《佳肴记》 上架感言 终于,佳肴记要上架了。 恕恕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一直不在状态,也许是老书刚刚完结,自己还停在上一部的文中出不来,也许是一直担心大家会不喜欢恕恕的风格,总之脑袋里好像乱七八糟的。 听闻上架,心里是开心的,同时又有点小不确定。恕恕也算是老作者了,不是第一次上架,可是隐隐觉得,这次跟以前不同。 恕恕喜欢这种用文字讲故事的方式,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写下去,希望有你们的支持,希望一路上有你,有你们,有大家。 胡言乱语了。 总之,我是感激的。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谢谢大家。 楔 子 旭日东升,城市的繁华渐渐苏醒过来,马路上车水马龙,到处可见喧嚣的景象。 位于市中心的一座高档写字楼里,周佳肴正在认真的看着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是她和两位律师一同起草,研究的结果,现在这份合同已经公证过了,只要她签了字,立刻就会生效。 周佳肴看到合同上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顺手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拿起一只钢笔,在右下角的位置龙飞凤舞的签下她的名字。 合上文件夹,周佳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揉了揉额头,靠在真皮椅背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桌子上摆放的那两个相框上。 第一个相框里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男子英俊帅气,目光儒雅,照片中的女人笑靥如花,满脸的幸福,两人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那孩子可爱极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样。 第二个相框里,摆着一张合影,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头戴厨师帽,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子,那位年长的女士脸上挂着亲切,安心的笑容,若细看,还能看到她眼角若有若无的纹络,以及她鬓间闪烁的华发。她怀里的小女孩儿神情落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佳肴不由得微笑起来,心里也觉得暖暖的,方才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喧闹声,好像有什么人在争执,不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 “这位太太,你不能进去。” “让开!” 周佳肴抿唇,她听出来了,是小舅妈的声音。 门猛的被人推开,她的小舅妈如同女王驾临一般,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门口旁的沙发上。秘书慌慌的道:“总经理对不起,我拉不住她。” 周佳肴挥手让她下去,并道:“送两杯咖啡上来。” 小秘书如临大赦,转身出去了。 周佳肴站起身,从大大的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她走到那个气焰嚣张的女人面前,皱着眉头打量她。 张羡晴正在摆弄自己的指甲,仿佛没看到她似的。 “舅妈,你今天来不会是又要让我帮你还赌债吧?”周佳肴不喜欢与她说废话,干脆开门见山。 张羡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愤怒,精致的妆容也因为这句话变得微微扭曲。 “周佳肴,你搞搞清楚,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林家的。”张羡晴双手环在胸前,挑衅道:“你不过是一个孤女,用林家的手艺赚钱,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佳肴早就习惯了她的这种伎俩,现在她再听到这话时,心已经不痛了。 “林家的一切都是你两个舅舅的,是你没皮没脸的非要赖在这儿。”张羡晴的声音里饱含不甘,大把的票子就摆在面前,她却摸不着,碰不得,你让她怎么能甘心?她周佳肴凭什么拿林家的钱去建希望小学?世上那么多孤寡老人,哪儿管得过来?这些钱,真金白银流了出来,她能不心疼?况且她在澳门赌输了,又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如果不还钱,那些黑 社会只怕会拿硫酸波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周佳肴看着张羡晴那乱转的眼睛,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 “林家有训,林家私房菜秘技传女不传男,我母亲虽然不在了,可外婆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这手艺传到我这儿,是合情合理又合规矩的事。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舅舅姓薛,不姓林。” “你不用拿林家祖训压我,我不吃那一套!”张羡晴站起身来,一张脸几乎要贴到周佳肴的脸上,“我只知道,老子的家产自古以来就是儿子的,林氏私房菜就该归你两个舅舅所有,而不该属于你这个外人。” 周佳肴勾了勾嘴角,平静的道:“林氏私房菜是在我手上发扬光大的,外婆去世以后,是我把它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么多年来,两个舅舅对林氏企业可有半点贡献?他们拿着我给他们的股份,坐拥每年几百万的分红,像两条又白又胖的寄生虫一样醉生梦死的活着!外人?没有我这个外人,大舅舅早就没了毒资,那玩意一断,他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二舅舅呢!你们两口子见天的往澳门跑,没了我这个外人,你们早就被高利贷砍死十回都不止了!” 外婆有三个孩子,两子一女,都是不成气的。她虽然是一个好厨师,却不是一个好母亲! 张羡晴被周佳肴的话气得几乎吐血! 对,她说得都是实情,正因为是实情,才会更让人无地自容。 “林氏没了我周佳肴,只怕不出三天就得破产,我劝小舅妈还是好好想想,是一时痛快来得重要,还是长久的生存之道重要。” 张羡晴无言以对,她知道,她又一次失败了。败在不得不低头的现实里。 “那个,小肴,是,是舅妈不对,我也是输了钱,一时急糊涂了。”张羡晴见风使舵的本领很不一般,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把二舅舅吃得死死的。 周佳肴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每次只要张羡晴一输钱,隔天就会上演一次这种逼宫的戏码。 看在死去外婆的份上,再帮他们最后一回吧,反正自己已经做了决定,日后他们若是安安分分的活着,那些钱足够他们下半生吃喝不愁了。但若是他们自己不知悔悟,就是外婆从棺材里跳出来,也救不了他们。 周佳肴叹了口气,问道:“这次是多少?” 张羡晴一喜,接着有些心虚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十万?”得,她名下十多家店一天的营业额又没了。 张羡晴摇了摇头,手指头有些微微颤着。 周佳肴倒吸了一口冷气,“三百万?” 张羡晴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道:“是,三,三千万……” 周佳肴已经要暴走了。 “三千万,张羡晴,你也真敢张嘴!”她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恨恨道:“三千万我没有,你要嘛出去卖身还债,要嘛干脆就卖肾卖**,把全身能用的零件都摘了换钱,现在,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 “小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舅妈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你帮帮我。”那女人痛哭流涕,早上花三个小时化的精致妆容,如果被泪水冲得像块调色盘,让人看了作呕。 周佳肴漠然的看着她,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张羡晴第几次说最后一次了,三千万不是小数目,她不可能拉着刚刚站住脚的林氏集团去给张羡晴陪葬。 “舅妈?”周佳肴被气白了脸,“你算哪门子舅妈?你不过是一个舞女,我小舅舅若不是认识了你,又怎么会沾上赌博这玩意?张羡晴,当初我就该让我小舅舅跟你离婚,你就是一条吸人血的水蛭!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小舅舅甩了你,日后会有大把的好姑娘上门当我的舅妈,至于你,哼,我想那些放高利贷的,会给你一个归宿。” 说完周佳肴便转了身,不再去看她。她这次打定了主意,决不会再帮张羡晴还赌债了。 张羡晴面目狰狞的瞪着周佳肴的背影,她知道此时此刻周佳肴恨不能让自己去死。 要死,大家就一块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猛的朝周佳肴的后背推了过去。 周佳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女人会朝自己下手,她重心不稳的朝着扑去,头磕在桌角上,血流不止。 周佳肴两眼一黑,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章 鸡腿引发的血案(上) 清晨,山间云雾弥漫,远远的看过去,只觉得那雾气似一层薄纱一般,把整个山野都罩住了,阳光从薄云中探出,透过林间那层层叠叠的枝蔓照过来,把宽大叶子上的露珠照得五光十色,好不耀眼。林子里有一股子清甜的气味儿散开,好像是花香,又好像是露水香,还掺杂了松脂的味道,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人仿佛也精神了几分。 有打柴的樵夫担着柴,顺着蜿蜒的小路下山来,他体力很好,担着百十来斤的柴走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有的时候,还会高兴的吼上两嗓子山歌: “太阳出来喽!亮堂堂哩!” 那歌声中气十足,尾音微微向上挑起,带着回音落下,在山里不住的回响,惊得那些大早上出来觅食的鸟雀四下飞散。 山坳里,飘起了袅袅炊烟,布谷鸟悠扬的叫声响彻山林。天才见亮,勤劳的农家人已经早早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各家各院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汇成一道道悦耳的音符。 上坎儿的老周家,也早早起来了。 上坎儿不是个地名,但是林家集的人却都这么叫,那里地势颇高,有几棵高大的杨树,一到夏天,树下就坐满了纳凉的人,十分热闹。 老周家就正好坐落在这道坎儿上,长长的院子,高高的石头院墙,四间青砖绿瓦砌起来的正房,坐北朝南,方方正正,敦敦实实的,看起来很是气派,虽然比不得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宅子,但是在林家集这种乡下地方,那也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了。 “啊,天杀的小贼!” 突然,周家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犹如杀猪般的嚎叫声,惊得那些在树下觅食的麻雀,拍着翅膀飞走了。 周秀儿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大声骂道:“敢个不要脸的小贼,偷了我的鸡腿儿?”大概是真被气着了,周秀儿脸上的肥肉也随着说话声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觉得分外的触目惊心。 院子里,周家大房的小女儿周小米,正在和二房的两个女儿,周大麦,周小麦一起喂鸭子,听了周秀儿的怒骂声,她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而另外两个小丫头,则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二房的媳妇刘氏在厨房里做饭,对周秀儿的骂声充耳不闻。 周秀儿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前天有大集,她跟着老娘许氏去镇子上赶集,一时嘴馋,就买了两只泰正兴的鸡腿。娘俩个把油纸包揣在怀里回了家,周秀儿避开了一家老小,躲在自己屋里偷吃了一个,还剩下一个,让她顺手藏在了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里。 今天早上她再一摸,却发现那鸡腿没了。 这还了得?家里这里遭了贼啊! 周秀儿不傻,家里没丢别的东西,唯独她的鸡腿不见了,可见这个事儿是家里人做下的。 所以,她站在院子里骂开了,为的就是要揪出那个偷吃鸡腿的小贼。 许氏在屋里听见了女儿的骂声,心里不由得阵阵发堵。这个闺女就知道吃,一点心眼儿也不长,那鸡腿是背着家里人买的,她这么大声嚷嚷,全家岂不是都知道了?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许氏连忙冲着帘子外头喊,“老三媳妇,把你妹子拉回来。” 吴氏撇了撇嘴,扭着身子从中堂走出来,到了院子里一把扯住周秀儿的胳膊,“秀儿,娘喊你呢!” 周秀儿是被惯坏了的,自小生得一副跋扈性子,她在老周家,算得上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老爷子老太太偏疼这个老闺女,对周秀儿就多了一副忍耐和包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三嫂你甭拉我。今天不找到这个偷吃我鸡腿的贼,这事没完!”周秀儿一扭身子,躲开了吴氏,然后就从门口的青石板上走了下来。 吴氏也没真打算拉着周秀儿,就借着这个机会松开了手,准备看热闹。 周秀儿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院子里,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直奔大房的屋子走了过去。 一直暗中盯着她动作的周小米腾的一下窜了过来,她仗着身子灵活,先周秀儿一步挡在了自家门前。 她身子瘦小单薄,此时站在周秀儿的面前,像一个不自量力的玩笑一般。 吴氏站在青石板上,满脸笑意。 周大麦和周小麦也不由得扭头向大房这边看了过来。 周小米紧紧盯着周秀儿,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戒备的神情,她不由问道:“小姑,你想干啥?”上次就因为家里没人,周秀儿趁三哥睡觉的时候,偷走了娘藏在枕头底下给三哥买药的钱,结果害得三哥没吃上药,病又重了几分。 这回,她决不能再让周秀儿进去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顺走什么东西。 周秀儿怒目圆睁,“死丫头,你给我让开。” 周小米没动,小脸上满是倔强。 吴氏惟恐天下不乱,挑拨道:“哟,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你又没偷你小姑的鸡腿,就让她翻翻呗,怕啥。” 周秀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声道:“哦,我知道了,你这小贼,我的鸡腿就是被你偷了,你快交出来。” 周小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呸,谁稀罕你的鸡腿?” 周秀儿大怒,“好啊,胆子越来越肥了。”周家这一大家子,谁敢惹她周秀儿?也就眼前这小贼,从打生下来就是专门跟自己作对的,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你给我让开,一定是你们这帮穷货吃了我的鸡腿。”大房在这个家的地位不高,吃穿用度上也是最差的,他们家半大小子多,说不定就是他们嘴馋,把自己的鸡腿给偷了。 周秀儿上来拉扯周小米,想夺门而入。 周小米才七岁,哪里是周秀儿的对手?眼见着周秀儿白白胖胖的大手伸了过来,周小米便毫不犹豫了张嘴咬了下去! 啊! 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起。 第二章 鸡腿引发的血案(下) 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起。 周秀儿没想到周小米敢咬她,一时不备,被咬了个正着。她吃痛叫了一声,扬起手来给了周小米一个巴掌。 周小米被打得头晕目眩,身子一歪,这才松了口,她口鼻处有股热流落了下来,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手背上竟全是血。 周秀儿看着胳膊上那个深深的齿印,不由得大怒!从小到大,她爹娘都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她现在居然被一个小贼给咬了。 周秀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喊爹骂娘的哭了起来。 “没法活了,爹娘,我不活了,啊……”她两条肥胖的腿在地上使劲踹,顿时扬起了一片尘土。 周小米靠在自家门板上,心想着三哥怕是要被吵醒了。 还有,这糟心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此时,上房的许氏听到动静,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秀儿,咋的啦秀儿?”许氏连忙蹲到周秀儿身边,看到周秀儿胳膊上的齿印时,不由得大怒,“你们都是死人啊?也不知道扶你妹子一把。”许氏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儿。 吴氏讪讪的走了过来,“娘,您别生气,我这儿离得远,不赶趟。” 刘氏也不好再装看不见,连忙扔开厨房里的活儿走了出来,还假装道:“怎么了?这咋回事啊?”她一面给两个女儿使眼色,一面用围裙擦手走了过来。 二房的两个闺女连忙躲进了屋里。 刘氏和吴氏扶起周秀儿,许氏那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就朝着周小米射了过来。 周小米看着一院子惺惺作态的人暗暗冷笑。 她来到这个世界七年,来到周家七年,就眼见着周家老爷子,老太太联合了全家上下欺负了她们大房七年! 这种事情,只怕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远的不说,光是站在这院子里,老周家各房的生存状态就一目了然了。 四间方方正正的砖瓦房,东边的一间半给周家老爷子和许氏住,剩下半间给没出阁的小女儿周秀儿住,腾出半间做了堂屋,在正当间摆了一个供桌,上头供着周家祖宗牌位和神龛,底下是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桌,旁边放着两把椅子,看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似的,只差挂一副名家的中堂画,再贴副对联,就更能充门面了。西边剩下的一间房,便是给三房住了,三房是老儿子,周老爷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三婶儿吴氏生了宝哥儿以后,身份更是看涨,一家子都受宠,日日跟着老爷子,老太太吃香喝辣的,就是不干活。 父母在,不分家。偌大的家,里外的活计,都派给了长房和二房。 自家居住的土坯房,它挨着厨房,总共只有两间半,一副风雨飘摇的模样,好像随时会倒了似的。对面二房的房子,同样是土坯房,可是却结实了许多。长房的房子几乎都要倒了,建房时用的土坯,还是从老房子上头拆下来的。二房呢?房子刚建了没几年,土坯都是新打的不说,里头还掺了一点砖块瓦片,看着就比大房的房子结实。 大房有六口人,一家子全缩在那两间半的旧房子里,二房只有四口人,却住着四间崭新的土坯房。大房子孙繁茂,林氏,也就是周小米的娘,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到了自己这儿才生了个闺女,二房呢!刘氏嫁进门来这么多年,也就生了两个闺女而已。 古代人看重子嗣,没生儿子的媳妇在婆家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地位可言。二婶儿刘氏只有两个女儿,可她在周家的地位却比林氏高出很多。 周小米不明白,为什么他爹他娘就这么不受老两口的待见? 好比此时,许氏的眼神跟把刀子似的,恨不能一刀剐了她!这哪里是一个当祖母看孙女的眼神啊!简单就像是看仇人似的。 周小米不想坐以待毙,古代人看重名声,她不能允许别人往大房头上泼脏水,要是坐实了这偷盗的罪名,日后他们可怎么活? 想到这儿,周小米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许氏这个人,死要面子,如今想要把今天这篇揭过去,只怕就得捅她的软肋了。 周小米大声道:“奶,我们没偷小姑的鸡腿,全家都知道小姑好吃,谁敢触她的霉头?再说,我爹不在家,我娘和大哥,天不亮就去菜园子干活了,二哥也早早的去帮忙,三哥有病根本没出门,我一直在院子里干活,连上房的边都没沾,怎么可能去偷小姑的鸡腿?不信你问二婶,我一直跟大姐二姐在一块儿来的。”周小米这么说,是想把二房拉下水,谁让她们总想躲清静。 许氏恨得牙痒痒,不明白老大和林氏那样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就能生出周小米这样牙尖嘴利的丫头来。 那鸡腿的去处,她当然知道,只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却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许氏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跟秀儿说了,她纵使闹,也闹不成这个地步,凭白的让别人看了笑话。 许氏心里有气,却没发散出来,只道:“秀儿,回屋再说,不过是一个鸡腿,没了就没了。” 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说周家大房是无辜的。说到底,不过是怕周秀儿名声不好,落了个泼辣的名声,嫁不出去。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女儿,这丫头片子,回头再收拾不迟。 许氏的神情全都落在周小米的眼里。 周小米的心思就是一动。 许氏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她要是抓住了大房的错处,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就揭过去。许氏肯定是知道大房的无辜,所以才想息事宁人,或者那鸡腿的去处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上房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的,一闪而过。 周小米看了个正着,一下子想到了某种可能。 许氏疼爱女儿,也心疼孙子。当然,她只心疼三房的宝哥儿,大房这头的三个孩子,在她眼里跟眼中钉差不多。 周小米计上心来,不由得大声道:“小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偷了你的鸡腿?” 许氏和吴氏脸色同时一变。 周秀儿却一下子精神了,好像忘了之前周小米咬她的事儿,注意力全集中在鸡腿二字身上,她不由得问道:“是谁?” 第三章 这事没完 许氏听了周秀儿的话,不由得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来。 都这个时候了,又刚挨了咬,可是一提到吃的,竟把方才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许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给吴氏递眼色。 吴氏还算机灵。别人不知道那鸡腿去哪儿,她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的也得把周秀儿弄屋里去才是。 “周秀儿,快起来,地上凉面,当心冰坏了。” 周秀儿一下子站起来了,还问,“我的鸡腿在哪儿?” 吴氏连忙拉着周秀儿,“别听她胡说,她哪儿知道啊?”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周秀儿往上房走。 吴氏瘦弱,周秀儿结实得像面墙似的,哪里是她能拉得动的? 周小米飞快的扬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那鸡腿是小姑用来毒耗子的,上头抹了毒药,谁吃了就得像耗子似的,肚皮朝上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上房就响起了嚎叫声。 周翼宝扭着胖胖的身子,边跑边朝这边跑。 许氏暗叫了一声糟,吴氏也急得不行,连忙松开了周秀儿,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儿子。 还没等旁人说话,周翼宝就嚎开了,“娘啊,我要死了,我吃了小姑用来毒耗子的鸡腿,活不成了!”周翼宝只有六岁,是个真正的孩子,哪里能绕开周小米的道道。他以前见过吃了药的死耗子,知道自己也要死了,顿时伤心起来。 真相大白。 许氏和吴氏暗恼不已,周秀儿却是听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鸡腿是让这小子吃了。 周秀儿推了吴氏一把,骂道:“你教的好儿子,这么小就学别人偷东西。” 吴氏不是省油得灯,哪里容得了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她冷笑一声,大声道:“哟,我们大宝才多高一丁点,能够得着那挂在房梁上的鸡腿?娘,下次您再给您孙子吃什么,可得当秀儿的面说清楚,我们大宝可不受这种委屈。”吴氏毫不犹豫的把许氏卖了,随即转身带着大哭不止的周翼宝回了屋。 周秀儿不敢相信,瞪着眼睛问许氏:“娘,你咋把我的鸡腿给大宝吃?你还当不当我是你闺女?” 许氏差点被这话气得背过气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女儿是个拎不清的,媳妇也是个糊涂的,好不容易有个精明的,还是个专门跟她作对的赔钱货! 许氏一甩袖子,回了正房。 周秀儿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娘,娘……” 周小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抹了抹鼻子上的血,这才惊觉身上一下子汗。 刘氏站在院子里把方才的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心想三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可不像大哥大嫂那么软面,以后得告诉自己的两个女儿,没事少招惹她。 刘氏想到这儿,忙扯了个笑容出来,“三丫,有事没有?二婶给你打点水洗洗脸吧!” 周小米看了刘氏一眼,孩童天真无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竟闪过一丝的嘲讽。刘氏没有儿子,在这个家里一向明哲保身,今天的事儿倒也怨不得她,她虽然没帮忙,但也没落井下石,在老周家里头,勉强算得上是个好人吧! “不用了二婶,厨房里头一堆事儿,您忙去吧!”周小米转身开了房门,进了屋。 刘氏嚅嚅地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了。 周小米回到屋里,轻手轻脚步的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周翼文。 周家大房的老三,是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他天生体弱,有哮喘的毛病,已经八岁的孩子,看起来还没六岁的周翼宝长得大,小脸蜡黄蜡黄的,身体瘦得像根竹竿。 周小米叹了口气,外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三哥吵醒,可见他的病是又重了。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早夭? 周小米心顿时疼得揪了起来。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父母早亡,她跟着外婆长大的。如今再活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很珍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周小米知道,林氏回来了。 “娘。”她迎了出去,却忘了自己脸上有血迹,小小的脸上一片赤红的模样,吓坏了林氏。 “三丫儿,咋了这是,咋一脸血啊!” 随着林氏进了屋的两个儿子,周翼虎和周翼兴也紧张起来。 “小妹,你是不是挨欺负了?”周翼兴是个脱跳性子,一见周小米一脸血的样子,顿时就叫了出来。 “啊。”周小米只道:“二哥你小声点,三哥还睡着呢!”她知道事情瞒不过去,就把方才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 屋里静得出奇,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周翼虎一拳砸在墙上,心里的气愤几乎要溢出来。 他已经十二岁了,是周家的长房嫡孙,可是却不受周家二老的喜欢,活没少干,气没少受,到头来连自己的妹妹也护不住。 周翼兴小心翼翼的往里屋看了一眼,才放轻声音道:“她一个当姑姑的,就为了点吃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小妹下这样重的手,这……”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林氏背过身悄悄抹了眼泪,转而给女儿打了一盆水。是她没本事讨公婆喜欢,连累了孩子们。 哥俩气愤难平,根本没注意到林氏的异样。 倒是周小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林氏在哭。 周翼虎和周翼兴也是懂事的孩子,可小子皮实,心也粗,哪及女儿心细?况且周小米骨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若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可就白活两世了。 “娘,没事,一点都不疼。”周小米乐呵呵的,笑道:“就是看着吓人了点。” 林氏知道女儿贴心,可这个时候,说啥也不合适,一会儿就吃饭了,别弄得孩子们见了长辈,个个像见了仇人似的。 “三丫儿乖。”林氏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吭声了。周小米连连给两个哥哥使眼色,才让大家故作轻松,把气氛调节起来。 与此同时,上房里周秀儿的屋里,许氏也把今天这事儿翻来覆去的跟周秀儿说了一遍。 “……你说说,是不是三丫头算计了你,你还不知道呢?要不是你三嫂抱着大宝跑得快,你还不得跟自己侄子打起来?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许氏只说今天的事儿全是周小米在挑拨离间,完全不提这事儿一开始就是周秀儿挑起来的。更何况打侄子是件不像话的事儿,难道打侄女就有理了? 周秀儿双眼通红,心里暗想,这事儿,没完。 第四章 送水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鸡腿引发的风波平息以后,她依旧过着自己的重生日子,努力做一个七岁的孩子。每天早早的起来,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山里的空气真好啊! 周小米站在院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清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里,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似乎连头脑也清楚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山里的水特别养人的关系,周小米觉得,自己的记性很好,甚至越来越好。 对她来说,七年前那一幕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七年前,她还是周佳肴,被张羡晴推倒后两眼一翻成了鬼,晃晃悠悠的飘进了地府。 阎王爷当时说的话,她到现在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周佳肴,你命无全福,年幼失怙失恃,一生嫉恶如仇,乐善好施,你本该有阳寿八十六载,奈何魂魄被勾魂使者误勾到了地府,本君本该让你还阳,可是你的尸身已毁,你想回去做周佳肴却是不可能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七年,哪怕她已经两世为人,那些话依旧那么真切的在她耳边回响着。 周小米有时候也会觉得很恍惚,自己去了地府的那一幕,会不会只是她的南柯一梦呢?她会不会只是周小米,而不是周佳肴呢?每当她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周小米都会忍不住挽起袖子,看看自己左手臂上的那个豆粒大小的红印子。只要那个印子在,她的心就会安定下来,也敢肯定自己是去过地府的。 周小米把双手放在那石头墙上,目光向远处望去,如果可以,她真想冲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高山,喊上一嗓子,把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喊出去。 从一个成年人穿成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她在这个变了味儿的大宋朝待了整整七年,每过一天,她心里的闷气就累积一分。 可是,她不能喊。 眼下这个时辰,爷爷正倒在炕头上抽旱烟;小姑还在睡,连三婶恐怕也没出被窝儿,搂着大宝睡觉呢!大宝是这个家里的宝贝疙瘩,自己要是把他喊醒了,免不了又要被骂一通,要是运气不好,还很可能会因此挨打。 周小米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冲着虚空挥了挥。 现在的她只有七岁,是个瘦弱的黄毛丫头,一头枯草似的头发又细又绒,勉强能够梳两只小辫子。她太弱了,所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本本分分的做她的三丫头。 正想着,头上突然被敲了一记暴栗,周小米疼得倒吸了一口冷笑,瘦弱的小手也不由得捂起了脑袋。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二姐,你手劲咋这大?” 周小麦双手叉着腰,虎着一张脸,本就不怎么漂亮的脸蛋上,乌云密布,更显凶悍。好在周小米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吓哭。 “懒妮子,一大早上起来不干活,跑这儿躲清闲来了?”周小麦来势汹汹,可声音却压得很低,她怕是也不敢扰人清梦,因此只敢低低的吼。 周小米揉揉脑袋,乖巧的答道:“鸡鸭都喂完了,院子也扫了,没我的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小麦神神秘秘的道:“小姑起来了,让你去给送水呢?” 周小米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想了想,便忍气吞生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给周秀儿准备洗脸水。 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周小米一向是能躲就躲,只是今天周秀儿竟然点名让她去送水,这事儿可就有点奇怪了。 周小米把兑好的温水装在铜盆里,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在这个家里待的越久,她越能感受到周家二老对这个幺女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农户人家,衣能遮体御寒,饭能果腹便好,讲究什么排场?可在看看她这位小姑的坐派,啧啧,还真不是普通庄户人家能比的。 七月的天,亮得早,周小米把铜盆端到上房门口的时候,鸡都叫了三遍了。 周小米站在中堂里头,听到东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两人说话声音极轻,她也听不真切,不过,依稀能听得清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在说话。 周小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喜欢长房的人,这事儿在村儿里根本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人家不拿出来说嘴,是人家厚道,可周小米三丫身为长房的人,不能不知趣。 她若真是一个七岁的小娘子,此时端了铜盆进去,只怕要招来好一顿骂。老爷子性子内敛,沉默寡言,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他的温情和慈爱,好像都给了幺女和三房,对待二房,他是漠不关心,对待长房…… 周小米觉得,那种眼神应该叫嫌恶。 至于老太太嘛…… 就在这时,屋里说话的声音歇了,却传来另一个女声,声音高亢,带着一种跋扈的味道:“才这个时辰,怎么就把我喊起来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周小米暗叫了一声惨,这个时候进去,只怕是要招打的,小姑脾气不好,爱吃油腥,火气又大,侍候她是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庄稼院里出来的姑娘,有几个像她这么娇气,这么懒的?还得让侄女侍候着洗脸,难怪十六了,亲事还没定下来。 就在这时,西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三叔三婶也要起了。 周小米咬了咬牙,忙在外头道:“爷,奶,我给小姑送水来了。”说完用身体掀了帘子,微微一转身,进了屋里。 周老爷子倒在炕上,手里握着一只烟杆子抽着,仿佛没看到周小米这个人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整个人像老僧入定了似的。老太太许氏低头缝补着什么,她时不时的拿针在头上蹭一蹭,竟是连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 周小米暗中扯了一下嘴角,这两人,对待长房的时候,总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有管爹爹要工钱时,脸上的眉眼才好看些。 里间传来一声嚎叫,“死丫头片子,滚进来。” 第五章 秋后算帐 周小米看了炕上的那两尊佛一眼,见二人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心里当下就有数了。 人家根本不想管,于是装没听见。 也不知道这周秀儿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闺女,好好的一个小娘子,竟粗鲁到了这个地步?都十六岁了,还没说亲呢,他们就不急?还有骂人这事儿,简直是张口就来啊!容易得像喝水似的,仿佛天生就有这项技能一般!乡下人是规矩少,可谁家的小娘子不是被拘得好好的?就算有一两个泼辣胆大的,也断然不会开口闭口的就骂人。这两尊佛到底是不觉得这话不妥呢,还是觉得周秀儿骂的是长房的人,所以无所谓? 周小米暗暗冷哼一声,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她几步闪身进了里屋。 周秀儿起床了,炕上乱糟糟的,被子褥子扯在一起,几件衣裳胡乱堆在一旁,屋子里一股怪味儿。 周小米皱了皱眉,把专属于周透儿的铜盆儿放到一旁的洗漱架子上,转身要走。 “干啥去?”周秀儿用带着眼屎的豆大的眼睛扫了周小米一眼,伸手一只肥硕的手臂指着乱糟糟的炕道:“收拾好了再走。” 周小米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嫌恶的帮着周秀儿收拾床铺。都这么肥了,竟连个床铺都不收拾,还指使小侄女干活,也不嫌臊得慌。 她脱了鞋,上炕开始整理起来,没费多大的工夫,就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她又拿支勾支起窗户,觉得屋里的空气重新新鲜起来,这才下炕穿了鞋。 外头隐隐传来三婶的声音,想必三房一家子起身了吧! 周秀儿洗完了脸,正在梳妆。 周小米看了一眼她腰间的肥肉,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那些脏衣裳,皱着眉,转身往外走。 “死丫头片子,找打是不是?”周秀儿体积是大了些,可身手还挺灵活的,她眼明手快的一把扯住周小米,拧着她的耳朵咆哮起来,“那么多脏衣服堆在那儿没看见啊?啊,是不是想躲懒?” “哦,小姑,我没看见,我这就拿去洗干净了再给你送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放在女汉子身上也适用。周小米不是没看到那些脏衣服,要是往常,她也就顺手带出来洗了,今天没想洗,是因为她在那条墨绿色的裙子上看到了一片血迹,知道那是小姑来癸水时蹭上的,她嫌弃,这才假装没看到。 只不过现在周秀儿根本就不想放过她,她也只能忍着恶心的感觉去拿脏衣裳了。 周小米说完这句话以后,周秀儿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更盛了几分。 周小米的妥协,周小米的息事宁人,并没能让周秀儿满意。她想起了前两天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娘说得有道理,鸡腿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周小米在挑拨离见,指桑骂槐,最重要的是,她还咬了自己! 这口气要是不出去,她还以为自己怕了她! 周秀儿看了看周小米,觉得这丫头八成生来就是跟自己作对的,这个家里谁敢跟自己呛声?也就是她,自己说一句,她非要说两句,那话跟刀子似的,句句割人肉。 周秀儿越想越气,本来她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丫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眼下,正是好时机。 啪~ 周秀儿把手里的桃木梳子拍在梳妆台上,面露凶光,双手叉腰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个赔钱货,林氏生养的贱种,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周家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周秀儿嘴里说着极难听的话,双手朝着周小米身上有软肉的地方就掐了过去。 周小米太瘦了,身上总共没有二两肉,一掐一把皮,可周秀儿力气大,又是存了祸害她的心思,因此就算是掐皮,也挺疼的。屋里就这么大地方,她跑也跑不掉,躲也没处躲,只能任由周秀儿朝自己身上下狠手。 周小米看着周秀儿脸上微微晃动的肥肉,身上,心里都抽抽着疼。她一边躲着周秀儿的动作,一边不断的问自己。 为什么? 她就不明白了,都是一母所生的亲骨肉,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为什么周秀儿这个做姑姑的,要这么祸害自己的侄女?而且屋外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指定都听到了里屋的打骂声,他们怎么就不能出声帮自己的孙女一下呢?难道长房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这么低?赚来的钱全都上交还不够,还要让二房,三房的人拿他们当牛马一样的使唤,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又打又骂的? 这还有天理吗? 周小米咬着牙,硬是把眼中的泪花逼了回去,她狠狠的盯着周秀儿看,似乎想掀开她脸上的皮肉,看看底下是不是藏着一头狼!哪有当姑姑的,会这么狠?胖胖的人不是都很和善吗?为什么周秀儿脸上那么多肉,却依旧是一脸的刻薄相? “姑,你别生气,衣服我,我这就拿去洗。”唉,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再忍忍吧!就算不为别人想,她也该替娘想想,爷爷奶奶已经很不待见她了,自己若是再惹得事,还得连累娘跟着吃瓜落。 她不能让娘跟着自己受气。 周秀儿被周小米的目光下了一跳,紧接着又气得不行! 她是长辈,教训两下小辈怎么了?心虚什么? 周秀儿恨得不行,一把扯住了周小米的头发,肥厚的手常像蒲扇一样朝着周小米的脸就扇了过去,边打还边道:“死丫头,我让你犟。” 周小米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身材瘦小,哪里禁得住周秀儿这么打?她只觉得头皮像要被人扯掉了似的,脸上重重的挨了几下子,立刻就肿了起来,像火烧一样,连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人也不清醒起来。 不行,得跑,要不然就要被打死了。 周小米转身想跑,谁知竟被周秀儿狠狠的抓住了。 周秀儿打红了眼,把怀里的周小米狠狠一抛,半推半摔的把人扔在了地上,才七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个,当下便直挺挺的朝地面上倒了下去,头磕在地砖上,一股难忍的巨痛瞬间袭来,周小米眼前一黑,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六章 小米受伤 林氏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她站在门口把头上的方巾解了下来揣好,又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才往院子里走去。 老二媳妇刘氏在厨房里做饭,大麦和小麦这姐俩儿不知道干啥去了,一个也不在。 林氏是个勤快人,又是个不计较的,与老二媳妇刘氏相处得还算和睦,所以决定伸把手。 林氏在厨房门口的木盆里洗了手,转身进了厨房。 “还有啥活没干,我来。”林氏一向话不多,可句句都在点子上。 刘氏笑了笑,“大嫂,不用你。”凭心而论,菜园子里的活可比厨房里的活重多了,刘氏不是个懒的,平时还有闺女帮自己打下手,因此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还算轻松。 林氏见一旁的咸菜瓜子还没切,便挽起了袖子,拿起菜刀,麻利的切了起来,边切还边道:“你跟我客气啥,这也不算啥活,早做完早吃饭。” 刘氏应了一声,转身起锅去了,灶上蒸的玉米面饽饽,刚好出锅。 就在这时,上房突然传来一声嚎叫声,那声音听着颇为刺耳,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林氏的手一顿,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刘氏,刘氏也正向她看过来。 听声音,这动静应该是秀儿的。 她那个小姑子…… 林氏转过头,低头继续切菜,假装没听见。 刘氏站在她身后动了动嘴皮,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早上小麦让小米给周秀儿送洗脸水,小米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刘氏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嫂,早上我看到小米给秀儿送洗脸水,到现在还没出来呢,该不会……” 林氏一愣,一下子把菜刀扔在了案板上,她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上房,把袖子放好,又抿了抿鬓角,这才进了屋。 三房的吴氏刚起来,一出门就碰到了林氏,刚要打个招呼,谁知林氏竟低头进了东屋。吴氏转了转眼珠子,轻手轻脚的来到东屋门口听声。 林氏进了东屋。 公公像往常一样坐在炕上,手里的烟杆子冒着火星子,可他却没抽,直直的想着什么。 婆婆不在…… 怎么这么反常? 林氏心里一紧,招呼也没打一个,大步进了里间,帘子一挑,她一眼就看见倒在了血泊里的女儿。 “三丫儿?”林氏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孩子倒在了地上,脑袋下面一小滩血,脸白吓人,牙关紧闭叫也叫不醒。 “三丫儿?”林氏大哭,“秀儿,三丫早上还好好的,咋这样了?” 周秀儿在一旁傻了眼,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把人推成这样,下意识的开口道:“我就推了她一下……” 许氏连忙去捂女儿的嘴,谁想还是晚了一步,事情到底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许氏现在后悔了,如果早知道秀儿会把三丫头推成这样,她就该进来阻止才是。 林氏听出来了,原来自己女儿竟是被周秀儿推倒的。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得赶紧救人。 林氏抹了一把眼泪,抱起周小米就往外跑,她常年干活,力气很大,周小米长得又瘦又小,所以横抱起来也没费什么力气。 “站住,你这是要干啥去?” 刚到外间,林氏就被周老爷子叫住了。 “爹,小米让秀儿推了,脑袋出了好多血,我去找大夫。”林氏理所当然的抱着女儿往外跑,结果却被周老爷子呵斥住了。 “你哪儿也不许去。” 里屋的许氏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她连忙安抚了自己女儿两句,转身掀了帘子来到了外屋。 “不许去,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用得着看大夫吗?”许氏盘腿坐到炕上,脸阴沉得像是要下雨似的。 看大夫?那怎么行?被林氏这么一闹,全村人不都得知道秀儿推了三丫头的事儿?秀儿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再传出当姑姑打侄女这种事情,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农家的孩子,有多金贵?大夫不准请,谁敢出这个院子,我老婆子就跟她拼了。”许氏一边说,一边红着眼睛瞪起林氏来,要不是怕被人听见对秀儿的名声不好,只怕她早就要开始嚎啕大哭了。 东屋外,吴氏一脸的坏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冷不丁身后凑过来个人,吓了她一跳。 “吓死我了。”吴氏扭头见来人是自己的丈夫,一颗心才算归了位,不过她仍旧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听啥呢?”周大河也知道媳妇有偷摸听声的毛病,因此他也把声音压低了,怕被别人发现。 吴氏瞪了他一眼,又把耳朵凑了过去。 屋里,林氏泪如雨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像刀割似的疼。她抬头看了看周老爷子,却见对方早已抽起了旱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爹娘,孩子若只是磕了一下,我是不会去带她看大夫的,可是娘,你也看见了,小米流了好多血,又伤在头上,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 许氏冷哼一声,“不许去,就你生的种精贵?一个赔钱货,还请大夫?” 林氏哆嗦着,抱着周小米跪了下去,“娘,我求你了,就这一回,求你派人给大夫送个信,让她来看看小米吧!再晚,我怕孩子……”大海不在家,两个儿子也不在近前,一个帮手也没有,她真怕自己护不住女儿。 “哭什么哭,谁家的孩子不是摔跟头长大的,夭折几个也是正常的。你这个扫把星,别在这嚎,晦气。”许氏翻了翻眼皮,唾沫星子飞出老远。 林氏在地上跪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周家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许氏一张嘴,就是骂人的话。 林氏心里委屈,可这个时候根本不是争长短的时候,闺女的命要紧。 “爹,小米脑袋出了那么多的血,再不请大夫,孩子的命就没了。”林氏知道,在这个家里,公公的话大过天,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想给三丫请大夫,就得说动公公。 许氏咬着后槽牙道:“小孩子哪有那么金贵,磕出血了,就捂点草木灰,请什么大夫?” 第七章 挑拨离间 林氏一愣,捂草木灰?孩子脑袋上磕那么大个口子,是捂点草木灰就能解决的事儿吗?他们不让请大夫,不就是怕家丑外扬吗?怕周秀儿打侄女的事情传出去,老周家脸上无光,怕周秀儿名声坏掉,嫁不出去。 草木灰,还真敢说,三房的大宝儿平时淘气,手上哪怕划个小口子,婆婆能扯开嗓子骂上半天,恨不能拿人参把那口子捂上,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孩子脑袋上磕个大口子,出了那么多血,竟只能拿草木灰捂着? “爹,孩子淘气,不小心磕了头,给家里添负担了,是媳妇的错。可小米毕竟是老周家的血脉,真要是磕出个好歹,日后孩子爹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林氏狠了狠心,揪着心说道:“请您老发发慈悲,先给孩子请大夫吧!” 话里有话,话外有音。 周新贵听了林氏的话,微微的抬了抬眼皮,似乎在考虑当中。这大儿媳妇是秀才的女儿,认识些字,说起话来,办起事儿来,还真是了不得。 许氏在一旁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林氏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才冷声道:“爹,小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媳妇也不活了,不过,我死之前,必定要去衙门讨个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林氏知道,她这话说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为了女儿,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许氏一个哆嗦,眼神像刀子一样朝林氏射了过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啥叫杀人?你这个没良心的扫把星,我们老周家哪儿对不住你,你竟把这样的屎盆子往我们秀儿脑袋上扣?我的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吧,看看这灭绝人性的畜生吧!降个雷劈死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吧!我们老周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这么个克人的玩意儿……”许氏连哭带唱,声音忽高忽低,语调阴阳顿挫,好不热闹。 屋外的吴氏一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周新贵和许氏不准林氏去请大夫,说到底还是担心这事儿传出去对女儿的名声不利,依着他们的意思,那是宁愿孙女死了,也要保住女儿的名声。 林氏自然不愿意让女儿有事,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小年纪又懂事又贴心,如果女儿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活不成了。林氏暗暗给周新贵递话,意思是愿意对外说女儿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可就是这样,周新贵和许氏也不为所动,不得己,林氏只能豁出去,说了要上衙门告状的狠话。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就僵在这儿了。 林氏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哭,她似乎能感觉到孩子的体温在一点点的消失,胳膊上湿乎乎的,那可都是女儿的血啊! “爹,您老发发慈悲吧!”林氏跪行了几步,一双泪眼使劲看着周新贵,“看在大海的面子上,您老救孩子一命!” 提到周大海,许氏的哭嚎突然就断了。 周新贵也若有所思。 “爹。难不成您真要为了这一点小事,把全家拉到衙门口去不成?”林氏是在用周家的声望来逼老爷子就范。 果然,周新贵手里的旱烟杆子一顿。他看了大儿媳妇一眼,才道:“说什么胡话呢,孩子磕了就得看,大夫自然是要请的。”他转头对许氏道:“给大媳妇支五百个钱。” 许氏瞪大了眼睛,“五百个钱?”她的声音尖尖的,拨了好几个高。 “喊什么。”周新贵瞪了她一眼,又道:“去请大夫吧!” 林氏又喜又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冲出屋。 门外的吴氏被捉个现行,林氏这么一冲,差点把她撞飞了。 吴氏尴尬的笑笑,“大嫂。” 林氏哪里还顾得上她,抱着孩子转身就往外头冲,看到院子里的刘氏招呼也没打一个,飞似的往院子外头跑去。 吴氏撇了撇嘴。 周大河捅了捅妻子的后腰,“唉,到底咋回事?”他听得模模糊糊的,根本不知道事情因何而起。 吴氏打掉他的手,眼珠子转了好几圈。 这个家里,三个媳妇,就数三房吴氏心眼儿多,用许氏的话说,她是眼珠一转一个主意。 吴氏不知想到什么,一把掀了帘子进了屋。 周大河紧跟媳妇步伐,也进了东屋。 屋里烟雾缭绕,老爷子周新贵坐在炕上抽着烟袋锅子,许氏不在,听动静,应该是在里屋安慰周秀儿呢。 吴氏想了想,便轻声道:“爹,刚才看大嫂抱着三丫头慌慌张张的走了,出啥事了。” 老爷子沉默不语。 吴氏想了想,就给自家男人一个眼色,她自己则是转身进了里屋。 周秀儿正在呜呜的哭,许氏正安慰她呢! 吴氏站在门口撇了撇嘴,周秀儿是敢做不敢当,自己还以为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呢,谁成想林氏不过说了句上衙门的话,就把她吓成这样。 没用的东西,除了吃喝,还能干啥? 吴氏收敛了情绪,连忙轻声道:“秀儿,娘,这是咋的了?”她装成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脸上一副心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关心别人呢! 许氏是个拎不清的,三个媳妇里,数吴氏最能偷奸耍滑,可偏就是这么个东西,却最得她的欢心。 吴氏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许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她被林氏落了面子,还白白损失了五百个钱,这口恶气她如何能咽的下去。 许氏就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的跟吴氏学了一遍。 吴氏假装惊讶,连忙道:“这可就是大嫂的不是了,小孩子嘛,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咋小米就这么精贵?五百个大钱看大夫,啧啧。”口气很不赞同的样子。 周秀儿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早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林氏说要上衙门的话,可把她吓坏了,肥胖的脸上泪光点点,看得许氏心疼死了。 “大嫂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嫁到了咱们老周家,那就是咱老周家的人,凡事得敬着公婆,让着小叔小姑,她倒好,一点也不孝顺,还说那样的话来给娘添堵,真是不识好歹。”吴氏看大房不顺眼好久了,如今逮到机会,便说起了林氏的不是。 许氏娘俩可算把林氏恨到了骨子里。 许氏原就不待见自己这个大儿媳妇,今儿又闹了这么一出,对她更是不喜,一想到刚才林氏说要去衙门,还说啥杀人偿命的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丧门精。”许氏捂着胸口,觉得心都要被气炸了。 第八章 美妙的梦 吴氏最会察言观色,她一见许氏的脸色变化,当下得意起来,不由得添油加醋的道:“娘,您可得保重身体,为了大嫂气坏了自己,可就不值得了。”许氏连忙过来帮许氏抚了抚胸口,接着小声道:“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大嫂,谁让她从小没爹?没爹的孩子短家教,您看大嫂的娘,可不就是个厉害茬子?说到底,都是随了她娘。” 许氏深以为然,只道:“那老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女儿教成这样,嫁到我们家来祸害人,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娶了这么个东西。” 吴氏暗笑,“行了,娘,不气。秀儿,你也别生气了,都这个点儿了,想必爹都饿了,刚才大宝还说饿呢。” 听到吴氏说大宝饿了,许氏便急了起来,“你是死人啊,饿坏了我宝贝大孙子可怎么好?”她烦躁的拉了周秀儿一把,起身道:“走,吃饭去。” 吴氏笑了笑,哄着周秀儿道:“秀儿,走吧,三嫂让二嫂给你做个鸡蛋羹。” 周秀儿听到有鸡蛋羹吃,高兴的不行,连忙道:“太好了,让二嫂给我放点香油。”把她自己推了人,又被林氏吓着的事儿扔到脑后去了。 吴氏像看了傻子似的看着她道:“好好,多放香油。” 吴氏跟着许氏,周秀儿出了屋,转头张罗起早饭的事情来。 吴氏觉得,这回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看不上大房,又讨厌周秀儿,恨不能把他们都扫地出门才好。可是老爷子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大房,却是极宠爱周秀儿这个小女儿的,那宠爱程度不比疼爱小儿子周大河差,幸亏自己肚皮争气,嫁进来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不然的话,三房的好处可就要让周秀儿一个人占去了。 原来,吴氏还想着,等周秀儿出了门子,就好了,反正她是闺女,早晚都是嫁,可是后来她看明白了,周秀儿要想嫁出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不过,吴氏觉得,今天周秀儿和大房闹的这么一出,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要用些手段,让周秀儿快点从这个家里滚蛋! %%%%% 周小米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一会儿,她梦见自己是周佳肴,那会儿她的爸爸妈妈刚出事儿,她被外婆接到了那个四合院里,终日搂着他们的照片流眼泪。 一会儿,她又梦见自己是周小米,毫无知觉的在一片温暖的水中生活着,水流把她朝着一个光亮的出口推去,艰难的游弋之后,她出世了,一开口,只有啼哭声,不知道在哭前世的不幸,还是在哭今生的悲哀。 慢慢的,她梦见周佳肴长大了,开始跟着外婆学习厨艺,每天在院子里挪动那些体积不小的坛坛罐罐,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是腐乳,这个是豆瓣酱,这个是酱菜……” 又后来,眼前一花,她又变成了周小米,带着周佳肴的记忆出生的周小米。 周小米有意识,也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可是就在她迷惑不已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张羡晴!她看到了张羡晴剪短头发,身穿囚服,双手带着手铐的画面,想必是自己死了的事儿东窗事发了,她被捉进去了吧!唉,真是天网恢恢,人生如戏啊! 周小米身在梦中,意识却很清晰,一切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她发现她居然很平静,眼见着张羡晴沦落到那种地步,她居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有点心酸,有点惆怅。她以为自己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竟轻轻的就跃了过去。周小米想,也许爸爸,妈妈和外婆,此时正在天上的某个地方看着她,他们也希望自己不论何时何地,都过得开心幸福吧! 可是,眼前的这一片白雾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转不出去?正想着,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那些白雾如轻烟一般四下散开,那些被白雾掩着的风光,顿时显现了现来。 周小米眼皮一跳,这是哪儿? 眼前出现了一派山水田园风光,远处青山隐隐,林木钟秀,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一般。不远处有一座用篱笆围成的小院落映入眼帘,这小院子面积不算太大,看起来也就两亩地大小的样子,里面不知道都种了些什么,竟然郁郁葱葱的。在院子的正中间,建着一座小木屋,那木屋看起来年代久远,自有一股古朴厚重的年代感迎面而来…… 这是梦吗?感觉也太真实了吧?周小米觉得,她似乎听见了涓涓的流水声,似乎听见了风带动树叶的声音!周小米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她脚下踩着的,是一片柔软的青草地,那种触感很真实,绝不是一个梦境能带给她的。 好奇心人人都有,周小米对那座近在眼前的小院好奇极了。 她咬了咬唇,暗想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连阎王殿都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不敢去的? 周小米迈开步子,朝着那小院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脑海中有个想法一点点的冒出来,越来越清晰,可是周小米却不太敢相信。 栅栏门近在眼前,周小米近乡情怯,好半天才伸出手来去推。 两扇轻飘飘的木头栅栏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小小院落的真容一下子被揭开来。周小米面前有一条平坦的小路,大约四五尺宽的样子,直通到小木屋的门口。小路两侧尽是绿意,周小米仔细一看,顿时咧开嘴笑了,这两边竟是两块菜地,里头种着不少东西,有白菜,有韭菜,有黄瓜,豆角,甚至还有九层塔和紫苏! 周小米惊呼一声,连忙奔了过去,她小心翼翼的踩在田埂上,避开那些秧苗,慢慢的蹲下,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植物,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周家也有一个菜园子,占地两亩左右,除了自给自足以外,还有剩余,许氏是个喜欢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正经的好青菜,她都是留着卖的,自家人想吃一口,难如登天。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周小米长叹一声: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梦啊! 第九章 别有洞天 周小米喜滋滋的看了一会儿,那西红柿又大又红,沉甸甸的挂在枝头,茄子紫得发黑,个头也很大,沉甸甸的挂在那儿,让人眼前一亮,还有九层塔,竟株株都长到了接近七十厘米高的样子,这种植物不耐旱也不喜潮,很难侍候,这里种植的九层塔品种齐全,有紫罗勒,丁香罗勒,甜罗勒和柠檬罗勒…… 罗勒就是指九层塔啊!是从印度传进来的,通体芳香,入菜时的极品配料!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这么多。 周小米站起身来,她是太激动了。 只是,这里究竟是哪里呢!难道说…… 周小米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情也期待起来。 难道说,这个迷雾一般的仙境,就是当初阎王答应给自己的补偿? 周小米眼睛一亮,是了,当初的周佳肴死得冤枉,死后进了地府,她才知道自己是长寿命,本能活到八十多岁的,却因为他们地府勾魂使者的失职,三十初头就挂掉了。她做不回周佳肴,只能另寻一个与她命格相差不多的人来投胎,所以她才变成了周小米。 周小米,哦,不,当初周佳肴知道自己却被勾魂使者勾错了魂,枉死送了命以后,的确被气得不轻,这阴曹地府怎么说也是一个司法部门吧?怎么会儿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她周佳肴是谁啊!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个能在一群极品亲戚的压迫陷害中脱身反击的狠茬子,是个能在沉沉浮浮的商海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商人!她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别人的错处? 当时的周佳肴断定,自己枉死这件事儿,应该就是阎王的忌惮之处。 周佳肴觉得谈条件的时机来了,于是她便跟阎王爷哭诉,自己活着的时候,有钱有地位,虽然无父无母,可她早已经习惯了,现在她只想回去,不想重新投胎。 阎王被气得不轻,又怕她不依不饶的把事情弄大,况且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错,于是乎,他与周佳肴开始了谈判,最终答应了这鬼丫头三个条件。 周佳肴的三个条件都很俗气:我要金手指!我要发家致富!我要一生只爱我一个的有情郎! 这三个条件可不是随随便便开出来的,这是周小米,呃不,那个时候还是周佳肴,是周佳肴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 周佳肴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业余生活,她的爱好只有做菜,研究菜谱这些,偶尔累了,她就上网看小说打发时间,一度对穿越小说非常着迷,对那些有了各种神奇技能,空间的金手指非常羡慕。当然,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她甚至不知道人死以后真的可以变成鬼,所以,只当成个乐子打发时间而已。 可是她成了鬼以后,开始严重怀疑这世上有这种东西,所以,她一开口,就跟阎王要了这个。 阎王所得胡子都竖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给。 不给?就是有喽! 周佳肴是个惯会谈条件,她干脆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不给?不给我就闹!我是冤死的,我是枉死的,我之所以成了鬼,全是你们这些失职神仙的错。 阎王对这样的周佳肴头痛的很,若是以往,她哪有资格跟自己讲条件?一个鬼魂而已,即便是勾错魂了,又怎么样?随便把你往轮回隧道一推,投了什么胎,便是什么,岂有你跟我讲价还价的道理?不过最近不行,上头要派来个查业绩的使者,如果这鬼的冤气被使者感觉到了,那么他可就倒霉了。 机缘就是这么个东西,不然的话,阎王难道还会怕一个没什么修为的鬼? 阎王烦得不行,干脆大手的挥,一团带着红光的东西就朝着周佳肴飞了过来,周佳肴吓了一跳,以为阎王要杀鬼灭口,让自己魂飞魄散呢!她转身就跑,结果却被一团红光罩住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阎王送了一样宝贝给她,说是什么仙府玉佩。 周佳肴不太相信,觉得阎王爷糊弄自己,可她又说不出来这东西假在哪儿,因此郁闷了一回,不过后面两样,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所以她打算跟阎王叫板到底。 可阎王说了,一切要看命数,这东西即便安排好了,也会因为命数的关系而改变,就算给你做金山,日后也可能因为你自己的德行有亏,而变得一无所有。况且周佳肴不用喝孟婆汤,所以她前世的记忆会自动保留,有那么一手好厨艺,还会担心挣不到银子,找不到男人?周佳肴觉得有道理,就没深究,稀里糊涂的离开了阎王殿,投胎做了周小米。 周小米一直长到七岁,除了胳膊上的那个红印子以外,她再没发现任何胎记之类的东西长在自己身上。七年来,她无数次想找找那块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仙府玉佩,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却一无所获。 周小米觉得,阎王爷的诚信有问题。 一直到这次周秀儿推倒了她,她才迷迷糊糊的来到了这儿。 难道说那块仙府玉佩,被阎王化成了一块印记,印在了后脑上? 这种东西果然是要滴血认主,才会出现吗?阎王用心不良啊!不然干嘛不把印记钱在手上,胳膊上这种能看到的地方?非要把印记钱在后脑上呢!他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得到这个宝贝,又碍于当时的情况,不得不给自己这么个东西。 周小米已经完全忘了,当时她吓得要死,转身就跑,这东西才会阴差阳错的落在她的后脑上。 不过还好,是你的就是你的,藏也藏不住,这也许就是机缘。以前她还小,就算得了这个宝贝也用不了,现在的她,好歹也有七岁了,想必应该能从中受益了吧? 周小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这里的空气特别清甜,比林家集的空气还要好闻,纯净。上一世闻着汽车尾气过活的周小米怀疑,自己随时可能是因为醉氧倒在这儿。周小米边走边想,不由自主的朝着屋后走去。 没想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第十章 仙府小筑 小木屋后面,一个天然湖泊出现了她的眼前,湖的面积不大,四周芳草萋萋,景致犹如仙境。 实在是太突兀了,这么好的东西就归了她,周小米表示自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又往近凑了凑,发现那湖水清可见底,却半点浮游生物也看不见,水至清则无鱼,可见这话是有道理的。 又或者,这水有毒? 周小米挑了挑眉,看了看附近的植物,摇了摇头,若是真有毒,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活得了。只不过这湖水边上长着的植物,怎么都这么奇怪,竟没有一种是她认识的! 周小米上一世可是一个顶好的厨子,遍识天下食材,就算是比较难得香料草木,她也认识不少,更别提觉的野菜啊什么的了。 难道真的只是草? 周小米摇了摇头,看来这宝贝的神奇之处,自己日后还要好好研究一下。她看了那湖水一眼,转身往木屋前头走,心里想着那湖水是否也有促进生长,延年益寿,活死人,生白骨之功效?要不哪天找个动物试试?可万一一下子让那动物逆了天,那可怎么得了? 唉,伤脑筋。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顺着阶梯上了台阶,来到小木屋门前,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这木屋结构简单,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套间,半分钟的工夫,周小米就把里外都看了个清楚,外头是白天活动的地方,一桌一椅,十分简单,里头有张木床,看样式应该是老物件,但具体有多老,周小米却说不上来。床边摆了一个小小的书柜,里头放着一些古籍,周小米随后拿出一本书来,只觉得古墨的香气扑鼻而来,上头都是繁体字,看着有点费力,她勉强读了两句,觉得应该是游记一类的书,便又放了回去。 屋内纤尘不染,好像有人每天打扫一般。 周小米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来,不急不急,总有时间慢慢研究。眼下,自己是不是该给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起个名字呢!仙府玉佩,仙府玉佩,这里美得像人间仙境一样,确实当起得仙府这两个字。 不如就称呼它为仙府小筑? 周小米微微得意,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这里难道还有别人,不会吧!她吓出一身的冷汗,一着急,人便晕晕乎乎的,意识一下子跌进了旋涡里…… %%%%%%%% “娘,娘,你快来,妹妹哭了。”只有八岁多一点的周翼文坐在周小米身边,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林氏正在外头熬药,听到小儿子叫喊声,便扔了扇火的蒲扇,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林氏低着身子,把头凑到小米脸上好好瞅了瞅,一眼就瞧见了女儿眼角的眼泪。 她的女儿,命苦啊!连做梦都委屈呢。 “娘,妹妹会哭了,是不是就好了?”周翼文指着周小米眼角的泪珠问着。 林氏摸了摸周小米的额头,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正常的,而不再像前些天那样炙热滚烫,一颗心不由得落回了肚子里,暗暗念了一声佛。 “是,你妹妹就快好了。娘熬着药呢!文儿乖,看着妹妹,有事儿再喊娘。”林氏轻手轻脚的给女儿擦着泪。 周翼文乖巧的应了一声,苍白而又瘦弱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更显突兀。 “娘放心。” 林氏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靠房荫的凉快地方,随意用几块石瓦搭了个简易的小灶,上头搁着一只正在咕嘟咕嘟叫着的瓦罐,林氏几步走过去,掀开罐子看了一眼,随后又低头往罐子底下压了一把树枝,这才缓了口气。 林氏很想哭,她委屈,她憋闷,她很想撕心裂肺的嚎上一回,可是她现在坐在院子里,坐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只要她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上房就指定能看见,到时候公婆和小姑子免不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甚至有可能还会破口大骂! 林氏一阵心酸,那孩子托生到自己肚子里,可真是遭罪了!林氏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给逼了回去。 连哭都不能哭,这个家,还是家吗?简直就是囚人的牢笼啊! 林氏叹了口气,又揭开瓦罐盖子看了一眼,药熬得差不多了,她便从一旁拿过来一块抹布,放在罐子的两只耳朵上,小心翼翼的端到屋里去了。 林氏把药汁倒进一只粗瓷碗里,端到了周小米的床边。小儿子坐在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妹妹,那孩子脸色煞白,偶尔咳嗽还怕吵着妹妹,竟硬生生的忍着,才八岁的孩子,整天一副虚弱模样,让人看了心酸。 林氏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轻声道:“文儿也累了,回去躺一会儿吧。” 小儿子倔强的摇了摇头,又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妹妹,“我得守在这儿,不然妹妹醒了,该看不到我了。” “文儿乖,等妹妹醒了,娘去喊你,保准让你第一个看到!” 周翼文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林氏假装生气,“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翼文笑着摇了摇头,“娘最好了,娘从来不骗人,不像爹。”说完他轻手轻脚的从凳子上溜下来,一步一回头的道:“娘,你别忘了,妹妹醒了喊我。” 林氏“唉”了一声,目送儿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半天都没转过神来。 这孩子当初早产,生他的时候自己几乎是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差点回不来了。因为不足月,他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虽然常年吃着药,可一不留神还是会喘起来,小身板弱得跟块门板似的,连只鸡蛋都吃不上。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哟,为什么所有坏的事情都报应在了孩子们身上? 林氏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林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想到小女儿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后脑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咧了咧嘴,她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呜呜的哭,她顿时一惊,娘在哭?是谁欺负她了? 第十一章 醒来 “娘……”周小米很虚弱,大概是流血太多的缘故,她的嘴唇干干的,声音也是哑哑的。 林氏愣了愣,转头看了看周小米,见女儿醒了,一时间高兴得不得了,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娘,我好渴。” “唉,娘给你倒水。”林氏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好了,她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她用小木勺一点点把水喂进周小米的嘴里,生怕她喝太多会呛到。 干涩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周小米觉得自己好多了,只是后脑还是有些痛,光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她已经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周小米躺在床板上,两眼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看,好像还没能从自己再一次死里逃生的“幸运”中缓过神来。 “小米,药熬好了,你能喝不?” 周小米回过神来,她虚弱的点了点头,想自己支着身子坐起来,可是她实在太虚弱了,根本完不成这个艰难的动作。 林氏连忙把自己闺女架起来,扶她坐好,又在她身后倚了个枕头让她靠着。“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要强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林氏嘴上叨叨着,手上却忙个不停,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又摸摸自己的,发现她不烫,才去端药。 “来,已经不烫了,别嫌苦啊!” 周小米对着那碗药汤子皱眉头,她骨子里是个成年人,不会因为药苦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个家的钱来得不容易,林氏手里的这碗药,还不知道是拿什么换来的呢!周小米憋着一口气,闭着眼睛把大半碗的苦汤子灌了下去。 林氏又拿了水来,让她喝了一口。看着女儿那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的样子,林氏又心酸了起来,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孩子喝这么苦的药,竟然连块糖都吃不上。 周小米见林氏神情落寞,大概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她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太爱把过错扛到自己的身上。 “娘,脑袋好痛啊!我这是怎么了?”周小米的目的是想打岔,其实晕倒以前的事儿,她一清二楚。 “傻孩子,脑袋开了那么大的口子,出了那么多血,能不痛吗?”林氏边哭,边把她受伤的事儿说了说,“你小姑的心可真狠,你还是个孩子!被她打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方,一睡就是三天,娘多怕你醒不过来。”说到最后,林氏有些泣不成声了。 原来她都睡了三天了,怪不得浑身上下都像绣住了似的。周小米能感受到她头上缠着纱布,好有一股好大的药味聚在自己身上。 “娘,是我不好,这次给您闯货了,对了娘,爷奶没难为你吧!” 林氏带着颤声的道:“没啥,这些年娘早就习惯了,他们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就是了……”林氏想到女儿倒在血泊中,脸上又青又肿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 周小米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爹呢?”这么大的事儿,她那个包子爹,不会没回来吧! 林氏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周小米看了林氏的表情,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不是真正的孩子,哪儿会那么不懂事呢! 她这个爹,还真是…… 周小米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林氏见自己闺女不说话了,眉头也拧得死死的,以为她的伤口又不好了,急得她手忙脚乱的,想看看又不敢摸,生怕再给女儿碰疼了似的。 “小米,是不是脑袋又疼了?迷糊不?恶心不?”大夫可说了,这人要是醒了以后迷糊,恶心,那就是病又严重了,但是如果不犯这两样,基本就没啥大事儿了,吃要,换药,过一段时间再补补,就能好利索了。 周小米看了林氏一眼,想摇头,可又怕自己脑袋疼,只得道:“我没事,娘,你别急。” 林氏听到女儿说没事,多少放下了一些心,可还是惦记,又问:“头疼不疼?要不然再睡会儿?” 周小米咧嘴笑了笑,“娘,我真没事,我已经躺了很多天了,再睡,就变成小猪啦!”虽然周小米一直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可其实她是有知觉的,林氏忙前忙后,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她知道,三个哥哥时不时跟她说话的声音,她也能听见。 林氏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多休息是应该的,瘦得跟块骨头似的,连只鸡蛋都吃不上,哪里就变成猪了。” 周小米又笑,她其实还真有些虚,大概是吃了药的关系,身上开始发汗。可是她并不想睡,有些事儿,她得弄明白。 “娘,我受伤这几天,爷爷奶奶小姑没骂人吗?还有二姐姐,我不能帮她干活,她没生气?”这话听起来像个七岁孩子说的,可周小米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担心,到底是刺伤了林氏。 “没有。”林氏拿过一条毛巾来,给小女儿擦了擦汗,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他们理亏,哪还会骂人,还给了我五百个钱给你看大夫,这几天,我连菜园子也没去。” 周小米暗中冷哼一声,五百个钱!恐怕是封口费,他们还真舍得。 “娘,五百个钱这么多,能买好多好多东西吧!”周小米假装欢喜的看了林氏一眼,“是不是小哥吃药的钱也有了?” 林氏叹了一声,五百个钱,听起来不少,可那药都贵着呢,几副药少去,钱就没剩多少了,过几天的药钱还不知道从哪儿出呢! 林氏没说话,可周小米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哪会儿读不懂她眼里的苦涩和心酸。 “娘,大哥二哥三哥呢!” 林氏拢了拢头发,“文儿休息去了,他身子不好,娘不敢让他多呆。你大哥去砍柴了,老二去权叔家要小狗,你不是一直想要只小狗嘛,权叔家的那只母狗要下崽子了,你二哥要去了。” 周小米笑了笑,“二哥最好了。” 林氏又给女儿擦了擦汗,道:“药发劲儿了,你睡会吧,听娘的话,娘手里还有点白米,给你熬粥,等你醒了再喝。” 周小米点了点头,让林氏扶着自己躺下,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第十二章 伪宋 林氏看了女儿一眼,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林氏想着还要给女儿熬粥,也就没细想下去,转身出了屋子。 周小米这才睁开眼睛,她先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才若有所思起来。 她现在生活的时代,是大宋朝,只不过这个宋朝跟周小米印象中的宋朝,有很多出入。 上一世的周佳肴是个历史白痴,可就是这样,她也知道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比如宋是自公元960年由赵匡胤建立的,一直到南宋灭亡,所有的君主都是姓赵的。还有,宋重文轻武,封建思想特别重,对女子的束缚和压迫也是极深的,别的周小米都不清楚,但她敢肯定,宋朝盛行让女人裹脚! 可自己待的这个宋朝,怪怪的,当今的天子不姓赵,而是姓梁!这是以前她从来都没听说过的,而且周小米曾经旁敲侧击的向别人打听过,这个宋朝好像并没有重文轻武的现象,而且所有女人都不裹脚,听说建国的君主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废了前朝的这个制度,已至于现在,大宋建立有一百多年了,根本就看不到小脚女人。 周小米严重怀疑,那个姓梁的开国君主,分明就是穿来的,不然的话世界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那些土豆,玉米,西红柿和卷心菜,本该老老实实待在西方的东西,怎么就得到了推广了呢?现在大宋朝的老百姓,对这些东西都熟悉得跟自家大白菜一样,可见他们早就认识并接受了这些物种。 周小米心思一转,又想到,她只是一个七岁的黄毛丫头,那些天下大事轮不到她管,民生问题也轮不到她操心,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反击。 周小米重活一回,托阎王的福并没喝什么孟婆汤,所以从一出生,她就是有记忆,知事的。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婴儿,是个连吃喝拉撒都搞不明白的婴儿,所以没有人防备她,周小米也是利用了这个优势,慢慢摸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朝代,地理位置等信息。 这个大宋朝,俨然已经是变了味的大宋朝,不但没了重文轻武的策略,连版图也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周小米没看过地图,也没亲身去看过,但她知道自己住的这个地方叫林家集村,上头还有一个林家镇,是属于辽东府管辖内的地盘。辽东是什么地方?后世的东北三省,宋朝时期辽人的地盘!!!现如今竟也归了大宋朝了,这里外都透着奇怪啊! 周小米暗自奇怪,却从来不敢开口打听,她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娘子煞有其事的去打听这些,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她不想惹火烧身,干脆不去理会这些事儿。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是守着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连县府都没去过,知道大宋朝的疆土地域又有什么用? 周小米喘了口气,把捂在身上的薄被往下拉了拉。七月的天本就热得要死,这会儿她吃了药,又发了汗,再捂着,非臭了不可。 就在这时,周小米突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个极具讽刺的女高音。 “哟!大嫂,你这是熬粥呐?还是白米粥,啧啧,三丫头可真是金贵的人儿,我长这么大岁数,总共也没吃过几回白米粥,这三丫头胎毛还没掉干净呢,竟吃上白米了?”那声音尖酸的很,让人几乎过耳难忘。 是三婶吴氏。 周小米忿忿的想着,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正想着,就听林氏有些气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三婶,小米失了血,孩子睡了三天都没醒,药都是我捏着她的鼻子硬灌下去的,好不容易这会儿孩子醒了,我不得给她补补?总共才一把米,添了半罐子水,这粥稀得都能照到人影了。”气弱,可话不弱。 周小米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嘛,娘也不是太包子嘛,跟她那个臭爹一比,强太多了。 “哟,大嫂,你这是跟我叫穷呢?”吴氏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三丫儿出息了,吃白米粥不说,害得娘也病了……” 林氏也懒得跟她打咧咧,许氏哪儿是病了,她是在心疼那五百个钱呢! “大嫂……” 吴氏突然把声音低压,轻声道:“你听说没有?外头可有人说你们家三丫闲话了。”吴氏故弄玄虚一番,见林氏果然不像刚才那么淡定了,她悄悄得意一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氏身边,对她咬耳朵道:“外头有人说三丫头手脚不干净……”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手脚顿时变得没了力气,脸也白了起来,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勉强咬着唇,忍着悲痛,才使自己冷静下来。 可就算冷静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小娘子的名声重要,就算是农户家的小娘子相亲,也是要看相貌品性的,什么样的人家会不介意小娘子有“手脚不干净”这种名声?她的小米,难不成日后就要背着这种名声过日子? 可是无缘无故,怎么会有小米手脚不干净这种话传出来? 林氏直勾勾的盯着吴氏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问:“这话是谁说的?” 吴氏有些胆怯,她这个大嫂,平时看着很好说话,可却是个护崽子的人,明明是个软得不像话的面人,可眼下却跟头母狼似的。 吴氏咽了咽口水,讪讪笑道:“大,大嫂,不过是洗衣服时,听人说的两句闲话,闲话。”说完悻悻的看了林氏一眼,又眼巴巴的看了看已经煮好的白粥,不甘心的转身走了。 林氏只觉得一口所憋在胸口处,上不来也咽不下。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就淌了下来,她麻木的端着粥进了自己的屋,越想越觉得憋屈,不由得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边的周小米正支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话,也不知道三婶都跟娘说什么了,怎么说着说着,最后竟没声了?还有三婶走时说的那个闲话,到底指的是啥?谁的闲话? 第十三章 闲话 周小米很着急,林氏进屋以后怎么没动静了?她想下地去看看,奈何后脑的伤实在是疼,她根本无力起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娘,娘!” 是二哥的声音。 周小米一喜,随后又觉得不对劲,二哥喘着粗气,语调也像失了魂似的,好像被气着了一样。 怎么了? 周翼兴推门走了进去,结果发现自家娘亲正在背着身子抹眼泪。 “娘,你怎么了?”周翼兴拧着眉毛,不是好声的问:“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林氏抹了抹泪,转回身来,红着一双眼睛道:“没有的事儿,是被吹迷了眼。” 周翼兴不信这话,这天热得连个风丝都看不见,哪里就会被吹迷了眼?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娘,你,你不会是也听到了关于小米的那些话吧!” 周小米在隔壁间,把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关于她的那些话?哪些话? 尽管此时她有些虚弱,可是还是强打着精神,想要再听些什么。 林氏微愣,抬头问:“你在外头听到啥了?” 周翼兴脸红脖子粗的道:“还能是啥好话,我听狗子他们说的,村里都传遍了,说咱家小米手脚不干净。” 林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样要命的话,怎么会传得人尽皆知? “娘,这话是不是小姑说的?”周翼兴才十岁,连他都能猜到的事情,林氏会猜不到? 林氏又悲又痛,恨不能冲到上房去撕了周秀儿的嘴,可一想到那瘦弱懂事的女儿,她就冷静了下来,名声名声,手脚不干净影响名声,不孝更能影响名声,如今自己若是冲动了,公婆只怕会把黑的说成白的,日后不仅是小米,三个儿子也再无名声可言了。手脚不干净,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传的吗?上房那些人到底长没长心肝,小米是他们老周家的孙女啊!屎盆子扣在小米头上,他们能占到什么便宜!!! 周翼兴见林氏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回来!”林氏吼了一声,硬是叫住了二儿子。 “娘!”周翼兴双眼通红,才十岁的小人手握成拳头,攥的死死的。 林氏抹了抹泪,“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娘,难道就由着他们瞎说?那,那小米知道了,还不得屈死!”小米,他们全家的宝贝,自小就聪明懂事,才几岁啊,在别人家的小娘子管爹娘要吃食,讨嘴的时候,小米就知道帮着娘收拾屋子,下菜园子帮着捉虫,还拿着水瓢挨个儿的给秧苗浇水。自家妹子心气高,平时里受了二房两个堂姐的气,声也不吭,却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回来,别人看不出来,总当小米是受气包,实则吃亏最多的,还是别人。 “兴儿,你听娘说,关乎你妹妹名声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悄悄的去镇上找你爹,让你爹回来一趟。” 周翼兴一听这个,顿时垂头丧气起来,找爹?找爹有什么用!他自从懂事以来,除了看到爷爷,奶奶,小姑,三婶他们欺负娘以外,也看到了爹在欺负娘!明明是娘受了欺负,可爹就只会让娘忍,还不让娘还嘴。 “娘,找爹有啥用,他在爷奶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林氏心强硬道:“你别管了,找回来就是了。” 周翼兴不敢回嘴,不甘心的跺了两下脚,转身又跑了出去。 隔壁屋里,周小米把这让人糟心的事儿,听了个清清楚楚。长房的房子年老失修不隔音,周翼兴是个急脾气,有话也不知道压低声音说,林氏呢,以为自个睡着了,就大意了。娘俩的对话一字不差的钻到了她的耳朵里。 手脚不干净? 这是周秀儿给自己安的罪名吗? 周小米转了转眼珠,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想必是娘抱着自己看大夫的事儿被村里人看到了,周秀儿心里有鬼,怕娘把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说出去,所以干脆恶人先告状,说自己手脚不干净。这样一来,就算是她失手把自己推倒了,别人也只会说她教训小辈手重了些,不会说别的!反而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到自己头上。 周秀儿啊周秀儿,明明是你推了我,险些要了我的命,可你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居然说她手脚不干净! 周小米太了解周秀儿了,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如果非要给胡说八道这项本事设定个专业考试的话,周秀儿一定是十级。 周老爷子和许氏再糊涂,也不可能把这事儿往外捅。倒不是说他们怜惜小米,反而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姑娘没出嫁,而二房的大麦,小麦再过两年也该说亲了,他们不顾及别人,也得顾及周家的名声,断然不会把这话往外送。二叔一向老实,二婶虽然精明,可她这个人一向明哲保身,这种引火烧身的事儿,一不留神就能烧到她两个女儿身上去,她是不会做的。 全家最没脑子,最自以为是的,就属周秀儿了,这话铁定是她外传的无疑。还有一个人也有嫌疑,吴氏!这个人惯会煽风点火,她自己没有姑娘,大宝还小,她又一向看不惯老爷子和许氏宠着闺女,所以极有可能是她在周秀儿背后撺掇!吴氏小有心机,周秀儿又是个棒槌,两人一拍即合,把这事儿捅出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三人成虎,她周小米就算是没手没脚的人,恐怕如今也不能从“手脚不干净”的这个泥堆里择出去了。 周小米冷笑,慢慢悠悠的翻了个身,后脑刚沾在枕头上,一股刺骨的痛便传了过来,疼得她直咧嘴。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顶看,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周家的事。 周家是外来户,早年老爷子带着老太太,抱着才一岁大的周大海,也就是她的父亲,来到了林家集村落脚。村里对这对夫妇挺好奇的,变着花的打听他们的来路,老爷子也不瞒着,只说自己的老家在白河山,那里山贼土匪太多,常下山祸害百姓,他们一家老小苦不堪言,早就想换个太平的地界另寻出路。可无奈高堂父母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故土,因此他们家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在白河山生活,直到后来二老过世,他才变卖了家产,带着妻小离开了家! 第十四章 周家 周老爷子说他不留恋繁华,只想找个安静太平的地方寻求庇护,保护妻儿。 林家集就挺安静的,四周群山环绕,密林子一座连着一座,山梁子一道挨着一道,想到林家镇上去,步行大约得一个时辰的时间。 安静,也贫穷。 当时的里正,如今的十三叔抽了几口旱烟,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几只银锭子,拍了板,落了周家的户籍。 周家老爷子周新贵,和妻子许氏育有三子两女。 大儿子周大海,今年二十有九,娶妻林氏,二人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周翼虎,二儿子周翼兴,三儿子周翼文,小女儿周小米。周大海和林氏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稀罕的不行,觉得自己儿女双全了,又觉得周小米才那么一小点,却比前面那三个臭小子加在一起都懂事,心里就更宽慰了,还整天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得了闺女这事儿,有人欢喜有人愁,二房这边,愁的就是没男丁。 周大江和刘氏成婚多年,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周大麦十岁了,长相随了他爹,又黑又挫的,当然,黑也可以理解成是晒的,长大了也许就好了,挫也可以理解成发育晚,也许过两年就长开了。可是一提起这个,周小米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周新贵和许氏的身高,面容来,再把大姑周莲儿和小姑周秀的面容过一遍,脑袋便像拨浪鼓似的晃了晃!基因这种东西,古人不懂,可是基因很强大,根本不是你想逆转就能逆转的过来的!周小麦跟周大麦一样黑,长相又粗又鲁的,根本不像一个小娘子,她跟周翼文是同年生的,周翼文是正月初一的生日,而周二丫是八月十五,两人差了半年还多。 二房没有儿子,底气就不足,家里洗洗涮涮,打扫的活计,都落在了这娘仨的身上,二叔木讷老实,家里田里的活也都是他充当主力,这一家人活得虽然不像长房那样战战兢兢的,可因为没有儿子,过得也并不轻松。许氏对刘氏倒不苛刻,甚至比对生了三个儿子的林氏好太多了!周小米猜想,大概是因为林氏是失怙之女,虽然自己的姥爷是秀才,可过世多年,林氏家里只有寡母和两个兄弟,靠打猎为生,没什么出息。刘氏不同,她娘家在镇子上,虽然她爹是个屠户,可刘氏有七个兄弟,声势大,力量也大,刘屠户就刘氏这么一个女儿,宠得也跟眼珠子差不多,若不是刘氏长得不够娟秀,只怕也下嫁不到周家来!刘氏的嫁妆不薄,家里爷们又多,虽然没有生出儿子来,可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可比林氏高出不只一星半点。 再说三房,三房周大河是周新贵和许氏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三岁,娶了下洼子村的吴氏为妻,两人成婚六年,吴氏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周翼宝,今年才六岁,是这个家的眼珠子,周大河,吴氏宝贝他,周新贵和许氏更是把他宠得无法无天!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话一点没错。周大河从小好吃懒做,四脚不勤,五谷不分,可周新贵和许氏就是觉得他哪哪儿都好。跟勤快又孝顺,能挣钱又没有怨言,宁可委屈老婆,孩子也要愚孝的周大海相比,周大河简直就是个渣,吃喝玩乐,惹猫斗狗的事情他可没少干!他相亲的时候,林家集这一片的姑娘都是躲着他的,相看一个黄一个,最后没办法,家里出了血本,才在下洼子那种偏僻的地方,买了像吴氏这样无才无貌,无德无能的媳妇回来! 吴氏人再不好,也架不住周大河喜欢,儿子喜欢的,周新贵和许氏就中意,加上吴氏肚皮争气,进门就生了一个小子,喜得老两口脸上跟开了花儿似的。随着儿子的出生,周大河和吴氏的地位又稳固了不少,这两口子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背着大伙偷偷的喝酒吃肉,当别人都是瞎子,傻子,看不见似的。 周新贵是当家人,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谁还敢呛声! 再说周家的两个闺女,长女周莲儿,今年二十八了,嫁到十里铺子的赵家十多年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周莲儿性子不好,做事风风火火的,刚嫁到老赵家那几年,没少吃亏受气,自打前年生了儿子以后,她婆婆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如今也硬气了,生活倒还过得去。十里铺子跟林家集比起来,耕地多些,山少些,周莲如今儿女双全,赵井子又是个老实人,也算是享福了。 至于周家的小女儿,周秀儿…… 唉,不提也罢! 周小米有些头晕。 她头上的伤还没好,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可是皮肉还没有愈合。天气热,她刚吃了药,又费心费神的想这么多事,难免有些支撑不住。她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身体又虚着,哪儿有体力应付脑袋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啊!所以想了一会儿,周小米的视线就模糊起来,慢慢的,她睡着了。 眼前又是一片迷雾,周小米再次站在迷雾前,心里却没有之前忐忑了,她心里默默念着“散去”,那些白雾果真如轻烟一般散开,那山如画一般的桃源,再次显现出来,这一次,周小米落脚的地方,是那个长满了农作物的小院子。 她的仙府小筑啊!她用前世五十多年寿命换来的宝贝啊! 周小米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有此宝在手,还怕不能翻身吗?他们想欺负大房的人,也不问问她周小米同意不同意。 只不过,她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呢?进入到仙府小筑里来的,到底是她的灵魂还是她的身体呢,为什么每次自己都是睡着了才能进来? 周小米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只觉得眼前这双小手无比真实。她想了想,干脆把手指放进嘴里,使劲的咬了一下。 第十五章 又有发现 不痛? 也就是说,进到仙府小筑里来的,确实只是她的灵魂,而不是她和身体喽?周小米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有点遗憾,要是她的身体也能进来,那该有多好,紧要关头她就有了藏身之处,下次周秀儿再打她,她就能躲进仙府小筑里来了。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走,在菜地里转悠起来。她伸手摸了摸挂在枝头的西红柿,喜爱之情油然而生,这触感是那么的真实,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灵魂能做到的事儿。她顺手一摘,一个红通通的西红柿果真就落在了自己的手里,沉甸甸的。 这也太真实了吧? 周小米把西红柿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猛的钻进她的鼻腔里,这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光是这样闻着,就已经让人馋涎欲滴了。这西红柿的品质应该很好,比后世蔬菜大棚里种出来的东西强上百倍都不止,就连那些贵得吓人,所谓的有机蔬菜,只怕也没有自己手里的这个好吧? 灵魂可以吃西红柿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竟然再也压制不回去了。周小米实在馋得不行,也不管啥灵魂不灵魂的了,当下把手中的西红柿送到嘴边,张开嘴咬了下去。 一股清甜的汁水猛的窜进了她的口腔里,那甘甜的味道一下子打开了她的味蕾,她的舌尖上全是酸甜的味道,那酸味很淡,被浓重的甜味儿包裹着,两者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先酸后甜,竟让人恨不能把舌头也吞下去。 这也太好吃了吧! 周小米一边吃着西红柿,一边暗想,怎么灵魂也能吃东西吗?看来这仙府小筑里的秘密还有很多,还需要自己一点点的去开发它呀! 一个碗口大小的西红柿,三两下就进了周小米的肚子。 没办法,周新贵和许氏太抠门儿了,像西红柿这种东西,虽说已经很普通了,家家户户都种,算不得什么稀罕,可是在周家,除了少数几个人能吃到它以外,其它的都卖了。 周小米都要忘了这西红柿是什么味道了,不过,之仙府小筑中种出来的西红柿,味道要比外面的好很多,即使是没有化肥,农药的纯天然绿色食品,也没有办法跟它比,难道说这个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是能提高品质和产量的? 周小米眼睛一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悦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就可以依靠仙府小筑发家致富,可以给三哥看病,可以送大哥,二哥去学堂,可以让娘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看正房那些人的眼色。 这真是太好了。 周小米边想,边朝后院走去。 前边的菜地大概有两亩地左右的面积,四周都是木篱笆围的墙,小院看起来干净又整洁,菜畦笔直,所有的菜种得都很好,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仙府小筑的上一任主人,应该也是个爱好厨艺的人,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种花不种草,偏要种这么多的菜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她是捡着便宜了。 周小米迈着小步子,又来到了小木屋前。 小木屋占地不大,只有两间大小的样子,是用木头架起来搭建的,离地面大概半尺高左右的样子。 仙家的东西,应该结实吧?不会轻易就倒的? 周小米想了想,没进去,反而朝着木屋后面走去。 上次来去匆匆,没看清楚,这次再看,周小米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小木屋后边,嗯,就称为后院吧,有一大片地方。 真的是一大片。 木屋后面是一片缓坡,没有种植作物,长了许多又小又矮的青草,仿佛只是一片草地,缓坡下头就是那个半亩左右大小,清澈见底的湖泊,四周围长着很多不知名的植物,而那个湖泊的对面,则是一大片的林子。 上次没仔细看,这次倒要看个究竟。 周小米从缓坡慢慢走下,来到湖边瞧了几眼,见那湖水依旧清澈如初,里头还是没什么生物,便撇开了视线,转而向湖泊对面望去。 小小的湖泊对面,林木苍翠,百木成林,那林子看起来好像很大,地势也一点点的高了起来,远远的看去,一片碧绿,煞是喜人。 上次来去匆匆,周小米根本没有机会细看,现在看来,这林子倒值得研究一番。 不会有啥猛兽吧?别寻宝不成,反被吃了! 周小米又想,反正进入这仙府小筑的是自己的灵魂,怕啥。她一边自我安慰了一番,一边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朝着十几步开外的林子走去。 没走几步,周小米便闻到一股清香味儿,那香味浓厚,带着几分甜甜的香气,迎面而来! 那是…… 周小米心中暗喜,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了,加快了步子朝林子里走去。她脚下的土地松软且夯实,更加确定了她脑海中的那个想法。 周小米来到林子边上,一眼就看到了树上的果实,又红又大的苹果散发着它特有的香甜气味儿,把枝头都压弯了。 这一片,竟是果林吗? 周小米咧开嘴大笑,她真是得到宝了。 周小米笑得正得意,突然又听到了脚步声,仔细一听,发现这脚步声很像林氏的。她暗叫了一声糟糕,知道可能是林氏来看自己了!自己的灵魂在仙府小筑里,谁知道她的身体有啥变化没有,万一林氏发现了异常,那她浑身是嘴怕是也解释不清楚了。 周小米急得不行,突然有了主意,她闭上眼睛,认认真真的想着出去,结果果真感觉到自己意识像是被漩涡吸走了一般。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那熟悉的半间小土坯屋里,而林氏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周小米突然觉得慌乱,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点害怕面对林氏,可能自己刚从仙府里出来,怕林氏瞧出异样吧!所以情急之下,她干脆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的样子。 紧接着,林氏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十六章 鸟蛋 林氏先瞧了瞧周小米,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女儿并没有发热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床边的木墩上,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针线笸箩,从里头拿起一只做了一半的鞋底,一心一意的做起活来,神情十分专注,认真。 周小米悄悄的盯着她看。 自打她出生以来,看到的是林氏诚心侍奉公婆,对待丈夫的兄弟姐妹如同对待自己的手足一样!就是妯娌之间,林氏也总愿意息事宁人,但凡二房三房有什么小动作,林氏也总叨叨着“吃亏是福”这四个字。她跟丈夫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即便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从来没当她是周家的媳妇,可林氏顶着一个孝字,把家里的苦活,累活都接了下来,任劳任怨,对孩子们的教导,也从来都是积极向上的,健康阳光的…… 还没到三十岁的林氏,因为常劳作的原因,脸庞微黑,身材消瘦,看起来已经有了衰老的迹象,特别是她的一双手,十分粗糙,但却温暖异常。 凭什么像林氏这样的人过不上舒心的日子,反倒让吴氏那样没皮没脸的人过得顺心如意? 可见老天爷有的时候,确实是不公平的。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轻声唤道:“娘……” 林氏连忙抬起头看了周小米一眼,见女儿醒了,脸上也没有痛苦的样子,林氏着实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关切的跟女儿说起话来。 “瞅着你脸色倒还好,睡得也安稳,没发热,没出汗,我这才安了一颗心。”林氏帮着女儿掖了掖被子,道:“饿了吧,娘热了粥,你吃一些再喝药。” 周小米确实饿了,她眨了眨眼睛,咧开小嘴笑了笑,纯真的模样刺痛了林氏的心。 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竟被人说成那样! 林氏心里有气,有怨,也有无可奈何,自家男人不立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指望谁去?林氏把心里的气,怨,还有无可奈何都压了下去,扯出一个笑来给周小米:“娘去取粥。” 周小米点了点头,望着林氏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弱小,可她不会一直弱小下去。 她的前生是不幸的,可她又是何其幸运?连老天爷都在补偿她…… 正想着,林氏端了粥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周家长房的三个兄弟。 周小米心里一暖,终究还是有人疼她的。 “小妹,你没事儿了吧?头疼不疼,恶心不?睡了那么久,你一定饿了吧?娘熬了白米粥,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摸了鸟蛋,都煮好了,就等你吃了。对了,小狗没要来,恐怕还得再等几天”说话的是周翼兴,周家长房的老二,不久前刚过完十岁生日,人长得机灵,特别是那双眼睛,十分灵动。周翼兴的脑子好使,又长了一张巧嘴,说起话来,办起事来儿,头头是道的,跟小大人一样!村里的婶婶,奶奶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是村里的孩子王,算得上是一呼百应。 周小米皱眉,这个二哥,别的都好,就是太呱噪了。长大了,不会成为妇女之友吧? 周小米想到这儿,一张脸顿时苦了起来,她这个样子,不像担心,倒像是哪里不好了似的。 三兄弟立刻紧张起来。 “小妹,你怎么了?”周翼文略微紧张的凑了过来,“又头痛了吗?”周翼文,才八岁,人如其名,长得十分文静的,说话也乖巧,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正太,只是因为早产,他的身子不太好,从小到大都是病怏怏的样子。周翼文是景平七年大年初一生的,他本该生在三月,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硬生生的提前了近两个月出生,周小米比周翼文小一岁,是第二年的四月生的。 才八岁的孩子,身体又一直不好,头疼脑热在他眼里都是大事。周小米受伤的时候,林氏千拉万挡着的没让小儿子看到血,可头上那么大个伤口,起先包也包不住,缠着伤口的纱布上殷红一片,小小的人看了,紧张坏了,一急之下难免又咳了起来。 “三哥,我没事,你怎么样,还喘吗?”周小米最担心小哥的病,每到冬天,周翼文的喘疾就会发作,咳起来没日没夜的。大房手里没啥私房,林氏的嫁妆几乎都换钱买药了,周家二老苛待大房,连药都不让在厨房里熬,非说什么怕被过了病气。林氏没办法,只好在院子里盘了一个小灶,给儿子熬药。 周翼文摇了摇头,“没事,小妹别担心。” 林氏端了粥来,“你们几个,别吵到妹妹。”她把粥放到床头的木墩上,又从怀里拿出几个鸟蛋来,细细的剥了,放在碗里,边用勺子压碎了,边道:“这是你大哥上山砍柴的时候捡到的,刚巧给你补身子。” 周小米扭头看了看周翼虎,咧开小嘴乐了乐,她这个大哥,从小便长得虎头虎脑的,听娘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足有九斤多重,自小饭量大,力气也大。才十二岁,俨然有了将近一米七几的身高,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容,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似的,与同龄人相比,少了一份活泼,多了一份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大哥的话虽然不多,可是一向很疼兄妹,用林氏的话说,就是有当哥哥的样儿。 就像现在,他虽然没说话,可是他却用温和关怀的目光看自己,好像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表达他的关心似的。 周小米见林氏还在碾鸟蛋,连忙出声道:“娘,别都碾了,留几个给三哥。” 周小米知道大哥和二哥是不会跟自己抢嘴的,三哥也不会,可是周翼文身体不好,平时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也吃不上,这鸟蛋算是意外收获了。 周翼文连忙摆手,“我不要,留给妹妹吃吧!”那白米饭和鸟蛋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窜,周翼文连忙转过头去,低头玩手指头。 林氏手中的勺子一顿,看着碗里剩下的两颗鸟蛋,不知该碾还是该留着。 第十七章 听墙角 闺女失了血需要营养,小儿子身体一向不好,也需要营养,可鸟蛋一共只有四颗。 困难的家境,让林氏自动把老大,老二过滤掉了,老大自小壮得像头牛似的,老二虽然赶不上他大哥,可身子骨也结实着呢,从小到大总共也没打过几个喷嚏。鸟蛋没有他们两个的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一直没开口的老大,这会儿拿出长子的气势来了。 “娘,这蛋给妹妹吃吧,明个儿我再上山摸,到时候再给三弟吃。” “嗯,对对。” 林氏没说话,山上的鸟蛋是那么好摸的?乡下半大小子都会爬树,嘴巴馋的,见天往树上窜,哪儿那么好摸。 她拿着勺子,重重的把剩下的两颗蛋都碾了。 “你们三个皮猴,老大去收拾菜园子,老二也去帮忙,老三该睡觉了,晚了又该咳了。小米还没大好,哪儿有工夫应付你们。”林氏抬了头,一副嫌弃儿子的样子。 或许这样,她就不觉得碗里的鸟蛋有千斤重了。 三个孩子麻溜走了,老二顽皮,临走时还朝着周小米眨了眨眼睛。 林氏扶起周三丫,利手利脚的在闺女身后倚了个荞麦壳的枕头,这才一勺勺的喂周小米喝起了粥。 白米粥本就喷香,再混了鸟蛋,馋得人直流口水,米粒熬的软软烂烂的,入口便化开,咕噜一声就咽了下去。 周小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一个大厨,竟因为点大米粥馋成这个样子,真是够丢脸的。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周小米的小肚子虽然还没饱,但至少不饿了。她不由想到了仙府小院里种着的那些菜,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一定要找机会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带出来。 喝完了粥,就该吃药了。 药早就熬好了,林氏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就等着她醒来喝呢! “小米,把药喝了。”林氏端了药来,小口的喂周小米喝下去。 药是苦的,周小米的心却是甜的。 有了仙府小院儿,她还怕不能发家致富奔小康?还怕没有男人? 周小米才七岁,现在想男人,确实有点早,只不过,她骨子里是成年人啊,上一世根本没有机会跟哪颗绿豆,呃,不对,是根本没机会跟哪个男人看对眼,所以没谈过恋爱这件事儿,对前世的周佳肴来说,确实是个遗憾。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紧接着,便是铺开盖地的脏话传了过来,“没天理的小贼,偷完了钱还不算,还偷吃的。” 周小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瞬间转头向林氏看去,果然看到林氏气得不像话,一张脸又红又白,胸部也急促的起伏着。 是周秀儿,还没完了?大晚上的她嚎什么? “小贼,下贱玩意儿……” “敢做不敢认,我呸。” 院子里的周秀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人拉扯着往屋里走,“行了行了,小姑奶奶,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要不要嫁人了,啊!”许氏恨铁不成钢,用手指头使劲戳周秀儿腰上的软肉。 周秀儿半推半就,回了屋,却甩了帘子,气鼓鼓的坐在了炕边上。 周老爷子睨了她一眼,狠狠的嘬了两口烟袋锅子,吐了两个烟圈,这才开口道:“越来越魔障。” 周新贵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他偏疼小女儿,这五个字,已经是他对周秀儿发疯一般行径最重的指责了。 周秀又圆又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慨,“凭什么给了他们五百个钱,还得给他们白米?我在院子外头灰堆里看到鸟蛋皮儿了,他们得了好东西都不交出来,私下里吃嘴,还有理了?”周秀儿一向是个不讲理的,凡是大房的东西,她认为都是她的,包括鸟蛋,包括野果,包括银钱,一切吃的,和一切能换吃的东西,都是她的。 这种毫无道理的言论,若是在别人家,只怕要挨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可周老爷子听了,却什么也没说,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才眯着小眼睛对许氏道:“赶明个儿去敲打敲打老大媳妇,老大不在家,她们娘几个病的病,歪的歪,已经是拖累家里了,要是再吃独食,可太说不过去了。” 许氏听了这话,脸上不由得笑眯眯的,“是这个理儿。” 周秀儿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大屁股一扭就下了地,还道:“还等啥,现在就去,没准儿还有鸟蛋没吃完呢!”说完转身出了屋,一溜烟的往大房去了。 周老爷子目瞪口呆,他大概也没想到小女儿那么胖,动作会那么迅速,“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许氏翻了翻眼皮,“两小子没在家,秀儿吃不了亏,怕啥。”她刚才看到两小子出去了,不然能这么放心让秀儿去吗? 周老爷子听了这话,原本坐直的身体就又靠了回去,甚至闭上眼睛,微微的打起了盹。又道:“吃不了亏,可却能丢脸,前几天的事儿闹得还不够啊?你还想不想你闺女嫁人了?” 许氏知道老爷子说的有理,干脆转身出了屋,想去听听动静。许氏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周秀儿不是个能吃亏的,上次她不就把三丫头收拾了?只不过劲儿使得大了点,还白白损失了五百个钱。 许氏边想边往外走,哪知刚到中堂,就看到三儿媳妇吴氏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 “你干啥?” 吴氏被吓了一跳,天已经有些黑了,冷不丁这样窜出个人来,还真能把人吓得半死。不过,她很快听出来那声音是许氏的,当下转了转眼珠,随即道:“娘,我听秀儿出去了,想出来看看。”说着讨好的拉着许氏,笑道:“娘,我扶着您。” 许氏睨了她一眼,问,“你爷们呢?我大孙子呢!” 吴氏一乐,她就爱听许氏管大宝叫大孙子,这样一来,长房的那三个,不就成了摆设?日后老周家的房子和地,还不都是自己儿子的? “大河搂着他儿子睡觉呢!”吴氏脸上像开了朵花似的,要不是听到动静,知道有热闹可看,她才不出来呢! 婆媳两个各怀鬼胎,悄悄的蹭到厨房边上,又往大房这边挪了挪,心安理得的听起了墙角。 第十八章 说理 屋里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 “林氏,你这个贱货,把鸟蛋给这个贱丫头吃,也不交到上房来,我们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一窝白眼狼。”周秀儿的声音像破锣一样的传了过来。 许氏在外头暗暗得意,不愧是她许银花的好女儿,说起话来就是硬气。 吴氏暗暗撇嘴,她这个小姑子,整天好吃懒做,将来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两人一边想,一边支起耳朵听动静。 林氏委屈啊!她长这么大,爹娘从没骂过自己,十里八乡的乡亲提起她林秀玉,谁不竖起大拇指?怎么到了他老周家,自己就成了贱货?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贱丫头了? “秀儿,说话得凭着良心,上有天,下有地,我林秀玉长这么大,就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儿,更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周家的事儿。我行得正,不怕被人说嘴,你说话办事得摸着良心!” 周秀儿听了这话,不由得咬牙,“好啊,林氏,你行啊!教训起我来了?你没做亏心事儿?没做亏心事儿你生个病秧子出来?从小到大,给那臭小子花了多少钱看病?啊!我们老周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还要养你们这一家子窝囊废!” 林氏怒目圆睁,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这叫什么话,文儿是早产,是花了不少的钱看病,可那孩子为什么早产,她周秀儿不知道吗? 周小米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周秀儿,这周秀儿颠倒黑白,句句诛心,还真是撒泼的一把好手啊! “小姑,你说的叫啥话?啥叫‘养你们这一家子的窝囊废’谁窝囊?你把话说清楚。”现在的周小米也顾不得脑袋疼了,干脆和周秀儿呛起声来。 周秀儿瞪了周小米一眼,“死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小姑,你上我家闹来,还不许我说句话咋的?你想欺负人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往我娘身上扣屎盆子。”周小米也很生气,她更气的是周家老两口的态度。 周秀儿来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不但不拦着,还一味的纵容,难道就因为爹不在家?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的? “你这个死丫头,我说啥了,我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周秀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别以为你们偷嘴我不知道,识相的就把鸟蛋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周小米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她真是长见识了,难道说周秀儿来这么一出,就因为几个鸟蛋? “小姑,我们不是窝囊废,也没用你们养着。”周小米直起身子,说道:“我爹在镇上做雕刻师傅,每个月挣三两银子。我娘打理咱家的菜园子,每次下来菜运到镇上卖,少说也能卖三四百个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家好像三天去镇上卖一次菜,一个月能卖十次,这样的话,一个月下来,也有近一两银子。我大哥从小比别人长得壮,你们嫌他吃得多,变着法的使唤他,他天天上山砍柴,再把柴挑到镇上,每天也能换七八文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二百文。这样算下来,我们大房每个月就能挣四两又二百文,这些钱,我们一个子儿不留的都交给了奶,你凭什么说我们是窝囊废?” 周秀儿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房能挣钱,这是事实,可这么多年了,大家就像没看到似的,假装没有这么回事。他们一面算计着大房挣来的钱,一个铜板也不许他们留,一面又对大房明嘲暗讽,说一些违背事实的话,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心里痛快似的。 大房的人老实,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谁也没想过反驳,可今天,周小米冷不丁的把事一说,不仅周秀儿说不出话来,连林氏都说不出话来了。 可不是嘛,自己一家子拼了命的干,到头来又得着啥了,连个好脸都看不着,反而天天挨着骂。 “你……你。”周秀儿会胡搅蛮缠,可是讲道理,她还真就没那两下子。 外头听声的许氏,吴氏婆媳两个,不由得对看了一眼,谁想没想到三丫头竟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来。 “小姑,我娘心善,想着你是小的,但凡有点啥事儿都不跟你计较,可你不该得寸进尺。我小哥儿是吃药,可他这么多年吃药的钱,又有多少是爷奶给的?还不是我娘当了自己的嫁妆,又让我姥姥贴补着,才勉强把日子过下去?”周小米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怒道:“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你把我推了的事儿,这事儿,你占理了?” 周秀儿眼睛一瞪,“我咋不占理了?你偷了我的钱袋,还不许我教训你……” 周小米冷冷的看着她,“小姑,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心里明白,不是啥事你一说它就能变成真的,真的假不了,就算你到处去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周小米又悠悠的道:“我这次虽然没死了,可是却在阎王殿走了一圈,阎王也说我冤呢!不过他又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撒谎又做坏事的人,下了地狱是要被拔舌头的,小姑你最近最好小心点,做了亏心事儿,当心小鬼上门。” 周秀儿听了这话,顿时白了一张脸,看着周三丫的眼神像是见到了恶魔一样,腿也不好使的哆嗦起来,后背上似乎还有一股凉气,顺着她的衣领子往脖子里钻。周秀儿大叫一声,抱着脑袋掉头就跑,夺门而出。 门外的许氏和吴氏听了周小米的这翻话,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三丫头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在这时,周秀儿推门跑了出来,连哭带嚎的往上房跑。 许氏吓了一跳,恶狠狠的朝着大房瞪了一眼,追着周秀儿跑了回去,边跑还边叫,“秀儿啊,秀儿。” 吴氏笑了笑,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大房得罪了老爷子,老太太的手中宝,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正好,他们斗去吧! 第十九章 周大海回家 吴氏扭着身子往上房走,半路碰上了在院子里头的刘氏,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打个哈欠就进了屋。在吴氏心里,像刘氏这样生不出儿子的人,是晦气的,离她得远点。 刘氏看了看上房,又看了看大房,微微的摇了摇头。 “娘,咋的了,小姑又跟那边闹了?”周大麦用下巴指了指大房的方向。 “你一个姑娘家,别管。”刘氏一向不喜欢掺和这里头的事儿,只要不牵扯到二房,打成什么样她都管不着。 “回屋去吧!” “唉。”周大麦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刘氏把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一抹,转身进了厨房,刘氏一边收拾灶台,一边想着家里的事,这么多年了,大房终于忍不了了。刘氏叹了一声,说来说去,大嫂太好性儿了,她有儿子,为啥还要这么忍气吞生的?这个家的不公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要是她,只怕早就闹起来了,还能忍到今天? 再说周秀儿回了屋,便嗷的一声趴到了炕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吓得浑身的肥肉乱颤。 周小米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着: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撒谎又做坏事的人,下了地狱是要被拔舌头的。” “小姑你最近最好小心点,做了亏心事儿,当心小鬼上门。” 周秀儿大叫一声,觉得小鬼好像真来了。 许氏急吼吼的进了屋,见闺女这样,心疼得不得了,连忙试探着问,“秀儿啊,秀儿,咋了?” “秀儿,你应应娘。” 周秀儿躲在被子里,一言不吭。 许氏咬牙骂了一声,转身从周秀儿的屋里走出来,气呼呼的对周老爷子道:“反了天了!老大家的这是要造反啊!”说完便把自己听来的话从头到尾的跟老爷子学了一遍。 “一家子的白眼狼。”许氏抹着眼泪,她是心疼秀儿啊!要是往常,她早就不顾一切冲出去了,先骂林氏一顿解解气再说,可秀儿去骂人的时候他们没拦着,这个时候秀儿受了气,他们也不能说啥。只不过秋后算帐一向是许氏的拿手绝活,这笔帐,有得算了。 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这才道:“快月底了吧?” 许氏抬头,“今儿二十七了。” “老大该回来了。” 许氏眼睛一亮,“可不是,老大该回来了。”老大是个好拿捏的,这么多年,不管老爷子怎么待他,他都不敢出声顶撞一句,连带着林氏,大房的几个孩子,都跟他一个做派。只要老大回来了,随便一说,他就得回去教训林氏,这口气也能出了。 “我得先给秀儿请个大夫,万一吓出毛病了,我就让老大休了林氏,把他闺女卖了给秀儿看病!” 周老爷子瞪了她一眼,“糊涂,那丫头再不好,也是你的孙女,什么卖不卖的,这话也能随便说?” 许氏还要说啥,可一见老爷子脸色不好看,便不敢顶嘴了,后面的话嚼了嚼,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老二回来没有?” 许氏摇了摇头,“地里的活还没完呢。” “中午让老二家的给他送点饭去,地里的活计都指着老二呢,别累坏了,说起来,老三也是太不拿事,家里的活连问也不问。” 许氏眼皮一跳,心想老爷子不会想让小儿子去地里干活吧?那怎么行,太阳那么大,晒坏了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候,地里的活不多,也就浇浇水啥的,老二一个人慢慢干呗,再说,还有老大家的两小子呢!哼,吃饭一个顶仨,总不能干吃饭不干活吧?我看那丫头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的,应该也好利索了,明个儿让林氏回菜园子干活,让翼虎和翼兴去地里帮他二叔,再说,老大还有两天假,那是个能干的,能出不少活呢!” 周老爷子听了这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吱声了。 许氏勾了勾嘴角,又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里屋的动静。 里间的周秀儿,使劲哭了一回,又怕又迷糊,这会儿竟睡了过去,竟打起了不小的呼噜。 许氏啧啧了两声,“真是没心没肺。”许氏这人护犊子,可自家孩子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明镜似的。 没过几天,周家大儿子周大海从镇上回来了。 林氏刚刚煎完女儿的药,她洗了洗药罐子,准备煎小儿子的药。 不知道是凉着了,还是这些天周秀的骂声给孩子惊着了,文儿又犯了病,咳嗽起来没完没了的,她看着心疼,硬着头皮去上房想给儿子要点抓药的钱,结果却被许氏连同周秀儿连骂带损的从屋里赶了出来。 她知道她们是在记恨前几天的事儿,可那事儿根本不怨三丫儿啊!林氏知道她们不讲理,更不会给自己一个铜子。儿子的病耽误不起,林氏索性厚着脸皮去李大夫那里赊了几副药。还好李大夫是个好心肠的人,二话没说就抓了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秀玉……” 林氏突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朝大门口看了一眼。 周大海回来了。 林氏又惊又喜,细想之下恍悟,月底了啊,大海沐休。 周大海见到了妻子,不禁扯开嘴笑了笑,才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 林氏微微感慨了一下,当年,她就是看到了周大海这憨厚的微笑,才一下子相中了他。 “秀玉,我回来了。” 林氏红了眼眶,是,回来了,还揣着三两银子的工钱,那钱够给文儿抓上三个月的药了,可是,一文钱也不属于他们。 林氏突然想到了女儿前几天受伤的事儿,那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在哪儿?明明让人带了话给你,可你却不回来,告个假又能怎么样? 哦,是了,告假是要扣工钱的,扣了哪怕一文钱的工钱,婆婆都会连哭带嚎的作上三天,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给孩子买过一文钱的东西。 林氏的心突然硬了起来,“娘在上房,你去交工钱吧。”说完不再看周大海一眼,坐下来继续给小儿子熬药。 周大海面对妻子的冷言冷语,有点不知所措了,成婚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妻子这个样子。 周大海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回。 他抬头望了望上房,又看了看自家的土坯房,慢慢的朝上房走了过去。 第二十章 糊涂的周大海 上房,许氏拉着周大海,一如既往的哭诉起来。 “大海啊,不是娘说你啊,你那媳妇可忒不是东西了,挑唆三丫头跟她小姑打架,把秀儿咬得哟,可怜喔!还有啊,那丫头片子自己站不稳当,摔了跤,居然还赖在秀儿身上了,硬是从我们这儿讹走五百个大钱啊!”许氏伸手一只巴掌来,神情激动道:“我说,干脆休了她,娘再给你娶房媳妇……” 咳咳! 一直没说话的周老爷子,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他睁开眯眯眼,恶狠狠的瞪了许氏一眼。 夫妻俩在一个炕头儿上生活了一辈子,许氏咋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林氏能干,吃苦受累也不吭声,家里家外的大小活计都是林氏在做。干的多,挑的少,这样的媳妇不好找。大海一向听话,万一二话不说真休了媳妇,那可咋办?花钱说媳妇是一笔钱,娶来的媳妇还得生孩子,家里又得添几张嘴,万一不是个能干的,抵不上林氏,那咋办? 许氏啥道理都懂,可有时候就扳不住自己这张嘴。周老爷子这一打岔,她也明白过来,连忙收了声。 周老爷子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大儿子,嘬了两口烟袋,才沉声闷气的道:“别听你娘胡咧咧,日子过得好好的,休啥休?大儿媳妇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周大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许氏手里攥着方才周大海交上来的三两银子撇了撇嘴,看在钱的份上,她也不想多说了。 她不想说,可有人想说。 周秀儿猛的一掀帘子,从里屋窜了出来,肥胖的手臂都要伸到周大海脸上去了,“你那好闺女做下的好事,还敢跟我大小声,白眼狼。” 周大海没抬头,轻声道:“爹,娘,你们歇着吧,我回去看看三丫儿。” 周秀儿还要说什么,却被许氏一把扯了过去。 周新贵又道:“老大啊,你回家一趟不容易,该好好歇歇,可家里头就老二一个人下地,你得空了就去帮衬点。” 周大海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转身出了屋子,回自己家了。 周秀儿嗷的一声,“大哥怎么这样!娘,都怪你,拉我干啥,我不让他看看三丫做下的好事,他还以为自己闺女是啥好货呢!” “行啦!”周新贵声音不大,可却能震住周秀儿。他这个老闺女,就是个不长脑袋的,刚才许氏明明当大海的面儿说三丫跟周秀打架,还咬了她,你说你要是悄声在屋里趴着,大海还能进屋瞧你的伤不成?这样一来,就算他待会儿回家看到了三丫的伤,也只能想着两头都伤了,到底周秀儿伤成什么样,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可周秀儿这肥头大耳,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是受伤了?还傻呼呼的往人家眼皮底子送!这样一来,恐怕老大心里头要有疙瘩了。 老周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周秀儿一眼,又抽起了旱烟。 许氏不管那么多,喜滋滋的把手里的银子往柜子里送。周秀儿看个一清二楚,眼睛一亮,当下道:“大哥带工钱回来了,娘,给我两个钱买熟食吃。” 周新贵气得不行,“吃吃吃,都吃成啥熊样了,还吃。” 周秀儿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她还没被周新贵这么骂过呢。这人不咋地,可却是个要面子的,当下呜呜的哭了起来,一扭自己的肥臀进了里屋。 许氏心疼得不得了,可又不敢说话,只得又把这笔帐记到了大房身上。 周大海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上房又上演了这么一出儿,他慢慢悠悠的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进去了。 就在他在自家门前愣神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林氏站在门口,脸上没啥表情,声音也冷冷的,“进来吧!” 周大海傻呼呼的应了一声,心想还是媳妇心疼自己,知道自己不自在,特意给自己开了门,周大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在媳妇后头进了屋。 大房一共六口人,住在两间半的土坯房里,林氏和周大海一间,三个小子一间,剩下半间做了灶房,每到冬藏的时候,林氏就在这半间灶间里给孩子们料理饭菜。剩下的半间,给闺女三丫住,除了盘了一个小炕以外,屋里就只有一张小桌子,几个木头墩子当凳子,剩下不多的地方,就放一些杂物,粮食什么的。 三丫住的地方其实就相当于杂物房。大房人口多,地方又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周大海进了屋,先是闻到一股药味儿,他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的道:“文儿又咳了?这药味儿可比以前浓了不少,喘的厉害不?” 林氏胸口处仿佛有把火再烧似的,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包容,要强的性子让她多吃了不少苦。她是个不爱说嘴的人,自小父亲对自己的教导,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即便父亲去世这么多年,她也从一个秀才的女儿变成了一个农妇,可她依然不在别人背后论长短。 大海常年不在家,她这做媳妇的,怎么能在公婆背后说他们的事非?难道就因为这个,他们就能颠倒黑白? “虎儿和兴儿呢?” 林氏暗暗叹了口气,“去下地了,那么多地,除草不说,还得挑水浇水,光二叔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虎子十二了,长得又壮实,是个大劳力呢,兴子虽然赶不是虎子,可半大小子也能做不少活。” 林氏说这话,是有点赌气的意思的。 旁人家的孩子,也干活,男孩子早晚得接手操持家里的一切,不劳作能行吗?可干多干少,怎么干,就是个问题了。家里条件允许,有劳力的,都不会让孩子们干太重的活,怕孩子身形没长成,压弯了腰,压柳了肩。只让孩子们在一旁看着,做一些力所能力的活,等身形长成了再干。 有谁家像周家这样,让十岁的孩子下地干活的? 周大海没听出来林氏的话外之音,他觉得林氏这话挺有道理的,不由得一边点头,一边道:“家里活计多,一家子上下老的老,小的小,虎子是长房长孙,多干点也没啥。” 第二十一章 夫妻对话 林氏好不容易压制下的火气,又被这话勾了起来。 什么叫家里活计多?什么叫老的老,小的小?干活的时候想起虎子是长房长孙来了? 林氏长长的叹了一声,周大海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真不想两口子因为这几句话吵起来,她端着药碗道:“走了一路,累了就歇歇,我给小米送药去。”话说得冷冷的。 周大海这才听明白,敢情林氏手里的药不是儿子的,而是小女儿的。 “小米伤的怎么样?”周大海觉得小孩子不过摔两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况且爹娘说小米伤得不重,应该就不重。爹娘的话还有假不成? “小孩子,老喝药也不好。小米长得壮实,没啥大事就别花那冤枉钱了。” 林氏跟他做了十几年夫妻,对周大海的性格最是了解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当下眼泪便涌了上来,“想知道闺女伤得怎么样,你跟我过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没啥大事?孩子脑袋出血,昏睡了三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都肿的没了个人样,这还叫没啥大事? 林氏赌气,看也没看周大海一眼,端着药进了女儿的房间。 周小米躺在炕上睡着了。 林氏把药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她低头看了看女儿,这才对身后的周大海轻声道:“你过来瞧瞧闺女。” 周大海这人孝顺,可是却是愚孝的厉害,只要是周老爷子和许氏的话,他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不让他看到事实,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的。 周大海探过身子一瞧,顿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炕上那小人瘦得仿佛只有一把骨头似的,周小米头上缠着纱布,巴掌大的小脸上,青红一片,脸颊微微肿着。周大海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满眼的触目惊心。 那边的林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孩子这么小,她当姑姑的也下得去手,脑袋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血冒着泡的往外淌,脸被秀儿打得肿得老高,连忙眼睛都被挤没了。我的小米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老周家,要他们这么祸害我的女儿?”林氏声声血泪,面对周大海这个失职的丈夫和父亲,一句接着一句的控诉起来。 周大海懵了,爹娘说的是假的? 恍惚之间,周大海又想起了许氏的话: “秀不过推了她一下,又没怎么样,就你家闺女精贵啊!” “林氏小提大作,非请什么大夫来,害得老娘又花了五百个大钱。” 周大海又想起周秀儿从里屋冲出来,全须全尾,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突然酸了起来。是啊,娘说小米跟秀儿打架,把秀儿咬伤了,小米多大个人?秀儿又多大了?一个瘦弱,一个壮实,小米怎么可能打得过秀儿? 他真是傻啊! 其实,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早在娘在自己面前说那五百个大钱的时候,自己就该知道,小米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然的话,娘又怎么可能舍得出五百个钱来? 周大海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从小到大,他作为周家的长子,已经习惯了谦让和包容,家里日子不好过,爹娘要把好的留给弟妹他没意见;他干累活,苦活,也从来不抱怨不攀比;爹娘说让他去做学徒,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二话不说背起包袱就走,在镇上学木雕的手艺,从一个挨打挨骂的小学徒,一路走到今天雕刻师傅的位置上,周大海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挨了多少的打骂,吃了多少的苦。 他也是有心有肺的人,如何不知道爹娘偏心?可他是家里长子,哪能不让着弟妹?这么些年来,爹娘说过的话,自己从来没有反驳过…… 哦,不对,反驳过一次,就是那年娘给自己说亲,想让自己娶她娘家侄女的那次,自己没同意,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爹娘犟了嘴。那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林氏了,虽然只是在集市上远远的看了她那么一眼,但周大海觉得,除了她,自己这辈子再不会娶别人了。娘为了这事儿,发了好大的脾气,拿起墙角的竹竿子,劈头盖脸的打了他一回…… 周大海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坐在一旁抹眼泪的林氏,心里的愧疚越发收不住。当年那个如花的少女,如今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常年的劳作,让她看起来黑了不少,也老了几分,当年他曾经发誓要好好守护的女人,现在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周大海磨磨蹭蹭的走到林氏身边,张了半天嘴,才道:“秀玉……” 林氏抹了抹眼泪,赌气不理他。 周大海叹了一声,“秀玉,是我不好,我没本事,让你们娘几个跟着我受苦了。” 林氏刚忍下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秀玉,爹娘年轻的时候不容易,为了躲土匪带着我从老家一路来到这儿落脚,既要挣钱养家,还要忍受外人的排挤,好不容易落了户,又碰到灾荒,日子过得太辛苦了。老两口这一辈子也没享过福,只能到老了享受享受咱们儿女的福,我是大哥,你是大嫂,咱们对底下的兄妹谦让一些也没什么,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些?” 林氏用通红的眼睛望着周大海,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周大海,我嫁给你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那么爱计较的人吗?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些年我争过什么?”林氏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 “周家的媳妇不用下田,这是你们老周家立的规矩。老三媳妇自打嫁到这个家里来,做过什么活计?她日日待在屋子里头,不是绣花挣私房钱,就是躺在屋里睡觉。老二媳妇倒是个能干的,可这么多年来,她顾着娘家的时候多,在老周家顶天就是做做饭,收拾收拾院子。”林氏哽咽着,“家里的菜园子,全都是我和虎子打理,你何时见过老二,老三媳妇去菜园子帮我担过一桶水,挑过一捆菜?就这,我林秀玉还成了你妹子周秀儿嘴里贱人。” 周大海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他实在想不明白小妹嘴里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第二十二章 真相? 两人轻声的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炕上的周小米睁开了眼睛,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着听着,周小米觉得自己这个老爹其实也挺可怜的。 周大海在镇上一家木材行做雕刻师傅,手艺很不错,他雕的东西大到家私床具,小到摆件玩物,都很受欢迎,木材行的老板器重他,每接到什么大笔生意的时候,都交给周大海做,也因为这个,周大海虽然每个月都有沐休,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回家来。 细细算算,周大海好像有四五个月没回家了,上次回来,还是开春以后不久的事儿,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周小米记得很清楚,周大海走的时候,还穿着夹棉的外袍子。 周小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因为周大海总也不在家的关系,所以他对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的偏心没有全面的认识?是不是因为这个关系,所以每每和林氏提起二房,三房的时候,还会带着袒护之意? 周大海每个月只有两天的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周老爷子和许氏都是精明的,这两天里尽量把心里那杆歪称摆平,周大海看不出啥苗头,自然也觉得全家都是个好的。 周小米眯了眯眼睛,从小到大,爹在家里待的时间好像真的挺短的,每当他在家里的时候,许氏对林氏的态度就会好很多,可等周大海抬脚一走,许氏就立刻原形毕露,连周秀儿也会变得更加难侍候,好像要把前两天的委曲求全给找补回来一样! 周小米心里隐隐有了主意,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实施的好。 就在这时,她听见周大海讨好似的对林氏道:“秀玉,这批活很重要,我是加班加点的忙了好几个月,才把东西赶出来的。老板看我四五个月没回家了,特意给了我放了长假,我这回回来,能在家里待到下个月初七呢!” 周小米听了,眼睛就亮了起来,暗想真是天助我也!以前的周小米,虽然知事,有主意,可毕竟太小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包子,能说明白什么?说多了会惹人疑窦,说少了什么作用也起不了。现在不一样了,她七岁了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乡下七岁的孩子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自己只要小心一些,不被人抓住把柄的做些事情,应该没问题的。 周小米决定打铁趁热,在周大海休假的这段时间,让他见识到周老爷子和许氏的真面目。改造包子爹的计划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娘。”周小米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道:“娘。” 林氏听到女儿的动静,连忙擦了擦眼睛走了过来。周大海跟在林氏身后,也往女儿身边凑。 “三丫儿,爹回来了。”周大海放轻声音,轻柔的对着小女儿说话,生怕自己会吓到一样。 周小米睁着大眼睛看了看玉树临风的老爹,眼睛徒然一亮,“爹,爹回来了?”有时候,她还真怀疑这周大海不是周老爷子和许氏亲生的,周新贵和许氏都是黑丑挫,可偏周大海是个大个,虽然不太白,但五官十分出众,跟周新贵和许氏,没有一丁点相像的地方。加上这老两口子偏心,所以周小米一直都这么想。 可惜,无从考证。 周小米语气里的不确定和欣喜,让周大海的鼻子徒然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女儿那小小的脸还肿着,头上包着的纱布是那么的刺目。小小的人在襁褓中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一转眼他的三丫都长这么大了,没人清楚自己有了三个儿子以后,是多么想要有一个女儿,如愿以偿后的欣喜仿佛在昨天一样,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 “嗯,爹回来了。”周大海笑笑,手轻轻的抚上女儿的头。 周小米故意吸了口冷气,果然吓得周大海变了神色。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还没等周大海发问,一旁的林氏就着急的开了口。 一抹心疼和自责的神色在周大海眼中一闪而过。 周小米扬起小脸,眼中的欢喜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我没事,娘,爹回来了,太好了。”还没等周大海高兴起来,周小米就又道:“爹回来了,我们就有好吃的了,奶奶就不会只给我们吃咸瓜了对不对?” 稚嫩的童言让林氏一愣,紧接着脸上就出现了尴尬的神色,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没跟丈夫说过,如今却被女儿误打误撞说了出来。 周大海也是一愣,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不可能,家里的光景比以前好了不少,自己每个月给娘的工钱足有三两之多,加上地里的收成,菜园子里的收成,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一家子顿顿吃咸瓜菜啊! 不过紧接着,他就回过味儿来了,女儿的意思是说,自己在,他们就有好吃的,那自己若是不在呢? “三丫乖,爹不在,你们都吃什么?”周大海慢吞吞的问:“奶奶有没有给三丫鸡蛋吃啊? 周小米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吃咸瓜啊!奶奶说‘鸡蛋只能给宝儿吃,赔钱货不能吃’爹爹,什么是赔钱货?” 周大海的心一紧,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着炕沿。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的话。 “不过,爹回来了,我们就能改善生活了,小姑不会再让我给她洗衣裳了……”周小米的表情好像很雀跃,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 周大海瞪着眼睛,小妹让三丫给她洗衣服?她都多大了?指使三丫这小侄女给她洗衣服! “不过,不过……” 周小米似乎犹豫,又好像害怕的样子,让周大海有点坐立不安,他隐隐觉得,接下来女儿说的话,自己根本不会想知道, 周大海深深吐了一口气,轻声哄着女儿道:“三丫儿,不过什么?” 周小米十分委屈的瘪了瘪嘴,小声道:“不过爹走以后,小姑就会偷偷掐我,好痛。” 不可能。 周大海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失魂落魄,几乎要从屋里的木墩中跌下来。 第二十三章 打击 周大海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失魂落魄,几乎要从屋里的木墩中跌下来。 周小米暗暗撇了撇嘴,心想这点事就受不住了?要知道周老爷子,许氏和周秀儿做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不过,她现在并不打算说出来,自己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太多会惹人疑窦的,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周大海认识到这一家人的真面目。 周大海扭头看着林氏,“秀玉,这……”他从心里不愿意相信周小米说的话,可三丫儿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又一向乖巧,怎么可能会说谎话呢! 林氏看了周大海的反应,赌气似的哼了一声,心想你的妹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还有脸来问我。 林氏的父亲是秀才,自小对林氏的教导非常严格,林氏识字,家教也好,从不在人后说三道四,对人和善,也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人,若不是岳父过世的早,以林氏这样的出身,是不可能嫁到他们家来的。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林氏没少受委屈,可却从来没向周大海说过什么,抱怨过什么,而周大海也知道林氏的为人,正因为了解她,所以他相信周小米说的这些话,决不是林氏授意的。 周大海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思,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实在有些残忍,周小米觉得,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娘,是不是该吃药了?”周小米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药味。 林氏一拍脑门儿,连忙去拿了药来,好在天气热,药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凉,摸起来温温的,正好入口。 周小米接过来,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那豪气的模样好像喝酒似的,让林氏看了不免哭笑不得一回。 “来,喝口水压压苦味儿。”林氏把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递了过去。 周小米喝了一口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了。 “我去找娘要点白糖吧!孩子吃药,不吃点糖怎么行。”周大海现在是想方设法的讨好妻女,只可惜…… 林氏一边收拾碗,一边道:“文儿也吃了六七年药了,哪次吃过糖?” 周大海听了这话,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娘是那种只进不出的性子,钱要是花在别人身上,她还能大方点,要是花在自己这房人的身上…… 唉,这糖十有*是要不来的! 林氏只道:“闺女累着,你回屋待着去。”自从周小米出了事,林氏就把这十几年的事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她越气,越想她的心就越寒!以前她对周大海只有抱怨,可现在,眼瞅着那点抱怨越积越深,马上就要转变成仇恨了。 她林秀玉嫁进老周家十多年,吃得,住得最差,干的活最多,孝敬爹娘,伺候侄男外女最没怨言。可是,她得着什么好了?十多年里她一边操持家务,一边侍候菜园子,没功劳也有点苦劳吧!可惜啊,她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的心是石头做的,根本就捂不热!对她冷言冷语,明嘲暗讽的也就算了,还拿她的孩子出气!原先的小打小闹,她都让孩子们忍了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孝字,为了孩子们的名声!他们是长辈,再有不对,想要教训小辈几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孩子们呢,能活活被“孝道”这两个字压死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林氏一面总结经验教训,一面暗暗想着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她想改变,她想分家,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几个孩子一条出路。 可是林氏觉得,自己有心无力,无路可走,而周大海,就是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大的那个障碍。 其实林氏和周小米想到一块去了。 不仅林氏想分家,周小米也想分家,但这个家,难分。 周大海孝顺,即便是知道周老爷子和许氏偏心,恐怕也不会同意分家的。自古有规矩,父母在,不分家,寓意一家子齐心合力,生活美满,只有那不孝子孙,才会在老人健在的时候分家呢! 而且不但周大海不肯分,只怕周老爷子和许氏也不愿意分这个家!他们虽然看不上大房,恨不能一脚把大房从周家踢出去,可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周大海这只抱蛋的公鸡。三两银子啊,二百来斤猪肉了,这么一大笔可观的收入,且月月进帐,谁能舍得撒手?周老爷子不会,小器的许氏更不会,所以就冲这个,也绝没分家的可能。更何况周家大房劳力多,吃喝虽然花费一些,但跟干活这种天大的事情比起来,又不值得一提了,所以周家老两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分家的。 母女俩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想到了这几点。 周小米一言不发,她能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这些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儿。 而林氏呢,一想到这种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心里就更堵得慌了,眼神也不对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客气起来。 林氏对周大海道:“文儿的药是赊来的,总共欠李大夫二百四十个大钱,你想想办法。”她的嫁妆本就不多,这么多年来许氏又一直苛待她,遇到文儿吃药的时候,她就只能当嫁妆换药,一来二去的,还本就没啥分量的嫁妆更是见了底。现在林氏手里,就只剩下一对小小的银耳环了,这是她留下的救命钱,不到最后关头,说什么也不能用。 其实李大夫那的帐,远远不止这么多。 周大海知道爹娘那儿的钱,自己媳妇要不出来,二老对文儿身子弱,常年吃药看病这事儿很介意,因此难免为难自己媳妇一些。不过,虽然他们不把钱给媳妇,但只要自己去,他们向外掏钱时还是很痛快的。他们把媳妇当外人是不对,可谁家的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知道了。” 林氏看了周大海这不咸不淡的样子,虽然有些气,却并不发作,这事儿,还真不怪周大海,怪只怪自己的公婆太精明了。 ps:看书的亲们,如果你们喜欢这本书,期待后续的精彩,请动动你们的小手,收藏一下,如果有推荐票票的,慷慨一下呗! 第二十四章 四个好孩子 周大海八岁出去做了学徒,光是木匠刨木头的活儿,就干了整三年,三年里,他只回过两次家,每次回家都只待了三天,就又回到了铺子上。十五岁那年,周大海成了铺子里的大学徒工,开始着手干一些选木料,构图的活计,每个月拿三钱银子的工钱,出工百天方有两日的假期。到了二十二岁,周大海升了三等雕刻师傅,专门给店里雕一些小玩意,给大师傅打下手,做边活,直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周大海当上了大师傅,工钱年年涨,可假期却依旧少得可怜。虽然雇佣契约上写明了每月沐休两天,可每当遇到大活,旺季的时候,周大海几乎月月回不了家,一连就是四五个月,才能回家休息几天。 周大海自小就是在镇上的铺子里过日子的,整日与铺子里的师傅,伙计们朝夕相处,对他们的性子,比对自家父母兄弟了解的还要多。周大海在家的时间不多,家里人的性子他虽然了解一些,但其实根本就吃不透,比如他晓得周秀儿懒,却没想过她会懒到,让自己的侄女给自己洗衣服的地步,再比如他知道他爹娘偏心,对大房不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作为孩子的爷爷奶奶,竟会不给孩子看病吃药的钱。 孝顺,亲情,让善良的周大海盲目的相信了他们的话,以至于他对自己的话起了疑心。 林氏心有些凉,也不想再说话了,她实在是累了,更多的则是心寒,丈夫的质疑,像一把刀一样,剜着她的心。 周大海是不太相信林氏的话,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决定去上房听听父母怎么说。 “小米,爹去上房了,你乖乖躺着啊!” 周小米把周大海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她用上辈子在商场摸爬滚打积累下来经验看,他爹这是怀疑娘亲的话呢!周小米心里虽然闷闷的,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假装打了个哈欠,乖巧的点了点头。 林氏正生周大海的气,也不看他的脸,也不管他要做什么,反正要说的都说了。 周大海走后,林氏心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知道做啥好,干脆就守在闺女的旁边,看着她。 周小米想了想,干脆试探起林氏来,反正她是小孩子,只要不说啥过格儿的话,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娘。”周小米暗暗打了一遍草稿,怯怯的开了口。 “咋了闺女,头痛了?”林氏紧张起来。 周小米轻轻的摇了摇头,“娘,我不想吃药了。” 林氏一愣,“为啥呀!”这孩子吃药挺痛快的,应该不是怕苦不想吃。 “娘,我已经好了,头不疼了,只要小心点,不沾水,肯定没事儿。我不吃药了,钱给三哥买药。” 林氏喉咙一紧,险些掉下泪来,这闺女自小就懂事疼人,比三个小子加起来还知道心疼自己,如今说出来的这番话,像刀子一样剜着林氏的心。 “小米,药不能不吃,不吃药,就好得慢。钱的事儿,你这个小人别操心,娘有办法。”林氏其实也是一筹莫展,只不过当着自己闺女的面,什么也不说了吧。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又问:“跟姥姥借吗?” 林氏动了动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十二岁的时候,没了爹,那时候大哥还没娶亲,弟弟也小,娘一个人带着大哥上山打猎,挖草药,想着法儿的挣钱,终于给大哥说上了媳妇。一年以后大哥成了亲,娘又开始给自己攒嫁妆,好不容易把她嫁了,又开始张罗小弟的亲事。 娘一个寡妇,多不容易啊!现在兄弟们都成家了,娘也该好好享享福了,借钱的事儿,还是算了。 可是如果不跟娘家嫁,她还能上哪儿借去。 林氏想了想小儿子的病,又想了想女儿的伤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娘,为啥奶奶不让你攒私房钱。” 林氏觉得女儿今天有点奇怪,先是跟他爹叨叨了吃饭的事儿,这会儿又问她私房钱,这孩子想啥呢? “小米为什么这么问?” 周小米故作天真的道:“三婶在屋里绣花,拿去镇子上卖,能挣私房钱,二婶每到冬藏的时候,就回娘家,让二叔帮着大姐,二姐的姥爷杀猪卖肉,也能得着钱,可娘,为啥你不能挣私房钱?” 林氏语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小米咬了咬嘴唇,闷闷的道:“其实我知道,奶奶不喜欢咱们,所以拼命让娘干活,春天就收拾园子,种菜,夏天就浇水,除草除虫,秋天又翻园子种秋菜,好不容易到冬天,园子里没活了,因为二婶回娘家,娘就还得喂猪,做饭,根本没有时间去挣钱。” 林氏没想到这个小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闺女聪明懂事,她一早就知道,这孩子小时候从来不尿炕,六七个月的时候就知道哼哼喊大人,长大了以后更是省心,机灵,从来不多说话,但啥事心里都有数,虽然二房的两个孩子没少欺负她,但这孩子明里暗里都找了回去,还让人找不到一点错处,就连那周秀儿,也吃了闺女好几次亏。 用老话讲,这孩子就是精在内里,不在面儿上。 林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和周大海都老实巴交的,怎么会生出这么聪明的闺女呢!不过仔细又一想,家里这四个孩子,个个都是好的,大儿子虽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可是做事办事都稳妥,像个小大人似的;老二就更不用说了,嘴甜,会吆喝,啥事由他那小嘴一说,立马变了个样,也没见旁人家的孩子十岁的时候有他这个本事;老三嘛,虽然身体总是病怏怏的,可脑袋好使,从来没跟别人学过的东西,他瞅一眼,啥都会了,自己教过他的字,他几乎都是过目不忘,可惜家里没钱供他念书,不然兴许还真念出点名堂来。 四个孩子都是好的,闺女的聪明伶俐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这也正是周小米敢偶尔“出彩”一回的原因。 ps:求个收藏,求个推荐,喜欢的亲们支持一下。 第二十五章 自以为 林氏若有所思的神情,都落在周小米的眼里,显然,林氏虽然很疑惑,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释然了,眼睛里都是欣慰的神色,还有满满的骄傲,几乎都要溢出来。 周小米暗暗庆幸,她自打出生在这个家,就把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情况看在眼里,知道对于周家大房来说,早晚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他们最直接的对手,就是周老爷子和许氏, 周家大房要想摆脱被奴役的命运,首先得有一个敢于揭竿起义的人!周大海善良愚笑,林氏又是个惯于委曲求全的人,指望这两个人把全家带出苦海,难度不亚于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 两个顶门立户的大人都这样,难道这事儿还能指望几个小屁孩儿吗? 大房有四个孩子,确切的说是有三个,周小米不算。她身是孩子的身,头脑和灵魂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为了自己这个小家的将来,她不得不做那个揭竿起义的人。 她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拿什么去跟周家人对抗?这么一点点的小人,懂得太多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自己耐着性子长大,那么大房失去的东西会很多,周大海和林氏之间也许会生出许多让人始料不及的嫌隙来,周家长房这几个孩子的性格,也许会因为常年的打压和不公的待遇而变得狭隘自私,等到水到渠成之时,一切都太晚了。 只是,她的反抗不能太明目张胆,太突然了会显得妖异,经不起推敲,要细水长流,一点点的影响大房的人。 所以,她从小就不喜欢藏拙,在别人面前,并不一味退让,适时的装傻,适时的聪明,偶尔流露出几分不凡。周家的人都摸不准她是什么性子,包括二房周小麦也时常迷惑,为什么有时候她很好欺负的样子,有时候又像只刺猬似的,谁也碰不得。周小米很会拿捏分寸,反正她是胎穿来的,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性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切只是铺垫,只为了今天。 周小米觉得,时机刚刚好,以前她没有仙府小筑在手,即便反抗,心里也没什么底气,现在,她底气很足。 周小米拉了拉林氏的衣摆,小声道:“娘,我们偷偷的挣钱,攒起来,攒多多的好不好?”童声稚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让林氏的心几乎能化成水。 “好,听小米的,咱们多多的攒钱。”林氏笑着,似乎在安抚小米,显然她并没有把女儿的话听进去。 想想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周小米知道林氏是敷衍自己,干脆嘟着嘴撒娇道:“娘不信,那就等着看好了,我一定攒很多很多钱。” 林氏莞尔一笑,觉得女儿的小模样娇柔软嫩,憨态可掬,看来孩子的身心正在恢复中,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行了,你歇着吧,要是累就睡会儿,娘去给你三哥熬药。”林氏边说边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周小米想了想,又道:“娘。” “啊?”林氏回头,“啥事?” “你猜,爹能要来钱吗?” 林氏脸上的神色一顿,要来钱? 怎么可能叫呢! 周大海确实没能要来钱。 本来,他打算得好好的,去了上房就直接开口朝爹娘要钱,顺便问问他们文儿药钱的事儿,怎么会欠李大夫二百多个大钱呢?家里的家底他还是清楚的,在林家集这种偏僻的地方,周家虽然不是首屈一指的有钱人家,但也绝对不是要靠欠债过日子的。二百个大钱又不多,怎么就欠下了?他是想好好问一问的,结果一到上房,爹娘就一唱一合的哭起穷来,特别是娘,当着自己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气都上不来了。他当儿子的,说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向父母发难啊! 周大海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心里的话按了下去,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自然一个大钱也没要到。 他稀里糊涂的出了正房,一眼就瞧见了林氏蹲在房荫处熬药,周大海几步走了过去,站在林氏背后,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能说啥。 林氏听到了动静,回头瞅了一眼,见周大海那副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要来钱。她扭过头不去看他,而是小心的往小炉子里添了一些柴。 “秀玉,咋不用厨房大灶熬药呢!你在这儿盘小灶熬药,多费劲啊。”周大海没话找话,结果最终受伤的还是他自己。 “没啥,厨房的灶眼咱娘不让用,说怕文儿的病气过给旁人。”林氏也想明白了,做个好人没错,不在他人背后讲人是非也没错,可像自己以前那样,把啥苦事,委屈事都往肚子里咽,那就是错的。她不跟周大海说明白,那傻蛋怕是根本想不到自己和孩子受的苦,再说她也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编排谁,不算失德。 周大海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下,心里虽然不赞同爹娘这么做,可是他是当儿子的,能说啥。他只能装成没听见的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人推开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林氏扭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儿子回来了。周大海自然也看到了,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说起来,他有小半年没看到孩子们了,虎子又长高了,也结实了,兴子也窜了个头儿,还是那么机灵。 周翼虎和周翼兴也看到了周大海,只不过兄弟两个并没有什么兴奋的表现,只是淡淡的跟周大海打招呼: “爹。” “爹。”周翼兴极不情愿的叫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周大海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根本没发现两个儿子的情绪不太对。 “哎。”他欢快的应了一声,看了看大儿子,这小子长得真快,几个月没见又长了不少个,都到自己的肩膀了,模样也长开不少,虎头虎脑的,像个小男子汉了。这么看来,孩子们吃得应该还算不错吧?不然能长得这么快吗? 第二十六章 想法 其实周大海还真想多了。 周翼虎从小到大就是个异类,他比同龄人长得高,还壮实,力气又大,这一切都是天生的,像是老天爷的赠与,跟吃多少东西没有什么关系。 托周大海的福,周小米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小米粥,大米粥换着吃,一天还能吃着个鸡蛋,偶尔还能吃一碗鸡蛋羹,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周家老两口子过日子仔细,对大房的人格外抠门儿,若不是周大海回来时,周小米正受着伤,他们心里有愧,老两口又想在儿子面前装装样子,掩饰一下他们偏心的行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割肉放血的改善了周小米的伙食,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她的头上? 就这,老两口还心疼的直嘬牙花子,特别是许氏,要不是周大海还在家,她恐怕早就开骂了,一想到家里的鸡蛋进了周小米的肚子,大房仨小子最近也都吃了饱饭,家里的粮食口袋一天天的瘪了下去…… 许氏就觉得心肝俱疼,干脆倒在炕上装起病来,没事瞎哼哼。 周新贵与许氏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老妻的想法,只是他这个人一向沉默寡言,劝人的话也从不轻易说。 最主要的是许氏性子执拗,根本听不进去劝。 周新贵劝说了两回,见许氏也是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没什么效果,干脆就不再劝了。 两人只能坐等着周大海假期结束,回镇上去,到那时再收拾大房也来得及,反正就七天假,忍忍也就过去了。 周家老两口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坐等周大海回镇上,与此同时,周小米也在暗暗筹划着。 周大海能在家里待上七天的时间,这种机会绝对不多,她若是不能在这七天之内让周大海见识到周家人的真面目,下一次再等这种机会出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所以周小米觉得,事不宜迟,不能等。 于是,一天晚饭后,她把周家两兄弟都叫进了自己的小屋里,周翼文身体不好,家里为了他借了不少钱,周心淼怕他心思重,就没叫他。 林氏对周三丫这神秘兮兮的举动颇为紧张,倒是周大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道:“孩子们感情好,你这个当娘的还有啥不放心的?”最重要的是孩子不在,他们夫妻可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林氏虽然担心,但转念一想,觉得周大海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老大老二一向都有当哥哥的样子,女儿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兄妹几个在一处说说笑笑,挺好的。 要是文儿的身体能早点好起来,就更好的。 林氏宽了心,干脆不管孩子们了,晚饭已经吃过,衣裳也已经洗完了,干脆歇歇,享受一下难得的安静。 周大海乐得直咧嘴,终于找到跟妻子亲近的机会了…… 周小米那屋,气氛却有些怪怪的。 周家大房兄弟两个,团坐在周小米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听着周小米说话。 “大哥,二哥,你们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周小米把周大海这么多年对妻子儿女受欺负,却并不理会一事,从头到尾的跟哥俩分析了一回。 哥俩面面相觑,小妹说的这事儿,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们只觉得爹爹太过软弱,对爷爷奶奶惟命是从,却从不考虑娘和他们的感受,却从没想过小妹说的这些。 细细想想,可不是嘛,好像只要爹在家,爷爷奶奶对他们的态度就会变得软和许多,在伙食上也不苛扣他们,连带着家里其他人对他们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可是爹在家能呆几天?左右不过两三天的假,屁股还没等坐热着,就又抬脚走了。加上周大海对父母过于信任,又对家里的事儿不太了解,显而易见的,他也想象不到妻儿在家里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小妹说得对,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周翼兴挠了挠脑袋,轻声嘀咕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翼虎是个沉稳的,他觉得小妹把他们叫过来,可不仅仅是跟他们说这件事儿这么简单,小妹可能还有别的用意。 “小妹,你想怎么做?”还没等周翼虎出声,周翼兴便轻声问了这么一句话。 周小米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来,“二哥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有安排?” 周翼兴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就是,很自然的想到了。”夸他聪明的人也不少,可是因为家里有个更聪明的小弟,他的聪明就变得不那么显眼了。 周小米看着那瘦弱的少年,心底里涌上一股从没有过的豪气来,她三个哥哥都这么优秀,如果去念书一定有一番作为,而她,要做那个替他们铺路的人! “大哥,二哥。”周小米看了看两个人,毫不隐瞒的道:“我是这么想的,这受气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咱爹在外头挣钱,一年到头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咱娘整天在菜园子里干活,侍候一家子老老少少,反而连一个好也落不着,咱奶,咱小姑,动不动就对咱娘骂街,根本不把她当人看。”说到这儿,周三丫的眼睛都红了,她对面那两个少年,也都红了眼珠子。 “我不想咱娘这样活着,也不想她一辈子给老周家做牛做马。”周小米挥了挥小拳头,又道:“我想让大哥吃饱饭,想让二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想让三哥有钱看病,能上学堂。” 两兄弟都低下了头,这种想法,他们也就敢想想,可是周家老两口子就像压在他们头上,心上的两座大山,如何才能挪走他们? “小妹,我也想,可是……” 周小米看了看两个垂头丧气的少年一眼,心想我让你们来可不是想打击你们的。她拍了拍老大周翼兴的肩膀,又对其他两兄弟道:“其实,想做到这一切,并不难。” 听了她的话,兄弟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周小米道:“只要分了家,我们就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咱爹能挣钱,咱娘勤快,难道咱们过得还会比现在差不成?” 两兄弟闻听了这话,只觉得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把他们心里的热情浇了个丁点不剩。 第二十七章 分家的想法 周家的三个孩子还在密谈。 “小妹,要能分家,早就分了,还用等到现在?不说别的,就冲着咱爹能挣钱,咱娘勤快,他们也不会同意分家的。”周翼兴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周小米,两只手不停的拧着衣襟。 周翼虎默不做声,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才十岁的孩子,竟把家里的情况分析得这么透彻,她真是小看他们了。 周小米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不由得道:“大哥,二哥,我有办法分家。” 她这话,好像一个晴天霹雳一般,把哥儿俩炸得晕头转向的。 分家,可不是小事儿,自古就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周家想要分家,难如登天,先不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话,单说周大海每个月有三两银子的工钱,这个家就分不成! 周小米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只是…… “大哥,二哥,你们想想,咱爹真的不心疼咱们吗?真的不心疼咱娘吗?不是。”周小米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是什么也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如果能让他看到咱娘和咱们受得这些个气,他还会无动于衷吗?” 哥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茫然之色。 “应该不会吧!”周翼兴有点不确定,不由得看了看周翼虎。 “肯定不会。”周翼虎下了结论,又问:“小妹你想怎么做,可是要我们帮忙?” 周小米点点头,还是大哥沉得住气,也能把话问到点子上。 “我是这么打算的,既然咱爹啥也不知道,那咱就让他亲眼见识一下咱们是怎么受欺负的。爷和奶不是能瞒着,能忍着吗?那咱们就让他们瞒不住,忍不了。” 兄弟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主意好,可是…… “爷爷和奶奶多精明一个人啊,会犯这种错误吗?”周翼兴年纪虽小,可是却很聪明,他把好多事儿都看在眼里,聪慧得根本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周小米微微一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道:“他们是精明,可老周家,不是还有一个周秀儿呢吗?而且,三叔家的大宝,那也不是啥好鸟。”才六岁的孩子,嚣张起来跟地主似的,真是欠教训。 哥俩听了这话,不由得恍然大悟,周翼兴还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妹,真有你的。”他们都觉得周小米的话很有道理,没有人觉得她直呼周秀儿其名有什么问题,可能在孩子们心中,本就不觉得周秀儿是个长辈吧! “不过,小妹,你觉得咱爹就是知道了这一切,又能怎么办?”周翼虎突然出声道:“爹做不了爷奶的主,这个家咱们照样分不了。” 听了这话,大伙又都沉默起来。 周小米看了看有些失落的两兄弟,暗想他们还都是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二岁,在他们眼里,周老爷子和许氏就是两座巍峨的大山,根本不是轻而易举能击败的。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悄声道:“大哥,分家是件大事,咱不能指望着一下子就成功啊,那也不现实。” “那按你的意思,咱该咋办?”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自然不能说徐徐图之一类的话来,周小米歪着头想了想,稚嫩的道:“只能慢慢来,先让爹对咱们受欺负的日子有个了解,然后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挣钱?” 周小米一点点的跟他们掰扯,“咱们手里有了钱,底气就足了,以后三哥吃药,娘就不用看爷爷奶奶脸色了,咱们也能改善改善生活。” 这意思简单明了,哥俩都听懂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 “爷奶能让咱们挣钱?” 要说挣钱,老周家数大房能挣,可惜被许氏管得死死的,手里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老太太对林氏的私房钱都想下手,哪里还会同意他们挣钱,就是挣到了,恐怕也得被搜刮走!若是不给,就会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大宋朝以孝治国,不孝可是大罪。 当然,才十岁的周翼兴并不懂这些,不过他很聪明,听别人闲谈时说了几嘴,就记下了,而且林氏也时常教育他们,要知孝,所以周翼兴潜意识里也知道了孝顺的重要性。 周小米听了这话,还是挺高兴的,二哥性子冲动,可他能前思后想的行事,不错。 “爷奶不让,咱们不会瞒着他们?”爹挣的钱都上交,娘也没机会挣钱,难不成小孩子挣得那个三瓜俩枣的钱他们还惦记? 周小米点到为止,并没有把话挑明白。这兄弟俩都是聪慧的,大概也猜到了周小米的用意。 “对呀,总共也没几个钱,应该容易藏。”周翼兴想得比较简单,觉得如果挣钱了,藏起来就行。 周翼虎倒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藏钱容易,挣钱才是难的。 周小米看出了周翼虎的担忧,就问,“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周翼虎就把挣钱难的事儿说了。 周翼兴听了,不由得失望起来,他怎么忘了,最难的,就是挣钱啊。反倒是周小米,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大哥的优点,他心思缜密,看问题一针见血,小小年纪就这样了得,日后若是有名师指点,定有一番作为。 周小米眨巴两下大眼睛,傻傻的道:“大哥,钱很难挣吗?”这是孩子话,此时从她嘴里蹦出来,最合适不过。 周翼虎失笑,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是他常做的一个小动作。 周小米头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伤口愈合的比想象中要快,要好,可是周翼虎力气大,根本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去揉她的发顶,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妹妹。 “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有力气挣钱。”这分明是安慰人的话。 周翼虎觉得,世道艰难,小妹还小,自然什么都不懂。 周小米也顺着他,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道:“大哥说得对,我要快点好起来。不过,咱们得先把爹爹从爷奶那里拉回来,只有让他看到了咱们的委屈,看到了爷奶的不公,咱们这个家,才有希望。” 兄弟俩若有所思,似乎都觉得这事儿难度挺大,不好办。 周小米不由得往前凑了凑,小声的跟兄弟二人嘀咕起来。 周家大房俩兄弟越听越兴奋,越听越觉得自家小妹的这个主意可行。 事在人为,这被人欺负的日子,他们真是过够了。 只是…… 第二十八章 设计 周翼虎目光微沉的扫了自己的胞妹一眼。 “小妹,你的伤才刚刚好,危险的事儿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周翼兴也回过味来,自己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这一茬。 “那就我去。” 周小米轻轻的摇了摇头,“谁去都不合适。三哥病着,根本不出门,大哥你块头这么大,真要是动起手来,谁能是你的对手?就是二哥,虽然看起来容易吃亏,可他一个半大小子,身子骨又皮实,就是挨了两下打,谁也不会心疼他。” “只有我,头上的伤刚刚才好,要是在大家面前挨了打,咱爹就再也不能当作啥事都没发生过了。正好也给周秀儿一个教训,让她好好尝尝村里人的唾沫星子。” 哥俩听了这话,都沉默起来,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妹妹说得在理。 可是也太冒险了。 周小米清楚的知道两个人在担心什么,她板着小脸,故作严肃的道:“大哥,二哥,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或许我们等得起,可是三哥等得起吗?他的病越来越重,一天十二个时辰,他睡着的时候得多,醒着的时候少,我真怕万一哪天他醒不过来了,你让咱娘怎么活?” 哥俩沉默不语,眼睛却是通红的,拳头也紧紧的握着。 周小米这才道:“我会小心,绝不会让她有机会下死手的。”可脸上若不带着些伤,怎么能让大家看到周秀儿的真实面目。 周翼虎狠心咬了咬牙,“就依小妹。” 周翼兴眼睛一红,颤微微的喊了一声,“大哥!” “小妹说得对,三弟等不起了。”这个家,越早分开越好。 “大哥你放心,我只要跑出这个院子,她再想动我一根头发,都是难的。” 周翼虎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双手握得死死的。小妹自小就是这个家的宝贝,如今眼看着她要挨打受苦,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会不心疼。她头上的伤还没好,刚刚死里逃生一回…… 周翼虎已经十二岁了,跟着林氏认了些字,知道些道理,他知道死里逃生是什么意思。 周翼兴心里突突的,他才十岁,就算有些聪明,可毕竟还是个孩子,知道小妹的计划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跳,心也安定不下来。 周小米把兄弟俩的忐忑和担心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暖融融的,好比七月正午的太阳,有哥哥心疼爱护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周小米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大哥,你跟二哥也回去吧,一切照计划行事。”迟则生变,这种事情进行的越快越好,他们再留在这里想下去,只怕心里头好不容易暴发出来的那点勇气就要消失了,万一他们不同意,那自己的计划可就真要落空了。 哥俩以为她真困了,怕扰了她睡觉,连忙起身,说了几句你早点歇着的话,便往外走。 周小米冲着周翼虎的背影喊道:“大哥。” 周翼虎停下步子,回头看她。 “大哥,别忘了咱们商定好的事。”小小的人坐在那里,眼睛竟装着明亮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神采。 周翼虎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出了门。 哥俩回了自己屋里,简单洗洗就歇下了。 周翼虎心里有事,一夜未睡,第二天天刚见亮,他便起身了。 周翼兴听到身边的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便轻声问道:“大哥,时辰还早,你干嘛?” 周翼虎板着脸,只道:“上山砍柴去。” 周翼兴一愣,接着便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又道:“你,你真要跟小妹一起……”胡闹两个字,他却是说不出口。 周翼虎看了他一眼,“你认为这是胡闹。”他最了解这个弟弟了,当下便替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周翼兴从小就害怕周翼虎,明明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可他就是觉得发怵。 他摇了摇头,连忙也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哥俩收拾好了炕上的被褥,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 林氏和周大海早早的就起来了,夫妻俩都是闲不住的,这会儿正在菜园子里忙着呢! 兄弟俩拿了砍柴刀,绳子,扁担,一溜烟的出了院门,绕过门前的两棵大树,顺着曲折的小路往山上走。 四周风景如画,兄弟两个却连头也没有抬,走了无数次的山路,他们闭着眼睛也能摸上去,再好的风景,看了十多年,也不觉得美了。 周翼虎脚下生风,只道:“你快点,一会儿小妹该起来了。” 周翼兴应了一声,脚下步子也快了起来。 鸡叫了三遍以后,周秀儿才起来。 她本不想这么早起,可是肚子实在不争气,饿得咕咕直叫,她哪里还睡得着? 周秀打着哈欠从炕上坐了起来,她嘟囔着喊了一声“娘”,接着又闭起了眼睛,不会片刻的工夫,竟坐着睡着了。 许氏一进屋,就看到了女儿那副痴肥的样子,她胸中顿时烧起一把无名火。 难怪都十六了,还嫁不出去。 许氏顺手抄起一旁木梳子,照着周秀儿的脸上扔了过去。 因为周大海放假在家的关系,周家大房最近的日子好过了起来,几个孩子吃得饱,又不用挨打挨骂,家里的粮食眼见着少了起来。许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疼粮食又不好明说,无声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这火气,全都朝着周秀儿撒了出来。 那木梳子说沉不沉,说轻不轻,被人大力一抛打在脸上,也是很疼的。 周秀儿正睡着呢,冷不丁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脸上,力气很大,砸得她生疼,差点仰了过去。 周秀儿揉了揉眼睛,“娘,咋地拉?” 许氏捂着胸口道:“你还说,还不快点起来?”她这闺女到底是有多懒?坐着都能睡着了。许氏的口气很不好,她憋了一肚子的气,转身摔了帘子去了外屋。 周秀儿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木梳,也明白过来刚是许氏是朝她发脾气呢。她闷闷不乐的穿鞋下地,随便套了一身衣裳,去了外间。她见周新贵和许氏谁也不搭理自己,顿时恼得不行,接着摔了帘子出了屋,几步就来到外头。 周秀儿站在青石板垒成的石阶上,重重的跺了两下脚。她就是再浑,还没到了敢怨爹骂娘的地步。 突然,一个小人闯入她的视线。 周秀儿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她的火气有地方撒了。 ps:今天一天都上传不了,不知道为什么。晚了点,顺便求个票。 第二十九章 再次挨打 周小米因为前一阵子受了伤,一直都在屋里养着。 林氏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尽力呵护,哪怕周小米已经活蹦乱跳的恢复了,她也不准女儿擅自出门,一来是怕她头上的伤没好利索,万一干了重活再引出别的什么毛病来,二来也怕她再碰到周秀儿,两人起了冲突。周秀儿是心眼极小的人,而且很不讲理,周小米虽然年纪小,可是性子却很倔强,两人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见面是避不开的,可林氏自欺欺人的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所以周小米一直很乖巧的在屋里躺着,为了安林氏的心。 直到今天。 她要做一件大事,相对于七岁的周小米来说,这是件大事,可周小米骨子里却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周佳肴上辈子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比这件事情要大得多。所以她微微兴奋,却不紧张。 周小米在屋子里看到周秀儿气乎乎的站在石阶上的时候,不由轻声道了一句“天助我也”。这姑娘脾气暴,平时家里人谁敢惹她,就算是吴氏,那样掐尖要狠的一个人,惹得了周儿,也落不得好去。周秀儿能扯开嗓子跟她对骂上三天三夜,不要说旁边还是许氏帮忙,就是周秀儿一个人,也能把吴氏骂得脱掉一层皮! 此时的周秀儿明明一副受了气,却不敢声张的样子,可见让她受气的人,不是周新贵就是许氏。这两尊大佛她是万万不敢惹的,听了什么教训也只有咽下去的份儿。 不过,周小米却是知道周秀儿这个人的,她这个人,最会迁怒旁人。 此时真是天赐的好时机。 周小米想都没想,在周秀儿跺脚咬牙的时候,开门走了出去。她慢慢悠悠的给自己打洗脸水,在院子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周秀儿一下子就看到了周小米,眼睛一亮,不禁扬声道:“死丫头,没看到我在这儿啊,招呼也不打一个。”她上下打量了周小米两眼,见她还跟从前一样,甚至还隐隐还长高了一些,当下心里头的火就窜了出来。 这丫头指不定就是装的,没准她根本就没磕着头,还装出一副很严重的样子来,骗走了五百个大钱不说,还骗了家里的白米,鸡蛋吃! 周小米挑衅的冲着周秀儿笑笑,甚至还冲她翻了一个白眼,那样子,分明是在嘲笑周秀儿。 周秀儿的火就收不住了,她快步下了石阶,叉着腰站在周小米面前,大声道:“你这个死丫头,找打是不是?” 周家三房儿媳妇吴氏趴在炕上,眼睛却不住的往院里瞄,她用脚碰了碰周大河,轻声道:“唉,唉,有热闹看。” 周大河是个懒汉,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身的,他一个大男人,自从娶了吴氏以后,也沾染了一些喜欢听墙角,看热闹的毛病。 听到吴氏说有热闹可看,周大河便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跟媳妇一起趴在那儿,仔细的朝院里看去。 周小米的大半个身子都被周秀儿那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屋里的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东屋里的许氏也听到了女儿的吵闹声,她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见女儿像以前一样只是开口大骂,并没有动手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骂骂又不会掉块肉,她倒要看看林氏还有没有本事,从自己这儿讹走五百个大钱去! 一直没说话的周新贵动了动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小米看着趾高气昂的周秀儿,不禁讽刺的笑了笑,她的左手边是厨房,刘氏正背对着自己“忙碌”着,俨然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方才还在院子里干活的姐妹俩,周大麦和周小麦此时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二房的人一向明哲保身,眼下没有人注意她,却是给她留了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 周小米笑眯眯的往周秀儿身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死肥婆。” 周秀儿听了这话,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都炸了起来,“你,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她被气得直哆嗦,话也说不利索了。 周小米乘胜追击,不由得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肥猪。” 周秀儿差点晕去过,她最忌讳的字眼,就是“胖”“懒”这些,如果周小米当着她的面儿这么直白的嘲讽她,她要是能忍得住,她就不叫周秀儿! 周秀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撸起袖子,两只胖胖的手掌左右开弓,朝着周小米脸上就扇了过来。 周小米是能躲过去的,可是她为了大房的分家大计,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周小米眼睁睁看着周秀儿的手落了下来,只听得啪啪两声,她的脸上顿时火辣起来,身子微微晃动了几下,人差点摔倒。 周秀儿犹不解恨,伸手朝着周小米的脖子掐了过来! 周小米又不是傻,此时不跑,等待何时?她想也没想,努力忍着脸上的痛,一扭身子,迅速朝院子外头跑去。 周秀儿扑了个空。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周秀儿杀猪般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紧接着,她便中在周小米身后跑了出去。 许氏在屋里听了,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这丫头,在屋里下下手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追到外面去,让人看到她打侄女儿,她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死老头子,你还抽,还不去拦着闺女?” 周老爷子在炕上巍然不动。 许氏扯开嗓子喊着:“老三家的,老三家的,去把你妹子拦下来。”许氏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太灵活,她在炕上坐着,实在来不及去追。 西屋的吴氏听了许氏的喊叫,不屑的撇了撇嘴。 周大河捅了捅她,道:“咱娘让你去呢!” 吴氏冷哼一声,“她让我去我就去啊?上次要不是我机灵,大宝没准就挨秀儿的打了,这事儿你别管,看她们狗咬狗去。” 周大河一向没主意,听了这话也就不吱声了。 许氏没听到西屋传过来动静,不由得咬着牙捶了炕一下,她连忙穿上鞋,上外头追去了。 ps:又晚了,实在不好意思,书荒的同学可以去看看恕恕的完结文《巾帼娇》 第三十章 苦肉计 周家地势高,院子长,出了大门口就是一个下坡,左边是一条通往村子里的羊肠小路,正前边是几棵老槐树,地方敞亮。夏天的时候,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喜欢坐在这儿纳鞋底,做针钱。这个时辰还早,树底下未必有人在,不过周小米想拼一拼。 周小米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槐树那儿跑,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还没出周家的院子,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她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槐树底下没有人,这个时候大伙要么在家吃饭,要么下地干活去了,根本没有闲工夫在这儿坐着。 周家的地势虽高,可周围前后左右还是有邻居的,周小米觉得机不可失,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是喊,也喊出来几口子。 周小米拼命嚎了起来,不像人声,更似鬼嚎,那声音借着林家集四周环山的地势,形成了回音,来回的在四周飘荡。 有人听到动静,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探头张望。 乡下人最津津乐道的,便是八卦,谁家有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能被人无限放大,演绎成各种各样的版本。 就在这时,周秀也跟了上来,难为她一身的肥膘,跑得倒是不慢。 周小米一边喊着救命,一边道:“救救我,小姑要杀了我,呜呜,我活不成了。”说话间,身子便如泥鳅一样,往树后面躲去,借着身子娇小灵巧的劲,跟周秀儿来回的绕。 周秀儿眨眼而至,口中骂道:“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说着便伸手朝树后的周小米抓去。 周秀儿不顾忌形象,大早上的,外面根本没有几个人,谁能把她怎么样? 动静越闹越大,慢慢的,出来看热闹的人就多了,大伙对着周秀儿指指点点了起来。 周小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王氏。 王氏家就在周家前头,此时王氏跟几个小媳妇,老婆子都已经来到了坡儿上,正看热闹呢。周小米眼珠一转,当下往王氏身边跑去,边跑边道:“王奶奶救命。”随后躲在了王氏身后,紧紧的抓着她的后衣襟。 别人都不乐意招惹周秀儿,倒不是有多怕她,而是一种避之而唯恐不及的态度,当然,也有例外的,这人就是王氏。 王氏与许氏年纪差不多,不知道从何时做下的仇,二人每每见面,必定不欢而散。许氏是属耗子的,窝里横,出了周家的大门,也顶多敢跟那些不会开口骂人的小媳妇逞能罢了,跟王氏这样嘴茬子利索,骂人不吐脏字的人一比,立刻就落了下乘。从二人多年以来的战绩看,许氏败多胜少,即便带上周秀儿,也是一样。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小米才会选择王氏做自己的保护伞。 “周家二丫头,魔障啦?”果然,王氏站了出来,她本不是个怕事儿的人,特别是面对许氏和周秀儿的时候,更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周秀儿看了王氏一眼,暗中咽了咽口水,多次败北的经验告诉她,这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可一想到周小米方才说的话,周秀儿的脾气也就上来了。 “闪开,我老周家的事儿,不用别人掺和。”说完又朝着王氏身后伸出手来,想把周小米拉出来。 “王奶奶,救命啊。”周小米的脸这时候已经肿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等她闪了身子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伙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呀,三丫,这脸咋了肿成这样?” “可不是,眼睛都肿起来了。” 周小米怯怯的看着周秀儿,又往王氏身后躲了躲。 这形象生动的指责,比言语形容来得更直接,更有力。 周秀儿咬牙切齿,这死丫头,又装疯卖傻,真不明白像周大傻和林氏那样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鬼的丫头来。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得,周秀儿这一开口,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周小米怯怯的从王氏背后伸出半个头来,用发颤的声音道:“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别生气,你别打我,小米听话,一会儿帮你干活,给你洗衣服。” 周秀儿被这番话气得不行,她是懒,可也没被人这样揭老底过。 周秀儿又羞又恼,一伸手又朝着王氏背后伸去,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死丫头拉回家去,狠狠修理一顿。 王氏笑了,高声道:“哟,见过没皮没脸的,可也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臊的,孩子这么小,即便是有啥不对的,也不至于下死手打。哈,谁家都有个小闺女,小侄女啥的,谁将来娶了你,家里的孩子可要遭殃了。” 旁边的媳妇们听了这个话,都捂着嘴笑了起来,也议论了起来,大都说这样的媳妇没人敢要之类的。 周秀儿最恨别人说她嫁不出去,王氏本来就跟她不对付,现在当着村里的人打她的脸,全是因为周小米这小蹄子! 周秀儿红上又红又辣,虽然她脸皮厚,可到底是个没出门子的姑娘,被人这样明示暗指的说她嫁不出去,她不急眼才怪呢! 周秀儿嗷的一声,朝着王氏就撞了过去。 恰在这时,许氏也赶到了,一看周秀儿和王氏对上了,当时就急红了眼。 “王小芬,你放开我家秀儿。” 上坎儿这片可就炸开了锅了。 周秀儿和许氏联手,母女俩就跟王氏对骂开了。 就在这时,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周家大房两兄弟也听到了动静,哥俩对看一眼,连忙进了自家菜园子,扯开嗓子喊着:“爹,娘,你们快去看看吧!小米又挨打了。” 林氏听了这话,当下愣住了,接着不顾自己满手的泥,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大夫一把,拔腿就往外头跑。 “虎子,咋回事?”林氏在园子里,也隐隐听到了争执声,可是她是个不爱看热闹起哄的人,就没放在心上,谁成想这事儿会跟自己的闺女扯上关系啊。 “娘,快走,小米又被打了。” 林氏急红了眼,跟着两个儿子往上坡跑去,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围成一团的人。 没心没肺的周大海,慢悠悠的跟在后头。 ps:有人在看吗?收藏否?投票否?喜欢否? 第三十一章 西边的太阳 周家那一出戏已经唱罢六七天了,可是林家子集的人们一提起这件事儿,还是津津乐道的议论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六婶,那天你瞧见了吧?小米被打得多惨啊,啧啧,就那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一个三十多岁的媳妇儿一边纳鞋底,一边绘声绘色的跟周围的人说着这件事,“要我说周秀儿可真够过分的,那是她亲侄女,平时屋里屋外的侍候她,可她呢,拿个半大的孩子出气,给人打成了那样!听说啊,前几天刚把孩子推了,三丫头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出了老鼻子血了。” “真的假的啊?” “这还能有假,是李大夫亲口说的。” “那丫头命大啊。”大伙纷纷附议。 “不过,我听说这周秀儿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打三丫,说是三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钱,她才教训三丫的。”有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儿提出了疑问,看她眼里那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想必也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旁的六婶忍不住接过话儿头,道:“你刚嫁过来,不了解这老周家,他们家啊,大房的人老实本分,那个周秀儿呢,又懒又馋,她说的话,不能信。” 王氏也在树底下,当下道:“可不是,三丫那孩子多懂事啊,才四五岁,就跟着林氏下园子捉菜虫,给菜苗浇水,说三丫偷她钱,打死我,我也不信。”王氏本来就跟许氏,周秀儿不对付,说起话来更是直白,不讲情面。 “那周秀儿是啥人啊,满嘴跑舌头,又馋又懒,但凡手里有一文钱,都能拿去买零嘴吃,她能攒下钱?我还真不信了。” 周秀爱吃,贪吃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听王氏这么一说,不由得跟着点起了头。 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媳妇拿着针往头上蹭了蹭,低头飞针走钱,边绣边道:“要说这老人偏心吧,谁家都有,十里八村也没少听,可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爹娘偏疼着长的,小的,一些也正常。可就这周家,我可是真服了,大房一家子都吃苦耐劳,他们家老爷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偏心偏的啊,都到天边去了……”就在这时,这小媳妇儿感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胳膊,她头也没抬,只道:“拉我干啥,害得我绣错一针,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周家……”小媳妇感觉那人拉扯她胳膊的力气又力了些,当下抬头道:“哎我说,啊……” 她一抬头,看到了周大海! 坐在人家家门口讲究人家的事儿,有点不地道。那小媳妇脸上讪讪的,十分不好意的叫了一声“大哥回来了?”说完麻利的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槐树下的人全都散了,有几个跟周大海打了声招,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大海苦笑,方才这些人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周大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 “大海啊。” 周大海抬起头,看到了王氏。 “王婶儿。”周大海跟王氏打了个招呼。 “大海啊,婶子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觉得婶子说得不对,就当婶子没说,可别吃心啊!” 周大海大概知道王氏要说啥,闷闷的应了一声。 王氏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才道:“按理说,你家的事儿,婶子不该掺和,我跟你娘不对付,全村就没有不知道的。可是大海啊,人得摸着良心过日子。你媳妇,多好的人啊,侍候一大家子人吃穿,从没一句怨言,可你爹娘不给她一点好脸子,你家那三丫,全村就没有不稀罕她的,小娘子嘴甜,心善,见谁都打招呼,懂事啊。”王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周大海一眼,“你啊,不仅是儿子,也是当爹的,自个儿的孩子不心疼,还指望着谁心疼啊。” 王氏言尽于此,默默的走开了。 周大海默默的看了王氏的背影一眼,喉咙里似有千言万语,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大海抬头看了看天,这才一步一步的进了周家的院子。 晌午的太阳又毒又辣,周家人不吃午饭,这个时候都在歇晌呢! 周大海进了院,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上房,反而进了自家的屋。 林氏正在给两个儿子缝衣裳,老大身量长得快,天天上山,衣裳,鞋都很废,老二皮实,天天撒野不见人影,还不如老大省心呢! 至少老三呢! 林氏不由得叹了一声,孩子的病越来越重了,万一文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 就在这时,周大海进了屋。 林氏听到了动静,不由得抬起了头,一见周大海,当下吃了一惊,“他爹,你咋回来了?”周大海事忙,手里活多,不到沐休放假的时候,从不请假回家。 林氏以为出了啥事,吓得不行。 “秀玉,你别担心,没啥事。”周大海连忙安抚自家媳妇,放在手里的小包袱,坐到了自家媳妇身边。 林氏听了这话,一颗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不过接着她又别扭了起来,低头继续缝着衣裳,一副不想搭理周大海的样子。 周大海知道,自己是把媳妇伤透了。 上次三丫受伤,差点就没了,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在不说,还不能为女儿讨个公道,孩子刚好一点,身上的伤还没利索呢,就又让秀儿当着村里人的面给打了,虽然没有上次伤的厉害,但是孩子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周大海到现在也忘不了。 难怪媳妇怪他,怨他,这些年是他太糊涂,太混蛋了。 周大海想到这儿,鼻子不由得一酸,他连忙拿过那个小包袱,从里头拿出大串钱来,递给林氏,“秀玉,我,我跟着东家进山挖木头,这是,他额外给我的工钱,给你,你收起来!” 林氏一愣,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大钱,又看了看周大海,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似的。 “这钱……” 周大海连忙解释,“我们东家听人说现在根雕挺挣钱的,就动了心思,他想带上山挖些树根子试试,看看能不能雕成。这事儿还得看我们几个师傅的,所以,这钱,是他额外给的,你收着吧!” 林氏不懂什么是根雕,不过,她却明白眼前这一串钱的意义,这么些年来,她头一次接着周大海的工钱。 林氏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ps:求个收藏啊!求个推荐啊!恕恕老书《巾帼娇》已经完结,书荒的朋友不防去瞄两眼。 第三十二章 周大海一见林氏红了眼睛,心里顿时不好受起来。 “秀玉,以前是我的不是,总想着咱们是当儿女的,没有埋怨爹娘的道理,为了咱这个家,吃苦受累都是应该的,可没成想……”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孩子们竟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冤枉。 周大海想,如果不是这次三丫受了罪,他怕是还看不清楚家里这点事呢! 周大海把那串钱一把塞进林氏手里,心里酸酸的,他道:“你收着,这钱爹娘不知道。”大概是头一次瞒着家里的人干这种事情,他的指尖微微有些哆嗦。 林氏觉得手里的钱分外烫手,沉甸甸的,烫的她心里热乎乎的,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起来。林氏跟周大海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么些年来,周大海在家的时候少,且从没替林氏和几个孩子说过话,更没替她们争取过什么,这让林氏渐渐对他生出了几分埋怨,再加上小儿子身体一直不好,小女儿最近又受到了那么不公平的待遇,差点死了,所以林氏积压在心里十几年的情绪就渐渐的冒了头。 还好,在它们暴发之前,周大海醒悟了。周大海是个孝子,性子温和,善良。私下藏钱这事儿对他来说,等同于背叛,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林氏捧着那沉甸甸的大钱,心情十分复杂。周大海也知道林氏心里不好受,可是他嘴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又见媳妇掉了眼泪,整个人顿时就慌了起来。 “秀玉,咋了,这是咋了。”周大海笨乎乎的给林氏擦眼泪,轻声哄着她:“媳妇,以前是我不好,这么些年我就知道埋头雕木头,弄得自己也像块木头了,我……”周小米挨打一事,给了周大海太多的震撼,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似乎都是错的,他似乎做了太多让媳妇孩子伤心的事。 所以周大海也想尝试着改变,至少,不能再让孩子们受罪了。 林氏看着周大海那紧张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埋怨,怒气,此刻也算是烟消云散了。 窗外探头探脑的三个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小米缩了缩头,小声道:“咋样,我就说咱爹能改好。” 周翼虎和周翼兴脸上都是喜色,不住的点头。 周小米又抬头瞧了瞧,见夫妻二人合好如初了,脸上也是乐开了花。 “行了,咱们别在这儿待着了,万一让人看着了咋办。”周小米捅了捅两兄弟,把人拉到自己那屋去了。 兄妹三人脸上都是喜气。 “小妹,你还别说,你的那个什么苦肉计,还真好使。”天气毒热的很,周翼兴拿葫芦瓢给自己灌了好几口水,这才觉得凉快了几分。 周小米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周翼虎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一把,不由问道:“小妹咋啦?”头也不烫啊,怎么这副表情。 周小米打掉周翼虎的大手,不由道:“大哥,我都好了,你干嘛还一惊一乍的。” 周翼虎没说什么,不过看样子是不放心。周翼兴也凑了过来,眨着眼睛看着周小米。 周小米没办法,只好道:“你看,我上次就说,咱爹不是真的忽视咱们,现在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也再改,那咱们是不是就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周翼兴傻傻的问了一句:“啥行动啊!” “挣钱啊!”提到这个,周小米的眼睛不由得变得亮晶晶的,“咱们手里要是有了钱,就能请镇上的大夫给三哥看病,三哥身子好了以后,就能读书,识字,将来咱爹娘就有奔头了。”其实周小米想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她现在的年纪小,说多了不是好事,因此才按下不提的。 周家大房兄弟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觉得挣钱对于他们来说是件挺难的事,而且挣来的钱能不能留住也是个问题,如果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挣来的钱,便宜了别人,那么这个钱还不如不挣。 “小妹,你有办法?”周翼虎问了一句,他总觉得,这丫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其实,周小米还真就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办法。上次她故意惹火周秀儿以后,又在家里躺了几天,借着这个机会,她好好的研究了一个仙府小筑,发现其实并不是只有灵魂可以进入其中,她整个人都是能进去的。周小米觉得,先前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伤太重了,精神力不佳的关系,所以身体不能像灵魂那样随心所欲的进入仙府,但后来她伤好以后再试的时候,人就能很顺利的进入仙府。她还发现,仙府里的东西也是能带出来的,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了仙府菜地上那些成熟了的蔬菜上头。 周家也卖菜,每隔几天就拉菜拉到镇上去卖一次,有时候生意好,能卖三四百个大钱,生意要是差点,一二百个钱也是有的。 周心淼觉得,仙府中的菜品质极好,无论是品相,口感,那都是没得挑,外头种的蔬菜虽然也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比后世的大棚菜不知道强多少,可惜跟仙府出品的菜一比,立刻就落了下乘,差得都不是一星半点。 吃菜吃的是什么?手艺?调料?真正的饕客,就是要吃食物最原始的本来的味道,才算是品尝到了食物的真谛。 周小米觉得,镇上有钱人不少,同样是买菜,她们肯定要买品质高的菜,看着好看,做出来的菜也好吃,所以价钱高些他们也能接受。只要把周家的菜和仙府小筑的菜摆在一起,明眼人指定能一下子就分辨出好坏来! 只是,周家卖菜这活,雷打不动是周大河和吴氏的,许氏不放心别人,怕别人是昧钱。 当务之急,是争取到一个去镇上卖菜的机会,只有这样,仙府小筑里的菜才能有机会变成钱。 “大哥,二哥,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周小米眨了眨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少年。 周翼兴当下就道:“有啥不敢的,小妹你说。” 周翼虎十分沉稳,只道:“小妹你先说说你的主意吧!” 周小米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不过,兄弟姐妹中一个沉稳大气的大哥压场子,是个好事。 周小米想了想,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只不过她只字不提如何挣钱,只说要他们配合自己争取到下次卖菜的机会。 老二像没长脑子似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倒是周翼兴,十分疑惑的看了周小米一眼,问道:“小妹你到底要干什么?” ps:恕恕可能会调节一下发文的节奏,从今天开始,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一天两更。我都这么努力了,亲们是不是也大方点?推荐票票呢,通通交出来!! 第三十三章 演技 周小米就知道,全家上下,数她大哥最不好糊弄,别看周翼虎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他心细着呢,不管什么事都能敏锐的发现其中的不对来。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此时见周翼虎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也只好把自己的说辞搬了出来。 “大哥,我是这样想的,以往三叔三婶卖菜,指定跟别的菜农一样,没啥新鲜的。这次咱们要是得着卖菜的机会,就用点不一样的方法,指定能把菜价卖得高高的,到时候,多卖出来的钱,咱们就自己留下。” 哥俩听得直迷糊,不一样的方法?卖菜还能有啥不一样的? 不过周小米不肯说,非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二人想想,也就不问了。 关键是,怎么能得到卖菜的机会。 卖菜的活一向是周大河两口子的差事,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权力从他们手里抢过来呢! 周小米想了想,就道:“我有个主意,就是,就是,不太好。” 周翼心着急,只道:“啥主意,小妹你快说。” 周小米把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却暗暗抬眼观察两兄弟的反应。 周家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周小米这主意不是不好,只是林氏和周大海都过于正直,从小就对他们灌输要孝敬长辈,做人要正直的做人思想。对人下泻药这种事情,在他们心中就等同于做坏事,而且下药对象还是他们的长辈,这事…… 周小米心里正没底呢,就听周翼虎十分硬气的道:“行,这事儿就这么办吧!” 周小米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大哥!” 周翼虎揉了揉她的发顶,只道:“其实,小妹说得对,眼下咱们家,没有什么事比挣钱更重要了。”三弟不能有事,他若是出事了,爹娘怎么活?这个家就要散了啊! 周翼虎都答应了,活宝周翼兴能甘于落后嘛!他兴奋的叫道:“太好了,找泻药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周小米也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糟,至少她的两个哥哥不是愚孝之人,这让她看到了希望。 “太好了,大哥,那咱们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周小米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周家上房,周新贵和许氏看到周大海时,活像看到了一个怪物一样。 许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当下急急的道:“你怎么回来了?请假了?”说完也不等周大海回来,抄起身旁做了一半的鞋就朝周大海扔去,“混小子,一天的工钱不老少呢,说请假就请假,啊?” 周大海默默的捡起那只鞋,心里一酸。 自己回来的突然,林氏看到他回来,又惊又怕,生怕自己出了什么事,可娘呢,问也不问一句,开口闭口就是工钱! “娘,没有的事,是我们东家有事,要我跟他上山里去一趟,顺便回家看看。”周大海把鞋递了过去。 许氏听了这话,气才算消了,一把拿过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做了起来。 周大海看了那鞋的尺寸一眼,有些伤感。自打他成亲以后,就再也没穿过娘亲手做的鞋,他脚上的鞋都是林氏做的。 “老大啊,上山干啥去?”周新贵问了一嘴。 生意上的事儿,周大海不愿意跟家里人多说,怕误了东家的事,就只道:“寻点木材雕东西,让我帮着看两眼。” 许氏听了,两眼放光,抬头问道:“给钱不?” 钱钱钱,又是钱! 周大海尴尬笑笑,“娘,我是拿东家工钱的,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哪儿还有钱拿。”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不过总算是圆了过去。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周新贵和许氏面前撒谎,心里不免有点突突。 老两口啥也没说。 周大海心里不是滋味,只道:“爹,娘,我今儿在家里住一晚,明天才走。” 周亲贵点了点头,“回去歇着吧,难得回来一趟。” 许氏连头也没抬。 周大海唉了一声,转身出了上房,回了大房。 林氏见他脸色不好,就知道他准没在老两口那讨着好,当下有了几分不忍,却也不提这事儿,只道:“知道你回来,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提起几个孩子,周大海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随口问道:“文儿的病怎么样?” 林氏脸上一片愁去惨雾,“时好时坏,瞅着比去年重了一些,现在天气还热,冬天怕是还得重上一些。”说到这儿,林氏不由得叹起气来,小儿子的病,一直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她的心里,让她这口气咽不下又吐不出,心头始终沉甸甸的。 周大海想了想,才道:“秀玉,你别着急,我听我们东家说,镇上新来了一位大夫,医术十分高超,而且特别擅长看疑难杂症,我想,文儿的病应该有希望。” 林氏一听,当下喜不自禁,“真的?那太好了!”只是随后她又担心起来,还道:“这,镇上的大夫看诊怕是不便宜,也不知道咱们看不看得起。” 周大海有点尴尬,他挠了挠脑袋,直道:“那个,秀玉,你别着急,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林氏想说你能有啥办法,可她一看到周大海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把话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周小米与周家大房兄弟俩也商议完了大事,兄妹三人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三个腹黑的小家伙脸上一片宁静之色,根本看不出任何谋划的迹象来。三人假装不知周大海回来了,热热闹闹的进了屋。 夫妻俩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就不约而同的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周小米还挺怕遇到尴尬场面的,周大海难得回家一趟,万一一时兴起,拉着林氏亲热,被他们撞见可就不好了。 事实证明,她骨子里果然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想得太多了。 “爹,你啥时候回来的?”周翼兴一脸惊喜,直接扑了过去。 周翼虎也喊了周大海一声,语气也是十分惊喜的。 周小米在一旁凌乱了,这俩小破孩儿,演技要不要这么好啊! 第三十四章 下手前夕 周家大房这边热热闹闹的,气氛好的让人陶醉,周大海都不记得,孩子们有多久没这样粘过他了。特别是大儿子,一眨前都长这么高了,他虎头虎脑跟在自己身后,糯糯的喊他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跟他不亲了,看到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好像他在不在这个家里,都无所谓一样。 周大海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儿,不是糊涂,是有些混蛋了! 不过,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周大海眨眨眼睛,把眼里的湿润逼了回去。 “小米,你站那么远干啥,难道你不想爹爹吗?”周大海冲着站在一旁的小女儿招手,一想到前几天女儿受到的罪,他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 周小米扯开一个笑脸,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欢快的叫了一声爹,然后扑到了周大海怀里。 周大海是个爱干净的人,即便干活的时候有些邋遢,可是只要得了空闲,他就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因此周大海身上,总有一股很清爽的皂角粉的味道,让人闻着十分踏实,舒坦。 周大海一把举起周小米,高高的旋转起来。 周小米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便开心的大笑起来!幸亏姐姐来到这世上已经七年了,早已经习惯了扮演一个小孩子,不过,就算她是个孩子,但能像现在这样开心大笑的机会,还真不多。 父女俩的惊险游戏,在林氏担惊受怕的惊呼声中结束了。 于此同时,周家上房西屋里,周大河两口子正在悄声说着什么。 “哎,明天的事儿,不会出差错吧?”吴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小声的问周大河,她的右眼皮上,还贴着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可笑又诡异。 周大河不耐烦的道:“放心吧,你这婆娘,都叨叨八百回了,这菜我也不是头一次卖了,还能出岔子?你就等着数钱就中了。” 周家的菜园子都是大房的人在照看,只是卖菜的活却是三房的,许氏怕大房的人卖菜昧钱,却不知道真正藏私的却是这两口子。 吴氏叹了一口气,哼声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这眼皮子一直跳,心里也慌的不行,像是要有啥事似的。” “能有啥事,等卖完菜,给大宝买点好吃的,你上回不是看中一盒香粉吗?咱把它买回来。”一次能昧下一百个钱呢,买啥没有,花起来也不心疼。 吴氏听了这话,哪有不高兴的,连忙跑过去,在周大河脸上用力的香了一下。 周家看起来是个齐心合力的大家庭,可实际上,三房人各有各的打算,大房在周小米的撺掇下,逐渐开始为自己打算了;三房呢!周大河和吴氏两口子一向自私自利,从没顾及过别人的感受,至于二房。 那就是明哲保身,息事宁人的主。 刘氏因为没儿子,所以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的,许氏虽然不满意她,但是因为刘氏的娘家的关系,对她倒也还算过得去。 周家三个兄弟,就是老二周大江老实,他一没手艺,二不圆滑,既不能像老大那样给家里挣大笔的钱,也不能像老三那样讨周家老两口的欢心,他能做的就是埋头苦干,把家里的地伺弄好。 所以在周家,最没有存在感的人,非周大江莫属。 刘氏每天在院子里转,除了做饭,就是喂养院子里的鸡鸭,若说累,她比不过林氏,若说轻闲,她也比不过吴氏。 谁家媳妇的日子好过呢!跟林氏比起来,刘氏觉得她的生活还错不错,要是她能再生个小子,日子就更好了。 周家三房人,一时间心思各异。而周家老两口更是因为周大海的突然归家,变得心神不宁了起来。 许氏沉着一张脸,问周新贵道:“老头子,你说老大突然回来,真是因为要上山找木头?”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许氏觉得周大海这次回来,目的并不单纯。 “他以前不都是直接跟工人上山的吗??怎么这回要在家里住一晚呢?” “不对头。”许氏拧着眉头,愤愤不平的道:“老大最近有点反常,你看看上次他那个态度!”她说的是周小米挨打那次,周大海慢吞吞的跟在林氏身后,拨开了人群,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当时许氏也在,她清楚的看到了周大海眼中的震惊,那种眼神以前从没在周大海的眼中出现过。 许氏越想越心惊,她想掌控这个能挣钱的大儿子,却不希望他把心思放在林氏和大房的几个孩子身上。不得不说,许氏是个极其自私的人,自私到了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老头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周新贵眯着眼睛,默默的拿出烟袋杆,装上烟,然后示意许氏给他把烟点上。 许氏给周新贵点了一辈的烟,知道他每次抽烟的背后的意思。老头子在这个时候抽烟,说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许氏觉得,只要周心贵把这事放在了心上,那么事情就能很好的解决掉。许氏信服周心贵,也相信三十年的侵蚀和影响不是随便就能摆脱掉的。 许氏的心,安定了许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刘氏就起来做饭了,周大麦和周小麦两姐妹也早早的起来帮忙。周大江今天没早起下地干农活,反而去了周家菜园子里,帮着周家大房一家子摘菜。 卖菜也是周家的重要收入之一,这种全家早起准备去镇上卖菜的场景时常在周家上演,当然,这一切都不包括周大河和吴氏二人。 其实,摘菜的活并不累,周家人多,一会儿就能干完。 周翼虎一边摘茄子,一边对身边忙着摘豆角的周大江道:“二叔,谢谢你帮忙啊!要不是兴子那小子贪玩,今天也不用心烦你了。”周大海一早就跟着作坊的人进山去了,园子里的活就由周大江帮着干。 周大江头也没抬,一边干活一边道:“说的啥话,一家人,客气啥。”他这个人不善言辞,说的都是实在话。 周翼虎扭头,跟不远处的周小米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三十五章 乱 兄妹两神神秘秘的,像是特务接头似的。 今天是他们实行大计的日子,周翼兴早早的去安排“下药”一事了,他从小机灵,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这种事情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了。 很快,吃早饭的时间到了,空着肚子干了一早上活的人早就饿了,可是饭菜明明已经摆出来了,却还得等。 三房的人还没起来。 周小米低头,心想自己就没见过比她谱还大的媳妇,她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呢?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什么活都不干,还让别人饿着肚子等,实在太没的操守了。 周小米扯了扯嘴角,她真的很怀疑,周大河两口子知道不知道操守是个什么玩意。 终于,三房人姗姗来迟。周大河冲着周老爷子一笑,道:“爹。”他捅了捅自己的儿子,周翼宝会意,一下子跑到周新贵的身边,躲进他怀里,甜甜的叫了一声“爷爷。” 周新贵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好了,吃饭吧!” 周大河得意一笑,这种把戏他们爷俩都玩得熟了,早就配合得十分默契了,而且老爷子是最吃这一套的。 吴氏机灵,连忙取过碗筷递给自家男人,她自己带着周大宝去另一桌坐下了。 三房的人一落座,众人这才开始动筷子,不过也要等周新贵动了以后,他们才会动筷。不得不说,古代人对长辈的尊敬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点,现代人比不了。 周家的饭,一向是在中堂里吃的,摆两张桌子,男女分开坐。 早饭很简单,有稀饭,杂粮馒头和咸菜。稀饭是高粮米饭,是当地的主要粮食之一,家家都吃这种东西。馒头是杂粮做的,里头有黍米面,玉米面,咸菜就是普通的腌黄瓜,刘氏手艺一般,许氏吝啬,腌咸菜不舍得放粗盐,结果弄得黄瓜不脆还微酸,一点吃头也没有。 周小米唉声叹气了一回,默默的咬着那小块黄瓜,心想真是苦了她的舌头了。不过,一向乐天的周小米想,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有改善了,今生她依旧会尝遍天下珍馐…… 想歪了…… 周小米连忙把脑子里的想法抹去,她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饭,一边偷偷看了周翼兴一眼,后者挤眉弄眼的冲她一乐,很明显是完成了任务,在向她邀功呢! 周小米又看了看浑然不觉的吴氏,默默期待着药力发作。 农家活多,大家吃饭都很快,没有细嚼慢咽的时间,一顿早饭吃得飞快,因为吃完饭后,大家还要将菜装车,得赶在天气热起来之前,把菜运到镇上去!不然菜都被晒蔫了。 男人们出去装车,女人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就在这时,周大河突然觉得肚子疼,他大叫一声,连忙弯着腰道:“哎呀,不行了,肚子疼,我去茅房。”周大河弯着腰,捂着肚子往后院茅房跑。 一直关注着三房动静的周小米一喜,看来药力发作了。 别人倒没想那么多,周家三房两口子,一向是懒惯了,只要干活就浑身不自在,不是这儿不好了,就是那不好了,大伙以为周大河想躲懒,就没放在心上。 可紧接着,吴氏也叫了起来,直吵着肚子疼,要上茅房。 周小麦看不惯,暗暗的呸了一声。周大麦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多事。小姐俩年岁相差不多,可是周大麦还挺有威望的。周小麦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两口子争着上茅房,差点没打起来,周小米看了个热闹,心里高兴的不行。周家在场的人,除了周小米兄妹三人外,无一人知道周大河两口子腹痛的真相,都以为他俩是犯了懒病! 就在周大河,吴氏两口子跑茅房这会儿的工夫,周大宝也嚎了起来,直嚷着自己肚子疼。这下,周新贵和许氏可坐不住炕了,两人急吼吼的冲了出来,一口一个心肝的叫。 “大宝啊,别吓奶奶,这是咋的啦?” 周新贵虽然没说话,可他那一脸着急的表情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周小米看着老两口宝贝周大宝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微微冒酸水,同样是孙子,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周大宝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得吓人,头上都是汗珠子,一边哭,一边道:“奶,我肚子疼,唉哟,我要拉屎。”说完从许氏怀里一拧身子,往后院跑去了。 许氏连忙跟了过去,边跑边喊,“大宝唉,慢着点,当心摔了。”她脚下步子生风,和前几天“生病”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周小米犯了合计,心想这药不会是下多了吧,周大河和吴氏两个是大人,兴许不能出啥事,可是周大宝还是孩子,别再吃出毛病来。 虽然这一家子挺可恨的,要是周小米还真不想害他们,特别是周大宝,虽然这熊孩子挺讨厌的,可他并无大错,一身毛病也是父母惯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于心不忍!想到这儿,周小米不由得给周翼兴使了个眼色,周翼兴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心。 周小米这才松了一口气,乖巧的站在一旁看热闹去了。 一家三口闹起了肚子疼,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跑了七八次茅房,拉得腿肚子都转筋了,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行了,我的娘唉。”周大河一脸菜色,冲着刘氏嚷嚷道:“二嫂你早饭咋做的?不是给我们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吧?哎哟,不行了……”周大河来不及说什么,转身又往后院跑。 吴氏都直不起腰来了,她顺着周大河的话嚷道:“他二婶,你有啥不满的,就冲我们大人来,大宝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做亏心不亏心?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就祸害别人的儿子,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吴氏这话,正戳中刘氏的心窝子。刘氏扭头看了一眼周大江,自家男人一脸的尴尬,张了几回嘴,却啥也没说出来。再看周新贵和许氏,两人竟都有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好像已经认定这事儿是她做下的似的。 刘氏的一颗心,顿时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头似的。 ps:新书上传,加更中。希望亲们多多支持一下,收藏,推荐均可,打赏就更好啦,哦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 得手 话说周家三房拉肚子,把这笔帐算到了刘氏头上,吴氏口无遮拦,又仗着有周新贵和许氏的偏帮,因此说话没个准头,戳了刘氏的心窝子。刘氏知道自家男人老实嘴笨,又畏惧自己的爹娘,因此指望不上他帮自己说什么话,自己没有儿子,在周家矮人一头不假,可是她刘氏不是林氏,也不是面团,哪里会任人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呢! 刘氏压下心里的怒火,上前道:“老三家的,说话得讲究凭证,我在咱家做了这些年饭,就没干过让人吃坏东西这种事儿。再说了,这早饭可不光是你们吃了,咱全家上下谁没吃?东西都是一样的,咋别人没事,就你们出事了呢?” 刘氏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周翼兴可没那么傻,把药往饭菜里头下,那全家不都中招了吗?他机灵,把泻药涂在了筷子上,又把三副涂了药的筷子单独摆在了一旁,等周大河一家三口出来吃饭的时候,正好就剩下那三副筷子,因此他们不中招,谁中招? 大家细想刘氏这话,可不是吗,怎么好好的,别人都没事,单你们一家三口拉肚子呢? 周小麦气不过,幽幽的道:“谁知道你们躲起来偷吃什么了?拉肚子往别人头上赖,也好意思。”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周大河和吴氏有吃独食的毛病,这事儿周家上下皆知,不过周老爷子和许氏从不说他们的不是,所以大家也就假装不知道,其实对这件事情,大家都是有意见的。 “胡,胡说八道!”吴氏明显底气不足,却不敢再提刘氏有问题的话了。 闹得了早上,周新贵觉得脑仁疼得厉害。 “行了,都别吵了。” 家主发了话,院子里顿时寂静无声了。 “老二,请大夫去,这么拉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大江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跑。 周大河,吴氏和周大宝此时已经拉得起不来身了,三个人有气无力的,不停的哼哼着。 周新贵看了看院子里的装好的牛车,吩咐道:“老大家的,你带着虎子,兴子去镇上,把菜卖了。” 此话一出,许氏立刻出声反对,“不行,那咋行。”卖菜是要收银子的,这菜钱又不是固定的,谁知道大房能不能把钱昧下。 周小米一听这话,就知道许氏打得什么主意,不过,今天这菜她是卖定了,谁说也没用。 “爷爷,奶奶说得是哩!”还没等周大河两口子吱声,周小米就开了口,“我三哥身子不好,我娘还得照看他呢,这卖菜的美差一向是三叔三婶的活计,我们可不敢肖想。” 刘氏看了周小米一眼,又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当下带着大麦,小麦两个回屋里去了。左右这事儿,他们二房不跟着掺和,省得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周新贵也不想让大房插手卖菜的事,可眼看着小儿子病得东倒西歪,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哪里能赶车卖菜!他一把年纪了,又享了大半辈子的福,难不成老了老了还要赶车去?老二倒是会赶车,可是家里的地还要人伺弄呢!再者看二媳妇的态度,就知道她肯定是不乐意干的。 一车菜已经装完了,不到镇上卖了去,难道眼瞅着它烂掉? 周新贵板了脸,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几分决断之色,“咋,这个家我说了还不算了?还指使不动你们几个了?你们吃我的,喝我的,临了到了用人的时候一个个就往后退了?啊!”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就好像大房的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周小米暗中冷哼一声,瞅瞅,这都是什么态度。 吴氏在一旁咧嘴,肚子痛,心更疼。每回卖菜的钱,她都想方设法的留下一些,偷偷攒起来,这回,看来是没她什么事了。 怪事,好好的,竟然吃坏了肚子,难道是昨天买回来的卤肉不新鲜? 林氏也不爱听周新贵的话,只是他毕竟是周大海的爹,林氏这人一向又不爱计较,所以就应下了。 “爹,那个,行,我们去。” 许氏当下道:“卖菜行,可别做那昧良心的事,这菜能卖多少钱,我心里可是有数的。” 林氏自然不爱听这话,可她能说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周大江带着李大夫急匆匆的进门了。 “李老弟来了,快,里边请。”不得不说,周家人对李大夫还是挺客气的,谁让人家在附近一带有名气呢! 一群人拥着李大夫抬脚往上房走,吴氏边走边回头狠狠瞪了林氏一眼。 周小米悄悄拉了周翼兴问:“二哥,李大夫能看出来不?”她担心周大河三口人被下泻药的事情被瞧出来。 周翼兴乐不可支道:“泻药就是李大夫给我的!” 周小米:“……” 林氏没看到这兄妹俩说话,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便张罗着道:“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再不走,可就迟了。三丫头看家,虎子赶车,咱们得快点。”卖菜的事儿,林氏以前也没少做,只不过周大河娶亲后,这活她就再没接手过。 “娘,我不看家,我也要去。”周小米一反常态,拉着林氏撒起娇来。 林氏一愣,连忙安抚道:“三丫乖,家里不留人不成,你三哥身边可离不开人,娘快走快回。” 周小米早就打着这次卖菜的主意呢,哪里肯听林氏的话,她只道:“娘,三哥要吃药,我又不会熬,你不在,没人会给三哥熬药的,万一耽误了,咋办?再说,万一小姑又进屋乱翻可咋办?大哥会赶车,也会卖菜,二哥去帮忙,我也能帮忙看东西,一定不会出错的,娘,你就让我去吧!你留下来给三哥熬药。” 林氏一听这话,连忙拍了一下大腿,“你不说,娘差点忘了文儿的药!可是,你们三个,能行吗?”主要是屋里还藏着一吊钱呢,这钱说啥也不能让周秀儿翻了去。 “行,咋不行,哥天天上镇上卖柴,早就熟了!娘,你就让我们去吧,天大的事,还能大过三哥的病?” 林氏咬了咬牙,才道:“那,那中吧!” ps:还有一章哦,恕恕需要支持,不要吝啬大家手里的推荐票。 第三十七章 卖菜(上) 老黄牛拉着满满当当的一车菜,慢慢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周小米坐在车上,别提多美了。 她在这个世界里待了这么多年,能到镇上去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即便是去,她也没有资格坐牛车去,每次都是咬着牙走上一个时辰的路,再不就是趴在周翼虎的背上。 “大哥,你笑笑嘛。”难得身边没有大人跟着,周小米简直忘了自己是个成年人。 周翼虎一向是个严肃的小老头,他年纪不大,可是心性成熟,做事稳重,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小妹高兴,他自然也高兴,只是,这卖菜真的能挣到钱吗?挣了钱还不是要交到奶奶手里? 周翼兴也有这个疑问,不过他觉得,周大河和吴氏肚子疼的样子更好笑。 “小妹,你说,三婶拉肚子的样子好笑不。” “挺好笑的。”周小米想起吴氏脸色煞白,脚步虚浮的样子,当下笑出声来,“不过二哥,我比较好奇,为啥李大夫会给你泻药呢,他不怕你惹出事来?” 周翼兴颇得意的道:“我呀,一没瞒着,二没说谎,我是实实在在的把自己的打算跟李大夫说了。李大夫听完,不但没训我,反而说早该给三叔三婶一个教训,这才给了我泻药,说是这药只会让人拉肚子,没啥毒性,让我放心用。” 李大夫嫉恶如仇,颇有几翻侠客心肠,平时要是没他接济,周翼文的药怕是早就断了。 “李大夫是个好人。” 周小米的话,哥俩都认同。 一个时辰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眼之间,林家镇已经近在眼前了。眼前的青山绿水,尘土飞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古朴厚重的城墙和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周小米抬头看了看城墙,灰青砖砌起来的城墙在一个七岁的孩子眼里又高又巍峨,很有气势。可是周小米知道,这些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东西,其实跟历史长河比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能留传下来的也太少了。 “小妹,怎么了?”周翼兴以为周小米害怕了,毕竟她镇上的机会比自己还要少,而且这里这么多陌生人,环境也很吵闹,城门口还站着几个拿长矛的士兵,看起来就挺吓人的,小妹不适应也是理所应当的。 周小米摇了摇头,“没啥。对了二哥,你别总小妹小妹的叫,我现在是男孩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周小米特意把周翼文的衣裳翻了出来,扮成了一个小子,说这样方便些。 “对,对。”周翼兴连忙应了。 牛车慢慢的驶向城门。 原本坐在车上的周翼虎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牵着牛车慢慢的走在进城的人群后头。 “小妹,你别怕。”周翼兴这货的思路绝对是神展开,他以为周小米害怕,甚至想用手去捂她的眼睛。 这么难得一见的场面,周小米才不想错过呢!她小身子一扭,只道:“我不怕,我就想看看。还有,别叫我小妹。” 周翼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话的工夫,已经轮到他们了。 进城是要接受安检的,这一点上,古代和现代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同。别看林家镇地方不大,可是规矩不小,该有的一些防范措施他们还是有的,比如进城检查这一项。 只是,周小米没想到,守城的官兵居然跟自家大哥这么熟,熟得简直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了。其中一个大汉露出爽朗的笑容,熟稔的拍着自家大哥的肩膀,而大哥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沉稳的大哥,居然会有这种发自肺腑的笑容?而且周小米看得出来,周翼虎不但很高兴,而且对那位大汉很是佩服。 周小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小,弟,你看这儿多热闹?”到底还是个孩子,周翼兴根本就没看出自家大哥的不同来,他也难得出来一回,觉得街上的热闹太多,眼睛都不够用了。 周小米也东张西望,适时的表现出了一个孩子该有的好奇和天真。她是个成年人,上辈子又见过科技文明飞速发展的大都市,那些都市里的灯红酒绿不知道要比眼前的这座小镇繁华多少!只是现在的她俨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丫头,总不该是一副“这都没什么的”表情吧?再说,她对古代街市,真的很好奇。 林家镇的街道不太宽,只能容两辆小马车并排而过,地上很平整,不过却没有铺砖铺石,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店家们早早的就打开门做起了生意。街道两旁的小摊位也渐渐多了起来,耳边不时的能听到吆喝声。 确实很热闹。 周小米的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小弟,这镇上分东西两市,东边呢都是有钱人扎推的地方,比较安静,西边乱一些,不过我觉得这里的热闹才是真热闹呢!” 周小米一笑,“大哥,你忘了,我小时候也来过这儿,这里,跟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周翼虎回头看了看坐在牛车上的妹妹,见她一副雀跃的神情,心里也高兴起来。周翼兴呢,早就按捺不住了,若不是周翼虎拦着他,他这会儿怕是早就跑得没影了。 牛车慢吞吞的走了一阵,眼前的景物也慢慢的变幻起来,城乡结合部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了。许多人也像他们一样,把自家产的东西带到市集上来兜售,除了卖菜的,还有卖蛋类的,卖鸡鸭的,卖野物的。 周翼虎老马识途一般的在集市中穿梭,时不时还会遇到一两个熟人,想必是他到镇上卖柴时认识的吧?他把牛车停在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道:“就这吧!” 周翼兴早就下车了,他欢快的在一边站着,眼睛已经被旁边一个卖野货的摊子吸引了过去。 周翼虎把手里的鞭子放好,张开双手道:“小弟,下车。”他是想要把周小米从车上抱了下来。 周小米摇头,“大哥,我长大了,不用你抱。” 周翼虎笑了笑,把手伸了回来,他扭头看了看,接着伸手把周翼兴从那个野货摊子前拎了回来,只道:“帮忙卸车。” 周小米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把收在仙府小筑里面的一筐菜放到了牛车上。她与仙府小筑的默契度非常高,再加上又练习了很多次,所以她现在做这些事情已经达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了。 哥俩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开始勤快的搬起车上的菜筐来! ps:诸位衣食父母看得满意否?给个支持吧! 第三十八章 卖菜(下) 周家用来卖菜的筐,是用荆条编的。 荆条是一种灌木,是非常耐旱的一种植物,田野山间随处可见。林家集的人喜欢割这种植物来编背篓,周大江便是编缕的好手,周家用来卖菜的背篓和筐几乎都是他编的。 周翼虎力气大,卸下这一车菜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让周翼兴帮忙,无非是不想弟弟养成游手好闲的毛病罢了。事实上,这个大哥还是很合格的,他知道怎么样教育弟妹,也知道怎么样以身作则。 茄子,豆角,柿子,黄瓜,扁豆,辣椒都被一一从车上搬了下来。 “咦!”搬到最后,周小米那一筐菜显露了出来,周翼兴看了有点吃惊,他咋不记得有这么一筐菜呢! “干啥呢?”周翼虎微微拧眉,“瞅啥呢!” “哥,你看这筐菜。” 周翼虎一瞧就愣住了,“哪儿来的?” 周翼兴的表情顿时一松,看吧,大哥也不记得有这么一筐菜! “不知道啊!” 周小米在一旁看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大哥,二哥,这菜是我放上去的。” 周翼虎看了自家妹子一眼,“你?”那眼神,明显是不相信自家小妹,这筐菜少说也有五十多斤,小妹怎么可能搬得动?而且他怎么没看到小妹搬菜呢? 周翼兴也有同样的疑惑。 “大哥,这菜是我让二叔搬上车的,你也知道二叔那个人,就知道瞒头苦干,根本不会发现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周小米一早想好了说辞,只道:“这些菜,都是我提前摘好存起来的,爷奶都不知道,而且这菜都是咱家长得最好的菜。” 周翼虎低头看了看菜筐,筐里的菜很杂,有西红柿,也有茄子,数量都不多,而且看起来个头都不小,长得的确比一般的菜强些。 “小妹,你这是打啥主意呢,我,我都听糊涂了。” 时辰还早,市场里摆摊的多,买东西的少。周小米就利用这个机会,跟二人说起了自己打算。 “大哥,这就是我想挣钱的办法啊!把菜园里最好的菜偷偷摘下来,卖掉。这些菜数量不多,所以不会被爷奶发现的,卖的钱自然就是我们的了。”这是周小米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她一个七岁孩子,说得太清楚,太明白,是不合常理的。也许她的这个理由看起来很烂,很可笑,甚至不能说服旁人,可是正因为她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更合理一些。 周翼虎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小妹的头,“傻丫头。”就这点菜,能卖多少钱啊!万一被发现了,她怕是少不得要讨一顿打。 一想到周小米要挨打,周翼虎的眼睛就微微眯了眯。 “大哥,人渐渐多了,咱们别耽误工夫了,这菜我想单独卖,不跟咱家的菜掺和,中不?” 周翼虎点了点头,“中,都听你的。”他仿佛已经料定,这些菜最后还是会回归到集体的怀抱中似的,一定也不介意。 周小米也不急,只道:“那你们要装作不认识我啊,咱们各卖各的。”说完她搬起早就准备好的小马扎,认认真真的坐到一旁去了。 “二哥,你愣着干啥,帮我把菜拿下来啊!” 周翼兴咧嘴,小声道:“刚才还说要假装不认识咱俩呢,这会儿倒是一点也不见外了。” 周翼虎拍了他肩膀一下,“哪儿那么多话,搬菜。” 周翼兴摇了摇头,“唉,偏心的大哥啊!” 兄妹三人闹了这么一小会儿,气氛倒是越来越好了。 集市也热闹了起来,人越来越多。集市上吆喝声不断,这一切对于周小米来说,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前世父母刚过世时,她时常跟着外婆去菜市场,挑选各种各样的食材,把最新鲜,最适合的材料带回家去!那个菜市场对周小米来说是热闹的,亲切的。可后来外婆死了,菜市场也搬迁了,她也再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了。 周小米神游了,冷不丁的,她面前出现一只手,不停的挥呀挥。 周小米回过神来,看了那手的主人一眼,“二哥,你干啥?”排行也跟属性有关系吗?自己这个二哥,貌似就是枚二货呀! “小妹你想啥想得那么入神啊!”周翼兴指了指一旁的菜筐,“我们都卖一半了,你这菜还一个都没卖呢!”一不留神,他又叫错了。 卖菜从来都是论斤论两的,再不就是论捆,谁听过论个卖的? 周小米也不生气,冲他一笑,“我乐意。”那些人不识货,她有什么办法? 周翼兴蹲了下来,还语重心长的道:“小妹,菜不是那么卖的,你要价要的太高了。”这柿子也不是啥稀罕物,为什么要十五文钱一斤啊?还有茄子,三文钱两斤的东西,自家小妹非要卖十文钱一斤!照这个卖法,她就是卖到天黑,也绝卖不出去她面前的这些菜。 周小米正想说什么,可目光却突然被一群人吸引了。 这群人太显眼了,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婆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穿戴讲究,身上的料子又鲜又亮,她长得很富态,头上戴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钗,手里拿着一条绢帕,周小米眼尖,甚至还看到她腕子上隐隐载着绿色的翡翠镯子。 这个婆子身后跟着两个穿细布衣裳的婆子,打扮上比前面那个差了很多,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这一群人十分有气势,一看就知道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那婆子虽不一定是主子,但一个管事妈妈的身份是跑不了的。 周小米的眼光很毒,虽然她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识过有钱人是什么样的,但前世见过太多富豪和官员的她,却能在那个打扮富贵的婆子身上看到一股奴性。那婆子的穿戴,可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太太还要气派呢,可惜奴仆就是奴仆,哪怕镀上一层金,她也依旧是奴。 周小米笑了笑,她觉得,她的菜就要卖出去了。 ps:晚点回来还有一章哦! 第三十九章 周翼兴不明白小妹怎么突然笑了,而且还笑得那么诡异!他顺着自家妹子的视线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了那一群与集市格格不入的人。 他们实在是太显眼了,想注意不到都难。 刚巧周翼虎卖完了菜,得了清闲,便也过来凑个热闹。 “这人是林府的管事妈妈,姓杜,是负责采买的。”周翼虎只道:“大户人家都有地,菜啊,粮食什么的,基本都是吃自家地里出产的,也不知这杜妈妈怎么这么得闲,竟跑到这西市上来了。” 周小米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觉得事情挺蹊跷的,他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翼虎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似的,自动解释道:“我给林府送过几次柴,碰巧见过这个杜妈妈一次。”印象深刻啊! 周小米点了点头,“大哥,你说的这个林府,是不是那个把生意做到了整个辽东府的府的林府啊!” 在林家镇,姓林的人多如牛毛,但真正有声望,有地位的,还要数镇上那个林家!林家祖上就是林家镇土生土长的人,是做小生起家的,经历了几代的发展后,林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店铺商号几乎遍布整个辽东府!只不过林家人不忘本,不管生意铺得多大,始终都没忘了自己是林家镇的人,林家的祖宅在这里,祖先的阴宅也在这儿,所以林家始终对林家镇不离不弃。 只是林家家底虽然日渐丰厚,但子嗣却不怎么兴旺,最近几代都是单传! 林家现在的当家人林胜,年约四旬,其妻白氏,是辽东府府城白家的女儿。白家也是商户之家,买卖做得比林家大多了,可白氏是庶出,听说她母亲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婢,得了白老爷的青眼,成了通房!白家虽然财大气粗,可是一个通房丫头生下的女儿,能嫁到林家来做当家主母,也算是交到好运了。 林家子嗣艰难,白氏嫁过来四五年,也没有动静。林胜找了许多擅长妇科的大夫来看,都没看出白氏的问题来!林胜为了子嗣考虑,不得不纳了两房美妾。不想纳妾之后,正妻白氏和姨娘柳氏先后怀有身孕,十月怀胎,两人同时生产,白氏生下一个儿子,柳姨娘生下一个女儿,不管如何,林家总算有了嫡子,而且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只是自那以后,白氏再无所出,柳姨娘也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再没能怀上。林胜随后又抬了几房姨娘,可惜没有人能怀上身孕,渐渐的,他也死心了,想着林家几代单传,到自己这儿,还多了一个女儿,也是不错的。 林胜乐善好施,在林家镇颇有威望,镇上的人对林家的事,也是津津乐道,所以周小米才会对林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本来就是大人的芯子,这种事情听了自然不会像小孩子那样随后就忘了。 “就是他家,小妹你听说过?” 周小米点了点头,这个林家,也算得上是林家镇的首富了,这个妈妈看起来很有权力的样子,绝对是自己这些蔬菜的买家。 她紧紧的盯着那个杜妈妈看,见她走到那个卖野物的摊子,仔细挑拣着。那卖野物的汉子看起来颇有经验,连忙道:“原来是杜妈妈。” 那位杜妈妈抬头睨了她一眼,似乎想不起来眼前这人是谁,随口问道:“你认识我?” 那汉子连忙恭敬的道:“上次贵府办宴,急缺一头糜子,小人走运,刚好打到一只,送到了府上,就是妈妈亲自察看的。” 杜妈妈轻哼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不过却没再说什么别的。 那汉子也机灵,见自己这些猎物似乎不得杜妈妈的青眼,当下便道:“不知这次妈妈想要什么野物?如果妈妈看不上这些,小人可以进山去打。” 杜妈妈似乎颇为意外,抬眼看了那汉子一眼,便道:“我们府上想要最新鲜的鹿肉做菜,不知道你能不能找来?”现在这个时候,想要打到鹿并不容易,山上采摘菌子,砍柴的人多,鹿的胆子又小,容易受到惊吓,所以基本上都会躲到老林子里不出来!小姐要办厨艺大赛,跟几个闺中好友切磋厨艺,其中便提到了鹿肉。她命人找了几天,都没碰到鹿,明看着明天就要比赛了,这可怎么好。 杜妈妈并没有深想,只想着要办成这个差事!当主子的才不管下头事情有多难办呢,只有你把事情办妥了,才会得到主子的欢心。如果事情办不成,她就算保住了差事,只怕也会在小姐心里留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 这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在别无它法的情况下,杜妈妈只能跑到西市这里来碰碰运气。 那汉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可真是巧了,小人家里正好有一头鹿,是前几天猎到的,半大的鹿,本想着养大些再卖,妈妈这儿要是有需要,那赶明个儿俺就把它送到府上去。” “果真?”这下子,杜妈妈也喜不盛收了。 “小人哪敢骗妈妈啊!” 杜妈妈想了想,当下便道:“好,你若得空,今晚便送来吧,明天事儿多,我怕顾不上。”早点见到鹿,她的心里才能踏实。 那汉子哪敢不应,连忙道:“是这么个理儿,那小人收拾收拾,晚点把鹿送到府上。” 杜妈妈放下一桩心事,心里轻快不少,遂大方的道:“行了,这些东西还收拾什么,你算算价钱,我买了便是。”这些东西府里也时常采买,这事儿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 汉子听了自然欢喜,连忙千恩万谢的谢了一回。 周小米在一旁,把二人的话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朵里,她心里有了计较,眼睛便盯着杜妈妈看,生怕放走了这个大主顾。 杜妈妈让旁边的婆子付了帐,又与那打猎的汉子说了两句,转身便要走。 周小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追了过去,嘴里大喊,“那位杜妈妈,留步。” 周翼虎:“……” 周翼兴:“……” ps:第二更送到了。 第四十章 交涉 杜妈妈办成了事,心里松快,脚步也就快了些,一转身的工夫,就来到了街角的转弯处。她正欲带着人打道回府,就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童声,似乎是在喊她。 人心情好的时候,耐性也好。要是换了往常,杜妈妈一定充耳不闻,可今天她却破天荒的停下了步子,转身看了过去。 来的是个孩子,看身量也就六七岁左右,身上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常,头发梳在脑后,戴了一块半新的青色小头巾。这孩子眼睛很大,清澈得仿佛一汪清泉一般,长得有点瘦弱,文文静静的样子,并不招人厌烦。 杜妈妈打量了周小米两眼,才道:“是你喊我?可有什么事吗?”她身后的两个婆子暗想,这老货往日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小米跑得气喘吁吁,听到杜妈妈的问话,连忙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个礼,才扬唇说道:“敢问妈妈,可是林府的杜妈妈?” “正是。”她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 周小米乖巧的道:“方才听妈妈跟一旁的大叔买野物,小子斗胆猜测,只怕府中要举办宴会之类的活动吧!” 杜妈妈听了这话,眼中不由得放出一抹精光来,眼神也锐利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周小米。林家树大招风,在生意场上难免会有几个敌人,她身为林府的仆婢,在外的一举一动都带表着林府,若有半点不得体,就会给林家招祸。 眼前这小子年岁不大,从衣着上看,出身应该很差,应该不是什么能与林府挂上关联的人。可是,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小米毫无惧色,眼中清明,神态自若,不躲不闪,任由那杜妈妈的眼神从她的头发丝一直打量到脚后跟。周家大房的孩子,个个样貌出众,周小米虽然穿了周翼兴的衣裳,可是兄妹两身量差不多少,倒是显得十分合体。七岁的孩子,眉眼还没完全长开,周小米又故意粗着嗓子说话,故而就连老练的杜妈妈,也没能看出她是个小娘子来。 杜妈妈暗自点头,这么丁点的孩子,见了她犀利的目光,竟不躲不闪,实属难得!而且他身上的衣裳虽然粗鄙,可是却洗得干干净净的,神情举止都是有礼谦和的,不卑不亢,倒有几分大家的风范。 家穷,可是家教还是不错的。 杜妈妈心里有了数,当下便道:“不知小哥有什么事?”这话模棱两可,既没正面回应周小米的话,也没有否认。 “小子听闻妈妈要买鹿肉,想着府上怕是有宴请。小子斗胆,想请妈妈移步看看小子的菜。”七岁的孩子,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可内容却是可笑至极,果然是个孩子。 不仅杜妈妈,连她身后的婆子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妈妈看了周小米一眼,打趣道:“孩子,你的菜还是留着卖给别人吧!”林府是什么人家?还能缺菜不成?不过知道周小米是想把菜卖给自己后,她心里的那根弦反倒是松了一些。 周小米当下急了,杜妈妈要是转身走了,她的菜可就真的卖不成了。 “妈妈,鹿肉味甘,性温,能益气补血,补虚盈。气血不足,手脚冰冷又或是肾气日哀的老人服用是最好不过的了。只不过夏日炎热,实在不宜多吃!小子斗胆猜测,府中大概并不是要大摆宴席,而是贵人们闲暇时聚在一起凑趣罢了。” 杜妈妈吃了一惊,先前眼睛里那股子犀利便又冒了出来。 周小米笑笑,故作天真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才道:“我听人说,林府大小姐聪慧美丽,不但模样出尘脱俗,性子温婉善良,而且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通。特别是她交友广泛,喜欢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时常在一起小聚,写诗作画,偶尔来了兴致,还会大展厨艺,亲自下厨较技一番。”这些事,镇上的人众所周知,也不是什么秘密,故而周小米就算知道,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杜妈妈静静的听着,似乎在思量眼前的这个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周小米正色道:“贵人们在一起比较厨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小人多嘴,只是小人是农家孩子,知道菜做得是否好吃,除了要比较厨艺高低以外,还有两点是十分重要的。” 杜妈妈微微皱眉,竟不知不觉的把周小米的话听了进去,不由问道:“哪两点?” 周小米不敢造次,连忙道:“一是尝菜人的喜好,二是食材。做菜给别人吃,请别人品评,得知道这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姥姥不喜欢大葱,但凡有人做菜放了葱,她就极不高兴!” 杜妈妈点点头,众口难调,有人喜欢甜的,有人喜欢酸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话糙理不糙,说得都是这个意思。 “还有就是食材,新鲜的食材能保留食材本身最新鲜的味道,或酸或甜,或辣或咸,调料可以调配酸甜苦辣,却调不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杜妈妈似乎已经看透了周小米的目的,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的菜。 “你这孩子倒是个能言善辩的。”林府的菜,都是由庄子上的人打理,不新鲜的,不好的,根本不会送到府里来。 周小米知道杜妈妈没把自己话放在心上,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匆忙之中拿过来的西红柿,递给杜妈妈道:“妈妈看看,这个柿子品相如何?” 杜妈妈当她是个孩子,加上心情又不错,就随意接了过来。 可是西红柿到了手里,她立刻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股清香之气猛的往她的鼻子里钻,那柿子比寻常的柿子大一些,粉红中杂带着一丝青色,颜色比以往她所见过的西红柿都要漂亮! 杜妈妈也是农户出身,可是她却从没有见过品相这样好的西红柿。 “妈妈尝尝?”周小米不动声色的鼓动着。 杜妈妈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拿着随身的绢帕将那西红柿擦了擦,随后小小的咬了一口。 一股清甜中带着微微酸气的汁水立刻涌进了杜妈妈的口中。 ps:晚点还会有更,大家支持一下吧,新书养肥中,可以先收藏哦!!! 第四十一章 买包子 杜妈妈的眼角微不可见的向上挑了挑,她活到这么大岁数,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她虽是个奴仆,可身在林府后宅,吃穿用度上,又岂能与普通村妇相比?不说别的,单是主子赏赐下来的吃食,衣裳,首饰,随便拣出哪样,都够寻常人家花销一阵子了。 她的日子自然是无法与主子们相比,但是比起普通农户来说,却是好了太多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久了,杜妈妈的嘴也被养叼了,她从没有想过,一个柿子,竟也能吃出这种味道来。 先甜后酸。甜是甘甜,如同吃了蜜糖一般;酸是微酸,就像是南方的青梅,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先在舌尖上打个转儿,随后化在嘴里,顺着舌头一直往下,那香甜的汁水似暴开了一般,冲击着人的味蕾,让人恨不能把舌头一并吞下去。 杜妈妈只觉唇齿留香,意犹未尽。她三两下解决了自己手里的柿子,心里也有了计较。 这小子说得对,做菜不光要看手艺,材料本身的味道也很重要。 杜妈妈能想象得到,如果用这样好的原料去做菜,想必不用精雕细琢,就能做出让人满意的菜品来。 “小哥儿可能保证你手里的菜全是这个品质?”须臾间,杜妈妈就想明白了这里头的道道,也提出了关键之处。那位一心想要成为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人物,而最最重要的事,就是拢住老太太。若不是为了老太太,堂堂林家大小姐,又何必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 周小米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她知道,这事儿就要成了! “妈妈可以先验货嘛!只不过,小子的菜,可不便宜。”他微微勾了勾头,似乎不好意思的道:“卖便宜了,姥姥是要打人的。”这话当然是她信口胡诌出来的,为的是不想有人顺着菜查到他的头上。 杜妈妈抿唇一笑,这样,事情似乎就好办多了。 事情似乎出人意料的顺利。 周小米乐颠颠的坐在马车上,捧着手里那几块小碎银子,乐得小脸开了花。 周翼兴凑过来,直嚷道:“小妹,给我看看。”那声音拉得老长,竟是在跟她撒娇呢! 二两半银子啊,够买多少筐菜的了!那个杜妈妈,一定是发癔症了,才会花这么多钱给买小妹的菜。 周小米捂住了银子,“不给,不给。”不是她小气,而是这样做才像是一个孩子嘛! 她追着杜妈妈谈判的事,大哥二哥虽然忍着没上前,但是从大哥的态度来看,她猜到大哥已经在怀疑了整件事了。杜妈妈此人并不笨,而且十分精明,毕竟能在林府站住脚,能得到主子脸面的仆妇并不多!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赔本的买卖?大哥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怕也能猜出几分来…… 周小米小心翼翼的道:“二哥,这银子是留着给三哥救命的,万一你弄丢了咋办,我收着,保准谁也找不到。”顺手就把银子揣进了怀里,其实被她扔到仙府小筑里面去了。周小米的身体越来越好,对仙府小筑的奥妙也领略了一些,她现在灵魂,身体都可以随意进入小筑之内,还能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外面的东西带进去!这样一来,她就等于有了一个绝佳的藏钱地点,任许氏和周秀儿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拿到银子。 周翼兴一向没心没肺的,他哪里能察觉出气氛的诡异?听了周小米的话,也就没再坚持,不过能挣到这么多钱,也是小妹的本事!他很高兴,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中,你收着就你收着。”周翼兴显得挺兴奋,这才想起还有一宗事。 “小妹,这包子咋办?”周翼兴看着手里的包子,直咽口水。在周家,大房的孩子根本没有资格吃细粮白面,除了过年能吃两回饺子,(还不能吃饱)平时根本连白面的影子都看不到。 周小米买了二十只皮薄馅多的大肉包子。这卖包子的小铺在镇上很出名,两口子靠手艺吃饭,包子是皮薄馅大,肉馅都是实实在在的,一点水分也没有!一只包子要三文钱一个,周小米一口气买了二十个,用的还是公中卖菜的钱。 周小米笑,“二哥,这包子当然是买来吃的啦!早上大哥就没吃饱,赶了这么久的车,又卖了半天的菜,我的肚子都叫唤了!这包子,大哥吃八个,你吃五个,我吃两个,剩下的五个带回去给娘和三哥尝尝。”包子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勾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周翼兴吞了吞口水,有点小胆颤的问道:“妹妹,这样真的行吗?钱,是卖菜得的,要是奶奶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周小米暗想,二哥也太善良了,难道他以为,三叔三婶卖菜时,是一个钢板都不差的交给许氏的吗?他们不但买吃买喝,私下肯定也昧了不少钱。 “二哥,我问你,你们今天卖了多少钱?” 周翼兴挠了挠头,很自然的问道:“今天买菜的人多,所有的菜都卖了。”他用脚踢了踢一边的空菜筐,接着道:“我数得很清楚,一共是四百八十六纹钱!买包子花掉了六十文,所以还剩下四百二十六文。” 周小米用油纸拿起一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二哥,你不会以为每次三叔卖了菜,把所有的钱都上交了吧?他们一家子每天肥吃肥喝的,你光看大宝那个肥劲,就应该看明白了。” 周翼兴马上道:“我又不傻,咋能不知道他们藏私呢!可是老爷子太偏心,就是知道了能说啥?咱们就不一样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小声。 周小米就笑,眨了眨眼睛道:“二哥别伤心,我问你,每回三叔三婶卖菜回来,都嚷的啥,你记得不?” “嚷,嚷的啥?”周翼兴挠了挠的头,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这事也不怪他!周翼兴这么大的小子,正是疯淘的时候,天天在外面疯跑,恨不能时时刻刻在外头玩!哪里会注意周大河和吴氏卖菜回来说了什么话。 “小妹,他们都说了啥啊!” 第四十二章 解惑 小妹,他们都说了啥啊!”周翼兴怔怔的看着周小米,暗想小米总被留在院子里干活,指定把他们说的话都清楚了。 周小米拿着油纸给周翼兴拣了一个包子,“二哥,吃包子,你吃完我就告诉你。” 周翼兴看看周翼虎,见大哥没有表示,心里便踏实了几分,暗想这包子买都买了,又退不回去,还不如吃了,大不了过后挨顿打! 他接过了周小米的包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真香,白面又细又软,肉馅香,油水又足,真是太好吃了。 周小米又把装了八只包了的纸袋子递给了在前面驾车的周翼虎! 周翼虎接过来,一句话没说便开吃,他还真是饿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大哥凡事心中有数,虽然话不多,但每每都能戳到点子上,有这样的大哥带着,底下的弟妹们也有了榜样。 周翼兴转眼就消灭了两只大包子,他又拿起一只,边吃边问周小米,“小妹,三叔三婶卖菜回来,到底都说了啥?”这事似乎挺重要,不然小妹也不能问。 他嘴里含着包子,话说得也不太清楚,可是周小米还是听明白了。 “二哥,你有印象没,每次三叔三婶卖菜回来,都特别夸张的说一些菜卖不上价钱的话,总说现在卖菜的人多,镇上人精明,压价,菜不好卖,要半卖半送的才能把菜卖出去,要不菜就得原样拉回来,记得不?” 周翼兴转了转眼珠,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这些话三叔三婶肯定没说少,他也是有印象的。 “二哥,你想想,为什么咱们卖菜,那么容易就把菜卖出去了,而且价钱也不错。可是三叔卖菜为啥那么费劲?” 周家大房的孩子都很聪明,周翼兴又是顶机灵的一个孩子,略微一想,就明白这里头的事了。 “三叔三婶这么说,无非是想藏下钱,爷奶都被他蒙在鼓里了。每次他们都会哭穷,说只卖了三百个钱,甚至更少!这回咱们虽然买了包子,可是还有四百多个钱呢,谁会怀疑咱们动了手脚?”干了一天活,吃几个肉包子,难道还犯法不成? 周翼兴不住的点头,小妹说得太有道理了!只是没想到,原来三叔三婶这么贪,比他想象中贪的还要厉害。 想到这儿,周翼兴不免又不甘心起来。他虽然才十岁,可也早把老周家的形势看了个透彻,对于周家的不公平待遇,他无能为力,束手无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被其他两房人欺负。 周翼兴不知道什么叫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但是他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然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恐怕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周翼兴狠狠的咬了肉包子一口,使劲嚼着,好像借由这个,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一样。 周小米暗暗点头,比起周大海和林氏来,周家大房这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不愚孝,不包子,好好培养的话,应该都能成才。 “二哥,现在你还觉得咱们不应该买包子吃吗?” 周翼兴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大声道:“小妹,我不是不同意你买包子,我是怕……” “怕啥,怕咱们花钱买包子的事儿被发现?怕挨打?” 周翼兴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挨打我不怕,反正我肉厚,皮实,到时候我就说买包子是我自己的主意,决不连累你。”周翼兴拍了拍小胸脯,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 “我就是怕咱娘挨骂!”每次大房有什么事,错处无一例外的都会落在林氏身上,奶奶总骂娘,说很多难听的话!可是周翼兴知道那都不是真的,是奶奶故意那么说的,只要娘不开心,他们就都高兴了。 一想到这个,周翼兴脸上就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林氏在他心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的娘,可是她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 “想那么多干啥,现在咱们不正在改变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周翼虎,把弟弟妹妹的落寞都看在眼里,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不是,他们正在改变呢!首先林大海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正在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意识到了周新贵和许氏的刻薄和自私,也意识到了大房不能再继续让人欺负下去。虽然他现在还不敢公然反抗,但是从他敢私自藏钱,并且把钱交给林氏保管这一举动上看,周大海确实变了,他的这种转变,对大房来说是巨大的惊喜!让周小米看到了希望。 “大哥说得对。”周小米笑笑,又咬了一口大包子。 周翼兴也想到了什么,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正在长个的时候,五个包子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一不留神,全都进肚了。 周小米也吃完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两只包子,她虽然严重缺乏营养,但奈何身板太小,两个大包子也吃了个八分饱。 周翼虎一边赶车,一边递过来一个纸袋,正是方才周小米送给他装包子的那只。 “大哥,你没吃完啊!”周翼兴没心没肺,抓起周翼虎特意剩下的两个包子就往嘴送。 周翼虎回头看了周翼兴一眼。 周翼兴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顿时就把手放下了。 他这个大哥,不怒自威,身上有股子与生俱来的严肃劲,怪吓人的。严格来说,周翼兴怕这个大哥,比怕周大海还要多一些。 “我不吃了。”说话得十分,眼睛一眨一眨的,像个可怜的小狗。 周小米捂着嘴偷笑。 “三丫,把这包子搁起来,给文儿留着,多吃两顿。” 周翼兴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光顾着吃了,忘了小弟那身体正是缺营养的时候,这包子虽然不是顶好的东西,可是毕竟是白面做的,有油有肉,比家里吃的玉米面糊糊强太多了。 “大哥,我,我的都吃完了。” 周小米把装包子的油纸袋拿过来,安慰他道:“天气热,再多了该放坏了!” 周翼兴这才好受了些,还嘱咐她道:“藏好了,千万别让人们发现了。” ps:看书的亲们不要忘记收藏和推荐哦!稍后还有更新 第四十三章 又有主意 周翼兴紧张的小模样,把周小米逗坏了。 她把剩下的七个包子藏到空间里,谁能找到?不过为了装装样子,她还是假装把东西藏在了菜筐里,又找了几块油布将那个菜筐遮盖住。 兄妹三人说说笑笑的,赶着牛车往林家集走。山路弯弯,四处野趣盎然,风景如画,空气中飘散着青草,野花的香气,让人闻了精神一振!这般美丽如画的风景,这般纯净清甜的空气,在后世可是稀罕的东西,只有在那几a级风景区中,才能体验得到吧? 周小米抬头看了看天色,喜滋滋的体验着眼前的宁静,这样惬意美妙的时光太难得了,等她回到周家,又要陷入那种无何止的吵闹中去,真是想想都烦。 只是,烦恼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很多。 “小妹啊!你说那个杜妈妈又不傻,干嘛花那么多钱买一筐菜啊?” 周翼虎坐在车辕上,微微回头,看样子也是很想问这个问题。 周小米有点不自在,二哥倒是好说,大哥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到底要讲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说辞呢? 周翼兴旧事重提,问周小米为啥那个杜妈妈会花那么多银子买她的菜。谎话好说,可是菜的出处要怎么解释 周小米有些头疼,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她要怎么做,才能把这篇揭过去? 就在这时,羊肠小道上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周翼虎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缰绳,好在牛车脚力比不上马车,赶的并不快,因此十分轻松的停了下来,并没有撞到那个人。 周小米回头,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林如红。 “如红姐,你咋跑这儿来了?”这里离林家集村还有一段距离,下了大道往东一拐,再走一刻钟的工夫,也就到村口了。眼看到了吃饭的点,林如红这个时候跑到这来,不可能没有事。 这个林如红,按后世的话来说,应该算是周小米的闺蜜了。这个姑娘跟周翼兴是同年,也是个命苦的。林如红六岁那年,她爹林旺上山打猎遭遇了熊瞎子,整个人被拍得就剩下了一口气,抬回来没多久便撒手去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林旺这一走,林如红的娘亲赵氏就成了寡妇,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带着一双儿女生活,日子自然艰辛。 好在林旺家兄弟多,林母乔氏也是个明理的。虽然分了家,林旺又去了,可是他上头的三个哥哥却没有扔下这孤儿寡妇不管!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不管有什么活计,他们都会过来伸把手。 自古寡妇门前事非多,三个大伯哥虽然念及骨血亲情,对赵氏和两个侄儿照顾有加,但不管怎样,做事说话也要避讳一点,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闲话来。 赵氏母子三人日子还算过得去,至少要比周家大房一家过得自在!周小米生病的时候,林如红曾经来看过她两回,只是周家小子多,年纪又与林如红相仿,未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林如红就没再去。 周小米曾不止一次想过,赵氏一个寡妇活得都比林氏自在,可见林氏在周家的日子,是怎样的一个水深火热。 林如红大口的喘气,直道:“三丫,我特意给你报信的。”她弯了弯腰,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可见是跑急了。 周小米有点慌神,不管不顾的跳下车,连忙跑到林如红的近前,拉着她的手问道:“啥事啊?”她怕林氏出事,心里急得不行。 林如红连忙道:“是婶儿……” “我娘出事了?”这样一来,周翼虎和周翼兴也不淡定了,纷纷跳下牛车,跟到她身边,想要问个清楚。 林如红连忙摆手,“婶没事,是婶让我过来只会你们一声,让你们小心点,你们家老太太……”林如红脸上有一丝尴尬之色,不过到底是把话说了。 原来,周小米兄妹三人走后,李大夫便开始为周大河一家三口诊治了,看病的过程很顺利,李大夫也有信心药到病除,只是有个条件,要先把之前周翼文欠的药钱结了,才肯开药方。 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条件?她当时差点跳起来,直道这钱是大房欠下的,她不管,李大夫想要钱,找林氏要去。 李大夫不急不躁,只说周家没分家,这钱他管许氏要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李大夫表明了,不给钱,他就不开方。 周大河拉得昏天暗地,吴氏也是腿肚子打颤,周大宝连哭带嚎,好几次都拉在了裤子里。 许氏见李大夫油盐不进的模样,当下恨得不行,不得已,只得把钱还了!谁让这十里八村的,就李大夫这么一位大夫呢? 李大夫开了药方,又给这三口人抓了药,收了钱,这才走了。 一家三口吃了药,止住了泻,自是一番休养不提。 许氏的气,却是不顺了。 她骂李大夫奸诈,又骂林氏是个扫把精,还骂周翼文是个痨病鬼,她不敢把李大夫怎么样,却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大房头上。 “婶抽空跟我交待了两句,让你们千万小心点。” 很显然,林氏已经受过气了,只是怕许氏没完没了的闹腾,故而让人给孩子送个信,提防着一些。 三个孩子心情都不太好。 “如红姐,谢谢你,天也不早了,要不你跟着我们坐牛车回村吧!” 林如红连忙道:“不用,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回去,你们回去吧,要小心点。” 周小米知道她是怕有流言风语,也不勉强她,点了点头才道:“你放心吧!早点回去,省得赵婶惦记你。” 林如红应了这一声,这才目送三人上了牛车,慢悠悠的往村里走了。 “小妹,现在咋办?”周翼兴下意识的开口询问周小米,让她赶紧想个办法,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周小米沉默了一下,才嚅嚅道:“有啥办法,她不想让咱们好过,咱也不能便宜了她。”她说这话时,目光深沉,口气幽幽的,竟不知不觉的带出了几分狠厉之色来。 “那到底,咋办?”周翼兴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周小米,一时间有些怔住。 周小米只道:“咱们这么办……” 第四十四章 小米辩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把整个上坎儿笼罩在一层橘色的光晕里。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有股青草的甜味,似乎还有松脂的味道,两种味道混在一起飘出去老远。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响起锅碗瓢盆演奏的乐曲,听起来欢快又愉悦。 平凡的生活,宁静而美好,前世的周佳肴,求之而不得。 周小米坐在牛车上,双眼微微眯着。 她好想外婆啊!如果当年她的父母没有遭遇意外,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前尘往事,以随风去。她现在是周小米而非周佳肴,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周小米吐了口浊气,伸着脖子向菜园子里张望。 没有看到林氏! 想到林如红的话,周小米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牛车缓缓爬上周家门前的缓坡,打断了周小米的思绪。兄妹三人下车,推开了周家的木头栅栏大门。 一阵谩骂声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 周小米扶着大门的手顿时一僵。 周大麦和周小麦没有院子里,刘氏照例在厨房里忙活,似乎没有听到上房传来的骂声,也没有听到他们进院子的声音,周大江不在。 兄妹三人暗叫一声不好,车也来不及卸,就齐齐的往上房跑。 三人步子飞快,周翼虎一马当先,几步跳上石阶,抬脚就进了屋。周翼兴和周小米跟在他身后,速度也不慢。 “你这个搅家精,败家的玩意儿,我们老周家娶了你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克死你爹不算,转回头来又来克我们,你这个烂心烂肝的下贱胚子,我这是什么命哟~” 许氏的咒骂声不断的传过来,越来越清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力非常强,所以一进院子,周小米便听到了许氏的骂声。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兄妹三人的心上! 兄妹三人风一样的跑进东屋,却看到让他们十分震怒的一幕。 周新贵依旧是坐在炕头靠窗户的位置,他盘着腿,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杆,有事没事吸上两口,对屋里的状况充耳不闻。 许氏坐在炕边上,两腿盘着,口中谩骂纷飞,整个人像是要跳起来一样。周秀儿坐在一旁看热闹,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抹让人看了发怵的笑容。 而林氏,正跪在地上。她微微的低着头,身子却绷得挺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握拳。 周小米见了这一幕,心里一直压制的火气腾的一起就起来了。 真是欺人太甚,林氏犯了什么错,许氏居然要让她跪着? 许氏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住的拍打着炕,“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这老婆子要被活活气死了。”许氏骂人的时候,跟唱戏的有一拼,嘴里的脏话连着串的往外喷,抑扬顿挫,好不热闹!她又哭又嚎的,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生生是在那里折磨人。 周小米迈着她的小短腿,急吼吼的跑到林氏的身边。周翼虎和周翼兴紧随其后,都到了林氏身旁。 “娘,您起来。”周小米伸手去搀扶林氏,眼圈都红了。在古代,媳妇不好当,故而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个说法,一个‘熬’字,足以说明媳妇这个身份的生活状态。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柴门农家,媳妇都不好当。 可是,十里八村的,也没听说谁家的媳妇像林氏这般受气遭罪。 周小米转头看着许氏,脆声道:“奶,我娘咋了?”她扶林氏,林氏却不肯起来,周小米的气不顺了,许氏蛮横,林氏又何尝不是太软弱了! 许氏似乎没料到兄妹三人会突然闯进来,她愣了一下,接着指着周小米破口大骂,“狼崽子,反了天啦?”她瞪着眼睛,挑着眉,脸上满是阴鸷的表情,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两颊的肉微微下垂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当中又带了几分尖酸刻薄的模样,整张脸似乎都扭曲了。 周小米若真是个孩子,只怕会被她吓哭了,可惜周小米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然不可能被一个恶毒的老太婆吓得怯了胆。 “我是周家的孩子,奶奶骂我是狼崽子,那你是啥?”周小米漫不经心的回了许氏一句,气得那老泼妇直翻白眼。 “反了天啦,反了天啦!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喂不熟。”许氏假装嚎了两嗓子,才对着周新贵说,“老头子,你看看,这就是周家的好媳妇,好孙子。欺负到我这老婆子头上来了,我是做了什么孽哟,我不活了。” 周秀儿连忙跑过来,一副孝顺的模样,“娘,娘你没事吧?”她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周小米,“你这个小贱人,把你奶奶气成什么样了,你给我跪下。” 周小米冷冷的看了周秀儿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出人意料的跪下了。 周翼兴看了,伸手就要去拉周小米,结果却被周翼虎拦住了。 “大哥?” 周翼虎摇了摇头,目光中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深意。 周翼兴想起周小米在车上说过的话,不吱声了。 “爷爷,奶奶,不知道我娘犯啥错了,你们这么对她?”周小米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似的,可惜没有人知道,在商场上与人谈判激战的周佳肴,越冷静时,下嘴越狠,咬下来的肉也越多。 “周小米,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还没等许氏发飚,周秀儿便坐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到炕上,大声训斥道:“那是你爷你奶,是咱家的老祖宗,你爷,那是村子里最有威望的人,谁见了不高看一眼,叫一声‘老哥哥’?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崽子,想反天不成?” 周新贵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了女儿的话,他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舒坦,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几分愉悦来。 周小米暗自冷笑,直道:“我人小,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我只想知道我娘犯啥错了,为啥爷奶让她跪在这儿?姑你说我爷是这村子里有威望的人,这我不反对。有威望的人是啥样,我不懂,但我知道有威望的人做出来的事儿,都是能摆出道理来的,能经得起说道的。爷和奶让我娘跪在这儿,是何道理?不如就好好说道说道,也让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辈听听,她到底做错啥了?” 满屋子人瞪着眼睛盯着周小米看,屋子里静得出奇,竟连点喘气声都听不到! ps:我似乎一不小心多更了一章,咳咳,那个,亲们看得高兴,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第四十五章 亲人间的算计 满屋子人瞪着眼睛盯着周小米,屋子里静得出奇,竟连点喘气声都听不到! 周新贵也不抽烟了,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小米。他在炕上坐着,周小米在地上跪着,两人之间隔了足有三四米远,可是周小米觉得,他此时的目光像超级放大镜一般,恨不能把她从头到脚的好好瞧个清楚。 周小米暗暗冷笑,任由周新贵打量,她微微垂了眼睑,掩去了深沉如水的目光。这些年来大房的人不停的受委屈,他们为了一家和美,不停的退让,隐忍,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不仅没能让周家二老看清楚大房的好,反而让他们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有人偷偷的拉了拉周小米的衣角。 周小米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林氏,想必是怕自己说得太多了吧? 想到周大海和林氏的包子性格,周小米不由得暗自叹气,如果说当初她年纪小,不得不忍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姑奶奶我不忍了!凭什么吃苦受累的活计都是大房的?他们干得最多,吃得最差,每天还要面对其他人的挑衅,谩骂,他们就像一群被压榨的奴隶,过着最没有尊严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许氏和周秀儿看着周小米的目光十分不善,特别是周秀儿,她就想不明白了,周大海和林氏都是老实嘴笨的人,就知道埋头干活,不争不抢的,这样的两个人,咋就能生出像周小米这样厉害的丫头?这丫头岁数小,可是嘴巴厉害,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的,把她的嘴都堵上了。 “你这臭丫头活腻歪了?”周秀儿狠狠地瞪了周小米一眼,来文的,她实在不是周小米的对手,来武的?周秀儿瞄了一眼周小米身后的周翼虎,悻悻的缩回了手。 “哟,你这死丫崽子还管我要说法!中,今天老娘就给你个说法。”许氏伸出手来指着林氏道:“这个搅家的,指不定怎么挑唆李大夫呢!李大夫来给我的大金孙瞧病,非要结了文儿的药钱,才给开药。老大家的,你说说,这事儿是不是你撺掇的?” 林氏欲哭无泪,一颗心似跌到了深潭里似的,又冷又木。 周小米暗暗嗤笑,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李大夫心肠好,为人仗义,不但医术高明,性格里也带着几分侠肝义胆的豪气!村里人有什么难处,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忙。有些人家困难,看病给不上诊金,他都会宽限一二,从不上门催讨诊金,正因为这个,李大夫在林家集村很有威望,这种威望是村民们对他的敬意,与周新贵自以为是的威望可不是一回事。 李大夫知道大房一直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又知道三房一家三口拉肚子的真正病因,所以才会借着这个名头,为难许氏,借机帮了林氏一把。 许氏不敢向李大夫撒野,就把火气撒在了林氏头上。 周小米冷眼旁观,只道:“奶,这事与我娘有啥关系!李爷爷朝你要钱,那是天经地义的。” 林氏不敢相信的看了周小米一眼,她总觉得今天这孩子有点不一样,胆子特别大,好像豁出一切的样子。 林氏想说话,却被周小米制止住了。 娘俩个的小动作,都落在周新贵眼里。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把眼珠子瞪得跟山核桃一样大,声音拔了一个高的怒问道:“你说啥?” 周小米毫不畏惧,脆声道:“咱们家没分家,吃喝全在一起,我爹挣的工钱都上交给爷奶,我娘整天伺候菜园子,我大哥上山砍柴,得的这些收益也全都交给奶。”她停了一下,才又道:“奶,我三哥病了,你说没钱,让我娘朝我姥姥借,再不就当了她的嫁妆凑,可是大宝病了,你却让李爷爷为他开最贵最好的药,是这为啥?这世上哪儿有只进不出的道理?所以我说,李爷爷这钱要得对。” 许氏僵在那里,手哆嗦,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她是被气的。 许氏在周家的地位,仅次于周新贵,老两口子一条心,偏心三房,这是整个林家集村都知道的事情。许氏自认没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所以即便她清楚自己做得很过分,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如今周小米明明白白的把这个道理摆出来,许氏如何能容忍?这行径就好比一下子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摘走了许氏的遮羞布,她如何能不气? “哎呀老天爷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哟,生下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娶了这么个败家的东西,有发媳妇忘了娘,连生下来的崽子都是属狼的。老天爷你睁睁眼吧,降个雷劈死那些黑心肝的东西吧!一窝娼妇养的贱种。”许氏连说带唱的,嘴里越来越不干净。 周翼虎和周翼兴两兄弟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兄弟两个眼圈发红,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们就不明白了,当奶奶的,怎么能狠下心来这样骂自己的晚辈?周翼兴还小,不大懂“娼妇”的意思,周翼虎却有十二岁了,每次到镇子上卖柴,总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他却是知道那两个字的意思的。 林氏听了许氏的话,顿时连魂都没了。她在这个家里没地位,她认了,可是婆婆怎么能用那样的话骂她? 林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娘,啥叫‘娼妇’?”周小米故作不解,转头问林氏。 林氏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双唇不由自主的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小米看了看许氏,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故意大声道:“明个我去问问王奶奶,她指定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许氏听到“王奶奶”三个字,顿时像被人割了舌头一样,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王小芬是个厉害的,要是让她知道这话,只怕用不了多久,全村人就都知道了。骂自己的孙子孙女是‘娼妇’养的,这话确实过分,林氏是什么样的人,全村的人心里都有数,真要计较起来,老周家这脸面可就没了。 许氏瞪着周小米,却是一句话也说出不出!她现在是看明白了,这丫头天生就是跟自己作对的,她就是故意的。 第四十六章 许氏那是什么人?她上头没有婆婆,跋扈惯了,又是个惯会揉搓儿媳妇,作威作福的人,难道她会跟周小米讲道理不成? 眼下许氏理亏,她又怕自己方才说的蠢话传出去让人听见,这老太婆当下眼珠一转,便撒起波来:“快来看看这黑心肝的东西吧!生下来就是克我的,我的命好苦啊,老天爷睁睁眼吧!吃我的,穿我的,到头来还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这小畜生是要气死我啊,没有天理了!作孽哟,我不活了。”许氏边唱边骂,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假装抹着眼泪,实际上她脸上干净的很,根本不见半点泪水。 周秀儿连忙替许氏抚胸口,平后背,嘴里不住的说道:“你瞅你们娘俩干的好事,把我娘都气成啥样了?林氏你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看我大哥回来,我不让他休了你。” 周小米冷笑一声,刚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门口的动静打住了话头。 吴氏和周大河走了进来。 二人精神不振,一副十分萎靡的样子。 周小米瞄了二人的腿一眼,觉得两个人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农村有句俗话,叫“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听起来有点不文雅,但也确实能说明一个问题。 周小米暗笑,泻药的滋味儿不错吧! “你们咋过来了?”许氏一见到老儿子,立马不哭了,她挪了挪屁股,把炕边的位置腾出来给老儿子。 周大河习惯性的坐过去,道:“娘,我看牛车回来了,思量着看看仨孩子菜卖的咋样。”声音听起来有点虚。 许氏一拍大腿,连忙道:“我把这茬(事)给忘了。”她中气十足的道:“老大家的,你说你混帐不混帐?让三个孩子去卖菜,自己留下来偷懒,这菜要是让人骗了,咋办?人家买完不给钱,咋办?” 周小米现在知道了,原来除了李大夫要钱一事惹到了许氏的不快,林氏没去卖菜也是许氏发火的理由之一,她怕菜被人骗走,怕菜钱回不来。 难怪吴氏和周大河听到动静就过来了,原来是想看他们的热闹。 周小米暗暗冷笑,谁看谁的热闹还不一定呢! 她不动声色的给周翼虎和周翼兴使了个眼色,二人收到,转身就走。 “你两个兔崽子,干啥去?” 周翼虎淡淡的回应道:“钱在牛车上,我拿来给奶数数。” 周翼兴:“我想撒尿。” “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去。” 哥俩转身出了屋。 吴氏站在门口就道:“娘,咋还让大嫂跪着呢!”她那口气,不像是在求情,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口吻。 许氏鼻孔朝天,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候,周翼虎拿了钱袋子回来了。他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沉甸甸,鼓鼓的钱袋子上。 许氏往前蹭了一下,“快拿来,有多少?”她老眼放光,一副见了亲娘的模样,实在让周小米不耻。 吴氏悠悠的道:“最近的菜不好卖,行情不行,我跟大河苦心巴力的吆喝,才勉强卖够三百个钱,几个毛孩子,能卖多少?要是有心思活泛的……娘,您就别太上心了。” 周小米眨眨眼睛,“娘,心思活泛是啥意思。” 吴氏这话本来是给许氏听的,冷不丁的被一个孩子给拎了出来,脸上当下就不好看了。 林氏低声道:“是,是聪明的意思。” 吴氏脸上这才好看了些。 周小米暗暗摇了摇头,林氏哪哪儿都好,就是性格太包子。 “三婶,我们可赶不上你活泛。” 吴氏:“……” 周翼虎把袋子扔到炕上,“里头有四百二十六个钱,都是今天卖的。” 许氏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啥,卖这么多?” 周秀儿也努力的伸着她那又短又肥的脖子,一双绿豆眼睛使劲往钱袋子里盯,恨不能钻到钱袋子里去。 吴氏和周大河也伸着脖子看,两人都不相信几个孩子卖菜能卖那么多钱。 许氏把袋子打开,哗拉一下把钱倒在炕上。 是不少,光这么看着,就比老三交上来的多一大把。 许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麻绳来,一边数,一边串。她怕数错了,来来回回数了三遍。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二十六个钱。 “那个,也许今天卖菜的人少,菜价上来了。”吴氏脸上讪讪的,心里有点发虚。卖菜这个活计一直都是他们两口子的,卖多卖少都是他们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几个小的死心眼,不知道昧钱,当然是卖多少交多少。 “可不咋的,现在菜价,这,这是上来了?”周大河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还跟以前一样。”周翼虎话少,一句不肯多说,只简单的报了一下菜价,无论是茄子,柿子,都跟以前差不多少。 “哦,那,那咋卖这么多。”周大河有点心虚,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周新贵从在炕上,眼皮微抬,往小儿子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精明的老爷子心里有数,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如果这还叫偏心,那什么叫偏心?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 周小米忍不住翘起嘴角,好戏才开始。 吴翼宝一脸委屈样,看样子就快哭了,胖胖的小脸皱在一起,本来就没多大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见了。 “大宝,这是咋啦,啊?”许氏一见自己的“大孙子”受了委屈,当下不高兴了,一边哄孩子,一边道:“哪个不开眼的惹你了,啊,跟奶奶说,看奶奶不扒了他的皮。” 吴氏也很紧张,搂着儿子道:“儿子,咋了,别哭。” 吴翼宝便道:“娘,为啥咱们去镇上卖菜,能下馆子吃肉,还能买好玩的,大哥二哥他们去卖菜,咱就啥也得不着?” 吴氏听了这话,脸都黑了,她再想捂小胖子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娘,我不要大哥二哥卖菜,咱和爹卖菜去,到时候还增吃肉,吃包子,吃饼,我爹还给你买香粉粉。娘!”小胖子不知道自己闯货了,嘴里的话飞快的往外倒。 ps:二合一大章哦,希望亲们看得过瘾。 第四十六章 周小米的抗争 周小米听了这话,嘴角不由得向上挑了挑。 二哥真棒,还真把小胖子可挑拨来了。周小米真想给他点个赞,大叫一声二哥好样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时不给你一棒子,就对不起我周小米的苦心安排了。 “大哥,三婶心思真活泛,咱咋想不到卖完菜买肉吃,买包子吃呢!娘,我要吃肉。” 许氏哆嗦的都说不出话来!她是被气的。 她不是个笨的,相反,这个老太太有几分小聪明。她早猜到儿子和儿媳妇会有点小动作,拿卖菜的钱给自己弄点好处,比如给大宝买两颗糖,买几个包子啥的。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这两口子的动作会这么大!用卖菜的钱买肉买包子吃还不算,还要买香粉?那玩意有便宜的吗?最便宜也要一百个大钱吧? 吴氏这个败家的娘们。 “你个败家老娘们,有了钱就胡乱花,这钱都是我的,你凭啥动?”许氏抄起一边的笤帚疙瘩,劈头盖脸的朝吴氏打过去。 吴氏边躲边喊。 “你还敢躲?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吞了老娘的钱,还敢躲。”许氏下炕,朝着吴氏扑了过去。吴氏在许氏面前虽然得脸,可她到底只是儿媳妇,没犯错的时候许氏尚且给她几分脸面,如今她居然敢昧钱去买香粉,许氏怎么可能不生气?这行径,无异于在挑战许氏的权威! 这帐,无论怎么算,许氏都不会算到周大河的头上去!只会说是吴氏黑了心肝,撺掇周大河花钱。 周秀儿火上浇油道:“下三滥黑了心肝的东西,连娘的钱也敢惦记。全家都吃不上,喝不上了,你拿着钱去外头逍遥快活,不要脸。娘,削她,打死她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 吴氏也不傻,她才不会像林氏一样那么站着,任由许氏打呢!她一边往周大河身后躲,一边大声叫,“打死我了,这是要活活打死我啊!”许氏长得矮下,即便是拿着武器上窜下跳的要打吴氏,也很难,况且中间还隔着一个周大河呢。 周大河最是宝贝媳妇的,哪里会看着媳妇挨打?他一把扯过有些发愣的儿子,大叫道:“娘,别打了,吓着大宝了!” 许氏一听到这个,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笤帚,摸着周翼宝的头道:“大孙子,你回屋去啊,奶奶一会儿给你蒸蛋羹吃。” 周翼宝嘟着嘴,“奶,我不想吃蛋羹,我想吃肉。” 许氏恨得牙痒痒,哄着周翼宝,“好,乖孙,吃肉啊,你乖乖回屋躺着去,一会儿奶奶就让人割肉去。” 周翼宝听了这话,才算有了几分笑模样,转身出了东屋。 他这一走,吴氏的挡箭牌可就没有了,吴氏也不傻的,当下捂着肚子叫唤了起来,“哎呀,我的肚子,不行了,我要拉了。”说完转身就跑。 许氏气得直哆嗦,指着周大河的鼻子问道:“这就是你当成宝贝的媳妇?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就要拉了?” 周大河陪着笑脸,“娘,别生气。”他看了林氏一眼,小声道:“这钱也没落到旁人口袋里,都是你大孙子和你儿子花了,你有啥不乐意的。” 许氏可不吃这一套,儿子跟媳妇一条心,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眼下周大河不替昊氏说话还好,他这番欲盖弥彰的解释,倒让许氏更恨吴氏了。只不过,还没等许氏把心里的火发出来,旁边就又来了一个凑热闹的。 周秀儿在一旁不依不饶的道:“娘,我也要钱,我也要吃肉。” 林氏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发苦,上下牙齿打着颤,显然被气得不轻!她虽然早知道老三一家猾,但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猾到这个地步,连卖菜的钱都敢贪。自己一家辛苦劳作,几个孩子连饱饭都吃不上,他们倒好,买肉买包子还买香粉! 林氏腾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顺带着把周小米也扶了起来。 她动作有点大,让原本还处于盛怒状态下的许氏一愣。紧接着,许氏的不满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老大家的,谁让你起来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拿我这个老婆子的话当回事了是不?你给我跪回去。”许氏的声音很大,气势也很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周大河悄悄松了口气,不管咋样,娘心里这口气撒出去就好了!大嫂也是倒霉,非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他可不管闲事,只要媳妇没事,不挨打就行了。 周秀儿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 周小米只觉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烧,后背却冰冷冰冷的。 这便是所谓的一家人。 幸灾乐祸,祸水东移。 林氏指尖冰冷,脸色也很苍白,可是她的眼神却很亮。 林氏有性格缺陷,她善良,也有些懦弱,可看事情却很到位。她的隐忍,一多半是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个家庭。 林氏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忍下去了。只是面对许氏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踌躇,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小米又惊又喜,她没想过林氏会有这种勇气,同时也知道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许氏对林氏的压迫由来已久,想要林氏在短时间内摆脱掉这种心里阴影,难度相当大。不过,林氏的行为值得鼓励,错过这次机会,林氏怕是再难有勇气向前迈步了。 “奶,我娘又没犯错,你让她跪啥?”周小米不以为然,小手握住林氏的,想要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你这丫崽子,生下来就是跟我作对的?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咋,我老太婆说话还不管用了?你娘没错?她主意比谁都正,敢让你们三个孩子去卖菜!败家玩意,生下一个病秧子,花了我多少钱,竟给老周家添堵,这就是她是大的错。”许氏声如洪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连口大气都没喘。 林氏心如刀绞,想起小儿子苍白瘦弱的小脸,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周翼虎在众人眼里,一向是冷静的,可此时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身体绷得死死的,一看就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周小米看像许氏的目光满是鄙夷,她不温不火的道:“好好的,奶咋提起这个了?不过既然提到了,咱就说道说道,看看当初我娘为啥早产了。” 林氏为啥早产? 还不是因为周秀儿。 大年初一周秀儿闹不痛快,就把火气撒到了林氏身上,把身怀六甲的林氏推了个大跟头!林氏被撞到了肚子,当时就见了红,折腾了小半天,才把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周翼文生了下来。 周翼文本该生在三月里,结果却生在了大年初一 这事周家人全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周秀儿才九岁,却已经养成了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性子,再加上有许氏在她身后为她撑腰,她便更无所顾及了。 要说周秀儿当时是有意害林氏的,这话有点过,但是周秀儿推了人后,周家上下都没有一丁点责怪她的意思,许还还推说是林氏自己不中用,没站稳,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周秀儿自己呢,当然顺理成章的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人是林氏。 周小米旧事重提,许氏很不高兴。 “咋,你这是要反天?”许氏眼睛一瞪,恨不能在周小米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周小米可不怕她,当下回嘴道:“奶别当我年纪小,啥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小姑推了我娘,我三哥能早产?我三哥身子不好,吃药是花了不少钱,可这钱都是我爹挣来了!再不就是我娘的嫁妆。当爹的给儿子瞧病吃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下次奶再说我们吃你的,喝你的时候,应该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是吃谁的。” 许氏的老脸涨得通红,她皮肤黝黑,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她胸脯一起一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周秀儿是许氏的逆鳞,谁也碰触不得,周小米如此揭人短处,无异于是在挑战许氏的底线。还有钱的事儿,也是许氏不容触碰的。许氏把持家里财政大权,不管是谁的钱,她都觉得是她自己的,就连林氏的嫁妆也被她算计在内,可想而知许氏的跋扈和自私了。 还没等周小米再说什么,许氏便拉开周大河,两步窜到周小米面前,抬手便朝着周小米打去。 周小米把头一扭,闭着眼睛等待疼痛的降临。可是等了半天,她却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听到了林氏的低呼声。 “虎子。” 周小米连忙睁眼看去,只见周翼虎紧紧的抓着许氏的手腕,已经渐露棱角的脸庞上写着一抹倔强和不妥协。 许氏年老,虽不体弱,可到底比不上天生神力的周翼虎,她的手腕子被周翼虎紧紧的握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周大河和周秀儿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有些脱跳的周小米也傻了眼。 她没想到周翼虎会出手。 周翼虎松了手,只道:“我娘没错,小妹没错。” “反了天啦!”许氏一拧身子,拍着大腿嚎了起来,“当家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崽子们一个个的爬到我头上?” 周新贵没说话,不知道在想啥,手里的烟袋锅子灭了也没发现。 许氏往周翼虎跟前一撞,老脸差点贴到周翼虎的胸口处去,周翼虎一退,身子倚在了墙上。 “小崽子,白眼狼,咋的,想吃了我啊!你来啊,你整死我得了,掐死我,让大伙都看看你这黑心肝的东西,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啊!”许氏拿着手不的捶着自己的胸膛,撒起了波。 林氏大惊,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是了解许氏的,知道许氏这个脾气,这个时候去劝,只能是火上烧油。 周翼虎双眼发红,眸子里的寒意控制不住的就窜了出去。 许氏抬眼看了个正着,被吓了一跳,周翼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又凶又狠,跟头狼似的。 许氏一愣,心里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耷拉的三角眼里写满了惊恐,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她不是伤心,分明是被吓哭的。 周翼虎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全身的气势退了下去。 许氏缓过神来,暗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这个家谁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心里有了底,当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这老天拔地的,侍候一大家子人吃穿,生儿育女,老了老了,竟得到了这个下场!老天爷快睁开眼瞧瞧吧,降个雷劈死这些不分四六的东西吧!黑了心肝的畜生,不孝子孙,我是作了什么孽哟!”许氏擅长这个,表演起来一点障碍也没有,再配上满脸的泪水,看上去还真挺凄惨的。 周秀儿看了周新贵一眼,十分不服气的道:“爹,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说句话?” 周新贵把熄了火的烟袋杆子放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周翼虎一眼,才道:“扶你娘回去,收拾收拾吃晚饭。” 周翼虎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就揭了过去。 周小米若有所思,心里沉甸甸的。 林氏大喜,周秀儿气愤,周大河倒是没啥特别反应,只有许氏,似乎是被周新贵的话给震到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周新贵抬起眼睛看了林氏一眼,“老大家的,还不走?” 林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两个孩子走了。 周秀儿气得不行,心想真是便宜那两个崽子了,还有林氏那个贱女人。她一跺脚,赌气进了里间。 “那个,爹,我回屋看看大宝。”周大河大气也不敢喘一个,转身出了层,动作比兔子还快,一点也没看出来拉了半天肚子的模样。 许氏呆坐在地上,不明白老头子咋突然就变得好说话了。要是搁在以前…… 不对,这里头有事。 许氏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三步并坐两步的坐到炕上,小声的问周新贵,“他爹,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周新贵望着烟袋锅子出神。 许氏连忙凑到他身边,拿火石把烟袋重新点着。 周新贵抽了两口,依旧沉默着。 “这是要急死个人啊!”许氏嘟囔一声,就不说话了,她知道周新贵的习惯,有心事时,他就是这副不吭声的模样。 好半天,周新贵才轻叹着说了一句话,“孩子们都大了,心也大了啊!” 第四十七章 愁云 许氏听了这话,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只道:“啥心大了,我看就是欠揍,打一顿,饿几天就再不敢了。” 许氏越想越气,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要说这老大媳妇,简直就是来克我的。生下个病秧子不算,还生下个嘴皮子利索的贱丫头,成天的跟我作对,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简直就是个煞星。还有那……”提起周翼虎,许氏现在还搞不明白,那阴冷的眼神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是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脸上看到的。 “总之都是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许氏发狠的咬了咬牙,那模样,就像要咬死谁泄愤似的。 周新贵看了许氏一眼,才道:“主意大了,不好管喽!”就拿今天这事儿说吧,大宝好好的在屋里呆着,怎么就突然跑到东屋来了?还把以前儿子卖菜买肉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些难道不是被人撺掇的?兴子出去半天没回来,和这事可脱不了干系,还有虎子,那眼神犀利得吓人,哪里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三丫儿嘛,机灵,聪明,还特别会说话。 可惜了…… 周新贵叹了一声,心想再过几年,这几个孩子长起来,怕是就不能受管束了。 许氏见周新贵不吭声,心里急得不行,“老头子,你这是要急死我啊!老大一家眼瞅着就要把握不住了,你咋还不想个辙呢?” 周新贵抬了抬眼皮,只道:“我有主意。” 许氏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就好,这就好!”按她的想法,就该把这一家子赶走,让他们睡林子,冻死才好呢!要不是看着老大能赚几个钱,她早就把这些不祥人扫地出门了,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还碍眼。 周新贵默默的抽着他的烟袋,什么话也没说,可是眼睛里的精光,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再说林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里,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平安无事的把两个孩子从上房带回来。 周小米拉了拉林氏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道:“娘,你生气啦?” 林氏垮着一张脸,神情落寞,那模样看着可不是生气那么简单。周小米故意那么问,是想让她快点振作起来!林氏心疼孩子,怕吓着他们,就算是装,也能露出几分笑脸来! 果然,林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容来,轻声道:“娘没生气,娘就是……”就是有苦说不出啊!只是这话,她能跟孩子们说吗? “娘。”周小米抬起小手,拍了拍林氏膝盖上的土,心酸的道:“你受委屈了,要是实在难受,你就哭几声吧!” 听了小女儿这样暖心的话,林氏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是娘不好,娘没本事,不得你爷你奶的喜欢,连累了你们跟着娘受罪。” 周小米心里酸酸的,眼睛里也有了泪光,林氏委屈啊!能不委屈吗?三叔家的大宝才六岁,长得比文儿都高,家里的好吃的,也都紧着他。三叔三婶出去卖菜,还能给大宝开个小灶,可他们呢?连只鸡蛋都吃不上,为了一点汤药钱,两个老的逼着林氏下跪…… 周翼虎的眼睛也红了,当下道:“娘,你别哭了,我们没受罪。” 周翼兴少不更事,比起周翼虎来冲动了不少,他攥着小拳头,气愤的道:“这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他们一家人干得活最多,吃得却是最差的,大哥每天都吃不饱,三弟的药钱也没有着落,一家子人做牛做马的干活,可是却连句招呼话都听不着。 周小米拉了拉他的衣襟,摇了摇头。 这话只能让林氏更内疚。 周翼虎默默的,只道:“娘,我上山打柴去,给李爷爷家送一担。” 周翼虎口中的李爷爷,指的便是李大夫了。李大夫是个好人,平时赠医施药,对村里的许多人家都有恩惠。周翼文的病,也多亏了他,要不是李大夫一直赊药给林氏,周翼文的病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 李大夫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头闯荡做生意,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小儿子自幼跟着李大夫学习岐黄之术,到了一定的岁数以后,就让李大夫赶到镇上的医馆里做学徒去了,拜在一位姓常的大夫门下,继续研习医术。用李大夫的话说,学医不但要多读医书,更重要的是眼界开阔,多见识病者,多见病症,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大夫。小儿子去了镇上几年,娶了镇上的姑娘成了亲,把家也安在了镇上,回村里的时候也比较少。 两个儿子不在家,李大夫家的重活也就成了问题,他年纪大了,种不得田,就把家里的几亩地租了出去。砍柴挑水这种琐碎的事情,几乎都让村里的人给包了,大家都感念李大夫的好,所以都想帮着伸把手。 从这一点上看,村里人的本质还是不错的,淳朴,知道感恩。 林氏知道周翼虎的想法,点了点头,便道:“你去吧!替我谢谢你李爷爷。”今天这些事,虽然因李大夫而起,可是人家是好心,还把林氏的欠帐问题解决了,她再糊涂,也不至于分不清楚这个。 周翼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屋。 林氏就长叹一声,接着才道:“我去看看还有啥活没干,你们歇一会儿,等会出去吃晚饭。”林氏身心疲惫,跪了半天,又生了一回气,她现是强打着精神说话呢。 日子再不顺心,也得过下去。 “娘,奶能给咱饭吃吗?”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上次奶奶生气,都没给咱饭吃。” 林氏的身子一僵,都不知道咋回孩子的话了。 “我去看看。”面对孩子清澈的眼神,林氏有种想逃的冲动,她不敢看孩子的眼睛,作为一个母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给他们一顿饱饭吃,林氏觉得她不配当娘。 林氏逃一样的出了屋。 周小米无奈的叹了一声,看着周翼兴板着的小脸,便不自觉的道:“二哥,李爷爷是一番好意,你可别怪他。这事儿从根上说,还是爷奶偏心弄的。” “我知道,我不是那不识好歹的。” 第四十八章 周翼兴板着小脸,对周小米道:“三丫,你说得对,咱们得努力多多赚钱,然后从这个家里分出去。”他握了握拳头,只道:“二哥以后会努力赚钱的,给你买包子吃,买花戴,还赚钱给小弟看病。”周翼兴伸手摸了摸周小米的发顶,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给她。 难以温饱的生活,没有尊严的日子,不公平的待遇,都深深的刺痛着这个少年的心!金钱的力量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就不知道这对来他来,说好事,还是坏事。 周小米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周翼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二哥,你今天表现真棒!”周小米接到林如红的通知后,就猜到许氏会有所动作,她才会吩咐周翼兴去忽悠周翼宝。让周翼宝把周大河和吴氏昧钱的事揭出来,好好打打这些人的脸。 周小米知道,就算许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会敲打吴氏,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动周大河和周翼宝的,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动。只是,周新贵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实话实说,也没有理会周翼虎的反抗,而且居然让林氏把他们都带回来!没骂一句,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 这太不对劲儿了,就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周小米有些担心,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些,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妹你想啥呢?” 周小米连忙道:“没啥,二哥,你去院里看看咱娘,大哥不在,别让她吃了旁人的亏。我去看看三哥。” “唉。”周翼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 院子里,林氏十分尴尬的站在自家门前,看样子进退两难。 刘氏在厨房做饭,大麦小麦不见踪迹,周大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默默的卸车,喂牲口。 周翼兴悄悄的走过去,就听见刘氏大声嘟囔着:“车拉回来半天了,也不知道卸,牛不用吃草,喝水啊?干活的时候知道用它,干完活总得喂吧!没有一个长心的。”一边说,一边在厨房里弄出很大的响动,很不满意的样子。 周翼兴冷笑,这人踩人的事儿可真有意思,二婶在这个家里没地位,因为没生出儿子来没少挨奶奶数落,她一向不敢招惹旁人,只知道埋头做事,这回有气,居然往娘的头上撒! 真是柿子挑软的捏! “二婶这话我是听明白了,敢情怪我们哥几个卖菜回来,没给你卸车喂牛呢!”周翼兴跑到厨房门口,趴在窗户那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婶有话直说呗,干啥绕圈子?三叔和三婶卖了这么多年菜了,哪回卖菜回来卸车喂牛了?怎么不见你囔他们?” 刘氏被噎得胸口直疼,转过身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周翼兴。 这个家是没法待了,连个孩子也想跳到她头上撒野。 还没等刘氏再说什么,周翼兴便跑到周大江那边,兴高采烈的道:“二叔,我来帮你。” 周大江是个憨厚性子,冲着周翼兴一笑,“不用你,这点活,不算啥事。” 刘氏气得发抖,觉得自己嫁了个老实过头的男人,也不知道向着自己说句话。她把手里的勺子摔在锅台上,围裙解下来扔到一旁,黑着脸回了屋。 林氏默默的叹了一声,不明白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家里那头黄牛是刘氏的嫁妆,她心疼牲口也没啥错。可就像兴子说的,老三两口子卖了这么多年菜,一回车都没卸过,更别提喂牛了,就这样,也没见刘氏说啥。可到了几个孩子这儿,她就不依不饶了。 林氏走进厨房,默默的做起了饭。 这些事,周小米都不知道。她正在屋里跟周翼文说话呢! “三哥,你好点了吗?”周翼文躺在炕上,小脸煞白,他最近越发不好了,一喘起来没完没了的,就算林氏日夜在他身边照顾,也没见他有一丝的好转。 周翼文有这样重的病,可是却没受过什么特别待遇,一天两顿都是贴饼子,咸菜,一点油星也见不着。 “没事了,好多了。”周翼文强忍着咳嗽,小脸涨得通红。 周小米的心揪着疼。她能想象,在这个缺医少药,科技又不发达的年代,周翼文的结局是什么,如果他没了,林氏只怕也活不成了。这个家没了林氏,还能叫家吗? “三哥,你别忍着,想咳嗽就咳嗽,我帮你拿罐子。”周翼文肺不好,有哮喘,咳嗽带浓痰,周小米虽然不懂医,但从周翼文的脸色和唇色分析,他现在只怕还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都是胎里带来的。 提起这个,周小米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一切,都是拜周秀儿所赐。她连忙跑到墙角,提了一只缺了一个口的破陶罐来,里头装了些清水,是给周翼文接浓用的,这只陶罐就算是周翼文的痰盂了。 周翼文吐了两口痰,这才觉得胸口好了许多,周小米帮他漱口,又倒了陶罐,往里面重新倒了些水,送到原处放好,这才转身回来。 周翼文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来。 周小米连忙扶起他,让他靠着枕头坐着,这样能保持呼吸畅通,他也能好受一点。 “小妹我是不是很没用。”周翼文大大的眼睛里,竟写满了绝望,这种眼神竟是从一个八岁的孩子眼中流露出来的! 周小米暗暗心惊,又听周翼文道:“我身体不好,拖累咱娘了,也拖累了这个家。”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了,许氏的嗓门那么大,周翼文一定是听到什么了。 “三哥,你快别这么想了,要是娘听了,她该伤心了。她从没觉得你是负担,我也没有,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守望相助。”周小米词穷了,她甚至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一个农家孩子,才七岁,又没上过学堂,知道什么叫‘守望相助’啊! 周翼文好像没有发现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看起来恹恹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了眨的,枯瘦的小手在被子上划着圈。这些小动作,都在表述一个孩子的脆弱和不安。 周小米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ps:祝大家中秋快乐!么么哒。 第四十九章 没饭吃 周小米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以前她很小,没有任何能力去帮助自己的家人,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仙府小筑这个宝山在手,就一定可以改变些什么的。 咕噜~ 就在这时,尴尬的声音响起,周小米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周翼文。 周翼文羞涩的笑笑,故作轻松的道:“肚子要造反了。” 一天两顿饭,不能吃饭,也吃不到什么有油水的东西,不选择才怪了。 周小米眼睛一亮,只道:“三哥,你等我一下。”她起身出门,假装到自己屋里转了一圈,才回到这边,假装从怀里掏出了肉包子,递给周翼文。 “哪……哪儿来的?”白面肉馅大包子,还带着一丝热乎气,那香味一下子窜到了周翼文的鼻子里,刺激得他吞了好几口唾沫。 “嘿嘿……”周小米把自己三人卖菜回来买包子的事学了一回。 “……三叔三婶每次卖菜,不但给大宝买好吃的,还私下藏钱,我只买了二十个包子,已经是不错了。”周小米笑眯眯的,用轻松的口气道:“三哥,你快吃,没人发现呢!” 周翼文到底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对肉馅大包子这样的美味,也很难淡定!他从小到大吃肉的次数太少了,而且他现在很饿,这种情况下,周翼文的眼睛里不自觉的便流露出几分向往来。 “小妹,我,我不饿,一会儿就吃饭了,这个给你吃吧!”妹妹比自己小,自己应该让着她!况且小妹受伤才好,应该吃点好的补补才对。 “三哥,我们都吃过了,这包子是特意给你和娘留的,还有呢!你吃。”周小米把包子直接送到周翼文嘴边,“可香了,你快吃,别让别人发现了。”说到最后,她还故意露出几分紧张的神情,顺便使劲把手里的东西往周翼文嘴里塞。 周翼文推脱不过,又被周小米的紧张劲带得也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事儿被旁人发现了。 在周家,他们大房人敢偷吃肉包子,这绝对是件能出人命的大事。 周翼文咬了一口肉包子,柔软的肉包子一入嘴,香气马上就在唇齿间绕了起来,这包子皮薄馅大,里头材料丰富,简直太好吃了。 “小妹,这包子太香了,你也吃。” 周小米心酸的厉害,“我吃过了,三哥你吃。” 兄妹俩把包子推来推去的,周小米说什么也不肯吃,到最后,三只大肉包子顺利的进了周翼文的肚皮。 “我吃馅了,剩下的给娘留着吧!” 周小米没说话,林氏哪儿舍得吃包子啊!她假装把包子收了起来,其实顺手扔到了仙府小筑之中。 “三哥,你睡一会吧,等药熬好了,我再叫你。”周小米动作麻利的把枕头放平,又扶着周翼文躺下,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这才出了屋。 正巧,周翼虎推门进了院子。 “大哥你回来了。” 周翼虎应了一声,把担柴的担子和砍刀放在房根底下,伸手抱起了周小米,双手放下她的腋下,把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周小米咯咯的笑。 周翼虎力气特别大,是个绝对的好哥哥,虽然平时里沉默寡言,但是对自己弟妹的关心一点也不少。这种举高高的游戏,都是父亲来完成的,可是周大海鲜少回家,就算是回到家了,也绝不会跟自己的女儿玩这种游戏。爷爷奶奶会骂,周秀儿会说酸话,说他惯着孩子,说周小米无法无天!所以对周家长房的几个孩子来说,多年来,他们在父亲那里得到的情感极少,是缺失的。天伦之乐看在周新贵和许氏眼里,是刺目不和谐的,所以,这个举高高的游戏,都是周翼虎陪着周小米玩。 周小米不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孩子,举高高的幼稚游戏并不能真正代给她快乐,她想拥有的,也仅仅就是一份温馨的平静的,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亲情罢了。 周翼虎又带着周小米转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 “大哥好厉害!” “你三哥怎么样?” 周小米便道:“三哥吃了药,我在一旁喂他喝水了呢!” “小米好厉害。” 周小米就咯咯的笑起来,声音飘出去老远。 兄妹两个在这儿互动,可不想有人看不过去眼了。 西边二房 周小麦把窗户轻轻合上,嘟囔一声,“有什么不了起的。”不就是有个哥哥吗?臭显摆什么。她闷闷不乐的坐在炕上,脸上阴沉的跟下雨了似的。 周大麦瞄了她一眼,看她脸上那阴晴不定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受刺激了。 “行了,人家也没碍着你什么事,你气什么气。” 周小麦十分不服气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哥哥就了不起啊!”大房人丁兴旺,这是周小麦,刘氏最看不过的地方。 “小麦。”周大麦放下手里的活计,板着脸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大房的事与咱们没有关系,你少掺和。大房是大房,咱们是咱们。” 周小麦嘟着嘴,“我就是瞧不上周小米那样。” 周小麦是嫉妒。 周小米在周家不得宠,甚至在爷爷奶奶眼里,她就如同一根野草一般,下贱,卑微。可是周小麦还是忍不住要嫉妒她!大伯长得好,林氏长得也不差,四个孩子模样长得都俊,个个像朵花似的,就连病着的周翼文也不差,除了瘦点,长相上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看看大房的几个孩子,再看看自己,周小麦的怒气就更大了。她爹长得黑,她娘也不白净,她跟大姐都随了她们,长得黑,还不好看。 周小麦才七岁,可是却有了爱美之心,她知道自己模样不好,比周小米差了一大截。人家虽然不得爷爷奶奶疼爱,可毕竟还有几个哥哥心疼她,以后出了门子也有依靠,不像自己,连个兄弟也没有…… 周小麦又想到镇上的姥姥家,心里不禁责怪起自己娘来,你一个镇上的姑娘,干嘛非要嫁到乡下来,如果当初她嫁到了镇上,那么现在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 周大麦见妹妹沉默着,还以为小丫头不高兴在生气,她摇了摇头,又拿起荷包绣了起来!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周小麦这会儿七岁,竟然已经有了恨家嫁的心思。 周小麦闷闷不乐,孩童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仇恨的光芒。 周翼虎和周小米完全不知道,兄妹两个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人恨上了。以 “大哥,你怀里是啥,咋鼓鼓的?”周小米眼尖,早就发现了,不过她怕被人发现,说话的声音特别小,还神秘兮兮的招手,让周翼虎蹲下来听她说。 周翼虎轻轻的捏了下她的脸,小声道:“李爷爷给的饼。”他去送柴禾的时候,李大夫家正在吃饭,见他来了,非要留他吃饭。周翼虎哪肯占这种便宜,当下转身要走,可是李大夫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愣是拿着饼追了出来。李大夫上了年纪,没跑几步就喘得厉害,周翼虎怕他摔个好歹来,不得已,只好收下了。 周小米觉得,李大夫肯定是怕今天的事儿连累到几个孩子吃不上饭,所以宁哥跑断肠,也要追出来送饼。 许氏对周家大房几个孩子的蛮横,苛待并不是什么秘密,想必李大夫也是听说过几个孩子被罚不能吃饭一事,才会特意送了这些饼来。 周小米暗叹几声,李大夫和他们非亲非故,可是他对他们有善意,许氏呢,那是他们的奶奶,却用世界上最伤人的语言来对待几个孩子。 “哥。” 就在周小米沉思的时候,周翼兴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二哥。” “小妹。” 周翼兴给周翼虎一个“有话屋里说”的眼神,接着身子灵巧的跳进了周小米那半间屋内。 兄妹三个好像达成了共识,只要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全要凑到周小米那里去说,好像那里是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似的。 等周翼虎和周小米进了屋,周翼兴连忙关上门。 “怎么了二哥?” 周翼兴小脸上写着愤怒,当下把刘氏挤兑林氏的话学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讲自己的反击和刘氏摔了勺子回屋的事情。 周小米先是对周翼兴道:“二哥干得好!”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算是一个带有鼓励性质的表扬。 “嘿嘿。” 少年得到了肯定,高兴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大哥,我猜今天晚上咱们又没有饭吃了。” 周翼虎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那咋办?”周翼兴到底还是个少年,沉不住气。 “咱们有包子,有李爷爷给的饼,饿不着!倒是二婶……” 刘氏这个人,长得不怎么样,头脑却是精明的,像了她爹刘屠户。周家的事儿,说白了就是老两口偏心没边,自己苛待儿孙的家务事。刘氏也是周家的媳妇,她没生养儿子,在这个家里没地位,想要明哲保身,这没错。刘氏过往,虽不曾帮过林氏什么,但也没有像吴氏那样挑拨过什么,勉强算得上是个好人。 但今天这事儿,她做得不地道,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大哥,咱得给她长长记性。”周小米攥着小拳头,只道:“让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大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妹你想咋办?” 周小米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道:“她不做饭,我也不让娘做饭。咱们就说三哥不舒服,把娘骗回来,然后就不让她出屋。别人问起来,就说咱娘不舒服,跪得时间长了,起不来!二婶不就是看咱娘心善吗?咱们不吃,他们谁也别想吃!”刘氏料定林氏是个软性子,肯定会接替她做饭,她肯定想不到林氏会被几个孩子拴住。如果林氏不做饭,一大家子人就得饿肚子,以许氏和周秀儿那个性子,只怕不会让刘氏好过,即便不会让刘氏下跪,也得说些难听的。 要是搁在以前,周小米肯定不会这么做,刘氏再不好,也没做过像许氏,周秀儿那样过分的事情。同样是命运不济的女人,自己何苦去难为她!只是今天这事儿,决不能随便就揭过去,周小米有预感,刘氏早晚会占到与林氏对立面去,她前世在商场混迹多年,看过太多像刘氏这样的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刘氏有儿子,她一定也是个不安分的。 杀鸡儆猴,连带着敲打一下上房那些人,挺好。 “大哥,你把饼给我保管,然后你去找娘,把她骗回来。” 周翼兴不太明白,“为什么让大哥去,我去不行吗?” 周小米一边接过周翼虎怀里的白面饼,一边道:“你不用去,大哥去就行。”在林氏眼里,周翼虎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让他去,一准成功。 周翼虎什么都没说,推门走了出去。 周小米把周翼兴往外推,只道:“你去看三哥,我先把饼藏起来。” “你还怕我偷吃啊!”周翼兴一边说,一边朝外走,他说是抱怨,可是对周小米的说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 不一会儿,林氏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周小米把饼扔进仙府小筑里,出了自己的屋子,推开了北屋的门。 林氏慌张的声音传来,“文儿,你感觉怎么样,难受不?”林氏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并没有发现他有发病的迹象。她转头看了周翼虎一眼,不由得问道:“虎子,咋回事。” 周翼文一头雾水,“娘,我没事儿啊!”他正睡觉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小米进屋道:“娘,三哥没事,是我让大哥把你叫回来的。” 林氏不解,目光在几个孩子的脸上转来转去,“这,到底咋回事。” 周小米依进林氏的怀里,轻声道:“娘,奶奶肯定不给咱们饭吃,你还做啥饭。”她没说刘氏的事,不想让林氏太内疚的同时,也是不想让自己的“聪慧”过早的暴露。 “那咋能行,你这孩子。”林氏把周小米从怀里拉出来,就要起身。 “一大家子人呢,不做饭吃啥?” 周小米心里窜出一股火来,人家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照顾这些没良心的人,你当你自己是圣母啊?她当下拉着林氏的胳膊,委屈的道:“娘,我让你去,我不让你去。”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撒娇任性也是说得通的。 林氏惊讶极了,在她的印象中,小女儿一直是贴心懂事的,很少有这么反常的时候。 “小米,你怎么了?”林氏捧起女儿的小脸,有些担心的问。 第五十章 刘氏挨骂 “林氏,又是那个贱人,怎么哪儿都有她!”果然,咒骂的对象由刘氏变成林氏时,难听程度上升了好几个度。 周小米再也不想从周秀儿嘴里听到关于“贱人”这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关我娘什么事?” 周秀儿嗤笑一声,故作娇柔的抚了抚自己鬓角的头发,阴阳怪调的道:“你没听小麦说吗?二嫂身体不舒服,回屋歇了那么一小会儿,当时你娘还挺自觉得,进了厨房,只是不知道为啥又走了!好好的一锅饭,就这么糊了,浪费了粮食不说,还让一家老小饿肚子。贱人就是贱人,缺爹少娘的,就是没教养。” 周小米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她姥爷去世得早,可是她姥姥还在呢,周秀儿这话,不是咒人吗?周翼兴年纪小,爱恨分明,正是性格冲动的时候,听了这话,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周小米死死的拉住了。 “谁规定二婶不做饭,这饭就该由我娘接着做?”周翼虎看着屋里各怀心思的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二婶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饭,最会看火候的,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走开饭会糊掉吗?”周翼虎一向沉默寡言,突然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倒挺让人意外的。 周秀儿把眼睛一瞪,“小崽子,你跟谁说话呢?”她愣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才大声的道:“你的意思是二嫂是故意的?” “我娘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不舒服。”周小麦不管不顾的插了句嘴,她有点害怕,但她知道林氏除了能生儿子以外,一无是处,至少在爷爷奶奶的眼里,林氏比不上刘氏。周小麦岁数不大,不知道什么叫祸水东引,但是她觉得,只要把火烧到林氏身上去,或许她娘就不会挨骂了。 周翼兴故意嚷嚷道:“二婶是嫌我们懒呢,说我们卖菜回来不卸车,也不喂牛,她心疼自个的嫁妆,说是养了一帮懒汉。” 刘氏一惊,暗想自己何时说过这话,兴子这话,分明是说她指责老三懒呢!婆婆那人最是护犊子,她偏爱三房,不许旁人说他们一句坏话,嫁妆的事更是万万提不得的! 果然,许氏发起了火,还不等刘氏辩驳什么,马上道:“我的老天爷啊!那黑了心肝的东西,不但不心疼自家兄弟,还竟说那些酸话啊!老三哪点对不住你,你要在背后那么说他?他连跑带颠儿的卖菜,累了一天了,还不允许他喘口气?不爱卸车又怎么地?不是还有老二呢吗?喂牲口,卸车是多大的活啊,他干点能死啊?你这个败家玩意,那牲口是你家祖宗啊,你还心疼它。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想的,竟买头牛给你当嫁妆,那玩意儿是个活物,吃喝都是要用钱的,你不用它耕地拉车,难不成还当大爷把它供起来?我是听明白了,你这是嫌我们老周家动你的嫁妆了,啊!行,明个儿你就把这牛拉走,拉回你娘家去。” 许刘氏知道今天这事儿没完了,她若不承认错误,只怕婆婆还真敢让她把牛拉回去!她不怕事大,可是自己还嫌丢人呢! “娘,我错了。”刘氏强忍着泪,跪到了地上。 “娘。”周小麦惊呼一声,连忙去拉她,“娘,你起来,你有啥错,错的是……” 周大麦连忙捂了她的嘴,给她拉到一边去了。奶奶的眼神不对,像要吃人似的,她这个时候冲上去,讨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还是趁没挨打之前离开吧。 “娘,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小麦岁数小,不懂事。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酸话,可是娘,我真没说老三,我是说虎子他们呢!” 许氏把眼睛一横,张嘴便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唬弄是不?虎子他们今天是头一次卖菜,就算没卸车喂牲口,你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冷哼一声,才大声道:“你就是看不惯老三他们卖菜回来歇脚了,没立马给你喂牲口,寻思我让老二卸车,心里不愿,是不?” 刘氏百口莫辩,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的事儿,确实是她多嘴了,她心里委屈,不愤,想着老三家一待遇与自己家是天差地别,心里不舒服,一时憋屈,就把火撒到了大房头上,不想惹火烧身,终是烧到了自己。 “娘,我错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在咱家这么多年,有啥活不是冲在最前头,您老可不能白瞎了我的心,我……”刘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么多年,她过得多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小米拉了周翼虎一下,暗示他可以离开了,反正都是没有饭吃,何必在这儿听她们唱戏呢! 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除了周新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孩子的动静。 兄妹三个出了上房,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许氏还在不停的骂,周秀儿尖酸刻薄的声音偶尔响起。周翼虎抱起周小米,才道:“走吧,跟咱们没关系。” 三人快步下了石阶,回了自己家里。 林氏早就急得团团转了,听见脚步声,连忙迎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林氏的声音很轻,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娘回屋说。” 林氏有些慌,“哎,回屋,回屋。” 回到屋里,林氏仔细的瞧了几个孩子几眼,见他们没挨打,这放下心来!可是同时心里却涌上一股深深的自责,她这个当娘的,居然躲在几个孩子后头,万一孩子们挨打了可咋办? 林氏叹了一声,低头暗想,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她不怕苦,不怕累,就盼着几个孩子能活得轻松自在些,咋就这么难。 周小米走过去摸了摸林氏的脸,“娘,你咋啦。” “娘没事。三丫啊,你奶说话那么大声,吓着你没呀?” 周小米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林氏就问周翼虎,“你奶难为你二婶没?”婆婆是个什么性子,林氏最清楚不过了,只不过刘氏跟她不一样,婆婆就是再刁,也得顾着点刘氏的娘家,那刘屠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娘,你还关心二婶干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周翼兴气呼呼的,不由分说便把上房发生的事儿学了一遍。 周翼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二婶为啥会无缘无故的冲他们发脾气,还有那个小麦,长了一张欠揍的脸,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说这事儿赖他们。 想想都有气。 林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啥了,孩子们只知道刘氏在这个家里不多声不多语的干活,却不知道刚嫁过来的刘氏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刘氏是镇上的姑娘,家里头过得不赖,她上头好几个哥哥,底下只有一个弟弟,他爹娘就她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拿刘氏当眼珠子疼,难免就养出几分泼辣的性子来。刘氏模样长得不俊,所以眼看着都十七八了,亲事还没有着落,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是人家没瞧上她,就是她没瞧上人家。她家里急了,这才放宽了条件,又踅摸了一年多,没了办法,才把她嫁到了周家来。 刘氏心气挺高的,刚嫁过来的那两年,特别想拿捏自己这个大嫂,明着暗着跟婆婆小姑子作对,恨不能让这个家都听她的才好。等吴氏一嫁过来,两个人便鼻孔朝天的对峙,家里两个媳妇闹夭蛾子,确实过了一段不怎么太平的日子。一开始婆婆忌惮刘氏的娘家,又希望能在镇上亲家那里捞点好处,对刘氏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踩到自己头顶上,就怎么的都好,可惜后来刘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吴氏又生下了大宝,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许氏打压起媳妇来,手段不是一般的多,刘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被收拾了几回,才开始老实起来。同是媳妇,她了解刘氏的难处。没生出儿子来,腰杆子不硬,在这个家里就没啥地位。婆婆的强势,小姑子的跋扈,都让人活得憋屈,心里难免会有压不住火气的时候。 刘氏忍气吞生的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气儿!没儿子,是她的软肋,她有火不敢冲着三房去,自然就把心里头的火气撒到大房头上。 想到这儿,林氏不由得也火大起来,在他们眼里,他们大房就是泥捏的,面做的?任谁想踩就踩两脚,想搓就搓一顿?还有小麦那孩子,才多大,咋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林氏从小跟着秀才爹读书识字,虽不会写诗作画附庸风雅,但她是个明理的,知道孩子要怎么教才有出息,事情要怎么做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对老周家人,真是太失望了。 几个孩子见林氏不大高兴,便都不敢说话了。周翼文眼巴巴的看着林氏,那模样活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似的。 林氏长叹一声,抬头看了几个孩子一眼,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孩子们,连忙道:“行了,都回屋吧,反正饭也吃不着了,收拾收拾早点睡。” 周小米乖巧的依着林氏,撒娇的道:“娘,你别出屋,我怕奶奶怕你。” 林氏眼睛一酸,忙道:“好,娘不出去。”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周翼虎就道:“娘,我抱小妹回去,你看着文儿吧!” 林氏应了一声,把几个孩子送了出去。 周翼虎抱着周小米出了门,果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做饭的响动,似乎还有人在压制着小声的哭。 周翼虎动无表情的推开南屋的门,把周小米抱了进去。 天还没有黑透,屋里倒是不用点灯。 周翼虎把妹妹放在地上,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被褥,这是林氏的习惯,她总怕孩子们睡潮褥子生病,周翼虎有样学样,也学会了这样照顾弟妹。 这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水。 周翼虎连忙道:“三丫,你别乱动。”他伸手拿起一旁木墩子上的火石,把旁边的小油灯点着,举灯细看,果然看到周小米的床铺上有水痕,像是刚刚才被人泼上去的。 周小米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周小麦做的。 周翼虎的脸色不太好,他沉着一张脸,冷不丁一瞧,还怪吓人的。 “周小麦,胆子倒不小。” 敢算计到小米头上来,她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哥,你别生气,这天这么热,不睡铺盖也不能着凉。你别跟咱娘说了,说完她又该一宿睡不着了。”周小米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周翼虎这孩子有点太过早熟了,长得比同龄人高也就算了,人情世故上也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来!沉稳干练不说,头脑也很敏捷,又后世的话说,那是情商和智商都高的人,可惜生在农家,又没摊上有能耐的爹娘,硬给耽误了。 周翼虎微微想了一下,便道:“中,那你今天就跟我和你二哥一屋,咱娘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害怕,这样行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万一咱娘不信咋办?要不你偷偷回去,给我拿一个褥子过来吧!明天再把这个拿出去晒。”开玩笑,她还想去仙府小筑看看呢,跟他们在一起,根本不方便。 周翼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他转回头抱过来一床被褥,“你二哥还问我呢,要褥子干啥,我没告诉他,那小子沉不住气,可别坏了我的事。”在周翼虎眼里,三丫儿可比周翼兴那臭小子可靠多了。 周翼虎手脚麻利的帮周小米换了被褥,把湿的被子抱到一旁展开,边忙边道:“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非要自己住,现在是天热,等冬天了,还是挤着睡才暖和。” 周小米呵呵笑,把周翼虎往外推,“我是大姑娘了,才不跟你们一起挤呢。”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周翼虎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揉了揉周小米的发顶,才道:“好啊,原来你嫌我们臭。” “这可是大哥自己说的。” 周翼虎拿她没办法,只好道:“我给你打水去吧。” “不用,不用。” 周翼虎没办法,只得道:“把门插好。” “知道了。”周小米吐了吐舌头,关上了门。 周翼虎摇了摇头,又深深的看了上房一眼。 方方正正的上房,灯光朦胧,从窗户上的倒影看,好像是一大家子人正在老太太那屋吃饭。 这个家,像一个吃人的牢笼,而他们一家子,则是这牢笼里的奴隶。 周翼虎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额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早晚有一天,他要带着一家人,冲出这牢笼。 ps:恕恕这几天心情不好,唉呀! 第五十一章 两只蜈蚣 周小米送走了周翼虎,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小麦的把戏,她不怕,一个孩子,能耍什么花招?她不是大度不计较,而是眼下时机不对。她再闹腾,无疑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大房一定会受到许氏更厉害的惩罚,还不如先把事情压下,过几天再找回来。 周小米走到一旁,拿起一只平时粗瓷碗,她坐到炕上,平静了一下心情,接着闭着眼睛,想着自己要去仙府小筑。一瞬间的工夫,她便感觉身边的环境变了,再睁开眼睛,她果然身处仙府小筑之中。 不管玩多少次,她都觉得神奇。 周小米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她在一个角落里蹲下,看到了几个西红柿。这西红柿是她故意摘下来的,就是想看看它们离开枝头是否会腐坏,可是现在,这些柿子仿佛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似的,水灵灵的,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周小米敢肯定,她这个仙府小筑有防腐功能,枝头上的那些果子也不知道挂了多久了,可是它们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你不去采摘,它就永远挂在那里,并保持新鲜似的。 周小米吐了口气,她真是捡到宝,当初自己还说阎王是个不守信用的人,现在看来,自己错怪她了。 周小米默默念了两声,这才起身朝着后院的小湖走去。 她心底有疑惑,想要解开它。 那湖水依旧清澈见底,水边植物茂盛,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这水,真有改变人体质的功能吗?她不敢贸然尝试,所以打算先弄出一些,找些小动物试试。 周小米观察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湖边上,盛起一碗水,然后闭上眼睛,想着我要回去。 空气似乎微微波动起来,随即静止。周小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拿着一碗水,站在她那半间狭小局促的房间里。 看着手里那碗水,周小米松了一口气,她多怕一切都是一场空啊!还好,她的依靠还在。她小心的把装着空间水的小碗放到角落里,心想着明天把家里的鸡鸭拿来做做实验,只要喝了不会死,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周小米心满意足的脱鞋上炕,洗漱这件事情都被她抛到脑后去了。她拥有一个现代成年人的灵魂,所以平时特别爱干净,可是周小米这具身体,毕竟只有七岁。今天为了去卖菜,她起了一个大早,折腾了一天,到家了还不得消停,早就倦了,这会脑袋刚沾到枕头上,眼皮便沉重起来,她强打起精神吹了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配间,周小米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脸,她似梦似醒的睁开眼睛,却在恍惚间看到一团黑影。 周小米马上就清醒了,她腾的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盯着那黑血黑影看。 天还没有亮,外头阴沉沉的,有种黎明前的压抑感,朦胧的光亮星星点点的照进屋子里,周小米借着仅有的亮光,提着一颗心仔细看了看那团黑影。 好像是个动物,小小的,缩成一团的样子。 她的屋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不是把门都插好了吗?周小米打量了自己的蜗居一眼,一眼就发现窗户上头那个透气窗没关。 现在天气热,关上窗户睡觉能闷死个人,可是山里昼夜温差大,早上露水又重,一不小心就会着凉。所以家家户户建房子的时候,都会在一扇窗户上留一个透气窗,有成人头那么大,整夜都是开着的,这样一来就达到了通风的目的,还不会让人觉得凉。 这东西是从透风孔里爬进来的吧?胆子倒是不小,难道不怕人的吗? 周小米胆子渐渐大起来,从透气窗里爬进来的东西,体积都不大,攻击性应该也不高。 她摸索着点着了炕边上的油灯,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借着光亮仔细一看,发觉先前她看到的那团黑影,竟是一只小松鼠! “松鼠?”周小米有点懵了,这东西倒是常见,山上有都是。可是这小东西胆子小,而且十分怕人,平时不喜欢在地上活动,要是遇到了人,就会立刻跳到树的高处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往前凑。 这只傻松鼠是怎么回事,下山跑到人住的屋子里头来了。 周小米盯着那只松鼠仔细的看,还真就看出一点不一样来。山上的松鼠,一般都是灰色的,个头小小的。屋里这一只松鼠,颜色比较深,接近棕红色,额头上还有的撮白色的小毛,它的眼睛特别亮,而且好像不怕人的样子,它见周小米一直盯着它看,竟把两只爪子握到了一起,朝着周小米拜了拜。 好家伙,莫非它成精了不成? 这样可爱的小动物,虽然来历不明,但是想必任谁看了都会喜欢吧! 周小米朝它招招手,那小东西居然一点也不怕她,而且好像看懂了好的意思,竟十分欢喜的朝她跳了过来。 她居然能在一只松鼠的身上,看到欢喜的情绪!周小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啊! 小松鼠不费吹灰之力跳上了炕,它就站在周小米的对面,似乎没有往日的警惕,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它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接着竟一下子扎到了周小米的怀里,拿它的头不住的蹭周小米,竟是一副卖萌耍乖的样子。 周小米彻底石化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小东西不但不怕她,好像还很喜欢她?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松鼠背部的毛,那小家伙竟然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长而蓬松的帽缨形大尾巴把自己一围,竟是一副打算睡在她怀里的模样? 周小米哭笑不得,干脆由它去了。怀里多了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实在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周小米干脆重新躺回去,抱着小松鼠继续睡觉。 天渐渐亮了起来,卯时刚过,周小米准时被生物钟唤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即清醒过来,马上去找昨晚那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可是屋里空空如也,视线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那小家伙的踪迹,周小米下炕穿鞋,把屋里翻了个遍,连松鼠毛都没能找到一根。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做得一个梦? 周小米有些失神的坐在炕边上,暗想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做得一个梦吗?可那小家伙是那么可爱,自己甚至还抱了它,还摸了它的毛,那么柔软而又真实的触感,怎么就会是一场梦呢! 她惆怅若失的想,也许真的是一场梦吧!毕竟那只松鼠的反应太过反常了,不怕人,还十分温顺卖乖的样子,哪里像是只从山下跑下来的松鼠啊,分明就像是只被训练,伺养过宠物似的。 自己又不是真的只有七岁,何必为了一个小宠物失神落魄的呢! 周小米笑笑,当孩子当得太久了,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个大人,还是个孩子了。 周小米回过神来,手脚利落的把被褥叠整齐,她打定主意,一会儿背着林氏,悄悄的把它们送回去,等太阳出来了,她再把自己那套被褥拿出去晒,免得晒早了,沾上露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套被褥,发现水渍已经干了不少,摸起来只是有点潮。 “对了。”光顾着想被褥的事儿,把仙府小筑中泉水的事情都忘到脑后去了。 周小米一拍脑门,连忙跑到角落里去拿她那碗水,结果到了近前一看,却是傻眼了,那只粗瓷小碗倒是摆在角落里,只是里头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水的影子。 “我的水呢?”周小米拿起碗,仔细的看了看,里头一滴水都没有了。地上没有印记,碗也没有破,显然不是洒出去了。 真是奇怪了,好好的一碗水,怎么说没就没了?她怕被人弄洒了,还特意找了个平整的角落放着,结果呢,一滴都没剩下,真是太奇怪了。 周小米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她起身来到门口,悄悄的拉开门栓,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往院子外头望了望。天刚亮,院子里只有轻微的响动声,这个时辰,除了刘氏,周大麦以外,应该没有人在院子里吧?林氏应该已经去了菜园子,大哥起身就上山,应该也不会在。 院子里空无一人,厨房里有切菜的声音。 周小米想了想,便轻轻的合上门,她重新回到炕上,双眼紧闭,念头一闪,整个人就进入了仙府小筑之中,这次她直接出现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倒也省了不少工夫。 周小米装了水,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走了几步,刚想离开,却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感觉有人进了自己房间,脑子里想要回去的念头一下子就断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贸然回去,凭空出现,一定会惊动那人,那人不把她当成鬼怪,叫人放火烧了她,那才是怪事了。 一想到方才她的动作再快一点,只怕现在已经出事了。周小米便是一身的汗,她是后怕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来的人是谁啊?鬼鬼祟祟的。 此念头一出,周小米眼前的景物突然一换,她面前的半空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而那画面里显现的,居然正是她那半间小屋。 周小米又惊又喜,原来她的仙府小筑还有这个功能!这可比后世的监控设备还要好用啊! 只是,周小麦去自己屋里干什么? 自己真是粗心大意,竟然忘了把门插上。 周小米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画面看,她要知道周小麦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小麦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炕边,看到炕上没人时,脸上表情明显一滞。 周小米撇嘴笑笑,心想难道她还想吓自己一跳不成?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当真幼稚,连报复的手法也这般可笑。 周小麦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草笼子来,得意的晃了晃,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直是犹豫不决的模样!她手里拿的那种草笼子,周小米也常玩,是用野草编的,新鲜的野草有韧性,能用来编成笼子装蛐蛐,细密得没有半点缝隙,也可以装蚂蚱,蚯蚓等小昆虫。村里的女孩子都会编,她们通常把蚂蚱装在里头,拿回来喂鸡吃。 周小麦把这东西拿到她屋里来干什么? 可再往下看下去,周小米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周小麦转了转眼珠,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她年纪不大,配上这种表情,那模样简直诡异到极点。接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把手里的草笼子打开了,接着使劲往床上一甩,两条成人手指长短的蜈蚣从里头掉了出来,直接掉到炕上。那蜈蚣受了惊吓,迅速的爬到炕角处藏了起来,它们一动也不动,要是不知道的,还真容易惊到它们。 这蜈蚣是有毒的,原先草台沟有一个孩子就是被蜈蚣咬死的。 周小麦后退几步,不知是害怕了还是后悔了,最终她转头走掉了。 周小米震惊得无法形容,她一直以为周小麦虽然坏了点,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谈及不到本质。周小麦在这个家过得也不如意,长期被打压下来,难免变成熊孩子,她除了欺负周小麦,再也找不到别的发泄渠道,所以周小米对她的行径多半是包容的。 可现在来看,事情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先前在上房,周小麦把过错使劲推给大房,推给林氏,随后呢,她往自己的床褥上倒水,这些行为周小米都可以原谅,可是周小麦竟恶毒的想上蜈蚣咬她!这行径,可就不是一个熊孩子能干得出来的了。 周小米全身发冷,身子也不由得轻颤起来!她能想象如果自己不知情,被蜈蚣咬了以后,将会得个什么下场。就算没有毒发身亡,可找大夫看病不用花钱吗?许氏本就对大房诸多不满,再添上这么一条,日后大房可真就永无宁日了。 真难为周小麦,还能找两条这么大个的蜈蚣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出了仙府小筑。 周小米把手中的小碗放在窗台上,四下寻找趁手的东西,想要把两只蜈蚣挑起来扔出去,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只蜈蚣不知怎么的,竟动作迅速的朝着她爬过来!那两只畜生的模样,就仿佛见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一样。 周小米愣住了。 ps:今天只有四千了,二合一大章,希望亲们喜欢。谢谢打赏的亲,支持恕恕的亲。 第五十二章 不太平 两只蜈蚣欢快的朝着周小米爬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他们晃动着头上的触角和毒钩,全身的须足都颤抖着。 周小米本能的后退两步,她不怕虫蛇这些东西,一个好的厨师,可以用任何东西做为食材,蛇羹是很多人都喜欢的美味,蜈蚣能入药,也有些人也偏爱吃一些虫蝎之类的食物,这些东西她都处理过,所以她是不怕的。 只是,她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蜈蚣,自己竟能在它们身上,看到兴高采烈这个词。 不知道为何,周小米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梦中那只松鼠,似乎也十分愉悦。 就在这时,两只蜈蚣突然调头,朝着她放在窗台上的小水碗爬去。周小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上前两步,略微紧张的盯着蜈蚣看,只见两只蜈蚣快速的爬上窗台,整个身子都挂在碗上,头伸到碗里,似乎在喝水。 什么情况? 周小米暗想,莫非这水非但没有毒,反而像传说中的那样,有十分神奇的功效?要不然,为何这两只蜈蚣会这般反常? 周小米瞥见门口有个半尺来长的树枝,当下跑去捡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把蜈蚣挑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周小麦早就盯着这边的动静呢,等了半天,没听到周小米大哭的声音,她心里就有点着急,此时听到动静,她瞬间便紧张起来,给鸭子拌食的手也不自主的抖起来。 周小米把蜈蚣挑到鸭栅栏前,她朝周小麦微微一笑,甜甜的道:“二姐。” 周小麦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小米轻轻地丢,把两条蜈蚣扔进了栅栏里,鸡鸭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吃,这对它们来说,是难得的美味呢! 周小米眼见着那两只蜈蚣进了鸡的肚子,这才拍了拍手。她转身时故意停下来看了周小麦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这才走开了。 周小麦害怕极了,她总觉得那丫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可能啊!自己进屋的时候,那丫头起身去茅房了,直到她走掉也没回来,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打,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儿是她干的呢? 不行,打死都不能承认。 周小麦越想越害怕,本能的搅拌着手里的食盆,连那些菜糠掉到外头都没有发现。 周大麦见了,连忙走过来,轻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了?” 周小麦一激灵,不敢去干周大麦。 周大麦以为是昨天的事情吓到她了,连忙道:“打起点精神来吧,让奶看到了,又要挨骂。” 周小麦点了点头,蹲下去把散落的菜叶往盆里捡。周大麦这才转身干活去了。 太阳高升,天大亮了起来。 林氏做完了园子里的活回来了,她照例用头上的围巾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才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收拾的十分干净,连片草叶也没有。右手边的草棚子里,柴禾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摞的老高。 林氏见了就笑,只觉心里欣慰。院子是虎子扫的,柴也是孩子从山上打回来劈好摞在一起的。这孩子勤快,知道爱护弟弟妹妹,是个懂事的!可惜啊,这么好的孩子,不招老人待见。想到这儿,林氏微扬的嘴角又耷拉回来,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错,是公公婆婆不喜欢她,不待见她,才会连累几个孩子也不受人待见。 林氏心情不太好,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想也没用。林氏有些认命的走近院子,习惯性的看了看鸡鸭。 周家院子大,前后都有空地,都有泥巴砌墙围了起来。前院地方不算小,是一大家子人活动的地方,除了各房的住处,厨房,还有一间草棚子,用来放些柴禾,农具。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许氏让人用木棍做成栅栏,围成了一个鸭棚子,鸡鸭混养,倒也是个进项。后院地方更大,除了两间仓房用来存放米粮外,还有一个猪圈,养了两头大肥猪。猪圈对面建了一个宽敞的牛棚,不但能养刘氏的宝贝嫁妆老黄牛,还能放下那辆架子车! 周小米曾开玩笑说,刘氏的牛都比自己住得宽敞。 “大娘看啥呢?”周小麦刚干完回,一转身就看到林氏站在鸭栅栏那儿,心里觉得憋屈,当下便跳了出来。 林氏也没想着周小麦一个孩子,会有啥恶意,便道:“小麦啊,没看啥。咱家的鸭子喂得好,蛋下得勤,这都是你们姐妹的功劳。”说完便转身往厨房走去,想着帮刘氏张罗早饭。 周小麦冲着林氏的背景无声的呸了一声,心想这个女人除了能生儿子,还有什么能耐?要是娘能像她一样生儿子,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定比三婶强!她姥家可是镇上的,她姥爷,大舅都是屠夫,家里日子过得好着呢!三婶家里是穷山沟,他爹是活不下去了才把她嫁到周家来的,要不是她生了吴翼宝,能得奶奶欢心? 周小麦暗想,一定要想办法让娘给自己生个弟弟!她转身回了屋,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刚刚倒完洗脸水,转身回了院子的周小米。 林氏也绝对想不到,周小麦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想这么多。 她站在了厨房门口,微微有些尴尬。 刘氏挨骂受罚,说起来跟他们大房多少都有些关系。妯娌两个以前不是没红过脸,可是官司到了许氏,向来是大房吃亏的。如今这次不小不大的风波,可是大房头一次占了上风,林氏这个胜利者,反倒觉得有些亏心。 “那个,她二婶,有啥没干的没,我帮把手。”林氏想着,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总不能永远不说话吧! 刘氏的身子一僵,她转过头来,脸上余怒未消,眼里还有着恨意。可惜林氏面薄,不敢与刘氏对视,故而根本没有看到。 刘氏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怒气渐渐散去,虽然脸色不太好,可是却没有方才吓人了。 “没啥,都快干完了。大嫂要是想伸手,就帮我把锅刷了吧!”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敞亮起来,二弟妹还是不错的。 “唉。”她应了一声,连忙卷起袖子,干起了活。 周小米在一旁暗暗摇了摇头,心想林氏啊,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吃了亏的人,却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她和周大海都是宁可天下人负我,我决不负天下人的性子。可惜这世上人心险恶,贪婪,处处充满算计,像许氏和吴氏那样的人,虽恶,却恶在明面上。像刘氏和周小麦这样的人,却是阴在暗处,像盘踞在角落里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你一口。 周小米知道,以后这老周家,会越来越不太平。 只是她没有想到,冲突会来的那样快。 ps:明天是国庆节,也是佳肴记上架的日子,恕恕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期待。希望大家一直关注这本书,给恕恕更多的支持和帮助。谢谢大家!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五十三章 冲突 周小米知道,以后这老周家,会越来越不太平。 只是她没有想到,冲突会来得这样快。 没过多久,早饭便做得了。 玉米面贴饼子,高粮米稀粥,一个咸黄瓜,大葱沾酱也算是个菜。还有两小碗鸡蛋羹,那是给吴大宝和周秀儿准备的,在这个家里,也就他们两有这个特权吃小灶。 周大江从地里回来了,他走到厨房门口,先到墙根那的大水缸里给自己舀水洗脸,随后才跟厨房里的刘氏搭话道:“弄的啥?挺香呢!” 刘氏瞧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分气,她不冷不热的道:“你倒是会挑时候,赶着饭点回来。”天刚蒙蒙亮,周大江便起身去地里侍候庄稼了,太阳小,天气凉快,人干活时也能舒服些。吃过早饭,他还要趁太阳没起来之前,再去一趟。 周大江嘿嘿的笑,拿着水瓢往肚子里灌了好几口水。他拿袖子抹了抹嘴巴,问道:“大麦小麦呢?” “干完了活,去屋里歇会。一会儿准备吃饭。” 周大江便道:“我回屋歇会。” 刘氏胸口有一团火,几乎要把自己点燃。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暗想她嫁的这个男人是个靠不住的,虽然人老实,可是却太过老实了,什么忙也帮不上,都不敢替自己媳妇说句话。 想翻身,还得靠娘家。 刘氏打定了主意,便觉得胸口舒畅了许多,心也安定下来。 鸡叫三遍,周家的早饭也准备好了。 一家人难得相安无事的吃了早饭。就连对饭菜诸多挑剔的周秀儿,也因为得了一碗鸡蛋羹而变得安静起来。 周新贵吃完了饭。照旧跟着周大江下田,老爷子可不是去田里干活的,他是想看看田里的收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周新贵都会隔三差五的到田里去看看,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大江,走了。”周新贵跟许氏嘀咕了几句,才慢吞吞的出了中堂。站在屋子门口的石条上。喊了周大江一声。 许氏便扯开嗓子吼道:“老二家的,手脚麻利点把桌子收拾了。虎子你也别闲着,赶紧收拾收拾。跟你二叔下地去!长那么大块头,就知道吃饭,这个家可不养活白吃饭的。” 周翼虎没有说什么,应道:“知道了。” 周翼兴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里不服气,这个家里比大哥能吃得多有人在。怎么没见奶奶骂他们?大哥才十二,下地干活得费不少力气,可吃的东西却跟不上!他用眼睛瞄了一眼周秀儿,又看了看周大河。不太高兴。 周大江从东屋出来,叫上虎子,扶着周新贵出了院子。 刘氏和两个女儿连忙收拾起来。 周秀儿打了个哈欠。只道:“娘,我困了。我睡个回笼觉去。一会儿让小麦帮我把衣裳洗了。”自从她打了周小米的事情被村里人知道以后,许氏便不让周秀儿使唤周小米了,改让周小麦侍候周秀儿。 “知道了,快回去吧!”许氏挥了挥手,她自己转身把一大盆脏衣裳抱出来,里头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足有七八件之多。 吴氏眼珠一转,把自家屋里要洗的衣裳也拿了出来,一边往许氏的木盆里放,一边笑着道:“娘,让小麦把这些也洗了呗,都是大河和大宝的。” 许氏还在为了昨天的事生气,吴氏这个不老实的,竟敢撺掇儿子攒私房钱!大河那是个多么老实的孩子啊,要不是吴氏吹枕边风,他敢昧卖菜的钱?这钱要是给大河和大宝花了,也就算了,偏偏吴氏也得了一份,还用这钱去置办了香粉,衣裳!这事如何能让许氏不气? 在许氏眼里,她的儿子女儿都是好的,可是媳妇就是多余的人!是为他们老周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是老周家的奴隶!吴氏虽讨巧些,也不能例外。 “你这个懒婆娘,除了吃就是睡,连你自己爷们的衣裳都不洗。”许氏来了脾气,把手里的大盆把吴氏怀里一放,怒声道:“把这些全洗了,没洗完不许吃饭。” 说完调头回了东屋。 吴氏抱着一大盆衣裳傻了眼,这老太太是真急了!看来昨天的事儿把她气得不轻! 吴氏自打嫁到这个家来,还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呢!她抱着一大盆衣裳进了西屋,嘤嘤的哭了起来。 周翼宝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屋里只剩下周大河在睡觉。吴氏这么一哭,顿时把周大河给哭醒了。 周大河是个疼媳妇的,把吴氏看成是自己的眼珠子,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却见媳妇哭成了个泪人似的,当时就懵了,嗑睡也吓跑了。 “咋滴啦媳妇?啊?”吴大河爬到吴氏身边,轻声软语的问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吴氏吓着了似的。 吴氏最会拿捏周大河,知道他在乎自己,便道:“大河,他们欺负我。”接着,吴氏便添油加醋的说起了方才的事,她说周秀儿怎么懒,又说林氏怎么欺负她,把本来是她的活计都给了自己,让自己洗全家人的衣裳等等。 吴氏知道周大河不敢冲许氏发火,所以她根本没提许氏,只是一个劲的说林氏欺负她,让她洗全家人的衣裳。 吴大河一听就火了,好你个林氏,竟敢欺负到他媳妇头上来了,竟然还敢让她洗全家人的衣裳。她媳妇的手多细多嫩啊,那是做绣活的手,哪是洗衣裳的手啊! 吴大河梗着脖子道:“还反了天了呢,敢欺负我媳妇。”他麻利的下炕穿鞋,一边穿一边道:“媳妇你等着,今儿个林氏要不敢你赔礼认错,我跟她没完。”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吴氏得意极了,她眼珠一转,当下决定出去看看热闹。要是林氏挨了打,那才好呢! 林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遭无妄之灾,她正收拾背篓,准备跟二儿子上山捡点蘑菇,打点猪草啥的,哪成想人还没有走出院门。就听见周大河怒气冲冲的喊她。“林氏,你给老子站住。” 周小米正在厨房门口洗药罐呢,她听了周大河这话。当下把手里的活计放在一边,转身略微戒备的看着一脸怒气的周大河。暗想,他这是发什么疯呢? “林氏,你给老子站住。” 林氏转回身看了一眼周大河。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她神情不悦的道:“大河。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大嫂,你不喊我一声大嫂也就罢了,还自称‘老子’,你充什么大辈啊!你是谁老子?” 周翼兴气鼓鼓的看着周大河。心想小叔真不是东西,说话太难听了。 周小米简直要给林氏鼓掌了。 也难怪林氏对面周大河的时候硬气。林氏嫁到老周家的时候,周大河还小呢。是个半大的孩子,林氏拿自己这个小叔子当亲弟弟疼。给他洗衣服,做鞋袜,有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紧着周大河吃。那时林氏没有孩子,对周大河和周秀儿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周大河对自己这个嫂子也很敬重,拿她当自己的姐姐一样。 可惜好景不长,许氏那么讨厌林氏,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最心疼的儿女与她亲近?哪怕林氏是真的疼爱这对兄妹,那也不成!经过许氏的一番挑拨,周大河和周秀儿渐渐的跟林氏离了心,还隐隐生出几分仇来,只不过林氏是个软和性子,基本上都不会与他们计较,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会让着这兄妹俩,所以他们之间的小摩擦虽然不断,但从没有起过什么大的冲突。 直到吴氏嫁过来。 吴氏的娘家在下洼子村,那地方比林家集还偏,是出了名的穷山沟,道路坑坑洼洼的,一到下雨天就成了烂泥路,人进不去,车出不来。比起不毛之地,下洼子村算是有些出产的,只可惜也种不出太好的粮食,产量也上不去。提起下洼子,人们就只能想到一个穷字! 吴氏家里有兄弟三个,一个姐姐。因为家里太穷,娶不上媳妇,吴氏的娘就用吴氏的姐姐给老大换了一门亲,老二生下来有残疾,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是打着光棍。老三的媳妇,是用吴氏的聘礼买来的…… 这样家庭里出来的吴氏,能嫁到周家,简直就像掉进了福窝窝里,她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公婆因为她生了儿子高看她一眼,就连大房和二房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吴氏越来越得意,忘记了苦日子,开始得意忘形起来。她嘴甜,把许氏和周秀儿哄得团团转,加上有周大河和周翼宝这两张王牌在手,所以在周家,吴氏几乎无往不利。她让周大河朝东,周大河不敢往西,吴氏只需三言两语,就能让周大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跟大房的人拼命,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 周小米猜想,大概这次周大河来找林氏的麻烦,也是受了吴氏的撺掇吧! 周大河听到林氏的话后,微微有些心虚,他眨了眨眼睛,随即理直气壮的道:“就叫你呢,怎么地吧?林氏,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大嫂,我就不也动手打你,你欺负娟子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老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吴氏闺名一个娟字。 林氏早就心寒了,故而也没把周大河的浑话放在心上。她不伤心,但总得知道周大河为什么朝自己发火吧! “老三,你说我欺负你媳妇了?你媳妇说的?” 吴大河把脖子一扬,“咋的,许你欺负娟子,就不许娟子告状?” 林氏便问:“我咋欺负她了?啊?我天不亮就起来去菜园子干活了,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屋都没进,就跟老二有的在厨房里忙活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我就出来拿背篓,准备上山打点猪草,捡点蘑菇啥的,我跟你媳妇连句话都没说上,我咋能欺负她?” 林氏这番话,让周大河当下愣在了原地,他细细回味一番,心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大嫂好像一直忙活来的,都没跟媳妇说上话,咋欺负媳妇啊!可是吴氏的话在他心里一向是有分量,自己也不能让媳妇委屈着啊! 周大河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要让林氏给自己媳妇赔礼认错,还得让她把衣裳给洗了,这才行。 “咋的,没说上话就不能欺负人了?娟子说了,娘让她洗全家人的衣裳。凭啥呀?这衣裳可一向是大嫂洗的,你现在不洗,就是欺负娟子。” 林氏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衣裳又不是自己指使她去洗的,还能算到自己的头上来?到底是吴氏太不讲道理了,还是周大河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啊! 周小米在一旁听得真真的,她简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周大河这个奇葩了。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他们到底安得什么心啊,一个个是不是都等着看林氏出丑呢? 是,周大河是老两口的心尖子,难道就因为这个,林氏就要被污蔑,被冠上可笑的罪名,就要忍气吞声的任由她们欺负吗? “三叔,你要不想让三婶洗衣裳,就找奶说去呗!何必来找我娘,又不是我娘让三婶洗衣裳的。”周小米忍不住插嘴了,林氏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可惜嘴皮子不利落,有理说不出。 说白了,还是人太老实。 “滚一边去,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周大河十分不耐烦,直道:“大嫂,你现在就去给娟子赔礼认错,把那盆衣赏洗了,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小叔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周翼兴忍不住了。 周大河瞪了周翼兴一眼,“小崽子滚一边去,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长嫂如母,我娘还是你大嫂呢,你把她当大嫂了吗?” “呀,小崽子嘴皮子还挺利索。”周大河的浑劲上来了,往前走了两步,看意思是想揪住周翼兴。 林氏连忙把周翼兴拉到身后,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道:“我给她赔礼认错?我哪儿错了?” 周大河不奈烦的道:“我不管,反正你赶紧去,娟子要是再生气,我可动手了。” 这老周家就没有讲理的人了?(未完待续) ps:上架了,恕恕谢谢大家支持。恕恕每天最低保持四千字,我会加油的~ 第五十四章 动手 林氏是秀才的女儿,大概是受读书人的影响,她虽然性格有点软面,可是某些方面却很执着!不是她的错,她没做过的事情,她是不会承认的。 林氏是一个对道德品质要求极高的人,或许她不能改变别人,但她能坚持自己的本心。林氏讲究气节,品格,听起来有点酸,还有点可笑,但是林氏确实是这样做的,同样也要求自己的孩子们做一个这样的人。 “老三,做人说话要讲究良心,就算不待见我,也不能这样说话。”林氏的脸也冷了下来,“你现在可不是孩子了。” 意思是周大河有些胡闹,可是话还是没有说到明面上来,林氏虽然生气了,可是口气还是很客气。周小米都不知道林氏那么斯文干嘛!她有的时候宁愿林氏粗俗一点,说话狠一点,哪怕像个泼妇也行,只要她不挨欺负,能护住几个孩子就行。可是现在看来,林氏大概是受了太多秀才的酸气教育,所以她根本就不会骂人。这样的林氏虽然有些气质,可是一旦遇到周家这些不讲道理的人,这些教养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显然,周大河并不领林氏的情,“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就给娟子道歉去。” 说着便抻手朝着林氏抓了过来。 “你敢!”周翼兴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恨不能扑上前去咬周大河几口。 林氏连忙往回拽他,周大河可是个浑人,他要是不管不顾起来,伤了兴子,那自己还不后悔死? 真是个能添乱的。 周小米急得不行。眼看着周大河就人抓住林氏的头发了。周小米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的朝着周大河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一下攥住了周大河的手腕子。 “大哥!”周翼兴又惊又喜,没想到关键时刻大哥会如同天兵天将一样突然出现。 “小崽子,你想干什么?”周大河不想把周翼虎放在眼里,可是这个才十二岁的侄子已经比他还要高了,长得壮实。看背影。就是一个成年男人一样。他天生力气大,手上有劲,干惯了粗活的周翼虎想要把他放倒。简直就是一件轻松的事。 就像现在,周翼虎紧紧的握着周大河的手腕子,周大河用力的往回抽,却根本动不了。那孩子的眼神冷冷的。像要吃人一样,看得周大河毛骨悚然。一时间竟不敢看他。 “你放手。”周大河一边抽手,一边道:“你个小崽子,我是你叔,你敢不孝?”说着就飞脚要去踢周翼虎。 周翼虎轻轻一躲。便躲过了,他并没有松手,整个人十分灵活。跟他一比,周大河就显得很笨拙。 周小米冲到周大河边上。大声道:“现在你知道以大压小了?刚才你还想薅我娘头发呢!你怎么不想想她是你大嫂?人说长嫂如母,我爹娘挣的钱,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她是气急眼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周大河是许氏和周新贵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骂,他可受不了。 周大河想也没想,抬脚就像周小米踹去,他的手被制住了,可是脚还能动,周小米就站在他的边上,这一脚要是躲不过去,只怕真能踢出一个好歹来! 林氏惊呼一声,再上前拉周大河却是来不及了。 周翼虎反应够快,他用力一扳周大河的手腕子,把他整个人扳倒在地。 周大河的嚎叫声随即响起,“妈呀,疼死我了。娘唉。” 原本许氏一直在上房看热闹,今天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她全看在眼里。许氏不但没有制止周大河,还十分希望周大河能打林氏一顿,好替自己出出气。可是事情的转变太过突然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周翼虎会折回来,而且眨眼的功夫,就把周大河摔到地上去了。 周大河是谁?那可是许氏的心尖肉,眼珠子! 许氏听了周大河的叫声,就知道儿子怕是真摔着了,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下炕穿鞋,连跑带颠的出了上房,直奔院子里。 “三儿啊,这是咋地啦,啊?”许氏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周大河身边,见小儿子躺在地上打滚,额头上大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外冒,再看他的手似乎不能动了,当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个小兔崽子,丧尽天良的玩意,那是你三叔啊,你还真能下得去手。”许氏不由分说,抬手就给了周翼虎一个耳光,接着她又像是疯了似的,双手不断的朝着周翼虎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嚎,“养不熟的白眼狼啊,你这是要弄死全家啊!你有不满意的冲我来,你弄死我吧,弄死我啊!” 周大河感觉自己的手要断了,他大声道:“娘啊,他这是要杀了我啊!” 许氏的眼睛通红,脸上的表情又凶又狠,简直拿周翼虎当仇人一般。 周翼虎一动没动,站在那里任由许氏捶打,他把周小米护在身后,还用半个身子去挡住林氏,生怕他们也挨打。 周小米大声哭了起来,只道:“奶,我哥有啥错啊,你干啥这样。要不是三叔想打我娘,我哥才不会动手呢!” “放屁!”许氏吐出一大口唾沫,要不是周小米躲得快,只怕是要被喷一脸。 “你娘是下贱胚子,能跟你三叔比吗?打你娘,那是你欠打,该打,她嫁到我们老周家来,就是我们老周家的人,她那条烂命,就是打死她,她也得受着。你这个兔崽子敢对你三叔动手,我,我……”大概是被气极了,许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解气了,她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趁手的家伙——搁在鸭栅栏前的一根竹竿。 这竹竿是平时放鸭子的时候用来赶鸭子用的,现在许氏把它攥在手里,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她拿着竹竿子往周翼虎身上抽,下手一点不留情,边抽还边骂,“狼崽子,下贱种,让你跟你三叔动手,有本事冲老娘来。” 竹竿子带着风声落在周翼虎的身上,林氏心疼的不行,发了疯似的往上冲,“娘,求你了,别打虎子,要打你就打我吧!虎子,虎子。” 周小米扯开嗓子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奶要打死人了。” 周翼兴红着眼圈,他想了想,趁人不注意,转身往院外跑去。(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首订支持,谢谢千语,清水染尘的打赏,谢谢风灵幽幽的粉红票票。先送上一章,下午还有一章哦! 第五十五章 律法 周家隔壁住着的,是林磕巴家。 林磕巴本名林大成,因为说话磕巴,村里人都叫他林磕巴,人们渐渐的也就忘了他的大名。林磕巴也有快五十岁了,是个挺倔强的老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到了外村,两个儿子各自成亲,却没有分家,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住在一起,兄友弟恭,妯娌相处融洽,都很孝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林磕巴呢!都说他会教孩子,老了也能享享儿女的福。林磕巴家虽然与周家比邻而居,但两家关系并不怎么好,林磕巴倔强,觉得周新贵为人不咋地,处事不公道,所以不愿与之打交道;周新贵呢,觉得林磕巴不懂人情世故,像块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因此也懒的与他打交道。 两家人虽然住的近,可是谁瞅谁都不顺眼。 林磕巴的浑家孙氏,是个干净利落的妇人,她在院子里听到了周家的事,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去了。 “当家的,老周家又闹上了。” 林磕巴叹了一声,只道:“我,我又,又,又不聋。”许氏嗓门太大,他就是坐在屋子里,也能把她那些屁话听得一清二楚。 “要我说啊,这许氏就作吧,早晚把老大一家折腾心寒了,跟她离了心,她也就老实了。”孙氏一边上鞋面,一边低声道:“也不知道她抽得是啥风,好好的孩子她不疼,非要把家里搅得乌烟瘴气的,心里才痛快。”许氏的偏心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林家集的老少爷们可都知道。 林磕巴没说话,拿起烟袋来抽了几口。 外头许氏的骂声一声高过一声。让人听着心烦。 “大海那孩子是真不错,本分,厚道。可惜呀……”孙氏头也没抬,手里飞快的忙活着。 “娘。”林氏的儿媳妇赵氏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只道:“娘,许大炮仗打虎子呢!” 许氏有个外号,叫许大炮仗。一点就着。 “啥?打虎子?为啥啊!”虎子可是好孩子。孝顺,勤快,她许大炮仗是瞎子不成。咋就看不到孩子们的好呢? “他爹,咋办?”孙氏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 林家这一大家子人都惦记周翼虎是有原因的,去年冬天,林孙磕巴的大孙子跟一群小子上山疯跑。结果迷了路,差点冻死在山里。是周翼虎砍柴回来救了他。把孩子从山上背到了家里。林家人感激得不知咋办好,直说要好好谢谢周翼虎,可是周翼虎直说这是他份内的事儿,不管咋的也不能看着不管。活活把人冻死啊!林家给他东西他也不要,还说这东西到不了自己手里,要是让许氏和周新贵知道了。只怕又要闹腾。 林家人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吗?就没坚持给周翼虎东西。只不过林家人都是有良心的,他们都拿周家大房的几个孩子当自家孩子一样,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总想着给他们送去一份,特别是对周翼虎,简直就被林磕巴一家当成了自家孩子一样。只可惜每次送去的东西,都被许氏以各种名义要走了,到了还要敲打林氏一顿,说她吃独食。林家人看明白了里头的道道,就不再送东西了,对周新贵和许氏,也就更加看不上了。 所以周翼虎挨打,林磕巴一家都急了起来。 “我,我,去里,正家一趟。” “唉,快去。”孙氏也不做鞋了,着急的催促着林磕巴。如今,也只有里正能教训教训那个婆娘了。 林磕巴穿了鞋连忙往外走,他动作不慢,竟比年轻人还要快上一些,可见身体是不错。等林磕巴赶到里正家里,方才知道人已经被周翼兴给请走了。林磕巴说了一声“好小子。”当下飞奔着往回赶,等他气喘吁吁赶到周家大门口时,才发现在周家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们都对指指点点的,说啥的都有。 林磕巴不擅言辞,想想也就回家去了。两家住得这么近,等有了结果他能不知道吗? 再说周家。 周翼兴把里正领到周家时,周翼虎已经被竹竿子打得血肉模糊了,身上的衣裳都被打开了,上头遍布着血痕,一条又一条的,看起来十分吓人。周翼虎的脸上也被竹竿子抽到好几下,一条条的血檩子肿起老高,林氏心疼得差点昏过去,周小米忍不住使劲的哭,周翼兴红了眼眶,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差点冲过去跟人拼命。 周翼虎虽然长得壮实,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打成这样,早就受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的模样。 林家集的里正,姓林,叫林得胜,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林家集的前任里正十三叔,是林得胜的老父亲。 林得胜在林家集颇有威望,他处事公正,办起事来雷厉风行,鲜少有人对他不服气的。 林得胜坐在周家的堂屋里,看到摇摇欲坠的虎子,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虎子这孩子,全村人就没有不夸赞的,懂事明理,勤快上进,还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事,他都主动过去帮把手,小小年纪沉稳干练,很受大家的欢迎。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就被打成这样? “许氏,虎子可是你亲孙子,你怎么能下这样重的手?” 许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只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里正也知道他是我亲孙子啊?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旁人凭什么管?” 林得胜听了这话,当下就火了起来,她这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也是,周新贵家产颇丰,在林家集可算得上是个富户,许氏又是个目中无人的,他们似乎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林得胜就笑,“咋的,你把孩子打成这样,我还不能说两句了?虎子是你亲孙子,你不心疼他,倒也罢了,还动手把孩子打成这样,这可是犯律的事情!”林得胜说到最后,口气突然严肃起来! 许氏一听“犯律”二字,一身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她只道:“你,你不用骗我,我打我自己家的孩子,犯得哪门子律法?”(未完待续) ps:第二更送到哦! 第五十六章 暗示 许氏的气焰明显矮了半截,她再怎么凶悍,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说句不好听的,许氏也就是窝里横,出了周家的大门,她哪儿敢跟旁人这般撒泼?此时听到里正提到律法之事,许氏便更加胆颤起来,虽然她不确定律法里有里正说的这么回事,可是平头百姓家,谁愿意有事没事跟律法扯上关系啊!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但愿要跟衙门打交道。 许氏想想就胆寒,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得少了几分气焰。 “你,你不用骗我,我打我自己家的孩子,犯得哪门子律法?” 林得胜冷哼一声,才道:“我用得着骗你吗?大宋元祖皇帝亲自编写的律法,里头有一条,‘除奴籍外,任何人不得对无罪的未满十三岁的孩子进行刑罚,鞭挞,以及身体残害’你虐待虎子,把孩子打成了这样,难道不是犯法?”这律法,林得胜本来并不知道,他只是一个里正,哪懂得什么大宋律法啊!只是有一次他去县衙办事,碰巧遇到一棕这样的案子,那苦主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状告他的继母长期毒打,虐待他。这事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林得胜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父母长辈打孩子也是犯法的,特别是打得狠了,算得上毒打的,那便真是犯了法。只是这种事情,讲究民不举,官不究,谁家的孩子还不挨打?当初那个孩子,也是受了高人指点,这才去县衙告状的。 “你,你扒瞎(骗人)。”许氏只道:“我打自己家孩子,算啥犯法?再说,是虎子伤了大河。我才动手的。” 林得胜突然严肃起来,“许氏,我有必要糊弄你吗?三年前有个秀草沟的孩子去县衙状告他继母虐待毒打他,有状纸,有证人,还有那孩子的一身伤做证,当天便把案子审完了。那个虐子的妇人被打了三十。大板,还被判坐了三年牢。这事儿尽人皆知,你若是不信。可以打听打听。” 许氏一听说“坐牢”二字,顿时吓得哆嗦起来,她嚣张惯了,哪怕是这个时候。也不肯服软,还道:“那又怎么样。我,我就是不信。”好像只要她不相信,事情就不成立一样。 周小米还是头一次听说,古代居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测没错,这个姓梁的大宋开国皇帝的来历,不一般。 就在这时。周新贵也得到风声,跟周大江一起回来了。 院子外头乱糟糟的。不少人围着周家指指点点,周新贵皱着眉,表情凝重的进了院子。 父子俩前后脚进了堂屋,看到林得胜的时候,周新贵脸上的表情突然像化开了一样,“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副与林得胜熟稔且关系非常的样子。 林得胜坐着没动,只道:“你当我乐意来啊?要是不事情闹得如此大,我何必跑这一趟。”林得胜当里面,快二十年的时间了,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在,此时他板着脸,目光里含着严肃且锐利的精光,让人看着有些吃不消。 即便是周新贵,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 “这……”周新贵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周大江的一声惊呼。 “天啊,虎子怎么被打成这样?” 周新贵扭过头去,就看到了如同受了酷刑的虎子。 许氏心虚,扑过去抬手给了周大江两巴掌,“叫啥,叫啥?” 周大江缩了缩脖子,没敢言语。 林得胜趁机道:“老哥哥,按理说,这是你自家的事,外人不该跟着掺和,可是你瞧瞧,许氏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把虎子打成这样,我再不来,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哪儿成啊!”周新贵一边与林得胜搭话,一边转过头斥责许氏道:“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轻打几下以示惩戒也就是了,下手没个轻重,越老越糊涂了。” 林得胜一旁冷眼瞧着,这周新贵惺惺作态之势,还真是让人恶心。 周小米同样心冷得厉害,周新贵一回来,不问事情原由,不分轻红皂白就这般维护许氏,不管大哥的死活,简直是当大房的人是傻子!他以为自己这样做,就能类型住林得胜? 做梦! 周小米连滚带爬的跑到林得胜面前,带着哭腔的道:“林爷爷,我大哥是不是要死了?就因为他不想让我三叔打我娘,所以他就得被打死,是不是?”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又哭起来。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听着便让人心酸。 林得胜看了一眼虎子,连忙道:“三丫放心,你哥不会死的啊,他是好孩子,不会有事的。”说完便对周大江道:“大江还愣着干啥,还不去请大夫。” 周大江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许氏一听请大夫,连忙道:“是该请个大夫,不过不是给他们请,是给我儿请。里正你都不知道,这小兔崽子胆大包天,居然敢跟他三叔动手,把我儿的手折成那样,我打他,也是为他好!敢跟长辈动手,说出去,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林得胜根本没听她说话,他低头问周小米,“三丫别怕,你跟林爷爷说说,为啥你三叔要打你娘?” 周小米抽抽搭搭的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学了一回,从周大河莫名其妙拦住林氏出言不逊说起,又把叔嫂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讲了一遍,最后才说到周翼虎及时赶到,出手拦住了周大河,却被许氏暴打的事。 林得胜冷笑,“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许氏,长嫂如母,你家大河无理取闹对长嫂动手,才该是被管教的那一样!当时怎么不见你出言训斥?” 许氏的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当下啐了周小米一口,“败家的玩意,搅家精,一窝子畜牲。” 周新贵皱眉,暗想这许氏真是个拎不清的,想撒泼也不看看时候,他们是畜牧,那自己不就是老畜牲了? 当面教子,背后训妻。 周新贵心里不高兴,到底没说什么。 林得胜忽道:“老哥哥,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我就算是里正,也不该过多掺和。”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得意起来,那表情仿佛在说:算你识相。(未完待续) ps:感谢十二幻的票票支持,感谢小数万阿弯的打赏,么么哒~ 第五十七章 明示 周新贵却听出了林得胜的意思,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林得胜又道:“谁家的孩子没挨过打啊!小孩子调皮捣蛋,不打几下也不长记性。可是打归打,整个林家集村的人教训孩子,就没你们家这么舍得下手的!”他指了指虎子,随后又把当年秀草沟那个孩子状告继母的事说了一回, “虐打,鞭挞,残害,这都是犯律法的事儿,你就是孩子的亲爷亲奶,也不成!”他停了一下,见周新贵似乎把话听进去的模样,才又道:“老哥哥,我可是好心给你提个醒,凡事别做得太过了,就算是律法不顶用,还有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不乐意了,老脸一沉,当下道:“关老天爷屁事?”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有报应似的。 周新贵再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当下恶狠狠的冲着许氏道:“你给我闭嘴。”这个老太婆,真是看不清楚形势,眼前林得胜已经对他们有诸多不满了,再强硬下去,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许氏到底是怕周新贵几分的,虽然还是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但却是闭嘴了。 就在这时,周大江把李大夫请来了。 “怎么回事?这回又是谁受伤了?”李大夫一进院,便大嗓门的问了这么一句。 许氏一听到李大夫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接迎了出来,站在门口的石条上高声道:“李大夫来了?您快进屋给大河瞧瞧,那孩子被折伤了手。伤得不轻啊!”说完就要把人往西屋领。 李大夫进了门,看也不看许氏,直接奔着虎子过去了。 许氏暗骂了两声,眼睛像刀子一样朝着林氏射了过去。她尚不死心,又跑到李大夫近前道:“李大夫,大河在西屋躺着呢,疼得直哼哼。您先给他瞧瞧吧!”没再说不给虎子治伤的话。 林氏指节发白。只道:“娘,虎子都发热了,先给……”虎子靠在她身上。烫得吓人,林氏慌得不行,眼泪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 “把嘴给我闭上。”许氏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如果这里没有别人在场。她很可能会扇林氏几巴掌。 李大夫看了看周翼虎的伤,当下气呼呼的道:“这是谁下得黑手?怎么出手如此之重?”他瞒了一眼林得胜。又道:“里正也在?正好,虎子这打可不能白挨,你要给他主持公道,把那坏胚子抓起来。送官。” 许氏恨得牙根痒痒,知道李大夫这是故意放话给自己听呢!这老匹夫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故意给自己难堪呢!可惜明知道这样。自己也不能得罪他,李大夫医术高超。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一副药就好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不是? 许氏假装听不懂,笑得脸都僵了。 林得胜起身朝李大夫一拱手,道:“叔,您放心。”论辈份,林得胜是要叫李大夫一生叔的,除了辈份,李大夫扶危济困之心也值得尊敬,当得起他这个里正的一礼。 李大夫只道:“把虎子扶回去,这里不是看诊的地方。” 林氏连忙应了一声,让周大江搭把手,把虎子扶出了上房,送回大房的屋子去了。 周小米和周翼兴都很担心周翼虎,虽然周小米很想留下来听听林得胜的话,可是两下相比她更担心周翼虎,所以便连忙跟了过去。 许氏不免又骂骂咧咧一阵,她惦记周大河的伤,转身去了西屋,不一会儿,西屋便传过来了许氏大骂吴氏的声音,还有吴氏高高低低的哭泣辩解声。 林得胜对许氏的骂声充耳不闻,只与周新贵交耳低谈。 “老哥哥,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家老嫂子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周新贵没说话,只是慢悠悠的点了起他的烟袋杆子,看起来并没有把林得胜的话放在心上。 林得胜自然知道周新贵的想法,周新贵有股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傲气,好像根本不把村里人放在眼里似的。 “我的话中不中听,老哥日后自然知道。现在我叫你一声老哥,是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面上。你周家的家务时我管不着,可这村里的风气,得正!”林得胜一改方才的模样,正色的道:“你家嫂子动不动就把孩子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林家集都是恶人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谁家的姑娘还敢嫁过来?你家周秀儿可还没嫁人呢,要是别人听到嫂子是这样的人,谁敢娶她?” 周新贵终于有了几分动容之色。 林得胜趁热打铁,继续道:“别的我就不再多说了。老哥你是明白人,你要知道,你是咱们村里的一份子,你家里的事儿,我可以不管!但是要是你家的事影响到村子的声誉,那我这个里正可不能不管!就拿今天这事儿说吧,虎子身体好,我来得及时,一切尚有余地!但是如果换个孩子,被嫂子打死了呢?人命关天,可不能儿戏对待!” 周新贵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 “老哥不要忘了,你们周家,可是外来户!”林得胜似笑非笑,言外之意是他随时能让周家在村里待不下去!当初能落了他们的户籍,如今也一样能让他们成为黑户! 周新贵抓着烟杆子的指节有些发白。 有些事,不能被揭开。 “你放心。”周新贵用尽全身力气,方才能说出话来,“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林得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道:“老哥,您才是一家之主,有些事,也该分些轻重。虎子的伤,还得治,别给孩子耽误了。” 是怕他苛扣着不给看病吧! 周新贵点了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林得胜起身道:“好了,我走了,外头的人也该散散了,整天看别人家的笑话,像什么样。” 周新贵假装没听到,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来。 许氏听到动静,连忙迎过来,“老头子,人走了?” 周新贵一言不发,转身进了东屋。 许氏跟过去,碎碎念叨着,“这林得胜,他算哪根葱,敢管老娘的事!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里正。想当初,老娘可是在……” 啪! 周新贵回手甩了许氏一个巴掌。他用了不少劲,打得许氏差点没站住。 “当家的,你疯了?”许氏捂着脸,惊讶的道。(未完待续) ps:就要开始虐渣了,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先进行一下铺垫~ 第五十八章 二合一章 许氏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周新贵给打了。 二人成婚多年,周新贵对她虽算不上多敬重,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夫妻二人同心同德,相处起来倒比一般夫妻要合顺的多。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多年,老了老了才算是过上几天享福的日子,怎么现在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他竟翻脸不认人,竟动起手来了? “当家的,你疯了?”许氏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挨了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连撒泼都忘记了。整个人捂着脸站在那,眼睛瞪得老大,那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笑。 周新贵脱鞋上坑,使劲嘬了两口烟袋锅子,他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氏一见他这个样子,当下顾不得脸上的疼,立刻凑到了他身边,轻声道:“他爹,出什么事了?” 周新贵这个模样,分明就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许氏不是傻子,当下猜到这事儿八成是与林得胜有关系。 “是不是老林家那小子说什么了?” 周新贵看了她一眼,口气不愉的道:“林家那小子,林家那小子!人家如今是里正,好歹是个人物,你这样很称呼人家,日后传到他耳朵里,只怕有你好受的。” 许氏也知道是这个理儿,里正这个名头,要是真理论起来,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人物,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都算不上。可是人家毕竟是吃衙门饭的,村里的大事小情,朝廷下达的指令,也都是由里正传达调度的。平常人家,谁敢不敬着里正啊!又有谁不想巴结里正! “这不是没有外人嘛。我就是随口一说。”许氏知道自己理亏,讪讪的低下了头,也只有在周新贵面前,她才有几分好模样,才不会那么跋扈。 周新贵冷哼一声,道:“祸从口出。” 许氏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老头子。那林家……我是说里正,他都跟你说啥了,他走了以后。你咋神神叨叨的呢?” 周新贵闭着眼睛想了一下,才道:“你最近安分一些,莫要招惹老大一家子。” 提到这个,许氏的精气神一下子就上来了。愤恨的道:“我招惹他们?呸!一个个都是下贱的胚子,还敢跟大河动手。老天爷没降个雷劈死他们,就算是他们走大运了。” 周新贵送到嘴边的烟袋杆子当下顿住,“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许氏气不过,可也不敢再说了。 就在这时。李大夫从大房屋里走了出来。许氏眼尖,顾不得许多,连忙下炕穿鞋。她得把人请回来给大河瞧瞧再说。 周新贵也是心疼小儿子,当下催促她。“你动作快点。” 许氏鞋还没有穿好,就急匆匆的出了屋。 周新贵也慢悠悠的穿鞋下炕,出了屋。 “李大夫,李大夫。”许氏殷勤的道:“李大夫赶紧跟我去看看大河吧!”说完还用眼睛瞪林氏,那表情分明是嫌弃林氏耽误了李大夫的时间。 林氏心疼周翼虎,见了许氏,脸上自然不好看,只是她毕竟是当人媳妇的,又当着外人面,怎么好给婆婆脸色看?故而许氏微微低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许氏一眼。 周小米偷偷见了,觉得这是林氏的进步,她在与许氏抗争,虽然是十分微小的抗争。 许氏不想林氏会撂脸子看,当着李大夫的面一时没忍住,怒斥道:“败家的玩意,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给谁撂脸子看呢?” 林氏没理她,只与李大夫道别,“李叔,真是谢谢您了。”她给李大夫鞠了一躬,似乎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礼里面了。她说别的都没有用,只希望孩子们将来大了,不要忘记李大夫的恩情,想办法报答一二啊! 周小米有样学样,跟着林氏给李大夫鞠躬。 许氏阴阳怪气的道:“骚蹄子,敢不回老娘的话,谁借你的狗胆?” 周小米气得不行,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呢?一个七岁的孩子,表现已经有些过头了,这个时候再跳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大夫对许氏十分不满,这妇人说话太粗鄙了,而且对亲孙子都能下这样重的手,可见是个心思歹毒的,绝非什么善类。 “虎子看着壮实,到底还是个孩子,挨了这顿打,可是遭了大祸了。药要坚持吃,外伤也要注意,定时上药,不能碰水。还有,今天晚上是关键,要是不发热,就算是熬过去了,如果发了热,千万要按我说的法子办,实在不行,就让人去喊我,我再来看看。” 林氏千恩万谢,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了。李大夫与他们非亲非故,就是念在大家住在同一个村儿的份上,多次施手相助,帮着他们母子渡过了难关。自己的婆婆呢?她可是孩子们的亲奶!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她咋觉得婆婆就是她的仇人呢? “丧气货。”许氏冷哼一声,又道:“李大夫,现在能走了吧?”许氏不自觉的,就把怨气撒到了李大夫的身上。 李大夫没说话,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林氏踌躇着,想了几想才艰难开口道:“李叔,这诊金和药钱,恐怕……”大海给的那一吊钱,她根本不敢拿出来用,当着许氏的面,就只能欠着李大夫的药钱了。 李大夫摆手,只道:“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他回头看了看许氏,只道:“你打了自己孙子,药钱和诊金自然应该你出,七钱银子。”说完便平摊开手掌,伸到了许氏的面前。 许氏差点没跳起来,她鬼叫一声,才道:“呸,还七钱银子,什么药那么贵?你当那崽子是金子打的不成?老娘一个大子都没有!那小畜生敢对自己的长辈下手。便是大大的不孝,我打他那是为他好!还想吃药瞧病,我呸。” 李大夫也不怒,只道:“好吧,算我倒霉,既然如此,那我就回了。”说完转身要走。 许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可不能走。我家大河的手还没看呢!总得瞧两眼,正正骨,开个方子抓了药。你再走。” 李大夫冷哼一声,只道:“先前看病的药钱你不都给,还指望着我去瞧病呢?我又不傻。”说完便又要走。 许氏哪里肯,情急之下便道:“李大夫。这崽子看病的钱跟我们没关系,大河看病的钱。我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看在周小米眼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李大夫微微一笑,乐道:“你这妇人说话。好没道理!周大海是你的亲儿子不是?他们这一家子是你们周家大房不是?周大海月月的工钱是不是你拿着的?就连虎子卖柴的钱,不也都落到你的口袋里去了吗?这个周家又没分家!哦,挣了钱算是你的。等到要用钱的时候,这钱便要旁人拿了!你让他们从哪里拿钱?老夫活了这把岁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敢情横竖都是你许氏一个人说得算的,这天下的理还都让你一个人讲遍了?” 周家的大门口,还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有的是一直留在这儿没走的,还有的是听说了以后赶过来看热闹的,有些人把事情从头看到了尾,有些人却是半路赶过来的,因此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便找了相熟的人打听,总算也弄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大伙现在听了李大夫这话,都不住的点头,对着许氏指指点点的,指责的意思很明显。 虽说村里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但本质还是质朴的。以前周大海一家在他们眼中,几乎就是弱势群体了!听了李大夫的话后,他们才知道,这哪里是弱势群体啊,这一房人根本就是让许氏欺负的死死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废物啊! 人群之中出现了两极分化,一些人认为周大海这一家子可怜,许氏太霸道;还有一些人觉得周大海他们活该,谁家老人都有偏心的,五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可也没见谁家过得这么惨!说到底,还是自己家人不争气。 周小米听了这些话,当下转了一下眼珠,她冲过去抱着许氏的大腿,大声道:“奶奶,你别不给我哥看病,我们全家都孝顺你,我们给你做牛做马,求奶奶给我哥哥瞧病吧!奶奶,我给你磕头了。”说完周小米便跪好,给许氏磕起头来。 这下,风评一边倒了,没有人再说周家大房如何,全都指责许氏是个狠心的。 林氏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家闺女咋说跑就跑出去了。 李大夫倒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眼中有点点的笑意,看来周大海生了个好闺女啊! 许氏也不傻,当下明白周小米这是当着全村的人给自己上眼药呢!她有心骂几句,又怕自己越说越错,干脆咬牙一言不发,心想着日后再算这笔帐。 周新贵看不下去了,他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先是狠狠的瞪了许氏一眼,才又对李大夫道:“李大夫,别跟她这么大字不识一个的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虎子是我们的亲孙子,我们咋可能不管!这老婆子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李大夫眯着眼睛看了周新贵一眼,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没有说话。 周新贵又道:“你放心,药钱一文都不会少,还请您先去上房看看我小儿子的手。” “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啊!”李大夫似笑非笑,“行了,前边带路吧!” 周新贵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人打得啪啪响,可是他却得笑脸相迎,把自己这张脸凑过去让人打个痛快。 “好好,这边走。”周新贵给许氏递了一个眼色,许氏担心周大河的伤,便没说什么,转身带着李大夫往上房走。 周小米起来对林氏道:“娘,你回屋看看我哥,李爷爷说千万不能发热的。” 林氏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进了屋。根本没有细想闺女为啥开口支走她。 周新贵此时,已经把围在周家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给打发走了,他转回头来看着周小米,细细的打量着。 周新贵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着周小米,目光像是寒冬腊月的河水一般,带着几分透骨的寒意。 周小米微微缩了缩肩头,似乎有些害怕。 她站在自家门前,一动没动,小小的身影,瘦弱的肩膀,似乎都在向别人阐述她是一个弱者。可是她那双眼睛,却熠熠生辉,折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好似万丈红霞,旭日东升时的那一抹惊天动地的光亮。 多年以后,周新贵每每想起周小米的那一双眼睛,心里都是悔不当初的情绪。 此时的周新贵并没有说什么,他握着那个陪伴他多年的烟袋锅子,转身往上房走,边走边想着,三丫头是不能留了。 同样,周小米此时也在想,看来自己以后要当心些了,这个家里论老谋深算,谁也比不过周新贵,自己日后在他眼里,只怕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周小米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家的院子,再一次感到了周家人的薄凉。她大哥都快要被打死了,可是周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没有一个人替他们求过情。在这些人眼里,他们大房是不是就应该过着低三下四的生活呢! 她微微扬起下巴,暗道:且看着吧,总有一天,自己要让他们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半夜的时候,周翼虎果然发起了高热。 林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按着李大夫教的方法帮着他降温,又煎了药给他灌下去,时不时的摸一摸他的额头。 周翼虎浑身滚烫,不用摸也知道温度高得吓人。 林氏急得团团转,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去找找李大夫,请他过来看看。 就在这时,周小米过来了。 林氏惊讶,“三丫,你咋来了?” “娘,我不放心大哥,咋样了?” 林氏叹了一口气,“烧得厉害!”想到李大夫说的那些话,林氏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周小米看了周翼虎一眼,就道:“娘,你把二哥喊起来,赶紧去请李大夫来!”她瞧着那伤口好像发炎了,又红又肿的,似是要化脓。 林氏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起身把二儿子叫起来,母子两个跟周小米交待一下,便起身出去了。 周小米等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觉得人应该走远了,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小窝,拿回来一只装着水的小碗站在周翼虎身边,暗道:周佳肴,你行的。(未完待续) ps:感谢小脸胖嘟嘟的票票,二合一大章送上。 第五十九章 周小米暗暗给自己打气。 周翼虎的伤口有些感染,又红又肿的,还有化脓的迹象。周小米觉得,可能是许氏打人的那杆竹竿太脏了,平时放在鸭栅栏那里风吹日晒的不说,上头还有鸡屎呢!指不定沾了多少细菌呢!许氏打周翼虎时,下手出奇的重,把他的皮肤都打破了,那些脏东西很可能就附着在了伤口上,造成了感染。古代医学水平有限,要是周翼虎一直这样高热不退,或是感染后造成败血症,只怕就是李大夫来了,也没有用。到那时,可真就是回天乏力,再也救不回来了。 周小米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一试了。她凝视着那碗水,暗暗回想着今天早上那两只蜈蚣的反常模样,它们似乎对仙府小筑中的水十分渴望,而且喝了水以后,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直到它们被自己扔到鸭栅栏里时,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水,应该没有问题吧? 周小米没时间再想,她转身在药罐旁拿了一只小木头勺子,把碗里的水小心翼翼的喂给周翼虎喝。她现在只能祈祷仙府小筑里的东西,真有传说中那般神奇,因为只有这样,周翼虎才能得救。 大概喂了十几勺,周小米才停住了。 她把剩下的水放在一旁,然后坐到周翼虎的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他的脸色似乎不再是潮红色,人也安稳了许多,周小米用手摸了摸,竟发现周翼虎身上的温度退去了不少。 周小米大喜,看来仙府小筑里的水确实有药用功效!阎王爷给的东西,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仙家宝物了,凡人的这点小病痛难道它还摆不平吗? 周小米忍不住笑。只要确定了它是对人有益的,那么三哥不是也可以喝一些了?改善体质,去掉病根,家里的好日子可不就来了。 正想着,周小米就听屋外有脚步声。 林氏把李大夫请过来了。 “李爷爷,您来了!”周小米连忙起身给李大夫行了礼,然后扶着他坐下。“你快给我大哥看看。” 林氏在一旁急得脸都白了。 李大夫先是伸手摸了摸周翼虎的额头。随后又摸了摸他的颈部,这才开始把脉。他神色凝重,眉头紧锁。把一旁的林氏吓得够呛。 “怎么样?” 李大夫松开手,道:“这孩子身子底子好,这半天的功夫,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烧退了。脏腑的热症也消失了,这就是要好了!索性没有感染。真是运气。” 周小米暗暗高兴,心想这可都是仙府小筑的功劳呢!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太好了,太好了。”林氏激动的道:“方才虎子浑身滚烫。我还以为这孩子要不好了!白白让您跑了这趟,我,我当真是过意不去。” 李大夫笑呵呵的道:“孩子好了。比什么都强。” 周翼兴听说大哥要好了,马上高兴起来。他道:“李爷爷,您刚才想什么呢,板着脸的样子,吓死人了。” 林氏连忙拍了他一下,“不许胡说。” 周翼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李大夫连忙摆手,“无妨。”接着他若有所思的道:“老夫方才一直在想,虽说我开的这方子是十分对症的,用的药也是有些年头的上好药材,可是没道理见效这么快啊!总该要吃上三五副,才能慢慢好转的。”他不住的捋着胡须,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倒让一旁的周小米感动不已。 李大夫没有居功自傲,真是难得的好人。 “李爷爷,您医术高明,方才也许是药效还没有发挥作用,所以我哥哥还会发热,这会儿药起作用了,烧自然也就退了,是不是?”她眨了眨眼睛,又道:“您不是也说大哥他身体好,所以好得才快吗?” “嗯,大概如此吧!”李大夫沉思片刻,给出了结论,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什么原因了。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李大夫是个严谨的人,下次在他面前可得注意一些。 折腾了半天,李大夫也累了,看到周翼虎没有什么事,他就打算回去了。上了年纪的人,又大半夜的跑过来,不累才怪呢。 林氏连忙道:“我送您回去吧!” “好。”天黑路滑,李大夫没有拒绝。 周翼兴连忙提上小灯笼,只道:“娘,我跟你一起去。”好像突然间,一向淘气的周翼兴也长大了不少似的。 “唉。”林氏笑着应了。 周小米起身把三人送到门口,这才转身回来。她静静的守着周翼虎,根本没发现屋里似乎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吱吱~ 两声轻响响起。 周小米仔细一看,嗬!好漂亮的一只松鼠啊,深红色的毛像一团火一样,它的大尾巴蓬松又柔软,看着就像一个大而暖的毛线围脖一样,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周小米看,好像并不怕人似的。 周小米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她做的那个梦了,梦里可不就是有只不怕她的红毛松鼠吗?跟眼前这一只一模一样!难道说那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又或者说,这松鼠有灵性,也是奔着她仙府小筑中的泉水而来? 周小米试探着朝红松鼠伸出了手,试探它到底怕不怕人。 那松鼠见了,竟没有一丝犹豫,连忙跳上她的掌心来,一双大眼睛带着亲近之意的望着周小米,它脸上的小胡须一抖抖的,太逗人了。 周小米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尾巴,它不但不怕,还有几分得意之态,挺着个小胸膛,很骄傲似的。 “你呀你,都成精了。”周小米想了想,就伸手把周翼虎喝剩下的手拿了过来。 小松鼠使劲抽动两个鼻子,它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后,周小米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小家伙像是在欢呼似的,它举起两只前爪,使劲向上举了几下,耳朵上的长毛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十分精神。 周小米把碗搁在地上,红松鼠轻巧的一跃。就落在了那小碗边上。它抽动了几下鼻子。然后低下头开始喝仙府小筑泉水,不一会儿,就把那一碗水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也没剩下。 这下,周小米是看明白了,原来那碗水还真是被这小家伙给喝光了,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小筑里面的水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山野间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如果水有问题的话,它们是不会喜欢的。 周小米一直盯着那小松鼠看,她总觉得,这松鼠有点不一般。好像大有来头的样子。它长得很红,有点像欧洲红松鼠,却比欧洲红松鼠的体积稍微大一些。身手似乎也更灵活!前世欧洲红松鼠可是要濒临灭绝的物种,算得上珍贵品种了。林家集四面环山,松鼠倒是有不少,可惜都是灰色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女孩子嘛,面对这样小巧可爱的动物,都没有什么免疫力。况且那小家伙似乎很粘她,刚刚喝完水就又跳到了她的怀里。 周小米逗了逗松鼠,转身去看周翼虎,他身上微微发汗,可是却没有再烧了,整个人睡得比较安稳,看来是没事了。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暗想着自己也该把这水给三哥喝些,先尝试着一点点来,免得他好得太快,引起旁人的怀疑!只是取水的方式太复杂了,她要先进入仙府小筑之中,然后再到湖边去,盛好了水整个人再从仙府小筑中闪身出来,有点麻烦。她为什么不能像那些传说有空间的人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空间中的一切,挥一挥手指就能把东西放进空间里,再挥挥手里面的东西就能出现呢! 周小米挥了挥手,心里一阵气闷,心想难道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就在这时,林氏和周翼兴回来了。 周小米连忙迎上去,“娘。” “唉,三丫,你哥怎么样?”林氏放心不下周翼虎,一路上走得飞快,差点绊倒了。 “挺好的,出了一点汗,不热了,睡得也安稳。” 林氏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一颗心才算是归了位。 “行了,天都这么晚了,小米回去睡觉,兴子送你妹妹,完事回来你也歇着。”林氏十分疲惫,这一天过得跟打仗似的。幸亏虎子没啥大事,要不然她可咋跟大海交待啊!想到周大海,林氏又有点心酸,他常年不在家,有啥事也指望不上他,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是周大海似乎啥也给不了她!她命不好,她认了,可是孩子都是好的,为啥要遭这些个罪。 她复杂的神色都落在周小米眼里,可是她什么也没说,跟林氏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屋了。 “二哥你回去吧。” 周翼兴点了点头,他也累得够呛,没说啥就回南屋去了。 周小米躺在炕上,脑子里却不住的过着白天的事!今天好悬,如果不是哥哥及时出现了,说不定娘就要挨打了。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见不得大房好,周大河真的动了手,只怕也没有人会说什么!而且大哥伤得那么重,许氏连医药费都不想掏,大有想让他自生自灭的样子。还有,今天周新贵临走时看她的眼神,让人瞧着毛骨悚然,好像颇有深意的样子…… 要分家,得快! 周小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家不能再待了,她无法想象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他们还会不会有今天这种运气,万一挨打的人换成了周翼文呢? 周小米不敢再想,反而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家给分了。 要说分家,只怕全家人都会高兴,但最大的阻碍应该来自周大海! 周大海孝顺,说难听点就是愚孝。他心里装着一大家子,可却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是咋对他的妻儿的。前几次的事儿,周大海虽然多少看透一些,态度上也有了转变,但是那些还不够!那一切都能让周大海看清楚周家人的真正面目,只有让他看到最真实的周家人,他的心里才会流血,结痂,一旦有了伤痕,他才会真正意识到谁是他的亲人。 周小米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快点分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天都十三了,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按照惯例,周大海该休假回家了! 这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周小米想了许多事,到最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似乎没有看到那只红毛松鼠!是不是小家伙机灵,知道林氏回来了,便悄悄离开了? 有可能吧! 周小米脑袋有点沉沉的,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算了,罗马也不是一天建起来的,先睡觉。 她没想到,周大海第二天就回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周小米还没起呢!林氏也因为照顾了虎子一整晚的关系,起得比平时晚了些。 周大海匆匆的回了家,他直接回了西边的厢房。 “我听说虎子挨打了?”这是他看到林氏的第一句话。 “你咋知道的?”周大海突然回来,见面就问了虎子的事,林氏有点惊讶。 周大海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王婶到镇上去了,碰巧遇见,她就把家里的事跟我说了。”周大海之所以会这么匆忙的回来,主要也是想看看王婶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知道许氏偏疼三房,不待见虎子他们,但是应该不至于把孩子打得血肉模糊吧!她毕竟是孩子的亲奶。 林氏不知道周大海心里还存着疑惑,要是知道了,怕是要难过的。 她觉得,女人家在自己男人的面前,没有啥掖着藏着的话,她心里苦,要是不跟周大海说说,可真就不知道跟谁说了。 林氏回头看了看孩子们,见他们睡得熟,这才把周大海拉到了外间。她先轻叹一声,接着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跟周大海说了,这次她把许氏说得那些难听入耳的话,也学了一遍!以往林氏觉得许氏说话太过粗鄙,所以故意把她说的那些难听话给隐去了,这回她是气极了,也就不顾着那些了,当下一字不差的跟周大海学了起来。 周大海听了,胸口处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他张了几次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心里懊恼的同时,也是无法面对林氏。 “玉秀,你受委屈了,我……我先看看虎子去。”周大海自觉没脸面对林氏,逃似的转身进了屋。(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一本书:链接:./mmweb/3594797.aspx 书名:《憨福》 作者:旱地鱼 简介:穿越了,有医术有异能。 重生了,有帅哥自愿为她忙前顾后。 身患绝症,有神秘冰山男愿为药引。 顺手捡来两个弃儿,竟成了守护神。 坠崖了,呆萌宠物会寻药疗伤。 都说傻人有憨福,葛凯琳表示,这确是至理良言。 眼前的人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有预谋。 管他呢,幸福才最重要。 第六十章 许氏的迁怒 林氏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周大海来到炕边上,看到了一身是伤的周翼虎。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虎子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就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向她的心。这些伤都是孩子的亲奶奶下的手啊!娘的一颗心,咋就这么狠。 周小米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她悄悄的扯了扯林氏的衣角,心安理得的在一旁偷看。 “三丫,你咋起来了?”这闺女昨天一直守着虎子,也累得够呛,林氏本来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哪成想孩子这么早就起了。 “是不是吵到你了?”林氏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周小米摇了摇头,看着周大海落寞的背影,心里也是酸楚不已。同时也庆幸,心想幸好昨天大哥只喝了半碗水,虽然退了热,但脸上身上的伤还在,周大海要是看不到这些伤,只怕心里还存着幻想呢!伤心是必然的,长痛不如短痛,他也该从三十多年的恶梦中醒过来了。 就是在这时,周翼虎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接着他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周大海。 “爹?”周翼虎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周大海眨眨眼睛,把眼中的湿润逼了回去。 “唉。虎子,好点没有?”周大海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虎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像其他那些初为父的人一样,对虎子给予了厚望,每个当爹的人,对自己的长子,或许都有一份不一样的情感。 “好多了。已经不大疼了。”虎子想要起来,可是却被周大海按了回去。 “你躺着,你躺着。”他笨手笨脚的,生怕给孩子弄疼了。 周翼虎也不逞强,他虽然觉得身体好像并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但是伤口确实隐隐发痛。他顺势就躺了过去。 林氏拉着周小米走到炕边,“大哥。你好点了吗?” 周小米抬起手。轻轻的摸着周翼虎脸上的红痕,还是好得太快了,她记得这里原先都被打破了。现在却只留下一条红痕。 林氏心疼的直抹眼泪,“虎子身体多壮实啊,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药,这可好。挨了这回打,身子烫得跟火炉似的。幸亏有李大夫在,不然……我都不敢想。” 周翼虎连忙道:“娘,我没事,这都好了一大半了。”他动了动嘴唇。只道:“娘,我有些渴。” 林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连忙道:“好。娘烧水了。”说完转身给周翼虎端水去了。 “大哥,你一会儿吃药要勇敢哦!”周小米眨了眨眼睛。才道:“没糖吃,你不许怕苦。” 周大海听了小女儿的话,一张脸顿时青红交错起来,他想起前些日子小女儿似乎吃了很长时间的药,也是因为挨打。 周大海的心像被人揪着似的疼,“虎子,你这伤啊,得养几天,就别着急干活了。”他转头看向小女儿,又道:“小米,你在这儿看着你大哥吃药,爹出去一下。” 周小米甜甜的应了。 周大海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出了屋。 周翼虎见周大海走远了,这才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周小米有点不放心,连忙问道:“哥,你咋样,不行的话别逞强。” “没事。”说来也怪,挨打以后,他明显感觉自己身上像火烧似的难受,脑袋也浑顿,整个人一会儿冷,一分热,昏昏沉沉的。到后来,他都没啥意识了,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火炉子里似的,他明明能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可就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啥,他想张嘴说话,可是深身上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后来他嘴里就苦苦的,又涩又麻,没过多久,一股甘甜的清流滴入口不,他像是一下子被人从火炉子里救出来了似的,身上轻松,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热也渐渐退了…… 周翼虎想不通,琢磨着可能是李爷爷的药起了作用吧! 周小米见周翼虎一直沉思,便暗叫了一声糟。大哥可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话少,可是眼睛却毒得很,心思缜密,不好糊弄,他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吧! 还好周翼虎没继续再想下去,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像周小米经历过的那些东西,都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 “三丫,咱爹咋突然就回来了?” 周小米只道:“我听爹说,他在镇上听到了你挨打的消息,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的。哥,明天是十五呢,爹休假。” 周翼虎点了点头,暗想着周大海能去哪儿呢?难道他去上房了? 林氏端着一碗温水走了进来。 “虎子,咋坐起来了?”林氏连忙道:“快躺下歇着,千万别凉着了。”不是她大惊小怪的,实在是昨天虎子烧得太吓人了,她怕孩子没好利索,再烧起来可怎么得了。 “娘,我没啥事了,身上也不那么疼了。” 林氏把水碗递给他,叹了一声:“都是娘没用,眼看着你们兄妹几个跟着娘吃瓜落,受罪。” 周翼虎喝了大半碗水,放下水碗问道:“娘,爹呢?” 林氏略微忧心的道:“我看着他去上房了!唉~”一想到婆婆那恶人先告状的性子,林氏就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只怕这个中秋节,也过不安生。 “行了,你再躺会儿。这两天也别起来了,就当歇歇。”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孩子?周翼虎天天上山砍柴,再走一个时辰的路去镇上,回来还要挑水,劈柴,起猪圈,跟着他二叔下田照看庄稼,就没有一刻是得闲的!他才多大啊。吃也吃不好,把身子累垮了可怎么办? 林氏也算是想明白了,这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心疼他们大房的,恨不能拿他们全家都当牲口使唤。 “娘,你太好了。”周小米一下子扑到林氏怀里,在她脸上吧唧了一下。林氏能有这种转变。是周小米没有想到的。 林氏搂着小闺女,心都化成了一汪水,她无奈的道:“娘也心疼你没。只不过是没办法罢了。头上顶着一个孝字,活活的压死人啊!”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后又觉得自己跟孩子们说得有点多,连忙道:“好了。娘去熬药,三丫在这里看着大哥。别调皮知道不?” “知道了。”周小米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十分乖巧。 林氏笑着夸了她一句,这才起身熬药去了。 上房那儿,已经吵得有点不可开交了。 许氏对周大海的归来表示了不解和反感。一来是怕他耽误工钱,二来听说他是为虎子回来的,心里就更气了。 “你说说你。长这么大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一天工钱不老少呢。你说回来就回来,胆子也忒大了。”许氏跟周大海说话的时候,语气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还能听,至少没有太多的脏话。 “娘,这不马上就过中秋节了吗?每年都放假的,我只是没回来而已。”作坊里的活再多,也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掌柜的还算和气,每年的清明,端午,中秋,都是有假的。不回家的,就在作坊里跟学徒一起过年,有酒有菜的,也挺好。 “你傻啊!”许氏把眼睛一瞪,脸上立刻有了几分凶相,“掌柜的拿好酒好菜招待你们这些大师傅,有得吃,还有得拿,你不在那待着,傻不拉叽的回家来干啥?” 说到底,许是心疼那些作坊里发下来的月饼。 周大海的东家,是个阔绰又和善的,对他们这些大师傅由为看重,年礼准备得齐全不说,还都是好的。那月饼都是县城里的点心,一块值十多文钱呢!除了月饼,还有好酒,周大海往年过节时都不回家,不是他不想回,而是许氏不让!嘴上说让他要对得起东家,对得起他的工钱,实则就是想让他在镇上过年,还得让他把那些节礼捎回来,给家里人吃!当然,这个家里人,不包括大房一家了。 今年周大海却回来了,想必这节礼就没了吧!不但没拿回月饼来,自己还得往里头搭一个人的嚼用!过节的菜,都是有鱼有肉的,周大海可算是个能吃的,他一回来,大房那几个崽子不就随便吃了? 这哪成! 一想到又要赔进去好几百文,许氏顿时心肝肺都痛了起来。 “老大,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家里也没啥事,你麻溜回镇上过节吧!”许氏的老脸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周大海什么话也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许氏秉性,故而回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许氏直直白白的指出这一切时,他又控制不住的心寒起来! 他已经在作坊里过了好几个节了,本来今年也不想回来的,他不是不想家,而是已经习惯了!要不是听到虎子出了事,他怕是还会像往年那样,留在作坊里。 周大海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胸口也像憋着一口气似的。 不知道是气愤,还是紧张。 “娘……”好半天,周大海才开了口,正当他组织语言准备再次开口时,周新贵突然清了清嗓子。 这是周新贵要发号施令前的习惯。 周大海习惯性的看了他一眼,周新贵这时也转头朝着周大海看了过去,他的目光里有警告的意思,仿佛是早已经知道周大海要说什么似的,却并不打算让他说出来,警告他闭嘴。 周大海太了解周新贵这个眼神的意义了,他知道,周新贵是不想让他把窗户纸捅破,可是他是当爹的,难道孩子们受了委屈,自己就要一句话,都不行吗? 周大海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勇气,他咬了咬牙,张口就道:“娘,昨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虎子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把孩子打成那样?” 说完,周大海自己先愣住了。 周新贵微微眯了眯眼睛,许氏也是一愣,接着便火冒三丈的数落起周大海来了。 “为啥打他?你还有脸来问我?自己的崽子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还敢跟长辈动手,连个礼法都没有,再不打。还不反了天了?林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天的撺掇几个孩子跟我们作对!没爹的骚蹄子缺教养,敢唆使虎子下手打他三叔,我呸。”许氏差点林炕上蹦起来。她唾沫横飞,把林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周大海都没能脱过许氏的谩骂。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颗心全都拴在了林氏那娘们的裤腰带上。全听那娘们胡说八道,一点也不信我这个当娘的。”许氏捶着胸口。大骂道:“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畜牲啊!他这个不孝的东西,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周秀儿睡眼惺忪的从里屋走出来,跑到许氏边上。道:“娘,别哭了,哭坏了身体可咋办。跟那么一群四六不分的玩意生气,犯不上。”她坐在炕沿上。翻了个大白眼道:“大哥,你看你把娘气成啥样了,为了你家那几个没良心的畜牲,你想把娘气死不成?” 周大海不乐意听这话,反问道:“秀儿,你是当姑姑的,说话咋不注意点?挺大的姑娘了,口中要留德。” “我咋不留德了?”周秀儿呼啦一下从炕上站起来,气呼呼的道:“大哥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大海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当下道:“有你这么跟自己大哥说话的吗?你骂自己的侄子,侄女是畜牲,那你是啥?” 周秀儿暗想,也是畜牲呗!随后方才反应过来,大哥是变着法的骂自己呢! “娘,你看看大哥,他骂我。” 许氏把眼睛一横,只道:“都是让姓林的娘们带坏了,我呸,一窝子下。贱。胚子。” 周大海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娘!”林氏为这个家起早贪黑的忙活,没功劳还有苦劳呢!娘这么做,实在太不像话了! “咋的,你要反天是咋的?”许氏撒波的功夫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她抹着眼睛,哭嚎道,“你这个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扔进尿桶里淹死……” 周大海紧握的拳头突然就松开了。 以前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娘会是一个恶婆婆。 他还记得小时候,许氏的模样,虽然她长得不好看,可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充满喜爱的,就算后来大妹出生,自己在他们心时在,依然是有位置的。 这种情况慢慢的,不知不觉的,就变了。 他成了周家最不受待见的儿子,可有可无,直到他去镇上的雕刻行学了手艺,情况似乎才好了一点。 只不过,他们跟自己说话时,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的,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欠他们的一样。 周大海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娘,虎子伤得重,什么活也干不了,得歇几天!”他说完这话,便闷闷不乐的转身离开了上房。 周秀儿冲着周大海的背景撇了撇嘴,转头道:“娘,我饿了。” 许氏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舍得跟周秀儿发火,她转身打开窗户,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喊,“老二家的,饭做得了没有?你妹子都饿了!一窝的懒皮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手脚都麻利点。” 在厨房备饭的刘氏长长的叹了一声,接着像没有事似的继续忙活着。 周小麦一边摘菜,一边愤恨的想,刚才大伯和奶在上房吵的厉害,这会儿大伯走了,奶就拿她们二房当出气的筏子,真真是气死人。(未完待续) ps:感谢miaozi123的票票支持。恕恕习惯二合一大章发布,大家不要以为恕恕只更一章在偷懒呢! 第六十一章 刘家来人 周小麦不由得想起过往种种,想到自己在姥姥家时受到了宠爱,又想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各种不公平的待遇,不由得怒火中烧。她把手里的菜狠狠的摔在盆里,心里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奶每次骂完大伯和大娘,转回头就来骂她们,她也不知道还要受这苦到什么时候! 周小麦突然又想到,自己要不是姓周的,姓刘就好了。姥姥家那么有钱,姥爷又那么疼她,她在姥姥家过得日子,可比在家里舒心一百倍。 “娘,我想上姥姥家去。”周小麦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小声跟刘氏嘀咕。 刘氏一边动作利落的用铲子把贴饼子从锅里起出来,一边小声道:“去你姥姥家干嘛?”地里的活计全指望着孩子他爹一个人,家里又有不少牲口要喂,婆婆,小姑子都是懒的,灶间里的活从来都不会帮忙伸把手,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指望着他们一家子操持呢,哪里走得开。 想到这儿,刘氏心里也生出几分怨气来! 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他们二房在操持着,她侍候一家子老小吃吃喝喝,可是连个笑脸都得不到,每天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就连小姑子也不拿她当人看,这种日子还要过得什么时候? 刘氏越想越气。 周小麦不知刘氏所想,只道:“娘,明天我过生辰呢!在咱家,只怕一个鸡蛋都吃不上,要是在姥姥家,姥姥指定做一桌子好吃的给我。” 听到周小麦提起这个,刘氏的心里突然就是一动。 她生完两个闺女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因为没有儿子,她在婆家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早先在家里当姑娘时的棱角,现在差不多都被磨平了!可是刘氏不甘心啊!她是镇上的姑娘,能嫁到他们老周家来,是他们家的福气,他们不但不惜福,还敢朝自己吆五喝六的。一点脸面也不给自己留。也幸亏她娘家是有能耐的。不然她还不得被那个老虔婆子踩到泥里去? 她除了没生出儿子来,就没有一点站不住的。 刘氏暗想,早年娘也找擅妇科的大夫给她瞧过。几个千金盛手都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可是迟迟不怀孕,终究不是个事儿。不如趁这次回家,跟娘通个气?让她给自己找找偏方什么的。吃上几副,说不定就能怀上呢? 生儿子对于刘氏来说。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她下定了决心,手脚更麻利的干起活来,心里却一直想着要怎么说服婆婆,让自己回家一趟。 周家的早饭照旧摆在中堂里。支两张矮桌,大家都坐在半尺高的板凳上。桌上有一盆金黄色带着褐色糊巴的玉米面大饼子,两盆高粮米稀粥。稀得勉强能看到一些米粒子,每张桌子的正中央都放着一只盛大酱的碗。一旁放着一些大葱,黄瓜等洗好的生菜,用来蘸酱吃。还有一只浅底的陶土小泥盆,里头装着几只咸鸭蛋。另外还有两只小碗里,装着金黄的鸡蛋羹。 周小米暗暗撇嘴,心道这鸡蛋羹一定是周翼虎和周秀儿的小灶,至于那些鸭蛋嘛,指定又没有大房的份。许氏对这个家的掌控欲非常强,除了要拿捏几个儿子,把媳妇们紧紧攥在她的手里心以外,这个家里的财产支配也是她最看重的。大到家里田产收益,周大海的工钱,小到家里鸡鸭下的蛋,米粮的消耗情况,都得在许氏的掌控之下,她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利益,钱粮,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稀里糊涂的,就连饭桌上的这些吃食,也得由她来分配。 许氏坐到凳子上,把装饼子的盆往怀里一搂,分别捡出几个来,依次放到桌子上的空碗里。林氏,刘氏,吴氏都只有一个饼子,周秀儿碗里却有三个饼子!几个孩子呢,不论年龄大小就都只有一个饼子,她自己呢,碗里头也放了三个饼子。 还剩下大半盆的饼子,都让她放到了另一桌。 两碗鸡蛋羹毫无悬念的被放到了周翼宝和周秀儿的面前,咸鸭蛋是有数的,除了周家的男人们能吃,孩子和媳妇们是没有的,当然,周秀儿和周翼宝除外。 周家众人落座,开始吃早饭。周新贵和几个儿子一桌,许氏带着媳妇,孩子们一桌。 周翼宝是个特例,他照旧坐到了周新贵边上去,心安理得的吃着他面前的那碗鸡蛋羹。 周小米对家里的伙食早就厌恶透顶了,吃不饱不说,还特别难吃,刘氏做饭的手艺一般,况且又没什么油水,简直就是难以下咽。而且许氏太信心了,家里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了,为啥每个人只能吃一个饼子?大哥一天干那么多活,吃这种粗饼子已经是将就了,居然还只给一个。 周小米鼓了鼓嘴巴,“奶,我大哥伤成那样了,这鸭蛋给我大哥吃吧!”周小米的小手毫不迟疑的朝着周秀儿面前的那只咸鸭蛋伸了过去。 林氏想拉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许氏的筷头子毫不犹豫的打在周小米的手背上,当下就把她的小手打红了。 “吃吃吃,饿死鬼托生的啊?贱胚子还想吃鸭蛋,一天天就知道吃,这个家总共就这么点粮食……”许氏恶狠狠的瞪了周小米一眼。 周秀儿在旁边暗自得意,故意当着周小米的面把那个鸭蛋敲开,用筷子挝着吃,还道:“这鸭蛋都出油了,真香。” 林氏默默的给周小米揉了揉手背,轻声道:“吃饭吧!” 周大海在旁边的桌子上听到,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不过他也习惯了许氏的偏心,因此没有细想,低头啃饼子。 周小米却故作委屈的道:“娘,大哥就吃一块饼子,根本吃不饱。” 许氏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怒道:“反了天啦!吃吃吃,一群没用的废物,你不爱吃就滚出去,正好省下。”她瞪了林氏一眼,暗想老大一家子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不然还不得反天? 林氏碍着头皮把自己的饼子放到周翼虎的碗里。又给他盛了好大一碗粥。这才道:“娘,我给虎子送饭去。”说罢转身出了堂屋。 一顿饭吃得有些不愉快,林氏离开后一直没有回来。 “老大。回来也别闲着,跟你大江下地去。”现在是收玉米,花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很忙。周大海回来的恰是时候,周老爷子是不会放过他这个劳力的。 “知道了爹。”周大海看了看周大河。便道:“大河也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家里二十多亩地呢,平时全靠二弟一个人打理,也是够辛苦的。 “那怎么行!”许氏气势如虹的道:“大河从小就没下过田。晒累了怎么办?再说你家那崽子干的好事,把大河的手都扭肿了,吃饭都费劲。还下田干活?明天过节,他还得上镇子上卖菜。张罗着家里过节的东西呢!”其实周大河的手根本就没咋样,虎子手上留着劲呢,要是真下狠手的话,他这手也就废了。 周大海瞄了瞄一身肥肉,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的周大河,无奈的拍了拍周大江的肩膀,本来想帮着兄弟分担一些,结果,自己还是低估了娘信心的程度啊! 周新贵用他那聚光的小眼睛瞄了周大海一眼,背着手进了东屋。 许氏忙指使媳妇们收拾一桌子残羹剩饭,吴氏因为上次贪钱的事情被揭发出来,现在也成了许氏的眼中钉,以前收拾锅碗瓢盆这种事情,哪里能轮到她?现在她想躲懒,许氏头一个不就答应,还会额外给她找些零碎的活计,把她使唤的团团转。吴氏没有办法,只得咬牙坚持。 “有人在家吗?亲家大叔在吗?”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却传来了一个颇为陌生的问话声,“大早上的,这是谁啊!” 刘氏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来的人是她娘家大哥。 “好像,是我大哥。”刘氏拿着手里的抹布,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许氏一听来的是刘氏的娘家人,顿时拍了一下大腿,“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出去迎迎。”许氏一反常态,有些热情,其实她是另有目的。 刘家在镇子上开了一家老大的猪肉铺子,家里头生意不错,算是小有家产的人家!刘氏的爹娘算不上是什么和善的人,可是对周家,确实不错。大概是因为刘氏一直没能生出儿子,刘家老两口怕闺女在婆家挨欺负,因此逢年过节都会到刘家来走礼,拎上几斤猪肉,打上几斤好酒,又或是提上二斤糕点,总之不会空手来。 许氏暗想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刘家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一定是送礼来了,所以才会忙不迭的让刘氏出去迎迎。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了出去。 “大哥,你咋来了。” 刘氏的大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圆脸,长得十分结实。此人名叫刘成,跟他爹学得一手杀猪的本事,家里的猪肉摊子也是他和媳妇一起支撑着。刘成脸上有股子凶相,不知道是不是杀猪杀得太多的缘故,一般胆子小的孩子,都不敢往他近前凑合。 周小麦却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大舅,一听说大舅来了,连忙飞奔迎了出来。 “大舅。”周小麦看到刘成的时候,是真高兴,脸上有股子发自内心的喜悦。 刘成成婚多年,家里有三个儿子,最大的小子都十八了,刚刚成亲。他没有闺女,拿周大麦,周小麦两个外甥女当自己的闺女一样稀罕。 “唉,小麦。”刘成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就没伸手抱她。他转头问刘氏,“你公婆在家吗?” 刘氏点了点头。 “二媳妇,你大哥来了,你还让人站在院子里干啥。”许氏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刘氏暗想,这个时候叫得亲热,二媳妇,二媳妇,骂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大哥,有话进屋说吧!” 刘成笑了笑,道:“好,进屋。” 刘成进了上房,掀起了东屋的帘子。 “大叔,婶子,过节好啊!” 周秀儿躲在里屋,偷偷的拉开帘子看刘成拿了什么好东西。 有酒,有肉,还有月饼和果脯。 都是好东西。 许氏看了这些东西,也是两眼放光,心想着还是刘家懂规矩,不像林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许氏笑得越发真诚了,让刘成坐在一边的炕上跟自己说话。 “来就来呗,还带东西干啥。”许氏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刘成知道人家是在说客气话,做了十年亲戚了,周家人什么样的,他心里明白着呢!他要是真的空着两只手来,只怕许氏就要撂脸子了,自己走后,小妹也会受气的。谁家的闺女谁心疼,爹娘也是怕小妹难做,这才会年年都上周家来走礼,要不然,他周家人算个啥? “瞧婶子这话说的,咱们是实在亲戚,我又是晚辈,哪有空手登门的道理?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您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许氏乐呵呵的,那酒可是好酒,要几十文一斤呢!肉也不少,足有六七斤的样子,加上月饼和果脯,这点东西少说也值三四百个钱。在乡下走礼,三四百个钱可是大礼了,刘家到底是镇上人,办起事来就是比乡下人强。 周新贵也道:“你爹娘都挺好的?” 刘成道:“挺好的,老两口身子骨都算硬朗。” “那就好。”周新贵应了这一句,就不吱声了。 刘成知道他就是这种不蔫声,不蔫语的性子,因此也不多说什么,笑呵呵的跟许氏拉了几句家常。 到最后,许氏也听明白了,刘成来可不是光走节礼这么简单,他这是有事啊! 许氏想了想,就道:“他大舅,你妹婿下地去了,晌午才能回来呢,你晌午在这儿吃饭,我让二媳妇给你弄几个菜,借着你拿来的好酒,正好陪你叔喝两杯。” 周秀儿在里屋支着耳朵听着,就怕许氏一冲动,真留刘成吃饭。(未完待续) ps:要开始虐渣了,准备好了吗? 推荐好友的一本书: 书名:《谋嫡》 书号:3597474 作者,王安宁 简介:外表娇娘子内心女汉子的吃货穆锦柔表示:她誓要夺回被嫡母与嫡姐抢去的嫡位,然后努力地吃好喝好。至于花落谁主,这不是男主该关心的事吗?这是一个女汉子在大宅门内的装傻充愣的故事。 第六十三章 回家 刘氏听了马氏的话,真是又惊又喜,可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药未必靠得住。 “真的?娘,你不会又让人骗了吧!” 马氏爱女心切,有好几回都让人骗了,她买回来的所谓生子秘药,都是一点用都没有的顺气药。刘氏吃了毫无用处,后来方知是被人骗了。 “不会,我跟你说啊,这个药可灵了呢!那位仙姑是送子观音的徒弟,轻易不出手的。”马氏十分虔诚的道。 送子观音?到底是药啊,还是符啊! “你看啊,这个是符,你压在枕头下,这个呢,是药,一天两次吃,吃完了,你就能怀上了。”马氏极为认真的道:“那位仙姑灵验的很,镇上李家大姐不是因为不能生,差点被夫家休了吗?她就是吃了这仙姑的药,听了仙姑的话,才怀上的,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那孩子都会坐着了。” 刘氏大喜,“真的啊?”那个李家大姐的事,她是知道的。成亲四年,一无所出,婆家差点把她休了,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她印象深刻。 “可不是,说怀就怀上了。”马氏道:“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求得那仙姑出手的。你呀,早点生个儿子,才是正经,等你生下儿子,那许婆子再敢为难你,我就带上你兄弟打上门去。” 刘氏大为感动,心想还是亲娘好啊!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两个药包,刘氏仿佛看到了希望。 生儿子的希望。 “娘,您跟我好好说说,这药怎么吃,符怎么用。” 马氏轻声的跟自己闺女交待起符的用法。药的吃法来…… 再说周大麦,周小麦两姐妹跟张氏从街上回来了,两个孩子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一个花头绳,一只麦芽糖,都能让两个孩子兴奋半天! 走得累了,她们才回家来。 马氏跟女儿说完了悄悄话。便开始张罗起晚饭来。张氏连忙帮着打下手。 刘氏跟自己的小弟,侄子们说了会儿话。又听两个女儿跟她汇报了一番街上的有趣事…… “娘,街上人可多了。老热闹了,你看这花,好看不?舅妈给我们买的。” “我们还买了糖,可甜了。” “布庄里的花布可好看了……” 没一会儿。就到吃饭的时间了。 晚饭很热闹,很丰富。 都是家里人。也不用太客套,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们一桌,大伙说话。吃饭,喝酒,气氛特别好。 周小麦的眼睛都不够看了。桌子上有鱼,有肉。有排骨,有肘子,有白米饭,还有好几样炒青菜,里头都放着肉。马氏还特意给她蒸了蛋羹,她在周家吃不着的东西,在刘家都能吃上,吃饱。 周小麦越发不想离开刘家了。 她要是姓刘,该多好啊! 马氏不舍得闺女,自打吃完饭后,就一直拉着闺女跟她说悄悄话。周大麦,周小麦姐妹俩难得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便撒开欢了玩,没折腾多久就累了,小姐俩简单的洗漱一番,倒在马氏的房间里睡着了。 马氏把刘屠户赶到厢房去住,自己跟女儿守着两个孩子说话。 娘跟闺女说话,像是永远都说不完似的。 马氏拉着刘氏的手,一遍遍的嘱咐。 “你把心思放宽些,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差眼前这一时半刻的?” “那许氏不过是个村妇,见识只比针鼻大那么一丁点,等你生了儿子,她还能拿你作筏子?”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那药是十分灵验的。” “等你生了儿子,便是那个吴氏也不能越过你去。同样是媳妇,一样生儿子,你有七个兄弟,娘家又硬气,将来大麦小麦也有兄弟扶持,大江是个老实的,对你一心一意的,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呐。” “日后你们分了家,干脆就搬到镇上来,有我和你爹帮着你们,日子并定不会差。咱们住得近些,娘也放心啊。”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刘氏听了马氏的劝导,心里好受了不少,隐隐期待起将来的日子了。 马氏才渐渐支撑不住了,她年纪毕竟大了,为了闺女忙活了一整天,说了那么半天的话,又累又乏的。这话一说就说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二人才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刘成就开始套车了,他得趁早把这娘仨送回去,免得耽误了人家过节。刘氏毕竟是做人家媳妇的,爹娘再怎么宠她,也不会让她留在家里过年的,毕竟昨天都说好了,今天可要早点把人送回去。 马氏张罗着往车上搬东西,给刘氏带回去充门面。许氏那人什么样,马氏是一清二楚的,想必昨天女儿回娘家来,她心里是极不痛快的,哪怕当时没发作,过后也很有可能找女儿的麻烦!马氏不想让闺女受气,干脆就拿东西堆她的嘴。 刘氏看到车上那些东西,直说:“娘,太多了。”带着肉的大骨头拿了足有十斤,大肘子一对,猪头一只,另外还准备了酒,还有旱烟叶子。 “先前都送过节礼了,再送这些东西……”给他们太不值得了。 没有人比刘氏了解许氏的贪婪,她那个婆婆,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她的,你拿再多的东西,也换不回她的人心,她反而觉是这些都是应该的。而且这些东西也轮不到别人吃,保准都进了三房和周秀儿的嘴里。 马氏拍了拍刘氏的手,“傻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她吗?只是若不拿这些东西堵她的嘴,只怕她也不会让你过个消停的节。”她轻叹一声,才道:“东西是死物,不值什么,人过得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刘氏微微红了眼眶。这世上最疼她的人,到底还是爹娘,别人都没用。 马氏眼看着周围没人,便迅速从衣摆底下掏出一个荷包来,塞到刘氏手里。 刘氏紧紧的捏着那个荷包,知道马氏又把自己的休己钱给了自己,“娘……” “轻声。”马氏给了她一个眼神。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和你爹没啥花用。这钱不留给你,也是给旁人!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咋能看着你过得紧巴?你拿着。日后有用处呢!” 刘氏心里感动,嘴上却啥也说不出来。这钱是娘瞒着几个兄嫂给她的,她要是嚷嚷,也太不知好歹了。 刘家再好。周小麦也不可能一直待下去。 等刘成套好了车,娘仨个就跟刘屠户和马氏告别。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刘氏眼圈微红,低头叹气,周大麦心里虽然也不好受,可她到底是个懂事的。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有周小麦,不舍得刘家的好日子。想着自己在刘家不用干活,吃好的。喝好的,所有人都喜欢她,可是回到周家呢?成天干活,吃得还差,不是挨打就是被骂,心里也就越来越委屈!她先是低头哭,紧接着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有点大,惊得刘成差点把车赶到沟里去。 再怎么样,家还是要回的。 马车比牛车要快,没用一个时辰,马车就拐进了村子。 中秋节在乡下,是个比较重要的节日。这一天朴实能干的村民们大都会在家里歇歇,等着过节!所以当刘成赶着马车进村的时候,就有不少人都赶过来看热闹了。村里人见到马车都觉得稀罕,特别是小孩子,都围过来看热闹。这年头的马车,跟后世的大奔差不多,可不是家家都能买得起的!村里小有资产的人家,宁愿花钱买牛,用来拉车虽然慢点,可是耕地却是把好手,比买牛划算。 刘成的马车三拐两拐的停在了老周家,一群孩子跟在后头起哄,村民们远远的看着,都知道这马车是镇上刘屠户家的。 刘屠户和周家是亲家,这下可给老周家长脸了。等他们看到刘成搬下来的那些东西时,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我的老天,又是大骨头又是肉的,还有烟叶子,酒,这些东西可值不老少钱呢! “水灵啊,你回家去了?”昨天刘成来接刘氏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到呢!当时刘成就拿了不少东西,眼下又送来这些东西,周家可真是结了一门好亲事。 “是啊!”没等刘氏说啥话,刘成就接过话头道:“我娘想我妹妹了,让我接她回家待一天,这不过节嘛,就赶紧把人送回来了。” “咋拿这么多东西?”那人声音不小,好像特意要引起旁人的注意似的。 刘成没再说话,冲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搬着东西进了周家的院子。 刘氏跟在刘成后头,一手领着一个孩子,进了院子。 周家正在准备过节呢! 刘氏不在,收拾东西的活就交到了林氏手上。新鲜的菜家里有都是,加上昨天刘家拿来的肉,酒,月饼,自己家根本不用买什么东西,就能过个肥节。许氏研究了一下,决定炒六个菜,二荦三素,再炖个鸡。 林氏正在一旁烧水拔鸡毛呢,许氏在一旁看着,有监督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刘成和刘氏带着周家二房两个小姐妹进了院子。 “婶子,忙着呢?”刘成把抱着的菜篓子放下,抱拳给许氏行了一礼,“婶子过节好。” 许氏眼睛贼尖,一眼就看到了刘成抱着的那个菜篓子,里头装了不少的东西,都冒尖了。 “哟,是大侄子来啦。”许氏连忙站了起来,格外热情的道:“过节好,过节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本来许氏对刘氏回家的事情是非常不满意的,就算刘家拿了不少节礼来,她还是觉得刘氏回家这事给自己添堵了。本来许氏想着,等刘氏回来了,自己得好好收拾收拾她,可是她没想到,刘家竟送了这些东西来! 昨天刚送过节礼来,今儿便又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许氏略微一想,就明白刘家的用意了。哼,刘家人还算识相。 “好好,谢谢婶子。”刘成笑着道:“婶子,我把水灵和两个孩子送回来了,没耽误你们过节吧!” 刘氏连忙上前道:“娘,我换身衣裳,马上准备晚上的东西。” “去吧,帮你大嫂忙活忙活!”许氏也没拦着,态度倒比往常好了不少。 许氏又对刘成道:“不耽误,不耽误,倒是比我想的还早了点。快点,屋里头坐会儿,喝口水,跟你叔唠会儿嗑。” 刘成连忙道:“我就不进屋了,今天过节,家里人多,我也得回去帮忙呢!婶子给叔带个好啊!”说完连忙把菜蒌子搬起来道:“婶子,这是我爹让我带给您二老的,您别嫌弃。” 许氏的一张脸都乐开了花,道:“昨儿不是送了节礼了吗?这咋还,这么客气。”话说得漂亮,可是眼睛却一直瞄着菜篓子里的东西,恨不能看清楚里头都有什么! 刘成暗暗耻笑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脸上却一点不显,只道:“咱们是实在亲戚,婶子那么客气干啥,都是家里卖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就这烟叶,是别人送的,我爹不抽,就让我给叔送来了。”说完还道:“婶子,这东西放哪儿啊?” 刘氏正好换完衣裳出来,许氏就道:“放厨房吧!水灵,领你哥进去。” 刘氏应了一声,连忙带着刘成往厨房去了。 刘成帮着把菜蒌子放进厨房里,把里头的东西一一捡出来,放到案上,这才转身出去跟许氏告辞。 许氏连忙道:“老大家的,你去菜玩子里,给亲家摘点菜。” 刘成连忙推脱,开玩笑,老周家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那哪儿成啊!只不过我们是乡下人,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自己家种的东西,就是新鲜,你别嫌弃。” 刘成是个会说话的,连忙道:“婶子说得哪里话,我们平时买菜吃,也要花不少钱呢!那我就谢谢婶子了。”家里有那么多鸡鸭,随便拎上两只,总比那一篓子菜值钱,好看些吧? 许氏见他说得成心,这才笑了。又道:“老大家的,让你去摘菜听到没有。” 林氏已经收拾好了鸡,听许氏这么说,便接了刘家的菜篓,二话不说去了园子里,挑了一些新鲜水灵的菜给刘家装去了。 送走了刘成,林氏和刘氏便忙活起来。(未完待续) ps:有亲反应进展慢,可是你们要相信恕恕,这些铺垫都是必要的!细致的交待对以后文文的发展有大大的好处。马上就要开始虐渣了,我保证。 第六十四章 暴发 许氏一面盯着她们干活,一边打量着刘家送来的礼,把旱烟给周新贵收了起来,又挑出几根带肉的大骨头用草绳串了起来,想了想,把猪头也挑了出来,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拿起周新贵看。 “老头子,这两样给莲儿他们家送去,中不?”许氏疼爱小女儿周秀儿,对嫁人的大女儿周莲儿也很疼爱,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给大女儿留一份儿,让人捎过去。 周新贵瞄了那两样东西一眼,开口道:“有点少。”他也心疼大女儿,虽然周莲儿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但周家的东西却是源源不断的捎过去。 许氏想了一下,才道:“按理说,也不少了。老赵家可从来不跟咱们走礼的,我这些年攒的这点东西,可全贴补他们了。”许氏想到大女儿的婆婆,脸上就挂满了不高兴,周莲儿刚嫁过去的那几年,可没少遭罪。她进门后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婆婆没少甩脸子给她看,确实过了一段不怎么顺心的日子。索性她肚皮生气,前年终于生了个儿子…… “闺女过得好,你才能舒心,计较那些干啥。”周新贵抽了两口烟,才道:“再添两样点心吧!给顺子吃。”周莲儿的儿子叫赵全顺。 许氏想了想,算是同意了,她把钥匙从裤腰上扯了出来,把炕上的柜子打开,从里头掏出两包点心来,与先前挑出来的东西放在一起,用油纸包了,才道:“让大江跑一趟十里铺子,回来正好吃饭。” 周新贵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没多久。周大海和周大江从地里回来了。 周小米连忙给他们打水洗手,洗脸。 “小米真懂事。”周大海笑眯眯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连忙洗水洗脸,等把自己料理干净了,才把女儿抱起来,使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周小米笑着在周大海的脸上亲了一下,她这个爹。最近有进步。不但抢着帮林氏干活。还替林氏说了两回话。不管效果如何,他毕竟是在进步,也意识到了家里人在受着不公平的待遇。这对老实孝顺的周大海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许氏把周大江叫进屋里,把东西交给他道:“套上车,这些东西送到你大姐家。快去快回还能赶上晚上吃饭呢。” 周大江一向埋头苦干,许氏指哪。他就奔哪,一点自主意识也没有。真要论起来,周大江似乎比周大海更听话,更孝顺。 “哎。”周大江二话没说。拎起东西转身就走。 在厨房里忙活的刘氏隐约看到周大江拎着东西去了后院,略微一想也就明白周大江要去干什么了。年年都这样,只要过年过节。家里必定要往十里铺子送东西。一想到爹娘给自己准备的东西还没捂热乎就被送去了十里铺子,刘氏心里就愤愤不平起来。不过他随后想到了马氏的话,心里这才好受起来。 等她怀上儿子了,再计较不迟。 八月十五,中秋节。 人月两团圆的日子。 下晌的时候,周大江从十里铺子赶了回来。 “大姐,大姐夫让我给爹娘带好,他们都挺好的,三个孩子也好!顺子现在能说可多话了,长得也胖乎。”周大江又道:“大姐说了,得空了就带孩子们回家来看看。” 许氏一直不住的说着“好好”,眼睛也有点湿润了,对于这两个女儿,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心疼,同样爱屋及屋的喜欢她们的孩子。 “行了,大节日的,抹眼泪干啥。”周新贵把烟袋杆子一收,大手一挥宣布道:“吃饭吧!晚上还要赏月呢!” 大宋朝的中秋节,也有赏月观灯这样的习俗。但是像林家集这样的地方,闭塞又贫穷,观灯是不可能了,赏赏月还是可以的。 周新贵自诩高人一等,他们家虽然不是书香门第,但是在林家集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晚上吃个瓜果,赏个月,附庸一下风雅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一家子都行动起来了。 林氏和齐氏一共做了六个菜。 小鸡炖蘑菇,碗蒸肉,大骨头炖豆角,青椒炒鸡蛋,韭菜炒粉,还有一个煎豆腐。 都是平时吃不着的菜。 除了这几个主菜,桌上还有烀嫩苞米,盐水煮花生,主食是玉米面白菜馅的大菜角子,两面金黄,看着就有食欲。周新贵高兴,还让许氏开了一壶酒,一家人像模像样的围在一起,准备开始过节。 堂屋里气氛不错,大人和孩子们全都跃跃欲试。 要知道眼前这一桌子菜,可不是谁家都能吃上的,哪怕是过节改善生活,也有许多人家吃不上荤菜,炒菜的时候油大点,里头见点肉星,也就不错了。 周家的生活,确实不错,就算在整个林家集村那也是数得上的。 只是…… 周小米看了看自己这张桌子的菜,又扭头看了看另一张桌子上的菜,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男人们坐的张桌,桌上的菜都是用盆装的,特别是那道小鸡炖蘑菇,装了满满一大陶盆,放在了周新贵的面前。碗蒸肉也用一个圆口深底的大瓷碗装了满满一碗,放在了吴翼宝的面前,其它几样菜分量也很足,光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恨不能马上开动才好。再看看自己这一桌,小鸡炖蘑菇只有一小碗,放在了周秀儿面前,碗蒸肉也是小小一碗,放在了许氏的面前,其他的菜都用浅浅的旧瓷盘子装了,摆在桌子上。 果然是够偏心的,就这么点菜,够谁吃的?周秀儿就像是饿死鬼一样,没有一时一刻不喊饿的,许氏呢,老当益壮,比半大小子还要能吃!她把最有油水的两道菜放在自己和周秀儿的面前。明显是不想与旁人分享,这两道菜,许氏是不会分给别人吃的。 几个媳妇心里也不平衡,特别是刘氏,一想这些肉肉都是自己娘家送来的,她便觉得心口堵得慌。 周新贵还未饮酒,已经有了两分醉意。“大河。把酒倒上。”这种事情,在旁人家里,都是长子来做的。代表着一种特殊的意义。周新贵此时根本没有去看周大海,反而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小儿子。 周大河乐呵呵的道:“哎。”说完便拿起酒,给周新贵倒满。 “你们哥几个也满上,咱们爷几个好好喝一杯。” 许氏也馋酒。便道:“大河,也给娘一杯。” 周大河起身。笑呵呵的给许氏倒了一杯酒,随后又坐回去,给周大海,周大江都倒上了酒。最后才给自己满上。 “爹娘,今儿可是好日子,咱们忙活了大半年。也可以在今天好好歇歇喘口气了。”周大河是个会讨巧的,他脸上挂着笑。又道:“今年年景不错,算是风调雨顺的日子,收成应该也会不错,眼看着就要丰收了,儿子敬二老一杯,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这一大家子。” 这话说得漂亮,可是家里的收成不错,跟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地里的庄稼全是周大江在伺候,连周翼虎也时常下地帮忙,周大河呢?你下过几次地,拿过几次锄头?周小米暗暗鄙视周大河,心想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还沾沾自喜的。 偏周新贵和许氏都吃他那一套,一个个笑逐颜开的,仿佛吃了蜜一般。 “好好好,来,喝一个。”周新贵带头举起了杯,几个兄弟也连忙举起了杯,相互碰了一下。 一杯美酒下肚,全身的毛孔仿佛都服帖了。 周新贵拿起筷子,又道:“咱们这一大家子,就算是过节了,来,都吃吧!” “哎!” 众人像是得了命令似的,全都拿起了筷子,兴致勃勃的朝着自己心仪的菜伸去。 林氏脸上有淡淡的忧虑,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周小米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周翼虎受了伤,正在屋里养着呢,周翼文身体一向不好,他有哮喘,周家人都不乐意让他出来吃饭,故而像这样的场合,周翼文一向是没资格出席的。 难得吃一顿好的,两个孩子却什么也吃不着,林氏心里清楚,没有人会给两个孩子留菜的,即便是留了,也是粗粮剩饭。 周小米想了想,突然就出声道:“娘,为啥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她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 周秀儿嗤笑一声,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心想一副穷酸相,当真像足了林氏。 周新贵倒没说什么,大概是因为过节的关系,一向刻薄的许氏也没有说什么,她拿着筷子飞快的往自己的嘴里塞菜,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氏拿筷子给周小米夹了点鸡蛋,才道:“今天过节。” “过什么节?为什么过节就有好吃的?” 林氏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何会在这种时候问题不断,旁人都在毫无吃相的大饱口福,而自己…… “过得是中秋节,是人月两团圆的日子,一大家子人就该坐在一起。”林氏轻声道:“快吃吧!” 周小米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道:“娘,既然是团圆的日子,那为啥我大哥和三哥不在呢?”她眨了眨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四下里看,又道:“娘,爷爷奶奶在,爹爹也在,二叔二婶在,三叔三婶在,我和二哥在,大姐二姐在,大宝也在,只有大哥和三哥不在!娘,你不是说人月两团圆吗?” 林氏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僵住了。 周新贵拿着筷子的手便是一顿,其他人也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周小米,这些目光中有惊讶,有疑惑,有幸灾乐祸,也有不屑和嘲讽。 啪! 许氏把筷子使劲拍在桌子上,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狠狠的道:“大过节的,提那两个丧气货做什么?不想吃饭的就滚出去,别在这里说废话。” 丧气货? 林氏眼角微跳,她性子软面,孝顺老人,从不敢违抗公婆的话,可是今天许氏这话,她不能认同。 她若是一言不发,就等于承认了许氏的话,承认了两个孩子是丧气货!她是当娘的,不能让两个孩子背着这种耻辱。 林氏平静了一下心情,才道:“娘,大过节的,您消消气。” “我消气?我怎么消气?”许氏眼睛里的戾气像刀子一样射向林氏,“这死丫头的话,是不是你教的?一大家子人乐呵呵的聚在一起过节,你倒好,指使这丫对给我添堵。” 林氏深吸一口气,看了周大海一眼。 周大海很紧张,似乎没想到冲突会突然到来。 林氏只道:“娘,小米的话也没有错,今天过节,虎子和文儿虽然有病在身,可又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在场的。” 所有人像是有预感会看到一场好戏似的,连吃也顾不上了,一个个的都盯着林氏看。 吴翼宝吃得满嘴都是油,不时的抬头看看战局,接着继续埋头苦吃。 “你……那两个克人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到桌子上来吃饭?这些东西便是拿去喂狗,也不给他们吃,晦气的东西。”许氏重重的呸了一声,气得不轻的模样。 周秀儿连忙去给许氏抚胸口,“娘,别生气了。林氏,你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大过节的惹娘不高兴,提那两个不成气的东西干啥,别在克着我们。” 林氏的身体不由得轻颤起来。 周小米和周翼兴都起身站在林氏身边,周小米很平静,周翼兴却是很愤怒的样子。周大海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来到许氏身边,道:“娘,两个孩子没犯错,您这话太重了。” 周小米也道:“太重了,我哥哥受不起。”克人的名声,会把人的一生给毁了,许氏难道就这么恨大房的人吗? “放屁。”许氏拍了一下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指差点指到周小米的脸上去。“一个个都想气死老娘不成?那个病秧子自生下来天天吃药,三天两头的请大夫,不是从胎里带来的晦气又是什么?” 许氏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林氏。 “就是。”周秀儿冷哼一声,“病病歪歪的,整天往他身上搭钱,能活到哪天还说不定呢!要我说,也不用给他治,早死啊,早托生。”她声音不小,堂屋里的人都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未完待续) ps:恕恕的节奏可能有点慢,让大家等急了,不过节奏太快有些东西就交待不清楚了,恕恕的书,都是原创,如有雷同,属实巧合哦!今天开始就要进入虐渣了,准备好了吗? 第六十五章 动手 林氏听了这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她脸色白得吓人,眼神呆滞,身子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微微的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知不觉得就落了下来。 林氏的可怜样全被周大海看在眼里,他只觉得口舌发苦,胸口闷闷的,妻子受辱,可是侮辱她的人却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林氏没有意识到,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她的身子是抖的,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整个人,整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让她冷得牙齿打颤,手脚发凉。任谁都可以说这样无情的话,偏她周秀儿说不得,当初文儿早产,全是周秀儿一手造成的,如今她怎么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 林氏头一次觉得,孝顺也是要有尺度的,她一味的屈服只能换来更多的得寸进尺。林氏现在知道了,以前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那些退让和隐忍,都是毫无意义的。 这些人的心比石头还硬,根本捂不热。 “娘,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哥哥?”周小米握着林氏的手,故作不解的问。林氏的手冰冷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 周小米有些心疼,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决断。 林氏不答,只是一直盯着周秀儿看。 周秀儿有些心虚,当下道:“林氏,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周大海似乎也发现了妻子的变化,以前的林氏,不管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都是柔顺的,不像现在。好像浑身长满了刺似的。 “周秀儿,我是你大嫂,谁让你连名带姓的叫我?”林氏不等周秀儿回答,又道:“你口口声声诅咒自己的侄子活不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才十六岁,小小年纪为何这么狠毒?”一向温柔和善的林氏,竟也有如此声嘶力竭。咄咄逼人的一面。林氏的表现,成功震撼住了每一个人。 周小米十分意外,同时也很开心。不管怎么说。林氏愿意站出来保护她的孩子,这比什么都珍贵。 许氏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林氏的话太硬气。简直就像要夺权似的,许氏哪里能容得下一个要造反的儿媳妇?再说她居然敢骂自己的老闺女。真是反了她了,许氏被气得不轻,当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朝林氏的头上扔去。 “娘,你干啥。”周大海没想到许氏说动手就动手。 周秀儿腾的一下站起来。她眼里喷着火,双手叉腰道:“林氏,你这个贱人。真t娘的给脸不要脸,大过节的为了个短命鬼惹全家人。连个饭都吃不好,你还要不要脸了。” 周大海在一旁能清楚的看到周秀儿脸上扭曲的表情,她眼睛里装着满满的不屑,口中唾沫分飞,看着林氏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苍蝇一般。她的双唇一张一合的,粗鲁的粗话不断的往外冒,连个停顿都没有。 周大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心里闷得厉害,他眼睛通红,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暴开了。 林氏也很激动,她拿周秀儿当妹妹,多年来一直对她处处忍让,可是周秀儿不拿自己当人也就罢了,竟还诅咒文儿。 林氏怒了。 “周秀儿,闭上你的臭嘴!”林氏大喝一声,犹如天雷降世,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也没有想到林氏会暴发。 “你让我闭嘴?”周秀儿嚎叫一声,突然朝着林氏冲了过去。 周大海就在她边上,想要伸手拉住她,结果却被人推了一下,他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周秀儿已经来到了林氏面前,扬手朝着林氏脸上打去。林氏一边躲闪着,一边把身边的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她不怕挨打,可是却绝不能再让两个孩子受到伤害。 周小米在林氏身后急得不行,林氏越是想护着他们,越容易受到制约,很容易受伤的。论下地种田,林氏是把好手,可是论动手打架,她根本不是周秀儿的对手。 周小米大急,她太想从林氏的身后站出来了,可是林氏一直紧紧的把她护在身后,她根本就出不来。 周家的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根本没有想要劝架的意思。 周大海想帮林氏一把,结果却被许氏狠狠的拉住,“你想干啥?像林氏这样的娘们,不打不老实,你下不去手,就让秀儿去,我倒要看看,林氏敢不敢动你妹子。” “娘,你放开我。”周大海一身的力气,可是却不敢用,他怕自己失手伤了许氏。 许氏也是看出了他的孝顺,所以更加没有顾忌,使劲抱着周大海的腰,不让他动。 周秀儿也看出来了,林氏怕她伤着两个孩子,一半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后了,根本顾及不上自己。周秀儿就笑,胆子也大了不少,她逮到机会一把抓住林氏的头发,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扇了她两个耳光。 林氏被打得有些发懵,可是还是紧紧的护着两个孩子。 周小米在林氏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有股火从她脑袋里冲了出来,她使足全身力气从林氏身后冲了出来,朝着周秀儿打去。周小米长得太小了,力气也不大,尽管她不停的朝周秀儿身上招呼,可是却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周秀儿眼里冒火,觉得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她伸手朝周小米身上掐去,恨不能扯下几两肉来似的!周小米忍着痛,张嘴咬在周秀儿的胳膊上,任周秀儿怎么打,就是不松口。 周秀儿嗷的嚎了一嗓子,林氏趁机推了她几把,周秀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站不移。 “好啊,养不熟的白眼狼,都敢跟长辈动手了。”许氏一边抱着周大海的腰。一边骂了起来。 周秀儿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了,当下恶狠狠的朝着林氏打来。周小米和周翼兴狠狠的抱住她的腰,不让她伤害林氏。 周翼兴才十岁,周小米才七岁,两个人根本不是周秀儿的对手。周秀儿自觉受了委屈,整个人如同发了疯似的,伸手拎起一个孩子甩出去。也不管她摔没摔着。随后拎起另一个,同样甩了出去。周小米被摔到桌子上,身上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周翼兴直接趴到地上。差点起不来。 林氏看到两个孩子受了伤,当下红了眼睛,“周秀儿,你不是人。我跟你拼了。”说完便伸手朝周秀儿脸上抓去!林氏平时干惯了农活,手上还算有把子力气。周秀儿的脸上见了血,头发也被揪下几绺来。 姑嫂两个撕打在一处,旁人根本像没看见似的,谁也不过来帮忙。 周秀儿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林氏打了她,她哪肯罢休?逮到一个机会,抬脚便朝林氏踢去。她这一脚刚好踢在林氏的肚子上,林氏后退两步。十分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啊!”林氏大叫,她表情痛苦,额头上有汗,脸色白得吓人。腹部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剥离开了,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下身有大量的液体涌出,湿答答的,连裙子都被染透了。 刘氏失声尖叫,地上好大一滩血,林氏明显是被周秀儿打小产了啊!她连忙搂过周大麦和周小麦,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不希望她们看到更多。 周小米也明白过来了,周秀儿那一脚,正踹在林氏的小腹上,不成想林氏有了身子,竟小产了。 “娘……”周小米大哭,一方面是心疼林氏,一方面觉得有些愧对林氏。她想尽快分家,觉得中秋节这一天是个很好的时机,难得周大海在家,正好可以让他看看这些所谓家人的真面目。她一心一意筹划分家的事,却让林氏受到了这种伤害。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的朝林氏爬去,好不容易爬到林氏身旁,却发现林氏表情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秀玉。”周大海愣了一下,再也顾不得许氏,连忙推开她,跑到林氏身边。 许氏被推得摔了一个跟头,“老大,你干啥,反了你了?” “秀玉。” 林氏虚弱的厉害,钻心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向她,她看到周大海跑到了自己面前,眼中有愧疚,有害怕,还有许多别的东西。林氏觉得眼皮沉重,气力也渐渐流失,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娘,娘!”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那声音像有穿透力似的,飘出去老远。 周大海悔恨交加,他顾不上别的,连忙抱起林氏,看着林氏苍白的脸,周大海只觉得自己的心抽抽着疼。他转头看了周秀儿一眼,目光阴冷,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似的。 周秀儿这时才算是怕了,她缩了缩脖子,求助的看向许氏。许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周大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动了动嘴唇,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周大海冷冷的看着众人,似乎想把众人的表情一一记在心里似的,他弯下腰,抱起林氏想要回大房去。 周小米猛的扑过去按住了他的手。 周大海十分不解,低头看着女儿,眼里惊魂未定之色甚浓。 “爹,娘出了这么多血,不能抱,你快去请大夫,晚了就来不太了。”周小米可不想让他们把黑的说成白的,一旦林氏被抱回大房,许氏很有可能不承认今天晚上的事情。 周大海觉得有道理,可是又不知道该把林氏放到哪儿去。 周小米连忙道:“二哥,你快取一床被子来,把娘放到被子上。” 周翼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忍着身上的疼痛像一阵旋风一样跑了出去。 许氏梗着脖子道:“晦气的东西,还不快点把她抱走。” 周小米大声道:“我娘是被我小姑踢伤的,现在抱走了,你们就该不承认了!爹,不能抱走。” 许氏有些心虚,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被一个小孩子看穿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周翼兴和周翼虎就拿了被子来。大房最厚实的两床被子,被他们从箱子里翻了出来。周小米没空理会周翼虎怎么也不了,连忙过去帮他们把被子铺好。 “爹,你还愣着干啥,把我娘放上来,快去请大夫。” 周大海没有犹豫,弯腰把林氏轻轻的放在棉被上。随后才大步向外跑去。他的衣衫上沾了不少的血。看着格外的刺目,他的背微微佝偻着,一眨眼的功夫。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 周小米的眼睛模糊了,她抹了一把眼泪,暗想,天还没有黑透。外头应该还有人,爹一身是血的跑出去请大夫。想必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吧! 周新贵叹了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就这么草草的过完了。比起旁人家的欢声笑语,老周家则是被一团愁云笼罩住了!周新贵想到周大海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他想,他怕是再也控制不住老大一家了。 他没说话。转身回了东屋。 三房一家子端了两盘菜,回了西屋。 许氏恶狠狠的瞪了两个孩子一眼。转头把发愣的周秀儿扯到东屋去了。 周小米冷哼一声,人性薄凉,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刘氏轻轻的拉了周大江一下,轻声道:“这种事情,你留下不合适,带孩子回屋去。” 周大江也明白林氏是小产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留下来,确实不合适。他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带着大麦,小麦回二房去了。 周翼兴气得不行,眼圈都红了。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这些人却不管不顾的,把她扔在这儿,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刘氏站在那,也觉得悲哀至极。周家的媳妇,就这么不值钱吗? “老二家的,你还不滚回去,给那瞅啥。”许氏的咆哮把刘氏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转身也出了堂屋。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至之不理了?以为这样,就能把他们做的这些个事儿都掩盖过去? 周小米一直在哭,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一意孤行,也许林氏就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个家就算分了,又怎么样?她间接的伤害了最亲近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周小米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她不该眼睁睁的看着林氏这样受罪,她得做点什么。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连忙低声对周翼兴说道:“二哥,你赶快去林爷爷家,让林磕巴爷爷套车去接了咱姥姥来,咱娘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都是小孩子,作不了主,只有姥姥才能为咱娘讨公道。” 周翼兴本来慌得不行,只能一个劲的喊林氏,希望她快点醒过来。听周小米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我马上去。”这个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坚强一些,明明身上痛得厉害,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起身便朝外面跑去了。 周小米正哭着,却发现周翼虎来了。 周翼虎脸上的伤还没好,可是周小米知道,他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并无大碍,只是脸上还有红肿的印子,看起来吓人罢了。 “大哥,你,你咋来了。”周小米哭得狠了,说话的语调都是不由自主抽搭的。 “这么大动静,我能听不到吗?你三哥也担心,我没让他过来。”周翼虎双眼含泪,只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那些人都是他的长辈,可是他们却在伤害自己最亲的人。 “哥,你看着娘,我去烧点水。”周小米让周翼虎看着林氏,自己则是回了大房,一出堂屋她就看到了周翼文,小小的人站在门口哭得厉害,进退两难的样子。 “三哥,你站这儿干啥?”(未完待续) ps:是分家呢,还是合离呢? 第六十六章 私房钱 周翼文只道:“娘怎么了?我,我不敢过去。”他怕给大伙添乱。 周小米半拉半拽的把他扶到里屋去,好说歹说劝住了他。周翼文身体不好,胆子也小,这个时候他去上房,只能是添乱。周小米趁人不注意进了仙府小筑,然后弄了一些水给周翼文喝,周翼文喝了仙府小筑中的水,脸色果然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他哭累了,还是仙府小筑中的湖水起了什么作用,没过多久周翼文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平静,很香甜。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干脆重新进入仙府小筑,也给林氏准备了一碗仙府小筑中的湖水,留着备用。 忙完这一切,周小米连忙又去烧水,林氏这个样子,肯定是要用热水的。 没一会儿的工夫,周大海便把李大夫请来了,周小米听到动静,连忙接了出来。她哭花了一张小脸,可怜兮兮把李大夫让进了上房。周翼虎见李大夫来了,连忙招呼道:“李爷爷,快来看看我娘。” 李大夫给林氏诊了脉,又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只道:“胎儿才一个月,竟被用这种方式滑了下来,作孽啊!我帮这闺女开几副药,吃了好好调理一下吧!身体调养一段时日也就恢复了,关键是这心病,不好医哟。”李大夫若有所思的与周大海说了这么几句话,便提笔开药了。 周大海颤巍巍的哎了一声,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周小米暗想,李大夫恐怕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的话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事已至此,不如就把事情闹得大一些。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林氏受到伤害了。 “李爷爷,我娘会不会死啊!”周小米自责愧疚得要命,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我娘被小姑踹受伤了,出了好多血,我好怕她会死。呜呜……”她一边说。一边哭。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大夫怜爱的摸了摸周小米的头,唉了一声道:“好三丫,不哭了啊!你娘啊。她没事!只要按时吃药,多休息,别贪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周小米眨着大眼睛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爷爷啊,从来不骗人。”李大夫安抚好了周小米。把药方递给周大海道:“这药赶紧抓来吃,切忌生冷凉硬之物。我这里药材不会,你恐怕要往镇上跑一趟了。” 周大海连声应了,只道:“我送您回去。”他对李大夫是千恩万谢的。 李大夫冷哼一声。只道:“我还没老到走不动的地方,你赶紧去抓药去,别耽误工夫。” 周大海被李大夫这么一训。顿时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了,他捏着李大夫开的药方。只道:“李叔,这药得多少钱?我,我手里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李大夫听了这话,胡子都要被气翘起来了。 “你这么大个人,不会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啊!你挣那么多钱,媳妇儿子受伤等着救命钱的时候,你说你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周大海挣得多,这事儿在林家集村可不是什么秘密,许氏是个招摇的性子,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周大海在外面拼死拼活的给一家老小挣嚼用! 周大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大夫呢! 李大夫暗想,大海这个孩子是个好的,可就是太老实了,又摊上一双那样的父母,当真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得,别人家的事儿,咱也别多说话了。 “这副药里需要用的药材也并不是很多,只有这两样,我家里没有。”李大夫指着其中两味药材道:“这药材并不是难寻的药材,也不贵,你去镇上买来,我把其他的药备好,一并煎了给你媳妇用吧!” 周大海自然千恩万谢。 李大夫转头又交待了周大海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周大海身无分文,举着李大夫给的药方才发起了愁。 李大夫虽然乐善好施,可是他不能总欠着人家的药钱啊!镇上的药材铺子与自己非亲非故,哪里就能赊药给自己用? 想来想去,周大海还是觉得这钱得让爹娘出,大伙也没分家,自己挣的钱都上交了,再说秀玉这回小产,本也是秀儿惹下的烂子。 周大海觉得自己有了底气,转身往东屋去了。 “大哥,爹能要来钱吗?”周小米一面观察林氏,一面问周翼虎。 周翼虎盯着东屋的帘子,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头,眼下爹去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是输是赢,就看爹爹硬气不硬气了。 周大海不曾想过,自己向爹娘要医药费会这么困难。爹一言不发,只顾着抽他的烟袋,娘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就是不给银子。 周大海现在终于能体会,林氏为了小儿子的药费求爷爷,告奶奶的心情了。当时林氏跟自己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周大海还觉得没有什么,他觉得爹娘就是心疼钱,过日子仔细,不会不管孙子死活的。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差了。 爹娘对儿子,不应该比对媳妇更好一些吗? “娘,秀玉小产了,这是大事,如果调养不好,很可能会落下病根的。再说,她为何会小产,大伙都心明眼亮、我……” 还没等周大海说完,许氏的笤苕疙瘩就朝着他飞了过来。周大海也不躲,挨了一下后才道:“娘,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能给我钱了吗?”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这一大家子人吃穿拉撒哪一样不需要钱?要钱没有,你不防把我这条老命拿去!”许氏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好像随时要与周大海拼命一样。 周大海有怒不敢发。面对自己这个不讲理的娘,他是毫无办法。 “娘,您是不打算给钱了?” “一文都没有。”许氏沉着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周大海没办法,还想跟许氏讲道理道:“娘,秀玉……” “别跟我提她,那个败家的老娘们儿。我一文钱都不会给她。你瞅瞅你家那几个孩子。都敢跟他老姑动手了,秀儿头上头发都没揪下来好几绺,胳膊上那么大个牙印子。” 周大海看了看许氏刻薄的脸。又看了看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周新贵,心突然就冷了起来。 “娘,今日这钱就当是儿子跟你借的。日后我还您还不成吗?” 许氏一听这个,当下炸毛了。 “还我。你拿什么还我,你的工钱都是老娘的!我的钱。一文钱都不会花在那个败家精身上。” 周大海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消退,很多往事都涌上心头,原来跟娘沟通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当年或许自己就是受不了这个。所以才会二话不说,背起行李去镇上做了学徒吧! 周大海咽了咽口水,道:“娘。你不拿钱给秀玉看病,来日我的工钱就不上交了。秀玉小产了。得好好养着,文儿身体也不好,我得给他请个好点的大夫看看,还有小米……” “我呸!”许氏吐了好大一口浓痰,才道:“你这个畜生,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气我的?林氏那个老娘们儿到底给你喝了什么*汤,你为了她竟不要爹娘了?谁家女人没生过孩子,当个女人没小产过?就你家那个败家的玩意精贵?她自己坐不住胎,还怪别人?”许氏骂骂咧咧的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地非说周大海忘恩负义,说他不是个东西,说自己如何如何苦。 周大海听得多了,便只剩下麻木了。 许氏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替周秀儿开脱罢了。还有,不想给钱。 一股无名火笼罩在周大海的心头,他甚至听不清楚许氏在说什么,只感觉她的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那些毫无道理的话使劲往她的耳朵里灌! 他的头也痛,耳朵也痛,心更痛。 “娘!”周大海大吼一声,当下道:“哪家女人是被自己的小姑子打滑胎的?啊?”他双眼通红,看样子就像一凶兽,最后那个‘啊’字,更像是倾注了他全身的气力一般,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许氏先是一愣,印象中她还没见周大海发过脾气呢!随后心里的火却是窜了出来,这不孝子跟自己呛声也就算了,还敢排揎自己的老闺女。她嗷的一声扑向周大海,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粗话,双手左右开弓朝着周大海的脸上抓去!许氏再怎么样,也是他娘,周大海哪儿敢跟许氏动手啊!他四下闪躲,可惜还是抵抗不住许氏的攻击,脸上被挠了好几道血印子,头发也被抓得乱七八糟的。 周大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东屋出来的,等他回到堂屋的时候,两个孩子简直被他的狼狈样给吓坏了! “爹,你咋地拉。”周小米打量周大海几眼,心里知道他肯定是被许氏给打了,脸上那几个血条子,实在是太显眼了,想装成看不见都不成。 周翼虎也问道:“爹,是不是爷爷奶奶打你了!” 周小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都是我不好,吃饭的时候乱说话,要不然娘就不会挨打了。”她是真心觉得后悔,自己太冲动了,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暗中鼓动,应该好好计划一番。 周小米越哭越起劲,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谁也劝不住。 就在这时,林氏幽幽醒了过来。 周翼虎连忙道:“娘,你怎么样了娘?” 周小米这才止住了哭声,凑过去道:“娘……” “秀玉,你怎么样了。” 林氏气息微弱,觉得自己的眼皮都是沉重的,小腹处的疼痛在提醒着她,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下身的粘腻让人十分不舒服,空气中飘散着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娘……”周小米一直哭,哭得狠了,整个人便抽搭着,眼睛都肿了。 林氏艰难的道:“三丫,别哭。” “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的。”周小米心疼林氏,刚止住的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林氏费力的抬起手,给周小米擦了擦眼泪,“三丫别哭。”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孩子呢!闺女的话本来就没有错,错的是她们!她们不拿自己当人看啊!林氏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了,是她这个当娘的不好,竟然没发现自己怀孕了。 “爹,啥时候给我娘抓药吃。”周翼兴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他给周小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事情办成了。 周大海面对孩子的质问,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林氏看到了周大海的窘迫,知道他手里没钱,而婆婆那个样子,显然不会拿钱给自己看病。 林氏叹了一声,心里的悲伤却越来越大,自己不该抱有幻想的,她就是太软面了,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当年文儿早产,差点就活不成了,如今周秀儿又害得她失了一个孩子,这种锥心之痛根本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林氏闻到血腥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受不了这种乌七八糟的气味。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将就了。 “他爹,柜子里还有一串大钱,你拿着去镇上给我抓药吧!”既然上房指不上了,他们就得自救。上回周大海回来,不是偷偷塞给自己一串大钱吗?买药应该够用了。 林氏的声音很低,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听清楚了。 林氏的话,倒是提醒了周大海。 “虎子,兴子,你们在家看好妹妹,照顾好娘,爹上镇上抓药,很快就回来啊!”周大海嘱咐着两个儿子,转身要出堂屋。 “他爹。”林氏强打精神喊了周大海一声。 “秀玉,啥事?”周大海顿住步子,转身看向自己的妻子。 林氏虚弱的笑笑,“抱我回去吧,我想回家。”林氏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是让她胆颤心寒的地方,这里是让她失去孩子的地方。 周大海只觉得眼眶发热,他懂媳妇的意思,深深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唉!”周大海走回来,轻轻抱起林氏,直奔自己家那两间小土房。 三个孩子连忙跟在他们身后。 一家子人回到了大房,周大海进了屋,把林氏放到炕上,随后又嘱咐了两个孩子几句,这才去柜子里翻了翻,果真在一件衣裳里找到了钱。一串钱足有一千文,足够给秀玉抓药了。 周大海欣喜不已,揣着钱急匆匆的离开了家。 上房那边,许氏轻声对周新贵道:“当家的,我听着老大像是去镇上抓药了?镇上的药可不便宜,他哪儿来的钱?” 周新贵想了想,才道:“藏私房钱可是大事。” 许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得意的道:“可不就是嘛!”(未完待续) ps:虐渣之前的戏份,要足,你们知道的! 第六十七章 抄家 等周大海走了,周小米才问周翼兴,“二哥,让你给姥姥家送信,你送到没?” “林家大叔套车去的,这会儿相必已经到姥姥家了吧!”林树沟子离林家集并不太远,半个时辰的工夫应该能到了。 林氏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惊讶,“三丫,谁让你去找姥姥的?” 周小米板着小脸道:“娘,为什么不找姥姥?你都被老姑打成这样了,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姥姥总不能不管你吧!” 林氏无语了,这些年来她都习惯一个人默默忍受家里的不公平待遇,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跟娘抱怨,娘年轻守寡,把他们姐弟三个拉扯大了多么不容易啊!要是让她知道这事儿…… 唉算了,找都找了,还能怎么样? “娘,你怎么样,渴不渴,还疼不疼?” 林氏点头,“是有些渴了。”她刚刚掉了孩子,流了地么多血,当然会口渴。 周小为趁机把准备好的仙府小筑中的湖水拿了出来,一点点的喂给林氏。 一股甘甜得不像话的水抚平了林氏的干渴,顺着她的喉咙流进胃里,感觉,竟如同仙露一般。林氏昏昏沉沉的,也没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渴得狠了些,什么都觉得好喝。 谁也没有发觉林氏的脸色竟比刚才红润了不少。 三个孩子围着林氏转,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周翼虎已经十二岁了,隐隐约约知道林氏的情况,心里又急又慌,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娘,你再睡会吧!”周小米很担心她。滑胎对女人来说是极伤身体的,虽然林氏喝了仙府小筑里的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你这个孩子,怎么好好的想起找你姥姥来了。”林氏也想休息,可是到底还是担心今天发生的事,心里惴惴的。 周小米想了想,又道:“娘。你不想分家吗?” 林氏一愣。她边上的两个孩子也是一愣。 周小米低了低头,又道:“今天,都是我不好。说错了话,才会让娘受伤,出了那么多血。”想到林氏当时那煞白的脸色,周小米现在还是一阵阵的后怕。 “我。我不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不会说错话,娘。我好怕,我好怕以后自己说错话,奶奶小姑还像今天这样欺负你,把你打成这样。”周小米简单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随即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接着哇哇大哭,表示自己再也不能承受这种突然事件了。 “娘。分家吧!”周翼虎眼睛亮亮的,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 “对!”周翼兴挥了挥小拳头。“娘,分家以后,咱们就不用再看他们脸色过日子了。” 林氏知道孩子们想分家,说实话,她也想啊!可是她太了解自己公婆的性子了,只要大海还能挣钱,他们是不会分家的。 分家是好,可惜这根本就是奢望。 “娘,你别担心!”今时不同往日,周小米相信这次她一定有办法分家。 林氏确实困乏,本来她想清理一下再睡,可是一想到三个孩子还小,这些事情最好不要让他们接触到,就忍住了。 “好,娘先睡,等爹回来了,再叫我!” “嗯。”周小米点了点头。 林氏太累太困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周小米板着小脸轻声道:“大哥,二哥,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周翼虎早就看出周小米的不对劲来了,“你这鬼丫头,又有什么点子了?” 周翼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暗语。 周小米只道:“这次娘被周秀儿伤得这么重,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周小米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狠辣,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三分的寒意。 周翼虎微愣,这样的小妹对他来说,太陌生。 在周翼虎心里,小妹一直都是聪明的,懂事听话的,很乖很需要保护的。可方才她眼中闪过的那抹决断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的目光中有狠辣的意思,她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周翼虎不懂。 周小米前世是商人,一个成功的商人,最应该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引起了周翼虎的怀疑,自己这个大哥有十分敏锐的神经,好像任何人的细微动作,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周小米倒不怕周翼虎会看出来什么,一来穿越这种事情太过离奇荒诞,周翼虎只是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这上面去,二来自己是胎穿,相当于带着记忆投胎而已,她就是周家的一员,也不怕被人看穿什么。 周小米目光炯炯的盯着周翼虎,轻声道:“大哥,今天的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前他们欺压咱们,咱们都能忍,可这回,周秀儿差点要了咱娘的命!她们不但不反省,不害怕,不拿钱给咱娘抓药!还把所有的事儿都推到咱娘身上!这事儿,我忍不了。”周小米眼睛又红又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小脸板着,看起来特别严肃。 周翼虎不自觉的道:“我也忍不了。”想到爹进屋时的沮丧,想到他眼神的痛苦,周翼虎觉得爹爹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特别消沉。 周小米点头,“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不仅要让她们付出代价,还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家分了。” 周翼虎没说话,一向活脱的周翼兴也没吱声。 “小妹,你说怎么做吧!”半晌,周翼虎才出声。 周小米跟他分析眼前局势,“娘受伤前,奶破口大骂,林爷爷家一定听到了。后来爹一身是血的去请李爷爷,路上一定有不少人看到。看到了,就会好奇;好奇了,就会打听。”她停了一下,才又道:“我让二哥去给姥姥报信,想必用不了多久,李叔就会把姥姥接过来,到时候咱们就借着姥姥的势。好好闹上一闹。不但要把周秀儿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还要把这个家分了。” 周翼虎琢磨了一下,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太对了。”周翼兴有点兴奋,声音也有点大。 周翼虎瞄了他一眼,他立刻就把嘴闭上了,还一副很冤枉的样子。 “只是。分家不容易。”周小米看了周翼虎一眼,轻声道:“只要咱爹能挣钱。爷奶就不会同意分家。”这一条,是横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障碍。 周翼兴顿时泄气了,“那,那可咋办?” 周小米口气沉重的道:“咱们就来个破釜沉舟!” “啥釜啥舟?” 周翼虎就问。“小妹,你到底想干啥。” 周小米转头看了看林氏,才道:“二哥。你有必要去一趟里正家里,把咱家的事跟他说说。” 周翼兴最是能言善辩的。他去请里正,一定能把事情说清楚。周小米不希望他说太多题外话,只要把今天这事儿原原本本的交待清楚就行。 周小米特意交待了几句。 “好,我知道了。”周翼兴连忙道:“我现在就去。” 与此同时,上房的许氏也开始琢磨事情了,她越想越不对劲,几乎可以肯定大房一定是藏了私房钱!一想到一向老实孝顺的周大海竟敢背着自己把钱给了林氏,许氏就坐不住了。暗想着周大海是不是涨工钱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涨的?他私下偷偷攒了多少? “老三家的!”许氏下地穿鞋,喊上吴氏,只道:“跟我去大房看看。” “娘,这个时候去,不大好吧!”吴氏是个猴精的人,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一身腥。那林氏被周秀儿踹掉了孩子,她这个时候去,不是替周秀儿挡灾吗。 不想去。 许氏就道:“有啥不好的,大房背着我攒银子呢,我去翻了他们的底,看他们还有啥可说了。” 吴氏一听到银子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真的啊!娘,这可不行,咱一家子省吃俭用的,没理由让他们攒私房钱,过好日子。”吴氏胡诌的要事一点也不比许氏差,说起瞎话来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 许氏转了转眼珠,暗想现在老大不在家,林氏又正虚着,家里只剩下几个孩子,虎子刚受了伤,也没有平时壮实,这个时候去,正好下手好好翻一翻。万一发生了什么冲突,正好可以把林氏拿出来说出,到时候林氏小产,可就跟秀儿没有一文钱关系了。 事不宜迟。 许氏当下道:“走,老大不在,咱们现在就去。” 吴氏也道:“娘,我跟你去。”有这等好事,她怎么可能不去?没准可以顺手摸走点好东西呢! 婆媳二人兴致勃勃的冲向了大房。 周小米正在等周翼兴的消息,哪成想却等来了许氏和吴氏这对婆媳,二人来势汹汹,一进门二话不说,便在大房屋里翻找起来。 “奶,你们干啥?”周小米生怕她们会伤害林氏,想上前跟这二人讲讲道理。 “闪开。”许氏看也不看她一眼,伸手把周小米推到一旁。她大步走到柜子旁,开始上下翻找起来,把里面装的几件衣裳扔得到处都是。 吴氏也不甘示弱,把大房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个遍,连空陶罐都没放过。 婆媳两个战斗力十足,很快就把大房弄得狼籍一片。 “奶你干啥,别翻了。”周小米再次上前抱着许氏,希望能阻止许氏的破坏行动,家里的东西本来就少,她们这么翻找,肯定会弄坏不少东西。眼下地上到处都是东西,连瓦罐都破了两个,周翼文的药也被弄散了,洒了一地。 大房太穷了,屋里家什少得可怜,除了地上的那只柜子以外,就只有摆在南炕上的两只小炕柜了。这对炕柜是林氏的陪嫁,里头装着一大家子的衣裳物件,大房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里头呢! 许氏再次推开周小米,瞄上了这两只炕柜,心想值钱的东西没准儿就在里头呢!她不管不顾的上了炕,连鞋也没脱,伸手把上头的被褥扒拉下来了,接着就打开柜门,伸手扒拉起来。 周翼虎被气得够呛,这两个人还是他们的亲人吗?她们简直跟土匪一样,这是他们的家啊!她们竟不管不顾的闯进来,随意乱翻。周翼虎握着拳头,准备上前理论。 周小米一下子拉住了他,并且冲他摇了摇头。 冲动不能解决问题,万一大哥冲动之下失手伤了许氏,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解释不清了,他动手打长辈就是不孝,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相反,他们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更加突显出许氏的不慈。二哥已经去请里正了,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看个正着,这一切她们是推脱不掉的。 许氏翻东西的动静大了一些,惊醒了林氏,她睁开眼睛看到乱糟糟的屋子,又看到如同土匪一般的许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林氏微微抬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周翼虎连忙走过去,扶着林氏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前。 “娘,你,你这是……” 许氏翻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心里头正压着火呢!林氏的质问,正好给了许氏发火的时机。 许氏站在炕上,双手叉腰,那模样活生生像个短腿的夜叉,“林氏,我问你,你是不是藏私房钱了。” 林氏是个老实人,周大海给她的那一千个钱,是她头一次藏私房钱。这钱十分烫手,林氏本来就拿得战战兢兢的,经许氏这么一提,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许氏猴精的一个人,她见林氏不说话,顿时就明白了几分。 “好啊,还真藏私房钱了,我说老大怎么有钱给你去镇上抓药呢,原来是藏了私房钱!亏得我这老天拔地的人伺候这一大家子,吃穿上仔仔细细的,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用,可你们倒好,自己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简直就是不孝的畜生啊!”许氏噼里啪啦说了几句,又道:“钱呢,藏哪了,交出来!” 林氏有苦说不出,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就在这时,周小米听到了脚步声。她灵机一动,瞬间跪了下来,大声道:“奶奶,我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未完待续) ps:正头戏要来了哦!收藏,投票支持,订阅打赏,均可…… 别打脸 第六十八章 首谈分家 周小米跪在地上,抽搭着哭,大声的道:“奶奶,我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娘没有藏私房钱,我们没有钱!” 许氏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这里哪有你插嘴说话的份!你娘没钱?你娘没藏私房钱,你爹怎么会去镇上给她抓药呢?” 周小米暗想,坏了,看来周大海和林氏的话被许氏听去了。 她转了转眼珠,嚎道:“奶,我爹也是没办法啊!我娘被我姑踢伤了,出了那么多血!李爷爷那里没有药,我爹只好去镇上了!钱我们没有,我爹是拿着我娘的银耳铛去的,那是我娘最后一副嫁妆了!奶,我求求你了,我长大给你做牛当马的使唤,求求你给我娘看伤吧!” 许氏恶狠狠的呸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了,这钱你们还能藏到天上去,翻,给我继续翻,一文钱都不能给他们剩下!” 除了周小米,谁也没发现大房的灶间里站着几个人,把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周小米呜呜的哭,“奶,我家真没钱了,求求你了。” 周翼兴哪里还忍得住,他一下子跑进屋里,搂着周小米道:“三丫,起来,我把林爷爷找来了,让他给咱们作主。” 许氏一愣,下意识的转身朝门口看去,这一瞧不要紧,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差点把她的魂给吓没了。 “我的天……”许氏是做贼心虚,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接着破口大骂道:“谁让你们来的,没事找不自在,上我家干啥!” 她还有理了! 林得胜皱着眉打量着一屋子的狼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周翼虎小心的把林氏放平躺好,下炕跪到林得胜的面前道:“林爷爷,请你为我们作主啊!”他弯下身子,给林磕了一个头,随后才道:“我姑把我娘踢伤了,我娘出了好多血,我爹跟我爷奶要钱给娘看病。可是他们却连一文钱都没给!我爹没办法。只好揣着我娘的嫁妆去了镇上!可我奶偏要说我们藏了私房钱,带着我三婶来抄家。林爷爷,我们真没藏私房钱!” 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得胜已经知道了。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旁的王氏就站了出来,她来到林氏身边,轻声的问着什么。林氏虚弱的点了点头,随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王氏冷哼一声。只道:“许氏,你教的好闺女,竟把自己的大嫂打小产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只有你们娘俩能做得出来。” 跟着王氏来的两个妇人,也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许氏。 许氏向来跟王氏不对付,此时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呸,她林氏自己揣不住崽子。还怪到我们秀儿头上,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呢!”许氏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是一般高,好像只要她说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似的,别人说的都是狗屁,只有她的话才是真理。 林氏挣扎着起身,只道:“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娘,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她脸色苍白,神情悲恸,任谁看了都不免为她拘一把同情的泪。 许氏不为所动,看着林氏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个仇人一般。 吴氏暗暗后悔,心想自己好处没摊着,反倒惹了一身腥! 林氏紧紧握着拳头,挣扎着想要下地。 王氏连忙扶住她,“大海家的,你这是要干啥啊!”女人小产可不是小事,真要是伤了身子,日后想养都养不回来。 林氏艰难起身,跪到地上冲着林得胜道:“林叔,求你为我们娘几个主持公道!这个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裙子上的血迹,似乎在控诉着林氏所遭受的不幸,无声的指责着许氏。 “大海媳妇,有话起来说。”林得胜瞄了许氏一眼,那意思仿佛是许氏自己在自寻死路。 林氏不起身,只道:“林叔,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我们一家子是什么样的人,全村人心里都有数!大海常年不在家,挣的钱全都上交,一文不留,家里有什么事,都指不上他。家里活多,多干些,少干些,我都不怨,只是三个孩子平时没少干活,可是却吃不饱,穿不暖。文儿吃药,我公婆不给钱,要不是李大夫接济,我都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挺到今天,还有三丫,前一阵子差点被她姑打死!虎子呢,被他奶打得发了高热,折腾一宿。我,我这个当娘的没用,今天差点被小姑子打死,我护不住孩子们,只求林叔给我们作主,把这个家分了,给孩子们一条活路吧!”她一边说,一边哭,几乎跪不住了。 周小米连忙跪下来,给林得胜磕头道:“林爷爷,求求你了,给我们分家吧。” 周翼虎和周翼兴都跪了下来。 许氏气得不行,“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她一屁股坐在炕上,嚎啕大哭,“一窝养不熟的狼崽子啊!不孝的东西啊!” 林得胜皱眉,跟着王氏来的两个妇人看许氏的眼神像看着怪物似的。 周家大房响起一阵哭嚎之声。 就在这时,林磕巴家的驴车停在了周家门前。 驴车刚停稳,上头就跳下了个黑脸汉子来,此人相貌堂堂,身高体壮,长得十分结实。他伸手扶下一个老妇人,“娘,你慢点。” 李氏板着脸,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周家走。黑脸汉子朝林秋拱了拱手,跟着李氏朝周家走去。大门没拴,轻轻一推就开了,李氏刚进院,就听到大房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哭起,当中还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嚎叫声,想也知道是许氏那个老虔婆子的声音。 李氏黑着脸推开了大房的房门,眼前所见简直让人震惊,灶间里的罐子碎了一地,装粮食的袋子东倒西歪的散落在各处,灶间就像是遭遇了土匪似的凌乱不堪。再往屋里走。却是进不去了,几个人挡在门口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 李氏伸手推了推自己面前的人,面无表情的道:“让让。”她的声音不大,听到有些人耳朵里却无异于惊天响雷。 王氏一转身,皆是惊讶。 这人她们都认识啊! 林氏的娘。 许氏看到李氏,当下便住了哭声。张着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 林氏也瞧见了李氏,还有跟在李氏身后的大哥林儒平。 见了亲人,林氏更觉委屈。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娘……”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周翼虎三兄妹也喊道:“姥姥。” “大舅。” 林儒平看着摇摇欲坠的妹妹,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三个孩子,无名火腾的一下就窜了出来!他额上青筋直跳。手也紧紧的握在一起,关节嘎巴嘎巴直响。 李氏看了闺女一眼。又看了看满屋子的狼籍,一颗心被气得直哆嗦。李氏是个坚强的人,她年轻守寡,把三个孩子一点点拉扯大。让他们都成了家,这里头的艰辛和苦楚,决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正因为经历坎坷。李氏才会有坚韧不屈的性格,所以在困难面前。她从不轻易低头,更不会轻易妥协! 偏偏女儿就不像自己。 李氏暗暗叹了一口气,唇角微挑,讽刺的道:“怎么,亲家母是想抄家怎么的?” 许氏刚想说什么,可猛的对上李氏的目光,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李氏上前扶起林氏,三个孩子也都起身上前。 李氏只觉得闺女的手瘦得厉害,身子也虚,几乎站不住,她身上的血腥气一直往自己的鼻子里钻。三个孩子身上似乎都有伤,虎子伤得最明显,脸上红肿未退,看着吓人。 林儒平连忙过来把林氏扶到了炕上! 李氏握着林氏的手道:“放心,有娘在呢!” 李氏走到林得胜面前,只道:“林里正,我闺女如今被人虐待滑胎,这事儿,你们林家集应该给我一个交待吧!” 林得胜还没表态,许氏就咧咧了起来。 “我呸,交待什么?给你什么交待?你算哪根葱?林氏嫁到我们周家来,就是我们周家的人,干你什么事。” 李氏微怒,指着许氏道:“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话!秀玉是我闺女,她在婆家被人揉搓的不成样子,我这个当娘的连问都不能问了?” 林得胜一边暗恨许氏没有眼力见,一边安抚李氏道:“大妹子,你消消气。”说实在话,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是林得胜最不喜欢管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虽是里正,可也是个外人,人家的家务事儿,能不管还是不管的好。 李氏大概也看出了林得胜的态度,自己也不怪他,毕竟许氏这样的刺头,不是谁都想招惹的。可是他是里正,有些事儿,就必须得管。 “我不生气,我闺女命苦,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们林家人眼睛瞎,没给她托付个好人家!”李氏的声音拔了高,接着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说别的了,要么给他们把家分了,要嘛和离!” 李氏的话无异于一个惊天响雷,分家也就算了,和离! 这…… 许氏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和离,你倒是想得美,这样不贤的媳妇,我就该让大海休了她。” 李氏也不怕她,转头冲林得胜道:“我闺女没犯七出之条,周家想要休她,简直是痴人说梦!里正要是敢欺负我等是外村人,袒护周家,那么老妇人拼了不要这条命,也要为我闺女讨一个公道,让世人都知道知道,林家集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母慈才能子孝,兄友才能弟恭,我把他们老周家做得这些个事儿说出去,看看还有谁敢把闺女嫁到你们林家集来!哼!”她冷笑一声,接着道:“老周家还有个好闺女没嫁人呢!要是我把她残害侄女,殴打大嫂的事情传出去,她这一辈子,就准备出家当姑子吧!” 林得胜暗想许大炮仗可真是个白痴,什么话都敢说,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亲家母是个不好惹的?万一这些事儿真的张扬出去,那林家集的小伙子们日后不就都打光棍了? 许氏听到李氏说起这个,顿时不敢吱声了,闺女的名声本来就够糟了,万一这件事再传出去,那她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这事儿想必也不是她一个人便能作主的,我看干脆两家人坐在一起,谈谈吧!”林得胜知道事情闹到这一步,林家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眼下他这个里正,也脱不得身,只好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李氏扯了扯嘴角,只道:“谈谈?也好。” 许氏转了转眼珠子,没再说话。 林得胜松了一口气,只道:“好好,呃,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大妹子不如跟我去他们家上房,好好听听周老头的解释,今天他若不给你一个交待,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李氏没说话。 林儒平则是朝王氏等三人拱了拱手,轻声道:“有劳婶子们来这一趟。家里发生这种事情,总不好再留你们了,打扰你们过节,是我们的不是,改日我必定登门谢罪,今日还请婶子们都先回去吧!” 王氏等人自然不好再留下看热闹,安慰了林氏几句,便都起身告辞。 林得胜看了,微微点头,暗想,这林家到底是出过秀才的,个个都是有气度,会说话的,不知怎么就结了周家这样一门亲?不过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此事若能够心平气和的解决了,倒比什么都强,他看着林儒平的态度,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林儒平起身去送人。 林儒平把王氏三人送到门外,客气道:“今日之事还要谢谢婶子们了。” 王氏等人摆手道:“什么忙也没帮上,谢得什么。” 林儒平叹了一声,道:“我妹子遭了大罪了,今天是孩子们机灵,让人给我们送了信,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几人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暗想,可不是吗!小姑子把嫂子打滑了胎,婆婆又带着妯娌趁人家男人不在来抄家!这天底下,真就没有比她们再恶的母女了。 王氏三人脸上均有愤愤不平之色。 林儒平拱手道:“我就不远送了。” 王氏三人这才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林海童鞋的票票支持~ 第六十九章 大事 王氏三人离开了周家,边走边议论今天这事儿,越想越觉得老周家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嘴里一痛快,难免就忍不住,把这事儿说了出去。王氏本就与许氏有仇,自然不会偏帮许氏说话,还特意林氏受的苦,几个孩子遭的罪从头到尾的跟别人说了一遍。许氏根本不知道,周秀儿把林氏踢滑胎的事儿,已经在林家集村传开了!她带着吴氏去大房抄家的事情,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村里的个个角落。 林儒平送完了王氏等人,转身回了大房。 刚到门口,便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三丫?”林儒平看了看瘦弱的外甥女,心里涌起一阵怜爱与不舍。他成婚多年,膝下空虚,如果能有个像三丫这样乖巧的女儿,也就别无所求了。 “大舅。” “三丫别怕。”林儒平把周小米抱到院子里,轻声安抚她道:“你别怕,大舅帮你把坏人都打走,好不好?” 周小米正色道:“大舅,我不怕,我来是要跟你说重要的事。” “好,你说。”林儒平没露出一丁点的不奈烦来,反而蹲下身子,十分耐心的听周小米讲话。 周小米感动得七零八落的,可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必需快点说服林儒平。 “大舅,爷奶不会同意分家的,我爹能挣钱,他们惦记他的工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分家的。” 林儒平微微皱眉,这件事是很难办,可是没理由让一个孩子来操心啊! “乖,大舅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就不让你娘跟你爹过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跟孩子说了什么,随后住了嘴,改口道:“小米别发愁,大舅来想办法好不好。” 周小米眨眨眼睛,干脆开门见山的道:“林爷爷虽然是里正,可是他能帮助我们分家吗?家务事是不容外人插手的,他最多也就是劝解几句!爷爷。奶奶要是咬死了不分家。他还能强行帮我们分家吗?” 你说得对! 林儒平惊讶于周小米的聪慧,在他看来,一个七岁的孩子。不该有这样的见地。 “大舅,我爹性子软,又孝顺,如果不给他来点猛药。他是不会清醒的!” 林儒平想要说话。 周小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快速的道:“你又想说让他们和离的话!我娘不会同意的。你不了解她吗?” 林儒平无话可说。他那个妹妹,倔得很,让她和离,怕是难。 “大舅你想想。就算他们和离了,难道我娘就能过得快乐?就算你们不嫌弃她,把她接回家去。难道以后我娘就要在姥姥家孤独终老不成?还有我们几个,周家同不同意我们跟着娘?如果他们同意了。你让娘怎么养活我们四个?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娘会扔下我们自己走吗?” 林儒平知道周小米说得对,“那小米想怎么办?”林儒平突然觉得,听听孩子的话,也不错,或许真有帮助呢! “分家比和离好,还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分家,像甩掉牛皮糖一样的甩掉我们。”周小米怕他不懂,还道:“假如我爹没了挣钱的本事,反而成了家里的负担,那么爷奶还会不同意分家吗?” 林儒平若有所思。 周小米道:“我爹去镇上抓药了,看时辰,也该回来了。大舅,你现在去村口拦他,还来得及。” 林儒平的眉头慢慢会展开,“三丫回去吧,大舅心里有数。” 周小米点了点头,又道:“大舅,假戏给他们看,千万别真伤了我爹。”林儒平是个聪明人,凡事一点即透,如果不是家世不好,又因少年丧父耽误了前程,只怕他也非池中物。 “你个鬼机灵。”林儒平道:“你快回去,大舅马上就回来。”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屋里去了。 林儒平慢慢起身,此时他心里的震惊还没有散去,但他来不及细想什么,便起身朝院外走去了。 林氏的父亲林旗是个秀才,却又是个与众不同的秀才,他虽然擅弄文墨,却更喜欢武艺和射猎,所以平时除了看书,他还喜欢带着孩子们山上打猎,一来维持家里生济,二来也练练箭法。林儒平自幼受了他父亲影响,又因生活所迫,故而十分痴迷练箭习武,林旗去世的时候,林儒平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呢,他不忍心看着李氏一个人受苦,干脆就不读书了,一心一意的做起了猎户,家里才日渐好过起来。 因为常年在山林里行走关系,所以林儒平的脚程很快,他一口气走到村口,张望了一阵,果然看到周大海急匆匆的下了官道,正往村子赶来。此时天色已暗,村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走动,周大海提着两包药,步履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怪兽在追赶他一样。 林儒平看到他这样,心里的怨气徒然消失了一半,说到底,林氏和他的感情还是很好的,看他这个样子,也是很在乎妹妹的。 林儒平闪身出来,叫道:“大海。” 周大海一愣,抬眼一看,不由得道:“大哥?”大舅子怎么来了? 林儒平没好气的道:“你别叫我大哥,真是当不起。” 大舅子无缘无故的出现,对自己又是这个态度,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秀玉出事了。 “大哥。”周大海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有什么脸面见大舅哥?当年自己娶秀玉的时候,答应过他,不让秀玉受一丁点的委屈,可是眼下秀玉所遭受的一切,又岂是‘一丁点委屈’?你让他怎么有脸面对林儒平。 林儒平见了周大海这样便有气,人是好人,可就是太老实点了!被他爹娘,兄弟欺负得连个气性都没有了。 “大海,秀玉伤得够惨了。孩子们过得那是啥日子?你这个当丈夫的,当爹的,亏心不专心。” 周大海低着头,他知道自己不配当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林儒平叹了一口气,“和离吧!” 周大海猛然抬头,他脚步不歇的从镇上赶了回来。可是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消息。 “和离?”周大海惊呆了,手里的药更是直接摔到了地上。 “我不同意。” 林儒平也不恼,只扬声问他:“你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难道我妹子受的罪还少吗?你是想让你爹娘搓磨死她啊!” “不。大哥,我没有那个意思。”周大海很痛苦,他和林氏感情很好,还有四个孩子。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和离的。 林儒平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你们分家单过,苦点累点没啥,主要是过点省心的日子!你看看秀玉,自打嫁到你家来。过得是啥日子?她上侍候老的,下侍候小的,结果呢。你妹子对她是非打即骂,今天居然还把她打滑胎了!你们是虎狼之窝啊!我怎么敢再让她待在这儿。”她停了一下。又道:“要是秀玉一个人受罪也就算了,那四个孩子可是你们老周家的血脉,你看虎子被他奶打的!还有小米,我听说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也是你那个好妹妹下的手。”这一家子,全都是狼啊!虎毒尚不食子呢,他们呢,心比石头都硬。 周大海脸上烧得慌,这事儿不能怪大舅哥说话难听,实在是爹娘干得是不地道。 “大哥,我,我不会同秀玉和离的。”周大海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不敢想像没了林氏,没了孩子们,他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的。 “不和离,你是想让秀玉死在你的面前你才甘心吗?”林儒平大吼着,脸上表情微微扭曲,可见他此刻是多么的愤怒。 周大海一想到林氏和孩子们要离开他,心里便一抽一抽的疼,“大哥,你听我说,我不会再让秀玉和孩子受伤害了,我这就回家,跟我爹娘提分家的事。” 还算有救。 林儒平脸上表情微缓,又道:“你爹娘能让你们分出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老两口子打的啥主意。要论干活,秀玉是把好手,干啥像啥,你呢,有手艺,还舍得卖力气,家里的钱,活,都指着你们呢!分家,不容易吧!” 周大海知道林儒平说得都是事实,他也知道分家是条很艰难的道路,可是再难,也比与秀玉和孩子们分开强啊! “大哥,我知道这事儿不容易,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劝好我爹我娘。”周大海其实没有把握,说这个话的时候他是心虚的。 林儒平轻哼一声,“哼,这话我可不信,你爹娘是那么好劝的吗?如果老两口子肯听你的劝,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些事儿了!等你解决好了分家的事儿,秀玉他们娘几个只怕就剩下一口气了。” 周大海无言以对,可是老实人的倔脾气上来,也是让人难以招架的。 “反正我就是不和离。”他朝地上一蹲,抱着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林儒平的耐心都要被耗光了。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护得住妻儿老小,你呢,跟我玩上浑的了?好好好,我也不逼你,我现在就把秀玉和孩子们接回家去。”说罢竟是转身就走。 周大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冲了过去,拦在林儒平的身前,“大哥,大哥,有话好说。” 林儒平双手环抱胸前,扭头不看他。 “大哥,家是一定要分的。”周大海满嘴苦涩,“孩子们受了委屈,你当我这个当爹的心里好受?秀玉出事的时候,我恨不能替了她!大哥,这世上无不是的父母,我当儿子的,总不能把老两口逼死吧!” 林儒平斜了他一眼,“那你就能把秀玉和孩子们逼死?”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会劝他们分家,可是这总需要时间吧!”周大海深知爹娘的固执,知道这事儿并不容易。 “那我倒要听听,你想怎么分这个家!”林儒平微微撇了撇嘴,只道:“你爹娘若是同意分家,却要求你要把每月工钱如数上交,你该怎么办?难道你不用养活妻儿了?再或者他们狮子大开口,向你要上千八百两的分家银子,你又怎么办?” 周大海嚅嚅道:“怎么会,都分家了……”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因为他清楚,许氏绝对张得开这个嘴! 林儒平淡淡的道:“要不是看在秀玉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眼下我这里有一计,能帮你成功分家,就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了!” 周大海一听说能分家,顿时来了精神,分家以后,他们就可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孩子们不用受苦,秀玉也不必委屈了。 “大哥,你有办法?” 林儒平凑过去,在周大海耳边嘀咕起来。 周大海脸色不停的变幻着,到最后,竟是苍白无比。 这样做真的好吗? 林儒平冷笑,“难道你不想知道一下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吗?如果你受伤了,你爹娘还坚持不分家,甚至肯照顾你们一二的话,那么我就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但如果结局与你想得不一样呢?他们到底当你是儿子,还是负担,不是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吗?” 周大海心跳如擂鼓,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也忍不住想要知道许氏和周新贵最真实的想法。。 最终,他点了点头,咬牙同意了。 林儒平就笑,觉得自家妹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于此同时,周家大房里正暴发着激烈的争吵声: “好你个李氏,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你以为你是谁!老娘是被吓大的不成?口气倒是不小,请族长,请你奶乃个腿儿!”拔着高的骂人声,不用问也知道说话这人是许氏! 李氏不怒不恼,只道:“和离是大事,除了里正,也应该请宗族的族长们到场的。周家是外姓人,只怕也请不来族长们,我让里正把村里德高望众的长辈们请来,给我女儿做个见证,有何不可?”她沉着的冷笑一声,盯着李氏道:“莫不是你心虚了?” 许氏刚要张嘴骂娘,却听屋外有人大声道:“林大嫂不好了,出大事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紫玉梦幻,yixiuer228的票票打赏。感谢感谢! 第七十章 周大海出事 这声音许氏听着耳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她心头烦躁的很,不由得大骂,“出个屁大事,谁呀!” 外头有人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来人是两个年青人,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跑得气喘吁吁,一脸的汗,进屋时显然没料到屋里会有那么多人,一时间竟愣住了!等回过神来见屋里一副遭了贼的模样,更是惊诧不已,连他们为何而来都忘记了。 李氏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耳力还是不错的,她先前听到有人喊林大嫂,估计这二人来是有事跟自己闺女说。 “二位小哥,找我闺女有什么事吗?”许氏的胡搅蛮缠和闹腾劲,能把好人折磨疯,林氏刚刚小产,哪里受得了这个?李氏为了让闺女安心休养,干脆让虎子把她抱到北屋休息去了,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里的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 那两个年青人看了李氏一眼,只觉得她有几分面熟,又听她自称是林氏的母亲,才反应过这人与林氏有几分相像之处,当下便道:“大娘,大海哥出事了!” 想也知道他二人口中的大海哥,正是周大海。 “出什么事了?”李氏微惊,自家闺女刚刚小产,女婿那边就出了事,事情怎么这么寸?看他二人那着急的样子,想必事情还不小呢! 许氏把嘴一撇,只道:“他有手有脚的,能出什么事?上镇上给他媳妇买药,还能买出花来?” 听听这话,像是亲娘说的? 两个前来送信的小伙子都有些尴尬,只不过事情严重,他们也不想跟一个无知女人计较。 “大娘。我们是先行前来报信的,大海哥在回来的半路上被人打了,咱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半路上,就剩下半口气了!” 什么? 李氏腾的一下从炕上爬了起来,“现在人在哪儿?”虽然方才她还据理力争的想要让女儿跟周大海和离,可是现在听到人遭遇了意外。九死一生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周大海在李氏心中,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自己虽然怪他没照顾好闺女,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出事了,李氏并没有觉得解恨,反而觉得如遇雷击。 “人呢?现在在哪儿?”李氏的声音都发颤了。 许氏也愣住了。眼神阴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得胜在一旁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一呆,暗想这周大海一家子是走了霉运了,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他们摊上了? “人伤得挺重的,我们让人拆了门板。正把人往回送呢!他们不敢走得太快,我们先行一步,回来报信。” 林得胜只道:“我去迎迎。”说着带着那两个来送信的后辈往外头去了。 李氏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周翼虎和周翼兴这哥俩显然都有些沉不住气,虎子还好。周翼兴已经忍不住掉起眼泪来了。他们乍然听了这个消息,肯定是难以接受的,只是还没有看到人,不好判断人到底伤得多重,所以只好忍着。 周小米虽然知道周大海的“伤”或许另有隐情,可是当她听到“浑身是血”“就剩下半口气”这样的形容词,心里还是忍不住突突起来!难道大舅为了泄愤,真的把爹打伤了?大舅可是个猎户,体格那么壮实,周大海哪里是他的对手? 周小米也忍不住慌张起来了! 躲在一旁的吴氏暗暗撇嘴,趁着没有人注意她,悄悄的溜出了大房。 许氏的心思转了十多个转,有担心,也有猜想,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盯着门口,似乎在等着周大海回来。 李氏用眼睛瞄着许氏,心里对自己这个亲家母是百般的看不上,可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虎子。” 周翼虎连忙走到李氏身边来,“姥姥。” “去把大夫请来。”李氏只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千言万语的话,都被她尽数咽了下去。 周翼虎一句话也没说,转出出了屋。 天色越来越暗,圆月渐渐升空。 周小米看着屋外的光华,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像个惴惴不安的小兽,眼眸里尽是慌乱,手脚冰凉。 周翼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李氏也觉得心里慌。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事情的,心里一旦慌起来,就想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稳定情绪似的。眼下闺女成了这个样子,女婿若真出了什么事,这个家可就完了。 李氏慢悠悠的来到外间,摸索着找到打火石,点燃了一盏小油灯。实在是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她转了两个圈,又回到屋里,心焦不已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屋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李氏精神一振,忙迎了出去,许氏探头探脑的,屁股却动也没动一下。 屋里一下子进来好几个人,领头的是林得胜,在他身后是四个汉子,这身人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不是周大海又是哪个? “快,抬屋里去。”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到屋里去了。 屋里乱七八糟的,像遭了贼似的,几人目不斜视,把周大海连同门板一起放到了炕上。 李氏借着灯光一看,只见周大海浑身上下皆是土,他整个人蜷缩着,头上乱篷篷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好大的包,脸上则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甚至还有一个可笑的鞋印子,口鼻处都有血迹。再往身上看,只见他衣裳凌乱,也不知道伤在哪儿了,衣襟处和裤脚处都有血迹! 李氏强行稳住心神,连忙问道:“劳烦几位。你们是从哪儿发现大海的?” “在回村的路上。”有一个汉子道:“我去亲戚家送节礼,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就喊了几个人过来,一起把大海哥送回来了。”周大海在村子里人缘不错,遇上这种事情,大伙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看大海的模样,像是让人打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林得胜看了看周大海惨白的脸。叹了一口气。 “辛苦几位了。”李氏眼眶发酸,只是她为人一向要强惯了,所以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大娘。赶紧找大夫给大海哥看看吧!” 李氏点头,“晓得了,已经去请了,我代大海谢谢几位。” 人家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总不好留下来看热闹,只得纷纷告辞。 “大娘。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大海哥有什么事的话,你记得让人给我们带个话,我们一准儿过来帮忙。”几个人纷纷出声。 李氏一一谢过。亲自送了他们出门。 就在这时,林儒平回来了。 李氏低声训他:“你方才干什么去了?怎么送几个人竟送了这么久。”李氏把寡母的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出了这种大事。偏偏儿子不在,你让好怎么能不恼? 儿子就是她的主心骨啊! “娘。您别恼。”林儒平靠近李氏,低声在她耳边轻诉起来。 李氏蓦的瞪大双眼,紧接着眼中精光一闪。 “好好好。”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儿子一眼,一连三个好字更是包含了好几重意思。 林儒平摸了摸鼻子,知道这帐怕是有得算了。 “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李氏转身进了屋,脸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愁云。 林儒平紧跟在她身后,似乎很焦急的样子,“娘,大海怎么样了?”他上前察看周大海的伤势,趁机冲着周小米眨了眨眼睛。 周小米到这时,方才觉得一颗心归了位,看来爹的伤势应该是大舅弄出来的,并不严重。 没事就好。 李氏只叹息,并不说话。 “怎么会这么严重?人还没醒?” 许氏坐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娘,儿子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她却一点难过的意思也没有。 周家发生了这种事情,林得胜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几次张嘴想要走,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好。跟李氏说吧,好像有点不对劲,许氏呢,又是个不管事的。眼下周大海伤成这样,无论是提和离还是提分家都不合适。 就在林得胜苦思冥想的时候,周翼虎终于把李大夫请来了。李大夫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大呼小叫的道:“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我下晌刚刚来过,这会儿又是谁不好了?”他声音不小,语气和以往有些不同,周小米觉得他似乎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 “李爷爷,你快给我爹看看。”周翼兴并不知道周大海的受伤真相,一直强忍着的心里的悲伤,他怕娘不在,大哥也不在,自己一哭会吓到妹妹。可是等他见到李大夫的那一刻,这个十岁孩子内心的坚强终于崩塌了,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许氏瞪了他一眼,轻声骂道:“晦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许氏身上,有指责,有不认同,还有愤慨。 许氏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目光的“洗礼”,她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却偷偷打量着李大夫为周大海诊脉。 李大夫为周大海检查了一下,又搭了脉,好半天才起身。 “大夫,我女婿怎么样了?” “唉,这孩子被人打伤了,也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下手也太重了点,手脚都折了不说,还有内伤!内伤不轻,怕是有血瘀之症,不过命总算是保住了。我先开副方子,你们抓药吃吃看吧!” 许氏一听说周大海伤了手,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来,“李大夫,我儿子是靠手吃饭的,他这手能治好不?” 周家三个孩子听了这话,都怒了,周大海重伤在身,她不关心自己儿子的死活,倒关心起他的手来了! “不好说,不好说。只能先固定复位养养看,能养到什么程度,不好说啊!”李大夫打开药箱,拿出了绷带,木板等物,让人帮着给周大海固定受伤的手臂和腿。周大海轻声的哼哼,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看起来伤得不轻,李大夫弄了好半天,才算完工,随后提起笔,刷刷写起药方来。 许氏转了转眼珠,趁人不备溜了出去。 林儒平暗笑,假装没看到。许氏开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儿,远的不说,单说这汤药费,她便是不肯出的。 林得胜叹了一声,对李氏道:“大妹子,大海眼下这个模样,再谈和离之事有些不妥,我看,此事不如就缓缓吧,等孩子醒了以后,再说?” 李氏假意抹了两把眼泪,长叹道:“出了这种事情,我如何能让闺女跟大海和离?不瞒里正说,我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说到底,大海到底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当母亲的辛酸,无奈,凄苦,似乎都在这几句话里了。 林得胜不住的点头,“真是难为你了。”许氏也够抠门的,自己亲儿子还躺在这儿昏迷不醒呢,她倒好,怕掏银子,脚底下抹油溜了。 李大夫开了药方子,交到林儒平手上,只道:“按着这上面的药吃,我走了。” “虎子快送送。” 周翼虎应了一声,小心的搀扶着李大夫,把人送走了。 “行了,我也不说客气话了,大妹子,我先回去了,有啥事你就叫孩子们来叫一声,我准到。”林得胜到底是个正派的人,他虽然不想惹事上身,但却本能的同情弱小。 “哎,平子,替我送送里正。” 林儒平应了一声,连忙将林得胜送了出去。 等他回到屋里,才发现一直“昏迷不醒”的周大海,已经睁开了眼睛。 “爹,你没事了吧,吓死我了。”周翼兴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搂着周大海掉眼泪。 “娘。”周大海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林儒平只道:“行了,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呢,万一明天你娘回过味来,没准还管你呢!” 周翼兴懵懂的看了看自己的舅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李氏坐在炕边上,心里更是百感交集。她没想到,儿子居然会想到用这个苦肉计来帮女儿分家,连那个被请来的李大夫,都是他们找好的托!不过这样也好,拖泥带水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早日分家,秀玉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李氏叹了一声,才道:“平子,孩子们都大了,跟他们说说吧!”(未完待续) ps:是自动发布,今天出门,匆匆上传! 第七十一章 详询 等周翼虎把李大夫送回家,转身折回来后,林儒平便把三个孩子叫到了身边。他十分严肃的道:“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舅舅有些话要跟你们说,你们听了以后,不要生张,知道吗?” 感觉好像很重要。 三个孩子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虽然周小米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跟着点头。 林儒平叹了一声,才道:“你们爹爹身上的伤,是舅舅弄的。” 周小米:果然如此。 周翼虎:怎么会这样? 周翼兴:“哇,大舅,你怎么这样,我爹再不好,也是我爹,你干嘛打他,你看看他现在,都快变成粽子了。” 周大海:什么叫再不好? 周翼虎连忙拉了周翼兴一下,怒声道:“闭嘴,你想把娘吵醒吗?” 周翼兴这才闭紧了嘴巴,不是他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泪珠挂在脸蛋上,嘴巴撅得高高的,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林儒平低声笑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护着你爹,不是气他不回来帮你过生辰的时候了?”那年周翼兴生辰,百盼千盼希望周大海能从镇上回来跟他一起过生辰,可惜周大海怕误工,到底没能回来,害得周翼兴生了许久的气。 周翼兴努了努嘴,没说话。 “傻孩子,爹伤的不重。”周大海听闻林儒平提及此事,心里酸酸的,原来儿子曾经那么期待跟自己一起度过生辰,可惜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怎么会不重?”周翼兴抬头茫然的问道:“李爷爷不是说爹爹有外伤。手腿都折了吗?” 林儒平揉了揉他的发顶,一把抱起他,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轻声道:“傻孩子,大舅会下那么重的手吗?”接着,他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几个孩子交待了一回。 原来,林儒平给周大海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假装受伤。好用来检验一下周新贵和许氏的态度。如果这二人知道周大海没了挣钱的手段,还能照顾他们,包容他们。那么至少说明这二人还有救,还没到置亲生子于不顾的地步,所以这个家不分也罢;但如果他们不能容忍周大海的“伤残”,反而觉得他是个累赘的话。那么就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把家分了。以免夜长梦多。 林儒平并没有莽撞行事,因为他知道周新贵和许氏都是非常精明的人,想要他们入局,就得把戏演得十分逼真才行。所以在周大海受伤之前。他事先去找了李大夫,邀请李大夫给他们做托。李大夫本就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他早就看不惯周新贵和许氏的做法了。所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周大海脸上的外伤倒是真的,手和腿上的骨折。却是莫须有的事,他身上的血,是李大夫特意杀了自己家的一只鸡弄上去的!就是想看起来更逼真一些。 林儒平讲到最后,他明显感觉到三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连坐在他怀里的周翼兴,都放松了身体,他道:“跟你们讲,是怕你们担心你爹,可是明天还有很得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你们得装作不知道真相的样子,该哭哭,该难过的难过,记住了吗?” 三个孩子全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林儒平又轻声交待起明天的事情来,在他看来,明天是至关重要的一天,成败在此一举。 中秋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除了周家大房一大家子人无法安睡以外,许氏和周新贵一样彻夜难眠。 “老头子,你是没看见啊,老大伤得也忒重了,身上好多血,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啧啧,好不难看!”任谁听到许氏说这话,恐怕都会生出几分气愤之情,那是她亲儿子啊,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就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呢! 周新贵照例没有说话,他摸黑拿出了自己的烟袋锅子,装上烟丝,又用火石点上火,默默的抽了起来。 事情也太寸了,怎么买个药,还能被打了?打他的人图什么?为财?老大一穷二白的,身上哪儿有钱,为仇?那孩子一向老实,本分,从不跟人结怨,怎么可能得罪人。 有古怪啊! “老头子,老李头说老大伤得很重,这手怕是要废了。”许氏这话,一语双关。 周新贵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许氏心里头惴惴的,她总觉得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她骨碌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冲着周新贵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邪门?” 周新贵使劲吸了两口烟袋锅子,只道:“你去闹了半天,他们没说啥?”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李氏母子。 “切!你是没看到啊,那李寡妇像疯了似的,就差扑过来吃我了。” 许氏爱夸大,她爱的,她恨的,都会被她放大了许多倍。周新贵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故而并不把她话当真!李氏这个人,他还是知道几分的,秀才娘子,有几分气度,跟乡下老妇不一样。 大海伤了,我也不好再不出面,看来明天他得去大房一趟了! “明天过去看看。” 周新贵自己也知道,明天就是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一夜无话。 第二一一大早,周家大房屋里传来一阵哭泣之声。 许氏和周新贵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觉少,因此早就醒了,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大房的异动。 “真是晦气。”许氏想了想,便慢悠悠的坐了起来,她拢了拢头发,又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条抹额来,郑重的戴好,起身穿了外衣,这才下地穿鞋。 周新贵也起身了。 二人昨天晚上商量了一番,打算今天过去看看周大海。打探一下他到底伤得重不重。两人刚出上房,周大河和吴氏便鬼鬼祟祟的趴在窗户上,向大房看去。 “咋地了?这狼哭鬼嚎的,人不会是不成了吧?”要是以往这个时辰,周大河怕还在睡觉呢!可是昨天许氏回来的时候,吴氏去打探了,知道周大海受了伤。还挺重的。两人今天早起。就是想一探周大海的伤到底重不重。 “要是死了还是痛快的呢,就怕是半死不活的。”吴氏转了转眼珠,只道:“不行。咱得过去看看。” 周大河不奈烦的道:“看他干啥啊!”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周大海的死活,半点兄弟情谊也没有。 “你傻啊!他要是死了,倒也痛快了。可你大哥要是半死不活的,还不得老两口出钱养他?那钱都是大宝的。凭啥给别人花!”吴氏这么一说,倒让周大河也清醒了两分。 “对。对。咱去看看。” 两人也顾不上洗脸,匆匆忙忙上大房去了。 二房的人也听到了动静。 周大江早就想去大房看看了,昨天晚上来了那么多人,他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可是刘氏死活拉着他,不让他去,还说林氏小产了。他这个当小叔子的去了不好。周大江是个没主意的,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听刘氏的话。所以心里虽然有些惦记周大海,到底还是没去。 周大江心里揣不住事,一夜也没睡好,早上早起就要往大房屋里去,他刚穿好衣裳,就听到大房那边传来了不小的哭声,心里当下涌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也顾不上刘氏同意不同意了,起身便往大房这边来了。 当有所有人赶到大房时,就看到这么一幕。 李氏和林氏哭成了团,一像坚强的李氏不住的抹着眼泪,林氏哭得死去活来的,脸色比昨天还要差,单薄的身板显得她十分可怜。三个孩子围在她的身边,周翼虎板着脸,红着眼圈一言不发;周翼兴和周小米围着周大海哭。周大海的手臂和腿都被绷带和木板固定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他头上缠着绷带,隐隐透出几分血红色来,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可是青红交错的外伤却是掩不住的。 林儒平守在李大夫身边,脸色不太好。 李老头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李大夫起身,只道:“这内伤似乎更严重了些,昨天开的药看来没有什么效果,我再写一个方子,吃一剂,再不好,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说完还摇头晃脑的叹了几声。 周新贵上前一步,只道:“老弟,大海这伤,到底咋样。” 李大夫脸色不太好,对周新贵说话十分不客气,“你儿子都要让人打死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才来,昨天晚上就该套车把人送到县城里去。” 去县城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 许氏暗地咂了两下舌,却没有说话。 “现在,伤得怎么样?”就算是像周新贵一般的老狐狸,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心虚。他这个当爹的,在外人眼里,是极不称职的。 “内脏有伤,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不过日后去不能做什么费力气的活了,将养个一两年,勉强能恢复正常!” 将养一两年? 许氏把眼睛瞪得老大,她盯着周大海看了一会儿,才道:“他那手,伤得如何,以后还能拿刻刀不?” 周小米只觉得心寒,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许氏关心的,仍然是周大海的工钱。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也好,经此一事,彻底断了周大海“孝顺”的念头,也是好事! “拿刻刀?”李大夫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向,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 许氏想:拿不成刻刀,就没有工钱,身子不好,还得将养个一两年,这一两年,她得添进去多少药钱,补品啊!而且李大夫的意思,分明是说老大日后就算是养好了身子,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了,家里的田,怕是都指望不上他种了!这样的人,不就是废人了吗? 一想到以后周大海不挣钱了,自己反而要往他身上流水似的花钱,许氏心里就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得她里外不舒服。 周新贵也想到了,他的脸色并不比许氏好看多少,一想到日后家里少了一笔大的进项,他的心肝就都不舒服起来。 吴氏和周大河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周大江心思比较单纯,倒是没想那么多。 李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还不去抓药,愣着干啥啊!大海这伤可等这药呢!”他摇了摇头,背着药箱就要离开大房。 许氏一把拉住他,指着药方子问道:“大夫,这药一副得多少钱!” 李大夫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四两多吧!” “四两多!”许氏的声音突然拔了几个高,那声调尖锐得像是见了鬼似的。 好家伙,一副药四两银子,一年得吃多少副啊! 李大夫不知何时走的。 周小米一下子扑到许氏脚边,低泣道:“奶奶,我爹伤成那样,您可不能不管他啊!” 周翼兴也道:“奶,你给我爹看病,我长大了,能干活。” 许氏差点把周小米踢出去。 怎么管?拿银子填吗?那就是个无底洞啊! 周新贵看了看周大海的脸色,默默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他也是打算要放弃这个儿子了。 “奶,我爹是被人打伤的,只要找到打伤他的人,医药费就有着落了,你行行好,先给我爹把药钱垫上吧!”周翼虎倒是比两个小的冷静不少,说出来的话直指要害,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周新贵倒是觉得周翼虎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要找到打伤周大海的人,看病的银子也就来了,说不定还能讹上一笔呢!要知道周大海不能挣钱了,一年就得损失将近四十两,他才三十出头,最少还能再干二十年活!一年四十两,三十年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 这可是一笔大钱! 周新贵只道:“大海没醒吗?他没说打伤他的人是谁?” 李氏只道:“半夜醒了一回,迷迷乎乎的,也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周大海“刚巧”幽幽的醒了过来。 林氏连忙握住了周大海的手,“大海,大海。”她是周家大房里惟一不知情的人,连周翼文都知道真相了。 周翼兴和周小米连忙跑到周大海近前,“爹,爹。”两个孩子演得,倒像是那么回事似的。 李氏低头抹了两把眼睛。 周新贵上前,望着鼻青脸肿的周大海道:“大海,是谁把你打伤的?”(未完待续) ps:好累,眼皮打架,草稿君发布中。乱码可能是因为有些词不该出现吧,恕恕也不太清楚,尽量注意,亲们,求支持哦! 第七十二章 细问 周新贵上前,望着鼻青脸肿的周大海道:“大海,是谁把你打伤的?” 周大海并非真的受伤了,也不是真的昏迷不醒,故而方才许氏和周新贵的反应,他都能一清二楚的感觉到! 一开始大舅子跟自己说试探父母的态度时,周大海下意识的想拒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害怕面对真相,还是真的不想让老两口伤心。最后还是大舅子说服了他,他才同意用这么一出苦肉计,来试探他们。毕竟周大海也有私心,他也想知道在父母的心里,自己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自己。 周大海心里一片灰败,他强撑着心里的苦楚,按着昨天林儒平交待的话回道:“昨天我,我去镇上给秀玉买药,结果无意中撞倒了一位公子,这位公子衣着华丽,身边有六七个家丁跟着……”他说话的速度十分缓慢,像极子受了重伤人的状态。 周小米暗想,没想到周大海还是演戏的高手,她哪里知道,周大海被受打击,心中苦楚,一颗心如同遭遇油煎火烹一般,故而说出来的话才会这样有气无力的。 “我跟那位公子倒了歉,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哪知回来的路上,却被他手下的人给拦住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我是林家集人的,这些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打,打完才说我有眼无珠,招惹了他们主子,要给我一顿排头吃。”周大海气若游丝,仿佛再说一个字就要昏过去似的。 林氏不知真相,当下道:“这些可恨的恶霸。不过是被撞了一下,哪里就要下这样狠的手?”林氏哭得真情切意,虚弱得几乎不成样子。 周小米连忙过去安抚她,只道:“娘,你别哭坏了身子,我看你回北屋休息一会儿吧!” 林氏摇头,示意自己不走。 周新贵听了周大海的话。心中的念头就更坚定了几分。那公子是个有脾气的人,穿着富贵,且有几名家丁跟随。可见不是凡人,此人不过是被撞了一下,就安排人将周大海胖揍了一顿,可见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样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够惹得起的。别说是讹人家银子了,人家不寻上门来找你晦气,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周新贵想了想,只道:“大海啊。你可知道那位公子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儿的人?” 周大海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周新贵眼中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想管自己了。 这样。也好。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心麻木,疼痛,却也微微一松,好像要重生一般。 周新贵沉吟片刻,便道:“把药方子给我。” 李氏一愣,没想到周新贵会主动提起抓药的事儿,要知道这两口子可是属铁公鸡的,平时是一毛不拔,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 她压下心里的狐疑,示意林儒平把药方替过去。 许氏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她就不明白了,老头是咋想的,难道真要供老大吃药不成? 当着那么多人,她也不好问这话,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周新贵拿了药方,转身走了,许氏连忙叫了他一声,跟在他屁股后头走了。 吴氏和周大河自然也不会再留,二人忧心忡忡的,想要跟周新贵好好商量一下周大海的事儿。 只有周大江,似乎有些局促,只道:“大哥,大嫂,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只有一把子气力,你们要是不嫌弃,有事就叫我一声。” 林氏冲他点了点头,接着低头垂泪。 李氏叹了一声,暗想这一大家子人,就这么一个老实本分的。 周大江还要去地里收玉米,今年雨水好,花生,玉米长得都好,眼下已经能收了。周家有二十多亩地,周大江想一个人收完它们,有点困难,所以每年农忙的时候,又或是收秋的时候,周家都会雇用一些短工。今天就是周大江与短工们去地里干活的第一天,耽误不得,所以周大江也不多留,转身出了大房。 “你说,你公公把药方要走了,是何意?”李氏勾头问林氏。 林氏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受了这般打击,接连悲伤了两天,如何能不虚弱?周小米看不下去了,连忙道:“娘,我扶您到里屋歇歇。爹会没事的,姥姥在这儿,不会让爹吃不上药的。” “你去吧,睡一会儿。”更大的风波还在后头呢,李氏觉得,周新贵的举动没有那么简单。 周小米把林氏扶进了北屋,看到林氏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几次张嘴想把周大海的实情告诉她,可是一想到李氏的嘱咐,就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李氏说得对,娘亲太软弱,也太不会伪装了,如果知道爹没事了,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大概只有最真情实意的悲伤,才能让人看出凄苦,才会得到同情,他们的分家才会更顺利。 周小米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说。她看着林氏睡着了,心里这才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转眼间,却对上一双清澈,黑白分明的眸子,周翼文微微笑着,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娘?” 这个鬼机灵,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周小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没事,三哥你要多休息,不要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周大海受伤的事情,周翼文多少知道一些,可是他并不知道周大海伤得“很重”,所以情绪还算稳定。 “爹呢,怎么样了?” “没事,你放心吧!”周小米宽慰了他几句,问他:“我扶你坐起来?”有些哮喘病人,喜欢坐着多过躺下,坐着会让他们呼吸顺畅。比躺着舒服。 周翼文摇了摇头,小声的道:“不用,最近几天我感觉身体比前好多了,我这两天很少咳嗽了。” 周小米勾了勾嘴,心道看来是灵泉水起作用了。 自打周小米发现仙府小筑中的水有疗伤祛病的功效后,就给仙府中的小湖取了个名字叫灵泉。她偷偷摸摸的给周翼文喝过几次灵泉水,让那小家伙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要不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只怕就会有人注意到,周翼文确实不怎么咳嗽了,而且脸上也渐渐的红润起来。几乎没有再犯过喘病。 “那好,你在这儿看着娘,我出去看看。” 周翼文想了想,点了点头。 周小米这才从北屋出来。 南屋几个人的脸色都挺怪的。 她悄悄拉了周翼兴一下。“二哥,咋地了?” 周翼兴悄声道:“三叔赶车出去了。不知道要干啥。” 周大河这个时候出去,确实有些古怪,周小米皱着小眉头,暗暗思索着什么。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张被周新贵拿走的药方。 “会不会。是那张药方?”她试探着说了一句。 原本一直苦思不解的林儒平听了她这话,当下便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对对。肯定是周新贵不相信药会那么贵,所以才会让大河拿上药方上镇上药铺打听。”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幸亏李大夫早就做好了打算,要不然还真有可能功亏一篑呢! “让他打听去吧!”药方是李大夫按着周大海的“伤情”开的,用药对症,而且价格确实不便宜,里头有好几味珍贵药材,对年份还有要求,他要是能打听出别的价格来,那就怪了。 众人的心就又潢川回了肚子里。 周大海尽职尽责的当一个“伤者”,他躺在炕上闭紧双目,一言不发,整个人神色萎靡,看来是被打击得不轻!倒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虚弱的表象,看起来还真的挺像重伤病患的。 周小米暗暗叹了一声,接着便朝院子里望了望。他们大房虽然出了事,可是周家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刘氏已经开始带着周大麦,周小麦两姐妹干活了,鸡鸭欢快的叫着,好不热闹。 她收回了视线,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看样子,周新贵是铁定要把他们分出去了。 分家是好,可是他们能分到什么东西呢?以周新贵和许氏偏心的程度来看,他们怕是巴不得大房这一家子净身出户,赶紧滚蛋呢!又怎么会分给他们东西呢?但是村里人会怎么看他们?别的不说,周新贵可是最重名声的,他虽然偏心,但想必也不会想把这些事儿摆到明面上来,村里的长辈们,怕是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做吧? 其实周小米打心眼里希望自己这一大家子能净身出户,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与周家这群蛀虫彻底决裂,不然的话,他们永远也摆脱不掉这群贪心不足的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刘氏带着大麦,小麦两姐妹,给大房送饭来了。 真是受宠若惊。 刘氏把稀米粥,贴饼子,咸菜放在桌子上,只对李氏道:“亲家大娘,这是我婆婆让我送来的,你们好歹吃点。” 李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只道:“我闺女刚刚小产,失了血,她儿子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她就让你给我们送这个?连个鸡蛋都没有吗?” 刘氏显得有些尴尬,这事儿自己说得又不算,冲她发火有用吗? 李氏大概也想明白了,这里头没有刘氏什么事,说到底,刘氏也是个可怜的人。 “唉,这当娘的心,也太狠了。”李氏没再说别的,只道:“大侄女,你忙去吧!小米,送送你二婶。” 周小米应了,送刘氏出门。 周小麦一直走在最后头,等刘氏和周大麦都走远了,她却冷不丁的转回头来,冲着周小米一笑。 周小米愣神的工夫,她恶狠狠,低声的对着周小米说了一个字:“该。”说完转身就跑,看样子,心情十分不错。 周小米无法理解她这般恶毒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她不生气,却替周小麦感到悲哀,小小年纪,心里没有天真烂漫,却如同许氏那等人一般恶毒,真是……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 周小米转身进了屋。 “怎么站了那么久?”李氏有些担心,把周小米搂进了怀里,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现在看到她爹娘那个样子,吓得都有些发直了。李氏不住的摸着周小米的发顶,嘴里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乡下老人相信这样能帮被吓到的小孩子叫魂。 周小米靠在李氏怀里,一动没动。 桌上的饭菜,也没有人动,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哪还有吃饭的心思。任谁都知道,今天对他们一家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天。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周大河架着牛车回来了。 大房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周大河照例没有卸车,脚步飞快的朝上房跑去。 “爹,打听清楚了。”周大河一进东屋,便迫不及待的对周新贵道:“药房的伙计们看了我手里的药方,说这是受了严重内伤的人吃的药,有散血瘀,保五脏的功效。”他停了一下,又道:“这药可不便宜,里面有好几味药材,都是十分珍贵的,还有年份要求,那伙计说,这药一副得四五两银子,病人光是吃这一副药,就得吃上三个月,才能换方。” 一副药得四五两银子,吃上三个月。哪怕一副药能吃上五天,这三个月下来,也得有一百两银子。 许氏觉得李大夫开的不是药方,给是夺人性命的催命符!散掉大把的银子给周大海看病,可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当家的,我看就算老大的手以后能治好,咱也没必要给他治了。”一下子花出去上百两银子,救回来的也不过是个不能干活的废物罢了,万一他的手废了,以后怕是半文钱也挣不回来了,这样赔本的买卖,如何能使得? 周新贵默不作声。 许氏给周大河使了个眼色。 “爹,您老可别一时心软,犯了糊涂。我大哥有她丈母娘照看,必定会过得不错的,他大舅子是猎户呢,过得可比咱强多了。”说了半天,周大河就一个意思,把老大一家子分出去。(未完待续) ps:感谢林格海亲的票票!关于缠足这一块,恕恕从没有说过缠足是从宋朝开始的,恕恕的原话是:这个大宋朝并没有出现重文轻武的现象,而且所有女人都不裹脚,听说建国的君主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废了前朝的这个制度。已至于现在,大宋建立有一百多年了,根本就看不到裹脚的女人了。这本书虽然借用了宋朝这个名头,但实则它是本架空文,考证党不喜可绕路。 第七十三章 分家? 周新贵听了周大河的话以后,眨了眨他那绿豆大小的眼睛,并没有说话。 其实他知道,小儿子和老婆子的话有道理,眼下把这病歪歪的一家子分出去,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样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们也能过得轻松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新贵就是觉得,这个家分不得,或许是老大一家还有利用价值? 他得好好想想。 许氏急得不行,她知道周新贵是个倔脾气,有些事情他得自己想通,才能做决定。许氏暗暗给周大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周翼宝抱过来,只有把大孙子抱在怀里,老头子才能快点想明白。 周大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也没说话,转身出了东屋,把正在吃鸡蛋的周翼宝搂了过来。 吴氏连忙道:“怎么样?”问的是药方的事。 周大河就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又跟吴氏说了一遍。 吴氏一拍大腿,道:“这就是拖后腿的啊!弄不好以后全家都得跟着他喝西北风。”一想到老两口子的家业都换成了药,流进了大房的嘴里,吴氏就急得不行。 “你得好好劝劝爹,不能犯糊涂啊!”那周大海经此一事后,基本上就是个废人了,林氏刚刚被打得小产了,要是养不好了,一样是个孱弱身子。大房原本就有周翼文这么一个病秧子,这回再添上两个,全家人以后都得替他们做牛做马!凭什么啊! “我这不正想主意呢吗?”周大河只道:“娘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分出去的,可我看爹的意思,好像还有别的想法。” 吴氏大惊,这个家可是老爷子在做主的!他要是不想分家,谁也拦不住啊! “那可咋办?” 周大河笑呵呵的看着儿子。轻声道:“大宝,你呀,一会儿到你爷爷那屋去……”他轻声的教了周翼宝一些话。 吴氏越听越高兴,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记住了没有?” 吴翼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小胖子,自生下来就被他爹娘教着讨好周新贵和许氏,一张小嘴极甜。特别会讨好这两个老的。周大河教给他的拍马屁的话。他一学就能记住,以至于周大河和吴氏都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最聪明。 周大河亲了儿子一下。抱着儿子去了东屋。 许氏一见周翼宝来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周新贵脸上也带了笑模样。 “大孙子,快到奶奶这来。” 周翼宝却伸手抱住了周新贵的脖子。“我要爷爷。” 周新贵的眼睛都笑没了,伸手搂住了周翼宝。 周大河和许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 周新贵让许氏给周翼宝拿果子吃。 周翼宝边吃边问:“爷爷,大伯病了,以后要吃很多的药,是不是?” 周新贵表情不变。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周翼宝按照周大河教的话,一字一句的道:“那大宝以后不吃鸡蛋了,也不要点心了。把这些都省下来,给大伯看病。” 许氏心疼的不行。脸上表情十分痛苦,好像真的把所有钱都塞给了周大海似的。 周新贵倒是没说话,反而抬头看了周大河一眼。 周大河有侍无恐的笑笑。 周翼宝又道:“爷爷,那我是不是也不能上学了?” “嗯?大宝怎么提起这个了?”周新贵觉得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最单纯,根本没往别的上头想。 周翼宝低头咬了一口果子,才道:“小山子他们都要上学了,我,我也想去。” 周新贵看了看周翼宝,笑呵呵的道:“大宝想上学?” “嗯!”周翼宝点了点头,“识字,明理,考状元!” 周大河连忙道:“是啊爹,大哥这病,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看好的!给他瞧病,咱一大家子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旁人也就算了,你舍得大宝天天吃稀的?大宝都六岁了,也该启蒙送去卖书了,日后他有出息了,考个状元回来,你老脸上也有光,不比当个木雕师傅的爹强?” 识字,明理,考状元! 这几个字显然打动了周新贵,他这一辈子,最羡慕那些读书人,读书人代表什么?改换门庭,飞黄腾达啊! “把你林叔找来吧,不,我亲自去请!”周新贵把周翼宝交给许氏,一边下地,一边对许氏道:“你让老二家的整治几个好菜,分了家,也好请几位叔伯吃个饭。”这饭还有个名头,叫分家饭。 许氏喜上眉梢,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周大河暗喜,知道这事儿成了,他只道:“爹,我扶你一起去。” 周新贵应了一声,跟周大河一齐出去了。 许氏暗暗得意,在周大宝的脸上亲了一下,接站便让吴氏把孩子带走,她则是安排刘氏操办分家饭去了。 林儒平瞄到周新贵和周大河离开院子后,便对李氏道:“娘,他们走了,估计是去找里正去了。” 李氏冷哼一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分家便分家,她还求之不得呢!正好也让林家集的人看看,这老周家一家子的心到底有多黑。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大舅,要不要把李爷爷请来?”李大夫可是一个重要证人呢! 林儒平朝周小米竖起一只大拇指,接着拍了拍周翼兴的肩膀道:“兴子,你腿脚快,把李爷爷扶来!” 周翼兴点点头,跑出去了。 没过多久,周家院子里一下子来了好几个人,周小米趴在炕上,看到了林得胜,十三祖(上一届里正,林得胜的父亲)还有好几个在林家集能说得上话的人。 这阵势。还真不小啊!看来周新贵是铁了心要分家了。 周小米扯了扯嘴角,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来。就要分家了,她期待已久的自由就要来了,她如何能不紧张? 没过多久,周大河推门而入。 “婶子,我爹请您过去一趟。”林氏小产,周大海又重伤在身。现在周家能当家的人。也就只有李氏了。 李氏板着脸,只道:“有啥大事不能在这儿说?我闺女,女婿都横着呢。我哪儿也不去。”李氏最看不上周大河,小叔子敢向大嫂动手,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林家,她能把自己儿子的腿打断了。 周大河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个人心胸狭隘。翻脸比翻书还快,哪里能受得了李氏这种软刀子话? “你爱去不去。”他脸子一甩,转身走了。 片刻以后,林得胜亲自来了。 他的脸色怪怪的。 “大妹子。我们几个被周大哥请来做个见证。说是要分家。”他叹了一口气,坐在炕边上道:“我也知道,他这个时候提分家。是不想管大海一家子了。大妹子,凭心而论。我认为他这个做法不地道!可我们这些人,毕竟是局外人,插手不了你们的家务事!” 分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请里正和族长来做见证,再写个分家契约,也就算是分家了。所以这事儿对林得胜来说,也算是公事,李氏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至于把脾气发到他的身上去,人家也表明了态度,自己要是再端着,可就难看了。 李氏只道:“里正,我信得过你是个公正的人,分家是大事,就算我女婿重伤在身,也没有我这个老婆子带为分家的道理。” 林得胜以为她怕事后招埋怨,连忙道:“大妹子,你放心,有我在,指定把这个家分好,就算不能完全公平,但是该给孩子们的,一样都不能少。”有些东西,人家若是不想拿出来分,他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不是? 丑话得说在前头。 李氏点了头,只道:“让人把我女婿抬过去吧,这是他家里的大事,只要他不闭眼,就得睁眼看着,顺便看看他那好爹娘。” 林得胜眼皮一跳,假装没听见李氏的话。许氏和周新贵的作法,算得上是见死不救了,要是对外人,也没啥,可是他们面对自己的儿子都能这样,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周大海其实是醒着的,李氏和林得胜的话,他早就听明白了。周大海除了把苦胆往肚子里咽,他还能做什么? 周大海适时的“醒”了过来。 周翼虎连忙问道:“爹,喝水不?” 周大海点了点头。 周翼虎拿过一只装着小勺子的小水碗,一勺一勺的喂周大海喝水。作戏做全套,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人起疑。 林得胜暗想,大房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将来那老周头,只怕会有后悔的一天。 周大海喝完了水,才虚弱的冲林得胜道:“林叔,你怎么来了?” 林得胜知道自己不该打击一个病人,可是事到如今,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 “嗯,那个,大海,你爹把我们几个找来,意思是想……” 周大海心里如针扎一般的疼了起来,明知道分家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明知道爹娘是想放弃他了,可他还是忍不住会痛心!他曾经以为,他是家里的老大,多吃一些苦头,让着弟妹一些,是他这个当大哥应该做的事,可是爹娘显然不这么想,他们把自己的退让当成了理所应当,甚至当自己是懦弱的傻子。 他可不就是傻子吗?他若不傻,怎么会认为爹娘也是疼爱他的?他若不傻,怎么会看不到妻儿受到了苦楚,他若不傻,怎么会还心存侥幸? “他们要分家吗?”周大海似乎冷静了不少,他格外平静,眉毛都没动一下。 大概是心死了吧! 林得胜暗暗叹了一声,便道:“是。” 周大海只道:“好吧!烦劳林叔请几个人来,把我抬过去吧!” 林儒平道:“把他那两个兄弟叫来就成!”自家有兄弟,还用得着别人来抬吗? 不一会儿,周大河和周大江便过来了。 周大江是被人从地里叫回去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相信,爹娘真的要不管大哥了,真的要分家。 两兄弟和林儒平,周翼虎一起,把周大海抬到了上房。 周小米人小鬼大,悄悄跟在李氏身边,也去了上房。 当人们看到被抬过来的周大海时,目光里的同情,怜悯便流露了出来。他们都听到了周大海被人重伤的消息,也知道这个重伤人士即将被家庭抛弃,同情周大海的同时,不免也对周新贵和许氏生出了几分瞧不上的心思。 许氏脸皮厚,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她。 周新贵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虽然他读懂了别人眼里的不屑,可是自己的日子又不给别人过,他们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的? 李氏淡淡的看了周新贵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坐到一个不起眼的边上。周小米静静的站在她的边上周大海因为“重伤”的关系,所以就连同门板一齐被搬到了炕上,林儒平和周翼虎就站在他的身边。 人到齐了,就该谈正事了。 周新贵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才道:“各位叔伯,里正,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请各位做个见证,我儿子周大海想要分出去……” “等会儿!”李氏突兀的出声,打断了周新贵的话。 周新贵似乎颇为不悦,拧着眉头看着李氏。 李氏冷笑连连,只道:“姓周的,你怕大海两口子拖累你,想把他们分出去,这我不怪你!可是你这当爹的,说话的时候得摸摸自己的良心啊!到底是大海两口子想分出去,还是你们非要把他们分出去!嗯?” 周新贵脸上表情十分不悦,他只道:“昨天亲家母风风火火的来,不就是为了帮他们分家的吗?” 他还有脸提昨天。 李氏腾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昨天我来,不是提分家的,是来提和离的。”她转头冲着屋里的几个老头子道:“各位都是林家集的长辈,是看着大海长大的!我们秀玉嫁过来十多年了,她品性如何,想必大伙心里都是有数的!昨天我来提和离,是因为我女儿被周老头的小女儿踹滑了胎,小姑子殴打大嫂难道还有理了?他们这当父母的不管,我可不能看着自己女儿的受气!这事儿,林里正是知道的。” 林得胜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林海的粉红票票!恕恕带宝宝去北京玩,脚都要走断掉了,小家伙瞪着眼睛要抱,四十斤啊!把恕公累得不行!好困,存稿君是真爱。 第七十四章 分家(一) 李氏见林得胜点了头,心里的怒火才散去几分,她又道:“明明是你们嫌两个孩子拖累了你们,现在却说是大海想要分家!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周新贵没想到李氏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指责他,心里对这个亲家母就更埋怨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却扭头看了许氏两眼。 许氏当下就道:“李寡妇,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家闺女自己揣不住孩子,非要赖在我闺女头上,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寡母,拉着三个孩子不容易的份上,我非撕了你的嘴!昨天你那好闺女可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连带着那三个崽子求里正,一口一个要分家,怎么过了一宿,你们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去了?” 李氏也不怒,当下轻蔑的哼了一声,又道:“林里正就在这儿呢,咱们倒不防掰扯掰扯。”李氏的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她什么过分的话都没说,却让许氏忍不住生出一种脸红的感觉来。 “掰扯啥?有啥好掰扯的?”许氏老脸一沉,又要使出看家本事,撒波打浑的手段来。 李氏却不怕她。 “怎么?亲家母这是怕了?”李氏把亲家母这三个字咬得死死的,让人听着只觉得无比的讽刺。李氏不卑不亢的转过身来,冲着林得胜道:“昨天的事儿,不难验证,刚过去一天而已,想必许多人是不会忘记的。我闺女家的两个孩子,是亲眼看到她们的娘被踢倒在地的,要不要我把两个孩子叫来,大伙问问?” 许氏微微有些心虚,却又道:“那两上崽子自然是向着他们的娘说话。我就说我闺女没做那事儿,怎么的?”此话一声,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许大炮仗在林家集的名声,谁还不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 李氏微微一笑,自己达到目的便好,只要她不诬蔑自己闺女。这事儿没必要非弄得一清二楚的。毕竟她的目的是帮着女儿分家不是。别的帐,以后再算。 许氏不知道自己掉进了李氏的陷阱之中,周新贵却是回过味儿来了。可是许氏的话已经出口,这个时候说啥都是晚了。 在众的人都暗暗腹诽,周家的老丫头可真是够了,长得蠢胖不说。性子还顶顶不好!当初她打周小米的那一幕,让许多人印象深刻。现如今,她竟连林氏这个当大嫂的也敢打,还把人打滑胎了,真是不知所谓。这一点。周新贵和许氏要负很大的责任,如果没有他们的纵容,周秀儿一个姑娘家。哪敢做这些事情?爹娘教的不好,孩子的秉性自然就差。 几位前来主持分家大事的长辈们。都用幽幽的目光打量着周新贵和许氏这二人,里头的意思很明显:看不起,瞧不上。 周新贵微恼,不由得大声咳嗽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想反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听自己把放说完。 众人果然如他所愿,所有人都扭过头去看他。 “不管怎么样,昨天大海媳妇要求分家是事实!家里孩子们都长大了,心思也就大了。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儿,倒不如顺应他们的请求,把这个家分了!” “哈哈哈!”林儒平才不管别人是什么脸色呢,他洒脱惯了,凡事得自己痛快了,再顾及别人。 “这么好笑的理由,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姓周的老头也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昨天我妹妹是说分家这事儿来的,没错!为啥好好的,她要分家?如果不是你们长年欺负她们母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妹妹会提分家吗?她自打嫁到你们周家来,一直本本分分,勤勤恳恳的伺候这个家的老小,可是得到什么好了?你们瞧不上她,却还指着她为这个家干活,你们拿我妹妹当人看了吗?周大海在外头做工,常年不在家,你们就背地里欺负我妹妹和几个孩子,周家不是说体恤儿媳妇,从不让媳妇们下地吗?为何单独让我妹妹一人常年打理菜园子,干苦力,另外两个却什么也不干?还有周大河,像个废物似的,一个大老爷们天天等着天上掉馅饼,也好意思?” 吴大河就在现场,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指着林儒平大声质问:“你说什么?”此人身量不高,身体微微发福,本来长得就略丑,此时因为愤怒更是变得面目可憎。 林儒平嗤笑一声,“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吗?耳朵聋了?我说你,像个废物似的。”说完脸上,眼中笑容尽去,一身的肌肉贲起,身上凶光似火,战意滔天,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林儒平常年进山林中与野兽打交道,身上颇有杀戮之气,寻常人见了他,可不就觉得发怵嘛。 周大河顿时怂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氏这人最是护犊子,周大河是她的心头肉,别人敢这么说她,她早二话不说挠他个满脸开花了!可是这人是林儒平,她又怯了。林家这小子,可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自己上去绝讨不得什么好处去。打不得,却可以骂几句!许氏刚想发作,却不知怎么的就对上了李氏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当下她便词穷了,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周新贵觉得,今天这些人来不是要为分家来的,而是为了打自己的脸来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难免会有磕碰的时候,既然大伙住在一起不开心,那就只能分家!”周新贵这个人脸皮也是够厚的,事情都被说破了,他却还能像没事的人一般,可见其功力深厚,不要脸的程度简直是五颗星。 大伙心知肚明知道他是嫌周大海受了重伤,怕他拖累家里,才会想着把他分出去,可他却把分家的理由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真是不要脸至极。 这种事情。说破也没用,还只会得罪人。 周新贵说完这句话,便缓缓的坐了下来,照例点燃他的烟袋锅子,嘬了几口,才又道:“十三叔,里正。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来做个见证,树大分枝,把老大一家子从我们家里分出去。” 这算是把话敞开了说了。 周大海默默的听了这么半天。只觉得一颗心千疮百孔,就要流血流尽了。他紧闭双眼,旁人只当他重伤未愈,并没有多想。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分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好,那你就说说。这个家,你打算怎么分吧!”十三叔是林得胜的父亲,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老人挺瘦的。精神状态都很好,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说话办事一点也不糊涂。他现在虽然不是里正了。可是在村里的地位却一直没有变,大伙都敬着他。家里有什么大事,也喜欢请他过来做个见证。 分家这事,才算正是被提上了轨道。 “我家有地二十五亩,其中上等水浇地十亩,中等田地十亩,下等田五亩。另外还有三亩开荒地,一个菜园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周新贵说了几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众人的反应。 林家集四面环山,多是砂土山林地貌,耕地少的可怜,这里的人若是指望着地里的那点收成过活,只怕早就饿死了。 二十多亩地在林家集这种地方,能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 众人心里心思各异,等着周新贵接下来的话。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分家这种事是人家的家务事,要怎么分,得听他的意思。 周新贵嘬了好几口烟袋锅子,才又道:“家里有房产两处,诸位都是知道的,我周家人是从外面迁过来的,最开始进村的时候,住在村子北边,后来才慢慢迁到了村子里。当初发北边,我们有一处房产,这事儿还是十三叔亲手办的。” 十三叔默认了他这话,点了点头。 年纪大的人都知道这些事,只是年代久远,没人提起罢了。现在猛的听周新贵提起来,他们才恍然记起,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北边的那座老屋,可不就是周家的吗? 周新贵的声音又适时的响起,“我家的现银和粮食嘛,银子都是老婆子收的,粮食嘛,都在仓房里。” 许氏极不情愿的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包来,那个包是一个暗色无花的包袱皮,慢慢打开以后,里有有几个银锭子,还有一些被串起来的大钱。 “总共不到一百两!” 怎么可能!!! 别人不知道,周大海可是知道的,自己一个月就有三两工钱,一年就有三十六两。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工钱都是一文不少的上交给许氏的!家里有田有粮,还有那么大的一个菜园子,自给自足不算,还有余缝拿出来卖钱,这么多年下来,攒下的钱也绝对不会只有区区一百两! 爹娘这是跟自己藏心眼儿呢! 周大海绝望般的叹了一口气,心底的裂痕却是更大了。 李氏看了看那小包袱,唇边绽开一抹讽刺的笑,人家说只有一百两,那就一百两吧!他们是来分家的,又不是来抄家的,还能翻箱倒柜的去查不成? 林儒平可不管那个,他高声道:“就这么点钱?我妹夫一年的工钱可不少呢?你们两位向来是只进不出的,连文儿吃药你们都舍不得出钱,钱都哪儿去了?” 许氏愤恨道:“就这么多,咋地,你还想翻找翻找不成?” 林儒平也知道说这些都是没用的话,人家既然敢说,指定是把钱藏好了,难不成还真等着你翻找不成? “翻找就不用了,我们是来分家的,不是来抄家的,大伙都是平民百姓,没权力翻找别人家!不像有些人,怀疑人家藏私钱,就敢带着自己的儿媳妇去抄家,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许氏心虚得不得了。 在场的人也都听明白了,送周大海回家的那些人眼睛又不瞎,难道还看不出来当时的情况,结合王氏等人的话,他们当下就知道许氏带着吴氏去大房的原因了。男人八卦起来,可不输给女人,一夜之间,周秀儿把林氏打滑了胎,许氏又带着儿媳妇去搜家的事儿,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在场的这些人,也都听说了。 “我的意思是,家里的银钱,田地,粮食都平分。”周新贵淡淡的开了口。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啊! 平分? 周老头会这么公平?他要是真能这么公平,家里就不会出现小叔子,小姑子欺压大嫂的事情了。 李氏也微微惊讶,以她对周新贵和许氏的了解,这二人不可能这般容易就妥协,就算周大海已经就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他们想摆脱掉这个累赘,他们也会在分家之前,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这般好说话,可不是他们的作风。她若有所思的坐下,目光却一直盯着许氏看。 且等着看吧! 周新贵又道:“这回分家,只是把老大家一家分出去,我们还有两个儿子,小女儿也还没出嫁,所以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东西分成四份,老大一份,老二一份,老三一份,我和老婆子一份。老大分出去以后,剩下的三份合在一起,日后再分家时,我和老婆子归谁,谁就得两份。” 这看起来,还真的很公平。 十三叔点了点头,“不错,公平。” 周新贵就道:“家里的十亩上等田和中等田,按理应该分给老大二亩半,他是大哥,得让着底下弟妹点,我作主分给他二亩上等田和两亩中等田,再给他两亩下等田,另外那三亩荒地也给他!算是个找补。” 还真是挺合理的。 众人悄悄一算,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周大海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 “粮食嘛,今年秋上的还没下来,原来仓房里还有二百斤的玉米,五十多斤的高粮,新下来的粮交税以后,把粮食拢拢,再分成四份,均出一份来给大海。” 所有人都点头,到底是亲生的,总不能看着大房一家饿死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心里还算有谱。 李氏和林儒平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老周头转性了?这回怎么会这样痛快?(未完待续) ps:感谢miaozi123、mingliu2056两位童鞋的月票,恕恕这两天过敏加水肿,整个人都不好了,求安慰…… 第七十五章 分家(二) 李氏和林儒平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老周头转性了?这回怎么会这样痛快? “银子嘛,都在这儿呢,不到一百两,可也没差多少!秀儿还没嫁人,我就均出二十两给大海吧!家里的猪,鸡鸭,都是有数的,鸡鸭可以直接给他们拿过去,猪嘛,过年时候杀猪的时候,直接分给他们肉。房子嘛,就让他们住现在住的这两间。”周新贵叹了一口气,又问,“我这么分,可算公平?” 简直太公平了,李氏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 所以当林得胜向她看过来的时候,李氏微微的点了点头。 “好,就按老哥说的办。”大家都无异议,他们也乐得清闲,这种闲事,谁爱管? 许氏在一旁道:“那他们分出去以后,应该给我们的孝敬怎么算!” 许氏虽然重利,但是她提的这个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谁家的孩子分出去以后,不给老人孝敬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要表示一下的。 这事儿没有明文规定,都是根据各自的条件来给的,大致上分为三等,条件好一些的人家,一般一年要给老人十两银银子的孝敬钱,不要以为十两银子是小数目,它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十分滋润的生活一年了!差一点的人家,一年也得给老人五两银子孝敬,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要另外准备节礼,最差的人家,一年最少也得给二两银子,总算是个心意,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吃喝都成问题的人家,自然也不用给这笔钱了。没有哪个当父母的,会忍心看着自己儿女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吃不上,喝不上了,还孝敬他们。 “大海家的孝敬钱……”按照林得胜的意思,这大海一家刚分家。病的病。歪的歪,一年给二两银子做孝敬钱,再准备点节礼也就是了。等将来他们日子过好了,自然不会不管老人的!这一家子都是本分老实的孩子,不会差的。 “就按五两算吧!”周新贵没说话,许氏便出声了。 “五两?有点多吧!”周大海刚刚受伤。吃药的钱还没处寻呢,上哪儿给他们凑这五两银子啊? 许氏拉着个老脸。“多什么多,我没要十两就不错了。” 李氏不愿意在这事儿上与她争吵,五两就五两吧,两个孩子都是肯干的。将来不愁日子过不好,眼下紧巴点倒也没有什么,赶紧把家分了是正事。 “五两就五两。”李氏道:“我替他们应下了。”她转头冲大海道:“大海你都听到了吧。这事儿娘替你做主了,中不?” 周大海“费力”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写分家文书吧!”林得胜颇通文墨,写得一手好字,分家文书,契约这类的事儿,一般都是他大显神通的时候。 “慢着。”许氏高声喊了一句,大伙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只道:“大伙也看到了,大海身受重伤,这日后怕是好不了了。”她一开口,周大海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李氏暗自冷笑,她就知道许氏必然还有后手。 “李大夫给诊断过了,这孩子日后怕是恢复不了了,手废了,人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就跟个废人一样!”她这话一说完,便觉得身上多了一道又狠又寒的视线,她抬眼看去,只见林儒平的目光向要吃人似的,正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随时要上来跟自己拼命一样。周翼虎和周小米那两个崽子也不是善茬,两人气愤非常,那目光简直不像是孩子的目光。 许氏心虚,下意识的给自己壮胆,“你们瞪着我干啥,这话是李大夫说的。” 李氏沉声道:“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了,亲家母说重点。” “大海那个样子,光吃药就得把家里垮了,一副要四两银子啊,连吃三个月,谁家能受得了?”这个,大伙总算知道她为啥同意分家了,她和周新贵先前还百般狡辩,如今还不是不打自招了? 没有人打断她,或许他们都跟李氏一样,想看看许氏到底有多无耻。 “现在分家了,田,粮,银子他们都拿到手了,可是谁能保证他们能按时上交孝敬钱?”李氏的声音又尖又脆,脸上的表情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还没等李氏说话,林得胜便开腔了。 “老嫂子,那要是按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办?”林得胜实在看不上许氏这样,尖酸刻薄,哪儿有一个当娘的该有的样子!家虽然分了,可两个大人都病歪歪的,这几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最小的还不到十岁,能干什么?上哪儿去给他准备孝敬钱去?他到是要看看,这许氏能张开多大的嘴! 许氏转了转眼珠子,颇不得意的道:“钱也好,节礼也好,干脆都折成银子一并给我算了。一年五两银子,加上年节节礼,四季的衣裳,生辰的孝敬,我也不多要,一年八两银子就行!” 屋内鸦雀无声,人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许氏。 许氏不自知,还颇为得意似的。 “一年八两银子……”李氏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这人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凭空做白日梦呢! “咋的,我这要求还过份啊!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一窝的崽子天天跟我对着干,等分家了,我也没亏着他,这八点银子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他对我这个当娘的,就连这点的孝心都没有了?”许氏理直气壮的吼着,仿佛只要有人敢站出来忤逆她的话,她就要跟人拼命似的。 “老嫂子,你到底是咋想的。”到了这个时候,林得胜也不跟她兜圈子了,干脆直直的问了出来。 许氏看了周新贵一眼,这才开口道:“大海现在这样。得吃老鼻子药了,别说是八两银子了,只怕连八钱银子也剩不下。家里分给他的那点田,钱,粮,只怕到最后还得被他卖了换钱。我们的孝敬钱,只怕是没有指望了。” 周小米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用意。怪不得呢!一向抠门的周新贵和许氏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分家。还十分“公平”的分给了他们田,银子。原来他们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这怕是老两口昨天晚上就商量好的了。只要一分家,他们就等同于一无所有了。 周新贵,许氏,你们真是好狠啊! 李氏。林得胜等人,似乎也猜到了他们的用意。只是,谁也不敢想。 “那,你是啥意思?”林得胜轻声问了一句。 “让他们先支十年的孝敬钱来!一年八两,十年八十两。钱不够,就拿田和屋子顶。”许氏和周新贵早就算计好了,上等田一亩要十五两银子。中等田大概十银左右,下等田不值钱。但好歹也是土地,也能种些东西,也值个七八两。分给周大海家的田,按着这个价格折算,总共能值六十五两左右,加上分给周大海的二十两银子,总价大概值八十五两。 许氏把这笔帐给众人算了算,便道:“他们要是卖田,许还卖不上这个价呢!我就吃点亏,他把分给他的田地和银子都交上来,就顶十年的孝敬钱了!” 林得胜听得瞠目结舌,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父母,这世上的孝敬钱还能这样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哪怕她教养在好,此时也忍不住想要骂人了:“许氏,见过不要脸的,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般不要脸,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你们还是人吗?两个孩子都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们居然还能狠下心来算计他们!你是想活活逼死我闺女啊!还说什么分家,还好意思说公平,你们干脆让他们净身出户来得更痛快点,更直接点。” 周小米连忙过去安抚李氏,生怕给这个老太太气出点好歹来!要真是如此,只怕林氏会内疚一生。 “那怎么能一样?我要是让他们净身出户,日后还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再说,万一以后他们过好了呢?”许氏是想细水长流啊! 林得胜也好,十三叔也好,都听明白了,这周新贵和许氏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既想要个公平分家的好名声,又想克扣大海一家,甚至还想放长线钓大鱼,等人家十年后过来了,再来要孝敬钱! “我呸,就你们这副德行,能不能活十年还两说着呢!想得到是远。”林儒平当下不客气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有点难听,没办法,谁让许氏太气人了呢,他都要忍不住动手了,骂她两句,已经是便宜她了。 许氏听了这话,当下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哪里来的兔崽子,满嘴喷粪,帮着那没良心的一家对付我啊!我这老天拔地的,老了老了还要看儿女脸色,还要受外人的气,我不活了……” 许氏是胡搅蛮缠的高手,只把自己说成了凄苦无辜的受难者,把周大海等人说成了不孝儿女。这番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只怕要信了,可惜在座的众人都是知道她根底的人,根本不会理会她的哭闹。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把家里的东西给大海罢了!哼,刚才还说得挺好听的,说什么公平,不亏待,现在露馅了吧?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无非就是想把我闺女和大海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好好好,你们狠心,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李氏气呼呼的起身,对林儒平道:“走,把你妹妹接回家去,和离!” 此话一出,许氏和周新贵都暗道了一声不好,万一李氏真动了气,要让林氏和大海和离,那大海这个瘫子,不就折在他们手里了吗? 不成,绝对不能让他们和离! “不能和离,你敢把你闺女接走,我就让大海休了她!我这个当娘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大海,大海,你这会儿叫的亲热,刚才算计他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自己当成他的娘啊!既是当娘的,哪有把自己的孩子逼死的道理?”李氏有些激动,大概是觉得林氏可怜,又觉得周大海比她更可怜一些,故而眼里酸楚,差点掉下泪来。 许氏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我哪里是逼他的?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分家以后不给老人孝敬钱,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大海那个样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朝谁要钱去?” 林得胜等人纷纷摇头,像周新贵和许氏这样当爹娘的,他们真还是头一决见,周新贵这人平时话不多,跟村子里人办事的时候,还挺有横有样的,没想到在分家这件事情上,却这般糊涂。说到底这二人是太自私了,也根本没把大海一家子放在心上!哪有当爹娘的希望儿子短寿的?三长两短这样的话也是好随口往外说的? 李氏的眼皮直跳,刚要再说什么,猛然听到有人低声道:“算了,就依了他们,分家吧。” 那声音有气无力,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李氏转头看过去,不敢相信的望着周大海,“傻女婿,没有地,没有银子,你跟秀玉怎么办?” 周大海抬手擦了擦不自觉流出来的眼泪,苦笑道:“娘,我们啥也不要了,秀玉是个能干的,我们有手有脚的,啥都能挣来。” 林儒平倒是没想到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妹婿能说出这番话来! 李氏本来还想说什么,不知怎地,却突然觉得这样挺好!分家的过程都有人证,将来事情传出去,谁是谁非自有论断!以后孩子们乐得轻松,不用再看这两个人的脸色过日子,或许真的比什么都强。有自己家人扶持着,总不至少让他们饿着就是了。 “好好,你是个有骨气的。既然这样,那就分家!”李氏似笑非笑的冲林得胜道:“里正,这分家契约就由你来写吧,把这分家的协议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日后免得有人赖帐呢!” 林得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应了。 周新贵和许氏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过只要能拿到地和银,其他的事儿就都不是事儿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林海的月票,存稿君越来越少了,肿么办? 第七十六章 分家(三) 周新贵和许氏都很高兴,只不过他们表现高兴的方式不同,一个低调,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一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同样高兴的还有周大河,一想到日后这些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他简直高兴的要蹦起来!周大江没儿子,他根本就没把这个二哥放在眼里,没儿子的人,要地要钱有啥用?日后二房的东西还不都是他的? 有人高兴有人愁,不过周小米倒是挺高兴的,分了家,他们和周家这些蛀虫就算是划开了界线,日后他们闷声发大财,就再也不会看周新贵和许氏的脸子了,自由了,太好了。她隐隐有些激动,小手上不由自主的使上了几分力气。 周翼虎以为她是生气,连忙安抚了她几下,周小米也没解释,笑笑算是把这篇揭过去了。 林得胜很快就写好了分家契约。 周小米伸着脖子看,假装什么也看不懂的样子。其实林得胜写的东西,她全都瞧见了。此人虽然颇通文墨,又写得一笔好字,奈何乡下识文断字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写文绉绉的东西,他们未必看得懂。所以林得胜的分家契约写得十分直白。 大致内容就是:周家今天分家,并特别注明单独把周大海一家分了出去,分得的田地,银钱,房产,财物都一一列明!还标注了周大海家每年要给周新贵,许氏五两银子的孝敬钱,逢年过节,老人生辰,另有节礼,四季衣裳等物孝敬。林得海在分家契约的最未尾。标注写道:周新贵和许氏,向周大海一家一次性索要十年的孝敬钱,节礼和衣裳也折换成真金白银,共计八十两整!因周大海与林氏无力支付,故而除去分家所得现银外,另外用分到手的上等田二亩,中等田两亩。下等田两亩折换成银子。一并交与周新贵和许氏,十年之内,这二人不得以孝敬。节礼,生辰等名义,向周大海索要银钱……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周大海和林氏被他们从家里分了出去。除了三亩荒地,两间老屋。几只鸡鸭,些许粮食和年下的猪肉以外,啥也没得着。不过,也算不亏。毕竟得了十年的清静。 林得胜吹干了墨迹,把契约的内容给大伙都读了一遍,才道:“没有异议的话。就按押吧!”这契约一式三份,周新贵手持一份。周大海手持一份,还有一份就放在里正那里,以做见证。 写得都是实话,李氏自然没有意见,她把契约文书放到周大海身边,周大海半点犹豫都没有,当下按了拇指印。 “那个,能不能不这么写?”许氏嫌林得胜写得过于直白,非要把最后关于他一次性向周大海索要十年赡养费的这一条抹去。 李氏暗想:真是当那啥还要立牌坊,敢情好事儿都让你一个人得了? 林得胜却一口应承下来,就在许氏喜上眉梢的同时,他却又道:“你把那钱都还给他们,我自然帮你重新写过。” 还给他们?想得美! 许氏当下把文书递给了周新贵,让他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这个家,就算分完了,许氏忍不住喜上眉梢,周大海明明应该觉得悲伤,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极悲之后,心里的裂痕虽然让人四肢百骸俱痛,但心底那一抹松快是怎么回事? 周大海把分家文书揣好,他虚弱的对十三叔,林得胜等人道:“各位叔伯,我身子不济,就不在此打扰了,等日后身子好些时,我再去上门道谢。”按理说,分家是要吃分家饭的,这是旧例,可如今这分家饭,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的。 众人大概也知道他的心思,没有人虚留他。 李氏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她示意林儒平和虎子把周大海抬回去!这两个人一个身强体健,一个天生神力,不用别人帮忙,就能把周大海送回去。 周新贵却上前来,伸手拦道:“大海,吃顿饭再回去吧!”他的脸上全是虚情假意,表现出来的挽留也好,悔意也罢,都不是真心的!周新贵不过是做戏给那些人看,想证明他是一个慈父罢了!他在向别人暗示,分家是不得以而为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让周大海一个人,拖累了一家子。 或许旁人感受不到,看不懂他的虚伪,可是周小米能看懂。 “别来这一套,大海现在这个样子,能吃下去什么?心眼子比筛子眼大十倍的人,才能吃下你家的饭。”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氏说话也不留余地了。 周小米悄悄拉了她一下,自己反而仰起头问道:“爷爷,有鸡蛋吃吧?”她像是极想吃鸡蛋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的同时,还咂了咂舌。 到底还是个孩子。 周新贵像是十分慈爱似的,点了点头,道:“有有,你爱吃鸡蛋,我就让你二婶多给你烀几个,好不?” 周小米摇了摇头,“我们都分家了,我不要你的鸡蛋。爷爷,我能先向你借点鸡蛋吗?等我家的鸡下蛋以后,我再还你!我娘受伤了,我爹也受伤了,他们从昨天到现在,就只吃了两碗玉米面糊糊,不吃鸡蛋的话,啥时候能好起来,陪我玩?” 周小米的话让周新贵脸上一僵,李氏听了倒是笑眯眯的,暗道自己这个外孙女机灵。 林得胜等人听了,全是惊诧万分的表情。 林氏小产,周大海又重伤,结果呢,这二人竟然只吃了两碗玉米面糊糊。 没有人怀疑周小米说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会说谎吗? “爷,我爹的药呢,你不是让三叔上镇上给我爹抓药了吗?药呢?” 给周大海抓药了?这还差不多。 林得胜等人又暗中点了点头,心想周新贵总算是还有点当爹的样子。 周新贵的老脸都要挂不住了,还没等他答话。一边的许氏就炸毛了,“啥药,都分家了,还买啥药?我们可不管。”她从周大河那里讨来药方,一把甩在周小米身上,方才道:“不过是打听打听价格。” 这可恶的婆娘。 周新贵差点要上前捂住她的嘴! 周小米暗暗高兴,脸上却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李氏气哄哄的。直道:“走。快离开这儿,青砖红瓦的大房子,里头住着一对抠索鬼。晦气。”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小米捡起药方,默默的跟在李氏身后。 林儒平和周翼虎稳稳的抬起门板,把周大海往外抬。 周大海躺在门板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周新贵眼中的戾气。许氏脸上的不耐烦,还有周大江的局促。周大河的幸灾乐祸。 这就是他的父母至亲,兄弟手足啊!周大海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是分了。 虽然分家的过程十分惊险。颇为波折,甚至于林氏还失去了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但一家人多年以来的愿望毕竟是实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他们总算是做到了。 除了周大海不太痛快。其他人还算是高兴的。 特别是林氏,一想到日后自己能扬眉吐气的活着,心里就涌出无限的欢喜来,只是欢喜过后,却又是无尽的悲伤,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中的不满和悲愤。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小月子里更伤身子。”李氏轻声安慰着老闺女,长长的叹了一声。 林氏发泄完情绪过后,不尽有些羞涩,她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结果在娘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李氏也不拆穿她的想法,见她像是平静了下来,才叹了一声,用粗糙的手摸着林氏的手道:“分家是好事,你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只可惜这两个老东西太没良心,太自私,什么也没给你和大海留下。”李氏抬头看了看这屋子,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声,说好的钱,粮,地,到最后都化成一场空,只剩下那三亩荒地,和一些鸡鸭,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娘,车到山前必有路,您就别太担心了。”现在的林氏也知道了周大海并没有受伤的真相,故而她也不伤心了,反而觉得老天爷是在帮她,日子有了奔头,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傻闺女,你是想让大海回去上工吗?”周大海一个月有三两银子的工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要不是因为这个,许氏和周新贵怕是早把他们一家子分出来了。 林氏想了想,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几息之后,却是竖定的摇了摇头。 她们用计分家,骗过了周新贵和许氏等人,同样也骗了村里的里正,十三叔等人。虽然这是不得已之中想出来的办法,但骗人始终是件德行有亏之事,如果大海回去上工,势必会让人疑心到他的伤势上来,到那时,你让他们怎么面对乡亲们?孩子们一天天大了,她也不想让人们说他们有个骗人的爹娘,况且大海上工以后,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家里没了主心骨,那滋味可是相当不好受。 “不了,娘,将错就错吧!大海不干这个,也挺好。我们有手有脚的,勤快些,总能过上好日子。”周大海的那门手艺,是周新贵和许氏硬逼出来的,日后若是再用这门手艺吃饭,难保他们不会生出许多的事端来,与其如此,林氏倒宁愿他没了这份手艺! 李氏点了点头,“你心里可有数?” “我先把身子养好,大不了就开荒呗,力气又使不完!”林氏心里也没有底气,可是当着娘亲面前,她不愿意太软弱,否则娘一定会跟着自己操心的。 “当务之急是先把粮食和鸡鸭要回来,自己养着,总比放在别人那儿强!”李氏是怕许氏赖帐。 林氏点了点头,“这件事儿还要拜托娘。” 许氏对着李氏的时候,有点发怵,这件事由李氏办,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初那菜园子,可是你一手建起来的,这回分家,谁也没提这事儿!”李氏想起这个就有气,那么大的菜园子,分出来一小块给他们种有什么要紧的? “娘算了,就算你提了,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林氏苦笑一声,“好歹还剩下三亩荒地呢!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林氏太了解许氏了,如果周大海没了挣钱的能力,没了干苦力的能力,那么他在许氏的眼中就如同一个废人一般,一个废人没被净身出户,反而还得到了三亩荒地,几只鸡鸭,一些粮食,这已经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大幸运了。 李氏叹了一声,只觉得满身的疲惫,她也累了,便道:“行了,睡吧!”因为林氏小产,周大海尚需装病,家里除了几个孩子,根本没有人能照顾两个病号,所以李氏便留下来,照顾女儿女婿几天,林儒平则是先行一步回了林树沟子。他们那里地少,几乎都是猎户,不上山就没有吃穿嚼用,哪里还耽误得起。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吹了灯歇下了。 周大海和三个儿子睡在南屋,有点拥挤,可是也很温心,三个孩子的脸上都有很明朗欢快的笑容,连一向病病歪歪的文儿,似乎都精神了不少! 有孩子们在,周大海心底的裂缝开始慢慢愈合了,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 真正的亲情,是相互的关爱和付出,没有人计较什么多,什么少!不会看笑话,不会落井下石,你难过他们只会更难过,你开心他们也跟着开心…… 周大海想明白了,他想,或许现在还不算晚。 北屋的隔壁,就是周小米那半间小小的陋室。 她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子里不停的转换着。林氏小产,周大海佯装受伤,周家上下的态度,还有分家。 两天之内突然间发生这么多事,任谁也吃不消啊! 家是分了,可是除了这两间半的破屋子,他们几乎一无所有。 周小米睡不着了。(未完待续) ps:感谢may妹妹的打赏,感觉小脸胖嘟嘟,exit98的月票!关于加更,眼下真没有,捂脸遁走…… 第七十七章 红毛 家已经分完了,这实打实了却了周小米的一桩心事,整天生活在周新贵和许氏这两尊大神的眼皮子底下,周小米觉得连喘气都不自由!自己一家子都谨小慎微的活着,简直不能忍。现在大伙虽然还生活同一个院子中,但毕竟是分开了,虽然谈不上井水不犯河水,但好歹他们不用再看这些人的脸色活着。 眼下迫在眉睫的大事,是为家里挣钱。以周小米对林氏的了解来看,林氏未必肯让周大海回镇上做工,一来这木雕的手艺是周新贵和许氏逼出来的,周大海并不喜欢,二来周大海因为这项工作,常年不在家,林氏一个女人,在家里有诸多的不便和烦恼,周小米知道,她从心里往外是希望周大海留在家里的。 索性现在的周大海,需要“养伤”,暂时也不会离开家。明天得告诉姥姥一声,让人去镇上送个信,请假也好,辞工也罢,总得对周大海的东家有个交待。 周小米想了想,干脆闭上眼睛进入了仙府小筑之中。 仙府小筑中的空气总是那么新鲜,让人不自觉的陶醉在其中,周小米看了看那些长势喜人的蔬菜,暗叹了一声。这些菜这么好,可惜却找不到销售的渠道,幸亏它们虽常挂枝头,却不腐不坏,要不然的话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周小米觉得,或许自己该找个机会去镇上一趟,别人不说,那个林家的杜妈妈,一定会对自己的菜感兴趣的。可惜啊,她要怎么样才能说服那几个大人,让自己去镇上呢。 周小米挠了挠头。起身去了后院。 灵泉湖还像往常一样,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周小米信步走过去,挑了一块相对平衡的地方蹲下身子,她捧起一把水,毫不迟疑的送入口中,一股淡淡的甘甜味道自舌尖处散开,直至充斥在整个口腔之中! 这水可真甜。这种甜。清新自然,处处散发着自然的味道,后世那些贵得吓死人的“天然矿物质水”的味道。简直及不上它的十分之一!那种冷冽的甘甜,似清新的白露辰霜,又像是被窖藏了多年的老酒,味道由轻到重。回甘香醇,决非凡品! 周小米第一次品尝到灵泉水的味道。感动的想哭。 老天厚待她,阎王爷是好人,她的华夏好舌头还在。 周小米还是周佳肴的时候,有一条很牛掰的舌头。周小米靠着它吃遍天下美食,尝遍天下千万种滋味,渐渐的。竟能对每一种味道都能做到熟烂于心,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只要是她吃过的食物,不论工序多么繁复,配料多么神秘,火候多么微妙,她都能一一分辨出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周佳肴吃过的菜,细细口味一番后,她就能按照原样把这道菜给做出来。虽然不能做到完全的一模一样,尽善尽美,但是相似度绝对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而且外行人根本品不出来,只有内行大家,才能品辩出细微的差别。 感谢老天,居然给了周小米一模一样的舌头,真是缘分啊! 本来嘛,周小米的味觉虽然灵敏,可是她常年吃着高粮米糊糊,玉米面饼子,还有周家特色的咸菜瓜子,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这些东西既不美味,也没有营养,吃来吃去都是一个味道,周小米觉得她的舌头和唇都是麻木的!直到她有了仙府小筑,直到她喝了灵泉水,周小米才敢确定,原来那条华夏好舌头也跟着她穿梭时空,来到了这里! 她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飞快掠过一道红色的影子。 吱吱! 咦? 周小米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红毛松鼠!无论是体型还是长相,都很像偷偷跑到家里喝光她灵泉水的那一只! 那只松鼠一见到周小米,脸上居然闪过惊喜的神色,它像闪电一样跳到周小米怀里,用它的头亲昵的蹭着周小米的胸口,让后者大窘。 “你就是偷喝我灵泉水的那一只松鼠对不对?”周小米轻轻的摸着红毛松鼠的脑袋,又惊又喜的问道:“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红毛松鼠使劲眨着眼睛,似乎想要与周小米沟通似的。 周小米不禁弯了弯嘴角,接着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 她记得,她似乎在报怨什么,接着使劲的挥了挥手,当时这只红毛松鼠似乎就在自己的怀里。难道说,是自己无意中把它弄进来的? 有可能哦! 周小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有点小激动!仙府小筑认她为主,按道理来说,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按着她的意愿发展的,难道说,自己忽略掉了什么? 周小米摸了摸红毛松鼠的大尾巴,那手感不要太好啊!她自主自语的轻喃:“你啊你,是不是喜欢这里啊?有没有偷喝我的灵泉水啊!”这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她实在没有想到,那松鼠竟然像听懂了一般似的,歪了歪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周小米大喜,这松鼠竟如此通人性吗? 她抱起绒毛松鼠,盯着它的眼睛道:“你说,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什么!” 红毛松鼠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思考周小米的问题,接着它竟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两只前爪举在胸前,朝着风吹雨打小米拜了两拜。 好个惊怪的小家伙,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 “你喜欢这里?”确切的说,小松鼠应该是喜欢灵泉水。 那个红毛小松鼠再次点头,速度之快,竟让人生出几分错觉来!它竟然这般通人性,方才的举动,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了。 “你啊你呀,简直都成精了。”周小米轻点了红毛松鼠的小脑袋一下,哪知这家伙打蛇随棍上。竟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周小米的手心里,反复的蹭了两下,像极了要讨主人喜欢的萌宠。 这家伙是松鼠吗?喵星人也不过如此好不? “好吧,既然你喜欢,就留在这里好了!”仙府小筑可以容纳松鼠,自然也可以容纳别的生物,比如人。比如鱼。 周小米笑呵呵的。把红毛搂在怀里,只道:“看来,我得给你取个名字。”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松鼠。只觉得它这一身红火的颜色分外显眼,好像比初见时又添了几分颜色,便道:“你就叫红毛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好不好?” 红毛听懂了她的话,竟十分“高兴”的应承下来。那模样带着几分欣喜若狂,十分有趣。 周小米松开红毛,让它自己玩去,随后蹲到了灵泉边上。她盯着平静的湖面。若有所思起来。 自己跟仙府小筑,是不是能做到心意相通呢? 周小米觉得,自己每次都要进到仙府小筑中来取水。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如果灵泉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收放自如,即使是她身在仙府小筑以外,也能自由操控它,那该有多好。 周小米起身,静静的站在灵泉湖水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红毛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变得十分乖巧,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周小米静静的感受着这个仙府小筑中的气息,这仙府小筑是仙家重器,里头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儿,不远处就是果林,果香四溢,混合着蔬菜等植物的香气,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灵泉湖水周边的植物繁茂,它们的生命力很旺盛,不知为何,周小米似乎能感受到它们的生命力,那种细小,茁壮,却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周小米闭上眼睛仔细听着,努力嗅着,她感觉自己心头微动,好像一瞬间的工夫,就某种东西有了什么联系一般,她静静的闭着眼睛体会,生怕错过一星半点的机缘。 机缘这两个字,看不到,摸不着,却是实打实能让人得到实惠的。周佳肴身死进入地府后,若不是因为机缘二字,何以能得到仙府小筑?何以能带着记忆过一回? 她对这两个字,简直是深信不疑。 不知过了多久,周小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无声的笑了笑,眼睛里却多了几分自信和从容。就在方才的那一小儿冥想中,她可是得到了许多的好处,首先,她和仙府小筑的联系居然真的建立起来了,现在她不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仙府小筑中的一切,包括前院的小楼和蔬菜,后院的湖泊和果林,好像一草一木,一滴水,一捧土,都跟她密不可分起来! 周小米试着调动自己的气息,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脑袋里突然多了一些她想不透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有人指引,顺其自然似的。随着气息变得越来越绵长,她的指尖竟传来淡淡的水珠,周小米凝神屏息,集中意识,竟真能调动灵泉水了!一条细小透亮的水珠飞快的从湖中跃起,划出一道道曲折蜿蜒的曲线,奔着周小米的手指飞奔而来,这此水珠连成的水线,晶莹剔透,好像一颗颗玻璃珠子串成的珠链一般。周小米划动手臂,她能看到,感受到这些水与自己心意相通,那些水流像是有感知似的,随着她的手在空中划来划去。 真是太神奇了。 周小米朝湖中一指,那些水线便像有了意识一般,飞跃到水面之中,一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荡起了些许波澜,水面上涟漪点点,没过多久,才又恢复了平静。 周小米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跟仙府小筑有了心意相通的联系,以后取水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即使她人在仙府小筑之外,也可以随时随地,无声无息的调协仙府小筑的灵泉,日后取水更方便,更隐秘了,几乎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真是意外收获啊!她怎么没早点发现这项功能呢? 或许,时候未到? 重生之后,周小米动鬼神之事,也开始重视起来。前世她是一个生活在崇尚科学世界里,受着各种科学教育长大的人,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根本不上心!可是见了阎王爷,带着记忆再次投胎,又得到了仙府小筑以后,周小米的想法就改变了。以前骨子里认准的东西,也被动摇得支离破碎了。 周小米吐了一口浊气,走到后面果林里摘下一个苹果,咔嚓一声咬了起来。 这苹果又甜又脆,没有丁点的酸味,吃到嘴里时,汁水四溅,只一口,就把味蕾全部调动,打开,让人恨不能连舌头一同吞下去,接着再吃第二口,第三口。 周小米没费什么劲,就解决掉了一只足有一斤重的大苹果,最近家里不安生,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饭,直到一只苹果下肚,才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嗯,以后要准备一套锅子,厨具带进来,没事儿做做小灶,一想到能亲手煮羹汤,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美味,周小米简直想要痛哭流涕了! 时间不早了,她得回去了。 周小米脑中的意念一形成,她就被仙府小筑送了出去。 躺在自己那张破旧的小木床上时,周小米微微有些惊讶。 她进入仙府小筑的时候,大概是亥时左右,自己进入仙府小筑中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可是现在看天色,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似的。难道仙府小筑中是永恒国度,可以阻止时间流逝? 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 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周小米感慨万千,周佳肴死在了亲人手里,何其不幸?她重生成周小米,却手握巨宝,实乃大幸!起起伏伏,跌跌荡荡,人生在世,反复无常,她也不知道自己收获的,是悲,亦或是喜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是穿越者的名言不是吗? 周小米唇边绽放开一抹淡淡的笑容,闭起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日出东方,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在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醒来,赫然发现天色已经渐亮了! 糟了,起晚了!院子还没扫,鸡鸭也没喂,再晚点,许氏又该骂娘了。 周小米猛的坐起身子,刚要下炕穿鞋,却猛然想起一事:他们已经被人从家里分出去了啊!(未完待续) ps:感谢abbc231亲的月票,么么哒! 第七十八章 分家后的第一天 他们已经被家里分也去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面对许氏了。 或许是因为不喜许氏的作为吧,周小米从来没把她和周家的其他人当成自己的亲人,除了大房的人以外,她对周家其他人都是带着淡淡的敌意的,防备之心也特别的重。 分家了,真好。 周小米伸了个懒腰,接着飞快的下炕穿鞋,推开门就往南屋跑。她担心林氏,虽然说现在林氏已经知道了周大海并没有受伤的真相,可是昨天她毕竟是受到了刺激,况且又是实打实的小产,气血正是虚弱的时候,身子难免会受到损失。 周大海为了演戏逼真,并没有把林氏的药带回来,所以到现在为止,她只喝了一些灵泉水,并没有吃药!虽然灵泉水的效果要比普通草药好上许多,可是周小米还是不放心。所以她急忙起身去看林氏,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李氏已经起来了,正忙在屋里屋外的收拾,家里被许氏霍霍得不轻,许多东西都坏了,用不上了。而且现在家里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一大家子人要吃饭,有些困难。 周小米来时,李氏正跟林氏叨咕这事儿呢! “……你呀就是太好性了,这些年才会被人欺负得这么惨!一会儿我就去管他们要东西去,该给咱们的,一星半点儿都不能少!她要是敢推三阻四的不给,我就把她做得这些事儿全都宣扬出去,看她还能不能舍下老脸在这个村儿里待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李氏说的这个“她”指得是谁。 “姥姥!”周小米一下子扑进李氏的怀里,轻嗅着李氏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皂角香味儿。李氏爱干净,身上总是清清爽爽的。这个世界上的皂角粉也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贵,寻常人家都买得起,甚至还会自己研制,虽然没有外面卖的细腻,但总休来说用着还算不错。 “三丫,你起这么早啊!”李氏宠爱的抱着周小米,在她瘦瘦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三丫懂事,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这孩子从小就知道疼人。可惜老周家有眼无珠,把几个孩子当草芥。 “我想看看娘,娘,你好些了没有?”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小鼻子微微动了动,看起来十分担心的模样。 林氏觉得心里暖暖的。自然接口道:“没事,娘没事了。”林氏是个特别坚强的人,即使有什么不舒服,她也会一个人默默承受下来。轻易不跟别人说。 周小米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氏前后生了四个孩子,许氏做为婆婆,没有照顾她坐过一次月子。周翼虎当年差点被生在菜园子里。好在当时李氏有时间,勉强侍候了她二十天。生老二的时候倒是顺利的多,可是当时李氏正张罗着给小弟相看亲事,所以没有时间侍候她月子,她生完孩子才三天,就下地干活了。周翼文生在大年初一,是早产,她的一条命差点丢了,要不是周大海在家,李氏也因为过年所以有时间侍候她,只怕她真的就交待了!生周小米的时候,她身子不好不坏的,因为生了个闺女,许氏根本就没让她坐月子,李氏为了这事儿,还跟许氏打了一架,把她虐待儿媳妇的事儿宣传的尽人皆知,也就是因为这个许氏才会跟李氏结了梁子,两人虽然是亲家关系,可是一个为了女儿,一个为了面子,实际关系比仇人还不如。 许氏做人做事不留余地,十分跋扈,容易得罪人。李氏恰恰与她相反,她说话做事,向来讲究个理字,以德服人。两者相比之下,许氏立刻就落了下风,两人交手,许氏十回有九回半被李氏打得落花流水,因此许氏恨李氏入骨,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周小米最了解林氏的性格,要依她看,林氏的性子某些时候很像李氏,坚韧,乐观,生活的态度都是积极向上的,哪怕身处逆境,也会咬紧牙关挺过去!只是她的性格里,善良和太过于重视亲情这一部分,变成了她的软肋! 林氏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善良对她来说应该是美好的品德,而不是成为她受虐的原因。善良有什么错?若非遇到像许氏这样的恶婆婆,善良也不会成为林氏的软肋。 “娘,我饿了。”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又道:“分家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得自己做吃的啦?”她的声音很小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了一般。 林氏微微心酸,“对,我们就能自己做吃的了。” 李氏放下周小米,脆快的道:“看看吧,孩子们都饿了,你这里还没米下锅呢!我得找那两个老东西说道说道去。” 周小米连忙道:“姥姥,我也去。” 林氏忙道:“小米听话,姥姥去办正经事,你不要跟着添乱。”娘亲是个厉害的,许氏和周新贵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动手,小米就不一样了。林氏一想到自己闺女受伤时的脆弱模样,一颗心顿时提得老高。 她是被吓怕了。 “对,小米别去了,姥姥去拿米给你煮弱喝,我叫上你大哥,他有力气,让他帮姥姥拿米,好不好?” 周小米又不是真正的孩子,哪里会不知道她二人的用心,她假装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同意了,还道:“我会乖乖的等姥姥回来。” 李氏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道:“真乖。”说着去南屋叫上了虎子,祖孙二人一起往大房去了。 周小米是有些担心的,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林氏才是最担心的那一个,只是这次小产她伤的不轻,加上以前的陈年旧疾一下子全都发作出来,她整个人一直显得恹恹的。李氏早就吩咐过让她不许乱操心,好好恢复身体才是第一要事。林氏也晓得,分家以后,她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了,万一自己真有个什么好歹,孩子们可怎么办? “娘,爹呢?”周小米引着林氏跟自己说话,这样也好帮她分分神。 提起这个。林氏的心思就立刻转移了。“哎,你爹的伤虽然是假的,可是这次分家。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在屋里躺着呢。”周大海是伤心了,也是绝望了,整个人都十分颓废的样子。就像是真的病了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他并没有受伤,只怕林氏都要担心了。 林氏拿周小米当小孩子。所以并没有跟她细说。 周小米想也知道,周大海需要时间来消化眼前的这些变故,故而并没有多说什么,像是轻轻带过。并不打算细究的样子,还问林氏道:“我二哥呢?” 林氏笑笑,“你不是早就想养一只小狗吗?以前……”以前没分家。许氏拦着不让养,说是废粮食。这回分了家,周翼兴猛然想起这茬来,二话不说就去打听谁家有小狗崽去了。 周小米想抚额长叹,二哥这个脱跳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好?不过他才十岁,或许这样才是正常的。 “娘,家里还有钱吗?”周小米在林氏微微惊讶的目光下,开口道:“你受了伤,还没有吃药呢?三哥也得嘱药!昨天,昨天分家,咱家不是没分着银子吗?那药钱上哪儿凑?” 林氏唉了一声,拉过女儿的小手道:“娘没事,其实不用吃药的,养养也就好了。” 那怎么行? 周小米摇了摇头道:“不吃药不行的,娘流了那么多血,得吃药,三哥也得吃药!”她转了转眼珠子,只道:“我跟大哥上山去,大哥捡柴,我捡菌子,换钱给娘吃药。”俗话说靠山吃山,林家集背靠大山,村里人除了耕种,去镇上做工以外,大多都要到山上砍柴,捡些菌子,木耳等物来添补家用。像周小米这么大的孩子,一到雨季,几乎倾巢出动的去山上采菌子,采回来的蘑菇被铺平,晒干,再按照大小分开串起来,可以卖不少钱呢! 周小米以前也去过,她有个大她两岁的小姐妹叫林如红,两人经常结伴而行,几乎没出过什么差子。 林氏只当她孝顺,毕竟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想到的挣钱办法是有限的。她只道:“好,等你大哥回来了,你跟他去,要小心,别往深山里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氏也心疼孩子们,可是家里生计如此,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李氏和周翼虎回来了。 周小米连忙迎了出去。 李氏脸上表情不太好,见了周小米的时候,却故意露出个笑容来,“小米,姥姥给你要来粮食了,一会儿就给你煮粥喝,好不?” 周小米点了点头,好奇李氏是怎么要来粮食的,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袋子,地上只有三个袋子,不用想也知道里头装着的除了玉米面,小米,再有就是高粮米了。家里不是没有细粮,只怕许氏是一粒米都不愿意给,李氏着急想给林氏补身子,却没要来白米,脸色自然难看。 “……一开始,就给了二十斤苞米面,二十斤高粮,还有十斤小米!仓房里那么多粮食,说好给你们均出来一份,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哪里够人吃?我让她给我拿几只鸡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骂,说我趁火打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真是个泼妇。”也难怪李氏生气,许氏和周新贵这么做,也未免太没良心了,当时分家时候说得好好的,一转眼就忘到脑后去了。他们压根儿就不想给大房粮食。 林氏叹了一声,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后来我就搬出了里正,跟她说这粮食我不要了,我去找里正去给评评理,把她做下的这些事儿跟里正好好说道说道,看看里正会替谁说话。你婆婆当下就没声了,恶狠狠的瞪了我好几眼,这才不甘心的把粮食拿了出来,我知道她私下藏着白米和白的面呢!可是人家不给,咱们也不能硬抢不是,就是里正来了,也没权力搜啊!” 李氏叹了一口气,又道:“今年收成下来之前,就先吃这些吧,省着点用,总能扛一阵子。”一百斤的高粮米,一百斤的玉米面,还有三十斤小米,勉强能吃到新粮下来。 “先吃饭,事情可不能就这样算了!还有屋前这鸡鸭,也早点要过来自己养着才好。”李氏一边说着,一边把三个袋子收起来,她本就是个能干利落的人,安排起事情来更是井井有条。闺女刚分家,家里病的病,歪的歪,她要是不伸把手,还不知道他们会过成什么样呢,就算是分家了,只怕也是要挨欺负的吧! 李氏动作利落的用小碗盛出几碗苞米面来,添水和面做玉米饼子。她动作十分熟练,手腕子上也有力气,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面和好了。 分了家,就不能用周家的大厨房了,现在不是冬季,也不能用灶间的灶眼做饭,否则烧热了炕,晚上怎么睡? 幸好当初林氏盘了个小灶,专门给周翼文煎药用的,现在拿来做贴饼子,勉强够用。 李氏把大房的锅具找了出来。 分家之前,周家三房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只是每年霜降过后,林家集的气温会骤然下降,家家户户都要烧火炕取暖,这是北方的特色!灶间的灶眼与屋里的炕,房顶的烟囱相通,做饭时,热量就会源源不断的传送到炕里,使炕的表面形成热度,从而带动屋里的温度。 现在才过八月中旬,离霜降还有些日子,烧炕不免早了些。 李氏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左右,就做得了玉米贴饼子,小米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氏手艺再巧,奈何没有食材,她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周大麦和周小麦两姐妹两在院子里干活,每天这个时候,她们都要帮刘氏打下手,喂鸡鸭,工作量并不小。看到了李氏,谁也没开口跟她打招呼,反而像是看到了瘟疫似的,连忙转过身去了。 李氏假装没看到,她再看不上许氏,也不会跟两个孩子一般见识。(未完待续) ps:感谢小脸胖嘟嘟和abbc231的月票。昨天下午开始,我家的网就出现了故障,一直到现在才好,所以晚了,莫怪莫怪!书荒的同学们不防去看看恕恕的完结文《巾帼娇》,三百万字的长篇哦! 第七十九章 上山 就在这时,周翼兴跑了回来,他一进院子就兴奋的大叫,完全不理会院里周大麦和周小麦,他这么半大的小子,平素最不喜欢跟小娘子们搅在一起,觉得她们秀气,不可理喻,所以他跟这对堂姐妹一点也不亲。 “三丫,你看我给你抱什么回来了?”周翼兴对周小米十分耐心,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血浓于水,到底和别人不同。 “呀!”周翼兴怀里抱着的,正是一只小奶狗,这只小狗是黑色的,全身没有杂毛,只是其中一只眼睛上有一圈白毛,看起来特别呆萌! 周小米一见就喜欢上了,抱着这只小狗不松手了。 周小麦远远见了,暗暗呸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翼兴抱回来的这只小狗,才一个月大,刚断了奶,能吃一些东西了。周翼兴觉得小狗抱过来养太麻烦了,正巧这只狗断奶了,长得也确实挺招人稀罕的,他就给抱了回来。 周小米喜欢得不得了,连忙问他:“二哥,这狗是谁家的?”乡下的土狗,能长得这副样子,实属难得,这小狗毛茸茸的,长得还挺胖乎,看着十分呆萌。 周翼兴见周小米喜欢,他也欢喜得不得了,只道:“这是二黑家的狗,他家大狗一次下了七只小狗崽,就数这个最漂亮。本来二黑还舍不得把它送人呢,可是我张嘴了,他就给我了。”其实二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把狗给周翼兴的时候,十分不情愿,不过他欠着周翼兴一个人情呢,不得不给。 周小米欢喜的道:“二哥。咱们给狗取个名字吧!” “好,可是叫它什么好?”周翼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抛给周小米一个问题。 周小米把手里的小奶狗举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有心想叫它黑毛,因为仙府小筑中已经有个红毛了,再添一只黑毛给红毛做伴。不是很好吗?可她随后又想到。这小黑狗的主人叫二黑,自己给它取名叫黑毛,好像有些不厚道! “叫它圈仔吧!”这小奶狗右眼处有一大圈白毛。叫圈仔很贴切。 周翼兴本来就是为了讨周小米高兴,才会要了这只狗来,周小米喜欢它叫什么都好,他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中。你说了算。” “圈仔,你有名字了。” 李氏笑着看两个孩子。只道:“早饭做好了,你们快进屋来吃饭。”她上了年纪,最愿意看到家里孩子和和气气的在一块,可惜老大福薄。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就来。”周翼兴应了一声,跟着周小米一起进了屋。 周小米把手中的小狗举起来给李氏瞧,“姥姥你瞧。这是圈仔。” 李氏惊奇道:“哟还取了名字呐?别人家的狗都叫什么旺财啊,小黑啊。大白啊,你倒好,给它取名叫什么圈仔。”李氏盯着那小奶狗看了几眼,只道:“右眼睛上有一圈白毛,是该叫圈仔的。” 大伙就笑。 李氏手脚利落的摆饭,周大海那边还在装病,自然不好像正常人那般坐起来吃饭,只能躺着。周翼虎便拿了粥,把饼子掰碎了放在粥里,一点点喂给他吃。 周大海眼神呆滞,机械的张着嘴,好像从昨天起,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让人看了十分担忧。到底是被自己的父母伤了心,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李氏叹了一口气,转身照看林氏去了。 没一会儿,周翼虎端着碗回北屋来了。 周大海只吃了半碗粥,碗里还有不少饼子。 一家人都叹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吃早饭。 周小米吃了两口粥,咬了几口饼子,心不在焉的想事情,李氏觉得奇怪,就问她小小的人不好好吃饭,想什么呢! 周小米连忙把嘴里的饼子咽下去,才道:“在想给娘补身子的事,姥姥,等会儿我跟大哥上山捡蘑菇去!捡回来的蘑菇能卖钱,给爹娘抓药。” 李氏叹了一声,目光中充满了无限怜爱,“行,跟你大哥去,别往深山里头走。”农家的孩子没那么娇气,上山砍柴捡菌子都是他们最常做的事情,只要不往深山里去,就不会碰到大型的野兽,没有什么危险。 “我也去,我也去。”周翼兴皮实,一听说要上山,早就坐不住了。 “不行。”周翼虎直接出声拒绝。 他这个大哥的话,还是挺管用的,周翼兴闻听此言,顿时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了。真要说起来,周翼虎的话比周大海的话还要管用几分,周翼兴这个皮猴对自己这个严厉的大哥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了。 李氏就笑着安慰周翼兴,“圈仔还得你照顾呢!你要是上山了,谁帮妹妹照顾小狗?”李氏在变相安慰周翼兴,这小子太好动,上了山就像变成皮猴,一般人还真看不住他,与其让他在山上活蹦乱跳的给虎子添乱,还不如让他老实的待在家里。 周翼兴想想也是这个理,就闷声应了。 林氏和李氏相视一眼,都是在压制着笑意的模样。 周翼文一直没吭声,对他来说,上山是一件让他无法想象的事,外头的天那样蓝,山那样高,可惜他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去体验了。周翼文眼中有羡慕,还有淡淡的失意。 周小米低头喝粥,暗想总有一天她要帮着周翼文健康起来,到时候他就能撒开欢似的跑,想跑多久就跑多久。 分家后的第一顿早饭,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周小米一面帮着李氏收拾碗筷,一面小声的跟李氏说话:“姥姥,一会儿咱们先去借几个鸡蛋好不好?” “借鸡蛋?”李氏先是一愣,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有淡淡的惊喜之意。 “对啊!不借鸡蛋,爹和娘怎么能补身子呢?”许氏的恶行又如何能被传出去呢? 周小米相信。周家分家之事,不用多久就会传得沸沸扬扬的!林家集这里交通闭塞,新鲜事少得可怜,谁家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人津津乐道的谈上好长一段时间。就拿前些日子周小米被周秀儿打伤一事来说,林家村的人们可是足足谈论了近一个月之久,这回周家分家。周新贵和许氏做出了这般不尽人情的决定。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二人的心是石头做的,自然也要多多谈论。周小米撺掇李氏出去借鸡蛋,正是要把周新贵和许氏逼迫儿子的恶行公之于众。这样一来,日后周新贵和许氏想来打秋风,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把事情捅出去。外人也不会帮着他们说话。 “三丫真聪明,对。就出去借。我看这两个老不死的这两张老脸要往哪搁。”周新贵不是要面子吗?我这回就打你的面子,看你怎么出来见人。 一想到这儿,李氏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也像是被移走了似的。脸色看起来比方才好了许多。 周小米放下心了。此事有李氏出马,定能马到功成。 兄妹两收拾收拾,准备上山了。 周翼虎拿了两把砍刀。一副扁担,几根粗麻绳。两只自家编的篮子,又拿上一只水壶,用包袱皮装了几只玉米面饼子,小心的贴身放好。要知道没分家之前他也常上山打柴,却没有带吃食的待遇,一担柴打下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李氏心疼他,特意给他装了几只饼子让他带着在山上吃。 一切收拾妥当,周翼虎这才带着周小米往山上去了。 李氏一直看着,直到兄妹两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摘下身上的围裙,抹了两把手,跟林氏交待一声,出去借鸡蛋去了。 兄妹两个出了周家大门,往左拐绕过自家的菜园子,顺势而上,沿着曲折铺满了碎石子的小路,一路往北走。路上遇到不少人,显然他们还不知道周家分家的事,兄妹二人跟他们招呼一声,就往山里走了。 起先,路还比较宽整,虽然遍布着许多矮荆条,小石子,但地势相对平缓,路也宽,还是比较好走的。他们的左手边,隐约可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升空,偶尔响起几声孩童的哭闹之声,妇人的打骂声,汇成一道道用生活编织的乐曲;二人的右手边,则是峰峦叠障,气势巍峨的大山,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大山,如同一座座摩天大厦一般,远处的山峰隐入云雾之中,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一匹布满山水风光的织锦,又似永远没有尽头的画卷似的,它把它的魅力,壮阔和雄伟徐徐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周小米没少在这条进山的路上走,对这附近的山脉也算是比较了解的,就像她眼前这一座孤山,西边是绝壁,山峰呈九十度直角,高耸入云,直指天际,乃是天然险峰,别说人了,就是猴子也绝对爬不上去,东边是缓坡,长着不少小松树,南北两侧则是岩石路,不是很陡峭,却比东边难走一些。 村里人管这座山马蹄山,又叫嗒嗒山,因为只要站在西面山根底下喊一声,四周就会传来人喊话的回音,末尾还会传过来嗒嗒声,好像马蹄的声音,故而得名。 “三丫,这马蹄山上的东西,准保都让人采净了,咱俩往前边再走点。”这山离村子近,又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人们最爱来马蹄山采菌子,采药材,动作快的,天不亮就来了,他们这个时候上山,确实有些晚了,马蹄山上只怕也剩不下什么了。 周小米应了一声,“大哥,我听你的,我不累。” 周翼虎冲着自家妹妹一笑,拉着她的小手继续往山里走。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先前的平坦和宽敞都不见了,林子密了起来,脚下的路也艰难起来,人走在里头十分辛苦。 周翼虎还好,他身子结实,又走惯了山路,不觉得辛苦,周小米就不行了,她年纪小,身体也不壮实,虽然也经常来山上,但是跟周翼虎比,不论是速度和体能,都落了下乘。好在周翼虎还算心细,这一路上都迁就着周小米的步伐,照顾她。甚至还想抱着她走一段、周小米不是娇气的人,说啥也不肯。兄妹两个就这样进到了村子里密林子里。 密林子并不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这里虽然植被繁茂,物产丰富,山路难行,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密不透风,但是与真正有深山老林还有一段挺大的距离。至少这里没有大型的野兽出没,不少猎户,采药的,都爬过这些山,许多趁着农活不忙来采菌子的人,也走过这些山路,山林中那些被人走过的小路虽然狭窄,但是痕迹清晰,路面上基本都不长植物了,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周小米挎着一只篮子,手里拿着一只砍刀,慢慢的在密林子里走起来,走得快会错过很多东西,相反走得慢,才能细细的寻找到对他们来说用价值的东西。蘑菇都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大多藏在松树根底下,你若不细细的看,很容易就错过。 周小米是个采蘑菇的好手,她虽然长得小,可骨子里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做起事情来比孩子们要细心,耐心的多。 不一会儿,她就采了许多蘑菇,那些红蘑,榛蘑,元蘑,都是当地的特产,特别是榛蘑,晒干了以后,品相好的,能卖到六十多文一斤,因为口感好,营养价值高,所以榛蘑是许多酒楼最喜欢收购的菌类。 周小米专挑榛蘑采,榛蘑值钱啊!当然,别的蘑菇她也不放过。 他们运气好,这一片的蘑菇不少,而且长得也好,好像这几天并没有人来采过。 周翼虎一直站在离周小米不远的地方,他怕离得远了,自己照顾不到妹妹。周翼虎动作利落的砍柴,他经验老道,专门挑干柴干枝砍,把砍好柴放在一起,准备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小米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 不会是蛇吧?她有点害怕,连忙叫来了周翼虎。 周翼虎连忙把周小米护在身后,就在这时,那边草丛里,突然闪过一个五彩斑斓的身影。(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一本好书: 书名:《甜香农家》 书号:3627527 作者:沉默的美伢 作品简介:女总裁穿越到失忆小乞丐身上,斗得恶婆,觅得蓝颜知已。重操旧业,开创古代西式糕点,重新建立自己的点心王国。觅得忠犬小将军,快来让霸道总裁好好宠你! 第八十章 野鸡与药材 是野鸡! 这东西胆子小,脚力不错,偶尔还能折腾着飞几下,速度不弱,却飞不了多长时间。这东西是怕人的,一般不会在人活动的时候出来觅食,这只野鸡也不知道怎么了,没脑没脑的就冲着兄妹两飞过来了。 周小米一动没动,野鸡啊!上辈子吃了不少,这辈子自己连野鸡肉都没尝过。她不敢出声,虽然知道这野鸡不易捕,但她还是私心想着,万一能捡到便宜呢! 这些念头在周小米的脑中一闪而过。 那野鸡扑楞着翅膀,两下就飞到了周翼虎的面前,周翼虎反应很快,他拿起手里的砍刀抡了一下。这砍刀平时都被他用惯了,无论是力度,角度,他掌握的都很准很好,而且周翼虎反应很快,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停顿。那野鸡也是倒霉,脖子正卡在砍刀的刀刃上,当下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倒在地上扑腾了两下,随后不动了。 周小米简直不敢相信,野鸡死了,他们有肉吃了。 这么会儿的工夫,周翼虎已经弯下身子把野鸡捡起来了,这只野鸡是公的,个头比雌的要小一些,羽毛很漂亮,脖子的部位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头和颈部只连着一小块皮。 “三丫,咱们有肉吃了。” 周小米咧开嘴笑,心想是不是分家以后,他们的运气也变好了呢! 周翼虎把野鸡收进篮子里,只道:“以后有机会,我跟大舅讨教几招,学学做野鸡套子,大舅打猎可厉害了!”说到这个的时候。周翼虎眼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一闪一闪地,好像宝石一般耀眼。 周小米猛然记起上次他们去镇上卖菜时,遇到的那些守城的官兵,周翼虎看到他们时,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练武?”周小米脱口而出。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周翼虎一愣。没想到小妹的心居然这么细,他没吱声,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周小米明白。穷文富武,想习武,得请武师,那费用可比上学交束修要贵多了。一般人家的孩子。就是想学,有能力学。只怕也得从小练起。周翼虎已经十二了,这个岁数练武,只怕是晚了,就算能练。家里条件也不允许。 周小米突然觉得心很酸,她大哥有神力,这算得上是一件天赋了。他又是那么喜欢练武,而且依照他的性格。他肯定是能吃得了苦的,眼下因为家里的原因,和年纪大这两个事儿,就把他的梦想打破了,周小米觉得有点残忍。人如果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该多么幸福啊! 或许,灵泉水能帮助他? 是了,灵泉水能改变人的体质,不说别的,单说周翼文从胎里带来的弱症,林氏小产后的失血症,灵泉水都能缓解,改善,那么久服灵泉水以后,人的身体潜能是不是能发挥到极致呢? 周小米心动了,反正也没啥损失,还能增加体质,试试也好!万一周翼虎服了灵泉水以后,真能练武,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愿。 得了意外收获,兄妹两个便又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了。周小米捡蘑菇,周翼虎砍柴。 没多久,兄妹俩在山林间碰到一个熟人。 李秋实。 李大夫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李春华,小儿子叫李秋实。老大在外做生意,一年到头也不了几次家,老二在镇上的学习医术,慢慢的成了坐堂大夫,也成了家,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一次。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 “李叔!” “李叔好。”两个孩子对李大夫感恩,对李秋实自然也表现出礼貌和热情来。 李秋实穿着一身粗布的短打,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药锄。 “是虎子和小米啊!”李秋实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脸上还有一对梨窝,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为人和气,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李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家待几天?” 李秋实只道:“我今天才回来,住两天吧!”药铺里头生意忙,他也不能多待。做为儿子,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李秋实觉得挺惭愧的。 “对了,我听说你们分家了?” 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孩子,要怎么说? “嗯。”周翼虎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李秋实也挺尴尬的,分家这事,他是听李大夫说的,老爹当时气得够呛,说就没见过这么糊涂的老人,还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李秋实讲了。李秋实听了一回,也是目瞪口呆,当爹娘的能这么狠心,也是世间少有的事儿,可怜几个孩子跟着受苦,简直是太狠心了。 可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虽然同情他们,却也没有办法帮他们。 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尴尬了,周小米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就问李秋实,“李叔,你来山上也是捡蘑菇吗?” 李秋实一愣,低头看了看周小米手上的篮子,才道:“不是,我是来采药的。” “采药?”周小米这才反应过来,李秋实就在一家药铺里坐诊,他自幼跟李大夫学习岐黄之术,对药材自然也十分熟悉。 李秋实见周小米一副懵懂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怜惜之情来,他解下背篓,从里头拿出一棵植物来,对周小米道:“这叫黄精,也是一味药材,咱们这儿不多见,你瞧,它长得漂亮不。”完全拿周小米当孩子哄。 这就是黄精啊!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周小米仔细打量着李秋实手里的这株黄精,这珠黄精品相不错,算上根茎,差不多有一米长,叶子肥厚。宽大,根部有肥大的,圆柱形的肉质,上头有须芽,叶子上坠有黄白色长形小花。 咦,黄白色的小花? 周小米突然想起来了,仙府小筑中灵泉湖边好像就长着这种植物。当时自己还说呢。怎么这些植物她一个都不认识,原来都是药材啊! 周小米对药材,确实一窍不通。 “李叔。这药材能卖钱吗?”周小米觉得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正向自己飞来! “当然能了,这药材啊,是要看年份的,一般来说呢。年份越久的药材,药效越好。价格也越贵!像是黄精啊,人参啊,都是这样的。” “那,要怎么样辨别药材的年份呢?” 李秋实不明白小丫头问这些做什么。不过还是很有耐心的替她解答:“药材的物质不一样,所以看年份的方法也不同,比如人参啊。就要看它的芦,体。须,也不一定是越大越值钱,但大的肯定比小的值钱。芦呢,一般一年生长一个,这个可以计算出相应的年份,芦碗的密集度越高,人爹的年份越长,才会长纹……” 李秋实说了一大堆,可是没有实物,周小米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是芦碗,什么是纹。 “小米啊,你为什么问这些啊?”李秋实也发现了,周小米似乎听不懂,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孩子嘛,她要是能懂,才奇怪哩。 周小米羞涩的笑笑,“药材能卖钱哩,叔,我要是能采到药材,能送到镇上卖钱不?” 周翼虎心里一酸,他妹妹从小就这么懂事。 李秋实也没想到这孩子心思居然这么重,他叹了一声,轻轻的摸了摸周小米的发顶,才道:“当然能了!只是采药很辛苦,小米怕不怕苦呢?” 周小米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怕!”其实,她无比鄙视装嫩装小白的自己,好想给自己安一枚避雷针啊! 李秋实弯下腰,看着周小米的眼睛道:“那好,等你有时间了,就去找李爷爷,让他给你讲药材的知识,好不?李爷爷很厉害,能教会小米好多有用的东西。” 周小米惊喜万分,连忙点头道:“谢谢李叔,可是……会不会给李爷爷添麻烦啊?” “不会的,你李爷爷啊,高兴还来不及呢!”老爷子嘴里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寂寞的,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孩子,他觉得自己和老伴待在乡下挺好,因此不让孩子耽误前程,陪在他身边。其实他这个岁数,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可偏生两个儿子,几个晚辈都不在家,让老两口孤孤单单的。 李秋实眼中的内疚一闪而过,却被周小米看个正着。 周小米觉得,这是真正的父慈子孝,十分羡慕。 “好,那我就去找李爷爷!” 李秋实也高兴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们还捡菌子?” 兄妹两还想在待一会儿,柴没打完,菌子也没捡够呢。 李秋实却是要下山去了,天还没亮他就上山了,这会儿家里也该开饭了,他得回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多留在家里陪陪父母啊! “那你们小心一点,叔叔先下山了。虎子,照顾好妹妹。”他重新背好背篓,跟兄妹两个道别,下山去了。 兄妹两个跟他挥手道别,目送他下山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青松绿叶间。 “李大夫一家,都是好人呢!”周小米不自觉的出声。 周翼虎算是同意了她这话,却没吱声。 “走吧,动作快点,等会儿我还得去镇上呢!”周翼虎拍了拍周小米的头,动作非常轻柔。 “大哥,你去镇上?”周小米两眼放光,可惜周翼虎正好转身,没看见。 “嗯。”周翼虎一边动作利落的砍柴,一边应了一声。 周小米便道:“我也去好不好?”她一边跟周翼虎说话,一边低头捡蘑菇,动作十分麻利,一点也不耽误事。 “你去干啥?”周翼虎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刚才跟李叔说的事儿,是真的吗?你真要学认药材?” “当然是真的了,你没听李叔说吗,药材能卖钱呢!” 周小米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把黑土,她方才在这里捡了许多的蘑菇,这上面应该有很多菌丝,如果把它们放到仙府小筑之中的话,应该会长出许多蘑菇来吧?她意念一闪,手里的土顿时不见了,而仙府小筑中的菜园子里,却突然多出一小捧黑土来。 这一切,周小米都感觉得到。 成功了。 她不尽勾了勾唇,一边回答周翼虎的话,一边悄悄的把土“放”进小筑之中,她的动作很快,也很隐秘,加上她一直都背对着周翼虎,所以周翼虎根本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仙府小筑中,不知不觉多了许多黑土。 周翼虎想了想,笑道:“也好,你跟着李爷爷识药材,还能顺便识字,将来啊,没准还能学点医术。”他可不想让妹妹也过娘那种日子,如果以后小妹能学点药术,会辩药,也挺不错的。将来她出嫁,就不用像娘那样干农活了。 这是一个十二岁的乡下孩子,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周翼虎在想这些事情,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吐出一口血来吧!她才七岁哎,想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大哥,你到镇上卖柴,能带我去吗?”周小米又问。 “你这孩子,咋总想跟我去镇上?咱们没有车,要用脚走着去,一走一个时辰,你能受了?” “咋受不了,大哥,我能受了,你就让我去吧!咱娘还没钱吃药呢,你卖柴,再把那只野鸡卖了,咱就给娘抓药,好不?”她想去镇上看看有什么挣钱的机遇没有,当然如果能遇到那个杜妈妈,那就更好了。 周翼虎一直不说话。 周小米就软磨硬泡,她知道大哥对她狠不下心来,而且有大哥帮自己说话,姥姥和娘都不会反对了。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去吧!”周翼虎终是没能抵抗住自家小妹的磨人功夫,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小米欢呼一声,抱着周翼虎的胳膊使劲摇,“大哥最好了,大哥最好了。”周小米好样的,你现在越来越会装嫩了…… 兄妹俩笑了一阵,又各自干起活来。 不一会儿,两只篮子就装满了,周翼虎也捆好了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下山去,满载而归!(未完待续) ps:求个支持!!!收藏,订阅,均可,均可,均可…… 第八十一章 站起来 兄妹两个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却见门前停着一辆驴车。 “谁来了?”这车看着眼生,没见过。 “不知道。”两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李氏在院子里,林儒平也在,他挽起袖子,裤腿,正在和泥。 “大舅!” “大舅!” “哎,你们回来了?”林儒平笑呵呵的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大舅,你这是要干啥?” 林儒平连忙道:“给你家搭个像样点的灶台。”家是分了,可是这个家里一穷二白的,连个像样的灶台都没有,天气这么热,总不能烧炕做饭吧,那还不得把人热死? 李氏在一边帮忙添水,只道:“看见外头那辆驴车没有,你大舅跟村里人借的,给你们拉来点细粮,连搭灶台有的砖石瓦块,都是你大舅拉来的。”林儒平其实还拉了不少菜来,另外还准备了一小篮子的鸡蛋。 林氏的娘家也不富裕,李氏一个寡妇把三个半大的孩子拉扯大,又让他们都成了家,这得吃多少苦头?林儒平只是个猎户,林儒升虽然是个童生,可是还没有功名在身,家里维持生计的办法,除了那几亩薄田,就只能靠着大山了。 这些东西,只怕都是硬凑出来的。 周小米眼圈微红,周翼虎也咬着唇,不知道说啥好了,关键时候,还是姥姥和舅舅靠得住啊! “行了,都是大孩子了,虎子都是男子汉了。还掉眼泪,羞不羞?”林儒平只道:“把柴放下,洗洗手啊,大舅给你们带好吃的了!”说完,又埋头干活去了,根本没提他带来啥好吃的了。 周翼虎放下柴,又把周小米挎着的那两个篮子取下来。拿给李氏看。 “哟。捡了不少呢!”两篮子蘑菇看着多,其实晒干了也没有多少。 李氏找了个用玉米杆穿成的竹帘子放在日头底下,把周小米和周翼虎捡来的蘑菇全都倒在上头。 “姥姥。你看这是啥?”周小米献宝似的把打来的野鸡拎了出来,这野鸡被周翼虎掩在柴禾里,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呢!大概是以前被打压的狠了。兄妹两下意识的想把打来的野鸡藏好,不让别人发现。其实他们都已经分家了。被人看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哟,野鸡,个头还不小呢!哪来的?”李氏拎着野鸡,笑眯眯的问道。 周小米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姥,你没看着,我哥手可快了。两三下就把它撂倒了。”她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周翼虎都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 “我哪儿有这么厉害,这是碰巧了。”周翼虎把柴放好,伸手去帮林儒平。 李氏也笑,“可不是碰巧了吗?你大舅也给你们带了一只野鸡,昨天晚上打得,想给你们解解馋,谁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厉害,自己居然也打了一只。” “姥姥,我二哥呢?”周翼兴那么欢脱的性格,听到他们打了野鸡,居然能忍着没出来凑热闹,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周小米觉得,林翼兴肯定是没在家。 果然,只听李氏道:“他还能在家里坐得住?早就跑出去疯玩去了。”林儒平来时,周翼虎已经跑出去了。 “我娘呢,她好点没有?我爹呢?” “还那样,哪儿能那么快就有起色。”李氏一边说一边把野鸡往屋里拿,还道:“晚上有好吃的了,本来我还觉得一只野鸡有点少,不够吃,这下好了,两只野鸡都炖了,能让你们好好解解馋。” 周小米屁颠屁颠的跟在李氏身后,童声童气的道:“姥,这鸡能换钱呢,干脆拿到镇上卖了钱成钱,给我娘瞧病吧!”她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出的话又是那么贴心,简直要把李氏的心融化掉了。 这么点的孩子,一直过着吃不上,喝上的日子,得了野鸡这样好的东西,居然只想着换了钱给她娘亲看病,真真是太懂事了,让人不得不疼她。 “好三丫,真乖。”李氏搂过周小米,吧唧一声亲在她的脸上,只道:“傻孩子,钱啊,不是这样挣出来的,身体永远是最要紧的,你瞧你们这一家子,病得病,歪得歪,再不吃点好的,当心你们也都病倒了,到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你娘的药钱,姥姥来想办法,不用你这个小人担心。” 周小米惊呆了,没想到李氏这老太太居然有这般见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看来这话果然是至理名言啊,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姥姥,你去借鸡蛋了吗?” “借了借了。”兄妹两前脚刚走,李氏后腿就去借鸡蛋去了,她事先打听了一下,知道有几户人家家里过得还不错,主要是这些人跟许氏的关系不怎么样,或多或少都有些过节。李氏上门的时候,只说闺女身子不好,女婿又受了重伤,刚分家,家里没吃没喝的,来借几个鸡蛋,给他们补补。 这些人听了李氏的这些话,脑袋里顿时多了好多条有猫腻的信息。 一,周家分家了,看样子是因为周大海重伤不能干活,这才把他分了出去。 二,林氏被周秀儿打小产的事儿,似乎是真的。 三,大房人差点被净身出户,刚分家,居然连只鸡蛋也吃不上,还得丈母娘低下身子朝左右邻居借。 …… 有了这几条有用的信息,不用李氏再说什么,有心人自然就会出去打听去了。 李氏没拿周小米当孩子,所以把这些事儿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他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小娘子养得那么知书达理的有什么用?自己闺女不就是一个例子?太懂礼,反而被人当成软蛋欺负。 “姥姥,你借了多少?” “十五个。”李氏耐心的答着,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借鸡蛋。不过是想以借鸡蛋的名头,好好宣扬一下许氏和周新贵的恶行罢了,借那么多有啥用? 周小米转了转眼珠,又道:“姥姥,大舅不是给我们拿了一篮子鸡蛋吗?指定有不老少呢,咱们去还鸡蛋吧!” 李氏不太明白,就看着周小米。想看看她要怎么说。 周小米就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娘说的。姥姥,咱们去还鸡蛋吧!她们要是问起来。咱就说大舅来了,给咱们带鸡蛋了。” 李氏微微想了一下,就道:“也是,行。姥姥收拾一下,现在就去。”她转身进了里屋。略微收拾了一下,拿着一个小篮子走了出来。 周小米眼尖,一眼就看出这篮子不是他们家的,想必是林儒平拿来的吧!这篮子个头不算大。装鸡蛋的话,怎么也能装三四十只,李氏在篮子上盖了一块不起眼的旧花布。这才牵起周小米的手道:“走吧,咱们还鸡蛋去。” 李氏跟林儒平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周小米出了家门。 先带着周小米去了隔壁林磕巴家,还了八个鸡蛋。 林家直推脱,说啥也不要。 李氏板着脸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们要是这样,下次有啥难事,我都不让孩子们过来了。” 林磕巴没办法,只得让孙氏收了。还让大媳妇给周小米和李氏冲了两碗糖水喝,留她们说会话。 李氏没推辞,只道:“我稍坐一小会,还得回家去呢,我大儿子来给她妹妹搭灶台,拉石头瓦块的车都是向村里借的,不好还得太晚。” “搭个灶台还从别处拉石头?”孙氏一愣,这周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舅还给我们带鸡蛋和细粮了,还带了野鸡和菜。”周小米小脸上满满都是自豪和快乐,就真的如同一个七岁的孩子那样,好像得了这些东西,就无比满足似的。 李氏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这孩子,是给许氏上眼药呢! 不错,比自己闺女强,有心计,以后啊,不能受欺负。 孙氏听了周小米的话,心里酸酸的,摸着周小米的发顶叹了一声,才道:“这许氏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她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因此并没有再说别的,可是明眼人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分家,家里却连菜都没得吃,可不就跟净身出户一样了吗? “老嫂子,这都是命啊!”李氏叹了一声,才道:“我就不坐了,还得去别人家一趟。”说着便拉着周小米起身了。 孙氏连忙站起来送,还从炕柜里的一个八角盖盒里抓出一把糖来,用麻纸包好放进了周小米怀里,“三丫,没事儿过来玩啊!奶奶给你留好吃的。” 周小米看了看李氏,见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小心的收起了糖,还道:“谢谢奶奶,这糖我带回去给三哥吃。”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孙氏一直把李氏祖孙二人送出院子,这才返身回来。 李氏出了林磕巴家,又带着周小米去了王氏和耿氏家,这二人跟许氏都有过结,特别是王氏,和许氏简直就是一对天生的冤家。两个人从年轻时就开始互看不顺眼,一直打到两人都是儿孙满堂了,还是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 林氏小产当天,这二人都到周家大房去看过,两个家都不是小气的,家境也还不错,所以李氏才会选择到她们两家去借鸡蛋。 还鸡蛋的时候,自然比借鸡蛋的时候还要顺利。 李氏跟周小米配合默契,把在林磕巴家说过的话又上演一遍,这才回家了。 林儒平的速度不慢,灶台已经垒完一大半了,就在原来林氏搭的小灶那里,已经立起一个十分规整的灶台,四四方方的灶台上有一个规整的深凹,只差在那里架上一口大锅,再用泥抹平,晾开,就可以用了。 “大舅,我们回来了。” 林儒平笑着应了一声,埋头干活。他虽然喜欢这几个孩子,可是却不太会与孩子们相处,自己没当过父亲,想亲近孩子们,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几个孩子们却不介意,他们都知道,李氏,林儒平是真心实意的对他们好。 周小米轻手轻脚的去看了林氏,林氏早就已经醒了,正跟周翼文说话呢,见她来了,心情甚好,还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林氏是个坚强的人,如果李氏不在,只怕她早就起身操持家务了,哪有工夫和心情做什么小月子?是李氏一直拦着,她才能安心的静养,毕竟是分家了,心情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娘,我今天上山捡了好多菌子呢!大哥砍柴了,还捉到一只野鸡。” “是吗?三丫真能干。”林氏笑着夸了小女儿一句,心里不由得涌上淡淡的失落来,她自从生了周小米以后,就再没开过怀,天知道她多想再要一个闺女。那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福气。 周翼文倒是对山上的事儿十分感兴趣,不住的问周小米山上冷不冷,都有什么,采到野果子没有? 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是个孱弱的,连家门都没出去过几回,更别提上山了。 周小米一一答了,还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了孙氏给自己的糖,边折边道:“这是孙奶奶给我的糖,可甜了,我没舍得吃,给三哥带回来了,三哥,这回你吃药,就不用怕苦了。”说着拣起一块,迅速塞到周翼文的嘴里。 一股淡淡的甜味儿在周翼文嘴里散开,他蓦的睁大的眼睛,久违的味道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连拒绝都忘记了。 林氏心酸的厉害,只觉得自己亏待了孩子,一块糖而已,竟让孩子们露出了这种表情。 周小米不想让林氏想太多,只好转移话题,把圈仔抱过来给周翼文看,惹得周翼文又惊喜了一回。圈仔的模样很讨喜,确实不像一只小土狗那样不起眼,乌溜溜的大眼睛像黑宝石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伸手摸它几下。 母子几个的温馨互动,深深的感染了南屋的周大海! 从分家到现在,周大海看似时常浑浑噩噩的,实则他一直都十分清醒!三十多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仅一天的时间,他从失望到绝望,从伤心到愤然,从可怜到可悲,心境几经转换,早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周大海,他这个当爹的,是时候该站起来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小脸胖嘟嘟,mingliu2056,银河尽头看星星,123潘潘的月票,谢谢大家捧场! 第八十二章 卖野鸡 大房的灶台终于垒好了。 泥还没干,暂时还不能用,现在这个气候,晾上两天就可以使了。 “这两天的饭怎么解决?”周小米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老旧的小灶已经被推了,这个灶台还不能用,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李氏和林儒平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要不,先回林树沟子待几天?”李氏试探着说了一嘴,家里那么多事儿呢,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要是能把闺女和女婿都接回去,就最好不过了。 那样太麻烦了,再说也不像话。 谁也没同意。 周小米想了想,就道:“姥姥,不如这样吧,一会儿我跟哥哥上镇上一趟,爹爹伤成这样,他东家那里总得有个交待吧!娘的药还没抓着,顺道把大哥打的柴卖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就从镇上买些现成的回来,包子,饼子啥的,凑合着吃两天。” “中!”李氏赞赏的看了周小米几眼,“还是小米脑瓜好使。” “你要跟你哥上镇上?”林儒平洗完了手,正好听到这句,就问了一嘴。 “嗯,大舅放心吧,我可听话了,不信你问我哥。”周小米生怕别人不让她跟着周翼虎去镇上,一个劲的给周翼虎使眼色,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旁人看见了,只笑笑,当她玩心大,并没有深究。 “大舅,姥姥,你们别担心,我带着小米去,她乖着呢。不会出事的。”镇上他熟啊,不会出岔子的。 林儒平接过李氏递过来的水,仰头灌了几口,才道:“行吧,正好我有车,送你们一趟,把你们送回来。我再走。再说。你爹的事儿,也得跟人家掌柜的有个交待。”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周小米本来是不想让林儒平跟着掺和的。不管周翼虎怎么精明,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自己糊弄他还是比较容易的。大舅就不一样了,他是个成年人。又怕自己在镇上出事,一定会紧紧的盯着她的。到时候她想偷偷溜出去卖菜,可就难了。 不过有了驴车做脚力,她也能省些功夫,最主要的问题是。难道她反对,大舅就能改变主意了? 随机应变吧! 李氏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有大儿子在。她也能放心些。 “好好,就这么办吧!” 周小米暗暗摊了摊手。心想看吧,反正自己也说了不算。她想了想只道:“姥姥,我换身衣裳在去吧,我穿三哥的衣裳,扮成个小子。” 没有人有异议,他们反倒是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方便。 周小米跟林氏说了一声,换了一身周翼文的衣裳,这才出了屋。 林儒平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孩子去镇上了,临走时,李氏特意把两只野鸡交给他,只道:“家里不能做饭,这鸡也放不住,不如卖了换些钱。” “好嘞。”林儒平倒背如流的接了过来,又把两个孩子安置好,随后把柴禾架在车上,这才慢慢的赶着驴车往镇上去了。 李氏转回身回来,看到东边墙角处有个人影一缩,好像是周大江的那两个孩子其中的一个。 李氏没多想,转身进了屋。 周小麦这才探头探脑的从墙角处出来。 她看见了。 李氏给了林儒平两只野鸡,可是那鸡,却是周翼虎从山上打下来的。 这一家子人真是长本事了,刚分家出去单过,就能打着野鸡了?对了,周小米的大舅是个猎户,一定是他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周翼虎,周翼虎假借上山打柴之名打猎,去镇子上卖完柴后,再卖掉猎物,这私房钱不就有了?以前,他们肯定也没有吃独食! 周小麦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断的有道理,她咬牙想了几回,干脆转身要往上房去。哪知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子,她转头一看,那人不是周大麦又是谁。 “姐。”周小麦悻悻的唤了一声,她有种预感,好像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似的。 “你干啥去?”周大麦板着脸,低声训妹。 周小麦低头看着地上,不住的用脚尖在地上划拉,“不干啥。” “不干啥?不干啥你要上上房?”周大麦一见周小麦不吱声了,当下知道自己这个小妹是要闯祸。她动手把人拉动自家房根底下,才道:“说吧,你到底要干啥?” 周小麦不言语。 “我还不知道你,你平时怕爷奶,怕小姑都怕得紧,要不是有什么坏心眼子,你能往上房跑?” 周小麦大怒,抬头问道:“你怎么这么说我呢!我能有啥坏心眼子啊!” “那要问你自己了,我告诉你,大伯一家已经分出去了,你再怎么折腾,人家也不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倒是咱们,脖子还都在他们手里捏着呢,你要是不小心点,到时候就连累全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大麦说完了这些话,也不管她,自顾回屋里绣荷包去了,一只荷包能有两文钱,她三天才能绣两只,速度实在有点慢了。 周小麦不服气的朝周大麦呶了呶嘴,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有什么好怕的,有姥姥,姥爷给自己撑腰,他们还敢吃了自己不成? 不过经过周大麦这么一搅和,周小麦也确实冷静了下来,她到底只是个孩子,做事只有三分钟的热度,细细想想周大麦的话,再想想许氏那张老脸,心里顿时有些发怵。心里一烦,干脆把这事儿扔到脑后去了。 坐在驴车上往镇上赶的周小米绝对不知道,一场无形中的风波这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今天不逢集,乡土路上行人较少,一辆驴车缓缓的走在乡间土道上。这驴子虽慢,可是总比人的脚力要好些。况且它还能拉不少东西呢!这驴子看着小,可是价格却也不便宜,虽然没有牛,马,这样的牲畜贵,但是也要不少钱呢!不是谁家都养得起的。 “大舅,你教我下野鸡套子呗!”猎户们平时上山除了打猎以外。还会在山上挖些陷阱。等待猎物的上门,野鸡套子是最简单,最普通的一种。好学容易上手,收获还不小呢! “行啊!你要是想学啊,大舅明个就教给你。” 周翼虎沉默了一下,又道:“大舅。我还想跟着你学打猎,射箭。还有手上功夫。”他想明白了,既然喜欢,就要去尝试,多久都不算晚。自己一身的力气。如果能学些功夫在身上,再把箭法掌握好,说不定真能闯出点名头呢!就算没有啥名头。用来保护娘和妹妹,也不错啊!学好了射箭。自己以后就能像舅舅那样打猎了,这野物可比菜值钱多了。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林儒平捶了周翼虎一拳,爽朗的笑了几声,才道:“好好,你也大了,是时候撑起门户了!驾。”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周翼虎觉得惊喜来得太快,一向稳重的他不免也露出了几分欣喜,几分无措,终于有些像孩子了。 “大舅,你现在就跟我说说呗。” 林儒平笑着打量他两眼,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道:“行啊,先从哪个说起呢?下套子吧,这个最简单……” 舅甥二人开始讨论如何做野鸡套子,如何挖陷阱,如何使用弓箭。 周小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周翼虎听得十分认真。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了,枯燥无味的赶路之旅,似乎变得不同起来,时间过得比往常要快上许多。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来到了林家集镇。 林儒平赶着驴车一路向北,到城边方才停了下来。 林家集虽不是什么重镇,但地理位置还算不错的,谈不上四通八达,可是有许多大的城镇都要从这个镇子上经过。 城内的区域被划分为东西南北四块,城东住着的,一般都是富贵人家,像林家那样有财有势的人家,大多聚集在此,这一片宅子,商铺林立,却又是闹中取静之处。西边是平民区,这里住着的,大多是小户人家,祖辈都居住在这里,有些人是小手艺人,有些人则是各大铺子里做学徒,做工的。虽然这些人没什么权势,更无财力,可是胜在家世清白!西市虽然是平民区,可是并不破败,不少乡下人都喜欢在西市销售自己家的农产品。 南边的情况相对复杂一些,说白了,这里龙蛇混杂,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这里有赌坊,有勾栏院,有戏园子,这是一块平常人家不愿沾染,也沾染不起的地方,这是富贵人家不屑沾染的地方。北边地方比较大,这里作坊遍布,有染坊,有酒坊,还有木材行!北边这大块土方,就与后世的工业园区差不多。 林儒平把驴车稳稳的停在了何氏木雕行的后院,这里偏僻,来往的人少,是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 这里是周大海学徒,工作的地方,周小米还是第一次。 周大海的事儿,得给东家一个交待。 “你们在这里等我,别远走。”林儒平千叮咛,万嘱咐,就怕两个孩子闯祸。这城北虽然没有什么贵人,可是也都是他们若不起的人物,那些掌柜的哪个是好相与的? “大舅放心吧,我们晓得。” 两个孩子都是听话的,林儒平也放心,他拴好驴车,快步的朝着何氏木雕行的后门走去。 兄妹两个百般无聊,只能坐在车上等。 不一会儿,有人打这儿经过,看到驴车上的柴禾时,停了一下。 周翼虎常来镇子上卖柴,见过很多这种目光,显然这人对自己的柴很满意。 “要柴吗?新打的,都是干柴。”周翼虎说起话来一点也不怯场,那人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也就是个学徒,伙计的模样,好像比他还矮一点似的。 “柴不错,咋卖的?”对方还算客气,没有瞧不起乡下人的样子。 周翼虎真没想到坐在驴车上也能来生意,当下便道:“这柴十五文一担,两担全要的话,我就给你送过去。” 周小米微微看了周翼虎一眼,以前大哥的柴禾,都是十二三文一担,这回怎么卖上十五文了。 那小伙计看了几眼,才道:“挺公道的,两担我都要了,你给我送到前面拐角的那个铺子里去吧!” “哎!”周翼虎跳下车,轻轻一抬,就把两担柴提了起来。 那小伙计十分惊讶,连忙道:“小哥好大力气。” 周翼虎抿唇道:“这不算什么,小哥儿前边带路吧!”他回头看了周小米一眼,只道:“小弟,我快去快回,你留在车上莫动。” 周小米点头应了,目送周翼虎跟着那小伙计离开,挑着担子往远处的铺子去了。他们走得也是后门,穿过一条胡同后,就再看不见二人的身影了。 周小米无聊的厉害,有心想到镇上看看,又怕大舅和哥哥回来找不到她会着急。她耐着性子等,突然有人惊讶的咦了一声:“这野鸡怎么卖的?” 周小米转头,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脸妇人,站在驴车前,盯着篮子里的野鸡看。这妇人穿着很普通,可是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头上还插着一支簪子。她手里挎着一只空篮子,看着倒像是在作坊里做饭的厨娘。 “大嫂子好,这野鸡四十文一斤,都是刚打的,正新鲜呢。”这还是她从林儒平那儿听来的,林儒平十分了解野味的行情,他给的价钱很公道,一定不会错。 “哟,这小哥好会说话,我这个岁数,当你娘都够了,你还叫我大嫂子?”这妇人的声音又脆又快,一看就是个爽利的人。 周小米故意睁大眼睛道:“是吗?我看婶子面嫩,以为你是谁家的年轻媳妇呢!婶子莫怪。” 好话谁不爱听? 那女人一笑,露出一口洁白如贝的牙齿,倒是给她整个人加分不少。 “行了,你这么会说话,野物又新鲜,我也就不跟你讨价还价了。”她只道:“这两只我都要了。” 周小米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可是随后她又犯了难,自己没有称,怎么给人家称斤两呢?(未完待续) ps:存入君就在你的身边,随时消亡…… 恕恕今天坐车回家啦!出门半个月,太想家了。 第八十三章 卖果 周小米显得有些局促,虽然林儒平已经估算了这两只野鸡的重量,先前林儒平送来的那只,大约重四斤二两,她和周翼虎碰上的那只死耗子,不是,是野鸡,略微小了一点,大约三斤七两重,可是这只是林儒平的估算,并不是真正称出来的,周小米如何能让人相信? “嫂子,这附近可有你相识的人家,我这里没有称。”周小米挠了挠头,似乎十分不好意思。 那妇人只道:“小哥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过过手。” 周小米大喜,也许这妇人跟林儒平一样,有一手识斤断两的本事也不一定?看她的样子,或者是哪个作坊里的厨娘,或者是负责采买的,也许过过手就知道重量呢!反正自己知道底牌,她要是耍滑,自己不卖给她就是了,她还敢硬抢不成? 这些念头在周小米脑中飞快的闪过。 “好的,大婶子一看就是个爽利的人,小子信得过。” 那妇人连连点头,不知是想称赞周小米秉性纯良,还是别的。她伸手拎起周翼虎斩杀的那只野鸡看了看,不住的点头,“是新鲜的,重大概三斤七两。” 居然跟林儒平说得一样! 这大婶子还真是厉害! 那妇人十分自信的放下手中这只野鸡,转而拎起另一只,掂了掂,又道:“大约四斤四两。” 这回居然比林儒平说得多了二两! “小哥若是信得过我,就按着这个斤数算帐吧!”两只野鸡都是新鲜的,不好遇。猎户们打到了猎物,一般都喜欢送到酒楼去,要不然就是在西边集市上摆个摊位。任人挑选。自己今天有点事儿,被绊住了,要不是在这里碰到了,还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合心意的呢! 周小米只道:“自然信得过的。两只野鸡一共八斤一两,我给您算个整数,八斤,一共是三百二十文!” 大嫂子显然很吃惊。暗想这小子头脑倒是灵活。也不是个小气的。 “中,算我承了你的情。”她痛快的掏出钱袋子,数了三百二十个钱。递给了周小米。 周小米大概看了看,就揣进了兜里,笑眯眯的道:“谢谢婶子了。” 那妇人直道:“没想到小哥这般爽快。” 周小米又道:“婶子面善,定不会做那小人之举!”她用麻绳把两只野鸡的脚绑在一起。递给了那妇人。 那妇人接过,脸上表情却并不是十分高兴的。她只轻声道:“还要去买些水果给那个小祖宗,拎着这两只鸡,怕是不方便。” 周小米一听说她要买水果,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笑着上前道:“婶子,你要买水果?这个时辰去,还能剩下好的?” 林家集镇周边虽然山峦起伏。屏障重生,可是并没有什么庄子上出产水果。这里的水果要么是商队从外面运来的,要么是当地农家自己种的。商队运送来的水果品种齐全,可是价格太贵,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自己家种的水果,品种单一,且品相不好,产量也不高,味道马马虎虎!就这,还得赶个大早就买,去迟了,你就只能买别人挑剩下的,连山上采的野果子也买不着好的了。 那妇人愁得不行,只道:“可不是嘛,唉,我今天忙的厉害,把这茬给忘了。” 周小米悄悄从仙府小筑中取一只苹果来,这苹果被她摘下了不少,堆在了一只半新不旧的菜筐里,反正这些苹果也不会坏掉,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都像是新摘的一样,堆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自从上次无意中发现红毛,知道自己能控制灵泉水以后,周小米还拿蔬菜和水果做了试验,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她可以随心控制的,可以随时从仙府小筑中拿出来。 “婶子看看这苹果,怎么样?”周小米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 那妇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吃惊不小,“哟,这苹果个头可真大。”她不由自主的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就这一只苹果,足有七两多重,个头不小,闻起来有股子清香的甜味儿,而且这苹果看起来好红,不像是本地的品种。 “小哥,你这苹果不是本地产的吧?咱们这儿可没有这么大的苹果!”那妇人倒是实在。 周小米笑笑,只道:“婶子尝尝这个苹果味道如何?” 那妇人不是个笨的,相反有几分精明,听周小米这么一说,当下知道这小子手里必定还有存货,他这是要跟自己做买卖呢! 那妇人笑笑没说话,却大方的把苹果在衣襟上蹭了蹭,随后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 咔嚓~ 好脆的苹果,甘甜的味道一下子涌入那妇人的口腔之中,甜味厚重,酸味儿薄淡,先酸后甜,两者混合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好吃。 那妇人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眨眼就把一个大苹果吃了个干净。她意犹未尽的咂了咂舌,把苹果核扔到了一旁。 “婶子,味道咋样?” 那妇人眉开眼笑的道:“说实话,我长到这么大岁数,还没吃过这样好味道的苹果哩!味儿不错,好吃!当地的苹果太酸,个头也小,吃着没啥意思,外地倒是有甜苹果,我也吃果,说句实话,味道可赶不上你的这个!” 周小米没吱声,暗想算你识货。 “小兄弟,你这苹果可是自家产的?多少钱一斤?”家里那个小祖宗,可是得罪不起的,东家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也是十分头疼,如果自己能买到合他心意的水果,指不定会有打赏下来呢! 周小米并不说这苹果的出处,只道:“不瞒婶子,我这果子个人都是这种品相,价钱实在不便宜。”说完还皱了皱眉,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我做不得主,价格都是别人定好的。” 那妇人听了这话,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杯释然,只道:“只要价钱不太离谱,我都能作主,不瞒小哥,这果子。是买给我家小少爷用的。” 想必那小少爷也是个挑剔的人吧! 周小米笑着道:“婶子。这苹果不按斤称,按个卖,不论大小。一个三十文!” 此言一出,那妇人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三十文一个苹果,算得上是天价了。南边商队带过来的苹果,也不过二十几文一斤罢了。不过论品相来说。还是这小子手里的苹果更好一些,个大。皮薄,又脆又甜,就是南边来的苹果也比不上。 那妇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小哥,你手里可有现货吗?如果每个苹果都像我刚才吃的那般,那我就买十个。” 周小米点头。“自然是有的。”她身后有个破笸箩,是驴车主人的。里头啥也没有,现在正好用来当掩护。她假装回身拿笸箩,实则是挡住了那妇人的视线,随即意念一闪,便从仙府小筑里“拿”出了二十多个大小相差不多的苹果来,这些苹果个个都红得讨喜,上面挂着一层自然的霜灰,好像刚从枝头上摘下来似的。 “婶子,你看,都是这样的,你挑吧,大小不论。” 这妇人可算开了眼界了,眼前这些苹果个头都差不多大,每一个都跟自己吃掉的那差不多少,皮红,肉厚,散发着一股清香的甜味。 她捡出十个来,想了想,忍不住又捡出十个来。这样好的苹果,可不是能天天遇到的。把小少爷侍候好了,这一家上下才都能有好日子过。 “小哥,这二十个苹果我都要了。”那妇人一边往自己的篮子里捡苹果,一边不经心的问道,“小哥,你这苹果是哪儿的啊!明天还来卖不?” “婶子,这是山上的,能不能摘着,可得看运气。”看来这妇人的主家应该颇有财力。 那妇人哦了一声,才道:“好吧,给你钱。”一个苹果三十文,二十个就是六百文,她伸手掏出一串钱来,数去四百个,剩下的连同麻绳一齐递给了周小米。 古代的钱,也太麻烦了。 周小米照旧看了两眼,收了起来。 那妇人又拿出个钱袋,数出三十文钱递过来,只道:“你这果子可不寻常,我不能白吃你的,呐,这是三十文,小哥收仔细了。” “这可不行。”周小米推辞道:“这果子是山里采来的,虽然不易得,但到底不是家里出的,婶子吃一个咋还能要钱?”说着把钱推还给那妇人,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那妇人见她说得真诚,只道:“好吧,我夫家姓卫,旁人都叫我卫嫂子,我们东家姓马,前边那家锦绣染坊就是他开的!”她用手朝街那头指了一个方向,道:“往后你们山里头要是还有好野味,山珍,就到染坊的后门找我,我一准不让你亏了。” 周小米连忙应了,心想这趟可没白来。 卫嫂子拎上手里的东西,快步朝着街那头走去了。 周小米暗想这卫嫂子看着挺瘦的,没想到这么有力气。 她看了看笸箩里剩下的苹果,有点犯难!按理说,这苹果应该拿回去给大伙吃,可是这苹果的来处不好解释,说花钱买的吧?李氏和林氏一定心疼,说别人给的?似乎也不妥,她进城也不认识别人,谁会无缘无故送自己苹果吃呢? 周小米想了想,便只留出两个苹果,其他的苹果连同卖苹果得的三百文,都被她送回了仙府小筑中。 没多大一会儿,周翼虎就回来了。 周小米连忙问:“哥,你咋去这么半天?” 周翼虎神色不自然的道:“嗯,没事,方便了一下。”这种事情在自家妹妹面前,还真不好开口。 周小米暗道还好,若不是周翼虎不借用人家的茅房,自己也不能顺利的卖了那二十个苹果,她跟卫嫂子做买卖时,还怕被逮到呢! “咦,野鸡呢?”周翼虎一眼就看到车上的篮子里空了。 “哦,路过一个大婶,觉得咱家的野鸡新鲜,就买了去,我按着大舅说的那些个斤数卖的,得了三百二十个钱。”周小米把那堆散钱拿给周翼虎看。 周翼虎揉了揉她的发顶,“瞧把你能耐的,你就是遇到好人了,旁人哪会听你一个小丫头的?不被骗就不错了。” “确实是遇到好人了。”周小米举着那两个大苹果道:“看,大婶子听说我跟着哥哥来镇上卖柴的,就给了我两个苹果,又大又红。” 周翼虎显然觉得周小米是真的遇上好人了,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跟着高兴起来。没分家的时候,大房的几个孩子根本就吃不上水果,好不容易上山采点,回来都进周秀儿的肚子里去了。 “收好了,回家带给娘尝尝。” “唉。对了,大哥,我记得以前你来镇上卖柴,一担也就卖十二三文,今天怎么跟那伙计要十五文?”他大哥也不像是奸商啊,怎么还坐地起价呢? 周翼虎从怀里掏出三十个大钱,放在周小米的兜里,只道:“以前这柴也能卖十五文一担,只是我想早点因家帮娘干活,所以就便宜二三文卖掉。这柴比旁人卖得便宜,自然卖的就快!省了不少时间,反正钱也不归咱们,少几文有什么关系!” 周小米没想到,周翼虎居然还有这样活络的心思! 正说着,就见林儒平跟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出门来了。 两个孩子连忙坐好。 林儒平跟那伙计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他脸上气色不太好。 “大舅,咋样了?” 林儒平叹了一口气,这作坊老板也是个见利忘义的,一听说周大海断了手,以后怕是不能干活了,当下就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不是没有气量的人,听了那话也差点把肺气炸!那老头子居然管周大海要赔偿!说什么周大海耽误了作坊里的生意,误了他的大事! 林儒平气得不行,当下跟这老不休吵了起来,大概那老头听说了周家分家后根本没有银子赔他,又怕周大海向他借钱医伤,因此当下取来了周大海做工时签下的合同,与林儒平商议两不相欠之事…… 孩子们还小,跟他们说这些有啥用? 林儒平笑笑,直道:“都谈完了。”(未完待续) ps:今天有点晚了,不好意思!亲们给恕恕加个油啊! 第八十四章 抓药 林儒平的神色,瞒不过周小米,他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遇到了遭心事! 不过他不说,周小米也不好细问。 “柴呢?”两担柴很占地方的,不在驴车上,很显眼。 “卖啦,刚巧有个伙计路过,看中了咱家的柴,我就顺带手给卖了。” 林儒平笑了笑,“好小子,既然这样,那咱们奔西街,把野鸡卖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栓在树上的绳套。 “大舅,野鸡也卖了,刚巧有个大婶路过,给买走了。” 林儒平惊讶的抬起了头,“野鸡也卖了,怎么卖的?” “我去送柴的时候,有个大婶跟小米买的,这事儿你得问小米。” 林儒平怕孩子吃亏,连忙问起细节来。 周小米把自己卖野鸡的事情跟林儒平讲了一遍,除了卖苹果的事情没讲,其他的事情都说了几句。最后,还把自己兜里的钱拿给林儒平看,好让他放心。 “你们两个的运气也太好一点了?” 周小米哈哈大笑,“没办法,大哥你说是不?” 周翼虎也笑,比起周小米的哈哈大笑,他的笑则是含蓄不少,微微勾起嘴角,眼中有让人难以忽视的笑意。 孩子开心,就比啥都强。 林儒平只道:“都坐稳了,大事儿都办完了,咱们该买吃的了。” 周小米赶紧坐好。周翼虎伸手搂了她一下。 驴车缓缓朝西市走去。 正事都办完了,买东西就容易多了。周小米对上次买的大肉包子念念不忘,因此决定第一站就是去买大肉包子。 林儒平自幼就是过着苦日子,生活一向节俭,买大肉包子这种事情。他长这么大也没干过几回。本来他想告诉周小米生活不易,你家现在这种情况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还买啥白面大包子?只是当他看到孩子们兴奋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周小米买了十个大肉包,心里别提多美了。 三十文钱似乎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不见了。 周小米轻声跟周翼虎咬耳朵,只道:“这些包子都给娘养身体吧!她流了那么多血。身体亏着哩!” 林儒平听在心里。不由得眼眶发酸!爹还在世时,对妹妹是百般呵护,虽然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儿过得滋润。但跟十里八村的小娘子们比,妹妹得过也是数得上的。转眼爹去世了,妹妹嫁人了,却让婆婆揉搓成了这个样子。 林儒平心里的火又被勾了起来。好在现在分家了,她们娘几个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大哥,娘的药方带来没?”林氏自小产后,一直没吃上药,那日周大海与林儒平演戏时。把买好的药都洒在了路上,糟蹋了。周小米今天到镇上来,最主要的事就是给林氏买药。 “带是带来了。可是咱手里的钱不够啊!”林氏的药,得一两银子呢! 周小米趴在他耳边道:“你怎么忘了。咱们上次卖菜的钱足有二两半呢!” 周翼虎一喜,只道:“好,找一家药铺问问去。” 林儒平只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说什么悄悄话呢?” “给娘买药!”周小米搂着林儒平的脖子道:“大舅,我们有私房钱,给娘买药。” 林儒平十分意外,没想到几个孩子会说他们有私房钱。 “哪来的私房钱?” “娘以前攒下的,一直放在我身上呢!”周小米可不怕林儒平去问林氏,林氏现在坐小月子,不是很方便,这兄妹之间也是要避嫌的,林儒平根本不可能去问林氏的。 林儒平本来也没有多想,谁家婆娘手底下没几个私房钱?也是自己妹妹有几分小聪明,把钱藏在了小米那儿,要不然还真容易被许氏给翻走了。 “那行,走吧,去药铺看看。”其实林儒平也是十分不好意思,要不是囊中羞涩,他都该替妹妹拿这个药钱,支持她一下。可是家里日子过得也紧巴,自家没有地,只能靠打猎为生,这事儿也是要看老天爷心意的,打多打少也是说不好的事!他媳妇邓氏进门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常年吃药,家里也渐渐有些负担不起了。 三人把驴车拴到了一家皮货铺子的后院。 林儒平常把打来的猎物的皮子送到这家来,因此跟这家的几个伙计都比较熟悉了,请他们给照看一下驴车,还是可以的。 林儒平还顺便跟那个伙计打听了一下,哪家药铺比较实惠可靠,那伙计只道:“出门左拐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个济仁堂,大夫医术不错,里头的学徒都不是一般人,收费合理,抓药看病去他家就对了。” 周小米觉得这伙计有做虚假广告的嫌疑,要不就是他家有亲戚在那个济仁堂里做事,他这是变向的拉拢生意呢。 林儒平却是很相信那个伙计,带着周翼虎,周小米兄妹两个,直接去了那个济仁堂。 济仁堂所处的位置,在整个镇子东西两部的交界处,四间临街铺子看起来还算气派宽敞,店铺大门上挂着一块被擦得极亮的匾额,正是济仁堂三个大字! 三人进到店内,只觉得屋内人头攒动,买药的,问诊的,男女老少比比皆是。左手边最里头是几个一人多高的大药柜,它们并排摆放在一起,上头有许多四四方方的小抽屉,每一个抽屉上都有一只小小的铜环,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在这些药柜的前面,有两张非常宽大的柜台,呈四方形,大约一米长,一米宽,上头林林总总摆了不少物件,有装药的麻纸。麻绳,捣药的铜杵,分药的长尺。有好几个伙计站在柜台前面,手里拿着小小的药秤,口中念念有词的唱着药名,也有人手脚麻利的帮着柜台外头的人分药。右手边有两个看诊的座位,两个年纪大约四旬左右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这二人身后皆有小童站立。书桌的另一面,则是长长的看诊队伍。一个药铺里居然有这么多人看病,看来那个伙计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了。 三人刚进铺子。便有伙计迎上前来。 “三位是看诊还是抓药?” 林儒平连忙道:“我们抓药。”他对这个镇子还算熟悉,相熟的药铺也有两三家,却从没见过济仁堂这样的生意忙碌的药铺,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可有药方?”那伙计彬彬有礼。不慌不忙的样子,实在与旁人家不同。 “有的。”林儒平连忙把药方递了过去。 那人接了药方。带着林儒平等三人往左边去了,他先是把药方给柜台后的一人看了看,随后才拿着药方道:“您的药方没有问题,请拿好了在这边排除吧!” 林儒平愣了一下。才道:“多谢。”他接过药方,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队尾处排起队来。 过了一会儿,铺中看病买药的人不减反增。周小米暗自赞了一番,又想道:难怪人都说打劫的。卖药的。这钱挣的,不要太容易啊!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了。 林儒平把药方递了过去。 那个伙计接过来细看了一回,才道:“这是治妇人小产,气血两虚的方子,一副药七钱银子,能吃三天,吃六天即可。您要抓几副?” 周小米觉得这家还不错,当初李大夫说过,这药一副要一两银子呢! “我们抓两副!”周小米像是不放心似的,又问道:“大哥哥,为什么只能吃两副呢?” 那伙计的专业态度不错,本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她,可是一瞧周小米的年纪,却止住了话头,神色有些尴尬,这妇疾之事,怎么好同一个小娘子讲呢? “呃,那个,多吃无益,无益。” 周小米也知道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呵呵一笑算是掩饰过去了。 三人抓了药,周小米从仙府小筑中取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在别人眼中,她是从怀里掏出来的银子,所以并无异常。 小伙计手脚麻利的配药,不一会儿就装好了两副,细细的交待了吃法,这才收钱。 周小米又赞了一回,服务周到细致,难怪他们这儿的生意这么好呢! 林儒平接过药,又把找回的零钱交还给周小米,暗想着自己下回是不是也领着自家婆娘来这儿瞧上一回,万一治好了呢?一想到邓氏会为自己生下几个小萝卜头,围绕在他身边喊他爹爹时的场景,林儒平心里便一片火热。 办完了正事,三人便出了济仁堂的大门,有伙计出来相送,只说几位慢走,便转身回了药铺。 舅甥三人出了济仁堂的大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林儒平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可是都是有主意的,特别是小米,别看她才七岁,可是办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可比一般人家的大孩子都强!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林儒平的性子是极洒脱的,他少年丧父,却没有因此而不得志,这跟他的心性有关。 周小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大舅,这镇上的吃食太贵了,一个杂粮馒头还要一文钱呢!你说家里那么多人,得买多少东西回去才够吃两天的?” “那你说怎么办啊?”买着吃确实不是办法,两天时间看着不长,可是妹妹家人多啊,六七张嘴呢,一天两顿饭,得花多少钱啊!林儒平其实也不赞成买着吃。 周小米只道:“干脆我们回家算了,在窗台底下搭个石头灶,可以用它煮粥,还能烀苞米,烀土豆,怎么的都能对付几天。” 这也是个办法。 “中,你们说得算。”孩子们知道过日子,会精打细算这是好事。 “那咱们现在回家?” 周小米连忙摇头,“大舅,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逛逛再回家呗!” 刚说完他们懂事了,长大了,一转眼就又成了小孩子。 林儒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就逛一小会儿。”本来他们出来的就晚,再不早点回去,他该赶不及回林树沟子了。 “好好,知道了,大舅最好了。”三人缓缓的在街上逛了起来。 林儒平是一个大男人,天生没有逛街的爱好,周翼虎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孩子,可是毕竟他经常来镇上卖柴,对镇上的情况相对了解一些,不会像周小米那样,对什么事情都好奇。 周小米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她之所以好奇,也不过是想好好了解一下林家镇上的民生,看看什么走俏,什么滞销,想多赚点银子罢了。她走了一圈发现,林家集镇上的经济,远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虽然穷苦人家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在吃穿居用方面,几乎每家店铺都会有精品出现,大概占两成左右,而中等价位的商品比重最大,大约占到了六成,剩下的两成,则是低档商品。 从此可以看出,林家集镇还是有一定的购买能力的,而且消费群体主要是中等财力的人家。但是这仅仅代表了镇子西边的消费水平,镇子东边嘛,周小米根本就没打算过去。那是富人居住的地方,离她现在的生活太遥远了一些,万一跟谁起了什么冲突,他们根本吃不消。她现在只想埋头发家致富,不想惹乱子。 又逛了一会儿,周小米表示自己逛不动了,进进出出,看东看西也是要力气的,她现在是小胳膊小腿,根本走不了多长时间。 “大舅,我逛不动了,咱们回家吧!” 林儒平哈哈笑了两声,“一大早就上山忙活了半天,又在镇上绕了这么一大圈,难怪你说累。”他只道:“饿了吧,大舅请你吃面条好不?吃完咱们再回家!”这孩子,可比他想的还要有耐心,先逛了米粮铺子,又逛了布庄,还去了两家猪肉铺子和一家酱菜铺子。虽然林儒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看样子,这小人有自己打算,精着呢! “不不,我想回家!”大舅的钱来得可不容易,她可不能不懂事。 “回家吃烀苞米吧!”周小米一副馋样,仿佛烀苞米在她眼中是最好吃的东西似的。 林儒平“哎”了一声,便道:“好,咱们回家去。”(未完待续) ps:感谢may妹妹的平安符,感谢g,天雪樱,14070504的月票,大家多多支持,恕恕更有动力哦! 第八十五章 遭遇碰瓷儿 三人取了驴车,谢过皮货铺的伙计,慢慢悠悠的往回家的路上走,还没等驴车驶出镇子,路中间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一声不响的往驴车上撞。路上行人不多,林儒平的驴车赶得并不快,那人冲过来时,林儒平已经眼明手快的拉住了驴车。 周小米看得清楚,知道驴车并没有撞到那人,可是那人此刻却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哀嚎不断。 “哎哟,我的腿哟。不得了了,杀人了。” 我cao,真是开眼界了,古代居然也有如此行骗之人,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碰瓷儿吗? 周小米瞪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这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因为在地上不住的打滚,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尘土。此人年纪不大,二十初头的样子,此刻正在卖力夸张的表演着,不住的喊身上疼。 林儒平当下从车上跳了下来,冷冷着打量那人,显然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把戏。林家镇四周没有恶匪,可是也是鱼龙混杂之地,特别是南城什么人都有。这种专门做坑蒙拐骗之事的小混混自然也有不少,他们不敢去东城找贵人们的晦气,常年在西北两城寻平民百姓下手。很显然,他们倒霉,遇上了。 周围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驴车指指点点的。原本不太热闹的街道,居然渐渐有 “撞到人啦。”有人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热闹。 “看样子还撞得不轻呢!”也有人不住的摇头,似乎在为林儒平担心,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林儒平冷笑一声,双手握拳。捏得手上关节嘎巴嘎巴直响。他身材高大,因为常年进山打猎的关系,让他看起来比一般人壮实许多,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地上那人大概也看出林儒平似乎不是个软面的人,一般人见了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六神无主了,此人眼中精光微闪。显然看出了其中蹊跷之处。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是不可能退缩的。他扭动身子的时候朝人群里看了几眼,发现“自己人”已经混进了人群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小米一直盯着他。见他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碰瓷这种事情,都是结伙作案的,这人一定还有同伙混在人群之中。想要在适当的时候起哄,好带着周围那些不知真相的百姓。让他们不能走脱。 “天杀的,撞死我了。哎哟……”男子夸张的嚎叫声不断的响起,他哼哼唧唧的抱着自己的腿嚎,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林儒平上前一步道:“让我看看你撞到哪儿了。”他的声音紧绷着。好像在压抑着怒气,给人一种随时要暴发的感觉。 “你别过来!别过来!”躺在地上那人道:“你撞了我,还想打我咋地?” 林儒平一笔。“大兄弟,你说的这是啥话。我可没撞着你,我的驴车好好的在路上走着,赶的又不快,你冷不丁从街角冲出来,往我车前一躺,你还有理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人讹钱。 “这世上还有天理没有了,撞了人还不承认。”躺在地上的男子有些心虚,当下朝着某一处望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他的托。 那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冲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道:“石诚,你咋在这儿呢,发生啥事了?”这人生得十分瘦小,长得尖嘴猴腮,生得一副猥琐样,单从相貌上看,就知道必非忠厚之人。 实诚?这名字可真够讽刺的。 周小米暗想。 “朱秀大哥,这人赶车撞了我,却不承认,打算一走了之,你快来拦住他们。” 那个叫朱秀的走过来,十分气愤的冲着林儒平道:“你们是哪个村子的,撞了人还想跑,有没有天理了?”这个朱秀长得十分不堪猥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大义凛然,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旁边有人不住的点头,好像全都站到了朱秀那边。 朱秀趁热打铁道:“乡亲们瞧瞧,咱们镇上居然有如此不讲理的人。” 人们大多是这样的,同情弱者,哪怕这些人并非真正的弱者。 “是啊,太过分了。” “不能放他们走。” “报官。”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林儒平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会被人误解。他也知道眼前这二人敢讹他,显然是有些背景的,只怕与南城那些混混脱不开关系。不过,不是有人说要报官吗?那就报官好了。 “报官吧!谁是谁非,自然就清楚了。”林儒平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到石诚和朱秀耳朵里,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一般人家都怕麻烦,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乐意跟衙门扯上关系,这人反其道而行之,显然是已经看破了两个的把戏! 报官,实非他们所愿,虽然他们与某些捕快,小吏有些暗箱操作的往来,但这种事情一旦跟他们扯上关系,银钱就必定要被分走一大半,十分的不划算!与其如此,他们还不如少得一些,毕竟攥到自己手里的,才能叫做钱。 “报官?”那个叫朱秀的人冷哼一声,“我兄弟被你们撞成这个样子,眼看都要活不成了,你们想报官拖延时间,没这么容易。” 林儒平瞧了石诚几眼,才道:“活不成了?我看这人中气十足,活蹦乱跳的,不像是活不成了啊!” 朱秀恼羞成怒,只道:“你一个乡下泥腿子,懂个屁!” “既是要死要活的,那就抬去医馆看大夫好了。”周翼虎一直没下车,他一方面注意着那两人的动静,一方面还要照看周小米,若不是怕自己妹妹出事。他早就下车站在林儒平身边去了。 “看大夫?”朱秀有些气结,这些人真是不好对付,本以为能三言两语将他们骗过,谁想到居然这么难缠。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跟医馆勾结好了的。” 周翼虎冷笑道:“这种事情也能未卜先知吗?我们事先可不知道有人要来撞我们的驴车。” 倒在地上装模作样的那个石诚声音一顿,朱秀脸上有愤怒的神色一闪而过。 “屁大点的孩子,满口胡言乱语。” 林儒平便问道:“你想如何?”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朱秀颇为得意的看了林儒平一眼,才道:“我这兄弟在旁人家里做工。一个月不少工钱呢!你们把他撞了。他得看病吃药吧,他不能做活了,你们得赔偿他的损失。这养伤其间,可不比寻常时候,吃的东西得好一些,才能尽快恢复。”说到这里。那朱秀咧嘴笑了笑,只道:“我们也不多要。二百两银子拿来,你们就可以走了。”他随即一招手,当下有七八个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站到了朱秀的身后。 话说到这份上,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周围的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看来这伙人是行骗不成,要改为明抢了。先前那些指责林儒平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大伙同情归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们说句公道话,谁都看得出,这朱秀并非善良之辈,他们可不想没事找晦气。 这些人虽然看透了朱秀的的把戏,可是却依旧留下来看热闹,这种心态,真是事不关己啊! “二百两?”林儒平冷哼一声,“你们打错主意了,我只是个穷猎户,没有那么多钱。” 周小米坐在车上,感觉到了林儒平和周翼虎的怒意,这些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二百两!如果他们真的撞到了人,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管的,可是这些人是碰瓷的,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地痞,地头蛇,敢在光天化日是之下行骗,想必也是不好惹的,说不定还跟当地的捕快有勾结,要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呢? 周小米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凝重,前世面对谈判对手时的冷静和犀利神色,不知不觉的浮现在她的眼中。旁人大多在看热闹,目光都是盯在那个打滚的男子身上,又或是看着林儒平,并没有人注意车上的周小米。 谁也不知道,此时临街的一家二层茶楼上,有人把方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尤其是周小米眼中复杂的神色,都被他尽数看了去。 真有意思。 茶楼二楼,一位锦衣少年端起香茗来,放在鼻端前轻嗅一下,紧接着,才轻呷了一口。他放下茶杯,接着优雅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当真是气派非凡!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极为耀眼,身上自有一股旁人无法忽视的贵气,让人不敢侧目。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接着便有极其夸张的嚎叫声响起。 那少年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三两下把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又拿以香茗轻呷一口。 茶杯被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他身边站着的一位随从眼皮一跳,只道:“少主,可是他们打扰到您了,属下把他们驱离开可好?”小主子向来喜静,这样繁杂的吵闹环境,他怎么可能喜欢。 “不用。”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很严肃,里头竟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那随从一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少年的目光又调到了楼下。 冲突又起! 那瘦子似乎十分得意,冲着林儒平道:“车上那是你闺女吧,模样还算周正,要是没钱,就拿她抵债,将来卖到窑子里,也能挣钱。” 周小米暗骂了一声,心想这人是要抢黄世仁的台词吗?行骗不成,他们这是要明抢了?这些人是算准了他们是没有背景的人,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周翼虎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言语侮辱?他当下跳下车,冲着朱秀就去了,朱秀正在洋洋得意之时,哪知眼前一黑,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二楼上的锦衣少年的嘴角微微翘起,那少年虽然看着面嫩,要是手上力气却不小,把那个瘦子的手臂被他扭在身后,动弹不得。周围那些人想要上前,那少年便悄悄施力,使得那瘦子惨叫的声音更大,连连对周围的人道:“快些退后。” 锦衣少年勾了勾唇,这种侮辱不是谁都能忍的,那少年颇有几分血性,竟一个人与这么多人对峙,像也是个汉子。可是看他身形步法,却不是个会武的,倒是可惜了。 “那小子看着不错,好似有把子力气。” 周围的随从都暗自抹了一把汗,心想这位小爷才多大,就管别人叫小子,只不过他身份尊贵,那人却是个平民,这样看来,似乎也没错。 就在这时,远处有几个巡街的捕快赶了过来,那朱秀看到这几人,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飞快的道:“林子,这几个人是凶徒,撞了人就想跑,还出手伤人。” 周小米暗道一声不好,来的捕快与这个瘦子是旧识,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好一些!那瘦子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弱,那个捕快若是偏听偏信,或者根本就想偏帮那瘦子,他们岂不惨了? 周小米飞快的打量了那个“林子”一眼,此人相貌普通,身材比普通人略微壮实一点点,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腰间围着一条黑色腰带,上头似乎用朱色的绣线绣了一个狼头的图案。在他身后,跟着三名同样穿藏青色捕快服,四个人腰间都佩带着刀,戴着黑色的方巾帽。 老百姓看到他们来了,纷纷朝两边避让,开玩笑,见了衙门的人还不绕着走。 这人从面相上看,倒是有几分大义凛然之相,可惜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总有一抹轻蔑,这样的人,能是好人? “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被朱秀叫做林子的人,审视着现场的人,他看到朱秀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快的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朱秀这小子,整天若事生非,不过只要他闹事儿,自己就能得到好处,这可是比俸银要多的收入。(未完待续) ps:感谢丢失指环,mina1398,香闺女的月票支持! 第八十六章 祸事 林与东显然想到了朱秀的孝敬,所以心情也比往常愉悦了几分,他的眉尾微微上挑,证明了他此时的心情是十分不错的。他身后跟着的那三名捕快似乎也知道今天又有好处可拿了,脸上的表情都放得很松,几人之间相互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今天这个差,当得太值了。林与东怎么都没想到,来林家集办案,还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朱秀连忙道:“林子,不是,林捕快,这几个人赶驴车撞了我兄弟,不但不赔钱,还动手打人,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林与东打量了林儒平和周翼虎几眼,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两个人一副穷酸样,显然没什么油水可挥,朱秀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找这样的人下手。 “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你胆子倒是不小。”林与东把视线调在周翼虎身上,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很矛盾。你说他是个大人吧?可是他的五官十分青涩,明显是稚气未脱的模样,你说他是个孩子吧,可是这身高隐约比自己要还高,那壮实劲,怎么看都像是个练家子。 周翼虎也不惧他,当下把朱秀朝前使劲一推,那人只觉得手腕子像是要断了似的,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前头一下子栽了过去。 “哎哟。”朱秀差点摔个狗啃屎,要不是他们的人伸手扶了他一下,肯定得摔掉两颗门牙。 “瞧见没有?大伙瞧见没?这人横啊!当着捕快的面儿都敢下死手。” “就是,抓他们去县衙打板子,吃牢饭。” 跟着朱秀和石诚来的那些混混不停的叫嚣着。 周小米腾的一下从驴车上站了起来。 高处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她。 周小米灵巧的从驴车上下来,跑到周翼虎身边。林儒平想伸手抓她,却扑了个空。 “你们算老几,也想抓我大哥。这天下有说理的地方呢,你们不是想去县衙吗?正好,咱就一同去,让大老爷给咱们断断,看看谁是谁非。”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朱秀和他手下的那群喽啰都笑了起来。 哟。这小屁孩儿从哪儿来的,看样子知道的还不少呢! 几个捕快笑得都很讽刺。 街上看热闹的人觉得,周小米这个小屁孩儿有点不知死活!捕快都是不好惹的。这些人横行乡里,跟镇上的里长,有钱人家都有关联,一个不小心。只怕全家都要赔进去啊! “笑什么?”周小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虽然她也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出这些话来,有些可笑,甚至十分可疑,可是眼前这场危机如果化解不好。对周家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她必须得把它化解开! “有什么可笑的?这人当街讹诈。伙同同伙当街强抢民女,这样的大罪。难道还不应该去县衙吗?”周小米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明明穿了男装,像个假小子似的,他们怎么就一眼看出自己是个女孩儿来了呢? 周小米哪里知道,这朱秀等人整日流连于青楼,赌坊等处,别的能耐没学会,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的本事可比普通人高出不少。像他们这样的人,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只消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女儿身,才会说出要拿她抵债,卖去窑子里的话来。 林与东连忙转头朝朱秀看去,他眼神凌厉,当真是像刀子一样。 他虽然包庇朱秀等人,但也是个能分得出轻重的人,一些小偷小摸,欺行霸市,坑蒙拐骗也就算了,只要不弄出大乱子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朱秀等人只是小混混,都是些上不去台面的人,大恶之事他们也做不出来,可是哪儿成想,这回居然敢当街强抢民女了!这可是重罪,一旦问罪,谁能保朱秀?他一没背景,二没钱财,搞不好,自己都要跟着受牵连! “冤枉啊,林子,林哥,你听我说,不是那么回事儿。” 朱秀急得不行,开玩笑,强抢民女这种大事,也是他们能做的?他们只是小混混,不是乡绅恶霸啊!抢人这事儿,他不过是顺口一说,吓唬这几个乡下人罢了,目的是想让他们吐出些钱来。谁成想让那小丫头顺嘴一说,讹诈当下变成了抢强民女,也难怪林与东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平时二人称兄道弟的,他可没少从自己这里拿好处,如今居然听信一个小丫头的话,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朱秀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早就看出来了,林与东这孙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闻到好处的时候就凑上来,闻到骚味儿转身就跑!无奈人家是吃黄粮的人,自己还要靠他庇佑呢!哪敢跟他叫板? 朱秀心里的万般滋味按下不表,只说朱儿跟林与东解释,保证自己绝没有做强抢民女这事儿!他也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硬茬子,想从这些乡下人身上得到什么便宜是不可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自己这一身的腥给洗下去,免得日后林与东不待见自己,给他小鞋穿。 “误会,误会。”说到底,朱秀觉得今天遇上狠茬子了,看着不起眼的人家,却一个比一个难收拾!那两个男的都是有把子力气在身上的,一看就不好惹,自己身边这七八个人,平时都游手好闲的,吃喝嫖赌就没有他们不沾的,真要是打起来,他们未必能讨到便宜。 所以这个时候,朱秀觉得,还是认怂的好!他们当小混混的,都得有这个觉悟,在穷苦人面前充当大爷,转过身就给真正的大爷当孙子。面子值几个钱?能当饭吃? 况且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呢! 朱秀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当下就道:“真是误会,林哥。是他们把我们撞了,这不,有点小争执,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们绝对没有要抢人的意思,是他们不肯给汤药费,这不……”他一摊双手,表示自己很无奈的样子。其实还是想透过林与东向周翼虎他们要钱。 自己说话不好使。捕快说话总好使吧? 到现在他还没忘要讹钱! 周小米冷哼一声,只道:“你家那个被撞的大活人,活蹦乱跳的看热闹呢!” 众人本能的看向石诚。 原本石诚是一直装受伤叫唤来的。可是后来他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自己,他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干了,可是连口水都不能喝。他干脆也不喊了,在一旁跟着看热闹。起先只是躺着看。后来看到林与东他们来的时候,石诚觉得自己这边肯定赢了,干脆就坐起来看热闹! 别人看着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自己应该演伤员的事儿都忘到脑后去了,直到看见朱秀那张阴得都要滴出水来的脸,石诚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哀嚎,叫唤。 可惜。一切都晚了。尽管他又躺了回去,也不住的哼哼着,可是有什么用,谁会相信他? 像林与东这样要脸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刻袒护他们,向周翼虎施威要钱的!而朱秀也知道,今天不但白忙活了一场,只怕还要受林与东的一顿好骂。 “这事儿是我们不地道!山水有相逢,大家各退一步,日后才好相见。你们难道还能找到愿意给你们做证的人?”朱秀的意思是合解,两边各走各的,他这话是跟林儒平说的,也把自己的意思带了过去,最后一句话是警告林儒平他们,如果坚持报官,只怕他们也不会得什么好果子吃。 林儒平自然知道这里头的事儿,街上的百姓都不会来趟这淌浑水,他们躲着还来不及,哪里会帮自己作证?他当下笑着道:“是啊,既然都说开了,那就没事了。误会嘛,说开就好。”他不想两个孩子出事,也知道事情能走到这一步,是他们走大运了。 “既然都没事了,就都散了吧!”林与东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他大手一挥,算是发了话,街上的人哪敢再围着,转眼间便散了个干净。 林儒平朝着林与东一抱拳,让两个孩子上了车,连忙赶车走了。 林与东脸色不太好,不过此时他要避嫌,说什么都没用。 朱秀的脸都要垮掉了。 “这事儿,今儿这事儿……” 林与东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身后的那三个捕快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离开了。只不过三个人临走时看朱秀的眼神,似乎有不怀好意,似乎有幸灾乐祸。 朱秀都要冒汗了,又作揖又鞠躬的,总算是把几个大爷给送走了。秋后算帐就秋后算帐吧!眼下,他也得反这笔帐跟别人好好算算。 “大毛!”朱秀招呼一声,身后便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人五官平平,完全是个素人。 “哥,啥事?” “跟着那几个人,看他们往哪儿去了。” “好嘞!”那人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林儒平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朱秀把在地上装死的石诚一脚踢起来,道:“回去再跟你算帐。”随后把几个人带到旁边巷子里,轻声嘀咕起来。 一直在二楼看热闹的锦衣少年突然道:“有热闹了。” 身边的随从有些惊讶,“少主,您要插手此事?” 锦衣少年微微动了动嘴角,只道:“挺有意思的,小爷想玩玩而已。吩咐下去。” 那人连忙恭敬的道:“是。”他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林儒平也在跟两个孩子说今天的事儿。 “今天的事儿还是瞒着你们姥姥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你们少来镇上。”按他的意思,这些混混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两个孩子若是单独来镇上,恐怕要吃亏。 唉,谁能想到会遇上这种糟心事。 周翼虎的心到现在都没能平静下来,冲动过后的平静,必不能抚平他的紧张和后怕,要知道刚才他差点护不住妹妹,如果这些混混真的动了手,那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周翼虎不敢想,甚至隐隐想要避开这个问题。 周小米一样觉得后怕,几个混混,就把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如果今天没有那些捕快,他们是不是就被那些人讹定了?当地痞的,心肠都毒着呢!她有仙府小筑在手,随时可以玩消失,可是大哥,大舅怎么办? 兄妹两个都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可比许氏带给他们的要强烈得多。 驴车慢慢驶出镇子,朝官道上走去。 三个人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没有人注意到路两旁的土沟里藏了人。 朱秀的人早就抄近路等在这里了。 那些人不管去哪儿,只要出了镇子,都得走一段荒僻的土道,只有走过这里,才能往南北的各个村子里去,所以埋伏在这里,准没错。 “来了。”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辆寒酸的小驴车。 “好,别急,等靠近了,再冲过去。”朱秀眼中有毒辣的眼神闪过,自己这么多人,未必打不过那两个人!他们又是出其不意的出手,必然会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他不但要把这些人身上的银钱都搜刮走,还要把那个小女孩劫走!强抢民女?他真就抢了,怎么样? 驴车慢慢靠近。 朱秀一声令下,那些人便都冲了出去。 路上一下子冲出这么多人来,确实能吓人一跳。 林儒平连忙拉住驴车,便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人朝着他扑过来了。 周小米大叫道:“大舅小心。”她顺手抄起身后的那个破笸箩,朝着那个人狠狠的砸了过去。 那些人已经冲了上来。 周翼虎连忙加入战斗,他虽然不会武,可是力气奇大,一般人根本制不住他。那些混混虽然会个三招两式的,但是论力气,却没有周翼虎大,他们手里没有家伙,用拳脚相向,自然也就不占到便宜。 周翼虎一个人,连掀翻三四个人! 林儒平最大的危机,就是先前那个偷袭的人,那个本来有很大的机会得手的,可惜被周小米一笸箩砸了下去。(未完待续) ps:感谢2008091358,血凰,jx060519,梅。王的月票打赏!谢谢大家支持! 第八十七章 又见糟心事 林儒平最大的危机,就是先前那个偷袭的人,那个人本来有很大的机会得手的,可惜被周小米拿笸箩给砸了下去。 林儒平常年在林间行走,反应,速度,身手都比一般人强上很多,小混混们在他面前就像是软脚虾,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危机一旦解除,他自然就大展拳脚了,虽然有两三个人把他团团围住,可是这些人却近不得林儒平的身,反而挨了不少打。 朱秀恨得不行,眼看就要得手了,被那小丫头一个笸萝给砸乱了套。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朱秀仗着自己身材瘦小,从乱战的人群中穿过,直接就奔着驴车上的周小米来了,只要制住了她,那两个人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话?到那时,一切便好说了。 周小米也看出了朱秀的意思,她退无可退,只盼着周翼虎和林儒平能分身有术,拦住他! 可惜林儒平和周翼虎都被缠住了。 朱秀轻巧的避开了殴斗的众人,跳上的驴车,冲着周小米伸出了手。 难道她只能用仙府小筑来救命? 一时间,周小米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朱秀那张猥琐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她甚至能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指甲里的黑泥。 就在这时,远处有箭矢声传来。 “啊~” 朱秀的手,被一只羽箭射中,鲜血直流。 有人救了她!周小米简直不敢相信。 她扭头看过去,见到了重生以后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一群孔武有力的壮汉拿着兵器冲了过来,三五下就把朱秀等贼人捉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天降神兵吗? 不仅是周小米愣住了。连周翼兴和林儒平也傻在了当地。朱秀更是像发了失心疯似的,大喊着“哪里来的小贼,敢动你朱秀朱爷爷!” 娘滴,眼看着就要得手了,这些瘪玩意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穿黑色布衣的男子走到朱秀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他是习武之人,力气很大。这一巴掌打过去。当下就见了血。朱秀的脸庞瞬间就肿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牙都松动了,嘴里头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那男子身上杀气腾腾的。朱秀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可不是好惹的,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甚至比面对林与东的时候还要强烈的多。 “里们是什么银!”朱秀脸上有伤,牙也松动了。因此话也说得不是很清楚。 那男子冷笑不语。 朱秀心里打鼓,口中却道:“里们快把我们放开,你朱爷爷可是林家集上……哎哟!”朱秀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便又挨了一拳。他痛的弯下了腰,因为被人钳制着,故而动弹不得。 周小米跑到周翼虎边上。轻声道:“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周翼虎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林儒平常年在镇上走动,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救了自己这些人。 “就你副德性,还敢自称爷!”那个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只道:“带走。” “哎,你们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什么?” 那些混混十分惊恐,可惜技不如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三两下就被那些壮汉带走了。 林儒平上前一步,朝着那黑衣男子抱拳道:“多亏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不必客气。”那黑衣男子口气淡淡的,似乎不想与他们有什么交集一样。不等林儒平再说什么,他便一个侧身,接着快步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 不过人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或许是瞧不上他们这些老百姓呢?再说,人家未必就是来救他们的,或许他们是专门为了那些地痞而来的呢! “好了,好了,总算是没事了。那些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咱们快走吧!”这事非之地,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周家两兄妹连连点头,麻溜的上了驴车。 林儒平坐好车,甩起了鞭子,小小驴车再次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周小米坐在车上平复着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回过头去,只见远处有两人坐在马背上,前头那个人看身量像是个孩子,穿的不错,可是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是谁啊? 那人看到周小米回头后,当下调转马头,朝着镇上的方向奔去了。 那人好奇怪,应该不是在看她吧! “小妹,你看啥呢?”周翼虎朝周小米发愣的方向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事,没看啥。”周小米回过头,声音里有一丝疲惫。今天的事情,确实把她吓坏了,她实在是太小了,在恶势力面前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周翼虎连忙握住她的手,像要传递给她力量似的。他心里隐隐窜过一道暖流,幸好妹妹没事,要不然,他回家要如何跟爹娘交待?那些地痞对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恶梦,可是对于那些突然出现的人来说,他们简直不值一提。 想要保护亲人,首先自己要变得强壮。 连周翼虎自己也没有发觉,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的生了根,发了芽。 终于,波折消散,他们的归途平坦起来,再没遇到什么意外。 小驴车稳稳的停在周家大门前,林儒平拴好驴车,这才推开了院门。 “姥姥,我们回来了。”因为大家怕家里人担心,所以商量着这事儿就先瞒下来。不要告诉他们了,所幸周翼虎和林儒平身上都没伤,要不然还真不好说。 李氏听到声音,从屋里迎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这两只眼睛都要忘穿了,生怕你们在镇上遇到什么事。” 还真让李氏说着了。 “没事。”林儒平含糊说了两句,只道:“进屋说吧!” 李氏见他脸色不好,便道:“还真出事儿啦?” 林儒平伸手拉着李氏。跟两个孩子前后脚进了屋。 “主要是大海的事儿。”林儒平三言两语的把周大海东家的意思说了一遍。 听完林儒平的话。李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对方也算是为富不仁了,趁着周大海“受伤”期间,居然狮子大开口。让周大海赔偿店里的损失!周大海在他家做了十几年工,没功劳也有苦功啊,眼下他出了事,当东家的当下就解约。还要赔偿,这行径简直是卸磨杀驴啊! “以前我还觉着。大海要是真不去上工了,有点可惜,毕竟你们还要过日子,没钱可不行!现在看看。这钱,不挣也罢!”李氏挥了挥手,表情十分落寞。她守寡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女婿的东家一看就是人情薄淡之人。他们又不能跟人家明说周大海是在假装受伤,只能舍弃这个挣钱的门路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像是被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 周大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在那儿做了那么久的工,早就知道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娘,没啥好可惜的,本来这手艺,也是我爹娘逼着我去学的,现在,这种情况,就当是还给他们了。” 李氏轻叹道:“行吧,你能想得开,你能舍得,我们还有啥舍不得的。”一个月三两银子是不少,可是她闺女一个人在家侍候一家老小,那日子也是苦得很,以后两个人能天天在一起,哪怕种地喂猪过苦日子,也比分开强。 “行吧,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了了,你们以后啊,就过点安生日子吧!”李氏又问道:“去镇上还挺顺利的吧!”不知道为啥,她眼皮子都跳一天了,就怕他们遇到啥不好的事。 “顺利,柴和鸡都卖了。”周小米扑到李氏怀里,只道:“姥姥,野鸡卖了三百二十文呢,我要分给大舅一半。” 因为有一只野鸡是林儒平带来的。 “你个傻闺女,那是你大舅带给你们的,吃了,卖了,还不随你们,你还给他钱,你大舅是不会要的。” 周小米有点不好意思,但她知道李氏说得是事实。 林儒平也笑,大概觉得孩子纯真可爱,说出来的话特别逗人。 “行了,你们买啥吃的了。” “给娘买了药,还买了十个肉包子。”周小米指了指周翼虎手里的药,对着李氏道:“姥姥,先给娘熬药好不?” 李氏很惊讶:“你们还买药了?”哪来的钱? 周小米连忙道:“可不是,照着李爷爷的药方抓的,比咱们想的便宜不少!姥姥,我二哥呢!” “哦,跑出去玩去了。”半大小子在家里待不住,出去跑动跑动也正常。 这算是把药钱的事儿给岔过去了。 周小米暗中松了一口气。 李氏看到周小米买的肉包子,眼神不由得暗了暗,这东西在孩子们眼里,怕就是精贵的好吃食了吧! “姥,这包子皮薄,馅还大,你给我娘热几个,晚上吃。”周小米又道:“我没买别的,想着让我大舅搭个石头灶,煮点粥,烀点苞米,咱们糊弄一顿吧!” “哎!”家里几个孩子都懂事儿,她能说什么。 李氏默默收拾去了,林儒平则是挽起袖子搭石头灶去了。 这石头灶,其实最简单不过,上山打猎的人,或者有丰富野外经历的人,都知道怎么弄。先挖一个大小合适的坑,然后在坑的四周放上大小适合的石头,最好多垒几层,留下合适的缝隙,便于通风。坑里放上柴,或者炭,石头两旁支起一个架子,上头拴个横梁,架个锅,或者罐子,就能煮东西吃了。 这样的石头灶,适合烧水,煮粥,或者在坑里埋几个土豆,红薯,炒菜是不成的。 石头灶简单,林儒平没用多大功夫就搭好了。 他洗了洗手,起身对李氏道:“娘,我就先回去了。”驴车是借的,还要送回去呢! 李氏只道:“行,你回去吧,家里让你婆娘多照看着些。自己上山的时候要注意,别逞强。” 林儒平都应了。 周翼虎和周小米连忙来送。 “没事多在家陪陪你娘,别总去镇上。”他是怕那些人秋后算帐,找两个孩子的麻烦,这话当着李氏的面前又不好明说,只能隐晦的提醒。 两个孩子都乖巧的应了,他这才转身走了。 李氏亲自送他到院外。 周小米转身跑进屋里,捡了两个包子往外跑,“大舅,给你带在路上吃。” 林儒平感动的不行,这孩子,心细,还善良,跟自己妹子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大舅不饿,留着给小米吃。” 去镇上折腾了一天,怎么可能不饿?跟那些混混较量了半天,怎么可能不饿。 “小米不吃,给大舅,大舅要是不要,我就不让你走了。”周小米半靠在林儒平身上,半撒娇,半威胁着。 林儒平心里一软,只道:“好,大舅拿着。” 周小米这才高兴了,把包子塞到林儒平手里。 “大舅过几天再来看你啊!”家里实在是扔不开,要不然他还真舍不得这几个可爱的孩子。 李氏和两个孩子把林儒平送走了,三人转身回到院里,就看到许氏和周秀儿站在院子中间,像一对瘟神似的,板着脸,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这是大白天,这要是晚上,非得把人吓坏了不可。 “你们娘俩这是干啥呢?”不到万不得已时,李氏是真不想搭理这对母女,这两人一个赛一个黑心,对她闺女太狠心了,一想到自己闺女被周秀儿踹掉了孩子,李氏就恨不能上去撕了她们的嘴!可是眼下他们分家了,事儿正是多的时候,这个时候闹事,谁脸上都不好看!李氏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想跟她们划清界线,可眼下这母女二人明摆着是冲他们来的,她不可能装成没看见。 李氏有预感,糟心的事儿要来了。(未完待续) ps:感谢mina1398,格林海的月票,谢谢大家支持。多说一句,有书荒的亲,不防去看看恕恕已经完结的老书《巾帼娇》,三百多万字呢…… 第八十八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氏的预感确实挺准的,主要是她太了解许氏了,这人绝对是无利不起早,她的恨意,厌恶,或者来得无缘无故,但她的善意,喜爱,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许氏听了李氏的话,冷笑一声,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周小米,恶声恶气的道:“三丫,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去镇上了!” 周小米小心的瞄了周秀两眼,发现她那双绿豆小眼睛里似乎闪动着什么算计的光芒,心里一时也较不准这二人是为何而来,只得假装害怕的往李氏身边靠了靠,然后点了点头。 周翼虎在旁边紧紧的盯着许氏,生怕她上前对周小米不利。 “卖野鸡了?”许氏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还恶狠狠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李氏和周小米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卖了,怎么,亲家母这是有意见?”不等周小米回话,李氏便抢先一步,给出了许氏答案。 她话音刚落,周秀儿就惊呼道:“娘,你看看,是真的吧!”她扬着自己那张胖饼脸,挑衅似的看着李氏,那模样,活像李氏欠她多少钱似的。 “哼,长本事了啊!刚分家,就能卖上野鸡。虎子,我问你,是不是你上山打着野鸡了,然后拿去卖的。” 许氏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让李氏哭笑不得!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冲着野鸡来的。 “野鸡是我儿子拿来的!”李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氏道:“咋的,你以为是虎子打的啊!哎哟,虎子才多大啊,能打着野鸡?要是他有这个能耐,他们一家子能过得这么惨吗?哼。再说了,就是虎子打的,跟你有啥关系?” “咋跟我没关系?虎子打了野鸡吃独食,这独食指不定吃多长时间了呢!老大一家子丧良心啊!”许氏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周秀儿的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这二人怀疑大房一家子吃独食,而且还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吃。 李氏听明白了,许氏这是怀疑以前虎子他们也上山打了野鸡。没交到家里。自己偷着去卖了换钱了。 “哼,真是笑话!”李氏觉得这种人不可理喻,转身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屋。 许氏连忙用身子挡住李氏。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寡妇,你是心虚了是不是,你教唆你闺女攒私房钱,教唆几个崽子跟我对着干。是不是?”许氏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天,几个儿子媳妇,都得听她的,他们的一切都得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就是忤逆不孝。 李氏觉得眼前的许氏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许大炮仗,你把你自己的嘴擦干净了。再出来跟我说话!”李氏冷哼一声,重重的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呢?作孽的老妖妇,你儿子还在屋里躺着呢,你现在带着你闺女来逼几个孩子,也不怕天打雷劈?这世上当爹娘的有千千万,我就没看过比你再糊涂,再狠心的娘!我呸,别说那山鸡是我儿子带过来的,就是虎子上山打的,又怎么样?你不顾死活把几个孩子从家里扔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来问问呢?”李氏的声音不小,口气也不是很好,不一会儿,周家的四邻就开始到周家来看热闹了。 李氏知道,周新贵这人最要面子,这个家分得不公平,他们对周大海一家亏欠太多,是经不起说道的。本来这周老头子心里就发虚,怕被人揭穿他偏心,伪善的面具,所以分家以后,许氏似乎收敛了很多!李氏心里清楚,这个家里能制得住许氏的,也只有周新贵一个人,必是周新贵告诫了许氏,让她最近安分一些。所以分完家这两天,许氏并没有过来找麻烦,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今天周新贵跟周大江去田里看收成去了,许氏便坐不住了,巴巴的跑过来问野鸡的事儿!她不敢把事情闹大,李氏就偏要把事情闹大,你想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我偏把这事儿宣扬出去,看看你周新贵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不少人听到了李氏的囔囔声,都远远的围在周家大门附近看热闹。 许氏发现事情闹大了,脸色一变,顿时要拉着周秀儿走。 周秀儿是奔着野鸡来的,没吃着肉,许氏能拉走她?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周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对着周家指指点点的,脸上全是不赞同的表情。 这许大炮仗可真是够能折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打着骂着过日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李氏见人多起来,顿时朝着四面八方道:“各位乡亲们,你们听听,这世界上有这样给人当爹娘的吗?自己的闺女把媳妇打小产了,他们连一句重话都有,媳妇不是人吗?没出嫁以前,媳妇也是旁人家里的闺女,也是爹娘的心头肉,谁家的闺女也不是为了嫁过来让他们糟。。蹋的。他们家儿子刚出事,日后能不能起得来还两说呢,这天杀的老两口当下就把儿子分出去了,他们是嫌弃大海不能挣钱了!怕被粘上啊!自打大海卧床,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分给大海的东西总共就只有百十斤粮食,旁的是一点没有啊!” 听热闹的人一下子就炸开锅了,虽然他们也听说了老周家分家的事儿,但具体怎么回事,大伙并不知道。听李氏这么一说,敢情林氏那闺女是被周秀儿打小产的?周大海出事的事儿,他们也听说了,没想到人刚倒下,周新贵和许氏就迫不及待的把周大海给分了出去!原来能挣钱的儿子出了事,他们居然就不管不问了?还有周家可是富户,分家后只给了百斤粮食,这又是怎么回事?地呢?钱呢? “放屁,你敢说我没分给老大房子。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不是我给的?我还分给他们地和银子了呢!”许氏说得理直气壮,不像做假。 到底怎么回事啊!看热闹的人心里都痒痒的,恨不能冲到周家院子里,搬个板凳坐下看热闹才好。 “哼!你可真敢说!”李氏朝四周道:“乡亲们都在呢,我也不怕把这事儿说出来,让大伙给评评理!” 所有人都放慢了呼吸,支起耳朵听着。 李氏见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暗自满意的点点头。才道:“分家时,老周头和许氏,确实分了地和银子给他们。当时的分配,还算公正,不瞒你们说,老婆子我是相当意外啊!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俩人能办出这么明白的事来!我当时想着,不管咋说。这大海也是他们的亲骨肉,平时偏心点,也是难免的,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这也正常。这分家单过了,俩人不就想明白了吗,他们总不至于让亲儿子。亲孙子喝西北风去吧!” 大伙跟着点头,觉得李氏说得有道理。许氏脸上很不好看。她知道,接下来,李氏一定会揭她的短。 果然,李氏冷笑两声,又道:“可是我没想到啊!我把这许大炮仗想得太好了!”李氏随后把分家的进程讲了一遍,重点讲了许氏是如何算计周大海一家,让他们把分到手的银钱和地折算成了孝敬钱的事儿。 “你们想想,这许氏的心是不是黑的?她怕几个孩子卖地给他爹治病,还怕大海以后要是起不来,没法给他们孝敬钱,结果变着法儿的把儿子的救命钱都给抠走了!谁家不是盼着儿女平安,子孙康健?咋轮到他们老周家,事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呢?分家那天,村里有威望的长辈都到场了,你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李氏怕大伙不信自己说的,当下表了态,告诉大伙可以去打听打听。 这下人们可是彻底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许氏和周新贵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情来!当爹娘偏疼儿女的不是没有,心狠的他们也都听说过,可是像许氏和周新贵这样,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的,还真不多。 人们看着许氏和周秀儿的眼神可就变了,显然大家都不赞同他们的作法,特别是周秀儿,一个还没嫁人的小娘子,竟然把嫂子踹小产了,这日后谁敢娶她啊! “李寡妇,你胡说八道。”许氏被气得不轻,可是这事儿经不起推敲,真要传开了,他们的名声可就完了。 “我胡说八道?那好,我问你,今天你干什么来了?” 许氏咬着牙不说话,周秀儿根本没看清楚眼前的局势,抢着道:“你闺女教唆她儿子私藏野鸡,都不知道藏了多少只了,卖野鸡的钱呢,拿来!”说完把手伸到李氏面前。 周小米觉得这姑娘是吃太多东西了,脂肪都堆在了脑子里,把大脑沟回去填平了。 外边有人道:“都分家了,还管人家要野鸡,真够不在脸的!” “可不是,大海家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好意思伸手要。” 就在这时,林得胜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毫不客气的推开周家大门,打量着院子里的人几眼,大声道:“吵啥,许氏,你还有完没完了。” 许氏也是一肚子的委屈,暗想这林得胜真够欠蹬的,哪儿有事儿哪儿到!自己家里这点事,还用得着他天天上赶着管? “里正,你是不是闲得慌?啊!我们家这点事儿,你不掺和掺和,心里难受是不是?” 李氏强忍着笑意,板着脸站在院子中间,暗想这回许氏怕是要把林得胜得罪惨了。 果然,林得胜脸黑的不行,当下暴跳如雷的道:“你以为我爱来啊,要不是兴子跑过去找我,说是要出人命了,我能来?”自己在林家集村,好歹也是个人物,怎么到了许氏嘴里,到成了游手好闲之人了? 小王八糕子。 许氏在心里把周翼兴骂了一百多遍,咬着牙道:“这是我的家事,不用外人管。”她那态度,就差拿着大扫把赶人了。 林得胜被气得不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林家集的老老少少,哪个看见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偏这个许氏,油盐不进,当着这些人落自己的面子,不给她点教训,她更无法无天了。 “好好。” 林得胜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外头有人道:“里正,你咋来了?” 来的人正是周新贵。 周新贵刚从田里回来,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院子前围了不少人,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怕是自己那个不安分的老妻又惹事了。他赶紧小跑着往院里跑,正好看到林得胜被气得不轻这一幕。 “里正,里正,有话屋里说。”周新贵一把扶住林得胜的胳膊,请他往上房去。 林得胜虽然心里不乐意,可是也知道周新贵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他不咸不淡的道:“不敢啊,你家的门槛太高,我怕是迈不进去啊!” “哪能啊!老弟你可是贵人,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周新贵瞪了许氏一眼,连忙安抚林得胜道:“屋里请,屋里请,尝尝我家的茶,我都没舍得喝呢!” 林得胜哼了一声,这才道:“茶我就不喝了!今天来,正好把你家事情解决一下,免得这日子越过越糟心。” 周新贵一愣,还有啥事? 林得胜瞧了一眼许氏,便道:“家已经分了,该给人家的东西自然也得给了。大海家的钱和地都已经折成了孝敬钱给你们了,可是当初答应给他们的鸡鸭,农具,你们还没给呢!等秋上粮食下来了,我再来一趟,麻烦点就麻烦点。哦,对了,上回没说菜园子的事儿,园子不给他们中也就罢了,菜总得给他们吃一些,那都是大海媳妇自己种的,没理由不分给他们吃啊!” 周小米真想放声大笑,林得胜真是太可爱了,他这话,算是给李氏作证了,不但扯下了周新贵和许氏的遮羞布,还帮他们要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他出马,只怕许氏还不想给呢! 周新贵嘴角直抽,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这老脸,被人打得啪啪响。 许氏和周秀儿这麻烦找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未完待续) ps:感谢may妹妹的平安符,香闺女的月票,么么哒! 第八十九章 做饭 山里的空气就是好! 周小米站蹲在自家窗子下面,手里不住的翻动着窗子下晾晒的蘑菇,今天的雨水不算丰沛,山上的蘑菇产量明显没有往年好。其实主要是僧多粥少,家家户户都指着这点进项呢,再多的蘑菇也不够采啊! 不过,幸好她有仙府小筑在手,每次上山采蘑菇的时候,周小米都会在采蘑菇的同时,把附近的土也收到空间里,那些土里说不定含有大量的孢子,这样她就能在空间里种蘑菇啦! 周小米事后在空间里开辟出一小块地方,专门堆放那些从山上收集进来的土,她用灵泉水浇了几回,当真发现那些蘑菇争先恐后的从土里钻出来,那长势竟比在外头时还要强上许多。不但个头大,品相好,而且生长周期短,好像三四天的工夫就能收一茬。她把仙府小筑里的蘑菇和在山里采的蘑菇放在一起,还真能看出几分不同来!索性蘑菇本身就有好坏之分,林氏倒是没怀疑,只是觉得自己的闺女越来越能干了。 仙府小筑里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这是周小米的得意之处。 周小米把所有的蘑菇翻了个身,起身时不经意的抬头向上房的方向看了看。 自从上次许氏带着周秀儿来闹腾,结果被林得胜给教训了一番以后,上房的人便真的没敢再来折腾,连周秀儿似乎都老实了不少。也难怪,那次许氏不但没能从大房手中得到好处,反而还搭进去了不少,林得胜也算是公报私仇了,不但当下把答应给大房的鸡鸭。农具,家里用的锅碗瓢盆都分给了大房,还指着周新贵的鼻子让他答应,菜园子里的菜,得供给大房吃!以后他不管,但今年这菜,不能少了大房的。 周新贵没办法。只得答应了。 林得胜临走时还交待了一句。说秋下他来帮着大房分粮食,该是大房得的,一粒都不能少。 许氏当时差点没晕过去。悔不当初,追悔莫及也不过如此。周小米现在想起那个场景,都忍不住发笑。许氏和周新贵的恶行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整个村里都知道了他们欺负大房的行径。对周新贵指指点点的,吓得他都不敢出门了。 养了十多天。林氏终于不肯在躺着了。 她本来就是个勤快人,要不是身体不好,早就起来干活了,哪肯让人侍候? 李氏见她恢复的不错。这才放下心来,收拾收拾,当天就回林树沟子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上。 周小米朝外头看了一眼。周翼虎和周翼兴跟着林氏早起上山砍柴,捡山货去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想了想,干脆自己动手做顿早饭吧! 自打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她还没做过饭呢! 说干说干。 周小米拿陶盆装了一些高粮米,先挑拣一番,再添水淘米,接着往灶膛里添柴,升火烧水,再往里头扔几个洗好的土豆,准备一起煮熟。她想做高粮米干饭,故而只在陶盆里放上少量的水,能把饭闷熟就行。大锅里放上竹制的蒸帘,把陶盆隔水座在蒸帘上,盖上盖子,四周围用细软的小布把缝隙堵好,再盖上大锅盖,注意看着火,也就成了。 第一次用古代的炊具做饭,周小米的心里也是没底的,不过她看过刘氏和李氏做饭,照着她们的样子做,应该不会差太多。 周小米一直小心的看着火,等时辰差不多了,她才把灶膛里的没燃尽的柴拿出来,掐灭。 “再闷一会儿吧!”周小米没有立即去揭锅盖,她转身去屋里抓了几把谷糠喂鸡。 许氏把家里最瘦小的三只鸡,两只鸭分给了大房,林氏也不介意,反而欢喜的在大房南边的房垛下给它们搭了一个简单的窝。好在周家院子不少,要不然,只怕没地方安放这几个小家伙。 家里有先前拔的白萝卜,周小米干脆洗了一个大的,把它按在案板上,先切成薄片,再切成细丝。 她有七年没摸刀了,刚开始还觉得手生,哪知越切越顺手,慢慢的竟切得和从前一样好了。周小米不敢切得太好,勉强把萝卜切成不太细的丝,切一只辣椒,再切几粒蒜,用盐,醋,稍稍拌一下,一个凉菜也就成了。 周小米把饭桌摆好,把拌萝卜端上去,这才出去看了看自己做的饭,揭了锅盖,一波热浪扑面而来,她躲过去,等热浪散去,小心翼翼的伸手拿掉陶盆上的细布,拿抹布垫着揭去陶盆盖子,看到了她第一次做的高粮米饭。 米饭粒粒饱满,看起来还不错。 周小米小心的端起陶盆,放到钣桌上,又把烀好的土豆捡出来,细细的剥去皮,用筷子夹成小块,淋上几勺大酱,早饭就算准备齐全了。 周大海不知何时起来的,盯着周小米做的一桌子饭菜出神,显然他没有料到自己闺女竟能料理出这么一桌子饭菜,虽然都是最简单的农家饭菜,可是小米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做出一大家子吃的饭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爹,你怎么起来了?” 周大海苦笑,“爹又不是真的病了,再躺下去啊,人都躺废了。”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不会把自己装病的事情乱说,所以周大海也放心,跟他们说起装病这事儿的时候,也不会避着。 周小米打量了周大海几眼,果然发现他脸颊消瘦,神情也十分萎顿。 都是心病折腾的。 “爹,那咋办,你现在能出去走动吗?”如果能出去走走,兴许他还能好一点。 “那可不行。”当初要不是装成受了重伤的样子,这个家也分不成。自打分家以来,几个孩子和秀玉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可见他们是都想分家的。他现在要是又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好人。娘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周小米懂事的道:“爹,你再忍忍,等上冬就好了。” 周大海以为自己闺女在安慰他,也没放在心上,只道:“好,爹没事。”反正现在也没有人来上门来看他,他还能在屋里走动走动。也不算太难挨。 就在这时。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周翼兴人还没到,大嗓门却先到了。“小妹,我们回来了。” 圈仔听到动静,扭着身子迎出门去。在这个家里,圈仔跟周小米最亲。周小米去哪儿,圈仔就去哪儿。时时刻刻都围在周小米的身边打转。除了周小米,圈仔最喜欢的人便是周翼兴了,大概因为它是周翼兴抱回来的关系,圈仔跟他也是比较亲的。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必定要撒起欢来的摇尾巴。比起刚抱回来时的样子,圈仔已经长大了不少。一身黑毛亮得能反出光来,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几分。周小米感觉。那都是灵泉水的功劳,圈仔和红毛都喜欢灵泉水,根本无法抗拒灵泉水,而灵泉水也能带给它们好处,旁的不说,这两个小家伙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壮实了。 周小米鉴于灵泉水的功效,干脆偷偷在家里的水缸里兑上一些,让全家都喝这种对身体有好处的水。 “二哥,你们回来了?娘。”周小米扑到林氏怀里,献宝似的道:“娘,我做饭了,你快来瞧瞧,我做得好不。” 周翼虎见周大海在堂屋坐着,连忙顺手关上了门。 “小米做的饭?”林氏实在是太惊讶了,自己从没有教过小米做饭,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饭蒸的不错,水放得正好,烀土豆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很简单的一道菜,半大的孩子几乎都会做。让林氏惊讶的是周小米做的那道拌萝卜丝,从卖相上看,萝卜丝切得很不错,粗细均匀,根本不像是出自一个七岁孩子的手。 “呃,是啊!娘,是不是做得不够好啊?”装小孩子真的很腻歪,可是没办法,谁让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呢。 “不是,三丫做得已经很好了!”林氏欣慰的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左看右看的道:“让娘看看,切到手没有?” 周小米笑呵呵的把手拿给林氏看,“没有,娘放心,我切得很小心呢!再说我以前也给鸡鸭切过菜,还切过猪草呢,没事。” “那怎么一样啊!”切猎草都是拿比较钝的刀切几下就行了,切菜的刀可比那个锋利多了。 “三丫,下次可别这么干了,等娘回来再做,好不好。” 周小米皱眉,嘟着嘴道:“不好,不好。娘不让我上山,也不让我做饭,我什么都干不了,别人家的孩子像我这么大,什么不干?娘,你就放心嘛,让我帮你做一点活好不好?以后你要是上山,我就在家做饭,要是得空了,我就上山采蘑菇,挖药材,好不好,好不好嘛。” 周翼文也帮周小米求情,他最近的身体情况似乎越来越好,咳嗽见少了,脸色也红晕了不少,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情况。 林氏被周小米缠的没办法,再加上周翼文一个劲的在边上帮腔,她也就答应下来了。周小米确实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分得明白轻重,上山的时候有她哥哥看着,做饭的时候家里也是有人的,不能出啥大事。 林氏点了头,周小米挺高兴的,她没想到林氏居然这样好说话,太好了,以后她就能大展身手了。 一家人洗手坐下来吃饭。 林氏还是不怎么搭理周大海,她有心结,一时解不开也是正常的。 “嗯,你别说,三丫拌的这个萝卜还真挺好吃的。”林氏觉得这萝卜又脆又香,还有几丝甜味儿,真是比以前自己做过的拌萝卜好吃多了。 “可不是嘛。”周翼兴一直往嘴里头加菜,勉强腾出一口气说话。 一家人都笑了。 周小米暗自得意,空间里产的萝卜,能一样吗? 虽然说许氏已经答应把菜园子里的菜给他们吃了,但是周小米每次去摘菜的时候,摘的都是仙府小筑里的菜,反正也没有人看见,她干嘛不把品质更好的菜给家里人吃呢!于是摘菜这个活,成了周小米的最爱,谁也不准跟她抢。 “娘,山上东西多不,都采到什么了?” 林氏叹了一声,“别提了,天气越来越凉了,蘑菇越来越少,榛子倒是熟了,可是采的人挺多的,也没剩下多少。你大哥打了些柴,还挖了一下陷阱,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什么。” 周翼虎默默的道:“怕是抓不着。”他总觉得自己做的陷阱还差些火候,这次怕是要一无所获了。 “那有什么关系,熟能生巧嘛。”周大海轻叹一声,“是爹没用,让你们受罪了,还要你们几个养活家。”分家的时候,他们算得上是净身出户了,手里头一文钱也没有,要不是虎子上镇上卖柴,丈母娘一家扶持帮衬着,只怕媳妇连吃药的钱都没有。 周大海一直以为林氏吃药的钱,是林儒平出的。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爹,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些干啥。” “就是。”周小米做的饭分量很足,虽然还是没啥油水,但是跟分家以前吃不饱的情况比起来,实在好上太多了。 周翼兴把小肚子都吃鼓了。 一家人能和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这种场景他们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没分家之前,哪顿饭不是吃得憋憋屈屈的?不过吃得好也有副作用,那就是粮袋子下得太快了。家里人口多,又都是能吃的半大小子,新粮还没下来呢,照这个吃法,只怕家里的粮食要不够吃了。 周小米心事重重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家里的经济搞上去呢?周小米有点走神,勉强吃完了早饭。 很快,大家吃完了早饭,周小米报名洗碗,她怕林氏沾到凉水会不舒服,落下什么毛病。林氏知道她的想法,就道:“大不了烧些水用嘛!”现在分家了,她愿意烧水给自己用,谁能说什么! 林氏的转变,还是看得见的。 周小米笑道:“我看行,我去烧。” 周翼虎只道:“我去吧,正好把柴劈了。” 周翼兴跟在他屁股后头,非吵着要帮忙。 周小米转了转眼珠,便道:“我也去,我也去。”随后又拉着周翼文道:“三哥,你也去吧!” 她是想给周大海和林氏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呢!(未完待续) ps:感谢may妹妹的平安符 第九十章 地环 林氏不知道周小米的用意,只道:“你别胡闹,当心文儿受了风,再咳起来。”分家这段日子,是林氏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她自打嫁到老周家,就没这样痛快过!还有文儿,最近似乎也不怎么咳嗽了,更没有发喘症,整张小脸多了几分红润,看着生动不少。 “娘,三哥老在屋里躺着,整天不见太阳也不行中了!你自己在家里躺了十几天就躺不住了,我哥呢,天天在家躺着,早就受不了了。现在天气还不太冷,今天又没有什么风,给他多穿一件衣服,让他晒晒太阳嘛。” 林氏有些犹豫,不过周翼文眼里却是闪着希望的光芒,一脸憧憬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就让文儿去吧,又不远,觉昨不舒服了就回来!”周大海忍不住发话,又道:“我看着,他这几天的状态倒是挺好的,不跑不跳的,没事。” 周翼文小声道:“娘,我肯定不跑也不跳,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林氏想了想,才道:“那好吧,千万当心些。” 周翼文高兴极了,拉着周小米的手不松开,手里全是汗。 林氏转身给周翼文取了件衣裳,披到他身上道:“千万别逞强,要是不舒服就回来,知道不?” 周翼文傻笑得不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头。 周小米拉着周翼文,小心翼翼的出了周家大房的门。 周翼文站在门口,小激动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抬头望了望蓝天。 院子里劈柴的哥俩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活计,朝他看过来。 周小米歪着头看周翼文。觉得他眼睛里的生机像春天野外的小草,生机盎然,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寻找自由的脚步! “三哥,咱们去灶台那儿坐会儿吧!”锅里烧着水呢,有火烤着,才能更暖和不是。 周翼文点头。二人迈着小碎步去了自家灶台那儿。 周小米临走时忍不住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希望爹娘的关系能破冰吧,这事儿旁人不好掺和。 周小麦远远看到大房的四个孩子在一起乐融融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她愤恨的走进厨房,小声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家里都成那个德性了,还笑得出来。”一想到大伯病得起不来了。看病还得四处借债,她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周大麦拉了她一下。只道:“你干嘛呢?” “没事。”周小麦板着脸,“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样。” 周大麦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妹妹什么好了,“小麦,大伯一家已经分出去了。虽然咱们还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可是都要各过各的日子!人家没惹到你,你自己何必这样不高兴嘛!”在周大麦看来。妹妹的气愤完全没有理由。 周小麦叹了一声,姐姐说的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就是看不惯那一家子,好像他们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她。 “行了,你好好的吧!每天把手里的活都做好,别让人抓住你的把柄。”最近奶奶和姑姑的情绪都不太好,她们还没被分出去呢,万一撞到这两尊佛手里,可有好果子吃了。 周小麦应了一声,帮忙刷碗去了。 大房屋里,周大海正跟林氏低声说话。 “秀玉,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周大海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这话自己以前也说过,只不过当时他大多是在安抚林氏,可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媳妇受了委屈,天大的委屈。谁家的媳妇能被小姑子踹小产?谁家的长子会被爹娘在最困难的时候分出去,而且还是净身出户?王婶的话说得对啊,爹娘的心,偏得没边了。在他们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儿子,更没有几个孩子。 林氏没说话。 这事儿从根本上来说,不怪周大海!他年少离家,常年不在爹娘身边,不得爹娘喜欢,这也是正常的事儿!周大海为人太耿直,不像老三那么能说会道,爹娘更心疼老儿子一点,她也理解。 可是老两口根本就没拿他们一家子当人看啊!这事儿,她也是最近才看明白的,更何况大海还是他们的儿子,忽略了什么也不奇怪。 只是她无端小产,一家子又被撵了出去,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秀玉,你怪我,骂我,打我都行,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自己。” 林氏抻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这种事儿越想越心酸,她想忍都忍不住。 “秀玉,现在咱们分出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咱们啥都没有。”周大海停了一下,只觉得嘴里都是苦的味道:“可我不是个懒的,等过一阵子,我就能出去干活了,我一身的力气,就算不雕木头,我也能养活你和孩子。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咱们都,都净身出户了,也不用再怎么管他们,以后,我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林氏扭头看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周大海连忙道:“秀玉,你相信我,我们以后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对爹娘……咱们就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林氏听到周大海的话,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她不孝顺,只是要她再向过去那样对两个老人百依百顺,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行,先看看吧!”林氏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 周大海十分高兴,不管怎么样,媳妇总算肯再相信她了。 “我去刷碗,你,你就在屋里待着吧!”周大海明明是个活蹦乱跳的好人,可是却得一直装病,这滋味也不是一般人能受了的。 林氏出了房门。周大海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起身把家里仅有的几本书拿了出来。 这几本书都是幼儿启蒙书,一本《三字经》一本《千字文》一本《百家姓》这三本书都是当年岳父大人用过的,书页都有些发黄了。他没见过岳父,不过见字如见人,岳父大人应该是个极有傲骨的饱学之士。如何他还活着。三个孩子应该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吧!他显然没把周小米算在内,小娘子嘛,学那么多东西没有什么用。 周大海是识字的。他小时候虽然没上过私孰,但是跟着学手艺的师傅认过几天字,这些年倒也多少学了一些。 他反正也没事做,不如看看书吧! 周大海捧着书。慢慢的读了起来…… 林氏刷碗,兄妹四个在一旁跟她说话。活不多,一会儿就做完了。 “娘,我待会想跟大哥上山看看去。” “干嘛?”林氏甩了甩手上的水,“山上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这个时候也没啥可采的了。” “去看看哥的陷阱,我想看看。”周小米捂嘴笑,看那意思。倒像是要看周翼虎的笑话似的。 周翼虎没表态,倒是周翼兴也想去。 林氏没办法。只得道:“好吧,你们三个皮猴,快去快回。” “娘,我再打些柴,回来若是有时间,扛到镇上卖了。” 林氏微微想了一下,一担柴怎么的也能换十三个钱,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就同意了。 周翼文有些羡慕,可是他身体不好,不能去。 “三哥,你回屋歇着吧,别着急,你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好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跟我们上山去了。” 周翼文笑着应了,真希望那一天快点来。 周翼虎拿着砍刀,麻绳,扁担,篮子,带着弟妹上山去了。 大概走了一刻钟左右,山路渐渐难走了起来,三个孩子在山林中穿梭着,没用多久就爬到了他们常去的那座山上。 “大哥,你的陷阱在哪儿?” “就在前边不远处。”周翼虎在前面开路,他把繁密的枝叶扒开,生怕那些松树的松针会扎到弟弟妹妹的眼睛。周翼兴像个猴子似的,十分灵活,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被什么东西绊倒,倒是周小米,力气小,来山上的次数也少,相对需要更多的照顾。 兄妹三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见到了周翼虎的陷阱,他把陷阱挖在一个缓坡下面,上头是枯枝烂叶,看起来和普通的陷阱没有什么两样,扒开覆盖在上头的枝叶,就能看到底下是一个挺深的坑,足有将近一米多深,里头插了不少尖尖的木椎,看起来挺吓人的。这个陷阱显然并不是为了抓大型动物的,周翼虎大概是想先练练手,所以设了一个小号的陷阱,能抓到野鸡和兔子就不错了。 只是,陷阱里空空如也,连根野鸡毛都没看到。 周翼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他还以为有肉吃了呢!周翼虎倒是很平静,他伸手拍了周翼兴的脑门一下,才道:“你以为野物是那么好抓的啊?真那么好抓,家家户户都吃上肉了。” “大哥,这陷阱看起来挺厉害的,万一伤着人怎么办?”这陷阱的深度,都要到自己的胸口了,万一有孩子上山来,踩进去了可怎么办,里头那些尖木椎子看着挺吓人的。 周翼虎没想到自家小妹的心思居然这般细腻,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上的一个树枝道:“看到那个没有,上面绑着面条呢,就是提醒大伙这里有陷阱的。一般经验丰富的猎人,或是常年上山上的人,都能看出陷阱来,这个树枝主要就是给不熟悉的人示警的。你们俩记住了,看见这样绑着布条的树枝,一定要绕着走。”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呐! 周小米和周翼兴连连点头,“知道了。” “行了,咱们把这个再重新盖上,再上前头去看看去。”第一次挖陷阱,就算没有收获,周翼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望的神情来,周小米实在是佩服周翼虎的心性。 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兄妹三人动手重新铺盖陷阱。 周小米趁人不注意,悄悄的往陷阱里滴了一些灵泉水。仙府小筑的灵泉水很吸引动物,至少红毛和圈仔就很喜欢,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那么等他们下山时,这个陷阱里应该就会有小动物了。 “走吧,到前面看看去。” 三人继续往前走,开始向上爬坡,山路算不上陡峭,只不过他们要采山货,所以走走停停的,速度并不快。 林氏说得对,林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一来是采的人多,二来是天气越来越冷,蘑菇什么的,几乎都没有了。 好在周小米的仙府小筑中,还有不少蘑菇呢,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拣出一些来,放进自己挎着的篮子里,鱼目混珠的骗过了周翼虎和周翼兴这单纯的小哥俩。 周翼兴还纳闷呢,“咋小妹上山就能采着这么多蘑菇呢,不会是你变出来的吧!”他本来是开玩笑,哪知道自己却无意中说出了真相。 周小米尴尬笑笑,没吱声。 无意间,她发现不少地环。那些直直的绿色秧茎一片连着一片,看样子有不少。这东西做咸菜吃,最是清脆可口,眼下正是地环成熟的时候,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这么多。 “大哥,帮忙把地环拔出来。” 周翼虎不明白周小米弄这个干什么,村里人根本没有人要啊! “这个能吃。”周小米自信满满地道:“做成咸菜吃,又脆又香,可好吃了。”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拔,一个个带着泥的胖地环争先恐后的从泥土里钻出来。 周翼虎和周翼兴见她拔的起劲,连忙帮忙一起拔,没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拔了不老少。 周小米干脆坐在一旁,专门负责把地环根茎分离,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篮子。她是铁了心要把这里所有的地环都摘回去。 幸亏周翼虎还背了一个大篓子,不然肯定装不下。 “小妹,咱村里也没有人吃地环啊!这地环真能吃啊?你听谁说的?”周翼兴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差点把周小米掀倒。 这小屁孩儿,要不要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揭人短处啊! “嗯,这个嘛……”周小米无语了。(未完待续) ps: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恕恕,东北降温了,不知别的地方气温如何,大家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第九十一章 山上 周小米无语了,她能说上辈子她做过无数次腌地环,而且还挺爱吃的吗? 显然不能。 “嗯,这个嘛……”周小米埋头整理地环,大脑却飞快的运转着,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上次去镇上卖野鸡,我不是遇到一个大婶吗?那个婶子是给人家做饭的厨娘,负责采买还有在灶上做饭,当时她挎着一个篮子,里头装的就是这地环,我好奇嘛,就问这东西怎么吃,结果那大婶子还挺热情的,就告诉我了,挺简单的,我听一遍就记住了。” 周翼兴:“哦!” 周翼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看起来也是相信了。 周小米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三人一直忙活着,好半天才处理完一小半。 周翼虎看了看天色,只道:“行了,先摘这些吧,哪天咱们再来!”照这个摘法,只怕天黑了也摘不完。 周翼兴早就不奈烦了,听周翼虎这么说,顿时高兴的不行,他把手里的地环茎一扔,拍了拍手道:“走吧,下山去,我都饿了。” 周小米也叹了一声,实在太多了,一天根本弄不完。 “走吧!”三人背上背篓,拿上篮子和砍刀,慢慢的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老话说得还是不错的。他们下山的速度,比上山的时候慢了不少。 走到半路,周小米非要去陷阱里再看看。 周翼虎只道:“看什么,就这么小半天的工夫,能有啥。” 周小米不死心,继续劝道:“大哥。去看一眼嘛,也不费什么事!万一里头有东西,被别人捡走了,咋办?能卖不少钱呢,卖不上钱,自己家吃也好啊!” “大哥,去看看呗。”周翼兴也跟着起哄。 周翼虎不是很介意。就道:“好吧。看一眼。”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跟着周翼虎往陷阱那边去了。 周翼虎小心的揭开陷阱上头的树枝。 周小米和周翼兴睁大了眼睛往里头看,没想到里头居然真的有东西。 “大哥。有东西。” 周翼虎也看到了,陷阱里头困住两只兔子,一灰一白,都受了伤。看起来奄奄一息了。 “是兔子。”周翼兴要乐疯了,不住的摇着周翼虎的胳膊。“大哥,兔子兔子。” “我看到了。”周翼虎也很高兴,觉得自己第一次做陷阱就抓到了猎物,还挺有成就感的。 周小米只顾着咧嘴笑。灵泉水对动物的吸引力还真不小,有仙府小筑在手,还怕没有猎物。没有银子嘛! 周翼虎小心翼翼的把两只兔子抓了出来。 “还挺肥!” “大哥,这兔子能卖多少钱?”兔子被木椎子扎得不轻。几乎动弹不得了,身上还有血呢,周小米本来想抱一抱,可是又不忍心看着兔子奄奄一息的模样,最终作罢。 “大舅说,兔子比野鸡值钱呢,它们的皮也能卖钱,送到酒楼去,大概也能卖到四十五文或者五十文一斤。” 这么值钱啊!比猪肉可贵多了。 周翼虎像是看出了周小米的想法似的,跟她轻声解释道:“这猎物进了酒楼,身份可是翻着番的往上涨,有钱人去酒楼,专门点这个野味吃。野鸡野兔都是山上的东西,捉起来也不容易,自然就贵。猪肉是家家户户都吃的东西,谁家都能养,自然就便宜。” 周小米点了点头,“大哥,咱们回家吧!” 周翼虎把兔子装进背篓里,拉着周小米道:“走,咱们回家去。” “回家喽!” 兄妹三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往山下走。 他们到家时,空气中已经开始飘散袅袅的炊烟了。 林氏急得不行,生怕三个孩子在山上出事。 见三个孩子平安无事的归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道:“怎么才回来?”声音免不了带上了几分严肃。 “娘。”周小米拉着林氏往屋里走,“回屋说。” 还神神秘秘的。 娘几个鱼贯进到屋里,周翼兴就忍不住道:“娘,大哥的陷阱里抓到了兔子。”大概是太高兴了,他的声音有点大。 周翼虎瞪了他一眼,“小声些。”虽然分家了,可是奶奶和姑姑是什么样的人,万一被她们听见,免不了又要生出事儿业。 “真抓到了?”林氏显然不太相信,忍不住去看周翼虎。 几个孩子点头如捣蒜,周翼虎干脆把兔子从背篓里拿出来给林氏看。 “哟,还挺肥的。”有一只已经死掉了。 周大海也笑,“我儿子真能干,跟他舅舅学了一回,就能抓到兔子了。” 林氏得意的道:“那是,我哥打猎可是一把好手。” 看来两人的关系有缓解。 周翼文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看热闹,伸手摸了摸那只死掉的小兔子,好像很伤心。 “三儿,下次大哥给你抓只活的,给你养着好不?” 周翼文的眼里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说话算数。” 一家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这兔子,给孩子们吃一只吧!”林氏跟周大海商量。 周大海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都是听林氏的,“中,你说了算。”孩子们都缺营养,吃只兔子也能补补,钱也不是一天赚的,少只兔子也没啥。 “不好,不好。”周小米第一个反对,“这兔子就该拿去镇上卖了。” “为啥啊!”林氏哭笑不得的,小孩子不都馋嘴吗,怎么到了自己闺女这儿,就变得不一样了呢?三丫似乎,嗯,更像是个财迷。 周小米就是不乐意吃兔子。“卖了换钱好,这兔子能卖四十五文一斤呢,卖了兔子买几根大骨头回来,一样能熬汤,补身体。”大骨头没那么贵,营养丰富,可比吃兔子实惠多了。 林氏一想。倒也是那么回事。就同意了。 “行,三丫长大了,会持家了。就听三丫的。” “明天大哥去镇上卖兔子,我也去。”周小米道:“娘,我也去,我也去。” 林氏一愣。“你又要去?”周翼虎去镇上,林氏是放心的。这孩子是个稳重的,每天往镇上挑一旦柴卖,从来没出过事儿,自家闺女小了点。她多少有点不放心。 “娘,让我去呗,我保证不乱跑。老实的跟在大哥身边,等大哥卖完东西。我们买点大骨头就回来,好不好?娘,让我去嘛!”周小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像个可怜的小狗似的。 “好好,你也去。”林氏没办法,闺女的这个眼神,都要把她的心给看化了。她根本拒绝不了。 周大海也没反对,老闺女最近一直想方设法的往镇上跑,说到底,是以前把孩子看得太紧了。娘,怕是从来没带小米去过镇上,好像也没让媳妇带着闺女去过。到底是他们亏欠孩子的,媳妇都答应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周翼兴也想去,被周翼虎一瞪,顿时不敢吱声了。 他怕周翼虎,是真的怕。 大哥就是偏心,带着小妹不带我。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说出口。 “赶紧洗洗,一会称吃饭了。” 兄妹几个赶紧收拾。 “这是啥啊?” 林氏发现了被周小米堆在外屋的地环。 “娘,这地环啊!也叫地蒌。” “哦,摘它干啥?”林氏知道这玩意,山上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人要。 周小米就道:“娘,上次去镇上,一个大婶告诉我,这东西能腌成咸菜,可好吃了。我准备腌点试试。” 咸菜是林家集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食物,特别是冬天,青菜少,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咸菜。 “你要腌咸菜,还得买点盐回来。”盐贵着呢,想想就心疼。 周小米应了一声,“我就试试,先少腌一点。”没准还能拿去卖呢。 她心里没底,暂时没打算告诉他们。 没一会儿,林氏就把饭菜准备好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气氛温馨得不得了。他们吃的食物虽然粗糙简陋,可是一家子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真的比吃山珍海味还要美好。 吃过饭后,一家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便各自休息去了。 乡下人习惯早睡早起,这个年代又没有电,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基本上大伙都早早睡下了。 周小米回到自己的半间小屋,美美的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吃过早饭,周翼虎和周小米就又往山上去了。 周小米跟周翼虎说去陷阱看看,万一里头真有什么东西,就连同兔子一起送到镇子上去卖。 周翼虎觉得有道理,背了背篓,顺手又拿了砍刀和扁担,决定打一担柴回来。 兄妹两个小跑着到了山上,周翼虎倒是没啥事,周小米是喘得不行。兄妹到了陷阱那一看,没想到还真有东西,里头困住了一只野鸡,不过看样子已经死了。 周小米兴奋的不行,周翼虎也挺高兴的,伸手把野鸡抓了出来。 “咋样哥,我就说有吧!” 周翼虎没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心里也是十分开心的。 “大哥,我累了。咱们回家吧!”刚才跑太急了,她现在心跳得还厉害呢。 “反正没啥事,我把柴砍了,你在那边歇歇,等我回来好不?”周翼虎指着一块平坦石头对着周小米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乱跑。” 周小米听话的点了点头,“我保证不乱跑,哥你快点,等会咱俩还得去镇上呢!” 周翼虎应了一声,把野鸡扔进自己身后的篓子里,拿出砍刀,边走边道:“我就在那边,有什么事儿你就喊一声。”这里不是密林,离老林子还有很长一段的距离,也没有什么大的动物出没,是十分安全的地界,周翼虎常年在山上走,早就摸清了这一带的地势,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把周小米一个人留在这儿。 周小米坐到石头上,朝着周翼虎挥了挥手。 周翼虎朝前边走了十多步,开始砍柴,不一会儿,林间便传来清脆的砍柴声,周小米觉得无聊,干脆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座山离村子里比较近,山坡平缓,一般人采山货,砍柴都喜欢先到这个山上来。不过古代人的环保意识比现代人强多了,他们开采有度,乱砍砍伐的现象也不多见,像周翼虎砍柴,向来都是找那些枯树,断枝下手。 石头有点凉,冰屁股。 周小米从石头上蹦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她一起身,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好像长着什么东西,远远的看过去,还挺像蘑菇的。 周小米连忙跑过去,小心的扒开草丛,蹲下来细看,“这……” 看着像蘑菇,可是比蘑菇大,菌盖看起来又硬又亮,仔细一闻还能闻到香味。 这是灵芝? 周小米喜得不行,激动的扒开草丛观察起来,越看她就越激动,是灵芝没有错,看样子,只怕有些年头了,灵芝一共有四株,最大的一棵菌盖足有碗口大小,最小的也有小孩子拳头大小,颜色是自然的红褐色,皮壳坚硬,有细小的皱纹,边缘薄,正是灵芝的特征。她小心翼翼的把灵芝取下来,然后迅速把它们放到空间里,有了仙府小筑的保鲜,灵芝就不会出现问题了,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 灵芝和蘑菇一样,都是菌科,这里有灵芝,或许不远处也有呢? 周小米的心思活络开了,暗想她不远走,就在附近转转。万一再看到灵芝呢? 小财迷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雪花白银在向自己招手。 她低着头,努力在阴暗的角落里,树桩上仔细的寻找着灵芝的身影,周小米没有发现,自己离那块平坦的大石头越来越远,等她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的林子非常密,几乎把太阳全部遮挡住了。 完了,走远了,迷路了。 周小米的心砰砰直跳,她努力的分辨着路,可惜越看越迷糊,四周不是石头就是树,长得都差不多少。 完蛋了。这下要怎么办? 周小社暗想,难道自己要放声尖叫吗?会不会招来狼啊! 不管了,先往山下走吧!等走出这片林子就好了,大不了自己在山下等大哥。 周小米小心的挪动着脚步,慢慢的往山下走。(未完待续) ps:感谢yh_yh1166的平安符,这是草稿君在为您服务哦! 第九十二章 救人 周小米试着往山下走,按照她的想法,到了山下自己就安全了,比起山上的密林遍布,山下总会有路,只要顺着路走,周翼虎就比较容易找到自己,实在不行自己也能找回家去。 可是没走两步,她就发现不对劲。 这附近阴森森的,根本不像是大白天应该有的温度,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怎么回事? 周小米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总好像有风往她脖子里灌,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在说。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一边注意着四周围的动静,冷不丁的,远处草丛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道影子飞快的闪过,吓得她脚底下一滑,差点从山上滚下去。还好她眼明手快抱住了一棵松树,这才避开了滚下山的命运。 真是邪门了。 周小米有点害怕,她想掉头跑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呼唤着她,让她上前去看一看。 就看一眼。 她咽了咽口水,慢慢的走上前去,发现草丛里竟然躺着一个人。这人年纪不大,分明还是个孩子,脸上污秽不堪,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身上也有好多血,伤得很重的样子,好像随时要挂掉似的。 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 周小米缓缓的走过去,伸出手在那人的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发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至少眼下,他还是活着的。 “喂。醒醒。”周小米拍了拍那少年的脸颊,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办,救不救?周小米咬着嘴唇,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救?自己不是大夫,又没什么力气,根本没有能力把他送到山下去,这人伤得很重。随意挪动的话。没准会加重伤势。 不救?好歹他也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自己面前,生命体征在一点点的流逝。眼看着就要咽气了,难道自己真的能眼看着他死,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而无动于衷吗? 眼前这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却身受重伤。到底什么人会这么狠心,要向一个孩子下毒手呢? 救了他。自己或许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救,嗯,很好。他就快死了。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能狠下心来。她先是四处张望了几下,见周围没人。才认命的蹲在那少年跟前,把指尖放在他的唇边。 一股极其细小的水流顺着周小米的指尖流入了那少年的口中。周小米生怕他会把水吐出来。一直在边上盯着他瞧,要知道灵泉水就算再神奇,也得喝进去才能起效啊!好在周小米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了一会儿见那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情况明显比方才好了不少。 周小米心中大定,连忙查看这少年的伤口,她动作很轻柔,生怕自己不小心给伤者造成二次伤害。等她看清楚少年身上的外伤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难怪空气中会有血腥味儿了,这少年被利器刺伤的地方,足有四五处之多,最严重的一条伤痕,从左肩一直划到胸口处,几乎是要将他整个人劈开一般,伤口大概有寸许深,皮肉翻卷着,让人看着便不寒而栗。 下手真够狠的。 周小米用灵泉水给那少年清洗伤口,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灵泉水对伤口愈合应该也有好处,至少应该能止血。果然,没过多久的工夫,那少年身上的伤口便不再流血了。她不敢再用灵泉水给那少年治疗了,生怕恢复得太快,会惹人生疑,怀壁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少年似乎正在恢复,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知道疼就好。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暗想自己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少年的性命保住了,可是总不能把他扔在这荒山野岭不管他吧!万一山上下来了野兽把他吃了怎么办?那自己不是白费力气了? 一声极轻的呻——吟声冷不丁的传入周小米的耳中。 周小米一喜,扭头看过去,果真见那少年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她想上前去看看他,哪知那少年却猛力的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里闪着野兽一般的光芒,双手不管不顾的朝着周小米掐了过来。 他太虚弱了,还没碰到周小米,人就倒在了一旁。 周小米一愣,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差点被他伤着。 “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是我救了你,你居然还要恩将仇报。”周小米气鼓鼓的瞪了那少年一眼,真奇怪,现在她居然还有心情生气。 那少年靠在树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周小米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救他的人,居然是这个小不点?这算是福报吗?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看到有人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应该很害怕吗?为什么她会这么淡定? 云霆霄靠在树上,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精光。自己在促不及防之下承受的那几刀,几乎刀刀都刺在要害上,要不是他天生傲骨,不愿受人折辱,硬凭着一股傲气硬闯了出来,他怕是就要死在那些人手里了。他心里清楚,自己伤得很重,即便是逃了出来,也是要丧命于此的,哪成想他竟被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给救活了!真是太奇怪了,她到底给自己喝了什么东西,竟能让他的伤在瞬间好了七八成,连血都止住了。 云霆霄虽然晕了过去,但是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人往自己嘴里倒了什么东西,甜甜的,到了肚子里暖暖的,好像很不一般。 云霆霄的目光落在周小米身上,这个丫头不简单。没想到自己当初心血来潮的帮了她一回,反过来却承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 “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这少年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那般郑重其事,他正处于变声期,说话的声音怪怪的,却不讨人厌。 “我只求问心无愧。”周小米回答的十分自然。她确实是在依照本心做事,如果今天她见死不救的话,那么未来的日子里她也不会心安。说不定自责和愧疚会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食不知味的活着,那样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两个半大的孩子像大人一样匪夷所思的对话,这事儿听起来不太靠谱。偏偏两个当事人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 “谢谢。”云霆霄口气很真诚,救命之恩,又岂是一句谢谢就能报答的。 周小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扭过脸去道:“你能走路吗?” 云霆霄试着动了动。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这算是大难不死吧! “应该没问题。”他刚说完这话,眼神里突然透出了一抹凶光。接着浑身绷紧,如同一只野兽一般盯着一个地方。 周小米不明白。方才眉眼间还有几分慵懒的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犀利?仿佛浑身充满杀气,随时要像战场似的。 就在这时,周小米突然听到了周翼虎的声音:“小米,三丫!”周小米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很着急。 原来是大哥。 周小米拍了拍那少年,“是我大哥,不用紧张。”怪不得他紧张成那样,原来是听到有人来了,这少年不简单,应该也是个练家子吧? “大哥,大哥,我在这儿。” 脚步声渐渐近了,周翼虎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山林中。 周小米大喜,跳起来道:“大哥,大哥,我在这儿呢!”虽然说她没有经历生死磨难,可是救了一个身中数刀的将死之人这事儿,无形中还是给周小米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一方面她害怕自己救了不该救的人,惹上什么麻烦,还有一方面她担心暴露自己的秘密。眼下见到了周翼虎,周小米觉得自己找到了力量,见到了亲人,一直紧绷着的心就放松下来,后怕的情绪也涌上了心头,所以反应自然就有点大。 周翼虎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周小米身边,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急急的问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伤着没有?”砍柴归来的周翼虎没看到自己妹妹,吓得三魂七魄都要丢了,他找了半天,急得身上都冒汗了,生怕妹妹遭遇到什么意外。 “没,我没事。哦对了,大哥,这儿有个受伤的人。” 周小米指了指旁边的少年。 周翼虎这才发现,原来旁边还有人。 他皱着眉头打量着那少年,这人穿的不错,虽然现在他身上看起来又脏又乱的,但是那身料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得起的。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身上却有一股老成持重的感觉,那气势,绝非是普通人家能够培养起来的。 周翼虎在打量云霆霄的时候,云霆霄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上次在林家集镇,自己就觉得这少年不简单,长得又高又壮,身上还有一把子力气,看得出来是个稳重的人。也不知道他大多年纪…… 周小米救的这个云霆霄,赫然就是当初在林家集酒楼二楼里看热闹,后来又出手帮了他们一把的那位锦衣少年。 都说无巧不成书,周小米要是知道了这其中的细节,恐怕要叹一声“有缘”了。 当初这少年曾无意中出手帮了她一回,替他们抓走了朱秀那几个混混,也算是间接救了她。当时她还曾回头看过这少年几眼,只可惜两人离得有点远,她只大概看到了一个轮廓,所以并没有认出眼前这少年,与那日坐在马背上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三人心思各异,周翼虎虽然担心这人来历不明,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可是他到底是个孩子,心性淳朴又善良,做不出来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当下道:“他伤得不轻,得找大夫给他看看。” 周小米一副束手无策样,“怎么办?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翼虎蹲下来,看了看那少年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家在哪里,用不用我们通知你的家人?” 如果能找到他的家人,把他接走,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那少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可难办了。 “大哥,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安置他吧!” 总不能把他扔在这荒山野岭里喂狼吧! 周翼虎皱眉,要往哪里安置他呢?家里是不成的,村子里的人谁又愿意惹上这样的麻烦?他身上可是刀伤,万一引来了贼人可怎么好? “两位若是怕麻烦,就走吧,不要管我了。”他语气里的哀伤,是掩饰不住的。 周翼虎突然有点同情他了,这少年虽然出身在富贵窝里,恐怕生活中也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了,相比之下,自己倒宁愿粗茶淡饭,守护着弟妹长大。 “行了,我看不如找个山洞安置他。”林家集村三面环山,山貌地势复杂多变,山林深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山洞,小的仅有一扇门那么大,勉强能让一人容身,大的足有几间房子那么大,能让三四十人同时进去休息。 “也好。”现在是农忙时节,村民们都忙得不得了,要么收拾自家的粮食,要么出去帮工,很少有人往山上来。山上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半大的孩子们大多出去落花生,帮大人打下手,也没有人到山上来。找个山洞安置他,似乎是好的办法。 “这附近就有一个山洞,平时没什么人去。” 周翼虎问那少年,“你自己能走吗?用不用我背你?” 云霆霄长到这么大,从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他现在浑身是伤,可是毕竟已经被周小米救治过了,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愈合,但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痛了。 “我能走,劳驾把我扶起来。” 周翼虎把那少年扶起来,身上的伤口又被牵动了,少年微微皱眉,却咬着牙一声不吭。他步履虚浮,如果不是周翼虎扶着他,他真有可能会站不稳,直接从这里滚下去。 “慢点。”周小米在二人身后跟着,时不时的帮忙扶一把,三人磕磕绊绊的走着,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来到了周翼虎说的那个山洞前。(未完待续) ps:感谢龚羽茜的月票,么么哒! 第九十三章 偶遇刘成 这个山洞的位置还真的挺隐秘的,若不是周翼虎带着他们七扭八拐的来到这儿,只怕他们谁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山洞并不大,整体看上去比较狭长,洞口处挂着不少藤蔓,把洞口挡了个严严实实的,从远处看起来,这里就像一个普通石墙,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后面竟会是个山洞。洞口略低,周小米倒是能顺利的走过去,可是像周翼虎的身高,就必须得蹲下来,才能爬进去。 周小虎和周小米小心的扶着那少年,“低着身子。” 那少年费力的把身体压低,三人一齐进入到山洞之内。 里头豁然开朗,地方瞬间扩大了好几倍,这个山洞竟是个茶壶形的,洞口的狭窄处就好像壶嘴,里头这比较宽敞的地方,就像是壶肚。 “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周翼虎只道:“上山砍柴,无意中发现的。”他把少年平放在地上,只道:“你在这里休息吧,我会找些干草,干粮和水给你,一般人都不能发现这里,你安心养伤。”养完了伤就快点走吧! 那少年苦涩一笑,知道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人家没有见死不救,把他扔在这野外山林里喂狼,就已经不错了。 “多谢。” 周翼虎点了点头,拉着周小米出了山洞。 “大哥,咱们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 “要不然呢?”周翼虎一边拉着周小米飞快的往山下走,一边道:“他是个麻烦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周小米有点跟不上周翼虎的速度,“大哥。你慢点。” 周翼虎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接着继续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 完了,大哥生气了。 周小米使劲搂着周翼虎的脖子,真怕他一激动把自己扔出去。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周翼虎他们总算来到了山脚下。 “小米,咱俩先回家,这事儿你不能跟任何人说。知道不。”周翼虎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她委屈的不行,眨着大眼睛看周翼虎。那模样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周翼虎叹了一声,才道:“小米,不是大哥想凶你。只是那人来历不明,又受的刀伤。我怕他……”不是好人。 妹妹太小了,这事儿要怎么跟她说? “大哥,我知道了,我下次不敢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别的也没啥用了。 周翼虎只得道:“好了,咱们回家吧,这事儿先别跟娘说。” “大哥。你不打算管他了?” “先回家,我自己再回来一趟。”给他送点柴。送点吃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大哥,你是不是还想去镇上?”依照周翼虎的性格,他很可能要去镇上打探一下消息。 “你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周小米委屈的不行,只得道:“哦!”原本她还想跟去呢,不过看大哥这意思,只怕是没戏了。 周翼虎这才牵起周小米的手,两人快步回了家。 “娘,我们回来了。”周小米推开房门,见林氏正在缝补衣裳,便笑呵呵的扑到她怀里,林氏身上传来的熟悉的皂角味儿,让她心神微定,“娘,大哥的陷阱里又发现一只野鸡。” “是嘛,那可真不错。” 周翼虎只道:“娘,你给我装两个饼子吧,再用水壶装点水。我去镇上把兔子和柴都卖了,小米就别去了,东西太多,我抱不动她。” 林氏不疑有它,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给周翼虎装吃的去了。 “爹,我去镇上,你有啥事要办吗?” 周大海苦笑,“我能有啥事,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知道。”周翼虎暗暗递给周小米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安分一些,随后转身把兔子扔进背篓里,又拿上林氏给他装的水壶,饼子,这才转身出了门。 林氏一直看着儿子的身影离开家门,才转回身来问周小米,“你大哥打的柴呢?”不是要卖柴吗?怎么没看到呢? 糟了,把这事儿忘了。 “我走不动了,大哥就抱我回来,把柴扔山上了。”她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林氏伸手点了她脑门一下,“你呀,调皮的,你大哥天天忙活都够累的了,你倒好,净给他添乱。” 周小米扯了扯嘴角,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看林氏缝衣服。 其实她的心思早就跑远了,大哥还要上山一趟,给那个受伤的人送水送吃的,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会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麻烦呢?万一他真是坏人,会不会恩将仇报啊!万一他不是坏人是好人呢?被坏人追杀?他们会不会因为救了他而受到连累,会不会被灭口啊! 哎呀,她真是太冲动了! 周小米的脑子里不停转换着各种糟糕的画面,心里不断想着前世报纸新闻中提到的惨案,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后怕,小脸都忍不住白了起来。 “三丫,你咋地了?”林氏发现了闺女的异样,连忙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额头并不热,只是手有些发凉。 “没事,娘,我大概是跑累了,回屋睡一觉就没事了。” 林氏放下手里的活计,抱起周小米道:“唉,早说了不让你往外跑,偏不听。”一边说着,一边把周小米抱回了她自己的小屋,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不舒服就喊娘,睡一觉看看。” 周小米应了,“嗯。”接着闭起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氏轻叹了一声,这才回屋。 周大海挺紧张的。一个劲的问闺女有事儿没有。林氏便道:“应该没啥事,睡一觉捂捂汗就好了。”说到底,还是孩子的身体太弱了,吃的东西差,跟不上营养。 林氏觉得愧对孩子们,心里有点不痛快。她闷闷不乐的拿起手里的衣服,默默的干起活来。 周大海见她这个样子。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媳妇不高兴,自己这会儿说啥都是个错,干脆闭嘴吧! 再说周翼虎出了家门。直接奔山上,先去之前打柴的地方把捆好的柴担上,接着便去了那少年藏身的山洞之中。 那少年很警惕,一见来人是他。才微微放松。 “这里有点水,还有点干粮。你先对付着吃点吧!我们都是穷人。吃不起好的。”周翼虎把水壶和饼子放在少年身旁,又递给他一块火石。 “我留些柴给你,要是冷了,你就点柴取暖。会用吗?” 那少年点了点头。 周翼虎这才起身,只道:“我不求你报答我们,只希望你伤好以后可以尽快离开这里!对我们来说。你是个麻烦。”他转身要走,不知想到什么。又转回来,默默的问那个少年,“你真的没有家人?如果可以通知他们,你应该很快能离开这里的。” 家人? 那锦衣少年默默的嚼着这两个字,唇边不由得绽开一抹冷笑,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自从娘亲去世后,他就再没有家人了。这次要不是他命大,只怕就死在那些人手里了!家人,他们连自己的侍卫都能买通,只为取了自己性命,夺走他和娘亲的一切,他们还是什么家人? 云霆霄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不必费心替我找家人,我伤一好,会立刻会离开这里的。”他盯着周翼虎道:“你放心,那些追杀我的人以为我死了,我是不会连累你的。你若是大张齐鼓的去打探我的消息,才会把危险招来。” 周翼虎眼神微闪,“我知道分寸。”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时还没忘帮那少年把洞口掩好。 云霆霄一个人在山洞里若有所思…… 周翼虎马不停蹄的赶到镇上,先是把背篓里的鸡和兔子按行情卖掉,换了五百二十个大钱,随后一担柴也卖掉,得了十五文。他把得到的钱贴身放好,就开始在城里转悠起来。 周翼虎确实有心思想要打探一下那少年的来历,他穿着不凡,身上又有一种贵气,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只不过听他的口音,却不像是本地人,难道他是外地来的? 周翼虎也知道,那少年警告自己的话是一番好意,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怎么样?说不定会招来更大的祸事。 周翼虎想通了,便开始寻找卖肉的摊位,因为他记得周小米说要买大骨头。 周翼兴在肉铺前流连,终于看到了一家的大骨头还有剩。 “老板,大骨头怎么卖?” 那个胖胖的屠户没有一丝耐烦,指着一堆带着些肉的骨头道:“这个八文。”随后又指着一堆光秃秃不带肉丝的骨棒道:“这个六文。” 周翼虎还没想好要买哪个,又听那屠户道:“小兄弟,这骨头可是好东西,里头的骨髓可香着呢,你回家把它煮熟了,用汤水下面,那才叫一个美味呢!” 周小米若是在这儿,一定会惊掉下巴,这大骨头一点也不便宜,哪里有穿越文里写得那么夸张,几根大骨头只有一两文钱的事。又是哪个穿越文说古代人不懂得大骨头的好处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周翼虎想了想,便让那屠户称了几根带肉的棒骨。 “好嘞。”那屠户手脚利索的帮他称了重量,“四斤三两,三十四文。”随后利落的用油纸包好,再用麻绳帮他绑好。 周翼虎付了钱,把大骨头顺手扔进了背篓里。 那屠户凑近周翼虎,小声提点道:“小心你怀里的钱。”远处已经有几个蟊贼盯上这孩子了。 周翼虎也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下把钱袋子揣进怀里,捂好。他知道那些偷儿的手段,故而把身后的背篓反过来背在胸前,以防不测。 远处那几个小混混见状,不由得暗中啐了一口,周翼虎长得壮实,本就不是他们下手的对象,此时他已经有了防备之心,成功的概率就又低了几屋,他们自然就得放弃了。 周翼虎低声跟屠户道了谢,这才转身走了。 走至半路上,周翼虎遇到一个人。 刘成,刘氏的娘家大哥。 “哟,这不是虎子吗,到镇上卖柴啊!”周翼虎风雨不误来镇上卖柴的事儿,刘家人都知道,一边赞叹这孩子是个能干的,一边抱怨为何刘氏就生不出这样好的儿子来。 “嗯,大舅。”论起来,刘家和周家是亲家关系,周翼虎该跟着周大麦,周小麦叫他一声大舅。 “咋,这是买的大骨头?”刘成转了转眼珠,暗想着莫非周家有啥事?所以周新贵和许氏才会让周翼虎来卖柴的时候顺便买两根大骨棒? “嗯。”周翼虎对刘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显得也不是十分热络。 刘成不在意,反而笑得诚意十足,一双眼睛都要乐得睁不开了。“你这孩子也太外道了,家里有事儿用肉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大骨头有啥可吃的,走,跟大舅回铺子里拿去,肥的瘦的随便你挑,都是亲戚,客气啥。” 周翼虎最不耐烦刘家人的这种优越感,不就是卖肉的吗,用得着这样吗? “不了大舅,我就不去了,家里还等着呢!” 刘成拉着周翼虎的胳膊不松手,“你这孩子,脸皮就是薄,客气啥。” 周翼虎想了想,才道:“舅,你大概还不知道呢吧!嗯,我们分家了,我爷奶把我们一家分出去了。” 啥? 刘成愣在原地,被这个消息打击得晕晕乎乎的,周家数大房的老大能挣钱,老大媳妇也勤快能干,那老两口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两人给分出去了!他们也值得? 周翼虎只得道:“大舅,我先走了。” 刘成胡乱的点了点头,连周翼虎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不行!”分家可是大事儿,什么时候分的,怎么分的,都有讲究!老两口单把大房一家子分出去了,这事儿一定有古怪。 不行,得赶紧把这事儿跟爹娘说道说道。 刘成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往家里跑去。(未完待续) ps:感谢may_kim的月票,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注意保暖,么么哒、 第九十四章 大骨头汤 周翼虎回到家里的时候,周小米还没有醒。 林氏担心坏了,怕周小米生病,还问周翼虎她是不是在山上出汗后被风吹着了。 周翼虎觉得周小米是被吓的,那个人一身是血的突然出现在小妹面前,她能不害怕吗?也许当时不觉得,事后呢?自己还吓唬她。 周翼虎觉得很愧疚,他把卖东西剩下的钱和大骨头都交给林氏,自己就守着周小米去了。 还好周小米没有生病,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大哥,你咋在这儿呢!” 周小米揉揉眼睛坐起来,心想幸亏自己没去仙府小筑,不然玩大变活人,还不把他给吓坏了? “娘怕你生病,叫我过来看看你。野鸡和兔子都卖了,我还买了大骨头,娘说晚上熬汤呢!” 周小米挺高兴,比划道:“最好撕点大白菜。”她这副没心没肺就惦记吃的模样,倒是让周翼虎松了一口气,没被吓到就好。 “大哥,咱俩出去帮娘煮饭吧!” 兄妹俩很有默契,谁也没提在山上救人的事儿。 兄妹两个出了屋,看到林氏正在院子里升火,周翼虎连忙走过去帮她。 林氏正担心自家闺女,见她活蹦乱跳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壁厨房也传来做饭的声音。 林氏眼神微闪,自打分家以后,所有人见了她都像是见到了仇人似的,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林氏就不明白了,自己做错啥了,他们咋能这样对自己!不过后来她也想开了,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亲人也没伸出一把手来,可见她们根本就没拿自己当亲人,自己又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反正家也分完了,她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娘,我去园子里摘颗白菜吧,晚上咱们用大骨头炖白菜吃。”肉是什么滋味,周小米都要不记得了。大骨头上的肉虽然少。可是总比没有强吧! “好,你去吧!”林氏担心她的身体,又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哎呀。不用。”周小米要吃仙府小筑里的白菜,怎么可能会让林氏同行呢! “那行,你自己去,注意点。”林氏转身进了屋。准备淘米做饭,既然是吃炖大白菜。还不如做点玉米面饼子,贴在锅边上,一锅出。 她打算好了主意,干脆改和面了。 周小米出了院子。进了周家的菜园子,四下环顾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闪身进到仙府小筑之中,拔了一棵白菜。再闪身出来。 她现在虽然能用精神力控制仙府小筑中的东西,但也仅限于能控制灵泉水,还有摘下来的菜或者水果,那些挂在枝头,埋在地里的东西,她还不能够控制,所以想要摘菜,她必须得进到仙府小筑之中。 周小米常常在想,等她长大一些,能力变强一些,那么仙府小筑里的东西是不是就全听她的心意,可任意指挥了呢? 她期待着那一天,等待着仙府小筑送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周小米拿着白菜出了园子,回家献宝去了。 “娘,你看这白菜长得可真好。”自打分了家,菜园子里的活就都交给周大江去弄了,他一个人,又没长八只手,除了要看着家里的地,还要管菜园子,确实有些吃不消,刘氏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暗中心疼自家男人。 “好,把白菜掰开洗净,再切好,咱们来做大骨头炖大白菜。” 周小米欢呼一声,帮着林氏打下手去了。 没过多一会儿,周翼兴回来了。 周翼虎只道:“你是不到饭点不回家啊!”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玩一天。 周翼兴神秘兮兮的跑到周翼虎身边,轻声道:“大哥,咱爷咱奶明天让二叔拔花生了。” 老周家开始收粮食了,他们却不知道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爷奶还是想方设法的不给他们粮食啊! 周翼虎一愣,“真的?” “我听二顺子说的,他爹全靠秋下给人家出工挣钱呢,二叔已经订下他爹了,让明天去咱家地里拔花生。一天就能拔完,后天开始割高粮,用不了两天就能开始掰苞米。” 林家集这儿不兴种小麦,水稻这种稀罕东西,一般人家都是种高粮,苞米,花生,大豆这几样。高粮和苞米都是高产的粮食,年景好的时候一亩地能出将近一千斤,小麦一亩地最多才出五百斤,水稻就更别提了,左右好几个村子里头,根本就没有水田。 花生是精贵东西,能卖上价,家家户户都乐意种。周家有二十五亩地,有十亩地都拿来种了花生。 “兴子,你去一趟林爷爷家,把这事儿跟他说说。” 周翼兴愣住了,“林爷爷,哪个林爷爷。”也不怪他,林家集姓林的爷爷太多了。 “笨,里正家。”声音又轻了几分。 “哦!”周翼兴意味深长的笑笑,“我知道了哥,放心吧!”他起身跳了一下,接着像个猴子似的窜了出去,速度奇快。 林氏端着盆出来,“刚才还听到兴子的声音,人没回来吗?”她边说边洗白菜,动作十分熟练。 “娘,那个……”周翼虎拉了她一下,道:“我有事儿跟你说。” 林氏微讶,这孩子从小长到大,从来都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做事情向来都是斩钉截铁的模样,你让他做的事,没让他做事的,他都能做得很好,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脆,响快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别扭过。 “什么事啊,这孩子。”林氏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周翼虎进屋去了。 周翼虎当着周大海和林氏的面,把周翼兴的话说了一遍。 两个人听完这话,都沉默了。 上次许氏惹恼了里正。林得胜帮着分完东西以后,特意交待自己会来看着他们分粮食,免得他们做了什么手脚,亏待了大房。这两人这回打算偷偷的把花生拉回来,是怕林得胜听到风声来帮他们分花生吗? 果然,他们到什么时候都要算计大房。 “我已经让兴子去通知林爷爷了,明天花生拉回来。林爷爷就会来帮咱们分了。直到所有粮食都分完。” 周小米很兴奋的道:“大哥。干得漂亮。” 周大海脸色苍白,林氏呢,倒是很平静。好像这一切原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 “爹娘,你们难道还想不明白吗?自打分家以来,难道你们过得不快乐吗?没有人打骂我们,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们不觉得开心吗?” 面对女儿的质问。周大海无言以对。 周小米却眨着眼睛道:“反正我是开心的,我每天可以多睡一小会儿。不用再怕奶奶骂我是懒鬼,吃饭的时候可以吃饱,喜欢吃什么可以多吃几口,没活的时候可以玩一会儿。不必担心会被姑姑打,也不用担心会没饭吃,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林氏扭过脸去。孩子们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周大海闻听此言,心里的愧疚更是如潮水一般。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我现在就想着,多挣点钱,把三哥的病医好,送他去上学,将来,我们盖一个自己的房子,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 林氏和周翼虎的眼睛里同时闪起希望的光! 只有盖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才算是有了真正以属于自己的家。 “搬出去,小米,我们现在住得不挺好的吗?”对于周大海来说,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他早早的出去做了学徒,可是家对他来说,还是温暖的,还是最舒服的地方。 周小米冷笑了一下,才道:“爹,我们住得哪里好了?爷奶和三叔一家住着青砖大瓦房,我们呢!就说二叔吧,他和二婶连儿子都没有,不是还住得比我们好,比我们宽敞?咱家六口人,都挤在这二间半房子里,冬天四处漏风,夏天热的要死,我就没看出来它到底哪儿好。” 周大海嚅了嚅唇,到底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爷奶偏心,不给咱们好房子住,难道咱们自己挣钱了,也不能盖一个好的住?我大哥都十二了,过两年还住在这里,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他?这个家如果还没分,爷奶会出钱给我哥娶亲吗?” 周大海微微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自己的态度伤害了孩子们,可那毕竟是他的亲爹亲娘,他也是没办法啊! “爹也没说不同意啊,咱们小米有志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周大海慌张的抬起头,“爹都听你的,攒钱盖大房子,咱们搬出去。” 得到了周大海的答案,其他人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容。 “行了,耽误了半天,都误了我做饭了,走吧,出去做饭。”林氏瞪了周大海一眼,才率先出去了。 周翼虎跟周小米走在她身后。 “你长能耐了,敢打趣你大哥。”这小丫头也不知羞,才多大,就说娶亲的事儿。 周小米笑笑,讨好的道:“本来就是嘛,大哥,你可否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她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周翼虎抓住了。 古代人都早熟,十四五岁成亲的不在少数。十二岁,订亲绰绰有余了。 周翼虎舍不得下手打妹妹,只是象征性的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下次再敢打趣你哥,我可要给你顿排头吃。”当大哥嘛,就是要竖立起威严来。 “我下次不敢了。” 兄妹两有说有笑的,林氏看了,觉得十分欣慰。有些家里孩子多,相互之间不知道谦让,总是打打闹闹的,自己家里这几个孩子,倒是感情好,也让人省心。 说起孩子,林氏就不由得想起之前流掉的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心里颇为伤感。 就在这时,周翼兴回来了。 他上窜下跳的,带起好大一阵尘土。 林氏连忙盖上锅盖,“一边玩去,土都飞到锅里来了。” 周翼兴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到周翼虎身边去,“大哥,办好了。”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实在是有点欠揍。 “明天跟我去河里摸石头去。” 神来之笔。 “摸石头,干啥啊!” “你呀,没看到娘做饭的时候都怕灰跑到锅里去嘛,咱们去河里摸点扁片石头,给灶台周围垫起来。” “哦!”虽然是干活,可是毕竟还能到河里去玩玩,挺好的。周翼兴对周翼虎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故而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没过多久,周家大房的饭菜就做得了。 林氏的手艺不错,虽然没有办法跟周小米前世的厨艺比,但是比起刘氏来,确实强多了。 空气中都飘散着几丝肉的香气,大白菜是仙府小筑出品的,味道自然也不差,肉香混合着白菜的甘甜味儿就这么飘了出去。 周家上房也在吃饭呢。 桌子上有烀土豆,炖豆角,还有大白菜,只是没放肉。把周大海一家分出去以后,家里的粮食能省不少,连带着菜也能多做一个了。 可是一想到新下的粮食还得分给那群小崽子,许氏的心就又不舒服了。 “才分家几天,就能吃肉了,说他们没藏钱,谁信啊!”周秀儿嘟囔着,十分不甘心,她想吃肉啊。 许氏的老脸顿时沉了下来,可是她又不忍心说闺女,只得使劲嚼着嘴里的饭。当初她去大房屋里搜过,连耗子洞都没放过,可是一文钱都没有翻到。 许氏郁闷的不行,连饭都没有吃好就回屋了。 许氏去翻钱这事儿周秀儿也知道,她琢磨了一会儿,神秘兮兮的跟许氏咬耳朵,“娘,你翻了林氏那屋,翻没翻三丫头那屋啊!” 许氏听了这话,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一拍大腿道:“可不咋的,当初没寻思啊,没准林氏还真兴把钱放三丫头那屋。”一想到自己跟林氏的私房钱错过了,她就后悔得直嘬牙花子,那钱要是都落在她手里该多好啊! “想也没用,现在都分家了。”林氏这个滑头,居然把钱藏在三丫头那儿了,这个娘们,可真有心眼子。 “娘……”周秀儿悄悄的靠近许氏,轻声跟她嘀咕起来。 许氏的眼睛越来越亮。 周新贵坐在炕头抽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林海,may_kim的月票支持。今天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恕恕。 第九十五章 又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都安静了下来,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沉沉的睡去,用睡眠来缓解一天的疲劳。夜深人静时,小小的村庄被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笼罩着,连一声狗吠声都听不到。 周家院子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了厨房门口。 这两个黑影正是许氏和周秀儿。 这娘俩商量了半天,终于决定晚上到周小米的房间翻找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林氏的私房钱。 许氏为此还愤愤不平来着,要不是分了家,哪里还用得着大半夜偷偷摸摸的去?只要她一声令下,那个小崽子还不得乖乖把钱交出来? 娘俩轻轻的靠近周小米的屋子,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显然周小米已经睡着了。 娘俩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说了一个“推门。”许氏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动。 周小米习惯在睡觉前插好门,她骨子里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丢三落四的。 许氏又推了两下,门板还是一动没动。 她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细长带木把的短刀来。这把刀是周新贵用来刮脸的,许氏想用它拨开门栓。 幸亏早有准备,不然她就让那丫崽子当在门外了。 许氏慢慢的拨开门栓,轻轻的一推,门开了,她一喜,连忙把匕首收起来,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周秀儿紧随其后,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进屋适应了一阵,才渐渐看清了屋里的模样。 里头比较寒酸,除了几个木墩子。一张破旧的小桌子,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如果有钱,只能藏到炕上。 许氏和周秀儿朝着炕上摸去,两人轻手轻脚的走了炕边,伸手朝炕上摸去。 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娘,有没有。” “一文钱都没有。”许氏想了想。又伸手朝着周小米的被子里摸去。 钱兴许被藏在了被子里。枕头里了呢!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的跳了出来,朝许氏的脸上一抓。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朝着许氏袭来。她大叫一声,连忙捂住脸蹲了下去。紧接着,周秀儿也叫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凄惨。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周小米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两声尖叫声。她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从炕上坐了起来。 两个黑影在屋里如同群魔乱舞一样叫唤着,他们挥动着双手,不知道要干什么。 周小米真是被吓了一跳。她再淡定,也受不了这种惊魂事件,当下大叫:“娘。大哥,有鬼啊!” 林氏和周翼虎早就听到了动静。林氏披了一件衣裳就冲了过来,因此慢了半拍,周翼虎连衣裳都没披,一马当先来到周小米门前,推开门就往里冲。 屋里的两个人想往外冲,不管咋地也不能让人把她们堵这儿啊!到时候她们就是长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这两贼想跑。 周翼虎又不傻,怎么可能让这两人跑掉。他一伸就抓到了一个,稍稍一用劲,就把那人捏得嗷嗷叫了起来,另一个刚跑出去两步,被他伸脚一踹,立马摔了个大马趴,整个人咕咚一声跌在地上,震得房子都颤了起来。 大概动静闹得有点大,附近几户人家都亮起了灯。 林氏被吓得不轻,连忙吩咐跟在后头的周翼兴,“快去,请里正,家里进贼了。” 周翼兴应了一声,立马开跑,最近他去里正家去得特别勤,早就熟门熟路了。 许氏哇哇大叫,“别叫里正,别叫里正,我是你婆婆。” 林氏一惊,连忙找来油灯点上,举起来一看,那黑影可不正是许氏吗?只是她比较狼狈,头发松散着,脸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了,有好几道子血痕。 地上趴着的,不正是周秀儿吗? 这,这是咋回事?婆婆和小姑子咋会半夜三更的来到小米的屋里。 许氏不知道如何开口好,这种事情想蒙混过关可不容易,不然,装病?装成梦游? 许氏还在想对策,周小米那边已经哇哇大哭起来:“娘,有鬼啊!呜呜,三丫害怕。”她闭着眼睛大声哭,眼泪哗哗的往下掉,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林氏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周小米不住的哄着,“娘在这儿,别怕,小米别怕。” 许氏想趁机滑走,周翼虎却立在门口那儿不让步。 “你给我让开!”大概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许氏一边说话,一边不断的抽气,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周翼虎巍然不动,冷眼打量着许氏,问道:“奶,大半夜的,你来小米屋里干啥?” 林氏不住的安抚着周小米,却也想听听许氏的答案。 周秀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脸上也有伤,脸上更是灰头土脸的,比许氏还要狼狈。 “咋地,我们还不能来咋地,这是我家,我乐意来。”一张口就是不讲理的话,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林氏不乐意了,当下道:“秀儿,咱们可以都分家了,这房子既然分给了我们,就不是你家了。你要来,白天来也行,谁不让你进门我都不乐意,可是大半夜的,黑灯瞎火的,你来干啥来了?吓唬小米吗?” 周秀儿简直不敢相信,林氏才被分出去几天啊,居然变得这么硬气了。 许氏也不乐意了,她自己的闺女,她说不好,她数落,行,可轮不到别人来说!更轮不到她林氏来说。 “咋的,我们乐意来,不中啊!我们就来了,你咋地吧!”许氏又拿出了她不讲理的那一套,开始教训林氏:“分家了。我也是你婆婆,你也得敬着我这个老的。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丫头,骂我的秀儿,反了天了?” 林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周小米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娘,我怕。有鬼……” 许氏气得不死。“你个死丫崽子,你咒谁呢!” 周小米缩了缩身子,整个人倒在林氏怀里。只顾着哭。 周翼虎攥着拳头,心里的不悦感又升了好几个高度,都分家了,他们还来闹腾。有完没完了?大晚上跑到三丫房里,把她吓成那样。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个死崽子,让开。”许氏冲到门口冲周翼虎喊,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必须冲出这个屋子。哪怕冲到院子里也行啊,至少她没有站到三丫头的屋子里,只要她不承认。她们说什么也没有用。 周翼虎像铁塔一样站在门口,根本不理睬许氏。拿她的话当耳旁风一样。 许氏气坏了,钱没找到,脸上还被抓了,火烧火燎的疼,现在她被堵在这个屋里出不去,根本没有人听自己的话了。 才分家几天,这帮崽子的翅膀就硬了,谁谁都不听她的话,是要把她活活气死啊! “虎子,你给我滚开,听到没有?”许氏想好了,她就是冲,也得冲出去。 周翼虎只冷冷的道:“奶,你大晚上跑小米屋里干啥来了?说清楚了我就让你走!小米晚上睡觉习惯插门的,你和我姑是怎么进来的?” 许氏脸上表情一僵,下意识的捂了捂怀里的东西,周翼虎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脚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反正他不让她们走就行了。 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林得胜带着一群人赶到了。 周翼兴去的时候,边跑边说家里进贼了! 林得胜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林家集村可是一个平和安泰的一个村子,这村子在他的治理下,三十几年没有出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了,连小偷小摸都少。这小贼简直不开眼,竟敢跑到林家集来入室盗窃,这简直就是找死。 林得胜马上叫上自己的儿子,叫上周围邻居家的少壮青年,拿上锄头,铁锹,气势汹汹的朝着周家赶去了。 大门没栓,十好几号老少爷们叫嚣着来到院子里。 这么一闹,四周亮灯的人家就多更了,有不少人家开始围着周家转悠,有的干脆趴到两边邻居家的墙头上看起了热闹。 这老周家今年是怎么了?犯太岁啊!怎么什么事儿都被他们摊上了? “怎么回事?”林得胜手里举着一盏马灯,照向周家西边的厢房。 周翼虎只道:“里正爷爷,我奶和我姑半夜溜进了小米的房间,把我妹妹吓得直哭。” 啊!许氏和她那个不省心的姑娘半夜跑到了小米的房间? 为什么呀! 这娘俩失心疯啊!没事闲的啊! “里边肯定有事儿。” “真够有意思的,没完没了的折腾。”大概是看多了许氏的折腾,大伙已经先入为主了,觉得问题就是出在她的身上。 周翼虎侧开身子,许氏刚想往外跑,结果差点撞上要进屋的林得胜。她赶紧后退两步,低着头,恨不能消失在众人面前才好。 “许氏,你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他又看了看周秀儿,可惜这娘俩谁也不说话。 “虎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兴子不是说有贼吗?”林得胜的脸色很难看,老周家的事儿,他真是不想管了。 周翼虎老实的回道:“里正爷爷,我正睡觉呢,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叫,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接着我就听见妹妹哭,很大声,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我跟我娘一齐冲出来,我先进的屋,当时屋里没点灯,我妹妹在炕上哭,屋里有两个黑影要往外跑,我以为他们是贼,就让兴子去喊人。”他停了一下,然后才道:“这时我娘也过来了,点上灯才发现这两贼是我,是我奶和我姑。” 林得胜脸黑的不行,大吼一声道:“胡闹!”他的声音太大了,连门外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离门口比较近的几个汉子,显然也听到了周翼虎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想明白许氏和周秀儿为啥要折腾这么一出。 “许氏!”林得氏这一嗓子,简直是用生命吼出来的,撕心裂肺中还掺杂着一丝无奈,一丝气愤,一丝莫名其妙。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啊!大半夜不在屋里好好睡觉,你跑到三丫头屋里折腾什么,啊!” 许氏气得直哆嗦,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周秀儿站在许氏身边,低着头,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你们不说是吧!好,你们不说,我就开祠堂,把村里的长老都请出来,逐你们周家出村!” 此话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得许氏面无血色,几乎要晕过去。 逐出村子! 里正是有这个权力的! 他们是外来户,在周家村待了三十年,没有意外的话,在这里生几育女,看着孙子辈一个个的出生,将来他们是要被埋在这里的!如果被逐出村子,他们要去哪儿?他们又能去哪儿? “许氏,你说是不说?” 这时候,门外的人们也都支起了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许氏咬了咬牙,宁可自己没脸,也绝不能被人赶出去。 “我说……”许氏没办法,把自己猜测林氏有私房钱,并且可能把私房钱藏在周小米身边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得胜听完这个啼笑皆非的理由,当下愣住了。 门外的人们也都傻掉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人家都分出去了,你还来孙女的屋里翻箱倒柜的找私房钱,这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林得胜看了上房一眼,冷哼一声,“虎子,去,把你爷爷‘请’来!”外头动静闹得这么大,周新贵能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拿许氏没办法?不知道是他高估了许氏,还是小看了自己呢! 周翼虎应了一声,去上房喊了周新贵。 其实周新贵早就醒了,许氏和周秀儿计划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没瞒着他,他知道,也没拦着,总觉得让老婆子去探探也好,要是发现私房钱了,他也有话说。没成想啊,这事儿没办成,还把村里人都给招来了!周新贵能咋办?只得装睡着,想着林得胜或许能往开一面,放许氏一马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可惜,周新贵高看了自己,林得胜根本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这件事在他这个里正眼中,是非常恶劣的。特别是犯事的人还是许氏,林得胜就更生气了!他最近都让许氏搅和懵了,再不使点重手段,只怕别人要以为这林家集村是老周家说的算呢! 当周翼虎来找他的时候,周新贵就知道坏事儿了,事情闹大了,许氏做的事儿败露了。里正都差人请他了,他能不露面吗? 周新贵瞪了周翼虎一眼,这才穿好衣裳,慢悠悠的出了上房。 院子里的人太多了,许多人都议论着许氏和周秀儿做的事,有人说她们不地道,有人说她们不配当人长辈。 还有人直接朝着周新贵喊,“哎,周大哥,睡得挺死啊,你婆娘和闺女都跑外头当贼来了,你还在屋里睡大觉呢!” 院子里响起了哄笑声。 周新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是最好脸面的人,可是最近被打脸的次数,比过去三十年加在一起都多。 他低着头进了周小米的房子。 林得胜怪笑着,“老哥,睡得挺沉啊!”人上了年纪,就会缺觉,像周新贵这个年纪,一天能睡三个时辰的觉,就不错了,他就不相信,这老头子啥也不知道在屋里睡大觉。 “唉,年纪大了,耳背,耳背。”周新贵狠狠的瞪了许氏两眼,又局促的看了看屋里,才道:“那个,这屋里也没个坐的地方,要不,你去我那屋说?” 林得胜冷哼一声。“不用了,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老哥,我就问你一句话,这许氏,你能不能管好,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想想想。能能能。”这个时候说别的,也没有用不是吗?周新贵连忙道:“咋办我都听你的。” “你婆娘大半夜跑到人家小米屋里翻私房钱,有意思吗?人家都分出去了。差点净身出户,哪里还有私房钱?” 周秀儿把眼睛一瞪,“他们今天还吃肉了呢!” 周新贵真是恨得牙根痒痒,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当真是添乱。 果然,林得胜的口气十分不善的道:“笑话。谁规定分家不能吃肉的?人家庆祝一下不中啊!再说,分家之前,你们不是去搜过一回了吗?” 打脸啊,*裸的打脸! 许氏拉了周秀儿一下。示意让她别说了。 “是是,这事儿是她们不对,回去我好好说说她们。保证不会再出现这事儿了。” 周新贵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林得胜的火气下去了三分。指着缩在林氏怀里不肯出来的周小米道:“三丫可被吓坏了,一直哭呐!” 周新贵没说话。 林得胜直接道:“孩子被这么一吓,肯定是要生病的,你给拿五百个钱,看看大夫抓点药吃!” “啥,还给她钱!”许氏的声音拨了好几个高,她把钱看得比命都重,哪里肯在周小米身上花钱。 “老哥,这钱你给不给?”林得胜忽略了许氏的态度,直接问周新贵。 周新贵知道,这钱他不能不给。 林得胜这是给他吓马威呢! “给,给。” 许氏心里疼得直哆嗦。 “那,那她还挠我们了呢,你看看我这脸。”周秀儿指着自己的脸道。 她和许氏的脸,都被挠了,伤口看起来还挺深的。 “这是咋回事?” “对,我们还被这丫崽子挠了呢,不给她钱,两顶了。” 周秀儿怕自己破相,直道:“咋能顶呢,娘,我要是破相了,以后还咋嫁人啊!” 有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破相她也够呛能嫁出去。 “不可能是小米挠的。” 林氏把周小米的手指摊给众人看,她的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长,十分平整。婆婆和小姑子的伤口有点深,而且很长,如果不是尖利的指甲,根本抓不出来。 “不是她还有谁。” 林氏只道:“我和虎子都是先听到你们叫喊,然后才听到小米哭的,可见你们被抓伤时,小米才醒。再说,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果能同时伤害两个大人,她也够不着你们啊!” 是啊,周小米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许氏和周秀,难道见鬼了? 林得胜觉得,这没准就是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好了,既然不是小米挠的,就没有两顶这一说,明天你们赶紧给林氏五百个钱。”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都回去吧!回去吧!” 看热闹的人看了一出好戏,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林得胜让他们回去,他们只怕还要再看一会儿呢! 林得胜转身出了屋,许氏和周新贵,周秀儿也出了屋。 林氏在屋里安慰周小米,周翼虎和周翼兴则是跟在林得胜身边。 “老哥,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有些想法。”林得胜轻声道:“听我一句劝吧,别放着好日子不过,福气都是折腾没的,早晚有一天你要后悔的。” 周新贵一副受教的样子,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林得胜又道:“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有个度,你们家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可别怪村里容不下你们。” 周新贵身躯一振,这话真是有些重了,可是林得胜是里正,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得胜看到周新贵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要真论起来,想把一户人家从村子里逐出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人家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没坏了祖宗的规矩礼法,你想单凭一己之言就把他们赶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像许氏这样不省心天天闹的婆娘,哪个村子里都有,说起来人家这也是家事儿,他管太过了也不好!不过该说的话,他得说,该管的事儿他也得管。林得胜主要也是想吓唬他们,谁让他们是外乡人呢。本地人不好撵。外地人可不一定!最主要的是他想让周新贵和许氏消停些。 “老哥,话我就说到这儿了,该怎么做。你再想想啊!”他边说,边往外走。 虎子和兴子连忙送他。 周新贵看了许氏和周秀儿一眼,一言不发的回了上房。周秀儿和许氏连忙跟在他身后回屋了。 周小米睡着了,林氏见她似乎没啥事儿了。这才放心下来。 两个孩子送人回来了。 “娘,回去休息吧。小妹没事的。” 林氏看了看周小米,闺女脸上泪痕未干,十分可怜的样子,看得她心都碎了。 “我看着她。你们去睡吧!”这孩子,被吓坏了吧?婆婆和小姑子这两个不着吊的,怎么老干这种事儿? 周翼虎只道:“娘。小米这屋这么窄巴,你怎么休息啊!明天还有不少事儿呢!放心吧。小妹肯定没事。”因为他刚才看到周小米冲自己眨眼睛了。 这个鬼精灵啊!亏自己吓成那样,还担心她会被吓坏,结果呢,看样子她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娘,天都渐凉了,你要是一宿不睡,早上起来病了咋办啊!咱家现在可真是折腾不起了,你回去吧!我晚上听着点,没事的。” 这话不无道理。 林氏低头看了看女儿,见她睡得十分安稳,这才道:“好吧!”她吹了灯,又替周小米盖了盖被子,这才起身。 母子三人起身往外走,关好门。 直到外头再没有一点动静,周小米才睁开眼睛。 好险啊! 今天晚上睡觉前,她玩性大发,把红毛从仙府小筑中抱了出来,结果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忘了把它再送回去。哪知道这么巧,许氏和周秀儿会来自己的屋里搜私房钱!动物的听觉,嗅觉和机警远比人类要灵敏厉害的多,红毛在仙府小筑待了一段时间后,变机灵了许多,两人一靠近周小米,它便主动发起进攻了。周小米刚被吓醒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后来她发现那两个“贼”的声音有点熟悉,等林氏和周翼虎赶到以后,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接下来的事儿,顺理成章,又有点出人意料。 她被吓哭是假的,不过能得到五百个钱的精神损失赔偿,也不错。 唉,这个家,真是不能待了。她要多多赚钱,赶紧盖个大房子,远离周家这些毒=瘤。 “红毛!”周小米搂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红松鼠,开心的道:“你越来越机灵啦,好像还肥了不少!”仙府小筑里的日子很逍遥嘛。 红毛似乎不太满意周小米说自己变肥了的事,不住的抗议。 周小米才不理它呢,自己实在是太困了,用意念把红毛送进了仙府小筑后,她便会周公去了。 一场闹剧看似结束了,可周小米知道,周家这些人只是暂时得到了教训,但是不一定什么时候,她们还会跳出来!只有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断强大,他们才能彼此守护,才能不受到伤害。 周小米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要变强大。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周小米。 周小米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林氏来过。 林氏看她睡得香,这才算放下一颗心,她这一夜也没睡好,就怕闺女被吓着生病。林氏伸手摸了摸周小米的额头,见一切正常,才转身出去做饭去了。 周小米睡到自然醒,只觉得浑身清爽。 不过见过林氏时,她立马装出一副恹恹的神情,“娘。” 林氏马上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小米摇了摇头,“娘,我们什么时候盖房子搬出去住啊!” 林氏马上道:“等攒够了钱,娘马上张罗选地方,盖房子。”经过昨晚的事儿,她更坚定了要盖房子的心,这个破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周小米的心情立刻愉悦起来,“娘,我饿了!”她是真饿了。 “早饭早好了,给你留着呢!”林氏只道:“你先起来,洗洗脸,刷刷牙,再吃饭。” 周小米答应了一声,开始给自己穿衣裳。 天气凉了,她得在外头罩一件小卦子,她的衣裳,都是哥哥们穿剩下改下的,除了灰的,青的,就是蓝的。长到这么大,周小米还没穿过几件带颜色的新衣服呢!她自己到是不觉得怎样,林氏却觉得委屈闺女了。她暗暗计划着,今年过年的时候,怎么的也要让女儿穿上一件新衣服,至于盖房子的事儿,说真的,林氏根本不敢想。现在全家都靠着虎子打柴,打猎过日子呢! “娘,你想什么呢!”周小米穿好了衣裳,却见林氏在发愣,不由得好奇起来。 “没事,娘给你舀水洗脸去。”林氏起身去了院外。 周小米大概知道林氏在发什么愁了。 钱! 家里没有钱,想要盖房子谈何容易? 打猎和砍柴的钱有限,家里还要吃穿,三哥还要吃药,光靠这个,他们得攒多少年,才能盖起一座房子来!她的仙府小筑倒是能生财,可是那些东西都不能见光,自己要怎么才能帮家里发财致富呢? 有了? 周小米脑中灵光一现,她怎么把昨天摘到的灵芝给忘了! 这东西可是值钱的玩意,只要把灵芝卖了,就能换来不少钱!还有药材,山上不是有很多吗?自己可以把它们采回来,栽到仙府小筑中提升品质,等长成了,再拿出来卖给药铺! 当初李秋实不是说过,让自己去李爷爷学认药嘛,她正好可以借机了解一下药材的年份,种类什么的。 周小米觉得自己的思路十分正确,这种一夜暴富的方法,太适合她了。 有了发财的主意,她心里也轻松起来,开始洗脸,刷牙。 林氏把温在灶里的早饭端了过来,“我们都吃完了,你自己在这屋吃吧!” 昨天炖的大白菜还有剩,里头还有大伙特意留给她的肉,新做的玉米面饼子香香软软的,还有林氏新拌的土豆酱。 周小米边吃边问,“娘,昨天晚上的事儿,我爹知道了吧,他什么反应啊!” 林氏脸色一暗,“他能有什么反应啊!”伤心呗,一宿没睡。大概无法理解亲娘和亲妹妹为什么会这么对他吧! “娘,没事,习惯就好了。”周小米一边吃饭,一边安慰林氏,突然她的表情僵了一下,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牙床,随后表情痛苦的道:“娘,我牙掉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林海,紫语依依的月票,么么,今天有点晚了。 第九十七章 想上山 周小米退牙了。 她的门牙掉了一颗,一张嘴就露出一个小豁口,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说话也漏风。 周小米自己倒是挺适应的,可是周翼兴老拿这事儿取笑她。他的门牙早就换完了,现在换的牙都藏在后面,因此笑话起周小米来更加肆无忌惮。 周小米不以为然。 许氏和周秀儿半夜进屋翻私房钱的事儿就过去了有半个月的时间,母女俩如今已经沦为了林家集村的笑柄和谈资,只要闲来无事,人们就忍不住谈起这对“奇葩”母女。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周秀儿就把五百个大钱给林氏送来了,林氏收得心安理得,根本没有理会周秀儿那哀怨的小眼神。 当天下午,周家的花生全部拔完了,分别运进了周家的院子。 今年年景不错,周家的花生收成也好,十亩地大概收了三千斤花生。 一亩地能收三百斤花生,这已经是十分不错的成绩了。周家用上等水浇地种花生,才能有这个收成,要是换成了中等田或者下等田,肥力不足,根本得不到这么多。 花生刚拉进院子里,林得胜就来了。 周新贵和许氏都黑着脸,十分不甘心的把周大海一家该得的那份分给了他们。去了税收,剩下的花生平均分成五分,许氏和周新贵各占一分,周家三兄弟各占一分,周大海家一共得了将近四百斤花生。 林氏和周大海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公平。其实周新贵和许氏也不想这样分,可惜林得胜在一旁看着呢,他们不得不这么分。 以后的小半个月。周家的玉米,高粮,还有很小一部分的小米,黄豆,都收了进来。 周大海家又得了一百五十斤黄豆,三百斤高粮(未脱壳),六百三十斤玉米!因为周家只种了很少的小米。分也分不到多少。所以周大海和林氏干脆就没要!许氏大概因为这个,心里觉得舒服了一点,干脆把三亩荒地里种出来的萝卜分了几十斤给大房。 这个家。算是彻底分完了。 看着这些粮食,林氏心里十分热乎。周小米倒是觉得跟后世比,现在的粮食产量有点低,除了玉米勉强能达到每亩千斤以外。其它的都不到五百斤。就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才有的大丰收。而这些粮食是要吃一年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科技不进步,粮食产量自然上不去!在这方面。她是门外汉,蝴蝶的翅膀再怎么拼命扇,也不可能把产量扇上去。 九月未。家家户户都收完了粮食。古代没有烘干设备,所有的粮食都要靠手工翻晒来晒干!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铺满了各色的粮食,到处都充满着丰收的味道。 林氏带着周翼虎,把自家的粮食铺在大房门前晾晒。花生已经晒好了,送到镇上换成了钱,高粮,大豆,玉米这些,是要留着自家吃的。 周翼虎力气很大,也会干活,不用林氏教,就能把这些粮食晒好,倒让林氏省了不少心。周翼兴和周小米都算懂事,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捣乱,还能帮着看粮食。一家子人有说有笑的,完全不知道上房里许氏正在暗自咒骂。 许氏坐在屋里炕上,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不由得呸了几声。捶胸顿足的表示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硬生生的分走了她那么多粮食。不过还好也就损失这一年,来年家里的粮食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这一家子病得病,歪的歪,看他们还怎么牛哄哄的。 直到现在,许氏也不认为是自己做错了,她觉得林得胜偏帮大房一家,带着全村的人跟自己这个老婆子作对。要不是周新贵发了脾气,告诫她让她消停点,只怕许氏早就冲出去骂娘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消停。 许氏伸手摸了摸脸上被抓的印子,心里头顿时生出几分凉意来,脖子上头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也真是怪了,那天晚上抓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周秀儿拿着一面小小的铜镜,仔细的照了照脸上的伤痕,嘴巴撅起来老高,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东西抓了她的脸,弄得她好几天没敢出门,现在血痂已经掉了,脸上却留下了几条淡粉色的印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其实,这几条不深不浅的疤痕真的影响不了周秀儿的美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美丽可言。 “娘,你看看,我这脸都花了。”周秀儿赌气的放下手里的小镜子,眼珠一转,又道:“娘,听说镇上的铺子里有卖上好的珍珠粉的,擦了能让皮肤变白变光滑,娘,明天咱俩上镇上转转,你给我买一盒呗。” 许氏皱了皱眉头,珍珠粉,光听名字就知道不会太便宜。 周秀儿知道许氏有点不耐烦了,怕是嫌贵,不肯给自己买。 “娘,给我买一盒吧!”周秀儿委屈巴拉道:“我都十六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再不收拾收拾,你想让我在家里一直当老姑娘啊!” 许氏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赖谁啊!平时让你少吃点,你不干,看你胖的那个样,我要是男人我也不要你。”许氏平时从不拿周秀儿的胖说事,别人说周秀儿胖,她还不乐意呢,觉得自己闺女那是富态,可是她现在被大房气昏头了,就忍不住想迁怒周秀儿,自然就逮到什么说什么。 周秀儿气坏了,可是她脾气再不好,也不敢跟许氏叫板,所想只能小声哭,默默的掉眼泪,不敢回嘴。 周新贵也不想为老闺女说情,瞧瞧最近他们家晦气的,自打中秋那天秀儿把林氏踹小产以后,家里就霉运不断!女人小产多晦气!要不是因为那个,大海也不至于在买药回来的路上被人打了。他现在要是还能挣钱,这个家能分吗?不分家,这个村子里的人能说他心狠不近人情吗?会说他老眼昏花吗?他们家的名誉会扫地吗? 周新贵越想越火大,嘴里使劲嘬着烟袋锅子,好像这样就能出气似的。 周秀儿再不好,到底是他最心疼的老闺女,周新贵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剩在家里头。这对周家来说,根本就是奇耻大辱嘛,周新贵哪里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过两天找杨媒婆来家里一趟吧!” 周秀儿一听这话。立刻止住了眼泪,胖乎乎的大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绿豆大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 许氏低头想着周新贵的话。秋收后正是各家各户手里比较富裕的时候,一般人家也都愿意在秋后说亲事。只是杨媒婆…… 请她给周秀儿说媒。会不会不太好。 “你回屋去,挺大的姑娘。也好意思听这事儿。”许氏看到周秀儿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又忍不住发了火,也不嫌臊得慌。 周秀儿十分不情愿的挪了挪屁。股,三蹭两蹭的从炕上蹭下来。一扭身子极不情愿的进了里屋。她隔着着帘子听着外屋的动静,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字。 她都十六了,连个说亲的对象都没有。能不急吗? “他爹,找杨媒婆给闺女说亲。是不是不太妥当。”许氏轻声的跟周新贵商量,那杨媒婆可不是什么好货,专门做黑心的买卖,欺瞒两头的事情她可没少做,有不少人家都被她骗了,成亲以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那杨媒婆可是促成了不少怨偶呢! 周新贵如何能不知道这些? “换什么换?你觉得,别的媒婆会愿意给秀儿说亲吗?” 周秀儿在里屋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明白,什么意思啊! 许氏叹了一口气,十里八村有点名气的媒婆,他们都请过,没有一个人能给周秀儿说成亲事的。 许氏对周秀儿是真好,平时对谁都挺抠的,但给周秀儿找媒婆时,她是真舍得花钱。从周秀儿十三岁开始,许氏就想着能让媒婆们好好给周秀儿挑一个后生,家境殷实一些,最好人口简单点,人长得好些,能干些。她多陪送秀儿一些嫁妆,小两口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生几个孩子,日子红红火火的,比啥不强? 可惜啊,周秀儿在姻缘上就是不顺,媒婆们费劲不少心思,始终不能找到让周新贵和许氏满意的人。条件好点的吧,看不上周秀儿,任谁家的好儿郎看到像周秀儿那样脑满肠肥的样子,只怕都会打退堂鼓。虽然外貌不是婚姻的必然条件,但是有谁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容貌俊秀的佳人?所以只要到了相看这一步,周秀儿就必定要被人家拒绝!况且周秀儿的性情又不好,人家稍稍一打听,就知道她是个好吃懒做的,谁也不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回家!条件不好的,不嫌弃周秀儿丑的,不嫌弃她懒的,许氏和周新贵又看不上,他们知道这些人家是贪图周秀儿的陪嫁,又不甘心让自己一直捧在手里的宝贝闺女“下嫁”,故而周秀儿的亲事也就成了老大难。 所有媒婆一提起周秀儿,都是头痛万分。这闺女名声在外,长得又不好,偏心比天高,总想着嫁到好人家里头去,那些人家的儿郎眼睛又没瞎,会要她?钱再好,也得有命挣啊!这些媒婆为了周秀儿的亲事,可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人人都说这是个老大难,要想解决她的事儿,非得把老命搭上不可。 那些媒婆又不傻,哪个肯为了一点媒钱,折腾自己的这把老骨头?附近十里八村靠谱的媒婆,再没有谁愿意出来为周秀儿说亲事了。 这个杨媒婆虽然不靠谱,可是真真是长了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也能活黑的说成白的。 许氏想了想,总算是明白的周新贵的用意了。自家闺女名声在外,想实实在在的找户好人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出了分家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再想找个好的,只怕会更难。正经的媒婆只怕没有人愿意接这样的活,那杨媒婆却不一样了,只要有钱,什么样有水分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附近的村子里找不到,就到远点的地方找。 许氏轻叹一声,心里涌出几分不舍来,她舍不得闺女远嫁,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闺女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吧! 远点就远点吧! “他爹,听你的,过几天我就托杨媒婆,给秀儿打听着。” 周新贵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眉头却微微放开,显然是放心了。 周秀儿自然也把这话都听了进去,她心里美得不行,一扭身回到炕上躺着去了。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这一幕,她正在跟周翼虎软磨硬泡想去山上一趟呢! 周翼虎担心她救的那人没走,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去山上,前一段时间看她看的特别紧。不搞定周翼虎,周小米想上山去,简直难如登天!可是不去山上,她仙府小筑中的灵芝就不能见光,不卖掉灵芝,她们拿什么盖房子? “大哥,你就让我去嘛!”周小米只道:“我保证听你的话,不乱跑,我都不去那山洞附近不行吗?” “不行。”周翼虎板着脸,“你哪儿听话啊!上次我不是交待过你哪儿也不许去吗?你倒好,给我惹那大乱子。”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训起人来的时候根本不像个孩子。 周翼虎不理周小米,蹲下身子整理粮食。 凶什么凶。 周小米暗暗腹诽一番,才道:“大哥,如红姐来找我两回了,你再不让我去,她该不理我了!” 周翼虎无奈抿了抿唇。 对于周如红,他是有几分同情之心的。 当年周大海和林如红的父亲林旺也是从小玩在一处的朋友,可惜她父亲早逝,她娘赵氏也是个可怜人,一人独自把她和她弟弟拉扯长大…… 不过林如红的奶奶乔氏却是个很明白事理的老人家,时常让自己另外三个儿子接济他们,相比之下,倒是比自己这些人过得幸福得多。 周如红倒是个能干的姑娘,跟小米玩得也好!家里刚分家那会儿,她还拿送了不少菜来。 周翼虎犹豫了。 周小米勾了勾唇角,一下子跳到他背上道:“大哥,我明天跟如红姐一起上山,中不?”(未完待续) ps:谢谢maya5101,雅文宝宝的月票打赏。恕恕最近要剁手了,有一起的吗? 第九十八章 过继 周小米软磨硬泡。 周翼虎不为所动。 “大哥……”周小米拉了长声的嘟囔,要不要这么不尽人情啊!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是同意自己上山。 周翼虎摇了摇头,“没用。”以前周小米这招,可以说是无往不力,可是这次,周翼虎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林氏知道周翼虎素来是个有成算的,他不让小米上山去,也是为了她好。更何况林氏本来也不喜欢自家闺女往山上跑,所以林氏直接忽略掉了周小米那求救似的小眼神! 周小米上山无望,不由得暗暗哀嚎两声。 周翼虎看到自家小妹那副挫败的模样,不由得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自己先上山一趟,如果那人走了,他再让小妹去。 不过这事儿他可没打算跟周小米说。 第二天,周翼虎背着背篓,拿着砍柴的砍刀,麻绳上了山。 他不着急去看自己布置的陷阱,也不着急去砍柴,反而朝着偏僻的地方走去,直到走到那天藏人的山洞附近,他才十分谨慎的四处望望,四下无人,一派平静。周翼虎又低头看了看山上的植物,见四周没有踩压过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去,朝着山洞走去。 山洞里空无一人,前几天他留下的水壶,火石,都不见了,只有地上的灰烬,似乎能证明这里确实住过人。 周翼虎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卸了下去,人也轻松了不少,柴砍得快,下山的步子也快了不少。担着一担柴也不觉得费力,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虎子,快擦把脸。”林氏把温热的手巾递给周翼虎,嘴里不住的道:“家里的柴火都够用一冬天的了,你没事别往山上跑了,怪冷的。”天气越来越冷,现在除了猎户。已经没有什么人往山上跑了。虎子再能干。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累坏了身子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没事。” 林氏接过毛巾,又给儿子倒了一杯温水。早就晾好了,就等着周翼虎回来喝呢! 一大杯温水进了肚,周翼虎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陷阱里没有东西,看来我得重新做一个了。” 林氏心里微酸。儿子才十二岁,却已经开始撑着这个家了。他每天上山砍柴,挖陷阱打猎,所想的不过是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罢了。可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惆怅的叹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职了,同时也对周大海生出几分埋怨来。他这个一家之主把整个家都甩给了自己和孩子们,虽然装病是迫不得已之举。可是这个家的重量又岂是孩子们能支撑得起来的? 林氏虽然埋怨周大海,可是同样也能体谅他的难处!亲生的爹娘当他如同草芥一般,这种滋味又岂是那么好尝的?明明是一个好手好脚的大活人,可是却得装成病人躺在炕上,这种生活只怕谁也不想尝试。才几天的工夫,周大海整个人就瘦了一圈,他心里堵得慌,吃不好,睡不香的,也难怪两颊都陷了下去,看着就像是真的大病了一场似的! 林氏唉叹一声,越来越觉得这个院子就是个糟心的地方,如果能搬出去就好了,他们也可以过几天随心所欲的日子。 “行了,你好好歇歇吧!”林氏起身,外头晾了不少地瓜干,还有不少菜干,都要不时的翻动着,才能保证晒得干,这样收起来才不会放坏!如今家里可是要指着这些东西过冬呢! “娘,我跟你去。”周小米蹦到林氏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松开,看也不看周翼虎一眼,好像还在生他的气似的。 小孩子举动。 “好,走,三丫跟娘翻菜去。”林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儿一眼,心想这小家伙还记仇呢! 娘俩推开门,走到处家门前的空地上,把晒在秸秆帘上的地瓜干全部翻一遍。 吴氏不知道啥时候来到了院子里。 她是个懒的,平时有活的时候就猫在屋里躲懒,等到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她保准第一个从屋里钻出来,四处溜达,东家长西家短的,到处在后背讲究人!吴氏在林家集村有个外号,叫吴快嘴,最能惹事生非的。 吴氏笑得皮笑肉不笑的,慢慢的往大房跟前凑。 林氏假装没看到,周小米暗暗提防着,面上却也不显,仍然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地瓜干。 “大嫂,忙着呐?”吴氏自来熟,伸手拿了一块地瓜干,也不管味道如何,直接往嘴里送,小口咬着。 吴氏很瘦,很贪吃,给人一种永远也吃不饱的样子。 “嗯。”林氏手里的动作不停,口中轻轻的发出一个音节,对于吴氏这个弟妹,她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奸懒馋滑这几样都让她占全了,跟这样的人做妯娌,简直是倒霉透顶。林氏在吴氏身上吃的亏,摞起来只怕有好几十米高,前些日子因为她的挑拨,自己差点被小叔子打了,而虎子也因为这个事儿,被许氏揍了一顿,险些出了大事! 林氏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吴氏,所以也不怎么爱搭理她!分家这么多天,两人也不打过什么照面,吴氏这个时候来,显然是有事儿。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小米小心的观察着吴氏,上次因为她,周翼虎挨了打,差点送掉命,如果不是有神奇的仙府小筑,恐怕就要救不回来了。还有,吴氏长得也不好看啊,周大河怎么就被她迷得团团转啊!整个人一点思考能力也没有,吴氏说啥他就信啥。 “大嫂,前两天刘家来人了,你瞧见没?”吴氏眼睛里都是八卦的光芒,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这事儿。林氏是知道的。 “哦!”她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又不接话了。 吴氏急得不行,这林氏也太不上道了,自己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却不接话,难道她就不好奇吗? “大嫂,你猜刘家大哥来干啥来了?”吴氏嘴里说的刘家大哥。指的就是刘氏的大哥刘成。 林氏转了个身。手里不停的忙活着,头也没抬一下,“不知道。人家的事儿,我可不清楚。” 吴氏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跟着林氏身后道:“哎呀,大嫂。刘成可不就是为了自己那上宝贝妹妹来的嘛。” 林氏轻叹一声,没作声。 吴氏绷不住了。开始跟林氏讲刘家来人的内幕。 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故作神秘的跟林氏讲了她知道的消息,吴氏讲得口沫纷飞,简直跟说书的似的。她神情激动,说出来的话尖酸刺耳,话里有不少添油加醋的部分。 周小米自动过滤掉那些没有的废话。大概也知道了刘成的来意。 原来刘成在镇子上无意间撞到了周翼虎,知道了周家分家的事儿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儿跟家里人商量了。刘氏的父母是希望刘氏早点分家与周大江分出来单过的,猛的听到儿子说周家分家了,他们便坐不住了,便特意让刘成来打听这个家是怎么分的! 刘成打听了一圈,终于把周家这点事儿打听明白了,回去告诉给了刘屠户。 老两口失望有不行,同时心里又担心的不行。 失望的是,周家只把大房一家子分了出去,分家这事儿跟自己闺女一点关系也没有! 担心的是,周新贵和许氏也太狠了,竟然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竟然让大房一家子净身出户了!他们对待亲儿子,亲孙子尚且如此,日后对自己闺女呢?轮到自己闺女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两个人担心得好几宿都睡不着觉。 周新贵和许氏精着呢,两家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刘屠户太清楚他们的为人了!他怕自己女儿一直没生出来儿子,会被周新贵和许氏给休掉!周大江太老实了,根本不能反驳这老两口的话,而且自己闺女生不出儿子这是事实,确实是他们理亏。周新贵和许氏要是咬住这点不松口,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呀,这老两口就想出个主意来,想让周大江和刘氏过继一个孩子来养着。 林氏听到这里,不由得扭头朝吴氏看去。 吴氏眼里,脸上都是得意的神色,看吧,就说你会感兴趣。 “过继?”林氏心里突然打了个突,过继都是要在宗族里选没出五服的直系亲戚家的孩子过继,关系越近越好。周家是外来户,在本地没有亲戚,二房要过继孩子,能过继谁家的? 吴氏得意的道:“大嫂,这个家里,也就只有我能跟你说这个话!咱周家可是外来户。”她往林氏身边凑了凑,又道:“这公婆的兄弟姐妹,你我连听都没听过,在林家集,老周家就咱们这一股……” 林氏心里一哆嗦,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些。 吴氏压低声音道:“大嫂,咱家三兄弟,只有二房没儿子,我只有大宝一个孩儿,你可是有三个儿子。” 林氏和周小米心里同时一颤。 林氏的脸都白了。 吴氏心里暗暗得意,心想你以为分出去过就能省心了?闹腾的时候在后头呢!她可有热闹瞧了。 “大嫂,我走了,这事儿你好好琢磨琢磨。”吴氏一扭一扭的转身走了。 周小米听懂了吴氏的暗示,刘家想让刘氏过继一个儿子来,这个儿子,不用说,一定要从大房里头挑了。三房只有周翼宝这么一根独苗,周大河和吴氏除非是傻了,才会把他过继到二房去。 “娘。”周小米拉了拉林氏的手,她的脸有点白,似乎还没从这个晴天霹雳中回过神来。 “啊!”林氏被周小米这么一拉,顿时有些清醒了,她的心怦怦跳,脸色由白转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这事儿她得跟周大海好好说道说道,四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不管是谁离开了自己,她都不能活了!想过继她儿子,除非是她死了。 林氏把手里的地瓜干一摔,拉着周小米进了屋。 她想了想,便对周翼虎道:“虎子,带你妹妹上山去溜达溜达。”这事儿还是别让孩子们知道了,省得他们心里有负担。林氏以为周小米听不懂吴氏的话,所以想把他们支走。 周翼虎不明白娘亲怎么了,怎么突然想把自己和妹妹支走呢!不过他看懂了林氏的眼神,知道她怕是有话要跟周大海说。 难道说刚才三婶跟娘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周翼虎沉默了一小会儿,周小米发誓,大概就七八秒左右的时间,他便直接道:“好。”接着不容分说拉起周小米,给他罩了件厚实点的衣裳,拿着背篓拉着她往山上走。 这个少年办起事情来干脆利落,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凌厉之势。可惜生在了小小农家,不然就凭他这个性子,他这份沉稳,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估量。 周小米本来想陪在林氏身边的,这个时候的林氏一定特别无助,一定会很冲动,如果自己能陪在她的身边,她的情况一定会好很多。 可是周翼虎一直拉着她,她想留下也不太可能,想了想,也就放弃了,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兄妹二人上山,快到中午了,气温也渐渐上来了,周小米身上微微出了一些细汗。 周翼虎突然道:“三丫,三婶跟娘说啥话了?”娘的情绪不对,显然是听说了什么,被气的。 周小米停了下来,故作懵懂的说,“没说啥,就说刘家来人了。” 刘家? 周翼虎若有所思,二婶的娘家? “来干啥?” 周小米往山上走,周翼虎也跟着她往山上走。 “嗯,三婶说,说刘家打听咱们分家的事儿来着。”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得太多,太完整,是不科学的。 周翼虎特别有耐心,一点点的往外套话,“然后呢?”刘家早就想让二叔二婶分出去过了,这事儿没有啥好稀奇的。他们见自己家分出去,有点活动心思,也是正常的!可问题是三婶跟娘说完了这话,娘的反应那么大,可见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 “然后,然后。”周小米歪着头想了想,只道:“好像,好像说二婶没儿子,要过继什么的。”她抬头看周翼虎,迷茫的问道:“大哥,过继是啥意思?” 周翼虎的脑袋嗡的一声。(未完待续) ps:求个支持吧!恕恕不太会说话,亲们自行补脑…… 第九十九章 众人心思 林氏坐在炕边沉着脸,不吱声。 她这个样子,可把周大海吓坏了。 “秀玉,你这是咋的了?”刚才她一进屋,周大海就觉得她不对劲,说话的口气特别硬,还特意把两个孩子给支起了!难道生病了? “是不是累着了,病了?”周大海挺愧疚的,刚分家,家里活不少,他这个大劳力却只能躺在炕上装病,啥也干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儿受累,他心里也不好受。 林氏盯着周大海,突然道:“刘家来人了。” 周大海有点发懵,这事儿他知道啊,那天刘成套车来的,动静不小,他听说了。 “那,那咋的。”来就来呗,有啥事咋的。 林氏气乎乎的道:“他们老刘家心疼自己的闺女,怕老二家的没后,想给老二家的过继一个。” 这,啥意思? 周大海也愣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林氏便又道:“周大海,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四个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我就是再穷,再累,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送去给别人养。” 周大海终于听明白了,敢情刘家怕刘氏生不出儿子来,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家头上,想让让刘氏从自己的三个儿子里挑一个,过继过去! 这是谁想的主意! “秀玉,这事儿我可不知情!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咱儿子过到别人那儿,就是他二叔也不行。”让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出来,他的心还没大到那个程度。 林氏得到周大海的保证,心里的怒火总算是下去了几分。她冷声道:“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要是敢答应,我就带着四个孩子走得远远的,你永远也别想见到我们娘几个。”她口气很硬,显然是真动了气。 周大海连忙表态,“不会的,秀玉。我可离不开你和孩子们。我保证。谁来说也不好使,我不会答应的。” 林氏冷静了下来,“刘家人。怕是想劝动你爹娘呢!”这老两口虽然偏心周大河,对周大江也诸多忽视,但总体比起来,周大江还是比周大海过得好。他们对刘氏的不满,大多也是从没儿子这件事情上延伸出去的。 刘家那个刘成。可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这个人有头脑,又十分精明,想要劝动周新贵和许氏。问题应该不大。周新贵和许氏本来就怕周大江没有儿子,经过刘成的劝说,几人没准就一拍即合了。到时候两个老的硬逼着周大海把儿子过继过去。可咋办啊! 林氏十分担心,周大海孝顺。万一到时候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怎么办? “爹娘就算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的!秀玉,你放心吧,咱们分家了,自己单过着呢!我是当爹的,你是当娘的,咱们不同意,他们还能强抢不成?” 周大海这话说得十分有底气。通过分家,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爹娘的心意,已经不对自己的爹娘抱着什么幻想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妻儿,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能让他们像以前那样寒心。 林氏听了周大海这话,心里总算是安定了几分。 周大海就又劝她,“你别多想了,也许这事儿根本是没影的事儿呢!别老自己吓唬自己。”老三家的就不是个省心的,多嘴多舌,她说的话能有几分真的啊! 林氏倒觉得吴氏这一次的话,八成都是真的。要知道吴氏这个人,虽然喜欢挑拨,喜欢生些事非,但同样她也喜欢显示自己的消息灵通!这次的事,吴氏也许并不只是想单纯的看热闹。这个家里一共三个媳妇,自己是秀才的女儿,刘氏的爹虽然是个屠户,可是家里有钱,吴氏呢,家里一穷二白的,连饭都要吃不上了。从出身这论,吴氏谁也比不过,所以吴氏做梦都想压过两个嫂子一头!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吴氏就跟自己叫板,因为她知道许氏看不上自己,所以她就专门跟自己作对,处处想要踩自己一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她得公婆欢心,她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如今自己分家出来了,吴氏的假想敌想当然就换成了刘氏,刘氏没有儿子,腰杆子自然就不硬,吴氏想要踩刘氏,那是一踩一个准儿。可是如果刘氏有了儿子呢?她有娘家撑腰,又有了儿子,吴氏再想踩她,只怕就难了。 或许吴氏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向自己透露口风。 林氏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相互算计,排挤,有意思吗? 周大海看林氏半天没说话,心里顿时没底了,“秀玉,你别不说话啊!” 林氏长叹一声,很伤感的对周大海道:“大海,咱们攒钱盖房子,搬出去住吧!”她知道周大海其实不舍得这个老院子,可是你瞅瞅他爹娘做的那些个事儿,也太让人寒心了!哪有当奶奶的人,三更半夜的摸到孙女屋里去吓唬人的!许氏和周秀儿加一起都六七十岁了,就为了那子虚乌有的私房钱,两人能在半夜的时候去吓唬一个七岁的孩子,就冲这,林氏也要搬出去! 再次提起这事儿,周大海的兴致明显不高,他也知道家里现在这个房子是委屈孩子们了,可是谁家不是如此啊!有的人家还没有他们住的好呢!盖房子得不少钱呢,就算盖一个土坯的房子,加上房址,人工啥的,也得二十两。家里现在这么穷,哪有钱盖啊! “反正我告诉你,钱攒够了就盖房子,我们搬出去!”这个家她早就待够了,如果没有孩子们,她委屈点也没啥,可是她可不能眼看着几个孩子跟自己一样,受一辈子的窝囊气!家都已经分了,他们还不能过自己的日子。还要被许氏摆布,那可真是窝囊死了。 在周家过日子,简直是心力交瘁。 人就是这样,一旦想能了,开窍了,心思也就多了。林氏以前被一个孝字压得喘不过来气,可是通过周小米挨打。自己小产。分家等一系列事件的洗礼后,她整个人的思想都转变过来了,就更不可能再过以前的日子。 “好。搬出去,听你的。”周大海觉得林氏现在心情不好,自己不用跟她说太多,说多了反而会让林氏的心情更糟。反正钱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攒够的。 林氏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好模样。 “行吧,你自己注意点。我去洗衣服。”林氏心里憋屈,想出去透透气,说到底这过继的事儿还没冒头呢,她现在就算再生气。也没啥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大海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不是真的病人。却要整天装病躺在炕上,这种滋味真是难受。 “秀玉。河水凉,你烧点水在院子里洗。” “我知道。”虎子勤快,家里的水都是他担的,管够用。林氏现在也想开了,日子勤俭着过是没错,可也不能因为这个把自己豁出去,所以天一凉她就在院子里洗衣裳,用大灶烧点热水,再对点冷水,洗起来可比冰冷刺骨的凉水舒服多了。 林氏利落的拿起几件要洗的衣裳,又拿了盆,皂角粉和洗衣裳的搓衣板去了外头。她先是在锅里添了水,随后往灶里添了些柴,等温度渐渐上来了,再把兑好的水倒进大木盆里。 林氏搬个小板凳,准备洗衣裳。 刚巧周大麦和周小麦也抱着两个大盆从屋里出来了。 看样子是要去河边洗衣裳呢! 林氏抬眼一瞧,就看到两个孩子的盆里装着几件许氏和周秀的衣裳,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暗想小姑子真是太懒了,自己的衣裳还让侄女帮她洗,大冷天的,两个孩子冻坏了怎么办。随即又一想,幸好现在他们分出来了,要不然小米也逃不掉这个洗衣裳的活。 周大麦见到林氏,连忙喊了她一声:“大娘。” “唉,大麦,去河边洗衣裳啊!” 周大麦应了一声,随即连忙用脚尖踢了周小麦一下。 周小麦还算听话,不咸不淡的喊了林氏一声:“大娘。” 这孩子从小就有点别扭性子,林氏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不会跟她计较,也应了一声。 “河里水太凉了,大娘烧了热水,你俩在这儿洗吧!” 周小麦嘟着嘴,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周大麦有些尴尬,她性子一向好,要不是家里最近有些事儿,她还真可能就应下了,毕竟用温水洗衣裳不遭罪。 “不了,大娘,我们先走了啊!”周大麦拉着周小麦走了。 林氏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心里微微打了个突,要说以前吧,她跟这两个孩子的关系也不咋近乎,大麦懂事,说话办事都有分寸,小麦呢,唉,不提也罢!可是今天这俩孩子的态度有点奇怪。 难道真是因为过继的事儿? 林氏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往衣裳上洒了一点皂角粉,使劲的搓了起来。 这日子,真是糟心。 同样觉得日子糟心的还有周翼虎。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一家子明明都分出来了,咋就过不上消停日子呢!奶和小姑偷偷摸摸做贼的事儿才过去几天啊,这又弄出一个过继的事儿来!这回好,连二房都掺和进来了,有完没完了? 周小米看着周翼虎那张阴云密布的脸,顿时呵呵了,要不是知道大哥从来不打人,要是她真的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的话,这会儿,只怕是要被吓哭了。 “大哥,你咋啦?” 周小米拉了周翼虎一下,一脸我很害怕的模样。 周翼虎回过神来,连忙整了整情绪,道:“大哥没事,小米,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要上山上来吗?大哥带你四处转转,转完了咱们好回家。” 真是拿她当孩子哄。 周小米点点头,很高兴的道:“大哥,咱们去看看你的陷阱吧,看看里头有没有兔子。” 周翼虎叹了一口气,才笑着道:“这回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已经有好几天没捉到东西了。”说来也奇怪,这个陷阱刚挖好的时候,可是没少捉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天连根毛都逮不着了。 周小米看他一脸懊色,不由得暗笑,心想前些天那陷阱能抓着东西,是因为仙府小筑里的灵泉水在起作用,现在那些灵泉水的味道都没了,猎物自然不会再上门了。 周小米忍着笑,“去看看嘛。” 两人边说边走,没多久就来到了陷阱旁,周翼虎小心的弄开陷阱上的伪装,随后惊喜的道:“真有东西。” 周小米一愣,连忙过去瞧了一眼,陷阱里头爬着一只灰突突的兔子,挺肥的。 “大哥,你太厉害了。”周小米欢呼一声,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这兔子跟她的灵泉水没有关系,是周翼虎的真本事拿住的。 看来他大哥的陷阱真的不错啊! 虽然周翼虎的陷阱不错,可是周小米还是悄悄的往陷阱里洒了一些灵泉水。猎物能换钱,野鸡,兔子的价格都不低,谁嫌钱烫手啊!能多捉一些是一些。 “赶明个啊,我在别处再挖一个,肯定还能抓到东西。”周翼虎把兔子拎上来,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现在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他靠着打猎,砍柴能给家里添点收入,心里有说不出的自豪感。 周小米点点头,只道:“大哥,咱们回家吧!” 周翼虎一愣,“咋的,不再转转了。”之前一直缠着自己要上山来,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吵着要回去呢? “不转啦!”周小米伸手捅了捅周翼虎手里的兔子,只道:“不转了,回家。”她本来是想找个机会上山,再趁机把仙府小筑中的灵芝拿出来,卖了换一笔钱,然后明正言顺拿着这笔钱去盖房子。早点搬出去,早点省心,也省得许氏和周秀儿再弄出什么妖蛾子来!可是眼下出了“过继”这种事情,周小米觉得还是再等等吧!不管吴氏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个时候大房手里突然多了一笔钱,肯定招人惦记,不是好事。 “那行,那咱们就回家。”周翼虎也没多想,拉着周小米的手往山下走,兄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未完待续) ps:感谢银河尽头看星星的月票, 第一百章 请客 周翼虎和周小米回家的时候,林氏刚洗完衣裳。 “这么快就回来了?”林氏有些意外,以为俩孩子能在山上多待一会呢! “逮了只兔子,小米高兴,吵着要回来呢!” 圈仔从角落里窜出来,兴奋的围着周小米打转,它比刚抱来时长大了不少,越长越精神。 北屋周翼文听见大哥又逮着了兔子,高兴得不得了,连忙穿鞋下地,小跑着过来道:“哥,兔子呢?” “你慢点跑,别再儿了喘病。”天气一凉,周翼文就犯病,一到冬天就成了药罐子。 周翼文盯着他手里的兔子看,小声道:“没事儿,我都不咳了。”最近一段时间他身体越来越好,从小长到大,周翼文的身体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舒服过,不咳也不喘,痰也特别少。 最近家里的事儿太多,林氏放在周翼文身上的心思也少了些,要是以前,她肯定早就发现了。 周小米笑着对林氏道:“娘,你看三哥的脸色好像真的比以前强了,不如把李爷爷请来,给我哥瞧瞧?”周翼文现在仍然在吃药,虽然灵泉水已经把他的身体调理得很好了,但周小米不懂医,不知道他的药是否该停了,如何不吃药,病情会不会反复?如果继续吃,会不会给身体造成负担?毕竟是药三分毒嘛! 周小米这么一说,林氏也惊觉,自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周翼文咳嗽了。她弯下身子打量了小儿子几眼,见他面色微红,是那种很自然很健康的红色,唇色也比以前好看多了。整个人就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一样,渐渐的枝叶繁茂起来,茁壮起来。 分家以后,周翼文的伙食精细了不少,家里给他买了一些细粮,每天给他吃一只鸡蛋,他现在的样子跟分家前有很大区别。脸上长了不少肉。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似乎还长高了一点点。 林氏觉得惊喜万分,好像儿子的病真的好了。有起色了,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忽视了,这么长时间没发现儿子的变化。 “文儿,你觉得怎么样?”周大海也觉得小儿子的状态很好。要知道以前这孩子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就连咳带喘的。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活泼,气都出不匀净了,怎么可能有心思逗兔子。 周翼文笑了笑,“挺好的。我最近都不咳了,也没有痰。”更别提喘了。 这可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真是太好了。”林氏喜极而泣,上次李大夫给文儿换了一个方子。说是有滋阴养肺的功效,坚持吃着。慢慢的身体就会有起色,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这才几天的工夫啊,孩子的身体就有了这么大的起色。 “娘,是不是该把李爷爷请来?” 林氏抹了抹眼泪,只道:“对对,虎子,快去把李大夫请来。”她手足无措的道:“李大夫是好人,要是没有他,文儿还不知道有没有今天呢!” 周大海也点头,家里这几个孩子病的病,伤的伤,也真是多亏了李叔。他心里十分感慨,可是此时说别的好像也不太合适。 周小米就笑,“娘,你别哭了,三哥就要好了,你咋还不高兴呢!干脆这兔子也别卖了,做一顿好饭犒劳一下李爷爷怎么样?” 李大夫这人颇有侠义心肠,年纪大了,有时候跟小孩子似的,平时没啥爱好,除了摆弄他院子里的草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喝点小酒。 这个主意好。 “对,就这么办了。虎子,把兔子收拾了,然后请李大夫去,哦对了。”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摸索了几下,摸出一小串钱来,看起来有一百文左右的样子。 “拿着这个钱,去打点酒,再去村头冯屠户那儿买点大肠回来。” 家里没钱,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林氏能这般大方的待李大夫,可不是没有原因的。要知道李大夫可是这一大家子人的救命恩人,这一家子人不仅欠人家人情,欠人家钱,还欠着人家好几条命呢! “好嘞。”周翼虎把钱揣起来,手里拎着兔子出去了。 周翼文可怜巴巴的看着那只兔子。 “三哥,那兔子就要死了,你别心疼,到时候让大哥挖个不放木锥子的陷阱,给你留只好的。”周小米安慰了周翼文两句,转头又问周大海,“爹,我二哥呢?” 周大海知道小儿子的病情有所好转,心情也是极好,笑着道:“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一天没个正经的疯跑。” 周翼兴不如周翼虎那么稳重,也不像周翼文那么文静,他活泼好动,性子脱跳,在家根本待不住。 “我出去找找吧!” 周大海又道:“你别管,你二哥就是个皮猴,到了饭点他自己就跑回来了。” 说话的工夫,周翼虎已经把兔子收拾好了,兔子皮暂且扔到角落里,零零碎碎的,都被他扔到了院外的沟里。 “娘,兔子收拾好了。”周翼虎把收拾好的兔子搁到一个盆里,擦了擦手道:“我先去请李爷爷,然后再去打酒买大肠。” 林氏嗯了一声,开始着手安排做饭。 周小米眼巴巴的看着那只兔子。 林氏好笑的道:“小米,一会儿娘炖兔肉给你吃,好不好。”她以为孩子馋了。 “好。”周小米暗自伤神,她只是手痒了,想做菜而已。 双椒兔丁,陈皮兔,干锅香辣兔,跳水兔…… 周小米脑袋里滑过好多兔子菜…… 林氏暗自想着,做一个红烧兔肉,做一个香辣大肠,炒一个鸡蛋,再炒一个花生米吧!嗯,不行。花生太硬了,李大夫年纪大了,吃起来怕是要费力。炒一个茄子丝?素炒吗?家里没有肉啊! 周小米知道林氏有点慌乱,家里能吃的好东西太少了,林氏怕拿不出手,所以心里纠结也是正常的。 “要不杀只*?家里正好有蘑菇。”林氏自言自语的,觉得自己的双手都没地方放了。 “娘。你别弄那些太麻烦的。李爷爷看到你这样,非生气不可。”李爷爷最不喜欢大伙围着他转了,他常说医者父母心。救人治病是他的天职,他施医赠药是为了让村里人早点摆脱病痛,而非是想让人们感谢他。所以这么多年来,村民虽然想方设法的要感谢李大夫。但大多时候,李大夫是拒绝的。这些淳朴的村民生活不容易,请自己吃一顿饭的钱,足够他们生活好久了。所以李大夫即便真的去别人家坐客,也不许他们弄什么太好的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林氏知道闺女说得对,心里的那股六神无主的劲顿时淡了不少。 “那,要不然做个炖窝瓜?”窝瓜是大众菜。吃起来非常软面,通常与土豆一起炖。别有一番滋味,林氏的炖窝瓜做得特别好。 “行,家常菜,挺好的。娘,我帮你吧!” “好。”林氏这会儿也不慌了,她利落的把兔子分解成均匀的小块,码在盆里,然后才道:“你去帮娘升火,咱们先把兔子焯一下。” 周小米应了一声,就往院外去了。好在先前林氏烧水洗衣裳,灶堂里的火还没熄,周小米先是往灶堂里添了一些细柴,等火势上来了,才往里头添粗柴,然后又往锅里放了一些水,准备帮林氏焯兔子。 林氏手脚麻利的准备配料,大葱切段,姜蒜切片,家里能用的香料实在是太少了,林氏找了半天,才从一个角落里翻出几个干巴巴的八角来,另外她还准备了几只干辣椒。 李大夫嗜辣,年轻的时候是无辣不欢,上了年纪以后饮食才渐渐清淡起来,不过偶尔也会放。。纵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村里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事儿的。 周翼虎动作很快,她们刚转个身的工夫,他便扶着李大夫来了。 李大夫背着个他惯用的那个药箱,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很精神,要不是周翼虎坚持,根本不用人搀扶。 李大夫的年纪比周新贵大一些,不过他保养得好,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主要是他在村里德高望众,许多人都当他是长辈,所以十分敬重他。 “李爷爷。”周小米脆快的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李大夫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好孩子。” 林氏也迎了出来,“李叔,快,屋里请。” 李大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怎么,你这是要请我吃饭?” 说话间一行人分先后进了屋,周大海见了李大夫,难免又要寒暄几句,李大夫上座,把药箱放在一旁,等着林氏回他的话。 林氏十分感慨的道:“李叔,我们,我们拿你和婶子当亲人呢!今儿主要是想让你给文儿瞧瞧,顺便吃顿家常便饭。” 李大夫没说话,伸手把周翼文叫到自己面前来。 他先是打量了周翼文的面色,随后看了看他的舌苔,这才让周翼文坐到自己身旁来,给他诊脉。 一大家子人都紧张的看着。 李大夫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脸上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大伙的心都提了起来,就怕这老头说出什么让人失望的话来。 半晌,李大夫诊脉完毕。 “怎么样?”林氏紧张的不行。 李大夫先是看了周翼文一眼,这才道:“这孩子是先天不足之症,我原以为,他……”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没想到,这么几天的工夫,这孩子的病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起色!我起先还不相信,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诊脉以后才确定,这孩子的病确实好了不少。”李大夫噼里啪啦的说了许多周翼文脉相上的改变,最终才道:“若无意外,这小家伙从此以后就是个健康的孩子了。” 林氏听了这话,终是泣不成声,自己盼这一天,也不知道盼了多少年,如今总算是盼到了。 当初李大夫为周翼文诊脉时,曾委婉的提过周翼文的身体怕是撑不过十岁去。如今这个预言被打破了,林氏如何能不激动? 周大海又惊又喜,连连向李大夫道谢。 李大夫有点想不明白,忙问,“谢我做什么?” 周大海一愣,方才道:“叔,这,这孩子一直吃着你的药啊!是你把他治好的,不谢你谢谁?” “啊?一直在吃我的药?”李大夫有点懵,他的斤两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这药不过是寻常的补身子抑邪气的方子,说白了不过是吊命罢了,怎么会有如此神效? 林氏,周大海皆是惊喜,没有人注意到李大夫的异样。只有周小米,知道李大夫起了疑心,毕竟他的药只是普通方子,根本没有那般奇效。 就这么会的工夫,周翼虎回来了。他便拎着一小壶酒,一段大肠快步走了回来。 “娘这是剩下的钱。”他把剩下的钱交给林氏,接着不解的问道:“出啥事了,咋把你们乐成这样。” 林氏胡乱接过钱,对周翼虎道:“你弟弟的病算是好了,以后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好人了。” 周翼虎喜得不行,不由得轻轻的抚了抚幼弟的头,“听到没有,你以后也能跑能跳了。” 李大夫听了这话,才清明过来,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想要跟正常人一样跑跳,还得一些时日,现在不必像以前那般小心了,药嘛,可以斟酌着换一味吃。” 在众人心中,李大夫已经如同神医了,他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都听您的。”大伙的心情像飞上了云端似的。 高兴归高兴,饭还得做。 林氏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灶间对周翼虎道:“拿点草木灰,去河边把大肠翻过来洗干净。” 这活以前周翼虎也做过,他不嫌大肠味道重,干活又快又麻利,林氏对他还是比较信任和放心的。 周翼虎把酒放下,拎着大肠,又用小篮子装了一些草木灰往河边去了。 林氏打算做红烧兔肉,周小米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递东西。 她先把切好的兔肉过水焯一下,等肉的颜色变了,捞出来洗净血沫,控干水。 大锅放油烧热,加入八角,葱段,姜片,蒜片略微炒一下,倒入焯好的兔肉一起翻炒,等火候差不多时,加入少许酱油炒匀,适当放些白糖,白酒提鲜去腥,加入热水小火烧开。林氏把锅盖盖好,吩咐周小米看着火。 她自己则是去准备香辣大肠的材料。(未完待续) ps:新书一百章了,庆祝一下吧!有给支持的没? 第一百零一章 异常 周小米一直在想方才林氏做菜的步骤,其实林氏做菜的水平算是挺不错了,火候掌握的也挺好,至少比许氏和刘氏强多了,只是家里材料少,像料酒,冰糖,老抽这样的东西家里都没有,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或者干脆不放,所以味道上肯定会有差别。 不过,家里用的水都掺了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想必应该弥补了那些不足之处。 等时间差不多了,周小米便揭开锅盖看了看兔肉,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她用筷子轻轻的戳了兔肉一下,感觉肉酥烂了,这才往里面倒了一些盐,改大火收汁,搅动了几下准备装盘出锅。 “娘,红烧兔肉好了。” 林氏应了一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装盘了,她怕周小米装不好,再把肉弄掉了,那可就糟蹋东西了。 周翼虎拎着洗好的大肠进院。 “大肠弄好了。” 周小米凑过去看了一眼,周翼虎把大肠洗得很干净,筋膜去的也干净,大肠没有什么臭味儿,微微有些腥气。 周翼虎的都冻得发红了。 林氏把手里做好的兔肉安排妥当,又来处理大肠。 先把大肠加一些醋一起煮熟,料酒能去腥,可是家里没有,只好用一点醋来代替。大肠全熟后捞出切丝。 锅中放适应的油,五成热时放些干辣椒丁翻炒,等出红油后放入切好的大肠丝煸炒,翻几下等它们均匀受热后,加入鲜辣椒,酱油和适量的盐一起翻炒。出锅! 装盘,撒些香菜末,香辣大肠也成了。 林氏让周翼虎把菜端到屋里去,她自己麻利的刷锅,做窝瓜炖土豆,这是很平常的一道家常菜,几乎家家都吃。做法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氏做的窝瓜就是比旁人做得要好吃一些。 林氏手脚麻利,加上有周小米帮忙。不一会儿就做得了四个菜。 除了炖窝瓜,她还炒了一个鸡蛋,很平常的摊鸡蛋,只放了葱花和油。卖相不错,味道应该也不错。 菜做得了。可是饭还没做。 林氏有点心不在焉,光顾着高兴了,竟然忘了做主食。 周小米就道:“娘,先让我哥把桌子支上吧。他们要喝酒,还得等会吃饭呢,趁这个工夫咱们现做。应该来得及。” 林氏点了点头,连忙吩咐周翼虎摆桌子。她跟李大夫道:“李叔,今儿你一定要留在这儿吃饭,孩子们都盼着呢,我就做了两个家常菜,可没多花钱,连兔子都是虎子自己上山打的。” 李大夫笑笑,显然很有兴致的样子,“好,好,孩子们请我,我可不敢走,吃饭。” 没想到李大夫今天会这么痛快,林氏和周大海都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便欢喜起来,李大夫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周翼虎手脚麻利的摆桌子,小小的炕桌放在炕上,显得有些局促。农家人请客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李大夫干脆脱鞋上炕,跟周大海坐在炕上吃。四个菜被分别摆开,周翼虎拿了两个小碗,把酒给李大夫倒满,又想了想,给周大海也满上了。 毕竟他只是装病,又不是真的病了不能喝酒,无论怎么说,都得陪李爷爷喝上一杯。 “虎子,你也坐这儿,陪李爷爷喝一杯。” 周翼虎连连摆手,“李爷爷,你跟我爹吃吧,我去帮我娘收拾收拾。” 李大夫把脸一沉,“咋的,跟你李爷爷来这一套?过来,坐这儿吃,小文呢,也过来。”乡下人请客吃饭,孩子和女人是不能上桌的。李大夫怕孩子们吃不着,他心里不舒坦,干脆自己喊孩子们上桌。 “行,虎子,你就陪李爷爷吃点吧,听他的,别惹他不高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周大海本来也不是个计较这些小事的人,他扭头又喊了周翼文一声,让两个孩子脱鞋上炕,陪在他和李大夫身边一起吃。 李大夫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孩子,他心里是有些想自己孙子了,隔辈人嘛,总是亲香不够。可惜老大生意太忙,一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带孩子们回家一趟,老二呢,也不轻闲,家安在了镇子上,能回来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他打心眼里稀罕周家的这几个孩子,拿他们当自己的晚辈看。 “兴子呢!还有小米,也叫来一起吃得了。” 周大海微窘,家里总共就这么点菜,哪够吃啊。 “兴子去外头玩了,小米这孩子一向粘她娘,这会儿肯定在外面帮着忙活呢!您就别管旁人了,咱们先吃。”周大海举杯跟李大夫碰了一下,两人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酒。 周翼虎和周翼文在旁边小口吃菜,安静又秀气,根本看不出来是常年吃不到肉的孩子。 李大夫感慨了一声,拿酒壶给周翼虎倒了一点酒。 周翼虎吓一跳,这不合规矩啊,对方可是长辈,再说自己也不喝酒啊! “李叔……”周大海也拦着。 李大夫只道:“虎子都十二了,少尝点没事。”他示意周大海别管,然后对周翼虎道:“尝尝。” 周翼虎端起自己的碗,低头看看了那有些混浊的液体,一股淡淡的辛辣味儿在他的鼻端飘散开来,他试着轻抿了一口,觉得嘴里有淡淡的辣味儿,咽下去之后,也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觉得胃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李大夫就没看过像周翼虎这样的怪人,谁家的孩子第一回喝酒,不是被辣的够呛?这孩子咋就这么沉得住气呢!难道说他不觉得这酒辣得慌? “咋样啊!” 周翼虎咂舌道:“挺好喝的。” 周大海哈哈大笑,“好样的,不愧是我大儿子。” 李大夫也笑,“你这是天生有量啊!好小子。” 周小米在外头听见,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这个大宋朝的酒,可比自己知道的要烈多了,不知道有多少穿越者奉献了自己的脑细胞,硬是把酿酒技术提高了好个档次,经过蒸馏提醇,发酵后的酒,度数明显高了不少。村里小店卖的酒。虽然质量十分低劣。但度数可比文学著作中那种“果子酒”高多了。 这么一比,周翼虎倒真是有几分酒量,第一次喝酒能喝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家里气氛好得不得了,周小米帮着林氏在院子里收拾,她拿着一把小笤苕扫地,冷不丁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青色的绣花鞋。 家里头。也就只有周秀儿和吴氏穿绣花鞋,眼前这个尺码…… 周小米抬头。果然看到了周秀儿,这人脑子有病吧,无缘无故的跑到自己家门前来干啥? “姑……”周小米弱弱的叫了一声,她对周秀儿真的是半点好感也没有。这姑娘性子不好,对自己的侄女下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欺软怕硬。好吃懒做,简直一无是处!如果能够摆脱掉周秀儿。周小米做梦都会笑醒的。 可惜啊,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周秀儿插着腰,目露凶光,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周小米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实在不知道周秀儿来干嘛。 “三丫,你家是不是吃肉了!” 周小米:“……” 这周秀儿的脑袋是被门板夹了吗?难道她就不能矜持点吗? “是啊,是吃肉了。”周小米回答得十分坦诚,都分家了,他们想吃啥就吃啥。 周秀儿冷哼一声,“刚分家就吃肉,还说你们没藏私房钱,我呸,一群烂心肝的玩意,不知道教敬老人,就知道自己埋头吃独食。”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周小米的目光,如同看待蝼蚁一般。 她这是哪儿来的自信? 周小米动了动嘴角,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周秀儿沟通,这姑娘的脑容量绝对有问题。 “吃吧,吃吧!”周秀儿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很含蓄,似乎在讥讽着什么。她低着身子靠近周小米,把周小米吓了一跳,连忙往后挪了挪。 “慢慢吃。”周秀儿说完这话后,狠狠的瞪了周小米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 这就完啦? 简直莫名其妙嘛。 周小米摇了摇头,回身看了一下,幸好林氏在屋里没出来,不然非得担心不可,算是有惊无险吧?她想了想,继续埋头干自己手里的活。 刚送走周秀儿,又迎来另一个人。 周小麦。 周小米都不明白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刚分家的时候,不是视他们如同洪水猛兽一样,见着了就躲吗?怎么这会儿,一个两个的都往前凑呢! “二姐,你找我有事啊!”周小米干脆把笤苕放到一旁,直直的看看周小麦。 周小麦板着脸,眼里头装着不甘心的怒火。 “咱俩出去说。”周小麦指了指院子外头,一副谈判的架势。 周小米就不明白了,一个小屁孩,天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苦大仇深似的,有意思吗? 好吧。 二个小屁孩子走到院子外头。 一叶之秋,院外的几棵大杨树的叶子都黄了,风一吹,便落了一地,用脚一踩,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倒挺有意思的。 “这下你满意了?”周小麦转过身,怒气冲冲的对着周小米发火。 周小米觉得这孩子莫名其妙,她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分家之前还不明显,那时候周小麦虽然看不上周小米,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充满敌意,像一只刺猬一样;分家以后,这种敌意特别明显,除了怒火,还有几分嫉妒和憎恶。 “你说啥,我听不懂。” 周小麦气得直喘气,激动的道:“你们家一家子都没安好心,你是不是看我家日子过得比你好,你眼红,就成心想要搅和?” 周小米一头雾水,“有话好好说,我听不懂。” “听不懂?”周小麦的脸有些扭曲,“你以为你家里人打得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周小米,你们一家子是想拿别人当傻子吗?” 周小米觉得周小麦此时此刻有点疯狂,她或许只是需要发泄。 果然,不等周小米回答,周小麦就道:“我告诉你,我娘现在是没儿子,可是以后她会生出来儿子的,你休想让你二哥过继到我们家!”关于过继这事儿,周小麦只听了一耳朵,具体细节她并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姥姥和姥爷,还有大舅,都希望娘能有个儿子!而且他们很着急,巴不得娘亲现在就生下一个儿子来,那样才好呢! 周小米听明白了,看来刘氏的娘亲确实想给刘氏过继一个儿子,而这个人选,无疑只能从大房的三个男孩子里挑。 周翼虎已经十二了,怕是养不熟,周翼文呢,年纪不大,可是一直病歪歪的,只怕也不是二房心中的合适人选,若是这样,怕只能过继周翼兴了。 “谁告诉你我二哥要被过继到你家去?”周小米双手叉腰,一副小泼妇样,“你做梦呢吧!”她态度十分强硬,让周小麦不自觉的生出几分怀疑来。 “你真没打算让你二哥来吞我们家家产?”周小麦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看那模样并没有完全相信周小米的话。 周小米差点笑喷了,家产? 她想得可真够远的。 不过周小米也知道,这或许是刘氏的担忧,毕竟周翼兴都十岁了,什么都懂了,将来要是卷了他们的钱财回去认了自己亲生的爹娘,也是有可能的。刘氏嫁妆不少,再加上她爹娘没少贴补她,所以她很怕自己招来一个白眼狼,到后面什么也落不着。 周小米能理解刘氏的心思,却瞧不上她的作法。既然敢想过继这个主意,就得勇于面对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后果。她一方面惦记着想给自己找个继承香火的人,一方面又怕周翼兴会对周大海和林氏念念不忘,她也不想想,周翼兴要是真的被过继了,可是却对亲生的爹娘至之不理,那才真叫是冷血之人呢!这样的人,难道就会对他们好了? “留着你家的家产吧!”周小米冷哼一声,“就那么点玩意,我们家还瞧不上,我二哥是不会过到你们家去的。”(未完待续) ps:感谢肖大猫的月票,yh_yh1166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一百零二章 过继谣言 周小麦点被差点周小米气个倒仰,什么叫“就那么点玩意,我们家还瞧不上?”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以为你周小米是有钱人吗?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去了,你还能说出为样的大话来。 “周小米,你别不知好歹,我娘能让你二哥给她当儿子,那是你二哥修来的!你是嫉妒吧!这时候是不是恨自己不是个小子?你要是小子,或许也能上我家呢?我告诉你,我姥姥家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有,那些玩的,吃的,你见都没见过!”周小麦一个劲的跟周小米显摆,好像刘家的那些东西都是她的似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方才周小麦还气势汹汹,斩钉截铁的告诉周小米,休想让周翼虎过到她们家去,休想惦记她们家的好处,等周小米明确的表明大房不会惦记她们的那点好处时,她反倒不高兴了。 这熊孩子有病! 周小米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院子,她懒得跟周小麦说话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林氏已经把屋里院外收拾干净了,正洗抹布呢,突然见周小米有些不高兴的走了进来。她把手里的抹布扔进盆里,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拉过周小米问道:“三丫,你咋了,不高兴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只道:“娘,我觉得我爷奶和二房联合起来憋着坏呢!他们想欺负咱们。”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林氏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公婆,但是他们毕竟是长辈,小米这么说话,是不对的。 “娘。我说真的呢!”周小米把周秀儿的奇怪举动和周小麦的示威都跟林氏讲了一遍。 林氏听了,反倒不知道说啥好了,看来过继这事儿不是风言风雨,不是吴氏扒瞎,是真事! 周小米轻轻摇了摇林氏的手,“娘,咱们不能妥协。不管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哥,你谁都不能放弃。” 林氏本来挺难过的。听了周小米这话,反倒有几分想笑的意思了,她伸手刮了周小米的鼻子一下,“你呀。说话一套一套的,像个小大人。” “你答应我嘛!” 林氏点了点头。“嗯,当然,他们,还有你。都是娘的心头肉,娘谁都不放弃。” 周小米这才笑了,露出一个小豁牙。看起来十分可爱。 李大夫他们又吃了一阵儿。 他上了年纪,吃不了多少东西。又喝了些酒,不一会儿就来了困意。 周大海劝他给自家歇下。 李大夫连连摆手,“你婶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呢!让虎子送我吧!”说完这话,又顺手从药箱里拿了纸笔来,斟酌着给周翼文重新开了一个药方。 这次开的药,以强身健体为主,没啥副作用,可以常吃。 李大夫交待了几句,就让周翼虎送他回家了。 林氏和周小米把人一直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来。 “娘,天都要黑了,我二哥咋还没回来呢!” 林氏抬头看了看天色,“一会儿就回来了!”二儿子是这四个孩子里最淘的那个,时常玩得很疯,偶尔也会回业迟了。 “再等一会儿,不行就让虎子去找找。” 母女转身进了屋。 周大海挺高兴的,虽然他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跟李大夫说了不少话,李大夫见多识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跟他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周大海很感动,也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干,给妻儿们一个全新的家。 酒劲上来了,周大海也有些犯困,他也没多想,倒下便睡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氏的沉默。 林氏默默的收拾着碗筷,把剩下的菜端了出去,准备把菜热一热,兴子和小米都还没吃呢!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过继的事儿,整个人都不太精神,也没刷碗,勉强给周翼文安顿睡下,一颗心越发的慌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她是当娘的人,自然比当爹的周大海心细。 “兴子咋还没回来呢?”林氏到门口看了几回了,一直没有看到老二的身影。兴子虽然皮一点,可是没有不着家的习惯,每回到吃饭的点,他也就回来了,今天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周小米也有点担心。 说话间的,周翼虎也回来了。 “娘,怎么了?” “兴子没回来。”林氏这会儿是真慌神了。 周翼虎的脸色很不好看,这小子,越来越皮了,他难道不知道娘会担心吗? “娘,你别着急,没准是玩野了,我出去找找去。” 林氏点了点头,“天都要黑了,你慢着点。” “知道了。”周翼虎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林氏越发的坐立不安。 周小米也很担忧,她总觉得周翼兴没回家这事儿,跟过继的事儿似乎有什么关联似的。 时间过得很慢,林氏不时的出去张望,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出去找周翼兴。 周翼虎回来了,身后却没有人。 “兴子呢?”林氏急得不行。 “我去找过了,平时跟兴子在一起玩的小子,都说没看着人,兴子下午出去的时候,没跟他们在一起。” 林氏慌了,“咋会这样?” 周小米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道:“大哥,你没去二哥常玩的地方找找?” “找了。”周翼虎的脸一直绷着,看来是真生气了,大概是走得急了,他额头上有细微的汗。 周小米咬着下唇,越发肯定周翼兴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躲起来了!你想啊,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猛然听到自己要被过继到二房去,指不定就想偏了。以为爹娘不要他了,心里肯定难受,没准就躲起来了。 “大哥,二哥会不会躲起来了!你记不记得去年他闯祸以后跑到后山去了?”去年周翼兴跟几个小子把刘二蛋给揍了,他怕家里人说他,自己跑到后山上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躲着去了,周翼虎和周大江找了他一天。才把人从山上揪下来。 周翼虎想了想。眉头渐渐舒展,“没准就在那儿,娘。你别着急,我再去看看。” 林氏只道:“我跟你一起去,你等娘一下。” “娘,你就别去了。山上冷,我没事。”周翼虎只道:“你放心。我肯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周小米也道:“娘,我哥熟悉路,摸黑也能爬上去,你别去了。” 林氏只得应了。 天色越来越暗。林氏的心也越来越焦急。 周大海在屋里呼呼大睡,周小米甚至听到了他的打呼声。 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周小米想了想,转身走到北屋。推了推周大海。 周大海睡得正香,猛然听到小女儿在耳边喊他。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屋里昏暗的油灯,然后才转头看了看周小米。 “三丫,咋啦?” 周小米着急的道:“爹,我二哥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娘急得都要哭了,我大哥出去找了。” 周大海这才清醒过来。 “这孩子,心咋这么大呢!”周大海也挺着急,他倒是没说什么责备的话,这让周小米的心稍微好受了一点。 “爹,你说我二哥会不会听说了过继的事儿,怕你们把他送给我二叔,所以才藏起来了?” “啊?”周大海皱眉,“这,你三婶说得是真的?” “八成。”周小米把下午周秀儿和周小麦的种种反常都跟周,大海学了一遍。 周大海气得不行,借着酒劲差点从炕上跳下来。 周小米连忙拦他,“爹,你出去也没用,反而让人发现你装病。” 就在这时,林氏的惊呼一声,外头还有脚步声传来。 周小米精神一振,连忙走了出去,周大海也不管那么多了,连忙下炕站在门边上往外头看。 是周翼虎回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周翼兴。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伙怕周大海下地被人看到,连忙相拥着去了北屋。 “他果然躲在了后山上,我去的时候,正抹眼泪呢!”周翼虎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 还真让周小米猜着了,周翼兴正是听到了过继的事儿,这才吓得躲了起来。 “你这孩子,一声不响的躲起来,你是想吓死娘啊!”林氏搂着周翼兴掉眼泪,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对林氏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周大海也埋怨他,“把你娘吓坏了,你好好的,躲起来干什么?” “爹娘,我以后乖乖的,你们别不要我。”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周翼兴是听到了风言风雨,他害怕爹娘不要他,所以才会躲起来。 “你这个傻孩子,有啥话不能跟爹娘说,自己跑到山上去。”林氏摸了摸周翼兴发凉的小手,“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傻儿子,你是爹娘的心头肉,谁会不要你。” 周翼兴听了这话,眼睛里突然就多了一抹亮光,“真的吗?” 周大海连忙道:“当然是真的。爹娘不会不要你的。” 周翼兴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周大海,这才颇为羞涩的道:“我不像大哥那么能干,也没有小弟那么听话,我怕爹娘……”说到最后竟是十分委屈的口气,紧接着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林氏连忙哄着他,哭出来就好了,这是孩子的心结啊! 周翼兴哭了一阵,大伙连忙安慰他,谁也没有责备他,这次的事儿不赖孩子,他是被吓坏了,不然不可能躲起来。 “二哥,你放心吧,爹娘爱咱们四个的心是一样的,娘都说了,到啥时候都不放弃咱们!你要相信他们,不要信别人的话。”周小米转了转眼珠,又道:“二哥,你到底听谁说的过继的事儿啊!” 周翼兴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只道:“是铁头说的。” 原来,周翼兴有个小伙伴,叫铁头,他爹在镇上做工,不知怎么的,就遇到了刘成!刘成和周家的关系,铁头爹是知道的,所以两个人碰到以后,自然要客气着说几句话,刘成拉着铁头爹说了不少话,过继这事儿也是那个时候说的。铁头爹回家以后,就跟自家婆娘说了这事儿,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谁也没背着铁头,所以铁头就知道了。 铁头跟周翼兴的关系十分不错,所以今天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就问了周翼兴这事儿。周翼兴听了铁头的话,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一般,他以为周大海和林氏是真不要他了,这才躲了起来。 周大海和林氏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觉得刘成怕是有意要散布这个谣言,这样一来,兴子过继的事儿就会传得尽人皆知,到时候他们想否认这个事儿,恐怕就有困难了。 周小米也是这样想的,那个刘成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心眼太坏了。 “行了,兴子在山上待了半天,都冻坏了,先吃饭,吃完睡觉,有事儿明天说。”林氏叹了一口气,起身给周翼兴热饭去了。 她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吃饭。 周小米劝了她几句,她才勉强吃了两口。 简单收拾了一番,全家人便歇下了。 林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年自己在周家受气的事儿!她带着几个孩子没日没夜的操劳,吃不饱,穿不暖的,成天挨骂。就这,家里人还不知足,没有一个人会念着她们的好,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他们就像对待仇人一样。自己男人挣的钱,一文不剩的交到他们手里,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待自己这一大家子的呢?林氏想到了自己掉的那个孩子,想到了闺女被周秀儿差点打死,想到了虎子被许氏虐打,想到了他们克扣文儿的药钱…… 好不容易分了家,他们还要算计自己,竟然要把兴子过继到二房去。 林氏越想越憋屈,眼泪哗哗的往下淌,肩膀也不住的耸动着。周大海知道她难过,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媳妇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想要弥补好她心里的裂痕,并不容易。周大海暗暗下定决心,现在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了。(未完待续) ps:恕恕求个支持,看书一定要记得收藏啊! 第一百零三章 找上门 没过两天,周新贵和许氏果然找上门来了。 周大海对他们二人的造访很是排斥,印象中,爹娘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上门了,虽然两家离得很近,可是周新贵似乎根本不想来大房!他好像已经忘了大房的存在,自己“病倒”时,他没有来,冷漠得仿佛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一样!许氏倒是来了两次,可惜一次是趁媳妇小产,她带着老三家的来搜私房钱,别一次是带着秀儿,半夜摸进了小米的屋,也是为了私房钱。 周大海悲哀的觉得,他的爹娘就像两条蚂蝗,他们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想要从大房这儿得到好处,想要吸干他们的血汗,甚至连他们的脑髓都不想放过。难道大房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面团吗?想揉就揉,想搓就搓? 兴子要被过继的传闻刚刚传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来了,为什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周大海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看着周新贵,笑着问他:“爹,你怎么过来了?” 许氏刚要发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忍了下来。 林氏在一旁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婆婆这个人,最是不能忍受别人对她的反抗,用她的想法,只要是不顺着她的意思办事,那就是不孝和忤逆。方才大海的话明明惹到了她,可是她却能忍下来,可见这里头有事儿。 “爹娘,喝水。”林氏把两杯热水端到了周新贵和许氏的面前。 许氏装模作样的端起来喝了一口,撇嘴道:“也不知道放点糖,死抠的。” 林氏听了这话。顿时气得不行!糖多贵啊,他们买得起吗?分家时,他们可是净身出户呢! 现在的林氏,已经不是分家之前的那个林氏了,她不咸不淡的道:“当初分家时,爹娘可没分给我们糖,家里没钱。买不起。” 许氏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真是反了她了,刚分家几天,这林氏的翅膀居然硬起来了!要是换作以前。她怕是马上就要闹起来,可是今天不行,她是为了正事来的,不能让一个林氏坏了她的好事。 许氏狠狠的剜了林氏两眼。接着伸手捅了捅周新贵。 周新贵啊了一声,才道:“也没啥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他用小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几下周大海,心里不由得想着,老大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看来上次受的伤不轻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周大海的手上。 看起来挺好的啊!不像拿不了刀啊。 周大海也猜到了周新贵的想法,他心里一紧,嗓子眼也苦了起来。 “哦。爹,我这病得厉害。勉强能坐起身来,家里活一点也干不了。唉,我怕过了病气给你和我娘。”他在变相撵人,希望周新贵和许氏别开口,别把最后的丝父子情分弄没了。 “嗯。”周新贵高深莫测的应了一句,“没事,我们身子还算硬朗。”意思是不怕周大海的病气。 周大海的心凉了。 他都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了,爹娘还是不走,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爹,你这还是有事。”周大海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早晚得来。 周新贵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周大海眨了眨眼睛,“您老说吧,我听着呢!”他的声音里有无限心酸,一副认命的姿态,让林氏觉得无比心酸。 周新贵也不傻,他知道周大海这是跟自己离心了,怪他来的不是时候呢! “大海啊!爹啊,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跟你说。” “唉,爹,您说吧!” 周新贵瞄了一眼林氏,才道:“咱家这几个孩子里,数你最能吃苦,最有能耐,对我和你娘,也最孝顺。” 一旁的许氏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 林氏看了,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孝顺,隐忍,都白瞎了。她婆婆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她得意的人,你就是对她再好,把心都掏给她,她也不带看你一眼的,反而觉得这是你应该的,是你欠他的。 “我知道,你心里怨着我和你娘呢!从小你就出去学徒了,吃的苦,干的活,受的累都比大江和大河多,你怕是没少埋怨我和你娘不疼你。” 周大海没说话。 “你是家里的老大,我和你娘看重你呢!” 林氏低头苦笑,这话骗鬼呢!若真是看重他,能背着他虐待他的媳妇孩子?若真是看重他,能不管他的死活? “这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啊!我跟你娘也没法把一碗水都端平。可即便是这样,我和你娘也都盼着你们好呢!” 周大海依旧没说话,不过放在被子里的手却悄悄握紧了。 以前,爹没少跟他说这话,他不住的跟自己说他委屈了,说他是老大,应该支起一个家里的门庭!应该带着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把周家的日过起来。 周大海听的多了,就把周新贵说的话当成真的了。他把自己一身的力气都使在了雕木头上,想着给全家改善生活,想着给爹娘养老,全家人一条心,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可是,到头来,他得了什么呢?他在外头拼死拼活的赚钱,一文钱也不舍得花,结果呢,他的儿子有病吃不起药,她的女儿差点被自己的亲姑姑打死,他的媳妇天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爹娘口中的红火日子,不包括他们这一家子。 周大海暗暗吐了一口浊气,算了,都分家了,不想了。 “是,爹娘说得我都懂。我不怨。” 周新贵又道:“又说傻话,咋可能不怨呢!爹知道,这个家分的,不公平,让你寒心了。” 周大海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周新贵一眼。 爹也老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多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像以前那么硬气了。要是以前,自己听了这话,一定会觉得愧对父母。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埋怨爹娘,让爹娘说出对不起这样的话来,是多么的不孝啊!可是现在的周大海想明白了。漂亮话谁都会说,说再多。也不如用行动来证明来得实在,他面对爹娘时,是问心无愧的,他也许不是一个孝子。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往这两个字上靠,以至于,忽略了妻儿…… “爹。说啥呢!我现在挺好的,就是苦了秀玉。一个女人扛着整个家,吃了不少的苦。” 周新贵点了点头,看了林氏一眼,方才道:“老大家的是个好的,能干。” 许氏依旧不屑的撇撇嘴,不过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周新贵身上,见他迟迟不提正事,不由得暗中捅了捅周新贵的腰。 周新贵回头瞪了她一眼,缓了缓神,才又道:“不管咋说,你有三个儿子,有传承人,现在苦点,累点,可将来有盼头。唉,不像你老二……” 正题来了! 林氏低头叹了一口气,暗想公婆对他们哪怕有一两分的情意,她也就知足了。可惜啊…… “老二,还年轻,不怕呢。以后,总会有儿子的。”周大江没有儿子这事儿,倒真是周新贵的心头的一块病。 “那可不好说啊!”周新贵挑了挑眼角,接着又道:“老二家的生完小麦以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这都七八年了,时候可不短了,要生啊!早就生了。” 周大海没接话。 许氏忍不住道:“你好歹是当大哥的,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自家兄弟呢?你倒好,有三个儿子给你送终呢!老二呢,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啊!要知道周大海现在可“病”着呢,她这个当娘的到底长没长心啊,当着病人面前说送终的话。 “瞎咧咧什么呢!”周新贵斥责了许氏一句,转头安慰周大海,“别听你娘胡咧咧,她是糊涂透顶的人,说话都不知道过脑子。”说到最后,竟带了几分严厉的责备之意。 许氏心有不甘,可是碍于周新贵的威严,竟一反常态的一个字都没说。 “老大啊,药还吃着吗?钱够使不?” 周大海觉得挺滑稽的,分家时,他们把属于大房的东西都扣下了,现在转过头来问他有没有钱使。 “吃着呢,可能还要吃很长时间,钱,我们手里根本没有,一直欠着呢!”周大海学乖了,干脆不说实话。 周新贵叹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房的房子很旧,很破,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老大。”周新贵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要吃药,文儿也要吃药,家里没有劳力,又没有来钱的道儿,日子这样过下去不行啊!” 周小米和周翼虎,周翼兴三人,一直都在窗户外头偷听,事关周翼兴过继一事,他们不可能不关注的。 听到此处,周小米不由得讥讽一笑,这样的日子是拜谁所赐啊!他们还真敢说。 “是啊,爹有什么好主意吗?”周大海的声音微微抖着,他太怕周新贵把那些残忍的话说出口了,可是他有预感,好像他一定会说。 “我们刚被分出去,日子不好过,爹娘要是有心帮扶一把,我和孩子们都会感谢你们的。 许氏一拍大腿,“眼下倒是有个好办法。” 周新贵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许氏的气焰立刻熄灭了下去,她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我是想着,眼下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家家户户都猫冬,想挣钱怕是也不容易。你家主要是负担太重了,若是一时半刻没啥收入的话,不如想想办法减轻一下家里的担子吧!毕竟你还欠着债呢!”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那,那依着爹的意思……” “我吧,觉得……觉得你家孩子太多了。”饶是周新贵这样的脸皮,说起这种话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旁人家生四五个,五六个孩子的到处都是,也没见谁家把孩子过继到旁人家去。 “我的意思是,要不把你家老二过继给大江当儿子吧!” 周大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听到周新贵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猜测是猜测,真相是真相,悲哀的是当真相来临时,周大海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窖之中,牙齿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林氏差点忍不住,想要冲过去。 “爹。”周大海的声音轻得几乎飘起来。他承认,他是受刺激了。 “你的意思是,过继?” 周新贵点了点头,“是啊,你想啊,老二没儿子,你呢,就儿子多,过继一个过去,老二有了香火,你也能减轻点负担,半大儿子,吃穷老子,少一个,能省不少粮食呢!再说,老二也不会亏待你。” 这种事情,最难讲的便是开头,只要开关讲顺了,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眼眶子发热,喉头发咸,他问许氏,“娘,你也这样想啊!” 许氏只道:“这是好事,便宜你们了。老二有了儿子,你们也不少啥,就让兴子过到老二那边,到时候让刘氏的娘家出一笔钱给你们……” “娘!”周大海突然出声,打断了许氏的话,“娘,你这是要让我卖儿子吗?”周大海的口气很冷。 许氏一愣,好像他从来没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过话! “什么叫卖儿子?你兄弟没有儿子,你过给他一个,不是正常的吗?你这黑心肝的,是不是想让老二死后没有摔盆的?”许氏撒波的劲头又上来了。 “林氏,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老大?” 林氏冷哼一声,“娘,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事先又不知道你们要来说过继的事儿,我咋撺掇?” 许氏顿时噎住了。 “这事儿也是我一时兴起,老大问起,我们才说的。”许氏嘴硬,无论如何也不承认他们早有这个心思。 连人选都替他们定好了,还敢说不是预谋的? 周家的三个,孩子冲了进来。 “我不去,你们都是坏人。”周翼兴盯着许氏,气喘吁吁的喊道。(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090128010502975的月票。恕恕一般都会在早上十点发布新章节,一章四千字。如无意外的情况下,每天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折腾 周翼兴气呼呼的冲进屋子里,冲着许氏大叫:“我不去,你们都是坏人。”他的眼睛红红的,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许氏愣了一下,接着伸手就朝周翼兴脑袋上扇去,一边动手,一边骂骂咧咧的道:“你这个白眼狼,黑心肝的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许氏坐在炕上,周翼兴就站在炕边上,许氏一伸手就够着了周翼兴。她手劲不弱,一巴掌呼在周翼兴的脑袋上,还觉得不解恨,又连着扇了两下。 周翼兴挨第一次打的时候,有点发懵,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最是机灵的,当下一弯腰,躲了过去,许氏后面那两下,都没打到他。 “娘!”周大海惊呼一声,没想到许氏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打孩子。 林氏也吓得不行,连忙把周翼兴搂进了怀里。 周新贵使劲瞪了许氏两眼,许氏充耳不闻,还道:“小崽子,你还敢躲。” 周翼兴觉得许氏这个老太婆下手实在是太狠了,那一巴掌打得他脑袋直疼,耳朵也嗡嗡直响。 “我为啥不躲,不躲留着让你打啊!你让次差点把我大哥打死,这回还想打死我不成?”周翼兴豁出去了,他们要卖了自己,还要打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人。他们不疼自己,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孝顺他们!他们不是爱钱吗?那自己以后就挣很多很多的钱,一文也不给他们花。 周翼兴的心里,因为这场风波种下了一粒种子,它一点点的生根,发芽。慢慢的在他心里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小崽子,反了你了。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一家子没良心的玩意,黑了心肝,烂了肺……”许氏最擅长玩这一套,一哭二闹,一滴眼泪也瞧不见。 林氏觉得胸口都要被气炸了,这家都分了。他们却没完没了的来闹。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爹,我累了,要是没啥事。你跟我娘就回去吧!”周大海往后靠了靠,十分虚弱疲惫的道:“我想睡会儿。” 许氏闻到听此言,突然就止住了哭声,“你这是撵人呐?啊!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吃我的。喝我的,长大了,有媳妇了,就有主意了是不是?”许氏觉得周大海是要脱离自己的掌控。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在她心里,周大海就不应该有自己的心思,凡事都得听她的。哪怕是分家了,他家里的事儿。从头到脚,从林氏到几个孩子,也都得听自己的指挥,谁敢有一点别的想法,那就不成。 “娘!”周大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们来不就是想让我过继兴子到老二家里去吗?” 许氏眼睛一亮,觉得有门。 “你同意了?” 周大海皱眉,“我不同意,不管你再怎么闹,我都不会同意的。”他这话一出口,家里的几个孩子和林氏都松了一口气。 “咋,你不同意?”许氏的声音拔了一个高,“你凭啥不同意。” 周小米想笑,这老太太心真大,他凭啥同意。 周大海叹了一声,“娘,我把话搁在这儿,我是不会让我儿子过继到旁人家的。老二不行,老大和老三也不行,哪怕他们想要小米,我都不会同意的。” 许氏一愣,接着脱下自己的一只鞋,飞快的朝着周大海扔去,一下子砸中了人的头。 林氏惊呼一声。 周小米猛的冲到许氏身边,“你干啥打我爹,我爹还伤着呢,打坏了你赔啊!”此时此刻,在周小米,周翼虎和周翼兴三个孩子的心中,许氏不再是亲人,而是一个不断想要算计他们,伤害他们的坏人。 许氏把眼睛瞪得老大,像要吃人似的,林氏连忙把周小米扯到自己怀里来,生怕许氏打她。 “你,你们……”许氏气得不行,“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新贵半天没吱声,听许氏这般气急败坏的叫他,他心里也慢慢的升起一股无名火。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错事,具体错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行了,老大不乐意,就算了,回吧!”事情闹得这么僵,老大能同意才怪呢!这老婆子,办事越来越不靠谱,成事不足。 “那可不行!”许氏头扬得很高,“这事儿容不得他们不答应。”她可是当着刘成的面儿打了包票的,一定会把兴子过继到二房去,再说,这事儿可不白干,她可能得着不少好处呢!那刘家家底可厚,给个百八十两的根本不成问题。到手的鸭子,自己要不能让它飞了,无论如何,兴子都得过到二房去。 林氏差点把牙咬碎,“娘,孩子不乐意去,我们也不舍得,老二想要儿子,就让他跟弟妹自己生,我和大海不卖儿子。” “你个下贱胚子,小婊咋,我呸,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许氏是豁出去了,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让老大服这个软,孩子不能过到二房去是小事,周大海和林氏这两口子不再听她的,这才是许氏不能允许的。 林氏白着一张脸,这不是婆婆第一次骂自己了,想必大海没听过吧?她想了想,干脆一言不发,转头看像周大海,想知道他的反应。 周大海果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像被冻住了似的,他甚至不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许氏嘴里吐出来的! “娘,你说什么呢?”周大海满眼震惊,难道说,媳妇以前也被骂过? “咋了,她不要脸了,我还不能骂了?” “娘,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不要脸了?”林氏气得胸口直疼,“分家以前,我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把菜园子的活都干完了,还得洗一大家子人的衣裳。几个孩子也都不闲着,侍候着一大家子人。我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儿了,让你这样骂我?” 几个孩子都怒气冲冲的看着许氏。 许氏有点心虚,不过她一向是不讲理的,哪怕是别人把道理摆在她面前,她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咋,让你干点活委屈你了?谁家媳妇不干活。不侍候老的。帮扶小的?谁家孩子们不帮家里干活?”许氏差点没从坑上跳起来,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林氏他们该做的。 “是。家家媳妇都干活,侍候老的,帮扶小的,也没有错!我不怨!”林氏问许氏。“秀儿都十六了,衣裳都是我家三丫给洗的。天天还得给她打水洗脸洗脚,孩子们才多大?秀儿是当姑姑的,拿我们三丫当驴使唤,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就对我们三丫又掐又打的,上次还把三丫推倒磕到了头,差点救不过来了。孩子们帮家里干活是没错。可是大宝咋不干?周秀儿比孩子可大多了,她为啥不干?”林氏被气得不行。心里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的暴发了出来,她委屈点,没啥,可是孩子们跟着她吃了多少苦啊! 周小米眨眨眼睛,逼出几滴小泪花,看起来十分可怜。 “跟秀儿比,跟大宝比?就你们这几个贱种,凭啥跟我大金孙子,老闺女比?” 周大海的脑袋嗡嗡的,如果说先前孩子受辱,分家等事情,让他对周新贵和许氏生出了几分埋怨之心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是恨着他们的。 这种侮辱的口不择言,难道是亲人之间该有的对话吗?或许这一切本就是她的心里话吧! “奶,你说我们是贱种,那你是啥,我们可都是你的孙子,孙女,身上流着你的血呢!”周翼虎板着脸,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了这么几句。 “你……”许氏刚要说啥,耳边猛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奶,你这么瞧不上我们,为什么还花我爹挣的钱,还吃我娘种的菜,还烧着我哥打的柴,还想着把我哥过继到二房去?合着我们全家拼死拼活的为这个家忙活,到头来在你的心里头,我们竟是这么不值钱,没有地位的,甚至是下@贱的?”周小米冷哼一声,“这世上的好处,岂不是都让你们得了。” 许氏被周小米这几句话刺激得老脸发红,她也是有羞耻心的,默默的苛扣,剥削是一回事,被当事人*裸的指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你们是要气死我啊!”许氏瞪着周大海,“老大,你说句话!把这个不贤的休了,娘再给你娶个好的。”许氏说这种送人情的话说惯了,所以说这个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大脑。 现在的周大海已经不是原来的周大海了,他不会对许氏言听计从,更不会随意相信她的话。 “娘,秀玉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没有资格休她,要嫌弃,也是秀玉和孩子们嫌弃我。”周大海的眼眶一热,泪不自觉得掉了下来,“我对不起孩子们,对不起秀玉。”他到底是多糊涂,多无能,才会看不到秀玉和孩子受的苦啊。 许氏咬着牙,“你啥意思?行了,我就问你,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兴子过继的事儿。” 周大海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不同意,这件事我死也不会同意的。”声音虽轻,语气却不容质疑。 “好啊,好啊!”许氏一拍大腿,“行,你不同意,你不同意今天我就死在这儿。” 许氏四下里寻找趁手的寻死物件,目光直接从炕头笸箩里的剪子越过,她想了想,干脆把裤腰带扯了下来。 (裤腰带不是必务之物,扯下来也不会掉裤子) “你今儿个要不答应,我就死在这儿。”许氏起身,开始往房梁上甩裤腰带。 这是要无休止的闹起来啊! 周小米悄悄往后退,拉了周翼兴一把。 二人退到灶间。 “二哥,你赶紧去杨爷爷家,要不今天这事儿没完。” 周翼兴擦了一把眼泪,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跑。 里屋。 周大海问周新贵,“爹,我娘这样你也不劝着点?”他看出来了,这二人明显是一唱一合,变着法的要逼他呢。 “老大啊,你也别怪你娘,她是放心不下老二,怕他没有儿子。”周新贵又开始打亲情牌了,周新贵知道周大海的弱点,这个孩子,太重情义。 周大海也知道,老爹这是要往自己的软肋上捅。 他方才看到兴子和小米出去了,他知道救兵就快到了,自己什么也不用做。 周大海干脆闭起眼睛,根本不理会周新贵的劝说,许氏的撒泼谩骂。 周新贵眯着眼睛打量周大海,心里有点打鼓,他觉得,老大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怕是寒了心了。 许氏闹了半天,终于把裤腰带甩到房梁上去了。她把裤带抓在手里,动作利落的打了个死结,拉着两边冲周大海喊道:“老大,你睁开眼睛看看,难道你想让娘死在你面前吗?老大,你再不点头,我就死给你看。” “死给谁看啊!”林得胜略带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叔。”林氏一改常态,一下子跪到林得胜的脚下,声泪俱下的道:“林叔,我公婆这是要逼死我啊!求求你给我们一家子做主。” 许氏呆在那,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她光顾着闹了,根本没发现有人跑出去叫人。 周新贵也是,他光顾着劝周大海了,也没发现屋里少了人,林得胜像是突然降临的天兵天将一样,把他震得七荦八素的。 “哟,老哥来啦,啥风把你吹来了。”周新贵很尴尬,他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林得胜。 “还不下来。”周新贵瞪了许氏一眼,丢人已经丢到姥姥家去了。 许氏松开了手,讪讪的坐下,撇了撇嘴。 周小米暗暗冷笑,周新贵也不瞎啊,怎么林得胜来了,他就能看到许氏闹呢?林得胜不来,他是不是打算让许氏一直闹下去啊! 周大海睁开眼睛,看到林得胜的时候,他确实松了一口气。 “林叔,坐。”周大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虚弱的厉害。 林得胜坐在炕边,看了周大海一眼,“怎么样,疼得厉害不?” 周大海苦笑,他的心疼得几乎要麻木了。 林得胜暗道:这不省心的一家子啊! “老哥,到底有啥大不了的事,你要拉上许氏来折腾一个病人啊!”(未完待续) ps:好多人喷我,嗯嗯哼! 第一百零五章 波脏水 “老哥,到底有啥大不了的事,你要拉上许氏来折腾一个病人啊!”林得胜的口气十分不悦,甚至有些问责的意思。 按理说林得胜做为里正,调解各家的纠纷,是以调解,教育为主,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合适。可是这许氏和周新贵也太能闹腾了,做的事情也一件比一件过分,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今年是个丰收年,家家户户收完了秋,都要准备过冬了,他手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总不能天天围着你们老周家转吧!几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要不为这个,他都不想来。 周新贵面皮发烫,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候,林得胜又出现了。 许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周翼兴,暗想一定是这小子不乐意被过继到老二家去,这才找了这个多管闲事的林得胜来! “里正,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家里倒着,跑这来儿干啥来了?狗拿耗子……”她翻了个白眼,脸上的憎恶真是掩都掩不住。 许氏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她前些日子刚刚得罪了林得胜,周新贵陪尽了不是,说尽了好话,才算把关系缓和下来。如今两家关系刚刚有些起色,许氏不小心翼翼的陪着也就罢了,还口出妄言,一张嘴就把林得胜说成了是多管闲事之人。 果然,一听到许氏的话,周新贵和林得胜的脸同时黑了起来。 “怎么说话呢!糊涂了?”周新贵狠狠的瞪了许氏一眼,连忙给林得胜赔不是:“老弟,这老东西越老越糊涂,你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别跟她计较。” 林得胜似笑非笑。眼角处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皱纹,“我怎么会跟她计较呢!”林得胜笑得十分诡异,他虽然一直笑着,可是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恼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新贵松了一口气,正当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林得胜的声音却又突然响了起来。 “老哥。我这个人肚量不算大。却是不怎么爱记仇的。总不能因为自己让疯狗咬了一口,我再咬回去吧!” 噗~ 林爷爷,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周小米没忍住。当下笑了出来,她捂着嘴巴,不时的拿眼睛看着周新贵和许氏。 许氏眼中一片迷茫之色,周新贵差点吐出几口老血来。 “啥意思?”许氏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得胜是在骂自己,“你敢骂我?你这个黑心肝的。别以为自己是里正就了不起了,老大一家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啥事都向着他们,偏帮他们?” 林得胜这人。一向看重名声,他办事公平,在林家集一带颇有威望。现在许氏这么说他。他能高兴才怪了。 果然,林得胜的脸黑了起来。他现在是真的发怒了,连装样子维持关系也不愿意了。 “老哥啊,咱们男人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插嘴了?许氏要是一直这么不知进退,咱们村子里可容不下她。”林得胜一脸的怒火,对周新贵施压也来也是毫不客气,他是里正,好歹也是一个有威望的人,许氏几次三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换句话说,林得胜知道许氏是个四六不分的混人,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但是她给脸不要脸,林得胜就不能再惯着她了。 还没等周新贵开口,许氏就又叫唤上了。 “林得胜,你是哪根筋不对,专们跟我们家过不去啊!这村里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磕磕碰碰的小事啊!我就没看你对别人家的事儿这么上心过?反而成天到晚的往老大家跑……”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狠狠的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大声道:“这里头有事儿啊!姓林的,你不会跟这个小娼@妇有一腿吧?”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周新贵恨不能把许氏踹出去,如果说出去的话能收回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让许氏把她刚才放的屁给吞回去。 周大海和林氏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几个孩子的反应也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谁也没有想到许氏竟会如此口不择言,说出这么滑稽可笑,又无比伤人的话来。 林得胜当下从炕上跳了起来,指着许氏的鼻子要骂人,他大概是被气得急了,平时挺利索的嘴皮子,这会儿竟然不听使唤了,他哆嗦着说了了几个“你”字,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舌头像是被猫咬掉了似的。 周小米知道他是被气的。 林得胜比周新贵小几岁,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为人正派耿直,村里人提起他,就没有人不信服的。林得胜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背过这样不堪的黑锅,还从来没被扣上过这样的屎盆子!他本来是为了调合周家的矛盾来的,结果却被许氏喷了一身的份,他不生气才怪呢。 让人没想到的是,林得胜的话还没说出口,周新贵竟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不由飞说跳起来,使劲的扇了许氏一个耳光。 许氏愣住了,嘴里不住的往外蹦的脏话也止住了,捂着自己的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周新贵。 周大海,许氏和几个孩子都愣住了。 林得胜显然没想到周新贵会先发制人,他虽然知道周新贵这么做是想平息自己的怒火,但脸心里的怒火还是下去了一些。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几个孩子都是好的,根本不会把许氏的浑话外传,如果许氏敢把方才的浑话到处乱说,那他可不介意做些什么。 林得胜眼中有着浓浓的怒意,其中还加杂着几分杀意。这年头,里正的权力可比后世的村长要大多了,一般村民不懂法,也没办保护自己。里正除了主持一个,甚至几个村子里的日常工作以外,甚至可以请族老,族长们开祠堂,设私刑,直接处决人。 林得胜是个比较亲民的里正,很少摆架子。尽量为村里人做一些实事。跟那些横征暴敛,牛气哄哄的里正是不一样的。只是这能代表什么?这能代表林得胜没有权力,能代表他不能整治你?没错。林得胜是比较好说话,可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呢,要是真把他气急了,他还不往死收拾你?远的不说。想把你从这个村子里驱逐出去,让你无家可归。对人家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的事。 周新贵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会在林得胜发火这前打了许氏。这是在变向的向林得胜赔礼道歉。 许氏的脑袋里可没有这些弯弯道道,她只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敢相信的道:“老头子,你疯啦。”周新贵那一巴掌力道可不轻,打得许氏嘴角都要裂开了。脸也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 周新贵一个劲的对许氏使眼色。他用后背冲着林得胜,后者自然看不见他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可惜的是许氏此时满腔怒火,根本看不到周新贵的眼色,她的反应和大家预料的一样,很激烈,很不理智。 “当家的,你打我干啥,你到底和哪个是一伙的?”眼看着,许氏又要纠缠起来,一只手也指向了林得胜,似乎还想提方才的事。 周新贵眼明手快,抬手又给了许氏一个巴掌,这回她两边的脸都肿了,对称了。 许氏这回可是真懵了,周新贵跟她过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很生气,甚至动手打她。 许氏冷静了下来,对上了周新贵的目光后,突然就清醒过来了。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林得胜很生气,她如果得罪了林得胜,就有可能被赶出去,他们都上了岁数,儿子孙子都在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他们能上哪儿去? 许氏飞快的把眼前的情况评估一下,知道眼前的情况已经被自己弄糟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过继的事儿,现在已经不合适提了,林得胜怒火中烧的,她想说好话,只怕他也不肯听。 许氏灵机一动,干脆装死吧!她眼皮一番,直接倒在了众人面前,只是躺下的方式有点不对,后脑勺磕得不轻,幸好大房穷,屋里是土地,所以虽然磕到了,但也没有太大的损伤。尽管这样,许氏还是感觉到了疼痛,她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幸亏想到了后果,还是忍住了。 “老婆子,你咋了。”周新贵还是比较了解许氏的,知道她肯定没有大事,所以他表面上虽然有点慌张,但心里是有底的,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引起他们的同情罢了。 周大海不知内情,确实是有点担心的,只是他现在是一个病人,做什么都不太合适。只能担心的看着地下,焦急的喊:“娘,娘?” 林氏虽然痛恨许氏,可是这人毕竟是她婆婆,还是倒在自己家里,真要是有个好歹的,她也脱不掉关系,所以林氏也表现出了关心和焦急的样子。 周小米倒是觉得,许氏一定是装的。 林得胜也傻了,事发突然,许氏这么一倒,别的事儿都不好再提了。她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万一真有个好歹,可不是闹着玩的。 “赶紧的,把人挪上屋去,找大夫来看看吧!”林得胜到底是心善,而且许氏也挨了周新贵两巴掌,算是得到教训了。 周新贵连忙道:“虎子,快,把你奶抱到上房去。” 周翼虎是想拒绝的,他心里膈应,都不想承认许氏是自己的奶奶,她太恶毒了,竟然往娘身上波脏水。 周翼虎平时虽然沉着稳重,像个大人似的,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面对亲人的憎恶和伤害,不可能一点情绪也没有。 林氏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快去。” 周新贵也一直盯着周翼虎看。 周翼虎没办法,这才抱起许氏往上房去。周新贵和林得胜都跟在他后头,林氏想了想,便也跟去了。 周小米吵着要去,她想看看许氏能装到什么时候,倒是周翼兴挺记仇的,根本不想再看许氏一眼! 许氏不高,可是挺胖的,只不过她这一百多斤在周翼虎这里,根本不算事儿。 周翼虎把许氏抱进上房的时候,吴氏和周大河十分夸张的跑了出来,“娘,娘,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哟,大嫂,不会又是你们把娘气晕了吧!” 周翼虎把许氏放到屋里,转身跟林氏道:“回吧娘。” 周新贵巴不得所有人都离开呢! 周大河一直记恨着上次周翼虎伤他的事,总想找机会教训一下这个小兔崽子,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这小兔崽子身上有把子力气,他不是对手。这会儿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小兔崽子不可能跟他动手吧?周大河觉得此时是个好机会,特别是林得胜还在这儿,正好有个看热闹的。 “嫂子,你平时总说几个孩子孝顺,他们就是这么孝顺的?上次虎子刚把我弄伤,这回又打娘打伤了?啧啧,真是不孝子孙啊!你看你奶让你打的,现在人还没醒呢,你这小崽子想往哪跑?” 周新贵恨不能冲过去打他几巴掌,许氏装得也很辛苦,要不是时机不对,一定会跳起来大骂周大河一顿。 吴氏在一旁火上浇油,“啧啧,幸好把他们分出去了,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娘,娘你没事吧!”吴氏的惺惺作态,让大房的一众人作呕。 林氏本来还有点担心许氏,想作作样子,不管怎么样,她也是长媳,就算分出去了,也不能不关心老人,可是吴氏和周大河的话,让她彻底寒了心。 好人难做,那她何必要做,干脆让他们随便说去吧! “虎子,小米,我们走。”许氏看了周新贵一眼,又对林得胜道:“林叔,谢谢你今天来,我们回了。” 林得胜长叹一声,多好的几个孩子啊,怎么就被摊上了像许氏和周新贵这样不靠谱的长辈呢!弄得大海一家子整天愁眉不展的。 林得胜是心疼几个孩子。(未完待续) ps:感谢kobu339,zcxzy的月票,感谢千千芋头的打赏。 第一百零六章 吃面条 林得胜是心疼几个孩子。 父子母女都是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他也只能暗叹一句:孽缘。 “回吧!”林得胜毕竟是里正,除了许氏这样的疯婆子,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不该得罪他。 林氏十分复杂的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许氏,闷闷的跟周新贵打了声招呼:“爹,大海身边不能离人,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新贵只点了点头,并同有出声。 周大河虽然不怎么聪明,好在还没有糊涂透顶,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林得胜的脸色,终于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吴氏就没这种眼力见了,她酸不溜丢的道:“哎哟哟,这样打老人的晚辈,把人扔在这儿不管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哦!”这个女人也真是够奇怪的,当她想踩二房的时候,她就跟大房示好,可是转过脸来就跟大房杠上,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氏没出声,带着两个孩子出了上房。 院子里的空气,真的好多了。 林氏的心里有些沉重。 周小米以为她担心许氏,边走边道:“娘,你放心啦,奶奶没事,她是装的。” 装的? 林氏连忙低头看着女儿,“你怎么知道的?” 周小米又不能说是自己猜的,只得道:“我看到她偷偷睁眼睛了。” 林氏顿时无语了,怪不得的呢,老人都抱回来了,没有一个人去请大夫,还一副巴不得他们快点离开的样子。 “行了,回家吧!” 林氏现在恨不能立刻搬出去。她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一家子人有任何交际了。 林氏走后,吴氏又说了不少酸话,无非是说大房这一家子如何不孝,如何不顾着老人。 林得胜冷哼一声,对周大河道:“管好你媳妇。”这一家子,除了大房,当真没有一个省心的。 周大河拉了吴氏一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吴氏又不傻,自然知道此时不能再说话了,不过她不满意周大河的举动。因此狠狠的瞪了周大河两眼,周大河俱内,自然不敢发作。 林得胜再也不想待下去了,周家的房子虽好。可惜风气不正,待久了会不舒服。 “老哥。我回去了。” 周新贵连忙送他,“这,家里的不省心,让你看笑话了。” 林得胜知道周新贵这是在说客气话。他就是个糊涂虫,要知道他才是一家之主啊,如果他英明一些。公正一些,家里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呢! “哼。你家里的事儿,我就不多说了,可是有一样,下次别在弄出这样让人没脸的事情了,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言下之意是要赶他们走。 周新贵听了这话,心肝都颤了起来,面上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吴氏和周大河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周新贵一向是不动生色的强势,虽然平时比较沉默,但是对面任何人时从来都不怯场(见识短浅,主要是周新贵也没见过啥大人物),就算是跟林得胜这个里正对上,也是不差的。可是今天他看起来,怎么这么怂呢! 周新贵亲自把林得胜送走了。 他转身回过头来,就看到周大河很没出息的跟吴氏赔礼,他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窜了上来,大声道:“滚回屋里去。” 周大河还没见周新贵这般生气过呢,吴氏也被吓了一跳,两人连忙回了西屋,躲起来嘀咕去了,他们觉得,周新贵的反常,许氏的被打,还有林得胜的警告,都十分可疑。 周新贵回到屋里时,许氏已经醒了,她坐在炕上,两颊又红又肿,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周新贵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责备她,毕竟是相伴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又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还跟他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 周新贵叹了一声,这个老妻啊,就是太冲动了,这种冲动是安逸的生活带给她的! “当家的……”许氏也知道自己惹了祸,这个时候说出的话,也是十分没有底气的。 周新贵十分疲惫,只道:“过继的事儿,就算了吧!”他们太贪心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许氏咬了咬下唇,虽然有几分不甘心,舍不得刘家许下的那些好处,但是老大一家的态度实在太强硬了,看来这件是是没有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行,听你的。”舍不得又能咋办?当爹娘的不同意,他们也没有资格说啥,都分家了,人家自然不可能听他们的。 许氏这会儿后悔了,当初这个家,分得还是太早了一点。 周新贵脱鞋上炕,轻声跟许氏道:“你最近消停一点,别出去折腾了,特别是离大房远一点。”这几个孩子都大了,现在根本就不服管,人家对他们的意见可大着呢!老大和老大媳妇,也远远没有以前那么好掌控了。 许氏沉默了,她知道周新贵说得都是实情,可是她不甘心啊! 周新贵一见到她气呼呼的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两人在一起三十多年了,许氏什么样,周新贵心里一清二楚。 “你呀,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这个冬天你就消停的在家里,先把秀儿的婚事订下来,再说别的。” 提到周秀儿的婚事,许氏总算是起了几分重视的心思,毕竟老闺女的岁数也大了,这个时候再传出点什么事儿来,她还真不好说人家了。 许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秀儿呢?怎么没有看到人啊,屋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应该能听到动静啊! 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呼噜声…… 许氏和周新贵同时叹了一声,这个没心没肺的闺女啊,可咋整啊! 过继风波就这样过去了,虽然说整个过程看起来有惊无险的,但实际上通过这次的事,周大海进一步认清了父母的真实面目,也更加深了林氏要盖房子搬出去的想法。这个家实在是太不省心了。她恨不得立刻就能搬出去。 这种情况是周小米乐于见到的。她觉得,这是他们在周家老院子里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家集的冬天悄无声息的来了。细雪扬扬洒洒的飘落在山林间,把整个林家集村染成了白色。天气越来越冷了,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猫冬,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们基本是不会出门的。 周家很忙。 不仅是大房忙,周家其他两房也很忙。 每年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包粘豆包,条件好的人家就多包一些,把它们冻住,放在屋外的缸里。能吃上一冬天。只这活比较费工夫,要磨粉,泡豆子。又得煮豆子,还得现包。十分麻烦。除了包豆包,还要腌酸菜,做咸菜,晾菜,还要做酱块子,准备来年一家子吃的大酱。 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林氏最忙的时候。虽然平时都是刘氏做饭,大麦小麦帮着打下手,喂喂猪什么的,但是每年到了猫冬的时候,刘氏都会带着两个闺女到镇上娘家去猫冬,一大家子的事儿,就都落在了林氏一个人的身上。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这些活都是林氏一个人的,特别是包豆包那几天,林氏被累得腰酸背疼的,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全家人都看着,没有人抻一把手,可就这,还没有一个人记着她的好。 今年这些活,全都落在了刘氏和他两个闺女身上。 家都分了,总不好再叫林氏回来给他们包豆包吧! 好在刘氏有帮手,周大麦的豆包包得还不错,周小麦包的不好,可是也能帮着打打下手。只是今年她们都不能躲清闲了,心里难免有几分怨气。特别是周小麦,她年纪小,又惦记着刘家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脸上难免就带出了一些情绪。 许氏撞见了一次,破口大骂了一回,不单骂了周小麦,连带着刘氏也跟着吃了瓜落。 娘几个心里虽然不好受,可也不敢说什么了。 周家大房。 周小米正在帮林氏包粘豆包呢,她年纪虽然小,可是动作还挺利索的,包出来的豆包也很好看,让林氏大大惊讶了一回,“比你哥包的强多了!” 要知道这可是周小米第一次包粘豆包。 周翼虎不介意的笑笑,“小米是女孩,心灵手巧,自然包得比我好。”大概是最近家里比较太平的关系吧,周翼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家子人心情都不错。 周小米有点心虚,这包粘豆包的本事,还是她前世学的呢,她的林家私房菜馆里,就有粘豆包这道主食,卖的非常好。 “娘,我这个叫做,嗯,天赋。”周小米笑笑,“我做饭可厉害着呢!”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把大伙都逗笑了。 “行行,就你能。”最近周小米特别勤快,逮到机会就帮林氏做饭做菜,给她打下手,有点想小施拳脚的意思。林氏也发现了,自家闺女对于做饭上面,还真就挺有天赋的。菜切得好,也会看火候,做起东西来像模像样的。 家里的酱块子已经做好了,酸菜也已经腌上了,白菜是林儒平和林儒升两兄弟特意拉来的。这了这个,林氏还哭了一鼻子,周大海也觉得挺没脸的,分家的时候,许氏没给他们多少白菜,他们家腌个酸菜,还得丈母娘,大舅哥给拉白菜,这事儿让谁说,谁都得说是周新贵和许氏做得不地道。 “娘,包完豆包,我们把地环打开尝尝呗!” 前几天,林氏在周小米的指挥下,已经把地环腌上了。 林氏并没有吃过地环,觉得这东西未必好吃,不过是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这才决定腌一些来尝尝,如果好吃,以后再腌。 这腌地环并不难,首先要把适量的地环清洗干净,控干净水,再准备一些大白菜,用大量的水清洗干净后用菜刀切成块。再把洗干净后的红椒适量生姜适量大蒜适量都切成粒。 周小米让周翼虎从镇上买了一个大坛子来,把它里外刷洗干净,控干,再把切好的大白菜、红椒、生姜、大蒜和地环搅拌在一起,加入一定的盐,等待两个时辰后,蔬菜中的水分基本上就出来了,把多余的水分挤掉,再加入适量的盐,把味道调好了以后就加入适量的白醋和白酒搅拌均匀。 最后就是把蔬菜压实,不能留一点空隙,在上面加入适量的盐就可以了把盖子盖上了。腌制数天后就可以食用了。 林氏一想,时间倒也差不多了,倒是真可以开封尝尝味道。 “好,晚上娘下面条,白面的。把你腌的地环拿出来尝尝。”林氏此话一出,全家人脸上都露出了笑颜。 前些天林儒平送白菜的时候,还给林氏送来了十斤白面,林氏一直没舍得吃,打算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们包饺子。今个儿她一时兴起,倒舍得拿出来给大家改善伙食了。 一家子齐齐动手,豆包很快就包好了,林氏把豆包码在盖帘上,用干净的大屉布盖好,直接拿到院子外头背风的地方放着,等它们都被冻住了,再放进缸里存着就行了。 大概是因为晚上要吃面条的关系,周翼兴显得特别兴奋,抱着圈仔来回跑,活泼的模样与前几天发蔫的模样大相径庭。虽然过继的事儿让周翼兴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但是这个创伤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刻骨铭心的,所以在家人有意的呵护下,他的这点小小创伤也很快就愈合了。 “圈八国联军,今天我们要吃面条喽!”周翼兴的欢呼声不时的想起,周小米和周翼文都是微笑的看着他,周翼虎虽然不喜欢他这大呼小叫的性子,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话。 难得,家里气氛这么好。 一顿普通的家常面条,成了孩子眼中不可多得的美食。 林氏觉得心酸,同时也决定要好好整治一顿晚饭,让孩子好好吃一顿。 林氏心里充满了动力,觉得好日子就在前面,她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就能触碰到。(未完待续) ps:感谢yousuke,joycf,风吹玲珑响的月票,爱你们~ 第一百零七章 听墙角 林氏做的手擀面,劲道弹牙又有嚼劲,香浓的面汤配上根根爽滑的面条,好吃的几乎要人将舌头一起吞下去。 “娘,太好吃了。”周翼兴嘴里含着一大口面条,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可大伙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话。 周翼虎吃得满头是汗! 林氏舍得放料,面里虽然没有肉,但是滋味十足的西红柿鸡蛋卤子,还是让人吃得心满意足。一大锅面条,足足用去了两斤面粉,像周翼虎这般能吃的“大肚汉”也可以尽管敞开肚皮吃,吃得饱饱的,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件幸福的事情。 周翼文的吃相比较秀气,他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慢慢的放进嘴里品尝着它们的滋味,他吃得十分专注用心,仿佛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碗普通的手擀面,而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周翼文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现在的他,跟半年前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不但不咳不喘了,面色也好了许多,个子也窜了起来,小脸上也有肉了,看着特别可爱。 周小米就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一个吃货,对任何美食都没有抵抗力!林氏做的面条虽然普通,可是那做卤子的西红柿却是从仙府小筑里拿出来的,纯天然的面粉,配上超级好吃的西红柿,加上林氏本身的手艺就不错,所以这顿家常手擀面还是很不错的。 周小米吃得高兴,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像两道弯弯的月牙一样,特别可爱,长长的睫毛还两把浓密的小扇子一样。在脸上投下两道剪影。 林氏一般吃面条,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几个孩子,心里有种十分满足却又微微酸楚的感觉。面条在乡下虽然是精贵东西,可是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平常人家的孩子,赶到生病,过生辰。年节的时候。总能吃上一碗的。可是自己家这几个孩子呢,上次吃面条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婆婆总是苛扣他们,就是孩子病了,也不许他们吃细粮,之前周翼文病了那么久。别说面条了,连个鸡蛋都吃不上啊! 林氏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酸涩眨了回去。孩子们都开心着呢,自己可别煞了风景。 “媳妇,这面条可太好吃了!”周大海也吃得高兴,轻轻的碰了碰林氏的手肘道:“手艺又见涨了。” 林氏低头尝了一口。觉得香浓的汤汁不断的往她的舌头,嗓子里钻,那个香气一直附在她的口中。久久不肯散去。 是比以前好吃了不少! 难道说自己手艺真是看涨了?不可能吧,她可有很长时间没做饭了。上次做这个手擀面还是去年周秀儿过生日的时候,都有一年没做了,怎么还越做越好吃了呢?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见油腥了吧,冷不丁吃一回好的,才会觉得香。 林氏是这么觉得的。 “是挺好吃的。”周翼兴说了这么一句,又低头吃起面来。 周小米笑眯眯的没有说话,这些日子家里风平浪静的,不管是许氏还是周秀儿,都挺安分的没来找他们的麻烦,她难得能过几天太平日子,没事就研究仙府小筑里的秘密,慢慢的,还真被她摸索出一套规律来。 仙府小筑里最宝贝的东西,就是灵泉水了,直接饮用灵泉水,有解毒活命,治病救人的功效,上次那个少年眼看着就要咽气了,自己只喂了他一些灵泉水,他就立刻恢复了七七八八,活蹦乱跳了,显然灵泉水很神奇,简直堪比灵丹妙药!受了重伤和生重病的人喝了它,可能会马上恢复健康,身体无恙的人喝了他,恐怕还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好处! 灵泉水的功效太强大了,它带给人身体上的变化是十分明显的,周小米不敢直接让家人饮用灵泉水,所以把灵泉水掺入了他们家的水缸中,想要细水长流的慢慢改变家里人的体质。果然,半年之内,周翼文的胎疾痊愈了,一家子人的身体都朝着好的方向改变,林氏的衰老似乎也被改善了,她粗糙的手也细腻了不少,皮肤也慢慢的恢复了白皙和光滑。 周小米小心翼翼的掌握着灵泉水的剂量,生怕效果太好,会引起旁人的猜测和怀疑。稀释过后的灵泉水,神奇的功效大大降低,没有了“活死人,生白骨”的功效,却如同滋养温补的补药一般,慢慢的温养着一家人的身体。 仙府小筑内的蔬果,周小米也研究了一遍,最后她惊讶的发现,这些种下去的果蔬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料理,什么浇水,施肥,除虫,拔草,这些事情像是通通不存在一样。只要你把种子种下去,那种子就会自己发芽,长成,开花结果,根本不用周小米操心。而且这些东西的生长周期非常短,一般的蔬菜大约一夜的工夫就能发芽,十天左右的工夫就能结果,生长速度十分惊人。最让周小米开心的是,这里的果蔬味道虽然异常鲜美,却没有任何的治疗作用,这一消息实在是让周小米安心不少!试想一下,如果她卖出去的果蔬都有起死回生,养颜健体的功效,那么世人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就算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只怕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她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到最后…… 那结果周小米都不敢去想。 对仙符小筑的了解越多,周小米就越发感叹,这东西出自阎老黑之手,可是真正的仙家宝贝啊! 不知道阎君要是知道自己在周小米这儿得了一个“阎老黑”的称号,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你们别光吃面条啊!尝尝我做的咸菜。”周小米着急了,这地环的味道可好了,很脆,带着一点点辣味儿,因为加了一点点灵泉水的关系。味道比前世周小米做过的任何地环都好吃。 “好,你别着急,我们这就尝了。”周大海一边说着,一边把筷子伸向了桌子中间的那盘地环。 其他人也都很给面子的朝地环夹去。 周小米十分期待:“怎么样怎么样?”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一道小菜,虽然全程都是林氏动手,她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但这个法子毕竟是她的。她也想知道他们对这个菜的评价。 “怎么样嘛!” 周大海笑着道:“别说。这玩意还真挺好吃的,又脆又香,以前我可不知道这地姜还能吃。” 地环在当地还有一个名字。叫地姜,少数人知道它是一味药材,平常人根本不拿它做菜。 “真挺好吃,挺爽口的。”周翼兴想了想。突然道:“能拿来卖不?”他最近似乎迷上了如何挣钱,整天围着周大海讲镇上的事情。装病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周大海觉得儿子难得跟自己亲近,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点点的讲给周翼兴听,父子俩的感情倒是升温不少。 “傻孩子,这玩意谁买啊!” “也许有人买呢?” 周小米倒是把周翼兴说的事儿记在了心里。嗯嗯,这小菜没准还真能卖钱。 一家人吃得正热闹,突然听到屋门口有动静。 好像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周翼虎放下碗。转身出了北屋,来到了灶间。 冬天本来就黑得早。此时天色已晚,外头漆黑一片,可是借着月光,还是能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谁!”周翼虎吼了一声,一下子拉开了门栓。不是他艺高人胆大,只是周家院墙垒的高,大门也比较结实,一般人想进来,那是不太容易的,这人一定是周家的人。 周家有不少人都有偷窥的毛病。 周翼虎猛的拉开了门,眼前有个人影一闪,似乎转身要跑。圈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动作可比那个黑影快多了,它嗷的一声扑了过去,一口咬在那人的小腿上。 圈仔已经四个多月大了,它现在可比刚开始抱回来的时候强壮多了,皮毛又黑又亮像缎子似的,比一般的狗长得都高,也漂亮,根本就不像是只土狗。 “哎呀,别咬我。” 后赶过来的周小米觉得这人的声音十分耳熟。 林氏举着油灯赶了过来,大伙冲着光亮一看,哟,圈仔咬着的人,可不正是吴氏吗! “松开,松开。” 圈仔这一口,并没有咬到肉上,而是叼住了吴氏的裤腿,周小米一直有训练圈仔,不允许他随地大小便,不允许他随便咬人!大概是喝了灵泉水的关系,圈仔可比一般的狗聪明多了,什么东西都懂似的,也从不轻易咬人。 吴氏被圈仔吓得够呛,连忙喊道:“他爹,他爹。”她这么一喊,不但把吴大河喊出来了,连二房和上房东屋都听到了动静。 周秀儿出来看热闹,她站在门前的石条上,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自己那个三哥,就是个怕媳妇的草包,把吴氏这么丑女人,看得跟朵花似的,这回出了这事儿,还不得跟大房掐上? 刘氏在屋里也听到动静了,上次过继的事儿没成,她心里虽然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是还有一丝记恨着大房的。虽然她也不愿意过继别人的儿子,想要自己生一个,可是当大房真的拒绝她的时候,她又觉得很生气。凭什么啊,他们以为他家兴子是啥精贵宝贝是咋地?整天的飞淘,有啥了不起的。所以刘氏的态度也微妙的转变了,她觉得大房分出去了,虽然是净身出户,看着穷点,可是有自由啊!不用再看公婆和小姑子的脸色,不用再受妯娌的排挤…… 要不是大房被分出去,自己就能带着两个回娘家待上两个月。 刘氏把自己现在所受的累,所受的委屈,都推到了大房身上。她现在巴不得大房出点什么事呢,因此也在窗户边上听声,变相的看热闹。 周大江想要出去看看,都被她用眼神拦住了,凭什么帮他们忙啊! 周大河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吴氏被圈仔叼着裤脚这一幕,自家媳妇被吓得够呛,大嫂和几个孩子的脸上却有着几分嫌弃的目光。 他们是什么意思,他的媳妇,他如珠如宝的待着,他们凭什么嫌弃? “媳妇,别怕。”周大河大步走来,朝着圈仔狠狠的跟过去。 周小米暗叫不好,连忙大声叫道:“圈仔回来。” 圈仔反应十分灵敏,它松了口,轻巧的一跳,正好避开了周大河这一脚,然后它一扭身子,迅速的回到了周小米身边。 “大河。”吴氏一下子扑到周大河的怀里,刚才那只狗可把她吓坏了。 周大河安抚了吴氏几句,让她站到一旁去,他自己上前两步,流里流气的冲着刘氏叫唤:“大嫂,你们家也太欺负人了吧!竟然放狗咬人。” 周翼虎看他这个样子就有气,他一直记着上次周大河要动手打林氏的氏,所以十分警惕的盯着周大河。 “三叔,我们可没放狗咬人,我们正吃饭呢,就听门口有动静,我大哥出来看看,问他是谁她也不回话,我们还以为她是坏人呢!”周小米大声的说着,别拿他们当老实人,啥事都往他们身上推。 周大河知道自己媳妇有爱听墙角的习惯,可是那又怎么样? “吃饭,啥饭吃这么晚啊!”周大河不怀好意的一笑,“是不是背着大家伙开什么小灶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食物香气,显然是从大房传出来的。 周小米暗呸一声,都分家了,你管我们吃什么呢! 林氏现在也硬气了,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跟周大河说这事儿:“老三,你媳妇鬼鬼祟祟上我家听声来,有理啊?我们已经分家了,爱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好像跟你们没关系吧?”林氏这话说得硬气,周小米差点跳起来给她鼓掌了。 周大河被从氏呛得不行,确实,人家已经被分出去了,吃啥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这个时候,他对吴氏不由得有了几分埋怨之心,人家都分家了,你去听声有啥用啊,人家就是吃大鱼大肉,跟他们也没有一文钱关系啊! “啥叫鬼鬼祟祟的啊,你们放狗咬人就不对!给我媳妇吓成这样,赔钱来。(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150531153205053的月票,阿芳的爱的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零八章 偷偷上山 周小米真想一脚踹死他! “要钱?”林氏眼中冷冷的,“没有。” 周大河梗着脖子道:“林氏,你别给脸不要脸。” “谁不要脸!”林氏这人一向很温柔,跟别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她哪怕是生气,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声色俱厉的时候。 “老三,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连声大嫂也不叫。”林氏看着吴氏道:“以后没事,你别往我家门口凑,再有下次,就不是咬你裤脚这么简单了。”林氏对周翼虎和周小米道:“小米,虎子,回了。” 周小米把圈仔抱起来,高高兴兴的跟着林氏回屋里去了,她实在太高兴了,她没想到林氏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周大河似乎不想就这么算了,可是看到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周翼虎,他胆怯了。这个小子到底是吃什么东西大长的啊,居然比自己还高了! “走吧,媳妇。”周大河到底不敢往前去,上次周翼虎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他,弄得他的胳膊都要断掉了,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不上去自找麻烦了。 周秀儿一看没有云门可看了,这才回了屋。 吴氏咬了咬牙,跟着周大河回上房去了。 周翼虎转身回了屋,关好了门。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好半天都没有一丝的声音。 二房那边,刘氏轻轻的吐了一句:“孬种。”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过年了。 家家户户都散发着喜庆的味道,大人小孩的脸上,都有着轻快的笑容。今年年景不错,各家各户的收成都比往年好。到镇上做工的,工钱也比往年厚些。所以这个年,是个富足的年,大伙都盼着呢! 这个时候跟后世不一样,人们把过年,过节看得很重,年节的气氛非常浓厚。特别是过年。刚一进腊月里。年味儿就出来了,家家户户都忙碌着,拆洗被褥。备年货,准备走亲戚的东西,就盼着能过一个好年。 林氏也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他们刚被分出来,手里的钱不足实。虽然周翼虎天天打柴,挖陷阱捉猎物卖。可是他们的家底太薄了,什么东西都要添置,所以花着花着,手里的也就没有了。 周小米知道林氏手里缺钱。今年这个春节,对林氏很重要,可以说是意义非凡!这毕竟是她分家以后过得第一个春节。如果过得太糟糕,只怕林氏自己心里都不会舒坦。更何况还有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呢! 以前林氏受婆婆管着,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不能拿礼回娘家,现在分家了,她肯定是要补偿一下的。虽然李氏和两个弟弟未必在乎她的这点东西,但是林氏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地道,拿上东西回去看看娘家,也能给娘家涨点脸。 可是现在她手里没有钱,这个年都过不好,就更别提回娘家去了。 周小米觉得时机成熟了,仙府小筑里的灵芝该拿出来透透气了。 “娘,我想上山溜达溜达去。”周小米靠近林氏怀里,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林氏看。 “这么冷的天,你还想往山上跑啊!不行。”林氏心疼周小米,天气冷,山上的山风硬着呢,几个孩子的棉衣都旧了,不顶用,在屋里待着勉强能将就,出去了,还不得冻出病来? “娘!”周小米使劲摇了摇林氏的手,可怜兮兮的道:“娘,让我去呗,我都在李爷爷家看那么长时间书了,还没亲自采过一棵药材呢!”最近一段时间,周小米没事就往李大夫家里跑,到他家翻看药材方面的书。她一直记着李秋实的话呢,觉得挖药材这活挺不错,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有几株灵芝呢,总得找一个能让他们见光的理由啊! “大冷天的,挖什么药材啊!”林氏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等来年开春的,你再去。” 周小米急坏了,“不行,我就想去,我就想去。” 林氏无奈,小闺女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凡事从来都不用自己操心,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想着往山上跑呢? “小米听话,天气太冷了,你大哥去镇上还没回来,谁陪你啊!”家里不少事儿呢,她也走不开,没有人陪着,让小米一个人去,她哪能放心。 周大海也道:“小米,听话别去了。等天气好了,爹陪你上山中不?” 周小米刚要再说什么,猛的听门外有人道:“婶儿,在家吗?” 周小米听出来了,是林如红的声音。 “如红姐,如红姐。”周小米一蹦三跳的跑出去,给林如红开了门。 “咋拿这么多东西啊!”周小米一愣,随即连忙把周如红拉进屋里来,“外头冷,进屋来说话。我大哥二哥都不在家。”林如红的娘赵氏是个寡妇,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林如红自小耳濡目染,做事也是行规蹈矩的。 周家有三个男孩,她都十二了,凡事都得注意点。 林如红羞涩的笑了笑,挎着筐进了屋。 “如红,快进来。”林氏迎了出来。 林如红笑着道:“婶儿,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菜。”她弯腰把筐子放在地上,搓了搓手。 “快进屋里暖和暖和。”林氏一边走,一边叨叨,“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拿东西来,跟你说多少回了,你总也记不住。” 林如红进屋先跟周大海打了一声招呼,“叔。”林如红的父亲林旺比周大海大几天,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论起辈分来,林如红得管周大海叫叔,管林氏叫婶。 “哎,如红来了。快坐。” 林如红跟周小米坐到一边,冲着周大海道:“叔,我看你气色不错,最近身体好些了吧!”林如红这么问。也是出于礼貌。 周大海是个不擅长说谎话的人,只得胡乱点了两下头,算是应付了事。 “如红,吃花生。”林氏给周如红抓了一把自己家炒的花生。花生是精贵玩意,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吃,大房分到手的花生,大部分都拿去卖钱了。只留一小部分留着自家炒着吃。平时轻易不往外拿,都是要留着过年待客用的。 林氏心疼孩子们,觉得以前亏待了他们。所以分家以后在伙食方面是费尽心思,换着花样给几个孩子改善。这花生就是前几天下雪的时候,她特意给孩子们炒的,孩子们也懂事。知道省着吃,因此还剩下不少。 “谢谢婶子。”林如红看了看周小米。把手里的花生推给小米吃。 周小米连忙推回去,“如红姐你吃,我娘给我们炒了不少呢!” 周如红是个非常内性,略微有些腼腆的姑娘。她笑了笑,把花生兜在衣襟上,并不吃。 “我拿回去给元宝尝尝。”周如红有个弟弟。小名叫元宝,大名周清逸。今年十岁了,是村里为数不多上私塾念书的孩子。 林如红没有父亲,她母亲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生活十分艰难,如果不是因为林如红的奶奶乔氏明理,时常贴补他们一二,只怕他们也没有钱供元宝念书。 “家里还有呢,走时多带一些。”林氏起身去收拾林如红拿来的挎筐,这时她才发现,林如红带来不少菜呢,“咋拿这么多,不沉啊!” 周小米看了一眼,只见里头有好几个小窝瓜,有晒干的丝瓜干,还有不少茄子,看起来有点发蔫,应该是放了一阵子了,可是存放的很好,并没有坏。 “这菜多金贵啊,你们留着自己吃,要不然卖了换钱也好啊!”林氏一边说一边感慨,赵氏是一副热心肠,对她们真是实心实意的。刚分家那会儿,她也让如红丫头送了不少菜来,这都是心意啊! 林氏把周如红带来的菜归拢了一下,随手把自家炒的花生都放了进去。 “婶儿,这可不行,这花生多贵啊,我拿两把就行了。” “贵啥,拿回去给元宝尝尝,这东西补脑,对读书有好处。”林氏把周如红怀里的花生也接过来放进筐里,想了想干脆拿了一只碗,把自家腌的地环盛了一些,装在筐里。 “这是我们家腌的咸菜,你别嫌弃,拿回去尝尝鲜。” 林如红盯着地环一阵猛瞧,“这是地姜吧?这东西能做成咸菜啊!”一副才听说的模样。 林氏笑笑,“可不是,这还是我们家小米听别人说的,特意回来鼓捣的呢,你别说,味道还不错呢!” “小米脑瓜可真好使。”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叔,婶,我该回去了,家里还有活着。”林如红起身,落落大方的跟林氏和周大海告辞,拿着林氏递过来的挎筐时,脸颊却微微发红。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如果爹没有去世的话,想必还能走动的频繁一些,他们给自己东西,应该和自家给他们东西一样,是真心实意了。 “婶,那我就收下了。” 林氏就笑,“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这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爹,也是个可怜的。 周小米转了转眼珠,拉着林氏道:“娘,我去如红姐家玩一会儿呗!” 林氏没转过个来,以为自己闺女就是在家待闷了,便没多想,直道:“你去吧,别调皮,等会儿,穿件厚大衣,再戴个帽子。”林氏连忙转身去给闺女找衣裳穿,给她全副武装的弄好了,才算放心,又对林如红道:“你没事就来玩,小米总念叨你呢!” “哎。”林如红就了一声,拉着周小米出了门,走到大门那边的时候,还跟林氏挥了挥手。 腊月冬天的风,像一把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周小米把手揣进袖子里,使劲缩了缩脖子。 两人一路往林如红家走,走到半路,周小米突然叫了一声。 “哎呀。” 林如红惊讶的看着她,“咋的啦?一惊一乍的。” 周小米连忙道:“坏事了,如红姐,我忘了点事,今天先不去你家了,改天再去。” 林如红见她十分着急的样子,便没有多想,只道:“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周小米推她一下,“一共没有几步道,我跑几步就到家了。” 林如红点了点头,“那行,你回吧!改天上我家去。” 周小米一个劲的点头,跟林如红道别后,见她走远了,她才往回走,不过却没有回家,转身朝山上走去了。 山风虽然大,但走路也算是一种运动方式,没一会儿,周小米就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她今天背着林氏上山来,就是想找一些药材的,顺便把灵芝拿出来,好换一笔钱花!拿出灵芝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样才能不让人怀疑她。所以周小米决定在山上随便找点什么药材,掩人耳目。 跟李大夫学了一段时间,她大概知道这种季节能在山上挖到什么药材,只是她的运气不太好,走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点药材的踪迹。周小米冷得不行,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上次那个少年藏身的地方。 进去暖和暖和吧! 周小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洞那边走,冷不丁的却踩空了,她一惊,迅速伸手朝身体两侧抓去,结果只揪到一片枯萎的叶子,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朝着山坡下滚了下去。她害怕极了,本能的抱住了头,蜷缩起身子。她滚下去速度很快,周小米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她的后背猛的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原来是撞到了树上。 “哎呀。”周小米直咧嘴,虽然后背很痛,但是还没有痛到不能动的地步,她该庆幸自己没撞到头,更没有撞到石头上,冬天的棉衣很厚,缓冲了撞击力,不然她还不得疼死! 周小米慢慢的坐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一身的汗,冷汗,吓的!她试着活动手脚,发现除了后背有些疼以外,全身都没受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道了一声万幸。 为了以除万一,周小米还是决定给自己喝一点灵泉水,万一大意了,撞成内脏出血,那她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周小米悄悄把手指放进嘴里,一流甘甜的暖流顺着喉咙流进了她的胃里!她顿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后背也不疼了。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却当下愣在了那里。(未完待续) ps:提前上传了,亲们的留言恕恕都看到了!我会努力的,努力把情节发展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意外发现 正当周小米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的时候,她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磕到了头,出现了幻觉。周小米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前方望去。 前面不远处,一个的洞穴口突兀的立在那里,仿佛一只巨兽之口,随时会将周小米吞掉一般。 怎么回事。 周小米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两下,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难道说这里是一个史前巨兽的老巢?自己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了,只怕都不够给它塞牙缝的吧! 嗯,不对,这洞口很窄,勉强能通过一个成年人,什么样的猛兽会住在这里。 也许,也许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洞口,或许里头根本没有什么野兽。 “对,这里肯定没有野兽。”周小米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一眼,这里没有动物粪便,肯定没有大型动物。 离开这儿。 周小米猛的站了起来,起身刚要走,身体却突然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的好奇心又被吊起来了。 她想知道那个洞口后面有什么,里头到底是野兽的巢穴,还是空无一物的普通山洞。 周小米咬了咬下唇,暗想自己有仙府小筑在手,实在不行她就玩消失,总能保住小命。 想到这儿,她便不再犹豫,转身往回走。 她先在洞口处试探着看了一眼,借着外头的光仔细一看,哟,原来只里面积不大。只有两平方米左右的样子,洞顶举架不高,看起来勉强能站立一个大人。 呼~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暗想自己真是有幻想症,居然还想着什么史前巨兽。她转身刚要走,却无意间瞥到山洞里面某处似乎有亮光,那个亮光很小。只有成人手指盖大小。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她站的这个角度特别合适,所以一眼就看到了。 周小米想了想。干脆进了山洞朝着那个亮点走了过去,她扒开洞里的枯叶,这才发现那个亮点似乎是在石洞的墙壁上。 石洞的墙壁上,怎么会有光? 难道说石油那头另有蹊跷? 周小米不由得仔细的回想起来。这里她也来过两次了,附近的情况也知道个大概。她敢肯定,从上面往下看,并没有看到山谷一类的地方,似乎只能看到无尽的山体和树木。 周小米伸手在石壁上敲了敲。居然让她听到了十分空洞的声音。难道这石壁后面真有什么古怪?或许这里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山石,而是有人故布疑阵做得一个掩护?她意念一闪,手里便多了一把锄头。这东西是她在仙府小筑的菜园子里发现的,想必是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种菜用的。她平时也会用这锄头给那些菜松松土什么的。虽然毫无意义,但她心态好,就当锻炼身体了。 周小米使足了浑身的力气,使劲抡起锄头,朝着石壁挥去。 她本以为,自己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等锄头被石壁弹回来,她双臂发麻时,自己也就死心了,谁让她就是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呢!哪成想这一锄头挥下去,那原本坚硬的石壁却像豆腐一样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把周小米下了一跳,她还以为山洞要塌了呢! 在周小米面前,赫然显露出一个大大的洞口,像脸盆那么大,洞口的那一头,看起来阳光明媚,周小米甚至还能透过洞口,看到浅浅的绿色。 那边莫不是真的有世外桃源? 周小米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个狗洞,又看了看手里的那把锄头,心里阵阵无语。这一切都太反常了有没有?她默默的把锄头收进仙府小筑之中,然后弯腰低头,顺着新凿出来的狗洞钻了进去。 但愿她不会遇到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种荒谬的事情。 这个狗洞,比周小米想得要长一些,她本以为钻进去就能看到那抹让她心痒难耐的绿色,哪知道石壁的那一头,竟是一片荆棘小道,两边生长着不少一人多高的植物,十分茂密,根茎全部都交织在一起,竟然又形成了一小片独立的天地。她顺着这条植物铺成的羊肠小路一直钻,直到腰酸背痛时,才算是钻了出去。 周小米灰头土地脸的从洞里钻出来,坐在土坡上喘着粗气,不经意的抬眼一看,却见眼前豁然开朗,她面前竟是一片十分平坦,宽阔的山谷!奇怪的是山谷里面的植被十分繁茂,而且它们全部都郁郁葱葱的,叶子还是绿色的,她甚至还看到了开得十分鲜艳的,不知名的小花! 果然是世外桃源! 周小米摘了摘挂在头上的枯枝烂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飘散着阵阵花香,微风和煦,竟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里的温度很高,她穿这一身在外头都冻得不行了,可是在这里,居然有微微出汗的感觉。 周小米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先是四处看了看,紧接着又抬头看了看。 山谷两侧,奇石林立,孤峰兀立。笔直的山峰直入云霄,似乎要直指玉帝的灵霄宝殿。那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的石壁,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巨大天塔一般,更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样,它巍然屹立在那里,似乎在怒视着周小米这个矮小而又无知的凡人。 “好高啊!”周小米不由得再两座山峰间来回转动视线,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会发现这个山谷了,这两座山峰堪称绝壁,又高又陡,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又怎么会想方设法的爬上去看看底下到底有什么呢?她一路走过来,也只看到村里人嘴里常叨叨的那座‘比天高’,另一座山,却是没名字的。 想来是两座山峰都太高了。所以在它们的掩护下,这个小小的山谷才能一直默默无闻,没有被人们发现。更何况那个山洞本身就很隐避,要不是机缘巧合下被周小米用锄头敲碎了那个洞中的石壁,她也找不到这里来。 周小米感叹了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山谷来。眼前这片小山谷,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微风吹来,不时的能闻到花香,周小米十分惊诧。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所见越发的不真实起来。要知道现在可是寒冬腊月啊,她是在山上,在外户。不是什么温室大棚中,怎么会见到如此妖异的情形啊!周小米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这山谷之中看起来好似空无一人,不,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可惜回答她的。只有她稚嫩的回音。 周小米一直朝前面走去,腿都要走断了,也没有找到出口。看来她之前钻的那个狗洞,应该就是惟一能进出这山谷的地方了。这四周都是绝壁。笨一点的鸟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人了。 她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一声。大冬天的,她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什么味? 周小米抽了抽鼻子,只觉得鼻端前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硫磺的味道。她的舌头灵,鼻子也灵,断然不会闻错的。 周小米顺着气味寻去,竟在一处靠山根的拐角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眼温泉水。 周小米惊呼一声,又惊又喜的朝着温泉扑了过去。 这个温泉应该是地下活水,泉眼不大,只有成人手指头般粗细,那泉水缓缓流淌着,慢慢汇成一条极细的小溪,向山中深处流去。 大山挡得住人,可挡不住水。 虽然周小米不知道这些水流到哪里去了,但是她相信,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地底应该是有热源的,这个热源的范围应该还不小,要不然为什么山谷中的温度这么高,而且花叶繁茂,没有一点枯败的迹象,这根本就是反常嘛! 周小米长叹一声,一股欣喜无比的激动心情立即就席卷了她!老天爷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不但给了她仙符小筑,还送了这么一座大温泉给她! 她想仰天长啸一声,用来表示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完全忘了自己刚重生那会儿,把老天爷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骂了个透彻的事。 行了,该办正事了。 周小米决定在这附近找找药材,哪怕只找到一两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把灵芝也拿出来了! 别说,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没走多远周小米就看到了几株长得十分旺盛的五味子,已经结了果,只是大概是挂果时间太长的关系,那些果实不是十分饱满的鲜红色,而微微瘪了下去,颜色也略深。晒干后的五味子,是黑紫红色的,有绉皱,是传统的中药。周小米在李大夫的医书上见过它们的样子,说是闻起来有股子花椒的气味。 她凑近一闻,果真闻到了淡淡的花椒气味。 周小米想了想,干脆把这些五味子全都从枝头上摘了下来,装进她戴的棉帽子里,没多大一会儿,帽子里便装满了半干的五味子。 周小米抱着这点五味子,使劲往出口跑,等她跑到那片用植物围成的天然屏障处时,身上已经见了汗,她弯下腰钻进隐秘的羊肠小道之中,却不着急着出去,等身上的汗全干透了,才拢了拢衣裳,一鼓作气的钻了出去。 重新回到石洞之中,周小米身边的气温随之下降,她的头脑也清醒了起来。这个山谷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宝藏,自己是第一个发现它的,没有理由让别人把它夺去。在自己有能力掌控住它之前,它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 周小米想了想,干脆把装了五味子的帽子放在洞中,她自己探头探脑的走出去,寻找一些比较大的石块,还有带着树叶的枯树枝,费了很大劲,才算把她自己破坏掉的那个洞口给堵住了。周小米抱着帽子钻出那个小洞,又故技重施的把这个小山洞也给堵上了。 周小米反复盯着那个洞口看了很多遍,确定从各个角落都看不出有洞口的影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抱着怀里的五味子往山坡上瞧,想确定自己是从哪里滚下去的。周小米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算把地形观察明白,她抱着五味子费劲的往山上爬,没用多久就爬到了上面。其实这个坡并不陡,她也是一脚踩空了,才会掉下来,并且因缘际会的找到了那个温泉山谷,也许正是因为这里太普通了,根本没有一点神秘和吸引人的地方,所以那个山谷才会被藏了这么多年。 周小米觉得浑身是劲,她抱着棉帽子一路小跑着往山下跑,她这次特别小心,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呼啸的风在她耳边不停的刮着,周小米缩了缩脖子,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一些。 天色还早,应该来得及去镇上。 周小米归家心切,脚上像装了风火轮一样,速度比往常快了不少,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周家的院子。 周小米抱着棉帽子冲进了家。 “娘,娘。” 周小米进屋时,林氏在烧水呢,见自家闺女像个小疯子似的冲进来,明显愣住了,再一打量周小米,脸上就带了怒意。 “我不让你上山,你到底还是偷摸上去了?”林氏微怒,“还骗我说去如红家去了,你胆子倒不小。” 听到林氏的声音,周翼虎和周翼兴,周翼文也都跑到灶间来了,周翼虎明显不赞同周小米撒谎,周翼兴倒觉得没啥,哪个孩子不撒谎啊!他甚至还跟周小米挤眉弄眼的呢。周翼文比较担心周小米,紧张的盯着林氏看,生怕娘亲生气。 周小米头发乱糟糟的,上头还沾着几片叶子,脸颊冻得通红,身上还有不少土。被林氏这么一说,她便低下了头,抱紧了怀里的帽子,看样子好像很委屈似的。 “是不是摔着了?哪疼啊!”林氏虽然严厉,可是也心疼姑娘,生怕她摔坏了,语气就不自觉的放轻了一些。 周小米抬起头,微微嘟着嘴,眼睛眨巴眨巴的,那模样,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似的。 林氏最吃她这一套,当下心里就有些受不了,轻轻的拉了周小米一把,摸了摸她身上,“摔哪儿了?”(未完待续) ps:感谢water_2,joycf的平安符,感谢huzuia的香囊,感谢joycf和肖大猫的月票。大家的讨论和留言恕恕都有看到哦!情节类似或许是种田文的硬伤,恕恕正努力摆脱,希望能写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后面会一点点的加进去,希望大家继续关注。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章 去镇上 林氏最吃她这一套,当下心里就有些受不了,轻轻的拉了周小米一把,摸了摸她身上,“摔哪儿了?” 周大海在屋里急得不行,生怕周小米摔坏了,可是他又不能出屋,只得在里屋出声道:“小米有事儿没有?” 周小米知道林氏是不生气了,她连忙道:“爹,我没事。娘,娘,我有事情跟你说。” 林氏板着脸,“说啥,说你为啥撒谎跑到山上去?” 周小米下巴微扬,“我说的是正经事,是大事。”她一边说话,一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仙府小筑中移出两支灵芝来,一大一小,直接放进帽子里,这一切都是她的意念在操纵,根本没有人能看到。 “啥大事?”林氏觉得闺女有点反常,不会是没头没脑的冲撞着啥了吧!她紧张盯着周小米看,就怕闺女有啥异常的地方。 “娘,我说真的呢!”周小米拉着她,“走,跟我进屋,我有话说。”她这模样,像足了一个小大人,倒是跟她从小到大的样子很像。 林氏松了一口气,任由闺女拉着自己进了屋。 周翼虎和周翼兴对周小米所说的这件大事,十分感兴趣,周翼文也一反常态的表现出了好奇之色,哥仨随在她和林氏身后进了屋。 周大海早就听到声了,他先是打量了自家闺女一眼,见孩子行动自如,似乎没有什么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丫,到底什么事啊!” 一家子人都到齐了。 周小米把一直抱着的棉帽子放在了炕上,郑重的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来。 “这是啥呀?”林氏拿起一颗五味子闻了闻。 周大海也拿起一颗五味子。闻了闻,觉得上头还真是有一股子药味儿。 周翼兴直接奔站灵芝去了,“这儿还有两个大蘑菇。” 周小米一把掌打掉他的手,“什么蘑菇啊,这是灵芝,你别给我碰坏了!” “啥,灵芝?”周翼兴不太懂。转头问周翼虎:“大哥。啥是灵芝。” 周翼虎目光一闪,似乎有些激动,“应该是药材吧!” 周大海一头雾水。看了看林氏,自家姑娘咋懂这些? “对,这就是灵芝,是我从李爷爷的医书上看到的。这个东西可珍贵了,能治很多病。”周小米简单的说了两句。才道:“这东西不常见,我也是今天上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才无意中碰见它的。爹,娘。这个东西能卖钱,能卖很多钱。”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眼睛里亮晶晶的。希望自己的话能引起家人的重视。 “那这个呢!”林氏指了指那些半干的五味子。 “这是五味子,也是药材。不过没有灵芝值钱。”周小米拉了拉林氏的胳膊。“娘,咱们上镇上把灵芝卖了吧。” “三丫,真能卖钱?”林氏还是不敢相信这长得像大蘑菇的东西能卖钱。 周小米点了点头,“应该能卖很多,李爷爷说过灵芝值钱,没准咱们盖房子的钱就有了呢!” 此话一出,林氏和周大海都是惊喜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难道就要这么轻易被实现了吗? “那,那要不就试试?”要是这东西不值钱,他们也不损失什么,万一真能卖上价,家里的生活可就变样了。 林氏想得不无道理。 周小米见父母都动心了,便又道:“娘,我们最好先去李爷爷家,让他帮我们看一眼这个灵芝,省得咱们两眼发黑,啥也不清楚。” “对对,三丫说得对。”周大海现在的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对这个家有诸多不舍得,觉得家都分了,再搬出去有点多此一举的意思。可是家里的事儿一出接一出的往外冒,爹娘的态度也确实是让他寒心了。周大海看得出来,爹娘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他觉得再留下来只会给媳妇和孩子们增加痛苦。 搬出去好啊。 周小米自然也能感觉出来周大海的变化,她甜甜一笑,脆声的道:“娘,我跟大哥去吧,要是李爷爷说这东西值钱,我们就立刻到镇上去。” 林氏有点慌神,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大人陪着不行,反倒是周翼虎十分赞成她的话。 “娘,我们先去李爷爷家,确定一下这灵芝到底值不值钱。要是值钱,我去隔壁林爷爷家把车借来,拉上小米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大海也不放心,“要不,你陪着两个孩子去?”要是真卖了钱,两个孩子拿着,不妥当吧! 林氏正在犹豫,周小米暗暗着急,“哎呀,娘,这是不是灵芝还不知道呢,你别急,干脆就我和大哥去吧,我找个篓子,再准备一个厚点的包袱皮。你呀,就安心留在家里照看我爹,万一上房再有点什么事儿,家里连个能动的人都没有。”周小米看了周大海一眼,吐了吐舌头,虽然她爹是个假病人,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只能在炕上躺着装病。 林氏发愣的工夫,周翼虎和周小米已经开始行动了。 两个孩子主意都大,她和周大海无奈的对看一眼,干脆就由着他们去了。 周小米找了个小篓子,把五味子倒在里头,又拿包袱皮把灵芝包上,一并放进篓子里。她重新带好帽子,掸了掸身上的土,才道:“大哥,我好了。” 周翼虎戴上帽子,手闷子(厚厚的棉手套)便道:“走吧,娘,我们走了。” 兄妹两出了门。 周翼兴撇了撇嘴,这次去镇上,又没他的份,每次都是这样,带小米不带他。 林氏一直目送两个孩子离开了家,才转身回来。叹了一声道:“唉,一个比一个主意正,真不知道随了谁。” “行了,孩子们都大了,有点主意也是正常的。”周大海倒是觉得孩子们有主见不是什么坏事,他或许就是太没主意了,才会一直被爹娘兄弟们欺负着。 “好了。等着吧!”林氏心里虽然担心。可是她不想表现出来,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好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周翼虎和周小米一路赶到了李大夫家。 “李爷爷。李奶奶。”周小米一进院儿,便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屋里正在喝水聊天的老两口听见了,连忙迎了出来。 最近周小米常来他们家,让两口枯燥的生活生动了不少。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嘴甜且聪明乖巧的小丫头。 让李大夫意外的是,周翼虎也来了。 “李爷爷好。李奶奶好。”周翼虎对李大夫十分尊重。 “好好。”李大夫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都是好孩子啊! “快进屋来,外头冷。”李奶奶笑眯眯的把两个让进屋里,又给他们冲了糖水。 “谢谢奶奶”两个孩子接过碗来。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李大夫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他的孙子辈都不身边,他拿周家大房这几个孩子当自己的孙子辈看。都是好孩子。也就周新贵老个老家伙这样不知道好歹。 “孩子,你咋还带个背篓啊!”李奶奶以为周小米是看来看的。便把周小米常看的那几本书拿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把书放到一旁的桌上,“这书让你拿回去看,你又不干,大冷天的来回跑。” 其实她也就是随便说说,家里冷清的厉害,还个能说会道的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周小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每天来李家看书,顺便陪陪两个寂寞的老人。 “李爷爷,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个。”周小米把背篓里的五味子拿出来几个,“这是五味子吗?” 李大夫接过来一瞧,可不是嘛,“这是北五味子,值几个钱。”李大夫呵呵一笑,“这么点个小人,整天想着挣钱,都钻钱眼里去了。”李大夫并不怪周小米,家计艰难,这小丫头是个懂事的。 “爷爷,您再帮我瞧瞧这个。”周小米把那个包袱递到李大夫跟前,一层层的打开,露出了灵芝的真容来。 “这是……”李大夫接过来细看,不住的点头,“好东西啊,上了年份的铁衫灵芝,色红,有光泽的皮壳,好东西。”他笑了笑,“小丫头,这是你找到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上山找山货,哪成想一脚踩空了,滚到了山坡底下,就看到这灵芝了。” 李大夫看了周小米一眼,“你这丫头,运气不错啊!这棵大灵芝啊,年份可有一百多年了,你看它这个色泽,再看看它这个厚度,真不错,好多年没见着这么好的东西了。这个小的也不错,怎么着也有六七十年了,不错。” 周小米觉得自己又学了不少东西,原来灵芝的年份还可以这样判定。 “嘻嘻,李爷爷,那这两个灵芝能卖多少钱呢!”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仿佛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两棵不是灵芝,而是大大的金元宝。 李大夫哈哈大笑,李奶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翼虎倒是十分严肃,在他看来,这可算得上是件大事了。 “这两棵灵芝,估计能卖三百两左右!” 三百两! 周翼虎:这么多? 周小米:这么少? 周翼虎是一个贫困少年,家里一直受着欺压,他每天山上砍柴,到手里的钱也不过才十几文。三百两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周小米是一个后世的成年人,在后世里,人们讲究养生,讲究保健,对天然食品,野生药材,补品都很推崇。有钱人都有一个共通点,不怕花钱,怕死!他们用大量的金钱寻求养生之道,一棵百年灵芝对他们的吸引力是绝力不用怀疑的,所以后世的百年野生灵芝,甚至能拍出天价来,没想到到了古代,这东西的价钱反而下降了。 三百两,也不错了,至少能帮大房盖起一座不错的房子,甚至,兴许还能买下那片山。 周小米兴。。奋的跳了起来,刚才脑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转眼就被她扔到脑后去了。 “李爷爷,既然这样,我和哥哥就先去镇上了。”她一直笑,露出了刚长出来的门牙,又白的亮的,像漂亮的贝壳。 “天气这么冷,你们俩可当心点。”李奶奶知道大房的情况,知道这笔钱能给大房窘困的生活带来改变,所以她虽然担心,却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而是嘱咐孩子们要一切小心,毕竟如果顺利的话,这灵芝能卖不少钱呢,两个孩子身上揣着那么多钱,太不安全了。 “没事,奶奶放心吧,我们都想好了,去林爷爷家借个车,快去快回,冻不着。钱我一定贴身放好,决不外露。” 李奶奶就笑,“好,是个精明的,奶奶放心。哦,对了,老头子,你快跟孩子们说说,哪家的药铺实成些,孩子们到底是小,别再让人给唬了。” 李爷爷嗯了一声,思量着道:“要么就去秋实坐诊的那家百草堂,要么就去济仁堂,这两家都不错。” 周小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李爷爷,我们先走了,你和奶奶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周小米拉着周翼虎,哥俩迫不及待的出了李家。 李奶奶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这才转身回来。 “小米,咱去林爷爷家借车?”周翼虎说的林爷爷,是他们的邻居林磕巴家。 “不去。”周小米紧紧的抱着小背篓,一边走一边道:“我说去借车,是骗娘的,哥你想想,咱们一借车,动静就大了,要是让上房的人知道咱们得了宝贝,还有让咱们消停吗?” 闷声发大财,才是上上策。 周翼虎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不过,你走动了吗?” 周小米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从山上折腾这么一出下来,她的两条腿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要是光靠两条腿走到镇上,确实有点困难。 “咱们先走着,看看有没有牛车,驴车什么的。”这附近村子里的人,但凡养了牲口的人家,都会在农闲时套上车,做拉脚的生意,来往于乡镇之间,挣几个辛苦钱。 兄妹俩的运气不错,刚走出去不远,就碰到了旁边一个村子里的骡子车,正好还有两个位置。一个人要交两文线,周小米把手放进怀里,实际上是从仙府小筑中摸出四个钱来,递给了车夫。车夫把钱揣进了怀里,手里的鞭子一甩,骡子便撒了欢的奔跑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anncy,hr爱我的宝贝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卖灵芝 骡子身体壮实,脚力好,比牛车和驴车都快一些。 周小米和周翼虎到达镇上的时候,午时刚过。街上的人不太多,小贩们无精打采的贩卖着自己摊位前的东西,奈何天气太冷了,虽然就要过年了,可是离大肆置办年货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生意并不好。 周小米和周翼虎在镇子西边下了车,跟车夫道了谢,便边打听百草堂的位置,边向那边走。 周小米的意思是,这灵芝,她想卖给百草堂。毕竟李秋实在那里坐诊,有一个认识的人在,他们能放心不少。李秋实为人不错,应该不会看着他们吃亏的,更何况就冲着李大夫对他们家的帮助,他们也应该把这灵芝卖到百草堂来。百年灵芝不好找,百草堂要是收,多卖一点少卖一点都没关系,算是间接还了几分李大夫的人情。不过他们要是不收,那就算了,到时候他们再去济仁堂去碰碰运气。 周翼虎也是这么想的。 兄妹俩一商量,干脆就直奔百草堂了。 百草堂近在眼前,兄妹俩的一颗心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跳了起来。 三百两,足够他们盖一座很好的房子搬出去了,美梦就要成真了,心里哪能不起涟漪呢! 两人在百草堂大门前站定,等些对看一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走。”周翼虎拉着周小米的手,两人快步朝着百草堂走去。 百草堂是个很有规模的大药铺,六间临街而立的铺面看起来气派非凡。周翼虎拉着周小米抬阶而上,刚要往铺子里进,哪知道屋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差点撞到他们。 这人出现的太突然,把周小米吓了一跳,还好周翼虎反应快,猛的拉了她一把,哥俩身子一闪,从台阶下跳了下来,总算是躲了过去。 还好这百草堂的台阶并不算太高。不然的话还真容易受伤呢。 “这是谁啊!”周小米抬头一看。却是愣住了,原来这个差点撞到他们的人,居然就是李秋实。而且,他是被人推出来的。 周翼虎也被吓了一跳,两人正想上前问个究竟,店铺里却突然走出三四个伙计。他们十分凶悍的站在自家门前,双手叉腰的看着李秋实。那模样,那气势,就好像是恶霸一般。 怎么回事?周小米转头看了看周翼虎,李叔不是在这家百草堂坐诊吗?怎么这些伙计看他像看仇人一样呢! 周翼虎小心的护着周小米。就怕她被伤着了。 此时,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李秋实很狼狈,神情很气愤。看着似乎还有几分的委屈。他指着门口的那些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来。只能一个劲的:“你们,你们……” “哟,不服啊!”一个流里流气的伙计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怀好意的盯着李秋实道:“李大夫,哥几个看你是个文人,没下死手,你要是还这么不识好歹,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李秋实站在街上,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他脸上的微微狰狞着,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暴发出来似的。 那个伙计也是个狠角色,他好像非常了解李秋实的下一步动作似的,猛然上前一步,警告道:“李大夫,做事情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丢了饭碗没什么,可是你别忘了,你这一家子可都还在镇上住着呢!” 此话一出,李秋实就像是被定身咒定住了一样,先前的气势全都退了下去,整个人竟在瞬间颓废下来。 那个伙计轻蔑一笑,转眼变脸道:“这才对嘛!”竟是安抚的意思。 伙计一招手,旁边有人递了一个包袱过来,他接到手里,往李秋实面前一扔,笑道:“李大夫,好走不送。” 一群人扭头往回走,咣当一声,竟然把百草堂的大门给关上了。 李秋实长出了一口气,失魂落魄的弯腰去捡包袱,周围的人看到没有热闹看了,渐渐的散了去。 李秋实捡起包袱后,抬头看了百草堂的牌匾一眼,目光很复杂,眼中有泪。 再不甘心又怎么样,终究还是要离开。 李秋实把包袱背起来,转身朝街的那头走去,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周小米朝百草堂看了一眼,知道一定是生发了大事。她和周翼虎冲了过去,喊李秋实道:“李叔!” 李秋实根本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兄妹两小跑着跑到他身边,“李叔,李叔。” 李秋实见到周家大房兄妹两的时候,确实有些吃惊,看到孩子们的眼神,他也明白方才的一切都被这两个孩子看到了。他苦笑一声,“是你们俩啊,来镇上干啥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周翼虎也不好说自己的事儿,只道:“李叔,你没事吧,你这是……” 李秋实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 周翼虎想了想,便道:“李叔,你这是去哪儿啊!”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李叔被百草堂的人赶出来了,这里头的事儿一定不寻常,而且他们的药也卖不成了。 李秋实强打精神,“回家。哦,你们还没去过我家呢吧,走吧,今天跟李叔回家吃饭去,你们婶子做的炖肉可好吃了。” 周小米心里不舒服,她觉得李秋实是个不错的人,他跟百草堂的恩怨一定还有什么内情,如果真是李秋实的错,他不可能这么难过。 “李叔,我们来镇上,是想卖药材。” 李秋实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你们来这儿,唉……”显然是说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周翼虎又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别的家卖。李叔。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李秋实打起精神道:“可以啊!你们想去谁家卖,其实,济仁堂不错的。”他的口气有点复杂,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有别的什么情绪在里头。 “就去济仁堂吧!卖的什么?” 周翼虎轻轻的跟李秋实耳边说了两个字。 李秋实眼睛一亮,反射性的想看看灵芝的品质,可是现在是在大街上,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好好。走。到济仁堂去。”李秋实看着居然比方才精神了不少,想必他是暂时把忧愁压了下去。 三人往济仁堂走,周翼虎和周小米来过一次。去济仁堂里的伙计印象深刻。 动作利落,笑脸相迎,说话和气,每一个人都很专业。 从伙计的素质就能看出。济仁堂的东家,必定也是个十分和气的人。 济仁堂的生意很好。进进出出的人有不少。 周小米和周翼虎进入到店中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在这时,旁边有个眉清目秀的小伙计跑了过来。他先看了看周家两兄妹。又看了看跟在他们身边的李秋实,这才道:“小兄弟,你们是买药啊。看是看诊啊!” 周小米脆声的道:“大哥哥,我们不看诊。也不抓药,是有些药材想卖,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那小伙计脸上毫无鄙夷之色,反而十分热心的道:“不知道你们要出售什么药材?一般的药材,只需要我们学徒验收即可,好一点的药材,我就得请我们的掌柜的。”小伙计长了一口又白又亮的好牙齿,倒是为他增色不少。 “大哥哥,恐怕要麻烦你请出你们的掌柜的了。” 那小伙计的神情瞬间郑重了起来。林家集这一带,山多林子密,盛产药材,很多村民都以打猎,采药为生。这一带,可是出不过不好东西,如今这两个孩子年纪虽小,可是却一脸郑重,想必应该是真的有好东西吧! “你们跟我来。”小伙计带着三人往后走,绕过一个小小的穿堂,去了药铺后头的一间厢房。 “你们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叫掌柜的。” 周小米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简单的桌椅摆设,桌上有茶壶,茶杯,想来这里便是待客用的。 没有一会儿,屋外头有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那小伙计领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素色无纹的绸缎,头发用一只玉簪束着,看起来十分儒雅,很亲切的样子。 周小米他们三人本来是坐在桌子前的,这人一进来,他们便都站了起来。 “小兄弟,这位就是我们的掌柜的。”小伙计觉得,李秋实和这两个孩子之间好像格格不入似的,虽然他是大人,可是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小伙计才会选择跟两个孩子对话。 那中年人进来见到李秋实的时候,明显一愣,接着便冲着李秋实拱了拱手,试探着问道:“敢问可是百草堂的李大夫?” 李秋实微窘,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回这话,承认吧,他现在已经不是了;不承认吧,嗯,今天早上他还在百草堂坐诊为的。 唉! 李秋实拱了拱手,苦笑着道:“正是,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百草堂坐诊了。这两个孩子与我是同村,家里长辈交待要照拂一二,我才会跟着一起来的。掌柜的要是介意,在下避一避也就是了。”济仁堂虽然刚开张半年多,可是口碑不错。李秋实对济仁堂早有耳闻,可惜却一直与其没有什么交际。 “哦,不,李大夫识会我的意思了。”那位掌柜的笑了笑,对身后的伙计道:“去,给客人们倒些茶来。” 那伙计连忙下去了。 济仁堂的掌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坐吧!” 周小米和周翼虎站着没动,李秋实和济仁堂的掌柜分别坐下了。 “小兄弟,别拘谨。我听说,你们有药材药卖,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呢,可否拿出来看看?” 周翼虎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的。”他从周小米手里接过背篓,直接把那个布包取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郭路把那个布包接了过来,他一层一层的打开布,目光紧紧的盯着布包里的东西看。李秋实同样很好奇,不住的朝着布包里头张望,等灵芝的真容透出来的时候,两人的眼里同时闪过一抹光亮。 凡是好大夫,都爱药如痴。 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在他们二人的眼中,就更是好东西了。 “好东西啊!李大夫你来看,这厚度,这形态,光泽……”郭路不时的赞叹着,显然对眼前这对灵芝很满意,“这个怕是有上百年了。” 李大夫点了点头,“小的这个,怕也有七八十年的年头了。”他扭头看了周翼虎一眼,笑道:“你们两个,运气倒好。” “多亏李爷爷常常教我,不然我非得像我二哥一样,以为他是个大蘑菇哩!” 周小米的话把两个大人都多逗乐了。 就在这时,小伙计送茶来了。 他放茶的时候,用眼睛瞒了一眼郭路手里的灵芝,暗想好家伙,还真是好东西呢! “你去,取两个盒子来。” 小伙计知道这灵芝是要买下来了。 “哎!”他痛快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掌柜的平时总告诫他们,做人不要太狂妄,更不能狗眼看人低,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会给你什么样意想不到的惊喜。这话听着有些拗口,不过却是至理名言呢! 郭路对周翼虎道:“你们与李大夫是相识的,有他在,大可不必担心我诓骗你们。” 周翼虎刚要说话,郭路便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生意是生意,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这两个孩子或许出身不好,可是他们的教养都是很不错的,说起话来不卑不亢的,将来肯定错不了。 “这两棵灵芝,都是上品,无论年份,形态,都是没得挑的。所以我们收下了,两棵灵芝,我给你们三百五十两!”郭路扭头笑问李秋实,“李大夫,这个价钱可还算公道?” 李秋实不住的点头,“掌柜的为人厚道,确实公道。” 三百五十两? 比李爷爷估算的多了五十两。 周小米眼睛一亮,不禁微微了笑了笑,有了这笔钱,他们就能过一个肥年了,而且开春以后,马上就能盖房子! 太好了。 周翼虎很高兴,也很激动,这三百五十两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两个孩子都高兴,可是谁也没有失态。 郭路瞧见了,不由得暗暗点头。(未完待续) ps:感谢ek0113的月票,感谢大家支持恕恕!!! 第一百一十二章 钱 周小米挖到的灵芝,让郭路十分满意,他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他吩咐小伙计几句,挥手让他下去了。自己则是不住的盯着这两颗灵芝看,唇边带着几分满意的笑。 小伙计年纪小,手脚快,不一会儿便拿了两个精美的盒子来,看那盒子尺寸的大小,应该是装灵芝专用的盒子。 周小米悄悄看了几眼,暗想对方很专业哦! 郭路把灵芝放进盒子中,自己亲手合上盒子,十分慎重的样子,接着才道:“几位别介意,我这也是见珍心切,迫不及待了。”济仁堂有味自创的养神补心的丹药,名唤五味甘灵丸,主治心悸,忧思,里头的主料用的就是灵芝。有不少富贵人家,都喜欢购买济仁堂的五味甘灵丸存着,用来养身健体,或是以备不时之需。这味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好东西谁也不嫌多不是。 像周小米他们拿来的这百年灵芝,可以大大提高这五吵甘灵丸的药效,郭路为这个微微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秋实笑笑,并没有说话。他们都是同道中人,郭路的心情他能体会。 周小米趁机道:“掌柜的,您帮着看看,篓子里这些可是五味子?” 郭路接过来一看,正是五味子,品相尚可,便也让小伙计称了,一并收下。 郭路就问周翼虎,“小兄弟,这钱你们是要银票,还是要现银!”灵芝卖了三百五十两,那五味子总共也就一斤多,郭路直接给了五十文,算是优待了。 周小米连忙道:“我们要三百两的银票。五十两的现银!麻烦掌柜的给我们一些散碎银子,我和我大哥还要买点东西呢!” “好好。”郭路对两个孩子的印象是真的好,直道:“你们跟着我过来,我给你们拿钱,不过这钱啊,你们一定要贴身放好,街上什么人都有。千万担心。” “谢谢掌柜的。我们会小心的。” 郭路点了点头,亲自去前边柜台给他们取钱,他怕这两个孩子被手脚不干净的偷儿盯上。干脆把钱拿到后院来,交给两个孩子。 “这是三百两的银票,李大夫帮着掌掌眼。”郭路把印着水印的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了李秋实的手里,两个孩子怕是没有接触过这东西。不知道真假,李秋实好歹是个大夫。常年在镇上待着,又是百草堂的大夫,应该能帮着看看。 钱财这种东西,当面看清楚比较好。 李秋实当仁不让的接了过来。看了两眼,方才道:“济仁堂仁心仁术,向来是童叟无欺。定不会做欺诈之事。”他转头看了周翼虎一眼,把手里的银票交过去。微微点头,“快收下吧!顺便谢谢掌柜的。” 周翼虎和周小米都知道,李秋实的意思是这银票没有问题。他们都是头一次接触到银票这东西,有了李秋实的保证,心里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周翼虎把银票接了过来,转手就交给了周小米。周小米很自然的接了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她一定会忍不住亲这三张银票一口的,她小心翼翼的把银票贴身放好,实则顺手让她扔到仙府小筑中去了。 李秋实和郭路都比较意外,没想到周翼虎会把东西交给自己的妹妹保管,毕竟她看起来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万一把钱掉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周翼虎很信任周小米,显然根本没二人的怀疑放在心上。 郭路把称好的五十文散碎银子交给周翼虎,同时又让人数了五十文给他。 周翼虎一古脑的把钱塞给周小米。 周小米毫不客气的用包灵芝的包袱皮把银子和铜钱抱在一些,把这个小包往自己的怀里一塞,就算是藏好了。别人只能看到她的动作,却看不清她到底把钱放在哪里,反正冬天穿的厚,这么小的包揣在怀里,一点也不打眼,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谢谢郭掌柜。”周小米笑得开心极了,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啊! 周翼虎也向郭路道谢,还对李秋实道:“李叔,也谢谢你。我和小米这就回去了,你有啥东西要往家捎的吗?” 李秋实着急的道:“你们先别着急回家,时候还早着呢,跟李叔回家吃饭去,啊!算是认认门。”这两孩子来了镇上,又碰到了自己,要是没到家里吃饭,可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李叔,你咋这么客气呢!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要再不回去,我娘该着急了。认门的事情不着急,总有机会的嘛!”周翼虎劝着李秋实,他看得出来,李秋实心情不好,肯定是因为百草堂的事儿,他的精神头也差,这个时候上门,不太合适。 “那……”李秋实想了想,“好吧,这样,李叔陪你们去买东西,然后雇辆车,送你们回村儿。” 周小米连忙道:“李叔,我们不买啥,得赶紧先回家一趟。家里要买的东西,都得我娘做主,我俩不知道要买啥。您就别担心了,我们自己找车回去。” 李秋实刚要再说些什么,郭路连忙拉了他一把,“李大夫,这两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你呀,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指定不能出啥事。你放心,我派个小伙计送他们去雇车,这总行了吧!” 李秋实只道:“怎么好麻烦郭掌柜呢!”他精神有些不济,根本没多想,只当郭路是个热心肠,又买了孩子们的灵芝,故而要帮忙。 周小米和周翼虎却看得清楚,郭路这是有事儿要与李大夫商量呢! “那就麻烦郭掌柜了。”周翼虎只道:“李叔,有郭掌柜安排,你就放心吧!” 李秋实一头雾水。 周小米暗想这李秋实也真是榆林脑袋不开窍,那郭路对他明显有拉拢之心,可是他这么大人。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可见书都读傻了,不通人情世故。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百草堂才会容不下他吧! “那,那好吧!” 郭路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这个李秋实啊,眼睛还没两个孩子通透。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看病是把好手就行了。等这两个孩子走了,他得请李秋实吃顿饭,看看他愿不愿意来济仁堂坐诊。 当然这是后话了。 周小米和周翼虎跟着济仁堂的小伙计出了药铺。找一了辆回林家集的牛车,付了车资,慢慢悠悠的往回赶。 他们坐的牛车不是林家集的车,所以到了村口。周翼虎和周小米就跳下了车,背着空篓子往村里走。 “大哥。你说郭掌柜是不是想让李叔去济仁堂坐诊?”周小米想了半天,觉得郭路对李秋实的热络和客气,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济仁堂的生意很好,很可能忙不过来。郭路或许常识李秋实的医术,这才起了拉拢之心。 “有可能。”周翼虎看了周小米一眼,他没想到妹妹这么小。居然懂得这么多,人情世故方面。居然比李叔那个大人还明白。 “小米,今天咱为啥不买东西啊?” 周小米只道:“先不买,等过年的时候再买。”他们两个孩子,一下子买那么多东西,太惹眼了,还是低调点好。还有,这次他们没遇到上次找茬的那些混混,运气还不错。 周翼虎没多问,两人也不再说话了,一心一意往家走。 金乌西坠,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兄妹俩踩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 林氏等得脖子都长了,见两个孩子平安回来后,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赶紧喝口水,外头那么冷,冻坏了吧!中午在镇上吃饭没?饿不?”林氏最担心的,是两个孩子,她怕孩子们饿着,怕孩子们冻着,只字不提灵芝的事儿,证明她是把孩子们放在第一位的。 “我们还以为你们借车去镇上了呢,结果正巧碰到了林冬,人家说你们根本就没去借车,我跟你爹可急坏了,一想你们俩八成是坐车去镇上了。” 周小米被冻坏了,她折腾了一天,又饿又累,简直都不想说话了。她捧着碗,小口的喝着热水,林氏问的话基本上都是周翼虎回的。 林氏心疼的不行,周大海也道:“赶紧给孩子弄饭吃。” 周翼虎连忙问:“爹,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 “兴子呢?” 周大海叹了一声,“他哪里坐得住啊,吃完饭就跑出去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真是越来越皮。”周翼虎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便不吭声了。 林氏把在灶上温着的饭端了出来。 周翼虎和周小米都饿坏了,兄妹俩简单的洗了洗手,擦了擦脸,接着便坐在桌子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周小米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兄妹俩相视一笑,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林氏简单收拾了一下,回来就看到大儿子跟闺女哈哈大笑的模样,她不由得道:“什么事这么开心,笑成这样?” 周小米吃了饭,身上有了力气,精神头也儿上来了。听林氏这么一问,她顿时搂着林氏撒娇的道:“娘,是好事,你猜猜。” 林氏转念一想,不由得道:“难道,灵芝卖了钱?” 周大海也盯着周小米看,“卖了多少?” 周小米神秘一笑,“我不说,大哥也不许说,你们猜猜。”她的心情极好,故而也露出了几分小女儿态,与往常小大人的模样,大不相同。 “猜啊!”周大海苦笑,“爹爹笨,猜不到。” 周小米嘟了嘟嘴,“娘,你猜,你猜。” 林氏想了想,费了好大的劲,猜道:“五十两?”林氏想得很简单,能让孩子们这么高兴的,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能盖几间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能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要是盖一个土坯房,结实点的,地方大点的,二十两也就差不多够用了。这里头还包含了房基地钱,人工钱,瓦料石块钱等等等等。所以五十两,是林氏能够想到的天价。 周小米的了林氏的话,忍不住乐出声来,她伸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林氏一见那个包袱皮,就道:“这是早上包灵芝的那个!” 周小米把小包袱打开,露出了里头的许多碎银子和铜钱。 林氏惊呼一声,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这,这是多少啊!” 周大海扫了一眼,便道:“大概有五十两吧!”媳妇好聪明,居然真猜着了。 周翼虎意有所指的看了周小米一眼,这丫头,太淘气了,不是跟她二哥学的吧? 周小米假装没看到,只道:“娘,这是五十两又五十文,还是我拜托掌柜的,特意换的零钱的,就为了花的方便。” 周翼虎的眼神又过来了。 周小米吐了吐舌头。 林氏只道:“三丫,那灵芝,真值那么多钱?”有了这五十两,家里的房子就可以盖起来了啊!只要一想到能从院子里搬出去,能离开许氏和周家心思各异的众人去过安生日子,林氏的心就热了起来,眼睛也有些发涩。 周小米把手伸进怀里,软声道:“娘,其实,一共卖了三百五十两又五十文。这是银票。”她把银票掏出来放在炕上,扭头去看林氏的反应。 林氏愣住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周大海也比她强不了多少,盯着炕上的银票看,好像上头有开出朵花来似的。 “这,这是真的?”林氏的声音都抖了,三百多两啊,银票啊!她长到这么大,可是头一次见。 周翼虎点了点头,“娘,小米采到的那两支灵芝,都是珍品,一支七十年,一支上百年,自然能卖上价。” 周大海很激动,林氏比他还激动。 “娘,我们今天去镇上,碰到李叔了,也多亏有李叔在,我们才能这么顺利的拿到钱。要不然就这银票我们都不敢要,谁看懂了啊!”周小米皱了皱鼻子,把遇到李秋实的事情说了一回,只是她没提李秋实被百草堂哄出来的那段。 周翼虎也十分默契的没提。 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句的把事情学了个大概。 林氏听了,不免感叹道:“李家一家子,都是好人啊!你李爷爷对我们有恩,非亲非故的,却这么帮着咱们!虎子,小米,你们得记住了,做人得知恩图报,将来你们一定要多长能耐,有本事了,好回报人家。” 周小米和周翼虎点头应了。(未完待续) ps:感谢565887712345,风吹玲珑响,湛蓝wy的月票,大家都是双票呢,恕恕高兴哦!好吧,我好像很没出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全家出动 炕上这三张银票,简直亮瞎了一家人的眼睛,等周翼兴回来知道灵芝居然卖了三百五十两银子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疯颠状态,他激动的厉害,整个人在屋里蹦着高的折腾,把周翼文都折腾醒了。 当人,并没有人责怪他,因为他们也和周翼文一样,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三百两,对他们一家子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一家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这三张银票,谁也睡不着。 “娘,这些散银子放在你那里吧,找一天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到镇上去,买点棉花,给全家人做一身新衣裳,留着过年穿。再买点年货,肉啊,白面啊,多备一些,咱家今年也过一个肥年。”周小米笑呵呵的看着林氏,又道:“还要给姥姥买点东西,今年娘也初二回娘家去!”这边是有风俗的,出嫁的闺女要在大年初二回娘家,林氏自打嫁到周家来,就从来没在大年初二回去过,就算是回去了,许氏也不会给她拿啥东西,林氏觉得空手回娘家没脸,后来干脆就不回去了。 周大海愧疚的看了林氏一眼,那些年自己也曾替媳妇争取过,可惜都没成功。当时他也傻,以为爹娘是不喜欢自个儿媳妇,所以才会在这件事情上那么不尽人情,现在想想,爹娘是根本没把他们这一家子放在心上啊! “对,秀玉,咱多买点东西,把这些年欠娘的,都补上。”周大海觉得,现在补偿似乎还来得及。 林氏不住的点头,眼中泪光点点。心里既酸楚,又欣慰。 周小米又道:“至于这三百两银票嘛,交给我来保存吧!” 众人皆是一愣,周大海和林氏相视对看一眼,都觉得哭笑不得,这孩子有股子财迷劲,看钱看得特别紧。也不知道像了谁。 “为啥啊。别人家的钱都是大人捂着,咱家的钱为啥小妹说了算?”周翼兴十分不解,不过他也是好奇。并没有别的心思。钱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概念,他一向没心没肺的惯了,只要能吃饱。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为啥,因为钱是我挣来的呗!”周小米把银票握在手里。“这钱要盖房子用呢,还要供哥哥们读书,用处大着呢!”她板着脸,十分严肃的道:“我怕你们随便就把它花了。还怕你们经不住上房的人软磨硬泡,随随便便就把家里的钱双手奉上给他们送过去。” 周小米说完这话,便扭头盯着周大海看。 一家人都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周大海。 在这个家里。最有可能同情心泛滥,被上房那些人骗的。就只有周大海一个。 周大海能说什么,怪孩子们怀疑他吗?他本来就是耳根子太软了,才会做了那么多错事。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他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那个……”周大海摸了摸鼻子,“小米收着钱,我没意见,我保证,以后凡事都听你们的,行不?”他那表情,那眼神,就跟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差不多。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乖,别不要我这几个大字了。 周小米把钱揣进怀里,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看你表现吧,是不是娘?” 林氏笑,“可不咋的,看你表现吧!” 一家子人都笑了起来。 周大海也笑,至少家里人还没有放弃他,至少他醒悟了,一切还都来得及是不是? 折腾了一天,大伙都累了,特别是周小米,又上山,又往镇上跑的,眼皮子都打架了。林氏把碎银子收好,就赶孩子们去睡觉了,她亲自把周小米送过去,摸了摸炕,确定炕是温热的,又交待了周小米几句,才转身出去了。 她这个闺女,从小就特别自立,喜欢自己睡,也不黏着大人。林氏知道她有一些小习惯,小的时候就不愿意跟大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这么多年林氏都习惯了,所以她没说几句话就出去了,让周小米自己安排睡觉的事儿。 周小米困得不行了,关好门后把衣裳一脱,直接钻到被子里去会周公了。 一夜无梦。 周小米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她躺在被窝里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坐了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 天光大亮,时辰不早了,用许氏的话说,太阳都照腚了! 周小米恶寒了一下,迅速穿好衣裳。辽东府的冬天特别难熬,大房的屋子太过简陋,不保暖,还漏风。除了被窝里能有点温度以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冷冰冰。头一天晚上睡下的时候,要把自己穿的棉袄,棉裤放到被窝底下暖着,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肯定悲剧。 周小米裹着带温度的棉袄,开门走了出去,转身进了南屋。 “什么味儿,这么香。”周小米刚到灶间,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好像是野鸡的香味。可是家里并没有野鸡啊!周翼虎的陷阱似乎出现了问题,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收获了。当然,这问题绝对不是出在灵泉水的上面,周小米曾经暗自猜测,会不会有人抢在他们前现拿走了猎物,坐收渔人之利了。 林氏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就你鼻子灵,你大哥一大早就去山上了,别说,还真逮到点东西,是野鸡。”林氏想着给孩子们补补身体,这野鸡就没卖,而是早早的收拾了出来,给孩子们炖了。 说来也巧,今天早上林氏收拾野鸡的时候,正巧被周秀儿碰见了。 这周秀儿平时特别懒,不睡到日上三竿,她根本不会起来,偏今天起得早了点,正好碰着了林氏烧水收拾野鸡。周秀儿的眼睛当时就绿了,盯着林氏手里的鸡,差点直接扑上去! 周秀儿眼馋林氏手里的鸡,一想到他们被分了出去。大房的东西自己吃不着了,就开口说了几句酸话,无非是说林氏不孝敬老人,不会过日子,是个败家的之类的污蔑之词。 林氏可不怕她,自己没偷没抢的,她想吃啥都不过分。轮不到她周秀儿在这儿指手划脚的。 所以林氏根本不理会儿周秀儿。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倒是让周秀儿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吵架连个对手都没有。十分郁闷。要是往常,周秀儿非得大闹一场,让林氏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不可。可眼下正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在猫冬准备过年。个个儿都闲得要命,她要是闹起来。指不定会有多少人要出来看热闹呢!许氏正在请媒人给她相看亲事,周秀儿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来,因此她今天是强忍着胸口的怒气,打算日后再与林氏算总帐。 “你去洗洗脸。娘给你端一碗鸡汤喝。”林氏现在也想开了,日子再紧巴,也不能苦了孩子们。以前他们娘几个埋头干活。饭都吃不饱,谁说他们一句好了?现在他们分出来了。日子当然得照着自己的心意过,那才叫舒心呢! 早上睡到自然醒,一起来就有野鸡汤喝,这生活会不会太幸福了一点。 周小米兑了些温水,简单的洗漱一回,转头奔着鸡汤去了。 “娘,你们吃过没有?”鸡汤一直在瓦罐里闷着,温温的,这会儿喝温度正好。 林氏盯着女儿看,眼睛里有止不住的欢喜,眼下日子越过越舒心,她真是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吃过了,就差你一个人。昨天累坏了吧!” 周小米点了点头,一碗鸡汤进了肚子,喝得她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我哥呢?” “虎子和兴子上山去了,文儿在里头呢!”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周大海的声音,“闺女,你进屋来,让你娘给你弄饭吃。”周大海是有事儿要跟周小米商量。 林氏似笑非笑的道:“你爹有事儿跟你说。”自家男人的心思,许氏是懂几分的,她也赞成周大海的想法,这事儿还是要跟小米商量一下才好办。说起来也真奇怪,闺女才多大点啊,竟成了一家人的主心骨。 “啥事啊爹。”周小米脱鞋上炕,坐到周大海身边去了。 周翼文在一旁捂着嘴乐。 周大海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呢!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开口。 周小米也不催他,干脆吃在炕桌前世开吃。小米粥,蒸豆包,野鸡炖土豆,还有一碟酱菜。 周小米吃得津津有味,家里这伙食,可比分家以前强多了。 “三哥,你吃点不?” 周翼文只道:“我吃饱了。”他想了想,干脆把一旁的书翻出来,穿鞋下地道:“我回北屋看书去。” 托词。 周翼文天生记性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他手里拿的那本千字文,他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倒背如流了,哪里还用再看。 直到周小米吃完了饭,周大海才惴惴的开了口。 “小米啊,你看爹这个病,是不是不用再装下去了?”周大海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大舅子让自己假装受伤,是受了自己闺女的暗示的。他这些年不在家,对几个孩子的性情都不太了解,相处之后才发现,几个孩子都是很优秀的,特别是自家闺女,小小年纪脑瓜子特别灵活,看人看得特别清楚。 所以这件事,周大海想问问自己闺女的意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下地活动活动,毕竟他也不能在炕上躺一辈子不是。 周小米自然明白周大海的苦处,可是这个时候……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计上心来。想快点恢复健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爹,你好了以后,还想回镇子上去做工吗?”周小米一本正经的问着。 周大海一愣,紧接着没有一丝犹豫的摇了摇头,东家的品性他还是了解的,只有当你能为他带来利益时,他才会看重你,否则的话,他翻脸比翻书都快!当年若不是爹娘执意让他当学徒,他也不会待在那里那么多年,东家做了不少薄凉的事儿,他都看在眼里,卸磨杀驴的事情他可没少干!到了自己这儿,又怎么可能有利外呢! “爹不想再雕木头了。”周大海苦笑道:“我要是去了镇上,不又把你们娘几个扔在家里了吗?爹想好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守着你,你们娘几个,哪也不去了。”他以后,得好好补偿孩子们。 这几句话,听得林氏眼泪汪汪的。 周小米假装没看见,“那好,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周大海一听闺女有办法,高兴得直拍大腿,“闺女,你快说说,是啥办法。”这大活人装瘫子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周小米就道:“镇上那家济仁堂,就是买咱们家灵芝的那一家,掌柜的人特别好,店里生意也好,不少人宁可排除,也不到旁人家去瞧病去。” 这跟他装病的事儿有关系吗? 周大海看了一眼林氏,发现自家媳妇也是一头雾水。 “爹,娘,你们想想,人家生意为啥那么好?还不是人家店里的大夫有本事,看病看的好。”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和那个郭掌柜有一面之缘,觉得他的为人挺不错的,这件事情他要是肯帮忙,一定能成。”周小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周大海和林氏听了,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这了起来,别说,这个主意还挺靠谱的。 事情就被这么定了下来。 腊八那天,天气冷得出奇。 周翼虎去林磕巴家借了驴车。 “林爷爷,我们家凑了点钱,想拉上我爹到镇上找大夫给瞧瞧。” 这个计划实行之前,周小米已经暗中跟李大夫通过气了。李大夫知道后,也只说了她一句“鬼精灵”就没再说别的了,看样子是默认了她的作法。 林磕巴二话不说,让大儿子把车借给了周翼虎。 周翼虎把驴车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锦褥子,这才把穿得严严实实的周大海从屋里背了出来,放在了车上。 周家大房全家子出动,赶着林磕马家的小驴车,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了。(未完待续) ps:感谢g亲,双清柳渡亲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去济仁堂 大房的人刚走没多久,许氏和周秀儿就鬼鬼祟祟的朝着大房去了。到了门口才发现,大房的门都紧锁着,屋里只有一条黑色狗在不停的转悠着,见她们来了,不停的隔着大门叫唤,把许氏吓了一跳。 许氏骂了两句,开始朝屋里探头探脑的。大房的屋子不密实,窗纸也薄,许氏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把窗纸扯开一块,顺着窗户上的小逢往里头瞅。 周秀儿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许氏那边传出什么声音来,她有些着急,干脆在许氏身后捅了捅,“娘,屋里有啥啊!”林氏自从分家以后,可是牛气了不少,现在都吃上肉了,屋里也不知道添没添啥东西。 许氏黑着脸转过来,“啥也没有!” 周秀儿不信,自己又撅着屁、股看了半天,果真没看到什么新添置的物件,这才不死心的转了身来。 “人家这是防着咱们呢,就是添了什么东西,也得锁里柜子里!”许氏愤恨的咬牙,突然看到了大房放在墙根处的大皮缸。 许氏快步走了过去,把放在缸上的石头搬开,揭开盖帘,低头往里头一瞧,里头居然是满满一缸的粘豆包。 林氏包的粘豆包特别好吃,许氏的嘴被养叼了,根本吃不惯刘氏包的,感觉刘氏包的粘豆包馅料不够软糯,皮也不够筋道。 “娘,你瞅啥呢?”周秀儿探头看了一眼,惊呼道:“粘豆包。” 许氏冷笑着道:“去,拿个盆来。” 周秀儿一下子就明白了许氏的意思,她连忙道:“好嘞,娘你等我一下。”说着扭过头往上房跑去。 周秀儿平时动作缓慢。像个老太太似的,可是现在一听到有便宜可占,顿时就精神了起来,步子也比往常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拿了盆来。 “动作快点。”许氏让周秀儿端着盆,她自己则是往盆里捡,捡了大概三十多个豆包。她才住了手。让周秀儿把盆端回去。 许氏把盖帘放回去盖好,又把地上的石头搬回去,这才拍了拍手上的土。四下里看了看。 大冷天的,人们都在屋里猫着呢,谁有空看许氏偷大房的豆包?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吧! 许氏跟着周秀儿回了屋,娘俩挤眉弄眼一番。心照不宣的窃笑了一回。 “娘,你说他们上镇上干啥去了?”周秀儿眨巴着她那双小豆绿眼睛。十分八卦的问着。 许氏想了一下,才冷哼道:“能干嘛去,把老大背走了,还带走了那个病秧子。肯定是去镇上看病去了。”她咬了一下牙,心有不甘的道:“这群白眼狼,有了钱不知道孝顺老人。反而填给那两个病秧子,真是气死我了!”许氏只想着要把大房的钱都抓在手里。完全忘了人家被她扫地出门的事儿,更忘了分家时,她狮子大开口,朝大房要了八十两银子的养老银的事儿。 “去镇上看病?”周秀儿的声音拔了好几个高,“这帮穷鬼,攒了几个钱就去买药吃,真是糟蹋钱!一个瘫子,他们还当成宝了。”周秀儿撇了撇嘴,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那些钱给自己花了多好?随后她又想起林氏早上收拾的那只野鸡,想到自己连口汤都没喝着,嘴就撅得更高了。 “你说他们这看病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去镇上看病,肯定比村里请大夫贵多了!人家跟他们非亲非故的,自然也不会同意赊帐给他们的。 “会不会是林氏的娘家借给他们的。” 许氏撇嘴,“穷成那样,哪有余钱借给他们。” 周秀儿就又道:“我看虎子倒是勤快,天天上山砍柴打猎,会不会是这样攒下的钱?”说到打猎,周秀儿就又想起了早上林我收拾的那只野鸡,嘴里就忍不住抱怨着:“娘,你说虎子以前怎么就不打猎呢!他肯定是怕咱们分了他的肉,所以假装不会。等分家了,他见天的往山上跑,家里差不多天天吃肉。这个小没良心的,白养他这么大,早知道今天,当初就该把他扔到尿桶里淹死!” 周新贵坐在一旁听着这娘俩小声嘀咕。 一开始他没打算出言拦着,反正自家老婆子和闺女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明白的很,这母女俩就是爱讲别人家的闲事,反正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也就随她们去了。可是眼下是什么时候啊?正是给秀儿说亲的时候,万一再传出点什么不好听的事儿来,那他这老闺女可就真不用嫁了。 “行了,都少说几句!”周新贵瞒了周秀儿一眼,“你最近消停些,大过年的,可别找不自在。” 周秀儿不敢回嘴,只能应了。 许氏另有想法。 今儿是腊八,家家户户都要吃腊八粥,大房的人走得那么早,恐怕还没来得及喝粥吧?许氏心里有了底,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这回她得好好探探大房的底,看看分家以后,他们到底涨了什么能耐,居然能挣到钱。 此时大房的人正赶着车往阵上走呢,周大海和林氏有些忐忑,特别是周大海,他心里是存了几分担忧的,他总觉得济仁堂的掌柜未必会帮他们这个忙。林氏知道他的心思,不由得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他,顺便把周大海身上的棉被拢了拢。 周翼文显得特别兴奋,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镇上去呢!没办法,谁让之前他身体不好呢!连房门也没出过几次,更别提去镇上了。 周小米怕他冷,时不时摸摸周翼文的手,还好他的体质学改善了不少,现在轻易不咳嗽了,也比以前抗冻了。 “小妹,我没事。”周翼文知道全家人都担心自己,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指指自己身上道:“你看我穿了多少衣裳啊,还盖着棉被。冷不着。” 大伙看他面色还好,而且不像要咳嗽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翼文像个话唠一样,跟周翼文讲镇上的事儿,他眉飞色舞的比划着,嘴里头说着镇上新奇有趣的事儿,哪儿有卖大肉包子的。哪儿有卖糖人的。他都如数家珍。周翼文被他嘴里的故事吸引着,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向往的神色,让人看着心里暖暖的。 周翼虎在前面赶车。偶尔回头望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一家人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往阵上赶。 巳时左右,一家人终于赶到了镇上。腊八这天正逢大集,镇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周翼文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对他来说。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是新奇的,那些摊贩摊位前摆着的货物,简直是太漂亮了,五颜六色的年画娃娃活灵活现。漂亮的风车不停的转动着,发出好听的声音,亮晶晶的糖人像一块美玉一样。那滋味儿一定很甜…… 周小米也被街上的气氛感染着,后世的人们。每天过着忙碌的生活,为了名利二字,把生活的节奏逼得越来越快,很多人都是步履匆匆,即使是再美的风景,也不能让他们驻足,停留。很多节日对他们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可古时的人们却不一样,他们淳朴,赤诚,对于节日的热衷远超后世,腊八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年关将至,人们将压抑了一年的热情都释放了出来,他们在街上采买年货,期待着过一个富足团圆的丰收年。 街上的景致不断的变幻着,周翼虎小心的驾驶着牛车,慢慢的往镇子西边走。这边有寄放车子的摊位,一辆驴车或者牛车停放在这里,要收取五文钱的费用,有专门看管,还会发给你一块小木牌子做凭证,一般来说不会发生车子被偷,被拉错的情况。上次林儒平带着孩子们来,是为了省五个大钱,才会把车寄放在皮子铺那边。 也不是说,现在他们手里有钱了,就不节省了。主要还是他们跟皮子铺那边不熟,没有林儒平领路,只怕店里的小伙计们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了,平白让人家帮忙看着,确实有点难为人。所以周小米跟周翼虎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车存放在这里好一点。 周小米付了存车钱,又跟负责看车的大爷道了谢,这才让周翼虎背上周大海,往济仁堂去了。做戏做全套,这镇上人来人往的,若是被旁人看见周大海腿脚利落的样子,就不好了。传到许氏和周新贵的耳朵里,免不得又要起一场风波。所以周翼虎决定背着周大海往济仁堂去,反正他有得是力气,即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林氏拉着周小米和周翼文,周翼兴跟在周翼虎身边,时不时的扶着周大海一把,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这一大家子出现在街上的时候,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几个人也不理会,大步朝着济仁堂走去。 济仁堂的生意,似乎没有往日里火爆。大概是临近年关的原因,大家都想避讳着点,若非什么急症,就不往药铺里头来了。 伙计们见到这一大家子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重症病患来求诊呢,要不然怎么会背着进来的呢! 有人给周大海搬来一把椅子,周翼虎想了想,就把周大海放在了椅子上。屋里人不多,大伙都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事儿,并没有人过分的关注他们。 济仁堂的规矩是真心不错。 周小米一进屋,就眼尖的发现了那天接待他们的小伙计,她走上前去道:“大哥哥,你们掌柜的在吗?” 那小伙计微微愣住了,接着便认出了周小米,只是他有点不太明白,这小姑娘不着急找大夫,找掌柜的干嘛?还好小伙子人比较机灵,没多问,只道:“掌柜的眼下正好得闲,在后院呢,小姑娘稍等,我去给你叫。”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周翼虎也上前一步,“我也去。” 小伙计想了一下,就道:“好吧,你们跟我来!”这小姑娘上次卖给掌柜的两只灵芝,年份都不少,可把掌柜的高兴坏了,这次她来,莫非是手里头还有好货? 周小米用眼神安抚了林氏一下,兄妹两个人这才转身跟着那个小伙计往后院去了。 林氏有些着急,不过这个时候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了。 这次,小伙计把周小米和周翼虎带到了后院的上房。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帐房一类的地方。小伙计通报了一声后,笑呵呵的请周小米和周翼虎进去了。 从他的态度来看,郭路应该是乐于见到他们的。 周翼虎和周小米双双谢过那个小伙计,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屋子里的陈设摆件,比会客的厢房气派多了,郭路坐在一张书案后头,正在提笔疾书,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郭路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抬头笑着道:“你们来啦!” “郭掌柜。”周翼虎连忙给郭路鞠了一躬,周小米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快,快坐。”郭路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上次他们走后,他跟李秋实一起吃了一顿饭,从李秋实的嘴里头,知道了不少事。这两个孩子的命运似乎很曲折,不过他们并没有走歪,反而懂礼,知道感恩,虽然出身好,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孩子,以后就算不能出人头地,也不会生活的太差。 两个孩子都没动。 郭路猜想他们是有事特意来找自己的,他笑笑,“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吧!快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你们的。”郭路是有些心疼这两个孩子,毕竟他们的亲人都有些不够谱,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多苦,确实不容易。 周小米看了看郭路的书案,“郭掌柜,你好像很忙啊,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年底了嘛,事就多一些,你们来之前,我都整理半天了,现在正好歇歇。”郭路从书案后头走出来,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来,我们坐下说。” 周翼虎和周小米相互看了一眼,也就不客气的坐下来了。 “说说吧,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翼虎没说话,倒是周小米,直接笑呵呵的道:“郭掌柜,我们来找你,还真是有事。”(未完待续) ps:感谢狡猾的老鼠,sonialiu188,格林海,小脸胖嘟嘟的月票,感谢格林海的和氏壁,是惊喜哦!恕恕今天要带宝宝去牙科医院复诊,晚点会有和氏壁加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易(和氏壁加更) 周小米一点也没客气,“郭掌柜,我们来找你,还真是有事。” 郭路十分惊讶,看来这事儿,还是这个小姑娘做主啊!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周小米默默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郭掌柜,我们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冒失,可眼下,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请郭掌柜来帮忙了。” 郭路有种错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孩子。 周小米又道:“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她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自己一家子的窘境,从自己差点被打死说起,又说到一家子实在受不了欺压,才劝爹娘想办法分家一事,最后又说到周大海假装受伤,用以观察二老的态度,结果他们二话不说,就让他们净身出户的事儿。 林林总总,讲了不少。 “真是岂有此理。”郭路拍案而起,额上青筋直跳,自古父慈才能子孝,他就没见过像周家这样当人父母的长辈,德行有亏,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孙女,孙子下死手,还在儿子受伤后不闻不问,生怕受了连累,居然把他们从家里赶了出去,竟然还是净身出户! 郭路或许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长叹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你们说说,想让我如何帮你们。” 周小米没有想到,郭路的反应居然会如此之大,要知道郭路久经商场,早就练就了一副金钟罩,铁布衫,情绪上的波动是非常少的。如果不能做到波澜不惊,只怕他也没有办法把济仁堂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如此失态。想来此人也是性情中人,也有不为人知的经历,不然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在两个小辈面前,如此失态。 “是这样的。郭掌柜。从分家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我想着不能一直让我爹在炕上躺着啊!所以想借你们济仁堂的手,让我爹好起来。”周小米笑呵呵的道:“济仁堂的大夫医术高超。医术医德都是没话说,相信不介意我们解除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病痛。” 郭路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的气愤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其实周小米所说之事,对他们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是他是一个生意人,没理由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济仁堂是医馆。并非善堂,如果他因为几分同情,几分怜悯之情就四处帮人的话,那么济仁堂只怕早就做不下去了。 郭路没有说话。 周翼虎虽然不明白郭路的反应怎么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十分沉稳的坐在那里。周小米上辈子没少跟郭路这种人打交道,基本上能猜到一些他心里所想。她并不着急,只是笑眯眯的等着郭路的答复。 郭路不欠他们的。某种意义上来说,郭路甚至帮过他们。他此时跟自己讲条件,也没有做错。 郭路没想到,周家俩兄妹居然能这般沉得住气。 “小姑娘,我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郭路只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会与你们合作?”他可是听伙计说了,这小姑娘,把她那个装病的爹都带来了。 “当然了。我相信郭掌柜也是个有魄力的人,不会被这点小事绊住手脚的!这件事,说白了对济仁堂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 郭路心底的那股子错觉又涌了上来,敢情现在这年头,七八岁的小姑娘就敢出来跟人谈判? “哦?是吗?我可没看见好处啊!小姑娘你倒是说说,帮了你们,我能有什么好处?” 周小米微微一笑,“郭掌柜已经得了好处,不是吗?想必我李叔,已经答应到您这儿来坐诊了吧?” 郭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不住的道:“好好,你这小丫头,果然精明啊!不错,他是同意了,只不过每年这个时候,店里的生意都不会太好,我干脆让他回家休息休息,等过完了年,再来坐诊。” 周小米就笑,“你看,这可不就是你得到的实惠吗?要是那天我们不拉着李叔来,郭掌柜怎么可能得到我李叔这匹千里马呢?” 郭路又笑,“还有吗?” 周小米很自然的道:“我爹爹假装受伤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村里有大夫也说他的伤势很重,济仁堂能治好我爹,说明医术非常厉害,我想以后会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的。郭掌柜,我们可是无意中帮你们做了宣传呢?” 周翼虎有点着急了,小妹这么说,郭掌柜会不会拒绝啊,要知道这可是弄虚作假呢,他看郭路的为人还算正直,万一因为这个恼了,不帮他们怎么办? 周小米心里是有数的,要知道郭路为人虽然正直,可是说到底他就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看重什么?自然是利益!济仁堂是新开的铺子,虽然它的口碑不错,医术也很高超,但若想在林家集站住脚,只怕还要再下一番功夫。郭路想要在林家集大展拳脚,必须得让济仁堂的声望再上一个台阶! “这样吧!以后我们山上采药,凡事遇到好东西,都优先送到济仁堂来,郭掌柜觉得怎么样?忘了跟掌柜的说,我和我哥哥运气很好呢,别人采不到的东西,都能让我们碰上!” 郭路眼里疑虑尽去,随之而来的是笑意点点,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很有意思,别人家的女娃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能帮着在家里收拾收拾屋子,照顾一下弟妹就是好孩子了,瞧瞧周家这个小丫头,都敢跟自己谈判了!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郭路倒也痛快,没端着拿着的,当下给了周小米答复。 周小米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谢谢郭掌柜。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郭路暗暗赞叹,心想这小姑娘若是出身在钟鸣鼎食之家,只怕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娃,将来也一定有一番作为。 郭路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一会儿把你爹爹抬到后院来。我亲自给他瞧瞧。这无病之人久卧在床,对身体也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有事,就开副药吃一吃。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要是没事,更好,大家都能放心不是!” 周小米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个郭掌柜,本身就是一个大夫。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周翼虎去了前边。亲自把周大海接了过来。周小米也跟着过去,让林氏带着周翼兴和周翼文小哥俩也来到后院。 一家子去了上次周小米见郭路时的那个厢房。 周翼虎慢慢的把周大海放到地上,试着让他走两步。其实周大海在家的时候,也下地锻炼。夜深人静没人的时候,他时常下地走动,感觉自己的双脚稳稳的踩在了地上。他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周大海稳稳的站在地上,走起路来十分稳健。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爹娘,你们不要紧张,郭掌柜人不错的,他既然答应了我们,就一定能做到!”周小米笑着安慰他们,又道:“郭掌柜是有点急事要处理,就先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下,等他处理完了,就会来了。他本身就是个大夫,让他给我爹瞧瞧,顺便给我三哥也瞧瞧。” 周大海只道:“放心吧,我跟你娘心里有数。只是看诊就不用了吧,我是装病,又不是真病。” “爹,郭掌柜说躺久了对身体不好,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看看呗!” “他爹,你就听劝呗。”林氏看了周大海一眼,好好的人躺了那么久,能不出毛病吗?还是看看的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人轻声说话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郭路推开门走了进来。 周翼虎站出来,介绍道:“爹娘,这位便是郭掌柜了。” 郭路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他本人很有亲和力,所以本来林氏还有点紧张,但见到郭路以后,这种情绪竟慢慢的消散了。周大海常年在镇上做工,还是有些见识的,他这个人虽然平庸,可是却从不向那些权贵卑躬屈膝,对待他们,跟对待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见了郭路,周大海没有半分自卑之意,反而十分客气的朝着郭路拱手,就像对待老朋友一般。 “郭掌柜,闻名不如见面。”周大海真诚的道:“还要多谢你能帮我们。” 郭路怎么也没想到,周大海会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乡下人,根本没有手脚放不开的局促感,文质彬彬的倒更像是读书人,说话头头是道的模样,不像是个糊涂父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有难言之隐吧!毕竟孝道也是个不轻的担子。 “不用客气,请坐。”两人纷纷落座,几个孩子围在一旁,林氏是女眷,不好总在近前待着,便带着周翼文到一旁坐着去了。 “我先替你把脉。” 周大海卷起袖子,说了句“有劳”。 郭路替周大海细细的把脉,好半晌才收了手,笑道:“比想象中的好多了,你卧床好几个月,身体居然一点影响也没有?脉象平和有力,再健康不过了。” 林氏听了这话,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周小米又道:“郭掌柜,劳烦您再给我哥哥看看吧!” 林氏连忙带着周翼虎来到郭路身边。 “郭掌柜好。”周翼文给郭路行了礼。 郭路连连点对,接着打量了周翼文两眼,只见这个孩子发色乌黑且有光泽,皮肤白皙中又带着几分红晕之色,唇口齿白的,根本不像是个有病的孩子啊! “坐下吧!”周翼文安静的坐了下来,伸出了手腕。 郭路为周翼文把脉。 深按浅按的摸了半天,郭路没有找到周翼文的病到底在哪里。 “郭掌柜,我三哥怎么样?” 郭路眉头微皱,看着周家众人都是很紧张的样子,显然他们都在担忧这个孩子的身体。 “这孩子身体康健,脉象从容不缓,不沉不浮,不细不洪,节律均匀。我并没能发现他身体的异常之处。”郭路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客气的,换了旁人,只怕就要疑心他们是在戏耍自己了,找一个好人让自己看,是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吗? 林氏听了,自然喜出望外,连连谢过郭路。周大海也十分激动,小儿子的病,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现在得知孩子好了,他自然是万般的高兴。 “文儿,你听到没有,以后你就能跟我一起上山了!”周翼兴咧着嘴乐,恨不能跳起来,好好的庆祝一下,可是他虽然调皮,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地般,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忍着。 周小米瞄了一眼郭路的脸色,方才道:“郭掌柜,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三哥自幼身子弱,常年吃药,是最近才好了起来!村里的大夫也给瞧过,跟您说得差不多,只是我爹娘不大放心。到底是胎疾,说好就好了,也确实让人意外,所以我们才会请你帮忙给看一下。” 郭路听了这话,脸色果然好了不少!看来方才他也确实不太高兴,只不过自身涵养在那摆着呢,做不出那种搁脸子的事儿罢了。 此一来,真是皆大欢喜。 “郭掌柜事务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周小米道:“还请郭掌柜说个方便的时间,我们好带着我娘来,复诊。” 郭路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他挑了挑眉,轻声道:“年关的时候,我这里都不会很忙,你们随时可以来。” 周大海和林氏连忙向郭路道谢。 郭路摆了摆手,意有所指的道:“说起来,还是你们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林氏只当他是夸赞自家孩子事,倒是周大海,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来。 众人跟郭路告别。 周翼虎背着周大海出了济仁堂的大门,一家人急匆匆的回到停驴车的地方,把手里的小木牌交给了看车的老头。 那老头接过木牌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可以把驴车拉走了。(未完待续) ps:和氏壁加更!累成狗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采购 正事总算是办完了。 周大海心情不错,可是高兴的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一点小担忧。郭路夸赞周小米的事儿,让他微微有些不舒服,也给他敲了一个警钟。要知道小米才七岁啊!这样的一个孩子,跟大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实在是太过聪慧了一些。树大招风,周大海很怕女儿被人当成怪物来看。 他得尽快好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护住妻儿。 周大海的心情暂且不提。 只说周翼虎,赶着车往外走,边走边问:“爹,娘,咱们是逛逛啊,还是回家啊!” 周小米坐在车上,看着周翼兴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忍不住就笑了。 “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逛逛吧!我三哥可是头一回来镇上,好不容易他的病好了,又赶上过年,咱们也让他散散。” 周小米这么一说,全家都觉得挺有道理的。 林氏拍了板,决定一家人好好逛逛,顺便买点东西,然后再回家! 周翼兴欢呼一声,搂着周翼文笑了起来,周翼文一向是个文静的孩子,这一刻,也忍不住欢喜的咯咯笑出声。 一向爱板脸的周翼虎也忍不住挑了挑嘴角,他轻喝一声,赶着车往热闹的地方走。 周翼文的眼睛都不够看了,瞧什么都新奇,周翼兴在一旁充当解说员,跟他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知道的见闻。 “娘,要不买点棉花吧,再扯点布,给全家人做身衣裳?”周小米嘟囔着,“我都好几年没穿新衣裳了。” 林氏搂了搂闺女。轻声道:“好,娘听你的。”以前是委屈孩子们了,现在家里不是没有条件,何必还委屈孩子们呢! “娘!”周翼兴可怜巴巴的在一旁拉了拉林氏的袖子,“娘,不能光给妹妹做吧,给我也做一套。给我也做一套。” 林氏故意板着脸。“你那么皮,每天到处疯跑,好衣裳也禁不住你那么糟蹋。我看你还是穿旧的吧!” 其他人都听出了林氏是在故意逗他,只有周翼兴没听出来,还以为林氏真的不给自己做衣裳呢,他撇了撇嘴。蔫巴巴的没了方才的精神头。 大伙笑而不语。 “娘,前边有家布庄。咱们进去瞧瞧吗?” “去,怎么不去!”林氏手里有钱,心里底气就足,说起话来。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周翼虎把车停在店铺的边上,这里背景,人少不挡道。不耽误人家做生意。 林氏跳下车,顺手把周小米从车上抱下来。 周大海自然不能去。他只道:“你们都去吧,好好挑挑,多买一点,我在这儿看车。”他的语气很轻松,周大海或许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轻松的心态了。 “娘,我也不去了,留下看车。”周翼虎拿眼睛扫了周翼兴一眼,“你老实点。” 周小米觉得他这话里有几分恐吓的意思,话外音就是“你敢闯祸就死定了”。 周翼兴缩了缩脖子,没敢说什么。他怕这个大哥,周翼虎说的话,往往比周大海的话还要管用的多。 林氏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布庄。 这个布庄就设在西大街上,店内装潢一般,货品以中低档为主。老板是个特别实在的人,平时话不多,可是笑容亲切,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老板娘是个会打扮且能说会道的妇人,店里只请了一个伙计,还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 这家店在林家集附近一带非常有名气,家里条件一般的,都喜欢到他们家来买东西,钱花的少,东西不错,而且老板和老板娘的态度可比一般店里的伙计强多了! 周小米自打进店后,就一直四处打量,林氏忙着选布,时不时的问问她的意见。 太好的布料不适合他们,林氏打算选那种比较实在粗棉布,不会太贵,耐穿,相对于麻布来说,更软和一些。 周小米帮林氏挑颜色,最后又听了一些老板娘的建议,最后选中了一款麻青色的粗棉布,一款浅灰色的粗棉布,这两款布颜色耐脏,正好给家里的四个男子汉穿。林氏给周小米选了一块带米黄色带小碎花的布,是细棉布,别人买剩下的尺头,老板娘很大方,给了一个很便宜的价格。在周小米的怂恿下,林氏也给自己挑了一块花布,颜色稍暗一些,不过很衬肤色,林氏摸了半天,看来是很中意。 一番折腾下来,光买布就花了二百多个钱,林氏虽然心疼,但是心里也存了几分痛快,以前没分家时,钱都紧紧的握在婆婆的手里,她想花上几文,简直难如登天。如今分了家,家里一切大小事务都是她说了算,手里头有钱,林氏的自信心也慢慢的上来了。 “老板娘,有棉花吗?”周小米四处打量,也没有看到棉花的身影。 老板娘做成了几笔生意,心情好的不得了,笑着道:“有有有,在后面呢,你们要买吗?” 棉花比较贵,林家集这一带都很少有人种棉花。这里卖的棉花,都是从松岗山那边贩运过来的,加上运费,就更贵了几分。 “今年的棉花还算不错,我拿过来你们看看。” 正因为价贵,所以平时买的人也不多,老板娘嫌棉花占地方,就送到后边去了。 “看看,咋样。” 棉朵松软,柔白,里头几乎没有杂质,质量真是没得说。 好东西,价钱也不低。 “多少钱?” “你们买了这么多,我就算便宜一些,四十五文。” 果然,很贵。 “娘,多买几斤吧。”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一副咱家有钱的模样。 林氏想了想,觉得以前棉衣里的棉花也不是不能用。买几斤,加厚一点,又能省下一笔钱,她估算了一下,最后决定买五斤先用着,不够的话再来买。 老板娘又做成一笔生意,自然笑得十分开怀。麻利的帮他们称了棉花。还白送了一个装棉花的袋子给他们。知道他们自己有驴车,就让小伙计帮忙把那些东西送到了车上。 五百多文像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可是怀里抱着的棉花和布料却是实打实的。林氏感慨了一回,笑着搂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周翼虎赶着驴车,慢慢的在街上转悠。 有卖冰糖葫芦的,买几串。周翼虎对这种零食是不屑一顾的。其他三个孩子人手一串,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刺激着他们的味蕾。仿佛在舌尖上开出一朵花来,把几个孩子欢喜得不得了。连周小米这个伪小孩,都沉浸在这小小的幸福之中,拔不出来了。 孩子们高兴。林氏就高兴,周大海自然也就高兴。 溜达一圈下来后,他们又买了几斤猪肉。还打了两斤酒,路过泰正兴熟食店的时候。周小米又怂恿林氏买了一斤泰正兴的肉肠。这玩意不便宜,一斤肠居然要二十二文,以前老周家只有周秀儿和周大宝有资格吃,大房这几个孩子,都不知道泰正兴的东西是什么味儿呢!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林氏买肉肠的时候,才没觉得心疼,她现在是想方设法的要补偿几个孩子呢!家里的钱都是她闺女挣来的,她不给孩子们花,给谁花? 今天来这一趟,收获颇丰,全家人正打算高高兴兴的打道回府,一转身的工夫,却碰到了一个他们都不想看见的人。 刘成。 “哟,这是不是亲家大兄弟吗?几个孩子也来了?”刘成扫了一眼车上的东西,白胖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后又恢复如常了。 周小米在一旁看了个一清二楚。 “哦,是刘家大哥啊!”周大海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主动跟自己说话了,他也不能装成没看见啊。 周翼兴在一旁气呼呼的,可是他是个知道规矩的孩子,眼前有大人在,没有他说话的份,他自然不会表示什么。 上次因为过继的事儿,周刘两家闹得挺不愉快的,虽然没有捅破那层关系纸,但是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更何况是和刘家了。刘成脸皮够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口一个亲家大兄弟的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家关系有多好呢! 林氏暗暗恼怒,刘家人都特别会说话,特别是这个刘成,简直就是一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这次遇到他,指不定还要生出多少事儿呢! 周小米却在想,刘成的态度,或者说明了一个问题。刘家对过继一事,应该没有死心!否则刘成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态度。 “你们这是,来干啥来了?” 周大海敷衍道:“到医馆开了两副药,顺便买点东西。” “哦!”刘成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周翼兴和周翼文两人的身上来回扫,“哦,那个,都到这儿了,不能不到家啊,要不大兄弟到家里坐坐?我让你嫂子炒几个好菜,咱们喝几杯。” 周大海十分冷淡的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儿呢!” 刘成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那,那好吧,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到家里。” 周大海点了点头,“我还得回去吃药,不跟你多聊了,虎子,走了。” 刘成愣在那里。 周翼虎一挥鞭子,小毛驴扬起蹄子,哒哒的走了起来。 刘成脸上的肥肉一僵,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不识相的人,一个泥腿子,竟然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欠教训。 刘成咬了咬牙,转身往街的那头走了。 周翼虎把驴车停在周家院外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已经升起炊烟了。 林氏推开院门,开锁打开房门。 周翼虎把周大海背到屋里去,其他人帮着往屋里拿东西。 圈仔摇着尾巴出来迎接众人。 周小米悄悄的把一些东西放进仙府小筑中,然后抱着棉被进屋,再把东西不声不响的拿出来,这样一来既省事,又免去了被人看到的麻烦。 林氏搬棉花的时候,吴氏从上房冲出来了。 大房一家子一整天不在家,其他两房人都好奇着呢!许氏也早就伸脖子等着呢,他们都想知道大房到底干嘛去了。 “哟大嫂,去镇上了,还买棉花了?”吴氏的嗓门极高,她这么一嚷嚷,许氏不用从屋里出来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啊!”林氏应了一声,抓起棉花袋子往屋走。 吴氏的心里痒痒的厉害,这才几天的工夫啊,大房居然买得起棉花了,他们分家的时候,可是啥啥没有啊。再说了,咋买那么多? “大嫂,你这棉花买多了吧!”吴氏笑着跟在林氏后头,想往屋里进。 她是想着在林氏这儿占点便宜。 周小米从里屋赶了过来,一下子把他拦住了。 “三婶,家里没烧火,冷,就不接待你。” 林氏趁这个工夫,把棉花拎到了屋里去。 吴氏想跟过去,周小米往她面前一站,双手叉腰,拦住了她的路。 吴氏大急,“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你长辈,我能到你们家来,那是你修来的,你赶紧给我让开。”便宜就在眼前,吴氏能不急眼吗?谁知道他们还买了什么东西啊,她要是手脚快,说不定还能摸走样呢。 周小米一点也不客气的道:“三婶,该吃饭了,你回去吧啊。”说着就伸手把吴氏往外头推。 吴氏大怒,觉得周小米长脾气了,竟敢跟自己动手了,吴氏刚想伸手教训她两下,就见周翼虎不知何时来的,沉着脸站在周小米身旁,眼睛里寒光十足,像是要吃人似的。 吴氏的手一下子停住了,自家男人都打不过这个崽子,自己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她咬了咬牙,十分不甘心的道:“好好,小崽子,你们等着。”说完不甘的转身冲了出去。 周小米冲着她的背景吐了吐舌头,接着笑呵呵的对周翼虎道:“哥,东西都搬完了,你去林爷爷家还车吧!我帮娘升火。” 周翼虎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出了屋。(未完待续) ps:感谢小小寒月nyalin,0953996203,yh_yh1166的月票,么么哒!谢谢大家支持恕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听 周小米帮着林氏升火,今天是腊八,他们一大家子还没喝腊八粥呢!不过还好,材料都是昨天晚上就泡下的,煮煮就能吃了,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林氏收拾东西的工夫,周小米就把南北两个屋的灶眼都点着了,灶堂里的火,把她的脸映得红红的,渐渐的,屋子里便暖和了起来。 周小米把泡好的米端到灶台旁,搅一搅,观察发泡的情况。 米粒经过一夜的发泡,已经饱满起来,周小粘轻轻捏了一下,感觉米粒已经储满了水,十分软烂了。这样的米煮起来才好熟,不费火,还特别软烂。 腊八粥是传统节日食品,又称“佛粥”,是为了纪念佛陀得道而研发出来的食品,寺院在腊八这天煮腊八粥供佛,还会向信男信女施粥送福。到后来,腊八粥渐渐成了庆祝丰收的一种食物,一直流传至今。民间的腊八粥,有很多种做法,大致上都是用各种各样的杂粮,豆类,干果,果脯等物掺在一起煮。宝贵人家的腊八粥,有很多花样,要先热锅放油,把米炒一下,再把炒过的米放到锅里煮,加入大枣,百合,山药,莲子,薏米,枸杞等物一起煮,最后放入冰糖,等粥变得粘稠,且颜色透亮时,就可以吃了。 百姓家的腊八粥,就要相对朴实一些!材料也简单不少。 周家大房刚被分出来,能力有限,林氏只泡了一些花生,黄豆,还准备了一些小米,糙米。一点大米,红小豆。 内容也很丰富,虽然没有什么好料,但吃腊八粥更看重的,是一份美好的心愿,还有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周小米熟练的淘米,烧水。把米下锅后。注意着火候,时不时的拿勺子搅动一下。 周翼虎推门而入,不住的拍着身上的零散雪花。 “下雪了?” 周翼虎点了点头。“你煮粥呢?” 周小米捂嘴笑笑,只道:“娘忙着呢,我就先帮她把粥煮上。”林氏习惯把手里分开放,这儿放一点。那放儿一点,她总是担心家里的钱被人摸去。这么做,也是防止被别人一锅端掉。 今天买了那么多的东西,林氏觉得烫手也是十分正常的表现。 周翼虎想了想,转身道:“我去给你那屋的炕烧上。”他打开门。却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周小米扭头一看,嗬,周秀儿站在门口。手里端个浅底小陶盆,上面没有扣盖。扬扬洒洒的雪花直接掉进盆里。 盆里装的是腊八粥,只不过看起来已经冷了,居然一点热气都没有。 “那个……”周秀儿的神情很不自在,她在这个家里,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何时像现在这样局促过?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自己低三下四的来讨好这几个崽子。不过,只要自己打探到他们的家底,那这些好处不就全归她了? “姑,你有啥事?”周小米假装没有看到周秀儿眼中的算计,不管怎么说,周秀儿都算得上是他们的长辈,哪怕就是分家了,她也是她们的姑姑,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儿,他们都不能待周秀儿像仇人一样。 这个年代,孝道二字能生生的逼死人!你不孝顺,就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儿,周小米还想让几个哥哥去读书出人头地呢,不能让一个周秀儿毁了他们的名声。 至少,面儿上得过得去。他们现在,可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呢! “那个,我,你奶让我给你们送点腊八继来。”周秀儿不耐烦的看了周翼虎一眼,性子里的跋扈劲又上来了,“咋的,不让我进屋啊?” 可不就不想让你进屋吗? 周小米甚至听到了里屋传来了林氏的惊呼声…… “姑,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屋,我们今天上镇上去了,才回来,这火刚烧上,屋里还凉着呢!别再给你冻坏了,再说,我爹在屋里方便呢,你去不方便。” 周秀儿听了这话,不由得瞪着眼睛,惊呼道:“在屋里方便?”那表情,活脱脱的是嫌恶。 周小米理所当然的道:“啊,我爹行动不方便,可不得在屋里方便嘛。”她的声音不小,里屋的林氏和周大海都听到了。 周大海抽了抽嘴角,觉得闺女实在是太不给他留面子了。 林氏捂着嘴笑,哎呀娘呀,自家闺女太有意思了,有这个理由在前头挡着,小姑子还能硬往里头闯不成? 周秀儿觉得倒霉透顶,自己恍惚间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儿似的,她嫌恶的皱了皱鼻子,把手里的陶盆往前一送,道:“那我不进去了,你们把这个粥端进去,晚点我再来拿盆子。” 这是不死心啊。看来许氏和周秀儿都想探探自家的底细呢! 周小米只道:“不用了,姑,我们煮着粥呢,一会儿就能吃了。” 周秀儿的耐心都被磨掉了,当下瞪着周小米道:“我辛苦给你们送粥来,你别不知好歹。” “姑,谁家这个时候送粥啊!”周小米也不高兴了。 民间有风俗,送腊八粥一定要在午时前送完,午时一过,就不许送了! 周秀儿一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姑,你拿回去吧,我娘要倒夜壶了。” 林氏在里屋差点摔倒。 倒夜壶? 周秀儿抱着陶盆转身就跑。 周小米撇了撇嘴,切,周秀儿是个懒的,平时都不爱打理自己,屋子里,衣裳上总有一股味儿,就她这样的,还嫌弃别人呢,她有这个资格吗? “行了哥,你去烧火吧!”周小米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米粥,又从灶膛里拿出两根柴火来,看着火小了下去,才重新盖好锅盖。 周翼虎抽了抽嘴角。转身去给周小米烧炕去了。 林氏听到外屋没动静了,才胆战心惊的走了出来,“三丫,你姑走了啊!” “啊!” 林氏松了一口气,搬了一个小木凳坐在灶前看火,“她们这是看咱去镇上了,心里好奇。想探咱们的底细呢!”一家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动静不小呢!婆婆那种性格,不打探明白了,根本就不会死心的。 “娘。你放心吧,咱们把东西捂住了,我就不信她还敢抢是咋的。”周小米伸手摸了摸氏的手,“咱们开春就盖房子。以后搬出去了,就好了。” 林氏轻声嗯了一句。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一想到未来的生活,她心里就暖暖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没过一会儿,锅里便传来了阵阵米香。周小米揭开锅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一股原汁原味的食物香气迎面扑来。 “真香啊!”林氏惊讶的看了闺女一眼。暗想莫非这小家伙在做饭上面,真的特别有天赋?怎么普通的腊八粥经过闺女的手一煮。就便的这么香,这么有食欲了呢! 周小米笑笑,颇为开心的道:“娘,我以后每天都你做饭好不好?你可以多休息,好不好?” “小米很喜欢做饭?” “喜欢啊!”前世今生,她都很喜欢,把新鲜的食材加工成一道道美食,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能让自己的亲人,品尝到可口的食物,一直是周小米最喜欢做的事。 林氏没说话,她觉得,闺女是心疼自己,想替自己分担家务,才会说喜欢的。 “好,等以后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了,小米天天帮娘做饭。” 林氏拿了一些糖,散在锅中。 这个时候冰糖是很贵的,蔗糖产量也非常少,他们吃的糖,都是甜菜糖,颜色发黄,味道一般,也不是谁家都吃得起的。 “咱们把肉肠切了,加个菜。”这个时候做菜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把刚买的肉肠切掉吃了。 “好,我来切。”周小米自告奋勇,把肉肠放在案板上,小手握着菜刀,借着巧劲,把肉肠切成一片一片的。她的力度很到位,每次落刀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切好的肉肠薄后大小,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这刀工,差点亮瞎了林氏的双眼!自家闺女摸刀的次数有限,可是却能切出这么均匀整齐的肉肠来,看来女儿确实有天赋。 周小米一心一意的切着手里的肉肠,根本不知道林氏在想什么。 娘俩各司其职,盛粥,装盘,摆桌子,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准备好了。 全人家聚在一起,脸上洋溢的都是轻松,愉快的笑容。 周大海十分感慨,干脆让林氏把新打的酒给他找出来,他要喝上几杯。 “今天这个腊八,是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腊八!文儿的病好了,咱们一家子总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爹高兴啊!”周大海十分感慨,要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他还是铺子里呢,吃着东家派发的腊八粥,想着安里的妻儿子女,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现在不一样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懂事了,甚至能替他把这个家支撑起来了!周大海骄傲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果不是爹娘对孩子们太过苛刻了,何置于让孩子们这般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帮衬着家里。谁家的孩子不贪玩,谁家的孩子不愿意吃好吃的? “爹,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周翼虎做为长子,虽然一向不爱表达自己的情绪,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几句什么。 周大海点了点头,转头对妻子道:“媳妇,辛苦你了,以后我指定好好待你。” 几个孩子都捂嘴笑了起来,林氏面皮一红,啐了周大海一口,“你真是……”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些干啥。 “好好,不说了,以后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好好的。” “好好的,好好的。” “爹,可以吃了吗?”周翼兴眼巴巴的看着中间那盘肉肠,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周小米伸出手指在脸蛋上刮了几下,“羞羞。” 周翼兴也不介意,只道:“我快要被饿死了,还有,要被馋死了!”那肉肠的香气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子里钻,他要是能忍住才怪了。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好了,吃饭。” 周大海一声令下,全家人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香软甜糯的腊八粥,配上香味厚重的肉肠,再加上一碟子爽脆的小咸菜,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啊! 周翼兴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他本来是冲着肉肠去的,吃了几口以后,却发现腊八粥的味道更好一些!那些天然的谷物醇厚的香气,细腻的口感,当真是越嚼越有滋味,比肉肠更能吸引他! 周小米做的腊八粥,可是加了不少灵泉水的,味道能差得了吗?反观泰正兴的肉肠,说实在的,泰正兴的用料还是比较实惠的,肉肠里的肉馅十分弹牙,可是味道嘛,在周小米看来也就一般,加上此时肉肠已经冷掉了,失去了一些水分,嚼到嘴里干巴巴的,因此吃起来口感实在是很一般。至少,周小米觉得,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好。 不过,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家家户户能吃肉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回!泰正兴的东西,总算是比寻常人家做的肉食要好吃几分,所以大伙觉得它有名气,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如果让她做肉肠的话…… 周小米脑袋中迅速闪过几个方子。 “娘,今年过年,咱们家也灌点肉肠呗!” 林氏一愣,随后想到自己手里的攥着的五十两银子,不由自主的点头道:“好,今年啊,咱们多买点肉,或者灌肠,或者剁成馅包饺子,想怎么吃都成!咱们也过个肥年。” 周翼兴欢呼一声,“太好了。” 一大家子人都高兴起来,越发期待今年的春节了。 与此同时,上房里,许氏却在数落着周秀儿。 “让你办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除了吃,你还能干啥。”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许氏肯定要跟她对骂上个三天三夜,她自己的闺女,她爱怎么数落是她的事儿,旁人要敢吭声,自己非骂得她找不着北不可。 周秀儿一扭身子,“那,那他在屋里,我咋进屋啊!”周秀儿虽然性了不好,脸皮也厚了一点,但是还是要脸的。所以“方便”这两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未完待续) ps:感谢非常冷,丢失指环,0953996203,古树茶岭,yadeyanyr的月票,好像有漏掉的,见谅,见谅!关于加更的事儿,恕恕想说,孩子已经两个月没上幼儿园了,家里的事儿,都是恕恕一个人操持,一天四千,真的是我的极限了!亲们见谅,我争取多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谈话 许氏知道周秀儿的意思,暗骂了林氏一声狡猾。那三丫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这一切,还不都是林氏教的! “不要脸的臭玩意!”许氏咬着牙,只觉得心口发堵,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林氏嫁进来以后这十多年的种种。自打林氏进了门,她就一直端着婆婆的款,把林氏指使得团团转,恨不能把她当驴当马的使唤。要知道许氏并不喜欢林氏,当初如果不是林氏,那么嫁给周大海的人,就是她娘家的侄女了! 许氏觉得,侄女总归是跟自己一条心的,两家加上加亲,是件好事。成亲以后侄女能不听自己的吗?只要她绑住了周大海,到时候整个大房就握在自己的手里了!谁成想周大海上集的时候,只远远的看了林氏一眼,就动了非君不娶的念头,说什么也不肯娶她的侄女,生平头一次,忤逆了许氏的意思,没有听她的话。 就这一件事,就让许氏恨上了林氏,所以林氏嫁进来以后,许氏总想方设法的收拾林氏,不但让她干最多的活,吃最差的饭菜,还总在闺女,儿子,甚至是儿媳妇的面前让她没脸!为的就是打压林氏,出了自己藏在心中的这口恶气! 可是现在分家了,林氏的翅膀也硬了,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许氏生气啊,觉得如果没有林氏,周大海是不可能跟自己离心的。 许氏越想越气,人也烦躁起来。 “行了,回你屋里去吧!” 周秀儿困得不行,眼看着都要坐着睡着了,许氏心里有火。看着这样的周秀儿,自然是气上加气。可是周秀儿是她最疼爱的老闺女,她说几句就算是重的了,自然不可能打骂她,所以这笔帐,又被许氏一并记在了林氏的头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各家各户都早早的歇下了。 许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时的叹着气。 大房一家借了驴车去镇上。回来的时候可是买了不少东西呢!他们买了啥?还剩下多少钱?这钱是哪儿来的? 许氏都想知道。 现在,她又后悔了,总觉得当初把大房分出去。好像做错了。如果现在他们没被分出去,那现在这些钱,东西,岂不都变成是自己的了? 周新贵也没睡着。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呢!”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觉少。许氏一时叹气,一时翻身的,把他的嗜睡也吓跑了。 许氏干脆坐了起来,披着衣裳跟周新贵说话。“他爹,你说这老大家这钱是哪儿来的呢?” 周新贵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妻,心眼太小了。 “都分家了。你管那么多干啥!”周新贵只道:“不管咋说,老大他们也要过日子啊,人家吃一粒米你也想,喝一口水你也想,你总不能让他们全家把嘴扎起来吧!” 这叫什么话! 许氏不以为然的撇了周新贵一眼,淡淡的道:“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奇准无比的,老女人的直觉,也是一样。 “应该是虎子打猎得来的吧!”那孩子自小就是个勤快的,天天往山上跑,又砍柴,又打猎,总能攒下几个钱。老大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加上有娘家的帮衬,应该也会过得不错的。 “还买棉花了呢!买好几斤呢!”这事儿是吴氏特意跑过来告诉她的,棉花多贵啊! “棉花能值几个钱!老三家的那张嘴,就不能信。你与其叨叨这些事儿,还不如催催那个杨媒婆。”老闺女的婚事,的是不能再托下去了,过了这个年,她都十七了,如果再不订亲,可真就留在家里头了。 提起这个事,许氏也发愁啊!自家闺女的名声,实在是太强悍了,附近各个村子里的人,稍稍打听一下,这相看的事儿也就黄了,远一点的倒是能瞒住风声,可是嫁得太远了,许氏又放心不下。 真是愁白了头发啊! “行了,睡觉。”越想越糟心,许氏干脆不想了,倒下睡觉,兴许心里还能痛快点。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早起做饭,发现家里的粘豆包少了好几十个。 这事儿,她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是谁干的。 林氏脸色不大好,也可没说旁的,捡了十个粘豆包后,盖好缸盖,转身回了屋。 周翼虎正烧火呢,抬头一看自家娘亲脸色不大对,心里当时就画了个问号!院子里没有旁人,应该不会是娘跟别人发生冲突了,那为啥娘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娘,你咋了?” 周小米正在切酸菜,闻言也不由自主的朝着林氏看了过去。 脸色却时不对劲。 林氏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发作,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得道:“没事。” 就不像是个没事的样子。不过她不说,两个孩子也不好问。 周翼虎一边烧火,一边帮着林氏往锅里的隔水帘上放粘豆包。 林氏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拣完豆包回来脸色就变了,难道说是因为这粘平包? 周翼虎想到一种可能,暗暗留了个心眼,打算一会儿出去看看。 周小米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切酸菜。昨天在镇上买了不少肉,有肥有瘦,正好拿一些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酸菜。这样冷的天气,喝上一口浓浓的酸菜汤,简直能从头顶一直暖和到脚底板啊! “大嫂,做饭呐!”门外有个声音,冷不丁的响了起来,接着便有人打开了门,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吴氏。 真是不请自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周小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昨天吴氏没有打探到什么风声,今天又起早上门来了,还真是不死心啊! 吴氏掸了掸身上的雪花。 外头下了一夜的细雪。早上虽然停住了,但是空中还飘散着被风吹下来的雪花。吴氏一路从上房走过来,肩膀上落了一些,鞋边也沾了不少雪。 “这天可真冷啊!”吴氏笑呵呵的,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见到周小米站着一个小凳子切菜,顿时惊奇的不行。“哟。小米还会切酸菜呢!啧啧,大嫂,你可真舍得使唤孩子。” 这话。就有几分挑拨的意思了。吴氏暗指林氏不心疼孩子,偏心眼,周小米要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指不定会暗暗伤心呢! “三婶说得啥话。谁家的孩子不帮着干活?”周小米没抬头,眼皮子也没掀一下。“我们可比不上大宝金贵有福。” 吴氏没听出来周小米的言外之意,觉得挺高兴的,“那是,你们凭啥跟我家大宝比。” 林氏不乐意了。自己家的孩子,她稀罕着呢,心疼着呢。咋就不能跟她家大宝比了! “他三婶,你有事儿啊!”吴氏可不是个勤快的人。起得这么早往他们家来,怕是没啥好事。 “哎呀,大嫂,咱俩屋里说去。”吴氏一边说,一边抬脚就往屋里走。 林氏往门口一挡,只道:“不方便,你大伯子不能下炕。” 吴氏愣了一下,千想万想,没想到林氏会拿这个事儿堵她。不过细想想,倒也觉得林氏说得没错,周大海都瘫了,屋里指不定有什么味儿呢,不去就不去吧! “那咱俩上那屋。”吴氏朝北屋努了努嘴,意思是跟林氏上那屋说话去。 “他三婶,你到底有啥事儿?这一大清早的,家里事儿多着呢,一会儿我还要给你大哥熬药,你要是没事,回家看着大宝去吧,要不然帮老二媳妇做做饭。”总比闲得发慌,没事乱窜门子强吧! 吴氏总算是听出来了,林氏这是不待见自己呢!不过她脸皮一向厚,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根本不打算林氏这种拐弯抹角的逐客令。 “走吧,大嫂,你屋这几个孩子个个得力,还用得着你操心啊!把活计扔给孩子们不就得了,我一会儿就走。”吴氏拉着林氏的胳膊不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关系多好呢! 林氏硬生生的压下胸口的那股气,敢情啥话都让她吴氏一个人说了!好好好,她倒要看看,这吴氏打得什么主意。 林氏半推半就着,跟吴氏去了北屋。 屋里没有别人,吴氏进屋后,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布置,随后悄悄的撇了撇嘴,大房太穷了,屋里啥也没有啊! 林氏坐在炕上,等着吴氏跟自己说事。 吴氏坐到林氏近前,十分亲近的道:“大嫂,你们昨天上镇上干啥去了?” 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开始打听了。 林氏微微垂发眼睑,只道:“还能干什么啊!我带你大哥到镇上看病,镇上新开了一家济仁堂,说是医术不错。”这话是早就安排妥当的,谁也打听不出两样来。 吴氏惊叫一声,“看病可是费银子的事我儿!大嫂,你哪儿来的钱?” 林氏暗啐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没钱也得看啊!好好的一个人,难道我还能让他躺在炕上一辈子不成?” 这倒也是。 吴氏恬着脸道:“我看你们买了不少东西,还有一大堆的棉花。” 林氏冷冷的打量吴氏,只道:“咋的,这事儿弟妹也想问问?我要是没记的话,我们可是被分出来了,买什么不买什么,也用不着跟你进吧?”林氏这话算是客气的了,吴氏的脸皮太厚,这种事情也好意思打听。 吴氏还想再说什么,可惜林氏根本不给她机会,“行了,我得熬药去了,弟妹要是没事,也回去吧!”说完便起身往外头走去。 吴氏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坐下去了,她撇了撇嘴,扭着身子从北屋走了出来。她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了,指不定还要落一身的埋怨,可是不回去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防着自己跟防贼是的,她啥都打听不出来啊! 周小米看到吴氏站在灶间里发呆,就知道她还有事,怕是没死心,她不也恼,只是进了南屋把圈仔放了出来。 圈仔打小就是喝着灵泉水长大的,从外形上看,它已经有一岁多的模样了,皮毛发亮不说,这狗还特别聪明,记性也好,甚至能听懂人话。周小米把圈仔这么一放出来,吴氏顿时就慌神了,那天晚上被圈仔叼住裤腿的情形,她到现在还记得,这畜生可不好惹,万一咬了她,她上哪儿讲理去? 吴氏悄声的往门口挪,边挪边道:“三丫,你可把狗看住了啊!”等人到了门口,她便动作飞快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往上房跑了。 “哈哈,让她能。”周小米得意的揉搓着圈仔的大脑袋,脆声的道:“你是有功的,一会儿给你吃肉!” 圈仔:肉有什么好吃的,我要灵泉水。 送走了吴氏,一家人总算是安安生生的吃了一顿早饭。蒸好的粘豆包,油汪汪的炖酸菜,清爽的小咸菜,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的,倒让人的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简单收拾了一番以后,周翼虎拿起砍刀,扁担,往山上去了,今年冬天雪多,天气也冷,多砍点柴留着也好。 林氏怕他冷,又怕他摔跤,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好多话,才放他上山。 周小米知道,林氏总觉得对周翼虎有亏欠,他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吃的苦比别人多,受的罪也比别人多,因为吃得多,总被许氏教训,还让他饿着肚子干活,就因为他有一股子力气!林氏是想补偿呢! 周小米倒是觉得,或许她应该替周翼虎说些什么了。 “爹,娘,大哥过了年就十三了,你们对他有啥想法没有?” 周翼兴便问,“小妹,你想让大哥娶媳妇啊!” 周小米翻白眼瞪他,林氏也说他胡闹。不过,周小米的随口一问,倒还真是把林氏问住了。 林氏虽然是个秀才的女儿,可到底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对于孩子们的想法,无外乎就是希望他们都好好的,身子壮实些,平安顺遂些,长大成人以后,安个家,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谁家不是这么过的啊! 周大海倒是觉得,周小米这么问,是别有心意的。 “小米,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啊!”周大海也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亏欠孩子们太多了,所以他也想尽力的去补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细谈 周大海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亏欠孩子们太多了,所以他也想尽力的去补偿。 周小米想了想,才十分认真的说道:“爹娘,我上次跟着大哥去镇上,发现他似乎很想习武,或者说,他是喜欢习武的。”周小米还记得,周翼虎在镇上看着守城士兵时的眼神,是炽热而又赤诚的。只有当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在为了某种东西而悸动时,他的眼神才会那般夺目,才会那般有神采。 “大哥向大舅请教打猎的时候,对弓箭也特别感兴趣。”周小米歪着头看着林氏,“娘,你说大哥是不是喜欢习武?” 林氏瞧了周大海一眼,心里微微发沉,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儿子身上的这些细节!她只当儿子自小力气大,身体皮实,这才总喜欢往山上跑,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周大海看出了林氏的心思,当下安抚道:“那孩子自小就是个心里有数的,嘴巴闭得紧,什么也不跟大人讲。你整天忙上忙下的,顾了老的顾小的,哪里有时间顾及了这个。” 林氏唉了一声,没有说话。 周小米一本正经的道:“娘,我是怕你们给大哥订亲,所以才会跟你们说这些的。” 林氏冷不丁的回过神来,不由得瞪着女儿道:“什么订亲不订亲的,你才多大,怎么说这个话?”说完又像不解气似的,转头又盯着周翼兴去了,大概的意思是说周翼兴乱说话把闺女给带坏了。 周翼兴觉得冤枉,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娘,你忘了,前几天青婶子家的大旗哥不是订亲了吗?他跟我哥一样大。过了年才十三!”周小米停了一下,才嘟囔着道:“我是不想我大哥跟他一样,小小年纪就娶媳妇,连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都没有机会去尝试,就被迫放弃了。” 林氏微讶,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闺女小小年纪,却总是老气横秋的。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啊!也没见哪家孩子过得不顺心。 周小米一见林氏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她耐心的解释道:“娘。咱们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咋不一样了?”林氏没反应过来,觉得自家闺女一整天都怪怪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咱们有钱了。以后该咋生活?” 林氏和周大海对望一眼,最后有些心虚的道:“还能咋生活,找个地方盖房子,尽快搬出去。娘有你们几个。就知足了,最好能买些地。我和你爹都勤快,饿不着你们。”其实林氏想的真的挺简单的,她就想着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过日子,以后能三个小子说上媳妇。给闺女攒份体面点的嫁妆,找个知道心疼人的嫁了,那她这一辈子也就没啥遗憾了。 果然。林氏只想着安逸生活,根本不想奋发图强。 “娘。那咱家这三百多两银子,你和我爹打算咋花?”周小米直白的问了一句。 林氏理所当然的道:“还能咋花,拿出三十两来盖房子,剩下的买几亩地,其他的都攒起来,等你们都大了,再拿出来用。”她的话说得还是比较含蓄的,可是周小米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这钱还是要用在嫁娶上头。 周小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只道:“娘,我倒是觉得,钱不该这样花。” 林氏和周大海都愣住了。 “三丫,你觉得这钱该咋花?”钱是孩子上山采灵芝挣来的,这件事,或许就该听听闺女的意见。 周小米板着小脸道:“首先,我们肯定是要搬出去的,咱们得盖个房子!” 林氏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娘,你打算花多少钱盖房子,盖什么样的,盖几间?” 呃…… 林氏一下就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她压根就没想过。 “爹,你呢?” 周大海跟林氏的反应一模一样。 “看吧,你们天天说着要搬出去,结果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也没想过,难不成随便盖一个房子,咱们就搬出去?” 周大海舔了舔嘴唇,“小米,这事儿,我跟你娘会商量的,你放心,等开春了,爹立马找里正看地方,肯定不让你们再受委屈了。”他以为孩子心里委屈,怕他们说话不算数,不肯搬,才会这样。 “爹,你根本就没明白我的意思。”周小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孩子,她揉了揉眼睛,似乎很苦恼该怎么表达似的。 “爹,咱们家得盖个大的,好的房子,要盖,就盖砖瓦房,四四方方的一个大院子,有厢房,有门房,整整齐齐的。” 听了周小米的描述,林氏和周大海都傻眼了,要这么说,他们得盖一个比上房还要大,还要气派的砖瓦房,而且还要盖一个大院子,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闺女,那得花多少钱啊!这钱啊,来得不容易,这灵芝可不是天天能捡着的。”要依着林氏的意思,这钱是老天眼给的,就该仔细着花,放在怀里捂着。 周小米一点也不客气的问道:“娘,你当这银子是会下蛋的老母鸡啊!你捂着它,它能生出钱来?” 林氏瞪了周小米一眼,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周大海也十分不理解周小米的意思,“闺女,那依着你,想怎么办?” “爹,娘,钱是人挣的!咱们不能总捂着它们,得想办法用钱生钱,得把这钱花在刀刃上。” 林氏挑了挑眉,“那你说,咋花,才算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难道盖大房子就是会花钱了?就能生出钱了? “娘,家里要想过得好,要想发达起来,靠的是啥?” 是啥? 林氏和周大海急得不行,这孩子。咋竟说这玄乎话呢! “靠的是人!”周小米一本正经的道:“你们想想,为啥二婶的爹,非要让二婶过继一个儿子?后继无人,就是有再多的钱,有啥用啊?只要有人,家里就能过起来,只要有人。就不愁日后家里没有出人头地的!你和我爹有三个儿子。难道你们想让他们跟你们一样,给别人当学徒,种地。一辈子窝在这儿林家集?” 这林家集就是他们的家啊,他们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啊! “你这孩子,心咋这大!”人家林老爷家里有钱吧?可是人家不还是留在林家集。哪儿也没去吗? 周小米扁了扁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道:“娘。心大点不好吗?你看我大哥,那么喜欢学武,你给他请个师傅,他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我哥办事稳重。指定不能惹祸,他要是长本事了,你跟我爹脸上不也有光吗?还有我三哥。那么聪明,那么好学。不读书都白瞎了,他以后要是考上了秀才,举人,那都是给家里长脸的事儿!你们就没想过这些吗?” 林氏和周大海齐齐愣住了,两人把话家闺女这话反复的琢磨了几遍,越想越觉得女儿的话是有道理的。特别是林氏,她觉得自己愧对于父亲的教导。读书名理,这四个字可是当年林父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她怎么能忘了呢! 林氏心里的愧疚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她红着眼眶,觉得自己做错了。 当年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她是特别希望送他们去读书的,可是一来小儿子身体不好,二来家里的钱都是婆婆把持着,自己根本没有能力送孩子们上私塾。这件事儿拖得越久,希望越渺茫,林氏心里的希望也就越来越淡,这件事儿也就渐渐被耽搁了下来。 周大海的心里也不比林氏好受多少,大儿子性格沉稳,小儿子聪明好学,这些他们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们以前根本说服不了两个老人同意孩子们读书。 现在他们分出来了,手里又有钱了,自然是该送孩子们读书的啊!他咋这么笨呢!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明白呢! “三丫,大哥做事沉稳,三弟聪明好学,那我呢?”周翼兴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周小米。 周小米觉得,这个时候的二哥就像一只需要主人安抚的小狗,那神情,简直可怜的不行。 “二哥,你身上也有很多优点啊!虽然有的时候你闹了点,但是你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呢!” 周翼兴蔫巴的低下头,嘟囔着道:“你别骗我了。” 林氏和周大海都忍不住笑了笑。 “我没骗你啊!二哥,你虽然不像三哥那么聪明,可是你也很聪明啊!而且你能说会道的,特别机灵,这可全是优点呢!二哥,等咱家搬出去了,就让爹娘送你跟三哥去私塾上学,你乐意去不?” 周翼兴犹豫了一下,其实在他心里,他更想帮家里挣钱。 周翼文一直在边上听着,听到周小米说自己能上私塾念书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小妹,我们真能去吗?”周翼文问得小心翼翼的,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十分向往的。 “当然了,爹,娘,你们赶紧表态啊!”周小米这一句话,总算是把林氏和周大海拉得回过了神。 “唉,文儿,以前你身子不好,娘又说不动你爷你奶,耽误你了。这回,等咱们的房子盖好了,爹娘立马就送你们读书去。” 周翼文听了这话,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个孩子脸上的病容已经消失不见,因为伙食改善的关系,原本瘦巴巴的小脸蛋也圆润起来,白皙的皮肤上带着几分健康的红晕,大大的眼睛明亮清澈,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夺目耀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一样,让人看了心生嫉妒,配上挺拔秀气的鼻子,形状优美的唇形,简直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精致! 这分明就是个迷人的小正太嘛!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的祸国殃民呢! 周小米暗暗摇头,觉得自己用词不太准确,不过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了。 “好了,爹娘,咱们再说说别的。” 林氏惊讶极了,“还有事?” 周小米笑着道:“那当然了,送哥哥们读书,这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可是难道以后我们全家就指着那点钱过日子了吗?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得想个挣钱的法子。” 周翼兴听到挣钱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那眼神跟周翼文听到自己能去读书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周小米假装没看见,兴致勃勃的道:“我们不能坐吃山空,除了买地以外,我还想到一个挣钱的法子。” “啥法子?”林氏现在,可不敢小瞧闺女了,家里这几个孩子,虽然一个比一个聪明懂事,但要是论主意正,胆子大,哪一个也不能跟闺女比。 “开个豆腐坊!” 林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卖豆腐?” 周大海也没想到,闺女竟然想卖豆腐。 周小米把小身板一挺,“卖豆腐咋了!”这可是个挣钱的买卖,虽然豆腐利小,可是豆腐的产品种类多啊,家家户户都离不了。只要手里有大豆,她就能把豆腐产品一个个的做出来,像什么豆腐乳啊,臭豆腐啊,干豆腐啊,腐竹啊,哪个都能卖钱,这门生意要是做好了,可不比种地的收入少,虽然说辛苦点,但是爹娘都不是怕辛苦的。周小米脑中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了,肯定能把这门生意做起来。 林氏笑笑,“这豆腐咋做,咱们也不懂啊!”虽然说一到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可是那是小打小闹的,跟铺开了做生意完全不一样。 “娘,有啥难的啊!你想想,自从石大爷跟儿子进城以后,咱们这附近村子里,有多长时间没来过卖豆腐的了,想买点豆腐,都得上镇上。”原来隔壁土地村儿里,有一个做豆腐的石老头,家传的手艺,生意一直不错!后来石老头跟着儿子进城享福去了,林家集村这一片,就没有卖豆腐的了。 林氏想了想,倒是觉得闺女的话挺有道理的,周秀儿爱吃豆腐,每次都让虎子上镇上买回来,村里的人要是想吃豆腐,都得去镇上,别的村子里做豆腐的基本上不往这一片来,主要是还没到这儿呢就卖光了。 “行,到时候我跟你爹商量商量。” 有门儿。 周小米笑着点了点头,“行。”只要他们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交给她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快乐无罪288的月票,么么哒~恕恕厚脸求推荐,求收藏,求订阅了! 第一百二十章 过年 老话讲:小孩小孩你别馋,过完腊八就是年。 这话一点没错。 腊八过后,过年的气氛瞬间浓烈起来。镇上摆摊的多了,买年货的人也多了,不管天气多冷,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知足的笑容,大家的手里,都会拿上几件年货,欢喜的往家里去。 周家大房打着给周大海看病的晃子,又去了镇上几趟,筹备了不少的年货,光白面就买了三十斤,还有菜油,盐,糖,白米,猪肉,鱼,大骨头,酒,年画,对联,鞭炮等等。甚至连林氏回娘家的节礼都一并备好了。周小米帮着林氏挑选了三块花布,打算送给李氏和她的媳妇,另外还准备了糕点,茶叶,还有文房四宝一套。 林氏的弟弟林儒升,是童生,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他也就没去参加考试,不过功课一直没落下,所以周小米才想着要帮小舅舅买这个当礼物。文房四宝是所有礼物中最贵的东西,他们挑着差不多的买,居然花了四两银子,吓得林氏直说读书是个费钱的事儿,怪不得后来爹爹不再读书,改做了猎户。 二十三糖瓜粘,这一天,家里要举行祭灶仪式,吃灶糖。 二十四扫房日,家里家外都要进行一次大扫除,准备过个干干净净的年,贴门神,贴年画。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转眼就到了除夕。 这一天一大早,周家大房的几个孩子们便早早的起来了,全家人草草的吃一顿早饭。接着便各自忙碌起来!林氏忙着杀鸡宰鱼,周翼虎忙着贴对联,贴福字,两个小的帮忙打下手,只有周大海和周小米,两个大闲人。 周大海闲,是因为暂时他还得继续装病。 周小米闲。是因为家里总共就那么点活。谁也不让她插手帮忙! 以前周翼文身子弱,是重点保护对象,现在周翼文身体好了。大伙便转移注意力开始精贵她,非说家里就她这一个姑娘,从今往后得娇养着。 周小米百般无聊,只得看着众人忙活。外加跟自己的亲爹大眼儿瞪小眼儿。 “小米,你过来!”周大海招了招手。反小女儿叫到跟前来了。 周小米觉得他有事儿,假装没看懂,搬个小板凳坐到炕沿底下,挺直小身板问他:“爹。啥事?” 周大海神色古怪,他有点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小米。你说,嗯。你说爹这病啥时候不用再装了啊!” 周小米微微眯了眯眼睛,“爹,这事儿咱不都说好了吗?等出了正月,咱们再去济仁堂两次,就可以试着走动了!反正也不干啥重活,别人也说不出啥来。”直觉告诉她,周大海要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 “嗯,哦,你说的对。”周大海神色慌张,一看就是还有事。 周小米也不说话,就坐在凳子上看周大海。 周大海根本不敢看闺女的眼睛,可是有些话藏在心里不说,他又觉得不舒服。事情想要解决,就必须得跟闺女坦白。 “那个,小米啊!你说,明个初一,咱们都上谁家走礼去啊!” 周小米有些明白了。 她暗暗冷笑一声,才道:“我姥姥家是一定要去的,要是没我姥姥帮扶着,我们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周大海老脸一红,胡乱点着头道:“是,是这么回事。” “还有李爷爷家,李爷爷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他,我和三哥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嗯,你说得对。” 周小米又道:“里正家也得去,开春盖房子还得指着里正爷爷帮我们找地方呢!再说里正爷爷也帮了我们不少,分家的时候也替我们说过公道话。还有就是林爷爷家,总借给我们驴车,还特别关心我们,嗯,还有几位族老爷爷家,都得去看看。” 周大海胡乱应着,眼神有些飘忽。 “爹,你咋了,这事儿你和娘不都商量好了吗?怎么还来问我呢!你忘了?还是,你有啥别的想法?” 周大海觉得,闺女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能看透自己心里的想法似的,让人觉得无所遁形。 “那个,小米,爹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周小米勾了勾唇,轻声道:“爹,你说!” “你看啊,咱们家现在也分出去了,手里呢,也有钱了,大过年的,是不是?没理由咱们去看了那么多人,不去看你爷你奶,是不是?” 周小米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寒意,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 “爹,你想去上房走礼啊!”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周大海觉得有门,毕竟闺女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平和多了。 “对啊,这不是过年了吗,要是平时,爹指定不去。他们毕竟生养了爹一回……” 周小米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爹的意思,是想去上房走礼,不知道你想孝敬我爷奶点什么啊?” 周大海讪讪的道:“也不买啥贵重的,你爷看抽烟,咱就给他买几斤好烟叶,你奶就看吃点好的,咱把你哥打的那些猎物选两只给他们送去就行。” 周小米板着小脸,腾的一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怒视着周大海,“爹,今儿个可是大年三十,上哪儿买烟叶去啊?再说了,你别忘了咱家现在明面上可还欠着债呢!当初我爷我奶可是眼皮没眨一下,就把咱们从家里分了出来,钱,地,他们都要了回去,说什么抵了孝敬钱!这里十八村谁家一年给八两银子的孝敬钱?还是上打租,一给就是十年的?” 周大海动了动嘴皮子,一个字也没说也来,闺女说的事儿,那是分毫不差。可是不管咋样,他们也是自己的爹娘啊! “当初说好的,过年杀猪分给咱们猪肉,可是今儿都三十了,我连一根猪毛都没看见!”周小米气得不行,可是大过年的,她不想让林氏生气上火。只得把声音放得低低的跟周大海说话。 “爹。你要是觉得我娘这么些年吃的苦不够多,我跟我大哥差点被他们打死都是活该的话,那你现在就去上房。告诉人家你的手脚好好的,你的伤都是装的!你把咱家的钱都交上去,留在上房过年,我跟我娘我们都全我姥姥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小米。爹不是那个意思!爹……” 周小米不客气的道:“那你是啥意思?”刚过两天消停日子,周大海这是找不着北了。 “我就是想着都是一家人。虽说分家了,但是不能因为以后咱们搬出去了,就不来往了啊!” “爹,你拿人家当亲人。人家可从没拿你当过亲人。”周小米的脸色很不好,她心里又急又气,恨周大海太软弱。 骨血亲情虽然斩不断。但也没有在大年三十给人添堵的道理啊! “小米,你咋说话呢?”这孩子。一点孝心都没有!老人做得再不对,他们也是老人啊,咋能不闻不问呢。 “我说得不对吗?哪条错了?爹你给指出来!” “我……”周大海根本挑不出来周小米的错处。 周小米冷哼一声,她是看出来了,周大海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的伤痛,失意渐渐消失了,反过来,他人性的弱点就又暴露了出来! “爹,你应该想想当初爷奶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该想想他们是怎么对娘的!我三哥病得快死了,他们都不肯为他掏一份药钱;我被我姑打得快死了,他们还是不肯给我请大夫;我大哥为了保护娘,不得不跟三叔动手,结果呢,我奶差点把他打死,我们一家子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外人好吧!他们哪里有当长辈的样子?” 面对周小米的质问,周大海无言以对,这些事儿,都是他亲眼所见,并无夸大的成分。周大海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样跟闺女说,包容老人的任性和缺点,也是孝顺的一部分。 “小米,虽然你爷你奶偏心了一些,可是他们是咱们的亲人,是我的爹娘。老人上了年纪,肯定是有些糊涂的,我不指望着你们亲近他,可是咱们也应该尽到自己的孝顺。” “爹,你想孝顺他们,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哪怕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一样对他们好。比较李爷爷,比如里正爷爷,哪个挑出来,都比我的亲爷爷,亲奶奶对我好。”她怕林氏听到二人的对话会伤心难过,所以不打算再跟周大海说下去了。 周小米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住了,问周大海:“爹,你知道我娘为啥把装豆包的缸搬屋里来不?” 周大海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家闺女咋又提起这个事儿来了,“不知道啊!” 周小米笑笑,“每次咱们全家去镇上的时候,咱家的豆包都会少二三十个,年前这一段时间,咱家的粘豆包丢好几回了,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个!” 周大海一愣,“小米,你是说你爷你奶……拿了咱家的粘豆包?”偷这个字也太难听了,周大海下意识的就换了一个字! “错,不是拿,是偷。”周小米才不管周大海心里好受不好受呢,她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爹,耳根子软,善良的过头,对亲情看重,糊涂起来神仙难救! “小米……”周大海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长辈。” 周小米勾了勾唇,“我知道啊,要不是看在他们是我的长辈的份上,我就报官啦!不问自取视为贼,别拿豆包不当粮食。”要知道,如果他们真的负债累累,身无分文的话,那这些豆包可就是他们救命的粮食!谁都知道他们手里没钱也没地,开春过后,没了这些粮食,他们可怎么活? 他们有想过这些事情吗? 周大海面对闺女的指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爹,你好好想想吧,这件事儿,我不希望闹大。”说完这句话,周小米就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周大海坐在炕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真要论起来,孩子也没做错。爹娘做的事情,太过火了!伤了孩子们的心,现在就是拿火炭去捂,也捂不热乎了。其实刚分家那会儿,周大海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爹娘不看重他,这样对他,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们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啊,哪有儿子说自己爹娘不是的? 周大海叹了一声,他也不求孩子能跟他们的爷爷奶奶亲近,他只想着过年过节的时候,他这个当儿子的,能尽上一份心意。 周小米走到灶间的时候,心情还是不能平静下来,不过她不想让林氏心里难受,所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把周大海埋怨个半死。 “娘,准备工作都做好没?” 林氏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道:“都差不多了。”菜谱是一家人早就商量好的,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红烧鲤鱼,一个炸肉丸子,一个大骨头炖酸菜,另有一个木耳炒鸡蛋,一个凉拌土豆丝。 这个时候,菜少,除了白菜,土豆就是萝卜和干菜。新鲜难得的菜,那是有钱人饭桌上的东西。 周小米一边切着土豆丝,一边看着林氏炸肉丸子,早就和好的肉馅几乎跟肉泥一样,林氏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抓肉馅,手握成拳状,微微用力,让肉馅从拇指,食指圈成的缝隙中挤出来,用勺子一挖,就成了一个肉丸,遂放入油锅中炸,不一会儿,香气就传了出来。 周小米暗暗点头,林氏的手艺,虽然及不上专业的厨师,但是凭心而论,也算是把好手了,在业余爱好者当中,也算是比较麻利拔尖的了。 她低头专注的切着土豆丝,不一会儿,盆里便装满了粗细均匀的土豆丝。周小米的刀工是很好的,想把土豆丝切成头发丝粗细,那是分分钟的事儿,只不过她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故而降低了水准,故意把土豆丝切粗了一点。 饶是这样,林氏也暗暗惊奇了一番,觉得闺女实在是太有天赋了,竟然切得这么好,比自己强多了。(未完待续) ps:感谢阿芳的爱的打赏,感谢风吹玲珑响的月票。最近冷冷清清的,大家都干嘛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梦 大房这边热火朝天的做饭,全家都沉浸在过年的欢喜气氛之中。上房那边,周新贵照旧靠在墙上吸他的烟袋,许氏和周秀儿坐在炕上,娘俩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娘,你是没看见啊!林氏是屋里屋外的忙活啊,又是宰鱼又是杀鸡的,我看人家那阵仗,可一点也不咱们家差。”周秀儿一脸的不甘心,凭啥啊,才分出几天啊,他们就过那么好的日子。 林氏把手里的瓜子往笸箩里一扔,只觉得胸口处的怒火瞬间便升了起来。 当初分家时,当着村里的族老,里正的面,她说过等家里杀猪了,便分一些猪肉给大房。可是等家里真的杀猪时,许氏却把这话忘到脑后去了,当真像周小米说的那样,一根猪毛都没让大房见着。 许氏想得简单,她是想出口恶气的,这猪肉我就是不分给你们大房,你能怎么样?林氏要是为了这点猪肉把里正找来评理,那可就是个笑话了。她千等万等,就想着林氏日子紧巴,到年底没有肉吃,到时候求到自己面前,自己借着这个名头,可以好好踩踩林氏。哪知道人家闷声发大财,家里的鸡啊,肉啊,备得特别充足,好像不比他们的年货少。 “呸,烂了心肝的玩意儿,肯定是攒私房钱了。”许氏恨得牙根痒痒,她就不信,光靠虎子上山打柴,能换来那么多物件? 周秀儿轻轻推了她一下,“娘,大过年的,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儿。” 许氏吐了口浊气,耳边传来了灶间里热火朝天的声音。一想到今年家里收成不错,家里的年货也备得足,许氏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不过随后又想到,周大海的工钱没了,一个月三两银子,一年下来可就是三十六两。加上打赏,节礼红包什么的。少说也要损失四十两!一年四十两。十两就是四百两,周大海才三十岁,最起码还能做上二十年。里外里就损失了八百两! 这笔帐一算下来,许氏气得心肝皆疼,脸上也就带了出来,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周秀儿跟许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光长相相似,脾气秉性也相差无几。母女俩日日处在一处,许氏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挑眉是什么意思。瞪人又是为的哪桩,周秀儿都能猜个*成。眼下许氏呲牙瞪眼,一副心肝痛成一团的模样。分明就是心疼银子时的表情。 “娘,咋了?好好的。又心疼啥呢?”周秀儿头脑简单,以为许氏是心疼过年的年货买多了,遂劝道:“娘,不是你老闺女说你,你就是太抠了,今年年景这么好,过年多买点年货有什么的?刘家还送了那么老多肉来,你占大便宜了,还心疼。” 许氏忍不住想要骂人,一想到今儿是大年三十,便硬生生的忍住了。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上外头瞧瞧去,饭菜做得怎么样了。” 周秀儿巴不得去瞧瞧,顺便捞点吃的,她转身下炕,动作麻利的,跟她的身形成反比。 “老头子,你说老大家,会来不?”过完三十就是初一,按村里的习俗,被分出去的孩子们也得带着一家老小去老宅拜年。 其实,像周家这种情况,虽然分家了,但父母都健且还在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年三十的这顿饭都是应该和在一起吃,可惜许氏不能容人,早就放出风声去,不会跟大房一起吃饭。林氏正愁这件事呢,一听到许氏放出来的风,整个人都精神了,反正她也不想去,婆婆这么做,正好合她心意。 “来不来能咋地。”周新贵眯了眯眼睛,“不来你也说不啥来!”现在周新贵觉得,自己当初做得有点过了,分家的时候,大房身上的钱,地,都被他们想方设法的要过来了,他们手里连点看病的钱都没有,现在人家日子过得都挺难的,凭啥来看你来啊! 许氏挑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敢,他们要是不来,我就闹,让村里人都看看,他们不是孝顺吗?难道就这么个孝顺法?”过年不看老人,这事儿搁在哪儿也说不过去,许氏心里头主要是惦记他们的东西呢。来看老人,总不能空着手吧。 周新贵看了许氏一眼,不由得道:“你消停点,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 “当家的,这叫什么话?”许氏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往周新贵的近前凑了两下,悄声道:“当家的,你咋向着那个崽子说话。” 周新贵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不由得道:“分家契约上与得明明白白的,人家一次给了咱们八十两,十年之内过节过年的礼钱,都免了,你咋还好意思问人家要?” 许氏觉得不对劲,这老头子咋还替他们说上话了? “他爹,你咋的啦?” 周新贵叹了一声,才小声道:“最近啊,我眼皮直跳,心也慌得厉害。” 许氏默默听着,老头子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啊,最近老做同一个梦。” 许氏抬起浑浊的眼,紧紧的盯着周新贵看,那模样,似乎是不想错过周新贵脸上的任何表情一般。 “我梦见啊,梦见周管家了……” 嘶~ 周新贵的话刚落,许氏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惊恐得如同见了鬼一样! 这个人,是二人最不愿意提起之人,虽然三十多年过去了,但那一幕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周管家这三个字,如影随形,生生的折磨了他们这么多年。 “他爹……”许氏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那声音,就好像隆冬腊月里穿着单衣站在雪地里一般,上下牙关都打起了颤。 周新贵看了她一眼,小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凌厉的神色。 许氏欲言又止。可碍于周新贵的气势,只得把后面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你啊,长点心眼吧,以后少跟大房闹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人家找来了,你怎么跟人家交待?” 找来?可能吗?都三十多年了,要找早就找了。还能等到今天吗? 周新贵知道许氏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又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是怎么对老大的。人家要是真找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许氏缩了缩脖子,暗想好像这事儿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似的,你不是也默许了吗?找找找。三十多年没有音信,怎么就能找来了。 “行。我知道了。”许氏一边应付着周新贵,一边心想当初那件事,心里顿时乱成一团,整个人坐立难安起来。 “爹娘。饭就快做得了。”周秀儿掀帘子进了屋,嘴里塞着东西,不知道又偷吃了什么。她脱鞋上炕,做了两个吞咽的动作后。才道:“娘,啥时候摆桌子。” 一般人家吃这顿年夜饭之前,都是要祭拜祖宗的,念叨几句家里的大小事物,再请祖先保佑子孙后代。这个仪式比较重要,哪怕就是小门户的人家,也是一定要在开席前拜祖先的。可是周家,从来没有这个习惯,周新贵只说自己不耐烦这些事,故而把这些大事直接省略过去。 许氏叹了一口气,埋怨的看了周新贵一眼,好好的,非要提起这些事情,弄得她六神无主的,心情都败光了。 “摆吧,别饿着我的大孙子。” 周秀儿撇了撇嘴,吴氏和她的那个宝贝儿子,偷嘴都要偷饱了,还能饿着? “二嫂,动作麻利点,赶紧摆桌子。”周秀儿扯开大嗓门,冲着灶间喊了一句。 灶间外的刘氏母女三人,都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可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麻利起来。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喜悦祥和的气氛中。 周家大房里,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桌上摆着六个菜,都是周小米和林氏精心烹制的,周翼虎给周大海倒上了酒,又给林氏也倒上一杯,全家人团坐在一起,几个孩子都高高兴兴的看着他们,一家子的嘴就没有合拢过。 周大海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下晌的时候,自己跟闺女谈话闹得有些不痛快,但是看着自家媳妇,看着水葱似的几个孩子,周大海心里是欢喜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了。 没分家时,过年过节对周大海来说,其实并不轻松,爹娘的关心,似乎永远停留在大河那儿,而对他,似乎永远只有督促,没有关心。他们不会关心自己在作坊里过得好不好,只关心他什么时候长工钱;他们不会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只会关心东家又赏了什么东西下来,是家里能用的上的!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爹总会语重心长的跟他讲,他是家中的老大,要担负起一家子生计担子来,他得给兄弟姐妹们做表率,他得照顾侄子,侄女…… 爹娘给他设定了无数条框框,却没一条是为了大房着想的。孩子们不得爷爷奶奶的喜欢,做得多,吃得少,他知道真相后,若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自家媳妇被他的家妹妹打小产了,孩子们动不动就被打骂,小米差点就挺不过来……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能而间接造成的,若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难道真让他不认父母,做出那天理难容的事? 周大海脑中千回百转一回,却也仅用了不过一息的功夫,他端着酒杯与林氏道:“媳妇,这些年可苦了你了,我知道这个家,全赖着你的操持,当着孩子们的面,我敬你一杯。” 林氏脸皮薄,当下扭脸道:“谁耐烦听你说这个,大过年的,别提那些不开心的。”没分家之前的日子,要多糟心有多糟心,以前林氏没熬出头来,还能忍着受着,现在他们分出来了,谁还能忍的下去以前那种日子? “好好,不提。媳妇咱俩喝一杯吧!”周大海率先举起了酒杯。 几个孩子都笑着起哄: “娘,快端起来。” “娘,这酒不上头,喝了解解乏。” 林氏低低的笑了一下,轻轻举起杯,跟周大海的酒杯碰了一下。 周大海看到这样娇羞的林氏,不免得有些失神,经过一段时间灵泉水的调理,林氏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光泽和白皙,往日风霜的痕迹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新妇一般的如花娇颜。 也难怪周大海花了眼。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上好的粮食酿造的,度数不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林氏喝了以后,两颊飞霞,看得周大海直冒汗。 夫妻两个都有心结,好些日子没有亲热了,周大海这会儿见了妻子娇颜,难免心猿意马。 时候不对。 周大海咽了一口唾沫,好歹把视线从林氏的身上挪开了。 孩子们都大了,这样不好。 “好了,咱们一家子人,没那么多讲究,吃菜。”周大海一声令下,周家大房的年夜饭,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肉丸子外焦里嫩,吃起来弹牙又多汁;红烧鲤鱼完全没有腥气,鱼肉嫩得像豆腐一样,小鸡炖蘑菇也香,蘑菇是夏秋交际时,周小米从山上采来的,晒干了串起来挂在房梁上,做菜时,把它用温水发泡起来,洗干净了便能用。这山蘑味道极鲜,入口顺滑,又蕴含了鸡汤的香气,故而竟比软烂的鸡肉更受欢迎一些。 大骨头炖酸菜,木耳炒鸡蛋和凉拌土豆丝只是家常菜,可是这些家常菜对于大房的几个孩子来说,也不是随时能吃到的!特别是分家以前,他们只有啃咸菜的份!如今瞧着油汪汪的大骨头炖酸菜,黄烂烂的炒鸡蛋,还有青脆爽口的凉拌土豆丝,便觉得自己尝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孩子们吃得欢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舒坦的笑,周大海细细的琢磨了一回,倒是觉得自己下晌的态度确实有些伤人了。爹娘那里,唉算了吧! 周大海闷声的喝了几口酒,郁郁寡欢的神情,全都落在林氏眼中。(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的月票,大家多多支持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吃饺子 周大海闷声的喝了几口酒,郁郁寡欢的神情,全都落在林氏眼中。 林氏跟周大海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把他的落寞都看在眼里,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过味儿来了,她低下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菜,心思却转开了。 大房的年夜饭,吃得欢声笑语,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氏把一桌子残羹剩饭撤下,略微收拾了一翻,便开始准备包饺子的馅料。 肉馅是一早就备下的,挑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去皮切片,再切成细丝,剁成肉馅备用。酸菜洗净后切粗丝,随后切成小块,静置盆中片刻,撒些盐除去水分,与肉馅搅拌在一起,再加上一些靠肥油时剩下的油渣,配以五香粉,少许盐,油,搅拌在一起,光闻着馅料,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口水直流了。 周小米暗想,可惜仙府小筑中的韭菜不能往外拿,要不然包点韭菜鸡蛋的水煮饺来吃,那味道一定是极好的。她叹了一声,干脆不去细想了,免得自己的口水泛滥成灾,所以干脆盯着看林氏和面。 这个年代的面粉并没有像后世那样添加了面粉增白剂,所以颜色看起来有些发暗,周小米这种见惯了白面粉的人,会在视觉上觉得它有些瑕疵。但是她知道,这样的面粉,才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而且面粉中的天然麦香味儿,却是后世面粉比不了的。 林氏把少量温水倒入盆中,接着用筷子迅速的搅拌着,好让面粉与水充分的结合,她偶尔停下来加水。然后继续搅拌,直到盆中面粉都变成了面疙瘩,她才停了下来,改用手来和面。林氏干惯了农活,手劲不少,没一会儿,便把面疙瘩揉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圆润的面团。林氏借助面粉的黏性。把盆上的面和手上的面都揉和到了一起,真正的做到了手光,盆光。面光。 周小米暗暗点头,觉得林氏的和面水平还不错,只不过如果这面让她来和,效果会更好。 嗯。职业病又犯了,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副身板太小了,自己想做,旁人也不会信任她。她只有快点长大,才能把家里做饭的担子接过去。 窗外。传来了周翼兴的欢呼声。 林氏备年货的时候,买了不少鞭炮,这东西贵着呢。平常人家只有在家里操办喜事和过年的时候,才舍得掏钱买一些。林氏买了几挂鞭炮。顺带着给几个孩子买了几把散装的小鞭,这都是从整挂鞭炮上拆下来的,不值什么钱,却能哄孩子们高兴,林氏觉得值! 砰! 不一会儿,窗外就想起了鞭炮声,零星的一两声,想必是哥仨在放小鞭吧! 砰! 随之而来的,还有周翼兴和周翼文的欢呼声。 林氏笑笑,把和好的面放在案板上,用盆把面团扣住,打算先醒着。 “娘,我烧水吧!”这边人流行吃蒸饺,煮水饺是南方的习俗。不过周小米记得,在宋朝,饺子也叫扁食,至于细节什么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来得及,不用着忙。”林氏看了看贴心的闺女,才道:“闺女,你不出去玩一会儿?” “外面可冷着呢,我不去!”小子们玩的鞭炮,她又不稀罕。 林氏只道:“冷啥啊!你去看看你那屋的火,别熄了,晚上可就遭罪了。” 周小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感情林氏是想把自己支走。她怕是有话要跟周大海说吧! 周小米想了想,这才起身道:“中,我看看去,顺便躺一会儿,娘,包饺子的时候喊我啊!” “哎。”林氏应了一声,给周小米披了件袄子,亲自开门把闺女送了出去。 林氏转身回屋,坐到炕边上看着周大海。 吃晚饭的时候,周大海有点喝多了,加上心里有点小别扭,这酒便喝得有些不痛快,就有了几分醉意。 娘俩在外头和面的工夫,周大海便倒在炕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哪知道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一遍遍的过着家里的事儿。一开始,他想的都是他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爹娘对他亲着呢!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是那种被人呵护和疼爱的感觉他一直都记得。可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好像是大妹出生的时候?不是,不对,好像是大江出生以后吧? 周大海的脑子浑浑的,只觉昨要炸开了。 炕被烧得火热,他躺在被窝里,只觉得口舌干燥,整个人像是梦魇住了一般,出了一身的汗。 林氏过来轻轻的推了推周大海,这才发现他睡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劲掐了周大海两下。 周大海只觉得身上吃痛,脑中猛然闪过一道光亮,这才睁开了眼睛。 “你这是魇住了,下得我够呛。”林氏连忙找来一条汗巾,给周大海擦了擦汗,又端了一碗温水递给他。 周大海无暇说话,连忙接过碗,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下去。 林氏接过碗,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没事了吧?” 周大海微微愧疚,不敢去看林氏的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 说到底,是心结难解。 林氏轻叹了一声,把碗放到一旁,在周大海身边坐了下来。 周大海抬头看她,他总觉得妻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哪怕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也根本瞒不过她去。 “秀玉……” 林氏伸手打断周大海的话,只道:“你心里放不下的那些,我都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虽然,虽然他们做得过了一些,但是你身上毕竟流着他们的血脉,这些我都知道。” 面对林氏的通情达理。周大海万分羞愧。 要知道爹娘做得,何止是过了一些啊!这天底下能狠下心来要孙子孙女命的人又有几个?可是那是他的爹娘啊,他能怎么办? “如今咱们都分出来了,等开春了,咱们把房子盖起来,日后各过各的日子,也就省心了!明个。我带着几个孩子。去上房给他爷他奶磕个头吧!” 周大海听了这个话,简直是又惊又喜,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林氏。却发现媳妇的神态十分平静,显然这话,绝对不是违心之词。 “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家现在在名面上,可是还欠债过日子呢!当初老太太把咱们分出来时。可是一文钱,一寸土都没让咱们带,让我拿钱给他们买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虎子打的山鸡不是还剩下一只吗?拎去吧!”说到最后,林氏的心头了是百种滋味啊!其实她已经能预料到,明天的场面怕是不会太平。不过初一这种日子,公婆应该会有所收敛才是。自己带着孩子们去磕个头,转身就回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周大海听了林氏的这一番话,才算是真真的说不出话来。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秀玉……” “行了,我只怕孩子们心里委屈。”林氏起身来,便道:“你歇一会儿,别睡了,一会儿还要包饺子呢,我把面板拿屋里来,你可不能躲懒。” 周大海低低的应了一声,眼眶微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周小米回到自己屋里后,便闪身进入了仙府小筑。 园子里郁郁葱葱的,正是一派丰收的景色。西红柿,茄子,豆角,黄瓜……那硕果累累的景象,跟外头天寒地冻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 周小米每次来,都觉得很有意思,仙府小筑中,有土地,有水,有果树蔬菜,有亭台楼阁,可是却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风,甚至她穿了这么厚的袄子站在这里,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热和不舒服,好像这里的温度是恒定的一样,而且似乎能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来调节似的。 一个红色的影子飞快的朝她扑了过来。 周小米猛的抱住它,笑着道:“红毛,你,你好像又肥了一点。” 飞过来的这道红影,不是红毛又是哪个? 自从上次周秀儿许氏被它抓伤后,周小米就长了个心眼,轻易不让红毛露面,把它留在仙府小筑之中、有了灵泉水的滋养,这小家伙长得飞快,毛色越来越红,越来越亮,而且似乎越来越亲近周小米,能听懂她的话,还能做出许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好比现在,红毛听到周小米说自己肥,居然露出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似乎很嫌弃周小米的形容词似的。 周小米越发觉得,这只松鼠要成惊了。 “你有没有祸害我的菜啊,有没有偷吃我的果子啊!”自打上次无意中发现了小山林中苹果树后,周小米又在苹果林树后面发现了几株山楂树和桃树,都是硕果累累,压弯了枝头的模样。小红毛没事就在山上乱窜,不知怎么的,竟又找到了几颗栗子树和核桃树!周小米觉得奇怪,这个仙府小筑似乎在扩大,最初她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山楂树,桃树,更别提核桃树和栗子树了,可是后来,这些东西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仙府小筑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迷团,她就是一个凡人,根本猜不明白,索性就不猜了。 红毛举起爪子抗议,它根本没祸害主人的果子好不好,偶尔,没事的时候,它摘几个栗子吃,不算过分吧,山坡上那么多松子呢,够它吃了!吃栗子和核桃,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周小米抓紧时间吃了一只桃子,皮薄,肉厚,咬一口,满嘴的汁水,甜得像喝了蜜一样!那桃子比成人拳头还大,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味道竟比后世农交会上展示出来的新品种还要好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确不能拿出来跟家人分享,周小米心里的无奈简直满得要溢了出来! 算了算时间,周小米觉得自己该出去了。她把红毛顺势一抛,招呼了一声,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果然,没一会儿,林氏推门而入。 周小米从炕上坐了起来,问道:“娘,该包饺子了吧?” “包,这就包。”林氏摸了摸炕上的温度,这才满意的道:“走吧!把你三个哥哥也叫回来,全家一齐动手。” 娘俩个前后脚走了出去,对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招呼一声,便鱼贯而入,进了灶间。 洗手,搬面案,拿筷子,全家人动手包饺子。 林氏洗了三个大钱,包进饺子里。 林家集有这个风俗,谁吃到了饺子里的钱,谁就是明年走运发财的那一个。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包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饺子出来。 周翼虎升火烧水,待水开后,放上笼屉,把饺子一个个的码进去。 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不知是谁家的饺子好了,正准备吃呢! 周小米有一阵的恍惚,前世这个时候,她都在私房菜馆里坐阵呢!后世过春节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有很多人都摒弃了在家里吃年夜饭的传统,掏腰包甩银子定下豪华酒店里的年夜饭,图的就是一个气派和轻省,虽然饭菜可口,身心也得到了放松,可是年味儿却是一点点的淡薄起来。 就在这时,周翼虎叫道:“娘,饺子熟了!” 林氏连忙走过来,动作麻利的把饺子捡到盆里,热气腾腾的饺子带着一股暖暖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林氏差点掉下泪来。 以前,她做梦也不敢想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虎子,放鞭去。”大好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林氏把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把饺子端上了桌。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中下起青雪来,窗外雪花飞舞。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火红的光亮随起随灭,周家的三个小子,在风雪中笑着,闹着。多年后的他们,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头装着的,都是甜蜜和感动。 林氏大声招呼孩子们:“吃饺子了。” 哥仨一起进了屋,脱去外面的袄子,脱鞋上炕吃饺子。 酸菜肉馅的白面饺子,油水十足,沾上一点酱油,蒜未,这滋味,香得几乎让人把舌头一齐吞下去。 周小米挟起一个饺子,在自己放了酱油的碗里滚了一下,轻轻的吹了吹,放进嘴里一咬…… 只听咯噔一声。 周小米苦笑一声,吐出一枚铜钱,还有一颗早就摇摇欲坠的大牙来。(未完待续) ps:感谢琪琪201104的月票,恕恕厚着脸皮要支持,让月票,打赏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上房 大年初一这一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久违的太阳露出了笑脸,照在身上暖哄哄的。 天还没亮,林氏就起来整治早饭了。 大年初一的头一顿饭,必须是饺子。 饺子馅是现成的,只需要和面就好。 林氏早起烧水和面,一边干活,一边想着昨天晚上吃饺子时的趣事。自家闺女吃刚吃一个饺子,就吃出了钱,结果还把牙给硌掉了!索性那牙本就是松动了换替换的,只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没啥大事。 一共包了三个钱,闺女吃出来一个,便就剩下两个了。老二着急得不行,挑挑捡捡的把肚子都吃撑了,愣是没吃到钱,结果最后两个钱,一个被老三吃到了,一个被老大吃到了。气得老二半天没说话。 林氏忍不住低笑,随后又有些感叹,一眨眼的工夫,孩子们都长大了。她一边想着,一边用力的反复揉着面盆里的面,打算自己先包着,等孩子们醒了,就能吃现成的了。昨天晚上守岁,一直过了子时,全家人才去休息,几个小的困得不行,今天怕是要晚起一会儿呢! 就在这时,周翼虎从北屋出来了。 “娘,过年好。” 林氏惊讶的道:“虎子,怎么起这么早啊!” 周翼虎笑笑,只道:“我去挑担水去。” 村里有个讲究,大年初一去村口大井打水,越早把水挑回去,越能早一点把财神请进门。以前没分家时,许氏恨不能大半夜就让人把水挑进门来,当然。挑水这种事情,向来是周大海和周大江的活计。 “咱们家不信那个,天还没亮了,地上滑,你当心摔了。”昨天下了一夜的雪,直到早上才停住了,天气冷。路上全是冰雪。从家里走到村口,那可是很长一段路呢!孩子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没事。娘,放心吧!”周翼虎戴上他平时常戴的棉帽子,低头走了出去。 林氏摇了摇头,算了。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随他去吧! 林氏见面团揉得差不多了。这才住手。 这会儿的工夫,几个孩子都起来了。 周小米推开门,一见到林氏便抱着她撒娇,“娘。过年好。” 林氏的心都要化成水了,抱着软糯糯的闺女感慨,刚生下来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如今竟长得这么高了。 “娘,过年好。” “爹。过年好。” 周翼兴和周翼文也起来了,第一时间跟林氏拜年。 “好好,你们一个个的嘴甜,就是想从我这里哄骗压岁钱是不是?” 周小米把下巴一扬,神色的道:“全家的钱都在我这儿呢,那点压岁钱,我还没放在眼里呢!” 周翼兴连忙道:“娘,你听到没有,一会儿三丫的钱就归我了,咱们这点小钱,人家看不上呢!”他挤眉弄眼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在跟周小米较劲似的。 周小米毫不在乎的撇嘴道:“我帮娘帮饺子。” 林氏笑而不语。 压岁钱她早就备好了,用红纸给每个孩子包了一个小银角,一钱重左右的样子。 这事儿她事先跟周大海商量过了。 这在农家来说,压岁钱没有包太多的,拿红纸包六文或者八文,算是讨个吉利,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林氏给几个孩子包得多了点,却是有几分补偿的意思,这么些年了,周新贵和许氏从没给孩子们包过压岁钱…… 一家人亲亲热热说话的工夫,周翼虎挑着扁担扣门了。 林氏连忙给他开门,掀帘子。 周翼虎把水倒进缸里,又把木桶,扁担收好了,这才道:“娘,打水的人可多了,可不光我一个人想请财神。” 周小米没忍住,当下笑出声来,一向沉稳精练的大哥,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她这一笑,倒像把全家人的笑都勾出来了似的,大伙看着周翼虎笑个不停。这里头数周翼兴笑得最欢,难得一向鲜少出错的大哥也有闹笑话的时候,他可不得多笑几声吗? 一家人都聚齐了,林氏便与周大海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她便道:“今儿是咱们分出来的第一个年,大初一的,爹娘总要表示一下的。” “爹,娘,过年好。”还没等林氏说完,周翼兴便一个箭步窜到她面前,低头给林氏作了一揖,逗得林氏,周大海哄堂大笑。 “真是个皮猴,就你精怪。” 周惭虎这才上前,带着弟弟妹妹们正式给林氏,周大海拜年。 林氏心有所感,不由得红了眼眶,周大海只得打圆场,“大年初一,可不许掉豆子。” 林氏整了整情绪,这才把压岁钱分了下去。 几个孩子欢喜的不行,长到这么大,他们可是头一次收到压岁钱。 周翼虎想了想,把自己的那份交到了周小米手上。 “大哥……”周小米不大懂,这钱给她干嘛? “你拿着吧,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我又没有花钱的地方。”周翼虎只道:“你不是家里的小管家吗?” 周小米就笑,心里也有几分感动。 周翼文也把钱放到了周小米的手里,“三丫,这钱交给你保管,我是最放心的了。” 周翼兴皱眉,极不情愿的把自己那一角银子也交给了周小米! 这下好,不但没得到双份的压岁钱,反倒把自己的压岁钱也给赔进去了。周翼兴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苦瓜一样,苦得不行。 一家人哈哈大笑一回,便动手包饺子,扫雪烧水,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零星的鞭炮声陆续响起,预示着人们迎来了新的一年。 周家大房吃过早饭后。齐齐的换了一身新衣裳。 几个孩子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周大海越瞧越欢喜,几个孩子都是好的,模样周正,聪明,活泼,看着就很欢喜。他这辈子。哪怕一无所有,只要这几个孩子好好的,他也心满意足了。 “好好。”周大海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小米挺喜欢自己这身新衣裳的。虽然这面料,这款式实在一般,她穿上,就跟小村姑是一模一样的。可是林氏做得很用心。这棉袄满是爱的味道,她如何能不喜欢?村姑就村姑吧! “你们都大了。有些事。娘要跟你们叨咕叨咕。”林氏看着几个孩子,想着心里要说的这件事情,孩子们未必会理解,语气就不由得重了几分。 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林氏脸上不见喜色,反而这么郑重跟他们说话。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三十那天上午,周大海唯唯诺诺的试探着套自己话的那一幕。 果然。林氏说起了一会儿要到上房给周新贵和许氏拜年的事。 几个孩子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心里顿时不好受起来,周小米更是直接瞪着周大海,怪他乱挑拨。 “百善孝为先!这个事儿,不光是在咱们家里,到哪儿,都是这样。”林氏深深的看了孩子们一眼,只道:“你们姥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常说这个事,咱们大宋皇帝以孝治国,不孝的人,即便再有才干,朝廷也不会用他!” “娘,大年初一……” 林氏把脸一板:“大年初一怎么了,就去磕几个头,也费不了你们多少工夫。”林氏比任何人都更抗拒去上房,但是她能怎么办呢?之前闺女的一番话,已经让她警醒了过来,家里的这几个孩子,绝不能浑浑噩噩的在村里过一辈子。她想好了,等房子盖起来以后,就给孩子们找先生,学武艺的学武艺,上私塾的上私塾,先把书读起来,本事学起来是正经。 孩子们都是聪明的,万一有一两个成了气候的,家里也是有了指望。还有闺女,借着哥哥们的名头,或许能捞上一门好亲事。她也不求闺女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嫁个老实本份的,家里头人口简单些,公婆忠厚些,那她可真就再没别的所求了。 说到底,林氏是担心闺女走了自己的老路,过不上省心的日子。 正因为是有了这样的念想,所以林氏更不允许孩子们记恨着上房。科举也好,做官也罢,文武行当,贩夫走卒,哪一个能脱离了这世上的规矩?孩子们若是记恨着上房,必定会被有心人指责他们是不孝之人,若是他们将来都没出息也就罢了,万一孩子们有了出息,却因为这所谓的不孝之名连累了,那才是后悔都来不及呢! 几个孩子心里都是不乐意的,可是看到林氏态度强硬,也没办法,只能应了。 林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安抚的道:“虽然分家了,可是他们毕竟是你们的亲爷亲奶,过去的事儿,娘也不想提了,以后咱们搬出去,碰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平时也就算了,但是逢年过节的,总不好太过。一来让外人觉得你们不孝,二来,你们也总得替你爹想想。” 周大海坐在炕上,动了几下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到底是他对不住媳妇和孩子们。 几个孩子都看了周大海一眼,不吭声了。 “他们对你爹在不好,总是生了他,养了他一回。咱们不看别的,就冲这一点,也不能太过分。”林氏想了想,遂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娘是想着,开春先把房子盖起来,等咱们搬出去以后,就让老二和老三去私塾念书。老大呢,岁数大了,若是想去也行,若是不想去,便跟着弟弟们读,总要认识一些字,明白一些道理的。将来啊,你们也得像你们姥爷那样,给娘考个秀才回来,我儿要是出息的,许能中个举人回来呢!所以说,这名声上,万万不能亏的!不孝两个字,可大可小,真要是有人揪着不放的话,到手的功名,都得飞喽!” 周小米哀叹一声,算是理解了林氏的用心。这年头孝字大过天,孝能压死人,一个孝字,还真就能把人逼疯。 父慈才能子孝,许氏和周新贵这样的老人,还想让人孝顺?孝顺有很多方式,有真有假,只要他们别再犯浑,自己一定让大家的面上好看,要不然……哼! “娘,我懂了,你放心。”周翼虎是家里的老大,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说话的。 “就是,娘,你别担心。”周小米错怪了林氏,心里有小小的内疚,就在刚刚,她还以为林氏面软的毛病又犯了呢! “行了,娘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一会儿啊,娘陪着你们去,咱们去说几句吉利话,磕两个头就回来。大过年的,你爷你奶不会难为你们的。”其实林氏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要知道婆婆发火可是从来不看黄历的。 “那,咱们空手去啊?”周翼兴可知道许氏的脾气,以前没分家呢,便不提了,如今分了家,又是大年初一,他们要是敢空着手上门,一准没有好果子吃。 还未等林氏出声,周小米便道:“娘,咱们家可穷着呢!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哥打的野鸡不是还有两只吗?提去吧!” 林氏正有此意,这两只野鸡原本是给里正家准备的,看来等从林树沟子回来,她得再备一份礼了。 “走吧!”林氏带着孩子们往外走,未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嘱咐周大海道:“万一有啥事,你可千万忍住,别露馅了。”指的是周大海装病一事。 周大海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秀玉,谢谢你。” 林氏轻叹一声,“说到底,我也是为了孩子们,不是为你。” 她是嘴硬心软,周大海跟他做了十多年夫妻,哪里会不清楚她的为人。 “行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林氏转身出了屋,带着几个孩子去了上房。 上房很热闹,屋里欢声笑语的,气氛似乎十分热烈,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屋里传来的说笑声。 中堂里没有人,听到声响,甚至都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许氏带着孩子们进屋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上房一大家子人,正在打叶子牌。(未完待续) ps:看到有书友喷周大海,的确,恕恕也很讨厌这个人,但是眼下这些事情都是有安排的,为了以后,他不得不像现在这样让人不喜,见谅见谅。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没想到 许氏有打牌的爱好,年轻的时候喜欢有事没事的摸两把,这几年岁数见大了,便玩的少了,但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必定牌不离手。 周新贵是不掺和这种事情的,他除了抽旱烟,似乎没有别的爱好。 跟许氏一起摸牌的,是周秀儿和三房的两口子。 周大宝被许氏搂在怀里,一会儿一个心肝,香饽饽的叫着,这个小胖墩是集周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才几日没见,脸竟然又圆了一圈! 周大江坐在一旁捧着大碗喝水,他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样,毫不起眼。 刘氏和她的两个闺女毫不例外的接替了林氏,成了上房屋里立规矩的人。周小麦的目光落在周小米的新衣服上,眼中愤愤不平之色一闪而过。她根本没有时间嫉妒周小米,周秀儿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花生,把她们娘仨指使的团团转,她能侍候好周秀儿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哪儿还有心思去嫉妒周小米。 刘氏片刻不得歇,扎着围裙站在地上,像是受气包一样。这个春节对她来说,真是糟糕透顶,简直跟做了一场恶梦似的!她冷眼瞧着林氏,穿戴一新,气色看着比以前好多了,才分出几个月啊,脸上就又嫩又滑的,没了老太太的搓磨,日子果真滋润了起来。 刘氏嘴里发苦,林氏的心里也不好过、 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这样对他们。不管怎么说,大伙都是一家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做小辈的都先低头了。你们怎么还摆起谱来了? 她这不是拿热脸来贴别人的冷屁股吗? 林氏的脸上有些不大好看,却不知这一切都是许氏事先安排好的。 许氏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林氏会低头,肯定会带着大房的崽子们来给自己拜年。 许氏敢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 林氏是秀才的女儿,出身在那儿摆着呢!想当年林氏还在的时候,林家的日子过得是真不错。林家的几个孩子长得好。性子也好,脾气秉性都是没得挑的。一提起林树沟子的林家,人人都得说一句好。那林旗在世时,最是古道热肠的一个人,这个人不光是有学问,更主要的是不酸腐。做什么事情都让人信服,所以他在林树沟子村的声望很高。 许氏自己也知道。要不是林旗死得早,林家的日子落败了,林氏根本不会嫁到他们家来!正是因为知道林氏是个孝顺,懂事的人。知道林氏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不孝顺的事,许氏才会如此肯定,林氏会带着孩子们来给她拜年。 许氏早早的打算好了。要晾着林氏一下子,给她一个下马威。要让她知道哪怕是分家了,她头顶上还有自己这个婆婆呢!她想飞出自己的手掌心,那是白日做梦。 许氏要唱大戏,自然得拉着周秀儿和三房的两口子给自己敲锣打鼓扯大旗啊!周秀儿本来就对林氏万般不满,听到老娘这个计策,当场叫了声好,算是给了答案;周大河一直记着自己被周翼虎伤了手的事情呢,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吴氏就是一个搅家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好,都不如她,她心里才乐呢!自然不会拒绝这场送到眼前的热闹。 几人的拍即合,这才有了林氏带着孩子们进门,却无人相问搭话的场面。 林氏颇为尴尬的站在屋里,她现在觉得有几分后悔了。 周大江有心上前说话,林氏毕竟是自己的大嫂,这招呼都不打一个,有点说不过去。许氏看出了瞄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周大江顺势坐了回去,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他自小最怕许氏,长到这么大,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 刘氏在一旁颇有怨气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周小米看到许氏这般作为,不由得暗暗冷笑,是狗改不了吃屎,许氏要能让大房太太平平的过安生日子,那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周新贵一眼,大声的道:“爷爷奶奶过年好。” 许氏似乎没听见一样,紧紧的盯着手上的牌看,嘴里还叨叨着:“快点,快点,我这牌正冲着呢!” 周新贵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小米,不知为何,看到孙女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他的心里顿时一抖,这几天让他食不下咽的那个梦境又开始在他脑子里晃了起来。 原本想着要晾一晾大房的主意,也当下改了。 “老大家的来了。好好。”周新贵把手里的烟袋一收,突然道:“没看到老大家的带孩子们来了,收拾收拾。” 他这话一出口,一屋子人都愣了。许氏暗想,昨天晚上自己叫儿女商量这事儿的时候,老头子一声不吱,像是同意了,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怎么突然反水了? 不过周新贵的话,在这个家里就像是圣旨一样,无人敢有异议。 周秀儿把手里的牌一扔,顺手把摆在桌子上的瓜子盘子端在手里,假装没看到林氏和几个孩子,到一旁悠然的嗑起了瓜子。她用余光打量着大房一大家子人,突然发现这一家人都穿上新衣了,脸色便难看了真情为。 许氏摸不准周新贵的脉,只得不动声色的打量林氏,她见几人都是一身新衣,脸上容光焕发的模样,心里便顿时来了一股火! 分家以后,大房的伙食水平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加上有灵泉水的滋养,全家人的气色都明显好了不少。原来大房的几个孩子,除了周翼虎长得结实以外,全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现在呢,几个孩子的个头也长高了,脸上的蜡黄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水葱般的模样,个个像金童玉女似的。 我呸! 许氏暗暗恼怒一番。转眼瞧见周翼虎手上提着两只野鸡,直到这时,脸色的神色才稍缓了一两分。 刘氏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这个时候她若是没有眼色的往后缩,保准是要挨骂的。 许氏到炕里坐稳了,林氏这才上前给炕上的两尊佛行礼,她低身伏了下去。语气平静略带喜气的道:“爹娘。过年好,祝二老身体康泰,万事顺心。” 农户人家。不像高门大户那样有规矩,过年过节的,当媳妇的人行个礼就算是孝顺了。 许氏才极不情愿的开口,“起来吧!” 林氏起身。这才让几个孩子都跪在地上,给二老磕头拜年。 这是乡下的规矩。大年初一这一天,晚辈要向家里的长辈磕头拜年。 几个孩子都心疼自己的衣裳,不过谁也不敢说,只得按规矩给二老磕了头。 “起来。都起来。好孩子。”周新贵脸上似乎有了点笑模样,他这个人一向不冷不热,天天半闭着眼睛。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都坐。”周新贵发了话。 屋里总共就那么点地方,坐了一下子人。哪里还坐得下林氏等人?孩子们起身以后,扫了扫膝盖上的土,靠边上站了。 “哟,这是心疼自己的衣裳呢?”周秀儿冷不丁的蹦出一句酸话来,目光不停在大房人的身上扫来扫去,“哪儿来的钱买的新衣裳啊?不是饭都吃不起了吗?哼,还说自己没藏私房钱。” 许氏恶狠狠的目光,一下子就盯到了林氏身上。 林氏不慌不忙的道:“都是粗棉布,不值几个钱。扯布做衣裳这事儿,还是大海张罗的,他非说以前委屈了孩子们,闹得几个孩子穿得像叫花子一样,他看了心里不舒坦。他说如今他虽然不本事挣钱了,但哪怕不吃药,也得让孩子们穿一回新衣裳,他说这个主,他能做,我这才咬牙给孩子们扯了布。” 林氏这话一出,周小米差点忍不住跳起来,她心里暗暗的给林氏叫了声好,娘亲终于也懂得反击了。 许氏的脸阴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周秀儿没大听明白林氏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林氏在说废话。 吴氏在一旁要死不活的道:“哟,了不得了,大嫂以前可是真孝顺,天天只知道闷头干活,从来都不回嘴的,这分家才几天啊,就这么跟老人说话呢!”意思是林氏对老人不敬。 林氏只道:“弟妹这话,我可担不起,我只不过是照实说罢了。” 周新贵心里乱得慌,哪里奈烦听这些?当下出声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大过年的,都摆着一张晚娘脸,给谁看呢? 林氏倒没什么,周秀儿和吴氏的脸上就不好看了。 林氏递给周翼虎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把两只野鸡一提,只道:“爷奶,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两只野鸡是我上山打来的,爷爷奶奶吃个新鲜,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许氏让刘氏把鸡接了过去。 “大过年的,就拎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上门!有钱买新衣裳,没钱孝敬老人,白眼狼。”周秀儿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姑,这野鸡是我们孝敬爷爷奶奶的,不是给你的,你嫌弃不好,可以不吃啊!”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你这个丫崽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周秀儿凶相毕露,要不是屋里人多,她很可能冲上来打周小米几下子。 林氏心里一片凄凉,过年的时候,本该是亲人团聚,欢笑一堂的时候,结果呢! 她暗暗的叹了一声,才道:“爹,娘,大海一个人在家呢,我不放心。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了,等大海身体好些了,我让他亲自过来看看爹娘。” 周新贵点了点头,朝着林氏挥挥手道:“回去吧,他身边离不了人,你辛苦些,多照看着两眼。” “哎。”林氏心里疑惑,公公对她怎么这样和颜悦色的?要知道以前周新贵虽然未曾向许氏那样为难过自己,但是那种轻飘飘的蔑视也足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直到走出大房,回到自己家中,林氏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周小米也纳闷呢!今天的上房之行,居然有惊无险!上房众人表现各异,周秀儿说了几句酸话,吴氏暗中挤兑,许氏撂脸子,她们的反应都算正常,可是周新贵呢?他居然替他们说了几次话,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这里头有什么蹊跷呢? 林氏也这样问周大海! 周大海倒是没有想到,今天这一趟,自家老爹居然这么给力,居然压住了娘和妹妹,没难为孩子们!他顿时觉得底气十足,只道:“这里头能有啥事啊,大过年的,爹也不想闹腾,吵成一团,他老人家也不得自在不是?” 林氏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随它去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周小米却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只是现在看不出苗头,她也只能暗暗留心了。 从上房回来后,众人心情大好,大房的屋子虽然简陋,可是里里外外都有人情味儿,都充斥着亲人的气息,可比压制的上房让人舒坦多了。林氏把炒好的花生,瓜子,还有买来的点心都端到炕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说话。 这才叫真自在。 “虎子,你过完年就十三了,有什么打算没有?”林氏觉得,学本事这种事情,还是要听听孩子自己的意见才好。 周翼虎一愣,随后竟像是傻了似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周小米笑道:“大哥,娘问你话呢!” 周翼虎垂头想了想,才道:“娘,我,我是喜欢武艺。”他每次上镇上时,都会忍不住羡慕那些守城的官兵,他们身姿如松,穿着软甲往那儿一站,身上自有一股英气,忍不住让人热血沸腾的。 林氏叹了一声,暗想自己这个大儿子生下来就壮实,从小到大不管吃得多么差,都止不住他的个子像窜天杨一样嗖嗖的长起来,力气大,身子也壮实,难道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习武的苗子? “虎子,你可想好了,这习武可难啊!我听别人说过,这习武都是自小学起,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日不可落下。儿子你过完年都十三了,这骨头怕是都硬了,想要半路出家,吃苦头的日子在后头呢!” 周翼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芒,“娘,我不怕。”(未完待续) ps:恕恕厚脸皮求个支持,不过说起学武,确实是挺辛苦的,恕恕小时候学过几天散打,那酸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娘家 上回说到大房一家子团坐在一起,讨论周翼虎的事情。 林氏担心大儿子吃苦受累,可是周翼虎却是死了心要习武。以前是没分家,爹娘没有话语权,他想习武,无异于白日做梦。要知道穷文富武,只有富贵人家,才能请得起师傅,才会有机会习武,像他们家这样的条件,想去上私塾念书都是件极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找师傅习武了。 正因为分了家,小妹又机缘巧合得了两株灵芝,他才算是看到了习武的曙光。 林氏叹了一声,只道:“你要是不怕苦,明天去你姥姥家,我就让你舅舅给你打听打听,看看咱们镇上有没有收徒弟的师傅。” 周翼虎身躯微震,眼中全是欣喜之色,“谢谢娘,谢谢爹,儿子一定会刻苦习武,决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林氏点了点头,又问两个小的,“你们呢,有啥想法没有,一起说出来。” “娘,我想念书。”周翼文眨着大眼睛,期望的开了口。 “这是一早就定好的,不能变!”林氏只道:“以前,娘是没这个能力,现在咱家有条件了,娘说啥,也得供你们念。” 周翼文满脸喜欢,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肯定好好读书。”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给娘亲挣一口气。 林氏忧心的看了周翼兴一眼,“兴子,你咋想的。”她是看出来了,这三个小子,老大爱武,老小爱文。就是这老二让人头疼。他的性子太脱跳,坐不住,静不下来,练武讲究能坚持,能吃苦,学文讲究能坐得住,能平心静气。偏这孩子身上。就偏这几样。 周小米也挺担心的,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己这个二哥的心思。既不在文上,也不在武上。 “二哥,你到底咋想的啊!”周翼兴一直没开口,周小米有点坐不住了。 周翼兴挠了挠头。只道:“我,我不咋想学武。也不想读书。” 林氏心窝子有点疼,“那你想干点啥?” 周翼文挠了挠头,只道:“我只想替家里多挣点钱,做生意似乎不错。” 似乎? 林氏觉得这孩子真是没救了。真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周小米却是能理解周翼文的想法,上次过继一事,在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了。周新贵和许氏重利,恨不能拿了他去换银子;刘家想让他过继到二房名下。好让刘氏有个倚靠,拿重利诱得许氏,周新贵二人相帮。争来抢去,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一个利字!二哥正是因为受了这件事的刺激,所以才会想着日后要做生意,走商人这条路,他这所以不敢明言,怕林氏觉得他没有出息。 其实林氏的想法很简单,孩子们不一定要出人头地,能多读些书,知道如何做人,便足矣。 “二哥,你想做生意也没有啥不可以的,爹娘是不会反对的。” 周翼兴咧着嘴笑,“真的?” 林氏点了点头,看着儿子的目光仍然带着几分忧心忡忡的样子,周大海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孩子们还好,有些事不用操之过急。 周小米只道:“二哥,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这当生意人做买卖,可一点都不轻松,比起大哥练武,三哥读书的辛苦也不差多少。” 周翼兴茫然的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周小米看,“你唬我呢吧?” “我唬你做什么啊!”周小米换了一个坐姿,伸着手指头跟他细细说里头的事儿,“做买卖可不像卖菜,别人要一斤便称一斤,卖完拉倒!除非你想一辈子都只当一个小生意人,整天走街窜巷的吆喝,到头来也挣不到几个钱。” 周翼兴一挺胸膛,微扬下巴道:“我才不做小生意人呢,我要做就做大商人,把铺子开到天边去!” 他这一番不切实际的豪言壮语,倒是把林氏和周大海等人逗笑了。 “做大商人,得识字,会算帐,这都是最基础的!你认识的字少,不会看帐本,手底下的人就会糊弄你,就会把你的钱划拉到他们自己的口袋里。你想当大商人,得会许多知识,走很多路,见识到天下各种风土人情,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周翼兴根本没有想到,这里头会有这么多道道,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嘟囔着:“咋,咋这么复杂呢!小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小米暗叫一声糟,她暗暗打量着众人的目光,见他们眼中只有好奇之色,并无疑惑隐忧之意,这才放下心来,略想了一下,才道:“这事儿啊,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你只看刘家就知道了。” 刘家?哪个刘家?众人一头雾水。 “二婶的娘家呗!”周小米便道:“听说二婶的爹,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他是个屠户,长得凶,说话也是极不客气的,所以生意一直好不起来,成亲时,也是穷小子一个!二婶的娘呢?多秀气的一个人?说话慢悠悠的,可是全是道理,脸上总挂着笑,谁看了都舒服。”刘氏的娘亲马氏,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好的,知书达理,颇通些文墨,任谁瞧了都得高看一眼,她能嫁给刘屠户,确实把周围人吓得够呛。 马氏嫁过去以后,刘家的生意就慢慢好了起来,刘屠户只管杀猪切肉,而马氏则是扎着小围裙,笑语迎人。没几年,刘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直到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这些事儿大房的人都知道。 周小米说了一通刘家的事儿,才道:“我就想着,这做生意思,里头的道道怕是多着呢,货好是一方面,如何经营也是一方面,做生意比的不光是物。也比人。二哥,你太冲动了,凡事还没有看明白,就急吼吼的冲了过去,要是你能像二婶的娘一样,再把看帐的本事学到手,那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大商人!” 周翼兴听了周小米的话。一反常太的沉思起来。 周小米暗暗道: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就得把自己修炼成一只老狐狸,要能看准人,要有前瞻性。要圆滑,要能忍,要胆大心细,要懂得取舍…… 可惜这些话。要如何从能一个七岁,不。是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啊! 周翼兴想了半天,最后才道:“我知道了,那,要不然我跟老三一起读书吧。先生会教我认字,看帐的。” 呃,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吧! 林氏比较满意周翼兴的态度。只想着哪怕他做不成大商人,去读书总是没有坏处的。收收性子也是好的。 一家人抛开这些繁杂的事情,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起了明天去林树沟子的事情。 林氏也好些年没回娘家了,想到明天就能回家看看娘,心里头自然是一片火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家人简单的吃了几口饭,各自歇息去了。 林氏几乎一夜未眠,她辗转反侧,想得都是娘家的事儿。 周小米也没怎么睡好,早上去上房拜年的那一幕,就像是印在了她的脑子里一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她不断的问着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轻而易举的从上房出来,没有人受到伤害?为什么此次拜年之行,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除了有些人说了几句酸话以外,他们居然没有感受到上房的恶意和伤害,这太不合常理了! 最不全常理的,是周新贵。周小米还记得,他们刚进屋的时候,周老爷子坐在炕上,眼皮都没掀一下,还是以往那副半睡半醒的模样,好像入定了似的,许氏故意晾着他们,不让其他人理睬他们,周新贵也像没看到似的,根本不想理会。可是后来,他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变得热情起来了,也跟他们说话了,甚至还掐断了许氏事先埋下的伏笔。 太怪了…… 周小米一直想着这事儿,直到沉沉睡去时,依旧没能想出头绪来。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就起来准备了,先让周翼虎去了隔壁林家拜年,顺便把他们家的驴车借来了。 林磕巴家的两个儿媳妇都是本村的,所以根本用不着驴车。 “娘,林爷爷非得给我压岁钱,我不拿,他都急眼了,你看……”周翼虎把一个用红绳串起来的钱串递了过来。 林氏粗略一看,就猜到对方给了足足一百个大钱。 “咋给这么多?”平时乡里之间走礼,关系好的,也不过这个数,一百个大钱给孩子当压岁钱,有些多了。 周翼虎也一脸的为难,只说道:“林爷爷说要给我们哥几个买糖吃。” 林氏暗叹,到底是知道知恩图报的人家,若不是看在虎子救了他们林家孙子的情分上,磕巴叔一家又怎么会掺和到周家的家务事里来,他们三翻五次的跟公公婆婆叫板,不就是想替大房,替虎子出口气,要一个公道吗?弄得两家现在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唉,先收着吧,以后想办法再还回去吧!”林氏想着,家里还剩下两块布,或者改天,给林家的两个孙子做身衣裳? 就算把这情还回去吧。 一家人准备妥当,赶车去了林树沟子。 林树沟子与林家集村,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可是林氏却足足有六七年没有回来过了。公婆的打压,让她寒心彻骨,更是没有脸再踏进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如今周家分了家,林氏觉得自己的骨头又硬了起来,所以,她回来了。 一进村口,林氏就忍不住开始流泪。周小为十分不忍,不住的劝着她。林氏刚止住眼泪,就听有人道:“哟,车上坐的不是秀玉吗?” 林氏微惊,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她扭过头去,见到了一个四十多岁妇人。 这人是她的二婶王氏,哪怕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了,林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林氏本来十分激动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转而变成了愤怒!她的情绪起伏,根本瞒不住车上众人,孩子们不敢搭话,谁都不知道娘亲这是怎么了,那个妇人又是谁,为何娘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虎子,赶车,这地方一股子没有人性的味儿,离开这儿。”林氏冷冷的看了那妇人一眼,这才转过头去。 周翼虎只得挥起鞭子。 “我呸!”王氏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回,心里暗道晦气,这才扭着身子朝自家走去了。 王氏进了家门,越想越有气,脸上就带出了几分不愉快。 她的小儿媳妇何氏见了,不由得奇怪,便笑着上前道:“娘,小姑没回来吗?你接个人,咋还动上气了?”何氏是王氏相中的媳妇,何氏进门一年多,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一点让王氏十分满意,所以平常也就偏疼她几分,故而何氏在王氏面前十分得宠,一般人不敢说的话,她都敢说。 王氏到村口,是去迎她的女儿,今儿是出二,嫁了人的姑娘都回门子。小半年没见到闺女,王氏心里急得慌,这才起身到村口相迎,确没想到碰见了林氏一家子。 “呸,别提了,真是晦气。”王氏想起林氏说的那句“这地方一股子没有人性的味儿”的话,顿时气得胸口疼了起来。 何氏见了,连忙把人扶到屋里去。 “娘,这是咋的啦?”林儒礼往二人身后看了一眼,“小妹呢?” 林家老二,老三在屋里听到动静也赶忙走了出来,“这是咋的啦?” “屋里说。” 一家子人在屋中坐定,林舟,也就是林氏的二叔,不住的问王氏,“到底咋地啦,瞧把你气的那样,谁欺负你了,你说话,我带着三个儿子打上门去,好让他知道知道咱家的厉害。” 王氏长出了一口气,瞄了林舟一眼,冷哼道:“这人啊,你也认识,秀玉,我碰见秀玉了。”遂把刚才发生在村口的事学了一遍。 “咋样,这回你还带着三个儿子打上门不去?”王氏瞪了林舟一眼,愤恨的问。 林舟叹了一声,不吭气了。 他们一家子,都欠着人家的债呢!他哪有那个脸啊!(未完待续) ps:大家多多支持一下,这两天书评区好冷清,有人看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见 林氏坐在驴车上,脸色不愉。周大海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那个妇人,他是认得的,王氏,是林氏的二婶,岳母的弟妹。林家两房的龃龉,他也是知道的。 当年岳父上山打猎,不巧惊了一头正在冬眠的黑熊,岳父重伤,抬回来时人已经昏迷了。林家当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岳父重伤后,岳母让村里人帮着请来的大夫。哪知村里的大夫看了岳父的伤后,连连说治了不,让家里人准备后世。岳母当机立断,又让村里人帮着去镇上请了大夫,大夫请回来时,岳父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根本救不了,连句话都没交待下来,人就去了。 岳母强打起精神来办岳父办了后事,三个孩子还小,她便是再伤心,也得强打起精神来!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她得把三个孩子都拉扯大,才能对得起去世的岳父。 好不容易把岳父的后世办完,岳母便想着跟二叔林舟商量一下生意的事情。 林旗在世时,与弟弟林舟合伙开了一个铁匠铺子,当时两兄弟已经分家了,林旗拿了一百两银子,占大头;林舟一房只出了五十两银子,占小头。铺子里外的生意,全由林舟打点,林旗呢,坐等收利,故而进帐则是兄弟两个平分。 铁匠铺子生意还算红火,虽然不能发家致富,但是确实给两家带来了不少收益。林旗还在世的时候,用打猎,种地等生计维持日常开销,年底铁匠铺子的分红送过来,再由李氏收着。用以来年的支配。家里的支出,左右不过吃喝穿用那几样,李氏是个能干且勤俭的,除了孩子们读书的束修要动用分红以外,就再无旁的支出了。前前后后这几年,她也攒下不少钱,本来想着把这些留着日后给孩子们读书成家用。哪成想林旗走得突然。一切就都乱了套了。 李氏一个女人家,要独自抚养三个孩子,实属不易。世道生计艰难。办完林旗的后事之后,她手里的银钱也没剩下多少了。她思来想去,觉得钱还是攥在自己手里好,买上几亩地。本本分分把三个孩子养大,比什么都强。 所以李氏强打着精神。跟林舟起提要拿回股份的事,左右不过一百两,以这两年铁匠铺子的收益来说,应该早就挣出来了。 谁想林舟出尔反尔。根本不承认这铁匠铺子是林旗参了股的。王氏甚至还放出话来,说李氏要是想打官司,她奉陪到底。看看这衙门里坐着的大老爷,是信她李氏的。还是信她王氏的。 王氏这么说,是有倚仗的。 这铁匠铺子自打开张以来,镇上的人便只知道有林舟这么一个东家,也只见过林舟一家人在铁匠铺里进进出出。更何况林舟和王氏本就刻意隐瞒,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铺子有林旗的份,加上合股开铺子一事,并没有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故而这官司就是打到天边去,李氏也是输。 当初林旗想着,他与林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是外人,弄个契约什么的,倒显得生分了。哪成想他一时心软,又对自家兄弟百般信任,到最后却成就了白眼狼的狼子野心,亏了自己的媳妇和儿女。 李氏要强,知道哭闹没有用,干脆自己咬着牙拉扯三个孩子,跟那边断了亲。 林氏每每提及林舟一家,都是恨得牙根痒痒,若是当时他们不昧下孤儿寡母的救命钱,李氏如何能过得这般辛苦?家里那几年的光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要不是李氏坚忍,硬抗了下来,哪有他们的今天啊! 周小米一直盯着林氏的脸色看,暗想那妇人是谁,怎的让娘亲如此大动肝火? 林氏的目光阴晴不定的,即便是压着火气,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几分的怒意。大年初二,村里鲜少有人走动,怎么就碰上王氏了? 对了,林莲枝!出嫁的闺女初二回门子,王氏定是去村口迎闺女去了。 正想着,驴车一路驶进了林家。 李氏听到了动静,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氏早就盼着了,自打年前她得着了闺女的信,说今年一定带孩子们回家来看看后,她就没消停过,这个年过得也是魂不守舍的。她千等万等,等的就是初二这一天,盼着闺女把孩子们都带来,让她好好亲香亲香。 “娘。”林氏远远的瞧见了李氏,驴车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一下子扑到了李氏的怀里。 她已经有三年没回娘家了,上次回来,还是小弟林儒平娶媳妇,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住都没住就回家了,就这,许氏还跟她摆了好几天脸子。林氏回娘家,许氏从来不会给她备下回门礼,她自己手里也没钱,为了避免空着两只手回娘家,林氏已经有六七年没在初二这一天回娘家了。 如今他们分家单过,手里头又有了银子,林氏心里的底气也足了,这才光明正大的带着全家人回娘家。 “娘,过年好。” “哎!”李氏应了一声,接着娘俩便抱头痛哭。 随后而来的林儒平,林儒升只能干看着,想安慰,都无从下手。 周大海也从驴车上走了下来,见媳妇在大年下的抱着岳母哭,他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的。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哪个姑娘回门子是要抱着娘哭的? 周小米懂得林氏的苦楚,红了红眼圈,低下头去。 林儒平的媳妇邓氏连忙来劝,“娘,小姑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娘俩有什么话回屋在说,何苦在这儿吹风,把孩子们都吓坏了。”林家的位置虽偏,可是也是有左邻右舍的,他们一直这么哭下去,难保不被旁人看了热闹去。人嘴两张皮,到时候有那嘴碎的传了什么不好听话,那就糟了。 “是啊娘,有话屋里说吧,别冻坏了孩子们。”挺着肚子的二媳妇刘氏,也出场劝着。 李氏听了两个儿媳妇的劝,这才住了声。抹了抹眼泪。颤声道:“对对,走,屋里去。”她看了看林氏身边的周小米。招手让她过来,只道:“小米,到姥姥这里来。” 周小米靠过去,只道:“姥姥过年好。” “哎。好孩子,吓坏了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只道:“姥姥和娘的心里都苦,我懂。”林氏嫁到周家这么多,吃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她便是不说。李氏难道猜不出来吗?前段子分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个中辛酸李氏一清二楚,如今林氏终于脱离苦海。李氏这是喜极而泣啊! 林氏也抹了抹眼睛,摸了摸周小米的头。心里是无比的欣慰。 “娘,有话进屋说。” 李氏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只道:“看我糊涂的,走,屋里头说话。” 当下,一家子人被迎进屋里,众人鱼贯而入。周翼虎拴车,顺便把车上的包袱拿到屋里去。 林家的四间砖瓦房,还是林旗在世是盖的,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这砖瓦房已经不复了往昔的气派,但是在林氏眼中,它是最值得自己亲近的地方,这里满满都是属于她的回忆,童年在父亲怀里读书认字的日子就像是在昨天一般,林氏打量着院中,屋中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由得又落下泪来。 “娘。”周小米轻轻的劝着,大眼睛扫了扫屋子里的人。 “对对,大年下的,总掉泪子干什么?还拿自己当小姑娘不成?”李氏数落起闺女来,一点也不手软,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岳母,过年好。”周大海上前朝李氏揖礼,一揖到底,不光是拜年,也是为了赔礼。 李氏的目光落在周大海的脸上,不知想到什么,终究淡淡的道:“这孩子,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都坐,都坐。”她朝四个孩子招招手,只道:“到姥姥这儿来。” 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家里一个孩子都没有,冷清的厉害。李氏现在不盼别的,只愿老二家的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日后老大家的那怀上一个,让林家后继有人,那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邓氏与林儒平成亲十多年,两人一儿半女也无。倒是林儒升与刘氏,成亲三载,总算是开花结果了,刘氏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姥姥过年好。”四个孩子连忙给李氏行礼,拜年。 几个孩子站在李氏面前,个个眉眼生辉,身姿挺拔,让人看了心里欢喜。 李氏喜得不行,连忙把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拿了出来,“都拿着,这是姥姥给的,拿去买糖吃。” 几个孩子看了林氏一眼,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接了过来,纷纷向李氏道谢。 “小文儿啊,你身子骨都好了?”李氏把周翼文拉过来,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嗯,脸上有肉了,颜色好了不少,也不咳嗽不喘了,好像还长高了些。 上次大儿子从林家集回来,就直说文儿遇到了神医,胎疾已经好了大半了。李氏当时半信半疑的听了这话,如今看来,是真的遇到神医了。 “姥姥,我都好了,现在都不用吃药了,三十晚上,我还跟大哥,二哥在外头放鞭炮来的。”周翼文本来生得就好,如今胎疾痊愈,身上的病色一去,整个人更显得灵秀十足来。他这边脆声脆语的跟李氏说话,那边邓氏的眼睛紧紧的粘在了周翼文身上,就没离开过。 邓氏都三十二了,还没个孩子傍身,可见她心里是有块心病的。这也就是在林家,若是换了旁人家,只怕就早把她休了。 “好好,好孩子。”自家闺女为了这个小儿子,遭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头?这孽是他周家周秀儿作下的,转过头来却数落玉秀生生下个病秧子…… 老天有眼,如今文儿总算好了,闺女心里这口怨气也能吐出来了。 “来,见过你大舅,大舅母,小舅,小舅母。” 几个孩子对林儒平兄弟两个是比较熟悉的,这两个舅舅时常往周家跑,把林家的吃用往他们身上搬,所以孩子们对他们也亲,自然的就围了过去。 “大舅过年好,大舅母过年好,小舅过年好,小舅母过年好。” 几个孩子对邓氏还算有印象,刘氏嘛,却是没见过的。 周小米暗暗打量小舅母刘氏,这个女子长得十分秀气,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农家出来的女子。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这个小舅母,还真是颇有来历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好好好。”林家兄弟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拿了出来,分给了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转手就把红纸包交给了林氏,林氏只道:“行,娘帮你们收着,等你们想买啥了,再跟娘要。” 邓氏羡慕的道:“还是小姑子会生养孩子,你看这四个孩子,个个像水葱一样的,又懂礼,真让人眼馋啊!”邓氏膝下空虚,孩子这个事儿,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看着林氏的四个孩子,她是既羡慕又无奈。 邓氏嫁进林家十多年了,林氏未出嫁时,跟自己空上嫂子相处的不错,眼下有心劝她两句,却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得转移话题。 林氏招手,让周翼虎把包袱递了过来。 “娘,以往没分家,闺女不想空着手回娘家,让左邻右舍看咱家的笑话。如今我总算能自己作一回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包袱,先是拿出一块绿色的细棉布递给李氏,只道:“娘,这块尺头是给你买的,颜色衬你,你做身衣裳吧。” 李氏摸着闺女递过来的尺头,心中满是感慨,“你这孩子,花费这些个钱做什么?”李氏本来还想说,你刚分家,手里头正紧着呢,买这些东西还不如买几斤粮食顶用呢! 可是李氏毕竟是个娶了媳妇的婆婆,这话当着两个媳妇的命,她可说不出来。女儿给娘家买东西,不仅仅是一种孝敬,心意,有时候也是在无形中给她这个当婆婆的竖立了几分威信。试想一下林氏如果带着一大家子人空着手回来,好吃好喝的折腾一天,恐怕媳妇们就是不说,心里也会有几分怨言吧!(未完待续) ps:感谢风吹玲珑响的桃花扇打赏和月票,么么哒,恕恕愧领了,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寒暄 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有时候,做女儿的,一样了解母亲。 林氏一见李氏的神色,就多少猜到了一些李氏的想法,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把家里的实际情况说出来,只得道:“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嘛,我出嫁这么多年,孝敬给你的东西实在可怜,以后啊,我得好好补偿。”林氏说完,又把另两块尺头拿了出来。 一块是蓝色印染着白花的花布,是给邓氏的;一块是浅绿色带小碎花的花布,是给刘氏的。 “这是给嫂子的,这是给弟媳的。” “还有我们的啊!”邓氏惊喜的接过尺头,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才道:“这么好的细棉布,花了不少钱吧?” 林旗去世后,林家的日子一直不太好过,李氏一个寡妇,能独自一人把三个孩子抚养长大,又给他们张罗上亲事,已经十分难得了。邓氏是浅草沟的,家里生活不太富裕。邓氏的母亲虽然一个大字不识,可是却是个会看人的,觉得林家虽然条件一般,可是林儒平却是个好的,家里只有一个寡母,一个弟弟,人口简单,将来两兄弟把家一分,闺女过得就是省心的日子。女人在这世上活一回不容易,谁不想过省心的日子?林家虽然穷点,但是也不是吃不上,喝不上了,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事实证明,邓氏母亲的眼光还是十分精准的。 刘氏笑着接过花布,对林氏道:“谢谢大姐。”她皮肤白,这块花布衬她的肤色。 林氏只道:“谢什么,自打你进了家门,我这还是头一次回家来。当初你们成亲时,我就欠着你一份情呢!” 刘氏连忙道:“大姐快别说了,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欠情不不欠情的话。那不是见外了吗?”她笑了笑。才道:“这块布我很喜欢,颜色好,又是大姐的一番心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氏没想到刘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己这个弟媳,真真不是普通人呢! 周小米也发现了,这个刘氏。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笑起来也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生硬,也不会显得太过谄媚,分寸拿捏的刚刚好。而且林氏把花布给邓氏时,邓氏眼中明显装着欣喜之色。而刘氏呢,接过花布来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的样子。像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模样。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你身子不好。就别站着了,快坐下歇歇。”林氏对自己这个弟媳的印象是不错的,他们成婚的那一天,自己屋里屋外的忙活,跟新娘子统共没说上五句话,只觉得这个弟媳长得十分秀气,比一般村里的姑娘好看一些。现在看来,这个弟媳在为人处事上,应该也是个好手,比起大嫂邓氏,聪明了不少。 刘氏倒背如流,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坐下了。 林氏又把她事先准备好的糕点,果脯都拿了出来,最后,才把一套文房四宝送到了林儒升的面前。 “小弟,这套文房四宝,是我特意去镇上那家太白斋给你买的,你看看,可还合心意?” 林儒升有些难以置信。 大姐刚分家,听娘说,是净身出户从老周家出来的,怎么买了布料糕点以后,还有闲钱给他买笔墨呢!不卖书不知道纸笔贵,这玩意可不便宜。 “大姐!” 林儒升刚要说话,林氏便伸手拦了他。 “小弟,你也别说别的客气话,你知道我买这东西给你的用意吗?” 林儒升想了想,点了点头。 “咱爹在世的时候,就想让你跟大哥多读点书,将来考个功名,一方面是想光耀门楣,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们读圣贤书,明圣人礼。”父亲昔日的教导之言,犹在耳边,可惜物事人非,她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 提起林旗,屋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起来,当年的那个意外,一直是全家人心里的痛。 “小弟,咱爹去世后,咱大哥是没办法,才不念了。你年纪还小,大姐不希望你心里留有遗憾。” 林儒升点了点头,“姐,我都知道,我会努力的。”其实这些年,他并没有放弃读书,因为读书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要做的,是把大哥的那一份也读出来。 兄弟俩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氏这才笑了。 李氏激动又欣慰的拍了拍林氏的手。她总共就生了两男一女,生的孩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把世间的人情冷暖都看了个遍,到了儿女这儿,她不求别的,只希望孩子们都能过得顺心如意些!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捌玖,若是这几个孩子能守望相助,互相扶持,那么再大的困难也都不是困难了。 李氏深感欣慰。 “娘,你跟妹子好好说说话,我去收拾收拾,准备做饭。”邓氏在操持家务方面,是一把好手,刘氏人长得娇气些,可是干起活来也是非常利落的。 “大嫂,我帮你。”刘氏站了起来,冲着林氏微微一笑,只道:“顺道也让大姐尝尝我的手艺。” 刘氏长得娇小,虽然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可是她四肢纤细,步履灵活,除了微微隆起的肚子,根本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孕妇。 “不用你,你歇着吧!月份越来越大了,可要当心着些。” 刘氏只道:“我身子不沉,多动动,对生产有好处。”刘氏是个有眼色的,不该她说的话,从来不多说一句。 邓氏和刘氏的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邓氏敦厚,刘氏乖巧,旁人家妯娌不合,天天都要鸡飞狗跳闹上几场的戏码。从未在林家上演过。娶了两个靠谱的媳妇,李氏也着实省了不少心,过日子图得是啥?不就是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去吧,去吧!”李氏对这两个儿媳妇,那是一百个满意,除了邓氏无子以外…… “哎。”邓氏应了一声,掀了帘子跟刘氏一起到灶间忙活去了。 李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遂对两个儿子道:“行了。你俩带孩子们到那屋吃糖去,大海也过去吧!晌午多整治几个菜,你们多喝几杯。下晌散了酒气再回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李氏是真希望闺女能多留一会儿。 众人知道李氏是要跟林氏说休己话,就热热闹闹的往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屋里头,只剩下李氏母女。 “娘。大嫂和弟妹咋没回家!”初二回娘家,是辽东府的习俗。出嫁的闺女要在大年初二这天回娘家走亲戚。一般来说,是不能住下的,当天地当天回,但是路远的。就要另当别论了。 李氏叹了一声,只道:“要说这两个媳妇,真是不错。懂事。明理,啥也不用我操心。这不是你要来嘛。娘打从知道了这个事儿以后啊,这心啊,就一直提着,惦记着,年都没过好。你大嫂打年前就开始张罗着初二这天的事儿啦,跟我说今年不回娘家了,两家离得近,啥时候回去都行,老二家的有了身子,不方便回去,这路上都是雪,万一摔着了,不是要我的命吗?” 她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到刘氏有了身孕,哪肯让她冰天雪地里的回娘家去啊! 林氏点了点头,又道:“我瞧着弟媳妇可不是普通人,说话待人可有两下子。”林儒升成亲的时候,林氏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光顾着帮着李氏招呼亲朋好友了,根本来不及打听这个弟媳妇的底细,李氏虽然跟她提及几次,却没有细谈。这次见到刘氏以后,林氏对她的来路就更加好奇了。 李氏点了点头,只道:“你弟媳妇是土城庄人,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还有一个妹妹,她自小就被卖进了镇上,在老赵家呆了十年,被放出来是,已经是二等的丫鬟了。” 林氏吃了一惊,“这……”怪不得瞧着通身的气派,原来竟是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李氏点了点头,只道:“当初他爹病得要死,他娘把家里的地都卖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她卖进旁人府里做了丫鬟。老二家的是个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求着她们把她放出来。” 原来,这刘氏闺名刘兰香,五岁的时候被卖进了赵家,成了一个死契的丫头。赵家是镇上的大户,府里有四位姑娘,这刘兰香进府以后,就被分到了赵家三小姐的院子里。在赵家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刘氏一路从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升到了二等丫头,成了赵三小姐屋里有头有脸的丫鬟,谁人见了,都要叫一声姐姐。 刘氏到了十六岁时,赵家三小姐的成亲日子便也近了,府里小姐成亲,按着惯例是要挑陪嫁丫头的。刘氏的模样只在中上,又是死契,办事循规蹈矩,是陪嫁丫头的不二人选!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好拿捏,将来就是开了脸放在房里头,也是个让人安心的。 这位赵三小姐让奶娘敲打了刘氏几句,哪知刘氏听后大惊,直说自己想回家侍候爹娘,请三小姐成全。 赵三小姐是个心善的,知道刘氏的打算后,倒是高看了这个丫头几眼。两人毕竟主仆一场,她思量了一番后,就求到了赵府当家夫人蒋氏的近前。蒋氏倒是个好说话的,听闻这个丫头竟有这般心志,一时心软,竟然放了刘氏的奴籍,连赎身的银子都没要。 刘氏阴差阳错的得了天大的便宜,这才从赵府出来,回到了土城庄。她年纪大了,爹娘就张罗着给她相看人家,结果人家一听说她卖身进府过,都不约而同的拒绝这门亲事。家底清白的,怕那些大门户里黑白曲直的牵扯,家底不清不白的,刘氏又不乐意。 这亲事,一拖就拖到了李氏这儿。 刘氏的亲事虽然有些艰难,可是她爹娘都是实在人,也没有想过要瞒着她的过往,托媒人相看的时候,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跟李氏说了。李氏一听,便想见见这姑娘,两下一见面,李氏一眼就看出了刘氏的不同,接触了几回以后,觉得这个姑娘是个好的,加上林儒升自己也乐意,所以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晃眼,两人成亲三年了,刘氏对李氏十分恭顺孝敬,对林儒升也很上心,小两口同心同德,日子过得挺甜蜜的。 “也是个苦命的人啊!”这刘氏要真是个不安分的,何必费心费力的出府,嫁个穷小子呢!她完全可以跟着赵家小姐出嫁,日后搞不好能当个姨娘啥的。既是一心要出府,必是想过安稳日子的,可惜世人都看不明白啊。 李氏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闺女这话,还道:“老二家的是个聪明人,懂事会看眼色,老大家的敦厚老实,心地善良,这两个人做妯娌啊,倒是正配呢!” “娘,说起来,还是你有福气,儿媳妇都是好的,你也省心。” 闺女这话,可是说到李氏心里头去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就盼着,你大哥赶紧有个孩子,给林家留个后。还有就是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林氏心里不安,连忙道:“娘……” 李氏伸手拦了她的话头,只道:“娘都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娘家无能,你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 林氏连忙摇头,“这事儿是我和大海的问题,哪里能赖到娘家。” 李氏叹了一声,“傻孩子,虽然大海实诚些,你也软面了一些,可说到底,许氏还是欺负你娘家无能。你想想,假若你爹还在世,她许氏可敢这样对你?” 自然是不敢的。 林父是秀才之身,林氏又有两个兄弟,假若林父还活着,你借许氏几个胆子,她也不管这般搓磨林氏。 “娘,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分了家,日后啊,你就等着看我们过好日子吧!” 李氏叹了一声气,喃喃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你公婆是啥样的人啊?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难保日后不会再有啥闹心的事,还有你那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她一天不出嫁,我这心啊,就一直放不下。”(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支持,草稿君为大家定时发布!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闲趣 李氏最担心的,就是林氏在周家受气一事。她有两个儿子,都在自己近前,是好是坏都能看得分明,惟有女儿,嫁到了像周家那样的烂泥坑里,离得又远,时常也见不到一面,让她放心不下。 虽然是分家了,可是毕竟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免会有磕有碰。许氏和周秀儿又是那样的性子,鸡毛蒜皮大点的小事,都能闹出花来…… “娘,别担心,左右用不了几天,我们就搬出去了。” 李氏听闻此言,特别惊讶,不由得朝女儿看了过去,“搬出去?这话怎么说的?” 林氏压低声音,把周小米上山采到灵芝又卖了钱的事儿都跟李氏说了。 李氏又惊又喜,“真的?” 林氏点了点头。 “真是佛祖保佑。”李氏念了一声佛,只觉得自己这颗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去了,只要闺女能从周家搬出去,脱离了许氏的管制,那日子才叫真正的自在起来了。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得了那些钱,总不能坐吃山空。”李氏是一心要为女儿打算,她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不想女儿也走自己的老路。 林氏微微一叹,只道:“要说起这事儿,我们当爹娘的,都不如小米啊!”遂把小米让他们盖房,置地,开豆腐坊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那孩子心细,想得远,还叮嘱我们不能太早给虎子定亲。我也问过了,虎子想学武,可是他都这么大了。我觉得好像有点晚,只不过那孩子是个能吃苦的,所以想让大哥给打听一下,镇上可有什么教功夫的师傅。” 李氏思量一番,心里满是欢喜,又道:“那两个小的呢?可有打算!” 林氏一喜,只道:“文儿愿意读书。兴子虽然脱掉一些。但是大方面还是不算的,我也问过他了,他愿意跟着文儿一起去读书。” “拘拘性子也好!要是能坐得住。将来必定也有出息。”李氏喜得见牙不见眼,不住的道:“你的苦日子,真真是要熬出来了,日后到地下见了你娘。我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林氏心里一酸,“娘……” 李氏抹了把眼泪。笑着道:“不说这个了。”她忽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林氏:“文儿的病到底是怎么好的?” 周翼文是早产儿,生下来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好不容易养活了。一年四季都得用药养着,冬天又咳又喘,夏天虽然好点。但也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跑跳。小脸一年四季都是白色的,看着吓人。 提起这事儿。林氏便打开了话匣子,把李大夫如何替周翼文换药方,调理身体的事儿都说了。 “那个李大夫,可真是好人。”这个老大夫心善啊。 “可不是。”林氏随着李氏感叹了一回,又道:“娘,不如让李大夫给我大嫂瞧瞧?像文儿那样的胎疾都能痊愈,像大嫂这样的妇人病,应该也能药到病除。” 李氏的目光闪了闪,随后眼中全是欣喜之色,那个李大夫仁心仁术,说不定真能治好。大儿子膝下无子这事儿,简直就是李氏的心病,如今林氏的提议,自然让她欣喜。 “你说得对,等过几天我让你大哥备一些礼,带着邓氏亲自上门一趟可好?” 林氏只道:“自然再好不过了。等回去我先跟李大夫通通气,到时候干脆让大哥大嫂到我家去,再把李大夫请来。” 就没有比这个更把握的了。 李氏当下道:“你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氏点了点头,“娘放心,回去我就准备。”过了初二,家家户户都得走动起来,李大夫那里,自然是要去的。 娘俩好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邓氏和刘氏在灶间忙的热火朝天,妯娌俩十分默契的配合着做饭,动作倒也不慢。 另一边,周大海和林家两兄弟也寒暄着。 说实话,林儒平和林儒升这哥俩,对周大海的印象并不好。在他们心里,周大海聊了模样长得好点,其他没有一样能配得上林氏的。愚孝的厉害,还不关心孩子,把家里的重担都放在林氏一个人身上,对面爹娘的无礼要求,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的男人,嫁来何用?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眼看着一大家子人欺负他们,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爹,够格吗? 不过,还好他们已经分家了,周大海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还是可以的,以后,就看他的表现了。 正是因为对周大海的不满,使得林家两兄弟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周大海又不笨,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大舅子和小舅子能让他进门,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能说什么。 三人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唠着,几个孩子在一旁吃花生,吃糖,时不时的插两句嘴。 “对了大舅,我们进村的时候,碰到一个大娘,看着挺利落的,跟我姥姥的岁数差不多少,好像认识我娘,喊了我娘一声,结果我娘气得不行,就差骂人了。”周小米十分不解的望着林儒平,问道:“那人是谁啊!” 兄弟俩脑海中顿时想到了一个人,王氏! 自家妹子(大姐)是啥样的人,他们心里一清二楚。除了二叔一家子,谁能让好脾气的林氏动气啊!平时就算有点小摩擦,也不至于在大过年的暴发出来了。 兄弟两瞧了瞧周大海,无声的询问着。 周大海点了点头,他是认识王氏的,两人刚成亲的时候,林氏还特意跟他说了这事儿,告诉他那一房没一个好人,两家断了亲,以后不用走动,见了他们也不用说话。 “唉。”林儒平叹了一声。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说起,毕竟周小米有点小,他怕这事儿孩子们理解不了。 不过,林儒平想了想,还是把两家的恩怨简单的说了说。 周小米听了,心里暗叫一声怪不得,难怪娘见了那王氏。脸色居然立刻就变得难看了。而且还说出了那样的刻薄的话,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一宗事!这林舟一家也是太糊涂。要按辈分,自己应该叫他一声二姥爷的,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两家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一样当亲戚走呢? 断就断了吧。差点把孤儿寡母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行了。这事儿就此打住吧,以后都别提了,省得心情不好。”林儒升那是还小,不太记得这些事情。不过后来他听李氏说过这事儿,也是气得不行。这种无耻之人,还提他们作甚? 大伙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算是把这篇翻了过去。 没一会儿,邓氏就招呼大家吃饭了。 农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地上一桌,炕上一桌,倒也热闹。 为了招待林氏这个回门的闺女,李氏特意去镇上买了两条鲤鱼存着,过年的时候吃了一条,另一条就留着等林氏和孩子们回来吃呢! 桌子上有八个菜。 红烧猪头肉,红烧鲤鱼,炒鸡蛋,蒸碗砣,小鸡炖蘑菇,酸菜炖粉条,一盘金灿灿的炸花生米,还有白菜心拌豆腐。 周家兄弟三个,都被拉到了男人们那桌,跟炕上这边相比,那边要热闹的多。 林儒平早就备下了好酒,等着灌周大海呢,明着不能出气,暗地里总能使点阴招吧!这兄弟两个早就商量好了,今天非把周大海灌醉了不可。 周大海平时就很少喝酒,大舅子小舅子劝的酒又不能不喝,他只吃了几口菜,酒呢,倒是一杯接一杯的被灌进了肚子里。 林氏有些担心,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说什么。 李氏只道:“这酒啊,不上头,你也尝点。” 除了刘氏不能喝酒,其他三个人都抿了几口。周小米闻着,桌上的酒应该是米酒,度数不高,不上头是真的,但是后劲应该挺足的吧? 不过,这些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她很好奇桌上这道白菜心拌豆腐。 其实,这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了,通常的做法,是白菜心拌豆腐丝。而这道白菜心拌豆腐,采用的就是货真价实的大豆腐,大豆腐淋水装盘,再把白菜心洗净切成细丝均匀的铺在豆腐上。热锅放油,把五花肉丁,红辣椒丁,花椒粒,葱花,蒜未一起下锅煸炒几下。等香味一出,再放入少许盐,酱油,糖,醋和米酒,转小火,添高汤烧开,最后加入水淀粉,使汤汁成琥珀色,均匀的淋在盘中的白菜和豆腐上,这道菜也就成了。 这道菜的口感是清爽中带着一丝醇厚的咸香,微辣的口感与豆腐的绵软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白菜心的清脆,配上高汤的香浓,两者一荦一素,搭配相得益彰。 周小米微微咂了咂舌,这菜的做法做是不难,只是程序上有些繁琐,决不像是邓氏的手笔。农家人做菜,都是越简单越好,调料是要花钱的,他们心疼啊!而且在他们眼中,鸡鸭鱼肉无论怎么烹饪,都是极好味道的,谁会花这么多心思来做这么一道不起眼的家常小凉菜啊! 周小米抬头看了刘氏一眼,只道:“小舅母,这白菜拌豆腐,是不是你做的!” 刘氏十分惊讶,“小米是怎么知道的啊?”大概是就要做娘的关系,刘氏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喜欢小孩子,大姐家的这几个孩子长得都好,特别是小米,水嫩的小脸蛋肉嘟嘟的,看着就让人喜欢,特别是她那又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同时又给人一种很迷茫的感觉。刘氏说不好,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太好了。 周小米弯了弯嘴角,只道:“里头有骨头汤,感觉不像是大舅母做的。”她像是害羞了一下,差点把脸瞒在饭碗里。 李氏只道:“小米这嘴可真叼,才吃几口啊,就吃出骨头汤来了,我头几次的时候啊,就觉得好吃,根本吃不出来有啥没啥的,要不是你小舅母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呢!” 林氏笑着道:“娘,你可说对了,这孩子,可不就长了一张叼嘴,什么东西到她嘴里一尝,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哟,这可是不容易的呢!别人就吃不出来,是不是小米?” 周小米笑笑,没说话,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刘氏的吃相,跟她的长相一样很秀气,邓氏虽不及她,可是举筷下箸时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这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周大海毫无意外的醉倒了,他的酒品还算好,醉了便睡,不吵不囔的。 林家兄弟除了脸红一点,其他状况一点也无,可见兄弟二人的酒量是不错的。 两人把周大海扶到隔壁的屋子里休息一下,时间还有,睡一觉起来再走。 周翼虎带着两个弟弟跟在林儒平后头,缠着他给自己讲打猎的事情,周翼兴听得兴致勃勃,周翼文却不怎么感兴趣,反而要拉着林儒升,想要问他一些功课上的问题。 另一边,刘氏因为身子重又干了半天活的关系,整个人显得有些困倦,邓氏也有些不自在,婆婆明显还想跟小姑子说话,她们再待在这儿,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 “娘,我看弟妹是乏了,我扶她回屋里躺一会儿吧!” 林家有四间砖瓦房,还有几间新盖的土坯厢房,刘氏成亲时,李氏本来想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刘氏和小儿子住,哪知刘氏不肯,只说哪有让婆婆住厢房的道理,还主动搬到厢房去住,说这是新盖的房子,挺好的。 李氏也因为这件事,又高看了她一眼。 “行,回去吧,当心着点!”李氏知道两个媳妇都是有眼色的,这个时候她们不在这儿添乱,也挺好的。自己还有一肚子话要跟闺女说呢! “唉,知道了。” “大姐你坐着,我回去躺会啊!”刘氏临走时,还特意跟林氏打了个招呼。 林氏连忙道:“快去吧!都是我不对,劳动了你半天,女人怀孕身子重,自该是好好歇歇。”她可不是可恶的大姑子,要让弟媳妇在自己近前立规矩。 刘氏笑了笑,只道:“都是大嫂忙活的,我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啥劳动不劳动的。”说着又寒暄了几句,才跟邓氏一齐出了屋子。 林氏盯着刘氏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一回。(未完待续) ps:感谢优优玲珑的月票,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辰 林氏盯着刘氏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一回。要是周秀儿的性子能有刘氏的一半好,自己也不至于跟她闹得这么僵,说到底,小姑子是不分四六的浑人,而弟媳妇是有着七巧玲珑心肝的妙人,根本没办法比。 “你看啥呢?”李氏见闺女直直的盯着门口看,不由得问出了出来。 “哦,没啥。”林氏只道:“我看弟媳妇身子灵活,都五六个月了,一点也不笨,前面看,肚子是个尖,后面看嘛,除了屁股大点,根本没有怀象,我瞅着,这胎是个小子。”这是搪塞李氏的话,林氏不想让李氏不高兴,大过年的提起许氏和周秀儿,绝对能把自家老娘气坏。 不过,她生了三个儿子,每回怀孕初期的时候都特别想吃酸的。而且手脚灵活,根本不像双身子的人,家里的事儿,园子里的事儿,没有一件落下的,都快临盆了,走起路来还带风呢!这刘氏的怀象,跟她当初可是一样一样的。 李氏最爱听这话,她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只道:“可不是嘛,你瞅她那屁股,又方又宽,瞧着就像是个小子。”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起一旁昏昏欲睡的周小米问道:“小米,姥姥问你啊,你小舅母肚子里的娃娃,是妹妹还是弟弟啊!” 周小米中午吃了不少,这会儿正犯困呢,冷不丁听李氏在她耳边唠唠了一句什么妹妹弟弟的,当下便喃喃的道了一句:“是弟弟。” 李氏大喜,连忙在炕头给周小米了安置了一个枕头,把她抱了过去,还给她盖了一个小被子。 “听到没有?小米说是小子呢。”乡下有种说法。让小孩子指认孕妇怀的胎是男是女,是件非常灵验的事,故而李氏才会有此一问。 林氏知道李氏的想法,她其实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只是邓氏进门十多年都没能为林家生下一男半女,刘氏又是进门三年才怀上的,故而她才特别希望这一胎是个小子。算是让林家后继有人。 “小孩子的话最灵验了。”林氏勾了勾唇角。算是安慰李氏吧! 娘俩凑在一起,又说了许多贴心暖肺的话。到最后,林氏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五两左右的银锭子,放到了李氏的手中。 “玉啊,你这是干啥啊!”李氏要强了一辈子,到老了。可不想让人说成是搜刮女儿的老货。 林氏只道:“娘,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你在接济我,我没本事,不能讨到婆婆的欢心,难免让娘脸上无关!这钱你拿着。等女儿把日子过起来,再孝敬你。” 李氏连忙推脱,虽说女儿家里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但是他们刚分家,开春以后还要盖房子。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自己哪里能拿这个钱。 “你收回去!”李氏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只道:“这钱我不能要。”两个儿子都成了家,家里吃穿嚼用也不铺张,她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了,哪能要闺女的钱呢! “娘!”林氏害怕李氏动气,只得哄着她道:“你看看,弟妹眼看着要生了,孩子一生下来,不用花钱啊?儒平是块读书的料,以后还要下场考试,哪儿哪儿都是花钱的地方,这钱虽然救不得大急,但好歹也能帮衬一二,你就先收着嘛?” 李氏想到未出世的孙子,想到小儿子的前程,犹豫了。 “娘,收着吧!日后我们都会好起来的,等儒平考中了秀才,日后咱们家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氏唉了一声,咬牙道:“中,那这钱,娘就收下了。”李氏也是为了孙子着想,不想孩子一落地,家里就紧巴巴的,请产婆要钱,补身子要钱,万一刘氏没奶,还得再养一只山羊,果真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要不然,这钱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 林氏见李氏收了钱,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氏嘱咐她道:“你这意外之财,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吧,你婆婆知道了,还不得闹啊?”这是李氏最担心的地方。 林氏把下巴一扬,直道:“怕啥,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你越怕她,越是顾忌她,她就越有倚仗。娘,你放心吧,我都打算好了,她就是闹,也是白闹。” 李氏听了林氏的话,总算是放下了几分担忧,女儿现在硬气了,这是件好事啊! 娘家再好,也不是久留之地,终归还是要回到婆家的。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太阳就偏西了。 周大海已经醒了酒,周小米也睡醒了,一家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了。 李氏纵使再不舍得,也不可能留闺女在这儿住下,没有这规矩。 林氏拉着李氏的手道:“娘,等日后我们盖了房子,就接你过去多住几天。” 李氏不住的点头,硬生生的把眼睛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她从邓氏手里接一条子猪肉,一篮子鸡蛋递林氏,低声道:“拿上。” 林氏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李氏只道:“哪有闺女回门子空着手回去的?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给孩子补补。” 林氏“唉”了一声,把东西放到了车上。 林家两兄弟都默默的站在母亲旁边,没有说话。 林氏跟他们一一告别,又嘱咐了几句林儒平读书的事。 林儒平微微点头,坚定的道:“大姐你放心,你的话我都记下了。” 刘氏和邓氏也来相送。 一家人坐上驴车,依依不舍的跟李氏等人告别。 出了院门,李氏的泪总算是落了下来。 林氏坐在车上,心里酸得厉害,她朝李氏挥手,意思是让她回去。 李氏也挥手,只是仍旧张望着。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林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周小米紧紧的握着拳头,强忍着自己心头的痛楚。她现在还小,不应该能体验这种痛苦,可是前世与父母分别前的场景,到如今还是清晰的印在她的脑中,一分离。便是天人永隔。世上恐怕没有哪一种痛苦,能与这种锥心之痛相提并论吧! 驴车慢慢驶出林树沟子,带着离愁奔向林家集。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淡淡的伤感始终在林氏的身上萦绕不散,周小米受到她的感染,情绪也不高。只能静静的依在她的身旁,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天色渐暗。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道路两旁树木枯败,冬日里的空气中,似乎都是一副萧索的味道。 终于。一家人平安的回到了家。 周翼虎照例把周大海背回了屋,林氏把车上的东西整一整,几个孩子帮忙拿东西。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周翼虎去送驴车,林氏想了想。便跟他一起去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得亲口跟磕巴叔说声谢谢,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他们啊! 林氏交待了孩子们几句,就同大儿子往隔壁去了。周小米连忙准备烧炕,屋里断了一天的火,冻死人了。 等林氏回来时,不免又要跟孩子们感慨一回。 林磕巴家里欢声笑语不断,两房人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可热闹了。父慈子孝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林氏的眼睛,她觉得,上房那尊佛,根本就没有当他们是亲人,也永远不会当他们是亲人。 大家折腾了一天,都累了,简单的洗漱一回,各自睡去不提。 大年初三一大早,林氏便早早的起来煮鸡蛋,煮面条。 周翼文是大年周一生的,他是早产,生下来时根本不会哭,被产婆打了好几下脚底板,才发出几声像猫崽子一样的哭声,差点养不活。林氏怕他养不大,从小就给他剃头发,只在脑后留一小绺头发,慢慢养长,编成辫子,寓意留住。 这是林家集的风俗,自幼体弱多病的孩子,几乎都留这种头发。 还有,周翼文从来不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过生辰,林氏怕他折寿,把过生辰的时间挪到了大年初三!这个习惯已经养成了很多年,以至于今年周翼文的身体已经好了,可是林氏还是选择在初三这天给他过生辰。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丁,将锅烧热倒油,加入葱花,蒜未,辣椒丁翻炒,等炒出香味儿后,再倒入肉切一同翻炒,再入少许的白糖,盐,酱油调味,等肉变色完全熟透时,加入开水烧开,转小火,煨上一会儿,然后出锅放在罐子里温着。 冷水和面,使劲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反复揉搓,直到把面团的筋性全都发出来,盖上盖子饧一会儿。然后将醒好的面团置在面板上,揉搓一会儿后,将其擀成一个薄厚相当的大圆饼,面饼上均匀撒上一些干面粉,把圆圆的面饼对折,再撒一些干面粉,再对折,直到把面饼折成一个手掌宽的薄片,再用刀切成粗细一致的面条,散开。这样,手擀面就做好了。 林氏烧水,把面条下锅,拿筷子搅动几下,等水开时,再加入一些适当的冷水,再烧开。如此三次以后,两条出锅,过水,再浇上事先做好的卤子,一碗香喷喷的打卤面就做好了。 当然,林氏也没有忘记要给儿子煮几个鸡蛋,林家集有滚鸡蛋的习俗,拿煮好的鸡蛋在寿星身上轻轻滚过,灾病全消,这是过生辰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以前孩子们过生辰时,婆婆从来没有给他们煮过鸡蛋,还得林氏用自己的私房钱去换鸡蛋,孩子们才有得吃。就这,婆婆也得扯着嗓子骂上一阵,方能解气。 林氏挥开脑中的过往,把冒着热气的鸡蛋从锅里捞了出来,这些鸡蛋是昨天娘拿给自己的,那一篮子鸡蛋足足有三十多个,想必也是攒了些时日的。家里有个孕妇,就靠着鸡蛋补身体呢,哪里还能剩下?林氏能想像到,这三十多个鸡蛋,是娘亲如何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唉!看来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幸亏她有行见之明,给娘留了五两银子。 就在这时,几个皮猴都起来了。 周小米一进屋,就叫道:“三哥,生辰快乐,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周翼文窘得不行,脸上飘着两朵可疑的红霞,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周翼兴在一旁挤眉弄眼的道:“三弟,你又长大一岁啦!”周翼文的生辰太大了,哪怕往后挪了两天,也是家里生辰最大的。 周大海也笑,只冲灶间嚷嚷,“他娘,鸡蛋好了没有?” “来了。”林氏拿着一只鸡蛋走了进来,她拉过周翼文,把鸡蛋放在他的头上滚一滚,口中直道:“滚一滚,灾病全消,滚滚头,脑聪目明。” 周翼兴嘀咕道:“三弟够聪明的了,还滚,让不让别人活了?” 旁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氏勾着嘴角,拿鸡蛋在周翼文身上滚了个遍,最后才把鸡蛋交给周翼文道:“吃了。”吃了这个鸡蛋,方才那些美好的期望,也就都能实现了。 “娘煮了面条,都收拾一下,赶紧吃饭。” 孩子们欢呼一声,各自洗漱去了。 林氏把桌子放好,周小米手脚利落的帮着拿碗筷,一大盆面条端上来,再配上香浓的肉卤子,一小盆煮鸡蛋,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啊! “这是小寿星的。”林氏给周翼文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面条,又浇了两大勺的肉卤子,才道:“你多吃一点。” 周翼文的病早就好利索了,身体一日强过一日,渐渐的他也变得能吃起来,林氏看在眼里,只觉得欢喜!能吃是福,能吃代表身体好。当然,现在家里的条件也允许,如果没有闺女采灵芝卖得的这三百多两银子,林氏的心情恐怕就是喜忧参半了。 一家人的早饭,就在欢声笑语中吃完了。 周小米帮着林氏刷碗,边收拾,边与林氏道:“娘,今天咱们是不是该去李爷爷家看看?还有里正爷爷那里,也该瞧瞧去。”过完初二,家家户户就要走动起来了,走亲的走亲,访友的访友,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乡野村邻,都不能免俗。(未完待续) ps:双十二过去了,恕恕该剁手了,亲们给我发个红红的包包吧! 第一百三十章 一文不值 林氏想了想,就同意了。 周家是外乡人,在本地根本没有亲戚,林家呢,远亲就不用说了,近亲只有林舟一家,却也早在多年之前就不走动了。所以一到过年的时候,周家就显得特别肃静,跟旁人家的热闹和喧嚣比起来,甚至显得有点冷清。 没分家的时候,周家几乎不怎么跟村里的乡亲们走动,除了与大女儿周莲的婆家,二媳妇的娘家刘家走动走动以外,跟其他的人家,简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林氏不止一次觉得,周家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少了几分生机,平时或许不觉得,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这种感觉就特别的明显。 还好,现在他们分出来了,能自己作主了,该走动的也得走动起来!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林氏觉得,这话可是太有道理了。 这么些年,要是没有李大夫,他们家会是什么光景?文儿的药只怕早就断了,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问题,哪里还能有见到他活蹦乱跳的一面?就是小米,虎子,哪个没承过李大夫的情?老爷子几乎是白给孩子们看病,甚至还要搭上些药钱。远的不说,单说要是没有李大夫的教导,小米能认识灵芝吗?家里能平白得三百多两银子吗? 林得胜呢?他是里正,村里的大小事物都归他管,这没错,人家来帮着周家调和稀泥,可没少受气。婆婆那张嘴是得理不饶人,要不是公公懂些道理,只怕光凭里正的身份,还真就压不住她!为了帮他们说几句公道话,里正可是没少受婆婆的冤枉! 还有磕巴叔一家。总是想方设法的替他们家周旋,帮他们家说话,平时有点啥事,都十分热心,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给他们家送来一份!虽说虎子救了他家大孙子,但不管咋说。人家是那种念情的人。走动起来,都是相互的,要不然。人家凭啥对你好啊! 都是好人啊! “行,初一那天,咱们不是去过你磕巴爷爷家了吗?今天咱们就去李大夫家和里正家吧,正好。娘也有事儿要跟你李爷爷说。”娘担心大嫂的身子,想着让李大夫帮忙看看。林氏觉得,这事儿还是事先跟李大夫说一声的好,到时候她在家里做几个好菜,再把李大夫请过来。 “哦。”周小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碗摆进小碗柜里。 说是碗柜,也不过是一个破旧的木头架子罢了,里头铺上一层薄木板子。外头钉个帘子,就做了碗柜。 “娘。我,嗯,我有事跟你说。”林氏干完了活,正在擦手呢。 “啥事啊!” 周小米想了想,一把拉过林氏,把她拉进了北屋。 一家子人都觉得周小米有些奇怪。 “这孩子,这是咋的啦?”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嗯,娘,要不咱们一会儿先上里正爷爷那儿去呗?” 林氏看了周大海一眼,微微拧着眉道:“三丫,你有啥事啊?” 周小米欲言又止。 “你这孩子,说话咋来吞吞吐吐的呢?”周大海民闺女受什么委屈,仔细看看又不像。 “爹娘,我是这么想的。”周小米想了想,才道:“反正开春咱们家就起盖房子,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林爷爷说清楚,咱们先把房基地买下来。” “买房基地?太快了吧?”林氏笑了一下,坐在炕上,只道:“你这孩子,娘知道你想早点搬出去,娘也想啊。可是盖房子是件大事,在哪儿盖,盖什么样的,可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马虎。”林氏的意思,是想慢慢商量。 周小米微微扬了扬下巴,只道:“娘,我早就看好地方了。” 林氏一愣,周大海也愣住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说话的三兄弟,也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看好地方了? 周大海不由得道:“你这孩子,唉,到底是个孩子,竟说胡话。”这种事情,有时候大人都拿不住主意,会犹豫,一个小孩子,咋就能看好呢。 周小米淡然的看了周大海一眼,只道:“爹,我真看好地方了。”她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只小木棍进屋了,把屋里的人都弄愣神了,谁也不知道她要干啥。 “爹娘,你们看,假设这个是村口,这个是咱们家现在的位置。”周在小在地上画起了一个简单的地形图。 林家集三面环山,除了东面地势平坦,四通八达以外,西,南,北三面皆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其中以西面的山峰最为险要。此处山峦叠嶂,怪石嶙峋,险峰无数,连绵的山脉一座挨着一座,山间植被茂密繁杂,简直如同深山老林一般。近处的山脉,相对安全一些,村子里的人时常到山上打柴,狩猎,捡菌子;远处的山脉,却是一个无人的尽区,谁也不知道那山里们到底有没有凶猛野兽,所以久而久之,西边的密林深处,也就成了人类的禁地,没有人敢进去冒险。 南面地势相比于西面,要平缓的多,山脉一样延绵数里,只是没有西面那么险要。故而林家集和附近的村民们,都喜欢到南边的山上来打柴狩猎。 北面的山脉跟西,南两面相比,又有不同。北面的山脉,地势相对较缓,植物稀少,看起来比较秃!林家集村里的人,不怎么爱往北边来,北边的东西少,猎物不会呆在没有植被的山上,树少,能砍的柴就少,菌子也就少。 周小米确很喜欢北边的山,她觉得,可以在山上种上果树,前世她就去过那么一个农家乐,山上建起一座果园,让人们来采摘,体验城市中体验不到的乐趣。周小米觉得,她或许可以效仿一下。 “娘。你们看,这是村口,往北边走就是去往镇子的路。这是南边,这是西边,这是北边。”周小米一边画,一边给大家解说,“这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我打算。买下这块地,盖房子。” 林氏和周大海上前一瞧,只见周小米在村子以北比较偏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闺女,这边太偏了吧!”没走多远就是山了,跟村子里还隔着一条大沟呢! “爹,你看这条路。是哪儿。”周小米指了指北边的一条路,问周大海。 她的地形图画得十分简单明了。周大海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那条土官道嘛!”林家集村的北边,有一条不太宽敞的官道,官道以北有一道岭。名唤青阳岭,翻过青阳岭,就是青阳县的管辖范围了。 辽东府管辖下。有三个郡,分别是东江郡。辽河郡以及北岭郡。三郡之下,设有县府,县府之下有镇,依此类推。周小米住的这个林家集村,是一个既偏僻又活络的地方。说它偏僻,是因为它被群山包围,看起来交通不便;说它活络,是因为在它的北边,有几个县比它还要偏僻,想要向外走的时候,只能从林家集过,向它借道,才能走出去。 “对啊,你看,青阳岭的人,如果有事要往辽宁东府去,是不是得从咱们这条官道上走?就算他们不去辽东府,去县上,去别的地方,是不是也得从咱们这条道上走?我们把房子盖在这里,拐个弯朝北走几百米就是官道,那里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将来咱们开个铺子啥的,岂不是很方便?”这条官道自青阳岭往下,从北至东一路蜿蜒而下,从地图上看,就像是画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把整个林家集村都避开了,直接顺到了镇子上。 周大海一愣,紧接着觉得闺女的这个计划十分可行。青阳县与林家集村仅有一岭之隔,可是地理面貌却与林家集完全不同,那边地多山少,盛产粮食,日子过得比他们要富裕不少。 “娘,我觉得小妹说得有道理。”周翼虎只道:“这个青阳县,我还去过一次呢!其实他们要想去辽东府,也有别的路,只不过是绕远罢了,从路们这儿过,却近了许多。”周翼虎小的时候,跟着林儒升,周大海去过一次青阳镇,为的就是买粮食。 林氏没说话,坐在炕上沉思着。 周小米有些着急,毕竟有些事儿,她不能往开了说,只能靠林氏自己的理解了,她要是同意了,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小米,你有没有想过,要开一个啥样的铺子?” 周小米眼睛一亮,只道:“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谱着呢!”她把小木棍往地上一扔,只道:“我想开个豆腐作坊,再开个食铺,向过往行人贩卖点茶水点心啥的,肯定能挣钱。” 林氏叹了一声,自己这个闺女,年纪不大,脑袋瓜也不知道咋长的,一天净想这些悬乎事,心也大。 “他爹,你说呢?” 周大海点了点头,“我觉得小米想得挺好的。”村里那么多人,守着这条官道也有上百年的时间了,咋就没有人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周大海觉得自家闺女聪明极了。 还没等林氏回过味儿来呢,周小米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娘,我想把北边这一小片买下来。” “啥,你说啥?”林氏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家的闺女,就不明白了,这孩子的心咋就这么大呢,闺女这脑袋瓜子到底是咋长的啊! “哎呀娘,你大呼小叫的干啥?”周小米只道:“你听我说,这北边的山,荒是荒了点,可是能种果树!咱们又不是全买下来,就买一小片就行。”周小米脑袋里仿佛揣着一张地图,她已经想要要买哪一片山了。 “北边的山都是荒山,又不长什么值钱的玩意,应该不会太贵吧!”周大海一门心思的想着闺女的话,完全没有领略到林氏那气急败坏的眼神。 林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周小米能理解她的想法,林氏是典型过日子的女人,十分贤惠,心里总想着自家男人和孩子们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她这一辈子,求的也不过是安稳二字!对于林氏来说,这可笔意外之财最好的花销方法就是节省着花。可是周小米不这么想,眼下她想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以后打算,三百五十两是不少,可是总有花完的时候吧?她得让钱生钱,财生财,把这个家从贫困的泥潭里拉上去。 “娘,你就相信我这一回嘛!你去找林爷爷,跟他说把那块钱买下来,咱们好好规划一下,一定能有一个最好的家,好不好?” 林氏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咋就这么磨人。 “小米,你跟娘说说,你到底咋想的。”林氏还是不放心,家里总共就这么多银子,全让一个才八岁的小孩子作主,实在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周小米叹了一声,才道:“也没咋想的,我就想买地,盖房子,挣很多钱,让二哥,三哥都去读书,让大哥去学他最喜欢的武功,让娘开开心心的,挺直腰板做人,把咱家的日子过得火火红红的,不让别人再欺负我们。” 周家三兄弟都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因为他们也想让娘和妹妹过上这样的日子。 周大海则是有些内疚的低下了头,若不是自己无能的话,何至于让他们娘几个受到过去那些种种伤害? “娘……”周小米可怜巴巴的台起头,用如雾似水的大眼睛盯着林氏看,像一只就要被遗弃掉的小狗似的。 林氏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唉,就依了孩子吧,反正钱也是孩子挣来的,万一不成了,他们至少还能剩下房子呢! “好吧,好吧!”林氏只道:“你个鬼灵精,活脱脱的一个小霸王。” 周小米惊呼一声,“太好了!”接着便扑到了林氏的怀里,暗暗发誓,娘,你放心吧,女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好咱们这个家! 好不容易说服了林氏,周小米便一刻也等不得了,“娘,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吧!”她真怕有人抢先一步,会把自己看中的那块地方给买去。 事实上,周小米真的想多了。 因为那块地,那座山在村里人眼中,真的是一文不值。(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打赏的平安符,打赏什么的,恕恕最喜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走动 当林得胜得知,林氏要买村子北边的空地上,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侄媳妇啊,不是我说你,那块地虽然平整,可是离村子太远了,再走一会儿都到山上去了。”那是临着山根处的一块大空地,因为离村子比较远,四周又都是荒山,所以根本没有人想过要在那里盖房子,这个林氏,怎么会想到要买那块地呢! 看吧,周小米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林氏顿了一下,心想哪是我要买啊,是我家的活祖宗要买。 “林叔,我就是看中了它离村子远嘛!唉,我家的事,林叔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能想着搬出来住吗?离得远点好,两边都清静,我也不省心了。”林氏说得话,都是周小米教的,不过,这也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这样啊!”林得胜想了想,就道:“要不然,我在村子附近给你找块地方?毕竟离村子太远了,有点啥事大家都帮不上忙啊。” 他是真心实意的为周家大房考虑。 “林叔,谢谢你,我就看好那块地方了。”林氏想了想,又道:“地方宽敞,没准以后我还能干点啥呢!” 林得胜一看劝不动,就只好随她去了,不过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后悔啊!” 林氏点了点头,“哎,叔,婶子,我都想好了。” 林得胜的媳妇白氏,是个说话脆快的妇人,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句的爽快人。现在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这脾气一点都没变。她只道:“老头子,大过年的你罗哩巴索的,别人不烦我都烦了,你就说,侄媳妇这事儿,你给办不给办吧!” 林得胜觉得自家老太婆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面子。脸上有些臊得慌。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只道:“那块地根本没有人要,只要你想买,我代表村里同意把地卖给你。” 太好了! 林氏倒是没啥感觉。周小米激动坏了。那块地是她反复琢磨了很久,才敲定下来的,位置真的是没话说,村里人觉得背静。正好,便宜她了。 “只不过。这地虽是荒地,可是你盖房子,还得按规矩来,银钱方面吗……”林得胜想了想。才又道:“要比村里的宅基地便宜一些。” 林氏松了一口气,当下问道:“林叔,那到底是多少钱啊!” 林得胜想了想。暗道:这一家子人过得实在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就冲这几个孩子。人家将来也差不了,指不定哪一天还能拉扯他一把呢。 “等哪天我量了地方,再告诉你钱的事儿。”林得胜瞧了林氏一眼,“家里宽裕不?要是不够,到时候找你婶来,多少还能凑点。” 雪中送炭,从来都是最感动人的。 “谢谢叔,我,我娘家给我拿了一部分,应该够。先把地方定下来,再挣几个月,等天气暖和了,再盖房。” 林得胜点了点头,“行,除了你啊,那地方没有人要,要是真有人来买,我也不卖他。” 周小米的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谢谢叔,谢谢婶。”这话,林氏说得真心实意,不仅是为了今天,也是为了以往那些林得胜对他们的帮助。 白氏在一旁道:“别客气,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们家大海是个好的,就是啊,太软面了。”她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尴尬的笑道:“不提这个了啊,有啥难事,你们就尽管过来。” “谢谢林爷爷,谢谢奶奶。”周小米也凑过去,甜甜的说了一句。 林得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不用谢,啊!” 林氏站起身来,道:“行,叔,那我就回去了。等出了正月,再去量地方。”林氏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她整治一桌子的好菜,请林得胜他们吃上一顿,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吧! 白氏抢道:“啥出了正月啊,等过几天得了空,就让你叔带人去量,放心啊!” 白氏是个热心肠,说话快人快语的,让人觉得很亲切,一点也不厌烦。 林氏感激的应了,“叔,婶,那我们回去了。” “等会!”林得胜起身,只道:“老婆子,给侄媳妇捡点鸡蛋,大海还养伤呢,孩子们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耽误了。” 林氏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叔,哪儿有这规矩。”他们求人办事,临走了还得拿人家一篮子鸡蛋,这是哪门子道理? 白氏动作很快,连忙起身按着林氏道:“你可不许走,这鸡蛋啊,是给孩子们拿的,你要是不要,那你也把你带来的东西拎走。” 白氏指了指柜子上放着的东西,带着几分薄怒道。 那是林氏拿来的年礼,两只野鸡,一瓶好酒,还有两包点心。 林氏知道她的脾气,当下不好再推脱,只好道:“那中,谢谢叔,谢谢婶。” 白氏乐道:“这才对嘛。” 白氏手脚利落的给林氏拿了一个小篮子,上头盖着一块深色的粗布。 “侄媳妇,你呀,没事的时候带着孩子多来走动走动,啊!”白氏深知许氏的为人,知道林氏有苦处,有难处的时候,没处诉苦去。娘家在好,她一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总往娘家跑吧,有啥大事小情的,还得是村里的乡亲相互扶持着,不冲别的,就冲大海和林氏的为人,冲这几个好孩子,她也乐意帮。 林氏懂白氏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又生出几分感激之情来,一口答应道:“唉,婶子,我知道了。”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只道:“林奶奶。你真好。等我爹的腿好了,一定会来亲自道谢的。” 林得胜听了这话,不由得朝林氏望去,“咋的,大海的腿有起色了?” 林氏心里一颤,她是真不习惯说慌啊,可是事情都说到这儿了。她必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啊!还好事先闺女都把说法教给她了。她心里有数。 “嗯,在镇上找大夫治的,又扎针。又泡药浴的,可麻烦了。不过效果挺好,大海那只腿,已经有知觉了。现在有点痒,有点痛。不像刚开始那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林得胜不住的点头,“好好,这就中啊!好好养上些日子。就又是好人一个了。” 林氏万分感慨的“哎”了一声,别的却是一句没说。 “行,回吧!” 林氏这才带着周小米出了里正家。回自己家去了。娘俩到家以后,把在林家的事儿一一说给家里人听。当他们得知道林得胜话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林氏见了觉得惊奇,只道:“看你们这意思,是都相中那地方了?” 周大海相信自家闺女的眼光,而且他也觉得,搬得远点有好处。 “瞧你说的,你没相中啊?” 林氏咂了咂嘴,只道:“也不是!”其实闺女的话有道理,可是她思来想去的,觉得家里盖房子这样的大事全听闺女一个人的指挥,好像有点儿戏了,毕竟她才八岁啊! 周大海只道:“有能耐啊,不在大小,我瞧着我闺女就是能干,将来啊,指定能把咱这个家管好?” 林氏柳眉一挑,“你的意思是我没把家管好呗?”到底是有几分不服气的样子。 几个孩子全都暗暗憋着笑呢,就怕笑出声来,抹了林氏的面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大海一向是笨嘴拙腮的,想了半天才道:“我,我这不是想让你省点心吗?” 林氏白了他一眼,只道:“哼,我闺女有本事,我高兴着呢!” 一大家子人这才乐了起来。 “对了,还得上李叔那会儿去一趟。”林氏可不敢忘了自家老娘的嘱托,她得打听打听邓氏的事儿。 “娘,我也去。” “你去干啥?”林氏喝了一口水,只道:“外头刮北风,挺冷的,你就别去了。”林氏的目光闪了闪,妇人病这种事情,咋当着孩子的面问啊,还是她自己去的好说话方便。 周小米知道林氏怕她听了不该听的话,只道:“我去给李爷爷拜年,顺便请他过了出五到咱家吃饭啊!” 林氏想了想,觉得请吃饭这事,要是闺女开口,还真就容易办些!到时候给老娘捎个信,让大嫂来一趟,顺道就把病给瞧了。 “中,那走吧!文儿也去,你李爷爷治好了你的病,你可不能不知道感恩。” 周翼文连连点头,“我去给李爷爷磕个头。” 周大海满意的笑笑,觉得理应如此。 娘仨略微收拾了一番,就提着东西往李大夫家去了。 路上没碰到什么人,娘仨个倒省了打招呼的工夫。 这趟李家之行,出乎意料的顺利。 李大夫家清清静静的,倒不像是过年的样子。周小米随口打听了一下,才得知李春华,也就是李大夫的长子,并没有回家来过年,年前让人捎了口信,说是生意太忙,抽不出身来。老二李秋实一家倒是回来了,可是来去匆匆,就在她们来之前,已经回到镇上去了。 李大夫心里,自是十分不舒服的,人到了他这个岁数,求的不过也就是含饴弄孙之乐罢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忙,孙子们跟他也不亲,到底是觉得独单。 所以周小米和周翼文这两个孩子能来,他很高兴。 林氏带着两个孩子给李大夫老两口拜了年,又把自己带来的节礼递了过去。一壶好酒,两包绵软的点心,还有周翼虎打得野鸡,周小米腌的地环。 林氏本来不想拿咸菜,要是周小米说,自己做的东西,更能代表他们的心意。林氏觉得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这才拿了。 “叔,婶,家里没啥好东西,这野鸡是虎子打的,这咸菜是小米腌的。”林氏觉得脸上发烫,大过年的,谁家送礼送咸菜啊! “哦!”李大夫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十分感兴趣的道:“嗯,小米能耐啊,还能腌咸菜了?”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笑道:“李爷爷,这个咸菜啊,一点也不咸,脆得很,少酒最好了。老人家,少吃咸的好。”她装成小大人的样子,说起话来倒是沾着几分道理,把一屋的人都逗笑了。 “都是孩子胡闹,非要把自己做的东西给她李爷爷,李奶奶拿来尝尝。大过年的,哪有送这个的。”林氏斜了女儿一眼,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李大夫只道:“唉,孩子这是没拿我当外人,亲手做的东西,最是难得了。”李大夫让自家媳妇把东西收了。 林氏带过来的东西,并不是十分贵重,他们是念着自己的好呢! 李大夫就喜欢这样的孩子,拿他们当晚辈看,所以才会收了他们的礼。 寒暄过后,周翼文郑重的跪在李大夫面前,不容分说的给李大夫磕了三个头。 “李爷爷,要是没有您,我的胎疾也不能好。如今文儿好了,这都是李爷爷的功劳。”周翼文朗声道:“文儿日后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像李爷爷一样,怀着一颗济世之心,扶危救困。” 李大夫连声说好,“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快起来。” 吴氏连忙上前扶起周翼文,心疼的道:“你这个孩子,也是太实诚,地上凉,别冰坏了身子。”她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孩子。 周翼文起身道:“李奶奶,您放心吧,我身体早就好了,没事。” 吴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不住的点头。 林氏便道:“叔,婶,我娘家大嫂,嗯……”她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只道:“你们这两个皮猴,跟李奶奶出去玩去。” 吴氏一愣,接着像想起什么似的,只道:“来来来,你们俩跟奶奶来,奶奶这儿啊,有糖,拿给你们吃啊。” 周小米拉了拉被人嫌弃了还不自知的周翼文,兄妹两个跟在李奶奶身后去了另一间屋子。 林氏这才道:“李叔,我嫂子嫁过来也有十多年了,可是一直也没怀上,吃了不少药,都没见什么效。我娘想着,让她到咱们村来,请您老给瞧瞧。” 李大夫点了点头,“中啊,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岁数大了,没有本事,就过来吧,我给她看看。”(未完待续) ps:感谢g0504,yh_yh1166的月票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掌勺 林氏没有想到,李大夫居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要知道大过年的,一般大夫都得歇过初八,才看诊呢,若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谁不想在这个时候清静清静。 “哎!”林氏喜出望外,只道:“要不过了初五,我让她来?” 李大夫只道:“日子你们挑吧,我得闲。” 就这样,邓氏看诊的日子就被订在了初六。 林氏把周家兄妹俩叫上,跟大夫夫妇告了别,说初六带人过来。 娘仨一路往回走。 周小主米只道:“娘,你得赶紧找人给我姥姥捎个信,家里有啥事都得推了,千万不能耽误了初六大舅母来看病。” 林氏愣了一下,才道:“就你精怪,你咋知道的?” 这还用猜吗?看自家老娘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就能猜出几分来! “这还用猜吗?这都成了大舅母和姥姥的心病了!”邓氏一见过周家的这几个孩子,眼睛就放光,那模样就像饿了几天的狼看到了食物一般,她都三十多了,膝下空虚,这绝对是谁都不能忍受的事情,包括她自己。 “你这孩子。”林氏轻轻的揉了揉闺女的脑袋,只道:“是啊,早看早好。”轻轻一句话,算是把这个有些尴尬的问题揭了过去,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个,林氏心里是不舒服的。 “娘,现在咱家的日子,是不是越过越好?”周小米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天气虽然冷,可是她的一颗心却越来越热乎了,等天气暖和了。他们就能盖属于自己的房子了,那样自在的日子,她要是盼了很多年啊! “可不咋的!”提起这个,林氏精神一振,不自觉得的道:“娘做梦也不敢想,有一天咱们一家子能从那个院子里搬出去,能盖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到时候咱们关起院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儿。娘这心里啊,就美呢!” 周翼文也笑,抱着林氏的胳膊不松手。 林氏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娘仨高高兴兴的往家走,根本没有留意道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刘成。 刘成若有所思的盯着林氏和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刚才她说的那话。是啥意思?从那个院子里搬出去?盖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刘成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下巴,奸诈一笑。嗯,有点意思。看来大房也不像他们想的那么无用,这盖房子的事情要是真的,那这里头的事儿可就有意思了!周家老两口要是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刘成啥也没说,反而背着手,颇有兴致的往回走了。 今年冬藏的时候。小妹没带着孩子回家,可把二老气心疼坏了。周家大房被分了出去。周家三媳妇和闺女又是许氏的心尖子,家里的活计没有人做,一切自然就落到了妹子的身上,许氏那个老妖妇自然就不可能放妹子回家了。 想到这里,刘成不由得叹了一声,往年妹子咋说也能在家里住上一个月,如今到好,初二都没能回娘家! 到底是没有儿子,底气不足啊。 刘成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他回家,得把这事儿好好的跟爹娘说道说道。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年初六。 周家大房一家子刚吃过早饭,就听院外响起吆喝声,林氏推门一看,果真看到了林儒平在栓车,车上坐着两个人,赫然是李氏和邓氏。 她连忙走了过去。 “娘,大嫂。”林氏伸手把李氏,邓氏从车上扶了下来,只道:“我早就盼着呢,刚巧听到声音就出来瞧一眼。” “哎呀,我们这不是接着你的口信了吗,真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啊!”李氏让儿子把车上的都西都拿上,只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抱孙心切啊! 林氏笑,只道:“娘,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你好歹进屋喝口水,让我换身衣裳啊!”林氏刚收拾完灶间的锅碗瓢盆,身上还扎着一条围裙呢! 李氏想了想,才道:“也中,我给你拿了两只老母鸡,给孩子们炖了补补身体,别心疼不肯吃。” 一家人往大房走,院子里,周秀儿正好从茅房回来,看到李氏等人的时候,她狠狠的啐了一口,又瞪了几人一眼,这才进屋去了。 林氏无奈,先把李氏等人让到屋里去,随后才道:“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氏气得直哆嗦,“你这个小姑子,就是缺教养。” 几个进了屋,几个孩子都过来给李氏,邓氏问好。 “姥姥好,大舅母好。” “大舅!”周翼虎一见到林儒平,就眼睛发亮,他大舅打猎可厉害了,不光会挖陷阱,还会射箭,可准了。 林儒平把东西摆好,笑着拍了拍周翼虎的肩膀,这才对林氏道:“这老母鸡是给孩子们补身体的,我看你墙角那也有几只鸡,干脆先关在一起,反正过几天就杀了。” 林氏点了点,林儒平就又转身出去了。 周大海见李氏面色不愉,便没敢说话,方才李氏和林氏说的话,他多少听见了一些。林氏尴尬的站在一旁,心想难怪娘生气,大过年的,碰上小姑子这样四六分不分的东西,谁心里不膈应啊!好歹娘也是她的长辈,她心里不欢喜,当成没看见就是了,何必弄那么一出呢! 周小米连忙去给三人准备热水,家里的水都是掺了灵泉水的,邓氏那一分,她特意又以加了一些,希望能对她的身体有帮助。 “姥姥,喝水,舅母喝水。” “唉,还是我们小米乖。”李氏喝了一口水,觉得身上热乎了起来。可是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大过年的居然让个四六不分的小辈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娘。”邓氏轻轻拉了李氏一下,才笑着道:“秀玉,这是娘为李大夫准备的,你看看中不?”说完,便也低头喝了一口水。 小姑子家里的水怪好喝的,像掺了糖似的。邓氏又喝了几口。 天气这么冷。驴车上虽然有棉被。但是一路这么坐过来,确实挺冻人的。喝几口热水以后,全身上下也就暖和了起来。嘴里还甜滋滋的。 林儒平重新进屋后,周小米也替给他一杯热水,林儒平几口就喝了下去,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了。 林氏往桌子上扫了一眼,一包茶叶。一包点心,还有一条肉,一篮子鸡蛋。 李氏拿来的东西中规中矩,却也不轻了。毕竟看病是要付诊金的。 “娘,我觉得这些东西多了点,李爷爷看了。怕是会生气吧?”李大夫那个人性格微微有些古怪,对他脾气的人。怎么样都好,不对他脾气的人,就是搬座金山银山来,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李大夫对于周大家房,一直默默帮助着,他拿几个孩子当晚辈看,要是看到了这些东西,会不会觉得他们太见外了? 周翼虎也道:“我也这么觉着。” 林氏便与李氏道:“娘,要不就拿两样吧,茶叶和点心带着,其他的不送过去了,一会儿把李大夫请家里来吃一顿饭,也就全有了。” 李氏点了点头,咬牙道:“中啊,我听你们的。”毕竟闺女一家子比较李大夫的性情,他们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周小米把林氏拉到屋外,只道:“娘,你带着姥姥他们去吧,我在家里准备做饭,不管咋的,都得把李爷爷请来啊,最好连李奶奶也一并来。” 林氏点了点头,又道:“你一个人行吗?” “行!”周小米道:“我看着办呗,家里有肉有菜的,整治六个菜中吧?” 林氏想今天是特殊情况,她是实在腾不出手来了,就让闺女试试准备吧,反正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那行。” “娘,我能杀只鸡吗?”周小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氏把脸一板,只道:“让你大哥动手,小小年纪的,杀什么鸡。” 周小米得了圣旨,自然喜出望外。 李氏她们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往李大夫家去了。 等人都走了,周小米便指挥周翼虎杀鸡褪毛,她自己一边烧水,一边想着今天都做些什么菜。 小鸡炖蘑菇,这是农家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必做的一道菜,味道鲜美,实惠,很受欢迎。可是再好吃的菜,也禁不住一直吃啊!周小米觉得,或许她应该做个不一样的。 做个口水*? “小妹,你想啥呢?不会做了?”周翼兴也被周小米抓了壮丁,给自己打下手。 口水鸡看着不起眼,确实打实是道出彩的菜,口味咸香麻辣,正是李大夫喜欢的。 “真是的,你看我会不会做。二哥,淘米吧,焖一锅饭。” “好哩!”淘米这活,还是难不倒周翼兴的。 说做就做。 周小米把大葱切段,姜切片,蒜粒拍扁。准备好酱油,盐,白糖,醋,辣椒粉。另外辣椒切粒,再备下蒜泥,花生,八角,花椒粒。 家里材料有限,缺了不少东西,周小米也只能将就着做。 一般做口水鸡,只取鸡腿便好,周小米怕浪费,干脆把整只鸡按照她的意思切块,放中锅水,加入白酒,葱段,姜片,大火煮开,撇去血沫。随后改小火,盖好锅盖,煮大概十分钟左右。 趁这个空档,周小米把淘好的米放置在木盆中,加水盖上小盆盖,再隔水坐在大锅之中,吩咐周翼兴看火。 她动作利落的把李氏带来的猪肉给洗了。 里外三层的五花肉,做红烧肉正合适。 “大哥,给我准备一盆凉水,越凉越好。” 周翼虎不知道小妹要冷水干啥,不过她说了,自己照办就是。 周小米把肉条放在按板上,用刀刮去皮上的猪毛,然后飞快的改刀,将手中的肉切成大小合适的丁。 冷水打来了,还带着冰茬呢!冬天的林家集别的不说,就这,要多少有多少。 周小米把煮好的鸡肉块用笊篱捞出,沥干水,放入冰水当中。煮鸡肉的汤不扔,留下备用。 “大哥,帮我把锅烧出来。” 周翼虎应了一声,帮着周小米把锅刷净。 接下来做红油酱汁。 周小米把花生炒熟,这个炒花生,是不需要放油的,故而灶膛里的火一定要小,等花生熟了,去皮放在碗中捣碎,然后加入适量辣椒粉,盐,备用。 其实,要是有熟芝麻就更好好了。 接着把锅烧热,倒入油,放入葱姜蒜,大料,花椒改小火炸出香味儿,等葱姜变色时,关火,将锅中的调料盛出来。 其实这个就没有用了,可是周小米怕林氏说她浪费,就盛了出来。 把炸好的热油浇入盛有花生碎末和辣椒未的小碗里,然后用筷子迅速搅匀,找一个盖子把碗盖起来,闷一会儿。这样做出来的红油颜色鲜艳,香味也很浓。 “小妹,你这是干啥呢?”周翼兴从没有见过这样做菜的,十分好奇。 “看好火吧!”这种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明白吗? 周小米把煮鸡肉的浓汤倒是红油碗中,一碗红油酱汁就做好了。 将冰镇好的鸡肉码盘,淋上汁料,洒入辣椒丁和香葱末,一盘口水鸡就做好了。 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米饭也蒸好了,周翼虎把木盆用棉被包好,放在炕头,省得凉了。 “这菜好,不怕凉。”周翼兴觉得,空气中满是香辣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口水差点掉下来。 周小米笑笑,准备做红烧肉。 这道菜有很多种做法,周小米打算按着以前林氏的做法,做一道家常红烧肉! 切好的肉丁过水,撇去血沫。 把焯好的五花肉沥干水分放进锅中,不放油,微微用小火煎一下。煎至肉的表面微黄未焦并且微微出油时,加入白糖小火炒匀。锅内的糖慢慢融化,周小米不断的翻炒着,速度快,力道均匀,糖汁渐渐的把肉包裹住,肉块颜色红亮,看起来十分可口。添开水,加入一点盐,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小半个时辰。 周小米趁这个工夫,磕了十个鸡蛋,她打算蒸两大碗鸡蛋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林氏的怀疑 周小米把家里的大瓷碗找出来,每只碗里都打上五只鸡蛋,鸡蛋打散,用筷子顺时针搅动,加入适量的水,继续搅动,直到水和蛋液充分的融合在一起,加入盐,少许酱油,再次搅拌。一定要朝着一个方向搅动,然后用勺子撇去上头的泡沫。加盖子放在锅里隔水蒸,等出锅时加入细碎的葱末和香油,就可以吃了。 “小米,到点了。”周翼虎一直在帮着周小米看时间,红烧肉已经煮得很软烂了,汤汁也收得差不多了。 “添柴,转大火。”周小米一边说,一边把家里的酱油找出来。这个年代还没有生抽,老抽之说,都是一样的酱油,质量好的,色泽十分鲜亮,价钱也贵,味道自然鲜美,一般一点的,颜色暗沉,味道一般,价格便宜,倒是可以代替老抽用。 主要是上色。 周小米把酱油倒入锅中,不断的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肉,务必使汤汁包裹住每一块肉。随着火势的加大,汤汁迅速变得黏稠沸腾起来,甚至还冒着一堆小泡。周小米反复的把搅动着,直到汤汁越来越少,而肉的色泽越来越深,才喊了停。 撤火,出锅装盘。 与此同时,鸡蛋羹也蒸好了。 洒上事先准备好的葱花碎末,淋上一点香油,就算是齐活了。 还有三个菜没做。 周小米打算做木耳炒白菜,酸菜炒粉,外加一个猪肉炖粉条。 都是好做的菜。 木耳发泡起来,摘洗干净备用,大白菜洗净切块。 酸菜捞出切丝。多洗几遍,攥去水分。肉切丁,粉条泡好。 猎肉切块,夏天晾晒的干豆角用热水泡好。 另外准备葱姜蒜,切片切末备用。 周小米手脚利落,加上有周翼虎和周翼兴帮忙,故而三个菜很快就做好了。 林氏他们回来的时候。特别惊讶。一推门,就闻到了菜香,特别是的香。闻了能让人流口水的那种。 “娘,姥姥,你们回来啦!”周翼兴乐坏了,终于能吃饭了。 周翼虎瞄了他一眼。打趣的意思很明显。 周翼兴脸一红,默默的低头。不能怪他啊,小妹做的饭太香了,才会让人着急的像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嘛。 “姥姥,舅妈。快上屋里坐。” 周大海连忙道:“娘,大嫂。”他挺不自在的,本来是个好人。却得装病,往炕上一倒。像个懒汉似的。再忍几天吧,等出了正月,他就能下地走动了。 周小米朝着林儒平身后看了两眼,又问道:“李爷爷,李奶奶咋没来啊!” 林氏叹了一声,“唉呀,你李爷爷啊,好说歹说的才把看诊的钱收下了,这东西都让我们拎回来了,说啥不要。” 周小米着急道:“饭我都做完了,李爷爷不来,白做了。” 李氏笑着打趣她,“怎么,你李爷爷不来,姥姥和你大舅,大舅母就不能尝尝小米的手艺啦,哎呀,我可真伤心啊!” 周小米见李氏还会说笑,而且邓氏脸上的颜色也算好看,就知道这次看病之行还算是顺利,结果应该也不错,不然的话,就不是现在这个气氛了。 她跺了跺脚,只道:“姥姥,我说正经的呢!李爷爷一向很照顾我们,我做这顿饭也是想尽尽心意,他两个孩子都不在他身边,也没有孙子孙女陪着,难免孤独了一些。我想要是能把李爷爷请来,不正好热闹热闹吗?” 李氏嗔怪的道:“姥姥逗你呢,你急啥?不过你李爷爷当真不肯来,那咋办?”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我去请,我和哥哥们一起去,肯定能把李爷爷请来。” 李氏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知道这个年纪的人,最想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了,要是几个孩子去,没准还真能把人请来。李氏的心情不错,虽然媳妇的身子有些问题,可是能治,这让她看到了希望,对于李大夫,李氏无比感激,觉得人家不要自己的东西,她便是欠了人情的。要是三丫能把人请来,吃一顿饭,那可就太好了。 “中,我看行。”李氏同意了,林氏自然没有不应的。 “行,那你们去吧!”林氏给闺女载上围巾,只道:“路上小心些,看到了人记得问好。” 周小米应了,还道:“娘,饭菜都做好了,炕头上有饭和鸡蛋羹,都用被包着呢,你看着点别碰洒了。” 林氏欣慰的瞅了女儿一声,只道:“行了,娘心里有数,你们去吧!” 四个孩子一起出了家门,去请李大夫了。 几个孩子不负众望,还真就把李大夫请来了,而且,吴氏也来了。 “叔,婶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林氏把人迎进屋,只道:“还是闺女面子大,要不然,想请叔婶吃顿饭,都不知道要啥年月呢。” 大房的屋子本来就小,冷不丁来了这么多人,变得特别紧巴。 “李叔,快,快坐。”周大海也跟李大夫打招呼。 李大夫坐在炕边上,只道:“哎呀,这人老了,就懒得动,不爱凑热闹,要不是几个孩子非拉着我来,我才不来呢!” 吴氏瞧了李大夫一眼,暗想这老头子净说些违心的话,明明就是欢喜的要命嘛!人老了不爱动是不假,可是屋子里静得连点声音都听不到,也挺可怕的。 “行了,老哥哥,今儿这饭菜可都是小米一人做得,你可有口福了。” 李大夫惊讶道:“哟,小米这丫头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心灵手巧的,倒没看出来能做一桌子菜,这可要尝尝。” 众人寒暄了几句,当下摆饭。 本来林氏的意思。是南北两屋各摆一桌。可是李大夫说分开吃不热闹,索性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林氏想了想,就同意了,要是没有这几个孩子,李大夫也不能来,乡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凑在一起吃饭。热闹。 “中。就这么办吧!” 周大海还在装病中,得在炕上坐着,林氏就让李大夫他们坐炕上吃饭。林儒平和家里的三个男孩都坐陪。 在地上支一桌,女眷都坐在这张桌上吃。 周小米做的这六个菜,属实把大家震住了。 口水鸡咸辣鲜美,肉质肥嫩。这个吃法别具一格,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新奇。红烧肉肥而不腻。肥瘦相间的肉被酱汁包裹着,吃到嘴里软糯弹牙,即便是瘦肉,也很软烂。一点也不柴。一口咬在嘴里,回味无穷!鸡蛋羹的火候掌握的很好,细滑爽嫩。一个洞眼儿都找不到,猪肉炖粉条明明是道家常菜。可是汤汁醇厚,粉条中带着肉的香味,肉中有干豆角的香气,口感层层叠加上去,让人不由自主的叫一声好。酸菜炒粉和木耳炒鸡蛋本身就是很清爽的两个菜,经过周小米的烹饪后,两道家普普通通的常菜似乎又多了一层味道,只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真不错,想不到小米这孩子,还有这手艺。”李大夫笑眯眯的对吴氏道:“老婆子,你围着锅台转了一辈子,可这手艺啊,还赶不上一个孩子呢!” 吴氏假装啐了他一口,只道:“你也就会看看病,让你围着锅台转一下子你试试,灶间都得给我点着了。” 大伙都笑了。 周大海给李大夫倒酒,只道:“这酒还是我岳母买给您的,您不收,我正好借花献佛,反正也没落到旁人肚子里去。” 屋里人又都笑了。 林氏微微有些担心的样子,看着周小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些话,终究是没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暗想着怕是那道口水鸡让林氏生疑了。这道菜林氏不会,自己也没看别人做过,怎么就会了? 她心里暗恼,不动声色的想着解决的办法。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李大夫喝了几杯酒,脸色红扑扑的,直说困了,要回家歇着去。 周大海和林氏不好再留,便让林儒平和周翼虎送老两口回去。 李氏,邓氏帮着林氏收拾碗筷,把孩子们撵到北屋玩去了。 三人低声说着邓氏的病。 “说是身体大寒,需要调整一阵子。” “需要吃多久啊?” 李氏轻声道:“半年吧!不过一个月要请一次脉,到时候来得来。” 邓氏只道:“麻烦秀玉了。” “嫂子说这些干什么?有什么可麻烦的,如今有了希望,就是好事,你日后也就有依靠了……” 邓氏不住的点头,对林氏的话深以为然,只要她生下一半女的,日后对林家也算是有交待了。多亏婆婆这些年没嫌弃她,换了旁人家里,长媳生不出子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只怕早就休掉了,哪里还能容忍她在家里一呆就是十多年? 邓氏越想,越觉得自家婆婆实在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婆婆,小姑子也不错,对自己的事儿一百个上心,可比周家的那个什么周秀儿强多了。 换句时髦点的话说:名字里都带一个秀字,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娘仨又说了一会儿话,总算是把手里的活干完了。 林儒平和周翼虎这爷俩也回来了。 “娘,要不咱们回吧,一会儿还得去镇上抓药呢!”林儒平知道李氏舍不得闺女,可是现在啥事儿能比这个事要紧啊。 李氏应了,一边跟闺女,女婿孩子们告别,一边吩咐儿子去牵驴车,给李大夫买的糕点和茶叶干脆就扔给林氏了。 送走了李氏等人,林氏忧心忡忡的转了回来,目光直在周小米的身上打转。 周小米觉得林氏的目光幽深,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说词,加上这个人是林氏,所以她并不觉得害怕。 周小米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可是她就是林氏的闺女,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她也无能为力。 “娘,小米做菜可真好吃!”周翼兴对下午的菜评价很高,他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他越是这样说,林氏心里越是没底。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林氏送周小米回屋,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离开,而是点着了周小米屋里的那盏油灯,一副要跟闺女聊聊的模样。 周小米假装不知,眨了眨眼睛问她,“娘,你咋不走呢!”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跟人过份亲密,长到五岁上,就不让林氏搂着她睡觉了。大人们觉得她挺奇怪的,笑话了她几天也就随她去了。可是你们谁能理解,一个装在孩子身体里的大人,半夜要听某种“运动”的声音,这种事情,谁能受得了?谁能受得了? 林氏知道闺女的习惯,她坐在木墩上,叹了一声气,才道:“小米,下午你做的那个叫啥口水鸡的,你是跟谁学的?” 来了!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我没跟谁学啊!娘,我就是觉得这么做挺好吃的,不好吃吗?” “好吃。”林氏觉得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那鸡不是你跟别人学的,你咋会做呢?咋知道它叫口水鸡呢?” 周小米很迷茫的看了她两眼,“因为二哥说闻着味儿觉得香,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所以我才叫它口水鸡啊!还有,我,我没事的时候老想着做饭的事儿,总想着这样做出来的菜应该很好吃!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饭啊,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没出息?那,那我以后不做了,也不想了。” 林氏看了闺女两眼,才道:“娘没说不让你做菜,小米很爱做菜?” 周小米点了点头,“觉得很神奇,把许多菜和调料放在一起,就能炒出许许多多的味道,每一个人的做法都不一样,炒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多一点,少一点,味道就会差很多,娘,我真的很喜欢做菜,小时候看你做菜,我就觉得这真是最神奇的事情了。” 她这么一说,林氏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每到冬藏的时候,刘氏就会回娘家歇冬,家里做饭的事儿就交给自己了。那时候周小米大概只有一两岁,没人帮忙带她,自己就把她放到背上绑起来,一边做菜,一边哄她。闺女从来不哭,偶尔还会咿咿呀呀的跟她说话,大眼睛似乎总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看,她一回头,就能看到闺女的笑脸。 后来是虎子慢慢大了,周小米断奶了,林氏才把闺女交给她两个哥哥看着。不过,长大后的闺女,似乎总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灶间帮她看火,顺便看她做菜。 难道说就因为这个,闺女才会特别有天赋,特别喜欢做菜?(未完待续) ps:此处需要掌声,此处需要支持,此处需要票票,此处需要打赏…… 看官勿恼,小的顶锅盖遁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袭 林氏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起来,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是她白白担心一场,还觉得闺女不正常…… 林氏愧疚极了,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想法?闺女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么大点个小人,一点点长大,成了如今这副招人稀罕的小模样。闺女乖巧,懂事,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这个当娘的操过心,她不过是喜欢做菜,愿意鼓捣这灶间里的事儿而已,怎么就被自己想成那样了呢! “娘,你怎么了?” 林氏的愧疚太过明显,眼底已经有了泪。 “没事。”林氏吸了一口气,照旧摸了摸炕上了温度,嘱咐周小米道:“娘回了,你把门拴好啊!” 周小米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林氏毫无准备,身子猛的僵住了,随后才放松下来,紧紧的搂着她。 “娘。”林氏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让周小米心安。谁能想像她重活一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林氏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复杂和酸涩?她有记忆,无法把她看成是前世的母亲,却也知道她确实是自己这一世的亲娘!她拒绝过,挣扎过,却也期待过,林氏对她的疼爱与呵护,确实弥补了前世父母早逝的遗憾,她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坚忍,慈爱,勤劳,朴实种种优点,体验到了一个父母双全孩子应该拥有的快乐和幸福。 她该谢谢林氏,爱她,因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周小米不会怪她的。 林氏亲了亲周小米的头发。用轻快的声音道:“好了,好孩子,这么大了还磨人,你羞不羞。中了,忙了一天了,快点睡吧!” 周小米这才起身,把林氏送走。关好门。利索的除了衣裳,躺到被子里头去了。 忙了一个下午,她确实累了。没用多大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元宵节,也叫上元节。北方吃元宵,南方吃汤圆。是个极喜庆的日子。元宵节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俗称闹元宵。闹元宵的由来。是汉代“诸吕之乱”后,新登基的汉文帝感叹太平来之不易,故而把平息了“诸吕之乱”的正月十五。定为了与民同乐日。 这一天,周大海一家穿着过年时做的新衣裳。借了隔壁林磕巴家的驴车,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了。 上房,周秀儿拉着脸道:“娘,你看我大哥,又让那群崽子拉镇上去了,不知道干啥去了。” 许氏脸上阴晴不定,似有凶光。 周秀儿只道:“娘,我听说镇上有花灯,要不你给我俩钱,我跟小姐妹上街上看花灯去?”今年林家集镇的元宵节,要比以往都热闹些,而且晚上取消了宵禁。 正是因为这个,周大海一家才会去镇上,一来是到济仁堂报个到,二来是想带孩子们看个热闹。 许氏就烦周秀儿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这个劲,她把脸一板,沉声道:“要啥钱啊,上什么镇上啊,玩蛋玩意,滚一边呆着去。” 周秀儿哪儿受过这个气啊,大胖脸涨得通红,当下一甩帘子跑了出去。 西屋周大河和吴氏听到了动静,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他们早就看不过眼了,一个姑娘家的,凭啥那么受宠啊,家里的钱啊,地啊,就都该是他们的。老太太厌烦了那个蠢货才好呢! “媳妇,大宝又上哪儿玩去了,赶紧把他叫回来,让他上他爷奶跟前露露脸去。”要说得宠,家里最得宠的就是大宝了。 吴氏拍了他一下,才道:“行了,你也够没眼力劲的了,这个时候让大宝去,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周大河一愣,“不会吧?”老两口从来不冲大宝发脾气,今天又是过节,咋能呢! “有啥不能的?”吴氏像是看懂了周大河的想法了似的,只道:“你就等着瞧吧!” 那两个老的,心里头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吴氏虽然不知道细情,却知道这事儿与大房,二房脱离不了关系。因为上次刘成突然来了,带了点东西,跟老两口在屋里嘀咕了半天才走了,自他走以后,那老两口的脸色就没正常过,天天跟阴天似的,吓死个人!而且吴氏以她多年听墙角的经验分析,这事儿,肯定是冲着大房去的! 斗吧,打吧,打稀碎才好呢!她就等着,看着,傻了才在这个时候把孩子往那边推呢! “啥事啊!”周大河觉得自家媳妇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能有啥事,等着吃元宵吧!” 东屋。 许氏的脸色变幻了几遍,终于忍不住问周新贵道:“老头子,你说刘成说的能是真的不?那老大一家,真的得着钱了?”还要盖房子呢,恐怕不是少数。 周新贵一言不发。 那天刘成来了,跟他们说他看见林氏跟孩子们说话了,他们说手里有钱,能盖一个大房子,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 起初周新贵是不信的,可是刘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道万一人家发达的,背着你们二老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你们心里就没有怨气?周新贵知道刘成是在挑拨呢!可是他心里也有一个疑问,这老大一家的老搬出去几天啊,怎么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呢?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动不动就请客?光请李老头吃饭,就请了两回了,有鸡有肉的。林氏的娘家也不好过,虽然能帮着一些,但能帮多少呢? 他们分家的时候,手里可是一文钱都没有,这才几天啊,就发达起来了?不是说外头还欠着债呢吗? 再者,周翼文的病,好像也好了。那孩子以前从来不出屋,冬天咳的几乎丢了小命。现在呢,大冷天的,见天的往外跑,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样子。 周新贵越想,心里的疑问也就越大,不由自主的被刘成牵着鼻子走,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事儿。成与不成。都跟自己没啥关系,反正也就是试探一下,老大家的要是有钱。接下来的事儿也就好办了,要是没钱…… 反正他们也不损失啥。 周新贵把事情在脑子过了一遍,前些日子生出来的那丁点的惧意和悔过之意都被贪婪取代了。他看了许氏一眼,只道:“别胡咧咧。” 许氏到底是个乡下妇人。见识短,想法也简单。她听周新贵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几分。 大房一家子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又被设计了。 当他们从济仁堂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摊位已经开始营业了,小吃摊位上冒着热气,阵阵香味儿传来。把人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娘,我饿了。咱们吃几碗元宵呗!” 周大海为了跟孩子们上街看花灯,还特意从济仁堂借了一辆轮车来打掩护。周大海坐着轮车上街,总比让人背着上街好。要不是怕遇到熟人,装病的事情会穿帮,他也不至于欠下这个人情。 说起这个轮车,跟后世的轮椅简直有一拼,周小米见了,只觉得古代人才辈出,一张尺寸特殊的椅子下面置放了两个木头的轱辘,两个轱辘中间有轴相连,上头还包裹了几层猪皮制成的东西,用来减少磨损和减震。她特意问了一下店里的伙计这轮车的出处,没想到这轮车是他们济仁堂的东家发明的。 “好,走吧,找个地方吃一碗。”林氏兴致颇高,她长到这么大,这是第二次来镇上看花灯,头一次,是小时候,爹带着她来的。 周翼虎推着周大海,嘱咐周翼兴道:“别乱跑,仔细在我身边跟着。”这个家,就属这个皮猴最让人放心不下,三弟和小妹都高高兴兴的拉着林氏的手,生怕走散了,可他呢,总是上窜下跳的,周翼虎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货就跑远了。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乱跑。” 一家人寻到一个卖吃食的小摊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位,坐了过去。 天还没有黑透,这个时候花灯摊位还不够热闹,有经验的人都会先寻一处喝茶吃饭的地方,等酒足饭饱了,再去逛。 这个小吃摊子,平时只卖馄饨,面条还有三两样小菜,因为今天是正月十五,才特意加了元宵。元宵都是自己家里做的,馅料种类也不是很丰富,只有白糖,黑芝麻和五仁这三种,每个碗里放八只元宵,要价五文钱,十分公道。 一家六口要了六碗元宵,美美的吃了起来。 馅大皮薄,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真的是太好吃了。 周翼兴边吃边叫,他心太急,被烫了好几下,让人好一顿笑话。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碗元宵能喂饱周小米,可是却喂不饱周翼虎和周翼兴,林氏怕他们吃积食了不消化,便又让老板端了两碗馄饨来,哥俩狼吞虎咽的吃了,这才算是吃饱了。 林氏付了钱,带着一家子离开了小吃摊位。 暗处,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见没有,四十文眼,眼睛眨都不眨的就付了,还说没钱,骗谁呢!” “大哥,这事儿不妥吧!万一出点啥事,或者他们报官了,那咋办?” 有人轻笑,“官是那么好报的?这林家集离黑河县还有七八十里的路程呢,平民想告官,也得知道衙门口朝哪头开。”那人停了一下,才又道:“让人把招子放亮点,给我抓了那个小的,速度要快。” “好哩。” 街上人来人往的,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几乎要晃花了人们的眼睛。 周小米头一次知道,原来林家集也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天色越来越暗,夜色如墨。 街道上越来越亮,一盏盏形态各异的花灯都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到处都是灯的海洋。 周家的几个孩子,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危机正在悄悄逼近。 “娘,要不咱们也买一盏花灯吧!” 花灯太好看了,要是家里有这么一盏花灯,自己指定抱着它睡觉。 林氏犹豫了,这花灯不能吃不能喝的,却要好几百个大钱。 周小米暗中捅了周翼兴一下,冲他吐了吐舌头。 娘是在心疼银子呢! 周翼兴咧了咧嘴,改口道:“嗯,要不别买了,不顶吃不顶喝的……”十分言不由衷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街人的人越来越多,平时十分宽敞的街道,竟然变得十分排挤起来。周小米只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她突然想起大一那年,自己跟同寝室的朋友上夜市玩,被挤掉了一只鞋的事儿。 那场面和今天比起来,相差无几。 “都跟紧了,人越来越多了,别被挤散了。”林氏大声的告诫着身边的孩子们。 几个孩子都知道轻重,连周翼兴都郑重的应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焰火燃起,嗖的一声,一道光亮迅速的窜上了天际,划过了漆黑的夜空,绽放在星空之中,红亮渐渐消散,无数的焰火却随之而起,火树银花,把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人们驻足观看,大人小脸子的脸,都被映得通红。 “动手。” “动手。” 两拔人,目的明确的朝一个方向靠拢。 有人犹不自知,还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 有人却如临大敌,全身戒备起来。 一场恶仗再所难免。 “啊!”人群中暴发出一声喊叫之声,很快就消散于无形,喧闹的街上,烟花爆竹声声声在耳,人们的嬉笑和叫好声,淹没了惊恐的尖叫声。 紧接着,人群中骚动起来,几个黑衣人从暗处窜了出来,手持利器,朝着另外两个人攻去。 人们这才意识到,危险在靠近,天降灾祸。 有人逃散,有人被吓傻,大多数人尖叫一声,寻找着属于他们的出路。 那些黑衣人杀人不眨眼,几个无辜的路人受到了诛连,毙命于刀剑之下。 周家人离案发现场尚有段距离。 “快,离开这儿。”一家子人慌忙的往边上避让,想要离开事非之地。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打斗的黑衣人们,突然腾空而去。街道上一片凌乱,但危机已经过去。 林氏松了一口气,突然惊叫道:“小米呢!”(未完待续。) ps:感谢肖大猫,yixiuer228的月票支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周小米失踪 周小米不见了。 慌乱之中,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紧张,恐惧之下,难免会出错。 林氏不知道自己在何时松开了女儿的手,街上那么多人,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很容易发生意外。 可是这个意外,却是不能原谅的,她把女儿弄丢了。 “小米,小米。”林氏边哭边喊,乱成一团的街道上,躺着几具死尸,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元宵赏灯节,转眼竟成了人间炼狱。逃命的人,都是最自私的,巴不得自己快点离开事非之地才好,踩踏的悲剧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爱伤的人倒地哀嚎,还有几个孩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地上,看来好像是没救了。 “娘,没有啊!”周翼虎一头是汗的跑了回来,街道四周他都找遍了,根本没有看到小妹的踪迹。 不一会儿,周大海也回来了,冲着林氏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找到。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能在轮车上傻坐着了,找到人才是最要紧的。 林氏听了这个消息,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睛里突然失去了光彩,她只觉得心尖一痛,整个人便站立不住,晕了过去。 周翼虎眼明手快,连忙扶住了林氏,“娘,娘。” 林氏未醒。 周翼文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妹丢了,娘又晕了过去,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周翼兴素来有急智,他只道:“哥,掐人中。” 周翼虎微微用力,朝着林氏的人中掐了过去。 林氏咳了两声,才幽幽转醒。她似乎身在梦中,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等清醒过来时,左右不见周小米的身影,眼泪顿时又落下来了。 她这么一哭,周翼文也默默的掉起眼泪来。 周大海慌了手脚,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济仁堂。小米向来聪慧,虽然跟我们走散了,却保不准先行回济仁堂了呢?” 夜色漆黑如墨。街上的热闹已经被萧索取代,横尸遍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我不走,没找着小米。我哪儿也不去。”林氏看起来十分虚弱,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秀玉。这个时候你犯什么糊涂啊!一会儿守城的官兵就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就说不清楚了,与其在这儿被人抓了,还不如求求郭掌柜去。他对镇上熟悉,也能找找门路,找找这地面上的三教九流。帮咱们找人啊!”周大海只道:“虎子,快扶上你娘。咱们赶紧走。”周大海到底是男人,在镇上呆了多年,有些个见识。 周翼虎觉得自家老爹的话有道理,连忙把林氏抱到了轮车上,推着车往前走,还道:“走,快走。老二,拉着老三。” 一家子往济仁堂去了。 街道上乱糟糟的,几息的工夫,两边的店铺都关了门。周大海敲了敲门,济仁堂里便传来伙计问话的声音,“谁?” 听声音,似乎胆战心惊的。 看来他们都得到了消息,街上出现了黑衣恶匪,见人就杀。 “我,林家集老周家的,我们家驴车还在你们后院拴着呢!” 那伙计在门内惊呼了一声,接着门板处传来了声响,小伙计把门板挪开,露出一个小缝,借着油灯往外头瞧了一眼,见到真是周大海等人,脸上便闪过一抹喜色,只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说完让旁边的人帮忙,动作迅速的把门板卸下,让众人进入店中。 小伙计刚把门板上好,众人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外头街道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小伙计连忙把灯吹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连林氏也没说话,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声。 周大海不傻,知道外头那些人,肯定来头不小,兴许就是这镇上的守兵。不多时,有马蹄声传来,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分成四队,四处寻查,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把贼人找出来。” “是。” 兵丁们高举火把,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那伙计叹了一声,才道:“几位,郭掌柜在后院呢,你们先到后面休息一下吧!”小伙计就不明白了,郭掌柜那样的人物,怎么就这么看上这一家子了呢?他一边引路,一边摇了摇头,掌柜的心思,他还真是不明白啊! 郭路在后院急得团团转,外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不是小主子有交待,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暴露身份,他又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躲在这后院干瞪眼?还有,事情怎么就这么寸,周大海一家也来了,正赶上这事儿。 好好的一个元宵节,竟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郭路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响起了那位小祖宗的话,心里暗暗发紧,嘴里也开始发苦。 原来,这郭路不是旁人,正是云霆霄放在林家集的一枚暗子。 云霆霄此人何许人也? 想必已经有客官猜到了,此人出身非富即贵,定不寻常。 呵呵,卖个关子,容后在表。 且说郭路正急得火上烧油,突然听到前边有声响传来,紧接着,便看到小伙计把周家一家人带了过来。 郭路喜出望外,连忙大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上前道:“周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伙计站在一旁傻眼了,这,这转个身的工夫,掌柜的咋就变成这样了?周兄?叫的这么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结拜兄弟,生死之交呢! 小伙计挠了挠头,暗想掌柜的世界果然还是太高深了,不是自己一个小伙计能够懂的。他摇了摇头,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郭路本来是很惊喜的,突生变故,周大海一家能安全无恙的回来。真是老天爷保佑,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样跟那位活祖宗交待了。可是等他走近了一瞧,却见一家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还没等他问什么,就见周大海把衣襟一撩,眼看着是要给自己跪下的架势。 郭路是习武之人。动作灵活。伸手敏捷,他一个错步走上前去,一把搀住了周大海的胳膊。 周大海竟拜不下去。 周翼虎的眼神则是轻轻的闪了闪。 郭路这才看清。周大海是自己走过来的,而林氏则是失神落魄的坐在轮车上。再一细看,只见周家全家人的脸色都不好,两个小的脸上都挂着泪。 小丫头不见了。 郭路心里一惊。身上的气势猛的窜了出来,周翼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郭掌柜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周大海也觉得一恍神的工夫,郭掌柜似乎,怎么说呢,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容易亲近了似的。 事情紧急,他也没有细想,只道:“还求郭掌柜救救我们!” “周兄。外头天寒地冻的,有话屋里说。”郭路的气势外露出来。他的话竟带了几分威严之意,让人不敢拒绝。 “呃,好吧!” 一家人进了屋。 郭路也不让人茶水招待,只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大海这才把一家人的遭遇从头至尾的讲了一遍。 郭路的眉毛不由自主的皱在了一起。 “郭掌柜,我知道,这事儿本不该麻烦你的,可是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我们一家人在这镇上无亲无故的,谁成想看个花灯,居然孩子丢了,这……”周大海根本说不下去了。 林氏听到孩子丢了,迷茫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她像是一下子清明过来了似的,整个人都恢复了力气,直接从轮车上滚了下来,跪到郭路面前,“郭掌柜,我求求您了,帮着打听打听吧,只要能找到我闺女,就算你让我立刻去死,我也没有怨言!” 男女授受不亲,郭路总不好亲自上前搀扶吧! “贤侄,快把你娘亲扶起来。”郭路对林氏的表现有些不满,妇道人家,出点事就哭哭啼啼的。 周翼虎连忙上前扶起林氏,只道:“娘,你别这样,郭掌柜很为难。”周翼虎自幼就看懂了人情冷暖,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亲,家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有时候,就算是亲人,也做不到这一点,更何况是郭掌柜呢!他本来就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最喜欢做的,就是避祸,这种时候,旁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伸手相帮呢? 帮你,是恩情;不帮,是本分。 只是,郭掌柜的意思,却是让人琢磨不透,毕竟,他没有一口拒绝啊! 林氏低低的哎了一声,只道:“是我糊涂了。”接着便起身擦了擦眼睛,只道:“郭掌柜勿怪,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是慌了神了,这才失了礼数。” 郭路的脸色好了不少,只道:“周兄,这事儿我尽力吧!你也知道,我这镇上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虽然有些人脉,但交情都一般,此事,我也只能尽力,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找到你女儿。” 林氏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周大海脸上也重新燃起希望之色,只道:“多谢郭掌柜,你放心,我们不是那不知事的人,只会感念掌柜的好,不会做那以怨报德的事。此事,全凭天意吧!” “你放心,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必定是有福之人,郭某与他们也算有缘,不会不管的。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想必外头已经封锁城门了,我让小伙计把厢房收拾收拾,你们凑合住一晚。” 周大海自然感激不尽。 郭路下去安排去了,边走边郁闷的想着:怎么偏生就她丢了? 话说周小米看到了黑衣人当街行凶后,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卧槽!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轻功的,不是吊钢丝,不是威亚,是真正的轻功啊! 只是,她还没来得急再欣赏一下,街道上就乱了起来,尖叫声,哭喊声响起一团。林氏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跑,哪知没走两步,她就觉得身后有人挤她。 对,是故意的挤。这种挤不是慌乱中的无意触碰,而是那种有意的接近。还没等她转过神来,有人就在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接着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周小米使劲挣扎,结果根本没有用,街上乱成一团,所有人都顾着逃命,哪儿会有人注意到谁抱了谁的孩子啊?没准人家还会认为他抱的是自己的孩子呢! 后来她也看明白了,这些人倒不像是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她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小屁孩子,谁会惦记啊!这些人,没准儿是趁乱偷小孩的人贩子。 尼玛,她最恨人贩子了有没有?致人骨肉分离这种事情,简直是丧尽天良。周小米其实并不怕,她有仙府小筑在手,随时可以玩消失,可是她想知道,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抓她,所以干脆也不挣扎了。 周小米很快被人抱到一个暗巷之中,随后有人拿麻袋之类的东西将她套住了,搬上一辆马车,一路飞驰而去。 周小米觉得她胃里的东西都要被颠出来了,赶车的人差点把马当独角兽使唤,恨不能让它生出一对翅膀来! 周小米在车箱里颠来颠去,外头赶车的人也不好过。 石诚和朱秀儿跟周小米是老对头了,上次这二人在周小米面前玩碰瓷,结果讹诈不成,便生了歹心,想要劫走周小米。哪知被一群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给收拾了,扔到大牢里被人好一顿“关照”,差点出不来。 这哥俩出来后,要吃没吃,要穿没穿,以前跟着他们混的弟兄都绕着他们走,就差说不认识他们了。 这个时候天气冷,想玩碰瓷也不大容易,哥俩走投无路,就干起了小偷小摸的行当。结果呢?人要是走背字,那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啊!这两人刚下手,还没得手呢,就让苦主给发现了,被人好一顿揍啊,差点没被打死,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 朱秀和石诚这个年过得,简直是无比辛酸啊!他们也算尝到了几分众叛亲离的滋味儿了。 可就在这时,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人说,有一笔好买卖,想要跟这兄弟二人好好谈谈。(未完待续。) ps:谢谢anncy,肖大猫的月票,么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夜遇黑衣人 找到朱秀和石诚这二人做买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氏娘家大哥刘成。 刘成这个人,算得上是个人精。做买卖迎来送往的,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刘屠户本身也算不上什么安分守己之辈,平时跟镇上的混混称兄道弟的,久而久之,身上也染了一些匪气!刘成自幼耳濡目染,早就学会了刘屠户的那一套,随着年纪的增长,刘成手里的人脉越来越多,跟镇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些接触,渐渐的竟有些青出于蓝的意思。 朱秀和石诚是两个落魄的小贼,刘成从天而降,解了他们的眉燃之急。要知道,刘成可是给了他们不少钱,而且答应他们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要想日子过得好,没钱怎么能行?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个活儿也不难做,只不过是把小孩子藏起来几天,又不是让他们去杀人放火,所以朱秀和石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刘成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他觉得周家大房自从被分出去以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上次无意中听到林氏和周小米的谈话后,他就更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大房一家子一定是在极力隐瞒着什么。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大房的那个小儿子,一直病病秧秧的老三,似乎好起来了,越长越漂亮,连他看了也忍不住稀罕了起来。 刘成越想越觉得周翼文那孩子不错,过继给自家妹妹做儿子,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们不是不愿意过继吗?这回自己干脆做个局,逼上一逼。假如孩子被绑了,大房一家子拿不出钱来赎人。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求到自己家头上?想让他拿钱救人,可以啊!得把这孩子过继到自家妹妹的膝下,他才掏钱,要不然,他凭啥便宜别人? 但是如果大房不来求他呢?那就能证明他们手里有钱了,上次自己听到他们说要盖房子的事儿,就是真的了。可是他们刚分家不久。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呢?这事儿。就交给周新贵和许氏那两个老货操心去吧!到时候大房也就过不上消停日子了,他也正好出了一口恶气。不识抬举的东西,就该受点教训。 刘成觉得自己这个计策简直太妙了。简直是两全其美。 所以,他一直派人盯着周家大房的动静,知道他们要在正月十五这天来镇上看花灯,心里便有了一个计划。他找了个机会把朱秀和石诚送到了林家集村。远远的看了周翼文一眼,告诉他俩就绑这个孩子。绑到人以后,送到城外山上的一座破庙里,等事情解决了,再把孩子送回来。 哥俩觉得这事儿好办。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他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绑错人。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朱秀和石诚,当天街上人太多了。加上又出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刀光剑影的,确实吓人。这二人只是小混混,唬唬平头百姓还行,真的跟硬茬子碰上了,只有尿裤子的份。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出错,俩贼只看到周小米是这几个孩子里最瘦最小的那一个,便把她当成了刘成口中的“周家小儿子”。根本没想到周家还有一个闺女,更不会想到先前二人的牢狱之灾,会跟周小米有关系。 事实上,黑衣人的出现,已经把这二人吓得魂不附体了,两人心情紧张,根本没去瞧周小米的模样,胡乱的把人抱到暗处,套上麻袋就拎上了车,然后驾车狂奔,生怕走了慢了,会成为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郊外两旁边密林遍布,二人先把马车藏好,随即把周小米扛了下来,步行林子深处走。 周小米一声不吭,她支起耳朵听着,要想辨别一下自己的方位,奈何她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加上之前被马车颠得七荦八素的,现在又被人扛在肩上晃悠,所以,周小米很快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能睡,不能睡。 她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嘴里有淡淡血腥味传来,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接着她感觉扛着自己那人似乎在往山上走,她有一种要从他肩膀掉下去的感觉。 石诚把周小米往肩上颠了颠,继续往山上走。 周小米:尼玛。 “哥,还有多远啊!”石诚拿袖子擦了擦汗,喘着大气的问朱秀。 朱秀伸手拍了他一下,只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走,马上就到了。” 两人不在说话,背着周小米继续朝山上走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周小米在麻袋里仔细听着,深感有人似乎推开了扇破旧的门。 “咳咳。” 石诚被石庙里的灰呛得咳嗽起来,“这鬼地方,多久没有人来过了?” 朱秀把身上的包袱往角落里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道:“真是累死了。”他的身体比之前差了不少,在牢里的那段日子,简直是受尽了折磨。若非云霆霄不想跟他这个小混混一般见识的话,只怕他现在已经死透了。 石诚把周小米从肩上放下来,只道:“哥,这山里可比外头冷多了,咱俩捡点柴火升火吧,要不然非得冻死不可啊!” 朱秀点了点头,只道:“你把麻袋解开,别在把孩子闷死了。” 石诚点了点头,转身把麻袋口解开了。 周小米连忙闭上眼睛装睡,石诚瞧了她一眼,只看到了她的脸,却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当来,只道:“睡着了。” 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所以两人的防备心降低不少。 石诚去捡柴,朱秀则是打开包袱,捡了一些干粮出来。 他们得在山上呆三天的时间,吃喝只能将就着用干粮解决。馒头已经完全冷掉了。又硬又难吃,不过朱秀一想到事成之后他会得到一笔钱,可以离开这里去投奔亲戚,心里便舒服了不少,眼前的这点苦难也就不算什么了。 石诚抱了不少柴过来,山上随处可见这种干柴,倒是不难找。他把柴火堆好。用火石点着。这才觉得有了几分暖意。 二人胡乱吃了两口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说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啊?”石诚一想到方才的事儿。心就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感觉一不小心,它就会从嗓子眼里飞出去一样,腿肚子都转筋。那些人简直太凶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居然就那么对上了。 朱秀叹了一口气。才道:“我也不清楚啊!看样子好像是江湖寻仇。”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个个心狠手辣啊!不过也多亏了他们闹了起来,不然的话,他们还真不好得手呢! “江湖寻仇啊!”石诚咧了咧嘴。只道:“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见过呢!这回可真是开了眼了。”那些人手里拿的大刀,那么老长。刀尖上都冒着凉气呢!一刀下去,血喷出那么老久。啧啧。 朱秀看了他一眼,只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把这三天熬过去,得着了钱是正经,其它事跟咱们没关系。”其实朱秀是挺害怕的,那些黑衣人杀了人,一定会把捕快给招来的,那些人会不会查着查着,查到自己头上来啊!朱秀嘴里叼着个草梗,闷闷的想着。 “哎哥,你说这刘掌柜到底要干什么啊?” 周小米精神一振,听了半天的废话,总算是听到了一点有用的。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庙之中。 他们说的刘掌柜?是她想的那个刘掌柜吗? 朱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石诚讨好的往他身边凑了凑,只道:“哥,这不是没有外人嘛,那孩子睡着了。” 朱秀只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货,告诉他多少回了,要小心,要谨慎,就是不听呢! “哎,我知道。哥,你还不知道我吗,嘴紧着呢!我就是好奇,刘,哦,掌柜的跟那家不是亲戚吗?干啥要绑亲戚家的孩子呢!这周家的小儿子才多大啊,看着就七八岁,能碍着他什么事啊。” 朱秀伸手拍了拍石诚的脑袋,只道:“你个傻子,亲戚咋了,这年头,背后下黑手的,都是亲戚!你以为那刘成是啥好人?要不是家里有几个钱,只怕还不如你我呢!” 石诚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暗想着你不让我说,自己倒好,连名带姓的指出来了…… 周小米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刘家指使的,只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呢?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他竟然花钱雇人绑她?现在自己被绑走了,家里人指不定得多着急呢! 周小米恨得牙根痒痒,可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朱秀和石诚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相继睡了过去。紧张过后的放松,让他们整个人都疲惫了起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周小米想了想干脆闪身进了仙府小筑之中,外头这么冷,她可不想被冻死。再说她也饿了,干脆到仙府小筑里吃点东西,在好好想想对策。 就在她进入仙府小筑没多久,外头却突然响起了刀剑相撞的声音。周小米一愣,不由得朝外头看过去,只见朱秀和石诚也被惊醒了,二人悄手悄脚的走到破庙的门口,向外头张望,根本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紧接着,门板被人在外头大力的撞开,一个人狠狠的跌了进来,朱秀和石诚躲避不及,硬生生被撞出去四五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吐了两口血,晕了过去。 那个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勉强爬了起来,怒视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黑衣人。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张大了嘴巴,她不敢相信自己如果晚一步进到仙府小筑中的话,会出什么事。她紧紧的盯着那些黑衣人看,暗想这些人不会就是在镇上滥杀无辜的那些人吧!藏头露尾的,连样子也不敢露出来,果然是鼠辈。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吐了吐舌头,继续观察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大公子,我劝你不要垂死挣扎了,束手救擒吧!” 地上那人一身素衣,脸上也罩着一块面巾,身上有好几处刀伤,刚才那一撞,他似乎受了内伤,此时人已经有些虚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小米觉得他竟有滔天的战意,好像根本没把这些人和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一样。 还有,这个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就在这时,那人除去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来。 周小米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脑海中并不十分清晰的一张面孔,跟眼前这张面孔重合起来,她不由得惊呼一声,这少年赫然是上次自己救的那个人!周小米以为他伤愈后早就走了,却不想原来他还在这里,而且,又受伤了! 哎呀,这倒霉孩子,周小米记得他好像是姓云,怎么总被人追杀呢!他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的神仙啊! 周小米紧张得手心冒汗,说到底他们也是有几分交情的,要是这人真在自己眼前死了,她只怕会难受好久。 “哈哈,好,冯家还真是下了大力气,为了杀我,真是费劲心机啊。”云霆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刀柄。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然,为何勇和刘胜都没有出现呢?他以身为饵,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都引了过来,决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除非…… 云霆霄暗暗运气,如今只能背水一战了,死生,就交给老天来决定吧! 黑衣人们相看一眼,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身份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眼前这人死了,那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不然的话,就算回去了,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兄弟们,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黑衣人们举着刀朝云霆霄扑了过来,这些人动作极快,一出手就是杀招,直指云霆霄的要害。 仙府小筑之中,周小米的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淡淡陌生人的月票,谢谢大伙的支持啊!恕恕拜谢大家啦!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庙之中,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浓重的杀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小米暗想,幸亏自己在仙符小筑之中藏身,如果她在现场的话,只怕血压会飚高到一个点,然后破掉。真是太惊心动魄了,后世电影中的场面,远远不及现在她所看到的。 那姓云的年纪不大,功夫属实不错。周小米虽然看不懂那些招式,可是他一个受了伤的人,却能时时抵挡得住五六个人的凌厉攻势,还能重创对方三人,可见确实是个有能耐的。 只是双拳难抵四脚,再厉害的人,也经不住车轮战啊!对方的实力虽然不及他,但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并非天壤之别,时间一久,姓云的自然就处于劣势了。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急得不行,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帮他一把呢?出去?太不现实了,她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小屁孩儿,只怕连黑衣人的一招都抵抗不住,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帮上忙呢? 眼看着那姓云的越来越弱,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周小米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了菜园子边上堆着的土豆!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她把土豆当暗器,狠狠的砸向那些黑衣人,会不会能帮上一点小忙呢? 周小米来不及细想,弯下身子拿起几只土豆抱在怀里,她得试试,不然那人真就要死了。 仙府小筑里的土豆,长得又大又结实,品相还好,一个土豆少说也有半斤沉,如果砸在人身上。肯定会很疼。她在仙府中藏身,黑衣人根本发现不了自己,所以她也不怕暴露。 周小米狠了狠心,掂了掂手里的土豆,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行与不行,总得试试。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的刀已经高高的举了起来。悬在了那姓云的头上,而那姓云的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根本躲避不开。 拼了。死马活活马医吧! 周小米不在犹豫,举起一只土豆,狠狠的朝着那个黑衣人头上砸去。 半斤沉的大土豆似乎冲破了某种结界,速度极快的朝着黑衣人头上砸了过去。砰的一声,正中举刀黑衣人的头部。土豆中心开花,碎成了好几块,那黑衣人惨叫了一声,当下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哪儿飞来一只土豆。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大叫一声:“yes!”真的砸中了啊! 她随即又拿起一只土豆,朝着外围的黑衣人砸去,很快。又有一个黑衣人倒了下去。 这大土豆成了让人防不胜防的暗器,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人能发现扔暗器的人。 云霆霄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暗处,有人相帮于他,他当下用肘力狠狠撞击身后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几下子便挣脱出来,手腕一翻,长刀便没入那人的腹中,结果了他的小命。 黑衣人们也反应了过来,还能动的,都朝着云霆霄冲了过来。 几人又战在了一处。 周小米玩得不意乐乎,扔土豆扔上瘾了!这可比以前上游乐场玩砸球有意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很大力气似的,而且准头十足,一个土豆下去,保准能砸倒一个。 云霆霄在外头杀,周小米在里头扔,两个人配合得倒是十分默契。 “该死的。” 到最后,只剩下两个黑衣人了,这二人不明白了,那些大土豆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周围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那人到底藏在哪儿,难道他会隐身术吗? 周小米可不就是会隐身术嘛! 两个黑衣人郁闷极了,他们竟被一群土豆给收拾了,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是好汉的,现身一见!” 周小米在空间里吐了吐舌头,暗想这人是不是傻了,她毫不客气的把手里的土豆扔了出去,正砸在那人身上,突如其来的土豆让那个黑衣慌了起来,有心想躲避,哪知脚下一滑,整个人身子微微晃了晃。 这种低级错误是致命的,云霆霄一向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他猛然发力,一个箭步冲上去,身子一转,尖刀随之没入那人的身体。 黑衣人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死在了土豆手里。 另一个黑衣见同伴一个个倒下了,心里就生出了惧意,他本能的想要后退,不想身后猛然被人刺了一刀,正中要害。 那黑衣人十分困难的转过头去,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来人,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人。 周小米认识他,这人,便是当初在镇上教训了朱秀和石诚等人的那个人!当时他还狠狠的打了石秀一个嘴巴。 “少主。”来人朝云霆霄走去,跪到他面前到,“属下来迟,请少主责罚。” 原来是自己人,周小米松了一口气。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奉姓云的为主子?难道说上次他带走朱秀等人,是受了这少年的吩咐?难怪,难怪她离开镇上时,看到了两个骑在马上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少年人模样,让她觉得怪怪的。这么说来,是他救自己在前,而自己救他在后喽!没关系,要是算总帐的话,他还欠自己一次呢,先欠着,日后让他还就是了。 云霆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刘胜,气喘吁吁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才来。” 刘胜十分难过的道:“我和何勇带人往这边赶时,被人绊住了手脚,遇到了三十多名死士,何勇,何勇他……”说完他十分难过的低下了头。 云霆霄长叹一声,“冯家真是下了大力气啊!交待好兄弟们的身后事,抚恤金加一倍。” “是。” 云霆霄又道:“你扶我起来。”他喘着粗气,整个人似乎十分虚弱。 刘胜起身,依言向前。靠近云霆霄的时候,右手突然动了动。 “不好!”周小米大叫一声,可是对方动作太快,她就是扔一筐土豆出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匕首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传来,云霆霄腹部中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却没有意外和吃惊。 “为什么?”云霆霄觉得腹部很痛。更痛的,是他的一颗心。刘胜和何勇,都是娘亲留给他的人。他不知道为何刘胜会背叛自己。 刘胜脸上的悲痛之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绝! “人往高处走,大公子,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冯家势大。郡主早已身死多年,我们也不能总守着旧主过日子不是?”刘胜眼中寒光一闪。接着便道:“大公子且安心去吧,世子之位,国公爷早就属意二公子了,你要怪。就怪郡主吧,没了娘的孩子,自然是命苦的。” 刘胜猛的握住匕首的刀柄。用力将匕首向前送,要将云霆霄置于死地。 云霆霄深吸一口气。猛的扳住了他的手腕,稍用内力轻轻一折,只听嘎巴一声,刘胜的手腕顿时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形状,云霆霄一松手,它便无力的垂了下来,想必是被折断了。 “啊!”刘胜惨叫一声,蹬蹬倒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道:“你,你的内力居然还在。” 云霆霄冷哼一声,只道:“不这样做,你会现身吗?你别忘了,我师傅可是无量真人,这世上什么毒药我没见过,区区散功粉,我会闻不出来?刘胜,我以身犯险,就是想引出藏在我身边的毒蛇,可是我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人居然是你。” 刘胜额上全是汗。 可是刘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云霆霄比他想得更难对付,更聪慧,原来,一切只是他的诱敌之计。 “不愧是云家人,聪明绝顶,佩服。”刘胜得意一笑,“大公子,所谓明松易躲,暗箭难防,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嘴唇发麻,呼吸不畅吗?”他很得意,很嚣张,即便手腕很痛,可是心里却是极痛快的! “你做了什么?”云霆霄似乎痛苦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直抽抽。 周小米急得不行,到底怎么样,她才能帮上忙呢?那个姓刘的可真不是个东西,背主忘义,真是该死。就像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跟前世自己的那个小舅妈简直一个德性。 “刀上有毒。”刘胜只道:“刀尖上,淬了剧。毒。”他一早就料到,自己未必会是云霆霄的对手。此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头脑聪慧,心细如发,自己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未看他走错过一步棋,若不是自己反水,投靠了冯家,那么云霆霄根本不可能遇刺。云霆霄的功夫,都是无量真人传授的,那个老怪物的功夫深不可测,云霆霄可谓是尽得他的真传,若论单打独斗,就算是偷袭,他也没有把握会赢。所以为了以策万全,他事先在云霆霄的茶水里下了散功粉,亲眼看着他喝了下去。随后让一批死士出手,想要耗尽云霆霄的体力,趁机杀了他。能得手自然最好,如果他们失败了,自己再出现,到时候趁他虚弱之际偷袭,将其置于死地!只是他没想到云霆霄居然早就察觉到了水中的异常,还将计就计的把自己引了出来。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自己做事一向喜欢留一手,所以刀尖上才会淬了剧。毒,上次是他命大,血都要流干了,却活了下来,这回,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周小米听完这话,简直把这姓刘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耍了这么多花招!怎么办怎么办?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能解开一切毒,可是她要怎么样出去呢? 周小米对云霆霄,实在是同情的厉害啊! 云霆霄很淡定,他甚至还在笑。 刘胜见了这笑容,突然醒悟了过来,不对啊!那毒烈的很,几乎是见血封喉,一般人中了,熬不过几息的工夫,就得七窍流血而亡,为何大公子到现在都没事?一股寒意窜上了他的脊背,刘胜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云霆霄十分轻蔑的道:“刘胜,你可知道我娘亲死前,曾对我说过什么?” 刘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我娘说,像我这种身份,若是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要做得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永远只能相信自己。” 刘胜一愣。 周小米也一愣。 “我自生下来,便是泡在药桶里长大的,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百毒不侵!”他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自他手中而出,一把飞刀精准的插进了刘胜的咽喉之中。 刘胜连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死了。他临死前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有吃惊,有惊愕,还有几分后悔。他的尸身直直的倒了下去,发出了一声巨响。 云霆霄这才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是百毒不侵,可惜到底是血肉之躯,身中数刀,伤得十分厉害。 这一战,是值得的。冯家的这批死士,可是他们费尽心机培养起来的,一百多人,死得干干净净,无异于卸去了冯家的一只臂膀,冯老头怕是要心疼得嘬牙花子了。还有,冯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也除得干干净净了。 云霆霄疼得不行,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不知哪位高人相处,请现身一见。”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里坐着,整个人呆呆的。 生命这般脆弱,一夜之前,她身边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些人的死,或多或少都跟她有点关系,她心里,不太舒服。 这个时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的,被人发现了,她的小命也就交待了。 云霆霄又喊了几遍,可是回答他的,似乎只有山风的呼啸声。 也许,高人早走了也不一定。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休息,显然休力有些不支。 旁边散落着一个包袱,里头滚出来好几个冷掉的馒头。 云霆霄艰难的挪了过去,捡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他的吃相很优雅,即使现在的他一身是伤,即便他的模样很狼狈,可是周小米还是看出了他身上高贵不凡之处。那人叫他大公子,还说他的娘亲是郡主呢!他爹貌似是位国公?妥妥的一场豪门残杀案啊!这个少年的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那个冯家为什么会恨他入骨呢? 云霆霄的背影,那般的落寞孤寂,他或许有高贵的出身,可是却如同一片飘零的叶子,无依无靠。那人说对了,没娘的孩子,命苦啊! “谁?”云霆霄警惕的转过身来,盯着周小米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小米吓了一跳!卧槽,不是被发现了吧?(未完待续。) ps:感谢花何语的月票支持,感谢每一个支持恕恕的人,感谢有你们。圣诞快到了,心情是不是美美哒?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找到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里吓了一跳,姓云的那家伙不是这么神啊,自己躲在仙府里,他都能感觉出来? 门外有脚步声。 云霆霄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柄,做好了生死相搏的准备。外头的人不知是敌是友,若这个时候再来一波对头,他可真就支撑不住了。 几条黑影快速的冲了进来,破庙里到处都是尸体,他们视而不见,似乎并不惊讶,几人一眼就看到了云霆霄,十分惊喜。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里也发现了,这些黑夜人与先前那些黑衣人在装扮上有些不同,他们没用布巾蒙着脸,所以喜怒哀乐都看得很清楚,这些人眼睛里的那些惊喜,是真心实意的。 “少主,属下等人来迟,请少主责罚。”他们全都跪了下来,低着头,有人忍不住惊呼道:“少主,您受伤了?” 云霆霄只道:“小伤。打扫一下,还有,那边有两个人,一起带回去,找人给他们治伤。”云霆霄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一旁的麻袋上,心里话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周小米觉得云霆霄这一眼大有深意,只怕带走朱秀和石诚也是别有用心的。这个姓云的,才多大啊,脑袋里就这么弯弯道道! 不过,这些人走了以后,她要怎么办?三更半夜的,自己走回去?万一碰上狼怎么办?天亮以后再走,娘着急上火怎么办? 周小米觉得有点头大,算了,天亮再说吧,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事情已经有了结局。周小米也懒得再看,干脆招呼一声,唤来了红毛,然后抱着它回小木屋睡觉去了。 周小米匆忙的切断了仙府小筑与外头的联系,故而没有看到云霆霄临走时颇有深意的那一眼,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麻袋看。 “少主。属下扶您下山吧!此地不宜久留。万一……” 云霆霄伸手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一旁的麻袋道:“这个麻袋带回去!”无缘无故的,破庙里出现一麻袋。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是。”有人动作迅速的把麻袋揣好,接着打扫站场。 云霆霄被人搀扶着,离开了破庙。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冯家近百名死士全都送了性命。冯家人,必定睡不着;京都国公府里。只怕也会有人彻夜难眠。济仁堂的后院,周大海一家彻夜无眠,掌柜的郭路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只有一个人。在一个世人无人能探查到了角落里,抱着一只红毛松鼠,呼呼大睡。 天亮了。官道上的渐渐热闹起来。突然,一队官兵出现在官道上。为首的两名武官骑着高头大马,速度飞快!行人连忙避让,对着绝尘而去队伍指指点点。 周小米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她揉了揉红毛的脑袋,起身到外面喝了一些灵泉水,随后又跑到果林边上摘了一个苹果当早餐。 周小米重新建立起与外头的联系,见太阳升了老高了,而且破庙里干净得连根杂毛都看不见,这才闪身从仙府小筑中出来。她侧着耳朵听了一阵,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声音,这才试着走到外头去。 山上植被不算多,山势也不算陡,周小米慢慢的往山下走,她人小腿短,走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平安到了山下。 山风很硬,可是周小米浑身冒汗,她实在走不动了,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有多久,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 尼玛,出现幻觉了? 周小米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周围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呼喊声,有人喊“小米”,有人喊“三丫”还有人喊“周姑娘”。 怎么回事? 声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也越来越密集。 周小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怕是爹娘找了人来救她了。她赶忙抓了一把地上的枯叶扔在头上,又往脸上蹭了一些泥土,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卧草,真疼啊! 周小米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周翼虎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的听了起来。 “怎么了?”一位穿着软甲的士兵站到周翼虎身边,“虎子,怎么不找了?” 这人跟周翼虎相熟,他是守城的,周翼虎上镇上卖柴时结识了他,两人志趣相投,倒是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贾哥,我好像听到了我妹妹的声音。”周翼虎又听了一会儿,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边。” 几个人跟着周翼虎走,没一会儿,果真看到一个小人坐在地上,正扯着嗓子哭呐! “小米。”周翼虎又惊又喜,几个箭步跑过去,把自家小妹搂在怀里,上下摸了摸,见她浑身上下没有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看到妹妹哭得那么厉害,头上脸上乱糟糟的,他心里头的火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周翼虎哄了她几句,只道:“大哥来了,大哥来了,别怕,小米别怕。” 其实周小米一点事儿也没有,只不过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若不哭几嗓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哥。”周小米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次,是真哭。 被人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又亲眼目睹了一场血腥的厮杀,她胆子再大,也难免会产生一些后怕的情绪。此时放松下来,周小米便有些绷不住了,借着这场哭,好好的宣泄一下心里的情绪也是不错的,万一憋出病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哥,我想回家。”周小米哭了一阵,抬起小脸可怜兮兮的说着。 周翼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的神色,哄着她道:“好好。大哥抱你回家。” “贾大哥,这次可是要多谢你了,让兄弟们收队吧!我妹妹找到了。” 贾兴点了点头,“没事就好,回去我们跟上头也算是有交待了。” 他转身交待收队,把附近搜查的兄弟都叫了回来。 一行人从山上撤了下来,周翼虎把周小米背在背上。一路把她背回了镇上。 周家两兄妹回到济仁堂后院的时候。周家一大家子人喜极而泣,特别是林氏,抱着周小米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她是自责啊!如果她不松开女儿的手,女儿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一想到他被人绑走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林氏就觉得心像被人挖开了似的疼。 “娘,别哭了。我没事!”周小米伸出手替林氏擦了擦眼泪,只道:“娘。这事儿这次的事情要多谢郭掌柜,他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回来的路上,她都听周翼虎说了,是郭掌柜找了门路。把这事儿报给了驻扎在镇上的提举保甲司。 这位大人的老母亲,年前差点病死,是郭路亲自上门施针。才把人救回来的。提举大人是位孝子,救母之恩不能不报。况且这当街绑人的事儿,也确实是恶*件,救人也是他的职责之一。所以提举大人派了一小队士兵,在城里郊外四处寻人,这才找到了她。 周小米不知道的是,云霆霄回到镇上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朱秀儿石诚扔进了大牢里。他觉得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山上,实在是可疑的很,于是令人严审,一定要把他们为何出现在破庙之中的事情查清楚。二人伤得不重,早就醒了,也料到自己惹了惹不起的,当下便什么都招了。 云霆霄得到信儿以后,脸色很不好看,周小米的底细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种事情他不能不管。于是暗中吩咐郭路找人,这才有了郭路找提举大人,相救周小米一事。 “对对,这次可要好好谢谢郭掌柜。”林氏擦了擦眼泪,只道:“可是郭掌柜好像很忙,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也没露面。” 周小米想了一下,便道:“娘,那咱们就先回家,再找机会谢郭掌柜吧!毕竟人家还要做生意,咱们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麻烦。” “小米说得对。”周大海想了想,便道:“咱们先回家,让店里伙计给郭掌柜捎个话,这恩情啊,咱们慢慢还。” 几个人跟店中伙计告辞,还请他们代为转告郭掌柜,这救命之恩,容后再报。 小伙计应了,把一家人送出了店外。 周翼虎赶着驴车离开了济仁堂。 周小米失踪以后,全家人滴水未进,伤心欲绝之时,自然察觉不到饥饿,可此时已经快到晌午了,众人的精神极度紧张之后再放松,饥饿和疲劳就立马袭向了他们。 “买点吃的吧!” 林氏只道:“别让孩子们饿着了。” 周大海同意,让周翼虎去买包子。 周翼虎把驴车停在靠边的位置,然后拿着钱去买周小米最爱吃的大包子。转身回来的时候,他居然看到刘家门口围着几个公差,他们穿的是捕快服,似乎正在办案。 “大叔,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啊!”周翼虎拉住一个看过热闹的汉子问了起来。 “哎呀,可不得了了,那个姓刘的屠户啊,不好好杀猪卖肉,反而指使人去绑架小孩子啊!这回捕快们是找了们过去问话的。” 周翼虎呆了呆,随后想了到了什么似的,拔腿往回跑。 “怎么跑得这么急啊。”林氏接过包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大儿子一眼。 周翼虎看了看周小米,想了想便没有说话,他是怕一提这个事儿,再吓着妹妹。 “没事,怕小米饿嘛。” 林氏欣慰的勾了勾嘴角,虎子从小就知道照顾弟弟妹妹,让她少操了不少心,她很欣慰。不过一想到好好的看个灯,却惹来了无妄之灾,害她差点弄丢了女儿,她的心顿时就又不舒服了起来。 “走吧!”林氏吩咐了一声,周翼虎便扬鞭赶车,一家人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路上,林氏一直紧抱着周小米,生怕怀里的女儿会突然不见了。 周小米理解林氏的心情,她静静的靠在林氏的怀里,小口的啃着包子,心里却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儿。 她偷听了朱秀儿和石诚的谈话,知道了幕后的黑手是刘成,她也大概也能猜到刘成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朱秀儿和石诚被云霆霄带走了,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两个有力的证据,去告发刘成呢? 刘家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实在是违背了自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性格啊! 一家人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周翼虎去林家还了驴车,回来的时候看到许氏和周秀儿在堂屋门口鬼鬼祟祟的,见了他,像见了鬼似的往屋里走。 周翼虎的脚步顿了顿,回到了屋里。 林氏烧水给周小米洗脸,洗头。周翼虎回屋以后,升火烧灶。折腾了半天,才算是安定下来。林氏喝了一口热水,心才算是归了位。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看来改天要去拜拜菩萨。 “爹,娘,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周小米觉得,有些事儿还是要跟父母提一提的好,就算不能教训刘家,至少也要让家里人心里有点底,防着他们一些。 “什么事啊?” 一家子都靠了过来,他们觉得,周小米要说的这件事似乎很重要。 周小米把自己被朱秀和石诚二人抓走的经过说了一下,然后又把自己听到的对话也说了出来。 “爹娘,他们说的那个刘掌柜,应该是刘成?” 林氏愣住,随即道:“刘成?不,不可能吧!那个刘成见人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脾气好的不得了,说话也很有礼,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三丫,你是不是弄错了啊,刘成为啥要找人绑你啊!”周大海也十分不解。 周翼虎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镇上看到的那一幕,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周小米道:“当时其中一个人曾经说过,‘周家最小的儿子才七八岁,能碍着他什么事啊’所以我想,刘家并不是想绑我,而是想绑小哥,只不过因为街上太乱了,两人忙中出错,所以抓算了人。” 啊!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他们想抓的人,居然不是周小米,而是周翼文!(未完待续。) ps:感谢织梦者.兰g,hr爱我的宝贝的月票,今天是冬至哦,要吃饺子的!大家替恕恕多吃几个吧,减肥人士伤不起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内情 周小米把自己的猜测跟家里人说了一遍。 林氏觉得这件事让自己的脑筋不够用了,“刘成干啥要绑咱家孩子?”在她眼里,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样的,所以不管刘成绑的是谁,都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可是刘成却不是这样想的。 “娘,我觉得,他想绑三哥,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你们想想,上次他们想让二哥过继到二叔二婶名下,这次抓三哥,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林氏叹了一声,喃喃的道:“咋会这样,咱家也没得罪他们,咋就要干这样的事?大家都是亲戚,难道我们不把孩子给他们,他们就祸害我们?” 周小米倒是觉得那个朱秀有一句话对了,这年头背后下黑手的,可不都是亲戚吗?许氏这样,周秀儿这样,吴氏,刘氏,刘家,哪个不是这样? “会不会是有啥误会在里头啊?他们只说是刘掌柜,也没说就是刘成啊!” “娘,你怎么不想想啊,这家里有钱,又跟咱们有亲戚关系的,还姓刘,除了他家还能有别人吗?”林氏就是太善良,看谁都是好人。 周翼虎想了想,冷不丁的出声道:“娘,这事儿没错,指定是刘家人做的。” 大家都看着他,连周小米也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周翼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年纪虽小,可是从不信口开河,哪怕在生气或者是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口出妄言,若不是掌握了真相和证据。他一定不会这样说的。 “我去买包子的时候,看到刘家的肉铺门口站了很多的捕快。我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刘家确实是做了坏事,他们出钱雇了两个混混,去绑人家小孩。这事儿已经报官了,要不然捕快也不会找上门去。”周翼虎只道:“我是怕小妹害怕,所以回来的时候就没说。” 哦。难怪了。难怪周翼虎买包子回来的时候,神情不太对。 周大海眼睛都红了,他一下子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双拳紧握,腾的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 “爹,你干嘛。” 周翼兴被周大海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爹。你要干啥?” 周大海的身躯微微哆嗦,红着眼眶看着屋里的至亲。沉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装了,我得好起来。刘家人,是欺负咱家没有男人吗?上次想要过继兴子。这次居然朝文儿和小米下手,他们刘家还是人吗?” 他很生气,气自己保护不了妻儿子女。让他们受了欺负。家里老人糊涂,不待见自己。让孩子们受了委屈,可是他们毕竟是长辈,孝字当头,他能说什么?难道刘家人以为谁都能欺负自己吗? “爹,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周小米拉了他一下,就道:“反正现在刘家已经被衙门盯上了,不管是谁报官的,这事儿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完事了。咱们不如先打听着,看看到底咋回事,再决定咋办嘛。” 林氏也道:“他爹,孩子说得对,衙门都派人去了,他刘家还能翻出花来不成?咱找人打听打听吧!” 周大海闷闷不乐的坐了回去,叹了一声气。 “行了,孩子平安无事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哪天去镇上打听打听刘家的事,还要特别谢谢郭掌柜,要是没有他啊……”后面的话林氏没说,但是众人心里都有数。 后面的话是:小米恐怕就回不来了。 “不过小米,你咋跑出来的?”他们先到破庙去找的人,结果到那里根本没有看到周小米的人影,周翼虎被吓坏了,不过还好小妹机灵跑出来了,不然事情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了呢。 周小米只道:“他们睡着了,我就跑出来了,可惜天太黑了,我根本找不到路,又怕从山上摔下来,就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躲起来了。” 林氏长叹一声,暗想闺女受罪了,不由得紧紧的搂住了闺女。 这一天,全家人都没了精神,早早的歇下了。 周小米却一直在想两个问题。 是谁报的官?姓云的把朱秀和石诚带到哪里去了? 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 到底是受了惊吓,又折腾了半天,没用多久,周小米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犯起困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周小米又满血复活了。 还没出正月呢,能做的事情简直太少了,林氏又不是那种爱窜门子的人,干脆就留在屋里做活计。 “娘,这是要给谁做衣裳啊?” 周家的四个孩子,过年都做了新衣裳穿,林氏这会儿又做,让他们有点看不明白了。林氏这人最是节俭的,不可能刚给孩子们做完衣服,现在又做,而且看那尺寸,也不像是家里孩子的身量。 “是给隔壁两个孩子做的。”林磕巴家有两个孩子,林氏想着,自己家这段时间可没少麻烦人家,干脆给两个孩子做一身衣裳,表达一下谢意。 周大海觉得林氏这样做挺对的,他这个人并不吝啬,很知道感恩。 周小米只道:“娘,你别累着眼睛。” 林氏应了一声,还道:“你要是没事,上你赵婶家去看看去,替我们问个好。”林氏说得,是林如红家,她娘姓赵。 林旺活着的时候,跟周大海关系不错,两家时常走动。后来林旺死了,赵氏就很少出门了,为了避嫌,周大海也没去过,逢年过节的,只有林氏和周小米去。 “行。娘,那我拿点啥去?”大过年的,总不好空手去。 林氏抬头想了想,便道:“拿一篮子鸡蛋过去吧!再把上次你姥姥拿的那个茶叶带上。”赵氏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有几个亲戚帮扶着,可她毕竟是个寡妇。家里的几个大伯子可不得避嫌吗?她那几个大嫂,可不是好相与的,要不是有乔氏,也就是赵氏的婆婆镇着,只怕几家早就断亲了。 赵氏要供儿子读书,日子过得就更难了,这一篮子鸡蛋在她眼里。也是挺贵重的。再加上茶叶,这礼也不轻了。 “他家谁喝茶啊,还不如送点心呢!”周翼兴来了这么一句。 林氏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道:“你知道啥啊!你赵婶的婆婆啊,可是个讲究人,这茶叶啊,可是老太太常年离不开的东西。”赵氏跟她说过。老太太虽然不喝什么太名贵的茶,可茶叶毕竟是精贵玩意啊。一年到头在这上头的花费,可不少呢! “你婶子要靠着你乔奶奶,才能有好日子过,这茶叶啊。让她给乔老太太送去,没准能讨老太太的欢心。” 周小米一笑,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懂林氏。聪明起来,比谁都聪明。人情世故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但是要是糊涂起来,也挺糊涂的,要是旁人不帮她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她就一直蒙着,啥也看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行。”周小米自己翻箱倒柜的把茶叶找了出来,又去捡了一篮子鸡蛋,找块布把篮子盖住了。 周大海不放心闺女一个人走,吩咐周翼兴道:“你陪你妹妹去。”虎子年纪大了,林旺家里的闺女岁数也不小了,还是避嫌一点好。老二还行,过了年才十一。 周翼兴正想往外头跑呢,听了这话,连忙点头答应了。 兄妹俩穿戴好,跟家里人招呼一起,出了门子。 上房那里,许氏一直在听着大房的动静呢,她越想越糊涂,忍不住问周新贵,“这前天晚上一宿没回来,昨个回来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老头子,我咋有点看不明白了呢?” 周新贵没抽烟,睁着眼睛发愣。 他心里有点打鼓,总觉得这回这事儿怕是有点复杂了。 “行了,别嘀嘀咕咕的了,跟咱们没关系。”没关系吗?有没有关系,他心里其实最清楚了。 许氏没敢再吱声,叹了一声,心里多少有点慌。 周翼兴把周小米送到了林家门口,就转身走了。他是一刻都闲不住,指不定又跑到谁家玩去了。 周小米摇了摇头,自己使劲敲了敲林家的大门。 林家的大门,都是在里头插着的,虽然只是普通木头栅栏做成的大门,但是做得很高,而且木头排列的也很密。林家的院墙也挺高的,是林旺死后,乔氏出的钱,特意加高的。 “谁呀?”院子里传来了问话声。 周小米听出了是林如红的声音,连忙道:“如红姐,我是小米。” 有脚步声传来,周小米透过极小的缝隙,看到有个身影朝自己走来。 林如红拉开门栓,一下子把大门打开了,笑着对周小米道:“快来快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其实林如红是个挺爽利的女孩子,可是她的寡妇养大的孩子,平时谨言慎行惯了,在外人面前,一直表现的十分安静,只有在相熟人面前,才会露出这般绚烂的笑容。 “如红姐,过年好。”周小米笑呵呵的跟林如红打招呼,随后道:“我来给婶子拜年。” “外头冷,屋里说去。”林如红挽着周小米的胳膊,小姐俩亲亲热热的进屋了。 赵氏早就听着声了,站在门口给周小米掀棉门帘,“小米快进来。” 周小米给赵氏行了礼,“婶子过年好。” “好好,快进来。” 几个鱼贯入内。 周小米把篮子递给赵氏,“婶子,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一篮子鸡蛋和茶叶是给婶子的节礼,您别嫌弃。” “哟,这咋好。来就来吧,还带啥东西啊!”赵氏的年纪跟林氏相仿,说起话来慢声细语的,是个十分秀气白净的人,在这村里,也是数得上的好样貌。也难怪林叔没了以后,乔氏防着赵氏再嫁,像防贼似的,隔三差五的敲打一回。 “婶子,都不是啥精贵东西,这鸡蛋是自家产的,茶叶是我姥姥拿来的。”周小米没事就给家里那几只鸡喂点仙府小筑里的灵泉水,几个鸡变得特别欢实爱下蛋。 “这鸡蛋是给元宝的,他读书辛苦,给他补补。这茶叶,是我娘让婶子拿去送礼的,听说林奶奶爱喝,不能一日无茶。” 赵氏真诚的道:“替我谢谢你娘,劳烦她还为我着想。”赵氏暗暗叹了一声,自从丈夫死后,人人都避着她,婆婆虽然对她多有照顾,可是赵氏清楚,她是防着自己改嫁呢! “怎么不见元宝?”林如红有个弟弟,大名周清逸,小名正是元宝。 周如红指了指西屋,只道:“看书呢!” 周小米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元宝真用功,将来一定能有出息,婶子就等着享福吧!” 赵氏最家听这话,脸上不由得开了好大一朵花。 几个人低声说了半天话。 赵氏询问周小米一家分家以后的生活如何,周小米一一答了,还道:“早就应该过来看看婶子的,只是因为要上镇上给我爹爹病,所以才会这么晚过来。我娘抽不开身,让我替她来看看婶子。” 赵氏点了点头,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周大海的伤势自己不好打听,许氏是否还刁难他们,这话也不好问。 周小米像是了解她的心思似的,低声道:“我爹的腿渐渐有起色了,现在啊都能下地站着了,再看一阵,估计就能走了,只是还不能干什么重活。”周大海是装病,早晚是要好起来的,是早好,还是晚好,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况且昨天晚上周大海说的话,也在理。刘家敢这般行事,无非是觉得自己有几个钱,还有一点,就是周大海有病,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人,他们才敢这般欺负人。所以,周大海的伤,必须得好了。 “是吗?那可就太好了!你娘也是熬出来了。”赵氏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多一句都不肯再说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以后家里日子过好了,我们也要供我三哥读书。” 林如红惊喜道:“那可真不错,你三哥脑子好使。只不过他那身子……” 赵氏也有些担忧,当初可是有大夫断言过,那孩子养不大的。 “正要跟你们说这事儿呢!李爷爷给我三哥开了几副新药,都是极对症的,我三哥的身子骨啊,可比以前好多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这下可太好了。”林如红是真替周小米高兴,“婶子一定乐坏了。” 赵氏也欣慰的叹了一声,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正在这时,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大力而又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响起了周翼兴焦急的喊声:“小米,小米!”(未完待续。) ps:感谢565887712345的月票,明天是平安夜,提前祝大家平安圣诞快乐! 第一百四十章 刘家上门 周小米听了周翼兴的喊声,心里顿时一惊,二哥虽然性子脱跳一些,可是在外面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是个懂礼的孩子。而此时他的声音慌慌张张的,还在门外大吵大闹,一看就是出了事情的! “婶子,我二哥可能有事,我先回了,赶明个儿有空,我再来。” 赵氏点了点头,让闺女送她,别人家的事儿,她不好多说什么。 周小米跟林如红出了院子,就见周翼兴在外头正转圈呢!看来是急得不行。 “二哥。” “你可出来了,走,回家。家里出事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扭头跟林如红道:“如红姐,我回了啊!”周翼兴拉着周小米一路小跑,转眼就看不见了。 林如红摇了摇头,回院子关上了大门。 “二哥,出啥事儿了?” 周翼兴边走边道:“刘家人来了,正在咱家闹呢!” 周小米吃了一惊,“刘家人来了?”他们咋还上门了,咋还有脸闹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了缺德事儿是咋的? “闹啥?” 周翼兴道:“我听着,好像是衙门把人抓起来了,他们上咱家来,是想求情吧!”他也不太明白刘家人的意思,只说了个大概。 “哦!”周小米明白了几分。 自古就有民不举,官不究的说法,打官司得有原告和被告吧?案子的性质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原告撤了状纸,那被告也就没事了,双方堂下和解,县老爷乐得清闲。何乐而不为?但问题是,他们并没有告刘家啊!古代打官司不是要递状纸的吗?这刘家,到底是被谁告发的?姓云的吗? 周小米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周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天寒地冻的,又是在正月里,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看热闹。 跟周小米想象中的场面不太一样。 兄妹俩推门而入,这才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人。 二房的小姐妹俩和周大江站在灶间里。周大江的神情比较奇怪。似乎很为难;二房的两个小姐妹的神情,则是比较悲伤,周小麦似乎还哭过了。眼睛肿肿的。 父女三人见到周小米进来时,都是欲言又止的,周小麦看周小米的眼神很哀怨,像两人有深仇大恨似的。 周小米没理她。转身进了屋。 屋里的情形,更让人意外。 周大海和林氏坐在炕上。周翼文和周翼虎在一旁站着。刘氏和刘成,跪在地上!!! 来的人怎么会是刘成?那被捕快带走的人,是谁? 是了,刘家男丁多。随全出来一个顶缸的,都能解决问题。 看来是求情来了。 周小米进屋时,刘成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他把周小米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小姑娘气色不错。精神也不错,全身上下都没有不舒服的样子,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里,暗想着只要周家的这个丫头没事,那么他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两个家伙也真是够笨的,让他们绑周翼文,他们却把周小米给绑了,真是失策啊! 刘成觉得,周大海两口子都是心软的人,自己装可怜点,再多说几句软和话,不怕他们不同意。 可惜刘成不会想到,在周家大房一言九鼎的人,是周小米。 “小米可回来了。小米……”刘成刚要再说什么,周小米便朝他甩了一记刀子眼,这种面慈心恶的人,居然还想叫冤!当她是傻子吗? 刘成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的眼神居然会那么凌厉,他暗骂了一声,哭丧着脸道:“小米啊,你可回来了,快救救你刘爷爷吧!” 原来是刘屠户被抓了。 刘氏也道:“小米,二婶求你了,救救你刘爷爷吧,啊!” 没头没脑的,说啥胡话呢! 周小米暗自冷笑一声,越过二人,冲着周大海甜甜一笑,只道:“爹,娘,我回来了。”她转身坐到炕边上,对着刘成勾了勾唇角,“咋的,大舅来拜年了?你跟我爹可是同辈,这是行的哪门子礼啊!”从周家小姐俩那边论,周家大房的几个孩子,也叫刘成大舅。 周小米的话,差点让刘成吐出两口老血来!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也太犀利了吧!刘成听出来了,这是讽刺他呢! 刘氏咬着牙道:“大哥,大嫂,不管咋说,我们也是小米的长辈,这孩子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你们也不管管?我们都低声下气的来求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周小米冷冷的道:“二婶这话说得真奇怪!发生什么事了?无缘无故的,你们来求我爹娘干啥?刘爷爷咋的了,非得让我救?我又是大夫,你们家要是真有啥要死要活的事儿,也不该找到这儿来。” “你……”怪不得婆婆说这孩子牙尖嘴利,今儿她是领教了。 刘氏瞪着周小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哎哟,娘我怕。”周小米转身扑进了林氏的怀里,大声道:“二婶的眼神好可怕,跟那两个绑我的坏人一样一样的,娘,呜呜……” 刘氏差点仰过去。 林氏心疼闺女,也厌恶刘家人的嘴脸,都这个时候了,还装无辜呢,真拿他们都当傻子了? “她二婶,我们小米昨天被吓着了,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你们这样,是想把我们一家人都逼死吗?你们也不用跪着,做那副可怜样给谁看啊?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别当我们是傻子。”林氏眼圈都是红的,说出来的话虽然还留着余地,但是也很强硬。 周大海这个一家之主,一直沉着脸,不过却没有吭声。 刘氏的胸脯一起一伏着。显然她的情绪也不太对,似乎很生气。 “大嫂,老爷子快六十了,进到大牢那样的地方,是要吃一翻苦头的,你们就当是行善积德了,救他这一回不行吗?” “那你怪谁啊!”林氏怒气冲冲的指着刘氏道:“你现在是想颠倒黑白吗?你们家要不作孽。能遭报应吗?” “大嫂!” 刘氏就没见过这样的林氏。简直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 林氏的眼泪落了下来。 周小米抬起手,轻轻的擦了擦林氏脸上的泪,“娘。别哭。” 一直在灶间里听他们讲话的周小麦,终于忍不住了,她极愤怒的冲进了屋,指着周小米道:“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你怎么不死了。” 周大海震惊了,林氏震惊了。甚至周大麦和周大江都愣住了。周小米却觉得很,周小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笨的,心大。命苦,而且脑子不好使,性格还很糟。 “二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大过年的咒妹妹死呢!” 周小麦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对她来说,什么堂姐妹都比不上她姥爷,她姥爷是对她最好的人,甚至比爹娘对她还好,所以她宁可周小米死,也不想让刘成坐牢。 周小麦板着脸不说话,不过她的目光是带着仇恨的,恨不能在周小米身上戳几个洞出来似的。 周小米讽刺一笑,“真难为你们这一家人的脸皮!明明我们才是受害人!你们想让人绑我三哥,不想误绑了我,我好不容易趁那两个贼睡着了跑了出去,却在漆黑的山上冻了一宿。我才多大,要是运气不好的话,都容易被狼叼走了。” 林氏听了闺女的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那种自责,后悔,后怕的情绪齐齐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泣不成声。 刘成眯了眯眼睛,暗想大房的这个丫头,还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嘴皮子够利索的,妹妹这两个闺女绑在一块,恐怕都抵不上她。 “小米,这都是误会啊!” 周小米挑了挑眉,轻蔑的道:“误会?” 刘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拔凉拔凉的,这孩子,不好唬弄,恐怕也是个硬茬子啊! “你说识会就是误会吧!”周小米的表情淡淡的,可是众人却在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生机。 林氏刚要说话,就又听闺女道:“反正这事,我们也管不着。” “你,你就是故意的。”周小麦气得跳脚。 周小米递给她一个“你白痴的眼神”,随后才对刘成道:“我们昨天团聚以后,片刻未留的从镇上赶了回来。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我们并没有去衙门告状,也没上你们家闹去。这事儿,你们找不着我们。” 刘成无语,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刘家也是有几分人脉的,捕快上门时,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时刘屠户就站了出来,说一切都是自己做主,把刘成和其他人撇了个干干净净。被带走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成一眼,刘成马上明白了,马不停蹄的开始为刘屠户奔走起来。 使了不少钱,打听了不少事,可是却连父亲的面都没见着!这让刘成更加担心起来,他想不明白,周家人是怎么做到的! 确实,他们一家子没告状,可是他却听说,提举大人亲自点了一小队人马,带人上山找人。而且朱秀和石诚也被关进了牢里,谁也不许探监,待遇跟他老子,那是一样一样的,都成了被重点“关照”的对象。 难道说,真的是有人替周家出头?而且那人,还是个大人物? 至少他们惹不起。 刘成想了想那县衙书吏的脸色,又想了想几个平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的捕快的脸色,一颗心顿时碎成了饺子馅。 “大侄女儿,算大舅求你了不成吗?”刘成知道,眼下惟一能够救父亲的人,就是这个一直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小姑娘,这孩子太聪明了,简直就是人精!如果当初那两个蠢货绑的人不是她,而是周翼文的话,那么现在事情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样子? 刘成真相了。 “你求错人了。”周小米冷冷的道:“我们只是被迫净身出户的穷人,家里还欠着债呢,哪里会认识什么大人物。” 刘成眼睛一亮,周小米在哭穷啊!哭穷是好事,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儿。况且,她也提到了大人物,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小米,好侄女,你说,只要你能帮忙,叔啥都舍得。叔错了,叔不该打你哥的主意,这回,叔再也不提过继的事儿了,你二婶就是那没儿子的命。”那孩子是聪明人,不必把话说得太透。 刘婶不敢相信的转头盯着刘成。 周小米只想说:狗咬狗,一嘴毛。 还是过继惹出来的乱子。 “你想救刘屠户,其实挺简单的,你去换他不就成了!” 刘成一愣,“换他?” “对啊,一命换一命呗!咋的,怕了?原来刘叔的孝顺,也是有底线的啊!”周小米撇了撇嘴,“谁是主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刘成看周小米的眼神,如同见到饿鬼一般,他双拳紧握,牙关紧咬,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我们家没那个本事,能帮你把人从牢里捞出来,刘叔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好好打听一下,到底是谁想置你们家于死地。或许,刘叔无意中得罪了人也说不定。” 刘氏一愣,却觉得周小米说得有道理,就凭大房一家子,咋能有那个本事把爹扔牢里去呢!况且,他们确实没有报案啊! 刘成细想了想,摇头道:“不对,不对。” 那个书吏是怎么说的来着? 苦主若不松口,你就是倾家荡产也没有用。 难道,真有人为周家出头。 刘成一下子瘫坐在那里。 “大哥,大哥?”刘氏连忙摇了摇他的手臂,“你说句话啊!” 刘成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很夸张,很悲凉。 爹是救不出来了,可是这仇,不能不报。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所谓种因得果,没有他算计大房在先,刘屠户又怎么可能被抓? “周大海,你倒是生了一个好闺女啊!”刘成冲着周大海笑,“可惜,你没摊上好的爹娘。” 周大海懵了,心里面生出了一股极不安的情绪,他的眼皮狂跳不止,不好的预感像一团大大的乌云一样,笼罩了他。(未完待续。) ps:感谢yh_yh1166的评价票,感谢ygong的月票,今天就是平安夜了,祝大家玩的愉快,平平安安,还有,天气冷,外头还雾霾,没事的话就在家里看书吧!推荐一下恕恕的老书《巾帼娇》百万完结作品,好奇的去戳一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刘成飞快的道:“没错,我是想把你们家老三过继给我妹妹,所以让人绑了他,再想着让人给你们递个信,要点赎金。你们没有钱,也没处借去,或许能求到我家,这样一来,我只要稍稍提一直,这过继之事就顺理成章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周大海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的扼住了,他的额头上见了汗,心跳加速,视线也有些模糊。 “不过,这事儿事先我可是跟你们家二老通过气的。”刘成诡异一笑,“他们可是同意了的。” 周大海的脑袋嗡的一声。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子也在颤抖。 刘成笑,“我说,绑人这事儿,我是跟你们家那两个老的一起商量的,他们默许了,我才这么做的,要真算起来,你亲爹亲娘,可是同谋呢!” 周大海只觉得喉咙发咸,眼球发紧,他听不到别人说话,而刘成的话,却一直反反复复的在他脑袋里响起。 “你亲爹亲娘,可是同谋呢!” “我可是跟你们家二老通过气的。” “他们可是同意了的。” 周大海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大海……” “爹……” 大房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周大海醒来时,只觉得嘴里,鼻子里全是苦涩的药味儿。 “爹,爹?” “娘,爹醒了。” 林氏念了一声佛,连忙道:“他爹。他爹?” 周大海有些虚弱,只道:“我这是咋啦?” 林氏擦了擦脸上的泪,只道:“你呀,被气得吐血了啊!没事啊,都过去了,咱不想了。”周大海刚吐血那阵,可把林氏吓坏了。要不是周翼兴机灵去找了李大夫来。只怕孩子他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呢! 周小米知道,周大海是怒极攻心,被刘成气的。也是被周新贵和许氏这两口子伤了心了。不过她偷偷摸摸的给周大海喂了不少灵泉水,就算是不吃药,他的身体也不会有事的。 李大夫来时,确实说他没事。只不过是怒极攻心,又不重。休息几天,吃几副药就好了。 这会儿,周大海什么都记起来了,“刘成呢?” “走了!”林氏不愿多提。其实刘成是被周翼虎打出去的,他那个体格,虽然胖。但却没啥力气,虎子没费啥劲。就把刘成打得鼻青脸肿的。最可恨的是,小麦那孩子居然上来踹虎子,还骂虎子,刘氏虽然没骂人,说得话也挺难听的。 这刘家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的不讲理,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儿,还要反过来咬上别人一口,这种人,以后最好永不相见,特别是二房,断了亲才好呢! 周大海只道:“扶我起来。”周大海挣扎着要坐起来,其实他现在一点事儿也没有,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感,别说坐起来了,就是跑跳也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心里头一直装着让他痛心疾首的事儿,他给忽略了罢了。 “他爹,你这刚吐了血,这是要干啥啊!”林氏连忙扶着周大海,想让他躺下。 周小米能猜出几分他的心思。 “爹,你别去上房了。”周小米盯着周大海看,果然看到他身子一僵,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孤寂心死的气息。 林氏担忧的道:“他爹……”她的心里虽然痛,可是却比不上周大海,她可以怨婆婆,怪公公,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跟他们撕破脸,可是孩子他爹呢!那是他的双亲啊,是生他养他的人,心里咋可能不在乎呢? 孝字大过天,可是当老人的,也不能这般作贱自己的儿子,孙女啊! “爹,你听我的,别去。”周小米静静的望着周大海,只道:“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刘成许给他们好处了,两人装成不知道的样子,就是不想将来出事的时候,让别人知道他们做的这些事。你现在去了,他们不但不会承认,还得骂你不孝顺。爹,你还有娘,还有我们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孝顺你的。咱们开春以后就搬出去,离开这个没人情味儿的地方,中不?” 周大海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大海之前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常年不在家,忽视孩子们,一味的愚孝,甚至把周新贵和许氏的话奉为圣旨!善良过头,软弱糊涂…… 可是他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啊!他正在学着坚强,学着分辨事非,学着爱护他的子女。 周大海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飘出去老远,既悲伤,又绝望。 很多年以后,周大海都能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他觉得,那是个笑话。 几天后,刘屠户的判决下来了,虽然他买凶绑人,但是幸好孩子并没有事,他本身也没有伤人之心,所以就判了杖责三十,罚银百两,监禁三年。 刘屠户这个年纪,杖责三十已经是能要命的了。当然,这关键还是要看行刑之人如何打,实打实的打,那他这条老命肯定就交待了;但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么就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刘成深谙此道,拿足了银子,买通了行刑之人,总算是让刘屠户躲过了一场劫难。 监禁三年,就是要坐牢。 刘家人就算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他们家只是小富之家,没功名,没后台,能跟衙门对着干吗? 只能认了。 自此事之后,他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原本红火的生意,也渐渐衰落了下来。刘成急得白了不少头发,可惜于事无补。他对周家大房,更加痛快起来。 云霆霄看着手里的密报,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家人虽不是大恶,可品性不端,而且居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这简直就是触到了他的底细。这次,只是小惩大诫。若有下次。他们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某人一抬头,就看到云霆霄一脸的寒冰。 “喂,你想什么呢?” 云霆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某人气得哇哇叫,“好哇,身为好哥们的我不远千里来看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你你……” 云霆霄微微挑眉。“是吗?你真是来看我的?” 某人一噎,顿时心虚的转过自己的头。假装打量屋中的陈设,先前的嚣张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霆霄淡定的端自己面前放着的那杯淡茶,轻呷一口,轻声道:“慢走。不送。” 某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好好,你给我记着。哼!”说完转身往外走,一下子拉开门。气乎乎的走了出去。 门外等候的侍卫连忙跟上,暗想这两位爷啊,一见面就对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仇家对敌呢! 云霆霄微微挑了挑嘴角,拿起一旁的密报细看。 看了几个字,他便顿住了。 那两个小贼交待说,他们把人抓上了山,然后怕她被闷死,就打开了麻袋口。因为看到里头的人睡着了,所以他们就放心大胆的休息了,没想到外头响起了打斗声,二人慌忙之中,都忘了麻袋里的那个孩子,故而在被撞晕过去以前,都不知道她逃走了。 她是怎么逃走的呢?难道真的是见他们睡着了,所以就只身往山下跑?胆子倒是不小,也不怕被狼给吃了。 云霆霄不由得想起自己被救时,那丫头镇定的眼神来。 是个有趣的。 云霆霄微微挑了挑眉,继续看密报。 周家呢?一直都很消停。 从没有过的平静。 刘氏自打知道刘屠户郎当入狱后,看着大房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林氏也不怕她,她现在被伤透了心,也不管啥情分不情分的了,他们要是再敢来伤害她的孩子,她就是咬,也要咬死他们。 周新贵和许氏做贼心虚,更加不敢闹事了,还拘着周秀儿,怕她找大房人的麻烦,万一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老周家的名声可真就跟刘家一样臭了。 周家人又向林磕巴家借了几回马车,装模作样的去了镇上几次。 现在的周大海,已经不用再装病了,时常屋里屋外的晃荡,让人们知道他的腿好了,除了不能干太重的活,其他的跟正常人没啥区别。 不少跟他关系不错的,都来道贺,还送了些鸡蛋,肉啥的,给他补身子。 林氏为了感谢大伙,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请大伙吃了一顿饭。 许氏为此郁闷了好几天,直说周大海以后又能去镇上做工了,一个月三两银子呢!她并不知道的是,周大海再也不想去,也没必要去了,三两对以后的周家大房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出了正月,春节也算过完了。 二月二,龙抬头。 龙抬头又叫青龙节,人们庆祝龙抬头,是为了敬龙求雨,祈求老天爷保佑丰收。 今年的二月二,有些特别。 周大海带着周翼虎和周小米,提着二斤好酒,两斤好肉去了里正家。 不多时,里正带着几个人,去了村子北头,越过北裂口子那道长沟,在官道下那片平整的土地上丈量起来。 周小米看着这一片平整的土地,心潮澎湃起来!这里,将成为他们的新家。 很快,土地仗量好了。 这一大片地方,总共有十三亩之多,难得的是,这十三亩地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好像一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似的。因为是按荒地价格处理的,所以价格特别便宜,总共花了十五两银子,其中还包括了白契换红契的手续钱。 在这十三亩地的边上,则到处都是沟沟坎坎的地方,周小米想了想,就果断放弃了。这样的地方,地势不平,填起来既费人力,也费物力,不划算。而且十三亩地,足够他们用了。 “里正爷爷,去衙门换地契的事情,要麻烦你了。”周小米托林得胜去换地契,那是因为她绝对相信林得胜。只有拿到官府盖章的红契,她的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你放心吧!这事儿啊,包在林爷爷身上了。”林得胜笑呵呵的应下了,越想越觉得将来大房这几个孩子会出息的。那许大炮仗,有她后悔的一天。 周大海买地的事儿,像一阵旋风一样,在整个村子里刮了起来。 人们对此事津津乐道。 分家这才几天啊,人家周大海不但治好了伤,还买上地了。虽然是荒地呗,可十多亩地,那也是不少钱呢,总比刚分出来时,一穷二白的日子强多了吧?看着吧,以后人家大房的日子啊,好过着呢! 许氏听到信儿后,恨得直咬后槽牙,暗暗把周大海和林氏骂得狗血喷头,就差打小人了。她现在是知道了,这一家子,个个都是猾的,没准人家当初手里就握着钱呢!死活不肯吐出来,这些不孝的东西,有钱不孝顺爹娘,自该天打五雷轰。 没过几天,村里又有关于大房的风言风雨传了出来,这话最初好像是里正说出来的,说人家周大海家里突然过得好了,是有原因的,不是之前藏了钱,而是几个孩子上山的时候无意中采到了灵芝,这才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这灵芝究竟卖了多少钱?里正没说,不过村民们估摸着,怕是有不少,要不然,咋能买那么老多的地,还要盖房子呢! 周大海家要盖房子了。 房基地就建在那新买的十三亩荒地上,听说盖房子的匠人,是特意托人在镇上找的,石料,木料,砖料相继运来,可让村里人开了眼界了。这周家,到底要盖多大的房子啊,这石料啥的,咋运来这么老多啊?看来那灵芝确实没少换钱啊,要不然,咋能盖那么大的房子啊! 周家大房的人似乎并不理会别人的想法,一家人早出晚归的,心思都扑到了房子上。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愿意说就说去呗! 许氏听到了风声,眼睛都红了,那一大块地,她可是知道的,那边荒,也平整,老大一遍地方了。 “老大家的这是得了多少钱啊!”许氏急得嘴上都起了水泡,恨不能拿个耙子,把大房的钱都搂到自己的怀里才好。(未完待续。) ps:啦啦啦!圣诞节来了,恕恕的礼物呢,礼物呢,礼物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参 周家大房卖灵芝得了巨款的事儿,在林家集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人上一百,行行色色,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周大海一家人心眼好使,好人有好报,也有人说周大海这是走狗屎运了。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眼红。 周家大房根本不理会这些风言风语,他们一如既往的闷声做事,周小米抱着怀里的红契,乐得整天都咧着嘴忙活。地契上鲜红的官印,让她莫名的心安,不管怎么说,地有了,房子也要盖起来了,家里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周小米想建一个两进的大宅子,正房八间,两侧带耳房,厢房要规整,前边的房子要划分出书房,门房,后院要有个小花园,还要有空地能给周翼虎练武。屋子里要有地龙,要带着专门能洗澡的净房,布局不但要合理,建造材料上也要讲究一些,务求冬暖夏凉!还有厨房,也要有很多讲究…… 这样的宅子,放在镇上或许没有啥特别的,大户人家生活奢华,人人会享受,这些要求都是最基本的。可是这宅子放在林家集村里,却是绝对的豪宅了。一般的瓦匠人根本建不出来,特别是细节之处,周小米的要求很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建成的。幸亏当初她有先见之明,托了郭掌柜在镇上替她寻找手艺出色的匠人,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把这么大事儿交给谁来干。 郭掌柜找来的这个匠人,姓杜,是泥瓦匠出身,心思活络且缜密,在建宅子方面很有天赋和见解。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杜师傅可是积攒下了不少家底,手底下有不少可用的能人,有些徒弟都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自然都听他的。杜师傅此人少言寡语,可是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见解很独到,周小米跟他交涉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布局画图这种事情周小米不懂。但是她只要把自己的要求和想法准确的表达出来就行,实行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操心。 杜师傅经验丰富。跟周小米谈过几次之后,就开始着手设计了,没过多久,图纸就出来了。 周小米又跟杜师傅讨论了几次。改了两稿,最后终于敲定了设计方案。 周小米把图纸拿给全家人看。顺便跟他们讲解了一下整座宅子的布局。 周大海和林氏看了,都不由得惊呼,“我的老天爷,小米。这房子可跟大户人家的宅子没差多少了,你这是要花多少钱啊!”林氏心疼的厉害,暗想家里那三百两银子。怕是经不住这么花。 周小米乐呵呵的道:“娘,盖房子比买房子合适。这可都是按着咱们的心意建的,花点钱也值得。再说,咱家这地买得便宜,木料什么的也没花多少钱,就是工钱和石料,瓦块这些贵一点,钱是人挣的嘛,没了再赚就是了,有钱不花,那钱跟费纸,石头有啥区别?” 林氏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说一句,你顶十句,越大主意越正!咱们农户人家,有多大碗,吃多大饭,你说你,那钱是好挣的啊!”她是心疼钱呢! 周小米往她怀里一歪,指着图纸上的书房道:“这个,是给你儿子们读书的地方,将来我们请个西席回来,让他在这儿教你儿子做学问,寒来暑往,十年苦读,将来你儿子高中的时候,你就不会心疼如今这钱了。” “还有这儿,这块小地方,是我特意设计出来给大哥练武的地方,怎么样?日后我大哥成了武状元,啧啧……” 林氏不由得心动起来,没有谁不想让孩子们帮家里改换门庭的!孩子们都是聪明的,日后真的有出息了,她也开心啊! “娘,你想想,咱们分出来以后,你和爹可就是咱们这一支的老祖宗了,将来哥哥们有了出息,娶妻生子了,家里总得有地方给他们住吧?人越来越多,难不成你让他们住到客栈里头去啊?就算将来他们都有能耐去了外头做官,谋生,逢年过节也得回来吧?是不是?到时候啊,没准你还嫌家里地方小,住不下呢!” “你这个鬼灵精啊!”不管怎么说,周小米这一番话,还是很有煽动力的,几句话说了下来,林氏也不反对了。 “可是闺女,你当初不说要开豆腐坊吗?我咋没看着作坊啊,不干了?”周大海发问了。 周小米指了指宅子旁边的一块空地道:“这里盖作坊!”她是想把作坊和住宅分开,这样一来相互不影响,还能彼此照应,在好也没有了。 “作坊不用太大,可是必须得跟宅子分开,将来啊,作坊里要请人的,人多嘴杂,万一影响到我哥念书咋办。” 她这么一说,林氏就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丫头,还请人,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地主婆了? 全家人都支持她的想法,盖房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过了不到半个月,周家开始破土动工了。 这个时候,大地回暖,可以开始建地基了。 那些跟着杜师傅一起做活的匠人师傅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林家集村。这些人,都是绝对的手艺人,有着丰富的建房经验,盖过许多有口碑的房子。 周小米信得过郭掌柜,也信得过杜师傅,自然也就信得过他们。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住宅和作坊两边同时开工了。 这其间周小米看材料和监工这两件事,交给了周翼虎和周翼兴小哥俩,主要是想锻炼他们,还有就是她现在太小了,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不然只怕会有人怀疑些什么,这对她来说,对整个周家大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伙食的事儿,就交给林氏了。每天中午都要供一顿饭,有时候还要准备一些茶水啥的。 林氏一个人忙进忙出的,没多久就瘦了一大圈。 盖房子是大事,林氏的娘家不可能不来帮忙的,只不过邓氏眼看着就要生了,李氏是没时间过来的,邓氏和林儒平倒是常来帮忙。 银子流水般的花出去。三百多两银子。转眼就剩下了一半,等将来结完了工钱,手里怕是剩不到五十两了。 林氏一边心疼。一边着急,可是房子都建成一大半了,难道搁置不盖? 没有这个道理啊! 周小米也觉得,仙府小筑里的东西。应该再拿出一些来了。要知道房子盖完以后,还要打些家具。置办一些装点门面的物件,虽然不用太铺张,可好歹也不能让房子空着吧!而且她还有别的计划呢! 所以周小米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挎着小篮子上山了。 日子已经进入到了三月末。大地回暖,山上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不同颜色的野花在山野中争相绽放。摇曳着它们曼妙的身姿,感受着春风的轻抚。 周小米穿着夹棉小袄。挎着篮子在山野中慢慢的走着,她采了几株防风,后来又采了一些北柴胡,大山里到处都是宝,随处可见大自然的中馈赠。 只是,周小米没有见到人参。 她跟着李大夫看了不少有关药材方面的书,渐渐的了解了许多药材的形态,入药部位和功效。人参是比较珍贵的药材之一,野生的山参年份在百年以上的,比灵芝更是难得。人参是多年草本生植物,主根肥大,茎单一,直立。掌状复叶,三到六枚轮生茎顶,小叶常为五片,花小呈淡黄绿色,成熟时,浆果状核果呈扁球形,鲜艳成红色!人参以根茎入药,喜欢湿润,阴凉的气候,有大补元气,复脉固脱,,扶正固本,生津止渴等功效,被人们誉为百草之王。 自古以来,有专门的采参人,登高涉险,不惜以命相搏,以采参为生。人参得之不易,以现在的科技,想要人工种植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一支百年人参,往往能卖到三五百两的高价。 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旁,就长着不少人参,那些当初周小米不认识的植物,其实都是药材。 周小米走到僻静的地方,见四下无人,便闪身进入到了仙府小筑中。红毛像是有感应似的,只要周小米一进来,它不管身上何处,立刻就能赶过来,一下子跳进周小米的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周小米。 周小米逗了逗红毛,就让它一边玩去了,说起来,这红毛还真是灵性十足啊,从来不祸害仙府里面的东西,就是吃东西,也是有节制的,有点就够。 周小米走到灵泉边上,朝着泉边上的一小片人参苗看去,这里的人参都是成熟的,远远看去,简直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她左挑右选的找了一株看起来很小,很不起眼的秧苗,小心的扒开地面上的浮土,用力一拔…… 采参竟然这般容易? 尼玛,这人参是吃什么长大的? 秧苗看起来很瘦小,很不起眼,可是底下的主根却是十分肥大的,圆柱形的主根像一个胖胖的小娃娃一样,连下肢的分端也有小孩儿手指粗细,须根上还带着许多的珍珠疙瘩。 这人参都要成形了,这得长了多少年啊! 周小米没有勇气再拔一颗,万一拔出来的人参比这个还好,还大,那可咋办?她让这颗人参飘浮在半空中,接着在仙府中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人,她才闪身出了仙府小筑,挎着篮子往山下走去。 周小米一路狂奔回家。 林氏正在做饭呢,今天中午她准备做酸菜炖大骨头,土豆片炒肉丝,再做一个拌咸菜丝,主食则是杂粮面馒头。 这样的伙食,是给一般的学徒和卖力气的匠人吃的,像杜师傅和他几个徒弟的饭,则是要另做,要比这个精致,有油水。 “娘,我大哥呢?” 周翼虎正好回家歇着,听了周小米的话,就从屋里走出来了。宅子那头的事儿,他交给了周大海,爷俩交个班,换着歇息。 “啥事啊,慌慌张张的。”林氏头也没抬一下,她忙着呢,三十几号人的饭,都要把她累瘫了,哪儿有工夫搭理自家闺女抽风啊。 周小米把周翼虎往旁边一拉,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周翼虎一脸见鬼的表情。 “哥,你借车去,咱俩直接到镇上。” “中。” 周翼虎二话不说,回屋拿了一件半棉的马甲,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他又去林磕巴家借车去了。 周小米则是转身进屋里翻出一把剪子来,意念一闪,仙府小筑中的人参便出现在了她手里,她把人参的叶茎儿剪掉,扔进仙府小筑中。自茎痕,芦头以下保留下来,又翻出一块布头,把人参包裹了起来。 周小米把人参揣起怀里,挎着小篮子急勿勿的出了门。 哥俩赶着驴车,直奔镇上的济仁堂。 济仁堂的小伙计对这对兄妹已经十分熟悉了,他直接把二人领到后院去见郭路。 “郭掌柜。”周翼虎抱拳给郭路行礼,周小米被绑的事儿,周家欠着人家一个大人情,郭路于他们而言,与救命恩人无异。 “哦,是你们啊!快坐。”郭路把手边的事情暂且放下,笑着跟周家兄妹寒暄。对于周家人,他从不敢轻视,能让大公子重视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英雄不问出处,莫欺少年穷啊! “郭掌柜,我们来,是想请你看一样东西。”周小米每次见到郭路,心里头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感觉这个人似乎是有意的在接近他们,帮助他们。特别是上次自己被绑时,郭路的种种反应都很异样,跟商人明哲保身的做法很不一样。 那些找人的官兵,居然片刻也没耽误,直接去了郊外荒山上的破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得到了朱秀和石诚的口供,知道人就应该在那附近。 郭路,到底是谁,他跟姓云的,有没有关系? 周小米把情绪掩藏的很好。 郭路没有注意到,只道:“哟,这是又得着什么好东西了?也藏着了,拿出来掌掌眼吧!” 周小米把手中的篮子放下,把小布包递了过去。 郭路接过来慢慢打开,等见到里头包裹着的人参时,瞳孔不由得一缩,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未完待续。) ps:感谢yh_yh1166的圣诞袜g的月票,还有魔龙战鬼的评价票!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庭会议 郭路的反应,在周小米的意料之中,她虽然判断不出这株人参的年份,但是她知道,这株人参应该是些年头了,毕竟都已经有了“人”的形态,相信年份应该不会少。 倒是周翼虎,只听说周小米采到了一支人参,却并没见到这支人参的模样,他跟郭路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参的真面目。 郭路小心的把人参拿起来,不住的点头,太好了,这根人参正是大公子所需要的。要知道五年百的野山参可是不好找,国公府里头,怕是也就有那么两三支,可惜也用不到大公子身上去!大公子接连遇刺,身体有了亏损,正需要这样的好东西补身子呢。 “好好,不错。”郭路十分满意自己看到的,这根人参还需要做处理,如果不是周小米他们还在的话,他会忍不住立刻动手炮制它。 “郭掌柜,这人参大概有多年少头了。” 郭路轻轻放下人参,眼睛紧紧的盯在人参上头,“应该在五百年左右,不会低于五百年。”这东西,年头越久,药效越好,千年人参更是有价无市啊! 说起来,小姑娘的运气似乎太好了一些,先是灵芝,后是人参,看来她身上的秘密不会太少!嗯,这小姑娘若是个普通的,又哪能救了大公子,受到大公子的青睐呢! “郭掌柜,不瞒您说,我们家现在正缺钱呢!呵呵。”周小米像是不好意思了,笑笑道:“我本来是想上山摘点药材,山货啥的卖,没想到,居然采到了这个。嗯。郭掌柜,这株人参能值多少钱啊!” 郭路笑笑,指着周小米道:“你啊,鬼灵精。嗯,这根人参的市价,应该是八百两左右。” 八百两? 太好了。 周小米欣喜若狂,“没想到这从参居然这么值钱。一百年的灵芝才卖三百多两。” “不能这么比。”郭路耐心的与她道:“这灵芝常有。而人参不常有,一百年到三百年之间,是一个档。超过三百年以后,又是一个档,到了五百年以上,自然又是一个价位了。小米啊。这根五百年的人参,我给你一千两!” 啊? “这。郭掌柜,这可不行。刚才您也说了,这人参的市价就是八百两,您就照这个价格给我们就行了。多了我们不能要。” 周翼虎也点头,“郭掌柜已经够照顾我们的了,我们不能让您吃亏啊!” “吃啥亏啊!”郭路笑着道:“我是个生意人。最不能吃的,就是亏了。虽然这人参的市场价格虽然只有八百两。但是这是给采参人的,自然压得低些。转手到了我这奸商手里,把这人参炮制一番,留给那高门大户里的尊贵人用,价钱还要往上翻两倍,所以这价钱,我一点都不吃亏。”况且他正急需这个年份的人参,这二百两银子,他掏得是心甘情愿。 周小米略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下去,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那好吧,多谢掌柜的。” 周翼虎也道:“晚辈就愧受了。” 郭路就喜欢这两个孩子落落大方的样子,他笑了几声,瞄到周小米的篮子里还有点北柴胡和防风,不由得道:“哟,这还有货呢?也是山里采的?”郭路隐隐松了口气,如果这孩子只采到人参,那么他就不得不生出几分怀疑之心,现在看到了她篮子里还有别的药材,他竟是莫名的心安了起来。 周小米只道:“嗯,这些就送给掌柜的当添头吧!” 郭路哈哈大笑,让门外的小伙计把添头拿了下去,郭路亲自去帐房支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亲自递到了周小米手里。 周小米把银票收进了怀里,心里带着几分雀跃,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家里事情太多,我们就不久留了。郭掌柜告辞了。” 郭路笑而不语,照例让小伙计领着二人出去了。 出了济仁堂的大门,兄妹俩相视一笑,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两人慢悠悠的驾车回去。 周小米便道:“大哥,要我说,咱们也该买个牲口,打副架子车。自己家有车,比借人家的要方便。” 周翼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问道:“买什么牲口?牛耕地是把好手,就是走得慢些,驴子劲小,拉不了多少东西。”当初林磕巴家这头小驴车拉周家大房去镇上的时候,可着实是被累得不轻。 “买头骡子吧!”骡子有力气,脚力好,除了不能繁殖,简直没啥缺点。 周翼虎点了点头,又问,“这钱你想咋花啊!” 周小米就笑,“不告诉你。” 这个小财迷。 周翼虎勾了勾唇角,挥动着鞭子,朝家里赶去。 他们到家时,林氏刚刚收拾完灶间里的活,她累得腰酸背疼的,看起来好像很疲惫。 周翼兴正给林氏捶肩呢。 “娘,二哥。” 林氏有气不无的道:“回来了,你们这两个孩子,一声不响的跑了出去,干啥去了?”那会儿她太忙了,没顾上问,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有事。 周小米和周翼虎相视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啥呢!”林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随后用胳膊肘碰了碰老二,问道:“你哥跟你妹作啥妖呢,你知道不?” 周翼兴摇了摇头,“娘,我也正好奇呢!” 周翼虎跑到林氏身边给她捶腿,周小米则是依进她的怀里,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银票,“娘,你看这是啥。” 林氏是认识字的,也托闺女的福认识了银票,还特意跟他们学了如何辨别银票上的官印和水印,以辩真假。 “银票?一千两?”林氏拿着银票的手都哆嗦了。“这,这钱你从哪儿来的啊!” 周小米笑笑,轻声道:“我今天不是上山了吗,采药的时候就看见人参了,我们送到济仁堂给郭掌柜一看,好家伙,居然是一株五百年的人参。郭掌柜二话不说就收了。付了我们一千两银子。” 林氏张大了嘴巴,紧接着惊讶的道:“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是真的。” 周翼兴眼巴巴的看着那张银票,便道:“能不真吗?娘,你看这水印,看。” 全家都笑了。 “给你。小财迷,这银票啊。还是你收着。” 周小米得意洋洋的接过来,只道:“我挣的,自然得我收着,不过你们要花。可以找我拿嘛。” 林氏摇了摇头,“我闺女啊,本事大着呐!” 正在这个时候。周大海回来了,“谁本事大着呐?” 周翼文也跟在周大海身后进了屋。自打他身子好了以后。他就时常去村子里转悠,比以前活泼了不少,像是要把过去几年的亏欠都找补回来似的。周大海去北边房厂看着工人们干活,他也要跟着。 “说你闺女呢呗。”林氏轻声把周小米上山采着了参的事儿,跟周大海讲了。 周大海震惊了,一千两银子啊,他闺女这是,小财神啊! “好样的,不愧是我闺女。”那件事以后,周大海似乎是想通了,绝口不提孝敬上房那老两口的事儿,整个人好像已经从过去的种种阴影中走出来了一样,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全家人都欢喜的厉害,决定晚上好好庆祝一下,狠吃一顿。 周小米自告奋勇,只道:“娘都累坏了,晚上这顿饭,我来做。” 林氏笑着应了,“还是我闺女知道心疼我。” 晚饭的时候,周小米做了手擀面,她人小,力气也不够,揉面的活让周翼虎帮她做。她做了一大海碗的肉卤,里头还放了一点干红辣椒,卤子香咸可口,跟爽滑的面条放在一起,简直是天生一对。 每个人都吃了不少,抱着肚子喊吃撑了。 不过是很普通的手擀面,却让家里人吃出了幸福的味道,除了周小米手艺好以外,许氏和周新贵也功不可没。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他们苛扣了大房的伙食,整年整年的不让他们吃细粮,不让他们碰油腥,他们未必能体会到这一碗手擀面的幸福。 吃过饭后,四个孩子主动要求洗碗。 “这房子都盖一个多月了,按进度,再有一个月,咱们就能搬进去了。”周大海喝了一口水,对着全家人说起了房场那边的事儿。 作坊那边已经在收尾了,再过几天,就能盖完了。下来的人手,正好帮忙盖宅子,进度还能再快一些。 全家人都很高兴,不由自主的期待起来。 “娘,我有事儿要跟你们商量。”周小米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周大海和林氏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啥事啊!” “娘,房子还得一个多月才能盖完呢,你一天做三十多个人的饭,太累了,这样下去,房子还没盖完呢,你就病了,太不划算了。”以前,邓氏还能过来帮帮忙,可是小舅妈刘氏就要生了,邓氏要忙的事情也多了起来,这边就顾不上了。 林氏也觉得,做饭这活有点累人,三十多个人的饭全都交给她一个人料理,负担却实有点重。 “闺女,你有啥想法啊!” 周小米道:“眼下还没到春耕的时候,家家户户还不太忙,特别是那些妇人,都在家里闲着呢!要我说,娘不如找几个做饭手艺好的,干净,不多嘴多舌的妇人到咱家来,只管让她们来做这顿饭,给她们一些工钱,一天一结,也让村里人得点实惠。”他们家突然富裕了起来,难免会招来一些人嫉妒眼红,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趁机让一些人家得些实惠,日后也能帮他们说些话。 “你说呢?”林氏跟周大海商量,这段时间她确实累得不轻,也想把这担子交出去。家里人指不上,那就雇人呗。 闺女又挣了一千两银子,林氏心里也有底气了。 “我看行。”周大海道:“这房子咋说还得盖一个多月呢,你一个人指定不行。” “关键是雇谁啊?”林氏看着几个孩子,问道:“你们觉得谁合适?” 周家大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开家庭会议的习惯,在他们家里,凡事不是两个大人做主,而是全家人一起表态,谁的话有道理就听谁的。 “我觉得隔壁孙奶奶不错,人干净利落,做事爽利。而且她家赵婶子也不错。”赵氏是林家的大媳妇,林家还有个二媳妇王氏,也是个好的,只是她怀了身子,自然不可能来。 周小米的提议,林氏还是比较中意的,家里刚开始忙活的时候,孙氏还来帮过几回忙呢。 “我看行,只不过林冬他媳妇有身子了,婶子怕得留在家里照顾她吧!”这么说来,只有赵氏一个人能来。 “王奶奶怎么样?”王氏跟许不对付,可这个人是真不错,干啥都是没得挑,人也干净。周翼虎提这个人的时候,心里是没啥把握的,毕竟王氏跟许氏不对付啊。 “中,也算她一个。”周大海根本没多想。 其实,林如红的娘赵氏也是个好人选,只是她是个寡妇,这种场面,她怕是不愿意来。 “再找两个吧!”四个人,加上林氏和周小米,倒也能忙开了。 “我看不如找王奶奶家的两个媳妇。”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对方品性什么样,大伙心里都有数,王氏的两个媳妇,性子跟王氏都很像,做事爽利,人也干净勤快。 “中,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问问她们,她们要是愿意,当天就可以来上工。只是这工钱,要怎么算?” 周小米想了一下,便道:“一般来说,谁家有事儿,邻里街坊都会帮把手的,给多了不合适,给少了也不行,娘,一天二十文咋样,这活也不轻松呢,又不是光做饭,还是收拾屋子。” 四个人,一天就是八十文的,一个月下来,得三两多。 林氏虽然有点心疼,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还有,就是我跟我大哥商量过,觉得咱家应该买个牲口,最好是买骡子,脚力好,拉车,耕田都行。再打一副架子车,以后就不用去林爷爷家借车了。”向别人借车,也是要欠下人情的,家里有条件了,就该买一头牲口使唤。(未完待续。) ps:感谢织梦者.兰的月票,zcxzy的评价票。各位衣食父母,小的会努力的,看个赏呗!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亏的周大海 上回说到周小米提议买一头牲口使唤。 周大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点了点头,道:“这事儿可不能急,得好好挑挑,买个可心的才成。” 他们家现在不缺这两个钱,早买早使唤,省得麻烦别人。 周小米的这个提议,全家人都觉得好,连一向抠门的林氏也极力赞成。 这事儿就算是通过了。 一家人商量完事情时,天已经渐黑了,大家简单洗漱一番,就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就挨家挨户的去说了请人做饭事儿。顺利的是,几个人都一口应承了下来,这让林氏喜出望外,嘱咐她们当天上工,没事就早点来。 几个人都满口应下来。林氏的工钱给得不少,她们也能在农忙前挣点私房钱,这是好事。 当天,周家院子里,欢声笑语的,热闹极了。 王氏和两个儿媳妇坐在大房门口摘菜,林氏和赵氏在屋里切菜,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别提多热闹了。 林氏嫁进周家这么多年,头一次这般轻快,她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才是有滋有味的。没分家以前,她可不敢想能有今天这种自由。 赵氏在灶间跟林氏说话,“嫂子,如今你家的日子可是过起来了。” 林氏叹了一声,算是赞同了赵氏的话。 “等以后搬出去,你们家就更好了。不过啊,就是地方有点偏,日后去你家串门,可就不方便了。”其实赵氏也就是说说,以前她也很少来周家。许大炮仗说起来话酸不溜丢的,让人听了反胃。 “哎呀,你们啥时候想去就去,我啊欢迎着呢!” 王氏也跟两个儿媳妇低声道:“瞧见没有?好人有好报。许氏那两只眼睛啊,就像两个窟窿似的,谁好谁赖都看不出来。” 她的大媳妇只道:“可不是,把这老大一家子。可欺负惨了。谁看了不都得说这周家老两口偏心眼儿啊。都偏到胳吱窝里去了。” “人家这日子,就算是起来了,日后保不准啊。是咱们村里的头一份呢!” 她们这边干得热热闹闹的,有人却是看不下去了。 刘氏站在院子里,被气成了一个鼓嘴的蛤蟆,她爹还是牢里受苦呢。刘家的猪肉摊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凭啥大房一家子越过越好啊! 自打发生了上回的事儿。刘氏心里就像是魔障了似的,把大房的人当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完全没有想过刘家今天的下场。根本就是他们自找的。 同样生气的还有许氏和周秀儿,她们都看到周大海家的房基地,那架势。简直要晃瞎许氏的眼啊,这老大家的到底得了多少钱啊。居然盖那么大的房子?整天做大油的菜,不是肉就是骨头的,这得糟蹋多少钱啊! 娘俩背后可没少说大房的坏话,无非就是说大房不孝顺,私下藏钱,不孝顺老人。甚至在林氏面前说酸话,还想用过去那种蛮横的方法对付林氏。 不说别人,周大海就头一个不同意。他现在是彻底醒悟过来了,林氏说他不孝,他就分家时的契约来说事,我一次性把十年的孝敬钱都给你了,你还让我咋孝顺?许氏再不讲理点,周大海干脆就跟她提一提刘家的事儿,许氏做贼心虚,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几次以后,许氏虽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再来找周大海的麻烦了,只能每天生闷气,跟闺女和老伴种种抱怨。 周家三房也很眼红,吴氏天天跟周大河嘀咕大房的那点事,无非就是说他们家钱来的蹊跷,指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她幻想过大房被分出去以后会走投无路;也幻想过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的会十分落魄,可是她从没有想过,大房会像现在这样,一夜暴富。 凭什么啊! 周家满院子人,都得了红眼病……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九这一天。 周小米的生辰。 每年几个孩子的生辰,都是草草过了,甚至有的时候许氏心情不好,孩子们连一个鸡蛋也吃不上,如今分了出来,林氏就想好好补偿孩子们一下。 周翼文过生日的时候,正赶在大年初一,虽然林氏都是在初三给他过,但是大过年的,家里什么吃的都有,镇上的铺子也不开张,她想给孩子买点啥,也没处买去。 今天周小米过生日,林氏打算好好给她过一回,带孩子到镇上扯两块花布,做两身春衫,顺便再买点家里用的,再看看牲口。 林氏要把四个孩子都带到镇上去,顺便也带他们散散,把周大海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宅子那头不找人看着点,不行啊! 做饭的事儿,林氏交给王氏了,她年龄最长,做事也比较有分寸,是个值得托负的人。 林氏把家甩给了周大海,带着四个孩子去了镇上,这回,他们没向林家借车,而是拦了拉脚的牛车,付了车资,一路晃晃悠悠的进了城。 城门口,正赶上贾兴在站岗,周翼虎坐在车上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牛车停靠在路边,众人下车。 赶车的老汉吆喝道:“想坐车回去的,丑时未在这儿等啊。”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林氏带着几个孩子往西街上走,一边走,一边紧张的看着,说到底,元宵节那天发生的事儿,已经在她的心里种下了阴影,她怕青天白日的,再发生什么事儿。 周小米好笑的拉了她的衣襟,只道:“娘,事情没有那么寸,这大白天能有什么事啊!”黑衣人的事儿,衙门决口不提,也没有贴出告示来。老百姓们虽然背后议论几句,但谁也敢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因此这些黑衣人。似乎已经成了无头公案。 林氏只想当个安稳的老百姓,只要那些人别来祸害大家的安稳日子,她才不管他们是谁呢! “对,没事。”周翼虎也安慰着林氏,可是一进城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巡逻的人增加了不少,守城人的似乎也加岗了。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林氏也不想紧张兮兮。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啊!不过还好,街上风平浪静的,娘几个走了半天。也没遇到啥突发事件,林氏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去布庄。 林氏对上次那对夫妻开的布庄印象不错,所以决定还是先去那家看一看。 正是换季的时候。店里人来人往的,看起来生意不错。 林氏走进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在招待别的顾客,看起来十分忙碌,没啥时间。林氏干脆带着周小米在店里转一圈,挑挑合适的布料。 周小米喜欢素静点的。可是林氏喜欢花哨的。她觉得闺女还小,穿点颜色亮丽的,正合适。 林氏让几个孩子帮忙参考。最后挑中了一块浅粉色带桂花图案的细棉布,这布柔软。比葛布穿着舒服,做个小裙子穿,一定很好看。 “娘,这个好。”周翼兴笑道:“就这个吧,衬妹妹的小脸。” 周翼虎拍了他的头一下,周小米则是满头黑线。 林氏也觉得好。 正这会儿的工夫,老板娘招待完了其他顾客,便信步走了过来。 “大嫂子好眼光,这布啊,软乎,给孩子穿,最好了。这颜色也鲜亮,正适合小娘子穿。” 林氏只道:“是不错,多少钱?” 老板娘只道:“三十文一尺。这个布比其实布料贵些,不过确实是值得,小孩子有四尺,就能做一身裙子,还能剩下一块,做鞋面。” 林氏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扯四尺。”给闺女的,她都舍得。 又做成一笔生意,老板娘自然高兴,又道:“你再看看可有随心的,我给你扯布。” 林氏想着反正现在手头不紧,几个孩子的春衫都该重新做,干脆就挑着颜色给家里的男孩每人扯了一身布。 老板娘喜不胜收,暗想要是日日都能遇上这样的主顾,那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买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料子,可是胜在痛快,比一般妇人可爽快多了。 她打量了一下林氏的相貌,觉得这位妇人虽然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看起来年纪不大,皮肤也很好的样子,就猜测林氏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 其实林氏的皮肤变好了,要归功于灵泉水的滋养,这位老板娘要是在半年前看到林氏的话,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老板娘动作利落的扯布,然后把四块布分别用纸包起来,又用麻绳扎好。 总花花了将近八百文。 林氏不觉得心疼,只觉得很满足,当娘的对孩子们好,是天经地义的。 周小米眼尖,在柜台前发现了一块单独搁置的尺头,那是块杜若色牡丹花卉纹的绸缎,看起来很厚实,应该是做外衣用的。 “婶婶,这块布好漂亮。” 老板娘看周小米乖巧,而林氏又买了那么多的布,故而她便耐心的解释道:“那不是布,是块府绸。唉,这料子是好料子,做衫裙正合适不过,只可惜啊,这料子中间,有一块织花了,成了废料,哪里有人会买。” 有钱人,自然不能买这瑕疵品,没钱的人,也承受不起府绸的价格,所以这块绸子就被闲置了起来,放在了角落里。 “娘,是府绸呢!”周小米眨了眨大眼睛,问老板娘,“婶婶,能拿给我们看看吗?” 这会儿店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勤快的店老板开始整理店里布匹。老板娘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那块料子拿了过来,展开,然后指着布料中间一块小孩子拳头大小的瑕疵处道:“看见没有,就是这里。” 林氏只道:“是块好料子,可惜了。” 周小米对着这块料子研究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这料子买下来,会挺合适的。那块瑕疵不算小,要是买下来在那里绣一个图案,把瑕疵遮住,应该并不难。 “婶婶,这料子咋卖的。” 精明的老板娘似乎嗅到了商机,她笑得特别灿烂,只道:“小姑娘是想买这块料子?”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看林氏,想试探一下这孩子能不能作主。 林氏明白闺女的意思,只道:“你这孩子,乱操心,娘做这么一身,上哪儿穿去啊!” “娘,买嘛,好看。”周小米觉得林氏穿这个肯定特别好看,府绸又不是很贵重,没准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周翼文也觉得这个好看,就学着周小米的口气,也让林氏买。 是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 林氏被几个孩子说得动了心,目光落在那块面料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周小米马上对老板娘道:“婶婶,便宜些。” 老板娘觉得有戏,立马道:“这个自然,你们买这么多,又这么听话孝顺,这块府绸啊,我就不挣钱了,你们给我个本钱吧!” 老板娘要了一两银子,价钱还不算太离谱。 那布有六七尺多,林氏身量不算太高,刚好能做一条裙子。 周小米咧嘴道:“八百文!” 老板娘:“……” 林氏带着几个孩子,心满意足的从布庄走了出来。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周翼虎把身上的背篓盖子盖好,里面装着的,赫然是这趟布庄之行的战利品,他慢悠悠的跟在林氏身后溜达了起来,时不时的跟周翼文讲讲这两商铺的故事。 以前天几乎天天来镇上卖柴,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 逛了半天,林氏买了两斤酒,又去买了点猪肉,肥肠,顺道把家里的油盐酱醋都补上一些。 昨来的时候,她就带了两个篓子。周翼虎把装布料的篓子给周翼兴背着,自己则是扛起了那个装杂货的重篓子,他力气大,这点东西在他那里,根本不是事。 转眼便到了正午,一家人都饿了。 林氏干脆带着孩子们去面摊吃面。 “要我说啊,这一趟就数爹最亏了,咱们一人一身新衣裳,还有面吃,就他没有!”周翼兴一边吃面,一边笑着道。 他的话,实在是有几分道理,大伙就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银河尽头看星星的评价票g,轩月幻由,yousuke的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来闹 林氏笑了笑,尝了一口面,才道:“你别说啊,这家老板做的面,确实挺好吃的。”滋味足,面条筋道,浓浓的骨头汤配上酱汁,味道简直跟自家闺女的手艺有一拼。 “不过啊,你们仔细品品,是不是觉得还是小妹的手艺好?”周翼兴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他怕面摊的人听见。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林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才道:“吃面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这要是让店家听见了,恐怕还要以为她们是来找茬的呢! 周翼兴嘿嘿一笑,埋头吃起面来。 吃完了面,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起来,娘几个填饱了肚子,付了面钱,便朝着西大街最里面走去。 西大街的尽头,有个牲口市场,那里便是卖骡马车挂的地方。这里远离居民住宅居,相对偏僻一些,地面平整,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木头栅栏,有专门的人维持秩序,打扫卫生。卖牲口的人,进场需要交一定的费用,这样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摊。而买主则是可以付钱找人鉴定验牲口的好坏。这种专门帮人鉴定的人,类似后世的中介,不过这帮忙看牲口的钱,也不是谁想挣就能挣的。这人必须得是这一行的老手,在衙门里有登记备案,证明你确实有这个能力,才能做。干这行的人,跟牲口可是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眼睛毒着呢,一看一个准,几乎从不出错,所以生意也是挺不错的。 “娘,你带我们来这儿,是不是真想买个牲口啊!” 林氏点了点头。只道:“不但要买牲口,娘还想买架子车。”总去别人家借车,实在太不方便了,自己家有车的话,就方便多了,不论来镇上还是回娘家,都能随时出发。 在周小米的刻意培养下。林氏的消费观念也改变了。慢慢的抛弃了过去的节省,而转变成了现在的这种该花就花。 周小米就道:“我早就说了嘛,自己家里有车才方便。娘,作坊后头可以建一个棚子,专门放牲口和车。” 几个孩子跃跃欲试,似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就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骡车。 林氏点了点头。只道:“别急,咱们可得好好看看。要是遇上合适的,咱们今天就坐自己的车回去。” 周翼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忙不迭的跟在林氏身后,嘴里嘟囔道:“娘。肯定能有合适的。” “这孩子。”林氏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他的脑袋一下,随后才带着孩子们在市场里转悠起来。 牲口市场里还是挺热闹的,马上就要春耕了。这个时候正是买卖牲口的旺季,所以市场内牲口的品种也很齐全。牛,马,骡子,驴,全都有,而且数量也不少。 古代卖牲口是有规矩的,不可以随便叫卖,不能随便讨价还价,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林氏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买牲口这事儿,可是她也听别人说过这里头的道道,故而低声跟周翼虎道:“如果有合适的,咱们也不会看,不如找个相牲口的来,给他点钱,免得吃亏上当。”这牲口是活物,虽然看着挺精神的,但谁也不知道它得没得病,能不能干活,得找专门的人来看,她才能放心。 周小米暗笑,林氏也学聪明了,该省的省,不该省的真是一文都不能省啊! 林氏带着孩子们找到了中介机构,花了两百个钱,请了一位相牲口的师傅帮她们相看。这相牲口的师傅最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帮顾主买到健康适用的牲口,而且还要帮忙砍价,不能让顾主花冤枉钱!这样算下来的,这两百个钱花得可就一点不冤枉了。 林氏与那师傅道:“家里没有地,想买个脚力牲口,我家那口子说骡子不错,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您看……” 那师傅只道:“家里若有耕地,买牛最是实用不过,可以耕田,还能拉车,就是速度慢了点;乡下人家,鲜少买马,主要是不实用。驴的性子不错,可负重,耐力尚可,不过骨架子小,速度也不及骡子快。这骡子,确实是拉车的好手,分马骡和驴骡两种,马骡长得大,吃得多,耐力而强,力量也很大,就是稍微暴躁一些,不过胜在聪明,一般来说,能使用二十年左右;驴骡嘛,个头小一点,性格温顺,吃得不多,力气比马骡稍稍逊色些,但是能使用三十年。这位大嫂子,你看你是想买哪种?” 林氏想了想,便道:“不知道现在这里有没有马骡?我想看看。”对他们家来说,马骡力气大,能负重,更合用一些。 “有的。”这位师傅只道:“在那边,我领你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市场内的西北角。 “这两头都是马骡,大嫂子看看吧。” 周小米也忍不住打量着,只是她看得更多的,是骡子的主人。 卖骡子的两个人,一个年轻些,看着只有二十多岁,收拾得干净利落,挺精神的,他牵来的马骡是枣棕色的;另外一个年长些,四十岁上下的模样,一身半旧不新的夹棉袄裤,戴着一顶小毡帽,看起来人有些颓废。 见到林氏和相牲口的师傅后,两个人连忙过来打了声招呼。 有相牲口的师傅在,这二人便不用多费唇舌,说多了,只会让人反感,结果可能更坏。 “这头马骡四岁左右,脚力不错,没生过病,正是最能干的时候;这头岁数大了点,不过要价也便宜不少。” 林氏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年富力强的那头骡马,付了钱,又给了那师傅二百文,这才得到一个小木牌。这木牌相当于马骡的身份证明,一般情况下,是用不着的,不过中介机构给开了证明。手里就等同于握了一个证据,总比没有好。 二十两银子,转眼就花了个精光,林氏心里微微抽搐,到底是心疼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这位师傅啊,跟你打听一下。哪里有卖架子车的呢?” 那师傅朝着一个方向一指。便道:“市场后面便有,你运气不错啊,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好几副新打的架子车,跟这马骡正合用。” 林氏连忙道谢,让周翼虎牵着骡子,带着孩子们往卖架子车的地方去了。 真如那师傅说得一样。牲口市场后面有一小片空地,有不少人拿了自家打的架子车来卖。有全新的,有八成新的,看起来都不错。 做生意的都是附近的村民,手艺不错。用料也实在,虽然木料并不太好,但胜在结实耐用。 林氏相中一副八成新的。架子车表面十分光滑,有棱角的地方都磨得十分圆润了。跟新车相比,这副架子车一点也不寒酸,而且做工确实不错。 一番讨价还价后,林氏花了六两银子,买下了那副八成新的架子车,卖车的老汉是个实在人,不但亲手帮他们把车安好,反复教了周翼虎几次,还送了周翼虎一只鞭子。 众人连忙谢过,美滋滋的赶着自家的骡车离开了牲口市场,几个孩子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林氏心里也美得冒泡。 要不说,这世上就没有花钱的不是呢! “行了,回家吧!” 周翼虎咧嘴应了一声,把身后的背篓放在车上,他坐在车辕上,轻挥马鞭,让骡车稳稳的驶动起来,几个孩子欢呼一声,大喊着,“回家了!” 这一趟镇上之行,他们收获颇丰。 回去的路上,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些熟人。 “哟,这不是大海媳妇吗?”一个妇人使劲的盯着周家新买的骡车看,惊怪的叫着,“哟,都使上牲口了?啧啧,可真不是一般人啊!日子越过越好了。” “好啥呀,把老人扔在这不闻不问的,闷声过自己的日子,这种人不孝顺,日后指不定有什么样的报复呢!”这些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周大海一家被净身出户的事儿,村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这会儿他们这么说,无非就是得了红眼病嘛。 林氏暗暗生气,却也知道这种人不能搭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她转过头假装没听到,让虎子把车赶得快一点。 “切,牛什么牛。”尖酸的妇人朝着骡车狠狠的啐了一口。 周小米对林氏道:“娘,她们爱说啥,你就让她们说,这些人都是眼儿气呢!” 林氏只道:“你放心吧,娘知道。”她是不愿意和这些人一般见识,那些难听的话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骡车的速度,可比驴车快多了,不一会儿,几个人便回到了上坎儿。 外头围了不少人,全都伸着脖子朝院子里指指点点的,似乎在看热闹。院子里传来了打骂声,其中以许氏和周秀儿的声音尤为尖锐。 林氏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一下子就笼罩了她。她连忙下车,拨开人群往院子里走。 “唉,大海家的回来了。” “大海家的你快回去看看吧。” 几个孩子连忙下车,周小米没忘记把背篓里的东西扔进仙府小筑之中,周翼虎则是把驴车拴在了院门前的杨树上。 几个孩子跟着林氏挤进自家院子里。 “咋的了?” 院子里狼藉一片,王氏跌坐在地上,身上,头发生都乱糟糟的,显然是被打了,她的两个儿媳妇站在她的身侧,身上也有轻微的痕迹。 赵氏怒目而视,对周秀儿道:“你们老周家难不成就是王法了?我倒是想知道知道,衙门口是冲着你们老周家开的吗?” 隔壁林磕巴,孙氏,还有赵氏的男人林秋都在。 再看周秀儿和许氏,两人身上也有扭打过后的痕迹,只不过比起王氏来,要强上许多。 “大海家的回来了。” 林氏是真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么一会儿,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婆婆和小姑子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王婶,你咋坐地上了,快起来。”林氏连忙上前扶起了王氏,随后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许氏连忙上前一步,“秀儿啊……” 林氏扭过头,根本不听她的,许氏闹了个没脸,不由得讪讪的。 “王婶,到底咋了?” 王氏喘着粗气,道:“秀玉啊,王婶来你们家帮你做饭,是不是你去请的?” 林氏点了点头,直道:“这个自然,不光是婶子你,还有你家的两个媳妇,隔壁林秋媳妇,都是我求来的。我们家盖房子,一天要做三十人的饭菜,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请了你们来帮忙。”难道许氏撒波,与这事儿有关? 周小米在一旁盯着院子里的人看,却没有看到周大海。 “二哥,你去把爹找回来,让大哥换他在那儿盯着。” 周翼兴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秀玉,你还记得我当时咋说的不?” 林氏点了点头,只道:“王婶当时说了,谁家都有个大事小情的,一个村里住着,乡里乡亲的,帮忙是应该的,钱就不要了。我说这不行,这做饭的活也不是轻巧的,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工钱必须给。如果你们不要工钱,那我就去请别人。” 王氏点了点头,“我们来这儿做工,全是看在大海媳妇的面上,不图那两个钱,可是今天你们走以后,这两个货就在你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的,我和林秋媳妇去送饭的时候,她俩就想往屋里钻,我两个媳妇拉着没让,她们便满嘴喷粪,直说我们偷了你们家东西!” 王氏的话音刚落,许氏就扑了过来,指着王氏的鼻子道:“呸,你个不安好心的东西,我儿媳妇不在家,你这个老货指不定往自家兜里揣了多少好玩意呢!咋的,你这是看我儿子有钱了,看我儿子家日子过起来了,就带着你儿媳妇上门贴啊!” 周秀儿也道:“不要脸的玩意,偷我嫂子东西了吧,搜身。”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王氏的两个儿媳妇,可都是利索茬子,咋可能让许氏这般行事呢,两个人嗷的一声,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跟许氏和周秀儿扭打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小脸胖嘟嘟的月票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论 四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实在不是很好看。 王氏高喊了一声,动作迅速的从地主爬了起来,立马起身加入战局。王氏凶悍,嘴茬子厉害,打架的时候身手灵巧,下手狠,她两个儿媳妇都像她,手快嘴也快。 老大媳妇一手扯着周秀儿的头发,一手不住的往周秀儿的腰上掐,嘴里还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平时在家里横惯了,拿老娘也当成了那纸糊的不成?你嫂子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是她心善,我可没有她那么好心,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犯贱的下场,你个嫁不出去的老货。” 周秀儿挨了打,心里正闷着气呢,猛然听到林氏(王氏的大儿媳妇也姓林)骂自己是个嫁不出去的,心里的火便腾腾的窜了起来!这事儿可是她的逆鳞,谁也碰触不得,如今林氏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是存心的想看她笑话又是什么? 周秀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自己的头发从林氏的手中挣脱出来,也顾不上疼,当下反手揪着林氏的头发,回手朝她脸上扇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一些极其难听的话。 林氏身手灵活,一下子躲了过去,接着抬腿就朝着周秀儿踢了过去…… 王氏和许氏也是揉成一团,两人的头发都被对方揪掉了不少绺,身上的衣服也扯坏了,脸上被指甲挠得一道一道的…… 王氏的二儿媳妇是个力气大的,她怕自己婆婆吃亏,干脆从许氏身后抱着她,然后让王氏过来打她。到底是三打二,没多久许氏和周秀儿就败了下来。母女俩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挨打。 场面极其混乱,倒是让外人看了不少笑话。不少人都对着院里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好歹的,都说许氏和周秀儿不讲理,人家是来给大房帮忙干活的。你说人家偷东西。这样的名声可不是啥好事,哪个愿意听?不打你才怪呢!再说了,都分家了。你俩非要往大房屋里闯,到底为了啥!要说她俩没有别的想法,村民们是不信的,有人就提起了去年这俩货半夜跑到周小米屋里的事儿。说她们才是想偷东西、 “都别打了,别打了。”林氏不知道该咋办了。上前拉架吧,她很可能被连累,可是她光站在那儿喊,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根本没有人听她的。 “你个吃里扒外的货,没看到老娘被打了啊!不过来帮忙踹死这个老贱货,还站在一边看热闹。我就知道你是个黑心肝,烂肠子的贱货。”许氏有气没处撒。对着林氏大骂起来。 林氏气得心肝直疼,就在这时,周大海回来了。 “咋回事?别打了!”周大海吼了一嗓子,可是没有人理他。闻迅而来的林得胜气得不行,干脆示意几个大小伙子上前拉架,这才把众人分开了。 这几个人身上都是土,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都有伤。 林得胜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 这个许氏,简直太不安分了,这才几天啊,就又弄了这么一出。 “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王氏嘴快,一下子抢到话,把她们打架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她并不添油加醋,只是把许氏和周秀儿的所作所为如实的讲了出来,把她们的神态,动作,说话时候的口气都学得惟妙惟肖,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林得胜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许氏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惹祸精,还有这个周秀儿,她到底还要不要嫁人了?再这样下去,十里八村的人就都知道她的名声了,到时候她就是想嫁,也没有人敢娶了。 所有人都盯着林得胜拉得老长的脸看,周围的气压也低了起来,显然里正大人的心情很不好,他焦躁的在空地上走来走去,一副黑面神的样子。 “你说你,啊!许氏,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林得胜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家和万事兴,你们家的日子过得多好啊,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呢?刚过几天好日子啊,你怎么又闹起来了?” 许氏还想狡辩,只道:“我儿媳妇不在家,她们在这里出出进进的,谁知道她们手脚干净不干净?” 林氏站出来道:“人是我请来的,我既然肯让她们帮忙照料家里,自然就是信得过她们的。” 林氏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站出来替王氏她们说一句话,不然以后弄得寒心了,谁还肯帮她们? 许氏啐了她一口,恶狠狠的道:“我呸,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安好心的黑货。她们给你吃什么药了,你居然像着这几个恶婆娘说话,也不帮自己人。不孝顺的东西,拿钱填别人,也不照顾家里人……”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起来。 林氏脸皮薄,对方是她婆婆,这个时候她说啥,都是苍白无力的,许氏只会说她不孝顺,而且街坊四邻都在,把里子面子都撕开给别人看的事儿,林氏做不到。 周小米最是了解林氏的,知道她娘面子薄,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跟自己的长辈掰扯这些事,就上前一步道:“奶奶,我娘是帮理不帮亲,才没有吃里扒外。王奶奶和几位婶子是我娘请来帮忙的,人家是好心,你怎么能往她们身上泼脏水呢?再说,我们走的时候,娘亲特意让王奶奶帮我们照看家的,我们都很信任她们,不然不可能请人家帮忙。” 周围的人们不由得点了点头,你看人家孩子虽然小,可是是个明理的,说出来的话都站得住脚。连林得胜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你个小b崽子懂个屁!”许氏满嘴喷粪,满是厌恶的看了周小米一眼,随后才转向周大海道:“你们日子过好起来了,尾巴就上天了?就不管我们两个老的的死活了?没门!我告诉你,你家的钱。赶紧拿出来,我也不要多,分我们一半就行。” 许氏的作法,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就像一个债主,好像大房还要感激她似的。 开什么玩笑! “奶奶。我们可是分家了。”周翼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只道:“钱的事儿早就算清楚了,这会儿你还来要啥?” “滚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周秀儿突然大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目光凛凛的看向周大海,大概是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林得胜不由得冷笑,“你们闹这么一出,不会就是想要钱吧!” “对啊。要钱啊!”许氏的脸皮一向很厚,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他们过好了,就该孝顺老人,这有啥不对的?” 周小米只道:“分家的时候。我们一次性给了爷奶十年的孝敬钱,分家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家分到的房子,地。都拿去抵这笔钱了。奶,你不会忘了这事儿吧?” 林得胜深以为然。“嗯,这事儿我记着呢,不会错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当时大海一家子可是连粥都吃不上了,你和周新贵当时咋说的?怕大海吃药治伤欠债,拿不出给你们的孝敬钱,所以让人家卖地凑银子,给你们凑了八十两!”他冷哼的道:“大伙听听,八两银子一年啊,你们可听谁说过分家以后给老人的孝敬钱是这个数的?” “八两银子一年,这两口子可真敢要啊!” “可不是,十年就是八十两,咱也没听谁家说过孝敬钱还要一给就给十年的,这也太黑了?” 还有人大声道:“还怕儿子欠债给不上钱,我今儿也是开了眼界了,这不管儿孙死活的老人还真有啊!” “既然都给了十年的孝敬钱,那他们现在咋还有脸来要钱呢?” 许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那咋的,他们有钱了,就不给我们了,他们吃肉,我们连汤都不能喝了?这就是不孝,爹娘管儿子要钱,那是天经地义。”许氏是打算将不讲理进行到底了。 村民朝她指指点点的,可是许氏根本不在乎,她就是要钱,咋的。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心在下沉,往事一幕幕的在他眼前过,林氏小产后可怜的眼神,苍白的脸,似乎在指责他,女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像是昨天的事儿一样。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笑,还有文儿,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药也吃不起。自己“受伤”以后,爹娘的嘴脸,让人做呕,他们一家人像是一个包袱似的,被他们一脚踢开。 周大海的脑子里过着一幕又一幕的过往,心里被揉得稀碎稀碎的,跟饺子馅差不多少。 “老大,你说句话,这钱,你们到底给不给。”许氏洋洋得意的看了林氏一眼,心想这钱就算是你们上山采药得来的,可是这个家也是自己的儿子在当家。他自小最听话,自己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工钱一文都不敢藏私。 许氏觉得周大海肯定会给自己钱的。 “大哥,你说话啊!”周秀儿看出了周大海的迟疑,她很着急。 许氏来要钱,多一半是为了自己的这个老闺女,杨媒婆最近给周秀儿说了一门亲事,对方不嫌弃周秀儿胖,还说会好好待她,许氏很动心,主要是那小伙子看着不错,长得挺好,高高壮壮的,应该是个能干的。 许氏想给周秀儿多准备一些嫁妆,让闺女嫁过去以后,腰板挺的直直的,可是家里的老本并没有多少,孙子要上私塾,两个老的的棺材本也能动,许氏觉得,这钱,应该让周大海出。妹子出嫁,他这个当大哥的本来就该表示一下,这钱与其便宜几个小崽子,还不如给闺女出嫁添妆用。 周大海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的目光是澄清的,很亮,脸上的表情很坚定,周小米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了决定。 “爹。”周小米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周大海揉了揉周小米的头发,才抬头对许氏道:“娘,我们没有多少钱了,钱拿去盖房子了。还有,就是有钱,我也不会给你的,我跟秀玉已经给了你们十年的孝敬钱,有里正做证,有分家契约做证,十年之内,我们都不用给你钱。十年以后,我们还会接着一年八百的孝敬钱给你们,你放心。” 周小米心里一暖,她爹终于想明白了,这真是太好了。 周翼兴和周翼文两兄弟也高兴得不得了。 林氏看着周大海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柔软。 许氏呢,听了周大海的话却愣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从小到大,周大海一直是有求必应,根本不懂得拒绝,现在,他居然反驳了自己的话。 “大海,是不是林氏挑唆你的?” “娘!”周大海皱眉,到这个时候了,娘咋还不明白呢? 林得胜笑眯眯的看着周大海,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许氏,你就不要闹了,大伙都瞧着呢!这人说话办事要是不占理字,站的就不直,立的就不稳!” 王氏也在一旁道:“呸,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林氏小产那天,她可是在场的,周大海出事儿以后,这许氏比兔子跑的都快,两个老不死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大房一家子踢出去了,这会儿看人家日子过好了,就巴巴的贴上来了,还理直气壮的向人家要钱,真是够了。 “有你啥事!”许氏瞪了王氏一眼, “咋的,还不行人说话了?道不平,有人铲!”王氏一身正气的瞪着许氏,只道:“当初你是怎么对待大房一家子的,我们这些人可都看着呢!现在看人家过得好了,就又来要钱,还真拿自己当王母娘娘了?” 许氏气得直哆嗦。“大海,你说句话,我还是不是你亲娘啊!哪儿有当儿子发了财的,不孝敬老人的?” 许氏豁出去了,今天这钱,无论如何也得要来。她还不信了,自己的家务事,轮得着别人指手画脚吗?只要大海肯掏钱,别说王氏,里正了,就是林氏这个贱人也管不着!(未完待续。) ps:感谢肖大猫,娜娜狗的票票。话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呢,一年当中,恕恕最讨厌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揭穿 周大海眼中满是失望之色,他什么也没说,可是许氏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个儿子,已经跟分家之前不一样了,已经不再跟自己一条心了。他变了,变得不听话了,变得自作主张了,根本不会拿钱给他。 许氏气得眼睛通红,突然一下子就窜到了周大海身边,她猛的伸出手来捶打着周大海的胸膛,大声嚎道:“你个天杀的没良心的东西,心都被狗吃了吗?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大,给你吃,给你穿,供你学手艺,给你娶媳妇,到头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连这么点钱都不肯给我,你是不是我儿子啊!”许氏的声声质问,好像还挺有扇动性的,若不是周围的人早就知道了周家的情况,还真容易被许氏带到沟里去。 周大海长得高大,许氏捶打他的时候,窜着高的往上蹦,好几次都扇到了周大海的脸上,没一会儿,就把周大海的脸打得能红。 她在教训自己儿子,别人能说啥? 林氏看得阵阵心疼,眼泪围着眼圈转,可也不敢上前。 林得胜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可是他只是里正,管不着娘教训儿子这种事情,但是许氏毕竟是在无理取闹,林得胜严肃的训斥了几句,奈何根本不管用。 许氏一边骂,一边打周大海,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可惜,还是一个眼泪都没掉。 周小米急坏了,恨不能上前把自己老爹从许氏的魔掌里解救出来。就在她急得直蹦的时候,周大海却突然暴发了。 “够了!”周大海这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是被压抑了许久之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一样。 许氏愣了,林氏愣了,林得胜也愣住了。 院子外头看热闹的人全都愣住了。 在他们眼中,周大海一直是个很温和很好说话的人,面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热心肠,不粗鲁。即便是像庄稼汉子一样在地里干活。可是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凶悍的一面,特别是在对着许氏时。改变居然如此之大。 “你,你敢冲着老娘嚷嚷?”许氏被吓了一跳,她也没见过周大海这样,反应过来以后。便是恼羞成怒。 “娘!”周大海痛苦的抱头蹲在地上,就在大家以为他再次向许氏屈服。低头时,他却猛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娘,这么些年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儿子看?” 许氏心虚的转了转眼珠。虚张声势的道:“你,你说啥屁话呢,你就是老娘生的。” 周大海突然笑了笑。他是笑中有泪,脸上的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 “从小到大的事儿。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就从小米挨打说起吧,娘,如果你当我是你儿子,怎么会允许秀儿往死打我闺女?小米才多大啊,被秀儿打成了那样,她是我闺女,是你孙女,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眼看着她死吧?秀玉呢,她嫁进咱们家这么多年,上侍候公婆,下照看小叔子,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她在干,吃的,穿的,都是最次的,秀玉挑过没有,怨过没有?你们咋就不能拿她当人看呢?当初文儿早产,就是你闺女下的手,去年要不是秀儿,这会儿你差不多又要当奶奶了,那个流掉的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血啊!娘,你要是当我是儿子,咋会对我们这么狠?” 许氏说不上来话,不由得心虚的后退了两步。 “自小,你们说我是老大,得让着弟弟妹妹,这我没意见,你们送我上镇上当学徒,我也没意见。吃苦,受人白眼,与妻儿分离,我都默默承担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你和爹说我是家里的老大,得把这个家支起来!为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为了给弟弟们娶媳妇,给妹妹攒嫁妆,我把所有的工钱都上交,一文不留,几个孩子们都帮着家里做事,却吃不饱,穿不暖,连吃药的钱都没有!娘,你说为啥,为啥你把我当儿子看,却这样对我的孩子们?” 所有的人都听傻了,他们都知道许氏和周新贵偏心,可是谁也没有想过,大房一家子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他们老两口偏心都偏到了这种地步。 大房这些年过得都是啥日子啊! 周大海叹了一声,又道:“我前些日子被人打了,受伤动不了了,你和爹立马就把我们从家里分了出来,为啥?” 许氏不吱声,一双手不由得缩回了袖子里。 这是她的小习惯,只要她一紧张就是做这个动作。 周大海苦笑,“我来替娘说吧,因为我的腿好不了了,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不但要天天吃药,而且连一文钱也挣不来了,娘怕我拖累家里,嫌弃我是个废人,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把我们从家里分出去了,是不是?” 许氏嘎巴了两下嘴,啥也没说出来。 就这是事实,她想赖也赖不掉。 院子里外一下子就像炸了锅似的。 “看不出来啊,这老娘们可够狠的!” “可不是咋的,老话讲虎毒不食子,你看看这老两口子,一见大海成废人了,就立刻分家,真是把他们一大家子人往死路上逼啊!” “老天有眼!”有人怪笑道:“人家现在日子过好了!” 立刻就有人接话,声音奇大无比的道:“可不是过好了吗,要是大海一家子没过起来,这老太婆能来闹吗,只怕早就躲得远远的了。”他嫌这话不过瘾,干脆把两只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大声朝院子里喊道:“黑心肝的,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 许氏气愤难平,这些人一个个都向着周大海说话,简直是把她要钱的路都堵死了。 “呸,我养到你这么大,你还跟我细算这些。生恩养恩。你都报了吗?少说没有用的,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周大海失望至极,看来今天要是不把脸撕破,娘是不会死心的。他咬了咬牙,干脆问许氏道:“娘,钱我没有。你现在要是带着秀儿回去。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王婶那边,我会有交待,以后你跟爹有事。我们也不会不管,该孝敬的,儿子一文都不会少给你们,中不?”周大海的眼中。带了几分祈求之色。 许氏见了,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就知道他是个心软的。 “不中,没钱免得。” 周小米在一旁恨得牙根痒痒,许氏这人就是个吸血鬼,给钱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不把全家的血吸净了,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大海为自己感到悲哀。 “娘。”周大海喊了许氏一声。突然沉默了。 许氏看不在明白,为什么方才老大的眼里。竟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呢,非常复杂…… “刘屠户坐牢之前,还曾交待过,他雇人绑小米的事,其实是帮凶的。”周大海看向许氏的目光,复杂中带着几丝寒意。 林氏长出了一口气。 除了大房的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小米被绑的事儿,他们多少听到点风声,而且刘家的大小子上门求过周家人,当时他们还说,这么大的事儿,没想到居然是周家的亲家做的,而且这事儿犯法啊!他们咋就能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呢! 不过村民们都是善良的,大家特意把这事儿压了下去,就是怕再提起来让周家的人不痛快,而且刘家吃了官司,听风声好像是说周大海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所以衙门才会死揪着不放,不让和解。自古百姓就没有不怕吃官司的,大家都带着几分敬畏的心思看待这事儿,怕祸从口出,惹祸上身,所以也就不提了。 现在听周大海这意思,刘家还有帮凶,这事儿,莫不是他们周家这老两口干的? 与人合谋,绑了自己的亲孙女,这…… 林得胜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呸,真是咱们村里的败类。” 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敢害,这胆子得有多大,心得有多狠?日后保不准还要害别人! 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怒了。 “呸,太不要脸了。” “赶紧报官抓他们,害人精!” 许氏一下子懵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周大海竟会知道了这件事。她以为刘屠户坐牢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哪成想今天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当面扒了出来啊! 周秀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事儿当初许氏是瞒着她的,可是后来刘家出事儿后,爹娘天天睡不着觉,半夜说话的时候,被她听了个正着,她才会知道原来刘家绑人这件事,爹娘不但知情,而且还掺与了。 “娘……”周秀儿害怕了,她怕自己也受牵连。 许氏被吓了一跳,随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海你说啥胡话呢,这事儿我们根本就不知情,全是刘屠户一个人干的,还有他那个好儿子,是他干的。你要想告,就找刘家人,刘屠户是替他儿子坐牢,你要是不解气,就去衙门揭发这事儿,我们可不知情,你别瞎说。” 许氏的话音刚落,刘氏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摔门的动静极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身上。 “娘,你别干完了事儿不承认。当初你是咋说的?说我大哥大嫂不识好歹,不肯把孩子过继到我们这边来,给他们点苦头吃吃也好;还说等孩子被绑了,他们没钱赎了,你就鼓动他们到我娘家借,再趁机提出过继的事儿!这些都是你们跟我大哥说的原话,咋的,现在都忘了?”刘氏气得不行,过河拆桥也不是这种拆法,她除了没能生出儿子来,哪一点对不起他们周家? 刘氏走过来,冲着周大海和林氏道:“这事儿是我们老刘家干的,我们栽了,认了,可是这里头也有咱爹娘的事儿。我今天就把这话搁这儿,如果我方才说的话有一句假话,我刘水灵就不得好死,死后没人收拾,被野狗叼了!”她不能让爹和大哥承受这一切,她得为他们正名!让人知道一下,自己的公婆是啥样的人。 这誓发得又毒又狠,人们不得不信她, 许氏咋的也没有想到,老二媳妇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说上这么一番话,“你,你……”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也怕啊,这事儿要是坐实了,那她这把老骨头就得扔在牢里了。 刘氏的誓言,许氏的心虚,似乎证实了一切。 周大海心里的那点迷雾,终于消散了,丁点不剩, 原来,他们真的做了。周大海心里没有痛,或者说他早已经麻木了吧,他只觉得,这些年,他真的很傻,太傻了。 “爹。”周小米走过来拉着周大海的手。 周翼文和周翼兴也走了过来,似乎是想安慰他。 周大海看了一眼孩子们,看了一眼林氏,只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您二老毕竟是孩子们的长辈。我们家的房子就要盖好了,之后我们就搬出去住,只希望爹娘以后不要再来伤害我的家人,该尽的孝道,我们不会落下的。” 周大海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许氏了,他搂着孩子们给林得胜鞠躬道:“谢谢叔。”随后又对王氏等人道:“婶子,弟妹,对不住了,今天的事儿,怪我。你们找大夫看看,摔坏没,该吃药吃药,该养伤的养伤,汤药费我们出。” 王氏叹了一声,真真是同情这一家子人,“算了,我们也没吃亏,大海啊,别放在心上。” 周大海点了点头,遂冲着院外看热闹的人道:“乡亲们都回吧,让大家看笑话了,等我家房子盖好了,再请大家吃酒,今天,就散散吧!” 林得胜也挥手,“都散了,都散了。” 周大海带着孩子们回屋了,林氏对王氏道:“婶,明天你们还过来吧,今天是我对不住大伙……” “傻闺女,一码归一码,这事儿啊,跟你们没关系。” 林氏点了点头,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王氏等人一走,大伙就不好在留下来看热闹了,他们朝许氏啐了几口,各自散开了。 许氏和周秀儿如同过街老鼠一样逃回了上房,狼狈至极!(未完待续。) ps:后台一直进不来,急死恕恕了。感谢各位看官打赏的月票,在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总之十分感谢,二零一五有你们的陪伴,恕恕很开心,愿二零一六我们也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越来越好 周家大房一大家子人回到屋里以后,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周翼虎一进屋,就看到家里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爹,娘。”知道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以后,他迅速交待了一下手里头的事儿,立即赶了过来。好在有杜师傅坐阵,大小事宜都不用操心,只是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他们的表情都这么沉重呢! 周小米起身来到周翼虎身边,仰起头看着他道:“哥,我渴了。” 周翼虎就抱着周小米去了灶间,兄妹两趁机嘀咕了半天 周翼虎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时,家里发生了这么一出。不想到啊,小米被绑这事儿,还真跟爷奶有关系,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啊,居然连这种害亲孙女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小米长大以后是要嫁人的,万一人家因为这个瞧不上她,那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吗?周翼虎把手攥成了拳头,手上的骨头嘎巴嘎巴直响。 他很气愤,可是这事儿却轮不到自己插手,不管咋说,他们也是老人,是长辈,做晚辈的,得敬着他们,哪怕他们做错了事儿,也轮不到自己这个晚辈去指责。 “哥,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咱爹也算是看清爷奶的心了,以后虽然还会孝敬他们,但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都听他们的了,这样咱们省心多了,你还有啥不高兴的。”周小米把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怕周大海听了心里难受。 周新贵和许氏做的事情,每一件都针对大房,他们把大房当成了剥削的对象,让亲情变得了越来越淡薄。血缘天性又如何?是他们自己一步一步把大房推开。越推越远,如今连周大海,也寒了心,再不想让他们来打搅自己的生活了。这就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怨不得别人。 “对,你说得对。”周翼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点笑模样。“都过去了。会好起来了。” 周小米使劲的点了点头。 哥俩若无其事的回到屋里。 气氛依旧还沉闷。 “嗯,兴子,文儿。你们跟我过去看看咱们的新家。”周翼虎使了个眼色,把小哥俩从屋里叫了出来,周小米也觉得,这个时候让周大海和林氏单独谈谈比较好。 兄妹四人出了屋。带上圈仔,住新宅子那儿去了。 屋内。周大海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林氏说,可是他想了半天,却张不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爹娘的过度偏心。让媳妇和孩子们都受了太多的委屈和伤害,自己做为一个丈夫,四个孩子的父亲。却从没有想过替他们讨回公道。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孝顺父母。照顾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却忽略了家里人的感受,让媳妇和孩子们受了太多的委屈啊! “秀玉……”周大海叹了一声,舌尖上全是苦涩的味道,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可是他知道,以前的事儿是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爹娘对他们的剥削,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他们挣不脱,甩不开,只能活在这种无穷无尽的不公平对待中…… 林氏的眼圈又红了,跟周大海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家男人呢!心软,善良,孝顺,还有忙碌的木雕活计,都把他的双眼遮住了,他看不见,听不到,想得自然就简单。 如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把话说得那么响亮,头一次,对婆婆话置之不理,头一次替自己,替孩子们争了这一口气! 林氏心里觉得痛快,只要是这男人的心是向着他们的,有些事儿,也就不用去计较了。 “行了。”林氏擦了擦眼泪,只道:“你瞧你,板着个脸,把孩子们都吓着了。” 周大海吸了吸鼻子,“秀玉。” 林氏笑着道:“都过去了,大海,以后咱们守着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一句话,却是把无尽的意义都表达了出来。 周大海鼻头发酸,忙不迭的点头,“我听你的。”林氏的善良,大度,让周大海自惭形秽,心里慢慢生出一个念头,他觉得,林氏跟着他已经受尽了苦头,日后,他便再也不能让她受苦了。 周小米这个生日,就算是过完了,过得有点惊心动魄,有点与众不同,让人难忘。 周家大房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家人有一股齐心协力的劲头儿,特别是几个孩子,都暗暗的发誓,从今往后,他们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爹娘都过上不用受人欺负的好日子。 经此一事儿之后,周秀儿相看的那门亲事自然也就黄了,她已经十七岁了,成了彻彻底底的老姑娘。许氏急得满嘴都是燎泡,头发也白了不少!钱没要成,名声也丢了,女儿的亲事也黄了,这一切,都让她怒火中烧!大房的人现在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许氏把所有的怒火都烧到了刘氏的身上,这个败家的女人,关键时候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站出来说上那样的一番话,这是要活活气死自己啊!大房分出去了,我动不了他们,难道还动不了你一个娘家落败,生不出儿子来的媳妇吗? 自此以后,许氏就开始揉搓刘氏,非打即骂,比对林氏当初的态度还要差上许多,刘氏不吭不响的全都受了,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似的。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五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入宅,动土。 这一天,是周家大房搬新家的日子。 头一天晚上,与林氏交好的几个妇人便过来帮忙了,主是要帮忙准备明天的暖锅宴。来的人不多,除了王氏和她的两个媳妇以后,还有隔壁孙氏,赵氏婆媳俩。摘菜洗菜的活并不难做。事先准备出来,免得明天乱了手脚。大家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把手里的活做完了,接着便各自回家,准备明天去周家新宅帮忙。 古人觉得搬家是大事,特别是建新宅入住时,讲究是很多的。宅子建好以后。要先看风水。挑定搬家的日子,再选择吉时,把事先准好的米桶。水桶,碗筷,簸箕,火炉等物。先送入新宅的厨房之中,然后再其他物件才可以依次进到宅子。为免水土不服。还要取一些旧宅的泥土与老姜放在一起,用布包着带入新宅。接着便是要在新宅中做一顿暖锅饭,把亲朋好友找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在新宅中吃上一顿。给新宅添人气,聚喜气。 五月初八这一天,天还没有亮。大房这一家子人便都起来了。他们穿着新衣,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今天。他们就可以住到新宅里去了。 周大海只道:“我们家,从小就没有拜祖宗的习惯。” 林氏点了点头,按理说搬家这天,是要拜祖宗的,告知家里要搬新宅,免得移动先人牌位,惹得先人不高兴。但是周家没有这个习惯,林氏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有看他们拜过祖先,逢年过节的,就像没这回事似的。 农户人家虽比不得高门大户那般家传渊源,但至少也该供奉自己上一代的先人牌位。周新贵从来不提这茬,家里人就很有默契的都不提。 “没有就没有吧!咱们搬出去以后,咱俩就是这一支的老祖宗,以后啊,孩子们都拜咱。” 这话听着倒是挺不吉利的,可是细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周大海没说啥,只道:“秀玉,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林氏就笑,“可不是咋的。”搁在一年前,林氏想都不敢想现在的日子,那么大一座宅子,高墙灰瓦,整整齐齐的小院,简直堪比大户人家,竟然就是她以后住的地方了。 夫妻俩说话的工夫,就听外头有动静。接着便听到周翼虎道:“爹,娘,娃娃和大舅来了。” 夫妻俩连忙迎了出去,“娘,大哥,快,屋里坐。” 林氏也道:“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李氏一身新衣,脸上喜气洋洋的。她身上的料子是林氏过年时候买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用,原本是打算把它一直留着压箱底的,哪成想刘氏争气,四月下旬的时候提前发动,生了一个六斤的大胖小子,喜得李氏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直说祖先保佑,天天给林父烧香报喜。 林家孙子辈的头一个男丁,已经比旁人家晚了好几年了,李氏如何能不喜?孩子出生以后要洗三的,这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李氏就把这料子翻出来了,连赶了两晚,才做得了一身新衣,好在总算是来得及。 今儿是闺女家搬新宅,也是个喜事儿,所以李氏又把这身衣裳穿了出来。 李氏让林儒平把车上的东西下来,喜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娘可不得来得早些?” 林氏脸上一燥,“娘,说什么呢。”什么你的好日子,这话听起来,像十几年前自己出嫁时该说的话。 李氏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想到哪儿去了。 众人鱼贯而入,把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哎呀,你在这儿挤巴了这么多年,这回好了,总算是搬出去了。”李氏说的好,自然不止是说地方宽敞了这么简单,主要还是离开这糟心的地方,少了不少磕磕绊绊,日子也顺心了。 林氏点了点头,只道:“壮壮怎么样了?”壮壮是林儒升给自己给子起的小名,这家伙生下来有六斤重,虽然不算太胖,可是手脚很有劲,很结实,所以小名就叫壮壮。 “这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子,现在白白胖胖的,长了不少呢!”最让李氏满意的是,刘氏的奶水非常好,孩子吃得好,每天都有变化。 “我大嫂那边,还没有动静吗?”邓氏来林家集,比李氏来得都勤,主要是找李大夫看诊,调整身体。 “唉,都小半年了,虽然李大夫说寒症已去了,但是就是没有消息啊,你说愁人不愁人?”老二都生子了,老大那边还没有动静,李氏真心着急。 “慢慢来吧,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李氏叹了一声,现在也只好这样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李氏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了东西来的。 “对了,大平,把东西拿过来。” 林儒平应了一声,拿过来两只篮子。 “家里也没有啥好东西,这是给你的,你别嫌弃。”李氏拿来的,都是实惠东西,一篮子鸡蛋,装得冒了尖,还有一个篮子里装的,是几块硝好的兔子皮,清一色的都是白皮子。 “这是你大哥打来的兔子,肉都给老二媳妇吃了,这皮子是给小米的,上冬的时候,你给小米做个短比甲穿,肯定暖和。” 林氏心里热乎乎的,不由得道:“谢谢娘。”现在他们不缺这些东西,可是这是李氏的一番心意啊,家里头日子艰难,这几张皮子可能换不少钱呢,娘都给她拿来了,她能不感动吗? “谢啥呀,你是我闺女,出了门子,我还能不惦记你啦?”李氏让林氏把东西收好,又稀罕了几个孩子一会儿。 太阳慢慢升起,金黄色的阳光洒向大地,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似乎也在为周家搬家默默的贡献着。 吉时已到。 周大海郑重的拿起一根绑了红绸的扁担,把装了米的米桶,和装了水的水桶挑了起来,他必须一直担着它们进新宅的厨房,中途不能落地。 周翼虎跟在他身后,双手捧着簸箕,碗筷,等物。 周翼兴在周翼虎身后,手里拿着火炉。 周翼文捧着一个布包,里头装的是旧屋泥土和老姜。 父子四人十分郑重的向老宅走去。 李氏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女儿总算是熬出来了,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甚至从不敢奢望自己能看到女儿过上这般自由的生活。 林氏轻轻的扶着李氏的肩膀,只道:“娘,你放心吧,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投给恕恕的票票,今天是元旦,二零一六的头一天,恕恕希望与你们同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新宅 李氏点了点头,闺女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们家搬家要暖锅,请了那老两口没有啊!”虽然这两个老的有诸多不对的地方,可是他们毕竟是长辈,搬家是大事,温锅可不能落下他们,不然会让人说道的。 林氏叹了一声,无奈的道:“能不请吗?”昨天晚上她和孩子的爹一起过去的,本来是想请二老过去露个脸,不管咋说这是大事,村里人看着也好看啊!可是没成想,婆婆把他们骂出来了,说的话可难听了…… 李氏了解许氏,也大概能猜到那个场面,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道:“你公公婆婆,糊涂啊!”多一个字,却是不肯在说了。 林氏知道自个儿娘的意思,笑了笑,便没再吱声。大喜的日子,别提这些个糟心的事儿了。 就在这时,新宅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周家几父子带着人返回,准备把家里的东西依次带过去。 周家的骡车可是帮上大忙了。 “娘,我爹回来了。” 林氏连忙迎了出来,周大海笑着道:“放心吧,东西都放稳当了,一切顺得。” 林氏和李氏的心都落了地,开始张罗着把老屋里的东西往车上搬。东西早就收拾妥当了,倒也不费什么劲。 几个来帮忙的人,都跟林氏打招呼,还道:“嫂子,新宅子可太漂亮了,像大房人家似的,我这一转啊,都迷糊了。差点绕里头出不来了,眼睛都不够看啊!” 林氏笑着道谢,一想到心家的种种,心里头也是喜滋滋的。 东西并不是很多,骡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众人能搬的搬,能抬的抬。倒是一次就能拉完。 “没落下啥吧!” 李氏帮着闺女里外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才掏出一把大铁锁着,锁上了老屋的大门。 “走吧。都等着你呢!” 林氏点头,复杂的看了老院子一眼,脚步轻快的离开了院子。 她想,自己大概再没有机会住到这里了。 青山绿水的山脚下。一座气派的宅院悄然落成,这便是村北周家大房的新宅。这是李氏第二次来这儿了。上次来,这宅子刚建成一半,还看不出什么来;这次来,宅子已经建成了。她可以好好看看了。 远远的,李氏便看到了高的大院墙,十分气派。走近一看。只见青砖灰瓦,墙高数米。皆是砖石垒成,上头抹着灰,看起来既气派,又结实。 “这得花多少钱啊!”李氏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目光又落在了大门上。两扇结实厚重的木门,像门神一样屹立着,上头漆着木色漆,还有两只铜制门环。门前铺着两块宽整光滑的石条,跨过门坎,便可看到一块影壁,上头虽然没有什么石刻花纹,但是看在李氏眼里,还是十分的气派,讲究。普通老百姓家里,谁置这个东西啊! “娘,姥姥。”周小米迎了出来,见李氏十分惊奇的样子,便笑道:“姥姥,我们的新家怎么样?” “我的个小乖乖,姥姥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进过这样气派的宅子呢!”在李氏眼中,这宅子,该是地主住的,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住的。 “姥姥,我们这宅子,可是按规矩建的。”这门是墙垣式门,又叫随意门,门上不刷红漆,是老百姓家能用的。影壁上无纹刻,灰墙灰瓦,再规矩不过了,可没有一点逾越的地方。古代封建等级建制森严,他们家一无功名,二无权势,可不能干那自搅坟墓的事儿。两进的宅了虽然大了点,可是所有建筑都是按着平民家的等级建起来的,杜师傅在这方面费的心思颇多,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中中,你们说好,就好。”李氏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守本分就是没错的事。 “姥姥,我带你四处看看?” “好好!” 林氏便道:“娘,那你跟着小米逛逛,我去招呼一下乡亲们,顺便看看厨房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忙去。” 周小米带着李氏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这个院子,是周小米的心血。 第一进院子,是八间正房,两侧带耳门,两边则是厢房。原本周小米想做一个四合院的布局,后来杜师傅说这个于礼制不合,她才放弃了,把前面的倒座改成院墙。 “姥姥,这边的西厢房暂时空着,这边的东厢房我打算布置成书房。”几个哥哥成亲以后,这布局再做调整,他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怎么住都行。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房子,能都做成书房啊!”李氏很不赞同,要她说,这房子就是盖大了。 “先布置出一间用着,其他的空着嘛!” 周小米想着,以后家里越过越好,肯定是要买下人的,这些厢房空出两间来,给下人们住,不过这事儿暂时不能说出来,不然李氏和林氏会吓坏的。 “粮食放哪儿啊?”李氏还是比较看注这些事儿的,粮食才是根本。 “不是盖了作坊嘛?作坊后边特意建了一个小粮仓,还有马棚。”周小米笑了笑,才又道:“前边的房子,这两间给爹娘住,剩下这几间,给三个哥哥们住,他们都是大孩子了,应该有自己的房间。”周小米说着,忍不信笑了起来,人丁兴旺是好事,她希望以后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住不下才好呢! 李氏边看边点头,这房子建得太好了,宽敞,四处采光都很好,门窗做得特别结实,仔细看,都能看出是上好的木料打的,而且密封做得特别好。 “姥姥,屋子里装了地龙。冬天一烧起来,所有的屋子里都暖和,地上都不冰脚。等以后天冷了,你和壮壮上我家住来!” “好好。”李氏不住的点头,孩子们有孝心,她就高兴了。 娘俩穿过夹道,来到宅子的最后面。 后面是一排罩房。周小米打算收拾出来两间给自己用。剩下的给客人用。 “你这孩子,自己搬到后头住,也不嫌背得慌。”李氏看了几眼。又道:“你娘跟我说是两进了院子,我看着,可比两进要大些。” 周小米便笑道:“姥姥,咱家没有倒座。没有垂花门,没有游廊。绕过影壁就是内院,可不就是个两进的宅子嘛!” 李氏摆了摆手,道:“我又听不懂这些,你们说是就是吧!咱俩回前头去。看看能不能帮你娘忙活忙活。” 李氏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不爱干坐着,更喜欢忙忙碌碌的。 周小米就顺着她的意思。把她带到了前边,西边的耳房做了厨房。来帮忙的人,正里里外外的忙活呢!众人一见李氏来了,连忙跟她打招呼,说一些道贺的话,大伙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婶子,我们可给你道喜了,这前脚刚得了孙子,后脚闺女又有乔迁之喜,婶子真是有福之人啊!” “可不是,你看看人家这院子,跟大户人家比起来,一点也不差。地上铺的都是青砖哩,比地主家的房子还好。” 李氏一时间成了热门人物!忙不迭的应付着。 庭院里已经支起了桌子,天气越来越好,在院子里吃暖锅饭在合适不过了。 客人陆续上门了,林得胜,林磕巴一家,几位村里的族老,还有平时与周大海交好的人家都来了。 人们上门吃暖锅饭,不会空着手来,或者带些自家产的鸡蛋,或者拿上一块布料,总规都是个意思。 林氏一点也不嫌弃,在这之前,她们家的日子可是艰难的厉害,要不是村里人相互扶持着,她们也走不到这一步。而且前阵子上房闹的时候,村里人可是一边倒的替他们说了不少好话,虽然也有那眼红幸灾乐祸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但是毕竟还是好人多。 “快,三伯,叔公,里头请。” 林得胜陪着自己的老爹,上一任的里正十三叔在周家转了起来,这两人边看边点头,时不时的跟旁人道:“这房子啊,可是咱村里的头一份啊!大海家这日子算是过起来了。” 周小米暗想,这房子屋里屋外的,前前后后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从石料到木材,从瓦块,砖头到设计布置,第一处,都是用了心思的,光工钱,她就付出去一百多两,能不好嘛? 这话,不好明着讲了出来。 热闹了一阵,这边的席面也做得了。 “虎子,放炮去!”周大海让周翼虎把早就买好的鞭炮挂了起来,准备放鞭开席。 虎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声。 周大海招呼大家入席。 今天的席面,是林氏和周小米研究的。 四荦四素,两个汤,有凉有热。鸡蛋炒木耳,凉拌黄花菜,蒸碗坨,酸菜炖大骨头,红烧鱼,粉蒸肉,小鸡炖蘑菇,麻辣兔丁,酸辣粉条汤,豆腐汤。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周家的菜油水足,而且还备足了酒,这桌席面虽然不是什么大厨做的,可是味道不错,村里来的老少都吃得都很满意,对周家的评价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场暖锅宴吃得宾主尽欢,直到傍晚,人们才尽数散去。 林氏把家里剩下的肉菜给王氏拿上,还道:“婶子要是不嫌弃,就端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王氏也没客气,当下道:“嫌弃啥呀,我还得谢谢你。”家里的小子们都馋着呢,这肉菜可不是随时能吃到的,林氏想着她,说明人家会办事。 “客气啥。”林氏又给赵氏,孙氏拿了一些,把所有的人都送走了,这才满身疲惫的回了屋。 新宅子,新屋子,就是累,林氏也高兴。虽然现在屋子里挺空的,没什么布置和装饰,但是林氏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好,心里头亮堂。 “闺女,我们也回了。”李氏帮忙收拾了半天,胳膊腿都酸的不行,不过她看着闺女的日子红火,心里头甜得跟吃了蜜似的。 “娘,你跟我大哥歇这儿得了。” 李氏白了闺女一眼,“说啥呢?”搬新家的第一晚,一定要一家人住在一起,她是外人,以后过来住是以后的事儿,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里的,没有这个规矩。 林氏这才想起来,暖锅这天外人是不能住在这儿的。她嫁人的,最亲的娘也成了外人。 “那,那行吧,你跟大哥回去的时候慢点。”林氏主要是想让李氏歇歇,现在也歇不成了,不如趁天还没黑早点赶回去。林氏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大骨头给李氏拿上,只道:“娘,你拿上这个,回去给老二媳妇熬汤喝。”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又是女儿的一番心意,李氏就没推辞。林氏和周大海,几个孩子,一直把人送到院外。 林儒平赶上驴车,让李氏坐稳,跟妹子,妹夫招呼一声,甩开鞭子离开了周家的新宅。 一家人这才返身回屋。 周翼虎把门栓好,这才快步往回走。 一家人站在庭院里,谁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尽管他们很累了,可是心里的欢喜却是无法言喻的。 林氏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家,心头涌上万般滋味,她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般舒心的日子,会拥有这样的房子!要知道以前他们住的地方,夏天闹得不透气,冬天四处漏风,一家六口人,就住在那么大点的窄巴地方。曾几何时,她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甚至不敢想以后孩子们都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要怎么办! “娘……”周小米笑着对林氏道:“娘,你是不是高兴得都要哭了?” “这孩子。”林氏吸了吸鼻子,笑道:“娘不哭,娘高兴着呢!多亏了我的好闺女,要不然啊,我可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一家人都笑了,说得是啊,要是没有周小米采到的灵芝和人参,家里哪里会是现在这般光景?就靠分家时分到的那点粮食,只怕开春以后他们全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行了,累了一天了,都回屋睡觉吧!”周大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道:“房子就在这儿呢,它又不能长腿跑了,以后啊,天天看。” “哦~”太棒啦,几个孩子欢呼一声,在院子里跳了起来,圈仔比谁都欢实,围着几个小主人转着圈的跑起来。 周大海和林氏相视一笑,落日的余辉,洒进了院子里,把他们的脸庞映得红通通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疑惑 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到处都是鸟语花香的景色,只消站在自家院子里,便可以闻到满山醉人的香气,那淡淡的松脂味混合着柴香化成袅袅炊烟飘散到空中,一下子飘出去老远。圈仔在院子里散步,这只狗儿已经长得很壮实了,看起来比村里其他的土狗机灵,它似乎对墙头的麻雀倍感兴趣,时不时的低吼两声,惊走了那些歇脚的雀儿。 周家的几个孩子都起来了,早起的习惯是在老宅养成的,周翼虎要扫院子,上山打柴;几个小的要帮忙喂猪,喂鸡鸭;林氏呢,天不亮就要起身到菜园子里忙活着施肥,除草了。一家人的日子忙碌却带着几分胆战心惊,生活不能受自己支配,不能随心所遇,稍有不适就要招来好一顿骂,好像有所有日子都被浸在了苦水当中,除了辛酸,再没有别的了。 “娘,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周翼兴的鼻子最尖,几步窜到了厨房,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锅里瞧。 “瞧你那馋样!”周大海一边往灶里添些,一边道:“有好东西,自然不会落下你,你娘蒸了鸡蛋糕,还有肉馅大包子,人人有份。” “娘,你太好了!”周翼兴一蹦多高,半大小子正是嘴馋的时候,鸡蛋糕和肉馅大包子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以前一年半载的也吃不上一回,如今搬了新家,却日日都能吃到,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林氏笑,只道:“你个皮猴,赶紧打水洗脸,你大哥都去捡柴了。一会等他回来了,咱们就开饭。”以前的林氏,做梦也不敢想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搬进新宅已经七八天时间了,林氏每每醒来,仍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 周翼兴答应了一声,一下子从耳房里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让啧啧称奇。 周大海失笑道:“真是个皮猴,比不得文儿文静,又不似虎子那样沉稳。古灵精怪。”不过,孩子们倒是出息了不少,个头都抽起来了,身子骨也比以前结实了不少。特别是文儿,以前病病歪歪的样子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任谁看到他现在水灵的模样,都不会想到他以前是个从胎里出来就带着病的。 林氏笑着应是,把家里腌的地环捞出来一些,装在碗里。拌上点子白糖,辣子,准备张罗吃早饭。 周大海撤了灶里的火。抬眼瞧到院子里放着几口酱缸,不由得嘟囔着道:“你呀。最近越发惯着他们几个了,小米要下酱,你居然也由着她。” 酱块子是去年冬天分家时做好的,周小米当时出了不少力,还跟林氏道自己要帮忙做酱,一定要做出顶好吃的酱。许氏下的酱味道苦,口感也不咋样,家里人吃惯了,可是周小米却吃不惯,所以搬进了新宅以后,这做酱的差事便被她讨了去。 林氏只道:“你知道什么呀,咱家闺女啊,做吃得可有一手了。不说别的,就这地环,腌得多好吃啊!这酱啊,交给闺女弄我放心,你就等着吃就是了。” 周大海只得道:“好好,啥事都听你们娘俩的,我不说了,行了吧!” 林氏笑笑,揭开笼屉,把冒着热气的大包子往盆里捡,再把蒸好的鸡蛋糕端出来,招呼周大海放桌子。 碗筷刚摆好,周翼虎便回来了,他担了两捆柴,手里还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灰兔子。 “正好,虎子回来了,开饭,洗手就能吃了。” 周翼文看到周翼虎手里的兔子,顿时乐得直蹦,“大哥,这兔子能给我养吗?” 周翼虎把肩上的柴挑到西边耳房去,随手把兔子递到周翼文面前道:“本来就是给你的,先前一直没逮到好的,这只就给你养吧!” 周翼文稀罕的不行,搂着那兔子就不撒手了。 “赶明儿个爹给你编个笼子。”周大海招呼孩子们进屋吃饭,只道:“先放下它,吃完饭正稀罕。” 周家几个孩子把兔子的脚拴住,又嘱咐圈仔不许咬它,这才鱼贯进了屋。 周家现在就房子宽裕,宅子大,院子也大,显得特别空。周小米本来是想去后面的罩房住的,林氏觉得后面太背静,说啥也不同意,没办法,周小米只好搬到了前边住,把东厢房靠北边的两间屋子做了自己的闺房。 饭菜就摆在正房的堂屋里,一张红木圆形四脚桌,八张红木靠背椅,是周小米打得第一套家具。 他们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黄花梨,紫檀啥的就免了吧,造价太高,周小米就是有钱买,林氏也不会值得用的。红木就不一样了,虽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它也不便宜,可是这个价位对于现在的周家来说,还是能承受的起的。而且看上去,也比较有档次,跟宅子也配。 林氏虽然报怨闺女在花钱方面手脚有些大,可是看了这套桌椅以后,也是欢喜的不行,一边十分喜欢轻抚着,一边暗叹这可是好东西。 “吃饭。”大伙入座后,周大海笑着说了一句,一家人这才纷纷起筷,吃起了早饭。 热腾腾的大肉包子,金黄色的小米粥,油汪汪的鸡蛋糕,香脆咸辣的地环。 周家的早饭跟以前比,提高了好几个档次,量足管够,几个孩子吃得都很开心。 “娘,这个肉包子真好吃!”周翼兴感叹了一句,这大肉包子就是让他吃一辈子,他也不会吃腻的。 周小米捧着碗喝小米粥,一边喝一边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饭,心情都是无比的轻松,喜悦的。 饭后,周小米对帮着林氏收拾碗筷,一边说一边道:“娘,我觉得咱们家的作坊可以开始做豆腐了。” 虽然她手里还有不少银子,可是坐吃山空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初卖灵芝的钱已经全部花掉了。盖房子的钱超出了周小米的预算,后面的人工钱加内部装修的钱,都是从卖人参得来的那一千两里扣掉的。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共花了她五百多两银子,虽然第一笔花销都有帐可寻,可是周小米还是觉得,钱太不禁花了。 现在她手里只剩下不到八百两银子了。这让周小米意识到了财政的危机。书房还没有布置。她想要的拔步床也还没有打,加上院子里的园景,几个哥哥念书学艺的钱…… 周小米想想就觉得头大。人就是这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日子过惯了,便再不想回到过去那种苦日子里去。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小富即安的日子是她向往的。但现在她们除了这宅子和手里的那点积蓄外,可以算是一无所有,离小富二字,相去甚远啊! 周小米决定。先把作坊开起来!家里有了生计,哥哥们才好不懈怠,做豆腐是个累人的活计。只有让他们看到了爹娘的不容易,他们才会更加懂得珍惜。其实周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本性善良,淳朴,但是周小米希望他们的将来会更好,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影响,改变了他们身上的这些美好的品质,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得做起来。 林氏一边忙活,一边道:“我跟你爹也想问你这事儿呢!这作坊都盖好了,石磨啊,大缸啊,订做的十字架和粗纺布都置办起来了,连豆子都收了不少呢!作坊后边那口井是白打的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要是再不提这事儿啊,我都得上火死!” 林氏是心疼那些花费呢! 周小米呵呵笑,为了取水方便,她特意找了打井的师傅来勘探地形水层,这里靠近山,如果找到了水源的话,水质应该是不错的。果然,经验丰富的打井师傅在后院一个比较偏的位置找到了水源,打了四五米深,就见水了,水质还真不错,甘甜冷冽,带着山泉的味道。周小米不放心,又让他们往深了打,结果打到十米深,水质还是一样好,她这才放心了。 打这口井,就足足花了十多两银子,林氏心疼得十抽抽。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闺女手上,自己说得也不算,这种别样的憋屈感受,可不是谁都能体验到的。 不过,家里要是没有闺女,也过不上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周小米在林氏和周大海的眼中,简直就是小福星!而且她年纪虽小,可是做起事情来却是有模有样的,想事情的时候,思路条理分明,很有见识,比林氏想的周到多了!所以林氏干脆,就让闺女当家了,心想着日后姑娘有了管家的本事,婆家也能高看她一眼,谁不想娶个能干的媳妇啊! 周小米只道:“行啊,这事儿也不用咋张罗,咱们就先试试,反正要是不成的话,就当浪费点豆子呗!”她心里是很有把握的,只不过当着林氏的面前,不好把话说得太满。 “还浪费点豆子!那都是粮食呢,糟蹋了可是罪过。”林氏一本正经的。 周小米麻利的把碗码在一起,放进碗柜里,只道:“娘,你放心吧,肯定错不了。” 林氏干完了好里的活,把抹布洗了洗,搭在一旁晾好,接着甩了甩手,感叹的道:“哎呀,娘啊,做了小半辈子的饭,从没想过能在这样大,这样干净的灶间里忙活。” 东耳房一共有两间半大小,靠近正房的那一间房,被周小米设计成了放粮食的地方,屋里堆起几个高高的木架子,上头整整齐齐的码着好多粮食袋子,大米,高粮米,小米,玉米面,黑豆,黄豆,花生……为了防老鼠,还特别安放了几个老鼠夹子。这一间房,俨然成了周家的小粮仓。 另外靠近院墙的一间半房子,被周小米设计成了厨房,地上铺着青砖,两个灶台方方整整的,周小米让木匠打了一个大大的碗柜靠在墙边上,碗柜的上边是一层一层的木头格板,家里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有了合理的安分位置。碗柜的下边是四扇带门的储物柜子,可以放些鸡蛋啊,菜啊什么的。 整个厨房里十分干净,整洁有序,让人看着就舒心。林氏本来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对这个新厨房别提多满意了。 “娘,我不是说了嘛,咱家以后啊,会过得越来越好的。当初盖房子的时候,你还说房子盖得大,屋子多了浪费,现在怎么样?”周小米得意的抬了抬小巧的下巴,“证明我是有先见之明,是不是?” 林氏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才道:“啥先见之明啊,你瞧这院子空的,要我说啊,还是大了点。” “现在是空,将来我三个哥哥都成了家,给你娶了媳妇,添了孙子,到那时候就不空了。” 林氏啼笑皆非的刮了刮周小米的脸,“一个姑娘家的,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羞不羞?”真是不知道害臊。 周小米嘿嘿一笑,“这儿不是没有外人嘛!娘,我以后肯定注意。” 娘俩笑着出了厨房,周小米转身带好门,把厨房的窗子支开一个小缝。林氏在一旁见了,只觉欣慰,这孩子啊,从小就招人疼,啥事都想得周到,真真让人窝心啊。 院子里,周大海正在用荆条给兔子编笼子。 他的手很修长,指节微微有些大,看起来不像庄稼人那么粗糙,但也不像富贵人家那么细腻。他的手指很灵活,荆条杆在他手里飞快的拧成各种形状,层层叠叠的缠绕在一起,紧密而用美观。周大海编得很用心,他的眼神专注的盯着手里的半成品看,仿佛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到他。此时的周大海一身粗布的家常春衫,头发被高高束起,用一块暗色的头巾简单的包裹着,脚上穿着千层底的黑布鞋,整个人却都散发着与这身装扮格格不入的气质。 周小米不由得看呆了,她老爹长着一张极好看的脸,棱角分明,长眉如峰,明眸皓齿的,整个人认真起来,身上皆是神采飞扬的气质,好像一块上好的美玉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疑惑,这样的周大海,怎么会是周新贵和许氏的儿子?(未完待续。) ps:恕恕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每天八千字双更的话,大家的反应会不会热烈一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做豆腐 周小米愣住了,她被自己心底的想法震撼到了!以前,她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皆是玩笑般的念想,在脑中一闪而过罢了!如今,这念头一起,竟像是在她心里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动半分。 难道…… “小妹,小妹你快来看爹爹编的笼子!”周翼兴朝周小米招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周小米闪了闪神,扯开一个笑容,“来了。” 天气正好,时间一进到五月里,太阳光就格外的暖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林家集的人们,早早就开始了春种,犁地,播种,施肥,照顾幼苗…… 这些小苗是人们明年的希望,农户们对待它们,如珠如宝,半点也不敢马虎。只有像周大海家这样没有地的人家,此时才会这种闲,还有工夫编兔笼子逗孩子们一笑。 “爹,你的手真巧。”周小米由衷的赞了一句。 周大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几个孩子看得津津有味,没过多久,一个椭圆形的兔笼子就编好了,周大海还编了一个盖子,扣在上头,兔子就跳不出来了。 “真好。老三,咱俩把兔子放进来怎么样,再喂它点白菜叶子。”提起玩,周翼兴就特别的兴奋。 周翼文病好了以后,整个人活泼了不少,他点了点头,跟周翼兴跑到西耳房捉兔子去了。 西耳房是周家的杂物房,暂时放些干柴,水桶,闲置的农具等物。周翼文的兔子,暂时被关到了这里。 周大海看着两个孩子的背景。高兴的咧开了嘴!只要孩子们高兴,媳妇高兴,他就高兴。周大海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心里轻快了不少,虽然不免有些遗憾,但他也只能当自己没有父母缘了。 “爹,我跟娘有事儿找你商量。”周小米搬了小凳子坐到了周大海的边上。只道:“爹。咱家的作坊该动工了,你说是不是。” 周大海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件事呢!” 周小米皱着鼻子道:“爹。你跟娘一样坏,打趣小米。” 林氏不由得笑弯了腰,姑娘吃憋的样子,可是不常见的。周翼虎在一边含笑不语。看样子也是乐坏了。 周小米只道:“说正经事儿呢,干嘛都取笑我。” 周大海现在可是学乖了。只要媳妇和孩子们高兴,他就高兴,他可不敢惹他们。 “好,说正事。说正事。” 周小米只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呢,也没有什么时间去镇上。咱们要是在这个时候把豆腐做出来,肯定能卖好。”豆腐不是贵重的东西。衍生出来的豆制品却是不少的,能丰富农户们的餐桌,是家家户户都比较欢迎的菜品。眼下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没有做豆腐的,周小米相信,他们的豆腐一定能卖好。 周大海想了一下闺女的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做豆腐这种事情,他是真没有经验,除了力气,他也帮不上别的忙。 “要不就试试。”反正摊子都支起来了,不做也浪费。 说干就干,一家子人马上行动起来。 做豆腐的第一步,就是挑豆子。 豆子有好有坏,把圆润饱满的豆子挑出来留下,而坏的,变质的豆子则是要朱出来丢掉。 在这之前,周小米让周大海去镇上买了不少豆子存着,现在正派上用场。 一家人全都坐在院子里挑起了豆子,连一向顽皮坐不住的周翼兴,都挑得极认真。 一斤豆子大概能做两斤豆腐,所以周小米打算先做五十斤的豆子试试水。 林氏心里是有压力的,按闺女的算法,这五十斤的豆子能做出百斤的豆腐,这一百斤的豆腐要是卖不出去,就该臭了,白瞎了粮食。 一家人挑好了豆子,便把豆子带到了作坊里,去后院打了水,将豆子洗净,泡好。 这豆子要泡上一夜,明天天还不亮时,全家便要早起来处理它们。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都早早的起来了。林氏一边感慨孩子们懂事,一边想着日后真正做起来了,千万不能让孩子们起得太早,睡不好,怎么能长得好?两个小的以后还要读书呢! 全家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锁好门,去了作坊那边。 豆子吸收饱了水分,一个个都鼓了起来,周小米检查一番以后,让周翼虎把豆子全捞出来,上磨拉成豆浆,然后放在大锅中熬煮,撇去上面的浮沫。等豆浆煮开后,停火,然后过包。所谓的过包,是指用四方形纱布把豆腐渣和豆浆分离。具体做法是,把四方形,洗净晒干的纱布(豆腐包)放在棚顶上吊着的十字架上,豆腐包的四角吊在十字架的四角上,一人将煮好的豆浆一点点的倒入豆腐包中,另一人不断的晃动着十字架,使纯豆浆从豆腐包中流下来,滴落在事先准备好的大缸中。最后,等煮开的豆浆全部倒入豆腐包中以后,再将豆腐包挤压,将最后一点纯豆浆挤出来,此时,豆腐渣和豆浆就算是完全分隔开了。 大缸里的豆浆会慢慢凉下来,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步,点卤水。点卤水是豆腐成型的关键,点豆腐的过程中,要一点一点的加入卤水,然后还要用一柄大勺子轻轻搅动着豆浆,要仔细的观察豆浆的变化,放一点,搅一搅,如此反复几次,直到豆浆的形态达到标准以后,再停手。点卤水是非常重要关键的一步,搅豆浆的手法,点卤水的分量,次数,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一步,是豆腐好吃与否的关键。 周小米一边点卤水,一边紧紧的盯着豆浆看,手里不住的搅动着豆浆。她这手艺,还是上辈子姥姥亲手教给她的。姥姥是个十分讲究自然的人,豆腐,咸菜,甚至是一些酱油,她都亲自酿制。 “这样就可以了,等豆腐和水分离后,再上板压。”这个时候凝结成的豆腐。是豆腐花。需要把它们从缸中盛出来放到铺好布包的特制的木板盒中,盛满后,将布包包好。放上一块大小相同的木板压着,大概一刻钟左右,豆腐就做好了。 全家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差事。一刻钟以后,众人迫不及待的拿开木板。打开豆腐包,洁白如玉。晶莹软白的豆腐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翼兴忍不住欢呼出声,“成了,成了!”忙了两天,他们的辛苦总算是值得了。 周大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一次就成了? 周小米得意的道:“我就说了不难嘛,娘,这豆腐。平常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不都自己做嘛。做豆腐辛苦,平时没事儿谁爱自己做啊!这有啥难的。” 她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在家里人眼中,她就是个做饭小能手,在吃食方面特别有天赋,她干脆就一装到底,把自己前世的经验当成天赋好了。 全家人都很高兴,显然,辛苦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娘,不如咱们中午就吃豆腐,尝尝咱们这周家豆腐,味道到底咋样!”周小米转了转眼珠,道:“中午的饭我来做,吃豆腐宴怎么样?” 以前在老宅,一天都是两顿饭,分家以后,林氏心疼家里的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故而加了一顿,他们家现在是吃三顿饭的。周小米对此表示很满意。 他们把豆腐切割好,然后捡出几块,为了防止剩下的豆腐坏了,便打来冰冷的井水镇着。 “好好,吃豆腐喽!”全家人用木盆带过去一小盆豆腐,准备好好尝尝鲜。 说干就干,大伙起个大早干活,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中午可不得吃点好一点吗? 回到家,周小米挽起袖子准备下厨。 林氏淘米,闷饭。本来中午她想做面条来着,可是周小米说她做得菜,配米饭最好吃,所以面条就改成米饭了。 周小米打算做麻婆豆腐,香炸豆腐,三鲜豆腐羹。 麻婆豆腐是一道被家喻户晓的名菜,菜色软嫩有光泽,其味麻、辣、鲜、香、嫩、香、烫,豆腐的表面会有一层淡红色的辣油,吃起来很过瘾,爽快。这道菜的作法也很简单,需要先把豆腐切成两厘米左右的方块,放在热水中氽一下,水中要加少许盐,这样做可以去除豆腥味儿。坐锅倒油,等油烧热时,放上事先备好的牛肉末炒散,待肉末成金黄色,加入适量的豆瓣酱一起炒,加入姜未,胡椒粉等给肉末上色,然后下高汤煮开,放入氽好的豆腐煮约三分钟的时间,加入盐,酱油,少许糖,青蒜调味,水淀粉勾芡后,撒上一些花椒面出锅装盘。 三鲜豆腐羹则是一道口感爽滑,泻火的菜,需要的材料有鲜虾,鸡蛋,豆腐,豌豆,玉米粒,盐,香菜,水淀粉,料酒,高汤,白胡椒粉等。 家里材料不足,周小米打算用别的东西代替,一个好的厨师,应该有能变通的本事。 香炸豆腐也是比较简单的,把豆腐淋水,切成薄厚相等的小块,锅上坐热油,下锅炸透,等两面金黄,豆腐表面形成微脆的皮时,捞出淋油备用。用酱油,盐,醋,白糖,蒜末,酱调成汁,烧开后下豆腐翻炒数下,等豆腐表面均匀的沾满酱汁时出锅装盘,撒上事先准备的葱花即可。 这几道菜都是比较简单的,周小米甚至不用别人打下手,一会儿就做完了。 林氏把三道菜都端上了桌。 菜香扑鼻,麻婆豆腐香辣的味道混着香炸豆腐的酱汁香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就连那道三香豆腐羹都让人跃跃欲试,鲜亮的汤汁,配上白色的豆腐,色泽诱人,恨不能立刻就尝上一口。 “小米,怎么就算三个菜?”周大海只道:“怎么也该做四个。”好事成双嘛。 周小米笑着道:“还有一个菜,最简单,装盘即吃。”她把没有加工的豆腐端上了桌,淋上一点酱油,随后才道:“吃豆腐,不光是要是成品菜,也该品尝一下豆腐原本的味道,好的豆腐洁白如玉,口感软绵,入口没有豆腥味,只要放一点酱油,就能吃出顶好的滋味来,这样的豆腐,无论怎么做都好吃,才会受人欢迎。” 大家没料到她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都笑了,干脆忍着馋,纷纷把筷子伸向了那道普通的白豆腐。 豆腐是刚做好的,澄去水分后,只淋了一点酱油在上头,滋味自是最正宗,最保持原味的。筷子轻轻一夹,方方正正的豆腐角便塌了一块,仔细看,还能看到豆腐里面的肌里。 周小米看了一下,觉得豆腐里面的肌里要比自己以往吃过的豆腐都更细腻一些,看起来更滑。她把沾了少许酱油的豆腐放入嘴中,微微一抿,豆腐便化开了,一股清香在嘴里蔓延开,一点豆腥味都没有。口感软懒细滑,不愧是如玉豆腐。 周小米做出来的豆腐,在前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如玉豆腐,因豆腐成形后,比一般的北豆腐更加细滑,白嫩而得名,要想做出白玉豆腐,手法和水是关键。周小米觉得,这豆腐比自己前世做的豆腐更好吃,原因就出在水的身上。后世城市污染严重,想要找到清澈甘甜的水实在是太难了,而林家集背靠群山,水质中可能含有许多矿物质成份,所以喝起来甘甜可口,做出来的豆腐也好吃。 “怎么样?” “真不错,特别嫩滑,可比以前老石头做的好吃多了。” 全家人都点头。 “好了,再尝尝我做的豆腐菜吧!” 周小米一声令下,全家开动。 周翼兴吃得满头大汗,周翼文不太喜辣,但是对周小米做的三鲜豆腐羹尤为喜爱,他眯着眼睛吃东西的模样,充分的显示出了他在享受口味美食的过程。周大海和林氏都对这三道菜赞不绝口,只有周翼虎,似乎有些微词。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周翼虎想了一下,才道:“这豆腐的味道是没得说,哪怕只用酱油拌着吃,也很美味,主要是嫩滑,口感极好。只不过,小妹,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乡下人吃豆腐,一般都是炖着吃,与白菜一起炖,又或者红烧,这么细滑的豆腐,炖时间长了,会不会都碎了?”(未完待续。) ps:双更对恕恕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每天八千,真的是个挑战,恕恕希望自己能坚持,但是肯定不能做到天天双更,我尽量加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周大海去老宅 周小米真想拥抱一下周翼虎,自己这个大哥,真是太犀利了,眼光精准,看事情很透,一块豆腐的成败,转眼就被他翻转了过来。家里人都说这如玉豆腐好吃,却忽略了一件事,不管是拌着吃,还是做麻婆豆腐,三鲜豆腐羹,香炸豆腐,这几道菜的工艺要么原汁原味,把豆腐最完整的味道和香气保留了下来;要么是简单的炒,炸,豆腐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所以它的劣势没有体现出来。 确实,如玉豆腐,不经炖。凉拌,炸着吃,炒着吃,都是不错的,但是如果做白菜炖豆腐,或者鱼头炖豆腐这样的菜时,它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老话讲千炖豆腐万炖鱼,豆腐本身是道味道寡淡的菜,如果做炖菜,那么时间要稍稍延长一些,才会让汤汁的味道渗透进豆腐中去。北豆腐做炖菜很好吃,几乎是北方人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家常菜,不经炖的豆腐炖的时间长了,会散开,看起来乱糟糟的;炖的时间短了,会不入味,吃起来没有汤汁的味道。 所以,如玉豆腐的劣势,就是不适合做炖菜,而周翼虎提到的问题,正是关键之处! 周小米好想给他点个赞啊!她大哥,棒哒哒! “大哥,你说得对,所以啊,咱们家的豆腐得改进!” “怎么改?这么好吃的豆腐,改成别的模样,太可惜了。” 周小米笑道:“可以保留这个如玉豆腐,也可以改进一下,让它变得稍微经炖一点。咱们卖豆腐的时候,可以先问问人家要怎么吃嘛,如果凉拌。炒着吃,就买如玉豆腐;如果是炖着吃,就买改进过以后经炖的豆腐,这样不就行了。” 林氏笑着道:“你别说啊,咱闺女的脑袋瓜就是好使。白玉豆腐,这名字怪好听的。” 周小米微窘,她那是说走嘴了。把这豆腐前世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行了。快吃饭,作坊里还有那么多豆腐呢,一直放着。该坏了,咋的也得卖出去一些吧!”林氏想了想,又道:“给李大夫,里正家每人送几块尝尝。老宅那边……” 林氏看了周大海一眼。 周秀儿喜欢吃豆腐。 周大海想了想,便道:“家里开了豆腐坊。这事儿又瞒不住,咱们第一回做豆腐就给老人们送去点,尝尝味道,以后……反正咱们孝顺爹娘就行了。” 林氏明白周大海的意思。心里有了底气。 周小米暗想,看来老宅的人想要来占便宜,不大容易了。连爹的口风都变了。 一家人吃完了饭,连忙张罗起卖豆腐的事儿。 周小米小的时候。在乡下呆过几个月,那里的人卖豆腐,是担一根扁担,挑着两只水桶,把豆腐放在水桶里,走街窜巷的叫卖。周小米依样画葫芦,让木匠给做了两只木桶,让家里人小心的把豆腐码进去,然后在上头盖上盖,防止灰尘落进去。 周大海想去卖豆腐,可是全家人都不同意,他现在是“大病初愈”不适合做体力劳动。周翼虎自告奋勇,打算去卖豆腐,家里数他力气大,这活也只能交给他了。 一斤黄豆三文钱,能出两斤左右的豆腐,一块豆腐差不多将近一斤的重量!周小米家的豆子,买得便宜,因为数量多,所以店家按批发价卖给他们的。成本核算下来,一块豆腐的成本价格大概在一文五以下,一文钱以上,所以这豆腐的定价,就定在了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块。 利虽小,可是如果卖得好了,一样挣钱、 而且以后,作坊里还会研究其他的豆腐制品,挣钱的日子,在后头呢! 一只木桶里能装二十块豆腐,两只木桶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周翼虎带着四十块豆腐出发了。 周翼兴非要跟着去,林氏没办法,干脆把装着散钱的小钱褡裢交给他,道:“不许添乱啊!” 哥俩兴冲冲的出了家门。 “豆腐~”悠扬的吆喝声在周家大门外响起!是周翼兴的声音。 周小米一下子笑出声来,二哥还是无师自通呢! 林氏想了想,便道:“他爹,要不我拿个盆拣点豆腐给老宅送去?” 周大海惊讶的看了看林氏,眼底全是惊讶的神色,他有些紧张,不自觉得舔了舔下唇,道:“我去吧!” 他是儿子,被骂是应该的,他可不想再让媳妇受委屈了。 “行,那你去吧!”林氏眼里的笑意和感动很明显,这会儿去送豆腐,明显是吃力不讨好,自家男人这种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让林氏觉得很好笑,他是去见他爹娘,又不是去见鬼,至于嘛! 周小米也笑,这就啥?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家里人的心已经被伤得透透的了,面对老宅的人时,心里没啥亲情,只剩忐忑和冷漠了。 要不是为了一个孝字…… 周大海拿了个盆,捡了八块豆腐,苦着脸道:“我走了。”过了几天安静祥和,温馨快乐的日子后,周大海觉得他无法面对老宅那牢笼一般的气氛。 林氏叹了一声,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大海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影壁后头,微微担心起来。 周小米懂得她的感受,便道:“娘,别担心,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娘不担心。”周小米指着一个方向道:“娘,你想在那里种什么树!” 周小米设计庭院的时候,让人在院子里的两边预留了两个种树的位置,就等着时间合适的时候,把树移栽过来。一想到日后能在树下乘凉,周小米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林氏倒是没啥要求,“要不种两棵枣树?” 周小米想了想,摇头道:“不好。” “海棠?香椿?”林氏又连着说了两个。 “要不种榕树?”周小米很喜欢榕树,可是林家集附近好像没有吧? 果然。林氏发问了,“榕树?什么样?” 周小米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听别人说过,我也好奇着呢!要不干脆种枣树吧,还能吃枣子。” 娘俩个说说笑笑的,又说起了周翼文和周翼兴上私塾的事儿。 “附近倒是有一个私塾。是个五十多岁的秀才在教。要不哪天咱们全家去瞧瞧去?”林氏一直托人打听着,就想早点送两个孩子去念书,可是村子附近只有一个私塾。到底什么样她也不清楚。 周小米暗想,五十多岁的秀才,考了一辈子也没中举,只怕学问不咋地吧?其实这念书啊。是下苦功夫的事儿,道远点没啥。关键夫子得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行,娘,这事儿都是大事,得慎重。”周小米又问。“让我大舅打听教大哥功夫师傅的事儿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倒是找到两三个人,只不过现在好像没有心情带徒弟。”林氏边说边往耳房走。准备再挑出来一些黄豆预备着。 周小米过去帮忙。娘俩把豆子抬到院子里头,搬来一两个木盆。两只小凳子,一边挑豆,一边说话。 周翼文对他的小兔子爱不释手,一个中午的时间都在跟小兔子交流。 没一会儿,大门外传来了动静。 周小米把手里的豆子往门口一扔,飞快的跑过去。 她以为是周大海回来了,想问问周新贵和许氏难为他没有,却不想,回来的是周翼虎和周翼兴这小哥俩。 “你们咋回来了?”周小米问了一句,却没有忽略掉哥俩脸上的喜色,“豆腐都卖完了?” 兄妹三人绕过影壁,齐齐往院子里走。 “娘,我们回来了!” 林氏早就听着音了,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咋的?豆腐都卖完了?” “那是当然了!娘,你不知道,买豆腐的人都说了,现在干活忙,没空去镇上,结果想吃豆腐还吃不着!现在知道咱家能做出豆腐来了,都张罗着要买呢!”这个时候,园子里的菜还没下来呢,家家户户能吃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豆腐是个不错的选择,便宜,能做的菜式也不少,所以很受欢迎。 “娘。”周翼虎把扁担放下,只道:“我把剩下的豆腐也拿去卖吧!还有好多人没买着,等着我们过去呢!” 林氏一脸的喜色,道:“对对,赶紧装上。”家里生意好,她自然高兴。 娘几个一顿忙活,终是把剩下的豆腐都装上了。 他们一共做出了一百零四块豆腐,周大海拿了八块豆腐去了老宅,中午他们又吃了八块,兄弟俩卖出去四十块,家里总共还剩下四十九岁。林氏想了想,便让他们装了四十一块去卖,剩下的八块准备送去李大夫家四块,里正家四块,大家尝尝鲜。 哥俩干劲正浓,片刻不留的挑着担子卖豆腐去了。 周小米拉着一脸喜色的林氏道:“娘,看来咱们得多挑点豆子了。” 林氏点了点头,随手把鬓角旁掉下了的一绺头发塞到耳后去了,一边低头挑豆子,一边道:“就是不知道明天的生意会不会像今天这么好,万一做多了,卖不出去怎么办?” “不能,娘你放心好了!”周小米给她算了一笔帐,林家集的人户不算太多,一户人家里最少也得有四五口人,按这个数算,一家最少买四块豆腐。中午不吃,晚上或许吃,现在菜少,不吃豆腐吃什么?再说,就算林家集的人不吃,别的村里的人难道也不吃吗?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可都没有做豆腐的呢。 林氏点了点头,便道:“那,咱那豆腐啥时候改进啊!万一到时候人家买了豆腐回去炖,结果把豆腐炖散了,那咋办?” 周小米点了点头,便道:“其实这个很好办,豆腐成形前,多揭两层豆皮,点豆腐的时候,卤水多放一些,压板的时间长一点,豆腐就经炖了。” 林氏听得很认真,她觉得这种事情以后都要自己接手做,天天让孩子们起来那么早,她怪不忍心的。 “你研究啊,研究好了,娘跟你学手艺。” “哎!”周小米笑着应了,小手飞快的挑起豆子来。 一直跟小兔子玩耍的周翼文小朋友,也加入了挑豆子的行列。娘仨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没过多久,周大海回来了,他失魂落魄的走进院子里,把娘仨吓了一跳。他身上乱糟糟的,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落开来,脸上有两块明显的抓痕,衣服袖子上还扯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他爹,你这是咋了啦?”林氏吓坏了,以为周大海遇到坏人了呢?随后觉得村里一向太平,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坏人啊! 周小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看来许氏又撒波了,而且还跟周大海动手了!自己的爹一向孝顺,根本不可能还手,所以挨打了。 她叹了一声,连忙走过去道:“娘,快回屋说,给我爹收拾收拾吧!” “对对,有话屋里说。” 几个人回到屋里,林氏给周大海拧了一条汗巾擦脸。 “嘶~”牵动了伤口,周大海疼得直咧嘴。 林氏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这下手也太狠了! “你傻啊,不知道躲。”林氏娇嗔了这么一句,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自家男人已经这样了,他亲爹亲娘都使劲拿刀子捅他的心,自己又何必再雪上加霜呢! 周大海苦笑一声,半天没说话,他是心寒啊!见了自己就骂,二话不说扑上来就挠他的人,可是他的亲娘啊! “秀玉,以后没事,咱都不去老宅了!”周大海双眼无神,喃喃的道:“咱们可是给了他们十年的孝敬钱呢,不去了,逢年过节也不去了。” 林氏心酸的厉害,她低低的唉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周小米想起前世的一句名言:不作就不会死。许氏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一次又一次的把周大海推开,以至于母子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现在周大海不仅寒了心,连带着心肠也变硬了些,许氏怕是不会想到,自己以后,再也别想拿捏这个以前对她千依百顺的孩子了。(未完待续。) ps:你们看到恕恕的双更了吗?给点反响……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买人的打算 周家豆腐坊的名声,在村里迅速打响了,速度之快,让周小米都觉得十分意外。村民们大概是许久没吃过村子里做的豆腐的关系,所以吃豆腐的热情空前高涨起来,周翼虎每天挑着担子在村里一晃悠,上百块豆腐就被抢光了,那场面,其实还真有点小混乱。 家里囤的那几百斤豆子,眼看着就不够用了。林氏急坏了,这个时候,上哪儿买豆子去?去粮店买,成本就提高了,豆腐的利润本来就少,全家人不分日夜的忙活却挣不到钱,她心里能舒服吗? 周小米连忙给家里出主意,让周大海赶上骡车去各村各户收豆子,只要豆子好,价钱便按三文一斤收,有多少要多少。 老百姓的日子可没有富贵人家那么好过,家里的粮食不够吃,都是拿黄豆,黑豆充饥的。谁家还不囤个百十来斤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啊!所以从村子里收购是比较划算的。 周大海每天赶着骡车在各个村子里转悠,收豆子。收上来的豆子,倒真比粮店买来的便宜,质量还好。 家里的豆子问题解决了,豆腐质量问题也得解决。 周小米研究了几次,终于做出了经炖的北豆腐。这样一来,家里的主打产品,就是如玉豆腐和大豆腐这两种了,周翼虎卖豆腐的时候,也要跟人家讲清楚,炒着吃,拌着吃的,买如玉豆腐,口感鲜嫩爽滑,味道没得说;炖着吃的,就要买一般的大豆腐,经炖,炖得时间长了也不散。口感略微紧实一些,也很入味。 这样一来,周家豆腐坊的名声就更大了。 周小米把自己点豆腐的手艺一点点的教给林氏,没多久,林氏就能按着周小米的手法做豆腐了,做出来的豆腐像模像样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口感。味道。都跟周小米做出来的豆腐相差无几!一般人根本吃不出来。 家里的生意好,众人自然高兴。可是时间一长,大伙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做豆腐生意本向就要起早贪黑的忙活,推磨磨豆子这活也很费体力,时间长了,根本吃不消!周大海和林氏都瘦了不少。还有周翼虎,虽然看着好像更结实了一些。可是眼底都是黑的。 这样不行,不能把家里人的身子都累垮了。 周小米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的跟周大海和林氏说了。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无条件支撑闺女做任何决定的林氏和周大海,这一次居然是反对的。 “小米啊,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和你爹都觉得这样做不大好。”林氏怕伤了姑娘的心,很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啥不好的。”周小米做在桌子前。把身板挺得直直的,十分严肃的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关系到咱家以后的生意发展问题,我就是考虑好了,才跟你们说的。” 两口子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确定和担忧。 “小米,你说咱家这生意最近是不错,可是咋的也没到忙活不过来的地步吧!以前人家老石头就跟自己老伴两个人做豆腐,还不是做了大半辈子?”林氏不太同意自己闺女的想法,就用老石头家里的事儿做例子。 “娘,那不一样。”周小米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周大海,才道:“老石头的豆腐,有咱家豆腐卖的快吗?他做好了豆腐就在自家等着,偶尔挑着担子在村里转悠一圈,就不错了,一天只做一回,卖完拉倒!”老石头的儿子们都在外地,混得还算不错,经常往家里捎钱,老石头卖豆腐的基本上就是给自己找个事儿干,是爱好,不是生存依靠。 林氏和周大海都无法反驳,闺女说得也对啊! “咱们家跟人家可没法比!娘,你想想,我哥一天挑着担子出去几趟?我二哥卖豆腐说得话多,回来时嗓子都是哑的。咱家那石磨那么大个头,我爹和我哥俩人换班推都累得不行!以后咱家豆腐坊还要经营更多东西呢,到时候就更忙不过来了!你想把全家人都累坏啊,你瞧瞧我爹跟我哥,都瘦了多少?到时候身子垮了,补都补不回来。” 周大海只道:“这有啥的,都是庄户人出身,一身的力气,还怕干活?咱家这活再累,也没有侍候庄稼累啊!” 周小米撇了撇嘴,只道:“那咋的,以后哥哥们不念书了?不学功夫了?就跟着你们卖豆腐了?” “那咋能行?”林氏只道:“现在不正给他们找私塾呢吗?”这事是大事,林氏一天都不想耽误。 周小米摊了摊手,“那等他们上学的上学了,学功夫的学功夫了,家里这生意怎么办?没有人帮忙就不做了,还是你们俩个人打算把自己当驴使唤,一刻也不停的干啊?”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林氏白了闺女一眼,又道:“说得倒也是。”很明显,林氏的心已经动摇了。 周大海清了清嗓子,只道:“闺女啊,这推磨的活计,咱们可以买头驴子回来,让驴拉磨嘛。实在忙不开的时候,咱们可以雇人来作坊里做工,这也能解决问题啊!爹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心疼我们,可是咱家,咱家也不至于要买人卖豆腐吧!”在周大海和林氏的眼中,买奴唤婢那是大户人家,地主们才能享受的待遇,他们,还是算了吧! 没错,周小米跟周大海和林氏说的事情,就是买人。 家里的豆腐作坊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周小米想着,还要再开发出几种豆腐产品来卖。像豆腐乳啊,豆干啊,干豆腐啊,腐竹啊,都是非常好吃,受欢迎的豆制品,如果这些东西做出来,销量上肯定没有问题。而且周小米知道。真正的宋朝在这个时期,已经研究出了很多豆制品了,最有名的就桂林腐乳,又称白腐乳。只不过,现在这个大宋朝,似乎还不怎么流行吃这些东西,南边应该是有的。北边的市场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如果自己能先人一步把这个做出来,那么商机无限啊!家里的生意指定又能上一个新的台阶。 可是周大海和林氏太守旧了,根本接受不了买人这种事情。 “娘。买驴子拉磨的事儿,我不反对,可是雇人和买人是有区别的,我不同意雇人。” 林氏没想到闺女的态度会这般强硬。她连忙问,“为啥呀?” “娘。咱家的东西做出来以后,可是要保密的,你雇的人能帮你保密吗?万一他们学会了,到处去说。或者自己开一个豆腐坊,或者把咱们做东西的秘方卖给别人,那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周小米问:“你想过没有?万一别人学会了咱家的东西。跟咱们对着干,到时候你咋办?” 周大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半天没说话。 林氏被周小米的这番说辞吓了一跳,犹豫的道:“不,不能吧!都乡里乡亲的……” 周大海拉了林氏一下,只道:“秀玉,别说了,孩子说得对。” 林氏不明白,“咋的,买人就能保密了?人嘴两层皮,他要想说,不照样能说出去?” “你不懂,这买来的人,都是要签卖身契的,卖身契在咱们手里握着,就等同于握着他的生死一样。你雇来的人若是把这事儿说出去了,咱顶天就只能骂骂他,要是买来的人敢把这事儿说出去,咱,咱就是弄死他,也是不犯法的。” 林氏被吓了一跳,心跳得更厉害了,咋说说的,还要弄死人呢! “哎呀爹,你别吓唬娘!”周小米觉得周大海在帮倒忙,林氏胆子小,让她买几下个人使唤她心里都不自在,再说什么生啊,死的,她就更害怕了。 “反正,就听小米的吧,买人,买人合用,方便些。” “嗯!”周小米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的使劲点头。 林氏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多说话了,反正这个家,也不是她做主。她还没老呢,就让闺女当自己的家了。 说通了周大海和林氏,周小米的干劲就更足了,她打算先把腐乳鼓捣出来,试试水再说。 腐乳也叫豆腐乳,是中华流行了千年的民间美食,口感好,营养高,很受百姓们的欢迎。腐乳通常分为红方,青方,白方三大类。臭豆腐是青方,微辣,原味是红方,甜辣,五香,桂花味的则是属于白方。 南方人喜欢白方,北方人的口味则是以咸辣为主,所以周小米打算先把最常见的红方研究出来。 腐乳是一道工艺考究的美食,由豆腐演变而来。将豆子做成豆腐后,压成坯,制成小块,摆在定制的木盒中,使其与霉菌接触,然后再然发酵进入腌胚期。最后根据品种的不同要求,加入红曲酶,酵母菌,米曲霉等进行密封贮藏!红腐乳装坛后,还要加入优质白酒沁润豆腐胚,这期间微生物分泌出各种霉,促使豆腐坯中的蛋白质分解成营养价值极高的氨基酸和一些风味极特殊的物质,经过三个月至半年的时间,松酥细腻,口感独特,鲜美浓香的腐乳就做好了。 说干就干! 周小米先是定制了一批放豆腐胚的木头盒子,然后又找到一个烧坛子的小窑场,定制了一批坛子。接着,她便开始寻找红曲米了。 这东西,早在宋朝时期就被广泛利用了,因为红曲米中有红曲霉,它有很强的耐高温和耐酸性,所以人们用明矾来调节酸度,用酸米抑制杂菌的高温培养法,培养获取纯度很高的红曲,然后又其酿酒,着色,制醋,甚至是用它来制药! 周小米很幸运,在一家酿酒作坊中找到了具有霉性的红曲米,简单的提纯之后,她得到了可加入腐乳制作中的红曲米霉,调制成稀汤料后,加入了腐乳中,再加入白酒,封坛。 周小米把这些坛子当成宝贝一样摆在院子里,不许人碰,看得林氏和周大海连边摇头。豆腐乳还要很久才能吃,不过周小米可不打算这么一直等下去!她接着“研究”没过多久又把豆腐干和干豆腐研究了出来! 其实干豆腐和大豆腐的制作工艺和流程很像,除了要准备的豆腐包稍有不同以外,其实步骤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是到了豆腐花与清水分离的这一步,才会显现出不同来。做干豆腐用到的木框,要与干豆腐的豆腐包宽度一致,长宽都在一米左右,要把卷好的干豆腐包放在木框中一层,然后将豆腐花均匀的搅碎,平铺在豆腐包中。之后再加入一层豆腐包,重复上面的动作,直到干豆腐的木框被填满,然后包好,开压。压豆腐包的木板一定要够厚,有一定的重量,必要的时候可以加上一些石头。用一根很粗的木梁压在木板上,一头固定,一头与下面的木板用绳子系在一起。两者之间用一个小木棍充当旋力棒,不停的加劲,施压,使木梁不断的向下用力,使豆腐中的水分挤压出去,使豆腐花不断承受重力,渐渐变成干豆腐!这样压上几个时辰以后,豆腐包中的豆花就变成了一张张的干豆腐,逐一打开木框中的豆腐包,就能得到干豆腐了。 林氏觉得闺女像是在变戏法似的,看到闺女做出来的干豆腐,林氏简直惊呆了,暗想这豆腐怎么变成了这样,像纸似的,一张一张的。 “闺女,这,这东西你是咋想出来的啊!”林氏觉得不可思议。 周小米只道:“娘,这东西在南方早就有了,南方人管它叫云丝,京城的人只怕早就吃腻歪了,咱们北边没有,做出来吃个新鲜嘛。” 林氏不住的点头,觉得闺女实在是厉害。 周小米便道:“这东西也不难作,有心人略微研究几次,也就成了!娘,咱们拿出来做点吃食,看看味道如何?要是你们都觉得好吃了,明个咱们再多做点,正式开卖!” 林氏自然说好。 娘俩捧着几张干豆腐,回院子里做菜去了。(未完待续。) ps:感谢wxz132213,joycf,风吹玲珑响的月票,双更啊!有没有感觉到恕恕的努力和诚意?你们的票票呢?交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谈 周家的桌子上,摆了好几道干豆腐做的菜。 尖椒干豆腐,呛辣红油干豆腐丝,葱油干豆腐,另外还做了一个京酱肉丝,用干豆腐卷着吃。 每道菜都有独特的风味和口感,家里人吃了个痛快的同时,不由得纷纷对周小米竖起了大拇指。这菜做得太好吃了! 周小米只道:“你们说说这干豆腐味道怎么样?” “真不错,能炒着吃,能拌着吃,还能卷着吃,吃法多,味道还好,肯定好卖。” 周小米只道:“我觉得,这干豆腐应该拿到镇上试试去。” 全家人一惊,“到镇上卖?” 周小米只道:“村里人谁见过这个?只怕买回去以后,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做!不如把这个云丝直接卖到镇上去,兴许酒楼里的大师傅有识货的,要是他们帮着咱们把云丝的名头打出去,那家里以后的生意才不愁了呢!”云丝这个名字,可比干豆腐什么的好听多了,古人就是有智慧,周小米决定了,以后就管干豆腐叫云丝。 林氏觉得闺女的话很在道理,可是镇上的酒楼会收他们的东西吗? 周大海只道:“倒是可以试一试。” “娘,明天我跟爹去镇上,你跟三哥留在家里挑豆子,大哥二哥照常卖豆腐,就这么说定了!” 林氏假装哀叹一声,“哎呀,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全家人都笑了起来,对一家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和周大海早早的起来做豆腐,周翼虎和周翼兴随后也过来帮忙了。自从家里的豆腐作坊开张以后,周翼兴的性子改了不少。平时也不跑出去疯了,只跟在家人后头帮忙做豆腐,他身上的这些变化让林氏欣慰不少,觉得孩子长大了,开窍了。 豆腐没一会儿就做成了。而做云丝的步骤,得周小米亲自上阵,她一点点的把做云丝的手法交给林氏和周大海。不厌其烦讲着里头的关键之处。 趁着云丝还没成形。林氏回家做了早饭,家里人简单的吃了几口,便各自忙活开了。周翼虎和周翼兴这小哥俩照旧挑着扁担去卖豆腐;林氏在院子里洗衣裳。晒豆腐包,周翼文则是要跟小兔子玩一会儿,周大海套车,把压好的云丝用屉布包好。装到特制的木盒子里,带着周小米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了。 一路上。爷俩都低声交谈着,“闺女,你想把云丝卖到哪个酒楼去啊!” “林记啊!”周小米理所当然的答到。 林家集上,最有名的酒楼。便是林记。林家的生意有很多,像正泰兴,林家铺子。林记酒楼,林记商队等等。 林记酒楼。在镇上已经经营数十年了,口碑还是不错的。虽然周小米没有去过林记酒楼,不过她听说,酒楼的菜式一直都在不断的翻新,而且装修风格也经常改变。提起林记酒楼,似乎只有赞誉声,它的名声很大,是合作对象的不二选择。 “林记啊!”周大海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家闺女的想法似的,“万一不成功呢!”林让酒楼可不是一般地方,以前他们东家招待朋友时,都喜欢到林记去,这样的酒楼,怕是不会那么好说话吧! 周小米心不在焉的道:“试过才知道嘛!” 周大海不说话了,嘴边却带着一抹笑意,闺女比自己有出息,敢闯有拼劲,将来肯定比自己强。 “驾!”周大海挥了挥鞭子,专心的赶起了车。 正午的太阳,晃得人眼晴都要花了。 周大海花了几个钱,把骡车寄存到城西,揣好小木牌,抱着装云丝的木头盒子,拉着周小米往城东走。 城东是富人聚集区,镇上有钱有势的人家,大都住在这边。城东的街道比城西更宽敞一些,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从铺面的大小和铺面的装修上就能看出,这里的商铺卖得都是高档货,十分气派。 父女俩一路朝着林记酒楼走了过去,林记的位置很好找,根本不用打听。 正午时分,正是用午饭的时间,林记门前热闹非凡,不时的有轿子在林记门前停下,小伙计们迎来送往的,十分忙碌。 周大海淡然一笑,拦着闺女的手告诉她,“小米,跟着爹,别害怕。”周大海的镇定和从容,让周小米微愣,她不由得仰起头看向周大海。 阳光落在周大海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奇怪的是他明明身着布衣,穿着朴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却像是有股贵气扑面而来似的。周大海的从容和淡定把他的相貌衬托得更加出彩了几分,周小米从没有想过,她的父亲,竟会有这般耀眼的时候。 或许,这一面,才是他的真实内在? 来不及细想,父女二人已经来到了林记酒楼的门前。林记酒楼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木楼,这在林家集镇上,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建筑了。 一楼大厅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收拾利落的小伙记们肩上都搭着一条白毛巾,头上戴着方正的小帽,十分灵活的穿梭在厅里。他们端着托盘,嘴里唱着菜名,声音清脆,一点也不讨厌。 柜台前边,有一个掌柜的正在柜台后头算帐,时不时的指挥着小伙计们上菜,看起来颇有威严。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看起来十分和谐,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可见林记的生意,确实不错。 父女俩没有犹豫的走进了林记的大堂。 有小伙计迎了上来,“两位是吃饭吗?我们一楼散座已经没有位置了,要不二位上二楼?”虽然周小米在小伙计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不过他的态度很好很端正,虽然惊讶,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鄙视。这让人很舒服。 有什么样的伙计,就有什么样的掌柜。人们大致可以通过这些伙计的态度,看出他背后主人的素养。林记酒楼,应该不会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地方。 周小米暗暗的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看到的。 “这位小哥,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想见一见贵店掌柜的。”周大海不卑不亢的跟小伙计说话。没有一点的局促感。 小伙计看不明白了。不过他只道:“两位,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我们掌柜的不是很有空……” 话说得很委婉。在提醒父女俩,要是没啥大事儿就回去吧! 周小米脆声的道:“小哥,我们是有东西要卖,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哦。是什么啊?” “云丝!”周小米特意很大声的回了一句。 要知道掌柜的离他们并不远,很可能已经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只不过他看起来确实很忙,如果自己的东西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的话,他很可能从头到尾都会装作听不到的样子,不理会他们。但是如果自己的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呢?他会不会就主动找过来了?所以周小米才会故意的大声说出云丝两个字! 果不其然。掌柜的抬起了头,朝这边看了一下,然后把桌面上的帐本一合。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去招呼客人吧!” 小伙计一看掌柜的来了,当下转身走了。 那个掌柜的暗暗打量了周大海一眼。才道:“我就是掌柜的,鄙人姓陈,你们有事就跟我说吧!”他的目光在周大海抱着的那个木盒子上停留了一下,才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你们跟我来。”说完便引着父女俩穿过大堂,往酒楼后面的小院子去了。 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厢房里,陈掌柜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听见小姑娘说,你们有云丝要卖?”如果不是因为听到这两个字,他也不会放下手里的帐不算,来接待这父女二人了。 周小米一看到陈掌柜的这个态度,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陈掌柜果然对云丝很感兴趣,关键是他知道云丝。 “是的,掌柜的可以瞧瞧,我们把东西带来了。” 周大海把木头盒子放到了桌上,打开上头包裹着的豆腐包,露出了里头码得整整齐齐,带着自然光泽的淡黄色云丝。 陈掌柜靠近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云丝他是见过的,林记酒楼在南边有分店,因为地域的不同,林记酒楼的菜品也不同。云丝是南边人研究出来的,还有红方,豆干等物,有熏制的,有腌制的,能做出很多菜来!虽然云丝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它却能衍生出很多菜来。南方刚研制出来的时候,这云丝可是出过一番风头的,就是现在,能做出云丝的人也不是很多。 陈掌柜当时也动过心思,奈何这做云丝的方法都是不外传的,南方林记酒楼卖的云丝,也是从做豆腐的手艺人手里买来的,自己虽然眼热,可是也没有办法,这东西不能长时间存放,要是从南边运过来,只怕还没到地方呢就坏了。所以,陈掌柜后来就放弃了。 他没想到,眼前这并不起眼的父女俩,竟能做出云丝来。 “这是你们做的?” “对。”周大海只道:“我们家有间豆腐作坊,这云丝是家里研究出来的。”他想保护闺女,故而没提这云丝是出自周小米的手笔。 “不错。”陈掌柜见过云丝,眼前这父女二人带来的云丝,似乎比自己见过的云丝还要薄,透。 “我可否尝尝?” “自然。” 陈掌柜轻轻拿起一片云丝放在嘴里嚼了起来,云丝很有韧劲,吃起来很筋道。其实云丝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细嚼,才能吃出一股清淡的豆香,却没有豆腥味儿。 很好吃。 陈掌柜觉得,如果酒楼里推出一系列云丝菜的话,应该比较受欢迎,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大鱼大肉的菜,倒不如这些清淡爽快的小菜有销路。 他正头疼夏季菜谱的事儿呢,好事儿就送上门来了。 “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周。” 陈掌柜笑了笑,自然的接口道:“周掌柜,这云丝你打算怎么卖?” 周大海想起闺女的嘱咐,连忙道:“六文钱一斤。”干豆腐的成本,比大豆腐的成本略微高一些,之所以卖六文钱一斤,却是周小米特意交待的,在北方能做出云丝的人几乎没有,他们占得了先机,自然要多卖一些,而且这个价钱还是给酒楼的批发价,零卖的话,周小米打算卖八文钱一斤。 陈掌柜微微皱眉,六文钱,很合理,可是他是生意人,讨价还价是生意人的本能,秘以周大海报完价以后,陈掌柜并没有表示,反而端起了桌上的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他打算晾一晾周大海,压压价。 周大海心里是没底的,他本身就觉得这云丝的价格定的有些高,陈掌柜这么一抻着,周大海顿时有点着急。 周小米轻轻的拉了周大海一下,意思是让他稳住。 小半天,谁也没说话。 周小米坐住了,拉着周大海道:“爹,陈掌柜这么忙,咱们就别打扰他了。”周小米起身要走,还不忘包上云丝,抱着就要走。 陈掌柜连忙道:“哎哟哎哟,对不住,想事情想得入神了。”陈平暗暗心惊,这小姑娘说话犀利,看起来特别有主见,可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 “陈掌柜不忙啊!”周小米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才道:“既然陈掌柜不忙,那么想来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了?” 陈平看了周大海一眼,意思是你们父女俩到底谁来谈这个事儿? 周大海此时也不慌了,胸有成竹的对陈平道:“掌柜的跟小女谈也是一样的,这价格本来就是她定下的。” 周小米又道:“我爹娘做云丝的时候,我都在一旁看着呢,用多少料,费多少工夫,我心里可有数。我们给您的这个价格,可不是乱要的。咱们北边还没有云丝呢,谁先抢得这个先机,谁就获利,掌柜的是精明的生意人,这种事情考虑的想必比咱们还要透彻。”周小米眨了眨眼睛,脸上的从容和镇定,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陈平微惊……(未完待续。) ps:第一更,感谢joycf,快乐无罪288,挪威的海洋的月票,我的动力跟亲们的热情成正比,别让我的动力消失哦!让打赏,票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算计? 事情谈成了,陈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嗓子里的火气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也有心情说笑了。 周大海留他在家里用饭,人家上门是客,又是为了生意而来,总得意思一下吧!况且周大海这个人比较实在,他也没想那么多,是真想留陈平在家里吃饭的。 陈平推脱,“酒楼里不少事儿呢,一时半刻的也走不开,这云丝做成素斋的菜式还要再琢磨琢磨,我就不留了。日后还有机会,我再带着好酒来,与周老弟一醉方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家人便不在留了。 周小米跟着周大海亲自把人送到门外,看着人上了马车,渐渐走远了,这才转身回来。 周家不远处的一座大石头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这才走了出来。 “闺女,这事儿算是谈成了?”陈平走后,林氏迫不及待的问。 “嗯,娘,以后我们每天都要给林记酒楼做五十斤云丝,如果他们有事,加量或者不要再另行通知,避免浪费。这银啊,是一次一结的,送一次货给一次钱!不过这云丝我们就不能卖给别人了,也不能把它的作法告诉别人!还有就是以后咱家豆腐坊出来的东西,要优先跟林记酒楼合作,人家不要,咱们才能卖给别人。”合约上就写了这么多,日后其它产品合作时,再另行立约。 “该是如此。”林氏把手里的合约递给了周小米,道:“好好收着。” “唉。”周小米把契约折好放进怀里,又道:“以后,咱家天天有进项,娘你就等着数钱享福吧!” 林氏叹了一口气。只道:“享福我倒是信,只是这数钱嘛,家里的全都让你一人数了,哪儿还有我们数钱的份儿?” 周小米大窘,周大海呵呵直笑。 这个家里的财政大权,确实都在周小米的手上,林氏手里只有一点保持家里开销的零用钱。说起来。到底是周小米不放心这对夫妻性子软面。万一哪天被许氏连磨带骗的将钱弄走,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反正他们管自己叫财迷,那就财迷呗!反正除了做菜。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挣钱! 云丝上市后,反响热烈。不少人都很认可云丝的口感和味道,而且陈平这人头脑不俗,硬是把普普通通的云丝跟“禅”“道”二字扯上了关系!陈平的造势。把云丝捧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府门里那些吃斋念佛的女眷。似乎很吃陈平的这一套,初一,十五斋戒的时候,必定要去林记酒楼点上一份素斋。这样一来。林记酒楼的生意顿时跟坐了火箭似的,向上窜了好几个台阶,对云丝的需求量也大大增加了。从每天的五十斤,增加到了一百五十斤。整整翻了三翻。 周小米对此表示,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不过云丝卖的好,家里的生产任务就重,每个人身上的担子就自然就重了几分。 周小米表示,买人的事情要快点落实! 于是,趁着上镇上送货的时候,周小米借机会去了趟济仁堂,见了见郭路,把自己要买人的事儿跟他提了一提,请他帮忙留心着。 按道理还说,林氏酒楼和周家豆腐坊是合作关系,找人伢子买人这事儿,周小米只要开口,陈平就没有不答应的,肯定能给她办得妥妥的,连人带卖身契都交到她手上。可不是知道为什么,周小米不愿意跟陈平开口,反而把心思动到了郭路身上,或许有试探,或许是依照着自己的直觉,反正周小米觉得,这事儿找郭路准没错。 果然,郭路听了以后,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为难神情,反而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眉眼中带着几分惊奇和打量的意思,笑着问她:“买人的事儿,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爹的主意?” 周小米呵呵一笑,“自然是我的主意!郭掌柜又不是不知道我,人小,心眼大!” “哈哈哈!”郭路就笑,带着几分感慨的道:“不过,我听说你们跟林记酒楼合作的挺好的,这事儿,你怎么没找陈掌柜帮忙呢!”他端起茶碗来,轻轻的用碗盖拨动着碗中的浮茶,颇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周小米眼皮也没抬一下,拿手一下一下的摆弄着郭路抓给她的糖,轻声道:“这人和人之间啊,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呢!而且同样是合作,必定也有亲疏远近之别!我认识郭掌柜在前,认识陈掌柜在后;认识郭掌柜时,我们家正是多事之秋,一家子人没吃没喝的,眼看着就活不下去了;认识陈掌柜的时候呢,我们家的日子已经是红红火火的了。郭掌柜对于我们一家子来说,是恩人;陈掌柜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人!” 她停了一下,微微朝郭路看过去。 “再说,正月十五那日,多亏了郭掌柜的周旋,我们一家子才能骨肉团聚,要不然现在,家里指不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郭路暗暗惊心,手里的茶碗都要拿不住了。 周小米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容,“郭掌柜在小米心里,便是自己人的,求人帮忙办事,当然是要找自己人了!”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一点掩饰的意思也没有。 郭路吃惊的同时,也里也不由得要暗赞一声“了不得!”这话,哪像是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啊!若这孩子是世家门户里头出来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乡下的穷丫头…… 郭路现在,有点明白小主子的心思了。 “哈哈,小友如此待我,郭某真是荣幸至极啊!” 周小米只道:“彼此彼此!” 郭路微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举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茶。 两个人打了几句官腔,这才各自恢复了常态。 “你爹爹怎么没来?”往常都是周小米和周大海一起来的。今天却是没有看到周大海的人。 周小米只道:“今天张罗买人的事儿,我没让我爹来,我哥赶车带着我来的,刚才在您家店外头碰到一个朋友,两人说会话。” 郭路没再细打听,又道:“这,要买什么样的下人。你心里有可想法?” 周小米在郭路面前。也不怎么掖着自己的想法,“我们家开豆腐作坊,手里头还有一小片荒地。不瞒掌柜的说,我还想让我爹娘买一片山林地呢,或者将来在别处买个小庄子,我们庄户人家。做生意是小打小闹,种田才是本分不是?所以我想着。应该买几个有力气的劳力,年纪在二十岁到四十岁,有种田经验的最好了!” 郭路的目光闪了闪,只道:“哎呀。我真是太羡慕你爹娘了,有你这么个聪明懂事的闺女,小小年纪就知道持家。可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郭路有一独子,年方十七。 周小米只道:“郭掌柜。我这点微末的本事,可不算什么,我们家啊,就数我没能耐了。我大哥天生神力,一般三四个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二哥虽然有些顽劣,可是长了一张甜死人的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村里老少就没有不稀罕他的!还有我三哥,你不是也见过,我三哥可是神童,过目不忘!前两年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他又有病,只怕现在在学堂里出息着呢!” 她在郭路心中的形象,基本上就是一个十分大胆,脑子活络,很聪明有见识的小孩子!有周翼虎的沉稳,干练,周翼兴的见人使舵,周翼文的过目不忘比着,她这些也不过是些小慧而已,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而且周小米看人很准,她看得出来,郭路对他们一家子,有满满的善意,而且这善意十之柒捌都跟那个姓云的脱不开关系。周小米并不想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只希望这些人不要给她们带来麻烦…… 郭路对周家这几个人孩子还是有所耳闻的,当下笑眯眯的道:“你们这些孩子,确实个个都是好的……”这些人在他眼中,就是特别奇怪的一家子,明明只是普通乡下人家,可是从哪方面看,都是非池中物的样子。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壮劳力买来就能干活,价钱也相对贵点,不过几十点银子而已,相信周家现在不缺这些钱。 “嗯,先谢谢掌柜的!”周小米装模作样的给郭路揖了一礼,倒是又把郭掌柜逗笑了。 “好,我帮你留心着,有合适的派人通知你。” 周小米忙道:“谢谢掌柜的。”她眼珠一转,想起了另一桩事儿,“掌柜的,您见多识广的,知道不知道镇上哪家私塾教得好啊!我两个哥哥想上学,可是乡下地方的私塾本来就少,先生也不好,找了很常时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您看,能者多劳,要不你再费费心,帮着找找?” 郭路失笑,只道:“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伸手一指周小米送来的那些拌好的卤味云丝道:“瞧瞧,我就收了你这么点东西,都快被你指使成陀螺了!”郭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一个主意,这事儿要是能办成了,正好解了公子的燃眉之急,只不过行事之前,还得问过大公子才好! 不过,可以铺垫一下,万一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咳,小米啊,为什么你家三个哥哥,却只有两个要上学的?” 周小米无奈的道:“我大哥喜欢习武,一门心思想找个师傅教他武艺,不过我哥也说了,读书不能扔下,他想让我二哥三哥回家以再教他,估计,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跟比他小的孩子一起学吧!” 这也是周小米猜的。 郭路觉得,好男儿若有鸿鹄之志,就该拘泥于那些害人的名声,年纪大了咋的?开蒙晚了又咋的?学无止境,到什么时候学都不晚。 “你有没有想过,请一位西席到家里?”郭路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计划可行,便道:“这样一来,你三个哥哥都能同时听先生授业。据我所知,你三个哥哥基础都差不多,如果请了先生回去,有什么疑惑也尽可以先生讲解!能当西席的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脑子里装的东西也多,可不比那私塾里的老秀才强多了?” 周小米一愣,紧接着脑中便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明!是啊,如果能请到有本事的先生,住在家里,时时教授哥哥们课业,那,那不比去酸腐老秀的私塾强啊?读书做学问为的是什么?难道天下学子寒窗苦读,真的只想着识几个字,懂点事非道理?这读书之人,无一不是想着要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就连周大海,林氏,也都是这样想的,野心小的,想着只要有了功名在身,便可为家里谋得一些好处,减轻了负担;野心大的,便想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将来有朝一日能权财兼得,甚至是权倾朝野。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读书,为的平步青云。周小米也觉着,或许有一天,自己的三个哥哥能摆脱他们现在的身份,走到一个新的高度。至于这个高度在那里,则是完全取决于他们的天赋,时运和机遇。授业解惑,是为师者的本份,可是私塾里的老秀才,真的能教授哥哥们为官之道吗? 不能。 周小米只有了一息时间,就把这些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掌柜的提议倒是顶好的!只可惜我家几辈都没出一个读书人,更不认识什么有学问的……”她突然展颜一笑,道:“一事不劳二主,干脆郭掌柜帮着掌掌眼,挑个厉害的先生,小米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 她轻巧的跳下椅子,给郭路行了一礼。, 郭路恍惚,不知到底是自己算计了这孩子,还是这孩子算计了他。 “你这孩子,我不过是一介商人,眼界有限,可不敢在此事上大包大揽的。”郭路是生了愧疚之心,有了退意,他这样算计一个孩子,实在是做得有些过了,日后公子知道了,怕也是不赞同的。(未完待续。) ps:感谢0953996203,泰泰黑,陈小hu~,丢失指环,joycf的月票打赏,谢谢joycf,书友151115134055874的平安符!诸位都是恕恕的衣食父母,上帝啊,恕恕尽量双更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西席 “你这孩子,我不过是一介商人,眼界有限,可不敢在此事上大包大揽的。”郭路是生了愧疚之心,有了退意,他这样算计一个孩子,实在是做得有些守了,日后公子知道了,怕也是不赞同的。 周小米便道:“郭掌柜这是谦虚,再怎么着,您认识的人多,见识也比我们这里土里刨食的人强!等事情办成了,小米一定做一大桌子好吃的菜,请郭掌柜去家里坐客。”上次家里暖锅,就该请郭路去,只可惜他太忙,没抽开身。不管怎么说,郭掌柜确实帮了他们的忙,该诚心诚意的请他吃一回。 周小米没想别的,更没想到郭路会算计到自己身上来,她以为,乡下偏远地方,不过农舍几间,根本就没有能入郭路法眼的东西物件。 她却不知偏远二字,正合郭路心意。 “好,我姑且托大,答应下来!就算为了那一桌子美食,郭某也定当尽力!只不过,能不能成,还要再说。” 周小米点头,“那是自然,不管如何,先谢谢郭掌柜。”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周小米才起身告辞。 郭路忧心忡忡的枯坐了半个多时辰,才提笔写起书信来,用火漆封好,找人快马加鞭的往外送。 这一切,周小米并不知道,她找到周翼虎后,急急忙忙的问他,“哥,你还有事吗?” “没事啊。” 周小米拉着他道:“走走走,回家!”她得赶紧回家,把郭路的这一番跟家里人说说才行。 周翼虎被自家小米拉着走,心想这丫头是怎么了?平时不是挺稳当的吗?今天咋这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周小米没工夫跟他细说,拉着他便走。兄妹二人赶上车。一路往家里赶。 骡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在乡间小路上奔跑起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不时的在耳边响起,把周小米的思绪拉了回来。 周翼虎看着自家小妹微微失神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这才多大点的孩子,整天想东想西的,脑子里没有片刻歇息的时候。将来累坏了可怎么得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方才周翼虎是不想打扰她,这会儿看她回神了,才忍不住出了声。 周小米便道:“嘿嘿。想好事呗!哦对了,哥,刚才在济仁堂药铺门前碰着那人,是谁啊?” 那汉子长得精壮。看起来二十初头的模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周翼虎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她怎么没有印象呢? “哦,他呀!”周翼虎轻笑一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道:“无意间认识的一个人。也没认识过多,不过石岩大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没认识多久就称兄道弟的了,还石岩大哥。这里头一定有旁人不知道的事。 不过,周小米现在也不着急知道。反正依着大哥的性子,他也吃不了亏,自己多多留意一下就行了。 兄妹俩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聊着,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家。周翼虎去作坊后头卸车,周小米飞似的跑进屋里,一进院子就嚷开了:“娘,娘。” 林氏正在厨房里和馅呢,冷不丁的听到闺女的喊声,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小米,这是咋啦?” 周大海也走了出来,瞧见闺女一头的汗,心不由得也提了起来,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呢! “你大哥呢?” “哎呀,没事!”周小米一见这二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岔了,连忙道:“我哥没事,我也没事。送货挺顺利的,我就是有事跟你们说。”她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小手在脸颊旁不停的扇着,天热越来越热,真是烦死了。 林氏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吓死她了。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真是……”林氏转身回到屋里,给闺女端了一杯温水。 周小米接过来喝了一口,才道:“谢谢娘。爹,娘,人们坐,我有事情跟你们商量。”周小米把水杯放到了石桌上,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位置,示意周大海和林氏坐下。 这套石桌和石凳是周小米特意找人做的,前几天才打磨好,石匠送货上门,倒让周小米省去了不少工夫。林氏说周小米长了一副娇身子,明明是个乡下小丫头命,却非要过地主小姐家的日子,院子宅子,一草一木,都按着有钱人家布置。 不过林氏的话却是有些夸大了,周小米就算有那个心思,可是却没长那个胆子,家里钱也不够。他们现在村里已经够招风的了,也幸而这里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否则,只怕有人要杀大户了。 “爹,娘我今天见到了郭掌柜,顺口跟他们提了一下哥哥们上私塾的事情,没想到郭掌柜对这件事儿倒是比咱们有见解。”周小米就把郭路提议找先生来家里教授学问的事儿跟二人说了一遍。 林氏又惊又喜,拉着周大海道:“他爹,你说人家郭掌柜那脑袋瓜子,就是比咱们好使啊!”这请先生到家里教孩子们的事儿,他们咋就想不到呢,这样一来三个孩子就可以安心在家里念书了,这不比去别的村子里上私塾强多了啊! 周大海也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头,“郭掌柜想得周到。这大户人家啊,是请西席到家里去的教授学问的,只是咱们也不认识什么先生啊,这事儿恐怕还要麻烦郭掌柜的帮着咱们留心一下了。” 周小米笑道:“你放心吧,郭掌柜可是说了,‘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看在我送过去的云丝的份上,他也会用心帮忙找先生的!而且啊,我还答应了,只要郭掌柜找到了来咱家做西席的先生。我就做一桌子的好吃的招待他。” “你这个孩子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林氏嗔怪的数落她,“那郭掌柜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咋能这样跟人家郭掌柜说话呢?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你这孩子。” “哎呀,娘,你看你,我又没说啥别的。正因为人家郭掌柜见识得多,啥好东西都吃过。我才提议由我亲自下厨给郭掌柜做一顿饭嘛!自己做的才是心意。郭掌柜又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会感觉得到的。” “你看看,我说一句。她顶十句。”林氏忍不住跟周大海看抱怨。 周大海呵呵一笑,只道:“闺女没说差,自己做的才是心意。” 这家伙,就知道向着闺女说话。林氏无奈的叹了一声,只道:“我啊。挑豆子去,没工夫跟你们俩斗气。” 关键也逗不过。 爷俩相视一笑,接着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周翼虎一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爹和小妹那没心没肺的笑声。他一头雾水的道:“咋的啦,笑啥呢!” 周小米便道:“大哥,我跟你讲。郭掌柜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这下子。你可以跟二哥,三哥一起读书了!”周小米是知道周翼虎的心结的。 周翼虎本身并不排斥读书这件事儿,能读书明理,识字是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可是他已经错过了念书启蒙的年纪,大户人家的孩子,三四岁就开始启蒙了,乡下重视读书,想让孩子念书出人头地的人家,在孩子五六岁,六七岁的时候,也会送他们去卖书。自己都十二了,长得跟大人似的,跟着五六岁的孩子坐在一起,心里难免会不舒服!所以周翼虎不想跟着两个弟弟去念书,他是想让弟弟先读,回来再教给自己,反正三弟记性好,当一个小先生教自己,不成问题。 “怎么了?”周翼虎知道小妹不像其他孩子,有点事儿就到处嚷嚷,她能说出来的话,肯定是有依据的。 周小米又把找先生来家里的事儿跟周翼虎说了一遍,接着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道:“哥,你咋想的?”周小米实在怕他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的,将来成了一个莽夫!喜欢习武没有什么不好,许多武将都是头脑活络,胸有沟壑,有大智慧的人!周翼虎或许不能成为一个带兵的武将,但是周小米希望他不要成为一个单纯的武夫!既能有习武之人的热血,又能有几分不同于常人的理智,这样日后行事时,才能多长几个心眼,免于被人算计。 周翼虎只道:“那挺好的,不过要是真找来了先生,只怕得在咱家住下吧?” 周大海把装着豆子的麻袋提了出来放在石桌上,听儿子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插了句嘴,“这得看先生的意思吧,如果愿意住,咱就把正房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先生住!不能委屈了先生。” 周大海这辈子没上过几天私塾,他羡慕有学问的人,故而希望把家里最好的屋子给先生住。周小米却觉得,凡事过犹不及,这先生要真是个有学问的人,有品格的,只怕也不是贪图享受的人,不可能鸠占鹊巢的住上房。 当然,这都是后话。 “还得看先生自己的意思。” 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不管怎么样,得等郭路那边来了信儿再说。 全家人开始坐下挑豆子,晚上还要做豆腐呢,这是他们一家子的生计,可不能耽误了。 大房一家子都是脚踏实地的人,就算他们手里有了钱,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做豆腐起早贪黑的是辛苦一些,可这样的生活才让人踏实,真要让他们守着那剩下的八百两银子好吃懒做的过日子,那心里才是真的要慌呢! 跟大房的脚踏实地相比,老宅那边就有些鸡飞狗跳了。 开春了,地里的活一天比一天多。 家里的地照旧租出去一些,自己家种一些。可是今年跟往年相比,多了许多的不同之处。 首先,大房一家子被分了出去,周大海的工钱没了,周翼虎这个大劳力也没了,家里耕地,种田的活儿就全都落在了周大江一个人的身上。本来就老实的周大江,经过岳丈一家的事情之后,似乎变得更沉默了,整天也不说一句话,人黑瘦的厉害。 刘氏不满全家人什么都不干,开始反抗起来。娘家最初出事的时候,许氏天天骂她,把她当驴当狗一样的使唤。那时候刘氏傻,觉得自己低声下气的样子或许能让大房撤了状子,把他爹从牢里捞出来!所以那段时间她就忍着,想着只要能把爹救出来,让她做啥她都乐意。可是没成想,大房那么绝情,根本不管她爹的死活!刘氏因怨生恨,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起来,破天荒的跟许氏对着干,甚至还回嘴了,不让许氏用她的牛耕地。那是她的嫁妆,她说不让使,谁敢使! 刘氏不讲起理来,倒有几分刘屠户的模样,她长得本来就黑,不高兴起来阴沉着脸的样子也挺吓人的。 许氏想像以前那样拿捏刘氏,却是不可能了,刘氏除了做饭,别的活一律不做!接这个天气,菜园子也该打理起来了,侍候三个月,就能摘菜卖钱了。以前这活都是林氏在干,现在许氏想让刘氏干,可是刘氏根本不理她,还只道:“拿人不当人使唤,我当我是林氏啊!” 许氏气了个倒仰,可是也拿刘氏没有办法,刘氏现在是完全豁出去了,根本不管一家子人的脸色。 周秀儿和许氏这娘俩,联合起来收拾刘氏好几次,刘氏一边忍着,一边暗中反抗,要不是两个闺女让她分了些心神,她根本不可能害怕这娘俩的。 倒是吴氏,不声不响的给许氏吹风,“娘,这二嫂就是不识好歹,你骂她她当听不见,你打她又打不得,她又不像大嫂那么好说话,你拿孝字压她,她根本就不怕你!要我说啊,你就是心软,不往她软肋上捅。这种人,就应该休了她!她生不出儿子来,娘家又落败了,离了咱家,哭都没地方哭去!” 许氏想了想,终于明白三媳妇的意思了,以前不敢跟刘氏说的话,现在也敢说了。 许氏,要让周大江休了刘氏! 这成了林家集村的又一热闹话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郭路上门 周大家房坐在一起吃晚饭,现在天气暖和了,一家人干脆就在堂屋里支起了桌子,把房门全打开,全家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就算不吃什么山珍海味,也会觉得很幸福。 今天晚上是周小米下厨,她煮了梗米粥,蒸了一大锅的杂粮面馒头,做了麻婆豆腐,香辣拌云丝,还煮了一大锅的酸菜汤,里头放了粉条,猪肉,别提多多香了。 家里饭菜香,油水足,几个孩子吃得心满意足的。 饭后收拾一番,一家人便坐在一起说话。 “听说了吗?咱奶要二叔休了二婶呢!”周翼兴最是个藏不住话的,况且这事儿又跟老宅的人有关系,他就显得有些兴奋了,拉着家里人开始说老宅的事儿。 老宅的风言风雨,他们多少都知道一点,不过是为了顾及周大海的心情,谁也不想提罢了。如今周翼兴把这事儿点破了,一家子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朝周大海看去。 周大海唉了一声,他也不怪孩子,这些人一天天的不消停,不好好过日子,总是让外人看他们的笑话,能怪得了谁! 周翼兴是在看老宅人的笑话呢!这孩子心思活络,嘴皮子也利索,最重要的是他看人看得明白,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当初老宅和刘家要过继他的事儿,已经成他的心里的划痕。他和老宅那些人,又有什么亲情可言? 周小米也不怪周翼兴无情,她倒是觉得二哥这样才是真性情,欺负他们的那些人,早晚都会有报应的。 周翼虎也听到村里的那些风声了,要他说。这些人就是自作自受,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二婶看似可怜,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以前娘被欺负时,她咋装成看不见呢?刘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咋还有脸上门求人呢?这些事儿在周翼虎的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他片刻也不敢忘!他们都欺负过娘。欺负过小妹。都不是好人!周翼虎对老宅的人半点好感也没有,所以表现的也很冷漠。 林氏看了周大海一眼,没说话。那一大家子人,没一个是好的。她现在可算是从那堆烂泥里拔出来了,就再不会掺和那一大家子的事儿。离得越远越好。 “行了,说这些事儿干啥。”周小米捅了周翼兴一下。周翼兴笑着吐了吐舌头。 “爹娘,明天还要早起做豆腐呢。没事早点歇着吧!”周小米使了个眼色,家里的四个孩子便都散去了。自打做上豆腐,家里人便习惯了早睡早起! 林氏给周大海打了点洗脚水,让他泡脚。 夫妻俩相对无言。心里都琢磨事呢! 林氏暗暗叹气。 老宅的事儿,让人心烦。按理说,他们被分出来了。只要不是父母生病啥的大事,他们这边就没有责任和义务去管他们那边的事儿。各人过各人日子嘛。本来他们就是净身出户的一边,两边还不至于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但是老宅的事儿太多了,他们不得不防着点,万一日子婆婆放出话来,让他这个长子回去做主,评理啥的,那他们该怎么办?林氏不怕别的,就怕自家男人心太软,禁不住婆婆软磨硬泡,万一动摇了,日后家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就在林氏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大海开口了。 “秀玉……” 林氏抬起头看着周大海,心里直突突,就怕对方开口说了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话。 “秀玉,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怎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算计来算计去的呢!” 林氏松了一口气,周大海虽然没有说自己不会管老宅的闲事,但是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对他们家来说,这是件好事! “你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看咱家现在生意红火,虽然辛苦点,但是总比以前强吧!”林氏轻声道:“咱们把孩子们带好,将来看着他们都有了出息,成亲生子,这一辈子啊,就算没白活。” 周大海唉了一声,点了点头。 林氏拿了擦脚布给他擦脚,她蹲在地上,擦得很认真。 周大海只道:“秀玉,这些年,苦了你了。” 林氏擦脚的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道:“都过去了!”孩子们都大了,一个比一个懂事,她现在住着村子里最好的大房子,过着没人挑刺的日子,心里舒服着呢! 周大海知道妻子不愿多说,也是在给自己留面子,他把林氏的好都记下了,郑重的放在了心里。 夫妻俩歇下,一夜无话。 天还没有亮,周家豆腐坊的作坊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周翼虎和周大海轮流推着石磨磨豆子,林氏则是在一旁煮豆浆。现在她已经掌握了点豆腐和做云丝的决窍,这点活基本上都不用周小米插手了。 天刚亮,热乎乎的大豆腐就出锅了。周翼兴也起来准备去跟着周翼虎一起卖豆腐了,而周小米则是要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林氏把豆腐分割好,一块一块的摆在水桶里,嘱咐周翼虎道:“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周翼兴只道:“娘,你天天都是这几句话,能不能换个别的词儿啊!” 林氏戳了他的头一下,只道:“快去快回,早点回来吃饭!” “哎!”两个孩子应了一声,挑着担子出门了。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小哥俩就转了回来,担子里的豆腐被抢购一空,他们这是特意回来装豆腐的。 每天早上,差不多都要挑出去四五担的豆腐,才够卖。家里人早都习惯了。 等豆腐卖完了,周小米做的早饭也好了。 新煮的小米粥,昨天剩下的杂粮馒头上锅腾一腾,豆浆,白水煮鸡蛋。还有新炒的云丝和咸菜。 全家人空着肚子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看到香喷喷的早饭,一个个都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饭才吃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叫门。 “有人在家吗?” 一大清早的,谁啊? 林氏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放下筷子去开了门。 “谁呀?” 门外有人答道:“弟妹吧,我是郭路。” 林氏一个激灵。连忙打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人。可不就是郭路,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 “郭掌柜。快请进!”郭路对于林氏来说,可是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自家闺女还指不定能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呢! “他爹。是郭掌柜来了!” 一家子人全都迎了出来。 “哎呀,郭掌柜。稀客啊!快,里面请。”周大海连忙把人往屋里让。 幸好他们今天的早饭没摆在堂屋吃,要不这会儿咋见人啊! “好好。”郭路第一次来周家,不由得四处打量起来。边走边道:“周老弟,你这宅子气派啊!” 他比周大海年长几岁,在年纪上论。这一声周老弟却是没叫错的。可是周大海一直觉得二人身份不相当,不知道为什么。这郭路和陈平同样是做生意的掌柜,可是他就是觉得郭路跟陈平不是一样的人!陈平叫自己一身老弟,他心里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适应一下也就没事了,可是郭路这一声周老弟,却让他心里十分的不自在! “哪里话,乡下地方,让掌柜的见笑了。”周大海把人让进屋里,几个孩子规规矩矩的跟郭路找招呼。林氏则是去给郭路泡了茶。 陈平上次来时,林氏给他冲的蜂蜜水,过后周小米就说,家里应该准备一些茶叶,做生意的人都讲究着呢,都好喝这一口,他们也不用买太贵的,中等的茶叶就行。林氏深以为然,去镇上的时候顺便买了二两茶叶带了回来! 平时家里没有人爱喝这个,都是给客人预备的。 “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让您见笑了。”林氏把茶碗放下,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不自在。 郭路倒是很和气,一点也没有觉得周家有啥不好的,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别人求都求不来啊!能得一份宁静,才是福气。 他低头喝茶,把眼睛的情绪掩了去。 “郭掌柜,你登门而来,是为了啥事?”周大海一想到为儿子请先生的事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对他来说,这请夫子教孩子们念书,一直是他的希望啊!是他们家的头等大事,半点也马虎不得。所以周大海问得很含蓄,问得小心翼翼的,就怕听到让他心灰意冷的答案,怕郭路说找不到合适的人。 郭路放下茶碗道:“上次小丫头不是说想请一位夫子来家里吗?”他的话,把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特别是周大海和林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郭路能感觉到这对夫妻的紧张,他笑笑,没打算再卖关子,便痛快的道:“人找到了,我觉得还不错,挺合适的,所以过来跟你们说说,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一听到郭路说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周大海心里便是一松,林氏心里也激动起来。 “唉,郭掌柜觉得好就中,我们啥也不懂……”这话说得,也太实在了吧! 周小米有种想要抚额的冲动,她想了想,便道:“郭掌柜,你找到的人,一定很厉害,是不是比私塾里的老秀才厉害?” 这孩子,也太失礼了。林氏不由得转过头瞪了女儿一眼。 周小米才不敢那些呢,总不能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请家里来吧!郭路这个人还不算,办事也很靠谱,可是他毕竟是外人嘛,说的话兴许有水分呢! “哈哈!你就是不问啊,我也要说说这人的情况的!”他停了一下,才道:“这人啊,学问是真不错,为人也很和蔼,身上没有读书人的迂腐和清高,反而啊,就像是个普通人!他呀,是个举人,其实以他的才学,想考个进士那是很容易的。只不过……后来他家里发生一些事情,他看淡了功名,故而就没有再考。” 我的个老天爷啊,来考他们儿子读书的,居然是个举人老爷?居然还是个随便考考就能成为进士的举人老爷? 周大海和林氏有点发懵,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震晕了。兄弟几个也都挺高兴的,举人老爷啊,那得多了不起啊。 周小米倒是觉得,光知道这些还不够,“郭掌柜,他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家里还有什么人?” “你这孩子……”林氏觉得周小米有些咄咄逼人,让人家郭掌柜怎么想? 郭路倒是不觉得突兀,周小米的这些问题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郭路眼时,周家这几个孩子各有所长,老大沉稳,老二活络,老三聪明,老四嘛,就有点让人看不明白了。 不过越是这样,郭路越是觉得周小米有特别之处,而且大公子好像也看重她,甚至同意让楚章住到周家来,虽然是避祸,可是也不是谁家都有这个资格的。大公子信里的口气…… 这里头的意味,就不由得让人沉思了。 “这个人叫章楚,是个孑然一身的自在人。家里遭逢巨变,人的性子也寡淡了起来,洒脱不拘,寄情山水诗书,就歇了再考的心思,不然的话,以他的学识,只怕有状元之才!” 郭路这话,一点夸大的成分都没有,听得周大海和林氏暗暗心惊。这,这状元之才,来他们家教孩子读书,岂不是,岂不是屈才了? 周小米思量了一番,才道:“这章夫子不会很刻板吧?” 郭路哈哈大笑,“你啊,章夫子人好的很,就是有些贪吃,你且放心。” 周小米故作惊奇,“贪吃?真的吗?太好了,我会做很多好吃的,这下可以好好贿赂章夫子一下了。” 众人啼笑皆非,郭路一边笑,心里一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倒是没有想到周小米会这么好说话,简单的问了几句之后就默认了让楚章来做西席的事儿。 其实,周小米倒是想多问几句,可是她怕问多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别人倒还好了,郭路这人是个老油条,自己可得防着他点。 至于那个章楚,见过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初见章楚 没过两日,章楚便来了。 随着他来的,还有一个侍候笔墨的小僮,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 郭路亲自带着人来的。 马车还没到地方,章楚便看到了周家新宅的大门,不由得微微一笑,“想不到在这偏僻的乡间,还有如此气派的大宅。” 郭路在一旁陪着,没说话,他微微低着头,绷着身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显然他在章楚面前,不敢多说话。 那小僮是个机灵的,只道:“先生所言极是,看来先生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寂寞了。” 章楚微微扯了扯嘴角,眼睛余光看到郭路一副拘谨的样子,便道:“真是无趣,你这么拘着,让人看出破绽来可不妙。” 郭路连忙道:“先生说得是。”郭路后背上全是汗,车厢里狭小,他跟章楚面对面坐着,整个人都十分局促不安。 章楚不是过化名,这人原名楚章,正是大名鼎鼎,名动朝野的晖山君子,此人是不出山的谋士,谋略天下无双!想请他出山替自己谋划前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惜楚章不为所动,视金山银海为粪土。 后来…… 郭路垂下眼睑,暗想前尘往事不提也罢。眼下,为眼前这尊大佛寻处避难之所才是正理。周家是个不错的选择,人口简单,背景干净清白,住得还偏僻。这样的地方,给楚章避难再合适不过了,他来当先生,自然得过着闭门谢客,深居简出的日子。这样一来。那些人想要找到他,也不大容易。 就在这时,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周家门前。 天空中突然飘起细雨来,车厢内的章楚突然一笑,轻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好巧。” 郭路不知道这话何意,干脆装作没有听见。小僮先跳下车去,抬头看了一眼转瞬便阴下来的天。低声道了一句“鬼天气”才麻利的撑开了伞。打开车厢道:“夫子,下车吧,下雨了。小心些。” 周家门前,有一段碎青砖铺就的路,很干净,即便是下雨也不会变得泥泞。这还是周小米特意跟周大海建议的,而铺路的碎砖则是从砖场拉回来的。比整块的青砖便宜了不少钱。 大门前,种着两丛榆叶梅,粉色花果开得正艳,细雨如丝打在枝头。打落了不少花瓣,倒是添了几分诗意。 从这些细节上就能看得出,这户人家并非一般的农户。品味倒是谈不上,至少这家人挺注重生活细节的。这在乡下可不多见。 章楚未见其人,但是光凭院外的两丛花,一段路,倒是对这户人家期待了起来。左右自己是来避祸的,息事宁人便好! 郭路命车夫上前叫门。 院里的人听到了动静,连忙撑伞来接,日子是早就定好的,故而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周大海和林氏都比较紧张,几个孩子倒是还好。 全家人迎着蒙蒙细雨,第一次见到了章楚。 在林氏和周大海的眼中,章楚算得上是个如仙如玉的人。他穿着虽然朴素,可是身上却有一种旁人亲近不得的出尘之气,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贵气。加上这人长了一副嫡仙的俊颜,又顶着一个“状元”之才的名头,让人见了相行见绌,难免会生出了几分自卑之意来。 周大海和林氏的表现,倒是比周小米原先想的要好多了。在章楚来之前,周小米可是预先给他们俩个扎过“预防针”的,告诉他们同时也告诉小哥仨,对这个章楚有尊敬之心便可,多余的情绪只会让人不喜!当然,首先这个章楚得真像郭路说得那样,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他要是那沽名钓誉之人,不尊重人的话,那么周小米才不管他是谁介绍来的呢,一样会把人赶走。 “郭掌柜。” 郭路也不撑伞,任那细雨落在身上,他连忙为大家引荐:“这位便是章先生。” 众人连忙跟章楚打招呼,孩子们连忙叫人。 这个章楚,看起来彬彬有礼的,虽然一身的仙气,可是面对周大海和林氏时,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还跟二人行了礼。 林氏虽然有些慌,可是心里一直记着闺女的话呢,故而表现得还算不错。周大海倒是挺镇定的,他毕竟在镇上当了多年大师傅,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外头雨大,掌柜的跟先生快进屋说话。” “对,快,请到屋里。” 众人鱼贯而入,分宾主落座。 林氏亲自给郭掌柜和章楚倒茶。 “乡野寒舍没啥好东西,章先生不要嫌弃。”林氏心里微微忐忑,这个章楚,可跟她想像中的太不一样了,看着这么年轻,长得像画里的人似的!一身素衣,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派。 林氏不敢多看章楚,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人可比私塾里的那些先生厉害多了,光这么坐着,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周小米暗暗打量章楚,心想这人长得真好,看那举手投足的气派,出身必定不凡!这样的人,怎么就会屈居到这乡野村户来?难道真如郭路所说,家逢巨变,让此人从此歇了再考的心思,反而寄情于山水?可是这样的人物,若是想做西席,大可以去那些有名望的大户人家里头去,好吃好穿的,不比在他们家呆着强? 周小米心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章楚端起茶来用了一口,脸上半点异样也无,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茶一般,水倒是有股子说不出的清香甘甜!舌尖上围绕着淡淡的香气,口腔中似乎还残留着茶水中的余甜,章楚觉得胃里似乎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夫人过谦了。”章楚的声音也很好听,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悦耳,竟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见过章楚的人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三十多岁了!周大海比他还小几岁呢,可是却显得比他老多了,两人从面相上看,竟像是两代人似的。这人简直像是吃了防腐剂一般!不但容颜如玉,连声音都那么好听。跟他一比起来,旁人简直都是个棒槌了。 而且他这一身的气派,确实不俗。周大海和林氏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章楚来当几个孩子的先生了。但是,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他们。 林氏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一声夫人。让林氏微微惊慌失措,她连忙摆了摆手,深深吸了两口气,坐了回去。 “章先生。这便是周家的四个孩子。虎子,快来见过先生。”陈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天知道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周翼虎忙带着弟弟妹妹来给章楚见礼。 章楚不动声色的打量几个孩子,这些孩子穿得虽然朴素,可个个都是好样貌。那周大海和林氏虽是乡野村夫(妇),却真真生了几个好孩子。 几个孩子齐声喊道:“拜见先生。” 章楚只道:“都起来吧!”他的声音不急不躁。隐隐透着几分威严,让人心生敬意。 几个孩子起身,规矩的站在一边。 章楚暗暗点头。 “几位公子都读了什么书?” 屋子里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 章楚在试探。陈路知道,周小米也知道。 周翼虎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才回道:“先生,我们都是乡下庶民,祖上无功无名,万万当不起先生这一声‘公子’之称。” 郭路松了一口气,眼中赏毫不吝啬的流露出赞赏之色,这孩子的反应比他想得还要快些。 章楚笑问:“你觉得我该如何称呼你们?” 周翼虎只道:“先生叫我们名字便好。” 章楚淡然一笑,又问:“好,那你说说,你们都读过些什么书?” 周翼虎的表情微微不自然起来,诚实的道:“没让先生启蒙过,只是跟着娘亲认了几个字,读过《千字文》《百家姓》《论语》这三本书,呃,那个《论语》还没有读完,后面有些难。” 没有人教导,确实很难读下去。只是没有想到,那农妇居然还认字。 章楚点了点头,“也属难得。”这几个孩子倒是好的,家里日子过成那样了,居然还没有放弃读书,虽然只是最最基本的启蒙读物,但是读书就是拼一个韧劲,一个毅力,一个天赋,缺一不可。 “好好。”章楚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才与周翼虎道:“你们先下去吧!” 周翼虎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了,这位章先生,怕是有话要单独跟父母说。他连忙揖礼,带着弟弟,妹妹下去了。周小米很不想走,可是这个时候,哪儿她说话的份?她再不甘心,也只能跟着大哥离开。 林氏也连忙起身,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女人能跟着掺和的,反正有些事情都是事先商量好的,用不着自己操心。 林氏没说话,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离开了堂屋。 周大海微微有些忐忑,他很怕这个章楚不会留下来,他看得出来,这个章先生可不是一般人,是个有能耐的,要不然陈掌柜也不可能把他介绍过来教三个孩子念书。可是这章先生会不会看不上他家啊,会不会嫌弃他们是普通农户人家啊! “章先生,您也看到了,我们家呢,就是普通的农户,几个不成气的孩子还算听话!这束修,自然没有高门大户那些富贵人家给得多,家里的条件也都在这儿摆着呢,您看……” 章楚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茶,越喝越觉得这周家的水不错,他这些漫不经心的动作看在周大海眼里,却是有些意味深长了。脑袋里的想法不由得又多了起来,他也摸不准这个章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老爷太客气了。我的事儿,想必你们已经听陈掌柜说过一些了,章某并非看重名利之人,否则多年来也不会远离仕途,寄情于山水,文章。在我看来,金钱,名利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章楚的话,倒是让周大海的心情微微好了一些。 “章某只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修身养性,顺便找两个可心的弟子,日后……”章楚眸中光亮一闪而逝,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越来越大,“也算有个依靠。”他此生已经无结婚生子的想法,那孩子便是自己的全部希望,如果再收几个可心的弟子,便是此生无憾了。 周大海眼睛一亮,有些惊喜的问道:“先生,先生这是同意了?” 一直没说话的小僮道:“老爷,你也不想想,我们先生一早就听陈掌柜说了你们的事儿了,先生要是不同意,能来吗?况且我们先生不图礼金,就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修身养性呢!” “好好。”周大海觉得自己被一块大馅饼砸到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先生放心,我们家在村子里的最北边,平时没啥人来,保准清静。几个孩子都是省心的,绝不会扰到先生的清静,先生除了授课,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生活等项事物,我们都会按照先生的意思去办!” 陈掌柜暗想这周大海还是个挺有眼色的人,这话说得,应该比较合这位的心意。 果然,章楚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生活上的事情,只有吃食一样要劳烦你们费心,其它琐碎事物都有青铜照顾,不必你们费心。” 那个小僮向前一步,朝众人微微颔首,“青铜见过周老爷。” 周大海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快起来,快起来,使不得。” 郭路笑道:“周老弟,你也莫客套了,英雄不问出处,你看你置下的这一大片家业,日后府上还要买人,你这个周老爷的名头是实至名归!” 周大海连连摆手,“郭掌柜,你这是笑话我,我周大海就是个乡下做豆腐的,哪里当得起‘老爷’二字。” “周老弟不必过谦,日后咱们再看。”只怕周家未来的成就,还不止这些。 周大海也从善如流的道:“好好,日后再看。”他转头对对章楚道:“先生,我们已经把先生的房间收拾好了,先生先去看看,缺啥我们在安置。” 章楚很自然的问了一句:“不知安排在了哪一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启蒙 周大海便道:“就在西屋,那间屋子宽敞,通风好,采光足,一早就给先生收拾出来了。”周家盖了八间正房,正正经经,四四方方的砖瓦房,虽然不像大户人家那样有雕龙画凤的彩绘,有五彩鲜艳的琉璃瓦,可是这房子用料讲究,从石料砖瓦,到木梁门窗,无一处不用心!这房子看着简单朴素,可是住起来却是极舒服的,房屋的结构是冬暖夏凉的,通风好,采光也好,人住起来相当的惬意。 东边的四间房子,是林氏和周大海的住处,本来他们就两口人,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可是孩子们有孝心,偏说以前他们憋屈了了,如今住得宽敞点,没啥不好的。剩下的四间房子,原本打算一个孩子一间,可周小米非要住厢房,所以就空出一了间。 从打有了聘请西席来家里教授几个孩子读书的想法后,周大海和林氏就把那一间靠西边的厢房给收拾出来了,里头放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从床上的被子,褥子,到屋里的桌椅摆设,都挑着好的买了放着,就怕怠慢了先生。 章楚摇了摇头,只道:“我看后面还有一排罩房,倒是清静,不如就挪到那里去吧!没事儿的时候我在后头看看书,自在清闲。” 周大海一愣,看了看郭路,才道:“这后边,简陋了点吧!”后罩房咋能跟正房相比呢,让先生住在后边,太委屈他了。 “不委屈不委屈。”那个青铜当下站了出来,笑道:“周老爷是不知道,我们先生最喜欢清静不过了,没事儿的时候看看书。写写字,最是自在不过了!后罩房好,适合我们先生看书!几位公子要是没意见的话,干脆把书房也设在后罩房得了,先生授完课就能回屋里喝点茶,日子清闲自在,先生喜欢。” 周大海也不懂这个。他看了看郭路。见郭路点了点头,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看来这位章先生。确实是喜欢清净的,要是这样,就按先生吩咐的办吧! 周大海只道:“既然先生喜欢,那中。我这就帮先生收拾。”说着便起身离开了堂屋,去外头找林氏商量去了。 他走后。郭路十分不安的问了章楚一句,“先生,您看……”这事儿是由他起的头,万一这尊大佛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那他可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了。 “挺好的!”章楚淡淡的说了一句,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路不敢去猜测,只想着这位能在周家安稳的住下。他派人把四下的风声都堵紧了,这是正事儿。 林氏那边正准备饭菜呢,谁知周大海突然找她说先生要挪地方,不在上房住了,要搬到后罩房里头住去。林氏起先的反应跟周大海是一样的,总怕不妥当,怠慢了先生。可周小米听了一嘴,知道这事儿是章楚自己的意思后,就劝道:“没准人家先生就是喜欢清静呢!后边虽然背静,可是那房子可结实着呢,又不寒酸,先生都不嫌弃,你们跟着着急上火的有用吗?” 夫妻俩一商量,干脆就按着先生自己的意思办吧!两口子亲自动手,把本来就很整洁的后罩房又打扫了一遍,把先前准备的被子,褥子啥的都搬到了后头去,一番布置过后,请章楚过来看看。 后罩房的采光差了一些,可是屋里的布局跟前头正房没有什么区别,地上有地龙,铺得都是跟前边一样的青砖,窗纸也是好的,既透光,又密实,风雨都打不透。屋里摆着一张书案,是红木的,虽比不得黄花梨,紫檀的贵重,可是在乡下人家眼里,一张红木的书案已经是重贵物件了。 对方确实想得比较周到,连书案都备下了。 章楚很满意,他是来避难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这些就足够了。 “还是周老爷想得周到,这屋子很不错,多谢。” 周大海听了章楚的话,心里乐开了花!他也看出来了,这章先生是个冷清的人,不怎么爱说话,他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见是真的觉得不错。 “行,那先生就先休息一下,一会儿等饭菜做好了,我再来请先生。” 青铜连忙送周大海出来。 周大海回了前院,一颗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见到郭路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他十分不好意思,只道:“这章先生身上还真是有股子威严劲,我这小老百姓见了他,真是心里直突突。” 郭路倒是没有想到,周大海能在章楚身上感应到这股威严!要知道章楚看着是普通布衣,可是过往与他拆招的那些人,可都是朝堂上的老油条,他身上虽无官威,可是却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这个周大海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 “怎么样,先生挺满意的吧!” 周大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只道:“先生话少,只说还不错。我让他们主仆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饭菜做得了,再请他们过来。”章楚在家里做西席的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下来,在家里吃的头一顿饭,得隆重一些。正好郭掌柜也在,这顿酒无论如何也不能省! 郭路点了点头,小声道:“章先生看似是个好说话的,可是嘴却是出了名的挑剔,他也不是非得吃山珍海味,不过啊,饭菜的味道好坏,直接影响他的心情啊!” 周大海一愣,接着心里不免有点担忧起来,“这乡下也没啥好吃的,先生要是吃得不高兴了,那可咋办!” 哎呀,这个周大海,真是个榆木脑袋,刚刚还觉得他有点头脑,这会儿工夫又笨起来了。 “吃得好不好,不看材料,看味道。你做鲍参翅肚,要是不合他的胃口。他一样不爱吃;你做白菜土豆子,做得有滋有味儿了,先生一样喜欢。”郭路觉得,但凡有大才的人,肯定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为人之的小癖好,章楚这人的癖好,就是嘴馋。 周大海心里没底。不管郭路怎么说。他都觉得自己家里的饭菜未必合先生的口味,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啥好东西没吃过啊!能吃得惯自己家的家常菜吗?不过随后又一想。小米的手艺还不错,家里人都觉得自家闺女做的饭比镇上铺子里做的好吃,或许能合先生的口味呢? 周大海坐立不安,恨不能冲到厨房里好好看看闺女都做了啥。可是郭掌柜还在这儿坐着呢,总不能把客人扔在这儿不理不问吧!好在没过多久。周翼兴就兴冲冲的跑过来通知他,周小米把菜做好了,让他跟郭掌柜入席。 章楚那边,是周翼虎去请的。 周大海暗暗点头。老大稳重,去请先生最合适不过了。 饭桌被摆在了中堂,周大海和郭路刚到没多久。章楚和小僮便翩然而至。 章楚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依旧是儒雅翩翩。仙气十足。小僮站立在他的身后,几乎是寸不步离的跟着他。 “先生,快请上座。”于周大海来说,章楚和郭路都是贵客,自然应该上座。 三人分宾主落座。 菜已经摆好了,桌上有八个菜,荤素搭配,有凉有热,看起来是用了心的。桌上香气缭绕,属于食物的香气使劲往人的鼻子里钻,光看菜的色泽,光闻这菜的味道,就让人有了食指大动的感觉! 章楚微微挑眉,从善如流的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暗想这乡间小院,居然也能做出如此让人垂涎的佳肴,真是让人感到意外,还有惊喜。 周大海给郭路和章楚倒酒,客气的道:“这酒还是特意去镇上打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二位的心意。”酒是好酒,一两半银子一小坛,味道清香,度数不太高,听说文人雅士都喜欢这种酒。周大海没喝过,这次也是借了章楚的光,不然这么贵的酒,他可不舍得打。 “我只是一个粗人,也不会说啥漂亮话,先生是有才之人,切勿与我计较。”周大海举杯道:“天下当父母的,无一不希望自家孩子能有些出息,我只望孩子们能勤奋读书,日后能有所作为,懂得做人的道理,也就知足了。三个孩子我就交给先生了,若有不成器之处,先生只管打骂!”周大海似乎有些激动,说到后面,眼圈微微有些发涩,竟是说不下去了。 郭路打圆场道:“章先生大才,定会悉心教导,周才弟放心便是。” “唉,我自然放心。我敬先生一杯。” 章楚这才端起酒杯来,三人轻轻的碰了碰杯,周大海一饮而尽,郭路和章楚则是轻轻的抿了一口。 “先生吃菜,尝尝我女儿的手艺,看可合胃口。”提起这个,周大海似乎更紧张一些。因为郭路有言在先,章楚是嘴叼之人,他怕饮食上有怠慢,会影响对方的心情,影响教学质量。 章楚举箸,朝着自己面前的一道凉菜夹了过去。 很普通的一道猪耳朵拌黄瓜丝。卤好的猪耳朵切成细丝,与黄瓜丝,少量胡萝卜丝放在一个盆子里,把用盐,酱油,糖,辣椒油,熟芝麻酱,麻油调成的酱汁搅拌好,装盘后加上香菜点缀,看着赏心悦目的,给人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 猪耳朵清脆有嚼劲,因为事先卤过,所以本身就带着一股浓厚的酱香味儿,黄瓜丝自带一股清香,再配上周小米调配的酱汁,这菜的味道立马又升级到了另一个境界。 章楚可是吃过不好南北名菜的,却没有想到一道小小的猪耳朵也能做出这个味道来。他的嘴角微翘,青铜在一旁看了,知道这是先生对这道菜满意的表现。 众人轻声交谈,周大海倒是守着本分,没有多说什么,郭路也是做着一个陪衬的角色。章楚吃得开心,倒是表示自己会好好教导三个孩子。周大海听了,自然无限感激,又敬了章楚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皆有些微醉。 章楚表示自己不胜酒力,要回去歇歇。周大海自然不能再劝酒,连忙起身想要让儿子们过来,扶先生回去。青铜上前道:“我扶先生回去就好,哪敢劳烦几位公子。”说完扶起章楚,朝后面罩房走去。 周小米听说以后,连忙让周翼虎把自己一早准备好的醒酒汤送了过去,一并送过去的,还有为青铜准备的吃食,两个菜,一荦一素,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郭路那边,醒酒汤也送到了,他喝了一口,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坦了起来,虽然他的酒量很好,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醒酒汤多余,反而觉得这个举动很贴心,不由得又羡慕起周大海来,人家可是生了一个贴心的女儿啊。 郭路想了想,觉得今天这事儿办得很顺利,那位的态度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软和一些。看来周老弟女儿做的饭菜,很合他的胃口啊! 郭路起身告辞,只说店里还有很多事情。 周大海自然不好再留,只得起身把人送到了大门外,一面把事先准备好的云丝递过去,一面嘱咐他没事常来。 郭路应了,坐上马车,一溜烟的离开了周家。 再说青铜,侍候章楚喝了醒酒汤,又服侍他歇下后,这才净手吃饭。周小米给他准备的是大米饭,木耳炒鸡蛋,还有一个四喜丸子。青铜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木耳炒鸡蛋,多普通的一道菜啊,可是周家这道菜跟他以前吃过的所有菜都不一样,鸡蛋好像特别软滑,木耳好像特别爽脆,还有那个四喜丸子,肉汁丰沛,弹牙软糯,咬上一口,那肉汁便在嘴里四下飞溅,香得她差点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现在他总算知道了,为啥先生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了,原来这周家的饭菜,把先生的胃给拴住了! 自此以后,章楚和青铜这对主仆便在周家住了下来,三日后,章楚开始正式授课,教授周家的三个孩子读书,当然,一切,得从启蒙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飞逝 时光飞逝,日子转眼就到了六月里。 一个月的时间里,周家大房的生活又有了不少的变化。家里的豆腐生意越来越好了,送去林记酒楼的豆制品除了云丝,还有后面研制出来的红方和豆干,价钱都不错,而且特别受欢迎。许多人都得去林记酒楼预定,才能买到货。要是碰巧赶上断货的时候,都不免要长叹几声,毕竟这几样东西别人家还没有,大伙吃个新鲜的同时,也被它们的味道征服了,已经养成了习惯,要是冷不丁的断上几天,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周家大豆腐的销量也增加了不少,他们现在早晚做两次豆腐,基本上都能卖光。当然,除了自己村子里的人买以外,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也成了周家豆腐坊的忠实顾客,人们都说他们家的豆腐口感好,味道好,所以都乐意买他们周家的豆腐。 生意红火自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不过更让林氏高兴的是,几个孩子读书很用功。周翼文天生就喜欢读书,而且十分有天赋,他读的好,并不出奇。难得的是周翼兴这样脱跳的性子,竟也能安安稳稳得坐下来读书,而且读书以后,性子也变了不少,这让林氏欣喜不已。最重要的是,几个孩子的认真得了到章楚的认可,像他那样不喜欢多说话的人,都夸赞他们好几回,实属是难得。 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儿,就是周家买下人了。 要说这郭掌柜,手脚还真是挺快的,从周家回去后没两日,就把周家要买人的事儿安排的差不多少了。没过两天,竟然带着一个伢侩,几个下人亲自上门了!当时周家人可是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有想到郭掌柜的动作会这么快!郭掌柜带人来的那天,整个林家集都像疯了似的跑到周家门口远远的围着看热闹!人们都在猜测,这周家到底是挣了多少钱啊,光靠着卖豆腐。居然过起了地主的生活。现在居然开始买下人了。啧啧,这生活,可是整个林家集里的头一份儿! 豆腐坊的生意越来越好。买下人的事儿自然迫在眉睫!周小米可不想看着爹娘再继续受累了,还有大哥,早起读书就够辛苦的了,再挑着担子卖豆腐。可不就是苦上加苦了?所以郭路把人带来的时候,周小米特别高兴。一点不自在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跟着伢侩来的下人。 林氏和周大海虽然早早做了准备,可是等人真的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便又忍不住缩手缩脚了。买下人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要不是周小米一直在给他们洗脑。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买下人这种决定来。 人都来了,难不成还要反悔不成?这让他们以后如何面对郭掌柜? 所以没办法。林氏和周大海只能硬着头皮挑选下人。 周小米事先跟他们说过,作坊那边要买四个人,最好都是壮劳力,能帮着做作坊里的活,也能去卖豆腐,脑子活络一些,但为人要本份点,反正他们的卖身契都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 周小米深知想要在这个年代里生存,就要遵守着这个年代的生存法则,所谓的人权,所谓的自由,都是这个年代最最忌讳的东西。枪打出头鸟,她不是圣母,不想解放全人类,更不会痴心妄想要做那个推翻封建王朝的人!所以,从善如流的生活态度很重要,她想做的,就是把闷声发点小财,一家人都过上和美的日子,便是知足了。 “娘,我看郭掌柜帮着挑的人都不错。”郭路看周家人的态度,就知道买人这件事儿对他们来说很艰难,不是银钱上的艰难,面是心理上的艰难。所以他干脆替周大海挑了四个人出来,这四个人身家清白,都是比较本份老实的人,年纪都在二十多岁左右,身体都不错,干农活什么的不在话下。 林氏不会看人,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女儿这么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周大海倒是比较相信郭路的眼光,觉得郭掌柜这人不错,眼光毒辣,他挑的人应该没有错。 一家子人简单的商量了几句,当下决定买下郭路挑出来的这四个人,伢婆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自然喜得不行。郭路还嫌不热闹,还问林氏要不要买两个婆子丫鬟来侍候,吓得林氏脸都白了。 自此以后,周大海就正式被叫升级成了“老爷”,林氏成了“夫人”,家里的三个小子成了“公子”,周小米则是成了家里惟一的一位“小姐”。 仅仅半年时间,周家大房的变化简直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人家不光盖了新的大宅,开了作坊,买了下人,还请了西席在家里教几个孩子读书!这些改变都是很难做到的,不说别的,光周家那座宅子,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未必能盖起来! 全村人都在议论周家的事儿,最眼红的,就属老宅那些人了,他们把周家大房人的种种变化都看在眼里,看人家日子过得红火,他们自然恨得牙根痒痒。特别是周秀儿,恨不能扑到林氏身上狠狠的撕下几块肉来,一想到在她手里吃瘪的三丫如今居然被叫成了千金小姐,她就恨得不行,恨不能冲进大房的新宅子里,把他们都赶出去,自己穿金戴银的才好呢! 可惜呀,她也只敢想想,周家的大门现在可不是她说进就能进的。周大海买回来的那些个下人,个个凶着哩,她和娘上门去过两次,连周家的人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的灰。 周秀儿越想越不甘心,恨得牙根痒痒,可怜她都十七了,还没定亲呢!当初要是不把大房他们分出去就好了,现在这房子,这下人。不就都是她的了?她不就是千金小姐了?还愁嫁! 周秀儿越想越上火,没几天就憋出病来了,许氏心疼的不行,更是把周大海和林氏记恨上了,天天在心里头骂他们。 周新贵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可是许氏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因为最近半年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把他一向看重的名声都毁了。村里人都说周新贵遭报应了。他虐待老大一家,致使老大跟他离了心,人家现在的日子过好了。心里却记恨着他们。他们不但没得到好处,还成了村里人嘲笑的对象,周新贵的心里像被刀捅了一样,会痛快才怪了。 周家老宅整日死气沉沉的。二房周大江整天埋头做事,一心扑到了地里。岳丈家里的事儿。震惊到了他,他没想过这些人居然把脑筋动到了自家大哥头上,还绑了自己的侄女。周大江不理解,也觉得自己没脸面见大哥大嫂。他知道爹娘和大舅子做得这些事儿不讲究,可是他人微言轻,在家里根本没有话语权。他的话,根本没有人听。周大江心里堵得挺害。胸口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只有不停的干活,让自己忙起来,他才不会胡思乱想。周大江对家里的不闻不问,直接导致了刘氏要在家里受苦受难! 许氏心里有气,自然而然的就把矛头指向了刘氏。刘氏先前还挺硬气的,想着跟许氏对抗一下,结果许氏后来一说要休了她,她立刻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老实了下来!娘家败了,她爹又坐牢了,婆家要是休了她,她可真就没有地方去了。所以现在的刘氏很老实,许氏和周秀儿再怎么打骂她,她都不吭声了,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下来。周大麦倒是没啥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心一意的干活,帮着刘氏分担家务,倒是周小麦,越来越阴沉,天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周家大房一家子,根本没有人去关心老宅的人,不是他们不念亲情,实在是老宅的人做事太过了,心狠手辣不留一点余地,把大家的心都变硬了。一向软和又好说话的周大海,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心被伤透了,想要弥补得跟以前一样,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儿。况且,老宅的人根本就没想过弥补,他们三番五次,理直气壮来到新宅,为的就是打秋风,为的就是能从周家大房手里得到好处。也亏得周大海不再吃他们这一套了,要不然,家里也过不上太平日子。 消停日子又过了几天,村里便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有个外来户,想要在林家集安家落户。本来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乡下就是这个样子,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事儿,都要宣扬的四下皆知,小事也变成了大事,好事也会被人传成坏事。不久就有人放出风来,说要来林家集落户这人是个江洋大盗,在外头抢够了养老钱,这才金盆洗手不干了,想要到村里养老。也有人说来的这人是个富甲一方的老员外,因为无儿无女,散尽了家财,跑到林家集等死来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周小米听了各种流言后,微微一笑,暗想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撑得慌,居然连江洋大盗这样的话都编得出来。 没过几天,一辆简朴的小驴车,载着一老一少进了村子。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对着小驴车指指点点的。 周家大房这一家子并不太关心别人的事儿,奈何现在整个村子里都在议论这个事儿,他们多少都会听到一点风声。 周小米从下人嘴里,多少听到一些那对老少的信息,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那个年少竟然与周翼虎相识。 那人姓石名岩,赫然是那日在济仁堂门口与周翼虎说话的人,他年方二十,看着跟周翼虎差不多高,却生得一张成熟面孔,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这个石岩无父无母,跟着他一起来林家集落户的那个老者,好像是他师傅。 这些也是周小米从周翼虎嘴里听来的。 村里人见了石岩以后,倒是消停了不少,主要是石岩一脸的凶相,他们怕万一说错了什么话,给自己惹祸,所以个个都变得十分友善起来。连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长舌妇,也变得极有眼色,不再议论这一老一少的事儿了,村子里除了多了两个人以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周小米却不这么认为,好像自打那个叫石岩的跟他师傅来了以后,大哥就变得有点心绪不宁的,整个人似乎都不在状态似的,变得心事重重的。她旁敲侧击了几日,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大哥身上种种不正常反应,都跟那个石岩有关系。 细想之下,周小米也就猜到了周翼虎异常的原因。石岩是个习武之人,他那个师傅看着精瘦,可是手大脚大,精神矍铄,明明是个瘦瘦的干巴小老头,可是身上却有一股子别人无法忽略的气势。周小米猜得出来,这个老头应该是个会功夫的,石岩那一身的本事,都是他教的。也许正是因为这师徒二人的到来,才会让周翼虎变得魂不守舍的。 他那颗向武的心,从没有安分过,如今更是蠢蠢欲动了。 周小米觉得周翼虎不是笨人,他这般举棋不定的犹豫着,只能是两边都耽误着,到时候文不成武不就的,反而糟糕。倒不如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请高价给指点一下。 周小米口中的高人,指得自然是非章楚莫属。周翼虎听了周小米的话,只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一个午后,章楚午睡后,周翼虎小心翼翼的去拜访了他。师徒二人关起门来说了半天话,周翼虎从章楚的屋子里走出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如同吃了仙丹妙药似的。 自那以后,周翼虎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白天该读书的时候,他照样去后罩房跟两个弟弟一起听章楚讲课,学四书五经,学儒家圣贤之理。晚上,他会悄悄的离开家,到石岩家里,跟着石岩的师傅学武。他虽然学的晚,可是筋骨还不错,难得石岩的师傅看重他,不嫌弃他没有根基,倒是细心教导,十分看重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说买人 周翼虎的一心向武,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家里人十分支持他,毕竟周翼虎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的,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习武,前一段时间还为了给他找一个师傅而头疼来着,结果呢,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人家的师傅从天而降了,这对周翼虎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只不过,大家比较担心章楚的态度,怕他认为周翼虎不务正业。毕竟有些文人就是看不惯武夫那套鲁莽的做派,不喜欢自己的学生三心二意的。 但是周翼虎的一番话,倒是打消了家里人的疑虑,周翼虎说,当初自己归迷茫的时候,还是先生点醒了他,说文武本就该是相辅相成的,一个人若能做到文武双全,自是最好,若不能,便要退而求其次,文武相辅。读书之人也可习武强身,免得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习武之人也可以多读读书,免得日后被人说成是无脑匹夫。 周大海和林氏听了儿子这一番话,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还称赞章楚是个有胸襟的人。周小米知道了只能暗笑,暗想章楚若是连这点格局都没有,那跟那些七老八十的酸腐秀才有何区别?她冷眼瞧了一段时日,倒是觉得这个章楚先生是个有大才之人,他的来历,只怕不会像郭路说的那般简单。她不说,是因为怕爹娘担心,这个章楚到底如何,不如以观后效!再者,如果郭路是云家的人,那么这个章楚呢?会不会与郭路同宗同源? 这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把秋酱做出来。 周小米先前试做了一批酱。有普通的黄酱,豆瓣酱,辣酱,还有甜辣酱。这些酱或做菜,或蘸菜吃,都是不一般的滋味,除了自己家吃。还有不少剩余。因为这家里人都说味道好,她就做主把酱拿到了镇上的一家的酱菜店里试卖,结果自然大受好评。那酱菜店的店主倒是个聪明的。想着跟周家合作,把这酱的买卖做起来,还承诺四六分利,周家得六。他得四。 周小米暗暗思量一回,倒是觉得这个买卖可做。跟家里人商量了几次,干脆先把秋酱做起来,买卖的事儿,稍后再说也不迟。 周小米这边忙着做酱。林氏那边则是忙着打发上门来的“媒婆”。 自从周家的新宅建好后,周家的日子可以说是蒸蒸日上,豆腐作坊生意红火。多少人都瞧着呢!他们家跟镇上林记酒楼合作的事儿,在村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家里头又买下人,又请先生的,这摊子铺得多大啊! 周家日子过得好,有人眼红,自然也就有人惦记。周家的大小子都十三了,乡下人家定亲早的,这会儿都有媳妇了。周家家大业大,周大海和林氏又是和善能干的人,这门亲在有些人眼里,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周翼虎俨然成了众位“丈母娘”眼中的香饽饽!这门亲要是结成了,日后可是有数不尽的好处呢!周翼虎那孩子是长子,性子沉稳,是个好后生,等过两年自家闺女嫁过去了,他们即刻就能顶门立户,只要把周家的家业攥住了,还怕他底下的那两个兄弟不成? 有这个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数,故而有不少人动了与周家结亲的心思,托了村里跟周家相熟的人家来试探,看看周大海和林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在这件事情上,周大海和林氏早有论断。家里的孩子们都在读书,学本事,将来还不一定能走到哪一步呢!亲事定早了,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而且自爱闺女也说过,这结亲早了,很有可能会束缚住几个孩子的手脚,让他们的未来受到影响。周大海和林氏就盼着三个儿子能出人头地呢,哪里还会做束缚住孩子们手脚这种事?所以夫妻二人口径一致,不管谁来问都以孩子还小,学业为重,暂时不会考虑亲事为由将人打发了。 满心的希望落了空,那些人心里不好受,自然要说上几句酸话。也有存了心思要跟周家打场持久战的。他们暗暗想着不能得罪周家,虽说周家眼下不考虑成亲之事,但日后总会考虑的,他家的儿子总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吧?先把关系处好了,才是正经。 一时间,村里人心思各异,怎么想的都有。 周家人不管外人怎么说,怎么想,一家人都照常过日子,只要他们问心无愧就行,何必管别人那许多事呢! 时间就在这许多的纷纷扰扰中悄悄流逝掉,一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腊月初八这一天,林氏和周小米精心的熬制了一锅腊八粥。现在他们家的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做的腊八粥也多了许多花样,除了粳米,糯米,花生,红豆和大枣以外,周小米还在粥里加了核桃仁,葡萄干,而且加了很多冰糖。 今年这粥,格外香甜软糯,吃起来分外醉人。 过完了腊八,林氏又马不停蹄的准备起过年的东西来。今年家里人多,除了自己这一大家人以外,家里还多了章楚和青铜这对主仆,他们无处可去,自然是要留在周家过年的。这对于林氏和周大海来说,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小一年的相处,让这对夫妻看透了很多事儿,这个章先生虽然性子冷淡,可是真的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三个孩子跟着他读了很多圣贤书,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进步特别大!夫妻二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章楚也就更加尊敬起来! 还有,家里还多了四个下人,下人也是人,他们既是卖身到了周家,就是周家的一份子,周平他们四个(周家的四个下人分别是周平,周安,周吉,周祥)自然应该留在周家过年! 人多了,过年的东西自然也应该多准备一些。 鸡鸭鱼肉且不说。光是糖果,点心,茶叶,酒,鞭炮,衣裳料子这些,就比每年买的都多。可以说。这是周家过最丰盛。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林氏十分忙碌,一方面准备家里过年的年货,一方面给亲朋好友准备着过年的节礼。她娘家那边的礼要比每年重一些,家里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林氏总想着把头几年的亏欠给找补过来。更何况刘氏生了儿子,邓氏经过一年的调养也有了身孕。家里添丁进口的,她这个当姑姑的。怎么说都要好好表示一下。 周大海对此毫无意义,前些年也多亏了岳母和大舅子的扶持,要不然,家里指不定过成什么样了呢! 除了林氏的娘家。里正,李大夫那里的节礼也不能少,今年还多了镇上的郭路。陈平两位掌柜的,还有就是周翼虎师傅那边。也得备一份重礼才是。章楚那里,林氏和周大海另有重谢,不管怎么说,过年和平常是不一样的,除了事先说好的束修,礼金,衣裳等物以外,这节礼也是不能少的。 新年来临之际,周家陷入了忙碌而又喜悦的气氛当中,连一向淡淡的章楚,脸上也挂着一两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过完小年,镇上的酒楼,商铺基本上就全都歇业了。周家豆腐坊把最后一批云丝赶了出来,交给了林记酒楼。腊月二十五一过,周家作坊暂时停工,再想吃周家的豆腐,就得等到来年出正月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全家人早早的起来了,开始准备过年。章楚亲自写了几副对联,福字,让青铜拿着贴到了大门上。大门外,屋檐下,挂起了一串串红红的大灯笼,等天色暗下来,点上灯,周家就会陷入一片光亮的海洋。 除夕之夜不期而至。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周小米和林氏掌勺,娘俩一共做了十二道菜,有荦有素,有凉有热,十分丰富。只不过每年都是林氏主勺,周小米打下手,今年却是反过来了。周小米做了酱香鸭,红烧鸡,清蒸鲤鱼,酒酿丸子,木耳炒鸡蛋,山珍汇,拔丝地瓜,五香拌云丝,干炸响铃,五香鱼丁,牛骨汤煲,红油大肠。 一顿饭吃下来,周家大宅里哀嚎声一片,实在是年夜饭太丰盛了,把他们的肚皮都要撑胀了! 周家大宅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的海洋之中,平日里勤奋读书的几个孩子,难得有了休闲的时光,都显得特别兴奋。几个孩子跟着周平他们四个下人放烟花,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的,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孩子天性。灯笼散发出来的红色光晕照在孩子们的脸上,暖暖的,光这么看着,心里便格外舒坦。 周大海和章楚在屋里喝茶,脸上都不禁浮现出几分欢喜之色。青铜在章楚身后站着,脸上带出了几分向往之色。 周大海一抬眼,便把青铜的眼色尽收眼底,他笑笑,冲着章楚道:“章先生,让青铜也出去玩玩吧!他比虎子还小呢。” 章楚只道:“去吧,好不容易过个年,别拘着。” 青铜想了想,这才行礼退出了屋,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放烟花。不一会儿,周翼兴和周翼文就过来拉他,青铜终是没忍住,跳到院子里跟众人一起放烟花去了。 周大海不禁一笑,这才是孩子天性嘛,整天板着脸,充大人,那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章楚敛了眼睑,用手指轻抚茶杯上的纹路,随后漫不经的心问周大海道:“周老爷,过年之后,家里可有什么打算?” 周大海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他不知道章楚为何突然之间关心起自家的杂事来了,不过他拿章楚当自己人,所以也没打算瞒着他,只道:“不瞒先生,准备到附近的庄子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地,准备买上几块!乡下人嘛,到底是以农为本,手里头有地,心里才不慌。”做生意的事儿,在周大海眼中是朝不保夕之事。 章楚笑着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周家这样做,是极稳妥的。 “这样也好,几位少爷用心读书,过几年可以先考个童生试试水,家里财力足了,才会再想以后的事。” 周大海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一片火热,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章先生说得对,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家照顾好,给孩子们多挣些钱,这应考可是个费钱的事儿,既然决定让孩子们念书,自然就要努力做到最好,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周大海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愣神。 章楚则是微微叹气,暗想也不知道子亭那孩子怎么样了,他们可是有好久没有联系了。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屋里一时间倒是清静了下来。 屋外头爆竹声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就没有断过,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周小米和林氏在厨房里包饺子。 林氏嘟囔道:“你爹真是个心大的,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十几口人吃的饺子呢,这是要把咱们娘俩累……”本来林氏想说累死,可是一想到大过年的,说累死不吉利,她便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周小米一边飞快的包着饺子,一边道:“娘,早就跟你说家里再买两个人,你偏不同意。”周小米早就想买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使唤了。家里事情越来越多,灶间里的事儿,院子里的事儿把她和林氏忙得团团转!周平他们几个做力气活行,可是妇人洗洗涮涮的活,却是不在行的。就拿这包包子的活说吧,要是有丫鬟婆子们在,哪里用得着她们亲自动手。 林氏一边叹气,一边道:“唉,可不是嘛,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要不等出了正月,咱们再麻烦郭掌柜一回,让他再帮着挑两个人?” 周小米把手里包好的饺子放下,转了转眼珠道:“何必再麻烦陈掌柜,上次那个伢婆不是就住在柳儿胡同嘛,干脆让周平去递个话,让她来一趟,我亲自挑。” 林氏觉得这样也行,那个伢婆倒也规矩,而且人是陈掌柜介绍的,应该不会太差才是,便道:“那中吧,反正娘是看出来了,你呀,越大越有主意。”(未完待续。) ps:感谢唐露露露,joycf的月票,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收藏,订阅,打赏,**……遁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章楚借车 周小米过完年就九岁了,个子长高了一大截,脸盘也长开不少。她的皮肤很好,很白,一点也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闺女,先前因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现在变得又浓又密。周小米的五官像周大海,大眼睛,高鼻梁,眉毛弯弯的,脸盘却是随了林氏,是瓜子脸,下巴尖尖的,为她平添了几分秀气。 林氏看着闺女,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同时也微微感到有些头疼。闺女从小主意就正,这两年,家里家外的事儿,都是她在当家作主。她跟着三个哥哥认字读书,还特意学了做帐,越来越有管家婆的风范,说起话来,办起事儿来都是风风火火,一套一套的,厉害的不行。林氏总担心她太厉害了,将来找不到好的婆家,不过又一想,闺女才九岁,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而且将来她三个哥哥要是出息了,那闺女的亲事就更不能马虎了,得好好挑挑。真要是嫁到了大户人家去了,就凭闺女这身本事,这做派,肯定能压住底下那些人,到时候,谁敢挑闺女的不是? 林氏这么一想,心里的笑意就止不住了,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喜气来,饺子包得飞快,也不喊累了。她这副模样全然落在周小米眼里,周小米一瞧林氏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顿时就能猜到七八分她的想法,她假装没看见,摇了摇头,暗想着买人之事刻不容缓,年后一定得把这事儿办起来。 饺子总算是包完了,林氏腰酸背痛的出了厨房,忙里偷闲的喝了口水。不知何时开始外头飘起了零丁的雪花,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雪。 “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会是个好年头。”周翼虎站在房檐下,看着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不由得喃喃出声。 周小米靠在厨房边上,默默的看着大哥的背影。过了年,大哥就十四了,个头又窜高了不少,因为习武的关系。身体也越来越结实。除了面孔略微青涩以外,周翼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也难怪村里的大姑娘看他哥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绿光,还有那些妄想给他哥当丈母娘的人,简直恨不能扑上来把自家大哥直接拉到他们家去。 要说起来,这两年家里每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自打分家以后,周大海整个人都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以前遇事不知道争辩的性格也改了不少。特别是面对老宅的时候,他底气很足,不再是一副愚孝的样子,而且很快就能分析出许氏话里种种的不合理之处。并且毫不客气的指出来!连周小米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周大海会如此硬气的面对老宅的那些无礼要求,会把妻子。儿女护在他的怀里,不再理会许氏的无理取闹。不再理会周新贵以孝道为名义的压榨!周大海的变化非常明显,不但挽回了他父亲的形象,更是拯救了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如今林氏和孩子们都原谅了他以前的种种,人就是这样,要活在当下,朝前看,如果总扒着以前的日子不放,那么生活就会变成一滩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死水,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周大海的这种变化,是周小米乐于看到的,她跟家里其他人一样,感谢周大海的这种变化。 林氏的变化也不小,以前的林氏长期生活在许氏的打压下,整个人有些畏手畏脚的,很不自信。自打分家又搬家以后,林氏身上的精气神就又回来了,花钱方面也不像过去那样吝啬了,主要是家里生意红火,收入颇丰,所以林氏花钱的时候也很有底气。而且在灵泉水的滋养下,林氏的皮肤越来越好,原本晒黑的脸庞慢慢白皙起来,眼角的皱纹也不见了,手上的老茧也渐渐平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村里头发现了林氏变化的媳妇们,都很羡慕林氏,人家如今是苦尽甘来了,少了恶婆婆的揉搓,整个人就像个十*岁的大姑娘一样!家里的孩子们个个都好,林氏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咋能不让人羡慕? 还有二哥,性子沉稳了不少,以前那种遇到事儿就嚷嚷的毛病改了不少,每日跟着章先生读书识理写字,进步很大,现在他也能做得住了,不会总想着往外跑! 三哥呢! 周小米勾了勾嘴角,周翼文本来就是个聪明懂事,长得好的孩子,病好了以后,他的个头像雨后春笋一般的使劲往上窜,长高了,也结实了,每天除了跟着章先生读书以外,还抽出一点时间跟着周翼虎扎马步,打拳,为的就是强身健体。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读书的时候可以是过目不忘,而且他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本事,凡事一点即透,连章楚那样冷清的人,都忍不住要说他是个难得的天才,可见周翼文确实天资聪慧,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周小米的嘴角微翘,家里人都好,她就好,只要全家人齐心合力,日子红红火火的,她也就知足了。 正想着,外头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知是谁家,居然要准备吃饺子了。 周小米转身回到厨房里,升火烧水,准备煮饺子。 林氏赶过来的时候,水已经开了,周小米把包好的饺子慢慢下到锅里,不时的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林氏挽起袖子,只道:“我来我来,你去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只道:“左右无事,我来帮娘打下手。” 啪啦啪啦。 院外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白胖的元宝饺子渐渐浮起来,一个个鼓着肚子,就像一只只元宝一样。 母女俩把煮好的饺子装盘,端到了屋里去。 另准备了一份送到了后罩房章楚的屋里。 下人们跟着周家人在堂屋里吃饺子,气氛十分热闹,温馨。周家人都是苦出身,谁也不会干虐待下人的事。他们把周平四人当成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从来不给他们立规矩,拘着他们。 好在这四个人都是知道感恩的,平时做事从不偷懒,也感念周家人待他们的恩情。 酸菜猪肉馅,羊肉馅的饺子被端上了桌,周大海一声令下。大家便开始争先恐后的吃饺子。 饺子里包着钱呢!谁都想吃到一个。讨一个好彩头。 “嗯,我的牙……”有人不小心,被咯到了牙。不过因为吃了钱,还是很高兴。 “我吃到了!”周翼兴兴奋的大叫,他真是太激动了,他从小长到大。一共也没吃过几次钱,今年一下子就吃到了。能不高兴吗? 林氏和周大海笑呵呵的看着满屋的人,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孩子们好他们就好,只要孩子们高兴,他们自然就高兴。 周小米端着碗。默默的看着眼前这幸福的一幕,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感动。前世她和外婆相依为命,亲情是她求而不得的奢侈品。外婆去世后,她就真的变成一个孤儿了。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形单影只,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的除夕夜,寂寞,充满悲伤和思念!现在好了,她不在是一个人,有这一世的亲人陪着她…… 周小米想,自己愿意一直这样平安喜乐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孩子早早换上了新衣裳,给周大海和林氏拜年,夫妻二人照旧给每个孩子包了红包,只不过里头装着的压岁钱可比每年多了不少。四个下人也都换了一身新衣,在四个孩子后面给周大海和林氏拜年,周大海和林氏连忙打赏红包,里头装着的赏钱也不少。周平等人连忙跪了下来,给夫妻二人磕头。 而后周翼虎又带着两个弟弟去给章楚拜年了,没想到章楚居然也给他们准备了新年礼物,只不过不是压岁钱,而是几本古书。特别是周翼虎的书,居然是一部兵法,喜得他一直捧着那本书,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周小米觉得,章楚的这个新年礼物更有意义一些。 大年初一是周翼文的生辰,以前林氏怕他身子不好,故意把他的生辰延后两天,可是今年,林氏打算给周翼文过个正经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这天过。 林氏早早的给周翼文准备好了过生辰吃的鸡蛋和面条,除了压岁钱,还特别给他准备了一套笔墨做生辰礼。 周翼文自然是高兴的,小嘴一直咧开了笑,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不停的摆弄着林氏送给他的毛笔,十分喜爱的样子。 章楚给三个孩子放了五天假,告诉他们一过初五就要收心读书,而且今年的课程安排会有变化,周翼虎要开始接触兵法一类的书籍,周翼兴和周翼文的读书进度也要有所调整。对于这些安排,周大海和林氏完全没有异议,因材施教,挺不错的。 周大海自己提着东西去了老宅,过年嘛,总得去老宅意思一下,毕竟那宅里的老人是他的爹娘。林氏也没拦着,反正家里不差那点东西,去就去吧!结果周大海去了没一刻钟的工夫,就黑着脸回来了,东西倒是放下了,身上也没受伤,就是脸色不太好,看来过程也不是很愉快。 他没说,林氏就没问,假装没看见。 大年初二,林氏带着四个孩子回了娘家。车上装了不少吃的,用的,都是林氏带给李氏的节礼,另外还给壮壮和邓氏肚子里的孩子们准备了礼物。 因为家里多了章楚和青铜这对主仆,所以周大海并没跟着林氏和孩子们回娘家,不管怎么样,总得留人照应他们一下。 许久没见到闺女和孩子们的李氏,自然要拉着他们的关切的多问上几句,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那场面可是相当的热闹。刘氏和邓氏照例给孩子们包了压岁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周翼虎接钱的时候,脸上明显心虚的不行,他都十四了,居然还拿压岁钱…… 林氏同样也给壮壮包了压岁钱,小家伙长得十分结实,抱在手里特别压手。邓氏如今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调养了一年,她总算是怀上了,这可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反,直到下晌时,才坐车返回林家集。 初二一过,便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周大海带着几个孩子,分别去了里正,李大夫,和村里的几个族老家拜年,周小米也与林氏一同去了周如红家拜访。 周翼兴单独拎了几斤好酒,几斤牛肉去了他师傅家里。那老头脾气怪,平时不喜欢生人去家里走动,所以周大海虽然有心去谢谢他,但碍于他的性子,也只好作罢。 过了初五,周家的走动也就基本结束了,三个孩子又开始了苦读的日子,照样是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写字,练武,样样不落下。 今年的元宵节,全家人都没有了去镇上看灯的心思,去年那件事,简直成了林氏心里的恶梦,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今年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孩子们去镇上看灯。 大伙都理解她,孩子们倒也乖巧,索性就随她的意思不去了。出人意料的是,章楚要到镇上去,而且晚上还不回来了,要在镇上留宿一晚,也不用人陪,只要青铜一人跟着便好。 周大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人家是家里请来的西席,是教孩子们念书的先生,又不是他们家的下人,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去镇上看花灯也好,吃小吃也好,都是章先生的自由嘛! 周大海只道:“先生到镇上去,可要用车?不如我让周平送先生跟青铜去如何?” 周平会驾车。 章楚淡然的道:“不用了,青铜也会驾车,我也是没什么事,就想着到处看看。” 周大海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便让周平去牵了家里的马车来。 去年冬月的时候,周家新添了一辆马车,车厢里头铺了软和的垫子,坐起来可比骡车舒服多了。周家人看重章楚,自然得让他坐着马车去。 章楚也不推让,坐着青铜驾的马车去了镇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抻面 周家的人心里都清楚,章楚有自己的秘密,不希望被人探究,他们尊重他,自然不会去想要探章楚的底细,除了应有的关心和照顾,他们都不会过分的研究章楚的事情。所以章楚走后,并没有人去议论他的事情,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元宵,时不时的听周平他们几个讲一些笑话,这个元宵节过得倒是平静温馨。 至少没有像去年那样胆战心惊的,林氏对此表示满意,看花灯啥的,那是镇上有钱人干的事儿,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好。安全! 周家院子里的灯笼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 早饭过后,周家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周家门前。章楚主仆俩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青铜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章楚看着倒还好,精神不错的样子,不过眼睛也有点红。 “先生回来了?用了早饭没有?”周大海生怕章楚会饿着,外头那么冷,这主仆二人又是起个大早回来的,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大好了。 周平十分有眼色,连忙去卸车喂马,勤快的跟个小蜜蜂似的,根本不用人操心。 周大海给林氏递了个眼色。 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林氏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准备煮姜汤的材料,打算给这主仆二人喝一碗去去寒。另外又重新煮了粥,准备了两样清淡的小菜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章楚的脸上还是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刻很疲惫,眼睛里的红血丝那么明显。显然是累坏了。 三个孩子都比较担心他,可是又不好开口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这对主仆的状态,应该只是没有休息,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果然,章楚落座后,先是谢过周大海,只说自己无恙。不过孩子们的课要延后一天。他得休息休息。 章楚的嗓子似乎不太好,有点沙哑,好像说了很多话似的。 “先生放心吧。就让孩子们自己读一天书,您好好休息休息,有事明日再说。”周大海能看得出章楚的疲劳,连忙让他们主仆歇息去了。顺便让林氏把煮好的姜汤和粥装在食盒里,让青铜拎到后边。嘱咐他们先用了姜汤,然后再用饭。 章楚谢过周大海和林氏,带着青铜回后院歇着去了。 林氏颇为无奈的看了几个孩子一眼,才道:“行了。各自回去看书吧!让先生休息一天。” 周翼虎他们自然没有异议,几个孩子都知道读书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都不敢马虎,林氏的话音一落。他们便都回厢房看书去了。 周小米虽然觉得章楚主扑二人的种种表现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往深想,谁都有秘密,更不要说像章楚那样深不可测的人了,也许昨天对他来说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他去散散心,或者去见了老友,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一眨眼,便出了正月。周家豆腐坊开工了,云丝照样送去林记酒楼,销量居高不下,过年的时候大家吃多了油腻的食物,所以出了正月就想吃一些清淡的。这云丝正好满足了大伙的需要,吃起来清清爽爽的,倒是让人的肚皮舒服了不少。红方还是每个月送一次,销售稳定,大豆腐天天都不够卖,只要周家的豆腐担子一进村子,就必定会被围上,豆腐随之被销售一空。 豆腐作坊里的事儿,基本上用不着周大海和林氏操心,除了一些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制作流程需要林氏亲自动手以外,其它的事情周家的几个下人就能做。 周小米的酱,销量也不错,每个月都能有七八两银子的净利润,这笔钱,林氏和周大海分文不要,都让周小米算在自己的私房里。周小米攒了几个月,竟也攒了五十多两,她现在,可是名符其实的小富婆了呢! 没过几天,村里有传言说周秀儿定亲了。周小米刚开始听说的时候,还不太相信呢!后来林氏也默认了这个消息,她才是真信了。 周秀儿定亲了! 这可是稀罕事儿!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定下周秀儿! 周秀儿这两年的名声不太好,村儿里人谁不知道她性子不好,而且好吃懒做啊!特别是她虐待侄女,又把大嫂踹小产的事情被宣扬出去以后,周秀儿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搅家精,败家子的代言人。村里人悄悄议论着,她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毕竟谁家也不想娶个能吃能喝又能作的活祖宗回去啊! 可是眼下周秀儿定亲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发生了,你让周小米怎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定下老姑的那家人家,不是咱们村的吧?” 林氏很自然的回道:“不是,是下杨庄的。”要说这事儿,咋的也该背着孩子点,闺女一年比一年大了,这亲事儿不亲事儿的,当着她的面还是少说几句的好。可是周小米主意正,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把家里的大小事物管得都特别好,林氏慢慢的就不把她当成孩子看了,遇到什么大事,不顺心的事儿,都愿意跟周小米商量。 “娘,咋了?”周小米觉得林氏的情绪不太对。 林氏可不是那种不盼别人好的人,都已经分家了,周秀儿的事儿不管好坏都跟她没啥关系了。按着林氏的性格,周秀儿能嫁出去,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为啥林氏的表情那么的不自然? “唉!”林氏把手里的活放下,叹了一声,才与周小米道:“我听你爹那意思,你奶你爷找他来的,为了你姑的事儿。” 周小米把小脸一绷,“她的事儿跟咱家有啥关系啊!” 林氏无奈道:“谁说不是呢!当初分家时候说的那些话,现在人家都不承认了。”分家的时候。老两口把事儿做得太绝了,十年的孝敬钱都要了去,还说十年之内都不找他们,结果呢!现在周秀儿要成亲,他们就找上来了,看那意思,这周秀儿的嫁妆是指望着他们给出呢! 林氏把自己的猜测跟闺女说了。 “啊!”周小米感觉难以置信。这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啊!嫁闺女居然让分家的儿子出嫁妆钱。他们是怎么想的? “娘,我爹答应了?”周小米觉得不太可能,要说以前的周大海。或许还容易被老宅人的迷惑,但是现在他心里头清明着呢!根本不可能听许氏和周新贵的,替他们出这个钱。 林氏摇了摇头,“你爹咋能答应。这事儿就是说到天边去,咱家也是占着理的。他们想无理取闹。也是不容易的。”天底下就没有这样当老人的,自己嫁闺女,让分出去的儿子拿钱当嫁妆,这心是得有多大啊! “娘。那现在咋办啊?”周小米深知这老两口的脾气,他们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放手。亲情牌打不成,肯定还有后招。要是真的能把理说通。娘也不会是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了。 “能咋办啊,毕竟我只是猜测,你爹又没跟我说实话,你爷你奶到底咋说的,我也不清楚。” 周小米安慰林氏道:“哎呀,娘,你就放心吧,我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心里头明白着呢!而且你想啊,咱家钱不是都在我手里攥着吗?我爹手里没有钱,就是他有啥想法,他也实施不了啊,是不是?” 林氏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啊!” 周小米笑着道:“所以说嘛,娘就别担心了,万事有我呢!退一步讲,就算我爹想替他们出这个钱,他手里也没有啊!只要我捂紧口袋,他们就是有一万个主意也没啥用,大不了咱们就把事情闹大,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听听,看看是他们没脸,还是咱们没脸。”反正跟老宅已经撕破脸了,周小米也不怕闹僵,周新贵和许氏敢闹,她就敢接着。 林氏心里微定,又觉得自己明明是一个大人,遇到点事就心慌,还让闺女来安慰自己,难免会有几分不好意思。于是岔开话题问周小米,“中午你想吃啥?娘给你做。” 周小米歪着头想了想,便道:“还是我做吧,我看这几天大哥又是练武又是读书的,辛苦的很,还有三哥,日日苦读,一颗心都扑到书本里去了!就是二哥轻闲一些,可也瘦了不少。”她看着,心疼呢。 林氏何尝不心疼孩子?只是几个孩子都知道勤学苦练,极其懂事,她看在眼里只觉倍感欣慰。要是爹还活着,只怕心里会更欢喜吧! “中,那你做吧,娘给你打下手。”林氏一直相信自家闺女在做饭这件事情上是很有天赋的,普普通通的菜经过了闺女的巧手烹制,立刻就会变得美味起来。所以周小米想做菜给儿子们吃,林氏没有拒绝,孩子们只有吃得好,身体才能好。 “杀只鸡,用煨好的鸡汤下面吃。”周小米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天气这么冷,吃一碗类似米线这样的高汤面条再好不过了,章楚最近似乎也有点瘦,虽然他不爱说话,但周小米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劳心劳力谋划着什么,就不知道他所计划之事,与她的几个哥哥有没有关系了。 林氏连忙朝外头喊了一声,周安听见了,连忙走了进来,问林氏:“夫人有啥事?” 林氏道:“你去抓两只鸡杀了,再把水烧上。” “唉。”周安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过年之前,周大海在作坊后头圈了一块地,在里头养了十多只鸡,每天让下人们捡蛋,喂鸡。就等着过年的时候,杀了吃肉呢!结果过年的时候,他们就杀了几只,现在那边大概还有七八只鸡。 林氏想好了,等过几天,她就抓些小鸡来养,多养几只,要保证家里的孩子们天天能吃上新鲜的鸡蛋,随时都能吃到鸡肉。 娘俩边说边往厨房走,周小米便又提起买人的事儿。 “娘,你看家里是不是该添两个婆子丫头了?这烧水煮饭的事儿,不能全让咱们娘俩亲自动手啊!我们现在不光做哥哥的饭,还得做周平他们的饭,一家子十几口人的一日三餐,担子可不轻呢!等买了婆子,家里面喂鸡捡蛋的事儿就交给他们做好了。” 林氏想了想,便道:“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住得下吗?” 周小米一边揉面一边道:“有啥住不下的,后罩房还有那么多空房间呢!要我看,干脆把哥哥们的住处都挪过去,把书房也挪过去。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安心读书,又方便向章先生请教,也不会打扰先生的生活!省得家里这些乱事,打扰到哥哥们念书。我搬到上房来跟娘和爹住,让婆子丫头们在厢房住,不就得了?反正周平他们在作坊那边住的挺好的,实在不行,等天气暖和了,咱把院墙毁了,在前头盖一排倒座,不也挺好。” 林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丫头,越说越悬乎,你说你心咋那么大呢!” 娘俩说说笑笑的,倒是把老宅那点不开心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娘俩一边说话,一边准备午饭,周小米和面,林氏帮着切材料,没一会儿的工夫,周安就把鸡收拾好了。 “小姐看看,细细的绒毛都拔掉了。” 周小米接过来一瞧,收拾的还真挺干净的。 “行,你忙去吧!”周小米打发了周安,把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塞进鸡肚子里,放入锅中熬汤,又在汤里加上枸杞,红枣等物,等水开了,用小火煨着,让鸡肉里的营养物质一点点的渗透到汤中。面醒好以后,周小米便将面条反复揉搓,然后不停的摔打面团,直到把面团的筋性全部摔打出来,再将面条切成小块,一点点抻成细小的面丝。 抻面又叫拉面,是个费体力的活,周小米小胳膊小腿的,抻起来十分费力,不过只要掌握好其中的决窍,那么抻面就会变成一项让人眼花缭乱的艺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劳永逸 抻面是门复杂的艺术,是面案的绝活之一,操作过程十分复杂,从和面,打条到拉抻,成坯,每一步,都需要刚刚好的力度和速度。抻面的主要原料是面粉,和面时,要加入少许的盐和碱,根据地域和气候的不同,所需要水的数量和温度也不同。面团揉好后,饧发和摔打的过程也是有很多讲究的,这些事,周小米向来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抻面时,将双条反复折和,对拉,七折以上为大拉面,十二折以上的面条则是更细更有韧性,人称龙须面。 周小米让林氏将锅中软烂的鸡肉捞出来,将抻好的龙须面下入汤中,加入事先准备好的木耳,云丝,再把软烂的鸡肉撕成丝放回锅中,加盐,小火煮沸,等面条煮到八分熟时,放入一点黄酱,关火,盖好盖子闷上一刻钟左右。 “行了,端过去吧,可以吃了。”周小米把陶锅从灶上端下来,小心翼翼的交给周平,嘱咐他道:“千万小心,别把汤洒出来。”鸡肉的营养和香气都在汤中呢! 周平点了点头,道:“小的懂,小姐放心。” 周小米把事先准备好的碗筷交给周安,“你拿稳当了,先生不喜欢人打扰,送到了便出来。” “是。” 二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去了后罩房,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小姐,先生倒是没说什么,不过青铜说太香了,让小的替他谢谢小姐呢!” 周小米笑问:“是吗?青铜没说我的坏话?”青铜比周小米大几岁,平时倒是挺稳重的一个孩子,可惜就是有点嘴拙。跟能说会道的周小米对上,不用多久就会败下阵来,两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见面就打嘴仗,就是章楚也拿他们没办法。 “自然是说小姐的好,这么冷的天,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那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那陶锅的盖子一打开。屋子里顿时充满了鸡肉的香气,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看起来也是很喜欢小姐的手艺的。更不要说青铜了。” 周小米笑笑,“行了,你们去把这一锅给少爷们送去。”周小米指了指篮子里的陶锅,道:“这锅微辣。是特意给哥哥们做的。剩下的面条是你们的午饭,一会儿端到作坊那边去。别凉了。” 周平,周安二人不再说话,连忙端着陶锅下去送饭了。 周小米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回屋吃饭去了。 林氏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心疼的道:“累坏了吧!”家里的饭,都是闺女一个人在忙活。章先生的嘴比较挑剔,吃了闺女做的饭以后。就不爱吃别人的了,所以章楚和青铜的饭。基本上都是周小米做的。加上她想让几个哥哥都吃的好点,想让林氏和周大海吃得开心点,所以干脆就把所有人的饭都做出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氏成了那个打下手的,周小米不知不觉的成主勺了。 她才九岁,一天忙活着十几口人的饭菜,难免受些累。为了让家里吃得好,为了让读书的哥哥们吃得好,她整天变着花样的在厨房里忙活,真是辛苦了。 本来林氏对于买人的事儿还有些犹豫,可是看着闺女越来越尖的下巴,林氏觉得买人的事儿刻不容缓,必须提到议程上来了。 “我看干脆也别等了,下午就让周平去柳儿胡同,给那个伢婆带个信儿,要是有合适的,咱们就先买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回来。” 周小米喝了一口鸡汤,觉得全身上下都舒坦了起来,她笑着道:“娘,你想明白了?”其实周小米知道,林氏不想买丫鬟和婆子,也是有原因的。她怕村里人说闲话,也怕买来的丫头婆子手脚不老实,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毕竟家里有三个男孩子呢,大哥都十四了,万一…… 周小米知道林氏的心思,却不点破,她才九岁,说这些不合适。 “唉,再这么下去,娘怕把你累坏了。”林氏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其实她还是有顾忌的,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把闺女累坏了啊! 周小米只道:“娘,你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对了,爹呢?”都这个时候了,他爹不可能还在作坊那边吧! 林氏想了一下,突然起身道:“我看看去。” 周小米一愣,方才林氏的那个眼神有些不对啊。 她恍神的工夫,林氏已经出去了。 周小米想了想,把手里的鸡汤碗往桌上一放,急忙跟了出去。 作坊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周吉和周祥去卖豆腐还没回来,周平和周安给周翼虎等人送完饭后,就把四个人的午饭端回了作坊,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了作坊外头乱糟糟的。两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可是把他们吓了一跳,自家老爷被一个老太太连推带打的从门外推了进来。周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老爷的亲娘许氏,老爷身上皱巴巴的,头发有点乱,脸色难看得不行。 两人连忙上去,还没等说话呢,就被许氏啐了一脸浓痰,恶心的俩人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那许氏骂骂咧咧的,说出来的话极其难听,二人虽然气愤她的作法,可是这个老太太毕竟是自家主子的老娘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也不可能对许氏做出啥不好的事情来。 周大海只说要跟自家老娘说话,让他们在外边守着,该干啥就干啥。 周平和周安都不是傻子,关于周家的种种传言,他们多少都听到过一些,他们是周家的下人,就得跟自己的主子一条心,既然老爷说不让他们管这事儿,他们自然就不能管。 周大海和许氏进了作坊后面的屋子以后,周平和周安就大眼瞪小眼的在院子里站着。饭也没吃,他俩都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去通知林氏一声。林氏和周大海都说过,家里的事,凡事都以几位少爷读书为第一位,什么事都要放在这件事后面。正是因为这个,周平和周安才犹豫了,他们怕万一这事儿打扰到几位少爷读书。后果不堪设想。 哪成想就这么会的工夫。许氏居然跟周大海闹上了,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本来嘛,那屋子是几个下人住的地方。里头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砸就砸了。谁知道那老太太像疯了一样的从屋里冲了出来,满院子的祸祸,看见什么砸什么。看见什么扔什么,谁说也不听。见人就打,逮谁骂谁!院子里晒着的豆腐包被扔了一地,黄豆撒得到处都是,趁人不注意。许氏还砸了两个酱菜坛子,周小米辛辛苦苦做的酱菜洒了一地…… 周平和周安一看,当下暗叫不好。这些坛坛罐罐可都是自家大小姐的心血宝贝,老太太这么一闹不要紧。这是要把大小姐的宝贝都祸害了啊!两人哪里还有呆得住,一个护着坛子,一个去拉许氏,结果那老太太咬人不说,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非说自己让儿子家的下人给打了。 周大海黑着脸,气得直喘粗气,周平和周安束手无策的站在院子里,那表情活像是见鬼了似的。 周小米和林氏进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林氏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怒火窜了出来,这把火简直要把她烧灰!她冷冷的打量了周大海一眼,眼神里的哀怨之色十分明显,只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许氏一见林氏来了,顿时不哭了,她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披风散发的冲着林氏跑了过来,抡起胳膊狠狠的朝着林氏的脸上甩去。周小米离林氏还有五六步远的距离,想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下贱娼妇,要不是你从中挑唆,我儿子会跟我离了心?现在你们翅膀硬了,不认我们这把老骨头了,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想把爹娘扔下不管,没门,我告诉你,给脸不要脸……” 周小米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她心里发着狠,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像一只小牛犊似的,用劲了全身的力气冲着许氏的肚子顶了过去,她这一撞,正好撞到了许氏的肚子上,不但把许氏撞倒在地,打断了她的话,她自己整个人也倒在了许氏的怀里,压在了许氏的身上。 状况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许氏都没反应过来,倒在地上以后,整个人都是呆住的,甚至都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话。 周小米趁机骑在许氏的身上,双手使劲掐着许氏的脖子,大叫道:“你这个坏人,你不就是想让我们全家都死了,然后好抢我们的钱,霸占我们的地吗?你欺负我娘,欺负我爹,我掐死你,掐死你,我给你偿命,我跟你一块死!” 周小米的眼睛红红的,整个人跟疯了一样,许氏的脖子被她掐得死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好,要出人命! 周大海吓傻了,他从没看过自家闺女居然有这么疯狂的一面,不过他反应还算快,连忙上前一步把两人拉开。 周大海既不想让闺女跟许氏动手,也不想看着闺女受伤,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是把周小米从许氏身上扯下来。 许氏不停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在刚才,她以为她要死了,她以为她就要死在那个小畜生的手里了。 “小米,闺女!”林氏搂着周小米,看着女儿全身绷紧,咬牙切齿的模样,林氏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你,你这个畜生。”许氏吓坏了,她指着周小米,可是却不敢再说别的,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实在太可怕,太恐怖了,许氏觉得,她差一点就死了,就要死在周小米的手里了。 “我是畜生,我是畜生你就是老畜生。你要整死自己的儿子,要整死自己的孙子,你不是畜生是什么!”周小米歇斯底里的冲着许氏骂道:“你见不得我们过一天消停日子,看不得我们好,明明都分家了,干嘛还来逼我们!你再欺负我娘,你再欺负我娘,我就咬死你!” 许氏被周小米吓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瘦小的孩子会有这样强大的爆发力,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跟她拼命,他们不要名声了吗? “名声是个狗屁,孝顺是个狗屁!”周小米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她从林氏的怀里挣扎出来,指着微微颤抖的许氏道:“你别以为你是我奶,就可以无法无天,当初分家的时候,全村老少都看着呢!我爹受伤不能动了,你们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把我们从家里赶了出来,不给我们钱,不给我们粮,让我们净身出户!现在我们日子过好了,你们居然还有脸上门来闹,还敢打我娘,扔我家的黄豆,糟蹋我家的东西。许氏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你要是不要脸,咱们现在就去说道说道,看看谁家嫁闺女跟儿子要嫁妆,看看谁家的老人像你们一样没心没肺的偏心,你们不就是看不得我们好吗?行,我把命赔给你,来啊,你不掐死我,我还会跟你拼命的,你来啊,你来啊!” 周小米像个疯子一样,眼晴红通通的冒着凶光,那模样,就像是要吃人似的。许氏怕了,惧了。 一直以来,她都用一个“孝”字打压着大房,想用一个孝字把大房的人紧紧的握在手里,可是她从没有想过,大房的人会豁出命去跟自己拼命! “你,你……”许氏看了看周小米,又看了看周大海。 周大海看着她的眼神既陌生又充满恨意,许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们,你们……”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的往门外走,接着逃似的离开了周家的作坊。 周小米不停的哆嗦,林氏挨打时,她失去了理智,她恨许氏,恨周新贵,同时也知道这两个人是滚刀肉,一般的手段打压,只能让他们后退,却不能让他们熄了剥削大房的心思。对付这种人,就得快准狠,还得一劳永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出事 周新贵和许氏,就像两条永远不知道满足的蚂蟥,像两只永远吃不饱的吸血鬼一样,他们对大房,只有剥削和压迫,没有体谅和怜惜。他们觉得大房的一切都该是他们的,大房的人就该给他们使唤,就应该为他们做牛做马! 凭什么?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这话是没错的。古代没有计划生育,每对夫妻生四五个孩子都是稀疏平常之事,孩子多了,难免会出现照顾不周的情况。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当爹娘的不可能真的把一碗水端平,总会有偏心和护短的时候,这些,周小米都理解。但周新贵和许氏做的,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周大海是他们的长子,不是他们的奴隶,大房的这几个孩子,也不是要来给他们做牛做马的,凭什么为了一个周秀儿,就要把他们一家子的生活搅成一锅粥,凭什么为了那么一家子人,要赔上他们家里人一生的幸福? 周小米不懂,也不服气,所以许氏打林氏的时候,她是真的生气了,真的要疯了。周新贵和许氏在大房手里也吃了不少的亏,明里暗里的受全村人的指点,这滋味对于爱面子的周新贵来说,并不是那么好受的。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学聪明点,离大房远点,或许日子久了,还能挽回一些情分。 可惜人都是有劣性根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记吃不记打,比如周新贵和许氏! 这老两口总想着在大房这里讨要好处,总想着逼周大海把大房家里的钱交上去,可是他们却忘了一点,大房如今今非昔比了。特别是周大海,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们揉搓打压的“听话”儿子了,如果不是看在那一点点血脉的份上,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忍受老宅的种种挑衅和滋事? 可惜,他们是周大海的爹娘,血脉至亲如何能轻易的割舍掉?可是像他们这样折腾,再亲的血脉到最后。都会消散吧!就像周大海的心。会一点点的冷掉,会一点点的变硬! 周小米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小米,小米。你别吓娘啊!”林氏吓坏了,她轻轻的托起周小米的小脸,紧张的盯着周小米的眼睛看。 “娘,我没事。”周小米缓了缓神。对周平周安二人道:“你们去把里正喊来,就说我跟爹娘在这儿等着他们呢!别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说。” 二人不敢迟疑。连忙飞奔出了作坊。 周小米拉了拉林氏的袖子,道:“娘,你的脸怎么样?痛不痛?” 林氏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许氏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林氏摇了摇头,她不想女儿担心。 周小米转头问周大海,“爹。我奶之前是不是找过你,跟你闹过。” 周大海点了点头。随后又怕周小米误会,连忙道:“小米,你放心,爹啥也没答应她!你奶的要求太不讲理了,爹不可能答应的。” “那你怎么不跟家里讲呢,要是我知道了,或许今天这一出就不会发生了。” 周大海叹了一声,只道:“我想着反正钱也不在我这儿,她想闹就让她闹呗,只要别烦到你们,我就是挨两下打又有啥的。” 周小米知道他没说谎,看来他爹对老宅的人真的是失望透顶了。 也好,这次她要先发制人。 “爹,娘,这回里正爷爷来,咱们可得把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了,我不图别的,只希望我奶别在折腾了,要是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一定会影响到我哥读书,没准章先生也会因为这个,离开咱家。” 周大海和林氏一听这话,全都慌神了。章楚是有大能耐的人,他学识渊博,远非一般的酸腐秀才可比,对几个孩子的教导也很上心,章楚若是走了,他们就再难请到像他这样好的先生了,这对周家来说,可是天大的损失。 “那,闺女,你想咋办?” 周小米冷笑一声,“实话实说呗!” 就在这时,周平和周安把林得胜带到了。 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贼似的,林得胜见以,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大海,这,这是咋的了?”林得胜只道:“我问了半天,你家这两孩子一个字儿都不肯说,只说是你们交待了,让我亲自来一趟。”他低头看了看周小米,一眼就看到了林氏脸上的红肿和泪痕。 “林爷爷。”周小米从林氏的怀里爬出来,一下子就跪到了林得胜的面前。 二月的气温还很低,山里天寒地冻的,周小米就这样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看得林氏心里疼得不行。 “你这孩子,快起来,有啥话起来再说。” 周小米倔强的跪在那里,给林得胜磕了一个头,才道:“林爷爷,我奶上我家来了,把我家给砸了,给我爹娘打了,我气不过,就跟我奶动了手。” 林得胜吃了一惊,他知道周家大房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跟老人动手,这……虽然事出有因,可是跟老人动手就是晚辈的不对啊! “林爷爷,我也知道是我的不是,我一个当晚辈的,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受着,为了一个孝字,我得像我娘那样,把所有的苦水都咽到肚子里,才是正经。可是爷爷,我这颗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痛啊!我爷我奶太偏心了,当初明明是他们看我爹不行了,瘫了,怕我们一家子连累他们,才会以分家之名把我们从家里赶了出来。这其中种种内情,别人不知,您是知道的啊!我们没有田,没有钱,给他们凑足了那八十两的孝敬钱,我爹,我哥的药钱都没有,可是我们还是咬牙把钱给他们了,为的是啥。不就是一个孝字吗?” 林得胜点了点头,这糊涂的周老头和许氏,他们做得那些事,真是…… “好不容易我爹的伤好了,我哥的病也好了,我们家的日子过起来了,开了豆腐作坊。好日子刚过个开头。他们就又来闹!林爷爷,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他们做了多少荒唐事。您心里头都清楚,可这回,这回我奶来我家,是想让我爹给我姑掏嫁妆的。” 啥?掏嫁妆? 林得胜有点弄不明白了。是这孩子说错了,还是他听错了? “林爷爷。您没听错,我奶说了,我家家大业大,给我老姑掏点嫁妆银子是应该的。省得我老姑日后到了婆家挨欺负,还说我老姑名声不好,都赖我跟我娘。让我爹多补偿我老姑点,不然她就死在我们家!”周小米一边说一边哭。“林爷爷,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个道理,我老姑出嫁凭啥让我家拿钱啊!我三个哥哥读书可要不少钱呢,家里刚盖完房子,以后还得存钱给哥哥们考试,成亲用。像我奶这样,我们家的日子还怎么过?而且我爹不给她,她就打我娘!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不想让我奶去祸害我们家人,才想着,大不了我就赔一条命给她,我……” “小米……”周小米说不下去了,林氏听不下去了,周大海呢,他愧对一大家子人,却毫无办法,因为许氏是他的娘。 “这个许氏!”林得胜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哪儿有像她这么作贱孩子的?还要让儿子拿钱给闺女做嫁妆,真是听都没听过。 “孩子,你起来!”林得胜扶起周小米,只道:“你这孩子也是,不管咋滴,你爹娘还在呢,你要死要活的有啥用啊!侄媳妇,你也起来!” 林氏这才惊觉,自己还在地上坐着呢。 周小米就坡下驴,起身,扬起哭花了的小脸道:“林爷爷,我都想明白了,我奶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娘,不喜欢我们全家人,可是她再不喜欢我们,也不能毁了我哥哥们的前程。她要骂,要打,都冲着我来,我给她赔命!” “傻孩子,万事有你林爷爷呢,咋就到了拼命这一步了!” 周小米像是害怕了似的,微微抖着身体道:“林爷爷你不知道,我奶,我奶和我爷真的干得出来,当初,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姑把我打倒了,都不肯让我娘请大夫,还有,刘家,刘家绑人的事儿,他们事先知情,是他们同意了,刘家才会绑人的。” “什么?”林得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初周小米被劫一事,村里人并不知情,后来刘成来家里求情,村里人才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刘家的事,大伙都认为,刘氏是想儿子想疯了,才会跟娘家人合伙上演了这么一出儿。不过周小米平安无事回来了,刘屠户又坐了牢,大家才觉得刘家人受到了惩罚,又怕说多了会伤害到周小米的名声,所以没过多的关注这件事儿。 哪成想,这里头居然还有这老两口的事儿呢! “糊涂啊!”等周小米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林得胜以后,林得胜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三丫,你放心,这事儿林爷爷知道了。你跟你爹娘回屋,这事儿啊,林爷爷给你作主。” 周小米点了点头,轻声的道:“谢谢林爷爷。” “行了,把院子里收拾收拾。我去老宅一趟。”林得胜心里头的火气蹭蹭往外窜,放着这些好孩子不疼,放着好日子不过,却偏要干那些伤孩子们心的事儿。那绑票恐吓,都是最最下作的手段,他们怎么就能忍心把这些招数用到孩子们身上呢! 林得胜把烟袋锅子往腰上一别,也顾不上跟周大海他们打招呼,转身就走。 周大海看着凌乱的院子,重重的叹了一声,他只道:“周平,周安,你们把院子收拾收拾。饭还没吃吧,吃完再干。” 周平连忙道:“老爷,饭在灶上温着呢,我们先收拾,收拾完再吃。”说完他还给周安递了一个眼色,哥俩对看一眼,连忙忙活了起来。 周大海走到林氏和自家闺女身边,只道:“闺女,咱回家说去,你跟爹说说,你是咋想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三人离开了作坊,回了周家大宅。 好在那小哥仨都在看书,没有人看到林氏鼻青脸肿的模样。 等三个人进了屋,周大海转身便关上了房门。 “小米……” 周小米抬头看他,一双清明的眸子里竟带着一丝让人胆怯的寒意,周大海见了她这双黑白分明眼眸,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抹愧意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的溢了出来。 “闺女,我……” “爹。”周小米果断打断了周大海的话,直直的盯着他。 周大海觉得紧张,手心里头全是汗,他向林氏求救,哪知现在林氏心里也有气呢,所以根本就不打算帮他。 “呃,那个,闺女,我不说了,你说。” 周小米板着小脸问他:“爹,今天这个事儿,怪谁?”她得先问清楚周大海的立场。 周大海也十分正式的回道:“是你奶不对,她不该上咱家来要钱,你姑出嫁,咱们可以随一份礼,但没必要给她拿嫁妆。” 周小米对周大海的态度和觉悟还是满意的。 “先前我奶是不是就来闹过?” 周大海老实的点了点头,随后才道:“闺女,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是……爹是怕她会影响你们的心情,还怕她闹大了,会耽误你三个哥哥读书。爹故意把你奶带到作坊里去说这事儿,就是不想让你们撞见她,谁成想你们娘俩今天正好碰上了……” 周大海觉得这是无妄之灾。 “媳妇,你的脸没事儿吧!”娘那一巴掌,可是用了力的。媳妇的脸又红又肿的,这得多疼啊! 林氏心里有气,暗想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要是他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说了,现在能是这个结果吗? 林氏不理周大海,周大海心里顿时就慌了,可是他不敢动,因为自家闺女正气鼓鼓的盯着他看呢! “闺女,这事儿是爹不好,爹本来想着自己解决来的,可是没想到……”把事情办砸了。 其实他是低估了自己亲娘脸皮的厚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野心 周大海好心办坏事,他低估了自己亲娘脸皮的厚度,以为自己就能解决好许氏的软磨硬泡,却没有想到许氏会如此死缠烂打的行事,而且目的没有达成后,许氏迁怒到了林氏身上。林氏要是不挨打,周小米也不可能暴发。 “行了,这事儿暂且放下。爹,我问你,你想没想过爷奶要是一直这样对你,对咱家,你该咋办?咱家要是过的不好,人家肯定不能搭理咱们,问题是,现在咱家过好了,以后会越来越好!要是他们一直扒着咱家不松手,你该咋办?” 周大海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所以当周小米把这事儿明明白白给他指出来的时候,他有些慌了。 “小米,你听爹说,虽然你奶这个人,挺,挺偏心,挺糊涂的,但是你爷是个明白事儿的人,他肯定不能看着你奶这么作咱们家!” 周小米觉得周大海的糊涂病又犯了。 “爹,你觉得我爷是明白事儿的人吗?” 周大海点了点头,随即又心虚的厉害。 周小米只道:“我觉得,要是没有我爷的纵容,或许我奶还有没胆子弄出这许多事儿来!当初我姑把我推倒时,难道我爷不知情?你假装受伤卧床不起时,不是我爷提出来的分家吗?分家时让我们一次拿出十年孝敬银子这事,你敢说我爷不知情?我奶为了我老姑的嫁妆上咱家来闹,你觉得我爷会不知情吗?”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汗要下来了,是啊,细想想,哪一件事他爹能不知情呢!只不过娘亲的闹腾都在人前。尽人皆知,而爹则是无声无息的在娘的身后,做那个帮着她出谋划策的人。 周大海无奈的叹了一声,心里的失望和疼痛像海浪一般朝着他席卷过来!林氏看着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周大海,心里也是极不好受的,刚过几天消停日子啊。就又来闹。 “爹。你难受有啥用,难受爷奶就能不算计你了?难受他们就能消停的过日子了?”周小米只道:“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可是孝顺也是要有原则的,像我爷我奶那样的老人……”周小米叹了一声,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到底是想给自己的亲爹留两分颜面。 “爹,要我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周小米看着周大海这样。也挺心疼的,不过这周新贵和许氏在她眼里。就像两块痈疽,不除不快,手段太温和了,根本起不到清除毒疮的作用!要想以后的日子太太平平的。就得从根上治他们,把烂肉挖掉。 周大海看了林氏一眼,苦涩的道:“我倒是想不管……”可是那是他爹娘。他能不管吗? “你还没看出来啊,人家就是看你好说话。这才围着你打转。”林氏也想明白了,公婆想要越过周大海来为难孩子们,是不大可能的,所以他们只能缠着周大海,想方设法的让他心软。 “那……” 周小米心里有个想法,这事儿说出来,有点大,牵扯也有点多,她怕周大海接受不了。所以周小米想暗中谋划,慢慢成事,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这个道理她懂。 “爹,要不你就装病吧,避而不出,他们还能吃了你?家里的事儿,有我跟娘呢!” 林氏眼睛一亮,觉得闺女的这个主意不错。 周大海心里不大好受,只要一出事儿,他就得装病,就得躲起来,好像他这个一家之主,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一样。 “爹,现在爷奶就是想拿你当伐子呢!你不躲着点,还傻傻的迎上去,要吃大亏的。”周小米能明白周大海的想法,说起来,任谁遇到这种情况,只怕都不会高兴。 周大海叹了一声,“我也没说不中,就是,就是现在你奶怕是更不好打发了。” 林氏眼眸一暗,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她是了解许氏这个人的,蛮横不讲理,心眼还小,人也特别记仇。这次小米伤了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有里正替他们说话,只怕婆婆也不会轻易松口,没准还要趁着这个事儿,要把周秀儿的嫁妆钱给扣出来呢! 周小米连忙握了握林氏的手,“娘,你别担心,虽然今天这事儿我不占理,可是有林爷爷呢,他会替我说话的,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周小米心里有底,虽然她跟许氏动手不占理,可是许氏做的那些事儿哪一件又是占理的?她特意把绑架那件事儿提出来,就是告诫许氏和周新贵二人,别揪着这件事儿不放,要是真论起来,她也只是占一个不孝顺的名声,并未触犯律法,谁能把她怎么样?名声是什么东西?又不能吃喝,等过了两年,谁还会记着她动手打许氏的事儿?反观许氏和周新贵,这与人合谋绑架之事,可是触犯了律法的,这二人都是惜命之人,会甘心以身犯险吗?会冒着有可能坐牢的危险而揪着自己不放吗? 不会,他们且聪明着呢! 不得不说的是,林氏确实很了解许氏,此刻的老宅,许氏正坐在炕上哭天抢地的嚎呢! “我的个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瞧瞧吧,那些黑了心肝的东西,竟敢打老人了,我的天啊,那小狼崽子,白眼狼啊,生下来就是克我的,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啃了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怎么生了这么一群黑心肝的东西哟。养儿子有什么用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在旁边看着他媳妇,闺女作贱我啊!” 许氏一边嚎,一边偷偷打量林得胜的脸色。 她没想到林得胜来得这么快,她刚从周家作坊回来,到家的时候还惊魂未定的,刚喝了一口水,这林得胜就上门了。 许氏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件是能经得住别人讲究的,可是不管咱说,她今天挨了周小米的打,这是事实!她可是那丫头的奶,一个小辈,居然动手打老人,许氏觉得她有天大的委屈。自己占着理呢! 于是。周家老宅里,便上演了这么一出。 林得胜一直看着许氏哭,这老太太脸上可是一点眼泪都没有。在那儿扯着嗓子嚎,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嚎吧,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林得胜看了周新贵一眼,心想。这事儿要能悄声了了,便罢了。他们要是不管不顾的非要一个说法,那自己也不用给他们留脸!林家集是小庙,可容不下跟外人勾结绑架自己亲孙女的人! “老嫂子,你哭够了吧!”嚎了半天。林得胜都替她累得慌。 林氏假模假样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才扁着嘴道:“里正,你可得给我作主啊!这周大海那闺女。是要反天啊!” 周秀儿把眼睛一瞪,大声道:“林叔。天底下敢打老人的小辈可不多,她周小米是个什么东西,连我娘都敢打。” 一旁的吴氏悄悄的撇了撇嘴,暗想着,小米那丫头是不好惹,可她也不是逮谁咬谁的疯狗,婆婆指不定又干啥缺德事儿了,人家才会跟她拼命的。这两年,吴氏也看明白了,公婆这心啊,一半在自家男人,儿子身上,一半在周秀儿身上。她这个又懒又馋又胖的小姑子,一个人可顶了两个人的宠爱,她要是不嫁出去,那她家大宝啥时候能有出头之日啊。 吴氏没吱声,想着婆婆到底干了啥事,能把三丫那孩子逼得跟她动了手。 林得胜刚从作坊那边过来,林氏被打肿的脸和那一院子的狼籍都被他看在眼里,他会相信许氏的一面之词才怪呢! “老嫂子,好好的,你去大海家作坊那儿干啥去了?”找打啊? 许氏心虚,却又道:“那,那大海是我儿子,虽说分家了,可我还是他娘吧,我上他家坐会,看看不行啊?” 周新贵没吱声,看得出来,他情绪不太高,似乎是生气了。 “那咋不行呢,那是你儿子,你这个当娘的去他家坐坐,再合适不过了。”林得胜笑笑,又道:“老嫂子,你不去大海家大房子里跟儿孙们说话去,跑人家作坊里干啥啊!” 许氏老脸一红,舌头像被咬掉了似的,吭哧了半一,才道:“我,我还没去过呢,瞧瞧不行啊!” “你好好说话,跟林老弟横什么?”周新贵冷不丁的出声,看着是在斥责许氏,实则是在变着法的替许氏说话呢! “林老弟,你嫂子啊,这是在孩子们那儿受了气,心里不好受呢!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周新贵一张嘴,就把过错推到了大房那边。 林得胜点了点头,“嫂子心里不好受,我了解,要不然,她也不能把大海的作坊给砸了不是。” 周新贵眼皮一跳,“咋的,你把大海家的作坊给砸了?” 许氏心里一哆嗦,不敢去看周新贵,只道:“哪儿有的事儿,是三丫那丫崽子扑过来掐我,打我,这才把东西碰掉一点。” 周新贵跟许氏过了三十多年日子,哪里会看不出许氏的心虚和不自在?他暗暗叹息一声,心想这人啊,就是不长记性,自己暗中跟她说多少回了,只要她不撒波,不闹,当老人就是占理的,她咋就记不住呢! “碰掉一点?”林得胜冷笑一声,“那黄豆撒得到处都是,豆腐包踩得乱七八糟的,酱菜缸都打碎了,还有大海媳妇,脸上那巴掌印子,啧啧。” 许氏越听心越虚,这事儿她可没跟当家的学。 吴氏暗笑,她就说嘛,小米那丫头咋这么大胆子,无缘无故的敢把婆婆按在身子底下打,要不是婆婆去惹人家,把他们给逼急了,人家能跟她动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周小米要是知道了吴氏的想法,一定会吓一跳,向来见不得别人好的吴氏,怎么会有了替他们说话的想法呢!其实啊,这吴氏还真不是无缘无故的要替大房说话,她是动了跟大房交好的心思。她可是听说了,大房请了一位学问特别厉害的先生回家当西席,教那三个孩子功课教的特别好,所以吴氏想着,自己应该跟大房交好,最好能说动他们,让大宝跟大房那三个孩子一起读书。 周翼宝已经八岁了,上私塾快两年了,字倒是认识了几个,人也比以前懂事了不少。许氏可喜欢的不行,见谁都说她大孙子出息了,有学问了。可是吴氏不傻,她知道上私塾的孩子没法跟吃小灶的孩子比。私塾里就那么一个夫子,要教十多个孩子,哪能个个兼顾?人家大房请的西席就不一样了,一共就教三个孩子,肯定比在私塾里教的细致。 吴氏就想着跟大房好好拉拉关系,把周翼宝送到大房去,跟他三个堂兄一起上课,最好还能留在大房吃饭,听说人家那伙食老好了,油水足,还都是细粮,连秫米都不吃了。 那多好啊…… 吴氏做梦的工夫,许氏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数落起大房的各种不是来了。 “……里正,你给评评理,有没有这样当人家儿子,媳妇的?眼瞅着那丫崽子朝我扑过来,一下子给我扣地上了!外头多冷啊,地上还没开化呢,冰凉冰凉的啊,掐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喘气,她是想掐死我啊。”许氏越说越激动,“那林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着一张狐媚子脸,一肚子坏子,就知道挑唆,让大海跟我们老两口离心!现在大海也不听我们的了,挣钱也不交……” “嗯哼!”周新贵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两下,打断了许氏的话。这老娘们,嘴上没有把门的,越说越离谱了。 许氏低下头,不说话了。 周秀儿十分没眼色的道:“叔,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他们这眼里根本没有老人,今儿还敢跟我娘动手,明个怕是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了,你得教训教训他们,不管咋说你是里正,还是他们的长辈,他们不敢不听你的。” 林得胜暗暗摇了摇头,问周秀儿,“你想让我怎么教训他们啊!” 周秀儿转了转眼珠,得意的道:“罚他们钱啊,最好让他们身无分文,看他们还敢不敢不孝顺老人了。”(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看到亲们的留言,恕恕想说,一天多更会出人命的,等不及的亲可以先养肥哈! 第一百六十八章 警告和诅咒 “罚他们钱啊,最好让他们身无分文,看他们还敢不敢不孝顺老人了。”在周秀儿看来,大房的人之所以会这么牛哄哄的,完全是因为他们有钱了,腰杆子硬起来了!要是像以前似的,钱都被娘握在手里,你看他们还敢不敢! 林得胜看周秀儿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一样。心想难怪老周家的这个闺女这么大了一直嫁不出去,原来不光人长得不咋样,这脑子也不太好使。这样的人,要是能嫁出去,那才是怪事了! 还罚他们钱,让他们身无分文。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县老爷呀?说罚谁就罚谁!这县官老爷想要罚钱,也得找个合情合理的名目吧!敢情你周秀儿比县老爷还牛,说罚谁就罚谁? “哟,这我可管不了。”林得胜一挥手,只对周新贵道:“老哥,这老嫂子和大侄女这话,你也赞同?” 周新贵抽了抽嘴角,心虚的道:“不能,不能。”其实他可不就是跟周秀儿想得一样嘛!周新贵也觉得,自从老大一家子把日子过起来以后,眼里可就装不下别人了,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在他们大房眼里,就跟狗屁一样。过年过节的时候,大房的人根本不到老房来,挣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帮衬家里的兄弟姐妹一把,这大房一家子的心啊,都变在黑的了。 林得胜那是什么人?在林家集一呼百应的,十分有威望。他活到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周新贵这样口是心非的,言不由衷的人。他见得多了!周新贵心里在想什么,他能猜到几分,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想让孩子们孝敬你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哎呀,要说这人啊,有的时候就得看开一点。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是你的,赶也赶不跑!”林得胜这话,虽然没明着说是冲着谁去的。可是他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姓林的,你啥意思。”许氏做贼心虚。一开口就露馅了。她骨子里就是个不会尊重人的,总是不可一世的认为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所以面对里正的时候,也毫不客气的把她骨子里的那股子跋扈劲撒了出来! 林得胜根本就没有把许氏的话和态度放在心上,让许氏这样四六不懂的人学会说人话。办人事,那是比蹬天都难的事儿!他就当没听见,反正这个家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也不是她许氏。 “老哥哥,家里有酒吗?让嫂子炒几个菜。咱俩喝两杯?” 周新贵暗暗咂着嘴,琢磨着林得胜的意思。 “嗯,有酒。”看来林得胜是有备而来啊!这人在村里根基很深,他爹就是里正,十三叔在村里的威望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林得胜脑瓜子好使,拢住了村里不少人的心,自己要是跟他硬碰硬,那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 “大河他娘,去炒两个菜,把那坛子好酒抱出来,我跟里正喝两杯。”这人还愿意留在家里喝酒,说明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从他的态度上来看,好像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特别是里正,千万不能得罪啊! “去啊!”周新贵看许氏没动地方,当下把眼睛瞪了起来,这老娘们,越来越没脑子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是咋的? 许氏极不情愿的从炕上起来了,冲吴氏道:“烧火去。” 吴氏在外人面前,还挺会装样子的,所以哪怕许氏的话很难听,她也没有多说话,连忙道:“唉,娘,我这就去。” 周秀儿转身进了里屋,爹娘再怎么惯着她,也不可能让她在屋里看着俩老头喝酒吧!希望一会儿娘做饭的时候,能给自己留点菜。 林得胜看了看转身进里屋的周秀儿,微微的摇了摇头,家里来客人了,要留在家里吃饭,没出嫁的闺女不得帮着烧火做饭啊!这周秀儿倒好,转身进屋了,看样子是没打算帮忙。 林得胜扭过头来问周新贵,“听说这秀儿定下人家了?家里是哪儿的,条件咋样?” “是下杨庄的。家里的老小,跟秀儿年貌相当,还不错。”周新贵跟许氏可不一样,这个人心里能搁住事儿,有什么好的,不好的,都能藏在心里头,让人看不出门道来。所以林得胜也分辨不出他这话是好还是不好,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事儿,所以就没再细问。 “不错就中,这老话讲‘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成亲可是大事,老哥你可得好好替秀儿把把关。” 周新贵颇为意外的看了林得胜几眼。这个人,与他们家向来没有深交,反而因为大房一家子的事,有了不少摩擦。自己婆娘几次生事,都把这个林得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怎么这会儿的工夫,他倒是热心起来了? “嗯,林老弟说得对,到底是里正,见识就是不一样。”这话,可有点捧臭脚的意思了。 林得胜嘿嘿一笑,像是唱独角戏似的,只道:“哎呀,也谈不上什么见识,就是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觉得这闺女嫁人啊,就得好好相看一下。也别光看这个后生人咋样,顺带着,也得很他家里瞅仔细喽,别嫁进了狼窝里,自己都不知道哦!” 周新贵越听越觉着不对劲。林得胜这话儿,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家家娶媳妇,嫁闺女都是女人们操心细节的事儿,男人只要把控住大局就行了,这林得胜没事儿跟自己扯这些娘们说的话,到底是个啥意思? 周新贵没反应过来。 林得胜看了好笑,暗想我就是在说你呢,结果呢,傻乎乎的还听不出来。 就在这时,许氏已经把饭菜做得了。都是简单的农家菜,炒鸡蛋,炖酸菜,一个花生米,一个咸菜。 还温了一壶酒。 林得胜也不客气了,当下脱鞋上炕,跟周新贵面对面坐着。 许氏的脸色有点难看。这姓林的处处与自己做对。到如今居然还有脸要留下来吃饭,真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想的。 周新贵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呆着。要不然就进里屋跟闺女待会儿,别给这儿杵着耽误他们说话。 许氏拉着个脸,她想留下来,可是又见周新贵的脸色实在不好。这才掀帘子进里屋去了。 周秀儿没心没肺的在屋里睡觉,许氏藏在帘子后头。随时准备偷听外屋说话。 外间那边,周新贵和林得胜已经喝上了。 一杯温酒下肚,林得胜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这两年来,周家的糟心事儿就一直没断过。他来周家的次数,都是赶上回自己家了,周家这老两口的嘴脸。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好不容易把大房分了出去,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又闹! 这回闹,是因为人家大房的日子好过了,人家大房有钱了,出息了。这第两口就故态萌发,总想着登堂入室,以各种名义朝人家大房要钱!当初分家时是写了分家契约的,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周大海一次性付给周新贵,许氏二人十年的养老钱,共计八十两。十年之内,周大海不用给周新贵和许氏孝敬钱,包括各时令的年,节礼钱……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啊,可是如今人家不认帐了,连嫁闺女都想让大房来掏这嫁妆钱,实在是可笑。 林得胜只是个里正,心里虽然气愤周新贵和许氏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些事儿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儿,还轮不到他插手。 只不过,绑票劫人,这可是大罪。 林家集是个宁静又太平的世外桃园,多少年了,村子里就没出过那作奸犯科的人,这周新贵和许氏胆子倒是大,竟连这种事儿都敢掺和,绑的,还是自己的亲孙女。 林得胜挟了一筷子鸡蛋,恨恨的咬了起来。 他是里正,村里头的大小事务都归他管,不出事便罢了,要是真出了事儿,他这个里正只怕也难辞其咎,到时候也得跟着这两个笨的吃瓜落。 他越想越气,脸色也渐渐不好看起来。 周新贵一直暗暗的打量着林得胜的脸色,刚开始还好好的呢,可是突然林得胜就变了脸,一张脸黑得不能在黑了,简直像是阴天了似的。周新贵心里暗暗嘀咕,以为是鸡蛋炒的不好吃了,他挟起来一些尝了尝,狐疑的想道:还可以啊,这不就是鸡蛋的味儿吗?不赶上年节的,谁家还吃鸡蛋啊! “老弟,菜不合口吗?”周新贵问了一句。 林胜得似笑非笑,这菜,做得确实一般,跟大房三丫的手艺简直没法比。 “不是菜的事儿。”林得胜端起酒杯来,示意周新贵也把酒杯举起来。 两人碰了一下。 林得胜喝了一口酒,放下小酒盅道:“是人的事儿!” 来了。 周新贵觉得,林得胜跟自己绕了半天的圈子,终于说到点子上来了。 “人的事儿?”周新贵深深的看了林得胜一眼,“啥人,我没听明白。” 林得胜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意味深长的道:“哎呀,老哥要是真不明白,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周新贵没说话,看那样子,这是等着接招呢。 “这人啊,说话办事,得讲良心,按规矩来!”林得胜把一直别在腰里的烟杆子掏了出来,熟练的从袋子里取出烟丝,放入烟锅子里,点着,吸了两口。 “我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特意来向老哥求证一下。” 周新贵清了清喉咙,才道:“你说。”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今儿这事儿,怕是要大。 “我听说,你家秀儿要定亲,这是好事!刚才老哥也说了,后生是下杨庄的。有这事儿吧!” 周新贵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明白林得胜为啥弄这么一出了。 肯定是老婆子去大海家闹的时候,有人去请了林得胜,被他撞见了。这家伙闲得发慌,要多管闲事啊! 周新贵心里有了底,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怕林得胜。他是里正,可是也不能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儿吧!这要钱不要钱的,都是属于家务事儿,跟他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是啊!有这事儿。”周新贵笑得很畅快,“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那后生人不错,家里也中。” 林得胜点头,又抽了两口烟,才道:“我听大海说了,咋的,你们嫁闺女想让分出去的儿子掏钱凑嫁妆?”他特意咬着‘分出去’这三个字,想看看周新贵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果然,周新贵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是略微惊讶的道:“是吗?老弟听错了吧!我们嫁闺女,咋可能让大海掏嫁妆钱呢!” 里屋的许氏,差点就想冲出来,她想把林得胜骂走,我们家的事儿,用得着你管吗?可是这次她学聪明了,愣是忍住了没有动。 外间,周新贵又道:“你嫂子去,是想让林氏给秀儿准备嫁衣和添妆。你也知道,秀儿这个孩子被我和她娘给惯坏了,这针细手艺实在是不咋地,我们就想着,大媳妇针线手艺好,这嫁衣啥的,就托大媳妇给秀儿预备着,到最后呢,让秀儿补几针,意思意思。我们也就是想着让他们给买点好料子,好绣线,他们现在有钱了,往妹子身上搭点尺头钱,总不会没有吧!”周新贵似乎在冷笑,似乎在看戏,总之脸上的表情是十分精彩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能怎么办?我的解释是多么的合情合理啊!要是你再提“嫁妆”这两个字,那你里正可就有为人不公的表现了。 这周新贵脑袋瓜子还挺好使,可惜啊!不往正道上用。 林得胜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嘛,老哥是个明白人,咋可能办那糊涂事儿呢!这闺女的嫁妆哪儿有让分了家的兄嫂准备的?又不是没爹没娘的……”装,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周新贵听了这话,肺子差点气炸了,没爹没娘!这不是咒人呢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周新贵虽然生气,可是他能说啥?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他只要在林家集一日,就得受着这姓林的管束一日,除非这姓林的不是里正了。 周新贵默默的吞下一口老血,记下了这笔。 帘子那头,许氏也气得不行,她这菜都喂狗肚子里去了。敢情到最后,这姓林的还是要帮着老大跟林氏说话!也不知道那不要脸的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帮着他们。 许氏越想越气,掀了帘子走了出来,她叉着腰站在地上,毫不客气的道:“里正,今儿你既然问了,那我也问你一句,我不过是让老大媳妇给秀儿做个嫁衣,这是多大点的事儿啊,就被他们说成了那样!这嫁妆的事儿是谁跟你说的啊,这不是满嘴喷粪埋汰人吗?我这么大个人,被一个小丫崽子骑着打,她差点没把我给掐死,这个又怎么算?” 周新贵没接话,看来,他也是赞同许氏的话。 林得胜不紧不慢的抽了两口烟,才道:“事情到底怎么样,天知,地知,你我都知。”他看了周新贵一眼,才道:“为了一件嫁衣,嫂子能把人家大海的作坊给祸害了?那林氏最是孝顺不过,会为了做一件嫁衣跟老嫂子呛声,然后挨打?” 许氏才不管那些呢,反正她想好了,不管别人怎么问,她一口咬定只是让林氏帮忙绣一件嫁衣,结果他们不但不同意,还打了自己。 反正也挨了打,这个亏可不能白的吃,总归得让他们出点血。兴许,秀儿的嫁妆钱就有了呢! 许氏越想越兴奋,眼睛里直冒光。 “咋的,人家有钱了,看不上我们,不想认我们行不行?我咋知道那些没良心的是怎么想的啊!” 林得胜转头问周新贵,“老哥。你咋说。” 周新贵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声后才道:“家门不幸啊!老弟,你说,这孝字大过天啊!唉……” 林得胜心里有一百句骂娘的话掠过…… 老话讲不见棺材不落泪。这说得就是周家这两口子啊! 林得胜暗暗叹了一声,得,看来撕破脸的时刻到了。 “老哥,这父慈才能子孝啊!要是你们对老大一家子能好点。如今孩子们的能耐,可不就是你们老两口的?” “你啥意思啊?”许氏嗷的一声。就差指着林得胜的鼻子骂了。 这些年,她最恨别人说她偏心,说她亏着老大一家。事儿虽然是这么个事儿,但许氏是不会承认的。老大孝顺,能干,几个孩子也都好。可是自己就是不待见他们!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里头有事儿啊,偏偏这个事儿。不能提。 “我啥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林得胜看了许氏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以前的事儿,咱都不说了,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们不膈应,我还嫌烦呢!咱们就说说这两年的事儿,你们自己说,从打大房盖了新宅,建了豆腐作坊,你们去闹过多少回了,哪次不是要钱?当初分家的时候怎么说的,那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吧?” 许氏啐了一口,“呸,这是老娘的家事,我乐意管我儿子要钱,你是里正,你也管不着这个吧!咋的,我家里的事儿还得通过你?我跟我儿子要钱碍着你了?我们全家子拉屎你看热闹不?” 许氏要是撒起波来,还挺让人头疼的,说那话腌臜的厉害,让人听了都想吐。 “哈哈。”林得胜怒极反笑,讲道理讲不过,就来浑的了? “你们家的事儿,我还真就不乐意管!”林得胜好歹也是一个村官,身上也是有官威的,真要是发起火来,也确实够许氏这样的村妇喝一壶的了。 林得胜把手里的烟袋锅子敲了敲,接着收起来,随后才道:“你们说说,这些年前前后后因为你们打媳妇,虐待孩子,我来过多少回了?你们是压根就没拿大房一家子当人看啊。” 周新贵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林得胜伸手打断了。 “我知道,老哥想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儿,我管不着!”林得胜夸张的点了点头,抿嘴道:“确实,我这个里正,能帮着你们调和,不能伸手管你们家里的事儿,听不听劝,都在你们。不过,这村里方方面面的事儿,长治久安的事儿,我总能管得着吧!” 许氏有点懵,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从家里说到了村儿里。周新贵也不太明白,不过心底却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村里的事儿,我管得着。”不等二人答话,林得胜就掷地有声的说出了答案。“咱们林家集不富裕,可是这么多年了,一直太太平平的。从我爹当里正的时候开始算,一直到现在,村里人本本分分的,从没有出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小偷小摸的都少。这说明啥啊?说明咱们村子里的风气正,人心齐!我不能让林家集的名气,毁在我手里。” 许氏觉得林得胜傻了,要不就是喝酒喝多了,说的都是啥,她咋听不懂呢! 周新贵却是懂了,他听出了林得胜的言外之意,脸也白了起来。 “这村里的老老少少,谁什么样,我心里清楚着呢!老哥,要是有人在咱们村子里干了伤天害理,律法难容的事儿,我这个里正,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林得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周新贵,“老哥,你说说,我说得对不?” 周新贵的汗都要下来了! 伤天害理,律法难容的事儿,还跟他们家有关系的,只有那一件。 当初刘家要过继大房的老二,结果大海不同意,后来刘家人又看中了老三,总结了上一回教训后,他们想另想个法子逼老大一家同意过继之事。于是就有了正月十五看花灯劫人的事儿。哪知道对方劫错了人,把周小米那丫头抓走了…… 后来,刘屠户替儿子顶罪坐了牢,那两个劫人的绑匪到现在不知生死。 周新贵觉得屁股下面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他坐立难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这事儿,这事儿跟他是有关系的。当初刘家人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情的,而且也是默许了的。刘家人没把他们揭出来,是照着刘氏的面子。只要刘氏还是他们家的媳妇,他们就不可能把他们招出来,可是大房一家子呢?逼得急了,会不会把这事儿捅出去?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但如果大房真的要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周新贵简直不敢再想。 “林老弟,你看这……”周新贵一下子认怂了,当下说起了软话。 林得胜暗暗冷哼一声,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老哥,这日子啊,要和和美美的才能过得舒心了。一碗水就算不能端平。也得顾及着点,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要是把孩子们伤透了,这感情可就弥补不回来了,你说呢?” 周新贵还能说啥,自然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许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到最后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老头子不会是喝多了吧,咋还说起软和话来了呢? 林氏刚要说什么,却被周新贵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林得胜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周新贵这样的人,敢做不敢当,遇到点事儿就当缩头乌龟,偏偏还不长记性,总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而且,眼光也不怎么样,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偏心疼那不成器的,大房的孩子那么好,在他眼里却是不值钱的。 “行了,既然老哥都明白了,那我也不多说了。日后啊,走着看吧!哎呀,这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了,才喝了这么几口酒,头就晕晕的。我呀,回家躺着歇一会儿去。”林得胜下炕穿鞋,背着手出了东屋。 吴氏正在门口听声呢,听到里屋有动静,赶忙转身往西屋跑。 林得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背影。 哼哼,他假装没看到,转身出了周家正房,一路哼着小曲往家走。 周新贵傻坐在屋里,脸色难看的厉害,许氏担心他,连忙脱鞋上炕道:“当家的,当家的?” 周新贵冷不丁的回神,急着问道:“人呢?” “谁呀?”许氏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林得胜的事儿,她只道:“走了!老头子,你这是咋的了?” 周新贵无语中…… 林得胜抽空去了一趟北边的周家大宅,特意把自己跟周新贵谈判的事情告诉了周大海和林氏,告诉他们这老两口还算没糊涂到家,已经听了自己的劝,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了。当然,林得胜本能的把某一段给掐去了,所以周大海和林氏根本没看出来,以为他是用里正的身份,迫使老两口子答应他不再惹事的呢! 周小米却想得很透彻,如果不是牵扯到了触犯律法这种大事,周新贵和许氏又怎么可能会放弃他们一直追求的利益? 不过,这件事儿总算是过去了,周小米松了一口气。 不过,谁又能保证周新贵和许氏,以后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呢?有些事儿,总得亲自验证一下,才能知道原委。 周小米想,看来,她得去见见郭路了。 于是某天,周小米找了个理由,让周平周安两个人架着车,送她去了镇上。林氏和周大海不疑有它,痛快的准了她的要求。 “你们把车停好,在前边那个茶摊等我。”济仁堂的生意一向很好,店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时候还会有重伤的,急症的患者被人抬着送来,周小米怕他们堵在门口影响救治,于是让两个人去不远处的茶摊坐着等。 周平周安连忙应了,只道:“小姐放心。” 周小米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济仁堂。 郭路知道周小米来了以后,当下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微微的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少年,顿时产生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太巧了,太巧了。难道说这一次要正面遇了? 坐在郭路身旁不远的那个少年,不是云霆霄又是哪个? 周小米第一次见云霆霄,是在镇外的官道上,那时她刚刚脱险,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谁救了,她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轮廓。 在那之前,云霆霄正坐在酒楼的雅间,居高临下的看了一场好戏,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不是因为周小米,他也不会让手下去救人。 两人因缘际会,有了后面的种种交际。 “我避一下。”云霆霄把手里的茶碗放在小几上,转身朝着书柜走去,伸手朝着暗处的某一点按去,只听咔的一声,书柜突然向一侧滑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云霆霄闪身进到洞中,书柜又重新合起,恢复了方才的样子。 郭路苦笑,强打起精神来,让小伙计把人带了过来。 这个大公子啊,这几年可是没少照顾这个周姑娘,明里暗里的,管了多少次闲事。说是报救命之恩,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正在这时,周小米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水缎面带兔毛滚边的小袄子,梳了对双螺髻,头上什么也没带,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郭掌柜,又来叨扰了。”周小米笑着给郭路见礼。 听听,听听,这哪里是一个九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老气横秋的,跟大公子还真是有些像。 “这孩子,见外了。快坐。” 周小米规矩的坐好,眼睛一瞄,就看到了被云霆霄放在小几上的那只茶碗。 “郭掌柜有客人?”她连忙起身,道:“是小米冒昧了……” 郭路连忙道:“没事,没事,你快坐,不相干的人,已经打发了。”他连忙喊来小伙计,把冷茶撤走,又吩咐人给周小米冲了一碗温蜜水。 二月的天,还冷着呢,女孩子喝这个,再好也没有了。 周小米端起碗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客气的道:“喝了郭掌柜的蜜水,全身都暖和起来了。说来也奇怪,家里的蜜水,怎地就没有掌柜的这里的蜜水好喝呢!” 郭路哈哈大笑,“你呀,长了一张巧嘴!”这丫头,自幼便是能说会道的,这两年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可有事?”(未完待续。) ps:恕恕能说自己为了双更简直累成狗了吗?亲们你们给恕恕点动力啊! 第一百七十章 崩溃的郭路 郭路哈哈大笑,“你呀,长了一张巧嘴!”这丫头,自幼便是能说会道的,这两年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可有事?” 周小米突然就沉默了。 她该怎么跟郭路说? 郭路见周小米一脸严肃的低着头,心里顿时就打起了喜,眉头微微的皱起,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书柜上。 周小米调整好了情绪,抬起头,对上了郭路的目光。 有些事儿必须要有个决断,既然自己没有这个决断的能力,那么,就只能借助别人了。 “郭掌柜,不知道你眼下得闲不得闲,小米有话要跟郭掌柜说。” 郭路暗想,书柜后头有位祖宗在看着呢,就是不得闲,也得挤出点时间来啊!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还客气起来了。有话,尽管说便是。”郭路估摸着,周小米要说的这事儿,只怕是件大事!不然这孩子不可能一反常态的跟自己这么客气。 周小米咬了咬唇,突然下定了决定一般的道:“郭掌柜,我,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 郭路眉头微跳,查一件事?不说打听,只用一个查字! “什么事啊!” 周小米暗自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是关于我家里的事。” 郭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看着她。 “郭掌柜也知道,我爹娘不受家里老人待见,当初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分了家,刚分家那会儿,我们家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现在这日子虽然好过了,可是却依旧过得不太平。”周小米把自家跟老宅的种种恩怨简单的说了一遍,才道:“家里这些乱事,实在是让掌柜的见笑了,只不过,我看我爷我奶那态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得故态萌发。到时候只怕来势汹汹。比如今闹得还要荒唐。” 周家的事儿,郭路多少知道一点,老人偏心。对他们一家颇不公平。可是孝字当头,他一个外人又能多说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 周小米咽了咽口水,颇为艰难的道:“眼下这个世道。便是当今天子都是以孝治国的,我可以不管别人的目光和想法。但是我不能不考虑哥哥们的处境。他们现在跟着章先生读书,日后势必要走科举这条路的,万一……我是说我爷我奶要是一直这么闹下去,对他们指定是有影响的。所以我想。我想……”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平时挺痛快的。今儿怎么吞吞吐吐的呢!” 周小米狠了狠心,才咬牙道:“不瞒掌柜的。我,我今日所求之事,干系重大。”她猛然抬起头,将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脱口而出:“我怀疑,我爹不是你爷奶亲生的,所以想让你帮着查查。” 郭路猛然听了这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 “这……”有点匪夷所思吧!不是亲生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只道:“我父亲生得如何,掌柜的也见过,他虽算不上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人物,可是若放在人群中,那也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周大海身姿挺拔,容颜俊朗,虽然他穿得很一般,也谈不上什么保养什么的,但是明眼人还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他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周小米的话,郭路是赞同的。他家的几个孩子大概也都是像他,所以一个赛一个儿的水灵。 “可是,郭掌柜没见过我爷我奶,所以大概也想象不出,他们居然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我爹那般高大,可是我爷我奶居然都是五短身材,我爹常年劳作,可是皮肤很好,很白皙,我爷我奶都是一个比一个黑的。我爹是家里的老大,除了他以外,我爷和我奶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跟我爷我奶长得就很像,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很像。” 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天底下长得不像父母的孩子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不是亲生的? “当然,除了长相以外,其他地方也很可疑。”周小米停顿了一下,才道:“家里孩子多,有偏有向也是正常的。五根手指尚有长短,更何况是有感情的人了。只是郭掌柜,你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你觉得若是异位而处,你会喜欢能干孝顺的子女,还是喜欢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我爹为人孝顺能干,吃得了苦,又能挣钱,可是我爷我奶偏偏就不喜欢他;我三叔呢,干啥啥不行,又懒又滑的,可是我爷奶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还有我老姑,也是一样。” 郭路看着周小米,也说不出此时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心情,这孩子自小吃了许多苦,思想上有些偏激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或许因为我爹为人太实诚了,又自小离家,所以我爷我奶才会跟他没啥感情!我三叔那人虽然一无是处,可是嘴甜,又是我爷我奶的老儿子,或许因为这个,才备受宠爱吧!”周小米笑了笑,“反正也许我的猜测是对的,也许我的猜测只是猜测,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能把这件事情弄明白。郭掌柜,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帮帮我家,这事儿我不可能去找别人帮忙的!到最后,如果证实了我爹是他们亲生的,那么我也死心了,就当是他命不好吧!摊上了那样的父母。” 郭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大,这孩子所求之事儿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药铺的掌柜啊!他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耐能帮她呢? 也不知道大公子是怎么想的,应下,还是不应下? 郭路心里面犯难了。 “孩子,这个事儿……” 周小米突然一笑,十分不自在的道:“我也知道,这事儿让掌柜的为难了。”她低着头。似乎很无助的样子,这让郭路的心不由自主的难受起来。 他这辈子,就那么一个儿子,假若能有个像小米这样的闺女,自己只怕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吧! “孩子,没啥为难不为难的,你不是也说过吗?这人和人之间啊。讲究一个缘分。我觉得。咱俩就挺有缘分的,你这个孩子的事儿,能帮的。我都想帮一把!”郭路只道:“但是这个事儿,我怕我帮不上你的忙啊!” 郭路主要是顾及云霆霄,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一枚暗子,要是帮了周小米。难免会用到一些关系,要调动一些人。这些人一旦动了。就会有暴露的危险,代价太大了。 “掌柜的,我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了。”周小米把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再握紧。“只是,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这种事情总得找信得过的人办。才能放心!除了掌柜的,我也不认识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人。还有就是……” 不知为何,郭路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绝对不会喜欢周小米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相信掌柜的有这个能力!”周小米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装着一丝不容人质疑的笃定之色,“掌柜的,你有这个能力。” 她为什么那么肯定? 郭路觉得自己背后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眼前这个才九岁的小姑娘,给他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就好像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底细,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恐怖。 郭路没说话,可是那眼神却突然被得凌厉起来了,他紧紧盯着周小米看,似乎在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现在,郭路可不敢再把周小米当成孩子看了。 “郭掌柜,我们来做笔买卖怎么样?”周小米端起碗,轻轻的抿了一口蜜水,水已经失去了温度,可是周小米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一样,她有些惊慌,所以需要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步踏错步步错,如果她判断失误,那么她将失去郭路这个合作伙伴,当然,合作的意思很广泛,除了生意上事情以外,还有很多事可以被列入合作范围之内。郭路对于现在的周家,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块难得的踏脚石,稳当,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同样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利益,才是人们或聚或散的关键。郭路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失去了,很可惜。 “哦,什么买卖?”郭路的口气很生疏,看来,周小米在他心里的定位有了改变。 “郭掌柜帮我查我父亲的身世,我帮郭掌柜照顾章先生。” 郭路的瞳孔猛然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小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小米将茶碗轻轻的放在小几上,冷清的眼神中似乎没有一丁点的温度。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却游走于太多无情人之中,所以,被迫学会了生存的法则。 “郭掌柜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周小米叹了一声,暗想之前郭路一直拿她当晚辈看,可是自此一事后,两个人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合作还有利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郭路又何尝没有利用她?章楚的安身之处是怎么来的?想必郭路比谁都清楚吧? 郭路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笑,“你这孩子,心思缜密,才九岁……”他接着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在感慨,总之这一声叹息的内容十分复杂。 周小米微微垂了眼睑,没有说话。她跟郭路之间的较量,已经升级了,说得越多,错处就越多,特别是她。 郭路可是只老狐狸,要是让他起了疑心,那就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行了,你的事儿我知道了。”郭路笑着对周小米道:“孩子,这事儿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你容我想想,三日后给你答复可好?”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 她的另一个猜测很可能又要中了。 郭路不肯立刻就给她答案,为什么?不是因为他没有那样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能作这个主。他需要时间去请示,这代表什么?代表郭路后面,真的有人。 那个人,会是姓云的吗?她不由得想起先前自己看到的那只茶碗! 客人走了,那茶杯却还没有换下去?下人不会犯这种错误,除非,自己来得太突然了,打断了什么会晤也不一定。 周小米脑中灵光一闪,她从容不迫的起身,乖巧的朝着郭路点了点头,道:“好,希望郭掌柜不会让我等太久。我呆的时间不短了,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郭掌柜了。” 郭路点了点头,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去送她。 周小米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看了郭路一眼,“郭掌柜。” 郭路十分平静的看她,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我欠他一声谢谢,请你代为转达。”说到底,她和姓云的还真是有几分孽缘。当初在镇上他救了自己一回;后来在山上自己又救了他一回,本来是扯平了,互不相欠的,可是在山间破庙那次要怎么算?没有她的土豆,姓云的能不能支撑到最后?要是没有姓云的,她又哪有光明正大下山回家的机会? 不管是谁欠谁的,谁救了谁,那个姓云的好歹帮她把那个笨贼处理了,还有就是刘家,如果没有官府的人光明正大的找上去,她在那个时候怎么可能动得了刘家? 总之,一句谢谢可以达成很多目的,她不会吝啬不说的。 周小米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郭路是何表情,就自顾的离开了。 郭路目瞪口呆的站在屋子里,连云霆霄是何时出来的也没有发现。 “还傻站着呢,人都走半天了。”云霆霄坐在了书案后头,脸上一片凝重之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路连忙转过头来,“大公子,这,这事儿,我……”唉,事到临头,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主子解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嘛!为什么那小丫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她提到了章楚,甚至还让自己跟他说一声谢谢,这个“他”指的是谁?谢谢二字又是从何而来。 郭路真的要崩溃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木槿1219,肖大猫的月票。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买人 郭路真的要崩溃了,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不足十岁的黄毛丫头逼成这副样子。 在自家主子的面前,居然闹了个里外不是人!大公主会不会怀疑自己的忠诚? 应该不会吧! 郭路心里没底呢,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打量云霆霄的脸色,只敢悄悄的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再飞快的低下头去。 书案后面,坐着一个安静如剑的少年。是的,如剑。 一把收敛了锋芒的剑,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剑鞘里。 内敛,安静。 云霆霄,郭路背后的主子,三番五次跟周小米纠缠在一起,这二人不知是受了命运的摆布,还是他们之间真的有几分缘分在,他们总是出现在彼此有危难的时候。 郭路瞥见自家主子唇边似乎有一个,嗯,微笑。他连忙低下头去,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向来冷酷如冰,不苟言笑的大公子,怎么会……笑得那么诡异? 云霆霄何许人也? 在说云霆霄这个人之前,咱们得先说说“云”这个姓氏,在说云这个姓氏之前,咱们先来简单了解一下文中的大宋朝。 众所周知,历史上的大宋朝,是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逼迫周恭帝让位,故而黄袍加身,成了皇帝。赵匡胤当了皇帝以后,改国号为“宋”,仍把开封做为国都。 可是,周小米来的这个大宋朝,有些不对味儿。发动陈桥兵变的殿前都点检,不是赵匡胤,而变成了梁子昭。这个人踢掉了赵匡胤,取而代之成了大宋朝的皇帝,华丽丽的把正史一脚踢开,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 此时的宋,已非是人们所熟知的那个宋朝了,发展到今天,大宋朝不在有以文制武。重文轻武的国策。在军事,人口,赋役。农业方面,做了很多调整和部署,非常具有前瞻性,特别是在经济上。做了很多长期宏观的调控。女人们不用裹小脚,许许多多应该在后世里出现的新鲜玩意。都提前出现了。 所以周小米猜得没错,那位宋太祖梁子昭,确实是她的老乡。此人雄心大志,才高八斗。放在后世或者只是泛泛之辈,但是放在古代,他的学识或许稀松平常。见识呢?只怕古人拍马难及吧?随便甩出几个创意,就能老古董们镇住。此人半生金戈铁马。身边自有一群死忠追随着,云家,便是其中之一。 男人生官发财,最有效的途径不过就那两条路,科举和战争。 走科举这条路,没有十年八年的寒窗苦读,是根本不可能有所建树,即便是一朝金榜题名,想要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名正言顺的敛财,那也要脑子好,后台硬,运气足这三样都凑齐了,才能够实施。这样一来,却是要谨小慎微的在朝堂上蹚水,若无多年苦心经营,何来高官厚禄? 战争就不一样了。 自古战事一起,发国难财的人随处可见。不过,有哪个发国难财的人,能像那些当兵的一样,光明正大的掠夺呢? 云家的祖先,最初也只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武骑尉罢了。 梁子昭举事之前,曾出兵打淮南,征寿春,攻连珠寨,拿寿州。总之赵匡胤做过的事儿,咱们这位太祖差不多都做过了。 云家是武将,跟着太祖南征北战的,立过不过战功。云家虽有从龙之功,可惜位微人轻,太祖登基后,只得了一些赏赐,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惠。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云家先祖救了太祖一命,这才平步青云起来。 太祖建国之初,天下割据势力林立,新朝正处于四分五裂的局势之下,梁子昭也和历史上的宋太祖一样,日日彻夜难眠。在一众死忠的追随下平定内乱后,他也做了和赵匡胤一样的决定,加强中央集权,改革军制,发展生产,巩固统治。几年后,他打算通过战争创造统一局面,于是又不可避免的走了赵匡胤的老路,把兵力部署在西,北边境,防止辽,北汉南掠,以荆,湖为突破口,挥师南下,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征战生涯。 宋军并非神兵,自然也有溃败的时候,打仗嘛,有输有赢,会死人,这都是很正常的。太祖为了鼓舞大宋士兵,几次御驾亲征。 战场风云瞬息万变,杀红眼后,谁还会管你是不是皇帝啊!况且擒贼先擒王,敌人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不拼了命的想要把你拿下马,那他就是傻瓜。 太祖是武将出身,马上皇帝,功夫是不弱的。可惜自登基后,他的时间都献给了繁杂的政务和纷乱的局势,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练功,所以身手跟登基之前比起来,差了很多。敌军知道他御驾亲征后,便有了想要活捉太祖的想法。 当夜,敌军派人偷袭营地,太祖遇刺,危在旦夕,是云家先祖替太祖挡了一刀,这才化解了危机。 这一仗,大宋得胜,太祖搬师回朝,凯旋而归。 太祖回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赏云家。 云家先有从龙之功,后有救驾之功,这两样履历绑在一起,简直晃瞎众人的眼,堪比后世哈佛学历,外加有在世界五百强工作过经验。自此,云家的先祖平步青云,一路从从七品擢升到正二品的枢密副使,封国公,世袭罔替。第一代的云国公,受封时年方三十七,父母早逝,没能看到他出人头地,三个兄长有两个死在了战场上,剩下的一个受伤后落了残疾,成了瘸子。太祖感念云家满门忠烈,特意把云家先祖的妹妹接进了宫,封为昭容,并赐了一块丹书铁券,也就是免死金牌给云家。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云家自此从一介寒门军户人家。一跃成了京中新贵,富贵滔天,让人艳羡也! 只是,云家的那位昭容虽然进了宫,位分却一直不上不下的,不知道是皇帝有心玩平衡之术,还是什么另的原因。她直至殁时。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的,这也成了云家人心中的一个遗憾。 一百多年过去了,汴梁的荣华依旧。皇家的威严依旧,却不知道有多少高门大户落了马,消散在了悠悠的岁月之中。往日的富贵荣华,如同过往云烟般消散。当初追随过太祖的那些人家,如今的光景也是各不相同。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的功勋世家,简直是凤毛麟角。 云家,便是其中之一。 周小米猜得没错,云霆霄的出身。确实富贵逼人。他父亲,是第七代的云国公云鹏,母亲是平南王郡主梁余音。他是云国公府的嫡出长公子,身份尊贵。一出生就注定是人中龙凤。可惜的是,他并不得父亲的喜爱,母亲早逝,继母的打压,都令他这个国公府嫡出大公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已经十四了,可是国公爷还没有上奏请立世子…… 郭路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声,大公子无论品貌还是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国公爷偏偏就看不到他的好,一颗心思都放在了庶子的身上。大公子都十四了,请封世子之事却一拖再拖,谁都能看出来国公爷心里头的那点意思!事到如今,如果不是郡主的娘家平南王府的势力依旧的话,那么只怕世子头衔早就落到二公子的头上去了。 冯家,越来越不好对付喽! 郭路的脑洞大开,一时间想得有点多。 “帮她!” 郭路一个激灵,整个人的思绪立刻就清明起来,“什么……” 大公子的话太突兀了,他理解不了。 “她不是想查她父亲的身世吗?帮她!”云霆霄现在满脸子想的,都是周小米与郭路侃侃而谈时的模样。这场景,让他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一个黄毛丫头,见到一身伤,满身血的自己,居然那么镇定! 云霆霄不由得想起周小米那双干净的眼睛,他总觉得,那个孩子的眼睛里装的,都是不足以对外人道的故事。 “是。”郭路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大公子的反应,实在有点出人意料,不过他只是一个下属,做好下属应尽的本分就是了。 云霆霄伸手揉了揉眉心,才又道:“细作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郭路的神情一凛,只道:“暂时还有头绪,对方太狡猾了。” 云霆霄神色一凛,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冷冽起来,目光凌厉的朝着郭路射去,语气里的冰冷几乎要将人冻住,“他们要是不狡猾,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难不成你希望我亲自动手?” 这家济仁堂,是他留在辽东府的暗棋之一,为的就是以做生意,收购药材之名,把早就潜伏下来的细作给找出来,可是半年多了,他们居然一点进展也没有,这样的结果,自然让云霆霄大失所望。 “公子,属下知错,一定竭尽所能把那个人找出来。” 云霆霄这才消了气,只道:“一个月后,我要看到结果。” “是。”郭路的后背,已经隐隐见了汗,公子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他要扛不住了啊! 再说周小米出了济仁堂后,带着周平周安两个人去了柳儿胡同。 周平和周安熟门熟路的带着她穿过狭小的巷子,找到了冯伢婆的住处。 这个冯伢婆,正是上次由郭路介绍给周小米的那个伢婆,听说此人比较本分,手里的人来路都很干净,在这一行里名声不错。 上次周小米从冯伢婆手里买来了四个人,周平和周安办事稳重,周吉和周祥老实本分,这四个人现在都成了家里必不可缺的帮手。 周小米想着再买两个婆子回去,平时帮着林氏料理一下家务,有那不识好歹的人找上门时,家里也能多两个帮手。 主仆三人来的正是时候,姓冯的伢婆手里,刚好有几个调{教}好的了的下人,听闻周小米想要选择两个粗使婆子的时候,那个冯伢婆的脸上迅速堆起了一个笑容,她十分热情的道:“周小姐且坐坐,我这就让下人把人带来给您好好挑挑。” 这冯伢婆的买卖做得很是顺风顺水,主要是她手里头的人干净,而冯伢婆这个人也比较有眼色,做买卖的时候,十分讲究原则,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嘴巴很严,不该说的事儿,她是一个字都不往外吐!所以那些高门大户里头买卖下人的事儿,都喜欢找她。谁家还没点阴私之事?谁不想找个可靠嘴紧的办事人? 所以冯伢婆的生意越来越好,生意兴隆,家财自然也就渐渐丰厚起来,冯伢婆慢慢的过上了使奴唤婢的日子,家里的院子也一扩再扩。要不是考虑到了身份的问题,只怕她的院子都要追上那些高门大户的规制了。 不一会儿,有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低声在冯伢婆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冯伢婆点了点头,才道:“把人带进来给周小姐挑。” 那人匆匆出了屋,转身的工夫带了五个婆子走了进来,周小米暗自打量了她们几眼,发现这几个人都穿着青色的袄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到四十岁左右,个个都十分恭顺的低着头,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冯伢婆走过来,冲着周小米道:“小姐看看,这些都是颇有资质的,勤劳本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合小姐心意的。” 周小米摆了摆手,只道:“我是个什么出身,冯婆会不知道吗?家里不过有几口薄田,一间作坊罢了,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周姑娘便行,‘小姐’二字,我是万万当不起的。”说罢,毫不客气的朝那个婆子看去。 冯伢婆心里一惊,暗想真是不得了,这姑娘三言两语的,便挖好了一个陷阱,不知情的人,恐怕要往里跳了。 果真,这五个婆子中,有两个不安分的动了动,甚至微微抬头打量了周小米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穿得又不好,一看便不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而且大户人家买奴婢,自有管事妈妈出面,有谁见过自家小姐来到这下九流的地方亲自挑人的? 那两个婆子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的想着,千万别挑中她们。(未完待续。) ps:感谢7643的月票,感谢米的礼物,么么哒!快过年了,恕恕在为回家买礼物的事情发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家 周小米一直觉得,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那两个婆子明显不想吃她去山沟里头吃苦受罪,自己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你,还有你。”周小米把刚才撇嘴的两个婆子指了出来。 那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忐忑。 她们不想跟着这个乡下地主小姐去,她们就是从山沟里出来的,去别人府上做过粗使婆子,知道了府门里的富贵容华以后,又怎么可能愿意回到山沟中去?府里的贵人们好打赏下人,遇到出手大房的主子,打赏一次的钱就够她们吃用好几个月的了,府中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即使是粗使婆子,那见识,吃用,也非一般乡下人能比的。 周小米笑,对冯婆子道:“家里买人是想添些助力,那些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去了,不但不会成为家里的助力,反而会成为累赘!到时候结了怨仇,反倒不美了,你说是不是?” 冯伢婆暗暗恼怒这个两个婆子不知好歹!高门大户里的龌龊之事数都数不过来,即便是粗使婆子,也随时可能会被卷进风波里,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便销声匿迹的人大有人在,这两个蠢货不但不珍惜眼前的机会,竟然还瞧不上人家!像周家这样有钱又有本分的人家,才不会苛待下人!能被他们选上,那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没准儿过两年,周家就是又一副光景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冯婆子只好小心的给周小米赔不是,“周姑娘,让你看笑话了。”她恶狠狠的盯了那两个婆子一眼,才道:“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把她俩关起来,饿上三天!” 两个婆子听了这话,还是比较欢喜的,虽然挨饿是件挺痛苦的事儿,但是只要她们不被选走,那么她们就有机会去高门大户里做事。日后的好处多多。总比跟地主小姐去山沟里强。 “是。”有人把那两个婆子带下去了。 “姑娘勿怪,这两个是眼皮子浅的,让姑娘看笑话了。”真是太损她的名声了。人家三言两语的,便把这老个老货试出来,她这脸啊,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周小米笑笑。没有出声。 “我可否看看剩下的人?” 冯伢婆十分有眼色的道:“这个自然,你们把头抬起来。给周姑娘看看。” 剩下的三人都慢慢的抬起了头,看长相,这三个人还算面善,虽然谈不上美观。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要说这冯伢婆还真挺会相面的,挑出来的人都是那种老实,本分。忠厚的面相。 “把手伸出来……”三人闻言,都把手伸了出来。 周小米一一看过去。 粗使婆子的手。因为劳作的关系,都略微粗糙一些。这三人的手上有茧,相信是常年劳作留下来的,指甲剪得还算整齐,干净。 周小米暗自满意,粗使婆子干得虽然是力气活,可是也得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周小米不能想象她们一身污秽,手指甲里全是黑泥的模样。 “你们都会做什么活计?”周小米指着其中一个人道:“你先说。” “奴婢是乡下出来的,一身的力气,打扫,浆洗,搬搬抬抬的活都能干。”说话的这个妇人姓李,也是个命苦的人,因为婆家嫌弃她不能生孩子,就休了她,奈何娘家也容不下好,她无家可归,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自卖自身,想要为自己寻求一个安身之处。 “你呢!”周小米指了指她身边另一个稍微矮一些的婆子问着。 “奴婢跟她一样。”这个人看着似乎比前面那个稍长两岁,说起话来十分腼腆的样子。 周小米默默的把视线调过去,看向另一个人。 那个女人也是个高个,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头发梳得很整齐,眼神很亮。 “奴婢姓丁,也是农户出身,家里洗涮的活计都难不倒奴婢。奴婢有一身的力气,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下田喂猪,砍柴耕地,这些活儿奴婢都干过。” 看起来是个不矫情的,而且能说会道,挺爽利的。 她指了指第一个和第三个婆子,对着冯伢婆子道:“就她们吧,说话脆快,看起来是爽利的。”把那个个子稍微矮小一点,说话腼腆的挑了出去。 冯婆子欢喜道:“好的,还不快谢过小姐。” 两个婆子也是极有眼色的,连忙上前行礼,甚至还要跪下磕头。 周小米连忙扶起她们,只道:“我可当不起,咱们家不兴这一套,行礼就好。” 冯伢婆让人把那个矮个子的婆子带了下去,又把另外两人的卖身契找了出来。她做这一行二十多年了,程序上的事儿早就是轻车熟路了,衙门里做备案的小吏跟她也是有几分交情的,所以很快冯伢婆就办好了相应的一切手续。 周小米眼睛也没眨一下的付了钱,揣好了两人的卖身契。 “冯伢婆,今天的事情还真是要多谢你了。”周小米说得是真心话,冯伢婆办事很老到,她省了不少心。 “这是老身应该做的。” 周小米对丁氏和李氏道:“你二人可有要收拾的旧物?若是有,现在便去收拾,我们马上回去,你们也好早点熟悉一下家里的事务。” 丁氏只道:“我们,只有两身换洗的衣裳要带,小姐稍等片刻。” 周小米点了点头。 二人手脚很快,不一会儿便抱着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包袱走了进来。 周小米没说什么,起身道:“今儿还真要谢谢冯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既然一切妥当了,我就带着人回去了。冯婆留步吧!” 冯伢婆哪里肯?她可是出了名的伶俐人,自然不肯让周小米就这么自己带着人出门了,冯伢婆坚持要送周小米出去。周小米推脱不过,也就便她去了。 说实在话,冯伢婆这人并不讨厌,她虽是看人脸色吃饭,可是恭维你的时候很会把握尺度,不会让人觉得过分。而且她那双眼睛看人看得很透,看到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心里头门清!有几分小聪明的人。相处起来都不会太尴尬。 冯伢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一路把周小米送到了大门口。 “周姑娘,下次有什么事儿。叫底下人送信给我便是了,您好歹是位姑娘家,这种乱糟糟的地方,以后少来为妙。”冯伢婆这话。是一番善意之词。 周小米点了点头,对方虽是八面玲珑之人。但是一片善意却是真心实意的,她没必要不识好歹的反驳什么。 “我记下了,留步吧!”周小米冲着冯伢婆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周平。周安,李氏,丁氏二人出了七扭八歪的狭窄胡同。 冯伢婆始终面带微笑。直到众人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她才转身进了院子。 周平。周安二人架着马车往林家集赶,这一路上,周小米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李氏和丁氏的过往,又把自己家里的情况简单的跟她们说了一下。 李氏和丁氏都是出入过府门的人,知道高门大户里头有挺多腌臜的事儿,都是会要人命的。得知周家人口简单,做的活计也不是很多以后,两人都很高兴,表示一定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让自家小姐失望。 这二人身世凄苦,看过太多的人情冷暖,皆知安稳才是人生中最难求的。如今主家家世简单,又是小富之家,想必不会亏待她们,一想到这个,李氏和丁氏都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很快,马车停在了周家的门前。 李氏,丁氏先下了车,随后周小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李氏惊呼一声,只道:“奴婢该死,应该扶着小姐点的。” 周小米不介意的笑笑,“这有什么的,我们家可不能跟高门大户相比,日子久了你们就知道了,家里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规矩,只要守着自己的本分,老实做事便可。” 二人连忙称是。 周小米转身推开了院门,把李,丁二人带进了院子。二人不由得暗暗打量起眼前这座宅子来。 高墙灰瓦,气派的拱形刷漆大门,影壁,两进小院,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的叙述着主人的财力。 朴实无华,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跟高门大户的华丽院落比起来,这座小院似乎更多了一些人情味。 林氏听到声音,连忙迎了出来,“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的目光落在李氏和丁氏的身上,一下子就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娘!”周小米小跑着走过去,向李氏和丁氏介绍道:“这是我娘,咱家的女主人,你们日后唤她夫人即可。我娘最是和善的性子,从不轻易苛待责骂下人,但是如果你们做得不好,做错了,也别妄想能轻逃了出去。” 李氏,丁氏二人,连忙给林氏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 有周平他们几个开路,林氏现在听到“夫人”二字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她冲着二人微微点头,只道:“你们在家里不必拘紧,只要本分做事,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二人心中暗喜,连忙应下了。 周小米指着西厢房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道:“那间屋子你二人共用,我先带你们看看,然后再带着你们四处转转。” 李氏和丁氏连忙道:“全听小姐吩咐。” 周小米便对林氏道:“娘,天冷,你先回屋吧,等我安排好她们,在去屋里寻您说话。” 林氏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去了。 周小米带着李氏和丁氏二进了西厢房,“怎么样,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 厢房的房子也是很结实紧密的,砖瓦结构,都是真材实料盖起来的。屋子里有炕,有一张简单的饭桌,炕上有新打的炕柜,炕桌等物,连洗脸的木盆等物,都一并置办妥当了。 这样的屋子,居然是给下人住的?李氏和丁氏都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二人以前也是在富贵人家里当差的,粗使婆子在府中没有地位,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住的房子采光不好,屋里还有些破旧,房子也没有人修葺,潮的厉害。 眼前这间屋子里虽然没有地龙,可是炕烧得热热的,一进屋,便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地上都铺着青砖,屋里干净又整洁,显然事先打扫过了。二人是仆妇,哪里受过如此好的待遇,卖身前的种种坎坷经历,卖身后的种种小心翼翼,都让她们像两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一样,心无归属,身受摧残。如今,这个小而温馨的厢房,干燥而温暖的小天地,居然让她们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和气氛。 “可有不妥之处?”周小米觉得这两人的反应有点怪,光站着不动,眼睛还红红的。 李氏连忙扯出一个笑容来,道:“再好也没有了,这房子干净利落,屋子又整洁,奴婢们很喜欢。”自打被休后,李氏就过着风雨飘摇的日子,即便是卖身为奴了,可是府里同样为奴为婢的人嫌她是个不能生孩子,又被休弃的不祥人,对她言语讽刺,极尽羞辱之能事,平时也是打压她,欺负她,从不给她好脸色看。 这样的日子,又岂是人过的?李氏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这种善意了,况且还是来自自己个儿的主子的善意,这对她来说,足以温暖灵魂。李氏已经暗下决心,她要在周家长长久久的呆下去,努力做好每一份差事,这样她才能对得起主子的恩情。 “行了,你们先熟悉一下,等会儿我带你们四处转转。这边离村子比较远,也偏了些。旁边就是咱家的作坊,还有一个菜园子。” 李氏,丁氏连忙点头,周小米转身往外走。 “收拾完了,你们就到上房来,见见老爷,太太,顺便了解一下家里的规矩。”其实周小米也不习惯这种文绉绉的称呼,可是入乡随俗,难不成买了下人还让他们直呼主家的名字?那也太没有规矩了。而且主家该有的威严,也得立起来,日后家里富甲一方时,哥哥们功成名就时,就再也没有人会觉得这称呼突兀了。(未完待续。) ps:感谢7643的月票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规矩 李氏和丁氏草草的收拾一番,便起身出了西厢房,往上房去了。 两个刚走到院子里,却被一条黑亮黑亮的大黑狗拦住了去路。这只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院子里,它目露凶光,吐着舌头喘着粗气,一呲牙,两排尖锐锋利的牙齿便露了出来!它低吼着,像是随时要扑过来一样。 李氏和丁氏都吓了一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狗长得太大了,活脱脱一副小牛犊子的模样,而且长得太凶,好像所有人都是它的敌人一样。这样的狗要是扑过来,一准能把人压在身子底下活活咬死! 就在李氏和丁氏吓得腿软不敢乱动时,周小米闪身从上房出来了。 “圈仔!”周小米一看到李氏和丁氏的样子,就知道圈仔又在故意吓人了。 当初从黑子家抱来的小黑狗,如今已经长成一条十分强健的大狗,圈仔自幼喝着灵泉水长大,所以个头和身形都比一般的土狗高大,皮毛又黑又亮的,看起来特别威风!圈仔看起来有点凶,一般人见到它都有种胆怯的感觉,很怕它会突然扑过来。其实圈仔是只有点二的狗,很聪明,能听懂人话,最重要的是这货比较爱演,总爱装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来吓唬人。其实…… 周小米一边喊着圈仔的名字,一边从台阶上走下来。原本来凶巴巴的大狗,神情顿时一变,它扭过身子,撒欢往周小米身边跑。 李氏和丁氏惊叫一声,这狗站起来。只怕跟自家小主子一样高,真要是扑过去,自家小主子那样柔弱的小闺女,还不得被它伤着。 “小姐。”丁氏愣在了原地,她是被吓的,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李氏也叫了一声,但是人却飞快的朝着周小米跑去。 李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才来到这个家。甚至还没有正式的见过家里的几位主子,可是这里就是给她一种家的感觉。而且李氏对周小米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好了。她自己没有孩子,所以从心里往外喜欢像周小米这样的聪明漂亮的孩子,所以李氏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过去,想着千万不能让那狗伤着小主人。要是自己吓不走它,哪怕让它咬自己几下。也不能让它咬到小主人。 李氏想得挺好,脚下步子也跑得飞快,可是她的速度再快,还能快过圈仔吗? 眼看着。那只大狗就飞扑到了周小米的近前。李氏,丁氏都惊叫一声,吓得闭起了眼睛。暗想怕是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原本凶巴巴的大狗,瞬间变在了摇尾讨好人的模样,它突然趴到周小米近前,尾巴不停的摇啊摇的,吐着舌头讨好周小米,那模样似乎在说,主人我乖吧,主人快来夸奖我。 周小米对它这副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圈仔就是个小二货,家里人都知道它的脾气,只有像李氏和丁氏这样刚来的,才会被它的表演吓到。 “行了,没事,这狗叫圈仔,是我养的,你别看它长得凶,实则对家里人很乖的。”周小米用掌心去抚摸圈仔的头,轻声问它,“是不是啊,圈仔?” 圈仔十分享受的轻呜一声,随后趴在地上,一副讨好人的模样。 李氏和丁氏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盯着地上那只大狗看。刚才还凶巴巴一副要咬人的模样呢,转眼的工夫,居然变了一个样子,变得这么……狗腿又谄媚。 真是难以相信,这是狗吗?要成精了吧! 周小米笑呵呵的道:“圈仔的性情很好,从来不跟家里人发脾气的,吃得好,玩得好,没心没肺的,所以你们不用怕它,熟悉了就好了。” 圈仔无声的抗议,什么叫没心没肺?小主人你不如直接说我是二百五好了。 “圈仔,这是我们家新来的家庭成员,跟周平他们是一样的,你记住了没有,下次不要吓她们了。”周小米轻声的跟圈仔交待着。 李氏和丁氏都觉得,哪有人会对着狗说话的,它能听得懂吗?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那大狗居然呜呜两声,像是在回应周小米似的。而且它还漫不经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她们看了过来,似乎想要把她们的长像记下来似的。 真是太让人惊讶了,世上居然有这么聪明的狗。 周小米拍了拍圈仔的大脑袋,对它道:“玩去吧,别乱跑。”圈仔高兴的摇了摇尾巴,呜呜一声跑开了。 太好了,完成任务了,看来晚上有好吃的了。 周小米对着惊魂未定的李氏丁氏道:“进来吧。”她转身进了屋,对丁氏和李氏方才的表现,暗暗打了一个分数。 丁氏和李氏在自己遇到危险时的表现各不相同。 丁氏很害怕,很慌张,圈仔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惊叫出声,显然也是担心自己的,可是脚下步子却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没动。不管她是被吓的,还是她心里根本不想动,总之她的表现只能算是及格,并不优秀。毕竟是刚到家里,什么都不熟悉,置身事外也是人的本能,再观察吧! 李氏呢?她也很害怕圈仔,可是当圈仔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过来阻止,这一点,让周小米很高兴。当然,李氏也是第一天到家里,她的反应未必就是最真实的,可能有动机,也可能是她的本能,暂时还看不好,同样需要再观察。 丁氏和李氏根本不知道,圈仔只是周小米考核她们二人的第一步。两人抬阶而上,跟着周小米进了屋。 周家的屋子,以实用为主,用料选材多以结实耐用,朴实无华的材料为主,设计风格也是比较朴实的。屋里的桌椅,摆件皆是走低调风格,不乍眼,细看之下却很有味道,没有富贵人家的骄奢之风。 丁氏和李氏都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仆妇,虽然她们是普通的粗使婆子,但有时候也难免会到主子屋里走动一下。眼下周家的陈设装扮虽然没有高调的贵气。可是那些处处用心的小细节。确是很到处,也彰显了主人家的气质。 林氏坐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缝补着什么,她穿着朴素。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梳在了脑后,只插着一根素纹的银簪子,两个洁白的耳垂上,带着两只小小的荷花样式的耳坠子。白而透着光泽的皮肤在阳光的衬托下。愈加耀眼起来。 这样的林氏,温婉。美丽,如同贵妇一样,身上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就像一株淡然开放的茶花。让人忍不住盯着她看。 这样的林氏,哪里像一个村妇? 李氏和丁氏不敢小觑,连忙低下头。态度也越加谦卑起来。 周小米暗中打量了两眼,越发觉得满意。这二人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从宅门里出来的奴仆,上手很快,对待主家的态度恭谨谦卑,这已经成了她们的本能和习惯。 “娘。”周小米顺势坐到了炕上。 林氏抬起头来,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她看了女儿一眼,心中有些忐忑。在林氏看来,没分家以前的日子,她自己跟一个奴婢也差不多,整天胆战心惊的侍候着一家老小,吃不饱,穿不暖,终日被人唾弃的模样还不如人家奴婢过得顺心叫经!她自己才当家作主几天啊?如今居然过起使奴唤婢的日子了!这一改变怎能不让她忐忑? 虽然周平他们四个也是家里买回来的死契下人,可是他们毕竟是外男,一直在作坊那边住着,平时早出晚规矩的,跟她打照面的时候特别少!林氏拿他们四人,当家里的长工一般对待,吃穿用度上,却像是对待家里人一样。眼下李氏和丁氏,却是要住在家里的,整天围着自己夫人,夫人的叫着,她能不紧张吗? 周小米是最懂林氏心思的人,她拍了拍林氏的手,然后转过头对李氏和丁氏道:“这是我娘,也是咱们家的女主人。” 二人连忙跪下,给林氏磕了个头,“见过夫人。” 林氏看她们一声不响的就跪在了青砖地上,当下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是替她们的膝盖疼得慌。林氏有些慌,甚至想从炕上下来亲自去搀扶她们起来。 周小米一下子握住了林氏的手,冲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林氏猛然间想起了前几天闺女跟自己说的话,当下稳了稳心神,坐了回去。 “都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仔细听,能听出林氏话里的不自在。 李氏和丁氏,却没有听出来!在她们看来,眼前这位女主子,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教出那样的聪慧,能把整个家打理的这样好的女人,一定很厉害。她们不敢大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开罪了这位女主子,因此她们从打进门以后就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去仔细的看林氏,直到林氏让她们俩个起来,二人这才微微的伏了伏身子,起来了。 低头,垂目,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标准的下人站姿。 周小米暗暗点头,她只道:“夫人最是和善不过了,你们不用紧张。家里不兴下跪那一套,平时见了家里的几位主子,行礼便可。家里除了老爷,夫人之外,还有三位少爷,还有便是我了。”她停了一下,才道:“另外,三位少爷跟着章先生在家里读书,最是打扰不得。章先生虽是家里请来的西席,可也同样是三位少爷的恩师!爹娘敬他如兄长手足一般,所以在这个家里,见到章先生,也要像见到主子一样敬着,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说到最后,她的话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严厉的警告,那语气,可不是一个九岁小姑娘该有的。 林氏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女儿稚嫩却又严肃的小脸,林氏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孩子到底是像了谁啊…… 李氏和丁氏不敢不把周小米的话放在心上,她们可是见识过世家小姐的手段的,眼前这位虽然才九岁,可是一言一行比世家里头的小姐还要厉害。没有家里的长辈和教养嬷嬷的教导就能长成这样,可见小姐是个厉害的。 “是。”两个人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周小米表示满意,又道:“哥哥们跟先生住在后罩房里读书,平时若无主子的吩咐,谁也不许去打扰,任何要去后边的事情都要先回了我或者夫人,方可行事。还有,老爷和夫人平时不喜欢让人近身服侍,所以咱们家里也没有让下人进上房走动的规矩,你们的活计就是帮着做点厨房里和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咱们家里跟大户人家没法比,日后家里要多养些家畜,免不得要让你们帮忙饲养,听明白了吗?” 林氏听了这话,不免又脸红了。 她是一直担心的,家里买了婆子丫鬟的,人员就不简单了,万一有人…… 哎呀,就是大宅门里头那些丫头勾搭主子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她怕买来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对周大海有什么想法。 周大海长得好,现在家里又有钱了,难保会有人把脑筋打到他的身上。林氏担心这一点,家里要是弄出这样的事儿,那可咋办?可是她没想到,闺女居然在点拨那两个婆子,说了那么多话…… 她还是个孩子啊~ 林氏有点不自在,可是周小米却觉得,有些话必须得说。 林氏的担忧她不是没看到,而且这种事情确实应该防患于未然。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没有选择买丫头,反而挑了能吃苦的婆子。只是这些婆子的年纪又不是很大,该敲打的地方还是要敲打的。 李氏和丁氏心神一敛,身上的汗都要下来了。 娘哟,这九岁的小娘子…… 太不一般了。 “小姐放心,奴婢们晓得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只道:“行了,都下去吧,待会家里准备晚饭,你们来帮忙。” “是。”二人行礼退了下去。 出了上房以后,两人飞奔似的逃回了厢房,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李氏和丁氏相视一眼,接着都苦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亲的平安符,今天双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起读书? 晚饭是周小米主勺,林氏要来帮忙,被她劝了回来。 “厨房里的事儿,早晚都得让出去,你得渐渐习惯。” 林氏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出去。 周小米一边吩咐两个婆子给自己打下手,一边想着心事。 过年的时候,章楚跟周大海和林氏谈了一次话,内容是关于在个孩子的学业问题。这件事儿在他们家里,可以算得上是头等大事了,周大海和林氏自然得十分慎重的对待,二人怕章楚说的话有他们理解不了的地方,所以在征求过章楚的意见后,便带上了周小米。章楚也知道,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周小米在过问,她才是这个家里真正说一不二的当家人,所以也就同意了。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章楚为三个孩子启蒙两年,两年来他不但悉心教授了孩子们的课业,也同样时刻观察着三个孩子的志向和品性。他用了两个的时间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老大周翼虎在读书上的天分不是没有,而是很高。但问题是,他读得书都很有局限性,你让他读四书五经呢,他的水平就会变得很一般,只比寻常资质的孩子聪明一点点;但是你要是让他读兵书,兵法,那他的水平就会升到一个你无法想象的高度,往往一点即透,可举一反三。 周翼兴跟周翼虎比起来,又是不同了,他现在的性子虽然沉稳了许多,可是古灵精怪的毛病还是改不掉。你让他踏踏实实的读书,那是不太可能的,他即便是读了书,可是心思也没有沉进去。而且做学问的时候,太过于投机取巧,以他这种态度和天赋来说的话,能考个秀才,就已经是不错了,遇到那种刻板严谨的考官,只怕他连秀才都考不中。 至于周翼文嘛。章楚只说了四个字:状元之才。 章楚这一番话。可是把周大海和林氏给惊着了,老大爱习武,这个家里人早就知道。所以即便是知道他对排兵布阵上有天赋,这也是在家人的意料之中;老二呢,从小就比较顽劣,章先生对他的评价也是十分的中肯。周大海和林氏早有心理准备,故而也没觉得失望。 倒是周翼文…… 状元之才。这分明是当日郭路称赞章楚的话,如今这话再从章楚的嘴里说出来,周大海和林氏自然会觉得不太真实。 状元啊!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想而之,章楚这话给了俩人多大的压力! 事后。周小米安抚他们,只道:“爹娘,三哥才启蒙两年多。现在提状元这事儿,太早了。我觉得章先生也不过是觉得三哥的资质好。希望你们能着重培养他读书罢了。” 周大海和林氏都比较赞同闺女的想法,同时也替另外的两个儿子发愁。老大倒是好说,他学武这两年,大有长劲,一向对外人不假辞色的闫老头(石岩师傅)都对他赞赏不已,直说周翼虎在习武方面天赋异禀,进步神速,完全不像是半路出家的。周翼虎的性子是十分坚韧的,他从小就是吃苦耐劳的模范,所以即便习武这条路再难,再苦,他都会一直坚持下去。 老大,老三都有了着落,老二可咋办?这孩子平时就大大咧咧的,嘴皮子倒是利索,可是做事情没啥耐心,连章先生都说他喜好投机取巧…… 林氏和周大海为了周翼兴愁得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 周小米倒是觉得,周翼兴的未来远没有他们想得那样糟糕,退一万步讲,如果现在他们没有分家,还呆在老宅的话,那么周家这三个孩子有机会读书吗?有机会请西席吗?有机会得到章先生的赞赏吗? 肯定是没有的!过去他们什么都没有,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又怎么可能想到会有今天的一切呢!甚至林氏都不知道以后孩子们能不能顺利的成亲生子,因为许氏那个态度,明摆着就不会为孩子们的事儿花一文钱的。 既然现在得来的一切都是当初不敢想象的,那么再糟的生活还会有过去糟吗?将来周翼文读书上进,周翼虎从武成为大丈夫,他们兄弟只要紧紧的抱成团,周翼兴日后还会差到哪里去不成? 周小米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周大海和林氏脑中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可不是嘛,要说还是闺女想得明白透彻,他们呢,白活了一世,反倒不如一个孩子。 自那以后,周大海和林氏倒是看开了许多,只要孩子的天性是好的,心地善良,那就不会差到哪里去!日后家里多攒下点,兄弟们相互扶持,日子总会过起来的,至少要比他们的日子强吧! 周小米一边安抚二人,一边又给二人上课,只说日后周翼文或许真的能高中呢?哪怕不中状元,成了进士,那也是老周家的天大的喜事!日后周翼文也好,周翼虎也罢,不管哪个出息了,周大海和林氏都妥妥的是老太爷,老夫人。凡事他们心里得有个权衡,不能在事事亲力亲为,而且跟下人说话的时候,该摆的谱也得摆起来。 周大海觉得那一天离自己还远,听着自家闺女的描述,他觉得像是做梦似的。林氏的感觉跟周大海差不了多少,都觉得这是个挺好笑的事儿。 可是周小米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啥不可能的,周翼文的天赋摆在那儿呢!加上有章楚的教导,日后他想不发达都难!当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下。 周小米是不会允许意外发生的,所以她决定,要把周家振兴起来,为了周翼文,为了整个家,也为了周家的以后。只有家强大了,他们日后的前途才会一帆丰顺。周家的底子太薄,一无人脉,二无权势,三无财力。想要振兴起来谈何容易? 所以周小米慢慢的琢磨了几回,当下决定舍掉小富即安的想法,要大展拳脚,先把周家的财力和名望累积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大哥,三哥的后顾之忧才能变少。将来他们无论是在朝堂上立足。亦或是去从军,都会多一些助力。 也下因为她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周小米才会义无反顾的找上了郭路。不惜向他讨人情,调查周大海的身世。 周小米觉得,周大海未必是许氏和周新贵的儿子,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越想越觉得周大海的身世有蹊跷之处!周小米想赌一把,如果周大海的出身另有玄机的话。那么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甩掉周新贵和许氏这两只吸血鬼了。不然的话,以他们的禀性,将来哥哥们有出息了,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攀附上来。不但会阻碍到他们的前程,还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那么周家的下场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官场如战场,似乎看不见硝烟。但是厮杀掠阵却是不输给战场!许氏那副蠢样,贪财又自以为是,万一被政敌利用了,那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周小米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抢先一步为哥哥们铺好路。 甩掉老宅这一家子无良之人,就是她的第一步棋。 周小米暗暗的叹了一声,心里终究是有了几分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舍弃了平静的生活,去追求富贵繁华真的好吗?可是眼下章楚就住在她们家里,自己因为亲爹的身世问题又求到了郭路的头上,还有那个姓云的,也许一开始两人的交集就是错误,如果没有认识他,或许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周小米犹豫,可是却无法退缩,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 “小姐,水烧开了。”李氏忍不住开口提醒着。 周小米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食材倒进了滚烫的沸水中…… 晚饭很丰盛,有周大海喜欢的酸菜炖血肠,有林菜喜欢的鸡蛋豆腐,有三兄弟喜欢的水煮肉片,章楚也是个爱吃辣的人,水煮肉片,水煮鱼之类的菜似乎都很合他的胃口。周小米还做了蒜蓉腐竹,麻婆豆腐,家常丸子。 李氏和丁氏大开眼界,没想到自家小姐年纪不大,竟有如此了不得的厨艺,那些普通的食材在她的手下似乎能变化出无数的花样来。酸菜居然能切得那样细!肉片居然可以切得那样薄!李氏和丁氏只觉得眼前刀光乱晃,周小米下刀犹如神助…… 真是不得了啊! 毕竟周小米才九岁,有此厨艺,实在是难以不让人感到惊叹。 看着她亲自做是一回事,尝到了周小米的手艺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居然会这么好吃?李氏和丁氏都不太敢相信,麻辣鲜香的味道似乎有着美妙的层次感,食材被烹制后的鲜香在她们的舌尖上绽放,那味道,真是她们这辈子吃地的最好吃的,最让人难忘的菜了。 李氏跟丁氏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两人初来乍到的,不怎么敢聊天。 还是丁氏先忍不住,小声的与她道:“你看咱家小姐那刀工,寻酸菜切的,多细!唉,跟小姐一比啊,我切的那酸菜就像烧火棍似的。” 李氏点了点头,只道:“以后得多跟小姐学着点了,我看她做菜老道的样子,真想像不出来她才九岁!”难不成小姐在娘肚子里就开始学做菜了? “这家里家外的活计也不是很多,而且我看出来了,咱们家夫人是个和善性子,对人好着呢!要说厉害,我倒是觉得小姐更厉害一些,小小年纪,把啥都看得透透的。” 李氏吓了一跳,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虽然这周家比不得高门大户,世族功勋之家,可是她们是下人啊,该守的规矩也得守着,背后议主可是重罪! 李氏跟丁氏也不太熟,两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丁氏虽然个头不矮,可是她却是南方人,说话还带着几分口音,辗转被卖了几次,才到了冯伢婆手里。自己呢,是因为主家落魄了,才被卖了出去,两人在冯伢婆那儿,满打满算才认识不到两个月时间。 只是认识,不算深交。那冯伢婆规矩严,她买来的下人也是要守规矩的,没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正因为不熟,所以李氏也不好意思指责丁氏,只道:“干活吧!” 丁氏也不傻的,当下冲着李氏一笑,手里也紧忙活起来。 天色渐晚,周家大院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林氏一如既往的帮着周大海洗脚。 周大海颇不自在的道:“这院子里冷不丁的就多了两个女人,这,这也太不自在了。”周平他们也是下人,可是他们是男人,而且平时都住在作坊那边,没事儿的时候从不到宅子这边来,周大海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样。如今这院子里冷不丁的多了两个女人,虽然是下人,是婆子,可是周大海还是觉得挺不自在的。 林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真是个穷命!人家都巴不得天天使奴唤婢的过日子呢,你倒好,不自在了。”林氏认真的给周大海搓脚,边说边笑。 “嘿嘿,可不,我也觉得我不是穷命!”媳妇高兴就好,啥命不命的,这人啊,就得认命。 周大海叹了一声,只道:“每天睁开眼睛啊,我就觉得老天爷待我真是不薄。你看看咱家现在的一切,孩子好,你好,我想想就高兴。” 林氏也感叹着,“可不是,要是以前,打死我,我都想不到自己能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瞅瞅章先生,多贵气的一个人啊,那气度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居然给成了咱们孩子的先生,想想就觉得跟做梦似的。”院子里天天有读书声,三个孩子都挺认真的,这让林氏觉得很欣慰。 “所以说啊,啥好,都不如孩子们好,只要孩子们好,咱们就有希望!”周大海突然冷哼了一声,无奈的道:“你看看老三家大宝,不也上私塾读了小两年了吗?结果呢,读成啥样?”说起这个,周大海就一肚子气,前两天大河居然拦住了他,非得让他把大宝带家里来跟着三个孩子一起读书!(未完待续。) ps:感谢小七890826,yixiuer228,丢失指环,默然之心的月票,感谢东北锅包肉的打赏!恕恕一说加更,你们就这样嗷嗷的,一说单更,就连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日常 一想起这个,周大海心里就一阵火大。这老三自幼就被二老惯得不成样子,那么大一个人了,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的,一点也不知道踏实做事。整天游手好闲的,净想着一些吃喝玩乐的美事!你当你是谁啊? 可气的是大河这样,爹娘也不知道说说他,反而事事宠惯,那么大个人了,娶了媳妇还生了儿子,可是却一点大人的样子也没有。 自己在外做工多年,家里一眼都照看不到,挣来的工钱全用来养这个游手好闲的三弟了! 周大海气得不行,暗想着送大宝来家里念书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章先生可是有言在先的,除了周家的这三个孩子,别人他才不会管呢!更何况周翼宝是个什么样的,周大海心里头清楚着呢!那孩子随他爹,好吃懒做,根本就不是个好的。从小要是好好教,或许还能改掉一些习惯,可是吴氏是咋教孩子的?天天让大宝掐尖,家里哪怕就有一口吃的,也得给大宝吃!老两口偏心老三,也把大宝当眼珠子一样疼…… 林氏觉得周大海的情绪不大对劲,就问了一句,“咋了?” 周大海没忍住,把这事儿跟她说了。 林氏忧心的道:“这可咋整啊!”她脸色十分不好看,不由得带着三分怨气的埋怨周大海,“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啊!我告诉你,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不行!”别的先不说,单说章先生那里,万万不能得罪。 别看章先生平时一副很淡然,很文雅的模样,可是林氏感觉得出来。章先生是个很有傲气的人,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入他的法眼。他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了,除了对几个孩子还有几分爱护之情以外,对别人那都是客客气气的!这种客气又何尝不是疏离? 林氏就怕老宅的人来闹,万一触怒了章先生,他不肯教孩子们读书了,那可咋办? 林氏一刻也坐不住了。她把擦脚的汗巾往周大海身上一扔。随后起身道:“不行,我得找闺女说说去。”周小米在林氏心里,俨然已经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但凡有什么难事。闹心事儿,林氏就想找闺女说道说道,让她给自己拿个主意。 周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的拿起汗巾擦了脚。 林氏风风火火的来到周小米的房门外。她敲了两下门,很自然的推门进去了。 周小米本来在仙府小筑里跟红毛玩耍呢。哪知道突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紧接着林氏站在门前的画面就出现在了她眼前,她连忙闪身从仙府中出来,假装躺在了炕上。 “小米。睡没?”自打分了家,家里人很少叫她三丫了。 “还没呢!”周小米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往身上披了一件袄子。“娘,啥事啊!”屋里的地龙烧得旺旺的。根本不冷。 林氏坐到炕边上,忧心忡忡的把周大河的打算跟周小米说了。 “……闺女,你说老宅的人怎么就不能消停几天呢!”许氏刚来闹过,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儿,林氏怎么可能会高兴呢! “好了娘,想太多也没有用不是。最重要的是咱们得去直面问题,现在我爹是完全站在咱们这边的,你不用担心,而且咱们家是这么好进的吗?只要吩咐下去,不要给他们开门就是了,他们要是来闹,我就放圈仔!” 林氏被自己闺女的那副小模样给逗笑了,关心则乱,是她把问题想复杂了!这件事只要他们不答应,旁人难道还有说话的权利! “行,是娘想偏了,赶紧睡吧!”林氏让闺女躺下,亲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出去了。 周小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无法想象老宅的人脸皮有多厚,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章先生身上,想让章先生教周翼宝念书! 周小米很气愤,看来这些人是要扒着他们大房的大腿不松手了。 这些起人贪婪之心不死,只怕像这样的事儿日后还会发生!她庆幸事先托了郭路去查周大海的身世,真要是查出点什么来,日后老宅的人可就有的哭了!虽然生恩没有养恩大,可是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他们这一家子的? 周小米沉沉的睡去,心中已经笃定了一个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米早早的起来了。昨天晚上她交待过李氏和丁氏,让她们准备早饭,顺带收拾院子,喂喂鸡。她也跟林氏说,让她不要那么早起来,她得学着慢慢放手,把家里的活交给下人们去做。 她早早起床,就是为了查看李氏和丁氏的表现,顺便监督一下林氏的自觉性。 果然,林氏已经起来了。 周小米无奈的叹了一声,“娘,您就不能多睡一会儿吗?” 林氏只道:“我都习惯了,再说,你大哥早起来了!还有你爹,一早就去作坊了!”现在作坊那边的事儿,林氏都不怎么过问了,全由周大海负责,周平他们负责挑豆,泡豆,磨豆浆,周大海负责点豆腐,做云丝。家里现在也能做腐竹了,这活其实不难,也没有啥技术含量,基本上周吉周祥两个人就能做,周大海也只是负责监督一下。 “哎呀,媳妇就是个劳碌命!不过娘有听你的话,什么活都没干。”林氏满意的道:“这两个人都挺勤快的,院子都收拾得妥妥的,鸡也喂了,现在都在厨房里做饭呢!” “行,我去看看。”不管咋说,娘有进步了,虽然起来的早了点,但并没有抻手干活,这比啥都强。罗马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慢慢来嘛。 周小米指了指厨房,示意林氏回屋去,自己先去瞧瞧。 林氏点了点头,转身回屋里去了。 周小米直接走进了东耳房。厨房里热气腾腾的,李氏和丁氏正忙活着,见她来了,连忙行礼问安:“小姐。” 周小米点了点头没说话,抬眼往锅里看了看,问道:“做得什么?” 李氏只道:“按小姐的吩咐,做得小米粥。梗米粥。南瓜饼,杂粮馒头,蒸蛋羹。肉糜豆腐。” 周小米点了点头,只道:“梗米粥煮得软烂一些,把肉糜豆腐和小菜装好,一会儿青铜会过来拿。” 两人低低的说了一声是。 看来她们的适应能力还真的挺强的。自己白白担心了。周小米暗想着,适者生存。为奴为婢者,终究是要靠主子过日子的,不适应就不能为主子服务,这样的下人有谁会喜欢?也难怪刚到家里。就这般勤快的干活。 周小米想了这么一回,这才道:“你们忙吧!”她转身出了厨房,站在正房门口的石阶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山里空气清新,光着这样站着呼吸。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这几年家里人都喝着掺了灵泉水的水,大伙的抵抗力都上来了,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有头疼脑热的症状,不仅周翼文的病好了,连带着周翼虎和周翼兴也变得强健了许多,个头比同龄人高不少,身体都特别好。不说旁人,就连林氏早些年劳作时落下的小病小痛,也都好利索了。 家里人只当山里灵气足,井里的水也好,谁也没有多想。现在章先生来了,青铜来了,院子里又添了几个下人,可是周小米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她喜欢时不时的往水缸中掺一些灵泉水,让家里人强身健体。因为灵泉水的关系,家里头做的饭菜味道都特别好,煮出来的粥也很有味道,像章楚那样挑嘴的人,也很满意。 周小米深吸了两口气,便听到有人叫门。丁氏连忙从厨房出来,赶在周小米前头去开了门。 是周翼虎回来了,他的肩上还扛着一担柴,手里还拎着两只兔子。 打柴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虽然现在家里买了下人,打柴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去做,但不周翼虎仍是像从前一样,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往山上跑,除了打柴,还锻炼身手,打猎。 “大少爷回来了?”丁氏跟周翼虎打招呼,顺道拴好门。 周翼虎应了一声,把柴堆在墙角,顺手把兔子交给丁氏,吩咐她晚上做兔肉。 “哎。”丁氏接了过来,打量了那两只兔子一眼,只见兔子的身上有两个血窟窿,就知道这是大少爷射来的。 周小米迎了过去,便道:“大哥,你怎么又去砍柴了?” “闲着也是闲着!”天不亮时,周翼虎便起身打拳,总要练上一个时辰,才会停下来!今天他起来得有点早,打完拳后还有时间,干脆去山上打柴了一担柴回来,顺便练练箭法,不曾想竟有意外收获。 “这柴是给我师傅打的。”石岩在镇上一位员外家的护院,平时很少在村子里住,闫师傅当初从镇上搬到乡下来,图的就是清静。只是他一个人在村子里住,石岩是不放心的。闫师傅早年是做镖头的,走南闯北的受过不少伤,年轻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等上了年纪,藏在身体里的毛病就全都跑出来了!特别是阴天下雨,刮风下雪的时候,寒气止不住的往骨头缝里头跑,折磨得人痛不欲生。也是因为这个的关系,闫师傅的脾气特别不好,由其是病痛发作的时候。 石岩走之前,特意拜托周翼虎要好好的照顾闫师傅。周翼虎已经拜了闫师傅为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闫师傅倾心教授他武艺,虽然脾气怪些,但是却是真心实意的在教授他武艺,所以周翼虎十分敬重他,待他如同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 周小米也造成他这么做,一听到这柴是给他师傅打的,就不吭声了,反而道:“闫师傅喜欢喝酒,晚上我做个香辣兔丁,你给他送去。”闫老头无意中尝过几次周小米的手艺,大呼痛快,所以偶尔周小米亲自下厨做些好菜,让周翼虎送孝敬他。 周翼虎听了这话,喜出望外的道:“多谢小妹!”师傅可是跟自己念叨好几回了,说是好几天没吃到小丫头亲手做的菜了。 周小米只道:“要我说你干脆把闫师傅请到家里来住不就得了?”就近照顾,一日三餐还能不定时的品尝到自己的手艺,还能随时随地指点周翼虎的功夫,一举三得。 “你当我不想啊!师傅他老人家不肯啊,我有什么办法。”他早就想让师傅搬过来了,无奈师傅脾气倔着呢,他劝过两回,没劝动,还把师傅惹生气了!周翼虎没有办法,也就暂时不提这事儿了。 也是,那个闫老头怪怪的。 “行了,洗手吃饭吧!”周小米冲站在耳房门口的丁氏道:“摆饭吧,在东次间吃。” 丁氏站在门口半天了,想必是要安排早饭,又怕打扰自己和大哥说话,因此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凑过来。 周小米对此表示满意,她喜欢识相的人。 青铜也过来了,提着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回了后院。 这个青铜,明明是个该笑逐颜开的年纪,可是天天一副老成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跟着章楚的关系,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 周小米冲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暗想这孩子老气横秋的,将来可怎么得了!她又哪里知道,她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个老气横秋的样子。 周小米去了东次间,饭菜已经被摆好了,周翼文和周翼兴也都过来了,周大海倒是会赶时间,掐着饭点回来的。一家人坐在桌前等他,见他来了才动筷,全家人倒是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早饭。 饭后,三个孩子起身去了后院,跟章先生读书。这是家里的头一件大事,天塌下来也不能变更! 李氏和丁氏则是去厨房里忙活开了,一是洗涮碗盘,二是差不多要开始准备午饭了。这二人以前在府中都是粗使下人,府中的贵人们吃饭自有专门的厨子照料,做饭这种事情还轮不到她们接手。在周家却不是一样了,周小米不要求她们有什么惊艳的手艺,但是必须保证家人的一日三餐能吃好。索性李氏和丁氏的手艺还过得去,即便做不出什么精致的食物,但是做一些家常饭菜还是不成问题的。 周小米跟林氏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挑布料,娘俩想给邓氏肚子里的孩子做些小衣裳。就在这时,大门却被扣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反对 周小米跟林氏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挑布料,娘俩想给邓氏肚子里的孩子做些小衣裳。邓氏的预产期在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的,刚刚好!等出了月子,天就热起来了,孩子适合穿一些透气的小衣裳。林氏想着自己针线还行,就想给孩子做几身贴身穿的,也好表示一下自己这个做姑姑的心意。 就在这时,大门却被扣响了。 林氏一愣,不由得道:“谁呀?这么早!” 敲门声持续响起,外头的人似乎十分不耐烦,敲得很大声。 “谁呀”丁氏和李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小姐有交待过,一定要看紧门户,除了家坦克人,不管什么都不能轻易的放进来,要问清楚了才能放行。 周小米也是让许氏给折腾怕了,想着李氏和丁氏都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万一被许我唬住了,放她进来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所以她特别交待过,家里的门户一定要看好,除了家里人,别人想进来,得先问过家里的主子。 显然两人都记住了她的话,丁氏隔着门问了几声,并没有给那人直接开门。 周小米不放心,把手里的东西往炕上一放,便道:“我去瞧瞧。”她转身出了屋,快步的下了台阶,急吼吼的外大门那儿跑,她有种直觉,来者不善。 果真,门外有人叫嚷,声音极大,态度极其恶劣,跟骂人也没差多少。 “……你算哪根儿葱,赶紧给我开门。不然,不然我让我大嫂弄死你。” 丁氏此时是装了一肚子气的。 这人说话太臭,刚开始先是好奇自己的身份,得知道自己是周家的下人以后,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声音里都有安奈不住的激动,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 丁氏是从宅门里头走出来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见过?吴氏跟丁氏还没打照面,吴氏的里子就全被丁氏看了去,况且小姐吩咐过的。除了这个家里的人,所有人想进门都必须得到主子们的应允,她算老几?说开门自己就得给她开门。 两人正在僵持的工夫,周小米便过来了。丁氏像见了救星似的,恭敬的道:“小姐。外头有个妇人不停的漫骂,直说她是您的三婶,您看……” 吴氏把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她又不傻,听到丁氏喊小姐,一下子就想到是周小米来了。 “小米。小米,我是三婶。快给三婶开门!”吴氏做梦都想到周家大宅里逛逛,奈何人家防她跟防贼一样,把大宅捂得四处密不透风的!吴氏心里酸溜溜的,人家大房的日子是真真的起来了,她眼瞅着这些人净身出户,出无分文的被从家里撵了出去,结果呢,这才几年啊,人家就盖了这么大的宅子,还买了下人,那林氏如今竟过起了地主婆的日子,这一切都让她十分的眼红。 吴氏前几次来,可是铩羽而归,她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林氏用话给赶了回来!这次吴氏也算是有备而来了,可是她没想到大房一家子竟还又添了下人,而且这个下人还很没眼色的不给自己开门!不过没关系,小米不是来了吗?一个孩子,好唬弄,只要骗她给自己开了门,那后面的事儿不就容易了? “三婶!”周小米在院里讽刺的勾起嘴角,“你来这儿干啥啊?” 很孩子气的话,如果丁氏没有亲眼看到自家小姐的表情,也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孩子毫无防人之心问出来的话,可是…… 自家小姐脸上的那些讽刺是怎么回事?她眼里的那些不屑又是怎么回事? 丁氏连忙垂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周小米在大门里头双手环抱在胸前,无限悠闲的听着吴氏在大门那头磨叽。 “……小米啊,三婶找你娘有事儿呢,你先把门给三婶打开啊,这事儿很重要呢!听话啊!”吴氏说得嘴皮子都干了,可是那头却一点要给她开门的意思也没有! 难道说林氏特意交待过,不允孩子们给她开门? 吴氏越想越气,可是现在她是有求于人,又不能把心里的怨气表现出来,她好不容易压制着心里的火气,哄骗周小米道:“小米,三婶来真是的有急事的,你赶紧给三婶开门……” 周小米才不想理她呢,不过吴氏这种人,在耍无赖方面也是功力深厚的,你要是不想点什么办法打发了她,她只怕会一直站在门口闹下去!虽然他们家现在的位置比较偏,四周没有什么邻居,不至于让人指指点点的,可是作坊那边还住着人呢,没准一会儿周平他们有事就过来了,到时候吴氏硬要往里闯,只怕谁也拦不住。 还真的挺让人头疼的。 周小米想了想,突然脑中有了一个主意。她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二货圈仔欢快的从角落里跑了出来,这货是躲猫猫的高手,平时谁也见不到它的人影,不过只要周小米一吹口哨,它就一定会从某个角落里路出来见它的小主人! 丁氏每次见到这货的时候,腿肚子都忍不住哆嗦,圈仔长得太壮实了,虽然它的确很聪明,从来不乱叫也不咬人,可是这体积,实在是太吓人了。 圈仔飞似的跑到周小米身边,欢快的转了两个圈,使劲摇了摇尾巴,冲着周小米各种谄媚。 丁氏…… 周小米摸了摸圈仔的大脑袋,在它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丁氏怀疑圈仔到底能不能听懂自家小姐的话,它再怎么聪明,也是一只狗啊!可是这货的表情为什么那么认真?还带着几分凝重? 吴氏还在大门外絮絮叨叨的说着,周小米却悄悄的拉开了门栓,把大门打开一个小缝! 吴氏在外头听到了动静。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她迫不及待的扒住门,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想要往里头闯,吴氏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堵墙,那是周家的影壁,她还没来得及往里头细看,就见一道黑影朝着她扑了过来。一股腥味迎面页来。还有几颗尖利的牙…… 吴氏吓得尖叫一声,连忙退后,可惜。晚了。 那黑影的速度比她要快,两只大爪子毫不留情按在吴氏的肩上,一下子就把她扑倒了。吴氏整个人躺在地上,后脑勺着地。也幸亏她今天梳了一个发髻在脑后的发式,头发帮她挡了一下。要不然这后脑勺指不定要疼成什么样了呢! “呀,救命啊!”吴氏缓过神来,总算看清楚那道黑影是什么了。是条大狗,凶巴巴的。全身黑亮,还露着好几颗锋利的牙齿,淌着口水。低声的咆哮着…… 救命啊…… 吴氏叫都叫不出来了,这条狗是大房的。她认得。只不过大房离开周家老宅之前,这条狗还没有现在这般壮实,上次自己被它叼着裤腿咬已经吓得半死了,这次,这狗居然把自己按倒了。 吴氏欲哭无泪,心里把周小米骂个半死,暗想是自己大意了,总也学不乖,那三丫头明明是个又奸又滑的东西,奈何自己总以为她是个小孩子。 “小米,你快把这狗弄走……”吴氏不敢太大声的说话,这狗在她的上方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好像只要自己一开口说话,它的咆哮声就加得几分,吓得人直想尿裤子。 “小米,小米,你把狗弄走,三婶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吴氏今天上门来,为的就是说服林氏,想让自己的儿子大宝跟着大房的三个孩子一起读书。她早就打算好了,大宝毕竟也是周家的孩子,凭什么大房的三个孩子请了好的西席在家里读,而自己的儿子就只能跟着村里的酸秀才读书啊!她要让大宝过来跟他们一起读书,要让先生看到自己儿子的过人之处,大宝那么聪明的孩子,肯定会招先生的喜欢的,到时候就能把周家的三个孩子比下去了! 不仅如此,吴氏还想着让儿子鸠占鹊巢,想着来大房的次数多了,慢慢的让儿子去说服周新贵和许氏,要让大房把他们的家业都让出来给自己的儿子…… 总之,吴氏想了很多,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连大房的门都进不去,而且还被一只大狗按住了!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周小米隔着大门对吴氏道:“三婶,你今儿是为什么来的,我很清楚,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欺人太甚,下次你若是再动什么鬼主意,可别怪我下手无情!还有,离我们家远点!” 吴氏气得直咬牙,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这个情况,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只怕下场会很惨。自己面前的这只大狗,会立刻咬断她的脖子。 吴氏纵然心有不甘,可是眼前这个情况,她能怎么样? “好好,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周小米冷笑一声,喊道:“圈仔,回来!” 圈仔二货低呜了两声,冲着吴氏呲牙,似乎在给她最后的警告。 吴氏连忙闭上眼下,这狗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圈仔能够感觉到,这人怕它,它似乎很满意,收起爪子转身进了院子。 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被冷风一吹,吴氏忍不住打个激灵,她这才发现自己一身的汗,而且腿肚子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吴氏欲哭无泪,躺在地上半天,才慢慢的爬起来,往家走去了。回到老宅后,吴氏一声不响的睡起了大觉,后半夜的时候她居然发起了热,说起了胡话!周大河吓坏了,连夜去请了李大夫来,抓药煎药,直到天亮了,吴氏的热才退了下去,又养了几天,才算是好了起来。 吴氏知道,自己的病是活脱脱吓出来的,如果那只狗不出现,她就不会被吓得一身汗,被冷风那么一吹,不生病才怪呢! 大房,林氏,周小米。 吴氏暗暗的把大房给恨上了,要说以前,她对大房顶多就是看不上,眼气罢了,可如今经过这么一回事儿以后,她是真的把大房给记恨上了。 周小米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吴氏的事情过去,她已经开始着手新的挣钱方案了。 家里的豆腐坊生意,只能是小打小闹,只是周家振兴的一个开端,周家想要真正的立起来,必须还要发展,壮大,增强自身的实力,钱,人脉,都得有。 周小米想了好几天,突然想起后山那个温泉谷来了。 这个温泉谷的地理位置非常隐秘,在比天高锋的怀抱之中,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发现了它,那么只怕它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周小米想,自己应该去考察一下这个山谷,最好把那一片买下来,看看能不能好好开发一下,建个农家乐之类的! 有钱人的生活不就是吃喝享乐吗?一个建在山中的温泉洗浴中心,不但可以泡温泉,看山里的自然花香,附带可以品尝到各种美食,可以品尝到市面上没有的瓜果蔬菜!那些权贵们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呢? 周小米勾勾唇,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 不过,眼下有件难事。 她记得自己上次无意中发现这座山谷时,那片山谷中没有任何的出口,四周都是绝壁高山,十分陡峭,除了那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洞外,便再也没有出入口了!这可是个难事,难不成以后所有人都要爬着钻狗洞,然后才能进入到山谷之中? 不行,不行,那些达官贵人肯定不会来的。 要怎么办呢? 周小米觉得她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 不行,不能轻易放弃!周小米想着,上次来去匆忙,自己根本没有好好看那个山谷,或许有什么地方另有玄机而是自己没有看到的呢!不如找个机会去好好看看,再做打算! 就这么做! 周小米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于是第二天早饭过后,她跟林氏提出来要上山上看看。 林氏本能的反对,天气那么冷,上山干什么?现在家里的日子不像过去了,采山货什么的又卖不了几个钱,还是算了吧! 林氏不同意。(未完待续。) ps:感谢小七890826,丢失指环的月票,恕恕胃痛第二天,上吐下泻,真是生不如死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险 林氏不同意周小米上山去,家里现在也不缺卖山货的钱,这么冷的天,女儿要一个人往山上去,林氏怎么可能同意! 周小米十分无奈,林氏真是她亲娘,总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对待。她忘了自己才九岁,根本就是一个孩子嘛。 “娘,天天憋在家里,我闷都快闷死了!”周小米嘟着嘴表示抗议,她带领一大家子发家致富的结果,难道就是变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吗? 哎哟我的娘哎,这可不行。 周小米软磨硬泡未果,只好拿杀手锏道:“我上山又不是去玩了,我是去做正经事!帮郭掌柜找药材嘛!” 林氏对此表示怀疑:“真的假的?济仁堂那么大的药铺,什么药材没有,非得你上山去找?这冰天雪地的,山上能有啥?” 周小米暗暗抚额,自家老娘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精明了?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些日子以来大雪不断,这运货都成了问题,济仁堂里缺了几味儿上好的药材!”周小米故意唉声叹气的,直道:“郭掌柜也没跟我说啊!是他们药铺里的小伙计跟别人闲谈时,无意中被我听到了。我就想着,咱们后边的山上药材很多,我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了一些,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娘,你知道的,郭掌柜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而且章先生能到咱们家来做西席,这里头的头一份功劳就该给郭掌柜,我这不是想着帮帮他的忙嘛!”周小米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着林氏的脸色。 林氏脸上有松动之色,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郭掌柜对他们一家的帮助确实不少。所以林氏一听说事关济仁堂,脸上的神色就松动了。 周小米趁热打铁的表演:“哎呀,算了算了,反正只是一点药材而已,山上还不一定有呢!郭掌柜那么厉害,没准过几天就能买到药了。这些药材虽有治病救人之功,可是救得都是跟我不相干的人。我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上山……”最后一句话。周小米故意拉着长声说的,她偷偷瞒了自家老娘一眼,果然见到林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治病救人,可是天下一等一行善积德的事儿!郭掌柜那儿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了呢!你倒好,不慌不忙的。”林氏一边说,一边起身去给周小米拿衣裳。帽子等物,家里就这么一个认识药材的。除了她,别人也是帮不上忙了。 “你现在去山上找找,万一能找到一些,或许能帮着郭掌柜解了那燃眉之急呢!还有啊。你自己去我终究是不放心,带上周平吧,他做事稳当。跟着你再适合不过了。” 林氏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周小米一一应了,只道:“好吧。娘你放心,我好好找找,指定不会有啥危险的。这一片我都熟着呢!”她打定主意了,不能带周平上山,要不然啊,自己这点小心思,可不都被旁人看见了。 “好好,我知道你是嫌娘哆嗦,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说。”林氏亲自给周小米武装好,看她穿暖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早点回来。” 周小米应了,飞快的出了上房,去西耳房提了一只采药的小药锄,一只篮子,转身就往外走了。 急匆匆的样子,生怕林氏会反悔似的。 林氏没有多想,转身进了屋。 周小米也没去作坊那边叫周平,自己一个人顺着蜿蜒的小路上山去了,这边的山她都比较熟悉,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只要注意点别踩到猎人挖的陷阱,别滚下山就行了。周小米走得不慢,因为灵泉水滋养的关系,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先前的孱弱都不见了,她现在虽然瘦,可是却很有力气,即便是走了半天的山路,可是气息依旧平稳,一点也不喘。 周小米轻车熟路的来到上次那个山洞口,她低着身子爬了进去,把上次自己伪装的那些石块弄开,然后一低身子爬了进去。 山谷内的温度,依旧要比外头高不少。周小米费力的爬出植物帐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摘掉挂在身上的几片叶子,这才打量起整座山谷来。 这片山谷跟上次她来的时候一样,跟外头的一片枯败之色比起来,这里的景色却是要迷人很多,现在这里的温度,应该刚刚到秋季吧,她才进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身上就见了汗了。 周小米把头上的帽子摘掉放进篮子里,随手把它们扔进了仙府小筑之中,她自己则是四处打量,想要好好探查一下这座山谷里的秘密。上次来去匆匆的,她也没有细看,这次她可以好好瞧瞧,这里到底有没有进出的通道了。 周小米时不时的扒开草丛,树枝探头往里头瞧,可是山壁依旧是山壁,石壁依旧是石壁,什么也没有!四周依旧是那种平滑光洁的高耸石壁,看着便让人目眩,更别提攀爬了。 哎呀!周小米有些心灰意冷的坐到了地上,这样下去不行啊!难道说她的温泉度假山庄的梦想就要破灭了吗?难道老天爷是想让她愚公移山吗? 她真是要疯了。 歇了一会儿,还喝了点灵泉水,周小米觉得她的体力又回来了,不服输的劲头又往上冒,周小米觉得要是没有路,她就开出一条路来,不管怎么着,一定要把这个温泉山庄建起来。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血复活的冲向四周的山体,周小米觉得,老天爷一定会被自己的诚心打动的,这里一定会有一个比较正常的出口,她的温泉山庄近在眼前了,她要加油。 周小米不断的鼓励着自己,她不停的在山谷四周寻找出口,终于,她在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一处感觉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大片茂密的植物当住了一条石缝! 咦!上次来自己怎么没有见到?难道是因为心太慌看得不够仔细?还是这些植物太过茂盛,导致自己眼花了? 周小米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她仔细的看了两眼,才从那些植物中穿了过去,石缝近在眼前!那是一条很大很长石缝,好像硬生生的被仙人用巨斧劈开的一样。两座山体的上半部却是紧密的连在一起的。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座完整的山峰一样。但是这山的底部,却有一个巨大的裂缝。由窄到宽的裂缝,最窄的地方也能容纳两人同时通过,而最宽的地方,则足以通过一辆宽敞的马车! 周小米又惊又喜。这巨大石缝的背后是什么? 里头很黑,她有点害怕。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周小米从仙府小筑中取出一个她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裂缝中走去。她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居安思危的人,仙府中准备了不少平时日常能用到的东西。以前家里条件不允许,她也就没去预备,这两年家里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她就准备了不少东西,衣食住行方面的东西放在仙府中。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这火折子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烛火跳动着,周小米的心也跟着跳着,看来这里应该是通风的,不然烛火也不会跳得这么厉害! 周小米试探着朝前走,索性一路上都比较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和阻碍,而且越走地势越高,给人一种向上攀爬的感觉,大概走出二十米左右,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两边的岩壁的距离越来越大,光亮越来越多,她暗暗惊奇,慢慢的竟然从山谷中走了出来! 周小米吹了火折子,随手把它扔到了仙府小筑之中,她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觉得十分迷茫,这里是哪儿,为什么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此刻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她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发现这个山谷呢!自己是钻狗洞进来的,别人发现不了可以理解,可是这边的出口很宽敞啊,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发现呢? 周小米转身回头朝着身后看去,结果她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她身后是一个高大山脊的坳口,两山之间似乎并不存在洞穴,这里的风很大,而她的身后似乎也只是一个宽敞的垭口而已。 周小米反复的看了几次,她甚至趴在地上看,或者跳起来看,再或者换了好几个不同的方向,角度朝着那片蕴含着温泉的山谷看去,可是她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大大的,宽敝的垭口,再无其它。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角度的问题?自己刚刚从那边过来,她清楚的知道那边是怎么回事,可是从她这里看过去,真的是什么都发现不了! 周小米前世是个厨子,不是学建筑的,上学的时候物理也不太好,头脑虽然精明,可是对于这种怪异的现象,她实在是解释不了。 就当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吧! 只不过…… 虽然看不到那个山谷,可是至少会有人从这个坡上走下来去垭口里瞧瞧吧!好奇心人人都有,走到里面,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为什么这个有温泉的山谷竟会被藏得这么好?村里人都是傻子?不对,真的没有人下去看过?不可能啊…… 正在周小米百思不得其解时,她突然听到一阵风声:呜…… 她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 那风声,更像是一个低沉的嚎哭声,很哀怨,阴魂不散的感觉。 周小米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了!她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她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叫血染岭。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未婚怀孕的女人从那边的万丈崖上跳了下来,一尸两命,那女的不甘心,便化成厉鬼守在这儿…… 这是一个从不愿被提及的秘密,说是秘密,其实更像是一个传说!林家集人深以为然,没有人愿意到这儿来!不管这里的植被如何茂盛,都没有人愿意来,因为人们相信,那个女子的鬼魂一直在这儿。 周小米对此事嗤之以鼻,她当过鬼的好不好!这些人真是无聊透顶,他们以为地府那些鬼差是吃白饭的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恶鬼,即便是不愿入轮回的鬼,也得乖乖被锁去地府,是生是灭,去向如何,都要判官大人朱笔一挥决定的!难不成什么鬼都能任性而为,留在这世间百年? 真是开玩笑! 不过她知道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啊!古人对鬼神这般敬畏,传言口口相传几十年,越传越邪乎,假的也成真的了。 血染岭是林家集的禁地,根本没有人敢来!而一个谣言就这样保护住了一个温泉山谷。 这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虽然山谷保留了下来,但是日后她想开发的时候怎么办?会不会被阻止,会不会被拦着!万一他们不同意自己买这片地,怕她惊扰到了这里的鬼怪怎么办? 想到这儿,周小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呜…… 又有风声吹过,这会儿周小米已经不害怕了,这里有两座高山,一座比天高,一座万丈崖,急速的气流与这两座大的障碍物摩擦产生呼啸的风声一点也不奇怪。或许是因为垭口的地理位置特殊,气流转变方向可能比较诡异,所以风声才会变得比较诡异吧! 也许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只不过人云亦云,心里先种下了因,才有了后面的种种果。 人就是这样,总是先入为主。古人向来敬重鬼神之说,把危言耸听当成的金玉良言也是有可能的。 周小米叹了一声,心情突然大好!这染血岭或许是自己福地也说不定呢!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才能捡着宝不是吗?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嗖嗖两声。 周小米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一下子爬在了地上,紧张的注视着前方。 她想起来了,方才那两声,是箭矢之声!(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的月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救 周小米一直在喝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她喝的灵泉水,跟林氏他们喝的不一样!灵泉水的口感过于甘甜,喝到嘴里像是喝蜜一样,带着一股香气,而且水喝到肚子里以后,丹田处会微微发热,人会感觉到一种热流顺着四肢百骇行走,感觉很吓人!所以周小米从来不敢给他们直接喝灵泉水,而是在井水中加上一小部分的灵泉水,但即便是这样,全家人的身体还是得到了照顾,一年四季都没有人生病,连最简单的头疼脑热都没有过。 周小米喝的灵泉水,可是没经过勾兑,百分之百的原浆,最最纯净不过了!所以她的嗅觉,视力,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度,都上升了好几个台阶,记忆力也变得很好!毫不客气的说,她是可以过目不忘的,只不过周翼文的过目不忘是天生的,而她的过目不忘是用灵泉水硬生生的洗涤出来的! 当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时,周小米大脑中便闪过了危险的信号,她本能的趴了下来,躲避危险,以免成了别人的靶子。等她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那两声“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是箭矢的声音,有人打猎吗?难道说她穿得太多,被人看成是猎物了? 不怪周小米脑洞大开,前世的时候,她曾经看过一个新闻,说一个晚年发家的老太太,穿着貂皮大衣荣归故里,然后就到小时候她常常捡柴的山上去转悠了一圈,感受一下过去的时光。老太太身体不错,心血来潮里还爬了树,结果被人误认成熊。用土枪从树上给哄下来了!万幸的是人没受伤,不过惊吓是免不了的! 周小米看完新闻以后,觉得这事儿的真实性不大,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爬树,可能性太小了!而且对方拿的眼神到底是有多差啊,居然会把那么大一个活人当成熊!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 可是自己现在遭受的是什么情况,不会也有人把她当成是猎物了吧?一瞬间的工夫。周小米想了很多。不过就在她暗自揣测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周小米的听觉很好,她基本能够分辨出。这脚步声有四五个人之多,这些人正飞快的朝着自己这边起来。 不好! 周小米脑中闪过什么,快得让她抓不住,她连忙闪身进了仙府小筑。随即开启仙府与外边的联系,眼睛直直的瞪向外面看。 果然。有一个人飞快的在前边跑,后面有三四个人在追。前边跑的那个人,周小米认识,尼玛。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是那个姓云的!两年没见,他的个头窜起来不少。脸庞也长开了不少,只不过。你能不能换一个出场方式,不要每次都被人追杀行不行? 周小米无力的吐槽,这个姓云的,真是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转眼间的工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五个人当下战在一处。云霆霄受了伤,一个人对付四个有些吃力,对方都是高手,而且是那种一点余地不留的死士,他强撑着与他们拼,渐渐的处于力竭的边缘。 冯家,很好,还真是不死心啊! 云霆霄不在分神,专心的对抗起眼前的难关来。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总有人要先一步倒下。让周小米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个人不姓云。 周小米记不清那人面自己面前挨了几刀了,他的身上全是剑痕,出了很多的血,似乎下一秒,他就会倒下。 她在仙府小筑中红了眼睛,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出去! 周小米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跟姓云的,纠葛太深,两人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他们俩就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明明就是两条毛线而已,可是却已经紧紧的缠绕在了一起,难分你我。 周小米其实不喜欢这种状态。 那姓云的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家里位高权重的,与这种人打交道,要做好随时掉脑袋的准备!他们接触的人,会是泛泛之辈吗?自己家里只是一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乡下人,万一搅和了进去,可能分分钟就被灭门了,双方实力相关悬殊,她惹不起啊! 可是命运这个东西,就是奇怪。不管你是高门大户,还是寒门百姓,都逃不开它的摆弄,姓云的也好,她周小米也罢,或许都是命运中的两只棋子罢了。 周小米紧紧的盯着外头的情况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姓云的帮了她很多忙,而且他很有可能是郭路身后的人,自己还要告他们查自家爹爹的身世,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能有事。 或许是云霆霄命不该绝,又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周小米的祈祷,姓云的整个人突然暴发,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生猛了起来,他犹如神助一般的挑掉剩下的三个人,接着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他的胸口还一起一伏着,周小米简直怀疑他死了。 打了这么半天,他又受了伤,一定是筋疲力尽了!现在是大冬天,就这么躺在山上,用不了多久,就得把他冻成冰棍。 周小米想了想,捡起那个被她甩到仙府中的小篮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云霆霄实在是太累了,后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觉得自己嘴里干的厉害,头也疼得厉害,这次,怕是真的要交待在这儿了吧!其实他很想起来,哪怕爬着下山,也比冻死在这里强,可惜,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恍惚间,云霆霄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娘亲的样子,他已经不大记得了,印象中她是个非常美丽且温柔的女人,会把自己抱在怀里,会冲着自己笑,还会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可惜娘亲遇人不淑。就这么被自己的丈夫给害死了。冯家! 云霆霄的心里涌上一股无边的恨意来!娘的死,与冯家脱不开关系,他们三番四次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为的不就是一个世子之位嘛!自己的下属被他们收买了,自己的行踪也被人泄漏了,他到底是有多失败,才会永远也爬不出冯家为自己设下的圈套! 父亲…… 云霆霄心中一片悲凉!如果没有父亲的支持和默许。冯家人有胆子这么做吗?也难怪那些人会出卖他。他只是一个国公府的大公子,连世子都不是,如何能跟在朝堂屹立百余年的云家斗?如何能跟手握重权的云国公斗?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云霆霄一惊,想要起身却是起不来了!生死时速时人的暴发力是可怕的,可是一旦松懈下来后,再想起身却是难了。云霆霄受了不轻的伤。现在的他根本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并没有死透的人。晃晃悠悠的拿着刀像自己刺来! 这人是个死士,只要没有死透,都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完成任务!他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那刀是锋利的。只要轻轻的捅,自己这条小命也就交待了。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云霆霄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不认命。不服输,可是这一切在命运面前。又有什么用? 周小米刚从仙府小筑里出来,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慢慢的挪到姓云的那里,举刀朝着姓云的刺去! 我cao! 周小米也顾不上许多了,此时她的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姓云的不能死!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捡起掉在一旁的大刀,恶狠狠的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周小米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救姓云的,好像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儿,没有半分的勉强!当那锋利的刀尖没入黑衣人的身体,发出“噗”的一声时,周小米才回过神来! 她倒退了两步,双眸中写满了惊恐和慌张,发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她杀人了! 她可是个好市民,她杀过鸡,杀过鸭,就是没有杀过人!她可是生活在法制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好厨子,她怎么可能杀人! 好吧,这个人就快死了,随时可能会咽气,自己杀了他,是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的,她总不能看着一个随时死去的人,临死时还犯下罪行,非要再带上一个吧!况且她确实只是让他提前咽气,走得没有痛苦而已…… 周小米凌乱的安慰着自己,她心里既害怕,又慌乱。 云霆霄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了,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有人救了他!等那个黑衣人倒下时,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声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是她!又是她! 云霆霄高高提起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就松了下来。 命运,真是个让人措手不及,啼笑皆非的东西。 “你要是没傻掉,就过来扶我一把。”他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而且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他的伤口更是一跳一跳的疼。 周小米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快步走了过去。没有什么可矫情的,人都死了,她想那么多有啥用?本来就是要救人的,救了姓云的,难道还怕没有人背黑锅吗? 想清楚了这一切,周小米便不再犹豫了,她快步的走了过去,扶起了云霆霄,轻声的问他,“你还好吗?”大概是被吓到的关系,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死不了。”他的声音很冷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傲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周小米就是听懂了。 他长得很高,身体很壮实,周小米费力的扶起他,却被染了一手的血!他的肩上,后背上,都是伤痕,皮肉翻飞,看起来很吓人。 “喂,喂!”周小米看着晕过去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是…… 这个人这么重,又受了伤,自己能把他挪到哪儿去,还有,山上还有好几个死人呢! 周小米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脑中闪过好几个步骤,她想了想,看来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至于眼前这人,娘的,为了救他自己都杀人了,总不能现在把他扔在这里吧! 周小米想起那个温暖的山谷,或许那里是个极佳的藏身之地。她努力的想要把这货扶起来,把他托到山谷那边去,可是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愣是没抬动他。 这货没事吃那么多干啥,又高又壮的,累死她她也抬不动啊! 周小米蹲下来拍了拍那人的脸颊,“喂……”她愣了一下,那人的脸很光滑,虽然他的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可是摸起来的手感还不错,长长的眼毛垂在脸上,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一样!特么的,一个大男人长那么长的睫毛干什么! …… 我在干什么?我在调戏晕倒的少年!天啊,她这副小身子才九岁好不好,要不要做这么丢脸的事情啊!对方是个少年,少年ok?她上辈子可是活到了三十几岁的!临了还是个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小米甩了甩脑袋,努力吸气,吐气,这才恢复了一些清明!她的脸有点红,有点热,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她的两世英明可就全毁了。 周小米看了看四周,又谨慎的拍了拍云霆霄的脸颊,喊了他几声,人没有醒,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握住他的手,双眼紧闭,接着便闪身进入到仙府小筑之中。 再睁开眼睛时,他们的手还是握在一起的!成了,人被她带进仙府小筑中了!以前她只带过红毛,原来除了红毛以外,人也可以进来的。 周小米暗道还好,交待红毛看着云霆霄,自己转身出了仙府小筑。周小米一路跑着回到了温泉山谷之中,她四下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转身进了仙府小筑,取出一套藏在小木屋里的被子铺好,再返回仙府小筑,把云霆霄带了出来。 那人很虚弱,身上好多道口子。 周小米轻叹一声,慢慢的用灵泉水帮他清理伤口,灵泉水的效果太好,她不敢让它的功效发挥出来,因此只挑要命的地方清洗,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伤,也就不去理会了。(未完待续。) ps:感谢ygong,心灵空谷,紫贝壳的泪的月票,谢谢默言8922的平安符。恕恕上吐下泻的第四天,总算是见好了,胃不疼了,身体也能吸收一些食物了,今天早上吃了粥,感觉很舒服!这个月实在太冷了,生病以后码字更困难,希望大家注意身体。双更的事儿……稍后再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找人 云霆霄后背上的伤口很深,特别严重。周小米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指尖处的灵泉水,帮他清理伤口,伤口受到灵泉水的洗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她连忙收手,让伤口看起来浅浅的,不至于要命,便停手了。 血止住了,人就没什么大事了。 周小米又给他喂了一些灵泉水,确定他不会挂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云霆霄竟然醒了。 跟上次一样,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看到周小米的时候,他的目光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就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他以身犯险,去北边刺探军情,回来的时候让冯家埋伏的人给盯上了,几个人追了他两天两夜,一路从北边斗过来!他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那些人一拔一拔的赶过来,像是没完了似的,他身心疲惫,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谁知道她又出现了! 云霆霄觉得,一切真真的是太巧合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周小米的来历,可是调查来调去,所有的线索都在她爷爷那辈断了,家里好像是逃难过来的,查不到什么!几代都是老实的种地人,小有家财而已。再往上查,云霆霄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她对于他,利大于弊,自两人相识以来,她从没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儿,对他只有帮助。 这个小女孩,真的像个迷一样,自己居然又被她救了。 一瞬间的工夫,云霆霄想了很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难受了。后背不疼了,而且,人好像也有力气了,精神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自己好像快要死了吧!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身体在变冷,肢体在变硬。可是她救了他!她到底是神仙。还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他不知道,不过这个女孩对他应该没有敌意。 周小米也不知道云霆霄在想什么,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傻了?” 云霆霄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 还有心情逗闷子。看来这伤的影响不大。或者说是快要好了! 去霆霄摸到了身下的被子,“这玩意哪儿来的?”他细看了两眼。发现居然是没有用过的,新的棉被! “哪儿来的?”他黑眸微暗,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云霆霄自幼习武,又是在军营里摔打过的。身上背的人命也不少!他虽不是位高权重之人,可是出身富贵,身上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整个人这样板着脸,阴沉沉的看着周小米。还真能吓人一跳! 周小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质疑,不过她也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整天被人追杀,防备之心肯定很重!要不是看在自己救了他的份上,这货很有可能杀人灭口…… “你没有发现这个山谷有什么不同吗?”周小米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这里是我发现的一个温泉山谷,我觉得这地下应该有温泉,想把这里买下来,日后开发个温泉山庄啥滴!所以没事儿我就到这儿转悠,还留了棉被,转累了休息用的。” 云霆霄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转头打量起这个山谷来,山谷内很空旷,而且温度很高,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硫磺味儿,提醒着人们什么! 看来她没有说假话。 一个乡下丫头,居然知道温泉。 云霆霄的心情是不淡定的,他相信这丫头身上,一定藏着很多的秘密。 如潮水般的冷意退去,周小米松了一口气!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三番五次的跟这人对上,自己明明救了他,还还一副大爷的模样,实在是欠揍。不过周小米也看出来了,丫的这货刚才分明就是怀疑她了!自己的秘密太多了,随便抽出来一条都是要人命的!下次万万不可这般鲁莽行事了,还有上次在山上破庙里扔土豆的事儿,一定要瞒住了。 “嗯,那个,现在怎么办?”血染坡上还躺着几个死人呢,总不能扔下不管了吧?虽然这里鲜少有人经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人发现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云霆霄一动没动,“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找人来啊!你不能没有随从吧!或许郭路也行啊!大佬出事了,小喽啰们还不赶紧表现!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还能没点后招?等等,不对,不对劲! 周小米暗叫一声,差一点啊!这小子真是蔫坏儿,敢情他这是想套自己的话呢!周小米不敢想象,如果方才她把脑子里想的那些话脱口而出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局。 “呃,那个,大哥哥……”周小米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大哥哥,这是什么称呼。 果不其然,她看到云霆霄黑了脸。 “我是说公子,对公子!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看我就是一个孩子,要不是之前你对我们家有恩,救过我们,我也不能干出杀人的事儿来不是,公子,你看怎么办好?”她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妥妥的演技派,机智,真想给自己点个赞! 云霆霄根本就不信她,小狐狸,装,再装! 两人两年没见面了,他们相识以来,仅打过两个照面而已,一次是在镇外的大路上,两人遥遥相望,一次是在这边的山上,她救了自己。除此之外,好像两人并没有正面对上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霆霄就是知道,面前这个丫头,鬼着呢!当初在镇上的酒楼。自己居临下盯着她看,被她的镇定和从容吸引着,不可否认,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那么的一个人居然会有那么出人意料的表现,这确实是她吸引自己的最初原因!云霆霄会伸手帮她,也是因为她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还有便是在郭路的书房。她在明,自己在暗,把她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当时分明就是怀疑了郭路的身份,昨走时那别有深意的一眼和那句模棱两可的话,都在佐证着她似乎对事实的真相已经有了猜测! 现在。居然跟自己装糊涂! 云霆霄一直以为,她在明。自己在暗!他又哪里知道,早在两年前的元宵节,城外荒山的破庙之中,周小米已经知晓了他的底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云家那点破事和还藏得住吗? 两人各怀心事,相互试探。 “你去找郭路……”云霆霄费力的从腰间扯下一个牌子来。“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他,他自会安排!” 周小米微愣。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云霆霄没好气的把牌子交到她手里,暗想装什么装,你不是早就怀疑郭路是自己的人了吗? “哦,原来你也认识郭掌柜,好巧哦!郭掌柜为人是很热心,不过你确定他一个卖药的能处理好这些事吗?” 云霆霄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丫头胆子不小,自己倒是小看了她蹬鼻子上脸的本事! 呃~ 好像有点过头了。 “你,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去!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够找来,你放心。”周小米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应该见好就收! 周小米朝着山谷深处跑去,她费力的拔开那些植物,然后身子一低,就从狗洞里爬了出去。情非得已,这边下山比较快,要不然她不会不顾及形象,在云霆霄的面前钻狗洞了。 云霆霄一开始还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后来发现她居然趴在地上,撅起……那个,然后爬了出去!云霆霄咬牙切齿的暗吼了一句,才算是忍了下来!他四下看了看,觉得这里应该有两个出口,按照自己晕倒前的方位,他们应该是从那边走过来的。 只不过,那丫头瘦成那样,是怎么把自己弄过来的呢? 云霆霄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周小米火速下山,也没回家,灰头土脸的去作坊找到了周平,让他套车送自己去镇上。周平被自家小姐这副尊容吓了一跳,不过见她没有受伤,也不敢再耽搁了,当下赶着马车,带着周小米飞奔去了镇上。 周小米要见郭路时,郭路正在屋里转呢!探子的消息在半路上就断了,他们没有找到大公子! 这可是火烧屁股的头等大事!大公子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他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就接到了小伙计的传话,那丫头要见他?不会是为了上次的事儿来跟他要答案的吧!唉呀姑奶奶,你可真会挑时候,我们大公子此时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呢,你来干嘛来了? 不见不见! 郭路刚说完,又一想,却是把小伙计喊了回来,“行了,把人带到书房来吧!” 小姑娘是无辜的,大公子的事情不能迁怒于她!先见一见,大不了三言两语打发了嘛!那丫头一向懂事有眼色,不会不知趣的。 周小米见到了郭路,这个一向儒雅的男人,似乎很烦躁,微微一想,她就什么都明白了,想必还是为了那个姓云的在发愁吧! “郭掌柜,救命!” 郭路看到周小米的时候,也挺惊讶的,印象中这孩子一直十分干净整洁,哪怕以前家里日子不好过,她穿着带补丁的衣裳,可是一样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是今儿这孩子,怎么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有枯草叶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小米只道:“我,我在山上碰到一个人……”她故意凌乱的讲话,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云霆霄交给自己的那个木牌子摘了下来,递给郭掌柜道:“这个人把这个摘下来,让我交给你。” 郭路眼睛都直了,紧紧的盯着那木牌子看,这不是大公子的调令吗!难道说这个小姑娘,又救了大公子一次? 之前云霆霄被周小米救过一次的事儿,郭路是知情的。 我的个乖乖啊!这可真是缘分啊! “郭掌柜,您看……” “哦!”郭路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心想什么时候了,还发呆呢!“这位公子人现在怎么样?” 周小米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道:“他受伤了,很疲累,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现在在非常安全的一个地方,只不过,那里,有,有死人。”周小米把她遇到云霆霄以后能说的事情都跟郭路说了。 说完以后还哇哇的哭了几声,“郭掌柜,我杀人了……” 郭路连忙安慰她,“这不叫杀人,你是救人知道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坏人,本来就要死了。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儿,放心啊,我会处理好的。”这小姑娘娘,杀人还喊那么大声,你不怕招来衙役啊! 周小米觉得差不多了,抽嗒了两下子,抹了抹眼泪,问:“真的?” “真的,真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一会儿带我们去找大公子好不?” 周小米点了点头,情绪似乎好多了。 郭路这才出了书房,安排了一番,事后他提着一个药箱,往里头塞了不少灵丹妙药,刀伤药,纱布什么的来找周小米。 “小米啊,能走了吗?” 周小米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郭路一齐出了门。 郭路带的那几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这些人身手非凡,处事能力强,很是得用。他让人赶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出发了,目的地自然是林家集。周平是很有眼色的人,什么都没问,假装看不到,反正家里的事儿,都有大小姐作主,郭掌柜呢,只能算半个外人,他们的事儿,自己就当不知道。 一行人飞驰而去。 周平回了家,周小米带着郭路们往山上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马车被他们安置在了路边的树丛中。几人悄悄的进村,索性现在天气冷,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这些人步子都不慢,周小米一个小孩子走起山路来,竟也毫不费力。 郭路觉得,可能是这孩子以前吃了太多的苦,练出来了吧!(未完待续。) ps:感谢g的月票,谢谢亲们,东北很冷,你们那边呢!千万别感冒了。 第一百八十章 欺负老实人 一行人各怀心事,脚步不歇的朝着山上跑去。 周小米带着他们绕远路,想着从血染坡那边进了山谷,虽然远了一点,但好歹不用钻狗洞啊。 “那里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小山谷,山谷底下有温泉,里头热着呢,不会冻坏他的。”周小米知道郭路担心那个姓云的,二人是主仆关系,看样子情分也比较深,所以周小米简单的说了两句,好让郭路放心。 郭路点了点头,心里头更急了。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到了血染坡!远远的,就看到了坡上横着的那几具尸体,郭路使了一下眼色,他身后的人就飞快的跑了过去,周小米只看到几个人似乎要把尸体拖走,至于拖去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丫头,别看了,人呢?” 周小米带着郭路下了血染坡,一路往山谷里走,过了那道石缝,温度突然高了许多,郭路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石壁上休息的云霆霄。 “公子。”郭路飞似的跑了过去,见云霆霄脸色还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霆霄皱眉,咋呼什么啊!大惊小怪的,不过一些小伤罢了。 郭路低声告了声罪,动手检查起他的伤口来。 周小米远远的站在一旁,就怕他们主仆有什么话要说,自己在场,多有不便,所以她很识相的离开一些,免得人家尴尬。 郭路为云霆霄仔仔细细的查检了一遍伤口,又细致的诊了脉,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公子,您这都是些皮肉伤。流血不多,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不碍事,养些日子就又能生龙活虎了!”郭路暗地里真为云霆霄捏了一把冷汗啊!这位事事都要亲自上阵,每每以身犯险,都得弄一身伤回来,前两次为了找出藏在自己身边的细作。差点就把小命交待了。如今,居然又受了伤,好在是不严重。不然这身体还真就吃不消。 “我的爷,您就算不顾及自个儿,也得顾忌一下郡主吧!她要是知道您这般作贱自己,指不定得多心疼呢!唉……”说到最后。郭路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他十分熟练的帮着云霆霄上药。再用干净的纱布帮他包扎好伤口,眼中全是疼惜之色。 自己的这位主子,年纪是不大,可是自幼就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品性坚韧。有君子之德!可惜他的好,云家人视而不见!或者说。自从郡主去了以后,国公爷就对大公子不理不睬,还放任那对母子俩踩在他的头上,欺负他一个没娘的孩子。 哼,要不是大公子想跟他们玩玩,国公府又如何?冯家又如何?有平南王府在,有无量真人在,谁还能欺负大公子?要不是大公子处有打算,他们以为他们还能蹦跶? “唉,大公子,虽然说您这伤没有大碍,可是皮肉伤太多,也得将养一些时日,不适合舟车劳顿。依属下之见,您就不要回去了,先在铺子里养伤,等养好了伤,再回去也不时!” 云霆霄垂了眼睑,心里暗暗谋算着。 “也好!” 这是同意了?郭路一喜,没想到一向不听劝的大公子,居然也有这般痛快的时候,好!到底是长大了一些,知道采言纳策,没了小时候的倔劲儿! 郭路正高兴着呢,却冷不丁听那人道:“药铺我就不去了,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郭路一愣,随即道:“也是,不如就安置在上次的那个小院之中,可妥当?”上次云霆霄受伤时,郭路特意在镇上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子,他在那儿住了一个多月,伤好利索了才离开。现在那个院子没有人住,打扫一番收拾收拾,也是个不错的住处。 “不,我想去她家。”云霆霄下巴微抬,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郭路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哀嚎一声。 不远处,周小米背对着二人,表明了她很识趣,不想打扰人家的意思。可是她大概不会想到,她不想惹人家,人家偏偏就要上门惹她! “这,这不大合适吧!”郭路觉得嘴唇发干,他想尝试着劝云霆霄,同时也深深的知道,云霆霄的脾气,他这个人,从来不轻易开口,一但决定好的事儿,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云霆霄用眼睛斜他,“这里山青水秀的,适合养伤,不比乱糟糟的药铺强?满屋的药味儿,难闻死了。” 郭路瞧了瞧云霆霄,又瞧了瞧周小米,心里微微惊着,暗想不会吧,爷看上那丫头了?那丫头才九岁,又是这么个出身,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啊!不要说名媒正娶了,就是做个妾,那丫头也不够格啊! “想什么呢?”云霆霄用脚踢了郭路一下,只道:“你负责说服那丫头。”云霆霄看得出来,周小米看他,就像看洪水猛兽似的,避之而唯恐不及!自己开口想去她家养伤,她指定一百个不同意!要是郭路开口呢,就会容易几分。 “这……我说公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云霆霄只道:“我听先生说了,这丫头做饭好吃……” 多么拙劣的借口啊! 郭路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小心翼翼的商量着,“您不知道,这丫头鬼着呢,最怕麻烦上身,我猜想着,你我二人的关系经此一事怕是瞒不住了,她躲咱们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让咱们上门啊!” 云霆霄如何不知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在他眼里,周小米就是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她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有些聪明,有些机灵的小姑娘而已,可是云霆霄被她救过两次,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丫头的从容镇定,也能感觉得出来她身上有不为人之的秘密!要知道这两次他都在生死边缘游走,如果不是这丫头突然出现救了他。他这条命很可能就交待了。两次,他都在迷迷糊糊之时,品尝到了一股与从不同的甘甜,醒来时,嘴里似乎还有那种甜味儿! 云霆霄对周小米的秘密很感兴趣,可是他怕自己问得太直接会吓着她,毕竟人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力。哪怕外人再好奇。也没有权力去剥夺,而且她的秘密,或许会很大。或许会很诱人,很可能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云霆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吧!他很想保护她,告诉她不许再随便救人。可是他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去说这个话。或许她现在最怕的人就是自己,怕自己揭穿她的秘密。可是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告诉她,让她知道,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呢? 永远…… 这个词…… 云霆霄有些慌乱,觉得自己想得似乎有点多。 郭路在一旁惊奇的看着云霆霄的脸色不断的变幻。一会儿很慎重,一会儿很苦恼,一会儿又很甜蜜…… 天啊。谁能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公子会是这样的表情? “呃,公子。公子!” 云霆霄回过神来,瞪了郭路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暗想自己真是倒霉! “你去跟她说,我要去她家养伤!” 得,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公子爷,这周姑娘可比你想的要难对付,您别看她年纪小,做起事情来那是滴水不漏,您想去她家,这,这……”没有好理由啊。 云霆霄微笑着道:“她不是让你帮她查她父亲的身世吗?告诉她,想查可以,条件是我要去她家养伤!” 郭路觉得,云霆霄这招挺卑鄙的,简直是趁人之危啊!不过,他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 “这个……”不太好吧! 云霆霄冷冷的看了郭路一眼,“嗯?” 郭路认命的道:“好,我去试试!” “必须完成!” 郭路叹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命挺苦的。他起身,慢慢的朝着周小米走去。 “周姑娘……”郭路有点心虚。 周小米转身的同时,不由得皱眉,郭路对她,一向很随和,像对自己孩子似的,叫她丫头,要不然就是叫她小米,什么时候开始,跟她这么客气了? 周姑娘? “郭掌柜,他的伤势怎么样?” 郭路点了点头,“没有大事,都是些皮肉伤,养一些时日就会好起来的。嗯……” 周小米没看过郭路这样过,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 “郭掌柜有话不防直说。” 郭路这才道:“丫头啊,是这样的,我们公子这伤虽然不重,可是也得将养一段时间,还得注意休息,才能恢复元气。本来呢,我是该带他回镇上的,可是你也知道,药铺里头人来人往的,非常吵闹,这个……不利于病人养病!这个,住客栈也不是特别方便。所以,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郭路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要烧起来了,可是大公子交给自己的任务也不能不完成啊! “能不能,先让他去你们家住一些日子呢!”我天,这句话终于说出来了,太不容易了。 周小米一愣,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郭路会跟自己提这个要求。 郭路连忙道:“小米啊,你看,叔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公子性子冷清,最不喜欢繁杂的环境了,如今人受了伤,脾气也太了一些,说啥也不乐意跟我回镇上去!你看,你这里山青水秀的,你家地方又宽敞,人口简单,想必,想必公子能在你家安心养伤……”这叫什么事啊! 周小米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要求是云霆霄自己提出来的。他想干什么?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试探什么?说到底,自己虽然两次救了他,可是他也帮过自己的忙,谈不上谁欠谁的,可是他要住进自己家里,这个要求让周小米警觉起来!总觉得姓云的似乎有点不怀好意! 难道是仙府小筑的事儿,让他察觉了?周小米的心情有点乱,她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一边回想着两人相遇的种种,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暴露自身秘密的事儿。 她的脸色很臭,还没长开的小脸上,满是警惕的神色。 郭路暗叫一声不好,他就知道这小姑奶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丫头,我们公子就是心血来潮,我保证他不会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儿!”郭路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说周小米,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他不想用威逼这一招。那样做,简直是在耗尽双方的缘分。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件事儿好像躲不过去,那人年纪虽小,可是久居上位,底下人对他言听计从惯了,又怎么可能会不听他的吩咐?郭路虽然与自家有几分交情,但是亲疏远近一目了然,他又怎么可能会替自己说话呢! 周小米很烦躁,很慌张,对那人提出来的要求毫无办法! 拒绝? 得罪了他不说,只怕日后托郭掌柜查找周大海身世一事也得黄了,以人家的势力,即便不住进自己家里,只要他想查,想必别人也瞒不住。 自己最大的秘密就是仙府小筑,她不说,别人什么也探查不到,只要自己保护好这个秘密,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周小米打定了主意,她感觉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郭掌柜,我算不算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郭路:“……”你让他怎么说? 周小米远远的打量了云霆霄一眼,才道:“郭掌柜,你去跟你家大公子说,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我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自然是得我爹娘点头的!”她一个才九岁的姑娘家,带回一个少年养伤,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你让家里人怎么想她! 郭路觉得,周小米这是让步了。谁不知道周家家里大小事物,都是由周小米打点的!她爹她娘都是老实和善的性子,这事儿跟他们去说,成功的机会可是大大的提高了!郭路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措词了,他这也算是欺负老实人吧!(未完待续。) ps:感谢爱瞌睡的猪nunu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添堵 郭路跟云霆霄回禀道:“公子,周姑娘说这事儿她不能作主,让咱们去找她的父母去商量!” 云霆霄挑眉,这小姑娘果真不一般,竟然直接回避了!他还想在她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做点文章呢,现在这么一弄,倒是直接把这茬给避开了。真是一步好棋啊,她这根本就是避重就轻! 郭路不明白自家主子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很不满意似的!我的主子唉,人家姑娘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可想好说服她父母的说辞了?” 郭路点头如捣蒜,“想好了。她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和善人,本来就因为两年前元宵节的事儿,对我感恩在心,我想着,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郭路把自己的想法跟云霆霄说了一遍。 云霆霄点了点头,算是同样了。 郭路松了一口气,拿出纱布继续为云霆霄包扎。 “你干什么?” “主子,不包的严重点,我怎么跟人家说啊!”郭路无奈,心想你想赖在人家,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要不然人家凭啥收留你啊! 就在这时,那几个跟着郭路来的人处理完尸体,赶了过来。 这地方十分隐秘,要是没有人带路,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公子,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周小米在一旁暗想,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处理的?这些人想必也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她耐心的等着。 郭路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几个人又转身出去了,不多时。他们居然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单加过来。 周小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干什么啊,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几个人抬着云霆霄,稳稳的出了山谷。 郭路跟周小米走在后头,“小米,你看啊,我们公子在你们家养伤。总得找个比较好的借口不是。咱俩统一下口径,就说我们少东家是失足从山上跌下来受伤的,好不好?我会给他留下一个随从。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别的,拜托你帮忙照看一下,好不好?” 敢情他这是要让自己跟他一个鼻孔出气。骗林氏和周大海! 她能说什么? 周小米闷闷的不说话,心里却狠狠的给郭路记上了一笔。 郭路是个人精。哪里还不明白周小米的意思,他无奈道:“小米,叔是真感谢你救了我们公子,你放心。我们公子是个明白人,不会做那恩将仇报的浑事的,他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周小米看了他一眼。挑眉,不说话。那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她是压根不相信郭路的话!如果真的不找麻烦,那为什么不跟着郭路回到镇上去,他伤得又不重,平白无故去别人家养伤,还不叫添麻烦?至于恩将仇报这件事,嗯,他最好不要做,要是他敢做,自己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郭路一看周小米那表情,就知道小姑娘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忽悠,人家板着个小脸,明显是生气了。 哎呀,我的活祖宗唉,你说你这是闹哪儿一出啊! 一行人快步下了山,来到了周家大宅。 周小米无比庆幸把新宅建在了僻静的地方,杜绝了村里人看热闹的可能性!她无法想象如果此时他们还住在老宅里,那这些人的出现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他们现在还住在老宅,姓云的也不会想要住到家里去吧! 哎…… 周小米敲门,“是我,开门。” 林氏早就盼着自家闺女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姑娘今天的种种行为不太对劲,从山上下来就套车往镇上去了,回来后又跑山上去了,这简直就是出事的节奏啊!这孩子…… 此时林氏一听到周小米回来了,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她连忙跑过去,亲自给闺女开了门:“你这孩子,怎么……”林氏看到门外的郭路等人,大脑一时停摆了。 怎么有这么多人?好像还有一个受伤的? “娘,进去再说。”周小米闪身进了院子,招呼郭路等人进来。 刚巧周大海也在家,他也是听周平说了闺女的事儿,有些担心,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作坊里呆着。此时他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大群人,还有郭路。 “这是咋回事!”周大海看了一眼担架上的云霆霄,“怎么还有人受伤了?闺女你没事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只道:“爹,有事回屋说。” “哦对,郭掌柜,里面请。” 云霆霄被人抬了进去。 他躺在担架上想,这家人果然够淳朴,也极看重郭路,难道只为两年前的元宵节,郭路的搭救之恩? 众人鱼贯而入,云霆霄躺在担架上装死,抬担架的人轻轻的把他放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周大海很疑惑,这事儿跟闺女有关吗? “周老弟,弟妹,请借一步说话。” 周大海和林氏对看一眼,点了点头,三人去了里间。 “老弟,弟妹,今儿这事儿,郭某人谢过了。”郭路一边说着,一边掀起了衣襟,朝着周大海跪了下去。 “这如何使得!”周大海连忙上前搀扶起郭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怎么郭掌柜就要行如此大礼? 郭路起身,便道:“这事儿,还是要谢谢小米!担架上那人,是我们少东家,不瞒两位,我们主子就这么一位公子,看得比眼珠子还娇贵!”郡主,确实只有一个儿子,他这话,不算撒谎。 “……最近。我们药铺里缺了几味药,这大雪封山的,药不好找,许多的事儿就被耽搁了下来!我们少东家一心想着要帮家里分忧,结果瞒着我们上了山,想要寻找一些药草以解燃眉之急。谁成想这山上都是冰雪,这孩子对山路不熟。一不留神。就从山上摔了下来!幸亏遇到了你们家小米,跑到镇上给我们送了信,这不。我带着人急急的赶了过来,见到了我们少东家。”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居然红了。 周大海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林氏倒是相信了之前闺女的话。原来济仁堂真的缺药了。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是郭路特意编排出来说服周大海和林氏的说辞。 “郭掌柜,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咱们俩家也算是有点交情,两年前要不是你。我们家小米指不定什么样了呢!救人一命,那是多大的造化啊!别说这人是贵店的少东家,就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也得救,这是人命头天的大事。小米做得对。”周大海是老实本分的人,他身上的善良和淳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是啊,郭掌柜,现在那孩子怎么样了?” 郭路心里微微冒出一丝愧疚之情,“命是保住了,没有伤及内脏,没有大事!不过身上划了不少道口子,而且也伤了筋骨。” “哟,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得好好养养!”林氏也是心善的人,听了这事儿,不免也为那孩子担心了一回。 郭路都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了,他觉得自己头一次这么窝囊过。 “所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大海疑惑,只道:“郭掌柜,你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帮。” 郭路咳嗽了两声,才道:“是这样的,我们少东家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好移动,回去的路不好走,用马车颠簸一回,只怕这伤就更重了。你们看,能不能让他先留在家里养伤?当然了,这,这要求确实挺失礼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知道周老弟方便不方便!” 周大海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不过乡下地方,吃住都简陋,郭掌柜要是不嫌弃,就让你们少东家留下来好了!” 林氏也道:“就是,我看那孩子伤得挺重的,就别搬来搬去的了,郭掌柜放心,我们一准照顾好他,用不了多久,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答应的这么痛快…… 郭路暗暗想道:幸亏这俩人生了一个精明的闺女,要不然啊,只怕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银子呢! “多谢!”郭路起身,真心实意的给周大海和林氏揖了一礼。 林氏连忙避开了,周大海上去扶住了他,“郭掌柜,你这是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了!这两年来,多亏你一直照顾我们,要不是有你,小米如今还指不定……”周大海觉得这是不愉快的回忆,所以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你若不嫌弃,就让少东家留下便是,我们肯定会照料好他。” 郭路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周大海道:“周老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收下。” “你这是做什么?”周大海有些不高兴了,“我们答应你照顾人,又不是冲这个!不过一日三餐,他能吃进去多少?郭掌柜要是谈钱,那就把人带回去吧!”在这方面,周大海十分坚持,寸步不让。 郭路想了想,就把银票揣了回去,只道:“是我冒犯了,情急之下有些鲁莽,老弟千万别怪!” 周大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三人各自坐了回去! “我会留下一名随从照顾少东家的生活起居,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还是留下个使唤的人方便一些!” 对此,周大海夫妇没有异议,像少东家这样身份的人,身边都是有长随和小厮跟着的,被自己人伺候惯了,别人抻手帮忙肯定会不舒服。而且像上药,起夜这种事情,还是他们自己人伺候会方便一些。 “另外,我会定期来给少东家请脉,直到他身体恢复能离开为止,少东家吃的药和补品,我也会差人一并送来。”郭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周大海都一一应了。 郭路便道:“如此,就麻烦周老弟了,还请周老弟代为安排一下,我先去看看少东家的伤势,再安排一下侍候的人选!” 周大海点了点头,目送郭路出了屋,他跟林氏商量,“你看把人安排在哪里好?” 林氏心里也没有什么章程,只道:“要不把闺女叫来?”闺女鬼灵精怪的,人情世故方面,比她和周大海都厉害,这种事情问她肯定没错。 周大海脸上有了喜气,只道:“对对,问闺女。” 周小米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心里有点哭笑不得,暗想人家还在算计你们呢,你们还这般小心翼翼的待客,生怕怠慢了! “爹,娘,我是这么想的。这位少东家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毕竟是客,又是养伤的,只怕不喜欢人过多的关注他,不如就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他和他的随从住吧!上房是主人家的地方,你们要是让他住上房,恐怕他心里会不自在,人家心里本来就觉得麻烦了咱们,咱们要是太客套了,他会不喜的!” 周大海点头,直道:“你别说,我闺女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在这之前,周大海确实想收拾上房给这位少东家住的。 说干就干,林氏带着李氏和丁氏把东厢房好好的打扫了一遍,又添了不少东西进去,被褥等物都是崭新的,又添了水壶茶杯,脸盆,洗漱架,汗巾,炭盆,夜壶等物,看得周小米是满头的黑线! 这准备得也太齐全了! 郭路对周家的安排还是满意的,对方重视公子,公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虽然周家的宅子在这村里是头一份,可是对公子这种生在金窝窝,锦衣玉食长大的人来说,还是太过于简陋了!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不是?郭路很不厚道的添了一句。 最终,郭路留下了两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以防万一总是好的。周家地方大,屋子多,也不差这一个人的口粮。 周大海和林氏对此没有异议。 郭路跟云霆霄聊了几句,又谢过周大海和林氏,这才走了! 就这样,云霆霄光明正大的在周家住了下来! 周家的三个男孩对此没啥意见,一个病人,又是郭路的少东西家,留下来养伤的,有什么关系? 周小米明里暗里郁闷了好久,这货,绝对是专门来给她添堵的啊!(未完待续。) ps:感谢星尘缘,爱瞌睡的猪nunu,*海盗路飞*,*海盗路飞*,woshiivy的月票,大家很支持恕恕哦,都是双份呢,感谢感谢!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怒 云霆霄对于周大海和林氏来说,是位尊贵的小客人。因为他是郭路的少东家,就见接是他们家的恩人,所以不能不招待好。 周翼虎这小哥仨对他的到来表示淡定,这人有伤在身,几乎不出门,也打扰不到他们的生活,小哥仨该读书读书,该练武的练武,生活根本不受影响。 只有周小米,觉得十分郁闷,这人分明就没有什么事!他喝了自己的灵泉水,早在郭路来之前就好的七七八八了,结果呢,居然就这么厚着脸皮住进了她家,他到底想干什么?她很气愤,也很担心,总觉得姓云的似乎有别的什么目的。 周小米一边煮粥,一边叹气。自打这个姓云的来了,她的日子就变得提心吊胆的!她不敢上山,也不敢出门,就怕自己前脚一走,这货后脚就朝着家人伸爪子!她变相的被囚禁在了家里,还得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他,想想就有气! 郭路和林氏都交待了,他现在喝着药呢,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能吃寒凉的食物,吃的东西既要清淡,又要有营养!凭什么啊!他分明就是动机不纯,来家里骗吃骗喝的大尾巴狼,自己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周小米想想就有气,更可气的是自己的亲娘,居然那么理所当然的让自己照顾他的一日三餐,说什么闺女,你的手艺好,你做出来的食物更能让人胃口大开,吃得好才能好得快,反正你也是做章先生的饭,干脆把少东家的一起做出来吧! 娘呃,你真的是我亲娘吗?你跟姓云的真的不是一伙的吗? 就这样。熬药和做饭的活计,就都落在了周小米的身上。 她的郁闷无处诉说…… 跟周小米的郁闷和烦躁相比,云霆霄的心情倒是好得不得了!他一直都忙碌得像只旋转的陀螺,不敢放慢步子,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他不快点成长起来。那么他就会成为对手的手下败将。失败并不可耻。可是他输不起。云霆霄难得有了空闲时间,不用考虑太多,在这有山有水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每天都能吃到美食,还能欣赏到一只鼓嘴的蛤蟆…… 不过,先生说得没错,鼓嘴蛤蟆的手艺。却实很好,明明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可是经她的巧手烹制以后,滋味竟出奇的好,他在她做的饭菜中,品到了用心二字。 当当当。外面响起了规律有力的敲门声。 云霆霄眼中不悦的神情一闪而过,敲门这人,不是周小米。 “进来。”他低沉的嗓音里。似乎多了一种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青松端着一只乌漆托盘走了进来,上头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药碗,“公子爷,喝药了。” “她呢?” 青松微微低头,端着药盘恭敬的答道:“周姑娘在为公子准备午饭。” 哼,早饭刚结束,吃得什么午饭,分明是不想进来见她。 青松暗暗打量自家主子的脸色,暗想我的公子爷啊,你都把周姑娘气跑三回了,还指着人家来给你送药,然后被你气? 这话他只敢想想,可不敢说。 “行了,先搁那儿吧!”其实他的伤并不严重,在经过这几天吃药调养,那些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云霆霄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很诡异!他记得,自己当时伤得很重,身上大大小小十数个伤口,有的是旧伤,因为一路的追赶,不得休养,裂开了;有的是新伤,特别是最后跟那个几个黑衣人交战的时候,他背后有一条很长很深的伤口,当他倒下以后,那伤口处分明传来了不正常的灼热和疼痛,就像是中了毒似的!可是呢,他居然没有发热,而且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甘甜流进了嘴里,没多久,身上的伤痛就减轻了,他也醒了。 还有那次,他也是在这儿受的伤,那些人逼得他跳了崖,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他当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而且他能感受到死神的脚步和死亡的气息,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变弱,体温在流逝,可是后来,他是怎么好的呢?那么重的伤,就是由郭路亲自诊治,只怕也不一定能活吧?为什么他会在遇到周小米之后就活了过来呢!醒来时,嘴里也是有着淡淡的甜味…… 她身上的秘密还真多呢!会不会是什么灵丹妙药?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怕自己。 云霆霄暗暗叹气,真是个小气鬼,难道自己是那种恩将仇报,觊觎别人宝贝的小人?不过,她有防人之心,这很好。以后得找个机会教育教育她,这样好的东西,莫要再轻易用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一样,做到面对巨宝而毫无贪恋之心。万一遇到不要脸的人,想要抢她的宝贝怎么办? 云霆霄哪里知道,周小米可不就是把他当作那个不要脸的人嘛! “公子,药凉了。” “嗯。”云霆霄轻声道:“拿过来吧!” 青松连忙把药端了过来,看着云霆霄仰头喝下,又把事先准好的漱口水端了过去,用痰盂接着。 云霆霄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 “公子休息吧,小的下去了。”青松帮云霆霄盖好被子,又拨了拨盆里的炭火,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等云霆霄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 屋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桌子上,盘碟碗筷已经准备齐全。 青风和青松两个人坐在炭盆前烤火,见他醒了,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公子醒了?饿了吧!周姑娘已经把午膳准备好了。” 一人打水给云霆霄擦手,一人布置炕桌。 山药枸杞粥,一碟子松软的肉糜小饼。炖得极香的老鸭汤,五香炖豆腐,还有一个脆爽的萝卜小菜。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云霆霄把汗巾扔给青风,青松二人,先是尝了一口鸭汤,那深厚醇香的味道慢慢的舌尖散开。层层绽放着它的味道。只一口,便觉得回味无穷。云霆霄又喝了几口,才举起筷子吃饭! 作为一个病人。他的胃口实在是不该这么好,可是这些饭菜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了,他每次都要吃到饱,才会停下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云霆霄看着满桌子的残局,有些感慨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些日子除了吃就是睡。他好像胖了一些…… 青风和青松见他吃好了,连忙过来侍候,一个撤桌子,一个准备漱口水。好一顿忙活。 “说吧!什么事。”云霆霄早就注意到了,青松和青风二人的脸我不太对,似乎是欲言又止。他们不想说。也是怕影响自己的胃口,自己现在毕竟是个病号。要是吃不好,身体肯定恢复得慢。 不过,能影响自己胃口的事情不多,难道是国公府的事儿? 青松连忙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爷。”他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卷得整整齐齐的小纸团来,替了过去。 云霆霄接过来,打开,细看,紧接着眉毛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混帐!” “公子爷息怒。” “公子爷息怒。” 青松和青风连忙跪了下去。 “冯家,胆子越来越大!”他的脸上满是寒霜,看得出来,正处于震怒之中! “爷,郡主的忌日您是一定要回去的,现在冯家把人送进了府里,打得什么主意您肯定一清二楚,爷,得赶紧想个对策,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云霆霄只道:“你们起来。” 二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连忙起身。 云霆霄脸上寒意未退,如果此刻冯家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将他们撕成碎片的!冯家人的胆子大,都是被人惯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那个爹,云霆霄脸上的寒意便又重了几分。他想让自己娶冯家庶出的女儿?真是一步好棋啊!他还当自己是那个五六岁,失去了母亲的无助孩子们?他这个父亲眼中,只有那个庶子,何时为自己考虑过!这么多年了,要是没有平南王府的施压,那冯宝珠只怕早就成了填房了。 好好好,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冯恬儿既然这么想嫁进云家,那就让她嫁好了,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当冯恬儿和云霆雷滚到一处时,冯家人的脸色会是什么样的。 云霆霄冷笑,既然冯宝珠找死,那么自己成全她。 “拿笔墨来!” “是。” 青风搬来了炕桌。 青松连忙转身取了笔墨来,按照习惯,将裁好的寸余宽的小纸条放在了云霆霄的面前。 云霆霄提笔刷刷的写了起来。很简单的几句话,写得都是暗语,也不怕被人劫了去。 去霆霄吹干墨迹,把纸条卷好,递给青风道:“送出去。” 青风点头,双手接过,转身出去了。 云霆霄挥了挥手,青松也一并退下了。门被重新合上,发出极轻的一声。 云霆霄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可以暂时卸下身上的重担,才可以用叹息声来纾解自己疲惫的身心。他熟练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不会相信这个动作是由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做出来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外公告诉过他;舅舅告诉过他;师傅告诉过他;先生告诉过他,冯家,随时随地都在告诉他,逼迫他! 不过没关系,他的命很长,有都是时间陪冯家人玩,他倒要看看,是冯汤那个老东西活得长,还是他活得长。 院外阳光正好,或许,他该出去走走。 “青松。” 有人推门进来,正是青松。 “把轮车推过来,咱们出去走走。” 青松微微颔首:“是。”他转身去推了轮车来。 云霆霄掀开被子,轻巧的从炕上跳了下来,他的伤,远没有周家人想得那么严重,当初郭路让人把自己从山上抬下来,确实是夸大了!那丫头到现在为止都气鼓鼓的对他,可不就是因为这个。 人家对他的伤势了如指掌呢! 青松服侍云霆霄穿戴好,又给他拿了一条毯子,云霆霄坐到轮车上,熟练的把毯子盖在自己的双膝上,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青松推自己出去。 主仆二人刚到院子里,就碰到了林氏。 “周夫人好!”云霆霄在周大海和林氏眼中,是温文儒雅的一个孩子,而且他们觉得这孩子与自己的大儿子同年,挺巧的,又因为他是郭掌柜少东家的关系,所以对他的格外的亲近一些。 他们并不知道云霆霄的真正身份,如果知道了,应该会唯恐避之不及吧! “哎呀,少东家,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我哪里当得起夫人这二字!”林氏很不好意思。 云霆霄淡然一笑,只道:“您还不是一样叫我少东家?” 林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当下道:“那怎么一样!”这可是郭掌柜的主子,虽然是个孩子,但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自己怎好怠慢? “怎么不一样?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们像亲人,像长辈一样照顾我,我难道还不该叫一声叔叔,婶婶?” 林氏心里倍感贴烫,这孩子身上,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骄傲,对人谦逊有礼,真是难得。 “好好,你别叫我夫人,我也不叫你少东家。”林氏的表情很欢喜,她是很喜欢晚辈的,家里那几个都不成器,眼前这孩子虽然是个外人,可是对人的热乎劲确让人感觉很亲切。 云霆霄只道:“您叫我霆霄就好。” 林氏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今天天气不错,你们可以去那边的空地上走走,山风硬,别呆的太久了。” 青松点了点头,这才推着云霆霄出了门。 娘呀,青松暗嚎一声,这人还是他们主子吗?春风满面,笑语声声的,说话的语调那叫一个彬彬有礼,这还是他们主子吗? 青松推着云霆霄往周宅西边走,这里有一大片空地,都被周家买下来了。周小米让人在这边建了一个简易的鸡棚,养点鸡鸭供家里吃!空地上有一个高高的,用木头围起来的栅栏,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儿。(未完待续。) ps:感谢米和yh_yh1166的打赏,谢谢书友15072716164518的月票。真的又快过年了,讨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吃货的烦恼 “推我过去。”云霆霄挺好奇的,不就是养鸡的地方吗?有什么好了过去看的,还一副十分凝重的样子。 青松连忙把云霆霄推了进去。 栅栏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任何粪便,因为是冬天的关系,所以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周小米站在高高的鸡舍前,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她穿了件桃色的棉袄子,小立领,领子上和袖子上都围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她的袄子……挺别致的,腰摆上缝了两个奇怪的口袋,上头还绣了几枝梅花。 她梳了个单螺髻,上头只戴了一朵十分简单的珠花,那些珠子看起来很普通,并不是什么珠宝,可串的很特别,看起来很活泼,适合她这个年纪。 她在看什么,居然看得这么认真,连自己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有这么好看吗?”云霆霄瞧了的几眼,不明白这种待宰的动物有什么好看的!比起鸡鸭来,兔子,鹿,鸟,哪个不比这个好瞧? 周小米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他,她现在已经会控制脾气了,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见到云霆霄的时候,不会像一开始那么抗拒,也不会露出什么情绪化的表情。因为她发现这云霆霄赖在她家真的是纯养病的!或许是他太狡猾了吧,周小米没有发现这货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只是,他天天装成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他病成什么样,周大海和林氏不知道,周小米还能不知道吗?所以周小米觉得,这人纯是闲得蛋疼。 不过周小米对云霆霄依然有戒备之心,不为别的。就为这货的身世背景,还有他的演技!他在周大海和林氏面前,简直就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可是他那恶劣的一面,根本就没有人看到!他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发起狠来,只是十个周大海加在一起都不是这人的对手!也就自家爹娘脑筋不清不楚的。拿他当好人。还有她的三个哥哥。平时都挺精明的,也不知道乍回事,跟这人一对上。竟都转了性子,像是被他下了药似的,让他们对这人赞不绝口的称赞!什么他的学问好啊,他的眼光精准啊。他的见解独到啊…… 反正周小米受不了,好像这人一来。全家人都变了,都向着她说话了。 她现在就希望这人快点“养好伤”走人,不要再来打搅自己平静的小日子了。 “好看啊!”周小米淡然的回了一句,反正这些鸡啊。鸭啊的,可比某人好看多了。她睨了云霆霄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云霆霄坐在轮车上恨得直咬牙!这丫头是什么态度?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又转过去看笼子里的鸡鸭了?那些东西当真比比看他有意思?云霆霄心里升出了一股挫败感,他留在周家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每次他想跟这丫头接触一下的时候,这丫头就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他!虽然她表现的很隐晦,但是云霆霄却觉得,这丫头事事针对自己,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 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表现的这样精明,真的好吗?她不就是怕自己探到她的底,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吗?看来这丫头身上,还真有货,有意思,真有意思。 云霆霄脸色发青,一会儿危险的眯起眼睛,一会儿眼中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整个人不停的在两种情绪中切换,看得青松都要成精神病了! 大公子,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饿了!”云霆霄挑了挑眉,只道:“你该给我做饭了。”他在周家这半个多月,所有的伙食都是周小米一手包办的。你别说,那丫头的手艺真的很不赖,比国公府里的厨子也不差多少,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不是多精致的,但味道真的很好吃。最主要的是能让人吃出家的味道,会觉得很幸福,会让人觉得对方在做饭的时候很用心…… 周小米转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早饭才吃完多大一会儿,你又饿了!”你是属猪的吗? 周小米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这个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你大哥比我还能吃,一天恨不能吃六顿饭,你咋不说他!” 周小米满头黑线,你跟我大哥能比吗? 云霆霄又道:“再说,我受伤了,我是病人,正恢复着呢,自然得多吃,才能好得快!你要不是不给我做饭,我就找我婶儿去,她总不好饿着我这个客人吧!” 周小米难以置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是病人吗?还口口声声叫自己亲娘是婶儿,谁是他婶?套什么近乎? 青松也不忍直视,暗想公子爷,您为了一口吃的,不顾自己高冷的形象,这样真的好吗? 周小米看着云霆霄,暗想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他总不能一直在家里住着吧,我忍,不就是做饭吗?你吃一顿少一顿。 周小米瞪了他一眼,顺手从笼子里抓出一只鸡来,拎着母鸡的翅膀,把那只鸡往云霆霄鼻子下面一递。几根鸡毛特别夸张的飘落下来,那只鸡一直不安的叫,看到云霆霄的时候,不安的情绪好像更多了一些,一直挣扎着,跟云霆霄两个大眼瞪小眼的。 云霆霄本能的后背,后背抵在轮车的靠板上。 周小米似乎十分愿意看到云霆霄的窘态,她咯咯的笑了几声,银铃一般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知道这只鸡为什么会害怕你吗?”周小米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道:“因为它知道你是属黄鼠狼的!你说你来我们家这半个月的时间,你都吃了多少只鸡了?” 云霆霄脸黑的不行,一只鸡能值多少钱?一天一只而已,他也不过才吃了半个月了。 周小米冷哼一声,伸手摸着母鸡的头道:“可怜的鸡啊。到了地下,见了阎王,你要替这人说几句好话啊!要是没有它,你怕是还要在笼子里受罪呢!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投胎,可得长点心眼,别在做咯咯下蛋的母鸡了。”说完她绕过这主仆两。朝栅栏外面走去。还道:“把门给我带上,这鸡要是丢了,你可就没得吃了。” 云霆霄僵了一下。扭头问青松:“我看起来脾气很好?”这丫头胆子太肥了,居然敢拿只鸡朝他眼前晃! 青松哪儿敢说话,心想您对着这小丫头的时候,脾气是挺好的啊。可是对着别人,特别是对着他们的时候。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这是青松的心里话,可是他哪儿敢当着云霆霄的面儿说出来啊!只得道:“公子,山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云霆霄点了点头,示意青松推自己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让青松带好门。省得到时候小丫头再拿话挤兑他!万一那些鸡丢了,岂不是又要算在他的头上? 主仆二人回到院中。周小米正在指使李氏杀鸡,她打算给云霆霄这货做点鸡丝馄饨吃,正好章先生也爱吃自己包的小馄饨,干脆多做一些,带点给他们尝尝。 “云哥儿回来了,快到屋里歇着去,别吹了风。”李氏和丁氏都特别喜欢家里头的这位小客人,这孩子出身不凡,可是身上却没有一丁点的傲气,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简直能让人把心窝子掏给他。 周小米假装没看见,转身和面去了。 云霆霄郁闷的嘀咕一句,青松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听清。 “走吧,回屋。” 主仆二人一回到屋里,云霆霄就从轮车上站了起来,自己闷闷不乐的走到炕上,一头栽在炕上。 青松假装没看见,主子发羊癫疯的时候,自己还是躲着点的好,免得被波及。只不过,主子也是,平时看着沉着又冷静,怎么跟周姑娘对上以后,突然变得这么孩子气了?难道说…… 公子爷十四了,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青松暗暗惊呼,不会吧!周姑娘貌似才九岁啊!而且公子爷是什么家世,她又是什么家世啊?两人的身份,就好比云泥之分,周姑娘即便是想给公子爷做妾,也不够资格啊! 我的爷呃…… 青松咽了咽口水,悄悄的退了出去。这事儿,不是他这个奴才能帮得上忙的,但愿公子只是一时兴起,等离开周家以后,他能变得正常一些。 周小米很快就做好了鸡丝馄饨,让人装了满满一大碗,还准备了两样小菜放进了篮子里,亲手交给了青松。不知道为什么,青松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周小米没多想,又让人把剩下的馄饨里加上红油辣子,然后再装上,提到后院去了。 云霆霄吃了周小米的馄饨,心里才算舒服了一些,他从小在南边长大,爱吃面食,除了偶尔吃一些梗米粥以外,基本上都是吃面的。后面这几年……他身娇肉贵的毛病早就改了,整个人不安分的到处走,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北边,倒也习惯了随遇而安,有什么就吃什么的习惯。 这鸡丝馄饨做得十分老道,滋味十足,吃一口,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身上微微出汗,这种感觉真是太舒坦了。 “要是再有点辣椒就好了。”云霆霄有些嗜辣,特别喜欢吃辣菜。他吃馄饨喜欢往碗里浇红油,觉得那样吃过过瘾。 青松真不习惯这样的主子,您那高冷范呢?捧着个空碗喃喃自语又是怎么回事?您这是要舔碗底吗??这场面,真是不忍直视! “听说先生也吃得馄饨,周姑娘知道他喜辣,往里头浇了不少的红油呢!那红油可不是一般的红油,是周姑娘自己做的,听说特别香辣!”青松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往他家主子心窝子上捅刀子呢! 云霆霄狠狠的瞪了青松一眼,只道:“我这是有伤在身,得忌口,不能想吃啥就吃啥!周姑娘也是为我的身体考虑……”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却已经火大的不行,暗想装病也有装病的坏处,得忌口! 我忍! 青松看着自家公子脸上的那一抹决绝之色,小心肝随之一哆嗦。 云霆霄绝对想不到,更让人郁闷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晚上,周小米居然做了暖锅! 暖锅是这边特有的叫法,其实说白了就是火锅。周小米把牛骨头熬制成汤,加入牛油,猪油和鸡油,配上麻椒,花椒,八角和辣椒,按着一定的比例调配做成锅底。将大铜锅下放好炭,锅中加入熬好的火锅底料,等水开上了,便往里面涮牛肉片,猪肉片,冻豆腐,粉条,夏天晒好的干菜,土豆片和大白菜!将煮好的食材捞上来,往装着蘸酱的碟子里一滚,吃到嘴里满嘴生香,舌尖上又麻又辣的,再配上蘸酱的醇香,所有极致的香味都在嘴中暴开,那滋味…… 大家都觉得这暖锅太好吃了,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在一起吃饭,欢声笑语不断。吃火锅嘛,就是吃个热闹,吃个开心,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才热闹。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开心,嫌冷清。 云霆霄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牛肉粥,十分郁闷,脸色漆黑一片,跟锅底似的!他们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偏偏给自己吃粥? 暖锅什么的,他最喜欢了有没有?牛肉嫩滑,在北边很难吃到,杀牛可是犯法的,他们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牛肉,还顺便买了牛骨头,熬了汤。吃暖锅也就算了,还开着窗户,他们不嫌冷吗?那些香气一直朝着他的鼻子里钻啊钻啊…… 太折磨人了。 云霆霄把手里的粥碗啪的一下放到桌子上,沉声吩咐青松道:“去看看,先生吃得什么!”这声音冷得不行,简直要把青松的耳朵冻住了。 我的公子唉,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至于吗? 青松不敢言语,连忙起身去了后罩房,然后战战兢兢的回来禀道:“也是暖锅。” 敢情全家人都有,就他一个人没有? 云霆霄的脸色又黑了三个加号。(未完待续。) ps:感谢爱瞌睡的猪nunu的月票,感谢亲们的留言。恕恕努力改正,希望能把文码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内情 云霆霄的脸色又黑了三个加号,青松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他家主子的脾气可不大好,你别看他年纪小,可是发起火来真的有一种山要崩,地要裂的感觉!早在几年前,青松就不敢把云霆霄当孩子看了,那人是他的主子,不管年纪大小,可是他的气势却是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青松觉得,不管云霆霄的未来如何,他永远都是自己的主子! 眼下主了这脸色,太吓人了,要不然自己去跟周姑娘求求情,让她再做一份暖锅来?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有人步履匆匆的去开了门,“谁呀!”听声音,是李氏在问话。 那边不知谁低低的说了句什么,李氏便拉开了门栓,把人带了进来。 “是谁?”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青松连忙道:“属下出去看看?” “行了,周家的下人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人,不会轻易放不相干的人进来的。”云霆霄闷闷不乐的看着牛肉粥,只道:“吃饭吧!”再不吃,粥就凉了,再清淡,里头也是加了肉的。 “唉。”青松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侍候云霆霄吃饭。 牛肉粥竟然带着一股清香味儿,一点也不油腻,吃起来香滑软糯,再配上清爽的小饭,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云霆霄一直觉得,粥是小孩子和病人吃的东西,清汤寡水的,没有什么吃头。现在他吃着周小米做的牛肉粥,却完全推翻了以前的想法,原来一碗简单的粥。也可以这么有滋味。他一边吃,一边暗中点了点头,脸色总算是好看了起来。至少那丫头没糊弄自己,做得东西还算是用了心的。 正房那边,陈平急得团团转,他今天来,可是有要紧事的。 周大海和周小米一进屋。就看了到陈平在屋里不停的踱步。急得不行的模样。 “陈掌柜,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周大海正欲跟陈平寒暄几句,哪知陈平跟本没有这个心思。摆了摆手打断了周大海的话,直接与一旁的周小米道:“周姑娘,出事了。”周大海虽是一家之主,可是陈平知道。这个家里真正能作主的人,是周小米!林记酒楼与周家作坊合作整两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这个小姑娘在当家! 所以陈平很自然的忽略掉了周大海,要跟周小米直接对话。 周小米不太高兴。 陈平掌管林记酒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个大掌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稳稳当当的才对!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倒也没什么,只是刚才爹爹跟他说话,他居然连应付一下都不肯!这也太不给爹爹面子了。 周小米瞄了周大海一眼。却见自家老爹根本没意识到对方的不尊重,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声。好吧,她又瞎操心了,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三人分宾主落座,周小米不慌不慌的让丁氏沏茶来。 “陈掌柜有何急事?” 周小米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让陈平很生气,他都表现的这般急切了,可见不是小事,为什么这姑娘还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出事了,出事了。”说起来,这周姑娘虽然很会做生意,可是年纪到底小了一些,办起事儿来难免有点分不清轻重。 “哦?啥事啊!” 陈平看了一眼周大海,又看了看周小米,暗想这爷俩可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周姑娘,镇上一家豆腐坊里也研究出了云丝,豆干还有红方等物,咱们这生意就要受到冲击了啊!我听说,这家豆腐坊打算把这些豆腐产品送到我们林记的对头那里,这样一来,镇上的凤来酒楼就有跟咱们对峙的条件了。” 周小米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镇上的豆腐坊也做出了云丝和红方等物,陈平有了危机感,这才急吼吼的赶了过来。 “陈掌柜,当初合作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云丝是南边先有的,既然我能做出来,别人一样也能做出来!”周小米一点也不意外,她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周家豆腐坊开了两年,别人才研究出来,这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 周大海听了这话,也没有感到意外,自家闺女早就跟他们说过,这做云丝也好,做红方也罢,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要是有人用心研究,肯定就能研究出来!对此,周大海没有什么想法,他到是觉得,这买卖本就该是天下人做的,哪能他们一家独大?现在镇上豆腐坊研究出来了,是正常的,所以周大海也不着急,一切都有闺女呢! “是,你这话是没错。”陈平十分严肃的道:“可是周姑娘有没有想过,凤来酒楼一旦上了云丝,就会抢了我们的生意,林记酒楼的优势就没了!”他的声音有点大,又尖又猛,一下子传出去老远,连厢房里的云霆霄都听到了。 “悄悄的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青松领命出去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提气,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层内,周小米微微笑了笑,“陈掌柜,您这是底气不足啊!” 周大海听不大懂,可是陈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确实,这两年林记酒楼老店的生意一直没有啥起色,可以说是一年不如一年,北边地处荒凉之地,不像南边那样繁华,吃食穿戴上,都不及南边精致。这林记酒楼虽说是老字号,可是多年来却没有什么创新,菜式没有什么新意,装潢也很老旧,生意越发不如从前。 因为云丝和素席的关系,林记酒楼这两年的生意好了不起,不管云丝多么的普通和没新意,这毕竟是头一份的生意,别人想做也没有!托周家豆腐作坊的福。陈平总算是过了两年好日子,不但压了对手赵家的凤来酒楼一筹,还赚了个盆满砵满。东家对他这两年的成绩也表示满意,谁都知道东家是个念旧的人,林记酒楼是林家的第一个酒楼,意义非凡!旁的酒楼生意不好,东家都能应允。但是这座林记酒楼不行!这里是林家的根。是林家的发迹之地,所以老号林记酒楼无论如何不能倒。不但不能倒,还要好。要蒸蒸日上,一日好过一日。 赵家的凤来酒楼有了云丝后,这种好的局面势必要被打破,陈平心里没底。 林家集不是大镇。可地理位置还算优越,虽称不上是四通八达。但是左右临着好几个县,镇,又是通往几处要塞的必经之路,所以人来人往的还真挺热闹的。这样一个不大。客流量却不少的镇子,要赚钱,并不难!拿酒楼来说吧。镇上数得着的酒楼,只有林记酒楼和凤来酒楼两家。论装潢,论菜色,论大师傅的手艺都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赵家的掌柜姓黄,是个见人未语先笑的胖子,人送钻黄胖子!两人明争暗斗多年,各有输赢。 两年前林记酒楼得了周家豆腐作坊的种种产品,名声大噪,特别是用云丝,豆干等物研制出来的素席,更是倍受欢迎!黄胖子心有不甘,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套到云丝的秘密,还好自己防得严,把那些贼防住了。还有就是,其实也有人来找过周家的人,希望他们能把云丝卖给凤来酒楼,甚至希望他们直接把制作云丝的方法卖了,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了。周家人没动心,虽然对方把好话说尽了,出的价格还挺高,甚至连违约的赔偿钱都肯替他们掏,可是周家人还是没同意,把人撵了出去。 这事儿,陈平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不得不承认,周家人确实仗义。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周家的人,未必能经得住这份考验啊! 可是事到如今,光有仗义是没用的,得想办法把凤来酒楼给打压下去! 所以陈平坐不住了,第一时间来到了周家,想跟周小米商量对策,解决一下酒楼的问题。 可是周家人的反应,确实跟自己想的不同。他们的发财路就要让人断了,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着急?还是,这周家父女俩有什么后手啊! “周姑娘,我是底气不足,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急吼吼的跑过来!”陈平暗想着,周家人怕是要坐地起价,他心里当下便有几分的不痛快,脸上便带了几分出来,声音也冷冷的。 周小米前辈子就是狐狸托生的,要不然她一个孤女,如何能撑起一个餐饮界的神话?当初跟着一群老狐狸斗,她都是十拿九稳的,现在这个陈平,还真是不够她看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周家豆腐作坊只是林记酒楼的合作对象,并不是陈掌柜的幕后军师,陈掌柜此番前来,莫不是责难的?”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徒然一变,拔了一个高,让人听了,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一个才九岁的女娃,说话竟如此有气势?分明童音稚嫩,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人汗颜。 “这……我这也是急糊涂了,周兄弟勿怪,勿怪。”陈平此时倒是觉得,周大海挺有用的,至少能起到一个和稀泥的作用。 周大海觉得自家闺女的话有点过了,陈平不管咋说,好歹也是个掌柜的,年纪辈分在那儿摆着呢!闺女咋能那么跟他说话呢! “小米,陈掌柜也是急糊涂了,你要是有办法,就说一说,没准是条出路呢!”周大海知道自家闺女古灵精怪,主意多,眼下或者有解陈掌柜的燃眉之急的办法!可惜他人好老实,却无意间成了陈平手里的枪。 周小米暗自叹了一声,自家老爹这老好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就他这样的,真是应了那个说法,被人卖了,只怕还要帮人数钱呢! “爹,这事儿我能有啥主意啊!陈掌柜,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难道还不懂商界这里头面的弯弯道道??我一个没见过世面,没读过书的小女子,有何能耐能解你的难题?当初机缘巧合做出云丝等物,实属凑巧,我周家也不过是占了一个先机罢了!事后再有人研究出来,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我们既不能阻止人家卖云丝,也没有本事帮着陈掌柜打压对手,这件事,怕是真的帮不上你的忙了。” 周小米的话,似一盆冷水,当下把陈平全身上下都浇透了。 是啊,自己这个商场老手都没有办法,这周姑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啊! 陈平满嘴苦涩,只道:“如此,只怕日后咱们之间的合作不会太顺利了。” 周小米依旧沉稳不惊,回道:“听天命吧!反正合约就要到期了,日后怎么做,全凭陈掌柜了。” 陈平听了周小米这话,更加气氛,脸色又遭了两分,起身道:“那好,我回去了,冒昧来访,打扰了!”说完一甩袖子,出了屋。 周大海想要去送,却被周小米一个眼神定住了。 闺女,你那是什么眼神? 周小米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问道:“爹,陈掌柜今天就不该来!即便是来,也不该说那样的话,你怎么不帮着自己闺女,还要帮着外人呢?” 周大海不太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还道:“闺女,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前你不就是说过,这云丝并不难做,早晚有人能研究出来,让我们心里有准备一些,日后别人真的做出来了,咱们就凭实力竞争。这些话,我都记着呢!” 周小米叹了一声,暗想记着呢怎么还犯糊涂呢! “可是陈掌柜这事儿,跟这个也不是一回事啊!他心里急,有火,你就帮着想想主意呗!” “爹!”周小米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过,她想了想,才十分郑重的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把咱们家跟林家绑在一处!我们只是做豆腐,做云丝的手艺人,不负责勾心斗角!今儿这是,原本就是林记和凤来酒楼之间的恩怨,我们掺和进去,一点好处也没有!”(未完待续。) ps:感谢anncy,肖大猫的月票。么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请客 林,赵这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仇了,树大根深,彼此间相斗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让对方伤筋动骨,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都是有计谋,有成算,有实力的人!周家一旦被贴上了林家的标签,就会被赵家视为林家的人,成为一个卒子,随时准备被牺牲掉的炮灰!家里一无财力,二无功名,他们怎么跟赵家斗?不等她三个哥哥成长起来,他们一家人就会被赵家打垮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周小米把这里头的道理一点一点的揉碎了,反复跟周大海讲,说到嘴巴都干了,才又道:“……所以说,陈掌柜的事情,我们不能帮!真帮了,我们就会成为赵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想没想过,等赵家人对付我们的时候,林家,或者说陈掌柜,他们会站出来帮助我们吗?”再说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孽,被架到火堆上去烧死! 周大海听了自家闺女这一番话,身上当时就见了汗,他不由得阵阵后怕了,越想越觉得闺女说得有道理啊!是啊,真要是帮着陈平斗倒了赵家,那赵家还不得恨死他们?他们动不得林家,还动不得自己家吗? “三丫啊,爹,爹糊涂啊!”周大海心想,幸亏这个家是闺女当家啊,要不然现在这个家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呢! 周小米叹了一声,只道:“爹,我不是怪你,我是怕你好心办错事,又犯了心软的毛病!” 周大海连连点头,心想以后家里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吧!随后又想到。其实钱多些,少钱,都是一样过日子,只要孩子们都平安,他就知足了。 所以,他便道:“三丫,要不咱们就把这作坊关了吧!以后种地过日子。老实本份。也不用担心这些个事非了。” 得,又缩回壳里去了。 周小米有心跟他说两句,又怕牵扯出云家的事情来。反而让周大海更加坐立不安,于是便道:“爹,你种地就没人欺负你了?这个世道,还是得把自身和家都立起来才行!你看我大哥。读书也行,练武也行;我二哥虽然文武都不成。可是脑子活泛好使,反应还快,没准将来咱们家的生意就得交给他,我三哥脑袋瓜聪明。先生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你打算以后让他们都跟着你种地?还是你觉得你种地就能把他们供出来啊?” 周大海:“……” 他说不过闺女,也知道闺女说得话有道理。 “爹,做生意和看人都是一样的。得看明白,得看透!你知道当日买周平他们四个人时。我为何托付了郭掌柜,而非托付陈平?” 周大海摇了摇头,当时自己也奇怪来着,自己家跟林记正是合作的时候,请陈平帮他们找伢侩买人,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为啥闺女一口否决了,反而找了陈掌柜呢! 周小米只道:“因为陈平是商人,而郭掌柜不是!” 周大海不明白,郭掌柜怎么就不是了,他也是开药铺的啊! “至于咱们家云丝销路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林记酒楼不要了,我们家的云丝才能卖得更好。” 周大海更糊涂了,直到他从屋里出来,也没能想明白这两个问题。 为什么郭路不是商人! 为什么没了林记酒楼,他们家的云丝会卖得更好呢? 屋顶上的青松,默默的跳了下来,转身进了厢房,把自己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讲给了云霆霄听。 云霆霄听到最后,特别是那句‘陈平是商人,而郭掌柜不是’时,突然扯出一个笑容来,青松见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没过两日,陈平再次上门了。 林记和周家的合约到期了,不出周小米的预料,陈平果真取消了与周家的合作。只说凤来酒楼推出了跟他们一样的菜色,价格也更便宜,林记酒楼决定不在销售周家的豆制品了。 好像不只一家豆腐坊研制出了云丝,陈平觉得云丝的末路来了!所以才会终止了与周家的合作,反正豆制品就那么多,周家也做不出花来儿,而且这两年来,云丝的销量确实已经饱和了,没什么新意,他还是另想主意对抗赵家比较好。 周大海和林氏为此有些担忧。 周小米却觉得,陈平作为一个酒楼的经理,目光如此短浅,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林记继续跟周家豆腐坊做生意,不一定就会赢!但是周家不跟林记合作,却是大大的有利。周家的豆制品制作,已经非常成熟了,所有产品都禁锢在林记酒楼里,却实有些狭隘!豆腐,那是老百姓餐桌上并不可少的菜肴!真正的出路,在老百家那里。 周小米早有打算,只要跟林家的生意合作终止,她就立刻进行第二方案,务必让人人都知道周家豆腐作坊,不过再那之前,她得会会郭路,或者说,会会云霆霄! 周小米趁周平上镇上时,让他给郭路捎话,请他得空时来家里一趟。郭路早就等着周小米了,要知道先前大公子可是早早就派人给自己递话了,说是周家那丫头,有事儿找他。 周家那丫头,这是什么称呼?大公子什么时候学去的? 反正周平去了济仁堂的第二天,郭路便让药铺里的小厮驾着小车来到了周家。 周家人都十分热情。 周大海自从经过一回陈平的事情后,便再不敢随意掺和周小米的事儿了,所以他跟林氏就露了一下面,接着便借口作坊有事儿,便躲到作坊那头去了。这边周家的三个儿子都被章先生拘在后院读书,前面除了周小米和郭路,就只剩下云霆霄和青松,青风主仆三人!好在院子里还有丁氏和李氏,加上周小米岁数还小。也不用担心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周小米准备了暖锅,宴请郭路和云霆霄二人。 郭路和自家主子对视一眼,都觉得她这是要摊牌的节奏。 几人都打发了身边的随从,东次间里,只有三人坐在桌前。 郭路神色微疑,虽有猜测,却不敢肯定;云霆霄倒是神情自若。仿佛还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周小米跟没事儿人一样。仔细的盯着锅里的底料看,等水滚了,忙不迭的用公筷挟肉下到锅中…… “都动手。别不好意思啊!嘻嘻,郭掌柜不是外人,快来尝尝我这锅子做得可还香!” 香,怎么不香。早就闻到味儿了。 云霆霄先拿起筷子,动手把自己面前的大白菜下到了锅中。周家的大白菜。也不知道怎么储存的,叶子特别鲜嫩,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样。 周小米:废话,可不就是刚拔出来的吗! 那波滚烫的香气时不时的飘过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郭路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在锅中挟起一块肉来。然后沾了一些碟子里的蘸酱,接着放在嘴里嚼了起来。牛肉嫩滑。被香浓的汤汁裹着,吃到嘴里是汤汁四溢,回味无穷!他不由得向周小米竖起一个大拇指来,心想难怪章先生住了这么久也没觉得腻,就凭周姑娘的这个手艺,只怕你拿大扫把赶他,他都不会走。 在他心里,楚章俨然是个吃货。 云霆霄又何尝不是个吃货呢!前几天这暖锅可把他馋坏了,奈何他是“重伤”之人,吃不得这个!如今这丫头想要摊牌了,竟然不忘做了这个暖锅来堵自己的嘴,果然是个聪明之人! 三人手上动作飞快,郭路和云霆霄吃得飞快,周小米则是负责涮菜,往锅里添肉,添料,看火。 郭路清楚的知道,周小米是有事儿要说,可是自家主子那副样子,分明就像是饿了几年的狼似的,不让他吃饱了就说事,他会高兴?主人摆宴请客,自然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方才议事,那孩子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到现在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看来自己是白操心了。 郭路索性也不搅局了,反正自己就是来坐陪的,要怎么谈,还得看这二位的。 他干脆埋头大吃起来。 很快,两大盘子牛肉,两大盘子菜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云霆霄觉得自己的肚皮要炸开了,这才停了筷子。论吃相,他虽然优雅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是方才挟菜那速度,啧啧,可真是不敢恭维啊!不过这也是本事不是。 “行了,有话说说吧!”云霆霄酒足饭饱以后,心情顿时美丽了不少,看在这顿暖锅的面子上,小丫头的事情他可以帮忙。当然了,其实人家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真要是细算起来,两人之间救来救去的事情比较复杂,还真算不太清楚。 周小米暗暗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在云霆霄和郭路面前,根本不用太过于掩饰什么,与其藏着掖着的,倒不如干脆一点。 “郭掌柜知道吗?我们家跟林记的生意做到头了。”很平淡的一句开场白。 郭路心里是多少知道一些周小米的意思的,所以听到这话也没有吃惊,如实的点了点头,“知道,听说一些。”毕竟是人家的事情,知道的太多肯定显得自己这个人有问题,干脆就说得含糊一些。 “眼下镇上的豆腐坊也能做出云丝和红方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像腐竹,豆干这样的东西,也都会出来了。只不过这家豆腐坊,在走我们周家的老路子,打算跟镇上的凤来酒楼合作,也弄个什么素席出来。”周小米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看着郭路,明显是想看看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郭路见云霆霄没有制止的意思,才道:“这云丝本来是你们和林记酒楼的独家生意,现在凤来酒楼这么一掺和,生意势必要不如从前。林记酒楼在这个时候选择终止合作,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毕竟你们的契约到期了嘛,人家有权这么做的。” 周小米挑眉,契约到期一事,她方才可是没有提,看来郭路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是啊!依郭掌柜看,凤来酒楼这云丝生意,可能做得起来?我们周家,又该怎么做呢?” 郭路哈哈笑了几声,才道:“你这丫头,猴精猴精的,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该怎么做,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凤来酒楼生意的好坏我不清楚,不过啊!拾人牙慧总不是什么好事吧?凤来酒楼弄这个云丝,可是比林记整整晚了两年啊!我也看了,这两年啊,这云丝的热度也下去了,他们想用云丝压林记一头,不好弄。” 周小米点了点头,笑道:“正是这个理。” 郭路打量云霆霄一眼,才把视线调回周小米身上,“我看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还挺乐呵似的?” “不瞒郭掌柜,我早就预料到这天了。”周小米想了一下,才道:“说实话,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晚多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晚才研究明白云丝的制作方法。” 郭路微惊,一旁的云霆霄也微微挑眉。 周小米又道:“我与林记合作之初,就知这种合作方式必定不能长久,已经想好了作坊的后路。本来呢,我心里是有两个方案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陈掌柜的反应会这么大,所以现在只能选择最后一个方案了!” 郭路脸上忍不住带了几分探究之色,这丫头过了年才九岁吧!两年前与林记合作之时,她不但事先预料了会有今天,还事先想好了退路?还有两个方案? 郭路瞧了一眼云霆霄,用眼神示意自家主子道:瞧见没有,不止你一个妖孽,人家这小姑娘也不简单。 云霆霄玩味的眼神一直就没从周小米身上挪开过,他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这种信任就像是从骨子渗透出来的一样,很奇怪,却又很合理。这种信任让他在面对周小米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放下心防,甚至多年养成的习惯都在改变着。 她对自己的影响有点大。 云霆霄紧盯着周小米的侧脸看,悄悄的想她的睫毛怎么会那么长啊,弯弯的眼睛像月牙一样,额头光滑又饱满,这就是老人说的福相吧……(未完待续。) ps:感谢g,heishing的月票,谢谢默言8922的平安符。恕恕带宝宝复诊,才回来,所以晚了,大家见谅。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来真的 云霆霄有点走神,他没觉得自己这样盯着周小米看有什么失礼的!虽然自幼接受的教育在潜意识里告诉他,他现在的举止于礼不合,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在他的心底告诉他,她还小,还小呢! 周小米才九岁,她不是世家出身,家里头不讲究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那一套,在男女大防这件事情上,自然不会像世家看得那么重。 所以即便是她提出要单独宴请郭路和自己时,周家人也没说什么,大概因为郭路对他们有恩的关系,他们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 五年以后呢? 云霆霄有点闪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五年以后。 “……我相信,五年以后,周家的生意一定会上一个新台阶,跟现在的周家,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五年以后?? 云霆霄的脸上飞快闪现过一抹狼狈的神色,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经历比较多的少年而已,还不能真正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特别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有可能被人发现了,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讲了出来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会是什么反应?紧张?尴尬?隐隐带着愤怒? 云霆霄的表情都跟这些没关系,他似乎惊愕了一秒,然后就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不过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表情有些生硬,而且耳朵微微有些红。 周小米没有注意到他耳朵红的事。不过却注意到了他的生硬表情,她只当云霆霄是在质疑自己的话,故而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是说我做不到?” 呃,这个要怎么回答? 云霆霄卡壳了,他是真没听到周小米在说什么。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只好挑眉看了郭路一眼,意思很明显。希望郭路替自己开脱一下。 郭路当下道:“丫头。少东家不是那个意思。你的规划很好,照这么下去,你们周家啊。很快就能在镇上站住脚,将来没准儿还能把生意做到整个黑河县去呢!” 你丫就这么点想法?目光能再短浅点不? 周小米知道自家底子薄,郭路能这么想已经很不错,很给面子了。然而她要的。可不止是这些!她的目标可是很远大呢! 周小米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郭掌柜赞同我的想法。不知少东家是怎么看的?” 她这算不算是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云霆霄挑了挑眉,“是不错。” 周小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敢相信他会回答的这么痛快,而且居然还十分赞成似的。不怪她想太多。实在是这个人在她这儿的信用度实在是不怎么好!他住在家里的这半个月,跟自己明争暗斗好多次,每次都利用林氏和周大海的同情心完败自己!云霆霄在周小米眼中。绝对算得上是只老狐狸,他这么痛快的点头了。她反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你就没有啥要说的?” 云霆霄下巴微抬,冲着郭路道:“他能做主。” 周小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没有别的意思了,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跟郭掌柜谈。” 郭路哪里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硬撑呢!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小主子年纪虽不大,可他自幼沉稳,做事有头有尾,很少像现在这样说说话就走神的。而且以前主子可是不耻下问的,什么没听明白的,都会当面指出来,分毫不让!现在呢?居然含糊其词,一语带过!索性这丫头不了解主子,要不然啊…… 唉,不对!郭路的眼中猛的闪过一抹精光,暗暗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主子的反常之处。先是主动要住到周家来养伤,然后趁着养伤的机会跟小丫头逗闷子,再顺便讨好周大海和林氏,借机…… 他这些招数,怎么看怎么像那些纨绔搭讪良家女子时用的那些个手段呢? 这…… 貌似人家小姑娘才九岁好不好?公子爷你确定要辣手摧花…… 陈平觉得喉咙发紧,他心虚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觉得自己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恐有遭灭口之嫌!不过主子,您能认清楚一些事实吗?这丫头长得是不错,人也聪明机敏,确实很好。可是她的出身在那儿摆着呢!再好的人,没有出身,也配不起去国公府这四个大字啊!公子以后是要承爵的,难道你让他取一个寒门之女? 根本不可能。 门户观念何等重要?联姻带来的利益关系错宗复杂,有哪个高门大户,世家子弟会娶一个农户女?先不说别的,就说国公爷,和姓冯的那个女人不也是青梅竹马吗?后来又怎么样了?还不是娶了郡主?那个姓冯的,也只能是个妾。要知道国公爷那会儿可是世子呢,肩上挑着云国公府百年的兴衰和荣辱,怎么可能随意娶一个小吏的女儿?那冯汤当初要是有现在的官职,冯宝珠只怕也不会落得个做妾的下场,所以说,容貌长相都是次要的,家世才是最重要的。 冯家现在,不正努力的把家里的闺女往府里送吗? 一顿饭,就在三人心思各异的情况下吃完了。 周小米让人把满桌的残羹剩饭撤下,换上香茶,与云霆霄,郭路二人稍稍坐了坐。主要是还要跟郭路约定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 郭路想了想,便道:“三天以后,我再来。”下次再来,他们就要具体商定一下经营的细节了,不得不说,小姑娘的眼光还是挺精准的,她才多大年纪啊,能想到许多生意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已经十分难得了。 不过,有些事情要先跟主子确认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周小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也知道,郭路能来周家,一半是因为云霆霄在这里,二人指不定还有什么话要说呢。把人留得久了。不太合适。于是她狡黠的笑笑,道:“郭掌柜,我就不虚留你了。你跟你们少东家去厢房坐坐吧!” 郭路正有此意,暗赞周小米善解人意,起身告辞了。 云霆霄走时,似乎颇有深意的看了周小米一眼。郭路假装没看到,与他并肩出了上房的门。云了东厢房。 青风青松二人守在屋外,郭路和云霆霄在屋内密谈了起来。 两人所谈之事,都是极为机密的,一是辽东现在的局势。二是云霆霄暗中培植的势力,三则是关于查找细作一事。 前两个问题都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局势或许会因人。因事而改变,但大的走向都是慢慢推进的。只要对手没有大的动作。他们亦可按兵不动。这是国之大事,他们或可参与,但不能主导!而培植势力一事,也是循序渐进之事,有些棋要埋下,却又暂时不能动,徐徐图之,将来或许是能谋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最最难的,便是第三件事了。 这是宫里那位给的任务,只说务必要找出藏在辽东的细作,此人关系重大,顺着他或许能收获到一条大鱼。 正因为此人的存在,云霆霄才会多次往返辽东一带,最终确定这人或许就在黑河县一带,活动十分隐秘,云霆霄多次想把这个人揪出来,可惜刚有点眉目,线索便断了。他推断这个人一定有一条比较隐秘的消息线,只要把他揪出来,必定能将其身后的消息线一并摧毁!所以云霆霄才会不惜运用大量的物力人力,将郭路等人安排到了黑河县的林家集镇上来,希望借助这里的有利地势,打听消息,早日把这个人挖出来。 有句话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云霆霄下了大半年的功夫,可是还没抓到人。他为这个事儿已经发了好几次火了。 “这么说,还是没有线索?”云霆霄沉声问着,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两道劲眉微微拢着,好像思索着什么。 郭路斟酌着应了一声,“每次属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或许有人从中作梗也未可知!” 这是大实话。 对方在暗,他们在明,确实不好做。 “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如今大宋的边界,可不像老百姓想的那么太平,没有战事,不代表不会打仗!战争的背后,就是因为有无数只这样的黑手推动,才会把老百姓推进无尽的点火深渊之中!偏偏有些人,看不到战争的本质中去,以为可以靠战争来拉拢势力,揽权争利,却从没有想过百姓在战火中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云霆霄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暗想来日方长,那人想把位子坐稳,只怕不易,咱们还有时间,慢慢来。 当下,便又与郭路嘀咕起来。 半晌过后,主仆二人总算是商定好了一些细节,能坐下来喘口气了。 云霆霄想到之前自己走神,而错过了周小米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了两分不自在,他微微清了清喉咙,问郭路,“那丫头又挖了什么坑?” 郭路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只道:“那丫头虽然聪明,精怪,不过倒也没给我挖什么坑!公子,周家与林记分道扬镳了,日后势必要重新给自己谋一条出路。那丫头的意思是,想在镇上开设一间专门贩卖周家豆腐产品的店铺!” 说到后面,郭路笑了笑,“这丫头眼光毒,就算是没猜到您的身份,只怕也猜到了您是个不简单的。她怕自己家根基浅,铺子开起来招人恨,想让咱们给她撑腰呢!” 云霆霄听明白了,这小丫头还真敢想,她这是想招他入股呢!就她那么一个破铺子,自己能看上眼? “我也知道,公子爷看不上这么一个破铺子,卖点豆腐,云丝啥的,一年能挣多少钱?不过,另一件事,公子爷或者可以考虑考虑。” “何事?” 郭路意有所指的敲了敲桌子,轻声道:“后山那处有温泉,小丫头心大着呢,想建一个温泉山庄,她跟我简单的提了几句,我觉得挺有意思,要是能建起来,应该会带来不错的收益。重要的是,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这一点可以利用起来……” 往下的话,就不用深说了。 “周家有那么多银子?”建一座温泉山庄,可是要不少银子呢!周家底子薄,在乡下人眼中,或许是小有家产之人,但是要想建起一座山庄来,却是不容易的。 但凡有几个钱的,谁不喜欢过奢华的日子。北边一向荒凉,即便是富贵人家里奢靡的生活,也远远比不上南边的纸醉金迷!云霆霄自幼就是在南边长大的,他见过京畿的繁荣,见过秦淮的风光,南边的山山水水,锦绣如画,可比这不毛之地要美多了! 要是能仿着南方的亭台楼阁建起一座别致的温泉山庄来,说不准真能大赚一笔呢!况且…… “那丫头手里怕是没有那么多银子,想让咱们入股呢!人家也知道你瞧不上他们那间小小的作坊,所以想着用这山庄把你这棵大树套住。”郭路说完这话,口风突然一转,只道:“其实,这丫头实在是比你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慧一些,只是,出身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云霆霄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当下十分不满的朝郭路“瞪”了过去。 郭路没想到自家主子反应会这么大,当下轻咳了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慌张。大公子的眼神实在太过犀利了,他受不鸟了。 “呃,公子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不如找个机会跟先生碰一下面!晖山君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先生必定会给你指一条明路的。” 这是郭路在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推脱之话,可是云霆霄却当真了,眼睛居然亮了一下,接着便是意有所思的一副模样。 郭路傻眼,这,这是什么情况,好像跟他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公子,您不会来真的吧?(未完待续。) ps:感谢煊煊妈,风吹玲珑响,紫玉梦幻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家庭会议 郭路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周家。 他走后,周大海和林氏才回来,迫不及待的拉着周小米问东问西的,其实他们就是担心家里的生意!现在家里日子过得虽然红火,可是开销也是不小的!周大海和林氏都不是那种喜欢坐吃山空的人,不想吃老本。 两人都商量好了,实在不行,就买几亩地,反正他们都是种地的出身,手里有田,有粮,心里就踏实。虽然不能跟林记酒楼合作了,可是家里的豆腐还能卖,也是一笔收入啊!以后过日子就节俭一些,家里头啥都可着孩子们来,反正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强多了!再咋样,还能比以前差了? 两人的意思是不想让周小米有太大压力,全家的担子都在一个九岁的孩子身上,他们想想就觉得不落忍。可是生意上的事儿,他们确实是帮不上忙啊!惟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跟闺女说说,让她别上火。 周小米心里是感动的,不过多少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敢情爹娘这是以为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能怪周大海和林氏!这些年周小米把钱把的厉害,除了家里的必要开销以外,其它的钱一文也不外露,都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她是怕周大海和林氏性子软,被许氏和周新贵一闹就乖乖的把钱交出去!事实证明,她的防患意识很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要知道许氏这两年可是没少来闹,要不是她看得紧,没准还真被她闹去钱了呢! “爹,娘。你们放心吧!咱家就是不跟林记合作,也能挣到钱!我想在镇上开间铺子,专门卖咱家的豆制品!以前跟们跟林记有契约在身,不能随便卖。现在跟林记的契约结束了,咱正好可以把咱家的豆制品推出去。” “开铺子?”周大海和林氏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这能行吗? 周小米十分自信的道:“有啥不行的,爹。娘。当初开作坊的时候,咱们也是啥也不懂,作坊不也开起来了?而且铺子的事情我问过郭掌柜了。他都觉得行,你们还有啥不放心的。” 关键时刻,还是把郭路先抬出来挡一挡,周小米有种预感。云霆霄应该不会拒绝跟她合作,三天后郭路再来。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的。 听到郭路也造成他们开铺子,周大海的表情这才好了一些,不过相比于林氏,周大海还多了一些顾虑。他在镇上呆过。而且还呆了挺多年的,虽然一直埋头在作坊里雕木头,但是也能接触到一些事情。听说到一些事情!他知道开铺子并不容易,不但要跟上上下下打好关系。还得防着南城的那些混混来寻事。他们家根基太浅了,万一被人盯上了,可不是啥好事,弄不好,还得出事。 周小米看周大海心事重重的,便开口道:“爹,你是不是有啥顾虑啊!” 周大海想了想,觉得开铺子不是小事,有啥还是应该摆出来。闺女再聪明,再能耐,也是个小孩子,眼界世面上还是窄了些,应该提点她一下。 周大海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林氏听了,不由得揪起一颗心来!地痞流氓去铺子里捣乱,害人家做不成生意,甚至关业的事情,她也听过,一想到自家要是开了铺子,也能碰上这样的人,林氏就不淡定了。 “那咋办?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有前两年周小米在元宵节上出意外的事儿在前头摆着呢,林氏自然担心。她虽然也想开铺子,可是觉得铺子跟家人的安全相比,跟全家人的太平日子相比,还是后两样比较重要。 “行了,娘,世上还是好人多,你别听我爹说一嘴,就当全世界都是坏人。这做生意嘛,啥人遇不着?而且你当我为啥跟郭掌柜说开铺子的事儿?还不是因为郭掌柜人面广,能帮着咱们找找门路,打发一下各路神仙?” 周大海被周小米这话逗笑了,可不正是各路神仙嘛!都不好惹。 “闺女,会不会太麻烦郭掌柜了!”郭路在周大海夫妇心中的地位一直很高,在他们二人眼中,郭路是个很和气,很仗义还对自家闺女有救命之恩的大恩人!所以每次郭路来,周大海夫妇都是真心欢迎郭路的,绝无半点虚假之意。他们很怕会给郭路添麻烦,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会过意不去的。 “娘,我们也不让郭掌柜白忙活!咱也救了他们家少东家不是吗?人情这个东西,都是你来我往的,没有谁一味的付出,也没有谁一味的索取!咱要是那样不识好歹的人,郭掌柜会搭理咱们吗?你就放心吧,你闺女我心里有数。” 林氏听闺女这么一说,便细细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还真像闺女说的那么回事!她无奈的点了点周小米的额头,毫不客气的道:“你呀,精怪精怪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这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周小米想着,晚上或许应该跟自己的三个哥哥谈谈,他们才是这个家的未来和希望! 到了晚饭的时候,周小米亲自下厨,做了水煮肉片,红烧豆腐,干锅土豆片还有干炸小尾鱼。 四个主菜是周小米亲自操刀的,另外李氏还准备了两个拌凉菜,主食是米饭,照例给周大海准备二两小酒。 青铜照旧把饭菜拎到后面罩房里去吃,比起两年前刚来时的沉闷,青铜的脸上多了一些阳光的味道,偶尔还会露出一个让人惊艳的笑容来!好比现在。 食盒里多了一道周家饭桌上没有的菜,卤凤爪。这道菜是青铜的最爱,周小米前些日子特意弄的,今儿试了一下味道,觉得正好能吃了,就给青铜加了个菜。 青铜看见了卤凤爪。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让人见了为之惊艳!这个男孩子明明长得很普通,可是身上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好像一朵秋风中傲然绽放的菊,又似夏日骄阳…… 周小米倒是觉得,青铜和章楚的气质越来越像,不是有句话叫近朱者赤吗?大概青铜就是这样吧。在章楚身边呆的久了。自然沾染了一些仙气! 只不过,那个姓云的真的还要假装不认识章先生吗?青铜,青松。青风!哼,都是青字辈的,难不成巧成这样? 周小米暗暗的腹议几句,就转身回东次间跟家人用晚饭去了。 自打分家以后。周家人便习惯了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这样亲亲热热。温馨又宁静的晚饭时光,是林氏求了多年而求之不得的。要知道当初林氏可没少在饭桌上受气!许氏恨不能让大房一家子喝西北风活着,不管谁多吃一点东西,她就在饭桌上冷嘲热讽的。严重的时候,直接开骂! 过去的事情,想想都心酸。 一家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晚饭。饭后,撤去了一桌的碗碟杯盘。周小米让李氏把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章楚爱喝茶,不但茶不离手,还教授周家的三个孩子品茶,跟他们讲茶道,说茶经。慢慢的,三个孩子也开始学着章楚品茶了。章楚来周家的时候,带了不少书,还有许多装茶叶的小罐子,他手里的私藏,可都是市面上不多见的好东西! 周小米觉得茶叶是个好东西,反正家里待客也要用,正好也让周大海和林氏也知晓一下茶叶的好处。现在他们家不比从前了,茶叶还是吃得起的。周大海和林氏虽然喝不出茶叶的味道好坏来,但是闺女说茶叶这也好,那也好,对身体好的不得了,二人干脆就听自有闺女的,也喝起了茶。 一家人喝了解油腻的茶水,觉得肠胃都舒服了起来。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大哥,二哥,三哥。林记酒楼跟咱们家的生意终止了,你们有啥想法没有?” “能有啥想法。”周翼兴第一个出声,“陈平就是太鼠目寸光了!镇上的豆腐坊能做出来云丝又如何?先不说味道上能不能比过咱们家的,单说他不战而退这一点,就算不得是个好汉!” 周家的三个孩子天天跟着章楚读书,两年多来,三人的眼界和知识量,都迅速的增长,他们就像一块干涸已经的吸水海绵一样,拼命的吸收着章楚传授给他们的知识,现在的周家三兄弟,不论是读书做学问,还是说话办事,都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周翼文也点头,“这样的人,算不得是好的合作伙伴,终止了就终止了,没啥好可惜的。” 周大海和林氏在一旁听着稀奇,心想儿子们的想法倒是跟自家闺女一样呢!敢情他们兄妹真的不是商量好的? 两人谁也没出声,就看着孩子们在那儿边商量着事情。 “那个陈平,做事缩手缩脚的,难成大事!”周翼兴不屑的道:“林家居然用这样目光短浅之人做掌柜。” 周小米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周翼虎,问道:“大哥,你怎么看?” 周翼虎很赞成周翼兴的话,“是没啥可惜的。”当初跟陈平做生意的时候,周翼虎就看明白了,陈平重利,不讲义。今天再看,果真如此。 周小米点了点头,笑道:“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没啥好可惜的,就是爹娘,一直觉得家里没了进项,还想买地呢!” 周翼虎只道:“买地不是不行,可是也不用着爹娘亲自去种。”周翼虎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周大海和林氏想法中的不妥之处!家里不管怎么样,还有豆腐作坊支着呢,咋的也不至于让爹娘再去种地啊! “辛苦点倒是没啥,我们都是苦出身,啥活都能做。”林氏真心觉得孩子们长大了,知道心疼他们了,她这心里头滚热滚热的。 “是啊,现在家里用钱的地方不少,可不能坐吃山空。”这是周大海最担心的地方。 周小米只道:“爹,你放心吧,保准不能坐吃山空。”她又把视线调到周翼虎那儿,把自己的想法跟周翼虎说了,“大哥,我想在镇上开个铺子,专门卖咱家作坊里的豆制品,你们觉得咋样!” 周翼虎没吭声,他以前总去镇上卖柴,也算有些见识,知道生意不好做!自家爹娘都不是圆滑之人,想要他们走商人这条路,只怕不太妥当。爹娘一心要供他们读书,想让他们出人头地,自然不会让他们放弃学业,放弃武艺去当买卖人!小米倒是个通透的,可是她是个姑娘家,才九岁,铺子刚起步的时候,是最难的,家里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件事甩给她。 “好是好,可是这铺子交给谁看啊!爹娘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周翼兴眨了眨眼睛,试探道:“要不然,把这个铺子交给我试试?” 周大海当下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他把几个孩子读书的事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要是他们敢拿读书当儿戏,他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呢!眼下周大海以为二儿子是在开玩笑,所以没打算深究,脑袋里始终想着铺子的事儿,看起来是有点发愁了。 周翼兴讪讪的闭上了嘴!为啥他就不能去经营铺子做生意了?难道在爹娘眼中,真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难不成日后自己只能跟三弟一样,天天之乎者也的? 周翼兴有些头疼,想着反正他还小,章先生也说了,多读书总是没有坏处的,等他再长大一些,或许爹娘就不反对自己做生意了呢! 周小米看着周翼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她二哥,对做生意很有兴趣!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算爹现在反对,将来认清了二哥的心思,也会支持他的。 周小米心思转了转,才道:“我倒是觉得,这开铺子是件挺简单的事情,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林氏轻叹了一声,小声道:“你说我咋就生了个这么心大的闺女呢!敢情到了她那儿,天底下的难事就都不是难事了!” 周小米:“……”(未完待续。) ps:感谢fox121212,天地万物之逆旅,煊煊妈,风吹玲珑响,紫玉梦幻投出的月票!看到有人问老书,恕恕表示开森,可是老书完结了啊!难道我的结尾写的让人很有错觉?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人找 林氏这边,都要急白了头了! 一方面是家里跟林记酒楼解了约,断了财路,她怕坐吃山空,以后没钱给孩子们读书,娶亲;另一方面,周小米说要开铺子的事儿,确实难住了她。 林氏知道,这个铺子,确实是应该自己和周大海两个人扛起来,可是一想到开铺子以后要面对的人和事儿,林氏就有了怯意。当年识文断字,做事果敢的林家大闺女,已经被岁月洗礼得不成了样子,她习惯了退步和忍让,被许氏揉搓得已经没了当年的傲气和闯劲,现在的她,缺的是自信和勇气。 周小米能看懂几分林氏的心思,起初,她确实有心思让周大海和林氏去支撑铺子。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们都是识文断字的人,能写会算,照应一个小小的铺子应该绰绰有余。可是后来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好!周大海和林氏确实需要锻炼和成长,一个小铺子给他们练手,加上有自己的指导,他们应该会做得很好。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这两个人心性太过善良,容易被利用,最后小事也可能变成大事,万一两人心里有了阴影,以后可就真的变得更没自信了。 周小米听了林氏的轻叹声,脑袋里飞快的过把自己的安排想了一遍,确实没有遗漏后,才道:“爹娘,你们别不相信我啊!再说了,就算你们不相信我,难道你们还不相信郭掌柜吗?连郭掌柜都说我这想法靠谱,你们就再相信我一回嘛,我啥时候出过不靠谱的主意啊!” 这话听着大,可是细思量思量,还真是那么回事。 周大海乐呵呵的道:“行啊。闺女大了,心里有主意呢,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林氏白了他一眼,“啥叫别跟着掺和了?这是当爹的应该说的话吗?”家里的孩子们是聪明,可是咋聪明也是孩子不是?他们当大人的,再没用,还不得帮着掌掌眼! 周大海没想到一句话的事儿。林氏竟然当着孩子们的面跟自己急了!不过他也了解自家媳妇的性子。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后悔了。 “是是是,我这个当爹的。不该这么说话。”周大海好脾气的道:“我也想帮忙啊,可是这家里头,除了作坊里的事儿我能伸上手以外,别的我只能帮倒忙!” 林氏其实心里挺后悔的。这两年离了许氏,她过起了当家主母一般的顺心日子。这脾气咋还见涨呢!也是心里太急了,不然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跟孩子他爹发脾气的。 “行了,我也不管了。这个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我一个闲人,我啊。干脆不操这心,回屋睡觉。”林氏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周大海陪着笑道:“我也不操这心。这事儿啊,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再说有郭掌柜帮着掌眼呢!差不了。 两人自欺欺人的回了屋,简单的洗漱一番,躺在炕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再说东次间,周小米等周大海夫妇走了以后,才把自己的安排跟周家三兄弟说了。 “这豆腐,自古就是平民家的东西,由豆腐衍生出来的豆制品,也应该是摆在老百姓饭桌上的东西,是天下人都吃得起的东西。以前林记酒楼用云丝做素席,仗着这云丝别人家没有,把价钱抬的太高。咱们呢,跟他们有契约协议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跟林记的生意结束了,咱们就该把云丝和其它豆制品推广出去,让镇上的人,乡下的人都知道云丝,都知道咱们周家豆腐作坊!” 周家三兄弟都点了点头,很赞同周小米的做法。 “只是这样一来,价钱势必要落下来一大块。而且镇上还有豆腐坊研究出了云丝,竞争起来的话,肯定是要在价格上做文章的。”这话,是周翼兴说的。 周小米暗暗点头,便道:“其实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云丝的销路一旦打开,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竞争的问题,因为买的人多,而会做的人少,奇货可居嘛,大家都是受益者。而且我们给林记酒楼的价钱并不是很高,只要回落一两成,老百姓应该能够接受。” “既然所有的事情你都想好了,那你叫我们来是……”周翼文一直没出声,做生意什么的,他不懂,也不能给出什么中肯的意见。不过他能听出来,小妹是话里有话,想说的重点一直没说出来。 周小米郑重的道:“是,所有的事情我都有了想法,只要找到合适的店面,铺子马上就能开起来!而且我敢保证,这生意是镇子上的头一份买卖,一定会红红火火的。我要说的是另一个事儿!”她停了一下,目光在周家三兄弟的脸上过了一遍,才道:“爹娘一直不放心开铺子的事儿,他们不怕辛苦,怕的是那些眼红铺子里生意,明里暗里想要对付咱们的人。远的不说,单说那陈平,他可不是个有胸襟和肚量的人,没准咱家的铺子开起来以后,他就会第一个站出来。” 林记酒楼解约一事,多少让周大海和林氏心里产生了一些膈应的情绪,虽然是合约到期后,林记按着规矩与周家解约的,可是陈平的那个态度,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周大海和林氏最初还拿陈平当好人来着,结果人家到好,临了临了还给他们挖了一个坑,差点哄得他们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后来陈平一见他们不上当,这才提出来不肯合作了,这一点,让周大海和林氏很不痛快。 他们不痛快,陈平同样不痛快。红火了两年生意一下子成了别人家的,自己的合作对象又不肯“帮”他的忙,这让他如何不怨?日后家里的铺子开起来,指不定他就会在暗中使点什么手段。 她这么一说,哥仨就都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家底子太弱了。”周翼兴垂头丧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生意一旦做起来,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生意,许是镇上头一份的生意呢!肯定会有人眼红,想要暗中给他们下绊子,他们家一无人脉,二无财力,真是被人坑了。只怕都找不到黑手。 “所以我说。你们什么都不要多想,赶紧把书读好,把本事学起来才是正经!”周小米板着小脸。严肃的道:“有朝一日你们考上了秀才,中了举,那便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即使是有那不甘心的人想要找事。也得掂量一下他自己的分量!哥,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有你们飞得高了,站得远了,家里才会安稳。” 哥仨本都是聪明人,周小米这么一说。他们顿时明白了今天这个家庭会议的目的。她是想借由家里的小时局,告诉他们一个道理,想要不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要成为站得高,望得远的人。只有自己的实力变强了。才能更好的保护家里人。 “小妹说得对,防患于未然……”周翼虎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吭声了。 周翼兴和周翼文也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长大了,读了书,有了见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成长,是蜕变。 周小米很高兴。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只道:“我有些困了,哥,你们回去歇着吧,看书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别看太晚。”说完起身出了屋,她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夜空,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前路漫漫,唯有认真,努力的走下去,她才能看到不一定的风景。 周小米迈着坚定的步子回了屋,一夜好眠。 不久,周家三兄弟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跟周小米不一样,他们回去后,想了很多事情,虽然想的问题不一样,但是三兄弟却都是一夜未眠,屋子里的蜡烛一直燃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周翼虎早早的就起来打拳了,一趟拳走下来,身上微微发了热,他就又绑着自制的沙袋上了山。 周翼兴老老实实的跟着周翼文早起读书,虽然他没有周翼文那么聪明,但是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是十分有毅力的。先生说了,勤能补拙,他多读多看多写,慢慢的总会优秀起来吧!就算比不过三弟,也应该比一般人强才是。 周翼文照旧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看书,他边看,边把自己看不懂,理解不透的地方默默记下来,然后再找机会向先生请教…… 周小米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醒来的时候,周吉和周祥两个人已经挑着第三担豆腐出去了。 周小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她穿好衣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炕上的被褥,然后一溜小跑的出了门,去了厨房。 “我的小姑奶奶,慢点。”李氏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周小米方才一直跑,差点跟她撞到一处,还好她反应快,这才没把手里的汤洒出来。汤洒了事小,要是把小姐烫着了,那可怎么办啊? “姜汤?”周小米闻到了一股辛辣的味道。 “小姐的鼻子可真灵!”李氏只道:“这汤是给夫人熬的,夫人昨天好像受了凉不过问题不大,奴婢先熬碗姜汤给夫人喝喝看,要是还不好,再去请大夫。” 周小米点了点头,终究是有些担心,跟在李氏身后去看了林氏。 周大海守在林氏身边,十分自责紧张的样子。林氏的精神不太好,眼底下一片乌青,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周小米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在担心铺子里的事儿呢! “娘,你怎么样了?” 林氏虚弱的笑笑,“没事,就是头晕。”她鼻音很重,看来是真的凉着了。 周小米叹了一声,家里人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林氏这病,多半是着急上火得的。 “夫人,先把姜汤喝了,要是一会儿还不好,奴婢再去请大夫。” 林氏接了过来,微微的吹了两下,这才喝了。她把空碗递给李氏,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道:“我是越来越娇气了。”以前她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吃不好,睡不好,可是身体却一直很好,从来不生病。现在日子好过了,家里的事情也越来顺利了,可她却变得娇气了。 李氏接过碗后,便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开始张罗给周小米准备早饭。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周大海担心自家闺女是不是一夜没睡,所以特意出声问了一句。要知道这孩子平日里最是勤快的,可是今天吃早饭了还不见人影,显然是睡过头了。索性家里也没有那些个规矩,就没叫她。 周小米吐了吐舌头,只道:“大概是贪长吧!总感觉吃不饱,睡不够。” 周大海打量了她几眼,带着笑意的道:“嗯,好像又长高了。” 林氏有些累,只道:“小孩子都这样,行了,你去吃饭吧!吃完饭别乱跑,外头冷着呢!” “知道啦!”周小米应了一声,才道:“娘,你睡会儿吧,发些汗或许就好了。” 林氏点了点头,果真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便顺势躺了回去。 周小米冲着周大海吐了吐舌头,这才去了东次间。 早饭已经摆好了,有周小米最爱喝的加糖豆浆,红糖馒头,肉馅大包子。 一看就知道是李氏的手艺。 李氏和丁氏,各有所长。 李氏擅长厨艺,没事总爱跟在周小米身边学着做菜,做出来的味道虽然不及周小米做的,可是确实比一般人做得好吃。丁氏做饭的手艺一般,可是说话办事都比李氏强,性格爽快,做事利落,也是个不错的。日久见人心,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 周小米美美的吃了早饭,直到吃撑了,才放下了筷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啊!她是不是吃太多了,怎么觉得这么困呢!要不自己回屋再补一觉?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拍响了。 丁氏去应门,问道:“谁呀?” 大门那边有一个略微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我找小米。”(未完待续。) ps:感谢shelly1331,非常冷,书友090128010502975,肖大猫,小小寒月,熠熠莹,jadeyang,雪糖果子的月票,谢谢王俊凯kr,谢谢大家支持,今天是小年哦,大有不要忘了吃灶糖啦!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些事 丁氏能听出来,门外头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很陌生,她应该没见过。 门那头的林如红也纳闷呢!里头那人的声音脆快极了,是自己不熟悉的,难道是小米家的下人? 难怪呢!村里人说周家买了下人的时候,她还不咋信呢,现在看来,这事儿是真的。 “我是小米的朋友,我叫林如红。那个,我想找小米说点事。”林如红有点放不开手脚,周家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心里面难免会有点打鼓。 丁氏一听说来人是自家小姐的朋友,哪敢怠慢,连忙应道:“姑娘,你稍等一会儿,我问过小姐以后,再给你开门。”说着转身回周小米去了。 周小米一听说林如红来了,乐得不行,当下也不困了。连忙亲自去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我的好姐姐,你终于肯来了。”周小米十分不好意思的道:“家里的事儿太乱了,我奶和我姑老来闹,所以我特意吩咐过她们,不许轻易给人开门,如红姐,你千万别生气啊!”她就要如红这么一个朋友,要是林如红不理她了,她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林如红笑着道:“我哪儿有那么小气。”她抬起眼眸来打量了一下周家的院子,十分羡慕的道:“小米,你家真漂亮。你们终于过上了顺心的日子,真替你高兴。”林如红语气真诚,这几句话是发自她内心说出来的。 林如红的眼神十分清亮,周小米知道她说得都是心里话。 “好了,大冷的天,别在外头站着了,跟我回屋说话去。”周小米兴奋的拉着周如红往自己屋里去。一边走,一边跟她叽叽喳喳的道:“如红姐,我一个人在家都闷死了,我娘管我管得厉害,一会儿说外头冷不让我出去,一会儿又说山里风大,怕我吹着。反正她是想方设法要把我留在家里。我闷都快闷死了。” 说话间。两人齐齐进了屋。 丁氏按着周小米的意思,端来了一些点心,酥糖。又给林如红冲了一碗温热的蜜水,这才下去了。 “如红姐,你喝点水,这一路走过来灌了不少风吧。喝水,暖和暖和。”屋里一点也不冷。地龙烧得滚热,跟外头比起来,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温暖如春的错觉。 林如红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小声问道:“小米。你们家真买下人了啊?”她听丁氏唤周小米小姐呢! 周小米点了点头,把点心盘子往林如红那边推了推,只道:“作坊里的活多。我不想让我爹我娘受累,就买了几个下人回来。其实当初是想请人来作坊里做工的。可是有些事,不好让人知道太多,这才动了买人的念头。刚巧遇到合适的了,就买了。” 林如红点了点头,她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虽然心里有些好奇,可是不该她问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会多问的。 周小米也正是看中了林如红的品性,才会一直与她交好! “小米,叔叔和婶子呢?” “我娘病了?” 林如红吓了一跳,“病了?请大夫没?严重不?” 周小米摇了摇头,只道:“没啥事儿,估计就是受了些凉。刚才喝了一些姜汤,歇下了,要不然我就带你去见我娘了。你不知道,我娘都唠唠多少回了,说你跟我们生分了,都不上我们家玩来了。” 林如红有些不好意思,嚅嚅的道:“我不是,忙嘛!” 周小米心里头有数,赵氏是个寡妇,靠着婆婆的照顾才能勉强把两个孩子带大,元宝念书的钱,有一大部分是林如红的奶奶乔氏出的。这个老太太,要是他们娘仨的依仗,乔氏在一天,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一天,所以赵氏努力的想做一个讨乔氏欢心的儿媳妇,自然也要教导两个孩子循规蹈矩,不要做什么出格丢脸的事情。 元宝还好一些,总归是个小子,又一门心思的想要念书出人头地,根本不会去外头疯跑闯祸。林如红不往周家跑,是怕人说嫌话,她都十四了,自己家里有三个小子呢,大哥跟她又是同年,万一有人嚼舌头,说点啥不好听的,只怕他们家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周小米不想揭人伤疤,假装信了她的话,问道:“那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对了,小米,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林如红往周小米身边凑了凑,只道:“小米,你最近可得当心点,你们家老宅那些人,都憋着坏呢!” 周小米神情微凛,十分严肃的道:“如红姐,你是不是听着啥风声了。”不怪她紧张,实在是老宅那些人太不靠谱了,让她不得不防。 林如红似乎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居然红红的。 “这是咋的啦?”周小米觉得她这个表情好别扭。 林如红却是有话说不出口。 周小米越发觉得她奇怪了,本来林如红是来通风报信的,可咋到了关键时刻,突然就啥也不说了呢? “如红姐,你跟我还有啥不能说的?” 林如红神情一僵,不过随后她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轻声道:“这事儿,我是听你姑说的。” “我姑?周秀儿?” 林如红咪了点头。 “到底咋回事!” 林如红这才轻声道:“我奶最近身体有些不大好,我娘不好过去,平时做了啥吃的喝的,就让我送过去。你也知道,我大娘大那个人,唉!昨个儿晚上,我从我大伯家回来,半道……”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几乎能滴出血来了。 周小米暗暗惊奇,如红姐这是咋的拉?以前她可是个落落大方的人,今天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 周小米猜,林如红怕是有啥难以启齿的话,不好轻易说出口。有了这个意识以后。周小米便不在说话了,等着林如红自己调整过来。 林如红叹了一声,才道:“我回来的时候晚了点,半道上碰到你老姑跟一个男人在,在你们老宅的园子里……” 周小米脑袋嗡的一声。 老宅的园子在宅子外头,一到冬天的时候,里头就堆满了自家的地里产粮食打下来的秸秆。那些秸秆都被捆成一捆一捆的。然后堆在一起。因为周家的地多,所以打下的秸秆也多,几乎能将整个园子堆满了。因此这个菜园子一到冬天就会变成比较背静的地方。靠着院墙高高竖起的秸秆,几乎把园子外头的视线都隔绝开来,让园子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大晚上的,周秀儿和一个男人在园子里。能干什么好事!!!难怪如红姐扭捏成了那个样子,脸也红得像块布似的。原来她居然撞到了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周秀儿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也幸亏是被如红姐撞到了,若是换成了村里的其他三姑六婆,那她这一辈子,可真就完了。 周小米讨厌周秀儿。但是却不让想让她连累!这年头女人的名声比天大,她跟周秀儿是姑侄关系,如果周秀儿的事儿被捅了出去。那她和周大麦,周小麦。都会被外面那些人看成是和周秀儿一样的人,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周小米差点咬碎一口牙,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林如红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话。老实说,林如红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周小米才九岁,如果她听不懂自己的暗示,那自己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些话跟她讲明白呢! 懂了就好。 “我当时吓坏了,就往边上站了站,好在天黑了,附近也没有人。我听你姑说了,你三叔好像在镇子上招惹了一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好像欠了人家钱,这些人追着要呢!我听你姑那意思,你奶好像想让你们家出这笔钱。” 周小米听了这话,当时就无语了。 许氏倒是会占便宜,小儿子不务正业欠下的帐,居然想让分出去的大儿子来还!他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生活不能自理啊?再说了,他可是有爹有娘的人,没理由这种事情爹娘不管,让大哥出头的。 周小米心里有了底,连忙拉着林如红的手道:“如红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指不定我们还得被他们算计,这回知道了他们的打算,我们也能防着一些。” “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我是碰巧遇上了。不过小米,你可千万跟叔叔婶子说,让他们当心着点,我听你姑那意思,你叔像是欠了赌债,他招惹的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你们一定要小心。” 原来是欠下了赌债,怪不得呢!想必这赌债的数额还不会小,不然许氏不可能又把脑筋动到了自家头上!上次被林得胜警告完以后,许氏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不过这次为了周大河,她很可能会跟大房拼老命! 不好打发啊。 一提起老宅的事情,周小米就头痛。 林如红知道周小米不耐烦老宅里的那些事儿,说实话,周小米和林氏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她都看在眼里呢!也不怪叔婶他们寒心,老宅那些人,哪里是亲人啊,分明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虎豹豺狼! 她是外人,有些话只能搁在自己心里头想想,不能拿出来说。 “行,我知道了如红姐,你放心吧!我爹和我娘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谁再想随意揉搓他们,简直是做梦。”说到最后她的口气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发狠的意思。 林如红点头,只道:“行,我来也是给你提个醒。” “谢谢你,如红姐。”跟老宅那些人比起来,林如红更像是他们的亲人。 “对了,如红姐,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啊,严重不严重?” 林如红叹了一声,“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着说着,她便低下了头,眼睛也红红的。 她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不比周小米他们以前强多少!她没有爹,要不是奶奶护着,大伯二伯不可能护着她们。要是奶奶走了,他们指定就不能再管他们了。 “如红姐,你别担心。李爷爷的医术很好,再不行,咱们还能去镇上找更好的大夫呢!”乔氏的状况,周小米也知道一些,其实她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以古代人的平均寿命来说,乔氏可算得上是高龄了,身体各个器官都已经老化了,看起来就是病病歪歪的,除了养着,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林如红自小就懂事,用赵氏的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人情世故上,她懂得也比较多。乔氏的情况,别人不说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听了周小米的安慰以后,她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并没有别的表示。 周小米看了,心里当下有了判断,看来乔氏的情况,不容乐观。 “小米,我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呢!”林如红在镇上接了一些绣活贴补家用,每天除了帮着赵氏做事,就是拼命绣东西补贴家用。元宝读书很费钱的,现在乔氏还在,她们还有个依靠,日后乔氏要是不在了,她们的日子会更艰难。 周小米有心拉扯她们一把,可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再说赵氏那个人,自从林旺去了以后,她便一直都活在小心谨慎的寡妇阴影之中,生怕寡妇门前事非多,惹出了什么事,影响了女儿日后的名声!想要帮她们这件事急不得,还得在考虑考虑。 “如红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再多呆一会儿吧,留下来吃饭,我娘也想你呢!” 林如红连忙摆手,起身道:“我不呆了,家里一堆事儿呢!再说婶子不是病了吗?再打扰她养病,那我可就罪过了。”她笑了一下,才道:“等明个儿得闲了,我再来。” 周小米知道她的性子,要是这次不是碰巧听到了周秀儿说的那些话,恐怕根本不会上门来。 她没办法,知道留不住人,只好道:“那中吧!家里也没啥了东西,我让丁嫂给你拿点腐竹和云丝,你带回去给婶子和元宝尝尝。”(未完待续。) ps:感谢米,书友160124204227963赠送的礼物,感谢shelly1331,非常冷,书友090128010502975的月票!昨天没吃到灶糖的举手 第一百九十章 可恨至极 林如红一听说周小米要给她拿东西,连忙摆手道:“不用,小米,这些东西都精贵着呢!你们留着卖钱,可别给我们胡吃,都糟蹋了。” 周小米一听这话,当下急了,“啥叫糟蹋了?都是自家作坊里出的东西,有啥精贵的?你要是这样,下回再给我送菜我也不要!” 林如红还能斗过周小米?见她真生气了,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跟我见我,不当我是朋友。”周小米把嘴撅起老高! 林如红看着她板着小脸,故意生气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道:“行了行了,你呀,到底是个小孩子心性。平时觉得你做什么事情都像个大人似的,现在看啊,还是孩子。中,我拿着,别生气啊!” 周小米的脸上这才又见了笑容,真诚的道:“如红姐,现在这个时候,也没啥菜,这些东西拿回去也能换换口味。都是自家产的,根本不值几个钱,你可别有负担。” 林如红只道:“没有负担,有人让我白吃白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林如红知道周小米是为了她好,不由得再次真诚的跟周小米说了一声谢谢。 “瞧瞧又来了!”周小米拿她没办法,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另外一种默契吧! 周小米喊了丁氏来问她:“夫人睡了?老爷呢?” 丁氏连忙道:“夫人喝了姜汤,发了一些汗,就睡下了。老爷去了作坊。” 周小米点了点头,对丁氏道:“你跟李嫂收拾点腐竹和云丝,再拿一坛子红方装上。给如红姐拿上。” 丁氏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去了。 “小米,嗯……” “行了,如红姐,你要是再跟我谢来谢去的,我可真生气了。” 林如红尴尬的笑笑,只得道:“好。我不说了。” 丁氏把东西准备好了。递给了周小米。 周小米接过东西,亲自把林如红送到了门外。 丁氏站在院里,望着林如红的背景愣愣出神。李氏恰巧经过。碰了碰她道:“你干啥呢?发什么愣?” 丁氏只道:“没事,咱家小姐好像就这么一个朋友……” 李氏笑道:“可不是!不过啊,要我说,这村里的小姑娘也没谁能跟咱们家小姐做朋友的。小姐那么聪明,说话办事比大人都强。咋可能随便交朋友呢!以前小姐落魄时交到的朋友,自然不能跟富贵以后扒上来的比,这是情分。” 丁氏若有所思,“也是啊……” 林如红走后。周小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想了很多事。她把林如红说过的话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周大河欠下赌债这事儿不简单。以前大家住在一起。没听说周大河有赌钱的习惯啊!他这个人是懒了点,浑了点。可是他没有耍钱的习惯。再说了,家里的钱都在许氏手里头握着,即便是他和吴氏有几个私房钱,以吴氏的性格,那也得是把这些钱握在自己手里的,怎么可能拿给周大河去赌呢? 他们已经分家两年了,这两年里,或许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意外,或许周大河是慢慢染上恶习的? 周小米不关心周大河的好坏,只怕他染上赌瘾以后会连累自己家,甚至她本就怀疑,这所谓的赌债,会不会根本就是有心人下的一个套。 目的,或许是想针对他们? 而跟周秀混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会是谁呢? 她心事重重的想着这些杂乱的事情,连晚饭都没有心情准备,吩咐李氏和丁氏二人做了。 李氏张罗着做了几个菜,有酸菜炖血肠,白菜炒木耳,酱大骨头,小炒肉,还有呛拌土豆丝,蒸蛋羹。 李氏的手艺还是不算的,跟着周小米学了一段时间后,做菜的水平上涨了不少,可是跟周小米比起来,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即便是这样,李氏的手艺也绝对超出了家常菜的范畴,连章楚吃了,也不住的点头,特别是李氏做的那道小炒肉,尽得周小米的真传,吃起来至少有八分像。 一家人吃得都很开心,只有一个人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这人除了云霆霄,不作第二人想。 青风和青松愁眉苦脸的看着难侍候的大公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的爷呃,这些饭菜已经很好了,虽然不是周姑娘亲手做的,可是味道也不差啊!您老连半生不熟的饭都能咽下去,怎么现在还挑上嘴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主子的心意难测啊,他们还是别劝了,万一这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可怎么得了? 云霆霄看着眼前的饭菜,毫无胃口,心里反复想着那丫头在闹什么别扭,为什么没亲自下厨呢,到底是不爱做,还是不想做? 云霆霄重重的放下了筷子,他现在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心里头惦记着周小米,莫不是白天来的那人让她受委屈了?不像啊,两人说说笑笑的,临走时她还十分热情的亲自送走了人…… 云霆霄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里却乱了,他知道自己很反常,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常,更是知道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他不该有那诸多的想法。可是云霆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周家住着的这段日子,不但没有让他把那个想法掐断,反而燃起了他心底更多的东西。或许因为救命之恩,又或许有些东西,本身就是注定好的。 云霆霄越想越觉得周小米那头出事了,他应该去瞧瞧去。 青松与青风耳语,“瞧见没有,心里头揣着只猫呢!” 青风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暗想着:大公子自幼跟无量真人生活在南边,从小除了学习诗书礼乐。兵法策论,骑射功夫以外,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处事不惊,稳住自己的一颗心!以前大公子年纪尚幼,做事情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意气用事!可近几年他却是越发的老成稳重,即便是面对家里那几位的时候,也是一副云淡风轻。不咸不淡的模样。让人挑不着一点的错。可眼下公子爷的表现,有点出人意料。 云霆霄似乎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双目清亮的凝视着窗子。手指来来回回的摩娑着手中茶杯上的花纹。他此时的模样,在外人眼中,似乎也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而已。 不过青风和青松二人都是一直追随着他,鞍前马后侍候了他多年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主子的心乱了呢! 难道说,自家公子真的被周姑娘迷住了? 青风的眉毛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的确,十四岁的少年正是青涩懵懂的时候,对感情的事儿一知半解的,遇到可心的姑娘时。倒是会有失魂落魄,牵肠挂肚这些表现的。只是,周姑娘才九岁而已。况且以她的家世,如何能与大公子比肩? 青风微微皱了皱眉。他也急,可是却不能乱说话。公子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事,他认定好的事情,根本不会因为身边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眼下郡主的忌日就要到了,大公子势必是要赶回去的,离开周家以后,也许他就没有现在的这种想法了。 青风冲着青松微微摇了摇头。 青松的表情瞬间就冷静了下来,自家公子对周姑娘着迷一事,他也急,可是他知道青风一向比自己看得透彻,自己想到的问题,他也一定能想到!既然青风让自己稳住,那么里头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所以青松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云霆霄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只道:“瞧瞧她去。”说着便要起身从炕上下来。 青松一愣,明显就要上前阻止。青风手快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提什么都不合适。那些什么于礼不合的屁话,难道能拦得住公子? 拦不住,就只好随他去了!只希望日后公子离了周家,能把往日的种种忘了,也希望周姑娘是个懂事的,知道点进步。 云霆霄下了炕,穿戴整齐了,便与二人知会一声,道:“你们不用跟着了。” 青风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没有半点意外的道:“是。” 云霆霄似乎很着急,转身就走了,砰的一声带上了门,把青风的那个“是”字隔在了门里。 “这叫什么事儿啊!”估计人走远了,青松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青风只道:“你呀,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青松赌气似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嘟囔道:“你看看公子都什么样了?我还不是怕他的一颗心都扑到周姑娘的身上去?要我说啊,咱们主子就是见过的女人太少了!”自从郡主死了以后,公子爷便跟着真人去了道观里修行,读书,习武,所见之人除了道士就是他们这样的毛头小子!公子爷虽然出身富贵,可是他总共也没在国公府呆几年啊!没见过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所以才会对周姑娘这样的乡下丫头高看一眼。 “别胡说八道,当心公子爷听了罚你。”青风跟青松的想法不一样,他总觉得公子爷对周姑娘的感情不太一般。公子爷是没见过什么大家闺秀,可那能代表什么呢?周姑娘对公子爷可是有救命之恩。 这二人各自叹息了几声,主子的事儿,他们倒是想管,可惜有心无力!只希望公子能早点看清楚事实,迷途知返,别误了大事的好。 云霆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两个属下给非议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若无其事的敲了敲周小米的房门。 周小米正闹心呢,冷不丁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李氏和丁氏来了,随口说了句:“进来。” 云霆霄在门外挑眉,他想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不过他并没有把门关上,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虽然周小米才九岁,可是该顾及的也得顾及一些。 周小米在桌子前画着什么,一抬头,见到来人是云霆霄时,明显愣了一下,反射性的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云霆霄听了这话,恨得直咬牙!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我过来看看你。” 周小米惊恐的抬起了头。 云霆霄一看她的眼神,当时就怒了,她是什么意思? 周小米在想云霆霄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人跟自己一向不对付,哪怕自己救了他的命,他也天天冷着个脸子,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对着林氏和周大海的时候,他就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就变毒舌男!跟哥哥们谈古论今的时候,他是风度翩翩的君子,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做的饭各种挑三捡四!真嫌弃你就别吃,可是每天的饭菜都会被吃光光,盘子和碗干净得简直像是被舔过似的,你说你也好意思? 周小米对云霆霄是半点好感也无,她现在就想知道眼前这个瘟神什么时候会走! “你这模样,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嘛!”周小米打量了他几眼,便道:“好利索了就走呗,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少东家。”最后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云霆霄本来是有几分恼怒的,不知为何见了她这副样子,心情却顿时好了不少。 “怎么,这么快就忍受不了了?”云霆霄似笑非笑,能惹毛这个丫头,还是需要几分本事的。 周小米的话,无疑在宣告着她已经或多或少的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丫头聪慧的紧,就算猜不出他的确实身份,也一定能猜到他来历不凡。加上郭路有意无意的渗透,想必她应该能猜出不少来。 “我早就忍受不了了。”周小米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在某人眼里,俨然可爱到不行,她自己却毫不知情。 这人明明就是郭路的主子,所谓郭路能做主的那引起事,都是要他点头的!可恨他却假装没听懂自己的意思,非要让郭路自己做主解决!吊人胃口,实在是可恨至极。(未完待续。) ps: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会断更,我明明上传了,,,,,想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慎重 周小米哪里知道,云霆霄当日在饭桌上,根本就是走神了,根本没听到她说的那些事。他又不想让她瞧出来,才会故意那么说的。 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了。 云霆霄的心情又好了几分,他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桌面,看到了几个字。 周小米立马紧张起来,把桌上的东西往怀里一搂,“你没事儿乱看什么!”这可都是机密,机密! 云霆霄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门还开着,冷风时不时的吹进来,屋里的温度立刻下降了不少。 火气很大的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你在纸上写的字,我都看到了。周新贵,你祖父的名字,周大河,你三叔,周秀儿,你姑姑。还有赌债,这两个字你写得大大的,还用笔圈了起来,怎么回事?” 周小米挑眉,脸上的神情满是戒备之色! “你也说了,周新贵,周大河,周秀儿,这都是我们老周家的事儿,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 摆明了是不想告诉他! 云霆霄点了点头,“哦,好啊!你不肯说,那算了。”他起身要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估计她就是被这件事儿烦得没了做晚饭的心情,胡乱让人做了菜给自己送去了。 “我想叔叔婶婶应该很有兴趣知道你的事儿……” 周小米一惊,他这是要通风报信的节奏?这怎么行! 她连忙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也顾不得自己怀里的那些纸,急吼吼的跑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最不愿意爹娘为了这些破事儿烦心了,总想着自己先弄出点头绪来。再一点点的渗透给他们知道,最好能悄无声息的把事情解决掉,再告诉他们结果!可是现在这人要去打小报告,这不是让一家子人都跟着担心吗?到时候三个哥哥书也读不好,娘还病着呢!这还得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周小米像个刺猬似的堵在门口,就怕云霆霄真把这件事儿抖落出去! 云霆霄一见她全神戒备的样子。就忍不住得意。这丫头总是一副人小鬼大,凡事都成竹在胸的模样,想见她吃瘪的样子。还真是不大容易。 “我不能去?你这么紧张,看来事情还不小呢!”云霆霄一脸为难的样子,“怎么办?叔叔婶婶对我这么好,我可不忍心他们的女儿出事啊!你再聪慧。毕竟才九岁,这种事情还是大人拿主意的好。” 周小米磨牙。她现在知道了,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你要干什么,都说了这是我的家事了,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云霆霄却又道:“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我只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况且。你心里头有事儿,甚至都不乐意下厨做饭,这样一来我就得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这可是事关我一日三餐的大事!怎么能叫多管闲事!” 周小米眯起眼睛看他,“是吗?”这货真当她是九岁小孩子呢?不过她要是表现的太过了。会不会就暴露了自己? 安全起见,周小米决定假装上当受骗一回,反正到最后,还指不定谁被谁骗呢! “对啊!”云霆霄很认真的看着她,“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为什么今天的晚饭不是你做的,咸不拉叽的,根本难以下咽!” 胡说八道!以前李嫂做饭是喜欢多放盐,放酱的,可是她这个毛病已经改了!现在李氏做的菜,连林氏都夸赞呢。他这是鸡蛋里头挑骨头,绝对故意的。 “结果呢,原来你是有心事。这件事情要是不解决好了,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吃那难吃的饭菜?为了我的胃着想,你把这事儿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得上忙呢!”云霆霄说得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心跳得很快,只不过旁人听不到而已。 周小米觉得眼前这人变得怪怪的,难道就为了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饭菜,他就跑过来开解自己的心事?这事儿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犹豫的问着:“你真能帮我?不计报酬?”她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平心而论,这件事情交给云霆霄去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人家是树大根深,查周家的这点破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容易?可是周小米怕欠下人情,云霆霄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奸诈的老狐狸,她很怕他会就此要挟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干脆就很直白的问出来。 先小人,再君子。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靠谱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救过我的,帮自己的救命恩人办一些小事,不为过吧!” 周小米打量了云霆霄几眼,才道:“姑且相信你一回。” 两人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坐下来商量事情。 周小米委婉的把林如红告诉自己的事情跟云霆霄讲了一遍,当然,她只讲了周大河可能在镇上认识了一些赌徒,欠了不少赌债的事。关于周秀儿和一个男人事儿,却是分毫未提。她不为旁人考虑,也得为林如红考虑,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姑娘,撞到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所以你怀疑有人给你们周家设了圈套,因为在你们家这边找不到突破口,所以把主意打到你三叔的头上去了?”云霆霄的思路十分清晰,周小米只开了个头,他基本上就猜到结尾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爹一向不喜欢到外头去,他要么就待在家里,要么就待在作坊里,况且我爹这个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而且心性坚韧,一般人想给他设圈套,想寻他的不是,很难!我三个哥哥整日跟着章先生读书。惹祸的机会也很小。对方想要动心思,就只能在老宅的人身上下功夫,毕竟我们的关系摆在那里。”她有些头疼的道:“对方一定是把什么都打探清楚了,知道我奶和我爷是最宠着三叔的,才会安排这么一步棋。” 云霆霄赞同她的想法,对方很可能就是冲着他们家的豆腐作坊来的。 是赵家,还是那个同样研制出了云丝的豆腐坊。又或是林家? “行了。这件事儿其实并不难,交给我,三天之内给你答案。” 周小米听他说得那般自信。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怎么?不相信我?”云霆霄自己都没有发现,一向自信满满的他,在周小米面前会变得有点不自信。 周小米摇了摇头,“不是。谢谢。”或许。她一直欠他一句谢谢。 她说完这句话,屋子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或许她本人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云霆霄道谢吧!他们俩之间要是较起真来,谢来谢去的也麻烦。 “太晚了,我回去了,这件事我会马上安排人着手去查。”云霆霄有些不自在。起身往门口走。他的动作很快,刷拉的一下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冲到了院子里。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合上了。 周小米暗暗的摇了摇头,年轻人做事就是顾头不顾尾…… 第二天。周小米精神抖擞的起来做饭。 好像仅仅经过一个晚上,她所有的担心和顾虑就不见了似的。主要是她心里有了底气,多了云霆霄的帮助,那些藏在暗处的霄小很快就会现身了。 云霆霄对早饭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吃得出来,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某人手艺。 只是林氏的状态似乎依旧没有起色,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早饭依旧没动几口。 周大海急得不行,去请了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年纪渐大,走路也没有以往利索了,从村里走到周家新宅用了不少时间。 “怎么样?” 周大海很紧张,这两年家里人都很少生病,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他这颗心还真是有点七上八下的意思。 李大夫一手把脉,一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花白胡子,那表情时而凝重,时而了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叔,到底咋样啊?”周大海的声音都是抖的,林氏这病来得蹊跷,好好的,突然就吃不下饭了,人也恹恹的,没有精神,可是看着又不像是风寒,整张脸白的有点吓人。 李大夫没说话。 周小米也急,但是她相信灵泉水,当年周翼文病得那么重,都被灵泉水治好了。还有她大舅母邓氏,要是没有灵泉水的滋养,她也不可能怀孕。所以周小米相信,林氏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不是什么大事,有喜了。”李大夫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把屋里的人全都震住了。 “日子还短,所以你们怕是也没往这上头想。”李大夫起身道:“你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平时少操点心。从脉象上看,这一胎很稳,不会有啥大事情。”其实李大夫还有话要说,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时日尚短,日后再看看吧! 周大海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给震晕了,要不是周小米狠狠的拉了他一下,他怕是还不能回神呢! 林氏也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当初掉了那个孩子的时候,她是哭得死去活来的,没想到老天爷待她不薄啊! 李氏和丁氏得了信儿,也是十分欢喜。两人已经把周家当成了是自己的家一样,如今家里又要添丁了,这怎能不让人高兴? 周大海乐颠颠的送走了李大夫,高高兴兴的跟林氏说话。 “太好了,秀玉,都怪我粗心大意,还以为你是受了冷,得了风寒呢!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恶心不恶心?”周大海那模样,简直紧张透了,声音都打着颤。 林氏羞得不行,闺女还在这儿呢,也不知道矜持点。 周小米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避开点好,她可不想当电灯炮,于是便晃晃悠悠的走开了,把时间留给周大海夫妻。 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气氛明显不同了。 周家的四个孩子都很高兴,家里马上就要添丁了,这可是极大的喜事! 古代就是这样,多子多孙是福气的象征,而且现在的周家跟以前可不同了,即便是多添几个孩子,他们也能养得起。 特别是林氏,觉得老天爷待她不薄,这是在补偿她呢! 晚饭时,林氏的饭菜是周小米亲手做的,介于她现在的情况,周小米特意煮了软烂的梗米粥,又配了一些手撕鸡肉在里面。鸡汤在灶上用小火炖了一个时辰,撇去上头的油花,加少许盐,再放入炮好的笋干煨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喝了。 林氏没有胃口,周小米还特意把镇上买来的乌梅处理了一下,做了一碗酸溜溜的乌梅汤。林氏喝了乌梅汤,胃口大开,晚饭的时候用了不少。周大海见她吃得好,吃完以后又没有反胃的现象,这才放下了一颗心,整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笑容,像个孩子似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大概都在为新生命感到高兴。 饭后,周小米回了自己的屋子,取来笔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她想把林氏怀孕期间的禁忌整理一下,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都应该注意点。以前林氏在周家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哪怕是怀孕呢,也要不停的干活侍候一家老小,从来没有因为怀孕而休息过,她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样,忙来忙去的。那个时候林氏吃的比较差,营养跟不上,除了周翼虎是天赋异禀长得大以外,每个孩子生下来都小得可怜!劳动虽有利于生产,但也必须是适量的,否则只会累坏身子!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营养方面肯定没有问题,周小米就怕周大海太紧张,导致林氏营养过剩,将来生产的时候可就麻烦。 周小米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写了上去。这是一份比较严谨的食谱,什么阶段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吃多少,怎么吃都标注的很详细。周小米觉得,她有必要给林氏安排一份科学的孕期食谱,而不是一味地把大鱼大肉塞给她。那些所谓的有营养的东西,后期后成为孕妇和胎儿的负担,体重的快速增加,会为生产带来一定的风险。 古代没有产检,周小米觉得,她还是慎重点好。(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101128151457693,ぁ妖雪儿ぁ,heishing,煊煊妈,风吹响铃动的月票,感谢爱喝酒的小耗子,云n卿,米赠送的礼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新出路 周小米把自己前世见识过的,了解到的东西,都写到了这份计划之中。前世她活到三十多岁,还是大龄剩女一枚,没有机会体验当妈妈的感觉,可是她有个私交不错的朋友,嫁了个小开,三年生了两个娃。两人一起逛街的时候,那位辣妈就会向她灌输一些育儿方面的事儿,从怀孕初期说起,一直说到孩子上幼儿园,吃喝拉撒都讲述的十分详尽。受她的启发,前世的周佳肴还开辟了一家专门为孕产妇做养生餐的餐厅,生意火爆到让人头疼…… 周小米忙活到很晚,又反复的看了几遍自己的计划书,写写改改,直到她觉得满意了,这才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米便早早的起来了,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过后,她给李氏和丁氏开了一个小型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如何照顾林氏! 她把自己的计划书拿上,给两人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直到说得嘴巴发干了,才停下来,还问二人道:“怎么样,我说得这些都听懂了没有?能记下吗?” 李氏和丁氏连忙点头,“记下了。” 周小米只道:“这事儿马虎不得,不容出半点差池,你们先把我说的话在脑袋里过几遍,实在记不住了,再来问我。” 李氏点头,丁氏却笑道:“小姐,您可真厉害,才九岁,就懂这么老多。我可是生过孩子当过娘的人,都不知道生孩子有这么多讲究呢!” 周小米:…… “这有什么难的,书上都有写啊!”无奈之下,周小米只好把这事儿往书身上推。 李氏和丁氏听了这话,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这二人都不识字。两个人认识的字加在一起绝对不超过五个!在她们眼里,只要是能认识字的人,都是有大学问的,像章先生那样能带着公子们读书做学问的人,更像是文曲星下凡似的! 她们来到周家的时间不常,可也知道周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是爱读书的。三位少爷就不用说了,每日跟着章先生埋头苦读。就是过年了。也不肯放松一下。单说家里这位小姐,才九岁,没事的时候就捧着一本书看。书上的字就那么一丁点大,多看几眼就让人头晕脑胀的,小姐不但看得津津有味的,还能讲出一堆的大道理来。上头居然连生孩子的事儿都讲了,真真是了不得。 周小米一见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算是过关了,暗想着幸亏她平时爱找一些游记,小说,话本之类的书看。要不然,还不一定能糊弄过去呢! “行了,准备早饭。先煮一些软烂的小米粥,放点红糖和大枣。”小米富含丰富的叶酸。适合孕妇,林氏吃很适合。 周小米一边吩咐李氏准备早饭,一边挽起袖子开始准备云霆霄和章先生的早饭。要说这两个人的嘴,还真是挑剔,除了自己的手艺,旁人做的饭菜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渣渣,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比林氏这个孕妇还要难侍候。 周小米熟练的打蛋液,她准备蒸几碗虾皮蛋羹,再亲手做点香葱花卷,给大家当早餐。 一家人吃了早饭后,小哥仨就去了后院跟章楚读书,青铜照旧跑到周小米这儿来讨零嘴吃,这个男孩子话不多,表现得很沉稳,可是有时候的表现却能带着几分孩子气。这个男孩子对吃很感兴趣,因为喜欢周小米的手艺,所以他对着周小米的时候,跟对别人不同。 周小米把泡好的茶和精致的茶点给青铜装好,轻声道:“这些是先生的,这些是给你的,别弄混了。”章楚和青铜的口味不一样,青铜喜欢甜食。 青铜笑了笑,眉眼间全是让人愉悦的明亮,他朝着周小米点了点头,拎着篮子去了后院。 周小米摇了摇头,暗想就青铜这长相,这气质,放在后世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小鲜肉了吧?怎么就是一个吃货呢?一看到好吃的就变得蠢萌蠢萌的! 早饭过后,周家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作坊那边暂时只做大豆腐,因为工作量降低了,所以也不是很忙。周大海把琐事扔给周平周安几人,自己一心一意的陪着林氏。 对于周大海来说,林氏这次怀孕,是老天的眷顾。当初掉的那个孩子,是周大海的恶梦,也是林氏的一块心病!周大海觉得他欠林氏的,欠的太多了,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弥补的好。现在老天爷肯再赐给他们一个孩子,这证明了什么?证明老天爷肯给他机会,肯给他弥补的机会! 林氏生了四个孩子,除了大年初一生周翼文的时候被周大海赶上了,其他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周大海都不在她的身边。 女人生孩子,那是九死一生的事儿,林氏生了三个孩子,他都不在身边,周大海怎么可能不内疚?况且林氏生老三的时候是受伤早产,当时的情况十分凶险,周大海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幕,浓重的血腥气使劲往他的鼻子里钻,林氏痛得哭天抢地的,嗓子都嚎哑了。老三生下来的时候,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都不会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体弱多病…… 周大海的生活,是压抑的。在老宅生活了那么些年,他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本性,努力的做一个让爹娘满意的孝子,可是他换来了什么? 周大海不敢多想过去的日子,他只知道,这个孩子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他可以照顾林氏,弥补之前欠下的诸多亏欠!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周大海的神经全部紧绷了起来!他照顾林氏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生怕林氏累着了,饿着了。喝水怕凉,吃饭怕烫,才几天的工夫。林氏在他眼里简直成了生活不能处理的孩子。 林氏虽然厌烦这种特殊照顾,可是眼角眉梢的暖意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夫妻俩现在每天都像是在新婚中似的,两人之间的气氛甜得腻人,几个孩子多少都明白一些,会忍不住偷笑,然后识趣的走开。 李氏和丁氏私下里,也颇为感慨的说了几嘴。不过主人家的事儿。她们不好多说,她们一直都记着周小米的话,本分做事。丝毫没有因为周家的家底薄而有什么轻视之心。 周小米对两人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一天,郭路终于来了! 周小米有些迫不及待,不过她也知道规矩,照旧让郭路先见了云霆霄。又以拜会的名义见了周大海和林氏,在夫妻二人那里过了明路。这才把人带到东次间里密谈了起来。当然,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云霆霄。 云霆霄是郭路背后的主子,这层关系虽然没有被挑明。但是几位当事人都心知肚明。周小米无权,也不可能不让他参与进来!毕竟合作的事情能不能成功,最后拍板的人不是郭路。而是云霆霄。 郭路看了看自家主子那副局外人的模样,心里有点上火。明明都是主子的主意。可是人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把自己推了出去,这合适吗?合适吗? “那个……周姑娘,关于合作的事儿,我,我们同意了。”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啊!郭路说完这话,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云霆霄一眼。 那意思分明是想让云霆霄自己出面来谈。 哪知道云霆霄突然起身,轻咳一声道:“我出去转转。”他也知道自己在现场,会让郭路不太自在,而且周小米也不见得乐意在这样的场合看见他。 周小米微微转了转眼珠,觉得姓云的识相了不少。 郭路知道主子这是派自己全权代表他来谈事情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一个周丫头,他已经有些不正常的胆怯了,再加上一个大公子,他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云霆霄走后,郭路才跟周小米交谈起来。 “铺子的事儿,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论是林家的人或是赵家的人,想要为难你们,都得掂量掂量!大公子的身份,我不说,姑娘也能猜到几分!真要是把公子的身份公布出去,只怕当地的官。员都会倾巢而出了!虽然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但是几个关键人物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这么一个小小的镇子,我们还不放在眼里。”郭路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直白一些,有些事,实在过于隐讳,他不能敞开说,只希望周小米是真的聪慧,能听得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周小米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她已经知晓了云霆霄的身份,国公府的大公子,虽然不是世子,可是光是“云”这个姓,就足以让那些有心攀附国公府势力的人趋之若鹜了!她不说破,是想隐藏自己,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我明白。郭掌柜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周家底子薄,还请郭掌柜多多照顾了。”这话说得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还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感觉在里面。 郭路眼皮微跳,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九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好说好说。自家人,不必客套。”自家人三个字,意味深长,好像还有点试探的意思。 周小米假装没听见,只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商定一下细节问题。” 在镇上开设一家周家铺子,专门卖周家作坊里出产的豆制品,是周小米一早的打算。这样一间专门做老百姓生意的铺子,只要东西味道正宗,价格实在,一定会生意火爆的。当然,利润不会太多,但是日积月累下来,也不会太少! 这些利润如果只让周家一家独得,那么还能称得上是营利,但若是两家共享的话,怕是有点不够瞧了。特别是云家树大根深,云霆霄是从富贵窝里出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即便是不爱宠,缺钱,也绝看不上周家的这点蝇头小利。 所以周小米想着,或许她可以尝试把生意做大。 “……所以我觉得,周家铺子或许还可以卖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酱菜,比如卤味。”周小米眼中闪过一抹神采,侃侃而谈道:“郭掌柜可不要小瞧了这些吃食,味道对了,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只要我们打开门路,日后必定财源滚滚,要必的时候,挤掉林家也是可以的。” 郭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小米,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说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不但思路清晰,眼光毒辣,而且做事果决,不拖泥带水,难道真的是天赋异禀吗? “林家?”郭路佯装不知周小米的意思,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老狐狸。 周小米暗暗腹诽一句,才道:“是啊!林家就是作吃食买卖起家的,开了酒楼,又弄了一个专门卖卤味,熟食的正泰兴。如果我做这一行,一定能做得比他们更好更出色!”毫不客气的说,林家的卤味并不怎么样,周小米脑袋里有的是卤味和熟食的方子,想要挤掉林家的生意,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这,不好吧?毕竟林家对你们也算有知遇之恩!合作了两年呢!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郭路不断的给周小米挖坑,他对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越来越有兴趣了。 “周家人都是实在人,接触了这么久,郭掌柜应该也能了解到一些我们家的人品德行。这么说吧!林家若是按兵不动,我们自然不会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这世上的吃食生意那么多,我们可以做别的嘛,大家公平竞争,生意上的事儿就顺其自然。但是那个陈平也好,林家也好,若是记恨上了我们周家,想要在暗地里使什么手段的话,那我可就不会客气了!这天下分合之事,皆因一个利字!我们可没有对不起林记的地方,反而是他陈平,为了眼前那丁点小利,抛弃了我们周家。” 周小米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震得郭路的耳朵嗡嗡响。(未完待续。) ps:好像又晚了,羞涩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细谈 周家的事儿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周,林两家以后的路都预见出了一个大框。周小米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震得郭路的耳朵嗡嗡响。 他抬起眼来仔细的打量了周小米一眼,这小姑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气定神闲的,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她把林记和 这翻话要是从一个从商场上摸爬滚打一翻的生意人嘴里说出来,郭路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商人都有精明的头脑,独到的眼光,不论看人看事,都得精准才行。在商海中沉沉浮浮一回,有些人,有些事,也早就看透了,合也好,对立也罢,可不就是因为一个‘利’字吗? 眼下这些话,都是由一个九岁的女娃娃说出来的,郭路就不得不重视了。他听得出来,周小米已经料到,等周家铺子一开起来,林家也好,陈平也罢,势必会视周家为眼中钉!不然的话,她不可能说出后面那番话来!这小姑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来是早有打算,只要找到那个能在背后支撑住周家的人,她就随时准备接受林家的宣战了。 郭路不由得想起了楚先生的话,想起了周家那三个天资聪颖过人的孩子。 想着想着,郭路的眼神就变了。 楚先生说过,周家这几个孩子,绝非池中之物,早晚都要飞出去的。郭路相信章楚看人的眼光,听了周小米的话后,心里的那点‘不看好’也消失了。 郭路的表情先是一凝,随之一松,接着便如常的自然起来。周小米知道。郭路的试探到此为止了。 果然,郭路不在谈及林家的事儿,而是很认真的询问周小米关于铺子具体的运作问题,周小米把自己能想到细节都一一讲了一遍,郭路越听眼睛越亮,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周家未来的生意将会是如何的火爆了。 难怪这丫头想找一个靠谱的靠山,这买卖要是做起来。周家大口吃肉。只怕别人就只能喝汤了,遭人妒忌是免不了得,自然得找一个稳定又有实力的后盾撑着。 “丫头。你可真敢想啊!”换位思考一下,郭路觉得他怕是没有这个丫头的胆量和远见。而且她才多大!九岁,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到处闯祸呢! “不是我敢想。而是我手里有东西,一定能把我说的这些都做起来!”周小米似笑非笑的看了郭路一眼。意有所指的道:“贵铺少东家家大业大的,我怕一间小小的豆腐店难以入他的眼!搞分红入股嘛,就得有利可图,只怕一年百八十两的利润。还真不够你们少东家看的。所以啊,我就想着干脆来把大的,把酱菜铺。卤味铺子,酒楼都开起来。利润越大,你们少东家的分红也就越多,我家周家的生意才能越稳定不是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 郭路却觉得云霆霄有点冤枉,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得罪人家小姑娘了,先前明明是救了他一命啊,怎么现在口气这么哀怨?大公子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了,让人家小姑娘这么直白的损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郭路从来都不觉得云霆霄出手帮周小米是为了赚什么分红!如果说是报答救命之恩的话,还是比较靠谱的,可是郭路心底却又冒出一个想法来,好像云霆霄做这一切跟救命之恩也没啥关系。 不管怎么说吧!眼下楚先生在周家安然无恙的生活了两年,一切安好!而周小米这姑娘又两次救了大公子!两人之间这缘分还真是不浅,就是不知道这种缘分对于他们双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郭路把心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顺着周小米的话道:“商人嘛,重利是本性,无可厚非!可是我们少东家跟周姑娘之间,可不仅是合作关系这么简单。要知道周姑娘你可是我们少东家的救命恩人!就冲你的这份恩情,我们就该义无反顾的帮忙。” 周小米伸手打断了他的话,“郭掌柜这话,我可不敢认同。在商言商,如果你们只是想报救命之恩的话,那么这合作的事儿就算了吧!”跟云霆霄合作,是周小米做的最迟疑的一个决定。她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 云霆霄是云国公府的大公子,周小米虽然不知道国公府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光凭云霆霄两次被人追杀,而且追杀他的还是他身边的心腹这件事情来看,国公府的水很深。这位正牌嫡出的大公子好像并不受宠!他都多大了,别人还叫他公子,而非世子,从这一个称呼上,周小米就大概能判断出一些事情。 确实,云霆霄是个很有背景的一个人,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一趟浑水,虽然不会像剧烈毒要那样要人性命,但一旦沾染上,倒霉是一定的。 周小米曾经考虑很久,眼前这根大树或许并不适合她们一家。但是后来她反复思量了几回,觉得哥哥们需要一条出路,需要一个机遇。云霆霄或许不是他们的出路,但他也许能给哥哥们提供一个机遇。不论是读书也好,习武也罢,哥哥们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小富即安的生活,已经不再适合他们家的发展方针了。他们无缘认识什么大人物,靠自己的努力或许可以出人头地,可是寒门之子想要博取一个出身,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儿啊! 周小米不是一个真正的九岁孩子,她知道想从一个人吃人的社会的最底层爬出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儿。 云霆霄就是一个意外,一个猛子的扎了进来!周小米也不是想存心利用他,她就是觉得一切都来的那么寸,恰到好处,顺理成章。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就是不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 “好一个在商言商。姑娘年纪不大。但凡事都能看得透透的,郭路佩服。”郭路直到现在,才算是不把周小米当孩子看了。没办法,虽然她的年纪小,可是做事实在老辣,郭路没法再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掖着藏着的了。”郭路想了想。才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愿意帮着你们周家在林家集镇打开局面,把周家的铺子开起来。具体的运作,我们还要在商量。明面上,周家铺子的所有生意都由你们一手打里,私底下,我们帮你解决那些不长眼睛的人。” 郭路现在完全是把周小米当成了大人。把她当成了是合作伙伴,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比较直接。不在像过去一样,说一半留着一半。 有了郭路这话,周小米心里就有底气了,“郭掌柜。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按我的意思,这铺子的启动资金我们各拿五成。将来营利之后,五五分成。怎么样?”周小米觉得这样做是最公平的,周家人虽然劳心劳力,可是若是没有云霆霄他们撑着,这铺子也不一定能开起来!那些明里暗里的势力若没点顾忌,周家怎么能渐渐强大起来?所以周小米觉得五五分成是最靠谱的。 郭路摇了摇头,一下子就否掉了周小米的决定:“三七分。” 饶是自认老成持重的周小米听了这话,秀气的双眉也不由得微微拢了起来。 三七分? 姓云的胃口够大的! 郭路一看周小米的反应,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开口澄清道:“你别误会,我说的三七开,是指周家七,我们三。” 周小米双眸微睁,一道精光从眼中飞快的闪过。 周家的铺子要是全部开起来,利润那是相当的可观的。除了豆腐作坊,他们还有卤味坊,酒楼,这一年利润下来,绝对让人吃一惊。不说别的,光看林家的泰正兴和林记酒楼这两处的进项就知道了,东西卖得很贵,可是从来不缺销路,有钱人反而对这些东西趋之若鹜。 云霆霄对送上门的红利视而不见,主动要求减去两成利,这里头,可有什么她没想到的猫腻吗? 郭路也是个人精,哪里会不明白周小米有怀疑他们的用心啊!只是有些话,不好摆在明面上来罢了。人家都已经言明要在商言商了,他们又怎么好意思承认这两成红利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呢! 郭路微微想了一下,才道:“我认为我们拿三成是合理的。首先铺子里的事儿全都要交由你们来管,里外大小事宜我们都帮不上忙,这种事情是最劳心劳力的,能者多劳,利益方面自然应该最大化。虽然我们也是以资金入股,可是做吃食生意毕竟讲究配方用料,没有配方,一切赚钱的想法都是空谈。你们不但拿钱出力,最重要的是手里还有配方,这可是重头戏,就凭这个,你们也应该多拿两成。我这也是在商言商,为了我们长久的合作考虑。” 郭路说得很实在,也是实情。 周小米想了想,就答应了,她实在想不出来云霆霄和郭路只要三成利润的初衷,但是她相信他们不会图谋什么,因为周家还没有能让他们图谋的东西。 两个人很快答成一致,于是开始围绕着细节讨论起来。 开铺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况且周家要开很多间铺子,所要面对的都是复杂且费心神的问题,即使郭路和周小米都是做生意的人,熟悉生意上的流程,但这毕竟是一场合作,没有谁能绝对的主导。周家虽然有话语权和决定权,但是在大事上,他们必须也要征求云霆霄和郭路的意见,才能不落人话柄。 一番讨论下来,花去了不少时间。两个人边说边记,把要注意的事情都记在了纸上,时不时的补充几条,加上几句话,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 周小米喝了一口水,把手里的纸章整理了一下,递给了郭路,才道:“郭掌柜你可以看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再谈。” 郭路接过来粗略的看了两眼,方才道:“你年纪虽小,字写得却还不错,才读了两年书,能写成这样,非常不容易了。” 周小米笑笑,“郭掌柜快别说了,就这字哪里能见人!跟哥哥们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郭路揉了揉额头,只道:“年纪大了,精神也跟不上了,周姑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我回去再看吧!等我看好了,再让人起一份契约,你也看看,等没有问题了,咱们再签。” 周小米自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也知道,郭路怕是要把这些东西拿给云霆霄看一下,只是郭掌柜你才多大年纪,用年龄当借口真的好吗? “好的,没问题。”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契约的事儿自然要谨慎一些好。 郭路把手里的纸揣好,刚要起身告辞,就听周小米道:“郭掌柜,不知道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郭路的身形一顿,紧接着就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那孩子的眼神太过清澈,隐隐还带着几分犀利,一看就知道眼眸的主人不好糊弄。他本来是要起身告辞的,结果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竟然又坐了回去。 关于那件事,郭路和云霆霄早已经答成默契,所以他便不慌不忙的思考了一下,才道:“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你说。本来想再调查一下,等有些进展时再跟你说,既然你问,那我就把我知道的讲给你听。” 周小米觉得郭路这话似乎颇有几分深意在里头,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跳了起来,呼吸也放轻了,就怕错过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郭路只道:“老实说,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查到。在白河山,根本没有你爷爷,奶奶的任何信息。” 什么意思? 周小米不由得一愣,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用一副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郭路,似乎在向他确认什么似的。 郭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周小米轻叹一声,一颗心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未完待续。) ps:看到了大家的留言,见到有人关注,恕恕表示开心,有人弃文,恕恕表示不开心,不过理解。今天是除夕,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过大年。恕恕祝大家心想事成,阖家欢乐,万事如意,猴年发大财!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以后的事 周小米轻叹一声,一颗心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她全身的血液几乎被冻住了似的,仿佛连大脑也不能思考了,有的,只有彻骨的寒意。 郭路说,他查了周新贵和许氏,可是却什么也没能查出来!这代表了什么? 周新贵和许氏只是两个最普通不过的乡下人,他们背景应该是干净的,以郭路和云霆霄的本事,只须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扯出来。他们的履历应该是那种一眼看过去便一目了然,毫无出奇之处的。 可是郭路是怎么说的? 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查到。还有,白河山根本没有周新贵和许氏的任何信息 当初周新贵和许氏抱着周大海来林家集落户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白河山人啊!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十三叔还健在呢,当初就是他为这两口子落的户籍,如何他们不是白河山人,那他们是哪里人?为何他们要说谎隐瞒身世? 周小米的手紧紧的抓着衣襟,指节发白。 郭路不忍心看到她这样子,连忙道:“丫头,事情还在查呢,说不定结果出来以后,会吓人一跳,也许你真的能如愿以偿,摆脱掉他们。”当初自己把这件事儿跟大公子汇报的时候,大公子是怎么说的?龙生龙,凤生凤,周新贵和许氏根本就生不出像周大海那样的儿子来,更不可能有像周家三兄弟那样聪慧的孙子!所以就算是不查,他也知道周大海并不是周新贵亲生的。只是凡事要讲证据,特别是这种事情,不能光凭猜测。不然如何服众?周小米贸然的提出周大海的身世问题,只会让世人以为他们全家人急于摆脱老宅的人,是不孝的。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只道:“这件事情还要拜托郭掌柜了。”事情绝对比她想象的复杂,如果周新贵和许氏的身上没有秘密的话,她就把周小米三个字倒过来写!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周小米想到周大河欠下赌债的事儿。眼眸不由得一暗。只道:“希望郭掌柜的动作快一些!” 郭路微微一愣,只道:“我明白,你放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周小米留郭路在家里用晚饭,郭路直说没时间,济仁堂那边还有事儿,他得亲自处理才能安心。周小米知道他说得不是假话。况且来日方长,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着呢。这才亲自送了郭路离开。 林氏最近有些嗜睡,郭路离开时她刚睡醒,周大海一直守着她,两人得知郭掌柜刚刚离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们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啊,客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居然不知道,这实在有些不像话。 周大海问女儿:“你怎么不留郭掌柜吃晚饭?” “他有急事要走。我也留不住啊!”周小米脸上半点异样也没有,丝毫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怕林氏会担心,所以掩饰的很好。 林氏点了点头,她这一胎似乎比较不一样,整个人变得娇气了许多,有些嗜睡,还挑嘴。不过林氏对此表示开心,她希望这一胎能再添个女儿,所以很期待。 “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想吃什么?” 林氏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怀了身孕,还得让闺女照顾,说出去都是能让人笑掉大牙的事。不过她现在除了有些嗜睡以外,确实添了一个嘴馋的毛病,想起什么来非要吃到嘴不可,要不然就觉得抓心挠肝的。 “小米,你娘觉得嘴里没味儿,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蒸焖子和酸豆角。” 周小米只道:“好,我亲自下厨做。”酸豆角是酱菜,现成的东西,蒸焖子和糖醋排骨也不费事,很快就好。 周小米起身去了厨房,亲自给林氏做起了晚饭。 蒸焖子是辽东府这边比较有地方特色的一道家常菜,做法也很简单,口味咸鲜,很受当地人的欢迎。林氏以前不怎么爱吃,但是怀孕以后口味就变了,最近特别爱吃这道菜。周小米把事先备好的高汤冻(天气太冷,高汤会冻上)放到锅中煮开,加入酱油,盐,煮开,然后转小火煨着。 将红薯淀粉全部擀成细细的粉末,放入盆中备用,将事先准备好的五花肉切成小块,将葱姜切成末和小肉块一起倒入淀粉中,将盆中的食材搅拌均匀,放入一些高汤,迅速将淀粉搅成糊状。这个搅拌的过程很重要,一定要均匀用力,快速的将淀粉搅成糊,不能有颗粒疙瘩。然后将剩下的高汤全部放进去,加入一勺香油,再次搅拌,将搅拌好的倒入容器中,在上面浇上蛋液,放入蒸锅中隔水蒸四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切开装盘了。 这边的蒸焖子已经放入锅中,周小米趁着这个工夫开始准备糖醋排骨。 排骨过年杀猪时特意留下来的,把肋排剁成两寸长的小段,用冷水浸泡去掉血水,然后将洗好的排骨放入锅中,添水没过排骨,将水烧开,撇出血沫。将事先准备好的姜片,大葱段,八角,花椒放入锅中,加入适当料酒除腥,盖上锅盖小火煮四十分钟左右。 排骨熟透后捞出,控干水分放入盆中,加入适量的干粉抓匀。锅烧热,放入油烧热,将均匀沾满淀粉的排骨放入锅中炸,变色时捞出。锅中留底油,放入冰糖改小火炒糖色,冰糖融化后受热起泡,变色时,加入煮排骨的汤,同时加入排骨,并放适量的盐,白糖,花椒粉,再加入适量浓酱油调色,大火煮开,然后转小火慢炖。直至排骨软烂,汤汁浓稠快干时,再加入一些香醋,大火收汁,盛盘装出。 其实糖醋排骨的作法有很多种。但是林氏怀孕以后最喜欢吃这种作法的糖醋排骨,所以周小米便投其所好,每做糖醋排骨,必用这种方法。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样呢,娘和小妹妹吃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反正做一盘也是做,做十盘也是做。所以干脆把料备得足足的。做了好几份糖醋排骨和蒸焖子。 李氏那边也把饭蒸熟了,还特意蒸了二十多个粘豆包,炖了一大锅的酸菜大骨头。还炒了一个鸡蛋炒木耳,一个香辣豆干,又炖了一锅萝卜粉丝汤。 丁氏麻利的从坛子里捞出了一些林氏要吃的酸豆角,又把地环和酱土豆各自捞出来一些。用碟子装好。 主仆三人各司其职,没一会儿就把一大家子人的晚饭准备好了。 林氏吃得很舒心。闺女的手艺不是旁人能比的,色香味俱全不说,又照顾到了她的口味,真是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既骄傲又心酸。所以晚饭后。林氏便跟周大海说起了周小米的事。 “要真说起来,四个孩子当中,我最愧对的就是文儿和小米。文儿早产。自小身子不好,吃了很多的苦。不过好自现在都过去了。他能跟着章先生读书,那是他的造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都要看他自己了。”林氏轻喃着,脸上闪过一丝母亲特有的柔和光芒。 周大海赞同的点了点头,“你别担心文儿,有章先生看着他,错不了,将来一准出息。”相比之下,他比较担心老二。 “我最担心的,是小米。”林氏轻轻抚摸了一下还没突起的小腹,轻声道:“男孩子嘛,不管怎么样,将来都不会太差。我是担心咱闺女。” 周大海大概能猜出几分林氏的心思。 女儿早晚要嫁人的,嫁高了吧,怕人家瞧不起她的出身,日后日子难过;嫁低了吧,怕男方家里财力不济,让孩子受了委屈。特别是林氏在周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自然怕闺女重走她的老路,遇到不讲理的婆婆和拎不清的小姑子。 确实啊…… 闺女会慢慢的长大,这种事情早晚要提到议程上来。 “好了,你不要想太多了。闺女才九岁,还小呢!这种事情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咱们啊,慢慢看着,也不求她日后嫁得大富大贵,只要对方人好,家里人口简单,性情好就中。咱们闺女有本事,家里这些不都是她挣下的?以后咱们把嫁妆给她备得足足的,她还有三个哥哥给她撑腰呢!不怕啊!” 林氏一想,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自己自小没了父亲,家里条件也不好,闺女跟自己可不一样,没准将来她出嫁的时候,她三个哥哥都出息了呢! “好了,别想了,日子还长着呢!真要发愁,也得把三个臭小子的亲事定下来,再发愁闺女的事儿。” 林氏轻轻的点了点头,翻个身,睡着了。 周大海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了盖被子,也沉沉睡去。最近忙着照顾林氏,周大海憔悴了不少,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周宅的其他人,可没有这么早睡的。 周翼文是个书痴,每天看书都看得很晚,周小米不放心,特意嘱咐李嫂每天都要给他准备宵夜。周翼兴本身也是个聪明的人,可是他性子有些脱跳,根本坐不住凳子,念书这种事情搁在他身上,更像是一种惩罚。可是章楚觉得周翼兴并不是无可救药的人,他很聪明,如果肯吃苦,也会读出成绩来的。所以章楚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给周翼兴布置功课,不完成就不许他睡觉吃东西,这种体罚虽然有些不人道,可是对付周翼兴却很管用。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周翼兴为了完成章楚的功课,每天晚上都熬夜苦读,虽然他的进度比不上周翼文,可是进步不小,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章楚对此表示满意。 周翼虎就更不要说了,他是人之中最不适合读书的一个!周翼虎做不来学问,写不出来锦绣文章,可是他却在排兵布阵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兵书兵法什么的也是书,可是他却是一读就懂,一吃就透,不但能举一反三,更能触类旁通,在原有的布局上衍生出新的想法。 章楚对周翼虎的评价很高,认为他是天生的将才,就该带兵打仗,征战沙场。所以在征询了周大海和林氏的意见后,章楚改变了周翼虎的学习计划,除了一些最基本的知识外,其他的都改成了兵书一类的书。周翼虎学得很快,他特别能吃苦,知道自己的底子薄,所以读书特别认真。章楚帮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沙盘,周翼虎没事的时候就对着沙盘演练,每天都能研究到很晚。 除了周家三兄弟,其他人的休息时间还是比较正常的,只不过今天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后院。 章楚和云霆霄正在把酒言欢,两人盘膝而坐,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炕桌,上头摆着四个菜,温着一壶酒。烛火摇曳,两张俊颜在烛火的映衬下,似乎平添了一层朦胧的柔和。章楚本就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他的柔和和俊美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让人意外的是云霆霄。他虽然才十四岁,可是脸上已经有了凌厉的棱角和浑然天成的贵气,这种气质会在无形中增强距离感,让人觉得他会不好相处。 可是现在的云霆霄,看起来十分柔和,眉眼间的凌厉隐去,剩下的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章楚见了,唇边绽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年轻人的心思,总是会带着几分美好,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罢了!谁没年轻过,想到二十年前的自己,章楚的笑意突然一点点的凝结起来,嘴里有苦涩的味道,一点点的蔓延开。 他能帮她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的儿子,护他周全。 “你对周家这个姑娘上心了。” 章楚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云霆霄沉默,他从小就很强势,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面对周小米的时候,他的思绪有点乱,按理说这姑娘还太小,即便自己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对象如果是一个九岁小女孩的话,听起来还是有点诡异。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还是两次!难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为了报恩? “师叔,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未完待续。) ps:大年初一,恕恕给大家拜年了,希望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红红火火。年伙姑娘们越来越帅气漂亮,手里票子多多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说破 “师叔,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 赫赫有名的晖山君子楚章,居然是云霆霄的师叔! 楚章自幼聪慧过人,潇洒倜傥,学富五车。他学识过人,虽鲜少出门,可是却能悉知天下事,身处陋室,却能指点江山,三寸不烂之舌,能把那些老学究辩得吐血。此人有安邦定国之才,匡扶社稷之能,可惜他一向淡泊名利,从不依附于某个势力家族,不然的话以他的能耐和学识,只怕早就位居高职,成为上位者了。 楚章这一生,只为一个女人动过心,可惜两人却没能走到一起,这成了楚章一生最大的遗憾。他已经快四十岁了,却依旧孑然一身,整个人好像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一般,波澜不惊,似乎已经没有人和事,能够让他再找回心动的感觉。他的一切,似乎都停在了回忆之中,随着那个女人的离去而被埋葬了。 楚章隐姓埋名的跑到周家躲起来,也是想要避开一些人和事。他这个人很低调,尽管外界的人都知道晖山君子是个极度有才华,又风度翩翩的人物,但事实上真正见过楚章,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是少之又少。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无量真人的师弟,两人的年龄足足相差二十多岁,可是却是师出同门。至于无量真人为什么会做了道士,嗯,咳,这个又是后话了。 云霆霄是无量真人收的关门弟子,他在无量真人的众弟子当中,资质最好,年龄最小,又是自幼离开了家。跟着无量真人长南边的,所以师徒间的感情也最好。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叔,云霆霄的感情是很复杂的,长辈的事情他不好私议,可是心里却总是觉得别扭。所以在南边的时候,云霆霄一直在躲着他,能不见就不见。两人的关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多少少跟云国公府和冯家有些关系…… 云霆霄也没有想过。自能有如此坦然面对楚章的这一天,不可否认,这个人帮了他很多。未来的日子里,还会一直不遗余力的帮他。他也许是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大的一笔财富。 云霆霄已经过了赌气的年纪,他是被人逼迫着长大的。什么东西接受起来都比较快!有些人和事儿即便是你不想承认又怎么样?因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作用和影响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有懦弱和胆怯的人,才不敢去面对,才会永远活在猜疑和痛苦之中。 气氛很微妙,但并不尴尬。云霆霄说完那句话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是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许多事都处于胶着状态中。云霆霄肩上的担子很重,现在想那些事。实在是不合时宜。那姑娘才九岁,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云霆霄清了清喉咙,拿起小酒壶给楚章倒了一杯酒,斟酌着道:“师叔,您是不是不太赞同我与周家人走得太近?” 楚章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来举到半空中,意有所指的道:“这件事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云霆霄知道,他说的这个“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楚章来周家藏身一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人家一呆就是两年多,周家人待他如上宾,这里头的牵扯可就不止是时间上的事儿了。 “是啊,我已经答应了帮她,镇上的那些混混很好解决,可是我没想到,她家那两个老的,到是有点来头,居然摸不到他们的底。”云霆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跟楚章的酒杯碰了一下。 两个人默契十足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很难查吗?”楚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他微微侧着头,云霆霄没有发现。 “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早晚能把他们的底掀出来。”要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岂不成了笑话了? 楚章挟了一口菜,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周大海的样貌来。他慢吞吞的把菜放入口中,不知滋味的嚼了起来。 云霆霄意识到了他的反常,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了?” 楚章说起一件陈年旧事来,“大约在三十年前,京畿有户官宦人家,家里突然起火了,烧了一个院子。” 云霆霄的表情很迷茫,不过他知道楚章向来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所以耐心的听着。 “在这座院子里住着的人,是这户人家的小主子,一个刚刚满周岁的嫡子。除了他,还有两名奶娘,几名丫头婆子,全都葬身于火海,无一幸存。” 云霆霄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这火只怕烧得蹊跷。”大户人家里的阴私事,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事情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楚章扯出一抹不算笑容的笑来,“那大火是青天白日烧起来的,据说那日风势极大,火烧起来之后,青烟飘出好远,没一会儿的工夫,一座院子便烧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听说当天府中的主人在旁人府中做客,等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院中只剩下了一座烧焦的废墟,还有几具被烧焦得难以辨认的尸体。院中的人无一幸免,那位刚满周岁的嫡长子自然也在这场火灾中夭折了。女主人当场吐了血,听说自那以后,身体便一直不大好。” 云霆霄拧眉,“师叔,这事儿您怎么这么清楚?”印象中,楚章可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而且三十多年前师叔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把这事儿记得这么清楚,连人家府中的女主子吐了血都知道。 楚章若有所思,“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提起的,此案疑点重多,最终却是不了了之了。” 云霆霄听闻此言,心里的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就更浓了。既是悬案,为何自己却从没有听人提起过?他自幼虽在南边长大。可是对京畿中发生的大事却是了如指掌,这案子虽然是陈年旧事,可是悬而未决,疑点重重,又是发生在官宦人家,师傅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让他知晓。参详个中原由和牵扯呢! “师叔。此事莫不是与周家有关系?”或者说,是与周大海的身世有关系。 楚章的眼中有光彩闪过,只道:“我说的这官宦人家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此事隐秘,又因为时过境迁的关系,所以已经很少有人提及罢了。”说完也不去看云霆霄的反应,便垂下了眼睑。似乎想让云霆霄自己去琢磨。 师叔这是考他呢? 云霆霄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熟悉,那些年。只要师傅闭关修炼,道观上下的大小事务就会交到师叔手上打理!特别是自己在功课方面的事儿,都是他管的。楚章特别喜欢玩这一套,什么东西都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让人自己去猜去。 云霆霄把楚章说的这事儿又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三十年前的京畿,府中蹊跷失火。嫡长子周岁不能幸免…… 他脑中闪过一道光亮,猛然道:“是……”云霆霄一下子就对上号了。时间对得上,那人那时的位置还没有这么高,而且确实有一个嫡子在刚过周岁的时候便夭折了。当年这件事没有引起轰动,与他当时的官位不高有直接的关系。整座京畿府那么多人,谁也不可能总揪着别人家的日子不放手,那些可有可无的小吏,不过是有些人的踏脚石,替死鬼罢了,谁会注意到他们?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可只要这事儿跟他们之间的利益没有冲突,谁都不会轻易的出手。 三十年的时间也足以让一切消弭了。 楚章露出一个浅笑,轻喃道:“你猜到了。”很肯定的语气。 云霆霄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会不会弄错了?” 楚章眉眼微动,语气轻飘飘的问道:“你在是怀疑我?” “不,我就是觉得会不会太巧了。”毕竟对方也姓周,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呢? 楚章放下手里的筷子,“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也许并非巧合,而是真相呢!况且你大概没有见过那位夫人,她如今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眉眼处与周大海至少有五六分相像。” 云霆霄的身躯微微一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颗心居然怦怦的,极快的跳了起来。 “反正你也该走了,或许可以先跟他们接触一下,再打探一下当年的事情,如果真能证实你我二人今日的猜测的话,那么未来你们的路要好走的多。” 云霆霄愣了一下,接着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虽然没表示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了一切。他的尴尬,他的不自然,全因为楚章一语中的,讲出了他的心里话。 只是他不想,也不敢承认罢了。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脆弱。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已经能够懵懂的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了,可是见过太多丑陋不堪的事物之后,他会觉得美好的感情也是一份负担。或许他会像那些人一样,无法冲破世俗观念,无法摆脱门第身份的束缚,甚至没有权利去触碰那些美好!但事实上,他比谁都想拥有这份美好,比谁都渴望能走好这条路! 只是他尚不知自己能走到哪里,又如何能保证摆在她面前的会是一条平坦而没有波折的路? 因为不敢赌,不敢想,所以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和情感。云霆霄自小便知道自己要什么,该走什么样的路。与那人达成共识后,脑袋和心更是没有一刻的放松过。那些被人描绘得美丽绝伦的爱情,或许从来都不适合他。 云霆霄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样处理自己这尚在萌芽状态下的感情,楚章便猝不及防的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除了心虚以外,更多的是感觉到了一股茫然。 只不过,如果周大海的身世真的有什么蹊跷的话,那这或许是属于他的一个契机。只是,当着楚章的面,他不太想承认。 楚章是过来人,如何会不知道云霆霄的那点小心思?他也不说破,心里是盼着云霆霄能把周小米定下来的,那丫头做菜的手艺不赖,要是能成为自己人,以后他想吃什么菜也方便不是? 楚章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和云霆霄明为同门师叔侄的关系,但实则两人的关系比较复杂,所以太过亲近的话他是不会说的。两人的关系刚刚破冰没几年,他可不想前功尽弃,把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再弄成剑拔弩张的样子。霆霄这孩子是当局者迷,他的格局并不小,有些事儿他早晚能弄明白。 云霆霄要是知道楚章此时的想法,只怕会满头黑线。 两人暂时把这件事按下,提起了别的事。 此时云霆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思路,故而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轻松随意了起来。 “过几天,你会离开吧!”楚章问得漫不经心的,如玉的眼眸中浮现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睿智光芒。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会认为楚章是个彬彬有礼,浑身仙气一般的人物,可惜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云霆霄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母亲的忌日,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楚章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钝痛,好像一块伤疤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了似的,血淋淋的…… “替我给她上柱香。” …… “好。” 楚章长长的叹了一声,又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霆霄抬起头,整个人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道:“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会听师叔的建议去军中。” “你想去西山大营?”那是贵富公子哥镀金的地方,世家子弟习武的,几乎都要去历练一回,才能在兵部任职。 云霆霄摇了摇头,“我不想人云亦云,师叔,我不想去镀金,我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完全忠于我的铁血军。” 楚章浅笑点头,“你做好吃苦的准备就行,我没意见。” 云霆霄直接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难道他从小到大吃的苦还少了?小时候自己读书,练功,哪次没被坑?说得自己好像很无辜似的。(未完待续。) ps:存稿君定时发布,大家走亲访友的同时,不要忘了关注恕恕的文哟!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问 楚章浅笑点头,“你做好吃苦的准备就行,我没意见。” 云霆霄直接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难道他从小到大吃的苦还少了?小时候自己读书,练功,哪次没被坑?说得自己好像很无辜似的。 “你放心,我相信军营里再苦,也不可能有在南边的时候苦。” 云霆霄曾经很讨厌楚章,甚至微微有些恨他,特别是他知道了那件事情以后,整个人都不太好,看到楚章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是带着情绪的。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隐藏情绪,因为这个,没少挨苦头吃!他虽然聪明,可是毕竟见识的少,年纪也小,怎么可能斗得过老奸巨猾的楚章? 楚章是有意想要让云霆霄长长记性,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显现在脸上!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他日后也不会有什么成就,反而会因为自己的沉不住气而送掉性命。楚章的打压和刻意培养的效果是很明显的,云霆霄慢慢的稳重了起来,心性坚韧如铁,甩同龄人好几条街。同时功夫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一切都与楚章的“打压”分不开。 云霆霄相信,楚章的手段在江湖上绝对是能排进前三的,军营里的那点苦跟他的手段比起来,简直不够看。他想从最底层做起,无非是想多磨练磨练自己,还有就是想在站场上结交下一批真正的生死之交! “想好了就行。”楚章想了想,只道:“你此次走,可想带一个人去?” 云霆霄当下挑眉,“师叔说得是周翼虎?” 楚章点头,“此子资质极佳。是个将才!他本身就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天生神力,心性坚忍,是成为你左膀右臂的不二人选!他习武时日虽短,可是进步神速,相信要是能出去历练一番,将来必有成就。” 云霆霄只道:“我当初让闫师傅接近他时。也是想试试他的深浅。不管怎么说,十几岁才练武,实在是太晚了一点!哪知他在习武方面意有如此天赋。当真是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楚章对于云霆霄的这份棋显然十分满意,只道:“怎么样,趁这个机会所人带走?他已经十四了,与你同年。正是出去闯一闯的好年纪。若是再有一份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便更是难得了。” “师叔说得是。我只怕……”周大海和林氏一直觉得亏欠几个孩子的,所以家里条件好起来以后,一直在拼命的补偿他们。他看得出来,这夫妻俩是真疼孩子。只怕未必能值得孩子去当兵吃那份苦。 楚章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斟酌着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他们要是真为孩子好。自然不希望孩子是碌碌无为之人。我旁敲侧击的暗示一番,总会让他们明白的。还有就是那孩子本身就是不甘心平庸的,不然的话,旁人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这倒是实话。 云霆霄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要是她大哥一直在自己身边,以后有了出息,那么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更进一步了? 只不过现在想这个,确实早了点。 他怕楚章看出自己的心思,急吼吼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楚章什么也没问,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逼得太紧了,不好。 “这次回去,我会把府里的那些人都打发了。师叔,你还要留在这里多久?”其实师叔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只不过云霆霄相信,如果两人交换一下身份,那么自己未必能做得像他一样好。他的苦处,自己还是能理解一二的。 楚章唇边绽开一抹玩味的微笑,本就俊秀的脸庞刹那间又添了几分风采。他这个样子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只怕会被惊艳到。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有着二十岁的容颜,精致的五官,却同时能拥有岁月沉淀带给他的气质和让人怦然心动的清澈眼神,这人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云霆霄对楚章的笑早就免疫了,不过他还是十分‘好心’的提醒道:“师叔,你还是不要随便笑了,当心沾染到那些莺莺燕燕,到时候为你了死去活来的,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楚章不怒反笑,笑容却是凉嗖嗖的,“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皮痒了。” 云霆霄可不怕他,确切的说,他对楚章的怕,是有三种情绪在里头的,第一种是尊重,师叔待他如亲子,悉心教导,用心良苦,给他的是亦师亦友,比较含蓄的关怀。第二种情绪是故人,楚章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不管两人分开多久,再见面时的感觉都像是见到了故人一样,胸膛里会涌出一种暖暖的情愫。云霆霄知道楚章对自己很好,也很重要,但面对他的时候却还是免不了生出第三种情绪来。 复杂的,酸涩的,描述不出来的情绪。 所以即便是他长大了,不再幼稚;即便是他明白了,不再责怪,可是面对楚章的时间一长,他依旧忍不住想要逃离。逃离的时间长了,又忍不住有牵挂。 云霆霄有些走神,其实师叔那么聪明,只怕早就猜到了,他不说破,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他在面对自己时,心情一样复杂? 啪! 灯花爆开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云霆霄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了楚章一眼,后者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走神了。 “师叔,你还要留在这里多久。”旧事重提,算是把刚才的小插曲掩盖了过去。 楚章想了想,便道:“归期再议。” 那就是短时间内不打算走了? “周翼文有状元之才,我有心收他为弟子。”一句话,就解释了他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云霆霄知道他素来有爱才之心,可是像楚章这样的奇才,又怎么会把一般的凡夫俗子放在眼中呢!可见那个周翼文确实是有过人之处。不然的话,师叔不会这么上心的。 他要留下来,也好,有郭路在,想联系他还是比较容易的。况且他要是进了军营,没有三年五载的时间只怕回不来,要是师叔能顺便帮他看着点那个小丫头。他的胜算或许还能更大一些。 “也好。”云霆霄掩去了眼中的算计。只道:“师叔若能收得佳徒,我也替你开心。”这是一句实话。 楚章没说什么,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解决了一遍,云霆霄才出了楚章的屋子,回到前院去了。 他走后,青铜将屋中的残羹剩饭撤下。又打了温水侍候楚章洗漱,随后主仆二人各自歇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翼虎起床的时候。天色还暗着,院子里只有李氏和丁氏在厨房里忙活着。他穿戴整齐的走出了屋子,从后罩房绕到了前边院子里,一抬头。却是愣住了。 章楚在院子里站着,身上还披站一件带毛领的披风,青铜一直在他的身后。主仆两个似乎是要出去。 印象中,先生来家里两年了。一向是深居简出的。他很少出门,即便家里建在这么僻静的地方,根本遇不到什么生人,可是先生还是喜欢待在家里。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专门在等他? 周翼虎稳步走过去,朝楚章一拜:“先生。” 楚章点头,示意他起身。 “时辰还早,先生这是……” 楚章瞄了一眼他绑在身上的沙袋,并不意外的道:“你这是要去晨练?” 周翼虎点了点头,家里人都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沙袋绑在腿上,可以练脚力,练腿法,最初里头放的是普通的沙子,半年前已经换成了铁砂。 “人老了,上了年纪觉就轻。你要上山,介意我同去吗?” 周翼虎这回是真明白了,先生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不介意,先生,我们去后山转转吧,那里平坦一些,风也小。”周翼虎是好意,楚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瘦弱文人,身上书卷气十足。按照他平时的习惯来看,他应该不太喜欢爬山。 “好,同去。” 三人出了院门,一路往后山走去,这些地势平坦,风小,植物也相对少一些。此时天还没有大亮,整座山村都像是被一层灰朦朦的雾气笼罩着似的,让人看不真切。周翼虎小心翼翼的在前边走,他走得很慢,生怕走得太快会让跟在身后的楚章有负担。偶尔他会出声提醒身后的主仆二人,让他们看着脚下,不要被尖锐的石头绊倒了。 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冷冽,吸进肺里后,让人的头脑也清醒起来。 楚章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处地势平坦且开阔的旷野,忍不住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周翼虎总觉得今天先生有些奇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等着。 果然,章楚问他:“我曾说过,你有将才之能,日后若有机会投身军营,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周翼虎傻呼呼的应了一声,“先生,我知道。”看起来,好像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章楚又道:“你既知道,那心中就应该有所打算才是,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周翼虎一愣。 章楚见此,微微一叹。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十四岁的世家子弟,或许已经畅晓天下大事了,那是因为他们祖上根基深,重视家族子嗣培养,所以启蒙早,请的师傅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学问。周家到底是底子浅,很多东西都接触不到,自己教了两年,也没办法把所有的东西都强加给他,从军之路艰难,除了祖荫以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立下军功! “如今天下虽无战事,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大宋是强国没错,可是其他几国实力不俗且野心勃勃,不得不防。你身为大宋子民,自该为国效力,有朝一日为我大宋开疆扩土,保百姓平安。” 周翼虎又点了点头,以前没读书的时候,他觉得仗义执言,打抱不平便是英雄好汉了,跟着先生读了两年书,他才算是开了窍,涨了见识,知道这世上的道义也有大义小义之分!能为国家分忧,能为百姓守护一方安宁,敢为天下先,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英雄豪杰。起先他也没想着要当啥英雄,他觉得只要自己能护着娘,护着妹妹,给她们一个安宁稳定的生活就好了。可是读了书以后,他的想法就变了,他还是想护着娘和妹妹,让他们过上安宁稳定的生活,不过,他想换一种方式。 “先生说得,我都明白。” 楚章把手缩进袖子里,笑咪咪的看了他一眼,下巴微微向前一递,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教与你的兵法若是一直放在书本上,那便永远是纸上谈兵!孩子,我希望你能去施展你的抱负,不要埋没了你自己的才华。” 周翼虎低声的应了一声是,他隐隐有些明白先生的用意,却又感觉到了迷茫,他不是没有听懂先生的意思,只是先生暗示他该出去闯一闯,他总不能乱闯一气吧!他的机遇又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旭日东升,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被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滚滚红日从地平面上跃起,朝阳把光明重带回大地,四周孤寂的景色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 周翼虎不是没有见过日出,可是他总觉得今天的景象有些特别,有些意味深长。 章楚笑笑,一言未发,带着青铜离开了。 周翼虎转头看了看章楚的背影,眼中渐渐多了一丝坚定,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转身朝着山上跑去。他得变得更强一些才行! 青铜陪着楚章往山下走,边走边道:“先生,我看周翼虎糊涂的很,你该下记猛药催促他才是,像你这样拐着弯的暗示他,他能听明白吗?” 楚章身形微顿,他是真不明白青铜从哪里看出来周翼虎是个糊涂人的。 “周家啊,就没有一个是笨的。”说完他便自顾回家去了。 在周家待了两年,楚章对这里已经有了些许的感情和归属感,或许,能称之为家吧。 “先生,等等我。”青铜连忙跟了上去,先生的话他不太懂,日后再问吧。(未完待续。) ps:感谢joycf,咪咪和花花,guoyijun的月票,恕恕回娘家了,存稿群为大家服务哦!么么哒。 第一是九十八章 弄假成真 这个想娶窦小玉的南成小混混,姓冯名元,是给人看赌场的打手,手下有一众兄弟,在南城有一号,混得还不错。他瞧中窦小玉,也是惊鸿一瞥,纠缠了好多日子无果,这才让手下人动手,想着把人掳去,成其好事,再拜天地。 冯元想得挺简单的,女人吗,都是要脸面的,把贞洁看的比啥都重。这再烈的女子一旦失了贞,还不得乖乖就范?哪知到那丫头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给救了,他怎么能不气呢!冯元想找人算帐,可惜让手下人找了几日也没啥结果,他没办法,只好放弃了报仇的打算,想着先把这窦小玉骗到手,再找那个坏了自己好事的人算帐。 可是窦家防他防得紧,平日里只让窦老实一个人去卖豆腐,门锁得严严的,窦小玉和程氏也不上街,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冯元心痒难耐,可惜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偷偷摸摸的事儿他能干,想要抢取豪夺直接上门抢人,却还是差点道行。 冯元急,窦小玉也急啊!那几个越无赖天天堵在她家附近,害得自己哪儿也不能去!照这样下去,她想嫁给周翼虎,简直就是不大可能的事儿。 不仅如此,发展到最后,那窦老实连豆腐都卖不成了,小混混们不断的骚扰他们一家三口,让窦家人不胜其烦。窦老实是老实过头的人,除了做豆腐,别的啥也不会,程氏看着精明厉害,实则也是个假老虎,遇到波妇骂街她行。碰上冯元手底下的小混混,她也是腿肚子发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家三口人干脆整日待在家里头哪儿也不去,跟冯元他们耗上了。 在这期间,窦老实就研究豆腐,他为人虽然老实,可是并不能代表他对外头的事儿一无所知。窦老实也知道云丝能卖大价钱。那东西是豆腐做的。慢慢研究,没准他也能做出来呢! 程氏左右无事,就陪着窦老实研究云丝。夫妻俩豆腐也不卖了,一颗心都扑到了这云丝上头,过了个把月,还真研究出了一些眉目。 全家都喜气洋洋的。他们觉得如果自己能把云丝研究明白了,那么窦家可就发达了。到时候找个酒楼一合作。还愁找不到好的上门女婿吗?窦小玉想得比较简单,她想拿云丝去打动周翼虎,她就不信这个周翼虎的脑袋是木头,看不出云丝的价值来。所以窦小玉也十分积极的投入到了研制云丝的队伍当中。 半个多月后。窦家终于把云丝研究出来了,程氏喜得不行,觉得他们一家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这个女人还算比较精明的。她嘱咐窦老实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同时也顾不得小混混堵门了。自己出去打探了好几回,总算是把关于云丝的一些事情打探清楚了。 程氏颇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了凤来楼的董掌柜,提出了合作一事!董胖子正发愁呢!自从林记酒楼有了云丝等豆制品以后,凤来酒楼的生意简直可以用一落千丈来形容。那些女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好像不吃云丝就对不起佛祖似的,初一,十五吃,斋戒时吃,鸡鸭鱼肉吃得烦了要吃,没什么胃口要吃…… 敢情这云丝不是素菜,成了灵丹妙药了!董胖子想不明白了,不就是豆腐做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路途遥远,这东西又存放不住,董胖子真想去南边买他十车二十车的云丝,都摔在陈平的脸上! 这个好了,有个家里做豆腐生意的妇人找上门来,说是她们家做出云丝来了,这对董胖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他到是想要看看,没有了云丝的优势,那个陈平还拿什么跟自己斗。 两边很快就洽谈起来,董胖子为了打败陈平和林记酒楼,花了大价钱从窦老实的手中购得云丝的使用权,除了凤来酒楼,窦老实不能再将他们的云丝卖与别人,同时还要另大力度研究红方,豆干,腐竹等豆制品。 程氏和窦老实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啊,当下眼睛都红了,颤颤巍巍的与董胖子签了约,两人兴奋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程氏也明白,以后他们跟凤来酒楼就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自己这边有事儿,凤来酒楼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她当下提出了,冯元和这些小混混们的事。 董胖子在商海沉浮多年,自然有很多手段去对付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所以当下就帮着窦家解决了问题。小混混们走了,程氏觉得眼下这日子可真是舒坦极了,若不是跟凤来酒楼签了什么保密合同,她真想把这里这点出彩的事儿好好宣扬一回,也让人们知道知道她程氏的能耐。 窦小玉呢,心心念念忘不了周翼虎,千方百计的想要让周翼虎娶她,窦老实和程氏拧不过她,只好咬牙答应了下来,千方百计的打听周家的底细,打听周翼虎的喜好,想着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家的豆腐坊给闺女当陪嫁。他们家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研究出了云丝以后,豆腐坊的身份自然也嗖嗖的往上涨,程氏觉得,只要不是傻蛋,都会答应他们的条件娶了她女儿。 窦家打听来打听去,居然打听到了周大河身上,他们在林家集没有熟人,也是托别人介绍,这才认识了周大河,哪知道这世界就是这么小,周大河竟然是周翼虎的亲三叔!周大河也不是个笨的,知道窦小玉看上了周翼虎以后,他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你周大海不是神气吗?不是过得好吗?不是六亲不认吗?可是如果你的儿子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你还怎么装?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总觉错误都是别人的,没有为什么。好比周大河这人,好吃懒做。从来没为家里做过什么贡献,只知道享受,偏偏还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大房,周大河是瞧不起又看不上的,觉得这一家子人就该做牛做马的侍候他们。可是谁成想大房被分出去以后,居然发达了!而且一夜之间,大房上下似乎都变得硬气了。竟然成了一文不拔的铁公鸡!周大河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自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所以周大河知道了窦家人的心思后,心里便闪过好几个想法。 他不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能想到开头,却想不到细节上的问题。他一边假装应下了窦家人的要求,一边暗暗想着回家以后要把这个消息跟吴氏说说,自家媳妇脑袋灵光。说不定就会有好主意呢! 吴氏正恨着大房人呢,猛的听了周大河话后。两只眼睛就冒光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抓着这次机会,好好的坑一次大房的人。让他们自以为是,瞧不起人!他们不让大宝跟着先生读书,是怕大宝会超过他们。压他们一头,那些人住着大房子,吃好的。喝好的,把手里的钱攥的紧紧的。竟然不肯分他们一些!这怎么行。 吴氏想着,最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大房身败名裂,然后顺理成章的把他们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 于是吴氏和周大河就开始谋划了。 二人想得很简单,无非是想把周翼虎单独叫出去,然后来个仙人跳啥的,让他跟窦小玉生米煮成熟饭,到那个时候,他要么去窦家当上门女婿,要么被冠上一个“强。。奸”的罪名,不管是哪一种,都够大房人喝一壶的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大房的门坎会那么高,根本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他们连周翼虎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把人骗出来了。 周大河迟迟没给窦家人回复,这让窦家人起了疑心,怀疑他是个骗子,根本不是周翼虎的三叔。周大海没办法,只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待的。要知道他可是拿了窦家人的好处,万一办不成事,这些钱是要被退回去的,他怎么可能把到手的钱吐出来! 没办法的情况下,周大河只好另想了一个主意,他慌称自己欠下了二百多两银子的赌债,让许氏帮他还钱。许氏被吓得不轻,哪里会想到在自己心中乖巧懂事的小儿子竟然会跑去赌钱,而且还欠下了那么多钱! 这件事她不敢告诉周新贵,要是让他知道,免不得又要发一通脾气,所以无奈之下,许氏把主意动到了大房的头上,希望大房能吐出一些钱来,帮周大河还了这笔所谓有赌债。 所以年前许氏来闹,说什么给周秀儿添妆的事儿根本就是扯淡!她本意是要拿钱给周大河还赌债! 周小米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一声,还真是爱子心切呢! “郭掌柜,既然一切都是子虚乌有,那你为何会说我三叔被人设计了?” 郭路笑了一声,轻蔑的味道掩都掩不住。 “你那个三叔啊,真是个……”到底是周姑娘的长辈,有些话郭路不好直说,干脆直接把原由讲了出来:“那个冯元不是一直惦记着窦小玉吗?他被凤来酒楼的人警告过了以后,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堵在窦家门口了,不过他也一直没有死心,还是派了人守在窦家附近,就这样把你三叔出入窦家的事儿撞上了。冯元是下九流,颇有手段,顺着你三叔就查到了你们家,知道了窦小玉的心上人就是那个当初坏他好事的人后,冯元还能善罢甘休吗?” 这种小混混,要么一事无成,要么隐忍狠辣,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很不幸,冯元就属于后一种。 “他知道了你三叔和窦家的交易后,并没有着急做什么,而是慢慢的布置,找了个机会接近你三叔,然后跟他称兄道弟的,慢慢的,还真就把你三叔领到了赌博的道上。你三叔开始玩的时候,是赢的,后来慢慢的就开始输钱了。这里头的水深着呢,他能懂得多少?这回啊,假的也成真的了,欠下赌债的事儿本来是他想要骗钱的借口,这下好,他是真的欠下了周债,而且数量还不少呢!” 周小米冷笑一声,眼睛都红了。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都说不作就不会死,真是诚不欺我!周大河这是找死呢! “郭掌柜,我大哥对此事只字未提,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们一家人真是被人设计了还不自知呢。” 郭路只道:“这事儿啊,也不怪虎子。他是好心,路见不平,哪知道就被人缠上了!” “他们一直没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郭掌柜的打听没打听到接下来他们有什么行动?” 郭路只道:“这事儿是窦家人和冯元在暗中主导,你三叔和你奶成了别人手里的刀!接下来,估计老太太会向你们家施压。” 这个周小米早就想到了,她不怕许氏和周大河,就是怕那个冯元,这种小混混可是不好惹的人物,如果有可能,周小米甚至一辈子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小米,你想怎么办?冯元那边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不敢动你们家里人。” 周小米点了点头,对郭路道:“郭掌柜,有劳你了,我希望见一见这个冯元。” 郭路拧眉,没明白周小米的意思。 周小米只道:“冯元说到底,也不是存心要与我们周家为敌,只不过中间横着个窦小玉,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日后周家要在镇上做生意,难免要跟他们那样的人打交道,冤家易解不易结啊!!” 郭路一下子就明白了! “好,我来安排。” 周小米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不过还是要郭掌柜从中安排一下。” “一定,一定!”郭路看向周小米的眼神又变了几分,凡事不全依赖旁人,知道游戏规则,既不过刚,亦不过柔! 郭路觉得,先生看人的眼光,太准了。周家这几个孩子,日后必定会出人头地。(未完待续。) ps:感谢飘雪怡然的票票,破五啦,大家吃饺子没? 第一百九十九章 约见 郭路离开后,周小米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很长时间。 她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应该让周翼虎知道,这次的事儿虽然不怪他,但是毕竟也给他们敲了一记警钟,有些事,只有让他自己解决,才能刻骨铭心,避免日后再犯。况且他也不是那么没有担当的人,周小米相信,他们不用靠别人,也能解决好这次的事。重要的是,不能让爹娘操心, 周小米打定了主意,便收好了契约,然后若无其事的出去做晚饭去了。 周小米做了小酥肉,脆皮豆腐,酸汤肥牛,还特意给林氏熬了干贝鸡丝粥。把干贝泡软,搓成丝,鸡胸肉煮九成熟撕成丝,姜去皮切成极细的未。在砂锅中放足水,烧开后放入洗净的米,小火煮至米开花的时候,把鸡肉丝,干贝丝放进去,加盐姜未,两滴油。等熬的粘稠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放一些小葱花,搅匀就可以吃了。 林氏很喜欢吃粥,周小米就换着花样的给她做,这干贝鸡丝粥不但林氏喜欢,连章楚,云霆霄也十分喜欢,所以她就多做了一些。 李氏也煮了一大锅的大骨头炖酸菜,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酸菜也吃不了多久了,像周大海这样自小吃惯了酸菜的人,对这种菜有种情结在里头,一到冬天不吃酸菜的话,就浑身不舒坦。所以不管周小米做什么菜,也不能忘了给周大海做一锅炖酸菜。 晚饭吃得很愉快,大家都知道了郭掌柜和自家签约的事儿,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家里铺子的事儿,气氛十分热闹。 林氏的妊娠反应一直不算厉害,因为周小米照顾的精细。营养方面根本不用担心,她很少会觉得恶心,因为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的,看着比没怀孕的时候胖了一些,脸上还闪耀着母性特有的光辉。 周大海一直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哪怕是吃饭的时候。眼睛也会跟着林氏,第一时间了解妻子的需要,把她爱吃的菜挟到她的碗里。 老夫老妻的。却如新婚般甜蜜,有的时候林氏自己都会不太好意思,所以吃完饭以后,她会立刻离席。免得孩子会笑话她。 “娘,你千万在院子里转一圈。再回屋啊!”周小米不放心的追了出来,在林氏身旁轻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林氏怀孕以来,唯一比较让人担心的就是她比较嗜睡,不管怎么睡都像是睡不饱似的。有时候明明刚睡醒,可是用不了多大工夫,眼皮就又打架了。周小米怕她吃得多。睡得多会胖太快,这样对生产会有很大影响。所以周小米总是像个老妈子似的。时时刻刻嘱咐着林氏,吃完饭先去转一转,然后再去休息。 林氏有点不好意思,可也知道闺女是好意。自打她怀孕以后,家里的事儿基本上全扔给闺女了,那么小的一个人,还要操心自己的身子问题,做饭也得顾忌着自己的口味,还得考虑啥营养啥的。 林氏望着闺女的眼神柔得能化出水来似的,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这话真是一点没错,要是没有闺女,家里现在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小米你放心吧,娘知道轻重,准保多走走。” 周小米点了点头,“那也别累着了。” “唉!”林氏应了一声,被周大海扶走了。 周小米这才转身回来。 “李嫂,丁嫂,把这里收拾一下,沏点茶来。”周小米上了炕,把鞋脱了放在脚踏上,朝屋外喊了一声。 周家三兄弟本来是想各自回屋的,听了她这话,脚步下子便是一顿。 这是召开家庭会议的前奏,只要自家小妹用这个调调说话,指定就是有大事要商量。 三人不约而同的对看了几眼,然后各自找了座子坐下。 周翼兴直接甩掉脚上的鹿皮靴子,一脸好奇的上了炕,坐在自家小妹的边上,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的道:“干嘛板着脸,这么严肃干什么?” 周小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已经装了一天了,眼下林氏不在这里,她哪里还板得住,脸上自然就带了几分严肃。 李嫂和丁嫂也看出了不对的苗头,连忙把桌子上的碗盘杯碟收拾了,换了清茶过来,然后悄悄的退了下去,带好了门。 屋里光线昏暗,映的周小米的脸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哥仨见了,心里也没了底,小妹的表情太过凝重,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周翼虎发现小妹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朝自己这里飘过来。 “小妹,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不防直说!”周翼虎的剑眉微微拧了起来,他总觉得小妹像是针对自己似的。 周小米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才一脸凝重的把茶碗放在了她身边的炕桌上,她的样子很恐怖吗? “大哥,半年前,你是不是在镇上救了一个姓窦的姑娘?”此言一出,屋里静得仿佛没有了生气一样,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似的。 周翼兴和周翼文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事,哥俩不由自主的朝周翼虎看去。 周翼虎拧眉,开口道:“你听谁说的?”没否认就是承认了? 周小米心里有了底,沉吟一番后便把自己从林如红和郭掌柜那里得到的消息当着三人的面讲了出来。 “……因为如红姐说的这些事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不想咱们背动挨打,所以就拜托了郭掌柜,让他帮咱们打听一下。郭掌柜虽然来镇上的时间不长,可是人脉比咱们广,查这点事情还是不难的。” 周小米看了看周翼虎,才道:“郭掌柜打听到的事情,十成十都是真的,哥,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周翼兴只道:“难怪前段时间周平和周安说有人在咱们家附近转来转去的,说不定那些人就是窦家和老宅的人。” 周翼虎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下了一个人,会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他只是不想那些小混混欺负良家妇女罢了,谁成想那窦小玉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还要反咬他一口。当初他们家找上门来的时候,自己就是怕爹娘担心。才会瞒着家里人。他以为对方是女子。听到自己拒绝的话后,便不会再过多的纠缠,哪知道窦家人居然会不般没皮没脸的不死心。 他的眉头都要皱在一个疙瘩了。倒是周翼兴,颇有些没心没肺的道:“大哥,没想到你还招惹了这么一朵烂桃花啊!” 周翼虎冷冷的瞪了过去。 “呃……”周翼兴惧兄的毛病还是没有改,他下意识的改口道:“不过这姓窦的人家也够不要脸的。被人救了不但不感恩,反而还要反咬一口。这样的人,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滴……” 周翼文若有所思的道:“大哥,那个冯元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周翼文也瞧出来了,这个郭掌柜。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药铺的掌柜。 “小妹做得对,这事儿是我招惹的。自然应该有我来解决,不能什么事儿都指望着别人来帮你。”周翼虎脑中隐隐有一个想法。 “最重要的是给老宅那些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周小米挥了挥拳头。只道:“他们就是欠教训,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欺上门来,这次居然还敢联合外人来欺骗我们,简直不能忍。” 周翼兴眼睛一亮,小身板一挺,只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吧!这事儿,我们听你的!” 周翼文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轻声道:“要么不动,一旦动了,就让他们永远也不能翻身!”那些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知足,就像一条条的水蛭一样,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别三天两头的贴过来,让人作呕。 周小米笑着伸出大拇指,赞了周翼文一下!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老宅那些人作得太厉害了!对付他们,就得下猛药,一劳永逸! “小妹,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周小米悄悄的招了招手,很快,兄妹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四个脑袋凑到了一起。 周小米:“@#¥%@##¥&%¥&@#” 嘶~ 不知是谁率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实在是高。”小妹够狠! “这下,可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他可以预见到窦家的下场了。 “窦家……哼!” 周翼虎大手一挥,“就这么办!” 周小米满意的笑笑,虽然还不能把对周大海的身世有疑惑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她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会听到好消息。 与此同时,厢房里,云霆霄也正在谋划着什么。 “既然冯家那些人找死,就别怪小爷下手太狠了。”他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把手里的小纸条交给了青风。 青风把纸条接了过来,凑近烛火点燃,然后将燃烧的小纸条扔进了容器之中。那小小的纸条很快被火吞噬掉,变成了一堆灰烬。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在青风看来,他们早该走了,眼下事情这么多,主子却还留在周家浪费时间,实在不该。 青松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青风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没看出来大公子的心思吗?主子的意思哪里是他们能够揣测的? 青松为青风捏了一把汗,要知道主子对着周家人的时候虽然春风和煦,一脸笑容的,但是他的本性是什么样,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果然,云霆霄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整个人的气场也改变了,屋内的温度像是瞬间跌落了似的,让人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嗖嗖的。 青风连忙单膝跪了下来,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主子一向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自己这次,只怕是犯了主子的忌讳。可是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啊!主子如今正是厚积薄发之时,每走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万分小心。他不想看到主子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而分神,更不想那个周姑娘变成自家主子的软肋。 主子应该是强大的,不可战胜的,他的心不该是柔软的! “青风,这次的事儿,我会暂且记下,等回去以后,你自己去领罚,五十军棍,一棍都不能少。”云霆霄的声音冷冰冰的,一点情绪也没有。屋内的气温却像是要跌破了似的,直线下降。 青松一身的冷汗,青风眉毛也没皱一下的应了。在他看来,五十军棍的处罚,已经是主子格外开恩了。 云霆霄默默的把视线调向窗外,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不过离开以前,他会做最后一件事情。 又过了两天,周小米和周翼虎提着几只野鸡野兔,准备赶着马车往镇上去。他们故意放出风声,说是要去镇上采买一些日常用品,顺便四处转转,散散心。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不带着家里的下人! 一直监视着大房的周大河见两个孩子落了单,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呢!没想到老天爷天眼啊,真让他等到了。 周大海二话不说,转头往镇上跑去,他得先行一步,抄近路到镇上,把这件事告诉窦家人。 周翼虎赶着马车,带着一身男孩儿打扮的周小米,兄妹俩赶着骡车,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了。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就等着鱼儿咬钩了。 骡车晃晃悠悠的进了镇子,兄妹俩直接赶车去了一家毫不起眼的茶铺。这茶铺开在南城边上,房舍低矮,门脸破旧,出入这里的人,大多是没有什么钱的穷苦人,又或是那些小混混。 两人一进茶铺,就感受到了很多道关注的视线。兄妹二人看了一下,发现坐在这个茶铺里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好像每个人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早有安排啊! 这里,便是周翼虎和那个冯元约定的好地方,郭路做为中间人,只能帮着安排,不能干预双方的布置。而冯元自然也知道厉害,所以他也只是安排人想试一试这对兄妹的深浅,不敢动真枪的伤害他们。 周翼虎冷冷一笑,拉着周小米挑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试探 周翼虎冷冷一笑,拉着周小米挑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周小米什么也没有说,她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十分懵懂的小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根本就看不明白眼前这种阵仗似的。 兄妹俩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四周的那些混混都在打量着他们。 冯元手下的人,都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小混混,让他们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行,遇上狠茬子,这些人就先怂了。这些混混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惹不得,他们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判断出个大概来。 周翼虎虽然只是一个少年,可是他身上那种无畏的气质却难以让人忽视。他本身就长得高大结实,一般的成年人都比不过他,跟着闫师傅习武以后,他身上便多了一股凌厉的气势,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么几分不好惹的意思。 混混们相互看了几眼,谁也没敢妄动。 周小米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欺小凌弱什么的,都是他们最喜欢的了!而自己这边呢,只有两个人,而且她现在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还很弱好不?真要是动起手来,她也只能是大哥的负担而已。 其实周小米想得有点多,有郭路出面做中间人,冯元即便是痛恨周翼虎抢得了窦小玉的欢心,也不敢放肆行事。要知道郭路和镇上的里长,驻守镇子的官兵都有关系,他是不想活了才敢违背郭掌柜的意思。 周翼虎环视了一周,大声道:“小二。小二。” 一直缩在柜台后面的小二被掌柜的给踢了出来。 他跑到周翼虎面前,连忙道:“小爷,有何吩咐?”他们这个茶铺的位置不太好,来这里的人都是些三教九流,小打小闹的事情时常发生,每个茶博士都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心里清楚呢! 早在冯元把地方定在这里的时候,那茶铺的老板就暗暗叫苦,心想躲还躲不过呢!这些人竟然还公然找上门来。不过幸好有城防驻军时不时的巡街。他们也不敢太嚣张,总不至于把店给砸了吧! 所以茶博士都是特别有眼色的人,还特别会说话。他见周翼虎虽然穿着打扮普通,可是身上自有一股旁人不法忽视的强大气场。所以便把周翼虎也归到了不好惹的人群当中,说话自然也就特别的客气。 “小爷。有何吩咐。” 周翼虎只道:“来壶茶,再来盘点心。” “哎……”茶博士不知道这位小爷的用意,不过想也知道他们不是来喝茶的。他麻溜的退了下去,沏了热茶。装了一盘上好的芙蓉糕,还送了一小盘瓜子,一并送了过来。 周小米也不客气。抓起桌子上的芙蓉糕便吃了起来,周翼虎则是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 那些小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本来就是用来震慑对手的,不是用来打架的,冯哥可是有言在先,要用他们的气势吓唬那小子一下!谁也不许动手,万一哪个不开眼把事情闹大了,耽误了谈判,那结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所以大伙谁也没动,只是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周翼虎,想着或许能仗着人多势众,把他吓住。 可惜,周翼虎完全无视那些人的眼光,而周小米,正没心没肺的吃着点心呢! 冯元在暗处,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道了一句:怪不得! 这小子年纪不大,可是看起来很沉稳,长相甩了自己好几条街不说,身材高大,气势也很足!这样的人,只要不是运气太差,将来都会出人头地。也难窦小玉那婆娘瞧中了他,不选自己。小小年纪,胆子全是不小,还要跟他谈判,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要跟自己谈什么。 冯元从帘后闪身出来,所有的小混混见了他全都起身,自动的站在他的身后,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周小米很想说,若不是这些人都穿着古代的衣裳,她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古惑仔呢! “周翼虎,闻名不如见面啊!”这句话,倒真是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意思。 周翼虎打量了冯元一下。 倒是跟他先前想得不太一样。这个人中等身材,偏瘦,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瘦,很精壮结实的瘦。肤色不白也不黑,浓眉,看长相虽然谈不上英俊,但也绝对不丑,身上有些十分明显痞气,年样子,此人年龄不算大,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倒比他们想的要年轻一些。 周小米也是一愣,这人明显比他们想得要好,倒是便宜那个窦小玉了。 “你就是冯元?”周翼虎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甚至微微带上了几分挑衅的意思,冯元的一众小弟们听了这样不客气的话,当下瞪着眼睛要往前来,一个个都表现的很不客气,好像要吃人似的。 冯元一抬手,把小混混们都制止住了。他在这南城混了十多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周翼虎一看就是特别有底气的人,而且他的有恃无恐不仅仅是因为郭路在他的背后,而是他本身就是个比较有实力的人。 冯元的目光在周翼虎略显生涩的脸上停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他也摸过这个少年的底,听说天生神力,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这个孩子也真有意思,来谈判,居然还带着一个小不点。 周小米不会知道,她在冯元眼中成了一个多余的累赘!要是小米同志知道了,会生气滴,虽然我们长得小了点,瘦了点,可也不至于被叫成一个小不点吧! “正是在下。我跟周兄弟,也算是神交以久啊!”能不是神交吗?自己做梦想起的小媳妇让这小子给迷走了,这事儿搁谁谁不咬牙? “说这些没用,你应该知道我为啥找你。”周翼虎的口气越来越不好,一副十分不耐烦的口气,他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救了窦小玉。结果给家里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林如红无意中听到了周秀儿话,引起了小妹的疑心,那么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亲人的算计。背叛,窦家的纠缠,欺骗,冯元的报复和设计…… 这些通通不是他想看到了。他怕家里人受到伤害,可是伤害却偏偏找上门来。周翼虎没有一拳打在冯元的脸上,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又怎么可能跟他细声细语的讲话! 冯元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姓周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底线,让自己在一众小弟面前没脸,即便他看到郭路的面子上。也忍不了了!他冯元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那些场面上的人物不拿他当人看也就罢了,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向他叫嚣? 有聪明的小混混看到自家老大的脸色变了。当下就指着周翼虎道:“给脸不要脸,兄弟们,教训他。” 当下就从冯元身后站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来。 “我们也不欺负你,免得你说我们以多欺少,让大个儿跟你对一下,输了的赶紧认错叫爷爷。”小喽啰们的声音很嚣张,有不少人跟着起哄,都是看准了周翼虎会输。 这个叫大个儿的人,长得比周翼虎还高,周小米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身高在一米九左右,比周翼虎高出了足足半头还多,此人一身的横肉,双臂上的肉比自己的腰还要粗!长得肥头大耳的,一脸呆相,看起来很凶。 冯元没再像前两次那样制止手下人,而是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 周翼虎从容不迫的起身,冷冷的打量着那人。 周围人叫嚣的声音简直要把屋顶掀开了。 茶博士和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摇头,看来今天又要免不了一场恶战了,幸亏他们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关好了门窗,贵重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而且已经给征用场地的人提了出来,损坏的东西要双倍赔偿…… 周翼虎扭头告诫自己的妹子,“离远点,别被吓着。” 周小米点了点头,当真找了个比较安全,视野极佳的角落,端着盘子默默准备看戏。 掌柜:…… 茶博士:…… 众人:…… 有人迅速的把场地中间的桌椅都搬走了,留出一块空地给二人,那个大个子很挑衅的看着周翼虎,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好像很不好对付的样子。冯元对他应该是很有信心的,眼中甚至已经带上了笑意,那些小喽啰更是不断的叫嚣,在给大个子壮声势。 周翼虎全身的气势猛然释放,双眼中有精光闪下,双腿蓄力,双脚在地上划出一个步伐来。那大个子然后向前一步,双手按在周翼虎的肩上,想要把他扔出去,哪知周翼虎双脚不动,双肩一抖把大个子的力气卸掉,紧接着双壁向前一送,正好打在大个子的肩部。 大个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他,涌来他想对抗这种力量,可是自己尚未发力,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蹬蹬蹬。 大个子身体摇晃着倒退了好几步,直到身子撞向一边的桌椅,才停了下来。 原本喧闹的茶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脸上的表情是惊愕的,内心无法相信那么一个少年居然能打败大个!谁不知道大个的大气大,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搬起百十来斤石磨啊!而且他那么大的块头,想要把他打退,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可见那少年拳头的力道。 就在这时,稳住了身形的大个子又朝着周翼虎扑了过去。在他看来,先前是他轻敌了,因为根本没那个少年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被打得那么狼狈,现在他要全力以赴,就不信撂不倒他。 “啊!”大个猛然朝着周翼虎挥拳,拳风呼啸而至,直奔周翼的面门而去。 周翼虎猛的一闪身,步子微微一动,让他的这一拳落了空,紧接着快速高抬手肘,正撞到那大个子的下巴上。大个子被重击了这么一下,当下有点稳不住了,整个人往后一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摔得是结结实实。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小米也着实愣了一下,要说周翼虎自学功夫以来,虽然时常在院子里打打拳什么的,但并没有与人实战过,所以周小米根本没有想到,周翼虎的身手竟然会如此矫捷,动作灵活,发力迅猛,而且十分有自信,好像料到了那个大个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似的。 周小米猛的叫了一声好,大声道:“大哥,你太厉害了。” 反观那个一身肥肉的大个子,倒在地上哼哼着,十分痛苦,好像起不来似的。 那些小混混如梦初醒,连忙走过去几个人,把大个子扶了起来。众人一瞧,只见大个子的嘴边有血,而且下巴虽然受到了重力的打击,但骨头并没有什么大碍。那个大个子知道周翼虎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他重拳的拳速和力道来看,自己怕是要废了。 大个子挺懂事的,朝周翼虎拱了拱手,口齿不轻的道:“多谢手下留情。”他的牙齿被震掉了几颗,说以说起话来有些漏风。 周翼虎敬他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也朝他拱了拱手。大个子很快被人扶了下去。 冯元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如果说大个子是用来试探对方深浅的话,那么现在,他完全不用再怀疑对方的能力了。那个少年不仅生得精壮威猛,手上功夫也真是漂亮,冯元看得清楚,他的身法,力道都是不容小觑的,显然是跟名家练过的,也难怪大个子仅仅跟他打了一个照面就输了,而且还输的那么惨。 “周老弟,哥哥我多有得罪,在这儿给你赔礼了。有话咱们后院说!”冯元学聪明了,把姿态放得很低,因为他明白,只有这样,对方才能不计前嫌。 周翼虎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暗想难怪这人能在南城这一片混得风声水起的,能屈能伸的,倒也不容易。 冯元尴尬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周翼虎在想什么,不过他心里没底啊!要是对方不谈了,那他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设计 冯元心里正打着鼓呢!他实在是猜不透周翼虎的想法,眼前这个少年脸上和眼中盛着的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仿佛在他眼中,自己根本就不配当他的对手一般。 冯元的眼皮直跳,还没等他想明白过味儿来,就见周翼虎朝他走了过来。也许是先前周翼虎三两拳就把大个子打倒的场面太过震撼了,冯元见到周翼虎阔步而来时,居然会有一丝丝畏惧的感觉。不过他觉得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他连忙挥去心头的想法,不敢深想。 周翼虎比冯元高一头左右,整个人也比对方要壮实得多,两人对视时,冯元明显有些心虚没底气,可是周翼虎的眼中却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镇定和从容。 “想谈,没有问题。不过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冯元眼睛一亮,只要对方肯谈就好,他现在,可是有点后悔招惹这小子了。 冯元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咱们去后面说话。” 周翼虎转回身在角落里找到了周小米,后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还竖起了大拇指。周翼虎拉着自家妹妹的手走到冯元面前,道:“走吧!” 冯元看了看周小米,微微诧异的道:“你怎么还带着个孩子!”开始的时候他没注意,以为这孩子一会儿就能走呢,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要带着一个孩子跟自己谈判。 “这位姓冯的叔叔,有志不在年高,年纪小可不代表什么都不懂。有些大人年纪到是够大,可惜眼睛不好,脑子还不清不楚的。一样得罪人。” 冯元一愣,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那个小孩子在指桑骂槐呢!可是他实在说不出反驳之词来!他现在确实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太好使,而且脑子也不清不楚的,不然怎么会惹了这么难缠的两个小鬼! 周翼虎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好像没有听到妹妹的话似的。没办法啊。妹妹说得都是事实啊。这个姓冯的,眼睛确实不太好使。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几个毛头小孩子会这么难对付吧!郭路找上他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应该很好笑。 周翼虎已经不是没分家之前那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傻小子了,跟着楚章读了两年的书。他也知道很多东西并不会像表现上显现的那么简单,远的不说。单说郭掌柜的身份吧!他若不是大有来头的人,怎么会和衙门的人交情匪浅呢!又如何会让冯元这样的小混混忌惮?若不是因为郭掌柜,冯元怎么可能会同意跟他们谈判。 这两个念头同时在二人脑中一闪而过。 “好,既然你们做足了准备。那咱们就后边谈,请吧!”冯元挥了挥手,把茶铺里乱糟糟的人手下赶走了。亲自把兄妹俩让到了后院。 茶铺后院的厢房中,三人各自落座。 冯元开门见山道:“你们既然请了郭掌柜来做说客。想必有些过人之处,我只是好奇,你们想找我谈什么?” 冯元的心思很好猜,周翼虎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周小米却是轻笑一声,接过了冯元的话头,“我想冯叔叔应该很了解我们吧?你派人查了我们家的底细,知道的应该不会少,你不如猜一猜,看我们想跟你谈什么?” 冯叔叔? 冯元听了这个称呼会,嘴角无法抑制的抽了一抽,叔叔?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词,那小鬼头不会这么尊敬他的。再说,他有那么老吗? “嗯!”冯元换了个姿势,不由自主的道:“叫叔叔什么的,太老了,你们叫我一声冯大哥就好了。” 态度上的转变和软化,还是看得出来的。 周小米不想逼人太过,从善如流的道:“好,冯大哥,我年纪小,不懂你们大人怒发冲冠为红颜的那一套!我们家家教好,我爹娘感情也好,我也不大懂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种习惯……” 冯元想吐血了!什么叫他们家家教好?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只有没财力,没地位的平民才一夫一妻呢!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家教不好了? “……不过,我想跟冯大哥说的是,我哥哥无意中救了窦小玉,是因为他有侠义之心。他是习武之人,有道是‘路见不平’若非冯大哥想强抢民女,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插手你们的事?” 冯元这回是真想吐血了,强抢民女!是,他是想强抢,可是谁愿意把这种事情摆到桌面上来讲啊! 周小米也不管冯元的黑脸,反正他说不过自己,打不过大哥,有啥好怕的。 “窦小玉相中了我大哥,这是个意外。我哥可瞧不上她!你要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跟我们开战,可是有点不划算。” 冯元其实也意识到了,无论如何他不应该为了窦小玉,若上周家人。这几个孩子都是不好惹的,他们有郭路撑腰,根本不会惧怕自己这么一个小混混,不过,这些他都知道的太晚了,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他跟周家的事儿,已经有点说不清了。 “误会,都是一场误会。窦小玉跟周家没有关系,我们的事儿,我自己解决,你们三叔的赌债也一笔勾销!”周大河欠债的事儿,也是他一手主导的。他原本对今天的谈判还存了一些异样的心思,但现在,冯元不敢在多想了。 周小米摇了摇头,“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你说……”冯元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以前他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咋一碰上这小哥俩,他的脑袋就有点不够用了呢!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谈判的事儿,都由这个小的说了算。自己跟他打好交道,就行了。 “窦家人心不足,想赖上我们家,事情哪儿有那么容易啊!还有我三叔,他是恨着我们家没把家产双手奉上给他呢!赌债的事儿,他自己怕是也没有想到,弄假成真。挺好的!”周小米笑得有些诡异。眼中有一抹寒意一闪而过。 冯元有点看不明白了。 周小米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便好心的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们合作,我帮你抱得美人归。而我三叔赌债的事情,希望你帮忙催一催。” “啊?催一催?”冯元越来越糊涂了。 “对啊!你加紧催一催,让他麻溜的还钱,兄弟们也得吃喝不是吗?至于窦家那边。还请你配合我们演一场戏。” 这回冯元听明白了。这小哥俩是不待见他们的三叔呢,不但不会帮他还钱。还巴不得自己去找他的麻烦呢!细想想也是,你说周家都分家了,而且周大海的父母双亲还健在呢,他凭什么会觉得被分出去的大哥会管自己弟弟的赌债? 只不过。演戏,要怎么演? 冯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小米招手,示意他靠近点。 冯元好奇的往前凑了凑。 周小米嘀嘀咕咕的跟他说了一气。周翼虎因为练武的关系。耳目比一般人灵敏,所以虽然他坐得远了一点。但还是能听到。 冯元听完了周小米的一番话,下巴差点掉下来,而且后背也汗淋淋的。这孩子是孩子?明明就是活祖宗啊!幸亏自己及时悬崖勒马,没有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不然的话…… 冯元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显得有些狼狈,声音微颤,“这么做,可妥当?” 周小米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当下嗤笑出声:身子上前一探,稚嫩的小脸差点撞上冯元的,两人脸对脸,冯元的目光跌进周小米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差点拔不出来。 周小米只道:“冯大哥你是做什么起家的?毫不客气的说,你是小混混,替人看场子的,虽然现在也做点买卖,但是你的买卖是干净的吗?窦家人要设计我大哥,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你到底是在怕什么?” 冯元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不是怕窦家人,他是怕窦家身后的凤来酒楼,那董胖子可是颇有些手段的,赵家人不是善茬,他这种没根基,没依靠的小混混,怎么跟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斗! 看来冯元也不傻,知道了窦家跟赵家合作的事情。 “赵家人会理这种小事?窦小玉不管嫁给谁,窦家的云丝还不是照样卖?”周小米微微勾起嘴角,“冯大哥难道不想抱得美人归?” 周翼虎满头黑线,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呢!不过眼前真的不是发火的时候。 冯元想起窦小玉那含娇带俏的小模样,心里当下痒痒的。不由自主的想着,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赵家人不可能连人家的家务事也管吧!等窦小玉成了自己的人,一切就是又一个样子了。 “好,我同意了。”冯元觉得这样赌一把也挺好的,他的眼光一向很好,运气一向也不太差,如果这次成功了,他不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攀上郭路,结一个善缘。 周小米勾唇一笑,“冯大哥是个聪明人,这样很好!还有,这次的事情了结以后,冯大哥可是要好好检讨一下,莫欺少年穷啊!” 冯元的脸黑了,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嘴怎么这么毒?还有,太犀利了! 不久以后,周家兄妹慢悠悠的从茶铺里走了出来,冯元则是去布置去了。 不过这一切,窦家人并不知情,周大河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却不想一切都早已落在了周翼虎和周小米的算计之中。 兄妹俩漫无目的的逛街,去布庄买了几块布,又买了些细粮,茶叶和点心。两人很快乐,好像什么都缺似的。 其实他们就是以身当饵,引着窦家人和周大河出手的。自打他们从茶铺出来,一进西城,便被周大河盯上了,他鬼鬼祟祟的跟了他们半天了,看来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他们。 果然,没一会儿周大河按捺不住了,快走了几步,假装跟二人偶遇。 “哟,是虎子和小米啊!真巧啊。” 周翼虎没有说话,倒是周小米,笑呵呵的学着周大河的样子来了一句,“三叔,是挺巧的。” 周大河心虚,总觉得那孩子的目光有点深意,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似的。周大河自我催眠,不可能,不可能,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周翼虎和窦小玉滚到一处去,窦家就会帮自己还掉赌债,还会多给他一些钱。 一想到这个,周大河就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 “虎子,你们干啥来了。” 干啥来了?逗你来了! 周翼虎面上不显,依旧淡淡的道:“买点东西。” 周大河笑道:“那个,正好到点了,三叔请你们吃饭!” 来了! 周小米笑着道:“三叔,你咋想请我们吃饭了呢?以前在家里吃饭我大哥多吃一口你跟三婶都要骂人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 周大河:…… 周小米很高兴,拉着周翼虎道:“大哥,我们跟三叔吃饭去吧,我走了这么久,都饿的不行了!三叔,是你掏钱吧?”那模样,活脱脱是不相信。 周大河嘴角直抽抽,不过还是很欢快的应了,好处在后头呢,眼前一顿饭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三叔掏钱!” “那走吧!”周小米很高兴似的,跳了几跳。 周翼虎也点了点头,周大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这两个小崽子今天也太好说话了。 他没多想,转身带着两个孩子往事先安排好的饭馆走去。 这间饭馆不是很大,可是后面却带着住宿的客房,饭馆内收拾得挺干净的,吃饭的人还不少。 周大河熟门熟路的跟店小二把招呼,看样子两人之间已经认识很久了。 周小米知道周大河没安好心,看到这家饭馆后面带着客房以后,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周大河点了四个菜,还要了一壶酒,度数不高,不易醉人,里头却是加了料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好事 周大河点了四个菜,还要了一壶酒,度数不高,不易醉人,里头却是加了料的。 他想得很简单,把这两个孩子迷晕了,然后把小的带走,把大的带到后院已经准备好的客房之中,把虎子的衣裳扒了,再把窦小玉叫过来,把两人摆在一处。这样一来,虎子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如果他不想坐牢,就得把窦小玉娶了,这事儿一成,自己还债的钱也就有了。 可惜他不知道,他的种种举动都被周小米猜了个*不离十! “来来,吃菜。”周大河表现得有些谄媚,跟他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以前他这个做三叔的,可没有这样热情过。 周小米拿起筷子吃菜,吃了两口以后就没啥胃口了,这家饭馆的菜色很一般,盐酱比较重,完全吃不出食物原本的味道。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又不是来吃菜的。 周翼虎也吃了两口菜,这菜同样不合他的胃口,他现在的嘴已经被养叼了。 周大河用眼睛瞄他,给他倒了一杯酒,“来虎子,跟三叔喝一杯,这酒度数不高,不会醉人的。”他给周翼虎倒酒,周翼虎没有阻止。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即便是在乡下,也已经早就品尝过酒水的味道了,在外头跟长辈喝点小酒,还真的不算啥事。 “小米也喝点?”周大河试探的问了一句。 周翼虎一摆手,“她不能喝。” 周小米也道:“三叔,我才多大点,不能喝酒。要是被我爹知道了,可了不得。” 周大河没说啥。转身招来了伙计,让他给周小米做一碗甜汤。 周小米暗暗冷笑,她这位好三叔,还真是下了大本钱呢!铁公鸡都拔毛了!不过他敢跟大哥喝酒,那酒里肯定就没有啥道道了,也不知道他把药下在哪里了,不过不着急。总会知道的。 三人心思各异的吃饭。期间周大河不停的劝酒,周翼虎倒也喝了不少。眼瞅着这顿饭都要接近尾声了,可是周翼虎依旧没有感觉到异常。周小米似乎在慢悠悠的吃饭。可是实际上她一直都在暗中提防着周大河,怕他搞什么小动作。 不一会儿,甜汤端来了。 周大河的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光芒。 这种饭后甜品的价格可是不便宜,一般都是用来解酒的。难道说去猫腻就藏在这甜汤里? 周翼虎和周小米相视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一份了然的神色。 “来来来。甜汤来了,你们兄妹都喝一点,解解酒。这家甜汤的味道超级棒!”周大河的反应有点过,周小米中以肯定。这甜汤有问题。 不过他们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怕周大河的花样! 周大河殷勤的把甜汤分给兄妹俩,一脸期许的看向他们。“尝尝,味道不错。” 周小米端起碗来。耳边响起了冯元的话:江湖中常用的手段,无非就是下药。只有下了药以后,人才会失去意识,任人摆布。这常用的药有三种,蒙汗药,动情散,五石散,其中五石散能让人神志不清,属于比较高端的,像周大河这样的段位,只怕弄不到,剩下的就是蒙汗药和动情散这两样了! 按着周大河的套路,他最有可能下点蒙汗药。只要把周翼虎蒙倒了,那接下来的事儿不就好办了? “怎么,怎么不喝啊!快喝,尝尝味道。”周大河的声音十分紧张,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话音都是带着颤音的。 周小米这才喝起了甜汤。 他们事先都吃了解药,根本不用担心会被迷翻,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兄妹俩喝了甜汤,假装头晕,接着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周大河一直观察着这兄妹俩的反应,见他们晕晕乎乎的不清醒了,简直兴奋的想要喊出声了,俩人倒在桌子上的时候,他兴奋得手足无措,手心里全都是汗,心里不断的叫喊着:成了成了!钱到手了。 不过周大河还好没有失去理智,他当下掏出钱放在了桌子上,又喊来了小伙计,二人一个扶起周翼虎,一个扶起周小米,歪歪扭扭的朝着后院的客房走去。 客房是事先开好的,小伙计也是一早收买好的,周大河把兄妹二人抬进了客户,连忙差小伙计给窦家人送信去了。万事俱备,现在就等窦小玉来成其好事了。 小伙计步子飞快的朝外头跑去,没一会儿便带了窦小玉来。窦小玉用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从饭馆的后角门走了进来。 那个被收买的小伙计指着其中一间客房道:“就是那一间,快去吧!” 窦小玉点了点头,动手拢了拢头巾,快步的走了过去,她伸手敲了敲房门,里头传来了一个略微紧张的男声:“谁?” 听声音,正是周大河的。 窦小玉低声道:“是我,快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周大河紧张的道:“快进来!”他四处张望一下,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才关好了门。 “怎么这么慢?”他一个人在屋里等着,简直是度日如年。 窦小玉看了看屋里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满意的皱眉,“怎么还有个小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在场! 周大河在心里呸了一声,暗想着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自己才不想跟这个女人找交道呢!心思歹毒,心眼儿还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这样的人嫁到了大房也好,以后大房的安稳日子可就到头了。 “行了,小的我会带走,你敢紧下手吧!”周大河一边说,一边扶起周小米,把她背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一切按事先安排好的进行。你爹娘都准备好了吧!” 窦小玉解下围巾,露出一张清秀中略带妩媚的脸来,只不过因为紧张,她的脸显得有些僵硬。 “你放心。” 周大河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根本不知道,周翼虎和周小米都是清醒的,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了他们的耳中。 待周大河走后,窦小玉缓缓的走到了床边。看着周翼虎的脸庞。心中有百种滋味闪过。 “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我却偏要嫁给你。”窦小玉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抹羞涩,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打开瓶塞,放在周翼虎的鼻下晃了晃。 周翼虎是习武之人。闭气这般粗显的功夫是难不倒他的,窦小玉不知情。以为周翼虎中了招,把瓷瓶在他鼻子下面晃了晃就收了起来。她脸上表情有点复杂,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瓷瓶放在自己鼻下闻了闻。 窦小玉深吸了几口气。便开始宽衣解带,屋子里烧着炭盆,即便只穿着肚兜也不会感觉到冷。而且她刚刚闻了催情的迷烟。身上正燥热着呢!窦小玉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心里升起一股火。大概是头脑有些不太清楚,连屋里进了人也没发现。她绕到了床前,伸手去解周翼虎的衣裳,只不过手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襟,就被人从后头打晕了。 周翼虎猛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正好对上冯元的戏眸。 “周老弟艳福不浅啊!” 周翼虎翻身下床,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窦小玉,他觉得这女人恶心至极,哪怕只看一眼,也会让人食不下咽!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被亲三叔联合外人这般算计,这事儿搁在谁身上,估计都得恶心阵子。 “冯大哥,我怎么瞧着你好像在幸灾乐祸呢!” 周翼虎的语调很冷,光听声音,就知道他很不开心。 冯元连忙摆手,“哪有的事儿。” 周翼虎吐了一口浊气,方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就先离开了。冯大哥,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窦小玉为人实在不怎么样,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 冯元没有说话,目送周翼虎离开。 这个时候,窦小玉发作了,她闻了催情的迷烟,浑身燥热,嘤咛着扭动着身子。她穿得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扭动起来,白花花的身子刺激得某人当时就起了反应。 冯元把人抱上了床,猴急的放下帐子,迫不及待的跟窦小玉行起了周公之礼。已经完全被迷情药控制住的窦小玉,哪里还能分得清眼前的人是谁!她稀里糊涂的抱着冯元,随着他一起摇晃起来…… 于此同时,窦老实和程氏也做好了准备,这俩人为了自家闺女也是拼了,不顾道德,违背良心,为的就是成全闺女,能让她顺利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是窦老实的心里终究是十分不安的,他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程氏扶着额头道:“我说当家的,你可别转了,我头都晕了!” 窦老实搓着手,唉声叹气的道:“我这心里直敲鼓,总觉得像要出事似的。” “能出什么事啊!你啊,就是太老实。”程氏也知道自个儿男人的毛病,老实,本份,像他们这回做的事,实在是太不地道,严格说起来,简直就是恩将仇报!难怪他一直坐立不安的。 窦老实坐在屋里,神情落寞的道:“不管咋说,那孩子是咱小玉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咱小玉就得被那帮混蛋带走,没准就被糟蹋了!现在咱们这么干,也,也太不讲究了,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咱们家就得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再也抬不起头来。” 程氏急了,猛的坐了起来,朝着窦老实走了过去,拎起他的耳朵道:“戳啥脊梁骨?啊!咱闺女那可是一等一的好闺女,模样俊,性子好,人也聪明,就咱闺女那样的,配他姓周的那是绰绰有余。姓周的有啥了不起的,还瞧不上咱们闺女!要不是小玉要死要活的嫁他,我还瞧不上他呢!”程氏心里有气,主要是怪周翼虎不肯到他们家做上门女婿,她心里烦,干脆道:“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窦老实在家里也没啥地位,一向是媳妇说啥是啥,他心里虽然不得劲,可也架不住媳妇的唠唠,所以再不乐意,也起身跟在了程氏的身后。 两人朝着周大河定好的那间饭馆走去。 “当家的,那客栈是叫客多来吧?” 窦老实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两人出了家门,朝西街走去,没走多久就到了客多来客栈。 有店小二迎上来问道:“二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啊!” “我们找人!”程氏往里走,小声道:“我们家亲戚在后院住着呢!” 小伙计有点不太明白,既然是亲戚,干嘛不接到家里头去,反而要住在客栈?看这二位的穿戴,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啊!小伙计虽然没想明白,不过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儿,所以把两个人让进去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窦老实和程氏一路赶到后院,按着周大河给的房间号找了过去。 按着约定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们推门而入,发现好事的时间。 两个人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似乎没听到什么动静。 “媳妇,要不咱们回去吧!”窦老实的声音很轻,恨不能掉头就走,可是里头的人是自己的闺女啊,他能不管吗? “闭嘴!”程氏心里虽然也没底,可是胆子要比窦老实大一些,她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紧接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才咬了咬牙,推门而入。 程氏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每迈一步都仿佛要尽全身的力气,可是她不能不走!闺女为了那个姓周的,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不顾闺女家的名誉,执意要生米煮成熟饭逼婚。自己这个当娘的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除了帮闺女完成心愿以外,她能有啥办法? 程氏一边想着,一边抬脚朝床边走去。 床榻上躺着两个人,被子把两个人裹在了一起,看不清楚他们的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乳交融后的味道,程氏是过来人,不用想也知道闺女如愿以偿了。 她猛的上前掀开了两人的被子,两具白花花的身体露了出来。程氏叉腰大叫,“姓周的,都是你干的好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事成 程氏猛的上前掀开了两人的被子,两具白花花的身体露了出来,她站在床前叉腰大叫,“姓周的,都是你干的好事!” 冯元其实早醒了,他怎么说也是个练武之人,耳目比常人灵敏很多。窦老实和程氏一开始在门外嘀咕的时候,他就把两人说的话听了个大概。程氏进屋的时候,他故意装成睡着的样子,还把脸藏了起来,就是不想让程氏第一时间发现猫腻,等程氏说出“姓周的,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句话的时候,他猛的把脸转了过来,看得程氏几乎魂不附体! “你……你。”程氏见了冯元,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眼前这人,不是那个姓周的,而是那个天天让人堵在自家门口,口口声声要纳小玉做妾的混混。 冯元半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懒懒的扯过被子盖在重要部位,得意的看着程氏。 窦老实随后赶到,看到这个场景也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程氏反应快一些,最初的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愤怒和不甘心,她嗷的一声朝着冯元扑去,自己捧在手心里养的闺女,居然让这个混蛋给糟蹋了,程氏怎么可能不恨!她恨不能吃了冯元的肉,扒了他的皮,可是再怎么样,女儿的清白也回不来了。 窦老实的眼睛也红了! 冯元再怎么样,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人,不可能让程氏一个女人近了身,真要是让她抓花了自己的脸,日后他在兄弟们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所以冯元根本都没有犹豫,伸出脚来把扑上来的程氏踹了个大屁墩。程氏跌坐在地上,屁股像是要开花似了的疼。她顿时委屈的不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打又打不过,闺女又被糟蹋了,她能不哭吗? 窦老实连忙拉了她一下,“媳妇,别哭了,这个时候你哭也没有用。赶紧起来看看咱闺女咋样了。” 冯元笑了。无赖的道:“还能咋样啊!被睡了呗!这小娘们儿闻了催。。情。。烟,热情的跟窑姐儿似的……” 窦老实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程氏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这种话他们当父母的怎么能听得下去?可是自己闺女办的这个事儿…… 唉! “杀千刀的周大河,是他坑了咱们!”程氏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顺着女儿。玩什么仙人跳,现在好了。没坑着那个姓周的,倒是让周大河把他们坑了,报应啊!这都是报应。 窦老实哆嗦着站起身来,指着冯元道:“你这个畜牲。你竟敢做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冯元一笑,“禽兽不如?你们跟那周大河做了这等丧尽天良,坑害别人的事儿。就不是禽兽不如了?如今上了你女儿的人是我,所以不合你们的心意。如果那个周翼虎在这儿跟你们女儿有了夫妻之实,就不是禽兽了?” 面对冯元的指责,夫妻俩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窦小玉也悠悠转醒了,起先她似乎是断片了,有点不知身何处的茫然,等看清了冯元的面容,又看到了父母惊慌失措的模样,再看到自己寸缕不着的样子,她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颤抖着躲进了被子里,好像这样就能逃避现实似的。 冯元讽刺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还真是既要当婊咋,又要立牌坊。”冯元边说,边下床穿衣裳,程氏吓得赶紧扭过脸去,嘴里还叨叨着不要脸之类的话。 冯元也不恼,简单的套上两件衣裳,接着从地上捡起一个瓷瓶来,放在手里把玩着,他嘿嘿一笑,转身打床上的被子一掀,看着双目无神,瑟瑟发抖的窦小玉道:“你也别跟爷装死,下个月初三是个好日子,你要是同意,爷就让人用顶小轿把你抬回来,你就安心的做爷的小妾,保你日后吃穿不愁。不过你要是不识相,就别怪爷心狠,把你送到窑。子里去!” 窦小玉哪里听过这样赤*裸*裸的羞辱的话,她红着眼圈,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使劲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心里有无尽的悔意和恨意。为什么躺在那儿的人变成了这个无赖冯元,周翼虎去哪儿了?自己不会认错人的,为什么在她吸了那个东西以后,躺在那儿的人就变了? 窦小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晕了过去。难道说周翼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故意给她下了个套?窦小玉越想越觉得心寒,连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都不知道。 窦老实看着女儿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大痛,耳边不由得又响起了冯元那嚣张的话,他只觉得有一股从没有出现过的豪气从心底涌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窦老实从程氏身边站起来,猛的朝着冯元冲了过去:“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混蛋。” 窦老实个头不高,腿短胳膊也短,还没等到冯元近前,就被冯元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冯元嗤笑道:“行啊,还真有点爷们样。” 窦老实只道:“我们要去报官,报官。小玉她娘,你快起来报官去,就说这人奸污了咱们闺女。” 程氏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哪里还站得起来。 冯元手上用力,把窦老实的身子转了过去,随后利落的给了他一脚,直接把人踢到程氏身边坐着去了。窦老实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经得住他这么一踢,当下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报官,好啊!我倒要看看,这县太爷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爷有人证,手里还有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那个瓷瓶,只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家客栈里有爷的眼线,你们干的那点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只要把跟你们做扣的那个伙计拿住,人证物证就都有了。哼,报官,好啊,小爷倒是想想看看,这案子一旦被揭出来,到时候你们窦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摆。你们窦家的姑娘还怎么嫁!” 窦老实和程氏都是本分的过日子的人。一想到自家做得那些个丑事儿要是被揭发出来,恐怕这镇子上就再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而且赵家很可能会抛弃他们。即便是他们手里有云丝,旁人也救不了他们。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名声就毁了,失了清白。又落得一个玩仙从跳的名声,哪儿还有男人愿意娶她。 窦小玉坐在床。上。同样把冯元的话听进了心里,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完了,那个她爱的人一点也不爱她,反而眼睁睁的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她现在好后悔。她应该听爹娘的话,找一个老实本份的上门女婿,生几个孩子。继承豆腐作坊,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一切都晚了。 窦小玉凄惨一下,抬起了脸,她的娇弱像是被夺走了一般,一瞬间的工夫,这个女人的气质变得让人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你想纳我?下个月初三?” 冯元也知道她是认命了,不由得笑着道:“是啊,想明白了?” 窦小玉点了点头,“想明白了,你让人来吧!虽是纳妾,但是我希望你给足聘礼,我是爹娘独女,你若是不同意,我宁可一死,也绝对不从。”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倒是让冯元对她刮目相看了。以前他只觉得这小妞长得柔柔弱弱的,姿色尚可,倒是能让人起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心,如今见她眉眼间有了几分决绝之色,倒是又有了一番别样的风情。 “好,我应了!”冯元穿好衣裳,才道:“你就安心在家待嫁吧!”说着便大步走开了。冯元得了窦小玉,只觉得是如愿以偿了,心里的舒坦劲简直不要提了。 待他走后,窦老实和程氏抱头痛哭。窦小玉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的,才道:“爹娘,不要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也于事无补。” 程氏坐在地上嚎,“周大河这个杀千万的,要不是他,我闺女咋能受这种苦,去给那混混无赖做妾啊!”程氏是良家妇女,觉得给人做小是件极丢脸又受苦的事儿。 窦小玉此时反而不想哭了,她只道:“爹,你去让小二烧些水来。” 窦老实止不住掉泪,唉了一声后转身出门,去给闺女要水去了。 窦小玉安慰程氏道:“娘,听说那冯元的元配是个不能生养的,要模样没有模样,要本事没本事,我过去虽是做妾,可是若能得了冯元的宠爱,再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的,地位也与正妻无异了。娘,你和爹不要难过,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当务之急是要把云丝做好,攀上赵家这棵大树,为我报仇。” “闺女,你还要报仇啊!你嫁了冯元,就是他家的人了,要是他有个好歹,你咋办?”作妾不容易,寡妇更是难为! 窦小玉缓缓的吐了一口浊气,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似的,道:“娘,你当我是想害冯元啊!” 程氏一愣,接着又道:“你是想害……谁?”她有点害怕,不知道为啥一向柔弱娇憨的女儿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窦小玉脸上冷冷的,双手握着拳头道:“自然是要害那个周翼虎!他唾弃我,不要我,还把我推给冯元,让我失了清白,成了人家的妾,这一切难道不是他造成的。” 提起这个,程氏也恨,免不得又把周翼虎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娘俩都忘记了,周翼虎是救过窦小玉的,甚至为了她得罪了冯元,而且他明明白白的拒绝过窦家人的游说,是窦家人不甘心,是窦小玉要嫁周翼虎,是他们挖了坑想让周翼虎跳下来,却不想把自己埋了进去。 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总会把错误推到旁人身上。 娘俩抱头痛哭。 窦老实把水打来了,浴桶,一样一样的送进来,然后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程氏帮着闺女沐浴更衣,看到闺女身上青红交错的印子,不免又抹了一回眼泪。她虽然是个厉害的,可是对闺女那是真心疼爱的。这回闺女遭了这么一场大难,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窦小玉洗了澡,穿好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就跟着窦老实和程氏回家去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待嫁,嫁到冯家以后,好好拢着冯元的心,这仇,她得慢慢报。 再说周大河那边,他背着周小米离开了客栈,想着找个离客栈不远的茶铺摊子随便坐一会儿,等事情败露了,他在适时的出现,以周翼虎长辈的身份把事实应下来,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虎子想不认都不行!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懂什么啊!还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是不想坐牢,就得把这件事认下来,到时候自己的好处就来了。 可是他左等右等的,也没等来客栈那边的热闹和窦家人的兴师问罪,一转头,发现周小米不见了!周大河这个急啊,找了半天,汗都出来了,也没见着周小米,反而撞上了那些放债的人,管他要钱! 周大河也没钱啊!当初不过借了五十多两而已,如今利滚利已经快三百两了!他本想着帮着窦家人坑周翼虎一把,自己就能得到好处,把这笔帐还上,哪知道这些人来得这么快,钱还没到手呢,他就被人盯上了。 其实这些人,也是冯元找来的,亦是事先安排好的。 周大河苦苦哀求,想着让他们宽限几日,这些混混就是来找他晦气的,哪儿会听他的,当下拳脚相加,把周大河给揍了。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也把人揍了个鼻青脸肿的。 周大河浑身都疼,好不容易把那些混混盼走了,他急吼吼的朝着客栈走去,结果却被人给轰了出来。他找去窦家,却被程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拿着大扫把给打了出来。 周大河欲哭无泪,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周小米和周翼虎呢,兄妹俩赶着骡车,晃晃悠悠的往家走,谁还管周大河是死是活啊!(未完待续。) ps:感谢香闺女的月票,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恕恕发现了一个错误,凤来酒楼的掌柜,我最开始写的是姓黄,后来写的是姓董……我错了,就将错就错吧!明天带宝宝去牙科医院复诊,还会晚一点,大家晚点来。 第二百零四章 成双 三月初三,窦小玉悄悄的嫁了。虽然冯元的聘礼给得很足,但是她一个嫁过去做妾姑娘,也没脸把这事到处宣扬。窦家也欢喜不起来,本该喜气洋洋披红挂绿小的院安静得不像话,等窦小玉坐上花娇,悄无声息的被抬离了窦家,转去冯家以后,窦老实和程氏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回。 冯元抱得美人归,很是得意。 周翼虎和周小米对此只字未提,周家人完全不知道他们陷入了这样的一场风浪,又毫发无损的从风浪中脱身了,他们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过,这件事儿在周翼虎心中多少还 是留下了一些痕迹,他也算是明白了多管闲事和拔刀相助的区别!特别是面对女人的时候,一定要防范她们别有用心,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免得再出现这要的事儿,做了东郭先生。 周小米觉得,这便是成长,对于像周翼虎这样的热血少年来说,是件好事。 没过几日,郭路来了,他只说店铺已经按着周小米的要求弄好了,让她得空了去看看。他似乎并不知道镇上发生的事儿,还向周小米打听事情的结果,实际上郭路从中做了不少准备,只不过周小米并不知情罢了。 周小米简单的把事情跟郭路学了一遍,她并不是百分百相信郭路的话,但郭路这么做,很有可能也是在替她考虑,毕竟这里头还牵扯着自己的亲三叔,所以周小米相信郭路也是想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冯元抱得美人归,又能收到你三叔的帐,还真是便宜他了。”这次最大的赢家就是他。 周小米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只希望他不要有后悔的一天便好,毕竟后宅不宁,对冯元也是有影响的。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了。 “郭掌柜,不知道老宅那头的事儿。你们查到一些什么情况没有?”周小米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她有种直觉,觉得周大海的出身就是有问题,这件事情仿佛已经成了一个魔咒一样。紧紧的禁锢着周小米。 郭路按着云霆霄的意思,跟她透露了一些,“确实有些问题,周姑娘,我查不到他们的出身。在他们来林家集以前,他们的所有过往都像是被人抹掉了一样。我挖了很久,一无所获,背景太干净了。” 越是这样,才越不正常。 周小米很冷静的分析着郭路的话,心底隐隐兴奋起来,连郭路都挖不出来的料,一定是猛料,不管结果是什么,她几乎可以肯定周大海的身世了。他一定不会是周新贵新生的! “郭掌柜,还要麻烦你继续查。”周小米觉得许氏因为周大河欠债一事儿,或许会狗急跳墙,为了不让她们以孝道的名义要挟自己,周小米觉得调查的进度还要加快,同时她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郭路点了点头,其实接下来的事儿,云霆霄自有打算,不过主子说了让他保密,他也只好保密了。 “我们少东家打扰了多日。只怕不日就要动身离开了。”郭路起身朝周小米施了一礼,直言道:“我们少东家脾气不大好,嘴还特别叼,在你家住的这段日子。可是没少给你惹气!”他只吃周小米做的东西,还变着花样的使唤救命恩人,这事郭路也看不下去,奈何人家是主子,该怎么行事哪儿能轮到自己指手画脚啊!他也只能是代表自己表达一下歉意了。 提起这事儿,周小米还真是觉得恶梦连连。不过还好,反正她也负责章先生的饮食,加上林氏怀孕以后饮食精细了不少,干脆捎带着一起做了。不过,她可不会承认的。 周小米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掌柜的,这事儿与你无关,怎么能让你赔礼呢!”言外之意全是云霆霄的错,一点不带含糊的。 “掌柜的快坐。” 郭掌柜的嘴角抽了一下,暗想这丫头还真够坑人的。 他没有拒绝,重新坐了回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镇上?”郭路现在跟周小米说话的时候,完全摆正心态了,他把周小米当成一个大人,这样沟通起来也比较自在。 “就这一两天吧!”周小米觉得家里最近很太平,她应该能腾得出时间来,铺子也该快点开起来,不然她这心还真不踏实。 “对了。”郭路跟周小米说起另一件大事,“关于那个温泉山谷,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周小米一挑眉,笑而不语。 郭路也不急,慢悠悠的喝着茶,等待下文。 周小米暗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不慌不忙的道:“不瞒郭掌柜,对那个山谷,我确实是有想法的!那里很空旷,可是温度依旧很高,这说明什么?地下温泉分布非常广,资源储量巨大。郭掌柜你也去过那里,相信亲眼所见到的场景要比别旁人描述更加震撼吧!” 郭路不由自主的点头。 周小米接着道:“那里的地势你也看到了,想建起一座山中乐园来,并非易事,花费巨大不说,还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不过,回报也是巨大的,这座温泉山庄一旦建好,会成为整个北方贵族趋之若鹜的销金窟也不一定。” “你这么有信心?” 周小米点了点头,“只不过,耗费太大了!我一无人力去解决开发问题,二无财力把这附近的山脉买下来,三嘛,万一这个温泉山庄建起来,身后若无强大的靠山,只怕会惹来天大的麻烦,我可不想捅篓子。” 郭路笑,“你呀你,你这个孩子,太滑头。” “郭掌柜是有兴趣掺和这事儿?”周小米想了想,只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您可要找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山谷建成一座销金窟呢!” 周小米莞尔一笑,却是没有说话。 她觉得郭路在试探她! 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啊,做点小生意,出点鬼主意也就算了,要是真的能把座温泉山庄描绘出来。那她在郭路眼里也就跟鬼差不多了。云霆霄是云国公府的大公子,什么样富贵奢靡的场面没见过啊!他要是真想干,有的是给他出主意的人,自己这点从后世剽窃过来的点子。恐怕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周小米想了想,便笑着摆手道:“郭掌柜快别逗我了,我做个豆腐,下厨做点新鲜菜还成,让我规划温泉山庄?这活儿我还真接不下来!不瞒郭掌柜说。我最初啊,是想把这块开发出来种菜的!你想啊,冬天种出青菜来,那生意还不火死了?” 郭路万万没想到自己听到了这个答案,用温泉山谷种菜?她还真敢想! “哈哈哈!” 郭路简直被周小米这个想法逗坏了,这孩子还真敢想,竟然想拿温泉来种菜! 周小米故意长叹了一声,只道:“你瞧瞧,我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嘛,连您都觉得可笑呢!” 郭路点了点头。“好了,这么大的一座山庄交给一个孩子规划,确实有点难为人!” 周小米只道:“就是嘛,我偶尔帮着出点鬼主意还行,来真格的,我可不行了。” “好了,这件事儿先按下吧!眼下不是开发的好时机,这件事得从长再议!” 周小米微笑,像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似的,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疙瘩。来试探自己到底是郭路的意思,还是云霆霄的意思? 郭路起身,只道:“我也该走了,你放心。那边的事情我会加紧查,一旦有确实的证据,第一时间交到你手上。” 周小米点了点头,“好,郭掌柜我送你。” 二人走身往外走,奇怪的是郭路没有去东厢房看云霆霄的意思。周小米乐得清闲,也没提。 送走了郭路,周小米转身刚要往回走,远远的却看到一个略微消瘦的身影。 是李大夫。 周小米连忙跑过去,搀扶着李大夫,“李爷爷,您背着个大药箱,这是要往哪儿啊!” 李大夫的身子骨还是不错的,人虽然瘦,可是却很健康。他笑呵呵的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机灵着呢!怎么今儿这么笨?这边就你们周家一户人家,我不往你家去,还能去谁家?” “去我家?”周小米没懂,“好像没有人去请您吧!”没听说谁不舒服啊! 李大夫只顾着笑,却不说话,看起来还挺神秘的。 周小米干脆不去想了,反正谜底早晚都能揭开。 一老一小进了院,李大夫这才开口道:“你娘呢!我今天来是想给她瞧瞧脉!” 周小米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李大夫是惦记着林氏的身子呢,不请自来了。 “李爷爷,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娘的事儿还劳您费心,大老远的跑过来。”周小米一边把李大夫让进东次间,一边示意丁嫂去叫人,李嫂沏茶待客。 丁嫂去了片刻,尴尬的回来,身后还跟着周大海。 周大海连忙上前跟李大夫打招呼,苦笑道:“秀玉还睡着,怀这一胎倒是没遭什么罪,就是困的厉害,一天总也睡不够。” 周小米接过话茬道:“我娘嗜睡的厉害,这一觉还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去呢!李爷爷,要不您先回吧,等我娘醒了以后,我再派人去请您。” 李大夫摆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你让人把床帏放下,我坐在床边把脉就行。” 周小米只得应了,乡下不比大户人家,规矩没有那么多。况且李大夫是长辈,在村里又是德高望重的人,所以倒也无防。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大夫便坐下把脉了。 老头的表情很严肃,看得人心里一揪一揪的,周大海更紧张了,生怕自己媳妇有什么不好的,手心里都是汗。 李大夫心里有了底,这才招呼众人从屋里出来,重新坐回东次间。 “李叔,秀玉身子咋样?”周大海急得不行,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林氏的情况,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能再添个孩子当然最好,但是如果林氏的身子不行,那他宁可不要那个孩子。 这个想法有点晦气,所以周大海也只是把它压在了心底。 李大夫笑着道:“秀玉没事,身体好着呢!她虽然嗜睡,但是也不是啥大问题。” 周大海不放心,他总觉得李大夫来得蹊跷,家里也没有人去请,他自己就来了,难道不是秀玉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妥当? “叔,到底咋样,你跟我交个实底。” 周小米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了周大海一下,轻声道:“爹……” 周大海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不妥之处,只道:“叔,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着急,就是紧张。自己亏欠媳妇太多了,他还想以后所有的日子来弥补媳妇呢! “我说的话,你还信不过!说没事,就没事。能吃能睡是好事,注意休养,不要吃太过油腻的食物,忌寒凉食物,适当活动活动,准保没事。”李大夫只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啥不请自来啊?” 周大海点了点头,目光很急切,周小米也睁大了眼睛,似乎在等着答案。 李大夫一笑,只道:“你媳妇没事,年前我来的时候,诊出她怀了双生子,不过当时月份还小,我怕有误,就没说。特意等了一个多月,再来确认一下。这回准了,双生子妥妥的。” 啊! 周大海和周小米都被这个消息给击晕了! 原来林氏怀了双胞胎啊!怪不能最近能吃能睡的,还特别怕热,要不是大伙一直看着她,让她忌口,她怕是想嚼点冰块给自己降降火气呢!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恭喜老爷。”李嫂和丁嫂异口同声的道。 周大海傻呼呼的咧嘴笑,那表情就像个毛头小伙子似的。双生子可是别人家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啊!他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个福气。 “行了,你们乐呵吧,我回去了。孩子满月的时候,你可得请我喝好酒。”李大夫背起药箱就要往外走。(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零五章 小聚 李大夫背起药箱,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周大海眼明手快的拉了回来,“李叔,这么好的在喜事儿,你回去干嘛?晚上让小米亲自炒几个菜,我那儿还有一坛上好的烧刀子,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喝完酒,我让虎子背你回去!”李大夫年纪大了,晚上让他一个人回去,周大海还真不放心。 李大夫一听到烧刀子三个字,当下就迈不动步子了,他嗜酒,年轻时候倒不觉得,上了岁数以后,反倒越来越喜欢喝几杯!可是家里的老太婆总看着他,不赶上年节的时候,轻易不让他喝,还说什么酒大伤身!这酒,有活血化淤的功效,偶尔喝一点,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老太婆天天防着自己喝酒像是防贼似的!害得他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要不,我就留下来喝点?”李大夫的酒瘾被勾起来了。 周小米最是了解他的心思了,自己去李家看医书的那段日子,可没少听这两位老人拌嘴,李奶奶是怕酒喝多了伤身,其实李爷爷心里有底着呢! 她把李大夫的药箱拉下来,放到一旁道:“我让周平去接李奶奶,咱们两家人一块吃个饭,怎么样?总不好把李奶奶一个人扔到家里头吧!有我们劝着,准备让您多喝几杯,李奶奶总不好扫兴不是?” 这话可算是说到李大夫的心坎里去了,他点点头同意了,酒啊,菜啊,倒是好说,主要是这周家啊。人气旺!孩子多!让人看着心里就欢喜。不像他们家里,就两个老的,大眼瞪小眼的从天明到天黑,一点意思也没有。 “好好,留下来,喝几杯,尝尝我们小米做的好菜。”说起小米这丫头。还真是长大了。出息了不少,不像小时候长得又矮又瘦的,让人看了就心酸。 得了李大夫的准信儿。周小米这才高兴了,让周大海陪着李大夫说话,让李嫂给二人换上热茶,茶点。她则是亲自去作坊那边找到周平。让他先去接李奶奶,再去镇上买自己需要的食材。 周家大房这边一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相比于大房的热闹和欢乐,老宅那边简直是阴郁的不行。 周新贵一反常态没有倚在炕头抽烟,反而沉着一张脸,怒视着许氏。他的眼睛很红。身子还轻轻的打着颤,胸部一起一伏的,显然被气得不轻。 许氏慌了。她跟周新贵过了大半辈子的日子,还没见过他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不但打了自己,还打了周大海!平时他最疼爱的人就是大宝了,这回大宝说话都没管用,还被他骂哭了! “当家的,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许氏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那是跟别人。在这里她敢对着三个媳妇指手画脚的,可是面对周新贵的时候,她是真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而且以前许氏的无理和撒泼,有一多半儿都是被周新贵授意的,没有周新贵在她身后给她撑腰,她根本没那个胆子闹。 所以许氏特别怕周新贵生气,这种生气,不是一种简单的情绪,是真正的动怒,伤肝伤肺的那种。正因为许氏看得出来周新贵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这么害怕,才会说小话。 “当家的,你别生气,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许氏一边说,一边给跪在地上的周大河使了一个眼色。 周大河连忙道:“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了!我,我也不想赌的,我这不也是被人带坏了吗?” 周新贵抄起一旁的扫炕笤苕,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正砸在周大河的头上。 周大河唉哟一声,捂着脑袋嚎叫了起来。 “畜牲,你还敢叫唤,你有啥脸叫唤啊!”周新贵又指着许氏道:“慈母多败儿,看看你惯的好儿子,长到这么大,一事无成!除了吃就是睡,再不便是见钱眼开,如今倒好,还赌上了!” 周大河委屈的抽抽鼻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他长这么大,周新贵对他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现在倒好,直接开骂,说得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爹,孩子都跪半天了,有啥话你让他起来再说。”许氏心疼儿子,哭着道:“孩子身上还有伤呢!再跪出别的毛病来,那可咋整啊。” 话说前几天周大河在镇上被人打了,那些要债的人,惯会下手,知道轻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往要害上打的,毕竟他们也想收债而已,谁也不愿意闹出人命来,拿不到钱不说,还得摊上人命官司。周大河挨的这顿打,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也是冯元向周翼虎递的投名状,两人既然要合作,就都得拿出诚意来。周翼虎给了冯元机会,让他得了窦小玉,冯元呢,就投桃报李,揍周大河一顿给周翼虎出气。要说这个周大河的所作所为,冯元还真瞧不上,啥能耐没有,还想学人家摆局挖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要不是周大河跟窦家的人想摆个仙人跳害周翼虎,哪儿会有后面的那些事? 不但没能坑到人,拿到钱,反而挨了一顿好打,当真是苦啊! 周大河有苦说不出,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客栈里头没能闹起来,为什么晕迷不醒的小丫头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他明明藏得很好,为什么那些打手会突然找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 周大河脑袋里有无数个问号,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 周新贵看到儿子垂头丧气,晕头转向的模样,刚压下去的火就又窜了出来,他左右踅摸东西想要再揍他一下,可是没有摸到什么趁手的物件,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还是他的烟杆子。这东西可是周新贵的命根子,一天不抽就心难受。陪了他大半辈子了,他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把烟杆子给扔了。 许氏趁机数落周大河:“你也是,好不容易抓住他们把柄了,咋还能给放跑了呢!这种事情不按到人眼前都不能作数,嘴上说得再好有啥用?” 周大河受伤回家后,把自己与窦家人交易的来龙去脉都交待了。许氏听了。自然是要上火的。如果能让那个崽子去做了窦家的上门女婿,那自己可真是出了一口恶气了,不但有了还儿子赌债的钱。还能好好挫一挫那个贱货的威风!那林氏还以为她能生出什么好货来呢,不过都是些下贱的玩意! 不过这话许氏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是绝不敢说也来的。因为周新贵对大房的态度要比她缓和的多,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说的,永远都是亲如一家。和睦共处之类的话!在这方面,许氏有点看不透他的想法,所以在周新贵面前,永远不要说过多大房的坏话。当然。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如果周新贵不是跟许氏站在同一阵营的话,就不会默许她做那么多针对大房的事情。 “娘。我哪儿知道会这么寸啊!说真的,到现在我还迷糊着呢!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周大河做梦也想不到。周翼虎和周小米早就识破了他的奸计,跟冯元通了气。 许氏叹了一声,“现在说这些都没啥用了!那丫崽子奸着呢,怕是也瞧出不对来了!再想做点啥可就难了。” 不用想也知道许氏口中的丫崽子指的是谁。 “那咋办?那些要债的人可说了,这钱要是再不还,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爹,娘,你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活活打死吧!” “胡说啥呢!”许氏瞪了周大河一眼,又瞄了瞄周新贵,才万般小心的道:“你是你爹的亲儿子,他能不管你?” 周新贵瞪了周大河一眼,沉声道:“滚回屋去,看着你就碍眼!” 周大河如临大赦,忙不迭的站了起来,头也没抬的回西屋去了,他跪了半天,腿都有点麻了,起来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差点摔跤。 周新贵看着自己最爱的儿子的背影,暗中摇了摇头,这孩子都让他娘给惯坏了啊! 周新贵这人,绝对的大男子主义,事情到了这一步,只知道把责任往许氏身上推,却忘了那些年娇惯周大河的日子里,他也出了不少力的事。 “他爹,你有啥办法没有?”许氏眨巴眨巴她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周新贵看。那么多钱呢,真要是从自己兜里掏出去,还不要了她的老命?按着许氏的想法,这钱就该大房出,可惜她去要了一回,啥也没要来,还惹了一肚子的气。听说那个贱货又有了,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刘氏死活怀不上,她倒是有一个争气的肚皮…… 许氏的思绪飘得有点远!说实在的,她是不想打断自家老头子的思绪。 周新贵抽起了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人的味道慢慢散开。烟雾后,周新贵若有所思的脸让许氏莫名的感到了安心。 许多年以前,他就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许氏想了半天话,那边周新贵还没有表态。 她有些急了,伸手推了推周新贵,“当家的,你说句话啊!” 周新贵吸了两口烟,吐了两个烟圈,才慢悠悠的道:“这事儿急不得,你没看老大那一家子的态度都变了吗?他们现在手里头有钱,心里有底气,对咱们有怨气,已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了。” 周新贵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肯说,证明用心了。 许氏松了一口气,可是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她之前可是去闹过一回了,再想用这招怕是不好使吧! “好头子,现在咱们想见老大一面都难,那几个看门狗贼着呢,你说咋办?” 俩人又想一块去了。 周新贵的意思,也是从周大海那里突破,他的性子是什么样,这两口子门清,知道他心软,好糊弄,所以这次的事儿要想让大房掏钱,还得从周大海这边下手。 “行了,我再想想。”得想个万全的办法。 “那些收帐的说三天以后来拿钱,你可千万紧着点。” 周新贵吸了两口烟袋锅子,默默的,没有出声。 周家大宅那边,完全是另一个气氛,周小米全身心投入到烹饪的快乐之中,她把周平从镇上带回来的食材分门别类的摆放好,简单的就交给丁氏,李氏处理,难一点的就自己亲自动手,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红烧肉颜色鲜亮,肥瘦相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糖醋鲤鱼一点土腥味儿也没有,鱼肉新嫩,卖相也是极佳的,这道菜得到了众人一致的好评。还有香辣大肠,麻婆豆腐,小鸡炖蘑菇,凉拌嫩肚,炒鸡蛋,水煮花生米。 家里人多,周小米做的量也比较大,另外还准备了粥和豆包这两种主食,另外让李嫂备下了解酒的汤。 开了两桌席,都摆在东次间,林氏和吴氏,周小米坐在炕上;周大海带着三个儿子跟李大夫坐在炕下,八人坐的红木大圆桌下坐得满满当当的。 云霆霄带着青风,青松二人过来了!周大海自然欢迎至极,可是周小米觉得挺意外的。章楚一如既往的好清静,从不参加周家的大小聚会,偶尔跟三个孩子喝喝茶,都是极难得的。云霆霄虽不像他那么好清静,可是也从不主动跟家里人掺和,他在周家待了这么久,出门的时候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屈尊纡贵? no!no!no! 周小米更觉得,他像在酝酿什么阴谋。 “来来来,坐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我就不说客套话了,大家吃菜。”周大海一向不善言辞,每每有这个场合,表现都是十分羞涩的。他是主人,带头拿起筷子示意一下,大家这才举起筷子吃起了菜。 周翼虎帮李大夫倒了一杯酒,又帮周大海倒上。 周大海笑着冲云霆霄道:“少东家也来一点?” 云霆霄只道:“也好。”当着李大夫的面儿,只字未提自己受伤刚好,不能喝酒的事儿。(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恕恕好困,支持不住了,睡也。 第二百零六章 蛊惑 云霆霄只道:“也好。”当着李大夫的面儿,只字未提自己受伤刚好,不能喝酒的事儿。 周大海也没提,他还算关心云霆霄的伤势,知道他早就好利索了,要不然以他这般谨慎的个性,也不可能贸然提出这个要求来。 周大海示意周翼虎给他满上,他年纪虽小,可是也是家里的客人,应当以理相待。大不了少喝一些。 吴氏一直盯着李大夫看,生怕他喝多了。 周小米为李大夫说话,“李奶奶,我爹的酒,劲都不大,您就放心吧!”其实周大海拿出来的,可是正经的烧刀子,不过还好,酒少人多,每人也喝不了几口。 吴氏微微放下几分心,吃了几口菜以后关注起林氏的肚子来。 “听老头子说是双胞胎的时候,我可是吃了一惊呢!咱们村,可从来没有人怀过双胞胎,你是个有福气的,苦尽甘来了。” 林氏笑着点头,微微有些圆润的脸庞上带着几分腼腆,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很幸福! “李奶奶,你尝尝我做的红烧肉,一点也不塞牙!”周小米殷勤的给吴氏挟菜,主要是不想让她过多的提起以前的事儿。人啊,上了年纪就爱唠叨从前,要是林氏一个人,她说说这些也没啥,可是林氏现在怀着身子呢,还是对双胞胎,万一被吴氏勾起了伤心事,那可就不太好了。孕妇的脾气和情绪都有点让人捉摸不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暴发了,所以周小米还是觉得把这个话题带开的好。 吴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吃了一口周小米挟给她的红烧肉,赞不绝口的道:“奶奶长到这么大岁数啊,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呢!你说我那个大媳妇儿也算是有点本事的吧!当年她那一手厨艺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不过她烧的菜,可没我们小米烧的好吃。就说这肉吧,香,还不腻人。”吴氏摸了摸周小米的头,慈爱的目光一览无余。 周小米知道。其实李大夫和吴氏是寂寞的。他们只有两个儿子,老大在外做生意,带着媳妇,儿女常年在外奔波。有时候一年都不回一次家。老二一家在镇上住,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能回来看看,也呆不了几天。别人家里都是儿孙满堂的场面,这老两口到好,家里一天到晚也没有个外人…… 周小米觉得。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劝劝李秋实,让他搬回村里来住,毕竟这二老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边不该离人的。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大家似乎都格外的高兴。 林氏中途离席,她身子重,太过累乏,席间频频打瞌睡。虽然有点失礼,但是没有人挑她的不是,反而劝她早点休息。 李大夫小饮了几杯。也有了微醉的意思,吴氏挺担心的,时不时的朝那边张望。周大海不好在留,便让丁嫂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用,然后让人套上车,把老两口送了回去。 外人一走,周大海便迫不及待的回去洗漱,照看林氏去了。 周小米做了一天的饭,早就累了,可是她不想睡。也不敢睡。 云霆霄今天晚上有些怪,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周小米前世可是个精明的商人,她自幼痛失双亲,早就学会了从人的眼神和脸色中去分析他们的目的。云霆霄表现的很平静。看似如常的眼神中却隐含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小米虽然认定他是不怀好意,但也知道他其实并不会做出什么对家人不利的事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去猜猜他的用意,看看这货到底要干什么。 所以周小米一直很努力的睁着眼睛,就怕错过什么,她明明已经哈欠连天了,可是就是不去睡。 云霆霄也看出她是故意的了。这丫头可真是贼,竟然看出了自己今天是有所图谋的!不过,这小丫头明显已经东倒西歪的支撑不了多久了,自己根本不用怕她。 云霆霄没有发现,他下意识的用了一个怕字。 周小米努力的瞪大眼睛,可是为毛这人只拉着自己的三个哥哥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呢?先是说做学问,从三岁开始启蒙说起,一直说到舌辩群儒的场面。切,像真事儿似的,你以为你是诸葛亮呢? 嗯?不是说做学问吗?为毛又谈起练武了?马步一扎就扎一个下午?你当自己是木头桩子吗? 咦?好像又说到了塞外风光?你知道不知道姑奶奶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在后世叫东北三省啊!传说中的关外啊!真是…… 周小米的眼睛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何时,她睡着了。 云霆霄勾了勾嘴角,把手握成拳状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道:“嗯,那个,令妹好像睡着了。” 周家兄弟三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周小米靠在丁嫂身上,睡得正香。丁嫂哈欠连天的,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也要睡着了。 周翼虎皱眉道:“怎么困成这样?”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在一起喝茶说话倒是不觉得,周小米呢,累了一天,年纪又小,哪里能支撑得住。 “丁嫂,把小姐扶回去休息,你也休息吧!”周翼虎看着丁嫂把人抱走,才转头对周翼文和周翼兴道:“你们两个也回去睡觉,明早背书迟了,当心挨骂。” 周翼兴一向怕周翼虎,十分信服他这个当大哥的话,所以立马起身执行了。 周翼文乖巧的点了点头,临走时,视线却若有若无的停在了云霆霄身上,接着马上转过头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云霆霄若有所思,周家这些人,还真是…… 聪明,各有各的聪明法,都不一样。机灵,有的是一直机灵,有的则是在某一件事情上才会机灵,因而就会让人觉得特别的有天赋。 他挥了挥手。青风青松二人也领命退了下去、 转眼间,东次间里就只剩下周翼虎和云霆霄二人了。 周翼虎给云霆霄倒了一杯茶。 云霆霄则是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少东好一番高谈阔论,说来说去,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呢吗?”周翼虎放下茶壶。平静的看着他,道:“有话不防直说。” 云霆霄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突然道:“你天生神力,可是却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以前学的那些三招五式。都算不得工夫!”他轻笑出声,又道:“习武两年,进步神速,真是让人费解。” 周翼虎拧眉。 他觉得云霆霄似乎很了解他。虽然他在家里住的这段时间,家里人没有特意防备着他,瞒过他什么,可是听他话里话外的口气,好像把自己了解的很透彻的意思。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在查我?”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热血冲动的时候。周翼虎的口气,已经隐隐的带上了不快。他虽出身微末,可是骨子里却自带一股傲气,哪怕是生活得最落魄的时候,他的脊背也永远是挺直的。云霆霄虽然是客人,可是却没有权利质疑自己。 “你误会了,我只是欣赏你。”云霆霄挽起袖口,伸出手,放到周翼虎的面前,“你能看出什么?”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跟成年人宽大手掌没有任何区别,他的虎口,食指骨节处有茧,手掌上虽然也有茧。可是其它地方的肌肤都很细滑。 虎口有茧,说明他时常握刀剑一类的兵器,食指骨节处的茧子则是拉弓射箭时留下的,手掌掌心处的茧子可能是干活留下的,也可能是握兵器造成的。他指腹光滑柔软,指甲修理的很整齐。边缘光滑,说明他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周翼虎猛然抬起头,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你到底是谁……” 云霆霄满意的收回手,反问道:“依周兄看,我是谁?”他这一声周兄,并不是客套之词。他初到周家时,周大海得知他与周翼虎同年时,很是惊讶,还特意问过他的生辰。不过他是富贵窝里出来的,窝里的爷们都忌讳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外泄,所以他也只是隐讳的说自己是九月生的。周大海说周翼虎是七月生的,比他大…… 周翼虎想到郭路对云霆霄的态度,想到了郭路似乎颇有神通,很有路子,好像衙门,黑白两路上的人,他都认识。心里当下便凉了起来! “周兄大可不必如何,我若是有心对你们不力,也不会等到今天。” 周翼虎看他那副云淡风轻又吃定自己的模样,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怨气,同时也深知对方说得是实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能让对方惦记的!他们也刚过上吃饱饭的日子,怎么就惹上了这尊大神呢! 周翼虎觉得云霆霄不简单,同时深深怀疑自家小妹救他的事是事先安排好的。 其实周小米同学也曾经这样怀疑过,不过最后种种迹象都表情,真的是巧合。 “不想干什么,只是不想周兄的才华,被埋没。” 才华? 周翼虎一头雾水! 云霆霄挑眉问他,“周兄你为何习武?你以为,何为将帅之才?” 周翼虎一噎! 在窦小玉的事儿暴发以前,周翼虎觉得,拳打天下,路见不平,保护爹娘就是他习武的一切初衷!可是跟着章楚读过两年书以后,他的眼界变了,知道武这个字于世人并非只有打抱不平这四个字这么简单。 可是何为将才,帅才? 他很迷茫。 云霆霄把周翼虎的迷茫都看在眼里,师叔说得对,对于周翼虎来说,光引导是不行的!纸上谈兵也不够。他需要一个机会! “文有运筹帷幄之才,武有一夫当关之勇,既有冲锋陷阵之能,又有料敌于先之明,十万大军尽在我手,一呼百应者,方为将。而将领兵,帅则领将!此乃二者区别” 周翼虎的眼睛亮得不像话,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胸口处飞出来似的。 “周兄想保护家人,这个想法没错。可是保护也分很多种!只有自己稳做高位,才能带给家人更多宁静祥和的生活。你用拳头打恶霸,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恶霸,没有恶霸,还有横行香里的乡绅,恶官!在你们这里,一个七品的县太爷,已经是天了,可是七品之外呢?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四品,三品的大员,又该如何?” 云霆霄把自己的意思掰碎了一点点的灌输给周翼虎,“天底下,不全是恶官,可是只有你站在一定高度的时候,别人才不会轻易的招惹你和你的家人。你习武,你弟弟读书,将来你们兄弟都有出头之日,家里的日子还能过差了?说句大话,就是给婶子谋个诰命夫人当当,也是板上定钉的事。” 周翼虎不由得重重的点了点头,云霆霄说的那些日子,他不太敢想,他只是觉得能保护家人,能给爹娘挣一个脸面,能去闯一闯这个天下,就是极好的事了! 多年以后,周翼虎在某个夜晚跟云霆霄把酒言欢时,才突然醒悟,其实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姓云的牵着鼻子走!地位越高,风险越大!老话叫树大招风!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你说得对!可惜啊……”周翼虎觉得父母在,不远行。虽然他很向往云霆霄描述的那些生活,但是,家,始终是他放心不下的, 云霆霄看了他一下,只道:“三日后,我会离开你家,直奔西北从军。周兄若有意,你我不防同行,闯出一番属于男儿的天地来!我言尽于此,周兄且思量看看吧!” 云霆霄起身出了屋。 周翼虎一个人在东次间里枯坐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云霆霄的早饭变成了李嫂做的。 干贝粥没有干贝味儿,小笼包的花样不漂亮,鸡蛋羹里有洞洞…… 反正云霆霄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来。不过,他破例全都吃了下去! 看来啊,那丫头是记仇呢!可是你自己睡着了,关我什么事啊。(未完待续。) ps:感谢琳乱的月票,感谢东山大威德的香囊打赏,话说恕恕并不勤奋,每天还能收到大家的礼物和月票,实在是羞滴了!那个,死啥不怕开水烫,干脆再求个票吧…… 第二百零七章 身世(上) 周小米没等到云霆霄,内心表示很诧异,脸上还偏偏要装出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但其实,她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为什么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呢?那个家伙那么挑嘴,看到饭菜不是自己做的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吗?就算他会装,涵养好,至少也该像以前那样,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知道他的不满,然后顺理成章的要求自己亲手为他做饭菜吧! 怎么,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等周小米看到青风来送碗碟,看到被吃光的饭菜后就更郁闷了,心想这姓云的莫非转性了,不然怎么前后反差这么大呢? 她纠结的神情全都落在青风眼里,这小子转身回到东厢房,把周小米的反应一字不差的告诉了云霆霄。 云霆霄在屋里大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青风暗暗叹息,却是什么也没说。 某人有恃无恐,坐等小丫头上门。 周小米的耐心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午饭过后,人也没来。 午饭很简单,一份白米饭,一个炒土豆丝,一个肉片炒木耳,菜的味道很一般,还有点咸。 能不咸吗?这菜,可是丁氏做的!她不擅烹饪,在厨艺方面不如李氏通透,做饭的味道是谈不上好吃二字的。 云霆霄喝了不少的水,才把嗓子里这股咸味儿压下去! 青风只道:“中午周家人吃得是四个字,有荦有素,都是周姑娘亲手做的。咱们这边的菜,是她‘特意’吩咐丁嫂做的。” 云霆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草草的扒了几口饭,不吃了。 青风照旧把碗筷用篮子装上,送回了厨房。 周小米看到篮子里的残羹剩饭后,气得把牙齿咬的咯咯响!哼,看你能挺到几时! 这俩人算是杠上了。 晚饭的时候,周小米把阵仗弄得很大。 院子里架起一做土式烤架,架子是用木料搭起来的。很简易。木头堆上泼了点油。火势很旺,周小米把串好的兔子肉架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往肉上刷着什么东西,多余的油脂滴落在火上,发出滋滋声,那神秘的香味儿飘出去老远。直直的往某人鼻子里钻。 李氏和丁氏在一旁给周小米打下手。 连林氏都很好奇周小米要做的事,一直坐在堂屋里看着。二十四孝好丈夫周大海在一旁陪着,要不是看媳妇兴致勃勃,很开心的样子,他真想把媳妇抱回屋里去!外头起风了呢。虽然不大,但是吹着媳妇可怎么好。 周小米把手里的兔肉交给李嫂,又从丁氏手里接过另一只。大声的给她俩讲解道:“这兔子啊,常年在山上跑。身上的肉结实,好吃,也有一股土腥气,处理不好啊,就难吃了。处以处理兔子,可是有讲究的,收拾好以后,得用冷水多泡几遍,把血水尽可能的去除掉。还要在兔子的腹部开一个洞,将事先准备好的去腥的植物塞进去,再加几味调料,然后架在火上烤,这味道啊,便更好了!烤东西要注意火候,唉,李嫂,得一直转动,像我这样,一直不停的转,烤出来的东西才会口感一致。对,转起来,嗯!另外啊,我刷的这个酱料也是有讲究的,里头有好几十种配料呢,就这一小坛子酱,花费我老多工夫了……” 云霆霄在东厢房里咬牙切齿的,她绝对是故意的。那烤兔子肉的气味儿一直往屋子里钻,他避无可避,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中午吃的本来就少,被她的烤兔子香味这么一勾,不但要把馋虫勾出来了,而且肚子也更饿了。 青松想得比较简单,觉得他家大公子是在故意跟周姑娘斗气,其实比这难吃的饭菜他早就吃过了,也没见主子发多大的脾气,怎么到了周家便不成了? 青风呢,觉得两人挺有意思的,一个百般刁难对方,一个百般容忍对方,都是不想先迈那第一步。 云霆霄脸黑的不行,突然张口来了一句:“我闻着这味道,怎么比来金阁的烤肉还香呢……” 青松:…… 青风:…… 到底是云霆霄没能忍住美食的诱惑,晚饭开饭前,特意差了青松去找周小米,意思是谈一谈。 周小米笑,只不过她的笑容看在青松眼里,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我没空,忙着呢!” 云霆霄听完反倒挺平静的,想了想,干脆自己亲自去找她。 这回周小米倒是大方,把手里的活计一放,交给李氏,吩咐了几句就跟他出来了。 两人回到东厢房说话。 “你不是忙着呢吗?怎么这回倒有空了?”云霆霄就差直接说她是故意的了。 周小米挑眉,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先前青松来找我的时候,正在做的菜是章先生的,必须我亲自动手,现在嘛,刚巧已经做完了。” 云霆霄竟然觉得她的话很合理,真是见鬼了。 “你弄出这么多花样,不就是想让我主动来找你吗?现在我来了,你该明明白白的把你要问的话问出来才对。” 云霆霄这一手,就是想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周小米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她确实是有一堆的疑惑等着他来解答,所以主动权什么的,她还真的没看在眼里,也不在乎。 “昨天晚上你跟我哥聊什么了?哦,确切的说,你跟我大哥聊什么了?因为我回房不久以后,我二哥,三哥也离开了,屋里就你们俩个人,对不对?” 云霆霄痛快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没错。” “你们到底聊什么了?为什么我大哥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的?”而且还有黑眼圈,眼睛里还有红血丝,一夜未眠的样子。 “想知道啊?”云霆霄突然玩味一笑,“晚上我吃得开心。就自然会告诉你了?” 周小米暗暗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 她也没客气,直接起身离开了东厢房。 云霆霄的晚饭异常丰富。有切好的,烤得香喷喷的兔肉,这兔肉完全没有土腥的气味,吃起来还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肉质细嫩又弹牙。外酥里嫩。配上酱料一起吃,美味的让人恨不能连舌头一起吞下去。除了烤兔肉,还有红烧鱼。酱烧小排,凉拌小肚,呛炒云丝和一盘炒萝卜丝。 云霆霄对于萝卜这种兔子吃的东西,是敬谢不敏的。不过周小米把萝卜丝切的很细。而且里面有白萝卜,红萝卜还有绿萝卜三种。颜色很漂亮。他不由自主的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比想象中的好吃多了,口感很脆,还甜丝丝的。清爽的味道竟然让人欲罢不能!这丫头做饭还真是有一手,兔子吃的东西也能料理的这么好吃。 云霆霄吃了周小米做的菜,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他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菜,用清茶漱口后。才道:“唉,走吧,去见见那个丫头。” 周小米已经在等他了。 天气渐渐暖和了,黑得也晚,晚饭后出去绕着宅子走一圈,正好当消食了。周小米和云霆霄就在宅子后面那处背静的地方说话。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周小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特别倔强,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好像对方不说,她就会一拳挥过去,直接揍到他脸上似的。 云霆霄轻笑,眼睛里闪过一丝连他也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我跟你哥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抱负,有志向。男儿若不能保疆护土,驰骋沙场,那他一身的武艺岂不是要浪费了?” 周小米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拳头,脸上是错愕不已的表情。 “你鼓动我哥去参军?”要死了,现在是什么朝代?宋朝!虽然说自己生存的这个宋朝跟历史上的宋朝有些区别,可是大环境还是一样的!金,辽,哪个不是如狼似虎的凶兽?当兵是九死一生的事儿,周翼虎才多大,这家伙居然鼓动他上战场。 “你那是什么表情?要吃人?”云霆霄就不明白了,那么点个儿小人,一天天操的心比谁都多!她就不累? 周小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想死自己去死好了,干嘛非要拉着我哥?” 云霆霄见识过她的坏脾气,也不拿这个当回事,只道:“我怎么会想让他去送死呢!你哥是将才,埋没在这乡下太可惜了。好男儿自该建功立业,只要他去当兵,我保证不出几年他就能当上副将!” “我哥不稀罕什么副将!再大的官儿,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刀剑无眼,在沙场上杀红了眼,丢了性命的人可多了去了,不行,我不能让我哥去冒这个险。”周小米转身要走,难怪呢!大哥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听了这个家伙的话。 “你回来。”云霆霄一伸手把周小米拉了回来,哪知对方走的太急,太快,猛的被这么一拉,脚下步子便不稳当了起来,整个人身子一歪,就要栽到地面上去了。 “小心。”云霆霄眼明手快的抱住了她,两个人姿势怪异的搂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突发事件。周小米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云霆霄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清澈如泉,里头倒映着自己惊愕的身影。两人抱的很紧,接着像触了电似的,迅速分开了。 周小米的脸红得像块红布似的,意外,纯属意外好不好?接着微微懊恼的想:她两辈子加起来,都超过四十岁了,怎么面对这么点小失误,就脸红心跳了呢! 云霆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己抱着周小米那一刻,脸红心跳嘴也干。 青风在暗处摇了摇头,暗想我的主子唉,周姑娘才多大啊,黄毛丫头一个,您还真下得去嘴! “那个,我让你大哥去当兵也是为了他好!不是想让他送死的。真的,你想太多了?”云霆霄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好半天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 说起这个,周小米就恨得不行。 “总之我不会同意的!” 周小米转头就要走,打定主意回去就劝周翼虎,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要想东想西的。她虽然也想让他出人头地,却不想让他拿命去拼! 云霆霄连忙追了过去,他身高腿长,两下就把周小米拉住了。这回他手上的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所以没有出现摔倒事件。 “你这么做,可就把你哥耽误了。” “什么叫把他耽误了,我们家跟你们不一样,不像你们一样要文武全才,要……”周小米猛的掐住了话头,再说下去,她就该暴露了,要是让云霆霄知道了自己早早知道他身份的事儿,那么眼下他们两人的关系怕是也不复存在了。又或者云霆霄想要知道更多,比如,那夜在野外破庙中扔土豆的人…… “要什么?”云霆霄没多想,主要是周小米刹车及时,所以他也没听出什么苗头来。 周小米语塞,只得搪塞道:“我哪知道你们有钱人的臭规矩?总之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要负担的东西也很多。我们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些滔天的富贵不适合我们。”说到最后,周小米也冷静了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云霆霄想到了他查到的那个可能,不由自主的道:“可惜,天不随人愿。” “什么意思?”周小米一下子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感慨和无奈。 云霆霄定定的看着她,原本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一步,一切虽然已经偏向了楚章说的那个可能,但没有证据的猜测根本不能算数。他是不打算告诉周小米的,至少不是现在,可是一想到她知道了以后会开心,云霆霄就犹豫了。 “不说算了!”周小米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云霆霄拉了她一下,认命的道:“好了,我告诉你。” 周小米暗自得意,挑了挑眉毛,顺便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道:“松手。” 云霆霄松手,脸上是一惯的悠哉神色,可惜周小米见过他嗜血肃杀的样子,所以根本就不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 “到底是瞒不过你。”云霆霄只道:“我让你大哥去参军,其实是与你父亲的身世有关。”(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今天总算是早了一些,恕恕争取多存稿…… 第二百零八章 身世(下) “到底是瞒不过你。”云霆霄只道:“我让你大哥去参军,其实是与你父亲的身世有关。” “我爹的身世?”周小米脑中迅速闪过什么,她早该想到的,郭路是云霆霄的人,怎么可能会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他若想深究周新贵和许氏背后的秘密,势必要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只要郭路要支配这些人,云霆霄就肯定会得到消息。 以前她还想着…… 算了。 “你查到了什么?” 云霆霄只道:“还没有证据,不过……”他突然靠近周小米,想要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她,可是却一眼瞧见了她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她小巧的耳朵几乎呈透明状,玉色的耳垂看起来特别的圆润可爱。 周不米见他走神,一直盯着自己的耳朵看,当即大怒,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问他:“看什么看。” 云霆霄被当场抓包,只能尴尬的咳嗽一声,为了赔罪,倒没再掖着藏着,反而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周小米的眼睛在一点点的瞪大。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老爹有可能会那么牛掰的出身!想想也是,周大海长得那么耐看,用后世的话,简直就是要颜值有颜值,要身高有身高。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露出一个笑容来,就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这样的周大海,即便没有什么学识,即便没有钱,可依旧像是一个发光体似的,让人不自觉的就被吸引。要知道当年许氏家的亲戚,就是一眼瞧中了自个儿老爹的那张脸。才要死要活的想要嫁过来!只不过周大海没有看上她,转而娶了林氏,为了这事儿,许氏可没少跟周大海作。 周小米叹了一声,越想越觉得纠结,如果云霆霄说得都是真的,那么他们这一家子人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 她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让某人看了有想要去抚平的冲动。 周小米低头沉思。完全不知道那个高大的身影在一旁纠结着。她心里,沉甸甸的,突然就多了一份无法言喻的沉重。 如果云霆霄说得都是真的。那么周大海,林氏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吗?她和她的三个哥哥,还有林氏腹中的双生子,是否也会被卷入那暗色无边的争斗中去? 嫡庶之争。男人争的是权力,是地位。是人心所向;女人们呢!后宅的阴私,会把林氏变成心狠手辣的女人吗?她那还没有出世的弟弟妹妹们,是否能够平安长大? 这一刻,周小米有些后悔了。她宁愿一辈子与周新贵和许氏斗心眼,一辈子被老宅的人惦记,算计。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外表华丽,内里肮脏不堪臭水沟里去做一只老鼠。 人之初。性本善,亦或是性本恶?周小米不知道,她只知道,人为了自保,为了心里的那些梦想,会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早早晚晚,她也可能会变成那样的恶人。 她不要! 周小米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害怕失去!前世她年幼时失去了父母,刚刚有所成就又失去了外婆,今生今世,她不想让自己最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了。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周大海被人排挤,最终郁郁而终的画面;似乎看到了林氏被人陷害,为证清白而自裁的画面;似乎看到了周家三兄弟受人蛊惑,挑拨,而手足相残的画面;似乎看到了那还未出世的双胞胎被人毒害夭折的画面。 这一切,你让她如何承受? “现在停止还来得及吗?”周小米猛然拉住了云霆霄的手臂,哀求的看着他,眼中的渴望像是在求生一样。 云霆霄在这一刻,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她的情绪仿佛要在下一刻崩溃似的,心底里窜出一股人人皆能看透的恐惧来。 云霆霄拉了拉她的手,觉得她的很凉,而且她的脸色也很不好。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好像怕吓到她似的,“冷静点,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嗯?” 周小米拥有的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知道这件令她恐惧的事情还是未知,也许周大海并不是那个家里的孩子,也许现在他们罢手不查了,还来得及。 “我知道,我知道。”周小米的声音很忐忑,这个时候的她,脆弱不堪,倒真的的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云霆霄等她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孩有这种魔力。她的自制力很好,她总是把很多面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知道她可以做得更好。 周小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把手从云霆霄的掌心中挣脱出来,冲他摆摆手,道:“我需要休息,我要好好想想。” 云霆霄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她有些无助的离开。 走了几步,周小米突然停下来,转身对云霆霄道:“先别告诉我大哥,算我求你。” 她在他的面前,永远是活蹦乱跳的,充满生机活力和朝气,或洋洋得意,或沾沾自喜,或横眉立目。她的眼睛很漂亮,他观察过好几次,总觉得她的眼睛干净得像个婴儿一样,清澈,却又能看懂这世间一切的悲悲喜喜。 可是,现在她眼中的情绪是复杂的,两人自相遇以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绝望,悲伤,害怕过。哪怕看到自己这个浑身是血的将死之人,她的眼中也只有好奇的怜悯…… 现在,她的心中仿佛有无数种情绪相互包裹着彼此,那味道吃在嘴里,一定是极苦涩的。装在眼里里,就一定是复杂的。 云霆霄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重重的点头。 周小米虚弱的笑了一下,转身回了院子。她没跟任何人说话,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脑海里反复的想着云霆霄传述给自己的那些信息。 到底,她和这一大家子人该何去何从?如果是假的,自然皆大欢喜,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真的。 是真的。 她想了很久,从最初的思路清晰,明辩利弊。到最后思想混沌。头痛欲裂。周小米蜷缩着,把自己的头埋进双膝之中。她觉得恐慌,屋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一个黑洞中一样,喘不过气来。后背上都是汗,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了! 周小米下了炕,先是拿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又换了一身衣裳,披了件厚衣裳。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空中的星星像散落在天鹅绒布上的璀璨钻石,夺目耀眼,美丽不可方物。 真美。 周小米吐了一口浊气。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暗想后世大气污染严重,在城市几乎看不到星星了。 正想着。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周大海披着一件衣裳走了出来。 父女两相视看了一眼。都愣住了。 “爹,你怎么不休息?”古代人休息得都比较早,乡下人更是如此,劳累了一天,只有早点休息,才能应付第二天劳动。周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时间,而林氏怀上双生子后,周大海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今天怎么会一个人悄悄的走出来。 “小米,你也睡不着?”姑娘脸色不大对,周大海以为她是为了生意的事儿头疼操心,所以十分心疼她,但是并没有多想。 周小米心情复杂,不过仍然点了点头,“爹,你有心事啊?” 周大海朝她招手,道:“陪爹坐一会儿,说说话。” 山里三月的夜晚,天气还是很凉的。所幸父女俩穿的都不少,还披了衣裳,倒也冻不着。 周小米拿了两个垫子,放在屋前的台阶上,父女俩并排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抬头望着那片璀璨的夜空,谁没有说话。 “爹,你心情不好吗?” 周大海笑笑,其实他不是心情不好,是有点紧张罢了。 “爹是担心你娘。”周大海看了女儿一眼,才又道:“你娘以前受了太多的苦,爹想补偿她。” 周小米了解他的感受,可是又不能表现成太懂的样子,所以她只能眨眨眼睛,什么也不能说。 周大海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现在这日子过去,真是比过去三十几年加起来都舒心。家中日子小有富余,孩子们懂事听话,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他操心,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大海伸手摸了摸周小米的发顶,他的女儿也长大了,头发黑亮柔顺,不再是以前那个小黄毛丫头。家里的事儿都是这个小人在操持呢!人家都说闺女是父母的小棉袄,可不就是吗? 周大海的眼神几乎都柔出水来,可是眼底却有一抹深深的落寞,怎么掩都掩不住。 “爹,你不开心吗?” 周大海轻叹一声,不自觉的开口道:“以前,爹忽略了很多东西,这阵子没事,我就一直在想。” 周小米不解,他在想什么? “我想啊,我也是当爹的人了,有了你们几个,心里就暖乎乎的,可知足了,干什么都有劲。不管是你大哥,你二哥,三哥,在或是你,爹都一样疼你们,不管你们谁能干,谁身体不好,谁调皮捣蛋,你们在爹心里,都是宝贝。” 周小米有点明白了。 周大海叹了一声,仰望着头顶那一片天空,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一些从小到大的经历。父母亲在他的记忆里,都是冷漠刻薄的,他们的对自己的关心很少,有的只是谴责和索取。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因为他是老大,所以得背负一些东西,必须要对这个家有所付出。可是这些难道真的不是自欺欺人吗? 他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忙了,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人一闲下来啊,就爱胡思乱想。 周小米用小手拉着周大海略带粗糙的手,试探着问:“爹,你是不是也不甘心,也觉得委屈?” 周大海一愣,他没想到自己闺女这么小,可是却必得他的感受,他明明没说什么。不过,这几个孩子都聪明,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是啊,委屈,爹也会觉得委屈呢!”周大海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还没有去镇上当学徒,每天在家里脚不沾地的忙,小小年纪就下田干农活,上山砍柴。只要是他能做的事儿,从来都没用别人伸过手,可就这样,爹娘又是怎么对他的?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说恨,又有点过了,毕竟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亲啊,虽然信心,刻薄,可是却给了他生命,把他养大了,不是吗? 周大海觉得,当初从家里分出来的这个决定,是他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如果没有当初的分家,那么现在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爹,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爷我奶不是你的爹娘,那你会怎么办?” “不是我的爹娘?”周大海一笑,“傻孩子。”他们怎么会不是自己的爹娘呢?如果他们不是,那谁是?那自己这么多年近乎愚孝的行为又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周大海倒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来。 那时候他大概多大呢,五岁还是六岁?或者再大一点?他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没看住大河,让他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其实当时摔的并不严重,可是爹娘呢?暴打了他一顿,当时那种疼痛感十分强烈,一直存留在他的记忆当中,直到现在想起来,汗毛还是忍不住竖起来。这事儿要是换在别人家父母身上,只怕骂几句也就是了,或者打小孩屁股几下,也就差不多了。没有爹娘会像他们那样吧! 周大海不愿意多想,好像一直被他刻意遗忘的某处被掀开了,他不愿意去面对。 “小米,回去睡觉吧,天凉,别冻着了。”周大海帮她掖了掖衣裳,扶起她道:“小孩子,别想乱七八糟的,别像个小老太婆似的瞎操心。” 周小米无语了。 周大海把闺女送回了屋,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周小米原来异常坚定的心,突然就动摇了。(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感谢小脸胖嘟嘟的月票!宝宝明天上幼儿园,欢呼!!!! 第二百零九章 红毛成精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小米一夜未睡,第二天顶着一双不太明显的熊猫眼起来了。她心情不太好,其实根本没有啥心情动手做早饭。烹饪也是一门艺术,跟写字画画一样,心情不好,没有灵感的时候,都做不出什么好的作品来!还好周小米是个中高手,虽然不太用心,但是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青铜照旧来拎食盒,看到周小米的时候,神情微微有些僵住似的,他多打量了她几眼,若有所思的拎着食盒走了。 李嫂只道:“青铜今儿是怎么了,往日他拎了盒子就走,今儿倒是多留了一会儿。” “有吗?”丁嫂茫然不知。 两下相比,还是李嫂的心更细一些。 周小米没时间听她们闲话,反正先生和林氏的饭菜都得了,她洗了洗手,吩咐她们快点做早饭,就出了耳房,直接到院外去了。 周小米站在离家不远处的山坡处,吹着微微清冷的山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事实上,所有关于周大海身世被揭开的利弊,她都已经权衡过了,只是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取舍。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周大海绝不是周新贵和许氏的儿子,但如果他真是那家的儿子,这事儿可就有点麻烦了。随着周大海身世的揭开,他势必要认祖归宗的。 周小米叹了一声,这也正是她心结所在之处。 正巧,周翼虎从山上回来,看到小妹一个人长吁短叹的,不由觉得好笑。 他走过去,声怕吓到人,轻声道:“叹什么气啊!”这个年纪正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即便有什么不高兴的,也该转眼忘在脑后才是。 周小米现在还不想把这些事告诉给周翼虎,故而什么也没说,只道:“大哥,要吃饭了。咱们一起回去吧!” 周翼虎点了点头,率先朝院子里走去。其实他挺想抱抱妹妹,牵着她的小手的。可是妹妹已经长大了,兄长的爱也不能太过直白了。 兄妹俩前后脚回了屋。正好赶上摆饭。 “回来的正好,洗手吃饭。”林氏虽然因为有孕的关系精力不济,可是从没有因为这个不管孩子们。她每日必过问几个孩子吃穿休息之类的事,特别怕孩子们读书辛苦,亏了身子。嘱咐李氏,丁氏多给孩子们做一些补品,家里现在也开始吃一些乌鸡,阿胶,燕窝,干贝之类的补品。不是为了讲究或者彰显什么,只是林氏的身子状况和家里孩子们的身体状况,确实需要好好补一补。 兄妹俩洗手后坐到自己的位置,周大海举筷后,全家人才动手吃饭。 林氏吃了几口。暗中打量着周翼虎和周小米的神色,不由得道:“你们兄妹两个是怎么搞的,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两人眼底有乌青色,很明显。 两兄妹互看一眼,彼此都垂下了眼睑,埋头吃饭。 都有心事,认也不想表现出来,哪成想林氏心这么细,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在想铺子的事。”周小米回了这么一句,“有点兴奋过头了。天快亮了才睡下。” 林氏睨了她一眼,只道:“你这么点个小人,操那么多心干嘛?”不过到底是早饭时间,所以没有多说什么。算是把这一篇揭过去了。 三个孩子读书的时间就要到了,不过因为章楚有早饭后溜弯的习惯,所以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段时间。 林氏就用这段时间,嘱咐着几个孩子,“家里供你们读书,是想你们能明理。明辩事非的,有一天若是能出人头地,那便是最好了。若不能,也是命中注定之事,不可强求。娘没啥本事,不希望你们为了读书熬垮了身子,除了要把书读好,也得休息好!别到时候没读出什么成绩来,反而把自己累坏了。” 三个孩子一一应下了。 林氏这才点了点头,道:“行了,先生那边怕是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先过去吧!” 周家三兄弟鱼贯而出,临走前都给了周小米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周小米知道林氏敲打完三兄弟,该敲打自己了,所以很自觉的走了过去。 林氏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看着她眼底的青色,有些心疼的道:“你呀,年纪还小,不要操那些没有用的心!家里的日子已经很好了,铺子能开起来就开,开不起来也不要着急,在村里卖豆腐也挺好的,日后再买几亩地,咱家的日子可是比许多人家都强了。”林氏觉得现在的日子跟过去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知足,所以也不希望孩子们太累。 “娘,我都知道。您放心,这段日子过去就好了。哥哥们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铺子咱们一定要开起来!” 林氏无可奈何,点着闺女的脑袋娇嗔道:“你呀,娘现在就是担心你!” 周小米瞪着眼睛,“娘,你可真能冤枉人,我还用你担心?谁家孩子像我这么能干?能挣钱,还能帮你操持这个家,还能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被她这么一闹,林氏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谁让闺女说的都是实话呢! “行了娘,你与其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还不如想点正事。”周小米微微侧头,看着林氏道:“娘,你都过三个月了吧,这事儿不得通知我姥姥一声?” 周小米的目光落在林氏的肚子上,意思很明显。 林氏微微有点不自在,闺女还小呢,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讨论这种事情,还真是挺难为情的。 “你不说我也记着这事儿呢!算算日子,你大舅母也快生了,趁你姥姥还没忙起来,干脆让周平套上车,把人接过来住几天。”林氏这是跟闺女商量呢,不知道为啥,林氏就是觉得有啥事儿跟闺女商量准没错。 周小米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把我姥姥接过来呆几天,正好啊,我有事儿跟她说。” 林氏好笑道:“你这孩子,你能有啥事儿跟你姥姥说啊,能先跟娘说说不?” 周小米一本正经的道:“我要说的这个可是大事。娘。姥姥家又要添丁了,等大舅母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又要一笔好钱!家里日子本来就紧巴巴,得想点办法啊!” 林氏惊异的看着自己的闺女。“你有办法?” 周小米只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不能告诉你。这事儿还得等姥姥来,我要先问问她,再决定。” 林氏知道自己闺女主意大,她决定的事情。自己根本改变不了,只好把这事儿暂且放下,转而说道:“行了,你去睡会儿吧!娘想想,看看让你爹给你姥姥捎点什么好。”李氏是个要强的人,除了分家后那次林氏回去给她拿了五两银子应急后,再没要过女儿一分钱。所以林氏每每回娘家,都会绞尽脑汁给李氏捎点实用的东西,太贵太好的是不敢带的,李氏不收。 “多带一些软和的棉布。大舅母生了孩子要用,再带点补品和家里做的豆制品就行了,不然姥姥不能要。”周小米一本正经的嘱咐林氏。 林氏真是要败给女儿了,小小年纪,这心操的都要赶上老太婆了。 “行了,快回去睡觉。” 周小米这才道:“娘,那我走啦,你要好好休息,没事儿的时候到外边走走,让李嫂陪着你啊!” 林氏抚额。她怎么就生了一个话唠闺女。 周小米捂嘴笑,这才转身出了屋。 直到人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脸上的笑容才退了下去。 她在林氏面前强颜欢笑,为的是不想让她看出什么苗头来!怀孕的女人经不起刺激。更何况还是双身子呢! 周小米不由得想起昨夜周大海的话。 他对周新贵和许氏的失望之情,周小米是听得出来的!如果他得知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那么他是会后悔,还是会期待?从小在周新贵和许氏身上体验不到爱的他,会想要一份阔别以久的母爱吗? 周小米心里没底,想了想。干脆闪身进到仙府小筑之中。仙府中的空气特别清新,好似世外桃源一般,说它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原本一肚子烦恼的周小米来到这里以后,心情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她现在好像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心情不好,都会到仙府小筑中待一会儿。 红毛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周小米的气息,飞奔而来,它似乎很急切,一下子跳进了周小米的怀里。 “红毛,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她一边抚摸着红毛的头,一边自言自语,心里十分惆怅。一向温顺的红毛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烦躁,在周小米的怀里不安的拱来拱去。 “你怎么啦?”周小米一下子就发现了红毛的异样,以前这小家伙十分通人性,看到自己心情不好,就乖乖的趴在自己怀里充当抱枕,现在怎么这么烦躁呢? 难道是春天来了,动物的特性是要在春天里烦躁的!难道生活在仙府小筑中的动物也不能免俗吗? 红毛好像很着急似的,脸上的表情生动的简直不像一只松鼠,周小米正觉得好笑的时候,指尖突然一痛。红毛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她的手指,居然咬了她,锋利的牙齿刺痛了她的皮肤,那小家伙居然抱着她的手指吸起血来了。 周小米有点懵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不成这是一只披着松鼠皮的吸血鬼?可是它为毛到了现在才露出原型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周小米的脑海中: “主人,红毛见过主人。” 周小米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她低头看了看咬了自己的坏松鼠,哭笑不得的问道:“是你在跟我说话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叫红毛。 红毛眨了眨眼睛,小嘴快速的动了几下,两边的胡须一抖一抖的,真的像是在说话的样子。 “是的,主人,是我。我是你的红毛啊!” 周小米:…… 这是个什么世界?连松鼠都开口说话了,它这是要成精啊? “主人,你是不是不喜欢红毛了?”松鼠脸上的表情很委屈,眼中还有一抹十分复杂的情绪闪过。 靠!!!! 周小米表示自己的接受能力有限,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了,不过,仙府小筑本身已经是个逆天的存在了,自己死而复生本身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她见过了阎王小鬼,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就不能见证一只松鼠开启灵智,会说话呢? “红毛,你怎么会说话了?”周小米稳了稳心神,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主人,我不是会说话了,其实我只是能跟您交流了而已。我的思维会直接传入主人的脑中,所以别人根本不会听到这些。” 周小米一愣,想到方才红毛咬自己的事,“你为什么咬我?” 红毛委屈的道:“我本来就是一只有点与众不同的松鼠,以前的我虽然聪明,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聪明。我在主人的仙府中生活,吃这里的植物,喝这里的水,慢慢的才开启了灵智。主人,我不咬你的话,我们就无法结成血契,那我们怎么沟通啊!” 周小米放下了心,才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啊?精灵,妖怪?”有松鼠成精的吗? “妖怪?主人,你不要这样说人家嘛!”它很委屈的样子,用爪子扒拉自己的耳朵,垂头丧气的。 周小米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你不是妖怪,你是我可爱的小红毛,不经难过了好不好?”是人也好,是动物也罢,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即便真的有妖,那又怎么样?只要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它就有存在的道理和意义。人虽然是万物之灵,但绝对不是这世间的主宰。 “主人,您真好,您真好。”红毛一改方才的模样,整个身子不停的转圈,用以表示它的开心。它好怕主人会讨厌它哦! 幸好,它有一个开明的主人。 “红毛,你现在有没有法力啊?”妖怪不都很厉害吗?(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谢谢亲的支持。 第二百一十章 说开 “红毛,你现在有没有法力啊?”妖怪不都很厉害吗? 红毛有点扭捏,不过她清脆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周小米的脑袋里,“主人,人家刚开启灵智不久,法术什么的,还没有摸到门窍,不过我会努力的,争取早日学会法术,帮主人的忙。” 周小米来了兴致,“哦,听你这么说,你好像知道很多,而且很了不起的样子,那你都能学会什么啊,你跟我说说呗。” “我们这些能修炼成妖的动物,血脉中都会有传承,我的先祖是曾经非常厉害的大妖,只不过后来渐渐落没了。那些天师说什么除魔卫道,要把天下的所有开了灵智的动物全都杀掉,所以到后来,妖族渐渐落没,慢慢的血脉里的传承都渐渐消失了,以至于现在能吸收天地精华而开启灵智的动物越来越少!我血脉里的传承虽然薄弱一些,但是已经很难得了。要是没有主人把我带到这座仙府之中,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开启灵智。” 周小米听得一愣一愣的,即便是见过后世文明的她,此刻也有点晕晕的。当初的无心之举,没想到竟为自己换来一个这么厉害的帮手。 会法术的小妖…… 太难听了,会法术的小精灵。 周小米长叹了一声,心情好了不少,可是深深的忧虑并没有从她的心里散去。 “主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干嘛不高兴!” 周小米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便把自己的担忧之处跟红毛说了。 “……所以,我现在很担心,怕我爹的身世被揭开以后,我们就要被困在那座牢笼里。我爹和哥哥们倒好说。他们毕竟是男子,可以在外走动,可是娘该怎么办?她从没过过那样的生活,高门大户后院里的阴私令人发指,我好怕。”林氏那么单纯,她很怕。 红毛不太懂周小米的话,它只是一只初开灵智的松鼠。不懂人情世故。哪里知道人心要是向恶的时候,会比妖怪还要可怕呢? “主人,您说的红毛不懂。我们动物可没有你们人类复杂。不过,在我们的世界,血脉是最重要的,也就是你们人类说的认祖归宗。不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闻到先祖血脉的味道,都要想方设法的回来。我们的世界也有互相残杀的事情发生。不过,都是遵循一条规则进行的。” 周小米低头看了看它,好奇的问道:“哦,是什么?”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周小米沉默不语,它松开红毛,只道:“你自己玩去。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红毛伸出小爪子来抓了抓耳朵上头的毛,想不太通。不过。人类的思想本来就复杂嘛,它只是一个初初拥有灵智的小妖,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但愿主人不要苦恼太久。 它滑稽的朝周小米揖了一礼,几下跳开,不知所踪。 周小米自己坐了一会儿,也无心看仙府小筑中的瓜果长势,就出了仙府小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折腾了一夜,又忙了一早上,这会儿她也确实困了,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决定…… 周小米把外衣一脱,躺在被子里就睡了。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下地穿鞋去开了门。本来还半睡半醒的她见到来人以后,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大哥?”这个时辰大哥不是应该在后面读书吗?怎么来她这儿了? 周翼虎的嘴角微微挑起,“打扰你休息了?”跟着先生读了两年书,他整个人越发的沉稳起来,高大的身躯看起来比寻常的少年更多了几分震慑力,因为习武的关系,周翼虎的气质也有了很明显的变化,眼神变得很锐利,即便他很安静的站在一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是就是让人无法忽视他。 周小米闪身,“没有啊,大哥有事进来说。”说完,她率先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睡醒,口干。 周翼虎跟在周小米身后走进了屋,关上了门。 周小米挑眉,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若无其事的喝水。周翼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大哥,你有事?”周小米也坐了下来,她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眼睛却一直看着周翼虎。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满腹心事,不过他好像并不想隐藏自己的心事。 周翼虎“嗯”了一声,接着却又沉默了起来。 周小米从没见他这样过,患得患失的!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周翼虎想了想,才道:“有件事,大哥想听听你的意见!” 小人微微皱眉,周翼虎一向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孩子,他心性坚定,做事果断,很少会有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时候。这次呢,居然来探自己的口风,想听听她的意见!了不得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 周翼虎没有隐瞒,把先前章楚对自己的点拨和云霆霄的邀请都说了。 周小米知道云霆霄的事儿,却没想到这事儿章楚也掺和了进来!他俩明明就是一伙的啊!自己这个傻哥哥还没看出来吗?要不是看在章楚这两年细心教导她的三个哥哥的份上,她真想往菜里下点巴豆,拉死他得了! 平时一副无人无害,温文儒雅的样子,关键时刻出手点周翼虎的死穴,这人也太不咋地了! “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周小米微微叹气,“其实,这事儿还得你自己做主,你不该让旁人的意愿和想法左右你。”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周翼虎是想跟着云霆霄走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这么想也没有错。她一直都觉得,周家这三个孩子都是个顶个的好,以后早晚有大出息。刚开始穿过来的时候。她还挺庆幸自己是大房的人,因为大房的人模样都很出挑,品性也很不错,一家子人勤劳朴实,兄友弟恭,很是团结。反观周家其他各房,就没有这种和气场面了。人人自私自利。明争暗斗的,实在好笑。 周小米一直以为是大房这种情况是歹竹出好笋,是周家的祖坟冒青烟了。现在看来,周家大房这一支的根源,根本就不在周新贵和许氏那儿,自然品貌。德行都与他们不同。 周翼虎听到周小米的话,并不吃惊。他们家的孩子自幼都是极有主意的。虽然那些年他们在老宅众人的打压下,生活得很艰难,也很无助,甚至是身不由己。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和聪慧并没有消失,他们仍然对生活抱有信心,对身边的亲人依旧关爱有加。分家以后。他们过得越来越好,而且爹娘也很开明。支持他们做他们喜欢的事,比如自己习武,他们就没有反对啊! “小妹,事情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是家里长子,俗话说父母在不远行,我离开了,家里怎么办?”周翼虎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既高兴小妹支持自己,又希望她能站出来指责自己,断了自己的念想。 周小米明白他的想法,老实说,最初云霆霄提起来的时候,周小米简直以为他疯了。她也不同意周翼虎去当兵!她只想让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呆在一起,小富即安,怎么可能会让周翼虎去当兵!当兵多危险,万一有点什么闪失,爹娘怎么受得了?而从云霆霄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后,她的第一想法便是放弃。 放弃寻找周大海的身世,远离那些明争暗斗,过他们自己的田园小日子。 这样不好吗? 爹娘会平安无事,他们会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所有不现实的荣华富贵和腥风血雨都与他们无关!哥哥们娶妻生子,父母含饴弄孙,她也会挑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平淡的走完她重生的这一世…… 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大哥的抱负无法施展,他是天生的将才,应该领兵于沙场,成就一世英名。二哥最爱做生意,虽然被逼着读书,可是周小米看得出来,他的心思都在生意上呢,有时候问章先生问题的时候,问的都是生意经。还好章先生也不是一般的平庸夫子,不但没有训斥他,还给他讲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用他的兴趣激励他读书,日后她二哥,没准会成为一代儒商。 三哥,章先生说他有状元之才!爹娘也希望他能把书读好,能为家里改庭换面。周翼文天资聪慧,也很用功,日后若有幸读出什么名头来,难道还能不走仕途不成?一旦他有所成就,莫说是中了状元,就是中了进士,那也是势必要在官场上行走的!与其让他一个人在官海沉浮,面对危机四伏,状况百出的种种未知数,倒不如让大哥,二哥都去帮他!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大哥和三哥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可以帮着对方牵制彼此的政敌,二哥若能把生意做大,手里握着雄厚的财力,这些,就是他们的资本。而且,只要三哥做了官,兴许就会和那家人打上交道,万一日后被认了出来,还不如早点相认,或许对他们更有力。 其实早在仙府小筑里的时候,周小米就想清楚了,他们已经离平静的生活越来越远了。或许在自己初遇云霆霄时,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一切,又或许,他们身体里流动的血脉,在无形中引导着一切。 红毛说得对,弱肉强食,生者为王,畏手畏脚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该面对的就去面对!况且爹爹如果能找到亲生父母,心里多少能得到一些安慰吧! 有些事,得计划起来才行! “小米,小米?”周翼虎伸出来在周小米眼前晃了晃,这丫头,说着说着怎么走神了? 周小米想通了一切,刹那间觉得脑中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她心里的恐惧也渐渐散去,勇气又重新归位了。 有些事情,也得跟众人确认过才好。 那么,就由大哥开始吧! “大哥,咱们谈谈。” 周翼虎微愣,他们不正是在谈吗? 周小米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换个思路谈!” “换个思路?” 周小米点了点头,把笑容收了起来,问了周翼虎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大哥,你觉得爹像爷爷多一些,还是像奶奶多一些?” 开始周翼虎没懂,随后却是反应了过来,只不过,他还是没明白周小米的意思。 “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处的,你别管,只管回答我的话就是了。” 周翼虎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情,都不像。” 周小米点头,表示自己也赞同他的话,又问:“那爹跟二叔,三叔比,跟两位姑姑比,可有相像之处?” 周翼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你到底……”他猛的打住了话头,眼睛也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接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从眼中射出。 周小米看了个清清楚楚,暗想大哥不愧是习武之人,身上的锐利之气还挺吓人的。不过,他是不是也猜到了自己的用意呢! “大哥,你猜到了是不是?”周家兄妹都是聪明人,一个赛一个聪明,没有一个笨的。周小米暗示的那般明显,周翼虎要是还猜不到,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小米,你怎么敢想?”不是怪她,不是难以至信,而是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开后,他瞬间有种清明的感觉,好像多年以来他们的不公,委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周小米叹了一声,沉着小脸道:“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想。哥,你想想,咱爷咱奶都不是高个子,而且皮肤黝黑,眼睛也小,咱二叔,三叔,都像他俩,连两个姑姑都是矮个子,小眼睛,黑皮肤。只有咱爹,个子高不说,长得也白净,眼睛也特别好看。” 周小米又道:“咱爹脑袋多好使啊,啥东西看一眼就会了,咱们小时候,他不是拿草给咱编小动物玩吗?你再看老宅其他的人,个顶个的笨。”这也是当初周新贵和许氏让周大海去学木雕的原因,因为他手巧,有天分。 周翼虎知道周小米说得都是事实。 “而且你想想,咱爹咱娘最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他们在操持。爷奶不喜欢咱娘也就算了,咱爹可是他们的亲儿子,而且还能挣钱,他们有啥理由不喜欢他?”周小米越说心越凉,语气也不善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每日一赏,谢谢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要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翼虎目光深沉如水,脸也板了起来。 所以,他们的爹有可能不是老宅那两位亲生的?他们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都成了笑话?他们全家为了‘孝顺’二字,吃糠咽菜,受尽苦累和委屈,却还来都是一场骗局吗? 好好好,当真是好的很! 如果他们真是自己的祖父,祖母,也就罢了,已经分了家,日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但如果他们不是,那这事儿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生恩没有养恩大,这话不错。可是爹为这个家挣了那么的钱,娘为了这个家干了那么多的活,他们兄妹几个更是从小就做牛做马的为这个家忙活!这一切的一切,足够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善待自己这一大家子呢? 周翼虎双拳紧握,咬紧牙根,无数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冲动会坏事,发泄会吓坏妹妹。 就在这时,周翼虎猛然觉得拳头被一只小手握了一下。他一抬头,就看到周小米清澈而坚定的眼神。 “大哥,你要冷静!正如你所说,你是长子,做事不可冲动。”大哥刚才的样子,可是吓坏她了,她真怕大哥会不管不顾的冲回老宅去找那些人算帐。还好,还好大哥比自己想得还要稳重。 周翼虎重重的叹了一声,慢慢的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才道:“我没事,你放心。” 周小米把手拿开,又坐了回去。 “大哥,如果爹真的不是老宅那两位亲生的,你有什么打算?” 周翼虎想了想,极不情愿的道:“毕竟养了咱爹一场,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吧!只要以后他们安分守己的,就别追究了。” 周小米大概也早知道他会这样说。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情绪来。大房一家子人都比较善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情他们还真就做不出来!只是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一是将来他们要对面更多狡诈的人。二来是老宅那些人就不能惯着,事情总得解决掉,不然后患无穷。 “大哥,你觉得老宅的人会跟咱们算了吗?前一段时间窦家和周大河做得那些个事儿,哪里像是安分守己的样子?”周小米没打算继续瞒着他。所以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他说说:“而且,我已经敢肯定,咱爹不是他们亲生的。” 周翼虎听了这话,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周小米的目光很吃惊,“你敢肯定?” “大哥,这事儿还要从头说起。”周小米让周翼虎坐下,想了想,就把她托陈掌柜去调查周新贵和许氏的事儿说了。只不过她说得很委婉,没有提及云霆霄的身世和二人曾经的过往。 最主要的是。周翼虎好像根本没认出云霆霄来!当初二人在山上救了他一命,那也是周小米第一次与云霆霄打照面,当时他灰头土脸的,身上,脸上都是血污,所以五官被挡得十分成功,后来周小米也是因为看到他那一双不带温度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才把人认出了来。 周翼虎没有认出云霆霄,她自然也就选择保持沉默了,不然让他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有一番猜测。 “……我想着陈掌柜见多识广,上头又有认识的人,或许能帮着查查他们的事儿。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点东西来。” 周翼虎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哥,你知道吗?陈掌柜,什么也没查出来。”周小米眼睛亮亮的看着周翼虎,问道:“大哥,你说。这代表了什么?” 什么也没查出来? 周翼虎微微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周新贵和许氏都是最普通的乡下人,虽然是外乡人搬到林家集落脚的,可若是细细查访一下,总能查到祖籍的。陈掌柜神通广大,居然什么也没查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当初他们说周家的老家在白河山,陈掌柜特意托了人去白河山打听了,结果,根本就没有一户父母双亡,带着幼儿离村的姓周的人家。他转而又去当地官府查证,结果户籍上也找不到周新贵和许叶子这两个人!” 许氏闺名许叶子,不过多年以来她许大炮仗的外号深得人心,故而知道她本名的人是越来越少。 “这么说,咱爹的身世还真有可能有问题?” 周小米笃定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大哥,如果是正常人,怎么会查不到祖籍呢!这世上想要隐世埋名的人有很多,但是你觉得他们俩有这个能力吗?所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他们。” 周翼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确实,老宅那两位,都算不得是什么聪明人,特别是许氏,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懂得什么道理,与很多乡下的老太太一样,没什么见识。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抹去痕迹的能力。只是,是谁在背后帮他们呢?他们隐姓埋名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周小米神秘至极的道:“大哥,你说爹有没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被人偷了出来?”她的声音很低,可是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一样敲在了周翼虎的心上。 “不能吧!你有没有想过,大户人家的护院,下人有多少?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不是有奶娘,丫鬟跟着啊,怎么会轻易的就被偷出来?” “大哥,若是内贼呢?” 周翼虎眼神一暗,“怎么说?” 周小米垂了眼睑,只道:“有钱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若是有人想以庶代嫡,取而代之呢?” “你是说……”周翼虎对这些后宅阴私之事也有所耳闻,不过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想象空间还是有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翼虎很相信自己妹妹的话,甚至没有去深想她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周小米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哥说。” 她这么正式而又郑重的样子,让周翼虎的心不由得又向上提了一些。 “其实云,就是陈掌柜的东家,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事儿郭掌柜跟他们少东家说了。云霆霄大概是因为救命之恩的关系,找了不少人帮忙打探消息,现在,已经多少有些眉目了!” 前面周小米说了什么。周翼虎都没有走心,反而是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说有眉目了?”小妹啊,咱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不带这么一点一点往外挤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靠近周翼虎,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很谨慎。事关重大,万一被旁人听去,可是不妙的。 周翼虎听了她的话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用那种略带质疑的眼神看了看她。 周小米翻了个白眼,直接道:“别看我,当初我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云霆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想来应该是有很大的把握。” 周翼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和那样的人家有什么关系!而这种关系还是从血脉上来的!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震惊? “小妹,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把握?” 周小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色很复杂。 周翼虎什么也没问,反而陷入了沉思当中。 周小米知道,他知道那位的身份,心情一定也是极为复杂的。自己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事情,可并不简单。 “我想。或许该把云少东家找来,有些事,咱们也该当面问清楚。”不知过了多久,周翼虎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小米想了想,就应了。 “这事儿先不要告诉别人!”周翼虎看了周小米一眼,半埋怨半无奈的道:“你呀你。莫怪娘总说你心大,主意正呢! 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的暗中操作,真是胆大包天!如果不是我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瞒着我呢!” 周小米知道周翼虎是生气了,忙道:“大哥,我不是有意的。这事儿也是赶巧了,要不是因为窦家的事太突然,我也不可能去找郭掌柜。这不也是凑巧了吗,查着查着,就有点搂不住了。”她那言外之意,是说周翼虎也好不到哪儿去,有大事也总想着一个人扛下,不同家里人说。 “你啊!”周翼虎又不笨,哪里会听不出周小米话里有话?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也就不在意了。 “对了大哥,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在读书吗?”怎么跑她这里来了? 周翼虎脸上微微不自在起来,便道:“心里有事,读书也是心不在焉的。先生给了放假,让我考虑清楚。” 说到底,还是为了当兵的事才会神不守舍。心里到底是有一些奢望的,不然怎么会对这个事儿念念不忘,心不在焉呢! “也好,大哥,选日不如撞日,不如我现在就去叫那个姓云的,然后让人炒几个小菜,咱们边吃边聊。” 周平驾车带着周大海备齐礼物去林树沟子报喜去了,丁氏和李氏都陪着林氏。想来周大海应该能把李氏接过来呆几天吧?等李氏来了,家里自是要好一顿招待的,再想谈这事儿,就没有时机了。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行,你去准备饭菜,人我亲自去请。”周翼虎挽了挽袖子,不像是要找人说话,反而像是要找人打架一样。 周小米不以为然,跟在他身后,一起去见了云霆霄。 青风直接把兄妹二人领进了屋里。 云霆霄懒洋洋的倒在炕上,手上捧了本书,直到兄妹二人进了屋,走到了进前,他才把手里的书放下,露出一张懒洋洋的脸来。 眉眼间落是疲惫,根本与平常的样子大相径庭。 周翼虎见他这样,不知为什么一愣,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云霆霄坐起失来,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两个竟一起来了!真是稀奇。”他本想着逐一击破,眼下看来他怕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快请坐。” 兄妹二人落座。 “难得我今日有空,想着找少东家喝两杯,不知你意下如何?”周翼虎视线落在云霆霄的身上,淡淡的打量着。 “好啊,反正闲来无事。”他把手中的书放下,只道:“还请二位移步,容我换身衣裳,洗个脸。” 周翼虎点了点头,“我过会儿来找你,想来少东家应该不会介意在这屋里摆酒吧!”那意思,别的地方是不成的!小米的闺房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能进,他这个外男却是不可以。家里家外,也就这东厢房最合适谈心了。 云霆霄只道:“客随主便,自是不介意。” 周翼虎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妹妹出去了。兄妹俩个走到院子里,不约而同的朝着西厢房走去,站在窗户底下说话。 “我怎么突然瞧着他有点眼熟?”这是周翼虎说的第一句话。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大哥不会是认出他来了吧!她没敢接话,故作不知的,茫然的看着周翼虎。 周翼虎只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大哥,我亲自去炒两个菜?” 眼瞅着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干脆就忙活起来吧! 周翼虎点了点头,“也好。” 周小米有些不放心,便道:“大哥,你等等我,莫要与他说多。” 周翼虎点头,并未说话。 周小米总觉得他起了疑心,心里惴惴不安的像揣了只兔子似的,她三步一回头的去了耳房,准备做午饭。 不多时,李氏进来帮忙,只说丁氏留在屋里照看林氏,接着欲言又止。 周小米微愣,觉得李氏这是有话要跟她说呢! “李嫂,你来家里时日也不短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虽然年纪小,可是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有话你便直说。” 李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跪到地上给周小米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道:“奴婢是有话要回小姐的。” 周小米皱眉,这般郑重?看来事儿还不小啊!(未完待续。) ps:感谢东山大威德的每日一赏,话说是真爱粉吗?谢谢啦!今天早发了一点,我又进步了哦!不过,牙疼,真心疼啊。求安慰……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透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小米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一边利落的切着手里的菜,一边道:“到底何事?”她心里揣着一会儿要和云霆霄谈话的事情,哪里还有耐烦听李氏的话? 李氏权衡了一番利弊,才开口道:“小姐,此事说来可大可小,奴婢一个下人,本不该多嘴多舌,可是此事……此事……” 砰的一声。 周小米把菜刀扔在了砧板上,双手挽着袖子,盯着李氏的脸看,横眉冷目的道:“到底何事?” 她的声音有点高,因为年纪的关系,显得有些尖锐。李氏听了,倍觉心跳如鼓,半个字也不敢拖沓,只得道:“回小姐,丁氏育有二女,也是因为没生出儿子来,才会被夫家休了。当年她自卖自身,也是因为过不下去了……” 丁氏,这事儿与丁氏有关? “丁氏的大女儿早已出嫁,母女二人多年没有联系,小女儿……”李氏面露不忍,才道:“丁氏半月前与奴婢到镇上采买家用时,刚巧碰到了与她娘家同村的一位嫂子,那位嫂子认出了她,两人相见之后,那位嫂子竟告诉丁氏一件大事!” 这么巧? “丁氏不是南方人吗?” 李氏连忙道:“确有此事,丁氏是南方人,她碰到的那位嫂子,也是方巧来北边探亲,才会与她撞见。” 正是无巧不成书,原来丁氏的小女儿不知何故从家里跑了出来,听意思好像是逃婚跑出来的,那小娘子也算有点本事,自己揣了丁氏托人捎给她的钱,一路女扮男装从南边跑了过来,就是要投奔丁氏来的。 丁氏在周家呆稳当以后,曾经偷偷的给女儿捎过钱和信,把自己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她。丁氏还算聪明,她虽是南方人,但也在北方呆了几年。总算还认识几个靠谱的朋友,特意找了在府里当差的同乡,以她的名义背着婆婆一家子人,把那些东西转交到女儿手里。丁氏有心眼子。她那小闺女也不傻,愣是把那些东西藏进了狗洞里,没让家里人发现。 等到人拿着银子跑了的时候,丁氏的前夫家便乱了套。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丁氏的下落,也不知道其实母女俩还有联系。自然也不知道那孩子跑到北边来投奔丁氏来了。 李氏有点紧张,所以说话的时候颠三倒四的,可是周小米还是听明白了。 按道理说,人家闺女投奔丁氏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丁氏已经卖身了,她们也没有权力阻止人家母女团聚。不过,李氏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就这点事?” 李氏咬牙道:“于氏早就算着日子呢,就等着人到了以后上门来。她这几日缠着夫人,说是想把人买到咱们家来。求夫人让她们母女团聚呢!奴婢本来也不晓得此事,今天不小心撞破了,这才来回小姐的。”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林氏现在的身板,哪里还能经得起这么伤神的事儿?丁氏若是用这个手段,可就是有点不知好歹了。不过,李氏的话也不能轻信,焉知她不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争斗,或许二人是想争宠呢! “你先起来,这事儿稍后再说,先把饭做了。” 李氏欲言又止。 周小米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李氏连忙起身。不敢再多说什么。她重新新了手,开始帮着周小米料理午饭。 周小米完了饭,便吩咐李氏应对,她自己亲自端了好酒好菜去了东厢房。 丁氏出来时。正好看到周小米的背景。她问李氏:“小姐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亲自送了饭菜去东厢房?” 周小米跟云霆霄不对付这事,李氏和丁氏知道的比林氏和周大海多。因为周小米时常在厨房里报怨云霆霄事儿我,挑嘴。别人都称他一声少东家,偏她喜欢叫云霆霄姓云的,仿佛只有这样做。心里才能舒服一些似的。 李氏刚告了丁氏一状,哪里好意思跟她说话?只觉得脸上辣辣的不自在,胡扯两句遮掩过去了。 丁氏未细想,开始打理午饭之事。 青铜照旧来拎食盒,没见到周小米的青铜不知想到什么,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显露了一些情绪,不过李氏和丁氏一直都忙,也就没有注意到。 青铜走后,丁氏亲手把饭菜端到了上房,还与李氏道:“夫人身子乏累,只说午饭不用三位少爷陪,我去给夫人送饭,你给两位少爷送饭吧!” 李氏胡乱的点头应了,心想丁氏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只可惜早上的话自己只说了一半,看小姐的样子,好像也不大信,还以为自己的在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呢!这可不行,等小姐闲下来,自己得把这个事儿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不是她想挑拨主仆之间的关系,更不是她嫉妒丁氏,而是丁氏的想法确实有些过了……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李氏的想法,她推门而入,把手中托盘上的酒菜一一摆好,而后把托盘放到一边去,这才把目光落在桌上。 她有点后知后觉,但是也发现了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就去做个饭的工夫,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何事了?为什么空气中会飘散着火药的味道。 周翼虎和云霆霄相对而坐,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痕迹,也没有土,看来是没有动手。可是二人的脸上为何都是狼烟四起的模样,眼睛里那还退去的杀意又是怎么回事? “时间匆忙,也没做什么精致的菜,大哥尝尝。”这话明显是安抚周翼虎的。虽然两个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周小米就是觉得云霆霄脸上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而周翼虎则是动了气。 大哥一向沉稳,能让他动气的事情还真不多,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么会儿工夫,他们都说什么了。 周翼虎拿起筷子,十分给面子的吃了两口菜,味道很不错,是小妹一惯的水准。他心里压着的火气也渐渐散了去。大口的吃起饭来。 这个点了,云霆霄也饿了,他自径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周小米却是一口也吃不下。 午饭后。三人各执一杯清茶。 周小米率先开口道:“云少东家,我们家的事儿,你上好像知道的比较清楚。关于我父亲身世的事,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们细细说一下。” 青风和青松两个人在外头守着呢,所以周小米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以为我说得够明白了。”能告诉她的。他都说了,可是此时她似乎并不信任自己,这一点认知让云霆霄很不高兴。 周小米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这别扭孩子的想法了,她假装不知道他的用意,忽悠他道:“又过了几日,我以为少东家又有新线索了。” 云霆霄听了这话,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摇了摇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啊!”三十年前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查的。况且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想要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可比他们想得要难多了。 周小米和周翼虎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云霆霄说的有道理,其中的艰难要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 “少东家,那位……”周小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停了一下,才改口道:“不知少东家见过那位老夫人没有?” 事关重大,周小米到底没直白的把那人的身份说出来。 云霆霄摇了摇头,“这位夫人似乎身体不太了。当年的事或许让她备受打击,所以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深居简出的,很少露面。不过。有人说这位夫人年轻时候的容貌,跟你爹爹很相像。” 周翼虎的呼吸一滞,随后又想: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单是相貌相似也不能说明什么。 周小米有些拿不定主意,又想到先前云霆霄鼓动周翼虎去当兵一事,不由得问道:“你何时走?” 神来之笔的一句。让某人心里突然好受了一些。 “两日后动身。” 周小米不由得看向周翼虎,“大哥……”周翼虎的心思,她是知道的,眼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决定很可能会有所改变。 果然,周翼虎脸上的犹豫之色更甚。 云霆霄把手里的茶碗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本不该过多说什么!但是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忍不住了!”云霆霄哗啦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平静温和的道:“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这有什么可说的?即便你们与京城那家没关系,那又如何,出人头地的事儿,还用得着想?” 周小米嘴里不是滋味,可是眼下周翼虎的出路似乎都拴在了云霆霄的身上,他一个连军户都不是的白身,就是想去参加武举,可惜连资格都没有。 “哥,咱们回去说话!”周小米拉着周翼虎,旋风一样的离开了云霆霄的屋子。 门板被砰的一声合上。 “过河拆桥。”云霆霄嘴角直抽抽,却也大概能猜出周小米的决定。 周小米把周翼虎拉进自己屋里,把房门关好后,转头便对周翼虎道:“哥,你跟他走吧!” 周翼虎没说话,眼眶是微红的。 “哥,其实不用他说,你我心里也有数,这是一条必走之路。”周小米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道:“其实,你没来找我之前,我已经把能想的,该想的都想过了!这是咱家的机会。” 屋里青得可怕。 “哥……” 周翼虎抬头看她,没说话,可是眼神里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哥,想想老宅人的所作所为,想想咱爹咱娘受的委屈,想想窦家,想想刘家!”周小米有些激动,“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回到那里,将要面对更多的挑战和危机……三哥即便是有状元之才,他也需要成长的空间。” 她无法再说下去了,她相信她说要表达的一切,周翼虎能想明白。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周翼虎的面前,爹娘被辱,他们兄弟几个过着被奴役的日子,三弟差点丢了性命,小米好几次差点死在自己的亲人手里。那年的元宵节,家人经历了惊魂一夜,周小米失踪后林氏的恐慌和自责的样子一直印在周翼虎的脑中。还有窦家…… 周翼虎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角带上了微笑,少年眉目间的愁云渐渐淡去,眼睛里有了从没有过的清明之色。 周小米看了,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小妹,我是放心不下家里!”对于前路的艰辛和危险,周翼虎从没有犹豫和害怕过,人是割舍不下家人,但是跟家人的未来相比,这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先前的犹豫也都被一记重锤敲散了。 “我很明白。我是长子,就该为这个家,为爹娘,为你们,拼一拼。”没有比军营更锻炼人的地方了,没有比军功来得更快的迁升了。 周小米热泪盈眶,觉得周翼虎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自己先前那些话可能会给他很大的压力,她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却是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行了!”周翼虎整个人反倒是轻松了不少,“你与其要安慰我,不如想想怎么劝娘,以她那个脾气,怕是不会同意我走。” 周小米破涕而笑,只道:“傻哥哥,先斩后奏呗!你就跟娘说,你与少东家到外头历练一番,她自会同意的。”等闯出了名堂,一切水到渠成时,再交底也不晚。 周翼虎点了点头,抬头看她,“你主意最多,也向来机灵,千万帮我照看好这个家。” 周小米郑重点头,“大哥放心。”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李氏便来敲门,只说周大海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惦记着闺女身子的李氏。 兄妹两相看一眼,扯了扯衣襟,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 李氏已经进了正房,正与林氏坐在临窗大炕上说话呢!周大海在一旁陪着,咧着嘴笑,活脱一个毛头女婿的样子。 大概正说着林氏怀双生子的事。 周翼虎和周小米进屋后,都亲热的围在了李氏的跟前,上前叫人。 李氏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好。(未完待续。) ps:  恕恕已经烧迷糊了,快四十度了,晕晕晕。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李氏知道闺女怀了双胞胎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年林氏滑胎,她心疼的几乎都要背过气去了,就怕林氏因为这个伤了身子,能不能生还好,毕竟她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即便以后不能生了,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滑胎对身子损伤大啊!李氏怕她亏了气血,伤了根本,日后补不回来。 现在才过去两年多,闺女又怀上了,而且一怀就是俩!这明了啥?明自家闺女身体没问题,气血也旺,看来当年的事儿并没有损耗到她的身体。 李氏这个做娘的,自然是盼着女儿都好的,眼下老大眼瞅着也有了后,闺女日子顺心,她也就放心了。 所以李氏得到喜事儿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坐着来了。老大媳妇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生产的日子,老二家的帮着照看两日不成问题,她在闺女这儿看两眼,住一宿,第二天便赶回去,啥也不耽误。 这时,得到了消息的周翼兴和周翼文也跟章楚告了假,屁颠颠的往前面来了。 周家的几个孩子跟李氏和两个舅舅都亲,人心都是换来的亲戚也是如此。早些年,要是没有李氏的接济,周翼文怕是早没了。 “姥姥,这回来,能住下多呆几天吧?”周米眨了眨眼睛,心情复杂的问。 要是以前,她巴不得李氏能多留一些日子呢,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哪怕李氏一直住下去。也是没有问题的。可坏就坏在李氏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云霆霄没两日便要动身了,周翼虎若是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辞行。怕是有些不妥。 李氏没多想,只道:“只住一晚上,明天就得走,你大舅母月份大了,不能离人。”当着几个男孩子的面,李氏不好再多什么,转而问几个孩子读书怎么样。算是岔开了话题。 一家人笑笑的,着实热闹了一阵。 不过,章楚的规矩严。哪怕是家里来了长辈,也不能歇课太久。周翼兴和周翼文跟李氏明原委,行礼告辞。周翼虎也跟着出去了,只不过他是被准了假的那一个。所以⊙⊙⊙⊙,<div style="margin:p 0 p 0">没有回去继续听课。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周翼虎的脑筋里一下子装了太多东西,有些混乱,自是要理一理。 周米眼神微闪,并没有破,反而依在李氏身边,听她跟林氏话。 岳母来了,周大海这个二十四孝丈夫自然要往边上靠一靠,所幸他现在也十分有眼色。干脆出了屋子去作坊那边转转,给李氏和林氏留话的空间。 林氏冲着屋外扬声唤来了李氏和丁氏。让她们见见自己的娘。 两人头一次见夫人的娘,倒也不拘紧!在周家呆得时间长了,她们也知道周家上下全是和善的人,这位李氏看着面善,眼里倒是还有几分精明和严厉。二人不敢怠慢,恭敬的给李氏见礼,低低的福了福身子。 李氏打量了二人几眼,笑着让她们起身,这是女婿的家,她可不想托大,故而只是笑笑,并没有喧宾夺主的什么,更没有摆出主人的脸子来。 周米见了,暗暗头。难怪李氏年轻守寡,自己带着在个孩子生活,却能把孩子们教得那样好!眼下这情景若是换了许氏,她还不得拿鼻孔瞧人,把李,丁二人从头到尾挑剔一遍? 人跟人是不能比的。李氏虽然威严,但那是寡母的生存之道,许氏呢,向来不过是狐假虎威,自以为是罢了。 “娘,我去安排晚饭,咱们全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林氏了头,默许了。 周米边往外走,边思考着晚上做什么,顺带手给门关好,把空间留给李氏母女。 等屋了没了旁人,李氏才跟自己闺女起体己话来。问她身子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林氏都一一回了她,还道:“除了嗜睡些,没有别的不自在,吃喝上头,都是米在照顾我,这孩子心细着呢,做得东西都合我的胃口,你就放心吧!”完又叹了一声,只道:“都闺女是娘的棉袄,这话可一不错!” 李氏脸上带着笑,感叹道:“你这棉袄可厚实。” 娘俩个都笑了起来。 笑罢,林氏问李氏,“嫂子怎么样?如今我这副样子,也顾不上她了。” 李氏有些忧心的道:“毕竟不能跟年轻的媳妇比,不过胎还算稳当,离生产还有段时日,该备下的都备下了,应该不会有啥大问题。”她叹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你大哥也算后了,哪怕生下个女儿也是好的。”其实哪有当娘的不盼着自个儿子有后的,女儿虽然也算是后,但毕竟不能跟儿子一样相提并论。不过有个女儿也比没有好,总算是了却了她的一件心事。 林氏毕竟是嫁出去的闺女,在这方面不好多,转而起了别的事:“米这丫头,不知道鼓捣什么呢,直姥姥家用钱的地方多,她要给你们出个主意,谋个营生。”她一直觉得这是玩笑话,故而并未放在心上。 李氏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想着稍后问问外孙女。家里添了壮壮以后,属实有些捉襟见肘,眼看着又要添一张嘴了,可不得早早打算起来?况且她有心让儿子再读几年书,下场历练一番,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氏见母亲脸上带了郑重之色,不由得道:“娘,您当真了?她就是一个孩子,顺嘴胡闹呢。” 李氏瞪她一眼道:“你自己个的闺女有没有本事你不知道?要是胡闹,能帮你们胡闹出这么一大片家业来?”李氏倒也不觉得闺女想藏私。只是她这个人一向护着孩子,不容得旁人他们的不是,隔辈的孩子李氏就更护着了。 林氏无奈。只道:“好,我不了。” “对了,老宅那头还安静吗?”李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 提起老宅来,林氏的脸上明显带过一丝不痛快,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家也分了。那些人毕竟都是周大海的亲人,她能什么? “上回的事儿过去以后,倒是安分了许多!”林氏不知道的是。老宅的人一直动作不断,家里人都瞒着她呢。 李氏想了想,便道:“我听那个刘屠户要出来了。” 刘屠户?哪个刘屠户? 林氏一时没想起来,“刘屠户?” 李氏哎呀一声。觉得闺女怀孕以后。心也变大了不少。 “你家二叔的老丈人,刘屠户。” 林氏“哦”的拉了一个长声,左思右想了半天,才轻喃道:“我记着是判了三年的,怎么才两年就出来了。” “或许是使了银子。”李氏提起这个事儿,便是忧心忡忡的,一脑门子的官司。她本不想多嘴,毕竟闺女现在怀着身子呢!可转念又一想。万一这姓刘的又出什么坏主意,要动闺女一家子可怎么办? 林氏心里也犯嘀咕呢。这几年她和老宅的人有不相往来的意思,除了许氏来闹过几次以外,跟二房几乎没啥联系。周大江那个人老实,本分,刘家出了事儿以后,他对大房的愧疚显而易见,所以即便不故意避着,也不出什么话来。刘氏嘛,自此一事后,把他们全家都恨透了,哪里会跟他们话? 刘屠户怎么就出来了呢? 林氏想了想,便道:“我知道了,得空了让人去打听打听。” 李氏了头,又嘱咐了她几句,才算把这事儿放下。 娘俩又了不少私密话,大概是因为见到了亲娘心情好的关系,林氏竟然一直陪她到用晚饭的时间。 左右都是一些生活琐碎之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周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哄得李氏眉开眼笑的,喝了几杯酒。李氏看着和睦美满的一大家子,心里终是觉得欣慰了几分。闺女总算是熬出了头,过上了好日子。 冬天渐渐过去了,晚饭罢后,天色还没有黑透。屋里了两盏像模像样的八角灯,照得屋子里昏黄一片,格外温馨。 李氏问周米营生的事儿,有迫不及待的意思。 周米便把自己的打算了。 “我看二舅母手挺巧的,想着把作蜜饯的法子教给她几个,山里野果子多着呢,把它们做成蜜饯,果酒,都是不错的挣钱方法。只不过这活乏累人,姥姥不要怪我给你们找麻烦就好了……” 李氏一拍大腿,只道:“这有什么乏累人的,米肯为姥姥出谋划策,姥姥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氏暗暗笑,同时也颇为心酸。娘年轻守寡,吃的苦比一般人多多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还未成年的长子上山采山货,砍柴,跟男人一样不要拿的打猎挣钱,养活大了他们兄妹几个…… 做蜜饯子这样的活计在李氏看来,可不就是轻省的吗! “行,晚一我把这些方法整理一下,今年上秋果子下来的时候,姥姥可以少做一些试试,等卖好了,再多弄一些,免得白做工。”周米心里隐约有了想法,可是现在离上秋还早呢,迟再也不晚。 “唉,中。”李氏一口应承下来。 天色黑下来后,周米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想了想,干脆提笔写了几个做蜜饯的方子,想着让李氏带回去。她咬着毛笔头想了半天,方才想起林树沟子里都有什么野果,就提笔写了一个山楂糕,一个果丹皮,又写了一个海棠果,苹果果脯的方子,这才搁了笔。 先写这几个用着。 她把灯吹了,爬到炕上休息去了。 周大海自觉的去了客房睡,把媳妇让给了丈母娘。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李氏便张罗着回去,林氏留了半天,李氏都不为所动。她是个劳碌命,你让她把一大家子人扔下不闻不问,自己在女儿女婿这里享福?她哪里做得到!根本还是放心不下家里。 林氏无奈的看了周大海一眼,才应了。 周大海吩咐周平去套车,安排送老太太回去,一边命人把家里能吃的,能喝的又不太贵重的东西拼命往车上捡。周大海对李氏,一向是既尊敬,又感激。这么些年,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可是丈母娘从来没有跟自己过重话,实际上,李氏拿他当儿子疼,比许氏这个亲娘都强。 李氏一见周大海又给自己装了那么多东西,连忙摆手,“这些东西你们留着吃用,别老给我拿。” 林氏只道:“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娘,你就别推辞了。” 周大海憨厚的笑,“娘,都是自家做的,不会值几个钱。” 几个孩子在边上也劝着。 李氏没办法,只好应了。 周米把昨晚自己写的蜜饯方子拿出来,交给李氏道:“姥姥,这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你拿回去给两个舅母研究一下,要是可行,再试着做。” 李氏郑重的收好,伸手摸了周米的脸,只道:“姥姥谢谢你。” 周米咧一个笑出来,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周大海的身世真如他们料想的那样,那么李氏的担心就又要添一层了。 李氏上了车,周平挥起鞭子,马车欢快的在乡间的路上奔跑起来。 林氏忧心的望着李氏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转身回了屋。 周米怕她伤感,干脆不理会手头的事儿,拉着她话。 林氏哪里会不懂闺女的心思,她轻叹一声,只道:“我都明白着呢!离得又不远,等我生了肚子里这两个,想回去还不容易。” “就是就是,娘你想开些,可别上火。” 林氏低头应了一句,“哪儿能啊!”她摸着还不算明显的肚子,突然诶呦一声! 周米吓了一跳,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才三个多月,胎刚坐稳,有什么变故也是有可能的。前世周米到死时都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白,哪里知道女人怀孕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啊!所以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惊慌的道:“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请说客 周米吓了一跳,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惊慌的道:“娘,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周大海在外头听见闺女在呼叫的,以为林氏真的不好了,急吼吼的冲了进来,嘴里嚷着:“秀玉,咋的啦,咋的啦?” 林氏被闺女紧张的模样逗得不行,翻白眼瞪了周大海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慌张,也不怕闺女笑话你。” 周大海走近一瞧,见自家媳妇脸不白,气不喘的,看样子也没有不舒服,这才放下了一颗心,连忙道:“我不是听见孩子喊了,着急嘛。” 林氏把眼睛一立,“她是孩子,她懂啥,你是大人,还跟着瞎胡闹。”她眼波流转,几分娇嗔中自带着一抹别样风情,看得周大海眼睛都直了,心里也是涌起阵阵热浪。 周米暗自羞红了脸,你们这两个大人,当着九岁娃面前这样眉莱眼去的,真的好吗? 周大海也觉得尴尬,他有手足无措,不过还好,闺女还,不懂。 周米:…… “娘,你好好的叫那么大声干嘛?一惊一乍的,把我吓坏了!”周米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自家娘亲那模样,还真就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娘是想起一件事。”林氏微微皱眉,对周米和周大海道:“昨天晚上我娘,刘屠户被放出来了。” 周大海和周米不由自主的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之色。 当初不是被判了三年吗?怎么才两年出头就被放出来了? 林氏只道:“大概是使了钱吧!刘家家底挺厚的。真要是舍了钱,也不是不可能的。孩子姥姥的意思,是怕刘家记仇。提醒咱们心一。” 周米了头,这种事情还真不好。 周大海有气氛的道:“他刘家有啥脸记咱们的仇。”那次的事,把他吓得不清,孩子差回不来了!那得是多大的仇恨啊,还亲戚呢!这样算计人,祸害人的亲戚,他宁愿没有▲】▲】▲】▲】,<div style="margin:p 0 p 0">。幸亏孩子年纪还。要是再大几岁,有了这事儿,只怕亲都难了。 周米想得却是。当初这事儿云霆霄应该在暗中出力了吧!他都打过招呼了,刘屠户怎么还这么容易就出来了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云霆霄去打招呼这事儿,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况且那些衙门口的吏能有多大权力?****也好。徇私也罢,都不是他们能了算的事,只手遮天的事儿,还得是上面那些人的意思。这么来,难道刘家是尽散家财攀上能人了? 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米越发觉得周翼虎去当兵是个正确的决定了,跟着云霆霄呢,总不能一辈子当大头兵吧!要真是那样,云霆霄也不可能这么积级的撺掇他。 “娘。你歇着,我一会儿再来。”周米急吼吼的冲了出去。 林氏莫名其妙。“这孩子,神叨叨的。”她一边一边顺手把做了一半的婴孩衣服拿了出来,接着做。 周大海在一旁陪着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着话。完全不知道这个家正被一股暗潮汹涌的形势给笼罩住了。 周米去后罩房找了周翼虎,他果然没有去上课,反而坐在窗前发呆。 捋顺了心里的想法后,周翼虎的想法越加坚定了,他现在,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爹娘开口。 正发愁呢!周米敲门了,还没等他话,那头就推开了房门,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周翼虎见到来人后,嘴角微微弯了弯,“你没陪娘话?” 周米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临窗大炕前,定定的望着周翼虎,又问,“大哥,你是不是真想好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问。 “自然是想好了,还用问吗?” “哥,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爹娘松口。” 周翼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道:“什么主意。” 周米往炕上一坐,只道:“听二婶的爹要出来了!就是那个刘屠户。” 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这么一句。 周翼虎一愣,接着眼神闪了闪,“不是还没到三年吗?” “大概是找人使钱了!估计靠上的这颗树还挺粗的!”暗指刘家抱住了大腿,只不过这事儿也只是她的猜测,还不能定准。 “你的意思……” “用刘家的事儿教育一下咱爹咱娘!这年头,手里有钱,有人,有权才能不被人欺负!”周米凑过去,眨眨眼睛道:“大哥,要不咱跟章先生通个气?” 周翼虎挑眉,这丫头又算计啥呢! 周米跟他讲道理,“你看啊,咱爹咱娘可是把章先生当成活菩萨一样的,他一句话,比你我哭上三天都管用!” “你觉得先生能帮我们!” 哈! 周米意味深长的看了周翼虎一眼,只道:“大哥,你到现在还跟我装迷糊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章先生的意思,要不是他,你怕是到现在也不会有离开家的心思。” 周翼虎没话,算是默认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个早晨,章楚特意在院子里等他,特意陪他出去看日出,特意了那么一番话,其实是有目的的。 “不过我也知道,章先生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爱才心切,不忍心看着你的才华就这样被埋没了。老实,我也不想大哥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周翼虎扯出来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道:“我明白。”虽然心里充满了渴望,但其实。少年的心中还有一丝忐忑。 周米也不多,只道:“我去做一桌子好吃的,晚上全家人都聚在一起。顺便叫上章先生。” 周翼虎了头,算是答应了。 周米精力充沛的走了出去,本来是想去厨房准备晚饭的食材的,不知道怎么的,脚下步子一顿,硬生生拐了个弯,去了东厢房。 青风没什么。直接让她进去了。 周米进屋的时候,云霆霄刚刚烧掉一封密报,陶盆里只剩下一堆灰烬。她看了一眼。再看一眼脸上满是怒气的云霆霄,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那个,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你忙……”她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那人叫住了。 “等一下。什么事?”他的口气很冷淡,尽管周米知道他不是冲着自己,可是还是欢喜不起来。 周米想了想,脚下步子就停住了,其实她是一时冲动,想过来问问云霆霄当年关于刘家的事儿,可是后来又一想,自己这么一做。不就等同于不打自招了吗?云霆霄那般聪明,万一想到自己就是那夜在破庙之中扔土豆的人。那可就不妙了。 “没什么!晚上宴请章先生,想问问你可得空,一起作陪。”她改了口,回头道:“问问你可有什么想吃的。”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接着忽悠,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云霆霄的嘴角微挑,方才的坏心情似乎一溜烟的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要给我送行呢!”毕竟她也知道他该走了。 “没想到是给章先生作陪。” 周米微微抬了抬下巴,好笑道:“你跟章先生还分彼此哦!”完,轻轻的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云霆霄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丫头怕是早就怀疑了,眼下没当面揭出来,也算是给他留脸面了。 青风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自家主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收拾收拾,明天启程。”不知过了多久,云霆霄略带飘忽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 青风只道:“是。”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主子,明天直接回京吗?” 云霆霄的目光似乎又飘忽起来,身上的气质却一下子变了,屋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许多。 虽然没什么,却用态度表明了一切。他挥了挥手,青风颔首退了下去。 林氏睡醒午觉后,丁氏把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她喝了几口,又拧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林氏睡觉醒来后,身上都会带上一层薄汗,很不舒服。可是这个季节又不能洗澡,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简单的擦一擦。 丁氏侍候完林氏,前脚端着水盆出了屋子,周米后脚就进了屋。 “娘,晚上我多做几个好菜,咱们请章先生过来吃饭吧!” 林氏睨了她一眼,狐疑道:“你今天有反常啊!” “反什么常!章先生悉心教导哥哥们读书,我做顿好吃的慰劳他一下,还有错啊!”周米挽了她的胳膊,亲热的道:“娘不是总教导我们,做人要知道感恩吗?章先生也值得我们这样待他,不是吗?” 林氏笑,“行,我不过你,你要是能请动先生过来吃饭,那是最好不过了!”林氏觉得章楚未必会答案,那样一个浑身仙气,又不喜人间烟火的人,会跟他们一起吃饭吗?要知道章楚到家里两年了,一直都是在后罩房里自己用饭,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也没出来过。林氏没觉得章楚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在她的印象里,章楚就是应该端着的。 周米神秘一笑,只道:“你等着瞧吧!晚上我一定能把先生请来。”反正这事儿,也是周翼虎的差事,况且章楚在这场游戏中,本身就是一个客的身份,他要一手促成周翼虎跟随云霆霄去当兵的事儿,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再叫上少东家吧!既是待客,总不能厚此薄彼。” “应该的。”林氏对云霆霄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自然同意闺女这样做。 娘俩正着话呢,那边丁氏端了一盘子心过来了,还殷勤的为周米沏茶。 周米想到李氏的话,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看着丁氏的目光便带出了几分审视的味道来。 丁氏心里一突,周米的目光太凌厉了,甚至让她产生了几分错觉的意味来,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而是一个能把她那心思看透的一个厉害人物。她努力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 “丁嫂好勤快啊!”周米眯着眼睛了这么一句。 丁氏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她证据略有些不自然的道:“哪里就勤快了,这都是奴婢们的本分。”眼睛也不敢再与周米对视。 看来李氏也不是无中生有嘛,丁氏这里确实有事。 眼下也顾不上她,就再她蹦跶两天,过了两天好日子就找不着东南西北的人,自己也不用给她留脸。 “行,丁嫂陪我娘话吧!我去准备晚饭要用的东西。”周米不再看她,转身出了屋。 没一会儿,周大海进屋了,丁氏本来是想跟林氏话的,一见周大海回来了,便止住了话头,默默的下去了。 丁氏站在正房门口稳了稳心神,往厨房里去帮忙去了。 周米并没有打算做什么精细的东西,她照例做了周大海喜欢吃的酸菜炖血肠,做了林鱼爱吃的红烧鱼,章楚喜欢的酥肉,还做了云霆霄喜欢的白斩鸡。 周家几兄弟都是不挑食的,周米另外做了一个呛拌云丝,一个高汤烧白菜,一个鸡蛋炒木耳,一个红烧大肠,一个芙蓉豆腐汤,一个雪绵豆沙。 这一大桌子菜,确实有晃眼,周米做了很多菜,连丁氏,李氏都有份。 林氏没想到,他们竟真把章楚请来了,当然,同来的还有云霆霄。 “多有打扰。”章楚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一进门,就朝周大海和林氏拱了拱手。 周大海夫妇拿他当嫡仙一样的人物,哪里会受他的礼,连忙道:“先生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哪里来的打扰啊!真是,真是求之不得呢!” 夫妻俩又朝着云霆霄了头,跟他打招呼,“少东家,快请进。” 周家三兄弟连忙上前拜见先生,又冲云霆霄抱拳致意。 周大海连忙请章楚上座。 章楚微微推辞,众人言辞恳切,他推脱不过,就跟周大海并肩坐了。 周大海自然欢喜,心态摆得很正,坐在章楚身边的时候,既不谄媚,又不自卑,看起来落落大方,周身上下竟也带着一股让人不能自拔的温润气质来。 周米暗自看着,越看越觉得姓云的的话是极有可能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脸胖嘟嘟,ygong,,抱抱虎,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yh_yh1166的平安符,明天还要去医院,会晚……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宴 夜空如墨,星星像钻石一样散落在夜空中,璀璨耀眼。 周家的院子里,传出阵阵的欢声笑语声,房檐下的灯笼微微晃动着,橘色的光晕映得整个院子昏黄一片,给山里萧索的春季添了一抹亮色。 屋内气氛热络,一向勤俭持家的林氏在正堂了好几盏灯,把整个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李氏和丁氏忙碌的穿梭于席间。 乡下规矩虽然少,不讲究男女不同席的那一套。可是家里人有多,一张桌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于是怀有身孕的林氏就被安排在了另一桌,大家都知道她有身孕,也不太在意。林氏为了表示对章楚的尊重,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到炕上去,只是让人在大桌子旁边摆了一张稍的桌子,圈椅里铺上厚厚的兔毛垫子给她坐。周米在旁边照顾林氏,左右她也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才弄这么一大桌子菜的,所以吃不吃无所谓。 男宾那一桌,因为章楚的到来,显得格外有规矩。往日里笑笑的气氛都不见了,周家的三个孩子都有些拘着。 周米看了一眼,暗自抿嘴笑了。 周翼虎是心事重重,所以整个人比平时沉默了不少。周翼文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安静的盆友,平时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了不得!只有周翼兴,可是真正的受拘束了,要不是章楚在,这会儿只怕他早就滔滔不绝的侃上了。 板板性子。也没啥坏处。 远处有一道视线在打量她,周米下意识的瞧去,与云霆霄毫不掩饰的眼神不期而遇。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心里却悄悄的翻了一个白眼。 云霆霄面色不变,转而对周大海道:“周叔,我的伤已经全好了,这么时间,多亏了你跟我婶子的照顾,我才能好得这样快。”他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周大海道:“明天,我就想带着人回去,毕竟家里也惦记着呢!这杯酒我敬周叔。周婶,也敬米妹妹。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周米差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家伙什么时¥¥¥¥,<div style="margin:p 0 p 0">候这么会话了!一口一个周叔周婶的,还米妹妹!自己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虽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知道谁啊!你这么两面三刀,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真的好吗? 周米吃惊不少,同样吃惊的还有周大海和林氏。 这种场面,林氏也不好啥,只是有些忧心的看着云霆霄。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他的伤势。 周大海略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人家毕竟也只是来家里做客养伤的,没有一直留下不走的道理。他也有亲人,总不好一直在自己家里住着吧! 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云霆霄的伤势,所以想了想便道:“你就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确定无事了,再动身吧!”他端起酒杯来,跟云霆霄碰了一下,两人仰头把杯中的酒都喝了。 林氏有些伤感,大概是怀孕的关系,她最近性子变了不少,听着云霆霄要走,就长吁短叹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孩子挺投脾气的。这孩子长得好,嘴甜,身上没有一丁有钱人家孩子的跋扈样,话都是温文儒雅的,让人看了心里就喜欢。可是孩子在好,也是别人家的啊!她自己儿女双全,总不能不让人家回去跟家里人团聚啊! “你这孩子,心也太急了,等天气暖和了再走,路上也少遭罪不是?” 云霆霄隔着桌子跟林氏致歉,“婶子,不是我心急,实在是家里有事,不得不走啊!”他顿了一下,半真半假的透露出几分伤感的语气来,郁郁寡欢的道:“过几日是我娘的忌日,就是下刀子,我也得回去。” 林氏一听,眼眶就红了,她现在可是一悲苦的事情也听不得。以前也不知道这孩子竟是个苦命没娘的啊!现在知道了,哪儿还能再好意思往下问啊! 气氛就有尴尬。 章楚似乎没有想到云霆霄会提起这个,眼神微微暗了暗,随即又恢复如常了。 周翼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云霆霄,不知是真是假。 云霆霄只道:“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家了。我娘去的时候,我还,后来我爹再娶了一房,我就没怎么在家里待过,一直跟我师傅在南边。” 他是头一次提起自己的身世,半真半假的。 姓冯的是妾室,而且娘亲活着的时候她就进府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能被扶正。 满屋的人都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同情他的身世。 周大海微微叹气,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俗话有后娘就有后爹,想必也是家里容不下他,要不然哪个孩子不跟着爹娘过日子,还跟着师傅过日子啊!不过这种事情,他们外人也不好多啥。 “好了,咱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周大海安抚道:“是该回去尽尽孝道,拜祭一下你娘。让她在天之灵保佑你。” 话题有沉重。 周米清了清嗓子,突然道:“少东家,你师傅是干啥的呀,不会是做买卖的吧?” 周翼兴听了这话,眼睛突然一亮,直直的瞧着云霆霄,恨不能把他师傅的事儿一个字不差的听进耳朵里。 云霆霄摇了摇头,“我师傅是个喜欢云游四方的道士,我的时候,没少跟着他天南地北的走。我师傅常,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好男儿就该眼界开阔,这样才能有所作为。”他用眼睛看了周大海一眼,见后者不住的头。嘴角便微微翘了翘。 “是啊!你师傅得有道理。”周大海只道:“虽背景离乡的有些艰难,可是一辈子总窝在一个地方,确实……”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周米没听到。 从在周大海身边的章楚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大海的是“确实挺没出息的。”他应该是有感而发吧! 周翼文也凑热闹的问道:“少东家都去过哪里?先生也常讲到大宋朝的三山五岳,可惜我还太,不然也想好好领略一下我们大宋各种的风土人情。” 云霆霄不由得起自己走过的地方来,从南到北,由东向西,什么地方的人喜欢吃辣,什么地方的人喜欢喝酒。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他都信手拈来。哪怕只是一个得不起眼的地方。可是他都能把那里描绘得有声有色的,随时随地可以出几条吸引人的地方来! 大家都听得很入神,每一个人都露出了向往的眼神。 周翼兴喃喃出声道:“少东家你真的走过好多地方啊!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少年人的心思总是脱跳的,周翼兴的心思就更是如何。外面的世界有无数的光环。总是吸引着他们。 云霆霄嘴角微挑,“总有机会的。” 屋里暂时安静了一下,大家喝酒吃菜,看起来跟寻常的请客吃饭没有什么不同。 周米却觉得到处都是坑。 她想了想,只道:“大哥,你应该向少东家一样,出去走一走。” 周大海惊讶的回头看她,林氏也觉得周米的态度有些奇怪。 “我得不对吗?大哥是习武之人。该多教一些朋友,难道永远待在村子里?做隐世农夫哦!” 她孩子气的话。逗得屋里人都抿嘴笑了起来。不过,周大海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林氏不以为然,只道:“当农夫有啥不好的?你这孩子还嫌弃上了!” 周米讨好的笑笑,给林氏挟菜,娇声道:“娘,你为啥让大哥习武啊,还不是想他将来有出息,能出人头地给咱家挣光啊!你让我哥他们读书,不也是这个意思啊!读书也好,习武也罢,要想出人头地,自然就得走出去,参加科举,武举都是条路子。但不管咋,不都得离开这里吗?你见过哪个中秀才,中举的官老爷,还在家里窝着的。” 这话,话糙理不糙。 “你这孩子,我就一句,你能上十句。” 周米呵呵的乐了。 “我倒是米得挺有道理的。”周翼虎看了看章楚,十分认真的道:“先生觉得呢!” 章楚眉目间带着几分回忆的感觉,“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胸罗万卷,故然可以让人博学明理,教人修身,文思泉涌,但为官之道,光有学问可不行!为官者,为君之臣也,应清,慎,勤。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或能安邦定国,或能为百姓出力,造福一方水土,直达圣听,尊贤使能,做信贵纳谏之辈……” 林氏听不懂,周大海半懂不懂,有迷糊,不过,他俩都觉得章楚出来的话不一般,有学问,有见地…… “所以,只读书,读死书是不够的。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所谓为官,就是要修身,齐家,治国,当自律自省,慎言慎行!把胸中的浊尘污气脱去,使得丘壑内营,浑然天成!这一切看似简单,实则很难!有多少人读圣贤书,却把自己读成了酸腐之人?顽固不化,迂腐至极,与圣贤所言背道而驰,空有学问,却不能学以致用,白白浪费了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林氏是彻底没听懂。 周米一知半解的,干脆自己补脑给林氏翻译,“娘,先生的意思就是读书很重要,习武学本事也很重要,可是光有本事,有学问是不够的,也得坚定自己的心志,要长见识,多出去看看,才能让自己的胸襟,眼界都得到提高,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会知道什么是对的,才能做好官。” 林氏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她一向很相信闺女的话,见大伙都没反对,就猜闺女的应该是真的。 云霆霄很自然的接道:“周兄,你习武也有几年了,不想出去走一走?” 周翼虎握拳,有紧张的道:“我,自然也想去看看。” 周大海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章楚起身离席。 周家众人送他,他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如此客气,临走时,他特意跟周大海道谢,“今天多谢款待。” 周大海送他到门口,轻声问他:“先生……” “该闯荡时就闯荡,该放手就放手。”他微微颔首,转身朝后罩房走去,一直在旁边等候的青铜看了周大海一眼,才慢慢的跟了上去。 周大海转身进了屋。 云霆霄也提出回去,只道:“还要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看过大夫后,我就动身,到时候再跟叔叔,婶子告别。” “好。”周大海心里装着事,也不多留他,让周翼虎送他出门。 两人没有话,彼此眼神交会一下,各自散开。 外人都走了,家里人再虚着就没有意思了。 周米看到周大海的神色,就知道他爹或许知道了一些,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氏,又见她面露倦色,就提议道:“娘,让丁嫂扶你回去歇着吧!这么一直坐着,腰不痛吗?” 林氏已经过了三个月,腹比怀一胎的肚子大了不少,腰酸背痛的感觉也很明显,她确实又累又困,干脆让丁氏扶着她回屋里去了,不过临走时她特意嘱咐周大海和几个孩子,少喝酒,早休息。 众人自然答应,看着她回了屋子,才各自坐下。 “今天,你们是给爹娘摆了一道鸿门宴啊!”周大海感慨的叹了一声,“你们大了,有主意了。” 周翼虎心里发紧,不由自主的喊了他一声:“爹……” 周大海摆摆手,示意他别话,又道:“你,你是不是早知道云少东家要走,所以存了心思?” 周翼兴和周翼文都是一愣。 他们是不知情的。 “你还找了你妹给你当帮手!” 周翼虎有尴尬,周翼兴和周翼文却是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脸上表情有精彩纷呈的意思。 怪不得呢,整个晚上都怪怪的。 “爹,这事儿不怪妹,是我的主意。”(未完待续。) ps:  对不起大家,昨天实在不在状态,请假了,今天早上头晕眼花的,把手机摔个稀,,碎,刚买的,,,唉。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同意 “爹,这事儿不怪小妹,是我的主意。” 周翼虎担心周大海会责怪周小米,连忙揽下责任道:“要怪,你就怪我吧!” 周小米也挺忐忑的,周大海是一家之主,如果他不同意周翼虎去,那以周翼虎的性子,可真就是走不成了。 就在兄妹几个都很忐忑的时候,周大海突然轻笑出声,他摆了摆手,坐回椅子上,朝兄妹几人招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爷几个儿就围着一桌子的残羹冷饭坐了下来。 周大海脸色有些发红,晚上他喝了几杯酒,但是并没有喝多,脑袋很清楚,以至于很久以前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 很难得,周大海觉得很轻松,他不同得回忆起多年以前的事情来。 “我像虎子这么大的时候啊,已经学了好几年的木雕活计了。天天呆在作坊的院子里,给大师傅们打下手,脏活累活都是我们这些学徒干!”他停了一下,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几个孩子从没有他提起过这段,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听着。 “那个时候啊,天不亮就得起来,起的比隔壁院子里的鸡都早。我们不仅干作坊里的活,还得侍候师傅,端洗脚水,洗衣服,倒马桶。师傅们稍有不如意,我们就是挨打,挨骂更是家常便饭一样,日子过得一点也不轻松!”周大海看了四个孩子一眼,笑着问道:“你们知道那时候爹想啥不?” “想啥?”周翼兴迫不及待的问。 周大海叹了一声,接着道:“那个时候我就想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跟这些木头打交道,鼻子里到处都是木头的味道,每个师傅都像是木头似的,整天板着脸,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严肃的怕人,就坐在那里拿着刻刀。挑啊挑啊,真是太没意思了。要是能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该多好啊!”周大海一边说。一边感慨,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周小米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红了眼眶。爹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从来没有按自己的心愿生活过,他的世界。都是老宅的人强加给他的。 “所以啊,爹最了解这种苦处了。虎子,你想出去看看是好事!你是爹的儿子,有事儿尽管来跟爹商量就是了。你上进,难道爹还拦着不成?”周大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恍惚间,觉得儿子好像比自己还高了! 周翼虎动容的道:“爹,我是长子,父母在,不远行。我这一走……” “什么父母在,不远行?都是屁话!我跟你娘才多大岁数?还没到用你们守在身边养老的时候呢!你想去,就去。你娘那里,爹去说!不过,只有一点,凡事多动动脑子,别一冲动就动拳头。爹知道你素来稳重,不是冲动的人,可是习武之人都好打抱不平,但是遇事的时候。也得权衡一下自己的能力,不是自己管得起的事儿,千万别莽撞行事,否则招来了祸事。悔之晚矣啊!特别是你要跟着人家少东家一起出门,别给人家招祸,添麻烦,才是真的。” 周大海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都是在用他过来人的身份向周翼虎言传身教。 确实。窦家的事儿,就验证了他的话!其实那件事过去以后,周翼虎就一直在反思,相比于过去,他已经成熟不少了。 “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周翼虎的话不多,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可信度极高。 周大海点了点头,又道:“那少东家虽然与你同年,还比你小两个月,可爹看得出来,他行事老道,为人处事方面可是比你强多了!那孩子出身富贵,难得的是平易近人,没啥架子,又有与你交好之心!所以你与他同去,我是放心的。” 周小米一愣,没想到周大海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周翼虎一直听着,动了动双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虎子,你的能耐爹都知道,出去走走也好!要是就你一个人,爹还真有些不大放心!毕竟你从来没出过门,对外头的规矩也不大懂!不过还好有少东家在,他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见识比一般人都强!爹都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他说的那些东西,你跟着他,可得多学多听多看,别白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你们俩也是,以后要是能像你大哥这样稳重,我也不反对你们出去。”周大海直接忽略了周小米,没办法,谁家闺女都不能随便放出去不是。 周小米也认命了,不管咋说至少大哥的事情定了下来,过程比她想得顺得。 “爹,娘那里……” 周大海只道:“你娘那里,就交给我了,你把心搁在肚子里头,明天只管安心的跟着少东家走。不过,不管你到了哪里,一定要给家里写信啊!” 周大海一直以为,云霆霄是要回家接管家里的生意呢!当然,这些信息也是云霆霄在饭桌上故意透露给周大海听的,他要直接说自己拐周翼虎去当兵,周大海能同意才怪呢! “行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睡觉,等明天我让你娘给你打包行李。”周大海挥挥手,让孩子们散了。他自己先去净室洗漱了一番,直到身上的酒气味儿散掉了,才精神饱满的回了屋。 林氏小憩了片刻,这会儿刚睡醒,觉得肚子又饿了,正等着李氏熬的粥呢! “散了?”林氏现在的状态,比刚开始怀孕的时候强了很多,不在像最初时那样犯困了,而且饭量也上来了,肚子长得飞快,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吓人。 “嗯,秀玉,我跟你说点事。”周大海见自家媳妇的精神状态不错,就在她的身边坐下,跟她说周翼虎的事。 林氏听完以后,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大海有些忐忑,虽然他在孩子们面前打了包票,但是面对林氏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没有哪个父母可以完全放心的让孩子们离开家。四处漂泊。外头生计艰难,虎子的年纪也在那里摆着呢,她放不开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氏的反应。倒是比周大海预料中要平和的多。 她的想法跟周大海不谋而合,孩子们若能出去增长见识,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要知道林父在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跟他们兄妹三人提过,说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四处游历一番,结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当时林家的条件还不错,所以林父把希望寄托在了两个儿子身上,希望他们长大以后,在博览群书的同时,能够四处游历,增长见识,结识一些朋友,这样才不会辜负自己这一生。 林父的话犹如在耳,林氏听了周大海的话后。自然也是颇为动容。林氏相信父亲,也相信自己的儿子,她希望儿子能过得好,不要碌碌无为的走完这一生。日后他种田也罢,经商也好,总不要一想起今日的事情,就只有遗憾。 所以,林氏也赞同周翼虎跟着云霆霄出去看看。 周大海颇感意外,原来妻子竟比自己想的还要透彻。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关于周翼虎在外的吃穿用度问题。 “你得嘱咐虎子。莫要给云家添麻烦,虽然少东家一直念着咱们小米的救命之恩,但是咱们不好以恩人自居,挟恩图报!钱嘛。多带一些,穷家富路的,万一带少了,可咋办?”林氏低声的叨叨着,浅笑道:“这钱还得朝闺女要,你跟我啊。当不起这个家。” 周大海也笑了,一一应着林氏的话,他轻轻的抚摸着林氏柔顺又有光泽的头发,低头看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起里的满足感简直要溢出来! “明天就要走了,这也太匆忙了!”林氏只道:“要不咱去给孩子收拾收拾衣服吧!” 周大海拉着她的手道:“你急什么,衣服的事儿好说,他跟着少东家一起走,带太多东西也不好拿!我看这事啊,咱俩就别管了,都听孩子的。小米指定啥都想好了,你就放心吧!” 林氏想了想,低笑道:“也是。唉呀,这养闺女啊,就是贴心,这一胎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她从心里想着,再要两个女儿。 周大海知道她的想法,就笑着道:“是男是女都好,左右都是咱俩的孩子。”现在日子舒心,总不会像过去一样亏着孩子们。 大概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思,所以两个人都想尽量弥补对四个孩子的亏欠!不但在吃穿用度上给他们能力之内最好的,在读书方面,习武方面,也都是按着孩子们的意愿来。 夫妻俩在私下里商量过,孩子如果愿意读书,那就读书,如果不愿意,他们也不想逼他们,就让孩子们做他们爱做的事情,将来多置一些田地,日子总不会太差。 正说着,李氏的粥就熬好了。 “拿过来吧。”林氏问李氏道:“几个孩子干什么呢?” “二少爷和小少爷回后面了,大少爷跟小姐在屋里说话呢!”李氏恭敬的回道:“奴婢过来时,小姐还交待几句,说让您少吃点咸的。” 林氏一笑,颇有深意的瞧了周大海一眼,笑着坐到了桌子前。 她说什么来着,这闺女,操的心比这些大人还多呢! 那边东次间里,兄妹俩正商量着以后的事情呢!本来周翼兴也不想走的,结果周翼虎把眼睛一瞪,他立刻拉着周翼文跑了!没办法,大哥威武,他怕的厉害。 “大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千两银子,你拿着。”按着周小米的意思,一千两不算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了。周翼虎是去当兵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哪里有花钱的地方? 不过嘛,这钱也有用处,打点上司,笼络几个兄弟,哪个不需要钱? “这么多?”周翼虎把那几张银票拿过来一瞧,心里突突的。这两年家里的生意他没怎么上心,根本没有想过周小米居然会有这么多钱! 该不会把家里的钱都给自己带上了吧! 周小米看出了他的想法,只道:“你尽管放心吧,不用担心家里,日后铺子开张了,进项也会慢慢多起来的。你在外头,不多拿一些钱爹娘肯定不会放心的,多揣一些,总有用得着的地方,你也不想遇到事儿的时候还朝姓云的伸手要钱吧!” 周翼虎觉得有道理,便将那些银票收在了周小米准备的荷包里,扎紧了口,收好。他想着得空的时候把钱分成几份,最大的一份缝在贴身穿的衣裳里,这样也省得将来出点什么事,被人一锅端了。 周小米想了想,又道:“大哥……”她握着手里的小瓷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个小瓷瓶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若不仔细看,只怕还以为它是个鼻烟壶呢!其实这个小瓷瓶并不值什么钱,可是瓷瓶里装的东西,却是仙府小筑之中的灵泉水!是能救命的东西。 周小米想着,周翼虎去当兵,总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所谓人外有人,万一遇到功夫在他之上的对头,难免不会受伤。刀剑无眼,到时候谁来拉他一把?如果他能把这个小瓷瓶带在身上,那么即便是受伤了,中毒了,都不用怕,只要把瓷瓶中的灵泉水喝下,都会绝处逢生的活下来。 难就难在,她要怎么跟周翼虎开口呢! 万一他揪着自己这泉水的来处,她该怎么回答?当真要暴露秘密?如果不说清楚,大哥会相信自己吗?到时候把这瓷瓶里的东西当成无用之物扔了可怎么好? 周小米越想越纠结,心里突突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你怎么了?”周翼虎把眉头拧的死死的,不明白自家小妹怎么会是这副表情,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变以脸。 周小米抬起头,看着周翼虎有些担心的面孔,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自己穿过来的以后种种。(未完待续。) ps:  感谢雪曼之恨,w,*海盗路飞*,书鱼2,非常冷,55hong,anny448899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谢谢大家厚爱!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透露 周小米抬起头,看着周翼虎有些担心的面孔,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自己穿过来的以后的种种。 她不是占了他妹妹躯体的异界游魂,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周小米!她甚至记得自己被林氏温柔包裹住的感觉,记得自己在羊水中轻松游弋的感觉。她只是拥有前世的记忆而已,她不是夺了别人躯壳的怪物。 周小米呼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周翼虎会给她洗脸,喂饭,会上树掏鸟蛋给自己吃,会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他不是别人,是今生今世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大哥啊! 周小米心里的疑虑突然就消散了,她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周翼虎,使劲全身的力气把手里握着的那个小瓶子送到周翼虎的面前,“大哥……” 周翼虎在她眼里看到了郑重和期望,甚至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紧张。 “这是……”他接了过来,拇指轻轻的摩挲着瓷瓶表面的纹路。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瓷瓶,随处可见的那种货色,微微晃动能听到里面有液体的声音,这是什么? 周翼虎不解的看着周小米,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复。 其实他心里是有一些猜测的,可是他不敢深想,怕自己想错了,想多了,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周小米不敢看他,不过既然她下定了决心要透露点什么给周翼虎知道,自然不会什么也不说。只不过剧透这事也算是个技术活,怎么透,透什么,透多少?都是需要技术含量的。 她想了想,斟酌着道:“大哥,你觉得这世上的事儿,都能说得清楚吗?” 周翼虎正聚精会神的等着她的话呢,猛然间听到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顿时有点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不过他随即认真思忖起来。这世间的事儿,都能说得清楚吗? 怎么可能! 好比老宅和他们一家,都姓周,虽然他爹极有可能不是周家的孩子。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为周家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即便只是个养子,也不该得到老宅那些人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他们与老宅一家是恩,是仇。谁能说得清楚? 还有窦家的事儿。 本来是自己救了窦小玉,她们一家人不但不感恩,反而还想设计他,让他当上门女婿!到最后呢?窦小玉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冯元的妾。这里头的事事非非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事儿,窦家人是不对,可自己不也算计了他们吗? 是恩将仇报,还是还还相报,谁能说得清楚? 这世上的事儿,还真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 周翼虎摇了摇头,“我想,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能说清楚的。”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抬头对上周翼虎的眸子,“大哥,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她勾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个怪物。” 怪物! 周翼虎一下子跳到周小米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这丫头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大哥。我没事。”周小米躲开了。 “好好的,说啥怪物不怪物的。”周翼虎的口气很严肃,这种关乎名声的玩笑,最是开不得。可是看自家小妹的样子。好像还挺认真似的,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妹,你到底咋地啦?” 周小米抬起头,眨巴两下眼睛,红着眼眶道:“大哥,我害怕。我不敢说。” 那模样真是委屈极了,让一向护着妹子的周翼虎顿时疼得直揪心。 “小米别怕,万事有大哥呢,你跟大哥说,你到底咋的了。”他不太明白,白天不还好好的呢吗?咋转眼的工夫,就委屈成这样了?谁欺负她了? 周小米扁着嘴,看样子就要哭出来了,她暗中给自己点了个赞,卖力的道:“大哥,我觉得我就是个怪物,跟你们都不一样。” 周翼虎是真慌了,他没见过自家小妹有这么无助,这么脆弱的时候。以前在老宅,这丫头虽然生得瘦弱,还时常被人欺负,但是她是聪明和机灵的,哪怕受了委屈也从不抱怨,而是想方设法的用自己的方式把吃的亏找回来。 分家这两年,这丫头越来越机智,伶俐,有的时候,周翼虎真的觉得她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小米,你跟大哥说说,你为啥会觉得自己跟我们不一样啊?”周翼虎避开了‘怪物’两个字。 周小米扁着嘴问他,“大哥,你记得多久以前的事?” 啊? 怎么又没头脑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周翼虎发觉周小米今天晚上很怪,他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她,而后者却是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水汪汪的杏眼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还有他略带扭曲的脸。 “小妹,你啥意思?” “就是你能记住多大时候的事儿!老人不常说小孩子不记事儿吗?可是咱们都有记忆,你能记住多久以前的事?” 这话问得有点绕,但周翼虎却是听明白了。 “四岁左右吧,也不是全能记住,记得特别清楚的就是那年我过生日,正巧赶上下雨,咱爹顶着小雨回家,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鸡蛋给我。”周翼虎嘴角微翘,这件事儿他记得特别牢,好像到现在,他也没能忘记周大海当时奔跑时的身影,还有头发上挂着的雨珠,脸上溅到的泥点子,还有他一抬头看到自己时露出来的微笑。 周小米便道:“在以前呢,四岁以前呢,你记得不?” 周翼虎摇了摇头,“哪能记得住啊!” 周小米委屈的道:“我能记住。” 周翼虎一愣,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劝她:“那是因为你还小呢,你看你,才九岁,能记住三,四岁时候发生的事儿。也挺正常的。等你长到像大哥这么大的时候,没准儿就忘了,可不能因为这个,你就管自己叫怪物啊!” 周小米摇了摇头。硬生生的挤出两滴泪珠来,她微微哽咽着道:“我能记住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我喝奶时候的事儿,我都记着。” 周翼虎没忍住,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才道:“胡说八道,你咋不说你连上辈子的事儿都记着呢!” 周翼虎真相了。周小米傻呼呼的想,她是真的记着啊,她没喝孟婆汤啊! “大哥,我真记着呢!”她急忙道:“我出生的时候,你都七八岁了,肯定记着我小时候的事儿吧!你记不记得有一回,大概是我八九个月大的时候,我饿了。娘在外头煮糊糊,我顺着香味就往外爬,结果到炕边的时候,你怕我掉下去,特意伸手来拦我,你记得当时二哥咋说的不?” 林氏生完周翼文没多久,就怀了周小米,生她的时候体弱的厉害,根本没有奶。所以周小米小时候根本没吃几天奶,她差不多是喝着糊糊长大的。 周翼虎听她说起这事儿。不由得一愣,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小米才八九个月大,娘在灶间煮糊糊,当时好像也是二三月份的样子。天气还冷着呢!她穿得很厚,像只球一样,根本爬不快。当时她大概是饿急了,便顺着香味往外爬,不过爬到炕边的时候却不动了。自己怕她不一小心掉到地上去,便伸手拦她。还想把她抱回炕里去,结果这时候周翼兴跑过来,不让自己抱她,还说小妹可聪明了,根本不往地上掉…… “我二哥说我可聪明了,根本不往地上掉,别人家孩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谁不是得掉地上几回,磕的鼻青脸肿的才长记性。”周小米急切的道:“大哥你还记着不,他拿手指头戳我,还说我不长牙来的?” 那时候周小米营养根不上,小宝宝一般都是六个月就长牙的,她的牙,直到十个月的时候才冒头。 是有这么回事,可是周翼虎忘了,自己有没有跟别人讲过了。或许他跟别人提起过,小米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也不一定呢! 周翼虎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周小米就又道:“你有一回去山上掏鸟窝,得了几个鸟蛋,本来想拿回来给我和三哥吃的,结果半路被老姑拦住了,她要抢,你不让,结果老姑把你打了,还扒了你裤子……” 周翼虎震惊了,连忙伸手去捂周小米的嘴。 这事儿,周翼虎从没有跟别人说过,那天他一身是土的从外头回来,林氏问他,他说自己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其实他是被周秀儿打了,两人撕扯的过程中,周秀儿无意间把他的裤子给扯掉了,当时他就觉得自己下边凉嗖嗖的…… 好在,他当时是趴着的,所有只有半个屁。股走。光而已,当时周秀儿也十多岁了,知道羞臊了,她大叫了一声跑开了,他这才能脱身。 这事儿在周翼虎心里搁了挺多年的,他一直怕周秀儿说出去,怕别人无意中知道这事儿,会说他,讲究他,指责他。好在事发时天色已晚,两人又是在僻静处,所以没有第三者发现。 那自家小妹又是从何得知呢? 周翼虎暗想着,不会是周秀儿自己说出去的吧?不能啊,她再怎么样,也是要脸的啊!自己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呢,真有事儿,也是她周秀儿的事儿啊!她又怎么可能往外说呢! “大哥,你忘了,你回家以后觉得心里憋屈,洗完脸以后就抱着我说话,结果一不小心说走嘴了!你当时还挺害怕的,四下张望,看到屋里没有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当时还逗我来的,说‘小米啊,这事儿就你一个人知道,你可千万给大哥保密啊’你想想,有这回事没有?” 经过周小米好心的提醒,周翼虎是完完全全的想起来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只是,那时候小妹才多大?不到一岁呢吧!她咋就能记住?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大哥,我其实,能记住很多小时候的事儿,包括我第一次长牙,第一次会说话时的事情,我都记得。我,我脑袋里有时候还会突然多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我会做菜,这事连我自己都觉得蹊跷,你说我咋就会做那么多菜呢!”周小米无力的叹了一声,有些事儿,她一直不敢面对,家人因为爱她,也不敢深究。这些问题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相信其实周家的人都曾想过这些问题,若不是因为爱她,因为包容,只怕她早早的就要面对这一切了。 越想,心底的恐惧就越大,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难道就要消散了吗? 周小米不由自主的哭出来,她好怕周家人会当她是怪物,会抛弃她。 周翼虎看到自家小妹的眼泪时,一下子就慌了。 是,他觉得今天晚上听到的这一切,有些匪夷所思。谁家的小孩儿牙还没长出来呢,就能听懂别人的话?而且还能记住!她甚至拥有一个成年人的思维!这太不可思议了。 以前娘总说小妹好带,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大哭大闹,就算是饿了,困了,也会乖乖的等着。还特别省事,从小就知道憋尿,少给她洗了不少褯子…… 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颗成年人般通透的心吗? 周小米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大哥……”声音很小,可怜兮兮的,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 周翼虎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真想给自己一嘴巴。他在想什么!那是小妹啊!自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帮着家人过上红火日子的福星啊,自己怎么能那么想她,怀疑她,简直就是个混蛋嘛。 周翼虎连忙给周小米擦了擦眼泪,哄她道:“小米乖啊,你不哭了,听大哥说,你不是怪物,绝对不是!你是我们家里人的宝贝,是爹娘最爱的老闺女,你只是比别人聪明了一些,老天爷偏爱你,所以才会让你记住小时候的事儿,因为你是福星,所以才会有那些记忆,才会有别人没有的本事,知道吗?” 周小米哭得更凶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秘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小米哭得更凶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也大了起来。 大哥怎么会对她那么好!他不是也怀疑她了吗?为什么还傻傻的相信她的话,甚至想办法来帮她解释一切呢! “大哥……” “大哥相信你,我们小米才不是怪物呢!你想想啊,你三哥多聪明啊!他脑子好使,不管看什么样的书,一遍就能记住。咱们就不能啊,你不能,你二哥不能,我也不能。你三哥也聪明,小米也聪明,只是你们聪明的方式不一样,懂吗?所以小米不是怪物,你只是比较聪明而已,比你三哥还聪明,老天爷偏爱你,才会给了你许许多多的本事,你是咱们这一家子的福星。”周翼虎不厌其烦的说着这些话,好像在不断的催眠着周小米,让她相信自己话,让她相信,她是个福星。 周小米感动的不行,闭上眼睛在心里说对不起,她不想骗他,不想骗家里所有的人,可是她不能说实话。 所以,只有默默的在心里说对不起。 大概是她哭的动静有点大,因此把林氏和周大海都给招来了。 林氏刚吃完宵夜,突然就觉得这边的动静有点不大对,两口子听了一会儿,都觉得听到自家闺女哭了。没办法,就披了衣裳过来看看,哪成想真看到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跟个泪人似的。 “小米,咋的啦这是?”林氏往到闺女身边,瞪了大儿子一眼,气势磅礴的道:“你怎么招你妹妹了?” 周翼虎:…… 真是天大的冤枉,跟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啊! “小米,你说是不是你大哥欺负你了,说出来,爹娘给你作主。” 到了这个时候,周小米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反正她的命运也不是她自己能掌握的。她又不是要害这一家子人,事情解决了就行呗,何必计较是直线解决的,还是曲线解决的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呢! “娘。不是,是我舍不得大哥走。”她抹了一把眼泪,微微梗咽的道:“大哥要去好久才能回家,我怕我想上山的时候,没有人陪。” 这孩子。 林氏和周大海都松了一口气。不过,林氏随即又道:“你这孩子,咋就知道你大哥一定能走呢,要是娘不同意他去,你不就不用担心了?” 周小米眨着泛着水光的眼睛,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大海,瘪嘴道:“娘要是不同意,只怕早就过来兴师问罪了,哪里还能有吃夜宵的心思。” “呵呵。”周大海觉得闺女说得太对了,自打媳妇怀孕以后。整个人的脾气都大了不少。 林氏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相反她很通情达理,有些时候软面的脾气一上来,甚至有些好欺负的意思,即便是心里头有什么不高兴的,也都习惯性的自己一个人揣着,很少像现在这样,不高兴就说出来,整个人跟以前比,倒是多了几分率真。像是又回到了少女时爽利的样子。 只有生活在幸福中的女人,才会有这种率直和娇憨。 “你笑什么啊!”林氏娇嗔的瞪了周大海一眼。 周大海知道跟孕妇没道理可讲的,干脆也不辩解,只道:“行了。你娘同意了。” “真的?”周翼虎觉得犹在梦中似的,他都不敢想,居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他娘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的,林氏把孩子看得太重,所以根本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过了她那一关。 “这事儿啊,娘是同意了。要真论起来。你们还得好好谢谢你们姥爷呢!”林氏就把自己考虑的事情说了。 “当初你姥爷在的时候,就说过这些事儿,娘一直记着呢!到了你们这儿,娘觉得要是你们姥爷还在,肯定也会支持你们。所以娘也想明白了,孩子大了不由娘,别管将来出息不出息,现在既然你们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林氏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娘也不懂啥别的道理,虎子,娘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在外头行走,啥都不重要,自己平安才是重要的,明白不?” 当娘的人,都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林氏这么做,也是不想孩子们心里有遗憾,将来埋怨她。 “娘,我都知道,您放心。”周翼虎十分郑重的跟林氏保证,心里有点愧疚,毕竟当兵是件大事,他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也就算了,还骗了爹娘。 周小米见他情绪不高,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心里的意思,连忙伸手捅了捅他。 周翼虎调整了一下,恢复如常了。 好在周大海夫妇都没有注意到。 “既然决定了要走,该准备的就得准备起来。唉,那个少东家明天就启程,会不会太匆忙了?”林氏皱着眉头,好像在想该给周翼虎带些什么似的。 周大海连忙把她扶起来,“行了,想这些干什么,你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虎子的东西交给小米去收拾,那孩子心细,不比你收拾的差。再说,钱还在闺女手里攥着呢!啥能比给钱实惠?” 他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周小米是个财迷,这事儿在周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林氏就笑,“行,我也不操心了,让小米帮他打理吧!”林氏脸上露出了一些倦意,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多休息。 “行了,咱们回去,烫烫脚,早点休息,明天再送他们。” 林氏点了点头,周大海扶着她回去了。 兄妹俩把他们送走了,这才重新坐下说话。 周小米赧然的与周翼虎道:“大哥,都是我不好,让娘误会你了。” “这不是事儿。只不过,我没想到娘这么通情达理!”他停了一下,目光有些飘忽,毕竟是骗了爹娘的,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有情可缘。 “哥,别想那么多了。”周小米知道云霆霄的身份,周翼虎既是跟着他走了,定然不会像普通当兵的那样。从最底层做起。他的起点或许能高一些,就冲着这个,她也该谢谢那个家伙? 正想着,周翼虎却把先前周小米送给他的那个瓷瓶递到了她的面前。 “小妹。这是什么?” 周小米稳了稳心神,才道:“是老天爷的偏爱。” 啥? 啥玩意? “大哥,这就是三哥身体变好的秘密。”周小米的紧张的抓着衣襟,力量大到指节都泛白了。 周翼虎还是没懂,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个。是老天爷对我的偏爱,是三哥身体变好的秘密,是大哥将来保命的法宝。”周小米咬了咬牙,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能说的全都说了。 周翼虎愣了愣,接着打开了那瓷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一股浓郁而又有些熟悉的香甜儿一下子涌进他的鼻腔里,接着猛的窜到他的肺中。 “这是……”有点熟悉,可是又说不上来。 “大哥,家里的水都掺了这个……”周小米紧张的盯着周翼虎看。她现在的心情比方才紧张一百倍,心好像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一样。 周翼虎把瓷瓶盖好,把它握在手里,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周小米轻轻的叹气,“这个东西,好久才能得这么一点。”她不得不说谎,一边说,一边感觉着肺里的空气被入入挤压掉的压迫感,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保持住情绪。 “我怕家里人受不了。或许根本不相信它的效力,所以只好把它掺到咱们家的水缸里。只有三哥,偶尔我会在他的药里多放一点,还有那次奶奶打了你。我没办法,就只好……” 周翼虎眼眶一热,一下子把周小米搂进了怀里。 周小米也差点哭出来,大哥这样做,是不是等同于认可了她,不把她当怪物了。 周翼虎一点点的回想着过去的事儿。原来觉得不可思议,莫名其妙的事情,眼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三弟会好,娘的身体会好,自己那次会没事,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也不是李大夫的功劳。 小妹啊,她才九岁,到底是如何承受这一切的。 “哥……” “不要说,什么都别说。”周翼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过更多的则是坚定,这种天大的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 “不要再别人说,小米,记住大哥的话,跟谁也别说。”周翼虎把周小米从怀里拉出来,十分坚定的看着她,问道:“记住大哥的话没有,跟爹娘也别说,我也当没听到,这种事情以后不许再跟别人说,做梦说梦话都不可以说,也不允再轻易的拿出来,听到没有!”说到最后,他低低的吼了起来。 周小米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她就知道,大哥最疼她,不会当她是怪物的。 “大哥!”大哥在知道这件事以后,想的不是它能为这个家带来多少财富和权势,而是自己的安全,这怎么能不让她激动? “好了,记住大哥说的话。你还小,不明白这里头的事儿,万一让人知道了你身怀异宝,那后果绝对不堪想象,你知道吗?”周翼虎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大哥会变强的,会保护你,小米乖,有大哥在,别怕。” 周小米又想哭,又想笑,“我不怕,大哥,有你在呢,我不怕。这东西你千万放好了,你跟着少东家出去,总会派上用场的,若是轻伤,就别用。但若是中毒或者伤在要害,千万记得把它喝了。”这是救命的东西,里头的量虽然不多,但是足可以救回两条人命。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总不能拿个坛子装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给周翼虎背上吧!那样的话她的仙府小筑就真的得曝光了。 周翼虎这种不问也不究的态度,其实更多是在为了她考虑,知道的太多,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而如此诡异又充满巨大诱,惑的事情摆在面前,他竟然能做到常人不法做到的不问不究,可见周翼虎的心性是非常坚韧的,自己选择向他透露一些秘密也是十分正确的决定。 但,仅此而已。 仙府小筑是她最大的秘密和倚仗,重生什么的听起来更是无稽之谈。周小米即便再信任周翼虎,也不会将这些全盘托出。 “好,我记着了,以后千万不能随便跟人说这事儿,更不要随意拿出这些东西来。”周翼虎是千叮咛,万嘱咐,脑袋里揣着一万个不放心! “好,我记住了。大哥!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下了。”周小米向周翼虎一再保证,就差跪下来举起手指头冲着老天爷发誓了,周翼虎这才信了。 兄妹俩聊了好久,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小米就起来了。 她一夜没咋合眼,乱七八糟的事一件一件的在她眼前过,她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周翼虎明天就要走了,心里满满的都是舍不得,而且他跟着云霆霄出去,势必要接触不少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事儿,身边的危险也要加大很多…… 周小米胡思乱想了一夜,没等鸡打鸣呢,就坐起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早上给他们做点啥饭,收拾什么衣服。 李氏和丁氏也刚起身,在周家,规矩不比大户人家多,可是该有的规矩一件也不能少。她们得在主子起身前起来,打扫院子,准备好热水,将早饭做好…… 这边丁氏刚打扫好院子,喂完了鸡鸭,那边李氏已经把水烧开了,周小米就到了厨房了。 “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李氏看着周小米眼下的乌青,暗想小姐怕是一夜没睡呢! “嗯。”周小米没有说话,洗了手,挽起袖子来做饭。 她将头一天晚上泡好的米洗净,将准备好的猪肚洗净,过水焯一下,然后切成小粒状,下到锅中与米同煮,粥沸后,加入一些胡椒粉去腥,等粥一点点的稠起来时,加少许盐,香油,就可以出锅了。 猪肚中有大量的蛋白质和无机盐,脂肪含量也很丰富。准妈妈吃这个,可以补气益气,同时还能补充蛋白质,一举两得。 周小米又亲手做了红糖饼,大肉包。 她想把大肉包给周翼虎带几个路上吃,所以一口气捏了两大笼屉的肉包子,把李氏昨天晚上发的面全用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离别 周小米为了给周翼虎带几个自己做的大肉包子,把李氏昨天晚上发的面全用了。结果李氏没有蒸成馒头,只好做了别的主食来代替。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周家的早饭也做好了。 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猪肚粥,小米红薯粥,还有葱花饼,白水煮蛋,拌土豆丝,呛拌云丝,另外还有作坊那边送过来的豆浆,嫩豆腐。 周小米做完饭,便洗手去了院子里。 周翼虎天不亮就起来了,照旧去后山跑步,这些年他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天不跑就浑身不舒服。腿上,胳膊上绑的铁砂袋也越来越重。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想放弃,也不容易,所以哪怕周翼虎今天就要跟云霆霄走了,可是他依旧去了山上。 周小米不懂他的心思,这般沉得住气的精神让她佩服,也让她自叹不如。 “想什么呢?”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周小米抬眸看去,就看到穿着一身月牙白色锦缎棉袍站在厢房门口的云霆霄。 侯府门弟高,里头的主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听说他娘亲是位郡主,模样想必也是不差的。 此时的云霆霄身量已经超过一米七五了,虽然没有周翼虎魁梧强壮,但是也比同龄人高了不少。大概是习武的关系,他的面庞是健康的小麦色,棱角分明的轮廓更为他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此人剑眉星目,生得一双清澈且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百态似的;鼻峰挺直,一双略有些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周小米微微垂下眼睑。不在看他。 云霆霄慢慢朝她走过来,边走边想,方才那丫头似乎在打量自己?这似乎是一个好现象。 某人想得有点多,其实对方才九岁,即便是打量他,绝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异样的心思!只不过,九岁身躯里装的。还真就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而周小米虽然打量了云霆霄。却没想太多,只觉得命运是个奇妙又难以摆脱的东西,自己跟云霆霄的交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在想什么呢!”云霆霄在周小米面前站定,阳光落在那丫头的脸上,显得她的肌肤更加有光泽,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铺在眼睑的下方。轻轻的眨动着,像精灵的翅膀一般。吸人眼球。 谁家的睫毛会长那么长! 云霆霄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轻轻的触碰一下她的睫毛,或许是心里太紧张了,又或是下意识的动作掌握不得要领。他粗糙的指腹没碰到她睫毛,却擦了她的苹果肌! 周小米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青天白日的,还敢摸她的脸! 她后退了好几步。反射性的用袖子擦脸,然后气势汹汹的瞪着云霆霄。 云霆霄脸红了,他不是有意的好不好!他只是想看看她的睫毛,怎么就那么长呢,他好奇嘛!哪知道就不小心碰到她的脸了?不过她的皮肤真好,细得跟牛乳似的,那手感就像摸在上好的丝绸上一样!肤如凝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她干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还拿袖子擦脸,嫌他脏吗? 一想到这个,云霆霄雀跃的心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想把那丫头抓过来,好好质问几声。 两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 直到周翼虎晨跑回来开门时,这才惊动了两人。 院子里的气氛十分怪异,周翼虎看了看自家妹子,又看了一眼云霆霄,不明白两人明明相隔好几步远,为何彼此间的气氛却是怪怪的。 “哥,你回来了?”周小米朝着云霆霄扬了扬拳头,接着笑着朝周翼虎走过去,露出两排如贝壳一样白而光亮的牙齿来,“大哥,都这个节骨眼了,你怎么还有心思上山呢?对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肉包子,包了好多呢!一会儿你带几个走。”说到最后,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口气。 周翼虎不忍心质问自家妹子,转而看了云霆霄一眼,便与周小米并肩往回走,“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要走,我舍不得吗?对了大哥,你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咱们收拾衣服,看看都该给你带些什么。” “好,不用带太多……” “嗯,缺什么你自己买,不用仔细钱,带多了也不方便……” 兄妹俩边走边说,完全无视云霆霄。 云霆霄目瞪口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他站在院子里有种凌乱的感觉,不带这样的好吗?俩兄妹联手欺负人,这样真的好吗?好歹他是客人啊,即便是马上就要卷铺盖滚蛋的客人,也不该遭受这种对待好吗? 他抽了抽嘴角,转身回了厢房,身上的寒气一下子把屋里的青松,青风二人给冻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眼里皆是无奈的表情。公子爷对周姑娘有点太上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马上就要离开了,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 万幸。 因为周翼虎就要离家,所以家里人起的都比平时早了一些。周大海让周平去请了李大夫来,让李大夫帮云霆霄看看,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李大夫捋着胡子摸了半天脉,真没明白这小伙子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他的脉象冲盈有力,不迟不徐,根本就是一个健康的人嘛! 得到李大夫的确定,周家人放下了一颗心,云霆霄的身体既然已经恢复了,他们自然没有再留人的理由。云霆霄一走,周翼虎自然也得跟着走。 周翼虎离家之事也就成了必然的。一大家子人都行动了起来! 周翼文和周翼兴被暂时放了假,章楚允许他们送别周翼虎,再回去上课。 全家人心情沉重的吃完了早饭,周小米开始默默的帮周翼虎收拾行礼。 太复杂太大的东西不用带。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带几身轻便换洗的衣裳就好,再塞上两双林氏亲手做的缎子面的鞋,带上一些周小米亲手做的吃食,零嘴,这包袱也就算是收拾完了。 “大哥,银票你贴身放好。这些零散的银子放在包袱里。你在路上别舍不得花钱。出门在外,不比家里。” 到了这一刻,林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虽然不反对儿子出去闯荡,但是真到了分别这一刻,还是免不了要伤感,会心酸。毕竟周翼虎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她理所当然会舍不得。 周大海明白自家媳妇的感受。只能抚着她的背,无声的给她支持。 “你放心吧!小管家婆,比咱娘都唠叨!”周翼虎假意嫌烦,其实对于妹子的贴心。他还是比较受用的,也是想开个玩笑,免得大家那么伤感。 周翼兴心里也是酸酸的。平时他虽然怕大哥,但是兄弟俩的感情那是没得说。这会儿大哥要走了,他心里不但没觉得松快,还有点发紧! 周翼文也不比他强多少,到底还要小几岁,眼睛都忍不住有点红了。 周翼虎看他们俩个,不免又要说教一番,“跟着先生好好读书,明理,不管日后做什么,多读书总是没有坏处的。还有,平时不要太懒散,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功夫,可是防身健体,总有用处。兴子,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老大,要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不要到处给爹娘惹祸。” 其实,周翼兴现在比以前稳重不少了,平时大多时间在家里读书,写字,很少到村子里疯跑了。不过他没有回嘴,而是点头应下了。 “大哥放心吧,我知道了,以后每天多蹲半个时辰的马步。”差不多一年前,周翼虎开始带着两个弟弟习武,说是习武,也是想让他们强身健体而已。平时扎扎马步,练练基本功罢了。 “大哥放心,我也会跟着二哥一起练的。”周翼文自幼体弱,这些年身体虽然好了,但是他身体的事儿始终都是一家人最担心的。 周翼虎点了点头,对于老三,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不在时,你们要替我去看看师傅,赶到节日的时候,一定要拿上些东西,别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放心吧!这事啊,我们都想着呢!”周大海暗暗赞同儿子的做法,老话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就是师傅,就得当父亲一样敬着,养着!那闫师傅虽然脾气古怪一些,可是教导起虎子来越是尽心尽力的,虎子必需得敬重他。 一家人话别,收拾包袱的工夫,郭路坐着一辆青顶子马车,带着两个伙计,还牵了好几匹马来接人了。 云霆霄早早的在院中站定,青松背着一个包袱,与青风双双站在云霆霄的背后,主仆三人都在等着周翼虎。 周翼虎想了想,道:“爹,娘,我想去后院,跟先生告个别。” 周大海点了点头,又道:“你师傅那里呢?” “早上已经去过了。”周翼虎面色微窘,“爹也应该知道,我师傅脾气有些怪,又不喜欢热闹,所以我早上上山回来的时候,先去过了。” 周大海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周翼虎起身去了后罩房,跟章楚说了大概有刻钟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连青铜,都是被远远的支开了。 周翼虎回来的时候,全家人站在正房门口看着他。 他露出一抹笑容来,眼神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周小米知道,一定是章楚跟他说了什么对他有益的话。 “哥,一定要小心,等稳定下来,给家里写信。”周小米把包袱交到了周翼虎的手上。 “你放心吧!爹,娘,儿子不孝。”周翼虎把包袱背好后,突然跪了下来,给周大海和林氏磕了三个头。 林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汹涌而出,周大海虽然没哭,可是眼中也有水光闪动。他上前扶起周翼虎,只道:“好孩子,你只要记着爹娘在家里等你,凡事以自身安全为主,莫要强出头就行!” 别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周翼虎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氏和丁氏则是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们当下人的,没有资格说什么。 周平,周安,周吉,周祥四人也在门口站着。 周家全家出动,送周翼虎离开。 郭路也不好上前打招呼,只得站在云霆霄边上去了。 云霆霄见时候不早了,便几步走到周家众人面前,抱拳道:“小侄承蒙叔婶多日以来的照顾,感激不尽,此去定当全力照顾周兄,请叔婶放心。”他用眼睛偷偷的瞄周小米,却发现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十分伤心的样子。 “好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不能再拉着儿子不放了。 全家人送他到门口,云霆霄和郭路先行上车,青风,青松二人,连同与郭路一起来的伙计们翻身上马,周翼虎坚定的转身,大步走开,一猫腰钻进了车箱之中。 “驾!”车夫扬起马鞭,吆喝起来。马儿扬起蹄子,稳稳的跑了起来。 周家门外,林氏放声大哭,虽然儿子没有探头出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朝着马车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为止。 周小米心里也很不好受。 周翼虎在车厢内低头沉默,心里的苦涩却是挥不去的。他能听到娘亲的哭声,但是他不敢去看! 云霆霄也郁闷的不行,那丫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连半个眼神都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当真是气死人了。 他板着脸,不说话,那模样比周翼虎还愁苦几分。 周翼虎没发现,郭路却是把自家主子脸上的颜色都瞧进了心里。 这位祖宗哟,这又是哪儿不顺了? 不过真要论起来,主子可比以前好侍候多了,骄傲的小公子,长大了,懂事不少!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主子就可以真正的成长起来。 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马车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林家集村!(未完待续。) ps:感谢sn,小小耐耐,joycf的月票,谢谢東山大威德,小小耐耐的平安符,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章 开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马车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林家集村。 林氏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了,却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走,还朝着大儿子离开的方向张望。周大海轻叹了一声,劝了几句也不顶用,只好陪着她在门口站着。 周翼兴和周翼文两兄弟挺担心林氏的,他们也惦记周翼虎,但兄弟之间的情分,比起做母亲的心疼儿来,自然是又差了一层,所以两个人无法理解林氏的固执。 明明大哥已经走了,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了,娘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多年后,兄弟二人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体验到了为人父母的艰辛和喜悦会,才有些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幕。 周小米小声对兄弟俩道:“二哥,三哥,你们回去吧!跟先生读书去,别忘了咱大哥临走时交待你们的事情就好。娘这里,我劝着点,你们回去吧!” 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不过还好,娘一向都最听小妹的话,有她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两人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 “周平,你们几个回作坊,大少爷离家的事儿是早就定好的,该干啥干啥,把豆腐担出去卖了。” “哎。”周平应了一声,挥手把其他三个人叫走了。 周小米让李氏去烧水,“晾好了备着,一会儿夫人进屋的时候喝。” 李氏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忙活去了,幸好灶上还有火呢,来得及。 丁氏跟着李氏进了院子。 周小米看着眼睛都哭肿了林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她这样站在门口吹风,真的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啊!她现在怀着双胞胎呢,万一有点啥损伤,将来大哥回来了可怎么面对她啊。 “娘,回去吧!大哥他们早走远了。” 林氏弱弱的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再呆一会儿。” “你要是想呆啊,让我爹陪你回屋呆着去,这边风大,万一吹着我妹妹咋办?”周小米一直都知道林氏的心思。她想再添两个女儿,不过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林氏擦了擦眼角,伸手点了周小米的头一下,“你这鬼丫头。” “哈哈。娘,你也知道我逗你呢是不?好了,快别伤感了,你就是在这儿站到天黑,结果还不是一样!难不成你后悔啦?要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让周平套车去追,总能把人追回来吧!” 林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觉得心底的郁闷散去了不少,她略带伤感的道:“你娘我那么不通情达理吗?既是意他去了,哪儿还有把人追回来的道理?” “就是嘛。娘,大哥一向稳重,做事分得清主次。他出去是见世面,长本事去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依我大哥的性子,在外头一不会惹事生非,二不会沾花惹草,你就放心吧!” 林氏听了周小米的话,把眼睛一立,道:“沾花惹草这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我最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啊!” 周大海暗中朝自己闺女竖起一个大拇指。有了这个事,方才的悲伤情绪就被冲散了不少。 周小米也不怕林氏,笑嘻嘻的道:“娘,我还小呢。你纵着我点怕什么!”说完也不管林氏做何反应,一溜烟的跑回院子里去了。 圈仔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围着周小米转圈圈,欢乐的汪星人还没有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林氏发作不得闺女,脾气就冲着周大海来了。“你瞧瞧你闺女,越来越没有王法了,整个一只皮猴,都是你惯的。她将来大了是要嫁人的,就她这疯颠性子,哪家敢娶她?” 周大海暗中叫冤,心想这里头怎么还有我的事啊!不过他可不敢当着林氏的面儿抱怨,只得认下,并且不着痕迹的帮着闺女开脱,“闺女还小嘛!有啥事慢慢教。再说了,我觉得闺女挺好的呀,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 周大海一边扶着林氏往院子里走,一边又道:“你放眼看看,村里哪小娘子有她这本事?家里的日子如今能这样红火,还不是全托闺女的福?哪个有能耐娶到了咱家小米,还不得偷着笑啊!” 林氏越听心里越美,嘴上却还不依不饶的道:“再能干也是个闺女,该学的也得学起来!我看李嫂绣活不错,有时间让她教教小米,我现在精力不济,可教不动了。” “好,都听你的。”夫妻二人回了屋,算是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周翼虎这一走,家里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人披星戴月的去山上晨跑练脚力,没有人在院子里虎虎生风的耍拳,少了周翼虎,周家人觉得十分别扭。 周翼兴和周翼文照常跟着章先生读书,只不过兄弟二人都记着周翼虎的话呢,闲暇时都在院子里扎马步,偶尔也上山跑几圈,兄弟俩的个子止不住的往上窜,身子也越来越结实了。不知道那闺师傅是怎么样的,没事的时候,竟然转悠到家里来了,指名了让小哥俩去他那学拳脚,老头子性格不好,脸上常年也见不到一个笑容,说起话来更是像发着狠似的。可是能得到他教功夫的机会,小哥俩都挺高兴,都变得更加勤奋了。 周小米觉得,周家的这三个孩子,都有点要文武双全的意思。 家里的事,她已无心想太多,因为镇上的周家豆腐铺子,开张了。 地址就在西市最热闹的那条街上,离济仁堂不算太远,店铺宽敞整洁,六间临街的商铺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看起来还挺气派的。这些房子常年都有人维护和修葺,所以看起来并不老旧,地上的地钻是重新铺的,屋内的墙壁也是重新粉刷过的,铺子里柜台的样式,摆放位置,也都是按着周小米的意思布置的。 这铺子原来并没有这么大,但是正巧隔壁那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赔了好多钱。房主要卖房还债,郭路一想干脆自己让周小米把这铺子吃下来。日后生意做大了,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周小米也没想到能遇上这样的好事,想了想,干脆也不用从合作的本钱里拿钱。她从周家的帐面上划出八百多两来,直接拍板把那三间店铺买下了。 装修粉刷过后,郭路就代表周家招伙计了。 掌柜的是事先物色好的,此人姓耿,名亭。三十多岁,原先家里也是有些资本的,后来做生意被人坑了,这才落魄了。这耿亭读过许多年书,写得一手好字,做生意也颇为精明,人情世故上也颇为老练,虽然家里的光景不如以前了,但是他是个比较上进且会打算的人,慢慢的还了债。日子又滋润了起来,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过得也不差。 耿亭与郭路相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两人挺对脾气的,郭路找上他的时候,他“刚巧”失业,就这么的,来到了周家当掌柜的。 起初耿亭知道周家的事儿以后,心里是有些抵触情绪的,毕竟周家的当家人。是个黄毛丫头,才九岁啊,能办明白什么事?不过后来郭路跟他细细说了周家的事儿,还说了一些周小米的打算。耿亭这才相信了,原来这个小姑娘在生意方面,还真就有一些旁人无法想象的新意和天赋。 冲着郭路的面子,他同意了,不过心里却打算着,骑驴找马。日后在周家做不下去了,换一家便是了。 周家豆腐铺子,只占了三间房,周小米买下的那三间铺子虽然也粉饰一新了,但她并没有打算马上使用。对周小米来说,三间铺子用来卖豆制品已经足够用了,至于那三间铺子她要做什么,嘿嘿,那就要看林家怎么做了。 掌柜的人选有了,接下来就是伙计。 周小米想着,除了耿亭,这铺子里还应该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放着,才能让人安心。她想来想去,就挑中了周平! 这个周平年纪不大,过了年才二十一,长得插精神,性子也很稳当,大概是吃过太多苦的关系,特别会看人,也会说话。家里的大事小情,交到他手上准没有错。这个人脑袋也比较聪明,嘴也紧,最主要的是他的卖身契在周家呢!跟记雇来的伙计可不一样,他到什么时候都得跟主子们一条心。 要是把周平放到铺子里来,帮着周家看着铺子,顺带看着那心别有用心之人,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周小米当机立断的找了周平谈话。 周平能说什么啊!自然是主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了。 不过周小米觉得,周平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好好历练一番,肯定会派上大用场的。所以她为周平画了一张大饼,告诉他,只要你好好干,跟着耿亭好好学,只要有了独挡一面的本事,将来我就提拔你当掌柜的,而且还会发还你的卖身契,去衙门消了你的奴籍! 这事是周平从来没有想过的好事!他两眼冒光,浑身上下都是劲,虽然他知道周小米这话要很久以后才能实现,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啊!将来自己能恢复姓氏,能让自己的孩子不做奴仆,他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所以周平一口应承下来,卯足了精神要好好干。 周小米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剩下的伙计,就交由耿亭去挑选了。当伙计嘛,只要勤快,老实,本分,基本上也就够用了,但是借由挑伙计这个事儿,她可以看看耿亭的为人和本事,何乐而不为? 所以周小米就放了手。 耿亭还真没让她失望,挑了三名十七八岁,长相普通但精气神不错的伙计,从面相上看,都是比较老实的,其它的,只能慢慢观察。 该安排的事儿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周家豆腐铺子就正式开业了! 周家人都没去,两兄弟课业重,章楚也不给假,所以他们没有时间;林氏那个身子,哪能到镇上去?坐车颠着怎么办?上街挤着怎么办?她不去,周大海自然也是不会去的,铺子的事儿哪儿有自家媳妇重要啊! 所以,铺子开张时,周小米带着李氏和丁氏去了。她没露面,所有的事情交给耿亭打理。 开张那天,周家铺子门前放置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好几个坛子,还有木头匣子和比较大的陶盆,只不过这些容器都用东西盖住,看不真里头装的是啥。 耿亭让人点上鞭炮,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过后,他又亲手揭下了挂在扁额上的红布,周家豆腐铺子就开业了。 “各位乡亲父老,街房四邻。鄙人姓耿,是周家豆腐铺子的掌柜的,今天我们这个豆腐铺子就算开张了,欢迎大家到铺子里来,挑选我们周家豆腐铺子里的豆制品。” 豆制品这个词,还是周小米教给他的,耿亭觉得,很贴切。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不少,都对着这个铺子指指点点的,有人就搞不明白了,这铺子地段也行啊,干嘛不卖点别的,偏要卖豆腐呢!豆腐能挣几个钱啊!哪儿都有卖的。 “你们这店里都卖的啥呀,不会只卖豆腐吧!” “是啊,豆腐都一样,有啥可瞅的?” 有人朝店里张望,发现里头干干净净的。再一看耿亭身边的四个伙计,一个个都挺精神的,穿着统一的灰色外褂,底下是同色裤子,脚上都穿着黑色的毡底鞋,头上戴着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把头发全藏了进去。 “到底卖的啥。” 耿亭一招手,让伙计们把盆上蒙着的布掀开了。 看热闹的蜂拥而至,都想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 一个大肚圆口的坛子里,装着块状的红色物体,颜色看起来很艳丽,闻着还有一股咸香的味道。 当下就有眼尖的,大声道:“这是红方啊!以前就南边有,咱们镇上就林记酒楼有啊!” 耿亭笑道:“这位发眼力,这确实是红方,以前林记的货,就是我们周家的作坊供应的,现在,我们还有新品种,有白方,青方,味道都不一样。” 还有人瞧着大盆里拌的云丝流口水,没办法,那云丝的卖相太好了,白白的云丝,里头缀着红色的辣子,油汪汪的,闻起来又有香辣的味道,又有豆子的香味儿。 “咦,这不是云丝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等到店里的伙计掀开了一个大陶盆上面盖着的布时,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盆里面装着的是拌好的云丝。白色的云丝缀着红色的辣子,微微有些呛人的香辣味止不住的朝着人们的鼻子里钻,看起来油汪汪,闻起来香喷喷的云丝,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咦,这不是云丝吗?” “是啊是啊,我家小子跟着他们掌柜的去林记酒楼谈生意的时候,吃过这个。发了月钱特意孝敬我们,买了一份打包带回去,味道很好的。就是太贵了,一小盘就卖三十多文。”说话的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她的穿戴,家里条件应该不差,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夸张的描述着那个盘子有多小。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混在人群里的周小米感慨了一下,继续看热闹。 “这么贵啊!” “咱们平头百姓,谁家能吃得起这个!” 耿亭连忙道:“各位乡亲,咱们家这云丝啊,是加料以后拌过的,咱们不论碟子卖,论斤卖。刚做出来的原味云丝是六文钱一斤,加料拌过的是八文钱一斤,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真的啊?”方才说话的那位妇从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道:“这价钱可比林记便宜的多啊!” 耿亭笑而不语,一旁的周平连忙接过话头道:“婶子,林记是酒楼,咱们呢!只是卖自家作坊里产的豆制品,这可不是一回事!” “哦!林家……”那妇人本来想说买卖做的太黑,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住了嘴,干脆道:“这云丝我看着不错,卖不卖啊!” 周平连忙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当然卖,咱们东家有交待,今天是头一天开张。街坊们可以先尝后买,所有产品都有优惠!” “可以先尝后买啊?”有便宜不占,呃,不是。是可以尝尝味道,然后再决定买不买,这样不是更好吗? “给我尝尝。”那个妇人是个懂规矩的人,没有贸然上手,而是跟周平提出了尝一下的要求。 周平忙人一旁的篮子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粗瓷小碟来。又拿了一双筷子,并不小气的从盆里挟起一撮拌好的云丝,递给那位妇人道:“婶子尝尝,这是偏辣口味的。” 那妇人尝了一口,只觉得云丝软烂又有嚼头,里头滋味儿十足,咸香四溢,舌头先尝到咸味儿,紧接着一股辣气猛的一下窜进来,盖过了那股子咸香。嚼着嚼着。辣味儿中散开了一股豆子特有的香气…… 那妇人不住的点头,把嘴里的云丝咽下,放下碟子和筷子,利落的抹了抹嘴,道:“小伙子,你们店里不是有优惠嘛,怎么个优惠法?” 周平道:“婶子,这拌好的云丝是八文钱一斤,今天买,只要五文钱!” 整整便宜三文钱!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三文钱。家里头过日子,讲究的就是精打细算,女主人的勤俭持家,可都体现在平时的省吃俭用里。一斤便宜三文钱。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的。 那妇人干脆的道:“小伙子给我称二斤,我家里人多。” “哎,好哩!”周平手脚利落的给那妇人称了二斤云丝,用事先准备好的油纸包好,麻利的用麻绳系好。 “婶子,以后你要是常来光顾。就自己带一个家伙什,装红方啊,装云丝啊都方便。” 那妇人接过包好的云丝,付了钱,点头答应道:“放心吧,你家的东西味道不错,还实惠,我肯定常来!”她指着一个方向道:“我家就在那边,离得不远。” 周平笑着应了,把人送离了摊位前。 有人坐不住了,围着那掏钱买了云丝的大婶子问:“大嫂子,味道咋样?你咋买了这么多。” “今天人家开业,可以先尝后买,吃了不买也中,这味道顶好,比林记酒楼拌的还好吃呢!今天捡着便宜了,平时八文钱一斤,现在只要五文钱一斤!好吃不好吃,你自己尝去吧!”那妇人扬了扬下巴,气势如虹的拨开人群离开了。 周小米暗暗为她竖了竖大拇指,这人一看就是个嘴茬子厉害的,就这口条,跟后世的电视购物导购有一拼啊!简直就是活招牌啊! 那妇人走了以后,所有人都朝着摆放云丝的桌子涌了过去,嚷着道:“给我来点尝尝。” “真的不要钱,白尝啊!” “我买不了那么多,少买一点行不行?” 总之场面十分热闹,乱哄哄的。 四个伙计有条不紊的答复着这些人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拿着筷子和碟子,给要求尝尝味道的人挟云丝。耿亭虽然是掌柜,可是他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明白,初来乍到的,不能直接就端着掌柜的架子。况且东家可是在一旁看着呢,这个时候不表现,啥时候表现?所以耿亭也加入了服务的阵营当中。 碟子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筷子也是。周小米大概已经想到了今天的盛况,所以准备了很多。不少人尝过了云丝的味道后,都觉得不错,再一听价格,就更动心了,直接喊伙计们称上一些打包带走。 还有不认识腐竹的,没听过红方的,总之问题多多。 不管怎么样,周家豆腐铺子这头一炮,算是打响了。 周小米看着眼前这乱而有序的场面,点了点头,转身带着李氏和丁氏离开了。 她要去济仁堂坐坐。 济仁堂也没有往日热闹,小伙计见周小米来了,连忙问好,对她道:“掌柜的在后头等着呢,姑娘请随我来。” 主仆三人跟着小伙计到了后院,小伙计指着郭路的书房道:“姑娘自己去吧,我就不招呼了。【ㄨ】” 周小米道了一句有劳,便让李氏,丁氏二人在院中等她,她自己抬脚朝着郭路的书房走了过去。 郭路已经让人沏好了茶,正等着她呢! “郭掌柜能掐会算,早就知道我会来?”周小米熟门熟路的坐到椅子上,伸手拿了郭路事先准备好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她跟郭路处得熟了,两个年龄差距不小,辈分差着一辈儿呢!可是论交情,他们更像是谈得来的朋友! 忘年交。 “是啊。今天铺子开张,你能不来吗?”郭路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手里却没闲着,当着周小米的面拿着折信刀把一封带着火漆的信封给拆开了。 周小米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铺子开张我是一定得到场的,但是我难道不能不来济仁堂吗?”连茶水。点心都备好了,这老狐狸,八成猜到自己的来意了。 “嘿嘿,哎呀!”郭路一边看信,一边感慨着,脸上表情很丰富,不知道是在对信中的内容表态,还是在对周小米的话表态。 周小米不说话,静静的等着。 “你这丫头,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啊!”郭路放下信。朝周小米笑了一下,才道:“铺子开张你会到场,当然也会到我这里打探一下你大哥的消息,对不对。” 周小米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十分认真的道:“既然郭掌柜知道我的来意,那么就别吊我的胃口了,你是不知道,自打我大哥离家以后,我娘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一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的,可是她心里有事儿。根本没胃口。再这样下去,我怕她会吃不消,你好歹给我点消息,我先把她哄住了再说。” 郭路挑眉。因为周小米用了一个“哄”字。看来小丫头心里也不是很淡定嘛! “人还在路上,这是刚刚从驿站传回来的信。”郭路扬手,把他刚拆的那封信往前面递了递。 不早说。 周小米一下子从椅子里弹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郭路面前,接过信,仔细看了一下。 信上只有四个字。通北,安好。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算算周翼虎走的日子,心里当下明白了。他们这一行人,怕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歇的往京城赶呢!按着这个进度走,最多再有三四天,就能到达东京汴梁。 大概是为了云霆霄母亲的忌日吧! “这信我能拿走吗?” 郭路点了点头,此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没理由拒绝。 “多谢掌柜的。” 周小米把信折好,郑重的收了起来。她心里沉甸甸的,周翼虎离京城越近,她越觉得胸口里憋闷,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到底他们跟那户人家有没有关系呢?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除了老天爷,还有谁能说清楚?她心里急,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他们一无势力,二无人脉,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只有依靠云霆霄,才有机会知道当年的真相,才能找出周大海的身世。 所以,急不得。 她暗暗告诫了自己一番,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对郭掌柜道:“掌柜的,不知道林记有什么反应没有?” 周家豆腐铺子开张前,陈平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三番五次的派人去打听。可惜的是陈平和周小米对他多有防备,特意嘱咐了耿亭,关于铺子里的人事儿,不能事先透漏。耿亭知道厉害,没少敲打手下那几个伙计,他自己的嘴也跟蚌壳一样紧,陈平想撬开,难啊! 陈平打听不着,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难受,目光就落到了郭路身上!毕竟郭路一直为了周家的这个铺子忙前忙后的,没少露脸,他有心避也避不开啊! 这会儿的工夫,周小米已经坐回去了,还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马蹄糕吃了起来。 “你把铺子开张的动静弄得那么大,他们能没有反应吗?你且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陈平就得找来。”要说这个陈平,也是够糊涂的,跟周家丫头做了两年生意,愣是没摸透她的脾气,那是个好糊弄的主吗?你要是本本分分的跟她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偏到了有难的时候,你就逼人家帮你,态度那么不客气,谁会帮你啊! 陈平啊陈平,你的本意是过河拆桥,却不想结果是自己作死,能怪谁! 周小米笑笑,眼珠一转,突然道:“郭掌柜,这都这个时辰了,我可有点饿了,你饿不饿?咱们好歹是合作关系,不如你请我吃饭吧!”她眨了眨眼睛,特意强调道:“你请我吃顿好的,别拿你们铺子里的伙食糊弄人。” 郭路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呀你呀,还真不怕事儿大!”这丫头是想去林记吃饭呢! 这哪里是去吃饭啊,是去挑衅的还差不多! 周小米无辜的摊了摊手,“拿银子上门吃饭而已,能有什么事儿?难道他们林家不做我的生意?不做我的生意也就罢了,莫非他们连郭掌柜的生意也不做了?” “好好,我说不过你,行,咱们就去林记,我请你吃中饭。” 周小米莞尔一笑,愉快的答应了。 郭路略微收拾了一下,就与周小米一前一后出了书房。他看了看院里的李氏和丁氏,略微想了一下,叫上了一个自己的徒弟,一行人往林记酒楼去了。 周小米想了一下,便让李氏回铺子里,或许能帮上点忙,暗中嘱咐她留意铺子里外的事。 李氏连忙应了。 丁氏有些小雀跃,不敢表露出来,便低着头跟在周小米身后慢慢的走。 林记酒楼不在这条街上,在东市。 几个人很快穿过西市,来到东市。 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很多,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林记酒楼。 门前的小伙计一眼认出了郭路,把一行人引上二楼,找了一个靠窗边的雅间。 周小米注意到,他们刚上二楼,楼下便有个灰衣伙计急勿勿的往后院去了,想来是陈平交待过的,特意报信去了。 她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上了二楼。 郭路和周小米落座,而郭路和徒弟和丁氏则是恭敬的站在雅间的门口。 小伙计给二人沏了茶,不是普通食客上门来喝的茶,应该是特意给贵客客下的。 周小米接过来一看,果真,是龙井。 茶香四溢。 “郭掌柜,您是贵客,今儿点些什么用?” 郭路下巴微扬,指了指周小米,“问这位姑娘。” 那伙计有些诧异,犹豫的转向周小米:“您看……”(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话说,恕恕真的太懒了,没有捉虫的习惯,感谢有亲们认真的看,给指了出来,这是毛病,以后得改!谢谢大家支持。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上回说到周小米怂恿郭路去林记酒楼吃饭,打的是先发制人的主意。【ㄨ】郭路应允,带着他来到酒楼。小伙计把二人迎到二楼雅间,沏了茶,照例问郭路吃什么。 郭路下巴微扬,指了指周小米,“问这位姑娘。” 那伙计有些讶异,毕竟周小米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呢!不过出于对方是郭路带来的人,不好怠慢,所以他有些犹豫的转向周小米,问道:“您看……”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穿着打扮一般,看着教养倒是不错。 “来一个蒸乳鸽,酱牛肉,老鸭汤,再来一条红烧鱼。你看着添两个小炒,两个凉菜。” 伙计有点傻眼,这两个人吃八个菜,是不是有点多? 郭路只道:“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姑娘的话吗?” “呃,哎,是,马上来!”小伙计精神抖擞的出了雅间,一路唱着菜名下了楼。 “郭掌柜不喝点?” 郭路瞄了她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别逗,一会儿还有正经事呢”。 周小米暗笑,端起茶杯来喝茶,闲来无事,干脆打量起雅间的陈设来。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此人有些着急,因此步伐有些快。 周小米挑眉,看来她又高估这个陈平了,想谈事情,总得等人家吃完饭再说吧!菜还没上来,人倒是先来了。 郭路心里也有数。 外头有谈话声传来,动静不小,像是要人故意听到似的。 郭路看着抿嘴乐的周小米摇了摇头,不由得问外边的小徒弟,“纪风啊,是谁啊!” 纪风早就得了自家师傅的嘱咐,因此扬声道:“师傅,是陈掌柜的。” 郭路就道:“陈掌柜可是有事?”好像还是在询问纪风似的,屁股都没挪一下。 周小米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喝她的龙井。 就在这时。刚巧有伙计来雅间上菜,陈平就着这个空档,尴尬的进了雅间。 人都进来了,就不好再装成不在乎的样子。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该有的客套和面子还是应该有的。 “哎哟陈掌柜。”郭路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多日不见了,陈掌柜是贵人事忙啊。” 陈平回礼。眼睛却往周小米那边瞄,“哪里哪里,郭掌柜快坐。” 小伙计把菜摆在桌子上,很有眼色的下去了。周小米对陈平视而不见,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菜看。 先摆上来的菜是蒸乳鸽和什锦小炒,什锦小炒里的配菜挺有意思的,有土豆,木耳,青豆,虾仁和藕片。 有意思。这藕片应该是从南方来的吧,还有青豆呢!林记酒楼能在林家集镇屹立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居然能弄来这么新鲜的蔬菜,真是不错啊! 蒸乳鸽嘛,看着不错,色泽度八分,造型八分,味道嘛。要尝尝才知道…… 陈平落座后,稍显尴尬。 郭路就道:“小米,陈掌柜来了!” 陈平眼睛一亮,仿佛就在等他这一句似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郭路暗中摇头,却也觉得周家丢了跟林记的生意是件好事,就冲陈平这人办事的水平,两家的合作关系早晚都得谈崩。他看了陈平一眼,心想林胜那人精明能干。怎么会不知道陈平的平庸呢!若非是看在老管家的面子上,只怕陈平这个掌柜的早就被撤了。正因为他能力不足,做事不够果断,没有前瞻性,所以林老爷才会把人放在身边,时时敲打一番,要不然,这个陈平指不定还要捅出多少篓子来呢! 就在郭路暗自思忖的功夫,周小米已经懒懒的跟陈平打起了招呼,“陈掌柜,好久不见!” 陈平本来还想板着脸来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瞬间换了一个不太自然的亲切表情。 周小米觉得此人变脸功夫太快,翻脸比翻书还快有木有? 所以陈平刚想跟她说话,她就低下了头,揉子肚子道:“郭伯伯,我饿了。” 郭路差点被这一声郭伯伯叫得中了风!这丫头,又在耍什么花样啊! 小伙计在这个空档又来送菜,陈平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酱牛肉,红烧鱼,凉拌肚丝,麻辣鸭胗……”小伙计把菜摆好,道:“还有一个小炒,一个老鸭汤,马上就来。”说完转身出了雅间。 还没等陈平说话,周小米就眨巴眨巴眼睛问郭路,“我能吃了吗?我快饿扁了!” 郭路用余光打量了陈平一眼,觉得他快要吐血了。 “先吃,先吃!”陈平笑着道:“小米还小呢,别耽误长身体。”他想重新拉回与周家的关系,所以想在称呼上拉近与周小米的距离。 周小米默默的道:“我爱喝的老鸭汤来没来。” 郭路暗笑,陈平则是要吐血了。 好在伙计及时的送来了老鸭汤,不然的话后厨的大师傅们怕是要挨训了。 “老鸭汤,酱牛肉,蒸乳鸽,红烧鱼,凉拌肚丝,麻辣鸭胗,什锦小炒,松仁玉米,您的菜齐了,慢用。” 周小米伸手拦住店小二,笑眯眯的道:“小二哥,劳驾给我添碗白米饭。” …… 片刻后,周小米吃了个酒足饭饱,心情舒畅极了。 “陈掌柜,要不你也来点?”周小米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道:“我太饿了,一时也没顾上你!” 陈平面对一桌子的残羹剩饭,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偏他还不能说什么!人家本来就是来吃饭的,是他唐突的进了雅间,再说对方根本就是个孩子,到了饭点不让人家吃饭,说来说去好像都是他的不是。 陈平的郁闷劲就别提了,好不容易等周小米吃完了饭,让伙计们撤下一桌子的残羹剩饭,换上热茶。这才算是能好好的说一会儿话。 陈平看准了时机,刚要说话,就听耳边响起了一个甜糯糯的童声: “郭伯伯,你怎么不吃啊?咱们来的时候你不是也饿了吗?”周小米很不赞同的看着郭路。“不按时吃饭,身体会出问题。” 周小米说完这话后,还一本正经的问陈平:“陈掌柜,你说是吧!” 陈平能说什么!他这张老脸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打得啪啪的,那丫头分明就是在说自己不识好歹。耽误人家吃饭了,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在饭点的时候来搅局。 陈平气都气饱了,情绪不好,哪儿还有谈话的心思?而且最好的询问时机也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再提这个事儿,不合适。而且陈平也看出来了,周小米根本就不想跟他谈事,对方八成是看出了自己意图,所以三番五次的打断自己说话。目的就是不想跟他谈。 陈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谈就不谈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下次总有机会! 实在不行,他单独找郭路,就不处他们不给自己一个说法。 想到这儿,陈平起身,冲着郭路拱了拱手,道:“郭掌柜,底下还有事儿,我先下去处理。今儿为顿算是我请的,等我哪天得了闲,再去跟郭掌柜叙旧。” 郭路也起身,他了解陈平此时的心情。这个人城府不深,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即便是在努力的克制着,可是脸色也是不受控制的沉了下来!郭路本来是不想承陈平的情的,一顿饭而已,自己又不差这点钱!可是转念又一想。陈平今天已经在小米那儿受挫了,自己要是再拒绝他,这面子上恐怕就很难过去了! 做生意到底讲究和气生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气用事就不太好了。 “好,多谢陈掌柜款待了,改日我备上好茶,恭迎陈掌柜上门。”郭路知道事后陈平必然会找自己的,这趟他是躲不过去的。 陈平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周小米的声音猛的在他身后响起来,“陈掌柜慢走啊!” 陈平头也没回,大步的朝楼下走去。 周小米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郭伯伯,难道陈掌柜是来瞧我吃饭的?” 陈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他气得脸都红了,甩了甩袖子暗道:圣人的话果然有道理,惟有女子和小人难养。这周小米,可不就是两样都占全了? 他蹬蹬的下楼,头也不回的回到后院去了。 小伙计们都有点愣住了,慢想掌柜的气乎乎的,这是怎么了? 楼上,周小米哈哈大笑,郭路则是十分无奈。 “你啊你,你明知道他是冲着你来的,何必来这么一手呢!” 周小米摇了摇头,问道:“我故意上门来,不就是想把事情说开了吗?” 郭路暗想也对,随即又道:“那他都来了,你又何必让他下不来台呢!”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多好啊! “郭掌柜,你不知道,我这是考验他呢!”周小米端着茶碗一本正经的道:“我想着若是陈平能抗住我的为难,硬着头皮把这事儿说了,将来大家即便做不成朋友,有些事儿也好沟通!以后我们的熟食铺子开起来,跟林家虽是对头,可因为他这一层关系在,到也能相安无事。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郭路听了这个,也沉默不语了,其实真的说起来,林家算什么?只是现在当着周小米的面儿,还不好把这边的底细都交出来。而且他的目的不是经商,也不是要整治林家,而是要挖出辽东这一带的…… 郭路打了个激灵,清明过来。 “你要怎么做啊!” 周小米叹了一声,“我们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谁也不招惹,林家嘛……”唉,都说同行是冤家,看来两家人势必要有一场争斗了。林家树大根深,若是不理会他们这种小角色还好,就怕他们死咬着自己不放。 同行是冤家啊,威逼利诱什么的,不是他们这些有钱人常用的手段吗? 不过接下来郭路可算是给周小米吃了一个定心丸。 “你放心吧,现在我们少东家可是你的合伙人,他是不会坐视不理让人欺负你的。” 周小米皱了皱鼻子,觉得郭路是话里有话,好像还有点…… “嘿嘿,我想你也不会干看着。”周小米只能干笑了。 “行了,回去吧!”郭路起身,“该探的你都看到了,再待下去啊,就讨人烦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也起身离开坐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间,带上门口的人,朝楼下走去。 陈平没有露面,倒是有小伙计恭敬的与陈平道:“掌柜的已经吩咐过了,这单免了。”他的声音不高,只有郭路和周小米能听到。 周小米暗暗笑着,心想这就是陈平的格局了,一个酒楼的大掌柜,做事却缩手缩脚的。谁都有朋友,谁都有结交的权利,请人吃一顿饭,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生怕让人听到似的。 郭路嘱咐那个伙计,“替我谢谢你们掌柜的,就说改日我请他喝茶,让他到我那儿去。” “哎!”小伙计应了一声,送了他们出去。 “郭掌柜,今天谢谢你。”周小米笑道:“知道你事多,就不请你去铺子啦,等明个到月底,我给你送帐本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排走在街上,边走边说。街上人不少,没有人去注意周小米在说什么。 “这会儿叫我郭掌柜了,不叫我郭伯伯了?” 周小米笑,“我想叫,怕您不答应啊!” 郭路,一直在跟周家人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很熟络,却不亲近。一种很淡然的态度。 郭路心中一凛,看着周小米的目光不由得又变了许多。 周小主也不介意,站在路口跟郭路告别,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笑容来,带着丁氏往铺子去了。 郭路看着周小米的背影想了很多,若有所思的转身往回走。 “师傅,您想什么呢!” 郭路苦笑,“我在想啊,有的时候,这孩子还真不像是一个孩子。” 纪风也低声的道:“谁说不是呢!这周姑娘年纪虽小,可是办得都是大人的事儿,跟少东家,还真是般配。”(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话说,我的章节名是怎么回事???恕恕手残,我也知道我一天四千有点对不住大家,希望有存稿能多更几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林月娇 郭路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连这傻小子都看出来了?大公子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纪风傻笑,“反正,我就是,顺嘴一说。师傅,少东家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不过我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看上一个农家小娘子。” 郭路暗中翻白眼,若不是要注意为人师表,他早掀起袍子一脚踹过去了!这家伙道行太浅,他哪只眼睛看到这孩子是农家小娘子了?哼,看着吧,日后这孩子啊,出息着呢,要是哪天被远在京城的那位认了回去啊!哼哼,这身份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郭路心里美美的。 虽然大公子比那丫头大上几岁,可也算是年貌相当啊!两个人都是一个德性,小心眼贼多,绑在一块还把那些人玩死了?一个是挣钱的好手,一个是挣前程的好手,将来要是成了夫妻,那可真就是没谁了! 郭路一叹,可不真就是应了那句话吗,天上掉下来的缘分啊! 一想到这个,郭路的步子也轻快了,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了似的! 纪风在一旁看着郭路的脸色,不明白师傅怎么突然就高兴起来了,不过师傅心情好比啥都强! 再说周小米带着丁氏往铺子那边走,远远的就看到那些围在铺子前面的人已经散去,几个伙计很疲惫的样子,耿亭和李氏不在门口。 “怎么回事?”丁氏小声的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能出什么事啊!”周小米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嘴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脚下步子也快了起来。 丁氏也不敢怠慢,跟在她身后走得飞快。等走近了,丁氏才发现,桌子上摆着的大陶盆都是空的,里头还残留着一些酱汁,看来应该是全卖光了。 “都卖光了?”丁氏微讶,不自觉的看了周小米一眼。 伙计们都神情激动。虽然忙点累点,但是铺子生意好了,他们得的工钱也多不是!东家可是亲口跟他们承诺过的,铺子的生意好。每个人都有红包拿,就是为了红包,他们也得好好干。 “东家,咱们这生意也太好了!全都抢光了。”小伙计们口气十分愉悦,都争着跟周小米汇报情况。 没有人因为她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就轻视她! 这么大点的孩子,看人的眼光竟然带着审视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挺胸抬头。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每一个字都很有震慑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当然,小伙计们对她态度恭敬,这里头也有周平的功劳。他来的时间最长,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小伙计们说说周小米的事儿,有意无意的透露着周小米的不同之处。 开始的时候。另外三个小伙计还半信半疑呢,等见了周小米以后,才相信了周平的话。 “行,收拾收拾吧!对了,李嫂呢!” “在后头做饭呢!”说话的这个伙计叫田满,才十六岁,他和另一个伙计田丰是一对双胞胎。田丰是老大,性子稳重,平时话不多,田满是弟弟。性子比较活泼,话比较多,性子跟他哥哥正好相反。 “行,你们把东西搬进来吧。我到后边瞧瞧。”周小米进了铺子,让丁氏去后头帮李氏的忙,自己则是找到了正在算账的耿亭。 创业初期,他一个身兼数职,账房什么的,都一肩挑了。 周小米没打扰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耿亭看了周小米一眼,没有出场,依旧不停手的扒弄着算盘珠子,口中念念有词的唠唠着什么。 等耿亭打完了账,又拿起笔,在账本上写了几个数字,然后交给了周小米。 周小米接过来一看,嗬,这销售记录,不错啊!不过不用看账,光看那几个卖空了的大陶盆,她也能猜得八9不离十。 “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一来咱们开业搞活动,东西卖得便宜,老百姓们既是图新鲜,又想占便宜;二来这些东西都有个饱和度,再怎么样,谁家也不可能顿顿都吃豆制品吧!镇上还有别的豆腐作坊呢!比咱们有优势,所有啊,别太乐观。”她把手上的账本合上,扔给了耿亭。 本来是想试探周小米有多少斤两的耿亭,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是周小米分析的不准确,而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沉稳。面对今天一天的流水账,居然没有露出半点沾沾自喜的表情来。 周小米的冷静,再一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特价的活动,按照我们的事先约定,再搞几天,活动结束后,恢复原价!”周小米想了想,又道:“价格一恢复,销售额势必会萎靡几天,不过这种情况都是暂时的。”要知道他们跟林记酒楼不一样,以前林记酒楼手里握着云丝,红方,都是做富人的生意,虽然销量不大,可是价格定的高啊!卖一份,顶上他们现在卖五份还带拐弯的。现在他们做的,是老百姓的生意,要讲究实在,味道要好,品质要高,价格还要低! 薄利多销,这是周小米给周家豆腐铺子制定的营利方针。 耿亭点了点头,“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他是做过买卖,见识过风流的人,不会连周家这么小的铺子都看不好的。 周小米也不多说,耿亭也有着他自己的骄傲,说多了,两人的关系就会紧张,一开始就剑拔弩张的,以后就更不好相处了。 所以,周小米宁愿相信耿亭,而且还有周平在,大事也不会差太多。 “铺子里的事儿,就交给耿叔你了。我们都没你经验丰富,大小事务是,难免要你多操心了。” 耿亭哪里听不出来周小米的安抚之意?只不过她年纪这么小,又是那样的家庭里出来的,居然能想到这一层,真是…… 耿亭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合适了,这简直就是个人精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长大了以后还了得? 看来做生意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天赋的。日后她见多识广,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耿亭直到此时,才是完全收起来他之前的轻视之心,“可不敢当。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应该的。” “耿叔就不要客气了!我年纪小,许多事情都有不周到的地方,还需要你多多提点,您的年纪在这里摆着呢。我叫你一声叔,还不是应该的?” 耿亭想了几想,这才应了。 李氏和丁氏做好了饭,招呼大家吃饭。 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饿坏了,周小米就让众人去后头吃饭,她自己坐在前边看铺子。 “我刚才在林记吃过了,你们先去吃,一会儿要是有人,我再喊你们。” 众人这才去了后边。 周小米在屋里转悠着。看了看铺子里的剩货情况,想着下午让周安再过来一趟,把云丝和腐竹再送过来一些。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周小米转头看过去,却是愣住了。 铺子里来了两个少女,年纪都在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穿着非常华丽,披着一件滚兔毛边的绵缎斗篷,头上梳着双螺髻,带了两只由手指甲盖大小珍珠穿成的珠花。 周小米前世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有钱人。她一见那珍珠的光泽,就知道肯定不是假货。而且那少女长得很漂亮,鹅蛋脸,柳叶眉。身上还有一股子我见犹怜的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跟在她旁边的那个,模样没有她出挑,穿着打扮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看起来应该是个丫鬟。 周小米心里有了数,便大方的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两位是要买东西?” 那位丫鬟姐姐并没有出声,跟周小米料想的有些不一样! 她以为,那丫鬟会用眼睛斜她,翻个白眼,说点酸话啥的。事实上,那个丫鬟打扮的人,一直都十分沉默,好像没有主子的允许,她永远不会出声一样。 “路过这里,看到新开的铺子,就过来看看。” 周小米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道:“随便看,不过现在铺子里没有什么货了。” “听说你们是第一天开张,生意就这么好?”那少女似乎并不惊讶,眼睛一直在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她侧身对着周小米,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看着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可是周小米却能看出她隐藏起来的倨傲。 这种人,前世自己见多了,以为有点身份有几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就行。 不过周小米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人就是来招惹自己的。 那少女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打量了几眼周小米。 周小米的身量不高,模样也没长开,看起来就跟寻常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她穿的是普通的细布料子,头上也没带什么金银玉件,跟眼前这位妙人比起来,有些穷酸。 那少女蓦然一笑,“我想买点云丝尝尝,听说味道不错?” “对不起,今天的货卖完了,明日请早。”周小米说这个话的时候,看到少女身后的丫鬟突然挪动了一下,朝着铺子里放在地上的那几个陶盆走了过去。 她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到了那少女的身边,微微的摇了摇头。 周小米暗呼一口浊气,她那是什么意思,还怕自己会不卖给她不成? 就在这时,耿亭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是听到了声音,怕周小米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想着出来看看,哪知道一进前厅,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林大小姐!”耿亭惊呼,林家的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而且来的不是别人,是林家的大小姐林月娇。 周小米看耿亭的模样,大概也猜出眼前这人的身份了。他称呼她林大小姐!这镇上,除了那个林家,还有哪个林家是会如此富贵的?看眼前这女子的穿戴,气质,应该就是林家那位大小姐没错了。 以前周小米曾经听别人说过,林家这一代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子嗣,林月娇虽是个女子,可是林家拿她是当男孩子养的。此女自幼聪慧,不但才学颇高,而且针黹女红,厨艺都样样精通,当年她扮成个小子去镇上卖钱,可不就是卖给了林家! 原来是她。 周小米呵呵了,难怪来者不善。 “耿掌柜,你怎么……”林月娇秀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耿亭。 两个人在生意上打过交道。 这林月娇虽是女流之辈,可是天生喜欢做生意,善于钻营!林家这一代就两个孩子,她大哥是嫡出,从小脑子好,爱读书,如今已经是秀才了!家里想要改换门庭的希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自己呢,虽是个女流,可是却也不想糊里糊涂的过一生。她也想好好经营一番,多为自己打算一下。林家的孩子是少,可她毕竟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庶出,将来要想嫁得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林月娇很久以前就知道为自己打算了,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大哥的,虽然她将来出嫁时的陪嫁也不会少,但是林月娇是个非常有危机感的人,她总觉得,嫁妆是死物,将来一旦有点变故就保不住了,所以她觉得钱生钱是最把握的,只要自己有头脑,眼光精准,将来一定能抓住机会赚更多的钱。有了钱,她就有了底气,即便是不靠娘家,她也能在夫家过得风生水起! 所以自打林月娇过了十二岁,她就开始慢慢接触生意上的事儿,其父林胜是个比较开明的人,也不反对她插手生意上的事儿,甚至让她帮忙看账,学着打点铺子里的生意。 林胜的嫡妻白氏是个比较和善的主母,林家子嗣单薄,她对于林月娇这个,丝毫阻碍不到长子前途的庶女也比较宽厚,甚至隐隐有几分喜爱,故而也不反对她插手生意上的事儿! 故而林月娇这个人看起来比较柔弱,实则她是个非常强势的人!(未完待续。) ps:  谢谢0901221555的礼物和月票,谢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和香囊!如果有亲在书荒中,欢迎去翻翻恕恕的老书,已经完结的作品《巾帼娇》三百万字,慢慢啃~这样是不是就不会盯着我更新慢了?呜呜…… 第二百二十四章 插曲 林月娇和耿亭打了个照面,两人心思各异,脸上却都露出几分意想不到的神色来。︾, 周小米在一旁看了个分明。 耿亭的意想不到,是没想到林家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按道理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足以动摇林家生意的根本,甚至对林记酒楼的威胁也不大!可是林月娇却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林家人,至少是林月娇,重视这个事儿了。林月娇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办事的手段还是有的,况且她能代表林家啊!就算她现在的处事方式有些稚嫩,可是有要家人在给她撑腰,她怕什么? 林月娇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耿亭。耿亭在林家集镇,也算是个比较有名气的人了,从最初的家产颇丰,到后来的家道中落,再到复起,耿亭一度成为镇上人的谈资。人们肯定他的能力,却也感叹他的时运不济。 林月娇上次看到耿亭,还是在镇外的一座农庄里。当时有一块不错的地要出售,林家也有意买那块地,她跟着林家的管事去凑热闹,结果晚到了一步,地被耿亭替他的主子买走了。 林月娇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只是没想到再见他,会是在这个小小的豆腐铺子里。 “耿管事怎么会在这儿?” 耿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林大小姐。”避重就轻的把话带了过去。 林月娇微微垂下眼睑,暗想着耿亭原先是替那郑寡妇打理产业的。难道是…… 她很快勾起嘴角,把这篇翻了过去,轻声的道:“我只是路过。听说新开了间铺子,就过来瞧瞧。”她把目光转向周小米,明知故问的道:“这位是……” 耿亭这才道:“这是我们少东家。”对外,他们一致称呼周小米是少东家,免得她小小年纪,树大招风! 林月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周小米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故意在点她而已。陈平把这个丫头简直妖。魔化了,自己倒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原来她就是那个小小年纪。做生意却很老道的周姑娘。”言外之意就是没把周小米当盘菜。 周小米什么也不说,脸色不变,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角。 这个时候李氏和丁氏也收拾好了,从后面走了出来。几个伙计也赶了过来。 “耿叔。林小姐既是贵客,还请把人带到后边去吧!让伙计们给她沏茶,你们好好叙叙旧。我呢,还有事,就不招呼了!”对待这种莫名其妙,浑身上下都是优越感的人,只需不予理会就是了。 她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她玩这些心眼子。 周小米冲着林月娇点了点头。只道:“林小姐,今天店里的东西都卖完了。如果你真想买,可以让耿叔给你留一份,毕竟都是熟人,好说话。”她轻笑一声,然后转头带着李氏和丁氏出了铺子。 林月娇有些哀怨的看了耿亭一眼,意思是说周小米有点不上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不上赶着套套近乎,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直在她身后安静得如同空气一样的丫鬟,脸上也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她主子是多清高的人啊,跟她说话是抬举她,你看她那样,一个乡下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这丫头叫喜鹊,是近身侍候林月娇的一等丫头,性子比较稳重,从小就跟着林月娇,主仆两人向来是一条心的!所以喜鹊很看不惯周小米的做法,暗暗的给她记上了一笔。 周小米才不理会那么多呢!那个林月娇,一看就是个心眼子贼多的人,她懒得跟她打官腔,说漂亮话,干脆把人扔给耿亭,让他自己看着招待吧!其实周小米知道,自己离开后,那个林大小姐肯定也不会多呆的,她不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周小米边想,嘴角边勾出一个弧度来,然后让李氏去雇车。 今天她们是坐自家马车来的,不过周小米要在镇上停留很长时间,所以就让周安先回去了!这会儿她们回家,就得雇车了。 雇一辆干净一点的马车,到家也就三十文。 周小米并不娇气,觉得这样挺好的。 很快,李氏找好了马车,扶着周小米上车后,她跟丁氏也钻进了车厢里。 马车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不一会儿,出了城,马车的速度便提了起来,郊外的小路上行人较少,车夫甩鞭子的声音,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声,都让周小米昏昏欲睡。 天气渐暖,即便是林家集镇,也渐渐的能看到春意了。山上,墙根底下,都能渐渐看到绿色,即便是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些植物的清香。 突然,马儿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起来。 车厢猛的晃动了一下,周小米被晃得差点摔出去,好不容易稳当了下来,却是被吓了出了一身的汗。 “怎么回事?”丁氏隔着车厢大声的问。 车夫一个劲的道歉,另外还听到了非常吵闹的声音,好像还有什么救人之类的。车夫显然已经被吓傻了,不知所措的嚅嚅着,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请车厢里的主人下车。”有人扬声喊了一句,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特别突兀。 周小米的困意已经被吓得无影无踪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还是下去看看吧!不过林家集附近一向太平,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是碰到了山贼什么的这种糟糕的情况。而且对方还算是有礼貌。 周小米示意李氏,丁氏下车。 主仆三人下了车。顿时就傻眼了。 在他们前面,是一辆非常华丽的马车,此时拉车的马已经倒地不起了。像是得了什么急症似的,闭着眼睛,口吐白沫。赶车的车夫受了伤,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大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也受了伤。只是他似乎伤得比较严重,整个人躺在一个汉子的怀里,额头上全是汗水。胳膊上也殷红一片。整个人咬紧牙关的坚持着。 什么情况? 正当周小米迷糊的时候,突然就有个人影窜到了他的面前。李氏连忙挡在周小主的面前,丁氏也像怕周小米受到伤害似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来人是个老者。这让李氏放心了不少。 “还请你们主子出来说话。”那老者也不是一般人。当下就猜出了主仆三人的身份关系。 李氏犹豫的工夫,周小米已经闪身出来了。 “这位老伯无需多礼,有事请直说。”她的落落大方之举,让老人印象深刻,对方年纪虽小,可是礼数却是不差的,应该会同意吧! 那老者也没有闲暇时间想别的,当下指着身后的情况道:“这位小娘子。我们的马车出了点状况,马死了。我家少主人受了伤,急需用车回镇上看诊!他伤在了胳膊处,唉,我们少主人是读书人,手臂是万万不能有事的!还请小娘子行个方便,将马车借给我们,老夫愿重金酬谢。” 李氏直摇头,“小姐,把车借给他们,咱们怎么办?” 那老者刚要说什么,就被周小米伸手打断了,“老人家,不用多说了,伤者重要,这马车也是我们雇的,你快把人抬上来,赶紧回城看伤重要。”她转头问车夫道:“车钱另算,想必你也不介意吧?” 车夫摇头,左右车钱都付了,自己能再赚一份,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那老者大喜,连忙向周小米揖礼,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深明大义,当真是不容易。老者挥手让人把那少年扶到车上去,那少年却在此时出声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知道姑娘家住何处?日后我们好登门道谢。” 他是读书人,最重礼数。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那少年长得跟后世里的小鲜肉们有一拼,唇红肤白,明眸皓齿,甚是秀气! “那我们怎么办?”丁氏轻声问了一句。 那少年实在坚持不住,脸色苍白如纸,当下也不在坚持了,不过那老者在将人送上了车后,却是折返了回来。 马车轻轻的跑了起来,一路绝尘折回镇上。 周小米不解的看着那位老者,“老人家,您这是……” 那老者笑笑,只道:“总不好把你们妇孺扔在此处吧!虽说离镇上不远,可是毕竟是郊外啊!我留下来陪你们,一会儿家里就会派车来的,到时候一并给小娘子雇上一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周小米暗想他想得真是周到,不由得谢道:“多谢老人家。” “唉,小娘子太客气了,老夫还要多谢你呢!若不是你把马车让给我们,我家少主人不知还要在此等候多久呢!”不过一想那那少年的伤势,唉,老者的头就痛了起来。 周小米见他面带忧色,暗想他大概是在担心那少年的伤势。这种事情,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慰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况且他们萍水相逢,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安慰人家。 老者看着周小米这般淡定的模样,不时的点着头,似乎是在赞赏她。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处事不惊,条理分明的能耐,不错。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那老者的心思,她站在路边想着以前的日子。现在来镇上,回家她都是做着马车的,以前跟大哥上镇上来,都是靠走的。那时候她年纪小,身体也不怎么好,觉得腿都要断了,往往走一段路,就要被周翼虎背起来。 她也有点想大哥了。 那老者年纪有些大,不过看起来身体很好的样子,站了半天,也没露出什么疲倦之色,不一会儿,远处跑来了两辆马车,跑得飞快,眨眼间的工夫,便稳稳的在众人身边停了下来。 跑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冲着老者抱拳,“许先生,您受惊了!那几个小子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让您留下来呢!” 姓许的老者只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嫌我老啦,不中用吗?” 那汉子急得不行,“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哪儿敢啊!”他的声音有点大,看起来也挺壮实的,多半是个武夫。 丁氏和李氏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不可莽撞!”老者出言轻斥了那汉子一声,那人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后面那辆马车,很朴实,看起来应该是给她们雇的,赶车的汉子坐在车上,没有说话,显然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公子伤势如何?” 那汉子这才道:“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一点皮肉伤,许先生大可放心。” 老者的脸色好看了不少,问他:“后面这车,是给小娘子雇的?” 那汉子点了点头,“府中嫌少雇车,这是家里人介绍的,比较可靠。” 那老者十分满意的样子,只道:“算你们做事周祥!” 那汉子听到老者的表扬,脸上即刻绽放开一朵花似的笑容。 老者转而对周小米道:“小娘子今日之事多谢了,快快上车吧!” 他大概是担心那少年的伤势,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周小米点了点头,带着李氏和丁氏二人上了车!她掀起车厢帘子来,跟老者点头算是告别,然后才吩咐车夫赶路。 直到周小米的马车走远了,那老者才在那汉子的搀扶下上了车,嘴里嚷道:“快,快回去!” 那汉子麻利的坐在车辕上,挥起鞭子调头往镇上赶。 周小米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家,本想付那车夫车钱,可那人却直说对方付过了,老实的调转车头就跑。 周小米没办法,只好摇了摇头,带着李氏,丁氏二人扣了门,进了院子。 林氏早就盼着呢,这一整天都坐立难安的,就等着周小米的消息呢! 周小米喝了一口水,也不废话,直接把怀里的信掏出来拍在桌子上,道:“娘,不用担心,大哥他们到通北了。” 林氏接过信来一看,大失所望。 “怎么就这几个字啊!”(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有人去看恕恕的老书《巾帼娇》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好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氏接过信来一看,大失所望。 “怎么就这几个字啊!” 她把信纸反复看了几次,恨不能在它那上头盯出几个洞来,结果除了那几个字,还是一无所有。 周小米把水杯放下,才道:“娘,这不是大哥给你写的信,这是少东家在驿站写的报平安的信。他们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到了通北,可见时间非常紧!你们也知道,少东家回去是要祭拜他亡母的,他怎么可能罗里吧嗦的写太多嘛!要是没有大哥跟着,人家都没有必要写这信。” 这个道理林氏如何能不懂!只是她惦记孩子,恨不能让周翼虎把他在路上的吃穿住行都写一遍,才能放心。 “行了,孩子平安就是好事,等他安顿好了,自然会给我们写信的。”周大海安抚了妻子,这才问周小米关于铺子开张的事。 夫妻俩现在,真是做起了甩手掌柜。 “挺好的,东西都卖完了!咱们家的东西味道好,自然受欢迎,而且今天还打折呢,尝过味道的人就没有不掏钱的。”周小米还特意跟他们学了那位有趣的大婶子,说她买完以后,又有不少人来买了。 林氏和周大海挺高兴的,铺子里生意的好坏对他们来说虽然没有周翼虎的消息重要,但是这毕竟是自己家的买卖,自然上心。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一会儿也该张罗晚饭了,娘,外头天儿挺好的,你跟爹溜达溜达去呗,虽老在屋里闷着。” 周大海也觉得自家闺女说的这个话有道理,他只道:“我给你披件衣裳,咱俩就在作坊附近转转。” 林氏听了,自然求之不得,十分欢喜。这段时间可是把她闷坏了! 夫妻二人回屋里稍事打理一番,周大海给林氏挑了一件夹棉的褙子罩在了外头。陪着她往作坊那边去了。 周小米把信收拾好,告诉丁氏和李氏先去灶间备料,自己趁着休息的借口,进了仙府小筑。 红毛递一时间跑到她怀里。眨着眼睛看她,结果周小米就“听”到红毛在向她撒娇“主人,我好想你啊!” 周小米噗嗤笑出声来,抱着它走到菜地中央,望着绿油油的菜地。心情也好了起来。 “红毛,我也想你啊!可是家里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周小米信步走到小木楼前,上了台阶,推门而入。 屋里还是那么简单,还是那么干净,好像千年不变似的,她抱着红毛在木床尚躺了下来,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就闭起了眼睛。 红毛特别乖巧,一直像一只毛绒玩具一样待在周小米的怀里。任由她的小毛轻轻抚摸着自己蓬松而柔软的毛。 周小米很累,累心,体力上,因为常年喝着仙府中的灵泉水的关系,倒也没有多大损耗。 那个林大小姐,明显来者不善啊! 林家,干嘛要对付一个小小的豆腐铺子?就算两家合作之事谈不拢,就算林家还掂记着周家给他们带来的效益,他们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啊! 想起之前陈平来周家的态度,再想到窦家的事儿。周小米的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来! 林月娇此次来,会不会…… 她蓦的睁开了眼睛,脑中想着外面的世界,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她的卧室内静悄悄的,看来并没有人来打扰自己休息。 周小米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画面抹去,抱起红毛道:“你整日在仙府中玩耍,比我还要了解这仙府里的一草一木,你说说。仙府最近可有什么变化?又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红毛把前腿抬起来,一副很神气的模样,“主人,您跟我来,红毛还真就发现两件事!” 周小米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尚坐了起来,放开红毛,让它在前面带路,自己则是跟在它的屁股后面出了小木屋。 红毛绕到屋后,一路奔着苹果林跑去,它跑的不快,走走停停的,周小米也能追上它。 “主人快来!”红毛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苹果林。 周小米一边分心的听着仙府外的动静,生怕李氏她们会到屋里找自己;一边跟着红毛往苹果树这边走。她现在一心二用的功夫,简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进了苹果林,周小米走了大概十几步,就见到了那片梅子林,上次匆匆看过之后,心里除了惊喜,好像也忘记做出别的反应了,现在再看,却觉得这片梅林好像也变大了! 看,仙家的东西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它除了蕴藏了许许多多人类无法想象的宝物之外,还有扩大的功能,几日不见,就变了一个模样。 红毛还在前面跑着。 身处仙府小筑梅林中的感觉,跟在山上不一样。以前周小米常常上山,背阴的地方会很黑,高大的树木,繁茂的枝叶会把阳光挡住,除了阴凉,感受最多的就是黑暗,还有就是泥土和腐坏枝叶的味道!谈不上讨厌,但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可是仙府中的梅林不一样,起初在苹果林那边,她就有感触,可是因为在林子的外围,所以感觉不太明显。进了梅子林以后,她越发觉得林中感受跟山上是不一样的! 首先,这里的光亮很足,哪怕天空中没有太阳,可是仙府中的光亮像是永远不会黯淡下去似的。虽然林子里的光线不如外边其它地方那么明亮,可是却从没有让人觉得“暗”过。 还有,林子里没有腐坏的气味,落叶也很少,这跟实际生活中的情况可不大一样!这里没有黑夜,唯一让人觉得光线不足的地方,就是那个小木屋,现在想想,那好像专门为了睡觉准备的。 这里四季常青,温度像是春天,可是硕果累累,随处可见秋的收获,而且仙府小筑中的时长跟外头不一样,有一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一开始的时候,周小米还不太能接受,总觉得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她也习惯了。慢慢的接受了这天大的馈赠。反正她又不用仙府小筑去做坏事,以后如果有机会,她甚至会去帮助那些需要她帮助的人!这不是挺好的嘛。 日久天长的,这种习惯就成了自然!仙府小筑也成了她最大的倚仗。 “主人,到了。” 周小米的思路。被红毛出声打断了,他们走过梅林,来到了一片…… 周小米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这是一片绝美的青草地,数百株桃花争相怒放,落英缤纷,美不盛收!粉嫩的桃花与青草地相互辉映,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世外桃源吗? “主人,你怎么跟红毛一个反应!”红毛的小胡须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话一样,它抬起前爪。放在嘴边,很有趣的样子。 周小米只道:“真是太美了。” 红毛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打扰周小米。 她猜得没有错!仙府小筑又变大了。 等一下! 也许不是仙府小筑变大了,而是它原本就很大,只是因为自己“道行”不够的原因,所以看到的只是仙府小筑的局部,而不能看到它的全貌! 周小米觉得她真相了! 或许这个仙家宝物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神奇!天啊,她何德何能啊!原以为,有一方可以种菜的土地,有一汪能治百病的灵泉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现在看来,她的好运还没有到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仙府小筑变大了呢?或者说,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看到完整的仙府小筑呢? 周小米没有头绪。 “这里好美啊!”周小米边说。边举步朝着桃花林走去,她想起某本名著中的桃花岛来,暗想当初自己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就对桃花岛心生向往,觉得拥有那样一座世外桃源,简直就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能跟相爱的人厮守在那里。即便只吃粗茶淡饭,便也甘愿了。 前世的周佳肴,虽然是个女汉子,可是她心底深处是柔软的,也曾幻想过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好男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与她相互扶持,白首不相离。 可惜,幻想从来没有实现过…… 周小米吐了一口浊气,忍不住在桃花林中高兴的转起圈来!红毛也忍不住加入进来,与她追逐着!直到周小米累了,干脆就躺到了草地上,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的花香。 林家集要想山花遍地开,大概还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吧! 周小米睁开眼睛,感叹了一下生活的美好。 她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大宋朝,她有家人,仙府小筑在好,总不能一直待下去吧!周小米起身,抱着红毛往回走,路过苹果园的时候,摘了一个苹果吃,然后出了苹果林,几步窜到灵泉那里,站在灵泉边上,望着清澈的泉水怔怔的出神! 她总觉得灵泉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可是这个小湖并没有变大,周围的植物也还是原来的模样啊! “真是人心不足啊!”灵泉水那么牛掰,她居然还不知足。要是没有灵泉水,她只怕长到现在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呢!会有这么乌黑柔顺的头发?会有这么白皙晶莹的皮肤?眼睛会这么灵动吗?嘴巴会…… 呃,好了,不要再臭美了。 周小米冲着水中的倒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把红毛放到了地上,“好了小红毛,我该出去了,你放心,你主人我呢,一有空就进来找你玩啊!” 红毛虽然舍不得周小米,但是知道自己只能听她的话,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望了她两眼,才朝远处跳开,几下子纵到树梢上,在林中消失不见了。 周小米闭上眼睛,出了仙府小筑。 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周小米拍了拍脸颊,走了出房子,去了厨房。 “小姐起来了?”李氏和丁氏正在忙活呢!火已经升起来了,水也烧开了,面案上的面团也已经揉好了,一旁的盆子里,还放着一只收拾好的乌鸡。 “晚饭做什么?” 李氏忙道:“早上老爷交待,说是太太想喝红枣乌鸡汤,只是这道菜,奴婢们不敢动手,想着让小姐亲自做。” 其实李氏也擅做汤。只不过是不敢跟周小米比手艺罢了。 “好,我知道了。” “备干枣,枸杞,冰糖,八角……”周小米交待起用料来。 丁氏连忙张罗起备料来,将周小米要的配料捡在小碟子里摆好。 周小米一边收拾乌鸡,一边道:“把冻着的草鱼收拾出来,左右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也放不住,在做个水煮鱼。” “唉!”丁氏答应一声,转身取鱼去了。 周小米挽起袖子,开始做乌鸡汤,趁李氏不备的时候,朝锅里加入一些灵泉水。她的动作很隐秘,而且她现在也做顺手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担心被人发现。 周小米做好这一切后,盖上了砂锅的盖子,用湿毛巾把砂锅盖子的缝隙围住,吩咐李氏将火转小,慢慢炖着,这才走出了厨房。 天气越来越热了,她在厨房做了一个菜的工夫,后背上便见了汗了,她本想让丁氏取鱼回来的时候给自己打点洗澡水,哪知道左等右等也没看到人!就在她感到诧异的时候,丁氏推开大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小姐,不好了,老宅那头的人把夫人和老爷堵在作坊那边了!老太太不知道为啥,跪着一直哭,作坊四周围了好些个人啊!”大概是知道情况紧急,丁氏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周小米微微一怔,紧接着提起裙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丁氏歇了半口气,转身追了出去。 周小米出了宅子的大门,直接往作坊那边冲,边跑边想,许氏还要不要脸了?林氏可是怀了双胞胎的人!万一有什么损失,她许氏能赔得起吗?就是把那老货卖了,也不顶用了。 此时在周小米心里,老宅那些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与她无关的人。她在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周大海的身世另有隐情。(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脸胖嘟嘟,edirjohnosn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二十六章 闹得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小米刚跑到作坊大门那,就看到门口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他们家的宅子离村子颇有一段距离,平时无事,谁也不会贸然登门到周家新宅来,就是跟周家关系好的人,想来周家走动走动,串串门,也该是去宅子那头,好好的,怎么就围到作坊门口了? 她来不及细想,拨开人群走了近去。 结果你猜周小米看到了啥? 许氏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什么,在她旁边还跪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好三叔,前些日子想要算计周翼虎的周大河!周新贵也在,只不过他站在一边,像是在拉着许氏起来,劝她有话好好说似的。 周大海和林氏都不安的站在一旁,尽管两个人想要避开许氏的下跪,但是不论他们往哪儿躲,许氏都会调转方向,直挺挺的跪在他们面前。 林氏的脸煞白一片,眼睛红红的,不过没有哭。周大海脸上,是绝望的神情!而四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周大海和林氏不孝,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不管老人,眼巴巴的瞧着他们爱罪。 也有人说,许氏那是活该!谁让她这个当娘的,心眼都长偏了,这些年可劲的护着老小一家,把老大一家都当驴使唤。这回人家发达了,又被分了出去,怎么可能管你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说,周小米总算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原来,许氏不知道咋想的,吃完早饭后就坐在老宅的门口开嚎!她嗓门大,中气十足,一哭起来简直就是惊天动地!附近不少人家都出来看热闹,想瞅瞅老周家又出啥事了。 现在还没有开始春耕,家家户户都闲得慌呢!许氏这么一嚎,一下子就招来了不少的人。等老宅门口围的人差不多了。许氏就从地上站起来了,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然后往周大海家来了。 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道她要干啥。就跟在她身后头走。等到了周家作坊这儿,正好碰到周大海了林氏。 两口子正溜弯着,围着作坊附近看看四周的环境,找找春天的气息,想想大儿子的未来!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哪成想就被许氏搅了局了。一大群人不由分说的朝他们走过来,把林氏当时就吓蒙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氏就一下子跪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哭!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兴,奋了,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都在猜想这许氏不挺厉害的一个人吗?以前把林氏欺负得跟受气包似的,现在怎么突然就给儿媳妇跪下了呢? 人们冲着林氏指指点点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林氏的身体状况和她惨白的脸。周大海一面要照顾林氏。一面要劝自己的亲娘,头都涨大了。正好这个时候丁氏去取鱼,发现了这个情况后,赶紧给周小米送了信。在她折回宅子里给周小米送信的工夫,周新贵和周大河也来了! 周新贵一直在劝许氏,可是他的话,许氏似乎听不见过,周大河呢!当然是跟许氏一条心的,他陪着许氏这么一跪,事情的性质可就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周小米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听了一下。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窜上来了。她拉着丁氏,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接着一下子冲到了林氏的身边。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原来是周小米来了。 林氏看到了闺女,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周大海也觉得莫名的安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许氏和周大河的目光却是闪了两闪,连周新贵也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丫头片子,可是个不好动付的。 不知道为什么。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许氏不哭了,周大河也不说话了,连看热闹的人群都变得安静了。 没有人说话,都把目光放到了周小米的身上,也许是这个孩子的目光太过锐利了,也许是她脸上气氛的表情太过明显了,人们不由自主的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周小米冷笑,高声道:“周安!”这个时候,周吉和周祥都去卖豆腐去了,只有周安在作坊里。 “小姐!”周安本来就在周大海身后,主子的家事他不能掺和,但是他得在边上候着,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冲过来,他也好替主子们挡上一当。周安这孩子,不如周平灵活,但是是个实心眼,他在周家过的日子,舒心又踏实,所以他也知道感恩。咱别的法子没有,皮糙肉厚的,替主子扛几下打还是可以的。 所以周小米一喊他,他立刻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周小米冷静的看了他一眼,冲他招了招手、 周安连忙凑了过来。 周小米在他耳边轻喃了几句,这话,旁人都听不到。即便是离他们很近的周大海夫妇,也听不到。 “哎!”周安听了周小米的话后,点了点头,转身回了作坊,不一会儿,他驾着周家的马车,快速的离开了。 周新贵心里升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 “哭啊!你咋不哭了?”周小米冷冷的打量着许氏,越看许氏,越生气,这个老货把他们一家害得好苦。 许氏看着周小米满是寒意的小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大河倒是机灵,连忙扶了许氏一把,怒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 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看向周小米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赞同,这年代以孝为先,你一个晚辈,一张嘴就说这种话,简直是太不孝了! 不过周小米的脸实在是太平静了,眼神里的寒意像是要吃人似的,议论声就歇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她怎么说。 周小米看了看众人,暗暗吐了一口浊气。告诉自己要隐忍,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叫他们了。 “爷,奶。我不知道你们干啥来了,我们一家最近都安分守己,没干啥惹您二老的事情啊!你们这是要干啥?”周小米气愤的道:“我娘怀着身孕呢,你们闹成这样,是不是还想像上次似的?” 提起上次的事儿。林氏的脸色又白了白,身上也有些出汗了。 许氏生怕别人提起周秀儿的过往不堪经历,连忙插嘴道:“闭嘴,死丫崽子。”一说话,就漏了底。 周小米也不介意,“你们上我家来闹,还不许我说话了?我娘可是怀着双胎呢,有点差池你们赔得起吗?” 许氏刚要说话,周小米却是不给她机会的,飞快的道:“哦。我忘了,你们根本不想赔!在你们眼里,我们大房的人命还没有家里干活的牛值钱呢!我娘被我老姑踹小产了,你们觉得是我娘的罪过。我老姑差点找死我,你们还拦着不让请大夫呢!当年我爹被人误伤,差点瘫在床上,你们眼睛不眨一下的就把我们全家都分了出来。钱没有,地被你们要了回去!我们好不容易过好了,你们又来折腾什么啊?这次是因为什么啊?” 周小米把过往周家老两口做的那些不讲究的事儿扒拉了一遍,才开始问他们的来意。 听了她的一番话。周围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确实,以往许氏做得多么过分啊!周大海的这几个孩子,可没少遭罪。 人就是这样,对八卦什么的虽然热衷。可是也很健忘,时间久了,他们似乎就选择性的把这些东西都忘了!要是不提醒他们一下,他们还真就会顺着许氏递过来的杆子爬,把他们想成是忘恩负义的。 周小米说这番话的时候,周新贵几次想出声打断她。可惜小丫头太精明,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余地,噼里啪啦的把过去的事儿又重提了一遍。 果然,看热闹的人中,有帮腔的了。 “是啊,许大炮仗,你一大早起来就坐门口哭,又把大伙带到这儿来,你是想干啥啊!” 周大海唉气,“娘,有啥话您起来好好说,别这么的,让大家看着像什么样子?” 哪儿有娘给儿子下跪的,她这不是逼自己吗? “老大,你今天就给个痛快话!我跟你爹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许氏其实就是打定主意让周大海掏银子,替周大河还赌债,可是她当着村里的人面,并不这么说,成心是想让大家误会周大海不孝。 还没等周大海说话,周小米就道:“管,怎么不管!” 她这个态度,可是许氏和周新贵迷糊坏了?暗想这丫头难不成在敷衍他们? 接着又听周小米说道:“不过,爷,奶,我想分家的时契约上写的条条款款,你们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我爹受伤,差点瘫了,你们怕他以后不能挣钱了,还要花大把银子看病,就把我们一家分了出来。” 周新贵咬牙,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打脸的事情,她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周小米说得热闹,一旁看热闹的人听得热闹。 “当时你们怎么说的,给我们钱,给我们地,但是一年管我爹娘要八两银子的孝敬钱!” “八两?太多了吧!” “村子里分家的不少,可是要这么多的还真没有。”人们不时的交头接耳,都表示八两的孝敬钱太多了。 看热闹的人都炸开锅了,当年周家分家一事,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因为周新贵有意隐瞒,所以知道内情的人还是比较少的!有些人虽然听说了点什么,可是毕竟是道听途说,不能当真。如今听周小米这么说,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就怕错过了一星半点的一手消息。 “……你们怕我爹吃药看病,没有钱给你们,就把本该分给我们的地,钱,都要了回去,说是顶了十年的孝敬钱!是不是?”周小米略带讽刺的道:“当时我姥姥还说呢,没有谁家分家得一次性给老人十年孝敬钱的,你们这么做是要把我们往死了逼!可我奶当时是咋说的,你们还记着不?” 周新贵的脸黑得几乎跟墨汁一个颜色了。 许氏刚要开口,就被周小米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奶的原话,我到现在还记着呢!” “咋说的啊?” 看热闹的人都迫不及待了。 “我奶当时‘大海那个样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朝谁要钱去’我记得清楚着呢!” 人群里响起一阵阵的抽气声,谁也无法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当娘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啊!这话,简直跟盼着人死没啥两样啊。 “这也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 周大海脸上黯然一片。 周小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冲着许氏道:“别急着否认,分家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里正爷爷和各位族老都在现场,他们可以当我们的证人,大家想知道真假一问就知。” 许多人都信了,因为分家这事儿,当年就有风声传出来,不过因为没有啥确实的说法,所以大家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今天周小米这话一出口,他们就信了。 “所以说,分家时说得好好的,十年的孝敬钱一次付清,包括年节礼,生辰礼等等!十年内,我爹娘不用给你们一分钱!”周小米停了一下,又道:“当然了,如果爷爷奶奶身体不适了,想看大夫,抓药,这个,我们是管的!你们有三个儿子,三家平摊,二叔三叔掏多少,我们就掏多少,不可能真的不管你们不是?只不过,爷奶还有力气上我家来闹,想必不是你们身体不好吧!” 许氏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就往周小米身上招呼,“你个死丫崽子,你敢咒我!” 周小米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下一刻,许氏的腰却是被人抱住了。 抱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小儿子周大河! “娘,你消消气,小米还是个孩子,你跟她计较啥!”周大河心想,咱们今天是来要钱的,要是你把这丫头打了,钱还能要来了吗? 许氏也想到了这一点,伸到半空中的手就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恕恕的老书《巾帼娇》已经完结,三百万字,有耐心的新,去翻翻? 第二百二十七章 要说明白 他们是来要钱的,要是真把这丫头打了,钱指定要不来了。许氏也想到了这一点,伸到半空中的手就停了下来。 林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周吉和周祥卖完豆腐回来了,看家里围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相视一眼,连忙加快了步子,连担子都没放下,就挤进了人群中。 “正好,周吉去放挑担,你们俩回家,把我娘的躺椅搬来,再抱一个薄被过来。”周小米知道,今天的事儿,不可能善了。许氏是不会让林氏回去歇着的,与其让娘这么站着,还不如搬个躺椅来,让她休息。 两个人连忙安排去了。 周小米转身对林氏道:“娘,您放心,有我呢!” 林氏点了点头,可是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周大海的,心里的紧张虽然但去不少,但是她毕竟是怀着孩子的人,先前小产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所以这会儿也是怕怕的。 周小米这才又道:“奶,你消消气,你要是觉得不解恨的话,就冲我来,别跟我娘一个孕妇一般见识。再怎么说,她怀的也是老周家的骨肉!” 一句话,又把许氏虐待媳妇的本质揭露了出来。 许氏气呼呼的放下手。周大河打圆场道:“小米,你奶没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为啥,他现在竟然对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产生了几分惧意。 “我知道!三叔,看来爷爷,奶奶的身体很好,应该没毛病,那他们干啥来了?” 周大海刚想说点什么,许氏就凶巴巴的道:“咋的,我来我自己儿子家,不中啊?我生他养他一回,分了家他也是我儿子。” 人群中有人翻白眼,心想这会儿想到人家是你儿子了?分家的时候。欺负人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呢! 周小米也不介意,只是脆声的道:“哦,原来是这样。爷奶是想我爹了啊!那中,只要你们不是来要银子的,我就放心了!要是这样的话,爷奶跟我们回家聊吧,上作坊门口闹来。像什么样子。” 许氏真想上去扇她两巴掌,什么不是来要银子的,他们就是来要银子的好不好。 这时候,有个脆快的声音在人群里想起:“你这孩子,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我看他们啊,就是来要银子的。” 有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氏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王氏! 王氏身后。还跟着林得胜。 他握着一个烟袋杆子,脸黑得简直跟锅底似的。 刚过完年,才消停几天啊,这许氏居然又闹上了! “关你屁事!”如果可以,许氏真想天天,时时刻刻的问候王氏的祖宗十八代。 “不关我事!我来看热闹啊!你一早上在家门口嚎丧,然后带着大伙来大海家作坊门口闹,不就是想让大家来看热闹吗?怎么的,兴许别人来,不许我来啊!”王氏也不是什么善茬。一开口就往许氏心尖子上捅! 王氏这个人虽然厉害一点,可是本性十分良善,为人也很有正义感,很热心!她跟自家关系一直不错。新宅子建成以后,王氏来过几回,跟周家的关系比以前还密切了一些。 所以周小米悄悄的让丁氏去喊了王氏来,为的就是给许氏添堵,关键的时候,也能有个帮腔说话的人。 人们都有仇富心里。以前周大生海虽然能挣钱。但是因为没有分家的关系,大房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村里人提起他们,是带着几分同情的,所以就自动的忽略他们能挣钱的这个事。 可是分家以后,原本一穷二白的人家,一跃成为了村里的首富,不但盖了一座有些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宅子,还开了作坊,买了下人!这种差距让一些心里发酸的人有些受不了了。所以人们对周大海一家开始了客气和疏远,好像这样,他们心里就好受似的。 村里除了里正林得胜,王氏,林磕巴,周如红一家以外,其他人家基本上不怎么跟他们走动。几位族老的态度倒是挺公正的,可是年纪大了,平时基本也不怎么管事,周家人都不小气,年节的时候常去探望,所以与几位族老家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当然,周小米根本不介意这些,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需要外界发声支持。 许氏最恨王氏了,恨到看见她就想扑上去打她几巴掌,可眼下这种时候,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闹什么呢?刚出正月,一个个的,不能让人省点心?”林得胜拿眼睛瞒周新贵,意思很明显。 周新贵站出来道:“唉,让老哥看笑话了,家里这个……” 周小米在一旁冷笑,周新贵永远是这样,看着好像挺明白事理的,出了事儿,却永远往许氏身上推! “怎么,你这个一家之主的话不管用?”林胜盛似笑非笑,那意思就是在嘲笑周新贵。 大家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知道谁啊! 周新贵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嘴皮子,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周吉和周祥把林氏平时休息用的躺椅搬来了。那椅子是红木的,说是躺椅,其实就是后世的摇摇椅,周小米偶然看见了,就买了下来。林氏平时喜欢在躺椅上小憩一会儿,感觉还真是挺舒服的。 “让一下。”二人合力把椅子摆好。 周大海扶着林氏坐了上去,又把周吉手里的薄毯子接了过来,给林氏盖好。 天气越来越暖和,山风不大,又有不少人围着,倒也吹不着她。其实林氏是不想坐的,可是站了这么远,加上有些动了气,她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了,再站下去,还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哼,谁还没生过孩子,摆什么谱?”许氏稀罕那张椅子。这玩意,她三十多年前见过,没想到这贱货居然也有一张。 周小米只道:“我娘也不想摆谱啊!只是你们不让她走,她一个怀了双胎的孕妇站了这么久。又被吓了半天,出了事,谁负责?”她现在根本不想跟许氏玩敷衍那一套,所以说话也很不客气。 “里正,你看看。这丫头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我想教训教训她吧,还都拦着!”许氏觉得全天下人都在跟她作对似的。 “林爷爷,今天请您来,就是让您给主持个公道。别的,不用您多说。”周小米转身对周吉道:“去,给里正拿把椅子来,给乡亲们倒点热水。” 他们不是想要钱吗?想把事情弄****他们给他们钱吗?那她就帮帮他们! 脑袋里向来缺一根筋的许氏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可眼下这种情况,她想走。走得了吗? 等周吉给里正拿了椅子,吉祥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水后,周小米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今天这个事儿。 “林爷爷,是这么回事……”周小米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然后还问在场看热闹的人,“各位叔伯婶子,我说得对不对?可有虚假?” “对对,小米说得对。” “就是这么回事!” 周小米本来就是照实说的,没有任何添加之处。有旁边的人给她作证,她的话就又有了更高的可信度。 林得胜瞪了许氏一眼,心想你们就作吧!早晚让这一家子跟你们彻底离了心! “您来之前,我们刚好说到分家的事儿!当初分家。是您主持的。我爷奶把分给我们的田和钱,都顶了十年的孝敬钱,还说十年之内年节礼,生辰等方面用钱的大小事情都不我们,这事儿不假吧?” 林得胜点了点头,“不假。这事儿分家文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呢!”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哗然。里正的话,可是最有力度,可信度最高的了!看来周家丫头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啊! 大伙看着许氏的目光就变了。 许氏脸皮一向厚,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儿子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对他是自己的事儿,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的。所以即便大家的目光里带着鄙视,可是许氏不以为然,一副你们能耐我何的表情。 周小米看了林氏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看了一边垂头丧气的周大海一眼,才道:“今儿我奶大一早就坐在自家门前哭,说什么‘不孝’‘不管老人’之类的话,然后就带着大家伙上我家来了!看着我爹我娘以后,啥也没说就跪那儿了?大家说说,我奶这是啥意思?” 看热闹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人说许氏没安好心,有人说她这是上儿子家来闹来了,故意的!就是想讹钱。 周小米挑了挑嘴角,然后抢在周新贵和许氏面前道:“奶,你也说说,你到底上我家来是啥意思?为啥下脆?” 事态远远超出了许的想象,周小米问完这话后,她也有点蒙圈了。 总不能实话实说吧!那她以后可就真的没法在村里呆下去了。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许氏的回答呢! 许氏脸皮发热,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周小米趁机大声的道:“奶,你不会还想着让我爹给我姑出嫁妆吧?” 许氏有点乱,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又扯到秀儿身上去了? 周新贵意识到什么,想阻止却是有心无力。 周小米夸张的道:“奶,上回不是说过这事了吗?谁家出嫁闺女的嫁妆,是让分出去的哥哥嫂子拿钱的!”她的底气很足,也表达的十分清楚,所以包括林得胜在内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她的话。 “啥?许氏嫁闺女让大海掏嫁妆钱?” “我没听差吧?” 王氏夸张的道:“我的天呀,我活到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事儿。这也太不要脸了!” “可不是咋的!” 众人都是不赞同许氏这个做法的!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家里过得再不好,也没有让分家单过的儿子,媳妇出嫁妆的道理!这样的许氏,简直让人不耻。 “我没有让他们出嫁妆。”许氏底气明显不足,她确实这么干过,不过她就是不承认,别人能把她咋滴! 周新贵心底的不安又窜了出来,老谋深算的他立即决定带着许氏回家去。 “行了,你这是发癔症呢!多说啥!里正,众位乡亲们,今天是这老家伙脑袋不清不楚的,一开始我没在,我要是在,一定拦着她。”周新贵只道:“我们先回去了,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她。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跟我回家。” 许氏不解,不过她一向听周新贵的,觉得他的许多做法都挺明智的,所以许氏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打算跟着周新贵回家了。 周大河也不明白,不过他爹娘都走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没有用啊。 三人悻悻的要离开。 可惜周小米也看出了周新贵的意图,眼下他是觉得他们不但得不到好处,而且很可能会成为全村的笑柄,所以周新贵想先离开,以后在打算。 周小米可不会让他们如愿,今天既然来了,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她走到周新贵面前,双臂张开,拦住了周新贵的去路。 “你要干啥?”周新贵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脸也阴沉的吓人,这丫崽子,太精明,每次都是她坏事。 周小米可不怕他,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还敢打自己不成?他敢打,自己就敢接着,到时候别说周大海会怎么样,这一个村里的人用唾沫就能把他淹死。他不是自诩是个有威望的人吗?她到是要看看,他的威望在哪里。 “爷,这个时候走,不合适吧?” 周新贵的目光像要吃人。 周小米十分平静的道:“爷,我娘怀着身子呢!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儿我奶脑子不清楚,来我们家闹,明个儿她心情不好,再来我们家闹!我娘身子不好,再让她闹出事来可咋办!她肚子里可是怀着周家的子孙呢!你就直说吧,我奶是不是脑袋不好,有病了?要是她有病了,来我家要钱,也正常!这钱不像旁的,我们掏。”(未完待续。) ps:  感谢heishing亲的桃花扇和月票,谢谢edirjohnosn的月票,谢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感谢所有支持恕恕的亲们!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找周大河 周小米故意说许氏有病,就是想激怒许氏,也想拖延时间。 “呸,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才有病了呢,你脑子才不清楚呢。”许氏觉得周小米在咒她,所以忍不住跳出来骂人,那模样,可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周新贵的脸更黑了,这婆娘到底长脑子没有?都这个时候了,还纠缠什么? 周小米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周小米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周新贵,“爷爷,你们来是有事儿!何不妨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儿说出来?有里正爷爷在,有诸位乡亲在,总能给你们作主的。谁事谁非,肯定能断得明白。你们要是觉得我爹我娘不孝,让你们受了委屈,那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让他们给你们评评理!” 周新贵觉得周小米在跟自己胡搅蛮缠,她这么不依不饶的,有意思吗? “你这丫头听不明白话是不?没啥事!能有啥事?”周老头被气得不轻,脖子都粗了好几圈,声音像是被风箱抽过的一般,有些嘶哑,有些歇斯底里。 这是真动怒了。 一旁的周大海一直盯着周新贵看,他很怕周新贵会在情急之下动手打小米,而且他这个爹是什么样,周大海最清楚不过了!要是他真想劝着娘,不想让娘来闹事,他娘根本不敢来。你别看许氏脾气挺大,在别人面前挺横似的,其实她最怕周新贵,而且特别相信他的话…… 周大海已经能猜到,爹娘来到自家门前闹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双手冰凉,整个人微微抖着,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变成了失望。 这老两口真当他们家人傻呢?看不出来啥?他们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他们的儿子啊,咋演双簧这种事情他们都能干得出来呢? 林氏发现丈夫愣愣的,不由得拉了他的手一下。结果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 “他爹……” 周大海回过神来,见妻子苍白紧张的小脸,心里微微涌过一阵暖流。他怕吓人妻子,所以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其实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呢。 做了十多年夫妻,林氏能不知道周大海此时此刻的想法吗?她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没事,有咱闺女呢!以后……”她没说啥。只是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是啊,他还有媳妇,有孩子们呢! 周大海叹了一声,让周祥给自己拿把椅子,坐到林氏边上去了。别的都不重要,真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们。 夫妻俩人的小互动并没有吸引在场人的目光,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周新贵和周小米身上。那周三丫头身板虽小。可是气势却是十足,跟周新贵叫板,一点也不怵。 “爷,你跟我奶既然都来闹了,就肯定有事,有啥事你就说呗,当着里正爷爷的面儿,你还怕他不给你老作主咋的?” “爷,你有啥事不好直说啊?到底你们闹得这么欢,是不是为了要钱来的?” “……你们今儿不说。明儿再来闹,我们家也受不了啊!你就给我个痛快话,到底你们来干啥来了。” 周小米叭叭的不停的说,她拿出了前世给手下连锁店那些经理开会的劲头。不用喝一口水,就着唾沫讲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 周新贵气得直哆嗦,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真想一脚把这丫崽子踢飞喽!他心里有火,腾腾的往上窜。大冷的天的,额头上都见了汗了。 许氏早就不耐烦了,想不想的越过周新贵,伸手就朝周小米脸上扇了过去,这个败家的丫头片子,自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老头子咋还有心情听她磨叽呢?她不就是想当着全村人的面埋汰他们吗?他咋就看不出来呢! 许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根本没想后果。 “啪!” 许氏身体的反应总是比大脑快,所以当周围人都惊呼起来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呢! 周小米捂着脸,眼里全是泪水,可是她板着小脸,就是不想哭出来。 有一个人慌乱的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周小米。 “许大炮仗,你咋打孩子呢?” “就是,下手没个轻重,孩子的脸都肿了!” “小米,小米,没事吧,爹在这儿呢!你吭一声。” 林得胜气呼呼的走过来,指着许氏的鼻子道:“真是反了天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都敢动手打孩子。三丫做啥了,你这个当奶的说打就打?” 周新贵的脑子嗡嗡三响,太多突发事件是他没能想到的了。 与此同时,林氏也是心疼的不行,连忙让周大海把周小米带到自己跟前,看看她到底咋样了。 “跟娘说,疼不疼?”孕妇的情绪本来就是不稳定的,林氏这会儿不但脸白了,眼眶也红了,手都颤巍巍的,生怕给姑娘摸疼了。 “娘,我没事,我是故意的。”周小米小声的跟林氏和周大海交待。 她就是故意的,其实许氏的这一巴掌,她能躲开,可是她不想躲。场面越混乱,周新贵和许氏,还有周大河就越不容易脱身。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拖字! 她发誓,这是老宅的人,最后一次伤害她,伤害她们全家!以后,他们再敢动自己一个手指头,自己一定要他们好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得胜和许氏身上,这两个人正对峙呢!林得胜无非就是觉得有话好好说,周小米没有错,许氏打人不对。 可是许氏也是振振有词,觉得自己的占理。她当长辈的,教训一下小辈根本没有错,这丫头不尊敬老人,跟老人叫板,就该打。 他们在那边争执,周小米则是轻轻安抚林氏和周大海,只说自己是故意挨打的。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嗯,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周小米让周大海照顾林氏,在夫妻二人略带担忧的眼神下。重新回到了周新贵那边。 林得胜也被许氏气得不轻,这老娘们太不讲理。是,谁家的长辈都有教训孩子的权力,有的孩子淘的没边,打几下让他长长记性。不是啥坏事!可是三丫头向来乖巧懂事,根本就不该挨这个打。就算是要打,也没有往孩子脸上打的!谁家不是挑屁股上肉厚的地方削啊,偏她许氏,打人就打脸,孩子的脸能经得起她这个打法吗?她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抡足了全身力气的一扇,就是个皮糙肉厚的老爷们挨了,也得疼半天,何况三丫那么个小丫头。 “我是看出来了。没分家之前大房的几个孩子弱的弱,病的病,这可都是让你们给虐待的啊!”林得胜来了脾气,当着他的面都敢打人,也太不把自己这个里正放在眼里了!许氏这个泼。妇,就该让她长长记性。 许氏一向看不惯林得胜维护大房这一家子,以前她说过污蔑人的话,被周新贵教训了一顿后,倒是不敢再随便说林得胜跟林氏有什么的这种浑话,可是她一向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哪里肯让林得胜白白教训? “放屁,你哪知眼睛看到我虐待他们了?我是短了他们吃,短了他们喝了?”许氏看到周小米又走了过来,气就全奔着她去了。伸出手指头指着她道:“你问问这个丫崽子,她有病我拿钱给她瞧病没有?啊,还有那个病秧子,要是不吃药,能活到这么大?”她的声音很大,气势很足。让林得胜不由自主的拿身子当住了周小米,生怕这可怜的闺女再挨打,可是对方的唾沫星子却是喷了他一脸。 林得胜这个膈应,连忙拿袖子擦了擦脸。 一旁的王氏不甘示弱的道:“哟,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小米病了你给拿钱看病,我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不是她姑给孩子打的,差点死了,你能拿钱?还好意思说小文儿生病的事儿!没有你家秀儿,林氏能早产?孩子能体弱吗?病了吃药的钱可都是人家林氏自个儿的嫁妆!”王氏瞪着许氏跟她呛声,根本不怕她!看见许氏这个老货她就手痒,恨不能跟她打一架。 周小米远远的,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她在林得胜的身后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心想好戏就要上演了。 撕破脸皮的时候到了! 周小米一下子从林得胜的身后闪出来,朝着许氏大声的道:“奶,你说话得摸着良心!我三哥的药,可是我娘用嫁妆换的,一到冬天,我们便宜的厚衣裳都是我姥姥给做的!我爹每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一文不少的落到了你的腰包,因为几个鸟蛋,你跟小姑骂了我们半天,还掐我们。” 大伙一下子沸腾了,这样虐待自己亲孙子,亲孙女的恶婆娘,他们还真是头一次瞧见呢!以前他们只知道许氏这个人性子不好,可是没想到背地里,她竟然这么恶毒!这哪是一个当奶奶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小孩子能说谎吗?” 许氏气得不行,周新贵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老底被人揭开了,他能不臊得慌吗?许氏又要上前来打周小米,林得胜和王氏双双护住周小米。 现场乱得一塌糊涂,有些人虽然不上前,可是不停的指责着许氏,王氏跟许氏简直要挠到一起去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大河帮着许氏对付王氏,要不是有林得胜拦着,只怕王氏要吃亏。 周小米趁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转身找到了周吉和周祥二人,悄声嘱咐他们一定盯住周大河,他是关键人物,不能让他跑了。 二人点头,按着周小米的意思退到人群中藏起来。 林氏和周大海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都觉得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周安驾着马车稳稳的停到了人群外头。紧接着,四匹高头大马也在马车面前停了下来!那些马儿打了个鼻响,挪动了几下蹄子,便站着不动了。四个大汉翻身下马,恭敬的站在马车前。 动静这么大,自然的就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甚至许氏和王氏也不骂了,都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是冯元。 他穿了一身劲装,外头披了一件镶着狐狸毛的披风,头发用一支金晃晃的簪子束在头顶,看起来富贵逼人! 冯元这人,长相一般,身上有种子痞劲,因为是个练家子,身材维持的还不算。最重要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壮汉!个个都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身的腱子肉,长得凶神恶煞的,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哟,挺热闹啊!”冯元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接着微微眯着眼睛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周大河本来是想看热闹的,结果一看到冯元,他立马就睁大了眼睛,一下子蹲了下去。 周小米一直看着他呢,周吉周祥也在,他还能跑哪儿去? 周家作坊门前围了不少人,其实冯元要想找周大河倒也不难,可也不会太快就找到他。周大河以为他挺机灵的,一下子蹲下去,能浑水摸鱼的离开,却没有想到冯元本就是个习武之人,感观可比一般人敏锐多了。周大河蹲下去的这个动作挺突兀的,让冯元一下子就锁定了他。 冯元一点点的朝周大河走来。 “请问,阁下是谁?来这里有何事?”林得胜觉得这上时候,自己这个里正应该站出来,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不过他是坐着大海家的马车来的,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冯元这一双眼睛,可以称得上是看遍了三教九流的,他跟林得胜刚打了一个照面,就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里正是吧?我是来找人的!” 林得胜直接问道:“你找谁?” 周大河暗叫一声不好,他转身想跑,可是退路去让周吉和周祥堵了个死死的。 冯元笑得很灿烂,“我找周大河。”(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joycf的平安符。恕恕谢谢大家支持!今天周一哦,上班的童鞋们要打起精神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找他要 冯元笑得很灿烂,“我找周大河。” 周大河?熟人啊! “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啊?”林得胜回头找周大河,却没有看到人,人呢,刚才还在这儿呢! 许氏转了转眼珠,一下子就猜到冯元的身份了!她又不傻,对方穿的好,身上气势十足,身后还跟着像打手似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要找大河,可不就是来收债的? 许氏腿软了,拉了拉周新贵,意思是赶紧回家! 许氏都能想到的事儿,周新贵能想不到吗?可是对方都找来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最可气的是他们是坐着老大家的马车来的!难道说老大一家早就知道了大河的事儿,在这儿看他们演戏呢? 一想到这个,周新贵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老大也知道跟他玩心眼子了? “周大河,出来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冯元并不着急,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今天是一场大戏,慢慢唱呗! 林得胜觉得问题严重了,该不会是周大河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了吧!林得胜的眉头拢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死疙瘩。这林家集村几十年如一日的安静祥和,虽说家家户户都过着以自己为主的小日子,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劲往一处使的。村里风气正,他这个里正也能少操点心。可眼下闹这么一出,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周大河呢?” 周吉和周祥把周大海一推,直接把他从人群里推了出来。 周大河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到了冯元的面前。 “哟,出场方式还挺特别。”冯元看着趴在自己在前的周大河,轻轻的冷哼一声。 周大河摔的不轻。好一阵才晃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冯元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心里一哆嗦,当下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冯爷!”这人手段狠辣,阴险狡诈,身后还有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背景!周大河知道。自己惹不起冯元。 周新贵听到自己儿子管来人叫“爷”心里这别扭劲就别提了。不过一想到儿子欠下周债的事情要被揭开。他的老脸上忍不住发起热来。 教子无方啊。 许氏一向是个窝里横,面对冯元和几个彪形大汉,早就腿软了。眼下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开,当真是齐虎难下!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许氏急得满头是汗,周新贵咬牙切齿,恨不能没生过周大河这臭小子。可眼下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十分兴奋。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这一场十年难得一见的好戏。 冯元慢慢的蹲下身子。问周大海,“今儿十几了?”周大河的钱是去年十一月下旬借的,如今都到了三月中旬了。这按照三分利息算,利滚利的。如今他欠下的债,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冯元的话,别人听不明白,周大海还听不明白吗?他喃喃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十四了……” “你还知道十四了?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冯元中气十足,说出来的话声音也是极大的。 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连远远坐着的林氏和周大海都听见了。 欠钱了?债主找上门来了?这可有意思了。 旁边有胆子大的,就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敢问,周大河欠你们多少钱啊?”其实他也就是好奇。 这一句话,可是问出了大伙的心声。瞧这样子,应该欠不老少呢!要不然谁还能骑马坐车,招摇过市的来要帐啊! 一旁的大汉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咋的,你替他还啊?” 那人一缩脖子,笑了笑,没说话。他替周大河还帐?他脑袋又没让驴踢了,凭什么啊?不过这话他也就敢想想,根本不敢直接说出来。 冯元只道:“这帐拖了这么久,你是不想还了啊?让我给你算算啊,你当初在赌场跟我借了五十两,利滚滚……”冯元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算盘,也就比孩子的巴掌大一点,开始扒拉了起来。 “哎哟!欠的是赌债啊!” “我的个老天爷,赌场放债的可都是不要命的啊!周大河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一借就是五十两,老周家真有钱啊!” 有人酸不拉叽的道:“呸,有个屁钱,有钱还能借高利贷啊?” 老周家的日子过得确实好!村里的头一份。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不说别的,光是周大海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就够让人眼红的了,更不要提周家还有好几十亩地,还有个生钱的大菜园子了。 现在呢,周大海他们被分了出去,可是过得比周家老宅还好!人家出入都是坐着马车的,还买了下人,作坊生意好着呢!不管咋说,两个周家的日子过得都挺红火的,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眼红,说酸话。 那四个大汉一直在冯元边上站着,有一个东张西望的扫了一圈,直接把林得胜的那把椅子搬了过来,让冯元坐下。 林得胜不太乐意,那可是周家丫头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上好的红木圈椅!不过,他也没敢说什么,而是继续关注着眼前的事,看看到底咋解决。 冯元坐到椅子上,看了看算盘上的数字,咂了咂嘴巴,他这小模样在周小米眼里,特别有样,不管咋说,冯元算得上是个讲义气的人,所谓不打不相识,此人若是能够交下,将来也许有大用处呢! 不过,冯元的模样在周大河眼里,可就跟催命的阎王没啥区别了。 “多少……”他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心里其实已经知道,那将是一个他还不起的天文数字。 冯元慢悠悠的折磨着周大河。“也不是很多啊!四个多月,利滚利,加上本金,五百七十六两!我呢,给你打个折,就算五百五十两好了!” 五百五十两!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敢想像的天文数字啊! 周大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个人呆呆的。许氏心里的火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窜了起来。 五百多两啊,就是把家里的地都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帮天杀的畜生啊,吃人不吐骨头啊!借五十两让人还五百多两,你们去抢好了。”许氏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撒泼耍赖的这一套跟冯元他们用到底好使不好使。要说赖,谁还能赖过冯元! “你个臭婆子。叽叽歪歪个什么?把嘴给老子闭上!”那大汉上前一步,目露凶光的瞪着许氏,一下子就把许氏给瞪没电了,不敢嚎了。嘴里也不说话了,吓得不轻的样子。 周小米暗笑,许氏就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当全世界人民都像她儿子周大海似的惯着她? 嗯。周大海是她爹,这么说他好像有点不厚道!而且,以后他爹是谁的儿子,还真不好说呢! “五百五十两,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啊?”冯元笑得很无害的样子,这钱可不能再欠下去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看了许氏一眼,问道:“那黑不溜啾的老婆子是你什么人啊!” 噗嗤~ 当场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新贵和许氏那是一个塞一个的黑,他们老周家的人,除了周大海以后,个顶个的像黑炭头一样。 “是,是我娘。” 冯元意有所指,“哦,你们娘俩倒是长得挺像的,又矮又挫。” 哈哈…… 这回大伙是真绷不住了,连王氏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小米暗自摇了摇头,冯兄,你是负责搞笑的吗? “喂,老太婆,你儿子欠我五百五十两银子,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把值钱的都给我拿出来。” “我家没钱!”开玩笑,五百多两,她哪儿有那么多钱? 冯元也不恼,“没钱?哈哈,没钱好啊!看到我这几个兄弟吗?都打着光棍呢!听说你这儿子下头,还有一个没出嫁的妹妹呢!虽然看了你们娘俩的长相,就能猜到他这个妹妹长得也不咋地,但是好歹是个黄花大姑娘啊!抓了卖钱顶数!” 周小米很污的想起了林如红告诉自己的话,说是周秀儿跟一个男的在菜园子里说话呢!黄花大姑娘?不一定了吧? “你敢!”周秀儿可是许氏的心尖尖,在她眼里,周秀儿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别人敢说她闺女丑?还想把她的心尖尖掳走?那怎么行! 许氏又跟那壮汉叫上板了,青天白日的,里正还在呢,她就不相信这些人敢这么胡作非为。 “里正,这些人简直就是强盗,是土匪,敢紧让人往镇上送信,报官抓他们。” “哟,口气还挺硬,我好害怕啊!”那壮汉也挺有意思的,说完这话还做了一个拍胸口的动作,好像真的害怕了许氏似的。不过他随后就一脸嚣张的对许氏道:“我大哥跟县太爷的小舅子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你去报官啊,我倒是想看看,这衙门口是冲哪儿开的!” 好大的口气! 县太爷小舅子的把兄弟! 人家有后台啊! 看热闹的众乡亲们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够用了。 人越来越多,大都是听到风声以后,从家里走出来看热闹的。人们密密麻麻的围在周家作坊门前,看热闹的焦点转变了。 许氏听了那壮汉的话后,脸都白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周新贵也挺慌,五百五十两啊,他要是还了这笔钱,日后家里可就是一穷二白了,再想翻身,难啊! 冯元从腰里抽出一张借据来,打开展示给众人看,“这是周大河亲自画押写下的借据,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他借钱的数目,利息还有借钱的时间,他自己按的手印,还能差吗?” 有了这借据,官司就是打到皇帝那儿,他们也是输。 许氏想到这个可能以后,嗷的一声冲周大河扑了过去,“你个败家玩意,啥不好学,偏偏要去赌。赌赌赌,我让你赌,这回输了钱,你是要把我和你爹的棺材本都输进去啊……”她边哭边嚎,嗓子都哑了,脸上的泪水和灰尘混在了一起,很快的弄花了她的老脸。 啧啧,周小米还是第一次看到许氏真哭呢!以往她都是干嚎,吓唬人!这回,看来是真心疼了,不然也不能哭了。 不过,许氏哭着哭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一大清早来老大家,是干啥来的?不是要钱来的嘛!为啥来要钱?不就是想让老大掏钱把大河欠得这个赌债还上嘛!对对对,还有老大呢!五十多两而已,让老大家的还,他们有钱。 许氏眼睛里的光亮可是骗不了人的,都说眼小聚光,眼下许氏的这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可不就全是光芒!算计人的光芒。 她大概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非常的好,不用自己出一文钱,就能把大河的赌债还上,还能给老大一家添点堵,多好的事啊!万一林氏那贱,人一激动,怀着的崽子再掉了,那就更好了。 许氏其人,恶毒起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幸亏她是个没什么见识和本事的村妇,这世上才能少一个祸害。 “那个啥,你们听我说。”许氏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本都顾不上掸,就立刻对着冯元道:“这五百五十两,我们可拿不出来!你们就是把我们全家卖了,都不值这个钱。你们朝他要,他有钱!”她伸手一指,人向了人群中。 人们都躲着许氏的手指头,开玩笑,谁有钱也没理由替她儿子还赌债啊! 众人这么一躲,就自动的闪出一条路来,许氏手指的方向,就只剩下了林氏和周大海。 所有人都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许氏只道:“你们找他要,你们看他这作坊,看他这宅子,气派着呢!能顶五百五十两!找他要。”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当中,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话,许氏是疯了吗? 周小米看着脸无血色的周大海,暗想,这回,她爹该是真的死心了吧!(未完待续。) ps: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打赏!大家能在看文的同时,想到一些问题,恕恕很高兴,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是大家觉得不合理的,可以拿出来讲嘛,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可是留言的时候希望大家言词不要太激烈了,过激之词谁看了都不舒服,对也好,错也好,合理与否,都不值得恶言相向!希望大家都能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第二百三十章 这钱是孝敬谁呢? 周大海这个人,很可能让许多人都喜欢不起来!他很善良,对子女们疼爱,对父母更是无条件的愚孝!可是换一个角度想,他正是因为得不到父母的爱,所以才会无条件的想要对他们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孝心!他做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只是想从父母那里得到认同和喜爱,这并没有错。 然而他错就错在,在自己成为一个父亲以后,只顾着照顾着父母的情绪,而忽略了子女和妻子的情绪,甚至他从来没有顾及过妻子儿女的感受,以至于让他们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在他们受到伤害后,他也怨过,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冰冻,可对于像他这样善良,且渴望亲情的人来说,你让他对自己的父母不闻不问,他是做不到的。即便分家时,老宅的人把他的心戳成了筛子,可是对于周大海来说,到底是血浓于水! 再善良的人,心里也是有底线的。周大海对老宅那些人的包容和宽容,已经很极致了!在周小米看来,他简直就是在纵容老宅的人,要是没有他一次次的妥协,老宅的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得寸进尺!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周大海也是他们的养子吧?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就是养一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任劳任怨的大活人呢! 虽然在分家以后,周大海对老宅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甚至平时也从不提起他们,但是周小米能看得出来,其实周大海还是放不下。或者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心结吧!他大概一直也想不明白,为啥自己就那么不受爹娘的待见呢!为啥同样是这个家的孩子,他和孩子们的命就这么贱呢! 因为放不下,所以就不放弃,拧巴的周大海一直想着,或许有一天。他爹能认可一下自己。她娘能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一回话…… 一切的幻想,一切的想象,一切的期待。都在许氏的这一指中,湮灭了! 周大海冷冷的打量着许氏,三十多年来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特别的陌生!她娘是有备而来啊!只怕今天早上来他们门口闹这么一出,也是为了让他给大河还钱吧! 呵呵。哈哈…… 周大海长长的叹了一声,咧嘴笑了。 一瞬间的工夫。他想了很多很多,别人只看到他傻眼了,呆了,却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想了那么多的事!好像从小到大的每一幕,都在他眼前过了一遍似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傻掉的时候,周大海慢慢的站了起来。林氏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心底酸酸的。摊上了这样的老人,是自己的亲爹亲娘。他能咋办? “娘,你说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周大海的声音不急不徐,很好听。 冯元打量了周大海一眼,这汉子虽然穿着朴素,可是相貌堂堂,大个儿,长得精神,虽然皮肤并不白皙,微微有些发暗色,但也绝对不黑。而且跟周家人粗糙的皮肤,粗糙的长相比起来,他的长相简直精致的不像话,浓眉大眼,挺鼻梁,嘴唇很圆润,一脸的富贵相。 这人,真是周家的?不也相信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歹竹出好笋吧!哎哟,今儿可是开了眼界了。 “我说,你弟弟欠下的五百多两银子,你给还喽!” 周大海没等说话呢,一旁的王氏就笑了,声音还挺大的。 “哎呀,今儿我可是开了眼界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儿呢?许大炮仗,你可真够不要脸的。那大海可是被分出去了,你们是分了家的,人家有儿子要养的,凭啥替周大海还周债啊!” “就凭他是我大儿子,他跟大河是兄弟。分家咋啦,分家就不管自家兄弟了?他要是敢丧良心,我第一个不饶他。”许氏一副我很牛的模样,也不知道她这满满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王氏朝地上啐了一口,才道:“呸,老话都说兄弟一条心,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话是没错,可是帮扶兄弟也看要怎么帮法!没听说过当哥哥还得帮着自己弟弟还赌债的。你跟他爹还没死呢,你们咋就不能掏这个钱?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我说呢,今儿你怎么闹了这么一出,原来是早就憋着坏水呢,想让分家单过的大儿子还小儿子的赌债!” 王氏话音一落,周围人的议论声就像是开了锅似的,沸腾着,翻着花冒着泡的吵开了。大都说许氏和周新贵不仁义,没有这么算计自己儿子的,老两口子心眼长偏了,都偏到裤档里去了。 周新贵的一张老脸都要没地方搁了,可是眼下也不是要面子,逞英雄的时候,还是让老大赶紧把钱掏了,把这群人打发走,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所以周新贵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对周大海道:“老大,先把钱掏上,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周小米笑了。 “爷,我听你们这话,咋的,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她的脸还肿着,说话的时候会有一点疼,可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疼,反而觉得肿着的这半张脸,更有说服力。 “五百五十两,我们全家就干个豆腐作坊,不吃不喝挣上一年也未必能攒下啊!你和我奶倒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钱就我们掏了!自古只有父债子偿,子债父还的道理,还没听说过分出去的哥哥得替弟弟还赌债的呢!凭啥啊,欠赌债的又不是我爹的儿子!” 她这话,可把大伙都逗笑了。 “小米说得在理,大伙说是不是啊!”王氏起哄,她也看出来了,那些要债的人虽然凶,可是却不对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只是针对着周大河和许氏。所以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可不是,活一辈子了,还没个孩子懂理。” “你说这个我就不爱听,啥叫不懂理啊,人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赖上了。” “哎哟,够不要脸的。我看以后也别叫许大炮仗了。叫许不要脸得了。” “哦!” “哦……” 看热闹的人起哄了。现场乱糟糟的一片,大家都是一边倒的帮着周大海一家!没办法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事儿要是让自己摊上,自己得多难啊!周大海的命也太苦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对不要脸的父母,外加一个不靠谱的兄弟呢。 周小米这几句话。句句都捅在周新贵和许氏的七寸上,两人的眼珠子都要烧起来了。红的像是要滴血似的。 “老大,这钱你掏不掏吧!”许氏又拿出了以前的种种做派,在她眼里,周大海就吃这一套。只要自己着急了,急眼了,他就老老实实的。 周大河也道:“大哥。你要是见死不救,我以后可就不认你啊!”说得好像他多么了不起。跟他做兄弟多么荣幸似的。 周小米没说话,她想看看周大海如何反应。 “不认就不认吧!这钱,我不能还。”周大海的话,让许多人感觉到了意外,林氏也没有想到,自家男人在对着公公婆婆的时候,会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你,你啥意思?”周大河不干了,听这话,老大是不想管自己啊!这可咋啊!这些放债的可都是惹不起的主,万一他们弄死自己可咋整啊! 许氏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凶巴巴的道:“老大,你啥意思啊!皮痒了是不是?” 听听,这就是当娘的说出来的话。 周大海十分平静的问周新贵,“爹,你是啥意思?” 其实周新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老大,爹知道你受委屈了,这钱是你弟弟欠下的,可是他只借了五十两啊,利滚利的……”周新贵看了那壮汉一眼,才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又拿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跟他道:“以前爹就跟你说过,兄弟得齐心,相互帮助,不能让外人看笑语,你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大海便出声打断了他,“爹,你别说了。”这种话,他听过无数次,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替周大河背了多少次的署黑锅,为他做了多少牺牲,可是他换回了啥?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冰疙瘩,怎么捂也捂不化。 “爹,我觉得小米说得对,这钱,不该我来还。我是不会替老三还这笔钱的!” 他的话音刚落,许氏就嗷的一声扑了上来,伸手就往周大海脸上招呼,“老大,你还是不是人啊!”那狠样,就好像周大海不是她儿子,是她仇人似的。 周小米明知道许氏九成九不是自家老爹的亲娘,还能让许氏伤着她爹,她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用头当炮弹,一下子顶到了许氏的身上! 周小米现在的身板,可不比分家之前了。她天天喝着灵泉水,没事就跟着周翼虎动动胳膊,甩甩腿的,身子骨结实着呢! 许氏到底年纪大了,加上根本没有防备周小米,一个不察,就被周小米撞了出去,摔了一个大跟头。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许氏怒了,没完没了的嚎,也不知道她在说周小米还是在说周大海。 一旁的周新贵气得直哆嗦,颤巍巍的指着周小米,“好啊,好啊,现在你们都敢跟老人动手了!” 周小米往前一站,大声的道:“这事儿跟我爹关系,你们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孝顺,你们跟我爹说孝顺,那咱们就来掰扯掰扯。诸位乡亲都在这儿看着呢!他们有的是看着我爹长大的,有的跟我爹年纪相仿,一个村里住着,谁不了解谁啊!父慈子孝,母慈媳敬!为父不慈,子女能怎么孝顺?当母不慈,你们又有何脸面指责别人!” 她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在周新贵和许氏的心上!提起父慈,母慈,他们确实是不够格的。 不过,这能代表什么呢?哪家的老人不偏心?就算他们偏心了,老大也是他们的儿子,不能不孝敬他们。 “老大,你也是这个意思?” 周大海没在看许氏,只道:“今天,我也跟众乡亲一样,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意思是除了看热闹,别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 “你……你。”许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才分出去几天啊,翅膀就硬了,连他们的话都不听了? 冯元看了半天的热闹,觉得这出戏比戏园子里的折子戏还好看呢!他差点都要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哎,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钱啊!大爷我时间宝贵,可没空跟你们给这儿磨工夫。” 许氏着急往前走了一步,大声的道:“你管老大要钱,我们家老大有钱,别管我们要。” 冯元冷笑,“老婆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我只管在借据上按手印的人要!” 许氏急得团团转,难道真的要让她把家里的屋子,地,都卖了?那也不够啊,还得把她多少年攒下的私房都拿出来,那她以后咋养老啊? “老大,今儿这钱你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 周小米冷笑,双手摊开,“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啊?看热闹的人也想问这句话呢! 许氏急中生智,不经大脑的吼道:“凭啥,就凭我是他娘,我生他,养他三十年!他该回报这生恩,养恩!他虽然被分出去了,可是还姓周,这孝敬钱得给吧!一年八两,四十年就是五百两!让他一次性给我们四十年的孝敬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她是想着让周大海出大头,自己再出个五十两,也就算完事了。 周小米差点没笑岔气了!她掰着手指头给大伙算账:“分家的时候,就已经给过我爷奶十年的孝敬钱了,分家文书上写着呢,十年之内,我们不用再给孝敬钱!这才过去两年,又要四十年的孝敬钱!爷,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二老好像还没到五十呢吧?如果我们再给你们四十年的孝敬钱,就是四十八年,这,你让大伙听听,这钱是孝敬谁呢!”(未完待续。) ps:感谢嘻嘻哈哈笑一笑seas_7,guoyijun的月票,谢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剁手 周小米给大伙算了一笔账: 过完了年,周新贵刚满五十,许氏呢,才四十八。就以五十岁算起,五十岁加四十八年,加起来就是九十八岁。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都能算明白这个账。这时候人的平均寿命比后世低,活到七十岁都算是高寿了,接照许氏这算法,他俩得使劲活到九十八岁,才能把这五百两银子挣到手。 周围的人全都乐了。 王氏更是毫不客气的道:“我是看明白了,这许大炮仗和周新贵啊,以为他们俩是对活王八呢!呸,要不要脸了!” 指指点点的声音就更大了。 林得胜也是佩服不行啊!以前吧,他觉得周新贵吧,不是个糊涂人,不管咋说,一家之主嘛,威严在那里摆着呢!心疼点老儿子,老闺女也没啥,家里的事儿都甩给自家婆娘,他也不好插手,但是心里呢,应该也有一杆称,偏太多的时候,他得负责给正过来! 今儿再一看,好嘛,人家根本就是不是糊涂,心大,看不见,而是压根就没想过管!不但不管,他跟许氏啊,根本就是一个德性的人。经过这一回,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在装大尾巴狼。 “行了!都别吵吵了。”林得胜出来说话了,他毕竟是里正,村里人还是给他面子的,都安静了下来。 冯元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就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反正这笔账本来就是一个陷阱,他收不收都无所谓!不过他欠着对方人情呢!能把人情还上,还能顺便白得一笔钱,不干的是傻子。 林得胜见对方没来难为自己,心里当下就明白了几分,对方来头不小,根本不会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要真是想难为人,有都是办法,还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周老弟。这事儿硬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得解决一下。说句不好听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回去的,我看你还是早点打算,别拖了,也别想那些没用的。”也不是林得胜要偏袒周大海一家,而是事情本该如此。 周新贵的脸比锅底还要黑了。许氏更是急得团团转,嘴里不断说着一些污言秽语,都是在骂周大海和林氏。 周小米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由得转头转周大海夫妻望去。林氏抓着周大海的手,十分担忧的看着他,周大海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前一样露出什么伤心难过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除了苦笑,还有一丝丝轻松的表情,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慰林氏。 一个人惟有真正放下时,才会有此表现。周小米大概能猜出几分。周大海此时的心境。亲情维护也是需要双方共同付出的!周大海也是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即便是像他这样善良,急于向双亲证明自己的人,也会感觉到累和失望。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带给他的除了无力感,也许还有一丝别人体会不到的痛苦和后悔吧!没有人能永远承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周新贵和许氏的种种作为,已经把周大海伤得体无完肤了。 周小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暗想虽然自己也怪过他。怪周大海懦弱无能,怪他不能保护妻女,怪他愚孝,可是谁又了解他心里的苦呢?也许他曾无数次的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其实他心里最割舍不下,还是父母亲情吧! 周小米心里苦苦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希望日后她能帮着爹找回亲生父母,圆了他的心愿。 她回过神来,方觉耳边乱糟糟的!原来冯元催债。许氏说什么也不肯掏钱,在地上撒波打滚,百般耍浑。她大概也是觉得冯元挺好说话的吧! 周小米瞪了冯元一眼,她让他来是让他逼他们的,不是让他扮演好人的。 冯元无辜的挑了挑眉,接着一挥手,示意那些大汉上前。 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上前,像拎小鸡子一样的把周大河拎了起来,那货胆小的大喊:“娘,救命啊,娘,救命啊!” 周围人哄堂大笑。 许氏看到周大河这样,当下也不顾不得再耍赖了,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朝着那些壮汉扑去,边伸出手来抓他们,边骂道:“你们放开我儿子,放开我儿子。” 那些壮汉都是习武之人,许氏的巴掌拍在他们身上不痛不痒的,他们只需耸耸肩,挥挥胳膊就能把许氏放倒。 许氏被摔倒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疼,又玩命似的扑上去,“放开我儿子,你们这群混蛋!” 许氏此刻,就像一个极力要保护幼崽的母兽一般,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甚至不管那些壮汉会不会对自己下狠手,一向自私自利的许氏,竟也有让人佩服的一面。 周大海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的流下了泪,如果娘也能这样对他,不,哪怕对他有此刻的千分之一的维护之情,他这辈子也没有白活,可惜,这些亲情,爱,永远都不属于他。 周大海看着上窜下跳的许氏,看到在地上团团转,甚至去向冯元作揖的周新贵,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好悲哀,好失败。爹娘不是无情人,只是他们的爱和关怀都给了小儿子。 周大海懂了,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不够孝顺,而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几个大汉把周大河双手反剪在身后,大概力气用得大了点,周大河的叫声,有点像杀猪了!他半跪在地上,头低得差点挨到了地上,手像要是断了似的。 许氏心疼儿子,狠狠的朝那大汉撞去,大汉烦得厉害,狠狠一挥,许氏就再一次被甩落在地。这一次,她终于爆发了,不过,并不是朝着壮汉暴发,而是从地上快速的爬起来,快速的跑到周大海面前,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 啪~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许氏想要干嘛。 林氏第一个反应过来,红着眼眶道:“娘,你干嘛。大海也是你儿子,他也是当父亲的人了……” “你这个贱。货。闭嘴!”许氏红着眼睛,大声质问周大海:“你弟弟被人收拾成那样,你没看见啊?你瞎了?快点把钱还上,要是你弟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让你好看!听到没有?” 周大海被扇了一耳光。可是他脸上一点怒气也没有!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许氏疯了,甚至连冯元都觉得这老婆子脑袋有问题。现场一片寂静,就在所有人以为周大海伤心太过,所以说不出来话时,周大海开口了。 “娘想让我怎么好看?”他问得很认真,认真的有点过头了。 许氏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大儿子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他做下的错事,欠下的赌债,娘想让我替他还?凭什么?”周大海的眉头微微拧着,一边的脸上还有许氏的掌印。周小米却看到自家老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什么情绪。 很快,快得让人抓不住。 “我不欠他什么,我只是他大哥,不是他爹。”周大海冷笑,“娘想让我好看?在那之前,我想你最好把钱拿出来,不然,那些大汉很可能会剁了他的双手,到时候你的宝贝儿子可就是残废了。” 周小米真想给周大海鼓掌叫好。她爹终于想明白,再也不顾及老宅那些人的情绪了! 林氏也没想到自家男人会这么硬气,她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心里一松。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容,半躺了回去。 “你……你还咒你弟弟?”许氏的手都抖了起来,儿子在那边叫唤呢!一听说要被剁手,嘴里叫救命的声音更大了!这叫声听在许氏心里,一颗心简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无比的难受。 周新贵也走了过来。周小米不放心,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老大,你说吧,要咋样你才肯救你弟弟?” 周小米刚要说话,就听周大海又道:“爹,我真不明白,这啥非要我救他?他自己当初去赌的时候,咋没想到后果,现在留下这么多债,还想让别人帮他背?你们二老咋想的,我不管,我还有三个儿子要养,姑娘大了也是要陪嫁的,用不了多久秀玉就要再给我添两个孩子了,这一大家子人我都养不过来呢!我凭啥替他还赌债!”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道:“爹,你说得太好了!” 众人一看,哟,周家的两个小子来了! 周翼虎离家的事儿,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呢!现在眼见着周翼兴和周翼文来了,觉得事情又有了变化,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看起下文来。 周新贵看着两个孩子,恍惚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分家两年,周翼文的病早就好了,周翼兴的个子也长了不少!兄弟俩都喝灵泉水滋养着身子,个头像小树苗一样往上窜,模样也长开了不少。因为跟着章楚读书的关系,气质也有了很大提升,二人行走坐卧都被要求的很严格,所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满街疯跑和病病歪歪的孩子了! 现在这两兄弟,身姿如松,信步走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在身上,说他们是芝兰玉树一点也不为过。 两兄弟挤进人群,虽然万般不乐意,还是叫了周新贵和许氏:“爷,奶。” “我呸。”许氏一扭头,根本就不认这两个孩子,这些人都是狼崽子啊,养不熟。 大伙看了许氏这样,纷纷摇头!这人咋就这么混呢! 周新贵倒是没说啥,不过眼里的嫉妒却是掩盖不住的,大房这几个孩子长得都好啊! “你们怎么来了?”林氏担忧的问,生怕影响两个孩子的学业! “爹娘,课歇的时候我们听说了这事儿,跟先生告了小半天的假!”这是家里的大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来? “唉!”林氏拉了拉两个儿子的手,只道:“万事有你们爹呢,你俩可别插嘴。”两个孩子是读书人,千万别落下什么把柄。 性子一向脱跳的周翼兴,此时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分稳重之色,“娘放心,我们知道。” 周翼文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氏这才放心了。 就在这时,冯元扬声道:“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他站起身来,朝场地中间走了几步,双手叉腰道:“我是来收债的,不是来看你们家长里短的。”他转回头看了周大河一眼,才道:“当初你跟我说的那个作坊,就是你大哥家的这座作坊?唉你当初怎么说的,不是说能搞定你大哥让他把作坊吐出来给我吗?现在人家怎么这么硬气呢,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完蛋啊?” 周大河把眼睛一闭,心想完喽!干脆装起死来! 林得胜和王氏,还有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出了冯元这话里有话。 周翼兴转了转眼珠,当下上前,询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当初我三叔是怎么跟你说的。” 冯元打量了他几眼,才道:“那会儿啊,你三叔才欠我二百两银子,说是没钱还,我让人打了他一顿,要剁了他的手顶帐,谁知这小子张嘴就说,他大哥家有钱有作坊,能替他还。我不信啊,就派人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他说的一点都不假。”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茬,又道:“只是当时我就怀疑啊,人家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凭啥要替他这个倒霉鬼还债啊!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冯元不怕事情闹大这一点,周小米很欣赏。 四周看热闹的人连忙问:“怎么说的?” “是啊,快说说。” “哎呀,这个周大河啊,可真不是个东西,他当时就说了,他老子和他娘,心眼长偏了,从小最疼他,要是知道了他的事儿,肯定会上他大哥家去闹,以死相逼,还愁老大不拿钱?” “这个黑心肝的东西,真不是玩意!” “自己大哥都祸害,我呸!” 大伙都挺气氛的,周大海一家自然也气得不行。 许氏和周新贵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只要不掏钱就行,脸不脸的,那玩意又不顶吃,不顶穿的,还能养老咋的! 冯元一副失去了耐心的模样,只道:“行了,我看你们也就别难为这老大一家子了,连我这个放债的,可都看不下去了!干脆,你们就把棺材本拿出来吧!少一两,我就剁了你儿子的手。”(未完待续。) ps:  感谢freeseas_7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三十二章 断亲 “行了,我看你们也就别难为这老大一家子了,连我这个放债的,可都看不下去了!干脆,你们就把棺材本拿出来吧!少一两,我就剁了你儿子的手。”说到最后,冯元的口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狠辣的意思。 “娘呀,救我啊,你也不想看着你儿子残废吧,快点把钱给他们。”周大河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声音里的颤音,简直就是山路十八弯。 许氏全身都是冷汗,就怕儿子成了残废,她恶狠狠的盯着周大海,破口大骂道:“你个畜生,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变残废吗?你还是人吗?” 许氏大概还不知道,此刻的周大海于她,真的是渐行渐远了。 “娘,你当真要我还这钱?” 许氏一听有门,当下抹了两把,只道:“当真,老大,只要你把这债给你弟弟还上了,以后,以后……”她以后了半天,可是啥也没说出来! 这一家子都被分出去了,越过越好,啥也用不上她们,她能承诺啥啊!说以后自己给他们点好脸子看吧,许氏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 所有人都盯着周大海看,林氏有些紧张,她怕当家的还糊涂着,说了伤孩子们心的话。 周小米却是对他信心满满,因为她看到了周大海眼中的绝望!那绝望之色像一张又密又紧实的大网,把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罩住了,让人挣脱不开。 全场寂静无声,都想听听周大海的答案。 周大海叹了一声,良久才道:“这债,我可以帮他还!” 周新贵和许氏都激动了,连周大河都觉得自己可以活了。 “但我有条件。” 周新贵忙不迭的说,“你说,你说,爹都答应。” 周大海走到林得胜面前,红着眼眶。哽咽着道:“请里正给我们一家主持公道,我要断亲!” 断亲!!! 这两个字一蹦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掉了! 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啊!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是人伦纲常,是正道,而周大海居然想着要与周新贵脱离父子关系,断亲自立,这简直是大不孝啊! “你这个孽子。”周新贵气得直哆嗦。相反许氏却显得极为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都转过身去看着周大海,周新贵甚至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而许氏则是拉住了他。 周小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周大海根本不管周新贵如何想,他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沉痛的道:“人伦纲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圣人也说‘为臣,为子。为妻应当对君、父、夫绝对服从’我不是什么读书人,却也知道老话有讲,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道理。” 周小米觉得心里很酸,眼睛也发涩。 “别的道理我也不懂,但我知道要想让子女信服自己,服从自己,为父者,也必定要做出表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不是老话吗?”周大海看了周新贵和许氏一眼,凉凉道:“子不言父母之过,别的我也不想多说,只希望里正能帮我们把这门亲断了。” 其他的话还用他说吗?现场这么多只眼睛看着呢。谁看到周新贵有一点慈祥样了? “逆子!你说的还少吗?你这是不孝。”周新贵暴跳如雷。 看样子周新贵是不同意断亲的,可许氏呢,没表态。 周大海不予理会,倒是林得胜,幽幽的道:“你也不用在那蹦,事情到底咋样。大伙的眼睛都看着呢?自己把事情做过头了,还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你可真行啊!哼。” 林得胜才不怕周新贵呢,他早就看这个老家伙不顺眼了。 这两个人现在被人孤立了,大伙都在四周围看着呢!周小米觉得,周新贵的反对态度有些奇怪,可是眼下这是个机会啊,只要断了这门亲,家里就能消停一阵子。等日后有了确切的消息传回来,大家伙就都知道真相了,到那时候,谁也不能说他们的不是了!不孝的这顶帽子,他们决不会戴! 她悄悄的走到周新贵和许氏近前。 “断了这门亲,这赌债呢,我们就还了,如果不断,你们就等着自己的儿子断手断脚变残废吧!”周小米幽幽的望了周新贵一眼,突然压低声音道:“本就本不是一家人,何必要绑在一块呢!”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是想试探一下周新贵!哪知道周新贵和许氏听了这话后,脸色大变,整个人如同让雷劈了一样,身子晃了好几晃,方才站稳。看向她的目光,也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周小米见了他们的这个反应,心里就更有底了。 两个老的相视望了一眼,眼里的惊悚都像是见了鬼似的。许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起来没完没了的,而且都不在点子上! 那个秘密,一直被他们藏在心底,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哪怕屋里没有人,老两口也从来没提过,她怎么会知道?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错觉,或者死丫头是无心的,巧合。 许氏安了安心,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高声道:“他爹,一窝的白眼狼,喂不熟的家伙,断亲就断亲吧!这样不孝的子孙,咱们就当从来没有养过!老天爷都在天上看着呢,他们早晚有报应。” 周新贵明白老妻的想法,他哆嗦着掏出别在后腰上的烟锅子,蹲下来装了一点烟丝儿,然后颤抖着点着,使劲儿嘬了几口。 大伙都知道他在考虑,所以谁也没有出声。 周新贵吸了几口烟,觉得脑袋又能转个了,他蹲在地上,分析着断亲与否的利害关系。 两家关系已经这样了,前几次出事,分家,大房一家子把他们已经恨得死死的了。现在又出了大河这事儿!想让他们再像以前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是不可能了,五百五十两啊,他就是把房子,地都卖了。加上手里的钱,也凑不上这么老多啊! 断就断吧,到底不是自己的种,跟他横竖都不是一条心!不过。五百五十两可不中,要断亲,就得一千两。 想到儿,周新贵站了起来,只道:“行。你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了你了。要断亲,中,不过,五百五十两可不行!那是大河的赌债,买不了这些年我们养你的恩情。” 不知道是不是周小米的错觉,好像自打她说了那句话后,这老两口都只提养恩,再也不说什么生恩之类的话了。 不过,周新贵是啥意思啊。啥叫五百五十两可不行啊? 大伙都迷糊着呢! 周新贵只道:“拿一千两来,咱们就断了亲,以后两不相欠!” 嘶~ 一片抽气,咧嘴声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周新贵这是不打算要脸了啊!一千两,他可真敢要啊。 周小米冷笑,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周大海都麻木了,根本不知道啥叫疼,他直接问周小米:“闺女,这钱咱们能拿得出来吗?” 大伙暗惊,看来周家生意做得不小啊。一千两都不在话下,不过听这意思,是三丫对管账?? “爹,你放心。就是砸锅卖铁,这一千两我也给他们凑出来。”其实周小米手里的钱还挺富裕的,别看开铺子她从帐上支了三千两,这钱还没花完呢!再说跟林记酒楼合作这两年,他们确实没少挣钱,再加上之前卖给济仁堂的山参。一千两,她还真的拿的出来。 “好。”都够痛快的。 一事不烦二主,当下,林得胜就以里正的身份,起草了一份断亲文书,这种事情虽然少,可以前也是发生过的,他让人把族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族长请来,在他们的见证下,在村里人的注视下,很快就把文书拟好了。 双方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各自保留一份,这门亲,就算断了。 周小米跑回家取回了一千两银子,其实她就是回去做做样子,实际上钱是从仙府小筑中取出来的。 一份五百两的银票外加五十两银子被她直接交到了冯元手里,冯元接了钱,笑呵呵的挥挥手,让人把周大河放了,同时还让人把借据给许氏送了过去。 娘俩抱头痛哭了几声,接着许氏像撒气似的,把那借据撕了个粉碎。 剩下的四百五十两,周小米直接给的现银,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银子用称称好,保证一厘都不差,这才用一个袋子装了,交到了周新贵的手里。 周小米笑眯眯的,“周老爷子,把钱拿稳了啊!” 她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周老爷子,可是把周新贵气得不轻!可是已经断亲了,人家这么叫也没错啊。 换成前世的周佳肴,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周新贵,至少甩钱的时候会拽拽的来一句:“这钱拿去买墓地”之类的牛话,可是现在,她什么过分的话也没说,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说多了不合适。 这下,周小米觉得清净了,可是整个林家集村都沸腾了!你想想啊,这周新贵和许氏两口子,平时就没下落人话柄,偏心眼,虐待儿子媳妇啥的,传他们的小话就没断过!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毕竟大多数人不了解周家的情况,听的时候就当听笑话了,听完就拉倒了,没往心里去。可是今天的这出大戏,实在是让人惊掉了下巴啊!那许氏,周新贵,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可惜啊,肠子肚子都黑了! 这回老周家可出名了,有谈资了,逼的人家净身出户了不错,还逼得人家用一千两银子跟他们断了亲,啧啧。 所以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了,可是那些看热闹的人并没有着急要走的意思,还有人冲着周新贵和许氏道:“老周头,儿子给的断亲钱你打算干啥用啊?” “都说断亲了,哪儿来的儿了啊!黑心肝的,不得好花。” 大伙指指点点的,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开骂了。 周新贵觉得丢人,心口的那股子无名火怎么都压不下去,“回家。”他板着脸吼了一声,背着手往家走,胸口处揣着的那袋子银子和分家文书,像火烙铁一样烫着他的心口,那滋味…… 许氏和周大河不哭了,也不闹了,娘俩跟在周新贵身后,灰溜溜的走了。 林得胜瞧着那一家子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你说大海那孩子,多好啊,咋就摊上这么对黑心肝的爹娘哟。他紧走了几步,来到周大海的面前。 “林爷爷。”周家的几个孩子叫他。 林得胜应了,看着面前这齐整整的三个孩子,心想,周老头指定有后悔的一天,不信就瞧着吧! “大海啊,你是好孩子,别多想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到底是咋回事,老少爷们眼里,心里都明白着呢!断了也好,省得以后你们家日子糟心。”林得胜是真可怜孩子们。 周大海很平静,“叔,放心吧!我现在不想别的,就想家里这些孩子呢!” “中,想开就好,想开就好。有啥难事,跟叔说,别不吭不响的自己一个人扛啊!” 林得胜说这话,让周大海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一个村里住着的人,没啥亲戚关系,可是对他们一家,比自己的亲爹娘都好。一旁的林氏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周小米没办法,只得亲自去喊了李氏,丁氏来,让二人先把林氏扶回去。折腾了小半天,跟着担忧受怕的,再折腾出毛病来要是不得了。 林氏确实累了,眼下大局以定,她也没啥担心的了,就先回去了。 “行了,都散了吧,天也不早了,回家做饭,该干啥干啥去!”林得胜吆喝一声,让大伙离开,然后挑了几个小伙子,帮着把年纪大的族老们送回去。 人都要走利索了,周家人才开始收拾,作坊前边一堆凳子,茶杯呢,都得收拾回去啊! 就在这时,他们才发现,旁的人都走了,那个带着大汉来找周大河秽气的冯元没走。 “你咋还不走呢?”其实周大海对这个冯元还是有些发怵的,还有一点厌恶的情绪在里头,反正他觉得放债的都不是啥好人。 冯元笑呵呵的上前。 周翼兴和周翼文连忙把自家妹妹挡在身后,十分警惕的看着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打赏!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详尽 冯元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少年,嘴角不由得带出一轻轻蔑的笑来,这两个娃娃长得都不错,可惜身板不行,跟他们家老大可真不一样。 不过,他没有恶意好不好?干嘛这样! 周小米探出头来,对周翼文和周翼兴道:“行了哥,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们认识!” 周小米此话一出,可是惊倒一大片,啥叫你们认识啊! 周大海也幽幽的看着闺女,不明白这个“认识”是怎么一回事。 “行了,这事儿回头再跟你们说。”她走到冯元身边,笑道:“今天的事儿多谢了!” 冯元半是无奈,半是叹气的道:“算了,谁让我欠着你们人情呢,这回我也就算是还人情了!” 大伙听不明白,周小米却是心里有数的。 “既然这样,好走,不送。” 冯元却把之前周小米给他的银票送了回来。 周小米眨巴眨巴眼睛,“啥意思?” “他的赌债,本就是一场局,要不是你让人去找我,我都不会想收!说到底,这事儿本身跟他,还真没太大关系。不过呢,这钱要是周大河的,那我也就要了,偏偏是你的,那我干脆就拿五十两本金好了,其他的还给你。”冯元觉得自己也挺有意思的,他都三十岁的人了,跟一个黄毛丫头认真的扒拉这里头的内幕,说起来他也够有病的。 周小米想了想,就把那五百两的银票接了过来,“谢了!” 冯元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那四个大汉各自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四匹马,五个人齐齐的消失在了周家众人的视野中。 所有人都看着周小米,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那个,先收拾,晚点说。”周小米把银票揣好,帮着搬起了小凳子。 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把作坊门前乱糟糟的场地收拾干净了。 一家人忙碌过后。心思各异。 周大海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周家的其它人,都很高兴。老宅那些人太能闹了,这下把周大海的心也闹腾凉了!断了亲,这是好事,以后两家就没关系了。也不用来往了,谁也不用再看那一家子人的脸色看了! 不过周家的三个孩子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明知道自家老爹不痛快,脸上能表现出来高兴的意思吗,所以就都把高兴劲埋在心里头,脸有上也看不出来啥。 其实最高兴的。就是林氏。她也不是个不孝顺的人,可是对着周新贵和许氏,你就是有再大的孝心都没有。老话讲人心能把石头捂热了,可是这两人的心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个铁疙瘩,根本捂不热。 林氏嫁到老周家这么些年,要说她不怨不恨,那是假话,可是她最恨的就是,老周家人心狠啊,对着自己的亲孙子,孙女都下得去手,干得都不是人事!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以后就好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家男人能有这魅力,能把这门亲给断了,这对周大海来说,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儿啊! 晚饭的时候,林氏因为心情好,多喝了一碗乌鸡汤,她虽然没有笑,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是不错的,眼睛比平时亮了许多,神情愉悦。 周大海急需纾解心中的郁结,晚饭的时候便多了几杯酒。不过他的自控力还不错,脸色微微发红后,就停住了杯。 周小米看了看周大海,又与两个哥哥互相对视了一眼,大家眼中都有浓浓的担忧之色。 “娘啊,今天折腾了一天,不如你早点回去泡泡脚,休息一下啊!”周小米冲着林氏眨眼睛,意思是劝她回去。 林氏也不笨,知道自个儿男人心里不痛快呢,干脆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吃,看着你爹,别让他喝多了。” 周大海见林氏起来了,也紧张的起来扶住了她,林氏现在快四个月了,小肚子比一般的孕妇大了一圈,让人看着心肝都颤。平时周大海都习惯了陪着林氏,这会儿哪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就道:“我送你,回来再吃!” 林氏点头,又嘱咐周小米,“把那个乌鸡汤热一下,一会儿给你爹喝点醒酒。” 周小米脆快的点了。 两人离开后,兄妹三人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周小米把兄弟二人错过的场面都学了一遍。 周翼兴听了个大概,当下就急眼了,把拳头往桌子上一捶,咬着牙根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周翼文脸上也不大好看,不过相比周翼兴,他的情绪更加内敛一些。周小米也注意到了,周翼文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听得多,说得少,一张嘴,必定能说到点子上。 “所以啊,我看这次他们是真把爹惹急眼了,要不就凭咱爹那性格,咋能说出断亲的话来呢!” 周翼文点头表示赞同,“断了好,免得以后出什么幺蛾子。” 一句话,总结了一切。老宅那些人啊,就是人心不足,状况不断。 这么会儿的工夫,周大海转身回来,看他眼角微湿的样子,好像哭过了,不过心情似乎不错,比刚才一个劲喝酒的样子强多了。 发泄一下,哭一哭,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周翼兴和周翼文给周小米打眼色,让她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往上冲。 周小米给周大海挟菜,然后才道:“爹,今天这个事,你是咋想的?”她说的是断亲的事。 周大海明白自已姑娘的意思,反正孩子们都大了,他跟孩子们叨咕叨咕,也不丢人。 “唉,今天这个事,事先爹也没想到!你奶……”他停了一下。暗想着都断亲了,还叫什么奶啊。 “爹,没事,都叫了这么多年了。” 周大海摇了摇头,固执的道:“不行,既然断亲了,这叫法以后就得改改。” 周小米暗中举手赞成。如果说以前她只是怀疑周大海的身世的话。那么现在在她试探过周新贵以后,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爹跟周新贵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好。听爹的。” 周大海的神色暗了暗,道:“早上她来闹的时候,我跟你娘吓坏了,我怕她还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冲着你娘来。就一直在边上防着呢!没想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那后来他也来了。” 那个他是谁,几个孩子心里都明净似的。 “唉!从小啊,我就以为,我爹呢。是个沉默少言的人,不爱说话,不过他心里有数着呢!不都说严父慈母嘛。他这样也正常。我是家里的老大,受点苦。挨点累,都是正常的……”周大海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委屈,他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湿润眨回去,才道:“本来呢,分家以后,我对那头也死心了!这么多年了,爹也是最近才看清楚他们的本质。爹愧对你们娘几个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三个孩子谁也没有说话,都在听着周大海说。他像是要把自己心底的过往都掏空似的,一个劲的说着。 “我本想着他来了,能劝着点,可是后来我也看明白了,他到这儿来是给,给坐镇来了!想让我们听他们使唤呢!以前呢,我觉得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日子,到了年节,咱们做晚辈的,给他们买点东西,孝敬点,这都正常。可是今天儿的事儿一出来,爹知道自己想错了,咱们的想法是咱们的,顶不了别人的想法。”周大海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怎么的,总之颠三倒四的说了许多的话,都是在表达他的后悔,他的无奈,还是他的疑惑。 “爹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让我帮着周大河还赌债!凭啥呀?这么些年了,我挣钱养家,钱给他们少花了吗?我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他周大河是有手有脚的大人,他不是残废,他干啥让我养?”周大河哽咽着,“我凭什么要给他还赌债?他们逼我,我就跟他们断亲,反正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他们的儿子,我就是他们的钱口袋,就是他们的奴才!” 周小米眼圈微红,“爹,咱不提他们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断亲了,以后咱们就不认他们了。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咱家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让他们眼气,后悔!” “对,爹,别伤心,他们不值得。你还有我们陪着呢!”周翼兴和周翼文也表达了他们的意思,反正大伙都觉得,这是件好事。 周大海激动过后,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心口处堵着的那口气却是不见了,他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行,不说了,不说了。对了闺女,你跟那个人,是咋认识的?为啥后来他把钱还给你了。” 得,又绕回来了。 周小米想了想,就把自己从林如红那里得到消息后,心里头百般不安,找郭路帮忙查周大河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当然,起因都说了,过程和结果就更不能不提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窦家,说到了周翼虎英雄救美,说到了窦家忘恩负义,说到了周大河要陷害亲侄子,说着说着,又说到周翼虎拳打大胖子,结交了冯元,将计就计,把窦家,周大河一窝端了的事。 等她把这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说完,周大河红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微微颤抖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畜生啊!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爹,你别气了,这事儿不都过去了吗?我哥啥事没有,那窦小玉偷鸡不成蚀把米,窦家人也算是吃了一个大亏。你看我……”周小米本来想说我三叔,不过随后就反应过来两家断了亲,马上改口道:“周大河也没讨到便宜,当天便挨了一顿打,躺了好些天呢!冯元那边,咱们也算是交下了,这次他把钱还回来,也是有要交好的意思。爹,咱们没吃亏,你别激动。” 周大海喘了好几口气,才坐了回去,他抓起一旁的汤碗喝了好几口,缓了缓神,才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主意也正!你说你跟你哥咋就不能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呢!”虽然还在埋怨,可是口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就是,小妹,不是我说你,这事儿是成了,要是没成呢?万一中途出点儿啥差错呢?”周翼兴白了他一眼,一个大姑娘家的,居然出了那么馊的主意,这也太大胆了。 周小米吐了吐舌头,只道:“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你们看看家里这个情况,我能跟谁说啊?跟娘说,她那身子能行吗?跟你们俩说?”周小米伸手一指周翼兴和周翼文两兄弟,“你们有时间吗?能想到比我更好的主意吗?跟爹说,爹,就你那个性格,恐怕啥用都没有,指不定还不相信那周大河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被周小米这么一吐槽,全家人倒是都老实了点。 “下回有事儿,说出来大家商量,千万别这么干了,啊!” 周小米点了点头,心想我要是啥事儿都跟你们说,到头来啥事儿也办不成。反正,先应下呗。 “对了,眼下我还真有一件事儿要跟你们商量。就是关于那个断亲文书,咱们是不是该去衙门报个备?” “有这个必要吗?”这话是周大海问的。 三个孩子齐刷刷的看向他,眼睛里都装着怀疑的目光。 周大海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着这断亲书不都是一家一份吗?还有证人,这个还用得着去衙门备案吗?” “爹,咱小心点没错!老宅那些人都是啥人啊,一翻眼皮一个主意,没准儿哪天就在这上头给你做文章,要是人家说自己那个丢了,说你这个是不做数的,你咋办!我看这事儿,赶早不赶晚!”周翼文难得发表一次意见,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那,明个咱就去?” 周小米想了想,直接道:“行,明个咱准备点东西,去里正家和各位族老家瞧瞧,这事还得让林爷爷帮咱们出面。” 周大海点点头,“那行,明天我就去。”(未完待续。) ps:宝宝病了,不是感冒,是传染了腥红热,全身都是疹子,高烧不退,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打针,抽那么多血,一声也没哭,真心棒棒哒!恕恕带宝宝才回家,希望大家见谅,更新时间不会太稳定,争取不断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思 第二天周大海便带着周小米,收拾了几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先去了几位族老家,说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略坐坐就出来了。重头戏放在了林得胜家!父女俩拎了一条肉,一包烟丝,拿了一块年前做衣服剩下的花布,拎上一包从镇上买回来的饴糖,去了林得胜家。 林得胜正倒在炕上抽烟袋锅子呢!说实在的,周家断亲这事,他挺上火的!说到底,还是周家那两口子不消停,要是换了他们家,老小敢赌,他就敢拿刀剁了他的爪子,宁可日后自己养着他,也不可能让分家出去单过的老大一家给还赌债不是?再说了,要换了他们家,也不能把好好的孩子从家里撵出去,也不能那么对孩子们。 林得胜的媳妇叫徐彩莲,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大美人,有主意,能干。两人在一个炕头上过了一辈子,徐氏是最明白林得胜的了,她一边拢了拢灰白的头发,一边搓着麻绳,劝道:“你呀,就是操心的命,啥事儿过得去就行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你还能给调和回去是咋的?要我说啊,这门亲断的好,以后啊,大海家就消停了!多好的一家人啊,孩子也好。”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像自言自语。 林得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周家这事儿,丢人,可有啥办法啊!他重重的叹了一声气,就听院子里大媳妇道:“大海过来了。” 接着有一个甜甜的女童声喊:“婶子。” 林得胜就知道,是周大海父女过来了。徐氏也忙把手里的活计摆到了一头,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林家大媳妇把周家父女俩让进了屋,“叔,婶子。我跟小米来看看你。” 周小米也甜甜的叫道:“爷爷,奶奶。” 林得胜骨碌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招呼道:“好好。”转头就看到父女俩手上拿的东西。当下道:“你这是干啥啊,不年不节的,拎东西来干啥?” “林爷爷,这是我爹和我娘的一点心意,本来我娘是想亲自过来的。可是您也知道她那个身板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我就替我娘过来了。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您就收下吧!这里还有包糖,是我爹特意拿给家里的几个孩子的。”其实这事儿都是瞒着林氏的。 周大海连忙表态:“叔。这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一是感谢昨天叔替我们出头;二是我还有事儿求你呢!” 林得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算是默许收下了这些东西。徐氏连忙下炕穿鞋,把父女俩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转身放到里屋去,出来以后又去了灶间给两人端了水。碗里都放了糖。 林家集是个偏僻,穷苦的小村子,去别人家做客,能喝上一碗糖水。一杯茶,都是挺高待遇了。 周家现在不缺这个,可是总归是人家的心意嘛。周小米喝了几口。在一旁听着周大海说话。 “叔,还是昨天那个事。”周大海把水碗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来那张断亲书,局促的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拿到衙门去,备个案。” 林得胜拿着烟袋杆子的手就是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对,中,这个想法挺好!” “只是要麻烦林叔了。” 一直没插言的徐氏接话道:“啥麻烦不麻烦的,你打小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叔在这个位子上,这事儿就该他去张罗。” 林得胜点了点头,“你婶子说得对,就该我去张罗。” 这是一口应承下来了。 周小米大喜过望,连忙道:“林爷爷你看哪天去合适,我让周安套车送你去县里。” 县里离林家集不算太远,家里有马车,早点去,估摸着天擦黑的时候就能回来。 林得胜想了想,“明天吧,东西放我这儿,保证给你们把事儿办得妥妥的。” 周大海忙道:“叔办事儿,我自然放心。”这种事情,本就是里正,里长们的职责,只不过衙门口里的事儿,哪能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即便是职责所在,有心人若想要难为你,你一个小小的里正又能怎么样?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公平公正有的时候也只是说说罢了!大到商政,小到文体圈子,哪儿有真正的公平可言?今天也许商定你是女主角,明天就可能因为某种关系把你换掉,那些所谓面向普罗大众公开的媒介,有几个能做到摸着良心报导的? 周小米忙从掏里掏出一个布袋来,里头装着的十两碎银子,她把布袋子放到林得胜的面前,乖巧的道:“林爷爷,这是我娘让我带来的!出门在外,难免要打点一二,衙门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钱您拿去用,剩下的再给我们拿回来就是了。” 周小米估算过现在的行情,像林得胜找衙门里小吏办这种事情,估计十两银子绰绰有余,拿多了,才会让人起疑心呢! 林得胜也不虚推,就收下了。替别人办事,哪儿有自己搭钱的道理。 钱袋子里头的钱可不轻啊。 目的达到了,再留下去就有点招人烦了。 周小米捅了一下周大海,后者自然起身告辞。徐氏亲自起身把父女俩给送了出去,这才反身回来。 徐氏一进屋,就看到炕上有不老少的碎银子。 “是大海拿来的?”徐氏啧啧道:“一出手就是十两,这周家,我是说大海家的日子,可真是好过了!” 林得胜想着,原来吧,村里就一个周家,一提起来都知道,现在呢,两个周家,不过也挺好区分的,都断亲了,咋叫不行啊! “收拾收拾,明天我去趟县里。” 徐氏上炕。继续****之前的活计,低头道:“有啥可收拾的?”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又不用在外头住店。周家给你备好了马车,备好了人,还有啥要准备的? 林得胜把眼睛一瞪,“你不给我带两个钱啊!”其实这事儿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林得胜虽然是里正,可是在家里地位不咋地。家里的经济大权全都由徐氏把持着,本时林得胜身上一个大子都没有。 “行了。周家给你这十两银子,还不够花啊?” “人家是人家的,是打发衙门里那群小鬼用的,不是咱们该花的。再说了。大海不是拿了那么老多东西吗?”意思就是不能再花周家的钱了。 徐氏本来也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她翻了翻眼珠。没好气的道:“还里正呢,这点事儿还看不明白啊?人家那钱既然送来了,根本不不会往回要。除了让你打点衙门里的人以外,肯定也把饭钱给你带出来了。” 林得胜抽烟杆子的手一顿。心想这大海还真是财大气粗啊,现在都不把十两银子放在眼里了。 闲话少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安就驾着马车接上林得胜。两人迎着初初升起的日头,一路挥鞭朝着镇上走去。 周家的日子照常过,只不过老宅那头,却是不太好。 一千两银子的断亲钱,是那么好花的吗?而且他们先还了五百多两的赌债,到手里实打实的钱,就四百五十两。 这钱是那么好花的吗?现在整个村子里谁不知道他们家办的这点磕碜事啊!周新贵也是要脸面的人,他知道这事儿办的不地道,这钱拿的不应该,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五百五十两啊,家里的地,房子都卖了,都凑不上一半的数。这些年家里是攒了几个钱,可是都拿出来还债了,他和老太婆可咋养老啊! 你别看周新贵这人平时在家里装迷糊,可是其实他心里清明着呢!想指着老三一家养老,难啊!老三从小被老太婆惯坏了,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啊!如今又添了一个赌钱的毛病,家里这些东西不被他败霍光了就不错了,指着他养老,做梦去吧! 老二家呢? 这几年老太婆可没少欺负刘氏,婆媳关系是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刘家出事以后,老婆子认为刘家靠不住了,占不着便宜了,目光短浅的开始收拾二媳妇,总是拿她生不出儿子这事儿说事!现在老二媳妇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整个人像个鬼似的,一天到晚也不见得能听到她说一句话,整个人阴沉沉的,比大江的话还要少。 指着老二家养老?切,连个儿子都没有,将来谁给他们烧纸上香啊? 周新贵的心里,一直就想让周大海给自己养老,虽说分家了,可是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啊。周新贵相信,只要他放低姿态,周大海早晚会回心转意。他想得好好的,只要周大海愿意拿钱养着他们老两口,那他就跟小儿子过,花大儿子的钱…… 其实这周新贵吧,挺不要脸的一个人,家里凡事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推到别人身上去,周大河是烂泥的事儿,他也推卸责任,要不是有他纵容着,许氏会那样惯着周大河吗?想让周大海拿钱养他?净想美事呢!他以为周大海傻,那一家子就都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出了周大河欠下赌债这一回事! 这赌债,周新贵一早就打算好了,从他知道周大河欠下高利债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让周大海还笔钱!可他也知道,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成事的,别的不说,单说那几个孩子,就不好对付。所以周新贵想打亲情牌,让许氏大早上就坐在家门口哭,想让村里人的口水动摇周大海的心,可是他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到最后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钱是到手了,可是亲却断了。 那丫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拿出了一千两,这家底得堆多厚啊! 周新贵越想越不划算,要是当时他能忍住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事后找补找补,缓和一下关系,那大房的钱是不是也会慢慢流到自己的兜里?这钱要是拿来养孙子,给大宝取媳妇,那得多好。 周新贵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不是?不过啊,他还是有点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许过一段时间,人们就淡忘这件事了,到时候他在哭一把,老泪纵横的模样或者能打动那个心软的孩子呢! 就这么定了。 周新贵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天,心里总算有一点透亮了,不过,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受不了外头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啊。 不过这件事情发生以后,许氏这个傻老婆子倒是挺高兴的,儿子的赌债还了,手里还多了四百五十两银子,最重要的是跟那边断了亲,这几件好事加在一起,简直让她高兴得连做梦都能笑醒啊! 因为这个,她最近的心情都不错,看刘氏也顺眼了一些,特别是老三媳妇跟自己儿子甩小脸子这事儿,她也不计较了。 吴氏知道周大河欠赌债的事情后,可是闹了几通,不过吴氏心里酸溜溜的成分更大一些,一千两银子啊,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被分出去五百多两。还有四百多两,都被两个老的攥去了,她是一分也没看见。吴氏一边埋怨自个儿的老爷们败家,一边眼馋老两口手里的钱,家里因为这个,确实闹得鸡飞狗跳的。 不过吴氏也知道深浅,不敢闹得太大,她明白自己娘家不行,什么都指望不上,没有人给她撑腰,所以她不敢大闹,只敢小声嘀咕。周大河虽然挺宠着她的,但是也挺烦吴氏拿赌钱这事说他的,两口子打了几回嘴仗,倒都消停了。 老宅这头,还有一个人挺不乐意的,这人就是周秀儿。别看周秀儿这个人平时说话办事不过脑子,可是占便宜的时候,她的心眼一点也不比吴氏,许氏少。 周秀儿就觉得,以前大家都是一家人,即便是分家了,周大海那也是她哥啊!他的日子过好了,自己妹子出嫁他总不能不管吧?可是现在两家断亲了,那她俩也就真没有啥关系了,再想占大房那些人的便宜,可就太难了。 为了这个,周秀儿可没少骂林氏等人,就差打小人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吉妮娃,屁如不如的月票,谢谢東山大威德,yh_yh1166的平安符,恕恕带宝宝上医院打针了,又是撕心裂肺的一天!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纷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家集村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周家断亲这一件事。这件事儿在村里人眼里,已经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看人们侃侃而谈的那个劲头,好像一年半载之内都不会歇了这场议论似的。 没过几天,村里传来消息,林如红的奶奶乔氏没了。 虽然早就知道乔氏的身体一天天的垮了下去,但是当真正得知道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周小米还是挺吃惊的。 乔氏对于赵氏和林如红姐弟来说,就是生活中的定海神针,这么些年,要是没有乔氏,林旺那守寡的媳妇还两个可怜的孩子,可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乔氏一死,赵氏和两个孩子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了。要知道林如红的那三个伯母可不是什么善茬子,这些年要不是有乔氏压着,她们只怕就早就赵氏断了关系了,乔氏这么一死,赵氏和林如红姐弟,可真就是无依无靠了。 周小米很担心,可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帮她们的办法,赵氏是个寡妇,平时不能抛投露面,林如红跟她娘一样,做事前思前想后的,凡事都循规蹈矩,就怕被人说三道四的。这样的人,胆子小,有步子都不敢朝前迈,就是周小米有心帮娘俩找点事情做,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好主意。 所以周小米觉得,她不能着急,得想个万全一点的方法,帮着林如红一家子脱贫致富。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拖,竟拖出了事,以至于让周小米每每想起来,都自责,后悔的恨不能从来一遍。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乔氏死后,林旺的大哥以长子的身份替乔氏办理了身后世,这也是乔氏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件事。 村里人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关系不错的乡亲都会前去帮忙。随个份子。乡下办丧事,讲究挺多的。所谓十里不同俗,因为地域的关系,风俗也不尽相同。但大致上都是一样的。 入殓,停灵,吊唁,哭丧,出殡。 林氏有身孕。不方便去参加白事,因为林旺生前是周大海的好友,所以周大海只身一人去了。 等乔氏的棺材一入林家的祖坟,与林父合葬在一起后,这个丧事基本上也就办完了。 乔氏的头期刚过,林如红的那几位大伯母就开始闹腾,林家一度是鸡飞跑跳的,热闹可不比周家前一阵子差多少。依着林如红三位伯母的意思,他们早就分家单过了,林旺去的时候。林如红姐弟还小,她的三位伯父替死去的弟弟照顾孩子们一二,那是应该的。可是如今林如红都多大了?眼看着要说人家了,再这么照顾下去,什么时候是头,难道还要帮林如红备嫁妆,帮着元宝娶媳妇不成? 乔氏在的时候,她们可不敢这么说话。乔氏这个婆婆,在她的四个媳妇心里还是比较有威望的,她活着的时候。媳妇们都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但是乔氏死了,不可能护着赵氏一辈子!而且他们早已分家,林旺又死了。就是他们三家跟她断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林家虽然闹了一场,但这场闹剧始终不像周家那场那么有看头,而且没有钱财上的牵扯,所以很快就落幕了。 周小米就林如红这么一个朋友,自然十分担心她。可是她现在去顾不上管林如红了。因为镇上的铺子已经步入了正轨,每天都没很多让人挠头的事情,大概是因为生意太好的关系,铺子里总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 一开始,耿亭并没有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可是事情多了,他就犯了琢磨了。耿亭这个人还是非常精明的,调查了一番以后,发现这些事儿里头还真就有些猫腻。 有些事儿他权衡不好,所以就让周平回了一趟林家集,要他把周小米请来。 周小米的第一反应是这事儿不对,就细细的问了周平。 周平就把铺子里的事儿跟周小米说了。 原来,一开始呢,是有买东西的百姓跟店里的小伙计发生冲突,不知道哪句话没说明白,当时就掐上了,不过还好,到底是小伙计训练有素,态度好,耿亭出来的也及时,做了让步,没收钱,这事儿就过去了。 可是没过几天,这种事情就反复的在店铺里上演,明明都是那些人找茬,不讲理,可是他们出了铺子就说铺子里的伙计店大欺客,骂的话也挺难听的。 原本这些都不算啥事,做生意嘛,都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出现。同行是冤家对头,眼红找气的事儿自然少不了。不过后来,事情又有了转变。开始有人说周家豆腐铺子里做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嚷嚷着让他们赔! 周平十分气愤的道:“小姐,咱们家自打干上这一行,到啥时候都是最讲究这个干净的。我们都记着你的话呢,味道啥的都是第二位,吃的东西,一定要干净,不能吃坏人。” 周小米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太激动,说真的,作坊那边的事儿,虽然表现上是交由周大海打量,但事实上,都是周小米在管,卫生这一块,她盯得特别紧!周安和周吉,周祥也都是肯干活,比较听话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一向认真对待,所以说她们家的东西不干净,这个她还真不信。 “后来呢?耿掌柜是怎么解决的?”周小米相信耿亭的能力,而且如果事情不解决好,他也不可能派周平回来接自己商量,一个掌柜的,连这点事儿都解决不了,那么等待他的只能是被解雇的下场。 “后来啊,耿掌柜就找了郭掌柜,把苦主也找来了。小姐你是没看见啊,那人是真拉肚子啊,都脱相了,脸色蜡黄蜡黄的。” 周小米抿唇,拧眉,目光中带上了几分不解。 “那人说吃坏了肚子啊!结果郭掌柜给他验,验……屎。”周平觉得自己在大小姐面前说了这么污秽的词,当真是该死!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 周小米差点没笑喷了!这个耿亭,竟然想出了这个主意!不过,想也知道。他并没有把握自己能请动郭路,而且这只是一个试探而已,他在试探郭路对周家的底线。 郭路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耿亭就着这点线索,就能分析出点什么来! 不过。他的格局在那儿摆着呢,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郭路的真实身份。 周小米又问:“然后呢?” “然后郭掌柜就说,那人是服了泻药,而不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一开始他们还不服呢。结果郭掌柜暗中让人找了捕快去那人家里翻,当下就翻出了剩下的泻药。” 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连捕快都惊动了? “这里头还有事?” 周平连忙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那人在强大的证据面前,只得招了,说有人给了他钱,让他这么干的,当掌柜的问那人是谁的时候,他却说自己也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一个很高的男子。每次见他都是蒙着脸,还故意约在晚上,哑着嗓子说话。” 周小米思忖了一会儿,只道:“我知道了,套车,去镇上。”她让周平去找周安套车,自己换了一身男孩装扮,急匆匆的去了镇上。 林氏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道:“你们的姐姐啊,太忙!” 周大海一边给林氏吹鸡汤,一边道:“有时候我都想啊。咱俩这闺女倒底随谁呢?财迷,爱操心,性子太要强。” 很普通的一句话,听在了林氏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有些不是滋味。不是爹娘的性子太软面,哪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家,愿意这么要强,操心的。 她低了低头,什么也没说。 那边周平一路挥着鞭子狂奔。终于在午时三刻的时候赶到了镇上。 耿亭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周小米利落的下车,一路跟着耿亭去了平时盘帐的小书房。 耿亭就把事情跟周小米学了。 前边的跟周平说得都差不多,后面还有事。 原来指使这人的人,查出来了。 郭掌柜说是请捕快查的,耿亭信了,可是周小米不信。郭路是干啥的,还用得着她说吗?手底下肯定有人,就这么点小事儿,用得着找那群酒囊饭袋的捕快去查? 自打上次在镇上遇到了碰瓷的人跟捕快穿一条裤子以后,周小米就认定了,这镇子附近的捕快都不是什么好鸟。 “是谁?” 耿亭看了他一眼,才道:“是刘成!” “谁?” “刘成。” 周小米冷笑一声,真是没想到啊,她没去找他们,他们到来找自己了。 干得不错,有前途。 “事情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周小米已经猜到一些了,但是还是没死心。 耿亭苦笑一声,“能怎么办啊?那个收钱的人,都没见过刘成正脸,虽然捕快们查到了他的头上,可是没有人证,没有物证。那银子又没啥特殊记号,刘成本人也不承认,能咋办?” 周小米笑,“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听说那个刘屠户前一阵子被放出来了,可是刘家生意不成了,他们还有闲钱收买人?” 耿亭低头思索了一下,只道:“或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刘家在镇上盘踞多年,根基还是有的。” 周小米一笑,觉得这话不适合再谈下去了,耿亭只是铺子里的掌柜,不是她的心腹。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耿掌柜,您辛苦了,铺子里的事儿还请您多担待。做生意嘛,不遭人妒是庸才,别人算计咱们,也是因为咱们的生意确实好!我看这刘家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你只要把铺子看好,就行了。” 耿亭也是这个意思。忙笑了,“是,一定的。”这个小女孩,可跟自己当初想得太不一样了,耿亭现在可不敢把周小米当孩子看了,一来是因为她本身的思维和办事能力,就不像一个孩子,再者,有郭路的因素在里头。 “行,月底我来看帐,那我就先回去了。”周小米摆手让他忙自己的,不要送。她喊上周安,没驾车,直接去了济仁堂。 郭路就知道她会来。 “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饭吧!” 周小米笑,指了指坐位旁小几上的糕点道:“你就拿这个招待我?” 郭路长叹一声,兴致勃勃的道:“那你想怎么样?还去林记酒楼吃?” 周小米没说话,而是捡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她吃得慢悠悠的,有几分走神,其实郭路知道,这孩子心里有想法。 周小米和郭路心里都清楚,以刘成的现在的能力,他想祸害周家,根本就是有心无力!除非他身后有人支持他。 支持他跟周家做对的人,除了林家人,周小米想不出第二个来。 一块点心很快就吃完了。 “先抻着他,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小丫头眼里闪过一抹猎人般的算计,让郭路在一旁看得汗毛直竖。 看来这丫头是有想法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插手了,有需要的话,差人送个信吧!” 周小米笑眯眯的应下了,然后伸手朝郭路要信。 大约三月中的时候,周小米收到了一封周翼虎报平安的信,他说自己到了京城,见识到了汴梁城的繁华,还说了一些云霆霄祭拜他母亲的事,别的却是只字未提。 周小米猜着,他哥应该已经知道了云霆霄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又或者怕他们担心,根本不想说。 日子已经进入四月了,风也柔了,草也绿了,花也开了,眼看着就要春耕了,可是他大哥的信却断了。 “哎哟,你心也太急了,京城离这儿多远啊,那信又没长翅膀,就算快马加鞭的送来,也得半个多月啊!你大哥刚写完一封,不可能这么快还有消息啊。”郭路说得真情切意的,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周小米只好作罢,有些失望有收回了手。 “成吧,要是我大哥写信来了,你让人给我送到铺子里去呗。” 郭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小姑奶奶没事儿还是别来了,他还有正事呢! 周小米这才高兴了,从椅子上跳下来,道:“过两天我做好吃的差人给你送过来。谢谢掌柜的,我走了。” 郭路看着周小米像旋风般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照例吩咐小伙计去送她。(未完待续。) ps:  感谢joycf,東山大威德,joycf的打赏,带娃去医院打针,走起!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好友出事 周小米让周安取了车,两个人跟铺子里的伙计招呼一声,驾车回村了。 周小米怎么也没想到,回家后迎接她的,居然会是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啥玩意?如红姐摔了?”周小米急得直抓头发,“到底咋回事啊?” 周大海只道:“听说是一脚踩空了,从山上摔了下来。” 周小米眼睛都红了,扭头就想往外跑,她就这么一个好朋友,她得去看看。 结果周大海一下子就把自家闺女拉住了,“你去干啥啊,那孩子被送到镇上去了,摔得不轻,一身的血,李大夫说八成救不好了。” 周小米的脑袋嗡的一声! “不对啊,爹,我就是从镇上回来的,咋没看着人呢!再说,济仁堂也没接诊这样的伤患啊!” 对了,镇上不只一家济仁堂药铺,也可能去了别人家也说不定。 周小米跌落在椅子里,喃喃自语的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周大海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你娘听了,也伤心了好一阵子,就怕这孩子没了。” 周小米心里又是一颤,连忙问道:“我娘没啥事儿吧?” 周大海摆了摆手,“没事,虽然哭了一鼻子,可是情绪还算稳定,我怕她哭坏了,就让她喝点你鼓捣的那个安神汤,让她休息去了。” 周小米这才觉得放心了,可是一想到林如红,就忍不住有种饶头的感觉。 “爹,好好的,如红姐怎么跑山上去了?”这是周小米想不能的地方。 周大海再次叹气。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啊! 原来,乔氏死后,林如红的三个伯父和大娘们就不管他们了。原来乔氏活着的时候,赵氏觉得生活还能有点盼头,不管咋说这三个大伯子没把他们娘仨当陌路人。一年还能分他们一些粮食,甚至每家都拿出一点钱来给元宝上学用。赵氏知道感恩,她知道要是没有自己的婆婆,那三家根本不能这么对她们娘仨。所以这几年赵氏一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不但死守着林旺,还每逢初一,十五回到乔氏那立规矩,表忠心。 可是现在乔氏死了。没人再拿她们当亲人了,家里的生计自然也就艰难起来。 虽说赵氏和林如红这娘俩都是勤快的,可是家里总共就两亩地,以前还是林旺的三个哥哥帮着种的,现在没了这些依靠,就靠两个女人,如何能撑起这个家?而且要命的是,元宝还要读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赵氏玩命的绣绣活,可是换到手的钱。还不够给元宝交一次束脩的呢!林如红大概也是被逼急了吧,所以就背着她娘上山了。 这孩子也是个要强的,不想让弟弟没书念,也不想让她娘太操劳。或许是想得太单纯了,想着上山上能捡到点药材啥的换钱,结果呢,一脚踩空了,从山上跌了下去,摔破了头…… 周小米听了以后,心都凉了。这事儿说到底。怨她啊!大概是先前她上山捡灵芝,捡人参的事情把林如红刺激着了,所以她就想上山采药碰碰运气。 周小米眼圈都红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傻,这么犟呢!她要是实在缺钱了,找自己说一声,自己能不帮忙吗?脸面有那么重要吗?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在自己面前张一回嘴,就那么难吗? 周小米想了很多。眼圈不由自主的就红了。她真的怕林如红会就此丢掉小命。 “爹,我套车去看看吧!”她能救人啊!人命关天啊。 周大海惊奇的看着自家闺女,“你这孩子平时挺聪明的,关键的时候怎么这么糊涂呢?那孩子现在在哪家医馆啊?你知道吗?” 周小米摇了摇头,可是镇子又不大,一家一家找过去,总能找到吧!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周大海连忙道:“傻孩子,我知道你想帮她,可是这么帮根本就帮不上忙!你想想,她出事以后是里正派人用车把人拉到镇上的!她的三个伯父还算是有良心,虽然先前已经说过不在管她们娘仨了,可是在这种生死大事上还算看得比较明白,三家都掏了钱,说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四弟的血脉就这么没了。” “孩子,听爹一句劝,你在家老实的待着吧,你娘那儿可受不得刺激了。等人回来了,你想怎么看,怎么帮都行,现在你这么风风火火的出去,我们能放心吗?” 周小米冷静了下来,静静的想着周大海的话,觉得她爹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她们是好朋友,能帮的自己一定会帮,但是在这种生死之间游走的事儿,她一个外人,如何能作得了主?说多了,也许会落下埋怨,如果能救得回来,自然是好,要是救不回来呢?难道要用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去救她吗? 周小米不敢,这么做太冒失了,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到时候她可就要暴露了,而且还会连累家里人。周翼虎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过她,让她什么都不能说,跟谁也不许说,也不要轻易再用那些手。他的话声声振耳,每一个字都敲在周小米的心尖上! 周小米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她在后世经过那么多事儿,什么事儿想不明白啊!周翼虎的暗示,她懂。 “我知道了爹。”周小米冷静了下来,可是心底里却升起一股无奈。 周大海看闺女想明白了,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行了,都这个点了,我让李嫂给你做碗面去吧!”说完也不管周小米吃不吃得下,转身就走了。 周小米觉得心里堵得厉害,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觉得自己明明可以救人,可是却不能救,这种感觉简直太糟糕了,而且那个等着自己救的人,是她的好朋友啊! 周小米很烦躁,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洗手,洗脸,换了一身家常穿的衣裳。用手托着下巴在椅子上发呆。 李氏做好了炸酱面,却没有见到周小米的影子。她想了想,就端着面朝周小米的屋子来了,先是敲了敲门。没听到声音以后,才试探的问了一句:“小姐,你在不在?” 周小米有气无力的道:“进来吧。” 李氏端着面进了屋,把大碗放在桌子上。手擀炸酱面,里头有酱色的肉酱。颜色发亮,香味儿若有若无的飘啊飘,使劲往周小米的鼻子里钻。 周小米还没有吃午饭,在镇上也只吃了一块济仁堂的点心,这会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听了林如红的事儿以后,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李氏叹了一声,可是她一个做奴婢的,有啥资格去开解主子啊?况且她也真开解不明白。 周小米也不用眼睛看她,只道:“李嫂。你忙你的去,把门给我带上。” 李氏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轻轻的走了出去,关好门。 周大海在门外无声的问:“怎么样?” 李氏摇了摇头。 周大海叹了一声,看了女儿的房门好几眼,转身出去了。要说起来,林旺生前跟他的关系是不错的,村里人都说他们是一对亲兄弟。林旺走得突然,他的那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以前他没啥本事,手里握不住钱,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还是自家媳妇挪用她娘家送来的吃食。穿戴给那孤独寡母的送去,照顾他们。 或许两家的情谊就是这样结下的吧?唉,命运弄人啊! 与此同时,周小米也在回忆着以往自己跟林如红的点点滴滴。林如红比她大,性格虽然闷了一些,可是对她很照顾。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周小米可没少受欺负,每当有她吃不上饭的时候,林如红就像是天兵天将似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会给她带两个窝头,再不就是一张大饼,一把花生…… 周小米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来,她不想哭,她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天。 当金乌马上就要坠至地平线的另一端时,一车马车缓缓的驶进了村子。 “小姐,林家姑娘被送回来了。”李嫂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她也是刚得到了消息,所以走得有点急。 周小米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她坐得太久了,腿有点麻,整个人没站住,差点摔倒。 李氏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这才把人稳住了。 “人呢,怎么样了?” 李氏只道:“只听说人回来了,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 周小米腿麻的厉害,想走却是走不了,李氏连忙道:“我扶小姐过去,好好揉揉腿再走。磨刀不误砍柴工。” 周小米没再说什么,任由李氏把她扶回去坐好,然后半蹲下来给自己揉腿。麻痛的感觉一直刺激着周小米的神经,她很着急,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林如红的消息,人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李氏给周小米揉了一通,才道:“这个时候林家乱哄哄的,小姐一个人去恐怕不行!夫人身子那样,根本不能出现,老爷也不适合去。小姐,您看我代你去一趟行不行?” 周小米看了李氏一眼,眼里毫不掩饰的带上了打量的目光,李氏抬头,正好看到了周小米眼中的疑虑。 她咬了咬唇,就道:“林家人多嘴杂,小姐去不合适,不如让奴婢先去问问,等问明白了情况,小姐再去。” 不知道为什么,周小米觉得李氏的提议很让她心动。其实她心里有点害怕,怕看到自己接受不了的那一幕。 “好,你去,问,问清楚。”周小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打颤。 李氏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欢喜和神采,平静的出了屋。 没过多久,周小米听到了开大门的声音,她知道李氏出门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中。 等待是最难熬的,周小米觉得李氏似乎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 其实李氏一去一回,总共也就用了半个小时的样子。 “怎么样?”李氏进屋后,周小米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急着问结果。她既是着急想要知道结果,又有点自欺欺人的害怕听到结果。 李氏是小跑着去的,又小跑着回来的,整个人喘的厉害,张了半天的嘴,都没说出话来。 周小米急得不行,干脆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别急,先喝了。” 李氏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说了,接过杯子来,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水,喘了两口气才道:“小姐,那位林姑娘大难不死,不过现在情况也不太好,城里的大夫说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天晚上了。”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她失魂落魄的坐回了椅子里,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是一碗冷透了的炸酱面。 李氏看周小米这样,心疼得不行,默默的退了出去。 周小米的眼泪都于掉了下来。 她恨自己不能救她最好的朋友。李氏都说了,林家院子里都是人,林如红的三个大爷,大娘都在她家里,赵氏哭得死去活来的,差点断了气。元宝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姐弟俩的感情一向很好,如今林如红这副样子,元宝伤心入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听李氏的意思,好像家里已经要开始准备她的身后世了。 周小米泪如雨下,眼前不断晃动着林如红过往的笑脸,她羞涩的笑,开朗的笑,苦涩的笑,无奈的笑,眼中带着希望憧憬着未来的样子,都不停的在周小米脑中转动。 “如红姐……” 周小米低低的哭泣,她完全不知道,门外站着两个身影,听着她的哭声叹气。 周小米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她便带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推开了门。她穿得很朴素,眼中闪着的却是无比坚定的目光。周小米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去了林如红家。 林家院子外头围了很多人,周小米越靠近,越觉得呼吸困难,她人刚到大门口,就听屋里传来了赵氏的一声悲怆之声:“我的儿……”紧接着元宝哇哇大哭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周小米一愣,紧接着拨开人群冲了进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快乐无罪288的月票,带娃打针去了,,,,,,不要催更,,,,,,,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乡 从林家的屋子里传来了赵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紧接着元宝哇哇大哭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周小米一愣,紧接着拨开人群冲了进去。她一进屋,就看到林如红脸色煞白的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她头上缠着白布,血迹透了过来,刺目的红色让周小米有些闪神。赵氏正趴在她的身上哭呢!而元宝则是被他大娘拉着往外走。 “小孩子看这个不吉利,快点跟大娘出去。” “姐,呜,我要我姐,我要我姐。”元宝被他大娘强拉着出去了。 周小米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慢慢的走过去,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她盯着林如红的脸看。奇怪,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可是为什么她身上一点生气也没有呢? 两辈子,除了她自己飘荡着进了阎王殿的那一次,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的消失。 周小米站不稳了,半扑在地上。她的如红姐,咋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赵氏一直哭,几乎要背过气去。周小米勉强支住自己的身体,才没趴下。 太阳越升越高,洒进屋子里,落在林如红的脸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林如红的皮肤几乎呈现透明色,就在这时,周小米突然看到林如红的眼睫毛眨了眨。她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连忙抹了一把眼泪,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动了,真动了。”周小米不害怕,一下子站起来,又惊又喜的推了推赵氏。“婶子,我如红姐还好好的呢!” 赵氏听了这话,连忙起来看自己闺女,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儿动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从闺女那儿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这是…… 林如红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声也明显起来。眼皮眨动的幅度也大了起来。 赵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上天垂怜,她的宝贝女儿没有死。 “红子,红子?”赵氏叫着闺女的小名。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在做梦,梦醒了,闺女就又不喘气了。 周小米凑过去。轻轻的道:“如红姐。” 林如红的睫毛颤了颤,像蝴蝶要振翅而飞一样。紧接着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真是谢天谢地!”赵氏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不住的仿佛,感谢老天爷的保佑。她太激动了。方才她明明觉得女儿好像咽气了,可这会儿,人还好好的。好好的…… 林如红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晃,她叹了一声。觉得头疼的厉害,难道是宿醉未醒? “如红姐?”一个女童的试探声在她耳边响起,这是谁,听着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呢? 林如红想说话,可是嗓子干巴巴的疼,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昨天闹得太嗨了,酒喝得有点多,最后人都要走光了,她还喝了小半瓶的伏特加。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嗓子和头都痛得厉害吧? 林如红又闭起了眼睛,微微皱眉。 “如红姐。”周小米轻轻摸着林如红的脸,觉得手上传来了温热的触觉,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脸色比方才好多了,不再煞白得吓人,反而红润了不少。 林如红再次睁开了眼睛,这次,她的视线里不再是一片模糊,反而像找到了焦距一般,慢慢的清晰超声来。 等林如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时,她愣住了,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的神色,甚至抬起手来掐了自己一下。 “红子,你醒了?”赵氏扑了过去,又惊又喜,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林如红嫌恶的盯着赵氏看,一副很陌生的样子,赵氏还陷在女儿死而复生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可是一旁的周小米却把林如红眼里的嫌恶之意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之中一般,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丝寒气。 如红姐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眼里的陌生那么明显,她那么孝顺的人,怎么可能嫌弃自己的娘呢!可是那真真切切的嫌恶,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妇在瞧着乞丐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如红闭上了眼睛,叹气。 她想起来了,她昨天晚上在夜店跟朋友喝酒,喝完以后开着跑车回家,然后出了车祸,当时她没系安全带,把车开得飞快,而且两车相撞那一刻,她车子里的安全气囊并没有弹出来。 妈滴,好几百万的跑车,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她太倒霉了,不然也不会穿到这个鬼地方来。 林如红耳边有各种人说话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她睁开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赵氏,沙哑着道:“shutup。” 赵氏迷茫了,“红子,你说啥?” 周小米身子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悲哀就是按也按不住,如同汹涌的洪水一样把她整个人紧紧包裹住。这一刻,周小米有一种要溺毙的绝望感! 她的如红姐是死了吗?那么此刻这个鸠占鹊巢的人又是谁? 外头的人都听到了赵氏的那句“红子,你醒了”,所以包括元宝在内,不少人都进了屋。 “姐,姐,你真没事了?呜……”元宝一下子就扑到了林如红的跟前,又笑又哭的,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脸。 林如红皱着眉头,“太吵,我累。”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周小米已经看不下去了,那是元宝啊!林如红拿她弟弟当心尖子疼,看元宝哭成这样,居然连一个眼神也欠奉!看到元宝流鼻涕,还满满的都是嫌弃的意思!元宝小时候的尿褯子,可都是她亲手洗的啊! 林如红的大娘是个有眼力见的。你别看之前乔氏刚没的时候,她为了摆脱赵氏一家,闹得挺欢实,可是当林如红有了难了,这位大娘可真没袖手旁观的看着,不但给拿了银子,还里里外外的忙活。现在人回来了。她的一颗心也落地了。再怎么着,那是老林家的血脉,她的心再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没了。 啥最大?天底下,人命最大! “元宝,你姐刚好,脑袋还没转明白呢。这会儿需要休息,你跟大娘出去。” 元宝虽然不舍得他姐。可是他一向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现在人没事,以后还怕姐弟俩没有说话的机会吗? 元宝点了点头,走一步。扭头看两眼,慢慢吞吞的跟着他大娘出了屋子。 林如红有些头晕,不过她觉得应该是被气的。这一屋子都什么人啊,瞧瞧屋里的摆设。寒酸死了!人家穿过来都能混个郡主,千金啥的当当,她怎么就那么点背呢!穿成了一个寒酸的农家女~ 上辈子她好歹也是个富二代啊!还有大把的金钱和人生没有挥霍,怎么就点背的出了车祸,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农家女。 唉。 林如红叹气了,心肝都疼,疼得直哼哼。 赵氏以为家里太吵,女儿伤势太重,不得休息,所以她连忙道:“娘知道了,娘这就让去让他们走。红子,你不知道,多亏这些乡亲了。”赵氏擦了擦眼泪,女儿活了,她是喜极而泣,眼泪根本止不住。 赵氏转身看到周小米呆呆的坐到地上,吃了一惊,连忙扶起周小米道:“这孩子,咋坐到地上去了?”她以为周小米跟自己一样,开心过头了,又或者周小米年纪小,看了闺女这种情况被吓着了? “小米你先回去吧!红子刚醒,得好好养养,这么多人在这儿呢……” 周小米点了点头,她已经可以肯定,炕上躺着的那个叫林如红的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如红姐了。她慢慢的走出了林家的院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全家人都等着她吃饭呢!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李氏急得不行,看到周小米失魂落魄的模样后,更是心焦的厉害,她关好大门以后,连忙跟在周小米身后,本来想问问那位林姑娘怎么样了,可是她瞧周小米那个样子,心里便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就不敢问了。 周小米回了屋,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李氏在门外头叹了一声,现在小姐八成是想静静心,她就别去打扰了。 李氏转头回了吃饭的东次间,跟周大海和林氏汇报:“小姐脸色很不好。” 林氏叹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周大海心里也不是滋味,同样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小哥俩已经不知道说啥好了,他们家的人与林旺一家向来亲厚,如果林旺叔还活着,两家一定会走动的相当好,甚至比跟老宅那些所谓的亲兄弟还要好。可是呢,林旺叔不在了,婶子成了寡妇,家里只有一个没长成的男孩,走动起来确实不太方便。 这个早上,周家的气氛很沉闷。 周小米回到屋里后,一下子就扑到了炕上,把自己埋里了被子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的如红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林氏听到消息,说是林如红那丫头好了!昨天赵氏还特意请了李大夫上门给林如红瞧伤,结果李大夫说人没事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养养就好了,以后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 瞧瞧,那丫头病大啊!老话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不过,昨天自家闺女去的时候,那丫头不都醒了吗?怎么闺女还哭成那样? 林氏瞧了一眼周小米,看着闺女的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周大海跟林氏是一路人,这夫妻俩看问题,想事情都比较简单,性子直,憨,也有点傻。 “闺女啊,如红不是没事了吗?你咋还这么伤心呢?”人是不哭了,可脸上那悲伤的表情,连一向脑筋不咋灵光的周大海都瞧出来了。 周小米心里的别扭劲还没过去呢! 昨天她哭了很久,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后来实在哭不动了,她才算是从被子里钻出来。 周小米打着哭嗝想问题,她想,有些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比如林如红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林如红了,自己再怎么伤心,她的如红姐也回不来了。 现在她能为如红姐做的,就是好好考察一下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会不会好好的做赵氏的女儿,元宝的姐姐,会不会好好的待如红姐的亲人。 周小米想得很清楚,如果她能做到,那么自己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好了,婶子没有失去女儿,元宝没有失去姐姐,她也没有失去好朋友,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如果她不能…… 想到这个问题时,周小米困惑了。她能指责对方是穿越过来的,根本不是原来的林如红吗?不能,那样不但不会解释明白问题,反而得把自己搭进去!人们大概会把她当成怪物架到火堆上去吧? 对方是她的老乡呢!老乡见老乡,到底是两眼泪汪汪,还是背后给一枪? 周小米想到那个林如红的眼神,心里的绝望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扩大起来。她觉得,自己以后要处处小心了,千万不能在那个林如红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好,她只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过来的,也可以解释成是胎穿的,相对于那位新手来说,自己应该算得上是位前辈吧? 她得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 这些都是周小米想了一夜总结出来的。 所以当周大海问她的时候,她就很自然的道:“一开始是被吓着了,我头一次看着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还真以为如红姐回不来了。”说完又低下了头,看起来好像有点脆弱。 周大海和林氏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原来孩子是被吓着了。 难怪呢,人都要没气了,突然又好了,听着可不是怪吓人的。 这两人的智商,情商,都没救了。 “要不找人看看?给收收魂?”乡下流行这一套,林氏到现在才觉得,闺女有了点孩子样。 胆小。 周大海也同意,就道:“让王婶子帮忙吧!” 王氏,就是跟许氏不对付的那个,平时有点五迷三道的样子,说是有些道行在身上,专门给受惊的小孩子收魂,叫魂。 林氏点了点头,让李氏拿上一条肉,去了王氏家。(未完待续。) ps: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感谢紫影yu的月票。关于林如红这个人物的设定,是早就写好的,只是出场稍晚一点,以后戏份可能会加重,,,,,,, 第二百三十八章 熟人? 周小米看着口中念念有词的王氏,愣住了。¤頂點小說, 王氏脸上画了好几条乱七八糟的符号似的东西,她看不懂,王氏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可笑的羽毛粘的头饰,她时而围着自己转圈,时而在自己的头上挥动她的手,感觉她就像在跳大神儿! 周小米长这么大,头一次瞧见跳大神的,她觉得稀奇,一个劲儿的盯着王氏瞧,暗想没看出来王氏一把年纪了,跳起来的时候还真不含糊,瞧瞧这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一般啊!相当的熟练。 跳大神有用吗? 周小米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是被吓人着了,不用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跳大神真有用的话,那王氏也该去林家,围着那个林如红跳。 她暗暗的叹了一声,决定不管怎么样,先让林氏放下心来,别因为这点事儿,再把娘给吓出病来。 所以送走王氏后,周小米安安静静的睡了一觉,什么也不想,也没有激动情绪,安静得让人安心。 林氏和周大海觉得王氏作法起作用了,都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家里总算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周小米身上的朝气又回来了。 她坐在屋里盘账,目光盯着账本上的数字,手指飞快的扒拉着算盘珠子。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算清楚了数目,拿起笔在账本上写下几个字,又对着看了几眼,才合上账本。 李氏一直在周小米边上侍候着。丁氏喜欢在林氏边上待着,跟林氏说点南边老家的事儿,林氏也爱听她叨叨。比起不擅言词的李氏,丁氏更得李氏的欢心。 李氏把泡好的去火茶递到周小米手上,什么也没说。 周小米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略带苦味儿的去火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她在李氏眼里,完全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她的心思那么重。虽然没写在脸上,可是全写在眼里呢! 李氏摇了摇头,觉得那位林姑娘出事以后。自家小姐的性子都有些变了。 怎么说呢! 好像变得更成熟了,心思更重了,眼里的笑容也变了味道。 李氏觉得这未必是件好事。 与此同时,周小米也在想着林如红的事情。林家现在闭门谢客。不管谁去探望都见不到林如红的人。她亲自去了两趟,都只是见到了赵氏,赵氏说林如红恢复的慢,身体不好,脑子还不大清楚,见到人的时候有时候会恍惚,大夫说伤在了脑子上,得静养。 周小米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冒牌货怕暴露,想多了解点这个世界的乡土人情呗!不把自己周围的关系弄清楚。她也不敢好起来!从这一点上看,这位老乡还算有点心眼儿。 周小米吐了一口浊气,暗想着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林如红身上。 可是她心底的酸楚和痛,要怎么样才能消散呢!只要一想到那个歪着头,微翘嘴角笑她的女孩成了孤魂野鬼,此刻不知道游荡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委屈的蜷缩着,她的心就会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周小米把眼底的眼泪逼了回去,眼下,她还有要紧事儿要做。 “李嫂,让周安套车,我要去镇上。” 李氏应了一声,转身要出门。 “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李氏脚步慢了一下,接着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 周小米吸了吸鼻子,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这男装是她特意求林氏给自己做的,周翼文的病好以后,身量像小树苗似的窜了起来,他的衣裳周小米穿不下了,以前的旧的衣裳,周小米觉得不合适继续穿下去了,带着补丁的旧衣裳,看着就不舒服。 周小米刚穿戴好,李氏就进屋了,“小姐,车准备好了。” 周小米声也没吱,转身去开了炕柜,从里头拿出一沓纸来,放在怀里揣好,接着才越过李氏大步朝外头走去,她的步子迈得很大,速度很快,每一步都很有力量。 在院子里碰到林氏和丁氏,两人正说着什么话呢!见到周小米的时候,丁氏微微低了头,并没有啥表示,林氏则是扶着腰,慢慢的走过来,问她:“你这又是要往哪儿去?” “娘,去镇上看看!” 林氏无奈,“不是刚回来没几天?” 周小米的杏眼弯了弯,嘴角微微上挑,“娘,自家生意在镇上呢,一天跑三趟都不过分。” 林氏也知道镇上铺子生意怪好的,她有心去瞧瞧,不管咋说那是闺女的心血,她还一次没去过呢!连门都找不着,这个有点说不通。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出门也够折腾的,怀胎才四个月,瞧着像别人怀胎六七个月了似的,她就是想去,闺女也不会让她去的。什么马车太颠了,路不好走啊,街上人多别撞到之类的,总之她会找很多借口,还说自家的铺子就在那儿,又不会长腿跑了,等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啥时候想去都成。 林氏不去,周大海也就不能去,作坊那边的事情就都由周大海自己去处理,而林氏大部分时间由丁氏陪着,做做针线,归拢家里的零零碎碎。 “行了,说不过你。”林氏给周小米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只道:“早去早回。”她笑着瞧了李氏一眼,“把她给我看住喽。” 李氏曲膝应了。 “行了娘,我先走了啊!”周小米挥挥手,快步出了院子。 丁氏悄悄撇了撇嘴,没人看见。 周家的马车一路绝尘,往镇上去了。 周小米在马车上问李氏,“丁嫂天天往我娘跟前凑。你咋不去呢?”她现在多少能摸透丁氏的一些想法,觉得林氏是当家主母,人也和气好说话。跟在林氏身边轻省还有出息? 李氏呢,怎么想的? “小姐……”李氏欲言又止,“奴婢没啥想法。” 周小米幽幽的看了她两眼,什么也没说。 马车微微晃动着,一路晃到了镇上,稳稳的停在了周记门前。 周平听到了车声,张望了一下。然后迎了出来。 “大小姐。” 周小米利落的跳下马车,轻轻的“嗯”了一声,李氏跟在她身后。主仆二人进了店铺。 铺子里有不少买东西的百姓,秩序还不错,屋子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不好闻的味道。周小米略看了两眼。转眼去了耿亭待客的小书房。 “东家来了?”耿亭把手里的东西一方。连忙起身来迎周小米。 周小米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李嫂,去倒点水。”李氏熟门熟路,出了屋去后面的小灶房里找水。 “东家来有事儿?”没到盘帐的时候呢! 周小米把自己画的那沓纸拿出来,放到耿亭面前,敲了敲桌面,“看得懂吗?” 耿亭接过来一看,好家伙。有两张是装修图纸,一张隔壁铺子后院的。一张是隔壁铺子的,还有很多细节图,几个像是土窑一样的炉子…… “这是……” “隔壁铺子得快点开起来,我想好了,就做熟食的买卖。林家有什么我们就卖什么,林家正泰兴里没有的,做出来的,我们也要有!脆皮烤鸭子,果木烤鸭,最正宗的!”周小米的口吻无比坚定,眼神也无比坚定。 刘家的事儿,她生气,可她更气林家!能把买卖做得那么大的人,绝非是没有肚量,鼠目寸光的人。可林家呢,干的叫什么事?居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向他们宣战,还刘家人暗中给他们下绊子! 卑鄙,龌龊! 周小米是个不服输的,林家敢这以做,就得付出代价,她是谁,周佳肴啊!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耿亭看了看手里的施工图,点头道:“能看懂。” “赶紧找人置办起来,后院地方还算敞亮,多置几个大炉子!” 耿亭把图纸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想了想,道:“这个倒都简单,只是……” 周小米未语先笑,“你想说林家?” 耿亭点了点头,在他眼里,周家还没有跟林家叫板的实力。林家在林家集多少年了?人家的根在这儿,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手里头有钱,交际面也广,根本不是周家能对付得了的。 周小米笑,“耿叔,你想得有点多。” 耿亭不明白,你这专门开个熟食铺子,不就是要打击林家吗?他皱眉,看着笑的有点没心没肺的周小米。 “我啊,不是想打击他们林家,就是想跟他们添点堵。”周小米是想坐等林家找上门来呢!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家现在要是按兵不动,那她才头痛呢! 耿亭还是不大明白。 周小米就乐,“你就等着瞧吧,对了炉子建好以后一定要晒透,别用火烧。” 耿亭点了点头,“估计半个多月就能完工。” 周小米只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慢工出细活。 这回,耿亭明白了,点头之余心里又带上了几分好奇,正泰兴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啊!林家最初起家,靠得就是这些东西,东家年纪轻轻的,哪儿来的自信,还脆皮烤鸭,果木烤鸭呢,听都没听过。 周小米看到耿亭的神色,就能猜出他的心思,不过,这事儿她打算留到铺子开张的时候再跟他沟通! 说再多,也没有亲口尝到味道有说服力。 等李氏把水烧开,泡好茶时,周小米已经起身要走了。 她带着李氏上街,没什么目的性的乱逛。至少在李氏眼里,周小米是在乱逛,她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只看不买。两个人顺着街上的人流慢悠悠的走,晃荡了小一个时辰。 李氏不嫌苦,也不嫌累,她只是不知道周小米的用意,这一条街就这么长,小姐带着她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折回来,来来回回走了十多遍了吧?怎么不换一条街溜达呢? 李氏想不明白周小米的用意,干脆就不想了,小姐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总没错。 终于,又走了两趟之后,周小米在一家店铺面前停了下来。 李氏抬头,看着匾额上那三个字,她不认识这三个字,只知道这里是卖熟食的地方。以前她跟着来过一次,这地方叫啥来着? 李氏恍神的工夫,周小米进了正泰兴。 门口穿着整洁的小伙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周小米和李氏让进了铺子里。 周小米不是第一次来,这铺子在别人眼里或许挺高大上的,但是在周小米眼里,有点落后。地上铺的是青砖,踩上去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老旧的柜台擦得发亮,穿着整齐的小伙计们戴着八成新的白色套袖,腰间扎着同色同款的围裙。柜台后面放置的是一张十分宽大的案板,各式各样的熟食挂在柜台有,有腊肠,香肠,还有一只只的熟鸭子,熟鸡,手法嘛,有烤的,有烧的。 “两位,买点什么?” 周小米瞧了一眼柜台里头,指着挂着的香肠道:“什么味儿的?” “蒜味儿。” “称半斤,再来半只烧鸡,半个肘子。” “唉!”那小伙计动作麻利的帮周小米切肉,称重,然后拿油纸打包,递了过去。 周小米付钱,转身出了正泰兴,李氏看着自家小姐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就花出去近二两银子,心里有点抽抽着疼。 周家不是啥高门大户,但也算半个地主了,有钱人的想法,嗯,想不明白,家里啥完意没有啊,非得上这儿花钱来! 李氏觉得周小米买的那点玩意,根本不值二两银子,这要是回家自己做,能省不老少钱呢! 周小米不知道李氏的想法,她拿着自己买的熟食,去了济仁堂,哪知刚进门口,就碰到一个熟人。 其实也算不上熟人,本来周小米并没有注意到这人,济仁堂打开门做生意,铺子里有人抓药瞧病都是正常的!她本来是想绕过那人往后头去的,谁知那人硬生生的挡在她前头,自己朝左走她也朝左走,自己往右挪,她也往右挪。 周小米瞧出不对劲来了,视线向上,就看到了一张明艳脸。(未完待续。) ps:  感谢坏坏辟邪,布大猫,紫影yu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三十九章 要买地 周小米看到了一张明艳的脸。 穿金带银的林月娇。 周小米暗暗挑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林家大小姐,而且,对方拉住了自己,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倨傲之色,虽然她在笑,可是这个笑并不真诚,反而有点嘲弄的意思。 周小米看到林月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心里顿时了然。 她这是嘲笑自己买林家的东西,上林家消费呢? 周小米有点想笑,真是幼稚。 “这位姑娘,我们不认识吧?你在这儿拦着我的路算是怎么回事?”周小米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好狗不挡道。 林月娇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来周小米的言外之意,她眯了眯眼睛,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危险的光芒。她长这么大,除了家里那几位,还没有人敢给她摆脸子看呢!这姓周的不过就是个卖豆腐的,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谁给她的底气? “周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见过,在周家豆腐铺子。”林月娇说到周家豆腐铺子的时候,声音一颤一颤的,带了几分轻视的意思。特别是‘贵人’二字,她咬得很重。 周小米慢慢的挑了挑嘴角,故意用夸张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了林月娇几眼,“抱歉,我岁数不大,记性不太好。”没说想没想起来。 故意的。 林月娇脾气再好,也是一个被娇养了十几年的大小姐,城府不深。周小米的话让她很不高兴,脸上也就带出了几分。 林月娇身后的喜鹊不高兴了,她们小姐,那可是金枝玉叶一般的人物。自幼聪慧异常,十分得老太太的喜爱。小姐虽然是庶出,可从小到大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头的?这姓周的也太不识好歹了,三番五次的跟她们小姐做对,她到底知道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啊? “这位姑娘,我劝你最好跟我们小姐客气点,小心我让人把你赶出去。”喜鹊拿白眼珠翻了周小米一眼。那模样就像是周小米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济仁堂的伙计们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周姑娘可是他们掌柜的上宾,哪有让人欺负成这样的道理?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小伙计们也实在不好多说话。店铺里有不少看诊抓药的。都朝这边张望了过来,病得不是太厉害的,都在一旁边排队边看热闹。 周小米笑,“不知道这位姑娘是郭掌柜的什么人啊?这济仁堂何时成了你们家的产业?” 喜鹊到底也就是一个小丫头。她本以为周小米是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人吆喝两声肯定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哪知道对方居然这么有底气,还反问她跟郭掌柜是什么关系! 喜鹊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林月娇眼中已经带上了淡淡的怒意,眼下这种情况,她能说什么? 恰在这时。有一个清朗的传了过来,“小妹。你干什么呢?”一个儒雅少年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时,明显有些愣住了,等视线落到周小米身上的时候,就又是一愣。 周小米已经认出这人,这人正是那日在镇外的小路上因马车受惊而受伤的那个少年。他朝林月娇叫小妹? 周小米挑了挑眉,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林玉风觉得周小米面熟,可是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少年啊。他正欲仔细打量一下,结果眼睛的余光一下子瞄到了李氏,印象中的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分毫不差。他猛然的就认出来了,眼前的这妇人正是那日在郊外的护主的妇人! 他的目光再次移向周小米时,已经认出了周小米。那日周小米虽然也穿着男装,但并没有戴帽子,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脑后,一看就是为了方便出门而换了身衣裳的小姑娘。今日她戴了一顶帽子,把头发全藏在了里头,跟那日的打扮确实不太一样,不熟悉的人自然无法一眼就将她认出来。 “原来是你。”林玉风又惊又喜,这小姑娘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他是读书人,若是手废了,便与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公子的手可是无恙了?”周小米不好再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只得轻声提了这么一句。 “已经大好了。”林玉风觉得今天来济仁堂这趟真是来对了!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可是架不住家里人催,好像天底下就济仁堂的大夫最厉害了似的,要是他们不吐口说自己的手没事了,自己还得继续喝那些个苦药汤子。 还好,手没事了,也见到了恩人,算是意外之喜。 两个人颇为熟稔的样子,让一旁的林月娇有些不解,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大哥对待周小米和颜悦色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里烦闷。 “兄长与周姑娘认识?”林月娇心里堵着一口气,语言上就带出了几分尖酸的味道。 林玉风这个聪慧有余,机敏不足,他的性子是沉稳中带着一丝憨厚,一丝天真。这样的人,眼中哪儿有坏人? 林玉风平时被保护得很好,而且与林月娇的感情也很好。林家孩子少,他们兄妹两个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却是同一天生产的,自幼就比普通兄妹多了一些情谊,故而在林玉风眼中,他妹妹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出挑的人,样貌好,才情好,性情自然也好。 周小米跟他可不一样,她这个人,天生就属刺猬的,瞅人的时候都是要把这个人的“属性”研究明白了,再对症下药!像林月娇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棒槌!她家里人可以惯着她,可是自己没有这个义务! “自是认识,这位就是当初救了我的那位好心的姑娘。” 林月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才道:“兄长,不过就是凑巧借了马车给你用,何必说得这么严重。” 林玉风一本正经的道:“你还小,不知道这些,读书人伤了手臂,可是件大事,若无这位姑娘相帮。我的手臂肯定是要被耽搁了。你没听大夫说嘛,再晚一点去,后果可就十分严重了。咦?周姑娘!你们难道是认识的?”他的目光在周小米和自家小妹之间打量了一番。 简直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周小米嘻嘻一笑。“不认识!” 林月娇横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上次在你们豆腐店里,耿掌柜不是已经给我们引荐过了吗?” 周小米揉了揉头。只道:“林姑娘,我年纪小。记不住一些人事也是很正常的,你用得着这么不依不饶的吗?眼下我还有事,姑娘若是无事,就不要扰人清净。” 林玉风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林月娇被周小米这么一通话说得气鼓鼓的,眼睛也立了起来。 周小米才懒得管他们是何感想呢,直接绕过二人。大声道:“借过。”然后毫不客气的带人走了。 李氏自然是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的,她对林玉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大户人家的孩子少见有这样礼貌的,不过她那个妹子就不咋地,明显是被惯坏了。 林月娇就纳闷了,那周小米一个乡下丫头,咋就这么有底气呢!她被气得不行,可又不想表示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得委屈的跟林玉风道:“大哥,这叫什么事啊!” 林玉风觉得他们已经成了铺子里的焦点了,好像已经打扰到人家做生意了,他尴尬的清了清喉咙,才道:“有事儿回去说。” 兄妹二人这才离开济仁堂。 林玉风想得是比较简单的,他要问问妹妹,这位周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人家是自己的恩人呢,总得找个机会谢谢人家吧! 林月娇呢!恨周小米恨得要死!在她这种娇娇女的眼中,周小米这种对她爱睬不睬的行径,对她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了。 兄妹二人心思各异…… 周小米气鼓鼓的去了郭路的书房,不过到了书房门外,整个人便深深的吐了两口浊气,接着若无其事的进了书房!郭路是什么人?他自然早就知道了前面发生的一切,只不过这种事情纯属于个人恩怨的范畴,他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而且周小米根本没有要向自己告状的意思,所以郭路也不好往那上面提,好像自己没事盯着她似的。 其实郭路最近真的很忙,他能忙里抽闲的见见周小米,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周小米把从正泰兴买来的熟食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道:“我请郭掌柜吃熟食啊!” 郭路看了一眼,就道:“是正泰兴的?” 周小米朝他竖了竖大拇指,道:“郭掌柜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猜着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不知道啊,这镇上啊,卖熟食的人家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就那么几家,你手里的这种油纸,是正泰兴专用的。” 心够细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打算把铺子开起来了,就卖熟食!” 郭路微微有点惊讶,“这么快?” 周小米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神色淡然,“也不算快,总得一点一点的准备起来,林家人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郭路在这一刻,有点明白周小米的想法了!确切的说,这姑娘太精明了,恐怕有些事情,她已经想到了,而且打算为以后做铺垫。 说起来,周大海他们俩口子,自己也见过,这两个人,怎么说呢,直正,善良,可惜精明不足,大概是生长环境造成的吧!两个人性子上都有缺陷,有的时候很软面,让人看了都替他们急得慌。可是你说他们家这四个孩子,一个赛一个聪明,有主意,这可都是随了谁啊! “你决定就好,我能多拿一份钱,还不高兴啊!” 周小米笑着道:“郭掌柜还差点钱?”话里打趣的意思十分明显。 郭路笑,“钱啊,可是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多的。” 周小米并未当真,郭路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他的身份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在他面前,自己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郭掌柜得的红利越多,证明我的生意越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周小米指了指桌上的熟食道:“郭掌柜,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有件事,还请你帮我参详一下。” 郭路看她说得十分郑重,也正色道:“你说!”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两间铺动作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还请掌柜的帮着物色几个伙计,人机灵一点,本分老实是最好的。” 郭路想了想,就答应了,其实他最近真是忙得焦头烂额了,换了别的人来找他,他是不会管的,可偏偏眼前这丫头,就不是别的人。郭路想起自家大公子临走时说的那一番话,不由得暗暗咂舌,瞧那架势,好像就要把人家定下来了似的。 帮吧,左右不过是找两个靠谱的伙计,这种小事也不费什么心神! “还有,我想买几块地。”周小米无奈的摊了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的性子,在他们眼里啊,啥也没有田地来得实在,买卖啊,作坊啊,都不如田地。我想着买几块地,让他们安安心。” 让他们安安心? 不对吧? 要想让他们安心,这地就早买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买啊!况且,卖豆腐的生意真有那么赚钱吗?田地可要不少银子呢? “你打算在哪里买,买多大的?” 周小米心里其实也没个定数,两辈子加起来,她还真就没研究过种地这回事!不过,她也想好了,这地买回来也不能干放着,还得找点懂得侍候地的人来干。 “最好离我们村子近一些的,水田,水浇地都行,多大嘛……”周小米犹豫了一下,才道:“只要不是太大,我都想吃下。” 郭路挑眉,这次倒是没犹豫,直接问道:“你们家到底卖了多少块豆腐,我听这口气,怎么听都觉得你现在财大气粗呢?”(未完待续。) ps:恕恕知道自己最近懈怠了,两天没更新了,我对不起大家!孩子病了,一直反复发烧,前些日子得了猩红热刚好,又感冒了,支气管发炎,烧到四十度。恕恕每天带着孩子往返于医院和家,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因为是中药治疗,所以非常耗时。请大家理解,体谅吧!感谢每个支持恕恕的人。 第二百四十章 恩人 其实郭路怀疑得很对,周小米手里确实没有什么钱了。 她拿出三千两作为开铺子的启动资金与郭路合伙开店,前期的投入虽然不大,可是这笔钱不论剩下多少,她都不能轻易动,而且也不能挪用到别的地方上去,这是她做人的准则和底钱。 买铺子的时候花去八百多两,那三间铺子虽然不大,可是自带一个小后院,四角齐全,院子里还有井。周小米买这铺子的时候,确实是一眼就相中了,而非头脑发热冲动下乱花钱。 周翼虎走的时候,周小米可没少给他揣钱,加上前一阵子老宅那边的人闹腾,断亲的时候,她又花了四百多两!就这,还是因为冯元没打算真要那笔赌债,不然的话,她还得多花五百两。 这么一算下来,手里的银子也仅仅够维持日常开销的,买地的话,还真不太够。 不过,周小米并不发愁,她手里头有不少好货呢!仙府小筑里的人参随便拨出一根来,都能卖出一个天价,只不过这事儿,她不想跟郭路说。她已经卖给郭路一次人参,一次灵芝了,再卖给他,难保他不会猜出一些什么来。周小米承认,郭路算是一个可靠的‘自己人’但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没有人可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保持冷静,更何况是仙府小筑那样逆天的存在?仙府小筑就是她的底线,是她的逆鳞,谁都不可以窥探,触碰!而她也绝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财大气粗算不上,不瞒掌柜的说,我手里也紧巴着呢!可是我怕我跟掌柜的实话实话。你会认为我跟你哭穷呢!咱俩怎么说也是合作伙伴吧,这要不好。” 郭路哈哈大笑,他哪里不知道那丫头的鬼心思啊,只是人家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啊!这种事情,自然是要避着人的。 “好了,我就顺嘴一问。你可别当真啊!”郭路道:“你放心吧。伙计的事儿不难,等你把铺子收拾好了,我一准把人给你找齐。地的事儿。碰吧!这边的地少,都握在地主手里头,不好买,若是不介意远一点的话。我再帮你看看。” 周小米也知道这个理儿,林家集附近这一带。就是山多地少,想要买好地,就得远点,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找郭路帮忙了。 “行。那就谢谢郭掌柜了。”她利落的起身,直道:“东西是我买来孝敬郭伯伯的,您慢慢吃。我走了。”郭路眼中还带着几根红血丝,一看就是熬夜到很晚。他手里头,只怕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郭路知道周小米有眼力见,连忙喊了小伙计送她,等她人离开后,他才慢慢悠悠的打开一旁的一个账本,里头赫然夹着一封信。 周小米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她带着李氏离开了济仁堂,在街上转悠了起来。在李氏看来,自家小姐的心思有点重,不像是发愁生意上的事,好像被什么难题难住了一样。 说起来,小姐才九岁,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氏默默的跟着周小米,在她眼里,是这个瘦小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周家!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氏轻轻叹了一声,她这一辈子,注定是没有子女缘了,一个三十多岁不能生育的女人,一腔母爱泛滥之情无处安放,久而久之的,就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自己的小主子身上。 也许连李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吧!她是不知不觉的想要去关心周小米,总是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不由自主的心疼她,是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在疼。可是主仆有别,哪怕周家只是一个小有家业的平民之家,她作为仆妇,就没有资格去提疼爱这两个字,她能做的就是敬重主子,保护主子。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李氏的心思,在她看来,李氏比丁氏更本分一些,也更合自己的心意,有眼色,办事也牢靠。 “小姐,这太阳这么大,您到底想去哪里啊!”天气一点点的热起来,正午的时候太阳光还是比较厉害的,才一会儿的工夫,周小米的脸蛋已经有些发红了。 周小米转了两圈,可以说是毫无目的乱走。至少在李氏的眼里,是这样的。 其实呢,周小米在观察地形,找药铺。 仙府小筑里的东西不能卖给济仁堂,总得卖给别人家吧!不然她拿什么东西换钱买地啊? 可是她转了好几圈,还真没发现什么气派的药铺,在周小米看来,只有气派的药铺,才能收下她的药材。 不过,把药卖到镇子上,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万一被有心人掀了底,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周小米想了想,决定抽个时间到县里去瞧瞧,那里可比林家集镇大多了,说不定就有能买下药材的人呢!这事儿不能急,她最好先派人去打听打听,再做论断。 周小米想能了这一点后,觉得心里轻松不少,便对李氏道:“回去吧。” 李氏没多什么,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周小米,好像她要到哪里去,自己就跟到哪里去似的。 李氏的这种安分,让周小米很满意。 主仆二人转身要走,不想与林玉风撞个正着。 “恩人,终于找到你了。”林玉风笑得像个孩子似的,眼睛亮亮的。方才他跟小妹分开后,本来是要回家的,不成想一回头正好看到了这对主仆的身影。 周小米有点头痛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们不熟的好不?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真的让人很无奈,很烦好不好? 不过,林家大少爷声名在外,世人都说他英俊,聪明,家世又好,简直就跟后世那些高富帅似的!在周小米看来。这个林大少爷,有点孩子气,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多了的关系,人看起来傻呼呼的,倒是跟世人说的不太一样。而且,他身上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这一点倒是跟他那个妹妹不太一样。 林公子是嫡子。林小姐是庶出。两个人的出身倒像是换了个似的。 “林公子,我都说过了,当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起你这恩人二字。”周小米不是客气,她真的没觉得自己帮了什么大忙。 林玉风只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当日姑娘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来说,却是真的很重要。我是读书人。如果手受伤了,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姑娘就是我的恩人……” “停!”周小米怕他继续说下去。会说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之类的话。 林玉风不解的看着周小米,“姑娘有何吩咐?”一副我任你差遣的样子。 周小米觉得这位大少爷的脑回路有问题,不过还是耐心的跟他解释道:“林公子,当日之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弄得好像欠我很大人情似的。既然你觉得应该跟我道谢,那么我接受你的谢意,这事儿呢。就过去了,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提了!” 林玉风眼睛里的光亮突然暗淡了下去。“周姑娘,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啊?” 周小米无奈的叹气,“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说着便拉起李氏,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案发现场。 事发突然,林玉风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溜之大急,情急之下只得冲着周小米的背影喊了两声,可惜周小米头也不回,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林玉风心酸至极啊!从小长到大,他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哪家的叔伯婶娘看到他,不是稀罕的要命?他书读得好,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了,他不仅是林家的骄傲,也是整个黑河县的骄傲啊!任谁提起他,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怎么到了周姑娘这里,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呢! 林玉风微微的叹了一声,心里的失落感不停的向上升,情绪也一落千丈,没有了刚才见到“恩人”时的喜悦。 跟在他身旁的小僮金斗有些看不下去了,只道:“爷,依小的说,这个周姑娘玩的是欲擒故纵。” 林玉风抬起头来看了金斗一眼,不悦道:“怎么说话呢?” 金斗自打五岁起,就跟在林玉风的身边,对他的言行的喜恶,情绪上的起伏都十分了解,听主子的意思,这是不高兴了,于是连忙安抚道:“爷,小的没别的意思,只是听大小姐说,这位周姑娘是个十分有心机的人,似乎在生意上,跟咱们家里有牵扯呢!” “哦?”林玉风的眼里有了几分迷茫之色,生意上的事情他不太懂,可是周姑娘年纪不大,应该没有这种心机吧? 那金斗惯会看林玉风的眼色,连忙道:“爷,您想啊,大小姐那是什么人物,经她看过的人还会差了?要小的说,您就是想报恩,也不急于一时,再看看就是了。要是那周姑娘真不是恶人,咱们再报恩也不迟啊!” 林玉风觉得金斗这话不错,家里生意上的事儿,他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但也不能添乱不是!万一真的有什么关联,他可就犯下大错了。 “也对,收拾收拾,明天回书院,这事儿先按下,让人查了以后再说。” 金斗乐得不行,面上却不显,只道:“是,您放心吧!” 主仆二人转头回了林府。 林玉风去了正房跟林母白氏说话,金斗找了个机会溜出去,给喜鹊递了消息。喜鹊暗喜,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了金斗。 两个奴才四下看了看,各自离开。金斗回了正房,在廊下站好,而喜鹊则是一路小跑着回了林月娇的闺房。 “小姐……”喜鹊进屋后,便悄声的在林月娇耳边回了几句话。 林月娇听后暗喜,不由得赞了一声:“做得好。” 喜鹊也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轻声道:“那个周小米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跟小姐做对!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是大少爷口中念叨的那个救命恩人。”棋差一着,差点坏了大事,要不是小姐出的这个主意好,一时半刻的还真不能难为她了。 “哼,什么救命恩人啊!哥哥读书读傻了。” 喜鹊连忙道:“小姐,此话说不得。” 林玉风自幼聪慧,在读书上面很有天赋。可惜金无赤足,玉有微瑕,再好的人,也不会完美得没有一丝缺陷。此人智商不低,情商不高,书读得虽好,可是在人情世故上面,却始终差了一点什么。 “有什么说不得的,自欺欺人罢了。”林家,似乎都指着林玉风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呢!虽然现在商人的地位大大提高了,可是商人再怎么着,也始终算不得是什么入流的身份。林家上上下下,都等着林玉风日后能一飞冲天,飞黄腾达,为林家改换门庭呢!可是林月娇却觉得,学问做得好,不一定官也当得好! 其实说到底,她也是恨自己是个女儿身罢了…… “小姐此事莫要再提了。” 忠言逆耳,林月娇也知喜鹊是为了自己好,故而轻哼一声,却是不提此事了。 “不过,打发了大少爷以后,小姐要怎么做?” 提起这个,林月娇便觉得一肚子气,那陈平也太没用了,抓不住周家不说,还让赵家抢先一步得到了云丝的制作方法!她早就说过那董胖子不是等闲之辈,可惜陈平目空一切,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赵家实力虽不及林家,可到底是有根基的,想要除之而后快,绝非易事!倒是那个周家,暴发户都算不上…… “那个周小米不是很能吗?上次在她们家的那个破铺子里,就没把本小姐放在眼里,这次在济仁堂,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本小姐难堪,这笔帐,我迟早是要跟她算清楚的。”林月娇口气不善,眼睛里折射出来的火焰像是要把人烧掉似的。 “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林月娇朝喜鹊招了招手。 主仆二人轻声嘀咕了起来,说到最后喜鹊不由得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妥。” 林月娇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挥手:“你去吧!” 而坐着马车往家走的周小米,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暗想自己这是着凉了吗?(未完待续。) ps:谢谢大家,今天太晚了,也许明天也一样,大家体谅一下吧,谢谢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生了 没过两天,周米收到一封信。 确切的,应该是一封邀请她去吃饭的帖子。 周米捏着帖子吃茶,心里却是转过好几个念头,正愣神的工夫,林氏扶着后腰进来了,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丁氏。 现在的丁氏和李氏,分工十分明确,两人早起一起做饭,打扫院子,洗家里的衣裳,把院子里能干的杂活都干了,然后丁氏会陪着林氏一起散步,做衣裳,话聊天,感慨人生…… 林氏脾气好,又不喜欢给下人立规矩,丁氏觉得在她身边呆着很舒心。两人的关系不像主仆,倒更像是沾亲带故的亲眷似的。还好丁氏是个心明眼亮的人,虽对林氏处处体贴,嘘寒问暖,但也知恪守她做奴婢的本分,平日里虽与林氏亲近,但也能分得清尊卑之别,这一让周米很满意,所以对于丁氏的那心眼,她也就当作不知道了。 至于李氏嘛,话不多,办事得体,合用。平时除了做家里的活,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周米读书写字,很安静,大多时候边做针线,边看看周米需要什么,很有眼色的为她添茶,递水。 李氏的安静很得周米的心,所以平时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乐意带上她。 “娘,你怎么过来了?”周米恍了一下神,连忙让李氏拿了厚厚的毯子过来,铺在了椅子里。 丁氏扶着林氏心的坐下,然后在一旁站好。李氏朝她招手。示意两人出去,给母女俩留话的空间。 丁氏掀了掀眼皮,有些不情愿的跟着李氏出去了。周米冷眼旁观。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什么也没。 “我听有人给你送信了?是你大哥的信不?” 周米笑,“娘,不是信,是请帖。” 林氏听到不是信,有些失望,大儿子离家快一个月了。只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回来,只有几个字。她担心大儿子,可是也不敢想太多。毕竟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两个的呢!思虑太重对孩子们也不好。 “≈≮≈≮≈≮≈≮,请贴,是谁送来的?”林氏强迫自己想开一些,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她就是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把他们圈在这么一块的地方。倒不如放手让他们飞。 周米乐于看到林氏转移话题,于是十分配合的把帖子放在林氏面前,伸出手指敲了敲上面的字,道:“是陈平。” 林氏狐疑,“陈掌柜?”好久没听到陈平的消息了,林氏对陈平的印象还停在两家合同刚刚终止那会儿。 “是啊,贴子里写得明明白白的,是邀请我去茶楼喝茶。” “喝茶?”林氏叹了一声。“以前啊,我可没瞧出来他是那样的人。”对于陈平的所作所为。林氏是挺失望的,不过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是不是因为云丝的事儿,又后悔了?想找你谈啊?” 周米觉得林氏想得挺简单的,也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问题是,她不是正常人啊,脑回路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 所以,周米想得有多。不过,她没打算跟林氏实话,怕她担心。 “大概是吧,不过我没同意。”周米轻描淡定的道:“咱们自己都开了铺子了,再跟他合作算是怎么回事?再了,人家凤来酒楼也找到人做出云丝来了,真像以前那样,林记根本没有胜算。” 林氏头,她觉得自己闺女就是聪明,什么问题都能想透。 “生意上的事儿,娘也不懂,你看着办!不过米,你是女孩子,为人处事不要太过强硬,要懂得给自己和别人留余地,啊!” 周米笑笑,“娘,你就放心吧!我都想好了,以后啊,我慢慢的攒钱,多买地,给咱家多攒老底,让你跟我爹都当大地主!” 林氏看周米那个精怪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指了指她的头道:“你这脑瓜子到底是咋长的啊?整个儿一个财迷!不过啊,娘也真是托你的福,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娘啊,知足了,只要你们几个都好好的,娘就没啥遗憾了。闺女,你看看咱们这个家,要屋子有屋子,要作坊有作坊,还在镇上开了铺子,这生活,娘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咱们现在穿的啥,吃的啥?家里家外还有人侍候着,想想以前……”那日子跟现在一比,真不是人过的啊! 周米明白林氏的感受,问题是她们家现在必须要强大起来啊。如果是以前,周米会告诉自己富即安,她宁愿家里就只有一个豆腐作坊,几亩田,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现在,与世无争是最要命的,他们一家人必须要强大起来。 “娘,你放心吧!我们几个不会让你失望的,咱们家的日子指定越过越好。”周米一语双关,没多别的。她的目光落在林氏的肚子上,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来。 希望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自己要做的,就是要保护好家人。 林氏欣慰的了头,她这一辈子,坎坷颇多,自幼丧父,饱尝了这世间的冷暖辛酸。好不容易成家了,丈夫却是个孝子,偏偏婆婆,姑,叔子,妯娌,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还好,几个孩子都是乖巧懂事的,过去的,也都过去了。 “娘知道。”林氏摸了摸周米的手,觉得闺女的手好像比以前细滑了不少,不由得满意的了头。 到底是双身子,又怀了两个,精神头不如以前了。林氏坐了一会儿,就有些乏了。 周米连忙道:“娘。我还有些事要忙,我喊丁嫂扶你回去吧!” 林氏了头,微微打了个哈欠。 周米喊了丁氏来。对她道:“扶我娘回屋歇着,夫人身子乏累,你侍候她歇下,看着时辰,我让李嫂给夫人炖汤,到了把夫人叫起来,看着她喝了。” 丁氏在周米面前。从来不敢放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主子面前。她没由来得会觉得拘谨,好像自己所有的想法都会被她看透似的。 “是。”丁氏觉得,自己在姐面前,得放聪明。少话。老实的办事就行。在夫人面前呢,就要活络一,喜庆的,她爱听的话。 到底,丁氏和李氏就不是一样的人,李氏是在谁面前都一样,而丁氏呢,有些取巧。 周米没什么。扶起林氏,把林氏的手交到丁氏手里。看着她们出门。 李氏一直在一旁,微微垂头。 周米道:“你去泡米,一会儿**肉粥。” 李氏来到周家以后,厨艺大涨,现在做饭的手艺跟以前比起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周米偶尔指她一下,让她有种醍醐灌的感觉,做起饭来更加得心应手。 李氏应了,转身出了周米的闺房。 周米坐回桌前,伸手把陈平的请帖拿了起来。 喝茶? 陈平有这个闲情逸致吗?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不是一向感觉良好,高高在上吗?即便是真的想缓和关系,也不会送一张请帖过来,而是会亲自登门,甚至会质问她吧! 既然不是陈平,那么这个以陈平名义来请她喝茶的人到底是谁呢? 陈平代表的是林家…… 而林家跟自己有交集的也就两个人。 林月娇,林玉风。 林玉风是个很简单的人,一眼就能让人看穿他的想法,单纯,不世故,像个孩子,甚至比后世里十四五岁的孩子还要简单。 林月娇…… 周米冷笑,这个林大姐,花样还不少呢!只不过她想以陈平的名义约自己出来,这背后是不是就有了别的意思?她们虽然不是一类人,但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她想约自己出来,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而且林月娇认识耿亭,完全可以让耿亭当中间人递个话嘛,何必这么费尽心思。 有猫腻。 周米把帖子拿起来,顺手扔进了炕柜的抽屉里。引蛇出洞?她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几天后,林府。 林月娇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她没想到那个周米居然不上当,自己明明以陈平的名义约了她,可是她居然理都不理,这么多天过去了,一动静都没有。她能什么,只能陈平做人太失败了,骗个孩子都骗不来。 “姐,现在怎么办?” 林月娇心想,或许那个周米是故意的?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不可能。她微微的晃了晃头,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然后用青葱般的纤细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半晌过后…… “去派人盯着她,看看她有没有落单的时候……”如果周米无意中得罪了林月娇,而林月娇最初也只是想教训一下周米的话,那么此刻,她的心思已经变了。她对周米的恨意已经失控了,心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林月娇无法想象周米真的猜透了自己的布局,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一个比她年纪,有脑子的对手…… 林月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只美人茶壶里,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明明交际不多,可就是相看生厌。 周米完全不知道,林月娇会恨她恨到这种地步,她现在正为了两件事而头疼。 第一件,林如红还是没有恢复健康,完全没有要出来走动的意思,虽然李大夫去看过两回,证明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她就是不出来。 周米理解,一个人初到异乡,什么都是自己不熟悉的,当然会害怕。 第二件,她想去县里买药材,仙府筑里的人参都要长成萝卜那么大了,再不卖,她怕自己没有勇气卖了。 所以去县里卖药一事刻不容缓。只不过,她没想好该怎么去! 首先她得服林氏和周大海,其次好懒学要乔装打扮一下,最好让人认不出她来,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周米想了三天,刚想出头绪来,结果从林树沟子传来消息,邓氏昨天夜里发动,今天早上生了一个女孩儿,重五斤,把李氏和林儒平欢喜坏了!虽然生的是个女孩,但是对于一直没有开怀的邓氏来,这个孩子是老天爷赐的。 来报信的人是同村的一个车夫,路过,顺道来报信的。 林氏听了,真心为大哥,大嫂高兴,退一万步,即便日后二人再无子嗣,也可以招个上门女婿嘛。 “大海,你快把我前些日子准备的衣裳包上,再带上先前准备的东西瞧瞧去。” 周大海生怕妻子太激动,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你放心吧!”给邓氏孩子准备的见面礼早就备下了,孩子贴身的衣裳,大人产后需要的补品,还有孩子满月时装的喜服,一些林家待客时能用到的东西…… 林氏准备了不少,东西很杂,可是都能用上。 没一会儿的工夫,周大海便把东西拿上了,他一边听着林氏在自己的耳边絮叨,一边不住的头,“你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林氏叹气,“我是真想跟你一起去,可是我这身子……” “娘,你可打住吧!你现在这样,能往哪儿去?你要是去了,我姥姥非得怪我爹不可……” 周大海不住的头,“就是就是。” 林氏还有不放心。 她跟邓氏的感情是最好的,邓氏刚嫁到她们家的时候,她还是个姑娘呢,邓氏给她做衣裳,帮她里外忙活,什么事儿都让着她,还看着她出嫁,成家。前些年好过的时候,也是大嫂一直支持娘来接济自己这一家子,要知道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周米看林氏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放心周大海一个人去。不管怎么,周大海是个大男人,总不好过问一些细节,有些事儿听不到,心里自然没底。 周米转了转眼珠,一个主意突然就冒了出来。 “娘,我带着李嫂去吧!”(未完待续。) ps:  哈哈,标题吓人一跳!太晚了,不好意思,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感谢支持恕恕的每一个亲!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山 周小米小声的跟林氏嘀咕,“娘,你肯定不放心大舅母,不放心姥姥。頂點小說,可是我爹是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问太多呢!有啥情况,我姥姥只能是瞒着他。不如我带着李嫂去,让姥姥把大舅母的事情讲给李嫂听,等我们回来了,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林氏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 周小米见她被说动了,又道:“嗯,娘,要不然我们在姥姥家住几天吧,家里事情多,人手又不足,壮壮还要人带着!等过完了洗三我们再回来!” 林氏颇为心动,娘家什么样子,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虽然大嫂生下了一个女孩,但是也是盼了这么多年的,洗三的时候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家里人手不足,娘手里也不一样宽绰,李嫂稳重,自己闺女鬼主意还特别多,要是帮着张罗张罗…… 也挺好。 乡下的规矩没有那么头多,况且小米只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没什么事。 “中,要是你姥姥同意,你就住下吧!”林氏喊了周大海一声,把她跟闺女商量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大海没啥意见,“那是孩子的姥姥家,我可有啥不放心的,只要去了别给人家添乱就行了。” 林氏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说的,你闺女啥样你不知道啊?她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吗?” 周家现在的情况是,天老大。地老二,林氏老三。她说的话,周大海哪里敢反驳啊!连忙点头称是。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又转过身吩咐周安装车去了。 周小米一看这两人都同意了,就连忙回屋给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又喊上李氏,这才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林氏在她耳边絮叨,“到了那边儿可得有点眼力界,别帮不上忙。倒给你姥姥添乱……”得,刚才她还不乐意周大海这么说自己闺女呢,现在自己不也忍不住叨叨上了。 不管林氏说啥。周小米都一一应下。众人又收拾了一阵,周家的马车才慢慢悠悠的离开了林家集,往林树沟子去了。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林家的院子前。 李氏听到声音。她在西屋侍候大媳妇呢。不方便。连忙让大儿子林儒平出去迎。 “来了?”林儒平很快迎了出来,看到周小米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个笑脸来,“小米也来了,快,快进屋。” 瞧瞧吧,大舅哥不待见自己,看到他外甥女倒是乐得不行。 周大海对自己这个大舅哥亲热不起来。虽然大舅哥对他们一家着实不错,可是大舅哥是武把势。身上总有一股子怵人的杀气!最重要的是因为秀玉受委屈的事儿,大舅哥可没少给自己脸色看。 周大海惹不起林儒平,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觉得愧对丈母娘一家子。当初孩子们吃不上,穷不上的时候,可都是媳妇的娘家在拉扯他们。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哥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拉扯他们的钱,都是这一家子从牙缝里省下的。 周大海想到这些事,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心底的愧疚之情也一发不可收拾了。 “大哥。”这一声叫得十分真诚,“恭喜大哥了。” 林儒平的脸色又缓了缓,真说起来,他对周大海是有意见的。一个男人就该有担当,先不说日子过得好不好,但最起码得能护住媳妇,孩子,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罪。你看看秀玉和几个孩子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差点被婆家欺负死啊!你要当孝子,这没问题,但也应该能平衡好娘和媳妇之间的关系吧?况且自己妹子什么样,林儒平最清楚不过了,秀玉能干出不孝敬老人的事情来吗? 想起这些年许氏那一家子的所作所为,林儒平的心里就有气,不过周大海也算是迷途知返,分了家不说,如今还给那边断了亲…… 想到这儿,林儒平的脸色又好了几分,不管咋说,妹子和外甥们都过上了好日子,妹夫以前虽然软面了一些,可现在主动跟那边断了亲,也算是立起来了。 “同喜,进屋吧!” 周大海见大舅子没跟他摆脸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周小米连忙道:“大舅舅,大舅舅,我表妹好看不好看?”她雀跃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孩子的模样,这些表情看在周大海眼中,只觉得异常欣慰。 闺女就是他们的小棉袄,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很少露出像现在这样轻松愉快的表情,看来孩子也是绷得太紧了,冷不丁的听到自己多了个小表妹,自然稀罕的不行。 这是周大海的脑补。 林儒平摸了摸周小米的发顶,闺女大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了。 “一会儿你自己去瞧去,小表妹还太小,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提起女儿,林儒平眉眼间的柔情几乎能化成水滴下来,女儿也好,儿子也好,都是他盼得好多年的,跟老来得子也差不多了,咋能不稀罕呢! 周小米不住的点头,这么会儿的工夫,周安把马车拴好,开始往院里搬东西了。 林儒平过去帮忙,周大海也跟了过去。 车上满满当当的塞了许多东西,鸡鸭蛋肉,茶叶,酒,糕点,红糖,布料,有周家自制的腐竹和红方,还有好几个大包袱。 林儒平微微不自在的问周大海道:“你咋拿这么老多东西。”塞了这么多东西,还能坐下人,真是够厉害的。 周大海正想客气几句,周小米就接过话头,脆生生的道:“大舅,这才拉了半车东西,已经很不错了。你不知道。我娘那架势,恨不能把我们整个家都搬来似的!” 童言无忌,自己随便说点啥。大人们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话要是从周大海嘴里说出来,大舅的心里可能就不太好受了。 果然,林儒平笑笑,随口道:“这孩子。”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娘,我妹夫和小米来了。”林儒平的声音不大,主要是怕吓着屋里的孩子。 刘氏抱着孩子迎了出来,腼腆的冲着周大海喊了一声。“姐夫。” 周小米连忙凑过去,叫了一声:“小舅母。”然后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 壮壮人如其名,是个挺结实的胖小子。眼看着就要一周岁了,长得却比满周岁的孩子大了不少!他这么大正是淘气的时候,不会走,还总想下地。能把带他的大人折腾得浑身是汗。实在累人。 “小壮壮,认识表姐不?”周小米握了握壮壮的小手,看着他胖胖的小脸,心底就涌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来。 壮壮不认生,不停的冲着周小米咧嘴笑,一笑就露出了几颗白白的小牙,嘴里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咿咿呀呀的。说的别提多欢了。 周小米忍不住亲了他的小手一下。 壮壮欢实的踢了两下,咧开嘴笑了。看来他是很喜欢周小米这个表姐呢! “行了,进屋吧!”林儒平和周安把东西都堆到了屋里,站在门口道:“有话进屋说。”他的声音很小,显然是怕吵到刚出生的宝宝。 众人高高兴兴的进了屋。 周安拎着两个装着鸡鸭的荆条笼子,悄声道:“舅老爷,这个放哪儿?” 林儒平只道:“走,放外头去。” 院子里宽敞,周安放好鸡鸭后,就主动到门口看着马车去了,林儒平让了他两回,周安都不肯进屋。 “舅姥爷,您快进屋吧!我在这儿看着车!”周安笑得十分憨厚,还道:“吃饭的时候想着给小的送过来点就好。”周安是打小卖身,在别的府门里做过奴才,到了周家以后,他觉得虽然他还是个奴才,但是周家人待他,真的是跟以前那些老爷太太不一样!他在周家待得舒心,自在,所以办事情也尽心竭力。但是周安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份呢! 林儒平见劝不动,这才罢了,转身回了屋,端了碗凉开水给周安送去。 周安连忙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谢过林儒平。 邓氏和新生的小宝宝在西屋,几个人怕吵到她们,走路的时候都把声音放得很轻。 众人进了东屋,悄声道:“娘在那屋呢!” 正说着,李氏掀帘子进来了。 周小米甜甜的叫李氏,抱着她的腰撒娇,“姥姥,我都想你了!”她的声音很轻。 李氏稀罕的不行,捧起周小米的脸亲了一口,“哎哟,姥姥也想你了。”看得出来,李氏有些疲累,想必邓氏生孩子的时候,她也挺紧张的,不过她的精神还是不错的,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 周小米扭头,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秀玉身子重,不能来……”周大海面对李氏的时候,一直是有些发怵的,林氏跟了他那么多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当初他可是跟李氏承诺过,决不让林氏跟着自己受委屈的,说到,没做到,所以面对自己丈母娘的时候,他总是很心虚,很愧疚。 “行了,我还能挑你们这些个?她是双身子,来回折腾啥?” 李嫂朝李氏福了福身子,喊了一声:“老夫人好。” 李氏连忙道:“咱们家可不兴这个!” “姥姥,我想去看小宝宝。”周小米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氏笑,只道:“中,妞妞睡觉呢!” 名字都起好了? 壮壮,妞妞? 周小米笑,“嗯,我娘都嘱咐我了,让我别给姥姥添乱。” 李氏把眼睛一瞪,“她这么说我们家小米呢?我们家小米最乖巧听话了,哪里就能给我添乱了?” 一家人坐下寒暄,林儒平给周大海和周小米冲了碗糖水,李嫂帮着周小米把她带来的小包袱放在一边儿。目光就被一旁的壮壮吸引住了,刘氏生得娇小,抱着淘气的壮壮有些吃力,现在这种场合,她在不合适,要是有人待孩子,她倒是想帮忙做点饭啥的。 李氏默默的看着刘氏,悄悄的靠了过去,微微福了福身子,才道:“夫人若是信得过奴婢,就让奴婢带着小少爷吧!!” 刘氏也是在府门里待过的,连忙道:“他可当不起少爷这个称呼。”说完把孩子交到李氏的手上,笑着道:“嫂子是个利落人,我有啥可不放心的。”她转头又对李氏道:“娘,我张罗午饭吧!” 李氏点了点头,她这个儿媳妇凡事心里都有数,是个稳妥的,“你看着张罗吧!顺带着给你大嫂的饭也带出来。” 刘氏应了,小声问周小米,“小米,你想吃啥,舅母给你做。” 李氏瞧刘氏赵发顺眼了,两个儿媳妇都是好的,老大媳妇没有老二媳妇这么有眼力界,可是老实肯干,从来不争长短,自己贴补闺女家的时候,老大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实属难得。老二心思透亮,啥事都看得明白,办事不用自己操心。 刘氏出去张罗午饭去了。 李氏在一旁带着壮壮,这孩子不认生,跟李氏相处得还比较不错,偶尔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童言稚语,让人开怀大笑。 “外间那东西都是你们带来的?”李氏问周大海。 她从西屋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间摆了一堆东西,吃的喝的都有,听平子说还有活鸡活鸭呢! 周大海点头,“鸡鸭都是自家养的,秀玉说拿回来给炖汤给嫂子喝。还有那些小衣裳啥的,都是秀玉这个当大姑的一点心意,都是她自己做的,有新有旧,娘和大哥别嫌弃就好。” 李氏叹气,闺女的日子过起来了,不忘记拉巴娘家,她这是享了闺女和姑爷的福!李氏要强了一辈子,到这个时候,心里的感觉却是有点复杂。 “姥姥,我小舅舅呢!”周小米早就发现了,林儒升不在。 李氏道:“他的先生过整寿,他去拜寿去了。” 林儒升一直都在读书,头几年要不是家境不好,实在没能力供他读书,他也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娶妻生子。不过,李氏让小儿子念书的想法从没有因为生活的艰辛而磨灭!大儿子已经耽误了,不能再耽误小儿子。所以林儒升这回是打算重新出山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生 林儒升的事儿,周大海和周小米都很清楚。△↗頂頂點小說,李氏一想想让林家再出一个读书人,哪怕只能考到秀才呢,也是好的。这个不仅是李氏的心愿,更是林父的心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让儿子们放弃读书的。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所以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转而说起别的来了。 “秀玉身子怎么样?一次怀了两个,身子吃得消吗?”李氏当初得知自己女儿怀了双胎的时候,着实高兴了一把,多子多福,闺女在生孩子这方面就没用她操过心。以前他们家日子不好过,自己还总担心她吃不好,干太多活会劳累,现在这些倒是不成问题了,可是怀了双胎就是辛苦,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周大海连忙道:“是比以前辛苦些,不过她的反应不大,吃得好,睡得也好,倒是没啥问题。平时在家没事,有人陪她说话解闷,还能在院子外边四得转转,心情也不错,娘放心吧!” 周大海小心翼翼的措辞,生怕自己说多了,说少了,惹丈母娘不痛快。没办法,谁让自己先前那么混蛋,让孩子他娘受了那么多委屈呢! 李嫂在一旁听得尴尬,她把小壮壮抱在怀里,背过身子,努力的不去听李氏和自家主子的谈话。 周小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的点了点头、 李氏又道:“唉,不放心又能怎么着?家里又扔不开!” 周大海连忙表决心。“娘,秀玉还得有段日子才能生呢,等她生的时候。小妞妞都四五个月大了,也好带了,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要是有你帮着秀玉坐月子,她肯定能把身体养好。”人们都相信坐月子对女性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月子坐好了,能把身体的一些小毛病都养好,反之则是容易落下一些病根。 李氏似乎对周大海的这个提议很动心。不过眼下大媳妇刚生完孩子,女儿还要四五个月才能生,现在就说这些。有点早,“到时候再说吧!” 周大海看得出来李氏的心情不错,就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小米啊。你不是要看小妹妹?跟姥姥过去吧。”李氏有点不放心邓氏跟孩子在那屋。不管咋说大媳妇才刚刚生完孩子,她不能离开太久。 周小米点了点头,脸上带出了几分期望的神色。 祖孙两个手拉着手出了东屋。 四月的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像林家集这样四季分明,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寒冷干燥的地方,也开始刮起了温暖的春风,山野间随处可见盛开的花朵。滋润的春雨三五日光临一次,把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当中。 李氏掀起厚厚的棉布帘子。让周小米进了西屋。 屋子里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草木灰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邓氏睡着了,她躺在炕上,她的额头上包着一块半新不旧的碎花头巾,整个人躺在被子里,脸色有点白。阳光透过窗纸洒落进来,星星点点的落在她身旁的一个小包袱上。 一个新生儿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的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鼻子上长着一颗颗白色小颗粒状的东西。小小的嘴轻轻的嘟起来,长长的睫毛盖在脸上…… 周小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前世,她的同事,朋友先后结婚生子,她也曾去医院看过刚出生的小宝宝,每一次看到这些新生命,她都会感叹生命的传奇! 李氏微笑,虽然老大家的生的是个女孩,可是不管怎么说,老大也算是有后了。 周小米小心的摸了摸妞妞的包被,感觉孩子并没有被束缚的太过厉害,身上的衣裳和被子不薄也不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没当过妈妈,可是也曾听别人讲过,刚出生的小孩子如果捂得太厚,会长湿疹,小孩子都是怕热不怕冷。可惜这个道理没有多少人明白,特别是信奉老一套带孩子方案的老人们,总是怕孩子们冷着,生病,结果给孩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弄得到最后新生儿反而因为太热而导致生病。 就在这时,邓氏幽幽的醒了过来,到底是高龄产子,古代生产条件又十分简陋,折腾了一宿,整个人都累虚脱了。不过后世都是自然生产,只要胎位正,没有大出血等危险的情况发生,很快就能恢复过来。跟剖腹产比起来,自然生产好处多多,恢复得快,休息以后就能下地。 这会儿邓氏已经恢复了不少了,等看清屋里除了李氏还有别人时,微微惊讶了一下:“小米啊!” “大舅母。”周小米的声音非常轻,她笑了笑,指了指被子里的小家伙道:“小表妹为什么红通通的?” 邓氏微微的笑了笑,不由得看向李氏,“娘,你说咱家妞妞以后是不是个白净的孩子。”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全身上下都是汗,吃饭出汗,喝水还是出汗,所以说起话来总是有气无力的。 李氏在炕边坐了下来,道:“肯定是,生下来脸色儿白的孩子,长大了都黑,生下来红通通的,长开了就白了。”李氏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瞄着躺在炕上酣睡的小妞妞,看样子稀罕的不行。 邓氏大为感动,自己多年没开怀,好不容易怀上了,又偏生了个丫头,婆婆不但没有给自己脸色看,反而还安慰她,还稀罕妞妞,这让她大感意外,同时也感恩。还有自己男人,看到妞妞的时候,眼睛里的柔情可骗不了人! 邓氏想好了,等自己身子养好了。等妞妞再大一些,她再抓点药吃,一定要给自家爷们生个儿子。 周小米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又红又皱的小家伙会有变得白白的那一天。不过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一天一个样,她虽然没见过,却也听说过。 小妞妞突然皱眉,接着毫无预警的咧嘴哭了起来。她的声音不小,中气十足的,而且小身子也微微扭了几下。 周小米被吓傻了,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就哭了?难怪有人说孩子的脸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周小米有点不知所措,她甚至隐隐有要出汗的感觉。小家伙魔性的哭声简直…… 李氏拍了拍周小米的手。转身把小妞妞重新摆了一个位置,然后熟练的拆开她的小被子,搓了搓手,然后掀起小妞妞身上的衣裳。检查了一下。 “尿了。”李氏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拿过来一个小包袱,里头都是剪好,煮过,晒过的褯子。她小心翼翼的把小妞妞身上的湿褯子抻出来,然后把新拿出来的褯子垫回去。 小妞妞脸上的表情慢慢的舒展开,她呶了呶嘴,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头微微的在襁褓里蹭了蹭。然后又酣然睡去。 周小米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小孩子是这样的! 等李氏包好了妞妞,转头就看到了周小米有些傻掉的表情。她和邓氏相视一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刘氏挑着帘子进来了,“大嫂,你饿没饿,饭我做好了。” 刘氏手脚麻利,做东西也挺精细的,毕竟是在大户人家待过,手艺虽然跟周小米没法比,可是却比李氏强了不少。刘氏做月子的时候,李氏使出浑身解数做月子饭,不加盐的东西味道能好到哪里去?那时林氏也送了不少吃的用的过来,汤汤水水的滋养了一段时日,刘氏出月子的时候,丰腴了不少。后来因为壮壮长得太结实,不好带,她才渐渐瘦了下来。 到了邓氏这儿,月子饭就全都交由刘氏做了。中午这一顿,刘氏将早上做的鸡汤重新热了一回。那鸡是自家养的老母鸡,微微放了几样调料,一直炖到肉脱骨,肉都烂在汤里化成了肉糜才端了下来,撇去上头的油花,加一点点的盐,味道也不错。她还做了小米粥,加了一些红糖,另外还煮了十个鸡蛋。 邓氏昨天就下奶了,因为是刚开始哺乳,所以奶。水不是太多,幸好小妞妞还小,也吃不了多少。不过产妇是需要营养的,一来恢复元气,二来下奶。 邓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还真有点饿了,麻烦你了弟妹。” 刘氏温婉笑着,轻声道:“大嫂还跟我客气,我生壮壮的时候,你可没少忙活。你等会儿,我打点温水给你擦擦手。”说完还朝小米招了招手,道:“小米你饿了没有,小舅母给你拿点心吃好不好?” 周小米想了一下,就点头跟着刘氏出去了。她其实并不饿,只是考虑或许邓氏想方便什么的,自己在不是很合适,所以就跟着刘氏出去了。 刘氏先是打水给周小米洗手,然后拿了一块点心给她,把她安顿好了,才重新打水,拧了一条帕子送到了西屋。 周小米坐在外间的小凳子上小口的吃着点心,然后看着刘氏端着一个痰盂模样的东西,遮遮掩掩的出了门。 刘氏刷完夜壶后,往里面添了一些清水,然后麻利的送回了屋。她重新洗了手,给邓氏准备午饭…… 周小米心里了然,点了点头。这个小舅母,真是不错。当然了,大舅母也不错,各有所长。这妯娌俩都是和善,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她们相处得好,大事小事商量着来,那么姥姥那边也能轻松一点。 周小米一边听着西屋的轻声细语,一边听着东屋两个男人之间不太热络的聊天,心思却飘得有点远了! 如果爹爹的身世被揭开了,娘要如何自处呢?虽然她为爹生了好几个孩子,可是娘家实力实在太单薄了,她只是一个秀才的女儿,普普通通的村妇,要如何应对宅门里的生活?娘家微弱,她身后也没有个支撑的力量…… 周小米觉得,除了让女儿们给林氏撑腰以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林氏的娘爱也硬气起来!林儒升要真是块读书的料,不防让章楚指点他一二,林儒平呢?有些刀箭工夫,要是将来…… 李嫂抱着壮壮从东屋出来了,孩子睡着了。 “小舅母,孩子睡着了。”周小米连忙去了西屋给刘氏报信。 李氏朝刘氏挥挥手,“你快去。” 刘氏连忙转身出来,从李嫂手里接过孩子,冲她笑笑,然后抱着孩子去了西屋。她还要做饭,不放心壮壮一个人在屋里呆着,就把壮壮和妞妞摆在一起,让李氏一起看着。 周小米趁机把李嫂推进西屋,对李氏道:“姥姥,我来的时候,我娘特意嘱咐了,说是不放心大舅母的情况,要让李嫂在这儿帮忙,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让李嫂搭把手,她最稳重不过了。” 刘氏没说什么,顺带手把邓氏用过的碗盘拣了出去。 李氏轻笑,“瞧瞧咱们小米,说话一套一套的。”多好的孩子啊,那许氏怎么就不长眼珠呢! 后面的话,李氏只能在心里说说。 李嫂曲膝,“老夫人有话尽管吩咐。” 李氏把壮壮放好,又给他盖了一个薄薄的小被子,冲李嫂摆摆手道:“啥夫人不夫人的,我不是说了吗,在我们家不兴这个。你快起来。” 李嫂起身。 小妞妞醒了,眼睛没睁开,嘴却不停朝四周拱着,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李氏忙把小妞妞抱起来,放到邓氏手里,“孩子饿了。” 原来是要吃的。 邓氏有些羞涩的掀起衣襟…… 李氏垂头,周小米跃跃欲试的想看看,结果因为角度问题,什么也没看到。 小妞妞吃饱了,容光焕发的邓氏把她交给李氏、李氏小心的抱过孩子,将小宝宝竖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妞妞轻轻的打了个饱嗝。 好神奇! 周小米在一旁看得两眼冒光,一想到几个月以后林氏也会给她添两个这样好玩的弟妹,她就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小米,小妹妹好看还是小弟弟好看?” 邓氏是存心想要逗小米玩呢! 周小米看看白白胖胖的壮壮,又看了看才出生大半天,红红,皱皱的妞妞一眼,才道:“还是弟弟好看点。”(未完待续。) ps:  感谢青芷,小小耐耐的月票,谢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这半个月来,恕恕每天带宝宝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身心疲惫。存稿已经耗光,每天为了这四千字,折腾到后半夜,睡眠一直不超过六小时,真的,差点就坚持不住了,还请了好几次假。宝宝已经恢复健康了,过几天就可以上幼儿园了,恕恕一定多存稿,努力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四十四章 留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小米的话,引来了李氏和邓氏的轻笑。 “等过一段时间小妹妹就会变漂亮了!”李氏摸了摸周小米的脸,想起这孩子刚生下来瘦弱得跟猫崽子似的,连哭声都像蚊子嗡嗡一样,吃奶都没有力气,要吃两口歇一会儿再吃。现在呢,这孩子长得多好看。 周小米点了点头,表示她相信李氏的话。 邓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你饿没饿?”李氏怕周小米饿,也是怕这孩子不自在。 周小米摇了摇头,“刚才小舅母给我点心吃了。”她抬起脸,望着鬓角已经染了白霜的李氏道:“姥姥,让李嫂看着两个孩子,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氏微微惊讶,“啥事啊?” 周小米悄声的道:“挣钱的事儿啊,你忘啦?上次我不是说过要给姥姥出个挣钱的主意吗?”她的表情十分郑重,好像在说我是认真的。好吧,虽然她有一张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孩子脸,但是眼睛里的坚定神情却足以能够打动人。 至少她打动了李氏。 “那你跟姥姥说说,你有啥想法。”李氏笑眯眯的看着周小米,这丫头可真是长了一个机灵的脑瓜子啊!瞧瞧闺女那个家,日子过得多红火?首功还不是小米的?自己家里啥情况啊,就那么几亩地,出产不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实在是太难!小儿子要念书,孙子,孙女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世了,里里外外都是用钱的地方,哪能光指着大儿子打猎那点钱呢! 根本不够用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总不能一直靠闺女的帮扶过日子吧!日后孩子们长大了,总得要娶妻生子,养儿育女,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她总不能处处都跟闺女张口吧! 李氏觉得,眼下自己家里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挣钱!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姥,我听我娘说过,咱们林树沟子村别的东西没有。就是山多,树多。这沟里沟外长得都是野果子树,有酸枣,山楂,有杏子。野李子,是不是?” 李氏点头,“是啊,这沟沟坎坎里,长的都是野果子树,野果子多着呢!” 周小米眼睛亮亮的,笑着道:“姥姥,我会做很多果脯,等野果子熟了,可以摘下来。做成各种各样的果脯,果酱送到镇上,县里去卖。这些东西可受欢迎了,要是做得好看点,能卖上可高的价钱呢!” 就这样? 李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现在离果子成熟可还要好几个月呢! 周小米似乎很懂她的心思,又道:“姥姥,还有啊,你们还可以做酱菜,还可以养鸭子。我要用很多很多的鸭子!” 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或许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听在李氏耳朵里,却又别有一番意味。 李氏自行脑补着。外孙女再聪明,也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表达能力或者不及大人,所以得听她慢慢说,慢慢讲,至少得让孩子把她想说的话说明白。 “你慢慢说。姥姥听着呢!”李氏示意她从头再说一遍。 周小米就道:“姥姥,我们家在镇上还有一间铺子,跟之前的豆腐铺子挨着,我打算卖点熟食,主打做烤鸭!我需要很多很多鸭子,要五到六斤重左右。姥姥可以抓点鸭子来养,我看咱们家村里不是有小河吗?平时把鸭子赶过去吃点河里的小东西,长得还好呢!”周小米十分认真的跟李氏分析,“这鸭子我们肯定要收,收别人家的,跟收自己家的不都一样吗?而且姥姥你养的东西肯定不能差了。养鸭子又不耽误做酱菜,做果脯。” 李氏听着周小米的话,不住的点头,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平时家家户户为了增加一些收入,也都养些鸡鸭什么的,条件好点的,就把鸡蛋给孩子,老人吃了补身体,条件差一点的,就攒起来卖了。 “中,姥姥看看,先抓三十只小鸭崽来养!” 周小米本来想说多养一些,可是想了想林家现在的情况,就把嘴闭上了。邓氏坐月子,刘氏还要带壮壮,李氏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过多的精力去养那么多鸭子。 “等你大舅母,呃……”李氏本来想说等邓氏出了月子,可是随后一想这话不好当然孩子的面儿说,就改口道:“等过一段时间,小妞妞再大一点,我们再腌酱菜。” 周小米同意了,那个时候蔬菜都下来了,想腌什么酱菜都很容易。 “以前我还做酱菜到镇上卖来着,后来家里忙不过来,我也就没做。姥姥,我把方子给你吧,你照着做,肯定能卖上好价钱。”周小米招李氏招了招手,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李氏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惊讶,卖酱菜居然也能挣这么多钱?她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周小米跟李氏道:“其实配方是主要的,姥姥你别担心,这酱菜啊,大酱啊,味道正宗,别人家没有,大户人家都离不开呢!天气热的时候,这个才最下饭。”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天天吃龙肝凤胆吗?没有胃口的时候,照样想吃咸菜。 “就你懂的多。”李氏笑眯眯的,却把周小米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姥姥,我说真的呢!”周小米转了转眼珠道:“还有果脯,大户人家都少了不备那个!吃药得吃,没胃口得吃,反正家里得常备着。” 李氏好笑的摸了摸周小米的小脸,“我们小米懂的事真多。” “姥姥,我在你家住两天中不?” 李氏没想到周小米会提出这个要求来!不过要是以前她巴不得能让孩子在家里多住几天,可是现在家里忙啊,新添了一个小家伙,处处都是用人的地方,她怕照看不到周小米,让孩子受了委屈。 周小米像是知道李氏的难处似的,她小声的道:“姥姥,我保证乖乖的,不捣蛋,不给你们添乱还不成吗?” 李氏怕孩子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道:“姥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家里事儿多,顾不到你。” 周小米明白,她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ㄨ】哪会瞎想乱想的?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道:“姥,放心吧,我都长大了,哪里还有别人照顾。再说了。李嫂也可以留下来嘛,有事儿的时候帮着搭把手,不更好!后个儿办洗三,该准备的东西也得准备起来,家里离不开你和小舅母,就让我跟李嫂去置办呗!” 李氏还真心动了,虽然农家人不讲究那些个虚头巴脑的礼节,可是洗三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即便是生活不如意的人家,也会尽自己的最大能力为孩子们办一个洗三宴。 林家在村里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亲戚少了一些。活到李氏这个岁数,父母什么的自然早就不在世了,兄弟姐妹倒是还有联系,只不过李氏上头的两个姐姐都在前些年先后去世了,弟弟倒是还健在,只不过前些年自家日子不好过,弟弟拧不过弟媳妇,跟他们渐渐的远了,断了联系。 林父在世的时候,就一个兄弟。不过林父过世后,两家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却跟仇人没啥两样。 所以林家的洗三宴,注定不会太热闹。李氏想好了。跟壮壮办洗三的时候一样,自家人在场就好,只要自己一家子过得开开心心的就成,何必理会别人怎么想呢! 李氏摸了摸周小米的头,“咱们家亲戚少,不用大办。” “姥姥。我大舅母的娘家得来人吧!还是小舅母的娘家人也会来!我娘虽不能来,我爹肯定会到场的,没准先生一高兴,还能给我哥哥放假呢!家里这么多人,可不能马虎了。我跟李嫂留在这儿,省着洗三那天再跑回来了,怪累人的。” 李氏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个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周小米绕进去了。 李嫂在一旁默默的垂头,好像要睡着了似的。 “中吧!还是我们小米贴心啊。”李氏笑呵呵的,忍不住把周小米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不由得想起林氏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懂事暖心!所以说女人啊,这一辈子总得生一个闺女,不管以后是不是得为了她操心…… 没一会儿的工夫,小妞妞又醒了,还是先前那副表情。这回周小米算是有经验了,知道小家伙可能又尿了。只是她没想到,小家伙不仅尿了,还拉了臭臭,而且粑粑的颜色很恐怖,有点像沥青…… “小孩子出生后都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颜色就正常了。”李氏看着周小米皱起的眉头,不由得跟她轻声解释起来。 李嫂眼睛里还是比较有活的,不用人吩咐就去打了温水来。李氏帮着小妞妞清洗干净后,又得新把她包好。然后轻轻的推了推邓氏,把孩子放进了她怀里。 邓氏迷迷糊糊的给小妞妞喂奶。小妞妞刚出生,吃奶的时候很费劲,吃几口就吃不动了,再睡。然后再醒,再吃。 周小米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不一会儿,刘氏也把饭做好了,招呼大家吃饭。 邓氏和小妞妞都睡得很香。 李嫂主动提出来自己照看她们母女俩,让李氏和周小米过去吃饭。 李氏想了想,就同意了。 刘氏这顿饭做的,可是下了功夫的,有荦有素,有汤有凉菜。眼下这个季节青菜是没有的,刘氏却不知从哪里淘弄来了一堆野菜,都很新鲜,清洗干净后蘸点自家炸的鸡蛋酱,味道别提多好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当然,李氏也没忘了在外头看马车的周安和在屋里看孩子的李嫂,让刘氏分别给二人送了饭。 饭后,李氏有点支撑不住了,她毕竟上了年纪,又以折腾了一宿,早就累得不行了。要不是得了孙女的喜悦一直支撑着她,只怕早就睡觉去了。 周大海看了看天色,就对李氏道:“娘,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等小妞妞洗三的时候,我再来。”他看了闺女一眼,又道:“小米就留这儿住两天,您别太惯着她了。” 李氏点了点头,“回去吧,秀玉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小米在这儿你就放心吧!”大概是累狠了,别的话李氏么也没说,只是在周大海上车前特意嘱咐了一句,让他慢点。 周大海应了一声,又象征似的嘱咐了周小米几句,这才让周安赶路了。 众人回屋,李嫂帮着刘氏收拾残局。李氏回西屋休息,林儒平则是背上了箭囊,想要上山看看去。 周小米送林儒平到门口,还嘱咐他要小心一些。林儒平看着还带着几丝婴儿肥的外甥女,高兴的掐了她的脸蛋一下,当然,没有用力。 要是自己闺女长大以后也这么贴心,就好了。 周小米咧着嘴回了屋,虽然没怎么用力,可是大舅舅的手可真够粗的…… 一个中午很快就过去了,周小米在无聊中度过,同时也感叹作为一个母亲的不易。 邓氏一直在出汗,头发几乎都粘在了脸上,还要喝很苦的中药汤子,吃没有盐的菜,一个月不能洗头,刷牙,想透口气都难。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可是她浑身上下都包得十分严实,简直是密不透风!可即便是这样,邓氏也没有一句怨言,看着小妞妞的时候,眼睛里装着的都是幸福。 周小米不理解这种感情,她前世一直到死,也没谈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更无法体会一个母亲的幸福和辛苦了。 晚饭之前,林儒平回来了,还拎回了两只兔子。 刘氏把中午的饭菜热了,大家简单吃了一口。 邓氏晚上吃的的月子饭,却是周小米做的。 大骨头熬汤去浮油,加少许盐,还有鸡蛋糕,小米粥加红糖。周小米特意在汤里回了一点灵泉水,为的是帮着邓氏快点恢复身体。 邓氏吃晚饭的时候,就觉得今天这骨头汤特别好喝,不腻人,还有股清香味。她虽然喝出了不同之处,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她怕刘氏多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劝说 邓氏的月子饭,早就商定好了要由刘氏在张罗。要说这刘氏的手艺,那是没说的,比邓氏和李氏都强!她坐月子的时候,月子饭是邓氏做的,她这个当大嫂的,当时心里可忐忑着呢!生怕做不好了,不顺口了,盐了,淡了,让老二家的不舒坦,吃不上合心意的饭菜。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月,总算是没出啥纰漏,刘氏出了月子,邓氏的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整个人也瘦了好几斤。 将心比心,现在刘氏侍候自己吃喝,手艺可是比她强了不少。虽说小米做的东西确实比刘氏强,可是邓氏知道自己不能说这话,她可不想让妯娌心里存下什么疙瘩。人家忙前忙后的侍候你,结果还落不着好,这事儿搁谁都得多想。 吃过晚饭后,李氏开始安排住宿的问题,林儒升不在家,她让周小米带着李嫂在二房住,她在上房西屋照顾邓氏。 李嫂想了想,就主动要求留在上房,“夜里还是有人在一旁搭把手的好,您年纪大了,这样支撑着也够吃不消的,奴婢留下来跟您换班。” 周小米笑笑,默认了李嫂的做法,李氏想了想,就同意了。当初刘氏坐月子的时候,就是大媳妇邓氏跟她打替班的,两个人换着来,还是累得不轻!现在刘氏要照顾壮壮,要真是让她一个人侍候大媳妇和小妞妞两个,指不定还真就吃不消呢! 李氏想想,就同意了,拉着李嫂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了。”这闺女也是个命苦的,好好的清白人,谁愿卖身到别人家当奴为婢的?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能走到这一步。不过这孩子也是个极有眼色的,没因为小米是个孩子就摆大人的款,事事想得周到,还挺贴心的。 “这是奴婢的本分。”李嫂不以为意,她到林家来,本来就是帮忙的!况且就是她不提出来,小主子也肯定会提出来的。 忙碌了一天的林家人。疲惫的睡去。 东厢房那边。壮壮睡得正香,刘氏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的,是自家男人的事儿。 林儒升要在他的老师那儿住上三天。昨天走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迟后天晚上也能到家!这次去,他是要跟自己老师商量读书的事情。听说那间书院花费颇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这笔费用…… 刘氏打从心眼儿里,希望自家男人有出息。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壮壮也能有个好的前途。她也没指望自己男人能封相拜侯,他要是能考中一个秀才,自己就知足了!日后在村里开个私塾。给小孩子们开课启蒙,攒些束脩养家糊口,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是过个温饱总是没有问题的。日后再开些荒地,还能有些收成。他若是中了秀才,还能免除一些杂税,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刘氏打小就被卖进了赵家,在赵家为奴为婢,一呆就是十多年。要不是她亲娘老子凑够了钱,赎了她出来,她现在只怕还要在赵家看人眼色过日子呢!从府门里出来的闺女,岁数大了不说,还容易被人误解跟府里的主子们关系不清不楚,因为这个,她的婚事也成了问题,凡事家世清白,家境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娶她进门。 能嫁到林家来,是她的福气。能遇到林儒升那样的男人,能摊上像林氏这样的婆婆,邓氏这样的嫂子,那都是她的福气。所以刘氏知足,也感恩,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家里争什么,斗什么。林家是不富裕,可是这种简简单单,和和美美的生活状态却是她最想要的。 大嫂怀孕了,她是真的替她感到高兴。同为女人,她理解邓氏成婚多年,膝下空虚的那种痛苦。旁人异样的眼光就足以让痛苦了,也幸好婆婆开明,虽然心急,却也并没有怪罪她,换了旁人的婆婆,只怕早早就让儿子休弃她了吧! 小妞妞出生了,尽管是个女孩儿,呆是足以缓解大嫂的压力了。只是家里又添了一张嘴! 家里的收入本就不高,添了壮壮和小妞妞以后,肯定就更艰难了。不能只靠大哥打猎的那点收入过日子啊!读书是最废钱的,束修,笔墨,样样都是大花费,他她们难道凡事都要依靠大哥大嫂和出嫁发了家的小姑子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刘氏心思重,翻来覆去的半天也没睡着。 周小米本来都已经睡着了,可是半夜却被刘氏的轻叹声弄醒了。她刚醒的时候,还有点迷糊,等适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姥姥家呢! 不过,大半夜的小舅母不睡觉,在那不住的唉声叹气是怎么回事? 周小米听刘氏叹气,不一会儿又翻身,后来还给壮壮小解一次,喂了一回奶…… 周小米的困意渐渐散去,她觉得小舅母有心事,于是忍不住坐起来,给自己披了一件衣裳。 天色正渐渐亮起来,刘氏一转头就看到了坐起身的周小米。她也忍不住坐起来,轻声问周小米:“小米你要方便吗?还是要喝水?” 刘氏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说出话来细声细语的,倒像是南方水乡的妹子一样,软软糯糯的。 周小米摇了摇头,“小舅母,你一夜都没咋睡,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刘氏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吵醒你了吗?” 周小米摇了摇头,“我听到你叹气了,你是在担心小舅舅吗?” 刘氏笑了笑,“没有的事儿,你小舅舅过两天就回来了,我用不着担心她。”她起身,边穿衣裳边道:“你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小舅母去上房看看,你姥姥累了一夜了,我让她上这屋来睡会儿。”刘氏利落的把自己的被子叠好,把炕稍的位置空出来。铺了一个褥子,看来是给李氏预备的。 周小米看着她出了屋,没办法只好重新躺了回去。 没一会儿,李氏推门进了屋。 “姥姥,你快躺下歇会儿。”周小米见李氏脸色不大好,有点心疼。这老太太年轻守寡,要强了一辈子。可是现在毕竟岁数大了。想像年轻时那样撑着,也撑不住了。 不过幸好,她的两个孩子都很孝顺。媳妇也都是好样的。 “你怎么还没睡啊。”李氏看了看壮壮,又摸了摸周小米的头,看孩子们都挺好的,这才脱了鞋上炕。在刘氏给她预留的位置躺了下来。 李氏疲惫的闭上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长子后继有人的喜悦还在冲击着她,小妞妞的降生。似乎不仅仅给她带来了喜悦这一种情况。 “姥姥,你睡不着吗?”李氏短而枯黄的睫毛一直在微微抖着。 李氏睁开眼睛,笑着问周不米:“你也睡不着?”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小舅母也睡不着。一晚上都在翻身呢!” “你小舅母心思重,想得多,她啊。怕拖累这个家。”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了,“姥姥。我想去县里。” 李氏本来还挺乏累的,结果一听周小米要去县里,整个人立刻精神了,“去县里,去县里干啥?” 周小米趴在被窝里,只道:“姥姥,我去探探路,看看县里都有啥果脯,有啥酱菜,看看咱家的生意有能销路不。姥姥,镇上的有钱人就那么几个,咱们争取把咱家的东西卖到县里去,才能财源广进呢!” 李氏被周小米的这个说法给逗乐了,还没开始做呢,就要去探探路。 周小米一看李氏这样,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而且也不想让自己去县里去。可是,她真的想去啊! “姥姥,这叫调研,先去了解一下,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卖得好。”周小米眨了眨眼睛,“要是东西卖得好了,小舅母也就不用发愁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在发愁小舅舅的学费。他耽误了那么些年,想要奋起直追有所成就,可不是光有耐性就可以的。 李氏叹了一声,显然她跟刘氏一样在发愁,只不过她愁的可不光是小儿子的学费,还有这一大家子的生计问题。她一直不愿意相信周小米的原因,是她觉得周小米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她姓周不姓林,万一她的法子真能挣钱,自己岂不是占了女儿女婿的便宜! 可眼下家里这个情况,确实是太紧张了。 “姥姥,你想啥呢?”周小米觉得李氏心事重重。 李氏想了想,就问周小米,“小米,姥姥问你,你那些做果脯和做腌菜的方子都是哪里淘弄来的啊!花没花钱?” 周小米先是一愣,随后就懂了李氏的意思,连忙道:“姥姥,那方子都是书里记着的,我拿来试过以后,又做了添减,味道比原来书里记着的可强多了。我娘也说我做这些吃的很厉害呢!姥姥,咱们试试好不好?反正也是改过的方子,别人跟咱们的都不一样呢!”周小米眨着眼睛望向李氏。 李氏想了想,还是没说同意不同意,反而摸了摸周小米的头道:“你再睡会儿,姥姥也累了,歇一歇。” 周小米无法,只得躺回去,慢慢的,眼皮就沉重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周小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身边的李氏不见踪影,连壮壮都不见了。她赶紧穿好衣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炕上的被褥,又把散开的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刘氏正在对面厢房里做饭呢,看到她的时候便把手里的活计暂时放下了,转身拿了个东西往她手里一塞,便接着做饭去了。 周小米看了看手心里的鸡蛋,弯了弯嘴角。 李嫂给她打了洗脸水,又重新给她梳了头发,喝了些水,这才把鸡蛋给她扒开吃了。 邓氏已经吃过饭了,小妞妞出乎意料的好带,除了要吃奶的时候哼哼几声,拉了尿了不舒服后会哭两声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呼呼大睡。连李氏都感慨,小妞妞出奇的好带,简直太乖巧了。不过小家伙偶尔也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对她来说有些懵懂的世界。刚出生的婴儿视力较差,也看不见什么,不过只要她睁开眼睛,邓氏就会轻轻的跟她说话对她笑,声音柔到不行。 周小米进屋时,小妞妞刚睡着没多久,听说小表妹刚才睁开了眼睛,周小米遗憾的不行。 孩子出生的时候,指甲比较长,为了怕她抓到脸,李嫂连夜给孩子做了一副薄薄的小手套,简单的袋子形状,手腕的地方装两条小绳子,微微一抽,就可以系住。 李氏见了也要赞一声手巧,又道幸亏昨天晚上有李嫂在,自己才能清闲一些,否则的话,她真的会吃不消的。 林儒平从山上回业后,一家人草草的吃了早饭。饭后,周小米旧事重提,坚决要到县里去一趟。她跟李氏道:“姥姥,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我先到镇上叫上周安,让他赶车送我跟李嫂去,有两个大活人陪着我,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氏犹豫,林儒平听了这话,倒是挺支持的,“娘,让孩子去吧!我今天没事,陪她走一趟,到了镇上再叫上店里的伙计,就更把握了。您放心,晚上一准儿就回来了。”从家里出发到县里,来回大约是两个时辰左右的路程,有马车还能更快一些,在镇上逗留半个时辰,在县里转悠两个时辰,满打满算在关城门之前,她们一定能回来的。 “再说,就算不能回来了,我们三个大活人呢,还照看不了小米一个孩子?找个干净妥当的客栈住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氏不明白大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不过真论起来,李氏还是比较相信儿子的,那李嫂再好,伙计再好,也不是自家人,不牢靠。要是有儿子跟着,她这心还真就能放下一半。 “这个……” “哎呀,姥姥,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的,保证不会耽误小表妹的洗三,姥姥,你就同意了吧!” 李氏被磨的没有办法,只好投降了。(未完待续。) ps:又晚了,大哭,为什么我有这么多事情,做也做不完?感谢heishing的桃花扇,感谢東山大威德的礼物,让亲们破费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馄饨 林儒平麻溜的去借车,他怕耽误时间,出门是计划外的事件,时间比较紧,要是再慢吞吞的,天黑之前就别想到家了。要是能借车顺利的话,一切还来得及。 林儒平去借车的工夫,周小米和李嫂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带的,但是周小米觉得自己得装装样子啊!于是她故意把自己一直带着的小荷包拿出来,当着李氏的面数了数里头装着的银子,又贴身放好。 李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把钱放好,万万不能马虎大意了。说到底,她还是不放心。李嫂在一旁道:“老夫人尽管放心,我们家小姐最稳妥了,一定不会出事的,还有我和舅姥爷跟着,肯定不会出差头的。” 李氏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忙让刘氏给她们装了一些吃的,喝的,让她们带着路上吃。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林儒平很快把借来的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李嫂和周小米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带上李氏为她们准备的小包袱,跟李氏招呼一声,就出了屋,快步的走到门前,上了马车。 李氏站在门口嘱咐了几句,就进屋了,小妞妞那边可是离不了人的。刘氏跟周小米挥了挥手,直到马车离开林家,拐个弯不见了,她才转身进了院子。 林儒平借来的这辆马车是那种没有篷的平板马车,车有点旧了,车辕处不停的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车身上的漆都要掉光了。车上放着一个还算干净的褥子,周小米和李嫂坐在褥子上,一回头就能看到赶车的林儒平。 “大舅,咱们不到镇上了。直接去县里。”有林儒平跟着,就不必再去镇上找周平了,比起周平,林儒平自然更能得到周小米的信任。而且论身手,论办事能力,林儒平都比周平强上许多。退一万步说,林儒平是自己的亲舅舅。就算事情不顺利。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护着自己的。 林儒平只道:“好嘞。”他扬起手里的鞭子,大声的吆喝一声。“驾。” 马儿扬蹄,快速的跑了起来,带起一路的尘土…… 周小米坐在车上,靠进李嫂的怀里。眼睛看着路旁的风景,心里却不断的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把仙府小筑中的人参拿出来卖了。 要怎么样才能安全的卖掉人参?万一人家黑吃黑怎么办?嗯。不对,这个比方打得不好!对,万一店大欺客想要白白吃下她的人参那怎么办?人参的出处不好解释,而且她很有可能会连累舅舅。要知道他们在县里举目无亲。半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万一…… 周小米犹豫了。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缺钱啊!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把人参卖给郭路了。嗯……也不对。卖给郭路同样也是存在风险的! 唉! 周小米纠结了一路,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黑河县城。她也没有想到办法。 李嫂推了推怀里的周小米,轻声道:“小姐,咱们到县城了。” 黑河县隶属辽东府管辖,底下有三个镇,分别是林家集、河阳镇、文兴镇。文兴镇离黑河县最近,然后是林家集,河阳镇却是在青阳县的边上,离黑河县最远。 周小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县城。在周小米看来,这个所谓的县城,也就是那么回事吧,道路比镇上宽一些,建筑物更气派一些,街上的商铺和人也要更多一些,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不过为了表现出一个孩童对未知世界,领域的好奇,她还是从李嫂的怀里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街上的一景一物。 李嫂柔柔的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林儒平把车停到了一处专门停放车马的地方,然后交了押金,拿起一块木牌放在怀里揣好,向那看守马车的人道了一声辛苦,这才带着周小米和李嫂往正街上来。 “小米,你瞧瞧这县里,热闹不?”林儒平一直以为,外甥女是想来县里瞧瞧热闹的,所以当李氏反对的时候,他反倒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孩子说话了。以间他自己没孩子,拿妹妹家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甚至动过过续的念头。现在他有闺女了,心化成一滩水一样,对于周小米这个外甥女的感情却没少半分。闺女娇养嘛,不就是去趟县里,有啥不行的。 事实证明,林儒平确实是个极好的父亲,娇惯起女儿来,那也真是没边的!当然了,这是后话。 周小米此时完全不知道林儒平的想法,三人慢慢的走到正街上,耳朵里充斥的是热闹喧嚣的叫卖声,眼睛看到的是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各式商品。县里的经济明显比镇上繁荣不少,时常能看到穿戴富贵的人前呼后拥的走在街上,还有,能看到巡街的捕快。 林儒平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不停的对着街道指指点点,跟周小米讲县衙在哪里,香火最鼎盛的寺院在哪里,哪家的点心最出名,但其实味道却不是那么的好吃。 周小米慢慢听入了神,便暂且把心里的那点烦恼忘却了。反正来都来了,就算不能卖掉人参,也先打探一下行情,看看到底县里跟镇里有什么不一样,什么东西在这里好卖。 “舅舅,我们去卖蜜饯的地方瞧瞧吧!”周小米眨着大眼睛问他的意见,她不相信李氏真的会对自己的提议无动于衷。 林儒平把周小米往人少的地方带了带,李嫂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连忙跟上。 林儒平蹲下身子,问周小米:“小米,你想去买蜜饯吗?”关于周小米的提议,李氏也跟自己的儿子提了一嘴,林儒平倒是觉得无所谓,在他看来,上山打猎物换钱生活。跟腌制蜜饯换钱生活,地里产出粮食换钱生活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家里人辛苦一些罢了。 “舅舅,我们去看看,买一点尝尝好不好?也许,他们做的没有我们做的好吃呢!” 林儒平心里软成一团。只道:“好。咱们现在就去。”说完拉起周小米的小手,带她往卖蜜饯的铺子里走。 李嫂暗想,这舅姥爷看着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惯着孩子。她没说什么,小跑着跟上。 “你舅母以前就吃这家的蜜饯。”邓氏怀孕的时候,林儒平特意来过两次,给她买了不少的蜜饯回去。不过当着周小米的面儿,他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所以含糊带过了。 三人进入店铺之中。 这是一家叫东角珠的蜜饯干果铺子,店名奇怪,铺子也不大。铺子里头只有两个伙计忙碌着,柜台上下摆着许多坛坛罐罐。许多身份各异的人在店里穿梭,似乎每一个人对这家店都很熟悉似的,来了直奔主题。要买什么买多少,直接报给伙计听。大多不会空手而归,而且在店里停留的时间也非常短,几乎买完就走。 周小米看出了一些门道,看来到这家店里来买东西的,大多都是熟客。她踮起脚朝柜台里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坛坛罐罐,还有很多木头打造的方格子,上头贴了红纸,写着格子里食物的名字。 杏脯,鸳鸯话梅,蜜枣子,山楂糕,山楂片,青梅干,柿子饼,苹果干,梨脯…… 除了蜜饯,还有一些干果,瓜子,花生,核桃,松子,另外周小米还看到饴糖,龙须糖,颜色不怎么鲜亮的糖球。 原来还可以这样,她一直以为蜜饯铺子只卖蜜饯呢,原来他们也是多种经营的。 “舅舅,我要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周小米笑眯眯的道:“不要多,每样只买五个钱的。” 林儒平忙让小伙计称秤,周小米在一旁看着,她要的是山楂糕,杏脯和苹果干。这三种东西都是林家集本地特有的水果,原材料找起来方便,就不知道做成蜜饯后畅销与否了。 “再抓点那个。”林儒平指的是话梅,那是南方来的,这边不常有,所以他想买来给周小米尝尝鲜。 周小米什么没吃过?看到自家舅舅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甜甜的道了谢。 林儒平付了钱,带着周小米出了这家东角珠。 周小米抱着那些用纸包包着的零嘴,边走边打听,“舅舅,这街上还有没有卖蜜饯的铺子了。” 林儒平放缓步子,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了,不过茶楼和戏院有都卖,有人挎着小篮子,里头放着朱漆盒子,一碟一碟的出售。” 周小米点了点头,心里慢慢的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街上人来人往,喧嚣声不断。 周小米拉着林儒平的手,左看看,右望望,不住的瞧着街道两旁的铺子。酒楼,钱庄,客栈,布庄,银楼,当铺,茶馆…… 这些建筑都很漂亮,大气,多为两到三层的建筑,看起来十分气派。有些房子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看上去很有厚重感,大概是时常修葺的关系,那些建筑并不破败,反而给人一种很有生机的感觉。几座较新的灰瓦白墙的建筑,雕栏画栋中竟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柔美。 周小米跟着林儒平转了一圈,还真就没有发现别的蜜饯铺子,连那种门脸极小的铺子也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蜜饯生意可能要泡汤了。北方的气候四季分明,受气候的影响,所出产的水果也不多。而且这个年代还不像后世,什么品种都能培育,还有温室大棚。想要做出花样繁多的蜜饯来,实在太难了!本地有钱的人家,若是想吃话梅,金丝蜜桔之类的蜜饯,估计会让专门的人到南方采买带回来储存吧! 这么一想,周小米觉得自己倍受打击。还没有成形的计划,就这样被无限期搁浅了。 林儒平看周小米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这孩子才多大点啊,就苦大仇深的。 “小米,饿不饿,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舅舅请你吃馄饨?” 周小米小声的道:“姥姥给我们带了大饼子,还有煮鸡蛋。”她不好意思让林儒平破费,而且如果自己请舅舅吃饭的话,舅舅的自尊心应该会受伤吧? “没关系。”林儒平身材比较高大,他特意蹲下来,与周小米平视道:“姥姥给我们带的饼子和鸡蛋,是怕我们路上饿,现在我们在城里。馄饨也花不了几个钱,对不对?” 周小米装无辜,点了点头。 有热乎的馄饨吃,谁要吃大饼子?况且也不是下馆子,当真花不了几个钱的。 林儒平摸了摸周小米的头,起身带着她和李氏往另一条街上走。看来林儒平对县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条街上比方才那条街还热闹,只不过跟看起来更乱一些,而且没有高大漂亮建筑,店铺的门脸很小,木楼也是那种年代感十足,似乎经历了风雨飘摇的过去一般。 周小米知道了,可能这条街就相当于是林家集的西市吧!方才那条街则相当于是林家集的东市,或许那边都是富贵人家常去的地方。 周小米真相了。 “小米,前边有家馄饨小馆,味道特别好,咱们去尝尝。”林儒平弯腰,把周小米抱在怀里进了馄饨小馆。 馄饨小馆没有别的名字,就挂了一个晃子。 这种招牌等同于后世的快餐店。 店里的面积不算大,拼拼凑凑的摆了好几张桌子。眼下正是饭时,吃饭的人不少,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人吃完饭起身离开。林儒平就把周小米放到座位上,招手喊人来收拾桌子。 “嗬,来了来了。”跑过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汉,长得十分瘦小,大概是因为太忙的关系,额头上有汗冒出来,不过脸上一直挂着笑。 “几位稍坐坐,马上就好。”老汉动作熟练的把桌子上的残局收拾好,小跑着去了后面,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拿着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泛黄的桌面,然后才问:“吃点什么?”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菜牌,笑道:“都在上头写着呢!”(未完待续。) ps:感谢七城家的飞猪,東山大威德的打赏,明天娃娃上幼儿园了,高兴,有没有!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又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墙上挂着几个木头制成的食牌,有鸡丝馄饨,鱼蓉馄饨,猪肉白菜馄饨,野菜馄饨。除了馄饨,他们家还卖炸酱面和刀削面,另外还有几样冷盘小菜,酱牛肉,泡椒凤爪,倒是有荦有素。 大概是年代久远的关系,那菜牌看起来有些旧,上头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上面的字也有些发黄。 周小米看了看林儒平,道:“舅舅我想吃鱼的,吃鱼蓉馄饨。”鱼蓉馄饨还是比较考验手艺的,好吃与否,全在馅上。正宗的做法是要准备草鱼,五花肉,香菇,冬笋,生姜。草鱼要新鲜,不能腥;五花肉要肥瘦相间,多肥或者多瘦都不好,香茹提味,冬笋要吃出爽口的感觉,把这些东西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包成馄饨,再用熬煮的高汤将其煮熟…… “行,来碗鱼蓉的。”林儒平瞧了李氏一眼,见她还拘谨的站着,便给周小米使了个眼色。 周小米拉了李氏一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顺带问她,“李嫂你吃啥。” 李嫂硬着头皮道:“我吃啥都行,要不就来碗野……” “给她来碗猪肉白菜的。”她嘴里那个菜还没说出来,周小米就自作主张替她答了。 林儒平似乎对她这个决定挺满意的,不住的点头,“就一碗鱼蓉的,两碗猪肉白菜的,再来一盘酱牛肉,一个……” “行了,有酱牛肉就行。就这样吧!”周小米不肯让林儒平多花钱,包里还有鸡蛋和大饼呢,一会儿拿出来泡在汤里吃,店家应该不会介意的。 这种小店,本来就是为过往百姓填饱肚子的地方,味道虽然好,却不一定正宗,也吃不到什么特别棒的东西。讲究的无非就是便宜,干净。若是顺带着还有几分好味道,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店里有不少人就着馄饨吃大饼,那大饼显然是自带的,店家见了也并不介意。想必也是习惯了。 那瘦小的老汉记好了三人要的东西,转身小跑着往后厨去了,期间不断的有人结账离开,也有人走进来,嚷嚷着:“人呢人呢~” 生意竟比想象的还要火爆一些。也难怪那老汉忙的脚不沾地。 不一会儿,一个老妇端着一个托盘朝他们走来,托盘上放着两碗馄饨,“还有一份,马上就好。”那妇人与老汉或许是两口子,她年纪虽大,声音也有些沙哑,可是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指甲也修整得十分干净整齐。 周小米对这家小店的印象大好。 那老妇转身回了后厨,不大会儿的工夫又端来了一碗馄饨。一盘酱牛肉。 “菜齐了。”她不紧不慢的说完,然后离开,不知哪桌喊了一声,老妇赶忙过去了。 香气不断的往鼻子里钻,周小米吸了一口气,笑着道:“李嫂,快把大饼子拿出来,就着馄饨吃,喷香。” 李嫂拿出自家贴的饼子,鸡蛋。三人从筷笼里拿出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鱼蓉剁得很细,鱼刺挑得很干净,鱼肉应该不是从活鱼身上宰杀下来的。虽然不是十分新鲜,但并不腥,吃到嘴里还有一丝鲜味儿,想来店家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处理过了。里头没有香菇,冬笋倒是有一些,不过应该是笋干发泡的。没有脆爽的感觉。汤是高汤,应该是用大骨头汤熬制的,汤头年龄不短了,想必是老汤…… 总体还是不错的,周小米暗暗给这碗馄饨打了七分!材料有限的情况下,能做成这样,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一个碗里有六只馄饨,虽然里头的馄饨个个有酒盅大小,但对于像林儒平这像的男子来说,分量还是有些小,根本吃不饱。林儒平拿起大饼,就着馄饨汤,吃了起来,他不停的把酱牛肉往周小米的碗里挟,自己却舍不得尝一下。 李氏也没吃。 周小米暗自叹了一声,揉了揉肚子道:“大舅,我吃饭了。”她本以为这样林儒平就能把牛肉吃了,避免浪费,哪知他眼睛也没眨一下,直接喊来先前那个老汉,朝他要了一张油纸,把剩下的酱牛肉装起来,说是要带回去吃。 周小米心酸得厉害,可是只能假装什么都不懂。暗自下决心要帮着姥姥家快点富起来。 酱牛肉刚被包好,门外进来两个人。 本来周小米也没注意到对方,都是南来北往的,进来吃点东西十分正常嘛!只是那人进门后直直的朝着周小米走了过来。周小米本能的抬头,却看到一张有些孩子气的脸。 “周姑娘,真巧啊!” 周小米先是吃惊,随后扯动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是挺巧的。 林儒平细细打量了来人两眼,这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秀气,文质彬彬的,个头不算太高,但在同龄人中间也不会显得矮。唇红齿白的相貌,穿戴也很贵气,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 林儒平的目光就落到了周小米身上,不明白她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周小米暗暗哀嚎,自家舅舅那是什么眼神,他不去当侦察兵都白瞎了! “是挺巧的。”周小米只道:“不过,我们吃完了,正要离开。” 林玉风脸上闪过一抹遗憾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张笑脸,“那个,周姑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想……” 周小米连忙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林少爷,我都说过,那次是碰巧遇上了,任谁也不会置之不理的!而且我对你也没有救命之恩,我只是把马车让给你了,仅此而已。你是来吃饭的?我们给你腾桌子。”周小米马上起身,示意李嫂跟着自己。 李氏连忙拿上小包袱,站了起来。 “舅舅,结账吧。” 林儒平看了林玉风一眼,起身结账去了。 林玉风见三人真的要走,当下有些急了,不过他是卖书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拉拉扯扯的事儿,情急之下。馄饨也不吃了,当下就跟着周小米往外走。 周小米头痛不已,路又不是她的,她总不能不让林玉风走吧! 就在这时。林儒平付完钱追了过来。看到林玉风还是一直跟着周小米,脸上顿时不太高兴了。虽然他也能看出来,这位公子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彬彬有礼的,但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位公子。留步吧!”林儒平的口气不算太好,几乎就要恶言相向了。他们家小米是大姑娘了,你老往跟前凑是怎么回事? 林玉风看出了林儒平的不满,不过他这个就是这样,凡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做事全凭坚持二字。 “这位大叔。”林玉风笑着道:“周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都想找机会报答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可惜周姑娘不给我机会。” 林儒平瞧了瞧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家外甥女百般无奈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老话怎么讲的!剃头挑子一头热。虽然这话用在这上面好像有点不大对,可是小米根本没打算让他报什么恩啊! “公子,我想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所谓的什么救命之恩,都是公子自己想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必想太多!” “大叔此言差矣!我是读书人,若是手受了伤,以后不能提笔写字,那真是比要了我的命还惨。若是没有周姑娘。我这只手恐怕就保不住了。”林玉凤羞涩的笑笑,“我也只是想谢谢周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 林玉风身后的金斗早就看不惯眼前这个高个子大汉了,要不是看他块头太大。长相还有点凶,自己早就跳出来质问他了。自家公子那是嫡仙一样的人物,出身大家,又是众人捧着长大的眼珠子,哪里受过这等闲气?而且敢说他们家少爷的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金斗听不下去了。刚要抢白几句,不想周小米折了回来,站在林儒平的身侧。 “林公子,不是说过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样。你这样,真的给我带来了困扰。” 林玉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起两抹可疑的红晕,他笑笑,想要化解尴尬,可是依旧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 周小米一见他这样,反倒不好说什么了,这人本性不怪,只是有些孩子气,处事方式太过随心所遇,让人头疼罢了。 “你真想报答所谓的救命之恩?”周小米这话一出口,林玉风的眼睛就亮了一下,他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这样都不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似的。 相反,他身后的金斗则是一副你终于露出马脚的表情,好像周小米随时都会狮子大开口一样。 周小米也没时间去理会金斗的想法,她微微扬起脸,看了林玉风一眼,才道:“我想买一些补血养身的药材,可是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好,适合不合适吃,怕被人骗了。你在县里有熟人没有?最好是大药铺里说得上话的,帮我们引荐一下,买点好东西。” 周小米觉得能在县里碰到林玉风,那是天意。本来她都要放弃卖人参这一码事儿了,结果天上掉下一个傻公子,没有心机,心地善良,出身好,人脉肯定广,最重要的是拿自己当救命恩人!自己要是求他办事,他还不屁颠屁颠的给办了?保密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过该瞒着的也得瞒着,所以周小米想的是让林玉风给穿针引线。 这事儿还真赶巧了。 “有啊!”林玉风的脸上像开了一朵花似的,“我爹的至交好友,姓高,这县里最大的药铺就是他家的产业!” 还真认识啊! 周小米故作犹豫,“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怎么会呢!”林玉风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不过语速明显快了一些。“他家的铺子就在前面那条街上,鼎鼎大名的杏林堂,我带你们过去好了。” 周小米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麻烦你了,不过林公子,咱们先说好,这次的事儿,你帮了我的忙,就算是报答了你所谓的救命之恩,以后千万别再把这件事儿挂在嘴边了!” “好。”林玉风脸上微微不自在一下,不过很快就重新换了一张笑脸。到底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从小耳朵里听得又是一片赞誉声,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嫌弃,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好受。 林玉风只是本性纯善,人却不笨。他假装没听出周小米的意思,重新带着笑脸,引着三人往另一条街上走。一边走,一边跟周小米介绍着街上的店铺,好像知道她是头一次来似的。 李氏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主子,倒是林儒平,有些看不明白了,方才小米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怎么又跟这个姓林的套起近乎来了? 他摇了摇头,心想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说一出,是一出。 也就这个时候,林儒平能把周小米当作孩子看,平时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林玉风心里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最初与周小米相遇的时候,他胳膊受伤,确实没有什么心情去关注别的事情,可是周小米当时的从容镇定也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况且许先生回去也说了,那孩子气度不凡,倒不像是个农户出身的…… 几个人心思各异,很快就来到了一条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周小米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这正是先前几人走过的那条街,只不过他们好像只走了一半,并没有到这边来。 “你看,前面就是了。” 周小米顺着林玉风的手看过去,果然,一座气派的两层小楼立在那里,进出这个店铺的人非常多,而且离开的人,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提着药包。几人快步走了过去。 “杏林堂。”大大的金字招牌,看起来还真是不一般呢! “走吧,进去吧!”林玉风率先朝店内走去,金斗紧紧的跟着他,周小米几人打量了一下,才朝店内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人参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杏林堂的内堂很大,比济仁堂的格局还要大上一些,一进门就能看到正对着门口的药柜,是那种一人多高,里面镶满小格子抽屉的药柜。店内药香浓重,各种药材的气味混在一起,不过并不难闻。 店内的左手边是一张普通的柜台,有管帐的先生正在里头打着算盘。他手里拿着一张药方,似乎正在核算上面的价钱,手指飞快的在算盘上扒拉着,不一会儿就算出一个数字,然后提笔写下,收钱。再把药方交还给前来看诊的人,让他去抓药。 “生意真好啊!”周小米不自觉的低喃出声,药铺内看诊,抓药的人络绎不绝,小伙计们手脚麻利,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忙活,可即便是这样,店里的人还是很多,不过秩序倒是不错。 几人在店铺里东张西望的样子很惹眼,有小伙计迎上来,“几位是……”他看林玉风穿戴不俗,不好意思冒然问这位小爷是抓药还是看病,富贵人家都忌讳这个,万一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他可是要惹货的。 正巧,后院走过来一个人,一下子认出了林玉风。 “风儿,你怎么在这儿?” 林玉风正东张西望的找熟人呢,一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回头,一见来者,立刻走了过去,朝他行了个晚辈礼。 “风儿见过世叔。” 周小米打量着那人!来人三十初头的年纪,穿一件素纹青色绸缎长衫,头发梳得很整洁,用一根碧玉的发簪固定住。此人中等身材,相对清瘦一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这世间的一切似的。长相很普通的一个人,气质却很儒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放在后世。绝对是秒杀少女的大叔一枚啊! “你这是……”那人探究的目光落在林玉风身后众人身上。 林玉风连忙道:“哦,小侄正有事要请世叔帮忙呢。”他指了指身后的周小米,道:“那位便是上次救了我的姑娘。说来也巧,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她。世叔。她想买些补品药材,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担心被骗,我便领她到您这儿来了。” 那人的目光在周小米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只道:“要什么。尽管去柜上找吴掌柜的,不必来烦我。”说着一甩袖子,显然是不想搭理林玉风,又或是把周小米当成了不知好歹,打秋风的人。 “世叔,世叔。”林玉风连忙上前一步,小声道:“周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她理当礼遇,况且这只是一个小忙,我不能不帮。您别生气。” 那人没说什么,只道:“知道了。”随即又道:“跟我来吧!” 林玉风微微施礼,招手示意周小米等人跟上。 周小米耳聪目明,把二人的交谈都听到耳中,她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竟成了打秋风的!这些人还是以貌取人!本来想转身就走的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假装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若无其事的跟着林玉风往后院去了。 众人跟着他穿过小穿堂往后院走。后边的地方也很宽敞,院子里摆了许多晾晒草药的架子。还有一排排煎药的火炉,有人蹲在火炉前,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 几个人来到一扇待客的厢房,屋内摆设并不张扬。可是红松木的圈椅,黄花梨的条案,鸡翅木的博古架,架子上摆的有胎质细腻的瓷器,象牙雕刻的摆件,还有鸡血石石雕。 细节之处能体现主人的口味。周小米匆匆看了几眼,只觉得一屋子都是银子的味道,偏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见主人的喜好。 如果不是林玉风带着他们来的,恐怕他们还没有资格进来呢! “世叔,这位是周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小米给那脸色不大好的人行了一个晚辈礼,不管怎么说,至少到现在为止,那人并没有直接向她发难。 高鼎微微颔首,看在对方年纪小,礼数又周全的份上,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不知道周姑娘想要买什么样的补品呢?”高鼎这双眼睛可不是白给的,他从十二岁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看过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或直白,或虚伪,或真诚,或防备……脸上,眼里总会有一些表情。可是眼前这个孩子,他有些看不透,所以高鼎想着,要试探一下周小米。 他把她当成了那些想要劲尽心思接近林家的人! 周小米心中暗笑,林家?嗯,以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地位来说,的确容易让人误会她要攀附林家。 “我不懂医,不知道刚生完孩子的产妇适合吃什么样的补品?镇上地方小,虽然有认识的大夫,可是还是觉得要来县里看看。”周小米笑了笑,接着道:“本来呢,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敢轻易下决定,不想凑巧碰到了林公子。”她故意把碰巧两个字咬得重得的,听得高鼎眉毛微挑。 这孩子在暗示他! 有意思。 高鼎现在倒是觉得这孩子有意思了,先前胸口处的郁闷和沉重,倒是微微消散了一些。 “店里有一批不错的阿胶,上个月才到,这个最适合产妇服用。没见到人,也不知道这人身体到底如何,你若是想买,就先少拿一部分,回去给大夫看过,确定无碍再用。”高鼎看了林玉风两眼,意思很明显,该办的事已经替他办了,赶紧把人打发走。 林玉风连忙起身,“麻烦世叔了,我这便去找吴掌柜。” 周小米也跟着起身,“原来阿胶就可以啊!幸亏没听乡下大夫的,说什么人参最补,熬参汤喝最好。” 高鼎失笑的摇了摇头,“人参是很滋补,可是也得用对了才行,参汤也不是什么情况都能喝的,就算是要大补,对人参的品相和年份也都是有要求的。”他是本能的回应了周小米两句,随后又觉得自己魔障了,竟跟一个孩子说这些。 周小米点了点头。“谢谢您了。”说完跟着林玉风出了屋子。 几个人来到后院,周小米嘱咐李氏跟着林玉风去拿阿胶,顺手塞给她一个钱袋子,告诫她无论如何不能让林儒平付钱。林儒平就在一边站着呢。听了外甥女这话,觉得贴心极了,同时又有些酸处,这钱他拿不出来,可是媳妇确实需要服用一些滋补的东西。她生闺女的时候岁数大了。折腾了一宿,要是不补补,以后身子垮了怎么办? “李嫂,你记得买两份啊,还有一份给小舅母。”周小米笑笑,对林玉风道:“林少爷,麻烦你带他们过去一下,那个,我想,。,人有三急。”周小米干脆把眼睛闭上,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她不断的自我催眠,她还小呢,不过是要上茅房一趟,没啥可不好意思的,况且后世男男女女在一起约会的时候,女士不总有离席要去卫生间的时候吗,有什么可矫情的! 林玉风脸红了,连忙道:“那个。在后院,我先带他们过去。”说完自顾往前面走了,脚下步子跟生了风似的。 林儒平站到周小米身边,“小米……” “大舅。你要是想说客气话的话,就免了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再说,我着急方便,不跟你说了,你快去挑阿胶。”她推了林儒平一把。示意让他跟上林玉风和李嫂。 林儒平没说啥,转身出去了。 周小米笑咪咪的抓住一个小伙计,“劳驾,茅房在哪儿?” 说是上茅房,其实她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进仙府小筑。 周小米躲到墙角,机警的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闭起眼睛进了仙府。 场景轮换,她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空间波动,再睁开眼睛时,她又在仙府小筑中了。 一道红色从天而降,是红毛热情的朝她奔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周小米的怀里。 时间紧迫,周小米没有空闲跟它叙旧,而是抱着红毛直奔灵泉湖。湖水四周的植物依旧生长得郁郁葱葱的,十分茂盛。现在的周小米,已经不是那个初入仙府小筑,什么都不认识的菜鸟了。跟着李大夫看了一段时间的医书,她几乎能叫出这里所有植物的名字。这里是珍惜药材的集散地,除了人参还有虫草,雪莲,灵芝,重楼,红花等等。 中草药是大自然赠与人类的瑰宝之一,它是很挑剔的植物,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很高,南北地域不同,气候不同,湿度不同,往往会造就不同的中药材。可灵泉湖这里,天南地北的药材都有,而且年份都不低。周小米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这些药材都是依附着灵泉而生吧! “选哪一株好呢!”上次卖给陈掌柜的那株人参,可是换了不少钱,这次,也不能差了…… 周小米问红毛,“你能感觉出来它们的年份吗?”主仆两个心意相通,周小米在仙府小筑里想的事情,红毛多少都会感觉的到。 主人,我道行还不够,要不然,随便选一株怎么样? 关键时刻掉链子。 周小米长出了一口气,把手伸向众多人参中的一株。这株人参的茎叶长得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应该不会差。周小米小心翼翼的把它从泥土里拔出来,她早就发现了,这仙府小筑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跟她息息相关似的。采集人参是一个需要小心翼翼,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活计,免得挖断了根须,折损了人参的价值。可是她不用,她拔人参,就像是拔萝卜一样,根本不用小心,那人参就像自动从土里面钻出来一样,不会损失分毫。 等周小米看到手里这根圆柱形,须根细长,根壮茎短,有芦头的人参时,微微有些愣住了。这个品相的人参,一旦出手就会引起轰动,她轻轻的掂了掂,估计着足有半斤多重。 “就它吧!” 周小米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把它包好,又拍了拍红毛的头,这才出了仙府小筑。 她趁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工夫,又重新回了那间厢房,所幸高鼎并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在这儿?”高鼎不知道在想什么,正站在窗前发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周小米。 周小米表现得有些局促不安,不过还是朝他走了过去,“那个,我听林公子叫您世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嗯,要不我叫您高掌柜?” 高鼎一看周小米这样,就知道她是有事。 “你有事?”关于称呼的问题,却是没说行或者不行。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您,产妇真的不适合吃人参吗?我娘,还有半年也要生产了,我想……” 高鼎显得有些不耐烦,“体质不同,所需药力也不同,有些人虚不受补,服用了大补之物反而不太好。” “哦!”她垂头丧气的道:“那,那岂不是白瞎我这根人参了?”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这话,然后转身就走。 高鼎确是听到了她的话,不由得挑眉道:“你手上有人参?” 周小米愣住,点头,又摇头。她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小姑娘,你不用怕,也不用在我面前玩花样,我不是强盗。况且你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来找我,不就是想要找个妥当的人把手里的东西销出去吗?”高鼎是个生意人,有利可图的时候,他的鼻子最灵。 周小米不介意的笑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费劲。 “是啊!其实我之前也犹豫来的!”周小米自径坐到一张椅子上,轻声道:“要是没遇到林公子,我可能就打道回府了。既然遇到了他,他又把我带到了您这里来,我想,这可能是天意吧!” “东西呢!” 周小米从怀里掏出绢帕,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一点点的打开。 还沾着仙府小筑中泥土香的人参赫然映入高鼎的眼帘。 “好东西啊!”高鼎眼珠子都红了,急匆匆的走到周小米的身旁,上下打量着那株人参。 看这年份,应该不会低于五百年吧?甚至更久一些也说不定! “丫头,你胆子不小啊!”(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为啥呢! “丫头,你胆子不小啊!” 高鼎没抬头,盯着桌子上的人参喃喃的道。 胆子不小? 是指自己敢只身拿着人参来卖?还是指她敢利用林玉风来杏林堂,独自一人面对高鼎? “高掌柜说的什么,我不太懂。这人参,本来也是想找人看看年份,留着给我娘用。不瞒高掌柜,我娘三十多了,怀了双胎,我听老人讲,她这个样子,生产的时候恐怕会不顺利。为了以防万一,我去县里不少医馆都打听了,说是生的时候把切片人参含在嘴里,就能有力气。”周小米轻声道:“我们家买不起,我就天天往山上跑,也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我跟我哥一起挖到了这个。”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周小米有些心虚,不过随后她就把心虚扔在脑后去了,反正任这些怀疑也好,猜测也罢,谁也不会猜到她这人参的来历。 “嗯,运气不错。” 高鼎依旧没抬头,目光热烈的看着那根人参,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又或者对于他来说,这人参到底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 “丫头,这人参年份不短啊!”高鼎叹了一声,阔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回去。 周小米笑,“本来我想把人这参切了。”她伸手做了一个切菜的动作,随后又道:“切成三份,我娘一份,我舅母一份,再留一份将来卖了。” 高鼎咧嘴,无法想象眼前这根人参被切了的场景!暴殄天物啊!幸好,幸好。 “小丫头,你也不用跟我耍心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这人参怎么来的,要干什么用,我不关心。”高鼎直直的盯着周小米看,“你开个价吧!” 周小米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高鼎,“掌柜的是识货的行家。又何至于会欺压小辈?您若想要,就出个价吧!”主动权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先绷不住的人,注定是输家! 高鼎有些意外的看了周小米一眼。这小姑娘脊背挺得倍直,坐在那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 高鼎没吱声,故意端起手边的凉茶来,美美的喝了一口。 周小米无声的勾了嘴角。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林儒平那边也买好了阿胶。 吴掌柜是个尽心尽责的好人,因为林儒平是林玉风带来的,所以他不厌其烦的跟他讲了这阿胶的服用方法和禁忌,怕他记不住,还执笔写了下来。 吴掌柜把墨迹吹开,递给林儒平道:“该注意的事儿我都写在上头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尽管再找个大夫看看,先看看产妇的身体情况,再决定用不用。不过啊。这阿胶补气补血,是好东西,产妇用最合适不过了……” 林玉风也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少年,对于吴掌柜的唠叨,他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反而一直都笑眯眯的听着。这是周姑娘的事儿,也就是他的事儿,事无巨细,交待的越清楚越好。 倒是他身后的金斗,听了半天的车轱辘话。早就不耐烦了,可是主子不发话,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只能听着。 林儒平郑重的揣好那张纸。对吴掌柜谢了又谢。花了很少的钱,买了最好品质的阿胶,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公子的关系啊!林儒平觉得,欠下人情了。 “多谢。”他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除了这两个字,也不会说别的了。 吴掌柜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谢。 “玉风少爷啊,你们书院放假了吗?” “不是,是家中有事,我特意请假回去的,哪知道居然出了事儿,好端端的马儿发起了疯,倒地不起,车都翻了。我的手差点断掉,幸亏有那位周姑娘借马车给我,才救了我的手,要是耽搁了,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呢!” 吴掌柜不住的道:“这事儿我也有耳闻,真是太悬了!不过现在手没事了吧?” “已经大好了!” 吴掌柜思忖了一下,直道:“不行,我得找人给你瞧瞧,要不然我不放心。”吴掌柜挑起帘子,冲着大堂里喊了一嗓子,把一个中年大夫招进了里屋。 “这是林少爷,东家至交之子,前些日子手受伤了,你给瞧瞧。”他随后又道:“这是冯大夫,最擅长看跌打,骨科。让他给你瞧瞧,他说无碍了,我才能放心。” 林玉风从善如流,坐下伸出手,挽起袖子道:“有劳了。” 那冯大夫连忙道“不敢”,伸手给林玉风看诊。 林儒平在一旁暗想:这都什么事儿啊!不过客随主便,作为一个刚刚承了人家情的人,他没有资格说什么。 小米吃坏东西了吗?怎么去个茅房居然要这么久? 林儒平有些担心,不过又不好意思去找,毕竟这里的人家的地方,又有那么多药材,乱走乱闯的不好。 李氏跟林儒平一个心情,着急的直搓手,她是担心自家小姐年纪小,万一出点事儿没人照应。 就在林儒平和李嫂着急不已的工夫,高鼎也急得有些坐不住凳子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而已,耐性居然这么好!就在他要沉不住气的那一刻,周小米开口了,高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听到了周小米的话后,他整个人都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高掌柜既然不想买,那我换一家好了。”周小米假意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人参。 高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住了周小米的手腕。 “丫头,你赢了。”这么好的人参,一旦错过,怕是再也见不着了。更何况眼下,自己确实需要它。 周小米笑笑,“高掌柜,拿下它的人,才是真赢家!”说完目光落在了高鼎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高鼎松开了手,看了她一眼,此时此刻,他确信自己有些看走眼了。这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儿可是真多啊!先是不声不响的把林傻小子唬弄了,等到林傻小子把人带到这儿来,她又装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的模样,等把所有人都支走了。她再折回来找自己卖掉这根人参……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鬼机灵的丫头?连自己都被她骗了。 高鼎越想越生气,“三千两……” 周小米笑眯眯的道:“五千两,不二价。” 高鼎差点喷出一老口血来! 五千两,她还真敢要! 好吧,确实。这人参值那么多银子。要知道百年以上的老参越来越少见,这根参,少说有五百年了,就是当他的镇店之宝都绰绰有余了。好参能救命,入药价值也不是其他东西能取代的,这根参无论从品相,年份上来说,都算得上是极品…… 若非眼下他正需要这东西,他绝对是要还还价的。 五千两对他来说不算多,但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小狐狸。他心有不甘。 “好,五千两。”高鼎盯着周小米,一字一句道:“只是我希望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意思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得了人参的事儿。 周小米脸上神色不变,微微笑着道:“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片刻后,周小米出了厢房,到了前厅。 刚巧林玉风他们也从偏房里出来了。 “小姐,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跟舅老爷都担心的不得了。”李氏轻声跟周小米嘀咕着。 “我拉肚子。”周小米顺嘴回了一句。问道:“东西都买完了?” “已经买完了,吴掌柜给了最低价,全是看在林少爷的面子上。”李嫂现在觉得林玉风也没有那么讨厌嘛,主要是对方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平易近人的一点架子也没有!笑起来如沐春风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周小米没说什么。 林玉风跟吴掌柜打了个招呼,吴掌柜看了周小米一眼,转身忙去了。 “周姑娘,东西已经买好了,用法用量也都写了下来。”林玉风讨好的朝周小米笑笑。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 周小米纳闷这人是怎么长大的,没心没肺的样子,难道从小到大就只读书了?人情世故什么的就没学学? “谢谢林公子,要没有你,我们只怕买不到如此货真价实的东西呢!” 金斗撇嘴,货真价实?半卖半送的好不? “店头太人太多,咱们出去吧!”周小米这话是对自家舅舅说的,“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林儒平早有此意,闻声连忙用力的点头,起身往外走。 周小米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林玉风像是自来熟似的,跟着她一起出了杏林堂。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小米缓缓的出了一口气,一想到仙府小筑里的五千两银子,她这心里就热乎的不行。这下买地的银子有了,她可以大展拳脚了!同时周小米也暗暗告诫自己,这次绝对是她最后一次拿仙府小筑里的东西换银子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她可不想冒险。 “周姑娘,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 周小米看了林玉风一眼,自然的道:“回去啊!” 林玉风很舍不得似的,“啊,这么快就回去啊!可是还有好多地方你们没去呢!县里好玩的地方多,还有热闹的小吃摊子,有……” “林公子,我们来是办正事的,不是来玩的!况且你不是要回书院吗?”周小米暗暗翻白眼,就算是要逛逛,也绝对不会跟他一起逛。林大公子这个人啊,怎么说呢,从小不知人间疾苦,被保护的太好,太过天真,跟这样的人相处,太累。 周小米可不想跟林玉风有啥过多的牵扯,两家日后没准儿还是对头呢!不说同行是冤家吗?要是林玉风知道自己日后要抢林家的生意,还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吗? “我是要回书院啊!”林玉风懵懂的道:“周姑娘,难道你们就不能留下来呆几天吗?我也好尽尽地主之宜,请你们吃饭。” 林玉风满脑子想得都是周小米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事儿。 周小米叹了一声,才道:“林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舅母还在家等着这药材补身子呢!明天是我小表妹的洗三礼,家里要来客人,我们不可能不回去的!而且买药材之前我也说过,这次的事,就当你还了上次我借给你马车的情,以后呢,你别老提救命之恩这事儿了。” 金斗忙不迭的点头,算你识相,要是你还敢赖着我们少爷,我非把这事儿跟夫人说了不可。以我们夫人的手段,哼,你们这一家子都别想好了。 “周,周姑娘,是不是我……”林玉风心里有些不大好受,周姑娘怎么好像不待见自己呢!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林公子,我们还急着赶路,就不多留了,还有,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林儒平也看明白了,这个林公子啊,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人情世故上完全不懂。而且他出身好,读书又好,所以大伙都习惯捧着他,他想咋着就咋着,日久天长的也就习惯了,根本不会考虑和照顾别人的想法。这孩子啊,也就是本性善良,要是个坏脾气的,以后还指不定要祸害多少人呢!看他的样子,跟虎子应该差不了多少吧!瞧瞧他,再看看虎子,除了家里头比虎子强,读书比虎子强以外,啧啧,别的还真就赶不上虎子。 在林儒平眼里,妹子家这几个孩子,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旁人是及不上的。 林玉风虽然觉得不理解,可是他也是有脸面的人,做不出纠缠这种事情。他看着周小米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心里涌出一股他自己无法理解的酸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林玉风想不明白,脸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金斗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少爷,回吧!这救命的恩情也还了,咱得回书院了,要是回去晚了,您可没有好果子吃。” 林玉风叹气,恋恋不舍的朝着周小米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他垂头丧气的想,为啥周姑娘跟以前他认识的那些姑娘不一样呢,为啥呢?(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买东西 林玉风的疑问,没有人能解答。 林儒平牵着周小米的手,快步的走在街上,李嫂紧跟着他们,生怕一不小心会被落下似的。 林儒平一边走,一边回头,等终于看不到林玉风的身影了,确定他不会再追上来的时候,这才放缓了步子。 林儒平苦笑,要说这林公子啊,也不是啥坏人,就是说话办事太过一根筋,轴的厉害! 周小米也苦笑,你说她就顺手帮了一把的事儿,怎么到林玉风嘴里就成了救命之恩了呢!她这个救命恩人当的,一脑门子的官司,心里负担还挺重,可见啊,这雷峰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几个人放慢了脚步,在街上逛了起来。时候还早,只要能在天黑之前赶回赶回去就行了,周小米还想逛逛,顺便买点明天洗三要用的东西。 他们已经把林玉风抛到脑后去了,根本没有想过那个大少爷还在纠结鸡零狗碎的问题。 集市正中,好多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好像在看啥热闹似的。周小米好奇劲上来了,在人群外头蹦高往里头瞅。她人小个子矮,根本啥也看不到。 林儒平笑了笑,把周小米一拎,就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周小米吓得差点喊出声来,连忙扶着林儒平的头,心想大舅哎,你好歹事先给点动静啊,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谁能受了? 她稳了稳心神,朝人群里看去,原来,人们正在围着一个告示议论纷纷呢! 古代的布告栏,相当于后世小区。社区里的公共栏,上头都会张贴一些县衙里的告示! 眼前这一张告示,是县衙贴的,上头大致是说某某员外家里有病人,急需一支五百年的野山参救命,可惜打听了很多地方,都买不着。现在这家人出重金悬赏。只要拿来的人参年份够。这家愿意出黄金一千两作为酬谢! 黄金一千两啊!换成银子能换一万两! 周小米恍然大悟,难怪啊,高鼎会这么痛快的给了自己五千两银子。原来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啊!不过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后悔。把人参卖给高鼎的风险。远远低于卖给布告上的这家人家!就算只卖了五千两,但是她不后悔。 “大舅。没啥好看的,放我下来。” 周小米双脚落了地,听着旁边有人议论这事: “现在有年份的老山参越来越少了,那玩意都跟成了精似的。满林子里跑。有经验的采参人也逮不着啊!” “可不是咋的,上百年的都不好找,五百年的。我看玄啊!” “这有钱人家的人,就是精贵。啥病啊,得吃五百年份的山参?” “慎言,慎言。” 人们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 林儒平觉得,这事也就是个热闹,哪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周小米啥也没说,只道:“大舅,咱们再转转,看看缺啥买点啥,这事儿跟咱没关系。” 三个人离开了布告栏,往别处去了。 不远处,一个青衣小伙计扭头就路,他不走大道,专门钻胡同,好像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似的。他七拐八拐的,从一条不显眼的胡同里钻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宅子后院,敲门进去了。 “看清楚了?” “看得真真的,那三人到了布告栏那里,看了告示,又听了别人的议论,可是谁也没露出什么表情来。我按着爷的意思,特意观察了那小丫头,她只说这事儿与他们没关系,一点不满,愤怒,委屈的神情也没有。” 屋内针落可闻,那人挥了挥手,示意小伙计可以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高鼎才叹了一声,道:“聪明人。”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她很开心的采购物品,像前世血拼一样。前世的周佳肴是个工作狂,没时间恋爱,没有闺蜜,也没有男人,她惟一放松自己,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购物。这一世,她的生活环境一直不怎么样,想血拼也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今天,她倒是可以多买点东西。 上好的梗米来二十斤,再买十斤白面。品质不错,价位不高的白酒,买两坛,老人小孩子都能吃的槽子糕买二斤,再买一斤饴糖,五六斤肥瘦相间的猪肉,这东西也就买得差不多了。 不过,猪肉摊子上的猪头也挺便宜的,老板看她买了不少肉,又给她便宜了不少。想了想,周小米又掏出二十多个大钱,把生猪头买下了。 林儒平的脸火辣辣的,外甥女买的东西,都是用来办明天洗三礼的,按道理来说,这钱应该是他掏才对!可是他手里的确是没啥钱,买得了这个,买不了那个,结果到最后,钱还在自己兜里躺着,外甥女那边却花出去不少。 “大舅,你看还缺啥不?”周小米想着,小妞妞贴身穿的东西自家娘亲准备了不少,豆腐什么的家里有的,明天也会让爹捎过来。家里没有外人,洗三礼无非就是实在的亲友坐在一起祝福孩子,吃一顿饭,应该不用再准备啥了吧! “还缺啥啊,你都买这么多了。”林儒平眼里有一丝尴尬,要是没有妹子家帮扶着,孩子的这个洗三礼,指不定要多寒酸呢! 周小米知道林儒平的心思,只道:“大舅,你就别不开心了,以前我们没分家的时候,姥姥,你,小舅,我两个舅母,不也是帮着我们家了?要是没有你们,我三哥的药早就断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呢!一到冬天我们就挨饿,老宅那些人不给我们粮食,要不是你们,我们全家都得饿死。现在大舅母生了小表妹,你应该高兴才对,新生命代表新希望。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林儒平听了外甥女这暖心的话,心里也觉得好受了不少。不过他心里觉得稀奇,自己妹子是啥性子?妹夫又是啥性子?这两人可都是老实人,虽然不至于到笨嘴拙舌的地步,但是也不会说啥太漂亮的话。可是小米这孩子,嘴皮子可真利索啊!说话一套一套的,让人心里听着暖哄哄的。 就在这时。周小米看到了有卖拨浪鼓的。她高兴的不行,连忙拉着林儒平过去。 林儒平身上挂着不少东西,幸亏他长得结实。高大,要不然还真就要走不动路了。 “多少钱?” 卖拨浪鼓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周小米挺喜欢的样子,就道:“看看吧。自家做的,颜色好看。声音脆哎!” 周小米拿起一个看了看,嗯,手工做的,算不上精致。可也还凑合能看。上头画着艳丽颜色的图案,两根红色的绳结上,拴着两个小木珠。小木珠也被涂上了颜色,闻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摇起来就会发出咚咚的声音,还怪好听的。手柄光滑,打磨得很细致,没有毛刺。 周小米问:“多少钱?” “五文一个!” 她挑了一两个红色的,掏出了十文钱递过去。 “大舅,一个给妞妞,一个给壮壮。” 林儒平心里软软的,要是妞妞长大了,也像小米这么乖,这么疼人就好了。 日头渐渐西斜,三人扛着自己买的东西,乐呵呵的用木牌子换回了马车,离开了黑河县城。林儒平是个赶车的好手,车走得快,还稳当,他扬起鞭子来吆喝,马儿在官路上飞驰起来。 周小米嘴里含着饴糖,笑眯眯的靠在李嫂的怀里,想着日子若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晚饭之前到了家。 李氏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见儿子,外孙女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回头见周小米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不由得数落了孩子两句。 周小米才不把这当回事儿呢!她知道李氏一个人把三个孩子带大不容易,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当年接济他们家的粮食和钱,几乎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所以她看不惯花钱大手大脚的,特别是自己花孩子们的钱,心里头不舒服。 “姥姥,小妞妞洗三,要来不少人呢,咋的,你想给人家吃大白菜,大萝卜啊?明天我爹也来,二舅母的娘家,大舅母的娘家不都来人吗?这肉也没多买,酒也没多打,你有啥不高兴的。姥姥……”周小米干脆拿出了魔人的功夫,她就不信李氏招架得住。 果然,李氏投降了,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周小米才不管那些呢,只道:“以后啊,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小舅舅考上了秀才,中了举,家里还愁啥,到时候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李氏被逗笑了,“还吃香的,喝辣的,把你能的。”不过她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要是小儿子的学业真能一帆风顺的话,那可就太好了。现在家里苦哈哈的,一顿有油水的饭都不敢吃,为的是啥呀?还不是为了给小儿子凑束修?那县里的学馆可不便宜呢,吃住都是钱。 周小米也不理她,直接掏出了拨浪鼓,一边摇一边奔壮壮去了,“壮壮,看姐姐给你买啥了?” 壮壮长这么大,还没玩过玩具呢!冷不丁看到一个色彩鲜艳,还会发出声响的玩具,自然稀罕的不行,张着小手管周小米要,嘴里还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周小米连忙把手里的拨浪鼓递了过去,壮壮一把抓在手里,别提多高兴了,张开小嘴笑,露出了好几颗小白牙。 周小米稀罕的不行,“哟,壮壮,再给姐姐笑一个呗。”她亲了亲壮壮的小手,“晚上咱们吃香香的粥啊!” “哦,哦。”壮壮像是听懂了一样,哦哦的回应着周小米。 大伙都逗笑了。 刘氏羞涩的道:“小米你也是,给他买这个干啥。”让孩子给他们花钱,她心里怪不落忍的,而且现在家里这个情况,也都是为了要给她男人凑学费。 “壮壮喜欢就行,我也给妞妞买了一个,等她大一点,就能玩了。总共也没多少钱,小舅母你别放在心上。” 刘氏把壮壮交到李氏手里,挽起袖子道:“娘,我去做饭。” 李嫂很有眼色的跟过去帮忙了,周小米左右无事,干脆也跟过去打下手。 李氏抱着壮壮转身进了西屋。 邓氏知道周小米买了那么东西呢,沉默了片刻,最后才对李氏道:“妹子把孩子们交得真好,小米可真是太贴心了。” 李氏也叹息,谁说不是呢!就许氏那老虔婆子不识好歹,把宝贝当野草,哼,有她后悔的时候。 林儒平还了马车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大舅,赶紧洗手吃饭。”周小米招呼林儒平一声,转头帮刘氏放桌子,拣碗筷。 赶了一天的路,林儒平也确实累坏了,洗了洗手,看了看媳妇和闺女,就出去吃饭了。家里就林儒平这一个大男人,他也不好意思跟刘氏和外甥女坐在一起吃饭,就端了饭碗,拿上两块饼子,一盘炒萝卜到外间吃去了。 晚饭是玉米面大饼子,秫米粥,粳米粥,炒萝卜和炖胖头鱼。李氏还特意让人给周小米炒了两个鸡蛋吃,土鸡蛋摊在盘子里,油汪汪的,看着就很有食欲。周小米知道,这个鸡蛋她要是不吃,谁的心里也不会舒服,她想了想,干脆把壮壮的小碗拿过来,挟了一大块鸡蛋放进了壮壮的饭碗里。 壮壮现在也能吃一些主食和菜了,平时细粮也是紧着他和邓氏吃的,今天的粳米粥也有他的份,放了鸡蛋的粳米粥更香了,小家伙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个劲的盯着饭碗看。 刘氏脸都红了…… “壮壮,咱们吃鸡蛋粥。”周小米用勺子把鸡蛋切碎,跟粥拌在一起,再吹凉了喂他,小家伙吃得满嘴生香,高兴的都要坐不住了。 刘氏连忙接过碗来,“小米也是,就两个鸡蛋,你还分给他那么大一块,他这么小的人,能吃多少。” 周小米笑,“吃得多才能长得快,咱们壮壮多吃一点,聪明,以后啊,比爹爹还出息。”(未完待续。) ps:春天风大,花粉到处风,恕恕又过敏了,满脸大红疹,看着,,,,吓人。求安慰。 第二百五十章 秀玉来 西屋邓氏也吃上饭了。 鱼汤炖得白白的,没有多少盐,这是给邓氏准备的月子饭,剩下的,还要留着夜里吃。还有一粳米粥,六七个煮鸡蛋,都是邓氏的晚饭。喂奶的人都饿得快,半夜的时候邓氏还得吃一回饭,基本上都是米粥,鸡蛋,白天吃剩下的鱼汤,鸡汤啥的。 对于现在的日子,邓氏别提多知足了。满囤子打听打听去,谁家媳妇坐月子坐满一个月了?谁不是过几天就下地了,过了二十天开始干活的,就算是有福气的了。自己那姑子,要不是有婆婆侍候着,只怕根本就坐不着月子。像她这样饿了就有饭吃,还都是细粮的人家,就更少了。 头些年她肚皮不争气,一直生不出孩子来,要是换了别的婆婆,早就让自己儿子休了她再娶了。可是她婆婆呢,一边劝着她别着急,一边四处找大夫给她看病,其实暗地里急得火烧眉毛,哪个当娘的乐意看到自己儿子后继无人啊! 唉,好不容易怀上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还是个丫头。 邓氏扭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丫头,暗想:丫头就丫头吧!自己不也是丫头?这孩子长大了若是能像米那样懂事,也就不枉费自己生了她一场了。婆婆眼底的那丝失望,她不是没看到,邓氏觉得,她应该在拼一拼,万一能再生一个儿子呢? 当然,这话她不会跟任何人。 邓氏吃完了饭。又给妞妞喂了一回奶,妞妞正处于人生最幸福的阶段,吃饭了睡。睡饱了吃。很快,娘俩个便进入了梦香。 李氏这才有工夫歇着。晚上刘氏要备菜,看不了壮壮,李氏就让她把壮壮抱来西屋,家伙也省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娘,是不是该把明天用的东西准备出来?”刘氏来请示李氏。明天洗三礼要用的东西。产婆那边一早就打好了招呼,到时候她自己会坐车来,不用接送。自己娘家和大嫂娘家也会来人。估计怎么的也得来四五个人,加上姑子家里的人,怎么的也能凑上两桌子吧?村里这头,婆婆没△△△△,啥亲戚。也就几个处得还不算的老姐妹。有的早就打好招呼了,是孩子洗三的时候,一定过来凑凑热闹。 原本计算着,简单做两桌子菜,举行一个仪式,吃一顿饭,就算齐活了。可是米那孩子买了那么多东西,看样子是想大办一场似的。刘氏有拿不定主意了。 李氏看了看毫无睡意的周米,想了半晌。才道:“行,收拾出来吧,做几个硬菜,米不是打酒了吗?明天把里正请来……” “里正,能来吗?”那可是个倔老头,这么多年下来,他可从来没对自家婆婆和颜悦色过,听当年公公在世的时候,两家走得还挺近的,后来公公去世了,他就远着自家了。 好听,是怕寡妇门前事非多,要避嫌;白了,其实就是不想理会这一大家子的孤儿寡妇! 当初壮壮洗三,办满月的时候,里正好像没来吧,只让他家大子到场意思了一下。 李氏冷哼一声,“也别光叫他,把三叔公他们几个也请一请,来不来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尽到心就好。” “唉!”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嘱咐平子去请,把要做的菜定一下,连夜收拾出来。” 周米在一旁听着,觉得这个里正跟姥姥家的关系肯定不咋样,要不然姥姥不能是那个态度。她是多么热情又坚强的一个老太太啊!虽然岁月无情,可是李氏的心从没有冷过,因为三个孩子,因为壮壮,妞妞,她对生活的热情,比谁都高。 可是世事就是这样,人们都惯于冷漠,对弱势虽同情,却不一定能帮上忙。而且有些人,天生就长了一副势力眼,那些弱势群体在他们眼里,根本一价值都没有。 周米觉得,李氏也不是想跟这个里正叫板,只不过大概是想让他看看,如今的林家已经不是那个失去了梁柱,家里全是寡妇孩子的林家了,现在的林家,起来了!不但闺女,女婿能借上力,以后儿子读书有了成就,就更是一家子的支柱了。 周米暗暗头,觉得李氏这招用得不错。一个村里住着,里正手里的权力又不少,关系处好了,总比处坏了强。将来啊,指不定就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 要不姜还是老的辣呢!李氏这一招,用得妙。 接下来就是研究菜色的问题。 鸡炖蘑菇是一早定下的,鸡都杀了,蘑菇也都发泡好了,洗净了。况且这是个硬菜,李氏不打算换。 周米买回来的那个猪头,也能派上大用场,李氏让林儒平先把猪头收拾出来,然后下料炖,等到天亮的时候,这猪头也就烂糊了,猪头肉也算是硬菜呢,怎么的也能切两盘子。 除去这两个菜,再做一个炒花生米,一个木耳炒鸡蛋,一个凉拌云丝,一个猪皮冻,一个炸肉丸,一个蒸碗肉! 要是依着李氏,这个炸丸子就做成素的,本来就废油,再用肉做,成本可就太高了。可是周米一直劝她,“姥姥,买了那么多肉呢,你别不舍得用。天气越来越热了,放久了该臭了。” 李氏狠了狠心,就改成做肉丸子了。 普通人家置办洗三宴,八个菜就不少了。周米非趴在李氏耳边什么十全十美,有个好兆头,让妞妞再带来一个弟弟的话。李氏再开通,也是个古代老太太,一想到大儿子日后能生个像壮壮那样的儿子,她心里就一片火热。咬着牙又添了两个毛菜上去。 周米觉得不好,这个时候没啥青菜,白菜萝卜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炖白菜,炒萝卜丝这种东西摆到桌子上去,难免会让人笑话的。前边那么多硬菜都做了,难道还差这两个菜? 她转了转眼珠,问李氏,“姥姥,家里有没有地瓜?” “有啊。你要地瓜干啥?” 周米道:“做拔丝地瓜呗,就是费油,费糖。做出来的味道可好了。” 李氏没招,只好道:“中,都听你的。还差一个菜呢,你做啥吧?”还嫌弃她存的白菜和萝卜呢!地瓜做出来的能是啥好菜? “家里有粉条。有大葱。胡萝卜,就做蚂蚁上树呗,剁肉末就中。”周米一边,一边咯咯的笑。 “你你这孩子啊,可不像是穷人家养大的,吃的这都是啥菜,名字怪。”李氏嘴上这么,心里却很是自豪。闺女会教孩子啊,几个孩子都是这么好。 李嫂忍不住在一旁道:“老夫人不知道。这蚂蚁上树啊,还真是怪香的。奴婢们第一次听到这个菜的时候,还闹了个笑话,以为姐要用真蚂蚁做菜的,心里还纳闷呢!大冬天的,上哪儿整蚂蚁去啊,再那玩意能吃吗?” 这事儿一出来,可把李氏和刘氏逗坏了,两个人都忍不住低声的笑了起来。 等众人笑过了,李嫂这才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蚂蚁上树啊,敢情就是粉条,肉末,胡萝卜末,要是夏天的时候,再放辣椒末,完事了。” 众人又笑了一阵。 “行了,老二家的,你去把收拾好的猪头烀上。还有就是猪皮冻,得收拾肉皮。” 李嫂主动请缨,只道:“老夫人,这个我会,我去弄。” 李氏了头,“你这孩子,好好的都让你把情分弄生了,叫什么老夫人啊!了多少回了,咱们家不兴这个,你偏生记不住。多亏你了,要不然啊,这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李嫂知道李氏是在客气话,没有她,人家不照样生孩子,坐月子?那刘氏可是个能干的,干活利落着呢! “老夫人得哪里话,这是我们做奴婢的本分。”李嫂站起身来,微微曲了曲膝,“您歇着,有事儿叫我。” 李氏了头,看李嫂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等人出了西屋,她才对周米道:“这个真不错,做事勤快,不偷懒,眼睛里有活,人也知道深浅,懂进退。” 周米对她这也很满意,不过,她困了。折腾了一天,坐马车坐得她腰酸被痛的,她想睡觉了。 李氏就道:“你回你二舅母那屋睡,半夜妞妞要吃奶,你歇不踏实。” 周米了头,挣扎着下了炕,穿好鞋,迷迷糊糊的回了二房的厢房,钻进刘氏帮她铺好的被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林家的院子里便热闹起来了。锅瓦瓢盆的碰撞生,汇成一曲美妙的音乐,在林家的院子里演奏了起来。 周米收拾利落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刘氏和李嫂忙到子时才歇下,没睡多一会儿就早早起来了,两个人的气色不是太好,一看就是受累了。不过情绪还不错,大喜的日子嘛,脸上都挂着笑呢! 不一会儿,有跟林家关系好的人来帮忙了。 这帮忙啊,也是讲究技巧的,来的太早会给主人添乱,来的太晚会帮不上什么忙。这两个人啊,都离林家不远,掐着时辰过来的。看到林家升火了,叮当叮当的开始剁菜了,才过来。 “哟,婶子来了,快,里边请。” 这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一个姓杨,是本地的姑娘,一个姓石,外面村子嫁里来的。两个人跟林氏的关系都不错,也算是看着林家这三个孩子长大的,现在林儒平有了后,她们都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的。 “里边请啥,拿我们当客啦?我们是来帮忙的!”姓石的妇人比较爽利,起话来又脆又快,圆圆的脸盘让人看着十分亲切。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围裙模样的东西,扬了扬道:“瞧见了没有,围裙,自备,赶紧的,分派活计!”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上门就干活的,还是李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扬声道:“不用跟你石婶子客气,先干活,干完了吃顿好的。”老姐妹相处了一辈子,都清楚对方的性子,话办事不用来虚的。 “唉,还是你娘懂我。” 另一个跟着来的杨氏,话不多,脸上总挂着笑,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很细心很慢热的样子。她看到周米以后,就忍不住问李氏:“这是秀玉的闺女?长得可真俊啊,比秀玉时候还秀气好看呢!” 李氏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对,就是秀玉的老闺女,这孩子才懂事贴心呢!” 周米连忙叫人,“姥姥好。” 喜得杨氏不知道咋办好了。 后来周米才知道,杨氏自己生了四个儿子,她这四个儿子又分别给她生了八个孩子,一家八个孩子,全是带把的,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杨氏呢!眼馋闺女都要眼馋疯了。 “行了,先干活,干完活啊,还能看看妞妞。”妞妞落地那天,两人就来了,不过当时场面混乱,也没顾得上看孩子,一会儿心完了啊,可得好好稀罕一下。 两人都是爽利人,干起活来一都不含糊,帮着刘氏和李嫂切菜,洗菜,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赶出了不少活计。 李氏跟二人不见外,招呼了一声,就又回屋看孙女去了。周米想了想,就跟李氏进了屋,邓氏正在吃饭呢,妞妞还在睡。壮壮刚刚放完水,躺在炕上睡回笼觉。 李氏把早饭端过来,对周米道:“你二舅母煮的粥,先对付吃一口吧!” 米粥,煮鸡蛋,还有炒萝卜丝,这样的早饭可不算对付了。 周米跑到外间洗了把脸,回到西屋吃饭,边吃边问李氏,“我大舅舅呢?姥姥,你吃过了没有啊!” 李氏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孩子,就是知道心疼人,妞妞长大了能有她一半贴心,自己就偷笑了。 “你大舅去请人了!”里正那个倔老头能来吗?唉,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来呢,就是上宾,他要是不来,正好,省下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响动声,有人道:“哟,秀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母女见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就在李氏猜摸着里正能不能来的时候,院子外头传来了响动声,有人道:“哟,秀玉。” 啊,娘来了? 周小米迅速的把嘴里的粥咽了下去,转身就往外跑。 “娘,娘。” 李氏听说闺女来了,也坐不住了,哎哟,她那是什么身板啊,怎么还非要来呢!这边的路不好走,马车颠簸得厉害着呢!她能身子能不能受得住啊。李氏连忙下地穿鞋,快步的走了出去。 周小米正扶着林氏在院子里跟杨氏,石氏寒暄呢!这两位也是看着林氏长大的,又看着她从林树沟子村出嫁,对她就像是对亲戚家的孩子一样。林氏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这两人还时常背着李氏感慨过,说秀玉那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手巧,干啥像啥,还特别仁义,咋就摊上一个那样的婆婆?现在再看林氏,穿的是鹅黄色细棉布的窄袖对襟长裙,底下是湖色的细棉布衬裙,外头还罩了一件样式新颖,颜色鲜亮的水蓝色比甲!头上插着一支金晃晃的掐丝金簪,虽然不是实心的吧,可瞧着分量也不轻呢!也得值老鼻子银子了。 看看人家那穿戴,人家还是坐着马车来的呢!这秀玉啊,分家以后日子可算是红火起来了。 “秀玉啊,你这身板咋也来了?”石氏听李氏叨叨过几回,说是秀玉啊怀了双胎!那会儿她还说呢,这孩子有福气啊,先头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姑娘了,这回又一次怀上俩,当真是多子多福的命。 林氏笑着道:“婶,我大哥这么多年总算有后了,头一个孩子洗三,我这当姑姑的能不来?马车赶的慢,里头垫得厚实的垫子,没事。”林氏现在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特别大,四肢却十分纤细。因为灵泉水滋养的关系,她干枯的头发又回复了光泽,憔悴发黄的面庞也回复了当姑娘时的白皙紧致。现在看着她,根本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三十岁生过四个孩子的妇人,她就像是一个刚刚初为人妇的新妇一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这样的林氏,把李氏都看呆了。 “闺女。你咋来了,啊!”李氏走到林氏跟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闺女气色不错,穿戴也都十分出挑,眉眼间都是幸福的感觉,一看就知道过得很滋润。李氏不由得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道:“这路多不好走啊,颠着了可咋办?” 就在这时,周大海已经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了过来。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周翼文和周翼兴小哥俩。 “姥姥,姥姥。” “姥姥。” 小哥俩都挺兴奋的,从小到大,他们就亲娘舅家!只要一来林树沟子,他们就别提多开心了。 李氏连忙张手搂了搂两个外孙,嘴里心肝肉肉的叫了起来。 周翼兴已经十二岁了,个头比同龄人高出了不少,因为最近半年一直习武的关系,看着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腹有诗书气自华。以前泼猴一样的周翼兴,因为跟着章先生卖书明理的关系,性子也沉稳了不少,不在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的。说话办事颇有干练,沉稳的风范,看得李氏连连点头,直夸他长大了不少,懂事了。 周翼文呢,本来就生得好。小时候受疾病的折磨,整个人都脱得有些脱相了。又瘦又小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现在的他,病好了,个子也长高了,以前病态十足的发黄肤色,也恢复成了健康的白皙,人也比以前胖了一些。婴儿肥虽然让人讨厌,但同时也能证明他的身体确定没问题了。而且周翼文是周家三兄弟里长得最出色的那个,现在他才十岁,已经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颜值,加上脑子又好,长大以后,估计就离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不远了。 两个孩子往那一站什么也不做,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石氏和杨氏都不住的称赞着,觉得周家的孩子以后都能有大出息。 “娘。”周大海卸完了车,来到了院子里。见到李氏,连忙亲热的叫了一声。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细棉布制成的短打,扎了一条藏蓝色的腰带,虽然这个款式一看就是乡下人穿的,但不知道为啥,穿在周大海的身上显得特别精神。 没分家的时候,周大海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许氏说啥他应啥,这几年在几个孩子的努力下,他已经渐渐从过去的影子中拨了出来,而且断亲以后,他整个人都跟以前不同了。 该怎么形容呢!好像在断亲之前,周大海虽然对老宅的人多有不满,但骨子里还觉得他们是一家人似的。断亲以后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在无形中把这一切都割断了似的,周大海好像一下子就认清了老宅那些人的本质,彻底的明白了过来。他把自己当成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同时也对媳妇娘家这边更亲近了。 他的改变,连李氏都能感觉的到。人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做事也有了决断,像个男人样了。 跟在他身后的周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也跟着叫了一声:“老太太。”说完又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搬了好几样东西进了院子。 周大海也去帮忙,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地上就堆了好几个口袋,梗米,白面,小米,红糖,白糖,还有点心,饴糖,装得满满当当的。周安提着的简易笼子里关着好几只活鸡,两条已经宰杀好的大鲤鱼被草绳子拴着,另外还有半扇猪肉,不少的云丝,豆腐,还有两坛子酒…… 李氏惊呼,“我的个天老爷啊,你俩这是把杂货铺给抢了?”满月子人都笑了起来。 杨氏,石氏称赞林氏和周大海孝顺,刘氏看着满院子的东西,也忍不住感叹,大姐今非昔比,日子过好了。她拿回来的这些东西,可比一般姑娘回娘家拿得多多了,谁家姑娘回娘家,也没有这么大手笔不是,不过上回壮壮满月和百天的时候。他姑也没少往家里搬东西。 刘氏的性子还是不错的,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那种人,对于林氏回来,她表示欢迎。 “大姐。别站在院子里吹风了,赶紧进屋去。”四月的山里,山风还是挺凉的。 李氏连忙道:“对对,回屋,看看妞妞去。” 林氏冲着杨氏。石氏点头,“婶子,我先回屋了。” “哎,去吧,好好歇歇。到的这么早,没准天没亮就起身了。”石氏转过身,一边摘菜一边跟杨氏叨叨。 杨氏只是听着,没说话。 几个孩子也跟着大人们的身后进了上房。 刘氏帮着周大海他们往屋里搬东西,这才几天啊,家里的仓房都要装满了。 林氏先是去东屋坐了坐。散了散身上的寒气,才跟李氏往西屋去了。周翼兴和周翼文虽然也想去看看小表妹,可是他俩都坐着没动,书读得多了,有些道理就算不用大人教,他们也懂。大舅母坐月子呢,肯定诸多不便。他们还是别去了,想看小表妹,以后有的是时间。 邓氏已经醒了,姑嫂相见。竟然比亲姐妹还要亲热,那场面让人看着就觉得温馨。 “你咋过来了,这身板禁得住马车颠簸吗?”邓氏是直的挺担心小姑子的。 林氏坐到炕上,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小妞妞。轻声道:“没事,我心里有数,天还没亮我们就起来了,路上走得慢,里头都放了软和的垫子呢!” “别大意了,双胎呢!”邓氏有些羡慕的看着小姑子的肚子。小姑子就是个多子多福的命,有四个孩子了,这又怀上俩。 李氏看她们聊的起劲,干脆起身到外头张罗去了。 “大嫂你怎么样,折腾多长时间啊?” 邓氏叹了一声,“到底是岁数有点大,生的时候折腾的不轻。我这都躺了三天了,娘不让我起来,非说躺着养腰。” 林氏轻声笑,“嫂子,说真的,我都羡慕你有个好婆婆呢!你瞧瞧左邻右舍的,有谁像你这么有福?我呀,有时候都想着,我要是我娘的媳妇,不是她的闺女就好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襁褓里的小妞妞,小孩子才出生三天,皮肤有点红,有点皱,可是她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样子,还是很吸引人。 邓氏不否认林氏这话,她咂巴咂巴嘴,想了想小姑子跟她婆婆相处的那么些年,悄声的道:“我知道,娘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你闺女长得真好,招人稀罕。”林氏越看越喜欢,这孩子眉眼,像极了大哥,看着就亲切。 邓氏笑,“你还有半年就生了,一生生俩,想稀罕还不容易,用得着羡慕别人?” 姑嫂两个正说着体己话,刚巧这个时候,小壮壮醒了,也不哭,伸手要人抱。 林氏现在母爱爆棚,对小孩子一点免疫力也没有!特别是兄弟家的孩子,跟她都亲着呢,自然稀罕的不行。可是她现在这种情况,哪敢抱孩子?只好去喊了李氏来,等李氏匆匆忙忙的进来抱着壮壮放完了水,又抱着壮壮回来的时候,小家伙似乎发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他不怕生人,反而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氏。 林氏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连忙拉了拉他的小手,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来,从里头捡出一对银质的小镯子,套在了壮壮的手上,赞叹道:“好看。” 李氏忙道:“你这是干啥啊!”那镯子分量可不轻呢! 林氏笑着道:“娘,是我的一点心意呢!”说着又把帕子里另一对镯子拿出来,交到邓氏手上,“我这个当姑姑的,就这么点心意,嫂子别嫌弃。这是到镇上的银楼打的,听说这个花样子挺流行呢。” 邓氏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这礼可不轻了。 正说着话呢,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了,原来是林儒平回来了,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自己的老丈人,丈母娘和大舅哥,他连忙把人让到家里来,结果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和周安。 “舅姥爷。”周安跟林儒平打招呼,同时还道:“我们姥爷,夫人来了。” 邓氏的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们一家子都是特别本份,善良的人。对于林家,邓氏的爹娘是感恩的。邓氏的娘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既给人家当过媳妇,也给人家当过婆婆,所以邓氏这些年没孩子,她比谁都急。对于李氏这些年的做法更是一万个感恩,闺女生不出孩子来,人家没休了你,没虐待你,反而到处给你寻医问药去,这样的婆家上哪儿找去? 所以邓氏的爹娘对林家,对自己的姑爷是一百个满意。当看到家里的马车的时候,这三个人的反应是有点发懵的,等听到周安朝林儒平叫“舅姥爷”的时候,就更有点摸不清状况了。 在三人的印象中,“老爷”这两个字,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林儒平一看自家老丈人那表情,就知道他们想歪了,连忙道:“爹,娘,大哥,这是我妹子家的车。妞妞她姑指定是想看看孩子,这才大早的赶过来了,咱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老两口这才放下了心,进了林家的院子。 刘氏连忙迎了过来,“大伯,大娘来了,大哥。” 邓氏的娘连忙上前,真诚的道:“她二婶,忙着呢?有啥活我们能帮上忙不?”她是个实诚人,就记着闺女坐月子少不了刘氏的帮忙,所以急切的想帮忙。 “大娘,您快进屋看看妞妞吧,我这里不用你。快进屋坐坐。” 李氏也听到声音,就迎了出来。林氏身子不方便,就倚在炕边等人进屋。 周大海跟两个孩子也迎了出去,都是拐着弯的亲戚,虽然逢年过节遇到事儿了才能见一回,但是见面了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除了周新贵和许氏,林家另外两个亲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做人做事都特别实在,因此三家人常来常往的,倒比别人家的亲家都处得热络些。 李氏十分热情的招呼邓氏的爹娘。“亲家,亲家母,快,里屋请。” 邓老爹一直提着的心,咕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未完待续。) ps:  感谢吃你的肉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超酷坏蛋的平安符,话说,昨天订阅真是不咋地啊!好伤心。 第二百五十二章 婆婆,娘,闺女,媳妇 李氏的热情,笑容,安抚了邓老爹一直提着的心。 自家闺女嫁到林家的年头可不短了,最开始的时候,林家的闺女还没成家呢!十多年过去了,自家闺女没能给林家生下一男半女的,这事儿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邓老爹的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平子那可是林家的长子啊,成婚十多年没孩子,这事儿放到哪儿都说不过去啊!老话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女人犯七出可被休,而七出的头一条就是无子! 好不容易丫头怀孕了,却生下了一个女孩。邓老爹心里没底气啊,怕啥?还不是怕亲家母嫌弃他家丫头生了个女娃? 自打接到了邓氏临盆,生了个女孩的消息,邓老爹就没睡过踏实觉。来的这一路上,他的这颗心都七上八下的,没有片刻安稳。直到见到了丫头的婆婆,看到了她真诚的笑脸,这颗心才算放下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感动。丫头有福气啊,能找到林家这样的人家,是她前世修来的! “亲家,快,里面请。”李氏对大儿子道:“平子,让你岳丈和大哥到东屋歇着去。亲家母,快跟我看看孩子去。” 邓氏的娘跟着李氏进了西屋,邓氏的爹和大哥跟着林儒平和周大海进了东屋。 周小米不太懂,那邓老爹明明很想看看女儿和外孙女,为啥不进去呢?后来她才想明白,这个时候的人都比较含蓄,男女大防上是不允许马虎的,哪怕是亲爹,也得避着点。 邓氏还没出月子呢,邓老爹即便是她的亲爹,也不能进西屋去。 邓氏听到自己的爹娘来了,也是十分激动,本来她是想坐起来的,可是林氏按住了她。 “大嫂。在自己爹娘面前还客气啥,咱娘是过来人,她让你躺你就躺着。” 帘子一挑,邓氏的娘走了进来。 “娘。”邓氏见了自己的娘。眼眶忍不住红了,倒不是有多委屈,只是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都会有一种感慨。正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邓氏此时也是这种心情。 林氏扶着腰站了起来。“大娘来了,快,坐这儿,看看咱们小妞妞。” “哟,秀玉啊,你这是……”又怀上了?真有福气啊。邓氏的老娘有些眼热了。 林氏笑笑,不好意思的道:“大娘,您快坐,我去看看我家那几个皮猴去。”她转身出了屋,其实是想给人家母女留点说悄悄话的空间。 李氏也是懂规矩的人。跟邓母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后,就抱着壮壮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母女二人时,邓母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这一哭,邓氏就慌了。 “娘,你这咋了?” 邓母擦了擦眼泪,感慨的道:“娘没事,娘是高兴呢!丫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有后了。虽说是个丫头吧!可是好歹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邓氏懂,她轻声的叹了一口气,才道:“娘,大喜的日子呢!” “你跟娘说。你生了女娃,你婆婆给你脸子看没有?”邓母虽然猜到了一些情况,可是到底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她担心啊! “娘,说啥呢!我婆婆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啊!小妞妞再咋着也是她亲孙女,她能不稀罕?”李氏的失望比较含蓄。邓氏虽然看出来了,可是并不怪她,她婆婆做得已经够好了,凭心而论,两个人换换位置,她未必能像自己婆婆那样想得开,做得那么到位。 邓母连忙道:“娘知道,娘知道。娘不是不放心,问问嘛。” “你放心吧,我婆婆对我好着呢!你没看我都胖了?还有,谁家媳妇生完孩子见天这么躺着啊?换别人家媳妇,早就下地了。我婆婆心疼我岁数大,生个孩子没少遭罪,这不一直让我躺着呢,说是坐起来早了腰疼。” 邓母连连点头,语重心长的道:“你是掉到福窝窝里了,摊上这么个婆婆。你可长点心,好好养养,过个一年半截的,争取再怀一个,怎么着,也该给平子留个后啊!” “娘,你放心吧,我都知道。”当着自己亲娘的面说这种事,邓氏表示有点接受不了,连忙转移话题,“娘,快看看你外孙女。” 邓母自己养了三个孩子,又帮着两个媳妇带了好几个孩子,对于照顾孩子这方面,早就得心应手了。她把小妞妞的襁褓轻轻拉了一下,然后把小妞妞抱起来,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越看越稀罕,看到最后,眼睛又红了。 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啊! 孩子睡得很好,邓母怕把孩子惊着,就把小妞妞放了回去。 “你啥时候发动的,折腾多长时间?”邓母开始细细的问起邓氏生产的过程。 邓氏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就红着脸说了一遍。 邓母点头,还好,不算凶险。 “你吃的咋样?”林家的日子,不算太好,闺女嫁过来没享过啥福,不过邓母觉得,李氏是好的,女婿是好的,这两样好,比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都强。 “顿顿细粮!不是鱼汤就是骨头汤,好着呢!” 邓氏稀奇,“不是说你小叔子要念书,钱都仔细着花,要供他上学堂吗?”哪儿来的钱买鱼买骨头汤? 邓氏感慨道:“本来是,可是我婆婆那个人心善,就算是借钱,也不会让我亏着身子的。还有就是妞妞她姑,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总想着拉我们一把,这不,家里的细粮,肉,都是她姑拿来的。”她从枕头底下掏出那对银镯子递给邓母看,“瞧瞧,她姑刚给的。” “哟,真不错。”邓母感慨的道:“好人有好报啊!”林氏婆家的事,她也听说过,现在看来,人家是过好了。 娘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刘氏挑帘子进屋来了。 “大娘,我给嫂子送饭来了。您吃没呢?要不也找点东西垫巴一口?”不是外人,才会说这个话。 邓母连连摆手。“不用,早起我们吃饭了。”眼睛一直盯着邓氏的月子饭看。 刘氏假装没看到,把稠稠梗米粥,煮好的鸡蛋还有早起熬出来的大骨头汤往炕上一摆。然后跟邓母道:“大娘,外头忙,我就不在这儿了,嫂子吃饭你在这儿帮我照看点。” 邓母巴不得呢,连连点头。“好孩子,你去忙,这里交给我。” 刘氏一出屋,邓母就查盆里的鸡蛋,“乖乖,八个呢!你婆婆真舍得。”邓母家的两个儿媳妇坐月子时,一天才能吃两个鸡蛋,粥也不是细粮。 邓氏白了她一眼,“娘,我天天都吃这个。奶水可好了,鸡蛋也是我小姑子拿来的,告诉我管够吃。跟你说你可能都不信,我现在一天吃四顿饭呢!”这年月,谁家的粮食不精贵?顿顿吃细粮,有鱼汤,肉汤,外加七八个鸡蛋,谁家供得起? “真是,丫儿。你以后可得孝顺你婆婆,对你小姑子也得好点。” “娘,我是那种白眼狼嘛,瞧您说的。我婆婆说呢。等过几天,就能吃点馒头啥的了,要不老吃粥不顶饱,家里的白面啊,都给我留着呢,也就小壮壮能跟着吃一点。” 邓氏听了这话。对李氏更加千恩万谢了。 母女俩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邓母侍候闺女吃起了早饭。 那边李氏抽了个空,也跟自己的大儿子碰了头。 “咋样,里正来不来?” 林儒平精里闪过一抹精光,“娘,你放心吧,那老东西,精着呢!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说是妹妹家发了大财,这不,我一进院就特别热情的迎了出来,进屋以后我一说孩子洗三这事儿,他立马就应了下来,说到时候让他媳妇过来。娘,老东西跟我打听秀玉家里的事儿,我有意无意的说了两嘴,别的都没提。不过我看他那样,哼!”后面的话,林儒平没说。 李氏心里明白,“行啊,人来了就行。不管咋说,你弟弟以后去县里念书,少不了要办一些手续,要用动他的地方少不了。”李氏看不上里正那个人,可是人家就坐在那个位子上,就管着你这一家老小,你能咋着?这年头念书不容易,除了要有保举人,还要村里的里正出一个证明,证明这个去学堂里念书的人是个好的,没做过啥恶事,才能进去念书。 要不冲这个,李氏还真就不打算跟那个张贾宝走动,虽说他是里正吧,可是为人一点也不公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那点小算盘。李氏看不起他,可是为了小儿子,不得不在孩子洗三的时候主动向他示好。 “行了,你忙去吧!把你老丈人招待好了,我总觉得啊,这两人心慌着呢!这是怕我虐待他们闺女呢。” 林儒平讨好的笑笑,“哪儿能啊!娘,你是啥样人,谁不知道啊!”自家亲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她跟儿子抱怨两句,在旁人面前,她二话都不带有的。 “行了,快去吧!” 李氏转身出去,一边带着壮壮,一边看看家里还有啥要张罗的。 因为林氏带了两条鱼来,周小米就做主把蚂蚁上树这道菜换了下来,改做红烧鲤鱼,鱼与余同音,寓意有余,凡是逢年过节,庆祝丰收,家里有啥喜事,桌子上必定是要有这道菜的。林家集周边河少,山多,交通不便,所以就算有鱼也都供给周边的酒楼,饭馆了,平常人家不遇到事儿了,谁舍得掏银子买鱼吃啊。 “老二家的,壮壮饿了,你给他喂口奶。”李氏偷偷摸摸的找到了刘氏,低声跟儿媳妇交待,“刚才喝了点粥,可是孩子这会儿不干了。” 刘氏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接过壮壮道:“行,娘我先回屋啊。”喂奶这种事情,自然要避着人的,刘氏匆匆的抱着壮壮进了屋,关好门,这才给孩子吃上了奶。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刘氏的娘家人也到了。 “哟,亲家母,她嫂子,快进来。” 刘氏的母亲和嫂子到了。 李氏忙把二人让进了院里。 刘母张望了两下,没看到闺女的身影,也没看到小外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 李氏是什么人?还看不出来刘母的那点心思?她只道:“壮壮饿了,吃了一点粥,可是还是想她娘,这不,抱回屋喂奶去了。” 刘母的脸上的笑这才又真挚了起来,跟李氏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亲家母,可得恭喜你啊!这回你是孙子,孙女都全乎了。” 李氏不爱听这话,刘母现在这模样,就像一只得意的大公鸡似的,咋的,她闺女给林家生了儿子,是大功臣,那大媳妇生了闺女,就是林家的罪人啦?李氏不吃这一套!刘母的想法,她心里头门清,不就是怕她闺女嫁过来的时间短,受气吗?先不说她不是那恶婆婆,就是邓氏,也不是欺压妯娌那人啊!那孩子十几岁到他们家,没享过一天的福,天天屋里屋外的干活,上山砍柴,搂草,脸吹得都起皮了。是,前几年大媳妇没能给老大的生下一儿半女的,可是那孩子本分,知冷知热,帮着她操持这个家,帮她嫁了闺女,又给小儿子娶了媳妇,就冲这个,这个家里就没有人能取代她的地位。 李氏在某些方面,也是有些古板,她就是觉得,自己日后该依靠长子、长嫂如母,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而且大媳妇又不是不能生了,都已经开怀了,以后就好有身子,指不定三年能抱俩呢! 大喜的日子,李氏也不愿意跟刘母闹不痛快,说真的,这个亲家母还真没亲家好相处。你说她坏吧,也不是,就是有点爱跟大媳妇这边较劲。其实李氏也曾想过,刘母会不会是因为自家闺女在别人府里做过下人,才这么紧张的?毕竟做下人不是啥光彩的事儿,特别有点姿色的…… 唉,说来说去,都是苦命的人,算了。 这些弯弯道道在李氏的脑中一闪而过。 李氏扬起笑脸来,“谁说不是呢!亲家母,我是真稀罕我那个小妞妞啊,你也是当娘的人,咱们女人都知道啊,这闺女才贴心呢,是不是?”(未完待续。) ps:  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感谢梵华神语的月票.谢谢大家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刘氏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刘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李氏话里有话,她能听不出来?可是她能说啥啊?人家大喜的日子,自己要是闹起来,她闺女头一个就饶不了她。你别看那丫头平时不吭声,凡事心里有数着呢!厉害起来连她这个当娘的都害怕。而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话一点没错,那丫头,心里向着婆家人呢! 刘母笑笑,跟着李氏进了屋。都是女眷,也就没啥避讳的了,两人进屋看了邓氏,看看孩子,顺便也跟邓氏打个招呼。都是拐着弯的姻亲,自然也都是熟悉的,当初刘氏生孩子的时候,邓家人也到场了。 “哟,这小妞妞,长得真俊啊!”刘母倒是语气真诚的说了两句话,由衷不由衷就不知道。 李氏也不管她嘴里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要大面上过得去行了。都是亲戚,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的,况且这刘母可比许氏强多了。 刘氏一面夸了小妞妞几句,一面用眼睛打量了几眼一旁的林氏,接着嘴巴就不由得张大了,“这是,这是升子他大姐?咋变模样了呢?” 刘氏的嫂子捅了她一下,暗示她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 其实才出生三天的孩子,也听不着什么动静。 “婶子好。”林氏尴尬的笑了笑,刘母的惊呼确实让人有些不自在。她本来是没想回这屋的,哪知道邓氏吃完饭后,邓母要帮着捡碗筷。邓母是邓氏的亲娘,但对于林家来说,那可是客,这种时候能让人家动手? 林氏想都没想,就把那碗筷接了过来。邓母和邓氏的嫂子都跟她抢着干这个活儿,非说她身子重,不能受劳累,还好李嫂过来了。把东西拿了下去,不然的话这两人指不定还要跟她撕巴多久呢! 不过,人家母女显然是说完悄悄话了,邓母一直邀请她进这屋聊天。她不好意思拒绝,就来了。她好歹也算半个主人,总不能把人家晾在那儿吧!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刘母和她嫂子就来了。 刘母上下打量了林氏好几眼,心想看来闺女的这个大姑姐。是真发达了!以前不是没见过,脸色发黄,瘦得跟皮包骨没啥两样,穿的不好,身上也没啥头饰,手也粗的厉害。 那时候刘母是瞧不起林氏的,捎带着,也不把李氏当回事。心想你瞧你给你自己闺女找的那叫啥人家,连饭都吃不饱,还没到三十呢。看着跟老白菜帮子似的。 可现在呢,人家穿得是细棉布衣裳,衣裳上头还绣着花呢!头上那明晃晃的金饰,差点晃瞎自己的一双老眼,脸庞也白了,人也胖了一些,看着也水灵了不少,活脱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啊!再摸摸这手,哟,可真是滑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头上戴的是不是赤金的啊,别是鎏金唬弄人的吧?看着,不像,没准还真是赤金的。 哎哟哟。这可真是有大造化了。这一根簪子,能买多少鸡蛋啊! 刘母顿时觉得不平衡了。 林氏被赵氏瞧得脸庞发红,不是她矫情,而是刘母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火热了,让她有些吃不消。于此同时,刘氏喂完了壮壮。也得知了自己亲娘和嫂子过来的事,于是匆匆的抱着孩子来到了西屋。 说到底,刘氏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娘的,她那个人倒不是有多坏,只是眼皮子有些浅,看到啥都咋咋呼呼的。她怕自己的娘闹笑话,连忙抱着壮壮进了西屋,结果真就让她看到了尴尬的场面。 自己娘紧紧的拉着大姐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头上的簪子看,瞧她那模样,恨不能马上扑过去,把那簪子摘下来咬咬是真是假似的! 刘氏来气了。 今天是妞妞的洗三礼,你是孩子拐着弯的姥姥,这种场合是不是应该以孩子为主?说两句漂亮话,问问邓氏受没受罪,嘱咐她调养好身子……实在不行,你跟我婆婆聊会儿天,帮忙招待一下亲朋好友也行啊! 可是她娘呢!居然拉着大姐没上没下的问,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她这是眼皮子浅的毛病又犯了,看着大姐如今过得好了,总是忍不住往上凑! 刘氏心里压着火气呢,进屋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太死板的表情,可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还是泄露了她在生气的情绪。了解刘氏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脾气虽然好,可是有些事情上却是分毫不让的,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抿着唇。 刘母是生她养她的,看了刘氏那个样子,哪里会不知道女儿是在生气。她讪讪的放下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喊了刘氏一声,“兰香,你咋才过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刘氏也不好数落自个儿的娘,她闷闷的道:“娘,人都快到齐了,正好你帮我带壮壮,我好上厨下帮着张罗一下。” 刘母连忙道:“哎哎,把壮壮给我,我带着。”说着伸手来抱壮壮。 大概是有日子没见刘母的关系,又或者是感觉到了自己娘亲身上的闷闷不乐,本来不怎么怕生人的小壮壮,突然就闹起别扭来了,扁了扁小嘴,一副马上要开嚎的架势。 刘氏连忙对婆婆道:“娘,我先把壮壮抱回屋去,让我娘和我嫂子带着。您忙您的。” 李氏懂儿媳妇的意思,觉得这样做也挺好,省得大喜的日子再闹出啥笑话来,“去吧,让壮壮跟姥姥好好亲香亲香,有日子没见了,壮壮都不认识姥姥了。” 刘氏抱着壮壮转身出了屋。 刘母尴尬的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出去了。刘氏的大嫂则是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篮子放在了炕上,对邓氏道:“这是给你和妞妞的,她嫂子你可别嫌弃。” 壮壮洗三的时候,跟现在的季节差不多,邓氏给壮壮做了一套特别喜庆的小外衣,孩子百天以后就能穿起来,那料子还是绢丝的呢,一直留在她的箱子底里。没舍得拿出来用。那时候邓氏还没有身孕,邓母怕刘氏生了孩子,而且还是生了个小子的情况下,自个儿闺女会受气。所以才咬牙把那块料子拿了出来,给壮壮用了。做了一身小衣裳,一个小帽子,还有同料同色的小鞋,鞋底是邓氏亲手纳的。可软和了。除了这套衣裳,邓母还给孩子准备了一个小被子,几身贴身穿的小衣裳,料子都不错,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钱的。 到了邓氏这儿,刘母也不想拿太寒碜的东西来应付。她这个人虽有攀比之心,可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至少在人情世故上,没啥大的差头。刘母不但给邓氏拿来了五十个鸡蛋,篮子的最上头。还有一块水粉色的小花布,一看这颜色,就知道是给小妞妞准备的。 “她嫂子,婶儿,我和我婆婆的手艺都不咋太好,怕把这布料糟蹋了,这布是给妞妞的,以后等她大点了,就让她娘或者她奶给她做新衣裳穿。这鸡蛋是给她嫂子的,家里攒的。你们可千万别嫌弃。” 李氏暗暗点头,自己这个亲家母,虽然有时候糊涂,但大方向还是不错的。至少为人不抠索。 “她嫂子,你这话说得,你们能来我们就高兴了,拿了这么老多的东西,样样实在还费心思,我们要是还嫌弃。那不是成了不知好歹的了?”李氏笑着接受了,还道:“一会儿啊,我得好好谢谢亲家母,多敬她两杯。”态度热情,丝毫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地方。 刘氏的嫂子暗暗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先出去看看壮壮去,回头有啥事,婶子就叫我,别拿我当外人。” “哎,一定的。” 李氏把她送了出去,转回身进了屋,她当着邓母的面,把那块花布拿起来道:“老大家的,这块布娘给你锁柜子里去,以后做啥你自己说了算啊!这鸡蛋,就给你和壮壮吃!”说完她拎着篮子出去了。 邓氏感激的应了一声,随即看了她娘一眼。 邓母也不得不承认,李氏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没得挑。兄弟俩还没分家呢!不管是洗三,百天,只要是大伙随的份子,哪家不是老人收着东西?到时候也好还人情。可是李氏这个做法,真是,开明太多了。 林氏觉得自己在这屋待着有些不合适,就道:“嫂子,你跟大娘说话,我出去瞧瞧去。” “哎。” 林氏挑帘子出去了。 “闺女,你婆婆是个好人啊。”琢磨了好半天,邓母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邓氏点了点头,她跟她娘一样,都是有话憋在肚子里,不会说出来的那种嘴笨的人。不过她知道好歹,也知道日后自己该怎么做。 再说刘氏,抱着壮壮回了屋,一脸的不高兴,现在屋里没有外人,她也不用端着了,可是心里的火气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刘母一看闺女这样,就知道要坏事。说起来,她怕自己闺女这个事儿,也不是啥秘密了,不仅她怕,老刘家全家上下,谁都怕。 为啥呢? 每每一提起这个,刘母都要忍不住唉声叹气一回!当年这丫头才五岁,她大哥,二哥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的神仙,得了急病,眼瞅着就要咽气了。刘父和刘母急得呀,一宿的工夫头发都白了一半儿!那时候刘家刚刚分家了,他们刚被分出去,手里头也没啥积蓄。刘氏的大伯和两个叔叔,都把自己兜里的银子捂的死死的,说啥不肯拿出来救人。刘氏的爷爷,奶奶倒是有想救孩子的心情,这俩得病的毕竟都是男娃,是老刘家的根!可当老两口看到两个孩子进气多,出气少,脸上都是红疹的时候,吓得转身就跑,更别说掏银子了。 他们以为孩子得的是疫病,生怕两个孩子给他们传染了,还说疫病没得救,这钱掏出来肯定就打水漂了。 刘母哭的昏天暗地的,最后实在没法了,才找了靠谱的伢侩来,要把大女儿卖了,给两个儿子看病。不管怎么着,她都不能眼看着刘父的香火断了,因为刘母在生小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都说她不能生了!她的两个儿子就是刘父的香火,她再怎么着,也得舍了姑娘,把儿子救下来。要不是小女儿才一岁多,刚刚断奶没人要,她都想把小女儿卖了换钱呢! 重男轻女,这是那个年代所有人都有的想法。 就这样,才五岁的刘氏被卖进了赵家,虽然当时签的是活契,本不该卖那么多钱,但赵家的夫人一眼就看中了刘氏,说这个孩子合自己的眼缘,八字生得也好,就多给了一些钱。 这笔钱,救下了刘氏的两个兄长,刘父刘母拿着这笔钱去了镇上,这才把两个儿子的命给救回来!后来他们才知道,两个孩子不是得了疫症,而是吃了花生,过敏了,才会起疹子,上不来气。 从那以后,刘氏的两个哥哥就再没碰过花生。 刘氏在赵家一待就是十年,直到十五岁,才因为家里凑够了钱,又赶上府上的夫人要做善事,这才把她放了出来。要不然的话,她还指不定要在赵家待多久呢!毕竟赎身的时间还没到,她想出赵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因为这个,老刘家全家上下都念着刘氏的好!因为他们都知道她在赵府里活得不容易。身为奴仆,没有话语权,没有自由,活得比那牛马还不如!才五岁的刘氏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跟赵府里的管事婆子学规矩,学礼仪,稍有差池就要遭受一番打骂。犯错以后还会被关起来,不给吃喝,那种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还好刘氏是个很坚强的人,把一切都忍了过来,而且约束自己尽量不犯错,凡事多长个心眼,去揣摩主子的心思,努力看透他们为何喜,为何悲。就这样,她终于熬到了赎身这一天,顺利的走出了赵府。 也因此,刘家全家上下都对她怀着一份愧疚之心。(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小耐耐的平安符,话说今天恕恕外出送货,结果又过敏了,一脸大包回家滴,,,,,, 第二百五十四章 母女对话 刘母不敢跟自己闺女呛声,她是卖过孩子的人,哪像别人的母亲那样有底气?说到底,到底是自己做过对不起闺女的事情,所以刘氏跟她摆脸子,她从来不敢多说什么。 刘氏小时候,也是个十分粘人,软软甜甜的小丫头,可是从打进了赵府以后,整个人的性子就变了。赎身回家以后,性子就更怪了,平时不吭声不言语的,等到她说话的时候,一句话就能把人气厥过去。 不过,闺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眼睛看人毒了点,说话冲了一些。 “兰香,娘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瞅着你大姐日子过好了,想让她拉扯你们一把。升子读书要用钱,只靠他和他大哥打猎那点钱,根本不够上学用的啊!”刘母朝壮壮伸手,声音轻轻的道:“壮壮,到姥姥这儿来。” 大概是有些熟悉了,壮壮不像方才那样别扭了,反而伸出了小胖手,朝着刘母怀里扑去。 刘母抱着壮壮,心肝,肉肉的叫了起来。 刘氏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松化的迹象。 要说起来,她娘这个人也不是坏人!就是有的时候眼皮子浅,想问题想得简单一些。她大概是怕自己在婆家受气,所以打从自己嫁到林家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整个人一遇到自己婆家这边的事儿,也会变得神经兮兮的。 其实也不怪她,怪就怪那些年她所遭受的那些非议。 刘氏进赵家的时候,才五岁,在府门里胆战心惊的过了十个年头,等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爹娘好不容易凑够了自己的赎身银子,又正好赶上夫人想行善积福要放一批丫头出去,她这才从赵家出来了,又成了一个自由身。 十五岁的大姑娘,该说亲了。可是她的亲事,却成了家里人的一块心病。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在赵家当过丫头,虽然赎身出来了。但是外头风言风语的,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她早就不是大闺女了,在赵家的府门里待了那么些年,指不定早就被老爷,少爷之类的主子沾了身子。成了残花。 她爹娘哥哥听了这话,差点过去跟人家拼命,他们本来就对自己有愧疚之情,听了这话,简单觉得那些人是在用刀挖他们的心肝一样。刘母因为这个事儿,还被气倒了,大病了一场,养了好几天才算是能下地了。 为了这个事儿,刘家不依不饶了好一阵子,跟村子里好几家人家都打架了。骂架的时候。那些话就别提多难听了,最后还是刘氏自己找里正出面,声称对方散布谣言,在污蔑自己的清白,如果他们不站出来道歉的话,那她就到镇上找赵府,求赵夫人给自己作主,找里长整治他们,再不行就到县里找县太爷来评判些事。 流言飞语固然可怕,可是人们更怕打官司。一个里正就足够镇压住村里的口舌事非了,更何况是里长,县太爷呢!村里人都知道,刘氏在赵家的时候。可不是个普通的丫头,她在主子面前得脸面,能说得上话。要是刘氏不顾一切的去求了赵家夫人,结果还指不定咋样呢! 以前刘氏在赵家的时候,刘母可没少吹虚显摆自己闺女有能耐,用她的话说。刘氏在赵府后宅里混得是风声水起的,主子时常有赏赐下来,赏钱比她的月例银子还多呢!托刘母的福,村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事儿的,所以也招来了不少人的嫉妒,才会有那些难听的话传出来。 这事儿后来在里正的调和下,算是不了了之了。不过,刘氏的名声自此以后就算是毁了,即便人们不在当面提及此事,可是背地了,仍然免不了有嘴碎的私下议论,这事儿虽然过去了,可是影响还是不小的。 自此以后,刘氏的婚事就更艰难了,上门说亲的也有,但是对方条件都不咋的,不是要娶她做妾,就是要她给鳏夫做填房。来说媒的媒婆,无一例外的都被刘母骂了出去,可想而知,得罪了媒婆的刘氏,怎么可能还有好名声? 可是刘氏却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她可以嫁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而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归宿,稀里糊涂的就嫁了。 刘氏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她在赵家的时候,见过大宅院里后宅女人们过得日子是什么样的,那些女人看似活得风光,实则个个都有一把辛酸的泪。大夫人看着风光,手里权力一把抓,可是老爷的心就跟本不在她身上,那些个妾和通房,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明面上倒是不敢不敬,实则暗地里什么手段都敢耍。别人都当大夫人吃斋念佛是个好相与的,谁又能真正看透她那个人?再说那些个以色侍人的妾室,或是娇艳如花,或者柔情似水,一时风光,无限得意,可是谁能想到她们人后的日子是如何的黑暗和冰冷? 刘氏见得多了,便暗暗嘱咐自己,无论如何不要走到那一步!所以在赵家的时候,她处处小心,事事循规蹈矩,平时都是躲着府里的男主子走。 好歹被放出来了,刘氏就想着,自己要找一个真心待她的,穷也好,富也好,夫妻一心一意的,万事皆好。哪怕出了名声有损的事儿,她也没灰心,想着要是实在不行,以后就不嫁了,自己一个人在娘家呆着,秀花卖钱,帮家里做事,估计哥哥,嫂子们也不会有啥意见。 刘氏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嫁到林家去。能找到林家这样的婆家,对她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了。林家人口简单,家风正,林父在世的时候,好歹也是个秀才。林家两兄弟都不是那种游手好闲,不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兄弟俩长得高高大大的,都很孝顺,特别是林儒升,还一直在读书,而且读的还不错,写得一手好字,将来没准就有出头的那一天也说不定呢? 刘氏也没有啥太不实际的念头,她就盼着林儒升日后能中个秀才就好了。最起码以后种地就不用交税了。顶着秀才的名头,他以后可以找个教书的活儿,或者干脆在村子里开个私塾,给孩子们启蒙。挣些束脩过日子,也挺好。 其实刘氏不知道的事,最开始的时候,李氏也是不同意她进门的。不冲别的,就冲刘氏的名声不好。这年头。女人的名声就是她们的命根子,名声有损的女人还想嫁人?简直痴人说梦。李氏也不是不开通的人,她就是觉得找媳妇得找个老实本分的,像邓氏那样,就挺好。家里头条件虽然一般,可是几代都是老实本份的人。刘氏呢?在府门里待过,李氏怕她心大,眼界高,自己儿子压不住她。 不过后来见到刘氏后,李氏便改变了先前的看法。这个姑娘长得不算是十分出挑。但是很耐看,很文静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李氏会看相,只要看看眉毛,就知道这个人是姑娘身子还是妇人身子,刘氏明显还是个黄花闺女,显然关于她的事儿,都是传言。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要真说起来,这刘氏也是个命苦的人。 李氏懂得体量别人的难处。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加上儿子又喜欢,最后才同意了。 刘氏确实是个好的。进门以后,抢着干家里的活计,手巧,还能绣点东西帮补家里,最主要的是,给林家生了长孙。这可是最要紧的事了。 当然这一切,刘氏和刘母并不知道。 刘氏也知道刘母的忧心是有道理的。 想要中秀才,得先读书。生计艰难,读书是件相当费钱的事儿,书本,笔墨,处处都要用钱。而且想进学,就得找靠谱的书院,像林儒升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再去启蒙的私塾了。 不过这书院也不是谁想去都能去的。 想到这儿,刘氏不由得唉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家男人在县里怎么样了。 刘母一见刘氏这个表情,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不由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道:“兰香啊,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怕你日子过得苦了。娘啊,对不起你啊!”说了两句,刘母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她也不是不管孩子死活的人,当年自己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把女儿卖进了赵家!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可是后悔有啥用啊? 刘母就怕自己闺女在林家受气,这些年对着李氏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一方面想哄着李氏,怕李氏在乎女儿过去的名声,对闺女不好。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太过伏低做小的态度会让闺女没了依仗,让婆家更难为她。虽然闺女总说自己过得挺好,婆婆待她还不错,可是刘母就是放不下这一颗心,时时的惦记着刘氏。 大概是刘母的声音有些大,小壮壮听了不舒服了,不肯在她的怀里待着了,反而张着小手要刘氏抱。 他的小胳膊一举,一对锃亮的小银镯子就从袖子里露了出来。 刘母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这,这镯子哪儿来的啊?”林家的日子什么样她不是不知道啊!虽然哥俩挺勤快的,可是要供着自个儿姑爷儿读书,也是件极费钱的事儿,李氏借鉴,有钱肯定也不会花在这上头!再说她那个人行事还算是公平,壮壮有,那妞妞就得有。她哪儿来的银子打两套镯子啊! 刘氏把壮壮接过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我哪儿有钱买这个,是我大姐买的,壮壮和小妞妞都有。”她一边说,一边把小壮壮放在炕上,顺手轻柔的把孩子手腕上的两只镯子取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把镯子包住,顺手锁到柜子里去了。 刘母一边看着壮壮在炕上翻来翻去的玩,一边道:“摘下来干啥啊,给孩子带着呗,挺好看的。” “有点大,别再掉了。”刘氏锁好柜子,转身又回到炕上来,对刘母道:“娘,你放心吧,我婆婆和我大姐对我都挺好的,你看我大姐那个身板,还特意赶过来了。” 刘母不以为然,还道:“人家是冲你大嫂生孩子,又不是冲你。” 刘氏不爱听这话,她觉得她娘这是有偏见,以前她不这样来的!大概那时候大嫂没有孩子,所以她的危机意识并不强吧!从大嫂怀孕开始,她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妯娌,和和气气的在一起过日子,比啥不强,还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不成?自己生壮壮的时候,大嫂可没少跟着受累,人家都是实心实意的待自己,自己干啥要跟人家玩心眼呢! “行了娘,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我生壮壮的时候,我大姐没来吗?东西也没少拿!你看看这段时间壮壮都胖成啥样了?不是我说,别人家孩子像壮壮这么大的时候,吃的都是啥?玉米面的糊糊!隔三差五吃顿蒸鸡蛋糕都是好的了。咱家壮壮呢,顿顿细粮,吃的都是稠稠的梗米粥,鸡蛋不断顿的给他吃,她大娘喝汤,鱼肉,大骨头上的肉都进了壮壮的肚子。”刘氏叹了一声,“我婆婆过日子精细,自己一点不舍得吃,总是给壮壮做白面疙瘩汤吃!” 听了刘氏的一番话,刘母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高兴的同时又犟道:“那是她亲孙子,是老林家的长孙,不给他吃给谁吃?” 刘氏只道:“反正我婆婆对我,对壮壮是没说的,我大姐就更不用提了,打从她日子过好了,可没少往娘家拿东西,从吃到穿,都用马车拉来的。娘,你闺女我现在就是掉进福窝里了,你要是再这样人前人后没完没了的,我可跟你急啊!你当我婆婆傻,看不出来你那一出一出的?她是不乐意跟你计较!你要是把我的日子搅乱套了,我就卷包袱回家,吃你跟我爹的老本。” 说完她便把壮壮抱到了刘氏的怀里,道:“你看孩子,我出去忙活去了。” 刘母微恼,“你这孩子……”可是细想想,却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未完待续。) ps:  电脑坏了,存稿也没了,只好捉老公的电脑来当壮丁,重新写,苦!!!! 第二百五十五章 洗三开始 林家的院子里越来越热闹,不少村里人前来捧场,这里头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里正的夫人孙大嘴了。 谁都知道里正张贾宝跟林家关系不咋地,冷不丁的看到孙大嘴来了,大伙儿还都挺意外的。但不管咋说,人家是里正媳妇,来林家坐席,肯定也是代表着里正,大伙只能客客气气的。 李氏迎了出来,把孙大嘴让到了上房。 人家可不是来看孩子的,孙大嘴拉着林氏的手不停的嘘寒问暖,把场面弄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孙大嘴和里正与林家修好这背后的真正目的。 刘氏正在厢房里忙着呢,冷不丁听到有人说自己男人回来了,她扭头朝院子外头张望了一下,还真就看到了林儒升。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为了小妞妞的洗三宴,特意赶回来的。 她跟杨石二人打了一声招呼,把手里的活放下,就去了林儒升那边,先把他手里的包袱接过来,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去再说。”林儒升这了赶路,出了一身的汗,好歹也得先回屋洗洗,换身衣服再出来见人啊! 夫妻俩回了屋,刘氏先是帮着他打了一盆温水,随后又给他找出了一件换洗的衣裳。 自家男人是去县里求学的,也不知道见没见到那位杜先生。 刘氏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底也没有。说起来,林儒升读书这件事,可是林家首屈一指的大事,跟传宗接代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是林父生前的心愿,他生前就是秀才,总想着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能把书读起来,日后光耀门楣,改换门庭。让家里的日子红火起来!即便是读不出去,能认字,明理,也是好的。可惜林父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一切。就去世了,所以在供林儒升读书的这件事上,李氏是异常的坚持,不管日子再怎么艰难,小儿子的书不能不读!她都已经把老大耽误了。决不能再耽误老三! 当年林父去世的时候,林儒升的功课是被耽误了的。读书这事儿,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林儒升那时年纪还小,刚刚启蒙没几年,冷不丁教他的人不在了,这功课自然就落下了。 在读书这件事情上,林儒平比不上林儒升有天赋。跟坐在凳子上安静的读书比起来,他更愿意无拘无束的在林子里跑。挥着从地上捡来的木棍当兵器,又或是偶尔偷偷的摸两下林父的弓箭。当年要不是林父自己就是个秀才,可以给两个儿了启蒙,只怕林儒平也不会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父亲不在了,兄长就是家里的天,林儒平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弟弟放弃读书这事儿。他脑子好使,在读书上面很有天赋,如果就此不读了,确实可惜。 当时家里条件并不好,处里完林父的后事。家里几乎没剩下几个钱,想要供林儒升读书,太难了。 说来也巧,没几天。村里来了个姓杜的教书先生,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气质不俗,居然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而且还开起了私塾,收费不高。有钱的就给些钱,没钱的给些粮食,鸡蛋,也就算是交束脩了。 李氏咬了咬牙,把林儒升送了进去。 杜先生倒是很喜欢林儒升,说他天资聪慧,勤奋好学,是个可造之才!而且林儒升的底子好,虽然荒废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追赶了上去,加上杜先生似乎十分偏爱他,还经常给他开一些小灶,所以他的基本功比同龄人扎实多了。 可惜后来那位杜先生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给林儒平留了不少的书,还有一些他自己写的,关于读书做学问的心得体会。他临行前,一再叮嘱林儒升,不要放弃读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住温故知新。 杜先生走后,林儒升的学业算是彻底终止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都没有教书先生,镇上倒是有学馆,可惜收费不低,他们交不起。没办法,只好自学,虽然进步不大,但是总算没把这点学问丢了,而且他的字也写得越来越好了。 想起往事,刘氏心里有点沉重,听说县里的书院招人很严格,不但要有保举人,还得参加入学考试,不合格的,根本不收。 “他爹,你去这一趟,见到杜先生了没有?” 林儒升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不太轻松。 刘氏心里顿时凉了起来,看样子事情不太顺利。 “马上要开席了,这事儿晚点再说。”林儒升洗好了脸,换完了衣裳,对刘氏道:“先出去吧!”说完率先离开了屋子。 刘氏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笑,就算读不上,也没啥,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临近午时,林家长孙女小妞妞的洗三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来的人比预想的要多,事先准备的两桌席有点不太够用。还好周小米前世是做餐饮生意的,在做私房菜之前,她也是从普通的小饭店开始做的,在预定酒席这方面,她还是有经验的。 做菜的时候,她考虑到了可能会有突发情况,菜不够吃,主人家的脸上可不会太好看。于是周小米跟李氏商量,每样菜都多做出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李氏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就同意了,现在看这还真是有备无患呢!多做出来的菜,派上用场了。只是林氏只带了两条鱼来,不够三桌席面的用量,所以没有办法,只得把这个鱼换下来,重新做蚂蚁上树。 林家院里摆了两桌席,堂屋里摆了一桌,院子门口的鞭炮声一响,便正式开席了。 小鸡炖蘑菇,烀猪头肉,蒸碗肉,肉丸子,木耳炒鸡蛋,蚂蚁上树,凉拌云丝,拔丝地瓜,蒜泥猪皮冻。 这一桌子菜,在乡下人眼里。可是硬菜了。荦的多,素的少,不说别的的,就说那肉丸子。明明可以炸素的,可是人家呢,炸的可是猪肉丸子,咬在嘴里弹牙又劲道,味道那叫一个香。这些菜样式新颖。不但做的好看,闻着香,吃着解馋,最重要的是有的菜他们根本没见过!就连一向以有见识著称的里正夫人孙大嘴,也没吃过蚂蚁上树和拔丝地瓜这两样菜。 上菜的时候,周小米特意让能言善道的石氏给大伙讲了这拔丝地瓜的吃法,众人听了,暗呼一声好险,特别是孙大嘴,心想幸亏自己的筷子慢了半拍。要不然没沾凉水就吃了这地瓜,还不得把嘴里烫出泡来,闹出大笑话?不过尝了以后,却又喜欢上了这道菜,味道好,甜甜的,外头脆,里头还挺软和,吃起来还真别有一番滋味儿呢! 有好菜,还有好酒。林家这场席面可是出尽了风头。宴席过后,小妞妞的洗三礼才算正式开始,那些酒足饭饱的乡亲们,有的留下来观礼。有的因为关系不是很近的原因,起身告辞了。 吃得心满意足的收洗姥姥,也就是小妞妞的接生婆,开始安排大伙准备洗三礼。 洗三,被古人看得很重,被看成是新生命人生中第一个正式的仪式。而人们认为活可以洗涤污秽,消灾解难。同时也是想祈福求福,求个吉利。 正式洗三之前,先要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准备好大量的,洗三时能用到的东西。说起来真是花样繁多,让人头疼。至少在周小米的眼里,这些东西背后的意义只剩下‘莫名其妙’这四个字!只是风俗已成,哪里容得她一个黄口小儿置喙?况且她也是在心里非议几句,哪里会真的说出来。 宴席过后,留下不观礼的,皆是近亲。 在举行洗三之前,近亲们要嘱洗三面,这有特殊意义。吃完面后,便在产房外厅上摆设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祭祀时专用的羊油小红蜡,下边还得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不仅如此,产妇的炕头上,还要供上炕公,炕公神像,还要用三或五碗油糕作为贡品。 照例,由收生姥姥代为上香叩首,拜三拜,然后本家要将盛有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 周小米抽空露了个头,好家伙,这阵仗摆的可真不小。 收生姥姥已经把小妞妞抱在了怀里,洗三要开始了。 李氏站在炕边上,往盆中舀一勺清水,随后摸出用一条红绳拴着的几枚铜钱,扔进盆里,这叫“添盆”。 有钱人家添盆,都会放些精美的金银锞子,或者精美华丽的玉件,乡下人日子紧巴,能扔些铜钱便是好的。除了铜钱,也可以扔一些喜果,比如桂圆、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新朋好友随之遵礼如仪!收生姥姥有一套固定的贺词,你添什么她就会说什么吉利话,假如你添清水,她说会说“水长流,聪明伶俐”,你要是添喜果,她又会说什么“早立儿子”“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用来讨宾客的欢心。 周小米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敢情这收生姥姥除了会接生,还得生一张巧嘴呢! 添盆结束后,收生姥姥会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棒槌在盆里搅一搅,一边搅,一边说一些多子多福的好话,然后才开始给婴儿洗澡。小孩子受凉会大哭,这一哭,便是喜事了!称为响盆。所以小孩子在这个时候哭,不是坏事,反而是美事一件,被认为是十分吉利的。 收生姥姥一边给孩子洗澡,一边唠叨着“先洗头,作王侯,再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随后会用生姜片托着点着的艾叶球,放在孩子的脑门上象征的灸一灸,预示日后孩子身体健康,头脑聪明。与此同时,还要拿梳子给孩子梳头,拿鸡蛋在孩子脸上滚一滚。洗罢,会先给孩子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新衣裳,然后把孩子放进襁褓中捆好,用大葱轻轻的打孩子三下,说什么一打伶俐,二打聪明,最后居然还要把这个大葱扔到房顶上去,寓意聪明绝顶! 周小米呵呵了,暗道这个收生姥姥大概不知道后世大葱的价格。 就在她闪神的工夫,收生姥姥又拿起一枚秤砣在孩子身边比量了一下,“秤砣虽小压千斤”,大概是想孩子以后能在这个家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吧! 收生姥姥抱着小妞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结束了这个在周小米看来十分能折腾的仪式。至此,李氏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收生姥姥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焚烧,说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后,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说是让他(她)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随后,即向本家请安“道喜”,为的是讨几个赏钱。 收生姥姥的“外块”可谓多矣。“添盆”的金银锞子、首饰、现大洋、铜子儿、围盆布、当香灰用的小米儿、鸡蛋、喜果儿、撒下来的供尖儿—油糕……一古脑儿被她兜了去。 周小米不由得再次感叹,这个收生姥姥可是个美差,平白得了这么多实在的东西。你说当初她怎么就学了厨艺,没去学接生呢?不过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画面,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整个人打着激灵的清醒过来!接生什么的想法都被她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折腾了一天,林家老少全都处于人困马乏的状态。洗三结束了,邓氏的娘家人和娘氏的娘家人,也就该回去了。虽然她们对自己的女儿,外孙都十分不舍,可是生为女子就是这样!嫁人后就是婆家的人了,娘家人再舍不得你,又有如何?她们能给予出嫁女儿的,只有思念。 “娘,让周安赶车送亲家婶子回去吧!反正顺路。”邓氏是浅草沟人,刘氏是土城庄人,两个村子都在一个方向,倒也省事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嘻嘻哈哈笑一笑,吃你的肉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的平安符!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李氏觉得闺女的这个主意不错,就道:“那敢情好,只不过一来一回的要花不少时间,你们回去的时候可就晚了。” “晚就晚点,天又没黑,回去慢一点赶车,不会有事的。”林氏知道李氏是担心她,便道:“实在不行,我就不走了,陪娘多待两天。” 李氏巴不得这样呢!可是嫁人又怀着身子的闺女,哪能随心所遇的在娘家待着!这世上就没有那个道理啊! “娘,是不是该给亲家母准备回礼的。” 李氏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都准备好了。” 到最后,还是让周安去送了两位亲家母,林儒平不太放心,遂跟着周安一起去,两个人在一起有个照应,也好让家里人安心一些。 邓母,刘母提着林家的回礼,带着各自的儿媳妇坐上了周家的马车。 李氏在院子门口送,刘氏抱着壮壮,周大海,林氏和周家的三个孩子都到场了,一直把人送上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回身来。 石氏和杨氏也该回家去了,临走时,李氏把闺女拿过来的两条鲤鱼给她们拎上,直道:“不许拒绝啊,要是不拿着,我可生气了。” 三人关系极好,自然不会做推推搡搡的事,痛快的拎上,回家去了。 众人这才返身回来。 周大海中午喝了一点酒,这会儿晕乎乎的,干脆去东屋倒着歇一会儿。林儒升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日夜走路,自然累得不像话。所以他干脆回了厢房,打算小憩一会儿。 周家的两个孩子倒是乖巧,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居然会带着书来姥姥家。此时两个人一人手捧一本书,坐在东屋的小马扎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壮壮睡得昏天暗地,刘氏就把他送到了西屋的炕上。她自己把围裙扎上。就去厨房收拾去了。 李氏跟闺女小声说话。“要说起来,咱家这两个媳妇都不错。”累了好几天,李氏觉得自己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还好洗三礼办得还算圆满。接下来她也能轻巧几天,可是眼底的乌青,疲惫的神态,都说明了她的身体正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 “娘。这样下去可不行。老二媳妇做月子的时候,咱家没有孩子。你跟我大嫂轮流照看壮壮,还能有个换班的。现在壮壮正是闹挺的时候,身边离不开人,还有妞妞要侍候。就你俩,咋能忙得过来?” 李氏轻叹一声道:“忙不过来也得忙,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别人家妯娌多。半大的孩子也多。”林氏看了一眼熟睡的邓氏,到底没把后面的话都说出来。她大嫂的头胎生的有点晚。要是换了旁人家,进门就生孩子,轮到这胎的时候,孩子都能侍候她娘月子了。 李氏像是明白了自个儿闺女的意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行了,你别惦记娘!你都这身板了,注意点自己吧。” 林氏只道:“我没事,吃得好,住得好,事事顺心!”要说担心,就是有点担心大儿子。 李氏看着她眉间的那点忧愁,不由得问道:“咋的,虎子还没来信儿呢?”他们也是在周翼虎走了以后,才知道这个事儿的。李氏当时有点埋怨自个儿闺女,你说孩子长到这么大,连县上都没去过,咋说放手就放手了呢!要是在外头吃亏了,可咋整。转念又想,十四了,也不小了,再过两年都该说亲了!去外头闯闯也好,那孩子性格沉稳,肯定不会惹什么祸,而且虎子长得也壮实,吃不了亏。就是离家太远了,传信啥的太不方便。老话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林氏摇了摇头,没说话。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娘是看明白了,这孩子们啊,只有走出去,才能有出息。你硬生生的把他们留在身边,啥事都成不了。”别说虎子了,升子都这么大了,都是当爹的人了,要去县里念书,她还舍不得呢! 林氏回过神来,轻轻的出了一口浊气,轻声道:“娘,反正离我生产还有一阵子,干脆我让李嫂留下来帮你吧!”林氏考虑的是自家老娘的身体。李氏跟别人家当娘的不一样,那年月虽然家家的日子都难熬,但李氏是个寡妇,家里没有孩子,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身子损耗的程度当然要比别人强。她干得多,吃得差,所以一直以来,看着都比同龄人显老一些。 不过这两年身体倒像是缓过来了似的,原本小病不断的李氏,倒有两年时间没喝药了。 周小米要是知道了此时林氏的想法,肯定会沾沾自喜一番的。邓氏和李氏来村里找李大夫看病,哪次不是先到周家,再把李大夫请来给她们看诊的?进了周家门,还能不给二人喝水吗?周小米每次都给二人的水里多加一些灵泉水,为的就是改善两人的体质。邓氏怀孕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周小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灵泉水起了作用,李氏的身体,自然也是灵泉水调养好的。 李氏犹豫。 她家人口少,壮壮小,晚上离不开二媳妇,大媳妇这边,唉! “中,那娘就不跟你客气了。”她也确实经不起折腾了,要是这么折腾一个月,她非散架子了不可。 “娘,要不我也留下来待几天得了。”周小米突然出了声,她都在这儿等半天了,终于瞧准时机了。 林氏白了自家闺女一眼,“胡闹啥,你在这儿,你姥姥得多受多少累啊!” “我可没胡闹!”周小米只道:“在说我留下来也不是为了玩的,我是想跟我姥姥说说那个做买卖的事儿,等给他们张罗好了,我就回家!” 这回不仅林氏精神了,连李氏的精神头也上来了。 “小米。你想到啥点子了?” “姥姥,我这趟县城可不是白去的!你知道吗?我跟大舅在县里逛了很长时间,结果就看到一间卖蜜饯的铺子。” 李氏的眼睛为之一亮,本能的道:“这么说做蜜饯卖的这个主意真的可行?”那么大的一个县城,就一个卖蜜饯的铺子,如果他们再开一家,这买卖肯定能好啊! 周小米摇了摇头。“不。正好相反!” 她这么一说,林氏和李氏都有点糊涂了。最开始做蜜饯卖的这个主意,不是她先提起来的嘛!怎么这会儿又不中了呢! 周小米跟她们解释。“姥,娘,是这么回事。这间卖蜜饯的铺子啊,位置不好。地方不太旺,而且门脸也小!我进去看了。他们家的蜜饯样子不多,而且除了卖蜜饯,还卖别的东西,干果。花生也卖,你们说这是为啥?” 母女俩相视看了一眼,齐齐摇头。“为啥?” “因为生意不好做,根本租不起大的。位置好的铺子。为了生存,只好多种经营,所以除了卖蜜饯,还卖点别的东西,扩大收入。” 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氏点了点头,林氏也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在想办法发家致富的这条道路上,两个人完全是没有主意没有目标的,所以都只能听周小米的。她们期盼家里的条件快点好起来,所以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是十分认真,严肃的。 “一个县城里只有一家铺子,生意还不好,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两人心有灵犀,再次摇头。 周小米轻叹了一声,才道:“我原来想着,姥姥家这边野果子多,到了季节多采摘一些,制成蜜饯,会大卖。去了一趟县城,我才看明白,你们想啊,这果子得有时令吧!不到时候不能摘,摘多了不做又容易烂掉!而且就算你做好了,做成了,可是城里人根本不需要,咱们这些东西也是卖不出去的!小打小闹卖几斤,也根本不挣钱。” “难道有钱人也不吃蜜饯?”这是林氏问的,可是李氏的脸上也明显写着这个问题。 “不是他们不吃蜜饯,而是他们更喜欢高档,新鲜的蜜饯。娘你想想,我姥姥家这边有啥果子?苹果,梨,枣,李子,杏,海棠果,还有别的吗?这些东西制成的蜜饯,没啥新鲜感。南方就不一样了,有各种各样的桃子,杏,梅子,小金桔,样子又多又稀罕。有钱人家都不怕花钱,家里的蜜饯都是从南方运来的!所以本地的一些蜜饯才会卖得一般!” 林氏有点不太相信,还问她,“你咋知道人家的蜜饯是从南边运来的?” 周小米道:“我去店里看了啊!买蜜饯的都是一些老百姓,穿戴一般,而且也不会多买,最多买五个钱,十个钱的!富贵人家人那么多,要买不得几斤几斤的买啊!我在那儿待了半天,就没看到一个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而且就算打发下人来,也跟老百姓穿的不一样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李氏咂了咂嘴,“你别说,我外孙女的脑袋就是好使,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她有些失望,看来家里一时半刻的也做不了什么挣钱的营生了。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啊,难道真要自己舍了这张老脸,跟闺女借吗? “姥姥,你别灰心,虽然蜜饯卖不成,可是咱们能卖别的。” “哦!”李氏又来了精神,“你跟姥姥说说,卖啥?” 周小米微微一笑,直道:“卖酱菜!” “啥,啥玩意?”李氏有点不敢相信。 林氏倒是若有所思,不为别的,她想起前一段时间周小米卖酱菜,卖辣酱的事儿了。 “就是卖酱菜啊!” 李氏还是没明白,“那玩意,家家户户都有啊,谁家不会做啊!谁还花钱买那个啊?”一副你逗姥姥的口气。 周小米被她逗笑了,忍不住轻笑几声,才道:“我说真的呢,姥姥,这酱菜啊,跟蜜饯正好相反!家家会做不说,一条街上少说得有三五家卖酱菜的铺子。别说县里了,就是镇上,做酱菜买卖的也不少!” 李氏拍了大腿一下,“可不就是嘛!”僧多粥少,哪里还能挣到钱呢! “姥姥,你别急,你跟我慢慢跟你说。”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街上那么多家卖酱菜的,说明啥?说明虽然这个买卖有很多人做,但是还是能挣到钱。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跟蜜饯那个正好相反。” 李氏点头,林氏没说话。 “咱们这边,家家户户都下大酱,做酱菜,为啥?因为到了冬天就没菜吗?” 李氏咂了咂嘴,“好像也不是。” “对了,姥姥你说得对。不全是为了冬天没菜而已!现在四海升平,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没打仗,没遭灾的,家家户户的日子也算过得去!自家菜地里的白菜,萝卜,完全可以吃到春天,到了春天又有野菜,还有干菜,咋就非吃酱菜呢!” 林氏和李氏都觉得自己明白了周小米的意思,但就是表达不出来。 周小米笑道:“习惯!是习惯问题。因为习惯了吃大酱,春天蘸酱吃野菜,夏天蘸酱吃葱,吃小白菜,水萝卜,还愿意炸酱吃面条,打卤子。秋天,炖豆角都想放勺大酱,冬天吃干菜,吃酸菜,吃大酱饼子……逢年过节吃回好的,有肉,有蛋,可是桌子上还有酱菜和大酱,吃肉的时候都想蘸酱吃,是不是?”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李氏和林氏坐在炕上回味着周小米的话,细想想,还真就像是孩子说得那样!吃东西啊,养成了习惯,就算是将来日子好了,他们怕是也离不开大酱和酱菜这些老百姓常吃的东西。 李氏十分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自己这个脑袋啊,还不如一个孩子呢!白活了大辈子了。 “小米,那你说说,这个酱菜要咋做法?” 周小米笑,“姥姥,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就只有一条,把酱菜做好。” 李氏和林氏还是不懂,把酱菜做好,这事儿听着容易,可是事实上绝对不会太简单。(未完待续。) ps:感谢七城家的飞猪,東山大威德赠送的礼物。恕恕会加油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说买卖 周小米就细细的跟她二人讲:“酱菜好不好吃,跟原材料有关系,跟做酱菜的手法有关系,还有就是跟买酱菜的人的口味有关系。有人爱吃甜的,有人爱吃酸的,还有人爱吃辣的。你把甜的东西卖给爱吃酸口的人,他肯定不会喜欢你的酱菜,没准儿还会说你的东西不好吃,你把辣的东西卖给不吃辣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爱吃呢!” 李氏点头,越听越有道理,这会儿她也不觉得身上累了。 “所以说,酱菜生意要想做得好,种类齐全很重要,不但要好吃,还得干净卫生。而且一定要跟别人家做的不一样。” “酱菜不就是酱菜,还能有啥不一样的?”李氏有点糊涂。 周小米就细细的跟他们说这里头的事儿,“乡下人家做酱菜,都喜欢糊弄,在他们看来,酱菜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但他们并不是吃酱菜的口感,品尝它们的味道。而是单纯因为冬天没有菜,习惯了用酱菜代替,省钱不说,还省事。” 李氏又不由自主的点头。 周小米又道:“以前我们跟老宅没断亲,没分家的时候,家里常年吃酱菜瓜子,把秋天下来的黄瓜洗一洗,往酱缸里一扔,等到吃的时候挟出来,切一切,就算是酱菜了。” 想起过去的日子,周小米不由得苦笑一声,才道:“姥姥,别说那黄瓜没啥味儿,就是那大酱也被祸害够呛,根本不好吃。还有咱家,我记着姥姥一直爱用大葱腌咸菜,也不怎么弄。就是把大葱搁盐水泡泡,捞起来就吃了,是不?”这作法,在后世葱价上涨的阶段,完全可以被称作是有钱,任性的土豪做法。但是在这里,只是省钱的做法。大葱便宜。或许在乡下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花钱去买它来吃。随便开出一小块荒地,就能种出足够一家人吃上一年的大葱,而且这东西也好活。不用怎么打理,到了春天,有些葱根自己就钻出来了,还可以接着吃。 李氏让周小米说得有些尴尬。那些年家里穷的厉害,为了还债。腌咸菜也就能腌点大葱,哪怕是萝卜她都舍得不腌,都留着卖了换钱呢! “所以,我们不能做这样的酱菜。姥姥。你想想我送来的那些大酱和酱菜,跟咱自己家做的,是一个味儿吗?” 周小米做的腌地环。酱八宝菜,味道都特别地道。不会太咸,口感脆脆的,里头滋味十足,让人吃了还想吃。特别是食欲下降,生病,天气热的时候,吃那些酱菜最下饭了。 李氏不住的点头,“你别说,当初小米送这些酱菜来的时候,我还说呢,这咸菜的味道老好了,又脆声又甜丝丝的,唉,腌个咸菜还那么多花样。”其实那会儿就是在变向说周小米不会过日子,哪儿有腌咸菜又用糖又用酒的,那佐料像不要钱似的往里倒,想想就心疼。 “姥,咱们吃这个,您觉得心疼,可是那些有钱人家会觉得心疼吗?”周小米跟她算了一笔帐。 就拿腌地环这个普通的小菜来说,它是野菜,漫山遍野的长,挖出来晒一晒就能用,根本不花一文钱。加上盐,少量糖,醋之类的配料,一斤的成本价格大概在三文以内,转手卖到店里,就能翻一倍,而那些卖酱菜的店铺呢,收益更大。 “他们会把酱菜的价格翻好几翻,转手卖给那些富贵人家。姥姥,你想啊,那些有钱人,会吃便宜的东西吗?他们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反而要吃酱菜,吃的不就是一个可口,一个新鲜吗?谁会买五六文钱一斤的东西?所以啊,要是想做精品,价格一定要够贵!” 李氏听了周小米这番话,惊讶的不行,一边暗暗思忖着外孙女的话,一边惊讶这孩子的思维也见识,这些东西可没有人能教得了她,再说这孩子才多大啊,要不是自己用了心的去观察,哪会儿清楚这些道道啊! “闺女,娘还是没太懂,你到底是想让你姥姥怎么做啊!” 周小米想了想,才一本正经的道:“娘,我是这么想的。我姥姥家这种情况,眼下真是急不得。怎么着,也得等我大舅母做完月子的,再来讨论做酱菜的事儿。我想着,先帮他们把做大酱的东西置办起来,开春正是下酱的时候,这大酱看着不出奇,可是要真是卖起来,那利润也不小。等日后山上,地里的菜都下来了,再研究腌菜的事儿。而且我也想好了,要干,就往大了干,别像我那个时候卖酱菜似的,便宜都让人家开铺子的赚去了。” 周小米卖大酱,酱菜挣钱的事,李氏也知道,当时她还说自己这个外孙女能折腾,小小年纪就知道攒私房钱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挣钱的事儿有了希望,只不过,人家孩子鼓捣出来的东西,平白无故的让给他们,这好吗? “小米,姥姥问你,这做酱菜和下大酱是不是都有方子啊?”李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周小米大概能猜到李氏的想法,便道:“是有方子,不过这方子都是我自个儿翻书找出来的,那些饮食杂谈里头有些一些含糊的方子,我还往里头新加了东西,所以咱们的方子绝对是独一份,跟谁家的都不一样。”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后世人在前人总结的经验上善加引用和改良,将食物的色、香、味发挥到极致,所以周小米在饮食方面的造诣和经验,根本就不是这个时候的人能想象的。 “就算是跟别人的不一样,可到底是我们小米自己研究出来的。姥姥不能要你的方子!” 周小米傻了,直直的道:“姥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呢!” 李氏连忙摆了摆手,“姥姥不是那个意思,这总归是你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姥姥是大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了。”在李氏眼里,方子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当大夫的有药方,染面料的有染布的方子,酿酒的有酒方,这些东西都是挣钱的,要传儿不传女。一代代的传下去。好用以保证家里的事业能一直进行下去,红红火火的。 酱菜方子也是方子,就算挣不着大钱。那小钱也是不断的。况且李氏听林氏提过,说是当时孩子自己做酱菜,可是没少卖钱。 “姥姥,我说给你就给你。我爹,我娘。我们全家人都是这个意思。”周小米只道:“当初我们都要饿死了,还不是你跟我大舅他们,把粮食省下来给我们送过去?那些年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娘几个只怕都得不着好。我三哥能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你们时不时的接济?要不然,他能不能挺过来还两说呢!姥姥,我们家有自己的豆腐坊生意。镇上还开了铺子,以后还要再开一家呢!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个酱菜。这些方子与其躺在那儿落灰。还不如物尽其用,赶紧把钱挣到手,好供我小舅舅读书用。况且小妞妞和壮壮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姥姥,家里以后还得添孩子,难道以后你就让我大舅打猎养活一家子?” 周小米这段长长的话,每一个都敲在了李氏的心坎上。说不动心,那是假话,可李氏还犹豫呢! 林氏有点急了,“娘哟,我是你亲闺女,你跟我还客气啥?你要是真觉得欠着小米了,那就听小米的先把钱挣到手,日后给她多攒些嫁妆,不就啥都有了。” 李氏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还是有些下不定决心的样子。 女儿外嫁,到底是别人家的人,拿这方子,她怕烫手啊! “姥姥,眼前啥最重要?让我小舅舅念书,出人头地最重要!日后我小舅舅若是有幸学出个模样来,那是给老林家添光增采的事儿!他要是出息了,不仅能完成我姥爷的心愿,还能帮着一大家子人呢!到时候让我大舅管着家里的买卖,小舅舅或者教书育人,或者为官造福一方百姓,都是好事啊!说不定以后还能照拂我们呢!只是眼下若是不把我小舅舅念书的钱挣出来,一切种种就都是泡影了。难道姥姥你宁愿四处借钱,全家举债的过日子,也不愿意让家里有个进帐,把事情看得长长久久的吗?” 周小米的声间不大,可是每一个字听进李氏的耳朵里,那都是铿锵有力的。李氏只觉得心里暖和极了,眼圈也渐渐热了起来!那些年,可真难啊!他爹甚至来不及看自己一眼,就咽气了,李氏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觉得鼻头发酸,心尖发颤。成了寡妇,她认命了,从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她得坚强,不为别的,就为了林家的这三个孩子,她得把他们都拉拔起来,她得对得起死去的孩子他爹。熬了这么多年,苦过,累过,怨过,可是李氏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心情复杂过。 唉,她老了,需要孩子们来拉拔她了。 李氏把眼里的泪眨了回去,拉着周小米的手道:“小米啊,姥姥活了这么大岁数,遇事还没有你这个孩子拎得清啊!”确实啊,眼下事也没有升子读书这件事儿重要! “姥姥,你是不想占我们便宜,我们都懂。你放心吧,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她笑了笑,明白李氏这是将心里的心结放下了,肯接受自己的意见了。 “那,那姥姥就拿你这些方子了,以后买卖干起来,肯定给小米攒一份大大的嫁妆。” 周小米知道,此刻她不适合说什么拒绝的话,她要是敢说不要,李氏就敢不拿她的酱菜方子。老太太有点固执,很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是她做人的原则。 “中。”周小米应了一句,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林氏在一旁点她的脑袋,“你也好意思,还中,才多大,你知道嫁妆是干啥用的?” “姥姥又不会害我,给我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姥姥又不是外人,给就拿着呗!”周小米这是变着法的在宽慰李氏呢,无非就是想告诉她,她们是一家人,不要分彼此。 “这孩子。”林氏哪里会不知道自己闺女的用意呢!她心里微微感叹,家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省事,想得比她们这些大人还多。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要问问自己,她这个当娘的人,到底是有多不合格,才会让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如此费心劳神,唉。 “小米,那我们应该咋做啊!”李氏不是没腌过酱菜,可是她清楚自己的手艺,自己腌的那东西,就家里人吃吃还凑合,谁会花钱买啊!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我觉得,这是个可以长期做的买卖,想着让姥姥家有自己的品牌。” “品牌?”李氏还是头一次听道这个词儿,觉得新鲜的不得了。 “就是……嗯,比如大家买熟食,先会想到正泰兴,是不是?这就是品牌啊!” 李氏恍然大悟,表示自己懂了。 “要想做大,就得有自己的铺子,凭什么咱们自己辛苦,最大的利润却给了别人啊!”以前周小米自己做这些酱菜的时候,她觉得无所谓,反正家里也吃不了多少,卖了就卖了,可是这个事儿转到李氏这儿,她就不乐意了。 “有自己的铺子,你还真敢想。”李氏有些闪神,甚至有点不敢想。 “慢慢来!”周小米颇为神秘的道:“我预计啊,先帮姥姥把配方写下来,然后再把材料一点点的备起来,再做点坛子,罐子,嗯,争取我走之前先腌出一批来。” 李氏和林氏都感到惊讶,“腌出一批来,这个时候能腌啥啊!” 周小米笑得挺神秘:“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啊就别管了,这事啊,我得跟我大舅唠唠,再跟你们讲。” “哟,还瞒着我们呢!”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响起刘氏的声音,李氏侧耳听了一下,道:“平子回来了。” 果真,周家的马车停在了林家的门前,林儒平和周安跳了下来。(未完待续。) ps:感谢凉若风雪的月票,感谢東山大威德的礼物平安符!忙了一天,脑袋要涨爆炸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正经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儒平和周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二人前后脚走进了院子。 刘氏连忙打了水来,让他们好好洗洗脸。这一路上都是土道,两人脸上都和泥了,身上也都是土,这要是不好好洗洗,还能进屋? “大哥,洗把脸。” 刘氏又招呼周安,“大兄弟,你也洗洗。” 周安知道林家人都很和善,笑了笑,就站在厨房门口洗了洗脸,顺手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然后把脏水倒到院子外头去了。 林儒平对刘氏道:“一路上都挺好的,我们看着婶和嫂子进了院子,放心吧。” 刘氏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哥,你先进屋,我给你做点饭。”折腾了一个来回,肯定都饿了,简单热点席上剩下的菜,一会儿就能吃。 林儒平朝她点了点头,悄声的进屋看自己闺女去了。 别人像他这个岁数,孩子都该说亲了,成亲早些的,怕是都抱上孙子了。他呢,都三十多了才当爹,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邓氏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林儒平简直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一样,他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抱幻想了,没想到老天爷突然来了恩赐,让他当了爹。对于林儒平来说,邓氏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对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后了。 孩子出生以后,林儒平的喜悦之情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种欢喜不是强颜欢笑,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从心里散发出来的。他的欢喜,让邓氏安心,感动,也让李氏觉得生活中的不圆满,遗憾这种情绪都消散了一些。 林儒平进屋的时候,孩子正好醒了,刚放完水。也不饿,不找奶吃,而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一处看。这么大点的孩子。其实视力有限,真的看不到什么,可是林儒平就是觉得他闺女再瞅他呢! 李氏看到儿子这样,心里是泛着酸的,都该是稀罕孙子的人了。才稀罕上闺女…… “我闺女乖不乖?” 小妞妞:…… 李氏瞅他,只道:“行了,说正经的,你妹子还没回去呢!也不看看天都啥时候了。赶紧的收拾收拾,让他们准备回去。”李氏着急啊,闺女这身板,回去晚了她能放心吗? 林儒平知道这是正事,忙起来安排,“我去叫大海和两个孩子,再看看用不用给他们拿上点啥。” 一直没开口的林氏连忙道:“哎呀啥也不用拿。娘,你就放心吧!我让周安慢点赶车,不会有事儿的。”你别看林氏说着要赖在娘家多呆几天,其实她也就是说说罢了。那么大的一个家,人多,东西多,你说她在娘家睡大觉?她能睡着吗? 这女人啊,就是外向,只要嫁了人,娘家就是不是家了。只有她自己的那个家,才是她最惦记的地方。 李氏不放心,立马下炕穿好了鞋,然后来扶林氏。甚至准备给她穿鞋。 周小米抢先一步,帮林氏穿好了鞋,还道:“娘,我就不回去了啊,车里也装不了那么多人,反正李嫂也要留下来的。我就再晚回去几天。对了娘,让我大舅舅跟你们去呗,回来让他把咱家骡车赶回来,我到镇上还用呢!”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林儒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小外甥女的话是啥意思。 李氏就道:“正好,让平子送你们。” 林氏直摆手:“不用,娘,我们那么老多人呢!”说完又对周小米说,“你别胡闹,自己在这儿呆几天,乖一点。你姥姥一堆事呢!不许捣蛋。” 李氏把眼睛一瞪,“我不放心,让你大哥去,回来也好给我报个平安的信儿。” 林氏叹了一声,意思自己的老娘太惯着孩子,不过想想也就同意了,估计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一点消息也传不过来,自己老娘也睡不踏实。 周小米觉得,古代就是不方便,这要是在后世,打个电话就能报平安多省事! 不一会儿的工夫,周大海就被叫起来了,简单的洗了一把脸,看看外头的天色,别说,还真该回去了。 两个孩子把书一收,随时准备回家。今天过得挺愉快的,难得能出来散散,不像平时跟着先生那么累了,可是有点遗憾,没看到小表妹了。 林儒升也起来了,跟着刘氏抱着壮壮一起送众人。 林氏在屋里跟邓氏道别:“嫂子,我先回了,等我生完,你家妞妞也大了,到时候带着孩子上我家小住几天。” 邓氏对自己这个小姑子是感激的,人家心里装着自己呢!不但挺着大肚子来了,还拿来了那么多东西,这都是情意啊! “回去小心,等我出了月子,你回家住两天来!”身为人家媳妇,要有自觉性,哪可能随心所遇的抱着孩子四处玩耍呢!日子还过不过了? 林氏拉了拉她的手,这才转身出了西屋。来的时候,准备还算充分,这会儿气温比白天的时候低很多,周大海给林氏准备的夹棉斗篷就派上了用场。他很自然的为媳妇披上这个,生怕她被冻坏一样。 别人忙着说话,没顾上看他们。倒是李氏,把自己女婿的这一举动都看在了眼里。李氏微微点头,对周大海的细心还是比较满意的,说起女婿这个人来啊,还真是,老实,细心,就是…… 算了,都是以前的事儿,不提了。 周大海把李氏扶上了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周翼文和周翼兴跟林家众人告别,临走时捏了捏周小米的脸,然后一前一后的跳上了马车。 周安和林儒平坐在车辕上,等大伙都说完话,李氏才不舍的挥了挥手,道:“走吧,天不早了。”坐在车边的周翼兴这才放下了帘子。 周安挥起鞭子,让马车缓缓启动起来。 众人这才返回身去,草草的吃了一顿晚饭。大概是白天的热闹和惊喜有些太过突兀的关系,晚上散场时就显得特别的冷清,李氏搂着周小米长吁短叹好几回,大概是想闺女。惦记林氏吧! 当娘的心情,总是这么复杂,一方面总想让她的女儿们和和美美的,另一方面。却总想着要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哪儿有过得好的闺女,时常回娘家的? 周小米有点迷糊了,折腾了一天,她是真的有点累了。不过昨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还是后世好。就算爹娘只养了一个闺女,也始终是守在她身边的,想见就能见,男女平等……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周小米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着林氏亲手为她缝制的贴身中衣,而外衣都被整齐的叠在一起,放在了她的枕头旁。她再往四周一瞧,哟。自己这是在二房的屋里呢! 周小米明白了,她睡得迷迷瞪瞪的,就被抱到二房来睡了。昨天晚上林氏兄弟肯定都是在上房的东屋歇息的。不知道大舅是什么时辰回来的,爹娘都平安到家了吧?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飞快的给自己穿衣裳,手脚麻利的叠好被子,像猴子一样跳下了炕,穿上鞋,推开了厢房的门。 刘氏正在厨房忙活呢,听到声音时。微微转了转身子,“小米,睡得好吗?” 周小米欢快的点了点头,“小舅母。壮壮呢?” “早醒了,你小舅带着他到院外玩去了。”林儒升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平时也不讲究什么抱孙不抱子的那一套,该帮忙带孩子的时候,绝不会干看着,身上没有一点大男子主义的气息。 要不说林家这几个孩子。都是根正苗红呢!也不知道林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去的那么早,可是却能把自己的人格魅力留存下来,一直影响着自己的孩子们。还有李氏,坚强的母亲也是功不可没,没有她,就没有林家这三个孩子啊。 “哦,我起的有点晚了。”看样子,大伙是都吃过饭了。 刘氏笑道:“你这孩子啊,昨天可是累狠了!”多大点的孩子啊,帮着干了那么多活,前一天夜里还一直研究做菜的事儿来着,能不累吗? “锅里温着你的饭呢!你先洗洗,等会吃饭。” 周小米欢快的应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倒水,洗脸,又用刘氏早就给她备下的小汗巾擦了脸。这才开始吃饭。 别人都吃过了,她也不想麻烦,干脆就在厨房里对付一口,边吃边想事。 刘氏给她蒸了鸡蛋糕,一直在锅里温着,不热不凉的。周小米一口气吃了,又喝了一小碗粥,吃了半个三合面的馒头,这才算是吃完了。她喝了几口水,跟刘氏招呼一声,才去了上房。 林儒平不在,李氏正躺在西屋的炕稍处休息呢!李嫂在地下的小凳子上坐着,正缝着什么,见她来了,连忙起身。 周小米冲她无声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忙她的,不用理会自己。周小米看了看李氏,她睡得很孰,很香,那模样就像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似的。难道昨天晚上小妞妞不乖了?她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妞妞,这孩子睡得香甜,不像是折腾过的样子。她在邓氏腹中时就开始受灵泉水的滋养,按道理应该比一般的婴儿健康许多,小病小痛什么的,应该找不上她才是。 李嫂跟在周小米身边的日子虽然不长,但也能猜透几分周小米的心思,她在周小米耳边轻声道:“一夜没怎么睡,好像是在担心夫人。” 周小米点了点头,从西屋退了出来。 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窗根底下,无聊的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棍,拨拉路过的蚂蚁。那小小的生灵努力的想要绕开那根从天而降的棍子,可惜却总也绕不过去。 周小米看到那小而忙碌的身影,没由来的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那时的她,怎么就那么忙,一边上学,一边忙着学林家的祖传手艺,好像只有让自己像只陀螺似的飞快转起来,她的心才会没有那么痛!后来她毕业了,林家的餐饮生意也慢慢的走上了正轨,但是她好像越来越忙了…… 没时间恋爱,没时间去关心一直疼爱自己的外婆,直到她离世。 现在想想,好悔恨!好像自打外婆去世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尖酸刻薄的大舅和大舅妈,开始沾染那些要命的玩意。还有小舅妈,不过就是个舞女出身,要不是小舅舅娶了她,外婆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去了。这俩人脑袋里装的,除了色子就是扑克,根本没有世间的人情冷暖…… 不过还好,她重活了一回,爹娘健在,姥姥,舅舅都是疼她的!她还有三个哥哥,还有两个要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这一世的她,不会再孤单,更应该精神抖擞的活出一个精彩来。 周小米扔下手中的小草棍,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豪情万丈的举高双手,抻了一个懒腰。 画风有点不对。 林儒平一进院,就看到周小米抻懒腰的小模样,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用不了几年,他的妞妞也能搬个马扎坐在院子里等他打猎回来了。 “大舅。”周小米飞奔过去,“我正好有事儿要跟你说呢!” 林儒平把砍来的柴堆到房根处,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弯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周小米道:“你想跟大舅说什么。” 周小米板着脸,十分严肃的道:“是正经事。” 林儒平哈哈大笑,外甥女现在大了,不好在像以前那样抱起来了。要知道他还没当爹的时候,可是真眼馋妹子家的几个孩子,每次看着了,都得抱一抱,亲香亲香。 “好,你跟大舅说说,你要什么正经事。”最后三个字,被林儒平咬得重重的,显然他根本就没把周小米说的话放在心上。 周姑娘很生气,委屈的撅嘴,拿大眼睛瞪林儒平。 周小米现在已经能够毫无心里障碍的去扮演小孩子了,虽然她的心理年纪是十分成熟的,但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早已经适应了小孩子的身份。这种重活一回,用成熟的目光去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过程,嗯,怎么说呢! 周小米觉得,挺有趣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freeseas_7,爱狗的kelly的月票,恕恕昨天请假了,没办法,这个月第三次过敏,已经到了吃药没用,得去医院的地步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气真好。太阳高悬,空气中飘散着潮湿的,却并不难闻的泥土味儿,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没有夏日炎炎,烈日当空的那种让人头晕眼花的感觉,比起冬日里的暖阳来,更添了几分神清气爽的感觉。在墙根背阴处,绿色而湿。润的苔藓默默无声的生长着,它的存在对于院子里的阿猫阿狗来说,似乎毫无意义。但是谁又敢说,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是有意义的呢! 周小米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桌子那头的林儒平,他才三十多岁,在后世,正是一个男人奋起勃,发创业的时候。可是林儒平呢,似乎有点不得志!他这三十多年活的,要比一般人辛苦得多,少年丧父,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好不容易成了婚,可惜又多年无子。眼看着弟弟成了家,又先于他一步成了父亲,大舅的心里恐怕有些不是滋味吧!就算现在他有了小妞妞,到底是个女儿啊,在古人的脑子里,总不如儿子来得那么称心如意吧! 如果有朝一日,小舅舅读书了,出人头地了,可大舅舅还是个普通的庄稼汉,猎户,那可怎么办? 要知道林儒升会有机会读书,完全都是依靠林儒平的。现在这个家里的生计,基本上也全是靠他打猎来维持的。林儒升或许还要读很多年的书,未来的几年,大舅还要帮着小舅舅一家养孩子,不出意外的话,李氏只要活着,俩兄弟就不会分家,那么大舅舅就得一辈子担着这个责任。 只因为他是这个家的长子,所以就要承受这一切?万一将来小舅舅功成名就之时,做不到回馈,兄弟之间起了龃龉怎么好?那时的林儒平,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成了玩笑? 周小米一开始还觉得或许自己想得有点多,可是没事的时候,她越想越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万一日后兄弟二人反目,你让林氏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兄长,一个弟弟。都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她能帮谁?而且邓氏忠厚简单,刘氏呢,人虽不坏,却是一个颇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如果日后俩兄弟之间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刘氏一定是林儒升的智囊,而邓氏呢,心软的劲一上来,没准儿还会拖林儒平的后腿。 所以,一定想一个办法,让兄弟二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至少,要是林儒升和刘氏记着林儒平的付出,也要让林儒平的付出有所回报。 “你看什么呢?”林儒平自己,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周小米想的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他是林家的长子,是老大,就有责任照顾弟弟妹妹,赡养老娘。他一直都记着父亲临死之前的那个眼神,好像里头包含了许多的话,都是对他的叮嘱和期望。所以林儒平从来不去计较什么,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本分,他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别的,他不在乎。 “大舅。我在说做生意的事情,你到底听没听啊!”一刻钟以前,周小米就跟林儒平说了自己的打算。帮着林家做生意的这个打算,是早就有的。去了一趟县里以后,周小米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林家做酱菜生意。这个生意看着不起眼,要是真能做起来,利润也绝对不会小,别的不敢说。供着林儒升念书,再养几个孩子长大成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要是干得好了,买屋置地,把孩子们都安排得好好的,也不是难事。 “我听着呢!”林儒平笑呵呵的,道:“大舅一直听着呢!” 周小米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那你觉得我说的这个办法怎么样?” 林儒平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下,才道:“说实在的,小米想的这个主意,大舅很动心,可是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哪里能拿出开铺子的钱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周小米刚要张嘴,林儒平就打断了她,十分认真的道:“小米,大舅知道你们现在不比过去了,手里头宽绰。可是如果连这个钱,都要你们帮着出,那大舅……”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过却很坚持。 周小米一下子就懂了,“大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其实你们不用着急买铺子。” 林儒平一愣,回想起外甥女刚才跟自己说的话,不由得问道:“不是你说开铺子做独门生意,不要被别人分一杯羹的吗?” 周小米笑,“我是这么说过,这酱菜的利润其实不小,咱们没有必要便宜别人,自己开家铺子卖,比与人平分利益要强得多。不过,铺子的事儿,却不着急。” 这下子,林儒平有点听不明白了,咋一会儿说要开店,一会儿说不开呢! “大舅,我们家不是在豆腐铺子边上买了一个铺子吗?那个铺子现在正在收拾呢!马上就要开起来了,做的是熟食的买卖。” 林儒平听到周小米要做熟食生意,当下把两个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小米,你想好了没有,那熟食的买卖,可是被林家垄断多年了。” 镇上的熟食铺子,虽不止正泰兴一家,可是生意的好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泰正兴的铺子每天门庭若市,逢年过节的时候更是人头攒动,挤都挤不过来。有人曾经开玩笑的说过,一到年节,正泰兴的东西像是不要钱似的,人们都拼命往里挤,生怕自己会抢不到似的。 反观其他熟食铺子,要么生意冷清,勉强度日,要么关门歇业,再不做这一行。所以林儒平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的。毕竟正泰兴存在的时间太久了, “大舅,你放心吧!”周小米笑笑,心里暖暖的都是感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林儒平还在为她打算,替她担心,可见她的这个娘舅,真的是疼她的。 “正泰兴的东西,我又不是没吃过,说实在的。味道一般,花样也不多!不过它能在镇上屹立这么多年没倒,可见还是有过人之处的。一来就是味道上,虽然及不上我做的。但是应该比别家的要强上许多;二来就是正泰兴的管理上,或许有过人之处,他们家的价格定得可不低……” 简单的几句话,把林家正泰兴的优势都说了出来,可见行事之前。是有成算的。 林儒平放下了一些心,只要不是蛮干,细细的打算过,最后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况且这孩子才多大啊?能想得这样全面,已经不容易了,就是他们这些大人,也未必能做到这些。 “小米啊,你能想到这些,真是不容易了。可是这跟酱菜铺子有什么关系?” 终于又说到正题上去了。 周小米道:“那铺子还有过一段时间才开起来,等开起来的时候,咱家的头一批酱菜也该做好的,我准备捆绑消售,把酱菜放在熟食铺子里带卖……”她细细的跟林儒平说这生意里的门道。 林儒平越听越惊讶,到最后,眼睛都要瞪圆了。 周小米十分自信的问他,“大舅,你说咱们这么办,行不行?酱菜能卖好不?铺子钱能挣出来不?” 林儒平有些无言以对。如果一切都像小米说得那样,那么钱挣的不要太容易啊! 只是,一个酱菜,真的会有那么好赚吗? 周小米眨着眼睛问他。“大舅,你要不要试一试?左右几个坛子,又不是很费事。” 林儒平其实跟李氏一样,不想占妹子,妹夫和几个孩子的便宜。其实他也听自个儿老娘说了,做酱菜可是外甥女自己的方子。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实在是抹不开这个脸来啊! 周小米大概明白了林儒平的想法和担忧,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劝李氏的那套说辞又拿来,劝了林儒平一次。 林儒平倒是听劝,想得也比李氏长远一些,周小米没费什么工夫,就劝动了他。 “行,大舅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了,等以后铺子挣了钱,大舅一定给小米多攒一份嫁妆。” 周小米胡乱点头答应,只要眼下他们肯走这条路,后面的事情都好说。 事情一旦被定了下来,林儒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外甥女可是大忙人,最好她在家里的这几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小米,做生意这种事情,大舅也没有啥经验,以前也就是打打猎,卖几个猎物,卖几担柴。这正儿八经做买卖的事儿,我可是从来都没做过,你说咱们第一步,应该干点啥?” 恰巧这个时候,林儒升抱着孩子从外头回来了,爷俩手里捧着一把不知名的小野花,看着颇有喜感。 “正好,这事儿,你跟你小舅舅也说一说。”林儒升是个聪明的,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媳妇提过家里要做买卖的事儿了,还说这事儿是小米一早就跟娘说好的。现在看到自家大哥一脸慎重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儒升当下把壮壮递到了刘氏手里,手也没洗,就自径搬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到了周小米的旁边,“小米,你说吧,我听着呢!” 周小米也想知道林儒升的想法。 这个世界还是讲究士农工商那一套的,读书人不能有世俗气,就连在朝为官者,想要做买卖,那也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或者是把生意放在内宅妇人名下,或者交给信得过的心腹代为打理,反正都不会打着自己的名号,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林儒升是个读书人,还是个被全家给予厚望的读书人。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林儒升对着周小米的时候,比林儒平对着周小米的时候要拘紧一些,说来好笑,眼前的这人明明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外甥女,可是林儒升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有双干净,清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自己不经意间的表情和动作落在她的眼里,或许都能被准确的解读出来。 “小米,对于这件事,我是赞成的。”林儒升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周小米心里一松。 “这些年,家里的进项几乎都用在了我身上。”林儒升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个草叶,他就那么顺手一塞,把草叶叼在了嘴里,双眼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周小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儒升,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小舅舅,一直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他是个读书人,即便是一直种田,打猎过日子,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读书人的事实。而像他这样的读书人,竟然能有这种痞痞的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周小米觉得此时的林儒升像一个问题少年。好像校园里那些被寄予了厚望,压力太大,迷失了自己的孩子。 “……家里苦着,熬着,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把我供出去,完成你姥爷的心愿。”林儒升说这话的时候,李氏刚巧从堂屋里走出来,她听到小儿子幽幽的话,当下有些愣住,整个人靠在门口,不打算出去了。 周小米有点懂林儒升了,他就是压力太大了。 “所以啊!你看看,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房子也有好多年没有修葺过了,地里出产不高,打猎又是个并不稳当的职业。以前家里都是大人,紧紧嘴就什么都有了。可是现在呢,两个孩子出生了,再这样下去,别说读书了,想要吃饱都是问题。”林儒升抬起头,“小米,你是个好孩子,家里的生计问题让我们这些大人一筹莫展,说起来,要不是你,这种日子恐怕还要持续很久。”他只是一个会读书,身无所长的读书人。 “小舅舅,你这叫,叫,哦对了,妄自菲薄!这铺子的事儿,就交给大舅和姥姥好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准备好秋天的入学考试。我可是听说了,县里的那个书院的入学考试,可是很难的!你要加油啊!我娘说了,小舅很聪明,很用功,等你考上了秀才,我就有靠山了,别人再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了。” 这童言稚语听在林儒升的耳朵里,格外暖心。(未完待续。) ps:  感谢虫虫之家的月票。 第二百六十章 论下大酱 周小米的童言稚语听在林儒升的耳朵里,格外暖心。可是有些事,不能就这么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俩兄弟没分家之前,怎么都好说。他大哥大嫂都是那种特别实在的人,为了这个家,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特别是大嫂,嫁进这个家里这么多年,可是没少吃苦,长嫂如母,她对自己的关爱,林儒升都记在心里呢! 眼下家里要做买卖了,而且前途还一片光明的样子,林儒升觉得,自己不能再占大哥,大嫂他们的便宜了。娘终究是有老的那一天,她百年之后,两兄弟的感情再好,也是要分家的!现在这生意若是两房人都掺和,日后分家的时候就有些说不清楚了!所以林儒升做了一个决定。 “大哥,小米,我是这么想的。”林儒升想了想,便道:“家里做生意的事儿,我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就跟着掺和了……” 林儒升的话一出口,林儒平就听出不对味儿来了。 “升子,你是啥意思啊,咱们可还没分家呢!?” 周小米当下一愣,似乎也在琢磨着小舅舅的话。 “大哥,你听我说。我知道,家里会想到要去做生意,完全是想把我供出去!如果我不读书的话,家里的日子根本不会这样艰难。” 林儒平皱着眉头,供他读书是全家人的决定,是爹生前最大的心愿,他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周小米也觉得,林儒升的心理负担好像有点太大了,这样的高压之下,会读出成绩来吗? “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自己欠你和大嫂的太多了。”林儒升见林儒平又要说话打断自己,连忙正色的道:“哥,你就听弟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成不?” 林儒平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坚持。 “大哥,我会好好读书的,秋天的入学考试。我一定会努力的。杜先生已经答应做我的举荐人了,只要成绩合格,我一定能进到重阳书院里读书。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心苦读,家里的事情。我就不管了。生意的事儿,你跟娘忙活就好,等妞妞满月了,就让兰香帮忙带着,家里的事儿交给她,你们不用担心,倒是大嫂和你,挣来的钱都得供我读书……” 周小米总算听明白了,林儒升这是把二房从买卖里摘出去了,挣钱的机会就在眼前。虽然他们能够得到暂时的收益,可是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一旦分家,酱菜的生意可就跟他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 “升子,你这是跟我玩心眼呢?”林儒平有些生气,弟弟的这种谦让,让他有一种十分失败的感觉,好像他这个大哥当的一点也不称职,好像他们兄弟在利益面前已经离心了一样,不然。为什么在面对挣钱的机会时,小弟要退出?还不是对自己这个大哥没有信心,怕日后两兄弟因为钱财的事情起了龃龉? 想想就来气! 林儒平是半个习武之人,常年在山上打猎。身上倒也有股子肃杀之气,冷不丁的一板起脸来,还真挺吓人的, 林儒升也不怕他,直道:“大哥,这做生意的方子本来就是小米的。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好好过日子,赡养老娘,抚养幼儿用的。我从小就发过誓,一定不能让爹的希望落空,所以我这辈子,肯定就跟读书干上了。你是大哥,吃亏受累一些也是应当的,所以买卖这事儿,就劳烦你和大嫂多废心了,我和兰香肯定不会参与的。” “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早,买卖还没做起来呢,谁知道是挣是赔?再说,咱们没分家呢!挣来的钱都是这个家里的,你我都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谁用都是用。” “那不一样。”林儒升很坚持。 “怎么不一样?”林儒平的口气也不太好,不过他的声音并不高,虽然他们家住的比较偏,但是也有左邻右舍,高声叫嚷不太合适。 林儒升就事论事的道:“你们赚钱我们花,已经是我们占便宜了,铺子,方子这些,我们自然不能再要。大哥,你听我一句……” “听什么听,你还当我是你大哥吗?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别跟我来这一套。方子,铺子,都是这个家里的。” 周小米看着争执不下的兄弟二人,有些头疼,别人家的兄弟都是为了点好处争得头破血流的,他们到好,谦让的有点过分了啊! 一直没出声的李氏匆匆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兄弟俩见了李氏,都闭上了嘴,一个个的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 李氏自林父过世之后,从来都不是什么慈母,她对三个孩子的要求都很严。林家两兄弟知道,不管因为什么,他们兄弟间的争执都会让李氏不高兴,因为在这个家里,兄友弟恭,妯娌和睦才是正道。 “都坐。”李氏难得没有黑脸,反而让两个儿子坐下了。 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和担心。 这个时候倒是心齐了。 周小米靠在李氏身边,低声的道:“姥姥。”她那个样子,像是被吓坏了似的。 李氏看了,没由来的觉得心疼,两个混蛋儿子都是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当着孩子的面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长本事了啊!” “娘……”林儒平张了张嘴,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氏扫了两个儿子一眼,接着又看了看周小米,才道:“升子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念书了,那么就要下苦工夫,秋天的书院考试,你一定要给我考进去。” 林儒升抬头,连忙道:“是,娘,我一定会用功的。”这可不是一句大话,林儒升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是还算聪颖,而且他底子不错,读书也肯下苦工夫,所以他说的。不是大话。 李氏点头,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样,她门清。关于小儿子读书的事情,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还有做买卖的事情。虽然咱们都很看好这个事儿。但到底能不能挣到钱,谁也说不好。” 周小米在一旁悄悄撅嘴,这是不相信她吗?唉,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太小了,如果她再大一点。可能大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的想法半信半疑了吧! “要是按我的意思,先把生意做起来,该干的都准备起来!将来挣到钱了,你们两房都有份,平子占大头,他是老大,是长子,这些年为这个家忙前忙后的,这是他该得的,升子占小头!你也别着急推辞。我知道你不想跟你大哥争,可你们都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家业不管大小,自然两个人都有份。”李氏停了一下,才道:“将来如果升子考中了秀才,就还得再往上考,若是再中了举呢?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兄弟俩都点头,李氏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要是你们谁有意见,再找我。”李氏起身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得让我这把老骨头为你们忙活。” 她一边转身往上房走。一边慢悠悠的自言自语,“儿女都是债啊……” 林家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没说话。 周小米想,李氏的那句“你们谁有意见再找我”的话,估计是说自己两个儿媳妇呢!要是她们觉得不公平,会找李氏吗? 不会。先不说邓氏,就是刘氏,也不会去找李氏的。 果然,没一会儿兄弟俩就各自回房了,都是跟自己的妻子交待家里要做买卖的事儿。 邓氏那边,自然没有啥意见,她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要争抢的心,对于婆婆做的决定,邓氏是一百个服气。况且他们本来就占着便宜呢! 刘氏呢,也没想那么多,要说起来,她婆婆那个人说话做事,绝对是公道的。即便不能分毫不差,但是也一向是尽量做到公平,不偏不向。这些年,自家男人对大哥那一房,是有愧疚的。当初兄弟俩一齐跟着公公读书,资质不相上下,若不是公公突然离世,大哥也不会放下书本,拿起弓弩做了猎户。他是长子,要顶门立户,自然就得舍弃一些,正因为他舍弃了读书之路,自家男人才会觉得对不起他,才会生出了不要铺子,不要方子的想法。 刘氏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贪这些东西,也没必要去计较这些东西。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只要壮壮他爹能考上,比啥不强?况且婆婆也说了,他们占小份。 “我没意见,按婆婆说的做就是了。况且,哪怕只占一小份,也是我们多得的了。” 刘氏的通情达理,让林儒升很是安慰。 “对了,杜先生那里,你联系上了没有?”这才是刘氏关心的大事。 林儒升点了点头,抱着壮壮不撒手道:“我也没想到,那么多年没见到先生,居然还能联系上,而且先生看到我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刘氏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脸上带着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几分丽色,“先生怎么说?” “过几天等小米走了,我就开始读书,啥也不管了,家里的事,就托付给你了。” 看来求学之路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刘氏心里明白,读书是条需要披荆斩棘的路,看着好像挺容易似的,实则并不好走。要不然的话,何以赵家那么多位公子,连位能中秀才的人都没有啊!资质是一方面,心性也是一方面。赵家的子孙都富贵惯了,读书对他们来说,是一件苦事情,所以也就自然读不出什么模样来。 “好了,家里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刘氏抱过壮壮,道:“你若是有心苦读,即可起便读就是了,何必非要等小米走了!” 林儒升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行,孩子还在帮家里做事呢,我这个当小舅舅的,无论如何也得伸把手。” 刘氏欲言又止,最后讪讪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读书这种事情,一天都耽搁不起,小米还得待好多天呢! 刘氏知道,自家男人很看重大姐家的那几个孩子,所以即便是把话说了,也没用,没准儿还会引来自家男人的不快。 让刘氏没想到的是,周小米也想快点回家呢!家里作坊,铺子里的事儿可不少呢!最重要的是新铺子要开张,她得赶紧回去布置,而且买地的事儿也得提到议程上来。 周小米归家心切,所以帮着林家做生意的准备动作也就快了许多。 她先是画了一些坛子,酱缸的图样子,交给林儒平,嘱咐他道:“大舅,这一批酱缸和装酱菜的坛子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质量一定要把关。” 林儒平不太懂这个,腌酱菜,下大酱还要用什么特别的容器吗?等他接过周小米递过来的图纸时,才明白过来,嗯,确实有不太一样的地方,坛子有大有小,有的坛口也很特别,上头好像还戴着一个小帽子似的。所有的酱缸,坛子上,都有一个标志,一个圆圈里头,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字,林。 “这是我为咱们家画的,好看吧!林,以后酱菜铺子就叫林家铺子,鼎鼎大名。” 林儒平看着图纸笑,“鬼丫头,就你心眼多。”这么一来,别说,感觉还真不太一样。 “大舅,你得跟做坛子的人讲好了,失败的东西咱们可不要。” 林儒平想了一会儿,只道:“行了,这事儿交给我了,我知道找谁办。” 他这个人交际还算广泛,认识不少各行各业的人,有了林儒平的保证,周小米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关于下酱一事,周小米有很多想法,不过她觉得,自己应该先跟李氏,邓氏,刘氏沟通一下。 于是,周小米召开了一个关于大酱的小小会议。 “姥姥,你们自己家里吃的大酱,都是怎么弄的?” 李氏笑,“还能咋弄,祖祖辈辈儿传下来的老法子呗!先把豆子烀熟,搅碎,然后做成酱块子,放到太阳底下晒。等六个面都晒好了,外头有了硬壳,用粗纸给它包起来。”李氏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下大酱的事情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脸胖嘟嘟的礼物。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忧心 李氏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下大酱的事情来。 她说的那些,周小米都知道,那都是一辈一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方法。先把黄豆煮熟,搅碎,做成方方正正的酱块子,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等六个面都晒好了,外头里头硬壳时,酱块子里面也差不多干透了,就用纸把它包起来,等着它自己慢慢的发酵。以前人们下酱,是要讲究日子的,所以烀豆子,做酱块子的时间其实上都是在腊月初八或者是翌年的农历二月初八。 到了四月份,这个酱块子基本上就能发好了,把包裹酱块子的纸去除掉,仔细的洗刷几遍,然后把酱块子掰成小块,再晾干。选无风晴朗的日子下酱。把酱缸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将晾干的小酱块放入冲洗干净并晾干的酱缸之中,然后配制盐水比例,盐水和豆料的比例,水和豆料的比例,都是有讲究的。等把盐水注好,就用洁净密实的布把缸口封严,三天后,就可以开始打耙了。 打耙,是很关键的一步,一般打酱用的耙子都是木头做的,木头杆的长度往往是根据酱缸的高度而制定的。木头杆的那一头,是一个儿童手掌大小的木头板,用于将酱块打细。打耙早晚各进行一次,一般每次打二百下左右,大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酱会变得越来越细。每次打耙时,都会有一些沫状物飘浮上来,将其撇出来扔掉,直到沫状物彻底消失为止。 李氏一直说,周小米和刘氏,邓氏都支着耳朵听着。 李氏所说的下酱方法,正是这种最传统的。 老一辈人都讲,下酱也是要讲究时辰,节气的,酱发的好不好,除了下酱人的手法之外,另一点。就要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周小米倒是觉得,这世上,只要用心去做的事情,即便不是完美的。也差不到哪儿去。 周小米从厢房那边拿了笔墨来,刷刷刷的写下好几个酱方,有最普通的豆瓣酱,辣酱,还有盘酱。蒜蓉酱,不过周小米并没有写下林家秘制的两样林家酱。一个是口味偏甜的赤蜜酱,一个是咸口微辣的百辛,这两种酱都是前世林家传女不传男的密料,不对外销售,只是加在林家的私房菜里。 “姥姥,这是做酱的方法,我写得很细,你看看里头有啥你不明白的!”李氏以前是不认识字的,后来嫁给林父时间久了。慢慢的也认识了不少字,而且她的三个孩子都读书,她说啥都不乐意再当睁眼瞎,偶尔跟着孩子们学几个,现在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就是不大爱提笔,写出来的字跟小孩子写的似的,比较稚嫩。 “哦。”李氏接过来看看,粗粗看过去,没有啥她看不明白的。只是下酱不是自然发酵就好吗。为什么还要制曲子? 李氏没问周小米,关于大酱的事儿,她觉得自己慢慢琢磨就行,这做曲子的方法都写得挺详细的。自己多试两回,总能摸出窍门来,不能什么事,都指着孩子帮他们做了。 周小米就知道李氏是个要强的,确实,她只能提供方子。出出主意,不可能连下酱,腌菜这种事情都帮着他们一齐做了。 “小米,这大酱的事情倒还好说,现在腌酱菜,能腌点啥啊!”山上只有野菜,地里的东西,也就葱,韭菜,还有菠菜之类的东西将将能吃,别的东西还都没到时候呢啊! 周小米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啊! 她重新提笔,又写下几个做酱菜的方子。 有酱八宝菜,这个菜在后世名声大噪,虽然很多地方都称自己本土的酱八宝是最有名气的,最正宗的,但实则这酱八宝是正经皇城根儿下的特产,味道堪称一绝,要不然也不能盛行了好几百年不是?周小米对酱八宝的研究,还是源于一个记录片,那是一部记录皇城根下特产,小吃,人文风俗的记录片,里头专门提了某处的酱八宝。 前世做餐饮的周佳肴,看了那个片子以后,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张去皇城的飞机票,她在那儿呆了一周时间,每天必定要去做酱八宝菜的店里坐一会儿,点一盘这个八宝小菜,细细的品,一点点的吃。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有一条味觉十分灵敏的舌头,只要她肯用心,基本上都能把食物中层层叠叠的味道一层一层的剥开。用了什么样的调味,什么样的火候,什么腌制的材料,她都能尝出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二三分,用心揣摸一下,再凭借多年的厨艺经验去推敲一下,做出来的食物就与本尊有八九成像了! 周小米是个厨痴,她喜欢研究别人的东西,却又不想完全照搬别人的成果。一个只会对着菜谱做菜的人,只能被称为厨子,而能把食物本身的味道发挥到极致,还原食物最基本,最纯粹味道的人,才是真正的厨师。 所以她虽然掌握了酱八宝的作法,但是却并没有把它列入林家私房菜之中,她研究这个菜,完全是好奇罢了。不过这酱八宝的口感,确实没得说,酱香浓郁,口感咸脆,十分下饭,特别符合北方人的口味。 前世她没用,今生总可以拿来用用的,而且里面有几味调料让她做了改动,味道会跟前世不太一样。 “姥姥,这几个酱菜的配方暂时用不上,你得等菜下来时,才能用。我要说得是这两张。”周小米单独抽出两张纸来,笑道:“姥姥,再过几天新蒜就下来了,做这个糖醋蒜正好!” 周小米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邓氏和刘氏两眼。壮壮让林儒升带着呢!小妞妞才是出生几天的娃,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清闲的很。刘氏静静的坐在地上的马扎上,李氏跟周小米说话的工夫,她就静静的听着,不说话,也不发表意见。反正这方子也不可能到她的手里,铺子里的收益也有她们二房的份,所以刘氏打定主意,只出力。不出计,到时候挣到钱,就分些钱,养孩子也好。供相公念书也罢,反正方子的事儿,她肯定不会跟着掺和的。 邓氏跟刘氏一样,都是默默的听着,不插言。只不过相比于刘氏的打算。邓氏更像是一个拿不起主意的人,婆婆让她咋样她就咋样,干活没问题,出主意的话,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周小米看到这样的邓,刘二人,表示自己微微有些头疼。从李氏的态度上,她就能看出,以后林家要是真的开了铺子,那这个铺子九成九是要到大房手上的。邓氏的性子也挺软面的。不知道能不能把店子撑起来!刘氏嘛,心眼儿不少,能在赵家待了十年且全身而退,嗯,不简单。不过她这个人,本性应该还不错,虽然可能会想要更多的维护自己的利益,但这么做并没有错啊!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一心为别人呢!那不就是傻子吗? 周小米前世见过太多人,形形色色的人在她面前,或是戴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具。或是为了利益不则手段,又或是想要巴上她得到种种好处…… 她这一双眼睛,除了看菜谱,看得最多的。就是怀揣着各种目的的人了。正因为看得多了,周小米觉得自己有一副火眼金睛,是人是鬼,她一眼就能看透。 刘氏,无恶人相,顶多比邓氏多点小算盘。小心思罢了。无可厚非。 “做糖醋蒜?”李氏看了那方子好几眼,越看越兴。奋,好像已经透过那张方子,闻到了让人食指大动的酸甜味儿。 “这个分白糖蒜和糖醋蒜两种,味道有差异,我都写在上头了,两种都可以做。” 李氏不住的点头,“中中。” “还有这个。”周小米又指着另一张道:“这个咱们也可以做。” 是开胃萝卜。 这道菜虽然不如酱八宝那么有名,但味道也是很不错的,口感咸,辣,脆,很受人们的欢迎。最主要的是,原材料比较简单,萝卜这种东西,是最常见的了,家家都种,根本不用费什么劲,就能收获很多。在林家集这一带,家家户户都会种上一些,等秋天收获的时候,把它们切成条状,晒干,能吃上一冬天。 “你看,就是普通的青萝卜做的,腌半个月就能吃。姥姥,现在家里还有萝卜吧?” “嗯,有啊!”李氏拧眉,“不过有好多都因为存放不好的关系,有些糠了。” “根本没关系,糠了也能做,而且口感上根本吃不出来。”周小米指了指纸上记载的方法道:“你就按我说的做,肯定没问题。” 李氏点了点头,道:“中,等你大舅母出了月子,我们就张罗起来。”毕竟家里人手不多,小儿子又要马上准备念书了,而且没有酱缸他们啥也干不成。 周小米算了算时间,“行,等酱缸订回来了,材料买齐了,我大舅母的月子也就差不多做完了,到时候你们就先试着做一批,酱块子可以提前做出来。” “唉!”李氏心里有底了,该怎么做,外孙女都一步一步给他们规划好了,要是这个家再立不起来,那他们可真就跟烂泥没啥两样了。 周小米能够体会李氏复杂的心情,其实家里日子难过这个事儿啊,不赖李氏!谁不想让孩子们吃饱穿暖,有书读,有好日子过啊?可是李氏是个寡妇,在村里无亲无靠,家里又没有地,能把三个孩子养大,就已经不错了。 “姥姥,明天我就回去了,李嫂会留下来帮你照看家里和孩子们的。她那个人啊,能干,还老实,有啥事你就吩咐她做,她指定能帮你干好。” 李氏啥不明白啊!她小孙女是怕自己舍不得使唤李嫂,拿她当客呢! “懂,姥姥都懂。” 周小米这才笑了,她相信,姥姥家会越来越好的!小舅舅会努力读书,考上秀才再中举的,大舅舅把生意做好,铺子开到整个大宋去!到时候姥姥家要人脉有人脉,要财力有财力,只要他们强大起来,娘就有靠山了,日后就算京城那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小看了娘! 她暗自叹了一声,不由得又想起周翼虎来! 也不知道现在大哥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啊!她好担心啊! “哈秋~” 周翼虎骑在马背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喷嚏。 一旁的云霆霄不由得侧目朝他看过去,“你这家伙壮头像头牛似的,不会是着凉了吧?” 周翼虎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擦! 这是还记仇呢! 云霆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他们从林家集出来,一路上乔装打扮,掩人耳目的往京城方向走。本来就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的周翼虎,当下就看出了一些不对的苗头,没等他开口问呢,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宵小,就那么从天而降。 这些人是冲着云霆霄来的,可是周翼虎与他同行,如何能把自己摘出去?那些人都是死士,动起手来都是拿人性命的狠招,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周翼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不得不被迫加入战局。他没有兵刃,初次与那些人交手的时候,确实吃了亏,肩上中了一刀,还好没毒,伤口也不伤。 与那些死士之间的较量,不是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生死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周翼虎只愣了一下神,便迅速的反应过来!他的身手本就不差,加上天生神力,又有云霆霄的人在一旁帮着,所以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控制住了局面。 原来,杀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一些。 其实当那些人的血溅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惶恐,紧张的。可是那些死士是不会给他缓冲的时间的。周翼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人,杀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仅此一役,他身上已经有了一种叫做的戾气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宝刹寺 周翼虎跟着云霆霄一路奔向汴京。 一队人马轻装上阵,中途数次乔装,转换身份,可就是这样,途中他们仍是遭遇到了四波袭击。每一次出动的人都是死士,上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出手就是杀招! 周翼虎又不是傻子,要是到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云霆霄的身份有问题,那他真真是白白辜负章先生这几年的教导了。可是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自己能怎么办?独善其身,转身就走? 下下策。 周翼虎知道自己别无他法,哪能捏着鼻子跟云霆霄走,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于是再又一次击退那些黑衣人后,周翼虎跟云霆霄摊牌了,质问他的身份。 云霆霄当时笑得很贼,他还以为,周翼虎会早早的跟自己摊牌,毕竟他是一个聪明人,在第一场阻击之后,他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可是他没想到,他会在临近京都的时候,才问自己。 两个人站在暗处,外头是青风,青松他们在把风。离京都越近,他们的危机也就最大,他在这个时候向自己发问,就表示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而且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回头了。 “你是何时开始怀疑的?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吗?”这是云霆霄自己的猜测。 周翼虎摇头,“在我家的时候。” 他早就觉得云霆霄有些不对头了,虽然陈掌柜口口声声说他是商人之子,是济仁堂的少东家,可是周翼虎在云霆霄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商人气息。说起来,他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大商人,街上的小商小贩,算不得是正经的商人,但他就是觉得。云霆霄的身份绝对不会是陈掌柜说得那么简单。 不说别的,陈掌柜本身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周翼虎在他身上,感受到过习武人的气息。特别是自己关于老爹身世的那件事。周翼虎觉得,不是普通商人能够接触到的!高门大户,钟鸣鼎食之家的阴私,又岂是一个商户之子能查得出来的?那些过往哪里是用钱就能打听得着的! 云霆霄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是那件事,让你对我起疑的?” “是。” 虽然云霆霄没有说清那件事是什么,可是周翼虎还是听明白了。 “而且,我一直觉得你有些面熟。”周翼虎深深的看了他两眼,“离家之前,我还特意去问了小米,结果她什么也没说。” 云霆霄的身体顿时一僵,想起那年自己第一次在后山上遇到兄妹二人时的情景。 “当年我们救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这个也是周翼虎在最近研究明白的。他就不明白,自己跟云霆霄之间的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脑海里明明没有他们交集的画面,但为何自己对他就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灵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记忆深处被压制住的过往,像闪电一样在脑海中闪过。周翼虎这才明白,原来那年他们兄妹救的人,就是他。即便云霆霄没有明确的回答自己,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真相了。 “是。” 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让周翼虎心里微微松了松。 两次救命之恩,只要不是生性歹毒之人。应该不会朝自己的救命恩人下绊子吧!而且云霆霄的性子,骄傲是骄傲了点,跟歹毒二字,还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周翼虎愿意去相信他。也不得不去相信他。 “我家小米,是不是早就认出你了?”周翼虎怕云霆霄是故意接近周小米的,不管咋说,自家小妹确实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怕云霆霄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接近他妹妹。 “是!”云霆霄故作轻松的道:“也许是我二人有缘吧!她是我的贵人!”要是没有周小米两次相救,他只怕早就成为一堆黄土了。 两人人谈了好久。不知道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在青风和青松二人看来,他们的心结应该有大部分都打开了!少年人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可能打起来,同样的,经过并肩而战的战役后,他们的友情也会迅速升华。 至少现在,周翼虎对主子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从最初的疏离和防备,变得稍稍信任了一些。 一队人马在京郊外,受到了最猛烈的一次袭击。对方似乎也明白,只要他们一进城,自己这边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失去意义,甚至会显得十分愚蠢,所以这最后一击,就显得尤为重要。 对方派出了三十多个死士,个个武艺高强,云霆霄他们虽然功夫不弱,但毕竟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本来以为这是一场殊死搏斗,谁想天降奇兵,一队人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穿的很怪,虽然统一着装,但是身上的不是甲胄,反而像是田间地头里跑过来的农夫。 这些农夫身手不凡,他们的出现,决定了一边倒的胜利。只不过那些人都是死士,想留下活口简直太难了。他们的牙中都有毒液,被擒住时,都会毫不犹豫的咬破牙中的毒囊,当场身亡。 虽然人死了,可是云霆霄相信死人身上依旧会有线索,所以让人把这些尸首运走,准备详查一番。 他带着人,一路轻骑,往京都赶去。 当周翼虎站到云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心情复杂得简直无法加复!他是想过云霆霄的身世会很不一般,可是国公府。 “进去吧!”云霆霄心情复杂的看了周翼虎一眼,笑道:“我对于这个家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不,或许还不如他呢!周翼虎面对云国公府的时候,是不安,忐忑,或许还有一些畏惧。而他呢!胸腔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云霆霄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的脸都变了,他周身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如果周翼虎不是亲眼所见的话,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云霆霄会是自己一直认识的那个人!他的五官僵硬着,身体绷得直直的,至于周翼虎都能听到云霆霄咬牙的声音。 家于他来说。不像是温馨的归属地,反而更像是一个,禁地。 周翼虎在国公府住下后,更理解云霆霄了。了解他的痛从何来。 虽然国会府的下人嘴巴很严,但周翼虎还是知道了一些他能知道的,比如云霆霄是云国公府的嫡长子,已经十四岁了,却还没有成为世子;比如他生母是位郡主且已经过世多年。比如云国公府打理后宅的,是个妾室…… 那些他不能知道的,不提也罢。 周翼虎跟着云霆霄在国公府住了没几天,平南王郡主,国公夫人梁余音的忌日就到了。 这天,是四月初三,直到这一天,周翼虎才正式见到云国公本人。当然,只是一个背影而已,根本看不出什么。不过周翼虎觉得,这位国公爷,似乎对自己的嫡长子没什么感情,父子间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形同陌路!或许,还不如陌生人呢! 像仇人一样。 他,是客,不,不够准确。他现在。是以随从的身份待在云霆霄身边的!国公府里的人,对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似乎很感兴趣,不过。云霆霄把他保护的很好。两人在府中的时候,几乎不会谈论任何关于林家集,关于周家的事情,周翼虎也知道这样做背后的意义,所以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他没有动过给家里写信的念头。 大多时候。云霆霄都会骑马出街,带着周翼虎在大街小巷转悠。周翼虎名义是跟着他,保护他的人,实则是云霆霄带他熟悉汴京城。 今儿天气不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国公府,策马往京郊转悠,刚到郊外,周翼虎就坐在马背上,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云霆霄笑话他,说他像头牛似的,不会是着凉了吧! 汴京四月初的天,桃红柳绿,万物复苏,热得连厚一点的长衫都穿不住了。哪里就能着凉了? 周翼虎摸了摸耳垂,觉得自己这般,肯定是有人在念叨他!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恨他偏偏陷到了国公府,连封信都不敢写回去。想到这里,周翼虎心生怨念,瞪了云霆霄一眼。 云霆霄像没看见似的,只道:“尾巴跟上来了!” 他们出门这几日,****都有人跟在身后,看来看去都是那几张面孔,冯家,可真够笨的。 周翼虎照旧向远处眺望,一副十分自然的模样。那些人的小动作,他早有察觉!不过这里是京都,可不是谁都敢动手的地方,天子脚下,牵扯甚多,那些人就是有心要动手,只怕也没有那个胆子。 “照旧吗?”周翼虎说得照旧,是任由人跟着,他们俩呢,逛街,听曲,看戏,反正就是不办正事! 这算是云霆霄给对方放的一个烟雾弹吧!让他们摸不着这边的脉,弄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不,今儿我们玩点新鲜的。” 周翼虎挑眉,“怎么个新鲜法?” 云霆霄下巴微抬,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道:“看见没有?那边是岳麓山,山上有座宝刹寺,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主持是个……呵,总之是个怪人,咱们打马去宝刹寺,有好玩的。” 神神秘秘。 周翼虎毕竟年少,也有好奇心,而且他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什么用,故而并没有发表意见。 “就这么说定了!”云霆霄笑,又道:“你的骑术进步不少,我们来赛马,看谁先岳麓山,如何?” “好!” 两人默契十足,同时扬鞭。马儿嘶鸣一声,扬蹄狂奔。 青风和青松二人,只得打马跟上。 那些暗处的人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儿对方居然换了个玩法,看方向却是朝岳麓山去了。 搞什么啊! 不得已,只好打马跟上,希望不要把人跟丢,又或者…… 好的不灵坏的灵,当那些人在宝刹寺门前看到云霆霄等人的马时,脸上的颜色不要太好看啊! 两个人远远的把马拴入林中,躲在树后偷看。 寺院门前冷冷清清的,与其他香火鼎盛的寺院比起来,这个宝刹寺简直不要太凄凉了。 “怎么办?” 那个样貌普通的人轻叹一声,“能怎么办,这里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看着吧!总不会在这里过夜吧!” 关于宝刹寺的事儿,他们都清楚,只是没想到,云霆霄竟然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 只好便宜行事了。 寺院内,一棵参天古树下,一个坐在蒲团上的大和尚,正在打坐。 这个和尚长得点胖,虽然一身僧衣,头上也有戒疤,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与别的僧人大相径庭。 “这是慧觉大师,宝刹寺的主持。”云霆霄轻声的为周翼虎解惑。 主持吗? 周翼虎有些茫然。 “感觉他不像吗?” 是不像,虽然离得有点远,可是周翼虎能感觉到这个人,怎么说呢,好似很凶似的。出家人不都是慈眉善目,十分祥和的吗?特别是当主持的人,都是得道高僧,给人的感觉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啊! 正当云霆霄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慧觉主持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笑声! 哈哈哈! “故人来访,贫僧欢喜异常啊!”慧觉大师一下子从蒲团上站起来,你别说,他虽然生得有些胖,可是动作十分灵活。 云霆霄忙示意周翼虎跟上,两人上前与慧觉大师见礼。 一见慧觉,周翼虎更觉蹊跷,这位大师声如洪钟,长了一副凶相,跟传说中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无半点相像之处。 “霆霄见过大师。”云霆霄拱手,然后示意周翼虎行礼。 “见过大师。”周翼虎有样学样,努力把心里的怪异压下去。 “阿弥陀佛。”慧觉主持还礼,随后才道:“贫僧等你多日,今日总算来了!” 云霆霄笑,“大师辛苦,改日我帮大师带好茶来!” “好好,你们随我来吧!” 周翼虎又是一愣,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好跟着云霆霄,一路往后面去了。 宝刹寺并不大,一刻钟的工夫就能转个来回,绕过正殿,后面便是一个十分简朴的园子,园子再往后,是一排厢房,看起来像是给上香的善男信女们准备的休息的地方。 慧觉在一间厢房前停了下来,“这里便是了。”说完竟直直的转身走了。 周翼虎觉得这座宝刹寺怪异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秘 宝刹寺里的一切,都是十分怪异的。 刚开始进入宝刹寺的时候,周翼虎还没觉得这里跟普通的寺庙有啥区别,只是觉得这间寺庙占地不大,依山傍水而建,四周风景确实不错。寺内古朴大气,佛相庄严,格局虽然小了一些,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跟别的寺庙比起来,宝刹的香火好像不咋地,没有那么多信男善女前来添香油,祈福还愿。寺里静悄悄的,偶尔能遇到两三个扫地僧,可是僧人不该和和气气的吗?为什么所有的僧人,都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刚开始这种感觉还不太明显,可是见了慧觉主持以后,这种感觉就像山上雨后冒头的蘑菇一般,想压都压不住,疯狂的从心底冒了出来。特别是慧觉大师,他真的是个和尚吗?还是住持?怎么一脸凶相呢?佛法高深之人,一辈子诵经参禅,不该这样吧? 周翼虎看着那个远去的魁梧身影,一阵无语,在这座宝刹寺里,他除了能感觉到祥和,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些与祥和相反的肃杀之气…… 这怎么可能呢! 云霆霄能看出他的疑惑和不解,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只道:“进来说话。” 青风,青松不知所踪,大概又是藏到哪个角落里望风去了。 他点了点头,跟着云霆霄进了屋。 很小的一间客房,简单的陈设,明显是招待香客用的。 “你有话问?”桌上,有热茶,有茶点,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周翼虎在云霆霄对面坐下来,“这座寺庙有问题,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 云霆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给周翼虎也倒了一杯,“你不是京城人,不知道也不稀罕。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这间寺庙有问题。”他一边说,一边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周翼虎拿着茶杯的手当即一顿,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什么叫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这间寺庙有问题? “你把茶喝了!”云霆霄似笑非笑,“寺庙不怎么样。茶还是不错的。”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喝茶啊! 周翼虎把手里的茶杯放桌上一放,“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相信云霆霄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难道说就是为了喝茶来的?这里头指定有事!他现在有被坑了的预感,而且感觉很强烈。 “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寺庙有问题?” 周翼虎吐了一口浊气,才道:“没有香客,寺院静得不像话,所有僧人身上都有一股煞气,虽然不怎么重,可是我能感觉的出来。” 云霆霄笑,他是真没有想到,周翼虎在这方面会这般敏锐,他习武年头不长,而且手上也是刚刚见血。居然能看透这一点。 真是不容易。 “这地方,原来不是寺庙。你没发现吗?这宝刹寺的所有建筑,都很新。” 这说明什么?说明寺庙建成的时间并不长。 “这寺庙,才建成二十多年而已。” 周翼虎皱眉,他想不透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寺庙建成的时间短,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二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非常惨烈的屠杀。”云霆霄的脸色很不好看,二十多年前的他明明还没有出生,为什么他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情一样。难道这件事。与他家有什么牵扯? 应该不是什么秘辛吧!他说全汴京的人,都知道这寺庙不对劲。 “屠杀?” “对,就是屠杀!”云霆霄的眼神里,似乎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阴霾之色。 周翼虎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 云霆霄思忖片刻,才道:“二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宝刹寺脚下这片地方,成了修罗殿。冤魂无数!为了镇煞,才会在此设立这么一座寺庙。” 战争? 周翼虎脸上呈现出一片茫然之色,是他年纪小吗?还是林家集太偏远,太过闭塞了,所以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 “等等,二十多年前?”周翼虎突然想起一个关于二十多年前的传说,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只不过并不是战争,而是瘟疫。 “你想起了什么?” 周翼虎只道:“我听人说过,二十多年前京都这边发生过一场瘟疫,这消息还是村里人走亲戚时在外头听说的,然后带回来的。说是死了不少人,当时闹的挺大的,把不少死人和染上瘟疫的人都拖到了京郊的山上,集体掩埋。”当时人们猜想应该有不少人被活埋了,不过这事儿毕竟是大事儿,不能瞎议论!万一被衙门的人听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周翼虎年少的时候,听过几回,只不过那是他出生之前发生的事儿,他觉得离自己很遥远,所以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儿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旧事重提,关于二十年前京都郊外死人的事儿,他也就能想起来这么一件。 “瘟疫?”云霆霄冷哼一声,“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他眼底的寒意,让周翼虎很不解。 “正解呢!” 周翼虎问得小心翼翼,他能听得出来,云霆霄很在意这件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也绝不会太简单。 “我母妃出身平南王府,我外祖父平南王,早年手握众兵,替先帝征战四方,立下过汗马功劳!二十几年前,先帝自知元寿将近,怕太子年幼,无法掌控朝局,所以先帝一步一步的算计,将我外祖父手中的兵权一点点的蚕食掉!我外祖父手中有一支近卫军,近五千人,个个都是精锐,说是以一挡十也不为过。”他指尖朝下,指了指地面,“全埋在这里了。” 周翼虎的脑袋“嗡”的一声! 五千人,全埋在这儿了! 先帝…… “平南王府是先帝最忌惮之人,曾经先帝是那般倚重我的外祖父,可是当他时日无多时,我外祖父便成了先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先帝是要帮新帝立威呢!那些年四海升平,大势已定,内忧外患皆被荡平,所以先帝是要卸磨杀驴。给新帝成长的机会。我外祖父手下的将士,被抽调打散,分编到别的队伍当中,而五千近卫军……” 屋里静得可怕,仿佛连呼吸声都成了负担。 “五千近卫军。一夜之间,成了想要通敌叛,国的匪军。忠骨埋于此山,可英灵难息!他们是匪军吗?我外祖父一夜白头,他不怕失去军权,也不怕自此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可是这五千人,何其无辜?” “说来也巧,那五千人死后,京城突然就暴发了瘟疫。但因为发现及时,准备充分。所以损失并不是很大。但是,有人把这场瘟疫看成了是上天的示警!所以他才没有赶尽杀绝。正因为这场瘟疫,救了平南王府,也给了世人一个天下太平的假象。” 周翼虎听得如此秘闻,惊得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不是瘟疫,是…… 云霆霄微微扯了扯嘴角,周翼虎发誓,那绝不是笑。 “平南王,我外祖父。无法左右帝王之心。如果他不交兵权,那他就抗旨,先帝想要给他安一个谋反的罪名,简直易如反掌。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却无法不顾及整个平南王府几百人的性命!他也不知道兵权交出去后,等待他的,会是五千人的枉死!我外祖父****夜夜受良心谴责,愧疚,后悔一直都在折磨着他。”云霆霄想起那个枯瘦的老人,不由得道:“我外祖父根本死不起。死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可是他一死,等待平南王府的将会是什么?” 周翼虎想到一种可能,顿时一身冷汗! 老王爷先失兵权,后失近卫军,先帝因为对他的愧疚,又念在他有军功的份上,才会留着平南王府!同样也会让新帝给平南王府一丝生机。但如果老王爷先走一步,那么平南王府于新帝来说,就是一根不得不拔的刺。有它在,新帝就会时时想起先帝为了他所做的那些事…… “我外祖父一直撑着,死的时候,瘦得不足百斤。”云霆霄讽刺一笑,“大概是新帝心里也觉得不安吧!他登基后找高人批卦,于是才有了宝刹寺。寺庙初建成时,在里举办了一场十分盛大的法事,世人都以为,皇恩浩荡,岂知这寺庙,根本就是他们皇家的遮羞布而已。” 周翼虎目瞪口呆,“这……”他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周翼虎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手心里,乃至后背上,全是汗。 云霆霄挑眉,“不是你问我的吗?” 周翼虎:…… 他早知如此,根本就不会问半个字!去他的怪异,去他的不对头,关自己什么事! 这些陈年旧事,哪里是他应该知道的? 周翼虎觉得,这就是云霆霄的预谋,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只不过,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他如此费劲心机,求的到底是什么? “你别紧张,喝茶。” 杯中茶早已冷掉了,可是周翼虎还是一口气将它喝了下去。他现在,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这寺里的主持,僧人,都是当兵的出身。先帝找的那位高人说,这里煞气太重,冤魂聚而不散,无法轮回。想要压住煞气,必须要在这里建一座寺庙,而且这里的和尚,必须是久经沙场,经历过杀戮之人,方能稳住冤魂!他们****诵经,才能开启一条轮回之路……” 这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云霆霄只道:“全汴京的人都知道这寺庙和这寺庙里的僧人,都是不正常的。可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平南王府里,也有不少人被蒙在鼓里!他们都以为,当年的近卫军是被解散了而已。 谁也没有想到,先帝的打压手段,会如此激烈。 “你跟我说这些,是……” 云霆霄摇了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不姓梁,即便是想要替平南王报不平,也绝没有谋反之心!他在心里虽不耻先帝和新帝对平南府的种种作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除去这件事,先帝和新帝还算是一代明君。 帝王家的事儿,哪能说得清楚!想跟帝王要公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些事,你不该跟我说。”周翼虎隐隐猜到,那个慧觉主持的身份,绝不会太简单。单凭云霆霄和他之间的熟稔,两人相处的那种状态,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可是现在,他不敢再去好奇了,明知道这里头有事,他也不想让自己再去想,想得越多,知道的越多,他就会陷得越深,到时候,他就是想拔,也拔不出去了。 “好,不说这个了。”云霆霄指了这指这间屋子,“你可知道这屋子和其他屋子有何不同。” 周翼虎头疼,又来了。他现在真想转身就走! “外头跟着我们来的人,亲眼见你来到这里,没关系吗?”周翼虎真想抽自己个嘴巴。 云霆霄笑:“你放心,我来这儿,再正常不过了。”他小时候,被人掳走,差点死了,还是这寺里的和尚救了他。那时候,慧觉还不是住持呢!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事儿,谁不知道啊!也正是因为这个幌子,后面的所有事情才会那般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周翼虎见他的话不似做假,这才多少放下了一此担心,不过他的心境,却是无法平静下来的,他,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从始至终,他就不应该跟着云霆霄出来。 只怕小妹也被他骗了吧! 周翼虎绝对无法想象,周小米早就知道了云霆霄的身份的事。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 听声音,应该有两个人。 周翼虎是习武之人,他有听得出来,来的这二人,不会武功。 他看向云霆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面那人应该知道来人是谁。 云霆霄道:“来了。” 来了?谁来了? 云霆霄像是看透了周翼虎的想法似的,轻声道:“另外两个可以光明正大来这里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孩子是娘的魂 “另外两个可以光明正大来这里的人。”云霆霄颇有深意的看了周翼虎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周翼虎被他这一眼弄得有点心神不宁。他隐约觉得,这趟宝刹寺之行,或许并不简单,至少要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一些!而且外头的那两个人,似乎跟他有一些关系。 是吗?是吗?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周翼虎觉得,每一步,都像是印在自己心上似的,那么清晰,清晰到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敲门声响起。 周翼虎紧张的不行,门的那头,到底是谁?他过于紧张,连云霆霄什么时候跑去开门的,他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人进了屋,他才反应过来。 啪。 房门被飞快的合上。 来的明明是两个人,可是此时屋里只站着一个人。这人是位梳妇人头的贵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戴十分华美。 “婉姨。”云霆霄朝着那贵妇深施一礼,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这让周翼虎很诧异。 那位被称作婉姨的人,似乎也很激动,她上前一步虚扶了云霆霄一把,声带哽咽的道:“痴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周翼虎默默的起身,他看了云霆霄一眼,似乎是在等着他为自己介绍这人的身世来历。 云霆霄起身,低声道:“我娘的忌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是啊,一晃十年了。”那妇人眼中似有水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有凌厉之光一闪而过,接着微微一叹,目光这才调到了周翼虎身上。 皱眉。 周婉琼不知为何,觉得眼前这少年有些……面善。 第一眼过后,便忍不住的打量了第二眼。 周婉琼轻轻抿唇,这个陌生的少年明明与自己素不相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此时却紧紧的揪了起来。 周翼虎能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她的目光里包含的东西太过丰富,似乎有不解,有质疑。还有激动? 周翼虎不确定,他们明明不认识啊!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位妇人,他实在不好意思去打量她。所以从那人进门后。他只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便半垂着眼睑。始终没有再抬头。 云霆霄叫她婉姨?那就是亲戚关系了? “婉姨,这是我的好兄弟,我在外头受了伤,多亏了他们家人相救。” 周婉琼听闻云霆霄受了伤。当下挑眉,脸上带了几分愤怒的表情,“受伤了。严重不严重?是不是冯家?”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周翼虎。整个人听到意外之时的那种紧张,根本就不是能装出来的。 周翼虎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人家是旧识,看样子关系匪浅,他一个外人,此时在这儿杵着,看起来格外尴尬。都怪云霆霄,没事非要拉着自己往这边来,神秘兮兮的,害他从打踏进宝刹寺开始,就没正常过。 “这些事,我稍后再跟婉姨讲。婉姨,这位小兄弟也姓周,说起来,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也姓周? 周翼虎眉心直跳,她姓周? 周婉琼轻轻的“哦”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霆霄对周翼虎道:“这位是蒋夫人,出身尚书府,是礼部尚书周大人的女儿,她母亲是一门三杰宋家的嫡女。她夫君是殿前司蒋尉。” 周婉琼十分不解云霆霄此时的做法。他这么介绍,未免有点太刻意了!汴京城里谁不知道她?除非眼前这孩子,对汴京的一切都知之甚少。 周翼虎却是当下愣在那里。 尚书府吗? “婉姨是我母妃的生前好友。”说完这句话,云霆霄才转身对周婉琼道:“婉姨,元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他是云国公府的嫡长子,出生时便有了一个乳名,叫元哥。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乳名,自他娘去世后,叫他这个乳名的人,着实不多了。 周婉琼这会儿方觉得事情严重了,这孩子当着她的面,很少这般郑重其事的说话,而且依照他凡事都不喜欢与人商量的性子来看,此事必是大事。 “你说。”周婉琼也不客气,利落的坐到了一旁的炕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云霆霄上前一小步,问周婉琼,“婉姨,恕元哥无礼。元哥想问您,三十多年前,府上是否发生过一次火灾?而那次火灾中,到底有没有不满一岁的婴孩丧生!” “你……”周婉琼不曾想,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掀开来,周家极力想要埋藏起来的往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云霆霄并不给她思量的机会,婉姨的反应已经说明了这一切,当年的事儿,决不是空穴来风。 “婉姨,元哥冒昧的问一句,你与当年那个在大火中丧生的孩子,可是双生子?” 周翼虎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亮,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 周婉琼没有发现,现在的她,只觉得胸口发闷,“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娘跟你说的?不,不对。”梁余音死的时候,元哥才多大?四岁?哪里会记得这些!况且这事儿当初她也只是跟好姐妹提了一嘴,并未深说,可是这孩子的表现,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元哥,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当年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虽然什么版本都有,可是知道真相的人毕竟是少数的!再好的谈资,在年复一年的岁月流逝中,也会失去人们对它的关注,特别是在周家的极力打压之下,谁还会提起呢! 除了娘亲,日复一日的想着自己的那个哥哥。只怕再无人想他。 “婉姨,您先跟我讲,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唉!”周婉琼叹了一声,只道:“三十多年了。” 周翼虎的脑袋嗡的一声,她这么说,算是承认了? “三十年前,我爹还不是礼部尚书。他是回京述职。因为履历漂亮,所以迁升了,十分顺利的留在了京城!那时我跟。跟那个苦命的哥哥才出生几个月,过了新年,爹娘就频繁的跟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走动起来!这是为官之道,无可厚非!”周婉琼叹了一声。“我当时那么小,根本不记事。这些事,都是我长大以后,我娘跟我说的。” 年头将至,一位与宋氏交好的夫人喜得麟儿。借着这个机会,周幽,也就是周婉琼的父亲。和宋氏一起去了那位夫人府上。二人明着是为了新降生的宝宝送去祝福,实则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跟京城里的人走动走动。毕竟过完了年,周幽就要上任了,总得跟在大伙搞好关系,不能两眼一摸黑的白干啊! 夫妻二人在别人府上忙着公关,不想家里却出事了。好好的厢房,说着就着了,那天风大,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怎么扑都扑不灭,等到夫妻二人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那几间厢房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堆残砖碎瓦了。 “我娘当时就晕了过去,厢房里除了两个奶娘,一个丫头以外,还有一具烧焦的婴孩尸体。幸而当时我被照看我的奶娘抱出去了,才躲过一劫。”周婉琼眼中带泪,她虽然丝毫不记得自己的兄长,可是她从小就听娘叨叨着这个只比自己大半个时辰的哥哥,而且她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她能想象一个当娘的人,若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儿,那将会是怎样的痛楚。 生不如死。娘这么多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以泪洗面,眼睛都要哭瞎了,而且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元哥,你还没告诉我,这事儿你是打哪儿知道的?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这个?” 云霆霄想了想,才道:“婉姨,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他略看了周翼虎一眼,方才道:“我这个兄弟,长得仪表堂堂,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皆是容貌出众,品性纯良之人。他父亲,本是山野村夫,出身乡土之人,可是论相貌,谈吐,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优雅。最主要的是,他们一家子都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 周婉琼越听越糊涂,什么说不出来的优雅,什么山野飘零,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啊! “婉姨,是这么回事。”云霆霄无法,只得从头说起,把周家一家子人如何欺压大房,如何虐待他们几个孩子,周大海一家人与周家众人又如何如何不像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最后才道:“我派人去打听过了,那个什么白河山根本没有一户姓周的人家,他们的出身有问题,若不是有心人帮他们匿藏了出身,以我的手段,不会什么都查不到的。” 事情说到儿,周婉琼再听不出来云霆霄的言外之意,那她就白活这三十多年了。 “你是说……你怀疑?”周婉琼的目光在云霆霄和周翼虎的身上不断的转换。 “是,婉姨,我查来查去,最后就把目光放到你们家上了。楚先生说,周大海跟您母亲长得有四五分相像,而且,年龄也对得上。” 周婉琼一呆,不由自主的道:“难道是真的?” 她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婉姨,婉姨?”云霆霄一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孩子,你爹今年多大?生辰是哪一天的?”初次见面,就问这种私密性的问题,周婉琼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可是事关重大,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我爹今年三十有三,是五月初五的生辰。”周大海是端午节那天生的,可是周新贵和许氏从来不给他过生日,他们非说什么五月五是毒月,从来不给他过生辰。分家之前,周大海也根本没过过生辰,分家后,林氏虽然怕周大海伤心,不提过生辰一事,但到了端午那天,必定会煮一碗长寿面给他,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周婉琼失声叫道:“我也是五月初五的生辰,今年刚巧也是三十有三。” 周翼虎想到林氏怀着的双生子,整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 “会不会是巧合?”周翼虎这个时候,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如果对方只是普通人家,他也不会这么谨慎。尚书府啊,一个不慎,他怕有人说他们想借机会攀高枝。别的不说,将来弟弟们还要读书,万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前程。 在周翼虎看来,认亲不认亲,都是一样的!或许只有对他爹来说,不一样吧! 是啊,会不会是巧合? 周婉琼也是方寸大乱!娘的身子眼看是一天不如一天,如果,如果真能找回当年的那个孩子,她会不会好起来呢! “婉姨,你不觉得人死复生是件奇怪的事情吗?”正常人,都不会接受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突然复活这件事吧? 周婉琼摇了摇头,“元哥,你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事。 娘亲说过,当时她悲伤过度,晕死过去,可是醒来时,也曾怀疑过整件事!好好的,屋子怎么会突然烧起来,而且当时屋里还有两个奶娘,一个丫头在,青天白日的,想要抱着孩子跑出来,并不是不可能的,为何三个大人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就任由大火把他们烧着了?而且屋里的人,都是娘的心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太可疑了。 她怀疑过很多次,觉得有人蓄意纵火,而且娘怀疑的对象,就是爹的妾室马氏。那马氏是个聪明人,生来便会演戏,对娘亲恨之入骨,可偏在父亲面前装成温柔贤淑的模样。马氏是嫌疑最大的人,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最后这件事儿只能不了了之! “我娘也曾怀疑过,那个孩子或许根本不是我哥哥。”周婉琼叹了一声,“那时候我岁数小,不懂这些,还暗想都烧焦了,又看不出黑白美丑来,娘为何一口咬定被烧焦的那人不是我哥哥?后来我当了娘,才知道,这孩子都是娘的魂,出没出事她心里头门清着呢!这三十年来,我娘始终相信,我哥哥没死,就在这个世上的一个角落里,好好的活着呢!” 宋氏说,与其让他活在这悲凉的尚书府,不如让他在外面的世界里自由自在的活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闹一场? 周婉琼说,宋氏愿意让她那个逃出升天的孩儿在外头自由自在的活着!远离悲凉的尚书府,对他来说是人生一大幸事。 周翼虎十分不解,为何宋氏就那般笃定,她的孩子还活着呢!关于血脉大事,可是马虎不得的,也不是糊弄就能过去的事儿,所以周翼虎当场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关于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出事的时候,我还不足一周岁,根本就不记得这事儿。后来我也问过我娘,可是她一直也没说出原因来,只是说她自己有感应,她的孩子不该早死!那个烧焦了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其实周婉琼也曾怀疑过,或许宋氏是伤心过度,受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有自己儿子没死的错觉。又或是她本来就是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吧?毕竟那尸体已经烧焦了,根本无法辩认,宋氏又是如何能看出来不对的呢! 事情到了这儿,似乎成了一个困局,虽然有一些信息能对得上,但根本不足以说明问题。 “婉姨,当年的事儿,就没有人追究吗?”云霆霄查过,这件事情根本不像是天灾,反而更像是人祸,种种迹象都表明,当年应该是有人蓄意纵火,制造了这么一出案子。 虽然这桩案子被封存了,可是云霆霆的人还是把它找了出来,记录上有很多很明显的漏洞,可是最后还是按照意外事故定性结案了。就算别人不追究,难道宋氏也不追究吗?她可是孩子的亲娘啊!宋氏的父亲可是堂堂太子少傅,御史大夫,她的兄长是从三品的御史中丞。娘家的靠山这般硬气,她要想追究,周幽根本拦不住。 周婉琼嘴里发苦,她们家的那些乱事,就没几件是能说得清楚的。以前她岁数小,不明白。等她嫁为人妇,她才明白。有些事。不能意气用事,更是难得糊涂。 云霆霄叹了一声,只得道:“婉姨。你能不能去问问夫人当年的细情,万一……” 周婉琼连忙道:“元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这么多年了,我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事发突然,我怕她接受不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听闻尚书夫人身子孱弱,这些年一直在后宅礼佛,很少出来应酬,连府中之事。也都是那个姨娘打理着。 堂堂尚书,后宅不宁,竟宠妾灭妻让一个奴婢来打理家宅。可见为人是个糊涂透顶的。 周婉琼不知云霆霄心事,只道:“我出来的时间也短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我娘那边,急不得。” 云霆霄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于是道:“婉姨,我们还有时间呢!虽然我想帮自己的救命恩人找出身世之谜,但这种事情急不得。您也别急,咱们慢慢找,总会有线索的。” 周婉琼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周翼虎身上。 “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她的声音温柔了不少,少了最初的那种疏离,多了几分亲近的味道。 周翼虎恭恭敬敬的回道:“十四。” 周婉琼点了点头,她的第一胎,是对双生姐妹花,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要是她大哥真活着,只怕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这事儿,先放下吧!天下之大,长得相像的大有人在,总不能因为年龄,生辰都对得上,就把人认下来吧?幸亏这是元哥带来的人,要不然,她早就把他当成骗子抓起来了。 “婉姨,您先回去吧!我还要在家里待上一阵子,等过一段时间,再去瞧猛子。”周婉琼的长子蒋猛,年方十三,年幼时与云霆霄时常玩在一处,两人感情不错,亲如兄弟。只是后来因为云霆霄被他师傅带走了,两人这才断了联系。 周婉琼点了点头,这么些年,猛儿可是没少提及元哥,两人一年也就见一两次面,要不是元哥每年都要回来祭拜他娘亲,只怕两人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这回好了,听元哥的意思,他能多待一段时间,猛儿也能与他叙叙旧了。 周婉琼起身,仔细的打量了云霆霄两眼,这孩子长高了,壮实了,要是余音还活着,指不定多高兴呢!她轻轻的叹了一声,才道:“元哥,你自己要万事小心。”冯家虎视眈眈,那个冯宝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云鹏那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余音嫁给他,真是…… 云霆霄笑,“婉姨,我会的。” 周婉琼又十分复杂看了周翼虎一眼,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云霆霄把她送到门口,看她与侍女汇合到一起,朝寺外走去,这才关上房门回了屋。 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周翼虎隐约知道一些苗头,可是又有点不甘心。 云霆霄只给了他一个字:“等。” 果然…… 另一边,周小米却有点等不了了。 林家的事儿,她已经安排得七七八八了,酱和酱菜的秘方,她都已经详细的写下来,交到了李氏手上。该注意什么,避免什么,怎么选料,怎么保鲜,能想到的她都写了下来,并且反复的叮嘱了李氏好几遍,相信李氏应该会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件大事办! 林儒平已经把所有腌菜所要用到的缸,陶罐都订好了,就等着窑厂出成品了。这些硬件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所以在质量上,周小米都有要求。东西好,价格自然也好,林儒平订的这批东西,价格可比市面上的高了两成不止,不过周小米觉得,钱就应该花在刀刃上,这酱缸和陶罐可是大有讲究,贵点就贵点吧! “大舅,你千万记着我说的话,让我姥姥抽空赶紧把鸭崽买回来!”这些鸭子长大以后,周小米都有大用处呢!而且鸭蛋也能腌起来卖钱。不管多少,都是是一笔收入呢! “哎,我记下了。” 周小米明天就要走了,临行前她想把自己能想到的事儿,都嘱咐一遍。 “还有,新蒜马上就下来了,做糖蒜不难。但想味道好。就得下工夫。方子我都交给姥姥了,你们研究一下,先少腌一点。要是好吃,立马着手腌制。日子一定不能记差了,出坛时间要记好,你别忘了我教给你的办法。”原来周小米是怕天气越来越热。起封的酱菜和大酱要是没能及时销售掉,可能就会坏掉。为了把握时间。她让林儒平准备了许多的小木牌,等腌酱菜的时候,小木牌上就会写上腌酱的时间,这样一来方便计算日子。等于每坛酱菜都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产日期。等酱菜好了,可以吃的时候,同样也会换上一个写了开坛时间的小木牌。这样主要是防止因为忽略时间,而让酱菜坏掉的事。 “行。你放心吧,大舅都记下了。” 这几天林儒平忙前忙后的,一直在张罗下酱,腌菜的事儿。外甥女的认真,让林儒平看到了一份属于孩子的坚持。其实这个孩子于这个家来说,没有任何责任,她做这些,仅仅是因为她想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好起来!秘方的事儿,是大事,换了别人,根本就舍不得往外拿。可是那孩子呢,痛痛快快的写了不少…… 唉。 “大舅,明天我就回去了,镇上铺子里的事儿还有不少呢!我得回去忙活。” “行,你去吧!安里这边我尽快安排起来,以后啊,有啥事就托人给大舅带个话,大舅去帮你。”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的,让周小米的心瞬间暖和了起来!当初就是因为有林家人的支持,他们才会一次一次的从绝望中挺过来,要是没有这些亲人,他们这一家子,只怕早就不成样子了。 “哎!”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米坐上了林儒平驾驶的骡车,在李氏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林树沟子。 李嫂没能跟她一起回来,邓氏还坐月子呢,周小米让她帮忙,等邓氏出了月子,再让她回家。李嫂对于周小米的这个决定,没有半分怨言。她是奴婢,主子让她往哪儿,她就往哪儿。 林儒平把骡车赶得飞快,终于在午饭前回到了林家集村,回到了周家。 周小米离家数日,说不想家那是假话,她跳下骡车,飞快的扣门。 林儒平把骡车拴好,轻笑着摇头,外甥女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很少能露出像现在这样的孩子气来!不过,孩子就是孩子,你看,现在不就露出点孩子的劲头来了吗! 大门被打开,露出来的,却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周小米愣住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人。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得有点黑,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模样一般,穿的好像是丁氏的衣裳。她见到周小米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来,道:“是大小姐吧!” 周小米是什么人?前世她虽然整日与美食打交道,看起来醉心于厨艺,但实际上,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她从最底层做起,排除万难,一步一步的成长起来,到最后她的私房菜馆在华夏大地各处遍地开花。餐饮公司虽然没有上市,但已经形成了规模,毫不客气的说,她前世就是个女强人,和不少心怀各异的人打过交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所以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周小米就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并且,不喜欢她! “是谁啊?”丁氏的声音隐隐的透了过来。 “娘,是大小姐回来了。” 果然,周小米勾了勾嘴角,还真是丁氏的女儿。 直到这时,丁氏的女儿才侧了侧身子,意思是让周小米进院说话。 林儒平不明所以,但是他能感觉到外甥女不高兴了。 “怎么了?” 丁氏赶了过来,她远远的就看到周小米板着个脸,而林儒平似乎在低声询问着什么。 丁氏心里咯噔一声,大小姐这个人,年纪虽小,可是眼睛里绝容不下半占沙子。她看到二妮时的样子,分明表示出了她很不高兴的意思。 丁氏叹了一声,暗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管咋说,夫人在自己背后呢!大小姐再聪明,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挤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来。 “大小姐回来了?舅老爷好。”丁氏给二人规矩的行礼,接着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自个儿闺女道:“二妮,这是大小姐,这是舅老爷。” 常二妮连忙照着丁氏样子给二人行礼,她低着头,“见过大小姐,二舅老爷。” 周小米暗中冷笑,这个常二妮,只怕胆子还不小呢!方才她眼中可是飞快的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因为来不及掩饰,这才会急匆匆的低下头。 “哟,家里来客人了?我可不敢受这个礼。” 常二妮的手紧紧的抓着衣角,什么也没说。 丁氏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不过,眼下她能说什么? “大小姐,这,这丫头是我闺女,不是家里的客人。大小姐,先进屋吧,夫人可是念叨您好几天了,有什么话,回屋说,到时候您要罚要打,奴婢绝对没二话!” 周小米猛的扬起脸来,狠狠的盯着丁氏看了一眼。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凶狠,让丁氏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打个突。就在她忐忑不安时,周小米突然又笑了,她看都没看丁氏一眼,抬腿进了院子。 “娘,我回来了!”周小米兴冲冲的往上房跑,将林儒平丢在了后头。 林儒平把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这个丁嫂,可不如李嫂那么老实,本分。她以为他家小米好唬弄呢?瞧着吧,用不了几天,小米就得收拾她! 林儒平懒得跟这个人掰扯这些事,干脆目不斜视的进了院。 丁氏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给了自家闺女一个安抚的眼神,别着急,这事儿啊,还在后头呢! 丁氏觉得,周小米怕是要大闹一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发怒 丁氏觉得,周小米怕是要大闹一场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丁氏这个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她会看人,所以来到周家后,很快就摸透了林氏的性子,知道她心软,好说话,于是整天腻歪在林氏身边,陪她说话,唠家常。丁氏扒着林氏不放,是看准了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丁氏觉得,周家这日子以后怕是要越过越好,几个孩子将来都差不了,准得出息。自己在林氏身边侍候,那可是好事多多啊!要是能得到她的信任,那将来,自己也能算上是个元老极的仆妇了,哪怕日后周家家大业大,不管进多少人,都得念着她的地位,看在她侍候夫人一场的份上,没准将来还能给自己养老呢! 丁氏把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她想拿住林氏,让她慢慢受自己影响,大事小事都习惯了先问问自己,将来虽说不能事事听自己的,但至少自己的话会在她心里有一定的影响。丁氏的目标很远大,所以她平时最爱往林氏跟前凑,反而对周小米不怎么上心! 丁氏觉得,李氏就是太傻了,丫头再好,再能干,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跟着黄毛丫头,能得啥好处? 丁氏自以为自己聪明,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别人看透了,要不然李氏也不会早早的提醒周小米,防着她了。 让丁氏大感意外的是,周小米回来后,并没有发作她。她原以为要有场硬仗打,结果呢!那小丫头跟林氏腻歪了一阵,又陪着她舅舅吃了一顿饭,把人送走以后,便说自己困了,直接无视她,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丁氏到此时,方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或许是她把那丫头想得太聪明了。才九岁,又不是养在后宅里,那些学着弯弯道道长大的小姐,哪里就真能看透自己的那些想法了? 丁氏放心不少。晚上回去就跟自己闺女叨叨:“大小姐这个人,聪明着呢,你没事的时候可别往她跟前凑。”丁氏这么说,是想告诫女儿不要惹事!同样都是孩子,自家闺女的那点手段。放到周小米跟前,根本不够看。要是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那么留在周家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肯定哄着她。”常二妮其实并没有把丁氏的话放在心上,当初在老家,她一个人跟自己的奶奶,爹,后娘玩心眼子,把他们都骗得团团转。不但把娘带回来的钱藏了起来,还在他们眼皮底下逃了出来。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不过常二妮也知道她娘让自己留下来,是另有打算的。娘想让自己过好日子,养她老!要知道毕竟娘只生了自己和大姐两个闺女,大姐嫁人了,要是自己不管她,她可就没有依靠了。 为了能留下来,常二妮表现的十分乖巧,才几天的工夫,林氏就被她哄住了。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她是傻了才跟自己过不去呢! 丁氏不知道自己闺女心中所想,不过她相信,以闺女的聪明劲儿。应该知道怎么做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娘俩简单的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睡去。 周小米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想丁氏的事。 最开始李氏跟自己说丁氏有私心的时候,她还不太相信。觉得或许是李氏想要跟丁氏一争高下,所以故意那么说,想要中伤丁氏。相处的越久,周小米就越清楚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可笑的。李氏那个人,凡事都能做到心中有数,不争不抢,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是个老实的。反观丁氏,讨巧卖乖,挑三捡四的,活儿没干多少,竟出幺蛾子。 原来她也不是这样的人,是进了周家以后,发现主子们好说话,日子清闲了,这才狂妄起来了? 守不住本心的人,留在家里绝对是个祸害!敢情她丁氏当周家是个没规矩的地方呢? 可惜啊,丁氏的野心那么明显,林氏却看不出来。自己才在林树沟子呆几天啊!丁氏就敢把她女儿接来,这日后…… 哼! 周小米冷哼一声,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就当练手了。 周小米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仙府小筑,整个空间又传来一阵十分轻微的波动感,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躺到了仙府小筑木屋中的小床尚。 这是她新开发的一个技能。以前周小米不管在哪儿离开仙府小筑的,下次她再进来的时候,一定会站在之前离开的地步,百试不爽。可最近,她突然发奇想的试了试新招,结果她发现,只要她脑袋里想着仙府中的某一个地点,那么她就会被顺利的传送到那里去。好比现在,她不就躺在小木床尚了。 红毛感应到了周小米的气息,只在某颗树的树尖上顿了一下,接着便灵巧的跳下树,一路狂奔,直奔小木屋。 红毛的怨气很大,主人越来越不靠谱了,她都好几天没到仙府来了。 “红毛,你说我大哥现在是不是到汴京了啊!你说他干嘛不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呢!我娘都唠叨好多回了,说他是个没良心的,才走了没几天,就被外头的世界迷花了眼睛,不记得家里了。我倒是觉得啊,我哥肯定遇上事儿了,要不然就是……”周小米有点不敢想了,周翼虎没写信的原因不外乎就那几样,要么他现在分身乏术,要么是他正处于危险当中,不敢写信回来。 周小米叹了一声,她怎么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自己让他跟着那个姓云的离开家,到底是对是错? 周小米无意识的搓着红毛的毛,心里像是被一壶开水滚过一般似的,难以平静。 红毛大概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静静的待在她的怀里,忍受着自己主人的魔爪。 一夜无话。 第二天。 周小米照旧早早的起床,简单洗漱以后,她打开自己的衣柜,想挑一件薄一点的衣裳。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便是像林家集这样的地方。也避免不了热了起来。农民都在抓紧时间春耕,大地各处皆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里四季分明,除了夏天比冬天短点,冬天比南方冷点以外。周小米还挺喜欢这里的。 一打开柜门,周小米便愣住了,衣柜里整整齐齐的叠着几件颜色浅嫩的新衣服,她从没见过,一看就是新做的。 周小米随手将最上面的一件衣裳拿下来。展开。这是一件鹅黄色的细棉布竖领窄袖对襟春衫,料子摸上去很柔软,还有一点厚重感,衣领和袖口上还绣了花,看针角就知道是林氏做的。 周小米叹了一声,娘真不听话,告诉她不要做太多针线,免得伤了眼睛,可是她就是不听。看看,又做了这么多春夏的衣裳。 周小米也不想辜负林氏的好意。就把这件新做的衣裳拿出来穿了。 林氏和周大海都在堂屋里等着她呢,一起的当然还有她两个哥哥。 “爹,娘,二哥,三哥。” 周小米神情气爽的跑进去,一进屋,就愣住了,那个常二妮,正殷勤的在摆桌子,而自己这一大家子人似乎对她的做法早就习惯并且默认了似的。 周小米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恢复如常跑到林氏身边去了。 “你这孩子,在姥姥家呆几天,都呆疯了。”林氏满意的看着闺女身上的新衣,嗯。她就知道自己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哪儿有啊!” 周大海也帮腔,道:“那昨天你回来以后,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回屋睡觉去了。” 周小米瞪大眼睛,“这你也怪我!爹,谁让昨天你和哥哥们去镇上啦!我回来也没看到人。你们可真行,就把娘一个人扔家,还真放心。”周小米意有所指,只不过别人都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罢了。 “那不是凑巧了嘛,正好赶上先生给你哥哥们放假,我就顺便带着他们到铺子里走一趟。”周小米不在,铺子里的事情周大海自然要多关注一些,虽然大小事物都由耿掌柜打理,可毕竟铺子是闺女的心血啊,周大海不想做个甩手掌柜,一问三不知。 “哦!!”周小米拉着长声,“你们去镇上,回来晚了,还要怪我!那我人小嘛,坐了半天的车,吃完饭自然就困了,难道还要一直坚持等你们回来啊!”她难得有不讲道理的时候,此时的模样看在周家人眼里,是娇憨,不是不讲道理。 一旁摆桌子的常二妮看到此情此景,嫉妒的火焰简直要冲出头顶了!凭什么眼前这个丫头这么好命,她哪里比自己强了?不对,她比自己强,她有个好爹,有个好娘,还有两个好哥哥,大家都护着她,宠着她。 她不跟自己一样是个丫头片子吗?为什么她就能成为她爹娘的宝贝,而自己则是爹,奶奶口中的陪钱货?哦,对了,娘没生出儿子来,可是这丫头有三个哥哥呢!这事儿要怪,就怪娘! 常二妮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完全没有发现周小米已经暗暗观察她有一会儿了。她略微狰狞的表情和十分不甘心的眼神都落在了周小米的眼中! 这样的人,还想留在她们家?一边伏低做小的,一边满满都是狼子野心,她当别人都是瞎的? 周小米暗暗冷哼一声,接着便道:“娘,怎么还不吃饭啊,我都饿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难道每天都这么晚吃饭啊?” 林氏听到闺女说饿了,连忙道:“哦,开饭,二妮啊,开饭了。我们每天都吃得很早的,这不是牵就你嘛。”林氏说得确实是实话,周小米起的不算早,要知道现在这个家里,林氏是最能睡的,只不过她的生物钟已经规律了,所以哪怕是怀孕了,她依旧会早起,午晚后的午觉可能多一些。而周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约着到后山跑两圈,再打两趟闫师傅教的拳,洗脸,吃饭,再跟着先生一起读书。 不过,最近周翼兴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 周小米怀疑他有心事,每每用眼神询问他的时候,周翼兴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算了,过几天再跟他算帐。 “我饿了,吃饭。” “好好,吃饭。二妮,你去把坛子里的小菜再捡出来一些,小米爱吃那个。”林氏嘱咐了一声,就拉着闺女坐到饭桌前去了。 “哎!”常二妮应了一声,转身出了上房。 周小米看了她的背景一眼,低头吃粥。 上好梗米熬成的米粥,米粒饱满,闻着有淡淡的米香,不过入口后,周小米的眉头却是忍不住皱了起来。这粥火候不对,口感偏硬,再看桌上的菜,周小米的脸就沉了下来,煎鸡蛋煎得过火,边缘都糊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周小米拿筷子扒拉扒拉鸡蛋,又把林氏喝的鸡汤拿过来尝了一口。 结果~ 噗~ 鸡汤有股子腥气,太咸了! “丁氏,你进来!”周小米把筷子把桌子上一摔,示意大家都别吃饭了。 丁氏听到周小米有些暴怒的声音,心里微惊,当下什么也顾不上,擦了擦手往上房来了。常二妮想了想,也悄悄的跟了过来。 丁氏进屋后,就看到周小米的脸色很不好,而且周大海和林氏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很无奈。 她知道,周小米就是这个家里的活祖宗,她要是真发起火来,别人根本压不住她。 “小姐!”丁氏觉得大事不妙。 “这粥你们是怎么熬的?平时我不在家,我娘,我爹,我两个哥哥就吃这个饭?”周小米对食物的要求,简直称得上苛刻,林氏和周大海他们不讲究,不挑剔,那是因为他们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珍惜,所以哪怕汤咸了,菜糊了,也不肯倒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哪怕现在喝咸汤,吃硬粥,也比以前在老宅吃的强多了! 所以,丁氏母女才觉得理所当然了吗? 周小米大怒!(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认清 丁氏低头,对于周小米的质问,她只能认下。 她在厨艺上没什么研究,饭都是凑合着做的。以前李氏在家里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掌勺,自己在一旁摘菜,淘米给她打下手。周小米和李氏不在的这些天,丁氏硬着头皮把做饭这一块拿了起来,她做的饭,只能处划最普通的家常便饭,有时候火候会过头,有时候会咸点淡点,因为周大海他们一直没有指责她,所以丁氏觉得,或许他们的要求并不高,毕竟她也知道主家以前的出身并不是太好,所以也就越来越不在意了。 但,下意识的,章楚的饭,她做得十分仔细,虽然她的手艺比不上周小米和李氏,但至少味道上没有太大失误。 不像这次。 “你消消气,这汤就是咸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兑点水……”林氏看到女儿瞪过来的目光时,就知道闺女是真生气了,到说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压低了下去。 周小米问丁氏,“你呢,也觉得这汤兑点水就完了?” 丁氏摇头,连忙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您也知道,奴婢在做饭方面,没啥天赋,这,奴婢不是故意的。” 周小米觉得她是不知悔改,特别是看到在门外躲躲闪闪的常二妮,心里这股火就烧得更盛了。 “不是故意的?我走的时候,交待过多少次?我娘喝的汤,宁愿淡点,也不能咸!”鸡汤喝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儿,里头加的药材,都是周小米事先让人配好的,温和滋补,只要放一点点盐就可以了。她根本没指望丁氏能做出什么大餐来,可是炖鸡汤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做不好,可见其根本就是在敷衍! 丁氏这会儿有些紧张了,“是。小姐说过。奴婢,奴婢一时……”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往林氏那边看过去。 林氏的性子就是这样,她觉得丁氏这样有点可怜。一点盐的事儿,实在是犯不上。 “那个……是我说汤淡了,让她多放点……”林氏本来就心虚,被自己闺女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后面的话就更不敢说了。 周翼文觉得。这种后宅之事,还是让小妹多教教娘亲吧!她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了,以后容易吃亏。 周翼兴跟周翼文想法是差不多的,不过他想得比周翼文简单一些。 兄弟俩都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于是放下筷子,决定吃两块点心填饱肚子,然后准备上课。 周小米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二哥,你们带爹一起走。” 这种事情,周大海跟着掺和不合适。还好这会儿周大海没犯糊涂。乖乖的跟着两个儿子离开了,只不过临走时,给了自家闺女一个别太过火的眼神。 周小米不矛理会。 门外听墙根的常二妮,连忙闪身躲了起来, 此时屋里,只剩下林氏,周小米和丁氏主仆三人,当然,门外还有一个听墙根的常二妮。 “丁氏,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啊?”她以为她笼络住了林氏。林氏就能替她说话?就算林氏替她说话了又怎么样?她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吗?她不会去分辨吗? “大小姐,奴婢从没这样想过。”丁氏把头垂得更低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点谱都没有。 周小米的突然发难。让丁氏心里慌慌的,她不知道周小米是真的为了鸡汤的事情生气,还是拿这个当借口,要找二妮的不是。 “没这样想过?哼,那汤为什么咸成这样?”孕妇的饮食,就该清淡一些。少油少盐,荦素搭配,这样才能控制好体重,保证孕妇和胎儿的健康。一味的按照孕妇的喜好做出来的饮食,根本不健康,会让孕妇身体超负荷运转,等到生产的时候,危险就会加重好几分。 周小米前世虽然没恋爱过,可是她有个跟她命运一样糟糕的闺蜜,未婚生子,父母不认她,男友那边也不管她,以至于她怀孕生产的整个过程,都是周小米陪在她身边的。所以那些关于孕妇饮食方面应该注意的情况,周小米都很熟悉。以至于她后来因为闺蜜的关系,还专门开了一家定制孕妇营养餐和月子餐的私房菜馆,生意好到爆。 “不是啊,小姐也知道,奴婢真的不擅长这些,这次是奴婢的疏忽,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周小米似笑非笑的看她,“丁嫂,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夫人的饮食容不得办点马虎。你来周家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做事也算尽心,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丁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给周小米和林氏磕头,要谢周小米的大恩。她知道,自己是奴仆身,要打要罚都是主人一句话的事儿,林氏虽然是万般心善的人,可周小米呢,未必有她娘一样的心肠。 “从现在开始,我娘的饮食由我来照顾。李嫂不在,厨房里的事暂时不用别人帮忙。” 丁氏不笨,当下听出了周小米的言外之意,别人是谁,指的不就是二妮。 “是,多谢小姐,奴婢以后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夫人。”此时此刻,丁氏不敢有半句忤逆的话,她知道周小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弄走,林氏就算信任她,倚赖她,她在林氏心里的位置,也比不过周小米的一根头发丝。人家才是亲母女呢! “行下,差不多得了。”林氏拉了拉女儿的衣角,示意这段谈话可以告一段落了。她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下跪,丁氏虽是家里花钱买回来的奴婢,但奴婢也是人啊! 周小米只道:“把这些都收拾一下,厨房也收拾出来,我要重新做。” 丁氏连忙称是,爬起来,动作迅速的收拾起桌子来。二妮也不好再躲在暗处,只得出来帮忙。等母女二人都离开了,周小米才转身对林氏道:“娘,你这烂好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林氏无语。什么叫烂好人啊! 周小米知道她不服气,就问她:“我在姥姥家呆这么长时间,丁氏都是这么糊弄你们的?” “也没有……”林氏的嘴,被周小米给养刁了。按道理来说。她是吃过苦的人,以前那日子,能吃饱就不错了,哪儿还能挑味道?现在顿顿吃细粮,每个菜都有油水。她还有啥不知足的?不过丁氏做菜的手艺,确实跟闺女没办法比,就是跟李氏比,也差不少。 周小米唉声叹气的:“都怪我,走的时候把你们吃饭这茬给忘了。” 林氏看到闺女满脸的后悔,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孩子一心为自己着想,结果她还怪闺女大惊小怪。 “小米啊,娘没事儿啊,丁氏做的饭菜。味道虽不及你做的,可是又毒不死人,娘以前啊,连糠拌野菜饼子都能吃下去,现在吃的可都是梗米白面,再难吃,能难吃到哪儿去啊!” 这倒是实话。 周小米无法,她娘亲的觉悟太高,人又太容易满足,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扭不过来林氏脑袋里的固有思想。 唉。真要说起来,林氏跟周大海这两口子,还真是半斤八两,一样一样的。周大海对老宅的人。处处忍让,心慈手软。林氏呢,虽然记恨着老宅人的总总不好,可是对别人,一样是忍让到了无限度的地步!或许只要别人不触碰她的底线——孩子,她就啥事都过得去。 唉。周小米无语问苍天啊!万一周大海真是京都那个周家的孩子,认祖归宗以后,就这两人的智商,情商,能斗过那些在宅门里长大的人吗?那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两人就算是被人卖了,指怕还帮别人数钱呢! “娘,我先做饭去,有啥话咱们晚点再说。”周小米怕林氏饿,天大地大,此时在他们家里,孕妇最大。 林氏点头,只要闺女不生气,别的事儿都是小事。 “对了娘。”周小米本来都要走出去了,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折了回来。 林氏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不催,就等着闺女自己说。 “我不在,李嫂也不在,丁嫂做的东西这么难吃,难道章先生没生气?青铜没摔筷子?”这个家里,脾气最大的就是青铜了,一天天都没个笑模样。这货是吃货托生的,有好吃的,万事好说,要是饭菜难吃,哼哼,一家子人都得看人家脸色,就是章先生,拿他也没办法。 自己回来了,青铜没来告状,可见饭菜上还算过得去!如果青铜和章先生那里的伙食也同林氏的一样,想必青铜早就受不了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丁氏是看人下菜碟,挑软柿子捏,要不然,她为啥不敢糊弄章先生和青铜呢! 林氏微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周小米二话没说,转身出了屋。 说得太透,娘未必会走心,与其自己给她分析利弊对错,不如点给她一点头绪,让她自己琢磨去。 在周小米看来,林氏就是太好说话了,对丁氏,也太放纵了。不管怎么说,丁氏是奴,林氏是主,两个人又不是打小的情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林氏为丁氏求情的这一幕。 周小米走后,林氏就一直坐在那儿,想心事,以至于周大海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还是愣愣的。 “秀玉,你这是怎么了?”周大海坐到了林氏的身边,又四处望了一下,“闺女呢?” “在厨房忙活呢!”林氏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闺女怪我呢!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是怪我太依着丁嫂了。” 周大海笑了一下,认真的道:“那你怪谁呢!”其实周大海觉得,家里多了几个外人,还都是女的,真的挺不方便的。不过家里人多,事儿也多,媳妇又怀着身子,确实不宜操劳。总不能把所有的活儿都扔给闺女干吧?有人帮衬是必要的。 还挺矛盾的。 “他爹,这些日子你看到青铜甩脸子了吗?”林氏和周大海都当青铜当孩子呢!所以对这个脾气古怪的孩子,容忍度也特别高。 周大海摇头,“就是小米刚走的时候说过一回,说丁氏做的饭菜不好吃,大概是先生说过他了吧,这些天一直挺正常的啊。” 林氏沉默了,一切都让闺女说着了。青铜那孩子,个性有问题,除了章先生,谁的话他都不听,平时对他们都是板着脸的,只有看到好吃的东西,脸上才会露出几分笑容来。这孩子在家里呆了两年多了,他的性子是什么样,家里人都清楚,要是丁氏拿咸汤,硬粥给青铜吃,青铜只怕早就冲到前院来摔碗摔盘子了。可是小米不在这么多天,他也只是说了一次饭菜不好吃,却没做过摔东西的举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东西虽然不好吃,但还在青铜的容忍范围之内,那小爷,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的。 周大海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他轻轻的搂着林氏,道:“你呀,就是心软。”其实周大海也觉得,自己媳妇有点太放纵丁氏了,别的不说,单说她把她闺女接过来这事儿,就十分不妥当。那孩子也不小了,十三四总有了吧,又不是他们家的下人,老在院子里晃是怎么回事啊! “要我说,咱闺女那眼睛看人最准了。这事儿你别管了,就当看不见,她肯定能处理好的。” 夫妻俩在屋里小声的说着悄悄话,那边周小米的鸡汤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鸡都是事先杀好的,一般入夜时在灶上小火炖着,炖好后不留明火温到第二天早上,早起时加少量的盐,大火炖开喝一天,晚上再炖。 周小米尝了尝鸡汤的味道,不住的点头。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污染,这些鸡都是吃虫子,草籽这大的,后世那些吃抗生素和饲料的鸡,根本没办法跟这些鸡比。鸡肉本身的香味儿,就很正宗地道了,更何况汤里还加了蘑菇,几味药材,稍稍放一点盐,就十分鲜美了。 冷不丁的,一个人影窜到了周小米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未完待续。)xh:.254.198.194 第二百六十八章 母女 冷不丁的,一个人影窜到了周小米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来人是青铜。 别扭孩子,一看他那样,周小米就知道这吃货是闻着鸡汤的味儿过来的。 她故意不理他,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青铜看周小米不理他,暗暗有些着急,她不在家这段日子,可苦了自己的舌头了和胃了。吃了两年的美食,他已经习惯了软糯的米粥,精致的面点,可口的菜肴,花样繁多的小菜…… 反正青铜觉得,周小米做什么都好吃,所以这两年来,他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吃饭!一到饭点就兴奋,忍不住在开饭前猜测饭菜的样式,猜对了,他会在内心欢呼一下,看,果然都是我爱吃的。猜错了也不要紧,他会默默的道,这是周小米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一个吃货的世界,是不正常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别人都以为青铜是一个酷酷的,不苟言笑的人。可是周小米觉得,这家伙纯粹就是一枚吃货,有好吃的,就心情美,脾气顺,像个随时随地要讨好主人的汪星人。没有好吃的,整个人顿时变冷脸大爷,分分钟要暴走。 眼下,青铜对着鸡汤暗自流口水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无语。 周小米不理他,反手将一些撕碎的鸡肉扔进煮粥的锅里,同时将案板上切好的蘑菇丁扔进去,搅一搅。 一股米香夹杂着鸡肉香的香气使劲的往青铜鼻子里钻。他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周小米假装没有注意到,其实心里笑抽了。 “早上没吃饭哦?”周小米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青铜皱眉,虽然脸上的表情像吃了苦瓜一样,但是他其实挺高兴周小米能搭理自己的。 “不好吃。”这人一声不吭的走了好几天,害得他吃了好几天的猪食。先生嘴上不说,可是用饭的时候,明显比往常吃得少了,他更惨,吃不到好吃的。宁愿饿着,靠买来的点心果腹,那滋味,可真不咋的。 这俩人的胃口都被养叼了。丁氏做的东西,他们爱吃才怪呢! “嗯!”周小米一边看着火候,一边迅速的将锅子坐油,等锅里的油热了,再将鸡蛋磕下去。 滋拉~ 鸡蛋入锅受热。很快凝结。周小米晃动锅子,免得让鸡蛋粘在锅底上,待一面八分熟时,她迅速用双手握住锅子的两只锅耳,轻轻一颠,鸡蛋便在锅内翻了个个儿,完好无损的将还没熟的那一面贴到了锅底上。 青铜看傻了,煎荷包蛋不用铲子的吗?还可以这样。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周小米已经剪好了四五只荷包蛋,粥也熬得差不多了。 她把鸡汤倒出一部分来。又把粥分装到一个大碗里,另外再装四只荷包蛋,将这些都放进食盒里,盖好盖子,递给青铜。 青铜早就高兴得找不到北了,即便这样,他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来一点儿。不过,这足以证明他此时的心情是非常好的。 周小米笑,青铜好像跟她大哥是同年吧。可是在心性方面,实在是太过随心所欲了。青铜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怎么高兴怎么来!大概是有章先生给他当靠山的原因,这家伙大概从来就不知道忍字怎么写吧?还好周家人口简单。章先生又是个喜欢深居简出的人,要不然把这货放到外面去,指不定要惹回多少烂子呢! 也不对,章先生应该能管得了他吧! 周小米看了看那个兴冲冲提着食盒往后院跑的青铜,微微摇了摇头,不再想他的事儿。她动手将重新做的早饭端回屋里去。 林氏看到闺女进屋。心里是有点小愧疚的。方才跟自家男人叨叨了几句以后,她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怎么变得有点笨呢! 周小米可没想到,这么会儿的工夫自己老娘就开窍了。她的本意是先吃饭,吃完饭再跟林氏好好谈谈,最重要的就是说说那个常二妮去处的问题。 “娘,爹,吃饭了。” “哎!”周大海应了一声,连忙给自家媳妇递了一个眼神。心里不好受,也别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要不然闺女会更担心的。 林氏确实也是饿了,她是双身子,又怀着两个胎儿,饿得比普通孕妇可快多了。 周小米给二人盛了汤,又将煎好的荷包蛋挟到事先准备好的小碟子里,然后放到他们的面前。 “哎哟,要说这闺女啊,就是贴心啊!要是换了那三个臭小子啊,才不会管我呢,早就自个儿吃上了。”周大海一边开玩笑,一边伸手接过闺女递过来的粥,半真半假的说着。 林氏闻着鸡汤的香味,也忍不住食指大动起来,饿了一早上了,孕妇的脾气眼着就蹭蹭往上涨,再不吃饭,她就要拿周大海开刀了。 周小米只道:“尝尝我做的早饭,我这可都是用了心的啊!” 谁敢说这饭没用心?味道在那儿摆着呢,长鼻子,长舌头的人都尝得出来。 周小米看自己的双亲吃的香,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上辈子的她虽然有好手艺,可是她连给父母煮一碗粥吃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容易她过了那个脆弱,敏,感的坎儿,外婆又撒手离世,她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她就是想孝敬长辈,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至于她两个舅舅和父亲那边的姑姑,周小米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何来孝敬一说?前世她有两个姑姑,她们在自己的父母出事后,第一时间躲了起来,一个个装聋作哑,就是不想把自己这个包袱接下来。还有她的两个舅舅,一个赌,一个抽,要不是看在外婆的份上,她早就甩手不管了,还能给他们还债? 唉!都过去了。 周小米把自己心底的那份委屈压了下去。正因为前世的缺憾,今生她才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谁敢动他们,她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绝不会跟对方善罢甘休。 周小米拿起勺子,慢吞吞的喝起粥来。 一顿早饭吃得一波三折,不管怎么说,结果还算是圆满。 饭后,丁氏战战兢兢的带着常二妮收拾碗筷。周小米则是跟林氏在次间里说话。 “娘,这回等我大舅母出了月子,我姥姥家的酱也发的差不离了!等我们的铺面开张了,我就帮他们张罗起来,这样一来小舅舅上学的钱有了,家里也能宽绰一些,将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亲娘俩哪儿有隔夜仇?虽说为了丁氏这点破事,林氏和周小米这对母女间有了微小的争执,可是谁也不会把这点事儿放在心上。这就是母女天性,血缘使然! “娘啊。总是惦记你姥姥家,怕你姥姥受累,怕日子越过越苦。”林氏叹了两声,跟自己闺女说起了悄悄话。 “你姥姥啊,这一辈子都没过过啥好日子!你姥爷死得早,她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得多不容易啊!你姥姥咬着牙把我们都带大了,还让我们各自成了家,这里头的苦啊,旁人根本想象不到!你大舅,成婚多少年了。膝下空虚,一儿半女也没有,你姥姥嘴上不说,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急。为了这个,头发至少白了一半。” 头两年李氏确实显老,从面相上看,至少比同龄人大三五岁,不过这两年因为周小米时不时给她喝一点灵泉水的关系,人看着倒还年轻了。 林氏把这一切归功于省心的缘故。 “你看这两年。咱们分家了,还跟那边断了亲,日子越过越好!”林氏不由自主的道:“你姥姥以前啊,最惦记你大舅没有子嗣的事儿,然后就是惦记我了。”那些年林氏受的罪,李氏不是没有瞧见。可是闺女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生了四个孩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难道还能让他们和离不成?因为林氏,李氏确实没少操心,到冬天惦记他们的口粮不够,衣服不暖和,到了夏天又惦记孩子们的活儿太多,累着了…… 反正当娘的人就是这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别管她有几个孩子,肯定个个儿都惦记。 “现在咱们家过好了,你大舅又有了小妞妞,虽然是个女孩,可是你姥姥也知足了。” 林氏话里话外都透着那么几分感慨。 周小米点了点头,“娘,你放心吧!我姥姥啊,是个好人,她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以后啊,我们都孝敬她。” 林氏看了女儿一眼,心疼的道:“闺女,你跟娘说句实话,把做酱菜的方子都给你姥姥了,你心疼不?” 闺女从小就是个财迷性子,小时候吃的苦多,长大了恨不能把所有的银子都搂到自己怀里。别人家的孩子都恨不能天天出去玩,她呢,整天待在家里,鼓捣那些酱菜。虽然也卖了不少钱,可是辛苦啊! 这一切林氏都看在眼里,每每酱菜卖出去,闺女都能乐上半天,就是累,她也觉得甜。这生意在林看来看,稳赚不赔。自己闺女那些财迷,可是却把那些酱菜的秘方都交了出去…… 林氏心里不太好受,她是怕有一天孩子会后悔。 “娘,你说什么呢!”周小米皱了皱小鼻子,十分不满意的道:“我姥姥是怎么对我们的?家里有一口好吃的,都得省下来给我们,好不容易攒两块布,都不舍得卖,拿过来给我们做新衣裳穿!我姥姥对我们,那是实心实意的,如今我能帮着姥姥家挣钱,哪里会心疼?” 那时候林家还没有孙子辈的孩子,李氏把林氏的儿女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疼!周小米又不是那种不懂事,拎不清的孩子,怎么会心疼呢! “好好好,你不心疼,我们小米是好孩子,娘说错了行不行!”一想到日后娘家的日子好了,小弟能顺利的去书院读书,大哥也有后了,家里方方面面的事儿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林氏就不由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周小米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才道:“娘,那个常二妮啥时候来的?” 林氏刚刚上翘的嘴角不由得僵信。 “呃……那个,就是前几天。” 周小米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想必这事儿丁氏早就跟林氏透过口风了,林氏有心答应,又怕自己这关不好过。丁氏就暗地里给林氏出主意,窜掇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再把人带来。正好赶上她去林树沟子看邓氏,又因为洗三等原因留在那里待了好几天。丁氏觉得机不可失,于是趁这个机会向林氏提出了要求…… 嗯,或许丁氏并没有提要求,而是干脆让人直接找上门来!娘那个人素来心软,看到孤苦无依的常二妮以后,肯定会同情心泛滥。丁氏和常二妮稍稍配合一下,就能骗倒林氏,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人是林氏点头留下来的,爹就算不乐意,肯定也不会把人赶走,况且爹那个人,也没比娘聪明到哪儿去,肯定也觉得常二妮可怜。 是啊,亲娘被休了,爹又娶了后娘压迫她,加上有一个重男轻女,从来都不待见她的奶奶…… 没准爹娘看到她,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内心的愧疚作祟,于是就把人留下了。 唉,周小米不用问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基本上真相了。 我的娘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娘,常二妮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留在我们家算是怎么回事啊!” 林氏有点炸毛,“什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啊?干嘛说得那么难听?”不得不说,孕妇的情绪波动还是很大滴! 这会儿要是换了周大海指不定就举手投降了,可是周小米是谁啊!她可不吃这一套。 “咋了?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周小米双手叉腰,声势十足的道:“娘,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说到这个,林氏也有些心虚,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打她怀了这一胎后,脾气有点渐涨。以前她在老宅的时候,哪敢啊!怀孕也没人拿她当人看啊,别说惯着她了!分家以后,周大海对她愧疚的不得了,所以知道她怀孕以后,简单要把她捧上天了。 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未完待续。) ps:  感谢大家的票票,恕恕感冒中,就不一一点名啦!谢谢。五一小长假来了,你们开心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心大 周小米看到林氏的心虚表情,第一反应就是,她娘在纠结没有必要的事。跟老宅断亲后,林氏没有婆婆压着,没有大姑子,小姑子,妯娌的为难和挑拨,以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想怎么样涨脾气,只要自己老爹没意见,他们就没意见。 问题的关键在于,林氏的脾气,似乎只对周大海一个人涨了起来!像对丁氏,她就百分百没脾气,甚至还像以前一样,特别好说话。 林氏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当家主母啊!虽然这个家,家业不大,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是现在的周家,确确实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家里有买卖,有下人,那凡事就得立一个统一的规矩!丁氏是下人,林氏对她却百般包容和忍耐,这简直就是乱了规矩。 有底蕴的大户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奴大欺主,说的就是丁氏这样的。 周小米只好把这点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讲给林氏听。 “娘,咱家买下人的时候,你担心啥来的?”周小米一本正经的道:“那时候你宁愿自己做一大家子人的饭,洗衣裳,还要喂鸡喂鸭,整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我一说买下人你就拒绝,宁可自己累着也不肯买人,你想想,当初你为啥这么坚持。” 林氏脸上讪讪的,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当初家里的日子刚刚好起来,林氏仔细惯了,觉得买下人那是地主婆的做派,自己是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要是真买两个丫头来侍候她,她指不定还不习惯呢!一来是心里接受不了,二来也是怕花钱,三嘛,自然是也听到过大宅门里男人们那些花花肠子的事。 男人有钱就学坏。这虽然不是必然的规律,但遗憾的是。仍有一大部分人逃不出这个魔咒。特别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特定年代,男人有钱,有势,有地位。自然就什么都有,而女人,就均可避免的成为了他们的附属品。若是家世,样貌处处出挑的世家小姐,那也就摆了。毕竟人家的娘家人也硬气,男人们再怎么花心,也不敢得罪家里的这一位,对嫡妻应有的尊重和重视,必须得有,不然背上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那可真就完了。 像周大海这样的暴发户,不在此等行列当中。 暴发户这个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是周小米觉得,此时用它来形容周大海。那是十分贴切的。 林氏也是怕周大海有钱了,便学那些有花花肠子的男人,跟家里的下人不清不楚。她身为一个女人,有这方向的防范意识,在周小米看来,是挺好的一件事! “当初你那么坚持,怕的不就是引狼入室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周小米这么一说,林氏心里还真不确定了。 李嫂和丁嫂两个人在家里待了小一年了,对她们。林氏也考察过,她觉得这两个都是安分守己的人,所以也就慢慢的放下了戒心。 “不是,我不是看她们俩都挺老实的嘛!” 周小米差点乐了。 “老实?李嫂那才是真老实?让她干啥她就干啥。不管干啥活,从来不挑不拣,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小心思。你再看看丁氏,天天往你跟前凑,讨巧卖乖,根本就跟老实二字不沾边。”周小米没忘了当初两个人看到圈仔时的反应。二人初到周家时,看到圈仔扑向周小米,丁氏是惊呼,脚下步子却是一动没动。李氏呢,一路朝这边跑了过来!看到她平安无事时,脚都软了,差点站不住。 周小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这一幕的印象如此深刻!但是她觉得,或许有些事儿是一早就有预见的。 林氏想了想,觉得自家闺女的话有点严重了,事情根本没发展那一步呢!现在都是她的猜测啊。 周小米一看林氏那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又白说了。 哎哟我的娘哎,你这智商,这情商,以后可咋办啊! “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林氏想了想,点了点头。 周小米只好跟她细细的讲,“你看啊,丁氏是咱们家的下人吧,死契!” 林氏点头。 “死契的下人,哪有自己作主的权力啊!”周小米是后世大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那个年代讲究自由,民主,人权。虽然多年的教育让她对买卖仁口这事儿十分反感,但入乡随俗!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生活在自由天地间,吸着雾霾,吃着各种添加剂,转基因食物的周佳肴了。她必须学会重新在这个环境中成长,必须让自己适应这里的一切! 是啊,死契的奴婢根本没有自己作主的权力。 林氏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可是丁氏不就自己作主把她女儿带过来?” 林氏反驳:“那不是她自己作主的,是我同意了的。” 周小米再叹气,那跟她自己作主有什么区别吗? “娘,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你不乐意,丁氏敢拿也子逼你吗?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没有想明白这里头的事儿,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周小米看林氏默不作声,知道她是明白了什么,在反思呢! “娘,你想想,那常二妮看着也有十三四岁了,这么大的姑娘堂而皇之的跑到咱们家,别人会怎么说?当初买下人的时候,我之所以挑了李嫂,丁嫂,就是因为她们年纪合适。你看常二妮,再想想我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氏要是再听不明白,那她的脑袋可就真是棒槌了。 “不能吧?”林氏的嘴巴张得有点大,她虽然听明白了闺女的意思,但是仍然不愿意相信,常二妮和丁氏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能? 切。 周小米便道:“要是真出事儿了,你可就追悔莫及了。我大哥不在这儿,咱们不说他,单说我二哥,跟常二妮年岁相当,要是真出事了,你可想好了愿不愿意有常二妮这么个儿媳妇!” 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 要是以前。林氏不敢说这大话,在老宅没分家的时候,孩子们越大,她越绝望。虎子都十二三了。家里还没有给他相看亲事的意思,林氏急,却也什么都不敢说。要是那会儿,有常二妮这样的人要上赶着给他们家当媳妇,她指不定就同意了。可是现在呢?家里条件好了。孩子们都读书了,将来肯定能出息,像常二妮这样的,她还真就看不上了。 常二妮的亲娘是死契的奴婢,爹和奶奶呢,又是那种人性,她能让他儿子娶这样的闺女? 肯定不行。 “所以啊,娘,既然你接受不了,那就得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万一常二妮是个心野的。等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林氏想到某种可能,脸色白了起来。 周小米打铁趁热,“她可不是咱们买来的奴婢,留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让人知道了,不定怎么嚼舌头呢!” 林氏有点失神的道:“我当初真没想那么多,而且,而且我就是想着咱们家男孩多。就你一个姑娘挺孤单的,要是有个人侍候你,跟你作伴,也挺好的。” 周小米一听说知道。这话不是林氏自己想出来的,肯定当初丁氏就用这个话劝她,她才动心的。 “娘,咱们家不缺钱,真要是缺人手了,要买使唤丫头。那也得我自己去挑,还得挑两个岁数小的,一直陪着长大,有感情,这才好呢!而不是随便来一个什么人,就能侍候我。” 林氏越想越觉得,闺女的话有道理,家里条件好了,买两个丫头还不容易?买两个岁数稍微小点的,跟着闺女一起长大,总比常二妮强吧! “再说了,她来咱们家这几天,丁氏可提过她卖身的事儿了?” 林氏摇头。 周小米暗暗叹气,“我看啊,丁氏根本就没想过让她闺女卖身为奴。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好好的闺女家,谁愿意为奴为婢的侍候别人去啊!可是娘,不卖身这事儿就更说不清楚了。要知道死契的奴婢命都在主子手上呢,有时候她们就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主人拿着他们的卖身契,就像捏着他们的命一样,他们不敢做出格的事儿!相反,那个常二妮不是咱们家的奴婢,人家是自由身,万一出点事,人家说自己是来到你家做工的,又或者人家说自己是投奔母亲来的,到你家是为了报恩,到最后你能咋办?还不得被她反咬一口?” 林氏听了这个,终于淡定不起来了,一下子慌了。 “那,那咋办?” 孕妇可承受不了太大的惊吓,周小米觉得这火候也差不多了,便道:“还能咋办,把人送走呗!趁早。” 林氏点头,“中,可是这孩子无依无靠的,你要把人送到哪儿去啊!” 我的娘哎,咋到现在你还关心这个呢! 周小米道:“要不就让她回老家去,要不就让她投奔亲戚去,反正不能让她留在咱们家。娘,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啊!” 林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不管咋说,她都不能把儿子搭进去。 “那你可快着点,实在不行,咱们多出点路费,把人送走。” 哟哟哟,这会儿急上了,早干什么去了? 周小米只道:“行行行,都听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别插手,也别多问,看着就行。” 林氏定定的看了闺女一眼,道:“那行吧!”其实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次不仅是常二妮要走,只怕丁氏也要被送走了。 其实周小米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丁氏野心不小,敢挑唆林氏,敢有异心,这便是她最大的错处。所以周小米觉得,这个人不能留,得趁早让她滚蛋。虽然丁氏是死契的奴婢,发卖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根本不必大费周章,但是周小米想让林氏看清楚丁氏的真面目,更想让她在这件事情上面学个乖!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有计划的实施。 周小米一点也不急,那天以后,她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去了两趟镇上,玩得不亦乐乎,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似的。 可是丁氏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似的,天天都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没几天就瘦了一圈。 周小米把她的慌乱都看在眼是,暗想那丁氏还敢狡辩,若不是心虚,若不是心里有鬼,她至于这样提心吊胆的嘛! 常二妮也跟着丁氏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过后来她发现,那个周小米每天该干嘛干嘛,过得可自在了,根本像忘了自己的存在一样。这个发现让常二妮很高兴,她不注意自己就好! 常二妮渐渐的放下了警惕之心,把丁氏的劝告扔到脑后去了,在她看来,周小米在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孩子,才九岁,难道还能比她聪明不成?她在家里做的那些事,可不是谁都敢干的,她一个人从老家跑到北边来,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换一个笨点的,只怕早就扔在半路上了。 常二妮的心思变得活跃起来! 她可不甘心一辈子这样寄人篱下的活着!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咬着牙,吃苦受累,宁可打被几下,也从来不回嘴,为的就是能从那个家里跑出来,过自己的日子。没来周家以前,常二妮的心思没有多大,就想着能找到娘,跟她一起过日子,挣钱。等以后再大点,就挑个老实点,对自己好的男人嫁了,过日子呗!家家户户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北上以后,常二妮见得多了,眼界跟以前不一样了,想法也就不一样了!在找到丁氏之前,她还不太敢想那些,可是来了周家以后,她的心思就止不住的活泛起来。 看看人家这日子,啊!顿顿细粮,身上穿的都是特别好看,软和的细棉布料子。那林氏,整天啥也不干,让底下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那日子虽然跟大户人家比不了,但是也差不许多了。 常二妮时常盯着林氏想象自己就是她,她也不是没朝周大海动过歪脑筋,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改变了。(未完待续。) ps:  这是存稿君哦!小长假开始了,大家玩得开心哟,希望不要忘了看书哦。xh.186 第二百七十章 计{上}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那一天,常二妮见到了章楚,整个人瞬间像是被定身咒定住了一般,眼里在也装不下别的,似乎只有眼前那一个人。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啊!好像是嫡仙下凡一样!常二妮没念过书,不识字,所以不知道用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这样的词语去形容章楚。她只知道,眼前这人长得好好看,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在想着他。 常二妮也知道,章楚是周家请来的西席,是个识文断字,很有学识的先生。自己呢,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大字不识一个,两个人根本不般配。 可是不般配又如何,常二妮觉得,只要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就是没名没份,为奴为婢也是甘愿的。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后院不是她能去的地方,她几次三番的想去接近一下章楚,都被那个叫青铜的给破坏了。常二妮不服气,可是她不敢忍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家伙,一看到青铜,她就有种恐惧感,根本不敢去招惹对方。 常二妮苦思了几日,终于决定放弃章楚,改变计划。那个章楚长得虽然好,可是年纪有点大了,加上身份的原因,自己想跟他发生点什么的愿望基本上是实现不了的。 既然如此,不如找个能接近的。 常二妮的目光就转移到了周翼兴身上,两人年纪差不多,虽然自己比他大两岁,可是大媳妇好啊,进门就能干活,圆房生孩子。啥事都不耽误。 丁氏隐约知道一些闺女的想法,不过,她其实是不赞同二妮的意见的。真要选,也不能选老二。最好是老大或者老三。老大做事沉稳,做事有板有眼的,老三长得俊秀,书读得好,将来这两人肯定会出息。跟着哪个都不能吃亏。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老大年纪有些大了,两人又没见过,想要处出感情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老三呢,年纪又太小了一些,等他能娶亲的时候,二妮都成老姑娘了,难免有人会说他们不般配。 想来想去,在年纪上。也就老二跟二妮还合适此。而且老二似乎文不成,武不就的,将来的成就不会太高。这是又有好处,又有坏处的事儿。好就好在他不能像他兄弟那样有啥大能耐,相对的择偶的标准也会降低很多。坏处呢,也显而易见,跟他的两个兄弟比,周家老二将来充其量就是个卖豆腐的。 丁氏想了很久,后来突然又想通了。 卖豆腐的又怎么了?人家周家现在可有不少家业呢!以后老大,老三都出息了。自然也就看不上家里这点东西了,到时候,家产不都是老二的? 丁氏越想越美,要是真成了好事。她这卖身契的事儿就好解决了,以后不但恢复了自由身,还能成为周家的亲家。一想到日后自己有机会跟林氏平起平坐,丁氏就忍不住想要狠狠的吐一口浊气。 这娘俩狼子野心,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不想。周小米根本就不给她们机会。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们的美梦会破碎在周小米的手里。特别是丁氏,她原以为周小米小提大作,高高举起又轻轻的放下,是因为她年纪小,经验不足,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位小祖宗,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挖了坑在等着她们往里跳呢! 大清早,天地都被一层薄雾笼罩着,天色灰蒙蒙的。 周翼兴和周翼文推开了房门,准备到山上跑两圈。这已经成了兄弟俩的习惯,自从周翼虎走了以后,小哥俩每天都要学着周翼虎的样子到山上跑一跑,一来锻炼身体,增加体力,二来读书也是件熬身子的事儿,要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彻夜苦读也是一件让人吃不消的事儿。 只有人的身体强壮了,自身的实力才会一点点壮大起来,小哥俩再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被别人欺负了,所以他们也想像周翼虎一样,有一个强健的身体!除了跑步,两人还跟着闫师傅学了一些拳脚。 不得不承认,读书需要天分,习武也是一样的。两人在习武方面的天分,都及不上周翼虎,好在资质都不算太差,而且他们都肯吃苦花功夫,一段时间下来,还真看到了不少成果。 有成果就有动力,小哥俩练的就更起劲儿了。所以这一天,二人照旧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穿戴整齐,往山上去了。 二人走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四下看了看,从暗处钻出,快速的拉开周翼兴的房门,往他屋里去了。 暗处的一双眼睛,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那人似乎冷哼了一声,只不过声音很轻,没一会儿就飘散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常二妮。她来到周家以后,没用多久就把周家人的一些习惯和规律给摸索了出来,她发现,周翼兴和周翼文每天都要在卯时起身,出去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再返回来,在院子里走两趟拳,然后各自回屋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吃早饭,然后再去上课。 常二妮居心不良,早就有了觊觎之心,所以一直暗中留心着周家俩兄弟的作息时间。直到她觉得自己对他们的习惯了如指常了,这才开始决心行动。 这一天,似乎有雾。天公作美,整个天空上方阴沉沉的,好像是有雨的样子。 常二妮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事先溜进周翼兴的房间去等着,等他进来换衣裳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他抱在一处!那小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未必会把自己推开,能够成就好事自然好,若不成,她只要高声叫几声,把人引过来就行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衣衫不整的。任谁看了恐怕也不会相信她们之间是清白的了!常二妮相信,自己只要以死相逼,周家人一定会同意周翼兴娶她的,他们这一家子可都是老实人呢! 常二妮的想法实在是太美好了。以至于进了周翼兴的房间后,她整个人都无法平静下来,一颗心一直强烈的跳动着,扑通扑通,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似的。不知道何时。她觉得屋子里有些闷的喘不过气来,身上也出了汗,眼睛还有点模糊。 扑通~ 常二妮眼睛一闭,摔倒了。好在她一直藏在屏风后面,地上铺着地毯,并没有摔坏。 周小米踢了她一脚,这人还是一动不动,睡得十分香。 “我出手,肯定不会有问题。”青铜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活像是要向周小米讨赏,邀功似的。 “行了,少不了你的吃的。”周小米让青铜帮她,开出了条件就是请青铜吃一顿大餐。收买吃货嘛,手段不用太高超,一顿好吃的就能应付。 青铜扬了扬眉,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可是眼睛里的灿烂不要太明显哦。 “按计划行事!”周小米嘱咐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她得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丁氏调走,好方便青铜把人送到自己房间里去。 其实这个事儿,对周小米来说是举手之劳,她有仙府小筑在手。想玩大变活人简直太容易了。不过这是她的底牌,不到最后的时刻,她肯定不会暴露的。一个常二妮,还不值得她冒险动用仙府小筑。 所以,搬动常二妮的事儿就交到了青铜身上,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周小米却是知道,青铜是有功夫在身的,而且功夫还不弱呢! 周小米大摇大摆的走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丁氏跟她出去转悠了。临走时,她给青铜发了一个暗号。 青铜皱眉,地上这人,实在恶心,他不想跟这人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可是完不成周小米交给自己的任务,到了嘴边的美食岂不是要飞走了?无奈之下,青铜只好咬着牙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扛在肩上,飞快的推开房门,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周小米的房中。 把人往屏风后面一塞,青铜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他快速的溜出周小米的屋子,拿手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想了想,然后决定回去换身衣裳,洗个澡。 丁氏挎着篮子跟在周小米身后出了院子,她心里是十分忐忑不安的,丁氏知道闺女今天要有动作,因为她说今天有些阴天,适合做一些事情,还想让自己给她做一些掩护。 丁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为别的,现在周翼兴还什么都不是,想巴结,想为难周家人都容易一些,一旦日后这孩子读书出息了,又或是周家发达了,那么她们再想玩这种把戏就等同于找死了。 在丁氏看来,周家的日子,势必会越过越好。同样的留给她们母女的机会自然也不会很多。 所以,她同意了。 可是她刚把水烧开,就听到周小米喊自己,让自己陪她去鸡栅栏那边挑两只鹅,做烧鹅,顺便还要捡蛋。 丁氏无法反驳,只得挎着篮子跟在周小米身后,心里却有点打鼓,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心慌的感觉。今天周小米起的似乎比平常早了一点,有些东西,似乎不太一样。 两人出了院子,直奔周家养鸡的栅栏那边。周小米打开栅栏,慢悠悠的在栅栏里转悠起来。丁氏着急,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心里的滋味是十分不好受的。周小米知道青铜动作快,她怕拖得太久了会坏事,于是随便指了两只鹅,让丁氏把它们拎了出来。 丁氏跟着周小米回到了院子里,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周小米让它把鹅杀了,顺便准备烧鹅要用的东西。 丁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伸着脖子朝厢房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自家闺女的身影,她猜二妮应该是按着先前的计划躲好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丁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紧紧的提了起来。毕竟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丁氏不可能不紧张。 丁氏在厨房里备料,周小米要做烧鹅,光是腌制鹅肉就得小半天的时间。丁氏手里的活计不少,首先要做的就是杀鹅,拔毛。所幸水已经烧好了。丁氏以前是做粗使婆子出身,这种活儿她以前可没少干,所以很快就动作麻利杀了鹅,又拔好了毛。 丁氏按照周小米的办法,将杀好的鹅放入冷水中浸泡,去除血水和腥味儿。她一边切菜,一边张着脖子向外瞅,算计着时间,想着周翼兴和周翼文啥时候能回来。 现在对于丁氏来说,真的是有些度日如年。她既希望这哥俩快点回来,让事情进行下去,又鬼使神差的希望他们最好不要回来,免得事发,那她们娘俩的好日子可就算是过到头了。 大清早的,丁氏的心里就开始了一场拉锯战,她的这些不正常的反应,都落在了周小米的眼中。她冷笑一声,然后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厨房,开始给林氏做早饭。 “小姐,您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丁氏觉得自己的眼皮直跳,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要不是周小米在这儿,她真想去后院把常二妮揪出来,让她把计划改一改。可是不知道为啥,周小米一直在厨房这儿转悠,她根本腾不出手。 “昨天睡早了。”周小米一边淘米,一边道:“你动作快点,夫人那边饿着呢!” “哦哦。”丁氏不敢再走神,她怕让周小米看出什么马脚来,于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帮忙。 两人都忙着手里的活,一时间倒是相当无事。很快,林氏和周大海也起来了,两个人梳洗一番,周大海就往厨房这边来了。 “爹,你来干啥了?” 周大海看见闺女这么早起来了,也挺吃惊的。 “哦,没事,你娘饿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早饭做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你让我娘再等一会儿。” 周大海知道,这早饭都是闺女张罗的,闺女就是好啊,贴心啊!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溪流飘花的礼物,五月开始了,恕恕要加油了。xh.186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计{下} 谁说闺女是赚钱货的? 周大海觉得,要是现在有人敢在自己的面前说他闺女的不是,他都能跟那人拼命去。闺女好,闺女贴心,比那些不知道疼人的臭小子强多了。你看谁家闺女这么贴心,大早上就在厨房里忙活?再说整个家都是闺女在操持着,铺子,作坊,哪哪都是闺女在操心,谁家的闺女有他闺女能干? 周大海笑呵呵的回了屋,告诉林氏:“闺女给你张罗着呢,一会儿就好了。”闺女的手艺,那可真是没的说,媳妇眼下这种情况,吃好睡好最重要了。 林氏惊诧道:“小米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怕是惦记你这些天吃的不好,所以早早的起来,准备给你做一顿好的。” 林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的叹了一声。 很快,林氏的早饭就做好了。周小米让丁氏摆桌子,让林氏先吃。林氏不太好意思,感觉像是自己一个人开小灶似的。 周小米就劝她道:“娘,你现在这种情况,饿了就要吃,渴了就得喝,你得顾着肚子里头那两个小的。再说了,咱家又没有别人,你是当家主母,你最大。” 林氏被周小米这几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一想,可不是吗,这个家里又没有婆婆,小姑子压着,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她怀着双身子,比一般孕妇饿得快,饿了就吃呗,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林氏的坦然让周小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真怕林氏被许氏欺负的有了后遗症,事事都小心翼翼的,那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丁氏把早饭从食盒里捡了出来,香喷喷的水晶烧麦,香软的梗米粥,还有周小米拌的野菜拌菜,昨天晚上就做好了的酱牛肉,再加上一个荷包蛋,这顿早饭那是十分丰富的。 “这么多啊!”林氏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饭。呆了一呆。随后道:“真是辛苦我闺女呢!” 周小米笑得十分灿烂,“娘,快尝尝味道。” 林氏吃了一口粥。又咬了一个烧麦,一边点头一边道:“真好吃,我闺女的手艺真是没得挑。” 周大海也道:“那是啊!”他笑着问周小米:“闺女,那烧麦不错。有爹的吗?” “有有有,都有。在灶上蒸着呢!” “哎!”周大海一脸的满足,闺女回来了,他又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了。 “小姐,奴婢去看看灶上的火。”丁氏是想找个借口去瞧瞧常二妮。 周小米哪里会让她如意。只道:“不用,厨房的事儿你又弄不好。在这儿侍候着吧,一会儿夫人吃完了。你顺道把东西收拾下去。” 周小米没让丁氏走,反而让她在一旁站着。她的这一举动让丁氏多少有些猜不透。可是主子的话就是天,哪怕这个主子只有九岁,也不是自己这个奴婢可以招惹的!而且之前她已经惹了周小米一次了,现在要是再跟她对着干,可就坏事了。 林氏和周大海倒是没有多想,周大海还道:“闺女,中午给爹做点手擀面呗,爹现在就想吃这个。” 周小米道:“行,天气越来越热,吃点手擀面,放点干辣椒炸肉酱,加点醋,吃起来肯定可口。” 父女俩旁若无人的聊天,气氛愉悦又轻松。林氏就在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中,吃完了早饭。她刚放下筷子,周小米就转过头去,看了丁氏一眼。 丁氏的身体微微发僵,脸上的表情也要绷不住了,她不敢动,甚至也不敢笑,生怕周小米在她的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周小米歪着头问丁氏:“你闺女二妮多大岁数了?” 丁氏忍不住冒汗,但还是想努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道:“十,十四。” 周小米笑,这丁氏的心理素质还挺强! “是嘛,十四啦,岁数可不小了,你想没想过二妮以后的出路啊!”给你机会可要珍惜,要是再执迷不悟下去,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丁氏心里直突突,“大小姐,我,我们二妮才从老家逃出来,只能暂时在咱们这儿落脚,她没地方去啊!” “你也说了,她是暂时在咱们这儿落脚。以后呢,总不好一辈子这样不清不楚的待在这儿吧!她年纪可是不小了。” 周大海和林氏听了这话,谁都没有出声,他们知道,自家闺女这是在敲打丁氏呢! 也是啊,一个十四岁的大姑娘,不明不白的留在他们家,确实不像话! 林氏到现在才算是回过味儿来,自己先前的决定是多么的草率和不明智啊! “小,小姐的意思是……”丁氏又不傻,自然能听得出来周小米是在点她,她这会儿实际上已经有了几分后悔的意思,周小米似乎比自己想得还要聪明,或许她已经猜到了二妮的心思? 对于丁氏的试探,周小米很反感。如果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就应该明白,让常二妮离开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可丁氏呢,一点也不为她的女儿打算,还在这儿跟自己打马虎眼,玩心眼儿呢! 哼,有她哭的时候。 “咱们家就我一个闺女,身边正好缺丫头使唤,你有没有想让二妮卖身的打算?我看她做事儿还算麻利,虽然岁数大了点,用不了几年就得配人,不过,眼下也没有合适的,在外面买来的,也得费心教些日子,麻烦。” “卖身?您,您是想让二妮卖身到……” 周小米理所当然的道:“对啊,要不然她这么大了,在我们家呆着算怎么回事啊!” 丁氏的脸瞬间白了起来,让二妮卖身,像自己一样,成为别人家的奴隶?不行不行,她总共就生了两个闺女。大妮嫁人了,也跟自己离了心,根本指望不上,好不容易二妮跟她这个当娘的亲,又拼死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再跟自己一样了。将来她还想让二妮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不,小姐。我们二妮不卖身!”丁氏摇了摇头。口气很强硬! “不卖身?”周小米只道:“那她可就不能再留下来了。” 丁氏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小姐。让二妮给家里当长工还不行吗?我们不要工钱,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还是不提二妮日后出路的问题,她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根本不能让周小米满意。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响动声,原来是周翼兴和周翼文小哥俩回来了。 丁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脸也白了一下。 时间刚刚好。 周小米根本不理会丁氏,直接出了屋,对院内活动筋骨的二人道:“二哥,三哥。我蒸了烧麦,还熬了粥,你们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裳过来吃早饭。” 哥俩一听说有烧麦吃,都很高兴。应了一声,赶忙去了后院。 丁氏亲眼瞧着二人过上房,往后罩房去了。她的心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要知道二妮就在等这个机会呢!只要周翼兴推门而入,二妮就会趁着他换衣裳的空档出手!成败在此一举,她们现在就像那上弦的箭,不得不发。 丁氏太紧张了,以至于周小米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有发现。 丁氏自己都不知道,她后背上都是汗,而且时间对于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难捱的要命。 就在丁氏要抗不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丁氏一惊,随后一喜,那声音,确实是二妮的没有错!闺女得手了! 丁氏到此刻方才觉得,自己有些脚软了,她倚着门框,好半天都没迈出去那道门槛。还是周大海不太放心,直接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在后院,刚刚换完衣裳的小哥俩,似乎也听到了前院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的推开门,跑到了前院来。 这时林氏和丁氏也从上房出来了。 丁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周小米门前的周家父子三人,周大海正在拍门,“小米,闺女,你咋的啦?” 没有人回答他。 周大海仔细一声,屋里似乎还传来了十分激动的吵架的声音。 丁氏当时就懵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周翼兴会安然无恙的站在周小米的门外?刚刚二妮明明发出了叫声,难道不是她得手了吗? 就在这时,周大海已经撞开门冲了进去。众人连忙跟在他身后冲了进去,林氏走在最后,她挺着个肚子,脸上的表情十分担忧。丁氏扶着她往里走,嘴里还道:“夫人,慢点慢点。”她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 众人进屋后,简直不敢自己的眼睛。 那个常二妮正在怒气冲冲的质问周小米什么,而周小米则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回事?”周翼兴算是个妹控,大概是因为当年在老宅受了刺激的关系,所以只要有人对周小米张牙舞爪的,他就会变得很野蛮,也很不讲道理。 不管是谁,都不能对自己的家人这样。 “你干什么?”周翼兴上前几步,怒气冲冲的问常二妮。 常二妮看到周翼兴后,似乎更激动了,直直的朝着他扑了过去,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我会在你妹妹的屋子里! 这些话她都问不出口,只能在心里狂喊。但是她的速度一点也不慢,眼看着就要扑到周翼兴的怀里了。 对于这个结果,丁氏是乐见其成的,不管先前怎么着,这人只要栽进了周翼兴的怀里,那老周家就说不清楚了。 可惜今时今日的周翼兴,已经不是以前的周翼兴了,他的反应很快,所以在常二妮往他怀里扑的时候,他猛的往后退了几步。常二妮则是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地上。 林氏恰巧在这个时候进了屋,常二妮直接扑到了她的面前,把林氏吓了一跳。丁氏看到常二妮摔了,不由分说的松开了扶着林氏的手,去扶自己的闺女。 “二妮,你咋了?啊?”丁氏蹲在地上去扶常二妮。 林氏一闪,差点摔了,还是周大海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等林氏站稳了,心里不由得阵阵后怕,而周家的其他人,则是直接黑了脸。 “丁氏,你干什么呢?” 丁氏慌乱的把常二妮扶起来,然后跟众人道歉,“老爷,我错了,小姐,我错了。可是,二妮怎么会……我。” “到底怎么回事啊?”周翼兴狠狠的瞪了常二妮一眼,随后转头问周小米。 周小米十分无辜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进屋,就发现屋里好像有人,我刚到屏风这边,还没站稳呢,这个常二妮就扑了过来,嘴里还说什么‘你终于来了,二少爷,我等你等的好苦’之类的话。” 周小米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屋子的抽气声,常二妮的脸红的不像话,简直可以媲美关公了。 “你撒谎,我根本没有这样说过。”虽然她是想用这种手段拿下周翼兴,但是那话真的不是她说的,她还没有那么,那么不要脸。 “我撒谎?那你说说,你进我屋里干什么来了?你是不是想偷东西?” 常二妮瞪大了眼睛,偷东西? 屋里其他人的脸色,简直像锅底一样黑了。丁氏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跪行几步,爬到周小米的面前,“小姐,小姐,二妮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求求你,饶了她吧!” 周小米冷哼一声,“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我的房间,她无缘无故的跑到我屋里,还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谁都知道她是在打什么主意。” “冤枉啊!”常二妮是有苦说不出。 周家几个孩子房间里的布局都是差不多的,她迷迷乎乎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屏风,加上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散去,所以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还在周翼兴的房间。当周小米走进来的时候,她自然以为进来的人是周翼兴,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扑了出去,一边扑还一边大喊了两声!这是给丁氏的暗号,希望她能带着人闯进来,好亲眼看着二人有了亲密接触的事实。 只是常二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周小米!(未完待续。) ps:感谢小脸胖嘟嘟的礼物741,书友150916235545399的月票。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事发 常二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费尽心机,苦苦等待,结果等来的人却是周小米。不仅如此,就连眼下这个房间都不是周翼兴的,而是周小米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趁人不注意,钻进了周翼兴的房间,又怎么会跑到周小米的屋子里来! 常二妮郁闷的想要吐血,明明什么都算计好了,为什么结果会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她整个人有些呆滞的站在屋内,脸上的表情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如果到现在,屋里的人再看不出这个常二妮有猫腻的话,那他们可就真成傻子了。 林氏气得不轻,没想到这个常二妮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还有那个丁氏,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很心善,为人着想的模样,实际上呢!狼子野心啊! 周小米发现了林氏的不对劲,“娘,你千万别生气,为这种人,咱们犯不上。”她扶着林氏坐下,连忙给她倒了一口水。 周大海也道:“听闺女的,你千万别生气,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林氏喝了水,感觉好了不少。不对看到丁氏的时候,还是觉得胸口闷得慌。林氏对丁氏,是比较信任的。丁氏急于在林氏面前表现,所以总是顺着林氏的话说,表现出来的是特别善解人意的一面。在林氏心里,丁氏就好比是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姐妹一样,她从没有拿丁氏当下人对待过,对丁氏掏心掏肺的,甚至让她把她的闺女接过来,可是结果呢!她居然拿自己当傻子一样,还要算计她的儿子! 林氏心寒了,一想到如果常二妮真的算计了兴子,迫使兴子不得不娶她,她就没由来的觉得气闷。她也是穷苦出身,给儿子们挑媳妇也不指望攀什么高门大户,只要老实本分。心善会过日子,就中。可像常二妮这样的,林氏说啥也不会同意的。不仅如此,还得让闺女早点把她打发走。这就是个祸害。 丁氏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没想到闺女不但没算计成人家,反而还把自己暴露了。 “夫人,小姐,二妮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她,她是昏了头了才会走到您的房间来,我让她给您认错,我认她给您磕头认错。”丁氏连忙拉着常二妮,让她跪好,嘱咐她道:“你说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还没头没脑的走到小姐房间里来了?” 常二妮不笨,相反她还有几分小聪明,她直直的跪到周小米的面前。道:“小姐原谅我这一回吧,我,我是脑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就跑到你的房间来了,我保证下回不再犯了。若是我再犯,就请小姐处置我。” 周小米便道:“哟,你又不是我们家下人,我可没权力处置你。” 丁氏听得出来,周小米心里还是有怨气呢! 她咬牙给周小米磕头:“小姐。老妈求求你,二妮子年纪小,做事没有分寸,奴婢以后会好好教她。求小姐不要赶二妮子走。” 周小米冷眼瞧着丁氏,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知错,还在这儿骗人呢! “她不是我们家下人,我们没有义务一直收留她。以前呢,是我娘心善。想着你们娘俩可怜,二妮又无家可归,就让她暂时在我们家待着。谁知道你们家二妮心思太大,咱们家这小地方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这是要撵她走! 常二妮很气愤,她身上的药效已经散去,现在人也清醒了很多,她自然也记起了之前的事儿。之前她明明进了周翼兴的房间,一直在屏风后面等着,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周小米的房间里?不对,之前,她好像晕过去了吧??常二妮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似乎有些微微疼痛。 一切都清晰起来,只不过晕过去以后的事情她不记得了。不过,如果一切都是周小米给自己下的套呢!不然好好的,自己为什么会晕过去?她或许可以在自己晕过去后下手,把自己挪到这里来…… “是你?” 常二妮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周小米却听懂了。 “是我。” 常二妮的脸一下子白了,原本直跪的身体也因为受了打击的关系,向后倒地。 丁氏尖叫一声,连忙扶住了自己闺女。 林氏觉得心烦,伸手抚了抚眉心,这都叫什么事啊! “常二妮,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自己收拾包袱走人!” 丁氏大惊失色,连忙向周小米求饶,“小姐,看在我们娘俩都是苦命人的份上,求您了,饶了二妮这一回吧!” 周小米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对于丁氏和常二妮的求情,她能做到无动于衷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个人在本质上就很有问题。 “丁嫂,你敢说常二妮的所作所为你一点都不知道吗?”到了这个时候,周小米也懒得跟她们演戏了,那常二妮安得什么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就在刚才,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明目张胆的往二哥怀里扑,可见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脸面。 常二妮不能留,这种人,有一就有二,万一再有下次,周小米可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及时发现她的阴谋。 丁氏心虚,可是脸上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她也想明白了,肯定自己闺女的事儿暴露了,所以周家人才会这样对待她的二妮。反正什么也没发生,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怎么办?要是他们敢把二妮的心思说出来,那自己就说他们破坏二妮名节…… “奴婢,不知啊!二妮是个老实孩子,她,她根本不会有啥歪心思。” 丁氏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不想周小米根本就不是那么好骗的。 “不知道啊?”周小米笑了笑,“你们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她又没有证据,贸然说常二妮使用手段,很可能反被人咬一口。 丁氏被周小米这风句话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她现在是明白了,周家这丫头。猴精猴精的,早就把她们的手段都看在眼里了。她现在只求林氏和周小米能心软,把她们留下,自己是奴婢之身。主家说发卖就发卖,要是真被卖了,再找个这么随心如意的地方,可就难了。 “奴婢知道错了,大小姐。饶了二妮这一回吧!”丁氏给周小米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来见周小米不为所动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当下道:“小姐,小姐,求您给个机会。” 周小米睨了丁氏一眼,“丁氏,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早上我明明问过你的,问你对二妮可有什么打算。是你不肯让你闺女走。怨不得别人。” 丁氏蓦的睁大眼睛,原来如此。 难怪一大早周小米拉着自己东拉西扯的把话题往二妮的身上引,自己当时还以为她想多了,没想到人家早就看透了她们娘俩的想法,在给她们留余地呢!可恨自己长了一双浊眼,啥也没看明白,现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丁氏泄气的模样,证明她已经想通了,也认命了。 可是一旁的常二妮不想认命!她们老家又穷又破。她因为是女孩子的关系,在家里一直不受待见。她吃的最差,干的活最多,而且家里人只要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打骂她出气,这种日子在后娘嫁过来后,就愈演愈烈了。她大姐被嫁给了一个瘸子,她爹又听了那个婆娘的话,要把她嫁给一个死了妻子的老鳏夫。那家伙是个变、态,他媳妇就是让他给活活打死的!他们是自己的亲爹。亲奶奶,可是为了那点聘礼就不顾自己的死活,自己又凭什么要留下来让他们作贱? 所以,她得跑。揣着丁氏让人捎给她的钱,常二妮跑了,一路此上的她扮成了一个小要饭的,有惊无险的找到了她的娘。 周小米说得对,这个常二妮还算有几分运气,不然的话,千里之遥,肯定会出点什么意外,就是死在半路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常二妮平安无事的来到了周家。周家气派的大宅,可口的饭菜,都让常二妮觉得自己置身于天堂之中,特别是林氏,她这个当家主母脾气好的没话说,让常二妮最初的担忧和恐惧都消失了。 老话讲斗米恩,升米仇,有一种人,就是不知足,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似的,对他好是应该的,稍稍有一点不如他意,他就把恩人看成仇人,翻脸比翻书都快! 常二妮就是这种人,不得不说,基因这种东西的强大,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觑的。常二妮的人性弱点,就是像极了他们老常家人,所以她能做出恩将仇报这种事情来,周小米一点也不会感觉到奇怪。 正是因为在周家事事都好,常二妮心里最初的忐忑和不安退去后,才会生出了狂妄的念头,想要永远的拥有现在这种安逸和宝贵。可是她却忘了,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我,我不走!”常二妮咬着牙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氏和周大海都被气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好了。 周家两兄弟也很气愤,不过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了,他们知道凡事都要不喜形于色,只有真正的做到这一点,才算是强大了。 所以小哥俩谁也没有说话,这事儿是小妹一手主导的,就让她自己去解决吧。他们都相信,自家小妹有这个能力。 周小米听得常二妮的话后,不怒反笑,只不过,她的笑里的讥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常二妮,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呢!这里是周家,你以为是你们常家吗?你不走?你是打算让我派人把你扔出去吗?” 常二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我就不走!”在这儿待了没几天,可是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现在如果让她流落街头,再回家去吃人家吃剩下的饭,干累得直不起腰的活,她一定会觉得比死还要难受。 “小姐,您发发善心,留下二妮吧,求求您了。”丁氏见周小米不为所动,转头又去求林氏。 林氏现在还后怕呢,因为自己的拎不清,她招家里这么一个大祸害,差点连儿子都要搭进去了。还有,就是刚才丁氏猛的松了手,害得她差点摔倒,这样的人,她还能留着? 所以林氏干脆板起脸,作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常二妮,你在我这儿撒波打浑没有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我们周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常二妮十分不服气的道:“我卖身还不中吗?” 丁氏一听,吓坏了,连忙道:“二妮,说啥糊话呢!”好好的人,谁愿意卖身为奴,任人驱使啊!再说自己还指着她养老呢! “哈哈,真是母女情深啊!”周翼兴讽刺的说了这么一句。 常二妮扭过头去,十分哀怨的看了周翼兴一眼,暗想方才他怎么就躲了呢!要是他不躲开,将自己抱个满怀,那么现在他们就该坐下来研究两个人的亲事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把他们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就你这样居心叵测的人,还想留在我们家,还想卖身?哼,我可不想家里有这么一个贼心不死,忘恩负义的人在!常二妮,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我们家人哪儿对不起你啊,你还想爬我二哥的床,真是不要脸。” 周小米一语道破实情,话是说得直白了一些,可是却没有半分冤枉她的水分在。 丁氏的脸又白了几分,闺女做这样的事,名声算是毁了,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好果子吃。可是离开周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原本想着让她留下来,慢慢的跟二少爷培养感情,毕竟是从小的情分嘛,以后或许真能处出感情来,加上林氏又不是那么强悍的人,自己从中周旋一下,没准就能把这事儿给办成了。 唉,怪都怪,这傻丫头心太急。 丁氏压根忘了,这一切都是她默许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贴心的话,joycf的平安符,感谢老十01赠送的礼物,感谢麦子l,viviantzeng的月票! 第二百七十三章 揭开 丁氏只知道埋怨常二妮心太急,完全忘了这一切都是她默许的。 事情败露了,人家自然不能再把野心勃勃的闺女留下来,换成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现在怎么办? 丁氏从周小米强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自己在周家,怕是也没有容身之地了。她是仆妇身,要是被发卖了,只怕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丁氏的眼中,一时间都是迷茫的神色。 周小米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想明白事了。 “三哥,你去喊周安来一趟。” 周翼文大概能猜到周小米的打算,转身出了屋,临走时还不忘把周翼兴也拉走。 丁氏眼中是一片看不到光明的灰色,自己是死契奴仆,卖身契都攥在主人手里,是去是留全凭主人一句话。 丁氏暗暗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告诫二妮,安分守己的在这个家呆下去!即便是做一个长工,也比被人赶出去强。像周家这样轻闲自在又能吃好住好的地方,只怕是再也没有了。 没一会儿,周安便来了。他进门后,恭敬的给在座的主子们行了礼。 “周安,你叫一个人伢子来,把丁氏领走。” 周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不过周安一向是个本分做事的人,即便周家人待他如亲人,他也时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话,一句也不会问。 老爷,夫人都是好人,就是几位少爷,小姐也从来没有对他们这些下人做过什么胡搅蛮缠的事。所以,周安自己判断,这丁氏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主人容不下的事。 周安没有一丝犹豫,点头称是。 周小米就道:“就找柳儿胡同的冯伢婆好了,一事不烦二主。”冯伢婆是丁氏的旧主,找她再把人买回去,于合适不过了。 周安道:“是。” “另外。这常二妮跟咱们家非亲非故的,也不该在咱们家住了,等冯婆子来了,就让她们娘俩收拾包袱。离开这儿。” 丁氏脸上是一片惨白之色,常二妮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有些害怕了。娘被卖了以后,自己可真就是无依无靠了,她在这儿谁都不认识。要怎么活下去? 就在她们彷徨无助的时候,周安已经转身走开了。 结局是不可能改变的,那么她是不是应该为以后的自己谋划谋划? “好,我离开。”常二妮抬起头,理所当然的道:“我在你家呆的这几天,可没闲着,四处跑腿侍候你们,总得给我算几个工钱吧!” 周小米差点没笑喷了,算工钱? “那你在这儿好吃好喝的住着,我是不是也该跟你算算饭伙钱。算算住宿钱?” 常二妮把下嘴唇咬得死死的,一声也没吭。 “自作孽,不可活。本来周家对于你们来说,是最好的安身之处,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应该庆幸,我娘是心慈手软之人,我也不是什么动不动就置人于死地的人,不然现在,就凭你做的之些事。加上你娘的教唆,我们完全可以打她几十个板子,再将人扔出去。”周小米向前探了探身,一字一句道:“你还想跟我们算工钱吗?” 几十个板子下去。人还有命在吗? 常二妮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丁氏还能不知道吗?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了。丁氏现在就是想着,她将来能被卖到哪里去,哪里又能有周家这样自由自在?她现在啊,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二妮。二妮。”丁氏拼命拉着自己的闺女,跟她使眼色,眼下这种情况,多说多错,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说,承认错误,装可怜,没准儿主子还能赏下三瓜两枣的。 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要是有的话,丁氏哪怕把自己再卖一回,也是要买来吃的。 这会儿林氏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愤怒,转化成了微微忐忑。她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卖人,这感觉,简直糟糕透顶,甚至比第一次买人的时候还要糟。 林氏的不自在很明显,可是周小米觉得,自家娘亲得学会适应这些。 “娘,你不舒服吗?”早上林氏差点摔倒,周小米担心她是不是抻到了哪里,毕竟她现在可是个怀着双胎的孕妇。 “我没事。”林氏微微摇了摇头。 身体没事,那就是心理上的问题。 周小米叹了一声,便道:“娘,心地善良不是不好,可是也要分场合,看对象的。是你一时的心慈手软,造就了今天的尴尬局面,你有没想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常二妮与我们非亲非故,留下来根本就不合适,你对她施恩,她反过来做龌龊事戳你的心窝子!这事儿是没成,要是成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我二哥这辈子毁了不说,还得埋怨你一辈子。” 周小米根本不管丁氏和常二妮的脸面,就把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一点点的摊开跟林氏讲,她们要是脸面,就不应该做出这种举动来!相反既然做了,就别怕别人说。 林氏叹了一声,也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事情摆在眼前,她能说什么。 周小米叹了一声,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这东西,真的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现在的林氏虽然硬气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对于老宅那些人!她对于陌生人的防备依旧很低,对弱视群体更是没由来的同情。她这样,将来可怎么好啊! 周小米暗自摇头,只对丁氏道:“你也别跪着了,既然咱们没有主仆缘分,再这么跪着也不合适。你带你闺女下去收拾东西,我想用不了多久,伢婆就会来接你们的。你们的东西,可以带走,这也算是圆了一场主仆情分。” 丁氏能说什么,只好拉着常二妮站了起来,踉跄着出了屋,回到了西厢房。 周小米也没想让她们对自己感恩戴德,像这样的人。本性为恶,根本不会念她的好,没准从此以后还会记恨上她。 周小米大概也没有想到,真相不幸被她言中了。 丁氏母女确实恨上了她。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还到处给周小米下绊子添堵,当然了,这是后话。 伢婆来的比想象中快一些,周小米直接把丁氏的卖身契交给对方。从对方手里拿过五两银子。 像丁氏这种扑妇,只能干一些粗使活计,而且年纪又大了,被卖来卖去的,还能值五两银子,已经不算少了。常二妮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跟着丁氏出了周家的大门。 冯伢婆怪叫一声,“哟,还有一个大姑娘呢!”冯伢婆见多识广,什么架势没见过啊!她一看丁氏灰溜溜的模样。再看常二妮那惨白的脸色,回想主家那嫌弃的表情,当下就把真相猜出了七八分。 这是个不安份的。 送走了这一对瘟神,周家的大门咣当一声合上了。 丁氏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周宅。 说实话,自打她被休弃,走投无路自卖自身以后,她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虽然也在大宅门里待过一段时间,可是那里规矩多,稍有不慎就得挨板子。不像周家。家里人都很和气,没有什么架子。她在这里,真不不像是一个下人…… 可惜啊,好好的一切都被她鬼迷心窍的给毁了。 丁氏越想越后悔。不自觉的流了几滴眼泪。 常二妮也看了周宅几眼,与丁氏不同的是,她恨上了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宅子里的人…… 总算是把人送走了。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回到厨房去弄早饭。说是早饭,其实跟午饭也没差多少。锅里的粥,笼屉上的烧麦热热就能吃。再拌点小菜,简单吃一口得了。 其实除了两个心腹大患,周小米是十分有胃口的,可是林氏似乎被这件事情触动到了,神情十分落寞的样子。丁氏一直在她身边讨好她,做事也算尽心尽力,突然恩将仇报了来了这么一下子,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还有那个常二妮,看着挺乖巧的,心思却是那般歹毒,林氏明明收留了她,结果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爹,你去吃饭,我跟我娘谈谈。” 周大海点了点头,媳妇现在这样,他真怕她想不开,上火什么的。 “娘。” 周小米刚说了一个字,林氏就坐了起来。 周小米连忙扶她起来,在她腰后面塞上两个软软的迎枕。 “闺女,你不用说了,娘心里都清楚着呢!” 周小米欲言又止,她今天已经说了够多的了,再说下去,她怕娘会接受不了。 “行,我不说了。我就是觉得啊,你没有必要这样,明明是别人犯了错误,结果咱们生气,惩罚自己,这多犯不上啊!” 林氏点头,到底是有些情绪低落,提不起精神来。 周小米也不劝了,只道:“你小睡一会儿,中午我做手擀面,你多吃点。” 林氏应了一声,就又躺下了。 周小米出了屋,叹了一声,去厨房和面去了。 刚把面和好,大门就被扣响了。周小米忙着洗手,就喊周大海去开门。 “郭掌柜!”周大海又惊又喜,郭路在他们一家人心中的份量,可是不轻的。他既算得上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又是云霆霄的直属部下,这两样身份,也是周家待他为上宾的最主要原因。要知道周翼虎现在可是跟着那位少东家呢!除了那一封报平安的家信以外,家里已经好久没有接到周翼虎的消息了,如今郭路自己找上门来,很有可能是来送信的。 周大海怎么可能不热情呢! “是郭掌柜来了,快,里边请。” 郭路含笑朝周大海拱了拱手,“周兄别来无恙啊!” 两人一起进了院子。 周小米迎了过来,笑呵呵的对郭路道:“郭掌柜,真是大驾光临啊!” “这孩子。”没等郭路表态呢,周大海便道:“真是没大没小的。” “快,郭掌柜快进屋。” 两人前后脚的进了屋,周小米则是去厨房烧水泡茶去了。她估计这次郭路来,很可能是之前自己托他买地的事情有了着落,至于大哥那里嘛,或许也会有点消息传过来。 果然,郭路拿出了一封周翼虎的家信。 周大海惦记大儿子,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信封里只有两页信纸,上面大概写了周翼虎和云霆霄南下的过程和近况。他在信中只字未提云霆霄的真正身份,只说二人一路平安的到了京都,在祭拜完云霆霄的母亲后,就在京都略微停留几日,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周翼虎说自己开了眼界,学到了很多东西,还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家里人勿念。等他离开京都时,会再给家里去信。 周大海看了儿子的亲笔信,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他小心翼翼的把信折起来放好,想着一会儿拿给媳妇看看。一抬头,见郭路双目含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解释道:“让郭掌柜见笑了,那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郭路也是当父亲的人,自然能够理解周大海的心情。 “天下父母都一样!这孩子啊,就是他们的命,不管走到哪儿,当爹娘的,都是惦记。” 周大海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周小米端着泡好了的茶走了进来,“郭掌柜,中午在我家吃饭吧,我做手擀面,再炒两个菜,您跟我爹喝几杯?” 郭路没有忽视掉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郭路能留下来,周大海自然是高兴的,而周小米也试探出了郭路的一些用意,他能留下来,说明不止送家信这么简单,莫不是还有什么事儿,要暗中交待她? 要背着周大海夫妻,暗中交待她的事,一定跟京都的周家脱离不了关系吧? 周小米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水落石出总比任意揣测要强上许多。想到这儿,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她爹的身世之谜,或许就要揭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信 周大海一直与郭路在正房堂屋里说话,周小米则是去厨房准备午饭。她正好可以趁着做饭的工夫,整理一下思绪。 主食是手擀面,劲道的手擀面,配上亮褐色的肉酱汁,还有鲜嫩的小菠菜做点缀,看起来特别的有食欲。 周小米还让周安杀了鸡,准备做一个白斩鸡。这道菜清淡鲜美,吃的就是鸡肉的原味,看起来十分寡淡的一道菜,口感却是与众不同的,除了要掌握好酱料的配比外,鸡肉本身的口感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古人养鸡都是散养的,大都吃一些小虫子,草籽,还有家里的米糠壳什么的,所以这个时候鸡肉的香,根本不是后世吃饲料长大的鸡能够媲美的。 反正章先生他们也没吃呢,干脆多做一些。 周小米做好白斩鸡后,又做了两个简单的小菜,蚂蚁上树和木耳炒鸡蛋。想了想就又加了一个酱牛肉,反正牛肉是昨天酱好的,因为天气渐热的关系,一直吊在井里,又坏不掉,正好拿来凑个数。 这边的饭做得差不多了,周小米张罗着让周大海和郭路在次间用饭。又把给章先生,青铜等人的饭菜用篮子装好,让周安送去了。 小哥俩知道郭掌柜来了,连忙抽空到前边来,给郭掌柜见了礼,不管怎么说,郭路对周家的恩情,周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哪怕是虚聊几句,也能显示出周家人对郭路的敬重来,这是好事。 因为功课比较多,章先生要求又严,两小哥俩冒了个头,就又回后院去了。 郭路想着周大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那林氏又有了身孕,眼看着又要为周家添丁了,心里不由得羡慕起来。他这辈子,就得了一个儿子。子嗣上有些艰难,是个不小的遗憾。 “时间匆忙,也没做什么特殊的菜来招待郭掌柜。家常便饭,希望郭掌柜不要嫌弃。”周小米一边将做好的饭菜摆上。一边跟郭路客气。 郭路的眉毛微微挑起,笑着道:“这丫头,也学会打趣人了?你的手艺我可是尝过的,即便是家常便饭,那味道也绝对不会差。” 这倒是句大实话。 周大海也道:“天气热。吃太油腻的也不舒服。我闺女这手擀面啊,是仅此一家,绝无分号。郭大哥好口福啊,你可知道,我想这一口啊,都想好几天了,这不,闺女刚回来,正巧你就上门来了。正好,尝尝我闺女的手擀面。保证你啊,吃了这一顿,还想下一顿。” 周大海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提醒周小米了! 这么巧,她刚从林树沟子回来,刚处理完家里的事儿,郭路就上门了?不是他一直就在暗处观察着他们一家子呢吧?说好听点叫观察,说白了就是监视。要知道郭路可就是干这个的,做这种事情还不是信手拈来?要不然他如何解释这种巧合? 还真是巧啊! 周小米扯了扯嘴角,暗暗骂了一声娘。 郭路全然不知。与周大海一同入席。 虽是家常便饭,但周小米的手艺可远非一般人可比,她本身就有烹饪方面的天赋,对食物的味道很敏。感。再加上前世一直都在钻研烹饪,哪怕公司越开越大,可是她也没有放弃过对食物的研究。除了林家私房菜的传承,前世的周佳肴还喜欢博采众长,研究各系菜色,甚至尝试将东方菜系与西方菜系结合。做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菜式来。所以无论是从手艺上讲,还是从所见所闻的经验上来讲,周小米都技高一筹,她做出来的家常菜,自然也不可能只是家常菜。 郭路第一次见到蚂蚁上树这道菜,尝过之后不住的点头,正如周大海所说,天气越来越热了,太过油腻的菜根本难以下咽,像这样简单的炒菜,却能让人耳目一亲。还有那道白斩鸡,虽然是一道荦菜,可是保持以鸡肉原有的滋味,鸡皮爽脆,鸡肉嫩滑,配上特制的调料后,只觉得口齿留香,清淡鲜美,一点油腻的感觉也没有。虽然不是第一次吃了,但每次吃,郭路都忍不住要赞两声。 两个人推杯换盏的喝了一点酒,最后才吃起主食来。 面条爽滑,筋道有嚼劲,肉酱卤料滋味十足,酱香浓郁,入口咸香。配上焯过的碧绿小波菜,颜色好看不说,吃起来还有一股特有的清香味。 郭路吃了两大碗,才放下筷子。要不是肚皮快被称爆了,他还真想再来一点儿。周大海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放下筷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吃撑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就这么一顿饭的工夫,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比以前还要好了一些。 “周老弟,你可是生了一个好闺女啊!”以前两人一直相互客气着,彼此虽称兄道弟的,但并没有真正讨论过年纪的问题。后来两家关系日渐亲近,两个人才讨论了这个问题,在年纪上,郭路要比周大海年长几岁。 “哎呀,说起这个啊,不是我自夸。”周大海大概是多喝了几杯的关系,一向不擅言辞的他,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我们家小米啊,从小就懂事!都说闺女是爹娘的小棉袄啊,这话一点都没说错。郭大哥,你不知道啊,我家小米啊,从小可没少受委屈,她爷她奶从来都没心疼过她,一点儿也没有!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啊,老婆孩子在家里受罪,可是我呢,根本就不知道。”想起过往,周大海不由得心痛万分,他被所谓的双亲蒙蔽多年,周新贵和许氏用孝道二字,把他们全家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啊! 郭路知道周家以前的那些破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对这些事儿发表意见,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相信周大海已经做出了改变,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同为男人,他能理解这种两头受难的痛苦,更明白被亲生爹娘嫌弃的锥心之痛!可是,他很想说,那两个老家伙根本就不是你的爹娘啊……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拍了拍周大海的肩膀,算是给他一点安慰和鼓励吧! 本来喝得并不多的周大海,因为抒发了心中的郁结。反而醉了!就那样倒在了次间的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郭路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 周小米闻声而来,她不是没有听到周大海对郭路的倾诉,可是她能怎么办?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或许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郭掌柜。让您见笑了,我爹平时不这样,这是喝多了。”周小米赶紧出来救场。 郭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并且不介意。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到周小米手上,轻声道:“你私下看。” 周小米连忙接过信来,揣到怀里,点了点头。 郭掌柜果然有事要交待。 周小米的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她闪个神的工夫,郭路已经起身了。他似乎很疲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那边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周小米在这时,似乎才明白了什么,难道郭路是特意把老爹灌醉的? “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啊!”周小米不由自主的问了这么一句,说完她就后悔了,郭路是什么人啊,能让他烦心的事,必是不可说之事。自己这么冒然问出来。有点失礼了。 郭路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只道:“就是一些小事。”果然不愿再提的样子。 周小米只道:“既然掌柜的还有事,那我就不虚留您了,等掌柜的得了空。就到我家来坐坐,我烧些好菜给您吃。” 郭路痛快的应了下来,随即提出告辞。 周小米送他,二人走至院中时,郭路又道:“你想买庄子买地的事儿,我正在帮你张罗。想必用不了几日,就会有合适的了,到时候我让人送信来,你抽空去瞧瞧。” 周小米大喜,谢过郭路,一直将人送到大门外,眼见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返身回来。她将次间的杯碗碟盘撤下,又快速的烧水将碗洗好,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小米将郭路交给她的信封拿了出来,这个信封摸起来有些厚,看来里头应该装了不少东西。她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里间的炕上,将信封折开。 里头居然还有两个信封。 搞什么鬼? 周小米拿起其中一个信封,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那是周翼虎的字。她连忙打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信,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周翼虎的信一共只有四张信纸,可是周小米却看了很长时间,生怕露掉一个字。这期间,她的心情就像是坐了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周翼虎在信中,把他们路上遇袭的经过跟周小米交待了,只不过比起真实情况,周翼虎的描写算得上是轻描淡写了,即便是这样,周小米仍看了个胆战心惊,后背上都见了汗。周翼虎跟周小米讲了云霆霄的身份,看得出来,他在写这个的时候,心情也是比较复杂的。或许他并不想告诉周小米实情,可是又担心周小米因为不知情,会无意中做了什么无法收拾的事,所以才将云霆霄的身份全盘托出,为的是想给自己妹妹提个醒,做事要有顾忌。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而周小米也免不了要跟郭路打交道,所以周翼虎觉得,这事儿不能不说。 其实周小米早就知道了云霆霄的身份,周翼虎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再有就是提到了在宝刹寺与周婉琼见面一事。 周小米这才知道,周大海很有可能与周婉琼是一对双生子!难怪,难怪林氏会怀上双生子,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遗传的原因? 到了这儿,周大海的身世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是一切都是猜测,还不能最终定论,一切都要等见过宋氏后再议。另外,周翼虎还简单的交待了一下京都周家现在的情况,当然,宅门里的关系都是复杂的,他知道的情况也只是片面的。云霆霄虽是京城人,可毕竟一直在南边,许多消息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周小米看完了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哥这一路上,可真是惊心动魄啊!她现在都有点后悔让他跟着云霆霄出去了,还好他没有受伤,万一真被伤着了,你让她怎么跟爹娘交待?刀剑无眼,也不知他们最初做的那个决定是对是错。 她低头看了看周翼虎的家信,信的最后,周翼虎特意强调了一遍:阅后即焚。想来也是怕这信落入旁人之手,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周小米把信随手扔进了仙府小筑,除了烧毁,仙府小筑便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拿起另一封住,微微皱起了眉。信封上半个字也没有。 周小米折开信,拿起来细看。 好漂亮的字! 这一手蝇头小楷,写得极见功夫,周小米不懂文墨,可是也觉得这字写得极有神韵,笔锋很有气势,让人眼前一亮。 再一看信的内容…… 周小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的脸像火烧云一样红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慌张的把信和信封收拢到一起,扔进了仙府小筑里。 那个云霆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写的什么东西。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北宋文学家晏殊的《蝶恋花》啊! 周小米有点糊涂,这个大宋朝已经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宋朝了,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敢肯定现在自己生活的这个宋朝,有没有晏殊这个人,但这诗却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呢! 想那么多干嘛,也许,也许云霆霄只是一时脑袋不清楚,或许他根本没有什么用意,只是闲得难受。 原谅女主吧,她前世活到三十多岁,还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白,根本不不懂爱情这种东西,更别提现在的她只有九岁了,她要是能猜透云霆霄的想法,那才是怪事一件呢!(未完待续。) ps:  感谢莫名一世,书友151129002621223,采荒大帅比,吃你的肉,黑惦荖板娘的月票,感谢颖迪的礼物!恕恕看到了留言,瞬间觉得自己很不称职,确实,一天一更有点太少了,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一个独自带宝宝的宝妈的艰辛,恕恕会尽快加快节奏,不让大家失望,下周起尽量每天双更。还有,我必须要承认,我这个人没有捉虫的习惯,这个不好,得改!留言的,看到这儿的,都是真爱粉,恕恕感谢大家,努力更新,下周一定双更,这周,你们就饶了我吧,好吗?遁走…… 第二百七十五章 青宅 周小米这边接到云霆霄的信后,一脸的懵懵懂懂,她才九岁,不应该想太多,到底是有多花痴的人,才会把那封信当成倾诉情意的情诗啊?所以她的态度是,置之不理,就当没有接到信好了。 与此同时,云霆霄也在想着关于那封信的事儿。是他孟浪了,也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中了什么邪,一向做事很有分寸的他,居然鬼使神差的写了那么一封信给周小米。 他现在后悔死了。 她才九岁,两个人年纪差得有点多。嗯,五岁之差,也不算太多吧?主要是把人吓坏了可怎么好?万一她觉得自己这个人不靠谱怎么办?又或者她觉得自己太轻挑了怎么办?两个人的身世本来就有些悬殊,若是因为这封信让她误会自己是个花花公子,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相比于周小米的置之不理,云霆霄想得有点多,不过随后又一想,或许,或许她年纪小,还没开窍呢,所以根本不懂那诗的意思呢!?有可能哦!不过他们周家的孩子都挺聪明的,又跟着楚章读了好几年书,这么简单的诗词怎么可能难倒她呢! 完了! 云霆霄简直要对天长啸了,看来他是她心里,要留下一个轻挑的印象了。因为这件事,云霆霄的脸上始终都带着阴郁之色,眼神也有点吓人,弄得青风,青松二人每天都要硬着头皮侍候他这位大少爷,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闹哪样。 周翼虎倒是不怕云霆霄,说起来,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往大了说。周翼虎算得上是云霆霄的半个救命恩人,往小了说,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偶尔还切磋一下武技,算是朋友关系。更何况一路上,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所以哪怕是知道了云霆霄的真实身份。周翼虎也没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差距。更别提要改变对云霆霄的态度了。 云霆霄呢!本来就很欣赏周翼虎的为人,况且他拿周翼虎当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呃。虽然想得有点远,但是云霆霄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比较轴啊,认准的事儿根本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哪怕是身份比周翼虎高出了很多。他也没有什么优越感,两人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以至于连青风。青松二人对待周翼虎的态度都恭敬了不少。 “公子,有消息了。”青风拿着一个小小的竹卷进了屋,将东西交到云霆霄手上。 云霆霄暂且把心里那点关于儿女私情的事儿压下,把竹卷接过来。打开,从当中抽出一个小纸条来,细细的看了。接着。便是冷笑。 冯家玩的好手笔啊,短短几日。竟把这一年多来派人刺杀他的证据毁得一干二净。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要留在京都,所以事先就做了准备。 哼! 云霆霄亲手将那纸条烧了,才道:“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证据吗?”冯家,那冯汤确实算是个人物,只可惜后继无人,冯家要不是有他在苦撑着,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宫里倒是有个冯玉珠,熬了那么多年,才是个美人,又没有子嗣,想帮着冯家,只好紧紧的抱着皇后的大腿。 提到皇后,就不得不提王家。 王家,是百年的簪缨世族,三公之家。 王家的先人王卜,那是大大有名的,他在咸平八年连中三元,官至宰相,掌权十余载,辅佐了两代帝王,死后赠太师,尚书令,谥号公允,人称公允王。 王卜有七子,三子王路为离州刺史,王路传六世至王琳之,官至左遗拾,王琳之有子王显,也就是皇后的祖父。 王显,字伯阳,景盛年间的进士,官拜监察御史,后升至兵部侍郎,最后因为当年轰动一时的轩王谋反一案,成功问鼎宰相宝座,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九年。后来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告老的。死后获赠侍中,谥号文正。 皇后的父亲王祁,字敬甫,进士出身,他这个人有王家人的聪明,清高,也继承了王家人善于谋划的基因。王皇后并不是王家出的第一个皇后,联姻,在某种情况下,是保障家族繁荣的必备手段之一。由此可见这些门阀士族的手段,其实都是一样的。 王祁这个人,才学还是有的,只不过在官场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会了迎合帝王之心那一套。他这个宰相,更像是靠裙带关系和拍马屁的本事得来的,相比于他父亲王显、先祖王卜在政见上的雄才大略和辅佐帝王之能,逊色了不少。特别是在教子方面,更是一塌糊涂。 王祁娶的是金州贺氏女,贺家在金州,也是门阀士族之家,近百年来,族里光进士就出了二十多位。贺氏嫁进王家后,给王祁生了两儿两女,算是劳苦功高。只可惜王祁的三个儿子,不论嫡庶,皆是资质平庸之人。倒是两个女儿,不论才学,样貌,都很出彩儿。 王祁能坐到宰相这个位置,实则还是靠了他的两个女儿啊! 云霆霄似是笑了一下,可眼底的阴郁却是怎么也散不去的。现在这个时候,提皇后也好,提王家也好,都为时尚早。 “周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切如常。”青风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昨天夜里子时的时候,有人急匆匆的去请了大夫。” 云霆霄眉头紧皱,“是谁病了?什么病?眼下如何了?” 青风心里咯噔一下,道:“这个,公子,暂时打听不出来。那大夫自从昨日入夜,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云霆霄扭头看了他一眼,半夜去请大夫,病的人一定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很有可能是周家的主子。现在他要清楚的知道周家的一切,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能不打听得详尽一些? 青风被云霆霄看得心里发毛。只道:“属下马上就去。”说完转身出了院子。 待人走后,云霆霄这才长叹一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云霆霄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这个时辰,哪个不要命的敢过来敲他的门?府里的人避他如毒蝎;那人视他似无物;冯宝珠恨不能吃了他的血肉,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又有哪个是想跟他亲近的? 来人除了周翼虎。不作第二人想。 “进来!”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周翼虎推门而入。 云霆霄头也没抬,只是顺手把桌子上的点心拿起一块来。 周翼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神色不变。 云霆霄一边吃点心。一边打量他。嗯,耐力不错,被那群人缠着,倒也没露出什么不耐面的表情来。 “你早上不是吃饭了吗?这会儿又饿了?”周翼虎表面上装得再怎么镇定。他那带着一丝抱怨味儿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可能不恼火呢!那些人没事儿就往他跟前凑,变着法的要打听云霆霄的事儿。态度太软了不行。他现在是以云霆霄的护卫身份留在府中的,态度太软和了,人家会连带着看轻云霆霄这个人。当然,太强硬了也不行。偌大的国公府里,到处都是眼线,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他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就是云霆霄想要保他,只怕也难。 他跟青风和青松不一样,那二人都是自幼跟着云霆霄的,这府里是什么情况,他们知道的比自己多!而且在别人眼里,这二人皆是云霆霄的心腹,想要从他们这里探听一些消息,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自己呢,初来乍到,又是刚跟着云霆霄没多久的人,想必应该是很好收买的吧?就算不容易收买,那他的防备也应该没有青风青松那样强! 那些人想当然的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 这个认知让周翼虎十分不爽,所以面对云霆霄这个始作俑者的时候,口气当然不会太好了。 云霆霄三两下吃完自己手里的点心,只道:“那怎么一样?这府里的东西,到处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我宁愿不吃!” “那点心呢?” “点心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啊!”云霆霄笑眯眯的又拿起一块来,吃得很愉快的样子。 周翼虎暗暗叹了一口气,大户人家的阴私,真的是比他想得还要黑暗啊!以前自家人在老宅生活的时候,日子够苦,够黑暗了吧?可跟人家这成长经历一比,根本就不够看的!他们顶多就是吃得少点,干活干的多一点,挨打,挨骂这些。不管爹娘再怎么老实,好歹还在他们身边呢。可云霆霄呢!自幼没了亲娘护着,他爹跟他又不亲,那些跳梁小丑时不时的在暗处给他弄点危机,不是下毒,就是暗害,反正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看着是高墙大院,锦衣玉食,人人艳羡的贵族生活,可实则……虎毒尚不食子呢,那云国公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放任小妾来害自己的孩子?啧啧!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难怪云霆霄说这府里处处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呢! 这样一想,心里的那点小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云霆霄喝了两口水,起身拿起他的马鞭,拉着周翼虎往外走。 “去哪儿?” 云霆霄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所谓客随主便,周翼虎已经习惯了,就与云霆霄并肩出了屋。 两个人出了锦晖院,走小路去牵了马来。一路上,不时有仆人向云霆霄行礼问安,他始终是目不斜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或许,这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吧! 二人出了门,打马出城,朝郊外赶去。 自打他们出了国公府,就一直能够感受到有人在不远处监视他们。这种情况几乎天天都会发生,他们已经习惯了,左右不过是查看他们周围的人,看看他们在跟谁接触罢了。 跳梁小丑,不用理会。 二人谁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郊外的空气特别好,汴京的天气可是比辽东府暖和,早春三月时,便已经处处花开的景象了。如今进了四月,温度便又上了一个台阶。 云霆霄勒紧缰绳,嘴里轻喝:“吁。” 周翼虎也赶忙将马停住。 “这是哪儿?”四周景色宜人,清山绿水的景色如同一幅画卷一般,清风徐来,让人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 云霆霄朝着一个方向一指,道:“看到那儿了吗?” 周翼虎手搭凉棚往远处一瞧,哟,一座大宅隐隐出现在青山绿水之中,看样子,应该是座不小的宅子,灰墙白瓦的,看起来很有气势。 “那是什么地方?” “玩的地方!” 周翼虎不明白:“玩?” “打马球,蹴鞠,摔跤,斗兽,听戏。凡是公子哥们能玩的东西,那里都有!” 周翼虎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语:玩物丧志。 “走吧,我带你瞧瞧热闹去!驾!”云霆霄似乎不想给周翼虎反悔的机会,他双腿轻夹马腹,一扥缰绳,他坐下的马儿嘶鸣了一声,就扬起马蹄冲了出去。 周翼虎无奈,只得跟上。 等二人离开了,远处的草丛里,方才走出两个人来。这二人赫然是上次跟踪云霆霄他们到宝刹的那两个人。 “他们是去青宅了?” “肯定是。” 二人相视看了一眼,得,今天又得在这荒郊野外喂蚊子了,那青宅,可不是他们这种身份能去的。 “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其中一个人略微思量了一下,对另一个人道。 “或许吧!听闻那姓云的,是无量真人的徒弟,想必功夫不差,要想发现咱们,并不难。” 二人沉默,对方既是发现了他们,又无所顾忌的让他们跟着,只能说明人家根本无所谓。 “他们是料定了咱们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才无所顾忌,况且,宝刹寺也好,青宅也罢,都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就算人家在里头怎么样,咱们也打探不出来。” 可不是嘛。那人有些垂头丧气,什么都打探不到,回去指定又没好果子吃了。 “行了,等着吧,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未完待续。) ps:感谢as3233870,心随水流对你的思念依在,月之天的礼物,感谢快乐无罪288的月票。这一章,写得恕恕头大,感觉脑袋都要裂开了。里头参考借鉴了一些历史人物的经历,真真假假吧,不喜勿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得罪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周翼虎跟着云霆霄,来到那座白墙灰瓦的大宅前。 宅子的大门并不是十分气派,看起来就像是一户普通富裕人家的大门一样,门上挂着一块古朴的匾额,上头只写了青宅二字。 二人不约而同的下马。 “这青宅从外表看,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云霆霄说这里聚集的人,都是贵人,一般人,即便是家产颇丰,没有关系,也进不到这里来。可是从宅子的外表看,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云霆霄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抬阶而上,伸手扣了扣门栓。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看到云霆霄的时候,明显一愣,不过很快缓过神来,脸上换了一个惊喜的表情,道:“原来是云公子来了,真是稀客,快请进。”此人将大门打开,一挥手,出来了两个穿青衣短打的小厮,将二人的马牵走了。 云霆霄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给他,道:“你的记性倒是好的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难怪门客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愣住。 那人笑着接住,暗中掂量了一下那荷包的重量,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真诚了几分,他连忙向云霆霄道谢,随后又道:“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啊!云公子里边请!今天人还不少呢!”至于来的都是什么人,那门客却没有说。 做他们这一行的,记性要好,心眼要活泛,嘴要紧。关键的时候,还得能装聋作哑!来的都是爷,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有云霆霄在前边开路,那个门客只看了周翼虎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大概因为面生没见过的关系,所以心里对周翼虎的来历有些猜测。此人穿戴一般。身上也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气势,要不是跟着云霆霄来的,只怕门客都不会让他进门。 周翼虎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先敬罗衣后敬人,他早就习惯了。 “云公子,是小的带您过去,还是您自己去?”这些爷做事全凭喜好,万一招待不周。他可吃罪不起。所以聪明的门客们,都喜欢在做事之前征求一下对方的意义,免得费力不讨好。 云霆霄怕周翼虎拘谨,只道:“我自己过去。” “唉。”那门客应了一声,止步不前了。 云,周二人绕过影壁,这才算是见到了宅子内的布局。 这宅子,可比想象中的要大多了,周翼虎觉得,总体评价起来。它更像是权贵人家专门为了游玩,避暑所建的园子。虽然周翼虎没有见过权贵人家的园子到底是什么样,可他听说过啊。再者眼前所见的景致,绝非出自凡人之手,这里的布局独具匠心,似乎连一草一木都是精心栽种的。园子里亭台楼阁林立,随处可见的假山石景,竹林花海,清泉荷塘,拱桥凉亭。都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幅绝美的画作之中。 这园子构筑精致,布局巧妙,花木甚多。既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渺的气势。又有小桥流水,江南水乡的娟秀和精致,处处相似,却又处处不同,每一处景致都让人流连忘返,堪称完美。 云霆霄似乎并没有什么急事。所以他的步子很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周翼虎的关系。 周翼虎头一次来这里,难得的是天气好,又没有外人在,于是也放松心情,欣赏起眼前的美景来。 二人信步走到一处荷塘旁边,现在不是荷花的花期,但是大片大片的睡莲叶浮在河面上的感觉,依旧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满眼的绿色,让人神情愉悦,轻轻的微风带着一丝暖意,好像能把一切烦恼都带走似的。 “怎么样,这里景致不错吧!”云霆霄放眼看去, 周翼虎也大方的道:“确实漂亮,小米要是看到了,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云霆霄转头看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他:“是吗?” “嗯!” 也是,哪儿有女孩子会不喜欢漂亮东西的?衣裳,手饰,美景,还有美男? 云霆霄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拧成一个疙瘩,他的容貌虽然也很出色,但是跟这个时代的主流美男长相还是有些差距的。皮肤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被晒成了古铜色,而且他的脸,棱角分明,眉毛眼神都太过凌厉…… 她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 云霆霄想起某人那比女子还要白皙娇嫩的皮肤,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你冷?”周翼虎的声音猛然在云霆霄身边响起。 啊? “不,不冷。”云霆霄总不能直白的跟周翼虎承认,自己刚刚在猜测周小米对长相的喜好问题吧?这也太…… 嗯! 云霆霄故作镇定的道:“走吧,前边是天乐楼,听戏的地方,咱们瞧瞧热闹去。” 周翼虎还没去过戏楼呢!此时听云霆霄一提,便也跃跃欲试起来!他到底是年轻人,对以前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事物还是挺好奇的。 两人沿着河塘边的碎石子路朝前走,穿过一个垂花门,绕过一座石景假山,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隐隐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顺着林荫小路飘过来。 “前边就是了。” 周翼虎跟着云霆霄,顺着林荫小路往深处走,锣鼓声越来越清晰,天乐楼也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这是一座拔地而起的三层木楼建筑,飞檐翅角,古朴大气,看着就很气派。周围的景致也是围绕着天乐楼所布,每一处都极费心思,力求完美。 周翼虎是个外行,只觉得这里的景致似乎比旁处多了几丝精致之处,与这个天乐楼摆在一处,倒是相得益彰。 楼下站着几个小厮,一见二人朝着天乐楼来了,忙迎了过来。奇怪的是,那人手里托着一个朱漆托盘。 云霆霄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扔到那托盘上。拿托盘的人朝云霆霄施了一礼,举着托盘去了旁处。 奇怪。 周翼虎不懂这里的弯弯道道。 云霆霄觉得此时不适合跟他解释,就没出声。两个人进了天乐楼,由人引着往大厅里走。一楼大厅里摆满了桌椅。坐着不少穿着华贵的人,他们身边还有各式各样的下人,不过这里坐着的都是男人,不管是主子还是随从,清一色的都是大老爷们。 大厅内的装潢让周翼虎十分意外。这里的一切,看着都十分朴素,并没有想象中金碧辉煌的样子。不过周翼虎也跟着云霆霄一段日子了,眼界也是有所提升的,他知道有些东西或许看起来很低调,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大厅的最前方,是一个高台,高台四周都是用木头栏杆围起来的,很自然的圈出了一块比较大的空地做戏台。戏台之上,正有穿着戏服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而那些拉琴打鼓的琴师,则是在高台的下面,他们一个个神情专注,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喧嚣。 周翼虎有点知道这个青宅是干什么的了,他自己有眼睛,会看,加上之前云霆霄大致介绍过这个地方,所以周翼虎想当然的以为,这里是公子哥儿们吃喝玩乐的地方。 大厅里的贵人们,似乎真的只是来听戏的。一个个摇头晃脑,听得十分投入,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 这倒跟周翼虎想得不太一样。 门客一路引着二人往二楼走。 二楼是一个个独立的包间,私密性更强一些。视野也更好一些,一楼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不说,戏台上的一切更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似的,戏子们演绎出来的嗔痴怒骂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切,还是跟结构构造和空间的利用有关。 门客将二人引到一个挂着甲字木牌的包间,将人安顿好之后。又奉上了茶水和水果,点心等物。 云霆霄自然又要散一个荷包出去。 那门客接了打赏,道:“谢二位爷。”接着转身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包间,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如果客人有需要,只要招呼一声,他们便会过来。 包间这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让周翼虎松了一口气,他睨了一眼专注看戏的云霆霄,只道:“你别拿带我长见识这样的话糊弄我啊!你明明就是有备而来。”身上揣着那么多打赏下人用的荷包,还不是有备而来? 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玉色小碗,里头装着黑紫色的桑葚,碗里还有一只银制的小叉子。 切,有钱人真会享受。 周翼虎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了起来。 云霆霄也不打算抵赖,不过,他仍不忘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只道:“我来这儿,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带你涨见识的,其它的都是次要的。呃,你进天乐楼的时候,看没看到我扔给那门客一个牌子?” “看到了,那个是做什么用的?” “嗯,简单点说,那个东西就是一个身份牌,是在青宅报备过的,有了它,你就等同于被青宅的主人认可了,而青宅呢,也有了保障。毕竟这里是玩乐的地方,说是销金窟也不为过,想要在这儿一掷千金,豪赌一场的人大有人在,你在这里的一切花费,都会被记在那个牌子上,有钱的扣钱,没钱了又还不上的,青宅的主人就会通过这个牌子找到你家里去,收账!” 周翼虎听明白了,敢情原来那个无往不利的牌子,根本就是用钱买来的! “有钱的就是大爷啊!” 云霆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才道:“光有钱还不行!天子脚下的事儿,可不是所有的都能用钱摆平!” 周翼虎一愣,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所以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 云霆霄放松身体,往椅背上一靠,道:“差不多吧!那个身份牌,分四种等极。一种是铜牌,是青宅发送的牌子中最低等的,牌子上最起码要存五千两银子,一种是银牌,比铜牌高一极,相应存钱的数目也要翻一倍。” 翻一倍?那就是一万两了? “再往上,还有金牌,一次要存上三万两!”云霆霄看了周翼虎一眼,才道:“除了钱,牌子的材质也跟牌子持有人的身份息息相关。换句话说,身份不够,拿再多的钱,也得不到金牌。打个比方,五品官,就算是拿着大把的钱,在这儿,撑死弄个银牌!” 周翼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简单点说,就是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地位,有权,官小的,就算有钱也补不上身份上的差距。像他这样的,要不是借着云霆霄的光,只怕连青宅的大门都进不来。 “铜牌,银牌,金牌!不是一共四种吗?还有一种牌子是什么样的?”周翼虎一边吃桑葚,一边道:“你扔牌子的时候,动作太快,我没看清。” 那牌子黑乎乎的,好像不是金,银,铜里面的任何一种。应该不是玉的吧?一磕就碎了啊,太不实用了。 “还有第四种,是玄铁的。” 周翼虎刚想问玄铁的牌子是什么级别的,就听有人在包间外面道:“爷,薛公子求见。” 听声音,这人正是行前给他们领路的那个门客。 姓薛? 云霆霄微微一想,也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是枢密直学士家的公子?”少年冷清中又带有一丝慵懒的声音在包间里响起。 “正是。” 云霆霄微微扯动嘴角,又问:“来的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门外微微沉默了一下,才有些惶恐的道:“是二公子。” 云霆霄轻哼一声,道:“不见。”牌子材质的不同,也代表着持有着在青宅拥有的权力各不相同。简单点说,拥有的牌子材质越精贵,所拥有的权力也就越多,比如现在,云霆霄不同意,那个持银牌子的薛公子,根本不敢贸然过来。 “是。”那门客没有一丝的迟疑,转身下去了。 周翼虎的耳力好,能听到那边有咚咚的下楼的声,看来对方气得不轻啊!要不然也不至于故意这样。那楼梯上可是铺了地毯的,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可见怨气不小。 “那个姓薛的是什么来头,竟然让你这么不待见?” 云霆霄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害群之马,管他做什么!” 周翼虎听得出来,这个薛二公子,只怕得罪过云霆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ps:  感谢月之天,颖迪的礼物,感谢小脸胖嘟嘟的月票,谢谢楓樹下的雪的香囊,明天就是母亲节了,大家不要忘了请麻麻吃饭,看电影,或者给她买礼物哦!如果不在麻麻身边,就给她打一个电话吧!明天恕恕也过节了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发现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周翼虎听得出来,这个薛二公子,只怕得罪过云霆霄。两人之间的积怨只怕还不浅呢!既然人家不乐意提,他也就不往下问了,反正他对这个薛二公子,并不十分感兴趣。 “刚才说到哪儿了?”云霆霄怕自己的态度会惹周翼虎尴尬,于是便找了一个相对能引起对方兴趣的话题。开玩笑,周翼虎可是他未来的大舅哥儿,他哪敢轻易得罪。况且就算不提这个,周翼虎也是他十分看重的人,此子在武艺,兵法方面极有天赋,而且很有头脑。他现在羽翼未丰,如果多几个像周翼虎这样的人辅佐,何愁将来大事不成? “玄铁牌子。”周翼虎乐于转移话题,所以痛快的接过云霆霄的话,问道:“玄铁牌子是什么等级?” 这个事儿,也确实是他感兴趣的。 云霆霄没打算瞒着他,不过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 “怎么说呢!这玄铁可是天外来物,不可多得,造价比起黄金来,高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周翼虎听明白了,敢情云霆霄拿的那块牌子,居然是所有牌子里等级最高的。乖乖,一个黄金的牌子,就要三万两银子,这玄铁的,得多少钱啊?五万两?十万两? 周翼虎有点不敢想了,对于过去的他们来说,哪怕是五千两银子,也绝对是天文数字,那些钱。他们或许一辈子都挣不出来。虽然现在分家了,日子好过了,可是挥金如土的日子也不是他们能想的。 他绝对想不到,手上拿着玄铁牌子的人,其实根本不用花一文钱,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本来就很少。就是青宅的许多内部人员。也未必清楚,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 就在这时,锣鼓点猛然急促起来。一楼戏台上的幕布被重新拉开,一个装扮一新的武旦盛装亮相。一楼大厅里瞬间热闹起来,众人热情高涨,鼓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周翼虎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前从来没去过戏园子。也没听过戏,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听说啊,许多戏班子里的角儿,都被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们欺负过。正规的戏班子不是没有。可是大多都是一些藏污纳垢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青宅位处这么隐秘的地方,背景又那么深。笼络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过来这它捧场。这里头一定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可是眼见着,这天乐楼真的只是唱戏,再无其它的,他就有点傻眼了。 云霆霄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之处似的,先是难得的轻笑了两声,然后才道:“看不出来啊,你平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结果现在到了青宅,脑袋里居然会想那些东西?我都怀疑,难道府里那些丫鬟真的没有得手吗?” 说起这个,周翼虎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国公府里那些想方设法要在他那儿打探消息的人,手段层出不穷,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探听云霆霄的消息,甚至不惜出向他施美人计,有几次甚至直接让人躺到他屋里去了。 “嗯,我就是乱猜。” 云霆霄笑,似乎很满意周翼虎的不自在,没办法,这家伙的老成模样太有欺骗性了,某些时候的表现似乎比自己还要老练。能让他不自在,云霆霄觉得很不错。 “这青宅,虽然是富贵云集,权贵齐聚的地方,但是规矩,是一早就定下的。任何人,不管你背景如何,要是不守青宅的规矩,就一样会被驱逐出去,永不接纳。青宅确实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但是里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可以赌,可以消遣,但是不能欺男霸女,更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胡作非为。所以,来这里的人,就算是有什么贼心,也不敢有所行动。至于出了青宅以后,私下里的事儿,青宅就不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翼虎这个小白,觉得自己懂事,点了点头。 其实,青宅又何止是权贵们玩乐的地方这么简单啊!这里对某些人来说,更像是一个结交的场所,也是一个不可多得收集情报的地方…… 现在跟周翼虎说这些,不合适,不过,以后时机成熟了,就算自己不说,他应该也能看出来。 云霆霄打定主意,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就多带周翼虎来走走。 “好!” 唱到精彩处,楼下又暴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叫好声! 真没看出来,这些权贵们居然还是戏迷!不过有些人来此地,并非全是看戏的,周翼虎自己慢慢观察,慢慢体会,发现有不少包间里的人,都神神秘秘的,他们来这儿的目的,绝非看戏这么简单。 看破不说破,都是聪明人的做法。那些到处跟人家显摆,夸夸其谈的人,倒真不见得是什么聪明人了。 两人闲来无事,静下心来看了一会儿戏,别说,还真挺有味道的,虽然听不出来他唱的是什么,但确实挺好看的。 “爷!” 不识相的门客又来打扰了,这也是常有的事。像青宅这样的地方,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身边都跟着有眼色的人呢,见到了,当然要过来打个招呼了。 “什么事。”云霆霄倒没有不耐烦。 那门客进门来,递给云霆霄一张字条。 云霆霄接过字条,挥了挥手,那门客便退了出去。他将字条展开,看了一眼,随即合上,将字条扔到一旁的熏香炉之中。 “走吧,带你看个热闹去。” 周翼虎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热闹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分寸,不问,只跟着,自己总不至于让姓云的给卖了吧! 两人出了天乐楼,那门客一直恭敬的将人送到正路上,才转身离开。 前面是一处石桥,远处有一个小亭子。两人走过石桥。绕过凉亭。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让人感到意外的垂花门。 “园中有景,景中有园,这青宅。该叫青园才是。”周翼虎估计,他们走了这么久,恐怕还没有走到整个青宅的三分之一,这样大的地方。却取了这么小气又普通的名字,当真是低调啊! “哈哈。这话可不止你一个人说过。”头一次来青宅的人,十有8玖都会这么说。 走进垂花门,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看到的。便是满眼的绿色。 有门客恭敬的迎上来。他们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国公府的云公子来了,而且已经递了牌子。 持有玄铁牌的人。哪个敢怠慢? “爷,里边请!” 云霆霄和周翼虎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二人绕过一排休息用的厢房。来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这是…… 演武场。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中间有四个木制的擂台,擂台大概有三米高,周围用婴儿手臂粗的绳子围了起来,擂台上面铺了一层毯子。四个摆台被分别摆开,占据了四个点,而擂台四周则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帐篷,看得出来,这里是供人休息和观赏的地方。 云霆霄和周翼虎被带到了一个大帐篷里,帐篷里面有躺椅,有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点心,还有热茶。 显然是早有准备。 两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能来这儿的人,都不是凡夫俗子,一般来说,都是武将世家的人。他们到这儿,一般是来找人切磋的。” 切磋? 周翼虎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因为自己自己底子差,习武时间短,所以他没日没夜的拼命练,除了跟章先生读书,其他的时间都扔到练功上头了。学了两年武,他早就想知道一下自己的深浅了!虽然来汴京的路上,他已经实战过了,但是周翼虎并不满足!他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打擂比试,或许是最好的途径。 周翼虎眼中的滔天战意,让云霆霄十分满意。这个家伙,虽算不得武痴,但也相差不远矣!加上他天生的指挥才能,云霆霄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周翼虎一定会迅速的成长起来。未来,大宋朝又会添一名猛将。 “你想去?”云霆霄道:“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虽然这儿都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但是如果不熟悉情况,还是容易出状况的。” 周翼虎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而且能观看别人比武的过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经验,能学到不少东西。 云霆霄优哉游哉的喝茶,而周翼虎的眼睛一直盯着擂台上看。两边的距离不是很远,他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一招一式,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也带入进去,想着这招要是换成自己,该怎么应对。 云霆霄也不打扰他,只道:“你慢慢看,我出去方便一下,我会嘱咐门客,不让他们来打扰你。” 周翼虎只当他是喝茶喝多了,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擂台上看。 云霆霄转身出了帐篷,离开大路,走小路,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那处有一座假山群,附近皆是高大繁盛的树木,甚少有人往来。 云霆霄边走边留意自己身边的情况,确定四周没有人后,才猛然一个闪身,钻到假山群之中。 在青宅中,像这样的假山群不知道有多少。谁又会想到假山群中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秘道呢!就算知道,那么多假山,总不能一座座的摸过去吧!那得耗费多少工夫? 云霆霄显然是知道假山中暗藏的玄机的,他在暗处藏身,直到确定没有人跟来,才慢慢的在假山中的通道摸索走起,走了几步后,伸手在一个小洞穴中掏了几下。 咯噔一声,一个黑幽幽的洞口露了出来。 云霆霄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有黑暗做掩护,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那个小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悄悄的合上,没有心动任何人! 云霆霄顺着地道口往下走,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相约的地点。 一个如玉公子般的人物,正借着昏暗的灯火,举着一枚铜镜,欣赏着自己的容颜。 云霆霄差点没吐了。 “这里没有外人,你又何必如此。” 唇红齿白,肌肤赛雪的贵公子放下手中的铜镜,冲着云霆霄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这人赫然是当初去林家集镇上看望受伤云霆霄的那个人! 云霆霄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是他不知道这家伙的底牌,肯定会被他给恶心死。 “起开。”云霆霄走过去,把那人面前的椅子往一旁带了带,不过他很嫌弃那人放在椅子上的脚。 “死样~”那人眼波流转,声音妩媚,要不是看到他一身男装,喉结还上下滚动着,真会让人误会他是个女人。 云霆霄闭上眼睛冷静一下,真是够了,真想把他踹出去。 “有屁快放!” 那个贵公子瞪了他一眼,用非常嗲的声音道:“这么不耐烦?难道你变心了不成?” 云霆霄回瞪他一眼,道:“你再不说我走了啊!” 那贵公子连忙讨饶,声音也变回了正常的男音,“好了好了,不玩了。” 云霆霄趁机道:“讲正事。” 那贵公子又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傻大个儿,是周家的孙儿?真是歹竹出好笋啊!那周幽虽然相貌堂堂,可惜里子却是又黑又臭的,偏偏他的孙儿那般出色!嗯,也不对,还有不出彩儿的。” 周幽有三个儿子,人都说他的嫡长子在当年的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丧生了,所以,不算那个孩子,周幽还有两个儿子,皆是庶出。 庶子周玑,三十有三,跟周幽的嫡长子是同一年出生的,他有一子一女,儿子周翼聪,名字取得不错,可惜那孩子智力不足,是个半傻。 周幽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庶出的,叫王珂,今天整三十。这个王珂,好色,妻妾不少,可惜只得了四个女儿。 周幽现在最发愁的,就是子嗣问题。要是让他知道天上掉下个儿子,还有三个孙子,哼哼,不要太骄傲啊! “现在说周翼虎是周幽的孙儿,为时尚早。” 贵公子不太认同他的想法,只道:“周家的子嗣都是接着族普起名的吧,周翼聪,周翼虎,都是翼字辈的,翼,嗯,是挺有意思。”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ps:感谢t兔兔t,淡淡陌生人,小紫晶蝶,小小寒月seas_7的月票,谢谢陌丶离落,书友150918124458160的礼物,谢谢心静似月的平安符,谢谢楓樹下的雪的香囊!今天是母亲节,希望天下的母亲们都健康平安!我可不可以假装没有看到催更票???是谁说下周双更的?可以反悔不?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孔雀 贵公子的话,却是提醒云霆霄了! 周翼虎,周翼聪!都是翼字辈儿的!这么明显的一个提示,他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云霆霄不由得看了那贵公子几眼,这货居然也有这么睿智的时候?好吧,他一直挺聪明睿智的,在那样深不见底,肮脏不堪的世界里活着,却一直能让自己安然无恙,置身于风暴的最外层,确实是需要几分本事的。不说别的,光是那颗能忍的心,就特别值得自己学习。云同学总是觉得,自己的火气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有些压不住,眼前这位呢!藏得比他深,比狐狸还狐狸。对了,他还特别能糟蹋自己,下手绝对的快,准,狠!好好的一个爷们,非得在外人面前弄出一副不男不女样,让人误会,不解,根本就摸不清他的虚实! 云霆霄庆幸,自己跟他从来都不是敌人!否则遇上这样的对手,他会头疼的。 看来,他得尽快见见尚书夫人,问问当年的细情。 “说正事吧!”云霆霄面不改色的道:“你的人查出什么没有?” 那贵公子妩媚一笑,“那还用说嘛,要是指望你的人能办成这事儿,黄花菜都凉了!” 哟,还知道黄花菜呐?啧啧,富贵窝里爬出来的,还真是…… “这么说有消息了?” 那贵公子突然收了身上阴柔的气息,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好像之前的娘娘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如玉公子似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气质可以把一人塑造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在转换气质。隐藏心迹这方面做得得心应手,所以梁奕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活得游刃有余! 没错,这位长相出众,气质非凡,时而娇滴滴,妖娆似花。时而气场强大。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姓梁。他不是旁人,正是大宋朝当今皇帝的儿子,四皇子梁奕! 梁奕之所以给自己塑造了一个雌雄难辨的外表。就是为了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不但有消息了,我还给你带回了一份大礼!”此时的梁奕。已经除去了身上的伪装,阴柔的气质退了个干干净净!良好的出身。天生的贵气,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质。与众俱来的上位者气息,配上如玉般的容颜,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迷人的样子。 他现在的面目。若是让那些老家伙看到,只怕会吐出几口老血来吧?谁能想到一向雌雄莫辨的四皇子,会是这个样子?正是因为想不到。所以才会觉得不足为虑,放在梁奕身上的关注自然就少了许多。正这是种假象。才为他争取到了一些生机和自由,如若不然,只怕年幼时被冠以聪慧之名的梁奕,早就遭毒手了。 残害皇室血脉,这是何等大罪?偏偏就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做一些禽兽不如之事!皇家后院里还没有长大就夭折的孩子多了去了,有些孩子甚至来不及出生,就发生了意外。 梁奕从小就聪明,他生母淑贵妃也是难得的聪明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长到这么大。 或许是因为同命相连的关系吧,云霆霄自幼便与梁奕要好,梁奕呢,也不拿云霆霄当外人,二人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亲兄弟,彼此信任,彼此依靠。真要论起来,两个人还有些亲戚关系呢!云霆霄的生母平南王郡主梁余音,是皇帝的堂妹,论理,梁奕应该称呼她一声堂姑母的,所以他跟云霆霄还真是有些血脉关系。 两人虽然亲如兄弟,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私下里悄悄进行的,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两人在明面上,虽不是对立关系,但是给别人的感觉一直是淡淡的,好像还有点彼此看不上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放心。平时两个人尽量装成没有交集的样子,迫不得已要见面的时候,都是避开众人耳目偷偷进行的。 梁奕是皇子,即便在皇宫之中处处受人钳制,可旁人要想砍去他的所有触手,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人很聪明,装傻充愣的避开了旁人的耳目,建立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只听从于他的组织。当然,云霆霄的动作也不小,他的身份不像梁奕那么敏敢,加上无量真人的关系,所以他的人脉比梁奕更广一些。特别是在智囊团方面,一个晖山君子,可抵梁奕手下七八位谋士还带拐弯的呢! 两个少年都在为他们各自的目标而努力着。 云霆霄一直思索着,梁奕说得这份大礼到底是什么。等他接过梁奕递过来的东西细看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确实是份大礼啊! “人呢?” “交给青姨了,你放心,有她看着,出不了事。” 云霆霄把手中的东西叠了起来,这可是一份很重要的东西,他得好好留着,将来也许能派上大用场呢! 梁奕笑,神情也放松了几分,“你应该怎么谢我?” 云霆霄睨了他一眼,“用得着吗?”梁奕可不是那种能吃亏的人。 “也是!”梁奕知道,云霆霄像来是个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人,跟他有点关系的,哪个没被他奴役?就是没关系的,时间长了,也会被他拐弯抹角的敲上一回竹杠,所以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是绕着云国公府的大公子走的。现在他长大了,倒是不常干这些事儿了,可是脑子里弯弯道道的事儿就更多了。 不过,他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况且,这货小时候还救过自己的命呢! 梁奕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心里窜过一阵暖流,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会觉得感动了。 云霆霄扬了扬手上的东西。道:“谢了。”接着毫不客气的把东西揣进了怀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总不能一直在京里这么混着吧?” 云霆霄微微沉默了一下,“我的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留在京里,只是权宜之计,更多的是在为周翼虎打算,只要把他的身份确定下来,那么他随时是要走的。 当然,带着周翼虎一起走。这样一员悍将。不留在身边,可惜了。 “是为了那个傻大个儿?” “明知故问。”说这句话的时候,云霆霄是有些心虚的。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周翼虎。 “要是这知说的话,你们恐怕还要在京里留一阵子。”梁奕微微皱眉,这样一来,先前他们的打算怕是要延后了。 云霆霄想了一下。道:“倒也无所谓,我刚回来。盯着我的人肯定不会少。这个时候吃喝玩乐,无所作为,反而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 “不见得吧?知子莫若父,或许你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觉得你有大动作。” 云霆霄并不介意,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谁知道呢?走着瞧吧!” 梁奕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他是有了对策,便也放下心来。 “好。有消息通知我,老规矩。” 云霆霄没有应话,起身道:“我得走了,不然时间太长,会引人疑窦的。”说着便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梁奕什么也没说,直到云霆霄出了密道,他才重亲拿起放在一旁的铜镜,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起来。只一瞬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重新变成了让人不喜的娘娘腔。 云霆霄回到帐篷里的时候,周翼虎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 “你怎么这样了?”脸红脖子粗的,难道是要跟人拼命吗? 周翼虎摇头,“无事!” 云霆霄觉得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 他喊了门客来。 “怎么回事?” 门客支支吾吾的,似乎不太敢把事情的真相讲出来。 云霆霄微微愣住,这些门客都是有眼色的人,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应该知道他是持有玄铁令牌的人。对自己,他们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可是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会支支吾吾的。 对方的来头怕是不小吧! 这里的人,都是青姨的人,云霆霄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不过周翼虎是自己带来的人,他没理由看着周翼虎被人欺负却什么都不做。况且他知道周翼虎的为人,他这个人,谨慎,能忍,决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哪怕现在他似乎是受了委屈,可是还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云霆霄猛的将那个门客提了起来,紧紧的揪住他的衣领“说,是谁?” 周翼虎连忙走过去,有心搭救那个门客,“公子,算了。”他虎目炯炯,似乎不是单纯为门客说情这么简单。 “算了?”云霆霄从来都不是冲动之人,他虽不及梁奕那边能忍,但是他自幼是在无量真人身边长大的,受真人教导,心性已经远超同龄人许多。今儿这事儿受委屈的人要不是周翼虎,他也不可能这么较真。 难道说对方甚是了解自己的底细,甚至连周翼虎的身世也一清二楚?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对手可就太可怕了。 云霆霄似乎想到了某个很坏的结果,眉头紧紧皱着,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不少。 门客呼吸不畅起来,脸色开始发紫。 周翼虎连忙上前,把他从云霆霄的手里解救出来,“霆霄,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对方来头不小,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云霆霄与他对上!周翼虎不傻,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何以能劳动那人的大驾啊!可见人家根本就是冲着云霆霄来的,他不过是做了替死鬼而已。 云霆飞松了手。 周翼虎虽然来京的时间不长,但是没少听自己给他讲京城里的大事小情,汴京城内及其周边的情况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摸透的,况且京中是阀门士族聚集地,个中关系盘根错节,就是他也不敢在某些事情上轻易下结论,又何况周翼虎了? 周翼虎这般强势,直白的告诉自己算了,是不是在变着发的告诉自己这人他们招惹不起呢? 那个门客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突然战战兢兢的道:“是,是四皇子!” 周翼虎恨不能上前一脚踢飞他,这门客绝对是故意的,云霆霄本有罢手之意,可是他非要在这个时候把对方的身份报出来,可见这个门客本身就很在问题。 谁? 四皇子? 那家伙刚才才在地道中跟自己见面,这会儿门客告诉他,与周翼虎争执的人是四皇子! 开什么玩笑? 不过,云霆霄细细一想,却觉得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梁奕手下人才济济,什么样的奇人异士都有。他偏爱江湖隐士,觉得他们是这世界上真正的大能,所以重金招揽了不少身怀绝技的人。 难免,这其中就有一两个异类。 正在这时,帐篷外头突然骚动起来。好像有不少人朝着他们这个帐篷走来了。 那门客趁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出了帐篷就抱住了四皇子的大腿! “四皇子,云大公子要杀小的,救命啊!” 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周翼虎觉得,他们似乎一不小心入了局。 云霆霄直道:“出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跟老四沾上边的事儿,倒霉的,一定不会是他们。 只一眨眼的工夫,他脸上的凝重之色就被轻松取代了。或许方才那一切,只是为了给那个门客看? 周翼虎跟着云霆霄出了帐篷。 外头围了不少人,似乎都是来看热闹的。擂台那边,此刻已经空荡荡了,好像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云霆霄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不由得暗暗冷笑一声,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出手了。 他朝四皇子望过去。 眼前的人,穿得像只花孔雀似的,一身水蓝色锦缎的常服,显得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更加妖孽了几分,那袍子上用金线绣满了翎羽,看起来像只随时准备求偶的发晴孔雀。他的腰间扎了一条暗黄色莽带,上面绣了不少瑞兽,正中间,镶了一颗红得耀眼的长圆形红宝石。 “四皇子?”云霆霄朝来人脸上望去。(未完待续。) ps:感谢楓樹下的雪,小小耐耐的月票!谁说这周要双更来的?谁说的,站出来!太坑爹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四皇子?”云霆霄朝来人脸上望去。他眼中恰到好处的疑惑,真真切切的落在众人眼中。 云霆霄自幼离京,虽然小时候他跟梁奕的感情还不错,可是毕竟多年没见了。他前几天刚回京,一时半刻认不出眼前的人来,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霆霄上下打量了梁奕几眼,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你怎么这样了?” 陌生,排斥,不解,种种情绪一一从云霆霄的眼中宣泄出来,连周翼虎都觉得,他对于眼前这位四皇子似乎很陌生,也许过往他们熟悉过,但四皇子的改变,换来的是云霆霄憎恶。 连周翼虎都这样认为,可想而知那些与云霆霄并不熟悉的人,该作何感想了。 “怎么,我这样穿不好看?”四皇子梁奕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架起双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好像在展示自己一样。他的小拇指作莲花指状,让人看着就有种想要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好好的如玉少年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有人不解,有人惋惜,也有不少人窃喜。 云霆霄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打量起眼前的四皇子来。无疑,他身上的这件衣裳,决不是在密道之中穿的那件。就算他们前后脚从密道走出来的,他也没有时间换这身衣裳。 密道之中的梁奕,才是梁奕,那这个人是谁? 二人身高,身型都很相似,根本难以分辨。五官来看,更是一模一样,似乎一点破绽也没有。 不过,云霆霄是最熟悉梁奕的人,哪怕二人不常见面,他们对彼此的眼神,举止也都很了解。 眼前这个人,跟梁奕至少有八九分相像。五官可以通过容易术调整。这不难,想要找一个身材与梁奕相仿,五官相似,会容易术的人。也不难!难的是,对梁奕眼神,举止的模仿。 在云霆霄看来,这个“四皇子”虽然扮梁奕扮得惟妙惟肖,但是在眼神。气质上的把握却是有漏洞的。梁奕是皇族血脉,自幼在皇宫长大,身居高位,他虽是个不得势的皇子,可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身上的贵气浑然天成,不是谁想扮就能扮得了的!梁奕在云霆霄面前,是个万事好商量的兄长,可实则,他是一个非常有手腕和野心的人,眼神的背后。总会带上一两分侵略的光芒,即便是被他掩盖过去,可是眼底的蠢蠢欲动也不会消散。 眼前这个人,不是梁奕,他的眼睛里,没有梁奕的野心和张狂。 “不好看。”云霆霄收回打量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四皇子’又看了一眼抱着他大腿没松手的门客道:“我想,四皇子或许欠我一个解释。”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霆霄的口气很不好,周翼虎站在他的边上。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四皇子不羁的笑了笑,柔声道:“哎呀,我当什么事儿呢!你就为了那个傻大个儿,跟我发火。值得吗?” “这人是我的随从,对我有救命之恩,对看重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云霆霄挑眉,似乎根本没把四皇子放在眼里似的。 这时,从‘四皇子’身后站出一个人来,他很熟稔的过来打圆场。好像跟二人关系都不错的样子。 “云公子,四皇子,一点小事,千万别伤了和气。”接着又过来拉云霆霄,似乎想跟他说悄悄话。 云霆霄看了那人一眼,认出来了,这人是五皇子生母程嫔娘家的一个侄子,时常跟权贵们在一起厮混,风评不太好,主要是太狗腿了。 现在这是又抱上四皇子的大腿了? 一群傻蛋,被人唬了还不知道呢! 这个程嫔的侄子,也是个精怪的,他好不容易借着别人的光进了青宅,自然是想要大饱眼福,好好涨涨见识的。回去以后,自己跟狐朋狗友好好吹嘘一翻,能收获不少羡慕的目光呢! 现在这两位,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将来搞不好就是世子,得罪哪个都是他吃罪不起的。只不过他或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给二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借机抱大腿。 想到这儿,程禹的笑容就又真切了几分。 “哼,你谁呀?”云霆霄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只知道他是程嫔的侄子。 程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这个人,脸皮还算厚,比这难堪的事情他也经历过,所以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云公子离京多年,怕是不记得我了。我是程禹,程嫔是我姑母。”程禹决口不提他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外放知州。他能留在京城,入国子监读书,这里头可少不了程嫔的功劳。她也是想扶持自己的娘家,让五皇子多点依靠,这点私心换成谁都会有,无可厚非。 只可惜这个程禹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成绩不怎么样,把心思都用在了攀附权贵的上头,失了水准,让人瞧不上!狐朋狗友没少交,真正能顶事的朋友却是一个都没交下。 知己不用多,一人足矣。可惜这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懂的,那个程禹,就是想与全天下人都称兄道弟的傻瓜。 “哦!”云霆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对程禹有印象。 程禹心里高兴,态度又殷勤了几分。 四皇子身后的一干人,表情各异,有看好戏的、有不屑的,还有表面十分平静,内心暗潮汹涌的~ 四皇子像是没看到这里的气氛诡异似的,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铜镜来,对着镜子撩头发,左照右看的,嘴角还带着笑,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东西很满意。 云霆霄皱眉,暗暗猜测梁奕的真实想法,眉毛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倒是那个程禹,自以为是的认为云霆霄是想找梁奕的麻烦,想劝他歇了心思。 这样一来,四皇子必定会高看他一眼。毕竟跟他来的那么多人当中,只有自己敢跟这位云大公子叫板不是?而云霆霄呢,过后或许也会想起他的好来,视他为朋友。 程禹觉得美好的日子似乎在向他招手。他低声与云霆飞道:“云公子,先前四皇子听闻你来了,便想过来寻你,哪知门客不识好歹,说你不在帐篷中。四皇子知道你性子冷清。想来帐中等你,那门客又不依不饶,说你临走时有话交待,任何人都不许去帐中!四皇子那是何等人物?即便是这青宅之中,敢惹他的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啊。所以四皇子命人将那门客拖走,是你帐中的那位出来制止,才惹起争端的。” 云霆霄变相从别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云公了,就算我多嘴。劝你一句!你虽然出身权贵之家,可是再贵,还能贵过皇家?四皇子可不是好惹的。”其实这话,程禹说得也挺违心的,谁不知道四皇子是众皇子当中最不受宠的,非嫡非长非幼,又变成了个娘娘腔,根本没有丝毫前途可言! 可是即便这样,人家也是皇子啊!架不住人家会投胎啊!皇家血脉,再不济。人家日后当一个闲散的王爷是跑不了的! 读书做学问程禹不行,可是对于这些事情却看得挺清楚的。只是他自以为很了解的这一切,难道就是真相了吗? “即便是我的人冲撞了四皇子,他大可以以皇子之名处置我的人。可是呢。他似乎什么也没做!你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程禹可不是老实人,他明显在避重就轻,没有讲事情的实情。 “这个……”程禹现在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姓云的这么不好对付,自己就不应该来蹚这个浑水。现在好了,骑虎难下,自己总不能说四皇子看上了他的护卫,对人家左摸右搂的,吃他卫护的豆腐了吧! “行了,你起开吧!”四皇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把手里的镜子往身后一递,有人顺手就接了过去。 四皇子慢慢的走到云霆霄面前,他的仪态很优雅,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感。做这一切的如果是一个女人,那么云霆霄没话说,不管她长相如何,至少家教和礼仪都是不错的,但相反,一个大男人做出这个举动来,真是…… 不忍直视。 “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上他了。”兰花指指向周翼虎。 云霆霄难以置信的模样,反常十分激烈:“不可能!”他这是要干什么?龙阳之好,有这个毛病的人,怕是与皇位无缘了吧? 云霆霄有点明白梁奕的用意了,反正大家都没说破,他只是说看上周翼虎了,又没说自己喜欢男人,一切都是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就看对方是怎么想了! 这招倒是好,可惜苦了周翼虎了,明明有点黑的一个人,愣是变成了大红脸!堂堂男儿,被一个娘娘腔看上了,偏偏他又不知道实情! 唉,也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都知道了,演的就不像了。 “你想什么呢!”四皇子娇笑一声,“我是让他做我的‘贴身’侍卫!看他孔武有力的样子,功夫一定挺好的。”这个假扮的四皇子,对阴柔气质的把握还是挺到位的,一挑眉,一轻笑,都显的整个人很弯,而且他特意强调贴身侍卫,功夫很好这样的词语,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他是我的侍卫,四皇子想夺人所好,不好吧?” “不好??”四皇子要翻脸,这个大家都看出来了。 “那他先前冲撞之罪,我该如何追究?” 周翼虎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敢情人家之前不追究了,是想等着云霆霄这个能作主的人回来,向他要人呢! 周翼虎这个气啊!这人要不是个皇子,换成变通人,他早就打得对方满地找牙了。 “要人?这不可能,即便你是皇子,也得守青宅的规矩!我相信,青宅的主人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四皇子似乎有些忌惮那位神秘的青宅主人,听云霆霄这么说以后,居然沉默了。 四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在猜测四皇子的下一步举动,他会轻易放弃到了嘴边的肉吗?云家的这位嫡长子,可还不是世子呢!听说他在府中并不得宠,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离京这么久,云国公一点表示都没有呢?而且他已经十四了,云国公还不肯为他请封世子,他得罪了四皇子,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吧! “这样吧,反正这里是演武场,我们斗一场,怎么样?” 四皇子突然出声,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 “我找个人上擂台,你呢,让他上擂台,以武较技。我赢了,你让他跟我走;你赢了,这事儿就算了,如何?” 云霆霄冷笑,“好像是四皇子占了便宜呢!就算不上擂台,只要青宅的主人出面,事情一样能解决!” 这人活得不耐烦了,敢跟四皇子叫板? 就为了一个护卫,至于吗? 现场鸦雀无声,每个人脑子里都在猜测着这二人会怎么对决。 “你怕了?” 云霆霄似笑非笑,“你说呢?” “好吧,不见兔子不撕鹰!”四皇子扫了周翼虎一眼,问道:“你这个侍卫,救过你的命,所以你当他是兄弟?” 下属救主子本就是份内的事,四皇子这么一说,倒显得云霆霄这个人特别仗义了似的。 “是啊!救我命的兄弟,我不能不管。” “好!”四皇手妖娆一笑,“讲义气的人,本皇子最喜欢了。不过,我看你这个侍卫,应该只是一个白身吧?” 没有功名在身的人,称为白身,或者白丁。 云霆霄眉头一跳,知道今天这场闹剧的重头戏来了,“不错。不过,有志不在年高,英雄不问出处。四皇子,莫欺少年穷啊!” 四皇子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冷冷的道:“只要他上擂台,打败了我的人,我就让他入京畿营,许他一个卫队长当当,怎么样?” 从七品的小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样许出去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莫名一世,不爱上学,上下右石,楓樹下的雪,小小耐耐的月票,哪个说我是骗人的,站出来,打劫,红包拿出来!!! 第二百八十章 再也回不来了 从七品的小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样许出去了! 一个皇子,他的母亲是贵妃,他的外祖家是赫赫有名的祁连山景家,祖上出的都是以清贵著称的大儒能臣,地位声望显赫,桃李满天下,可以说是天下学子的表率。四皇子的外祖父是太子太师兼尚书令,正经的一品大员。淑贵妃的兄长景琦,是太子少保兼枢密直学士。淑贵妃还有一个弟弟,进士及第后任青州司理参军,后升任为开封府司法参军,如今在太常少卿的位子上,也做了有三年之久。 景家在祁连山,可谓是一呼百应,不但置下了一大片家业,而且家族子弟中个个人才辈出,在当地的声望极高。相传他们祖上曾在天灾闹饥荒的时候,开了自家粮仓施粥,救活了许多的百姓和乡亲们,让他们不至于因为断粮而被饿死!而景家自己呢,则是散尽家财,景家一度穷得,只剩下空架子了。他们不惜变卖家产,买米买药救人,甚至掏钱帮那些饿死的百姓们收尸,这是多大的功德? 所以那次的天灾过后,祁连山的百姓们自发为景家人盖了一座长生祠,用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和歌颂景家人的功德。据闻景家的长生祠内香火不断,就是现在,还有大批的百姓,会非常虔诚的用五拜三稽首的方式去长生祠祭拜景家先祖。 有这样的娘家做靠山,也难怪淑妃的荣宠会一直长盛不衰,所以,四皇子不爱宠的原因也显而易见。或许正是因为景家背景太深,所以帝王不免对景家生了几分忌惮之心。除了制衡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视四皇子为无物!只要四皇子扶不起来,那么清贵之家造反的可能性有多大?相反,如果四皇子被扶起来了,帝王难免会忧心景家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再过几十年,或许这大宋江山就姓景不姓梁了。 所以。四皇子废了。或许是皇帝最乐见其成的事儿! 再不受宠的皇子,那也是皇子啊!加上他母妃是贵妃,外家又那么有实力。所以梁奕在外面的名声再难听,也没有人敢不要命的当他的面说什么!他手中虽无实权,可是任命从七品这样小的官职的权力还是有的,就算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京畿遍地都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可对周翼虎来说,这其中的意义就大大的不同了。他是一个白身,没有举荐人。连参加武举的资格都没有!眼前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饼的好事。赢了。便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可以慢慢历练。慢慢向上爬,输了,也无所谓。 周翼虎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那人得逞的,所以他会拼尽全力,不让自己输,真要是输了,他宁愿玉石俱焚。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寂静无声的状态。 四皇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悠哉游哉的等着云霆霄的答复,而周翼虎则是面无惧色,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这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到底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手上真有本事?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是听说了这事儿,特意赶过来的。有的则是被同伴叫来的!跟四皇子有关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云霆霄故作苦恼的样子,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四皇子有欺人之嫌啊!” “哦?何以见得?”这个人的反应很快,看来他应该非常了解梁奕的意图。 “你手下都是青宅的常客,这演武场就像他们的家一样。我这个侍卫,今天第一次来开眼见,不懂规矩,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 四皇子想了想,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况且,他习武时间尚短,到如今,也不过才两年多的光景。”云霆霄朝四皇子身后看了几眼,他的随从,护卫不知道换了多少批,现在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得。 “才两年多的光景?”这大块头看起来孔武有力,很不好惹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新手。 “这有什么的!爷,让小五跟他比比,要是他能在小五手底下走过三十招,就算他赢,怎么样?” 四皇子突然露出一个少女般狡黠的笑容,拍了两下手道:“这个主意好。傻大个儿,小五是我手底下功夫最一般的,来我这儿也不过两年时间,他学功夫有七八年左右的时间,经验比你丰富。你敢应战吗?” 云霆霄见周翼虎眼睛里都是不服输的劲头,一脸的战意,就知道他根本不会怕四皇子手下的那个什么小五。 “自然敢!”云霆霄看了一眼周围人的,才道:“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就给一起作个见证吧!” 四皇子撇嘴,“你还怕我赖账不成?我堂堂一个皇子,还不至于会做那么赖皮的事儿。” 云霆霄笑而不语。 演武场内,人头攒动。今天的这场大比武,似乎跟以往的那些对垒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多了一分郑重。 一场赌局,两大话题人物,都让看热闹的人十分感兴趣。 一座座的帐篷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露天的席位。还好这个时候的太阳不会太大,就算没有帐篷也不会很晒。不过,没有人在乎这个,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在擂台上。 擂台上,周翼虎与一名少年正对峙而立,两人都穿着比擂时的衣裳,周翼虎一身黑衣,是黑方;小五一身红衣,是红方。两个人年龄相仿,从身高上来看,周翼虎要比那个叫小五的略高一些,对方也是生得比较健壮的身形,往那里一站,但给人一种虎视眈眈的感觉,好像很不好惹似的。 周翼虎跟他一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内敛一些。好像他只是一棵树,又好像他只是一块石,全身的气息都敛得好好的,根本没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地方。 正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那个四皇子看了周翼虎一眼,暗暗的道了一句:高手。 “比擂开始。” 有人敲了一个锣子,示意准备时间到。 擂台上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 那个叫小五的。身法十分灵活,步子跨度很大,几乎两个纵跃。就到了周翼虎的面前。周翼虎呢,虽然也出手了,但是整个人却处于戒备状态之中,步法。身法,手势。都是在做防守准备。所以他的重心放得很低,当小五扑过来的时候,他身子一矮,便躲过了对方的凌空一抓。接着他整个人向后一倒。身体几乎跟地面齐平,手掌着地,一个就地翻身。又躲过了小五飞踹过来的脚。 擂台下,云霆霄稳若泰山。而‘四皇子’则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好似一只慵懒的猫儿在太阳底下打盹似的。 实则,他把二人交手的一招一式都看得十分清楚。那个傻大个儿,是个聪明人! 转眼前,擂台上的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走了近二十个回合。 小五有些急躁了。 要知道他的任务是在三十个回合之内拿下对方,否则他就输了。他输了,四皇子就输了,这可是一件十分打脸的事情。况且对方也很清楚,只要拖过了时间,他们就赢了,所以一直在使用拖延战术的打法,总是在擂台上玩命的跑,不进攻。 小五有些急躁,可是他还是在耐心的寻找漏洞。 二人又走了几招,擂台下的议论声开始冒头了。 “那个人一直在躲着啊!” “废话,走过三十招就算赢,换我我也躲着。” “四皇子这次怕是失算了。” “不过他真的才学两年功夫?看着很老道啊,不像不像。” …… 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事情的两大主角,云霆霄和四皇子,倒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留给擂台上二人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走过二十五个回合后,小五是真的有些慌了,再不寻找机会,自己真是要输了。他跟在四皇子身边没多久,这是他一第次接受到明确的任务,如果不能赢,那他就休想得到四皇子的信任了。 就在这时,周翼虎那边似乎出了一个破绽,他步子没有站稳,身体微微有些后倾,微微打了一个晃。 好机会! 小五双眼放光,猛的上前一步,直攻周翼虎的腰部。在他看来,此人下盘不稳,自己这一击,必然能够让他受创,即便不能当即将他击倒,可是没关系,他还留有后手,定能将这个人揍趴在擂台之上。 小五一出手,四皇子就知道胜负已定了,那个傻大个儿,还真挺不好对付的,明明才学了两年的功夫,可是功底扎实,思路也清晰,单就这一点来说,小五就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小五没想到,对方的下盘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这一切本就是周翼虎给他下的套,所以在小五出手后,周翼虎然后扭了一下身子,然后双手化拳向小五的肩部撞去。 小五这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觉得肩膀上传来了一记重击,紧接着人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擂台上。 咣! 有人敲锣道:“黑方胜。” 云霆霄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扭头冲着不远处的‘梁奕’道:“四皇子,承让了!” 四皇子好像并不生气,含笑的道:“这傻大个还真不一般。”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云霆霄几眼,才道:“你且让他准备吧,过几日,我安排他去营里。” 京机营,那可是个好地方,虽然周翼虎的官职不高,可是日后他的作用却是不可估量的。 “有劳。” 四皇子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跟着四皇子来的侍卫,随从,也都跟着他离开了。 这其中就有那个程禹,打擂能换个从七品的官儿,这事儿在他眼里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他嫉妒啊!所以程禹临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周翼虎一眼,当然,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他怕周翼虎的拳头。 文武仕途,走得从来都是两条路,读书人,除了要文采出众,更要有能定国安邦的大才,方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习武之人呢?在沙场建功立业,方可天下扬名。 这个程禹,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的,即便是靠着程嫔,也未必能有什么作为。 一大群人呼啦的走掉了,也有少数人留下来,想要探听周翼虎的底细。 云霆霄什么都没说,他觉得他已经明白梁奕的意思了,这家伙,想得还真是很深远啊!哼,是块做帝王的料子。 周翼虎换回了衣裳,走到云霆霄身边,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可是云霆霄却能发现他身上似乎有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赢了,不高兴?” 周翼虎转过头来笑笑,露出两排白牙,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高兴。”到底高兴什么,又为什么心情复杂,那就不是别人能猜到了的。 “我想喝酒!” 云霆霄笑,“好,我陪你,喝个痛快。” 相比于云霆霄和周翼虎的欢喜,周小米的日子多少有些苦闷。 那个林如红醒过来了。 沉寂了一段时间以后,重生的林如红开始出来走动了。周小米猜测,她重生以后,怕是没有接收多少如红姐以前的记忆,所以要跟周围的人打探一番,熟悉了情况以后,她的“病”才会好。 真相跟周小米猜的差不多。 林如红“好了”以后,来找过周小米,接触几次以后,周小米发现,这个人一点也不简单。 她没有如红姐单纯,目光里总是带着几分猜测和探究,让人心情很不舒服。这个人很小心,至少到目前为止,赵氏和元宝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们可都是林如红最亲近的人啊!居然都没发现林如红的性子变了不少,可见这个重生者,非常小心谨慎。 如果周小米真的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如果她不是听到了林如红醒来后说的那句话,恐怕她也不能发现吧? 周小米一想到那个善良的林如红,就忍不住眼圈发红,那个爱护她如同爱护亲妹妹一般的好姐姐,再也回不来了。(未完待续。) ps:晚上还有一章,会晚点,嗯,好吧,会很晚。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怀疑 周小米正在感慨自己的好姐妹再也回不来的时候,那边林氏托着后腰开了大门,发现林如红又上门来了。 她挎着一个小篮子,里头装着不少自家产的蔬菜,看起来挺水灵的。这个季节,自家园子里的菠菜,新蒜,韭菜都下来了,摘干净的菜整整齐齐的码在篮子里,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林氏只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拿东西!说了你几次了也不听,这东西留着给元宝吃嘛,要不就拿到镇上去换钱。” 林红如跨进周家的院子里,心里对林氏的想法很不屑,脸上却没有带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是羞涩中带着几分明媚,让人看着很舒服,不会有距离感。 “婶儿,都是自家产的,不值钱。你现在吃点新鲜的这个,对身体好。” 林氏笑了笑,道:“小米在屋里呢,你去找她去。我给你拿点心吃。” “婶子别忙了。” “没事,等会儿我给你们送去。”林氏挥了挥手,转身去了厨房。 林如红看着林氏离去的背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站在这里,即便原主跟那丫头是好朋友,她来以后也没有必要帮着她们继续延续那可笑的友情。 林如红稳了稳心神,抬手敲了敲门。 周小米正迷糊呢!昨天晚上她想心事,睡得太晚了,所以今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她回房间里想睡一会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皮直跳,心也发慌,整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 听到敲门声后,周小米反射性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下地穿鞋开门。 看到林如红的那一刻,周小米彻底清醒了。瞌睡虫一下子跑光光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她怎么又来了? “小米,你怎么了?”林如红有些迟疑的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她心里却是想着,这丫头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怎么见到自己以后,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呢! 是的,林如红怀疑,周小米跟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丫头太聪明了。听说他们家的豆腐作坊和镇子上的生意,都是她出主意建起来的。本来周家大房是全村儿过得最可怜的一家人,吃不饱饭,还干家里最苦最累的活儿。偏这丫头被她姑姑打破了头。差点死了以后,居然就不一样了!不但帮着大房分了家,还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甚至连房子都盖得这样气派,这样好。 当然。对于一个来自后世的富二代来说,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自然也不是真的觉得周家的房子好。可是她现在不是富二代,只是一个没了爹,无依无靠的孤女!家里穷成那样,自然觉得周小米家的房子是不错的,况且,人家现在是村儿里的首富呢! “怎么会呢!”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一把把林如红拉进屋里,道:“如红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坐。” 周小米拉她到临窗大炕上坐,又拿点心,蜜饯给她吃。 林如红笑着拿起一颗蜜饯,道:“我看你没啥精神呢,昨天晚上没睡好?” 这话可是大有深意了,要是以前的林如红来问她,她肯定有啥说啥,不过现在这个林如红,明显心眼多多,对她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颇有用意。所以周小米觉得,她不得不防。 “不是啊,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总是困。” 林如红点了点头,把蜜饯放在嘴里含着,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 周小米把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真正的林如红,是农家女出身,举手投足之间可没有眼前这人的优雅。要是林如红,吃完了蜜饯绝对不会直接拿手帕擦手,而是会将手指上沾染的蜜饯汁吸吮掉。一来她是苦惯了,不舍得浪费一点好东西,二来,她也怕蜜汁沾到帕子上,洗不掉,白瞎了一块帕子。 周小米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自然能看得出来眼前的林如红举止带着几分优雅,而且她看人的眼神,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随时随地在审视别人一样。 这个人,以前绝对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而且她的生活应该很优渥,至少也应该是个富二代之类的。 周小米无意中真相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周小米歪着头笑,“我在想,姐姐越来越好看了。” 林如红咯咯的笑了两声,“你这丫头,吃蜂蜜了?嘴这么甜!”对于这个林如红的长相,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比前世的自己漂亮了不少。 没脸红,没害羞,还欣然接受了! 如红姐绝对不会这样的。 周小米的心里简直在滴血了,她不停的埋怨自己,如果当然没有她上山挖到灵芝,人参的事儿,那么如红姐是不是就不会冒然上山采药了?如果她不上山去,又怎么会从山上摔下来呢! “来来来,尝尝点心。”林氏来了。 周小米连忙过去,“娘,你喊我一声,自己拿这么多点心干什么?”她将林氏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在炕桌上。 林如红忙站起身来。 林氏道:“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走几步路,拿这么点东西,能有什么事?娘没有那么精贵。” “快坐,如红啊,到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啊,千万别客气。我们小米啊,自小就跟你投缘,你们俩能玩到一处啊,婶子看着高兴。” 林如红应了一声,道:“婶子,你快别忙了,坐下歇会吧!”她瞧了一眼林氏的肚子,心想听说是个双胞胎呢!古代女人生孩子可是跟在鬼门关溜达差不多!这个林氏万一挂了。那周大海不是要再娶了? 一个想法瞬间从她脑袋闪了过去。 她是现代人,思想是很跳跃的,特别是她交往的那结圈子,分手,离婚都不是事儿。甚至还出过有人为了与妻子离婚,又不想分她财产,便给妻子安排艳遇。设计她出轨然后取得证据。让对方净身出户的事儿! 所以,在这一刻,林如红想。如果林氏生产时挂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搓和赵氏嫁过来呢!赵氏长得俏,不比林氏差,加上两家人的关系。一个寡妇,一个鳏夫。都是失婚男女,凑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强? 这个想法在林如红脑中一闪而过,可是她没有控制好情绪,眼中微微带了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阴毒之色。嘴角也僵硬的抿直了。她似乎发现了自己失态,连忙低头掩饰了一下,再抬头时。又恢复成了那个单纯的林如红。 林如红不知道,方才的异样。已经全然落入了一直暗暗观察她的周小米的眼中!如果不是她死死的咬住了舌头,她很可能会倒吸一口凉气,把自己的惊讶,害怕,全都暴露出来。 周小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舌尖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来者不善。 “娘,你要是累,就回去歇着,我跟如红姐说说话,一会儿我做午饭,留如红姐在家里吃饭。” 林氏知道闺女大了,有事儿愿意多跟自己的小姐妹交流,于是道:“行,娘回去歇会儿,如红啊,中午在家里吃饭啊!” 林如红点了点头,“哎!” 林氏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琢磨了一下,大概是有点想不透,笑笑也就不再去想了。 周小米返回身来道:“如红姐,你吃点心。” 林氏拿来的点心有三样,绿豆糕,马蹄糕,还有豆沙饼。 林如红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吃的所有糕点都是别人送的,最初是她身子不好,别人探病送来了几样,大多都是周小米拿过来的。不过后来就再没吃过了,她娘亲是寡妇,别人为了避嫌,不会常来!而且这个落后的小村子,实在是有点穷,家家能把饭吃饱就不错了,谁能没事总吃点心。 好吧,来到这儿以后,她整个人的格调也降了不少,衣服不在是限量牌,没有名牌包包,吃的不再是山珍海味,当然,也没有豪车,别墅了!这些,可都是富二代的标配啊!结果现在她沦落到吃几块点心,都是件奢侈的事。 林如红拿起一块豆沙饼来,轻轻的咬了一口。 嗯? 这个豆沙饼的表皮特别酥,咬一口,甚至能听到脆裂的声音,里面的饼皮却很软,加上软糯的豆沙馅,给人一种外酥里嫩,甜而不腻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日子苦了,嘴巴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的关系,林如红觉得,这小小的豆沙饼,竟这般有滋味,比她前世吃过的精品西点还要好吃。 她很快就吃完了一个,过后依旧拿帕子擦嘴,还委婉的跟周小米提出要喝点水。 周小米直接给她倒了一杯桌子上的水。 “这水真甜!”林如红眼睛一亮,“还是你们这儿的风水好,依山傍水的,井水也比村里的好吃。” 周小米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那可是加了灵泉水的水啊!下次一定要注意啊! “小米,你家这豆沙饼从哪儿买的?味道真不错。”林如红越是落落大方,周小米就越闹心! 真正的林如红,做事带点小家子气,在吃穿上表现的尤为明显。周小米有什么好吃的,想与她分享,她都会特别不好意思,而且吃什么都不安心的样子,因为她想把东西带回去给元宝,然后又知道这样做不讲究,所以吃东西的时候就特别纠结。 这种看似不太好的习惯,是因为生活环境艰苦造成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在镇上买的!” 林如红想了想自己打探来的信息,就道:“你自己也有一手好厨艺,没研究研究做法?” 周小米抬起头,看了林如红一眼! 林如红觉得被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有些惊慌,就在她不知所措,想给自己找个台阶时,周小米却突然开口了。 “如红姐,点心可难学了,我不会做!”周小米前世也学过西点,还特意去法国和意大利学的手艺,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她不打算研究西点,点心一愣的东西,也不想靠这个挣钱。人无万能,她会做各种新式的菜,有各种美食点子,已经有些超乎常理了,再会做点心,就更给自己招祸了。 眼前这个林如红已经开始试探自己了,她以后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特别是在林如红面前,决不能有半分差池。这人若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乡,或许还不会给她带来困扰,但依眼前所见,此人绝非善类,很可能…… 周小米暗暗的吐了一口浊气。不到万不得已时,她不想与其交恶,哪怕是为了已经不在的林如红,为了赵婶和元宝,她也会对她忍让一些!如果她能代替如红姐孝顺赵婶,爱护元宝,那么她愿意帮助她,在关键的时候拉她一把,但如果事实与自己的想象相反,她一定会离这个林如红远远的,哪怕从此再无交集,也绝不会让她的来搅乱自己的生活。 林如红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周小米面前,是个几乎透明的人,她虽然对周小米有诸多怀疑,但毕竟不能肯。而且周小米今生是个完完全全的本土人,严格来说,她是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并非重生,所以从小到大的表现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处,林如红想抓她的把柄,不是很容易。 所以,林如红只能旁敲侧击。 “怎么会呢,你那么聪明,而且菜也做得那么好吃。” 周小米自然的道:“没办法,我就是做不好点心,勉强做过一回枣子糕,结果还糊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做了,伤名声,哈哈。” 林如红僵硬的笑了两下,这丫头,不上钩,也不知道她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红姐,我去做饭吧,中午你在这儿吃,好不好?” 林如红觉得机会来了,便道:“行,我帮你打下手!” 周小米暗自叹气,只能道:“好吧。”(未完待续。) ps:改过了!对不起大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订阅的亲们回来重新看。 第二百八十二章 端倪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周家的厨房就设在东厢房的耳房,说是耳房,可那房子是周小米精心设计过的,无论是面积大小,格局布置,还是屋内的摆设,都是很不错的。好在房子盖得虽好,里头却没有什么现代的痕迹,林如红只会觉得周家的厨房比她们家的大一点,整洁一点,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厨房里很干净,地上铺着青砖,所有器皿上都盖着洗得很白的纱布一样的棉布。这里处处整洁,一点烟熏火燎的感觉都没有。地上摆着几个坛子,不用看林如红也知道里头装的是大盗或者酱菜,她家也有好几个这样的坛子,听说村里下酱和腌酱菜的坛子,都是从一个地方买回来的。 听说林如红以前也来过周家的厨房,所以她不敢多打量,怕周小米已疑心。 这会儿,周小米已经开始和面了。天气越来越热,林氏的胃口时好时坏,吃不得炒菜这种燥热的东西。特别是鸡汤,闻到了就想吐,比刚怀孕的时候反应还要大。周大海心疼的不行,连忙讨好闺女让她帮忙想办法。周小米为了让林氏吃得好一些,就停了她的鸡汤,给她变着花样做面食,炸酱面,馄饨,水煮饺,扮上两样水灵灵的山菜,林氏吃的可香了,胃口也渐渐好了起来,人也不像之前那样恹恹的。 周小米打算做炸酱面,面活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省时省事,全家人还都爱吃。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章先生,也爱上了这种平民百姓家的美食。 “小米,你和这么多面,要做什么?” “做炸酱面!” 林如红没说什么,表现很自然的道:“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帮我剥点葱和蒜。” “好嘞。”林如红拿过一些葱,蒜,又搬来一个小马扎,坐在那儿默默的剥着。大概是因为继承了原主干活能力的关系。她做起这些以前没干过的活来,一点也不吃力,虽然心里头觉得很陌生,可是手上动作却很熟练。 周小米和好了面。将面团放到盆里醒着,自己去井边取来了吊在井里的一块肉,五花肉,肥瘦相间,做肉酱最合适了。 她将肉洗好后拿到厨房里。按在砧板上去皮,随后将肉切成两厘米左右的肉丁,备用。准备发泡木耳,然后准备黄豆芽,葱花,蒜末,还有林氏最喜欢的小菠菜。 “小米,这菠菜怎么吃啊?” “焯一下,然后蘸酱吃,我娘最喜欢吃这些了。” 林如红暗想。不是说孕妇不能吃太咸吗?天天吃炸酱面不会得妊娠性高血压吗? 真是搞不懂那个周小米,看上进心来好像什么都懂似的,关键的事情上又那么笨,她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吃吧吃吧,吃死最好。 林如红抬头看周小米麻利的将各种材料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心里不由得咂舌,这刀功也太厉害了吧,才多大啊,居然这么厉害? 林如红发现,这个人真的是有两面性。每次她刚把心里的古怪念头压下去的时候,这人就会又显露出一些马脚来。 林如红悄悄咬住了唇,看来要挖掘她的真实身份,还要再努力才行。 “小米你可真厉害。这厨下里的事儿,都难不倒你,瞧你切的这肉丁,大小都一样,我可做不来,跟你比啊。我差远了。” 周小米头也没抬,只道:“这也没什么难的,练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你的女红好,花绣得像活了一样,我呢,只会简单的缝缝补补。”术业有专攻嘛!不过这话,周小米可不敢说,万一对方因为这个起了疑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如红没再问什么,她怕问太多,对方会起疑心,原主是个比较羞涩的人,她表现的太活泼了。 很快,面条就做好了,肉酱也做好了,周大海送来了几块嫩豆腐,周小米一想,索性就再做个锅塌豆腐吧,一个做酸甜口,一个做辣口。 周小米将后院众人的午饭都弄好了,放在篮子里,然后亲自提着送了过去。林如红虽然对那个章先生颇为好奇,但是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反正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她慢慢留心就是了。 午饭是在院子里吃的,石桌石椅海棠树,吃着爽口有嚼劲的炸酱面,微风轻轻吹过,别提多惬意了。 林如红暗地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打重生起,就数今天这日子过得最舒服了,这周小米的手艺确实是好啊!简简单单的家常炸酱面,居然让她做出了五星极的感觉,那酸甜口味的锅塌豆腐,真是滋味十足!一点也不比那些山珍海味差。 饭后,林如红捧着一个小杯子,小口的喝着周小米用陈皮煮的水。 这顿午饭,是她和林氏,周小米三人喝的。因为古代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周大海避了出去,到作坊那边跟周家的下人一起吃饭。别看这乡下地方又穷又破,规矩可是一点都不少,而且唾沫星子在这个年代,真真能淹死人啊!要不然赵氏也不会那么谨小慎微的活着了。 “小米,婶子现在很容易乏累吧,我看她吃完饭后,好像特别没精神。” 周小米看了她一眼,拧眉道:“我也不懂,不过李大夫说我娘身体挺好,没啥大事。大概,都这样吧!” 林如红点了点头,接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 周小米眉头微跳,“咋了如红姐,你有心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没啥事,就是元宝越来越大,读书花费也大,我们家收入少,日子难过呢!” 太直接了吧!这是哭穷呢?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唉,谁说不是呢!你奶奶过世以后,只怕你家日子更难过了吧!” 林如红点头,算是承认了。 周小米暗暗冷笑,如红姐从来不会跟自己哭穷,即便是日子不好过,她也想通过努力让弟弟有书读,可不是去别人家讲这些过往的辛酸事。让人同情,可怜她们。 她原本以为这个林如红应该也是个聪明人,可是现在看来,她太急功近利了。 “哎!”周小米学着她的样子。也重重的叹了一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们家本来还有点钱,可是上回我三叔,不对,现在我们断亲了。就是那个周大河,他欠了人家一千两的赌债,结果周老头和许氏,非要逼着我们家帮着还钱。哼,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只当我爹娘都是好欺负的,一群吸血鬼。” 呃~ 还没等林如红说什么,周小米又飞快的道:“我们帮他们还了赌债,还给了他们断亲费。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一千两银子。一千两啊!我们家得卖多少豆腐才能还得上啊!我娘偷偷的抹眼泪,说那钱还有人家镇上老板的钱呢!唉。” 这事儿林如红也多少了解一些,只不过赵氏讲的笼统,她听得也是稀里糊涂的。现在听周小米这么一说,那钱,根本就不全是他们家的! “镇上老板的钱?”林如红装成不解的问了一句!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嗯。我们家是穷底子,分家的时候不但净身出户,还欠着外债呢!要不是我上山采到了灵芝。卖了些钱,只怕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周小米突然握住林如红的手道:“如红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有我上山采药的事儿在那儿摆着。你也不会有样学样的上山去,结果害得你从山上摔了下来,差点,差点……”什么叫差点啊,是根本就回不来了。 周小米原本是随便说说的,可是说到伤心处。再想想真的回不来的林如红,就真的伤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林如红坐在她对面无语问苍天,她真的很想骂娘啊!怎么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小米,这事儿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嘛,别哭了啊!” 周小米眼泪巴巴的看了她一眼,心想你是好好的,可是我的如红姐呢!她吸了两下鼻子,拿帕子擦了擦脸,算是不哭了。 林如红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又忍不住一阵火大,想知道的一句没探听着,有心再问几句又怕对方会起疑心。 她想了想,便起身告辞,“小米,我回去了,我都出来半天了,我娘该着急了。” “哦!”周小方起身,道:“如红姐,我送你。”她只说送林如红出去,却没说给林如红拿点什么东西。 林如红也不好意思开口药,暗暗腹议了几句周小米不知好歹的话,前几次她来,林氏都很热情,走的时候基本上不会让她空着手,不是拿点豆腐,腐乳,就是拿点点心啥的。这几次自己走的时候,林氏都不在,周小米居然只字未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林如红觉得很郁闷,空着手回家了。 送走了这尊瘟神,周小米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根本没吃几口,加上跟林如红玩心眼,斗智力,处处要小心提防,所以这会儿人一走,她整个人松懈下来以后,便觉得有些饿了。 点心干巴巴的,实在没有什么吃头,偏偏中午的炸酱面都吃完了,一根面条都没剩下。 周小米叹了一声,干脆捡了两个鸡蛋,打算做点鸡蛋饼吃。 准备一个大碗,将鸡蛋磕到碗中,放少量白面,加一些盐,适量的凉开水,葱花,然后用力搅拌,将大碗中起泡的蛋液撇掉,锅中放油,等温度上来时,将混合蛋液放入锅中。 刺啦~ 真香啊! 周小米拿铲子搅了搅,将一面定型的鸡蛋饼翻了个面,等两面全熟了,盛到盘子里,再配一个小酱菜,就可以吃了。 曾几何时,她在许氏和周秀儿手下讨生活过日子,天天都吃不饱饭,还挨打,受气,哪里敢奢望吃鸡蛋饼啊!现在她的小日子越来越美好了,嗯,除了林如红有点难缠。 周小米刚吃上鸡蛋饼,林氏就醒了,起身后先是用温水擦了擦脸,这才到院子来坐着。 “你中午没吃饱吗?”林氏有些惊讶,一边将厚厚的势子放到院中石凳上,一边将手里的针线笸箩放到了石桌上。 “啊,不是,我是贪长了,饿得快。”周小米三两下将盘子里的蛋饼吃完,道:“娘,我去刷碗,你别坐腰疼了,等我先给你搬个椅子啊!” 林氏道:“不着急,你坐着,娘有话问你。” “哦!” “前几天郭掌柜是不是来了?” “啊!” 林氏有些忧心的道:“他都跟你说啥了?” “没说啥啊,就说铺子的事儿,还有地的事!” “地的事儿?” 周小米跟林氏道:“我想买点地,多种点粮食,免得你和我爹觉得做生意有赚有赔,担心咱家铺子。” “买地好。”林氏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觉得啥都没有土地实在。她却忘了,种地这事儿,是看天吃饭的,旱了涝了,丰收了,那都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对了。”林氏又想起郭路来的那事儿,道:“我总觉得中了,你哥报喜不报忧,出门在外的,哪儿有那么容易啊,还一切都好。”周翼虎写的家信,林氏每天都要看两遍,才能安下心来,可是说到底,信写得再好,也不如人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得实在啊! “娘,你别担心了,我大哥力气那么大,那么厉害,再加上有少东家照看他,他肯定会没有事的。京城就是离咱们这儿太远了,一封信怎么还不得二十多天啊,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林氏点了点头,又提起另一桩事。 “我瞧着,如红那丫头伤好以后,可是比以前强了,说话落落大方的,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脸红了。以前你想留她在家吃饭,她总有一堆理由等着你呢!好说歹说才肯端咱家的饭碗。你看现在多好,一说就应了,痛痛快快的,性子可是比以前爽利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凤飞飞33,o给我一支烟o,嘻嘻哈哈笑一笑,精品之作,西岛飞菲的月票,晚点还有一章。 第二百八十三章 买地 周小米暗想,连林氏都看出林如红不对劲来了?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赵婶呢!她可是如红姐的亲娘,就没看出来自己闺女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 其实赵氏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当娘的,那都是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心头肉一样的,瘦了,累了,烦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如红伤好以后,性格确实变了不少,赵氏觉得闺女这样也挺好,性子比以前活泼一点,话比以前多一点,总比整天闷头绣东西,弄坏眼睛强。 赵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闺女会换成另一个人,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平常人谁会想得到?他们大都会觉得孩子经此一事以后,心智有了改变,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 赵氏也是这么想的。 林如红回家以后,赵氏发现自己闺女有点不太高兴,就旁敲侧击的问是怎么回事。 她问得十分小心,生怕闺女不耐烦了。 林如红是重生而来的,对赵氏没有多少感情,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赵氏了,所以哪怕心里不舒服,也尽量压着没发作出来。 “不是,在小米家吃了午饭,回来的时候在想事,所以有点心不在焉。” 元宝不在屋里,赵氏就悄悄的问她:“你又在小米家吃饭了?” 林如红有点窘迫的低下头,“婶子太热情,我要是不留下,她该生气了。小米也千留万留。” 她可是个富二代,混到现在居然要到别人家去蹭一顿手擀面来改善生活。 林如红没注意到,自己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陷到肉里去了。 赵氏本来有心说闺女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了,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了。她怕伤着孩子,想了想,干脆道:“要不,最近别去周家了,家里的地算是种完了。你身子要是没有事儿。跟娘去地里干活吧。” 她能不答应吗? “好,我知道了。” 做人,就得认命!她能再活一回。也算是老天垂怜了,她现在是农家女林如红,不是前世的那个富二代,所以。有苦她得咽下去。她总不会当一辈子农女的,她有很多人都没有的见识。她见过太多的好东西,随便拿出两样,都能赚得盆满钵满!等她有钱了,就买一个大宅子。这辈子她不能当富二代,那就让她的儿女当富二代好了。 林如红想到这儿,脸上终于不在绷着了。赵氏看到她这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担心起另一件事情来。 闺女都十四了。该到说亲的年纪了,可是家里这种情况,只怕也说不到什么好人家。小伙子肯干踏实的,家里条件未必好,说句实在话,家里富裕条件好的,根本不可能瞧上她们家,自己是个寡妇,寡妇的女儿难嫁啊。 一时间,母女俩心思各异,皆是沉默了下来。 赵氏叹了一口气,照旧拿起没绣完的绣活,认真的绣了起来。 林如红对赵氏道:“娘,我累了,睡一会儿。” “哎,你睡吧!” 赵氏觉得自己闺女以前太拼了,恨不能所有时间都用来绣活计,帮着家里减轻负担。她觉得愧对闺女,所以林如红这样,倒是让她觉得心里很舒服。 林如红放下铺盖,倒在上头假睡。 她其实一点也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她醒来以后,整个人都被这种科学难以解释,人们无法想象的事情击得破碎不堪。她再怎么样,也是崇尚科学,读过书的人。虽然她出国混文凭镀金,但是基本的常识她是懂的!这种死而复生,荒诞至极的事,明明就是网络文学作品中最常出现的,怎么会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唉,可惜。 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用现在的话讲,她是个纨绔子弟,每天只知道花钱,玩乐,享受,对于那些有用没用的常识,她半点也未曾留心过!也就是说,除了花钱,她根本什么都不会。 更气人的是,眼下她最需要做的,是挣钱,改变生活环境,而不是花钱! 林如红暗暗哀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如果她当时肯多用点心,学学历史,化学,没准儿也能鼓捣出了好多东西呢!可惜她是个标准的学渣,从初中到出国留学,一路都是钱在开路!她虽然被逼得说了一口还算不错的外语,但是,在这个地方,外语有毛用啊? 不过,说起这个生存技能的事儿,林如红不由得想起了周小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她活到三十多岁,一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日子,连袋方便面都不会煮。可是周小米呢!才九岁,居然能把饭菜做得那么好吃。明明都是再简单不过的材料,可是经过她的手那么随便一弄,味道立马不同起来。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呃,不对!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嗯,也不是…… 林如红抓心挠肝的想了好几个词,觉得都表达不出自己心里的那个意思!反正通俗点说,就是她那刀工,那手艺,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根本就练不出来!一个才九岁的孩子…… 本来她就对周小米有所怀疑,在她醒来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身边的人和事,得知自己有个好朋友后,便又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关于这个好朋友的信息,越听她越觉得不太对劲。不管怎么说,这个周小米肯定有问题! 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周小米…… 林如红没有一种它乡遇故知的幸福感,她脑袋里想的就是三个字:不公平!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周家的大门就被拍响了。 周小米在心里暗暗哀嚎,来的人总不会又是林如红吧! 结果,她还真猜错了。 是周平! “周平。你怎么回来了?”周大海开门见到人的时候,当真是吓了一跳,周平在镇上铺子里干得好好的,突然回来,他还以为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呢! 周平给周大海,林氏,周小米这三个主子见礼。还道:“铺子没事。小的回来是帮郭掌柜递个话,说是小姐要买地的事儿,他那边有信儿了。让小姐得空了去镇上走一趟。” 一听说是地的事儿,周小米双眼冒光! “有空有空,我现在就有空,你等我换身衣裳。现在咱们就走。” 周平应了一声,心想还真让郭掌柜说着了。小姐当真是急性子啊! 其实郭路的原话是:你家小姐是个财迷,一听说买地,肯定二话不说跟着你一起回来。 可不是嘛!郭路还真把周小米看透了。 周大海不知细情,小声问林氏。“买啥地?” 林氏一边挑豆子,一边道:“闺女就跟我说了一嘴,说是手里头钱富裕。想买两块地让咱们安心。”其实家里到底有多少钱,林氏也不知道。闺女说宽绰。应该就宽绰吧! 周大海完全不当家,更不知道家底了,所以他也是道:“是郭掌柜介绍的,想必不会差。” 林氏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周小米换装完毕。她照旧女扮男装,扮成一个小子,跟周平一起去了镇上。 马车刚在济仁堂门口停稳,周小米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朝周平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铺子那边。 郭路知道周小米来了,自然要笑她两句:“你果然是财迷性子!” 周小米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不由得笑了一声,“郭掌柜,有钱不赚,除非是傻子。况且我爹娘一直觉得做生意有风险,还是种田好,旱涝保收,总是个保障。” 郭路不予置评,说起买田的事情来。 “两块田,都不错,其中一块就在连理沟,离你们家也不远,是十五亩的水浇地。另一块嘛!”郭路摸了摸下巴上的几根小胡子,有点要卖关子的意思。 “另一块好像颇有玄机啊!”周小米十分有耐心,想跟我端着?那也要看你端不端得住啊! “另一块啊!在三羊坝,离这儿有点远,而且啊,不是卖地。” 这回周小米可真是惊讶了,不卖地?不卖地?那卖什么? 郭路只道:“是一个小庄子,面积不大,要一起卖!” 庄子! 周小米可真是惊住了,她把那十五亩水浇地的事儿都抛在脑后去了! “郭掌柜,快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庄子?” …… 周小米从郭路那儿回来的时候,心情是十分愉快的!庄子啊,想想都很豪,虽然说这庄子不大吧,可是有宅子,有院子,有田,有河塘,光是听着,周小米就能想象一副田园画卷! 不过,还得看过再说。还好最近郭掌柜不是很忙,两人相约后天在周家铺子里碰面,一起去看看那个庄子。 三羊坝离得比较远,当天去够呛能回来,周小米觉得,应该把林儒平叫上,让他帮着参考参考,顺便看看家里的酱发得如何了。 她打定了主意往铺子里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景,那人速度很快,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接着钻进人群里就不见了。 周小米觉得自己或许是眼花了,没放在心上。 等她人到了铺子里,耿掌柜便迫不及待的跟她汇报起铺子里的情况来。 豆腐铺子生意不错,不过他们只卖云丝,腐竹,红方这几样,因为没有普通的大豆腐(北豆腐),所以损失一部分客源,不过总体收入还是不错的。一个豆腐铺子,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每个月有将近一百两银子的进项,这绝对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了。 其实最贴近生活的东西,往往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利润。 周小米边看账本边满意的点头,随口又问起隔壁铺子的情况。 “都按着你的意思弄好了,烤炉,柜台,包括那个小后院的改造都已经接近尾声了。”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咱们过去瞧瞧。” 二人来到隔壁铺子,周小米四下打量了几眼,发现所有的布局都跟自己先前安排的布局相差无己。本来她还担心自己要做烤鸭的烤炉会不太好做,毕竟这个是改良后的烤炉,跟传统的烤炉是有区别的,她又没有详细的图纸,只能给师傅画一个大概的图,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做出来了。 后院的地方经过一番处理后,已经很宽敞了,周小米要的晾晒,悬挂的地方正在建着,已经有了雏形,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工了。 “不错,进度很快,质量我也很满意。人员方面呢,有合适的伙计吗?” “这个不难,不过到时候还要让东家亲自看看再说。” 周小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耿掌柜,铺子的事儿,事无大小,你多多费心!眼下咱们家的生意才开始做,有困难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况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周家铺子和耿掌柜,都会好起来的。” 耿亭点了点头,“东家放心。”被人信任的感觉,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周小米道:“行了,以后不管有人没人,你就叫我少东家吧!这东家二字听起来倒还挺别扭的。” 她才九岁,被人听到了耿亭叫她东家,要不是什么美事。 “好,我记下了,少东家。” 周小米点头,道:“让周平送我回家。” “好的。” 二人出了铺子,回到豆腐铺子,周平重新套上车,送周小米回村子里。等把人送到了,他再装上一部分豆制品往回赶,也算不白跑一趟。 周大海和林氏对周小米要买地的事儿十分感兴趣,忙不迭的问她结果。 “娘,你看我这一身的土,你总得让我换身衣裳,洗把脸再说吧!” 两个人这才惊觉,连忙让周小米回屋。 周小米换了身衣裳,简单的擦洗了一番,才到次间跟二人把事情说了一遍。 “连理沟的地一共才十五亩,按市价算,左右不过二百两银子!听说那水浇地还挺肥的,都买下来就是了。难就难在三羊坝的那块地,是个小庄子,里头还有不少给这家人家扛活的长工呢!要想买庄子,就得把这些人都留下来。”(未完待续。) ps:感谢兔妈妈和蛇宝宝的礼物!恕恕双更压力太大,对别的作者来说,八千字或许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对于恕恕来说,真的好难。不过我在努力坚持着,希望大家支持一下。大家的留言,恕恕都看到了,我想说,关于林如红这个角色,真是我一开始就设定好的,不写吧,可惜了,我会觉得遗憾,所以,我想试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又去林树沟子 周大海和林氏听自家闺女说完,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闺女居然不声不响的要去买庄子! “那个,小米啊!咱们家手里有那么多钱吗?这可不是百八十两的事儿。”周大海现在也阔气了,他知道百八十两银子对自己家来说不算什么事,不过即便这样,他手里的零用钱依旧没有多少。以前,家里人防着他被老宅的人忽悠,怕这钱打了水漂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可是自从和那边断了亲以后,林氏就有意让他手里松快松快,是周大海自己主动不要零花钱,他说吃住都在家里,没有用钱的地方,等他用钱了,再问林氏拿。 他这个态度让林氏很满意。其实林氏手里也没什么大钱,一些贵重的首饰还有大额的银票,她都锁在了柜子里,平时看都很少看,家里的开销,光靠豆腐作坊的收入,就能维持,零花钱什么的,真的没啥用处。 闺女说,女人手里要有钱,才有底气,哪怕没处花去,也得放在手里攥着。林氏最初听她说这话的时候,还觉得她歪道理一套一套的,等没事细琢磨琢磨,还真的觉得闺女的话挺有道理的。那大家人家的小姐成亲,为啥娘家要陪送她那么老多的嫁妆啊!还不是怕她在婆家受气?手里头有钱,心里头不慌,做人才硬气。 说来好笑,自己活了半辈子,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爹,那是个小庄子,没有多少地,说是庄子,也就是叫着好听点,要是没宅子,不带院子,跟村里没啥两样。不过听说有一个挺大的河塘,里头要是能养鱼。就更好了。” 周大海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不由得道:“三羊坝啥最多,就是沟沟河河的最多,那地方湿气大。野地里都是水泡子,芦苇荡……” 周大海跟自己闺女说起关于三羊坝的事情来。 周小米越听越入神,这三羊坝的地貌特征,怎么那么像湿地呢!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可就发财了。 大宋朝南北分明。南边吃米,以水稻为主,北方喜面食,除了小麦,荞麦,家里困难的,还吃一些杂粮度日,最常见的就是玉米和秫米这两种。 北方人,特别是辽东府这边,没有人种水稻。 不过。周小米记得很清楚,前世最好吃的米,是出自东北的。虽然南方是鱼米之乡,但东北的大米却因为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如冬长夏短,光照充足,土质肥沃,水质优良等因素,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水稻。【ㄨ】而且东北的水稻因为一年只产一次的关系,水稻对土地营养的吸收可谓达到了极致。所以后世东北大米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 周小米记得东北最盛产优质水稻的地方,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有名的黑土地。土地肥沃,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还有一个,就是湿地城市,那个以湿地闻名天下的城市,气候环境特别宜人,是有基食品基地。旅游胜地,被称为是地球的肾,那里的大米是十分有名的! 如果那个地方真的跟后世的那个城市的气候很像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多买一些地?不仅买下那个小庄子,干脆连周边的地也多圈一些。 自己手里大概有五千多两现银,也不知道能买下来多少。 “爹,我跟郭掌柜约好了,后天去三羊坝瞧瞧去,你说要不然我去姥姥这一趟,叫上我大舅,让他帮我掌掌眼?” 周大海点头,大舅哥见多识广,能去帮孩子看看,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丈母娘家现在那个情况,他出去一天,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吧? “你说呢?”周大海觉得还是听听媳妇的意思。 林氏想了想,便道:“没啥事儿,我大嫂眼看着就要出月子了,有李嫂在那儿帮忙,估计也用不着大哥。三羊坝虽然远点,但是早点走的话,应该也能赶回来!”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我还想去看看大酱发没发,正好,从三羊坝回来,就开始卖姥姥家的酱菜,正好把李嫂也带回来。”家里用惯了下人,丁氏被卖了以后,还真有点不大习惯呢!林氏已经五个多月了,肚子越来越大,还是有人照顾着方便一些。 林氏和周大海就同意了。 周小米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准备了一些点心,布料,第二天让周安套车去了林树沟子。 李氏知道周小米来了,高兴坏了,抱着周小米心啊,肝的叫了一通,又让刘氏给周小米拿糖吃。 周小米则是把从家里拿来的布料,点心什么的交给李氏,让她收起来。 李氏不免又要叨叨几句,无非是说周小米每次来都拿东西,不知道仔细过日子之类的话。 “姥姥,就当是我们孝敬你的嘛!我娘都想你了,可是她肚子大得出奇,不能来,所以就让我把这些东西捎给你,多少是她的一片心意嘛!” 周小米嘴甜,拿林氏当挡箭牌,弄得李氏当下没了脾气。 “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穿几件衣裳?” 周小米翻动那些布料道:“都是纯棉布,你不穿,就给小妞妞和壮壮穿,做几个小褂子,能穿两三年呢!” 林儒平不在,早上打了几只猎物,他送到镇上去了,估计要下晌才能回来,林儒升为了秋天的入院考试,已经进入了不眠不休的读书状态,所以周小米就没打扰他。 才十几天没见,小妞妞出落得白白胖胖的,原先皱巴巴的皮肤都被撑起来了,鼻子上的小点点也下去不少,而且周小米在的时候,小妞妞是睡得时候多,醒的时候少。现在呢,她睁着两个黑葡萄的大眼睛,东张西望的小模样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壮壮呢,他对周小米带来的布料不感兴趣,目光都被那些点心吸引了过去,一边指着点心说要,一边淌口水。 刘氏羞红了脸。李氏则是被逗得哈哈大笑。周小米直接拿起一块点心,放到他的小胖手里,壮壮毫不客气的往自己嘴里送,用刚刚长出来的小白牙跟手里的点心奋斗。大概是点心的甜味刺激到了他的味蕾,小家伙吃得十分满足,一边吃一边忍不住说一些大人听不太懂的话,还蹬着小脚丫,表示自己很高兴。 刘氏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壮壮俨然是个小吃货,看到吃的就迈不动步。 周小米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她怕刘氏不自在,就去逗小妞妞。 “哎呀,小妞妞长漂亮喽!”周小米稀罕的不行,趴在小妞妞边上逗她,小家伙十分配合的咿咿呀呀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她似的。 生命真神奇,虽然她自己也经历过这一切,但那时的她但并不能准确的掌控自己的身体。自然也不会直观看到像小妞妞的这种改变,所以周小米还是觉得,小妞妞的变化十分惊人。 “这小孩子啊,一天一个样!”李氏理所当然的道。 周小米只道:“姥姥,家里的酱发得啥样了?” 李氏道:“估摸还得过一段时间,大酱是挺细发,不过要想发起来,还得再晒些日子。” 发醇不充分,酱的味道会大打折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李氏还是懂的。 “不过啊,你说的那个糖蒜,我看到时候了。”李氏按着周小米写的方法,腌了第一批糖蒜。因为不知道味道如何,所以只腌了五坛。 好在这个东西并不费工夫,几天就可以吃,如果味道好,可以再腌一些。 “一会儿做午饭,开坛尝尝。”周小米一来。李氏明显高兴了不少,邓氏眼看着就要出月子了,家里的生意也要开始张罗起来,小儿子每天埋头苦读,孙子,孙女一天天的成长,她觉得,每天都有好事发生。 邓氏也道:“小米,你跟姥姥去东屋玩吧,这屋不通气,闷热的慌。”幸亏还有几天她就出月子了,不然等入了伏,可有的罪受呢! “好。”周小米也是真热了,鼻尖上都冒汗了,不过女人坐月子也是件挺遭罪的事儿,一个月不洗头不刷牙啊!光是想想就全身都不自在了。 李氏道:“我把妞妞也挪过去,透透气。” 邓氏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旁的汗巾擦了擦汗,然后才道:“行,反正她刚吃过奶,一时半会儿也饿不着。” 就这样,主战场就从西屋挪到了东屋。 李嫂和刘氏去准备午饭,李氏一边带壮壮,一边跟周小米说话,先是问林氏身子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接着又问家里生意如何,他两个外孙书读的怎么样,还问周翼虎有消息没有。 周小米都如实说了,还道:“我哥哥有写报平安的家信来,人现在在汴京呢!听说涨了不少见识!” 李氏十分欣慰的点头,汴京啊!那可是天子脚下,她外孙子能去京城里走一遭,那也是老天爷给的福分。 对于像李氏这样的老人来讲,汴京可是了不得的地方! “姥姥,我这次来,还有事。”周小米就跟李氏讲了自己要去三羊坝看地的事儿。她怕李氏担心,没提庄子二字,只说那边有块地还不错,想去瞧瞧。 李氏没想到闺女,女婿的动作这么办,居然都开始准备买地了。买地好啊!在这方面,李氏的想法跟闺女是一样的,只要有地在手,里心才不慌,所以她是绝对赞成的。 “中,等你舅舅回来,让他陪你走一趟。别看咱家没有多少地,要是你大舅啊,还真是种地的好手呢!家里那几亩地侍候的可好了。你大舅跟着去,一眼就能看出那地的好坏来。别人啊,骗不了你!” 这样的李氏,实在是太可爱了。 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林儒平没回来,估计自己在镇上解决了。李嫂和刘氏两个人忙活了半天,包的是猪肉野菜馅的饺子,还炒了两个菜。邓氏那边因为天气热的关系,已经喝不下鸡汤了,所幸她的奶水足,也不用怎么补,吃些红糖鸡蛋,细粮,就已经很好了。相反林儒升最近因为看书太辛苦的原因,整个人瘦了不少,李氏,刘氏都心疼的不行,把邓氏吃小灶的待遇转给了他。 这个时候的猪肉简直不要太香啊!各家各户都是精心养了一年,等猪的膘长肥了,才会杀猪的。不像后世,全是靠饲料和激素喂着长大的,几个月就出栏了。所以不管在肉质上还是在味道上,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新鲜的山野菜用水焯过,只留下最嫩的部分做成馅,与剁好的猪肉拌在一起,加上各种调料腌制入味,才开始包饺子。 好吃不过饺子。猪肉野菜味儿的饺子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味儿,配上金黄的炒鸡蛋,水灵的黄豆芽,还有一碟子刚刚从坛子里水晶糖醋蒜。这顿饭简直太完美了。 “这新蒜腌起来,居然这么好吃!”李氏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个糖蒜,没想到口感居然这么好!大热天的,配上这个吃,简直太下饭了。 “嗯,真不错。”刘氏以前在赵家,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丫头,可是她从来没在赵家看到过这个,而且赵家本来就是做吃食生意的,连他们都没有,可见这糖蒜也是真稀罕。 周小米擦了擦手,道:“我就说嘛,这个东西啊,肯定能卖上价钱。” 李氏道:“要不明天你们把那几坛子带到镇上去,直接卖了?” “姥姥,这个我有打算,先不着急。你想啊,你一共就腌了这么一点,卖好了,没有货,怎么办?这新蒜可不是啥时候都有的,等蒜老了就腌不了的。再说我一早不是说过吗?与其把利润让给别人家,不如咱们自己开店,赢利都是自己的,凭什么咱们做的东西,让他们吃肉,咱们自己喝汤啊!”他们不是没有条件开店,可是李氏一直坚持不用周小米的钱,现在要想让他们自己把铺子开起来,难度确实有点大。不说资金的问题,光是店里没有东西卖,就是一个大问题。(未完待续。) ps:  第一更送到,家里停水,大雨哗哗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羊坝 李氏听了周小米的话,也回过味儿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道:“可不是咋的,这东西要是卖起来了,还真兴不够分呢!”糖蒜的味道怎么样,她可是亲口尝到了,确实好吃,下饭,还不像以前那些酱菜腌的那么咸,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的。 “姥姥,我觉得你别担心卖货的问题,我对咱们家的东西那是绝对有信心的。以前我又不是没卖过大酱和酱,这东西的销路可比你们想的要大多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收购新蒜,趁新蒜没变成大蒜之前,咱们得把新蒜多弄一些,省得到时候没够卖,错过了挣钱的机会。” “这个好办,这大蒜家家户户都种,我让你大舅多走几家收一些就是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这样好!等新蒜下去了,咱们再做别的酱菜。”其实做酱菜的最佳时期就是秋天,地里的蔬菜都下来了,大丰收的时候把酱菜腌制起来,等天气凉了,存放问题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只要不开封,吃到明年春天都不会坏。 “咱们先用这糖蒜打头阵,等酱下来了,就又是一波挣钱的机会。姥姥你放心,我肯定让你们有足够的钱供小舅去县里读书。”李氏眼底有隐隐的担忧,周小米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李氏微微叹了一声,才道:“怪不得啊,你娘老说你是她的小棉袄啊!”这孩子,心思太通透了,啥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聪明劲儿也不知道像了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闺女家的这四个孩子,是个顶个的聪明,谁不稀罕啊!就那许大炮仗,眼睛像是长进了裤档里似的,啥也看不见。 周小米可不知道,李氏在暗地里。不知道骂了许氏多少遍了,虽然两家断了亲,可是李氏觉得,心里这口恶气始终没发出去!她许大炮仗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难道就不怕报应?所以李氏一直憋着一口气呢,她等着看许氏的报应。 娘俩正说着话呢,林儒平回来了。 他简单的洗了把脸,就到东屋来了。看到周小米的时候,先笑。露出一口白牙来,然后才道:“我老远就看到你家的马车了,一想准是你这丫头来了。” “大舅。”周小米可不敢像小时候了,小时候她为了表现出几分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和烂漫,所以一见到林儒平和林儒升兄弟两的时候,就会张着小手扑过去。现在她大了,不玩这一套了。 林儒平应了一声,便去看在炕上躺着的小妞妞去了,小妞妞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的香。这孩子比壮壮小时候好带。几乎没有哭闹的时候。 “吃饭了没有啊?” “吃过了!”林儒平道:“在镇上卖完了东西,吃了一碗面条。” 不用问,买的肯定是素面。 这么大的个子,来回走着去镇上,一碗面条哪里够啊! “不行,中午家里包的饺子,还有剩的,你等会我去热点给你吃。”说完便下地穿鞋,往厨房里去了。 趁李氏不在,周小米跟林儒平说起了自己要去三羊坝的事儿。林儒平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小丫头,胃口不小啊!一出手就是一个庄子。” “大舅,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郭掌柜说了,很小的一个庄子。你可先别跟姥姥交实底啊,免得她担心。” 林儒平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还以为你是来瞧大酱的呢!” 周小米笑呵呵的道:“都有,我们中午吃糖蒜了,可好吃了。一会儿你也尝尝,就冲这个味道,肯定能卖钱。” 就在这时,李氏回屋来了,进屋就跟周小米道:“这个李嫂啊,可真是个好的。” 李嫂在林家,要多勤快就有多勤快,晚上她从来不让李氏侍候孩子,总说她年纪大了,白天忙活,晚上好好歇着睡一觉,第二天才能精神。自己呢还年轻,就顶晚上的班。 平时家里的活,李嫂能帮忙的绝不干看着,办事仔细还特别立正,李氏对李嫂真是一百二十个感激,有她在,自己真的是轻巧不少。 就拿今天她想去给儿子热饭这事儿来说吧! 这种事儿哪里还用李氏亲自张罗啊,李嫂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早就把林家里外的一些规矩都摸透了,所以打从林儒平一进院,她就开始张罗饭了。 李氏白忙了一回,心里却是真高兴。 很快,饺子热好了,连着一同端上来的,还有糖蒜和调料。 林儒平是真饿了,在镇上吃的那一碗面,早就消化光了。他先吃了两个饺子,然后才扒开糖蒜吃了一瓣。嗯,一股酸甜的味道夹杂着新蒜本身特有的微辣味儿,在口腔里淡淡蔓延开。 真挺好吃的。 林儒平就着饺子,把一碟子的糖蒜都给吃了。他本来是不喜欢酸甜口的菜的,可是这糖蒜例外,吃起来特别下饭,让人忍不住一颗接一颗的吃下去。 “小米,这个糖蒜的味道真不错,照这样看,我们腌少了啊,恐怕不够卖的。”林儒平吃完了饭,不由自主的跟外甥女说起了酱菜的事儿。 周小米道:“现在大量收购还来得及,等从三羊坝回来,你可以去别的村子里看看,按着市价多收一些。”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 林儒平点了点头,又道:“你那个铺子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我想下个月开业。” 林儒平点了点头,“你这孩子是个有成算的,凡事心里有数,大舅就不瞎嘱咐了。” 周小米咯咯笑了两声,道:“大舅,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先来接你,咱们再一起去镇上。” 林儒平只道:“那么麻烦干啥,来回折腾,今晚上在这儿住下得了。” 李氏也道:“就是,家里住得下。” 周小米摇了摇头,道:“不住了,确实是家里还有事。姥姥。等我最近忙完了,还来看你,还有,等我小妞妞满月了。你可千万记得把鸭子养起来啊。” 李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像个小老太太似的,这么点就开始操心,以后可怎么整?”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重视起了周小米的话,暗暗下定决心等大媳妇出了月子。她就去抓些鸭崽来养,多多益善。 林儒平听说家里还有事儿,便不好再留人,只得道:“那行吧,路上小心点。” 李氏众人又是亲自把人送上车,看着走远了,才返身回了院子。 周小米回到家时,方才知道林如红又来找过她了,大概是看她没在家,略坐坐就回去了。 她听得一脑门官司。对这个缠上来的林如红越来越反感了。不过眼下她也不好做出什么太激烈的反应,不然的话,下场很可能会不太好收拾。 周小米向林氏转达了林家人的问候,又把家里的情况一一跟她说了。林氏听闻娘家一切都好,便放下心来。 忙活了一天,大伙匆匆吃了一顿晚饭,便各自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小米就起来了,现在的她,每天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一切都要感谢灵泉水的滋养。 周小米洗漱一番后,快步的走向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 白粥,煮鸡蛋。小咸菜。 因为要出远门,为了节省时间,也只能委屈大家一天了。 青铜对此还特意表示抗议来的。周小米可不怕他,抗议自然无效! 吃过早饭后,换了一身男装,将自己的头发全都盘起来。塞进帽子里,然后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头装上一些煮鸡蛋充当干粮,然后就喊周安驾车,往林树沟子去了。 到林家时,林儒平已经吃完饭了,早上李氏烙的大饼,特意多烙了一些,给他们带上,还装了一只水囊,灌满了水,让他们带到路上喝。 周小米怕时间来不及,没跟李氏说上几句话,就让周安驾车往镇上赶。 等他们一行三人到济仁堂门前时,太阳刚刚升起来没多久。 本来济仁堂还要再等一会儿才会开始营业的,可是郭路知道周小米的性子,猜她必定早早的就会赶过来,所以当下吩咐店里伙计,早早的把门板卸了下来。 果然,他们刚卸下门板,周小米他们就到了。 “来得好早啊!”郭路已经收拾妥当了,看样子是吃过早饭了。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青色褂子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中间人。 果然,郭路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周小米这才知道,这人原来竟是这庄子的代管人,叫张江。庄子原来的主人经商失败,想把手里的农庄田地卖了换钱周转,本来这个小庄子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地方小,又没有多少正经的田地,谁会买这个庄子啊!不过是顺便而已,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了。 这个张江,也算是那原来主人的心腹了,所以这事儿便交到了他的手上,由他全权处理。 自打周小米进屋后,张江就一直在打量她。虽然从郭路那里了解到,要买这个庄子的人是个孩子,可是看到周小米以后,他仍是不免感到了几分失望。 不足十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孩,能作得了主吗?不过看到周小米身后的林儒平后,他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总算还不离谱,知道带个能作主的大人。张江哪里知道,林儒平只是个陪客,真正作主的,根本就是周小米这个孩子。 一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驾车往三羊坝去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出了镇子,经过了平坦的官道,又走了很久时间颠簸的山路,直到下晌的时候,马车才算到了三羊坝的地界上。 这路途可不算近了,连午饭大家都是在马车上对付的。不过这路不太好走,周小米被马车颠得七昏八素的,一张小脸也变得煞白!这样的路,她以后还是少走一点吧,真是要人命啊。 村里的土道不是很好走,马车稍不小心就会陷到泥里,所以在张江的建议下,大家下车步行。 周小米觉得,三羊坝是个好地方。这里依山傍水,到处可见如画卷一般的田园风光,这里的山石林木,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创造出来的,绝对没有任何人工痕迹。跟林家集比起来,三羊坝的山似乎不是很险峻,眼前所见的,都是那种缓坡模样的山,山上植被很好,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幅绿色的油画,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周小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觉得好受多了。 这里的气候很湿润,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像是雨后的空气一样,新鲜而又湿润。看惯了山山水水的周小米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世外桃源,处处秀美,精致,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啊! “走,我带你们到村子里瞧瞧!”张江对这个最为熟悉,自然要担起向导的工作。他带着大家往村子里走,边走边介绍四周围的情况。 这个村子以前也是个不小的村子,后来发生过一次天灾,先是大旱三年,饿死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又来了一场蝗灾,刚长起来的秧苗一夜之间被啃了个干干净净。 要是能活下去,哪个愿意背井离乡啊!人们实在活不下去了,能吃的东西都吃遍了,甚至连观音土都没放过!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离开了家乡,去了别的地方求生存。 自那以后,这三羊坝村的村民就越来越少了,因为人少,耕地也被荒废了许多,加上这里本来就是山多,草甸子多的地方,所以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也没强大起来。 周小米听完了,默默的道:“张叔叔倒是个快人快语的人,有啥说啥,也不怕咱们介意这个,不买了?” 张江笑笑,道:“这也不是啥能瞒住的事儿,你们啊,要是真讲风水,信命理那一套,随便跟村里的人一打听,就能打听着。与其骗你们啊,还不如有啥说的实,实在。再说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天底下哪儿有没遭过灾,没死过人的地方啊。” 周小米微微一思忖,心想也是这个道理。(未完待续。) ps:  感谢大笨红兔子的月票,今天外面下了一天雨,屋里停水,饿了一天,哭!求安慰。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二合一章(8000+)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周小米微微一思忖,心想也是这个道理。没想到这个张江其貌不扬,为人做事倒是别有一番的准则,让人刮目相看。 “张叔叔,我看这三羊坝四处都是水泡子,当年大旱的时候,难道这些不泡子都没有水了吗?” 张江轻笑一声,道:“这事儿啊,我没经历过,闹灾的时候,还没我爹我娘呢!我呢,也是听老一辈人说起的。当年别说这些人水泡子了,就是三羊坝的那两个大坑,也都没了水!刚开始是水位线下降,后来水啊,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泥了。” “大坑?”那是什么东西? 张江道:“大坑啊,那是当地人叫习惯了,它就是两个大水塘,有年头了,不过呢,挺深的!” 众人一边走,一边看,不一会儿就进了村儿。 “这村里啊,有三十六户人家,不多,也不算太少,至少比闹灾那会儿强多了!这里头只有八户人家给我们老爷做长工,剩下的全是佃户。” “你们也看到了,三羊坝这地方,正经的好地没有多少,划来划去的,勉强能有三百多亩。其中有二百五十亩地,都是我们家老爷的。” 好嘛,二百五,这数吉利! 越往村子里面走,生活轨迹也渐渐多了起来,偶尔有大黄狗跑来跑去的,却并不乱叫。还有小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玩,看到张江的时候,都远远的躲开了。因为爹娘告诉过他们,那是贵人,是给他们饭吃的贵人,所以不能冒犯。 有村民看到张江,都跟他打招呼:“张管家。” 原来是管家。怪不得。 张江点了点头,谈不上平易近人,也不是趾高气昂的。 座落在山沟里的小村庄,宁静。安详,却也因为几个陌生人的到来,掀起了一点点的波澜。 地主陈老爷要卖地,他们这些人的出路还不知道在哪里,万一新的地主老爷不想让她们佃地种。那他们上哪儿吃饭去? 所以很多人都关注着陈老爷家卖地的事儿,希望能来一个好说话的地主老爷,不要收太高的租子,好让一家老小能有口饭吃! 现在生活在三羊坝村的这三十六户人家,是三羊坝村最纯正的血统了。早年的灾难中,大部分的三羊坝村的人都被饿死了,还有少部分人为了生存,离开了生他们,养他们的这块地方,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离开这里。他们慢慢的休养生息,成家生子,才渐渐让一个濒临灭亡的村子,又活了过来。 这三十六户人家,是三羊坝村的灵魂!没有人,再好的地方也是没有意义了,这是人们对乡情的执着和坚持,是对根的眷恋和依赖。古人保守,不会觉得四海为家是件快乐且逍遥的事儿。他们对故土的情怀,或许是后世的人们永远无法离解的。 周小米能看出那些人里的忐忑,不管大人还是孩子们,脸上都有探究。害怕的神情。这一切都让周小米觉得,陌生,触动。 她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怎么会读不懂他们眼中的惊慌呢! 世道艰难,如果她不是带着记忆重生了,谁能保证她不会过得比他们更惨?不。她一定会过得比他们惨。 “到了。” 就在周小米的思绪乱飞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座宅子前。看起来,很像是一座四合院,大门上刷着朱漆,两个铜制的门扣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淡淡的光亮。这宅子在村子里简直就是一个异类的存在。在这么偏僻的环境中,在这个处处都是茅草房,土坯房的环境中,这个白墙灰瓦马头墙的宅子,就显得格外气派,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张江道:“几位,这便是我家老爷在三羊坝建的宅子。平时呢,也没有人住,只有两三个仆人守在这儿,你们要是在这儿置了产业,完全可以搬过来住。咱们进去看看吧!”他上前扣门,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走动的声音,一个穿着灰衣的老仆人,将大门打开了,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江挥挥手,让他退下,并道:“烧水,一会儿给客人奉茶。” 那老仆赶紧走开了。 “里面请。”张江说完,便率先进了大门,在前边带路。 最前边是一排倒座房,绕过影壁之后,便看到了一道建立在三层青石阶之上的垂花门,垂花门外侧是一道棋盘门,两侧则是衔接着两道颇为精致的抄手游廊,人们可以从抄手游廊进入内院,庭院内的景色便一览无余了。 垂花门的内侧是一道屏门。屏门也好,棋盘门也罢,都是为了保障内宅的隐秘性而设!眼前这扇木雕屏门以圆钱纹做底,以花鸟为纹,置于其上,描金漆,看起来栩栩如生,十分漂亮。 屏门是道安全门,除婚丧嫁娶等大事外,平时是不开的,这是规矩。 众人跟着张江,从屏门的两个侧门进入内院。 垂花门是内宅的入口,绝大多数的垂花门都是坐北朝南,与正房同在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轴线上。所以进院内院后,正对着垂花门的便是正房了。 “大家随意看看。”这宅子本是陈家老爷为了休养而特意建的,乡下空气好,还安静,要是忙里偷闲到此住上几日,便是难得的清闲了。可惜宅子是建好了,却一直没有人住,就这么干放着,要不是下人用心,只怕宅子早就破败了,哪里还有眼前的气派? 以周小米的眼光看,这个宅子的面积可是比她家的宅子大多了,八间正房,东西各有八间厢房,另外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后面还有一排的后罩房。房子结局布置的非常好,采光通透,屋内修有地龙,而且房子保存的特别好。边边角角的地方都很整齐,应该是有人看护并且常常修葺的关系,否则没有人住的房子,很容易破败的。 周小米。林儒平四处转了两圈,对眼前看到的房子非常满意。 张江一直暗暗打量着二人的表情,奇怪的是他在这二人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好的坏的。都看不出来。 这可真是奇怪了。张江自认为自己还算有点见识,可是他却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那个男的倒也罢了,毕竟是个大人,为人可能比较精明,看不出深浅倒也没有什么,可是那个女娃娃,才多大,难不成是个人精吗? 周小米还真就是个人精。 “几位不如到前边坐坐,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详细谈。”张江很想促成此事,所以态度比刚开始缓和了不少。 郭路是半个中间人,自然要看周小米的意思。 周小米点了点头,道:“正好,赶了半天的路,我也渴了,那就多谢张管家的款待了。” 张江似乎没有想到能从一个九岁的孩子里听到这样的话,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应该的。请请。” 一行人又重新来到前院,到会客的厢房休息。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在这儿住的关系,厢房里只摆了一些简单的桌椅。多余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不过,看得出来用心打扫过,房间里一尘不染,十分整洁。 “几位请坐。” 众人分宾主落座。 “老张,上茶。” 先前那个开门的老仆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恭敬的上茶。 香茗在手,总算让人的心情转好了几分,一路的颠簸,让周小米几乎筋疲力尽,现在她终于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几位,这宅子如何?”张江看周小米一脸惬意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打算发表对这个宅子看法,心里难免会有点着急,语言上就带出了几分迫切的意思。 周小米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一声,才道:“张管家,我们来,主要是因为对你们手里的地感兴趣,宅子只是田地的附带。宅子再好,地不好,我们也不会买的,所以,真的跟宅子没有值得以关系。” 张江这回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原本他以为小孩子嘛,又是个乡下出身,没有什么见识,看到了这样大而漂亮的宅子,肯定会有想要拥有的冲动,只要动了念头,再劝他们买地就容易多了。 真没想到,这小丫头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还直接把他的要害给捅了。 郭路暗笑,憋的肚子好疼啊!那丫头是人小鬼大,比猴都精,张江想跟她玩策略,怕是失算了。 “呃,是这个道理。” 周小米道:“既然这样,张管家带我们去瞧瞧地去?” 张江不得不端正态度,重视起周小米来。 “好的。”他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距离有点远,大家怕是要辛苦一下了,这样,我让老张准备饭菜,咱们先去,回来吃完饭再细谈。” 周小米看了郭路一眼,方才道:“行。” “几位稍做,我先去吩咐老张一声。”张江出了厢房,匆匆离去,大概是告诉那个老仆准备晚饭的事儿。 没了外人,郭路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丫头啊,办事还真是犀利啊!” 周小米也笑,“他当我是个孩子,不知事,可我是想买地,又不是想买宅子,还是说明白了的好。” 郭路一边笑,一边摇头,端着茶杯喝起茶来。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张江就回来了。 “怠慢几位了,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让老张去张罗着,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肯定是饿得前胸巾后背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讨论别的事儿,要是回不去啊,就在这儿住下,客房里的被褥都是样的呢!” 几个人客气了几句,便跟着张江往外走。一行人坐上马车,朝村子南头驶去。 竹篱茅屋趁溪斜,春入山村处处花。 青山绿水间不经意流淌出来的诗意,简直要把人看醉了。那寒山苍林中时不时传出来的鸟鸣声,婉转悠扬,竟别有一番韵味。 周小米在村里的时候,不是没听过鸟叫声。也不是没看过山山水水,但那个时候她在许氏手下讨生活,日子艰难,所以并没有觉得这些东西如何。现在呢。大概是生活质量不一样了,心境也就不一样了,而且她似乎和这个地方还挺有缘份的,好像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似的。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周小米问周安。“怎么了?” “小姐,地势越来越不平整,马车过不去了,接下来的路你们得步行了。” 周小米应了一声,对林儒平道:“大舅,咱们下去吧!” “好嘞。”林儒平率先跳了下去,然后扶着周小米下了车。另一边郭路和张江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前面的路坑坑洼洼的,马车过不去,几位辛苦一下,步行过去吧!” 众人点头。跟着张江往前面走。路是不太平坦,可是步行起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是不适用马车通过罢了。 秀美的山锋渐渐被人们甩在身后,视野慢慢的开阔起来,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一下子转换成了开阔的平原,视野之内再也看不到一座突起的山峰,脚下绵软的土地似乎在提醒人们,这不是梦。 周小米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平坦的土地惊叹:大自然真是神奇的造物主。好像那些绿色的山峰只是一道保护农田的屏障而已! 眼前的画卷,是她不熟悉的。周小米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跟土地打过交道。前世她是女强人,工作重心都在餐饮方面,连去农家乐出游采摘的时间都没有。这辈子她虽然成了一个农家女。可是没下地干过农活,不是周家老宅那些人对她有多好,而是直到分家时,她才七岁!让七岁的孩子下地干活,那就等于让全村人戳他们的脊梁骨,周家人也怕在村里待不下去。所以在这方面还算收敛。 远处,一些正在干农活的村民都停了下来,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周小米小心翼翼的走到田埂旁边,看着地里的秧苗问道:“这种得是玉米和高粱?” 地里的庄家苗长得不错,大概有半尺多高了,所以周小米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错,你们看,这一片啊,加上那边,还有那,都是我们家老爷的地。咱们面前的这一片呢,面积是一百亩,属于中等地。” 林儒平四处看了看,边看边蹲下身子,捏起一小撮土,在指间捻碎,还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嗯,土质还算可以,虽然是中等田,力道不足,但是春耕之前追过肥了。 老庄稼把式一看林儒平的动作,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懂行! 周小米四处转悠,而林儒平则是去了好几个地方检查土质,随后暗地里跟外甥女眨了眨眼睛。 周小米心里有数,要求张江再带他们到别处看看。 张江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带着他们一直往山梁那边走,所说山梁的那一头,就是陈家的上等水浇地,大概六十亩左右的样子。 众人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爬过那道山梁,看着尽在咫尺地方,居然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一行六人当中,只有张江的体力最差,郭路是有功夫在身的,他比不了,那个跟着周家小姑娘一起来的大个,一看就知道是个武把式,体力肯定也好。还有就是两个马车车夫,都是干惯了力气活的,体力自然也没问题。最让张江郁闷的是,那小丫头细胳膊细腿的,居然也有一副好脚板,爬了半天的土坡子,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不像他,身上都是汗,脸也红得像发烧了似的,最主要的是感觉要断气了。 所以翻过那道梁以后,张江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哪里知道,周小米拿灵泉水当白开水喝,而且她喝的还全是没有勾兑过的,绝对有纯度!身体早就调整的非普通人能比了,眼前这道小土坡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山梁这边的土地,明显要比方才的那片土地的颜色要深一些,而且庄稼长得也好。地里种的是麦子,看样子是春小麦,个头比较矮小。不过生长势头很好,看起来十分旺盛。 林儒平照旧四处看看,时不时蹲下来检查一下土质,再看看麦子的长势。转回身来的时候,又对着周小米眨了眨眼睛。 看来这地是真不错。 周小米笑呵呵的凑到张江面前,“张管家,咱们再去看看下等田呗!” 张江瞬间有一种想要痛哭流涕的感觉,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虽然张江已经很累了。可是没办法,人家就是冲着地来的,你不让人家看地,那不就是成心不想做这笔买卖吗?所以张江没办法,只好又带着众人去看了下等田。 等众人看完了下等田回到陈宅的时候,张江的两条腿基本上已经处于要残废的状态了。进门的时候,都是被郭路扶着搀进院门的,把老仆人老张吓得够呛。 大伙虽然没像张江那么狼狈,但又乏又累是一定的。起个大早,坐了半天的马车。又去看了半天的地,走了许多的山路,这会儿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幸老张办事妥贴,已经把热乎的饭菜准备好了,众人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入席吃饭。 乡下地方,没处张罗席面去,宅子里又没有厨子,饭菜都是老张和他婆娘张罗的。做的虽是家常便饭,可胜在材料新鲜。而且众人都饿成这样了,哪里还会挑挑拣拣?自然吃什么都香。 饭反,张江总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他活到这么大,就没像现在这样累过!最主要的是。他的付出还不一定有回报,对方虽然看了地,可是到现在也没有表态没不没,甚至连价钱都没打听。 张江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这单买卖能成不能成。 说实在的,主要是他们太急切了!从打陈家出事起。他们就想尽一切办法四处筹钱,可是能借的都借遍了,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事情还是没有进展。没办法,老爷只好开始变卖家产,铺子,庄子,宅子,一个个的都散了出去,还好终于摆平了事情,把少爷救了出来。 唉,陈家原来也是家底丰厚的,可儿子偏偏不长眼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对方没让老爷倾家荡产,已经是仁慈了。好好的一大片家业,到如今也只剩下三羊坝这点家底了。 老爷一家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举家南迁,想要回老家东山再起,张江做为管家本应该跟着陈家人一起走的,可是因为这里的宅子和田都没找到买主,所以他才留了下来。 说起这田,不是他们不想卖,而是这里位置太偏,价格又不低,所以一时半刻的就没找到买主。 对于郭路介绍过来的人,张江是抱着很大期望的。以前陈家跟郭路打过交道,所以张江知道,郭路这个人,是一个非常有交际手腕的人,认识的人多,他介绍过来的,肯定是靠谱的买家。 只是张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孩子。虽然先前他心里也打着鼓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看下来以后,他反倒觉得来人很靠谱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交,至少人家的态度是认真的,是真想买。 “周姑娘,不知这田地你可满意?”张江没忍住,决定还是先问一问。 周小米笑了笑,才道:“不知张管家能作主不能?” 张江听了这话,心里一喜,有门! “我们老爷临走时,把这事儿交到了我手上,就是对我的信任,我自然是能作主的。不过周姑娘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管家,虽然能作主,但权限不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果她砍价砍的太狠的话,那他就不能作主了。 周小米听明白了,也不表态,反而问道:“不知道张管家想卖多少银子?我们只是小门小户,价格太高,恐怕接受不了。” 张江看了郭路一眼,只见对方十分悠闲的坐着,似乎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他想了想,才对周小米道:“嗯,周小米也看过田了,想必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们家老爷名下,一共有六十亩上等田,一百亩的中等田和九十亩的下等田。按市价,上等田要十二两银子一亩。中等田要九到十两银子一亩,下等田则是六两银子左右一亩。” 周小米暗暗点头,她之前也做过功课,这两年田地的价格确实略有浮动。张江没说谎。 “这上等田便是七百二十两银子。中等田按九两银子一亩算,便是九百两整。再加上六两一亩的下等田,一共便是……” “两千一百六十两!” 没等张江报数,周小米就直接说了一个结果给他。 张江微微诧异,心想这孩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竟然还会心算! “不错,两千一百六十两银子。”张江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打起鼓来,这孩子年纪不大,可是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似的。 “做买卖嘛,有要价,自然就得有还价。我是小孩子,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张管家不要介意。”这话说得面面俱到,张江要是能挑出理来。那才是奇怪呢! 张江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不知道张管家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我年纪不大,可是喜欢快人快语的办事风格,所以咱们干脆跳过拉锯讲价,直接讲大家的心里底价好了。” 张江满嘴苦涩,不带这么玩的好不好,这哪是孩子啊,分明就是人精啊!张江要冒汗,不由得偷偷瞒了郭路一眼,可是那位老人家似乎感受不到他的紧张。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眼皮都没抬一下。 张江这回看明白了,敢情人家根本就不是跟自己一伙的。 “呃,这件事呢。不是我作主,老爷临走时有交待,最低不能低于三千五百两!” 三千五百两? 周小米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张管家,除去卖田的钱,你家老爷是打算把宅子卖一千多两吗?” 张江道:“有何不可?建这宅子时。是我亲自监的工,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丝一毫糊弄的地方。用料都是上好的,那些砖瓦都是从外地运来的,可不是咱们当地造的那些便宜货。” 周小米微微勾了勾嘴,“我又不缺宅子,我只想买地。” 张江一愣,接着摇头摆手的道:“不行不行。难道郭掌柜没跟你说过,咱家的地和宅子是一起卖的?不单卖!” 郭路还是没说话,他想看看周小米要怎么应对这个。 周小米歪着头想了想,一副在思考的模样,“为什么啊!我家又不缺房子。” “我总不能把地卖了,然后继续在这里守着宅子吧?等把这宅子卖了,我孙子都该在南边出生了。”张江的防备心理降低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周小米暗笑,道:“那没办法,我没有买宅子的钱。我来时我爹娘都交待了,地要好,田要肥,可没说让我买宅子。” 郭路正喝茶呢,听这话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这孩子。 张江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商量,宅子和田都是一起卖的。” 周小米装成很为难的样子,问道:“那,能不能便宜点?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张江看了看她,道:“这三千五百两,是最低价!” 这话有水份。 不光郭路听出来了,连林儒平都听出来了。 “那算了,不买了。舅舅,我们回去吧!”周小米作势要起身,这下可把张江吓坏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有诚意的,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那他得哪年才能去跟妻儿老小团聚啊! “一口价三千三百两!” 周小米停下步子,转身笑道:“张管家,我跟您算一笔帐!” 算帐? 张江一头雾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算,算什么帐?”这个时候算什么帐? “市面上上等田十二两一亩,中等田九到十两一亩,下等田六两银子一亩。一共二百五十亩地,我都包圆了,总不能您说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吧!在我们老家,就是买豆腐,包圆了还得给点搭头呢!” 林儒平暗笑不已,郭路脸上的表情已经有点要绷不住了。 张江的脸色,跟锅底有一拼了。 “再说了,这宅子好,我承认,看着是气派。可是我们家又不是这儿的,买了这么远的地,已经挺不着边的了,现在居然还要买一个那么的宅子放着!这明显是吃亏的买卖,谁干啊!一千多两啊,我干点啥不好啊,有这钱,我在镇上不错的地段也能买一个二进的大宅子。” 这话不假。 张江当周小米不知事,却不知道人家里头有笔帐,门清。 “这,这是我们老爷说的,我也作不了主啊!” 陈老爷要东山再起,本金方面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是他也知道现在的行情,这宅子和这些地,能一次性卖出去,就是烧高香了,还想卖高价,根本不可能。而且他的情况,那些生意场上的老人都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啊?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就是真有心买,只怕也会趁机压价。 所以陈老爷的心里价位是二千五百两。就这,他之前等了小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而张江把价格提到三千五百两的目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一是给对方压价的空间,二来也是想趁机牟利,从中获得好处。 周小米把他的心里摸的透透的。 “张管家,要是真这么为难的话,那我们就不买了,反正我们已经托郭掌柜给留意了,日后碰到合适的再买吧!” 周小米看了郭路一眼,郭路心知肚明,道:“哦,那好吧,那,张管家,对不住了,麻烦你一天,结果事儿还没成!” 张江简直要吐血了。 “等会,再商量商量。” 周小米瞪着眼睛道:“还有啥好商量的啊?地方远,交通不方便,还有一个没用的宅子,还那么贵!一个村子里就那么点人家,怕是连接生婆都没有,我娘都要生了,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她摇头晃脑的样子落在张江眼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可憎!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ps:  今天八千字二合一啦!哈哈,谢谢大家的票票和礼物,家里还是没水,恕恕已经变成了野人,明天宝宝休息啦,我的稿子在哪里?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成交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周小米摇头晃脑的样子落在张江眼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可憎。 这么大点的小屁孩儿,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顾忌着别人的脸面,还长了一副铁齿钢牙!自己刚说一句,她就十句八句的还回来,真是气死他了。 生气归生气,生意还是要谈的,不然下次可遇不到这样大手笔的人了。 张江故作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郭路道:“郭掌柜,我们家老爷的事儿,想必你也有几分耳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尽数变卖啊!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们老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郭路假模假样的点头,一幅十分赞同张江的模样。实则心里头不由得把陈家那个不孝子啐了一遍。 陈老爷的儿子是个娇惯长大的,他是家中独子,被养成了一个纨绔,每天提篮逗鸟,招猫逗狗,到处闯祸。文章没读过几篇,花钱的本事倒是小,长得人模儿样的,可是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没少做混帐事。 大概半年前,这位陈少爷惹了事,轻薄了一位女扮男装到街上来玩的姑娘,只是那位姑娘来头不小,出身更是远非陈少爷这样的商贾人家能比的,于是,一向蛮横的陈少爷踢到了铁板,被下了大狱。 幸亏啊,那位姑娘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陈少爷在狱中着实吃了一番苦头,加上陈掌柜散尽家财救子,那位姑娘的气也就消了。把人放了出来。 正因为这个事儿,陈掌柜才会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几乎倾家荡产。 这点没羞没丑的事儿,谁不知道啊?张江就是再怎么哭穷。郭路也不会向着他说话啊! 他们说话的工夫,周小米就又坐了回去。 “郭掌柜,周姑娘。你们看,天色已经渐晚了,这个时候走。只怕天黑才能到家。山路崎岖不平,半路上要出点什么事,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张江突然转变了话题,“我看不如你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得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周小米微微一笑,心想:行啊,这张管家还真有两把刷子,跟她玩起心里战术来了! “张管家,不必麻烦了。我觉得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况且我们是来买地的,买卖谈不拢,自然没有再留在这里的道理。” 张江真感觉到头痛了,他本想劝他们在这儿住一晚,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他用点苦情计,再好好劝说一下这个周姑娘,没准明天早上她就改主了意呢!两人讨论价格的时候,她也会因为自己的照顾不好意思将价格叫得太低。哪知道他是真低估那丫头了,年纪不大。鬼心眼倒是挺多,居然一下子就拒绝了。 “这……” “张管家,关于买地这件事,我是诚心诚意的。不过,生意谈不成也是很正常的,你不必如此。” 得,有苦说不出。 张江想了想,决定速战速决,与其这么拖下去。不如痛快点把事情办成算了。他是看明白了,在这丫头这儿,他是一文钱便宜都捞不着。 “周姑娘,时间还早,我们是不是再谈谈?” 周小米见他的态度端正了不少,便知道这个张江把心思摆正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要是一早就这么办事,用得着拖到现在吗? “张掌柜还想谈?”周小米很谨慎的问道:“光买地不买宅子可以吗?” 张江摆了摆手,“这个肯定是没商量的。我们总不能把地卖了,还在这儿留一座空宅子吧?还得耗费人力来看护它,不值得嘛!我们老爷举家南迁回了老家,一时半刻的都不会再回来了,扔下这么大一个宅子放着,算是怎么回事?” 周小米摊了摊手,“那这宅子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啊!它就好比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况且我们小门小户的,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就算顶着头皮吃下来,这宅子卖又卖不掉,租也租不出去,岂不是白的扔了?” 各有道理。 林儒平就那么看着周小米人小鬼大的跟张江谈,郭路呢,基本上能把两个人的道路摸清,所以他只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张江说服不动周小米,对方寸步不让,没办法,他只能道:“不然这样,价格上,我再给你让一些,怎么样?” 林儒平以为周小米会答应,谁知外甥女摇了摇头,“没用的东西,就是花一文钱买来的,也是浪费。” 张江真是别无他法了,心里的火都要窜了出来。 郭路在一旁听着,暗想周小米就不怕玩大发了,一拍两散? “三千两,不能再少了。” 张江突然出声,倒是把林儒平弄得一愣,他以为,这个人会很生气,不谈这笔买卖了。 不过这一切,倒是在周小米的意料之中。 张江急着回南边,因为他的家眷都在南边,所以恨不能现在就把手里的东西处理掉,轻装上阵赶路。可是同时呢,他也想在这里头得一些好处,听他那意思,家里的第三代怕是要出生了,处处都要用钱,能得些外快,总是好的。 周小米想,那个陈老爷或许给了张江一个底价,但价格绝不会定得那么高,三千五百两的叫价,很可能是张江自己加上去的。生意人嘛,都是人精,这点心眼还是应该有的。 周小米摇了摇头,“三千两也高。” 张江哑口无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那,那你说个价。” 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小米唉声叹气一回,道:“我是真不想要宅子。” 得,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呢,我也体谅张管家的难处……”她停了一下。十分为难的道:“我手上也没有多少钱,最多就能出到二千五百两!” 二千五百两?在自己多次让步以后,居然又给他砍掉五百两!直接给出了老爷的最低心里价位。这样一来,自己想从中捞取好处的希望就彻底落空了。他甚至一文钱都得不着! 周小米看到张江脸上露出来的那分纠结时,就明白自己给的价位是踩到底线上了。 张江的肉痛神情,不是装出来的,以前像这样的谈判周小米不知道谈过多少!所以她知道,自己给出的价格。只怕已经是张江的底线了,如果把他逼得太紧了,张江一定会死扛到底,半分也不退让的。 周小米不是不想要这个宅子,她那么说无非是想给人一种错觉,好把价格压下来。现在倒是不好直接说这事儿了。 “对了,张管家,这三羊坝可有里正?” 张江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回道:“没有。三羊村是个小村子,地处偏僻,根本没有必要再选出一个里正,所以三羊村的事儿,都是跟隔壁村子的里正商量着来的。” 算是合并了?明白。 “那也总不能事事都去隔壁村子里张罗吧!村里有事儿,听谁的呢?” 张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颇有耐心的道:“原来有个挺有威望的拐叔,不过后来拐叔过世了,村里的事儿,都是大伙商量着来的。这里一共就三十六户人家。举手表决呗!” 周小米没想到这些人的思想还挺先进的!居然举手表决。不过一旦牵扯到自家利益方面的事情,恐怕也会窝里斗吧? “你到底想问什么?”到了这会儿,张江也看出来了,周家这丫头。是另有打算呢! “嗯,这么跟您说吧!宅子对我来说,实在过于鸡肋,要买,连地带宅子,我也只能出到两千五百两!不过。若是张学家有办法帮我把那两个大坑买下来,我或许还能再加点辛苦钱!”她把辛苦钱三个字咬得重重的,明显是告诉张江,这钱,就是我给你的好处。 张江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他一边思量对方要买水坑子的用意,一边暗想着,这小姑娘可真是个不好糊弄的啊,自己的那点心思,人家怕是早就猜出来了。 “你买那两个大坑干啥?” “这么跟您说吧!这大坑在你们这样的人眼里,一点用也没有,可是在我们种地的手里,想想办法,或许还能生几个钱。我打算买点鸭子,放养。” 周小米没说实话。 张江听了周小米的话,自然也是半信半疑,不过对方要干啥,都跟他没关系,只要能把地和宅子卖出去,自己能从中得到一些好处,就行。 “你想买大坑,倒也不难!实话跟你说,我们老爷在这儿住的时候,隔壁里正可是没少上这边来凑近乎。虽然现在我们不打算留在这儿了,但是出面帮忙说合一下,还是不难的。” 周小米理解。里正是啥?根本没啥实权,没啥实惠的屁大官儿,看到了有钱富绅的大腿,还不赶紧抱紧了,那他就是个傻子。 “这三羊坝的事儿,他能作主?” 张江笑笑,“你要买那两个大坑,与其去找隔壁的里正,还不如跟村里的村民们商量。这些村民的胃口,可比那个里正小多了,等村民们同意了,你再寻个名头直接去镇上,到衙门里把这事儿办了。别的不说,我想郭掌柜衙门里的朋友,一定会帮忙的。” 周小米一下子就懂了。 “多谢张管家指点。这样吧,二千七百两,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周小米目光灼灼的看着张江,心想他若是再不知足,那么自己便毫不留恋的转身。 张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成交。” 第二天一大早,两辆马车趁着雾色驶离了三羊坝村,在快正午的时候,到了林家集镇上。 郭路的关系网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他们到了衙门以后,郭路亲自找到了与自己相熟的书记官,没废什么唇舌,就办好了过户手续,房契和地契方面变更的事宜。 周小米捧着几张印着大红官印的地契和房契,微微有些激动。她将东西揣进怀里,实则悄悄的扔到了仙府小筑之中。 张江怀里也滚烫的厉害。他怀里有几张银票,一共二千七百两,其中有二百两是周小米给他的辛苦钱。这一趟,也算值了。 “张管家,这回事情办妥了,你也不用在着急上火了吧?”郭路打趣他道。 “让郭掌柜见笑了。” 郭路一行人慢慢的从衙门后门走了出来。穿过小巷子,朝正街走去。除了郭路,张江,林儒平,周小米和两个车夫以外,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陈宅老仆老张和他发妻,只不过这二人暂时被安置在了客栈之中,毕竟宅子都卖了,再把陈家的下人留在那里,就有点不合适了。所以二人简单的收拾一下,也就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地方。 “我只是一个中间人,事情成不成不归我管,这说明啊,还是你们有缘分。这样,都这个时候了,我请你们吃饭。” 周小米便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呢!郭掌柜帮了我大忙,还宰您掏钱请客,太不厚道了。我作东,请二位吃一顿好的。”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张江苦笑,他可没少被这丫头算计。郭路则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她还知道厚道?? 不管怎么样,结局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儿,周小米本来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所以请客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几个人去了林记酒楼。 林记酒楼在镇上的地位摆在那儿呢,周小米把吃饭的地方订在这里,一来是表示自己对郭,张二人的足够重视,二来了是想尝尝林记的菜做得到底怎么样。 几个人上了二楼雅间,点了一桌子菜。 周小米让林儒平陪郭路和张江喝几杯,自己则是以茶代酒,敬了郭路和张江一杯。 气氛一时好得不像话。 周小米吃了几口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林家的菜,没什么新意,不知道是不是竞争压力小的有关系,周小米从菜的味道上,尝出了一丝固步自封的味道。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ps:  周六周天什么的,最讨厌了!熊孩子中午不睡觉,我要怎么码字?晚上还有一章,小伙伴们等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二更送到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周小米从林记的菜式中,尝出了一丝固步自封的味道。 一个好的厨师,是不会让自己的手艺停滞不前的,即便创新难,手艺瓶颈突破难,也会不断的勇于尝试,而不是无所作为,任由自己永远做毫无新意的菜。 后世的餐饮业竞争激烈,而快餐和私房菜却能各领风骚,独占一片天地。快餐吃的是速食,方便,至于味道,还不是一样差不多少?而私房菜呢?吃得却是古今中外的融会贯通,吃的是文化,品的是传承! 两者各有千秋,一个是大众餐饮文化,一个却是高端的饮食基调,背后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周小米觉得,林记酒楼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就算没有她,也早早晚晚会有被别人取代的一天。不说别的,首先他们的态度就不是很端正!一个企业的决策人,会把他的性格,他的经历,他的见解转变成企业文化,慢慢的渗透给他的员工,将这些东西与市场前景相整合,调整成为他们特有的企业魅力。这是一个企业的灵魂,发展动力。 林记酒楼没有这种动力,也看不到潜能和希望。老旧的装潢风格,既谈不上古香古色,也谈不上有什么特点,连菜式都是中规中矩的。 什么样的人关心什么样的事儿,周小米从里到外都是个厨子,所以对菜色也就特别上心。无论走到哪里,吃什么,都会忍不住去品评一下,职业习惯,改不了了。 “小米,这鱼不错。你尝尝。”林儒平指了指松鼠鲤鱼道。 没有鲑鱼才会用鲤鱼代替。 周小米笑笑,忍不住想起另一桩事儿。 她请张江吃饭,也是有私心的,虽然地和宅子都买下来了。但是她对三羊坝一点也不熟悉,所以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张江交流一下,看看应该注意点什么。 张江把完了主家交待的事儿,心里确实松快了不少。虽然过程挺曲折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咱把事情办成了,办好了。过两天他就可以南下了,很快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周小米示意让林儒平敬张江几杯酒,林儒平虽然不太理解外甥女的想法,不过他知道那孩子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事儿,所以就端起酒杯来,跟张江说了几句客气话,一连敬了他三杯酒。 张江的酒量本不差。可是今天或许是有些高兴的关系,或许是酒喝得有点急的关系,几杯下肚以后,他便微微有了醉意,但人还是很清醒的。 周小米就趁机问了他不少问题。 张江整个人呈微醺状态,原本该说一半,留一半的话,结果让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交待了。 周小米一边听,一边继续给张江下套。又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事儿。 到最后,张江走路摇摇晃晃的,还是郭路派人把他送回客栈的。这家伙身上可是揣着巨款呢,也不怕让人劫了。心也是够大的。 周小米呢,对郭路自然是千恩万谢。 “你这丫头啊,真是个人精。你现在可是大地主了,啊!”一切尽在不言中,郭路也不想说得太透。 周小米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笑着与他一同出了林记酒楼。 “我还有事儿。先回济仁堂,你有事儿就找我去。连理沟离得近,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再去看看那边的地。” 周小米笑着点了点头,“过几天铺子开张,郭掌柜一定要去!”不管怎么样,郭路在这里头还占着股份呢! “好好。”郭路又跟林儒平点了点对,招呼一声,上了马车。 两人看着郭路的马车走远了,这才走到自己的马车前。 “小米,回铺子还是回家?”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大舅,我想先回家。我昨天一宿没回家,我娘指定担心着呢!” “好,那大舅就不跟你回去了,我也回家了。” “哎呀,大舅你忙啥,跟我一起走得了,回家看看我娘,回头姥姥问起,你也有话说不是?回头我让周安赶车送你。” 林儒平一想,也确实这么回事,妹子怀了双胎,娘时刻都担心着呢!自己要是不过去看一眼,也有点说不过去。 “行,那咱们走吧!” 周小米道:“不着急,我买点东西带回去。” 林儒平心想,小姑娘嘛,心总是细的,肯定都是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就没放在心上,道:“中,那走吧!” 爷俩让周安把马车送到铺子里去,等会儿他们买完东西好再去找他。周安憨厚的应了一声,牵着马车往铺子方向走了。 周小米跟林儒平说了一声,两人朝街的那头走去。 周小米打算买点笔墨,给两个哥哥和小舅舅都多买点,再买点吃的,用的,给林家也准备一份,让大舅带回去。虽然她刚刚花了二千七十多百两,嗯,算上请客吃饭的钱,但是心情却好得不得了,所以她需要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小姐,你看那人是不是那个姓周的。”林家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喜鹊,指着街的那头道。 林月娇顺着贴身丫头的手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让她怎么也忘不了的背影。 周小米的样子,简直像刻在她心里一样。从小到大,她也不是没有对头,也不是没恨过谁,怨过谁,但是任由哪个,也没有像周小米这样让她记恨过。 林月娇也算是个有出身的娇小姐,她虽是庶出,可是因为林家的孩子少,她这个庶出的大小姐也跟嫡出的没什么两样了。以往得罪过她的那些人,有的是世家小姐,有的是富商之后,虽然大家身份各有不同,但好歹都算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周小米算个什么东西,她一个农家女,凭什么敢对自己不恭不敬?还敢对她冷嘲热讽的。真是活腻歪了。 林月娇不是没有想过要对付周小米,可是不知道是那丫头运气太好,还是自己的计策被她识破了,居然让她给躲了过去。 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林月娇在喜鹊耳边嘀咕了两声,喜鹊心领神会,让跟着来的婆子好生照看小姐,她自己则是急匆匆的穿过人群走了。 林月娇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来,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跟在林月娇身后的婆子们,连忙应是,跟着林月娇往茶楼去了。 此时的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林月娇给盯上了,她先是去了书铺,选了两本自己看的游记,又给周家兄弟挑选了一些品质比较不错的毛笔和练字的宣纸,想了想,干脆又多买一份,让伙计单独包着。准备送给林儒升。至于书嘛,她就不买了,主要是不知道他们都想看什么书,买错了还挺不划算的。这个时候的书都贵得要死,价格惊人,平民百姓家想要买书,还真有些吃力。 随后周小米又买了一些猪肉,天气热,也不能多买,可以制成肉干或者吊在井里镇上一些。周小米买了一些排骨。筒骨,还有五花肉,又买了两副大肠,让卖肉的店家用油纸包着。再用草绳系上。 “小米,差不多了吧?”怎么买这么多啊,家里虽然人多了点,也不至于买这么多吧! 林儒平是男人,心不会太细,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还有他的份。 周小米也不说破。只道:“嗯嗯,差不多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又买了茶叶,点心,还给青铜带了一点龙须糖。谁晚得那孩子是怎么回事,看着又冷又酷的,却是个特别爱吃甜食的家伙。 买了一大堆东西,周小米才算住了手,林儒平身上则是挂满了不少东西。 两个人这才转身往铺子里走。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又十分瘦小的身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三人擦肩而过时,那个瘦小的身影狠狠的朝周小米撞了过去。 周小米的第六感非常强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紧接着下意识的将怀里,身上的零袋子瞬间转移进了仙府小筑之中。 要知道她不可能连样子也不装装,就空着手买东西吧?所以她身上平时会象征性的带一个荷包,里头放点钱,用来迷惑众人的视线。实则她的钱,都在仙府小筑里放着呢! 周小米刚把财产转移走,就觉得有一只手朝自己怀里伸了过来,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对方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像话。 她本来有机会拆穿一切的,可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是配合性的往一旁跌去,并没有说什么。 那人什么也没摸到,慌慌张张的走了。 林儒平冲着那人的背景喊了一句:“你干什么!” 这时,楼上的某个房间里,林月娇咬牙切齿的问道:“怎么回事?”她本来是想让人掏走周小米的钱包,然后让他旁边的那个傻大个去追,等周小米落单了,她再派人去找她的麻烦。 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为什么那个大个子没去追。 “小姐。”喜鹊脸色不好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林月娇难以置信的道:“什么?”她那双颇为秀气的眉毛也紧紧的蹙了起来。 居然什么也没掏到!怎么可能呢,买了那么多东西,钱都花光了吗?怪不得,被掏了居然也毫不在意。 这个穷鬼。 林月娇愤恨的走到窗边,朝街的那头看去。 周小米晃晃悠悠的在街上走着,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似的。突然,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然回过头,朝林月娇藏身的地方看去。 林月娇吓了一跳,连忙往回缩,一不小心,额头却碰在了窗角上,疼得她直咧嘴,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气。 “小姐!哎呀,都红了。” 一屋人慌成一团,找冷水的,递帕子的,还有要去找药油的。 周小米则是看到了一个飞快闪身的人影。她笑了笑,转过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事情,变顺利了。 二人坐上马车,一路顺风的回到了周家。 “娘,我回来了。” 林氏担心了一晚上,虽然她也知道女儿要办事,身边还有她舅舅跟着,就算在外头过夜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这会儿看到闺女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大哥。”周大海连忙接过林儒平手上的大包小裹。 还没等他说话,林儒平就道:“不是我买的,都是小米买的。” 周小米傻呵呵的笑,“高兴嘛!” 众人一起进了屋,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坐到一起好好说话。 周大海连忙给林儒平递了一碗水。 “你们两个吃饭没有啊!” “吃了,在镇上吃的!”周小米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来,在林氏眼前一晃,“娘,看看这是啥!” 林氏接过来一看,嘴巴顿时张多大,“这,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大海连忙凑了过去,看完以后,顿时傻得跟林氏一样了。 二百五十亩地,一座两进的宅子。 都是他们的了? “这,这是……” 林儒平就笑,心想这么老实的两个人,怎么就能生出像小米这样古灵精怪,心眼多多的闺女来呢! “娘,是这么回事。”周小米就把她去三羊坝买地的过程跟林氏和周大海讲了一遍,只不过她说得比较简单,只讲了重点,没讲那些旁枝末节的过程,当然,更没讲镇上的事。 林氏和周大海听到“二千七百两”银子的时候,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他们怎么不知道,家里居然有这么多钱!这都是这两年卖豆腐挣的?不能吧? 林儒平见怪不怪了,心想幸亏外甥女是个聪明机灵的,要不然啊,这家里的日子指不定要被过成什么样呢! 周小米将林氏还没捂热的地契拿过来,道:“老规矩,放我这儿存着啊!”家里的房契,地契,大额银票,都是在周小米那儿放着,家里人已经习惯了,主要是他们也相信周小米。不然你去别人家打听打听,谁家九岁的孩子能拿这么重要的东西?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ps:  感谢水巧,1985809hui的打赏。 第二百八十九章 锁事 家里又置下了一大笔产业,虽然林氏和周大海惊异于自己闺女的大手笔,但是家里有了实实在在的土地,这一改变还是让人高兴的。在林氏和周大海眼中,买卖铺子无论如何也没有土地实在,只要有了田,就代表有饭吃,比做生意有赚有赔要好的多。 不用问,这么大的一件喜事摆在面前,晚上自然要大吃一顿。 周小米亲自下厨炒了六个菜,周大海和林儒平小酌了几杯。周翼兴和周翼文两个孩子下了课后,也难得没有回去看书,陪他们的大舅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听闻家里买了不少的地,两个少年的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在他们看来,这是家里越过越好的表现。只不过好像一切都是小妹在操持,他们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两个少年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把家里的担子接过来。 一顿饭吃得十分热络,每个人都很高兴,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气氛温馨又愉快。林氏以前根本不敢想这种日子,现在呢,一切都成真了,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晚饭过后,林儒平便不顾周大海的挽留,急着要回家。一天没看到小妞妞,他有点想孩子了,初为人父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况且他这个女儿来得不容易,比旁人可是晚了十多年,他就更觉得,应该珍惜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女儿嘛,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又不是很多。 这个理由一说出来,谁还能再留他在家里住? 林氏忙不迭的让周大海去通知周安,准备套车送他回去。周小米则是把早就选好的东西挑拣出来,让林儒平带上,还指给他看,哪个是个李氏的,哪个是给林儒升的,哪个是给壮壮的零嘴。直到这时。林儒平才知道原来外甥女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给他们带份了的。 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包小裹,林儒平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你们再这样啊。下回我就不来了。” 林氏笑着道:“就这点东西,至于你这样的!”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边说边往外走。 “大哥,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你不想住。我也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一点。” 林氏把人送到大门口,一边嘱咐林儒平,一边嘱咐周安慢点赶车。 “大舅,回去给姥姥,舅母带好。”周翼文站在林氏身旁,才十岁的他,身高长高了不少,个头儿已经要赶上林氏了。 周翼兴也道:“大舅,没事的时候你就来呗。等我沐休的时候,你带我上山打猎好不好?” 家里这几个孩子,跟林家人的感情特别好,跟他们的两个舅舅也特别亲!早先没分家的时候,还要顾忌着许氏那头,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表现出这种差距来,现在好了,谁也拦不着了。娘舅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林儒平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的体质可比以前强多了。兴子以前虽然不是体弱的孩子。可是长得有点瘦,现在再看,这小家伙可壮实多了。还有小文,身体是全好了。比健康孩子看着还健康呢! 这么多年啊,小妹终于熬出来了。 “行了,都回去吧!”他一弯身,上了马车。 周大海也道:“我跟着去,你放心就是了。”说完也上了车。 周安挥鞭,嘴里轻呵一声。马儿扬蹄,哒哒的跑了起来,直到马车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了,娘几个才转身回来。 “娘,小妹说那宅子比咱家还大,四周景色可好了,等先生给我们放假了,我们能去看看吗?” “行啊,反正也是咱家的宅子,想去就去呗!”林氏也高兴啊,这才从那个泥潭里拔出来几天啊,他们家的日子简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啊,她想着分出来以后,能有个茅草屋住,就知足了。现在你再看看,家里的房子可是正经的砖瓦房,是村里的头一份呢!而且他们现在啊,可不止一个宅子了。 “太好了!”周翼兴欢呼一声,“听小妹说,那边有两个大水泡子,可大了!” 林氏把脸一沉,“那水深着呢,多危险啊,不许去。” 周翼兴连忙道:“我说着玩的,我不去。”周翼兴还是比较害怕林氏的,主要是这几个孩子都孝敬,不想惹爹娘生气。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娘俩还较上真儿了。 “行了,我累了,娘,我烧点水,咱俩泡泡脚呗。”周小米一边说,一边把给小哥俩买的东西拿过来,道:“这些都是你们的,这包点心和糖是青铜的。你帮我给他带过去。” 哥俩接过东西,谢过她,又与林氏说了一声,这才回后院了。 周小米烧水给林氏泡脚。 “娘,我大舅母快出月子了,赶紧让李嫂回来吧!”家里家外的事不少,没有人帮忙,还真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提起这个,林氏就不由得想到丁氏,当初要不是自己拎不清,将那个常二妮留下了,也许现在丁氏还好好的呆在家里呢!也就没有那些事儿了。 周小米一看林氏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她只道:“丁氏那个人啊,看着挺妥帖的,实际上啊,心有点大!说白了咱家就是有几个小钱,没啥权势,而且你跟我爹又没有架子,所以她才会干出那种事儿来。不信你换个官宦人家试试,丁氏就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在咱家干的这种事儿。主母随便一句话,她的命就没了。” 林氏也知道闺女说得有理,就没吭声。 “娘,以后吧,咱凡事多长个心眼。家里产业越来越多,等你生了弟弟妹妹,指不定还要再买几个人回来帮你照料孩子,你一味的心软,仁慈,只会让那些人的野心冒头。相反你要是端着点,严厉点。她们就不敢放肆了……” 娘俩一个说,一个听,说了小半天的话。周小米暗示,明示的。教了林氏不少掌家的决窍和识人的办法。 林氏越听越觉得闺女的话有道理,不由得暗暗记下了一些。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只怕周大海回来的时候,要后半夜了。 “娘,你先睡吧!别等我爹了。要不然他回来看见你没睡,又该心疼了。”林氏这个时候不比平常,不能熬夜,还得多休息,半点也不能勉强。 林氏确实有些乏了,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逞强的时候,就回去歇着了。 周小米先是去了厨房一趟,把明天早上要做的材料准备出来,然后才转身回了自己屋,倒在炕上兴奋了一小会儿。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才慢慢的睡着了,以至于周大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米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手为家人做早饭。 其实这种活并不轻松,家里人太多了,除了他们一家五口以外,还有章楚,青铜。连作坊那边周安他们三人的饭,也得准备出来。 周家没有厚此薄彼的恶习,所以他们吃什么,周安他们就吃什么。几乎没有区别。 周小米将用冷水泡了一夜的大骨头拿出来,经过一夜的浸泡,血水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稍微用斧子将骨头砍裂,然后放到锅里煮。 骨头汤要熬成奶白色,喝起来才香。文火慢炖,一点也急不得。 周小米把炖骨汤的材料依次放入锅中,待汤水大开时,转小火,这才去准备别的早饭。 周小米打算煮一个杂粮粥,里头以梗米为主,添加一些小米,花生,核桃,果干什么的,再加一些冰糖,听起来有点像腊八粥,但没有腊八粥那么复杂,味道应该也不会差。 昨天晚上她没有发面,干脆就不做包子一类的主食了,直接和一些烫面,准备烙饼。再煮二十个水煮蛋,拌两个小菜,切一盘酱牛肉就能吃饭了。 周小米烙了几张糖饼,主要是照顾青铜小朋友的口味,又烙了几张松软的鸡蛋饼,蔬菜饼,然后搅了搅粥,觉得差不多了,才将这个灶眼封上。 天光大亮,周大海和林氏那边也传来了起身的动静。 一个孕妇,一个半夜才回家的人,睡到这个时候起来一点也不奇怪!还好分家,断亲了,要不然在古代,像林氏这样当人的媳妇的人,想要睡到这个时候,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儿。如果摊上一个开明的婆婆,或许还有商量,反正许氏那样的,你是别指望她不苛待儿媳妇。 周小米把兑好的温水送进去,“爹,娘,快来洗脸。” 周大海呵呵笑,“还是闺女好啊,知道疼人。”他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然后对林氏道:“秀玉,你先洗。” 周小米转身张罗吃早饭的事儿去,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碰到了提着篮子来取早饭的青铜。 “正好,把你和先生的早饭提过去,糖饼和蔬菜饼,杂粮粥。” 青铜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不过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周小米觉得他有点奇怪,就问:“怎么了?” “那个,谢谢你昨天带给我的糖和点心。”一副非常别扭的表情。 周小米心情大好,挥手道:“举手之劳,不用谢。”她麻利的把早饭装好,道:“呐,不许剩啊!” 青铜不乐意喝杂粮粥,不过周小米特意在里头加了冰糖,想来他应该能吃光。饿肚子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前世的周佳肴没体验过,可是这辈子她挨过饿,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忍受浪费粮食这种事情。 青铜没再说什么,拎着篮子去了后院。 周家小哥俩满头大汗的回家,两人顺着香味儿跑到周小米那,一副饿极了的神情,道:“小妹,能开饭了吗?” 周小米知道,最近闫师傅好像给他们增加了任务,训练强度明显加大了不少,而且过后还要检查,完不成预期要求的话还要受罚。正因为这个,小哥俩才会玩了命的练,业余时间几乎为零。 “饿死了,快要饿死了。”体力消耗太大了。 周小米连忙道:“赶紧回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就可以吃饭了。” 两人“嗷”的一声往后院跑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哥俩狼吞虎咽的模样,可把林氏和周大海吓坏了。那粥几本上是端着碗往下咽,两口就没了,然后把碗递过来,表示他们还要。扒好的鸡蛋刚放到碗里,两人就抢走了,几乎一口一个…… 吃相太吓人了,简直跟难民有一拼。 周大海倒觉得没什么,小子嘛,都这样,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的比大人多也是正常的。现在家里不缺吃的,可不能委屈孩子们。 他给两个儿子挟肉,道:“多吃点,一会儿爹到镇上去送货,你们想吃啥,爹给你们买回来。” 两人匆忙抬头,说了一句:“啥都行。”接着又把脑袋埋进饭碗里了。 周小米抚额,这还是她二哥,三哥吗?画风差好多啊! “吃太饱容易犯困,一会儿上课的时候打瞌睡,当心挨先生板子。”林氏忧心忡忡的说了这么一句,两儿子这吃相,太可怕了,比她这个孕妇还孕妇。 周小米只道:“没事,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段时间,等他们吃完了,我给他们泡点茶,喝完了准保精神。”现在周小米已经不敢随意将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往家里的饮用水中掺了,她只会在亲手泡茶或者是炖汤的时候,才会往里面加一点,以保证只有她的家人能够受益。 两人点了点头,又风卷残云的吃了两块饼,这才放下筷子。 周小米亲手给二人准备了提神醒脑的茶,提醒他们等会喝一点,再去上课。两个兄弟点了点头,打算在次间休息一下,喝完了茶再去上课。 周小米把厨房里的活干完,然后洗手。 周大海夫妻俩在院子里挑豆子,边挑边说着话,也不知道周大海说了什么,竟把林氏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周小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问周大海,“爹,你啥时候送货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雪儿姑娘135,水巧的礼物,感谢百花度音,eemily,甜甜326,恋荷柠檬草的月票。娃在家,码字的速度简直比蜗牛爬行还慢!所以说,女人啊,要什么孩子啊! 第二百九十章 谈生意 周小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问周大海,“爹,你啥时候送货去?” 周大海把手里的豆子扔进簸箕里,道:“一会儿就去,等周吉他们两个卖完豆腐回来,我跟周安就套车去镇上。” 周小米想了想,“要不你别去了,反正我也要去镇上,顺便帮你把货送去。”铺子那头要了云丝,还有一些红方,一些腐竹。只要把这些东西送到铺子里,交待清楚了就行。 周大海问她,“你去镇上干啥,有事啊?” 周小米无奈的道:“哎哟我的亲爹哎,你能长点心吗?咱们第二个铺子眼看着就要开张了,硬件倒是置办齐全了,可还缺不少零零碎碎的家伙什呢!我得置办去啊!” 周大海应了一声,道:“我跟你娘就知道你想在那个铺子里卖熟食,别的一概不知,我也没办法长心啊!” 周小米目瞪口呆,喃喃的道:“然后呢,你是跟我抱怨你不当家的问题吗?” 这么轮到周大海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有心跟闺女论两句,还没等开口呢,却又听自家闺女道:“爹,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不是我不让你当家,只是真要是让你做买卖,当这个家啊,只怕咱全家都得跟着喝西北风了。” 这回林氏是真忍不住了,呵呵的笑了起来,难得能看到这爷俩有吵架拌嘴的时候,还真挺新鲜的呢! “喝西北风?不至于吧!”周大海心里也没底,转而问林氏:“他娘,你说我要是做买卖,能让孩子们跟着我喝西北风吗?” 林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只道:“我看差不多。” 周大海听了这话。没脾气的笑了笑,“呵呵,我也知道,我啊,不是那块料,跟闺女比,差远了。” 话里话外都是十分自豪的样子。 “不过小米。你那店里还缺什么东西啊。让你爹跟着去忙活忙活呗!”林氏怕闺女一个人忙不过来,想着让周大海跟着过去,帮着张罗一下。 周小米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家里没有人,你一个人在家。我可不放心!我去镇上,还有周安帮忙我。就让我爹留下来陪你吧!” 林氏的肚子,可比一般五个月孕妇的肚子大了不老少,她现在身子沉,干啥都吃力。身边要是没人,周小米根本不放心。 周大海也道:“可不是咋的,你娘现在穿鞋都费劲。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里。” 林氏翻了个白眼,暗想后院还有四个大活人呢!真有啥事她喊一声不就得了! 不过任由林氏咋说。那爷俩就是不同意,最后还是决定让周大海留下来陪着林氏,而周小米呢,先去送货,然后再去办事。 周小米刚换完衣裳,就听到那头周安在催了,货已经装好了,就等她了。 “来了。”周小米从屋里走了出来,道:“走吧!” 林氏和周大海已经习惯她穿男装的样子了,确实,换了男装以后,挺方便的。闺女虽然才九岁,但是什么事儿都防着点,没啥不好。周小米对镇上是熟门熟路,而且有家里的人跟着,他们也放心不少,再加上镇上有自己的铺子,还有郭路照应着,所以周大海和林氏还是比较放心的。 “早去早回,要是一天办不完,那就多办几天,千万别摸黑回来。” 周小米笑呵呵的应了,道:“娘,灶上温着骨头汤呢!你别忘了喝啊!中午我不在,你们也别糊弄。”越是这个时候,周小米越是想念李氏,要是有她在,自己能放心不少,别的先不说,单是吃饭这点事,就简单多了。 “行了,快走吧!” 二人把闺女送走了,这才返回身回了院子。周大海继续帮林氏挑豆子,两人时而说点趣事,时而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那气氛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彼此互相理解,相互包容着走过了大半辈子以后,开始畅谈美好的晚年生活一样。 这样的生活,是林氏做梦都没想过的。她以为,自己是要一辈子过着受婆婆,小姑子虐待的生活呢!可谁能想到,这天啊,突然就放晴了。 正想着,林氏的肚子突然跳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手里的豆子都撒了。 “咋地啦这是?”周大海本来是想给媳妇倒口水喝的,结果刚端着杯子走到院里,就听到林氏喊了一声,他快步的走了过来,也顾不上手里的水洒没洒,一脸紧张的问林氏。 林氏轻笑一声,“你呀,看看,水都洒了。” 周大海哪里还顾得上水啊,他是担心媳妇哪里不舒服啊! “哎呀,先别管水,你怎么样啊!” 林氏道:“我没事,是刚才两个小家伙突然给了我几脚,我没被吓了一跳。” 周大海听闻这个原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上都是汗,心也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似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像是虚脱了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媳妇,我真是被你吓死了。”周大海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他真不敢想象,如果林氏出了事,那他怎么办? 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那时候孩子,媳妇在他的心里也很重要,但似乎有另外一种感情分走了一些他们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亲情,那是他追求了半生,却一直遥不可及的东西。他的无数次容忍,退让,都只会换来变本加厉。他可以接受爹娘对自己的瞧不起,看不上,却无法相信他们对自己的妻儿也那般的无情无义和冷血。 还好,那一切都过去了,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大。孩子们受到了太多的不公平的待遇和伤害,但是,都过去了不是吗? 想到这儿,周大海的情绪便低落了起来。 “怎么了?”林氏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周大海从地上爬起来,蹲到了林氏的身边,把耳朵轻轻的贴在林氏已经颇具规模的肚子上,认真的听着什么。 林氏红了脸。感觉不自在起来。古人保守。即便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夫妻二人举止略微亲密一些,也有点让人接受不了。林氏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周大海心底的哀伤,知道或许现在自己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林氏忍不住张望四周,发现只有两个人在院子里的时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大海无声的跟两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道:你们俩,可比哥哥姐姐幸福多喽!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家里正在上演一出这样温馨感人的场面,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的。 周大海和林氏平时都太一板一眼了,他们是夫妻嘛。年纪又不是很大,相处模式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而且啊,万一自己老爹真是京城人士。那么以后他会过着更加束手束脚的生活,只怕将来他和娘在宅门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周小米想到这个,就会不由自主的头痛起来,他们夫妻俩啊,还真的不适合生活在府门里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分分钟就会把这两人给吞的渣都不剩。 唉! 一路上,周小米就这样唉声叹气的打发时间,很快,马车就驶进了林家集镇。 马车刚停稳,田丰田满两兄弟就迎了出来,先是跟周小米问好,随后才熟门熟路的开始搬东西。 “耿掌柜呢?” “掌柜的在里头呢!少东家有事?我去给您叫去!”自从上次周小米跟耿亭谈过以后,铺子里的伙计们就跟耿亭一样,改口叫她少东家了。周小米认为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用了,你们忙吧,我还有事,晚点过来。”一会儿铺子里就该忙起来了,她左右无事,就不添乱了。 “少东家慢走。” 周小米带着周安往市集走去。 “小姐,咱们干嘛去?”周安跟在周小米身后,轻声问了一句,他平时也不是多嘴的人,主子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像要出啥事似的,心里有点慌。 周小米边走边与他道:“你也看见了吧,咱家那个铺子也要收拾的差不多了,烤炉也弄好了,晾场也建完了,还有就是绝对保密的料理间,也修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本姑娘啊,打算去找找货源。” 周安听得一头雾水。 周小米也不跟他解释,而是直接带着他进了一家调料铺子。 周安到这个时候,才有点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周小米挑的这家调料铺子,不是镇上最大的,但是之前她打听过,这家调料铺子的老板姓徐,为人老实本份,做生意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不但不缺斤短两,而且从来不卖假货,也没有做过以次充好的事儿。正是因为他人品不错,口碑也很好,所以附近的百姓啊,酒楼啊,都挺照顾他家生意的。 周小米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过来看看,要是这徐家的东西真好的话,那么她也想光顾一下。 “哟,两位,买点什么?” 两个人刚刚走进铺子,老板徐丰便迎了过来。时间尚早,这个时候铺子里基本上都没有人,他也是刚刚收拾完货柜上的东西,正好碰到了有人,就顺便招呼一下。 伙计们一看自家老板亲自出马了,便一个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这家调料铺子门脸不大,上门也只挂了一个徐记香料的匾额,屋内陈设简单,货物摆放的倒是井井有条。一进到铺子里,就能闻到十分浓郁的各式各样的调料的香味,闻起来很正宗。 周安有点不适应,他觉得这铺子里味道太呛鼻子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徐丰忍不住轻笑一声,“小哥面生啊,第一次来吧!”在他眼里,周小米还是个孩子,应该不能作主。 周安点了点头,揉了揉鼻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周小米的身后。 徐丰也是生意人,虽然他这个人做生意本份,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眼力,特别是周安的态度,已经在提醒他,作主的,似乎应该是这个孩子。 徐丰忍不住打量了周小米几眼。 周小米虽然穿着男装,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发式,但她长得唇红齿白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这……”徐丰有点明白了,特别是看到周小米十分认真的打量调料的眼神后,他便知道了眼前这人才是要与自己打交道的。 “小姑娘,你想买点什么啊!” 周小米转过头看了徐丰一眼,一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人是老板,而不是伙计。 说实话,徐记并不是一个大店,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掌柜的一说,从里到外,就只有两个伙计而已。则徐丰自己呢,又是老松,又是掌柜的,还兼帐房。 “我想你应该就是徐老板吧?” 徐丰有些惊讶,“你知道我?” “童叟无欺的徐记,略有耳闻。” 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徐丰倒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对方只是一个孩子,这话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哈哈,小姑娘,你一大早来我店里,不会就是为了奉承我的吧!” “当然不是了,徐老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来是要跟你谈生意的。” 徐丰微惊,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哦,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你想跟我谈什么生意呢!” 周小米指了指柜台里的香料,道:“自然是香料生意,不瞒徐老板,我们家呢,打算做熟食生意,以后少不了用这些香料,我跟人打听过了,徐家铺子虽然不大,可是老板以诚为本,做生意十分公道,所以我就来了。” 徐丰一听说周小米要开熟食铺子,就明白了,人家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小打小闹的买一点东西,是真的来跟他谈生意来了。 “原来是这样,失礼了,小友若是得空,我们不如后面说话?”徐丰十分真诚的要请周小米,去后院相谈,毕竟如果对方拿货量大的话,价格上自然也是要有优惠的,在前面谈就不太合适了。 周小米只道:“乐意至极。”(未完待续。) ps:本来说好只双更一周的,不过我现在在大风吹啊!不双更说不过去吧?真想哀嚎!!!貌似早上的章节名有错字,请大家忽略,等编辑上班了再改过。同时,悲哀求票,有打赏求订阅支持!!! 第二百九十一章 熟悉 周小米在徐记香料铺子待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这期间她不详细的询问了徐记香料的产地,价格,甚至还问了许多香料方面的专业知识,比如如何存放,如何保证香料的味道不打折扣,不窜味儿等等。 她表现出来的专业,让徐丰吃惊不小。毕竟她的年纪太小了,如果换成一个成年人的话,徐丰可能就不会这么吃惊了。 不过,正是因为周小米的懂行,两个人可以说相谈甚欢,完全没有因为年纪的问题产生什么沟通障碍。而且在价格上,徐丰也给周小米做了很大的优惠,甚至跟她保证,只要她在徐记购买香料,徐丰都会给她提供最上等的品质,最低的价格。 当然,周小米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光靠说的,得慢慢相处,才会品出来彼此之间的合作诚意到底有多少!所以她当即向徐丰借了笔墨,亲自列出了一些她想要的调料,让徐丰给她准备。 徐丰没想到周小米当天就拿货,惊异之余也觉得对方年纪虽然小了一些,可是办事诚恳,而且还挺靠谱的。 他二话不说,接过单子就给周小米准备货。 周小米呢,则是当场验货,确定了数目和质量后,直接付款。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的第一次合作还是比较成功和愉快的。 就在周安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周小米出来了,随即跟着她出来的,还有徐丰和一个伙计。 那伙计手里拿着不少包好的香料,都是按着周小米的吩咐单独包装的。 “交给他吧!” 周安上前一步,将那伙计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东西不是很重,但是体积有点大,不过对方包装得很好,所以提起来并不费力。 徐丰要送周小米,周小米却道:“留步留步,这个时候了,想必铺子里也该忙起来了。我们自己出去就好了。” 徐丰没有坚持,目送周小米和周安离开,直到二人走出了他的视线,他才抿着嘴笑了一下。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周小米让周安把这些东西先送回去,免得大包小包的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可是周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回去,反而还道:“没事,我拿这些东西一点劲都不费。”反正不管她怎么说。周安就是不同意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周小米没从来都不知道周安也有这么执拗的一面,没办法,她只好在半路上花了十文钱,从一个农家人手里买来一个大大的,荆条编的背篓,让周安把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放进去,背着背篓跟在她身后。 周安高兴坏了,反正他心里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把小姐一个人扔下。万一小姐出了事,他会后悔的。所以周安觉得背着一个大背篓跟在周小米的身后,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小姐聪明。 周小米看了看周安那个傻样,不由得摇了摇头,索性随他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往西街走去,很快就来到西市是。西市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以前的样子,周小米却忍不住想起当年他们来这儿卖菜,遇到林家那位杜妈妈的事。 她笑了笑,直接朝着里面的摊位走去。 周小米的目光主要停留在家禽上。她脑中有一个比较大胆的想法,但是要怎么去实施,还需要她再想想,不过首先她得找到适合的鸭种。 周小米想做烤鸭。 本来她想把鼎鼎大名的北京烤鸭引进过来。虽然不能百分百还原这个精品,但至少她能做到八九成像,口味上也会尽可能的还原北京烤鸭的特点。但是自从身边多了林如红这么个定时炸弹以后,周小米可不敢冒险了,还好她的脑中关于烤鸭的食谱有好几份,她可以挑选一个最适合眼下这种情况的产品。将它拿出来好好推广一下,做为周家熟食铺子的招牌。 周小米比较偏重于果木烤鸭和蜜汁烤鸭这两种。果木烧鸭嘛,后世很常见,有做得好的,有做得差的,真正敢说自己是用果木熏烤出来的,又有几家呢?而蜜汁烤鸭嘛,不像果木烤鸭那么出名,原因有二。其一,它的价位相对要高一些,因为制作工艺比较复杂,所以产量也非常低,一般来说一家店一天最多也就能做出十只,所以是限量的,想要吃到蜜汁烤鸭,得提前预定。其二是它是宝岛的特产,从来没有对外宣传过,就算到此地旅游的人,恐怕也没有机会去品尝这个蜜汁烤鸭。只有真正的饕客,闻香知味,才会有幸尝到这道菜。不过,蜜汁烤鸭的产量真是太低了,所以能不能吃得到,还要看缘分。 周小米本身,更倾向于做果木烤鸭,因为相比蜜汁烤鸭来说,果木的制作工艺要简单了许多,而且蜜汁烧鸭讲究一鸭三吃,她只是想开个熟食铺子,并不想开酒楼,所以还是果木烤鸭更适合一些。 只是不管做哪种烤鸭,鸭子的肉质一定要好,鸭子的品质就显得尤为重要。周小米想亲自挑选一些鸭崽,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将它们放到仙府小筑中养,改良一下基因。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是将来她是一定要开酒楼的,到时候这些鸭子可就派上用场了,用它们做蜜汁烤鸭,肯定能把鸭肉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在街道两旁仔细观察起来,有不少农妇将刚孵化出来的鸡崽,鸭崽拿到街上来卖,那些毛绒绒的小家伙们在荆条筐里啾啾的叫着,看起来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周小米蹲在一个荆条筐面前,问:“大嫂,你这个鸭崽怎么卖的?” 那妇人穿得十分朴素,但衣裳浆洗的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她的荆条筐也很干净,不像别人家的筐,里面有好多陈旧的粪便,好久都没有清洗的样子。 妇人抬起头,并没有因为周小米是个孩子的关系,而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来,她的眼神也很清亮,让人见了心生好感。 “六文一只。可以挑。” 她的脚边放着两个筐,一个筐里装着的是鸡崽,一个筐里装着的是鸭崽,鸡崽好像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只“老弱病残”的,歪在角落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鸭崽倒时还剩下不少,而且看起来也比鸡崽精神,一个个扯着嗓子叫唤。就怕别人看不到它们似的。 “小姑娘,你要是买着玩,就别买了,一只两只的不好养活。”那妇人当周小米一时新鲜,想要买来自己玩的。 “大嫂子,你这筐里还有多少鸭崽啊!” 那妇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周小米真要买似的,“啊?哦,还剩下四十五只!” 周小米又伸手碰了碰那几只奄奄一息的小鸡崽问她,“这鸡崽咋卖?” 那妇人小声道:“这些。这些都养不活了。”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本来就有一部分十分虚弱长不大的,就算把这些都买回去,精心细致的养着,也是养不活的。先前她筐里比较有精神的鸡崽都被人挑走了,剩下这七八只,一个比一个发蔫,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这个孩子挺小的,看样家境挺好。或许不懂这些,可是她也不能骗人啊! 周小米没看错人,这妇人是个实在的。 “这些鸭崽呢,我都包了。就按你说的六文一只,四十五只就是二百七十文,对吧?” 那妇人听说周小米把这些鸭崽全买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听到周小米准确无误的报价后,更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剩下这几个鸡崽嘛……” “送你。”那妇人似乎是个话不多的人。她抢在周小米前头道:“送给你了。”意思是周小米买的多,这些鸡崽也养不活,就送给她了。 周小米摇了摇头,“我可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小鸡别人或许养不活,但是她肯定是能养活的。 “二十文好了。”她可是占了大便宜呢! 那妇人想了想,摇头,“都是养不活的,卖给你是坑人,不要钱。” 周小米就笑,“没事,我回去养养试试。”说完从怀里拿出她那个用来当幌子的钱包,拉开绳结,从里头倒出一大把的铜钱来。她仔细的数了两遍,将二百九十文递到那妇人的手上。 那妇人连忙接了过来,连数都没数,直接用一根草绳把它们串起来,然后放进怀里,感激的看了周小米两眼。 周小米道:“大嫂子,能把这荆条筐送我吗?”这么多的小东西,如果没有荆条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拿。 那妇人点了点头,帮周小米把小鸡抓到鸭崽那个筐里,然后熟练的把空置的荆条筐翻过来,扣在了鸭崽的荆条筐上。两个筐一个略大些,一个略小些,居然完美的镶嵌在了一起。 想必那妇人是个心灵手巧的,编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会编两个大小有差距,但又不会差太多的荆条筐。 “谢谢。”周小米让周安把筐拿上,转身跟那妇人挥了挥手,才道:“周安啊,你把这些东西送回铺子里去吧,一会儿还要买呢,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啊!”要不是这小子跟着,她非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这些东西通通扔进仙府小筑里不可。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没事,我抱着好了。” 周小米打量了他两眼,周安虽然不像周翼虎那样壮实,可是他的力气还是挺大的。来周家这两年多的时间,他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好,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身体得到了充分的营养好,他的身高像小树苗一样窜了起来,目测现在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了,而且也挺结实的,这一个其实没什么重量,只是有些占地方的筐被他被在怀里,还真是一点劲都不费的样子。 周小米索性随他去了。 周小米在西街逛了两圈儿,居然发现了有卖鱼的。这可是新鲜东西,平时不好买,而且大多数打渔者,都会把自己打到的鱼送到酒楼去,出现在西市这边的少之又少。 “这鱼怎么卖的?”一个草绳上,拴着两条草鱼,看样子那鱼刚死不久,还挺新鲜的。 “五十文两条。”不论斤称,直接开价五十文,可见卖鱼的有多牛了。 周小米数出五十文来,递到那人手上,然后示意周安将鱼捡起来。 “大叔,明天你还来不,我还想买鱼呢!” 那个外表有些邋遢的汉子嘿嘿了两声,有些无奈的道:“哎哟,这个可不好说啊!河沟子里的鱼可不好抓。” 这边多山少河,抓鱼也是要看运气的。要到雨水季节下雨的时候,而且还要下大雨,才会有机会抓到大鱼。 那汉子卖完了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周小米若有所思,看来得早早的把三羊坝的那两个大水坑子买下来,或许还能多一个挣钱的出路。 她带着周安往回走,在街对面的摊位上又买了一些新鲜,刚下来的小菜。等逛的差不多了,这才对周安道:“走吧,回家。” 主仆二人从西市穿出来,走回正街上,一路朝铺子走去。暗处的胡同口里,走出两个人来,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俩的背景看。 “跟着一个小子。” “是个麻烦。” 这两个人,就是林月娇特意找来给周小米添堵的。本来他们想找机会,把那个傻小子引走,再出手,可是那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周小米,还真有点难缠。 “怎么办?” 另外一个人摇了摇头,“再找机会吧!”反正那丫头不是经常来镇上吗?总有落单的时候吧! 二人看着周小米和周安越走越远的身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想到,下次见面会来得那样快。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和周安回到了豆腐铺子,将买来的东西放在车上,又与铺子里的伙计招呼一声,便赶车回村子。 哪知还没走出镇上呢,周小米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 那人是谁啊?(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虎早安,小紫晶蝶,cindywei,蓝色臣丰,guoyijun的月票!推荐一本好基友的书,灭凤的《萌主千千岁》还挺有意思的,有兴趣的亲瞧两眼去吧!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二百九十二章 晕 周小米觉得,她应该认识这个人,而且两人见面的次数应该不多。正因为见的少,所以印象不是太深刻。要知道她可是天天都喝灵泉水,记忆力是很强悍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绝不会在见到这个人一闪而过的时候,无缘无故的升起熟悉的感觉来。如果对方是她熟悉的人,那么以她现在的记忆力,她应该一下子就将这人认出来才对。 从三羊坝回来的那天,她好像也见到这个人了,当时对方也是一闪而过,十分匆忙的样子。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没太放在心上。今天呢,她居然又有了上次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她能感觉得出来,她这两次遇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到底这人是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还是真的无意间被自己撞到了? 周小米坐在马车里,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人的相貌特征。嗯,个子不高,大概,也就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偏瘦,穿的是一身半新的青色短打卦子,头上戴了一顶帽子…… 毡帽,带沿! 大热天的,居然戴了一顶带沿的毡帽,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帽沿压得很低,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五官,不要让别人看到他。 别有用心的打扮啊! 周小米闭着眼睛,再次回忆了一下那个场面。 那人脚上穿的是一个黑色布鞋,很常见的款式,自家纳的千层底,黑布鞋面,鞋的尺寸很小。 等等。 小脚,个头不高,偏瘦,戴帽子。 女人! 周小米脑中猛的闪过一道灵光,她“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 那道自己看到的熟悉身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跟她见过,又不太熟悉的女人…… 周小米倒是想到几个人。可是不是身高对不上,就是体型对不上。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背后藏着事,或许对她很重要。可是她实在想不出那人的身份来。总不能光凭着那几个微不足道的条件,就随意猜测吧!或许是她想太多了,也许人有相像呢! 周小米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太累了,所以就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觉。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嘛,也许就是她想多了呢! 她无声的笑笑,算是把这篇翻过去了。 这个时候,马车正好走到一家肉铺前面。周小米的马车没挂帘子,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肉案后面那个笑呵呵的赵胖子了。 “停车。【ㄨ】”周小米喊了一声,周安听到后,连忙将车稳稳的停住了。 周小米跳下马车,一下子跑到了肉案前边。 买肉的人不少,赵胖子忙得团团转,额头上全是汗。不过他人长得虽然凶。可是脾气却是出了名的好,帮着那些大婶,小媳妇称肉,一点都不嫌烦。他家的肉,一点水分也没有,绝不会出现缺斤短两,宰客的那种事。以前周家刚刚从老宅那头分出来的时候,周小米为了避免去刘家买肉,都是绕远道上赵胖子这儿来买,他态度好。看几个孩子可怜,还时常送他们一些不太好的添头。所以周小米对这个赵屠户的印象一直不错。 周安坐在马车上,不明白小姐突然跳下来干嘛,难不成要买肉? 赵屠户一直忙。周小米也不催,反而站在人群后头瞧他卖猪肉,看得津津有味,有来买肉的,她还给人家腾地方。 赵屠户足足忙了两刻钟,才停下来。看到周小米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丫头,是你啊!得,穿这么一身,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这个赵屠户说话带点外地口音,听说他是打小跟着父辈一起迁过来的,口音呢,多少带着点家乡音,改不过来了。 “赵伯伯,真是好久不见了。” 赵屠户拿起一个白汗巾擦了擦汗,习惯性的磨了磨他的刀,问道:“你可好久没来买肉了啊!” 说起这个,周小米有点想捂脸。 她每次都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买点东西也是着急上火的样子,所以一切采购都是在铺子附近进行的。周家豆腐铺边上,有两家挺有名气的肉铺,买的人不少,周小米几乎都是在那儿消费的。 把最初帮助过自己的人抛在脑后,有点忘恩负义了。不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啊,小丫头现在发达了吧!”赵屠户也是做了挺多年生意的人了,这人啊,发达时候什么样,落魄的时候什么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吃穿自然是一方面,但更多是体现在一个人的气质上。 嗯,赵屠户觉得,自己想得这两句话还挺有水平的。现在这小丫头,可跟在自己这儿买肉的时候不一样了,看看,脸也不黄了,个头儿也窜高了,穿的也讲究起来了,还坐着马车。 嗯,一看就是过上好日子了。 周小米虽然有两年多没见到赵屠户了,可是听到他略带外地口音的调侃,还是忍不住觉得亲切起来。她很穷的时候,想买点骨头给周翼文熬汤补身子,可是她没有钱啊,五文钱都不够买一根骨头的。 那时候她多局促啊,站在赵屠户面前,脸都憋红了,才说想买根骨头。赵屠户似乎看透了她,拿起两根剔得不是很干净的棒骨,用油纸一包就递给了她,还从她手上拿过了那五文钱,说够了,正好。 那两银骨头上还带着不少肉呢,称一下的话,至少也得十文钱。 周小米记得,自己当时给赵屠户鞠了一躬……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 “赵伯伯,我来是想跟你谈生意的。”周小米扬起小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 “哟,跟我谈生意。哈哈。”赵屠户哈哈大笑,脸上,身上的肉都颤抖了起来。 一副很开怀的样子。 “我说真的呢!” 赵屠户拿着自制的赶蝇拂尘不停的在肉案上甩啊甩的,漫不经心的道:“行,你说吧,做啥生意?” 周小米瞪着眼睛看他,“能做啥生意啊。自然是猪肉生意呗!” 赵屠户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便动了几分心,问她:“真的?” “真的。”周小米跟他道:“我要开一个熟食铺子,铺子里头卖香肠。腊肉,血肠,制作好的下水,肥肠,猪头肉。酱香猪蹄……”她掰着手指头跟赵屠户细数自己家铺子里的种类,然后才道:“你说,这么多东西都是用猪肉做的,我不找你找谁啊!” 赵屠户觉得这事儿可以有,不由得一拍大腿道:“算你丫头有良心,有这种好事没忘了找你赵伯伯我。” 周小米呵呵一笑,“你得保证能供上我的货。” “这个没问题啊!你赵伯伯别的能耐没有,杀猪,这个!”赵屠户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竖起一根大拇指来。 他这个人。长得凶,但是办事特别细心,从来不缺斤短两的,杀猪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屠户那样的臭脾气。所以啊,挺多人都愿意找他杀猪。跟别的屠户不一样的是,赵屠户自己也养猎,听说他父母和弟弟都在乡下,养猪,收猪,卖猪崽。而赵屠户带着妻子,两个儿子在镇上,专门杀猪,收猪。卖猪肉。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他这杀猪的手艺呢! “行,我知道赵伯伯能干,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开业张前先来找您拿猪肉,猪血啥的。你得可我留住了。初期的时候,量不会太大,不过到了后期,我想生意会很好的。”周小米乐观,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没问题啊!”赵屠户便道,“你啥时候要,提前说一声,保证给你最好的,还便宜。” 周小米笑,“行,那我先谢谢赵伯伯了,改天我请你喝酒,下酒菜就用我们店里的熟食,保证你吃完了一回,还想下一回。”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一次比较愉快的合作。 周小米办完了正经事,跟赵屠户招呼一声,坐上马车走了。 马车缓缓的驶离了镇子。 周小米回到家的时候,林氏正在歇午觉呢! 周安帮着她把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到院子里,然后卸车去了。 周大海悄声的问闺女,“你吃饭了没有?” 周小米一愣,才道:“没顾上。”不提的时候也不觉得,周大海这么一提,她突然觉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她没干什么力气活都饿成这样了,何况周安赶了一天的车,又帮她搬这个,拿那个,还不得饿死啦?这个傻孩子,怎么也不吱一声呢! “行了,就知道你没顾上,灶上温着饭呢,你吃一口,我给周安也拿点过去吃。” “谢谢爹。” 周小米洗了洗脸,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先去看了看她买的小鸡和小鸭。 小鸭子倒还精神,小鸡崽呢,都奄奄一息了。 周小米赶紧用两只小碗盛了一些水来,再悄悄的往里面添了一些灵泉水,微微晃了晃,放在了小鸡小鸭们的面前。灵泉水的气息好像特别吸引小动物,不仅小鸭子们争先恐后的跑来喝,连软趴趴的小鸡崽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小鸡喝了灵泉水以后,看着精神了不少,一个个似乎活过来了似的,多了不少生机。 一颗毛乎乎的大脑袋从周小米身后伸了过来。 周小米拍了拍圈仔的大脑袋道:“这是家里的新朋友,不许吓唬它们知道不?要是让我发现你咬它们,我就再也不给你水喝了,还不给你饭吃。”这个水,指的当然是灵泉水了。 圈仔颇为人性化的点了点它的大脑袋,眼睛却还是粘在小鸡小鸭子们的身上,它似乎觉得这些新来的小家伙是不错的玩伴。不过圈仔是特别聪明的狗,它能听懂周小米的话,而且也最听周小米的话,周小米不让它去做的事,它是不会做的。开玩笑,喝灵泉水长大的圈仔,智商那是非常高的,这点小事都听不明白的话,周小米怕是会把它扔了吧?白白浪费那么多灵泉水了。 圈仔呜呜两声,走开了,表示自己听明白主人的话了。 周小米一看它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声。 咕噜~ 好吧,五脏庙抗议了,她得赶紧吃点东西去。 灶上温着的,是菜馅大饺子。 野菜馅拌上滋味十足的五花肉馅,吃起来还真香啊! 爹变聪明了,知道自己炒菜不行,就改包饺子,嗯嗯,手艺见涨。周家包的菜馅大饺子,个头比较大,比一般人家包的蒸饺还要大三倍左右。周小米虽然饿极了,可是她才九岁啊,胃口有限,所以吃了三个以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周小米站在厨房里喝了一口水,吃饱喝足以后,她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嗯,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应该也不会变成猪。人生苦短,应该极时行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减肥这两个字,离周小米太遥远了。 她简单的漱了濑口,就回自己屋里去了。不行了,太困了。她刚倒在炕上,准备抱着枕头会周公的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 啊,把爹关在外头了?不对啊,她没拴门啊!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从炕上爬起来,认命的拍了拍脸颊,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这才下地,穿鞋,走出了屋。 敲门声还在继续。 周小米暗恼,这要是把娘吵醒了怎么办? “谁啊?”周小米一下子拉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时,她的瞌睡虫瞬间跑光光,她整个人立马精神了起来。 林如红俏生生的站在外头,“小米,没,没打扰你吧!” 周小米呵呵了。 人都是有先入为主的情绪,如果此时来的人是真正的林如红,她就是再困也不会生气的。相反这个冒牌货…… 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么说,是她替如红姐活了下来,在赵婶膝下尽孝呢。 “如红姐,快进来吧!”周小米把林如红让了进来。 圈仔优哉游哉的跑了出来。 林如红看到一只长得跟藏獒一样大的大狗,吐着舌头向自己跑了过来。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接着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送到,希望亲们多多支持恕恕!给恕恕更大写下去的动力。书荒的朋友可以看看恕恕已完结的老书《巾帼娇》么么哒! 第二百九十三章 商量 周小米看着到在地上的林如红,瞬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都叫什么事啊?她上前扶起林如红,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如红姐,如红姐。” 林如红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其实方才她是真的晕过去了,不过周小米拍她的时候,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想这么快就好起来,所以干脆闭着眼睛继续装晕。她倒要看看,这个周小米面对‘晕倒’的自己,会不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真话来。 林如红要掀周小米老底的贼心不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认定了周小米跟她是老乡。 不过,她是真的怕狗。 她这个人前世很小的时候被狗咬过,因此就算面对再小,再可爱的狗狗,她也绝对欢喜不起来。何况是这么大一只狗呢! 圈仔长得太大了,也太吓人了。 周小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圈仔道:“看看你干的好事!都怪你,把如红姐吓晕了。” 真正的林如红,是不怕狗的。方才她晕过去之前,眼睛里的惊恐之色根本不是能装得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个林如红,怕狗。 以前,如红姐还帮她给圈仔洗过澡呢! 周小米打起精神来,想先把林如红拖到屋里去,可是对方比她大好几岁呢,长得比她高,体重也比她略微沉一些。她拖了两下,没拖动,正想着要不要喊人来帮忙的时候,林如红“醒”来了。 人最初遇到状况时的反应,都是最本能,最直接的。周小米看她晕过去了以后,只是尝试把她叫醒,并且训斥了她的狗,并没有说出一些“家乡话”,这让她十分不解。 林如红哪里知道,周小米可是相当于胎穿,早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除了厨艺,她几乎把前世自己的一切都隐藏了起来。她想用这种突发事件激发出周小米的口头禅一类的打算,根本就不可能得逞。 一见自己的期望落空了,林如红也就不再装了。只得醒过来。 “如红姐,你醒了,太好了。”周小米将她扶起来,又道:“如红姐,你跟我回屋收拾一下吧。” 虽然周家院子里铺着青砖。而且院里时常打扫,可是林如红方才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身上还是不免沾到了一些土。女孩子嘛,总是注意形象的,收拾一下没有错。 林如红用手掸了掸裤子上的土,点头道:“是得收拾一下。” 二人回了屋,周小米拿鸡毛掸子给她掸了掸身上的土,本来她身上也沾多少土,轻轻地掸了几下以后,很快就干净了。 “如红姐。喝水吧。”周小米给林如红倒了一杯桌上的水。 林如红眼睛控制不住的亮了起来,上次她就喝到了周家的这个水,觉得比她们家的水好喝多了,喝到嘴里甜丝丝的,虽然并不明显,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之处。林如红前世不学无术,每天都吃喝玩乐的,也看过不少网络上流行的,让人匪夷所思的网文,就猜想周小米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空间之类的。里头会不会有那种让人喝了能变成半仙的水? 林如红很期待,无意中猜到了狗血的真相,只是她越是想探究,接下来就越会失望。因为上次她惊呼周家的水好喝。周小米已经改变策略,不在家里的水里掺加灵泉水了,她想谨慎点。毕竟这个林如红来势汹汹的样子,自己可不想被她抓到什么把柄。 不过,让周小米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喝惯了加料水的家里人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倒是林如红,似乎一下子就发现不同了。 “小米,这水不对吧?”林如红喝了一口水,没有品尝到上次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甜味,口气立刻变得不好起来。她上辈子是个脾气不怎么样的富二代,已经习惯了对人呼来喝去的。这辈子虽然极力隐藏着自己身上并不属于林如红的属性,可是到了某种关键时候,这种性格还是会跳出来,不知不觉的影响她的言行。 “怎么了?”周小米很淡定,她要看看这个林如红能说出什么来。 林如红没发现周小米的口气有什么不对,所以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而是毫不客气的道:“这回的水没有上回的甜了,你是不是换水了……”她猛的一抬头,发现周小米直直的看着她,就好像在等着她说这些话似的。 林如红心里咯噔一声,她太忘乎所以了,以至于忘了原来的林如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像她那样小心翼翼且有自卑心理的人,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知深浅的话呢?她能怀疑周小米,周小米同样可以怀疑她! 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林如红暗地里倒吸了一口冷气,有时候你或许会无尽的犯一些错误,但是这些错误往往是致命的。 就在林如红惴惴不安的时候,周小米突然拍了脑门一下,道:“如红姐,你的嘴可真叼啊,这水里没加糖。你喝不惯是吧?要不然我给你弄点糖去?” 一个跟着寡妇长大的孩子,能见过什么好东西,谁家天天喝水还加糖了? 林如红暗骂了一声,道:“不用麻烦了,我就是随口说说,这水挺好,挺好的。” 周小米哦了一声,没说话,双眼有点迷离起来,还不停的打着哈欠。 林如红正坐立不安呢,一见她这样,连忙道:“小米,我也没有啥事,我看你是困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我走了。” 周小米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揉揉眼睛道:“我送你,改天你再来吧,我现在好困啊。” 她越是这样,林如红反倒越安心了,估计这丫头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那好,改天我再来。” 周小米把林如红送出了大门口,转过身的工夫,脸上的困意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这个林如红,没事就往自己近前凑,到底是在图什么呢?她在自己面前百般掩饰,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出她以前的如红姐有什么不同来,可惜啊。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出卖了她自己…… 周小米想起那天林如红看向林氏的那个有些阴毒的眼神,后背突然窜出一股寒意来。但愿她别做什么让自己不能容忍的事情来,否则…… “小米。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林氏睡醒了,想看看闺女回来了没有,哪成想一出屋门,就看到闺女背对着大门,愣愣的想着什么。 周小米连忙回过神来。“哦,娘,那个啥,如红姐刚才来过了,刚走。” 林氏只道:“那丫头来有事儿?” 周小米走过去,扶林氏到次间坐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儿,来的时候让圈仔吓着了,摔了一跤。” 林氏惊讶的道:“那丫头不怕狗啊!” 是啊,真正的林如红并不怕狗。 周小米牵强笑笑。“大概是没注意,冷不丁的吓一跳吧!”她一边说,一边给林氏倒了一杯水,顺便悄悄往里头滴了一点灵泉水。 林氏喝了以后,只道:“唉,这孩子,最近神神叨叨的,看着可没有以前那么稳称了。” 周小米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道:“娘,我要是没记错的放。后天小妞妞是不是就该办满月酒了?” 林氏伸出手指头来算了算日子,“可不是咋的,你不说啊,娘好悬把这事儿给忘了。”接着。林氏就陷入沉默了。 周小米猜想,林氏想去喝小妞妞的满月酒,可是她这个身板,够呛能受得了一路上的颠簸,真要是出点啥事,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更何况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让姥姥,大舅一家如何面对爹? “娘,你别去了,我大舅母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她知道你月份重,又怀着双胎,你不去也没什么。” 林氏点头,“你大舅母那个啊,最是讲道理的,事事都知道替别人着想。洗三的时候她就说我了,这回我肯定不能再去了。” “娘,你放心,我会帮着姥姥家张罗的。”洗三和办满月不一样,一般办满月的时候,也就是张罗几桌酒席,让全村有来往的老少来吃一顿,随个人情,也就算是沾了喜气儿了。 林氏摇了摇头,道:“酒席的事儿,不用你帮忙张罗。你姥姥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心里有成算。再说壮壮满月的时候,咱们也没费心帮着张罗啊,如今到了小妞妞着,张罗的太欢反而不好了。” 周小米明白,林氏是怕邓氏和刘氏之间因为这点事儿起了嫌隙,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也就明白林氏的意思了。 “娘,你放心吧,这回啊,我不跟着掺和了,我就去吃席,然后把李嫂带回来。” 林氏伸手点了她一下,道:“你这个机灵鬼。哦,对了,你去镇上都干什么了?” 周小米就跟她说了自己去镇上的事儿,还讲了买香料,跟赵胖子订猪肉的事儿,还道:“我打算等李嫂回来,就开业。这两天我会先尝试着写几个品种,咱们在家里先做着尝尝,确定好吃再卖。” 林氏轻叹道:“闺女,这生意上的事儿,娘不懂。娘告诉你啊,咱们家够吃够用就中,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知道不?” “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那么傻的。凭什么把我自己累换了啊!你把心搁肚子里啊!等我把庄子收拾好了,你生完了弟弟妹妹,咱们全家就去庄子上住两天,娘我跟你讲啊,那里风景可好了,天气也比咱们这么凉快一点。” 娘俩正说着话呢,周大海回来了。他站在厨房那洗了一把脸,道:“你俩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在说庄子的事儿!”周小米问他,“爹,就你给周安送点饭,咋去那么半天。” 周大海把院子里的小鸡小鸭挪到阴凉的地方,才道:“没事,我就看大丫来了,所以就没回来。” 林旺活着的时候,管他闺女林如红叫大丫。 说来说去,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周小米一百二十个不高兴,干脆道:“爹,你进来,我有事儿跟你商量呢!!”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让周大海挺稀奇的。 “哟,我姑娘还有事儿跟我商量啊!让我猜猜啊!你是不是觉得管家太累了,现在后悔了,想让爹帮你管家?” 全家人都当她是小财迷,所以没事就拿管家这事儿逗她。 周小米才不在乎呢,不过她乐意配合,于是撇嘴,然后才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有正经事呢!” 林氏忍不住伸手拍了周大海一下,“行了,别逗闺女了,再呆会儿她该哭了。” 周大海坐到林氏旁边来,道:“行了,爹听你娘的,不逗你了,说吧,啥事!” 周小米道:“后天就是小妞妞的满月,我娘这身板,肯定是不能去的。我跟爹去,顺道把李嫂接回来照顾我娘,因为接下来我会非常忙碌,不但镇子那边的铺子要开业,而且庄子那边的事儿,我也要去处理一下。” 周大海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好歹是一家之主啊,结果把什么都扔给闺女了,这有点太不厚道了。 “爹,庄子那头,今年的春耕已经结束了,种什么,收什么,也不是咱们能说得算的事儿。这地既然是卖给了咱们,那咱们就得露个面,跟庄里的人通个气。我觉得眼下有两件事,必须马上着手办。” “啥事啊!”她说得一本正经且十分严肃的样子,把林氏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 周小米想了一下,才道:“我想着,咱们得以主人的身份跟村里的人把事儿说明白了。以前他们是佃陈家的地种,今年陈家把地卖给了我们,那我们自然要代替陈家收租子的。爹,你知道吗?以前佃户在陈家佃地种,是按四六分的。陈家六,他们四。” 这就是过去的地主啊!那些佃户们辛苦一大年,得到了收成除去了赋税以外,还要上交一大份,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赶上年景不好,一年到头白忙活不说,有时候连租子都交不起!所以地主逼债的事情屡见不鲜。(未完待续。) ps:  感谢1985809hui,水巧的礼物,谢谢馨柔宝贝,厉小文,yh_yh1166,,猫猫的逆袭的月票。恕恕今天非常不舒服,晚上争取再码一章,争取,争取……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斗志 周小米是现代人,她无法想象自己拿着地契把佃户们逼得家破人亡的画面,所以她觉得有些事儿,还是先跟爹娘说清楚,立下个规矩才行。 “你说,爹听着呢!”周大海看得出来,自家闺女有一些小激动。他还挺好奇的,小米这孩子做什么事都非常有把握,很稳,好像她自己心里有就一杆秤似的,特别有准星。为什么这次提到交租的事情,这孩子会这样激动呢! “爹,我觉得吧,咱们不能跟陈家一样。”大概是因为激动的关系,周小米一开始说得话有点语无伦次。 周大海没明白,看了林氏一眼,却也在自家媳妇的眼里看到了迷茫之色、夫妻二人都没有懂周小米的意思。 周小米想了想,只好重新组织语言。 “是这样的,爹,我去三羊坝的时候,看到了不少村里的孩子和村民,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怎么说呢!他们很穷,身上的衣裳都是补丁,孩子们都是面黄肌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且不管大人小孩儿,眼睛里装着的都是,有惧怕,有让人看了十分不忍的东西。”那是一种来自精神和灵魂方面的折磨,比单纯的缺衣少食更让人揪心。 周小米表达的不是太准确,她知道这个年代即便是天下太平,无灾无难的时候,依旧会有很多吃不上饭的人。虽然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但毕竟她们一家是受许氏苛待才吃不饱饭的,而非像那些三羊坝的村民一样,是无饭可吃。那里的人,像是时时刻刻都在饱受饥饿困扰一样。而且活得很卑微。他们甚至连一个能为他们说话作主的人都没有!没有里正,所有人就等于没有主心骨,他们的消息永远是落后且被动的,就像是一群被抛弃的人一样。 在这种略带恐慌,对前路迷茫看不到希望,甚至连温饱都不能保障的情况下生活,可想而知那些村民们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的了。所以除了营养不良以外。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精神困顿。没有生气!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也许并不知道,精神支柱是什么。对人的影响有多么大,但那些三羊坝的村民们,确实活得没有自我,没有追求。周小米在他们的脸上。眼神中看到的,只有畏惧和迷茫。还有贫穷和饥饿。 一开始周小米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毕竟现在不是大灾之年,只要人们勤快一些,总是会有饭吃的。后来她在镇上请张江吃饭。才总算知道里面的一些细情。 原来,陈家的租子非常重,佃户们忙碌了一年。要将收成的六成交给陈家,剩下的所得才是他们的。其实这个年代的农业税并不重。但是土地贫瘠,技术手段不成熟等原因直接导致粮食的产量不高。她打听了一下,这个时候玉米的产量,最高才能达到五百斤左右,那还得是肥田,年景好的时候,才能有这个收成。跟后世某某品种一亩地能打上千斤甚至更多比起来,这个年代的丰收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陈家只肯将中,下等的田地佃给佃户们种,所以即便年景不错,收成也会差上一些。除去租子,佃户手里能剩下多少?家里人口那么多,吃不上饭也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再遇到点天灾人祸啥的,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林氏和周大海听了,也挺忧心,觉得闺女分析的挺对的。 “爹,娘,你们不知道,三羊坝啊,没有里正!有什么大小事情,还得跑到隔壁村子去找人家的里正商量事情!” “啊?这,这不跟后娘生的似的?” “可不是嘛,因为穷啊!” 周大海叹了一声,才道:“也都是可怜人。” 林氏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不过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不大好看起来,天下可怜人那么多,可怜的完吗?他们都是普通人,又不是神仙,菩萨。再说了,她们才吃上几天饱饭啊!以前他们娘几个不是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看人脸色过日子吗?谁可怜过他们? 林氏想到以往的那些个事儿,心情顿时不美丽起来。 孕妇的情绪就是这样,急如惊风,势如闪电,说风就是雨。或许上一秒她还对你横眉冷对呢,下一秒呢,马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你,让你不知所措,摸不到头脑! 林氏现在就是这样,一丁点的小事儿都会引发她的无限同情,同样,几句话的事儿,她就联想到自己身上去了,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不好的回忆,马上掉了脸子,眼眶也红了。 周大海虽然不明白媳妇怎么又生气了,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林氏较真!媳妇怀孕以后情绪不稳定,脾气也见涨了,可是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媳妇这样的。 周大海连忙给周小米使了一个眼色,哄着林氏道:“媳妇,你是不是又饿了?肯定是我中午包的饺子不好吃,你没吃几个,是不是?所以这会饿了。” “哼!”林氏狠狠的剜了周大海一眼,扶着肚子挪了个方向,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模样。 周大海明白了,媳妇这是又想到过去的事儿了,心里不舒服呢。怪谁啊?要怪就怪他爹娘对不起人家,要怪就怪他没能耐,不能护着媳妇和孩子们。 周大海连忙好脾气的往林氏跟前凑,也顾不上会不会让闺女笑话了,小声的讨饶:“媳妇,你可别生气,你怀着孩子呢,你,你一生气,孩子们在肚子里也该不高兴了,万一生下来是个苦瓜脸,那可咋办啊!” 周小米在一旁把周大海的话一定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苦瓜脸?爹还真敢想啊! “去,一边去!”果然,林氏生气了,谁愿意听到旁人说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是苦瓜脸啊?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这上面来了,把方才生气的事儿给忘了。 这也是周大海想要的结果。他宁愿林氏为了这些小事儿跟自己生气,也不愿意让她陷入过去的回忆中伤心,毕竟那段日子里可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大概是因为闺女在的关系,林氏的火气很快就消了,不过她的脸有些红,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我累了,回去躺一会儿。你们俩聊吧!”林氏这样。分明就是有点害羞了。 周小米也不拆穿她,反而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对。 周大海可不放心林氏一个人回去,虽然就几步路的事儿。他觉得自己扶着媳妇回去,更靠谱一点。 “小米,你在这儿等爹一会儿啊,爹先把你娘送回去。然后再回来听你说啊!”闺女跟怀着身孕的媳妇一比,高低立现。 周小米看着夫妻俩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声。其实周大海这个人吧,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长相拿出得手,有手艺,要不是因为许氏和周新贵的关系。拿他的工钱用来养活一大家子人,根本不是问题。他这个人啊,本性还是不错的。头脑虽然谈不上精明,但是也绝不是个笨人!心地善良也不是错事。他就是被长期打压的没了脾气和想法。 周小米觉得周大海现在改了不少,如果再引导一下,没准还能更好一点。不管咋说,他也是一家之主,必须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林氏和孩子们撑起一片天。 周小米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不过不能急,得一点一点来。 就在这时,周大海转身回来了,他笑着对周小米道:“闺女,你娘现在情绪不稳定,爹没办法,就得哄着她点,你说是吧?” 他,她还以为自己吃醋了吗? 周大海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闺女沉着个小脸,很严肃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周小米真想跟周大海翻个白眼,她有那么幼稚吗?她都九岁了好不好? “爹,我跟你说要紧事呢!” “行行,你说,爹听着呢!”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爹,将心比心,咱们得帮三羊坝的乡亲们一把。” 周大海有点犹豫,“咋帮啊?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在周大海看来,三羊坝村儿里的事儿,他们管不着也管不了。人家没有里正,没有主心骨,难道他们能帮着找一个啊? “爹,咱们帮不上大忙,难道还不能帮点小忙?” 周大海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问她:“你说吧,爹听着呢!”周大海也明白了,闺女心里这是有主意了。 周小米只道:“我原本想着,陈家的六成租子收得太多了,或许应该改成五五。” 周大海很不赞同,“闺女,你的善心没错,可是这么做不妥当。” 周小米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爹,你说说哪里不妥当?”其实后来她也意识到了,这么错肯定不能帮着村民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时间长了,容易弄巧成拙,没准儿还能演变出斗米恩,升米仇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到后来,周小米自己也推翻了这一想法,不过她现在听到周大海居然也是这样认为的,顿时来了兴趣,催着老爹讲讲他的想法。 周大海难得跟闺女探讨这方面的事儿,觉得也挺新鲜,就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吧,其实陈家的租子不是太高。”周大海看了一眼自家闺女,见她没有露出什么不解和愤怒的情绪,才又道:“你还小,没见过那些事儿。爹以前听别人说过,有的地方啊,那地主收租子都是收七成,有的还收八成!那才叫真的狠呢!陈家在收租子这方面啊,算是厚道了。咱们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管不了太多的天下不平事!这村民虽说要交租,可是他们没有地,不佃田种就更没有活路了,相比于那些收七,八成租子的人,陈家还算不错了。人啊,有各种各样的,有的人就不知道知足,你对他们好吧,他们不知道感恩,反而觉得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许氏,干巴巴的动了动两个嘴唇,却是没说出话来。 人性本贪,欲壑难填的贪念往往最能反映出人性的弱点。 那些村民现在或许有可怜的一面,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难道因为你没地,你吃不上饭,别人就该可怜你,帮助你吗?难道有钱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就该无所偿的奉献? 这些话未免太深奥也太犀利,周大海怕孩子不懂,就没说。 其实,父女俩这次是想到一块去了。 周小米正是因为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考虑,打算换一种方式去帮助三羊坝的村民。毕竟以后他们还要和那里的人打交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正式跟村民们打交道之前,他们或许应该先查一查。 “爹,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你看啊,这个三羊坝村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这个村子给人感觉好像挺神秘似的。村子里的人除了种田,好像就没有别的收入了,为什么他们不去山上打猎,采药贴补家用呢?”周小米挺想不通的,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三羊坝村的自然环境不差,四周群山环绕,而且山上植被不少,山峰也不像林家集这边那么险峻,为何村民们不去山里给自己找找出路呢? 周小米十分不解。 周大海只道:“这有啥难的,你要实在好奇,得空爹去给你打听打听。没准啊,有啥事儿是咱们不知道的呢!” 周小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爹,你真好。行,那等李嫂回来了,我就张罗咱家铺子开张的事儿,等生意做起来了,咱们就去瞧瞧去?” 周大海点了点头,“中,庄子都买下来了,它又不能长腿跑了!缓缓咱爷俩再去。” 周小米高兴坏了,只要周大海肯用功,他也一定能做得很好,不会比任何人差! 想到那个京城的周家,周小米的眼中燃起一股斗志来!(未完待续。) ps:感谢heishing,楓樹下的雪两位亲打赏的香囊,感谢1985809hui的礼物和小船一两条的月票。昨天真是太不舒服了,晚上都没起来,今天争取双更!推荐一本好朋友的书:书名:《憨福》作者:旱地鱼简介:一世情缘,两世纠葛,涅盘重生,从头再来。某女歪头问帅哥:“这是不是所谓的憨福?”脑门上挨了个脆嘣儿:“你说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妞妞满月那天,林氏没有去,她这个月份,光是挺个肚子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胆战心惊的,更别提舟车劳顿的回娘家了。 周小米光是想象林氏挺着肚子窝坐在马车里的画面,她就有一种要冒汗的冲动,更别提这一路上的颠簸了。所以林氏不去,她是最赞成的。 林氏也不是不知道深浅的人,她是觉得不能参加小妞妞的满月宴是件挺遗憾的事情的,但是相比之下,她更在乎肚子里两个孩子的安全。 至于周翼兴和周翼文,这两个用功读书的小家伙,觉得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除了吃饭,睡觉,上茅房以外,所有的时间都被他们拿来读书,练武了。可即便是这样,两人也恨不能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而且每一分,每一秒都拿来用功,所以小妞妞的满月酒他们是不打算喝了。 周大海带着周小米起了个大早,由周安赶着车,带上为林家准备的礼品,趁着太阳还没大起来之前,往林树沟子村赶。 这个满月酒办得很热闹,村里跟林家有关系的人家几乎都到齐了。那些过往和林家没啥交集的人家,眼瞅着林家越过越好,外嫁的女儿家里也发达了,便都主动上前来凑个热闹,起了结交之心。 李氏虽然有些厉害,可是为人并不苛刻,她知道这世上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所以对这些人的要求也不高。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主动示好了,你总不能过过份吧!而且,这次里正可是主动来了,跟上次只派了孙大嘴来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全村人都很热情。加上刘氏,邓氏的娘家人,林家的院里院外都坐满了,所以这场满月酒还是比较热闹的。 周小米没亲力亲为,林家的满月酒席也办得很出色,场面热闹,气氛热烈。一切都有条不紊。可见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以为非你不可的事,其实也不见得非你不可。 这场满月酒一直到快下午的时候,才算正式结束。林儒平高兴。多喝了几杯,等把村里的乡亲们送走后,他是被周大海和林儒升给扶到屋里去的。 邓氏忙不迭的照她这个月子,坐得极好。没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地方不说,人还胖了一点。以前还年轻了几岁似的。 李氏虽然累,可是心里的感觉那是比喝了蜜都甜。这么多年了,老大终于有后了,哪怕是个女孩。她也知足了。 天色渐晚,周大海准备带着周小米回家了,当然。一起走的还有李嫂。 李嫂在林家待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她里里外外的忙活。有啥累活,脏活,都抢着干,确实很辛苦,也解了李氏的燃眉之急。 所以李嫂走的时候,李氏坚持要给李嫂一点物件,算是留个念想。 李嫂哪里敢要,连忙摆手,话都说不太好了。她就怕周小米以为自己在林家的时候不安分,做了什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事。 李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的人,周小米对她还是有信心的。况且李嫂这个人,知道深浅,即便是遇到了温善的主子,也不会做奴大欺主的事情。她与丁氏的本质是不同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李氏只道:“你在我们家忙活了一个月,就是雇个长工,还得给工钱不是?”李氏没提打赏的话,因为她自己就是个苦出身,凭啥打赏别人啊!而且她怕提到卖身之事,李嫂会不舒服,所以就含糊带过了。 李嫂也是个明白人,当下李氏是用心良苦。李氏给李嫂的东西,并不贵重,是一对很小的银制耳坠子,分量不重,不值什么钱,但却是她的一片心意。 李嫂想了想,就在周小米鼓励下接过了这对耳坠子,还认认真真的给李氏磕了头。 李氏有些伤感,在一起相处了一个月,都处出感情来了。冷不丁的人要走了,她这心里咋就这么不舒服呢! 邓氏也是,她亲自把李嫂扶起来,似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讲似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啥也说不出来了。 李嫂很明白,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姥姥,大舅母,李嫂就住在我们家,以后还可以回来,你们别弄得这般依依不舍的行不行?” 周小米的一句话,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 于是李嫂离开了林家,跟着周小米回到了家中。 林氏见到李嫂的时候,是真的挺欢喜的。以前吧,她干惯了活计,没觉得女人怀孕是件娇气的事。哪怕都要临盆了,她还挺着肚子在菜园子里忙活呢!当初生周翼虎的时候,差点就把他生在周家的菜园子里了。现在呢,过惯了好日子,不知道是怀双胎更辛苦一些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娇惯了,总之感觉干活对自己来说有些力不从心了。挺多事情她都不敢做了,更别提弯腰,提东西,搬搬抬抬这些事了。 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这些活,几乎都落在了闺女和丈夫的身上!林氏心里不大好受,觉得家里还是有下人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所以李嫂回来,她比谁都高兴。 李嫂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在回来的路上,周小米已经把丁氏被卖的原因告诉给李嫂知道了,李嫂心里门清,但对于这件事情却是只字不提,省得林氏心里难受。 这些,周小米都里呢! 李嫂回来后,许多事情都有条不紊的提到了日程上来,事情似乎一下子顺利了很多。 很快,周家的另一间熟食铺子,开张了。 开业那天,周小米特意让郭路到场了。跟以往店铺开业一样,周家人没有现身,只有耿亭这个两头掌柜代表东家讲了几句话。意思无非是想向镇上的人说明,周家熟食铺子里的东西,都是正宗秘料研制的,味道好,干净卫生,而且价格实惠,绝对是让老百姓吃得起的好熟食。开业期间,周家熟食铺子的东西一律八折销售,买五十文以上的,可免费获赠酱菜一份!(未完待续。) ps:感谢1985809hui的月票,本来说好是两章的,可是家里突然出事了,恕恕接到消息后瞬间崩溃,这两千都不知道是怎么写出来的。希望大家谅解,明后天恕恕要回老家,希望事情一切顺利起来,如果断更,请亲们见谅,恕恕尽量抽出时间来,给大家更新。 本书来自/book/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正轨 周家的熟食生意,异常火暴。 镇上的百姓或者是出于尝尝看的心理,或者是出于占便宜的心理,总之很多人听说了周记熟食铺子。 当然,这跟周小米的特意宣传是分不开的。开业前期,每一个去周家豆腐铺子买豆制品的人,都听说了隔壁一直叮叮当当装修的铺子要开张了,而且还要开熟食铺子。不知道是谁还大张旗鼓的宣传这熟食铺子跟豆腐铺子一样,都是姓周的。听说开业的时候,熟食铺子也会像豆腐铺子刚开业的时候一样,搞个开业活动,有打折和赠品。而且他们还听说,周记熟食里面有很多新品种,都是周家人自己研究出来的,以前林家集镇都没有,是独一份呢! 独一份?那就是说新品种是独一无二的,连泰正兴也没有得卖了? 不少人都听到了这个说法,听到了之后就不免会产生几分好奇之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店,竟然能推出连正泰兴都没有的新品?要知道正泰兴在林家集可是独霸一方的店铺,不少熟食铺子都因为竞争不过它而关门歇业了。 人们到处打听,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心里也就更好奇了。 好奇之后就会动了想要尝尝看的念头,想着等周记开张的时候,去买点尝尝,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探究,好奇,比较,这是人的本能。周小米就是利用了这种人类的本能,把周记熟食铺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人们在茶余饭后有事没事的就提起周记铺子。 周记也不负众望,开业那天确实给了镇上的人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相比于豆腐铺子开张时的安静和低调,周记熟食铺子开张的时候可是热闹了不少。不但花重金请来了扭秧歌的队伍,还放了鞭炮。甚至撒了不少的糖果,用以吸引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们。 有小孩子们的地方,还会缺少家庭主妇吗?这些套路,周小米在前世的时候就玩得明明白白的。 周家开业期间的优惠活动可不是每天都有的,趁着人们想要占便宜的心理,将周家的熟食推广出去,让人们接受。喜爱周家熟食的味道。那么以后,周家熟食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了。至于赠品嘛,周小米一早就想好了。搭配的添头正是林家腌制的糖蒜!天气渐热,这糖蒜酸酸甜甜的,开胃又下饭,这个时候吃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她不但把周家的产品推了出去,同时也把林家的酱菜推了出去。糖蒜前世可是老少皆宜的产品。不少人对它情有独钟,周小米相信,这一世它也会发挥出自己的魅力,成功的帮着林家酱菜打开一条出路。 当然。这些宣传啊,打折啊,。赠品方面的噱头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周家确实推出了几个正泰兴没有的熟食品种。而且品质都没得说。特别是她家的招牌:蜜制熏鸽,挂炉脆皮酥鸭和红油大肠这三样,简直是供不应求。这三道周记的招牌,都是周小米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在秘方的配制方面,也都是她亲自操刀。三种食品各具特色,味道各不相同,不过每一样食品的味道,都会让人产生念念不忘的感觉,好像吃了一次还想再吃似的。 只不过,为了勾人食欲,周小米将这三种食品划分成了限量供应食品,也就是说这三种食品每天只供应一定的数量,售完即止,先到先得。没有买到的人,只能望天兴叹,等明天了。 当然,做为招牌食品,这三种熟食的价格也很高,蜜制熏鸽要四十文一斤,挂炉脆皮酥鸭最贵,一斤要八十五文,而红油肥肠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仍然要三十文一斤。价格跟外面的酒楼比起来,略高一些。不过周记的红油肥肠,麻辣咸香味儿十足,吃到嘴里先辣后香,嚼劲十足,爽口又多汁,根本不是随便模仿一下就能做得出来的。毫不夸张的说,吃过周记红油肥肠的人,再吃别人做的肥肠,只怕就如同嚼蜡了。 正因为周记熟食的味道好,品种也足够齐全,所以哪怕价格稍微贵一些,人们也是可以接受的。况且镇上的有钱人不少,跟老百姓比起来,他们的购买能力不容小觑。 当然了,店里也不是只做有钱人的生意,周小米自然也要考虑到百姓们的消费能力问题,所以也推出了几款比较经济实惠的产品,口水鸡块,香酥豆,还有卤鸡脚,价格都不是很贵,偶尔买点尝尝,打打牙祭还不错。 周家熟食铺子已经开张小半个月了,生意每天都很火暴。因为天气热的关系,所以周小米每天都严格控制熟食的产量,做多了卖不完,可是要坏掉的。这个年代又没有冰箱和冰柜,而且冰在夏天可是稀罕东西,是富贵人家用来消暑的,周小米可没有这个自信拿大量的冰来给食物保鲜!更别提将食物放进仙府小筑中保存了,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为了保证周记每天卖的都是最新鲜的熟食,周小米要求伙计们尽量要在晚饭前将熟食卖完,如果剩下了,那么就要在关店之前进行打折促销,价格上嘛,要比白天便宜三分之一左右。这样一来虽然利润缩减了,但是却成功的避免了剩下的熟食会放坏的问题,不少老百姓专门等铺子打烊之前来买东西,就是图这个时候能买点便宜的东西。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周小米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虽然店里招来的伙计们都挺能干的,但关于熟食制作这一块,周小米可没想借他人之手。不管是熟食还是菜肴,每一道秘方都是饮食行业的根本,如果菜的做法流传出去,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关于制作熟食的秘料这一块,周小米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手的,特别是招牌菜的制作。她都是自己从头做到尾,其中不但不允许别人靠近,就是连酱料的准备工作,也决不假他人之手。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保密工作绝对到位,当然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周小米的工作量明显加大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十分疲惫的状态。可是周大海和林氏毫无办法。这种事,他们都帮不上忙啊,他们惟一能为孩子做的。就是做好后勤工作,让李氏为她准备可口及时的饭菜。 周小米呢,除了累还是累,饭菜没少吃。个子也长了一些,可是脸上的肉肉却没了。原本她也不是那种肉肉脸的长相。不过因为年纪小,多少有点婴儿肥,可是熟食铺子开张以后,周小米脸蛋上的肉肉不见了。本来就生得一张瓜子脸的她,额头更加饱满,脸也小了一圈。看得林氏直心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这一天。周小米正在后院算帐,她的手指飞快的在算盘上扒拉着,时不时的低头看看纸上的数字,然后满意的勾勾唇角。 营业额一天比一天高,她的心情自然好。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周小米抬头,看到店里的小伙计林二羊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看样子似乎有急事。 “进来吧!” 林二羊是个十分机灵的小伙计,今年十五岁,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是为人是十分机灵的。他看得出来,别看少东家年纪小,但是说话绝对有权威性,就连耿掌柜那样的人都不敢把少东家当成孩子看,更别提自己了。 所以林二羊在面对周小米的时候,态度都是十分恭敬的。 林二羊走了进来,对着周小米道:“少东家,不少顾客都问咱们要前一段时间咱家的那个赠品糖蒜,咱们已经跟他们说是赠品了,而且现在已经没有了,可是他们就是不走啊!特别是那位范老太太,太难缠了。”林二羊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小米笑了笑,说起这个范老太太啊,还真是,怎么说呢!这老太太年轻守寡,不过跟李氏不同的是,她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家财颇丰,在镇上有一个不错的宅子,家里还有两个侍候她起居的老仆。范老太把儿子养得不错,她儿子中了秀才后,就在镇上的一家私塾教书,这个教书先生有个小毛病,就是一到夏天就食欲减退,吃啥都不香,整个人也会瘦很多,一副得了大病的样子。这范老太啊,心疼儿子,不知道给他瞧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可是这个毛病啊就一直没好过。 前几天周记熟食铺子开张的时候,范老太太正好路过,就想着买点新花样的东西回去给儿子尝尝,也许他能多吃点饭呢!当时正是周记刚开业的时候,所以赠送了一些糖蒜。范老太太的注意力,原本没放在糖蒜上,哪知道那教书先生回家后,居然对糖蒜赞不绝口,原本到了夏天就食不下咽的他,居然就着糖蒜吃了一碗饭!这个发现让范老太喜出望外,她觉得儿子有救了! 可惜没等她高兴几天,家里的糖蒜就吃完了,教书先生又变成了之前食欲不振的样子,甚至好不容易养好的气色又变差了起来,范老太太看了别提多辛酸了。 糖蒜没有了,儿子的身体就要像以前一样垮着。范老太太急坏了,连忙跑到周记来买糖蒜,结果发现这糖蒜只是人家的搭头,根本不是周记出售的商品,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别人听都没听过,更别提有卖的啦。老太太仗着自己上了岁数,就赖在店里不走了,非得要买到糖蒜不可。 周小米将手中的帐本盒上,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我马上过去瞧瞧去。” 林二羊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周小米想了想,就把帐本锁进了柜子里,然后出了小小的休息室,到院子里去了。 院子中热浪滚滚,几口烤炉同时工作着,确实挺烤人的。 周小米先是看了看院中鸭子的处理情况,边看边满意的点了点头,伙计们做事还算尽心,至少自己讲的他们都听进去了,这鸭子前期的处理情况做的还算不错。 周小米嘱咐了一旁的伙计几句,这才往前边去了。 她刚一掀帘子,就看到铺子里头坐个老太太,穿得是鸦青色的衣裙,外头还罩了一件秋香色的褙子,有些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额前戴了一条绣着五蝠捧桃的抹额。 老太太好大的款儿! 周小米清了清嗓子,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 范老太似乎知道店里能说得算的人终于来了,抬起头来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时,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林二羊连忙道:“少东家,您忙完了?”他是故意说给老太太听的,声音有点大。 铺子里还有别的客人在买东西呢,听到林二羊的话,忙不迭的朝周小米看过来,结果一看她的岁数,当下就有不少人惊讶的窃窃私语起来。 “老太太,这是我们少东家,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少东家说。” 范老太挑剔的看了周小米两眼,小声嘀咕,“年纪这么小,能说了算嘛?” 林二羊不高兴了,却也不敢对顾客冷嘲热讽,只得道:“这是我们少东家,是主子呐!跟年纪大小有啥关系?我年纪倒是不小,可就是个跑堂的。” 范老太似乎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没生气,还挺开心的。 “小丫头,你说说,你们这个店子的糖蒜到底啥时候能来!我老婆子可都等好几天了!” 周小米看店里不少人都露出期待的神色,心里一喜,但是脸上却不显。 “老婆婆,我们这是熟食铺子,那糖蒜是酱菜,不是我家出的!况且我们一直是拿它当赠品来的,你想买去酱菜铺子里买嘛!” 范老太想发火,腾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道:“我去外面买过啊,根本就没得卖。没有糖蒜,我儿子就又吃不下去饭了,身体就垮了。难不成你们会赔给我儿子一个好身体?”(未完待续。) ps:人这一生,除了生,死,其它的都是小事。看开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叫门 这叫什么话? 周记熟食铺子里的小伙计林二羊不乐意了。你儿子自己吃不下饭,还把事情怪到他们头上,不讲理也不是这样的?难道周家没开铺子以前你家儿子身体就是好的了?偏偏这么巧,他们一开铺子,你儿子身体就垮了? 倚老卖老也不是这样卖的。 周小米故作懵懂的问范老太:“老婆婆,你儿子不吃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不吃饭身体垮了,为什么要我们赔?” 在铺子里买东西,看热闹的人,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个范老太太,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也知道他们家的那点事儿。此时听到二人的对话后,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老太太年轻守寡,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又守住了亡夫留下来的家业,帮着儿子娶妻生子,中了秀才,过得确实挺不容易的。她的性格呢,有点不讨喜欢,主要是整个人都太强势了。 其实这个一点也不难理解,一个寡妇如果不强势一些,根本就很难保住亡夫的家业,而且她还把儿子培养成了秀才,不得不说,做为妻子,母亲,范老太是相当称职的。 可是你再强势,也应该回到你家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去强势去,跑人家铺子里面横什么?人家又不欠你的!她那个儿子的体质有些特殊,说白就是特别苦夏,一到夏天食欲减退,吃啥都不香,这是从小到大的毛病,你不去找大夫看病抓药,跑到人家卖熟食的铺子里闹,实在是有点过份了。 周围人对着范老太太指指点点起来,有的大概是跟她相熟,还好心上前去劝她回家,不要在人家铺子里闹腾。 范老太可不管那些,今天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要是他们把糖蒜卖给自己,那她就不走了,看这些人怎么做生意。 “哎。这老太太可不厚道啊!” “就是!看人家是小孩子好欺负吧?换个大汉出来,你看她敢不敢。” 店里悄悄响起了很多低低的议论声。 范老太太通通不矛理会,反正她不管别人说什么,儿子的身体在她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拿到糖蒜,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她这一辈子啊。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议论和闲话了,要是字字都往心里去,早就活不了了。 “我不是要你们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范老太太大概也觉得自己为难一个孩子的行径有点过分,换句话说,这出来的要是一个大人,她真没准能干出来让人惊讶的事情。但面对一个孩子,范老太太的态度难得的软和了下来。 周小米看得出来,这个范老太太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性格有些强势。可能做起事情来不太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老人嘛,又是守寡多年独自一人把儿子养大了,性格上有点异样也是正常的,只要她不是坏人,恶人,其他的都好说。 周小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 “老婆婆,我们家是豆腐铺子和熟食铺子,不卖酱菜。前一段时间开业搞活动。那酱菜是赠品,也是我们从别人买来的,你要是真想给你儿子买酱菜,恐怕得去人家家里买了。” “哦?那。小姑娘认识这个卖酱菜的?快,告诉我地址,我让人去买。”范老太太很激动,觉得儿子的胃口有救了。 “老婆婆,路太远了,而且人家肯不肯卖给你。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啊,这家人做的酱菜特别抢手,怕是你还没去呢,他们家的酱菜就卖光了。” 周小米这话,也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主要是预热一下,帮林家把噱头打出去。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范老太太一点也没怀疑周小米的话,人家的酱菜能不抢手吗?儿子多年苦夏,食欲不振的毛病就是吃他们家的糖蒜才见好的,可见人家的酱菜味道是一绝,自然不愁卖了。 “唉你别说啊,那糖蒜是挺好的,刚开始给我的时候,我还嫌弃来着,后来吃吃的,还真吃上瘾了。” “可不是咋的,我打听过了,别人家没有卖的。” “哎你们说咱们回去自己试着做做能做出来不?” 先前那几个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 “你可拉倒吧,人家那都是有秘方的,你能做出来?” “就是,就是。” 周小米勾了乐嘴角,道:“要不,要不这样吧!我跟那个卖酱菜的认识,不如我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想在镇上开铺子的想法,要是有最好,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少拿一点酱菜放在我的铺子里,到时候老婆婆你来买好了。” 范老太听了这话乐坏了,忙不迭的问:“可以这样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他会给我多少酱菜,他们家的东西可是非常好卖的,但是产量却不高,所以价格方面应该也不会太低。” 范老太才不管这些呢,一个酱菜,再贵还能贵到哪儿去! “行,中,太好了。”老太太激动坏了,想了想,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对周小米道:“那个,我放这儿点定钱,可一定给我留着。” 这老太太,还真挺精明的。 周小米为了让她安心,只好让伙计把定钱收起来,还特意记在了一个本子上,写明了日期。 “行了。”一旁看热闹的人倒是没跟风,虽然有人也觉得这酱菜味道不错,可以买点回去,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周小米会不会狮子大开口,管他们要一个离谱的价钱,所以这些人大都持观望状态。 周小米能猜到一些他们心里的想法,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劝的事儿,还是拭目以待吧! “老太太,您先回去吧!”林二羊对范老太道:“我们这儿还要做生意呢!”铺子里的人本来就多,她往店里这么一坐,跟尊菩萨似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范老太太这会脾气软和了不少,跟周小米招呼了一声,就让与她同来的老仆扶自己往外走了。 周小米左右无事。就想回家了。 她得去林家一趟,最好直接把腌好的糖蒜拉到镇上来,没准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他们挣一个铺子钱。 呵呵,想想嘛。又不犯法。 周小米盘算着,虽然眼下她刚买了一个庄子,手上的存钱去了一半,但是现在两个铺子有收益啊!天天都进钱,每个月的利润加起来。有三四百两之多,这都是纯利,当然,没有除去郭路的那份份子钱。周小米打算到年底的时候,把郭路的份子钱一次结清。 现在她手里有钱,而且还不少呢!而且到了秋收的时候,家里还会进一笔银子,粮食可是最有保障的东西了,想留下还是卖,不过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眼下呢。虽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但是庄子上那两个河塘是必须拿下来的,加上买荒地的钱…… 周小米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觉得手里的钱还是宽裕,应该能够用。她想着,或许家里应该再添几个人。买下人嘛,也用不了几个钱,最主要的是林氏生完孩子以后,两个小家伙得有人照顾吧? 李嫂是个好的,周小米想让她统一管着新来的人。这次她得好好挑挑。留两个人在院里照顾,另外再买两个能跟着她的。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与耿亭说了一声后。就带着周安往柳儿胡同去了。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周小米打算还找那个冯伢婆买人,虽然上次买到的丁氏让她并不是很满意,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到伢婆身上嘛!人是她自己挑的,李嫂就很不错。说明那个丁氏从本质上就不是个好的。 天下之大,你能保障你用的所有人都是好的吗?俗话说人上一百,行行色色,那些深宅奴仆之所以会惧怕主人,是因为他们的卖身契握在主人手里,对方对他们有生杀大权,所以他们不敢不明。反而如果天下所有的主人都像林氏和周大海这样好说话的话,那么如丁氏之流的奴仆也绝不会少。奴大欺主何尝不是奴性到极致的一种表现? 说到底,还得让林氏和周大海在气势上强硬起来,拿出当主人的派头来。也不是说让他俩就此变成欺压良善的恶人,但是必须得树立起当主人的威信和威严来。这两个人啊,底蕴都太差了,要是周大海自小生长在宅门大院里,那气势自然就出来了,根本不用她闲着没事瞎操心。 周小米边走边胡思乱想,好在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即便是一心二用的在街上走,她也不会冒冒失失的撞到人。 济仁堂近在眼前,可是周小米因为心里有事儿,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从门前走了过去。 小伙计看周小米直勾勾的往街那头去了,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故而伸着脖子看了两眼。 “怎么了?又偷懒?” “不是,师兄你看,那不是周姑娘吗?带着他们家下人急匆匆往那头去了,路过也没像以前似的跟咱们打招呼。” 那人伸脖子看了一眼,只看到周小米一个背景,不过因为周小米是店里的常客,他们对周小米十分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兴许是有什么事,你别管了,好好招呼客人,别把药材弄错了。” 那小伙计连忙道:“我晓得了。”师兄还是比较有威严的,他的话仅次于掌柜的,不能不听。 小伙计转身招呼客人去了,那个被他称为师兄的人却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后院郭路的书房。 “掌柜的。” 郭路刚刚忙完手里的事儿,就听到了心腹手下的声音。 像他这样的身份,对外是个药铺的掌柜,实则呢,嗯,不能明说。所以手底下,肯定会有几个知晓他身份的心腹。这个蒋镇,就是其中一个。 “蒋镇啊,进来吧!”郭路伸手揉了揉额头,他最近真是要累死狗了,上头交待下来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这个位子恐怕也要坐到头了。 蒋镇进屋后,将书房的门带上了。 “掌柜的,刚才我在店外看到周姑娘了,她一个人带着伙计往城南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城南比较乱,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蒋镇为此特意来知会郭路一声,为的就是保证周小米的安全,要知道那人离开之前,可是特意交待过要保证周小米安全的。平时且不说了,偏城南那个地方,人多且杂,得万般注意。 “嗯……”这样啊! 唉,一个两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郭路略微想了一下,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样,你找个人,让他远远的跟着周姑娘,不要被他们发现了。去瞧瞧他们干什么去了,只要保障他们的安全便可,别的不用干涉。” 蒋镇一下子就明白了,抱拳出去了。 郭路叹了一口气,暗想应该没有啥事吧!城南虽说鱼龙混杂,但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平时跟人也没有过节,身边还跟着人,能有什么事。 小心为妙,嗯,以防万一吧! 郭路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会十分感谢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的。 周小米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带着周安熟门熟路的往柳儿胡同去的。 柳儿胡同是在城南,不过并不在城南的腹地,而是在南北交界的地段上。周小米知道城南不太平,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不太平一般都是发生在晚上,或许有些不太平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看不到的。现在大白天,她身边又跟着人,应该没事,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周小米找到冯伢婆家,上前敲了敲门。 半晌,无人应门。 不在吗?总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冯伢婆的社会地位虽然不高,可是她也是使唤下人的人呃,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吗? “有人吗?”周小米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了一句。 好半天过后,院子里才传来了走动声。 “来了来了。”有人应到。(未完待续。) ps:  感谢无知!楓獨的月票!恕恕有时间就会多写一些,只是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了,大家见谅吧!今天是520,一个不是节日的节日,不管是哪一天,珍惜你身边的人,珍惜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出事 好半天过后,院子里才传来了走动声。 “来了来了。”有人应到,似乎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谁呀?”那人似乎是隔着门板在问周小米的身份。 周小米微微觉得有些不对,伢婆家里就算不是宾客迎门,也不应该是这样冷清,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四周围安静得出奇,闷热的天气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周小米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来买人的决定好像有点不合时宜。她心里涌上来一股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下意识的,周小米就萌生了退意。 她刚想走,不料面前那道门却突然打开了。 “是谁?”一个年纪有点大,穿着下人短打青衣的驼背中年人出现在周小米的面前。 周小米愣了一下,才道:“我找冯伢婆,想介绍点生意给她。”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似乎是觉得她有些陌生。 “冯伢婆不在?那么我改日再来。”周小米急急的说完这句话,便给周安使了个眼色,转身要走。 那驼背却突然道:“伢婆在,你们进来吧!”他把搭在门板上的双臂张开,道:“两位请到客厅里坐一会儿,冯伢婆新带了一批人回来,正处理着呢,马上就来。” 周小米隐隐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想了想,抬脚进了冯伢婆的宅子。 院子里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周小米看了周安一眼,那傻小子似乎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似的,这宅子他也不是没待过。东张西望什么劲啊! 那驼背中年人把他们二人带入待客的厢房后,道:“我去叫冯伢婆来。”说着便退了出去。接着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声关门声,太过突兀和诡异。听得周小米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快步走过去推了推门,果然发现门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周安,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周小米推了推门,结果那门纹丝不动,显然被人上了锁。 周安一听也急了,急忙走过来,让周小米让开一点,他自己使足了力气撞门结果还是没撞开。 怎么会这样?那冯伢婆子想干什么?她不是口碑极好的吗?难道在青天白日里的,竟敢干起拘人自由的勾当来了? 周小米正想着。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她一转头,却看到周安直挺挺倒在地面上的一幕。周小米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摇了摇周安,把手放到他鼻子底下探了探,又摸了摸他的劲动脉,知道人无大事,只是昏了过去,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对。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晕过去?周小米抽了抽鼻子,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香气幽幽。不浓不郁,却在屋内绕啊绕的,化不开。 是迷香? 周小米的脑子里猛然闪过这个念头。她看了地上的周安一眼,然后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工夫,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走进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人正是先前那个驼背的中年男人,另一个人,赫然是那个冯伢婆。 “看来是真晕了。” “这小东西倒是机灵。”冯伢婆伸出脚来,踢了踢周小米。 躺在地上装睡的周小米,一动也不敢动,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不敢半点大意。 “现在怎么办?”那驼背男人似乎以冯伢婆马首是瞻,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尊敬的意思。 “能怎么办,自然是做掉。” 周小米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自然明白这“做掉”二字的真实意思。只是她与这姓冯的伢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的想要杀自己呢!还是,自己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 “这……” 正在她万般的疑惑的时候,就听冯伢婆略带凶狠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丫头也是命不好,怪得了谁!我前两次去哈格大人那里,若有若无的都被这丫头撞上了,今天她若不来,还能留得住小命在,眼下哈格大人在,我又岂能留她?” 周小米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那个哈格大人是谁?蒙古人?辽人?还有冯伢婆说的前两次去那个什么哈格大人那里都被自己撞到了…… 难道~ 周小米脑中闪过几个画片,记忆中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一一有了答案。女人,帽子,身形有些熟悉,小脚…… 冯伢婆! 原来一闪而过却又觉得有些熟悉的身影,是冯伢婆! 周小米惊出了一身冷汗,到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这冯伢婆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伢侩那么简单的。而且当初自己只是惊鸿一瞥,她看到了冯伢婆的同时,冯伢婆也看到了她。只不过当初冯伢婆做了伪装,不敢保证她会认出她来,所以才没有对她下手。她今天突然跑过来,还碰巧那个叫啥哈格的在,冯伢婆自然没有再放过她的道理,她简直等同于羊肉虎口!说白了就算她不来,人家还有可能想办法找到她灭口呢,何况是自己亲自送上门来呢? 这可真是衰到家了。 “那现在……” “糊涂!”冯伢婆厉声道:“现在不能动手,无论如何也得把哈格大人送走,再行事。否则你我如此不小心行事,哈格大人怪罪下来,咱们如何能吃罪得起?”一向看人说好话的冯伢婆,居然会有这么凌厉而又心狠手辣的一副嘴脸,跟她打交道的人,怕是都被她骗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冯伢婆看了躺在地上的二人一眼,道:“这迷--香能让人昏睡三个时辰左右。那时想必哈格大人已经离开了,到时候再将这二人除了。以绝后患。” 那驼背之人只好道:“行吧,听你的。”反正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周小米暗道一声还好。如果他们二人即刻便动手,那么她即便能躲进仙府小筑之中,周安又怎么办?况且逃得了一时,后患却无穷,她凭空消失这事儿,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还好,还好。至少现在,她还有个喘息的时间,还能想想对策。 就在这时。屋里又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周小米的手指突然传来一阵巨痛,有人踩在了她的手上,还故意的用力碾了几下。 周小米猛的咬住舌头,硬生生把要冲口而出的叫嚷声而咽了下去。想不到直到这时二人还不死心,怕她装晕,还故意弄这么一出来试探发她,还真是够小心的。 “用得着嘛。一个孩子而已。” 冯伢婆十分认真的看了周小米两眼,才道:“你没跟她接触过,不清楚,她可不像个孩子。”到底是相信周小米晕过去了。遂走到门口,“把人看住了。” 那驼背中年人应了一声,关上门。又锁好,才离开了屋子。 周小米一动没敢动。她不敢想象要是外头的人还没走,她冒然起身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果然。没过多久,外头又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周小米慢慢睁开了眼睛,屋里没有旁人,周安睡得很香,而她的手,已经肿了,一阵阵火辣的疼痛感不时的传过来,疼得她眼皮都跟着跳。 现在怎么办? 周小米暗想,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把周安也扔到仙府小筑里算了,等风头过去了,她再出来,她就不信这两个人还能在这儿守一辈子?等他们发现自己和周安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肯定会着急上火的四处去找,到那时,她再出来,应该就能安全了。 虽然想得挺好的,可是周小米还是忍不住心慌起来,总感觉这冯伢婆是个祸害,而且还是专门来祸害她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跟着周小米的探子始终没有看到周小米从那座不起眼儿的宅子中走出来。他有些心急,想去报信又怕自己会错过什么,想了想,干脆咬牙闪身离开,飞快的找到一个小乞儿,塞给他一个东西,让他拿着这个东西去某处找人,说是那人会给他赏钱。 那乞儿也干过这种活计,知道能得不少的好处,于是飞奔而去。 那探子换了个地方,继续监视着。 郭路正在书房里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信件,突然听到蒋镇急吼吼的叫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镇把手上的东西递他,急道:“我们的人传回来的,周姑娘果真出事了。” 郭路看了看那个代表十万火急的小物件,腾的一下子从书桌后的椅子里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托了一个乞儿送回来的,想必分身乏术。要不要去派人接应一下?” 郭路让自己冷静一下,暗暗想着周小米能出什么事! 城南,城南…… 他双目之中突然暴发出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惊讶之色来。有很多次,线索查着查着就断了,人跟着跟着就跟丢了,好像最终的地点,都是城南! 其中的关系,甚大! 郭路觉得头疼,道:“先派人去周家铺子招呼一声,就说我有事儿留周姑娘,晚点让人送她回去。”不管咋着,方方面面的事儿都得顾及到了。林氏还大着肚子呢,万一周小米出事了,她那保不齐就是一尸三命。大公子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把人看好了,可这么会儿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叫上人,去南城搜,不能打草惊蛇,实在不行,等入夜在动手。”找得到人最好,找不到的话,顺着暗探留的记号,也能搜到对方的老家去。 郭路现在基本上能确定,周小米肯定是无意中撞到那些人手里去了。事情怎么就这么寸呢!他查那些人查了一年多,得到的都是一些毫无用处的线索,这周姑娘,或许一下子就栽到人家老窝里去了。 郭路来不及感慨,就马不停蹄的安排起来。 周小米呢?此时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有点懵b了。 不是说等人走了就处置他们吗?为什么那些人会把他们搬上马车,还招摇过市的出了城? 天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要不是她能忍,只怕早就钻到仙府小筑中去了!周小米现在后悔了,忍什么忍,她就该钻进去嘛,这样一来这些人走掉以后,她正好带着周安跑出来。 周安,要是没有他,自己肯定就进仙府小筑了,不用害怕自己最大的秘密暴光,也不用顾忌如何自圆其说。 仙府小筑,是她的依仗,不到生死一线的关头,她是决不能把它暴露出来的。 周小米咬了咬牙,再坚持一下,她就不信这些人能一直走个不停,他们也是人,总要休息的,只要马车停下来,她就有机会了。 天色渐暗,林家集镇上,有点风声鹤唳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街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制起来,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好好的艳阳天,突然就阴沉了下来,狂风乱做,好像随时会下雨一样。 街上的小贩,百姓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往家里赶,两旁的店铺也准打烊了。 耿亭看了看天色,暗想着幸亏让人给村里送信去了,要不然这东家两口子指不定得多着急呢! 林家集村,周宅。 林氏看着外头的天色,不安的道:“小米在郭掌柜那儿没事吧,我咋总感觉眼皮跳,心慌呢!” 周大海连忙安抚她,“没事,人家郭掌柜不是让人送信来了吗?就是拭闺女说点事!估计也都是买卖上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天不好,孩子就住镇上呗,那铺子后面不是有两间能住人的屋子嘛。有郭掌柜,有耿老弟在,还有周安跟着呢,你就别担心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闺女毕竟是个姑娘家啊! 林氏的心里乱糟糟的,心想着往后可得长个心眼了,得给闺女买两个丫头使唤着。再遇到今天这事儿,也好方便照顾闺女。 她哪里知道,今天这事儿,就是从买人引出来的!如果周小米不去买人,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风越来越大,一队大约二三十人的轻装快骑,进了林家集镇。(未完待续。) ps:  感谢heishing的香囊,感谢书友130318141945434的月票,本来还想伸几章来的,可是大伙似乎对男主不露面这事儿意见挺大的,得,提前出场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被掳 风越来越大,一队大约二三十人的轻装快骑,进了林家集镇。 街道上根本没有行人,四周店铺也闭门歇业,早早的打烊了。一些不太结实的招牌随风起舞,显得整条街都特别的诡异。 “怎么回事?” “大概是天气不好,所以没有什么人。”入了夏,便再少能见到这种大风肆虐的天气,即便是大雨前夕,也很难遇到。 今儿有些特别。 “回哪儿?”端坐在马背上的人,穿着软甲,虽生了一副虎背熊腰的壮实身材,可是容貌并不彪悍,虽然虎目炯炯,但却生得十分耐看。他侧过头去,问了旁边的人一句,虽然语气中有亲昵之意,可是同样带着几丝敬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二人之间关系匪浅,恐怕还有一层上下级的关系在里头。 他询问的那个少年与他装扮差不多,不过身材确比他消瘦一些,一身软甲衬得他英气十足,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他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此人不是云霆霄又是哪个?而那个之前询问他的人,正是周翼虎。 他们二人从京中赶回来,也着实是一场意外中的意外。 “先打地方住下。” 周翼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决定,不过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自己没有质疑他的权力。 “是。”他转头招来一人,道:“去镇上的客栈看看,哪里还有房间。” “是。”那人急忙忙的打马去了,不一会儿骑马回来,称镇上的两家比较有名气的客栈都住满了。连条件比较简陋的,平时很少客满的小客栈,也都住满了,半间空房也无。 林家集虽不是地处要塞之处,可四通八达,往来客商,旅人还算不少。要是平时这个时间。恐怕客房还有剩。毕竟商旅们也想早点赶路,快点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如今天气作怪,恐怕有不少人歇了赶路的心思。早早的寻好地方躲雨,免得被拦在半路上吧! 云霆霄想了想,脸上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了,“这个时候了。也就戏园子还有地方,干脆。去戏园子歇半宿。” 一行人得了令,呼呼拉拉的往南城戏园子赶。 南城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有戏园子,有赌场。也有青楼。林家集镇虽不大,可是这三种地方都建得很齐全。要知道做生意有黑有白,来钱最快的偏门。无非也就是这三样。赌场里带着放贷的生意,那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青楼里的生意也跟无本的买卖差不多!这个年代人口卖买可是合法的,那些人四处去找长相清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或买来,或骗来,将人卖到青楼这种地方。老鸨只要花很少的钱,就能买来五四个姑娘,里头保不准就有能长成大美人的苗子,日后容姿出众,必然会成为商客们为其一掷千金的头牌。相比于前两种,戏楼则算是比较干净的地方了。 在这个年代,戏曲表演艺术家们,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字,“戏子”,下九流,戏曲则是供权贵们消遣余乐的玩意!现在的戏园不像前两处那样腌臜,至少来这里听戏的人都是衣冠楚楚的,不过也暗藏着许多污秽,只不过旁人看不大清楚罢了。 眼下没有住宿的地方,确实不是办法,去戏园也是权宜之计。周翼虎也不是没去过戏园子,况且云霆霄的身份摆在那儿呢,人家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他的话,自己是要听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戏园子。 整条街都是灯火通明的状态,风声夹杂着丝竹之声,隐隐的透过来,传入人们的耳中。 在戏园子门口迎客的小厮忙不迭的安排这些大主顾,有牵马的,有引路的,戏园子门口顷刻间便热闹了起来。 几个人刚在戏园子二楼安顿下来,外头便下起豆大的雨点子来,雨借风势,越下越密,雨打在窗棂上,听得人心里慌慌的。 戏园子里倒是一派全然安然自得的景象,所有人似乎都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戏。穿戴整洁的茶博士拎着硕大的铜壶在过道里穿梭,时不时的表演一下动作繁复的花式添水,也算是给大伙添了点小兴致。 台上的人角儿卖力的唱着什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那种苦练多年的范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好像都在诠释他这个角色。台下不少票友摇头晃脑的口味着他的唱腔,显然是真的喜欢这门艺术。 云霆霄喝了一口热茶,目光平静的打量了四周几眼,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先观察四周的环境,确定好哪里可以藏人,哪里是退路,以防遇到危险时,猝不及防的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 别人大概也不会想到,堂堂云国公府的嫡长子,竟会过着如同过街老鼠的日子吧?他除了在无量真人身边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以外,其他的时间一直在陪那些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是老鼠。 周翼虎略微忧心的看朝外头看了一眼,风大雨急,很可能会影响进度。半月这期很快就到,如果他们不能完成这项任务,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困难很多。 “吃点东西,保持体力,光担心是没有用的。”比起周翼虎的担心,云霆霄更信奉精密的布置和自己的能力。跟他比起来,周翼虎就像一个菜鸟,想要快速的成长起来,只有不断的历练!没有捷径可言。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喧闹声传过来!门口似乎发生了冲突,有人叽叽歪歪的,像是喝醉了闹事一样。 台上的角儿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他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一字一句的唱着。台下的人就没有他那么淡定了。不少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脾气不好的,直接就道:“怎么回事?还让不让爷听戏了?” “就是啊,咱们到这儿来是花钱听戏的,不是来受气来了。” 都是手里有点钱儿就嘚瑟的主儿。 戏园老板赶紧出来安抚大伙情绪。 云霆霄递了个眼神过去,一旁站立的青风颔首退下。他蹬蹬的下楼,去探查究竟去了。 云霆霄就低低的跟周翼虎说话。无非是传授他一些弯弯道道。周翼虎的身份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日后他也免不了要陷入一些朝堂之争,这些世家的相处之道。官场上的为官之道,还是应该告诉他一些的,免得他两眼一摸黑,无意中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中。云霆霄是对周翼虎有了爱才之心,稍稍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呢。以为他对周翼虎是有结交之心。可事实上,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吗?云霆霄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能真的猜得到呢! 就在这时,楼梯那边传来有力而有节奏的上楼声。青风一脸严肃的上楼来,莫名其妙的看了周翼虎一眼,才弯身凑到云霆霄耳边。飞快的说了两句什么。 周翼虎只含糊的听到一句“我们的人”之类的话。 云霆霄听后,则是脸色大变。瞪着眼睛看了青风一眼。 青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云霆霄思忖了一声,冷声道:“把人派出去,撒开了找。” 青风拱拳道:“是。”他叫上青风,又带上十几个人,呼呼啦啦朝外面走。 又弄出不少的动静。 楼下就有人不干了,大声冲着二楼嚷嚷,“哎,怎么回事啊?懂不懂规矩啊!是不是来看戏的啊,诚心给小爷添乱是不是啊!” 有人叫嚣着要往二楼来,还有人站起身来朝二楼骂骂咧咧的。 戏园子老板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人家赔礼道歉,可是那人并不买帐,觉得自己有钱便是大爷,十分嚣张的样子。 云霆霄正烦着呢,这人不识好歹的送上门来,他要是能忍着不出手,他就不姓云了。 云霆霄顺手从桌子上捡起一支装点心的盘子,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扔去。他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扔,实则是暗含了力道在里头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觉得有个黑影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扑通一声,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向戏园老板表达自己不满的人,直接被拍倒在了地上,而最奇妙的是那碟子居然没碎! 戏园老板吓得一哆嗦,来的都是爷,哪个他也惹不起。可是楼上扔盘子的那位,你是有准头还是没准头啊??要知道刚才那盘子可是擦着他的鼻尖扔过去的,他在向前站一点,说不定鼻子就没了。 纷纷攘攘的一楼,这时才算真正的安静下来,台上的角儿也不唱了,锣鼓声也停了下来。所有人动作一致的朝楼上看去。 “小米不见了。”云霆霄看着微愣的周翼虎道:“现在来不及解释,咱们赶紧找去。” 二人被人簇拥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云霆飞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绷得紧紧的,周翼虎知道自己妹妹无缘无故的失踪了,火气更是压不住的往上窜。他本来就生得高大健壮,板起脸来更是显得凶狠了几分。两人一身软甲,腰里都带着家伙,身边的人全是劲装打扮,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不好惹。 这样的人,谁敢惹? 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开。 屋外电闪雷鸣,雨似乎更急更大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递过来一些蓑衣,这些人也是神通广大,这么会儿的工夫,居然弄来了这么多套。 “人呢!” “还没下落,咱们的人原本一直在暗中监视,可不知道怎么的竟被对方发现了,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把人转移了。” 咔嚓~ 一个巨大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那闪电的光亮把云霆霄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十分诡异。 周翼虎站在戏园门口,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小妹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他心里急,可是这个时候着急有什么用?他相信云霆霄会把实情告诉自己的。 不一会儿,有人从暗处窜了过来。 “自己人。” 门口的侍卫差点动手,来人连忙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公子,查清楚了,是蒙古细作。” 云霆飞轻哼一声,紧接着道:“再去查,务必找到周姑娘的下落,还有,护她周全,若有不力,提头来见。” 咔嚓! 又一道响雷降下。 站在园子门口的那些人,不知何时离开的。屋外的密雨还在下着,偶尔闪过的闪电和雷声,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戏园子老板最先反应过来,招呼一声让伙计帮忙抬人,地上还躺着一个呢,麻溜的叫大夫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所有人心里都闪过一个想法,今天晚上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了。也许在某个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周小米睁开眼睛,她眼中是一片迷茫之色,似乎根本不知身在何处,等到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突然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往后退去。 此时她的手脚都被捆着呢,她也只能扭着身子在地上蹭,让自己向后蜷缩。可惜身后是堵墙,她退无可退,眼中的惊恐更甚。 这是一间被荒废的宅子,四得都很残败的样子,勉强能遮挡风雨。屋里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地上躺着几只破家什,屋顶上都是蜘蛛网,灰尘能有两寸厚,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外头只有风声,雨声,可是屋内,周小米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一直醒着,可是却不得不装成刚醒过来的样子。自己面前这几个人,有两个她认得,有三个,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冯伢婆见她醒了,不怀好意的朝她走了过来。 周小米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两下。 冯伢婆眼里的恶毒之意实在太过于明显,不过周小米除了看到她眼里的恶毒之外,还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子,红红的,肿起来老高,即便是用粉盖了,也掩饰不住。 周小就想,她肯定是没办好事,被她的主子教训了。(未完待续。) ps:感谢1985809hui的平安符,感谢细细g,包果玉,小船一两条的月票。 第三百章 雨夜 冯伢婆并不姓冯,也不是大宋朝人,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因为她是孤儿,生来就到处漂泊,要不是被人捡走了,只怕早就饿死了。不过冯伢婆知道自己不是蒙古人,蒙古人身高体壮,男男女女都长成一个样子,大圆盘子脸,细长如缝的眼睛。 冯伢婆看不上蒙古人(大家看看就好,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书中人物的设定)可是她自己就是被蒙古人救的。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蒙古人救了她,她才讨厌上蒙古人的,还是她自己本身就讨厌蒙古人。 能离开蒙古,她很高兴。因为冯伢婆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宋朝人,她儿时的记忆不多,但是睡梦中的画面里总是会闪过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 不管她是哪里人吧,她已经被派到这边很多年了,前些年没被启用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被叫成冯氏也有头年了,所以她也渐渐觉得自己就是姓冯的。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以后,她就接到了那些人的消息,让她到这边潜伏下来,准备做一些收集情报的工作。冯伢婆虽然是被他们培养出来的细作,可是她并不想被这些人摆布,只是尝试了好几次想要摆脱他们,结果却……付出了很多代价。 冯伢婆原本有个丈夫,她嫁给那人就是想利用他给自己掩护身份,结果后来她丈夫死了,她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保住。从那以后,冯伢婆就认命了,她知道自己摆脱不了这些人,左右她这辈子是不能安生了,所以她也决不会轻易让别人好过。 幼年的飘泊经历,被残忍的训练成细和的过往,都让冯伢婆的内心扭曲起来。白天面对众人的时候,她是一个玲珑八面,巧舌如簧的伢婆;到了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冯氏会觉得心里,四肢上都被刺骨的冰冷覆盖上,冻得她整个人都没有温度,甚至像是要死了一样!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夜夜。渐渐的,冯伢婆麻木了,认命了,也就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 所以,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过得幸福。事事顺心的人。在冯伢婆眼中,周小米大概就应该是这样的人了。爹娘俱全,小小年纪就能使唤下人,家里产业颇丰,像个小地主似的。 她在像周小米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啥呢?吃不饱饭,四处看人脸色过活,被人关起来学那些细作要学的东西,一有失手就被吊起来打,几次下来人都脱了一层皮。差点死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凭什么不公平。 冯伢婆看着周小米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这个时候,周安也醒来了,他看到四周的情况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后,也有点懵了,不过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得找自己的主子。 周安看到冯伢婆恶狠狠的瞪着周小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竟窜过一道寒气!那冯伢婆平时可是一个未曾开口。先笑七分的人啊!现在眼睛里的恶毒之意竟然这么明显。 周安的嘴巴被堵上了,手脚也被捆往了,他虽然想去解救周小米,奈何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他依旧很努力的想要爬过去。或许他觉得,自己能把小姐护在身后也是好的啊!他们想打想骂,冲自己来好了,不要吓唬一个孩子。 其实周安才多大,不过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他这么做,完全是感念周家人对他的好。他想报答这一家子,所以本能的想要先护住周小米。 冯伢婆倒是没难为周小米,转过头看了看周安。这小子也是经他手卖出去的,当时他是一个多么寡言少语又胆小的一个孩子啊,啧啧,如今倒是有了这么大的勇气,真是想不到啊! 冯伢婆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周安踹翻在地。她这一脚力道不轻,虽然没有踹到要害上,但是还是直接把周安踹出好远,到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周小米这才知道,敢情这冯伢婆是会功夫的。 “你,你干什么?”周小米是真的有几分害怕了。她的年纪太小了,能力也太有限了,面对不知深浅的冯伢婆,还有一个驼背中年男人,她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三个始终没有说过话的男人呢! 周小米能感觉的出来,这三个男人来头不小,不但冯伢婆对他们三个十分恭敬,就是三人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在向别人诉说着他们绝非常人的事实。那种叫做杀戮之气的东西,周小米曾在那夜的破庙中见过,当初云霆霄背水一战,身上便全是这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你胆子倒是不小啊!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话来。”冯伢婆眼中的轻视之意,如潮水一般向周小米涌来,也许正是因为此时她是个孩子,所以冯伢婆对她的防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冯伢婆对周小米的轻视之心,或许正是周小米可以绝处逢生的依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好的,干嘛绑我?”傻子也能看出来,此时的冯伢婆也绝非是一个伢婆那么简单了吧? 说到最后,周小米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三分哭腔。 周安也缓了过来,人却是不能动了,可是被堵住的嘴巴却呜呜的说着什么,有气无力的。 “哼,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现在我好奇的是,你是什么人!”冯伢婆一反常态,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探究的神色。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发现了什么? 周小米胆怯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冯伢婆眼中的神色微松,她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周小米几眼,暗暗笑了自己一声。 真是越混胆子越小,也许这便是她们这一行人的通病吧!刚出山的时候,身上都有一种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时间长了,却越来越小心谨慎,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就怕一个差错会满盘皆输,让他们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周小米,本来是应该做掉的,奈何哈格大人的手下突然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对方是何目的他们不清楚,但他们担心那个监视他们的人是为周小米而来。如果冒然将周小米做掉,很可能会招来对方的报复,他们面临的艰难情况就会翻上好几倍,一旦被俘。这一带的消息传递都会中断,这对于他们上头的人来说,损失是巨大的。 战火纷飞的时代就要来临,没有什么比情报更值钱的东西了。而且细作是所有国家最痛恨的所在,他们一旦被俘,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那绝对会是让人头皮发麻场景。 所以哈格大人临时决定,要带着这两个人一起走,万一对方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关键时候也好用来要挟一番。讲讲条件。 就这样,两队人马分头行事,成功的将那个监视他们的人引走,而后在这破宅之中汇合。 周小米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冯伢婆的话让她很没底。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雷电交加的光亮,把破宅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格外诡异。 周小米迷茫,害怕的眼神,安抚住了冯伢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心底的那股陌生情绪。到底是害怕,还是兴奋。她隐约觉得,好像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了似的,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面孔似乎渐渐清晰起来。在向她招手。 冯伢婆深呼吸,眨了眨眼睛,静静的坐到一旁去了。 周小米对于她突然变得好说话,并且放过自己的行径感到不解,她觉得至少自己也得受一翻皮肉之苦,挨两下打才能说得过去吧。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放过她了呢! 不过,这是好事。没有人愿意挨打。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长鸣之声,虽然雨夜的雷声,雨声很嘈杂,但是周小米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 与此同时,一直坐在门口没动的三个男人都快速的起身了,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那声音。 冯伢婆一动没动,像是没听到似的。 门口的两个男人对其实一个有些胖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两句话。 周小米听得真切,不由得大惊失色。 是蒙古语。 前世她曾经去内蒙古草原旅游,听过当地人讲话,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们讲话的腔调她确记得很清楚。 原来他们是蒙古人! 冯伢婆的身份昭然若揭了。 是谁说蒙古人只有蛮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们居然早早的在大宋朝安下了眼线,甚至还有像冯伢婆这样走街窜巷,消息灵通的人!可见其野心不小,指不定很久以前就开始暗中谋划了! 历史上的成吉思汗开疆拓土,最后成就了一番千秋伟业,史学家对他的评价是“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这样的人,手下自然带得都是精兵强将,又岂会是只懂骑射,不懂韬略的武人那么简单的? 周小米有点紧张了,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以至于周安什么时候爬到她身边的,她都没有发觉。 “嗯,嗯呜。”周安的嘴被堵得死死的,所以说出来的话根本都是嗯啊呜一类的声音,周小米完全听不懂,但是可以体会猜测他的意思。 这货大概是说让她别害怕之类的吧! 周小米笑了笑,没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这么会儿的工夫,门口的两个蒙古男人已经冲了出去,仅剩下那个看起来地位比较高的人,一言不发的在门口坐着。 不一会儿,那个背冲着周小米的男人喊了一声,驼背男人连忙凑了过去,两人交谈了两句,那个驼背男人就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三个人都没能回来。 一直面无表情的冯伢婆脸上,似乎有了松动的神情。 打斗声越来越近,好像有人已经寻到他们的踪迹似的。 周小米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因此十分紧张!她以为那些人只是来找这些蒙古人麻烦的,或许并不会救她,没准还会落井下石,顺带手把她料理了也说不定。 蒙古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叽里咕噜的跟冯婆子说了两句话,接着便朝周小米和周安走来。 直到此时,周小米才算看清此人的容貌。他生得比较高大,圆脸,细长条眼睛,一副典型的蒙古人长相,脸上胡子拉茬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宋人! 这人一弯腰,一下子把周安从地上提了起来,周安刚开口呜呜了两声,便被他一记刀手给劈晕了,结果整个人就像小鸡子一样被那人放在了肩上。 好大的力气啊! 冯伢婆则是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来,抵在周小米的脖子上道:“起来,自己走。” 周小米这才发现,她脚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割开了,她不情愿的起身,慢慢的站了起来。 冯伢婆押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原来这宅子还有后门。 说是后门,也不大贴切,实际上这个门是被凿出来的,好像是墙体坍塌了以后,又被人扩挖了几下,形成了一个不太规整的门。 门的面积有些小,被一些破烂家什挡住了,不仔细瞧的话,还真发现不了。那个壮实的蒙古男人,三两下将挡在门口的东西搬走,然后带着周安费力的穿过那道门,很快消失在雨夜之中。 周小米被冯伢婆押着,往这边走来,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冻得周小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快走。”冯伢婆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周小米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那匕首的寒光似乎随时可以在她的颈间绽放,划开一道血线似的。她不敢妄动,冯伢婆可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反应比一般人灵敏,自己要是把她逼急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周小米咬牙,穿过那道门,踏入了雨夜之中。那蒙古男子已经不知去向,同样的,周安也消失得没有了踪迹。 大雨掩盖了一切,冲刷掉了许多人们想要探寻的痕迹。 周小米任雨打在身上,漫无目的的走在雨夜的小路上。(未完待续。) ps:  感谢精品之作,eemily,凉若风雪的月票,恕恕谢谢大家。 第三百零一章 山顶 周小米漫无目的的走在雨夜的密林之中,山路湿滑好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每一次,山路上的小石子都会将她的手掌,膝盖等处硌得生疼,有的地方还划破了。她的身上全被雨水打湿了,身上全是泥点子,脸上被树枝划出来许多的小口子,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 尽管雨势见小,可是她还是非常狼狈,而且她现在又饿又冷,几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坚持不住也得继续坚持,冯牙婆就是那个索命的恶鬼,在她身后看着她呢! 周小米真想一走了之,反正现在周安也不在这里,她要是闪身进了仙府小筑,那冯牙婆只怕都要被吓死了!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呢! 不过,她要是真走了,冯伢婆怕是也要逃之夭夭的,她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也不会与那个蒙古男人分开走。 周小米打了个冷战,雨已经渐渐停了,可是冯伢婆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不住的催促她往林子里走。 她不能就这样走了,便宜了这个恶婆子,那自己受的这些罪,岂不是白受了? 周小米根本看不到路,天上没有光亮,夜里山路难行,她真怕自己一脚踩空,从山上掉下去。不过她们走的这条路,还算是平坦的,至少比周小米想象中的山路要容易走多了。虽然在一直向上攀爬,但是并不陡峭,想来应该是缓坡地带吧? “停下!” 不知道为什么,冯牙婆突然大喊了一声。 周小米不敢动了,开玩笑,她的刀子一直在她的脸边晃啊晃的,她是嫌命长了才要乱动呢! 冯牙婆十分紧张地看着四周围。不知道在等什么。 林子里静得可怕,大概是刚下过雨的关系,连鸟叫虫鸣声都听不到。周小米在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像灌铅了似的,想抬都抬不起来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整个人累得像是要虚脱似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黑影从暗处钻了出来,冯牙婆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或者反抗,而是飞快的拎起一旁的周小米,挡在自己的前面。 周小米吓得闭起眼睛,准备接受无妄之灾,结果那个黑影不知为何硬生生的止住了势头。翻了两翻落在了不远处。 冯牙婆微微一笑,“你们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还有人? 周小米自诩是个耳聪目明之人,她可是拿灵泉水当凉白开喝的,耳目自然比普通人强百倍。可是跟习武之人又或者是像冯伢婆这样苦练多年的人比,她的意志力就显得有些弱了,在极饿极累又非常恐惧的条件下,内心渐渐崩溃,体力也到了极限,所以感官方面的敏锐力自然也就跟着下降了。 但是冯牙婆正好相反,她是细作出身。学的就是如何将一身潜能在危机关头发挥到极致!所以越是在紧张状态下,她的精力也就越集中,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藏身在暗处的黑影。 这是她保命的本钱。关键时刻自然得使出来。 周小米不明白冯牙婆的意思,什么冲着她来的,冲着谁来的?她被冯伢婆抓得有些疼,可是还是咬着牙忍着,她得抓住机会,没准一会儿两边打起来,她能趁机会逃走呢! 就在这时,林子里又冲出了几个人来,将冯伢婆和周小米团团围住。 云霆霄一眼就看到了周小米。看到了她的狼狈相,她那模样像是从泥堆里捞出来的似的。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方,显然是吃了很多苦的。他心里微微有些疼。可是脸上却一点也没显露,他似乎很平静,看周小米的时候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那丫头的眼眸如星一般明亮,她的眼里没有恐惧,居然还闪着希望的光芒,坚定而自信,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放开她。你做下的好事,与陌生人无关,不要徒增杀戮。”云霆霄上前一步,手里的剑毫不客气的指向冯伢婆。 周小米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自己被抓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冯伢婆放在周小米颈间的手臂紧紧的收了一下,周小米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了,她有点喘不过气了。 云霆霄面不改色,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这一切似的。 冯伢婆有些疑惑,难道说这小子不是冲着这小姑娘来的?所以才会连她的生死都不顾了? “你是谁?” 云霆霄勾唇笑笑,“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不清楚吗?要不然你为何会紧追不放,一直追我到这里?”冯伢婆虽然不知道云霆霄具体的身份,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自己的对头,是大宋朝庭的人。 “不错,我确实对你比较了解。五年前在秦家岭,你犯下血案,三年前在关头驿站偷了军情急件,两年前的元宵节,就在林家集,你故技重施,想要偷布防图,结果失手了,我没说错吧?” 冯伢婆脸上毫无血色,对手简单太可怕了,把她查得一清二楚,看来他们还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手里的这个小姑娘来的。 周小米听云霆霄这么一说,突然想起那年的元宵节,自己被刘家收买的混混抓走掳到山上的事情来!那年是多事之秋,好像在自己被抓走之前,街上突然就乱起来了,有黑衣人相互打斗,当街还死了不少人。正是因为这个,街上才会混乱起来,他们一家人慌慌张张的往安全地方躲,刘家收买的混混也是在这个时候,趁乱把她抓走了。只不过当时他们要抓的人是周翼文,结果阴差阳错的把自己抓走了。 因为这个,在山上的破庙之中,她还亲眼目睹了云霆霄被信任的属下背叛一事,原因当年出了那么多的事,不仅仅是有人要追杀云霆霄。这里头居然还有冯伢婆要偷布防图的事呢?想到那年的事情竟然是因为冯婆子引起来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周小米恨不能扑过去咬上她两口。 可惜冯婆子可不是当初那两个小混混。自己要是轻举妄动,只怕小命就要交待了。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也不能凭空消失玩大变活人吧?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她应该先行一步,躲在仙府小筑里看热闹,谁能把她怎么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周小米暗自叹了一声,注意力却全然放到了冯伢婆的身上,要知道自己的脖子还在姓冯的胳膊弯里勒着呢,她要是激动了。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完了。 周小米其实有点紧张,没有云霆霄看得那么轻松自在,她知道,两人现在最好当作不认识彼此,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冯伢婆比周小米想像的要冷静一些,或许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今日,所以并不是很激动。只是勒着周小米的手臂并没有放松的迹象。 这是一个难对付的人。 这个想法在云霆霄和周小米心中一同闪过。 “不错,你说的这些事儿都是我做的,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到现在。冯伢婆还是不相信周小米与这些人无关,一切都太巧了,她要是没掳走这个丫头。说不定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这些人狡猾至极,越是不承认,她越要提防。 “你的踪迹,我们早就探查到了,只不过不敢确定这个人的身份罢了。有好几次,我们的人差一点抓到你。不过都让你溜了,当时线索就是在城南断的!”云霆霄又道:“我手下的人虽然不济,但也不是吃干饭的,你在这一带活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露一点行踪呢!” 冯伢婆有些信这话了,其实她也知道除非自己完全不出手。整个人沉寂下来,否则只要她有所动作。对方就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来,早早晚晚都会查到她的头上来。如果没有今天这场意外,不出三天,她是一定会离开林家集的,重新找个地方呆下来,即便不能安生的过一世,但至少可以再过一两年平静的日子。 这一切,都让周小米这个突如其来上门的人给搅乱了,如果没有她,他们早就离开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盯上了,想走都走不了。 冯伢婆越想越恨,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周小米觉得呼吸困难了,这家伙,是想勒死自己吗? “你弄死她,你也走不了?” 冯伢婆哈哈大笑,“怎么,难道我放了她,你们就能放过我?” 这根本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对细作心慈手软。 冯伢婆冷哼一声,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周小米的后脖领,半拉半拽的带着她往更深处走。 云霆霄一挥手,命人跟上。 冯伢婆长得不高,看着也有几分瘦弱,可是她手上的力气却不小。周小米被她紧紧的禁锢住,甚至是被她一路拖拽着走的。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山上的石子,树木刮得她脚上火辣辣的疼。 “放手,你带我去哪儿!”周小米忍无可忍了,这冯伢婆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你不能一味的迁就她或者一味的装沉默,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偏激劲儿上来的时候,她才不会管你的生死呢! 这会儿周小米想明白了,可是也有些晚了。 冯伢婆整个人似乎进入到了一种非常癫狂的状态,她不管周小米是不是与这些来抓她的人有关系呢!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这丫头没有出现,那么她现在应该远走高飞换了个身份重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围在这里,或许连明天早上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冯伢婆骨子里隐藏的偏激全部都被激发了出来,她现在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周小米身上,所以不管她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今天晚上她都一定要死! 冯伢婆的速度很快,四周又很平坦开阔,云霆霄的人忌惮她手上有人质,所以不敢太靠近。冯伢婆是什么人,她对人的揣测最是精准到位了,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是顾及周小米,心得不由得更得意了几分。 “怎么样,还说你们不是一起的!”冯伢婆只觉得胸中有滔天恨意,她只想过太平日子,可惜多年求而不得,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娶了她,他们夫妻恩爱,生活的不知道有多开心!结果呢,她男人死了,她的孩子也没保住,如今连她也要因为这个丫头丧命!她怎么甘心。 “放开她!”云霆霄足尖一点,纵身跃出几米远,剑尖直指冯伢婆,那冯伢婆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猛的一转身,把周小米送到了自己前面做人肉盾牌。云霆霄硬生生的止住了攻势,把剑收了回来。 冯伢婆轻蔑一笑,扯过周小米继续往山上跑。这妇人轻功不错,扯着周小米这几十斤跑起来,却是一点劲也不费。云霆飞投鼠忌器,不敢追得在紧,却也不敢放弃。 你追我赶走了一段路,云霆霄和冯伢婆渐渐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两个人渐渐爬到了山势陡峭的山顶,都有些体力不支了。 冯伢婆功夫再高强又如何,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累赘呢!周小米又不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走,她自然是要受累的。反观云霆霄,似乎一直都比较轻松,甚至只有鞋边沾上了一些泥土,身上的衣饰则丝毫不见凌乱,跟他比起来,周小米简直就不是狼狈那么简单了。 “你想把人带到哪去?” 山顶无路可走,冯伢婆整个人带上了一丝绝决的问题。 “无路可走又如何,你看此处,地势颇高,却也不是悬崖绝壁之处,我好歹也是个会功夫的人,即使纵身一跃,却还有生还的希望。呵呵,这丫头,却是不一定了。”冯伢婆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人还挺在乎这个丫头的,且不论二人关系如何,只要她拿住这个丫头,就还有一线生机。 云霆霄微微眨了眨眼睛,“你想怎么样?” “把你的剑收起来!”冯伢婆似笑非笑道:“你若还想这丫头有命在,最好按我的话去做。”(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死 “把你的剑收起来!”冯牙婆似笑非笑道:“你若还想这丫头有命在,最好按我的话去做。” 云霆霄还挺讨厌被人威胁的,平时换个人这样他早就一脚飞踹过去了,哪里还会管别人的死活?这个世界上能让他顾忌的人不多,偏偏周小米就是其中一个。 先不说他对周小米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就凭着周小米三番两次的救了自己,他也不该将她跟普通人一样对待。 云霆霄将剑挽了个剑花,随即一掷,那宝剑一下子扎到了一旁的土地上,剑身微微晃动着,发出声鸣声。 他张了张手,示意自己手上已经没有兵器了。 这一举动在冯伢婆看来,便是妥协。她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暗道这小子还嘴硬不承认他是为这个丫头来的,事实呢!还不是不敢冒然向前一步?啧啧,不看出来啊,这丫头年纪不大,手段却不少,一个土生土长的丫头片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周小米则是分明看到云霆霄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就在冯牙婆暗暗得意,自以为是的这个空档,她的警惕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一直按兵不动的云霆霄,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朝着那个冯牙婆扔了过去。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冯牙婆慢了大半拍才反应过来! 冯牙婆这个人一向都很小心,平时警惕性非常高,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马虎大意。今天她事先经历了惶恐,随后又费了不少体力爬到这边的山上来,整个人都一直紧绷着,若不是云霆霄方才故意示弱,让她放松了警惕,只怕她这一根弦还要继续绷下去!如今云霆霄突然偷袭,她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紧接着便慌慌张张往后躲,闪身想要避开暗器的袭击。 可是云霆霄根本就没扔暗器,他主要是怕伤着周小米,所以故布疑阵,为的就是让冯牙婆自乱阵脚。果然,冯牙婆上当了,她微微侧身的时候,手壁上的力道自然就减弱了。周小米当即反应了过来,想起云霆霄那个眨眼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趁着这个空档,使劲的挣扎着从冯伢婆的手臂中逃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冯牙婆也明白自己是上当了,她骂了一声,正要伸手来抓周小米,那边云霆霄已经提剑朝她刺了过来。 二人很快战到一处。 周小米连滚带爬的逃开战圈,找了个还算安全的角落,坐在那里喘气。她又累又冷,被大雨淋过一场,再被雨后的小风这么一吹,身上已经开始发热了,只是她自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没有发现罢了!现在危机解除,她又乏又饿的坐到地上,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周小米咬牙,趁四下无人的时候,给自己弄了点灵泉水喝,直到灵泉水发挥作用,她的状态转好了,她这才观望起不远处的战局来。 周小米不懂武功,不过她觉得冯牙婆好像打不过云霆霄,两人在身高,力量方面都有差距,那云霆霄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手上也没少血,论经验一点也不比冯牙婆差!而且两个人的动作太快,天色也黑,周小米也看不大清楚这两个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周小米很紧张,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过去帮忙,不然的话她只能成为云霆霄的累赘,给他增加负担。 一分一秒都变得很难捱,周小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她就是觉得云霆霄会赢似的,心里一点忐忑的感觉也没有。 果然,渐渐的,周小米从声音上判断出了冯牙婆正处于弱势。她气喘吁吁且急促的声音,跟云霆霄平稳绵长的呼吸差太多! 就在周小米暗喜事情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背后上的汗毛似乎全都竖了起来,好像在提醒他危险来临似的。 刚刚喝完灵泉水,已经恢复了体力的周小米本能的朝一边躲了一下,结果一个黑影刹不住车的朝前面扑了过去,扑通一声,弄出了不少的动静。 周小米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瞧,顿时吓了她一大跳,那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五官都看不清了,只有一双眼珠亮得吓人! 她尖叫一声,麻溜爬起来,往云霆霄那边去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哄骗她进了宅子的那个驼背人!周小米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了,但是依稀能看到他驼着背,而且好像受伤了,行动不太方便。这人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发起狠来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她可不想独独留下来,面对着这个随时会跟她同归于尽的人。 周小米起身往云霆霄那边跑的时候,云霆霄也听到了声音。他担心周小米会遇到什么不测,于是虚晃一招想要去看个清楚。那冯牙婆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偏偏在这个时候缠了上来,使出浑身的解数与云霆霄缠斗,甚至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云霆霄被缠得分身乏术,一时间倒还真不好去救周小米。 周小米拼命跑,要知道她起身的时候,那个驼背男人也起身了,她人小腿短,说不定根本跑不过他。所以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能想,只能拼命跑。 驼背男虽然受了伤,可是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如何会跑不过一个孩子?他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感,轻轻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就跑到周小米前头去了,十分轻松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周小米脚步一顿,慢慢向后退去。 冯牙婆大喜过望,“驼子,抓住她!”她并不知道这个驼子受了重伤,所以也没多想。 那驼子动了真气,引发得体内的伤势,疼痛和灼热排山倒海的向他涌来。他咬了咬牙,坚定的朝着周小米走去。看似十分轻松的他,每走一步路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周小米不知情,当那血是别人溅到他身上的,而且驼背人越是慢慢走,她越觉得他是从容不迫,心里就更慌了。 驼子咬牙接近周小米,浓浓的夜色掩盖住了他脸上的痛苦表情。 周小米不敢跑,她生怕自己一转身,这人就从她背后窜出来,一下子拧断她的脖子。天知道她刚才拼命跑,还是被人这追上了,她没把握能在他手里活下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那边冯牙婆有些急了,这驼子,磨蹭什么呢?她微微分神的工夫,云霆霄的剑就到了,冯牙婆还算机灵,躲开了要害,可是胳膊上却挨了一剑。而且她刚稳定住的局面就又被打乱了,云霆霄找到了节奏,反正越打越顺手。这个牙婆可真不简单,她这一身功夫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根本练不成,此人颇得蒙古人赏识,可见也是有原因的。 冯牙婆受了伤,大怒,她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毛头小子毛还没长齐呢!跟自己交手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见是个厉害的!她若是不能除了他,此人必定会成为她们的心腹大患,别说日后了,就是现在能不能有拿活着回去,都成问题。 本来她手里是有一个王牌的,可惜这小子狡猾,愣是把她骗了!这驼子也是,三两下就能解决掉的事情,怎么办起来拖拖拉拉的没完,让人好生恼怒! “驼子,杀了她!” 冯牙婆怒火攻心,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驼子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便狠命的奔着周小米而来。他的速度很快,跑是跑不掉了! 周小米趁着黑暗的夜色做掩护,直接从仙府里拿出那个锄地的锄头,反正也是一死,拼一下。 驼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小米,会凭空变出一把锄头来!当他跑到周小米面前,要伸手抓她的时候,周小米突然高高举起锄头,朝着驼子打去!驼背人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和惊恐之色! 那锄头犹如神来之笔,锋利程度远远超出了周小米的想象,它砸向那驼子的头时,就像砸中了一块豆腐一样简单,甚至只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就把驼背人的头给砸……透了。 没错,砸透了,不是砸破了,砸肿了,而是将驼背人的头砸出一个大窟窿来,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周小米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脸! 那血还带着温度,夹杂着一股特有的腥味,全都糊到了周小米的脸上。 周小米眼看着那驼子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她手里还握着那沾血的锄头,脸上还残留着那驼子带着体温的血! 害怕,特别的害怕! 周小米的呼吸急促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背后全是汗。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驼子!”驼背人身死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冯牙婆!她大吼一声,不顾云霆霄的剑锋,朝着周小米扑了过来。 多少个寒冷漫长的夜晚,多少个悲伤心碎的日子,都是驼子陪着她一起度过的!他长得不好看,也不会说话,可是即便是这样,冯牙婆都倍感窝心。这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纯粹,单纯的相互依偎,只有这样才能用对方的体温,呼吸,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冯牙婆对驼子没啥感情,甚至有时候不由自主的把他想象成是自己那个死去的丈夫,可是现在看着他倒在自己的面前,她却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驼子!”冯牙婆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随后竟像是暴发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劲头。 人到绝境时,大概都会将自身的潜能逼迫出来,一直处于下风且疲惫不堪的冯牙婆,居然在三五招之内把云霆霄逼得没了还手之力。 当周小米整个人还处于恐惧状态时,冯牙婆已经如同飞一般的到了她近前,那人目光似火,简直想要把她吞噬毁灭,焚烧殆尽一般。周小米打了一个冷战,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冯氏便伸出了手,狠狠的掐住了周小米的脖子!她的力道用得太大了,以至于整个人因为惯性的关系,根本停不下来,顺势把周小米也带倒了,两个人当即朝一边滚去。她们倒下的地方是个下坡,因为惯性太大,周围又没有遮拦的树木,所以两个人就一路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云霆霄晚来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小米被冯牙婆扑倒。天黑,山坡下面是什么情况也看不大清,要是运气差点,很可能就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云霆霄可以不要冯牙婆的口供,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小米死,所以他纵身一跃,朝着二人滚落的方向追去。 这个时候,哪怕只能拦一拦,也是好的。 云霆霄提着气,在半空中算好位置,猛的落下。他刚站稳,滚成一团的两人就到了,云霆霄连忙扎稳马步,双臂张开,想要将二人拦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二人滚落下来的力道特别大,云霆霄被狠狠的撞开,好在他一直提着气,虽然被撞飞了,但是并没有受伤。而冯牙婆和周小米也因为云霆霄的舍身一拦而减缓了速度,二人就地翻滚了几下,停了下来。 云霆霄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奔过去。等到了二人近处一看,两个人全都昏过去了,不知是生是死!他顾不上许多,连忙将周小米扶起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手腕上的脉门,见她呼吸平稳,脉波充盈有力,就知道她一定没有大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冯牙婆,她的运气实在不太好,滚下来的时候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尖锐,将她的后脑磕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云霆霄到她近前的时候,她已经是濒死的状态了,别说动了,就是抬抬眼皮对她来说,也是十分费力的事。 可是冯牙婆似乎并不悲伤,她费力的笑了笑,虚弱的说了最后一句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零三章 过夜 冯牙婆似乎并不悲伤,她费力的笑了笑,虚弱的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给你们留了一场好戏!”然后她头一歪,便咽气了。 将死之人,费劲全身力气,说了这么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意欲何为? 云霆霄十分费解!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冯牙婆根本没有必要说一句谎话来骗自己!况且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而且那笑容并不像是解脱的笑容,反而带着几分轻蔑和充满阴谋的味道。 人都死了,还留下这么一个悬念,还真是够可以的。 云霆霄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他快步走到周小米身边,将人半扶着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 “小米,小米?” 周小米悠悠转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雨后的夜空好像特别干净,像被洗刷过一般。那些原本被乌云遮住的星星全都大放异彩,似乎比原来还要亮上许多,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镶在深蓝的绒布上,异常娇艳美丽。 周小米有一刻的晃神,她看着那美丽耀眼的星星,甚至产生了错觉!她有多少年没看到这样亮的星星了?城市里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工业污染和汽车尾气把空气弄得乱七八糟的,她都不记得上次看到星星的时间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跟外婆一起看星星的小女孩了…… “小米?”这丫头是摔迷糊了?怎么两个眼睛都没有焦距的。 小米?谁在喊她? 这样一想。周小米的目光就清晰了起来,月光下,一张稚嫩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脸庞。在她面前清晰起来。少年见她醒过来了,眼睛猛然亮了一下,嘴角也抑制不住上扬,原本就生得十分精致耐看的五官一下子生动起来,好像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竟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周小米傻住了,她知道云霆霄长得挺帅气的。只是平时他板着脸的时候多,大多一副生人勿近。高高在上的样子,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让人看了有点倒胃口。现在的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棱角分明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也更容易让人亲近了。 云霆霄不知道周小米的想法,看她呆呆的,以为她摔坏了脑子,欣喜过后,担忧随之而来,“周小米,你没事吧?”他一本正经的伸出一根手指头,问她:“这是几?”语气很急的样子。 周小米一想就明白了。想下他们应该是安全的,不然这货哪有心情在这儿胡思乱想?也不知道他解决了冯牙婆没有? “嗯……”她故意露出几分困惑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道云霆霄在说什么似的。 云霆霄看她这个样子。当下心里凉了半截,心想不知道是不是磕到脑袋了,把人磕傻了?要是师傅在这儿,应该是能看好的,问题是师傅他老人家离自己千山万水的,要是来迟了。耽误了怎么办? 此刻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完全没有发现周小米的眸子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笑意。 没想到他紧张起来还挺好玩的。周小米暗笑。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少年是她不熟悉的,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在她眼中一向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云霆霄,现在居然也会露出这么傻的表情来,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周小米越想越觉得有趣,紧张的逃命生涯结束了,她一直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松弛和畅快,她忍不住笑笑,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起来! 云霆霄先是错愕,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受骗了!他心里先是一松,人没事就好,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滚下来,没摔成傻子,真是万幸了!不过随后又有点生气,这小东西居然骗他,而一向敏锐的他居然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猫腻,还犯傻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不过看到周小米活蹦乱跳的,确实没事,他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刚才自己傻乎乎的模样,他就又忍不住恼火,低头看到那丫头在自己怀里没心没肺的那副傻样时,却又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他有些怔住,美好这个词已经有好多年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可是这一刻,在荒郊野外,在这个刚刚解除危机的山坡下,他却觉得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云霆霄弯了弯嘴角,觉得心情大好。 周小米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他怀里呢,忙不迭的起身,那模样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又把某人逗得极为开怀。 “冯牙婆呢?”周小米总算是想起正经事了。 云霆霄指了指她身后,在你后面呢! 周小米愣了一下,整个人僵住,不过想到云霆霄口气轻松,应该是失去了攻击性。她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冯牙婆死不瞑目的脸,她第一个念头是人死了,紧接着便觉得周身都是冰冷的气息,十分惊悚!她大叫一声,一下子跑到云霆霄身后躲了起来。 死人!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还帮着云霆霄处理过几个,可是这个冯牙婆的死状实在是太恶心了,脸白白的,表情惊恐又不甘,让人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满满的怨气!刚才活生生要跟她拼命的人,现在竟然断气了,这种前后的反差,实在…… 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觉得心里突突的。 云霆霄倒是觉得这样挺正常的,她毕竟只是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跟他们这些习武之人不一样。像他,从小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死人,早就不觉得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了。相反活人才是更应该提防的。 “别怕,她已经死了。” 周小米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不管怎么说她骨子里是一个成年人,不可能真像孩子那样害怕死人。最初的不适和惊恐过去后,她也能静下心来去面对这件事了。 “她是怎么死的?”周小米现在倒是更关心冯牙婆的死因了。 云霆霄就是欣赏她这一点,年纪不大,却有处事不惊的能耐。每每都让他刮目相看。那些从容和镇定,可不是能装出来的。在云霆霄眼里。周小米就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即便她年纪很小,可是心里能装下的事儿却不少,比他知道的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是摔死的。头摔在了石头上。” 周小米愕然,心想还真是寸啊!自己一样跟她从山上摔下来,可是却什么事儿都没有,结果她就活生生的摔死了。 “行了,你也别感慨了。我猜你哥那边也该完事了,正找咱们呢!路们最好找路上去。” 周小米连忙道:“好,那,那快点。” 山路湿滑难行,两个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转出去的路。毕竟是夜里,两人对这里的环境又不熟悉,转晕了也是有可能的事。 “现在怎么办?”周小米又困又饿。而且已经没有体力再走了。 云霆霄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气喘吁吁的道:“看来只能等天亮了。” 周小米对此毫无异议,虽然他们已经从山坡底下爬上了,但是两个人还是不停的在山里转悠,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这里毕竟是荒郊野外,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要露宿,也得找个安全靠谱的地方。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被野兽吃了吧? “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应该没问题吧?”周小米看向云霆霄,这货野外生存经验应该挺丰富的,想必找个过夜的地方应该不难。 云霆霄不负她所望的道:“自然。”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在一处干燥背风的山洞中安顿了下来,这个洞很小,洞口附近也没有什么动物的粪便,虽然大雨能冲刷掉一些痕迹,但是云霆霄判断这里还是十分安全的。 周小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升起来的篝火,还有架在火上烤的野味,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只是出去一小会儿,怎么会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到底有空间的人是自己还是他啊? “你愣着干什么?吃啊!”兔子已经烤得差不多了,阵阵香味儿传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云霆霄抽出匕首,将兔子一分为二,递给周小米。 周小米接过来咬了一口,只觉得兔子肉烤得外焦里肉,滋味十足,竟十分好吃!也不知道是她饿极了的关系,还是兔子本身就很美味,周小米没一会儿就将那半只兔子吃掉了,而且还没吃过瘾!这家伙的手艺竟也这样好?他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吗? “你看什么?”云霆霄的吃相很优雅,不得不说,他的出身摆在那里,骨子里特有的高贵让他看起来风度翩翩,哪怕在这个山洞里,也丝毫显不出他的落魄来。 “你手艺不错,我没想到。” 篝火把她的脸蛋映得红彤彤的,大大的眼睛似黑葡萄一样,里头好像有无尽的疑问似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免不得要风餐露宿。”师傅疼他,可是从来没有娇惯过他,他与那些平常的王孙贵族从本质上来讲,是不同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欣然同意了他的这个说法。她认识的云霆霄虽然有些傲娇,但并不是个纨绔。 两人相对无言,似乎都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还好到了这个月份,不然恐怕要挨冻了。”云霆霄打破沉默,拿树枝将燃烧的木枝挑了挑,道:“你冷吗?” 周小米摇了摇头,她现在一身狼狈,身上除了一些划痕就是干涸的泥浆,身上特别难受。她好想回仙府小筑中洗个澡啊!可惜现在不是时候,要不是她方才偷偷的喝了一些灵泉水,只怕光是身上这些细小的刮伤都会让她疼死。 “你要是困,就睡会儿,我会在这儿守着的。”云霆霄道:“等天亮了,咱们肯定能走出去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哪怕喝了灵泉水,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以后,她也是身心疲惫。能在这个干燥的山洞里睡一觉,身边还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守着,她的经神就瞬间放松了下来,困意几乎在同一时间席卷向她,整个人立刻昏昏欲睡起来。 周小米闭上眼睛,双手环在胸前,靠在石洞内的石壁上,找了一个合适舒服的位置,慢慢的就进入了梦乡。 云霆霄慢慢扯了一下嘴角,盯着周小米沉睡的容颜露出一个有些狡猾的笑容,他常年接受各种训练,又怎么会在山里迷路呢!这里地势又不险峻,林子又不密,天气也好了起来,他要是想走出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找到出路。 傻瓜。 他不绝疲累,觉得只要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就是一件挺美的事。 夜,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滚滚红日,将光明重新带回大地。 山上又恢复了鸟语花香的怡人景色。 周小米睁开眼睛,发现云霆霄正坐在她对面不远处,好像在打坐似的! 他在练功吗? 正想着,那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周小米顿时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呃,那个,早。”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神色,不过周小米刚睡醒,头脑还不是很清楚,没有看见。 云霆霄一本正经的道:“早!”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云霆霄扯了扯嘴角,“习武之人,打坐一个时辰即可恢复体力!” 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臭屁!昨天晚上她一定是眼花了,被吓傻了,才会觉得他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小米腹诽云霆霄,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咕噜~ 很大一声,在山洞里显得异常清晰。 真是要命! 一向自诩脸皮颇厚的她,也忍不住脸红了,脸上热呼呼的,像要烧起来一样! 云霆霄勾了勾嘴角,觉得这样的周小米还真是挺可爱的。至少,她不会恼羞成怒!比那些所谓的闺秀强多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票票和礼物。今天是宝宝生日,恕恕陪了宝宝一天,有点晚了,大家见谅。 第三百零四章 下山 周小米虽然觉得尴尬,不过饿肚子这种事情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人人都会饿嘛,哪个不用吃饭就能活着,那不是成神仙了? 还好云霆霄也没想难为她,没用这件事情来打趣她,还算比较厚道。他只道:“我去找些吃的来!”说完便起身往洞外走去。 周小米连忙喊住他:“喂,那个,我是说……”面对云霆霄一本正经的眼神,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才又道:“反正天也亮了,我们别耽误时间了,早点离开,还能吃点热乎的。” 云霆霄想了一下,道:“不吃饱哪儿有力气找出路。” 这么说,好像也对! 周小米点了点头:“哦,好吧!不过你快点回来啊!” 云大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热,他怕被她看出自己的窘态,转山出了山洞。 周小米暗想,空间里一堆好吃的,可惜不能拿出来,云霆霄也算间接救了自己,吃独食这种事情,她还真干不出来呢! 没过多一会儿,云霆霄便拎着两只收拾好的野鸡走了进来,他腋下还夹着一些干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速度快得出奇。 周小米连忙过去帮忙,顺手把柴接了过来。 “雨下了一夜,你居然还能找到干柴。” 云霆霄一如既往的傲娇,根本没有打算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他麻利的将处理好的野鸡串到木棍上,然后动手升火,等火升起来了,便将野鸡放在火上烤,整个过程都没用上一刻钟时间。 周小米挺同情云霆霄的,一个豪门公子爷,正常情况下得有多少人愿意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侍候着?就算人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那也是绝对够格的!国公府的嫡长子啊,未来的国公爷,那就是生在了富贵窝里,喝着蜜长大的。就算是男孩子,应该严格要求一下,免得长成了纨绔,但是生火做饭这种事情,应该是小厮做的吧?看他做得这么熟练,就知道应该没少吃苦。 周小米默默的想了一下云霆霄的身世,对于云霆霄的身世,她知道的并不多,确也知道一些!印象中最深刻的,这是个没娘的孩子,有了后娘便有后爹,所以身份虽然高贵,却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好几次差点死了! “好香。”周小米不由得感慨起来,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安慰他,所以连忙转移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云霆霄自然不知道周小米的想法。他不时的转动着手上的野鸡,脸上有一丝困惑的表情,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都没有听到周小米的话。 周小米见他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尴尬,不过随后一想也就释然了。他这么急吼吼的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再加上遇到冯牙婆这事儿,心里肯定是要思量一番的!那冯牙婆一看就是个细作,事关蒙古和大宋之间的暗潮,他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 周小米想通了以后,就专注的盯着他手上的野鸡看了,她好饿啊,这些肉到底什么时候能吃啊! 还好,云霆霄虽然有心事,但并没有忘了手上的野鸡,时不时的转动一下,总算没把肉烤糊。 等鸡肉烤熟后,两个人就捧着各自吃起来。事实证明,饿极了的人,真是有什么吃什么,一点也不挑!要知道周小米一向反对早餐吃得太油腻,一般都是做一些清淡的粥啊,清淡的汤汤水水给家里人吃,强调这样吃不会对肠胃造成什么负担!现在呢?大清早的,她还不是捧着鸡肉吃得欢? “那个,你不饿哦!” 云霆霄拿着烤好的野鸡发呆,周小米觉得她应该提醒他一下,这野味啊,凉了就不好吃了,肉会变得十分柴,口感不好不说,还会带着一股腥味儿,特别难吃。 云霆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你不够?” “不是,够啊!我是觉得其实你可以快点吃,吃完我们好回去!”她一晚上没回家,爹娘指定着急了。这事儿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她现在浑身都是泥,干巴巴的衣服像是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也有几处小擦伤,最好在回家之前先处理一下。 “你很着急?”云霆霄觉得,周小米似乎不太喜欢单独跟自己待在一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不停的提出来要尽快离开这儿!好吧,虽然她经历的这些确实不怎么美好,应该快点离开好好收拾一下,但是云霆霄就是回不过这个弯来。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心想她能不急吗?这林子里是什么好地方啊?有蚊虫蛇蚁不说,还有死人。 死人! “那个冯牙婆,你怎么处理的?” 云霆霄挑眉看她一眼,“一个死人,有什么好处理的?你不会想我挖个坑把她埋了吧!” 周小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两个人处于对立面,云霆霄确实没有这个义务,可是死者为大,人都死了…… “对了,我大哥呢,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云霆霄点了点头,“我们回来是办事的,哪儿知道在镇上的时候,突然接到你被劫走的消息。我二人分头带着人追,结果我追着追着就追到你这边来了。” “我大哥会不会出事?” 云霆霄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他身边跟着的,都是好手。再说你大哥的身手并不差,你对他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这跟身手差不差没有关系,我对我大哥有信心,并不代表我不能关心他!难道他是天下第一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你没听说过不成?刀剑无眼,我自然是不放心的。”实力跟感情是一码事吗?周小米瞪着眼睛怒视云霆霄,这人是专门来跟自己作对的吧!凡事如果都可以理智对待,不掺杂任何情感在里头,那人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云霆霄被她这么一瞪,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他也不是想事事都跟周小米唱反调,只不过他这个人对待下属一向是不假辞色的,平日里更是不知道如何娇滴滴的姑娘们相处,所以说话,办事难免都生硬了一些,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他摸不准周小米的心思,所以干脆不说话了。 周小米也赌气不说话,把手里吃剩下的野鸡骨头往燃尽的火堆中一扔,嘟着嘴,不说话了。 气氛有点尴尬,两个人谁都不吱声,有点闹别扭的意思。 云霆霄知道她把家人看得重,但是也不肯拉下脸来承认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的,在他看来,理性处理问题是保持清醒的是好办法,要想活得长久,就不能感情用事,难道不是吗? 云霆霄三两下将手里的野味啃完,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可是动作依旧很优雅,甚至嘴唇上都没沾什么油。他学着周小米的样子,把自己啃完的野味骨架扔到灰烬之中,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等,我会尽快回来。我没回来之前,你哪儿也别去。”这里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你去哪儿?”周小米倒不是害怕,她可以藏身于仙府小筑中,不管是有人来还是有野兽来,都不会发现她的行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只是想知道云霆霄到底要去干什么! “你不是想让那细作入土为安吗?我快去快回,你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云霆霄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山洞,临走时用他的佩剑砍了不少树枝,将洞口挡住。 周小米真想冲进仙府小筑里好好洗个澡,可是等会儿人家回来,她要怎么解释眨眼的工夫自己就换了一身衣裳还变干净的事? 算了,再忍忍吧! 云霆霄离开二人藏身的山洞后,飞快的顺着山路往山下跑,他的记忆力极佳,只要走过一遍的路,不管路况怎么复杂,他都会找到出路。所以云霆霄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冯牙婆身死之地。经过一夜的时间,冯牙婆的尸体都有些僵硬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恐怖了一些。 云霆霄是见惯了死人的,故而根本不把冯牙婆的死状放在眼里,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说实话,这里到处都是山石地,土质偏硬,还真不适合挖坑埋人。他想了想,上前将冯牙婆的尸身搜了一遍,除了一个荷包之外,他一无所获。 云霆霄将那荷包揣起来,然后砍了一些树枝,又搬了一些石块,将冯牙婆盖起来,免得她暴尸荒野。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云霆霄转身离开,飞快的顺原路返回。还好洞口的那些树枝还是原来的样子,看起来洞里的人应该没有受到打扰。 “你没事吧!” 周小米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见他微微有些喘,可见是飞奔回来的,心里不由得微微感动,先前对他的偏见也淡了不少。 “我没事。”周小米摇了摇头,问:“你真是葬她去了?” 云霆霄一屁股坐到她上,笑道:“傻丫头,山上可不是埋人的好地方,我又没有工具,难不成赤手空拳的在那儿给她挖一个大坑?她是小爷的敌人!” 也是。 “我砍了一些树枝,搬了一些石块将她埋上了。死者为大,总算没让她暴尸荒野吧!”不过要是有野兽把她翻出来,那可跟自己没关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两个人先前的那点小小不愉快,似乎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走吧!”云霆霄站起身来,道:“你大哥没准在找咱们呢!” 周小米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从地上窜起来,“是哦,快快快。”大哥肯定担心了一宿,而且她也想知道周翼虎的近况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山洞,云霆霄观察了一会儿,带着周小米朝一个方向走去。山路蜿蜒崎岖,不过还好,山势不算陡峭,两个人走了一会儿,渐渐的就找到了大路,相信只要顺着大路朝山下走,应该很快就能走出去。 “哎,我发现你方向感挺好的,我到了山里,基本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这是最基本的保命技能好不好?” 周小米困惑,“是吗?” “那当然了,如果连路都认不清楚,怎么逃生?野外生存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那么简单,里边说道多着呢!”云霆霄暗暗奇怪,他并不是话多的人,虽然也没到惜字如金那个地步,但是跟旁人他一向没什么话说,能用一个字解释明白的,决不用两个字。可是跟周小米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想多说几句。甚至觉得她在自己耳边这样叽叽喳喳的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好听。 一物降一物。 他的脑海中莫名的闪过这句话。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找不到路。” 云霆霄暗想,他总不好说自己是想单独跟她待一晚上,所以故意的吧! “嗯,晚上黑。” “哦!” 两人边说边走,时间倒也过得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喊着什么,紧接着就看到了周翼虎等人的身影。 “大哥,大哥。”周小米数月没见周翼虎,本就十分想念,昨天晚上又刚刚经历了生死一刻,她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周翼虎就更别提了,他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看到小妹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平安就好,不是吗? “小米,你没事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有些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就被他们抓了。” 提起这个,云霆霄忍不住赞了一下郭路。如果他没派人跟着周小米,也许周小米此行就要凶多吉少了。那些蒙古人要是没有发现探子的存在,只怕就要灭口了,正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郭路派去的人,才会想着用周小米做人质,用以要挟。 明明之中一切都有注定。 周小米要是知道了云霆霄想法,只怕会被气吐血吧!靠,要是没有你们多管闲事,老娘早就藏起来了好不好?还用得着遭这一宿的罪?(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兄妹小叙 一行人经过一夜的奔波,都是又累又乏,双方汇合以后,当下决定先返回镇上,休息一下,再研究别的事情。 等云霆霄一行人回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镇上的商铺也已经开始准备营业了。他们找了间客栈,先安顿下来,吩咐伙计准备热水,早饭,让大伙先洗漱一番,填饱了肚子以后,再商议事情。 周小米拴好了门,快速的跑到屏风后面脱去一身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衣裳,然后快速的跳进浴桶里。皮肤接触到热水的那一瞬间,周小米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声,真是舒服啊!她被人劫持走了一夜的山路,脸上,身上都有不少的小擦伤,整个人被雨水淋了一夜,身体状况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要不是有灵泉水撑着,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还好云霆霄及时找到了自己,把她救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在山洞里的那一夜,她吃了东西,睡了觉,补充了体力,不然的话她肯定比现的状态还要糟。 周小米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整个人舒服得像只偷吃了鱼儿的喵星人一样,她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换洗衣裳,将脏衣服扔进了仙府小筑之中。 早上刚啃了一只野鸡,周小米不大饿,所以干脆跑到客房的木制床里眯一会儿。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周翼虎和云霆霄,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周小米猜的没错。云霆霄和周翼虎两个人修整一番后,就摒退了左右跟着的人,让青松,青风在门外守着,而二人关起门来嘀咕了好半天。 周小米睡醒的时候,两个人刚刚商量完事情。 兄妹许久不见,自然要好好说说话。 云霆霄倒也识趣,起身离开给他们兄妹间留点说话的空间,更主要的是郭路那边他还有事儿交待呢! 不过自打周翼虎进了这屋以后,她的眼睛就一直落在自家兄长身上,对云霆霄连一个眼神都欠奉,那模样看在云霆霄眼里,要多没良心就有多没良心。自己刚刚救了她啊,她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要不是还有正事等着自己去办,云霆霄真想拉着她好好说道说道。 “你们聊吧!”云霆霄十分郁闷的替他们兄妹关上门,站在门口长长的叹了一声,弄得跟在一旁的青松莫名其妙的。 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长吁短叹的,好像很失落,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主子可是意气风发的国公府嫡长子,何时这样失落过? 青松刚要说什么,就被青风瞪了一眼。青松没办法,只好闭上嘴,把心里的疑问咽下,跟上云霆霄的步子。 周小米对此事毫不知情,她只想知道这段时间周翼虎都做了什么,他的家信写得太简单了,根本让人放心不下。 “大哥,你瘦了。” 周翼虎摸了摸小妹的发顶,笑道:“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结实了!你瞅瞅。”周翼虎把胳膊伸到周小米面前,微微用力,胳膊上的肌肉就清晰的显现出来,鼓起来的样子像揣了只小老鼠在里头似的。 周小米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肌肉,你别说,还真是结实了不少。她抱着周翼虎的胳膊道:“大哥,你这一路上辛苦了,这回回来能去见见咱爹娘不?对了,你不是跟着云少东家去当兵了吗?怎么……” 周翼虎沉吟了一番,才道:“小妹,其实,云霆霄的身份比你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早前他曾怀疑小妹一早就知道了云霆霄的身份,后来几次问云霆霄这个事儿,他都否认了。周翼虎相信云霆霄的为人,也就确信了周小米不知情这事儿,实则连云霆霄自己都不知道,当年在破庙之中扔土豆救他的那个人,正是周小米,而周小米自然也是早早的就知道了他的身世。 周小米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好像不明白周翼虎在说什么似的。 等周翼虎将云霆霄的身世交待了一番后,周小米又做出了一个无比惊讶的表情,那演技,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真没想到,这云少东家,不是,我是说这,唉呀,谁能想到他会是这种出身嘛!”周小米半真半假的道。 “是啊!”周翼虎点了点头,“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从郭路的种种不平凡之处也能窥探出一二,云霆霄这个少东家,必定也是出身不凡的。一切早有预料,只不过他们谁都没往这上头想罢了。 “对了大哥,关于爹的身世?” 周小米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周翼虎先是叹了一声,随即道:“说起这个来,还真是有一番曲折在里头。我到汴京以后,云霆霄带我去了宝刹寺,见到了蒋夫人。” “蒋夫人是……”周小米知道,周翼虎特意提及这个蒋夫人,必是有用意的。 周翼虎道:“这位蒋夫人姓周,出身尚书府,是五月初五的生辰。” 周小米惊呼:“五月初五?”周大海就是五月初五的生辰。 周翼虎神情复杂的道:“听闻当年周家失火而早夭的那个公子,与她是双生之胎。” “双生?”周小米喃喃的念叨着这个词语,不由得想起林氏的肚子来!这么巧,都是五月初五生的,又都姓周。 “最奇怪的是,我们打听到了周尚书家的族谱,周尚书的孙子辈都是取【翼】字!周尚书的庶子有个儿子,年方十三,取名周翼聪。” 周小米被这一消息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难道说自己老爹真的是尚书府的那个孩子。三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孩子又是谁?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周翼虎面色有些沉重的道:“这些三十年前的旧事,蒋夫人也说不大清楚,周府下人对这件事情忌讳莫深,有的则是根本不知道。” “当事人呢?”要想问明事情的究竟,还得问当事人。 周翼虎默然,周幽那个人,哼哼,风评不怎么样,不提也罢。至于宋氏,也就是有可能是他们祖母的那个人,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已经不大见外人了。这一段时间越发严重了,请不少名医给瞧过,听说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周小米知道以后,沉默了半晌,她在周翼虎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阴谋味儿。 “可曾查了?到底是病了,还是被人害了。” “一时半刻的也查不出,周家防着呢!我们也只能通过两个大夫来打听她的情况!蒋夫人不好时常回娘家,可是最近却以侍疾的名义回去了。” 这便是有问题了。不过想来蒋夫人应该不会害宋氏的,她是宋氏的亲生女儿,要想查这里头的事儿,总能探究出一两分蛛丝马迹来。 只是时间不等人,这么干坐着,会不会太坐以待毙了。 “大哥,那你们这次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正到了关键时刻,要不是有什么急事,他们怎么可能把京城里的事儿扔下,跑回来呢! 周翼虎点了点头,“对,是有急事。”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小妹,我怕是不能回家去见爹娘了,有任务在身,若不是碰巧遇上你出事,我们根本不会在这儿停留太久。” 啊?什么情况? 周小米有点傻眼,有任务在身,呃! 等等。 “大哥,你不是,你们不是,去当兵了?” 周翼虎叹了一声,紧接着又笑了。 “说当兵你也信。他那个身份,即便去当兵,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走。” 周小米想了一下,觉得周翼虎说得也对。 “唉,阴差阳错,我稀里糊涂的进了京机营,成了一个从七品的卫队长。” 周小米这回是真被吓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忘了合上。 当,当官了? 周翼虎无奈的笑笑,“是赌来的!”接着就简单的跟周小米讲了一下当初在青宅里发生的事。 周小米皱眉,跟皇子对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京机营是什么东东?听起来十分高大上的样子!这么一想,周小米的眉眼就不由得飞扬起来! “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卫队长,手下就管着十几个人!”周翼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每天砍柴,受欺负也不吭声的傻小子了,他现在见得多了,眼界开阔了,自然不把卫队长这个从七品的小官放在眼里了。 汴梁是天子脚下,随便掉下来一块牌匾都能砸到四五个三、四品的大员,他这个小官儿,根本不是事儿。 “那不一样!”在林家集,里长(书中设定,类似所有里正的头头。)就像是天一样了,他不过是一个没啥实权的伪镇长罢了,还不是把老百姓吓唬的够呛? 周翼虎这个,可是京官儿! “大哥,卫队长都要干什么?” 周翼虎笑,觉得自家妹子问东问西的样子特别可爱,“平时带着手底下人操练,主要是负责京城的治安,我们一般要穿着铠甲巡街,每天都要按着上面的安排在城中维护治安。”周翼虎就跟周小米说了说他在京机营的日子,虽然自己在那儿没待几天,但是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一开始去的时候,那些人拿他当菜鸟面瓜对待,底下的人也不服管教。不过这些人吃了几次苦头之后,就学乖了,毕竟他的职位摆在那里,拳头又有力量,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再惹事!所在在京机营的那段时间,周翼虎懂得了许多道理,没有人教给他,都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那你这回回来……” 周翼虎无奈的叹了一声,“小妹,有些话,大哥不能跟你说得太直白。” 秘密任务! 周小米读懂了周翼虎的言外之意。 “哦,好,我不问了。” 周翼虎照旧摸了摸她的发顶,为妹妹的懂事而感到窝心,“暂时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爹娘,我怕他们会担心。” 换了谁都会担心吧!做着不能言明的秘密任务,那危险性自然也很高。 周小米咬了咬唇,紧张的问道:“大哥,我给你的东西,你随身带着没有,嗯?” 周翼虎点了点头,“别担心,好好的事在身上呢!”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们多久能回来,结束后直接回京?” “嗯!”周翼虎点了点头,“你放心,大哥没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放心?能放心才怪呢!他越是这样说,越说明事情很严重,至少是有危险的。而且,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话,想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事情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周小米担心的要命,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大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她听了这话,更是心酸的要命,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一想到从小最疼爱自己的大哥要玩命的去博前程,她就后悔的要命!或许当初她的决定根本就是错误的,认祖归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难道说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 “好了,多大了,还哭鼻子!” 砰砰砰、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有人隔着门板道:“虎子,好没好?” 周小米听得出来,是云霆霄的声音。他跟大哥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还虎子虎子的叫!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 周翼虎这才转身去开门:“差不多了。” 门外的人似乎点了点头,“时间紧,快点吧!” 周翼虎点头,转回身来对周小米道:“我先把你送到郭掌柜那里去,周安在他那儿!” “对啊,周安!”周小米猛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她怎么把周安给忘了? “他没事吧?” 周翼虎摇了摇头,“没有大碍,只是扭伤。” 那还好。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两天过得真是惊心动魄。 “好了,咱们下去吧!” 周小米点了点头,跟着周翼虎下了楼。 他们的人似乎已经先行一步了,只有青风和青松二人在楼下等着。 周翼虎把周小米送到郭路的济仁堂,这才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回家 周翼虎把周小米送到了郭路的济仁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郭路是自己人,而且如果没有他的果断和警觉,那么周小米真的就凶多吉少了。那些蒙古人要不是突然发现被人盯上了,根本就不会留下她这个活口。所以说,小米现在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郭路居功至伟! 云霆霄也是这么想的。郭路这个人,平时死板的很,总喜欢来老一套,关键时刻没啥魄力,所以这么多年他的位置一直不上不下的,很尴尬。这回在周小米被劫的事情上,他倒是难得聪明一回。 其实说起这事儿,郭路心里也是一阵的后怕。周小米对云霆霄的重要性,他都看在眼里呢!即便现在公子爷还没回过味儿来呢!但是已经有这个苗头了!郭路自认看人还是挺准的,所以不敢轻视周小米,难得做了一回正确而又果断的决定,要知道如果在周小米这件事情上他再犹豫,迟疑一会儿,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所以郭路本人也是十分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主角光环的东西。 周小米有仙府小筑在手,那些人想要伤她,不要太难啊! “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啊!”兄妹道别的时候,周小米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周翼虎笑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呀,没事少操点心,当心小小年纪就变成老太婆。”外头已经催过一次了,他即便是再不舍,也得出去了。 周小米也不想让他过多惦记,便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来,“大哥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你记得啊,如果办完了事情,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信回家啊!我接到你的信,就知道你是平安的了。” 周翼虎点头,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关于京城周家的事儿,兄妹俩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提及。 “你在这儿待着,别送了。”分离的场面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周翼虎不想看到自个儿妹妹掉金豆豆。 “好。”周小米站在后院,目送周翼虎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很从容,很潇洒,好像每一步都很有力量。这样的周翼虎,似一只即将展翅翱翔于天际的雄鹰,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力量和光彩,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着他。 周翼虎离开了,周小米站在院中叹了一口气! 一回头,她却看到了云霆霄。 “你怎么没走?” 云霆霄黑着脸,他一直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等周翼虎走了,这才从郭路的书房里走出来,想跟她单独说两句话。结果呢!这个没良心的张嘴就问他怎么没走。 他真想暴走,然后丢下一句“马上就走”之类的话,来证明一下自己的骨气。可惜啊,那双脚站在地面上纹丝不动,就像是生了根似的! “我有事儿,所以迟了一些。现在要走了。”云霆霄在周小米身前站定,见她气色不错,心里当下是满意的。他先前还有点担心,怕这次的事情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什么的,现在看来,他想太多了,这丫头心大着呢! 周小米哦了一声,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了。 云霆霄暗暗郁闷,干脆转身朝门口走去了,这个没良心的,难道就一点也不记着自己的好?要不是为了救她,他会在镇上耽搁这么久吗? 云霆霄越想越气,脚下步子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喂!” 就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周小米突然叫了他一声。 云霆霄心里一喜,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他脚下步子一顿,连忙调整情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转回身来。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多彩的光圈,好像给这个人镀上了一层十分神秘的色彩。他眼角眉梢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眼睛里装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期待,清澈的眼神配上棱角分明的俊颜,让人看了,竟会不自觉的有种心动的感觉。微风吹来,他额前的发轻轻飘动,或许是因为等待的关系,眼眸里的赤诚愈加深邃起来,好像要凝结成一个耀眼的光团,与太阳争辉! 周小米不由得呆了呆,哪怕多年以后,这个场景也一直深深的印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每每想起来云霆霄的那个转身,她都会觉得那个中午的场景有些不真实,好像就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住进了她的心里一样,而她像是面对了一场充满梦幻的离别。 “嗯?”叫住他又不说话,真是急死人啊! 周小米抿了抿唇,“那个,谢谢你昨天救了我,还有,小心点。”自己欠他一句谢谢,不是吗? 云霆霄心里美得冒泡,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周小米一眼,接着便转身离开了济仁堂的后院。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云霆霄的心情简直轻快的要飞扬起来了,他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就像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样。他觉得,他会将这话牢牢的记在心里,一生一世。 等云霆霄走了有一会儿,郭路才从书房里探出头来,看到周小米傻呼呼的站在院子里,他只能摇了摇头,暗暗轻笑两声,少年人…… 周小米闻着后院的淡淡药香,渐渐回过神来!方才那一瞬间的恍惚,让她有点迷茫,到底刚才她在想什么啊! 嗯,算了,反正人都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儿啊! 不怪周小米脑袋短路,她前世是个女强人,三十多岁了还没谈过恋爱,感情生活于她来说就是一片空白,恋爱经验为零。这辈子呢!她才九岁,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对十四岁的小男生产生什么情愫,所以,连外人都看明白了的事情,她看不明白,再正常不过了。 周小米干脆不再去想这些事儿,转而去看了周安。 郭路提醒她,周安因为晕过去的关系,什么也不知道。 周小米心里有数,去看周安的时候表示自己跟他一样晕倒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安先是表示了自己的愧疚,他作为周家的下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这是非常失职的。 “这不怪你,那些人丧心病狂,咱们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要不是我突发其想非要挑这么个日子去买人,也不会有这事儿了。” 周安没说啥,只是有些不安的道:“小姐,奴才是真没想到啊!那冯牙婆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是个官府通缉多年的盗匪!” 原来他们是这样跟周安解释的啊! “行了,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别让我爹我娘知道!现在那些人都已经伏法了,你就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周安全程一直晕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救他的人声称他们是捕快,他也信了。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到云霆霄和周翼虎,所以想要糊弄过去也容易。 “知道,知道。” “咱们回去的时候,就跟我爹娘说你帮着郭掌柜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扭伤的,别的一概不许提,千万别说漏了。” 周安忙不迭的点头,“知道了。” 主仆二人商定好说辞以后,便准备跟郭路告别,然后驾车回家。郭路想让伙计们送他们一趟,毕竟周安的脚扭伤了,虽然不太严重,可是还是会不太方便驾车。但周小米觉得没事,让郭路给周安拿了一些活血的药,就准备直接回家了。 郭路也不好再说什么,幸好一早让小伙计把马车从周记铺子赶了过来,他让人扶着周安,目送二人上车,直到周家的马车走远了,这才返身回来。 二人回到家的时候,周大海和林氏都忙不迭迎了出来,看到周安一瘸一拐的模样时,吓了一跳,再一看自家闺女倒是没什么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啊!” 周小米抢着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在济仁堂帮着干点活,不小心扭了一下。” 听到这个解释,周大海和林氏都没说什么,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开了药没有啊!”周家没有苛待下人的规矩,下人生病了,也是要看郎中吃药的。 周安心中万分感激自是不提,连忙道:“已经开了外敷的消肿药,也抓了吃的活血的药,老爷夫人放心就是。” 二人这才放心了,让人将他扶到了作坊那边。 “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林氏眼尖,一眼就发现周小米换了一身衣裳,她想问,又怕这种事情于女儿名声不利,于是让李氏去给周小米准备饭,让周大海去作坊那边看看周安的情况,将二人支走后,才悄声问周小米,“你怎么换衣裳了?一宿没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周小米没想到林氏的心这么细,感动之余也思量起说法来了。 “娘,其实没啥事,就是我想托郭掌柜帮我买几个下人回来,还想请他帮我找几个侍候庄子的能手。咱家的那个庄子,总不能让我爹亲自去种吧!除了佃给农户种的地,剩下的都得雇长工,可是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被人糊弄了咋办。我把我的想法跟郭掌柜一说,他当下就同意了,我们俩商量事商量到挺晚的,就一起吃了个饭,吃完饭我想回铺子,结果正好赶上下雨,这不浇了一身,没办法就换了衣裳。你放心,这衣裳是新的,我放在铺子那边备用的。”周小米一顿忽悠,话说得滴水不露,让林氏想不相信都找不到由头。 她在家里养胎,对镇上的事儿一问三不知,哪里会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周小米胆子会那么大,敢跟她撒谎呢! 林氏哪里知道,周小米可是惯犯了。 “这就好。”林氏心里松了一口气,闺女越来越大了,有些事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好跟她直说,但是一直让她像个小子的在外头奔波,这也不是事儿,早晚得把该约束的约束起来。 “买人行!家里事儿越来越多,娘也不愿看见你一个人操劳这些事儿。这回啊,买几个伶俐的丫头,跟着你,让他们护着你啊!” 周小米笑呵呵的应了,还道:“娘,咱先别说了,我饿了,要饿扁了。” 林氏开了个罕见的玩笑,“郭掌柜也够抠的,也不说留你吃了饭再回来!” 周小米认真的道:“他留饭了,我怕你着急啊,就没吃,下回啊,可得让他找补回来。” 娘俩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李嫂的饭也做得了。 金黄的蛋炒饭,配上可口的小咸菜,还有拌豆腐,小炒肉。 周小米吃了满满两碗饭,才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 “哎哟,瞧瞧你这个吃相,哪儿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吃这么多,也不怕吃撑着。” 李嫂在一旁道:“小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要窜个子呢!吃多了也不怕。” 林氏打量了她几眼,微微点头,“还别说,好像真是长高了一些。” 周小米哈欠连天,虽然在山洞里睡了一夜,但是在这之前她也消耗了巨大的体力,中途若不是有灵泉水的支撑,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在客栈的时候,她也就眯了一会儿,远远谈不上休息好了。这会儿人吃饱了,神经也放松了下来,昏昏欲睡似乎也成了一件正常的事。 “怎么困成这样?” 周小米只道:“大概认床吧,昨天晚上没睡好。” 林氏就唠叨着:“就说吧,铺子里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睡好!哪里也没有家里舒服。” 周小米点头。 李嫂就道:“我去帮小姐铺床,好好睡一觉。” 林氏挥手,“去吧,去吧!” “娘,我也去,我困了。” 林氏无法,只得道:“行,快去吧!”真是的,吃那么饱,马上就睡觉,对身体也不好啊! 周小米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屋,等李嫂帮她铺好了床,她便一头栽进被子时在,不管不顾的睡了起来。李嫂帮她脱了鞋,这才转身出去了。 周小米睡得无比香甜,睡梦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双让她微微失态的深邃眸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又是一年 周小米从镇上回来后,休息了两天,就全力以赴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对她来说,铺子,作坊,庄子,是她最需要投入精力的三个地方!作坊的生产模式已经固定了,除了品种开发这一块,其实的事情都是周大海在管,她能少操不少的心。铺子的运作都是耿亭在管,不管是豆腐铺子还是熟食铺子,耿亭都一肩挑了起来,不过他的能力不弱,是绝对可以胜任这些事情。当然,耿亭也用业绩证明了这一点,在销售方面,两家铺子的营业额节节攀升,这里头固然是产品的品质在起决定性的作用,但也与耿亭的管理密不可分。 豆腐铺子那边的生意是与作坊挂钩的,所以周小米基本上不用特意去管它,反倒是熟食铺子,因为秘方的关系,所有关于熟食配方核心方面的东西,都要经她一个人的手去做,确实有些不堪重负的意思。 渐渐的,她动了收徒弟的念头,随即又作罢。一是自己年纪太小,二是现在周家根基不稳,事关秘方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假手于他人的好。 周小米一边照看着自己家的生意,一边将林家的酱菜生意也扶持了起来。一开始,她将林家做好的糖蒜和少量品种的酱放在熟食铺子里代卖,渐渐的,人们对林家的酱菜从陌生到熟知,再到喜爱和口口相传,似乎生活中,已经不能缺少林家酱菜了。 周小米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要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日常消费品,其实最有潜力。林家的生意火爆起来,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随后她又帮着林家增添了一些品种,到了八月底的时候,林儒平用林家自己赚的钱,在镇上租了一间铺子。林家酱菜铺子算是正式开张了!与此同时,林儒升也顺利的通过了入学考试,拿到了去重阳书院读书的资格。虽然他年纪不小了,跟那些十几岁的孩子比不了,但是心智坚毅的他更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所以更能吃苦,成绩自然也是十分优秀的。 再说周家买的那个庄子。老天爷赏饭吃,今年算得上是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庄上的产量比往多了一成还不止。更让佃户们高兴的是,新老爷收的租子少,虽然只比陈家老爷少了一成,但这一成租子,对佃户们来说简直太重要,太关键了。所以庄子上的佃户们对周家是十分感恩的。长工们就更不用说了,工钱长了,伙食也比以前好,吃的好了,干活自然更有劲了。所以到了秋收的时候,庄子上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所有人都为丰收感到喜悦,觉得新的一年里有了盼头。而周家呢,也收入了不少的粮食,将粮仓堆得满满的,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富足。 在周大海和林氏眼里,什么都不如粮食值钱,只有家中有了足够的粮,心里才能不慌。 九月初三这一天,林氏早起发动,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以后,顺利的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她和周大海希望再添两个女儿的愿望落空了。 洗三过后,周家的两个新生命有了名字。 老四,也就是双胞胎的哥哥,取名周翼峥。 老四,双胞胎的弟弟,取名周翼嵘。 这对兄弟长得十分相像,虎头虎脑的样子十分可爱,周翼峥好像比较活泼一些,而周翼嵘这个老小,则是脾气火爆,最大的特点就是嘴急,想吃奶的时候要是吃不着,当下就能扯开嗓子哭上一通,而且嗓门特别大! 林氏的奶水不错,可是她一个人要喂两个特别能吃的小家伙,就有点不够了。周大海干脆去踅摸了两头奶牛来,专门侍候这两个小家伙。 两个新生命的到来,为周家添了更多的欢笑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唯一让周小米担心的是,周翼虎没有写信来,也不知道当初他去做的那件“秘密任务”完成了没有,人是否平安呢?还有云霆霄…… 周小米永远也忘不了在济仁堂后院,那人临走时的那一幕,每每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紧接着会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很陌生的感觉,好像除了周翼虎以外,她也开始担心云霆霄了。 救命恩人嘛…… 周小米时常这样对自己说。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双胞胎都已经能翻身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着过年了! 铺子里的生意越发忙碌了,准备年货的百姓们把积攒了一年钱都掏了出来,准备在年底大吃大喝一回,过一个富足的春节,为来年开启一个好的兆头。 熟食铺子的生意越发火爆,特别是那几样特色招牌熟食,用不了半天,就会销售一空。如今泰正兴再也不是一家独大的铺子了,林家集镇的人们提起熟食,总会把泰正兴和周家铺子放在一起比较! 这个变化,仅仅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周家的突然崛起,让不少人心里都有了疙瘩。那些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打压周家,远的不说,单说赵家,林家,就都对周家有不少的意见。 林家是因为当初云丝的事情,加上林月娇和陈掌柜在中间挑拨,林家已经把周家视为自己生意上的最大竞争对手了。 而赵家呢,颇有几分坐观山虎斗的意思。当初赵家人跟窦家合作,在周家之后弄出了云丝,可惜因为技术方面的原因,始终也没能再续之前林家卖云丝的辉煌。加上后来周家在镇上开了豆腐铺子,云丝俨然从高不可攀的富人专享成了街边的大白菜,身价一跌再跌,已经失去了获利的可能性,赵家人失望的同时,自然也把周家人恨上了。但是赵家人并不蠢,他想要单枪匹马的对付林家,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可没少与林家交锋,每每都以失败告终。所以当周家以黑马的姿态出现的时候,赵家人想得是暂时的三足鼎立或许是他壮大自身实力的最好办法。他先看着林,周两家斗,等双方斗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再跳出来,那么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就是他这个渔翁了。 只不过林,赵两家都没有想到,周家的后台,可比他们想的硬多了。两家人明里,暗里可没少找周家的麻烦,结果呢,都被他们大而化小,小而化无的解决了。 所在这个春节跟每年相比,注定是不同的。镇上不但格外热闹,似乎还多了一点硝烟味儿。 腊月二十八这天,周小米按旧俗,让耿亭给铺子里的伙计们包了红包,按着她自己的意思,红包里装的是双倍的工钱。除了工钱以外,每个人还有一条肉,两斤豆腐,一只熟食铺子里的脆皮酥鸭作为员工福利。 伙计们个个受宠若惊,镇上有那么多店铺,没听说哪个铺子会在过年的时候给伙计们发双份工钱的,而且还有那么多节礼可以拿回家去,真是摊上好东家了。 伙计们都吵着要给东家拜年。 耿亭道:“东家事务烦忙,而且家里又添了两名小公子,肯定抽不出时间来见大家。你们的心意,东家都会知道的,来年好好干,就是报答东家了。” 周家新添了一对双胞胎的事儿,大伙都知道,他们也知道东家深居简出的,镇上铺子里的生意,几乎都是少东家在帮忙打理,也就不再强求了。 “掌柜的放心,这样好的东家,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们啊,肯定好好干。” “就是,就是。” 大伙纷纷表态,决心来年好好干。 耿亭笑着应了,跟伙计们相互拜年,然后宣布放假了,让大伙各回各家回去过个好年。 周家的两家铺子同时歇业,要过了初五,才会再营业。 送走了伙计们,耿亭和周平,周安三人,返回了后院。 周小米合上账本,把一早准备好的红封拿了出来,交到了耿亭的手上。 红封轻飘飘的,里头装着的显然是数额不小的银票。 耿亭接到红封的时候,心里还颇为感慨呢!作为两家铺子的掌柜,他大概能猜到里头银票的数额。他这个掌柜的,可是没少往两家铺子里投入心血,而且他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来到周家的,从最初的怀疑,到最后浑身都充满干劲儿,耿亭觉得他整个人都像是浴火重生了一般似的。他感谢周家给了自己机会,也感谢自己抓住了机会。 “耿叔,辛苦了!我给你拜个早年。”周小米十分端正的给耿亭行了一礼。 耿亭觉得双目滚烫,连忙上前虚扶了她一把,微微哽咽的道:“少东家,不敢当!” “耿叔当得起,这几年,你可没少替我们操心,铺子上的大小事情都是耿叔在操心,我都看在眼里呢!” 耿亭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小米又道:“耿叔的辛苦和心血,不会白白浪费的!我们周家也是苦出身,不会做不讲道义的事儿。日后周家若是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绝不会忘了耿叔的种种功劳,你就是我们家的元老级掌柜的,以后周家每开一家铺子,都会给耿叔一分红利,我说到做到!” 耿亭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周家能给他开出这样的条件来。 不错,年前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挖他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小米不但察觉到了,还花了这样大的本钱想要留住他。一分红利看着不起眼,可是如果周家将来把生意做大了,有几十或者几百间铺子呢?将每间铺子的一分红利加起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耿亭彻底被周小米的魄力折服了,为了留住自己,她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她才多大啊!将来周家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耿亭什么也没说,笑着朝她拱手道:“少东家,耿亭给你拜个早年。” 周小米一笑,看来耿亭已经想明白了,他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必然勇往直前。此人心性坚韧,在经商方面有非常高的天赋,能将他收在周家,必定是最英明的决定。 与此同时,耿亭也在想,就冲周小米的这份果敢,这份魄力,这份常识他的伯乐眼光,他也应该拼一把。留在周家,并不是一个最坏的决定,在耿亭看来,周家早晚都会发达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耿亭走后,周小米拿上事先准备好的账簿和银票,由周平和周安二人护送着去了济仁堂。 “郭掌柜!” 济仁堂也要歇业了。镇上年味儿十足,却也渐渐的的冷清起来,所有人都要回家过年了,热闹的街道开始慢慢的冷清起来。行人神色匆匆,大都想要在最后的时刻赶回家里跟家人团聚。 郭路看到周小米的时候,眼睛一亮,“小丫头,你这是也准备回家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刚刚把铺子那边打理好。先给郭掌柜拜个早年。”一边说,周小米一边给郭路施了一礼。 “哎哟,使不得。”郭路连忙扶起周小米,只道:“我这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启程。” 这话说得似乎颇有深意。 周小米想了一下,似乎郭路的家人都在京城吧!这后天就是三十了,他还能赶回去吗?现在这个年代,又不像后世有飞机啥的。 “哦。那个,我来是想把今年的红利分给你。”她从周安手上接过账册,道:“不知道郭掌柜有没有时间?” 郭路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过年的关系,他的笑声特别爽朗,多了几分平时少有的轻松味道。 就在这时,前边店铺里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动静很轻,可是周小米还是听到了。 有人朝后面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郭路的笑容好像更大了一些,目光也越过周小米,朝她身后看去。 周小米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去。 她看到了什么? 不远处,云霆霄和周翼虎并肩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归 云霆霄和周翼虎并肩走了过来。半年多没见,两个人似乎又成熟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一些,特别是云霆霄,他现在的身高绝对有一米八三左右,才半年没见,他居然长高了这么多,眼看着就要追上周翼虎了。 两人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也略有些疲惫的神色,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周小米十分不解,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在这之前她盼了那么久,就想接到一封周翼虎报平安的家信,可是等啊等的,等来的都失望。这一次,他居然活生生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周小米真怕自己在做梦,醒来以后一切成空,所以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郭掌柜一眼。 郭路跟她解释:“前些日子我就接到信了,他们说要在年前赶回来。可是我怕路上变故多,万一告诉你了,人却没能及时回来,你再失望,那就不好了,所以我就没说,不成想他们还真就赶回来了。” 从哪儿回来的,却是没说。 这些都不重要了。 “大哥!”周小米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朝着周翼虎跑了过去,几步就窜到了他的面前。 天知道林氏叨咕周翼虎多少回了。周小米觉得肯定有八百回了。林氏总吵着说她大儿子是个没心肝的,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家里寄封信,报个平安。还说指不定在哪儿发财了,不记得她这个当娘的了。 周小米知道,林氏是担心他啊!半年多了,周翼虎音信无全,换了哪个当娘的能受了啊! 现在好了,人回来了,娘也能安心了。 周小米不由得打量周翼虎,觉得他瘦了,黑了,脸上居然带了几分沧桑的 “都多大了,还哭鼻子,过完了年,都十岁了,是不是?” 周小米本来以为兄妹相见,周翼虎总会说几句暖心的话吧!结果呢,一见面就数落自己!她哪儿有哭鼻子?只是,只是眼圈红了好不好。 以前的周佳肴,可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亲情的背叛,商场的阴暗,都让她不得不给自己戴上冷酷无情的面具!所谓的坚强,其实也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后又给了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如果可以依赖,可以任性,谁愿意坚强? 周小米一下子扑到了周翼虎怀里,任早就止不住的泪水肆意流淌,去他的坚强,让坚强见鬼去吧! 云霆霄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真想一脚把周翼虎踢开,然后把扑到他怀里的那个小人儿扯到自己的怀里来!可是他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亲兄妹好吗?亲兄妹! 云霆霄压着心里的火气,转头看周翼虎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周小米的模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他冷哼一声,大步的朝着郭路走去! 周翼虎和云霆霄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周翼虎也知道云霆霄是个很有傲气的人,抛开他的身份不说,光是从他自身的能力来看,这个人还有资格有傲气,闹脾气的。从外表上来说,云霆霄算得上是无可挑剔;从性格上来说,他这个人做事有韧劲,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此子天赋极佳,头脑聪明,才思敏捷,且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很快!在周翼虎的印象中,云霆霄是他见过的第二个过目不忘的人,第一个便是他的三弟周翼文。上次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货还非常不屑的指点他,说他师傅和师叔都是过目不忘的人,可走马观碑,让他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翼虎记得当时他那个表情,欠揍的厉害!不过云霆霄确实是个文韬武略,有大才的人。从这次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只要给他时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让敌人害怕的对手。 只不过谁招惹他了?无缘无故的又炸毛了? 周小米似乎也觉得尴尬,账册还在她手上拿着呢!过了年她就十岁了,在古代人眼中可就是一个大姑娘了,不能再随便耍小孩子的脾气了。况且就是亲生兄妹之间,也是要讲究男女有别这一套的,要不是太久没看到周翼虎,她也不能这样失态。 周小米缓缓抬起头来,一张哭花的小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的道:“我是太久没看到大哥了,估计娘要是看到你了,也得狠哭一回。”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郭路身边的云霆霄听了这话,心里却是舒服了一些。 周翼虎十分理解自家小妹的感受,他苦笑了一声,才道:“你呀,至少让大哥先洗把脸嘛!” 周小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的账册扔给周平,挽起袖子道:“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这样,这个点了,街上的酒楼估计都关张了。”这个时候可不像后世,年夜饭还能在饭店吃。要知道后世里有些营业场所是全年无休的,有点档次的饭店还就等着过年这一天大赚一笔呢!推出天价年夜饭的酒楼比比皆是,人们的思想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依旧传统的做法,认为年夜饭只能在家里吃。 现在的人们,讲究的都是非常传统的那一套,过年,中秋,端午,重阳,寒食,乞巧……你能想得出来的节日,他们都非常重视,而且一定会遵照着节日习俗去过。春节更是一年当中所有节日里的重头戏,没人愿意远离家乡,在异地过年,更不想缺席团圆饭,所以这里的酒楼,商铺,一到腊月二十八就歇业了,直到过了正月初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破五,才会重新开始营业。 这个时候想去酒楼叫上一桌酒席吃,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周小米打算借济仁堂的小厨房一用,给他们做点简单的吃食,先把肚子添饱了才是要紧的。 云霆霄听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 周小米也着实觉得自己先前的表现有点尴尬,于是一头钻进了厨房里,利用厨房里不多的食材做了卤肉饭,还勉强炒了两个菜。 云霄霄和周翼虎简单的洗了两把脸,换下了满是尘土的衣裳,重新束了头发,这才来到了郭路的小书房。 两个人都饿坏了,一路抢着时间往回赶的后果就是,能吃干粮就不去酒楼,驿站打尖,免得耽误时间。二人就这样风餐露宿,啃着干粮跑了回来,连带着跟着他们回来的人,也吃了不少的苦。 现在二人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香味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不由分说各自坐下,拿起碗筷开始风卷残云般的消灭起眼前的美食来。周小米的手艺,那是不必多述的,两个人活像从难民营逃回来了似的,几息的工夫桌上的东西就下去大半。在周小米看来,好像二人都没怎么嚼,就把东西咽下去了。 “慢点慢点。”周小米在一旁给二人倒了一些温水,“慢点吃。” 周翼虎一边点头,一边伸筷子,动作一点也没慢下来;云霆霄甚至连停都没停,一个劲的飞快挟菜,速度比周翼虎只快不慢。 周小米干脆也不说了,随他们去了。 二人酒足饭饱以后,抱着坏子满足的叹了一声。 周翼虎的想法是,不管走到哪儿,吃什么,都比不上小米的手艺,还是自家妹子做的饭好吃啊! 云霆霄则是怪怪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发红,眼神有点闪躲的意思,好像有些羞涩。 至于他到底想的什么,这个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小米,家里好吗?”周翼虎缓过了神儿,开始问家里的事情。 周小米瞪了他一眼,才道:“家里一切都好,铺子的生意也走上了正轨,娘也好。” 周翼虎有些急切的问道:“那……”他有点不好意思问林氏生产方面的事。 周小米十分了解他,当下道:“你放心,两个孩子都好,是男孩儿。” 周翼虎一呆,然后喜悦便抑制不住的爬上了他的脸颊,其实不管男孩女孩都好,只要亲人们都是平安的,他就知足了。 “咱们家这半年来啊,变化不小,但其实细算算啊,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添了两个宝宝这事儿,算得上是咱家最大的事儿了。”闲着无事,周小米便细细的跟周翼虎说了这半年来家里发生的事儿,比如庄子上的收入,铺子里的变化等等,还特别说了林家的铺子。 “……所啊,大舅的意思是就先租地方干着,等手头宽绰了,再买铺子。”这是一处比较务实的做法,周小米还是比较赞成的。 周翼虎不住的点头。 兄妹俩聊得热火朝天的,云霆霄一个外人在一旁半句话也接不上,不过他也没闲着,一边翻看周小米的账册,一边听着他们闲话家常,时间倒也好打发。 “对了,我这次回来啊,带了好多东西呢,有不少皮子,正好给你做衣裳穿。”林家集的冬天特别冷,穿一般的袄子根本抵御不了三九的严寒,小风一吹就透了。如果有条件,还得穿皮子,家里现在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何必省着呢!再说,他这皮子买的可便宜着呢。 周小米一愣,还有皮子?大哥是赚到钱了?可他不是真的去做生意了吧?皮子,皮子…… 周小米脑中飞快的闪过什么,快得让她抓不住,只是灵光一闪,便消失了。 云霆霄将账册摆出来,伸手指了几处,道:“不错啊,赚到钱了。”这账册做得十分工整,一目了然,全都是经她一人之手整理出来的,当真是不易了。 没想到,还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呢! 周小米心里清楚,云霆霄才是幕后的大东家呢,郭路也不过是占了一个名头罢了。眼前坐着的这位,才是她的合伙人。 “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在这儿签个字吧!”周小米指了指账册尾部的一个位置,然后道:“顺便可以把一年的分红结一下。” 云霆霄只道:“这事儿找郭路去。”他不想出面。 周小米明白他的意思,就合上账册点着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啊,都不找你了,也不让你看我的账本。” “你心眼咋这么小?” “你心眼大一个我瞧瞧!” 云霆霄挑眉,得意的道:“你大哥拿回来的东西里,有一半是我的,我可是打算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你们家的,大方吧!” 他差点咬到舌头。 周小米哭笑不得,幼稚死了,谁稀罕他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她把脸一扭,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云霆霄就板着脸,又拿出了当初的模样,颇为骄傲的道:“那些皮子里头,有两张白狐狸皮,可好看了,我是亲手猎来的,已经硝好了,随时可以制成衣裳,你也不要!?” 白狐狸皮,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要,不要白不要,不许反悔!”现在做成衣裳太浪费了,她还得长呢,最好放在箱子里,等她的身高长得差不多了,再拿出来做件掐腰的小袄子,肯定漂亮。 周小米爱漂亮,这也是所有女孩子的通病。前世她长相一般,可以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身高和标准的三围了。那时候她怎么吃都不胖,身材特别标准,该突的突,该翘的翘,加上身高优势,所以看起来倒也赏心悦目。只不过前世她太强势了,所以即便有人倾心于她,也畏于她的强势和凌厉,慢慢的歇了那份心思。 这辈子的周小米,继承了周大海强大的相貌基因,出落的十分水灵,大概是有灵泉水滋养的关系,皮肤也很好,目前看,她的容貌应该比上辈子强上不少。 “不反悔啊,不过我也有条件。” 周小米怒目圆睁,有条件?那跟反悔有什么区别? 云霆霄暗笑,不过脸上却是一副苦哈哈的模样,好像十分落寞的样子。 “我没地方地年了,今儿都二十八了,你总不想让我在路上过年吧!我留下来,你收留我一下,中不?以后有好东西,我还送你,怎么样?” 周小米觉得,这个消息真是坏透了。 周翼虎觉得,云霆霄身后有大尾巴,一直摇啊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见面 周小米觉得,云霆霄的这个主意真是坏透了。他要去自己家里过年,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啥叫过年啊?那得全家人聚在一起,才叫过年,他一个外人跟着回家,算是怎么回事啊?不过,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啊!他大老远的跑回来,又赶不上回京过年了,似乎,好像,只能去她家了吧?难不成真的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半路上过年?连个打尖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手里头有钱,又能买什么? 周小米犹豫了,态度也不像先前那么坚决了,而且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情弱小?他弱吗,弱吗?同情心泛滥?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吧? 周小米正纠结呢!那边云霆霄已经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似的,嘴角都挑了起来。 周小米抬头看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确定,她的眼睛里似乎装着疑惑,如小鹿一般无辜的清澈眼神,好像一下子就撞到了云霆霄的心上,让他指尖泛麻,脸也要烧起来似的。 “你放心,我以后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准儿都给你留着!”云霆霄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了,头一次尝试着要拍别人马屁。当然,这种事情他也就自己是暗地里想想,面上儿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他怎么会那样?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不一般啊,胆识过人,聪明又有趣,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有意思。你说她胆子大吧,她看到软趴趴的虫子会哇哇大叫;你说她胆子小吧,她看到浑身是血的人会面不改色。她似乎跟自己有割不开的缘分似的,她救了自己,自己又救了她,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云霆霄觉得,缘分二字太单薄,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命定二字,倒是更合他的心意。 “好不好?”他的声音轻轻的,里头似乎加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被拒绝似的。 云霆霄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么的谄媚,脸上的表情跟以往那些凑到他近前,想要讨好他的那些人简直如出一辙!哪怕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开口,他也恨不能把天下的好东西都搜刮来,捧到她的面前。 周翼虎有点看不下去了,云霆霄身后的大尾巴似乎摇得有点厉害,小妹不会一头栽进去吧?怎么办? 两人之前还并肩作战呢!现在云霆飞在周翼虎眼里,俨然成了要拐带他宝贝妹妹的大尾巴狼! “嗯哼!”周翼虎清了清喉咙,算是提醒云霆霄不要得意忘形,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还在呢! 云霆霄才不怕他呢,他假装没听到周翼虎的咳嗽声,眼皮都没掀一下。 周小米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觉得云霆霄去家里过年的事儿,或许大哥早就同意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嗯,共患难过,怎么着也算是感情深厚了吧? “大哥,你说呢?” 周翼虎听到小妹跟自己商量,心里不由的得意了起来,心想:咋样,小妹还是跟自己亲吧!遇到你这头大尾巴狼也没晕头转向,凡事还跟自己商量!他就知道小妹不会和那些肤浅的人一样,被那大尾巴狼的好样貌迷惑。 “嗯,关于这件事……”周翼虎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云霆霄和自家妹子的脸上扫来扫去。 云霆霄脸上挂着一副特别的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就在等着周翼虎宣布似的,嚣张的眼神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想要上前去扁他一顿的想法。 “嗯,他一个人只身在外,有点可怜。看在他救你的份上,不如我们让他去?”周翼虎这话,九成真,一成是在试探。 周小米居然没反对,直接点了头,“嗯,这样说也对,反正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周翼虎想吐血,小妹呀,你矜持一下好不?哪怕微微迟疑一下也好啊!再看云霆霄,像只得逞了的狐狸似的,即便看着是在板着脸,冷冰冰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实际上眉眼全都在笑。 “好了,就这么定了,青风青松也去,其实他人交给郭路。” 周小米不知道他们这里头的事儿,听不明白也不去问了,反正大哥回来了,爹娘应该最高兴了,而且云霆霄与他们也都相识,多几个人在一起过年,林氏和周大海只会高兴。 一行人决定好了行程,便各自安排去了,没一会儿,周翼虎和云霆霄便将人马分配好,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搬上了车。 “我们骑马,你坐到马车里去!”车厢里有炭盆,也不用担心周小米冻着。 周小米爬上马车,看了看披着皮毛大氅的周翼虎和云霆霄,这才钻进了车厢里。 马车缓缓开动,一行人朝林家集村驶去。他们把整个镇子,把郭路和其他人,扔在了身后。 马车驶进村子里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临近年关,似乎家家户户都满是欢声笑语声,原本早该寂静下来的村庄却洋溢着幸福的欢声笑语,不时的传出小孩子的玩闹声。大人们似乎也变得格外宽容起来,对小孩子的玩闹给予包容的态度。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声传过来,竟然觉得格外的悦耳。 村子里的空气全然是冷清的味道,冬季的风霜将整个村子,整座山庄都笼住了。不知道谁家的饭香传了出来,炊烟中那熟悉的松脂味儿,让人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想起了小时候。 近乡情怯,算起来,周翼虎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了。 马车拐了个弯,远远的,周宅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大门上两个醒目的灯笼微微摆动着,橘色且昏暗的烛火让人倍感温暖,好像找到了归属感。 吁~ 马车缓缓的在周家门前停下。 周平,周安二人将周小米从车上扶下来,一个上前扣门,一个忙着搬车上的东西。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李嫂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谁回来了,是大小姐吗?” 周安只道:“婶子开门,是大小姐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大少爷和云公子。” 李嫂在院子里惊呼一声,接着脚步声便急促起来,不一会儿,门便猛的从里面打开了,李嫂举着一盏灯朝门外看过来,见到周翼虎的时候,当真是又惊又喜,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少爷,大少爷!” 周小米无奈的笑道:“李嫂,天这么冷,你让大伙进去说话。” 李嫂应了一声,连忙闪身,举灯给大伙儿照路,还冲着上房道:“老爷,夫人,大喜啊!是大少爷,云公子和大小姐一并回来了。” 天虽然黑了,可是这会儿离休息的时辰还有段距离,周家也是刚刚吃完晚饭。两个孩子早早的睡下了,林氏和周大海正商量着过年的事儿呢!冷不丁就听李嫂喊了一嗓子。 她这一喊不要紧,把林氏和周大海可算是喊懵了。 “喊啥呢?谁回来了?”林氏一脸的茫然。 生完双胞胎兄弟后,林氏的辛苦日子就来了。月子里的时候,是李氏在这儿侍候的,加上有李嫂帮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等李氏一走,林氏和李嫂这两个人侍候两个孩子,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家里事情本来就多,又添了这两位活祖宗,就更显添乱了。还好家里的事情不用林氏操心,不然啊,她就更得受累了。就这,林氏怀孕时长的那点肉,都消耗没了,现在的她,又恢复了从前纤细的身材,从后面瞧,根本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周大海也愣住了,心里虽然期待着,可是他不敢想,也不敢说什么,万一是自己听错了,空欢喜一场,大年下的,不是给媳妇添堵吗? 他这儿正犹豫着呢,那边众人已经进院了。 圈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呜呜的从它的窝里跑了出来,十分高兴似的叫了好几声,接着便围着周翼虎转起圈来。 这狗有灵性,已经是家里公认的事儿了。连村里人都知道,周家养的狗特别聪明,认识人不说,还特别听周家人的话,精得像几岁的孩子似的。 “爹,娘,我回来了。”周翼虎推开上房的门,大步的走了进去。 林氏一愣,难以置信的道:“虎子?” 周大海都顾不上穿鞋了,光脚下地往外走,还没等走出去,屋里的帘子一挑,紧接着走近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真是虎子。”周大海激动了,小一年没见,虎子比自己都高了,黑了,壮实了。 林氏也泣不成声的扑了过来。 周翼虎当下双膝跪地,一个头磕在地上,“爹,娘,儿子回来了。” “虎子……” 林氏压抑的哭声隐隐传来…… 周小米悄悄放下帘子,退了出去,吩咐周安和周平帮着李嫂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烧上地龙,点上炭盆,总不好让客人住冷房子吧?好在厢房虽然没人住,但一直都有收拾,简单归拢一下,就能住。 云霆霄他们以前在这屋住过,也算是熟门熟路,将地龙烧热了,再放上炭盆,屋子也就暖和了。 “小姐,都收拾好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对她道:“你去东次间把云公子他们请过去。咱俩做点饭,估计爹娘那边儿还得有一会儿呢!” 李氏点了点头,“哎,奴婢这就去。” 周平过来请示,“小姐,这些东西放哪儿?” 周小米借着灯光一看,哟,还真不少呢,有几个锦匣,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除此之外还有皮子,料子,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袱。 这些都是周翼虎和云霆霄带回来的东西。 还真不少呢! 周小米微微感到头疼,道:“先搬到东次间放着。”等抽出空来看看里头都有啥,太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要。 周平和周安就忙起来了。 周小米又道:“周安,等会那边完事了,你去后院,把我二哥三哥找来,先生那里,明天再说吧!” 周安看了一眼隔壁,点了点头,道:“奴才知道了。” 云霆霄带着青风,青松二人去了东厢房,李嫂送去热水,让主仆三人先简单的洗洗,然后又给他们找了崭新的被褥,枕头等物,安顿好了三人,这才出了东厢房,往耳房去了。 周小米和李嫂忙着做饭,那边林氏和周大海的心情,也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周翼虎已经站了起来,一向沉稳的面庞上,也有了激动的神色,而且眼睛很红,看得出来虽然他没有哭出来,但也只是在强忍着眼泪而已。 “虎子,你这一走就是小一年,一共才写了几封信回来?近半年都没有信,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娘多担心你?” 周大海鲜少这样严肃的说话,这次能拿出严父的威严来,也是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大儿子离家的这段时间,林氏是吃不好,睡不香,怀着双胎本就辛苦,还要一直担心离家的大儿子,那滋味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 父母在,不远行。 儿子有志向他不反对,可是半年多没能往家里写一封信,这事儿太过了。 周翼虎有些羞愧,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行了,孩子都回来了,你说那些做什么。”林氏白了周大海一眼,细细打量着大儿子的眉眼,心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胆颤的感觉也消失了,这回,她是真踏实了。 “回来就好。”林氏以为周翼虎不走了。 周翼虎呢!本来想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跟他们说一说,哪知就在这时,周家小哥俩闻讯赶了过来。 “哥!” “大哥!” 周翼虎方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被打断了。 兄弟三人见面,自然也要亲亲热热的说一回话。 哥仨的感情本来就好,周翼虎刚走的时候,小哥俩还不是很习惯呢!好不容易安下心来读书了,可是足有半年多没接到大哥写回家的平安信,小哥俩着急啊!可是着急有什么用啊!眼看着过年了,别人家都是阖家团圆的,他们家呢,还缺一个人! 现在知道周翼虎来了,小哥俩就别提多高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下雪 亲人见面,特别是分别了很久的亲人见面,可以称得上是久别重逢。熟悉的面孔,家人的欢声笑语,真挚的笑容和关心,都会让人感到窝心,感动。周翼虎觉得眼前这一刻,特别的不真实,爹娘都在,兄弟们都在,他又坐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家里的炕头上,看着那一张张的笑脸,听着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心里的那点茫然无措就都消失了。 上房这边热热闹闹的享受着重逢的喜悦,东厢房那里,云霆霄站在窗边上愣愣的出神。 屋子里静悄悄的,上房的欢声笑语隐隐透过来,成了衬托寂静的背影音效。 青风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公子,周姑娘过来请您到上房用饭。”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家庭欢迎会,周翼虎在这个时候回来,对周家来说意义重大,眼看就过年了,他要是不回来,只怕周家这个年都过不好。 这两个人都是很善良,很耿直的人,自然极力赞同他留下来过年。 云霆霄对他们来说,是故人,本来就是一个缺爹少娘的孩子,没人疼,没人惦记,这回好,因为时间的关系又不能回家过年了,怎是一个惨字了得?林氏和周大海自然就在他身上贴了“可怜”的标签。 云霆霄能留下来在周家过年,对他们来说,是件势在必行的事情,大过年的他们不收留他,难道让那孩子一个人在外漂泊?这种事情他们可做不出来。云霆霄在林氏和周大海的眼中,是个好孩子,而且还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己儿子跟着人家一年多,到处见世面,就冲这一点,他们也不能不管那孩子。 要是林氏和周大海知道云霆霄奴役周翼虎,把他扔到了敌人的腹地里去,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么想了。 云霆霄只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青风看着云霆霄有些落寞的背景,心生不忍,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他很强大,以后也会越来越强大的。 “走吧!”云霆霄转过身来,朝门外走去。 青风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家里的饭菜永远是最香的。 其实周小米也没做什么,周家人已经吃过饭了,周翼虎和云霆霄也在镇上吃过了,她就想或许大家都不饿,就是想借着吃饭来表达一下他们喜悦的心情!****人不都是这样的嘛?高兴吃饭,不高兴也吃饭,请人办事要吃饭,庆祝要吃饭,失恋要吃饭,升学要吃饭…… 总之****就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这儿,被十分完整的体现出来了。 所以她就做了暖锅,一个巨大的老式青铜火锅摆在桌上,锅底料是牛骨熬制的老汤,里头加了几种配料,然后铺了一层辅料,牛肉片,羊肉片,嫩嫩的白菜心,冻豆腐,腐竹,豆芽菜,土豆片,粉丝…… 准备一切能涮的食材,再配上周小米秘制的蘸酱料,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体验久别重逢的喜悦,这种场面实在是太温馨了。 “虎子,你多吃点。”林氏的心思根本不在饭上头,她拿着筷子不停的给周翼虎挟菜,生怕儿子吃得少了,怠慢了她。 周大海呢,忙着招呼云霆霄,快一年没见了,这孩子身上多了一丝变化,好像比以前沉寂了不少。周大海就是这样,他这个人虽说没有接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但是基因摆在那里呢!他是挺聪明的一个人,只不过一直活得十分平淡,麻木,把以渐渐把本性里特有的聪明都抑制住了,养成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性子。可是最近这几年,他慢慢的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凡事都不仅仅去用眼睛看,去听别人说,还要用心去观察。最重要的是,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说的话,要用心去观察,考试,然后再下判断,这也算是吸取了之前被许氏和周新贵两个人欺骗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个小方法。 周大海觉得小一年没见,云霆霄这孩子变了,没以前那么活泼了,在他们面前似乎有点拘谨了。周大海下意识的把云霆霄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虽说一个将要满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可以称之为大人了,甚至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但在周大海眼中,自己家这几个孩子也好,云霆霄也好,还都只是个孩子。他怕自己家里阖家团圆的这一幕刺激到云霆霄,怕有什么招待不周到的地方,让孩子误会他们冷落他。所以周大海一直招呼云霆霄。 云霆霄是个人精,察言观色对他来说,那是打小就要练就的本事。他一见周大海的态度,就把他心里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了,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也很快的把自己融入到了热烈的气氛当中。 周大海这才放心了。 倒是周小米,看着不停吃肉,挟菜,涮肉的周翼虎和云霆霄二人,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俩明明已经在镇上吃过饭了,而且吃得还不少,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啊,有一个时辰左右?怎么还能吃下这么多?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像很勉强的样子,难道是又饿了?或者是自己做的饭菜太好吃了,忍不住? 周小米觉得,可能是自己做的东西太好吃了,毕竟他们这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的,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现在闻了火锅汤底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儿,哪里还忍得住? 其实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两个大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旺盛,加之这两个人每天的活动量都很大,不是骑马远行,就是练武,所以体能消耗过多,也是他们能吃的主要原因之一。 周翼虎和云霆霄直到吃撑了,才放下了筷子。众人本来也就是陪着他们吃,一看他俩放下筷子,就知道这饭是吃得差不多了,也都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怎么样,吃饱了没有?”林氏整个晚上都盯着周翼虎看,连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肯放过,这个孩子啊,从小到大也没离开过她这么长的时间,他是长子,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从感情上来说,跟别的孩子比是不太一样的。 周翼虎把嘴里的最后一口菜咽下去,赶紧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点头道:“吃饱了,都到这儿了。”他伸手在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接着打了一个声音不小的饱嗝。 大家都笑了。 云霆霄有些羡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越发觉得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都是狗屁。一家人亲热的在一起,真的是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流露出来的情感是最真挚的,不像有些人家,看着是花团锦簇,一团和气的模样,实则暗地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一个比一个奸诈。 “虎子,你跟娘说说,你们都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林氏关心的,是大儿子一走这么久,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以后还会不会走了。过了年他可就十五了,以后到底要走哪条路,也该有个规划才是。这事儿要搁林氏想,就简单多了,孩子出去一年了,该去的地方也去了,该见的世面也见过了,就回家来呗!家里有两间铺子,一个庄子,一个作坊,这些担子全都压在闺女身上,实在有点不像话。两个小的要读书,自己个男人能把作坊管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要是老大回家了,铺子那边就可以交给他去打理,也省得女儿一个姑娘家,总到外面去抛头露面的。 周翼虎有点尴尬,虽然林氏问的这个问题他迟早要面对,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这些事。 云霆霄是知道周翼虎的纠结之处的,京城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至少现在不能确定周大海就是周尚书的儿子,计划暴露的太早,对谁都是不利的,况且周大海和林氏是什么样的人?两个人都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这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说。再者,周翼虎这半年多都跟他在一起,他干了什么事儿,去了哪里,云霆霄一清二楚。他不认为这两口子有接受这个现实的能力,与其让他们担惊受怕的,不如先把事情压下来,等过完了年再说。 周小米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些东西大哥对她滑不会明说,更何况对林氏和周大海了。 她一看周翼虎那个为难的样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哎呀娘,你也真是的,你没看我哥和少东家都累成什么样了?两人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就差累倒在半路上了,你好歹让他俩先休息两天,等过完年,有的是工夫,你想知道啥都行。” 林氏看了看大伙,笑道:“你看我,急糊涂了。儿子,你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少东家也是,休息好了,咱们再唠。” 这事儿就轻飘飘的翻过去了。 而后众人各自休息,李氏和周安他们自是一通忙活不提。 林氏进了内室,先是看了看两个小家伙,随后才与周大海道:“也多亏两个孩子好带,除了嘴急啊,没别的毛病。这要是摊上两个不省心的,我非得累死不可。”林氏看抱怨归抱怨,可是提起孩子来,还是满心欢喜的。家里这几个孩子,从小最好带的就是周小米,不哭不闹,晚上都不怎么起来吃奶,然后就是这两个小的了,半夜起来喂一次,把一回尿,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灵泉水的功劳。 “行了,孩子们睡得好好的,咱们也赶紧睡,明个屠户来杀猎,有的忙了。” 周家养了两头猪,平时周吉他们顺带手帮着喂,到了年下杀猪的时候,不但自家要留出来一部分,还要给村里人送一些。 “嗯。”林氏也确实有些乏了,不过虎子回来了,她的心也总算能放下了,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其实,他们都看出来了,虎子这趟出去,有了不小的变化,眼神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只不过谁都没有说出来。 夫妻二人歇下,一夜无话。 倒是周翼虎和周翼兴,周翼文三兄弟回到后罩房后,谁也没有困意,三兄弟就坐在一起,说了小半宿的话。周翼虎呢,跟他们说了一些京城和路上的见闻,讲的都是风土人情,不该往外透露的话半点没往外说。 直到临近子时,兄弟三人才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草草睡下。 云霆霄也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周家居然觉得格外安心,脑袋沾在枕头上便睡着了,一夜好梦。 第二天周小米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隐隐有了朦胧的亮光。她习惯性的借着微弱的光亮摸索着穿好衣裳,又给自己披了一件厚厚的外罩袄子,准备出门。她习惯自己亲手做早饭给家人吃,不管前世今生,这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周小米推开门,微微愣了一下,她将门关好,站在门口向外看。 下雪了,雪花像精灵一样在空中轻盈的飞舞着,洋洋洒洒的飘落到地面上。空气里都是冷清的味道,深深的吸一口气,人的大脑便瞬间清明起来。周小米伸出手,接了两片雪花,感受到体温的雪花迅速融化掉,只在她的手心中留下一点****的痕迹。 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云霆霄披着一件毛领的披风站在门口,他的目光十分敏锐的朝她看过来。 周小米下意识的把接雪花的手抽了回来,随后又觉得自己心虚的有点莫名其妙,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干嘛被他一个眼神吓成这样。 都怪他,好端端的不多睡一会儿,没事跑出来干嘛,赏雪啊! “早!” 让周小米没有想到的事,云霆霄居然主动跟好打招呼了。 她点了点头,顺嘴就把刚才心里想的话问了出来,“你没事干嘛起那么早?” 这是关心他? 云霆霄的眸子里瞬间就有了笑意,“赏雪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早饭 云霆霄以为周小米是在关心自己,他的眸子里瞬间就有了笑意,很自然的道:“赏雪啊!” 周小米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像被人看透了似的,明明刚才她就在心里想过这话,这会儿人家像是要打她脸似的,当着她的面直直白白的说了出来! 赏你~妹~啊! 周小米暗暗吐糟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顺着上房的屋檐往东耳房走,她要开始做早饭了。 云霆霄莫名其妙的盯着周小米的背影看了看,不明白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刚才还好好的啊!她方才不还关心自己来的吗?怎么一转眼就翻白眼瞪他呢? 古话说得好啊!女人心,海底针。 再小的女人也是女人! 云霆霄想完这句话,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青松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青风,下巴微扬,“公子那儿摇头晃脑的,干什么呢?”不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你懂什么,别多嘴。”青风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青松一副你唬我的模样,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在青松看来,自己跟青风那是不相上下,半斤八两。哪个说青风比他厉害,比他懂公子心思的,那人一定是瞎了。 云霆霄转身回来了。 青风碰了青松一下,二人连忙站好。 “你们看什么呢?” “哦,没事。” “嗯,是,没事。” 两人本能的觉得,云霆霄不愿意让他们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所以很有默契的选择了一样的说法。 云霆霄眼皮也没抬一下,从二人身边绕过,经过他们身边时道:“去山上砍些柴回来!” 说完就进屋了。 青风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青松则是无奈的,小声的道:“绝对的报复。”周家厢房的房根底下,可是堆了不少的柴。想也知道了,他们家好几个下人,难道还缺柴吗? “现在怎么办?”虽然青松一直不承认他比青风差,可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习惯性的要去征询青风的意见。这一点,或许连青松自己都没发现。 “能怎么办?公子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他转身拿了挂在墙上的夹棉坎肩,道:“不管怎么样,总得砍一些回来,我看到斧子就在房根那儿放着呢!” 青松叹了一声,边拿坎肩往身上穿,边想,公子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既是说了让他们去砍柴,就一定得见到柴。 这么一想,他脸上的表情就不由得苦了起来。 厨房那边已经传来了阵阵的饭菜香味儿,可是他们呢,要上山砍柴。 二人前后脚出了屋子,拿起砍柴工具上山了。 周小米做好饭出来时,周家三兄弟已经起来了。 周大海和林氏也都是习惯早起的人,况且有了双生子后,他们就是想晚起也不行啊!两个小家伙精力充沛,每天都起得很早。 “爹,娘,早上好。” 兄弟三人上次一起来上房还是大半年前。 “好好好。”林氏抱着老五,让李氏把老六也抱过来,两个穿着一样袄子,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的胖娃娃被摆到了一起。 昨天周翼虎就想看看这两个小家伙,奈何太晚了,两个小家伙又睡了,他担心会吵到他们,所以决定第二天再看小宝宝。他是周家的长子,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出生的时候,他都有印象。小孩子要是被吵起来了,再睡就不容易了,而且还会闹很久。 “快过来看看这两个小家伙。” 两个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不熟悉他们的人肯定发现不了他们身上细微的差别。两个小家伙已经四个月了,能吃能睡的,因此比一般四个月的婴儿长得要大一些,两个人都是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十分讨喜。 “这是老五,这是老六。”林氏是孩子的娘,是最了解两个孩子的人,当初她还没有出月子呢,就一眼发现两个孩子的不同之处。在林氏没把她的发现与大家分享前,家里人基本上总能把两个孩子给弄混。 “他俩长得一模一样,娘要是不说,谁也分不清楚。”周翼文坐到小哥俩身边,笑呵呵的道。 两个小家伙手舞足蹈的,看起来特别活泼,大概因为月份还小,不知道认生的关系,看到周翼虎也没有哭,反而嘴里不出的发出伊伊哦哦的声音,像说着什么似的,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把又白又胖的小手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的。 周翼虎观察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是老五,这个是老六。他们的耳朵长得不太一样,一个圆润一些,一个稍稍尖一点。” “哟!大哥,你的眼睛够尖的,这一点还是娘告诉我们的呢!要不然谁也没发现。”周翼兴大惊小怪的道。 周翼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呀,就是凡事太毛躁,做事不用心,这点事儿,只要用心观察都能看得出来。” 周翼兴哑然,他大哥简直了,这人不放过任何能教训自己的机会,简直就是恶魔附身啊!不过他敢说什么? 周翼兴已经习惯了周翼虎的严厉和鞭策,好像从小到大,他这个大哥就一直做着父亲该做的事儿,教导他,指引他。虽然大哥厉害了一点,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但是此时此刻,周翼兴觉得有些窝心。周翼虎的语气是他熟悉的,大哥的话虽然说得狠了点,但每一句都是为了他好啊! 周翼兴态度诚恳的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用心读书,用心做事的。你瞧瞧,我这身板,可不是比以前强多了?本来我也以为我坚持不住呢,练武多苦啊,扎马步扎的我腿都要折了!可是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小弟自小身子弱,又比我小好几岁,他都能坚持,我这个当哥哥的要是坚持不了,那也太丢人了。” 一屋子人都低低的笑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也咯咯的笑了两声。 周翼虎抿唇不言,不过看得出来,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眉眼也不那么僵硬了。 周翼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越来越看不懂大哥了,离家这一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大哥看起来比以前还要…… 凶猛?呃,不对,用词产准确? 沉默寡言?嗯,有一点。 反正变了挺多的,看着好像更有威严了。 就在这个工夫,周小米挑了帘子进了屋。 “娘,饭好了,摆桌子?” 林氏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摆次间去,我就不过去了,随便在这屋吃一口,免得少东家不自在。” 周小米便道:“还像以前那样算了,把饭菜直接送到他屋里吃不更好?” 林氏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可是年关,明天就过年了。”举家团圆的日子,怎么好把少东家一个人晾在那儿呢! 林氏对这件事十分坚持。 周小米无法,只得招呼李嫂过来帮忙,将东次间略微收拾一下,把早饭摆在这里。 “周安,你去请云少东家过来用早饭,还有,厨房里有两个食盒,你提到作坊那边去。” “唉!”周安转身离开了上房。 周翼虎紧随着他出了上房,嘱咐周安直接拿上东西回作坊那边,他自己则是敲响了东厢房的门。 云霆霄早就从周翼虎的脚步声判断出来人的身份了,所以周翼虎敲门以后,他也难得的没有矫情,而是亲自去开了门。 “有事?” 周翼虎微感意外,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吃早饭,我娘特意让我来请少东家。” 云霆霄用眼睛的余光,瞧见周安提着食盒离开的背影。 “看什么?”周翼虎与云霆霄的关系不一般,两个人的关系既像是朋友,又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云霆霄把这个度掌握的非常好,周翼虎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出来掌控全局的。 “你们这个宅子的格局也该改一下,前边换个门脸,起一排倒座。院子这儿那个二门,别什么外男都随便放进来。” 周翼虎停下脚步,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云霆霄很自信,他相信他脸上没有脏东西,周翼虎可不是一年前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子了,自己试探性的话,他未必听不出来。 周翼虎似笑非笑,“没什么,少东家是客,不好让主人久等,走吧,我们吃早饭去。” 跟他装迷糊哦! 云霆霄暗叹,这周翼虎还真不好对付。 周翼虎也暗叹,这个云霆霄,真是没有一刻的安分啊!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没错,但是在男女大防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却没有那些长辈们教出来的人那么刻板。他身上,颇多江湖人的气息,大概因为他师傅无量真人出身江湖的关系吧!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在别人家提起宅子格局的问题?还特意强调了二门,外男这样的词汇。 真是…… 难道他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那个最不靠谱的外男吗? 想套话也不是这样的套法。 所以周翼虎干脆装成没听懂的样子,对他的说法完全不予理会。 二人心思各异的来到上房次间。 饭菜已经摆好。 周大海见云霆霄来了,连忙朝他招手,“少东家快来,小米熬了热汤,喝一碗驱驱寒气。” 云霆霄虽是富贵出身,可他在周大海眼中就是个闲散的富人,跟权贵什么的,不沾边。所以他这个算不上长辈的长辈,为了不让他在这个家里过得拘谨,就没有起身相迎,反而用一种近乎于亲昵的语气招呼他,想让他在这个家里过得自在一些。 云霆霄对于未来岳父抛过来的橄榄枝感激不尽,求之不得! 周翼虎则是已经看透了云霆霄的一些想法,他不拆穿云霆霄的小心思,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情搬到明面上来,哪承想他爹这么不给力,居然还拖起自己的后腿来了! 唉,真是。老爹咱能不能长点心啊?啥时候能聪明点呢?你要是知道这货是个长着尾巴,想要把你闺女叼走的大尾巴狼,你是不是就会清醒一点了。 周翼虎脸上的神色,微微取。悦了云霆霄,他客气了一番,将身上的披风除下,随意搭在椅背上,坐了下来。 一屋子老爷们,气氛不好不坏的,大家也没说啥,自然而然的吃了起来,好像早就相处得十分融洽自然了似的,简直就像一家人。 那边周小米把早饭送到林氏那屋,跟林氏一起用饭,她还让李氏煮了两枚水煮蛋,把蛋黄弄散,加水碾成蛋黄汤,用小勺子喂给双胞胎兄弟吃。 两个小家伙似乎并不排斥蛋黄那微腥的味道,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吧嗒一下小嘴,表示他们很喜欢。 林氏看了,觉得有趣,道:“这俩孩子,真是猴精猴精的。” “有你这么说我们的吗?”周小米可是拿两个弟弟当眼珠子,她嫌林氏说话不好听,当下就不乐意了。啥叫猴精猴精的!不就是两个小子嘛,要是来俩闺女,你看你还这么说话不了。 林氏不知道这世上有“弟控”“妹控”这一说法,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准儿把周小米划到“弟控”这一档里去。 惯着吧,比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严重。 李嫂在一旁笑而不语,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几乎天天都要上演好几遍。小姐心细,看孩子看的比夫人还好呢! 没一会儿,周大海他们便用完了早饭。 李嫂连忙收拾一屋子的残羹剩饭。 周大海准备等杀猪的屠户上门了,今儿都二十九了,豆腐作坊那边也正式停工了,有周平周安,周吉周祥他们四个帮忙,杀猪应该会很顺利。 果然,没一会儿周平跑过来通知他,屠户到了。 周大海跟林氏说了一声,就披了件八成新的皮袄子,打着伞往作坊那边去了。一顿饭的工夫,雪已经大了起来,雪花密集,还起了风。冷风打着旋的往人的骨头缝里钻,不多穿点还真抗不住呢! 周翼虎到林氏这屋来,与她道:“娘,我去瞧瞧先生,顺便去看看我师傅!” 正该如此。 林氏听了,连忙找来李嫂和周小米,让她们二人帮忙张罗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闫师傅 天地君亲师! 老师这个角色,在古人心里是十分重要的,位置仅次于父母双亲。尊师重道在他们这儿,绝对不是一句空话,逢年过节,去老师家拜读的礼数不能少,师傅,师娘生辰,也要当成十分隆重的节日去快。 虽说章先生并没有收周翼虎为徒,但毕竟教了他两年知识,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周翼虎离家一年,回来理应去正式的见一下章楚。虽然章楚就住在自己家里,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备下。 “闺女,咱不能让你哥空着手去吧!总得准备一下节礼吧!” 周翼虎在一旁道:“娘,还得多准备一份儿,我师傅那儿,我也得去一趟。”章楚只是教习他知识的西席,他们之间尚有师徒情分,更何况是已经收他做了入室弟子的闫师傅呢!那可是他正式拜师的师傅!闫师傅无儿无女,以后他这个当徒弟的,得给他养老送终呢! “对对,闫师傅那边的礼,也得备起来。” 周小米低声跟李嫂商量了两句,觉得闫师傅那边倒是好说,那老头脾气古怪,你拿太多的东西去,他会很反感。相反你要是提一些简单的东西,他就能接受了。这两年,两家人没少走动,特别是周翼虎离开家以后,他还指点两个小的强身健体,林氏和周大海都十分感激他。要不是他的性子太怪,两家人的关系也能更融洽一些。 “唉,说起这个闫师傅啊,脾气还是真倔啊!你说他年年一个人过年,多孤单啊!孩子们怎么请他都不来。”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周翼兴和周翼文难得放了假,干脆跑到外头撒欢去了。周家兴旺起来以后,他们一家子在村里的地位明显提高了不少。小伙伴们也跟他们生疏了,因为读书以后的周翼兴不在村子里疯跑了,他这个村子里的孩子王,变得懂礼不少,以前跟在他身后的跑的小伙伴们都跟他生疏了不少。现在能跟他们玩在一起的朋友越来越少了,只有林磕巴家的两个孙子,也在念书,还有林旺的儿子元宝,他们算是能玩到一起去。 两个孩子这会儿都跑没影了,一年到头,也就这会儿能放松放松。 林氏感觉有点可惜,唉了一声,道:“行吧,闫师傅那边好说,拿多了他还要发脾气的。照着每年的惯例送过去,再加两样,就说是虎子的心意。” 周翼虎拿回来不少东西呢,她粗粗的看了几眼,看到不少好皮子,挑一张给闫师傅送去,他应该能接受吧! 其实章楚那边也好办,每年除了西席的费用,到了逢年过节的,周家都会为章楚准备节礼。章楚吃住都在周家,送他别的都不实用,所以每年送他的东西都差不多,好茶叶,上好的文房四宝,或者两身剪裁精良的衣裳。当然,也少不了青铜的,那小子什么都不缺,只要能吃上好吃的就行。 “我还带回来两本书,应该是有些年头的,想来先生应该会喜欢,一并包了去。” 周小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便拟了一个差不多的章程出来,李嫂亲自去准备,而周翼虎则是回屋里换了一身衣裳,郑重其事的拎着礼物去了后院。 他要先拜见章楚,再去看闫师傅,这样也不用舍近求远。况且师傅那个人,凡事都有他自己的准则,在别人眼里很重要的道德,尊卑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周翼虎知道闫师傅的脾气,知道他根本不会把谁先谁后的顺序当回事,所以毫无压力的打伞去了章楚的住处。 周翼虎进门后先将伞在门外抖一抖,然后收好放在门边。他随手带上门,这才往里走。 章楚的屋里,一如既往的清爽,从摆设到家什,都简单,明了,十分淡雅,一如他那个人一样。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味儿,还有茶香,一眼望过去,满目都是书的影子,有一些是比较珍贵的古籍,有一些则是买来消遣,打发时间的话本。章楚涉猎颇广,什么书都看,而且所有的书都被保存的非常好。 他是书痴。 章楚穿着一身八分新的染墨竹纹袍在案前看书,见他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来。 “先生。”周翼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郑重的给章楚行了一个大礼。二人没有师徒名分,故而周翼虎不用磕头。 昨天晚上章楚就知道他回来了,这孩子最懂规矩,知道他习惯早睡,所以就没过来打扰。章楚暗暗的点了点头,他能看得出周翼虎身上的变化,想必这一年来他收获不少,不然也不会沉淀出这种气质来。 “免礼,坐。” 周翼虎无声的起身,坐到了章楚的对面,脸上会是恭敬的神情。 “看来这一年来,你收益颇多。” 周翼虎点了点头,“当初,还要多谢先生的指点,才让我从混沌的生活中清醒过来。”如果当初不是章楚特意找他谈了一次,他恐怕也不会下定决心离开家出去闯一闯,现在想想,那个早晨对来他说,意义非凡。 章楚没说什么,怂恿周翼虎跟着云霆霄的这个决定,绝对是正确的。现在这孩子,从气质到眼神,都不一样了,气场也很强大,只怕一般人与之对上,都是要吃亏的。 鬼王刀的传人,果然不一般。那鬼阎王应该等急了吧?哈哈。 “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多休息两天,相信即使是过年,你也闲不着。我这里你就不用来了,若是有什么学问上的事儿,倒是可以过来请教我。” 周翼虎微微诧异,这是开始赶人了吗? 嗯,冷清,高傲,倒是符合先生的一惯气质。 “是。”周翼虎起身,准备告辞了。 章楚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青铜将人送出去,然后闭起了眼睛,坐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他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闭起了眼睛,好像有心事,也好像是惬意的睡着了似的。 周翼虎行礼,退下,临走时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章楚,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了两分酸楚的感觉来。 “你跟以前不同了,找时间,我们比比。”青铜绝大多时间都是一个小透明,好像除了照顾章楚的日常起居生活以外,他就藏起来了,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他才会显得格外活跃。 不想他对武艺较技也感兴趣!而且听这意思,他也是个中高手呢,不然不会一眼就看出自己跟以前不同了。 周翼虎看了青铜两眼,十分认真的打量他,他一直都知道青铜会功夫,只不过青铜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周翼虎也没将他放在心上,现在看,这个贪吃的男孩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外出一年,周翼虎的眼力也见涨,虽然现在的青铜依旧给他一种谜一样的感觉,但是他真的能感受到这一年里青铜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暂时还看不出来。 “好。”他转身出了后罩房,回到正房提上东西,准备去看师傅。出门却在院子里遇到了云霆霄。 那人站在伞下,似乎在赏雪。 青松在他身后,高举一把大伞,把洋洋洒洒的雪花都隔绝开来! 这是专门在等自己吗? 周翼虎打伞走过去,在云霆霄面前站定。 云霆霄转过身来,冲他道:“要去闫师傅那里。” 周翼虎点了点头。 云霆霄就笑,他的笑容很淡定,很大气,跟平时周翼虎认识的那个云霆霄一模一样。现在想来,这货似乎鲜少有不正常的时候,但是…… 周翼虎有点烦躁,把后面的想法抛开,想听听云霆霄要说什么。 他从来不做无缘无故的事。 “是啊,你不会特意在这儿等我吧!” 云霆霄不置可否,只道:“你大概不知道,江湖上有个绰号鬼阎王的人,一手三十六路鬼王刀法变幻无穷,招式犀利,使起来虎虎生威,威力无穷。此人嫉恶如仇,从不买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的帐。此人亦正亦邪,不受约束和管教,偏偏他功夫不俗旁人奈何不了他。” 讲故事? 周翼虎对江湖不太了解,倒是从云霆霄那些听说一些,可是这个鬼阎王又是什么人?好端端的,为何提起他? “快去吧,别让闫师傅等急了。”云霆霄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回了东厢房。 周翼虎觉得有些奇怪,细想了想,又觉得他的话大有深意,可惜他猜不透。 不管怎么样,师傅那里是要去的,大不了等回来再找个机会问问。 周翼虎暂时把心里的疑问按下,打伞去了闫师傅那里。 闫师傅买的那个小院子,离周家不算太远,位置呢,比较偏僻。他脾气古怪,平时不爱出门,也不喜欢与邻居们走动,天天板着脸,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哼的一声扭身就走!久而久之,大伙都知道这个后搬来的闫老头脾气古怪,不好相处,脸还臭。慢慢的,也就没有人愿意自讨没趣了。 别人家都是一副欢声笑语,打算要过年的样子,闫师傅家却是冷冷清清的。周翼虎推开院子的门,喊了两声,结果屋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快步走到屋门前,拍了拍门板。 “师傅,师傅?” 闫师傅买的这个院子,是个年头不短的农家院,院墙斑驳,屋子也有些旧败,还好当初盖房时用的木料,石料都是上好的,虽然过了许多个年头,但是屋子还算结实。闫师傅收下周翼虎后,周翼虎还特意来给他归整了一下,把院子里的边边角角都收拾了,看着倒是比以前舒服了不少。 院子里静悄悄的,风也住了,雪势见小。 周翼虎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声。他带来的东西放到外面的窗台上,伞直接收起来放到墙角。他将耳朵放在门板上,结果却什么也没听到,屋子里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周翼虎有点紧张了,师傅能去哪儿呢!大过年的他应该无处可去啊!印象中师傅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更多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待着。 难道…… 周翼虎拍了拍门板,又唤了两声:“师傅,师傅?”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周翼虎却冷静了下来,一年多的历练,绝对不是纸上谈兵。这一年来,他几乎都是如履薄冰的走着每一步,好像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不但丢了自己的性命,还会把云霆霄也搭进去。 他学会了更加稳重的面对突发事件,学会了如何平静无破绽的应付别人的试探。所以现在他脑中已经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心里反倒是不慌了。 周翼虎轻轻的推了推门,木板门吱呀一声的开了。显然门只是从里面虚掩着,并没有拴上门栓。屋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灶膛里还燃着火,米粮袋子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一切似乎都跟一年前一样。 周翼虎几步走到里间门口,伸手挑起夹棉的门帘,“师傅……”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半点人影。 他抬腿朝屋里迈了进来,一眼就看到炕桌上摆着一杯茶,茶水还散发着热气,显然人刚走没多久。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身后突然传一阵风声。周翼虎本能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随即身子绷紧,进入了战备状态。那人速度很快,一击落空以后马上旋过身子,拳头猛劲的朝他击来,周翼虎一边后退两步,直到身子抵到炕沿上,退无可退时,才出拳与其硬生生的对击了一下。 这一招,双方都有所保留,虽然拳头上暗含着内劲,但并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这是敌我双方在对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做的试探。 砰的一声,双方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给震开了,周翼虎的身形晃了一下,一只手按在炕沿上,借以卸掉自身的冲击力,那木制的炕沿一下子被震得裂开了好几个缝。 周翼虎觉得手臂发麻,他抬头朝那人看去,不由得愣住了。 “师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夺命 闫老头背着手站在那里,身板溜直,看起来方才那一击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跟一年前比起来,师傅似乎一点也没变,脸还像以前一样臭,五官十分刻板,估计小孩子看到他的脸,都要哭了。 “师傅?”周翼虎茫然,这老头玩什么呢,居然躲起来攻击他。 闫老头似乎十分不满意他的反应,哼了一声后,才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到炕边,一屁股坐下,端起那杯冒着气的热茶喝了一口。 “离开一年,没啥长进,是不是懈怠了?”语调冷冰冰的,还带着一两分不屑,要是旁人被这样问及,心里没准就不好受了。 周翼虎不敢说自己了解师傅这个人,但是多少明白一些他的为人处事准则。师傅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脾气有些怪!他看对眼的人,哪怕是受世人唾骂的人,他也会毫不在乎的与之相交;相反如果是他看不上眼的人,那么即便你是受万人敬仰的人物,他也决不分将你放在眼里。所谓的名誉,礼教,道德,通通不在闫老头的思考范围,他这个人一向喜欢特立独行,能跟他套交情的人,一定很不一般。 有人说他是铁实心肠,因为有一次他在村子里走,看到一个小孩子被狗追,居然也不拦一下;有人说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见了人总是板着一张石头脸,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全然当作没听到一样,扭头就跑…… 反正说他坏话的人很多,无外乎都讲闫老头是个脾气古怪的鬼见愁,这样的人,没有人理就对了。 可是周翼虎与他相处了两年的时间,却不觉得自己师傅有那么坏。在周翼虎眼里,闫老头只是个不擅长表达,不懂相处之道的人!他的孤傲,别人不懂,久而久之的自然是要被孤立,被说上几句闲言碎语的。 周翼虎从他冷冰冰的问话中,嗅出一丝关怀的味道。 “师傅,我可从来不敢懈怠马虎。师傅所授,弟子全都铭记于心,时刻也不敢忘。” 闫老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这孩子的功夫一点也没有落下,一年没见,他的内力似乎增长了不少,而且因为根基扎实的有关系,一招一式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至少将招式七成以上的威力都必挥了出来! 这孩子才习武三年时间,大器晚成啊!许多从小练武的人,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闫老头对自个儿这个徒弟是满意的,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去好好与一个人相处,所以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来以后也变了味儿。 “师傅,徒弟回来了,明个就是大年夜了,徒弟想让您去我家过个团圆年。” 闫老头摆手,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去,他一个人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根本不习惯在热闹的氛围中呆着。 两年来,周家人无数次请他过去,都让他拒绝了。嫌烦的时候,干脆闭门不见,周家人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 周翼虎还想说什么,却被闫老头猛的一声暴呵制止住了。 师傅身上突然涌现出一种极其暴戾的气息,好像随时会将全身的能量引发到一处向自己攻过来一样。这样的师傅是陌生的,他眼珠微红,额上青筋暴起,一种近乎于狂暴的能力从他的身上隐隐透出来。 周翼虎暗暗心惊,这样的师傅,只怕自己连他一招都接不下吧? “师傅……” 闫老头身上的气势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他缓缓的问:“徒儿,你可知为师的身世?” 周翼虎眉心一跳,觉得有什么事情终于要来了似的。他摇了摇头,“师傅从未告知,弟子不知。” 闫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自小长在农家,怕是也没听过为师的名号。为师姓赵,全名赵无天!” 师傅不是,不是姓阎吗?怎么原来是姓赵的? 无天,无法无天! 闫老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只道:“想当年,我醉心武学,漂泊于江湖,为的不是追名逐利,而是想把我自创的刀法发扬光大罢了。虽然我从没有想过开山立派,做一代宗师,可是在很多人眼中,我就是想扬名天下的人。” 难道那刀法是鬼王刀? 周翼虎猛然想起云霆霄说的那些话,心里当下了然!看来云霆霄早知师傅的真实身份,又或是他能拜师学艺,也全是那货一手安排的? 周翼虎双眉微拢,心里也乱了起来。 “你师傅我一向看不上那些名门正派,满嘴的人义道德,实则门下尽是鸡鸣狗盗之辈!他们惧于我的实力,怕我成长起来,将来取而代之,便开始想要拉拢我,拉拢不成,又怕我去投靠别的势力,就对我展开了各种各样的暗害和残杀!当年为师年少轻狂,又有绝技傍身,怎么可能甘心任他们鱼肉?所以干脆就把事情闹大,搅得江湖刮起好一阵的腥风血雨!人人都叫我魔头,害得我不得不暂时隐遁江湖,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暂时做一个砍柴的樵夫过活。” 周翼虎听闫老头叙述往事,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当年江湖上的一幕幕血雨腥风。 “……后来啊,我遇到了你的师娘。” 呃,画风突变,闫老头一向僵硬的脸庞,突然柔和了几分,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让人听不真切的柔情。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俗套了,有了爱情滋润的鬼阎王赵无天,打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跟爱妻过着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美好生活,哪知道那些江湖正派人士,却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杀,终于在某一天,将他和妻子落脚的处找了出来。三十多名一等一的高手,将他们夫妻二人围困住。赵无天一向无法无天惯了,那一天,却突然害怕起来!妻子身怀六甲,不会武功,明明与那些人无怨无仇,却被牵扯到了这血战之中!他永远也忘不了妻子大叫着让他快跑时的情景,永远也无法忘记她挺着肚子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他恨!他不甘心,他要报仇。 赵无天自创的刀法,本不叫鬼王刀,原本并没有十分完善,只有十八路。后来他身负重伤,逃过一劫后,家破人亡的仇恨,让他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偏执的情绪当中。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儿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深深的刺激了他!赵无天的精神陷入了混沌和绝望的泥潭中不能自拔,他在近乎于疯狂的状态下,创造了后十八路刀法,将三十六路刀法揉和在一起,取名鬼王刀。鬼王刀共有三十六路,每路刀法都有三式变化,无穷无尽,刚柔并济。前十八路刀法虽然来势汹汹,锋芒毕现,但是尚有一现生机;后十八路刀法却是扑天盖地,死寂无声的打法,与之对峙之人,好像被一张大网给套住了,无数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惊恐,却毫无办法,逃脱不得。 后面十八路刀法,给人一种十分强大的压迫感,招式中透露出来的是无限无际的死寂之感,好像下一秒,那与之交手的人就会被无声的死亡之气带走一般。功力不深厚者,心性不坚定者与之对上,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赵无天将自创的这三十六路刀法称作鬼王刀,死在他刀在的亡魂不计其数!他成了江湖人口中谈之色变的魔头,似乎只要一提起这个人来,他们要面对的便是风云俱变,血雨腥风和数不尽的杀戮。 “当年啊,要不是几个大能联合起来围攻我,你师傅我啊,只怕真是要变成一个魔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哪个江湖人,敢说他从来没有杀错过人的!好人也罢,恶人也罢,都逃不开杀人与被杀的宿命! 赵无天被众大能全力绞杀于无量观外,迷离之际,是无量真人以收尸之名救了他!当时他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断气了,那些人估计大罗金仙也难把他救活了,就卖了个人情给无量真人。毕竟无量观的分量,他们都清楚,无量真人的实力他们也清楚,真要是对峙起来,谁也讨不得好去!与其与无量真人作对,不如卖个人情给无量观,所以众人才放弃了要将赵无天碎尸万段的想法。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赵无天死了,阎老头却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阎老头放下了仇恨,忘记了过去!他的一身戾气虽除,可是人也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脾气古怪。 “我原本以为此生就混沌的而过了,没想到无量真人突然让我收徒弟!我欠无量观一个天大的人情,哪有不肯的!只不过鬼王刀是杀戮之刀,或是心性不定,性子偏激者习练,将日必成后患!我不想江湖上再出现一个鬼阎王!所以我向无量真人提出,要考察你一段时日,只有通过了我的考察,我才会把鬼王刀传给你。” 听了这些话,周翼虎也沉默了。 师傅的不近人情,冷漠,都是有原因的!只是那背后的原因太过沉痛了。 “师傅……” “跪下!”闫师傅突然大喝一声! 周翼虎连忙掀起衣襟,跪在了他的面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话,他是一定要听的。况且天地君亲师,跪师傅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我观察了你两年,你这个孩子心性极佳,本性淳善,质朴,天资尚可,根骨奇佳,是个学武的好料子!鬼王刀是杀戮之刀,戾气之刀,可真正的杀戮与刀无关,与招式无关!” 周翼虎懂他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他什么也没说。 “想要杀戮的,是人心。”这个道理,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我要给鬼王刀找一个传人,将我毕生所学传承下去!但是学习此刀法之人,必须是个心性淳善,性格坚韧的人。他要能掌控刀,而非被刀掌控。” 沉默,寂静。 闫老头又让周翼虎重新给他敬茶。 “以前是考验你,现在,我正式认下你,你就每天过来跟我学习刀法吧!” 周翼虎点头称是,双手将茶奉上,“师傅,喝茶。” 闫老头十分豪气的将茶一饮而尽,还对他道:“不要再提让我去你家过年的事了,你的心意为师收下了!尽孝有很多种方式,你若真想让为师高兴,就努力学习刀法,将鬼王刀传下去。还有,时刻谨记,手中有刀,心中有刀,刀人合一这些事儿都不是最重要的。” 周翼虎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习武的人很讲究门派技法,特别是练刀剑兵器的人,更讲究兵器要趁手,刀(剑)合一的境界,可是为何师傅会这么说呢? “学别的刀法,剑法,都讲究刀剑与人合一,可是鬼王刀不是!”鬼王刀的威力,用好了便是无穷无尽,学习鬼王刀的人,永远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是如何摆正自己的心,不被刀中的戾气所染。 闫老头站起身来,将柜子上方一直用红布盖着的龛笼打开,他揭开上头的红布,里头赫然是一个牌位。 是他亡妻的灵位。 “徒儿,过来拜见你师母。”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没有什么不动一样。 周翼虎跪行至灵位前,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弟子周翼虎,拜见师母。” 闫老头十分满意,又让周翼虎给亡妻上香。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他便从亡妻的牌位后面抽出一物来。 那东西被布包裹着,好似一个已经沉睡了很久的人一样。可是周翼虎在见到那物的一瞬间,突然心跳如擂鼓,眼睛也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 闫老头将布条一层层的打开,缓缓的道:“此刀是天外奇石加精铁所造,当年为师就是靠着它,一路过关斩将,将那些恶人斩杀于此刀之下!” 一柄通体漆黑,暗淡无光,长约三尺六寸的横刀出现在周翼虎面前。 此刀看着毫不起眼,可是周翼虎却仿佛听到了刀的嗡鸣之声! “这刀跟了我二十多年!”闫老头轻轻的抚摸着刀身,轻叹道:“刀有什么错,错的是人。”他猛的将手中的刀朝地面扔去。 刀尖看似无锋无芒,可是插入地下那一瞬间,周翼虎却听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镶嵌之声!刀身微微晃动,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此刀名唤夺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变亲爹 师徒二人离开了村子,在山上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此时站在无人的野外,呼吸着雪后冷清的空气,望着远处被白雪浸染的隐隐青山,周翼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是无垠的宽广! 雪已经停了,视野所见皆是一片银白之色。 闫老头提着夺命,站在他面前给他讲解三十六路鬼王刀的刀法:“此刀法有三十六路,每一路又有三种变化,一招三式,我演练一遍,你仔细看着。” “是。” 闫老头提刀。 一个毫不起眼的怪老头身上,突然迸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来,他的眼中似乎有无限的能量突然燃烧了起来。 很快,闫老头动了,身法奇怪,他手中的刀,似乎已经不在是一把刀,而是另一个他,随着招式的不断转化而跳跃着。刀身上带着杀气,凌厉的挥向空中,刺向虚无中并不存在的敌人,一把普通且毫无光泽的刀,在这一刻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好像一招一式都在诠释快,狠,准这三点。步法,身法,刀法三者合一,一切都完美的结合,似乎如行云流水一般,抛开招式中的杀意不谈,还真的让人觉得一切都是赏心悦目的。 “前十六路,招招带着杀意,却也留有一定生机。后十六路,看好了!绝地重生……”闫老头突然大喝一声,双目之中的杀意暴涨,他整个人如同被仇恨和凶残附身一般,刀随身走,刀尖如同吐着芯子的毒蛇,刀身就像随时要将敌人的颈项缠住一般似的,狠辣,灭绝,招招夺人性命,处处透出死亡的味道。 “此刀名唤夺命,一出刀鞘,必要人性命!饮血止杀,快意恩仇!” 周翼虎的目光终结追随着闫老头的身法,仔细的看他的一招一式。说来也怪,在学文方面,周翼虎没有什么天赋,比起他三弟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简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对于习武,他却有很高的天赋,只要看过一遍对方的这些招式,就能记得七七八八。 闫老头一气呵成,将三十六路鬼王刀从头到尾的走了一遍。 “你可瞧清楚了?记住了多少?” 渐渐的,周翼虎眼前的身影有些模糊想来! 刀有什么错?错的是人。 如何摆正自己的心,不被刀中的戾气所染…… 周翼虎心中似有所感,久久回味着他这一刻的心境,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闫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习武之人讲究天赋,讲究机缘,也讲究感悟。他这徒弟明明是陷入了感悟之中,只看自己练了一遍,就能有此机缘,当真是个极具天赋之人啊! 他捡到宝了? 闫老头那万年不变的沉如枯井的眼中,多了点点欣慰之意。 少顷,周翼虎睁开了眼睛。 闫老头将手中的夺命扔过去,道:“你练练看。” 周翼虎接过刀来,提气,身形猛的展开,刀随人舞,飞沙走石…… 一股气势稍显不足的杀意顷刻间宣泄出来,林那边趁雪后出来觅食的麻雀被惊扰得拍拍翅膀飞走了。 周家。 “你大哥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周小米一边帮着林氏挑彩线,一边道:“许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吧!他跟闫师傅一年没见了,说不定闫师傅还要指点他几招,娘,不用太担心。”大哥都多大了啊!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不过是去村子里给师傅送年礼,一共才几步路?真是远香近臭,自己天天在她面前晃,一天两天住在镇上,也不见得她多说什么。 周小米吃了几下无意义的干醋,然后继续帮林氏挑线。 不一会儿,院子那边传来声音,李嫂匆匆的去开了门。周大海走了进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的嗓门很大,声音里满是气愤。 “老爷,小少爷们刚睡下,您轻声点。” 周大海叹了一声,把手上提着的猪蹄交给李嫂,告诉她整治出来。 李嫂接了过去,低低的应了一起。 周大海推门走了进来,先是把外头的袄子脱下去,挂起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洗了手,挑了帘子进屋了。 “孩子们睡了?” “睡了!”林氏抬头瞧他,见周大海一脑门的官司,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是咋的了,吵吵巴喊的,大过年的发什么脾气。” 周大海瞄了闺女一眼,没吭声。 林氏心里有数了,这个当爹的有些话不好当着闺女面说呢! “我瞅着你把猪蹄子拿回来了?” “啊!”林氏要喂养两个孩子,比一般的产妇辛苦些,所以她平时没事就多喝一些汤汤水水的,增强营养,好让奶水更充足一些。 “闺女啊,你去瞧瞧那猪蹄子,得炖老长时间了,别到了晚上喝不上。” 周小米暗暗翻白眼,这不明显想把她支走吗? 她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出了门口就进了仙府小筑,然后打开仙府小筑与外界的联系,利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偷听周大海和林氏讲话。 “他爹,咋的了?”在林氏看来,家里的事儿,外头的事儿,就没有应该背着自己闺女的,闺女主意多正啊!小想法一套一套的,鬼点子贼多。有啥事,一下子就能给你解决了。 周大海叹了一声,“也没啥。” 还是不想说?这可就奇怪了! 不过林氏一想也就明白了,能让自个男人不好开口的事儿,肯定跟那边有关系。 “我可告诉你啊!咱们可是断了亲的!当初你那狠心的爹娘可没管咱们一家老小的死活,还恬着脸当着全村老少的面儿要了一千两银子去给他们那宝贝儿子还赌债。你要是还管他们,我就跟孩子们把你扔出去。”林氏这两年的脾气也上来了,生了双胞胎后,她在家里的地位明显见涨,而且林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有了娘家撑腰,她自然就更有底气了。 周大海苦笑,“孩儿他娘,你说啥呢!我这两年怎么做的,你没瞧见啊!” 周大海说得是实话。周新贵和许氏当着全村老少要一千两银子断亲费那事儿,可把他刺激完了。一对要榨干他们血汗钱帮着小儿子还赌债的父母,还是父母吗?跟吸血鬼也差不多少了吧?再加上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周大海的心都碎成了饺子馅儿了,哪里还会像以前那样不知事,稀里糊涂的做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痛。 “最好是这样。”这两年啊,家里人对周大海施行了经济控制,从来不让大钱到他手里,除了三瓜两枣的零花钱,周大海的日子比周安他们几个还穷。主要是家里人怕他忍不住去帮扶那头的人,所以在钱这方面看的紧了些。 这两年周大海是真想明白了,自己要想有好日子过,就得跟老婆孩子一条心!他也确实不再想跟那对狠心的父母再有什么联系了,一千两银子早把一切都买断,他又何必放不下呢! 正是因为周大海想通了,悔悟了,所以这两年虽然老宅那头不断的有人试图接近周大海,什么苦情戏,兄弟情,以孝要挟戏……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但是周大海始终没有回头,以一句“断亲了”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周新贵不死心啊!周大海把日子过起来了啊!有这样的儿子在手,不就等同于手里握着一个生钱的篓子嘛!要是把大儿子牢牢的攥在手里,他要什么没有啊?所以周新贵后来还指使许氏闹了一出,非让许氏装成先前种种行径是被黄大仙,哦也就是黄鼠狼迷住了的样子,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呢,都不是她自己的意思,都是黄大仙逼她的。 这事儿最后闹得一个村子的人都来周家门口看热闹了,许氏也不要她那张老脸了,反正怎么离谱她就怎么编,老两口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大房一家子都认回来。 林得胜知道信儿以后,骂了好几句娘,他匆匆的赶到周家门口,一句话就把周新贵的嘴给堵上了。 “她被黄大仙迷了,你也被黄大仙迷了?你这个一家之主不出面,任由个娘们糊闹,你那脑袋里装的是屎啊!”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才回过味儿来,可不是嘛,当初最后拍板管周家要钱的人,可是周新贵,而且不仅要走了五百两的周债银子,还要了断亲费呢! 不过许氏脸皮多厚啊,人家一口一个断亲文书被黄大仙给毁了,没有了,不作数。 大伙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白纸黑字立的证据,还有证明人,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啊! 不过,周大海当时就说了,那断亲文书被他拿到县衙去做了备案,留了底,盖了县衙的大印!也就是说不管你许氏手里的文书,又或是周家大房手里的文书,丢了也好,毁了也罢,人家衙门口有存档备份的呢!这事儿经了官,就不是你一个平头百姓说了算的了。 周大海暗想,幸亏当时听了闺女的话,不然啊,这回还真就不好说了。 经此一事,周大海还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不管什么文书,契约,凡事重要的,都得拿到官府去盖印存档,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最有效的办法。 最后,周新贵和许氏灰头土脸的从周家离开了,那个狼狈样,啧啧。林氏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挺解气的! 这事儿过去有半年多了,这回他们又想出啥幺蛾子了? 林氏看到周大海一脸苦恼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你自己说的断亲了,现在又弄出一个苦瓜脸,给谁看呢!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她倒要看看,老宅那些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她娘。”周大海完全没有想到媳妇会误会了,正生气呢!他头也没抬的跟林氏诉苦:“村儿里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是周秀儿不检点,跟个男人私。混,虽然没被抓到现行,可是好多人都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你说,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孩子们的姑吧?就算断亲了,血脉在那儿摆着呢!名声这东西,也是要受影响的啊!咱家的小子我不怕,你说会不会影响小米以后说亲啊。” 周大海竹桶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苦恼一古脑的说了出来。 林氏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下去不少!不过随即另一股火又被拱了起来。你说那周秀儿啊,多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呢?模样长得丑也就算了,好吃懒做也就算了,现在居然不知羞耻的干了这种事情!难怪十八了还嫁不出去。 听完这个消息,林氏就把手里的绣线放下了,绣啥啊!啥也绣不下去了。 也不怪周大海和林氏这般苦恼。在古代,这成亲可不仅仅是看男女双方本人,包括后世挑选结婚对象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男女双方的相貌,品性是一方面,他背后那个家庭也是一方面。你比如男方挑女方的时候,就会考察女方家教如何,有没有出过什么道德方面的问题啊,女的家里有没有好吃懒做的人啊。女方挑男方的时候就又会考虑到,这个男的家里有没有好赌的啊,长辈们有没有花心大萝卜啊!好像考察的不仅仅是男女双方,连他们家人所有不好的,好的因素,他们都要考虑进去。 这是家风,不管在古代,现代,都很被看重。 所以说周大海和林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即使是断亲了,血脉关系毕竟摆在那里呢!以后轮到自己女儿说亲的时候,人家男方肯定会打听啊!万一知道她有个跟野男人厮混的姑,再好的亲事也得吹了啊! 林氏狠狠的瞪了周大海两眼,好像无尽的委屈都在这里头了似的,或许是觉得光用瞪的不过瘾,不解恨啊,她还直接伸出手,使劲的掐了掐周大海胳膊内侧的软肉。 周大海一阵讨饶。 周小米默默的出了仙府小筑,出了正房,回了自己屋。 不省心啊! 看来,有些事情要忙提到方程上来,不能再拖了!京城那边一定要让云霆霄摧一下,给个说法。 万一京城那个周家,不是周大海的亲生父母,那她就是变,也得给周大海变出个亲爹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老宅的大年夜(上) 大年三十,狂欢夜。 不管前世今生,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节日,可以把全家人都聚在一起。那些离家在外的游子,不远万水千山,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回到家中,喊一声爹娘,吃上家里包的热腾腾的饺子。好像只有这样做,这一年才是完整的,否则一年的努力和期盼就都成了空。 后世的春运,人山人海,堪比一场盛世运动,那规模,都不是一般小国小家能承受的!人们花钱买高价票,甚至宁可一路站着,忍受颠簸,不眠不休,也要回家的心情,是迫切的。他们想的就是举家团圆,想的就是在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里,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 春节,于华夏人来说,从古至今,都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后世西方文化涌入华夏,许多异国他乡的节日在华夏大行其道,可是哪一个也代替不了春节留给人们的念想和意义。 在经济能力相对落后,娱乐方式几乎为零的古代,春节的意义似乎更重要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似乎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放松一下心情,那些苦哈哈的务农人,只有到这个时候,才敢“丰衣足食”的过一个肥年。最高兴的,就属那些孩子们了,可以拿到压岁钱,可以奢侈的买几个小鞭炮,可以穿新衣裳,吃有油水的饭菜,还管饱…… 山村里,零星的鞭炮声时不时的响起,家家户户都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周家大宅子的欢乐似乎比每年多了一些,今年家里喜事连连,首先是林氏生了一对双生子,两个小家伙活泼壮实,确实是一件大喜事,二来家里置了庄子,而且收成还不错,因为减租的关系,庄子里的佃户对周家那是感恩戴德的,周小米想开荒,买下那两个河塘的事儿,已经有了眉目,相信年后就能拿下来。家里的熟食铺子生意也走上了正轨,几乎很有的产品都能做到当天制作,当天销售,镇上的百姓口口相传,铺子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家里的底子越来越厚,难道还不是一件好事吗? 再一件,周翼虎能赶回来过年,这事儿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没敢想周翼虎会赶回来。而且林氏之前一直东想西想的胡思乱想,她觉得大儿子半年多没给家里来一封信,指定是出事了,整个人压制的不行。现在儿子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全须全尾的,她能不高兴吗? 所以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就说了,“虎子啊,你这回回来就别走了,外头的见识啊,你也见不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家里生意越铺越大,娘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不能把所有担子都放在你妹子的肩头上吧!过完年啊,你就跟你妹子上铺子上瞧瞧去,帮她分担分担。” 林氏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周家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家,加之农户出身,家里又没有有功名的人,除了周翼虎,他们全家上下暂且都是白丁之身,家里的规矩不要说跟大户人家比了,便是跟稍稍重视规矩的小户之家也比不了。 家里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的,这事儿让云霆霄看着颇为头疼。 好比现在吧,周家的年夜饭摆了两桌,都摆在上房的堂屋里,因为周家男丁兴旺,女眷少,所以这两桌安排的就有点混乱了。 其一中桌是周大海、章先生,云霆霄,周翼虎再加上周翼兴和周翼文,第二桌就是青铜,青风,青松还有周家的平,安,吉,祥四个人。 林氏是女女眷,总不好跟大老爷们一起掺和,于是便带着周小米,李嫂三人在次间的临窗大炕上摆了一桌。一来周家女眷太少,不好单独再开一桌,二来这样也方便两个人照看孩子。 次间的帘子被摘了下去,视线非常通透,两边都能看到彼此,又互不防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说笑笑,别提多热闹了。 这要是在讲究规矩的人家,可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即便府中宴请的都是亲眷,在园子里摆席,也得用屏风将男女宾客隔开,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可是有讲究的。更不会有女眷像林氏这样,吃得好好的,突然高呼几句什么,那可都是极失礼的事情。 周翼虎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汴京的周家,那里虽不是龙潭虎穴,但也绝非是什么良善之地,像周大海和林氏这样单纯又没有计较的人,一旦回到周家去,就跟送死没有什么分别。他们散漫惯了,在村子里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回到周家那束手束脚的地方去,只怕会过得很憋屈吧! 要是单单过得憋屈,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又不是没憋屈过,到少在汴京的周家,他们会吃好喝好,总比以前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要强得多。可是汴京的周家,是那么好待的吗?那种时刻算计,时刻提防的日子,根本不是林氏和周大海这样心思单纯的人能应付得了的。他敢保证,如果他们回去了,不出一个月,这两个人就得被人家算计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云霆霄心事重重的想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朝着周小米望去,她正拿起汤勺,小心翼翼的喂着双生子吃肉糜。像是有感应似的,她放下勺子,也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 云霆霄美坏了,端起酒杯朝她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对于林氏的提议,周大海是赞同的。可是周翼虎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能说走就走的人了,自己亲娘的要求,他还真是做不到啊! 好在林氏说完这些话,也没想着让儿子立刻给自己答案,而且她的注意力被双生子转移了,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周翼虎松了一口气,气氛又热络起来。大家喝酒吃菜,好不闹热。 没过多久,双生子就昏昏欲睡了。 林氏和李嫂轻手轻脚的把两个小家伙送到了里间的卧室里安顿好。林氏揉了揉发酸的腰,对李嫂道:“我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包饺子的时候喊我。” 李嫂连忙道:“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小姐带着奴婢包,周安他们几个也会包,人手够用呢!” 林氏点了点头,略微收拾一下就准备睡觉了。这对小家伙正是闹人的时候,要是没有李嫂帮忙,她非得累趴下不可。不过她就是觉得自己变娇贵了,手上的老茧也平滑了,也不用风吹雨淋的做农活了,自己在家里几乎是说一不二,脾气也比以前大了不少啊! 不过细细想起来,现在这日子啊,过得才是有滋有味儿啊! 这是林氏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周家的年夜饭,还在继续着。章先生今年也特别有兴致,还跟几个学生行酒令,周翼兴反应不慢,可是总接不上,被罚了好几杯酒。幸亏这酒都是没什么度数的,不然他非得被喝趴下不可。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好,欢声笑语一直围绕着大伙,没一会儿,就散了席,李嫂与周安等人将屋里的残席撤下,换上一早准备好的香茗,便退了出去。 章先生和周大海在堂屋喝茶,孩子们则是跑到院子外头放烟花去了。因为家里有小宝宝的关系,所以买的都是没什么响动的烟花。 说来也怪,村里别的人家有不少放鞭炮的,动静也不小,可是两个孩子睡得特别实,一点也没有被外头的热闹和喧嚣打扰到。 跟周家的欢声笑语比起来,老宅那头的年夜饭,吃的那叫一个愁云惨淡。 自从大房一家子被分出去了以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一直处于下降的的状态。一开始,周大海被打得断腿,丢了工作,没了工钱。为了不给周大海看病,不背负他这个病秧子,全家人果断的把他们分了出去,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总算是把一个大包袱给甩出去了。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了周大海的工钱,家里就少了一份收入,而且这份收入还不少呢!不过他们一家子可以算上是净身出户离开的。当然,净身出户的事儿就别提了,除了几亩荒地,他们啥也没得着,老宅的人总算保住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财产,土地。 为了把失去的工钱通过别的方式找补回来,周新贵和许氏提了租子,佃户们敢怒不敢言,没有地种,全家老小就得去喝西北方。大伙只好捏着鼻子把这事儿认下了。 老宅人暗暗得意啊,这大房完全就是包袱嘛,没了他们,日子照样过,而且还要比以前过得好! 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周大江埋头苦干,可是刘氏却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娘家,出了绑人那事儿以后,居然还敢把事情赖到他们头上来!周新贵和许氏那是什么人吗?能认这事儿吗?大不了就休妻嘛,反正刘氏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小儿子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懒,许氏心疼儿子,自然就把火气撒到了吴氏的头上。可这吴氏,绝不是林氏那样心善的,许氏这头欺负完她,她转头就向周大河告状。周大河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妻取啊!吴氏放个屁,他都觉得是香的,哪里会让自个儿媳妇受苦呢?一来二去的,这周大河可就与许氏对上了。 许氏伤心啊,可是又不忍怪儿子,只好把气都撒在吴氏头上。事情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循环下去,老宅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了。 与此同时呢,大房的日子却是越过越好,越过越兴旺。不但周大海的腿好了,他们开了作坊,居然跟镇上的林记酒楼做起了生意。没过多久还盖了大宅子,那院子大,那宅子,气派!跟有钱人家都有一比了。 许氏恨啊,嫉妒啊,眼珠子都红了。 老宅全家上下都眼馋周家的财产啊!那得多少银子啊,怎么就能给那群小崽子呢!这些钱要是都是自己的那得多好? 周新贵和许氏商量了好几回,越想越觉得,他们得做点什么了。 两个人装疯卖傻的去大房那边闹好几次,可是连根毛都没扯回来,还惹一身腥。村里人对他们是一百个瞧不起,看不上,一出门就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许氏的脸皮虽然厚,可她好歹也是要脸的,差点把林氏推小产以后,她也不敢再去闹了,找了周大海两回,结果也是不了了之,她才彻底后悔了。 后悔把大房一家子像扔包袱一样扔出了家门,大房一家子多能干啊。林氏那贱货一个人能顶一个老爷们,家里外头,园子啥的都是她一个人做活,从来不喊累,不喊苦。不像吴氏,奸懒馋滑让她占了个便,天天气得她脑仁儿疼。 现在说后悔有啥用啊,家也分了,人家日子也过起来,他们再想上门要便宜,可不大容易了。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把事情做绝了,现在轮到人家做初一,十五,她能怎么样? 再后来,就出了周大河被高利贷找上门的事。 两家闹到最后,用一千两银子买断了血脉亲情,解决了问题的同时,也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得罪了个遍,老宅的人算是被孤立了。当然,这个得罪,不是名义上的得罪,而是周新贵和许氏的作为让全村的人都看到了这二人的真面目,自己的亲儿子啊,说不管就不管了,之前分家可以说你是偏心,不想拖累整个周家,那这回呢!人家都分出去了,你还好意思舔着脸上门要钱?最主要还是要钱帮小儿子还赌债,人家不给,要跟你断亲,闹到最后你还要了双份的钱,一张嘴就是一千两,这个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全村老少都看着呢,这周新贵和许氏啊,心狠,不要脸。对自己儿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街坊四邻了? 所以啊,大伙慢慢的,都不理老宅的人了。 这样一来,周秀儿的亲事就更艰难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老宅的大年夜(下) 这样一来,周秀儿的亲事就更艰难了!对老宅知根知底的人家,连保媒这个活都不乐意接了。你家那是啥人品啊?你家周秀儿是啥样人啊?能找个要她的人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的。 老宅人的名声,算是臭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周新贵要强了一辈子,结果呢!到了晚年,名声,名声没保住,钱财,钱财没得着。大房那风声水起,火火红红的日子,简直要把周新贵的眼睛晃瞎了。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忍了半年多,终于在大年夜这天暴发了。 话说周秀儿过了年可就十九了!许氏急啊!简直急得火烧眉毛了。 十九岁,成婚早点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自己这个老闺女呢!还没说亲呢!哎哟,这事儿可是要了她的老命了!简直都成为她的心病了。可是急有什么用?周秀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她什么样许氏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道吗?要模样没模样,要脑瓜儿没脑瓜儿,要勤快劲没勤快劲,人丑不说,连懒带馋啊!这样的闺女想要嫁出去,可不容易!更何况家里头现在名声差劲的厉害,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许氏积极奔走,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托媒人给女儿介绍亲事。这回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主动降低要求了,也不要家财万贯,相貌英俊了,只要家境过得去,不缺胳膊不少腿,是个老实肯干的,就行了。 就在许氏着急上火给姑娘说亲,找人家的时候,出事了。 村儿里有关于周秀儿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有人说看到她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了;也有人说瞧见她跟一个男的搂搂抱抱了,当然,还有比这更难听的,就不一一赘述了。 一开始最先听到这传言的人就是吴氏,她懒啊,没事就走东家,窜西家的到处八卦,这样就能逃离干活这件事了。老宅的人碍于之前跟大房之间的事儿,怕被别人指点,所以没有人敢出门。可是吴氏就敢!反正她觉得那些事儿都是那老两口子做下的,与自己无关。吴氏完全忘记了那五百两的赌债是她爷们儿欠下的事。 吴氏照旧走东家,窜西家,四处跟人聊天,八卦,磕瓜子。没几天吴氏就发现不对劲了,她在村子里一走,就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还会偷笑。有几个跟她交情不错的人整天对她欲言又止的。 吴氏这个本就不笨,稍微一琢磨,就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儿。她找到两个平时与她关系不错的,人也相对没那么矫情的人细细问了问,结果就从对方嘴里知道关于周秀儿流言的事。 吴氏急三火四的回了家,把这事儿跟许氏说了。许氏好久没出才宅了,冷不丁听吴氏说自己闺女跟野,男人勾三搭四的,她的火气就压不住了,上去就给了吴氏两个大嘴巴子。 “你个满嘴嚼蛆的东西!胡咧咧什么?”许氏嘴里难听的话止不住的往外冒了。 她正在堂屋准备年三十的嚼用呢!还想着把东西挑拣出来一些,给大闺女送去,心情本来是不错的,可是吴氏这么一叨叨,许氏还能压住火气? 吴氏本来是好心…… 好吧,她这个人,本意是想看自己的小姑子出丑,公婆不是宠着你吗?都十八了还惯着你,现在知道你干了这种丢人的丑事以后,看你还怎么受宠。提醒许氏什么的,都是建立在看热闹的基础之上。可是她没想到,婆婆居然问都不问一下,上来就动手打她,还说她满嘴喷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吴氏是什么人啊?惯会掐尖要狠的人,周家的三个媳妇里,她最滑,最懒,什么好处都拿到了,还天天唱歪歌,好像老周家就她这么一个能人,全天下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因为周秀儿这点破事挨了许氏的打,吴氏能善罢甘休?她不管不顾的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起来:“有没有天理了,还不让人活了?我怎么了?我不就是说了两句实话吗?自己养活的闺女不要脸,在外头跟野,男人勾勾搭搭的,你不管管你那闺女,还敢打我。” 吴氏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她大声嚷嚷着自己的委屈,无非就是想把周秀儿的谣言坐实。 她这么一吵,可算把许氏吵急眼了,这婆娘嗓门儿大,要是被她嚷嚷开了,左右邻居不就都知道了?总之,这样的传言不管是真是假,都会让一个女人的名节受损。名节是什么?那是女人的命根子啊!她的老闺女本来就姻缘艰难,再担着这么一个名声,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去。 许氏恨吴氏大嘴巴,也顾不得许氏,伸手就打。吴氏也不是什么好鸟,早就对许氏万般看不上眼了,趁这个机会狠狠的掐了许氏两把。婆媳二人在堂屋滚作一团,你薅我的头发,你扯你的衣裳,打得难解难分,好不热闹。 一直装傻充愣的周新贵坐不住了,周大河闻声也赶了过来。爷俩赶紧把这婆媳二人拉开,免得青天白日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两个人都很狼狈,身上沾了不少的土,头发散了,吴氏脸上多了好几道抓痕,看着去血淋淋的,十分吓人。这都是许氏抓的。而吴氏呢!不敢直接在许氏脸上抓也伤来,她怕别人说她敢打婆婆是个不孝的。不过她更损,专挑见不得人的地方下手,许氏的大腿根儿,胸。脯。子上头都有掐痕。这种背人的地方,许氏也不敢到处嚷嚷啊! “我的个老天爷啊,老天拔地的侍候一家子老小,到头来还落了这么个下场,我不活了!被媳妇打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吴氏头脑一热,顿时喊道:“呸,你还要脸啊?你的脸早就被你自个儿丢尽了,你生的好闺女,半夜跟野,男,人私会让人逮到了……” 其实关于周秀儿的谣言里头,还真没有半夜,私会这一条!大都是说她跟男的拉扯被人瞧见了。 周新贵差点被气吐血,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怒吼道:“老三,你看看你的好媳妇,就是这么跟公婆说话的,你给我扇她。”他是当公公的,不能动手打儿媳妇,儿子总能吧? 许氏也在一旁加言,“儿子,她这个破落户的不懂规矩,这是要反天啊,你给娘狠狠的揍她。” 吴氏完全没有想到,周大河会对她动手,所以当周大河扇了她两个嘴巴以后,她也有点懵了。成婚这么多年,周大河一直把她当个宝似的捧在手里,说他是个妻奴也一点也不为过!凡是吴氏说的话,周大河必然偏听偏信,从来也不会去质疑她话里的真假! 现在好了,他居然敢动手打自己。 吴氏发疯一样往周大河身上扑,边扑还边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真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周新贵和许氏也没想到,这老三一向拿吴氏当眼珠子,这次居然真动手了! 周大河待吴氏,不如当初了。因为赌债的事儿,吴氏没了当初的小意温存,反而变得有点像母老虎了,五两百银子赌债的事儿,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吴氏喘不过气来,那阵儿周大河在她眼里就如同一个废物一样一样的。 夫妻吵架,图的是一时痛快,有的时候难免恶语伤人!吴氏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把平时隐藏起来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数落周大河的时候,言语甚至激烈,用了不少“废物”“窝囊”这样带侮辱性的字眼儿。周大河有错在先,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自然不能还口,只得应下。不过扭回头再想想当时的情景,这心里可就越想越不是滋味了! 成见这个东西,就像一根刺,越扎越深。平时看不见,摸不着,一但遇到事儿的时候,这根刺就在肉里来回的翻花,扎得人又痛又痒! 所以当周新贵气极了的时候,让周大河去打吴氏的时候,周大河根本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动手。 在他看来,自己先前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把这娘们儿惯得无法无天了!所以吴氏扑上来哭天抢地的时候,吴大河没惯着她,回手又给了她两个嘴巴! 吴氏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妇人,真动起手来,怎么可能打得过周大河呢!四个嘴巴子让她的脸肿了一圈,人也老实了。 许氏满意极了,关键时刻,还得看儿子的。 家里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周新贵就忍不住问婆媳二人打起来的原因。 吴氏还没傻透,跟许氏说这事儿的时候,是悄悄嘀咕的。所以周新贵和西屋睡觉的周大河都没听清楚是咋回事。 许氏不想说,挨打的吴氏也老实了,不打算说。 周新贵气得不轻,大喝一声:“你们这是想气死我啊?到底说不说?” 许氏一缩脖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把周新贵当成自己顶头上 许氏狠狠的瞪了吴氏一眼,才拉着周新贵的袖子道:“老头子,咱俩回屋说。” 直到老两口回了屋,吴氏都一直坐在地上,不敢起来。 吴大河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回屋了。 吴氏摸了摸被打肿的脸,心里的滋味就像是尝了苦胆一样,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淌了下来。想想方才周大河打自己时的凶银模样,吴氏心里越发没底了。要不他要休了自己,咋办? 不能够,她还有大宝呢!大宝是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有大宝,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吴氏飞快的想着对策,没一会儿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揉了揉微酸的腰,走进了西屋。 东屋那边,许氏把她跟吴氏掐架的起因跟自个儿男人讲了一遍。 “……那吴氏就是个满嘴嚼蛆喷粪的,说的话没一个字儿是真的。当家的你可千万不能信!咱秀儿本份着呢,那孩子是在你眼皮底下长大的,可干不出来这事。” 周新贵听完,半天没言语。 他越这样,许氏心里越没底。 “他爹,你,你不会真把那娘们的话当真了吧?”许氏大惊,任何人敢往她闺女身上波脏水,她都会跟他拼命的。 “你觉得你闺女最近这半年正常吗?”周新贵想了想,才开口问许氏。 许氏有点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正常!”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咋不正常呢!” 周新贵照旧把他的烟袋锅子点着,吧嗒吧嗒的吸上两口烟,接着便盯着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怔怔的出神,半天没说话。 许氏一惊,也不敢乱说话了。不过她沉下心来想了想,确实觉得老闺女这段时间不太正常。 好像比以前爱美了,总拾掇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懒了,每天起来的早了点,有时间就找村里的小姐妹们玩去,也不总睡觉了,看着好像比去年瘦了些? 许氏觉得自己闺女这样挺好的啊?咋就有那样的流言传出来呢?没准啊,就是吴氏那个婆娘胡诌的!或许根本没有这件事儿呢? “你啊,没事打听打听去。”村里一共才多大点地方,是真是假一打听就知道了。 许氏也不敢说不去,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让那些乱说话的人好看。 “老闺女回来了,你可好好给我问问。” 许氏一口答应下来,“当家的,你就放心吧!” 傍晚周秀儿回来的时候,许氏特意背着旁人进了她那屋,悄声的问了周秀儿几声。许氏原本觉得,这也就是走个过程的事,她老闺女,那是不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的。 可是让许氏没有想到的是,周秀儿慌神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瞅她。 许氏瞪大了眼睛,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下也咽不下来。当娘的就没有不了解自己闺女的,这丫头从小到大只要一撒谎,一害怕,一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就是这副模样。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爷俩 许氏这一诈,直接把周秀儿吓得把什么都招了。 空穴不来风啊!村子里传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也不全是假的,至少到了周秀儿这儿,都成了属实的了。 许氏一口气没提上来,仰了过去。 周秀儿小声哭,连忙把她扶了起来,许氏喘了两下,这才哭开了。不过事关周秀儿的清白,她到底没敢像以前那样嚎,只是低低的哭,一边哭一边伸手捶周秀儿,在她身上狠狠的掐了两下。 周秀儿边躲边哭,嘴里还嘟囔着:“娘,你掐我干嘛。” “掐你干嘛,你说干嘛,你说干嘛!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知道自爱,竟然干这种事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许氏擦了擦眼泪,到底她还是心疼自家姑娘,不舍得下狠手打她,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溺爱,才会造成周秀儿这种好吃懒做的性格,也是她走错路的重要因素。 周秀儿也没话说,纸包不住火,她知道这件事儿早晚得败露。不过除了害怕,她还有一点高兴,事情败露了,那自己和他的事儿就能光明正大了。反正两个人都是你未娶,我未嫁,正好凑合在一起,成个家得了。 周秀儿过完年就十九了,关于亲事这个问题,不光别人着急,她自己也是急坏了的。以前她还做过美梦,幻想过一些不切实际的,不过后来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就自己这样的,想找个有钱有貌的夫君实在是太难了,本来她就不好看,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能找个年貌相当的人跟她过日子,也就中了。 说来也巧,她还真就碰上这么一个人,这人是隔壁村子下杨庄的,名叫李大富,二十有三了,还没成家。这个李大富,名字取得好,可惜家里头穷啊,简直穷得叮当响,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二十三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李大富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李大贵,整二十了,还有一个叫李大发的,刚刚十七。 哥仨,都打着光棍呢!这样的人家可不多见。李家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一家人家风不正,都懒。 这个李大富在机缘巧合之下碰上了周秀儿,虽然这周秀儿长的不怎么样吧,可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啊?况且家里头条件好,要是娶了她,底下两个弟弟也好娶媳妇不是。 李大富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会跟周秀儿搭合上的。而李家人,自然也是持支持的态度,他们都在肖想周秀儿的嫁妆呢!其实两人总共就约会三回,还都是约在特别背的地方,根本没有被外人撞见的机会。村里的谣言啊,根本就是李家人为了逼婚使的手段,他们自己要是不说,谁能知道?也就周秀儿傻,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 哭过,骂过之后,许氏就开始逼问自己闺女,那个“野”男人的身份了。 周秀儿本来也没想瞒着她,就把李大富给交待了。 许氏一听说对方是下杨庄的李大富,当时就气的打了周秀儿好几下,“你瞅你找的那啥人,他家穷成啥样,十里八村谁家不知道?啊,你瞎啊!” 周秀儿更逗,直接问许低:“他家要是不穷,能看上我吗?” 许氏顿时没话说了。 没办法,她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对周新贵讲了,周新贵听了以后,嗓子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硬生生的把这口老血吞了回去了。 作孽啊! 这丫头被惯坏了,什么事儿都敢做,不计后果。不过再一想,丫头过完年就十九了,要是一直这么留在家里,留来留去,早晚成仇!再说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名声都坏得差不多了,想给她正经的找个人家,已经不太可能了。 所以周新贵前思后想了几回,终于咬牙同意了这件事,决定在年前跟李家好好谈谈这个事儿,争取过完年就把两人的婚事办了,也算给家里冲冲喜,赶赶晦气。 周秀儿知道了,又惊又喜,只是李家那边虽然也同意两人成婚的事儿,但提出来的种种要求却让人有些头疼。 李家没有聘礼钱,反倒还要求周家出多少,多少嫁妆钱!而且李家的房子又旧又破,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住,根本没有办法给小两口布置新房。李家人的意思是,要嘛,这房子,就你们周家出,要么,这婚啊,就别成了。 李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他们是男方,名声方面无关紧要。周秀儿就不一样了,过了年就十九了,先前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已经对她的名声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如果李家的事儿再闹开,那她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为了周秀儿的这个婚事,周家老宅的大年夜过得也过不消停。菜倒是做了,可是气氛却低迷的不行,二房一家人就不用说了,他们全家在周家根本就没有存在感,大年夜里多说话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周大麦,周小麦姐俩,那是惯会看人眼色的。以前刘家没出事的时候,许氏即便对她们不喜,也会多少收敛一些,况且那是大房还没有分出去,有周小米他们兄妹几个比着,小姐俩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是自打大房被分出去,刘家倒台以后,这许氏把以前对大房的种种恶意,全都转移到了二房身上。虽然没有像以前对待林氏,周小米似的,动不动就拳脚相向,但每天都要捡着难听的骂几遍。 小姐俩只能低头过日子,周大麦还好,这孩子像周大江,老实本份,乐观向上,即便过着阴暗的日子,可是内心还是很阳光的,接人待物也比较有礼貌。 周小麦与她正相反。性子孤僻,阴险,敢怒不敢言,把所有的委屈都积压在心里,慢慢的演化成怨恨。只可惜周家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她的变化。 周家的气氛越是怪异的时候,刘氏和她的两个闺女就越不敢吭声,恨不能缩到角落里让人们看不见她们,省得成了替罪羊。 整个大年夜,周家的气氛都非常压制,除了周大宝,根本没有人有心情吃饭。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周秀儿,也知道家里在为她的婚事发愁,她心里也有了几分担忧,所以也没吃几口。 周新贵愁得头发都白了,挥了挥手,直接让人把桌子撤了,让二房的娘仨去准备午夜的饺子。 刘氏连忙带着两个闺女开始收拾,动作慢一点,肯定还得挨骂。 许氏让三房回西屋待着去了,吴大宝吵着要放鞭炮,直接让周新贵骂回了屋。放什么鞭炮?外头的热闹和欢笑声已经够刺耳了,他还来添堵。 吴氏气得不轻,平时大宝长,大宝短的,等他们那宝贝姑娘出了事儿,就把他大孙子抛到脑后了是不是?行,你们等着瞧。 吴氏心里隐隐有个支柱,只不过还没有证实,这个时候不能说出来。 两边各自回了屋,许氏便把周秀儿撵回她自己屋去了,然后借着昏暗的灯光,问周新贵,“他爹,你心里有啥主意没有?” 周秀儿躲在帘子后面偷听。 许氏问完了话,战战兢兢等着周新贵的答复,她原本以为这老家伙还要发一顿脾气,甚至会数落自己没有把闺女教好,看住。结果呢,那他嘬了两口烟袋锅子,唉了一声气,半天没言语。 这是愁的。 能不愁吗?谁家嫁闺女不收聘礼?乡下地方规矩再少,那也得按规矩来吧!三媒六聘那是一个都不能少的。聘礼多少,要根据男方家里的条件定,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不给聘礼的啊!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一点聘礼也不出,场面上怎么的也得过一下,不过李家人的意思是让他们出这过场面的聘礼! 瞎子也看得出来,李家人是讹上他们了。这聘礼你是出不出?不出,那么两家的亲就结不成?你闺女就等着出家当姑子吧!出!那也太欺负人了! 许氏是谁啊,那可是村里有名的许大炮仗,这种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的事情,她能忍? 换作别的人,她或许不忍了。这事儿要是放到孙子辈那几个女娃身上,比如二房的大麦小麦,包括断了亲的周小米身上,她都不会忍,爱嫁不嫁,别说聘礼了,就是嫁妆,她也不一定给出的。但是放在周秀儿身上,她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不忍也得忍,万一李家人记恨他们怎么办?况且秀儿现在这种情况,也确实是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了。而且她看自个儿闺女那意思,是铁了心要嫁那李大富了!也难怪,李家是穷了点,可是那个李大富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自个儿闺女怕是相中那个李大富的长相了。 许氏急得满嘴都是大炮,头发都要白了。 给吧,太憋屈;不给吧,又拖不过人家,那李大富拖得起,秀儿拖不起了啊!两难啊。 “当家的,你说句话啊,急死人了。” “说啥?”半晌,周新贵才吐出这两个字来,“你闺女铁了心要嫁,那李家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死咬着聘礼的事儿不松口。”说完,他又抽了两口烟。 许氏知道他还有话说,便静静的听着。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周新贵便又道:“李家不是不出聘礼,还不出屋子吗?那咱们就以前老大的那个房子收拾收拾,给他们当新房用。李大富跟秀儿成婚以后,跟咱们在一个院子里搅马勺,还能跟那头一条心?” 许氏眼睛一亮,对呀!那李大富也是个苦出身,让他在家里过几天好日子,他难道还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个儿的钱送去给别人花不成? 这个主意好。 老宅的愁云总算散去了一些,大年三十算是顺顺利早的过去了。 大年初一是个轻易不能出门的日子,要拜年,走亲戚,总得过了初三再说。这一天是周翼文的生辰,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给他过了十一岁的生辰。云霆霄还送了他一块玉坠子做生辰礼,那坠子水头十足,颜色透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边有风俗,初二回娘家。 双生子还小,尚且离不开林氏,她总不好带着孩子们回家,因此这事儿也作罢了。等过完了破五,林家那边先来人了,林儒平兄弟俩驾车带着李氏来了周家,唯独不见刘氏和邓氏。 李氏抿嘴笑,一面说孩子们小,大冬天的不宜抱出来走动,一面悄悄拉过闺女,跟她道邓氏又有了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下林氏可真是惊讶坏了,邓氏早前受孕困难,如今生了妞妞才多长时间,竟然又有了? 这次说不准是个小子,总之是件大喜事。 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待了一天,下晌吃过晚饭,李氏便催促着回去。没办法,家里扔下两个小孩子,还有一个是孕妇,让人不放心啊! 等过完了元宵节,村儿里就传来了周秀儿订亲的消息。 周大海听说她跟下杨庄的李家订了亲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想着“不检点”这一篇总算是揭过去了。周秀儿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感兴趣,只要别影响到他闺女的名声,他就谢天谢地了。 过完了正月十五,云霆霄和周翼虎也该回京了。 周翼虎不知道该如何跟林氏开口提他要离开的事情,他前思后想了好几回,觉得或许应该先和自己老爹谈谈? 周小米也觉得他这个想法挺好!周大海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差,或许京城的事儿对他来说是一剂良药也说不定。 兄妹俩研究了一下,觉得此计可行,便商量了一下措词,准备跟周大海单独聊聊。 云霆霄觉得,这是他们家的私事,自己就是想跟着掺和,人家也未必同意,于是就很自觉的早早休息了。 周小米亲自下厨,炒了四个菜,烫了一壶酒,在次间摆了一张桌子。 周大海被大儿子拉到了次间的时候还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不过能单独跟儿子喝酒,是件美事。他有五个儿子,眼前能跟他小酌几杯的,也就只有虎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二更到! 年味儿还没有完全散去,宁静偏僻的小村庄似乎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走亲访友,杀猪待客,不亦乐乎。一年当中,也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会停下忙碌的脚步,歇息一下疲惫的身躯,心情的享受一下亲情环绕,美酒佳肴。空气中,似乎有浓稠得化不开的酒香,肉香,与之相互呼应的是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一张张心满意足的脸。 夜色无边,月朗星稀。窗外是尚未退去的严寒,而窗内,则是暖意融融的景象,即便是入了夜,气温要比白天低上很多,但屋内的地龙烧得旺旺的,只须穿着薄棉的袄子便可,丝毫不会觉得冷。 周家爷俩在次间的大炕上对酌,周小米则是坐在一旁乐呵呵的跟着凑热闹。昏暗的灯光下,三张被橘色笼罩住的脸庞上,洋溢着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 周大海小声的跟两个孩子抱怨:“你娘这脾气啊,可是涨了不少!现在管我管的可严了,别的先不说,单说这酒,也拦着不让多喝!其实爹啊,真没有量,论喝酒,你大舅闭着眼睛都能把我喝趴下喽!我心里能没数吗?还真能玩命喝?” 前两天林儒平来的时候,一个劲的拉着周大海喝酒,让林氏好一顿瞪!明里暗里的告诉他们喝酒伤身。林儒平是做兄长的,自然不怕她,可周大海不行啊!最后还是兢兢战战的放下了酒杯,无论林儒平怎么劝,他都没敢再喝。 为这,林儒平和林儒升还笑话他来的。 其实周大海的酒品还算是不错,喝多了就睡觉,基本没有耍酒疯的毛病。有句话说得好啊,酒品看人品。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小哥俩跟着他傻乐一阵,谁都听得出来,周大海并不是埋怨林氏,反而有几分炫耀的意思呢! 他的言外之意分明在说:我媳妇脾气大?那都是我惯的啊!就好像后世有些老爷们,没事儿就喜欢吹吹牛,变相彰显自己是个疼老婆,爱老婆的好男人似的。 周大海这般对林氏,其实也是在补偿她!之前林氏过了多少苦日子啊,他从心里往外觉得,在他有生之年,不论自己做什么,都该以媳妇为主,让她高兴,听她的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个事儿。 周大海乐呵呵的喝了一口酒,然后看了看小哥俩,才道:“行了,你们俩个小家伙跟老爹逗了一晚上的心眼子,说吧,什么事?” 周大海很善良,很实在,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很傻!可是他的基因摆在那里呢!在镇上当了多年的雕刻师傅,虽然与外人打交道的时候不多,但毕竟也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人啊!两个小家伙表现的那么明显,他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也白活这三十多年了。 周翼虎清了清嗓子,正想着要从何说起呢!突然就听周大海道:“行了,让我猜猜啊!” 周大海的目光在周翼虎和周小米两兄妹的身上来回扫了两回,才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儿子,道:“是你吧?你还是想跟着云少东家出去见世面,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跟你娘说,于是你们俩就想出这么一个鬼主意,要老爹帮你求情?” 长痛不如短痛。 周翼虎当下道:“不是!” 他接话接得太快,连周大海都愣了一下。 周小米理解周翼虎的心情,慢慢的屏住了呼吸,或许在这个时候,她最适合的角色,应该是位倾听者。 “不是,爹,我不是要你帮忙向娘求情,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他神色凝重,太过正式的的表情让周大海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下。 “说,说吧!”周大海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副准备认真听讲的好宝宝模样。 周翼虎有些紧张,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这事儿,还要从三十多年前讲起!” 周小米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无法想象周大海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会是怎么样一个反应。他会觉得匪夷所思?还是接受不了巨大的反应,又或是…… 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周翼虎已经开始讲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故事了。 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因为他们也只是知道一些概况,具体那个婴儿是被掉包了,还是真被烧死了,他们也不清楚。一切,都只是一个概况。 即便是这样,但这个故事也足够让周大海感到吃惊了。他略微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的眼眶发热,喉咙发紧,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淌起来。 难以置信的一个故事。 双生子之一,五月初五的生辰,同姓周…… 故事里的主人公,似乎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他不是老宅那边的亲生的骨肉,那么多年来的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长得很高大,容貌在乡下人眼中也算得上是出挑的,无论是身材或是相貌,好像都跟周新贵和许氏没有一丁点想象的地方。细细回想一下,无论是大妹,还是小妹,又或是周大江和周大河,这兄妹几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周新贵和许氏的影子。 个头都不高,肤色黝黑,清一水的小眼睛,皮下都是向下耷拉着的。 周大海端起一旁的酒杯来,喝了一口酒。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清醒了,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那些他有心刻意遗忘的事儿,一一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就得无比清晰。 爹娘对待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永远是不同的,他是家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干得多,吃得少,永远要替弟弟妹妹们背黑锅,永远要干最脏最累的活。小时候他念书念得最好,可爹娘却不肯供他读书,反而早早的把他送到镇上当了学徒,他要成亲了,可是家里却抠抠索索的不肯拿聘礼,他娘甚至想让他,把她娘家那个头脑有些不清不楚的侄女娶回来!到最后还是村里叔父辈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跟他爹娘理论了一番,才把林氏娶了回来。 周大海眼中渐渐带了泪意,天知道他能娶回林氏,心里面有多高兴啊!可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成亲那天,爹娘阴沉的脸…… 后面的事儿,就更好解释了。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他们根本不顾忌自己的感受,一边哄骗他为家里挣钱,一边不管他妻儿的死活,甚至背着自己虐待他们,几乎把孩子们给活活逼死…… 这一刻,周大海体验到了锥心之痛!甚至体验到了妻子当时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爹,你还好吧?”周小米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周大海苦笑两声:“爹没事。”尽管他内心起伏很大,可是当着孩子们的面,他不想露出太过软弱的一面。主要是周翼虎说的这个事儿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对方身居高位,怎么可能…… “爹,你得打起精神来!”周翼虎想了想,便又道:“云少东家,其实不是什么商人之子,他是云国公府的嫡长子,父亲是云国公,母亲是出身平南王府的小郡主,只不过已经故去多年罢了……” 周翼虎巴拉巴拉的讲了一堆汴京的事儿,包括云霆霄的身世背景,包括他现在已经有了官身,是京机营卫队长的事儿。当然对一些比较机密的,涉及危险的事儿,他却一句也没有提。 周大海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他从小长到大经历的所有事儿加起来,好像还没有这一个晚上听到的事稀奇,到底是他喝醉了,还是孩子们在跟自己编故事? 周小米也觉得,让周大海一夕之间把这些事情全都接受下来,有点难为人。虽然他跟老宅那头断了亲,可是他毕竟叫了周新贵和许氏三十多年的爹娘,一下子告诉他这两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生身父母其实另有其人,他是难以接受的。换了谁,恐怕都接受不了。 三十多年的平头百姓生活,突然起了这么大的波澜,搁谁谁能受了。当然,周大海的本性是好的,不是那种见利忘义,攀附权贵的人,否则知道自己有可能认一个尚书做老子,还不屁颠屁颠的上赶着去了? 周翼虎看着一脸迷茫的周大海,心里也有了几分悔意,一下子跟爹说了这么多,他怕是消化不了吧?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他现在已经跟云霆霄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家里人不快点成长起来的话,那么后果绝对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或许日后会带给他们无法估计的冲击,会将宁静的周家毁成一片焦土。 “爹,我……” 周翼虎刚要说什么,就被周大海打断了。 “虎子,你让爹想想,你让爹想想。”周大海似乎陷入了痛苦之中。 兄妹俩面面相觑,没办法,也只好随他去了。 夜色越来越浓,周大海把两个孩子撵回屋里睡觉,他自己则是躺在次间的炕上,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 周小米回到屋里以后,十分忐忑。她不知道周大海能不能消化这个消息,并最终接受这个消息!她心里没底,干脆跑到仙府小筑里,抱着红毛纠结,好像这样心里就能舒服一点似的。 她想让周大海改变,但也知道周大海的性格已然成型,想要在短时间内从一个有些懦弱糊涂的人,变成勇敢且精明的人,这确实有点难。 不过,不管周大海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都会支持他,认亲与否其实并不重要。或许平缓的向上攀爬对他们来说更可靠一些。 周小米一直胡思乱想,脑子里不停的过着一些从云霆霄那得到的消息,直到后半夜,她才慢慢的睡着。 第二天早上周小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赶紧从仙府小筑里出来,生怕别人发现自己不见了,那可真是活见鬼了!幸好大家以为她太累了,难得的睡个懒觉,都没去打搅她。 李嫂已经把饭菜做好了,青铜和章先生的那份已经被取走了,周家小哥仨也晨跑回来了,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就等她开饭了。 “你们可以不用等我的,先吃嘛!”周小米随便洗了一把脸,套了一件袄子便跑了过来。 李氏帮她脱去外套,又帮她拿筷子。 林氏是则道:“反正时间还早,一起吃嘛。”林氏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从外表倒是看不出什么,好像不知情的样子。 周大海一副倦容,想来应该是一夜未睡。 再看那哥仨,个个精神抖擞。 二哥,三哥皆不知情,也就算了。大哥居然还能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让她有些意外了。看来外出的这一年,他确实收获不少。 人到齐了,林氏便张罗着开饭,李嫂帮忙盛粥,大伙都麻利的行动起来。周小米一边吃早饭,一边暗暗观察周大海,他食欲不错,吃的特别香,好像打开了什么心结似的,虽然一脸的疲惫之色,像是没休息好似的,不过看他那精神状态,显然自己之前的担心都白费了。 周小米最怕的就是周大海钻牛角尖,进了死胡同出不来,现在见他是这个样子,倒是放心多了。 早饭过后,老二老三照旧去后面上课,对于他们来说,过完初七,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 周翼虎也有事儿,他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跟着闫师傅学刀法,希望能领悟这鬼王刀的精髓,务求神形兼备,发挥出鬼王刀的最大威力!天赋是一回事,勤奋是另外一回事!再好的天赋也经不起浪费,只有刻苦的去研习每一招,每一式,他才有可能将这套刀法融入自己的身体当中。毕竟他能留在闫师傅身边的时间太短了,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周小米想了想,她觉得或许爹和大哥都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所以就装成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吧? 那,她也收拾收拾,去镇上吧!毕竟铺子已经开张了,自家的生意还是要照看的。 周小米跟林氏说了一声,便让李嫂去作坊通知周安套车,哪成想周大海拿着他那件染了色的狐狸毛大氅跟了出来,道:“闺女,爹也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周大海的决定 他也去? 周小米纳闷了,她老爹一向喜欢在家里哄老婆,顺便带带两个双生子的,这会儿居然主动要求跟自己去镇上,肯定有问题。 周小米用脚丫子都能想出来,他老爹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家里耳目众多,不太合适发表感慨和意见,相反在去镇上的途中,倒是可以在车上跟她叨咕叨咕。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估计周安想听也听不着几句,到时候避开几个关键词,就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爹变聪明了啊! 周小米就笑了,“好,正好有爹给我作伴。” 林氏也赞同:“你天天在家里带孩子像什么样子,早该跟闺女多去铺子里走动走动,把店管起来。”过完年闺女都十岁了,还是个捉不住针线的性子,天天扮成小子往铺子里跑。再跑几年啊,就十四五了,再想拿针拿线的,就晚了,等到成亲的时候,连套衣服都做不出来,那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周大海好脾气的道:“是,我这不正要去呢吗?” 爷俩相视一笑,接过李嫂递过来的炭炉放在车上,然后先后上了车。李嫂直到马画拐了个弯,驶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回来。 “走啦?”林氏正在给老五喂奶呢!小家伙好像要出牙,一边吃一边咬她,咬的她生疼。 李氏应了一声,连忙道:“是不是五少爷又咬您了?”就这么会儿的工夫,老六可不干了,他的嘴是最急的,看到老五有的吃,自己没的吃,当下咧开嘴要哭。 李氏连忙过去把他抱起来,拿小勺子将煮开后温好的牛奶一点点喂他。老六不挑嘴,什么都吃,老五跟他比起来,有些挑嘴,不一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吃牛奶。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老六比老五壮实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林氏可着老五喂的原因。 “哎哟。”林氏轻轻的惊呼一声,她怕吓着孩子,所以即便被咬疼了也不敢高声叫嚷。 小孩子都是很敏敢的,不要以为他们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们聪明着呢,而且对周围的感知也在一步一步的加强,特别是母亲的声音,对他们的影响非常大,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情绪! 就在林氏惊呼的时候,小五疑惑的停下了来,不吃了,用婴儿最最纯净的眼神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连忙安抚他,“娘没事,娘没事。” 小五像是听懂了似的,咯咯的笑了两声,然后用小手无意识的拍了林氏两下,接着又专心的吃了起来。 林氏的心都要化成水了,这小家伙不光机灵可爱,还知道心疼人呢! 李氏在一旁看着,十分羡慕。 她这一辈子,怕是不能听到有人喊她一声娘了。 两个小家伙折腾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李氏连忙将他们睡觉要用的东西摆过来,然后和林氏分别将两个孩子抱到枕头上去,小家伙们打了两个哈欠,慢慢的闭起眼睛,睡得别提多香了。 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月份,偶尔小坐一会儿,也是把林氏乐得不行。她生了六个孩子,前面那四个,可没像这两个小的这样硬实,特别是周翼文,本来就是早产,生下来简直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好不容易活下来,也是多灾多难的,到了六个月才勉强会翻身。 老话都说三翻六坐,在这两个小的身上倒是验证了。 “夫人,您也歇一会儿去吧,奴婢在这儿看着就行。”白天的时候,林氏喜欢抱着两个孩子在次间的大炕上玩,地方宽敞,拿摇鼓逗他们一会儿,让他们锻炼一下胳膊,腿儿,也是挺好的。等他们乏了,要睡觉的时候,直接铺一个软软的褥子,将两个小家伙的虎头枕拿来,把他们放上去,轻轻的拍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两个孩子身体壮实,也好带,特别省心。 林氏不知再想什么,有些走神儿。 李氏就又说了一遍。 林氏便道:“哦,不用,你把我那个迎枕抱来,我在这倚会儿。” 李氏觉得林氏有些反常,没敢多说什么,转身给林氏拿了迎枕来。 “你去歇会儿吧,或者把两个小家伙一会儿要吃的东西准备出来。” “是。”李氏没多说什么,她看得出来,林氏是有心事的。 林氏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还是昨天晚上周大海一个人歇在次间的事儿,两个孩子拉着他喝酒的事儿她也知道,难道是孩子们有事儿要背着自己? 怕是虎子还想走吧? 一想到这一点,林氏不由得打了个唉声!她何尝不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啊!只是她担心啊!既担心虎子在外头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惹了祸,又担心他走野了,不肯好好回家经营生意,娶亲生子。林氏看得出来,自个儿子出去这一年的时间,可变样了,身上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都说出生牛犊不怕虎,万一冲~动之下闯出祸事来,那可怎么得了?乡下小子一过十五岁,就得开始张罗亲事了,等挑中了姑娘,选定好了日子,就该一样一样的张罗下来……把这一切都办妥了,还不得两三年工夫?这都算是快的了?有的人在姻缘上多磨难,二十了还成不上家的有都是…… 林氏越想越远,想了半天也累了,干脆守着两个孩子眯一会儿。 再说周家的马车驶离了林家集村,慢慢地朝镇上驶去,车厢内,周大海几次欲言又止,他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跟闺女开这个口。 “爹,你有话说直说呗!”就那么点事儿,至于吞吞吐吐的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大海是怕让他们失望吧? 此时的周小米,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周大海的想法。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通往镇子的道路上,木头轮子将积雪压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所幸这几天没下雪,路不算难走,只是风有些大,刮得车厢外头的帘子哗哗响。 周大海想了想,才对自己闺女道:“小米,爹想好了,不管汴京那家人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都不打算跟他们相认了。” 果然不出所料。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问道:“爹,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周大海点了点头,“闺女,你想啊,三十多年不算长,可也不算短了。爹在乡下呆了半辈子了,只是一个认识点字,会点手艺的庄稼人。你让爹挑水劈柴,担粪浇田,这个爹在行。再者,你给爹拿块木头来,让爹雕一些东西,这个也难不倒我。可是闺女,你让爹这样连个铺子都管不好的人去那样的人家里生活,这,这不是给爹添堵嘛。” 周大海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痛苦之色,不知是愁的,还是别的什么。 周小米静静的听着。 “人家是达官显贵,跟咱们不是一路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咱们都是人家的血脉,可是毕竟分开三十多年了。”他停了一下,才又道:“那样的府门宅地,不是我跟你们能待的地方,勉强去了,也是各种不自在。闺女,你明白爹的意思不?” 周小米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周大海这样也算得上是有自知自明了。就像他说的,他已经用庄稼人的身份生活了三十年,性格,思维都已经成型,根本适应不了高门府第里的生活。如果周大海回到周家,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府里的主子,奴才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一个攀附权贵的印象是跑不掉的。更不要说那些要府里有些地位的奴才了,他们都是墙头草,谁强,他们就依附谁!没有任何依靠的周大海一旦进入到那个家里,肯定会被那些奴大欺主的仆婢们陷害。 不回去也好,只不过京城那头恐怕要让云霆霄想个主意了。 “爹,我知道了,你放心,这种事情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你不想回去,没有人会勉强你的。大哥那边,我去说。” 周大海有些忐忑,“闺女,你说,你哥……” “不会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小米打断了。 “我大哥从来没有那种心思,爹,你放心好了。咱们以后就过自己的日子,小富即安。他们将来若想出人头地,便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挣,我们都是你的儿女,与那家没有半点关系。” 周大海觉得安心不少,孩子们别怪他这个当爹没本事就好!那个家,于他来说真是如同龙潭虎穴一样,真是回不得啊。 马车慢慢驶入镇子。 周大海下车后自觉的跑到铺子里看看伙计们工作的情况,他这个东家,有名无实,只能干点不重要的活。相反周小米这个少东家身上,担子可是不轻啊! “东家好。” “东家好。”小伙计们都跟周大海打招呼,在他们眼中,东家这个人特别和气,一点架子也没有,铺子里工钱也好,怎么想都觉得能在周家铺子里做活是走大运了。 周大海点了点头,见闺女跟耿掌柜似乎说着什么,就去了豆腐铺子后面的小书房,他每次来,都在那儿坐一会儿,喝点茶。 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没一会儿,周小米过来找他,“爹,反正你也没事,不如去我大舅那儿看看。” 林家酱菜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现在林家铺子已经是远近闻名了。他们家的招牌酱走得特别快,一些酒楼甚至为了多抢几坛酱,提前好几个月向林家下订单。生意红火,家里日子越来越好过,李氏即便忙得脚打后脑勺,那也是甘愿的。 周大海想了想,觉得闺女这个主意不错,就起身去了林家铺子。 周小米呢,一边盘帐,一边想着是不是在镇上买个宅子?要知道她天天往返于镇上和家中,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在镇上住吧,又怕林氏担心,不住吧,又着实有些辛苦。 唉,生意越来越好,可是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如果在镇上买宅子的话,手里的钱又要流出去不少!所幸去年庄子的收益还不错,两家铺子也争气,让她赚了不少,不然啊,在镇子上买宅子的事儿她也不也想。 “少东家,掌柜的,前头的红油肥肠全卖光了,又有人来问,您看是不是再做一些?” 这种事情,自然要看周小米了。 耿亭就转而看向周小米。 周小米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还早,少做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对小伙计道:“行,把灶间该准备的准备起来,我这就去。” 那伙计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周小米叹了一声,自己真该收个徒弟了,不然啊,早晚得把她累死。 耿亭也道:“这说来也怪,自打咱们的铺子开起来,再吃别人家的东西,就感觉没法入口了,怎么吃都不是那个味儿。不过少东家,这活也太累人了,就算有小伙计给你打下手,长此以往,你怕是也吃不消。” 眼前这小姑娘才多大,既管着铺子的运作,又料理着铺子里的招牌熟食,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行了,不说了,先把这锅东西做出来再说。”她转身去了后院的灶间,准备做红油肥肠。 有些菜,之所有味道好,除了调料秘方的问题以外,最得要的就是对火候的掌握和手法熟练度这两样。比如包饺子和馅吧,都是一样的馅,一样的料,不同的人调出来的饺子馅,味道就不同。 周小米有两世的厨艺心得,所以做什么都是得心应手,东西做出来以后,味道自然也不同。自打周记熟食铺子开张以后,有不少人都想模仿她家的菜式,试着做那个挂炉脆皮酥鸭,不说别人,光是林家人就明着,暗着来过好几回,买了不少鸭子回去,可是还是没能做出来。 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说得就是这个道理。私房菜,自有私房菜的秘密在里头,要是谁都能轻易猜出来,还叫什么私房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救人 年节的余味儿还没有完全散去,不出正月都是年,这是老传统了。一年当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是人们光明正大偷懒的时候。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家境如何,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会放下心里的负担,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过一个属于他们的,丰盛的春节。 热气腾腾的红油肥肠出锅了。周小米嘱咐小伙计道:“小心点,搬到前面去。等稍稍散散热气再卖。”不然滚烫的肥肠会将油纸包烫坏的。 “好嘞,您放心吧!”两个小伙计各自端着一个大托盘下去了。 周小米趁这个工夫洗了洗手,又擦了一把脸,才将身上的特制袖围扒下来,挂好,去了前院。 她前脚刚迈进步子里,后脚就有伙计来跟她说,她刚做好的红油肥肠,很快又卖光了,那家主人大概是要待客,迫不及待的把所有肥肠都装走了。那来买东西的下人还一个劲儿的说自己运气好…… 周小米笑笑,道:“行了,我知道了,若再有客人问起,就说卖完了,不能再加单。” “唉。”小伙计脆快的应了一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外面的天,又阴沉起来,好像要下雪了。街上行人急匆匆的低头走路,似乎想要在大雪来临之前赶回家中。 周小米站在铺子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暗道:瑞雪兆丰年,想必来年应该是个富足的年头。只盼老天爷开恩,让年景好一些,没有天灾人祸,百姓能安居乐业,过几年太平日子。她也没有太大的野心,能做个平平安安的小地主,便开心了。 天空中渐渐有雪花飘落下来。 周小米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直到它在自己的掌心中慢慢融化掉,才转身道:“去个人,通知东家一声,让他赶紧回来。其他人麻利点,赶紧上门板,该回家的回家。” 这场雪,怕是小不了,但愿他们能在雪大起来之前赶回家去。 大伙都忙碌了起来,转眼的工夫,洋洋洒洒的雪花便落了起来,很快地上便覆盖了一层青雪,方才还人来人往的街道,瞬间像是被清空了一样,许多商家都上了门板,准备打烊。没能及时赶回家的人们,更是不顾地上的湿滑,一路小跑了起来。 雪越下越大,雪花像鹅毛一样,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远处的房子,树,都成了雪白的,放眼望去,整个镇子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银白之中。 有那不知农事的人,一边跑一边忍不住骂两句:“这鬼天气!” 也有知道俗语的,忍不住乐呵呵的来一句:“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啊!” 周小米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她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前世,她活到三十多岁,总共也没见过几场雪。倒是有一年,也是刚过完春节,突然下了一场让人猝不及防的大雪。那雪下了有一夜吧?所有交通工具都被迫停运了,听说是五十多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有人为了回家,只好雇铲车上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听着倒是好笑。 托重生的福,她能呼吸到没有污染的空气,吃到纯天然无污染,没有农药和化肥的果蔬,吃鸡肉的时候不用想着抗生素,激素这一类的词汇,吃猪肉的时候也不用纠结它是不是养了三个月就出栏了。 谢天谢地,她不用想苏丹红,地沟油,三聚氰胺这些问题。且不说自己有仙府小筑在手,就是没有这个逆天的宝贝,古代纯天然的食物也足够让她品尝到前世从没有体验过原汁原味了。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有两个雪人在移动。周小米仔细一看,不由得乐了,来人正是她亲爹周大海还有铺子里小伙计林二羊,这俩人从林家铺子走过来才能用多长时间,结果身上落了不少的雪,冷不丁一看,可不就是两个移动的雪人吗? 两个雪人到了店铺前。 “爹,快进来。怎么也没打把伞回来啊!”周小米伸手拉了周大海一把,紧接着从一旁小伙计手里接过毛帽,把周大海扫身上的雪花。 “急吼吼的往回赶,忘了带伞。”周大海一边抖落身上的雪花,一边道:“我看啊,咱们也别着急回家了,这雪这么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路上滑,万一出点事也不好。” 安全第一嘛。 “嗯。”周小米也没想到雪势会这样大,一柱香的工夫,这雪就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可不是不能走了嘛。 这会儿的工夫,耿亭也过来了。 “东家,少东家,豆腐铺子那边已经打烊了,这边的门板也上起来吧!雪这么大,你们怕是不能回去了,我让两个伙计留下来陪你们?” 两家铺子的后院都有住的地方,一般周小米留宿的时候,都住在熟食铺子这边。 “有周平和周安在,出不了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周大海想了想,便道:“趁着还能看清路,先回家,注意安全啊!” “唉,知道了。”耿亭招呼一声,让小伙计们先把铺子这边的门板上好,然后给大伙发蓑衣,发伞,让他们先回家。 耿亭是最后一个走的。周平送走耿亭后,顺手从门外的草棚子里抱进来一捆柴火,然后栓好后门儿,这才转身回来。 “老爷,外头雪下的大着呢,咱们先把炕烧起来,您跟小姐先回屋。”周平一直在铺子里忙活着,白天跟着铺子里的伙计叫周小米少东家,等没人的时候,他还像以前那样叫周小米小姐,称周大海老爷,没有因为不在他们身边而忘本。 其实每个卖身给主家的人,都有过一段忐忑的心理期。他们因为没有人,权,没有自由,长时间有被压迫的心理阴影,都怕自己在不小心触犯了主子的忌讳,成了主子的出气筒。 奴婢哪儿有人权?生死全由主子作主,喜怒哀乐也要与主子保持一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换来一顿毒打,再严重点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正是因为知道卖身为奴的苦,所以周平他们几个才特别珍惜在周家的日子,主人和善,从来不做苛待他们的事儿,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几位少爷,小姐,都拿他们当人看,甚至是拿他们当亲人看。 周平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不能赎身去过自由的日子也没什么,在周家,他一样很自由,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又何必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呢! 周平和周安手脚麻利的将后院正房的灶膛点燃,屋里的温度很快就升高了,周大海将外面的大氅脱掉,对二人道:“把厢房收拾一下,你们俩住那儿,多烧点火,不然后半夜可有的受了。对了,那边柜子里还有多余的棉被,你俩再抱过去一床。” “唉!”周平应了一声,虽然外头天寒地冻的,可是他的心里热乎乎的。 周小米唉声叹气道:“爹,这雪啥时候能停啊!” 周大海把鞋子脱下来,换了一双替换的老梆棉布鞋,道:“怕是要下一宿。” 果然,到了晚上雪也没停。 周小米便道:“干脆晚上吃热汤面吧,吃了暖和,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堆雪人了。” 周大海觉得自家闺女是小孩心性,不过这样也没啥不好的,闺女才十岁,就该有点孩子气才好,要不然整天老气横秋的,那种感觉太怪了。 周平倒是挺高兴的,“正好,我给小姐烧火打下手,好久没尝到小姐的手艺了。” “来来来,说干就干。”周小米高兴的下地穿鞋,找了盆,面板,又找到了白面口袋,开始准备和面做面条。 肉和面都是现成的,再配两样简单的蔬菜,就能做出十分地道暖胃的热汤面。铺子里还有卖剩下的卤肉,切一盘子过来就着汤面吃,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 很快一大锅汤面就见了底,几个人吃得心满意足,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周平和周安自动收拾碗筷,周小米顺便让他们烧些热水,晚上临睡前好泡泡脚。 不一会儿,周平忧心忡忡的进来汇报:“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这会儿雪怕是已经有半尺厚了。再这样,明天就不用开张了。” 周大海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还没出正月,歇歇也好。 周小米想了想,只道:“你们再去抱些柴火回来,尽可能的多抱一些,万一雪一直不停,那可是要冻死人的。”铺子里用的柴火,都堆在后院门外搭的一个草棚子里。 “对对对,有备无患。”周平跟着耿亭一段时间,学到了不少新词,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周平和周安穿着蓑衣,准备到外头去抱柴火。周大海心生不忍,却也知道没柴火的后果,只好道:“快去快回,我让小姐给你们煮姜汤。” 周小米做了一个鬼脸,把二人逗得憨厚一笑,应了一声,推门就往外走。 风大,雪大,刺骨的寒风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那风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样。 周小米前世是南方人,对她来说,这样寒冷的天气是陌生又熟悉的。她毕竟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 她挽起袖子开始做姜汤,将老姜去皮切丝,再放上一点红糖,慢慢的煮开…… 突然,周安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惊恐之色,身上的雪花因为遇到温暖的缘故,开始渐渐融化。他顾不上这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了?”周安做事还算稳妥,从来没有这样惊慌过。 “老爷,小姐,外头草棚子,有,有死人!” 有死人? 这还得了? 周大海显然已经慌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 周小米猛的站起来,严厉的问道:“是死人,瞧清楚了?什么样的人?” 周安不安的道:“好像是一家子。” 一家子? 周大海急得直转圈。 这一家子要是都死在了草棚子里,事儿可就大了!万一有官府的人要问罪,那他们可就摘不清了。 周小米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这种天气,如果真有落难无家可归的人被冻死,那倒是一点也不奇怪。怪就怪在,周安说冻死的是一家子! 一家子最少也得是两口人吧?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得亲自去瞧瞧。 “爹,我们出去瞧瞧吧,万一人没死呢!”冻僵的人都有假死的症状。 周大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穿上那件狐狸毛大氅,连鞋都来不及换,就打着伞跟闺女一同出去了。 院子里的雪足有半尺多厚,快要没到周小米的膝盖了。 周平一直守在那里,见周大海和周小米来了,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样。 “老爷,小姐,你们快过来瞧瞧。” 草棚子里四处漏风,勉强能挡住一点风雪,柴火堆的最里面,有四个抱成团的人。两大两小,衣着单薄的抱在一起,两个小的后背抵在墙上,那个男人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女人,两个人将孩子们围在怀里,似乎想要为他们遮风挡雪。这也许是他们当父母的,能给予孩子们的,最后的温暖了。 周小米大吃一惊,竟是一家四口? 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她。前世她就从新闻报道里听过不少父母拼死救子女的事儿,特别是在那年的那场地震中,有不少母亲用自己瘦弱的血肉之躯,为她们的孩子争取了一丝生机。 前世的周小米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还捐了不少钱。然而新闻中的报道,远远没有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来得震撼。 “人还有气吗?” 周平点了点头,刚开始发现这几个人的时候,可把他吓坏了,后来周安回去报信以后,他上前看了看,还有气呢! 周大海愣了一下,不是死人? “还愣着干嘛啊,是活人就得救,赶紧的,把人抬回去。” “唉。”主人都发话了,他们哪还敢干看着?周平和周安连拉带拽的,把里头的人抱了出来。 “小姐,抬到哪儿去?” 周大海连忙道:“先抬去厢房。” 几个人齐上阵,没用多少工夫就把这四口人抬进了厢房。也顾不得几个人身上脏,直接抬到炕上,用被子盖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有故事的一家子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一家四口也是实在没辙了,不然大冷的天,怎么会躲到人家的草棚子里?身子都冻僵了,嘴唇都是紫的! 周小米猛然想到灶上的姜汤,连忙让周安去取来,给这几个人喂下。 周安给那两个小的喂姜汤,一边喂,一边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家里灾了难,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不过年代太久远了,那时他还小,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这样一想,周安就对这两个孩子更加同情了,动作也更加温柔了起来。 周平呢,给那个男的喂完姜汤后,端着碗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小米:“小姐,那个……”这是不好意思直接上手给那女的喂汤。 这个时代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但是他们又不是大户人家,在生死面前,别的都是小事。能救人一命,那可比什么都强。 “我来。” 周小米接过姜汤碗,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女的,刚想喂她,却发现那妇人的脸白得吓人,脸上一点生机也没有。 周小米是见过死人的,她把姜汤碗递给周平,伸手在那妇人的鼻子底下试了试。 没有任何反应。 人死了? 她哆嗦了一下,就在这时,那个男的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显得有些茫然,甚至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大概是陌生的环境刺激了他,他先是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猛的从炕上坐了起来,看到一双儿女和妻子都在自己的身边时,明显松了一口气,等看到周大海等人的时候,顿时明白过来了,自己这一家子,是被人家给救了。 “恩人,受我一拜。”那男的连滚带爬的从坑上爬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到炕上,使劲朝着周安等人磕头。 周安连忙道:“我就是个下人,这是我们老爷,小姐,是他们救了你。” “多谢老爷,小姐救命之恩。”那汉子一直不住的给周大海和周小米磕头。 周小米连忙往边上避了避,不肯受他的礼,她救他,也不是图这个,况且他媳妇死了,一会儿他知道这噩耗时,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周大海连忙让周安把他扶起来,“你刚缓过来,身体正虚弱,不要行如此大礼,我们受不起!” 那汉子抬起头来,黝黑的脸上流着两行清泪,等转回头看到自己媳妇也趟在炕上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又跪了回去,道:“恩人恕罪,我那婆娘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们,唉,我对不住恩人,我这就走。”还没出正月呢,让人家把死人抬进了屋里,多晦气啊! “原来你知道啊?”周小米惊讶极了,“我还以为……” 那汉子神情黯然,只道:“她是在我怀里咽气的,我……”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周平和周安都觉得这汉子挺苦,可眼下还在正月里,把死人抬回了屋里,确实有点不大吉利。老爷和小姐毕竟是生意人,也不知道在意不在意这事儿。 “恩人,我,这事儿赖我。你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你放心,我现在就带着孩子们,带着孩儿他娘走。”说完,竟挣扎着要起身离开。 周大海像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似的,直道:“大雪的天,你要去哪里啊!就算大人受得了,孩子能受得了吗?你要是真的有处可去,就不会躲进我家草棚子里了。救活人是救,不让这位故去的大嫂子暴尸荒野,也是功德一件。等天亮了,我就让人去给她买副薄棺,再雇个车,把人送到郊外葬了吧!” 那汉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恩人不但没有嫌弃他们晦气,反而还要给孩儿他娘买棺材,下葬? 好人啊,活菩萨啊! 那个汉子郑重的起身,一个头磕在了炕上,良久没有起身。 这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周小米却能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中,感受到哀伤还有感激。 救都救了,好歹是三条命啊,难不成还把他们撵出去?周大海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家人,再重亲回到满是风雪的世界当中去,抱着那具尸体,活活的被冻死。 既然知道了那位妇人是死人,就没有再将人留在炕上的道理。那汉子强打起精神把她的尸身抱下来,暂时放到堂屋里去了。先前给她盖的那铺床盖,就暂时充当她的棺材,就算是给她停灵了。 那汉子一直跪在他媳妇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那两个孩子醒了。 大的是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眼睛里装着浓浓的戒备神色,小的那个是女孩,七八岁的模样,被男孩紧紧的搂在怀里,一直躲避着众人的视线。 这一家子都是有故事的人。 周小米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转身回了正房,又重新做了一点热汤面,切了一点熟食送了过来。 两个孩子看了那汤面,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小女孩馋得直咽口水,可是又不敢直接吃,她怯怯的抬起头看了她哥哥一眼,眼神里全是期盼的目光。那个男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很努力的想要忽视食物的香气,可是他的肚子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已经咕咕的叫了起来。男孩儿十分窘迫的转过头去,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吧! 周小米理解他们的心情和处境,生活窘迫,个性倔强,想给自己留一丝可怜的自尊。 “肚子不饿吗?这面是我亲手做的,没有毒。” 那男孩轻哼一声,没有搭理她。 周平一直在外头陪着周大海,毕竟堂屋还躺着个死人呢!他总不能让周大海一个人在外屋吧?周安就跟着周小米在里屋,照看这两个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周安看不下去了,这孩子岁数也不小了,什么都懂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难道连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吗? 周小米却觉得,这两个孩子指不定吃多少苦呢!你看他们瘦的,简直就是皮包骨了,黑瘦黑瘦的,跟非洲难民似的。这两年老天爷赏饭吃,家家户户都是大丰收,只要不是太懒的,都不至于让孩子们饿成这样。这里头指这有啥不为外人道的辛酸在里头。 那妇人也瘦,身上好像还有伤,周小米没敢细看,毕竟是个死人啊,她也害怕。 “你们一家子差点冻死,是我们家伙计发现了你们,把你们抬屋里来,喂的姜汤。”周小米在那个男孩的眼睛看到了倔强,还有仇恨,那仇恨浓烈的像是化不一样,给年少的他蒙上了一抹阴鸷之色,让人看着心惊。 周小米说完这话后,就一直盯着那男孩看。 男孩转过头来看她,有些发愣。他或许是听出了周小米的话中并无恶意,或许是想明白了自己家里这一家三口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不管你有再多的仇恨,委屈,也不该冲着人家来。终于,他讪讪的道:“谢谢。” 他的嗓音很沙哑,应该是最近都没有喝到水的关系,嘴唇也裂开了好几个口子,伤口凝结住了,上头结着厚厚的痂。 “人总是要吃东西的,你若是骨气的,就吃饱了饭,攒足了力气,将来好报仇。” 那少年听了这话,眼睛猛的亮了一下,整个人身上瞬间多了一抹生机! 报仇,是啊,必须得报仇! 娘不能白死,妹妹和他从小吃的那些苦,不能白受!他们贪的那些东西,得加倍的吐出来。 他要报仇。 那少年的拳头握的死死的,唇也倔强的抿成一条直线,可是身上那种要死不活的劲头却是淡了不少。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食物递了过去。这次,少年痛快的接了过来,并真诚的跟她道谢:“谢谢。” 小女孩一见哥哥这样,心知能吃上饭了,顿时高兴起来,兄妹俩接过筷子,却谁也没动筷子,反而朝外头张望。 “你们放心吃,给你爹留了。” 这下两个孩子放心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热乎乎的热汤面下了肚,一下子让人有了底气,身体里的寒意瞬间被驱散了,四肢百骸都热乎了起来。 白面条,肉卤子,油水足,还有熟食当菜。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 周安看着这两个孩子的吃相,打了个唉声,没有天灾人祸的,咋就能把孩子们饿成这样? “你去盛点热水来,给孩子们洗洗脸,再找两套旧衣裳过来,让他们换上。” 周安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没一会儿热水就送来了,周小米怕那敏。感的孩子胡思乱想,便解释道:“洗洗脸,烫烫脚再睡,能舒服一些。” 那男孩知道她是在有意无意的解释,心里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是之前他的表现太过分了,人家能这么小心翼翼的吗?她可是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对他们一家子只有恩,没有错,根本不用这样对自己。 “好,谢谢。” 这是顺毛驴? 周小米没说什么,又把周安手里的旧衣裳接了过来,对他们道:“你们穿的衣裳太薄了,也旧的不成样子了,这是我的衣裳,给你妹妹穿,这套是我哥哥的衣裳,很久以前的,落在店里就没取回去,你要是不嫌弃,就换上吧!” 那袄子可厚实了,足有七成新,摸起来厚实还软和,咋可能嫌弃吃。 “谢谢,娟儿,跟恩人说谢谢。” 那小女孩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小米,见她脸上没啥不高兴的神色,才怯怯的道:“谢谢恩人。” 一个会察言观色的孩子,必定是苦水里泡大的。 周小米也不嫌脏,摸了摸她的头道:“好,我们先出去了。”接着她便带着周安出了屋。 堂屋里,周大海正与那汉子低声说着什么。汉子抬眼瞧见周小米来了,猛的一下子跪到了她的面前,一个劲儿的给她磕头,嘴里还叨咕着:“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人家跟他们非亲非故,就因为凭着一颗良心办事,在年里不顾忌讳的把他们一家子给救了回来,还要给孩儿她娘办身后事,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他们一家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那汉子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 “快起来,她还是个孩子,哪里受得起你这样大的礼。”周大海给闺女递了一个眼色,道:“小米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周小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回了正房。 夜色渐浓,折腾了小半天的周小米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那一家子窘迫,无助的模样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有那小孩子阴鸷的眼神,让她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周小米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动静,她腾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大声道:“谁?” 周大海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咋啦闺女?睡魔障了?”他连忙将手中的油灯放下,走近了摸了摸周小米的头。 还好没有发热。 周大海松了一口气,他担心闺女见了死人会害怕,现在看,还好,这孩子的胆子倒是不小。 周小米缓过神来,不由得问道:“那边咋样了?” 周大海把外头的衣裳脱掉,颇为无奈的道:“还能咋样?那两个孩子睡下了,陆石还守着他媳妇呢!”现在应该称呼亡妻了吧? 陆石!两人还混熟了? 爷俩各自躺下,可是谁也睡不着。 周大海脑袋里则是不住的想起陆石跟他说的那些话,暗想着两人的命运也算是有些相似,只不过他比那陆石幸运一些,至少自己醒悟的及时,秀儿和孩子们还好端端的在自己的身边。 周小米想的则是,天亮以后就要把那陆石的媳妇运到外头埋了,也不知道那办后事的地方开张不开张啊?好人做到底,总得给她换身寿衣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身后事 到了后半夜,雪就慢慢变小了,等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雪就停住了。 卯时刚过,窗外就亮得不像话。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冬日里太阳升的晚,这个时辰不应该亮成这样,只有在下大雪的时候,才会给人一种错觉。 大雪过后,整座林家集镇成了白色的海洋,到处都是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屋檐上,树上,都被装饰成了银白色。 大雪过后的天气,冷得有些不真实,虽然不刮风,可是那仿佛能把空气冻住的寒气却止不住的往人的身体里钻,好像所有的御寒的袄子,都成了没用的摆设。 周大海轻手轻脚的起身,想着去厢房看看,还得打发伙计去寿材铺一趟,该办的事情总得办起来了啊!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道:“爹,你干啥?” “闺女,你再睡会儿,爹出去看看。” 周小米迷糊的应了一声,重新钻回被窝里继续睡。 周大海穿戴整齐后,去了厢房。他刚进堂屋,周平周安两个人就过来了。 周平周安早就起来了,见他来了,连忙轻声的打招呼:“老爷。” “昨天晚上怎么样?有什么事没有?”周大海看着堂屋中守灵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由得惊讶道:“那孩子啥时候起来的?” 周平摇了摇头,“那陆大哥的脾气也太倔了,他儿子跟他一个样。奴才们劝了半天,也没能劝动他们回去歇歇。咱俩打替班儿陪他,小姑娘倒是睡得实诚,这个男孩也跪了有大半宿了,估计是哄着了他妹妹过就过了。这不,天见亮,正想问问老爷,这事儿要咋办呢!” 周大海把周平和周安叫到一旁,小声道:“周平去街尾的寿材铺子敲门,看看他们刘掌柜的在不在,耿亭不是说过,这个刘掌柜是个心慈之人吗?咱们也不是占他便宜,就让他们行个方便,把寿材,寿衣还有该用的东西都按规矩准备一套,钱嘛,我给出了。” 周平暗想,老爷可真是好人,素昧平生的,竟帮了他们这样的大忙。不过死者为大,不管怎么样也得先让故去的人入土为安,自家主子这样做,那是行善,是替子孙后代积德积福的好事! “老爷,还得请示您,那寿衣,寿材也分三六九等,咱买啥样的?”讲究的大户人家,讲究用金丝楠木做寿材,所说那玩意能防止尸身腐烂,不招蛇虫鼠蚁。不过听说那个木头也老贵了,做一副寿材用的料子钱,足够平民百姓家里吃喝好几年了。寿衣也是大有讲究的。 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堂屋的陆石耳中,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周老爷,承蒙您搭救,不嫌弃我们爷仨带着一个死人,不但救了我们爷仨的命,还出钱安葬孩子的娘。”七尺高的汉子,说到此处眼圈已经微微红了。他吸了一口气,才道:“我那婆娘是个命薄的,太好的东西她受不起,到了底下也不会安心!您,您就让伙计小哥要那最便宜的薄棺一口,就是对我们家天大的恩情了!” 周平不住的点头,这个陆大哥也是个知道感恩的,要是没有自家主子,他们全家早就凉透了,就算能活下来,那位大嫂子的身后事只怕也会无比凄凉,用草席子一卷,挖个坑埋了,这辈子也就算结束了。 那个孩子也过来了,他先是跪在地上给周大海磕了个头,随后道:“叔,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不但救了我们的命,还出钱安葬我娘,我陆歌这辈子没出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周大海连忙扶起他:“好孩子,快,快起来。” 在父子俩强烈要求下,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周大海给周平拿上钱,周平马不停蹄的出了门,跑到西街尾敲开了寿材店的大门。 要说今天这天啊,那是冷得出奇啊!别说冻掉耳朵,就是把人的下巴冻掉了,那也不算啥稀奇事儿。街道上的雪特别厚,有北风的地方,雪都有一尺来深!幸亏周平有经验,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把铁锹,边走边把面前的道路上的雪弄一弄,要不然啊,想到从店里走到街尾,还真不容易呢! 很快,寿材店让人帮着把东西备好了。有人变着法儿的跟周平打听这里头的事儿,周平嘴严啊,原本一个字都不想说的,可又怕这些人暗地里瞎猜,把什么不好的事情安到自家主子的头上,想了想,便挑拣能说的简单的说了两句。 这下寿材店的人才知道,原来周家铺子里的东家做了大善事,不但救了活人,还给已经死了的人安排身后事。这寿材店的老板姓刘,也是个心慈的人,他是个做白事儿生意的,看惯了生离死别,知道黄泉路上无老少的道理。他平时也老爱研究一下佛经啥的,做生意呢,一向公道,用刘老板自己的话说,他也是在做积阴德的事。所以周平这担生意,他不但给打了折,还送了不少的小东西,甚至让伙计们帮忙把寿材送到了周记熟食铺子后门处。 周平办妥了寿材的事儿,顺带着跟刘老板打听车的事儿,要把棺材运到郊外下葬,肯定得雇车啊。 大雪天的路不好走,谁肯出车啊! 好在店里有个伙计,有亲戚就是车老板,人就住在镇上。一打听,那人挺支持的,说这是积德行善的事儿,就算天不好,他也帮忙出车。 周平连忙谢了又谢,直接连人带车的回了铺子。 陆氏父子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的谢过周大海,然后就开始张罗着给死者换寿衣,装殓的事宜来。在别人家里出殡,这种事情当然是化繁为简,越快越好。 陆石避开了人,给他媳妇擦了擦脸,换了身衣裳。此时没有了外人,他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孩儿他娘,这辈子跟了我,你受苦了。”他摸了摸妻子冰冷而又僵硬的手,像摸着稀世珍宝一样,“我会好好的把孩子们拉扯大的,你放心!你在地底下等着我,等我把孩子们带大了,我就去找你,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陆石压制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隐隐透了过来,周大海叹了一口气,想起陆家的那点事儿,不由得也跟着揪了揪心。 这时,陆歌,就是陆石的儿子,已经帮他的妹妹穿好了衣裳。 “大哥,娘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陆娟才八岁,对死亡的概念懵懵懂懂的,她只知道那天娘吐了血,然后就在爹的怀里拉着也哭,跟她说对不起…… 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陆歌眼睛发酸,可是还是很努力的把眼泪收了回去,“是啊,娘,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了。” 陆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没了娘,便是天大的事儿,最最残忍的事。 陆歌把她搂在怀里,“娟子别怕,你还有爹呢,还有大哥呢!咱们既然没死成,就都得好好的,等我们长大了,就替娘报仇!” 陆娟不知道该怎么报仇,可是她知道欺负了娘的坏人就是他们的仇人。 “对,报仇。”黑瘦的小姑娘哽咽着,委屈的道:“可是我想娘……”娘亲身上香香的,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有一口吃的都会留给自己,她想娘,想要娘。 “我也想,我们不会忘了娘的,好不好?” 陆娟就点头。 “好了,咱们出去吧……”陆歌把妹妹抱下炕,对她道:“一会儿我们要出去,你要谢谢恩人,跟我学着点。” 陆娟点头,“我知道,恩人给我们饭吃,给我们厚厚的衣裳穿,还让我们睡暖和的屋子,是好人。” 陆歌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道:恩人还帮我们安葬了娘,这是最最大的恩情,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大手牵着小手,离开了厢房。 屋外,棺椁已经封盖好了,寿材店的小伙计们帮忙把棺材抬上了车。陆石将手里的麻衣,孝带给一双儿妇穿戴好,然后让他们冲着棺材磕了两个头。 周小米起来的时候,灵车已经开往郊外去了,具体事宜都由周平跟着负责,周大海则是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爹,你咋不进屋呢,外头多冷啊!” 周大海摸了摸冻红的鼻头,拉着周小米进了屋。 “爹,你是不是有心事。”他宽厚的手掌里冰凉一片,也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了。 “陆石,就是那个汉子,他媳妇是被他亲娘活活虐待死的。”周大海的话,无比沉重。 周小米惊呼一声,“啊?”怪不得周大海神情落寞,敢情他这是感慨上了。 陆石的媳妇杨氏,和林氏的遭遇差不多,都是遭遇到了极品婆婆,被百般虐待和磋磨。那陆石也跟周大海一样,常年不在家,在外地给人家做工,许是离得远的关系吧,好几年没回家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杨氏的婆婆才敢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死手,却不想儿子突然回来了,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妻子和两个饿成了皮包骨的孩子。 杨氏和林氏最大的不同,就是结局,一个身死,扔下了两个孩子,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和不甘心,一个则是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过上了她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生活。 也许正是因为看到了陆石一家子的下场,周大海心里才会掀起了惊涛骇浪,才会如此感触良多吧! “爹,别想那么多了,事情都过去了。” 周大海没说啥,看起来这事儿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即便是在闺女那里得到了安慰,可是心里还是拐不过那个弯来。 没过多一会儿,陆续有伙计来上工了,耿亭也过来了,他先招呼大家把铺子外头的雪扫了,随后进了屋,看到了周氏父女。 “少东家……”他在街上听说了一些事儿,本想过来问问,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周大海失魂落魄的模样。 “出去说。”周小米把人拉到堂屋,道:“耿叔,今儿这么冷,街上还有那么多雪,估计没有什么人会来买东西,这边刚出了点事儿,该准备的也都没准备,你跟伙计们说,把雪扫完了就回家吧,给大家放一天的假。” 耿亭便问:“街上的传言是真的了?” 周小米惊奇的瞅他,等他的下文。 “有人说咱们东家救了人,还出钱安葬了一位素不相识的人。” 周小米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不过,左右不是什么坏事,周大海救人也是无心之举,那种情况下,不好不救啊! “人都躲在后门的草棚子里,总不能看着他们一家子活活冻死吧!等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里头有一个已经死了。”周小米简单的跟他说了说。 还真有这事儿? 耿亭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没出正月呢,东家也不忌讳?细一想,这也是好事,救人一命嘛! 那个年代的人,大都还是比较单纯的,救人这种事情在他们眼中,还是很高尚的,不会说什么酸话。 周小米做了一些早饭,可是周大海没有什么食欲,根本没吃几口。 周小米暗自摇头,周大海太善良了,也太容易被别人左右他的心情和想法,这样的人,还是待在林家集保靠一点,真要是被人了回去,不出一个月,准保让人啃得连肉渣都不剩。 街上冷冷清清的人,没有什么人,因为雪太大的关系,各家各户都闭门猫冬,大冷的天,谁乐意上街啊! 小伙计们打洒完了铺子门前的雪,又将后院的雪也清理出来,因为厢房停过死人的关系,他们还去弄来了观音土,还有土地庙的香灰,把屋里屋外都洒上,又用净水清洗了一遍。 这边有传统,凡是停过死人的地方,毕竟是晦气的,用寺庙里的香灰洒一遍,能驱晦气,驱邪。 周小米知道以后,暗道:还真难为他们,大雪天的,也不嫌冷,竟跑出去找这个。 不一会儿,周平便带着陆家父子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结盟 不一会儿,周平便带着陆家父子回来了。 杨氏的棺材被拉到了郊外,因为雪大不好走,干脆就埋到了官道两旁的林子里,石歌选的地方,周平带着几个寿材店的伙计一起帮忙,挖了坑,把棺材放到里面,又重新填了土,堆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坟包来,这才算是完事。 因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也没能立个正经的石碑,众人就帮忙就地取材,砍棵树,劈了个木头当墓碑,在上头简单刻上几个字,杨氏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杨氏的一双儿女拜别了他们的亡母,跟着陆石和周平一路回了周家。 一进门,爷仨就给周大海跪下了,直叫他恩人。 周大海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对待他们,连忙将陆石扶了起来。 陆石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还直说让周大海答应他的要求。 周小米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陆石啊,打算卖身到周家,不仅他自己要卖身,而且还要让两个孩子也卖身到周家。一是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二是报答他们安葬杨氏的恩情。 救人性命和给人收尸这都是天大的恩情,在陆石眼中,他就是把自己这一家三口都卖给周家,也还不完人家周家对他们的恩情。可是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儿子陆歌可不这么想。 卖身给周家,他们就是奴才了,就算周家待下人不错,可是为人奴才者,会有什么出息?不但不能报恩,更不能报仇。 想要报恩,就必须得有出息,当然,他更想出去闯出个名堂来,给娘亲报仇。 爷俩在这件事情上就有了争执。 陆家人也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去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抱着一个要死的人躲进了周家的草垛子里。 陆石是明白人,他觉得有恩必须得报。 陆歌呢,就倾向于到外面闯一闯,想要长长本事。 周大海犯难了,他救这一家子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后面会有这些事儿,你说收留他们吧,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他们毕竟来历不明啊,同情也不能当饭吃啊! 周大海就把这事儿跟周小米说了,希望闺女能给他出个主意。 周小米转了转眼珠儿,道:“爹,你别说,我还真有个主意,不过啊,暂时先不能说,我得单独跟陆家父子谈谈,才能决定怎么办!” 周大海知道自己闺女主意正,要是不听她的,人家就撒手不管你这事儿了,到时候抓瞎的还是自己,于是就同意了。 周小米先见了陆石,问他想卖身的理由。陆石的回答也很简单,主要是报恩,其次也是给自己和儿女找个活路。 这是实话,要是离开周家,这爷仨没准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我听我爹提起过,你先前离家在外头给人扛活,做的是哪行?”周小米波澜不惊的道:“周家可不要没用的人。” 陆石也算是有过几分世面的,他一听周小米这话,当下就明白了周家真正作主的人是谁,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 “给人种地的!” 种地? “这也是本事?这附近随便抓一个人,都会种地。”她似笑非笑的看他,道:“我听说南边的水田倒是挺挣钱的,不光产二季的稻子,还能在稻田里养鱼,有没有这回事!” 陆石目瞪口呆,心想周家这小姑娘才多大点,咋啥事都知道? 周小米心里有了底,这陆石,这回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她庄子上别的没有,荒地一大堆,附近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子,随便改改,就能弄成水田,不过这事儿,还真得从长计议。 “你可想好了,这签了卖身契,以后你们可就是周家的下人了,哪怕日后成亲生子,孩子也是周家的家生子,世世代代,身不由己,没得反悔。 陆石点头,“我就早想明白了,没有你和周老爷,我们爷仨早就随孩子娘一起去了,还该什么世世代代啊!” 周小米点头,“好,不过,我想再跟你儿子聊聊。”周小米知道那个有些倔强的孩子叫陆歌。 陆石想要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又住了嘴,转身出了屋。没一会儿,陆石进来了。 两个年纪相仿的人,相互打量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周小米觉得,这个陆歌整个人都像是被仇恨泡大的一样!一开始他满脸污秽,看不清模样,等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以后,周小米赫然发现,这个男孩子长得很清秀,眉眼间有股子柔弱的气质,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时刻充斥着阴鸷的气息,整个人都散发着桀骜不逊的气质,让人觉得不好亲近,不好管教。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会把一个少年刻画成这个样子? 周小米不理解。 在她打量陆歌的时候,陆歌也在打量她。 周小米给他的感觉,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她看起来温和有礼,十分无害,可是陆歌在面对她的时候,竟会觉得十分有压力,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小心思,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她比那些狠上明面上,蠢得一塌糊涂的人更难对付。不,两者根本不可能被放在一起比较。 陆歌有点看不明白了,那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怎么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呢? “你不想卖身?是不想报恩呢,还是另有打算?”周小米问得很直接。 陆歌也不拿她当一个孩子看,只道:“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的。” 那就是另有打算了? “如果你爹非让你卖身,你会怎么样?”周小米笑了笑,“带着你妹妹逃跑?” 这事儿,他还真干得出来。 要知道其实陆歌是恨他爹的,如果不是他的漠视,不是他多年没有回家,娘怎么会死,自己和妹妹又怎么会被虐待?他又怎么会受那样的奇耻大辱…… “你其实可以自己选择。”周小米看得出来,陆歌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而且他的思维方式一定比同龄的孩子更跳跃,他想得非常多,眼睛里的火苗也是十分不安分的。 这样的人,她是不造成留在身边的,或许是个祸害也不一定。 陆歌猛然抬头看她,像是不敢相信她的话似的。 周小米轻轻的道:“我给你十年时间!与其让你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这里,还不如让你出去闯一闯,成与不成都是命!我赌的,也不过是机会罢了。周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还真就不缺扫地打杂的,一个为了报恩的死契下人,不要也罢。” 陆哥直直的盯着她,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是个爽快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十年时间可能会让你一事无成,也可能让你改头换面!我若是赌输了,不过是少了个奴才,再机灵,也是不堪大用,但是我若赌赢了呢?” 赌赢了,又如何? 陆歌眼中冒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精光。 “惹他日你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我用当初这份救命安葬的大恩,换周家一个安稳,如何?” 她还真敢说! 什么叫安稳?小老百姓过日子,哪儿有不安稳的? 陆歌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野心大着呢!听说她家里不光做买卖,还有两个哥哥在读书呢!或许将来…… 现在想这些,有点远了,毕竟自己还是一个穷小子,什么承诺也给不起。不过,她相信自己,肯给自己机会,甚至不怀疑自己会食言,这一点,让陆歌微微有了点感动的意思。 跟周大海比起来,周小米在他心中,多了一些算计,狡猾的形象,跟她爹的老实,善良完全不一样。不过与这样的人合作,才更有意思。 “你倒是敢真张嘴!” 周小米笑笑,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我有何不敢的?反正不过是打个赌而已,赢了,我能得到好处,输了,我又不会掉块肉。” 这也是!这丫头精着呢,怎么会让别人算计了去?况且,她说让自己保她周家一个安稳,这个说法可就比较含糊,比较大了。要是自己真能走到这一步,这周家的分量不就是有一大半要担在他的肩上了?而且一文好处也没有!这利息,好高! 周小米似乎看懂了他的心在滴血似的,还打趣的道:“若是没有我和我爹,你们这三口人的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三条人命,外加一个收尸之恩,那得多重? 陆歌白了她一眼,这些他都清楚,还用得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或许不会是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是小人。 “我爹和我妹妹,你打算怎么办?”他的本意,是不想让他爹卖身的,而且他很希望他爹能再娶个贤惠的女人做妻子,好为陆家延续香火。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他们。嗯,先签个十年的卖身契,若是十年后你荣归故里了,我自然放人,若是十年后你不能回来,那么我一样会还他们自由,相信不管你人在哪里,都会安心了。” 陆歌听明白了她的话,特别是那句“不管你人在哪里”的话,简直就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他也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要么就轰轰烈烈的活,要么就碌碌无为的活,他这一辈子,注定无法过平凡的日子了,那就轰轰烈烈吧!就算死,也值了。 “好,一言为定。” “那我们就此就算是结盟了?” 结盟? 这个词儿好。 周小米伸出手,道:“咱们三击掌为誓,此生若非身死,决不能忘记今日这承诺!” 洁白如玉的小手,小小的。明明是个丁点大的小人,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陆歌伸出了手,他的手有些瘦,还很黑,常年劳作的关系,让他的手看起来十分粗糙,若细看,还能看到掌心的老茧。 “三击掌为誓,此生若非身死,决不能忘记今日这承诺。” 啪! 啪! 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屋内响起。 “你想何时动身?” 陆歌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送你盘缠啊!” 陆歌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周小米轻轻叹了一口气,“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一点盘缠而已,我又不会再提什么要求!” 陆歌正欲松口气时,就听周小米又道:“我只是想为自己的赌局添加一些赢面罢了,万一你没有盘缠,就这样饿死在半路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这人! 陆歌气结。 多年以后,陆歌位高权重时,周围人的阿谀奉承让他觉得厌倦和虚伪。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响多年前的那番对话,他的眼底,才会泛出一抹柔光来!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陆歌去意已决,别人多说无用!哪怕这个人是陆石,在陆歌心里,陆石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可不管怎么样,在最关键的时候,这个男人站了出来,把他们从那里带了出来! 妹妹还要依靠他。 所以,陆歌的恨,没冲着陆石去,但陆家的其他人,可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 陆歌拿着周小米给他的一百两盘缠离开了。他走得很潇洒,很决绝,虽然妹妹的眼泪让他很揪心,可是周小米看出来了,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儿,能把他留下。 随后,陆石按着周小米的意思,把自己和闺女陆娟,卖到周家十年,做下人。找了人牙子来做了中间人,按了手印,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两日后,路上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周家的马车便晃晃悠悠的从镇上往家里赶,当然,车上多了两个人。 马车刚在门口停稳,李氏就小跑着过来开门了。一见真是自家的马车,连忙念了两句佛,还双手合十的朝四下拜了拜,这才道:“下了雪,你们没回来,道路又不通,可把夫从急……”她想说急坏了,可这时刚好陆氏父女从车上跳了下来,李氏眼皮一跳,瞧着周安道:“这,这……” 这两人是谁啊,完全不认识啊! 周安只道:“李婶,有话等会儿再说。” 李氏反应了过来,连忙把跳下马车的周小米扶住,“小祖宗啊,慢着点啊!” 周大海只道:“先进屋,进屋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回家 林氏见周大海和自个儿闺女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悬了几天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叨叨了小半天自己在家里坐立难安的心情。 周小米特别理解她,就一边笑嘻嘻的听林氏牢骚,一边跑到她身边腻歪,弄的林氏啥也说不下去了。 等爷俩换好了衣裳,洗漱完毕之后,便跟林氏说了带回两个人的事儿。她听闻爷俩又带两个下人来,颇有些不赞同的意思,毕竟是不知根,不知底的,救了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收留了他们? 林氏想得挺简单的,毕竟不是签的死契嘛,可能会有很多变故,瞧那个丁氏就知道了,看着是个好的,结果心里头全是害人的弯弯道道! 但是当林氏知道这父女二人的身世后,却又忍不住抹了一回眼泪,可怜起他们来。 “你说说,这天底下咋那么多恶婆婆?”林氏是推己及人,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周家时被许氏虐待的情景。这天下,也不是没有好婆婆,也不是所有的儿媳妇都要在婆婆手底下受搓弄的。咋恶婆婆都让她们给碰上了?那故去的杨氏,比自己还要惨啊,连命都没了。 两个小人看林氏哭了,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他们的娘不开心了,便被感染了悲伤的情绪,也哇哇大哭起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李嫂连忙过来帮忙照看孩子。 周小米哭笑不得的劝林氏,“娘,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啊!那杨氏福薄,怎么能跟你比。况且你再这样,吓坏了两个小的,受了惊,晚上热怎么办?”林氏和周大海一样,都是心善又老实的人,加上杨氏的处境确实值得同情,林氏本身就是吃过那种苦头的人,一时间有感而,自然就收不住了。 要不说周大海有先见之明呢!他知道自己和媳妇的性子都太过软面了,不适合去跟别人勾心斗角的,所以干脆不理会汴京的那场事儿。人家富贵滔天也罢,权倾朝野也罢,都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周小米的话,总算是把林氏劝住了,两个小的见她不哭了,也都止住了泪,咧开小嘴乐了起来,把人逗得前仰后合的,气氛倒是变轻松了不少。 孩子们也不哭了,周小米就对李嫂道:“李嫂,你先去烧点水,给那个叫娟子的女孩洗洗,换身衣裳再把人带到我娘跟前来瞧瞧。哦,我看着她好像比我小几岁,身量也不高,你把我前几年穿剩下的衣裳挑两件好的送她。” 李嫂应了一声,连忙把手里的小五放到炕上,转身去寻那6氏父女了。 再说这6氏父女二人进门的时候,确实有些忐忑,一来不管以前家里光景如何,他们这次是以一个“下人”的身份到周家来的,虽然那周老爷看着是挺和气的一个人,但家里毕竟还有当家主母呢!谁也不知道那主母的脾气和善与否啊!再一个,以前6家的日子,确实也不算好过,虽然6石在外头做工,工钱不少拿,可架不住家里嘴多,人懒啊!好像6家的所有人,都指着他一个人养活似的。 6石在外头给地主做工,扛活,还算是有几分眼界,可是6娟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哪里见过周家这样气派的大宅?所以进了周家的大门以后,她的腿都不会迈了,只能紧紧的拉着6石的手,陌生的环境让这个饱尝生活艰辛的小姑娘生出了许多的不安来。 众人进院时,周大海暂时把父女二人安排西厢房,原本西厢房有两间房是放粮食存粮的地方,后来因为买了庄子,粮食就多了,这边有点放不下了。周大海就在自家的院子后头盖了一个专门存粮食的屋子,地基起的很高,比一般人住的屋子还高,还讲了专门的人帮着设计了一下,说是有防潮防霉的功能。 其实就是一般的粮仓呗!周家有了粮仓,还挖了地窖,家里地方就比以前宽绰不老少,西厢房那边就重新盘了炕,留着待客用。 李嫂一个人住西厢房的后面一间,6氏父女就暂时被安排在了这儿。李嫂推门而入,看到了一下站在屋里的父女二人,大概是她的出现有些太突然,那个小女孩听到开门声后猛的一下子躲到了6石的身后,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李嫂没想到自己会无意中吓到那个孩子,她有些歉意的对着6石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会吓着孩子。” 6石经过一系列的打击以后,整个人都有点神游不在状态,可是李氏这么一说,他突然就现了,自己闺女胆子太小了,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像很怕生人。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李嫂进了屋后,并没有往6娟的身边凑,反而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笑咪咪的看着她。 6娟今年八岁了,可是因为常年吃不饱的关系,她看起来比同龄人矮了不少,又瘦又小的样子,哪里像八岁了? 那孩子眼中都是浓浓的恐惧之色,她紧紧的抓着6石的袖口,似乎都不敢用正眼去瞧李嫂。 李嫂怕吓着她,所以没上前,只是远远的跟她说话。 6娟探出半个脑袋来,她见李嫂脸上一直挂着笑,眼睛里也没有阴毒之意,她的脸庞十分柔和,带着让人暖心的亲切笑容,特别像娘。 “娘。”6娟眨巴一下眼睛,失声的叫了出来,只是她的声音不太大,李嫂没听到,可是6石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嫂没听清,想问吧,却又怕吓到孩子。6石见她好像没听清楚似的,心里的尴尬去了不少。 “那个,大妹子咋称呼?”6石在外头给人家做工的时候,是自由身,虽然也得听别人的差遣,但跟没有自由的下人还是有区别的。现在他是人家的奴才,说话自然得小心点。来的这个人看样子也是下人打扮,瞅着倒是挺和善的。 李嫂只道:“我姓李,是周家的下人,你叫我李嫂就好。”大家都这么叫她,几个小的叫她一声‘婶子’那也是私底下的事儿。 6石连忙跟着叫了她一声:“李嫂”。 关于6家的事儿,李嫂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她也同情这父女俩的遭遇,语气上自然也轻柔了许多:“你们在这里就安心住吧,老爷和夫人都是极和善的人,平时对我们这些卖身的奴婢,就像亲人一样。几位少爷都是难得的好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咱们家,最厉害的就属小姐了,年纪不大,可是什么都懂,小姐人也好,轻易不脾气,只要本份做事,没有任何人会为难你们的。” 6石听了李嫂的话,心里头的担忧是放下了一大半儿,那周老爷若不是个和善的人,也不会救他们这素不相识的一家子了。 6石把身后的6娟拉到身前来,蹲下身子对她道:“娟子,这是李婶儿。李婶是好人呢!” 6娟大概也是感受到了李嫂身上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小心的朝李嫂看去,清澈的眼睛一下子就撞进了李嫂的心里。 “好孩子,你不用怕,小姐让我带你洗澡,给你换衣裳,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6娟看了看6石,见他满是期待的点了点头,就大着胆子回道:“我早上吃了饭,不饿。”只是声音有点小,不过情绪还算是稳定的。 6石就笑了,闺女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嫂就拉了她的小手一下,6娟本能的要往回缩,结果却没能缩回去。孩子的手瘦的厉害,跟鸡爪子似的,上面还有冻疮。 李嫂的眼睛就酸了起来,“这孩子的手也冻的太厉害了,你别怕,婶子一会儿帮你好好洗洗,再上点药。在家里养一段日子,你就能胖起来了。” 6石很感激,他知道李嫂这是变相告诉他,周家不苛待下人。 6娟还小,听不出这里的弯弯道道,不过她对于家这个字眼很敏敢,小心的问李嫂:“家里?” “傻孩子,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6石连忙道:“她婶子,可不敢这样说。”这是主子的家,他们只是做下人的。 “你这是不了解老爷,夫人的脾气,他们啊,希望咱们这些人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小姐说了,这叫有归属感。慢慢你们就知道了。”有些事儿,还得他们自己体会,才能体会出这其中的滋味儿来。 6石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 外头有人敲门:“李婶,我来接人了。”是周安的声音。 李嫂就道:“进来吧!” 她对6石道:“这是周安,你们都认识,老爷让他领你去作坊那头收拾一下,晚上呢,你们就在那边住。” 6石点了点头,松开闺女的小手,对她道:“娟子,你跟李婶子去洗澡上药,要听婶子的话,一会儿爹再来找你好不好?” 6娟心里其实有点害怕,不过她看到李嫂的目光,就像看到了自个儿的亲娘一样,觉得很安心,很温柔,于是就点了点头。 她也明白,自己从6家出来了,再也见不到那些对她如豺狼虎豹一样的所谓亲人了。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可是每个人对她都很好。 “好,娟子长大了。”6石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孩子,从小就会看人眼色,谁对她好,她心里知道。 6石跟着周安去了作坊那边。李氏则是搬来了自己洗漱用的大木桶放到了屋里,然后又提了大半桶的热水,试好水温以后,才拿了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来,又捧来了一套衣裳。 “娟子,这是小姐小时候穿的衣裳,婶子看你穿正合适。” 6娟盯着那套衣裳看。 周小米的衣裳,一般都是很舒服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她也不穿什么好料子,以舒服为主。这套衣裳有七八分新,里的都是最好的棉花,内衬是软棉布,外头用的是细碎的小花布,既美观又保暖。 这衣裳看在6娟的眼里跟新衣裳没什么区别,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呢! “给我的?” 李嫂笑着道:“嗯,你摸摸,这棉花厚实着呢,保准暖和。” 6娟摸了一下,羞涩的露出一个笑来。虽然自己身上这套衣裳也很暖和,可是是件男孩的衣裳,李婶拿来的这件,带着小花,才是闺女穿的呢!她从小长到大,还没穿过带花的衣裳呢! 李嫂就道:“趁着水热乎,婶子帮你洗个澡,一会儿咱们去见见太太?” 6娟就点了点头,虽然她有点小害羞,可是爹都跟她说了,做人不能不识好歹,他们一家子是受了人家天大恩情的。大哥临走的时候也说,周家人再怎么样,也比爷奶对她好,让她宽心住着,用不了多久他就回来接自己走。 6娟在情感上,更依赖从小一起相依为命的大哥,对于6石,她是不排斥,但也不完全依赖。她更希望,大哥能来把自己接走。 李嫂帮6娟除去衣裳,然后抱着瘦小的6娟进了木涌。 孩子后背上全是疤,都是鞭打的痕迹,看得出有年头了! 李嫂大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你还怎么小,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6娟就低头不说话,以前娘也想护着她,大哥也想护着她,他们身上的伤,比自己的还多呢! 李嫂看6娟不吱声,知道这是勾起了孩子的伤心事,就不说话了,开始小心翼翼的帮她洗澡。 在外头飘泊了几天,6娟身上有不少的污秽,头也打着结。 孩子有点不好意思,李氏就安慰她:“人啊,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你又不是故意这样的,没人笑话你啊!” 李嫂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6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其实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被压抑得久了,她已经习惯了用沉默来表达一切。因为只有沉默,能让她少挨一些打,少受一些苦,如果哭出声来,那些人下手会更狠。 “唉,可怜的孩子……”李嫂轻叹一声,细不可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兄妹想法 青风一直都在注视着院子里的动静,得知周大海和周小米救回来一对父女以后,就把这事儿跟云霆霄说了。 云霆霄想了一下,便道:“去摸摸他们的底。”毕竟现在的周家已经跟他挂上了勾,有些事儿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青风点了点头,对他道:“让青松去?”这点小事儿,还犯不上运用这镇上的眼线,青松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也不配留在公子身边了。 云霆霄点了头,算是同意了。 青风便转身离开了。 云霆霄一个人坐在那里,脑海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李嫂帮6娟换了衣裳,重新给她扎了头,那孩子露出了一张颇为秀气的脸,只是左边额角的位置有一个不小的疤。 李嫂假装没看到,情不自禁的夸了她两句,她自己没有孩子,只要看到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也不知道那些虐待孩子的亲人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舍得朝孩子下手呢? “婶子带你去见老爷,夫人,你不用害怕,他们都是好人。” 6娟点了点头,因为之前见过周大海的关系,所以心里猜想着林氏的样子。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事到临头,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再坏,还能坏过以前在家里?大哥说过,奶和婶子们,比地主家的地主婆还要可怕。 这话她一直记着呢! 李嫂带着6娟去了上房,刚到堂屋,周安便也带着6石来了。到底是父女天性,6娟看到6石以后,害怕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李嫂能感觉的出来,就笑了笑,低声交待她一会儿见了林氏要怎么说话。 其实爹都教过她的,爹说周老爷是他们的大恩人,周夫人便也是他们的大恩人,见了恩人要跪下磕头,要问夫人安好。 李氏挑了帘子进了次间,见周大海,林氏,周小米都在,便道:“老爷,夫人,小姐,6氏父女来了。” 林氏只道:“快,让人进来。” “唉!”李氏返身把6氏父女带了过来。 屋子里暖洋洋的,连半点冬日寒意也感受不到。 6石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屋里的三人,马上就低了头,带着6娟跪倒在地中央,深深的伏了下去,将头贴在了地砖上,道:“给老爷,夫人,小姐问安。” 6石说得很顺,一看就知道默默的在心里演练过。6娟到底是年纪还小,虽然6石教过她两次,可是她依旧说得磕磕绊绊的。 好在,周家都不是在意这些虚礼的人。 “快起来!”林氏早有准备,这个时候,正是两个小家伙闹腾的时候,她招了招手,让李嫂来哄两个孩子,自己则是让6氏父女起身回话。 两个人起身了,都规矩的站在那儿,不敢乱动。 6娟更是按着她爹教给她的,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林氏忙道:“到了这里,就不要拘束。咱们家也是苦出身,不兴虐待人那一套。平时里你们只要用心做事,不藏私心,家里人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周小米暗暗点头,林氏这话说得还算像模像样,她这是有经验了,怕再出丁氏那样的事儿,所以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敲打的话。 有进步。 “是。” 父女二回得恭恭敬敬的。 周小米就道:“6娟6娟,听着拗口,以后我就叫你娟子吧?” 6娟眨了眨眼睛,“唉!”声音小小的,倒是挺脆快的。或许大家都是同龄人的关系,6娟对着周小米的时候,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这丫头买来,本就是准备侍候她的,如果是个伶俐的,倒也能用几年,等十年之期一到,她便放人。十年的时间,也够她再培养几个得力的了。 “至于6石嘛,先在作坊待几天,帮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等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你跟着我爹到庄子上走一趟,再派别的活计给你。”周小米对于6石是另有安排的,先看看这个人品性怎么样,是不是个能吃苦的,有头脑的,再安排他往庄子上去。等天气暖和了,正好娟子也待熟了,6石离开时,也能放心些。 父女俩自然没有任何异议,既然做了卖身报恩的打算,自然凡事都听主家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 李嫂先把娟子带了下去,这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周小米和林氏商量了一下,都不急着让她干什么活,先在家里适应一段时间,等把身体养结实了再说。 父女两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林氏不免又感慨一回,“都是可怜人。” 周小米就劝她:“好啦,不怎么样,他们也算是脱离苦海了,爹做了好事,活人性命,还积了阴德。” 林氏点头,“总算是办对了一回事。”周大海如今在林氏眼中,越不讨好了。不过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去包容对方,所以她不与置评。 “娘,我大哥呢?” “去他师傅那儿了呗!”林氏头也不抬的道:“得了那把破刀以后,心思就野了,动不动就坐那儿一动不动。”林氏和周大海都听儿子提过,那个时候他入定参悟的时候,不能打搅,所以两个人虽然觉得万般奇怪,可是从来没有人去打扰过他,也吩咐了家中的人,谁也不许去后院。 大家知道厉害,谁也不敢去后院晃荡。 周小米点点头,“那行,我去张罗午饭,顺便把老五老六的铺食做出来。”她想跟周翼虎商量一下周大海的想法,顺便让周翼虎去跟云霆霄谈判一下,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待了那么久,磨合得差不多了,有些话也好说一点。 “好。”林氏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只道:“你去吧!” 周小米转身逗了两个小家伙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家里人多,嘴多,做饭就成了一件麻烦事。周小米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看火,淘米,煮菜,好在她做惯了这些事儿,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没一会儿,李嫂带着娟子过来了,周小米惊异的看了她们一眼,“有事啊?” 李嫂把娟子往前推了推,道:“是这孩子,非要说过来帮忙,她说她身子没事,就算干不了别的,也能帮忙看火啥的,奴婢就带她过来了。” 周小米看了娟子一眼,道:“那就留下来吧!”她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焯好的排骨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然后将手里剩下的排骨装在盘子里,亲自拿到外头去了。 李嫂见怪不怪,娟子却觉得稀奇。 “家里养了一只大狗,叫圈仔,平时都在后院,有机会你就能瞧见了,那骨头都是给它的。” 娟子没说话,心里却想:乖乖,那骨头上还有不老少的肉丝呢!也舍得拿去喂狗? “你帮小姐看火,会看吗?” 娟子点头,很有眼色的拿了一旁的小马扎,坐在灶台前,认真的看着火。 这事儿以前她在家里常做,没啥难的。 李嫂就又道:“你这孩子,没事儿得多说说话,不能总点头,摇头的。还有,以后别老是我呀,我呀的自称,要说‘奴婢’知道吗?” 娟子就又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道:“我,奴婢知道了。” 李嫂就无奈的笑笑,又教给她,“你只要在老爷,夫人,小姐,公子面前称奴婢就可以,平时我们在一起,不用这样。” 娟子就又点头。 算了,个性这个东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扭过来的。这孩子以前遭了大罪了,现在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说话的工夫,周小米进屋了。 “把茄子去皮,做个茄子拆骨肉,章先生倒是喜欢这道家常菜。” 李氏连忙挽起袖子,边洗手边道:“好。” 娟子稀奇的盯着李氏手里的茄子瞧,真稀罕,这个月份怎么会有这么水灵的茄子呢! 周家有地窖,能储藏一些蔬菜和水果,虽然不如夏天地里现摘的新鲜,但也比没有菜吃要强很多。况且周小米用了一点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来帮忙,所以这些菜保存的非常好,虽然对别人来说这事儿好像有点奇怪,但周家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周小米手起刀落,利落的将草鱼去磷去内脏,清洗干净后切花刀,准备做一个水煮鱼。这道菜家里人都喜欢吃,冬天吃了最适合不过了。 厨房里很快传来叮叮咚咚的切菜声,不一会儿,又传来爆炒炸锅的声音,没多久,空气中便飘散着一股特有的食物香气,让人闻了忍不住口齿生津。 娟子的馋虫早就被饭菜的香气勾出来了,虽然她早上也吃过早饭了,而且还吃的很饱,可是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就饿得快!加上之前一直过着吃不饱的生活,根本就没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所以肚子里缺油水,闻了这么香的饭菜味儿,自然忍不住了。 周小米听到了娟子的肚子叫声,怕小姑娘抹不开,她假装没听见,用手指将肉馅挤出来,接着用勺子飞快的将肉馅挖走,然后丢进油锅里炸,很快松软的小肉丸子就炸好的。 调计,烧开,浇水淀粉,然后将调好的汁浇到丸子上。 水煮鱼,茄子剔骨肉,酸菜炖血肠,炸肉丸子,凉拌嫩豆腐,还有鸡蛋炒木耳! 主食是白米饭,还有揣足了红糖的白面馒头。除此之外,周小米还特意给双生子做了肉糜蛋羹。 娟子开眼界了,这周家的伙食也太好了吧?最让她惊讶的是,下人们跟主子都吃一样的东西!!! 这事儿简直听都没听说过。 李嫂就偷偷的告诉她:“周家也是苦出身,所以从来不难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那些个饭啊,菜啊,主人家和下人们都吃一样的。” “你啊,进了周家,慢慢就知道主人的性子了。别看主子性子好,可是你要是不守本份,想着那些没用的,小姐治人的手段可是这个!”李嫂竖起一只大拇指,又跟娟子简单说了说丁氏的事儿。因为她年纪小,所以有些事情说得比较含糊,李嫂的目的,也就是敲打一下这孩子,别掉进了福窝里还不知足。 也不知道娟子听进去李嫂的话没有,反正那孩子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没过多久,青铜照旧来拎他的食盒,只是看到娟子的时候,明显打量了两下,然后又像往常一样,拎着食盒离开了。 娟子看到陌生人的打量目光时,明显还会有惧意,还是李嫂跟她讲了青铜的身份,又跟她说了不能去后院的规矩等等一些事情。 上房开饭了。 周家人自然团坐在一起,而娟子和李嫂则是在厨房里吃。小姑娘一开始还不敢伸筷子,可是厨房里没有外人,李嫂又一个劲的给她挟菜,告诉她管够,随便吃,小姑娘这才放开了。 油水十足,材料精细的东西吃到肚子里,那感觉就是跟吃糠咽菜不一样。娟子觉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可惜娘不在了,要不然,也让她尝尝这菜,那该多好啊。 也不知道大哥咋样了。天这么冷,他在半路上,会不会冻坏了啊!也不知道吃不吃得饱,能不能睡个暖和和的觉…… 于此同时,一个穿着旧袄子,大棉鞋,戴着一顶厚毡帽,背着一个小包袱的少年慢慢的走在路上。马上就要出正月了,官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希望今天他的运气好一点,能碰到一个善心的人,能让他搭个顺风车 少年又走了几步,突然觉得鼻子痒,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才算缓过来。少年揉了揉鼻子,心想莫不成是受凉了?随后又想,天气这样冷,受凉也是正常的,不过他是贱命一条,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年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前进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他得快点走,十年对他来说,或许很短呢!如果到时真的一事无成,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不知怎地,现在在他心里,报仇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待见 周小米千盼万盼,盼着周翼虎能早点回来,好跟他说说周大海的想法。 ≥≦可是吃过了午饭,又吃晚饭,直到天都黑了下来,周翼虎也没回来。 周小米叹了一声,吹了灯,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她半点睡意也没有,想了又想,干脆进了仙府小筑里,抱着红毛想事情。 红毛大概也是体会到了主人复杂的心境吧,它没有像往日那么活泼,而是十分乖巧的趴在周小米的怀里,任由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自己的毛。 周小米担心很多事儿。前世她便是步步为营,善于谋划之人,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从一群如虎如狼的亲戚手中,保住了林氏私房菜,还把它扬光大了。如果自己没死,林氏餐饮集团到最后会做到哪一步呢? 周小米咧嘴一笑,可是笑容里却满是悲凉。她现在是周小米,不是周佳肴,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有时间,她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按周大海的意思,这认亲是不大可能了。其实这样也好,高门大户里的水太深,周大海和林氏的心思太过单纯,这两人要是回了宅门里,只怕用不了几年,就都得被人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没有靠山,她的三个哥哥一样能出人头地,干嘛非要给自己找那些个累赘的亲戚呢!他们又不熟! 听章先生说,过两年就让哥哥们下场考一下,试试水。三哥就不用说了,他的水平连先生都是十分夸赞的,不仅人聪明绝顶,而且特别好学,思维也很灵活。要说周翼文一定能中状元这类的话,周小米觉得有些过了,但是进士及第还是可以有的,相对而言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早早晚晚的事儿。至于周翼兴嘛,他也不笨,相反头脑也很灵活,要是努点力,考个秀才还是不难的。如果他实在不爱进学,那就等他中了秀才以后,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好了,脑子活泛又闲不住,正好做生意。 至于大哥…… 已经跟着云霆霄了,那就生生的跟云家绑在一块了!只可惜云国公府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云霆霄跟他老子关系不好,到现在还没能坐上世子的位子,照这个形势看来,周翼虎未来的路不会太轻松。也算那姓云的有眼光,知道他大哥能力非凡,早早的将他拉到自己的队伍里来! 将来…… 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 周小米抱着红毛,在仙府小筑中的木屋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小米就从仙府小筑中回到了被窝里,她实在睡不着,干脆起来穿衣裳,然后收拾好床铺,往厨房去了。 东耳房那边有火光一跳一跳的。 她走进去才现,李嫂和娟子已经起来了。 “小姐,您怎么起来这么早。”周小米虽然勤快,可是平时至少要再睡半个时辰才会起来,今儿怎么起来这么早啊! 李嫂打量了她两眼,见她气色不错,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睡得早了些,醒了就睡不着了,我也不爱在被窝里趴着。”周小米低头看了一眼娟子,问她:“昨天晚上睡得好吗?还习惯吗?” 李嫂无奈的看了娟子一眼,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话太少了。 娟子本来就点了点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开口道:“睡得好,屋里暖和,被子厚实,婶子对我也好。” 周小米就笑了。 “这么早起来,不困吗?” 娟子摇了摇头,想了想,“以前在家里,也是这么早起来。”做得活可比在这儿多多了,而且还时常的挨打,挨骂。现在呢,吃得饱,睡得暖,没有人打骂自己。 娟子觉得,在周家的日子简直像在天堂一样,只可惜大哥跟娘不在这儿。 火升起来了,水也烧开了。 周小米挑出一块猪肉来,洗净,去皮,切成小块,然后交给李嫂让她剁馅。然后又将大骨头洗净,丢到锅里煮。 娟子一脸的不解。 周小米就道:“早上我们吃馄饨,大骨头是用来熬汤的。”用骨头汤做汤底,煮出来的馄饨味道自然更好一些。 娟子知道馄饨,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 周小米和面,然后将和好的面放在面板上反复揉搓,扣到盆里醒一会儿。 准备葱姜蒜等配料。 等面和好了,周小米就开始做馄饨皮!后世里包馄饨,很少有人自己做馄饨皮了,都是去市场里买现成的。现在这个年月,可没有卖馄饨皮的,想吃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再说买来的馄饨皮倒是挺方便的,可是其他方面就未必能够保证了,比如卫生方面,口感方面等等。 周小米在做吃食方面,那是行家!她先将醒好的面分成三个大小相同的面团,然后将一个面团取出来,剩下的两个面团则是被她放回盆里拿屉布蒙了起来。 将面团揉搓几下,放一些面粉,用擀面杖将面团一点点的擀开,形成一个又圆又薄的面皮。 娟子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周小米的手看,不明白小姐的手腕那么细,可是怎么那么有力气呢!做起面活来居然这么顺手,娘都不如她呢! 没一会儿,面片的薄厚便合格了,周小米又拿出刀来,开始做馄饨皮,只要切成小大相等的面皮,就可以了。 很快,李嫂的肉馅剁好了,周小米的面皮也弄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和馅了。 “李嫂,你先瞧瞧高汤怎么样了,我来和馅。” 主仆各司其职,加上有娟子在一旁看火,打下手,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很快,一只只长相颇似元宝的馄饨就包好了,李嫂开始准备下馄饨,周小米则是洗了手,嘱咐她再给两个小的蒸两碗鸡蛋羹。她自己又麻利的切了一些细碎的葱花,将剩下的面团擀成了薄厚相当的面片,然后将饼上刷上一些油,放入葱花,再卷成团,擀成葱花饼。 “娟子,你去外头的缸里捡粘豆包,蒸上二十几个。” 这活不难,娟子在家也常干,应了一声便拿个盆子跑出去了,没一会儿,抱了一盆的粘豆包回来了。她将豆包隔水放在锅里的屉布上蒸,随后又往灶膛里添了一些柴,火势旺了起来,没多大工夫,锅里的水便烧开了,热气腾腾的往上窜。 这便是乡下老话讲的“上气了”。 剩下的活计就轻省多了,周小米重新洗了手,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了李嫂和娟子,她自己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厨房,来到正房的屋檐下,刚要听听林氏那屋是不是已经起来了,就听见东厢房的门被冷不丁的推开了。 她本能的转过头去,一下子撞进了一对乌黑的眸子里。 云霆霄? 看清来人后,周小米本能皱起了眉毛,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那次跟云霆霄撞倒在一起以后,再见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而且这个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上次走了就走了嘛,这次干嘛还要跟大哥一起回来,居然还在自己家里过年! 周小米原本挺平静的心,突然就乱糟糟的了。她本能的叹了一口气,立马扭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想法挺简单的,眼不见,心不烦。 她那别扭又有些嫌恶的表情,全然落到了云霆霄眼里,一直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云大少,终于在此刻醒悟过来了。原来他之前的猜测和怀疑不是假的,原本这姑娘还真就不待见他! 这怎么行? 云霆霄出手了,就在周小米打开房门那一刻,云霆霄突然提了一口气,轻轻一跃,奔着周小米去了。周小米刚要关上房门时,冷不丁眼前飘过一个黑影,她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做出反应呢,那边云霆霄轻轻松松的迈了进来,还顺带帮她关上了门。 周小米瞪着眼睛瞧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加吃惊!他这是要干什么? “你,你干什么?” 云霆霄的脸又黑了一分,她那是什么表情,什么口气,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周小米见他这样,反倒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怕什么,这是自己家! “你干嘛,大早上起来吓人?” 云霆霄才没时间跟她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呢,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最近干嘛一直躲我?” 周小米心虚,眼神下意识的不敢瞧他,“哪有,这儿是我家,我躲你干什么?”最后一句话说得心虚无比,声音比蚊子叫唤的动静还小。她鄙视了自己几下,然后故意理直气壮的瞧向他,“你,你大早上跑我房间里干什么,你们大户人家不都是循规蹈矩的吗?难道不知道这是女孩子的闺房,不可以随便进的吗?” 云霆霄眯起眼睛,唇边突然绽开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来。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少年按虚岁算起来的话,也有十五了,常年习武的关系,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高出不少,身体也壮实,若不是脸上还存着几分稚气未脱的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人会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吧? 嗯,大概是因为他出身的关系,所以云霆霄施起威来,还挺像模像样的,两个人在门口这么大眼对小眼的僵持着,周小米还真就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啊?” “为什么躲着我?”云霆霄问得咬牙切齿的。 周小米则是回得理直气壮:“这是我家,我干嘛躲着你啊?” “那得问问你了。”云霆霄双手环在胸前,一副审问的架势,眸子里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似的,显得有些阴沉。 “我,没,有。” 云霆霄突然一笑,笑得周小米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还很火大的样子吗?这么会儿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态度? “你说没有?那我问你,你爹明明都不打算认亲了,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说呢,还是打算跟你大哥说,再让你大哥转回头来跟我说?” 周小米惊讶至极!他怎么会知道的。转念又一想,这人功夫了得,不会半夜爬到了房檐上,偷听他们父女俩谈话吧? 不对啊,这事儿周大海是在马车上跟自己说的啊!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还真在马车上装了窃听器?再不就是周安被她收买了?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精彩至极,根本不想细想,就大概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你……” 云霆霄把她伸出来的手指打回去,“你什么啊!这么点事儿,难道非要听墙角才能知道?”说完这话后,他就转身往里屋走,边走边打量周小米的闺女房,怎么说呢,布置的挺朴素的。 周小米才反应过来,连忙推着他往外走,“你干什么,赶紧出去。”奈何对方个头太大了,她推了半天,人家纹丝未动。 云霆霄摸了摸鼻子,实在不太好意思承认他是有点喜欢这种亲密的碰触。 周小米干脆放弃了,想着既然他都知道了,也找上门来了,那么就一次说清楚好了。 “对,我本来是想等见到我大哥以后,跟他说这事儿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让大雪拦在了镇上,紧接着回来以后自己又没见到周翼虎的人影。 “我爹不想认亲,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对方是高门大户,他恐怕高攀不上。我有点担心,你已经跟京城那边通过气了,要是不认亲的话,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毕竟这事儿是我们起的头,半途而废,给人希望又毫不留情的把这希望给毁了,做得确实有些不地道。” 云霆霄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如果你们真的不想认,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暗中布置一下,应该不难。” 周小米闻言,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真的?” “真的。” 周小米就笑,“那就太好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云霆霄瞬间恢复黑脸,自己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杂事 云霆霄觉得,自己在周小米面前,真是半点魅力也没有。难道这丫头的品味真的与众不同?汴京城里的闺秀们倒是有几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可是汴京城里的事儿,没有一件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几乎件件事情的背后都会牵扯到利益关系!虽然他在自己老子眼中一无是处,而且都十五了还没坐上世子的位置,但是在某些人眼里,他背后有平南王府!虽然他娘亲已经故去多年,但平南王府的大腿,还是有很多人要抱的。 那些对自己趋之若鹜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安了好心的,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更有意思一些。至少在自己眼里,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生动的,好像每一个瞬间的每一个动作都生机勃勃的。 明明年纪不大,偶尔做起事情来,却老气横秋的。人长得小,胆子倒是不小,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一身是血的栽在那儿,她二话不说就敢救人!而且眼珠一转一个主意,胆大心细,反应灵敏,小小年纪,饭倒是做的不错,这样的人适合生活在他的身旁……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周小米觉得云霆霄的眼神怪怪的,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大家原谅她吧!她是一个披着十岁孩童外衣的三十多岁女强人,上辈子没谈过恋爱,没暗恋过谁,根本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样的,更无法体会一个少年情窦初开的眼神。 云霆霄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还小呢,原谅她。 周小米要是知道他在打一个才十岁小孩子的主意,只怕会把他当成怪蜀黍! “没什么。”云霆霄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她年纪还小,自己再等两年,等她过了十五,这些事儿就由不得她了。 “汴京那边,要怎么解决?”周小米其实有些担心,怕有些后续的麻烦会一一找上门来。 云霆霄心里有数,这件事情并没有被揭开,只是他们私下里找了蒋夫人谈,而宋氏身体不好,一时半会儿的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一切还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你放心吧,回去以后我会找机会探探那边的口风,如果他们并不急切,或者说根本不想考虑认亲,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但是如果他们要认亲,我也有很多种办法把痕迹抹掉,毕竟这个世界上巧合有很多。”说到最后,他的眉毛略挑,似乎有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底气! 周小米默默,好吧,云大少根本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行,我知道了,那,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周小米真怕这会儿有人经过院子,会发现他在自己的屋里。明明她没有做什么,可是就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好像被抓到以后,下场一点会很惨似的。 骨子里,她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 “你这是过河拆桥?”云霆霄很不爽,脸色比刚才难看了一点,大概是怕吓到周小米,所以有点隐忍的意思。 周小米看得出来,少年人虽不骄纵,要是也有他自己的骄傲在,毕竟心性未定,不可能一点也不在乎的。 她起了玩闹之心,就故意摇了摇头,道:“我这不叫过河拆桥,你可以说是卸磨杀驴啊!” 牙尖嘴利的丫头! 云霆霄突然笑了,他觉得,或许几年以后,他的生活将会变得很有趣。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道:“过几日,我们就回京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汴京,你有什么事,就去找郭路,他会尽可能的帮你。有他在,你万事大可安心。” 周小米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居然泛起了一阵暖流。两个人的关系挺微妙的,说他们是朋友吧?不准确;说他们是彼此的救命恩人吧!似乎又显得有点矫情,说他们是知己吧?嗯,好像根本没到那个程度,说他们是陌生人吧,又实在太过牵强。 连周小米也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到底该怎么定位呢?有点难!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这个人还是值得相信的,而且一直以来,云霆霄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总体来看,他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朋友关心朋友,是件正常的事啊。 周小米觉得自己想通了,很高兴,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云霆霄松了一口气,郭路就是自己的眼线,有他在,自己也算能放下一些心了。 “行了,我走了,弄得我好像是洪水猛兽似的。”云霆霄转身要走,却又被周小米叫住了。 他站定,转过身来瞧她:“还有事?” 周小米想了想,便问:“我大哥的师傅,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吗?” 云霆霄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他们,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就道:“是啊!当初在镇上,我就看好你大哥的身手了,有力气,那么大块头,动作居然那么灵活。明明是个没有练过武的,可是就凭着本能的反应和一把的傻力气,居然把那些混混揍得哭爹喊娘,也是本事了。”他说的,是在镇上,初遇周氏兄妹卖菜,然后在镇外施以援手的那次。 周小米咋听都觉得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他是在夸人吗?啥叫一把的傻力气?啥叫那么大的块头? 不过,也算他眼光不错,事实证明,周翼虎确实是可造之材。 “你让我哥哥跟着闫师傅习武,是想让他帮你吗?” 这话怎么说呢! 也是,也不是。 云霆霄想了想,便道:“你大哥不该埋没在这乡野之间,他习武极有天赋,为人稳重又很有想法,适合带兵。” 他只说了这些,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云霆霄是想把周翼虎培养起来,当他的心腹。毕竟周翼虎救过他的命,而且身世清白,知根知底,二人年纪差不多,如果有了过命的交情,那以后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周小米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高兴吧,谈不上,毕竟大哥也等同于是被利用了,难过吧,也不至于,不管怎么说,对方看上的是周翼虎本身的能力。 她整个人一下子陷入了矛盾的情绪当中,她既想让自家兄长出人头地,又想让他自立门户…… 说起来,这想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连周小米自己也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古代是帝王天下,实行封建君主****制度,这天下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是皇帝的,是天子的!他想自立门户,谈何容易?再自立,难道还能逃出皇帝画的这个圈子?而且他一介寒门之子,身后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钱,找人拜师学艺都困难,更别提学习兵法了,带兵这些事了。就算他自己去参军,要当多少年的大头兵,才能升个一官半职啊!军营里都是讲究资历和背景的地方,即便你能力出众,上司要想打压你,你也难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些,周小米心里的那点微酸的感觉也就慢慢的消化掉了。 “行,我知道了。”周小米一副送客的架势,她现在觉得,云霆霄太危险,在他离开之前,自己得跟他保持点距离。这人神出鬼没的不说,脸皮还厚,自己又打不过他,万一下次他再这么心血来潮的闯进来,可怎么好。 周小米不怕别的,就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虽说这是家里,没有外人,但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是个对女子约束颇多的年代,最看重的,就是女子的贞洁,名声,小心点总是没有大错的。 云霆霄见她眼底有淡淡的戒备神色,心里没由来的烦恼起来。他一边告诉自己,她还小呢,不着急,一边又无法忽略,周小米流露出来的防备刺痛到了他的事实。似乎在不经意之间,那个小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两个人的交际轨迹,一直很诡异,好像自打那次在镇上的酒楼里低头一望后,有些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云霆霄的心不由得烦躁起来,他边转身,边道:“好了,我这就走。”语气很是不耐烦。 周小米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走过去,等云霆霄出了房门后,她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整个人靠在房门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把这瘟神送走了。 云霆霄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外,这臭丫头,她那是迫不及待的意思吗? 早上的馄饨很香,可是云霆霄气都气饱了,哪里还能吃得下?他黑着一张脸,在屋里坐立难安的样子,着实把青松刺激坏了。 “你说,咱们公子会不会是生病了?”他不是最爱吃周姑娘做的饭了吗?今儿怎么一个馄饨都没吃?那一大碗馄饨足有十多个,都便宜自己了。 青风看了他一眼,暗想等着吧,一会儿主子找馄饨的时候瞧不见,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果然,云霆霄转了两圈以后,来找馄饨了。他这个岁数,正是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时候,一天恨不能吃四五顿饭,才勉强够用!哪能真不吃饭呢! “爷的早饭呢?” 青风面不改色,青松则是苦着一张脸,小声道:“公子说不吃,小的,小的怕浪费,就给吃了。”他不敢直接说他馋,那样只怕下场会更惨。 真是…… 青风暗暗摇了摇头,真是找死啊! 果然,云霆霄听了这话后,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个笑容,可是周身的温度却在一点点的下降。 “好吃吗?” 青松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摇头,然后在云霆霄要吃人的目光下又点了点头……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嘴馋要人命啊!公子这模样,像是要活吞了他似的。 “爷还饿着肚子呢,你倒是吃了个肚圆,嗯?”怎么听,这最后一个字都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青松低了头,心想现在咋办,总不能让他把吃的东西再吐出来吧? “爷饿了!”云霆霄大吼一声,中气十足。 青松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呃,公子,要不小的去跟周姑娘说一声?就说您饿着呢!让周姑娘‘亲手’‘单独’再给您做点什么?” 云霆霄眼睛一亮,“嗯,这个主意不错,办好了重重有赏,办不好……”他眯了眯眸子,开始考虑让这个笨蛋留下来给周小米做苦力了。 青松头皮发麻,直道:“办得成,一定办得成,小的现在,立马就去。”青松一溜烟的跑出去,他想好了,就算跪下来求着周姑娘,他也得求一份吃食来。 让青松没有想到的是,周小米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随即就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青松觉得他运气好,今儿这姑娘赏脸,没给他甩脸子,居然一点劲也没费,就去做饭了?这感觉咋这么不真实呢! 周小米也是不想跟云霆霄过多纠缠,想着赶紧把这大神侍候好,让他快点滚蛋。 没一会儿,饭菜就做好了。周小米把食盒递给青松的时候,青松真想跪下给她磕两个头。 恩人啊! “公子,饭菜得了。” 不用他说,云霆霄也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了,他接过篮子打开一瞧,却是愣住了。 “这是啥?炒面条?”这会儿还不流行吃炒面,因此看到炒面的时候,青松也愣住了。 “闻着挺香的,味道应该不差。” 云霆霄看了他一眼,话那么多呢? 青松后知后觉,连忙退了下去。 青风拉着他出了门,这个时候,可别这么没有眼力,万一主子一个不痛快,又要受罚了。大雪天的上山打柴的滋味,他可是受够了。 云霆霄端坐在桌前,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炒面,切好的酱牛肉,还有一碟子现拌的云丝。 面条里有肉丝,还放了一点圆葱,吃起来脆脆的,口感特别好。面条上均匀的裹着酱汁,吃起来满口生香,面条爽滑又筋道,滋味十足。 云霆霄默默的吃着【专属】于自己的炒面,天下珍馐美味他也没少吃,可是却都及不上眼前这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来得香。 他心里头的复杂,却是无人能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又来了 周翼虎一直早出晚归的,他见天的往闫师傅那边跑,弄得林氏都有意见了。甚至有几次晚上都没回来,直接就在闫师傅那边休息了。 周大海倒是能理解自己媳妇的心情,孩子毕竟离家那么久,刚一回来就天天的往师傅那边跑,媳妇心里难免生出几分醋意来。在她心里,那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结果给他送到他师傅跟前尽孝心去了! 周大海背地里没少劝林氏,对她道:“那闫师傅无儿无女,已经够可怜的了,咱们虎子难得入了他的眼!你也不瞧瞧,整个村子里,闫师傅拿谁当回事?”闫师傅眼高于顶,见了村子里的人从来说打照面,拿他们当空气一样。许多人都说闫师傅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可是周家人都清楚,闫师傅肯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不然,他咋能传授虎子武艺呢!人家那是深藏不露。只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外说,他们家里人做到心中有数就是了。 林氏自然知道周大海的话在理,可是她就是觉得虎了辽孩子长大了,心野了。她也看出来了,虎子是根本没打算听自己的话留在家里,他这是跟他师傅有事儿,绊住了手脚,要不然的话,哼!只怕早就跟着云少东家离开了。 提起这个,林氏忍不住一阵火大,心想着找个机会再跟儿子说道说道,外头的世界真有那么好吗?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万一再闯了祸,那可怎么得了? 林氏的神色全都落在了周大海眼中,两人成婚十多年了,周大海还是比较了解林氏的,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猜到了一些她的想法。 周大海觉得,自己应该跟她好好说道一下。他作为孩子们的爹,是失败的,从小到大没能给孩子们一个幸福的生活环境,甚至让他们吃了很多的苦。可是孩子们都是争气的,是好样的,当爹的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这会儿,两个小的已经昏昏欲睡了,周大海想了想,就轻声的跟林氏道:“媳妇,我觉得吧,孩子想出去是好事,你不应该拦着!” 林氏稀奇的扭头看他,也小声的问道:“你这是咋啦?” 周大海微微不自在的道:“就是觉得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应该支持他们,特别是虎子,以前亏欠这孩子的太多了!他自打生下来,哪儿过过什么好日子啊!” 说到这儿,周大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林氏似乎也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不说话了。 周大海瞧了她一眼,才道:“这孩子是家里长孙,按道理那就该像是个金蛋蛋一样被捧在手里宠着的。可是咱家虎子从打生下来,就不招那老两口待见,从四五岁开始,就跟在你身后干活,挺聪明的孩子,生生给耽误了,一天私塾也没上过。要是打小就读书,说不定他也能像文儿一样,好好的念书,脑袋里也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孩儿他娘,现在说这些,没啥用了,我就想着孩子们大了,应该要走他们自己的路,咱们当爹娘的没本事,就别在给孩子们添堵了。你想想,咱们为啥想让文儿念书?不就是指望着他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能给咱们家改换一下门庭吗?咱说句不着边的话,万一有一天你儿子中了状元了,你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当官儿?” 林氏白了他一眼,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能拦着孩子的前程。 “这就是了。文儿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做梦都能笑醒,咱不拦着他的前程,那咋就拦着虎子呢?” 林氏不说话了。 “他娘,学文学武都一样!咱自己的儿子,咱心里能没数吗?虎子那孩子,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变坏的。” 林氏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咋不知道你嘴皮子还有这么利落的时候呢?” 周大海苦笑,“我,我不也是怕你……” “行了行了。”林氏不是糊涂人,自然也懂周大海说得那些个道理。将心比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想让儿子难过。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把大门打开了,林儒平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大哥来了?我得出去迎迎。”周大海愣了一下,便迎了出去。 林氏在屋里守着两个小的,心里想着林儒平突然就来了,不会是家里有啥事了吧? 林儒平进了屋,将身上的皮袄子脱下来挂在墙上,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才进了屋。 “大哥,你咋来了?快坐炕上暖和暖和。” 李嫂很有眼色的去给林儒平泡了热茶来。 “大哥,家里有啥事咋的?”林氏是放心不下李氏,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平时身子骨挺硬朗的,但为人太要强了,林氏怕这冰天雪地的,她再摔了跟头啥的。 林儒平摆了摆手,接过李嫂的茶喝了两口,又探着头了看了两眼两个小家伙,才道:“没啥大事,家里都挺好的,娘也好,你放心。” 林氏松了一口气,转念又一想他的话,没啥大事,那就还是有事。 “大哥,你这到底有啥事?” 林儒平在屋里瞧了一圈,没看到几个孩子。周翼兴和周翼文日夜苦读的事儿,他知道,所以并不稀奇,可是虎子和小米也不在呢! “虎子呢?” “去他师傅那儿了。” 林儒平也知道一些闫师傅的事儿,就道:“这小子倒是能吃苦啊!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我看他这回回来,变了不少,更稳重了,将来肯定有出息。” 刚才他们还说起这事儿呢! “大哥,你来到底有啥事?”林氏看出来了,他大哥这是有事儿呢! 林儒平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小米呢,我是有点事儿要问她。” 肯定是铺子里的事儿。 林氏忙喊来李嫂,对她道:“去把小米叫过来。” 李嫂连忙转身下去叫人去了。 “大哥,不是铺子里出啥事了吧!”去年由小米帮着张罗着,让林家在镇上开了一个酱菜铺子,生意一直不错,除了酱菜以外,几种酱料的销路也很惊人,最重要的是,小小的酱菜,利润那是真不小,可以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能想到小小的酱菜也能挣那么多钱呢!现在林儒升不仅如愿以偿的去了县里的书院,林家也在镇上开了铺子,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所以林氏觉得,要是家里没出事,指定就是铺子里出事了,而且大哥指名找小米的这个态度,就说明了问题。要知道这铺子当初可是小米帮忙一手策划起来的,可是给他们出了不少主意呢! 娘家日子过得好了,林氏自然高兴,所以这会儿生怕铺子里有啥事。 “没啥大事,就是有点小事让小米帮着出点主意。” 林氏一听是这个,就放下了心,道:“她马上就来了,这段时间可把我闺女累坏了,过年的事儿都是她张罗的。” “有个贴心的闺女,你就省一百二十个心了,还不知足。”谁家能摊上小米这样的孩子,那真是给个小子都不换。林儒平自己之前都想过,如果他这辈子只能有小妞妞这么一个女儿,那就希望她像小米一样,聪明能干,自己就偷笑了。 林氏被自己大哥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确实有时候她总会报怨小米太不像个丫头样了,整天往外头跑,不着家。其实现在想想,闺女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忙活啊! 就在这时,周小米掀帘子进来了,“大舅,你咋过来了?”外头天色不好,看样子是又要下雪了,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元宵节的时候就是因为下了大雪,所以镇上的灯会都会取消了,害得村里人抱怨了很长一段时间。 确实,这个年代娱乐项目太少了,元宵节的灯会可是一年当中的重头戏,就这么被大雪给搅合了,也难怪村民们会念叨。 林儒平笑呵呵的看了她两眼,才道:“我来是有事儿找你商量!” 周小米坐到椅子上,问:“啥事?” 屋里的都不是外人,林儒平就直接说了,“我手头现在有些钱,本来是想着把我现在租的那个铺子买下来的,可是临时出了这么件事,我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原来,有一个外地的商人,看中了林家酱菜铺子里的东西,觉得他家的酱菜味道与众不同,而且很好吃,想把林家酱菜带到他们那边去卖。可是对方要的货太多,林儒平一时也凑不出那么多来,就犯了难,所以就来找周小米来商量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咱家这几个人,已经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再接下这个人的生意,我怕你姥姥都得累出个好歹来!况且你大舅母现在是双身子,也经不起累,家里人手不足,也做不出那么多酱菜来啊!” 周小米笑笑,她当什么事呢!这是好事啊! 她想了想,就道:“大舅,其实这个情况,你早该预料到的!咱家酱菜味道好,远近就这一份,销售量肯定是要慢慢上去的。那个外地的商人要是真有心跟你合作,你也别着急拒绝,事情有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 周小米就道:“咱家北边不是有一片空地吗?我看你啊,也别着急买铺子了,先把那空地买下来,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盖一片场房,再弄一个专门的晾晒场,建一下林家酱菜作坊。” 建作坊? 林儒平先是一惊,随即眼睛一亮,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样一来,地方有了,规模也就慢慢扩大了。只要找几个可靠的人手来帮忙,就不成问题了。” 林儒平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村里不是有几个婆婆跟姥姥关系挺好的吗?你回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作坊帮忙,每天付给她们一些工钱,只让她们负责摘菜,清洗原料,切块,这些先头工序,涉及到秘方的事,不让她们参与进来便是了。来作坊工作的人,一定要看好,首先性子要好,不要奸懒馋滑的人,要严格进行保密工作,关于酱菜配方的有关事宜,一定要慎重。”周小米想了想,就又道:“你可以让姥姥在咱家屋子里做配料,这样好防止有心人打听,窥探!” 秘方就是他们的本钱,是他们生存的手段,林儒平自然知道轻重。 “中,你放心吧,大舅心里有数。” “还有,就是那个外地商人的事儿,大舅你可不能马虎了,一定要跟他签一个协议,把该写进去的条条款款都写清楚啊!不但要让他们预先支付一些钱,还要写明如果他们言而无信,不要咱们的酱菜,那得赔偿我们损失的。”她噼里啪啦的交代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无非就是怕林儒平吃亏。林家好不容易才把日子过红火起来,现在正处于上升阶段,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糟了。不过林儒平也不是那么没有成算的人,光看他把铺子经营得那么红火,就知道他也是一个比较有手腕的人。 “行,你放心吧!”林儒平心里有了底,起身要走。 “大哥,你这就走啊!中午在这儿吃得了,晚点再回去呗!” 林儒平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炕上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才道:“我得赶紧走了,你没看外头那天,估计一会儿就下雪了。”林家也买了马车,现在去镇上可就方便多了。 下雪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中,那我不留你了。”林氏连忙对周大海道:“大海替我送送大哥,路上慢点啊!” 林儒平应了一声,扭身走了。 周大海父女将人送出了大门,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儿了,才转身回来。 周小米刚要关门,就听有人道:“小米,小米。” 周小米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林如红! 妈呀,她咋又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想法 林如红! 一个让周小米十分无奈的人物。当然,自从林如红从山上摔下去,大难不死的醒过来以后,这个林如红就不再是以前那个与周小米亲密无间的林如红了。 以前的林如红,那么善解人意,那么羞涩,质朴,是周小米最好的小伙伴。现在的林如红,表面上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为人处事上却圆滑了不少,她的算计,她的试探,都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 周小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这个女人似乎很是怀疑自己的身份,多次试探无功而返后,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周小米觉得,她以前的生活应该是很优渥的,以至于过不了现在的这种苦日子,所以每时每刻都在打着发财致富的主意,甚至想从自己这里套取一些好处。 周小米就不明白了,好歹你也是活过两世的人啊!而且依照她的判断,这个人应该也是从后世穿过来的,生活在后世的人,生活又很优渥,见识应该也不会太少。好好沉淀一下,不是不能找出一条出路来,她为什么就扒着自己不放呢! 周小米哪里会知道,这个林如红的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学历也是花钱买来的,虽然留洋多年,可是外语也说得磕磕绊绊的,勉强能够交流,至于生存技能,则是一点没有,几乎就是零!她除了会享受,玩乐,跟家里要钱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所以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年代,又穿到这样一个家庭里来,这一切对于林如红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她想过富足的日子,没有别的办法,至少眼前就只能跟周小米打好关系。因为周家,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 “如红姐,你怎么来了?” 林如红的嘴角僵了僵。以前她过来的时候,还能找点借口,比如从园子里拿一些自家产的小菜,说是赵氏的意思,可是这大冬天的,她只能空着手来!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不方便,那我改天再来。”林如红作势转身要走。 周小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每次都这样,她这招先发制人用得很好,简直太好了。 “怎么会呢,你进来吧!” 周小米把人让了进来,然后默默的关上大门。 李嫂正好要去厨房烧水,见到林如红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连忙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林如红进了院子后,眼睛一直盯着东厢房看。周小米跟在她身边,把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如红姐,咱俩上我那屋待会儿?”周小米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如红求之不得,自然答应下来。 两个人转身往周小米的房间去了。 李嫂烧完了水,转身去了上房次间,林氏便问她:“谁来了?我听着有动静呢?” “是林姑娘。” 林氏自然知道李嫂指的那个林姑娘是谁,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底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来。 林氏心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提起林如红,就止不住会烦躁。以前自己很喜欢那孩子的,总觉得她懂事,勤快,年幼丧父,跟自己同命相连,所以对林如红也多了几分怜惜之情。可是最近这半年多,这孩子变了,具体变成什么样了,哪儿变了,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目的,让她看不透。 林氏不是笨人,自然能感觉得出来林如红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她十分不喜,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林如红是穿越而来的未来人。所以她十分不理解这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在失望的同时,也隐隐担忧起来。 不知道赵氏发现自己闺女变了没有,她的婆婆乔氏活着时候,对她们母女多有庇护,现在乔氏不在了,赵氏没了主心骨,闺女又变了个性子…… 唉,都是命啊。 与此同时,周小米和林如红也回到了周小米的房间。 “如红姐,你坐。” 两个人就在外屋的大炕上坐了下来,炕上放着一个小炕桌,桌子上放了两样零嘴,周小米拿过来放到林如红面前,“如红姐尝尝这个。”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这个林如红的性子虽然不讨喜,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对自己和家人不利的事情,所以周小米也由着她了,对她的态度基本不变,也顺便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小米,你家是不是来客人了。”林如红装作无心的问了一句。 周小米猛然想起她盯着东厢房瞧的那一幕,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不过她也不打算说破,而是装糊涂的道:“哦,也不算是客人,刚才我大舅来了,刚走没多久,你俩前后脚啊!” “哎呀,我说得不是你大舅。” 周小米盯着她道:“那是谁啊?” 林如红心里着急,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多了吧,她怕周小米怀疑她,说少了吧,她又怕周小米听不明白。 “就是,前一段时间跟你大哥一起回来好几个人啊!”说起来,刚开始林如红还没太注意这事儿,后来有一次她无意间碰到了从山上溜达下来的周翼虎和云霆霄,顿时惊为天人! 林如红前世是干什么的,富二代啊!她别的本事没有,自问看人的能耐还是有一些的,特别是看到富贵的人,几乎一看一个准儿。那人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她还听到周翼虎叫他少东家! 少东家!听听这称呼,至少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啊! 周小米一边打量着林如红的脸色,一边猜测着她打听云霆霄的目的,“嗯,是,要走了。” 她含糊的说了两句,暗暗观察林如红的脸色。 要走了? 林如红脸色一变!这可怎么好! 她自从见了那个少东家以后,就对这个人念念不忘起来。一是那人长得确实出色,一身挡也挡不住的尊贵气质,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二是周翼虎叫他少东家,那他家里肯定资产颇丰,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那她以后就不用吃苦受罪了。 林如红本来就是想通过周小米,跟那个少东家见见面,没准儿那人对她一见倾心呢!就算他没看上自己,自己也可以制造点意外,让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点什么吧!要知道这个林如红的长相还是不差的,五官方面大多数随了赵氏,有些柔美可人的意思,而且她虽然吃的不好,可是发育的好啊,才十五岁,已经有了傲人的本钱。 林如红打的这个主意,虽然有些龌龊且上不得台面,但是也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她跟那个少东家也算年貌相当,如果真能发生点什么,她是绝对不亏的。 周小米一直看着林如红呢,见她一会儿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会儿半娇半羞的模样,特别是当她听说云霆霄要走时露出了惊讶不安神色,都让她心里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现在的林如红是个不安分的,她急于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很可能会剑走偏锋做出一些比较极端的事情。过了年她就十五了,这个时候居然打听起云霆霄的事儿…… 种种迹象都隐隐的指出了什么,让周小米不得不想歪。 “如红姐,你怎么了?”周小米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故意问了一句。 “哦,没事。就是,没想到会有人留在别人家过年,感觉得挺奇怪的。” 又试探! “他家远在汴京,回不去呢!” 林如红听到汴京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猛的亮了一下。 周小米见她这个样子,就更怀疑她了,于是又道:“听说他家里给他相中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名门之后,所以他这两天就要回去成亲了!” 成亲!!! 林如红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如同遭了雷劈一样,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女方是名门之后,有钱,有势力,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农女,瞎子都知道怎么选了。 可是失去了眼前这个机会,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有钱人?想到这儿,林如红的眼睛不由得都红了起来,一直保持很好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了,眼睛里甚至带上了几分阴狠之色!她再次痛恨起了自己的出身,痛恨自己穿到了这个农女的身上,要什么都没有,只能吃苦受罪。 周小米把林如红的神色前后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她暗暗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绝望的闭上的眼睛。 醒醒吧,你的如红姐已经不在了,眼前这个人,野心勃勃,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如果她能好好的过日子,自己不介意拉扯她一把,但是如果她心生歹念,四处去算计别人,陷害别人,那么自己一定要离她远远的。她要是敢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周小米长吁了一口气,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面前的林如红,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看透了她,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周小米就那么定定的瞧着她,见她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低头沉思,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勾了勾唇。 “如红姐!”她的心,冰凉冰凉的,虽然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眼前的人,确实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如红了。 林如红猛然听周小米叫她,连忙抬起头来,周小米面色不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似的,这让林如红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哪里能看得出来一个商界女强人的城府? “哦,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嗯,小米……”林如红欲言又止。 “什么事?” 林如红就道:“你大哥还走不走了?他是不是要跟那个少东家一起走啊?” “我不知道啊,我娘说让我大哥留下来看着家里的铺子,至于那个少东家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如红姐,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周小米一脸十分不解的样子。 “哦,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我还从来没去过汴京,就好奇那里是什么样的。” 周小米假装没听懂,“哦,我也没去过,我也不知道。” “嗯,那个少东家,姓什么啊,多大年纪了?” 周小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嗯,要不我给你问问我大哥去?”说完她便起身,作势要去找周翼虎问。 其实周翼虎根本没在家。 林如红心虚的拉住她,咬着嘴唇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别去。”她要是去了,那自己这点心思不就暴露了吗?那个周翼虎可没她这么好糊弄。 周小米就顺势坐了回来,跟她大眼瞪小眼的,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林如红这会儿觉得,这丫头肯定跟自己不一样,她不是穿越过来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傻成这样呢! 今儿她已经说了太多话,问了太多东西,再待下去,只会惹来怀疑,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样一想,林如红就坐不住了。 “那个,小米,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啊?她还以为对方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呢! 周小米只道:“啊,这就要回啦?你在待一会儿呗?中午在这儿吃饭!” 林如红有些意动,毕竟周家的伙食是不错的,现在还没出正月,鱼啊,肉啊,肯定少不了,还有细粮。 一想到家里的粗面窝头,没啥油水的饭菜,林如红就一阵腻歪,真想留下来吃饭啊!可是眼下时机不对,她得先回家,然后好好谋划谋划。 “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娘做了饭,元宝也等我回去呢!” 听她提到赵氏和元宝的时候,周小米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一些,只是林如红没有发现罢了。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我送你出去。”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那个,婶子挺好的吧,两个孩子是不是睡觉呢!我下回来,再看他们。” 周小米点了点头,“嗯。” 说来也巧,两人刚走到院子里,东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儿大不由娘 林如红刚要走,东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不是林如红心心念念想要攀附的云霆霄又是哪个? 周小米站在林如红的身后,特别想捂脸,这个巧啊!你说你老实在屋里待着呗,这个时候出来干啥啊! 紧跟着云霆霄出来的,还有青风和青松。主仆三人在院子里跟周小米和林如红碰了个正着。 林如红看到云霆霄出来以后,眼睛里的亮光就一直没退下去过。这人太帅了,!他长得不是俊俏型的,却特别有男人味儿,虽然现在还是个少年,但是那眉毛,那鼻子,都刚硬得恰到好处,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特别的闪亮,好像夜空中最亮的,最耀眼的星星一样,让人一见倾心,再见难忘。 下巴很有型,嘴唇也很有型,长得也高,看身形也是个壮实的。嗯,真好…… 林如红眼热啊!她前世就是个十分疯的二代,什么都敢玩,男女关系更是混乱,她交往的男生有很多,背景也都很复杂,什么人都有。不过她这个人,就爱漂亮小子,什么小鲜肉啊,型男啊,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她都不会放过。她交往过的所有男生,都是长得十分帅气的,但是她最喜欢的男人类型,就是刚毅俊朗,男人味儿十足的,身材很好,看着很帅气很生猛的那一种。曾经她看上了一个健身教练,就是相中了那个男的有个好身段,而且长得也不错,不过后来两个人还是分手了,因为她又相中了一个当兵的,也是长得非常好,身材好到不行的那一种人。 云霆霄这种长相,简直太对她的胃口了。 林如红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她虽然拥有了林如红的皮囊,可是本性难改,在骨子里,她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二代,看到心仪的男人就走不动道,直想把人据为己有,所以这会儿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几分花痴的模样来。相比之下,与她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云霆霄那是什么人,说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不为过。他是实在没想到会在周家的院子里碰上别人,而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在肖想他,还对自己露出了那么恶心的表情来! 青风和青松见到林如红那样,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这样的女人他们见多了,以前在汴京也好,在南边也好,可有不少这样的不要脸的女人,死命的往公子身边凑,结果呢?哪一个得着好下场了? 两个人看林如红的目光,就像看死人一样,只不过林如红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云霆霄呢!他发现林如红的花痴样以后,整个人立马用最快的速度出了门,他的速度快到让周小米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只看到几道残影! 青风和青松一见主子走了,立马跟了过去。 直到人都离开了,林如红才醒过神来,急得差点跺脚,哎呀,怎么只打了一个照面就走了,还走得那么快!人家还没看够呢!人家还想跟你说说话呢!人家……那位公子是不是没有看到人家,所以才走了啊! 可惜周小米不会读心术,并不知道林如红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要是知道了林如红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只怕会把隔夜饭给吐出来吧? “如红姐,你怎么不走了?”她好辛苦啊,要明知故问的演戏,真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可惜,这也只能是一个美好且不切实际的愿望罢了。 “啊!没事,没事。我走了。”林如红想的是,她赶紧出去瞧瞧去,没准还能看到人呢? 周小米直到把她送到门外,关上大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往回走,却被李嫂叫到了上房次间。 两个小的刚睡醒,放完了水,显得十分精神。两个小家伙穿着薄袄子,趴在炕上一拱一拱的,特别可爱。 林氏正用布老虎逗他们玩呢,见她进来了,忙问道:“如红来了?怎么没进来待会?” 一提起这个,周小米就觉得真心累人,头疼,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不怎么自在起来。 “怎么了?” 周小米看了林氏一眼,突然想起来她亲娘是个善良过头,又极有同情心的一个人。关于林如红的事儿,还是事先跟她知会一声的好,万一林如红吃准了她,哄骗了她,让林氏稀里糊涂的给她做了帮凶,那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她想了想,便道:“娘,你觉没觉得,如红姐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林氏蓦的睁大了一下眼睛,把手里的布考虎扔给李嫂,让她带着两个小的玩,自己则是往周小米跟前凑了凑,道:“你也发觉了?” 周小米无奈的点头。 “我就说,这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到底是哪儿变了,我也说不上来!” 周小米一点点的透给她,“我觉得人比以前大方不少,你想想以前如红姐一年上咱们家来几次?可最近这半年,她来过多少次?” 林氏越想越觉得自己闺女说得对,不由自主的回忆着这半年关于林如红的事儿,还道:“可不是,来的太勤了。以前我们总叫她上家玩来,她总是推脱不肯来。现在呢,几天就来一次……” 以前的林如红,是寡妇的女儿,与周小米的关系虽然好,但是为了自己母亲的名声,为了与周家年岁相当的男孩避嫌,她就是想来也不能来。 现在的林如红,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上周家来的这么频繁,是为了拿好处的,是为了钓凯子的! 说来说去,还是姓云的惹的桃花债! 周小米无意间把云霆霄给怨上了,心里默默骂了某人好几次。 已经到了闫老头院门外的云霆霄,打了好几个喷嚏。 “公子,咋的啦,是不是冻着了?”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冷得能冻掉人的下巴,现在天空中又飘起了零星的小雪花,肯定是冻着了啊! 云霆霄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道:“没事,进去。” 青风推门,让云霆霄进去。 他和青松则是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大门外头。 青松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听到云霆霄似乎是推门走进了屋,他才小声跟青风道:“唉,你看我刚才那手法咋样?” 话说主仆三人从周家出来后,一路就奔着闫老头的家来了。 本来嘛,他们以为这女人啊,脸皮都薄,即使是她对自家主子有啥想法,也不会声张,更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追出来,所以出了周家大门以后,三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像散步似的往这边走! 谁知那个不要脸的女的,居然一路小跑的跟着他们,看样子,居然是要凑上来跟他们主子说话呢! 青松看不下去了,就拿小石头子当暗器用,打在了那女人的腿让,直接让她摔了一跤。 不过,他也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手上的劲儿再加深一点,那女的怕是要躺上十天半个月了。这也就是自己出手,要是惹烦了主子,只怕她的下场会更惨。 “行了,就你能!”青风朝四周望了望,闭嘴不言。他觉得言多必失,人这一辈子只用一年的时间就能够学会开口说话,但更多的时候,得学会在关键的时候闭上自己的嘴巴。在这一点上,他做得比青松好,所以在公子心里,自己比青松稳重。 其实青松也是个好的,要不然也不能留在云霆霄身边这么多年,只是他确实像青风说的那样,话多,让人看着毛愣。 青松本来是想献宝的,结果换来青风好一顿数落,他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扭头朝一边看去了。 青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青松啊,除了主子能训他两句以外,旁人真是半点也说不得,总是这样不服气,早晚得摔跟头。 正在这里,院子里又传来动静。两个人连忙站好。 不一会儿,云霆霄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青风,青松二人相视看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主子的脸色不好也不坏,完全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回到周家后。 “虎子在闭关,我想三天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青风与青松静静的听着他的话,想来离开周家以后,他们又要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云霆霄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揉搓着,他似乎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青风悄悄碰了青松一下,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 两个人悄悄的离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云霆霄则是陷入了无尽的思虑之中。 上房那边,林氏还在跟周小米抱怨呢! “……闺女,你说你赵婶发现没发现如红那丫头变了?” 周小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赵氏年轻守寡,过得那是循规蹈矩的日子,她的生活内容,就像是一本古代女性守寡教科书一样,三点一线,没有任何的惊喜和波澜。或许对于赵氏来说,她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只有她的两个孩子,才是她的希望,才是支持着她活下去,前行的动力。 元宝是男孩,是林旺生命的延续,赵氏自然看重他。但对于赵氏自己本身而言,闺女才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是陪着她渡过黑暗,越过坎坷的人,所以她同样看重林如红! 对于林如红的改变,她们这些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赵氏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赵氏不是自己,在她眼里,不管林如红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的女儿,她绝对不会想到女儿的芯子已经换成了另一个时空的人。 “娘,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儿不是咱们能改变和左右的。”周小米叹了一口气,只道:“如红姐都十五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要说亲事了,以后……” 周小米没往下说,不过林氏也明白闺女那意思了,有些人啊,走着走着就生分了。 “行了,你歇会儿去吧,一会儿又该张罗午饭了。”林氏说完这句话,突然拍了拍手,道:“不行,这要不行,咱家该再买两个人回来,你瞅瞅你自个儿那手,都粗了!” 有吗? 周小米伸手看了看,还好啊,没事闲着的时候,她会拿灵泉水泡泡手,所以即便每天做很多的事情,她的手上也没有什么茧子,还是很光滑啊。 “明天,明天就去镇上,找靠谱的牙婆挑两个人。”林氏主要是心疼闺女,她一个人又往镇上跑,又要管家里一家老小的吃喝,实在是太辛苦。 以前林氏挺反感买人这事儿的,她甚至有点接受不了自己一下子就变成地主婆的事实。可是现在呢,家里事儿这么多,都撂给闺女了,林氏觉得于心不忍,说啥也不肯再这样下去了。 “行,听你的。”周小主觉得,林氏有点说风就是雨的意思,这下人可不好买,人的品性如何,能不能干,都得挑挑,指不定还有像丁氏那样的。哪能说遇到合适的,就遇上合适的呢! 林氏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母女俩又说了现两句无关要紧的话,便各忙各的了。 林氏让李嫂把两个孩子抱过来,她一边看着孩子,一边道:“你去给小米帮忙,打打下手。” 李嫂只道:“夫人,有娟子在呢!那孩子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勤快,有眼力见。奴婢想着,让她跟在小姐身边锻炼一下,毕竟年纪还小呢,需要多教教。” 林氏这才道:“也好。”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既然留下了,就先这么地吧! 天空中慢慢的飘落起零星的雪花来,林氏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叹了一声,她是想儿子了。 以前几个孩子天天在她身边转悠,她倒不觉得什么,冷不丁的老大一走就是小一年,她顿时觉得身边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似的。要不是有两个小的缠着她,她恐怕更是要胡思乱想了。 “夫人,小少爷好像饿了。” 林氏熟练的从李嫂手里接过孩子,给老六喂起奶来。 看虎子这意思,怕是还要走,这才回来几天啊,匆匆忙忙的不着家,娘俩还没说几句贴心话呢,又要走了。 林氏默默的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生气 林氏默默的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啊! 有几个当爹娘的,会愿意让儿子离开他们,出门远行,到外头去闯荡的?背井离乡的滋味不好受,外头的世界是那么好闯荡的吗?有的人跟爹娘之间甚至隔着千山万水,几年也见不上一次面,那种离别的苦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頂點小說, 远的不说,就说李大夫老两口吧,年事已高,大儿子却常年不在身边,幸好他们老两口还有一个小儿子,虽然现在住在镇上,但是还能时不时的回来看上一眼。不过做父母的就是这样,有几个孩子都是一样惦记的,李大夫提起大儿子时,多数时候都是一副落寞寡欢的模样,大概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吧! 按李大夫那个岁数,真是见一年少一年啊! 父母既不想阻碍孩子的前程,又不想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身边,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呢! 嘶~ 林氏突然听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胸前突然传来的剧痛,一下子把她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她低头一瞧,小六正咬她呢,小家伙一副正在磨牙的样子,小嘴一拱一拱的,还轻轻的拉扯着。 林氏轻轻的掰开小六的嘴唇,发现这孩子竟然长牙了,两个小小的白尖顶破了牙苞,在粉红色的牙床上显得格外可爱。 “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出的牙?” 小六像是听明白了似的,得意的笑了起来。 一旁没有吃到奶的小五着急了,咿呀的叫了两声,想引起林氏的注意。 林氏就把小五也抱了过来,也轻轻的掰开他的嘴,发现小五嘴里也长牙了。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哟,你们两个小子,真是一声不响的给娘惊喜呢!”林氏轻轻的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小脚丫,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好像根本停不下来似的。 小儿子的欢声笑语,冲淡了林氏心中的离别之苦,她暂时放下了心里的负担,陪两个孩子玩闹起来。 周小米做完午饭回到屋里以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双生子躺在炕上,各种不安分,不老实,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抱着布老虎使劲咬着。林氏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很忙,也很累,很享受的样子。 周小米站在门口不由得看呆了,她从没有想过,母亲与小婴儿之间的互动,原来是可以这样的,亲密无间,好像任谁也插不进去一样。以前林氏照顾两个孩子的时候,她多数时间都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两个小家伙软得像虫子似的,她根本不上前帮忙。而且每次喂奶也好,换芥子有好,娘和李嫂都手忙脚乱的,小五还成,小六的性子特别急,脾气也不太好,只要没让他第一时间喝上奶,他肯定会哇哇的大哭,而且会把小五也带着哭起来。 那场面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周小米会觉得无比头疼。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小家伙渐渐长大了,脾气似乎也变好了。而林氏也摸到了照顾他们的都规律,连没生过孩子的李嫂,也渐渐上了手,变得熟门熟路起来。 还是林氏发现了她。 “小米,干嘛站在门口?进来啊!”林氏觉得闺女有点反常。 周小米进了屋,坐在炕上拿布老虎逗弄两个孩子玩,小家伙们已经认识她了,见了她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两个小家伙先后伸出小胖手来抓她,示意让她抱。 周小米抱起老五,轻声的跟他说话,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把周小米的心都要看化了。小六看小五跟周小米玩的好,不太高兴,像是要争宠似的伸着小手抓了过来。 周小米连忙把老五放下,又抱了抱老六。 “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磨人。我刚才发现他们都长牙了,你说这时间过得多快。” 五六个月长牙,是正常的事,也没啥好稀奇的。 没一会儿,便开饭了。 周大海跟伙计们在作坊那边吃,最近铺子里接了好几单大生意,无论是云丝,还是红方,都要加紧生产。而且附近几个村子对豆腐的需量也大了起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储存的蔬菜要吃完了,腌制的酸菜也没剩下多少了,还过得去的人家,就把主意打到了豆腐的上头,冻豆腐,酱豆腐,换着花样的吃,怎么的也能坚持一阵子。所以作坊整天都在运作,好把订单给赶出来。周大海为了节省时间,基本上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两个小家伙刚吃完奶,又吃了一点周小米做的鱼肉羹,这会儿便昏昏欲睡了。 林氏轻手轻脚的将两个孩子哄着,才去吃饭。 周家的午饭简单,可是因为章先生的关系,即便是相对简单的午饭,也费了很多心思,比平常人家过节的饭菜也不差多少。 酸菜炖血肠,红烧鲤鱼,麻婆豆腐,还有小鸡炖山菇。主食是白米饭和玉米面小软饼。和面的时候加了白面,鸡蛋,白糖,猪油和牛乳,蒸出来的饼子又香又软,还带着一点甜味儿,看着金黄细腻,吃着口感非常绵软,甜香可口,泡软了,两个小家伙都十分喜欢吃,更不要说喜欢甜食的青铜了。所以这道小软饼其实已经脱离了粗粮的范围,在那么精细配料的衬托下,玉米面也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午饭做的好,不仅仅是因为章先生的待遇好,还有就是青铜的嘴也叼,加上林氏正在哺乳期,家里还有云霆霄这几位客人,所以哪怕是可以很简单应付一下的午饭,也变得十分丰富起来。 家里人个个油光满面,连原本面黄肌瘦的娟子也被养回来不少,才几天的工夫啊,小姑娘脸上就见肉了。那孩子还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性子,可是眼睛里却有了笑意,即便是对着陌生人的时候,警惕和恐惧之意也消散不少,而对着周家人时,则是十分亲近和依赖的。 用李嫂的话来说,就是那孩子自己心里且有一本帐呢!恩仇并记,是个心中有数的。 娟子刚来那几天,天天晚上做恶梦,李嫂无比心疼这个孩子。把人搂在怀里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娟子的颤抖,能听到她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那孩子还会说梦话,梦里说的话都是让人听了会心酸,会掉眼泪的话。李嫂跟她住同一间屋子,听多了,对这孩子的怜惜就更多了。 午饭过后,林氏午休,跟着两个小的能睡一会儿。 这工夫后院也是极为消停的,章楚有午休的习惯,他的两个弟子也睡子午觉。周小米左右无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嘱咐李嫂不要让人打搅她,转身就进了仙府小筑。 红毛依旧是第一时间跑来迎接她,一人一鼠玩闹了一会儿,周小米才打量起她面前的这个菜园子来。 菜园子里的菜郁郁葱葱的,仿佛刚刚成熟一般,其实它们挂在这儿好几年了,现在这个季节,周小米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把它们带出去,只有在当季的时候能偶尔摘下一些,鱼目混珠的混在家里的蔬菜中,给家里人尝尝仙府小筑中菜的味道。 周小米看了看菜地里的菜,又去木屋后面瞧了瞧她的灵泉湖,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觉这湖水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到什么异样,但是心里的怪异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算了,反正这湖是她的,总有机会发现它的异常之处。 周小米绕到面的果林,照例吃了一个又红又脆的大苹果,才顺着果林走到梅林,望着那要被累累青梅压弯的枝头,她心里突然又冒出一个主意来。可是,时机不对,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叹了一声,只能作罢。 梅林的那一头,是一望无际的花海,落英缤纷这个词,用到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有很多高高矮矮的梅树,海淀,都小米都认识,可是地上还长了很多低矮的花丛,她只认识牡丹,好像还有几株是茶花,别的花她一无所知,甚至在她眼里,那些没有开花的花丛,跟草也没有多少区别。 “红毛,这都是什么花,你认识吗?” 红毛脸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尴尬,“主人,我不过是个被这仙府灵气滋养,半了灵智的小兽而已,连妖都算不上,哪里能懂得那么多?”它以前在山林间跳跃的时候,脑子里装着的事儿只不过是吃喝拉撒罢了!就算它血脉里有什么不寻常,也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进入仙府小筑之前的它,也只比普通的松鼠强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周小米笑着揉了揉它的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自责。 主仆心意相通,这点事情自然不用明说。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有机会,找明白人问问。”世间文人雅士,不都喜花花草草吗?那些世家大族对于世间稀有的花草可是大方的很呢,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仙府小筑里的东西,哪有次货! 周小米笑了笑,抱着红毛回了菜园子,把红毛放开,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时间还草,她干脆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直到院子里传来了明显的走动声,她才起身。 刚洗了一把脸,就听李嫂过来敲门,“小姐,您起来了?” 周小米让她进来,问她何事。 “林姑娘来过了!” 周小米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能夹死蚊子了。 怎么又来了,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 周小米想起那天林如红临走时碰到云霆霄的表现,心里顿时膈应起来。花痴的眼神,扭捏的神态,还迫不及待的追了出去,真是…… 要搁在后世,这叫女追男,不算什么。 可是搁在现在,这叫不矜持,不要脸…… 主要是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云霆霄那是什么人?人家可是云国公府的嫡长子,虽然现在还不是世子吧,但是他娘是郡主啊!跟皇上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呢!会瞧上林如红一个农女? 门当户对! 这四个字有多重要啊!不要说古人保守,顽固,被什么封建思想,愚蠢的礼教思维禁锢。就是后世的人,在择偶时,又有几个人是没有想过这四个字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林如红就是再重新投胎一次,也未必能配得上云霆霄,更何况穿来的这位,还是那种性子。 “她来做什么?”李嫂说她来过了,那就是现在人不在喽? “呃……” 周小米看李嫂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心头就是一跳。 看来林如红来者不善,很可能没做什么好事。 “到底怎么了?” 李嫂只道:“小姐,奴婢多嘴一句,那林姑娘可不像是什么能让人省心的孩子。” 关于林如红和周小米的情谊,李嫂是知道的,可惜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林姑娘不是个好的。以前她到周家来的次数少,李嫂也没有啥发现,最近这半年,林如红来的比较频繁,李嫂暗中瞧着,那姑娘是有心计的,可惜终究不太聪明,而且目的性很强,特别是这次,明里暗里的打听着在东厢房住着的那位,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这还用得着你说嘛? 周小米心里清楚的很,而且李嫂想必也看出来了,自己在渐渐远着她呢! “她都说什么了?” 李嫂只道:“跟奴婢打听云公子的事儿,问奴婢他是哪里人氏,姓什么叫什么,是不是定亲了……”其实林如红打听的事情比这个还要详细,吃喝拉撒啥的都想问上一遍。她当李嫂是傻子呢,不知道她的意思。 周小米磨牙。 真是麻烦,一个两个的,都是惹祸精。林如红是,云霆霄也是。 特别是云霆霄,跟他沾边的事儿,绝对不是好事!想当初自己不过是去镇上卖个菜,而他就坐在自己头顶的茶楼上喝茶,结果呢,他们就碰上了坏人,得罪了小人,差点被人掳了去,虽然他将功补过及时出现了,但当时那种忐忑,后怕的心情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后来呢…… 周小米越想越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花公鸡 周小米越想越生气!一个两个的都是麻烦精,她从遇上云霆霄开始,就一直在跟麻烦打道,因为他,也不知道摊上了多少事儿。 林如红现在全然是攀附之心,而云霆霄在她眼里,就好比是那散发着香甜气味的蜜糖。她想赖上他,然后脱离开林家这个贫困的家…… 一想到赵氏和元宝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会伤心欲绝,周小米的心就像烧沸的水一样,无法平静。 她突然烦躁起来,云霆霄留在周家,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下,周小米真不敢相信如果林如红迫不及待的在周家动手,那她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所有的念头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周小米觉得,事情必须马上解决!想要解决那个林如红怕是有点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云霆霄快点离开。 反正他也是大忙人,应该也不会再待下去了吧! 周小米想了想,就对李嫂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李嫂知道她是心里有成算的,便不说话了,转身出了她的屋子。 周小米把外套穿好,随便把头发扎起来,然后推门走了出去。她先是到上房次间看了一眼。 林氏也是刚醒,两个小家伙还在睡梦中,好像做了什么好梦似的,都微微勾着嘴角。 “娘,大哥是不是还是要跟少东家一起走?”她是明知故问,想给林氏打个预防针。 林氏看了她一眼,才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你大哥心大了,咱家这庙小,装不下他!” 这是气话。 周大海暗地里不知道开导她多少次了,其实她也想通了,只不过在面对家里人的时候,问忍不住想要抱怨几句。 周小米就宽她的心道:“娘,其实家里的事儿也不至于非要让我大哥回来管!他不通厨艺,能帮上多大的忙呢?铺子里那些琐碎的事儿,根本适合大哥去管。娘,你说我爹和你都想让自个儿的孩子出息,让我二哥,三哥多读书,不也是指望着他们将来能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吗?如果只是想让他们多认识几个字儿,何必请章先生到咱们家来呢!念几年私塾,会写几个字,回来跟着你们种地,开铺子多好!” 林氏颇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你知道什么啊,你大哥……” “是是,我知道,我大哥是家里的长子!你们觉得长子就是应该继承家业,应该是守业者,留在你们的身边,给你们养老的。”周小米十分认真的问林氏,“可是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对大哥来说不公平!” 林氏沉默不语,有些事,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娘,我大哥醉心于武学,他在习武方面很有天分的,难道你真的愿意看他一辈子不开心的活着,放下手中的刀剑,拿起锄头去做一个农夫吗?是,身为长子就该顶门立户,就该在家侍奉父母,这是很多人普遍的看法!但是这样做大哥会快乐吗?他不会的。” 林氏轻声道:“我不是怕他有危险吗?” “做什么没有危险啊?谁说只有舞刀弄棍才有危险?运气不好,就是在田间地头劳种都可能莫名其妙的摔死。” 林氏直直的朝着她瞪了过来。 还没出正月呢,什么死啊,活的,太不吉利了! 周小米领悟,连忙扭过头,呸呸了两下,道:“童言无忌!” 林氏拿她没辙。 周小米就又道:“娘,我是不想大哥的天赋被埋没!我知道,在你们心里,读书是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事儿,可是习武一样能给家里带来荣耀!” “娘不是那么想的。”林氏有些无奈,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有多少苦水,儿女们是无法体会的。 “娘就是舍不得你大哥离开家,到外头去吃那些苦头!” 周小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娘,孩子们都会长大的,你得学着放手!将来我也会嫁人啊,难道因为不舍得我到婆家受苦,就留着我当老姑娘,一辈子不让我嫁人哦!” 林氏瞪大了眼睛看她,“哎呀,你这丫头知道羞不?开口闭口嫁人的。” 周小米就笑,“本来就是嘛!”其实她都知道,林氏主要是舍不得周翼虎。 就在这时,两个小的齐齐的醒了过来,林氏就没有时间搭理周小米了,叫了李嫂进来,帮忙给两个孩子放水。 周小米就出了正房,站在房檐底下愣愣出神。她好像也有三五天没看到周翼虎了,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不过他天天都去他师傅那儿,应该是在学本事吧! 就在这时,东厢房那边的门突然开了。 周小米转头看去,就见云霆霄走了出来,而且那人好像知道她在似的,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 周小米很是疑惑,不过正好自己也有话对他说,就静待下文好了。 “那个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周小米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云霆霄来了周家以后,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不露面,除了林如红,再没有人能让他露出如此厌烦的神情了。 她突然就有点想笑!她以为云大少天不怕地不怕呢!确原来也不过如此。其实,一个林如红而且,普通的农女,他又怎么会将她放在眼里?只不过看到他吃瘪受气的模样,她就是觉得很解气。 “哪个女人?”周小米的眼睛里装着笑意,脸上虽然故作疑惑,可是其实心里已经笑翻了。 她这是明知故问呢! 云霆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真是…… 也不知道她是随了谁,这周大海和林氏,可都是老实的性子。 “你说呢!” 周小米继续装糊涂:“谁知道!” 云霆霄就毫不客气的道:“我平时看你挺聪明的,看人眼光毒辣,做事老成,可现在看,也不尽然啊!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 周小米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的神经似乎都绷紧了,“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那个姓林的跟你是手帕交,从小到大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自己识人不清,现在那人露出本性了吧! 周小米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痛过之后,是麻麻的感觉。 林如红是什么性子,不用别人告诉她。原来的如红姐,她们是从小长玩到大的朋友,自己是了解她的。如果不是如红姐从山上摔了下来,那也轮不到现在这个冒牌货过来祸害如红姐的日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有多管闲事的工夫,还不如好好管管自己!别人都要走了,你不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偏偏要出来招蜂引蝶。”周小米心里压着火气,可是语调还是忍不住上扬了一些。 云霆霄眼睛里冒火,招蜂引蝶?她说他招蜂引蝶?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成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再说一遍?”云霆霄的脸黑了又黑,这丫头简直不识好歹! “招蜂引蝶的花,公鸡!”原本她想说花孔雀,可是现在这年头,怕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孔雀是什么东西,她说到关键时候,干脆就改成了花公鸡。 花公鸡!!! 她居然把自己比成是花公鸡! 云霆霄气得不轻,下一秒,却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她一定是嫉妒了,换句话说就是吃醋了。 云霆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就忍不住像开了花似的美了起来!别人家的姑娘十岁的时候,对吃醋的概念应该是懵懂不知的,他家小米这么聪明,还没发现她自己在吃醋,这说明了什么? 当局者迷啊! 周小米看着云霆霄那闪着光的小眼神,微微失了神,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挨了骂还一副‘我很高兴’的样子,分明就是病得不轻!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惹麻烦,最好赶紧走。”周小米觉得,好歹两人有些交情,要是搁在以前,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跟他站在一个站队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林如红不是她的如红姐了,她有必要提醒云霆霄,快点离开这儿。解决林如红痴心妄想的最好办法,就是掐断她做白日梦的根源,而在周小米看来,这个根源就出现在云霆霄的身上。 “怎么是我惹的麻烦呢!”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花公鸡的事儿,谈话内容走上了正轨。 “你那个手帕交,一看就是个人心不足的,即便是我走了,这个家里还有你大哥,二哥。”云霆霄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意味深长的道:“你想想。” 怎么可能! 周小米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云霆霄的想法太过荒诞,随后细细的品了品,又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其实云霆霄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林如红十五了,这个岁数正是相看亲事的时候,万一赵氏给她相看了什么人家,刺激了她,那她肯定会剑走偏锋的,说不准就会瞄上自家的兄长。 周小米相信,这个时候的林如红,肯定不会嫁到农户之家的,她会想方设法的逃离开贫苦的家庭,所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三天后,我们就会离开。”云霆霄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一丝丝的不舍,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周小米两眼,心里涌上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他自幼丧母,印象中母亲的模样都是模糊的,他父亲的父爱,只给了家里的那几个,对他,却是丁点也不肯施舍的。他从小长在师傅身边,跟着那脾气,性子古怪的无量真人长大,慢慢的,也长成了他那样的性子。 淡然脱俗?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正淡然脱俗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处事果断,洒脱决然,却原来,他也会有不舍的情绪吗? “早走早省心!”周小米默默的说完这么一句,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她的手都冻凉了,最重要的是,那人的眼神好奇怪,看得人心里发毛。 知道他们要走了,她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左右就三天的工夫,忍忍吧!那林如红脸皮再厚,还能一再纠缠不成?把事儿闹大了,于她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 云霆霄一直看着周小米进了屋,这才返身回了东厢房,周小米的背影似乎还在自己的眼前晃着,心口处的那抹失落愈演愈烈,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竟觉得心里,嘴里都是酸酸的…… 青松觉得,他们公子怕是病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呢? 青风:…… 三日后。 周翼虎终于出关了,他足有三日的时间没有进食了,可是整个人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师傅。” 周翼虎跪在闫师傅前面,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鬼王刀的心法,他终于全部参透了,加以时日,必定能融会贯通,周翼虎不敢说鬼王刀能在自己的手里发挥光大,但他一定不会辱没的套刀法的。 “好孩子,快起来!”闫师傅对于周翼虎一向是不假辞色的,厉多慈少,可是今天,却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欣慰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里,似乎也有了温度。 “师傅。”周翼虎听令起身,眼中微微泛起了光。师傅待他虽然严厉,可是却是真的待他好,只是他的好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藏在了私底下。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已经进入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会是一代枭雄?他是鬼王刀的创始人,是一代奇才!若不是经历太过坎坷,就是开宗立派也是有可能的啊!可是岁月无情,眼前这人成了六亲寡绝之人,未来等待他的,或许除了无尽的孤独,便只有一幕幕的心酸往事了。 “走,咱们到院子里去,你让师傅瞧瞧,这刀法,你到底参悟了几层!” 周翼虎哪有不听命的道理,连忙起身道:“是。” 师徒二人来到院中。 闫师傅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到了院中一角。 周翼虎拿起夺命,屏息,凝神,缓缓的闭上眼睛……(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来客 二月未,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个时候的辽东府,还是个十分寒冷的季节,屋子里不能断火,身上的棉衣也不能减,否则的话,人是要被冻出毛病来的。 周翼虎站在小小的,有些败落的院子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的心,却格外的平静。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夺命从刀鞘中拨出,紧接着便将三十六路鬼王刀从头到尾的走了一遍。 身如游龙,刀光似影。 鬼王刀之所以叫鬼王刀,不仅仅是因为刀法本身奇,快,狠,更因为配合它的身法,步法十分诡异。出手快,身法乱,让对方摸不着路数,才能出奇制胜!前十六路刀法虽也是上乘之作,可是刀法相对温和一些,给人尚留有一丝余地。这也是赵无天在成为鬼阎王之前所创。 后十六路刀法,风格突变。 刀法,身法化繁为简,可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刀法,看似毫无蹊跷之处,实则暗藏玄机,招招夺人性命,好似简单的一劈一刺间,已经布开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夺人性命的大网,让人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这后十六路鬼王刀刀法,是赵无天突逢巨变,伤心欲绝时所创。最初的刀法是刀刀都带着戾气,不仅犀利,而且嗜血嗜杀,与之敌对之人,大都会成为刀下亡魂,偶有一两个逃出升天的,无一不是高手! 赵无天隐姓埋名后,这鬼王刀便也随着他一起消失于江湖之中!如今这刀法又重新在周翼虎的手中‘活’了过来,他只觉得老怀安慰,此生再别无所求了。 刀光隐匿,周翼虎收势,将刀背于身后。 闫师傅点头,“不错。”这孩子天赋极佳,小小年纪,已经将鬼王刀的威力发挥出了六七成!他才多大啊!日后此子必成大器!他赵无天此生能收这样一个佳徒,也不枉此生了。 能得闫师傅一句“不错”做点评,周翼虎受宠若惊。 “师傅……”他上前一步,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闫师傅却突然伸出手来,打断了他的话。 “孩子,你回去吧!”为师心愿已了,此生也算是再无牵挂了。 闫师傅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不喜欢别人忤逆自己的意思。 所谓的离别,最是伤人! 也许正是因为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闫师傅十分果断的避开了那个场面。他是从风浪里走出来的人,把一切都看淡了,又怎么会像平常人那样看待离别呢! 直到关门声传来,周翼虎才回过神来。 他将夺命放在地上,郑重其事的跪下,朝屋子里的闫师傅磕了三个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管师傅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是善,是恶,都与他没有什么干系。他只知道,他的师傅,是一个对徒弟毫无保留的人,这便足够了。 周翼虎把夺命收入刀鞘之中,离开了闫师傅的院子…… 周小米早就知道,周翼虎出关之后的第二天,便要离开。当时云霆霄是这么说的,所以她也把这个消息委婉的转达给了林氏,林氏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周小米看得出来,她其实有点难过。即便是先前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等到周翼虎回来跟她说走的时候,她还是难过了。 还是那句话:儿大不由娘! 况且林氏并不是一个真正糊涂的人,哪里会做出耽误儿子前程的糊涂事。 倒是周大海,心里的担忧就一直没放下来过。有些事情林氏不知道,他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是个有官身的人了,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小得已经不能在小了,可是毕竟不是白身了!而且他的差事很有危险性,听说抓犯人,维护治安,这些事儿儿子都得参与。 周大海一边怕周翼虎的差事危险,一边又怕京城的那个周家真的跟自己有什么牵扯,会找儿子的麻烦。所以这段时间他表面上劝着林氏,让她为儿子的前程着想,实则他比谁都想让儿子留在家里,可是有些话,却不能说,只能压在心底…… 没几天的工夫,周大海就瘦了不少,吃不好也睡不香的,一颗心乱成了一团麻。 不管怎么样,周翼虎离家的事情算是被提到议程上来了。 明天启程。 周小米想着要为周翼虎做一桌送行宴,所以早早就准备了起来。 备好了鸡鸭鱼肉,美酒佳酿,就等着晚上跟家里人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谁也没想到,这顿晚饭会吃得那样曲折。 话说周小米带着李嫂,娟子二人在厨房里做饭,饭菜刚准备出来一半,便听到有人来扣门。 知道她们都忙,周大海便亲自去开了门,一见门外来人是又惊又喜。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家的二儿子,自己的小舅子林儒升!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十几岁的模样,一身富贵打扮,看着好不一般。 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厮,看样子,是与那富贵少年一起来的。而且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也不是林家的那一辆,想必是那富贵少年家里的马车吧! “儒升,快,快进来。”周大海只愣了一下,便笑意盈盈的打开了门。 过年这段时间,周林两家走动还算频繁,只不过林氏有两个小的缠身,腾不出工夫回去看李氏,倒是李氏忙得抽闲的来了两趟,一是为了看看闺女和两个小的,二是特意过来看看虎子。 林儒平也过来了好几趟,在周家吃了两回饭,他现在也是个忙人,镇上铺子里的事儿也不少,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久留。况且邓氏又有了身孕,所以也不像往常那样有工夫了。 倒是林儒升,过年前后一直没有过来。周大海也能理解自己这个小舅子,毕竟他去县里的书院读书了,有些规矩得按着人家书院那边来。听说县里的那家书院课业繁重,加上他之前差点荒废掉自己的学业,所以肯定是要吃一番苦头的。听大舅哥儿说,小舅子读书那个劲头,可真是发了狠了,他们家里现在,最费的东西就是蜡烛,灯油! 林儒升能来,实在是出乎周大海的预料。 “姐夫。”林儒升微微一笑,抬腿进了院子。 那少年也随着林儒升一起进了院子。 “这位是……” 林儒升道:“我来引荐一下,姐夫,这位是我的同窗。说来也巧,他也姓林,我们在一个书院读书。”说起来,林儒升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呢!毕竟他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成了亲,还生了孩子,对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却与自己是同窗,而且平时读书的成绩也比自己好很多,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在下林玉风,贸然前来,实在是多有打扰。”那少年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傲气,一副十分有礼的样子。 周大海闪神的工夫,林玉风便差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了过来,“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来者是客,况且对方又是林儒升带过来的人,周大海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他瞒了一眼对方带来的东西,见只是寻常的茶叶,糕点,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就笑着道:“客气了,来,里边请。” 众人鱼贯而入,跟着林玉风来的两个小厮,连忙将林玉风和林儒升带来的礼物一并带到了院子里。 这样一来,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周小米听到声响,就打发李嫂去瞧瞧,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李嫂探了个头,就转回来与她道:“是小舅姥爷,还带了个同窗过来。” 周小米本来很开心,想放下手里的活计过去见见小舅舅的,结果听说他还带了个同窗过来,便止住了步子。 见家人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小舅舅的同窗毕竟是个外人,自己这样冒冒然然的过去,肯定不合适。 周小米顿住步子,又问李嫂:“小舅舅的那个同窗是什么人?” “不清楚,看年纪应该跟大少爷年纪相仿,长得相貌堂堂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下人。”李嫂想了想,突然道:“哦,听说也姓林。” 周小米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出生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好像这个人是一个麻烦一样。 “行了,既然是跟着小舅舅一起过来的,想必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会太差。来者是客,他们又是赶在饭点上过来的,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下了。” 果然,周小米的话音刚落,周大海就过来了,拉着女儿道:“小米,今天晚上的菜准备得够不够啊!你小舅舅带了一个同窗过来,怕是要留下来吃晚饭了。”到了晚饭点了,总不好意思把人往外赶吧,况且还有林儒升在呢! “爹你放心吧,足够了!哦,对了小舅舅带来的是什么人啊!” 周大海只道:“看着年纪不大,跟你大哥岁数相仿,也姓林,是你小舅舅的同窗。我瞧着啊,那孩子出身肯定不一般,穿戴讲究,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一看就是富贵窝里长大的。” 周小米就笑,随后有些担心的道:“爹,你知道不知道他上咱家来干什么来了?那样人家出来的少爷,怕是不好招待吧?再说咱们又不认识,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个时候跑来吧!” 周大海也没想那么多,听闺女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了。 “嗯,爹也不知道,不过你小舅舅带过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坏就是了。” 这倒也是。 林儒升那个人的性子,周小米是了解的,他骨子里非常有骨气,跟只知道读书的酸腐书生完全不同,与他谈得来的人,性子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他能把人带到周家来,就说明这个人还是不算的,至少不会有什么少爷脾气。 周小米放下心来,对周大海道:“爹,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干脆去后院把我二哥,三哥,都叫过来,让他们陪陪小舅舅,顺便旁敲侧击一下这位林少爷的来意。” 周大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转身出了厨房。 周小米暗想,希望不要来者不善。她一边想,一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顺便让娟子把灶间的火调旺,她要开始准备炒菜了。 没过多一会儿,周翼兴过来了。 周家人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那个说法,所以家里的男丁都是随时可以出入厨房的。 “二哥,你咋来了。” 周翼兴是特意来找周小米的。 “我是来告诉你消息的。” 周小米扯了扯嘴角,她这个二哥,别的不行,与人打交道那是最在行的。他似乎天生就有这么一副看不见,摸不着的好人缘,与任何人都能相谈甚欢,道行浅的,很容易就会在他的面前放下心防,滔滔不绝起来。 看来二哥是得手了。 “怎么样?”周小米把砂锅盖子盖好,让娟子将灶里的柴火抽出一些来,吩咐她看着,文火慢炖。 娟子点了点头,专心的看着灶上的火。而李嫂则是很有眼力见的到一旁去扒蒜去了。 兄妹俩退到厨房的一角,周翼兴便迫不及待的跟周小米道:“那个与小舅舅一起来的同窗,姓林名玉风!” 林玉风? 周小米莫名的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哪儿听过呢! 周翼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一语道破玄机:“是咱们镇上富商林老爷的儿子,那个十二岁就中了秀才的林玉风。” 周小米恍然大悟,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出一张十分天真的脸来。 是他啊! “他来干什么?” 明白人一听这话,就能猜到周小米肯定是认识林玉风的!周翼兴可是个人精,哪里会听不出来?况且他来找周小米之前,就已经把她跟林玉风之间的关系都搞清楚了。 “你可没说你救了林家少爷这回事啊!”这事儿发生有一年多了吧,小妹回家以后只字未提啊! “二哥,你说当时那个情况,咱能眼睁睁的看着吗?况且我当时也真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在县里碰到的时候,我也跟他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让他别放在心上了。” 周小米一脸的郁闷。(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灌酒 周小米一脸的郁闷。? ????? 她光是从周翼兴说的话语里就能猜测得出来,那个林玉风到他们家来,八成又是用那个报恩的借口了。自己明明都跟他讲清楚了,这事儿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他为什么就非要扒着不放呢! 周小米是真的不想跟林玉风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瓜葛,先不说之前与林记合作的时候,因为陈平的关系闹了个不欢而散,就说林玉风那个妹妹,叫,叫什么来着?林月娇?好像是吧!反正就是那个林家大小姐,一副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狂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她那么一个聪明人似的。两个人明明不认识,结果这林大小姐见自己的第一面,就自己表现出了无限的敌意,后面更是接二连三的给她下绊子。当初那个邀请自己的帖子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到现在还不明不白的,就冲着这个跟自己有过节的林玉娇,周小米都不想再跟林家的任何人有交集了!早知道当初的无心之举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周小米才不会好心的把马车借给林家人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无意识的叹了一声,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周翼兴觉得好笑,不免打趣了她两句:“小妹,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吗?怎么提起这个林玉风,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周小米白了他一眼,“二哥,你是不知道这个林玉风的脾性,你要是知道了,你也头疼。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人就是一根筋,脑袋不转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反正就是听不明白话!而且当初在县里碰到的时候,我已经都跟他说明白了,他帮我介绍了杏林堂的吴掌柜,买了许多价格公道,质量又好的补药,这两件事就算扯平了。而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谁想到他又找上门来了。”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是小舅舅的同窗!人是跟着林儒升一起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总不好直接将林玉风赶出去吧?那让小舅舅的面子往哪儿搁? 周小米眼皮直跳,她总觉得今天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结果呢,麻烦来了吧! 周翼兴明白周小米的意思,刚才他简单的跟林玉风聊了两句,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非常天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对他保护太好的关系,他似乎完全没有城府,思维想法都十分简单。????? 一?看书 “我知道,你别动气!爹知道了,也没说啥,虽然那个林少爷是个拧巴的,不过我感觉他上咱们家来,可不仅仅是来要认门报恩这么简单的。”他想了想,又道:“特别是跟着他来的那两个小厮,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很不简单。” 周小米听了这话,不由得呆了一下,紧接着便不由自主的想了很多。 林家跟周家也算是有过合作,当初因为云丝的事情,两家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周家又开了熟食铺子,也算是间接抢了林家正泰兴不少的生意。要说林家人没有动作,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开业以来,他们铺子里也出过不少事儿,好在都一一化解了。眼下林玉风找上门来,这背后的意思,很可能不太简单。 可偏偏林玉风又是那种单纯的性子,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缺心眼儿的轴人!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做出什么坏事的人。 不过,心机单纯的人,也很好利用,没准有人就是看准了他的单纯,想要利用他和周家的关系,好好的算计周家一把。 周小米想了想,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周翼兴说了,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还把林月娇对自己有敌意的事儿,刘氏的娘家跟林记合作的事儿,一古脑的跟周翼兴说了。 周翼兴没想到小妹一个人竟然承担了这么多事!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太失职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随后把这些事情串起来再一想,便也察觉出了几分深意。 “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周翼兴虽然第一次与林玉风接触,但是几句话聊下来,他就把对方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那个人应该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他眼睛里的清澈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周翼兴无法把林玉风与心思深沉的人联系在一起,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深藏不露,擅于藏拙的话,那么他可就太可怕了。相反,如果不是他要算计周家,那么就是被人利用了,那么利用他的人又会是谁呢!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看来今天晚上这个饭局有意思了。 “你准备点硬菜,晚上我跟他好好聊聊。” 兄妹两又低声说了两句,周翼兴便离开了,他主要是怕周大海太实在,有什么说什么,那可就糟了。? ? 周翼兴走后,周小米又琢磨了一会儿,想了想,干脆暂时把这些事儿抛到脑后,先专心把眼前的饭菜做好。 就在这个工夫,家里的大门居然又被敲响了。 周大海在屋里待客,不好过去开门,周小米就让李嫂暂时放下手里无关紧要的活计,先去看看是谁来了。 结果是林如红带着元宝来了。 李嫂当即道:“林姑娘,我家主人要招待贵客,你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儿,就改天再来吧!”要是以前,李嫂怕是也不敢私自做这个决定,但是随着周小米对林如红态度的转变,林氏对林如红态度的转变,她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现在夫人和小姐都不待见这个林姑娘呢!这个时候让她进去,怕是个错误的决定。 再说,今天主家确实有客,那富贵公子可是舅老爷的同窗呢!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好?林如红多次打探云霆霄底细的事儿,已经让李嫂很看不惯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林姑娘怕是没安什么好心!而且眼下已经到了饭点了,但凡有点教养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所李嫂十分委婉的告诉她,你改天再来吧! 林如红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真是狗眼看人低,你一个卖身进了周家的下堂妇,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竟然也敢拦着我,什么东西!要是搁在以前,林如红早就发火了,她前世可是个二代,从小就养成了嚣张的脾气,哪里会把一个下人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不行,她是一个农女,一无所有的农女!她要达到目的,就必须得忍。 还没等林如红开口呢,一旁的元宝忍不住了。 “姐,我们改天再来,先回去吧!”元宝已经十三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很多道理他都懂,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这个时候过来,确实不大合适,还是应该早点回家,换个时间再来。 林如红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只道:“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吗?元宝的功课有问题,我,我们就是想来问问功课的事。” 李嫂微微笑道:“林姑娘,改天吧,今天真的不方便。前头有好几个男宾在,我家老爷,少爷都在相陪,也抽不出时间来,小姐忙着张罗晚饭呢!再说,做学问嘛,哪儿有一蹴而就的?也不在乎今天这一晚上。” 林如红气得不行,这个老家伙还知道一蹴而就? “婶子,我们改天再来!”元宝拉着林如红走了。 直到这姐俩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李嫂才关上大门,转身回了厨房。 周小米听了她的话,差点想骂人。 这些人是约好了要一起来添乱吗?元宝也就算了,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是林如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她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周小米就不信那个林如红心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可恨的是,她还利用元宝,说什么问功课的事儿!功课再要紧,也不用在人家吃晚饭的时候过来吧! 李嫂见她气得不行,连忙出声安慰她道:“小姐,这个时候且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了。” 周小米差点把手里的勺子扔出去!现在也只好先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 没多久,一直久没露面的周翼虎,也从章楚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怀里,揣着两本古书,皆是久不入世的兵书! 这书是章楚赠与他的,并与他讲了书的来历,还讲了书都曾经有过怎么样的主人,最后自己因何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本书等等。 寒风吹动衣袍,周翼虎却久久没回过神来,最后他将这两本书放进了自己的包袱中,然后这才转身往前院来。 林儒升的到来,让周翼虎又惊又喜,周家的几个孩子与林家人感情深厚,从小这两个舅舅可没少帮扶他们,他们都记在心里呢。只是对于林儒升带来的那个同窗,周翼虎没啥好感,面上淡淡的,但是也没失了礼数,在周翼虎看来,这人的来意不单纯!不过看家里人的意思,好像并没有接受他的那个说法,就是不知道此人是动用什么手段,说服了小舅舅带他过来的。 暂且把心里的疑问都放下,周翼虎跟林儒升畅谈了起来,舅甥许久没有见面,自然要好好亲近一番了。林儒升说了不少县里的事儿,主要讲的都是他去了书院以后的事儿,周翼虎也挑着自己在京城的所见所感说了一些,当然说得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 很快,李嫂过来通知大家开饭了。 今天这顿晚饭,只得有点意思。 章楚是不出面的,他不出现,青铜自然也不可能出席。主仆二人照常用食盒将晚饭拎到了后院。 云大少一向有着不为外人了解的骄傲,他乐意的时候,怎么样都好,他要是不乐意,你就是把金山堆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给你露了一丝一毫的笑模样的!晚饭开饭前,云霆霄特意让青风跑了一趟,直接找到周翼虎,告诉他自己对今天的饭局不感兴趣,就不要请他了。 其实这个决定也是云霆霄临时做出来的。 周翼虎对云霆霄虽谈不上了解,但是了解的程度肯定比周家的其他人要强,也知道他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客气,就点了头,算是把这事儿接了下来。 席间几句话的事儿,就把这篇给揭过去了。周大海也没多想。 周小米做了不少菜,冬天食材有限,但是她也做到了荤素搭配,当然,她照样像往常一样,做的都是家常菜。 周小米也是有原则的人,依照她的手艺,便是要做一桌满汉全席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现在可是一个刚十岁的孩子,做家常菜做得好,别人尚能说她一句天赋使然,如果她做得都是一些高大上的菜,那就有些太过了!所以周小米一直以来都只是做家常菜,而且也从来不卖弄自己的刀工,做什么花雕之类的门面活计,费力不讨好,有什么用? 晚上的菜有红烧鱼,酱香小排,小鸡炖蘑菇,酱牛肉,麻婆豆腐,木耳炒肉,双花肘肠,虾仁鸡蛋,酸菜炖大骨头汤,萝卜炖牛腩。 这些菜都是家常菜,即使她会做,做得好吃,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所以即便有林玉风在家里,她也丝毫不用担心。 开席后,男人们便在正房的厅堂里吃了起来,周小米让李嫂将林氏喜欢吃的菜拣出来一些,单独给她送到了次间。 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林儒升来时,带了两坛酒,都是从县里买来的,度数也不高,便在席间开了。 几个孩子年龄渐长,周大海也不特意拘着他们,除了虎子,两个小的每人只许喝一碗。 好在这酒度数不高,喝一点也不会上头。 周翼虎的酒量,那是没说的,周翼兴找了个机会跟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周翼虎便什么都明白了。 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要是连这个默契都没有,那可就真是白活了。 周翼虎频频向林玉风敬酒,而林玉风又是个来者不拒的性子,没一会儿,他的脸就红红的,露出了微醺神态。 周翼兴趁机打探他来周家的意思! 跟着林玉风来的那两个小厮一听周翼兴的问话,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古怪的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来头 说起林玉风身边的这两个小厮,那还真都是大有来头的。 一个名叫金斗,是贴身侍候林玉风的,金斗平时最得林玉风的欢心!在林玉风眼中,金斗细心懂事,很有眼力见,嘴特别甜,人也勤快,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林玉风是有功名在身的,因为他是秀才,所以书院方面对他比较照顾,特许一名小厮随行,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金斗是陪着林玉风长大的,最了解林玉风的喜好,所以林玉风去县里书院念书的时候,就带了金斗这么一个随行小厮。 其实林玉风不知道的是,金斗早就被人收买了,他在林玉风身边一方面扮演着忠心耿耿的仆人角色,一方面又替那头传递消息,出卖了不少有关林玉风的消息,当然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林玉风是个傻白甜,根本没有想到金斗会出卖他,加上金斗做事一向十分小心,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马脚,所以才能一直留在林玉风的身边。否则的话,单凭背主忘恩这一项,就足够要了他的小命了! 另一个小厮,不是一直跟着林玉风的人,而是林家这一代的掌舵人,林胜派过来的。 这小厮名唤银角,年纪不大,可是为人十分机灵。 银角奉了林胜的命,守在林玉风的身旁,实则就是来打探周家的。 周家接二连三的动作,到底是引起了林胜的注意。林家的生意摊子铺得很大,整个辽东府都有林家的铺子。辽东府有三个郡,林家的生意重心都在辽河郡,东江郡和北岭郡也有不少林家的生意,便说到底,林胜最看重的,还是林家集镇的生意。 他年纪不小了,已经不会像毛头小伙子那样野心勃勃,只想着开疆扩土,不顾着自己身上的担子了。他有一大家子要照顾,林家看着枝繁叶茂,根基深,实则有一个最让他头疼和担心的问题,那就是后继无人! 林胜快六十了,只有林玉风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家一向子嗣艰难,到他这儿还能再得一个女儿,已经很了不起了。在林胜眼中,林玉风虽然书念的好,但是想要接手家里的生意,还不行!这个孩子心太善,想问题过于简单,一点没有遗传到自己精明的头脑。读书做学问是一回事,做生意赚钱是另一回事! 林玉风与人交往的时候,往往只能看到表面问题,根本不会玩生意人的那一套!林家交给他,只怕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用不了多久,家里几辈人的心血就得付之一炬! 所以林胜根本没打算把家业交到林玉风的手中,当然了,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想要再生出个儿子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儿。换句话说,就算他能生出来,又如何?他能不能看着对方长大成人,能不能亲自教导他还是问题呢! 所以林玉胜想着,还是尽快让林玉风成亲,给他娶个能干,精明,能帮着打量自家生意的媳妇!到时候他慢慢退居后位,在一旁帮着把握时局,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如果那女人是个旺夫的,没准儿还能早点生个儿子出来,那他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也能多活几年。 这样,他就有机会亲自教导孙子了!至于玉风嘛,就让他一心研究学问好了,没准以后真能进士及第,成为林家子孙的靠山。 林胜一向都是个未雨绸缪之人,他的目光放得很长远,所以林家才会有今时今日的位置。 林胜忙着生意的同时,也暗暗的替儿子挑选合适的成婚对象,过了年林玉风就十五岁了,有些该相看的事情自然也该相看起来。经过一番详细的比对和打探,林胜有些失望了,那些生意伙伴家的闺女倒是有不少,可惜不是性子不好,就是没有能力,好不容易碰到有两个十分精明的,勉强符合条件的,可是一个年纪太大了,一个则是长得太丑了。 林胜为林玉风挑选贤内助的同时,也等同于是在为林家挑选下一任家主,这个被娶进门的儿媳妇必须有足够精明的个性,独到的眼光,还要有能服众的本事。长相吗?自古娶妻娶贤,纳妾看颜,长相不必太出众,但至少也应该说得过去,不要给林家丢脸!日后林玉风考中了,可是要做官的,如果他有个长得十分难看的妻子,日后让他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再说如果生下了一个儿子,随了他母亲的长相,生得十分丑陋,那他日后该如何出面去谈生意? 林胜自认为要求不高,可是找来找去的,也没有挑中结亲的人选,只好自我安慰一番,想着晚两年再说。 就在这时,年终盘账的日子到了。各地商铺的掌柜们,带着账簿来到林家集镇,跟林胜对账。 年底盘账,这是每家商铺都有的习惯。林家的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所有的掌柜的们聚在一起,也有十好几位!林胜的习惯是在林家的别院,嗯,相当于度假山庄之类地方招待各位掌柜,好酒好饭的供足了,然后叫上家里的老账房,小伙计在一旁侍候局儿,掌柜的们把账本呈上,屏息以待的等着账房们盘账的结果。如果有盈余,收益可观的话,那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年底的分红也不会少拿。但是如果经营不擅,不但没挣钱,反正赔了的话,那么大家的脸上就都难看了。 林胜难看的是,他用人失察;各家掌柜的难看的是,白白辜负了东家的一番心血,而且结果最能说明问题,没挣到钱说明了什么问题?他们无能啊! 所以每年盘账的时候,都是各位掌柜的最提心吊胆的时候。其实各家心里都有这一本,这一年是挣是赔,他们心里都清楚着呢!不过弄虚作假这种事情,是没有人敢做的!林胜手腕了得,一经发现,必定让那个做假账的吃不了兜着走!能在林家铺子里当掌柜的人,那也要脸面的人,被林家踢出去以后,作假账的事情自然也得曝光,没有哪个生意人会不在乎作假账这事儿的,到时候等着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失业那么简单的了。 林胜抓这种内鬼,可是一抓一个准儿,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谁敢再犯? 所以即便大家清楚自己这一年的业绩不理想,也没有人敢从中捣鬼,只能是自求多福。 生意有好有坏,各家掌柜的脸上自然也是表情各异。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失落无奈,也有人战战兢兢,胡思乱想。 此刻坐在林家别院大厅里,听着算盘珠子的噼啪作响之声,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平! 陈平此时的心情,当真是极为复杂的,说是坐如针毡也不为过。前两年,自己靠着跟周家合作,推出了云丝,红方,全素斋等一系列产品,得到了很高的回报!每到年底盘账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看着其他铺子里掌柜的那种又羡又妒的眼神时,他是十分得意的。哪知道风水轮流转啊,这才两年的工夫,得意的人就换成旁人了! 陈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意气用事,说起来,也真是过于急躁了一些!就算赵家也弄出了云丝又能怎么样呢!口感不如周家的,味道也比不上周家的,只要自己稳住心神,还不是能让林记酒楼一家独大?到最后,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要真论起来,这事儿还是怪周家人,怪那个猴精猴精的周小米,你说你心里明明稳如泰山,何不开诚布公的跟自己谈一谈呢?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难道会听不进去他们的话吗? 陈平忘了,一开始他便是咄咄逼人的态度,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周家人,所以周小米才会当机立断,与陈平结束了合作。 他看不到自己的缺点,总是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这也是不少失败者身上的共性。 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果然,结果出来以后,林胜的脸色很难看。 他最看重的,就是老店的生意。 林家集镇是林家的根,林家人就是在这儿发家的,林记酒楼和泰正兴都已经传了好几代了,每一代都能被经营的有声有色的,怎么到了他手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说到底,还是陈平掌管不利。 林胜将陈平一个人留下来,好一顿训斥,如果不是看到陈平的父亲为了林家操劳一生,最后生生累死的份上,他是不会把资质平庸的陈平升为掌柜的。林胜以为,林家集是要家的发源地,是最能让人顺风顺水成就事业的地方,即便是无大才者,只要不出大错,都会守住这一片事业。正因为这个原因,林胜才会让平庸的陈平来做林记酒楼的掌柜,甚至让他连带着管理正泰兴,哪成想,结果会是这样的。 陈平不傻,他知道老东家顾念父亲的旧情,才会把他单独留下来说话,不然的话,只怕会当着所有掌柜的面就开始训斥他了。 陈平没办法,只好把这一年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林胜听,当然,他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出来讲的,比如云丝的事儿,他就没讲实话,混淆视听的指责周家想自己开店,所以才会背弃他们。没了云丝,林记酒楼的生意自然就不复往昔了,而且很多顾客得知云丝原来可以这么便宜,全都产生了一种被林记酒楼敲了竹杠的感觉,心里上自然就有了不愤的情绪,连带着也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自然正泰兴嘛,陈平说是周家给林家下的又一个绊子! 林胜不是糊涂人,哪里肯信! 这是什么年头,没有本事的人会从一个小小的农户之家,发展成现在这样吗?出了事儿以后,林胜特意去调了一下周家,知道周家的两间铺子生意红火,口碑也不错。在林家集镇,正泰兴可是一家独大很多年了!它是老字号,被它挤垮的熟食店数都数不过来。可是周家呢!刚把铺子开起来,就抢了他们不少生意,现在提起熟食二字,人们最先想到的是周家熟食铺子,而不是正泰兴!正泰兴的营业额呈阶梯势的下降,一发不可收拾! 老家的店,都是老祖宗的心血啊!眼看着就要这样败下去,林胜如何能不心疼?他这个人,比较信风水,命理那一套,他觉得老店就是林家的根,如果老店不保,林家日后的生意肯定会一败涂地,再无复起的可能。 林胜知道,要想打败对手,你得先了解对手。他专门让人去周家买了熟食回来,细尝之下,颇为心惊。 对方是真有本事啊,单凭味道来看,正泰兴输得不冤! 林胜又让人把周家的事儿研究了好几遍,甚至连周小米借过林玉风马车的事儿,都被他查了出来。 当林胜得知周家的铺子,周家的这一切都是周小米这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弄出来的后,对周家的兴趣就越发深厚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脑的想法。 不过眼下这个想法,还不好提到议程上来,他得好好考察一下。于是林胜便把银角安排到了林玉风身边,借由上次周小米借给自己儿子马车一事,怂恿林玉风来上门道谢。 说来也巧,在书院的时候,林玉风还真就跟林儒升对上眼了,两个人相差十岁有余,可是凡事都能谈到一起去。林儒升为人正派,从不因为林玉风为人单纯就算计他,而且觉得他小小年纪,天资聪颖,还考中了秀才,实在难得。林玉风欣赏林儒升为人坦荡,从不介意别人的目光,活得有滋有味,怡然自得。 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朋友,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那银角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他早在过来侍候林玉风之前,就已经在林胜那得,得到了周家所有的信息,这里头自然也包括了周家的姻亲,林家的信息。他知道林儒升的身份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提起周家,终于……(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离开 话说林玉风身边有个卧底小厮名叫银角,是林玉风老爹安插在林玉风身边的人。林胜给银角的任务很简单,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些周家内部比较私密的事情,重点是关注一下那个叫周小米的小丫头。 银角是个奋发向上的好青年啊!不想当管事的小厮不是好小厮,他是个家生子,注定一辈子都是林家的奴仆,这辈子也不图别的,只想着能办好这件事,出人头地一回,也给爹娘老子挣个脸面,成为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人物!这事儿要是办成了,那他在老爷,少爷的面前是妥妥的露脸了,日后的好处自然数也数不清。 银角一直在林玉风身边潜伏着,终于让他逮到了一个机会,让林儒升和林玉风把话说开了。主要是林玉风太好糊弄,随随便便就让银角给洗脑了,这才有意无意的在林儒升面前,提起周小米救他一事。 林儒升哪里会想到跟小白兔一样单纯的林玉风会算计他?不过这事儿要真论起来,也不是林玉风算计他,他们俩是一起被林胜那只老狐狸给算计了。 两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一个是救命恩人的亲舅舅,一个是对自己外甥女怀着感恩之心的好友,似乎因为这屋关系,两个人的友谊又有了新的升华,而林儒升也决定帮帮林玉风,毕竟这个小老弟一直对不能报恩一事耿耿于怀,自己是他的同窗,两人的关系又是好友,帮他一把又何防? 就这样,林儒升才会带着林玉风来到周家。如果林儒升知道这林玉风身后还有这么多阴谋,阳谋的话,他一定不会把林玉风带到周家来,甚至还会躲开林玉风。可是现在说这些,有点晚上。 在酒桌上对付林玉风,有点大材小用了,他这个人,干净直白的很,有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了,根本不知道要隐藏起来!况且林玉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爹的打算,所以哪怕周翼兴旁敲侧击,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他能看出来,跟着林玉风来的那两个小厮有问题,两个人面色古怪,似乎都在提防着他呢! 看来林玉风这个大少爷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逸了,连他自己身边的人有了背主之心他都没有发现!唉,白白长了一个聪明的脑袋,可惜只会读死书,为人处事方面,哼哼,怕是连个孩子都不如。 一顿饭的工夫,周翼兴就把林玉风给看透了。 周家这几个孩子,虽然出身贫苦,成长的经历也有些曲折,但是他们都有一颗自强不息,力争上游的心,没有自怨自艾,没人自暴自弃,每一个人都朝着他们心里的那个目标前行。所以,周家的孩子,不会有自惭形秽的那一面,即便在很多人眼中,林玉风的身世,样貌,前途都比他们强很多倍,但是在林玉风面前,他们有的只是从容不迫,有的只是侃侃而谈,那种从容,淡定,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绝不是装出来的。 一直暗暗打量周家众人的银角,心里颇为惊讶,他不明白为什么周家的人跟以往自己见过的那些人不太一样!得知道少爷的身份后,他们不是该阿谀奉承,极尽讨好之能事吗?为什么知道了少爷的身份后,他们却是一脸的淡然的模样呢,好像他们面对的人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是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年,更不是林家集镇上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子! 银角心里闪过无数个问号,对还没有见过面的周小米更加好奇起来。 林玉风傻,可是林儒升不傻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几个外甥对自己的这位好友似乎有些淡淡的敌意和瞧不上啊!这几个孩子都不是无视之人啊,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此刻的林玉风已经呈微醺状态了,但是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伸手揉了揉额角,对再次劝酒的周翼虎道:“不行了,再喝下去我就真醉了。周兄莫要再劝了!” 此刻的周翼虎和周翼兴已经知道,这个大少爷怕是被人当成了枪使,而他自己呢,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从他这儿,怕是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所以两个相视看了一眼,就不再劝酒了。 “好吧,林少爷毕竟是个文人,不胜酒力也是件正常的事儿。”周翼虎放下酒杯,笑了笑,又道:“你是客人,总不好宿醉于此。” 林儒升听出了几分撵人的意思,可是林玉风呢,什么也没听出来! “正是这个道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翼文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是秀才呢!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明白呢?这人日后的成就不会太高的,即便他有聪明的头脑,将来或许会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读书科考的目的是什么?不外乎做官二字!为官之道,可不仅仅是有学问就能参透的!这个林玉风将来即便是做了官,恐怕也不会太顺利。 林玉风怕是不知道,周家几兄弟,已经给他身上打了一个不顺的“烙印”,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大家谈笑风生,继续推杯换盏,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林玉风时不时的向门口处张望。他今天来周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道谢,认认门!周家的姑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件事一直被林玉风摆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虽然周小米一在强调自己所作之事是举手之劳,但林玉风就是觉得,如果当初周小米不把马车借给他们用的话,那他的右手肯定就废了,日后不能提笔写字,他跟废人又有什么区别?他四岁启蒙,十二岁中了秀才,如果手废了,那他这十几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林玉风除了傻白甜以外,还有一个性格上的缺陷,就是极度钻牛角尖,他认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除非他自己转过那个劲来! 所以当初在县里碰到周小米的时候,他十分高兴,觉得自己跟恩人之间有缘分!虽然他帮了周小米,但他却认为这点小事根本不够偿还周小米的相救恩情,自然也没有周小米那句“互不相欠,一笔勾销”的话放在心上。 他虽然着急见周小米,但是同样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客人,外男,不好直接提出来要见人家姑娘!这样做于礼不合,有失君子风度!所以他期盼着周小米能自己出现。 这怎么可能呢! 周小米躲他还来不急,难不成还能送上门去见他?现在林玉风在她眼里,跟洪水猛兽是划等号的。 正因为周家人的态度皆是如此,所以林玉风直到最后离开周家时,仍是没有见到周小米。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要知道过几天他就要回书院了,恐怕又有好长时间不能回来,下次再想见到恩人,恐怕更难了。坐上马车的时候,林玉风有些长吁短叹的意思,看得两个小厮暗地里直摇头。 林儒升虽然一肚子疑问,可是有些事儿不能就这样直直白白的问出来,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等着找个机会再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林玉风和林儒升送走以后,周大海就忍不住了,拉着三个儿子问起他们对林玉风的态度来。 看吧,自家老爹也觉得很不对劲呢! 周翼兴半真半假的跟他讲,“爹,林家跟咱们也算得上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那个林玉风虽然不掺和家里生意上的事儿,但毕竟是林家的人啊!谁能保证他上咱家来,没有别的意思呢!况且小妹多大了,跟我们都得远着点了,何况他一个用心不良的毛头小子。” 林玉风跟周翼虎同年,可是心理年龄绝对**,跟比自己小两岁的周翼兴对上,他能被啃得连渣子都不剩。 周大海一听说对方有可能是冲着自己宝贝闺女来的,脸上的颜色当下不好看了!当爹的都有一种心情,就是很怕女儿被抢走。周大海一听说林玉风是冲着自己闺女来的,而且还居心不良,心里当下给这个人脸上划了两个叉叉!他得抽空跟小舅子说道说道,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这小子要是敢打他闺女主意,他可不依! 林玉风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被周翼兴给黑了,成了周大海拒绝往来名单上的no.1。 一顿好好的送行宴吃成这样,周小米也不知道该怨谁好了!不过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人打发走了。 因为第二天周翼虎就要离开了,所以今天这个夜晚,全家人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早睡,只有两个还不知道离别为何物的小家伙,酣然的进入了梦乡。其他人则是全都围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说着以前的往事,回忆着属于他们的成长岁月。 周小米握着小巧的茶杯,看着几个哥哥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她有一种预感,好像未来再也难见这样的场景了似的!好像这种轻松愉悦的气氛,再难属于他们了似的。 很久以后,周家人的处境,验证了周小米今日的预感!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 离别,是早就注定好的事,即便再舍不得,到了那一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周翼虎整理好行囊,将自己的包袱交到青风的手上。 云霆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在村口等你!” 周翼虎点了点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云霆霄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的时候,用眼睛的余光往周小米站着的那个方向撇了一眼。 青风看个分明,抽了抽嘴角,什么也没说。 主仆三人先行一步,去了村口等周翼虎。 周翼虎则是跟家里人做个简单的告别。 “兴子,小文,我走以后,爹娘和小妹,弟弟,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是家里的男子汉,应该承担起家里的责任来!特别是你,兴子,你也不小了,做事要有分寸,不要像以前一样凡事没个定性。” 大哥就是大哥,说起话来还是满有威严的。 周翼兴本来想反驳几句的,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做!” 周翼虎点了点头,二弟的性子是比以前沉稳了不少,这种气质的变化是很明显的。 “三弟,读书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了。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多跟着我师傅亲近一些,他那个脾气虽然古怪,可是心肠很软,跟着他,你能学到不少强身健体的本事。” 周翼文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对,萌萌的道:“大哥放心,我都记着呢!”说起来,周翼文也才十一岁,长得唇红齿白的,是个十足的小正太,但是他的头脑太强悍了,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周翼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而对周小米道:“你呀,一个女孩子,凡事不要太逞强了!大哥知道你是为家里着想,但是你要记得,家里还有我们几个,但凡有事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周小米觉得自己眼睛发酸,她点了点头,微微哽咽着,有点说不出话来。 周翼虎伸出手来,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傻丫头。” 周小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周翼虎扭过头,郑重的跟周大海和林氏拜别。 林氏早就控制不住抹起眼泪来了,根本说不出话。周大海也舍不得儿子离家,可是儿子出去不是玩去了,他是追求自己的理想去了!周大海觉得,自己这辈子稀里糊涂的也就算了,但是绝不能让儿女们也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只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爹只求你做事无愧于心,在外事事小心,切记安全第一。” 周翼虎跪倒在地,给爹娘磕了头。 周大海连忙扶起他,道:“走吧,别让少东家等太久。” 周翼虎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捂了捂胸口的位置,冲周小米眨了眨眼睛。 周小米轻了一口气,想着他有保命的东西在身,心里多少松快了几分。 周翼虎趁着朦胧的天色,拜别了家人,离开了周家! 前路漫漫,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河塘 周翼虎离开家以后,周家的气氛有点低迷,大概是离别的愁苦滋味还有没散去的关系,每个人的恹恹的,看起来好像很忧伤的样子。 周小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管别人怎么样,她也该振作起来。家里的生意还等着她呢!总不能只顾着悲伤,别的什么都不管了吧?她借着铺子里生意的由头,没日没夜的忙碌起来,把所有事情都排得满满的,整个人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到底是少年人恢复的比较快,周翼兴和周翼文小哥俩也快就适应了周翼虎的离开,每天清晨早起上山晨跑,回来以后在院子里打拳,洗漱完事后吃早饭,再去后院上课,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作息时间变得规律起来。 周大海惦记周翼虎,却是不敢在林氏面前提起。 林氏长吁短叹了一阵子,倒也想开了,把精力都放在两个小的身上,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很快就出了正月,时间一眨眼就溜到了三月中旬。此时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时候,人在外面的时候,还会觉得寒风刺骨,可是草木却已经慢慢的恢复生机,吸收了冬雪的滋养,伸展出稚嫩的青绿,向人们验证春天确实已经来了! 周小米忙得团团转,主要是春耕就要开始了,她要抓紧时间规划周家的农庄。三羊坝的那个小庄子,人口不多,土地也不多,地方又偏僻又落后,一般人未必会把它放在眼里。可是周小米却觉得,那里是真不错,山清水秀,而且还有两个河塘,稍稍打造一下,就能勾勒出一副田原风光! 最近她一直忙着买河塘的事儿,那河塘是无主的,严格来说他不属于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而归属权则是握在朝廷的手里。如果三羊坝村有里正,那么周小米应该很容易就能将这两个河塘买下来!可惜的是,三羊坝村没有里正,他们跟隔壁的下山铺子共用一个里正! 下山铺子的这个里正,姓江叫江大树,是个四十多岁的山里汉子,长得人高马大的,面相上,是个凶横之人。 里正是下山铺子的里正,三羊坝村就像是后娘养的,想求着这个里正办事儿,那真是比蹬天都难! 用江大树的话说,那就是自己家的孩子还奶不过来呢!哪儿有闲工夫管别人? 这话听着是糙,可是道理却是不糙的!下山铺子也不是什么富裕村子,里正要操持整个村子里老少的生计,还要管家长里短,身上的担子确实不轻!三羊坝总共就那么三十多户人家,一大半都是佃户,家家户户穷得叮当三响。求江大树这个里正办事的不少,可是一丁点油水都拿不出来,还尽给江大树添堵。江大树要是爱搭理他们,那才有鬼了。 江大树那人长得凶,可是心里却是个极精明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做呢! 正因为知道江大树的为人,周小米去的时候,特意拎了东西,有酒,有点心,还有烟叶子。 可是周小米去了几趟,事情还是没办成! 里正的理由特别充分,什么衙门不批,他有心无力;这河塘是三羊坝的,跟他们下山铺子没有关系之类的话没少说。 那个江大树,当她是傻子呢!那河塘荒废有些年头了,衙门的人怕是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这样的河塘!相当于破烂一样的东西能卖钱,得一些收益,是他们盼都盼不来的事儿!那些个管契税的小吏,还能从中得到一些好处,只会极力促成此事,哪有拦着不卖的道理? 江大树是把她当成了冤大头了,想要狠狠的宰她一顿呢! 周小米这人,从来都不惯包!你既然不想办这事儿,我就去找别人去!缺了你江大树,地球还不转了不成? 周小米能找谁? 她才十岁啊,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最有能力能办成此事的,就是郭路了。他是云霆霄的人,门路广,此事非他莫属。 想着又要去麻烦郭路,周小米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声!她总是说,要远离云霆霄,那人是个祸害,好像只要稍微跟他接触一下,就会遇到很多奇奇怪怪又十分危险的事!只有远离他,自己的生活才能平静下来…… 可事实上呢?却不是这么回事! 每次遇到什么困难,自己就得去找郭路,找郭路,就等同于找云霆霄! 说起来也真是怪事,好像自打那次他从山上滚下来,自己救了他以后,两个人的命运就像是被缠在了一起,分不开了似的。或许,应该再往前追溯一下,他们最初的交集,源于那次卖菜…… 跑题了! 周小米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无奈过后,也只能接受现实。 找郭路吧!先把河塘买下来,日后把农庄建起来,再买几个人回来,她也该培养几个心腹了。就算不认祖归宗,周家现在好歹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连一两个妥帖的可用之人都没有吧! 得,一事不烦二主,一并交给郭路办了吧!但愿这回他的眼睛能擦得亮一些,免得再碰上另一个冯牙婆,那可真叫人吃不消了。 周小米喊了李嫂来,装了两样自己做的下饭菜,又带上一些卤牛肉,喊上周安,驾着马车马不停蹄的往镇上去了。 临走时留了话,说是晚上不一定能回来,要是回不来,就歇在铺子里。 林氏重重的叹了一声,跟周大海抱怨:“你瞧她,哪儿还有一点姑娘的样子?说风就是雨啊,刚回来多一会儿,又走了!”主要还是担心自己闺女的安全,她一个姑娘家,跟伙计们一起住在铺子里,多少有些不好听。 周大海也没办法,只道:“她还小呢!再过两年就好了。” 林氏无语,只能狠狠的瞪周大海几眼,算是泄愤了。 周家的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到镇上,路过自己铺子的时候,停都没停,直接朝着济仁堂驶去。 小伙计站在门口还纳闷呢!那马车不是东家的马车吗?怎么不进店里呢! 周小米到济仁堂的时候,郭路刚刚看完账本。 其实济仁堂也不过是云霆霄在林家集的一个据点而已,但凡据点,都得弄得像模像样的,才能瞒天过海,让人信服。 济仁堂就是如此,药铺嘛,总是要打开门做生意的,看账自然是少不得的事。 郭路本身就是个懂医理的,而且本事还不小,店里的几个坐诊大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的只是大夫,比如李秋实(李大夫的儿子),老老实实的看诊,开方子,出诊,店里的核心内容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的人表面上是大夫,实际上呢,也确实会医术,但是他们还有另外的身份,办一些特殊的事儿。 当然,这些都是周小米自己发现并琢磨出来的。这店里有几个是郭路的心腹,跟他一样都是云霆霄的人,听他指挥。有几个,则是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只是在店里做大夫,做学徒,单纯的做着这份工作。也不知道郭路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玩一些大动作!他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到位,以至于相处了好几年,那些人还被蒙在鼓里。 这些念头在周小米脑中一闪而过。转眼间,她来到了郭路的小书房! “哟,稀客啊,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郭路对待周小米的态度,完全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要不是有云霆霄在中间横着,郭路都想认周小米做自己的闺女了,这小人机灵,嘴甜,脑子活泛,聪明,还做得一手好菜,就是年纪小了点,要不娶回家当儿媳妇正合适。 “嘿嘿,我这不是来了嘛!”周小米把手里拎的东西在郭路眼前晃了晃,“瞧瞧,还带了您最喜欢的卤牛肉和下饭菜呢!” 郭路微微挑眉,“我怎么觉得眼皮直跳呢?”郭路总说周小米是雁过拔毛的性子,不求人办事不出血!其实周小米没有他说的那么抠门儿,只不过有的时候懒了点,不喜欢太往人前凑而已。 这是前世养成的毛病,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改不了。 周小米听惯了郭路的打趣,不以为然的道:“我是无事不蹬三宝殿!” “哎呀,我就知道你这点下饭菜贵得很!说吧,这回是什么事?”郭路毫不客气的把包好的下饭菜和卤牛肉拎了过来,这丫头的手艺,那是许多大师傅也比不得的!天赋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跟人的年纪无关,跟你努不努力也没有关系!自己这张嘴,现在是被养得叼叼的,虽然不能三餐都吃到周小米做的饭,但是能吃到她做的小菜,卤肉,那也是极好的啊! 郭路心情不错,周小米的事儿,不论大小,他都推脱不掉!大公子走的时候可是交待过的…… “嘿嘿!”周小米伸出两只手指头,“两件事,第一件,三羊坝的那两个河塘我想买下来,可是下山铺子的里正推诿搪塞,就是不给我办!我估计他想拿我当冤大头呢!您老路子广,衙门里有人,帮个忙呗!” 小事一件! “第二件呢?”郭路觉得,小丫头笑得有点贼,好像要给他下绊子。 “嘿嘿!”周小米干笑,“我家下人不够使,求您老给掌掌眼,挑两个好的买。” 妥妥的打脸行为! 上次那个冯牙婆,就是自己给介绍过去的,谁能想到那贼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猖狂着,自己不但一无所知,还失察差点把这丫头给搭上!若不是那天手下人无意间看到了周小米,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派了人跟着,此刻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一想到那丫头遭的那些个罪,郭路就是有怨气也发不出来了。 “行,这回我给你找两个好的,一准儿合你的心意。”郭路突然想到云霆霄临走时说的那个安排来了!他有些心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安插进去。 周小米只道:“我要两个机灵的婢女,您也知道我一个人进进出出的,身边没人跟着也不行!最好再买两个老实本分的丫头,在家里侍候。如果能买到手艺出挑的厨娘,就更好了。” 陈路愕然,“你自己的手艺比谁都强,还买什么厨娘啊!” 周小米无奈的摊了摊手,“我总也不在家,一天三顿饭都指着我一个人做的话,还不得把家里人饿个好歹的?况且家里人太多,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要是有厨娘就方便多了。” 郭路点头,深以为然的道:“我替你留意着!” “哎!”周小米心情大好,如同清泉一般的眸子,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芽!十岁的周小米身上,已经有了大姑娘的影子,这两年,她的个头窜了不少,虽然见天的往外跑,可是皮肤却很白。她的五官长得十分精巧,多数都随了周大海,却也有林氏的几分娇柔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农家孩子。 小小年纪,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桃之夭夭的样子,未来几年,还不知道要出落成什么样子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周家有都是头疼的时候,不过,貌似某人的头会更疼吧! 郭路默默的为某人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郭掌柜,买河塘的事儿,可是重中之中,我留在镇上一晚,明天跟您一起去办,成不?” 郭路信心满满的道:“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过去找人,明天一早,准保让你把契约揣在怀里头。” 周小米当下乐开了花,只道:“行,等事情成了,我做下酒菜招待掌柜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让郭路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遇到了阻碍。那两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河塘,居然被列入了禁止买卖的单子上去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内情吗? 郭路想要弄弄清楚,于是找到信得过的人,详细的问了一番。(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原由是什么? 郭路想要弄弄清楚这里头的事儿,于是找到信得过的人,详细的问了一番。那人也不推辞,把自己知道的跟郭路说了。 三羊坝那一带本来都是无主地,以前是求着别人买,也没有人买!三羊坝一共就三十多户人家,一个比一个穷,家里都是佃户,一日三餐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有闲钱买地啊!而且三羊坝的好地,绝大多数都握在陈地主的手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山林地,荒野地,还有非常贫瘠的瘦地,根本就卖不出去。 陈地主,也就是三羊坝那个庄子的原主人,他也是一个十分精明老道的商人,如果那些山林地有利用价值的话,他早就买下来了,根本不会放任那些林地空着。 可是三年前,上边却突然下了禁卖令,将三羊坝村里头的一些地方圈了起来,这些被圈起来的地方都是比较偏僻的山林地,连带着将周小米要买的那两个河塘也圈了进去。 本来这事儿吧,是件非常隐秘的事。因为平时根本没有人去关注三羊坝这种荒山野岭似的小村落,所以这件事也成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但是突然跳出来的周小米要买三羊坝的河塘,就顺势把这件事儿给揭开了。 不过,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用处不大的山林地圈起来,那人就不得而知了。 郭路没有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会突然变得这样棘手起来。他匆匆回了店里,跑到自己的小书房,静静的在脑海里搜索起来,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片看似毫无用处的山林地会被圈起来禁止买卖呢? 这不合乎常理啊!下这个禁止买卖命令的人,到底是谁呢?他是出于会选目的,才会将毫不起眼的山林地圈起来呢? 郭路想了好久,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在他看来,三年前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事是能跟三羊坝这些山林地联系在一起的! 奇怪了! 郭路知道,越是看似毫无头绪的事儿,往往背后都有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真相,只是现在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他思虑再三,还是差人找来了周小米,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周小米也没有想到,她就是想买两个河塘,居然还能扯上这么奇怪的事儿!明眼人都知道那三羊坝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那里的林地根本不值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衙门的人,能把这些毫无用处的地卖出去换钱,她可是求之不得呢!又怎么会捂着这样没用处的林地当成宝贝呢? 宝贝? 周小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就是了! 除非那山里头有什么宝贝,那些人想闷头发大财,所以才会欺上瞒下,故弄玄虚! 现在想想,那个下山铺子的里正江大树的态度,也是很可疑的啊!自己三番五次去拜访,可是他都含糊其辞的不愿意管这个事儿。先前她还以为那里正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想把自己当冤大头,现在看来,他或许是早就知道内幕也不一定! 有意思了。 周小米就与郭路道:“郭掌柜,你说山里会不会有啥宝贝?” 宝贝? 郭路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周小米。 周小米呵呵一笑,“我就是胡乱猜的,三羊坝被群山包围,又偏僻,没准山里还真就有什么宝贝呢!听说朝廷禁止私下里开矿,没准啊,那些人就是发现了什么,又不打算上报,想闷头发大财呢!” 郭路打了一个激灵,双目微睁的瞧着周小米。 开矿!!! 太有可能了。 想想三羊坝的地形,再想想那被圈起来的地方,郭路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切都对上了! 他看周小米的目光,又有一些不同了。这丫头,古灵精怪,又生了一副聪明的脑瓜子,小小年纪,见识不俗啊!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郭路现在觉得,那周大海啊,根本就不可能是周家那两个老家伙的儿子,看他的几个孩子就知道了,论长相,论气度,啊!哪个像是没见识的乡下孩子? 这真是…… 他有点明白为啥自家公子会对这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了!真金不怕火炼啊!这是珍珠,哪怕就是埋进沙子里,那她依旧也是珍珠啊! 想到这儿,郭路的眼神就变了,有些笑意连连的看着周小米。 周小米有点蒙了,这郭掌柜的是啥眼神啊!咋看都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呢!要是她不了解郭路的坏,此时还真能把他当成一个坏人。 “行了,这事儿啊,我心里有数了。你先回家啊,等消息!我呢,托人把你想买的荒地先买下来,至于那两个河塘嘛,恐怕要多费些时日,你且等着吧!” 多费些时日,也就是有机会了? 周小米的眼睛亮了亮,谢过郭路,这才回家了。 而郭路呢,立刻安排人,马不停蹄的调查起来!他要知道,三到五年前有关三羊坝村的所有消息,特别是关于那片山林地的,事无俱细,都要一一调查清楚,没准就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郭路也不傻,他总不能打草惊蛇吧!前脚刚刚问完三羊坝村的事儿,后脚就去调查,这样太过于高调了。他对这件事儿背后的人非常感兴趣,如果事情真像小丫头说的那样的话,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挖深一点,总能找出背后的人,没准还能给公子添加一些筹码呢! 那丫头,还真是公子爷命定的福星呢! 不知不觉的,郭路对周小米的看法又有了一些改变! 周小米对这些完全不知情,她回家以后,开始着手做另一件事。 周小米先前给李氏出了主意,让李氏买了不少的鸭崽儿,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喂养,这些小鸭崽儿都长大了,陆陆续续的开始下蛋。周小米想着,是时候给林家的酱菜铺子添制一些新的产品了,于是跟林氏招呼一声后,让周安驾着车,风风火火的去了林树沟子。 林氏有些无奈,她越是想拘着闺女,让她安静的在家里待几天,这孩子越是没头没脑的往外疯跑,好像外头有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似的,让她的想法又落空了。 “唉!”林氏一边轻轻的拍着两个小的,哄他们睡觉,一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李嫂是知道林氏心思的,只好劝她道:“夫人,依奴婢看啊,小姐就是这样的性子,您若是拘着她,不让她出门,小姐指定不还不适应呢!” 林氏又何尝不知道呢!可闺女都十岁了,这性子要是再不板板,可真就板不过来了。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话是这么说,可有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闺女再好,总是要嫁人的!将来嫁到婆家,多多少少都要受一些制约,小米这性子要是再不板板,以后没准儿要吃大亏呢!她可不想女儿想自己一样,嫁过去之后受苦。 李嫂似乎是看明白了她的心思,连忙安慰她道:“夫人莫要多想了!要奴婢说啊,小姐可是个有福气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家业颇丰,又不会亏待了小姐!小姐日后嫁人,必定会带着丰厚的嫁妆出嫁,这嫁妆啊,就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再说了,小姐的兄弟多,看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就知道了,他们将来啊,个个都是有出息的,有娘家兄弟撑腰,哪个人还敢给小姐气受?能娶到小姐这样的,还不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捧在手心里宠着,难不成还会自找不自在?再说了,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她那么聪明,要想稳住婆家人,拿捏住自个儿相公的心,那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儿?” 好话人人爱听,当母亲的,就没有不爱听这话的!李嫂这几句话,可谓是都说进了林氏的心里,让她整个人舒坦不少。虽然李嫂说的话,都是奉承之言,但细细想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哎,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李嫂连忙道:“您放心,小姐心善,老天爷都看着呢!必定会赐下一段好姻缘,让她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 坐在马车上的周小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伸手揉了揉鼻子,心想莫非着凉了? 周小米你头瞧了瞧身上披着的狐狸毛斗篷,车上的炭盆,暗想不能啊!再说了,她拿灵泉水当凉白开用,怎么会着凉呢! 没准儿是娘又唠叨她了。 哎呀,提起这个,周小米还真是有些头疼,林氏呢,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就是想法太落后了。以前是家里没条件,她不得不抛头露面,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按林氏的意思,她就该过大家闺秀的生活,日后也好能嫁个好人家。 林氏觉得,没有哪个好男人,会喜欢娶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她家小米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过跟自己不一样的生活! 她才十岁,好吗?才十岁的小萝莉,就要开始考虑嫁人的问题!最可怕的是,这里的女人真的很早就要考虑婚配问题,十五岁就成亲的人比比皆是…… 周小米不敢想象她以后的日子! 哎呀,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的走在山路上,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周家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林家的门前。 周小米一下马车,就发现了不同。 原来林家北边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因为林家本身就住得有些偏,除了南边有两户人家以后,林家北边,西边,都是没有人家的。现在呢,北边建起了一个不小的院子,看得出来因为天气还很寒冷的原因,并没有动工,只是用木头桩子做了一个简易的围墙,将一大片土地围了起来。 周小米猜想,林家应该是已经把这块地买下来了,先圈起来,以示这片地的归属,等冻土化了,应该就能开工了。 林家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看是周小米,都很高兴。 “你这傻丫头,天这么冷,来了不进屋,在这儿傻站着干啥,走,进屋去。”李氏心疼孩子,连忙拉着周小米进屋。 周安把马车停好,将车上带来的东西搬了下来,跟着周小米进了院。 “你这孩子,不是姥姥说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家里现在不跟以往了,日子好过了,你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 周小米挽着李氏的胳膊撒娇,“姥,这都是不值钱的,是我的心意,你可不能不要啊!” 刘氏也迎了出来,热情的跟周小米打招呼。 她这个人,平时都是淡淡的,虽然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情绪,但好像每种情绪都做了很好的控制。不张扬,凡事不显露,特别的低调。 周小米觉得,她这是在赵家做奴婢的时候养成的性子,为了自保,没有办法,久而久之,这种习惯就改不掉了。 但是,这次刘氏特别热情,周小米感受到了。 稍微一想,她也就明白了。 因为酱菜铺子的事儿,林家的收入大大增加了,林儒升有了去县学里读书的资格,日后在读书,求学,科考的道路上,自然也会相对轻松不少。所以刘氏感激她! 毕竟刘氏不是一般的农妇,她在大户人家里待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明白科举仕途之路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更加明白寒门学子想要出人头地的种种艰难。所以,刘氏的热情,来得有理有据,一点也不唐突。 周小米笑笑,甜甜的叫了一声:“小舅母。” “快,快进屋来!”刘氏招手,给周小米掀了厚厚的棉布帘子。 热气扑面而来。 几个人进了西屋说话。 邓氏生完小妞妞,坐完月子以后,就搬回了东屋住,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又有了身孕。 邓氏小腹微突,抱着小妞妞,一脸幸福的迎了上来!她脸上的喜悦和母爱,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大舅母!”周小米叫了一声,然后就被邓氏怀里抱着的小娃娃吸引住了。 小妞妞已经彻底长开了,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说皮蛋 小妞妞已经彻底长开了,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她快一周岁了,开始牙牙学语的说一些奇怪的话,胖胖的小脸蛋,配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欢。而且林家的孩子,胆子都很大,好像一点也不认生,壮壮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了谁都是乐呵呵的,从来都不害怕。小妞妞虽然是个女娃,可是在这一点上跟小壮壮出奇的相像,看到生人,他们只会好奇,不会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有恐怕感,这一点,让林家人很自豪。他们觉得林家的孩子就是大气。 周小米一见小妞妞就喜欢的不得了,加上能说能跑的小壮壮对自己的这位表姐也很好奇,跟着捣乱,屋里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邓氏有身孕在身,小腹微突,不能久站,更不能长时间抱孩子,所以说了几句话后,她就顺势坐下了。 李氏见了周小米高兴的很,就七嘴八舌的说起家里的事儿来,邓氏有喜,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又没花个钱,就将北边的地买了下来,准备开化以后,就动土建作坊。 家里的喜事一件接着一件,李氏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周小米一直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接上两句,逗得李氏哈哈大笑。 壮壮不知道李氏和娘都笑啥呢,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偶尔也假笑两声,逗得大伙捧腹不已。 折腾了一会儿,小妞妞就困了,李氏抱着她拍了拍,小家伙就睡着了。 壮壮看着周小米,抻手在唇边比划了一下,小声的说:“小声,妹妹睡睡,小声。”小家伙的话说得不是特别清楚,可是周小米还是听懂了。 周小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同样小声的道:“壮壮好乖。咱们小声。” 没一会儿,妞妞就睡着了。 李氏转身给她盖了一条薄被子,道:“这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省心啊!吃饭,睡觉都特别省事,从小就不闹腾,知道心疼他们的娘。” 刘氏便道:“娘,都这个点了,我去做午饭。” 李氏点头,道:“家里啥都有,别啥不得做,都拿出来。” “哎!”刘氏知道李氏心疼周小米,拿她这个外孙女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所以没有半分犹豫的就转身出去了。把家里冻着的鱼啊,肉啊,都拣了出来,准备一会儿做午饭的时候用。 刘氏是巧妇,做饭的手艺虽然比不过周小米,但是比一般妇人做得都好!家里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由刘氏掌勺,李氏,邓氏都是给她打下手的。现在周小米在林家人心里的地位,那可是极高的,现在她来了,有什么好东西,自然都要拿出来的。 刘氏在厨房那边,手脚麻利的准备材料,暂且不提。 且说邓氏,本来她是想帮着刘氏去做饭的,可是李氏说啥都不让,非说她现在是要紧的时候,不许多劳动。 当着周小米的面,李氏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她怕邓氏这两胎间隔的时间短,胎位不好。做饭虽然不是什么太累的活计,可是厨房里油啊,烟的,再把邓氏呛着了!她可是盼着邓氏这一胎能生个儿子,替老大传宗接代呢! 邓氏无法,只好听李氏的话,到旁边坐着去了。邓氏这个人,虽然老实,可是一点也不笨,她觉得周小米来了,肯定是找李氏有事儿。家里开着的酱菜铺子,那可是全靠着小米的方子,才能挣到钱。现在所有酱菜的方子都在自己婆婆手里握着呢,弟妹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她若是一直留在这儿,容易让弟妹误会不说,还可能会耽误婆婆和小米的事儿。所以邓氏找了个借口,到堂屋里择菜去了。 周小米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的点了点头,邓氏比以前通透了不少! “小米,你跟姥姥说,你这么急吼吼的跑来,是不是有啥事啊?”李氏是经过风浪的人,周小米的神色很好,不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的样子,肯定是有别的事儿。 周小米就问她:“姥姥,我大舅呢?” “天渐渐有些回暖了,林子里有不少出来找食儿的猎物,你大舅带着村里的壮丁抓东西去了。” 开春的时候,是打猎的好时机,饿了一冬猎物们都开始出来活动了,偶尔还能看到大家伙,所以为保安全,这个时候打猎都要成帮结伴的上山。村里的打猎好手不多,林儒平算一个,他这个手艺也算得上是祖传的了,论本事,他能跟村里几位经验丰富的几位老猎人平起平坐。所以这个时候,都是由林儒平和几位有经验的老猎人领头,带上村里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带上家伙,一齐往山上去!打到的东西,按出力多少分配,一般来说,人人有份!每一个上山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收获。 “哦!其实也没啥事,就是问问作坊的事儿。”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姥姥,我看北边的地都圈起来了,是不是准备盖作坊用的?” “哟,可不是嘛,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钱啊,没花几个,事儿就办成了!要说起来啊,我还纳闷呢!那个张贾宝,哦,就是我们村里的里正,平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这回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东西变得好说话了!”李氏对里正张贾宝意见颇多,两人积怨了大半辈子,难得老了老了,倒是有了几分化解的意思。 周小米倒是知道这个张贾宝,听说这个里正是特别抠的人,简直算得上是雁过拔毛!而且他这个人欺软怕硬,从不敢跟强横的主儿硬来,专门挑一些“软柿子”捏。 原来李氏是年轻守寡,又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所以张贾宝没少为难他们。李氏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所以两个人明里暗里没少斗气。 不过现在林家强大起来了,而且有了周家这个强大的后盾,再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欺负的寡妇孤儿了,所以张贾宝的态度也一点点的转变了过来。 像他这样的人,重利,脸皮自然也厚!所以是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张贾宝是里正,大小也是个官,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嚼舌头,至于别人在暗地里怎么想,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林家富起来以后,张贾宝的肠子都会悔青了,除了放下身段,转变态度以外,他别无选择! “算他识相,要不然,让他知道知道姥姥的厉害!”周小米借机捧李氏。 李氏得意,“还是我外孙女会说话,对,他怕姥姥呢!”李氏这个人,很霸气,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流,是个寡妇,就觉得低人一等!相反,她活得很洒脱,很肆意!甚至从不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好过! 跟李氏相比,赵氏就活得憋屈多了,同是寡妇,赵氏畏首畏尾,一辈子都没喘过几口大气! “姥,作坊的事情不着急,看这天儿,咋得也得再过一个月,冻土才能开化!而且啊,咱们这个作坊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建的。” 李氏一听是建作坊的事儿,当时眼睛就亮了,“可不是吗?你大舅还说呢,盖作坊的时候得问问你,别瞎盖,到时候再用不上。” 周小米知道这事儿跟李氏多说也没有用,还是直接跟林儒平勾通比较好一点。所以就把话头儿岔开了。 “姥姥,我这回来,还有别的事儿!”周小米扬起晶莹剔透的小脸,眨着大眼睛道:“我想着这天就要暖和起来了,今年开春咱们家可不能只腌糖蒜了,毕竟这个东西制作方法简单,难免不会有人用心去研究它。” 人就是这样,都有跟风的习惯,他们看林家卖糖蒜挣了钱,肯定想削尖脑袋研究这个糖蒜的做法,也想跟着分一杯羹,跟当初周家云丝那事儿,没啥两样。 李氏也正愁这件事儿呢!去年他们卖糖蒜,可是没少挣钱,今年再想指着这个一家独大,挣得盆满钵满,怕是不可能了。毕竟那个糖蒜也不是很难做,有心人一学就会,所以李氏还是比较担心的。 “今年咱们家还做糖蒜,做咸口和甜口的两种,另外我觉得可以上山挖山菜,做一些口感比较特别是拌菜!” “拌菜?”李氏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一时有些愣住了。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就是凉菜嘛!山野菜营养好,味道也好,做出来肯定大卖。” 李氏忍不住笑,“野菜就是野菜,能有啥营养?” 好吧,这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鸡鸭鱼肉才是他们眼里的好东西,野菜这种东西,还真…… “姥姥,你到底听不听我说?” 李氏忍着笑,“听听,姥姥在听呢,你说。” 周小米这才道:“先前我不是让你多抱点鸭崽来养嘛,你养了不少了吧,鸭子是不是都开始下蛋了?” 李氏拍了大腿一下,才道:“养了一百多只,都开始下蛋了,我想把这些蛋腌起来,然后放到铺子里卖,你看中不?” “腌起来是中,不过我最开始是想让咱家做皮蛋的。” “皮蛋?那是什么蛋?” 呃,怎么说呢! 这皮蛋又叫松花蛋,是明代一家小茶馆无意发明出来的东西,这个时候的大宋朝,应该还没有。不过呢,历史跟以前不一样了,自己身处的这个大宋朝,可是有了许许多多的改变啊!谁能保证别的地方会没有皮蛋呢?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我也是听别人提起过,说这个皮蛋啊,风味独物,口感呢又好,有药食作用,好像能去大肠火呢!只不过会做的人不多,而且也没有在咱们这边流传来开!我想着,这个要是研究出来,那可是独一份的生意,所以就研究了好久。这个皮蛋啊,既能做凉菜,也能煮粥吃,应该会很好卖的。” 李氏一听别人不会做这个皮蛋,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她现在也学会了一些做生意的窍门儿,知道这个独门手艺和秘方和金贵之处。 “那,你研究出来咋做没?” 周小米笑笑,“我想先试试呢!姥姥,你家有生鸭蛋吧,一会儿咱们就做,等到日子了启封看看,不就啥都明白了。” 李氏本身就是个行动派,做事儿风风火火的,听了周小米的话后,当下跃跃欲试起来。她按照周小米的要求,准备草木灰,黄土,盐,次茶,稻壳,面碱,白石灰,黄丹粉,陶缸,盆等物品。 别的倒是好说,家里主要是没有黄丹粉和白石灰。这两样东西都不常用,所以可算是把李氏难为住了。 “姥姥,你也别急,我呢,把做皮蛋的方法给你写下来。你让我大舅抽空去镇上一趟,把缺的东西都买回来,你们自己试着做一次。我心里把东西的用法,用量写详细点,我觉得啊,这个东西跟腌咸蛋差不多,你自己掌握呗!开始的时候少做一些,慢慢来,肯定能成功的。” 李氏觉得这样也不错,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外孙女吧?那也太不要脸了一点!人家孩子没有私心,把挣钱的办法都给你想好了,你还有啥矫情的?不过是几斤鸭蛋,做坏了再重新做呗! “中。”李氏特别豪气的应了下来。 周小米忍不住笑了,她亲近李氏,不仅仅因为李氏是林氏的母亲,并对周家的几个孩子照顾有加的关系,更主要的是,周小米在李氏身上看到了为母则强,坚忍不拔的精神!在封建思想的长期统治下,李氏做为绝对的弱视群体,一个女人,一个寡妇,她不但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活得那么肆意,那么自在,这是极不容易的。 周小米敬佩这样的人! 李氏取了纸笔来,周小米提起笔,刷刷的写了起来!她写的很详细,把用料,用量,制作方法,添加材料的顺序一一的写了上去,最后又检查了两遍,直到确认无误,才交给了李氏。 李氏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折好,揣进了怀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拌菜 娘俩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小壮壮一开始还能津津有味的听着,好像自己能听懂似的,时不时跟着掺和两个,还挺有趣儿的。可是没一会儿,他就犯困了,毕竟岁数还小,一天得睡好几个觉呢! 等周小米写完了制作皮蛋的方法,就发现小家伙趴在小妞妞边上睡着了,而且他睡觉的小姿势特别霸气,半趴着,还微微翘着小屁股,超级的可爱。 周小米稀罕的不行,轻轻的亲了他的小脸蛋一下,然后轻轻的将他放平。小家伙轻喃了一声,并没有醒过来,可见睡得很沉。 李氏心想,这姑娘就是细心,知道心疼人,但愿小妞妞长大,能有小米一半懂事,有能耐就好了。 就在这个工夫,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声音,好像人群之中还暴发出了欢呼之声。 怎么回事。 李氏连忙走了出去,邓氏正向外张望呢!看到李氏过来了,她连忙道:“娘,好像是平子他们回来了。” 李氏连忙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儿待着。”李氏估计,八成是上山的人回来了,可能还有了不少的收获,要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李氏怕那些血腥场面惊着邓氏,故而不让她出去,自己则是飞快的朝院外走去。 李氏出了大门,一路往村口走去,没有几步,就看到不少热情高涨的笑脸,见她来了,都纷纷跟她打起了招呼。 还别说,大伙儿今天上山,还真是收获不少。野鸡,兔子啥的就不用说了,人们还逮到一个大家伙,一头野猪!难道远远的,就听到他们的笑声了! 那头野猪身上中了箭,都在要害处,已经奄奄一息了,叫声非常小。而且这头野猪的个头并不算太大,应该是只刚刚成年的野猪,但是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它的体积缩小了不少,看起来有些消瘦。 再瘦也是头野猪啊!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大胆,万一遇上野猪群可怎么整。 “婶儿!” “婶子。” 李氏一一应了,找到了喜笑颜开的林儒平,平静的问道:“咋样,伤着没?”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爷们的事儿,再发生到儿子的身上。所以每次林儒平上山,李氏都会嘱咐他一番,还会默默的念上几句佛号,希望满天的神明能够保佑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所以表面上看着她很平静,其实她比谁都着急,只不过李氏经过太多岁月的洗礼和沉淀,能够将这份着急的心情稳住罢了。 “娘,我没事,你看,这不好好的吗?”林儒平知道自个儿老娘是有心结的,爹的死,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她时时都怕儿子重走自己男人的路,所以家里条件好起来以后,李氏基本上不允许林儒平去山上了,这次也是村里的族长们张罗的,让林儒平这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帮衬一下,他才会山上的。 李氏见儿子身上只是有一些尘土,并没有血迹,而且他周身上下都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小米在家呢!” “小米来了?”林儒平眼睛一亮,自己正好有事儿要问外甥女呢! “嗯,她来一趟不容易,你收拾收拾回家吧!”那小人,忙着呢! 林儒平点头,跟周围的人交待一声,就要走。 “呃,平子哥,一会儿杀猪分肉呢!” “是啊,要是没有平子哥,也不可能抓着野猪。” “行了,你们分吧,我有事儿呢!”林儒平挥了挥手,扶着李氏往家走。 母子俩走得飞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李婶多大岁数了,腿脚咋还那么好使呢!” “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换谁都精神。” …… 娘俩回到家后,刘氏的午饭正好也做得了。 一家人不用讲究那么多,炕上摆一桌,李氏,邓氏,刘氏,婆媳三个加上周小米就在炕上吃。地上摆一桌,林儒平跟周安一个搬一个小马扎,坐在地上吃。周安虽然是周家的下人,但是林家的人谁都没有把他当下人对待,反而觉得这孩子特别实诚,拿他当自家人看。 周小米跟林儒平边吃边说,都是关于建作坊的事儿。 周小米提出来建作坊的方法,让林儒平大感意外,他这才知道,原来按着外甥的方法把作坊建好了,大酱便可以不用顾忌节令,气候,温度这些因素,随时随地可以下酱。 这个说法,李氏和邓氏,刘氏也是头一次听说,特别是李氏,自己下了一辈子的酱,却没听过这个说法。不过李氏虽然觉得稀奇,但却丝毫没有质疑周小米的说法,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家里现在的一切,可都是用周小米脑袋瓜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换来的,所以李氏觉得,周小米说的事儿,一定都是能成的事。 简单的吃过午饭以后,周小米便着手画起了作坊的布局图,一边画,一边为林儒平讲每一处的作用。她把整个作坊分为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就像后世生产酱菜的车间一样,清洗区域,制作区域,发酵区域,每一处都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怕林儒平记不住,还特意写了一份关于建作坊时的注意事项,把大小事宜全都记上去,哪里要挖下水沟,哪里要建防水台,哪里要加保温墙,她都一一写好,直到写了整整六七面纸,才算写完。 周小米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之处,才交给林儒平,让他把这东西放好。 林儒平慎之又慎的把这几张图纸揣好。 周小米又对他说起了皮蛋的事儿。 林儒平听过之后,觉得这个做皮蛋的事儿可以有,毕竟别人家都没有嘛,他家要是能做出来,那就是头一份的买卖,生意自然会红火得不得了。至于失败嘛,林儒平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儿,开玩笑,有外甥女帮忙出主意,还能失败?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儒平一直挺愧疚的。现在家里这红红火火的日子,几乎都是外甥女带来的!她一个姑娘家,要是握着这些东西出嫁,那就等同于握着制住了婆家的利器,哪个人能给她气受?可是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藏私,全都给了他们。 一提起这个,林儒平心里就忍不住泛酸。这孩子年纪是小,可她聪明啊,她难道会不知道这些秘方背后的意义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会千叮咛,万嘱咐的强调秘方不能外泄的事儿了。小米心里啊,啥都清楚,那孩子就是心善,见不得家里人受苦。 周小米为林家做的这一切,李氏和林儒平心里都有数。两个人已经悄悄商量好了,铺子里的收益和日后作坊里的收益,都有周小米的分红,他们也不说,就悄悄的给她攒着,等她将来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她当嫁妆。 这事儿,林家人都知道,虽然没怎么公开说过,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没有周小米的这些秘方,林家根本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所以啊,这都是应该的。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孩子先后醒来了。 林家的孩子都特别乖巧可爱,醒来时不会大哭大闹,睡眼惺松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他们格外可爱。 小壮壮已经快两周岁了,本来早就可以不用断奶了,可是周小米说喝牛乳,羊乳的宝宝身子壮实,所以小壮壮断了母乳以后,一直都有喝牛乳,偶尔还喝点羊乳。小妞妞本来应该还能再吃几个月母乳的,奈何邓氏突然怀孕,乳汁一下子就回去了,所以没办法,小妞妞也只好跟着壮壮一起喝牛乳了。 这也就是林家现在日子过起来了,两个孩子可以随便喝奶,要是以前,只怕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两个小家伙各自喝了一些牛乳,壮壮又吃了一些米粥,肉糜之后,才算住了嘴。 这小家伙食量不小,难怪长得虎头虎脑的,周小米现在都不敢上手抱他了,太沉了,万一摔了可怎么得了。 刘氏跟邓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开始带着两个孩子玩,而周小米则是继续跟李氏,林儒平两个人讨论问题。 作坊的事儿,皮蛋的事儿都说完了,该说拌菜的事儿了。 先前自己说的拌菜的事儿被李氏给嫌弃了,这回周小米打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大舅,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储存的菜基本上就要吃完了,可是要想吃上新鲜的蔬菜,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了,有钱人家除外,他们可以让行商队从南方往这边带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但是价钱也高,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咱们林家是做酱菜生意的,赚的都是老百姓的钱,所以这酱菜的价格绝对得控制好,不能太离谱。” 林儒平听得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周小米就又道:“你看啊,用南方的蔬菜做酱菜,成本肯定大大提高了,你酱菜的味道再好,价格吓死人,也是一样没人买。我估计咱家酱菜的库存应该不多了吧?” “可不是嘛,去年腌的萝卜,八宝菜,地环,酸豆角,都没剩下多少,眼看着这是要不够卖了呢!”李氏对于家里还有多少酱菜的事儿,心里门清。 “所以我说啊,今年作坊盖大一点,等到菜下来的时候,好好的安排一下,好保证我们今年的酱菜可以卖到后年的秋天。但是前提是,没酱菜卖,我们卖什么!”周小米十分严肃的问着。 李氏瞧了瞧大儿子,林儒平接收到老娘的目光后,也细细的想了一下,“还,还真没啥好卖的。”除了一些不豆瓣酱,甜面酱,农家酱,辣酱,还有为数不多的酱菜外,还真就没啥可卖的了。 周小米就给他们出主意。 “拌菜呢,制作方法简单,主要以新鲜的山野菜为主,加上盐,糖,醋,辣子,还有一些特定的秘料调配,现场称重量,然后现场拌,新鲜还爽口,还有菜的清香味儿,肯定大受欢迎。” 这回李氏倒是把周小米的话给听进去了,只是话说到这里,李氏还有一个疑问:“小米,这野菜拌起来,真能好吃?” 周小米就笑,“姥姥,你就放心吧,其实这材料啊,也不一定会用野菜。咱们可以放一些发泡好的木耳,还有云丝,切好的土豆丝炮制一下,就不会变色……” 说多不如做多,周小米干脆挽起袖子去厨房里找起食材来,干脆亲自拌一碗而他们尝尝。 泡好的粉丝,焯得六分熟的土豆丝,少量云丝,白菜丝,微微过水的木耳块。接着周小米又亲自炒了花生米,等它凉透后用擀面杖将花生米擀碎,然后又亲自做了辣子红油。 食材有限,她也只能拿这么多东西,然后将林家厨房里的调料挑挑拣拣出来一些,按比例依次入下食材盆中,然后飞快的拌了起来。 “好了,来尝尝。” 李氏和林儒平接过筷子一尝,顿时惊为天人,没想到拌菜看似简单,居然可以这么好吃,而且土豆丝脆爽,白菜丝一点生味儿也没有,木耳筋道有嚼劲,粉丝不软不硬,每一种食材都被调料浸透了,挟带着细碎的花生粒吃到嘴里有酸的又有辣的,味道简直不要太好啊! 周小米只道:“这拌菜啊,要想做得好吃并不难,主要是配料和这个红油,一定要自己亲自调配。所有的食材都追求脆爽的口感,基本上就没有人会不喜欢。现在我拌这几样,都是家里有的,等过一段时间山上的野菜出来了,还可以把折耳菜,荠菜,蕨菜,都处理一下,把这些山野菜掺进去,拌菜会有一种自然的清香味儿,味道更好。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没菜吃,要是吃了这个,你说他们会是啥反应?” 李氏吧嗒吧嗒嘴,觉得满嘴都是酱料的味道,配上蔬菜的清香,爽脆的味道,真的是让人回味无穷。特别是在这个季节,菜少,吃什么都像是缺点啥似的,吃了这个拌菜以后,还真的觉得挺舒服的。 “我看,小米说的这个办法,可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生病 “我看,小米说的这个办法,可行。”李氏这会儿,也不笑周小米先前说的那些话了,反而觉得她的话非常有道理。 林儒平也觉得,这个事儿可以有,虽然这个时候的百姓爱吃鱼肉,但那是因为日子艰难,时常沾不到荤腥的缘故。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家里人口那么多,哪能顿顿吃好的呢?萝卜白菜的吃了一冬天,谁都想换换口味,而且每到开春前后,家里存着的菜基本上都要消耗光了,这个时候能吃到这种口感的拌野菜,一定会让人觉得胃口大开。而且拌菜都是以山野菜为原料,成本低,也不用卖太高的价钱,一般人都能接受得了。 林家集镇的春天,真是还挺冷的,这东西即使是放一宿,也坏不了。早上熬点粥吃,正好下饭。 李氏和林儒平都觉得好,这个拌菜的事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定了下来。周小米大致跟他们说了说拌菜的原料,又详细的说了说调料的事儿,才算把自己要交待的事情都说完。 林儒平看她心急火燎的样子,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么事儿的,就问了一嘴。 周小米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就道:“冻土要开化了,我准让人把庄子上的荒地收拾出来,省得春耕的时候手忙脚乱。” 周小米要买荒地的事儿,林家人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她买多少,用来做什么!不过全家人对她都很有信心,好像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出错似的。李氏那个人,够低调吧?她算是不爱多说话的了,平时也不喜欢出门跟人嚼舌头,吹嘘自己女儿家如何,但是高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跟别人讲周小米两名,别的也不说,只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做事情十分有条理等等。 这已经很难得了。 “春耕也好,开荒也罢,你可悠着点做。雇人就好,别什么事儿都自己往前冲,再给你累着了怎么办?” 周小米微微笑笑,往李氏怀里一钻,“还是姥姥心疼我!姥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干傻事的,我多聪明啊!”说完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李氏伸出手来,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用略带宠溺的口吻道:“你哟……” “姥姥,家里事忙,我最近都不会过来了,要是有啥事儿,你让我大舅去我家找我说。” 李氏一一记下。 周小米其实还真想在林家多待一些时日的,可是情况不允许,她只好带着微微不舍的小心情离开了林家。 回家的路上,周小米一直在思考荒地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可是她不擅长这些事儿,想了半天都没有啥头绪。看来还是等把荒地买到手,跟陆石好好商议一番再说吧!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晃回了周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安将马车停稳后,就卸车,喂马,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而周小米呢!无精打采的进了院子,情绪十分低落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人都有倦怠期吧!她再怎么活力满满,到底心已经回不到孩子的状态了。 李氏从厨房探出头来,见周小米无精打采的走在院子里,心下微微诧异起来,印象中,自家小姐一向都是活泼可爱,特别有精神的孩子,每天忙前忙后的,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活。自己还真没看过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到底,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李氏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关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周小米打起精神来回给她一个笑脸,道:“我可能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对了,我娘呢?” 李氏下巴微抬:“在次间带少爷玩呢!” 周小米轻轻的嗯了一声,“我去瞧瞧。”说完转身去了次间。 李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小姐有些不对劲,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等周小米到了次间,见到林氏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林氏一点没看出来,只问她李氏好不好,邓氏身子怎么样。 周小米一一跟他说了,还道:“我大舅上山了,听说还打了野猪呢!” 林氏微惊,眼皮都跳了起来,“你大舅人怎么样,没受伤吧?” 得,看来自家老娘跟姥姥一样,都被当年姥爷上山遇熊的事儿刺激够呛!简直是草木皆兵啊!以前家里日子不好过,冒险上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不论是李氏,林氏或者是邓氏,都不乐意让林儒平再往山上去。 “没事,大舅身上好好的,能吃能喝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林氏笑,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跟周小米说了一些没什么要紧的事。 周小米心不在焉的应了,瞧了瞧天色,便道:“我先去做晚饭,有点累了,吃完饭好早点休息。” 林氏打量了一下闺女的脸色,见她确实有些倦怠的样子,连忙让她凑近来,摸了摸她的头,见她不发烧,脸也不红,才放下了心。 林氏微微有些愧疚,她被两个小的折腾得没日没夜的,根本分不出身来关心一下自己的闺女。幸好孩子没事。 “你要是实在累,就别做了。李嫂的手艺也不差,你去休息,让李嫂做。”他们的嘴啊,都被养叼了。 周小米只道:“娘,我不累。要不,晚上咱们干脆吃锅子吧!我片点肉,剩下的菜让李嫂准备,底料都是现成的,泡点粉丝就行。章先生不是也喜欢吃吗?” 相比于其他炒菜,火锅确实容易一些,自己闺女刀功好,片出来的肉片薄厚正合适,稍稍在底料涮一下,滋味十足,吃起来口齿生香,全身都暖和了。 “行,那就听你的。” 周小米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跟李嫂交待晚上要吃火锅的事儿。李嫂见她面色无异,暗道一声还好,便洗手帮着忙活起来。 主仆俩很快就整治出了一桌火锅大餐,家里人都能吃辣,周小米就煮了一锅微辣的锅底,配上她特制的蘸酱料,薄薄的牛肉片,猪肉片,蔬菜若干,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两个小家伙的晚餐,则是换成了牛奶羹,这种东西,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的,而且也很有容易,少吃一些,不影响消化。 吃过晚饭后,周小米就回了自己房间,脸也没洗,就趴到了被窝里。 她叹了一口气,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那慈祥的声音似乎又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周小米有点累,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知道,今天白天在李氏身边的时候,她在心底潜意识的思念起前世的外婆来!外婆也是早年守寡,只是那个年代世俗对女性相对于宽容得多,守寡不是什么难以启切且让人自卑的事情。前世的外婆跟今世的李氏很像,她们同样都很坚强,只是外婆没有李氏会教育孩子,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叛逆,不管不顾的非常冲动。两个舅舅呢!都是胆小没主意的,从小性格上就有缺陷,外婆那个时候忙于生计,根本就是忽略了他俩身上的问题,以至于两个人都对强势的自家媳妇惟命是从,耳根子软到了极至…… 周小米的脑子很乱,前世和今生的事情交替在她脑子里过,她好像看到了年幼失去双亲的自己,独自一个人抱着娃娃坐在角落里,又恍惚看到了今生的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干许多的活计,吃不饱,穿不暖…… 周小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悄悄的隐入了发丝之中。 第二天早上,周小米发起了热,周家人都吃完晚饭了,她还没起来。 林氏有些不放心,让李嫂前去瞧瞧,还道:“头天晚上她就说累,恐怕是没休息好,你去瞧瞧,小姐要是还想睡,你就让她睡,把粥煮好放在灶上温着。” “唉,知道了。” 李嫂在屋外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得到回应,等李嫂进屋发现她的时候,周小米整张脸红的厉害,而且她一直都像是在做着恶梦似的,嘴里说着一些呓语梦话,却又一句也听不清楚。再一摸额头,哟,烫的吓人。 李嫂连忙小跑着去回林氏,“夫人,小姐好像发热了,额头烫的不行。” 林氏一惊,“怎么会这样?赶紧,你去作坊那边,让周安请李大夫过来一趟,给小米瞧瞧,顺便把老爷喊回来。” “唉!” 李氏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一路狂奔着往作坊去了。周大海听说闺女生病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家跑,周安则是解下身上的围裙,撒腿往李家跑。 “怎么回事?闺女好好的,怎么发起热来了?”周大海跑到次间,气喘吁吁的问林氏。 林氏一边哄着两个小的,一边着急的道:“谁知道呢?昨天她回来的时候,只说累,吃完饭就回去歇着去了。今儿早上一直没起,我还当是她累着了,没缓过乏来,就让李嫂去瞧瞧,哪知道孩子额头滚烫。”林氏眼睛带了泪光,她把孩子往周大海手里一塞,只道:“你瞧着这两个小的,我去看看闺女。” 周大海接过老五,又连忙把爬得飞快的老六往炕里拉了拉。 闺女的身体一向很好啊,小时候的磕磕绊绊过去以后,她一直活泼的像只猴子一样!这几年别说发热了,就是打喷嚏的时候都少。 这,好好的,怎么又病了呢? 林氏推开闺女的房门,看到周小米一直说胡话,脸红得不成样子,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你说自己这个当娘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李嫂也回来了,她倒了热水,给周小米拧了一条热帕子。 “夫人,把这个给小姐敷一敷,兴许有点用。” “对对对。”林氏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帕子放到了周小米的额头。 不一会儿,周安回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不是李大夫,是李家的二儿子李秋实。 “嫂子。” 林氏愣了一下,“哟,秋实回来了?” 都是一个村里儿住着的,平时林氏管李大夫叫叔,她与李秋实是同辈,要是论年纪,这一声嫂子她还是担得起的。 “是啊,昨天晚上回来的。嫂子,我爹年纪大了,让我过来给小米看看。”他是怕林氏介意,所以特意解释两句。 林氏不在乎这个,他们父子俩的医术都不错,谁来都一样。 “行,你赶紧给小米瞧瞧,这孩子烧糊涂了,尽说胡话呢!” 李秋实赶紧过来,打开药箱,拿出脉枕,给周小米把脉。 “怎么样?” 林氏担心自己闺女,忍不住第一时间出场询问。 “最近操劳过度,气血有些虚,再加上染了风寒,所以才会这样。嫂子不用着急,我给小米扎两针,再抓两副药吃吃,多休息几天,很快就没事了。” 林氏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让他给周小米施针。 李秋实先是洗了手,然后又给酒给针消毒,最后才给周小米施针扎了几下。他又写了方子,交给李嫂,让她赶紧派人去抓药。 “嫂子,药是三碗水煎成一碗,吃了药,发了汗就没事了,我先走了,过两天我要是不在,就让我爹来瞧瞧。” “哎。”林氏自然没有不依的,她把人送走后,转回身回来照顾自己闺女。 被施了针的周小米,渐渐的从梦魇中挣扎出来,沉沉的睡了过去。林氏见她不在说胡话了,总算是放了心,等周安抓药回来后,李嫂亲自去给熬药,喝了药,周小米便开始发汗,林氏再摸她的额头,终于发现她的温度降下来了,不由得喜极而泣。 周小米觉得,她睡了很长时间,全身的骨头都是麻的,眼皮沉重得像是有千斤重似的,她想睁也睁不开。而且她一开始像是置身在火炉一样,感觉自己都要被烧化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要把她燃尽的热浪才退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疲惫的睁开了眼睛。 有人惊呼道:“醒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愧疚 林氏看到女儿的眼睫毛一直眨啊眨的,就知道她要醒了,可是她不敢大声说话,像是怕吓到女儿一样,一直在边上仔细的看周小米的反应。直到周小米真的睁开了眼睛,她才惊喜异常的惊呼道:“醒了!” 周小米转过头去,对了上林氏又惊又喜的眼睛。 “娘……”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说起话来的时候,喉咙都是痛的。 “怎么样,怎么样?哎呀,你说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就早说嘛,干嘛硬撑着,你看看,病了吧!”林氏把闺女扶起来,让她靠着半坐起来,问她:“要喝水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她的嗓子有点痛,不知道是肿了,还是上火了。 林氏给她端了一杯水,周小米一口气全喝光了。 林氏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不热了,才算是放下心来。 周小米恹恹的,一副没有精神头的样子。 “怎么样,头还疼不?身上难受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她现在浑身无力,头有点疼,哑子也不是很舒服! “你这孩子啊,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这两年你可是没生过病的!我就说,女孩子家不能总往外跑,得多歇歇,你看你。” 周小米被她说得一愣,是啊,她这身体,可是被灵泉水调理过的,好好的,她怎么会生病呢? 或许,病得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她是想念外婆了。 周小米勉强笑笑,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很好的融入这个世界了,可惜,越是压制的情感,暴发起来就越强烈。 “我没事,娘,我饿了。” 林氏拍了自己脑门好几下,“对,你等着,娘给你煮粥了,你等着。”说完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出去了。 屋子重新陷入安静之中。周小米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这顿病,早生晚生都是生。或许她欠外婆一句对不起,她那么慈祥,想让自己从失去双亲的阴影里走出来,可是她呢?一直到外婆去世之后,才明白外婆一直试图让她放心心中的心绪,开心的活着。可惜外婆在世的时候,自己一直跟她亲近不起来,那种明明需要依赖,可是却时刻小心翼翼的心境,曾经那么复杂,似乎根本无解,可如今,这一切却非常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周小米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她,再也回不去了啊! 油灯突然暴了火花,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小米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外头漆黑一片,显然时间已经很晚了。 吱呀~ 林氏推门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还没少准备东西。 “小米,娘给你带了吃的,你先喝点粥,润润肠子,三天没吃东西,一下子吃太多会受不了的。” 周小米听了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三天?怪不得她有一种十分虚弱的感觉,在发现了灵泉水的妙用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生病难受的感觉了。 闻到了米粥香味儿的周小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林氏听了倒是高兴,不住的道:“知道饿就好,知道饿就好。” 粥是普通的白米粥,可是熬得十分粘稠,米粒个个吸饱了水份,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白米香。上好的梗米,纯天然无污染,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周小米饿了三天,闻到米香时,原本就饥肠辘辘的她更饿了,她自己端起碗,拿着勺子,没用上两分钟,就把碗里的粥全喝光了。 林氏看了,既心疼,又十分生气。 “慢点慢点,没有人跟你抢。”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颇是无奈道:“以前娘就跟你说过,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太要强了,你也不听,整天往铺子里跑,一天到晚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你看看,病了吧?说到底,还不是累的?”林氏把周小米手里的空碗接过来,拿了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眼睛红红的。 周小米知道林氏在担心她,她看到林氏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只好小声的道歉,“娘,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被灵泉滋养的身体,还会生病呢?娘说她是累的,其实周小米自己知道,她是思念成疾,将对外婆的感情和思念压抑了太久,才会生病的。 前世的她忙着事业,忙着将林家私房菜发扬光大,根本没有时间去思念谁。当然了,那也是她下意识在逃避,不想去面对的结果。来到这儿以后,她已经打算好了要做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以前的一切,因也好,果也罢,就随它去吧!哪成想越是积压的情感,宣泄起来也就越可怕,以到于让她大病了一场,睡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你这孩子啊!娘跟你说,你这回有病,可把家里人都急坏了,这回你可不能再任性不听话了。听娘的,好好养几天,完事以后乖乖在家里待着,等开春以后,铺子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家里有你爹呢,让他去。”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到铺子里去,跟那些掌柜,伙计打交道,算是怎么回事啊!再过两年,小米就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总得顾忌着点。 周小米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娘,我不同意啊!”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听起来一点威胁感也没有。 林氏瞪她一眼,“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家里不轮不到你做主呢!” 周小米头一次觉得,林氏这脾气涨得有点厉害!以前她总觉得林氏太软面了,跟人说话也拉不下脸说什么难听的,处处忍让,现在倒好,她这脾气涨起来了,话也变得锋利多了,只是,能不冲着自己来吗? “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庄子那边的地倒是没啥大问题,我爹会种田,想来跟那些佃户打交道也不难!但是铺子呢?两家铺子的生意都不顾了?”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娘还不是怕你像这回似的,累病了?铺子那头好办,你把做熟食的方子写下来,让你爹去呗!” 周小米有点哭笑不得,“娘,你觉得我爹是那块料吗?他去了能服众吗?生意上的事儿,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我爹能管好作坊,将来再帮着看看庄子上的地,我就很知足了,你让他去管铺子,我不同意。” 林氏还要再说什么,可是周小米根本不给她机会。 “娘,铺子是我的心血,我不会儿戏的去对待它们。爹想要管理铺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这两个铺子关系着太多事情了,我不可能交给爹去打理的。再说了,我身体这么好,几年才生病一次,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啊!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可能不生病呢?”也就他们家,全家人都用灵泉水养着,身体越来越好,几年也不生一次病,林氏习以为常了,才会觉得生病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林氏微愣,觉得自己闺女的话也有道理。而且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闺女在撑着家里,可以说,没有这孩子,就没有他们一家人如今的生活。闺女很能干,可是肩上的担子也不轻,林氏觉得,这对闺女不公平,可是她却无计可施。 心里这样想着,林氏的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无奈和愧疚。 周小米见了,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娘,我以后会注意身体的,尽量不太操劳。可是娘,家里这些事儿,暂时只能由我一个人去扛着。哥哥们还在成长,他们需要后盾。” “可是小米,娘不能让全家一直这么拖着你。你都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该相亲了,你总归是要嫁人的,没有一个婆家会乐意让自己的媳妇这么顾着娘家。” “啥叫拖着啊!娘,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而且我也不是没有打算,再说我才多大啊,离说亲的时候还远着呢!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就留在家里好了。” 林氏完全没了脾气,“你这孩子,说啥呢?把着你给家里做牛做马,不让你嫁人,那我和你爹成啥人了?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让人骂一辈子?” “哎呀,行了娘,我还饿呢,还有东西吃不?”接照这个说法继续聊下去,娘非得叨唠三天三夜不可。 “先把药吃了!”林氏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药来,递到周小米手上,“温的,喝了。” 周小米闻到这苦药汤子的味儿就头皮发麻,她可有好几年没吃药了,都不记得这药是啥味儿了。自己要是不把这药喝了,娘非得又叨叨不可。 周小米的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把药喝了。 “你刚醒,还是不要吃太多东西,空空肚子对身体有好处。你先睡觉,明个早上再吃点热乎的粥。” 周小米没有办法,只好喝了点水,压压嘴里的苦味儿,在林氏的劝说下,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周小米是在一阵爆竹声醒来的。她有些纳闷,已经出了正月,谁家大早上起来没事儿放爆竹啊?莫非是有人娶亲? 周小米坐被子里坐了起来,给自己披了一件薄袄子,感觉先前身上的乏力症状都不见了,心下满意,但是为了防止万一,她还是给自己喝了一点灵泉水。灵泉水下肚后,腹部顿时升起一股温热的感觉,这种感觉慢慢的融入到全身,让她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而且疲惫的感觉一扫而光! 周小米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结果她全身的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周小米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她没有任何变化,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从很早以前,在她决定服用灵泉水的时候,她就曾经做过试验,灵泉水虽然能治病救人,增加体魄,但是“药效”却是十分温和的,不会发生什么异样的状况,所以她才敢偷偷的给家人用。为了以防万一,周小米一直把灵泉水加在自己家的饮用水中,也因此省去了许许多多的麻烦。纯粹的灵泉水功效太大,连将死之人都能救活,周小米根本不敢给家里人用。经过稀释的灵泉水,功效不太明显,都是要慢慢的才能体现出来,所以家里人的身体虽然变好了,但是一直处于慢慢被调理的过程中,哪怕是周翼文,也是用了小一年的时间,才慢慢好起来,因此根本没有人怀疑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小米可不想自己这点秘密暴光于人前,那对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林氏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她看到周小米精神了不少的样子,十分满意,但仍旧是不放心的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感受到了正常的温度后,这才放下心来。 “闺女,今儿觉得咋样?昨天晚上睡得好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周小米刚喝了灵泉水,这会儿精神好着呢! “不用,娘,我没事了。”说着就要起身。 “哎呀,你才好,别乱动,再休息几天。” 周小米哭笑不得,“我真没事了。” “行了,听娘的。”林氏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亲手给周小米拧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手,擦脸,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她。 从年纪上讲,周小米才十岁,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嘛!可是古人早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她可没少干活,才四五岁就跟着林氏上菜园子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所以林氏这会儿的举动,让她微微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娘,我自己来。” “你别动,娘给你擦。”林氏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意思给周小米擦了脸,擦了手,又把周小米转过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 周小米突然间就懂了。 自从生了双生子以后,林氏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双生子上,家里也好,铺子里也好,她都没操过心,对于自己女儿,更是忽略到脑后去了,完全忘了她还是个孩子的事儿。所以当自己生病了以后,林氏便有了深深的愧疚之意,她想要多为女儿做些什么,才会如此亲力亲为。 周小米弯了弯嘴角,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密探 周小米弯了弯嘴角,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林氏的力道很轻,她拿着梳子,从周小米的发顶开始梳起,一直梳到发尾,动作轻柔,每一下都极其小心,生怕会勾到周小米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又帮着按摩了头皮,这种感觉,还真挺舒服的。 周小米的眼睛又亮了亮。 “我闺女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林氏一边给自己闺女梳头发,一边想起小丫头小时候那个营养跟不上,面黄肌瘦的样子,头发又细又黄,身上瘦得根本没有几两肉…… 一想起那时候,林氏就觉得眼眶发酸,孩子跟着他们这对窝囊的父母,到底吃了多少苦啊,一次一次的挨打,吃不好,穿不暖。 唉! 周小米听到了林氏的叹气声,“娘,都过去了,想那些事儿干啥。” 林氏应了一声,闷闷不乐的道:“是过去了,可是每回想起来,娘都会忍不住生气。” 周小米微微疑惑,关于老宅的种种,林氏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了,毕竟他们要不仅仅是分了家,还断了亲,从此以后就是没有啥关系的路人,林氏巴不得跟那些人划清界线,老死不想往来呢!这会儿,怎么突然提起老宅的人了,而且口气不善的样子,难道自己生病的这几天,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周小米转过头去问林氏。 林氏把她的身子板正,开始动手给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忍不住问道:“你听见放鞭炮的声音没有?” “听到了,我就是被鞭炮声震响的啊!” “今儿周秀儿成亲!” 啊,还真嫁出去了? 周小米默默的为娶周秀儿的那个人,点了几数根蜡烛。 “怪不得的,现在迎亲的队伍应该走了吧?”刚才好像还真听到几声吹吹打打的声音,毕竟两家离得不算近,要不是大早上的,鞭炮声又格外清脆,周小米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到。 “哎呀!”林氏咂咂嘴,忍不住叨叨起来了。 “周秀儿成亲,可不简单!再说了,迎啥亲啊,那男的根本就像是个上门女婿似的,带着三瓜两枣的,住进老宅了。” “啊!”周小米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不由得呆了呆,“这,这周家又不是没儿子,再说了,也没有这惯例啊!” 说起这个,林氏就忍不住了,三两下把周小米的头发梳好,然后坐到炕边上,跟她学起周家的事情来。 原来周秀儿虽然跟那个下杨庄的李大富定了亲,但是李家人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跟泼皮无赖也没啥两样,好人家的闺女,谁会愿意把自己家的闺女嫁过去?那周秀儿跟李大富三番两次的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风声,要不是周新贵当机立断找媒人给两家人订了亲,周秀儿指不定就要让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李家人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们家就这样,要聘礼没有,要房子也没有,你们老周家的闺女爱嫁不嫁。 李家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们是男方,就算名声上有啥损失,也无关紧要。再说了,这种事情,吃亏的总是女人吧?也正因为如此,周家人的七寸被李家人捏得牢牢的。 周新贵和许氏到底是疼周秀儿的,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他们可以替李家出聘礼,也可以给小两口提供住的地方,但是他们没有多余的钱给两个人盖房子,只能简单的修葺一下之前周大海一家住过的那个房子,再让两个人住进去。 李家人口多,儿子多,穷得厉害,李大富虽然是长子,可是在家里不爱待见,所以李家人根本不介意这种事儿!反正只是住在周家,吃用就都从他们那儿出,只要不到李家来,怎么的都行。 这样有损尊严的事,李家人毫不在乎,反而觉得减少了累赘,是件好事。就这样,周秀儿李大富的婚事就定了下来,到了成亲这天,周家和李家都没摆酒席,只是自家人来观礼,而周秀儿的婚礼也只是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就被送入洞房了。 周小米听得目瞪口呆,结婚是件大事,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被看得极重。每个要成亲的准新娘都会对自己的婚礼充满幻想,希望可以得到很多人的祝福,希望可以很热闹。周秀儿的婚礼这么简单,低调,甚至有点丢人,难道她没闹?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啊! “周秀儿同意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氏冷哼一声,“不认又能怎么样,肚子都大起来了。”她说完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女儿面前说这个,脸上便有了讪讪之色。 难怪呢! 周小米了然于胸,假装没听到。 “周家让周秀儿住咱们以前住的老房子,她能干?”别说周秀儿了,只怕许氏也舍不得让自己的老闺女住那样风雨飘摇的房子吧! “谁知道呢!”他们现在跟周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外人,这些事儿林氏也不想知道,懒得打听。 “他们没再来烦爹吧?” 林氏摇头,“不清楚,估计没来过。”周大海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要是周家人来过了,他多少都会露出点什么来。 “算他们识相。”周小米轻喃一句,反正现在周家跟他们没关系,也不必费心思去想他们的事儿。 林氏照样拿出一碗温热的汤药来,让周小米喝。 周小米哀嚎一声,“娘,我已经好了,能不能不喝这苦药汤子了?” 林氏瞪了她一眼,“越大越娇气,你小时候吃药,多苦都不怕,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药喝完了。现在大了,倒矫情起来了。” 得,矫情可不是什么好话。周小米不情愿的接过药碗来,把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林氏看她一脸的苦瓜模样,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把空碗接了过来,顺手将一颗早就准备好的蜜枣塞进她嘴里。 周小米哀怨的看了林氏一眼,含着蜜枣想:过去她吃药痛快,是因为她知道良药苦口,况且那个时候家里困难,那药都是林氏求爷爷,告奶奶讨来的,她只有快点吃药好起来,才能不辜负林氏的一番心意。现在呢,自己明明壮得像头牛似的,可是却要被迫喝这个苦药汤子,她能乐意才怪呢! 吐掉枣核,周小米准备吃早饭了。 古人吃药时讲究早饭前,晚饭后,林氏也是一直遵循着这个原则,让周小米吃药的。 早饭是梗米粥,松软的鸡蛋玉米饼,这饼子,还是周小米教给李嫂做的!想要把鸡蛋玉米饼做得好吃,松软又有营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日子好过了,可是粗粮还是要吃的,粗粮细做也就成了必然的事。 除了粥和玉米饼,还有一碟子酱八宝,一只水煮蛋,酱八宝小菜是周小米自己做的,材料都是出自仙府小筑,味道也比林家自己做的要好。 周小米吃得心满意足。 等她吃完了饭,李嫂便过来收碗了,还对林氏道:“两个小少爷吵着要娘呢!”两个小家伙还不会说话,可是离开林氏久了,就会闹情绪,他们要娘的方式,就是闹腾。小五还好一点,他的性子比较憨厚,闹腾也是有限的,小六就不行了,闹腾两下还见不着人的话,就该哭了。 林氏听了,就对周小米道:“你歇着,娘去看看两个小的。”说完转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周小米便对李嫂道:“李嫂,我病了这几天,家里没啥大事吧!”周秀儿成亲,周家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两家人虽然断了亲,可是老宅的人时刻都在打着他们家的主意。看着他们过好日子,老宅的人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恨不能把他们家里的东西都抢了去! 周秀儿成亲,是个闹腾的好机会,老宅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科学。也许周家的动作很隐秘,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声张呢? 林氏不知道,不代表李嫂也不知道,李嫂这个人,本份,但是不笨,有些事看得可比林氏要通透。 “小姐,家里一切正常,没啥事。您病了以后,二少爷和三少爷来看过您两回,不过您睡得昏昏沉沉的,想必也不知道。今儿早上两位少爷还问起您来着,知道您没大事了,都挺高兴的,说是迟点再来看您。” 周小米点了点头,可是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林如红来过没有?” “没有。” 这也很奇怪呢! “你去,帮娘带带两个小的,我再躺会儿。” 李氏应了一声,提上手里的东西,转身出去了。 周小米躺在炕上,思索了一番,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任何头绪。她想了想,干脆闪身进了仙府小筑,反正这个时候娘和李嫂都在忙,她又是个大病初愈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 红毛与她有心灵感应,每次她出现在仙府小筑的时候,红毛都会第一时间出现,来迎接自己。 “小家伙,想我没有啊?”红毛比一般松鼠长得大一些,毛色也偏红,而且看起来更威风一些。每次周小米进来,都会忍不住抚摸它的毛,那手感,不要太好啊! “主人,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 周小米大惊,忙把它抱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感受到主人似乎很难受,很难过。”红毛的小胡须抖了两下,像是在说话一样,事实它和周小米交流的时候,基本上是一个在说,一个则是把自己的意思传递到对方的脑中。 这么神奇? 周小米觉得,自己和红毛之间的关系似乎更紧密了一些,红毛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情绪上和身体上的异样,这真的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难道说因为仙府小筑的关系,红毛的灵智在一点点的开启,而自己和它之间也会变得越来越密切? 她盯着红毛一个劲的看,眼神里的研究之意特别明显。红毛已经开了灵智,自然能看出周小米目光里的意思,它嘴上的小胡子不停动着:主人,你干嘛这样看着红毛? 呜~难道主人嫌弃我是个长毛的小畜生? 周小米突然觉得红毛好像有些难过似的,她微惊,问红毛,“你这小东西,咋还闹上情绪了。”看来这心灵感应是相互的,不仅红毛能感觉到她的喜怒哀乐,她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个小东西的心情。 红毛眨了眨它那大眼睛,似乎很是纠结。 周小米失笑,“你这个小东西,心眼还挺多。我不过是想知道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哈哈……” 红毛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击了似的。 公的,母的…… 这么说也没有错了,可是它现在已经有了灵智,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 “主人,其实红毛是个小女孩儿啦。”红毛大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娇羞之色。 小女孩儿…… 哈哈哈哈。母的,挺好。 “主人,你有什么心事吗?”红毛又开始传递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了。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人类世界的事情,比你们动物世界要复杂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处处都是陷阱和机关。” 红毛:…… 它听不大懂。 “老宅那边的人今天办喜事,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过来骚扰我们,但是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有点慌,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似的。”眼皮跳,心里慌,周小米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红毛转了转眼珠,道:“主人,干脆你把红毛带出去好了,我出去以后,可以趴到老宅的树上,帮你打探一下。” 周小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可以吗?你还可以打探消息?” “当然了,我可是很厉害的,而且山里松鼠多,别人根本不会防着我。我虽然不会变幻什么别的模样,可是能改变身上的颜色,一只灰松鼠,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能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要是他们说了什么,我肯定能听到。” 周小米觉得,老天爷真是对自己不薄啊!这红毛简直就是做密探的利器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很好用 周小米觉得,老天爷真是对自己不薄啊!这红毛简直就是做密探的利器啊! 不过,她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个,红毛,你出去以后不会遇着啥危险吧!” “主人,你放心。我们松鼠体积小,藏到树上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我们动作灵活,反应迅速。想要抓住我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这山里人一般喜欢抓一起山鸡,兔子之类的动物吃,没听说哪个猎人打松鼠啊。” 你别说,红毛分析的还挺有道理的。 “那行,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周小米闭上眼睛,脑中想着出去二字,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感便把她包裹住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红毛,现在周家人肯定都在一起,你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回来再告诉我,不过,千万小心啊!” 红毛的两只前爪微微举了起来:主人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话间,红毛的一身红毛突然变了颜色,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变成了灰扑扑的样子。周小米目瞪口呆,老天,这是什么法术?她掐了掐自己的脸蛋,嘶,好痛! 会痛,就是真的喽! 天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红毛,可不就是成精了吗? “小心点啊!” 红毛又朝他拜了拜,然后轻巧的跳下炕,然后轻轻一跃,就打开了窗户,猛的窜了出去。它的速度太快了,等周小米跑到窗边的时候,小家伙早就没影了。 我的乖乖,这速度。 她默默的关好窗子,心想着这下,她就只能等消息了。 周小米心神不宁的吃了午饭,对两个哥哥的关怀之意也是嗯,啊,哦之类的敷衍着。周翼兴和周翼文也没多想,他们觉得小妹大概是大病初愈的关系,反常些也是正常的。况且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了,按照章先生的要求,今年他们的课业会非常重,如无意外,明年他们应该会参加童生试的考试,只有获取了秀才的资格,他们才能更进一步。 对于周翼兴来说,考秀才是件压力极大的事情,周翼文倒是觉得自己应该很有把握能考中秀才。不仅是他,连章先生都明确说过了,以周翼文现在的本事,考秀才对他来说是件极简单的事儿。不过依照周翼文的性子,哪怕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中,他也会一直努力读书,不会有丝毫的松懈! 所以小哥俩见周小米没事了,齐齐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跟周小米打了个招呼,就回后院小憩去了,稍后就要准备下午的读书内容了。 周小米在林氏关切的目光下,落荒而逃,她真怕林氏不依不饶的让自己喝苦药汤子!她明明都已经没事了。 林氏看到闺女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周大海抱怨:“你瞧瞧她那模样,像是我要吃了她似的!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是药三分毒,孩子都没事了,就别给她吃那些苦药汤子了。”周大海嘴角带着笑意,闺女病好了,他能不高兴吗? 林氏叹了一口气,不以为然的道:“我还能害她?”这两天可把她忙坏了,两个小的闹着要找她,闺女病了她又不能不管,还好有李氏帮忙照看,再加上娟子打下手,这能应付得过来。 “是是是,你也累坏了,眼底都青了。两个小的交给我,你去睡会儿。”两个小家伙刚吃完奶,想必还要闹腾一会儿,他没事,就带带两个小的,让媳妇歇会儿吧! 林氏眉目含笑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到是越来越知道心疼人了。 “中,我睡会会儿。” 再说周小米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颗强制压抑的心终于强烈的跳动起来,她有强烈的预感,周家,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在等着他们。也许,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一切都要等红毛回来再说。 周小米十分紧张,整个人不停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屋里的温度不低,地龙被烧得旺旺的,可是她整个人却因为紧张的关系,手脚冰凉,好像怎么样也缓不过来似的。 突然,窗户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周小米的身体微僵,猛的抬头看过去,就见那窗户被打开了,一个灰扑扑的影子迅速朝她扑了过来。周小米本能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果然是红毛! “怎么样?” 红毛瞬间从灰色的松鼠,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它前爪高举,面部表情在周小米看来,有点丰富,一副十分兴奋的样子。 “主人,我们回仙府说话吧!” 看来真有事! 周小米抱着它,闭着眼睛进了仙府小筑。 “到底怎么样。” 红毛嘴巴上的小胡须动了几动,它要表达的意思很快传递了过来:主人,您猜的没错,那老宅的人果然在打着算计你的主意。 在红毛看来,老宅人的想要算计周家,其实就是在算计自己的主人。 “怎么回事?” 红毛继续传递着它听到的:老宅的人给周秀儿和李大富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没有邀请外人,参加婚礼的人,都是亲近的人。李家没有来人,好像李大富成亲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但是周莲儿回来了。 周莲儿是周新贵和许氏生的大女儿,比周大海小三岁,是家里的老大姐。她早年嫁到了十里铺子,因为跟婆婆相处的不好,在婆家过得不好,基本上很少回家。后来因为生了儿子,周莲儿的腰杆子硬了不少,回娘家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周秀儿成亲,周莲儿自然得来,不仅是她自己来了,她也把自己的男人,三个孩子都带来了。 周秀儿的男人赵井子是个老实人,听闻她娘早产,在井台边把他生下来的,所以取名井子。 不过这次周秀儿来,可不仅仅是参加自己妹子的婚礼这么简单,她可是另有打算的。 这个打算,自然是冲着周家来的。 原来周大海一家与老宅断亲之后,周莲儿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周连儿一边暗恼爹娘糊涂,一边想着解救的办法。当然了周莲儿并不是觉得愧对周大海一家,想要修复亲情,弥补什么。相反,她觉得周大海发达了,富裕起来了,仅仅用一千两银子就让他们从家里脱身了,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周家人,没有几个心性好的,这周莲从小也没少掐尖耍横。而且从头脑上来看,周莲儿比周秀儿聪明不少,还好她不是老小,要不然,肯定给周秀儿不好对付。 周莲儿完全继承了周家人冷漠,自私,跋扈的性格特点,她跟周大海年纪相仿,从小可是没少欺负自己的大哥,而且凡是周大海的东西,她都要想方设法的瓜分掉一部分,心理才会平衡,这种情况,直到她出嫁后,才结束。 现在周大海日子过好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去过潇洒的日子,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她完全忘了,两家之所以会断亲,完全是周新贵和许氏不顾亲情,无理压榨他们大房的结果。不过周莲儿是不会承认的,老宅的人都有一个本事,那就是颠倒黑白。 所以这回周莲儿来,是带着目的性的。 她打算把周大海一家重新争取回到周家来,周莲儿觉得,背弃祖宗是可耻的,这是所有人的认知。她可以用这个理由,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斥责周大海。周大海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那人是嘴软心也软的人,重情重义,但也是最容易被蒙蔽,简单点说就是没有脑子。只要先行把他与家里断亲,对爹娘不孝的行径渲染一番,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表示他们既往不咎,宽容的接纳他们重新回家,周大海一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迫不及待的回来。 到时候,周大海一家的作坊,铺子,银子,还不都是他们的了? 周莲儿一想到周家在镇上的那两间铺子,心里便是一片火热。她是一个外嫁女,就算不能得到周大海的全部身家,但是只要得到其中的一份,就足够她安逸的生活半辈子了。 周莲儿想到这些,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一想到不久以后那些钱就会源源不断的飞到自己的口袋里来,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所以她想了很久,制定了一个很详细的计划。趁着周秀儿订亲的时候回娘家一次,把她的想法跟周新贵和许氏说了。 断亲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在周新贵和许氏眼里,周大海就是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金矿!要是能把大房一家重新控制在手里,那他们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他们的了? 一想到这个,老宅的老两口就激动的睡不着觉!人老了,肯定觉少啊,那么多钱就要变成他们的了,谁能睡得着啊! 不过,不管是周新贵,许氏也好,还是周莲儿自己也好,他们心里都清楚,周家大房的人,不会像过去那么好对付了,想拿下他们,要费一番苦心的。 计划悄悄酝酿着,所以他们才没有时间去骚扰周大海一家,短暂的平静,就是这样来的。 周小米听了红毛的话后,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这些人想干什么?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想扒着他们家,如同附骨之蛆,甩不掉,挣不脱,难道真要将他们全都杀了,他们一家子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吗? 要冷静,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冲动。 “红毛,他们有没有商量具体的细节?”知道了老宅人的阴谋,她就有做出反击的机会,总比什么也不知道,措手不及的好! “主人,他们的计划都是先前制定的,红毛并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不过我倒是听到那个周莲儿提到了她的孩子,好像想利用孩子们达到某种目的。” 周小米微微思忖了一下,才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红毛知道主人要出去了,就从她怀里跳了出来,朝远处的林子里跳去。 周小米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到底周莲儿要怎么样利用她的孩子们,才能跟自家搭上线呢!按着红毛打探来的消息来看,所有的问题都是从周莲儿的那三个孩子身上开始的。不过,再怎么着,她们的突破口应该还是在周大海和林氏身上。 要不,让他们俩躲出去?只要他们不在家,老宅的阴谋论想要实施,就会困难很多。虽然现在老爹的态度比较强硬决绝,但是谁知道事到临头的时候,他会不会犯心软的毛病呢? 天寒地冻的,出门也不方便,让他们去哪儿呢!要是天气好,倒是可以坐车去趟林树沟子,让林氏带着孩子在那儿住两天,正好躲躲这事儿。周莲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没有在娘家长住的道理,只要过了这个时机,她再想得手可就难了。毕竟周秀儿也不能天天成亲啊!她总得回婆家吧! 古代成婚的重头戏,包括宴请宾朋的酒席都是在傍晚举行,现在刚过正午,也就是说,她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来布置! 按照林氏和李氏的说辞,周家没有大肆宴请亲朋,主要是因为周秀儿这个亲,成的有点不光彩。俗话说:低头娶亲,抬头嫁女。自古女方应该是端着的!新亲嘛,就该被高看一眼!可是他们结的这个亲家,男方无赖还抠索,他们明明是嫁女儿,结果却弄得那么狼狈,里子面子都输光了,要不是为了周秀儿,周新贵和许氏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哪儿会那么容易就被李家制住? 周家怕丢人,请的人不多,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就不打算在人前生事了。老宅那些人的手段,周小米都门清,他们除了会用孝道二字向他们施压,除了会用舆论制造声势,还会什么? 不过周小米也清楚,这两样东西,很好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信你 周小米心里十分清楚,利用孝道二字制造舆论,是老宅那些人的最有效的手段。周新贵和许氏都不算笨,那个周莲儿,也是个特别擅长算计的人,他们拐弯抹角的算计自家人,不就是想得到家里的产业,要据为己有吗?难不成还能是有了悔意,为了那所谓的,可笑的亲情? 别逗了! 老宅人既然要用“孝道”二字来制造舆论来打压他们,那这场大戏就必须要有观众!如果没有外人,没人看他们演戏,那他们自说自演给谁看?而他们想用舆论来打压周家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毕竟家里现在有两个孩子在读书啊!不明因果的人如果只听老宅人的一面之词的话,很可能就会对周家人产生误解,这样一来,他们家的名声可就真毁了,弄不好,还会影响两个哥哥科举呢! 看来他们也是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如果不成功,那就要撕破脸皮,将周家摆在不仁不义不孝的位置上。这样一来家里两个哥哥的学业受到影响不说,没准连生意都要受到影响呢! 真是好胆! 周小米气得直磨牙,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容易让她冲动行事。她要做的,是打探老宅那些人的目的,然后一一做出安排,千万不能让对方得逞。 周小米轻呼一口气,暗暗攥紧了拳头。不过,她的大脑却是飞快的运转起来,好几个想法从脑袋里闪过。 对付老宅的人,不能客气,手软,否则这些人就会蹬鼻子上脸。 周小米想了想,或许,这个时候该是全家人团结一心的时候。 之前她病倒时,林氏说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以后要嫁人的,不可能永远都站在全家人的前面替他们遮风挡雨,不管是两个哥哥也好,爹娘也好,他们也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周小米像是相通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出门喊了娟子来。 “娟子,你去作坊那边,把老爷叫回来,哦,顺便把周安叫过来。” 娟子现在的模样跟当初刚到周家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刚来的时候,这姑娘瘦得像竹竿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而且身上还有伤,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现在呢,变白了不少,身上的伤也养好了,吃的好,睡得香,日子过得舒坦,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小姑娘开朗了不少,不过话依旧很少,眼神却比以前明亮多了。 “唉!”娟子脆声的应了,蹬蹬的朝外头跑去。 周小米站在屋檐下,心里默默的做着打算。就在她准备转身去后院的时候,林氏突然推门走了出来。 “娘?” “唉,闺女,你要干啥去?”要是自己没看错的话,闺女刚才是不是想去后院?这可真是稀奇了,这孩子很少去后院的。 周小米想了想,便问她:“娘,小五小六睡了?” “刚睡下。” 周小米便道:“嗯,娘,那你先去我屋里待会?让李嫂看着孩子们,一会儿我爹也回来了,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林氏觉得闺女的话有些不对劲,可是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呢,她便转身朝后院走去了。林氏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反正一会儿就能知道闺女要说啥事了,也不会急于一时。 就在这时,周大海和周安一起回来了。娟子落后两步,进院的时候,顺手把大门拴上了。 “娟子说闺女找我有事,啥事啊?”周大海很匆忙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忙完手里的活计。 林氏摇了摇头,“咱闺女神神秘秘的,说让我先去她房间等她。” 周大海心里犯嘀咕,不过依旧道:“那就等一会儿吧,她人呢?” “去后院了。” 林氏招呼娟子道:“你去烧点水,一会儿给小姐泡茶用。” 娟子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去了。 周安觉得,现在自己站在这儿,似乎也不大合理,瞧那架势,好像主人们有话要说似的,自己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周安自觉自动的去劈柴去了。 林氏和周大海转身推开了周小米的房门,走了进去。就在夫妻二人心中忐忑不安时,周小米也把周翼兴和周翼文兄弟二人从后院带了过来。她去的时候,刚好赶上课休,师徒三人正在闲聊。 其实,也不能说是闲聊。章楚这个人,文采出众,见识也是非常人所能比拟的。周小米觉得的,他的身世肯定不简单,能跟云霆霄拉上关系的人,应该都很厉害才是。章楚时常会在课休的时候跟周家兄弟说一些外头的见闻,听着像是热闹一般,实则里头暗藏着不少做人做事的道理,让听人的受益匪浅。 周小米听过几回,觉得章楚教学问,跟现下那些只知道讲八股文的老夫子们不同,他的教学方法不死板,更灵活,除了教周家兄弟学问以外,还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圣贤的智慧,开拓他们的眼界,这些,都不是普通夫子能够做到的。 章楚看到周小米来,也是十分惊讶的,周小米给章楚行礼,随后向他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她是来给两个哥哥请假的。 其实,离放学的时间也没剩下多少了,但是周小米一刻都等不了。 章楚微微思忖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小米这孩子,可不是没有成算的孩子,自己在周家这几年,也把这孩子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无的放矢的孩子,一向进退得宜的她突然来给两个哥哥请假,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章楚挥挥手,示意三个孩子可以离开了。 周家兄妹三人连忙站好,给章楚行礼,这才退出书房。 就在兄妹三人要离开的时候,章楚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青铜这个孩子平时里虽然莽撞,不羁,可是只要是我特意交待的事情,他都会认认真真的替我办好。你平时里没少给他做小灶吃,若有事,尽管来找他帮忙,他不敢推辞。” 这话,显然是对着周小米说的。 周小米转过身,郑重的再次行礼:“多谢先生。” 章楚点头,“去吧!” 兄妹三人这才离开后院,回到前院来。周小米直接带着兄弟二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看到了急得团团转的周大海和林氏。 这二人的反应早在周小米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表现的样子十分迫切,郑重,而且三缄其口,绝口不提自己找他们来的原因,这种情况下,夫妻二人惹还能镇定自若,那他们也就不是他们了。 “小米!”看到两个儿子的时候,周大海就更惊讶了!不管家里,铺子里有多少事,事儿有多难办,多棘手,自己闺女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宁愿自己累点儿,也不愿去打扰两个哥哥做学问。可是现在呢,还没到放学的时间,闺女竟然把她哥哥带了回来,显然是跟先生请过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能让闺女把事情做到这份上。 到现在,周家兄弟两个还是一头雾水呢!他们也不知道小妹为什么会给他们请假,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 大家各自坐好,周小米先是看了看众人,随后才郑重的开口:“爹,娘,二哥,三哥,我有件比较重要,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 大伙看她说得这么严肃,一颗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周家兄弟俩倒还好,就是难为林氏了,紧张的不行,大气都不敢出了。 周小米见大家都没有疑问,便接着道:“我要说的,是老宅的事。” 老宅??? 屋里的人都纳闷了,最近老宅的人都挺消停的啊!虽然之前闹过,可是断亲以后这些人都老实了不少,现在两家基本上没啥联系了,见了面几乎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当然了,为了避免尴尬,他们也尽量的避开老宅的人,可是毕竟同在一个村子里生活着,想要完全不碰面,那是不可能的。老宅的人都有说酸话的毛病,好像他们亏欠了对方似的,所以只要一碰上,肯定就要听几句酸溜溜的话!不过周家人不喜欢跟他们一般见识,就当没听见,久而久之这些人也老实了。 现在听小米这意思,好像老宅那边又有什么事了? “今儿周秀儿成亲,周莲儿回来了,我听到了风声,说是他们针对咱们家做了一些事情!” 听完她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妹,你之前一直病着,病好了以后又没出屋,你咋知道他们要对咱们家动手脚呢!”周翼兴问了一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妹子,只是怕周小米道听途说,操不必要的心。 周小米早料到有人会这么问,她不慌不忙的道:“二哥,其实这也不是今天才听说的事儿,之前我生病,也多多少少跟这件事有些关系!我也是凑巧听到了一些他们的打算,这不,一气之下才病了嘛!” 她这么做,主要是有两个目的。第一,就像周翼兴猜测的那样,先前她明明病着,根本没有机会打探到老宅的消息,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把红毛交待出来吧?除非她是疯了。 第二点呢,就是给自己之前生病找个借口,她真怕林氏发起狠来,圈着她,不让她管铺子上的事儿,所以老宅的人,就变成了替罪羊,成为了害她生病的罪魁祸首。 “到底怎么回事?” 周小米把自己事先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这事儿也是凑巧了。我在镇上的时候,闲着无聊就去逛街了,然后就碰巧看到了周莲儿!”周小米顿了一下,见众人脸上没有疑惑的神情,反而个个全神贯注的听着,这才又道:“本来呢,咱们都已经断亲了,跟她自然也就没啥关系了,可是呢,我偏偏就听她跟别人提到咱们家了,而且神神秘秘的,脸上全是阴险的样子。虽然我没听到详细的内容,但是我相信,我没听错,她一定是对咱家有啥图谋。” 周小米的话一说出来,大伙就都信了。这种似是而非,半遮半掩的可能,更能让人相信老宅的阴谋,更能让家里人相信他们是有所图谋的!如果周小米真的把老宅人的计划从头到尾的摆出来,那才是会让人觉得怪异呢。 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害家里人。这样的提示若是还不能得到重视,那她家这些人,恐怕真就指望不上了。 周小米之所以把全家人都拉来,一起面对这件事,目的就是想让大家一起面对,顺便看看他们对老宅人的态度,还有就是处事的反应能力。周小米觉得,林氏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那就是家里这一副担子,不应该都放在她一个人的肩上,不管是谁,都应该有直面这个家庭真实情况的权力。他们应该学会共同面对!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计全。这些事,或许还能加快他们的成长速度,何乐不为? “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敢打咱们家的主意!”林氏气坏了,人要脸,树要皮,这些人是不打算要脸了吗? 周小米一直在观察周大海的反应,他听了自己的话后,脸色很不好,一副十分气愤,阴沉的样子。还好他没有露出什么为难,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家里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如果周大海还不能认清事实,想要对老宅的人心慈手软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难办了。 “爹,娘,我觉得周莲儿肯定鼓动老宅的人,想要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你们相信我,我肯定没猜错。”她迫切的希望,家人能重视这件事,不要存有侥幸的心理。 周翼兴和周翼文对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愤怒,他们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周大海伸手打断了。 “小米,爹信你。”沉默了良久的周大海,终于开口说话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商量对策 “小米,爹信你。”沉默了良久的周大海,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他相信周小米的话,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格外有力量似的,好像每一个字,都很认真,都倾注了他的决定似的。 周小米愣住,林氏也愣住,好像连小兄弟俩都愣住了。 周大海的表情,却突然轻松起来,自嘲的道:“以前是爹糊涂,活了三十年,都没活明白。其实爹也不傻,谁对我好,谁对我恶,我都清楚。小米,你放心,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糊涂了,为了你娘,为了你们几个,为了爹自个儿,爹都得活明白一些。”如果说分家以前周大海是被蒙蔽了,为了孝道二字不得不隐忍的话,那么分家后的周大海则是哀莫大于心死,他对老宅的人,确切的说是对父母失望透顶了!或许他早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他们心里的位置,永远也比不上钱和利益,所以当然受伤可能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 看透,认清,已懂。周大海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他也是人,也会痛,对于自己爹娘这种偏心,冷漠,还有近乎于丧失伦理人性的种种行为,周大海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等到断亲时,他心里也就只剩下“呵呵”两个字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如果他还不能看清楚老宅人的本质,那他就真是缺心眼,傻到家了。 更何况,断亲的事儿,已经成了压垮他,突破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特别是周大海知道,他很有可能不是那两位亲生的儿子以后,自己心里的那点纠结,不甘也都渐渐的无所谓给取代了。不过他们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周大海已然决定,将他们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出去!他将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要做一个能守护妻儿的合格丈夫,父亲!从他这儿起,周家,将不在是以前的那个周家! 周大海早就做好了决定,所以周小米说出老宅人似乎有阴谋的时候,他根本没多想,而是立刻选择了相信女儿的话。 周大海的这个态度,让众人很意外,同时也很满意,要是这个时候周大海还拎不清孰是孰非,那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不管咋滴,这人是他们亲爹啊!还好,他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众人对他的预期,嗯,算是进步了。 林氏对自个男人也刮目相看了,能这么痛快的把事情想明白,倒有点不像是她男人了。 “小米,你觉得他们想干啥?”林氏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大人,但是看人看事不如闺女,这种要紧的时候,她不能乱出主意,还是听闺女的安全一些。 周小米冷笑一声,“想干啥?还不是惦记咱家的钱!爹,娘,他们是看咱家过好了,眼红呢!我把话搁在这儿,咱家现在要是吃不上,穿不上了,他们指定有多远躲多远,压根不会往你跟前凑。可事实上呢,咱家现在是要铺子有铺子,要地有地,他们眼馋呗,恨不能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自然得想方设法的往咱们身边凑了。” 林氏轻轻呸了一声,不要脸三个字就要冲口而出了。她到是底顾忌着自个男人的情绪,生生的把这话又咽了下去。 周小米看了看周家小哥俩,只道:“二哥,三哥,你们有啥想法!” 周翼兴本性比较冲动,虽然这些年读了不少书,性子也沉稳了一些,平时接人待物都很有长进,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他年纪毕竟还小,一遇到跟老宅那些没皮没脸人有关的事儿,他的冲动性子就直接显露了出来。 “还有啥说的,这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要我说,直接打疼他们,看他们下回还敢不敢再来。”周翼兴把手关节掰得咯噔响,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打架能解决问题吗?”周翼文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得抓住他们真正的把柄,让他们真正的害怕。”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闹,虽然村里人对周家人的不耻,让他们多少收敛了一些,但名声是啥?哪儿比得上真金白银来的实惠?要是能捞到钱,就是不要脸了又能怎么样? 周翼文还真没猜错,老宅那些人,还真就不打算要脸了!要脸有什么用?能换来钱吗? “闺女,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付咱们家?”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周小米觉得周大海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红毛打探来的消息是,这个计划是周莲儿一早设计好的,她似乎想利用家里的三个孩子来打通周家的关口。 周莲儿有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儿,都十四五了,老二也是闺女,好像跟周翼文是差不多大的,儿子跟周小米是一年生的,正是因为生了这个儿子,周莲儿在老赵家的地位才稳固了起来。 “其实不管他们想怎么做,只要他们进不来,咱们不出去,那他们是没有机会算计到我们的。” 周小米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点起了头。 “不过,老宅人得不到他们想要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次不成,他们还会算计我们第二次,第三次……”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下一次,或许咱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提前打探到他们要动手的消息了。所以我觉得,不如就趁这次机会,跟老宅人来次彻底的了断!” 这话大大的有理啊! “可是,怎么样才能彻底了断呢!”林氏觉得这个问题挺头疼的,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虽然现在他们两家断亲了,但是周大海毕竟在那个家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叫了他们三十多年爹娘。血亲都断了,还不叫彻底了断,总不至于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才能消停吧! 周小米不给林氏任何抱有幻想的机会,直接道:“娘,现在的情况是,老宅的人根本不会让我们好过!你想想,最近这几年发生了多少事?哪一次不是他们搞出来的?只要咱们家好好的,有生意,有钱,他们心里就不舒服。要是咱们落难了,他们准保不会像现在这样,千方百计的往咱家跟前凑!难不成为了他们,我们还要散尽家财,把好好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那怎么能行呢!”林氏一听这个,心里就发紧了,倒不是她害怕过苦日子,只是现在的生活,都是闺女辛苦换来的,凭啥为了他们那些没心没肺的人,就要他们把好日子给败霍了? 周小米点点头,“所以啊,咱们不但不能把日子过糟了,还得越过越好!至于怎么对付他们,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我一个人,有些吃力……” 这是她第一次在父母,兄长面前示弱,变相求助。 林氏听了这话,沉默了。在这个有里一向最有主意,最强势的闺女,这次却突然向家人求救了。 一定是闺女觉得事情太大了,她承受不来,所以才会这样。林氏觉得很愧疚,自己这个当娘的,完全帮不上忙。 “他爹,你有啥办法没?” 周大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这夫妻俩的反应周小米一点也不意外,两个人都是善良的人,又没学过什么计谋,让他们救人,行。让他们设计别人,他们怕是真的做不到! “二哥,三哥,你俩觉得呢!”周小米觉得,她二哥,三哥都是有腹黑潜质的人,稍微培养一下,引导一下,日后都是腹黑的好手。特别是他三哥,平时轻易不开口,他一张嘴就不说凡语,简直就是天生的腹黑者。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借力打力,借招拆招就可以了。” 理论上这样说没错,可是谁也不是老宅那些人肚子里的蛔虫,谁能猜到他们用什么招啊! 周翼文下意识的看了周小米一眼,只道:“小妹,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周小米摇了摇头,“说实话,这次我毫无头绪。”她确实不知道老宅的人制定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这应该不算是谎言吧! 周翼文微微眯了眯眼睛,才道:“反正不管怎么着,他们肯定是冲着咱们家的钱来的。还有就是万变不离其中,他们肯定得拿血脉关系说事!” 周翼兴愤愤不平的道:“都断亲了,还有啥血脉关系!!” “二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三哥说得对,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不能不防。”老宅的人,在周小米眼里,那就是吸血鬼,只认钱,不要脸皮!他们之前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昧着良心干的?所以对于老宅的人来说,不要脸是家常便饭,他们早就习惯了。要想让这些人生出羞耻心来,只怕不易。 “那怎么办?”周翼兴有点着急,要是从根源上说,自己老爹还真就摆脱不了老宅的那些人,毕竟那老两口再混蛋,也是生了他,养了他的人。他们要是真抓着这一点不放,就是拿出了断亲的证据,也没啥大用。 想到这儿,周翼兴不免有些垂头丧气,要真是这样,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血缘关系是谁也赖不掉的。 其实,周小米还真就想赖掉这个血缘的事儿。 “二哥,你也别太灰心了,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想在晚上开席的时候闹事儿,你们想啊,家里办喜事,再低调,也得请几桌亲朋好友来吧?人多的时候,是最容易制造舆论的时候,我猜想,他们很可能会想把咱爹骗过去,然后在众人面前指责他,或许还有更阴毒的招数,你们都帮我想想。” 全家人脑洞大开,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讨论出来的结果如下: 1老宅的人肯定会派一个人来做说客,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把周大海拉到老宅去。他们会哭诉,还可能会找来帮手,一齐劝着周大海。 2到了老宅以后,许氏和周新贵肯定会各种演戏,无非是想让大家都同情他们,觉得周大海狠心,弃爹娘不顾,给他造成压力罢了。 3周大海的反应,很可能是冷漠的,毕竟他们之前做的那些都太过了。如果周大海不同意撕毁断亲书,不同意与老宅的人重归于好,那他们会怎么做呢? 周小米觉得,最后这一点,才是最直接,最要命的。 “……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如配合他们一下,看看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周小米笃定的道:“我敢肯定,老宅的人,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用来对付。咱们干脆将计就计,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到了出手的时候,也用跟他们客气,直接揭了他们的老底。他们不是想拿血缘说是嘛,咱们就让他们无从说起!” 他们还有什么老底吗? 别人不知道,周大海心里有数啊!虽然当初他也不太相信儿子的调查,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周大海把自己活的这三十多年的事儿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遍,越想越觉得自己未必是周家老两口的儿子。 一念成魔。 有了最初的怀疑后,这种心魔就种在了他心里,不是轻易就能消散的了。 “小米,二哥没听明白,你啥意思?” 周小米看了周大海一眼,悄声道:“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拿咱爹当儿子疼过,到时候,咱们就说爹不是他们亲生的!” 嘶~ 林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话也是能瞎说的? 周家小哥俩完全愣住了,这,能行吗? “小米,这招会不会太过了。”周翼文觉得过犹不及啊!万一这块逆鳞没选好,很容易惹火上身的,万一村里儿人认为他们忘本,无情无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小米冷冷一笑,轻声道:“三哥,你信我一次。”老宅的人,都是打不死的蟑螂!不给他们来点狠的,不给他们打疼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啥叫记性! 周翼兴和周翼文对看了一眼,沉默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来了 听了周小米的话后,周翼兴和周翼文对看了 两个少年都用自己的方式,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对他们来说,老宅的人就像是虎豹豺狼,那些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伤害他们,打压他们。正如小妹所说,好像只要看到他们过得好,老宅人就全身上下不舒坦,只有他们落败了,老宅人才会心理平衡。 这样的人,能算是他们的亲人们?他们一而在,再而三的退让,隐忍,又换来了什么呢? 小哥俩思绪开始无限跳跃,无形中,周小米的腹黑论引导就起到了作用。 林氏则是心跳的厉害,她总觉得,家里要发生大事了,不,村里儿要发生大事了!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脑子也不活泛,能干啥?不能帮到孩子们,就别给他们添乱。 林氏对自己的要求,就这么一丢丢。 周小米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干脆直接点名指派任务,给大伙指点如何跟老宅的人演戏,斗智斗勇。 “爹,你是今天这场戏的主角。我猜想到了饭点,肯定就会有人来请你过去!今儿这场仗,他们在明,咱们在暗,你也不用慌,头两回,不用给他们好脸色看,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怎么解恨怎么来,把人骂走是这个!”周小米朝周大海竖起一个大拇指。 林氏一边听,一边暗想:这叫没主意?她怎么就不信呢? 周大海则是一边故作镇定,一边暗暗听着闺女的话,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我估计两个回合以后,他们就该找大咖来了。” 大咖?啥意思? 一屋子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小米,无声的询问。 周小米差点想扇自己两巴掌,这个时候,还没大咖这个词儿呢! “重要人物,我是说他们肯定会找一个重要人物来,至少这个人在他们心中,应该有极重要的地位,至少他们会觉得,这个重要人物,能说服爹去参加老宅的宴席。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明白吗?”感觉这段话像绕口令一样,有点饶舌。 屋里人却动作一致的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听明白了。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这个来当说客的人是谁,所以一会儿咱们让周安去打探一下,看看老宅那边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当然,前提是这个人还能跟咱爹说上话。? ?? ? ” 对于这事儿大伙都没有意见。 周小米便继续往下分析:“等这个人把爹叫走以后,二哥,三哥,你俩的任务就来了。” 两人一齐看向她。 “二哥,你要去里正家,把里正,十三叔,还有当初给咱们断亲作证的族里的老人都请过来。暂时把人请到咱们家来,好茶好酒的招待着,等我给你们递消息,你就带人去老宅。”这些人,都是当初断亲的见证人,老宅人干了那么多不靠谱的事儿,得找证人来证明一下吧! 周翼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妹,你咋给我递消息啊!”听这意思,小妹是要跟爹一起去老宅?也是,要是小妹不跟着,依着爹那性子,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周小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带上娟子?抽空让小丫头跑回来报信?” 这个可以有。 “就这么定了。” “三哥,你留下来,跟圈仔在院里守着!我怕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老宅的人会干见不得人的事儿,有圈仔在,他们不论谁来,都讨不到便宜去!再者,还有青铜呢!他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不管谁来,你都把人给我按住了!” 周翼文知道,小妹这是谨慎惯了,以防万一呢! “行,你放心,我知道了!”周翼文觉得压力山大,他这个工作,看似轻闲,可实则,暗藏危机啊!谁知道老宅那些人会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呢!所幸圈仔是个很强大的存在,在周翼文看来,圈仔比青铜还靠谱一些!毕竟自己是它的主人啊,能使唤动它啊。青铜嘛,一身傲气,可不是谁都能差遣的。 “二哥,你去把周安叫进来。” “哎!”周翼兴立马转身把周安叫了进来。 各位主子都在,周安一进屋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有点紧张,微微舔了舔自己嘴唇,才给主子们见礼。 周小米连忙道:“这个时候了,不用理会这些虚礼,叫你来,是有事儿叫你去办!” 周安在周小米的话里,听到了一丝严肃。 “小姐,您说。” “老宅那头今儿办喜事,你去给我打探打探,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周安心想这事儿也不难办,虽然周家老宅的人不一定能待见他,但来的宾客里头,总有不认识自己的吧? 周安转了转眼珠,只道:“小姐放心,奴才指定把这事儿办好。??? ? ” 周小米只道:“我让李嫂给你拿上一串钱,该花钱的时候,别舍不得。” “哎,知道了。” 没一会儿,周安找到李嫂,拿了一串钱,揣在怀里,戴上平日里他时常戴的那顶小毡帽,出去了。 周家人屏息以待的在周小米的房间里等着,李嫂来给大家端过一回茶,见主子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下去了。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周安回来了。 “怎么样?” 周小米忙不迭的问他。 “来的都是寻常人,没有什么重要人物。奴才是跟看热闹的人打听的,老宅的人忙的厉害,也没工夫顾及到奴才,奴才找了个机会钻到院子里瞧了几眼,发现周新贵和许氏围着一个矮个子老汉转圈圈,很热情的样子。问了人,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好像是跟着周莲儿一起过来的。” 跟周莲儿一起过来的矮个子老汉?会是谁呢? “那老汉样貌如何,年纪有多大?” 周安想了一下,方道:“看样子五十左右岁,中等个子,比较瘦,脸上**的,给人感觉好像是个很沉闷的人。老宅的人待他极为客气,如同上宾一样。” “穿着如何?” “庄稼人打扮。” 周小米沉默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周新贵和许氏如此趋之若鹜呢?周新贵也好,许氏也罢,他们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一个庄稼人,不可能让他们这般热情。 或许这个个子有些矮的老者,是他们想要突然自己家大门的关键人物? 周小米暗暗思忖了一下,挥手让周安退下去,“你先下去吧!等会儿跟着老爷去老宅。” 周安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之色,从善如流的退了下去。 周小米就问周大海:“爹,你印象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周大海叹了一声,“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周安说的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应该是我师傅。” 林氏惊呼了一声,“常师傅?” 周大海点了点头,“对。” 周小米也知道这个人,确切的说,在周家,就没有不知道这个人的。这个人叫常青,周大海的授业恩师,周大海的雕刻手艺,都是跟他就的。过去匠人饭不好吃,有手艺没地位,但是同样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想跟着师傅学手艺,得从学徒做起,伺候师傅吃喝拉撒不算,连带着还得伺候师娘,伺候他们那一大家子。碰上个和气的师傅,虽然干活累点,吃的差点,可是日子还能过得去!要是碰上个暴戾的师傅,那日子可就暗无天日了,打骂都是家常便饭,再狠点,学徒丢了命的,也不是没有。 “要真是他,事情可就有趣了!”这个常师傅,是个老实人,手里也是有真本事,对周大海还算不错。周新贵和许氏把他找来,无非就是做说客的。让一个老实人做说客,有意思。 “我记着,这个常师傅不是搬走了吗?” 周大海点了点头,“那时候他儿子没了,他白发人送黑白人,也歇了再动刀的心思,就搬到闺女那边养老去了。前两年还能听到一些他的消息,我还多方打听,让人捎了不少东西过去,可我师傅那个性子,唉……”东西没收,全给他退了回来。 “爹,你也别多想。我估摸,这个常师傅就是他们找来的说客,你瞧着吧,到最后,肯定是常师傅要来你过去的!你去了老宅,他们才能把事情进行下去,阴谋才能继续。” 周小米的话,一点也不为过。 周大海也是这样想的,他怕家里人对他不信任,当场就表了态,“闺女,我这回去保证一口酒也不喝,爹不傻,肯定不能跟以前一样,你放心。” 周小米笑,“爹,我信你,再说我在你边上呢,你怕啥。” 她这么直白的把窗户纸捅破了,让周大海微微露出了一些窘意,但是这也怪不了别人,谁让以前自个就是个糊涂的呢! 万事俱备,只等着鱼咬钩了。大伙想了想,干脆各司其职吧!周翼兴待着没事,直接去窜门了,他一会儿把村里有话语权的人集合起来,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呢!有些族长岁数都大了,身边还得跟着人。 周翼兴出门后,两个小家伙就醒了。林氏转身去了次间,照顾两个小家伙。她心神不宁的叹气,连两个小的都不想带了,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像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狠狠的咬他们一口,林氏就气得胸口疼。那些人哪里还能叫做人? 李嫂也听说了老宅的事儿,现在家里全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气氛,弄得每个人心里头都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咚咚的跳个不停。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嫂只是个下人,也帮不上别的忙,只好一面说一些安慰林氏的话,一面帮她带好两个孩子,就算是帮了林氏大忙了。 天色渐暗,一家人的心也随之被高高的提了起来。 砰砰砰! 大门被人拍的震天响。 周小米精神一震,来了! “爹,你别管。”看着有些做不住的周大海,周小米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然后喊周安来。 “你去开门,只要不是那个矮个子老头来,不管老宅的人谁来了,一律不允许他们进院,话说得难听点也没关系。” 周安得令,转身出了周小米的屋子,跑去开门去了。 “谁呀!”周安大声问了一句。 门外的人沉默,没有说话。 周安在大门前站定,不慌不忙的道:“谁啊?” 门外的周莲儿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个,我找周大海。” 周安将门栓拨开,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上下打量了周莲儿两眼,才道:“你谁啊!有啥事要见我们老爷?”他那副神情举止,颇有几分恶奴才的样子。 周莲儿哪见过这个仗势啊!她就一个乡下妇人,平日里可没见过这样牛气轰轰的家奴,再加上她心里始终是有鬼的,当下就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周安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暗恼起来,就这样的人,也配往小姐,少爷们跟前凑? 周莲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下变得有底气了起来,只道:“什么老爷,我是他大妹妹。” 周安冷哼一声,“大妹妹?我们老爷可没有你这门亲。”说完就要关上门。 周莲儿往门缝里一挤,硬生生拿脚挡住了门,凶道:“什么话,我是他周大海的亲妹妹,一母同胞,错不了。你这个看门狗赶紧给我让开!” “我呸!全村儿老少爷们,上到百岁寿星,下到黄口小儿,都知道我们老爷与上坎的周家断亲了!从此以后见面亦是陌路人!一笔写出来的周字是两家!你这个不要脸的,竟敢上门胡乱认亲!去去去,再不走,我放狗咬人了!” 周莲儿被气得倒仰,她没想到对方一个家奴,竟也敢这么嚣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周安就上前推了她一把。当然,他知道这妇人是个撒泼耍横的,所以也没有真上手,只是比划了一下,想吓吓她。没想到周莲儿的胆子还真小,好像真的害怕周安会打她似的,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周安就趁着这个机会,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反对 咣当一声,周家的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关上了。?要?看书 周莲儿愣了一下,紧接着本来就黝黑的脸庞,更黑了几分。她这是被气的!好在,两家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一清二楚,所以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只是她没想到,一个家奴,一个下人,竟然也给她摆脸色看。 周莲儿心里憋了一口气,她几步窜到大门那,一边敲门,一边大声道:“周大海,林氏,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给我开门,给我出来!” 周家住的偏,左右根本没有邻居,周莲儿的声音再大,又能怎么样呢!她在门外叫喊了几次,见周家人不为所动,这才住了手。 “我就不信了,你们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周莲儿向周家大门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走了。她得回去搬救兵。 周小米一直站在院子里听着院外的动静,这会儿听到外头没有动静了,才转身进了屋。 “爹,她走了,估计一会儿还得来。” 周大海点了点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说他们咋就不知道消停消停呢!” “爹,周家人都喜欢不劳而获,巨大的利益就摆在面前,他们怎么能消停呢!他们现在想的,就是把咱们家的钱都掏出去,好给他们用。他们想的特别简单,觉得以前怎么把你的工钱掏出去的,现在就怎么把咱家的钱掏出去。” 话说到这儿,周大海不由得又内疚了几分。不过现在的他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俩人也不是他的爹娘,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软面,任他们拿捏了。 父女俩还没说上几句话,那边大门又被敲响了,门外乱糟糟的,听着好像来了不少人似的。 周小米让周安去应付外面那些人,还告诉他不必手下留情,说到最后,甚至低低的交待了他几句整人的方法。 周安听了这话,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挽着袖子走了出去。 “谁呀,谁呀!” 周小米不放心,起身去了屋外,就在屋门口瞧着,一副看戏的架势。 周安依旧不慌不忙的走到大门那儿,他先是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听了一下,感觉外面似乎有不少人,这才重新直起身子。 外面的人似乎等急了,把门拍得山响,“开门,开门。” 周安微微皱眉,觉得叫门的人应该还是先前的那一个,便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谁,你这个狗奴才,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周家的老太爷来了,还不快点开门。? ” 周小米冷笑,听周莲儿这意思,是周新贵来了?老太爷,她还真敢说。 周安不开门,隔着门板跟周莲儿唱对台戏:“老太爷,哎哟,笑死我了!他是什么东西,也敢乱攀亲戚!我们老爷可是跟他们家断了亲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周新贵被周安气得不轻,拿着烟杆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不过还好许大炮仗没来,她要是跟过来了,这会儿听了周安的话,肯定就开骂了。 “你们老爷也是爹生娘养的?难不成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周大海,你这个狠心的东西,狼心狗肺的兔崽子,你给老娘滚出来!” 周莲儿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恐怕也会觉得她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门外的周新贵就觉得,大闺女这话说得对!他是自己的儿子,他是老爷,那自己可不就是老太爷了? 周新贵看着眼前气派的大宅,心里乐得直冒泡!这宅子好啊,虽然比不上……但毕竟是实打实的青砖瓦房不是?赶紧的,明个儿自己个就搬进来,也享受一下呼奴唤婢的日子! 周小米暗暗冷笑,去厨房端了一锅刷锅水来,递给了周安。 周安心领神会。 周小米躲在门后,一边给周安打手势,一边悄悄的拨开门栓,然后冷不丁的把大门打开。 周莲儿正在门外口沫横飞的说着:“你们老爷再怎么着,也是老太爷的儿子……” 周莲儿完全没有想到大门会突然打开,所以愣了一下后,紧接着便是一喜,她转身刚要往门里进,谁知一锅温热的水当头淋下,瞬间把她浇成了一只落水狗。 周莲儿呆住了,不敢相信的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温哒哒的样子,紧接着一股无边的怒火就要冲出头顶来,她恨不得找人拼命! 可惜,大门再一次关上了,咣当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想跟我们老爷攀亲戚,再回去重新投一次胎吧!”周安嚣张的话,透过门板直直的钻进周莲儿和周新贵的耳朵里。 周莲儿欲哭无泪,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可是她没想到那些狗奴才竟然敢这么对她。? ????? 周莲儿自我感觉良好,她总觉得周大海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狠下心肠来对付家里人,肯定是林氏在他背后挑唆的! “周大海,你给我滚出来。”周莲儿一身的刷锅水,模样狼狈至极。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林家集的春天并不温暖,小风微微一吹,她当下打了个冷战。 “爹!” 周新贵也气极了,可是他这个人的情绪一向是内敛的,高兴和不高兴都藏在心里,很少显露。所以即便此刻他气得不轻,可是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回去再说。”现在看来,只能让常师傅出马了。 周莲儿心有不甘,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好转身跟着周新贵离开了周家,一路往上坎去了。 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准备吃饭了,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而且周家位置又比较偏,也没有左邻右舍,周莲儿的模样虽然狼狈,但并没有人瞧见,她就是有心嚎几嗓子,让人知道一下自己的遭遇,都难。 直到周莲儿跟着周新贵回到老宅时,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最起码,总算是有观众了。 周莲儿一进到周家院子里,就忍不住嚎了几嗓子,周家院子里的客人就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看样子人家是不待见她啊!”有知道细情的人,小声嘀咕着。 周莲儿当下跟许氏哭诉起来,“娘,有没有这样的,还没见到人呢,就被泼了一身的水,我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林氏那个娘们在背后挑唆的。呜……” 周家老宅人与周大海一家的恩恩怨怨,大家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一些!被老宅人请过来的这些人,都是跟老宅有来往的人家,一部分是村子里的人,一部分是亲戚,朋友,对于周大海一定跟老宅断亲的事儿,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并没有亲眼看见,眼下见周莲儿一身狼狈的模样,又哭得那么惨,不禁有些同情起她来。 “到底是一个爹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能这么过分?” “就是,好歹是兄妹一场,太过份了。” 许氏正欲发作,突然响起先前自家爷们跟自己说的事情来,当下硬生生的挤出一个凄苦的表情来,“闺女,去换身衣裳,别痛坏了!” 她这做作的表情,看在旁人眼里,倒像是委曲求全似的。 “老嫂子,你也别太伤心了。儿女都是债啊!”说话的这位,是周莲儿婆家那头的亲戚,她不明白这里头的真相,只当那周大海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故而才会出声相劝。 许氏装模做样的点了点头,“我都明白着呢!”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冲动啊!好在小闺女已经被人扶到新房里头去了,要不然啊,还指不定给添多少乱呢! “娘,开席不?”吴氏用手撑着后腰,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吴氏又有了身孕,本来在周家渐渐失势的她,又牛了起来!周大河先前冷落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又怀了身孕的关系,最近对她又呵护备至起来。 许氏虽然不待见吴氏,但到底吴氏给周家生了孙子,如今又怀了身孕,正是娇贵的时候,所以最近许氏对吴氏,百般照顾,忍让!这一切,都让吴氏很得意!她也看明白了,想要在周家站住脚,可不能光指着男人,还得靠她自己,靠她儿子。所以吴氏最近的表现都很完美,不但想方设法的讨好许氏,甚至还帮着周秀儿张罗着成亲的事儿,至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开啥席啊,你大哥他们还没来呢!”许氏心烦,不过到底忍住了,没朝吴氏发脾气。 吴氏微微勾了勾嘴角,不过趁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又恢复成了刚才的样子,“娘,人都来齐了,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开席,吉时就过去了。”吴氏十分着急的样子。 许氏想了想,就凑到周新贵身边去了,“他爹,要不咱让常师傅去?” 这是她们最后一张王牌了。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他们断亲了,可是周大海和常青之间的师徒名分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常青都请不动周大海,那后面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这个时候,周莲儿也换好了衣裳,她把自己的儿子叫到身边,嘱咐他:“儿子,娘跟你说的话,你都记着没?” 周莲儿和赵井子的儿子叫赵铁蛋,这孩子跟周小米是一年生的,长相上随了周莲儿了,个子不高,身上的肉却不少,黝黑的皮肤像周莲儿,敦实的模样却有几分赵井子的模样。 你别看赵铁蛋长得不怎么样,他可是老赵家的宝贝疙瘩。赵家老两口拿赵铁蛋当心肝宝贝似的疼。俗话说,庄稼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个人的好!赵铁蛋这一身的肉,可都是被赵家老两口给喂出来的。这孩子大概是被赵家人宠坏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话,办事都很跋扈。 “行了,记着呢!”赵铁蛋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周莲儿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跟赵铁蛋道:“儿子,娘跟你说,你小米表妹长得可漂亮了,而且啊,她家有好多钱,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那她以后就给你当媳妇了,她家的钱都是你的,你想吃多少鸡腿都有。” 赵铁蛋听了这话,豆大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了异样的神采,“真的啊?娘,天天都有鸡腿吃吗?” “那当然了,儿子,娘跟你说,你想吃什么都有。” 赵铁蛋高兴的蹦了起来,“娘,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周莲儿被他磨得没办法,只道:“你乖乖的跟着你大姐,一会儿听娘的。”母子两低声说了两句,赵铁蛋才开心的去找他大姐了。 赵井子在一旁叹气,“莲子,这样真的好吗?”他是个老实人,只知道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心里便不由自主的打起鼓来。 “你呀,傻啊!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担心啥?” “不是。”赵井子嘴笨,不知道说啥好,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媳妇发这么干,有点,太缺德了。 周莲儿坐到赵井子身边,对他道:“他爹,你想想,那周小米多水灵啊,还聪明,嫁给咱儿子,咱不亏吧?” 这哪儿是不亏啊,便宜占大发了。 赵井子点了点头。 “你想想他家那生意,做得多大啊!”周莲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老话都说‘表哥表妹,成双结对’咱儿子要是娶了小米,日后那周大海家的东西,不都是咱家的?你忍心让你儿子日后娶个穷姑娘,一辈子过土里刨食的日子?” 不忍心啊!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要你情我愿才好啊! 赵井子动了动嘴唇,到底啥也没说出来。 周莲儿跟他做了十多年夫妻,哪里会看不出来赵井子心动了?这十多年来,夫妻俩的感情还是不错的,赵井子老实,处处都让着自己,虽说前几年没生儿子的时候,过了几年糟心日子,可是哪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啊! “他爹,你放心吧,日后她嫁进咱们家,我不会亏待她的,咋说我也是她大姑不是,还能给她气受?” 赵井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反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被骗的常青 赵井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反对。 人都是有自私的一面的,老实本分的赵井子也不例外。纵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媳妇的私心,有可能会毁了一个孩子的名声,但是为了儿子,他依旧选择了沉默。 沉默,就是不反对喽! 周莲儿脸上带了笑意,轻声道:“他爹,你放心,这回啊,咱家指定发大财了!”周莲儿比旁人看得清楚,周大海现在是有钱,可是依着他那个脑筋,未必能想出这么多挣钱的主意,所以与其一直盯着周家的那两个铺子,倒还不如盯着人。 她之前打听很长时间了,知道周家铺子里主事的,全是周小米一个人。那丫头自小话不多,但是瞧着就是个聪明的,才多大,就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儿子娶了她就跟娶回一个金元宝似的!而且,她的嫁妆也不会少。 周莲儿心里美得冒泡,只道:“你到院子里帮着张罗张罗,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正房。 赵井子只觉得眼皮直跳,心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了似的。他咋觉得,要出大事呢! 这会儿的工夫,周家老两口已经带着常青常师傅,往周宅去了。他们像是怕事儿不大似的,还特地一边走,一边吆喝,引来了不少同村的人看热闹。 “周家又出啥事了?” “不是老闺女成亲吗?” 村里人诧异的问:“你去啦?” “没去!”周家人性不好,少联系为妙,“听说的。” 那边林磕巴家也听到了动静,两家虽然是邻居,可是相处的一直不咋地。周大海一家没搬走的时候,两家人见面的时候勉强还能打声招呼,等到周新贵把周大海一家分了出去,又断了亲以后,林磕巴就更不待见老宅的人了,干脆都不跟他们来往了。 “娘,这周家动静不小啊,不会出啥事儿吧!”林磕巴家的大儿媳妇忧心的问了一句。当年周家大小子,可是救了她儿子一命呢,这救命之恩,她怕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啊! 孙氏头也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活计道:“放心吧,你爹过去了,有啥事也能帮衬一把。”周家的孩子们都机灵,老二早早的过来请人了,想必心里有数着呢! 大媳妇听了这话,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开始低头干活了。 等周新贵老两口,带着常青,周莲儿等人到了周宅门口的时候,周家上房的次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林氏稍稍露了个面,便把两个孩子抱回了卧室。周大海在次间招待着里正,林磕巴,十三叔等几位在村里有头有脸的老族长。大家对周家的事儿心知肚明,虽然谁都不愿意掺和到这种剪不断,理还乱别人的家务事当中去,但对于周家的相请,没有人愿意直接拒绝。 现在的周家,是林家集村的首富,如无必要,没有人愿意去得罪他们。况且周家的势头正盛,以后能发展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与其锦上添花,倒不如雪中送炭,这些老人一个比一个精,所以知道周家老宅的人又来扯皮后,他们当然要站在周大海这一边。有几个像周新贵和许氏那么糊涂的?简直是不可救药! 不一会儿,大门就被敲响了。 次间里的人全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周大海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只知道,一会儿,自己要跟着闺女去老,面对那些曾经的亲人。 周小米呢,直接走了出去,这次她打算亲自面对那些人。 “谁呀!” 听到她的声音后,门外的人脸上都闪过惊喜的表情,他们认为,周小米毕竟是小孩子,好糊弄。 “小米,快给奶奶开门。”许氏眯着绿豆眼,瞧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眼,嗯,来了十好几位呢,正好,有人看戏,自己才能演得起劲儿。 周小米懒懒的靠在影壁上,“我可没有奶奶。” “你……”许氏则要发火,“你这孩子,你娘是咋教你的,咋还不认人了呢!” 这是要把脏水往林氏头上浇啊! 周小米冷笑,不用猜也知道,外面肯定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我爹跟我说了,他跟那群无情无意的东西断亲了,他呀,就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跟谁都没关系了。”周小米说完这话,还吐了吐舌头,其实这话都是她瞎掰的。 “你……”许氏没有想到周小米态度这么强硬,她是记吃不记打的,完全忘了自己这前在周小米手里吃了多少个亏。 周新贵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在说话了。 周莲儿适时上门,扯着嗓子大喊:“周大海,你是不是混蛋啊!这天底下还有不认爹娘的?” 这质问声一出,看热闹的人群里,果然就有了附和的声音。 “可不咋的,再咋说,那也是自己的爹娘啊,过去就拉倒呗!”在古人眼中,世上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再有错,他们也不该不孝,断亲更是让人不能容忍的事。况且当初断亲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人们似乎已经忘了周大海的痛苦,忘了他无奈之下的选择,反而一边倒的全都站在了老宅人的这一面。 其实周小米清楚,这些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愁富的心理,他们的同情心,会给贫困交加的周大海,会给凄苦无边的周大海,会给走投无路的周大海,但绝不会给过着优渥生活,享受着华衣美食的周大海。 至少,那些人是这么想的。这便是人性之恶,她,看得很清楚。 “小米啊,姑知道你还小,啥事不懂,都是听你娘胡说的,你要相信,你爷你奶是疼你的啊!”周莲儿听了周围人的话,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她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都推到林氏的身上。 村里儿有不少恶媳妇,不孝敬老人,挑拨她们丈夫和父母的关系。周莲儿想把林氏也塑造成这样的人。 “你说错了,你不是我姑,而且我也不小了,我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周小米扯着嗓子道:“你们走吧,赶紧走。” 事实上,她知道对方没有那容易被打发掉。 果然,几个人一嘀咕,干脆道:“常师傅,就看你的了。” 常青不知道因为什么,主动站了出来,“小姑娘,我是你爹的师傅,你让他来见我。” “这是周大海的师傅?” “就是跟着学雕刻手艺的那个?” “看样子是吧!” 就在众人百般猜测的时候,周安把门打开了。 周莲儿像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想借机挤进周家。周安年青力壮,哪能让她得逞? “哪位是常师傅?”他这是明知故问,实则早就把目光落在了常青的身上。 矮个子老头犹豫了一下,在周新贵的怂恿下,站了出来。 “我们老爷请你进去。” 常青刚想上台阶,却被周新贵拉了一下,“老哥,我跟你一起进去。” 周安冷笑,毫不留情的道:“我们老爷只请了常师傅,旁人还是回避的好。” 周新贵差点被气个倒仰:“我是他老子!” 周安看都不看他一眼,堵在门前像堵墙似的。那意思表现的很明显,就是不让进。 周新贵到底是怕耽误大事,悄声的跟常师傅说了两句话,这才让他进去了。 常师傅刚一进门,周安就快速的关上了大门,差点夹到周新贵的鼻子。 周新贵气得跳脚,可是却毫无办法,心里只得暗暗记下这笔帐,想着日后再跟他算。 常青进了周宅,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这大房子,气派,真漂亮啊!他有些拘束,不过来都来了,再想别的也没有用了。 周大海亲自迎了出来,周小米就跟在他身边,她倒想看看这个常师傅,到底是何来路。 周大海一见到常师傅,就要跪下给人磕头。 过去就讲究这个,而且他们师傅二人分别多年,行此大礼也不为过。 那常青倒是手明,一下子将周大海扶住了,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上了年纪的样子。 “不可,你如今已经是地主老爷了,不可。”常青的声音,非常古朴,听着很沉稳,倒是跟他的长相颇为相符。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与师傅多年未见,应该的。”周大海不顾常青的反对,硬生生的给他磕了三个头。 次间里看热闹的众人,不住的点头,这孩子是个好的,从小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性十分善良。做人不忘本,这是应该的。 常青没办法,只好受了周大海的礼,随后亲自把人扶了起来。 周小米一直在旁边看着。 “师傅,咱们爷俩屋里说话。” 堂屋已经收拾出来了,就是给常青准备的。 常青点了点头,跟周大海一起进了堂屋。此时周大海的情绪还是十分激动的,相比于其他学徒来说,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学手艺那么多年,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是常师傅从来没有虐待他,算得上是个好师傅。 师徒二人分主仆落座,李嫂默默的上了茶。 “师傅喝茶。” 常青哪儿有心思喝茶啊!他看着周大海,几次想要张嘴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自己这个徒弟,也是个不容易的,他爹娘偏心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这次出面做这个和事佬,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师傅有话不防直说。”周大海知道常青的性子,所以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受人所托。 “唉!”常青紧张的直攥拳头,想了想,才张嘴道:“我来呢,是你,你爹娘让我来做个和事佬,让你回去一趟。” 周大海半天没言语。 常青也不好说话,就在一旁等着,他觉得不管怎么样,周大海都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师傅,我家里发生的一些事儿,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周大海想了想,就把家里的事儿跟他说了说,从周小米受伤后命悬一线说起,又说到自己受伤后,老宅人迫不及待的将他们一家老小分出去,几乎净身出户,以及林氏被踢小产,小儿子没钱吃药,加上后来逼迫他们产为周大河还赌债一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常青听得目瞪口呆,他根本不知道周家发生了这么多事,压根也没有想过这周家老两口看着挺和善的,咋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现在周大海再提及往事的时候,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了,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除了觉得自己当初可笑,软弱以外,他只有后悔。 后悔没早点带着孩子们从那个家里出来。 “所以,师傅您说,我有必要再接受他们的虚情假意,再回到那个家里去吗?” 常青面皮涨得发紫,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小米就道:“常爷爷,你家里是不是遇着啥事了啊?”她看得出来,这个常师傅,并不是一个坏人,而且先前很可能是受人蒙蔽了。 周大海也道:“是啊,师傅,这几年我一直在联系你,可是也联系不上啊!” 常青挥了挥手,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早知道是这样,说啥他也不能来啊!现在倒好,被人骗了啊! “爹,要不你就陪常师傅走一趟吧!反正他们也不会死心的,今儿常师傅走了,后个他们还得想别的主意,不如一次了断个干净,顺便,也算成全常师傅了。” 周小米此言一出,常师傅就更无地自容了。 “大海,师傅先前完全不知情,我要是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话,我根本就不能来啊!” 周大海点了点头,安抚道:“师傅的为人,我信得过,不过我闺女说得对,我早早晚晚都得走这一趟,何必让师傅为难呢!”这本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周安。”周大海把周安叫上,又让周小米把娟子带上,才对常师傅道:“师傅,既然你是来做和事佬的,我自然不能让你白走一趟。咱们先去老宅,等事儿办完了,再回我家来,我让丫头给你炒几个好菜,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常青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愧疚的道:“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提它干啥? 周家的大门缓缓打开,常青第一个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周大海父女俩,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个小姑娘。 许氏没有心思想为什么出来了那么多人,她的目光完全粘在了周大海的身上,甚至怕周大海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似的,一步窜到他的身旁,谄媚的道:“儿啊,娘都想你了。娘啊,娘的心……”说完就伸手去拉周大海的袖子。 周大海厌恶的皱眉。 很久以前,他都无数次期待的着许氏的关心,期待着她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期待着她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但是,每一次他得到的都是敷衍和冷漠!如今他得到了这种以往自己期待无比的情感,可是,周大海除了觉得恶心,再也没有其它的感觉了。 他拉着女儿的手,随即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见大家都睁大眼睛瞅着自己,便狠狠的甩了一下胳膊,将许氏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甩开。 “大娘,说话要注意点,别乱认亲!” 周小米真想给他点个赞,这是她见过的,周大海最帅的一面。 哗~ 人群中暴发了一阵热烈的探讨声。 周大海对这些议论声充耳不闻,只是面对脸色有些阴沉的许氏认真的道:“你我两家已经断亲,从此形同陌路,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而且还有里正,族老们作证,断亲文书也已经送到官府备过案了。所以,大娘讲话还是注意点的好!” 这还是他头一次,用如此高的姿态,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去面对许氏和周新贵,看热闹的乡亲们似乎也觉得挺稀奇的,谁也没有说话,都直直的看向场中的几个人。 周小米微微抬起头,看到了许氏眼中的阴毒之意,她轻轻的冷哼一声,接着扬起一张笑脸。 很得意的样子。 许氏看到她这样,脑袋嗡的一声,这小畜生是在自己手底下讨好的东西,就该受着她的管束,给她吃的她便吃,让她干活她就得像牛马一样给自己干活!凭什么这丫头穿着这样好的料子,住着这样好的房子,居然还敢嘲笑自己。 许氏想也没想,抬起手就朝周小米打去!在她眼里,只能周大宝才是周家的宝贝,是老周家的骨血,像周小米这种生下来跟自己做对的,还有周大麦,周小麦那样的赔钱货,就该时常教训,才知道乖。 许氏动手打孩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加上被周小米那讽刺的态度刺激的昏了头,所以头脑一热,当即就动了手。 娟子惊呼一声,下意识的闭上了上,她离周小米有点远,想推她一把都来不及。 可惜这一次,许氏没打到人,手腕还被人紧紧的攥住了。 许氏抬眼看过去,就见周大海用一种骇人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目光中包含的含义太多了,她甚至看到了冰冷和愤恨! “我,我……”许氏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她无从说起。 周大海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你想打我闺女,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许氏,小米碍到你哪儿了?她只是一个孩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对许氏指指点点了起来,你看吧,许大炮仗就是不知道乖,眼下这个时候想认回儿子,却要动手打他的女儿,啧啧,还真是个拎不清的。 周新贵也觉得许氏发作的不是时候,这老婆子的脑袋里头到底装了啥?关键时刻拖后腿。 常青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对自己的徒弟也没下过这样的狠手啊!这当爷当奶的…… 想到这儿,就不由得更后悔了。生死都是命,他今天就不该来这一趟啊! 许氏面对周大海的指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且她的手腕子好疼。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你放开我!”许氏也不敢说别的话,还是拿周大海不孝顺这事儿作文章。 周莲儿连忙窜到许氏身边,她从没见过周大海这副样子,好像老实人一下子凶狠了起来,让人心底发寒。 “大哥……”她刚说了一个字,周大海冷冷的目光就飘了过来。 “哼。我如今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何来忤逆之说,何来不孝之说??断亲前我孝敬了你们三十年,可你们呢!?”周大海猛的松开了许氏的手腕,目光冷冷,说出口的话,更冷。 他真是气坏了,许氏竟敢当着他的面打小米,可见以前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闺女的处境是怎么样的。一想到这个,周大海的心就揪揪着疼,更气得恨不能给自己几巴掌。 周小米小激动了一下,爹暴发了呢!是不是因为他在心理上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没有了负担? “爹,别气,不值得。” 周大海摸了摸周小米的发顶,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是啊,不值得。 “走啊?不是说要请我去喝喜酒吗?看在大家同村的份儿上,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我就再进你们周家一回。”说完,拉着周小米往老宅方向走。 周安和娟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的主子。 周新贵和许氏气得要吐血,可是为了大局着想,只得把这口老血咽回去,默默的跟上。 周莲儿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肉都止不住抖了两抖,麻溜的跟上了大伙的脚步。 常青也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事儿? 看热闹的人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精彩的大戏呢!所有人都默默的跟上了周家人的脚步,准备一探究竟。 周大海站在老宅门前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他在这儿住了三十多年,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在这里成亲,生子,体验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也体验到了不能为孩子们争得一片天地的悲哀。 再次回到这里,他的情绪,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动,不能自制。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或许,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周大海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原本热闹的院子突然变得安静,诡异起来。不知何时开始,院子外面也围满了人,似乎都在看一场大戏。 周大海父女俩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西厢房看去,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尽管房子很破旧,地方很小,住着很挤,可是那里毕竟是拥有太多回忆的方,想让人忽视,忘记,也不容易。 现在的西厢房,可比他们住着的时候强多了,房子似乎被修葺过了,窗户上的纸也是新糊的,上面还贴着大红的喜字,挂着两盏红灯笼。 这里不是他们的家。 周大海拉着周小米,找了一张人少的桌子坐了下来。 乡下办喜事,都是在院子里摆席面的,哪怕是大冬天,也避免不了这种情况。所幸现在开春了,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但是比冬天的时候强多了。周小米出来的时候,特意披了一件狐狸毛的小斗篷,这是林儒平上山时候特意给她猎的,红毛狐狸不好碰,他自己打了两张皮子,颜色差不多,都留给周小米了。 周小麦站在人群里,看着变白,长高,穿得漂亮的周小米,嫉妒极了!凭什么那丫头分家以后日子过得那么好,凭啥她还要在家里受气,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周大海全然不顾着院子里的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他只与周小米道:“爹知道你不舒坦,咱们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家!” “哎!”周小主脆声的应了。 许氏和周新贵站在院子里,一副悲恸的样子。 方才不是还凶巴巴的要打人呢吗?怎么这会儿又变脸了? 常青摇了摇头。 周大海连忙起身,对常青道:“师傅,你坐这儿吧!这儿有地方。”他对常青的尊敬,就像父对子一样,这种态度深深的刺激了周新贵,也无异于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 “咳!”周新贵示意常青开口说和。 常青有点不知所措。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是被周家找来的,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常青萌生了退意,周莲儿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趁着父老乡亲都在啊,我说个事儿!”周莲儿自认自己很有派头,还微微的清了清嗓子,周小米真的很想笑,不过,她忍住了。因为好笑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今天呢,是我妹妹秀儿大喜的日子,借着一对新人的喜气儿,我呢,再宣布一件喜事。” 周大海连头都没回,周小米倒是兴趣盎然的看着她,老宅人的脸皮果然够厚,她倒是想听听,周莲儿能说出什么来。 “这位常师傅啊,就是我大哥的授业恩师,当初我大哥就是跟他学的雕刻手艺。”周莲儿僵硬的笑了笑,因为她发现没有人附和自己的话。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也得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啊! “大伙也不是外人,都知道先前呢,我大哥跟我们家有些误会,闹得挺不愉快的。不过呢,这回误会解开了,常师傅帮我们劝我大哥,让他们这一房,重新回到……” “慢着!” 周莲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大海便起身打断了她的话。 “误会?”周大海盯着周莲儿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周莲儿预感不好,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就是,分家,断亲啥的都作废,你们重新回,回家来吗?” 周大海大笑,“真是可笑,谁同意了?谁说作废了?好,你说这事儿是误会,我问你,咋就误会了?难道她周秀儿把我闺女推倒,磕了头,差点没命这事儿是误会?难道他周秀儿把秀玉踢小产了,这事儿是误会?我小儿子病得要死了,可是孩子的奶奶一文钱都不给掏,这事儿是误会?又或者,当初我差点成了瘫子,躺在炕上起不来的时候,你们就立马把我们分了出去,不管我们一家子的死活这事儿是误会?啊?” 最后一个字,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狠狠的吼了出去。 满院子安静得让人窒息。 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似乎被周大海的一番话勾起了回忆,想起了以前大房人艰难的样子,想起了周小米被打的样子,想起了周家大房的种种苦难。 人都是善忘的。 “哎,你别说啊,当初大房一家子,确实够惨的。” “谁说不是呢!你不知道那周大海可没少往家里挣钱,结果他一出事儿,老两口子就像甩包袱似的把他们分出去了,听说是净身出户呢。” “可不是,当初可惨了。” 大伙议论纷纷,几乎都在谴责老宅的人,场面有点控制不住了。 周莲儿大急,连忙道:“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可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周小米想乐,还一面之词呢! “反正我今天来,只是给我师傅一个面子,做为同村人,来吃吃你们的喜酒,别的事儿,我不感兴趣。”周大海瞪了周莲儿一眼,“你也不用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压我,当初为了帮周大河还那五百两的赌债,周,新贵可是管我要了一千两银子呢!直接跟我们断了亲,有证人,也有凭证,这可不是你们想赖就能赖得掉的!” 周新贵沉默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听到周大海连名带姓叫他的这一刻,暴发了。 “你个小兔崽子,我生了你,养了你,到头来就是让你这么戳我心肺的?”周新贵的反应要比预期激烈,他甚至拿着烟袋锅子,朝周大海打了过来。 周围的人连忙将他拉住,或许是这一幕太过激烈,或许是有人觉得周大海不认亲生父母太过无情了,总之场面变得非常混乱起来。 劝架的,指责的,什么声音都有。 周小米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趁乱让娟子跑回去报信。娟子人小,平时又不吭声,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溜了出去。 在屋里换下了喜服,等着新郎倌儿的周秀儿,早就坐不住了。她想出去帮声,特别是周大海数落她以前干的那些事儿的时候,她真想冲出去问问他,你是不是特意来捣乱的?这事儿都过去了,人们都忘记了,你还提它干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确实 周秀儿在新房里沉着脸,模样阴沉。 如今她大着肚子,即便是穿松垮的衣裳也有些遮掩不住了。还好她原本就是个偏胖的人,要不然,一下子就得被拆穿她未婚先孕的事实,她的名声就更糟了! 说到名声,她真是想咬断后槽牙!特别是提起周小米的时候,恨不能把那丫头的肉咬下来,一块块的撕开吃了。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生的,竟有了那么多的鬼心眼儿,三番五次的跟自己作对,还把她被自己打的事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出来! 周秀儿深吸了两口气,脸色越发不好起来。要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好了,她一定要冲出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臭丫头! 与此同时,娟子也把口信带到了。周翼兴带着里正,十三叔等人,快速朝周家老宅走去。 等一行人到了老宅的时候,周新贵已经折腾得没了力气,正坐在凳子上喘粗气呢!他黑着一张脸,看起来极度伤心的样子,许氏更是在一旁配合着,抹起眼泪来。 “哟,这是咋的了?好好的大喜之日,咋还哭上了呢!”林得胜心知肚明,故意拿话敲打老宅的人。 许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低声道:“哎呀,里正来了?”自从断亲以后,许氏的觉悟可是提高不少,知道自己不该跟林得胜对着干,所以对待林得胜的态度端正了不少。 “啊,今儿不是大侄女儿成亲的好日子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林得胜看了看院子里的人,指着几个年轻的后生道:“赶紧的,没看到十三爷爷和族老们都来了吗?给腾个地方!” 周莲儿眼珠一转,觉得这是巴结众位族老的好机会,连忙上前道:“里正,要不带着十三爷爷去上房谈吧,这院里,冷了些。” 许氏也反应了过来,“对对,屋里摆一桌,然后开席!”重要人物到场,分量可比阿猫阿狗的重要多了,要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也不枉费今天闹的这一场。 林得胜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我看你们准备也挺充分的,还准备火盆了?” 十三爷等人,一一落座,看向周新贵和许氏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赞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家人这是想利用大喜的日子搞事情啊! 周新贵脸上讪讪的,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解之处,他只道:“大好的日子,全让他们给搅和了。” 周大海可不是原来的周大海了,听了这话,当下便拉起周小米道:“得,闺女,有人眼巴巴的把咱们请来,却又偏说是咱们搅了他们的好事,咱们啊,不受这气,咱回家!” 周小米笑眯眯的应了,她知道,他们根本走不成。老宅人明显想利用众人的压力把他们重新拉回来,目的没完成,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 果然,周新贵第一个反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巍巍的伸出手,对着周大海怒喊:“你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开,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非要断亲!我跟你娘把你养大容易吗?结果你倒好,翅膀硬了,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要我们这一大家子了!!!”声声的质问声,仿佛要把周大海塑造成一个忤逆不孝的浪子,连带着林氏,都成了他们栽赃的对象。不知内情的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样戳周大海和林氏的脊梁骨呢! 其实村里的人,谁不了解谁啊!总共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对大伙的性子几乎都是了如指常的!周家的事儿,也不是闹了一天两天的,到底谁是谁非,大伙心里能没有数吗?周新贵之所以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无非就是看出了众人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这一点,毕竟别人家的事儿,他们只能看看热闹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谁想惹一身麻烦啊? 周大海也很清楚周新贵的意思,与其说他是想利用众人的舆论让自己回头,还不如说他是想利用自己软弱善良的性子拿捏自己。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人性的善良也有底线。 他周大海确实胆小,懦弱过!为了做一个孝子,他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但是,现在他清醒了。 周大海目光清澈的看了看在场的人,朝大伙拱了拱手,道:“在座的叔伯婶娘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与我同辈的人,也都是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说咱们情同手足,好像有点夸大了,但是大家同在一个村儿里住着,自然都是相互了解的。我周大海是什么人,大伙心里有数!”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缓,可是依旧十分吸引人,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大海的身上。 周大海的眼眶微微有些湿,他想起了过去的日子,不免有了心酸的感觉:“我周大海,是人家的儿子,也是人家的丈夫,是孩子们的父亲。我自问,三十年前我做儿子,不失职!” 许氏想要反驳他的话,刚张嘴,就被周大海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她差点咬到舌头,后面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了。 “我自幼出去做学徒,吃了十几年的苦头,才熬成大师傅。一年到头,我只有少数的休息时间,能待在家里,陪陪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大多数的时间我都守在铺子里,雕刻木头,挣钱!”周大海有些失落的道:“我挣的钱,养活了一大家子,却养活不着我的孩子。我后来才知道,我的爹娘,苛待我的儿女,他们花着我的工钱,都不肯出一文钱给我的儿子瞧病。我的女儿甚至还要给她姑姑洗衣裳,收拾屋子,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得被打骂一番。” 周新贵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周大海不管不顾的道:“后来我们为什么分家的,想必大伙都知道吧?我被人打了,差点成了瘫子,这老两口为了甩掉我这个大包袱,立刻把我们这一房人分了出去。除了房子,只给我们留了三亩荒地,其它的地,银子,都被他们以养老钱的名义扣下了!我们一家人,等于净身出户!叔,这分家的事儿,当初也是你在一旁张罗的,我说的,没错吧?” 林得胜点了点头,大声道:“没错!确实是这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收买 林得胜点了点头,大声道:“没错,确实是这么回事!” “后来的事儿,想必大伙也都知道了。我们一家子靠几个孩子和媳妇娘家的支持,慢慢的治好了我的伤,日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后来我们盖了房,建了作坊,搬了出去。” 周大海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没过几天好日子,老宅的人又来了,他们让我们给周大河还赌债!” 说到这儿,周大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愤愤不平之色。众人印象中的周大海,似乎是个非常和气的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当时有不少老少爷们都在,事情的经过不用我再说了吧?他们心疼老儿子,却要用我们辛苦赚到的钱帮他们还赌债,凭什么?我周大海当时想了,好歹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就算偏心,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事实怎么样?他们宁愿跟我断亲,不认我这个儿子,也一定要拿到那一千两。断亲了,各过各的,这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能过几天消停日子!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想让我们回来,让我们回来干什么?是让我们回来给他们做牛做马的!如果我们家一穷二白的,他们还会这么干吗?会吗?还会让我们回来吗?” 大伙听了他的话,便都小声嘀咕了起来。老宅人的到底怎么想的,一点不难猜,周大海几乎一针见血的说出了他们的目的。众人看向老宅人的表情就又变了! 周新贵气得直哆嗦,是,他是这么想的!他当初觉得,周大海是个老实,孝顺心软的人,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自己示个好,装个弱,他总会回头的,虽然不能像过去那样对他们言听计从,但至少还是他们的儿子,只要有这样的关系在,就不怕他不听话,日后慢慢图谋,他们手里的东西,早晚都是自己的。 可现在呢! 真是可笑,他居然还厉害起来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念父子情分了。 “哈哈,好啊,好啊!”周新贵大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脸上居然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许氏恶狠狠的盯着周大海看,似乎根本不想在装下去了似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跟撕破脸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怕你不听话,你现在这样,就是不孝啊!大家都看着呢!当今天子以孝治国,你忤逆父母,自请断亲,这本身就是不孝。我可不管你家有没有读书的,日后老汉我就去衙门告状,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这个不孝子!让大老爷夺了你家人读书的资格,关了人家铺子,想出人头地,做梦!”周新贵得意一笑,脸上闪过几分狰狞之色。 众人听了这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哪里是亲人啊,分明就是仇人一样啊!这年头供养一个读书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儿啊,谁家不是盼着家里能供出个秀才,好改换门庭,出人头地!这可是一生中的头等大事!现在周新贵一张嘴,就要断了人家读书的路子,这也太缺德了吧! 那可是他的亲孙子啊! 一旁的周翼兴气得不轻,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这老头儿这么毒呢! 周大海像是早知道他会如此似的,“你这么拿捏我,不就是想让我们乖乖的把赚来的钱交到你手里吗?想让我像以前那样做牛做马的替你养活这一大家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周新贵的身上,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说! 周新贵先是一愣,似乎没有想过周大海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不过紧接着,他就承认了。 “不错,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是家里的老大,不能忘本,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把全家老少都忘在脑后了。你手里作坊也有,铺子也有,加起来正好三间,嗯,你们兄弟一人一间,正好。” 在心里打算着是一回事,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大家伙心里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周新贵的想法,但是当他们听到周新贵这不要脸的说法后,依旧是受了不轻的惊吓! 娘啊,真是不要脸啊!那老家伙咋就敢直白的说出来呢?他们都替他臊得慌。 周大海早就没有了心痛的感觉,眼前这人,恨不能扒他的皮,吃他的血肉,这人绝不会是他的父亲。 “哼!随你的便。”周大海冲着周围的人一抱拳,“想必大家也已经听清楚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大伙心里都有数!我周大海与周家早已断亲,从此行同陌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又生变故,一个不起眼儿的黑影猛的从他身旁的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快速的朝着周小米扑了过去。 周小米因为常年被灵泉水滋养着的关系,所以感官比别人敏锐一些,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周新贵和周大海的对话吸引过去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桌子那边有情况,一直留心警惕着。等那人的动作越来越大,猛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便轻巧的一跳,一下子躲了过去。 那道黑影则因为没控制好力道的关系,直直的向前滑行了两三米,然后撞到了前边的桌子腿上,这才停了下来。 “哎哟,哎哟好疼啊!” 众人这才看清,窜出来的这道黑影,是个胖小子。 周莲儿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连忙冲过去把儿子扶起来,“铁蛋,铁蛋,摔坏了没有啊?” 周莲儿一连生了两个闺女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平时把他捧在手里怕吹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对这个儿子当真是百般照顾,生怕他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现在儿子摔成了这样,她能不心疼吗? “呜,好疼啊!”小胖子坐了起来,大概是真的磕狠了,他一直坐在地上哭,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周莲儿心疼坏了,揉了揉赵铁蛋的脑袋,小胖子惊呼一声,周莲儿一看,才发现孩子脑袋上磕出一个大包来。 “周小米,都怪你。”周莲儿心里这把火,压制了一个晚上,终于压制不住了,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周小米冷笑一声,“是你儿子笨,自己站不稳,摔了,关我什么事?” 周莲儿刚要说什么,说听自己儿子气呼呼的喊了一句:“都怪你。”她暗道一声坏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得了。 小胖子这会儿委屈死了,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么多苦呢!娘说这小丫头家里有钱,自己只要娶了她,就能天天吃到鸡腿了!可是要想天天吃到鸡腿,就得掀了她的裙子,这样自己就能娶她了。 结果呢,他蹲在桌子底下半天,好不容易钻了出来,却没能钻到她裙子底下,反而把脑袋撞得起一个大包。 “都怪你,都怪你……”小胖子一边哭,一边说,把周莲儿私下里告诉他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嘶~ 周围响起一片的抽气声!这也太缺德了,居然让人去坏了大海闺女的名节!虽然这小胖子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是他要是真的钻进了周小米的裙子底下,那,那小米除了嫁给他,也就只能出家当姑子了。 这个年代,对女性的贞洁要求近乎于到了苛刻的地步!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被人钻了裙底,那还得了! “周新贵,你瞧瞧你们家干的这些好事!这都是什么人啊!”林得胜觉得,这一家人都疯了,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周小米这会儿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在打这个主意啊!也是,周大海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老宅的人再天真,也应该能想明白,无论如何周大海是不会回到这个家里来的!他们费劲心思,处心积虑的搞这么多事,原来都只是铺垫!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嫁给周莲儿的儿子,通过这个来控制家里的一切。 够狠。 周莲儿的脸白了,许氏也不知所措起来,而周大海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要黑了,他全身都忍不住微微哆嗦着,甚至身旁的人都能听到他愤怒的粗喘声! 算计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算计他的女儿。 “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周大海倾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氏和周莲儿都不敢说话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周大海这般暴怒的样子,在大家印象中老实又本分的人,真要是发起疯来,可是很可怕的。 周新贵倒是镇定,他脸皮一向厚,只是平常总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罢了。似乎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装腔作势的必要了,所以他极为镇定,一副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就在人们以为他不打算为自己澄清的时候,周新贵出人意料的开口了,“自古以来,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俩一个是我孙女,一个是我外孙子,这个婚事由我作主,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表兄表妹,成双结对嘛!”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得胜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老宅的人了,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啊! 周莲儿也道:“就是,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我们的家务事,我看里正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我儿子,那可老赵家的宝贝疙瘩,她能嫁到我们家来,那是烧了高香了。”周家人骨子里自以为是的毛病,在周莲儿和周秀儿这对姐妹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 一直藏在人群里周小麦,此时的心情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了,说到底,还是有些可惜,要是那小胖子当众揭了风吹雨打小米的裙子就好了。 吴氏扶着后腰,忧心的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她能感觉到,情况并不乐观。公婆,小姑子,大姑姐想要算计周大海他们一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别说他们,就是自己,也是想着从他们身上捞好处的。可惜的是,周大海他们一家学聪明了,根本不理会他们,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才商量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不过现在看来,未必能办成事情啊。 一直隐没在暗处的刘氏,脸上飘着死寂一般的表情,若不是她的眼睛里还闪着几丝光彩的话,只怕会有人误会她是个死人吧!当然,刘家出事以后,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而周大江呢!在老宅一直里外不是人啊!周大海一家被分出去以后,他就成了这个家里最无足轻重的存在了,周新贵和许氏使唤他像使唤牲口似的。夫妻俩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脸上都是愁苦的模样。 天色越来越暗,可是无数盏灯亮了起来,把周家老宅照得亮如白昼!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周新贵一直在故作镇定,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把周大海这股叛逆之意打压下去,那他周家在林家集就完了!名声会坏掉不说,可能还会有更多难以预料的糟糕的事情发生!但,那又能怎么样?只要他得到了实惠,就比什么都强!他老了,活不了多少年了,可是得为儿子,孙子做打算啊!再说了,人都是健忘的,这件事过去以后,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谁能总盯着他们不放? “你们不要做梦了!我手里有当初的分家契约在,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两家再无瓜葛!而且契约已经在衙门做过备案了,有官府给我们撑腰,我怕什么?我周大海把话撂在这儿,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再回这个家!更不可能让你们欺负我的儿女!” 周小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刻,周大海终于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了。 周新贵也不恼,他重新站起身来,走到了周大海的面前。 一老,一壮;一高,一矮。 两个人对视着。 良久,周新贵才道:“一纸契约文书能说明什么?我大可以到衙门去说,这契约是你逼着我们立下的,当初的人证,也可以是你们收买的啊!毕竟你们有钱了,想要收买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非同寻常 “一纸契约文书能说明什么?我大可以到衙门去说,这契约是你逼着我们立下的,当初的人证,也可以是你们收买的啊!毕竟你们有钱了,想要收买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周新贵嘿嘿一笑,一副我就这样,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样。 周小米觉得,时到今时今日,她从来没有了解过周新贵其人!印象中,周新贵是个偏心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死要面子,做事有几分小聪明。可是这副无赖样,周小米还是第一次见。 别人又何尝不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这老东西无耻起来,简直人神共愤! 林得胜暗暗咬牙,这个老不要脸的,他这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啊!这份断亲文书,当初是经由自己的手送去衙门的,如果周新贵一口咬定他收受贿赂,做了手脚,那他可真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不过好在,这事儿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么一个见证人,挺多老少爷们都能做见证的。 周大海很气愤,不过他稳住了,什么也没说。 周新贵挑衅的看着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你跟老子斗,还嫩点。你的命是老子给的,想脱离老子,先把命还给老子!” 戏文里不是演过吗?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脱离掉父子情吧?只不过,真要是那样,人还有命在吗? 就在众人睁大眼睛,想要看周大海会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见得吧!” 说话的是周小米。 周新贵眼皮直跳,看向周小米的目光自然就带上了几分阴狠之意,直觉告诉她,这孩子在这个时候蹦出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说话,小孩子哪儿有插嘴的份?”周新贵目光骇人,“就算是断亲了,我与你爹说话,又有你什么事?” 周小米突然笑了,“怎么,心虚了?” 周新贵怒目。 一旁的周安,娟子,连忙凑到周小米身边来,怕自家小主子受伤。 周小米却毫不在乎,大声而又平静的抬起头,“我怎么觉得,我爹不是你亲生的呢!” 轰~ 此话一出,好比平地惊雷,可把院里的老老少少吓个不轻。 周新贵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惊慌,而许氏则是直接晃了晃身形,差点摔倒。其他人的脸上则是各种不可思议! 有人觉得周小米是童言童语,当不得真,有人觉得这孩子就是瞎说的,解恨呢。 周小米似乎没有感受到周新贵的愤怒,只道:“你让大伙看看,这周老爷子和许氏长的是什么样?再看看他们的子女长得什么样?一个个的都是五短身材,面如黑炭,眼睛小得堪比绿豆,就这样的夫妻俩,能生出我爹这样相貌堂堂的儿子?”周小米这会儿也是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了,哪怕她手里没有证据,哪怕她不能为周大海正名,但她也一定要在众人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话也对啊!” “周大海长得又高又大,模样可比周家人强多了!” “就是啊,他在咱们村,那是出了名的长得好,跟他爹他娘都不像啊!” “就是就是。” 众人听了周小米这话,可算是炸开锅了,都不管不顾的议论起来,有的人声音很大,不免就被老宅的人听去了。周新贵和许氏越听越惊心,夫妻二人觉得有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慢慢从心底升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什么喜宴,吃饭,都被人抛到脑后去了,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看热闹这件事情上。 而且,这个时候,喜宴什么的,也进行不下去了。 许氏紧张的不行,不过随即她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嚎了起来:“老天爷啊,睁开眼睛看看吧,没良心的狼崽子啊,有了能耐以后就不认爹娘了,什么都敢说,还敢说自己不是我身上掉上来的肉?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就这么不认我了……” 大伙听他这么一嚎,顿时都停止了议论,看她哭得好伤心的样子,好似也不是假的吧!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没准就是歹竹出好笋呢?” “也有道理啊!” 周小米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这些墙头草! “那我倒要问问大伙,有没有许氏这样当娘的!”周小米猛的提高了嗓音,大声的问着:“我知道,家里孩子多,日子苦,老大懂事早,带着弟弟妹妹们做活,也是应该的!爹娘偏疼小的,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可是我想问问大伙,有没有不顾自己孩子死活的爹娘?即便是不受宠的孩子,那也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去死呢?我爹当初受伤时,命悬一线,可是他们宁愿要钱,也不愿意去救治我爹!试问在座的叔伯婶娘,你们可有人能狠下这个心来?白发人送黑白人?况且我三哥自小身体不好,隔辈亲这件事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在他们身上,他们只会骂我三哥是个丧门星,从来没有想过那人是他们的亲孙子啊!” 此话一出,又颠覆了之前一些人的想法,他们觉得周小米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许氏连哭都忘记了,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周小米,暗想当初她生下来的时候,自己怎么就不掐死她呢! 周莲儿底气十足的上前一步,冲着周小米道:“你这个死丫头,乱说什么话?我大哥当然是娘亲生的了,你不知道娘对大哥有多好呢!你这么小,懂什么!” 周小米就问她,“哦,你娘还对我爹好过啊,你说一个出来听听啊!”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比如……”原本信手拈来的话,周莲儿却有些说不出口了,确实,兄弟姐妹几个人之中,周大海的待遇是最差的,他从小吃的苦最多,还早早的被送去当了学徒,确实没得到过爹娘的什么宠爱和关注。 “说不出来了吧!” 周莲儿理所当然的道:“那他是老大啊,他自然,自然得吃苦嘛。” 周小米懒得跟她掰扯这里头的事儿,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该表明的态度也都表明了,大家心里都有了计较,日后老宅的事儿,别想再跟他们家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今天他们借着周秀儿的喜宴,借着常师傅的名头,搞了这么一出,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周小米暗自咬牙,她没有证据,查不出周新贵和许氏的来历,京城那头,又不敢去招惹,如今断亲了都不能跟老宅人断的一干二净的,还当真是孽缘! “爹,咱们回去吧!”天知道周小米是多么希望一网打尽啊!老宅的人,没有一个是省心的,是知足的,今天这事儿只会让老宅的人更恨他们,完全起不到制约他们的作用。 就在这时,村子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起初只是一两家养的狗在叫,随后,一个村子里的狗似乎都被惊动了,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 乡下养狗,一般都是散养的。很多村子里都能看到四处溜达的狗,它们很有灵性,除了自家主人外,也认识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平时不会乱叫,更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当有陌生人进村的时候,这些狗狗就会发出警告的叫声,示意村子里来了生人。 现在这是怎么了? 远处,有火光。 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里来,找到了林得胜。 “里正,有,有官兵!” 有官兵? 此言一出,院里当时就炸开锅了! 此时天下太平,怎么会有官兵? 村民们都是没啥见识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淳朴的村民,一辈子最害怕的就是与官儿的,土匪之类的人打交道了。官兵为什么会来这个村子里? 大家的心都七上八跳了起来,有胆小的,直接抱着头往家跑,心想莫要把我抓起来。 还有几个胆大的,想跟着林得胜过去看看热闹。 林得胜当里正有些年头了,可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的心也哆嗦了起来!平常自己去县里,顶多就是跟衙门里不入流的小吏们打打交道!正经的师爷都不会把他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的!官兵,哟,听说带兵的都是强硬的主,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啊! 林得胜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大宋的疆土,只要来的是大宋的兵,就,就应该讲道理吧! “我,我去看看。”林得胜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嘱咐几个年轻的后生,“先把族老们和十三爷送回去。”年纪大了,别在给吓个好歹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马儿的嘶鸣声,火光渐渐近了,就在众人愣神的工夫,一大群穿着甲胄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周家老宅的院子附近。 “快快快。”有人吆喝着什么,命令当兵的动作再快点。 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顿时全蒙了! 当兵的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等大伙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官兵已经分别站成两排,高举火把,把老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小米的第一反应是,周翼虎带人回来了!后来一想,嗯,好像不对,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卫队长,隶属京机营,根本无权调兵! 那会是谁呢! 周家老宅院子里外看热闹的人,都被当兵的圈在了一起,本来大家挺害怕的,生怕一言不合对方就对手打人,尤其是看到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呢,心里就更突突了。有胆小的,甚至都吓哭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站出来问话了:“哪个是里正!” 林得胜站了出来,虽然他也挺害怕的,可是他是里正啊! “军爷,在下便是。” 这位说话的军爷,年纪三十初头,长得十分魁梧,身上穿着软甲,腰间挎着大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你就是里正?” “是。”林得胜觉得,这位官爷好大的官威啊,自己惹不起,还是小心点好。 “本官奉命到此执行公务,需要里正稍稍配合一下。” 林得胜一听,嗯?对方口气还不错,而且,似乎,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官爷既是公务在身,小的理应配合,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配合?” 那人朝院子中扫了两眼,随后道:“你与我来!” 林得胜想哭的心都有了,却又不敢不去,只得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院外。 周小米看到二人远远的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得胜脸上的表情……太丰富! 不过,这些当兵的,还算客气,没有为难老百姓的样子。她大概数了一下,这院子里外应该有一百多人,这气势!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啊!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二人转身回来了。 林得胜的目光微微落在周大海父女身上,随即移开。 “乡亲们,官爷们到此是办公务的,不会扰民,也不会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大家放心。现在呢,官爷有些事情交待我们帮着他们办,所以大部分的人可以回家去了,少部分人留下来帮忙,啊!” 众人心里有了底,至少不那么害怕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年头还算太平,战乱什么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老百姓虽然害怕当兵的,但还不至于成为惊弓之鸟的地步。 “我指到的人,都可以回家了啊!但是有一点啊,今天官爷来,是执行公务的,大家把嘴给我闭严了,别什么都说啊!” 老百姓哪敢儿跟带兵的作对啊,自然一百个应承下来。 “你,你,还有你,你们……”林得胜把大部分的人清点了出来,“你们都可以走了,还有你,你……” 被点到的人,都有些小庆幸,几乎立刻掉头就走。毕竟谁也不愿意被拿着刀的兵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这种感觉可是不太好。 到最后,只有周家的人和几位族老被留了下来。林得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的站到一旁对那位带兵的官爷轻声说了几句。 那人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了过来。 这情况,有点非同寻常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自称为奴 这情况,有点非同寻常啊! 此时此刻,不光周小米一个人这么想,满院子里的人,几乎都这么想。可是,面对官爷,面对着百十来号拿着刀剑的官兵,谁也不敢出声。 那个小首领模样的人,越过那些村里的族老,直接打量起周家人来。 周小米心里一跳,心里微微蒙发出一种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来。 “这就是周家的人?” 林得胜点了点头,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官爷确实不是为难人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周家的人,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转身朝院外走去,留下一院子惊愕不已的男女老少。此时院中的周新贵和许氏,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其他人,则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官兵来到这儿,将他们全都围了起来。老实巴交的周大江惴惴不安,胆小的周大河和新郎倌李大富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屋里的周秀儿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出去…… 各人心思各异,不一一尽表。 没一会儿,那个头头模样的官爷转身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顶小轿。轿子是四人抬,轿子周围还跟着不少人。 这轿中人是何人? 就在众人讶异之时,轿子稳稳的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挑了轿帘,从里头下来一位年轻的妇人,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这位妇人着穿打扮十分气派,富贵,不过可能是角度的关系,众人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位妇人站稳后,将手抻向轿中,又扶下来一位。 这位动作有些慢,好一会儿,走从轿中下来。这是一位略显苍老的妇人,同样也是一身贵气逼人的打扮。 周小米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遂朝那妇人看去。 只看到一个侧脸,根本看不清什么。 这是贵人女眷,旁人哪敢乱看,只有她这个孩子,似乎不受拘束,不懂害怕。 那妇人在院中站定后,一直在观察着院中的每一个人,目光停留在周大海身上的时候,她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周大海微微垂着头,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反应,周小米却把她的举止全都看了个清晰。就在这时,轿子旁边走过几个人来,周小米仔细一看,其中赫然有周翼虎和云霆霄二人! 她心里一下子就对这年长老者的身份有了猜测。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冷风嗖嗖的。周家的四周,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宁静之中,只有周家院子里,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样子。 那老妇人慢慢朝上房走去,那名先从轿子上下来的妇人,一直搀扶着她。二人身后是几名仆役和随从,当然,还有周翼虎和云霆霄二人。 无人敢拦着,好像她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似的。 众人越发不安,特别是周新贵和许氏,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先前与林得胜对话的那名官爷才走了出来。 众人暗暗猜测,难不成这妇人要在这儿留宿? 正想着,只见那官爷把林得胜召唤了过去,还对他说了几句话。 林得胜连忙跑过来,让族老,十三爷等人进了屋。 这些人岁数都大了,又在外头站着吹了半天的风,早就受不住了,这会儿心里虽然忐忑,但却也有几分欢喜。 几人进屋后,大门就被关上了,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周新贵和许氏被允许进入屋内,一同被招进屋里的,还有周大海和周小米。其他人,依旧哪儿也不许去,有家不能回。 院里站着的心里没底,进屋后的众人,更是战战兢兢。 周新贵和许氏进屋后,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周大海,他从进屋起,就能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不敢抬头,屋里都是女眷,好像还是达官贵人的家眷,他不敢造次。 宋氏情绪有点激动,她也是经过风浪的人,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颠覆了她对“惊喜”二字的认知。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宋氏朝周新贵望去,他半垂着头,有些看不清模样。 “让他抬起头来。” 周婉琼就道:“你,抬头。” 林得胜连忙跑到周新贵身边,捅了他一下,小声道:“说你呢!” 周新贵茫然的抬起了头,看到宋氏的时候,他有些迷茫,紧接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模样,整个人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人抖如筛糠,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 就在这时,许氏抬起头来,看了高高在上的宋氏一眼,结果许氏嗷的一嗓子,直接瘫到了地上,模样比周新贵还惨。 “看来你们还记得我!”微微有些虚弱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本来,宋氏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毕竟当年这夫妻俩只是庄子上的奴婢,偶尔来一趟府上,也是在府外与管事们交接,她根本没有见过几次,更别提记着这二人的长相了。 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两个人!而且如今看起来,他们确实是认识自己的,这也最能说明问题,不是吗? 这会儿,周新贵和许氏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奴……奴才见过大奶奶。” 天啊,他们听到了什么,周新贵居然自称为奴! 宋氏微微一笑,“哈哈,大奶奶?那是三十多年的称呼了,如今我已年过五旬,你们该称我一声老夫人才对!” “老,老夫人!” 三十年时光荏苒,错过的,却是太多了。 “周贵,许氏,你们可知罪?”平平常常略带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却格外的有威严。 “奴才知罪,望大奶奶,不,望老夫人开恩啊!” 这是什么情况?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者以外,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蒙圈的状态之中。 这个时候,周大海也抬起了头,他看到宋氏的时候,明显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相 周大海也抬起了头,他看到宋氏的时候,明显愣住了。不过这愣神的工夫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他不敢多想,连忙低下了头。对方是贵妇人,不可唐突。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儿会和自己有什么牵扯,不过,人难道真的有讲究眼缘的这一说法吗?不知道为什么,周大海觉得上面坐着的那个贵妇人面善的很…… 周小米也用一种近乎于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宋氏,跟周大海不同的是,她已经猜到了宋氏的身份。不知道是心里原因在作祟,还是周大海与宋氏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周小米觉得他们很相像。毕竟,上次云霆霄说得很笼统,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证明周大海就是当年周家丢的那个孩子,所以大家还不能肯定他的出身。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周小米觉得有人在瞧她,她一抬头,却对上了云霆霄略带关怀之意的眸子,她冲他眨了眨眼,那货却假装没看见似的,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去了。 周小米这个气啊!可惜此时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云霆霄心里其实乐开花了…… 老宅堂屋之中,林得胜和十三叔,以及村里有头有脸们的族老们,已经被突发状况弄得不知所措,焦头烂额了起来!他们隐隐觉得,周家好像有大事发生,却又猜不到这大事从何而来。不过周新贵自称奴才,他们许氏看到宋氏后如同见了阎王的表情,让人心里不由得升起惴惴不安的情绪来。 宋氏直接问道:“周贵,你好大的胆子。”说完这句话,宋氏整个人突然有些不能自己的微微颤抖起来。 周婉琼连忙轻轻抚了抚宋氏的背,轻声安慰她。 周贵是谁?正是周新贵是也! 周贵是何人?周府家奴是也! 不过,自从他抱着周府的嫡出大少爷逃离汴京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好日子来了!他觉得他新生了。他不再是周府的奴才,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他在‘周贵’这两个字中间加了一个新字!寓意新生。 周新贵跪在地上,一双绿豆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事隔三十多年,自己还能再见到宋氏!不过既然人家能千里迢迢的找到这儿来,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责任推出去,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周新贵后背上已经见了汗,他只道:“老夫人,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啊!奴才是迫不得已的,求老夫人开恩。” 宋氏冷哼一声,目光却忍不住朝周大海看去,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的一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 宋氏收回目光,把视线重新调到周新贵和许氏身上。 “迫不得已?我倒要听听,你是怎么个迫不得已法?”宋氏是名门之后,她爹是御史大夫,太子少傅。这样门庭里养大的姑娘,自身都有一股气度。况且她嫁给周幽后,掌家多年,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在,虽然如今身体有些不适,可是气势却比年轻的时候还要足一些。 周新贵和许氏虽然离开周家三十多年,但从根本上来讲,二人还是奴性十足!这一点从他们欺软怕硬的性格上,就能窥探出一二来。对周家掌权者的畏惧,逃奴的真实身份,都让他们活得战战兢兢的,所以周新贵即便手里有钱,也不敢去镇上买房子,而是躲到这偏僻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十多年。 周新贵本能的躲避着周家,却不想还是被人家找上门来!此时面对着强势的宋氏,他一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了。对方是谁啊?那是宋家的掌上明珠,是周家的嫡长媳,虽然时间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是看宋氏今时今日的打扮,显然周家也好,宋家也好,依旧是权贵滔天。自己是个逃奴,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对方踩死他,就像是踩死只蚂蚁一样! 周新贵不是没有想过,一旦事情暴露以后自己的下场,可是最初那几年心惊胆战的日子过去以后,他的心里便存了一丝丝侥幸,三十年的时间,足以把一切都磨得很平淡了。要不是看到周大海,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仅仅做了一场梦而已。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周家人已经死心了,三十年都过去了,谁还会翻陈年旧账? 可惜,现实和梦想之间,永远是有差别的!最近几年,他偶尔会做一个关于三十多年前的梦,总梦到一个样貌模糊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交给他一个小小的襁褓,嘱咐他,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老夫人开恩啊!”仅仅是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周新贵就想出了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把当年之事真真假假的说出来,这也是一个保全他们全家的办法了。 “老夫人,当年是周管家找到我们,把大少爷交给我们的,他让我们夫妻二人抱着孩子跑,越远越好!当时管家还给了我们不少钱,让我们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还让我们闭上嘴巴,不许向外露一个字。奴才们当时都是庄子上的下人,庄子上对待下人不如府中那样严格,所以我们就趁机跑了……” 宋氏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一切倒是周管家的错了?” “奴才不敢!” 宋氏眼眸微闪,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大海,半晌后,对问他们道:“这就是当年你们抱走的那个孩子?”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周大海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 贵妇,三十多年前,抱走的孩子…… 一切,似乎都跟儿子说的事情对应上了。 他的身世呼之欲出! 周新贵战战兢兢的抬起头,颤颤巍巍的道:“是!当年是周管家亲手将这个孩子交到奴才手上的,周管家要奴才带着大少爷远走高飞,奴才也是鬼迷心窍了!望老夫人看在奴才没有伤害大少爷性命的份上,饶了奴才一命吧!” “求老夫人开恩啊!”许氏也吓傻了,这会儿她也不敢再撒泼了,多年以前那种被人呼来喝去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三十多年的恣意快活,像是一阵轻烟一样,被风吹得丝毫不剩,留给她的,只有未知的命运和胆颤的恐惧。 宋氏想起那个死于非命的管家,心里便又是一阵悲恸。人老了,总会想起过去的事情,虽然管家卖主,死有余辜,但是他却保住了自己儿子的命,他们母子虽分别三十多年,但至少不是阴阳相隔啊! 不过,宋氏虽然急切的想认儿子,但她还是十分谨慎的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有何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大少爷?” 确实,周家那个孩子出事时,才一周岁,三十多年过去了,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想要单凭长得相像之类的证据就把人认回去,确实有些儿戏了。 难不成要滴血认亲? 周小米脑袋里开始自动补脑起那些过往看过的古装大戏来。 “夫人在上,奴才们不敢撒谎。不知夫人可还记得,大少爷身上有两块胎记,一块褐色的,长在后背上,有指甲盖大小;还有一块,略微发红,是三角形的,长在后腰上!” 周新贵此言一出,宋氏顿时又惊又喜。 “不错,不错。”宋氏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他们既然敢说,想必就是真的了。否则,他们的下场会更惨。 周大海自然知道自己身上有两处胎记,他看了看宋氏,心情复杂的想着:难不成她真是我娘? “孩子,你可知道自己并非他们二人所生?”宋氏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哭干了。那场大火夺走了她儿子的性命,也让她对周幽失望透顶,若不是她还有个女儿在,也算有个支柱,只怕她这条命,也早早就要交待了吧! 周大海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眼中的茫然,深深刺痛了宋氏。 周小米看得清楚,周大海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在颤抖着。 旁边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相呼之欲出…… “当年,我与你父亲去参加别府宴会,哪知不一会儿就接到了府中下人的通知,说是府里走水了,起火的房子,正是你与你妹妹平时休息的厢房。我俩急匆匆的赶回来,却不想只看到一座烧毁的厢房,还有几具烧焦的尸体。当时你妹妹被奶娘抱出去了,故而躲过一劫,我并不知道管家将你与另一个刚刚咽气的孩儿掉了包,我看着那个面目全非,几乎一碰就要碎掉的小小尸体,当即晕了过去……” 当年宋氏赶回来之后,便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大火已灭,可是厢房却已经面目全非了,奶娘,丫鬟都没能幸免,还有一具烧得只剩渣渣般脆弱的小小尸骸,胸前挂着一个烧得变了形的金锁。 宋氏当场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自那以后,她便留下了体弱的毛病,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当年那场大火,是人为的,背后主使是谁? 除了马家,还能是谁? 周幽的青梅马氏,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家到中落,被贬为庶民。马氏的父亲还算争气,重新入仕后中了举人,可惜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却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出了科考。 周幽的父亲与马氏的父亲有同窗之情,所以周幽和马氏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接触。马氏长得温婉可人,很得周幽的心,可惜等到他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时,父母却极力反对马氏进门。 马氏是小家碧玉,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举人,日后对她的帮助也有限!怎么能成为周家的媳妇呢!所以到后来,周幽娶了出身名门的宋氏,先不说宋氏娘家是书香世家,一门出三杰,光是宋氏与平南王郡主的关系,就够周家眼热的了。 于是,宋氏成了明媒正娶的嫡妻,而马氏,只能轮为妾室,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周家。 马家人恨宋氏入骨,认为如何不是她,自己一定会成为嫡妻,又怎么会变成妾室呢!虽然马家后来渐渐走了运道,马氏的父兄都平步青云,重新回了官场,可是她妾室的身份,却是无力更改了。 宋氏在一天,马氏就永远不可能被扶正!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宋氏及其一双儿女,又怎么会在主使别人放火后,留那个嫡子一条性命呢!周大海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被马氏收买要挟的那个管家良心未泯,他不忍心让一个无辜的婴儿丧命,于是李代桃僵,找了一个因病夭折的小儿,将其与之对换,这才保全了周大海的性命。 只不过,当初那管家给了周新贵不少金银,还嘱咐他一定不能亏待小主子,要想办法把他抚养长大,争取让他早日回去认祖归宗。一开始,周新贵和许氏还记着自己的本分,可是守着一堆金银和一个小婴儿过了一段时间后,人性的劣性根便如同野草一般疯长了起来。可恨周新贵和许氏,奴大欺主,又脱离了周家的掌控,这才变得目中无人起来!慢慢的,对周大海只有苛责和冷漠,根本忘记了他是自己的主子,转而把他当成了替他们做牛做马的养子。 周大海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身世竟然会是这样的。而堂屋里的其他人,听了宋氏的话,则是完全愣住了,周大海竟然真的不是周新贵和许氏亲生的,而且还是这二人的主子!可恨这两个贼子,竟敢把主子当成供养他们的牛马来使唤! 周大海已经有些站不住了,那些他并不知道的过往,像惊涛骇浪一般袭向他,让他整个人如同飘浮在海上的一叶孤舟。他多想不管不顾的大声嚎叫几声,把心中的郁闷和苦痛全都发泄出来,大声的问老天几句: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在乎自己的出身,他不在乎什么狗屁的身份,他只想像那些寻常人一样,有慈爱的父母,有温馨的家庭,可是怎么就那么难呢?原来,周新贵和许氏不是偏心,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啊!怪不得,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heishing桃花扇(2)加更 周大海有苦说不出,有泪不能流。整个人如同被定身咒定住了一般。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痛苦和哀伤,暴发前的沉默,让旁人感受到了他无边的凄苦和迷茫,似乎能感同身受体会他的艰辛一样。 林得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十三叔更是被气得不轻,当年这周新贵和许氏抱着周大海来的时候,是他亲自拍板落下的两人的户籍,却不想,收留了两只白眼狼啊! 十三叔,嗯,现在或许应该叫他一声十三爷了,他是个比较有侠义心的人,听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能不生气吗? 宋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老天爷大发慈悲,居然还能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再见到儿子一眼。 “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周婉琼也是当娘的人了,自然能体会宋氏的心情,况且她自懂事起,就常常听娘念叨着她有个夭折的哥哥,娘还说,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娘,眼下哥哥就在眼前,咱们还是先处理这两个****吧!”周大海这些年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周婉琼基本上都从周翼虎的嘴里得知了,两个人商量了一番,觉得宋氏的身体受不得打击,于是或多或少的对宋氏隐瞒了一些。可即便是这样,知道了‘真相’的宋氏还是怒不可遏啊!堂堂尚书府嫡长子,竟然被两个恶奴如此对待,真是该死。 周新贵和许氏听了周婉琼的话,简直要被吓破胆了,两个人心里被压制了三十年的奴性,几乎立刻涌了出来,二人不住的给座上的宋氏磕头:“老夫人饶命啊!饶了奴才这一条狗命吧!” 周小米看得目瞪口呆。不仅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周新贵和许氏,连林得胜,十三叔等人,也都是第一次瞧见。那周新贵自诩高人一等,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很是牛气,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一个奴才呢!许氏就更不用提了,她在村里恶名在外,她怕过谁啊?如今这个样子,啧啧,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是无法想象。 周小米暗想,不作就不会死。如果周新贵和许氏二人能守住本心,对周大海好一点,那么今天宋氏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可惜啊,他们贪婪,自私,甚至是可恨的!他们把奴仆般的生活转嫁到了周大海的身上,却不想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周新贵和许氏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周大海,夫妻二人觉得,这人是他们保命的最后希望。 “少爷,少爷救命。虽然这些年来我们待你并不好,可是我们也没有伤害你啊,要不是我们,你也没有命活到现在,对不对,求大少爷开恩啊,替奴才们求求情吧!” 许氏和周新贵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活命,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自然会慌乱。 周大海看着他们,想到了女儿生死一线的模样,想到了她被周秀儿打成猪头的样子,想到了小儿子没钱吃药的那些艰难岁月,想到了秀玉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太多太多的恨,一齐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的双眸染成红色! “现在说这些,你们不觉得晚了吗?你们虐待我妻儿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你们背主忘恩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周大海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向善良,隐忍的他,像一头崩溃的野兽一样,突然暴发,咆哮着道:“方才,就在方才,你们不是还神气十足的要去告发我吗?你们不是要告我不孝吗?啊?” 质问声,像是从胸腔中吼出来的一样,震得人耳朵疼。 周大海或许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想想过往,他真的觉得自己傻透了!傻透了。如果他能聪明一点,如果他的心能狠一点,也不至于让秀玉和孩子跟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孝敬了三十年的父母,居然只是受人之托的奴才!!! 你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 周新贵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觉得要是自己当初能对周大海好点,眼下的境况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至少,他不应该是个有罪的奴才。 “大少爷,奴才们该死,奴才们不该忘了您是主子,求您看在奴才们好歹救了您一命的份上,饶了奴才们的贱命吧!” 许氏这会儿也不嘴硬了,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大少爷饶命,饶命!”两人膝行至周大海脚边,分别抓着周大海的两只腿,不停的乞求。 周小米特别想笑,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两个人以为天高皇帝远,带着一家老小一躲便躲了三十多年,谁也找不到他们,他们可不就是自由人了,可惜啊…… “求我没用。”周大海眼中冰冷一片,“怎么处置你们,是,是贵人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宋氏听周大海称呼自己贵人,当下急了,可是周婉琼在一旁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眼下,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周新贵自认他是了解周大海的,这人心软,只要暂时迷惑住他,保住性命,别的事儿,以后再说。 “少爷,求求你了,饶老奴一条命吧!求您看在这么多年,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生活的份上……” 一家人吗? 自己和他们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他们的子女,可以享受他们的关爱,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享受他们的呵护,可以任性妄为,可是他们对自己呢?永远都是指责,埋怨,仿佛每一个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是施舍。 周大海怒不可遏,刚刚压制下的恨意又高涨了起来,他抬起脚来猛的朝着周新贵踹去,多年的不解,委屈,恨意,似乎都在这一刻暴发了。周大海年轻力壮,整个人又处于发疯边缘,他这一脚的力道可不轻。周新贵被踹了一个跟头,肩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却不敢言语,只得重新爬起来。 “大少爷,你踢得对,你打我,骂我,求您留奴才全家一条命啊!”逃奴是死罪,主人不用上报就有权力将他们处死,就算儿子孙子能活下来,从此以后也是奴籍了。但不管怎么样,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宋氏气极,这些恶奴,到了此刻居然还想利用她儿子的善良,真是其心可诛! “来人啊!给我打!”老太太被气得不轻,说这话的时候,里外都透着一股子狠劲。 周新贵和许氏一惊,这可如何是好?于是又慌忙求情! 宋氏带来的人,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四个粗壮的婆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四人分别将周新贵和许氏二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另外有人举起了事先准备好的板子,朝着周新贵和许氏招呼了过来。 两个人虽然穿着棉衣,可是那板子落在身上力道却一点都不受影响。板子狠狠落下去,周新贵和许氏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哎呀,夫人饶命啊!” “老夫人饶命啊,啊!” 两个人的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能受得了这个,才挨了几板子,就有些吃不消了,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 周小米的眼睛被自己老爹捂住了,她只能听到两个人哭爹喊娘的叫喊声,那声音,还真渗人呢! “娘,再打人就死了!” 宋氏冷静了下来。 这两个恶奴不但把自己的儿子抱走了,害得他们母子分别三十多年,还百般虐待她的儿子,孙子,做了许许多多背主忘恩,天理难容之事!如果就这样让他们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住手。” 行刑的人停了下来。 挨了十多下板子的老两口,气若游丝,哼哼唧唧。 周小米终于把周大海的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她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瞧了瞧,结果因为灯光有些暗的关系,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只觉得两个人趴在那里,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对周婉琼道:“喊田羽进来。” 周婉琼吩咐身边的人去喊人。 田羽就是那个三十岁左右,被林得胜称为官爷的人。众人进入堂之后,田羽就一直带着守着老宅堂屋的大门,院子里的男女老少被冻的不轻,可是望着明晃晃的火把,谁也不敢妄动。 突然之间就听到了周新贵和许氏的哀嚎声,声音有点吓人。 院子里剩下的人,都是周家人,他们此时的心情可不太美妙,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未知的恐慌,自然也更能让人惊恐。 堂屋的大门打开了,就在众人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些消息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官爷转身进了屋,随即大门又飞快的合上了。谁也没有看到屋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田羽进屋后,目不斜视,直接朝宋氏抱拳,“夫人有何吩咐?” 宋氏指着周新贵和许氏道:“此二人乃是逃奴,按规矩,先将人羁押起来,他们的儿女后代,皆是周家奴仆,一样将人羁押起来,听候发落。” “是!”田羽转身去了屋外,他站在院子里,高声道:“夫人有令,将周家老少全部羁押起来,听候发落。” “是!” 一小队人马快速的朝着院子里的人围拢过来,将周大江,周大河等人逐一围拢到一起,押着他们朝外走。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要干嘛!”周大河害怕的不行,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啊,抓他干什么? 周家众人的情绪都很糟糕,害怕,恐惧这些情绪深深的笼罩着他们。几个孩子甚至都低声哭了起来。 “有没有王法了,干嘛平白无故的抓人!”吴氏是个孕妇,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要被问罪了,谁还会管她? 当兵的可不管这些,当即狠狠的踢了她一脚,骂道:“跟上,闭嘴!” 周大河想护着媳妇,可是他胆子小,只敢说,不敢做,“干嘛打人。” 有当兵的拿刀鞘狠狠的砸了他一下。 周大河差点摔倒,后背也疼的不行,可是却不敢再说话了,只得灰溜溜的跟着走。 要说那李大富也是够倒霉的,今儿是他当新郎倌的好日子,可是突然喜宴就被这帮人给搅和了,什么便宜没占着不说吧,还把自己给搭上了。 “官爷,饶命啊,我是来娶媳妇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姓李,不姓周。”李大富个头不小,为了性命豁出去的样子,倒也为他争取了一点时间。两个当兵的请求了一下田羽。 “带走!”田羽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接下了令。 李大富还想在争论一二,就有手快的士兵朝他脖子上砍了一记刀手,这货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新房里的周秀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早就听到了院子外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可是她不敢出去,她怕自己也被抓起来!于是整个人干脆就缩到炕上去了,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她,那是再好不过了。 上屋堂屋里,两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也被人一并拖了下去。 宋氏特意交待了,这两个人不能死,先用药吊着,只要死不了,就行。 事情到了这一步,好像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宋氏却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仆妇道:“当年两个恶奴开汴京的时候,带走了不少府上的东西,其中有一块上好羊脂白玉的玲珑玉佩,与大小姐身上那块是一对,你去找找,看看他们把东西藏哪儿了。” 这些东西,都是管家交给他们,希望他们将来能把这些东西留给周大海,做一个相认的凭证,可惜周大海自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些东西。 宋氏猜想,他们怕身份暴露,应该不会轻易把这些东西卖掉或者当掉,只能留着。 那仆妇屈膝应了一声,亲自带人去了东屋翻找,不一会儿,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个包袱,包袱分量不轻,打开一看,里头果真有不少金银玉器。她将包袱呈了上去,宋氏当着众人的面一一翻找,倒是真找到几件眼熟的东西,可是唯独没有那件玉佩。(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复杂的亲情 当初雕玉佩用的籽粒是宋氏的陪嫁,雕这对玉佩的大匠师也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对玉佩刚刚雕成之时,还被放到了皇家的寺院请主持开了光。可以说,这两件玉佩是宋氏最心爱的东西,是她送给一双儿女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凡。 “没有啊?” “娘,要不将人带回来,再问问?”周婉琼知道,那玉佩对宋氏来说,意义非凡。 周小米灵光一闪,许氏和周新贵最疼的人就是周秀儿,今儿她大婚,那些东西会不会被做为周秀儿的嫁妆,放到西厢房了? 周小米当场就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 “你亲自带人去。”宋氏嘱咐了那仆妇几句,她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不一会儿,厢房那边传来周秀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仆妇们不但从她屋里找到了玉佩,还抓住了她这条漏网之鱼。 周秀儿的下场,自然与周家其他人的下场相同。等待他们的,将是他们无法想象和承受的痛苦!死亡,有的时候真的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是这世上最最折磨人的。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宋氏看到周小米的时候,格外喜爱。其实她早就留心这个孩子了,她从周翼虎的口中得知,周家分家后,能渐渐过上了好日子,都是这个孩子的功劳,所以她看到周大海带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就在猜想她应该就是自己的孙女周小米。 这个孩子长得跟婉琼小时候太像了,让宋氏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亲切感。而且这个孩子的表现很镇定,面对这么多恩怨复杂的事情,没有一点慌乱,真的是很了不起。她这周身的气派,跟大门户里教养出来的千金也没有什么区别,更主要的是,小小年纪,条理分明,居然还能想到大人们想不到的问题。 宋氏拿着从西厢房里找到的玉佩,朝周小米招了招手,“你就是小米吧,到祖母这来。” 周小米抬头看了看周大海。 周大海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宋氏的到来,把他过去的三十我年的生活全部颠覆了。她是自己的亲娘,可是却与自己分别了三十多年,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感情,这个时候她要是着急的亲自己,恐怕他也适应不了。但是小米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对面坐着的,又是她亲祖母。 周大海慢慢的松开了女儿的手,轻声道:“去吧!”这两个字,他说得极为艰难,但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虽然周大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这两个字听在宋氏耳朵里,简直犹如天籁!他没反对,是不是就代表认下自己这个娘了呢! 周小米看了看周大海,然后朝着宋氏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宋氏的身体很不好,脸上还有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黑气,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知道自己走的这几步路代表了什么,所以她走的很小心。 终于,周小米走到了宋氏的面前。 宋氏怕吓着她,她轻轻的拉起周小米的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好孩子,我是你祖母。”说到最后,一向坚强的宋氏,话里竟带了几分哽咽。 周小米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的道:“我听明白了,许氏不是我奶奶,你才是,对不对?” 宋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对对,你喜欢不喜欢?” “嗯,反正我不喜欢许氏,她要不是我奶奶那可就太好了。” 周婉琼在一旁听了,只觉得异常心酸,孩子的话是最真实的,可想而知过去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许氏但凡对孩子们有一丁点的怜爱,她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那对杀千万的狗奴才,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这个给你。”宋氏把手里的玉佩交到周小米手上,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真是越看越欢喜。 周小米看了一眼手上的玉佩,这玉佩入手微凉,质地光滑莹润,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个,太贵重了。”她扭头看了周大海一眼,又低头瞧了瞧手上的玉佩,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云霆霄见了,暗暗撇嘴,心想你就装吧! “好孩子,这本来就是你爹的东西,现在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宋氏轻轻叹了一声,转而对一旁的林得胜问道:“你是里正?” 林得胜连忙站出来,“是,我就是这村儿里的里正。” 宋氏只道:“今天的事儿,说起来也只是我们的家事,本该关起门来自行解决,可惜还是惊动了村里的老老少少,这是我的过错。” 林得胜被吓得不轻,只能道:“哪里,哪里……”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县衙里的师爷,哪里见过像宋氏这样出身的官太太?一时间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周家的事儿,里正也看到了,两个逃奴忘恩背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希望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的地步,免得给孩子们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林得胜连忙道:“老夫人放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办。” 宋氏点头,这人还算聪明。 “好,你们先回去吧!我会留在这里待上几天,等我走后,我希望村里一切如常,明白吗?” “明白,明白。”林得胜连忙把十三叔等人招呼走了。他出门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三嘱咐众人,一定要把这件事儿烂在心里。 好在族长们还没有老糊涂,知道此事影响颇大,万一要是传出去了,可能会给整座村子里招来灾难,故而全都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往外露。以至于很久以后,关于周家人的突然失踪,有了许许多多的说法,有的说许氏性格暴躁,得罪了军爷,被他们杀了,也有人说周家人得了军爷的青睐,没准全家都跟着军爷迁走了;也有人说周家人得罪了那些当兵的,怕他们事后报复,所以连夜逃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至于周家人到底去了哪里,则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等林得胜,十三叔等人一走,老宅院子里可就剩下一群自己人了。 宋氏有些虚弱的靠在了椅子上,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她要争分夺秒的请求儿子原谅自己。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能听到他叫自己一声娘…… “娘。”周婉琼担心的看了宋氏一眼,只道:“先吃药吧!” 气氛有些尴尬,若是一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宋氏点了点头。 周婉琼便从一个仆妇手里接过一个碟子,将碟子里的药丸递给宋氏,又递了一碗水过去。 宋氏将药吃了,闭目养神片刻,这才算有了气力。 周婉琼就笑着对周小米道:“小米,我是你姑姑。” 周小米早就偷偷打量过周婉琼了,眼前这个人,是爹爹一母同胞的妹妹,大概因为他们是双生子的关系,所以生得比寻常兄更相像一些。两个人的眉眼有六七分像,因为男女样貌的差异关系,看起来有又略微的不同,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二人的相像之处,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奥秘吧! “姑姑。”周小米小声的叫了她一声,然后又转头瞧了一眼周大海。 周大海好像并不排斥她认亲,或许他也渴望这样一份亲情,只是对方的身份太过复杂,所以让他望而怯步? 周婉琼欢快的应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锁来,挂到她脖子上,“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姑姑还有好多好多好东西呢,都是留给你的。” 周小米看得出来,她很激动。 “好孩子,你跟姑姑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让你祖母跟你爹爹好好说会话。” 周小米转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终点了点头。 周大海是成年人了,到底要怎么选择,还要听他自己的本心!别人替他选择的路,很可能会让他抱恨终生,如果是他自己选的,那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他们都会接受。 “好,走吧,小米饿没饿?”周婉琼拉着周小米的手,又给屋里的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便都很有眼色的离开了上房。 这个时候天气还很凉,一群人便去了周秀儿的新房里坐着。再次踏入这个她生活了七年的房子时,周小米的心情是复杂的。 现实总是这般讽刺,带着满满的恶意,让人始料未及。 这房子以前是大房的,又旧又破,冬天冷,夏天热。六口人挤在两间半的屋子里,转个身都不容易。 现在这屋子,里外都变以样,不但修葺过了,还加了瓦片,地面平整了不上,墙上贴了许多的窗纸,看起来像粉刷过似的,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炕上是大红的被子,针脚细密,料子柔软又耐磨,一看就是请人缝的。 一对火烛,不停的摇摆着。 许氏,还真舍得呢! 周小米安静的坐到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婉琼只当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人生大事,所以比较迷茫。哪知周小米却突然站起来,对周翼虎道:“大哥,你该回家一趟。我们这么半天还没回去,指不定娘要担心了。”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应该先回去跟林氏通个气,周安和娟子都回去了,应该也或多或少的说了一些这里的情况,林氏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指不定得多着急呢! “也好。”周翼虎想了想,就道:“你在这儿等爹,我先回去。” 周小米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开。 周婉琼看着这小哥俩旁若无人的商量事情,突然就羡慕起他们来。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同胞哥哥,可惜早早的夭折了,以至于她都不记得这个仅仅比自己大半个时辰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哥哥是娘心里最大的伤痛,只要一提起他,娘就会伤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多少年过去了,周婉琼觉得哥哥的死并没有消磨掉母亲对他的爱和思念,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加重了。 她是府中的嫡长女,自小就是一个孤独的存在,她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几个庶弟,个顶个的讨厌。 周婉琼微微笑着,要是她的哥哥没被抱走,若是他们在府中一同长大,那么自己小时候就不会这样孤独了,也许他们也会像这小哥俩一样。 可惜,无从考究。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乖巧坐回去的周小米,问道:“小米,姑姑问你,你想不想让你爹爹认祖归宗,回到汴京去?” 周婉琼已经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回答周小米的许多问题,比如什么叫认祖归宗,汴京是哪儿之类的。 出人意料的,周小米什么也没问,她静静的思考了一下,认真的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爹自己作主吧!他想认,就认,他不想认,那就不认。” 周婉琼有些意外,这孩子身上有股让人不能忽视的气质,好像她不是在乡下长大的,而跟自己一样,都是从宅门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婉琼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她现在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可以教出这样的孩子来!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吗? 与此同时,上房堂屋里,宋氏和周大海这对阔别以久的母子,却是相对无言。 宋氏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周大海说,她想告诉她,这三十年来,自己没有一日不想着他,不念着他,没有一日不在后悔和自责。作为母亲,她是失职的,明知道府内险象环生,却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守护好他!母子分离三十年,堂堂周家嫡长子,竟然沦落成了一个村夫!而且,这三十年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儿子就在眼前,可是倾诉的话却说不出口,宋氏害怕自己听到一个恨字。 周大海又何尝不是有话说不出? 对面那个人,是他的亲娘,可是,在此之前自己从没有见过她,他们名为母子,实际上又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宋氏叹了一声,心有不甘的道:“看来,你还是恨我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认不认? 恨吗? 周大海暗自摇了摇头,她虽然没有照顾好自己,可也不是故意让他受罪的。他看得出来,宋氏是个很疼孩子的,而且面对自己的时候,除了愧疚,还有很明显的想要亲近的情感。 三十年多前,自己还是个小婴儿,她以为自己死于大火之中,当时应该非常伤心吧? “你能坐过来吗?”宋氏苦笑一声,“我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你站那么远,我看不清楚你。” 周大海的双唇嚅了嚅,拒绝的话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他握了握拳,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似的,慢慢的朝着宋氏走去。 这只是一个母亲思念孩子,想要见一见孩子的最单纯的想法,他何尝又不想见见自己的亲娘? 周大海在离宋氏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宋氏微微抬起头,打量着他。 周大海已经三十四岁了,他的五官长得有四五成像自己,但是额头和鼻子却特别像周幽,身材也与周幽相仿。而且他们父子俩最像的地方,就是气质,周大海身上有些淡然无争的气质很像周幽,乍一看,任谁都会觉得他是周幽的翻版。客观点说,周家还有两个庶子,可是哪一个也没有周大海这样像周幽。 宋氏无声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他们分别太久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中年人,他牙牙学语的日子,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他蹒跚学步的日子,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一切一切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自己通通都错过了!她这个当娘的,实在是太失职了,有什么资格让他认自己? 宋氏悲从中来,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自己又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画面:烧毁的厢房,几具死尸,还有那具小小的烧焦的尸体,他胸前挂着的变了形的金锁好刺目,闪得她头都晕了。 周大海眼看着宋氏的目光渐渐的模糊起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结果就看到宋氏闭着眼睛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周大海连忙上前两步,一下子接住了宋氏。 宋氏比想象中还要瘦一些,周大海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似的,而且她的脸色特别难看,好像是生了大病似的。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大声呼救喊人。 外头的人听到了,连忙跑了进来,先前替宋氏办事的仆妇吓得眼圈都红了,等周婉琼他们进来的时候,宋氏已经有点不醒人世的感觉了。 “快,拿药来。”周婉琼是将门媳妇,所以性格比一般妇人坚强不少,即便是宋氏到了危机关头,她也比旁人镇定不少。 有人连忙端了药来,周小米探头看了一眼,跟之前宋氏吃的药是同一种,可是现在宋氏已经昏迷了,根本不能吞药丸,周婉琼就利落的拿起药丸,用水调和,等它化开之后,再喂给宋氏吃。 宋氏吃了药后,并没有醒,不过脸色却是好了不少。 周小米闻到了一点腥臭味,不过药香味将腥臭掩盖住了,所以不是很明显。 周婉茹将宋氏安顿到了东屋,见她呼吸平缓,脸色慢慢的有了几分红润之色,才放下了一颗心。直到这个时候,周婉茹软弱的一面才算暴露出来,周小米发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好像很害怕。 周小米轻轻的走过去,微微的靠着她:“姑姑。” 周婉茹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对宋氏的仆妇道:“你看着夫人,有什么事立马通知我们。” “知道,大小姐。”那仆妇便一直守在宋氏旁边,十分尽职的模样。 周小米有些不放心,就多看了两眼。 周婉茹把她拉了出去。 一群人在西屋坐了下来。 周大海神不守舍,明明很关心宋氏,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问,整个人陷入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让别人看着他都跟着难受。 周婉琼看着周大海,很难想象这个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哥哥。虽然俩个人长得很像,宋氏也侧面证实了周大海就是她哥哥的事实,可是她觉得周大海跟他们是两个世界上的人。也是,他自小被养在乡下,过得都是普通日子,哪里会跟他们一样。 云霆霄觉得,周婉琼应该会想要跟周大海好好谈谈,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孩子”应该避让一下,所以他想拉周小米出去。 周小米想听事情原委,哪肯听他的? 云霆霄没办法,只好小声对她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宋氏的事儿他也知道一点,完全可以应付周小米的好奇心。 周小米微微挑眉,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这么平易近人,不端着不炸毛,自己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不过,算他识相。 “走吧,出去说。”云霆霄一见周小米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同意了自己的说话,两人掀了帘子走了出去,去了西屋。 云霆霄看了看西屋的布置,很难想象周小米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本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却因为命运的捉弄,成了一个农女。 心不甘吗? “心有不甘吗?”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了出来。 周小米鼓起嘴巴摇了摇头,“不会啊!”她说的是实话。她自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开始,她就是农女周小米,一面感受着林氏和几个哥哥的关爱,一面感受着老宅其他人的恶意。人的来去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如果可以,周大海也不想自小就离开了亲生父母,被周新贵和许氏这对奴仆虐待。如果能选,宋氏怕是宁愿当年出事的是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罪。 如果可以,她到底是想回去做周佳肴,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当周小米呢! 云霆霄看到了周小米眼中的迷茫之色,这丫头…… 他没出声,隐隐担忧的看着她,这小丫头人小鬼大,却总是给他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老成得,仿佛已经看透了这个人世间的人情冷暖。 很快,周小米回过神来,问他:“我看,我看宋氏的身体好像不大好,她是怎么了?” 得,父女俩都是一个模样,嘴硬着呢,这会儿又宋氏宋氏的叫上了。 “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本来她就体弱,当年她以为自己的儿子被火烧死了,所以整个人一事处于极度伤心和自责之中。你祖父那个人……”云霆霄迟疑了一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有话不防直说。” 云霆霄才又道:“你大概也知道,像周家那种门第,你祖父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的。相比于你祖母,他大概更喜欢妾室马氏,所以有些东西就被他忽视了。” 得,又是一个宠妻灭妾的故事。 正妻与妾室不得不说的故事? 周小米苦笑,“然后呢!” “你祖父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祖母的身体问题,后来还是你祖母的娘家,发现了不对劲,便找了相熟的御医来给你祖母瞧病,结果却发现她原来是中了毒。” 周小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中了毒?”这种事情居然一直没有人发现?周家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不对,不对啊!周家是官宦之家,宋氏又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从小就接受着各种各样知识的熏陶,身边的忠心奴仆也有很多,下毒这种事情,怎么会一直没有人发现呢? 云霆霄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似的,马上道:“对方很狡猾,用的是慢性的毒,而且这种毒平常人家根本找不到,宋家查了十几年,才查出这种毒出自于江湖,用了这种毒的人,不会立刻毙命,身体却会一天天的垮下去,到最后都要忍受非人的折腾,才会被折腾至死。你祖母的身体本来就因为孩子的事而垮掉了,加上这种慢性的毒,就更是雪上加霜了。这些年要不是宋家一直没有放弃,加上你姑姑嫁人以后,又连同蒋家一直在为她寻找名医和解毒的方法,只怕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周小米默默,“到底,是找不到下毒的真凶,还是周幽有意包庇凶手?” 云霆霄只道:“至少表面上看,是找不到真凶。”其实宋家也好,蒋家也好,都把宋氏中毒一事归到了马家的头上,奈何他们只是猜测,多年来一直也找不到马家下手的证据。当年宋氏中了毒以后,她院子里的人被杖毙了不少,有的根本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拖下去了。 焉知这不是马家杀人灭口的手段? 周小米一惊,暗想马家手段残忍,做事滴水不露,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查也难了。 她道:“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难道那么多的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吗?不是说御医的医术很高超吗?怎么会束手无策呢! “发现的有些晚了,毒性已慢慢的浸入了她的五脏六腑,能维持这么多年,已经不容易了。” 周小米听得出来,云霆霄的话里,有惋惜之意,她的神情微滞,好半天才问道:“那,那她现在……” 云霆霄只道:“估计她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本来,周夫人已经不能进食起榻了,但是为了见到你爹爹,她特意让御医用了秘法,将她的剩余时间压制了起来。这样一来,虽然她还是很虚弱,可是却能够说话,吃饭,行走坐卧也都没问题,但是,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宋氏为了见周大海,把她剩下的生命全都拧在了一起,然后噼里啪啦的任它烧着…… 周小米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才是一个当娘的人,对待自己女儿的态度吧! 可惜,可惜。 嗯,她有灵泉水啊! 周小米瞬间精神起来了,可是,要怎么样把灵泉水拿出来给宋氏用呢!御医们头痛了十多年的问题,要是被自己分分种解决了,那别人会把她当成怪物吧?会吧会吧!麻烦会纷至沓来,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会用层出不穷的手断逼着她把宝贝交出来吧? 嗯,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还要看看周大海的态度。 周小米的脸色,微微缓了下来。 云霆霄看周小米的样子入了神,她的表情一会痛苦,一会儿伤感,一会儿又振作起来,一会了儿又迷茫畏惧的样子,实在,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一个黄毛丫头,居然会有那么多事要担心,她的表情怎么那么丰富啊,到底脑袋里在想什么? 于此同时,周婉琼此时也已经把宋氏经历的种种告知了周大海,基本上跟云霆霄告诉给周小米的事情差不多少,只不过在细节方面更详细一些。 “……本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是她为了见你,强行让御医施针,如今去掉浪费在路上的时间,也就只有半个月好活了。” 周大海震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婉琼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幼在宅门长大,从小猜测人心就是她的必修课之一,嫁到蒋家那么多年,她手握中馈大权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来周大海并不想认亲的意思呢! 周婉琼想认周大海,只是想让自己的母亲能够了却一桩心事,再说他好歹是自己的大哥,而且他的儿女都很争气,对周家,宋家,蒋家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官场上的事,从来都与后宅密不可分,周婉琼做事,已经不会只从单一的角度出发了。就拿认亲这件事情来说吧,她对周大海并不排斥,反而觉得如果能认回他,对宋氏来说,是件极大的安慰,对马家等人,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嫡子的顺利回归,也会给蒋家带来一些好处,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赞同认回周大海。 “怎么会这样……”周大海知道,一道难题摆在了自己面前,认,或者不认,对他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周婉琼看着周大海,薄怒问道:“事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子欲养而亲不待,难道真要等娘过世了,连半个月的相处时间都没有了,你再后悔?”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周大海的软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醒了 周大海是有软肋的,他这个人,太善良,对亲情的渴望比一般人强烈许多。特别是知道自己有可能不是周新贵和许氏二人的儿子后,他就潜意识有了想要找到亲生父母的念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他,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但是得知道自己可能是望门之子以后,他寻亲的想法就断了,周大海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聪明人,又在乡下待了这么久,根本适应不了高宅大院里的生活。那些权富人家,人多,心思也多,全家人的劲头都不往一处使,他担心万一回去了,孩子们和媳妇受人白眼不说,自己也不习惯那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所以对认亲一事很排斥。 现在听周婉琼这么一说,却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他并不排斥跟宋氏相认,心底隐隐还因为她的到来而雀跃,他觉得自己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不管他们分开了多久,不管他有多大年纪,至少他还是有娘的孩子。可是宋氏死了呢?那他不就真的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周婉琼见他有了触动,这才放下心来,“我先出去,你一个人想想清楚吧!” 周大海见她要走,连忙叫住她,“那个……”他暂时还叫不出妹妹这两个字。 “你说。”周婉琼倒是体谅他,任谁跟家里分开了三十多年,脑袋里一点亲人的记忆都没有,突然就让他接受自己的身份,开口叫人,确实有点难为人。 “那个,我想知道,周,周贵和他的妻儿,会有什么下场。” 周婉琼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问这个?”他对周家人是有可笑的感情,还是期待那些人的下场? 不管是哪一种,周婉琼都不会太高兴。 “也不是。”周大海抿了唇:“就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给他们求情的欲望,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会落个什么结局,他这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完全是下意识的,无心的。 可是她会相信吗? 周大海紧张的看了周婉琼一眼。 周婉琼情绪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才道:“逃奴的生死,都在他们的主人手上,有律法可查,要怎么处置他们,不是你该管的事儿。” 周大海觉得周婉琼很不高兴,再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确实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况且他这么问,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他还对那些人有感情。 他刚想解释两句,周婉琼却转身出去了。 周大海无奈的叹了叹气,觉得什么事情到了自己手上,都会被搞砸。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周翼虎已经回到家里,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告诉了林氏。 原本听说突然有官兵来了,就很慌乱,很担心周大海父女的林氏,一听说原来自己男人不是周大海许氏的亲生儿子,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再听说自家爷们是汴京尚书府的大公子,更是惊呆得合不拢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周翼兴和周翼文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小哥俩听了周翼虎的话后,都沉默了。一时间,全家人都陷入了心事重重的情绪当中。 周大海身份的突然转变,带给林氏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她非常气愤周新贵和许氏的所作所为,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疼得哆嗦了起来。 那俩人居然不是自己男人的亲爹娘,而是他们家的奴才!本应该悉心呵护主子长大的奴才,居然背主忘恩,拿主子当驴作马的使唤!林氏心疼周大海啊!那人面对周新贵和许氏的时候,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宁可自己受罪,也要当孝顺儿子,结果呢,一腔热情都喂了狗。 听到周家人下令把他们都抓了起来,林氏觉得自己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这么多年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笑话一样,太不值得了。 另一方面,林氏又隐隐担心起来。 周大海和林氏不愧是夫妻啊,心思都是一样的,两个人都是觉得认亲以后要面对豪门内部的纷争,肯定是麻烦不断。他们现在这个身份,未必能溶入到汴京那个家里去。自己在乡下过得逍遥自在,如果真要回到汴京的话,只怕不但日子轻松不起来,以后还要面对别人的白眼呢! 林氏又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正经的婆婆已经来了,而且身体还不好,听那意思,也没有多久时间好活了。况且当年的事儿还真就不能怪她,严格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啊!儿子被抱跑了,当娘的人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林氏想了很多,基本上都是胡思乱想。 “虎子,你跟娘说句实话,你到外头那么长时间,到底干啥呢?”反应迟钝的林氏都回过味儿来了,更不要说精明的小哥俩了。 周翼虎摸了摸鼻子,简明扼要的把自己的经历跟母亲,弟弟们交待了一下。 林氏听完,再一次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她伸出手来捶了儿子的肩膀一下,才道:“好啊,你小子竟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竟然要背着她去当兵。 阴差阳错,兵没当成,竟然当了一个京机营的小头目。 “娘,我哥现在是官家的人了,你别跟我哥动手动脚的。”周翼兴瞧向周翼虎的眼神,满眼都是崇拜,自家大哥都是有俸禄的人了,真了不起。 “咋了,他就是当了大官,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当娘的还打不得了?”林氏也就是顺嘴那么一说,她可是最心疼孩子的了,况且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听话懂事,她哪里舍得下手。 周翼文在一旁偷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凝重的气氛倒是消散不少。 “娘,你咋想的?”周翼虎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听听他们的意见好,做子女的如果给太多意见,有点像多管闲事似的。他们毕竟是孙子辈的,不好直接给意见。 “哎。”林氏也说不清楚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了,打从知道这个事情开始,她的心就一直提着,这认亲与不认亲,都不是她能作主的事儿。林氏觉得,这事儿就得看周大海的意思,他要是想认,自己也不能拦着不是,这天下哪有拦着不让人认亲爹亲娘的道理? 但是认过以后呢…… 林氏的担忧,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全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周大海在老宅,真是坐立难安。周小米就猜到他会纠结,所以在从云霆霄嘴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第一时间去了西屋找周大海。 “爹。” 周大海有点发蔫,有气无力的回她一句:“小米。” “爹,姑姑呢!” 周大海见她毫无负担的喊周婉琼姑姑,心中微微诧异,随即又释然了,小孩子嘛,肯定不会像大人那样考虑问题,想得简单,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其实周大海错了,周小米想得比他多,比他远,可是她年纪小,不能表现出来。 “在东屋呢!” 周小米坐到他身边:“爹,你是不是还在发愁认亲的事呢!” 周大海知道自己的苦恼瞒不了闺女,也就没有说别的,老实的点了点头。 “爹,那你到底咋想的?”周小米觉得,宋氏没有几天好活了,周大海要是一直这样犹豫下去,等宋氏没了,他难免会有后悔的时候。他这个人,太善良,心还软,眼下明明已经有了认人的念头,却还为了那点顾忌犹豫。 周大海想认宋氏,可是怕那深宅大院的地方不是自己这一家子能去的,他在乡下待了三十多年,就是个乡下人,一点宅门里的规矩也不懂。万一带着妻儿回去了,再让那些人挑三挑四的给妻儿脸子看,那多不好啊!而且他也听出来了,他那个亲爹也是个不省心的,家里好几房小妾,明争暗斗的,日子肯定不省心。周大海想认娘,可是不想让妻儿回到那个不自在的汴京家里看别人的白眼,所以这才两难了起来。 周小米见他不说话,直接道:“爹,我有个主意,你听听中不?” 周大海巴不得有人给自己出出主意呢,听到自己闺女这么说,当下精神了几分。 “闺女,你说,我都听着呢!” 周小米就道:“其实爹是想认亲的,可是又怕去了汴京会不舒服,所以一直才犹豫吧!” 周大海点了点头,想到宋氏瘦得一把骨头的样子,心里不免得有些痛。 “爹,我听姑姑说,祖母的身子不好,可能……我想着,啥情份也没有骨肉至亲浓,老话不是说血浓于水吗?这天底下又有啥事能盖过生死大事去?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爹,祖母当初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让人害了,天底下哪个当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儿女与自己分开啊!你,你看在她时日无多的份上,就认了她吧,也好了去了她这个心愿。” 一番话说得周大海不住的点头,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帘子那头,周婉琼也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来,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说得多好啊!这孩子啊,可真不像是乡下长大的。 周婉琼默默的离开。 周小米见周大海这样,也知道他心里原本就是想认亲的,就更放心了。“爹,至于汴京那边,我看咱们根本不用理会。姑姑和祖母想必也没把找到咱们的事儿四处宣扬,别人也不知道,咱们又何必想得那么长远呢!与其忧心那些事,还不如让祖母在咱们家多住几天,没准心情好了,人也能精神几分,病就好了呢?” 周大海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之前是想多了。如果自己的亲娘一死,他亲爹只怕会立刻扶正那个姓马的,到时候那女人还指不定会多膈应自己呢,还能让他回去? 是,是他想岔了。 周大海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那行,那爹就听你的。” “爹。”周小米无奈的叫了他一声,“不是听我的,我只是帮你分析分析这里头的事儿,事情到底怎么样,还要看你。” 周大海哎了一声,懂得了闺女的意思,她是不想让自己遗憾,将来后悔。 周小米问他:“爹,你想清楚了没有?这事儿,用不用跟我娘商量一下?”其实周小米知道,林氏是那种非常传统,以夫为天的女人,也不是那种不能情理的女人,知道真相的她,应该会选择支持。 “你娘那人,比爹心还软呢!她肯定不会拒绝!” 周小米点头,表示赞同:“我大哥这会儿也应该把事情跟我娘交待清楚了,要不你们碰个面?然后再决定?” “不用。”周大海虽然是个狠不下心的人,但是身上也有一股子执拗劲儿,他认准的事情,别人基本上也不用劝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那行吧!” 与此同时,林氏也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周翼虎道:“虎子,你去老宅看看你爹,问他到底是咋想的,要是想认亲,就把老太太接过来。人都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咱得让她舒心不是,那老宅里的人,是抱走她儿子,拿她儿子当牛作马使唤的人,她住在那个院子里,心里指定不舒服。” 林氏让虎子去,自己不过去,是怕别人以为她有攀附的心思,对方毕竟是高门大户,自己一个乡下村妇,急吼吼的跑过去认亲,容易让人笑话。 周翼虎应了一声,披了件挡风的皮袄子,就往老宅去了。 整座村子都陷入一片宁静和黑暗之中,就在村里其他人家惶惶不安的时候,周家老宅却是一片火把通明的景象。 周翼虎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门口的卫兵,“什么人?” “是我!” 这一百多人,有少数人是周家的,剩下的人都是周婉琼和云霆霄的人手,他们都认识周翼虎,自然放行了。 “爹。”周翼虎挑了西屋的帘子走了进去,“我娘让我过来问一声,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小米连忙问:“娘咋说的?” “娘说听爹的。你还不知道咱娘啊,心比豆腐还面乎。她还说了,老太太时日无多,要是认亲的话,让咱们把人接回去孝敬。” “哎哎。”周大海一连说了两个哎字,一声比一声哆嗦,说不出来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东屋有人呼喊:“老夫人醒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赌 就在这时,东屋有人呼喊:“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在西屋帘子外头听周家人说话的周婉琼心中一喜,当即转身进了东屋。 室内点了好几盏油灯,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周婉琼靠在炕边上,小心翼翼的瞧着宋氏,见她脸色还成,人也清醒着,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周婉琼也算是个坚强的人,可是一想到亲娘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眼圈就忍不住红了。 宋氏是看淡生死的人,她觉得过去那三十年,她过着如同枯井一样的生活,活着,只能陷入痛失爱子的深渊之中,永远也拔不出来。可谁知老天爷开眼,居然让她临死还能见着儿子一面,当真是值了。 想到儿子,宋氏就四下看了起来,可惜没有看到周大海的身影,她的眼神为之一黯,心想那孩子心里是不是有疙瘩,不肯认自己啊。 周婉琼就把宋氏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里,“娘,您别胡思乱想。”宋氏的手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宋氏勾了勾唇,只道:“也许是我们没有母子缘分吧!” 这时候,东屋的帘子挑了起来。 侍候宋氏的仆妇王氏见了周大海一行人,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老夫人等了一辈子,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天。 宋氏也听到了声音,看到周大海的时候,眼睛亮得吓人,她撑着一口气,对周婉琼道:“扶我起来。” 周婉琼亲手扶了宋氏坐起来。 宋氏的精神还不错,可是身体已经垮了,她现在就是在拖日子呢!可是不管怎么样,临死前她也想听儿子叫她一声娘,要不然,她死也不能闭上眼睛。 周大海看着枯瘦如柴的宋氏,看着她衰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又想到周婉琼说的她经历的那些事,忍了好久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他不是爱哭的人,可是这一刻,却实在忍不住了,周大海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宋氏面前,也不叫人,低着头哭,双肩微抖,任谁看了都是十分心酸的。 宋氏看周大海跪她,心里就顿时清楚了,再一见他哭得那么伤心,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周大海的头,“你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摸你的头。一晃,你都是做了父亲的人,我,我对不起你啊。”到底,她也没敢说那个娘字。 周大海在周家遭的那些罪,宋氏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心里痛恨周贵和许氏的同时,也痛恨自己。要不是她粗心,孩子也不可能被抱走三十年,可恨那个马氏…… 一想到马氏,宋氏心里便痛了的厉害,当即不舒服起来,脸色也很难看。周婉琼微惊,“娘,有事没有?” 一直低着头的周大海猛的抬起头,眼中的担忧惊恐之色甚是明显,骗不了人。 “我没事。”宋氏低头瞧周大海,“你也起来吧!” 周大海没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周婉琼道:“我能,单独跟,说说话吗?” 宋氏心里微喜,觉得他肯跟自己说话就好。 周婉琼点头,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不过想到周大海又不会伤害宋氏,他们又在不远处,应该无碍,就同意了。 一行人起身去了外头,王氏和几个仆妇在堂屋里等着主子发话,周婉琼则是跟周小米去了西屋,她看出来了,这孩子有话跟自己说呢! 云霆霄和周翼虎就去了外院。 不一会儿,东屋那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周大海一个头磕到地上,终于开口叫了宋氏娘。 他让周婉琼离开,其实是想让宋氏看看自己后肩和后腰上的胎记,这长得相像其实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周大海觉得,非得让宋氏亲眼瞧见了这两处胎记,她才能放心。 其实宋氏也有这个想法,毕竟她也只能记住儿子身上这两处胎记,要不亲眼瞧见,总觉得心里像是少点什么似的。这回她亲眼瞧见了,也终是放心了,再听到周大海叫了她一声娘,宋氏暗想,就算即刻死了也甘愿了。 母子二人在东屋说话,没有人过去打扰他们,毕竟整整三十多年没见,两个人虽然陌生,但是也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周婉琼知道那边的情况以后,心里就算是有谱了,知道对于宋氏来说,这是一份迟来的幸福。她不担心宋氏,她现在比较关心自己那个侄女想找她谈什么。 那孩子才十岁吧?嗯,看着是个精明有成算的。 “说吧,你想跟姑姑聊什么?” 周小米觉得,周婉琼没拿自己当孩子看,自己也没有必要跟她拐弯抹角的,最好一击即中,直奔七寸。 “姑姑觉得,跟我们相认是件好事,还是麻烦事?” 周婉琼微笑的打量她:“怎么会这么问?” 周小米回答得四两拨千斤:“任谁都会这样问,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话从你一个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实在让人惊讶。” 周小米静待下文。 周婉琼就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这个问题,必须得正面回答才行。 这丫头要是养在宅门里,自小有人教着,能想到这些也不稀奇,可是她出生在乡下,这两年才过上好日子,怎么也这么精明呢! 周婉琼暗地里失笑,才道:“我打小啊,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跟我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可是呢,我没见过他,也很少听府里的人提起他,只知道这似乎是个忌讳。”长在府门里的孩子,都是聪明又敏~感的,周婉琼发现家里人都不提起这事儿,所以她自己即便再好奇,也不敢当着父母亲的面儿提起这事儿。后来她懂事了,才知道原来哥哥夭折了,他是娘心中的一块心病,自然就更不敢提了。 宋氏自打以为儿子不在人世的那天起,身体就开始出现各种问题,一开始大家以为她思虑过重,也就没多想,照旧找相熟的大夫开方抓药。可是好几年了,一点起色也没有,情况反而越来越糟,这让宋家的人和周婉琼心里都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终于,宋氏中。毒一事,大白于天下,可是打杀了一院子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为什么宋氏会中。毒。 慢慢的,中馈之事就都落到了马氏手里。 想到马氏,周婉琼的眼中不免得带上了几分寒意。 周小米见她久久没有说话,眼睛里的神情却是一波盖过一波的复杂,心下明白她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往事,故而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周婉琼却是趁着这个空档,看清了周小米的定力,小小年纪,稳得住,不容易。 “后来你祖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不多,惟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儿子,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周婉琼叹了一声,自己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自然是知道这种痛苦的。 周小米依旧听着。 “结果我们无意间得知了你爹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你祖母本来时日无多,若是带着遗憾走,我怕是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能帮你祖母完成心愿,我也别无它求。” 周小米从这话里听出两个意思来,一是宋氏为周大海付出了很多,好像她这一辈子都活在失去了儿子的阴影里,二是周婉琼对他们期望不大,甚至没想过多个兄弟就多个助力这种事情。 平心而论,周婉琼的这种想法,已经是很厚道的想法了,至少,她没拿众人当成包袱。 “我爹和我娘,都是特别老实,本分又孝顺的人。”周小米想了想,又道:“你应该也从别人那儿知道了一些关于他们的过往,若不是至淳至孝之人,也做不到像他们那样。” 至淳至孝是句好听的话,说直白些就是傻。 周婉琼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女有意思。 “哦?”周婉琼只发出一个单音,接着什么也没说,不过倒是一副准备倾听的样子。 “他们不适合回到汴京生活。” “你这么有把握,他们有机会回去?”周婉琼很平静,她甚至根本不在乎周小米看过来的目光是气愤还是别的什么。 周小米的反应也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们要是回不去,倒是千好万好,可惜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换位思考,如果我是祖母,恐怕也不甘心自己儿子流落在外,把偌大个家都扔给那群名不正,言不顺的家伙。”她指的,自然是马氏和她生的那两个庶子。 周婉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却琢磨开了。这话,显然不是别人教给她的,这孩子,心思通透,保不齐有了什么主意也不一定。的确,娘亲的心思,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她既是想认周大海,自然是想让他回到那个家里去,明正言顺的坐他周家嫡子的位子。 可是,周大海确实不适合在那里生活,娘亲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她没几天好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就算周大海不想回去,只怕宋氏都得让他回去。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姑姑不防听听?” 周婉琼微微一笑,“我听着呢,你说。” “我觉得,认亲可以,回汴京生活却是没有必要。祖母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我爹回去认祖归宗,她不甘心,把周家的名,财,利这些东西通通交给别人坐享其成罢了。但是姑姑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爹娘真的回去了,他们有可能做不到祖母期盼的那些事情,反而还得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只怕不但不能帮衬你,反而还得不断的给你添乱子。” 周小米说得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周婉琼不觉得有什么。 “那依你的意思呢?如何劝老太太?” “其实,也不用劝,直接让我祖母看着,慢慢品,她总不至于让她自己儿子去送死吧!” 周婉琼轻声一笑,笑里头却带着几分苦涩之意,“傻孩子,你祖母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这也是周婉琼最最伤心的地方,没娘的孩子苦啊,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儿,也盼着自个老娘多活几年,好有个主心骨。可是她娘的身体,但愿到了这个地步,把该想的都想开一些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周婉琼一点把握也没有。人都有极端,有些人或许觉得到了生命的最后岁月,人会把一切都看淡,但是她觉得,娘亲对大哥的执念,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消散。她对马氏的恨,对马家的恨,不会随着她自己生命的消失而消散。 “未必。”周小米对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非常自信,她能让宋氏活下来,这点不言而喻。 周婉琼眼皮微跳,心里却惊得不得了,耳边仿佛炸了一个雷似的。 “你这孩子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极度压制的声音,却带着几丝不可抑制的激动。 周小米眼角处猛缩了几下。 她看似平静,其实整个人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般,心也像被风刮着一样。 “姑姑,说起来,你也是我们的血肉至亲,有些话,旁人不能说,对至亲总是可以说的。” 周婉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平心静气的道:“我们自然是至亲。” 周小米微微低头,至亲这二字,有时候是把双刃剑,能带来同盟,也可能带来敌人。人永远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一起,也永远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 亲情什么的,是有良心的人才会在乎,在有些人面前,亲情不值一文。周婉琼是蒋家的媳妇,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没有利益的牵扯,蒋家会娶她吗? 在她心里,或许蒋家的利益高于一切。 周小米想要赌一把,事情要玄一些,才会让人觉得不同,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姑姑,每个人都有际遇的,人生际遇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周婉琼心里一紧,际遇?她默默的品着这两个字,又想到周大海一家过往的种种,心里不由得生出好几种猜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扶起来 周婉琼心里一紧,际遇?她默默的品着这两个字,又想到周大海一家过往的种种,心里不由得生出好几种猜测来。 “你说的际遇是……”周婉琼有些犹豫,到底这孩子是不是胡诌的? 周小米像是什么都没看明白似的,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的小白牙:“我们这边的后山上,有一个道观。看着倒是不远,可实际上离村子有老长一段时间的距离呢!那个道观很小,也很破,里头只有一个道士,勉强度日,基本上没有人去道观,也谈不上什么香火问题。” 周婉琼不明所以,然后呢。 “那个道观建在山上,道观的后山上,有口仙泉!”周小米故作神秘的道:“听说仙泉里的水能治病救人,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仙泉?”周婉琼微微失声,她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仙泉若真是这么神奇,那这道观怕早就火红起来了,怎么还会是副破落模样呢! 周小米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只道:“那泉水啊,干涸了,听说只有遇到有大机缘的人,才会重新流出来!不过泉眼非常小,藏在山体里的某一处……” 周婉琼听她说话,像是听天书一样。 “你不会以为那个泉水能救你祖母吧?” “要不姑姑以为当初我三哥的身体是怎么好的?”周小米抛出一个谁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来问周婉琼。 她不怕这些人刨根问底,道观里的那个道士,是个半疯,不疯的时候,你问他话,他还能答上两句;可是一旦疯起来了,满嘴的糊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什么他是王母娘娘派下凡间拯救百姓的使者啦;什么他是救天下苍生的英雄啦;他还说自己是药王转世…… 反正那疯道士的话,是没有人信的。周小米也不信,周婉琼会信? 她不信也没办法,反正周小米早就打算好了,假的也让它变成真的。 周婉琼被周小米带到沟里去了。 古代宅门里的女人,身份再怎么高贵,学识再怎么渊博,都仅限于诗词歌赋,风花雪月那些东西罢了。她们的见识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后世的周小米吧!况且她们对鬼神之说都非常敬畏,所以越是玄乎的东西,在她们眼里,越是有几分可信度。 周婉琼这会儿也想起周翼文的事儿来了,她这种人习惯了步步为营的算计。所以知道周大海的存在后,免不得找人调查了周家一番,周翼文因为早产身子孱弱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人就好了,说是吃了村里郎中的药好的? 周婉琼不信这种说法,那郎中在村子里待了一辈子,周大海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孩子病了好几年,突然就好了,有点说不过去。 难道说,真像这丫头说的那样? 周小米见周婉琼抿唇不语,眼中一副沉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却是听进去了。 面对周婉琼这种人,半点也不能放松。 “姑姑,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祖母的身子可拖不起,与其就这样拖着,倒不如试试。” 周婉琼暂时把心里的惊涛骇浪按下,打算派人打听一下再说这事。 “我也听明白了,这仙泉的事儿暂且按下,我倒是想听听你关于认亲这事的打算。” 周小米正色道:“我爹是祖母的儿子,按理说他理应完成祖母的心愿,回周家去。可是我爹娘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那里生活,那些庶子庶女,姨娘小妾的,太乱糟,像姑姑这样精明的人,都不胜其扰,更何况是我爹娘那样的老实人。” 她这话说得可够不客气的啊!要是心眼小的人,没准就怨上了。不过周婉琼还真就喜欢侄女这种性子,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 到底是一家人,性格多有相近之处。 “你这个小丫头,懂得还不少。”周婉琼不得不承认,周小米的话是有道理的。 周小米轻轻的叹了一声,才道:“我爹娘都太善良,对人也是十足的热忱,我们若再不懂点事,全家都得被人吞了。” 周婉琼就抬眼看她。 周小米回应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才小声的道:“姑姑,你婆家带你可好?”她年纪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也不知道周婉琼能不能恼她。 周婉琼果然愣住了,“怎么,问这个?”周婉琼根本没拿周小米当孩子看,谁家孩子能替大人思虑这么多前前后后的事。 “贵富人家人多,事情也多,你没有亲兄弟照应,祖母的身体又不好,所以就问问。” 周婉琼倒没想到,这孩子还能想到这些。 “蒋家一门忠烈,个性耿直,都是直脾气。”这也是当初她在众多择偶对象中,挑中了蒋家的原因。 周小米点头,“祖母想让我爹回到周家,把嫡子该得的东西都拿回来,固然是想补偿我爹,但这里头,只怕也有让我爹帮衬姑姑,对付马家的意思。” 周小米三言两语,就把周婉琼一直按着的底牌掀开了。 “小米,你这话可真是冤枉你祖母了。你爹对她来说,那是一道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她恨马氏,恨马家,也是因为他们算计你爹的关系。可是你祖母,从来没有旁的意思。” 周小米点头,“我明白。可是姑姑,人都会有自私的一面,这是人性。祖母虽然没这样说,但她一定有这样想过,对你们来说,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了,就是在乡下,有几个娘家兄弟不给出门的姐妹撑腰的?” 周婉琼听她这么说,心里才好过了起来,同时对周小米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我不是不同意我爹娘认亲,相反,我很支持他认亲。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过了三十多年的苦日子,现在知道自个的亲娘在哪儿,又是那样的情况,哪有不认的道理?而且依我爹的性子,等真有了那一天,他非得后悔不成,还得怪自己一辈子。” 那一天是哪一天?周小米没说,周婉琼却是听懂了。 “可是他们的性子软面,为人处事又过于忠善,进了周家的门,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利用。小事吃点亏,倒也没事,大事上呢?万一因为这个再连累了别人,就不值当了。” 尚书府的水有多深,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所以我觉得,亲也要认,可是那个家,暂时不能回去。” 周婉琼注意到她说的是暂时不能回去。 周小米便道:“我猜想,姑姑和祖母此次来,应该没有惊动府里的人吧!” 周婉琼点了点头,装作平静的道:“也怕认错人,空欢喜一场,更怕对方察觉以后会对你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所以就瞒下了。” 周小米欢喜的道:“这样就更好办了。他们不知情,咱们完全可以把这事儿瞒下来,先给祖母看病,等她身体好了,便回府中暗暗布置起来!我相信依着祖母的精明,马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前些年,也是因为我爹的事儿,祖母才会消极了。” 周婉琼不由自主的道:“可不是嘛,你祖母这辈子过得不容易,你祖父,只会做官。” 最后一句话,是在变相指责周幽不会当人家丈夫,不会做人家父亲呢! 周小米假装没听懂,才道:“我大哥现在也是有官职的人了,两家人身份不明,他的迁升就不会受到阻碍。日后我二哥三哥也是要参加科举的,我二哥或许成就不大,但我三哥过目不忘,在读书上很有天赋,日后他若有所成就,对我爹,对姑姑,都是一个助力,到那时我们在回去认亲,场面可就不一样了。” 周婉琼不得不承认,周小米下了一手好棋。 马家光芒正盛,这个时候当趋吉避凶,把实力藏起来。周大海这一家子,暂时没有与马家对抗的能力,自己一个外嫁女,就算想朝马家伸手,只怕还得看婆家人的意思。 但是如果过几年,大哥家的几个孩子都立起来了,到那时再回家,只怕又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怕只怕,娘等不到那一天。 认亲这事儿,只要宋氏活着,怎么都好办,毕竟她是孩子的亲娘。况且周家现在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不就是没有男丁吗? 想想马氏生的那两个儿子,妻妾成群,可到头来呢!两房加在一块,也只生出来半个儿子!周聪的智力还顶不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传宗接代这种事情怕是都够呛,要是几年后周幽知道了周大海和他几个儿子的存在,能不心动吗?嫡子,亲孙,还个顶个的出息…… 周婉琼几乎可以想象马氏的脸色…… “小米,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帮你劝着你祖母的。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难免古怪,身体又是那样,结果是什么样的,我可不敢打包票。”这话说得,就像是亲近人之间才会有的调调。 周小米立马道:“祖母是通情达理的人,也是聪明人,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爹的难处。”世上没有哪个当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为她丢了性命的。 姑侄俩说话的这么会儿工夫,林氏也带着周翼兴,周翼文兄弟两个过来了。 两个小的睡在家里,由李嫂看着。 林氏来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不过她觉得,依照自个儿男人的性子,既然知道了亲爹亲娘的下落,那么这门亲肯定是要认下的。她是做媳妇的人,这个时候要再不出面,可有点不懂事了儿。所以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等母子三人来到老宅门前的时候,就被外头火把通明的阵仗吓了一跳,来了那么多人,个个都穿着甲胄,还揣着家伙,可真够吓人的。 “站住,什么人?”有当兵的把人拦下了。 周翼虎站在院子里,一下子就听到了院外的动静,他快步走出去,就看到了林氏和两个弟弟。 “娘。”周翼虎冲拦人的抱了抱拳,“兄弟,这是我娘,还有我两个弟弟。” 那人也识趣,知道得罪不起,连忙闪身站到一旁去了。 “原来是周兄弟的家人,失礼了。” 两人皆是客气了两句,周翼虎就把林氏等人带进了院子里。就在这时,周大海和宋氏那边也说完了话,宋氏正想差人去喊林氏等人过来,哪成想就听周婉琼说人已经来了。 宋氏暗道还是个懂事的,就连忙让王氏把人请进来。想了想又怕林氏进来会不自在,就让周大海出去亲自把人带进来,夫妻俩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林氏还真有点怯场,这可是她头一次见自己的亲婆婆,而且对方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她真怕自己一个乡下妇人的身份,碍着婆婆的脸面。 周大海悄声对她道:“我娘人可好了,你别怕,你咋说也是给她生了五个孙子,一个孙女的人,她只会记着你的好。”周大海拉了拉林氏的手,给她鼓劲儿。 周小米也道:“娘,你放心吧!” 一家人这才去了东屋。 宋氏这会儿靠在墙上,周婉琼就坐在她的身边,屋里只有王氏一个仆女在。 周小米就想,看来这个王氏,颇得宋氏的信任。 “娘,这是秀玉。”人都是奇怪的动物,明明张不开嘴叫的那个字,一旦叫出了口,就会变得无比自然。 林氏看了看宋氏,只觉得这老太太长得很和气,可是有点瘦,神态疲惫,不过目光清亮,嘴角还带着笑,与许氏的跋扈,凶巴巴的模样一点也不相同。 林氏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她怎么能拿婆婆和许氏那货比呢?天差地别啊! “秀玉,这是咱娘。” 林氏知道规矩,而且周大海跟宋氏分开这么多年,一天的孝道也不尽,她这个做媳妇,该给她磕个头。 林氏掀起裙摆,跪在青砖地上,给宋氏磕了一个头。 “娘!” 宋氏眼眶微红,不住的点头,“好好,快,地上凉,把大。奶。奶扶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回家 宋氏的态度,在周婉琼的预料之中。 林氏虽然是个乡下妇人,可是她跟周大海也算得上是患难夫妻,不说别的,单说她为周大海留了后,生养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就是大大的功劳。后宅女人最怕啥?不怕出身卑微,不怕娘家势单,怕就怕你不能生儿子。只有生了儿子,才能站住脚。 林氏是个有福气的,年岁不大,竟生了五个儿子!想到自己在生下儿子前过的日子,周婉琼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能生儿子的媳妇,被看成是有福气的,一般在婆家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主要是大户人家都讲究脸面,没有几个当婆婆的会真正的虐待媳妇,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不仅仅是丢脸那么简单的。 周婉琼心思微微转了个弯的工夫,王氏就把宋氏给扶起来了。 “好孩子,快坐到我身边来。” 宋氏还是很虚弱,朝林氏招手的同时,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林氏是个善良性子,她能看得出来,宋氏没有嫌弃她出身低,对于这一点,她很感激。 林氏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到了宋氏旁边。 人的际遇,真的是很奇妙的,林氏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她会在老宅东屋的炕头上,拜见两个婆婆。 之前的许氏,鼻孔朝天,从来就没有看上过她,各种漫骂,虐待,对林氏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可原来,许氏根本不是自己男人的娘,她对许氏十几年的忍耐,孝心,像一个十足的笑话一样! 可是宋氏呢,大概是因为血缘亲情的关系,林氏看到她就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可是对方毕竟是官太太,虽然认了亲,可是她心里还是十分不安。 宋氏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林氏的不安和忐忑她都看在眼里,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林氏的手,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林氏本来想客气两句,说我们不苦,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样都说不出来,她心里委屈,可是她也知道不该把这种情绪带出来,于是笑了笑,啥也没说。 宋氏心知肚明,忙对王氏道:“快,把我的见面礼拿来。” 王氏捧过一个匣子来。 宋氏示意她把匣子交给林氏。 “这里头装的都是一些首饰,都是我年轻时候戴过的,现在我年纪也大了,用不上了,你拿去戴吧!趁年轻,还是要多打扮。” 林氏看了周大海经一眼,周大海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这才大方的接过首饰匣子,还道:“谢谢娘。” 周小米一直站在林氏身后,对她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自家娘亲见识少了点,可是为人正派,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所以这第一次见面还算是成功的。 宋氏不住的点头,目光挪到几个孩子身上。 “娘,这是老大虎子,你先前不是见过了吗?这是老二,兴子,这是老三,文儿,还有我闺女小米。”周大海有点激动,有点兴奋,一一跟宋氏介绍几个孩子。 “还有两个小的,都睡下了,就没抱过来。” 几个孩子有样学样,跪下给宋氏磕头,叫奶奶。 宋氏喜极而泣,不住的说好,让几个孩子起身,同样给了见面礼。老天爷待好不薄啊!她这一辈子都在想儿子,后悔,想儿子,后悔这样反反复复的情绪中度过的,谁能想老了老了,她还能看到儿子,孙子? 周小米扬了扬手里的荷包,道:“刚才奶奶给我一块玉佩,现在又给我一个荷包,我比哥哥们得的多,我赚到了。” 几句话,把莫名的伤感冲散了,大伙都逗笑了,谁都看得出来周小米是故意这么说,想要逗大家开心的。 “你这个小财迷。”周婉琼也拿出一个盒子来,递到她面前道:“喏,那再让你赚一回。” 周婉琼居然也给她备了见面礼?而且不仅她有,周家几个兄弟也有! 看来大户人家的女人做事就是周全,她们来的时候还不能确定周大海就是她们的亲人,可是还是事先备下了见面礼,可见她们想事情,都是滴水不漏的。 “奶奶,姑姑,你们可不能偏心啊,虽然我们得了见面礼,可是小五,小六还没有呢!你们可不能因为他们小,就不给他们好东西。” 林氏想捂脸,这丫头,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这会儿还要上东西了呢! 宋氏倒是高兴,觉得她孙女大气,不像府里养的那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周幽有三个儿子,到了孙子辈上,府里却是一副阴盛阳衰的样子。宋氏觉得哪个孙女也没像周小米这样好,这可是她的嫡亲孙女,哪里是那帮小妇养出来的闺女能比得了的? “放心,少不了他们的。”宋氏高兴,心里却微微发苦,这样的好日子,她怕是也过不了几天了。不过,临死之前能认回儿子,能看到孙子,也是她的福气了。人啊,不能太贪心! 众人笑过之后,林氏便对宋氏道:“娘,我已经把正房收拾好了,你带着妹妹跟我们回去住吧!家里的宅子是新盖的,有地龙,暖和,比住这儿强。” “对对。”周大海后知后觉,感激的看了林氏一眼,“家里什么都有,比这里强多了。娘,跟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回家吧! 宋氏琢磨着这两个字,感慨的想道:老话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她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就应该听儿子的。 “好,听你们的。”宋氏自己也不乐意留在这里,一想到她儿子被抱到这儿,养了三十多年,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她就生气。 周家几个孩子都很高兴,周大海则是返身蹲在炕上,扭头道:“娘,儿子背你。” 周婉琼转过头去,不想让旁人看到她眼里的泪水。 林氏理解她的心情,这个场面,实在是让人动容。如果老天开眼,就让婆婆多活一些日子吧,也给他们一些尽孝心的机会。 宋氏眨了眨眼睛,吩咐王氏扶起她,然后慢慢的趴到了周大海的背上。王氏把宋氏的披风拿了过来,帮她披好。 周大海起身,背着宋氏往外走,宋氏很轻,周大海背着她,像背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样轻松。 周大海想到宋氏命不久矣,鼻头微酸。 “娘,咱们回家。” “哎。”宋氏轻轻应了一声,趴在周大海的背上,慢慢的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如果当年孩子没有被人抱走,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更多与孩子亲近的机会?也许她也可以像寻常母亲那样,背着儿子,抱着他。 林氏连忙过去挑起帘子,周家的几个孩子则是慢慢的跟在母子二人的身后。 周婉琼吩咐仆妇们收拾东西,将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搬到周宅去,另外让田羽分出一小队精英到周宅外头驻守,其他的人,一部分去镇上休整,一部分留在老宅听令。 田羽得令,开始张罗起来。 等一行人到了周宅,才发现宋氏居然睡着了。 林氏跟周婉琼商量,“让娘住我们这边。”她想把正房东屋收拾出来,给宋氏住。 周婉琼哪里会不明白她怕怠慢了婆婆的用意,连忙道:“不用了,收拾来收拾去的,怪麻烦的,我看这宅子的布局不错,西边不是有四间房吗?我们住西边就行。” 周小米住西边,她房间旁边还有一个小客房,原本就是闲置的。 林氏正欲再说两句,周婉琼就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说客套话,你还要带两个小的住,地方太小了可不方便。我跟娘住在那儿,也方便照顾她,下人嘛,随便安排一下就行了。” 周家的情况,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了许多。 林氏只好答应。 等安顿好众人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林氏将宋氏给她的匣子放好,看了一眼毫无睡意的周大海,微微叹了一口气。 “娘是个好人,她会没事的。”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周大海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娘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背着着她的时候,都觉得后背硌得慌。” 林氏听出了他的哽咽,听出了他的无奈,听出了他的担忧。 “大海,要不咱们请李大夫给娘瞧瞧?”这是林氏能想到的惟一的办法。 “汴京城里啥样的名医没有啊!”不是周大海瞧不上李大夫的医术,事实上,他一直觉得李大夫是这十里八村的名医。可是跟汴京里的御医一比,李大夫的医术就有点普通了。 也是。 林氏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虽然刚刚相认,可是那人毕竟是他亲娘啊! “趁天还没亮,眯一会儿吧!” 周大海点了点头,脱了衣裳躺进被窝里,可惜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脑袋里不断闪现着宋氏说的那些话,从心底往外涌现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渐渐的,天亮了。 周大海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好衣裳到了外头。 厨房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做饭的声音,院子里有不少陌生的仆妇出入,见了他,都非常惊讶。 “大爷,怎么起这么早?”说话的是王氏,这个人是宋氏的心腹,一直陪在宋氏身边,看起来很受器重的样子。 周大海对自己的这个新身份有些不适应,却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微微的点了点头,问她:“我娘醒了没有,昨天晚上睡得如何?” 王氏道:“回大爷的话,老夫人昨天晚上睡得很香,这是她最近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了。现在还没有醒,奴婢正张罗着人熬药呢!” 周大海点了点头,“你去忙吧!”面对宋氏之外的人,周大海都觉得有些别扭,就是对着自个妹子的时候,这种别扭的感觉也很明显。 其实周大海隐隐有种自卑感,他觉得同是一个爹娘生的,可是自己跟周婉琼之间的差距却很明显。周婉琼身上那种优雅的气质,让他觉得相形见绌,而且自己的这个妹妹十分精明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就能将自己看穿似的。 周大海有种危机感。 “大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大海本来想去作坊看看的,结果刚一转身,就被周婉琼叫住了。 “嗯,你找我有事?” 周婉琼道:“聊聊吧!” 两人先后进了次间。 “你喝茶吗?我让人泡来,家里没啥好茶,你别嫌弃。”周大海有些局促,面对周婉琼的时候,他总觉得有股压力扑面而来。 “大哥,我不晚茶,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周大海就坐了下来,他挺着背,侧头看向那个比自己晚出生半个时辰的妹妹,心中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 在几天前,周婉琼这样的人物在他眼中,那就是高不可攀的贵太太。出身高贵,妻以夫荣,不是他这样的乡下汉子能够见到的。更不要说两个人一起坐下来,面对面说话了。 可是现在,她是自己的妹妹,这种感觉,有些复杂…… “大哥,村里的事儿我不太懂,还得你费心走动一下。我想关于那两个刁奴的事儿,会有人想方设法的打听的。你们这里的里正,还算是个正直的人,由他出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人,我暂时押到县衙的牢房里去,怎么处置是娘的事儿,跟这件事儿有关系的,一个都别想跑!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只怕这两天会有人上门求你。” 周大海点了点头,“你放心,谁来我都不松口。”他知道这是周婉琼在变相提点他呢! “这样最好了,你也不想让娘难过吧!” 周大海应了下来,又道:“他们是逃奴,那他们的子女……” 周婉琼一点也不意外,回应他道:“这两个刁奴是死契,他们的子女后代自然也是奴才,至于他们子女的妻子,丈夫,倒是可以另行发落。” 周大海心里有了数,“行。我知道了。” 周婉琼有意无意的提起周翼文,“听虎子说文儿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现在看,倒是精神的很,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早产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亲人们 提起儿子,周大海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是啊,文儿生下来就三斤多一点,差点以为养不活!他体弱多病,磕磕绊绊长到六七岁,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原本我跟他娘都提着一颗心,不知道啥时候这孩子就……” 周婉琼明白他的感受。 周大海沉默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过,老天垂怜,孩子突然就好起来了,一天比一天强,现在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周婉琼也替他高兴,“听说文儿特别聪明,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什么知识都特别快,是不是?” “嗯,算是吧!”周大海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但是提起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是忍不住眼睛冒光,笑容也不由自主的加深了。 周婉琼淡淡的笑,突然问:“我听小米说,后山上有个道观,那儿有什么仙泉?” 周大海一愣,随即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那道观又小又破,道士还是个半疯,那个仙泉是后山的一个小泉眼,到底从哪儿来的也不得而知,那疯道士的话,谁知道真假?不过小米总吵着去,我们怕她出事,就拘着她,后来虎子陪她去过两回,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周婉琼若有所思。 周大海见她一副慎重的样子,当下道:“你不会以为……” 周婉琼微微笑,“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这种事情,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嗨,那孩子,听风就是雨,疯道士的话,根本当不得真。他说那仙泉能救人,可是咱们都没瞧见过那仙泉出过水啊!” 周婉琼惊讶,“没出过水?” “可不是吗!那疯道士说仙泉是从天上来的,所以找不到泉眼,别人问他泉水在哪儿呢?他就指着山壁上的裂缝说,水从那裂缝里淌出来,顺着石壁滴下来。可是村里人根本就没见过那里有水。”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小米后来还去过吗?” “去过一回!这丫头,主意正着呢!小时候我们不让她去,她就一直记着,后来跟她大哥去过一回,再后来她自己跑过去一回,她娘知道以后,差点被她吓死。不过没过多久呢,文儿的身子就有了起色。”其实那个时候周大海不常在家,具体的时间他也说不准,不过觉得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好像隔的并不久远,所以顺嘴就说了出来,没想到无形当中帮了自己闺女一个大忙。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婉琼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有人来禀报:“大小姐,老夫人睡醒了。” 周婉琼连忙站起身来,“大哥,同去吧!” “好!”兄妹二人一起去了西屋客房,倒是有几分默契。 他们进去的时候,宋氏刚吃完药,正在漱口。 王氏亲手侍候,十分尽心。 宋氏见他们二人来了,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关系,周婉琼觉得她今天的精神好像特别好。 周大海上前,“娘!” 乡下人家没有什么请安的规矩,不过儿子闺女都早早的赶过来,这让宋氏很高兴。 说话的工夫,林氏也起来了。 她带着李嫂,二人分别抱着两个孩子,来给宋氏请安。周小米正好做完早饭,想了想,就跟她们一起过来了。 一对双生子,长相相似,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身上穿的是大红的锦缎镶白兔毛的小袄子,看着就喜庆。 宋氏看到两个孩子,欢喜异常。这两个孩子跟周大海小时候长得太像了,而且当年周大海出事的时候,刚刚过完周岁生辰,这两个孩子现在也就六七个月样子,看到了他们,就像看到了当年的周大海一样。 宋氏既欣喜,又心酸,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紧接着眼睛便红了。 “我这儿重病缠身,可别把孩子们抱过来,过了病气。” 林氏不忌讳这个,乡下人家,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况且婆婆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看一次少一次。 “娘,咱们不忌讳这个,啥病气不病气的。乡下地方养人,你这身体啊,过几天就好了。”林氏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孩子放到了炕上。 小五和小六都是奇怪性子,自小就不怕人,特别是小六,活泼的厉害,任谁看了都稀罕。 两个孩子看了看宋氏,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大家都很紧张。 有老话讲,小孩子心眼干净,看得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若是看到将死之人,会嚎啕大哭,悲伤不止。反而如果他们看到上了年纪的人还笑,就说明对方是长寿之人! 老人都特别信这个! 所以大伙看到两个小家伙的反应,都很紧张,生怕他们见了宋氏以后会大哭不止,这样宋氏的心里也不会舒服。 这一刻,林氏突然有些后悔了,万一孩子们哭了,婆婆心里不舒服可咋办。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让这两个小家伙觉得害怕,但是万一呢? 就在这时候,两个小家伙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五笑得比较含蓄,小六笑得有些夸张,两个孩子都坐不住了,手脚并用的往宋氏身边爬。 宋氏的心肝都要化了,连忙朝前凑了凑。她现在的身体有些虚弱,想要抱着两个孩子是不可能了,摸摸孩子们还是可以的。 众人松了一口气。 小五,小六爬到宋氏身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然后视线就被宋氏身上戴着的东西吸引住了。 周小米顺势看过去,果真,小哥俩都相中了宋氏耳朵上的坠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哥俩对色彩丰富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有人穿了花衣裳他们喜欢;有人戴了漂亮的首饰他们也喜欢。今天宋氏戴了一对祖母绿的耳坠,绿色的耳坠一晃一晃的,看得小哥俩口水都流出来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相中宋氏的耳坠了。 林氏有捂脸的冲动,家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财迷。 宋氏心情大好,不过耳坠可不能给小孩子玩,上面有钩子,再划伤了他们的皮肤可怎么办? “祖母这儿啊,有好东西给你们。”宋氏招了招手。 王氏了然,捧了一个匣子过来。宋氏让她把匣子放在炕上,再将匣子打开。 一室耀眼的光辉。 匣子里有鸽子蛋大小的各色宝石,龙眼大小的东珠,还有红玛瑙,黄玉,当真是耀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土豪啊! 这见面礼…… 周小米啧啧了两声。 小五和小六看了这一匣子宝贝,当下乐得合不上嘴,两个人直奔匣子爬去,速度快的惊人。 周大海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娘,这,太贵重了。” 宋氏丝毫不介意,“贵重什么,都是死物,孩子们高兴是真的。”自己这个儿子啊,从小养在乡下,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受人苛待,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媳妇呢,就更不用说了,土生土长的乡下人,秀才的女儿,日子却一直过得清贫,也没有什么见识。 这样可不行啊! 宋氏觉得,这事儿还得嘱咐女儿一声,让她找个机会跟他们说道说道。眼界,气质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起来的,看来自己闭眼之前,还得找几个心腹,陪在他们身边啊! 宋氏一边想事,一边逗两个孩子,还嘱咐他们道:“孩子不玩的时候,把东西收起来,尽量不要给他们玩,别再吞到肚子里,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林氏连忙道:“娘,我记下了。” 宋氏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周家三兄弟也过来了。三个孩子都规规矩矩的给宋氏行了礼,在宋氏这里,他们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关爱,虽然相处的时间尚短,但宋氏对他们,是真的挺好。别扭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儿,他们都在学着与人相处,都在成长。 三个小伙子站在一处,个顶个的打眼儿,周翼虎沉稳干练,高大结实,虽然才十五岁,但身上居然已经隐隐有了气势,平常人遇到了,恐怕轻易掂不出他的斤两来。周翼兴也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一些,长着一副机灵样,处处透着精明。宋氏觉得这孩子鬼点子肯定不少!周翼文嘛,算是三个孩子中长得最俊秀的了。周翼虎是棱角分明,十分刚毅的长相,周翼兴呢,身上带着几分痞气,眼角微微上挑,看着是另一种味道。周翼文呢!眉眼如画,精致的有些不像凡人,身上自带着文人的雅致,仙气十足,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让人不敢亲近的怯意,长大以后,怕是更不得了。 都是好的。 这些孩子都是好样貌啊! 宋氏想着,自己儿子的样貌自是不用多说,虽然他久居乡下,以为自己是个农夫,但是他骨子里可是正统的周宋两家的血脉,长相自然出色。难得的是林氏,本是一乡村女子,容貌上却也十分出挑,皮肤白皙,五官娟秀,单从长相上来说,比一般的府门闺女都要强。差就差在气质上,略有不足,给相貌打了折扣。 不过,周小米不像她娘。 宋氏道:“都坐,别拘着。” 这会儿,两个小的有些闹腾了,五颜六色的珠宝失去了吸引力,他们转而奔着林氏去了。想要林氏抱,想吃东西。 为了见宋氏,为了不失礼,林氏早早就把两个孩子叫起来了,也没给他们吃东西,这会儿小哥俩玩够了,肚子饿了,自然就闹腾起来了。 不过,周家这对双生子,真的是很好带,就算是饿了,也不会哭,只会用他们独特的语言习惯,跟林氏表达。 林氏闹了个大红脸,抱着小六对宋氏道:“娘,孩子们饿了,我带他们下去吃点东西。” 宋氏也是当娘的人,哪里会不懂,连忙点头,让他们抱着孩子的时候小心点,嘱咐了几句。 林氏一一应了,让李嫂抱上小五,离开了宋氏的房间。 宋氏有些累,又不愿意在儿孙面前露出疲态,就对周大海道:“行了,我也没有什么事,让孩子们去吃早饭吧!你也是,该干嘛干嘛去,得空了再来看我。” 周大海点头,“好,娘,一会儿你睡会儿,等你睡醒了,我再来陪你。”他看得出来,宋氏有些体力不支。这个发现让他很难过,也无能为力。 周婉琼将他们送了出去,又把宋氏给双生子的匣子交到了周大海手上,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才回到屋里来。 “娘,您快躺着。”周婉琼话里带上了颤音,娘的脸色,真是一天差过一天。 周婉琼不敢想,若是娘真的撒手去了,她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宋氏躺好,苦笑着道:“你啊,都是当年的人了。猛儿都十四了,再过两年都要娶妻了,还掉眼泪。” 她这么一说,周婉琼的泪落得更凶了。 宋氏叹了一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看马氏,算计了一辈子,还不是个妾?我的儿子还不是好端端的?等瑾儿回到周家,拿到了属于他的一切,我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娘,别胡说。” “傻孩子,娘都看开了,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宋氏的话里,颇有几分看透一切的意思。 周婉琼拿帕子拭了泪,只道:“先不说这个,我让人熬了粥,您多少吃一些。” 宋氏一点胃口也没有,或者说,她吃药都吃饱了,哪里还能吃得下旁的?她摆了摆手,又微微摇了摇头,不太想吃。 周婉琼见她这个样子,就更伤心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年轻貌美的娘亲,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呢!她的头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身体不好,性情也有了改变…… 一切都被三十年的光阴拉得漫长而又孤独,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时间的关系,被放大了。 “娘,您好歹吃一些!留着力气,去看马家人的下场。”周婉琼恨马氏,恨马家,但她知道,最恨马家的人,是宋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八卦 “娘,您好歹吃一些!留着力气,去看马家人的下场。”周婉琼恨马氏,恨马家,但她知道,最恨马家的人,是宋氏。 宋氏苦笑,“我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时间能看到他们的下场啊!”她跟那个女人斗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赢过!她比任何人都恨马氏,可惜,她的男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否则马氏区区一个妾室,哪里能张狂成那个样子?偏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每每想到这些,宋氏就有想要吐血的冲动,好嘴里虽然说时日无多之类的话,可是依旧撑起身子来,勉强坐好,准备吃早饭。 周婉琼看着心酸,母亲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因为她不甘心。 王氏远远的站在一旁,轻轻的叹了一声。 宋氏只吃了几口粥,就吃不下去了,她身上虚得厉害,几口粥的工夫,人便出了一身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周婉琼把碗搁到一旁的小几上,亲手给宋氏拧了条湿汗巾,帮她擦汗。 “娘,您睡会儿,我让人把粥温起来,等您饿了再吃一些。” 宋氏躺在那,很虚弱,却毫无睡意。 “这些事儿,让下人去张罗,你陪娘说说话。” 周婉琼用眼神示意王氏,后者心领神会,悄悄的退了出去。 周婉琼坐到宋氏身边,盯着她,生怕她会不对劲。 “娘,您想说什么?” 宋氏叹了一声,才道:“婉婉,你怪过娘没有?” 婉婉,是周婉琼的小名,小时候,宋氏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您呢!” 宋氏心里有数,有气无力的道:“说起来,娘这一辈子啊,活得真是太失败了。我年少的时候,常常会幻想自己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良人,你外祖父不苟言笑,你舅舅们也有样学样,个个一身正气。娘自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就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跟他们不一样的。” 回忆起那段少女时光,宋氏的眼里多了一些迷茫。 “认识你爹以后,我就常常想,世上怎么会有人笑得那么好看,耀眼呢!一个少年郎,即便是风度翩翩,一身的书卷气,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也不足以吸引我的目光,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变了另外一个模样。” 宋氏说话有些费力,她的语速很慢,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在讲述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周婉琼静静的听着,她从来没有听宋氏提起过这些,或许是因为成婚以后父亲对母亲一直不冷不热的,又或许是哥哥出了事以后,母亲受到了打击,所以把这段甜蜜的过往压到了心底,再也不想提及了吧? 可是现在,她病得很厉害了,眼看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所以下意识的想起了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光? 周婉琼心酸的厉害,可是却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宋氏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然,她女扮男装出去玩,与周幽在郊外偶遇。周幽那倾世一笑,断送了宋漪兰一辈子的幸福。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他明明不爱自己,明明有了心上人,还会来提亲呢!后来她懂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需要姻亲的支持来帮扶自己走得更高,更远!所以除了联姻带来的利益,宋漪兰在周幽的心中,一无事处。 他爱的是马氏,自己认了。她只要做周家堂堂正正的嫡妻便好了!正妻的尊严,不容冒犯,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可是他为什么要处处维护马氏,甚至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肯给自己呢! 马氏残害嫡子,对自己下毒,这些事,难道他真的都不知道吗? 宋氏笑,很悲凉的笑。 “婉婉,因为你大哥的事儿,娘忽略了你,甚至有一断时间都没有管你。你怪不怪娘?” 周婉琼摇头,差点掉下泪来,她笑,“娘,您说什么呢!我小时候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您对我一直很好。您心里苦,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您啊!” “那就好,那就好!”宋氏眼角泛光,只道:“老天终究是带我不薄,虽然我跟你大哥分开了三十多年,可毕竟我们母子相认了!我只盼着,你大哥能回到周家,把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周婉琼犹豫。 “有话便说,这里又没有外人。”宋氏这辈子,活得不算精明!可是她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又是正经的当家奶奶,哪里会看不出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我觉得大哥这个时候回家,不合适。” 宋氏认真的看了一眼女儿,微微的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你说得对,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才相处了几次,宋氏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儿子,媳妇都是老实的,根本不可能适应汴京城的生活。他们要是争气的,也不会让周贵和许氏两个奴才耍成那样了!这种性格,别说对付马氏了,就是心大一点的奴才,都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娘,马氏阴险,父亲又是那种态度,这个时候让兄嫂回去,对咱们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宋氏叹气,伸出枯瘦的手来揉了揉眉心,“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了。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周婉琼一下就明白了。 娘怕自己时日无多,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大哥能不能回到周家都是个问题。要知道马氏心狠手辣,马家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他们要是知道了大哥还活着,很可能会不顾一切的动手,到时候大哥这一家子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周婉琼越发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立刻,马上找到周小米,带人上山去找那个仙泉,哪怕…… 她不能坐以待毙。 “娘,先不要想这些,您睡会儿,一会儿我再过来。” 宋氏的精力实在是有些不够用了,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周婉琼轻手轻脚的起身,让王氏来守着宋氏,自己去找了周小米。 周小米正等着她上门呢! 她不相信自己说的仙泉的事儿,周婉琼不动心!说句不好听的,宋氏现在这样,只能是活马当成死马医了,连那些御医都没有办法救治的毒,还指望着寻常大夫能救治? 周婉琼只能把希望放在她这儿。 果然,不出她所料,周婉琼来了。 “小米,姑姑想再问问你仙泉的事儿!” 周小米眼睛亮亮的,“姑姑,你也相信我吧?是不是?” 周婉琼的心很乱,其实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仙泉的神奇之处,要是真有那么好,那山早就被人霸住了!不过,文儿的早产之症又是怎么好的?按着大哥的话来说,小米在文儿好起来的前几天,曾经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山上,就是去找灵泉水了…… 是了,一定是孩子把水找了回来,怕大人不同意,偷偷的给文儿喝了,结果文儿就好了。 一定是这样的。 周小米:脑袋开得有点大,不过,我喜欢。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得试一试。 “小米,你能带姑姑去吗?”周婉琼的目光坚决又从容。 周小米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就咱们俩?” 周婉琼笑,“带上你大哥!” 这就没问题了! 周小米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行,那你等着!”周婉琼道:“姑姑去换身衣裳。” 周小米只道:“好。”周婉琼穿的这身衣裳,看起来好奢华,好复杂,山上什么的,太不方便了。 让周小米没有想到的是,周婉琼居然换了一身男装回来!而且那衣裳大小合适,样子有**成新,一看就是她自己的衣裳。 周婉琼一边麻利的给自己戴上帽子,一边道:“这衣裳是我自己找人做的,怎么样??还成吧??” 牛啊! 周小米暗想,她这个姑姑,不简单呢! “行了,我叫上你大哥,咱们快去快回?”被人发现了可不好,说不定还得说她跟孩子一样胡闹呢! 就在这时,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突然走到了门口。 周婉琼方才去换衣裳时,情绪是紧张中带着一点兴奋的,所以进门以后,门就没关。这会儿这人突然出现,可把姑侄俩吓了一跳。 “章先生?”周小米这会儿已经知道,章楚其实是姓楚的,可是到底叫了好几年章先生,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了。 周婉琼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周婉琼的目光和楚章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一个满怀深情,似是涓涓流水;一个光明坦荡,似是皎皎月光。 有情况! 周小米不是八卦的人,可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她想装傻,可是…… 她现在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嗯,什么也不懂呢,急忙忙的躲出去,才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周小米给自己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留下来继续八卦。 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云霆霄说过,他母亲生前有两个至交好友,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姑姑周婉琼,二人是姐妹交,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都像亲姐妹似的。郡主以前在世的时候,没少给宋氏撑腰,以平南王郡主的身份压制马氏,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周婉琼啊!貌似另一个好友,就是章先生? “蒋夫人,好久不见。” 周婉琼笑,从前他叫自己周姑娘,现在又叫自己蒋夫人,只怕她穷极一生,都听不到他叫自己一声婉婉。 “好久不见。”周婉琼并没有加什么称呼,只是顺着楚章的话说了这么一句。方才她眼中的深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一切都只是旁人的错觉罢了。 这个旁人,指的自然就是周小米了!周小米觉得,周婉琼对楚章有情,而且还很深的那种,只是物是人非,现在的她已经嫁人为妇,又有了三个孩子,有情也是过去的事了。 事实上,周婉琼早就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走到楚章心里,她早就认清了事实,可到底,是不甘心的。 岁月静好,他的世界,却不是自己能走进去的。 “有事?”周婉琼的口气,有些冷漠,似乎两个人的关系很僵似的。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借着这个理由,让自己的不平静的心平静下来。 楚章看周小米,明明白白的诉说着她在这里不太方便。 周小米又不傻,当下道:“我去拿点东西!”说完还拍了拍脑袋,表示自己记性不太好。 周婉琼微窘,说到底,是她自己心虚。 周小米出门后,体贴的帮他们关好门,接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嗯,气氛太压抑了,是个人都受不了啊!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说点啥。 郡主,章先生,姑姑。 这个三角关系太复杂了,三个人的关系应该是…… 周小米就自动脑补了一幅关系图谱…… “干什么呢!”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吓了周小米一跳,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也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人吓人,吓死人!”周小米看着云霆霄,没好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真是哪儿哪儿都有他的影子。 “你每次见到我都是这一句!” “那是你每次出现的方式都莫名其妙!” 周小米觉得很气愤,脸也红红的。方才云霆霄离她太近了,两个人的脸都要贴到一起去了,她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小姑娘,跟一个少年凑得这么近,怎么可能会自在! 所以她反应过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盯着云霆霄看,好像怕他有什么企图似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那是什么态度!” 得,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杠上了! 周小米还好,顶多是心虚罢了,自己脑子里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呢,云霆霄就撞过来了。 云霆霆呢!简直都要被气炸了。自己是关心她好不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眼睛里冒光,傻乎乎的那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这丫头太没良心了!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楚章和周婉琼一起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美丽的误会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楚章和周婉琼一起走了出来。结果就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面对着面,剑拔弩张的对视着! 才一会儿没见,怎么跟仇人似的? 周婉琼倒没说什么,只当孩子们相处的不愉快,因为惦记仙泉的事儿,拉着周小米就走了。 云霆霄望着姑侄俩神神秘秘的背影,胸口处越发闷了起来。 “怎么,吃小姑娘的闭门羹了?” 云霆霄本来理直气壮,可是这会儿听了楚章的话,脸上就不由得热了起来。 少年人成长的速度非常快,十五岁的云霆霄已经有了领兵的能力,他的出身在那里摆着呢!况且能力出众,不是那种啥也不懂的纨绔公子,所以手底下的人都非常信服他!云霆霄成长的经历跟别人不一样,他虽然是从富贵窝里出来的,可是娘亲死得早,父亲又对他不闻不问,他跟着师傅,师叔,一群道士师兄长大的,在情感上的问题上,跟其他富贵公子完全不一样。 像云霆霄这个年纪,若是放在别的府门里,恐怕早就知道人事了。可自小跟着道士长大的少年,对感情一事懵懵懂懂,加上身边没有教唆的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的挑衅是喜欢,他的骄傲也是喜欢,他的理直气壮,他的不请自来,通通都是喜欢!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才会让高傲的云大少变成一个话唠,变成一个不讲道理,不可理喻的人! 换作是别人,云霆霄才没心情搭理呢!板着一张脸扮冰山就好,何必费尽心思的要惹人家姑娘。 他自己不知道,楚章却看得分明。 “你啊,喜欢人家姑娘就直说嘛,干嘛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似的?” 楚章可不惯着云霆霄!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是他师叔,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 云霆霄觉得耳根子发热,可是对于师叔说的喜欢二字,却无从反驳。他早早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更不知道该怎么像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去表达自己的心意。 有个二货知道了自己的事儿后,笑得不顾形象的趟在地上打滚,说自己居然对身姿曼妙的少女没有兴趣,偏偏喜欢还没长开的小豆芽菜…… 此时远在京城的四皇子梁奕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摸了摸额头,心想谁骂我呢? 云霆霄不说话,就证明这孩子心里有想法。 楚章笑呵呵的道:“你别拿小米当一般的姑娘对待!” ??? 云霆霄黑着脸看着楚章,怀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师叔好像很懂嘛,可是您老人家到现在都是单身,媳妇都没一个,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教啊! “怎么,不服气?你想挑事,打得赢我再说。”楚章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如玉表情,可是他淡淡的笑容里面,却带着那么一丝丝危险! 老狐狸! 云霆霄咬牙暗骂了他一句! 世人只知道晖山君子才学八斗,才智天下无双,却鲜少有人知道楚章是文武双全,功夫也是排得着的。 云霆霄自幼学武,他学功夫的起,点是非常高的,一开始就跟着无量真人学功夫!无量真人那是谁啊! 武,药,医三绝啊!他老人家一跺脚,大半个江湖都要抖一抖,所以云霆霄近水楼台,从小就用无量真人的秘法药材泡澡,泡了十多年,身体结实的像铜皮铁骨一样,也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他功夫小成后,就开始跟楚章对练,对方给他喂招,两人没少动手,云霆霄几乎就没赢过!到后来他年纪渐涨,本事自然也一天强过一天,再跟楚章动手的时候,就开始有了赢的时候,不过,依旧输多赢少。 文治方面,跟楚章没少学,云霆霄脑袋聪明,学这些跟玩似的,顺带着也学了不少兵法,也算是比较出色的文武双全的少年了!放眼汴京城,云霆霄绝对是二代里面的佼佼者。 可惜,没人教他撩妹子。 他师傅是个道士,一把年纪了,满心满眼只知道练武,论道,炼药,如果非要说一个老头子的爱好的话?嗯,那就是阴人了!不管什么样的人,师傅都敢阴,都敢跟他玩!甭管你是达官贵人,或者是江湖大佬,碰到这个老头,只能认栽!除非他瞧你顺眼,不想坑你,否则,哼哼,自求多福吧! 师叔嘛! 云霆霄狠狠的瞪了楚章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货惦记他娘!娘都没了那么久了,他,他怎么就还惦记呢! 楚章根本不在乎云霆霄的眼神,这小子从小就跟自己不对付。也是,自己可不少让他吃苦头,为了让他比别的孩子更优秀,自己可是一直在当坏人啊! 嗯,也罢,坏人当得次数太多了,也挺无趣的。要不这回,咱当回好人? “小子,我来教教你吧,为什么小米看到你就恼羞成怒,想知道吗?” 云霆霄不信他会明白,那丫头,脑袋跟别人长得不一样,他能懂? 楚章伸手敲了云霆霄的头,速度快,力道大,准头十足,某人想躲都没躲开。 “想知道原因,就跟我到后院来!”楚章优哉游哉的往后院走,根本没管云霆霄跟没跟上来!用脚后跟都能猜到,那小子,一准儿来。 再说周小米与周婉琼一起喊上周翼虎,三人直奔仙泉而去的事儿。 当周翼虎听到这姑侄二人的来历后,心里其实就有了个大概的眉目。那仙泉到底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一个疯道士,一个山体裂缝,一段胡说八道的疯话,哪里就是祖母的救命稻草了? 周翼虎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小坠子,那里有妹妹给他的,能救命的东西!这东西能救他的命,自然也能救祖母的命!让他困惑不解的是,小妹要怎么样把这东西跟仙泉扯上关系呢!如果祖母用了,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会不会有点太惹眼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路,等到了后山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周小米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周婉琼,暗暗佩服。古代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婉琼走了这么远了山路,还爬了两座山,居然还是当初的样子,可见她是个有功夫在身的!这个年代,不是将门出身的女子,又能习武,嗯,不容易啊! 周婉琼看周小米的眼神,同样惊讶。这丫头才多大啊!脚力这么好!就算以前过惯了苦日子,可也不至于好成这样啊! 看来这丫头也是个要强的,没准跟她大哥学了什么本事呢! 姑侄三人各有心思,谁也没有说破。 “姑,前面就是那个道观了。” 周婉琼简直片刻也不能等了,眼前那座道观又旧又破,房子都要倒了,四周一片枯败的景象。可是这又能怎么样,道观里有一个神乎其神的道士,半疯的!道观的后山有仙泉,可以救人,也是娘活命的唯一希望。 在周婉琼的眼中,这道观一点了不简陋,甚至比汴京城里气派的官墙更气派。 “走!”周婉琼大手一挥,三人就朝着歪歪扭扭的小道观走去。 野草疯长,即便是这个季节,干枯的野草茎也有及膝深。 还好三人都穿了便装,走起路来方便了不少。 道观的院墙早就塌了,埋在野草丛深处,不仔细辨认,只怕都瞧不见踪影。道观的院子本来就小,院子里杂草丛生,看不出一点人气的样子。四间正房都没有了当初的模样,门板七扭八歪的,窗户上的窗纸也没剩下多少。 周小米感慨的想着,老话都说天养人啊,可不就是嘛!那疯道士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过着他自己的小日子,简直就是不科学。但是事实上,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像野草一样,无惧风雨,尽管生活水平很低下,可是仍旧活得自我,不用顾忌任何世俗的眼光。在外人眼里,他们可怜,可是在他们眼里,外人又何尝是幸福的呢? 三个人前院后院都找遍了,也没见到那个疯道士。 “没有人!”周婉琼心有些凉,生怕自己最后的愿望会落空,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现实,可是就是忍不住对这个‘传说’动心!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可是真的到了这里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能不失望吗? 周小米却从小小的后殿里,翻出两个还带着温度的地瓜。 “你们看,这还有吃的呢,显然人应该还在!” 周翼虎过来摸了地瓜一下,发现还是温的,当下道:“人没走远,肯定去后山裂缝那儿了。” 周小米看了他一眼,兄妹俩齐声道:“走,去看看。” 周婉琼着急也没有用,她不认认道,只能跟在兄妹二人身后往后山走。 后山是一片很空旷的,没有什么植被的砂石山,到处都是能把人脚底板硌得生疼的尖锐的石头。 山路不好走,可是三个人走得很执着,向上走了一会儿后,眼前的视野突然被几块巨石挡住了! 这些大石头,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山体笔直的指向天际! 造物主就是这么神奇,前一秒平凡无奇的山野,后一秒突然变成了让人惊掉下巴的奇锋!几座看不到山尖的石壁,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光溜溜的石壁像一面镜子一样,偶有几处长出植物的地方,也窄巴得容不住一个人。 周小米每次到这儿来,都有种窒息的感觉,有一种好像这山峰要是突然倒塌了,压下来,谁也别想活了的感觉。 啊!咿呀! 突然有曲调声传来,只不过实在不怎么好听。 “在那儿!”周婉琼来不及感慨,顺着声音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衣衫褴褛,举止癫狂! 周小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跳大神的人。 那疯道士正在那道有裂缝的山壁底下,又唱又跳着,也不知道他唱的什么,声音特别尖锐,在山谷里一遍遍的回响,吓得飞鸟四散。 “走!” 周翼虎率先朝前走去,周婉琼和周小米紧随其后。 等三人到了那疯道士近前,才发现他不跳了,嘴里叨叨着什么,声音特别小。 周翼虎上前想要跟他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但至少先问问他在这儿干什么吧。 谁知那疯道士特别神秘的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周婉琼抬头看那道裂缝,裂缝很深很突兀,像是从天上劈下来的一样,硬生生的把一座山劈成了两半。那裂缝大概有两指宽左右,上宽下窄,到了最底下,只有婴儿手指粗了。 那道士趴在那儿,盯着裂缝最底端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 疯道士像是听到了无声的问话一样,道:“这是仙泉!” 这是仙泉??? 哪里有泉?泉水呢? 周婉琼觉得自己要疯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那疯道士非常小声的道:“仙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现身的,我在这儿活了三百多年,就见过三次!” 好嘛,活了三百多年,信口开河也不过如此! 周婉琼的头顶要冒烟了。 就在此时,那疯道士突然扭头看了周小米一眼,“我认得你。” 他这样一说,当场就把三个人吓住了。 这疯道士从来不认人的,怎么突然说认识周小米? 就在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疯道士又神秘兮兮的道:“两年前,我最后一次见仙泉出现,就是跟你一起。”他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好像真有这么一件事儿似的。 周婉琼激动,两年前?差不多就是文儿好起来的那个时候嘛! 周小米也记起来了! 她有一次为了迷惑家里人,特意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山上来,找什么仙泉回去给周翼文喝,结果那次下雨了,自己没办法下山,就留在山洞里避雨。这疯道士在雨中又蹦又跳的喊仙泉来了…… 看到周婉琼那狂热的眼神,周小米默默了,好吧,一个美丽的误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忍 看到周婉琼那狂热的眼神,周小米默默了,好吧,一个美丽的误会。+頂點小說, 周翼虎用难以置住的眼神看她,似乎在问难道那些水都的是仙泉来的? 周小米无言以对,又怕被周婉琼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心虚的转过头去。 周婉琼此时已经没有了质疑仙泉的念头,她觉得仙泉是存在的,虽然那个疯道士未必活了三百年那么久,但是仙泉一定存在。它不出现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时机不对?机缘没到? 想到这儿,周婉琼突然冲着裂缝的方向跪了下去,双手合十,默默的念着什么。周小米离得近,觉得她念的应该是经文一类的东西。 周翼虎看傻眼了,他也不会念经啊! 周小米默默的转身,趁无人注意自己时候,走到一旁,放出了红毛。 红毛嗖的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等到周翼虎发现动静转过来的时候,红毛已经无影无踪了。 周翼虎的眼神中充满困惑,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他怎么觉得方才那边有什么动静似的呢! 周小米一脸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其实自己差点被吓个半死!天啊,大哥的感官也敏锐了吧,红毛要不是成精了,只怕这些小动作还真逃不过他的眼睛。 周小米早就和红毛商量好了,让红毛抱着一个装满水的坛子躲到暗处,趁人不备的时候将坛子里的水倒出来。坛子里的水,是普通的井水,周小米要抛砖引玉,用这个引起宋氏等人的注意,等到他们去接水的时候,自己在神不知鬼不觉得往里头掺一些,肯定就能蒙混过关了。 周小米看了看周翼虎身上戴着的那个水囊,暗暗算计着一会儿要怎么样瞒天过海,将灵泉水混入井水之中。她还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这下做这个事情,心里难免会发慌,不过还好周婉琼虽然精明,但是关心则乱,目光不会放在自己身上。而大哥则是帮自己打掩护的那个人!周小米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 周小米默默的联系红毛,现在她跟红毛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哪怕不在仙府小筑之中,只要离得不是太远,他们都会感应到彼此! 红毛,动手! 周小米暗暗联系红毛,还好红毛躲的不是太久,两人还能联系上。 红毛接收到了主人的指令,跳到隐秘的地方藏好。山体裂缝的底部,其实是有一定空间的,可以用来做红毛藏身的地方,只不过这个空间比较小,位置又比较隐秘,所以即便是整个人趴在地上也看不到那些隐秘的小洞穴。 红毛就抱着坛子藏在了靠近裂缝底部的地方,也幸亏周小米找来的坛子比较小,不然的话恐怕还进不来呢! 就在这时,一直紧紧盯着山体裂缝的疯道士,突然瞪大了眼睛。山体裂缝那里突然涌出来水来,湿濡的印子特别真实,明显。有水顺着裂缝的淌了下来,然后滴到底下的沙石上。 那疯道土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摸了摸那水印,大叫一声:“仙泉!” 一直诚心祈求的周婉琼猛然睁开了眼睛,她飞快的跑到疯道士近前,看到突然出现的水印子不但没觉得不符合常理,反而觉得老天爷开眼了。 “快,水囊!” 周翼虎连忙把腰间的水囊解下来,给她扔了过去。 周婉琼一把接住,可是拔水囊塞子的时候却遇到了困难。她有些激动,眼睛红红的,手也微微抖着,根本就使不上劲,好几次都脱手了,差点把手囊扔出去。 多好的机会啊!周小米小朋友可是有一双善于发现机会的眼睛,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要是不善加利用,都对不起老天爷给她的这次机会。 “姑姑我来。”周小米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周婉琼手中的水囊,飞快的拔掉水囊的木制软塞,整个人往地上一趴,然后将水囊口凑到山体裂缝那里,开始接水。 这个接水的地方地势比较低,底下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洼,需要把手伸进去,才能接到水。周小米手小,做这个倒是挺容易的。 一小坛子水,一共也没多少,不一会儿就淌完了。不过周小米趁机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往里头加了不灵泉水,然后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将软木塞子塞回去,晃了晃水囊,笑着递给周婉琼道:“姑姑,给,不少呢!”差不多有小半袋呢! 周婉琼捧着这个水囊,有点激动,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周小米见她捧着那个水囊,微微抖着说不出来话,心里就明白了。此时不管这水囊中的水,究竟能不能救宋氏,但是对于周婉琼来说,这水囊是她和宋氏全部的希望,对他们来说有千斤重。 “姑姑,咱们回去吧!这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祖母。”周小米觉得宋氏现在挺危险的,早点救人早点进行下一步计划。 周婉琼不住的点头,“好好,回去!”她觉得这水一定可以救人,不然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出现水? 现在那裂缝处,一滴水也看不见了,山体上的湿濡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若不是仙家仙泉有灵性,又怎么会这样来去无踪呢? 周婉茹起身,抱着水囊道:“咱们快走,回去。” 兄妹二人快步跟着她,顺着来路往回走,只有那个疯道士,全然不顾身边的发生的事情,依旧虔诚的跪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的叨叨着。 周小米在下山前,扭回头去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那个单薄的背影被山风吹得更萧瑟了。 周婉琼归心似箭,抱着水囊疯跑。周小米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位姑姑的功夫不一定有多高深,但轻功肯定不错的。 三人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等他们到了周宅门口的时候,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三人闪身进了宅子,因为心急的关系,谁也没有看到远处的大树后,躲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让周小米十分头痛的人物,林如红。 昨天村里突然来了一队官兵的事儿,林如红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村里的百姓们都不敢过多议论这件事,他们只是笼统的说了个大概。毕竟跟官府,衙门还有官兵扯上的事儿,都不能算是什么好事,大家都怕受到牵连,干脆把眼睛一闭,当没看见。 不过林如红跟别人想得不一样,听到这些官兵去了周家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为啥这些官兵没去别人家,只去了周家,而且听闻还来了两个女眷!这里头一定有事儿。她有心打探几句,却发现这村子里的人的嘴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谁也不说这些事。平时没事就八卦事非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没一个人能跟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别提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林如红不甘心,所以亲自来打探了。 可惜,周家门前站着那么多当兵的,她根本不敢靠前!不过为了打探虚实,她还是乍着胆子来了,远远的看着,可惜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等到,就在林如红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周小米三人的出现,让她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周小米和周翼虎她都认得,就算没有看到脸,从身形看,也能判断出他们兄妹的身份。只是其中有一个人,她不认得,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少年。 林如红不知道周婉琼为了方便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加上她中等身材,身形纤细,便让人以为她是个少年。 少年? 不是周家老二,老三,会是谁呢? 难道是上次的那个贵公子? 林如红想起云霆霄来,心里免不得又是一番荡。漾,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出色了,加心时日,一定会成长为让人瞩目的男人。可惜,太过冷清了,自己想找个机会接近他,结果呢,差点丢了小命! 林如红想过富贵日子,也想一步蹬天。可是再好的生活,也得有命在才能享受啊! 她不得不放弃,只好转移目标。 这人到底是谁,她一定会查出来的。 林如红朝周家看了一眼,愤然转身,凭什么,那些人都围着周家的那个丫头转?干巴巴的身材,有什么瞧头!瞧着吧,早晚有一天,她让这些愣头青知道什么叫做有料。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她正一脸严肃的听着周婉琼苦口婆心的教育呢! “……小米,你听姑姑的没错,这个事儿,就你做最合适!” 周小米默默了,她在想不就是喂个水,用得着推三阻四的让自己出面吗?到底是周婉琼怕这水有问题,让自己背黑锅,还是她不敢面对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周小米作出一副还是不懂的样子。 周婉琼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关键的时候怎么还犯糊涂了呢!” ??? 周小米这回是真没看明白。 周婉琼苦口婆心的跟她道:“那仙泉不是冲着我们才来的,是冲着你。” 啊? 周小米听了这话,完全傻眼了!她姑姑不是挺精明的一个人吗?怎么不但相信了这些无稽之谈,而且还能联想出这么多不符合逻辑之事呢? 其实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周小米是做了冒险的打算的。毕竟这种事情虚无缥缈,想要抓又抓不住,想要找证据也未必能找的着,所以周小米虽然觉得冒险,但是细细分析了一番后,还是觉得值得一试的。 毕竟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仙泉,只有给宋氏用了以后才知道,只要宋氏的身体有了起色,周婉琼就是想不通这里头的事儿,也只能承认“仙泉”这一说词。 可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周婉琼那么有谋算的一个人,还没有看到仙泉的作用,竟先认同了仙泉的说法,这一点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周小米无法理解,是因为她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看问题,看事情习惯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一切,去说话。而周婉琼则是一个本土长大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科学,对那些宗教信仰却有着莫名的虔诚! 再说了,也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别的不说,单说自己的经历,不就证明了这一切吗? “姑姑,你是这么觉得?你觉得我跟仙泉是有缘的?” 周婉琼点了点头,似是在感慨,“上次你不是也跟那道士一起等到了仙泉吗?我当时在那儿呢!看得清清楚楚的。天上又没下雨,好端端的突然就冒出水来了!”她把一直搂在怀里的水囊交到周小米手上,十分谨慎的道:“这水,万一我们喂,不灵验了,怎么办?” 竟然是因为这个…… 周小米做梦也没有想到,原因这么简单,还有点可笑。 “好吧,那,那我喂!”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的从炕上站了起来,只道:“咱们现在过去?” “好!”周婉琼又道:“这仙泉水喝下去,不会出啥事情吧!” 周小米心里有数,可是却不肯打包票,只得弱弱的道:“我,我也不知道,当初三哥,也没啥事。”她说的可是实话。 周婉琼叹了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拼了。 “走,现在就去!” 姑侄俩出了周小米的屋子,到了宋氏那屋。 宋氏中~~毒后,身体日渐虚弱,各种问题就都找上来了。先前只是偶尔头痛,失眠,到后来,整个人食欲不振,吃什么都不香,只要一睡着,就肯定要做恶梦,到最后便是五脏六腑都不消停了,一会儿像被火烧一样痛苦,整个人如同置身于火海当中,痛苦不堪;一会儿又像被冰冻一样痛苦,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生不如死。 这样的痛苦,每日加深,慢慢的将人熬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刻,方才死去! 这是多大的仇恨驱使,才会让人做出这种事情来啊!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马氏下的手,那这个女人的心机就太可怕了!哪个当人妾室的,不想立刻把主母打压下去,好让自己翻身啊? 马氏却是一忍就是三十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给楓樹下的雪的和氏壁加更。 周小米已经默默的把马氏,列为她黑名单中的头号人物! 这种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对头活在痛苦之中,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能够按下心中的不安分,不直接把人害死,面是看着毒和痛苦一点点蚕食她。蚕食她的身体,蚕食她的精力,还有蚕食她的尊严!这种人太可怕了,心思狠毒,城府极深,而且忍耐力超强,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嗯,真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呢! 王氏正在给宋氏擦汗。 姑侄二人一进屋,就看到宋氏满头大汗,靠坐在炕的一头,一副十分虚弱无力的样子。王氏正在给宋氏擦汗,脸上的表情是十分心疼的。 宋氏见她们来了,连忙朝王氏挥了挥手,王氏有眼色的把地方让了出来,给周婉琼和周小米行了礼。 “娘,您怎么样?”周婉琼心疼的摸了摸宋氏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她一边在心里把马氏等人骂个半死,一边用眼神示意王氏可以出去了。 王氏曲膝,垂着头出去了。 “祖母。”周小米也是真心心疼宋氏,看她这样子,显然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应该是体内的毒。发作了。 “小米。”宋氏也顾不上许多了,只唤了孙女一声,便歪过头喘起粗气来。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淌,看得出来,宋氏很痛苦。 周小米感同深受!她当初可没少受许氏和周秀儿的虐待,这两个人下的黑手一个比一个人狠。她没有仙府小筑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细胳膊细腿的,反抗吧,打不过人家,跑吧,又跑不远,没少受伤。最严重那次,就是被周秀儿推倒撞到头的那次,整个人没有力气,浑身酸痛,头也晕晕的。宋氏现在,比她还要难受百倍吧?况且撞到头早晚会好起来,可宋氏呢,她的生命在流逝,而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饱受痛苦的折磨。 “祖母,我给你倒水喝。” 周小米的话,让周婉琼紧张起来。 周小米找到平时宋氏喝水的茶碗,将水囊打开,倒了进去。她没敢倒太多,只倒了半碗,然后将水囊上的木塞子塞好,捧着碗回到炕边。 “祖母,你喝水。” 周婉琼看着那碗水,只觉得手脚发凉,心里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瞅着就要蹦出来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周婉琼很怕这碗仙泉会让自己失望,如果宋氏喝了以后毫无起色,那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氏等死了。 宋氏本来不想喝水,她现在觉得全身像被火烧一样痛苦,整个人生不如死,哪里能喝得下去水?以往体内毒~~性~~发作的时候,她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没想到今天却正巧被女儿,孙女撞破了。 周小米的把茶碗递到了宋氏的嘴边,原本无心喝水的宋氏,却闻到了一股甘甜的清香味儿。这味道不难闻,没有以前那种让她想要呕吐的感觉,宋氏又不想拂了孙女的好意,就勉强喝了一口。 周婉琼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手也紧紧的抓着衣角,指节微微泛白,可见她用了多大力气。 宋氏喝了一口水! 嗯? 这水好像不太一样啊!很甘甜,却与放了蜜和糖的甜法不太一样,这水也很清凉,喝一口下去,好像连体内的~毒~热也消散了不少,疼痛和炽热感都减轻了。 宋氏又低头喝了一口,体内的痛苦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仿佛她方才的痛苦都是自己的幻觉似的。 “娘,您感觉怎么样?” 宋氏刚要说话,就觉得喉间一咸,紧接着开始抑制不住的吐起血来! 怎么会这样? 周小米懵了。 还是周婉琼反应更快一些,连忙过去扶了宋氏一把。她也害怕啊,娘虽然中~毒~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吐过血,而且她一连吐了好几口血。 “娘!”周婉琼这一声,都带上了哭腔。在外头守着的王氏听到了,也赶忙进屋来了,一看到宋氏吐血,吓的魂都没有了,“老夫人,老夫人!” 宋氏晕了过去。 咦,等等。 娘吐的血好像都是黑血! 周婉琼把宋氏唇边的血渍沾起来一点,放在鼻端轻轻的闻了闻,一股恶臭的腥味儿迎面而来,差点把她熏死。 “小米,你来看看。” 周小米有点吓傻了,听她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 “这血不对劲啊!”周婉琼给她闻了黑血的味道,又看了看宋氏。 宋氏根本没事,虽然吐了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居然有了难得的红润之色,先前的那种苍白不见了,好像一棵要枯死的树木,又重新焕发了新生一样。而且她虽然闭着眼睛,好像晕过去了似的,但是气息平稳,根本没有痛苦的样子。 对,就是新生。 “姑姑,会不会是仙泉水起作用了!” 周婉琼眼睛一亮,连忙让周小米继续倒水,她则是吩咐王氏打水,先给宋氏清理一下。 “老夫人吐血的事儿,先不要往外说。” 王氏自然应了,转身去给宋氏打水。周婉琼亲手拧了帕子,给宋氏擦脸,过一会儿,宋氏幽幽的醒了过来。 “娘。” “祖母。” 姑侄俩异口同声的喊了宋氏一声。 “娘,您感觉怎么样啊?刚才您吐了好几口黑血,吓死我们了。”周婉琼看到宋氏醒了过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也后怕起来,眼睛都红了。 “祖母,你怎么样啊!”周小米虽然对仙府小筑里的灵泉水有信心,但是家里人也好,自己也好,用了以后都没有宋氏这么大反应。灵泉水肯定是能救人的,不然的话云霆霄那货早就成一堆骨头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但是为什么宋氏会吐血呢! “我感觉好多了!”宋氏微微笑了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吐完血以后,胸口没有那么闷了,而且五脏六腑里的灼热也没了。” 周婉琼一喜,“莫不是仙泉起作用了?”那些黑血,很可能是宋氏身体里的毒被排了出来。 “仙泉,什么仙泉?”宋氏一头雾水,不明白女儿在说什么呢! 周婉琼挥手,把王氏打发了出去,她虽然是母亲的心腹,但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先别让旁人知道的好。 “娘,是这么回事……”周婉琼悄悄的把仙泉的‘典故’跟宋氏说了。 周小米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打量着宋氏。 以前的宋氏,脸上一片枯败之色,脸色是苍白的,还隐隐的带着一丝毫无生机的黑色。而且她的眼睛也是混浊的,比迟暮的老人还混浊一些,这可跟她养尊处优的生活不成正比。宋氏出身大家,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嫁到周家她虽然过的不如意,但总归她也是尚书夫人啊!怎么会有那样一双眼睛呢! 现在宋氏的眼睛,清亮了很多,而且这绝不是错觉。 “祖母,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氏还在震惊仙泉的事儿,冷不丁听周小米这样问她,她都答不上话了。 感觉怎么样? 舒服! 可以说,过去的三十年里,她的身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过。没有疼痛,没有忽冷忽热的感觉,没有虚弱,头也不痛,眼也不花,甚至连呼吸都松快了起来。难道真的是仙泉的作用? 是了,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她已经被病痛折磨了三十年,都要忘记一个健康人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很舒服的感觉,好像有力气了。” 周小米和周婉琼同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到底是不是解毒了,咱们也不清楚,我看不如再喝一点?” 那水整里的水,大概还有两碗之多。 周小米问宋氏:“祖母,你说呢?” “我都是将死之人了,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那就再试试? “小米,去,直接把水囊拿过来。”这个时候,也别讲究了,直接用水囊喝吧! 宋氏接过水囊,直接拔掉木塞,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水囊里的水见了底。 周小米和周婉琼都紧张的盯着她看,不一会儿,宋氏的脸微微红了起来,而且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微痛苦起来。 周小米暗想,莫不是自己掺多了灵泉水,导致她虚不受补? 咕噜~ 尴尬的声音响起。 宋氏微惊:“婉婉,我要方便!” …… 宋氏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尴尬的不行,她是一个喜洁的人,从打她生下来那天起,她还没有这样狼狈过。 不过幸好! 周小米已经让人把热水准备好了。 “姑姑,给祖母洗个澡吧!” 周婉琼一脸严肃,“我亲自来给你祖母洗。” 洗个澡而已,用不用这么严肃啊? 周小米没说什么,让人把浴桶抬到屋里去,又让人将一系列洗浴用品送进去,她就出来了。 周翼虎等她多时了。 “怎么样?” 周小米点头,“估计是好消息,我们也不敢肯定。哥,不如你去请李大夫来,让他给瞅一眼,不管怎么样,李爷爷都是大夫,人是中,毒了,还是恢复了,应该能看得出来。” 周翼虎点了点头,对着她欲言又止。 兄妹两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那个问题,但是他们一直心照不宣,甚至周翼虎自己拒绝要知道真相,他这样,也是在变向保护妹妹。而周翼虎主要也是担心妹妹暴露自己,所以才会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放心吧!仙泉一事,姑姑深信不疑。”周小米轻轻的造靠近周翼虎,用只有兄妹二人才能听得到声音,跟周翼虎咬耳朵。 周翼虎松了一口气,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她,“下不为例!” 唉,好吧,大哥现在还真是挺有气势的,他板起脸来,还真挺吓人的。周小米暗自猜测,可能周翼虎手上已经见血了吧,他跟云霆霄站在一起的时候,气势完全不会输给对方。加之他身材高大,线条硬朗,就更给人一种非常强势的感觉了。 “好,知道了。”周小米一副无精打采样。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用心良苦啊?宋氏不能死,她是他们的亲人,也是爹一生的心结,既然打算认亲了,宋氏就必须好起来。 周翼虎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对周小米救人一事没多说什么。若了旁人,周翼虎是不会同意她救的。万一暴露了,对小妹来说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行了哥,我知道了。我保证,下不为例。”兄妹两个小声说悄悄话的工夫,宋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新衣裳。 “娘,您现在看起来,可比之前年轻了不少。”周婉琼一边给宋氏擦头发,一边道:“这仙泉甚是厉害!” 宋氏若有所思,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怎么世上就会有这样神奇的事儿,几杯水下去,她体内三十多年的淤毒就好了? 虽然不相信,但事实胜于雄辩啊!她来之前,都做好了要客死他乡的准备,哪知道几口水下去,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似的,以前那些毛病通通没有了,剩下的都是轻松,舒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世间奇文异事多了,有些事虽然虚无缥缈,但越是这样,越容易让人们信服。 宋氏觉得,啥也没有身体的变化能说明问题,现在的她,无比的轻松,过去走路都得被人扶着,现在却能一个人挺直背走路,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年轻了二十多岁似的。 宋氏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没一会儿,周大海和林氏便闻迅赶来了。 “娘,您这是……”周大海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宋氏,看着比早上精神不少,容貌竟然也有了改变,要不是亲眼所见,周大海根本不能相信啊! 林氏也觉得,自个婆婆变样了,年轻了,精神头儿也上来了。 真是太神奇了。 屋里的下人早就被周婉琼打发了。 除了宋氏,周大海夫妇外,就只有她和周小米了。 都是自家人,比较好说话,也没啥可瞒着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屋里的人,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没什么可瞒着的。 宋氏想了想,就道:“说起我这个身体来,还真是一笔年代久远的老帐!想必府里那些乱糟糟的事儿,你们也知道一些,这么多年了,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身上的毒,肯定是马氏的手笔,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周大海和林氏都沉默不语,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生活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无法想象。 林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发白。 周婉琼也道:“娘本来也认命了,我们找了不少大夫看,连宫里的御医也请了,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当初我也有想过找无量真人,可是真人最近几年一直云游天下,连霆霄那孩子都不知道他的去处。” 这种毒,就是无量真人亲自来治,也未必能解得了,只怕也是拖一拖时间而已。谁能想到,这偏僻的山沟沟里,会有仙泉水呢!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够让人匪夷所思的。 “好多事儿啊,都是天注定的,老天爷安排好的,怨不得别人!”宋氏像是看透了似的,来了这么一句。 周小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没出声。 “我自己的身体啊,我自己知道。不知道你的消息之前,我也晓得自己是时日无多了,就想着自己哪天闭了眼,到了地底下,没脸见你!”宋氏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动容。 这是执念。 “后来啊,婉婉说有了你的消息,你可能还活着……娘心里高兴啊!”宋氏微微梗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这个身子骨,根本就不可能长途跋涉来看你,当是还是求了太医,让他给我施了针,用了药,我才能攒足力气到这儿来。” 所谓的攒足力气,就是把还有半年多的寿命强制压制成一个月,虽然活的时间短了些,但是身体状况却能强上不少。 即便是施了针的宋氏,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可见之前她的身体有多糟糕。周婉琼悄悄告诉周小米,来之前,宋氏都起不来身了。 宋氏强撑着来到了这儿,见到了周大海,母子相认,确实感人!意外收获是,还找到了仙泉,治好了自己的毒。 身体是宋氏自己的,治好没治好,她最有发言权了。喝了那仙泉水以后,她吐了几口黑血,可是身体却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先前的那些疼痛,灼热,寒冷,像是幻觉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且……她方便过后,身体转好的感觉就更明显了。虽然方便的时候肚子疼得不行了,可是结果是好的! 洗完澡以后,宋氏看了看浴桶,里头的黑色物质比乞丐身上的污垢只多不少!!! 宋氏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仙泉的事儿,她信了。 “儿子,仙泉的事儿你知道不?” 周大海一愣,接着想起村里似乎有不少关于仙泉的传说,不过谁都知道那个疯道士,那人说的话都是疯话,没有几句是真的啊! “娘,仙泉的事儿,你是听谁说的啊!”周大海有点迷糊,难道娘这身体跟仙泉有啥关系?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宋氏直接把周婉琼和周小米,周翼虎三人上山的事儿说了一遍,接着又讲起自己喝了仙泉水以后的一系列反应。当然,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除了吐血的事儿,宋氏只说自己身体好了,别的没提。 太丢脸啊! 周大海和林氏完全听傻了! 仙泉的事儿,真有其事?不是有缘人,不得见? 那疯道士的话,都是真的? 敢情自己闺女跟那仙泉有缘,所以当初去求了仙泉给文儿喝,治好了他的体弱之病;现在又去求了仙泉给宋氏喝,治好了她身上的毒? 这…… 两人有点回不过神儿来!好像都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 周小米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周大海和林氏却忍不住频频朝她看过去。 “我让大哥去请李爷爷,不管咋样,李爷爷是大夫,他来了一号脉,我祖母身体啥样就都清楚了。”周小米总是叫宋氏祖母,这是大户人家的习惯,她这样叫,完全是想把许氏和宋氏区分开,哪怕许氏跟她没有关系,一想到自己叫了她那么多年奶奶,周小米就痛恨这两个字。 正说着话呢,李大夫来了。 这两年,李大夫越发显老了,精气神还是不算的,头发全白了,人也瘦了很多。可是给人瞧病这事儿,他一直都放不下。 周翼虎把人扶过来的,他预备了轿子,李大夫不坐。 李大夫进屋的时候,像是没瞧见屋里坐着的人是陌生的富贵女眷似的,他只问:“病患在哪儿呢!” 周小米连忙过来,“李爷爷,在这儿呢!您给瞧瞧。”当着李大夫的面,周小米也没多说。 李大夫让周翼虎把药箱打开,有条不紊的从里头拿出药枕来,然后给宋氏切脉。 屋里人都紧张的围着。 李大夫闭着眼睛,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不一会儿又换了另一只手,继续切脉。 好半晌,才把手放下。 “怎么样?”周婉琼最是心急不过。 李大夫只道:“这身体,没啥大问题啊!这身体,比一般人都强硬呢。” 周婉琼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心里不由得把满天的神佛谢了个遍,在这之前,她是根本都不敢想这些。 周小米把早先宋氏吐了血渍拿出来给他看,“李爷爷,你瞅瞅,这是之前吐的血。” 吐血了?不可能啊! 李大夫接过帕子上的黑血细看,又凑近闻了闻,“这是毒血,当真是这位夫人吐的?” 众人一致点头。 李大夫一脸不解,奇怪的道:“不对啊,此毒甚是厉害,粗略一看,虽不致命,但是中此毒者必定有百病缠身之症。这位夫人脉象平和,精神饱满,内脏之内阴阳相辅,不像是中毒之人。” 真没看出来,这位李大夫其貌不扬,又住在乡下,可是医术居然这般了得。仅仅凭着一块带着的帕子,就能说出这毒的厉害之处,嗯,不得了。 周婉琼对李大夫另眼相看了,他的话,侧面证实了仙泉的作用,看来娘亲身上的毒,确实是仙泉治好的。 “行了,人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了。”李大夫是多精明的人啊!啥事心里都有数!像他这个岁数,还有啥看不透,看不明白的! 李大夫已经从这贵妇的年纪,加上先前半夜突然来了官兵的事儿,把事情的真相摸了个七七八八。他啊,上了岁数,不爱研究别人家的事儿,索性装作啥也不知道。 周婉琼连忙让王氏给他拿诊金。 李大夫也不推辞,接过来就揣进了怀里,看也没看。 周小米连忙道:“李爷爷,我新腌的腊肉好了,奶奶爱吃这一口,你带一条回去!” 李爷爷笑眯眯的道:“你这丫头,有心了啊!”谁让他就好这一口呢,再说,小丫头给他挣脸呢,他能看不出来? 两个孩子亲自送了李大夫出去,周小米亲自给李大夫拿了腊肉,又偷偷塞给他一小坛好酒,悄声跟他道:“可别让李奶奶知道是我给的,不然下次看到我,又该叨叨了。” 李爷爷呵呵直乐,拿起小坛子就走。 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呢! 等人走了,周小米才重新回到宋氏那屋。 她对李大夫始终有一份感恩的心,念着当年老爷子无私赠医施药的情份,所以周婉琼给诊金的举动虽然没错,她却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周婉琼那是啥人?会看不出周小米的意思?她不过是不乐意跟小丫头一般计较罢了。所以周小米进屋来以后,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周小米。 周小米也心知肚明,啥也没说。 众人的表情都很欢喜,不管咋样,宋氏是死里逃生,奇迹痊愈了!而且仙泉的事儿,太玄了,简直不像真事似的。 高兴之余,隐隐又有了担忧。 毕竟仙泉不是人人都能求来的,以前村里人也打过仙泉的主意,折腾了很长时间,最终发现仙泉不过是那疯道士嘴里的一句空话罢了!他天天盯着山上光秃秃的石头看,一点水都没瞅出来过。后来村里人也就明白过味儿来了,那疯道士,是真疯啊,谁要是信了他的话,跟疯子也差不多少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疯道士虽然疯,但是他的话还是挺有谱的呢!别人没瞧见水,可是自己闺女瞧见了,还弄回来了,还治好她祖母的病了!机缘这个东西啊…… 真他~娘~的~操~蛋! 周大海想着,原来儿子的病,也是闺女去求了仙泉水给治好的! 唉,要不说这仙泉就不是凡物呢!人人当它不存在,那它就不出现,等它遇上自个闺女这个又傻又倔的丫头后,就出现,你说,这事儿这么玄,比说书的说得还迷瞪,谁能想到呢! 是福,也是祸啊! 他能想到的事情,周婉琼和宋氏自然也能想到。 “……这事儿咱们心里有数就好,不必往外说,对小米来说,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宋氏的话,算是说中了众人的心思。周小米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等日后方便的时候,我捐钱重建道观,供奉三清祖师神相……”宋氏这算是许愿了。 给自己找个心安理得的排解方式,也好。 “中,听娘的。” 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顺势问了问周婉琼时辰。 周婉琼就说,“快到用饭的点了儿。”这话她说得直白了些,主要是怕林氏听不懂。 周小米懂啊! 她暗暗撇嘴,想跟爹说悄悄话就直说呗!非要弄这些弯弯道道! 她们虽然也是自己的亲人,但是还能亲过自己的娘去? 周小米起来道:“祖母,你最近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身体刚好,想必也饿了,我去熬些粥来,一会儿再做两个清淡的小菜给你尝尝。” 宋氏不住的点头,这孩子,长得好,心细,聪明,还有别人没有的机缘。嗯,将来一定错不了。 “行,我也尝尝自己孙女熬的粥。” “娘,你来帮我一把。” 林氏不疑有它,“娘,我去帮小米一把,有事儿你叫我。” 宋氏点头,声音是无比的慈爱:“去吧!”林氏虽然不太聪明,可是架不住会生!生的儿子,闺女个顶个都是好的!而且当娘的不聪明,也不是啥坏事,本本分分的乡下女人,相夫教子,不弄那些夭蛾子的事儿,挺好。 宋氏受了三十多年的苦,突然认回了儿子,有了亲孙子,亲孙女,体内的毒也好了!这个时候她也算是想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了,争啊,抢啊,都没啥用!以前她觉得,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如何,都是靠男人给的。男人抬举你,你就是府里的大,奶,奶,男人若是远着你,下人都会瞧不上你。 以前宋氏不是没向周幽低过头,她放弃了自己的傲骨,想着软化那个男人的心,可惜啊! 现在宋氏想明白了,要想笑到最后,还得看儿子,孙子的! 她有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哪个都比马氏生的强!她倒要看看,马氏拿什么跟自己比。 宋氏稳了稳心神,觉得自己好像能活到一百岁,她要看着马家倒台,看着马氏一无所有! 那才是真的解恨呢! “儿子,你跟娘说,认祖归宗的事儿,你有啥想法没有?” 周大海直直的看了宋氏两眼。 这会儿宋氏好人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 “让你说你就说。”儿子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宋氏跟周大海说话的时候,刻意的说了一些能俗意懂的话,没打官腔。 周大海咬了咬牙,“娘,你让我说的,那我真说了。”刚刚找到生母的周大海,偶尔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撒娇的意思,跟他的年龄和长相严重不符。 “说。” 周婉琼在旁边旁听。 周大海只道:“娘,我觉得吧,现在回去,还不是时候。” 有些话,周小米早就跟周大海说过了,怎么发挥,就看他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周大海从宋氏屋里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娘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不一定能劝动娘呢,结果娘半天没说话,后来居然同意了他的说法。 周大海知道,宋氏是真心疼他,也疼几个孩子,所以事事为他们考虑,这才会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他嘴笨,心里有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事先听闺女说了这里头的道道,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到点子上。 这下好了! 周大海心里松快了起来,娘好了,他有机会尽孝了,暂时又不用考虑回那头的事儿,真好! 他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自己的心态在无意中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要是以前,家里住进来这么多人,还有不少当兵的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家门前,他非得闹心死不可。现在呢,周大海心态平和,都能做到熟视无睹了。 人就是这样,眼界一旦打开了,各种表现自然而然就变了。 西屋客房那边,宋氏正跟周婉琼唠叨呢! “你大哥啊,一看就是个没主意的,他今天跟我说这么多话,肯定都是小米事先跟他说的!” 周婉琼就笑,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无比轻松的笑,“娘,我哥一直在乡下,没被养歪了已经是大幸了!” 宋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惜啊,瑾儿小时候又聪明,又伶俐,长大了肯定是个会读书的!可惜阴差阳错,儿子居然成了一个雕木头的! 周大海有自己的名字,周瑾。 “你大哥啊,跟块木头似的!还有那林氏,唉!”宋氏用打量世家宗妇的眼光来看林氏,觉得林氏除了那张脸还能看,其它的地方一无事处。 “娘,你可不能想别的啊!”知道宋氏好了,周婉琼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了,她主要是怕自个亲娘犯毛病,眼里只有儿子,嫌弃媳妇!林氏再不好,也给老周家生了六个孩子。再说了,她觉得林氏跟自个大哥挺配的,人家是患难夫妻,同舟共济这么些年了,再让宋氏给拆巴了,那可不太好。 宋氏轻轻的睨了闺女一眼,“你想什么呢!” 周婉琼眼巴巴的瞧她,啥话也没说。 宋氏莫名的就想起自己年轻时,每当她想起儿子伤心时,小丫头都是这样眼巴巴的瞧着她,好像在无声的安慰她似的。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丫头,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宋氏的心就莫名的柔软起来,只道:“你当我是恶婆婆啊?你以为我会让你大哥休了林氏,然后重新再给他娶一个?”宋氏瞪了闺女一眼,你想太多了好不好。 周婉琼有点不好意思,自个老娘一会儿嫌林氏这个,一会儿嫌林氏那个,可不就怕她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嘛! “我还没老糊涂!”宋氏叹了一口气,悠悠的道:“你大哥到底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也不能指望着他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出息。再说了,宅门里头,谁家没几笔烂账?谁能保证家家都是孝子贤孙?他虽然没啥出息,可也实打实是我儿子,我能坑他?” 周婉琼欲言又止,一开始是想解释几句,到后来是觉得没啥必要。 “就像你说的,林氏跟他是患难夫妻,我能做这种事儿?”汴京城里啥新鲜事儿都能听到,当婆婆的不满意儿媳妇,也不会公然表现出来,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但事实上,总有那么一两户人家,会闹出点笑话来,其中就有婆婆让儿子休妻再娶的。 “再说了,我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难道连这点好歹都不知道吗?”宋氏叹了一声,“别的不说,就冲几个孩子,我也能这么对待人家。” 周婉琼给捏肩,一顿溜须拍马,直说母亲大人威武。 宋氏只道:“你没瞧见吗?几个孩子都想给林氏撑腰呢!我要是敢说林氏不好,保准他们都出来讨伐我这个老婆子。唉,隔辈亲,都是老的上赶着亲的小的。在小的心里头,再亲还能亲过人家娘去?你没看早上小米那丫头,多护着她娘!”几个孩子自小也没在自己身边,能对她这样,已经不错了。 周婉琼知道,她娘这是吃醋了。 “娘,孩子们会知道你的好的。” 宋氏笑笑,没说话。 “娘,您打算怎么做?” 宋氏高深莫测的道:“还能怎么样?我是出来治病的,当然得多待一段时间了!” 周婉琼懂了,笑着道:“娘,我明白了。” 宋氏闭起眼睛,暗暗冷哼一声,周幽的好日子要过到头了,马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都三十年了,马氏等得起,自己也能得起。 周小米在厨房做饭,看着林氏果真围在自己身边,没心没肺的给宋氏张罗吃喝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气的。她刚宋氏才认识几天啊,即便是身上流着一部分宋氏的血,但是绝对亲不过林氏啊! 宋氏是宅门里长大的,即便斗不过马氏,但那也是宅斗的一把好手啊!林氏这样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是宋氏的对手呢!宋氏要是真的存了什么心思,林氏绝对看不出来,没准被卖了还帮着人有数钱呢!周大海不犯愚孝病的时候,对林氏是真的千好万好,可是万一愚孝的劲儿在上了,该怎么办呢? 周小米想了很多,不过想着想着,她就冷静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都长大了,宋氏不是许氏,她只有周大海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刚认回来的,不可能跟儿子对着来!这个时候,团结比啥都重要,再过几年,一切条件都成熟了,还有更严峻的事情要面对呢! 周小米把隐隐冒头的火气压了下去,利落的搅动着手里的勺子,锅子里粘稠且晶莹的冰糖百合粥,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儿。砂锅里温着山参炖鸡,笼屉里有白胖胖的灌汤包,浅底的青瓷盘子里,装着扮好的山野菜,云丝。 一大家子人的早饭,做起来真的是特别麻烦,幸好老宅那头可以开火,那些当兵的一天三餐都能自己解决,周家只经提供食材就行了。 宋氏尝过周小米的亲手做的早饭后,惊讶的不得了,很难相信如此美味儿的早餐是出自于一个孩子之手。 明明都是很平常的菜式,可是吃起来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灌汤包自己以前常吃啊!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很少吃了,油腻腻的,不好克化。可是为什么孙女包的这个灌汤包,就没有油腻的感觉呢?包子小巧精致,上面的包子褶漂亮的像朵花似的,轻轻咬开一点,微微一吸,丰富的汤汁就一下了涌进嘴里…… 早饭吃完半天了,宋氏还纳闷呢。那孩子年纪不大,怎么有这样的手艺呢!而且她以前过的都是苦日子,这灌汤包可是汴京那边的吃食,她跟谁学的。 周婉琼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只道:“娘,这孩子在饮食方面有天分呢!” 宋氏也知道自己儿子分家后是怎么过上好日子的,她叹了一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啊。心里对周小米的怜惜就又多了几分。 “对了,来了这么多天,你见到楚……” “娘!” 宋氏刚开了个头,就被周婉琼打断了。 年少的爱慕,不过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梦罢了!那人心里,不曾装过自己的身影。 况且,她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当年的事儿,不宜再提起。 宋楚两家是世交,楚章从小就是个冷清的性子,跟谁都玩不一处去,周婉琼跟他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因为是世交的关系,一年也能见上几次面。 不知道何时开始,那个孤单冷清的身影,就驻进了她的心里,每每想起他那双冷清的眼眸,周婉琼都会脸红心跳,没由来的紧张,傻笑。 可惜,那人的眼里,心里,只装着另一个人。 “好好好,不提了。”宋氏对此事也颇为抱憾,楚章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怪只怪两人没有缘分吧!现在闺女过得也不差,这段往事就揭过去算了。 “娘,咱们一直在这会儿住着,是不是也不太方便?”村子里静得出奇,好像一点人气都没有似的。周婉琼让人打听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春耕了,可是她们这么一来,又是抓人,又是驻兵的,把乡下人可吓坏了,没人敢随意出来冒头!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但是时间长了对大哥一家子的猜测肯定不会少。 宋氏略微思忖一下,觉得闺女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你带人先回去,我留下来待一段时间。” 周婉琼知道娘的心思,刚认回儿子,还没亲香够呢!另一方面,她也想跟孙子们打好关系吧! “那行!不过虎子怕是不能留下来了,我看云家那小子可不是个安分的,心气高着呢!” 以前宋氏身体不好,想管什么事儿也管不了,不过现在身体恢复了,对一些事情自然也上心了。 “那孩子跟虎子同年,今年也有十五了吧?云国公直到现在都没有为他请封世子,哼,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云家的事儿,汴京城谁人不知?宋氏觉得,云鹏比周幽还能折腾,云鹏家后院那尊大佛,可是大有来头,十分不好对付的。也苦了那孩子了。 周婉琼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话就说。”老太太自打身体好了之后,从前的气势也回来了,她现在浑身是劲,想着要过美好的晚年生活,还有要看着马家人的下场。 “那孩子似乎对小米挺上心的。” 宋氏微愣,“岁数是不是大得多了点?” 这下换周婉琼愣住了,听娘这意思,好像还挺中意那孩子的?转念又一想,也是,云家是什么人家?云家祖上先有从龙之功,后有救驾的功劳,光是这两样,就足够荫庇子孙后代了,除非云家子孙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儿,否则享受一辈子富贵对他们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 跟云家的家世比起来,周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云霆霄那孩子是云家的嫡子,以后就是世子,是国公爷!小米那孩子呢,即便是尚书的孙女,可到底她亲爹是个没功名在身的,还在乡下当了三十多年乡下人,从身份上看,两个人根本不相配。 可是娘完全没有考虑这些,反而嫌弃人家孩子比小米的岁数大的多了一些,这是几个意思。 宋氏看着闺女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得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等着瞧吧,将来她这几个孙子啊,都会出息的,指望不上老子,还不能指望兄弟了? 官场上的事儿,就是一场博弈,皇帝那么精明,不会任由任何姓氏一家独大的。 平南王一氏对朝廷忠心耿耿,且渐渐势微,郡主又早亡,云家与平南王府之间的姻亲关系名存实亡。相反冯家却和王家越走越近! 王家,那是皇后的娘家啊!冯家迫不及待的站队,难保不是得了王家什么允诺。 有些事儿宋氏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以前她是没有那个体力去掺和!现在她好了,也该为子女们打算起来。 时间还早,皇上正当盛年,站队什么的,太早了点。与其蠢蠢欲动的让上边那位忌惮,还不如老老实实的……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小米才多大,慢慢看吧!” 周婉琼明白了,娘心里有了打算。 “您瞅着还行?” 宋氏笑眯眯的,没说话。 到了晚上,周婉琼提出了离开。 “……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事儿呢!我现在是蒋家的媳妇,手里还握着中馈,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吃喝拉撒我得管啊!离开太久了,也不是个事儿。” 周大海和林氏都表示理解。 周婉琼又道:“汴京那边,你们不用太担心。我和娘来的时候,对外宣称是求医问药,而且相信马家的手还伸不到这边来!”这当然都是安抚兄嫂的话,事实上这一路上还真就不怎么太平。(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归 周婉琼确定了归期,打算明天就走。 这个决定有些匆忙,不过周大海和林氏都表示理解,而且林氏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要知道周婉琼气势全开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慑力的,她在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大一些的小姑子时,多少是有些慌张的。 还好,林氏在周婉琼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善意,至少这两天她们相处的还算不错。 刚有点熟悉,亲近起来,人就又要走了。 “大哥,虎子也得走,他现在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不好离开太长时间。这次能回来,也是特意请了假,疏通了关系,不然哪里能说走就走。” 周大海点头,表示理解:“中啊!虎子现在是官家的人,自然得受这个约束。” 林氏也没说什么,心里虽然舍不得儿子,但是轻重缓急她还是能分清楚的。以前她一直以为孩子在外头做买卖,背井离乡的不容易,恐怕还得受人白眼,招人奚落,所以总惦记着让儿子回家来,跟她妹子一起做生意。这会儿知道儿子成了官家的人,肩上还担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时,想法就变了。 虽然还是惦记,会担心,但是儿子的前途更重要。 “大哥,嫂子,你们不用太过担心虎子,他在京城的一切,我都会照应的。” 宋氏也道:“虎子都十五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好男儿就该出去闯荡,见见世面。他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开,不过,你两个舅舅不会坐视不理的。” “是啊,外祖家也会帮着照应他的。” 周大海和林氏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周婉琼看了宋氏一眼,后者轻轻颔首,周婉琼才转头对周大海夫妻二人道:“关于那两个逃奴还有他们的子女,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周大海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巴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见到那些人,再也不想起那些人。 撇开周新贵和许氏的身份不说,这二人好歹也算得上是自个男人的养父母,他们偏心亲生儿女也就算了,毕竟还算有情可原。但虐待养子女子,拿养子当牛做马这一点,林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更何况周大海这个养子,可是他们的主子! 林氏脸上乌云密布,恨不能让这些人都消息在这个世界上才好。老宅的人,没有一个好人,吴氏!尖酸刻薄,一天不挑事儿就难受的主;周大河!好吃懒做,犯起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刘氏,原本还算个中立的人物,虽然从来不为他们出头,可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林氏以前并没有怪过她。但自从刘家人居心不良,要过继老二,又绑了周小米以后,林氏就恨死他们一家子了! 家里唯一不招人恨的人,就是周大江了。可惜那人比周大海还老实,人微言轻,啥事都听爹娘和媳妇的,也是帮凶。 两个小姑子,一个赛一个不是东西。周莲儿都嫁人那么长时间了,还时不时的回娘家来搅风弄云的,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损!周秀儿就更别提了,提起她,林氏就想到老三的病,就想到自己掉的那个孩子,恨不能直接咬死她算了! 周大海也挺尴尬的,自己对那些人早就没有了感情,如果说最初他在隐忍,为了孝道二字不得不做一个孝子的话,那么后来周新贵和许氏的所作所为,就等同于彻底断了他们之前的情分。没了亲情的联系,周大海视老宅人如陌路人,等知道了周新贵和许氏的身份后,他看这两个人与仇人无异。 是他们,把襁褓中的自己带离了父母的身边;是他们,让他失去了本该很美好的生活。周大海刚知道真相那会儿,真的很愤怒,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无法理解父母种种偏心行径的他,终于懂了。可是,他失去的亲情,谁来弥补?他心里关于父母的缺失,谁来弥补?他的孩子所受的伤痛,谁来弥补? 所以,提起这些人的时候,周大海是一身的寒气! 老实人也有不能触碰的底线!周大海的心,早就被那一家子人伤透了,此时恨他们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替他们求情。 “娘,这方面我们也不太懂,我就是想问问,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受个什么惩罚?” 周婉琼轻哼一声,“逃奴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他们私下拐带小主子离府,背主忘恩,不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宋氏也寒着一张脸。 周大海又问:“那他们的儿女呢?” “奴才都是主子的私有财产,这些死契的下人,命都握在自个主子的手里。发卖,婚配,甚至是生死都握在主子手里。像他们这样的,生下的子孙后代都是奴籍,又叫家生子。”这些大户人家的事儿,还真得抽空跟他们细细说说。 周大海叹了一口气,“娘,这事儿我就不跟着掺和了,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只要不让我再见到他们就好。” “家生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想要定他们的罪,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儿,甚至不用为什么,眼皮都不用眨一下。 奴隶不就是这样,只要主子心里不舒服了,看不顺眼了,随时随地可以拿他们作伐子,出气,生死不论! 宋氏对周大海的这个态度,基本满意,不管怎么说,儿子对他们没有感情了,还有淡淡的恨意,这就够了。难不成她还让儿子拿着刀,亲自把那些人剁了喂狗不成? “行了,这事儿你们谁都别管了,反正人在牢里扔着呢!先让他们遭几天大罪再说。” 周婉琼又道:“娘,我多留下几个人手给你们,万一遇到点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宋氏点头,不置可否。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整个下午,周家人都忙忙碌碌的,周婉琼要回汴京,云霆霄和周翼虎也一块走。加上田羽要将大部分的官兵带走,只留下一小队精锐保护宋氏的安全,所以要做的事情也比较多。 周小米知道后,特意做了一桌送行宴,红烧鱼,东坡肉,白切鸡,酱肘子,百财豆腐,拔丝地瓜,海米冬瓜汤…… 周小米照应小心翼翼的准备菜色,虽然所有的菜味道都不错,但是无论从摆盘上还是菜式的选择上,她都尽量低调,让人们觉得自己做的就是家常菜,好吃,但是还不够上档次。 这是也一种掩饰吧! 她的手艺,再一次让宋氏和周婉琼震惊了! 确实震惊!红烧鱼,是用河里的捞上来的鲤鱼做的,色,香,味儿俱全,没有一点腥气,鱼皮完整,没有一丁点儿的破损,吃到嘴里,肉嫩汁美,没有一点土腥气。 东坡肉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瘦肉不柴,肥肉不腻。 白切鸡也很正宗,肉质鲜嫩,蘸酱特别讲究,让人觉得口齿间都是鸡肉的鲜美…… 每一道菜,都那么的不起眼,至少从摆盘,造型上看,没什么功夫,顶天就是几道还算精美的家常菜而已。可是每一道菜吃到嘴里,都会让人震惊,美妙的味道充斥着他们的口腔和味蕾,让人忘记了做菜人的年龄。谁都无法想象,一个才十岁的孩子,竟有如此让人惊叹的手艺,跟汴京城里的老子号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当然,在宋氏和周婉琼的眼中,虽然周小米在厨艺方面的表现已经是算得上可圈可点了,但是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她们都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人,吃过不少名宴,好东西的做法复杂,讲究,无论是盛装的器皿,还是摆盘装点,那都是是有说法的。小米做的东西味道虽好,可是装盘之类的门面工夫做得不到位,到底还是小啊,见识也不够,不过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这也是周小米想要的效果。厨艺这东西,也是讲究天赋的,她有天赋不行吗?所以她就给人留了一个做菜好吃,但看着不是高档货的印象,看谁还能拿她的手艺说事。 厨艺,世家千金都要学,不管好赖,都得有一两样拿手菜,这是体面。 周小米这一手,倒是让宋氏很高兴。自己的孙女就是个好的,这一手做菜的绝活,真不赖,咋的也比马氏那几个孙女强。 在宋氏心里,周家那几个庶子,从来都不是她的晚辈,那些人是吸血鬼,是她的仇人!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她也从来没有心动过周幽的提议!他想把马氏的儿子抱到自己名下养着?做梦!她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他们嫡子的名分。 况且,她儿子好好的呢!而且她不仅有儿子,还有孙子,孙女,一个比一个出息。所以这顿送行的晚饭,宋氏吃得特别的开心,要跟闺女分开的忧愁也被冲淡了不少。 到了晚上,周婉琼一直陪着宋氏说话,直到宋氏歇下了,她才从那屋出来。站在院子里想了想,就去找周大海和林氏说话去了。 幸好夫妻二人还没睡,把孩子交给李嫂照看,三人就坐到了次间的屋里。 “婉……婉婉。”林氏头一次叫周婉琼的小名,心里突突的,像揣了只兔子一样。 “我知道你担心咱娘,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侍候好娘的。”林氏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表个态,老太太跟儿子分开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虽然衣食无忧,可是丧子之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了的。而且婆婆身体还不好,好不容易看到亮儿了,好日子来了,他们做晚辈的,可不就得好好待她嘛! 林氏怕周婉琼不放心,这才跟小姑子保证了起来。毕竟人家是母女,自己只是儿媳妇,还是一个刚相处没多久的儿媳妇。当闺女的不放心,也是有情可缘的。 周婉琼觉得林氏还是没当她是自己人!对着自己的时候,她这个大嫂总是战战兢兢的。到底出身不同,相处的时间也短了点,不过人不坏,还挺别善良! “大嫂,娘在你们这儿,我放心!我找你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说说小米的事儿。” 小米的事儿? 闺女咋了? 周大海和林氏相互看了一眼,一头的雾水。 周婉琼连忙笑着道:“你们别紧张,小米没事。是娘!这么说吧!娘觉得啊,大哥这个岁数,基本上啥都定性了,想教也教不明白了,想改也改不过来了,所以啊,有心手把手教导小米。” 两人谁都没说话,挺认真的听着。 “咱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以后一旦相认,那小米就是世家的大小姐!尚书的孙女!眼界可不能还局限在吃饱穿暖这些事儿里!该见识更多的东西才是。远的不说,就说生活里常见的,吃的穿的,料子,首饰,这些都有学问。女孩该读的书得读起来,该练的女红也得拿起来。接人待物,为人处事,调~~教奴婢,持家管家,样样都得学。”周婉琼轻叹一声,又道:“身为女子不易,身为宅门里的女子就更不易。小米到底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的,以咱们家的家世,总不至于给她配个做小买卖的吧!门当户对很重要,以后虎子,文儿他们都出息了,小米的依仗就更大了,在婚事的选择上,自然也就更多了。 周婉琼这一番话,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她跟自己闺女说话,也没这样直白过。 周大海和林氏都听明白了,夫妻二人脸上都红红的。 “这事儿,我们听娘的。她不会害小米的,我们懂,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婉琼一看两人的态度,就明白了,两人不是不乐意,就是想得有点多,都是不该想的。 “过去的事儿,也不赖你们!说到底,还是爹娘亏欠你们的,你们不用这样!”周婉琼觉得,还是跟聪明人说话省心,不累!跟自己兄嫂说话,真心像哄小孩子一样! 可该说的话还得说。 “小米那孩子,机灵,聪明。让她祖母教她,准保错不了。”周婉琼淡淡的叹了一声,咬牙道:“要不是身体不好,娘能让马氏在府里猖狂那么多年?”走着瞧吧,宋氏回到汴京以后,肯定是要收拾马氏的。 三十多年的仇,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希望 三十多年的仇,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不要说宋氏了,就是周婉琼提起那个马氏来,也恨得牙痒痒!从小到大,自己明处,暗处,吃了她多少亏啊!她仗着有父亲撑腰,可没少作! 其实小妾家家都有,全汴京城那么多钟鸣鼎食,世族官宦之家,哪个府门里头还没有点三妻四妾的事儿?那些王孙子弟,对外都是一副儒雅的模样,实则内里有几个是干净的?一个比一个好色,打着‘开枝散叶’的旗号,把女人一个一个的纳回来,稍稍有些姿色的,都是他们猎奇的对象。 马氏跟普通的妾有些区别。 她与周幽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家也算是有点关系。马家若不出事儿,没准当年周幽娶的人就是她了,可惜事事难科,马家家道中落,周幽娶了出身名门的宋氏,从此成就了一对怨偶。 宋氏容貌出众,贤良淑德,是出了名的才女!奈何她一身正气,与马氏的温柔小意完全不同。 马氏没出现之前,周幽也曾跟她过过一段夫唱妇随的美好日子,但是马氏出现以后,一切都悄然改变了。 周幽在宋氏眼中,是大夫,在马氏眼中是英雄。 论文采,周幽比不上宋父和她的兄弟,论家才,论门庭,无论哪一样,周家都略输宋氏一成。用直白的话讲,周幽能娶到宋氏,是高攀了。 马氏呢!家道中落,什么内涵,底蕴,通通没有。但是马氏漂亮啊! 马氏的漂亮,跟宋氏完全不同。 宋氏端庄大气,眉眼如画,一身气质是用诗书,修养培养出来的。她举手投足间的落落大方,是马氏永远也无法学会的。 同样,马氏的婀娜妖娆,也是宋氏学不来的。在宋氏眼里,女人的身姿就应该像一只青竹一样,行走坐卧皆有要求,像马氏那样拧腰摆臀的走法,是青楼里的窑姐们的走法!她不屑。 可是周幽喜欢啊! 哪个男人不爱颜色?周幽是个大男子主义非常严重的人,纳马氏之前,他对宋氏有微微不满,但是也没有到忍受的地步,甚至连周幽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潜意识里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二人在新婚中,宋氏又是个无可挑剔的妻子,别人都羡慕他,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当他纳了马氏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宋氏的高贵大方成了假清高,宋氏的端庄贤淑成了瞧不起人,宋氏…… 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好。 这些印象当然是马氏特意曲解出来的,可气周幽的眼睛像是瞎了一样,只会听马氏的话,完全不能用心去看待宋氏。 周大海出事的时候,周幽也很难过,甚至对宋氏有了亏欠之心!但是宋氏却越发恨周幽,更恨马氏!她不信好好的,家里会走水,这一切,都是马氏下的毒手。 失去儿子的宋氏,心痛不能自已,万分伤痛她除了自责,把矛头直指马氏。 马氏在大喊冤枉。 宋氏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她? 马氏梨花带雨的向周幽哭诉,求助,说自己是冤枉的。 这个时候,女人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怎么样,就一目了然了。 周幽自然不相信一切都是马氏下的手,他怒诉宋氏无理取闹,栽赃陷害。当然,恕不可遏的周幽想甩宋氏一巴掌来的,但是,到底没敢。 宋家的后台在那摆着呢!他不敢。 宋氏对周幽失望过,心灰意冷过,但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宋氏一病不起,是被气的,也是伤心过度。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朝她下手了,后来宋氏的身体不但没有好,反而一天不如一天。 一切都是马家做的好事,这种事不用证据也能想到,但是不用证据,不能定罪。 周婉琼知道,娘对父亲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拖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她,也不想那么容易让马氏得逞。周婉琼也知道,宋氏前脚去了,后脚周幽就能把马氏扶正,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家也不是家了。 宋氏陪养周小米的用心,周婉琼能猜到一些。 一来娘觉得亏欠大哥,想帮他教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让他与有荣焉。二来呢,娘肯定是想找一个帮手,帮着她跟马氏那一派系打擂。 现在娘的身体好了,回家以后肯定会向马氏发难,但是马氏可不是孤身一人,她有两个媳妇,还有一堆孙女。 后宅,从来都是女人的战场,娘可以对马氏出手,敲打她的两个媳妇,但是总不好连马氏的孙女也一起收拾。她是长辈,可以教育晚辈,不能爱护晚辈。可周婉琼知道,自己家里那几个女孩,还真没有好的,日后她们以后指不定就是马氏的帮凶。 马氏有孙女,宋氏没有吗? 教好了,一个就够了。 自己已经出嫁了,不好再管娘家的事儿,但是周府的嫡孙女回家了,难道不可以帮着祖母打理家事? 周婉琼自己心里清楚,但是这话不能当周大海夫妇讲!要是让他们知道娘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怕二人就是不说,心里也会不舒服吧!他们会觉得娘在利用小米,但是却未必能想到,周小米做为世家女,早晚会面临这样的“战争”早晚要上这样的战场!事先练习一下是好事。 一瞬间的工夫,周婉琼想了很多。她转回神来看到林氏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就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林氏不好接。 也是,当儿媳妇的,又是这个出身,哪里能对婆婆过往的那些事儿妄加猜测呢! “好了,这事儿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娘既然有这个意思,你们就多顺着她点。毕竟这也是好事不是?孩子的眼界,格局上来了,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嫂子,我还有一句话。” 林氏连忙道:“你说。” “现在虽然不相认,不回去,不代表以后都不回去了。孩子们的亲事,你们千万别私下作主。虎子倒也罢了,他在京城,我能照看着。兴子,文儿年纪尚小,千万别着急给他们订亲。”周婉琼怕啊,听闻乡下亲事定得早,她怕大嫂在关键时刻犯糊涂,再给孩子们订了亲,那就真耽误了。 “不能,你放心吧!”这事儿林氏和周大海还真讨论过,就是不知道周大海身世的时候,二人也主张孩子们的亲事晚些相看,主要是想让他们念书,有了出息了,啥样的媳妇挑不着啊。 “好,这我就放心了。”周婉琼想了想,又对周大海道:“等过两天,大哥把亲家老夫人接过来,跟娘见见面吧!” 林氏突然紧张起来,呼吸不稳,手也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周婉琼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嫂在害怕。 她和周大海是患难夫妻,他们有六个孩子,一起经历了艰苦的岁月,从年少到中年,感情一直很好,各方面都很匹配。但这一切,都被宋氏的突然出现给打破了。 宋氏出现之前,林氏和周大海是匹配的,哪怕父母对他们不好,可是他们分家单过,过上了让村里人都很羡慕的生活。孩子们聪明懂事,让他们很知足,所以他们是幸福的。 可是娘和自己来了以后,这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身世之迷被揭开,周大海和林氏之前似乎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那就是家世。 周大海是尚书之子,林氏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女,她怎么会不担心,不害怕呢!也许之前林氏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潜在的危机,但是自己一说要见她娘家人,她心底的这种恐惧就立刻涌了上来。 “大嫂,你不用担心。娘是经过风浪的人,她老人家睿智聪明,啥事都想得明白。你放心,你有六个孩子呢,娘不会做糊涂事的。” 林氏听周婉琼这么一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不是小孩子,谁拿两句好话哄她她都信,真话,假话这方面,她还是有辨别能力的。 小姑子太度诚恳,不像在说假话。 “见见亲家老夫人,也是想安抚一下他们,这种事情早做和晚做可不一样!将来认亲了再说,怕是要闹不愉快。但是说早了,又怕走露风声。”周婉琼不动声色的敲打着他们,想看看兄嫂的反应。 要是连这个都听不出来,那娘真该死心了。 好在,周大海和林氏愣了一下,心里都了然了。 有些话,只跟娘说就好。 “婉婉,你放心吧!我们就说想老太太了,把人接来待两天。” 周婉琼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点惊喜,还好,不算太笨。 “村子里只怕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大哥,你要早做打算。” 周大海慎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儿已经在他心里搁了好多天了,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次,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嗯,少不了又要向闺女求助。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周婉琼把什么都看得很透,却不说破,笑着应了。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周婉琼准备回去休息了。临走前,交给林氏一个盒子。 “大嫂,这里头都是一些小首饰,东西不值什么钱,是我的一翻心意。” 林氏连忙推辞。 “婉婉,你和娘已经给了孩子们很多礼物了,我不能再收你们的东西了。”小姑子嘴里不贵重的东西,都是金灿灿的好东西,要搁过去家里那条件,随便拿出来一样,都够他们花销好几年的了。 “大嫂,这是给你的,不是给孩子们的。” 那就更用不着了。 林氏摆手,觉得面前这盒子有千斤重。 “大嫂,我就大哥这么一个哥哥,府里头那些庶弟庶妹个个儿狼子野心,跟咱们不是一类人。我也就能跟你们亲近亲近!将来两家孩子们也能多走动走动。真说起来,我那三个孩子从小长到大,真真儿是太孤单了。” 周婉琼打亲情牌,林氏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大海就道:“婉婉是一番好意,你拿着吧!”他心里有些小感动,还有些小伤感,这么些年来,他又何尝不孤独?老宅的兄弟姐妹,何尝当他是亲人?不这种伤感过很快就散掉了,因为一切都过去了,一切还来得及。娘的身体已经好起来了,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周婉琼淡然一笑,将盒子塞到林氏怀里,后者下意识的接住。盒子沉甸甸的,里头应该装了不少好东西。 “行了,我回去歇着了。” 周大海没动,林氏把人送到门口,才转身回来。 夫妻俩捧着盒子回到了卧室,林氏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久久不语。 周大海便问:“还担心呢?”他知道妻子的心事,怕自己以后会学那些府门里的公子哥,纳妾之类的,甚至她会担心自己休妻再娶? “瞎操心!我原来啥样,以后还啥样!”周大海对自己很有信心,再说以后就算是回去了,他也不打算在汴京长待,对他来说,林家集才是他的家,是他熟悉的地方。 林氏似乎轻叹了一声,细不可闻,“行了,早点休息吧,明个儿小姑子要早走,还得起来送送她,再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周婉琼是宗妇,出来一趟可不容易。就算他们想要回汴京,怕是几年之内都不能成行,真的要好几年见不到呢。 周大海点了点头,“好,睡吧!” 两人把盒子锁到炕柜里,这才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氏和周大海就起来了。他们都是做惯了活计,习惯早起的人,所以对他们这来这不是啥难事。 反倒是周婉琼,起得略微晚了一些。连日来她一直在宋氏身边尽心竭力的侍候着,这会儿放松下来,整个人就觉得疲累的厉害,想起也起不来! 周小米起的也挺早,亲手做了可口的早饭,还做了不少干粮,让他们备着路上吃。 周婉琼轻装上阵,除了留下一支十人小分队听从宋氏等人调遣以外,其他人都跟她回汴京。 周婉琼此时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同。一个是绝望,一个是希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蒙圈 周婉琼借着早上山里的雾气,带着田羽等小分队众人,离开了林家集。她没有坐轿子,而是换了男装骑马。平淡无奇的山中风光,潮湿的雾气,似乎都成了她眼中不错的风景。 她此时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一样。 周婉琼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绝望,不管能不能找到大哥,娘的性命危在旦夕!但是走的时候,情况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好像一切充满了希望。 是啊,充满希望! 送走了周婉琼,周家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上,但是经过这一场风波后,村里人对周家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来了当兵的,把老宅的人都抓走了,还占了人家的房子。在村里人看来,这些当兵的跟强盗没啥区别了,要抓人,总得有个罪名吧!一声不吭的把人带走算是怎么回事?而且周家还有好几个孩子呢!孩子总不至于也有罪吧?这些当兵的一言不合就把人家的家给抄了! 当兵的押走老宅一大家子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见了。村民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冒头,但是人人都有好奇心啊!有胆子大的,就藏在暗处偷看,毕竟老宅人被押走的时候,动静还挺大的,想装作听不见都不太容易。 周新贵和许氏在村里的名声虽然不咋地,但是在村里人的眼中,跟当兵的比起来,跟有钱人比起来,他们就是弱势群体,是跟自己一样的平头百姓!今个儿当兵的能把他们抓走了,后个儿就能把自己也抓走!而且连个由头都没有!所以村里人现在都不敢往周家跟前凑,好像他们是瘟神一样!虽然林得胜已经挨家挨户的通知了,是周新贵和许氏自己惹的烂子,跟周大海一家无关,但是村里人根本不相信! 骗谁啊!为什么把周新贵和许氏还有周家的所有人都抓走了,就是没动周大海一家人?难道真是因为两家断亲了,这里头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吗? 指不定周大海他们现在富贵了,就想报复老宅的人,所以花钱买通了官府,没事找事,故意冤枉他们呢!都说官字两个口,想要胡乱定个罪名还不简单? 反正大伙虽然嘴上没说啥,但是看待周家人的目光都怪怪的。估计是怕惹不起周家,也怕惹毛了他们惹祸上身,所以一个个都把嘴巴闭得严严的,没有人敢私底下议论这事儿。 倒是有几个知情人,比如林得胜,林磕巴,十三叔等人!但这种事情他们敢往外说吗?人家可是敲打过他们的! 所以村子里的气氛很是怪异,那些平常想跟周家打好关系的人家,现在都躲着周家人走。 这种情况让周大海和林氏心里有点发苦,毕竟他们在村子里住了很长时间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啊!村儿里的老少爷们就是他们的父老乡亲啊!平时大家相处的还挺不错的,突然出了这事,所有人都当他们是洪水猛兽一样的避着,这咋能让他们不心寒呢! 周小米怕父母上火,就安慰他们道:“爹,娘,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们就别上火了,赶紧抽个时间把我姥姥接来得了。” 这个才是正经事。 周大海也算是个行动派,当天就跟宋氏商量起了这件事! 宋氏也想见见李氏,毕竟是亲家嘛!而且自己儿子在这乡下地方吃苦受罪的时候,亲家那头可没少贴补他们。虽然这种贴补在宋氏眼里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当时生活得无比凄惨的儿女,媳妇来说,跟救命的稻草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宋氏感激李氏,当然也想亲自见见她,谢谢她。 现在的宋氏,真的很知足,找回了儿子,还有争气的孙子,孙女,她是真正的有福气啊!所以即便林氏出身微寒,她也不想计较了,大户人家的闺女做媳妇,也就那么回事,当面对婆婆毕恭毕敬的,转过头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婆婆,说婆婆的坏话呢! 跟那样有心机的媳妇相处,太累了!还是林氏这样的好,简单,心善,知道感恩。自己以后还要靠儿子养老呢,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他跟自己离了心,还有自己的那几个孙子,还有小米,将来都有出息着呢!她要好好活着,将来啊,享这几个孩子的福,可不能让孩子们觉得自己是个不消停的老妖精。 宋氏想得很多,很长远,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让儿子和媳妇在走自己的老路。家宅不宁,是一个悲剧,她宁愿儿子永远像现在这样,也不希望他受人蛊惑,失了本心,成为女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所以宋氏很快就同意了,甚至有些急促的让周大海当天就去。 周大海想了想,还是决定第二天再去。 “娘,好歹准备一下,再带些东西啊!你看现在都啥时辰了,一来一回的也要不少时间呢!” 宋氏觉得有道理,这才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周大海让周安套上车,带上给丈母娘家准备的礼物,悠悠的去了林家。 天气越来越暖和,山根底下隐隐可见浅浅的绿色。人们换下了厚重的棉衣,穿上了夹棉的单衣,感受着生机勃勃的大自然! 春耕就要开始了,乡下人家也开始忙碌起来。 周大海坐在马车上,想着连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周安听得很清楚,可是他一个下人,不好发表意见,只能把手里的马鞭挥得虎虎生风。 “驾~” 马儿撒起欢的跑了起来,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叮叮当当的撞在一起,好不热闹。半个时辰以后,马车停在了林家门前。 林家的作坊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远远的就能瞧见北边有人群人在干活。 林儒平从人群里挤出来,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放,就过来了。 周大海刚站稳,就看到大舅哥一脸严肃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灰色短褂,上头沾了不少泥,一看就是干活来着。 “大哥!” 周大海的脸色不大好,看得林儒平心里咯噔一声! “咋地啦,出啥事了?”老宅的人太能闹腾了,这些年妹妹和妹夫可没少吃亏,别是又出什么夭蛾子了吧? “没事啊!”周大海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我就是有些日子没来了,过来看看。” 林儒升打量了他一下,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屋里说话。” 周安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熟门熟路的往院里搬。 “你说你每回来都带东西。现在家里不比从前,用不着这么客气!” “都不是啥贵重东西,我是姑爷儿,上门来哪儿有空手的道理。” 二人边说边往院子里走去。 北边干活的人看了两眼热闹后,就一哄而散,各自忙手里的事情去了。 李氏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 “大海来了?家里不忙啊!” 周大海是个揣不住事儿的人,心想头两天家里都要焦头烂额了,咋就不忙呢! “不忙!”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还是顺着李氏的话接了下去。 一行人进了屋。 刘氏带着壮壮跟周大海打了声招呼,就出去忙了。邓氏怀着身子,也是露了个头,就回屋去待着了。 周大海坐在炕边上,跟李氏和林儒平说话。 “娘,你身子骨挺好的呗!” 李氏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说是红光满面也不为过!家里的酱菜生意可红火了,老大媳妇又有了身子,小儿子在书院也很好,一切都朝着蒸蒸日上这四个字去了。 她能不好吗? “好好,我没事。家里怎么样??”李氏说话都带着几分硬气劲儿。 周大海忙道:“挺好的。” 李氏觉得不对劲,姑爷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她一清二楚,李氏不相信如果家里没事的话,他会是这个样子。 “是不是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林儒平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的话,李氏问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周大海摇了摇头,“不是,娘,我们跟那边啥联系都没有了。”人都被抓走了,又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还能有联系才怪了。 “那你这是……”李氏知道姑爷忙,家里头一个作坊,两个铺子,事情多着呢!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小米在忙铺子里的事儿,可是家里的事儿,作坊里的事,一直都是姑爷管着的! 不年不节的,他突然就来了,也难怪自己多想。 “真没事啊?” 周大海笑了,心里暖暖的,“真没事,娘,就是秀玉有点你了,让我过来看看家里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想让我接你过去待几天。” 就在这时候,北边作坊基地那边有事儿,工头做不得主,差人过来找林儒平。林儒平跟周大海招呼了一声,就去了。 屋里就剩下李氏和周大海两个人了。 “你跟娘说实话,家里真没事?”李氏那双眼睛,可毒着呢,周大海的那点小动作,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 周大海挠了挠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哎呀,你真是急死个人啊!”李氏这会儿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表露无疑,不过她也算了解周大海,家里要是真出啥大事了,他也坐不住。 难道是小两口闹矛盾了? 真没准儿。 李氏想了想,就道:“本来呢,家里还真有些走不开!铺子那头呢,有你嫂子娘家兄弟在照应着,倒也没啥大事!大柱那孩子敦厚,能干,跟你大哥学了半年多,已经能看铺子了!这边盖作坊,也用不着我,平时做饭有你弟妹呢!跟前的老姐妹们也能过来帮忙。” 周大海大喜,不管咋样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不过希望丈母娘到了家里以后,别被吓个好歹的。 这种事情,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 “行,那,那娘你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 这么急? 李氏也有点慌了,连忙喊刘氏和邓氏,只说林氏想她了,她过去看看,要是没啥事晚上就回来,让她们在家里好好的盯着。 刘氏和邓氏心里有数,恐怕小姑子那边是真有啥事了,不然的话婆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 两个媳妇都应了,让李氏不要担心。 李氏也没啥可收拾的,又跟自己儿子说了一声,当即就跟周大海坐着马车去了周家。 一路上,李氏打探了好几次,可是周大海愣是一个字都没说。老太太直到这会儿才真是着急了,恨不得立刻就到闺女身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马车停到周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李氏被周大海扶下车后,就急不可奈去敲门了。 李嫂听到动静,连忙过来开门,一见李氏,微微惊喜,“亲家老夫人,快请。” 院子里有好几个生面孔。 李氏进去的时候,有点发懵。她四下看了看,没错啊!这是闺女和姑爷的家啊,怎么有这么多陌生人啊! 不对啊! 李氏问周大海:“大海,跟娘说句实话,到底咋的……”那个啦字还没说出来,正房最西边的房门突然就打开了。 周大海和李氏都看了过去。 房门里站着一位特别贵气的老太太。 李氏一看到宋氏,当下就知道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你瞧瞧人家那个气质,虽然瘦了点,可是腰板拔得倍直,身上穿的衣裳也跟寻常百姓家穿的不一样。远远看过去,就觉得那老太太不是一般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 这老太太是谁啊? 就在这时,宋氏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李氏眼睛又直了! 看看人家走路那身形,哎哟,真好看,看着真不是一般人啊! 转眼间,宋氏就来到了李氏面前。李氏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个闺女还在那老太太身后跟着呢!那态度……瞧着像待贵客? 还真不好说。 李氏正蒙圈的时候,宋氏就拉住了她的手,“老姐姐,你可来了。”宋氏有些小激动,不过到底是大家出身,出于种种考虑,用了一种十分亲近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 咋回事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刘家 一个穿着打扮贵气,举止优雅,像从画里从出来的仕女……呃,仕女有点老。李氏想了想,还是觉得贵妇这两个字,适合眼前这个老太太。 可疑的是自己不认识眼前的贵妇啊,她为啥拉着自己的手,还管自己叫大妹子呢!这贵妇瞅着年纪可没有自己大,一双手细皮嫩肉,嫩滑的不像话,一看就知道是没做过活,享福的人。 自己也不认识这样的人啊! “那个……”李氏刚要说啥,对面抓着她手的贵妇开口了。 “我是大海的娘,亲娘!” 啥玩意? 李氏把自己的手从贵妇的手里头抽出来,掏了掏耳朵。 自个儿是不是听错了,她是谁,谁的娘? 周大海和林氏都有些尴尬,只道:“娘,咱们屋里说话。” “哦,对,走,瞧我这记性,亲家,咱们屋里说话。” 李氏差点被这话吓一个踉跄,亲家?李氏理了理心神,暗想一会儿自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李氏绝对想不到,还有更让吓人的事情在等着她。 …… “真是没想到啊!”得知了周大海身世真相的李氏,这会儿心里是百感交集,有气愤,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心疼。怪不得大海小从到大受了那么多的罪!他明明是长子,可是不得父母重视,吃最多的苦,受最多的累,可那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连句暖心的话都没有。还有自己闺女,嫁给大海可是遭了老鼻子罪了,一心一意为他们老周家忙活,到头来呢!落了一身的不是和病痛!生文儿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 过往的一幕又一幕,像回放似的在李氏的眼前晃悠,她心里一酸,当下掉了泪。 林氏慌了,娘要强了大半辈子,自打爹过世以后,就再也没瞅她哭过,这会儿…… 宋氏大概能体会她的心情。 众人想要安慰李氏,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李氏转眼就缓过来了,擦了擦泪,才道:“不瞒亲家母说,我拿大海当我自个的儿子待。头些年家里条件不好,可是我为了拉扯他们,从牙缝里省出粮食来给他们送来。我就想着,既然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不管咋说他们是老人,当晚辈的,不能做过分的事儿……我,我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两个白眼狼根本就不是大海的爹娘啊!” 宋氏点了点头,拉着李氏的手道:“老姐姐,都是我的错,让秀玉跟着受苦了!” “不赖你,不赖你!”李氏直道:“当娘的,有几个不把儿子当成命根子的?更何况大海是你的独子,当时又是那么个情况,你不容易啊!”简单朴实的几句话,把宋氏的眼睛都说红了。 周大海和林氏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不管咋说,贵妇婆婆没挑三拣四,对李氏的态度不错,寡妇丈母娘没战战兢兢,对宋氏也算亲近。 这就好! 毕竟家世差距太大,林氏真怕婆婆会看不上自己的乡下寡母,还好,还好。 李氏和宋氏之间,不知道被哪种磁场的磁力影响了,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的人,居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你叫我亲家,我叫你老姐姐的,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亲近得像是认识了一辈子的好朋友一样。 这样也好,两个娘的命,都苦,就让她们彼此多诉诉苦也好。 两个人悄悄的退了下去,林氏去了厨房,把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讲给闺女听,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周小米知道这事儿以后,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其实说到底,李氏和宋氏的心理状态都是一样的,两个人能说到一处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氏听她这么一说,当下表示自己猜不透原因,让闺女给她说道说道这里头的事儿。 周小米把灶上的砂锅盖盖好,扔掉手里的碎花抹布,才道:“娘,其实这事儿一点也不难想。你想想,我祖母那么大岁数了,娘没了,只有兄弟,她又没有兄弟姐妹,心里头有事儿跟谁唠叨去?京城里的贵族女眷,心眼儿一个赛一个多,我祖母这苦水能跟她们倒?这些人听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埋汰她呢!位置比我祖母高,家世比我祖母好的吧,未必能说啥诛心的话!那身份地位都不如我祖母的呢!指不定在背后嚼什么舌头呢!我祖母那么要强的人,会把自己的短处,伤口揭开给别人看?” 林氏没说话,倒是反复把闺女这话嚼了几遍。 周小米又道:“这事儿搁到我姥姥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年轻守寡,一个人吃了多少苦,听了多少流言蜚语啊!她能跟谁说去?依着她那要强的性子,会让村儿里人看自己的笑话吗?还不是咬着牙把日子过起来了?说到底啊!我祖母和我姥姥都是一样的,都要强,心里的苦都不能轻易跟别人说!不过这回倒好了,两人一见如故,挺好。” 林氏恍然大悟,觉得自己闺女就是聪明,看啥事都比自己看得通透。 中午很丰富,除了章先生和青铜的饭依旧送到后院以外,周家一大家子人都坐到了正房的堂屋之中。 宋氏到了这会儿,也入乡随俗了,不讲究啥男女不同席的那一套,乐呵呵的看着一大家子人都围着自己转。 儿子,媳妇,两个孙子子,一个孙女都坐在桌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王氏和李嫂一个抱着一个小奶娃,站在一旁。 真正的儿孙满堂啊! “老姐姐,你比我有福气啊!”宋氏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大家子人,人丁旺盛,陪在李氏身边,李氏看着孩子成家,立业,长大,看着孙子们一个个的出生,比自己有福气!自己错过太多了。 李氏这会儿也不伤感了,她觉得宋氏脾气好,性情也好,不像有钱人那样瞧不起乡下人,对自己闺女也行,这就比啥都强。 “亲家母,这话我爱听!不过啊,儿子是你的,到了也跑不脱!你别看你们母子分开这么多年,咋样?老天爷不亏待好人!你儿子有了,孙子孙女也有了,这些孩子个顶个的好,你啊,擎等着享福吧!”李氏不会说啥文词儿,可是说的都是大实话! 宋氏心里热乎乎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 “好了,今儿是好日子,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吃饭。” 周大海给宋氏和李氏各自倒了一杯酒,“这是果子酒,没什么度数,喝着口感还不错,娘,你们尝尝。” 宋氏点头,拿起酒杯来要敬李氏。 李氏也不客气,拿起酒杯跟宋氏碰了一下,一口气全干了!果子酒味道微甜,度数不高,李氏本来也能喝几杯,所以毫无负担。 宋氏倒是大病初愈,可她现在这身体,比年轻时候还要好上几分呢!酒这个东西,她又很长时间没有沾到了,所以干脆也学着李氏的样子,全喝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老太太咋了。 情感需要倾诉,需要发泄! 宋氏一生坎坷,当年的丧子乌龙事件,对她打击太大了,自那以后,她身体孱弱,病痛缠身,中了不可解的奇毒!这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颗心,该是怎么样的千疮百孔? 李氏呢!年轻守寡,遍尝人世间的艰辛,甚至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是丧门星,她的过往经历跟宋氏比起来,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是身为一个普通的女人,生活带给她的磨难和打击一点也不少! 今天,宋氏和李氏之所以会一见如故,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们都有惨痛的过往。两个坚强的母亲,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即便他们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她们也需要撕开身上坚强的外壳,在亲近的人面前,卸下伪装…… 于是,两个年纪加一起超过一百岁的老太太,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对宋氏来说,这简直是她这辈子最荒唐的事了!可是荒唐又怎么样?以前的她不荒唐,温婉识大体,可是周幽还不是拿自己当傻子?她以后就要做一个荒唐不守规矩的老太太! 谁也没有想到,宋氏会因为一场醉酒,而看开了所谓的规矩!从此变成了一个超级护短又野蛮,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直接受益人,则是周家的这几个孩子。直接遭殃的,更是大有人在。 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李氏,宋氏微微喝醉的关系,两个人就直接到次间休息去了,都躺到炕上,简单盖个被子,就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周家的大门却被人拍响了。 咣咣咣。拍门声一下接着一下,动静还挺大。可见来人力气不小,好像还挺着急似的。 李嫂去开的门。 “里正,你咋来了?”林得胜一脸的汗,脸上通红,好像跑得急了一些,整个人微微喘着。 “大海在家没?” 李嫂点头,忙侧过身子让他进来,“在呢!” 林得胜的嗓门不小,周大海早就听到了动静,迎了出来。 “哎呀大海!”林得胜见了周大海,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出什么事了?”林叔一向是挺镇定的人,村里多大的事儿在他心里都揭不起风浪来,怎么这会儿急成这样? 林得胜这会儿算是有点缓过劲儿来了,一屁股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道:“刘家人找来了,好像把那些人押到县里的事儿,让他们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打听到老宅人出事的,这不,巴巴的打来了,非让我给他们一个说法。” “林叔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啊!”林得胜的声音有点高,嗓音有点哑,不过随后声音就低了下去,“我都是按吩咐说的,只说他们犯事了,全家连坐,具体犯的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这是上面的意思!结果刘家人不依不饶,非问你为什么没事!我说了你们两家断亲了,一点关系没有,可是他们还是不肯罢休,非要闹。人都来了,我是提前来给你报个信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大海觉得纳闷,刘家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他们不依不饶的找自己来,有什么用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叫声,还有当当的敲门声,不过那敲门声有些怪异,不像是敲,更像是用石块砸出来的动静。 周宅在大门外,吵闹的不像话。 “开门,周大海,你经老娘开门,装什么乌龟王,八!” “开门……” 好像有不少人似的,男的女的都有。 周小米和林氏在屋里都听到声音了,连后院的人也被惊动了。 “娘,你和两个孩子待在屋里,哪里也不要去!李嫂,李嫂。”周小米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林氏,安慰道:“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没人敢对咱们怎么样!他们要是想找不痛快,只能是自己找死!”老宅里还住着十个当兵的呢,那些就是负责保护他们安全的。 李嫂快步走过来,“小姐。” 周小米沉着的吩咐她道:“叫上娟子,你们俩个守在这里,保护夫人和小少爷,哪里也不要去!外面的事儿,自然有我们应对。” 李嫂连忙点头,被周小米的气势感染了,一点也不觉得慌张。 周小米转身出去,关好房门。 院子外面的叫嚣声更厉害了,与此同时周翼兴和周翼文也从后院走了出来。 青铜坐在屋顶上,一副懒洋洋看热闹的模样,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草棍。 周小米不管外头乱糟糟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青铜,这家伙! 有他在,一切就不用担心了。 周小米淡定的走过去,对周大海道:“爹,开门吧,有啥事儿敞开了说呗,刘家再不讲理,还敢打人不成?” 刘家,说的是镇上的那个刘家,刘氏的娘家,曾经要过继周翼兴的那个刘家,想要绑周翼文却失手绑了周小米的那个刘家! 周大海看了看周小米的脸,一颗乱糟糟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好,开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骂?打? 周大海看了看周小米的脸,一颗乱糟糟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頂頂點小說, “好,开门!” 周大海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度来,大步走了过去。 林得胜连忙跟上,不管咋说,自己是里正啊,是有话语权的,那些人不敢乱来! 周大海拿下门拴,一下子打开了大门。 正叉着腰对着大门叫骂的马氏,一下子愣住了! 周小米顺着缝隙,看到了马氏的脸。 刘氏的娘亲马氏,年轻时候也是个小家碧玉般的人物,长得十分清秀,不然也不可能把刘屠户迷得团团转!此女甚是能生,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马氏有底气啊!敢阴她闺女,她就带着儿子来闹! 马氏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以为周大海一家子,还念着当初自己这一家人算计他们的事儿呢!是,他们找人绑周翼文是不对,可是到头来他们家孩子好好的啊!还把他们老头子咬进了大牢里,待了小两年才被放出来。这还是他们家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要不然等老头子出来了,只怕身子骨也熬坏了。 马氏以为,周大海富贵了,手里有了门路,要找他们家和老宅人的晦气,这才托关系安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罪名,把大伙都送到了牢里! 宋氏带着一百来号大兵进驻林家集的事儿,她根本就没听说,更没亲眼瞧见,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周大海是要报复老宅的人,才会出了这事儿。 “你周大海不当缩头乌龟了?”马氏年轻的时候是小家碧玉没错,可是跟刘屠户过了那么多年,她的性子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特别是听到闺女,女婿,两个外孙女都被关到大牢里的时候,她的火气能压得住才怪呢! 马氏要带着人往里闯,而她身后跟着六七个壮汉,都是刘家人,也要跟着她往里闯。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呢,一副要进院讨说法,打~砸~抢~烧的模样。 林得胜张开双臂,把手一伸,“谁敢乱来,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氏嚣张的往前面一站:“王法?王法不姓周吧,他们就怎么可以乱来呢?” 林得胜被她气得头疼,敢情这老娘们根本没听明白自己说的话是不是? 不是马氏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她根本没有想到周新贵和许氏会犯什么事!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就能窝里横欺负自个人,还能有胆子犯事儿? 马氏身后的刘家人不干了,吵吵着要往里闯。 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周翼兴和周翼文都上前了,小哥俩都学了拳脚,虽然年纪小,要是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我看你们谁敢闯进来!这是民宅,你们是土匪啊!?” “你们不是觉得自己有理吗?带人去县衙递状纸告状啊!” 刘家人根本不听那些,不管不顾的要往里面闯。 作坊那边听到动静,也反应了过来,除了卖豆腐还没回来了周吉,周祥二人,陆石和周安拿着扁担冲了过来。 二人围在刘家人身边,他们要是敢往里头冲,自己就动手!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欺负我们外乡人吗?”马氏不是许氏,从来都不玩撒泼打滚那一套,老太太精明着呢。 “你们家的事儿跟我们家没关系,我们早已经断亲了,两家互不来往。你要是现在走,我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周大海也被气坏了,难得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 马氏被气得不轻,不过她跟刘屠户可不一样,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能稳住自己。 “哟,周大海,了不得啊!”马氏以前管周大海叫大侄子,出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叫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啧啧!有了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底气真足啊!你这良心都让钱给弄坏了吧?黑了吧?烂了吧!”马氏的声音很大,刘家人还在一旁帮腔。 “就是,黑心肝。” “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哟!” 外头已经有不少人来看热闹了,远远的站着,指指点点的。 “乡亲们都过来给评评理啊!”马氏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哪儿有子女不认爹娘的?这世上就没有不是的爹娘!”马氏虽然不撒泼,但是夸张的表演功力一点也不比许氏逊色! 周小米听她说了一会儿话,马氏的话,无非就是说周大海没有良心,有钱了,就不管爹娘兄弟的死活了,自己一个人吃香喝辣的!还有就是指责他们下黑手,把老宅人往大牢里扔,报复老宅人等等! 周小米听不下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想了想,转身进厨房拎了一把剁骨头用的大菜刀,举着闪着寒光的菜刀就往门口来了。 青铜在房顶上直乐,手里拿着一把小石子,继续叼他的草棍。 周小米从周大海身后挤出去,举着菜刀就奔马氏去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周小米的菜刀已经朝着马氏砍了过去。 周小米才十岁,个头不高,但是常年喝灵泉水的她,其实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很多了。马氏天生娇小,比周小米也就高半个头的样子,在体力上,她完全不占优势。 不过看到周小米拿着菜刀出来的时候,马氏还是本能的往旁边退了两步,要不然这刀,还真说不准就砍到她身上了。 “娘呀,杀人了!”马氏再镇定,也是个妇人,哪里看过小孩子举着菜刀砍人的情形?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反应过来了,周大海往回拉周小米,怕自己闺女受伤,刘家人则是上前来要帮马氏,还有人想暗中下手,明着护着马氏,实则想趁机收拾周小米。 “反了天了,一个小孩子都要杀人了,有钱了不起啊!” 马氏一边骂,一边躲。 周小米也不是想真杀人,主要是想吓唬她一下,不过看到马氏和她家人的态度后,周小米怒了,伸脚就朝马氏踢去! “哎哟!”马氏被踢个正着。 有人朝周小米伸手,想把场子找回来。 周铜突然出手,手里的小石子带着旋儿的冲那人的手飞去! “哎哟!”那人只觉得手腕又痛又麻,手一下子就不听使唤了。 双方乱成一团。 周大海不明白那人怎么突然像受伤了似的,周小米却看明白了。 周翼兴可不管那些,敢欺负我妹妹?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我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随便任人欺负的小子了。 周翼兴二话不说,左一拳,右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两个刘家人踹倒了。他都十三岁了,这两年个头儿疯长,跟成年人也没啥区别,加上习武的关系,力气一点也不比成年人小,而且他的拳脚都是非常有章法的,看着没啥出奇的地方,但是寸劲用的好了,力道不弱,威力也不小,自然没费什么劲,就把那些人打倒了。 倒下的那两个小子,一个叫刘锁,一个叫刘策,是刘家最小的两个儿子,也都娶妻生子了。他们倒地后,觉得很没有面子,被一个半大孩子撂倒了,实在是件没有脸面的事儿。想起来,偏又觉得腿上没劲,根本起不来,只能在地上哼哼! 刘家人全都看傻眼了。 马氏吓了一跳,忘了先前周小米拿菜刀砍自己的事儿了,忙过去看儿子的伤势,可是嘴里却依旧不示弱的道:“你们反了,是不是要反了?还敢打人?” 马氏虽然不说脏话,可是态度比许氏也强不到儿哪儿去,以为走到哪儿都是他们家炕头呢? 周小米觉得这样痛快,嗷的一声从周大海怀里蹦了起来,举着菜刀奔着马氏去了。这回马氏没注意到,她的心思都在两个儿子身上呢!等觉得脖子上凉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被周小米用菜刀架住了! “你,你要干啥?”马氏再能耐,再厉害,也怕菜刀。 刘家的人一看这种情况,当下都蒙了,谁也不敢上前。 “闺女。”周大海也急了,怕自己闺女冲动,不管咋说杀人是要砍头的。 周翼兴却一下子拉住了他,冲自个儿老爹微微摇头。 周小米狠狠的呸了马氏一口,才道:“我要干啥?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们刘家人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能不能有点良心了?”远远的,人影绰绰,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围在周家附近,不敢上前。 周小米声音不小,为的就是让他们都听听。 “我们家跟老宅的人早就断亲了,你刘家人凭什么上我们家来要人?人不是我们抓的,事儿也不是我们犯的,所有的事情都跟我们无关,你们倒好,欺负人欺负上瘾了吧?上下嘴皮一碰就能随便给当别人安个罪名?”周小米像个小泼妇似的,句句话都踩到了点子上,刘家人心里发苦,没想到一个孩子而已,以前看着像受气包似的,这会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周翼兴也上前一步,大声道:“咋的,我妹妹难道还冤枉你们了?以前你们家闺女没有儿子,就非得要过继我去给他们当儿子,也不问别人同不同意,甚至还敢雇了混混来绑我弟弟,就你们能是吧?当初绑错了人,害得我们家小米受了那么大罪,你们还想怎么样?害人精!” 刘家人有苦说不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加上明晃晃的菜刀就架在那儿,谁也不敢妄动。 一直没说话的周翼文突然帮腔道:“聚众闹事,私闯民宅,哪一条都足够让你们吃板子了。” 刘家的几个儿子心里顿时慌了起来,要是搁以前,他们才不会相信这个话呢!而且也不会害怕。刘屠户跟不少捕快都熟悉,跟衙门里的一些书记小史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他们虽然是平头百姓,却又跟真正的平头百姓不一样! 但是自打刘屠户坐牢,事情似乎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现在刘家的猪肉摊也没了,平时跟刘屠户称兄道弟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绕着他们走。人走茶凉,刘家人确实的体会到了! 而且周大海既然有能力让人把周家的人都抓走(刘家人自以为),那么肯定也有能力抓他们啊! “娘!”刘锁拉了拉马氏的衣袖,为了一个嫁出门的妹妹,不值得啊,难道娘忍心看着他们一家子人因为这个去坐牢。 马氏现在也后悔啊,后悔不应该将这一家人得罪死了。 “小米,算马奶奶求你了还不成吗?我们家水灵命够苦的了,你们别再拿她出气了好不好?周新贵和许氏作孽,你找他们啊。” 周小米都要被她气笑了,“你是老糊涂了,听不明白话是不是?他们家出事跟我们没关系,到底他们惹了谁,我们也不知道。再说,你是谁啊,还马奶奶,别跟我凑近乎!”求人就应该有个求人的样子,你带着一群人打上门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局面呢。 “行了,废话说多了也没有,我告诉你,最好老实点,别上我们家闹来,不然我的菜刀可不长眼睛。”周小米把手上的菜刀往马氏的脖子上送了送,还算锋利的刀刃刺在皮肤上,那感觉真的很酸爽。 马氏眼中的惊恐清晰可见,周小米笑,“逼急了,我真的会杀人的,你也知道了,我们家有钱,后台还硬,没准杀人也白杀。” 她这话说得冷冰冰的,当场就把刘家人镇住了。 马氏不再年轻了,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怕死! 周小米缓缓的放下菜刀,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马氏慌忙起身,脱离了菜刀后的她,终于能够静下心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个人了。 今非昔比。 “娘!”刘家老四战战兢兢的靠过来,看来今天他们要无功而返了。 马氏也不甘心,可是她还能怎么办?本来她还想仗着人多势众跟周家讨个说法,现在看来,周家根本就是块硬骨头,没有好牙口,根本啃不下来。 “回去!” 马氏还算有理智,招呼众儿子返身回家,看来,她得另外想个办法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给heishing的和氏璧加更! 闹了一整个下午,围在周家大门前的众人终于散了。村民们津津有味的回想着今天下午的免费大戏,觉得要是凑近了看一场,就更过瘾了。 周家那个丫头,还真敢,竟然拿菜刀对付人,啧啧,这种丫头,谁敢娶?将来能嫁得出去才怪呢。 周大海阴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有说。不过林氏看得出来,自个儿男人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 周大海心里有气啊!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软柿子捏,他有那么好欺负吗? 林氏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却什么也没说。 人们对他们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以前他们就是好欺负啊,你怨不得别人!不过这种事情,还得自己想开,别人怎么劝都没有什么用。 周大海坐在屋里郁郁寡欢的工夫,两个老太太醒了,知道马氏带着人来闹一通后,宋氏呵呵直笑,没说什么。倒是李氏,义愤填膺的说了很多话,还把当初小米出事的前后经过讲给宋氏听。 这事儿宋氏是知道的,她这种身份的人,不会贸然前来认亲的,来之前肯定把周大海家里的底都查了一遍。周小米被绑这件事,她自然也知道,只不过没有李氏讲得这么明白。 宋氏暗暗把这事儿记下,转回头安慰李氏:“老姐姐也不用恼火,恶有恶报,如今这些人都在牢里关着呢,日后自然还有苦头吃。” 李氏知道她对这件事情有发言权,连忙道:“亲家,可得说好了,不能轻易饶了那些天杀的!” 宋氏颔首,意有所指的道:“你放心吧!” 李氏不像那些村妇一样,说起啥事来就没完没了的,她知道自家的亲家母是个富贵人,在外人眼里,自己能跟她做亲家,肯定是烧了高香的!李氏不想给女儿添乱,所以在宋氏面前,都是留着深沉的,不想让宋氏看不上她。 所以李氏只说了一句,就没再往下说了。 宋氏对李氏的表现非常满意,别看亲家母只是一个村妇,可是心里头透亮,眼皮子不浅,啥事都想得明白着呢! “对了,老姐姐,你的小儿子,是不是在县里书院读书呢?用不用找人去打声招呼?”书院那种地方,向来都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衣食住行,包括在课堂上做学问,好像都跟你的出身有关系似的,要是有人打声招呼,会轻松很多。 宋氏主动提及这件事,也是真的想要帮林家一把。 李氏摆了摆手,道:“不用。亲家母,男儿就跟块铁疙瘩似的,不锤不成器。你能照看得了他一回,还能一直照看他?让他在外头闯去吧,要是这点委屈都受不住,将来也成不了啥气候。” 宋氏真要对李氏刮目相看了,难道她一个寡妇能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还坚持让儿子去读书。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见识和学识,可是想法真的不像是一个农妇能有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氏就打算起身回家了。 宋氏一再挽留,想让她在这儿多呆几天。 李氏看得出来,宋氏是真心实意的在留自己,可是她拒绝了,直接道:“亲家母,家里一大摊子事呢!我家大媳妇有着身子,家里还有两个奶娃娃,事情实在太多了,扔不开!” 宋氏倒是理解李氏,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她叫了自己的心腹王嬷嬷过来。吩咐她道:“你去回大奶奶,就说亲家老夫人要回家,让大爷准备马车,亲自送亲家老夫人回家!再到我那屋,把我一早准备的东西取回来。” 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李氏没有任何不舒服,这里虽然是女儿的家,但是自己是娘家人,是客。 没一会儿的工夫,林氏和周大海都过来了。 “娘,醒了?”周大海傻呼呼的,就会说这么一句话。 林氏倒是心细,相处才两天时间,就发现了宋氏的习惯,午睡后,宋氏喜欢喝一点茶,而且她只喝老君眉。 所以她端了茶来。 “娘,喝杯茶。” 宋氏接过来一瞧是老君眉,不由得暗暗点头,端起茶杯来,对李氏道:“老姐姐也尝尝。” 李氏哪儿会品茶啊,以前家里没钱喝茶,现在有条件喝了,也就是拿茶壶泡上一大壶,咕噜咕噜喝下去,解渴。 家里从来没有用这么小的杯子喝过茶,李氏觉得刚抿了一口,茶就见底了,她笑了笑,“怪好喝的。” 没有人在乎这点小细节。 “娘,你要回家啊!”周大海问李氏。 李氏把杯子放到一旁的炕几上,点头道:“嗯,家里活多,建作坊事儿多,你大嫂那个身板,我不得照看着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老二家的一个人忙不过来。” 林氏想了想,就道:“娘,还让李嫂过去帮忙呗,家里做饭也好,带孩子也好,李嫂都能做得来!” 宋氏在一旁接茬,“嗯,我看行!老姐姐,你要是不嫌弃我手底下的人笨拙,就让她们也跟过去,听你使唤。” 李氏连忙叫了一声,“这可使不得!家里地方小,去那么多人也没地方住。不怕亲家母笑话,我们家也就这两年日子好过一些了,还是托了大海的福。” 宋氏心知肚明,李氏这会儿是不自在了,哪里会用自己的人?看得出来,那个李嫂应该与她相熟,不然媳妇也不可能提出来。 “那就让李嫂去!你们也熟悉。” 宋氏的话,让林氏松了一口气,她向宋氏投去感激的一瞥。 这会儿,王嬷嬷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林氏现在一看到这样的盒子就心里突突。 婆婆跟小姑子都是大手笔,每次都送很贵重的礼物,都是用这样的盒子装的。眼下王嬷嬷手里捧着的这个盒子虽然有点小,但想必里头也装着贵重的东西。 林氏心里有负担了,婆婆和小姑子送的东西都太贵重了…… 果然,盒子里装着两个闪闪发光的金锁,看着很晃眼。 “老姐姐,这是我给两个小辈的见面礼!” 李氏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小孩子,担不起。” 宋氏只道:“有什么提不起的,咱们家的孩子,命都好,贵重着呢!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等有机会,我还要见见两个小家伙呢!儿女亲家是天大的缘份,咱们可是正经的亲戚!你和我都这个岁数了,只要后辈们好,咱们就好。” 一番拉近关系的话,让李氏频频点头。 “亲家母说的是。”李氏不想让自己太小家子气,给闺女丢人,就收下了。 宋氏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好像很满意。一个明事理,又想得通透的亲家母,哪怕出身不高,也会很好相处。 周大海转身让周安套车去,自己又给李氏张罗了一些吃的用的。 林氏让李嫂收拾收拾,去林家帮忙。 李嫂点头,给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宋氏亲自送李氏到在门口,两个人拉着手说了半天话。 一个高贵端庄,虽然大病初愈,但是仍然带着满满的温雅气质,年纪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朴素无华,两鬓染霜,显得有些苍老,但是挺直的脊背却无声的宣告着主人的坚强。 两个身份气质极不和谐的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居然让人有种温馨的感觉。 周小米觉得,两个人身上惟一的共通点,就是凄惨的经历!或许正是因为老天待她们有些苛刻,所以才会让这两个女人,在劫后余生中,学会了理解,宽容。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珍惜眼前人更重要。 李氏走后,宋氏特意找了林氏和周小米说话。 母女二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宋氏为何这般郑重其事。 宋氏让王嬷嬷出去守着,显然不想让旁人听到这次谈话。 好在周大海去送李氏了,周家小哥俩回了后院读书,院子里也没有旁人。下人们都是有眼色的,也不会过来打扰。 林氏有几分忐忑和不安,周小米则是不断的想着宋氏叫自己来的原因,她有些猜测,却不能叫准。 宋氏先是看了林氏一眼,随后视线又调到了周小米身上,她轻轻叹了一声,才道:“今天的事儿,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刘家人找上来了,很快别的人家也会找上来!” 林氏松了一口气,周小米也明白了几分。 “你们说说,怎么样才能杜绝今天这种事情?” 宋氏的话一出口,周小米就明白了,老太太是变着法儿的想要教她们东西呢!是教给她们一些必要的手段呢! 周小米转头瞧林氏,果真见到林氏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 此时林氏心里晃过无数个想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杜绝今天这种事情呢?刘家人多,凶名在外,所以敢来闹事!吴氏的娘家呢?敢不敢来?还有刚成亲的李大富,他算得上是上门女婿,李家人巴不得两人不回家呢!呃,还有周莲儿的婆家赵家…… 林氏想了一堆没啥用的东西,可是面对宋氏的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似乎知道自己想的这些东西没用似的,根本说不出口。 宋氏有些失望,林氏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那是宗妇,将来是要持家的,可是你瞧瞧她这个样子,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看来以后要给虎子娶个精明点的媳妇儿了。 宋氏转头问周小米:“你看呢?” 其实林氏想得套路跟周小米想的套路差不多,只不过她想得更多一些。 “祖母,这几家人的情况都差不多!周贵和许氏有两儿两女,都成家了。周大江娶的是镇上的闺女刘氏,她家兄弟七个,您也看到了,人多势众,确实挺不好对付的。还有就是十里铺子的赵家,那是周莲儿的婆家,就赵井子这么一个儿子,也就赵铁蛋那么一个孙子,人不见了,赵家肯定着急!吴氏和李大富,也就是周大河的媳妇和周秀儿的丈夫,这两个人的家里情况都一般,人性也不怎么样,有好处肯定上前,有危险肯定退后!吴家一家子老弱病缠的人,还都是自私鬼,不会在乎吴氏的下场,不过知道了以后,没准儿会来家里打秋风,李大富家嘛,一屋子懒鬼,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肯定打不着他们家人,知道了,就免不了被无赖缠上。” 宋氏高看周小米一眼,小小年纪,把人心和人性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容易。关键是没人教导她啊! 宋氏早就看出来了,自己这几个晚辈,全都是自学成才,跟儿子,媳妇根本没啥关系。 “分析的倒是不错,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吗?” 这会儿林氏也看出来了,自己就是闺女的陪衬,婆婆想教导女儿学东西,让自己旁听呢! 林氏毫无怨言,反而觉得很高兴。 老太太出身名门,读过的书比自己吃过的盐都多,见过的事儿就跟庄稼地里的土坷垃一样多。有她教着小米,这孩子以后指定差不了!本来嘛,自个儿闺女就出色,要不能入了老太太的法眼吗? 林氏在一旁溜号的工夫,周小米已经给出了答案。 周小米自信的道:“祖母,其实这事特别简单,事儿的解决办法,跟他们四家没有关系,主要还是在咱们家。” “哦?”宋氏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接着问道:“主要在咱家?” 周小米笑,“其实这要是搁以前,我也没有底气说这话,不过现在有了。”主要是说有宋氏给她撑腰。 这话虽然没明说,但是宋氏听明白了。 “接着说。” 周小米这才道:“不管是强硬的刘家也好,还是无赖的李家也罢,只要咱们给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让他们有了畏惧之心,让他们知道在我们这儿拿不到好处,就行了!” 简单粗暴的办法,最有效。 宋氏微微点头,要是对付一群无赖还畏手畏脚的,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而且,跟他们也不必动手动脚的,有失身份。” 宋氏看着笑得像只狐狸似的孙女,了然的道:“看来你是有主意了。” 周小米狡黠的眨了眨眼,跟到宋氏身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宋氏不住了点头,赞赏的道:“你个鬼丫头。” 鬼丫头,这是赞赏吗? 应该是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变了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狗血,你想避开都不可能。 周小米也没想到那些人会按着她设想的情节往下发展,而且这些人的智商还升级了,懂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所谓的团结,就是赵家人在发现赵井子和周莲儿,赵铁蛋没有按时回家以后,开始准备到周家来找人!一开始赵家人以为周莲儿趁着自个儿妹子结婚,想要在娘家多住几天,所以他们也没在意。可是又过了几天,迟迟等不到儿子,孙子回来后,赵家人坐不住了!要知道他们连口信也没捎回来一个,这太不寻常了。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老宅人犯事被抓了起来的事儿,随后刘氏气势汹汹的去周宅要人,却无功而返的消息,也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赵家人吓得三魂七魄都移位了!赵井子是独子,赵铁蛋是老赵家唯一的孙子,这两人要是有点好歹,他们也不用活了。 老两口托人四处打听,只知道老宅的人犯了事儿,连男带女的都被人押走了,好像是关到了县衙的大牢里。他们四处托关系,使钱,咬着牙把家里的牛都卖了,结果还是没能见到人,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赵家老两口没有办法,就找到了刘家,跟刘家打听事。两家人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而且这种时候,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两家人心往一处使,效果总是要好一些的。 刘家消息灵通,把自己知道的都跟赵家人说了,还讲了去周宅被打回来的事儿。这事儿虽然挺没脸的,但是马氏坚持认为,周宅人的态度是心虚的,要不然为啥连菜刀都出来了。 赵家老两口子老实啊,听刘家人这么一说,当下觉得必须要跟周宅的人讨个说法,最好能把李家,吴家的人都找来。 刘家自然赞同,一边联系李,吴两家的人,一边默默关注着县里的动静。 事情还真让周小米猜着了。 李大富家里的人,都是又滑又懒的,好不容易不费一文钱就给老大娶了媳妇,他们能不高兴吗?李家儿子多,即便是长子去给周家做了上门女婿,他们也不觉得怎样!何况又不是真的上门女婿。所以李家根本不关系李大富和周秀儿怎么样,但是当刘家透露出,只要解决了这件事,让周家理亏,就能拿到一笔好处时,李家人的眼睛亮了!他们本来就是无赖,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挣钱”机会,现在周家人在他们眼中就如同一块肥肉一样。 吴家的情况跟李家差不多少,他们不关心吴氏的死活,只想知道斗败周家以后能得多少钱。吴家人除了像李家人一样无赖以外,还多了一个优势,他们家瘸的瘸,聋的聋,更能获取同情啊! 于是,四月初的某一天,刘,李,吴,赵四家人,气势汹汹的往周宅来了。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进村子,而是从北边那条官道上直接插到周家去了。 即便是这样,他们人多势众的,还是把村子里的人惊动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没有人阻挠他们进村,第一步算是顺利的完成了。 周小米早有准备,所以根本不怕他们。 全程的细节,都是她安排布置的,宋氏在一旁看着,根本没怎么管。这孩子,她越看越喜欢,头脑聪明,心细,做事情考虑的非常周全,比不少大人都强!像儿子,媳妇那样的,再来几个绑在一起,也未必有这孩子机灵。 “小姐,外头有人叫门了。”王嬷嬷如今对周小米,可是佩服的很,她是在久在宋氏身边的老人,自问这一双眼睛还是有些用处的,看得出来好坏。 大门外边叮当乱响,有拍门声,有叫骂声,就是聋子也听见了。 周小米安抚了林氏,对周大海道:“爹,现在就看你的了。” 周大海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种要上战场的感觉。 宋氏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声,真是歹竹出好笋。随后又想到这个儿子是自己生的,本来也是聪明的,要不是从就被别人养在乡下,也不会是现在的脾性,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就又消失了。 周大海镇定的去开了门,当然,他身后还跟着人呢! 青铜。 上次马氏带着她的儿子们,来闹事的时候,青铜在屋顶上扔了一颗小石子,间接救了周小米一次。周小米知道他嗜甜,就做了好吃的奶黄包点心给他。青铜吃得两眼冒光,主动接受了周小米给他安排的任务——保镖。说起来,这个保镖的费用还真不高,几顿好吃好喝的,也就打发了。 就在周大海打开周家大门的同时,老宅里住着的十名士兵,已经整装待发了。小队长的腰间上,赫然挂着一枚亮闪闪的铜牌。 周安,周吉,周祥三人,分别去请了里正,十三叔,还有几位村里的族长,朝着周家赶来。 马氏没有想到,这次周家人这么痛快就把门给打开了,不过看到开门的人是周大海后,她又释然了。 马氏对周大海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觉得他跟自己的女婿一个样,闷头葫芦一个。兄弟都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也注定了在家里不受重视,加上女儿成亲多年,只生了两个丫头,也难怪婆家不给好脸色看。 马氏把心里的事儿压了下去,专注的看着周大海。 周大海看着自家门前乱七八糟的人,心里冷冰冰的。 有人的脸上挂着贪婪,有人的脸上挂着焦急,有人的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 人心叵测。 他从来没有主动的付出任何恶意,也没有想让身边的谁过的不好,更不想打压谁!可是,一直处于被动的他,就这样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见不得他好,都想看他的笑话。 周大海深吸一口气,“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周家尽干缺德事儿,你周大海了不得啊,有几个臭钱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别人我也不管,你赶紧把我女儿和外孙子弄出来,再给我们家一笔赔偿,要不然,我让你好看!”说话的这个人,是吴氏的爹,长得精瘦,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一张嘴就露了馅,让人知道了他的目的。 周小米坐在院子里听得分明,这人,就是来要好处的。她摸了摸圈仔的毛,小声道:“圈仔,外头有一堆坏人围着咱们家呢!” 圈仔比一般的护院犬长得高大结实,远远看过去,跟头小牛犊子似的,而且它非常聪明,能听懂人的话,所以当周小米说完这话的时候,圈仔已经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了! 周小米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你呀,心急什么,好戏在后头呢!” 圈仔老实了下来,温顺的趴到了周小米的脚边。 门外,那些来周家叫嚣的人,还在继续着。 “好好的大活人,说抓就抓,你们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们周家成衙门口了?” “敢紧把人放出来,赔我们钱!” “对,在牢里指不定受了多大罪呢,赔汤药费!” 乱哄哄的声音,吵得人头都疼了。 周大海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愤怒过!这些人到底还讲不讲道理啊?他们以为自己是泥捏的?想坑想骗随便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都闭嘴!”这三个字,周大海是吼出来的,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他的声音很大,夹杂着愤怒,很容易就让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赵家老两口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来是想把儿子,孙子接回家去!并不是想讹诈谁! 李,吴两家虽然无赖,可是他们连混混都算不上,要不是被刘家怂恿着来的,只怕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这里头,只有刘家,有些实力,有些计谋,想跟周家较量一下。 所以当大家都被周大海吓得往了嘴以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瞧向马氏。 马氏这个气啊!你们让她一个妇道人出来顶大梁,真的好吗? 马氏叹了一声,上前一步与周大海对峙。 “大海,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做过亲戚,谁也不想跟你家把脸皮撕破,不管你跟你爹娘……” 周大海冷冷的盯着马氏,“他们不是我爹娘!”他的声音又大又急,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马氏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周大海,他眼睛红红的,脸也板得死死的,好像下一秒钟就要吃人似的。 马氏微微愣住了,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根本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今天怎么…… 想到老宅人做的那些事,马氏释然了,她觉得如果换成是她,也一样会对那样的家,那样的亲人寒心的!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周大海,你到底放不放人?” 周大海突然就笑了,“你当我是谁?那么有本事,说放人就放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被抓是他们自己作孽,根本与我无关!” “你放屁!”马氏被气急了,也学着刘屠户说起了脏话,“要不是跟你有关系,为什么周家所有人都被抓走了,连孩子都没放过,他们却放过了你?你不用跟我们说什么断亲那一套,谁信啊!” “就是就是,我们不相信。” “大侄子,我求求你了,快点让人放了井子和铁蛋吧!”赵井子的父亲走过来,要给周大海跪下。大概是被折磨的够呛,才几天的工夫,赵父就瘦了一圈,头发又白了不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井子虽然是受了无妄之灾,可是赵父提起放人这事的时候,只提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根本没管周莲儿的死活,可见也是个心狠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大海就被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开了窍,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要是换作以前,他只怕早就伸手去扶赵父了,可是今天,他一动没动,直直的站在那儿,甚至没用眼睛去看赵父越来越低的身影。 看着有点冷血吗? 哼! 周大海暗暗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 四月的天,蓝得不像话,天上连朵云都看不见,只有一片让人心醉的蓝色!周大海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山尖上,面对着空旷的山谷,心情豁然开朗。 再低下头时,他的眼神真的变了。 “你也不用跪我。”周大海只道:“我怎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与其说你们不愿意相信我,还不如说你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向我施压的,敲诈的,都是一样!” 这话是周大海能说出来的? 这么刻薄…… 院子里周小米抚摸圈仔背毛的手当即一顿,这跟他们原来计划好的台词,不太一样啊! 这时候,远处的人走近了。 林得胜,十三叔,还有几位族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长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事儿跟周家没关系,他们家就是卖豆腐的,还能请动县太爷抓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与周家有关系的人都被抓走了,就他们没事,这事儿不找他们,找谁啊? 周大海摆了摆手,只道:“林叔,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些人是不会死心的!”周大海只道:“要不这样,我出钱,带上你们去县衙,咱们一起听听,这周家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这事儿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行或者不行。 毕竟那是衙门啊,谁没事儿爱往衙门跟前凑啊! 林得胜瞧了一眼周大海,觉得这孩子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儿不一样啊,他又说不出来。 众人都没主意,只有马氏心动了! 她来周家,不是求财的,也不是找周家晦气的,是真真儿想把闺女,女婿一家子从牢里头捞出来。那牢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不去,就不能知道真相,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或许能见到人呢。去,那是衙门,根本不是老百姓能讲道理的地方…… 正当马氏犹豫的工夫,周大海突然道:“去不去一句话!” 马氏依旧犹豫。 周大海冷哼一声,反手就要关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该怎么办? 周大海冷哼一声,反手就要关门。 马氏慌了,连忙用胳膊挡住两扇即将合拢上的大门,沉声道:“好,我们去!” 周大海面无表情,心想瞧瞧,你兜着他,捧着他,他不拿你当回事儿;你甩脸子给他,踩着他,他倒变得老实安生了。 这就是人啊,这就是人性。 周大海什么也没说,只道:“你们每家只能去两个人。” “凭什么啊,我们也想去啊!” “就是啊,说没猫腻,谁信啊!” 周大海也没说话,只是板着脸看着他们。 人群中的不和谐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周大海又总结出一条,这些人,就不能惯着。你要是解释,没准他们还顺竿子往上爬,反正爬一步,是一步,不爬亏得慌。等你用一副看耍猴的心态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个一个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周大海觉得,他活到三十多岁,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得明白。他觉得自己以前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决定好了谁去,就留下,剩下的人,马上,立刻离开,否则我不客了!” 这样的话从周大海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违和。 马氏一呆,下意识的想攀关系! 周大海学坏了啊,以前的周大海多好说话啊! “大海,那个……” 周大海面无表情的打断马氏的话:“我不叫周大海,我叫周瑾。” 周小米在院里又是一愣,紧接着嘴巴就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宋氏一直反复暗示他,他不叫周大海,他叫周瑾。可是不知道自家老爹是怎么想的,就是装糊涂,好像认准了周大海这个名字似的。现在呢,没有人跟他提,他自己就想明白了,主动提及他的名字,真正属于他的名字。 马氏愣了一下,随后才问:“咋还改名了?”周大海多好听啊,顺嘴,叫啥周紧啊,还周松呢!为了跟老宅人撇清关系,连名字都改了? “不是改名,我本来就叫周瑾。”周大海,哦不,现在应该叫他周瑾了。 周瑾也不管大伙目瞪口呆的反应,直接对林得胜道:“林叔,还得麻烦你和十三叔陪我们走一趟,一起旁听,做个见证吧!” 林得胜点了点头,对其他族老说了几句话,就又让周家的几个下人把人送回去了。 “你们商量好谁去谁留,一会儿研究明白了再叫门。”周瑾把林得胜和十三叔让进院子里后,就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把来找茬的人隔绝在了门外。 周小米早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朝周瑾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甜甜的叫人:“林爷爷,十三祖爷爷!” 林十三,也就是十三叔,笑咪咪的摸了摸周小米的头。 天气已经暖和了,几个人干脆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处坐下。 林家女眷不少,又有贵客在,冲撞到不好。 周小米连忙帮着泡茶,还端了两盘子小点心,让林得胜和林十三打牙。 林十三的牙都差不多掉光了,不过周小米拿来的点心都是十分软糯的,一口抿下去,就化在了嘴里,然后直接咽下去。 “大海,呃!”林得胜有点尴尬,他是看着周大海长大的,这会儿习惯性的叫他以前的名字,可是人家说了,自己不叫周大海了,叫周瑾。 什么破名啊,绕嘴的很。 “那个,你跟叔说句实话,你到底是咋想的?” 周瑾想了想,又看了看闺女,才沉声道:“没咋想,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吧!我们说的话他们不信,那衙门里人说的话,他们总就相信了吧!再说了,这些奴才的卖身契都在我们手里捏着呢!他们逃奴的身份根本就赖不掉,一群家生子,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林得胜愣了,多年以来,他头一次在周大海的身上看到这种表情,这种态度,还有这种口气!周大海变了啊,不,或许这才是原本的他?他本来就该叫周瑾的? 周小米这会儿,一点也不担心了,她回屋以后,把自己老爹的表现都跟宋氏说了一遍。 不忘给他老爹刷形象。 宋氏抿嘴,“你爹早该如此。”这算是认同周瑾的改变了,他主动叫回周瑾,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事先谋划好的,只要按着走,就不会出错。 宋氏只道:“我就不去了,你们拿上这个东西,让那县令瞧瞧,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来也巧,黑河县令苏川,宋氏兄长宋逸的学生,是辛丑年的同进士,刚刚上任不到一年的时间。黑河县原来的县令,告老还乡了。 快四十的人了,才混到县令这个位置上,实则是有一段辛酸的过往的。苏川这个人,刚正不阿,做事有些迂腐,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苏川的政绩还过得去的话,只怕早就被人踩下去了。不过对于逃奴这事儿,周家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找到苏川,让他不公开审理此案,一切按程序走即可,谈不上什么走后门一说,也触及不到苏川的底线! 周小米将宋氏手中之物接过来细看,那是一只年代久远的银鱼挂件,做工一般,想必是信物一类的东西。她看了两眼,郑重的收好,一抬头,却看到宋氏眉头微锁。 即便周小米有颗七窍玲珑心,这会儿也猜不到宋氏在苦恼什么。 宋氏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周小米的好奇之色,眼睛里装着的除了探查,还有一丝的担心。 这孩子! 祖孙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宋氏也知道,自己对孩子再好,也需要时间让他们把自己放在心里。现在周小米眼中的那一丝担忧,已经让她很知足了。 “呵呵,你这孩子,来,到祖母这儿来。” 周小米靠了过去。 “祖母在担心什么?” 宋氏笑了笑,“你啊,小小年纪,操心这些干什么!”这孩子心细如发,当真不容易啊!毕竟爹娘都是那个样子,能把她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当初若是没有发生意外,这孩子就会在自己眼前长大了,自己可以亲自教导她,琴棋书画,为人处事…… 都错过了!想想就颇为遗憾。 “祖母说出来听听嘛,您身体刚好,忧虑过多对身体可没好处。” 宋氏也不在意,只道:“我在想马家。” 原来是这样。 周小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 “祖母你放心吧!虽然要去县里解决逃奴的事儿,就免不得要提一提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但是咱们只追究逃奴一事,只字不提我爹的身世就好了。旁人又不晓得咱们是哪一家,根本不会想太多!况且苏县令和您有旧交,想必会帮忙守口如瓶的,而且马氏也不知道爹爹还活着啊!”任她和马家再怎么想,也绝对想不到周管家会偷龙转凤留了周大海一命,更不会想到周管家临死前留下了线索,而且这些线索竟然会被宋氏无意中发现,不得不说,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马家势大,根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闻出不对劲儿的味儿来,宋氏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不过任他们如何担心,也不会想到消失了三十多年的心腹大患还活着! 宋氏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一遇到和马家相关的事情就自乱阵脚。 不过,还是防着马家的好,毕竟现在马家的势力今非昔比,所以宋氏才会要求周小米让县令不公开升堂审这个案子。 “祖母,咱们去县里,是不是还得击鼓啊?用不用递状纸?你跟我讲讲呗?”周小米确实不懂这些公堂之上的事儿,就想事先了解一下,也能分散一下宋氏的注意力。 宋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跟周小米讲起这里头的道道来:“咱们是什么身份?用县令来判这个事儿,也是想震慑那些无理取闹的人!咱们不宜表明身份,否则这些事儿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根本不用与他们交待!也不是我们仗势欺人,主要是咱们有理有据,哪个不服,你来告啊!”那些老百姓就认识县令,在他们心里,县令的话比圣旨都管用!天高皇帝远啊,在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是地方政权的话有力度。 这样也行? 周小米听得瞠目结舌,果然,古代的阶级制度之分太过分明,想不服气都不行!做为一个平民百姓,真要是有了什么冤屈,想要伸张,只怕比登天都难!这是惹毛那些士族子弟,只能自己认倒霉的节奏啊! 虽然电视剧里都演八府巡案什么的清正廉明,到处替老百姓申冤,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百姓越级告官是要滚钉板的,这么一滚,半条命先搭进去了,还怎么告状啊? “咱们带着人去,拿上京机营的令牌,从县衙正门堂堂正正的进去!谁还敢拦着?” 好吧! 周小米再一次被宋氏的气势震到了,京机营是什么?那是保护皇城安全的最精锐的队伍,算得上是皇上的亲信直系了吧?老百姓也许不知道京机营是什么,可是在官场上混的,就没有不知道的吧?小小黑河县,还真就没人敢拦着。 “那个,祖母,咱们低调点,从后门进去就行了,没必要招惹来那些关注,太惹眼了。” 宋氏微微一思量,觉得也好,“嗯,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吧!” 周小米望向她:“祖母,你真不去吗?”周小米觉得,这么解恨的时候,宋氏怎么能不去呢!亲眼看着害他们母子分离的恶人被发配到盐湖去做苦工,不是挺解恨的吗? 宋氏摇头,“祖母不去了。”周贵和许氏,不过是小卒子,替罪羊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马氏,是马家,即便看到了周家老宅人的下场,对于宋氏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解恨? 活到了这把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宋氏已经把一切看得很透彻了。这种解恨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对她来说,只有把马氏,马家都拉下马来,那才是真正的报仇了,解恨了。 这种情感周小米还不能理解,对她来说,看着老宅的人声泪俱下,想到他们产被发配到累死人的地界去吃苦受罪,就已经是极大的解恨了。而且她骨子里是现代人的这一事实,让她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不知不觉得带上了几分后世的色彩!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径,其实已经同草菅人命无异了,盐湖那种地方,去了便是个死,根本别想活着出来。 这对于周小米来说,已经是触及她道德底线的事儿了。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入乡随俗,要学会适应!而且老宅的那些人,没有几个是好的,除了那些孩子。 想到这儿,周小米沉默了。 宋氏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又装上事儿了。 “想什么呢?” 周小米觉得自己那点心思在宋氏眼里根本不够看,老太太的眼睛毒着呢,准保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在想周家的那几个孩子。”周小米说完这话,就低下了头,有点不敢去看宋氏的目光。 世家手段,层出不穷,但是万变不离其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众世家中流传,人人信奉。 斩草除根! 这四个字,说得容易,要想做到,难! 意外的情况,时有发生,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情况会出现。比如马氏,她又如何会想到,本该葬身火海的周瑾会活着?三十多年过去了,只怕她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同样,老宅的人被送入盐湖以后,确实再无翻身的可能,可是刘家会善罢甘休吗?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只要你不后悔。” 周小米惊愕的抬起头,看到了宋氏笑眯眯的脸。 “祖母……”声音软糯的,带着两分撒娇的味道。 宋氏就笑得更慈祥了,摸了摸周小米的头发道:“还有时间呢,你好好想想。” 周小米想了一路,直到一行人来到了县衙后门,她都没有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过堂 为了找出老宅一众人被抓走的真相,马氏等人到周家叫嚣施压,周瑾干脆提出大家到县衙来,有话当面问清楚,也省得他们这些人整天抓着自己不放。 一开始大家是想拒绝的,衙门这种地方,对他们来说简直如同阎王殿一样的存在,大家都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谁没事乐意到这儿来啊!衙门是报案,打官司,收赋税的地方,在百姓心目中,这几个事儿没一件事儿是好事,代表了源源不断的麻烦,谁也不想跟麻烦沾边。特别是看到周大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就更胆怯了。 原谅他们一直叫他周大海吧!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可是如果不去,就得不到牢里面人的任何消息,这对于迫切想知道闺女一家子人消息的马氏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女儿,外孙女多在里头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刘屠户在里头待过两年,知道坐牢的滋味儿不好受,他也怕闺女的身子受不住,于是跟马氏商量,不论如何都要把人捞出来。 刘屠户的身体已经不如往昔了,两年的牢狱之灾让他衰老很多,身体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加上他这个人特别容易冲动,所以这件事情一直是由马氏和他大儿子刘成出面的。 赵家老两口就更不用提了,一直惦记儿子,孙子,铁蛋十才岁啊,被关到牢里那种乌漆墨黑的地方,还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呢!早点把儿子和孙子捞出来,至于周莲儿?从哪来儿的滚哪儿去,让井子休了她! 于是众人在周家大门外,商量了好半天,最终决定马氏带着大儿子刘成,赵家老两口,李家两口子,再加上吴氏的爹,大哥,一起跟着周家人去县里。 周瑾带着周小米,带上林十三,林得胜父子俩,让周安赶车,另外又雇了一辆骡车,加上田羽留下的十人小卫队,朝着县里出发。 这个十人小卫队,给同行人带来了不少压力,除了周瑾和周小米以外,其他人都对这十个人侍卫又惧又怕。人家可是当兵的,手里头有家伙呢!一个个壮得跟头牛似的,哪里会把他们这些老百姓放在眼里?虽然他们穿的是便衣,但是身上杀气凛凛的,让人看了就胆怯。 况且这些当兵的,似乎对周家父女俩十分尊重,甚至是完全听从他们指挥的!这一发现让马氏等人有些坐立难安,他们觉得周家父女似乎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熟知的那对父女了,两个人明明穿着打扮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就给人一种跟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一路上,周小米都特别沉默,周瑾觉得闺女有心事,只不过当着林得胜和林十三的面,不好开口询问。 等到了县衙门口的时候,周瑾有特别恍惚的感觉。 以前,他是一个乡下人,走到县衙附近的时候,都远远的绕开,生怕会惹祸上身,可是这次呢,他是以那样一个身份来到县衙的,而且底气十足! 人生的际遇啊,真是跟小孩子的脸啊,阴一阵儿,晴一阵儿,谁也叫不准哪片云彩有雨啊! 就在周瑾想让人去县衙后门叫人的时候,马氏却突然冲了出去,她那么大年纪,跑起来的速度却不慢,两步就冲到县衙大门口。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响起了好一通鸣冤鼓声。 周小米愕然,马氏这是要闹哪样啊! 门口有衙役走了过来,“何人击鼓鸣冤?” 周小米:…… 这是哪个电视剧里的台词,大哥你是群众演员吧? 马氏看着高大结实的衙役,腿肚子直转筋,可是一想到闺女,外孙女还在牢里受罪,她就鼓起勇气道:“那,那个,我要,我要……”她太紧张,我要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衙役不耐烦的皱眉,眼睛也立了起来。 刘成吓得连忙过去,抱拳对那衙役道:“官爷,对不住,我们不是来告状的!” 那衙役大怒,“不告状敲什么鼓?捣乱的?” 马氏拉了刘成一下,“怎么不告,我告,告。”说得十分肯定。 刘成拉了马氏一下,娘怎么也如此冒失?本来他们是跟着周家来打听的事情的,现在敲了这鸣冤鼓,性质可就变了!从打听事成了告状!问题他们告谁?告周家?无凭无据,这不是胡闹吗?可是你如果不告,就成了藐视公堂,是要挨板子的。 话已经说出口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不告也不行了。 刘成唉了一口气,缓缓的拉了马氏一把,把人藏在自己身上,上前道:“我们告。” 所有人都被这个意外给惊到了。 这对周小米来说,是一个措手不及的意外,她想了想,趁衙役跟刘氏母子说话的时候,直接把宋氏交给自己的银鱼挂件拿出来,挂在周瑾的脖子上,然后直接让护送他们来的十人小队拿上京机营的令牌,朝着大门口走去。 事态不能扩大! 周瑾低头看了看吊坠,不明白自己闺女这是啥意思,不过也不碍事。 周小米已经多少猜到一些马氏的意图了,她是怕自己这边有后台,所以猜测他们不走正门的原因就是要避开大家的目光找后台。马氏敲了鸣冤鼓以后,这件事儿就算是摆到明面上来了,就算有人有心想要包庇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了。 周小米差点被马氏蠢哭,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衙役看到一支精神十足的十人小队时,明显愣了一下,对方没穿甲胄,只穿了平常的衣裳,可是行动有速,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就是不是一般人。 衙役还看到他们都带着兵器,眼皮顿时跳了两跳,也顾不得马氏和刘成了,当下问道:“什么人?”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打算一有不对,立刻不拔刀相向。 周小米让人忽视了,如果她不是走在十人小队前面的话,衙役恐怕会认为她是个来看热闹的孩子吧! 小队长武胜的名字听起来威武霸气,可是人长得却是白面书生的模样,要不是他的手里握着京机营的小铜牌,只怕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位书生模样的人,与京机营的侍卫联系在一起。 衙役虽然是在服务在基层最底层的人,可是眼力还是不差的。黑河县是个比较重要的位置,这里交通发达,算得上是辽东重要的关卡之一,所以经过这会儿办公差的人不少,什么身份都有,来送公函的,抓人的,押解犯人的,途经此处要住在驿站的…… 来的人太多了,衙役再没有见识,也见过不少牌子,一眼就认出了武胜手里拿着的这个是京机营的铜牌。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京机营那是什么地位?天子嫡系!哪里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比得了的? 衙役不敢不敬,连忙抱拳施礼,“见过大人!” “不敢,都是为朝廷办事的!这位兄弟,带我们去见苏县令,还有,把这些人全都带进去!”武胜指了指马氏,刘成,还有李,赵两家人。 一句“都是为朝廷办事的”接近了衙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看人家京机营的人,多么平易近人啊!还叫自己兄弟! “是!”那衙役像打了鸡血似的,大手一挥,从衙门里又跑出不少跟他一样当差的人,拿着家伙就把这些人往县衙里赶。 “走,老实点!” “大人,冤枉啊,我们是来告状的。” 衙役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面前这位爷是京官,自己惹不起,得按照人家的吩咐做。 县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只不过百姓人怕惹火烧身,都远远的议论着,没有敢上前。十小队之中,只有武胜进了衙门,其余的人则是同周安一起留了下来。 周瑾和林十三,林得胜等人,这才跟着一起进了衙门。 瞧,说话是门艺术,接人待物更是大有学问啊! 周小米好奇,四处打量,这衙门办公的地方,跟后世电视里演的场景还真差不多少,只不过看着陈旧一些,视线也略微昏暗一些,气氛有些压制,让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公堂之上挂有明镜高悬的匾额,公堂两旁立有“肃静”“回避”的牌子。 因为听见击鼓声,县令和师爷也早早的坐到公堂之上了。 苏川坐在公堂上,往下面一看,觉得不太对!怎么这么多人!虽然往常也有多名苦主状告同一人的情况,但今天这案子,显然有些麻烦。 “威武~” 哗啦哗啦。 两班衙役的示威声,板子敲击地面的声音都让马氏等人心颤,就连常常在衙门口游走的林得胜来说,都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意。 在后门找小吏办事,和正儿八百的过堂,完全是两个概念。 到了公堂之上,没有功名的白丁之身是要下跪的。 周小米吐糟了无数次古代的规矩!动不动就让人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皇权至上,入乡随俗,没办法的事。 堂下跪了一群人,只有武胜还站着! “堂下何人击鼓?状告何人,可有状纸?”苏川沉声问着,并没有拍惊堂木。 这一点跟电视演的不太一样。 周小米又偷偷打量了苏川一下,穿着官服的苏川,眉间有一股正气,此人双目炯炯有神,比较清瘦,应该,是个清官。 一个孩子,不但没有害怕,还好奇的东张西望。那一双眼睛清澈无邪,仿佛能看明白世间的一切似的。 很特别的一个孩子,苏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结果那孩子发现自己瞅她后,居然扭过头去,一直盯着他旁边的人看,直勾勾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 苏川下意识的顺着周小米的目光瞧了过去,却一眼瞄到了周瑾胸前挂着的银鱼挂坠。他的眼睛蓦的瞪大了一些,再次确认了一遍。 不会错。 就在这时,先前与武胜打过照面那个衙役,连忙上前一步,对苏川道:“大人,这位是京机营的大人!” 苏川一愣,“有公务在身,应该先到驿站去,或许另外找个时间来县衙办理即可,不必击鼓!”这是常识好吧?难道这些武夫们不知道吗? 武胜上前一步,只道:“大人,在下武胜,并非为公务而来。而且鸣冤鼓也不是我敲的。” 不是为了公务? 这年头京机营的人都这么闲?没事到处乱晃? “所为何来?” 周小米暗想,这个苏川还真是个古板的性子,多一句话都不说。这种性格在官场上可不吃香,容易得罪人啊!也难怪他这个岁数了,才是个七品的县令。 马氏想插嘴,可是不敢说话,公堂之上,大老爷不问话,她不敢轻易答。马氏拉了拉刘成的衣角,有暗示之意。 刘成悄悄的摇了摇头。 马氏知道,现在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至于赵家老两口,李,吴两家…… 哼哼,趴着的趴着,哆嗦的哆嗦,没有一个能成事的。看样子,是吓坏了。 武胜只道:“大人,在下是护送周氏父女来的。” “护送周氏父女?” “击鸣冤鼓的,是马氏。” 武胜简单把一行人来的目的交待了一下,他是蒋家的人,自然是要向着周瑾一家说话的!他把马氏等人说成了穷乡僻壤的刁民,私闯民宅不成,得理不饶人,还多次敲诈周瑾一家! 武胜这个人,不是单纯的莽夫,说话很有技巧。这一点从他方才在衙门外头,只有了简单两句话,便与衙役打好关系的事儿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武胜是实话实说,他只是模糊了周瑾的身世,对周瑾的身世只字未提,其它方面则是原原本本的按照事实说的,只不过有点添油加醋罢了。 果然,苏川的脸色很不好,对马氏等人的行径十分不认可的样子。 简单点说,就是两个奴才背主私逃,事隔多年被主家发现的事儿!逃奴论罪当诛,生的孩子,孙子,那都是家生子,也是奴才,随主家怎么处置那都是有法可依的。主家没有动用私刑,把抓住的逃奴扔进大牢里,那是依法办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挑不出错来!要是他们私下里把人弄死了,那才是糟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走着瞧 所有人都懵了,不管是李家人,吴家人,又或是一直强悍的马氏和刘成,头一次,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亲人被抓的原因! 逃奴! 这是多么可怕的字眼?这是多么震惊的消息?周新贵和许氏竟是逃奴吗?那自己家的儿子,孙子,岂不成了逃奴的后代?也成了奴? 不不不,这个事实他们谁也接受不了。 武胜说话期间,马氏和刘成几次想要打断武胜的话,为自己辩驳一下,可惜苏川拍了两下惊堂木,把他们呵斥了。 “堂下安静,无关之人安静。” 马氏撇嘴,敢情他们就是那无关之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逃奴这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周大海一家子随便弄出来的理由吧? 老实的周大海,啥时候变这么狡猾了,当着大老爷的面儿,也敢撒谎! “谁击的鸣冤鼓?”苏川的声音波澜不惊,好像再大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似的。 马氏刚要说话,却被刘成拦住了。 “大人,是我!” “武胜所讲之事,可属实?” “大人,万万不能听此人一面之词啊!他跟周家是一伙的,当然向着周大海说话!”什么逃奴不逃奴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这案子有意思了,原告不是原告,被告还是苦主! “大人,我们还有人证!”周瑾只道:“有证人能证明武大人的话。” “带上来。”苏川拍了一下惊堂木,示意他们把人证带上来。 一直跪在后排的林得胜和林十三赶忙跑到前边来,跪下后直接给苏川磕了个头,“大老爷,小民二人便是人证。” “哦,你二人是何人,与周家有什么关系?” 林得胜连忙道:“回大人,小人是林家集村的里正,我父亲是上届里正。” “哦?”父子俩都是里正,这种事情也不多见。 “小民可以证实,武大人之话,句句属实。当日……”巴拉巴拉,把那天发生的事儿都说了。 只要不提及周瑾的身世,基本上林得胜和武胜的话就没有出入。 苏川听完,基本上也就明白了,证人供词都差不多,想来这事也好断。 马氏不干了,这是要走后门的意思,凭啥只听他们的,不听自己的?鼓可是她敲的。可是她不敢说话,只好一个劲的瞧儿子,心里着急啊! “大人,里正之话不可信!平日二人关系密切,平时在村子里便时常走动,两家人亲如同宗,感情特别好,里正自然会帮着周大海说话。”刘成急急的道。此时他的身上已经见汗了,如果周新贵和许氏真的是逃奴的话,那么妹妹和外甥女是绝对救不出来的,而且他们今天到公堂上来闹的这一出…… 真是要死了! 这个时候,本来就是各执一词的时候,刘成就算怕招来县令训斥,为了保住自己,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占了上风。 “哦,你说里正和武胜与周大海窜供?” 刘成连忙道:“正是!大人,周家在镇上有两间铺子,家里还有田产,大宅,作坊,家资颇丰!草民怀疑周大海用银钱贿赂里正,教唆他作伪证。当年周新贵和许氏确实是外来户,据草民所知,来到林家集后还是林十三,也就是前一任里正给落的户,当时他们怎么不说周许二人是逃奴呢?” 切! 周小米暗骂刘成无耻,他以为自己懂得很多吗? “胡说八道!”林得胜最恨别人空口白牙的说话,“无凭无据的,你敢这么说话,你这是藐视公堂!” “肃静!”苏川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问刘成,“你有周大海贿赂里正的证据吗?” 刘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起来,这个还用证据?那钱被他拿去吃了喝了,赌了嫖了,不行吗? 可是他没胆子乱说话! “那就是没有了?”苏川板着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敢问大人,他们可有周,许二人是逃奴的证据?” 周小米觉得自己的腿都跪麻了。 周瑾正等着他问这个话呢,当即将周贵和许氏的卖身契拿了出来,道:“大人,这是那二人的卖身契!” 苏川再次看了一眼周瑾胸前挂着的小银鱼,吩咐两班衙役道:“呈上来” 有衙役将有些发黄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捧了上去。看得刘氏和马氏眼皮直跳! 完了! 这两份卖身契,被死去的周管家特意藏了起来,所以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了,但保存的很好。而且户籍这个东西,是可查的,周贵和许氏是奴籍,只要没收到放奴书,没有到衙门做户籍变更,二人便永远是周家的奴仆。 苏川接过卖身契看了看,字迹清晰,上面的公印清清楚楚,纸章也是衙门特有的,错不了。 他把手里的卖身契交给旁边的师爷,小吏过目。 大伙一致认为这卖身契是真的,货真价实。 周瑾恭敬的道:“家里的奴才,背主私逃!原本不是大事,只是事隔多年,那两个奴才化名生子,又分别给子女说了亲事,有了孙子!他们是逃奴,可与他们结亲的人并不知情,所以对于羁押他们的子女一事,十分不理解,认为我们与大人勾结,徇私舞弊,欺压百姓。” 这个帽子可就大了。 刘成当即道:“冤枉啊大人,我们并没有这样想。” “是吗?那为何你们带人打上门去,不但不听我们的解释,还三番五次说我们是仗势欺人之辈?为何你们又会出现在公堂上状告我?逃奴一事,与我无关,如果你们不是认定了我与大人是幕后黑手,又为何不能先行打探,而是迫不及待的击了鸣冤鼓?” 周瑾眼神凌厉,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人觉得倍感陌生。 刘成的脑子飞快一运转着!周大海的指控,却是不好回复。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家与周大海一家,就已经是撕破脸皮,势同水火,再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所有的底牌都得用上,留着根本没有用。 “大人!被收压的周新贵和许氏,是周大海的父母!村里人都可以做证!包括牢里的周大江,周大河,都跟他是亲兄弟,大人从名字上就应该能判断出一二来!虽然之前他们的关系闹得很家,甚至先分家,后断亲,可是从血脉上讲,周大海就是周新贵和许氏的儿子,这事儿错不了。如果说周新贵和许氏是逃奴,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是奴隶的话,那他周大海是什么?”刘成的话,掷地有声,听起来特别有底气的样子。 看热闹的人不免要议论几句。 “大人,敢问难道断亲了,就能抹杀他是周家后代的事实?就能免于奴隶的身份?”刘成一副必胜的模样,瞥向周大海的眼神都是带着杀气的。 不管人能不能救出来,你周大海是别想独善其身的逍遥快活了!等你也成了阶下囚,成了奴才,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嘚瑟的。 苏川的眉毛拧成一个结,确实,即便是断亲了,一纸公文而已,即便是在衙门做了备案,周大海一样是周家的人,顾主要是追究起来,他照样逃不脱奴才的身份。 没想到这个周大海居然和牢里那些人是直系的亲属关系!只是他怎么会有小银鱼呢! 那个银鱼,是有故事的,应该在恩师手中啊? 苏川百思不得其解。 周大海跟恩师有何渊源呢? “周大海,刘成所说,可属实?” 周瑾冷笑,然后才道:“回大人,草民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世,还跟刘成一样,以为自己也逃不开这个奴才的身份呢!可惜啊……”他故弄玄虚的停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刘成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刘成很后悔。从前,周大海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是现在的他,变了,自己像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他要说什么? 他还有机会翻盘吗? 会吗? 刘成不断的问自己,眼睛里的阴鸷几乎要冲出来。 周瑾很满意自己看到的,才转回头道:“周贵和许氏离开主家之后,辗转了好几个落脚点,可谁都不敢大意冒头,生怕主家来人把他们抓回去。过了好几年,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才结束,二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恰巧捡了我,就收养了我!大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在有了自己的儿女后,偏心的厉害,拿我当牛作马的使唤,甚至虐待我的妻儿的原因!这么多年了,我们家的事儿在村里可谓是尽人皆知,大人尽可去派人打听,看看草民所言,是否属实!” 刘成震惊了,马氏震惊了,赵家老两口震惊了,李家,吴家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刘成大怒,不相信周大海的说辞,急忙道:“一派胡言,大人,万万不可听他一面之词啊!他说他不是周,许二人生的,就不是了?公堂之上,一切都要讲证据,不能听他信口雌黄。” 这刘成,果然了不得,当初自己还小看他了。 林得胜又开口道:“大人,当日周新贵和许氏,已经亲口承认了周大海的身世,这事儿我和我爹,还有村里的几位族老都在场,都可以作证!大人可派人到族长家打听,此事确实属实。” 马氏没忍住,当下道:“你向着他,自然替他说话。这种事情能只凭他周大海一个人说嘛,我还说我是他娘呢!谁信?” “肃静。”苏川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 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 案子审到这个时候,性质已经变了。 最初是有人击鼓鸣冤,要状告周大海一家!说来也是有意思,只因他们自己没搞清楚事实真相,便无缘无故说周大海打击报复,将人送进了大牢里。悬衙大牢是什么地方,是谁想把人送进来都能送得了的吗?况且那些逃奴可是经御营军的手送进来的,说是暂时羁押,稍后提审,又跟周大海有什么关系? 等等! 御营军,京机营,周…… 难道说…… 苏川猛然看了周瑾一眼,似乎想要在他的脸上瞧出个端倪来似的。堂下跪着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都想知道大老爷还要不要审了,要怎么断这个案子。 “此案,案情明了,周贵和许氏逃奴身份确认无疑。况且牢里的人,是御营军来暂时羁押的!”苏川的话一出口,堂下等人,除了周瑾父女俩,林得胜父子俩,武胜等人心中有数以外,其他的人都懵了。 那夜,确实有一队人马如天兵天降一般降临在林家集镇,接着老宅的人就出事了。他们虽然知道一些事儿,但大多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具体当时是什么情况,周家老宅的人又为什么会被抓走,他们完全不知情。现在听闻老宅的人是被什么御营军抓走的,当下明白这事儿是真跟周大海没有关系了。不过几个人还是不太甘心,只是在堂上不敢表现出来罢了,谁敢跟县太爷叫板啊,不要命了? 虽然周大海似乎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大人,虽然周贵和许氏是逃奴,但周大海与那些官爷……”刘成意有所指的看了武胜一眼,才道:“似乎与这些官爷交情匪浅,官爷们很是护着他们!官爷们难不成事先知道周大海并非许氏和周新贵所生?” 武胜冷哼一声,“你这是质疑大人的判决?难不成我们做事,还要事先知会你一声?” 刘成自知说不过他,只得把这口气暂时咽下,不过感觉不太好就是了,脸都憋成了青色。 “不敢!” 他还能说什么? 武胜只道:“告诉你也无防,我和周家,确实有两分交情!” 刘成眼睛蓦的一亮,这是不打自招? “大人,武大人承认了,他确实和周家有私交,这是不是说,他难护周家,也是带着目的性的!” 周小米翻了个白眼,刘成,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人家挖个坑,你就跳!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现在好了,怕是要吃板子呢! 走着瞧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给heishing堂主加更! 武胜听完刘成的话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没事人似的,看了他一眼。 挑衅的一眼。 “刘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刘成觉得,武胜这是心虎了。 “是武大人亲口承认,与周家有几分交情,在场的人都带着耳朵呢!可都听清楚了。” 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不等武胜说话,周瑾直接道:“大人,武大人确实跟我们家有些渊源,只不过武大人秉公执法,从来不会包庇人,更不会知法犯法!逃奴一事,已经定性,相信大人也清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每一步都是合法合理的!” 苏川点头,这案子太简单了,简单的几乎不能称之为案子。 “反倒是刘成,马氏等人,污告草民对武大人,里正行贿!”周瑾一副气愤样,任谁也想不到他此时心里的想法。 刘成也没想到,周大海如今这般硬气,况且如今案子虽然还没判,但是县令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想要搬倒周大海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你……你!”刘成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难道我冤枉你了?刚是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我贿赂里正吗?不是你咬着武大人与我家有故之事不放吗?这还不是污告?” 刘成的脸色白的厉害,最终只得道:“误会,全是误会。我们也没有想到周新贵和许氏二人竟会是逃奴啊!大海,大家好歹亲戚一场,这件事,就,就算了吧,我们给你赔不是。” 周瑾冷哼一声,“谁跟你是亲戚?早在你家雇人绑我儿女的时候,咱们两家就一刀两断了,如今我又不是周家人,何来跟你是亲戚一说?” 还有这事? 刘成的脸白了又白,汗珠子也要下来了,一旁的马氏更是急的不行,可偏偏一句有用的话也说不上。 “大人!”武胜抱拳,道:“周大海的大儿子周翼虎,也在京机营做事,目前是从七品的卫队长。民告官,本来就是越级告状,周大海本人虽是白丁之身,可是他儿子争气,在汴京守护皇城安全,一副赤胆之心,可昭日月!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恐怕会对大宋的律法心寒啊!” 武胜此话一出,马氏等人终于害怕了,意识到了等待他们的,怕不仅是一顿板子那么简单了。 谁能想到周家的崽子突然有能耐了呢! “大人开恩啊,大人开恩啊!” 赵家老两口和李,吴两家的人一看这个情况,当下就把事情都推到了刘家人的头上。只说自己等人受了刘家人的蛊惑,为了几个赔偿汤药的钱,才会找上周家。 如此一来,刘成和马氏就更说不清楚了。 周小米暗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这些人临阵倒戈,简直是把刘成和马氏往死里推。 周瑾只道:“污告本来就要到责罚的。刚在堂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刘成在污蔑我,求大人给小民作主。” 周小米偷笑,暗道老爹实在是太给力了,刘成则是苦不堪言,这周大海,太坏了,挖个坑给自己跳,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堂下众人胆战心惊,哭爹喊娘,开始了各种求情! 苏川一连拍了两下惊堂木,“肃静,肃静!” 两斑衙役把手里的木板敲的震天响。 堂下终于安静了。 苏川严肃的瞧着堂下的人,道:“逃奴一事,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所有相关人等,暂时关押,禁止探视。等主家提人时,再做定夺。”律法虽然对逃奴的性质做了规定,也有关于奴隶逃跑方面的刑责。但奴隶毕竟是私人财产,如何发落衙门是无权插手的。 “大人,开恩啊,开恩啊!”最先承受不住的,是赵家的老两口。 苏川这么判,一点问题也没有。不是谁哭两声就能解决问题的。 “刘成污告周大海,态度恶劣,杖责四十,罚银十两。” “大人,冤枉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喊冤? “念及马氏年老,刑罚减半!杖责二十,罚银五两,当堂受刑。” “大人饶命啊,大人开恩啊!” 尽管刘成和马氏不断求饶,但也于事无补,当下就有衙役过来,将人拖到院子里,按到条凳上捆好,霹雳啪啦的打了起来。 有人在一旁记数,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母子二人的喊叫声。 杖责四十,对刘成这样的壮汉来说,虽不致命,但也够他躺上一阵子的了。马氏五十多了,虽然身子骨一向硬朗,便是二十个板子对她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就是养好了,怕是也要落下病根,要是养不好,很可能直接撒手去了。 马氏的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刘成痛苦万分,眼睁睁的看着马氏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 这个仇他记下了!!! 于此同时,苏川也对吴,李,赵三家人进行了说服教育为主的惩罚,另外罚他们出壮丁做劳役,为期一年。 “谢谢青天大老爷!” 三家人皆是一副感激的样子,毕竟服役也比被打板子强啊!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血肉模糊,这种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和折辱,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万幸啊! 院子那边,打完了板子,马氏奄奄一息,已经晕了过去。刘成好歹年轻,身强体壮,所以虽然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淌,但是精神还算不错。 母子二人受完了刑,又被拖进了公堂之内,一股血腥气味儿在堂上蔓延开。 李,吴,赵三家看到了刘氏母子的下场,顿时吓的,脸色苍白,白无血色,瑟瑟发抖,抖如筛糠…… 所有人都在堂下跪着呢,苏川大手一挥,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道:“此案已结,退堂!!!” “威武~” 两斑衙役的施压声,再次传来。 县令及其师爷,小吏,都开始陆续离场。众人站起身来,看着趴在那儿不能动刘成和马氏,心里忍不住生出几番唏嘘。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呢,弄成这个样子。 有人过来驱赶他们:“案子已经结,退堂了,赶紧离开。” 但是对着周瑾等人的时候,态度却是很好的,“几位,你们的人还在门口等你们呢!” 武胜看了刘成一眼,见他趴在地上,喘的像条死狗似的,才与那人道:“兄弟,能不能代为通传一下,我想见见苏县令,是公事。” 那人只道:“没问题,大人刚下衙,习惯在书房喝茶,几位跟我来吧!” 武胜,周瑾,周小米跟着那人往后衙走,林得胜和林十三则是知趣的,摆摆手避开了,知道那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 刘成呸了一口,暗想还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谁相啊! 林得胜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了刘成是不甘心的,不过,这能怪得了谁呢!原本挺简单点事情,愣被这些人弄上了公堂,是他们居心不良,想要敲,诈周家,还想把大海那孩子一家踩到泥里去,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这完全是他们自找的啊!刘家跟周家碰上,哼,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爹,咱们走。”林得胜扶着十三叔,昂首挺胸的出了衙门的大门。 吴家和李家人相视看了两眼,都悄声溜了,临走时看了一眼刘家母子,然后加快了脚步。赵家老两口还算厚道,将刘成扶起来,问他:“大侄子,你成不成啊?” 马氏奄奄一息,谁也不敢去碰。 “叔,帮个忙,一会衙役就要来赶人了,你们赶紧去给我找个车来,找个医馆给我娘瞧瞧!你放心,这事儿没完,我还得找人活动,至少得先见见他们。叔,我肯定让你见到儿子,孙子。” 刘成也是机灵人,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只有拴住赵家老两口,才能得救。所以他说了之前那话,为的就是给赵家老两口一点希望!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的很,想要见到人,难了。 可是赵家老两口不知道啊,他们都是老实本份的庄稼人,哪里会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啊! 赵老爹一听这个,当下道:“唉,唉,你等着,我马上去。” 刘成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串大钱来,递到他手上,“叔,拿着。” 赵老爹二话没说,拿起钱往外头找车去了,不一会儿,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衙役正在赶人:“赶紧离开。” “我们这个样子,能怎么走?” 衙役是干什么的?像刘成这样的,他们见得多了!而且他们也看明白了,自家大老爷跟那个姓周的之间,怕是不简单,他们在后衙聊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哪里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不是有旧交,就是一见如故。不管是哪一种,都够眼前这些人喝一壶的了。 赵老爹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官爷,官爷!息怒,我们这就走。”赵老爹倒也乖,直接把大半串钱,塞进了衙役的手里。 钱是少了点,可也比没有强不是吗? 那衙役没说什么,只是揣起了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是同意放行了。 “唉,谢谢官爷。” 赵家老两口先是把昏迷不醒的马氏抬上了车,赵大娘在车上看着马氏,赵老爹紧接着进了衙门又把刘成扶了出去。 四个人坐上马车,赶紧往县上的医馆去了。刘家虽然今非昔比,但是手里的钱还是比一般人家要富裕。 所以刘成直接吩咐车夫:“去最好的医馆!” 后衙。 武胜负手而立,站在书房门口。 书房内。 周瑾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他对苏川是有所保留的,所以有些话并没有全盘托出。 事关重大,如果苏川不是宋逸的学生,是信得过的人的话,那么这些话他是不会话的。 “真想不到,你居然是周尚书的儿子。”苏川感慨的叹了一声,手指摩挲着那枚小银鱼,十分感慨的道:“当年的事儿,我也知道几分,只晓得恩师为了这个事儿,终日愁眉不展!”原以为是天灾,哪成想原来是人祸! 周尚书治家不严,竟然让嫡大在外流落这么多年,到底是有心放。纵,还是无心之矢? 谁知道!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发表过多的言论,只能点到为止。 “对了,你娘还好吧?”那几天,听闻周夫人身体不太好,当时他不在汴京,知道一些消息,但也毕竟路途遥远,很多消息都传得变了相。 周瑾向他施礼,“我娘还好。”有些事,不能讲,自然也就只能用还好这个词。 苏川点了点头,古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他毕竟也在汴京好多年,提起宋家,提起故人,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那些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周瑾犹豫了一下,才道:“过几日,家母会亲自来处理。” 这是宋氏的心结,让她亲自处理,可能会比较好。 苏川点了点头,“人在这里,你尽管放心。”这话能从苏川嘴里说出来,还是挺让人意外的。如果苏川的属下听到了,必定会为之侧目。 苏川这个人,刚正不阿,做事一板一眼,想要从他这里讨关系,走后门,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他居然流露出几分要照顾周瑾的意思,怎么可能不让人感到惊讶? “好了,我公务缠身,怕是也不能陪你们了。如果没事,你们可以在县里转转,晚一点在回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 周小米也能理解,苏川这种性子,当然不想私下跟老爹过从甚密,以免被人诟病。 “打扰大人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苏川点了点头,喊了上衙役过来,让他把人送出去。 武胜听到声音,反射性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跟苏川抱拳示意后,跟在周瑾身后离开了后衙。 为了避免影响不好,直接把人带到了衙门的后门。 那衙役抱拳,“几位,在下还有公务要办,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不过是客气话,谁也不会当真。 “好走,不送了。” 周瑾和武胜连忙跟他客气了两句,这才转身带着周小米,从衙门后面的小巷子里拐了出来,走到县衙正门前。 林得胜他们就坐在衙门斜对面的茶摊喝茶呢,一见几个人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林得胜他们就坐在衙门斜对面的茶摊喝茶呢,一见几个人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吗?” 周瑾只道:“也没办事,就是说了两句话!” 周小米为自己老爹的机智点了个赞,看看,被洗经伐髓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老爹任督二脉被打开以后,整个人气质,情商,智商,能力都被提高了一大节。要是换了以前的周大海,肯定会顺着林得胜的话答道“办完了”,可是现在呢,他会迂回了,知道否认这种暗示。 当然了,林得胜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而且林得胜跟周家的关系一向很好,没必要做这种对周家挖坑的事。 “哦,那就好。”林得胜点了点头,道:“那,那咱们回去?” 周小米就问:“林爷爷,你有什么要买的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县里,四处逛逛也行!” “你林爷爷年纪一大把了,什么也不缺。既然没事,咱们就回去吧!” 周小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道:“林爷爷,你有没有看到刘成他们?” 林得胜点头,下巴微微勾起,指着一个方向道:“雇了一辆车,往那边去了,估计是找大夫去了吧!” 众人心情复杂,谁也没想到,最近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周小米点头,伤得那么重,肯定是要找大夫的啊!也不知道马氏能不能挺下来,她晕过去的时候,脸色特别苍白。 “好了,这些都跟我们无关了。咱们回去。”周瑾想起这些事儿就头疼,这些人欺软怕硬惯了,特别是刘家,以前可不是好惹的。老话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如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周安连忙付了茶资,去赶了马车来,周瑾又让周安去雇了两辆马车,一行十几人,坐着三辆马车往回走。 一路上,气氛不是特别好。大家都很沉默。 周小米十分乖巧的坐在周瑾身边,看着自家爹爹十分郁闷的样子,心里也很着急。爹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想必对于刘成的狠辣,赵家,吴家,李家三家人的人性很失望。 老爹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又不是金条,怎么可能让人人都喜欢你呢!你对人和善,总不能要求别人都跟你一样吧?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坏人这个词了。 “爹,一会儿到镇上,我去铺子里瞧瞧吧!”家里生意都是耿亭在管着,她最近都没怎么顾得上。 周瑾点了点头,“行,你去铺子里,晚点我再让周安来接你。” 周小米点了点头,想要安慰他几句,随后又想到有外人在,就闭紧了嘴巴。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到了镇上。 面对熟悉的一切,一行人的心情终于有了起色。 周瑾将周小米放到铺子门前,对她道:“我带人去吃饭,让伙计给你送一份过来?” 时候不早了,大伙忙活了这么一通,请人家吃饭是应该的。 周小米摇了摇头,“爹,你就不用管我了,招待好武大人他们就行。”觉得不放心,又嘱咐他道:“你少喝一点酒。” 周瑾点了点头,让周安赶车离开,看样子是打算到赵家的酒楼吃饭了。 周小米抬腿进了豆腐铺子。 “少东家,您来了?”周平迎了上来,笑着道:“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问他:“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这不,刚刚才忙活完。” 店里的东西被摆放的井然有序,柜台上整洁得看不到一丝灰尘,伙计们看起来精神抖擞。 周小米还算满意又到熟食铺子里去瞧了瞧。 一个上午的工夫,店里的几个招牌熟食就差不多卖完了,虽然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可是还是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买东西。 周小米看了看库房,亲自瞧了瞧里头堆着的各式调料品,不厌其烦的跟伙计们灌输健康,卫生的理念,这才去了耿亭的小书房。 “耿叔!” “你呀,撒手不管了,把铺子都扔给我一个人了,敢情这铺子不姓周,姓耿了是吧?” 经过几年的相处,耿宁已经完全将周小米当成了自己的晚辈看待!这孩子聪明,懂事,接人待物都很得体,没有一点身为少东家的倨傲,跟她相处起来十分的舒服。更何况两家铺子的生意非常好,效益远比他当初预想的翻上好几番。耿亭做为掌柜,是可以拿到花红的,所以耿亭对周小米当初能义无反顾的信任自己这事,也很感动。 耿亭是真的把周家的生意,当成自己的生意在打理,十分的尽心尽力。 “嘿嘿,耿叔,能者多劳嘛!”最近家里事儿太多了,啥都没顾上!月底对账都没顾得上。 “你呀!”耿亭把一册厚厚的账本拿过来,交给她道:“这是上个月的账,你瞧瞧。” 周小米接过一看,咦,不对劲啊,所有的账目和核对好了,上面罗列的数字整整齐齐,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她的面前,可是笔迹却…… “这是我二哥的笔迹?”周小米太惊讶了,她知道周翼兴颇有一些做生意的天赋,但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从来没有管过账,没有接管过生意的人,会把账目看得这样明白。 “对啊!我是想着你太忙了,就想把账本送到你家去,谁知道你不在,你二哥正好赶了,结果……” 结果不用问,自然是周翼兴帮着她把账全都做完了。 仅凭以前做过的账,微微对比一下,就能把账本里的细节罗列清楚,分毫不差的将一个月的收益,支出等全都核算得清清楚楚…… 周小米欣慰的笑了笑,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呃,反正,差不多吧! “真没看出来,我二哥还有这两下子!”周小米合上账本,说了这么一句。 “嗯,是挺让人意外的。”耿亭瞧了她一眼,道:“你们家的孩子都聪明,将来啊,都差不了。” 周小米不知道想什么呢,没言语。 耿亭就又道:“丫头,你跟叔说句实话,这家里的事儿,你不会一直要管着吧!” 周小米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耿亭坐到她旁边,耿直的道:“叔说句大实话,你别不乐意听!你是女子,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这么些家业,要是交到你爹娘手里头,怕是没有啥大发展!你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还小,所以啊,这铺子啥的,得找人管起来!总不至于这些东西你将来都要带到婆家去吧?” 周小米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本能的否认:“那怎么可能呢!” “就是说啊!你三哥书读的好,大哥在外闯荡也有本事,就你二哥,我瞧着,那小子是块做生意的料。” 他们毕竟只是合作关系,所以耿亭也只能提点几句,点到为止。 “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吧,会有人给你养老的。”周小米笑着打趣了耿亭两句。 “你这孩子!”耿亭是不打算挪窝了,周家人都厚道,他就在周家养老了。 “对了,耿叔,我还有事找你商量!” 耿亭看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由得板起了脸,“什么事?” “你觉得周平这个人怎么样?” 周小米的这个问题,让耿亭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平这小伙子不错啊,机灵,踏实,做事不怕吃辛苦,是个不错的苗子。而且,他是周家的人啊,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小米突然这么问自己,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出什么事了?”耿亭异常严肃。 周小米摆了摆手,“耿叔,没事,我就是问问。你说,如果让周平接手咱们现在这两家铺子,他能胜任吗?” 这个…… 好好的,让周平当掌柜,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虽然猜不透周小米的想法,但是耿亭尊重她的想法和决定,所以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觉得没有问题。这两间铺子的经营流程他都很清楚,而且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店里的伙计对他都服气。你别看这孩子身世坎坷,可是认学,有上进心,跟我学了不少。”他站起来去一旁的柜子上拿下来一沓纸,递给周小米。 “你看看,这些是那孩子写的字,他还跟我学打算盘呢!” 周小米颇感意外,接过来一看,别说,虽然周平的字谈不上有什么同骨,但是非常的清秀,看得出来是下过工夫的。 “这孩子啊,以前也识字,不过身世坎坷,才会断了学业。” 周小米点头,放下手里的纸,对耿亭道:“耿叔,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我听着呢!” 周小米道:“我想让你好好培养周平!半年,我只给你半年时间,让他把两个铺子挑起来。我希望你在,或者不在,周平都能扮演好一个掌柜的角色!” “这个没问题!”耿亭十分信任周小米,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对自己或许另有安排也不一定呢! 周小米正色道:“耿叔,我也不瞒你,我打算再开一个店,让你过去当掌柜!” 又要开店,这速度…… 也难怪,如今这两家店都在镇上站稳了脚跟,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是换一个人经营,生意也会很红火的。 “开什么店?” 周小米只道:“我想开个暖锅店。” “暖,暖锅店?”那是什么店?没听说过啊! 周小米跟他细细的掰扯,“叔,你看啊,咱们镇上好几家大酒楼,还有县里的酒楼,都有暖锅是不是?” “啊,对。” “但是他们的暖锅生意,一般要到立秋以后,甚至更晚,才会推出来,是不是?” “对!咱们辽东府冷啊,所以一到冬天,暖锅自然是大受欢迎的。” 周小米也点头,“是啊,正因为大家都觉得,只有冬天才是吃暖锅的季节,所以一到冬天,暖锅生意竞争的非常厉害!可是,大家都是到酒楼里吃暖锅,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开一家一年四季都卖暖锅的菜。” “一年四季都卖暖锅?”耿亭对周小米的这个想法有了质疑,“小米,夏天天气那么热,谁会吃暖锅啊!” 确实,对于古代人来说,夏天吃火锅是件挺不可思议的事儿,他们没有空调,风扇,吃火锅的同时大汗淋漓,那滋味可不太好受!可是吃过火锅的人都知道,冬季虽然是吃火锅的旺季,但是夏天一样有不少人离不开火锅。最主要的是,他们喜欢吃火锅的那个气氛。 “其实暖锅店开好了,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一样会卖得很好。我想着用半年的时间准备,一是让周平快速成长起来,二是把暖锅店的前期工作准备好。等到天气冷下来,我们就开张。耿叔,你来当这个暖锅店的掌柜,没有问题吧!?”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只不过,小米,你是不是要再好好考虑一下暖锅店的事。”耿亭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个时候,暖锅都是在酒楼里卖的,而且只有冬天才上。现在小米要开一家一年四季都专门销售暖锅的店,他有点担心。 开铺子对周小米来说,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这孩子做生意做的太顺了,基本上没遇过什么大的危机。所以耿亭怕她失了本心,太过得意忘形。 他们家也是做过生意的生意人,他尝过那种从高处跌落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酸楚。 “放心吧耿叔,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周小米自信满满的道:“反正还有时间,我抽个时间,再把细节跟你聊一聊,或许你就不是现在这种想法了。” 耿亭点点头,直觉周小米要有大动作。 “行了,叔,你忙去吧!周平那边,你先不要透露口风给他,等我们聊完,决定把店开起来的时候,再提。” 耿亭再次点了点头,“行,我心里有数。” 他办事,周小米放心,于是道:“我去郭掌柜那儿看看,好久没去了,也不知道托他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周小米提上二斤猪头肉,一份香酥豆,去了济仁堂。(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周小米提上二斤猪头肉,一份香酥豆,去了济仁堂。 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了,上次托郭路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 小伙计一看是周小米过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周姑娘,我们掌柜的不在!” “啊?” 不在? 这可是头一次。 “郭柜掌干嘛去了?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小学徒挠了挠头,“掌柜的没说,早上走的,说是要出趟门儿,要好几天的工夫呢!” 得,白来了。 周小米把手上的猪头肉和香酥豆往小伙计怀里一塞,“得,白来一趟,这点东西给你们加菜吧!等郭掌柜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来找过他了。” “唉,谢谢周姑娘,您放心,这话我一准给您带到。”小伙计乐得见牙不见眼,周姑娘送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哎呀,隔着油纸,他都闻到香气了。 周小米转身离开了济仁堂,想着应该给家里买点东西,或者到舅舅家的酱菜铺子去看看。不过,林儒平不在店里,自己过去了,店里的伙计应该会不自在吧,听说他小舅子也在店里呢! 还是不要去了,亲戚碰面,自己又是小孩子,很尴尬的。 干脆去铺子里等周安,等他来接自己的时候,去买一点东西装上车,再回家。 周小米打定了主意,就转身往回走,哪成想,突然碰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林家兄妹。 要说林如红是虚伪的,那么林月娇就是虚假又恶毒的人!林玉风呢!感觉就像一个小白,天真无邪,被过分保护,自信的莫名其妙! 果然,那兄妹二人也都发现了她。 “周姑娘!”林玉风快步朝着她走来,到了她近前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周姑娘!”那模样,就像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周小米觉得自己真是衰到家了,从衙门那种地方出来,没有跨火盆…… 呸呸呸,她又不是坐牢,跨什么火盆。 周小米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来,“嗯,是啊!” 就在这时,林月娇也过来了,她冲着周小米甜甜一笑,“又见面了,周姑娘。” 周小米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假。 “是啊!你们兄妹约好了一起来逛街?” “碰巧遇上了。”林玉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要一碰到周小米,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好像无语她问什么,自己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的。 有一种叫做眼缘的东西,真的很奇妙。 周小米呵呵两声,“你们慢慢逛,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自认为自己说话很客气,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哪知有人却不这么想。 林月娇上前一步,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周姑娘,你会不会太无礼,太傲慢了?” 周小米差点被她气笑,这姑娘,我跟你很熟吗?无礼,傲慢!我丫的就无礼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姑娘是不是有点自恃过高了?” 林月娇瞪她。 周小米冷笑,“林小姐,林姑娘,难道就因为你是林家的大小姐,所以我就得捧着你,惯着你?”你算老几啊? 林月娇在林家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姑娘长得漂亮,柔弱,又会讨好人,当然是受宠。家里长辈宠着她,身边的下人惯着她,她以为她天下无敌了。 “你,你什么意思?”林月娇娇纵的瞪着周小米,就不相信这个村姑敢说什么不敬的话。 “我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周小米冷笑,“林小姐,我跟你不熟,也没有时间看你装傻。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针对我,如果只是因为当初云丝生意的事儿,那么我想咱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周小米说完这话,扫了一眼林家兄妹的表情。 林玉风目瞪口呆,好像头一回知道自己小妹与周小米有矛盾似的。 林月娇咬着下唇,目光中装满了寒意,好像要吃人似的。 这兄妹俩都有病,一个傻得过头了,一个奸诈的要命。 周小米转身,边走边想,真希望跟他们再也不见。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林月娇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周小米的背影,恨不能将她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而此时林玉风才算是回过神来,才听明白周小米的话,敢情自己妹妹找她麻烦了? “你怎么回事?”林玉风怒斥自己的胞妹,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 “你怎么回事?”林月娇毫不客气的顶回去,“我才是你妹妹,你难道看着外人欺负我,也不知道帮忙?还要帮着她一起欺负我不成?” 林玉风在吵架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跟他妹妹对上,十回有九回是要吃亏的。况且他觉得这样站在大街上吵来吵去的很丢人!妹妹一向是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何时变成了这样?这行径,简直与泼妇无异! “我走了!”好好的休假,惹了一肚子气。 林玉风带着书僮气忽忽的回了林宅。 门口有殷勤的小厮迎上来,结果被林玉风一脚踢翻在地:“滚开。” 下人们没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 金斗紧跟着林玉风,进了门。 林玉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人一进院,就拿手里的马鞭将院子里的树枝抽落了一地,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吓得丫鬟,奴才跪了一地。 林玉风的奶娘连忙问金斗,“少爷兴高采烈的出去,回来怎么气成这样?” 金斗不敢多嘴,又因奶娘在奴扑当中的地位不同,才小声道:“少爷出去跟小姐碰到了一处,因为点小事拌了嘴,没吵赢,发了好大的脾气。” 奶娘惊异,从小到大,这对兄妹哪次吵嘴是少爷赢了?少爷是要当状元的人,脑子里都是学问,哪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奶娘想了想,就进了屋。丫头们谁也不敢往林玉风身边凑,他进屋后直接将身上七零八碎的佩件扔了一地,靴子也没脱,直接躺到雕花大—床—上。 奶娘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他在这副模样,好像生无可恋似的…… 呸呸呸,百无禁忌。少爷是要长命百岁的,他可是文曲星下凡。 “少爷!” 林玉风本来想把人赶出去,结果看到来人是奶娘,这才委屈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如果周小米在这里,一定会觉得眼前这个画面有些辣眼睛。 林玉风不小了,都十五了。搁到后世他这个年纪,或许还能在父母身边撒撒娇。但是在古代,有很多人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成亲了,要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要开始照顾家庭了!可是林玉风呢!还在跟自己的奶娘撒娇,甚至闹小孩子脾气!! 这孩子不仅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心性太单纯了,他…… 常人都能意识到的问题,奶娘意识不到!她只是一个乡下女人,大字不识一个,把林玉风这个主子看得比自己的儿子不还重。两个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大,她进府后,给刚满百天的孩子断了奶,然后开始奶林玉风。 在奶娘心里,林玉风就像是她自己的儿子一样,将来她还指着少爷养老呢!自然得百般惯着。 “少爷,到底怎么了?”奶娘着急,“哎哟,小祖宗,你是想急死我啊!” 林玉风哼了一声,那动静,跟小猫叫唤差不多少,“奶娘,我跟妹妹吵架了。” “哎哟,小祖宗,你招惹她干什么啊!”林家子嗣单薄,传到少爷这儿,都是好几代的单传了。 虽然所有人都稀罕小子,男丁,但是对于林家来说,在这一代上,能有两个孩子,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所以庶出的二小姐虽然是个女娃,又是姨娘生养的,但是老爷疼她入骨,拿她当嫡亲的闺女一样养。 夫人那边…… 夫人就是个好性的人,拿庶女当亲闺女一样疼,事事亲自教导,才把大小姐养得身娇肉贵,忘了出身。 一个庶女,哪怕是跟少爷同一天生的,也精贵不过少爷啊!偏她自己不知趣,总是跟少爷大小声! 丫头再能耐,那也是要嫁人的,她日后还敢把家里的产业都带到婆家去不成?等少爷成了亲,娶个精明,能干的妻子,就好了。 “少爷,您可别跟大小姐一般见识,她是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你可是咱们府里最精贵的人,气坏了身子,犯不上。” 林玉风反驳,“你当我真想跟她一般见识,还不是她,一天竟干些不靠谱的事儿!”说到最后,声音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奶娘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一个女孩子,又是大家闺秀,就该待在家里,绣绣花,写写字,干嘛没事总跑出去呢! 林玉风看自己奶娘肯听他倾诉,心里舒服了不少,嘟囔着道:“她还嘲讽周姑娘,出言不逊,惹得周姑娘都生气了,没跟我说话就走了。” 谁? 什么姑娘? 奶娘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啥姑娘?” “就是救了我的那个姑娘,周姑娘啊。” 这个事儿奶娘知道,看少爷那样儿,好像对那个姑娘有意思似的,不像是简单的救命恩人那么简单。 “少爷,你跟奶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位周姑娘了?”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少爷可是林家未来的家主,选媳妇这种事情可不能他自己瞎琢磨。奶娘虽然不识字,可是在林家待了十几年,对大户人家的一些硬性规矩还是很清楚的。 “啥喜欢不喜欢的,奶娘,我就是觉得周姑娘救了我,要不然我现在拿笔这只手还不定成什么样了呢!再说了,她才十岁,啥喜欢不喜欢的。” 林玉风低下头,在奶娘的视线范围外,脸红了。 十五岁,情窦初开,还不知道,甚至可能意识不到什么是喜欢,到底喜欢不喜欢。 原本林玉风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奶娘这么一说,他咋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就不一样了呢! 好像,眼前又浮现出了周姑娘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哎呀妈呀,林公子,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用词能文雅一点不? 奶娘一看林玉风这个样子,当下觉得不太妙!这事儿自己不能瞒着,得跟太太说说去。 林玉风的奶娘,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下安抚林玉风道:“少爷,咱先不想这些事儿,你睡会午觉,难得回家来,多休息休息,等你醒了,奶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发糕。” 林玉风叹了一口气,决定好好睡一觉,不去想那些事儿了。 奶娘亲自给他打水,洗脸,又侍候他歇下,等人睡着了,这才推开门,跟小丫头交待了几句,匆匆忙忙的往白氏的院子里去了。 奶娘进了院,跟院子里的大丫头秋红打了声招呼,“秋红姑娘,太太歇下没有?” “还没呢?有事?”秋红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这姑娘深得白氏喜欢,长得又十分出挑,所以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平时轻易不给别人好脸色看,可是因为奶娘是大少爷的乳母,所以她对奶娘的态度还不错。 “我有关于大少爷的事儿,要跟太太说。” 奶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这话不好当着旁人面儿说。 秋红想了想,便道:“你等着,我去通传一声!” “哎。”奶娘站在廊下,等着消息 秋红转身进了屋,禀明白氏后,又转身折了回来。 “婶子进去吧!不过……”秋红悄悄靠到奶娘声边,悄声道:“太太要歇下了,你长话短说,莫惹太太心烦。” “哎哎!”奶娘忙不跌的应了两声,跟着秋红进了屋。 白氏正倚在塌上闭目养神呢,她本来想小憩一会儿,结果就听到心腹大丫头说,儿子的奶娘有事要禀,好像还挺着急似的。 白氏就这么一个儿子,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所有关于儿子的大小事宜恨不得都能亲力亲为。不平时儿子在书院读书,十天半个月也不能回家一趟。难得他休假在家,能有什么事? 白氏好奇的很。(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白氏 林胜的妻子白氏,那也是大族之后,家族宠大,很有声望。若不是白氏是庶出,她是不会嫁到像林家这样的家里来的。不过白氏嫁过来这么多年,也发现了林家的好处,林家虽然是商家,但是因为世代单传的情况,所以没有妯娌不睦,兄弟不合的情况,婆婆对她也算宽容。况且她生了嫡长子,林家里外也都是她操持着,自然是有地位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氏由一个新嫁娘,变成了太太,加婆婆平日里总是吃斋念佛的,鲜少出来露面,她的日子倒是越来越舒心了。比当初嫁到官宦家的姐妹们,过得都自在。 女人日子过得舒心,幸福感就会从眼角眉梢,一颦一笑中透露出来。白氏这两年,微微有些发福,却不是很厉害,身段丰腴,却不难看。年轻时有些棱角的心,也渐渐圆融了。 白氏浑身上下都透着养尊处优的范儿,说她是整个林家镇上最尊重的女人,怕是也不为过了。 奶娘进屋以后,把头又垂下了几分,十分恭敬的样子。 “太太。”奶娘行礼,在精明的白氏面前,不敢有丁点的放肆。 白氏打量了奶娘一眼,才对秋红道:“给奶娘搬个绣墩来。” 秋红应了,随手搬了一个绣墩,放到了奶娘面前。 奶娘连忙道:“谢太太。”然后才坐到绣墩上,却不敢坐实了。 “大晌午的,有什么事儿啊?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白氏的声音微微带了一些慵懒,似乎还有些不悦。 奶娘不敢瞒着,把林玉风的种种反常行为都跟白氏讲了一遍,还道:“少爷是个好性儿的,从来没发过这样的脾气,奴婢是怕那个周姑娘不怀好意,万一……”她抬头看了白氏一眼,迅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白氏略显凌厉的目光已经在眼中闪现,奶娘话里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呢!关于那个周家的事儿,她早有耳闻,当初也是看在人家确实救了她儿子一回,她才没有动什么不好的心思。但是现在看来,这事儿不对劲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奶娘连忙站了起来,对着白氏施礼,战战兢兢的回去了。 秋红悄悄的看了一眼白氏,却发现夫人正在闭目养神中,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似的。她悄声的下去,暗想看来夫人心中有数了。 白氏睡了会儿午觉,很快醒来了。 洗漱完毕,又重新梳了头发后,就坐在偏厅里喝茶。 不一会儿,秋红来禀,说是大小姐来了。 白氏只道:“快请进来,给大小姐准备点心。” 白氏这个当家主母,当得很够格,对于林胜的妾室,她的容忍度出奇的高,对于跟她一样生了孩子的柳氏,比旁人还要亲近一些。对于柳氏的女儿,丝毫没有厌恶感,反而拿林月娇当成嫡亲的闺女一样疼。也正是因为这个,林胜对白氏很感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林胜都会站在白氏这边,哪怕跟自己的亲娘对上,也要替她说上几句好话。 这个女人很聪明。 “母亲。”林月娇在白氏面前,向来温婉乖巧,她给白氏行了礼,然后就安静的坐在一旁。 白氏让秋红把点心放到她身边,道:“你最近胃口怎么样,还是吃得很少吗?” 林月娇是个易胖体质,从小是个小胖子,长大后渐渐有了爱美之心,为了让自己的身影看起来楚楚动人,她不得不控制口腹之欲,用以来减少肥肉的增加。她平时胃口很小,几乎不吃什么油腻的食物和甜品。 她到白氏这儿来,白氏会特意让人准备无糖的点心,味道上虽然差了一些,但是总归是她的一番心意啊! 林月娇拿了一块体积最小的点心,小口的吃了起来。嫡母的好意,不能逆拂。 白氏点了点头,这孩子不管怎么样,对自己还算尊敬。 林月娇吃完了点心,喝了杯热茶,觉得先前胸中的恶气都散了出去! “母亲,您听说我跟大哥在街上吵嘴的事情了吧?”林月娇是个很知道轻重的人,虽然在外面,她有些目空一切的娇纵,但是在家里的时候,她却把每一步都走得很好。至少在别人眼中,她是一个十分懂规矩的人。 “嗯!”白氏发出一个单间,语气不重,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林月娇委屈的嘟着嘴,道:“不是女儿不想给大哥哥留面子,实在是那个周姑娘太过份了!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毕竟我跟哥哥才是亲兄妹,我又不会害他,他怎么就不能听我一句,非要维护那个周姑娘呢!” 看着是来认错的,实则是来告状的。 白氏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听她说话,问她:“那个周姑娘,倒底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能让我们好脾气的大小姐,气成这个样子。” 林月娇眸子微闪,她忽略了自己心里的尴尬,只道:“年纪不大,可是手段倒是不少!”林月娇知道白氏的脾气,她最不喜欢女孩子不持重,自己要是把周小米推出了,难免也会说几句难听的话,但是因为这个得到母亲的厌恶,不合适。况且母亲那以聪明,什么不明白啊?她说话,点到即止便好。 正是因为有这个顾忌,林月娇才没说出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之类的话。 白氏听了庶女的话后,当下心知肚明,暗暗思忖起这件事情来。直到此时,她才算真正对那位周姑娘,有了一点什么心思。 “母亲,我要回去了,老师给我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等我有空了,再过来陪您说话。” 白氏知道,在自己这儿时间长了,谁都会不自在,就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出了白氏的院子后,林月娇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小姐,都跟太太说了,您怎么还是不高兴呢!”跟着林月娇的大丫头喜鹊,一脸懵懂的问。 林月娇叹了一口气,“太太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不是个不问原由就会下手的人。那个姓周的好与不好,咱们说了不算。”见接阐述了白氏这个人还算公平公正的事实。 林月娇心事重重,也没有心情去自己的亲娘柳氏那坐会,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月娇走后,白氏倒是思虑颇多,心不在焉起来。 “去,看看大少爷睡醒了没有,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秋红连忙吩咐一个小丫头去林玉风的院子里请人,不一会儿,林玉风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来到了白氏面前。 “孩儿给母亲请安。”翩翩公子一枚,气质如玉,根本看不出来他先前跟林月娇在一起吵架时的盛怒。 “好孩子,快坐下。”白氏朝他招手,直接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 母子俩的感情一向很好,林玉风都这么大了,还时常会想家,想白氏,只不过他到底是个秀才,有些事儿不好随意说出来,怕别人笑话,也怕林胜训斥自己。 林胜对自己这个独子的希望很大,要求也很严格。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整个家都要交到他的手上,当然希望他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优秀过人。可事实上,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了。林玉风虽然在读书上比较有天分,但是在为人处事上,真的很弱!林家是做生意起家的,最擅长谋划,历代家主都是十分精明的人!可是林玉风呢,完全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反而很清高,一身的毛病! 林胜早就跟白氏说过,将来经给儿子娶一房精明能干的媳妇,让媳妇管家。让儿子专心读书,再给他纳两房美妾,为林家开枝散叶,多多生孩子! 白氏基本上认同林胜的观点,所以特意找来林玉风,想问问儿子对那个周姑娘到底是什么态度。 早在林玉风出事,被周小米所救以后,白氏就找人曾调查过周小米,她觉得这个小丫头很不简单。不过单从家世上论的话,周小米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所以白氏想着,再看看,毕竟纳妾也是不能马虎的!如果妾室太精明,反而对当家主母是种威胁,嫡尊庶卑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万万不能本末倒置! “去,给大少爷端碗百合羹来。” 把秋红支了出去。 秋红曲了曲膝,转身出了屋子。 “风儿,听说你跟月娇闹别扭了?” 林玉风本来都把这事儿忘了,猛的听白氏说起来,心里顿时又不舒服了。他扁了扁嘴,不想说太多,以免有失风度。 告状那是小孩子做的事! “风儿,是为了周姑娘?” 林玉风突然有些慌乱,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样。 林玉风在学问上,鲜少有紧张的时候,但是在为人处事上,大脑就会随时死机。 白氏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做事情一根筋,除了学问做得好,其他方面都糟透了。 “好孩子,你跟母亲说说,那周姑娘好像才十岁吧,你到底看上她哪儿了?”知子莫若母,林玉风的样子,已经间接的说明了一切问题。白氏是过来人,了解情窦初开的懵懂的羞涩,一看儿子那种慌乱,心里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方年纪太小,家世又不好,否则的话,白氏也许真的就考虑了了。 “母亲。”林玉风说完这一句,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低下头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动的心思,就是觉得周姑娘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别的姑娘瞧见自己,都羞答答的,可是周姑娘呢,会慢声细气的跟他说话,还会瞪眼睛,还会…… 反正她在自己心里,就是很灵动,很活泼,像个小仙女似的。跟那些动不动就捏着嗓子说话的姑娘不一样。 “你父亲有一个好朋友,姓高,是他多年的好友,高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了,二女儿跟你年貌相当,你们俩在家世上,也很相配!”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 林玉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母亲……” 白氏伸手做了一个阻止他说下去的手势,然后才道:“风儿,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轻重缓急!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你高伯伯为人耿直,家教甚严,他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差的。况且高家的杏林堂可是咱们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药铺,你高伯伯医术高超,那些个达官贵人都求着他看病!跟高家结亲,对你日后的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白氏说得这些,林玉风都懂,可是他脑袋里还是忍不住想起周小米的样子来。 白氏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自己儿子在想什么!不过是不甘心罢了。那位高家的二小姐,他小时候也见过,长大以后却是没再见过了。周家那个姑娘却又是不一样了,她救了儿子,身上还有一股大家闺女没有的野劲,或许儿子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对周家那个姑娘百般喜爱! “玉风!你也知道,咱们家子嗣艰难,将来你除了正妻以外,一样可以纳妾的!你要是喜欢周姑娘,等她再长大一点,我们就纳她为贵妾!总归是你喜欢一回的人,除了正妻这个名份不能给她以外,她要什么没有啊?日后她若是福气,能帮你生下一男半女的,那她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就是我,也会让她三分的。你看看柳氏,不就是因为生了你妹妹,才会一步登天?这个家里吃的,用的,哪样差了她的?” 林玉风大喜,英俊的脸上闪过激动和喜悦的神情,“母亲,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等你娶了高小姐以后啊,这件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她还小,得再等几年。” 林玉风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谢谢母亲。” 白氏笑,眼睛里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 “阿嚏!”周小米在第n次打了喷嚏之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好好的干嘛这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圆满 “阿嚏!”周小米在第n次打了喷嚏之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好好的干嘛这样! 要是她知道林家母子正算计着让她上门做妾室的话,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 “哎呀,真是的。”一个喷嚏,害得她手腕一抖,墨汁晕染在了纸上,好不容易画的图又花了,还得重新画。 周小米把这张纸揉成个团,顺手扔到一旁,然后重亲画了起来。 她在画暖锅店的设计图纸。 从店面装修,到火锅的设计,容器,桌椅的设计,她都要亲力亲为,她要开一个不一样的暖锅店,她要打破现有的传统——暖锅只能在冬天吃!谁说的?一群没有见识的古人,在夏天吃火锅,叫上三五好友,围坐在一起,吃得大汗淋漓,再喝一杯冰啤酒,那才叫痛快呢! 周小米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认真的画着图,她的笔触还很幼稚,画出来的东西虽然能看,但是在细节上和比例上,却还是有误差的,所以她准备先画一副草图,等在镇上买了铺子,装修的时候,再按照现场的实际情况做图,加上有专业的装修师傅帮忙,那就会精确很多了。 画到一半儿,陆石来了。 “小姐,你找我啊?” 从打到周家来那天开始,陆石就一直住在作坊那头,跟周吉和周祥学着做豆腐,忙得不可开交!他这个人也是个木讷个性,只知道埋头干活,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到宅子这边来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今天被周小米叫过来,整个人都有些紧张,站在门口微微低头,搓着手,只怕是走路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 “陆叔,你坐。” “我,小姐,我站着就行。” 周小米也不勉强他,当初救陆石一家,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那是三条人命,不能不救。结果陆石非要卖身为奴,要不是周小米和陆歌之间有约定,只怕他都要签死契了。 还好,十年而已。 “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说种水稻的事儿。” 陆石点头,一副我正在听着的模样。 “咱们家有两个块地,一块在连理沟,离这边不远,十五亩的水浇地,已经开始耕种了。还有一块,在三羊坝,那地方偏,不好找,可是咱家的地大多都在那边呢!二百多亩。” 二百多亩地,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 “我瞧中了村里的荒地,打算再买一些改成水田。” 提起种地,陆石精神多了。 “小姐,这个荒地改水田,比较费工夫,要是养不好的啊,地薄,种了也不长东西。” 周小米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把你找来了,问问你,要是养地的话,得用多久?” “那要看地的土质,还要看周围的环境适合不适合!要想种出好吃的梗米,只怕不容易,至少也得把地养两年。” 周小米想了想,“这样,你先回去,想一想养地的方法,抽个时间我带你去瞧瞧那边的情况,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你就留在那边,一来帮我改田,二来帮我照看一下宅子,一直空着,怪可惜的。”郭掌柜办事,从来不让人操心,当初说帮着买荒地,没几天就把地契送来了,可是那两个河塘,却迟迟没有消息,不知道能不能买下来。 “哎!” 陆石转身出了房门,这才觉得胳膊腿儿又会动了。站在周小米面前,他觉得好像周身的关节都生锈了似的! 周家最近发生的事儿,他可都看在眼里呢,每次想起那一百来号当兵的把院子围起来的气势,心里都慌的不行!他知道周家不是一般人家,却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周家的底啊,深着呢! 他暗暗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准备往外走。 娟子看见了,连忙叫了他一声。 “爹。” 陆石住了脚,看到娟子,不由得咧开了嘴。 他陆石的闺女,长得可真俊啊!以前丫儿在她奶跟前,可没少受气,吃都吃不饱,就更别提吃啥有油水的东西了。娟子以前长得黑瘦,整个人怯怯的,看着跟没长大的狗崽子差不多少,穿的又破,就像是个要饭的小乞丐。现在呢,才三个月的工夫,这孩子白净了,脸上有肉了,个头也长起来了,穿着半新不旧的罩衫,底下是崭新的青色长裤,还有酱色的绣花鞋。最主要的是,孩子眼里没有了畏缩的神色,反而装着那种很明媚的眼神,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变化来。 “娟子,你不忙啊?”陆石觉得自己愧对儿女,所以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手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暂时没事。爹,你忙吗?” 陆石眼窝子发热,“忙,爹忙着呢!”不管再忙,总能抽个时间来看看闺女吧!他就是没脸过来,知道闺女过得好就行了。 娟子来气,“爹,你就不想我吗?也不来看看我?” 陆石更不知道说啥了,这个不会表达感情,对女儿们满是愧疚的汉子嚅了嚅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不安,他愧疚,他心里一直揣着一个自己不配为人父的想法。面对自个儿闺女的质问,他除了愧疚,便被满满的后悔情绪所淹没了。一想到孩儿他娘就那么没了,他心里就被揣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 他没脸见孩子,所以能避就避,不敢往这边来看娟子。 父女俩正僵持着呢,李嫂过来了。 “娟子,你干啥呢,喊了你好久声,你也没听到。” 陆石尴尬,冲她点了点头。 “你去厨房,赶紧剥点大蒜,一会儿要用。” 娟子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她可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多了,她知道自己这一大家子都是被周家救的,娘能入土为安,也是周家出的力。他们与自己家萍水相逢,凭什么帮你?所以即便爹做了一个卖身的决定,可是娟子一点也不怪他!除了卖身,他们生无长物,怎么报答周家的救命之恩?只怕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所以她知道周家的好,也把周家的事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她想找个机会跟自己老爹好好说说话,但是李嫂一喊她,她立即就转身进了厨房了。 陆石是老实,不是傻子,他知道李嫂这是要给自己解围呢,当下冲着她感激的点了点头。 “陆大哥,你没事的时候多过来看看娟子吧,孩子这么小,没了娘,怪可怜的!她说她想哥哥,可是她哥不在她身边,她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再伤孩子的心了。”李嫂是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可是局外人反而更能看清楚问题的本质。 陆石点了点头,心里酸的厉害,“谢谢,那个,作坊那边还有事,我我先过去!” 李嫂点头,看着陆石的背影出了院子的大门后,又摇头。 李嫂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娟子站在案板前面撇嘴 “婶子,你学坏了。”那么多剥好的大蒜在案板上放着,哪里还用她剥。 李嫂笑笑,“你这孩子,没看到你爹都吓得不会说话了吗?傻孩子,你得给他时间。” 娟子还小,不太懂这些事儿,可是她知道李嫂是真心为自己好。 “你在林家待那么长时间,我都想你了,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却跟我爹一伙欺负人!” 李嫂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孩子,口无遮拦,咋啥话都说呢! “我也没去几天啊!人家作坊基本完工了,老太太怕劳累我,总是跟我客气!”最主要的是老媳妇的娘家人去了,看她是左右不顺眼,老太太怕慢待她,这才让她回来了。 “再说了,娟子,婶子不是跟……不是帮你爹欺负你,是你爹的性格实在太木讷了,明明在乎你们哥俩,可是他笨,不会表达。你当闺女的,那就是你爹的小棉袄,别把他逼太紧了!你爹愧疚着呢!你就是想……”李氏把报仇两个字咽了下去,改口道:“也得缓缓不是?” 娟子听不太懂,不过她知道李嫂是好人,疼她,拿她当闺女似的,所以愿意听李嫂的话。 李嫂也知道娟子想明白了,见她这般懂事,也里也高兴! “你不是发了月钱吗?给你爹打壶酒去,让他也尝尝闺女打的酒是啥滋味儿!” 娟子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扬起明媚的笑。 没一会儿,周小米把李嫂叫走了。 “你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了,我就没细问,我姥姥家那边不忙了吗?”周小米把手里的图纸收好,转过头来问她。 李嫂“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周小米觉得不对劲,“怎么回事?出事了?” 李嫂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作坊弄好了?” “差,差不多了。” 周小米皱眉,看着李嫂道:“李嫂,你现在的模样很心虚,很不自在,你知道吗?” 李嫂:“……”有吗? “说吧,到底什么事?” 李嫂没有办法,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原来,她刚开始到林家的那几天,就帮着李氏做饭,带孩子,虽然不累,但是也绝对得不到清闲。她跟林家人相处的非常好,林家人没有把她当下人,当外人对待,反而对她非常客气。 但是好景不长,没几天,刘氏的娘来了。 这个老太太,以前日子苦的时候,过得跟三孙子似的,可是闺女嫁了个好人家,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啊,就以老夫人的身份自居了。到了林家,她是不敢放肆的,无外乎李氏厉害,手里又捏着酱菜方子,掌控着经济大权呗!再加上刘氏明理,不给她好脸色,所以所有的邪火就都冲着李嫂来了。 李嫂是下人,虽然林家人不拿她当下人看,但是她自己得把自己的身份位置摆正啊!她不能跟刘母一般见识啊! 刘氏暗地里说了刘母几回,那老太太当着闺女的面表现挺好,转回身就冲李嫂发火,要是刘氏再说啥,她就耷拉着脑袋抹眼泪,说闺女嫌弃她。气得刘氏直哭,可是拿她娘也没有办法。 周小米听完这个气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家都有几个极品亲戚。不过,这件事儿她可不好插手,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小舅母和姥姥之间的矛盾! 李氏是个精明睿智的人,相信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刘母,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周小米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这件事了,便对李嫂道:“行了你去忙吧!把鱼收拾出来,中午想做个鱼羹。” 李嫂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这才转身出去了。 周小米想了一会儿,去看了宋氏。 如今宋氏的状态是一天好过一天,完全看不出之前中过毒,生过一场大病的样子。她胖了一些,脸颊红润了很多,眼神明亮了许多,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几岁似的,甚至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祖母!” 宋氏正待着两个小的在炕上玩呢,王氏和林氏站在一旁,两个小家伙精力充沛,一会儿爬东爬西,一会儿抓住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桌子上的小饼也被他们打翻了,弄得浑身都是。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知道累,一会儿你揪我一把,一会儿我拍你一下,大多时候,老六都会把老五弄哭,然后两个人用他们特有的方式交流,不一会儿就又和好了。 林氏被两个孩子弄得手忙脚乱,也幸好家里多了像王氏这样的有经验的嬷嬷,她能轻松不少。 “哎哟,小米你快来看看,看看这两个小皮猴!”宋氏的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大概是劫后余生的关系,她似乎把什么都看淡了,特别是面对周家孩子们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含饴弄孙的恬淡之情,好像生活里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这样的宋氏,让林氏慢慢放下心来,高门婆婆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还很疼惜她,这是林氏想都没有想过的! 好在,现在他们家也算是圆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办法 好在,现在他们家也算是圆满了! 林氏觉得,女儿绕膝,父母双全,家里温馨又和睦,这种安逸,谦和,平淡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以前她总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离自己很远,现在呢,每天都像是活在梦里似的,太不真实。 大家围着两个孩子嘻笑了一阵,难得渡过了一个悠闲的上午。 周小米亲手做了鱼肉羹,原汁原味的鱼肉制成羹后,一点腥气也没有,软糯鲜美的鱼肉,配上略微咸鲜的汤汁,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两个小家伙吃得不亦乐乎,配上软糯的米饭,居然吃了整整一小碗!林氏担心他们会吃撑,喂了几勺以后就不想再喂了,可是老五老六都是人精,看到盘子里还有那么多,就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大有你不给我吃,我就哭给你看的意思。 在吃这方面,老六是绝对不会含糊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让林氏很头疼。 最后还是周小米给她出了主意,“娘,那鱼肉羹也不是很咸,你少给他们喂饭,多喂一些鱼肉羹,就撑不坏了。” 林氏没办法,只好按着周小米出的的主意去做,即便这样,一盘子鱼肉羹还是很快见了底。 两个小家伙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而且吃饱了就犯困,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吃这么多,直接睡觉可不行。”林氏让李嫂过来帮忙,把两个孩子抱上,找圈仔去了。 说起这个事儿,也是挺奇怪的,圈仔对周家人,都是爱搭不理的状态,骄傲的像只花孔雀似的!但是对这两个小家伙,却特别有而且,陪他们玩,让他们骑在自己的身上,就算两个小家伙要揪它的毛,圈仔也不生气,还一副你们高兴就好的样子。 换了旁人,可没这个胆子敢去揪圈仔。 两个小家伙跟圈仔玩了一通,出了不少汗,林氏又搬他们擦了身子,才哄他们睡觉去了。 折腾这么久,这一觉,怕是要睡足两个时辰才能醒。 “娘,你也去睡一会儿吧!”周小米甩了甩手上的手珠,轻声道:“照顾孩子太辛苦了,他们越大,你越累。一直这样下去,哪能吃得消。” 林氏笑,心想还是闺女心疼自己,哎,她是想要多两个小棉袄,可惜自己这辈子是个婆婆命。要娶五回儿媳妇。 “行了,娘去睡一会儿,你呀,别一天忙着做这做那,也去休息休息。” “知道了。”周小米悄悄的走了出去,刚到中堂,就被王嬷嬷叫住了。 “孙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一下。” 周小米纳闷:“祖母还没休息?”宋氏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个时辰还没休息,难道是有事,特意在等她? 王嬷嬷一边跟着她往外走,一边道:“老夫人精神很好,比之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偶尔晚睡一会儿,不是什么大事。” “哦!!” 两个人很快来到宋氏的房间。 “祖母,您找我?” 宋氏笑着朝周小米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小米,坐祖母身边来。” 周小米坐到宋氏身边,看着笑眯眯的宋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老太太心事重重的。 “祖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宋氏微微一笑,“难怪你娘总说你是她的小棉袄,你这孩子,真是贴心又细心。” “祖母,到底是什么事?” 宋氏敛了情绪,“我想去处理周家的事情。”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县衙大牢里,还关着周家老小呢,宋氏是想找个时间把这些人的事情处理了。 “祖母,你想怎么做?” “关于这件事,祖母想问问你的意思。”宋氏脸上带着无分严肃和无奈,“祖母老了,将来那个家,是肯定要交到你父亲,母亲的手里的。可是你父亲,母亲的性子,根本不适合掌家。小米,你是祖母的全部希望了,周家无论如何,也没有要让庶子庶女操持的道理。” 马氏在周家的势力不小,从上到下可以说有不少人脉。宋氏虽然是当家主母,可是她没有儿子啊,而且一病就是那么多年,难免要被人架空了!现在好了,她有儿子了,身体也恢复了,这个掌家的权力,当然要夺回来的!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了宋氏的意思,她这是要考验自己,顺便想要亲自教自己呢! “祖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等将来哥哥们娶了精明能干的嫂嫂,就好了。” 宋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小手,问她,“周家的事儿,该怎么办?” 周小米想了想,十分认真的回道:“当初祖母既是把人交到县衙里去了,怕就是没想过要亲自动手要他们的命!” 宋氏一副你深得我心的模样,只道:“就凭他们,还不配让我脏了手。” “祖母恨他们,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世上不是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吗?”她歪着头,问宋氏:“去盐矿怎么样?” 宋氏惊讶:“你还知道盐矿?” “我喜欢看书啊!女子又不用考科举,做学问的书太无聊,我呢,最喜欢看风土人情,杂谈,传记之类的,上面有写啊!” “那你说说,怎么做。” 周小米只道:“很简单啊,把周贵,许氏,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卖去盐矿服役。外婆啊,听说去盐矿做工的人都是九死一生的,想必这个体验一定会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他们做那么多事,我们没要他们的命,就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宋氏觉得,周小米做事不糊涂,恩怨分明,这种个性不容易吃亏,挺好。 她一点也没觉得周小米这样是心狠手辣。 “你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你爹娘?” “还是不要了。”提起这个,周小米有些泄气:“我娘那个人,心软的嘛,她只要这辈子不再见这些人,就已经很满意了。要是让她知道这些人被卖去盐矿做苦工,她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舒服的。” 林氏那个人,就是这样,善良的有些守头,虽然嘴上说此‘不得好死’之类的过分的话,但是要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又会后悔。 “那你呢,觉得自己过份吗?” 周小米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过份吗? 她是个现代人,不习惯百姓对权贵下跪,看不惯封建统--治下种种恶俗,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就是这个社会的一员,她逃不开这个大环境,所以她必须适应这里的一切。 “有什么过份的呢!他们把我爹从府里偷出来,害得你们骨肉分离,他们虐待我们,从来不让我们吃饱穿暖,动不动就打骂,让我们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周贵看似从来不说什么伤人的话,从来不做什么害人的事,可是他是一家之主,如果没有他授意,我们全家能过得这么惨?许氏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对我们吗?我三哥早产,是周秀儿下的手,她害得我三哥从出生就开始吃药,他们还骂他是病痨鬼,丧门星。却从来不检讨自己。周秀儿还把我娘踹小产过一回呢!打我,骂我,更是家常便饭!周秀儿有一回磕了我的头,流了好多的血啊,我差点死了,可是他们不肯给我治伤,娘还下跪了呢。结果呢,他们怕周秀儿打人的事儿传出去,伤了名声,就说是我偷东西,当姑姑的教训侄女。还有周莲儿,明明嫁人了,还要回来设计我们,让他儿子掀我裙底,然后夺谋我们家产!祖母,咱们怎么对他们都不过份!” 周小米的一番话,让宋氏和王嬷嬷都红了眼眶,这一家子人,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 “所以祖母啊,这件事情可不可以交给我来做啊,我保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决不手软。”周小米的拳头握得死死的,眼里简直窜出火来。 宋氏满意,“好,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她向王嬷嬷示意,王氏转身去了柜子那边,取出几套衣裳来。 “看看,喜欢不喜欢?” 周小米接过来一看,哇,花花绿绿的衣裳,看大小,都是做给她的。 “祖母,这些都是给我的啊!” “对啊,这是‘战袍’啊!” “战袍?” 宋氏笑,“对啊,他们不是嫉妒你吗,之前不是还打压你?咱们就让他们瞧瞧,瞧瞧咱们小米才是金枝玉叶般的人物,他们的生杀大权,都在你的手上!让他们体会一下战战兢兢的滋味。” 周小米懂她的意思,摸着那些光滑的料子,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费心的为她谋划过,爹娘他们虽然疼她,可是却是没什么谋略头脑的,他们根本不能为自己付出这些。 “祖母,谢谢。”她说得真心实意,心里是非常感动的。 “傻孩子,你是祖母的亲孙女,跟祖母说谢谢,太见外了。你们是祖母的希望,同样祖母也是你们的保护伞,我这把老骨头剩下的日子,就是拼命维护你们,知道吗?” 周小米半依偎进宋氏的怀里,心里的感动是无法言喻的。有人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以后啊,祖母还会教你更多,就像你抱的这些衣裳,哪个是绢,哪个是绸,哪个是刻丝,你都得学。首饰有金有银,有翡翠,有猫眼,有琥珀,有玉……总之未来你还要学习很多呢!会很辛苦的。” 周小米笑了笑,“祖母,我一点也不怕辛苦!将来啊,我一定跟你好好学,不光学认衣裳料子,学认首饰,还要学怎么持家!” “好好。”宋氏面露欣慰之色,眉目间却染上了疲惫之色。 说了半天的话,宋氏有些累了,周小米把衣服抱在手里,吩咐王嬷嬷照顾宋氏休息。 她把衣裳放到衣柜里,顺手又拿了纸张来画暖锅店的图纸,细节的地方不好一次确定,但是大框一定要有概念才行。 才画了两张图,李嫂就来通知她,说是林如红来找她。 周小米一愣,想了想,将手里的笔放下了。 林如红,她可是好久没来了,怎么突然找来了,是听了什么风声,还是另有所图。 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周家人被抓走的第一时间,她应该来打听啊!结果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她出没出现。 “我还以为她学乖了呢,看来,是我小看她了。” 知道避开风口浪尖的时候来找她,看来她是有计划了。 周小米笑笑,“李嫂,你去回她,说我不得空,家里有贵客,怕被打扰,就不请她进来了,改日我有时间,会去找她。” 李嫂明白小姐现在不待见这个林姑娘,所以也猜到周小米的意思了,没多问,就转身回了林如红。 林如红听到周小米不见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她骨子里,还是现代的那位二代,目中无人,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哪里能忍受别人这样待她?可惜她刚想再问两句,周家的大门却砰的一声合上了。 真是够了! 林如红攥拳,这些人到底以为他们是谁啊!一个个的,居然都敢给自己摆脸色看!李嫂不是过是个不下蛋的奴才,居然也敢给自己脸色看。 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会打听出来的!周小米一个乡下丫头,不配享受那些从天而降的惊喜。 林如红深吸一口气,甚至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直到脸上的表情平复回了再常的样子,她才转身往家走。 半路的时候,遇到了周吉。 林如红计上心来,突然朝着周吉走了过去。 “周大哥,你卖豆腐回来了?” 周吉跟林家姐弟一向不太熟,见林如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瞧见林如红直勾勾的朝自己走过来,还甜甜的叫自己周大哥,就不由得羞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周吉也十八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见了林如红这样漂亮的大姑娘,自然会不好意思。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若是在父母身边,只怕早就成亲了,可惜成了奴仆以后,这些事情就变得身不由已了。 “林,林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林如红忘着周吉渐渐变红的脸颊,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听说 林如红望着周吉渐渐变红的脸颊,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这种愣头青,最好对付了。 稍稍利用一下,他就能成为自己在周家的一道眼线。 “周大哥,你卖完豆腐啦?”林如红看起来落落大方,没有一点的扭捏。 周吉看着眼前如同花一样的姑娘,有点傻眼。 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林如红暗暗冷笑一声,这样的人,也难怪会被卖了,成了没有自由的奴隶。 “周大哥,我叫你呢!” 周吉看了她一眼,“嗯。”感觉还是害羞。 林如红笑笑,眼睛里亮晶晶的,“行了,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说完轻轻的越过周吉,离开了。 少女身上干净的幽香气息,一下子钻到了周吉的鼻腔之中,让他的脸迅速红了起来,整个人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直到林如红绕过他,离开了,他还没回过神来呢! 周吉有点紧张,毕竟自己刚才跟一个大姑娘说话了,万一让村里人瞧见,怕是不好。他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的幽香味道,周吉挠了挠头,这才重新担起扁担,回了作坊那头。 周祥比他先回来的,见到周吉晃晃悠悠的进了院,便问了一句,“你咋才回来?” 挺普通的一句话。 周吉吓了一大跳,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那个,我……”他脸红的像块大红布,说话也不利索了。 周祥越发觉得他奇怪:“你怎么了?脸那么红,哎呀,该不是病了吧!” 自己什么也没做,嗯,只是说了一句话,打了一个招呼而已。 周吉才算是找到魂,瞪了他一眼,“我没病。”然后转身进了屋,将两只木桶里接了些水,然后利索的刷了起来。 周祥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小哥俩在一起好几年了,彼此也算是相互了解,要是真有啥事,周吉会跟自己说的。 陆石一直把他俩当成孩子看,虽然两个人一口一个陆大哥,陆大哥的叫着,但是他们的年纪跟自己儿子差不了多少,所以在陆石心里,他们就像是自己的晚辈一样。 陆石是个比较木讷,不擅言谈的人,正是因为不会表达,所以才会跟自己的女儿相处尴尬。他连自己闺女的心思都弄不明白,又怎么会明白外人的心思呢! 所以陆石并没的插话,反而是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没一会儿,李嫂来送饭来了。作坊这边一天早晚两遍做豆腐,所以一天三顿饭都没个准头,早上吃的早,他们自己开火对付一口,中午和晚上都是宅子那边做好了,再给送过来。 “都回来了,正好,听饭吧!”李嫂把食盒里的菜,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 大伙忙了一中午,早就饿了,看着李嫂来送过来的饭菜,只觉得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三人赶紧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洗了洗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半大小子饭量是惊人的,几个人每天的工作里也很大。周家从来不苛待下人,给他们做的饭跟宅子里人吃的几乎没有区别,都是有油水,滋味也足的好东西,所以每到吃饭的点,都是大家伙最幸福的时候。 李嫂若无其事的看了周吉一眼,这才转身回了宅子那边。 于此同时,宅子那边,李嫂找到了周小米,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跟她说了。 “小姐,奴婢看得特别清楚,那个林姑娘,虽然没有做太过份的举动,但是却一直缠着周吉,在跟他说话。因为隔的太久,我又怕他们发现,所以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周小米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李嫂觉得自家小姐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她这么冷静,肯定有对付那个人的办法,自己就不跟着操心了。 其实,这回周小米还真就没有什么把握。 林如红虽然屡次试探她,可是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贸然对她下手,只怕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暂时,找人看着她? 不行,林如红虽然频频试探,可是大多时候她还是窝在自己家里,总不能把人弄到林家去监视她啊! 那她今天回去的时候,为什么会跟周吉说话呢? 周小米脑里灵光一闪,难道说周吉是林如红的跳板?她想借着周吉,打听周家的事情? 还真是个心机女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一直防着,也不是办法。 “娟子!娟子?” 娟子听到周小米喊她,忙不跌的放下手里的活,往周小米这边跑。 “小姐,您叫我。” 周小米把她拉进屋里,放上门,轻声跟娟子嘀咕。 “娟子,帮我做件事?” 娟子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闪着一种“赴汤蹈火”的光彩。 周小米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告诉她,“你呢,没事就去作坊找你爹说话,聊天,陪陪她。” 娟子不懂,眨着大眼睛看她。 “有些事,你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好吗?” 娟子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极了无辜的小鹿,她不懂小姐的话,但是却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你去吧!先去作坊看看你爹。还有啊,今天的事儿,是我们的小秘密,不告诉其他人,连你爹也不行,娟子做得到吗?” 娟子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小姐,嗯,我哥哥有没有写信来?”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让人很不忍心拒绝。 周小米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娟子。 她与那个少年有一个十年之约,如今半年还没到,收不到消息也正常。也许他现在还在落魄,或许刚刚找到事儿做,生活还没有步入正轨,又或许……只是这些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娟子说。 娟子沉默了一下,规规矩矩的给周小米行礼下去了。 世事难料,但愿十年后,那个坚强的少年能如约回来接他的父亲和妹妹离开。 周小米感慨了一下,继续画她的设计图,渐渐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家里的大门突然被扣响了。 “谁啊?” 李嫂隔着门,问来人是谁。 “李嫂,我是林儒升。” “是舅老爷?”李嫂认得林儒升的声音,没想到他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过来,于是给他开了门。 “李嫂,我姐和姐父在吗?”林儒升似乎很着急,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似的,额头上全是汗。 “在。”李嫂让他进来,看门外没车,奇怪的问了一句:“舅姥爷是坐什么车来的?” 结果林儒升根本没听她的话,一溜烟的往上房去了。 在门口碰到王嬷嬷的时候,林儒升明显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王嬷嬷是谁,可是这个老妇人看起来气度不凡,他忍不住跟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姐姐,姐夫?” 林氏听到林儒升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结果等人慌慌张张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也傻眼了。 自己弟弟一向儒雅有礼,即便是挽起袖子上山打猎,身上也有股子无法忽视的书卷气,这会儿怎么慌慌张张的。还在婆婆面前大惊小怪,真是…… “儒升,你怎么来了?”这个点,天都黑了,书院放假了吗? “是谁来了?”宋氏的声音透了过来,林氏无法,只好带着林儒升进了西次间。 “娘,是我娘家弟弟来了。”林氏有些忐忑,毕竟除了李氏以外,林家的其他人,还没见过宋氏。 林儒升看到正中央坐着的宋氏后,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老娘的话。 李氏回家以后,把兄弟两个单独叫进了西屋,把周瑾的身世和周家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兄弟二人目瞪口呆不说,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得保密,不能随便往外说,所以兄弟俩心有灵犀的对个自的媳妇儿封了口,等以后事情都稳定下来,再跟他们说。 他又听林氏叫对方“娘”,心里就更清楚了。 林儒升规规矩矩的朝宋氏行了礼,“这位就是亲家伯母吧,晚辈是林儒升,见过伯母。” “好好,是个好后生。快快免礼。”宋氏是个人精,一看林儒升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是有事情找姐姐,姐父,所以自己这个外人,不适合留在这里。 宋氏起身,对着王嬷嬷道:“扶我回去歇一会儿,年纪大了,难免精力不够用,你略坐坐。家里要开饭了,你留下来吃饭,尝尝小米的手艺。” 林儒升连忙施礼,“是,伯母慢走。” 等到人都走了,林儒升才急急的拉着林氏问:“姐,姐夫呢!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事啊,你这么慌张?” “快,快把姐夫找回来,还有啊,把小米也叫过来,这件事,跟她有关的。” 林氏一听说跟闺女也有关,当下觉得很奇怪,可是弟弟从来不是乱说话的人,索性让人去找了父女俩过来,听一听林儒升到底要说什么。 一家三口全都坐下来对着林儒升的时候,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那个,小舅舅,到底什么事啊?” 周小米忍不住了,小舅舅一个劲儿的看她,却不说到底什么事,弄得老爹老娘也跟着紧张,瞅瞅,汗都下来了。 “我,我在书院里听说一件事,所以特意跟书院请了假,回来通知你们的。” “到底什么事啊?要你特意从书院跑回来?”连一向脾气很好的周瑾都看不下去了。 “我,我听说啊,林家有意要给林玉风娶亲,对象是县里杏林堂高家的二小姐。” 周瑾和林氏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小舅舅,到底什么事啊,林家娶谁,跟谁订亲,都跟我们没关系啊?”小舅舅是不是糊涂了? 林儒升咬牙道:“可是我听到林玉风跟人家说,他们家想要纳小米作妾!” “什么?” “什么?” “什么?” 真是平地一声雷,这是什么状况。 林氏最先反应了过来,嗷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冲着林儒升道:“哪个林家,啊,是不是镇上最有钱的那个林家,那个什么林玉风,是不是你那个同窗?” “是,是啊?”林儒平觉得奇怪,姐姐不是都知道吗,干嘛又问他。 “有钱了不起啊?啊!林家什么东西?我呸!居然还纳小米做妾,我呸。我,我……”林氏恨不能把这个林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下,可惜她这个人不是骂人的料,所以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也说不出来几句难听的话。 周瑾倒是比较冷静,他不是不生气,只是这种事情事关重大,还是问清楚的好。 “小升,你真的听到了?” 林儒升点了点头,“姐夫,这种事情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林玉风啊,枉我觉得他是少年才俊,觉得他心性单纯,觉得我们俩非常投缘,甚至还把他当成至交好友,还把他带到咱家来,结果他居然想让小米给他当妾。” 周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林家欺人太甚!” 林儒升对自己这个姐夫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可是一身的怒气却是掩盖不住的。 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根儿”的关系,周瑾的身板硬了,人硬气了,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儒升觉得,姐夫很硬气,很牛,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周小米倒是没有那么生气。 人嘛,都是贪婪有私心的,林家让她进门做妾,只怕还会觉得便宜了自己呢,是他们周家高攀了呢! 他们无非就是对熟食店的方子有了觊觎之心罢了,否则以自己这个出身,恐怕连林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林家更不会同意林玉风纳自己为妾了。 人啊,真是…… “爹,娘,你们也不用生气,其实林家也不是看上我这个人了。”周小米细细的跟他们说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引蛇出洞 “爹,娘,你们也不用生气,其实林家也不是看上我这个人了。你们想想,我才十岁,现在提纳妾什么的,是不是有点早了?”周小米细细的跟他们说起了林家的打算:“你们想想,林家那是什么人家?在咱们当地,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吧?咱们家虽然赚了一些钱,只怕在人家眼里,跟小虾米也没啥区别!那林玉风人品虽然不咋滴,可是长得也算过得去,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别说在咱们黑河县,就是整个辽东省,怕是也找不出几个来吧?他们家底厚,儿子又出色,挑亲事自然挑门当户对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纳妾,那也得纳有家识,有学问,容姿非凡的姑娘。” 自己家的闺女,那在长辈眼里,都是最好的!周小米在周瑾和林氏的眼中,那就是难得的宝贝,给座金山都不换的宝贝!那林家的小子是什么玩意?秀才,秀才很稀罕吗?他就是想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自家姑娘,都不够格呢,一副心智不全的样子,居然还想纳小米做妾!!! 这种事情,忍不了。 但是,闺女的话有道理啊,闺女才十岁啊,虽然闺女在她们心里是最好的,但是在林家那样地方,一个十岁的姑娘有什么稀罕的,家世不显,容貌,还没长开啊! 周瑾看着自己闺女一脸淡定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底,闺女啥都明白,不慌乱,甚至也许她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自己这个当爹的,什么也不能做吗? 不是,他可以学着用女儿的思考方式去想这件事情,他可以学,可以强大起来,可以为他们做得更多。 周瑾重新坐了回去,脑袋里不停的的重新想着闺女的话。 确实,姑娘岁数还小,单论她这个人来说,似乎没有一点值得林家注意的地方!闺女是救过林家,那又怎么样,人家摆明了装失忆啊!什么救命之恩,人家不记得了,要不然不可能提纳妾,不提娶亲啊! 小米背后呢,有什么? 林家消息再怎么灵通,也不可能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事儿,所以,林家的目标也不是周家。 周家在他们眼里,还是什么以都不是!如果他们知道小米是周尚书的孙女,只怕会想尽办法为林玉风求娶她为妻!而不是纳妾。 “我说他爹,你心咋这么大呢!孩子的事儿,你就不能上点心?”林氏的脾气也是渐长了,大概是顾忌着宋氏的关系,说到最后,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娘,你别瞎说,你让我爹想想。” 林儒升脸上没有迷茫之色,想必像小舅舅那样聪明的人,应该早就察觉到林家的用心了吧? 周大海也是个聪明的人,不过片刻之工,就想出了林家要纳小米做妾的原因。那些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小米,你别怕,爹不会让人败坏你的名声的。林家以为他们是谁,惹急了,我就跟他们拼了!敢动我闺女的脑筋,也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好,真好! 周小米知道,她爹这是想明白了,要护着自己呢!现在的周瑾,跟过去遇着点事儿就愁眉不展的周大海,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脱胎换骨一般。 “对,闺女,那个什么林家,我呸!你放心啊,爹娘不会让你掉进火坑里的。” 周小米笑了笑,“爹娘,我知道你们疼我!但是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你想怎么办?”林氏知道闺女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可是这种事情,事关女儿的声誉和名节,怎么能由她出面呢! “娘,你放心吧,我保证,我自己只在后面藏着,不露头,怎么样?” 林氏六神无主,下意识的瞧了周瑾一眼。 这个男人才是她的主心骨。 “中啊!反正爹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听你一回!”以前他们听闺女的话的事儿还少了吗? “那,这事儿到底咋办!”林氏觉得心慌慌,总想从闺女这儿探听点内幕消息。 周小米却是什么也没说,目光冷冷的。 晚饭照常进行,林儒升被留了下来。 他本来着急要走的,可是宋氏“正好”赶了过来,她是长辈,由她出面留人,林儒升哪里还会走?于是便留了下来,吃了一顿不怎么愉快的晚饭。 毕竟他曾经当林玉风是一个合得来的朋友,结果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龌蹉心思,对象还是自己的外甥女,这种情况任谁经历过,都会觉得很失落。 周小米倒觉得没有什么,无耻的人她见得多了! 饭后,林儒升提出离开,他是请假出来的,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到周家来了。现在坐车去县里的话,怕是赶不得回书院了,只能在县里找家客栈住一晚,第二天再早点赶去书院。 周瑾让周安赶车送他:“把舅老爷送到县里,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你也不必回来了,早上送他到书院门口,再往回赶,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周安点头点了。 周小米忙不迭的将两张纸送了过来,道:“这是家里要买的东西,钱拿好。” 周安连忙接了过来,揣进怀里,又道了一声:“放心吧!” 众人送了林儒升,这才返身回到院里。王嬷嬷笑眯眯的站在院子当中,对周小米道:“小姐,老夫人在等您。”多一句没有! 周小米心里当下明白,只怕林儒升说的话,自己的这位祖母已经全都知道了! “好,我马上来。”周小米点头,转而对周瑾和林氏道:“爹,娘,我去祖母那里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对于宋氏,林氏莫名的有种信任的感觉!虽然大多时候,林氏在面对宋氏的时候会从心底往外涌出一种叫做敬畏的东西,但是婆媳二人的关系,却比林氏和许氏相处的时候,融洽太多了。 所以林氏很放心,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周小米进西屋的时候,宋氏似乎正在诵经,她手里有一串檀香的佛珠,没事的时候经常拿在手上把玩。周小米也知道宋氏信佛,初一十五是要吃素的,但是周小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虔诚的宋氏。 她盘坐在炕上,双闭紧闭,嘴中似乎念念有词,双手不停的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脸上的表情既宁静,又谦和! 这样的宋氏,周小米还是第一次见,好像她整个人身上的戾气都被去掉了,以往眼底的冰冻也被化解了似的。 宋氏的不易,任谁听了也会为之动容。她的冰冷,她的狠,都缘于她悲惨的过往! 周小米理解她,从来不觉得宋氏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而且她也清楚,宋氏和马氏之间的仇怨,不会轻易化解的。两个人仇视了大半辈子,那关系简直人就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杀子之仇,如何能够轻易化解?如果不是周家的管家还算良心未泯,如果不是周瑾命大的话,宋氏有机会再见到儿子吗?只怕连她自己,都要惨死在马氏及其马家的阴谋之下! 正是因为这种仇恨,所以宋氏的身上才会隐隐带着几分戾气,她隐藏的很好,只是偶尔眼神里会流露出让人胆颤的恨意,那是拜马氏所赐。 但是在诵经的宋氏,身上却散发着慈祥无比的气息,好像有佛光照在她身上一样,让她看起来特别的祥和。 周小米没有出声,甚至不让王嬷嬷出声,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宋氏诵经。其实她听不大清楚宋氏说的那些经文,但就是就是觉得梵音悦耳,特别好听。 好半晌,宋氏才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到周小米的时候,一脸的满意之色。 她就是故意在诵经的时候,把周小米叫过来,看看这孩子的心性到底怎么样!一个十岁的孩子,聪明,稳重,已是难得,再上不骄不躁,又耐得住枯燥,将来必成大器! 要知道周婉茹小时候,是最不耐烦听这个的,她那个时候多大,有十四五了吧?让她陪着自己吃一顿斋菜,都特别勉强,特别是自己诵经的时候,婉婉根本坐不住,浑身上下像扎了刺似的。 跟十岁的周小米比起来,婉婉小时候,还真是没有耐心呢! “小米,那个林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 周小米一点也不意外,老太太身边好几个人呢,都是在府门里头待了多年的老油条,支起半只耳朵,就能把这点事儿听明白。 况且他们本来也没想瞒着她。宋氏在周家人心中,已经是她们的亲人了,再周瑾认下她这个母亲那一刻,周家的孩子们,已经当她是祖母了。 周小米点头,然后撒娇的道:“祖母,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决,您能不插手吗?” “哦?那你先跟祖母说说,你想怎么办?还有,林家会有什么反应?” 老太太这是要考自己呢? 看来想要打好这一仗,还得先通过老太太这一关啊! 周小米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就道:“林家现在虽然有这个打算,但想必他们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要知道我才十岁,这个年纪定亲都有些早,更何况是做妾了?祖母,我觉得林家人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这事儿已经被林玉风给泄露了出去,所以他们很可能想着再等两年,让林玉风先定下高家小姐,又或是二人成亲之后,再来提我这件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拖着?” 周小米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了,林家的算盘打得虽然响,但是我会让他们的所有计划都落空,第一招,就是引蛇出洞!” “怎么引?” “祖母,林家想让我做妾,无非就是看中咱们家的熟食方子了,正泰兴这个老字号,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跟咱们周记的生意比起来,简直不能看。如果我们再开一家酒楼跟林家对着干,而且生意还比他家的好,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宋氏笑,“自然是恼羞成怒,迫不及待!” “对,所以林家人的心思就会暴露出来,因为他们会怕。我们家的生意越好,我越优秀,他们就越怕我不能为林家所用,就会主动出击,想着把……把事情给定下来。”她本来想说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后来一想这话太直白了,在宋氏面前说,有失体统,就咽了回去。 “嗯,不错。”宋氏点头,“这一招引蛇出洞确实不错。不过林家如果主动出击了,那你该如何反击呢?” 周小米又笑,其实宋氏什么都知道,就是想听她亲口说罢了。 “祖母,从头到尾都是咱们在挖坑给林家跳,他们的所谓主动出击,也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何来反击一说?引蛇出洞以后,我想来个一箭双雕……” 宋氏不住的点头,越听越是欣喜! 等周小米从西屋出去的时候,宋氏就忍不住跟王嬷嬷唠叨上了,“你说,你说我们家小米聪明不聪明??” 王嬷嬷是跟在宋氏身边大半辈子的老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一方面是感慨,一方面是骄傲。 “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比孙小姐更聪明,伶俐的人!按理说,家里这几位孙少爷也是极聪明的,不说别的,光是三少爷‘过目不忘’这一点,就是旁人比不了的。可以说孙小姐跟孙少爷的聪明,完全是两回事!” 宋氏不由得点头,“你这话可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这男子有男子的聪明,建功立业,兴邦定国,那是为社稷江山,为圣上,为大家出力;女子有女子的聪明,相夫教子,固守家业,那是为子孙后代,为夫,为小家出力。小米这个孩子,胆大心细,聪明沉稳,样样都好哇!!!” 王嬷嬷微笑,表示自己赞同她的话。 宋氏只道:“我既是答应了让她亲自去办这件事,就不会失言插手,不过,你可给我盯住了,别让我孙女吃了亏!那个什么林家,不过是只蝼蚁,他们要是不来招惹我小米也就罢了,要是敢来,就给我捏死他。” 王嬷嬷只道:“老奴明白。”(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同意 跟宋氏谈过话后,周小米的心里也装着满满的感动。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快十年了,直到最近两年,才体会到被人呵护是什么滋味。她刚来那会儿,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她能为林氏做的,就是尽量不给她添麻烦,少哭少闹,让她多休息。三岁以前,周小米特别瘦,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她吃不好,长得小,走路也比正常孩子要晚很多。到了四五岁,就开始干活了。在老宅的时候,周家的女孩子只有周秀儿是精贵的,她和二房的大麦小麦,都跟外头的野草差不多。 一个孝字压在头顶上,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可笑的是,到头来周新贵和许氏根本就是两个贱奴才!! 幸好,真相大白了。 周小米躲进被窝里笑,露出一口闪着珍珠光芒的小白牙。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如趁着这回收拾林家的工夫,顺便把林如红也收拾了。反正他们一个个都是居心不良的人,若是没有加害自己的打算,也不会中计,相反,只会自食恶果。 这样很好。 周小米觉得,周佳肴又回来了。 力不从心的感觉,正在消失。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中午,周安回来了,带回了周小米要买的东西,还有林儒升的消息。 “舅老爷顺得的回到了书院,应该没有迟到。” 周小米想了想,就对他道:“你先回去歇着,放半天假。明天再跑一趟县里,我有话让你带给舅老爷!”这个年代,各种不好,没有电话,要是有手机,发个微信什么的,多方便啊! 当然,这怎么可能呢?只能自己想想。 周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刚回来,就又要去县里。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知道周小米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小姐,我不用歇着,赶车又不累,吃完饭以后我就能动身。” “叫你休息就休息,也不是顶要紧的事,明天再去。” 周安不敢再说什么,他家小姐年纪不大,可是气势很足,真的板起脸来训人的时候,真的挺吓人的。 “好。” 周小米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提笔给林儒升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要做的事在信里跟林儒升讲清楚,还拜托他帮忙接近林玉风。写好了信,直接装进信封里,在信封外面写上林儒升的名字,底下再加上“亲启”二字。 一切就差不多了。 第二天天刚亮,周小米就把信交给了周安,嘱咐他一定要把信亲手交给林儒升,不要让别人看到。 还有,阅后即焚。 周安点了点头,把信贴身揣好,又赶车去了县里。 林儒升听到有人找他的时候,还觉得纳闷呢!来的会是谁啊! 等看到周安的时候,明显就是一愣,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周安,你这是……” 周安笑,用眼睛的余光打量来来往往的人,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道:“舅老爷,小姐有事让我找来。” 林儒升轻声“哦”了一声,才道:“你跟我来。” 周安跟着林儒升七扭八拐的来到一处书院的偏僻处。 “舅老爷,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信,她说事关重大,请舅老爷看过之后立马销毁。” 这么严重? 林儒升打开信,仔细的读了起来,开始他是拧着眉头的,到了后面,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好,好。”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又仔细的读了一遍信,然后才把信揣进了怀里,转而对周安道:“你回去跟你们家小姐说,就说信我看明白了,会照办的。让她放心。” 周安点头,不忘小声叮嘱林儒升,“舅老爷,千万别忘了,烧掉。” 林儒升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回去吧!” 周安转头往回赶,林儒升则是回了书院,揣着周小米的信上了半天的课,直到吃午饭,才找个机会去了一趟厨房,将周小米写给自己的信扔进了灶膛里,看着信化成了灰,才去吃饭。 晚上,林玉风打发小厮请林儒升喝酒。以前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林玉风时常邀请林儒升喝酒,两个人的年纪差了将近一辈,但是感情近,就以兄弟相称。后来因为周家人不喜欢林玉风,所以林儒升开始有意疏远林玉风。林玉风让人来请,十次有八次他是不去的。 现在的林儒升,对林玉风是厌恶的,跟之前因为周家人对他的不喜而疏离完全不同。知道林家想纳周小米做妾以后,他是真真实实的厌恶林玉风了! 但是这一次,林儒升没有拒绝,想了想就同意了。 来请林儒升的,是银角。 人就是这样,走到哪儿都会被区别对待。林玉风有林家在自己的身后撑腰,又有秀才的头衔在身,所以书院不但允许他带两名小厮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还给他分了一座独门独院的小院子,让他们自己住呢。 反观林儒升等其他普通学子,就要三五人一间宿舍了。 “你先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 银角只道:“是,小的在外头等您。” 宿舍里的人,都还算好相处,没有人说什么酸话。 林儒升把周小米带给自己的一壶果子酒拿了出来,然后让小厮前边带路,自己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跟在后头走。 二人很快来到林玉风的住处。 “林大哥,你终于肯来了。”林玉风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礼物一般雀跃,上前迎接林儒升。 林儒升直到现在,仍想不明白,一个能保持孩子干净本质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让人失望的决定来? 林儒升淡然一笑,把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是我外甥女自己酿的果子酒,味道不错,一会儿打开,咱们一起尝尝。”说着便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 林玉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红的,小声道:“她,她还会酿酒啊?” 林儒升心里咯噔一声。 “那,那个林大哥快过来坐。”林玉风似乎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把这篇揭了过去,邀请林儒升入座。 “这酒菜是我特意让人去外头买来的。味道比书院里的伙食不知道强上多少倍!林兄,请。”说完还特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儒升微施一礼,“请。” 二人入席,却不见了周小米酿的那壶果子酒。 林儒升也不介意,就当没这回事。 金斗和银角在一旁侍候,给二人斟酒。 “林大哥,我敬你一杯!小弟年纪小,平时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林大哥海涵指正。” 这话说得可就颇有深意了。 林玉风不是傻子,自然也感觉到了林儒升的疏远之意,如果今天不是林儒升改了主意,那么他真的会觉得自己得罪人了。 林儒升微微一笑,“哪里话,你很好。”一语双关。 二人轻轻的碰了一下酒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大哥,吃菜。”林玉风殷勤的给林儒升介绍,“这家的焦溜丸子,蒸排骨,都做得不错,味道还算正宗。” 林玉风从小就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加上林家本来就是靠着餐饮起家的,所以他自小真的是吃了不少的好东西。 焦溜丸子和蒸排骨,只是很普通的菜色,一般的食肆里都能吃得到,更不要说上档次的酒楼了。 他说好,想必味道一定不错。 林儒升尝了尝,不住的点头,赞道:“确实不错。” 林玉风见他满意,心里就更高兴了,又跟他介绍起了一旁的清蒸鱼,“这鱼可是他家的招牌菜,你一定得试试。” 两人相交半年多,林玉风知道林儒升是比较喜欢吃鱼的,所以特意叫了这道清蒸鱼。鱼是鲤鱼,难得的是应该是新鲜的活鱼做的,从造型和配料上看,应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林儒升吃了一口,笑道:“不错。” “清蒸鱼啊,是最讲究功夫的,一个弄不好,就老了,再不就腥了。他家的鱼,虽然不及我们林记的好吃,但也比其他酒楼做的要好。”林玉风是读书人,一般不咋关心这食物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这东西吃到嘴里好吃不好吃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鱼啊,一般。”林儒升突然道:“你是没吃过我外甥女做的鱼,那鱼明明都是一样从河里捞上来的,配料也是一样的,可是东西到了我外甥女手里,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这么跟你说吧,我外甥女在做吃的上面,就是有天赋,做什么都特别好吃!你说你们家的熟食怪好吃的了吧,在咱们镇上那是老字号!可是咋样?生意还不是让我外甥女抢了?” 这种话,以前的林儒升是不会说的,可是他现在看到林玉风就一肚子气,也乐意挤兑他两句。 要说林玉风这孩子,也够没心没肺的,他一点也没觉得林儒升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觉得人家说的是事实。做生意嘛,有强有弱,你弱了,就得吸取教训,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当然了,像林玉风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是无法理解创业的艰辛和守业的不易的。他心性单纯,大概脑袋里没有“恶性竞争”的概念,所以很认同林儒升这话。 再者,他动了纳周小米为妾的念头,下意识觉得林儒升以后也能成为自己的小舅,所以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一旁的金斗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个乡下泥腿子,还想跟林家比,我呸! 银角比他含蓄多了,不过眼睛里的轻蔑,却是掩盖不住的。 林儒升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觉得,这两个小厮跟林儒升不是一条心的,看起来,特别狂。 “是啊,有机会你跟我去,让我外甥女下厨,咱们好好喝一顿。”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玉风正愁找不到机会去周家呢!上次去,周家人似乎对他不太亲近,好像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太亲近自己。下次再找机会去,一定要与周家的人打好关系,特别是跟周小米,得亲近起来。 在林玉风从小到大的观念之中,尊卑,贵贱是有很明显划分的,他天生就是尊贵的人,至少家里所有人都这么说。镇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林家大少爷,是文曲星下凡。久而久之,林玉风也觉得自己生来便事着无与伦比的光环,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像林玉风这样的人,某此方面就特别小白,他所有的能力都集中到了读书上,相反在人情世故上,对一些事情的理解能力就特别的差。 林玉风觉得,像他这样,出身名门,又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就该娶一个名门世家的小姐,贤良淑德,是贤妻的典范。比如高家二小姐那样的,家里财力丰厚,她的父兄都是自己未来的助力,自己嫡子的娘亲,就该是高家二小姐那样的。 可是他对高二小姐的印象,都是好几年前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小丫头,哪有儿周家小姑娘有意思,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还做得一手好饭。这样的乡下丫头,要是嫁了乡下莽汉,做了小买卖人的媳妇,是真可惜了。如果要是跟了他,至少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将来生下一子半女的,还不是跟主子一亲?一个长得稍稍有些姿色的乡下丫头,能嫁进林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林儒升没有忽略掉林玉风眼中的亮光,他想了一下,才道:“过几天是我外甥女十岁生辰,你说我送点什么好?” “啊?”林玉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一愣。 “我外甥女,小米,十岁生辰,我想着总该送点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我年纪大了,不懂小女孩的心思,所以才想问问你。” 林玉风眼睛一亮,只道:“我,我也没送过。不过,还有几天时间,我可以好好想想。” “行,那你帮我想着。”林玉风直接抢过酒壶,给林儒升斟酒道:“那,那我也备上一份礼,等周姑娘生辰那天,跟你一块去?正好,尝尝她的手艺?” 林儒升挟菜的筷子一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林玉风满身的不自在,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个,行吧?” 林儒升把菜放到嘴里,含糊的话:“行啊!” 这算是同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请 自从跟林儒升吃了一顿饭,知道了周小米要过生辰以后,林玉风的心思就都放在了找礼物上头。所以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带着两个小厮在县里的各大商铺里转悠,四处踅摸新奇合适的东西。 乡下女孩子没什么见识,有很多好东西她未必能看出寓意来,还是金的,银的实在一点。看着俗气,可是没准她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呢? 不过可不能直接甩金锭子,造型别致一些的金器应该还可以吧? 林玉风找了好几家,还真被他看中了两样东西。他帮着林儒升选了银饰,是一条银手链,上头有五谷丰登的花样,看起来很讨喜。 他自己呢,选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金船,整条船金光闪闪的,船身用纯金打造,细节方面做的特别到位。船帆用了磨砂工艺,看起来就像鼓起来一样,好像随时准备起航似的。这条金船造型新颖,上面还镶了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看起来特别又精致。 林玉风买了金船以后,带着林儒升去看那条手链,还跟他道:“银楼师傅的手艺没得说,这条手链上面的花纹很特别的,你看,有谷子,谷子就是小米,对吧?” “你还认识谷子??”林儒升觉得诧异。 林玉风笑,“我还真不认识,还是特意问了伙计,才知道的。这个花样,只有县里有,别的地方做不出来。” “谢谢。”林儒升笑笑,“你眼光不错。”他把手链交给伙计,让他们帮着包起来。 林儒升虽然也觉得那手链好看,不过却觉得金船有些过了,俗气!不过随后一想,反正小米也不会收他的东西,就没说什么。 于此同时,周小米也在悄悄的布置着。 她发现林如红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周吉,一直在向他打听周家的情绪,周吉是个死脑筋,觉得林如红不守规矩,有好几次差点开口大骂林如红,差点把人吓跑。没办法,她只好跟周吉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让他做个传声筒,把自己的意思一点点的透给周如红知道。 没多久,林如红就从周吉的嘴里“套”出了一些关于周家的事儿,比如知道了周翼虎现在在外打拼,就是跟之前在周家小住的那位公子一起,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周家跟镇上林家有些关系,而且周家小舅与林家大公子是同窗,关系非常好! 至于老宅人的事儿,周吉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好像是他们自己犯了事儿,所以才会被抓走了。 林如红几次向他打听那贵人是谁,为什么会住在周家,周吉都一问三不知。只说那贵人是个老妇人,大概是因为周家的房子好,所以才选择在周家暂住吧!至于她的身份,周吉也说不上来。 周吉毕竟只是个下人,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 不过让林如红感到高兴的是,林儒升和那位林家大少爷会在周小米生辰的时候,来家里吃饭。 林家少爷,那个十二岁就考中秀才的天才,他为什么会到林家来给周小米庆生呢?难道是看上她了? 周小米才多大,一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 切~ 不过,也许他有别的所图呢!要知道,以前林家和周家曾有过生意来往,可是现在,说他们是对头也不为过。 林如红心不在焉的把手里的菜扔进篮子里,分析着林玉风对周小米的用意,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林玉风那个富二代,会相中一个乡下姑娘!她也当过富二代,知道富二代都是什么德性。他们骨子里自带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却便是看起来彬彬有礼,特别平易近人的富二代,私底下也绝对是目空一切的。他们的社会地位和从小所受的教育,或许能让他们看起来不那么骄傲,但是,富二代跟真正的有积淀的世族大家里出来的公子们,就是不同! 底蕴不够,根基不深,会让他们失去最本质的光芒。一点意外,就会让他们的本性暴露无疑。这是世家大族与暴发户的最本质的区别。 林如红认为,林玉风就是个富二代,听闻他的书念的非常好,但是人嘛…… 没见过,不好妄加评判,但是无论如何,林玉风不可能对周小米有意思。主要是周小米年纪太小了,再加上两个人的身份了太悬殊了。就算周家乐意,林家也未必乐意啊! 门当户对,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即便是后世,那些名商政要为了利益,为了能互惠互利,即便是联姻,也都会选择对他们的事情有所帮助的人家。而不会为了什么狗屁的爱情,放弃面包。 联姻? 林如红脑中精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从马扎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想到了! 是利益! 如今周家的周记熟食风头正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把林家的正泰兴的生意抢了,林家是做惯了生意的人,生意场上的一些阴招暗道,肯定都门清。周记树大招风,肯定还招惹过别的乱子,但是铺子开了这么久,却没听说他们出过什么事儿,可见问题都被周家化解了。 林家忌惮周家,打压不成,只能示好了? 难怪,那个林玉风明明是个青年才俊,却三番五次往山沟沟里跑。林家是想拉拢周家。 林如红虽然不理智,不够聪明,可是她前世是个富二代的啊!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那些富商的心理了,那个圈子,原本就属于她的! 林如红的心思,一时转了好几个弯,越想越觉得这个周小米真是好命!她明明跟自己是一个农女,可是却因为有利用价值的关系,有机会嫁到林家去。 她越想越不甘心,一想到前些日子赵氏托媒人给自己找的那些个歪瓜裂枣,心里便一抽一抽的疼。那些乡下的糙老爷们,一个个长得跟牛头马面似的,家里只有几口薄田,一头牲口,就想把她娶回去做牛做马的侍候他们一大家子人! 做梦!!! 不管在她那个年代,还是在这个她无法掌控的年代,她都要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林如红伸出手来,看着一双手因劳作而粗糙得不成样子的手,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在这个年代过上好日子,一定要。 当当当。 当当当。 大门被敲响了,有人隔着门问:“如红姐,婶子,你们在家吗?” 林如红一愣,居然是周小米!她有多久没来了?最近也开始慢慢疏远自己,怎么这会儿自己上门来了? “来了!”林如红如梦方醒,连忙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果然是周小米,她一个人来的,提着一个大篮子,看见自己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可真是,真是难得了。 过年以后,周小米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极差,以前的那种亲近感好像消失了。那丫头极聪明,不知道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林如红的变化。 “你这丫头,说来就来,吓我一大跳。”林如红尽量放松语气,让自己看起来跟原主相像一些。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做派在周小米眼中,就跟小丑似的。 有一句话叫‘画虎不成反类犬’,不晓得这位二代清楚不清楚。 周小米上前拉着林如红的手道:“我前些日子太忙了,想来,也没有时间。况且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也不方便。姐姐别怪我。” “我敢里会怪你。”林如红觉得,周小米虽然主动前来示好,但是却是淡淡的,感觉好像不是很真心似的。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赵氏听到声音,忙问道:“是小米来了吗?” “哎,婶子,是我。” “快点进屋说话,别在外头站着了。” “哎!” 林如红关上大门,带着周小米进屋跟赵氏说话。 赵氏见到周小米的时候,很高兴,这丫头可好些日子没来了,以前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像是生分了似的,总也不过来了。 “你这丫头,可好久没来了。红丫头,去给你妹子冲碗糖水去。”赵氏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揉了揉眼睛,才道:“前两天我还叨叨呢,你娘有孩子绊身来不了,也就算了,你这孩子咋也不来呢!” 在灶间冲水的林如红,也支着耳朵听着。 周小米有些愧疚,因为林如红变了一个人,所以她不愿意来林家,连带着,对赵婶和元宝也多有疏远。 “婶子,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就没顾得上来,你也知道,村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真是乱得很。” 林如红端了糖水来,递给周小米。 周小米连忙把篮子递过去,道:“如红姐,这是家里产的东西,你收起来,给婶子和元宝补补身体。” 赵氏这会儿才看清,周小米居然挎了个篮子来。 “你这孩子,外道了,来就来嘛,还带着东西,你们家往常可没少往我们家拿东西。这……”无功不受禄,赵氏心里不太好受。 “哎呀,婶子,都是家里产的东西,你忘了以前在老宅的时候,你们家可没少接济我们,要不然啊,我们家的日子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呢!”她端起林如红送来的糖水喝了一口,心里颇不是滋味。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好好好,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婶子说不过你。” 这算是应下了。 林如红这才接过篮子,拿到灶间去了,她翻看了两眼,里头有肉,有鱼,还有周家自己做的云丝。 这些东西,以前她连瞧都不会瞧一眼的,但是现在,林家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十天半个月也吃不上一次肉。这点东西,准保会进元宝肚子里。 她轻轻哼了一声,才进了屋。 “对了,说起老宅,前些日子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小米摇了摇头,“只听说是他们自己作下的恶事,人家找上门来了,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们家本来也是要受牵连的,不过那贵人听说了我们家受苦的事儿,听知道我们两家断亲了,这才没追究。” 赵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可见好人是有好报的。幸亏你们家没事。” “眼下那贵人还没走,家里……不太方便,所以前些日子如红姐去,我才会避门不见的。”周小米转过头,对林如红道:“如红姐,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生气。” “我哪里会生你的气,我要是知道你不方便,也不会去打扰了。”林如红很大度的样子,笑得很坦然,“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家里住着那尊大佛,你能得空?” 赵氏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 “没事,婶子,如红姐没有说错,可不就是尊大佛吗?有她在,我们全家都不自在呢!只想着让人快点走呢。人家是什么身份啊,咱们要是有照顾不好的地方,恐怕还要摊上一身的不是呢!” 赵氏深以为然,不由得点了点头。 “哦,对了,婶子,十九那天是我生辰,我想请你和如红姐到我家去,咱们聚一聚。” 林如红一愣,没想到周小米会来邀请自己参加她的生日宴。 赵氏先是笑着道:“对啊,小米的生辰快到了,十整岁,是应该庆祝一下,不过,婶子就不去了,让你红子去吧!” “婶子,你也去嘛,要是元宝能回来,让元宝也去。” 赵氏摇了摇头,“元宝在镇上读书,怕是回不来了。婶子年纪大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不过啊,小米生辰那天,婶子一定给你绣一个最漂亮的荷包。” 周小米知道,赵氏一直恪守妇道,她一个寡妇,想要在这世上立足,就必须谨小慎微的活着,不能传出什么闲话去。 “好,如果婶子不来,如红姐一定要来。”周小米笑着对林如红道:“那天我小舅舅也会来,到时候肯定忙死了,姐姐帮我准备生辰宴啊!” 林如红笑道:“好哇,原来是要抓我做苦力呢!” 周小米恍惚,这一刻,她真的以为她的如红姐回来了。 只可惜,她的如红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妹呢!”周小米苦笑,“你可逃不脱。” 林如红应道:“是是是,我十九那天一大早就去,行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比较 到了四月十九那天,林儒升和林玉风早早的从县里坐车往林家集村儿里赶,两个人都是事先跟书院请好了假的,时间上还算充裕。真要是算起来,林儒升还是借了林玉风的光呢!书院管理严格,没有生老病死等大事,轻易是不会给假的,这次要是没有林玉风,他们根本不可能请下来两天假。 与此同时,林如红吃过早饭以后,也早早的来到了周家。 这次,没有人拦着她,李嫂还很热情的把她请了进来。 真是狗眼看人低,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态度。 林如红在心里默默吐糟,告诉自己要忍耐,早晚有一天要撕了这下人的嘴。 周家的院子算不得气派,至少在林如红这个二代的眼中,这也只是一间好一点的乡下大宅罢了。样子又丑又旧,像老照片里的建筑,一点也不漂亮。 可是,就是这样她看不上眼的建筑,却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现在的她,住不起。 “如红姐,你来了?”周小米站在房间门口,朝着林如红走了过来。 林如红的眼睛都直了。 周小米穿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杏色织锦长裙,裙子外面罩了一件至膝长的月牙白绣芙蓉花的比甲。她梳了一个单螺发髻,发髻上插了一只珠花,五光十色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美丽夺魄的光芒。 林如红盯着周小米头上的珠花看,越看越是惊讶。周小米戴的这只珠花,是蝴蝶造型的,正中央是一颗长椭圆形的黄玉,两边的翅膀是用金线制成的,上面坠着各色宝石,有绿松石,玛瑙,红宝石,蓝宝石和各色翡翠。虽然这些宝石的个头都不是很大,只有小孩子指甲盖大小,但是都是真的好嘛!五颜六色的宝石翅膀,像是在彰显蝴蝶本身色彩斑斓的特性一样,让这枝蝴蝶造型的珠花给人一种特别惊艳的感觉。蝴蝶头上的触角,也是用金线拧成的,顶端则是用两个长圆形的小珍珠做成的。 林如红前世是个二代,对珠宝首饰和奢侈品非常的有研究,她的眼力很好,那些宝石是真的还是假的,根本就逃不过她的法眼! 周小米走近林如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如红姐,如红姐!” 林如红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了周小米一眼,脸上红了,眼睛也红了。 这支珠花,全身都是以金丝为骨架,再镶嵌各色宝石作点缀,不论从本身价值,还是工艺技术来说,都是造价不菲的。保守点说,这只珠花最少也得值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啊! “小米,你今天真漂亮,我还从来没看你穿的这样正式过呢!” 周小米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不想穿的,我不习惯啊,可是家里的长辈非让我穿着,推辞不掉。” 林如红的注意力都在那支珠花上,根本没有留意周小米嘴里的“家里长辈”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是你生辰,你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嘛!”林如红很嫉妒,可是她不想失态,她今天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呢! “对了,你的生日宴开始准备了吗?需要我怎么帮忙。”林如红摸了摸周小米的袖子,“你得把这身衣裳换下去,不然一会儿弄上油,可怎么得了?” 周小米鼓起嘴巴,“我娘说今儿是我生辰,没道理让我一个寿星下厨,所以今天不许我进厨房。” 林如红愣了一下,敢情她今天不下厨房,却特意让自己过来帮忙打下,是把自己当奴才使唤呢? “如红姐,今天是李嫂做主厨!她的手艺也不差,你去帮她的忙,晚上咱们争取早点开饭?” “要晚上开席啊?”不都是中午吗? “来的人多嘛,多准备一些,中午简单吃一点,晚上来顿丰盛的。”周小米眨了眨眼睛,对她娇笑。 林如红强忍着妒意,这才把心里的那种酸气压下去,“好,我去帮忙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望着林如红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林如红进厨房后,很乖巧的跟李嫂和娟子打招呼。 娟子话少,对林如红又没啥好感,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就蹲过去烧火了。 李嫂是个人精,早就把周小米的意思揣测的差不多了,知道今天自己得给这位姑娘点好脸色看,连忙笑着上前道:“林姑娘,今天可多亏了你来帮忙了,要不然的话,只怕我一个人要忙不过来呢!早就听我们小姐说你厨艺好,干什么都利索,今天可得见识一下。” 林如红干笑,来到这儿以后,她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原主的记忆她没继承多少,但是却在无形之中把她的一些习惯和技能继承了下来,像绣花,做饭,喂鸡,喂猪这些活,可都难不倒她。 唉,堂堂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落魄成了这个样子,真是…… “我也就是帮忙打个下手罢了。”林如红边说边把袖子挽起来,“都有什么活……” 于此同时,林玉风的马车也到了镇子上。 林玉风和林儒升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镇上停留一时半刻的。 林儒升要去自家铺子里看看,而林玉风则是要回家一趟。 二人决定两个时辰以后在镇子口汇合,然后各自离开。 林玉风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白氏那里,跟她提起周小米过生日的事情。 “母亲,您说我就这么贸然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啊?”林玉风摆弄着白氏桌子上的摆件,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白氏就是看不得儿子这样,读书做学问他比谁都有思路,一遇到点别的事,顿时又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你是受他小舅舅之邀去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你能去,那是给他们家脸上贴金的事!”白氏轻笑一声,“你这孩子,尽管放心去就是了,保准他们家人都奉你为上宾。” 林玉风此刻显然有些毛脚女婿上门,心里胆突突的。但是听了白氏的话后,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一颗心也落了地。 “嗯。”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耳朵却慢慢的红了,显然是有些害羞了。 白氏微微摇了摇头,“真不明白你,看上那丫头哪儿了?”才十岁,又是个乡下丫头,哪里就招人惦记了? 有些话,即便是母子之间也不好讲。林玉风都十五了,按理说这种话白氏是不该说的。可是林玉风是个木头性子,啥事要是不捅破了问,根本问不出缘由来。 幸好这孩子还算温厚孝顺,哪怕是自己看上了人,也知道分寸,没闹出非要娶个乡下女子为妻的笑话来。 “娘,小米长得好看呢,长大了,肯定漂亮。她书读得没有高家二小姐多,可是人又活泼,又有趣,还做得一手好吃食。儿子读书辛苦,将来,将来放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衣食住行上也有人照顾,忧闷也有人排解,岂不好?”林玉风这一番话,可谓是十分真心!好在周家人现在不在这儿,要不然听了这话,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白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娶妻娶贤,纳妾纳颜,这是老话!错不了。妾,就是侍候人的玩意儿,长得好,会侍候人,那是最基本的。 “行了,你回去歇一会儿,莫要误了时辰。” 林玉风这才站了起来,给白氏行了礼,回自己房里休息去了。 不多时,林胜从外头回来了。 白氏连忙迎了上去,“老爷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林胜约了人在酒楼谈生意,刚走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 “谈完了。”林胜坐到圈椅里,面色阴沉如水,看起来好像在谋划着什么似的。 白氏让人奉了茶来,又挥手屏退左右,这才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事情不顺利?” 林胜沉默片刻才道:“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何事?”白氏见他如此,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凝重之意。 “夫人,你可知道,咱们镇上的林记酒楼的生意,这几年到了什么地步?还有正泰兴,生意比以前下降了三成还多!” 白氏也知道,若是别家店铺出了这种问题,老爷也不会这般忧心。林家集镇,被林家人视为自己的发迹之地,镇上的林记酒楼和正泰兴,是林家的根基!一家店不兴,百家店不振! “老爷可是想到了对应的办法?” 林胜说起这个,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恼怒之意,“这个陈平,亏我一直提拔他,可是你看看他,难堪大用!” 说到最后,很是气愤。 “事到如今,说这个也没有事,该想个办法扭转局面才是。”白氏不是那种无知妇人,所以在林胜微微失态的时候,她从来不做火上浇油的事儿,反而能用自己的方式,让林胜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 林胜看重她,也不无道理。 “也是月娇胡闹,没事乱出主意!一间布庄还不够她折腾吗?又去掺和酒楼的事!” 白氏轻叹一声,“咱们家孩子少,月娇也是想帮着风儿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儿!她一个女孩子,又是千金小姐,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还不是为了帮风儿?” 林胜也叹了一声,林家香火不旺,这是他最大的心病。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那个周家姑娘。” 白氏一惊,“老爷,周家姑娘怎么了?”让周小米做妾的事儿,是林胜和白氏私下商量的,想着她岁数下,再等上两年,便去周家提这个事儿。可是现在自家老爷却是一副等不得的样子,难不成,事情有变? “银角跟我说,那林儒升,就是风儿的那个同窗,周姑娘的舅舅,在跟风儿喝酒的时候,无意间透漏了周姑娘想开酒楼的打算!那个周姑娘开了一个熟食铺子,已经给咱们家的生意搅和得乱七八糟了,将来她再开了酒楼,那还得了?”林胜不胜其烦,一边欣赏那个周姑娘的手段,一边又讨厌这个人是他的对头。年纪不大,惹祸的本事倒是不小,要是等她把酒楼开起来,她还能到林家来做妾吗?那周家熟食的秘方,他们就再也得不到了。 “此话当真?” “银角是什么人,一向最会察言观色不过,他的话,错不了。”林胜叹了一口气,“要是此事有假,他都不会跟我禀告。” 白氏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这孩子年纪不大,此时若不将她打压下去,只怕将来对咱们一点好处也没有!我怕再等几年,事情有变啊!”等人家把酒楼开起来,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白氏脸上的表情一顿,以前他们不是没找人找过周家铺子的麻烦,可是周家人似乎有遇难成祥的本事,几次都化解了过去。 这次…… “老爷,我有一个主意!” 白氏跟林胜悄悄耳语起来。 一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周宅门前。 林玉风和林儒升二人先后下了马车,银角上前扣门,金斗拴马。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 “舅老爷!”娟子年纪虽小,可是记性却很好,连忙打开大门,把林儒升迎了进去。 周瑾也迎了出来,跟林儒升打招呼,看到林玉风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 “姐夫,这位是我的同窗,上次咱们见过的!他跟我一起来给小米庆生,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像是在开玩笑的一句话。 周瑾笑,“哪会儿呢!林公子能来,蓬荜生辉。” 金斗不屑的撇嘴,银角则是高看了他一眼。 这人明明就不喜欢少爷来,却能把情绪掩饰的很好,这对一个乡下人来说,还挺不容易的。 不一会儿,周翼文和周翼兴兄弟二人也赶了过来,他们特意跟章先生请了半天假,一来给自己妹妹庆生,二来是帮着周瑾招待客人。 林玉风他们都是年轻人,话能说到一处去。 在厨房里帮忙的林如红,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方才借着拿东西的机会,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位林家公子。相貌英俊,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很尊贵的人。虽然,虽然他不如先前那位公子有气势,不如那位公子贵气,但他好歹也是个秀才,还是林家嫡子,将来的前程,肯定错不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眼前的机会 林如红对林玉风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虽然她暗地里拿他和先前那位公子比较了一番,也明明白白的知道林玉风比不上先前那位公子,但是,林如红心里清楚,先前住在周家的那位公子,出身非富即贵,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相比之下,林玉风的身份就显得“亲民”了很多,他现在只是个秀才,而且家中并无其他有功名在身的亲戚。林家虽然小有资产,可是跟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比起来,简直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根本不够看的! 林家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却对林如红很有利。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还是个寡妇拉扯大的孩子,除了自身小有姿色,才得还算清秀以外,几乎一无事处!正常情况下,林家对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 如果不在正常情况之下呢? 林如红咬了咬唇,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片断,最后留在大脑里的,是“生米煮成熟饭”这几个字。 古人注重名节,若是自己不小心被林玉风给“那个”了,那她不就能嫁到林家去了?不过古人都是死脑筋,婚前失贞,恐怕不能做正妻,可,即便是做妾又怎么样?林家有吃有喝,林玉风还是个秀才。嫁进林家,她可以呼奴唤婢,可以穿绫罗绸缎,可以吃山珍海味。她再也不用打猪草,再也不用为了几个钱而没日没夜的绣东西,再也不用过乌烟瘴气的日子,再也不用吃破旧粗鄙的衣裳! 一切的一切,都让林如红十分心动!更让她心动的,是林玉风本身。 仅仅惊鸿一瞥,林玉风潇洒英俊的脸庞就印在了林如红的脑袋里。林玉风的五官很出色,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明媚灿烂的笑脸,如玉的君子气质,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这样一个翩翩美少年,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将来或许还能成就一番事业,说不定能做个大官呢! 林如红觉得,如果自己能嫁给林玉风,就是做妾,她也认了。 因为一直在想林玉风的事情,所以林如红做起事来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嫂暗暗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走过来对着林如红道:“林姑娘,林姑娘?” 林如红如梦初醒,“呃,李嫂,什么事?” 李嫂轻轻叹了一声,“我瞧着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还是身体不舒服?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别耽误了。” 你才不舒服,你们全家都不舒服。 林如红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笑道:“没有啊,我很好啊!” 李嫂指着她面前的盆子道:“你把菠菜弄成这样,当真没事?” 林如红低头一看,得,盆里的菠菜都被她捏得不成样子了,根茎烂成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这菠菜有什么仇恨呢!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林如红脸红了,不是害羞,而是有些发怒的结果。要是以前,她怎么可能会做择菜这种事情?现在弄成这样,还要被一个下人耻笑,她真是要被气死了。 可惜现在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有火气也不能撒。 “没关系,还有剩余的菠菜,拿出来用就是了。”李嫂把小板凳搬过来,跟林如红一起择菜。 “真是的,搞不懂那个姓林的还过来干嘛!”李嫂说完这句话,飞快的抬头瞧了林如红一眼,然后又低头择菜去了。 林如红很敏锐的捕捉到“姓林的”三个字,奇怪的看了李嫂一眼,“哪个姓林的?” 李嫂一愣,接紧着抬头,脸色微红的跟林如红解释,“林姑娘,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林公子。就是跟舅老爷一起来的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是小鲜肉好吧!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李嫂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很排斥林家少爷似的,她得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了?” 李嫂似乎毫无心机,一点防备也没有似的,拉着林如红说起了林玉风。 “这个林公子啊,就是镇上最有钱的那个林家的独子!那个林家,你知道不?” 林家集镇的首富,林家集镇附近就没有不知道的。 “嗯,我知道。”林如红觉得,李嫂肯定知道不少林家的事,于是她也乐得在一旁打听八卦,想要多打听一些关于林玉风的事。特别是李嫂对林玉风的态度很奇怪,好像特别排斥他似的,这让林如红很感兴趣。 “你说林家少爷,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模样长得好,书也读的好,家里也有钱!别人要挑他的毛病,还真是不容易呢!”李嫂不屑的撇嘴,好像很不屑似的。 林如红就更好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毛李嫂一个下人,居然会对人人称赞的林玉风做出这种反应啊! “李嫂,听你这意思,这林大少爷身上的毛病还不少?”林如红这是在试探李嫂,想从她这儿打听林玉风的消息。 李嫂直勾勾的瞧着她。 林如红被她看得发毛,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好像自己的所有目的都被剖开,被毫无掩饰的摊在了李嫂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一样。 “李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李嫂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才道:“这个林公子啊,哪儿哪儿都好,干嘛非缠着我们家小姐不放呢?” 啥?虾米? 林如红真的很想挖挖耳朵,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听力退化了,什么叫缠着你们家小姐不放,这是几个意思啊! 还没等她开口问,李嫂就迫不及待的跟林如红倒起了苦水:“林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有一次,我跟我们小姐去镇上……”噼里啪啦,李嫂把周小米和林玉风最初相识的过程讲了一遍。 “……你说说,我们家小姐是好心,看他们遇到事了,把马车让了出来,行个方便而已,怎么就被他赖上了呢?那林公子啊,非要说我们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三番五次的要登门拜访,非要说报答我们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们小姐不待见他啊!他是林家少爷,跟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是一回事,结果在县里碰到我们小姐,居然又上赶着要报什么‘救命之恩’……” 李嫂开启了无限吐糟模式! 可是,你这真的是在吐槽吗?明明就是在炫耀好吗? 林如红暗恼,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自打她到了这个地方,就处处受周小米的打压,处处低人一头。那个什么救命之恩,你们不乐意要,我乐意要啊!要是林家少爷这样缠着她,她才不会生气呢,多好的机会啊!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林玉风这样的人物,就不该看上周小米,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宗事儿呢! 加上周小米的舅舅又和林玉风是同窗,两个人的关系自然就更近了一步。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林少爷注意到自己才行。 李嫂又说了一会儿,暗中打量了几眼林如红的脸色,见她像是在暗暗盘算着什么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现在看来,小姐的猜测没有错,这位林姑娘,确实是在算计着什么。 她要是个好的,也不会中计,但是她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坑了自己,那也怨不得别人!谁让她眼皮子浅,被花花绿绿的东西迷住了眼呢! 李嫂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转回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生日宴开得很晚,因为中午的时候,周家准了很多小吃,大伙谈得十分尽兴,因此也没有人刻意要求吃午饭,反而都对周家的小吃很有兴致的样子。 林玉风也很高兴,主人待客都是百般费尽心思,生怕招待不周。周家没有特意张罗什么来招待他,显然也把他当成了亲近的人,故而林玉风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半个周家人了,十分高兴。 而且他跟周家兄弟俩聊得十分畅快,大家都是读书人嘛,一起下棋,做诗,研究学问,时间过得很快的。 周家准备的小吃十分丰富,有点心,糖果,熟食,酒水,汤茶…… 味道确实不错。 银角和金斗虽然是下人,但周家上下一向不拿下人当下人的,于是这两个人也获得了同样的招待。 银角尝过周家的小吃,得知这一切都是周小米亲手做的,眼眸不由得闪了闪。 转眼就到了开席的时候。 周家次间里,地上摆了两张桌子。 男性宾客们一桌。 周瑾作为周家家主,自然是要坐主位的,林玉风来者是客,就坐到了他的左手边,林儒升做为周瑾的同辈,坐到了他的右手边,然后是周翼兴和周翼虎。 章先生是不会在这种有外人的场合下露面的,青铜这个孩子,身上的某些物质跟章先生一模一样,有时候特别爱看热闹,有时候却又孤僻的让人无法理解。在青铜眼中,能入他老人家法眼的也就那么几位,除了他们家先生,一般凡人,还真就入不了他的法眼,更别提与他们同桌吃饭了。 银角和金斗,则是一直站在林玉风的身后,周家没规矩,不能代表林家也没规矩,他们是奴才,自然有做奴才的自觉。 即便周家人不赞同,也不能干涉,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另一桌,是特意为女眷张罗的,主位坐的就是今天的寿星,周小米了! 周家女眷少,除了周小米,林氏,就是林如红了。她是以周小米好姐妹的身份来的,自然能跟主家坐到一处。虽然周小米也想让李嫂和娟子与她们一同吃饭,但是她知道,宋氏不会赞同自己这么做的,想想,就算了,干脆让李嫂和娟子在一旁带两个孩子,这样林氏也能放心些。 至于宋氏,虽然错过了孙女的生辰宴有些遗憾,但是看戏更重要不是吗?况且她已经准备好了周小米的生辰礼物,相信她会喜欢的。 林玉风也是在开席的时候,才见到了周小米。 整个下午过得虽然非常放松和愉快,但是没有见到心里一直念叨的那个人,他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随后他又释然了,要是换成了其他大户人家,闺中小姐都是在后宅之中,哪里就是能轻易见到的。 周家这么做也是守礼的表现,不管怎么说,家里有读书人,知道礼数,他们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眼下见了周小米,林玉风除了激~动,就只剩下惊艳了。 他一直都知道,周小米年纪小,容貌还没长开,长大了,必定也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儿。可是他从没有想过,原来现在的周小米已经是个非常漂亮的小,美人了!平时里周小米喜欢女扮男装,脸上也是不施粉黛,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今天她稍稍打扮一下,换了一套比较正式的女装,梳了一个漂亮的发型,还带了首饰。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清汤挂面的样子,可是整个人的容貌却有了很大的提升。 人是衣裳,马是鞍。 这话是没错的。 因为家里有外男,周小米稍稍露了一下脸,便回到女眷那桌去了。 不过,林玉风的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的飘向周小米那边。 周小米能感觉到,林如红自然也能感觉到。 以前她还觉得,林玉风就是性子单纯,对周小米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意思,现在看来,是她想少了。 古人都是早~熟的啊!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七八岁的时候就哥哥妹妹的叫着,在各自心里埋下一颗种~子,长大以后这颗种~子就会慢慢萌芽,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男女之情。 那个林家少爷看周小米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看小妹妹,又或是救命恩人的眼神。她又不瞎,又不傻,哪里会看不出林玉风对周小米有情呢! m滴! 林如红暗骂一声,周小米才十岁好嘛,您老先生是眼睛脱窗了,还是心理变太?自己明明比周小米发~育的更好,你是瞎子吗? 林如红觉得食不知味,她咬着筷子,暗想如果今天自己不跟林玉风发生点什么的话,那么也太对不起眼前这个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冰冷 问题来了,青天白日的,要怎么样才能创造机会呢? 其实也不用真的发生什么,只要别人看到他们衣裳不整的抱在一起,应该就可以了。 林如红一边漫不经心吃菜,一边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拖延时间,最好等天色全暗下来,再找个机会下手。 她完全不知道,周小米已经暗中做了部署,完全可以帮她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当然,前提是她有足够想要作死的心! 生日宴开得比较晚,这是周小米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等天色暗下来。如果林玉风和林如红都没有包藏祸心的话,那么她的安排根本派不上用场。但是如果这两个人都不安好心的话,对不起,他们只能自食恶果了。 晚饭的气氛很好,晚饭的内容虽然不是周小米亲手准备的,但是味道并不差。况且有种情况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众人各怀心思,又怎么会在乎食物的好坏呢! 天色渐晚,饭才吃到一半。 林儒升将自己为周小米准备的生辰礼物拿出来,对周小米招手道:“小米,你过来。” 周小米离席来到林儒升这一桌。 “这是舅舅给你选的生辰礼物,看看喜欢不喜欢?” 一旁的林玉风暗想,明明是我选的好不? 周小米接过来一看,是条银质手链,上面有五谷图案,很别致的造型,做工也算得上精美,很漂亮。 “谢谢小舅舅,小舅舅最好了!” 林儒升笑着道:“你大舅舅太忙了,等过几天,小舅舅帮你跟大舅舅要礼物,让他补齐双份。” 周小米自然不在意这个,反而问周瑾道:“爹,小舅舅都送我礼物了呢!娘也给我买了这支珠花,你说说,你是不是也该送我点什么?” 一桌子人都笑了。 林如红远远的看着,眼睛嫉妒的发红,原来周小米的珠花,竟然是林氏买给她的!林氏居然这么大手笔,花几百两银子讨女儿欢心。 她嫉妒的胸口疼,可是毫无办法。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周瑾无奈的摇了摇头,递过去一个盒子。 现在整个周家,谁最有钱?还不是他闺女小米最有钱,只进不出的性子,都要赶上貔貅了!她这个隐身大财主,搜刮他们这些小民,真的好吗? 周小米笑呵呵的接过周瑾递过来的盒子,盒子不大,呈长方形,里头装的应该也是贵重的东西。 “快打开看看。”周翼兴比周瑾还要期待周小米的态度,这个礼物是他帮着出主意选的,所以他也着急想要知道周小米喜欢不喜欢。 周小米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马鞭模样的东西。 “咦,这是……” “鞭,鞭子?” 周小米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谢谢爹!”那模样,好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林氏唉了一声,摇了摇头。 周小米背对着女眷那一桌,故而林如红看不到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可是看林氏的表情,似乎不大满意。 “婶子,看样子你好像不太高兴?我叔到底送了小米什么东西啊?”林如红的心里像揣了只猫似的,而那只好奇的猫不时的伸出爪子来挠痒痒,让她心里痒的利害。 “你叔啊,太惯着小米了。”林氏想让闺女成为大家闺女,不管怎么说,现在家里情况好了,而且因为宋氏的出现,家里的变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翻天覆地!小米的身份,算得上是大家闺秀了吧?可是他爹呢,丝毫没有这个意识,还算给闺女那么一个玩意! 林如红一脸不解。 林氏就跟她解释,“小米也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说这个鞭子也能当武器用,没事就拿着有里的马鞭抽,抽来抽去的,还说自己研究出了什么套路!”提起这个事儿,林氏就觉得心塞,觉得好好的,软乎乎的闺女拿着马鞭时,立马变得凶巴巴的,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林如红听得一头雾水,“婶子,小米练武了吗?” 武功这种东西,林如红听说过,没见过。她一直觉得,真正的武侠世界,未必有影视作品中表现的那么夸张,也许跟现代打群架差不多少呢? “没有,好好的姑娘家,练啥武。” 这会儿周小米已经从收到鞭子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了。她收好礼物,把东西交到娟子手里,让她放到一旁去了。 “小妹,我们也有礼物送给你。” 让周小米意外的是,周家兄弟俩也有礼物送她。 周翼兴和周翼文送她的,是一幅山水画,这画是兄弟二人共同完成的,笔法很是稚嫩,也完全谈不上有什么幽远的意境。但是这幅有山有水有人家,处处可见世外桃源之境的画作,却让周小米很感动。 两个人学习作画的时间很短,第一幅画就画给了她,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写意山水,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谢谢二哥,谢谢三哥,这幅画我一定会珍藏的。” 两个少年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送的生辰礼物有些拿不出手,但是他们现在没有挣钱的能力,手里的钱都是妹妹挣来的。用妹妹的钱给妹妹买生辰礼物,感觉好怪!所以他们决定连手给妹妹画一幅画,想告诉她,凡事不必她一个人抗,他们在成长,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会给她一个如山水画一般惬意的田园生活。 这满满的情意,比任何金银都来得贵重。 就在这时,林玉风也站了起来。 “我知道今天是周姑娘的生辰,备了一份薄礼,恭贺姑娘生辰快乐。”林玉风十分期待的把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林玉风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则一颗心似小鹿乱撞一般。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心仪的女孩子,好不容易觉得自己似乎有了情窦初开的感觉,对象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林玉风的羞耻心苏醒了,他觉得他还有时间,可是陪着周小米一起长大,只要她跟自己熟悉了,就一定会喜欢自己的。 林玉风的想当然,周小米并不知道,不然的话,她铁定把手里的盒子扔到对方脸上去! 周小米礼貌的笑了笑,“林公子有心了。”盒子的分量不轻,应该是份贵重的礼物,不过,这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没想要林家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想沾惹。 “周姑娘不打开看看?”林玉风觉得,她一定会喜欢的,脸上的惊喜表情一定掩不住。 林如红也很好奇,想知道林玉风送了什么东西。 可惜,周小米并不想如林玉风的意,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林玉风觉得自己冒失了,他毕竟是客,怎好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礼物? 他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心想反正回去以后她也会看到自己的心意,一定会喜欢的。 林玉风这个人,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太过一帆风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坎坷,什么是挫折,所以人有些自大。当然,他自己不觉得,身边的人就是察觉出了什么,也不会说的。开玩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送礼物的环节算是到此为止了。 大家继续喝酒吃菜,好不热闹。 周翼文突然提出行酒令。 林玉风积极响应! 一旁的金斗觉得周家人有点不知死活,他们家少爷那是文曲星下凡,十二岁就中了秀才,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们想跟少爷玩行酒令什么的,这不是找死嘛! 周瑾笑着摆手,“那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你们玩,我不参加了。” 几个孩子倒是无所谓,干脆道:“要不就玩诗词接龙,输的罚酒一杯!” 这是林玉风的强项,他无所谓啊,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偷偷放水,以免对方输得太难看。 气氛太好,没有人会拒绝。 厅里点起了好几盏灯,大家似乎都在看着几个年轻人。 林儒升是长辈,不好跟着小辈们起哄,可是他又与林玉风是同窗,同样也是读书人,想逃开这个圈子却是不容易。 于是四个人玩诗词接龙,讲好规矩后就从左至右的开始了。 让林玉风没有想到的是,周家两兄弟才思敏捷,表情也很镇定,玩了三圈,居然还能应付自如,好像脑袋里有很多东西似的。 到了第四圈,周翼兴卡壳了,被罚了一杯。然后重新开始。 几人状态渐入佳境,或者说,林玉风和周翼文一直处于上风,而周翼兴已经喝了三杯酒了,林儒升也喝了一杯。 林玉风渐渐觉察出,周翼文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说是跟自己旗鼓相当也不为过。 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银角,表情也是极为复杂的,他没想到周家藏龙卧虎啊!居然有一个少年,才学方面不输少爷,想必将来也会是一个人物。这样的人,如果给他时间成长,那么周小米就有了强大的依靠,也许用不了几年,这个少年就会出人头地,有了名声和功名,到那时,少爷想纳周小米为妾,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银角觉得,老爷交待的事情,他可以办了。 又玩了几轮,周翼兴和林儒升两个人一直喝酒,反观林玉风和周翼文,则皆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二人的文采跟老学究比起来,或许还有不足,但他们都是天资聪颖之人,一个三岁启蒙,自幼便请了名师来家中讲授知识,另一个启蒙虽晚,可是却有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有名师教导,进步神速。 二人旗鼓相当,半斤八两,直到把林儒升和周翼兴都淘汰掉,也没能分出胜负来。 银角的脸色越发深沉,这样的少年,成长起来后必定是少爷的劲敌!如果周小米能进林家,那么这少年就算成长起来,只怕也会成为少爷的助力,而非对头! 他越发觉得,老爷的决定是英明的。 夜色如墨,天完全黑了下来,林如红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那可笑的诗词接龙游戏,居然把时辰拖到了这个时候,真是天助我也!只要找到机会,单独和林家公子接触一下,她的美梦就会成真了。 林如红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她要怎么样,才能单独跟林玉风待在一处呢! 此时银角心里也有跟林如红差不多的想法,只是他要的,是一个下手的机会罢了。 很快,机会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周家人好像格外宽容。因为周小米生辰的关系,平时习惯早睡的周家人,居然要准备通宵达旦的庆祝似的,还让人在院里放起了烟花。 周小米作为寿星,自然不会错过烟花的美景了! 此时双胞胎已经睡着了,林氏和李嫂抱着孩子们歇下了,周小米则是让娟子陪着自己,兴高采烈的到院子里看烟花去了。 周家俩兄弟也陪着她疯! 而林玉风一向以君子自称,他来者是客,只能礼貌的陪同,不能做出什么别的举动。但是此刻周小米在他眼中,是最好的,是鲜活的,她毫不做作的笑脸,比那些名门千金故作矜持,呆板无趣的样子好玩多了。 他不知不觉的看呆了。 林如红在角落里默默的盯着林玉风,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爱慕。只可惜,这爱慕不是给自己的。 厅里没有什么人,银角趁没有人注意他,悄悄返回席中,将一包药粉一分为二,倒入了林玉风和周小米的杯子当中。 银角非常小心,不但一时警惕的看着周家众人,做完这件事后,他甚至仔细的看了看桌子上有无细小的粉末留下,直到确认无误会,才转身离开,若无其事的加入到看烟花的队伍当中。 银角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却不知一切都在周小米的掌控之中。她早早的把红毛放了出去,银角做的事儿,都被红毛瞧了个一清二楚。 主仆心意相通,红毛早就暗中把它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给周小米知道。 周小米只是笑,眼中的冰冷,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撞破 很快,烟花放完了。 一群大孩子们笑呵呵的回到了屋里。 这个季节,天气渐暖,人们都换上了单衣,但是因为山里气温低,昼夜温差较大的缘故,入夜以后的气温还是要略低一些。 玩闹了半天,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的凉气。 “快,进来喝酒暖暖身子,别冻着了。”周瑾现在,完全不把周翼兴和周翼文当小孩子看待。平时做事喜欢征求他们的意见,问问他们的看法,也允许他们喝酒,骑马,做一些男孩子应该做的事。 几个孩子先后进了屋,倒上酒,喝了暖身子。 银角的目光一直在女眷那桌流连,看到周小米也喝了一口酒后,他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懈了下来。 众人又喝了一会儿酒。 林玉风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好像特别困,以往即便是挑灯夜读也很少会疲累的他,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好像随时随地就要睡过去了似的。林玉风绝对想不到,算计他的人会是自己的心腹。 周小米暗暗留神林玉风的反应。 银角将那包药一分为二倒入二人的杯子里,显然下的都是同一种药,这会儿从林玉风的反应上看,他中的应该是安~眠~药一类的东西。 周小米掩面,也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她能感受到,有一股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显然是想看她是否跟林玉风一样,中了招。 林玉风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真丢人啊!来参加人家的生辰宴,主人还没离席呢,他便昏昏欲睡了。他瞪着眼睛强撑着,希望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周小米打了n个哈欠后,林如红终于忍不住问了。 “小米,你困了?” 周瑾转过头来看了看女儿,似乎有些心疼,“小米啊,你要是困了就先休息啊!爹再陪林少爷喝几杯。” 周小米配合的揉了揉眼睛,她毕竟才十岁嘛,精力有限,累了一天,早些休息也是正常的!况且她是寿星,今天她最大,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小米站了起来,她像是快要睡着了似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说话的声音跟只小猫似的。 “爹,那我先回去喽!小舅舅,太晚了,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在家里住下。” 银角听了这话后,微微翘起嘴角,林玉风是陪着林儒升一起来的,林儒升都留下了,客人总不会被撵出去吧? 果然,周瑾挥了挥手,“你不用操心,爹会安排他们住到客房去!” 周小米与林如红小声道:“如红姐,我们出去说话吧?” 林如红点了点头,跟着周小米来到了外头。 娟子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周小米,李嫂说了,今天她得跟着小姐,一步都不能离开。 娟子很听话,特别听李嫂的话。 “如红姐,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别让婶子担心。”周小米定定的看着林如红,想要给她一个机会。 这件事,说起来与林如红是完全无关的,她要是个聪明的,此时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 离开了周家的这块事非之地,周小米即便不当她是朋友,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厌恶她了。至少她还替林如红活着,至少她还能陪伴赵婶! 林如红一点也没觉得周小米是在为了她好,她只知道眼下林玉风是她的救命稻草。至少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林玉风不论容貌还是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嫁给她,自己不会吃亏,还能过上像前世一样的富贵生活。但是如果错过林玉风,她就得嫁给乡下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成为跟赵氏一样的村妇。 她不乐意。 “小米,天这么晚了,不如我留下来陪你住啊?” 林如红眼睛里全是光亮,十分期待的看着她。 周小米很失望,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林如红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正主儿还活着,一定是个善良,想要过安逸生活的女子。真正的林如红不会被富贵迷花了眼,她知道什么样的生活适合自己,不会像她这样,想那么多。 穿过来的人,总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懂得比古人多,计谋比古人精明,一定是主角。 周小米暗暗冷笑,这种事情,不一定的。 “如红姐,天色不早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婶子该着急了。你若是有时间,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啊!”周小米不想让林如红留下来,她不希望林如红出事,是不想让赵氏和元宝伤心,对于这个披着自己好友皮囊的二代,周小米一点好感也没有。 “小米,你跟我生分了!”林如红心里着急,她很生气,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她现在的目的是想留下来,而不是跟周小米闹翻,所以她只能做出这种苦哈哈的表情。 “不是!”周小米摇了摇头,一把拉着林如红来到自己的房门前,口气来历的道:“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哼,我看你是别有用心。 林如红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小米,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已经不能成为你的朋友了?”暗指周小米有钱以后,瞧不起她了。 周小米笑了,其实她是很想哭的。有些人就是这样,根本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不会顾及别人的。 从头到尾,她都不想林如红深陷林家这块臭水潭,可惜人家不领情。 或许从今天起,她们俩之间的情分就该断个干干净净了。 “别说傻话,你想住,就住吧!”周小米面无表情的吩咐娟子,让她给二人准备洗漱用的水,接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如红大喜,已经顾不得掩饰脸上的表情了,周小米怎么看她,不重要,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该怎么样拿下林玉风。 林如红心心念念的人,正在跟瞌睡做斗争呢! 林儒升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没休息好?” 林玉风强撑着,苦笑,“那个,我本来不想留下来打扰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方便回镇上了。” 周瑾等人完全没有想到,林玉风也是受制于人的,他们以为他是故意的,所以即便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对他也是有怨恨的。当然了,周家准备充分,如果林玉风没有邪~念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们虽然厌恶他,但也是也不至于去陷害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没关系,这个时辰了,路上也不安全,再说,城门都关了,就留下来吧!”周瑾起身道:“我让人去给你们准备客房。” 银角,金斗二人连忙道谢,跟着周瑾出去,收拾他们家少爷的住处去了。 林儒升住东厢房的头一间,林玉风紧挨着他住第二间,跟着林玉风来的两个下人,住在第三间。 等安顿好众人后,已经入夜了。 周家众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各自休息了。 夜色正浓,整座村子都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周小米似乎早早的就睡着了,在席间她就精神不济,显然是累极了。可是此时的林如红却是毫无睡意。 她现在非常精神,一点也不困,甚至还悄悄的起来了一次,听到了房间的分派情况,她听得清清楚楚,林玉风就住在东厢房的第二间屋子里。 林如红有些紧张,她到现在也没有想到什么接近林玉风的办法,或许她可以悄悄的跑到林玉风的屋子里去? 她可以预想到,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等待她的,恐怕是铺天盖地的漫骂,大家会说她不要脸,会说她下贱!可是如果能成功,她并不介意这么做。 林如红睡不着,周小米又如何能睡得着? 她已经猜到了林家人的打算!恐怕半夜会有不速之客会不请自来。 周小米躺在被子里,暗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如果林如红能听自己的话离开,那么林家的计划就不会成功了。被人污了名节,赵婶要怎么活? 两个人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直到后半夜。 林如红等不了了,决定行动。 “小米,小米?” 周小米装睡,根本不回应她。 林如红又轻轻的推了推她,见她睡得很熟,大喜,这才轻轻的穿好衣裳,准备下地。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周小米暗道,来了。 林如红做贼心虚,忙躺下装睡,紧紧的闭上眼睛。 周小米闭着眼睛进了仙府小筑。 有人轻手轻脚的进屋来。 屋里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清,那人恍惚看到炕上躺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银角,他并不知道林如红留了下来,以为屋里只有周小米一个人,所以想也没想,直接拿麻袋把人套住了。 林如红吓坏了,她不敢吭声,而且也认出了银角。 这人为什么要绑她? 等等! 难道说林家人要绑的是周小米,但是却误绑了她? 林如红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觉得自己隐隐猜到了真相!可是林玉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银角把麻袋扛到肩头,轻轻的打开了门,四下看了看,这才窜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后,飞快的跑进了林玉风的屋子里。 林如红一直装睡,她很害怕,但是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玉风爱慕周小米的目光,一直在她脑袋里晃啊晃的,她肯定,林玉风不会伤害周小米,甚至可能…… 银角把麻袋放了下来,将林如红放了出来。 林如红的运气很好,夜色漆黑如墨,云层很厚,天空中连星星也没有几颗。她与周小米的身量差不多,屋里没有光亮,银角看不清她的脸,就直接把人放进了林玉风的被窝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银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明天一早,人们就会发现周家姑娘进了自家少爷的被窝,如此丑事,不宜宣扬,周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他笑了笑,转身出了林玉风的屋子。 林如红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林玉风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天啊,她不是在做梦吧? 美梦成真! 她跟林玉风鼻对着鼻,眼对着眼,虽然对方睡得很沉,但是淡淡的气息却全部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 林如红咬了咬唇,身子微微发热。 她前世是个二代,玩得很疯,男女关系方面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她喜欢有颜值的男人,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个封建的古代社会,她无权无势,再也不能过以前的日子。 这个林玉风长得这么正点,她真的不介意跟他发生点什么。 林如红忍不住伸手描绘林玉风的五官! 屋里很暗,可是两个人离得这么近,林如红能看到林玉风的五官轮廓。 十五了,应该能那啥了吧? 林如红咬牙将自己身上衣裳除去大半,只留小衣,然后又将林玉风上身的衣裳除了,露出他的胸膛,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林玉风睡得很沉,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林如红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或许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又或许是一个崭新的生活。 她搂着林玉风,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 天光大亮。 周小米穿戴整齐,从屋里走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的银角和金斗,看到她像看到鬼一样! 周小米不解,看着院子里的李嫂问道:“李嫂,看到如红姐了吗?她是回家了,还是干嘛去了?” 银角愣住了,手臂微微的抖了起来。 李嫂不解,“奴婢没看到人啊!” “奇怪了,人哪儿去了?” 银角问自己,周家姑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么昨天他掳的人是……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从东厢房里传了出来。 周小米一愣,“怎么回事?” 李嫂大惊,与刚刚推门走出来的林儒升一起,直直的往东厢房的第二间房走去。 那是林玉风住的房间。 银角摇头,“不要!” 已经晚了,房门被人推开。 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坐在一个被窝里。 林如红一脸泪痕,整个人像受了极大惊吓似的。 林玉风光,裸着上身,一脸的茫然无知。 李嫂连忙捂了周小米的眼睛,“小姐别看……”(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混乱 混乱的场景,让随后赶来的周家人震惊。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转过身去,场面太过不堪,同时也让他们异常的愤怒! 林家人,好算计。 如果不是他们早有警觉,将计就计的话,那么此刻……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闺女无端成了林家人眼中的肥肉,而他们为了把这块肥肉抢到嘴里来,居然用了那么肮脏不堪的下作手段!眼前这一切,虽然已经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谁家的爷们是泥捏的?要是没有早早洞察到林家的阴谋,那么此刻躺在那儿,失了名节的人,不就是小米了吗? 周翼兴眼里的愤怒毫无保留的朝着银角去了,他俊秀的五官略显狰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胆颤的恶意,好像随时准备扑过去,将人生吞一样。 面对这样的周翼兴,银角平静的内心,终于有了裂痕。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他要绑的人明明是周小米,怎么会变成了那个丫头。 这会儿,李嫂已经去请了赵氏。而屋内一脸惊恐表情的林玉风,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林如红,只觉得有一股叫做羞愤的情绪从头顶一直贯~穿到脚底板!他不敢看林如红,只觉得自己羞愤难当,连忙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盖住,然后去找自己的衣裳。 衣裳呢,衣裳呢! 林玉风的汗都要下来了。 林如红的脸,惨白惨白的。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像看了瘟疫似的,匆匆的挪开了视线!她有那么可怕吗?他在找什么? 外头已经清场了。 周小米和娟子被林氏叫到了次间,这种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掺与了,看多了辣眼睛。而且林氏自己也努力不去想那一幕,不然的话,她怕她会忍不住冲出去撕了林玉风。 周瑾吩咐人去喊了里正来,这种丑事,虽与家中人无关,但势必要给林如红一个交待。 林玉风来者是客,做下这等恶事,自然天理难容。 好不容易等林得胜和赵氏都来了,问清缘由后,赵氏直接晕了过去。李嫂和林氏连忙把人抬进去,不一会儿,赵氏幽幽的醒了过来,然后抱着林氏就开始嚎了起来。 不是哭,是嚎。 赵氏觉得,自己命太苦了,好不容易就要熬出头了,闺女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你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活? 林得胜是个暴脾气,林如红这个后辈在他眼中,那就是个老实稳妥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林家人做出这种事情,是要把孤儿寡妇往绝路上逼啊!林得胜最恨这种不拿百姓当人的看的有钱人,当下指着林家的下人骂道:“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林得胜心中存着三分热血,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减退。况且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周瑾真实身份的人,他觉得林家的财势跟周家一比,简直不够看的!所以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惧意。 银角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只道:“里正,我劝你最好识相些,把话说清楚。我们公子受邀而来,没怪他们周家做出‘仙人跳’的丑事来,已经是顾及公子的颜面,给他们留足面子了。”事情已经成了乌龙,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先把他们自己择出去! 好在事发现场,是林玉风的房间,他们大可以说是林如红想要勾~引自家少爷!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谁会相信林家公子,堂堂一个秀才,会去勾~搭一个农女?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更何况家里正在为他说亲,相中的是县里高家的二小姐!不论家世,样貌,才学,哪样不比一个农女强? 所以银角的镇定是有依据的,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天衣无缝的,虽然掳错了人,但是没有人能污了林家的名头,哪怕这事儿确实是他们做的,也不成。 周瑾气极反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倒打一耙! “哼!真是长了一副伶牙俐齿!”周翼文冷哼一声,直接道:“报官,从主到仆,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金斗不屑的笑道:“好啊,去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找谁来接这个案子。击鸣冤鼓?啧啧,没有功名在身的人,告我们家秀才少爷,真是不自量力,打你三十板子都是轻的!” 周翼兴也道:“哟,这狗奴才,还真忠心啊!也好啊,去县里直接找苏县令,听说他那个人,最是刚正不阿了!我倒要看看,那些跳梁小丑在苏大人面前,还能不能仗势欺人!” 金斗有些发慌,他们家倒是想跟新来的县令打好交道,可惜那个人油盐不进啊!交涉好几个月了,什么都送不出去。听大小姐身边的喜鹊说,老爷为了这个事儿,头发都白了好多!特别对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县充简直是只能交好,不能交恶的头号人物。虽然他只是一个七品官,但是,一方父母官,手上权力大着呢。 听周家这口气,难道他们认识县令? 不可能! 肯定是吓唬人的。 “好啊,你们去告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说动这个苏县令来替你们说话。” “哟,这话你也敢说?”周翼兴咋呼道:“谁人不知苏县令苏青天,那是一腔热血,刚正不阿的人物?他不畏强权,替百姓伸冤,从来都是公正办事!在他的治理下,我们黑河县才会越来越好,民生才会蒸蒸日上!听你这意思,是想往咱们父母官大人身上泼脏水?大伙都听见了吧,听见了吧?” 众人点头。 “抓他见官!” 金斗慌了,他不是有意的啊! 周瑾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兴子一向是个能言善道的,再给那小厮三张嘴,他也未必能说得过自己的儿子。 众人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屋里的两个人却一直处于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林玉风一开始也是被眼前的情况下傻了,他急于想把衣服穿起来,急于逃避眼前的这一切。他的脑子里甚至是空白的,几乎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林如红在他急急忙忙要找衣服的那一刻,爆发了。 找衣裳穿,就是在给自己找遮羞布,就是想逃避,就是不想负责。 这些男人在宿醉后,又或者得到便宜后的下意识动作,前世她便看得透透的。 林如红像疯了一样抢走了林玉风的衣裳,她认为自己这个苦情的角色,要么死,要么成功,没有第三条路。 “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林玉风从没有被人这样质问过,质问他的,还是一个女子。 她模样姣好,身上衣衫单薄,因为抢他衣裳的时候,动作太大,导致曲线尽现。呼吸急促的她,大概是气急了,胸口处的起~伏十分明显,两座山~峦随着呼吸的节奏不停的跳跃着!她的皮肤很白,细细的藕臂很结实,看起来线条优美;她的脸色更白,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苍白,好像是毫无生机的颜色。眼前这个女孩只能算上是中人之姿,可是这一刻,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委屈,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林玉风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了一分怜惜之情。 林如红是一个阅~男无数的二代,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是真心实意的,还是虚情假意的,她一眼就能看穿。 林玉风眼中的那一分怜惜之情,并没能逃出她的法眼。林如红觉得,自己放手一搏的时刻到了。 “我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林如红瘦弱的身躯微微抖了起来,好像正在经历什么毁天灭地一般恐怖的事情一样,她苍白的脸上落下了晶莹的泪水,眼睛里噙着的泪水,像波光潋滟的山泉一样清澈。 林玉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慌张无措的自己。 林如红一转身,朝着墙上撞了过去。她的力度掌握的很好,看起来好像生无可恋,使出了全身力气朝墙上撞了过去,实则暗地里留着后手,借由身体的角度问题,把力量卸去了大半。 林玉风暗道不好,慌慌张张的去拉人! 那姑娘要寻死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姑娘因为自己关系,因为名节的关系,死在他眼前吧! 林玉风是文弱书生,可毕竟是男子,力气大的很。林如红本就不是真的寻死,被他这么一拉,就半推半就的返回身,借着巧劲钻进了林玉风的怀里。 林玉风虽然是商贾之家的少爷,可是因为在读书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所以林胜这个一家之主发过话,让白氏好好管束他,成亲之前,不可以有别家子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不可整日与丫头们胡闹。 所以林玉风到现在,一直过得都是清心寡~欲的生活,身边侍候人的丫头个个姿色平庸,尚未在男女之事上有过什么经验。 猛然一个********在怀,少年人有些自恃不住了。 林如红是何等人物,自然看得出林玉风的局促和不安,当然,他的手臂还环在自己的腰上,似乎并没有拿开的意思,而且眼睛似乎也一直粘在自己的胸~脯上…… “你救我干什么,还不如让我清清白白的死了好!”林如红泫然欲泣,双肩微耸,一副欲语还休,有口难言,生无可恋的模样。 林玉风:“我,我……” “你是林家大少爷,我是一个寡妇带大的农女,纵使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只怕也得不到清白名声,只求大少爷怜惜一二,莫要把事情做绝!”说完又要去撞墙。 林玉风哪里肯让她去寻死,也不顾上别的许多,只好把人强行抱住:“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林如红“用力”挣扎,微微高声道:“你,你放开我。” 林玉风怕她寻死,当下狠狠抱着她的腰,两人身体无缝紧贴中……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众人来踹门,是因为听到了林如红要死要活的声音,怕出现意外,之才想着先把人稳住,哪知就看到二人衣衫不整,搂搂抱抱的这一幕! 担心女儿安危的赵氏,又晕了过去。 林玉风:“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禽兽!” “哈哈,真是开眼界了!”周翼虎愤怒转身,对着金斗道:“你们家少爷不是清白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如红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直接晕倒在了林玉风的怀里。 混乱不堪的场面,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银角更是清楚,这件事不解决好的话,那么他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林家玩仙人跳!” 一句话,换来了周家人更大的怒火,还有不屑。 一群乡巴佬,他们有什么底气! 周翼兴上前一步,狞笑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是不是仙人跳,可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能决定的事!来呀,把人给我绑了!” 说话间,周安等人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不由分说把银角和金斗绑了起来。 “你们,你们敢?”银角眼中,射出两道凌厉的视线,更多的,则是对未知的恐惧。 “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又不动用私刑。”周翼兴走到银角面前,似笑非笑的道:“这事儿,没完!你想先发制人,也不看我们周家同意不同意!” 银角还要说话,就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周安几个下人连拉带扯,把二人拉了下去。 赵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 周小米把视线调到装晕的林如红身上,暗想这人还真有两下子,至少林玉风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撞墙,她借着这个机会,倒是把一切都坐实了。 屋外,林得胜有些腿肚子打颤:“那个,大海,这林家可不好惹,会不会出事啊!” 林家在镇上,无异于是地头蛇! 周瑾笑着安抚他道:“放心,叔,没事。这理就不在林家呢!” “那,那接下来咋办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亲自谈 林得胜一头雾水,“那,那接下来咋办啊?” 周翼文四平八稳的走过来,接话道:“林爷爷,这事儿好办!你把心搁在肚子里便是了。等我们把林家的人找来,你就给赵婶他们做主,为他们出面就行了。” 林得胜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看着周家人十分自信的模样,心里也有了底气,点头应了。 周翼兴让周安套车,他和林儒升一起把那个叫金斗的小厮扔进车厢里,然后二人跟周瑾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往镇上去了。 林得胜还听不大明白呢,这,去镇上干啥啊? 周瑾啥也没说,只道:“叔,咱们屋里说去。” 林得胜也不推辞,就跟着周瑾去了上房。 林氏让李嫂把林如红扶出来,将她送到赵氏身边,赵氏看着脸上还挂着泪,一脸苍白,牙关紧闭的闺女,一颗心简直碎成了八瓣。 林氏在一旁安慰她,“弟妹,你先别着急难过,谁也不想出这种事,你要是哭坏了身子,如红怎么办啊?”林氏现在心情复杂,她虽然觉得林如红的性子变了很多,越来越不喜欢,但是也不希望林如红发生这种事情!她本来就是寡妇带大的孩子,婚事不顺是必然的事,出了这种事,以后想要嫁个好人家,就更难了。 同为女人,林氏同情林如红,况且人家姑娘是在自己家里出的事,她们于情于理都得替孤儿寡妇讨个公道。 至于林玉风,已经被暂时看管起来了,当然,周家人不会玩非~法拘~禁的那一套,只要让圈仔坐在门口,林玉风就是想跑也跑不脱。 赵氏的眼泪都哭干了,那个林家公子,看起来是个儒雅少年,谁知竟敢做出这等下作的事儿!真是当他们好欺负啊! 也是,他们只是普通乡下人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那个林家,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财主,林玉风又是秀才…… 难道出了这种事情,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弟妹,为了孩子,你也得保重身体,红子指望你呢!” 赵氏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林氏:“嫂子,我们会不会连累你们啊!那个林家很有势力,你和大哥要帮我们出头,会不会……” 林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弟妹你别多想,这件事,是他们林家做得不对,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和红子讨个公道的。” 赵氏犹豫,除了林家,她是一点依靠都没有,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婶子,你放心,这件事只有咱们自己家人知道,不会让如红姐名声受损的。” 赵氏十分感激周家人为自己做的,感激的抓着林氏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小米就道:“娘,不如你带婶子下去洗漱一下,你看婶子这个样子,一会儿要是真的跟林家人对峙的话,只怕也不太好。” 林氏点了点头,把赵氏扶到净室去,打算帮她收拾收拾。 周小米等人都走了,才对躺在炕上的林如红道:“人都走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林如红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小米的目光,充满了矛盾和恨意。 周小米就笑,“如红姐,你变了。” 林如红心虚的别开了目光,从始至终,这丫头的都心明眼亮,自己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她。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小米,对不起啊!” 周小米很失望,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二代像原来的如红姐那么善良呢?她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就算二代穿到了林如红身上,从原则是来说,她完全没必要按照原主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周小米自己是胎穿,没有过过像二代这样的前后反差这么大的生活,但是她觉得做人应该秉持善良的本性,二代的某些做法,她不能认同。 看着明显心虚,可是又有些理直气壮的林如红,周小米很想笑,可是突然间又很想哭。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句话你应该说给赵婶听!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带大你们姐弟俩,非常不容易。出了这种事儿,赵婶会很伤心,非常伤心!” 周小米的口气很不好,甚至隐隐有指责的意思,林如红很反感,她自然觉得周小米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来指责她。 “免了!你不用对我说教!”林如红直到这一刻,才暴露了自己不耐烦的本性,老实说她是真的忍了很久了,周小米以为她是谁啊?圣母啊?凭什么来管她啊! 周小米看她的眼神特别冷静,好像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 “如红姐,我到现在还叫你一声如红姐,就是因为……”就是因为那个林如红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你无法忽视真实的她,活生生的她,即便明知道那个人的芯子已经注入了别人的灵魂,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儿,依旧被这个人影响。 周小米不可能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她知道林如红以前怀疑过她也是穿越的,所以说话做事的时候一向都很小心,自然而然的,话就说了一半。 林如红暗暗打量她,猜想她下面要说的话。 “其实你有机会的,你可以不用面对这些的!”周小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顺势坐到了炕边,看着她。 林如红没有闪躲,直接跟周小米的目光对上,她下巴微扬,眼神里没有方才的胆怯,反而带着两分不羁和挑衅。 瞧,这就是二代,不管自己的处境多么恶劣,他们永远都是骄傲的。 “不是吗?昨天晚上我想让你回家,你不肯!”周小米一针见血。 林如红问她:“那又怎么样?” “我猜,就算林家人没有行动,你应该也会自己主动送上门去吧!” 这话可就有点不好听了。 “随你怎么说吧!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这样的假设。”林如红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过头,一副凡事皆是命的样子。 “你变了,自打从山上摔下来以后,你就变了。”周小米意有所指。 林如红听到这个,情绪才算是有了几分波动,“是,我是变了,小米,人是会变的!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生活了!元宝念书要钱,我也不想我娘再过苦日子,我想要钱,想过好生活,这些东西你能给我吗?你不能,但是林家能!” 又来这一套。 周小米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而且以后她跟林如红,真的不用再来往了,因为没那个必要。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希望你不会后悔。”周小米原本的计划是,让林如红回家,自己躲到仙府小筑中,等银角动手的时候,当场把他抓住,人赃并获,让林家自食恶果,吃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大闷亏。 可是林如红不肯回家,周小米又不能带她进入仙府小筑中,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银角把人给扛了出去。 当然了,听林如红的意思,就算银角不来,林如红也会自己送上门去的,从本质上来讲,该发生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只不过林家人动手,总比林如红自己送上门去要好,至少林家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事情谈起来,也容易很多。 “我不会后悔的。” 周小米看着林如红的脸,发现一个人的性格真的会改变这个人的气质,让长相也会随之有所变化。以前的林如红,整个人像迎春花似的,周身上下都是那种很平静,很温婉的气质。现在呢,林如红变得有棱有角,眉眼间带着三分骄傲,好像更光彩照人了一些。 “好,我帮你!” 林如红一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周小米。 为什么她会选择帮自己? 周小米笑得很无奈,“我也不想的。只是,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林家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昨天你没有留下来的话,那么……” “那么出事的就是你了?所以你不甘心,想要报复林家?” 周小米摇了摇头,“如果昨天你没留下来的话,我不会出事!” 林如红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了?”难怪事情发生以后,周家人给她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一群乡下人,若不是精心安排,怎么可能面对突然事件的时候,会这么镇定。 “不管怎么说,你是在我们家出事的,我们不会不管你。只是,如红姐!”周小米沉默了一下,笑着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如红姐了,以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元宝,照顾赵婶。” 林如红听了这话,倍感心虚,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这个自然,她们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弟弟,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们。” 周小米点了点头:“林家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你只要咬死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好。” 林如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了,说谢谢?有点可笑! “你早知道林家是为了你而来的,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呢?林家是镇上首富,林玉风又是个青年才俊,你嫁给他不吃亏啊!林玉风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成亲对象,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去?你将来不会后悔吗?”这是林如红心里最大的疑惑了。 “我为什么要后悔呢?”周小米平静的道:“我才多大,嫁人这件事,离我还很远。况且林家虽然富,却不见得贵,瞧瞧他们的手段,品行不端,我干嘛要嫁进这样的人家去!人家自始至终都是别有目的的,看上的可不是我这个人!我宁愿守着个老实本份的乡下汉子过日子,也不愿意去做妾!” 这就叫人各有志。 林如红听了周小米的这番话,倒是觉得挺意外的,不过细想,这丫头的日子好过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底气,要是她也跟自己一样,每天为了银子发愁,恐怕就没有这样的硬骨气了! 而且,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是笑贫不笑娼的!许多人都是为了钱,什么都肯干。小三,小四,满大街都是!那些人不也都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到处炫耀自己又买了多少名牌包包,多少名牌化妆品吗? 有什么啊! 林如红终于相信,周小米跟她不是一个地方来的了,否则的话,为什么她对做妾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呢! 其实林如红没有想过,周小米会做出跟她不一样的选择,那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周小米喜欢独立,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成功;而林如红只是个二代,她希望不劳而获,习惯不劳而获,所以觉得做妾室跟当小三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个角色不是谁都能当的! 就在这时,林氏也帮着赵婶梳洗完毕,回到了次间。 看到林如红的时候,赵氏一下子激动起来,“红子,红子!”紧接着拉着林如红嘤嘤的哭了起来。 林如红调整自己的心态,露出了几分悲恸的表情,双目无神,看起来还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周小米看得目瞪口呆!这人还真是不能小瞧啊!活脱脱一个影后啊,瞬间入戏的感觉! 有木有? 与此同时,林玉风也呆呆的坐在东厢房里,想着今天早上发生的这件离奇的事情!那位姑娘好像是小米的朋友吧?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还穿成那样? 林玉风脸红红的,想着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误会?人家姑娘在自己面前寻死觅活的,也不像是那种为了攀附权贵而不择手段的人啊!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银角,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为什么出现在自家公子房间里的人,会变成那个林什么的? 怎么会这样?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白氏。 明明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让人始料不及的变化呢! 而且…… 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金斗,周家人是不是太嚣张了,竟然直接让老爷过去亲自谈!(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自然 白氏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金斗,周家人是不是太嚣张了,竟然直接让老爷过去亲自谈! 他们有什么资格? 白氏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有心叫管家去出面应付这件事,可是转念一想儿子在他们手里呢!万一周家人火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白氏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冷冷的看了金斗一眼,“废物!” 金斗这个冤枉啊!关我什么事啊?这事儿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啊,我不过是报个信罢了。 一个奴才,哪敢说什么,只能把头低得低低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白氏觉得,这件事儿还是不要惊动林胜的好,她悄悄的去,把人领回来就是了。至于周家,免不了要跟他们秋后算账了。 “秋红,让人备车,我去亲自会会那个周家。” 秋红连忙应了一声,暗道去周家的事儿马虎不得,总得安排妥当,别再横生枝节,出了什么意外。 那边喜鹊听说金斗回来了,就想过来打探风声,哪知却听到秋红命人备车,说是太太要出去一趟。再一打听,听说金斗到现在还在厅里跪着呢,被太太好一顿骂!喜鹊忙不迭的回去向林月娇复命,后者听了以后,觉得这里头的事儿蹊跷的很,于是连忙唤丫头们帮她穿戴,也顾不上打扮,直接就奔着白氏的院子里去了。 白氏正在换衣裳,听人说林月娇来了,当下道:“让大小姐进来。” 林玉娇远远的看了一眼跪在厅里的金斗一眼,才转身进了白氏的屋子。 “母亲,女儿给母亲请安!” “嗯,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白氏是个精明的人,不好糊弄,林月娇面对白氏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真实的人!她还嫩呢,跟白氏叫板,只能输得一败涂地。 “母亲,女儿听说金斗回来了,可是大哥没有回来,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 “哦?”白氏从首饰盒子里捡出一只镶了红宝石的金步摇,随手交给梳头的丫头,让她帮自己戴好。 “母亲,您是不知道,那周家的女儿,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当初她跟陈掌柜做生意的时候,姿态放的很低,那时候周家穷啊!泥腿子一个,还不得使劲扒着咱们家这棵大树?可过了两年,周家借着咱们家的势,渐渐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就翘起尾巴来了!生意不做了,倒也罢了,可是那周小米,用鼻孔看人,简直张狂的没边儿了。” 白氏低低的笑了两声,“我儿说得什么胡话,一个乡下丫头,能厉害到哪儿去?” 林月娇眨了眨如水般的眼眸,嘟起嘴巴,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憨道:“在母亲眼里,这样的乡下丫头自然不足为惧。可是女儿对付起她来,很吃力呢!我本想着看在两家多多少少有些交情的份上,跟她交个朋友,谁知那个周小米,目空一切,根本不把女儿放在眼里。她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女儿怕母亲去了,会被那些不识礼数的人气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会儿,白氏的妆容已经打理好了。她缓缓起身,身上的配饰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却像新妇一样年轻,气质端庄出尘,衣着华贵却又不失淡雅!白氏的相貌自是不用说,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高贵和端庄。 林月娇有些羡慕白氏。 对于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的女子来说,白氏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人生的赢家!她是家里的女主人,虽然老爹有不少妾室,可是任谁也没能越过了白氏去。一来白氏生了嫡子,二来白氏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但懂得“收”,关键的时候更懂得“放”,所以这么些年了,在爹的心里头,白氏的地位,无人能及。即便自己的亲娘,那个看似得宠的柳氏柳姨娘,在爹爹的心里头的位置,只怕都抵不上白氏的一根手指头。 林月娇只道:“母亲,女儿能跟着您一起去吗?” 白氏向来疼爱这个庶女,拿她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着,想了想,居然没拒绝。 “也好!”白氏只道:“咱们快去快回!早点把这糟心的事了了。” 林月娇雀跃不已,高兴的脸都红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狠劲,是真真切切的。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周小米被打击得溃不成军的那一幕,仿佛看到那个对着自己露出不屑目光的周小米,正承受着被人踩到脚下,狠狠的践踏着尊严的屈辱一样。 她很高兴,很期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就来到了林家集村。 村民们对着林家的车队指指点点,有好奇的人,都远远的跟着,想要看看这些人是来找谁的。 等林家的车队停到了周家门前是,村里人才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最近几年,周家可不安分了,生意做的大了,有钱了,跟他们来往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村里人有心亲近,可是也不敢太往跟前凑,毕竟现在的周家可不是原来的周家了。 当然了,有羡慕的,就有嫉妒的,说酸话的人也不少,只不过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得罪周家罢了。 白氏吩咐人去叫了门,自己则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车里。 她想得很好,想要给周家人一个下马威!可惜周家人根本不领情,特别是开门的李嫂看到林家的下人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后,更是恨得牙根痒痒,直接就把大门关上了。 那个叫门的家丁差点撞到门板上。 “太太,那周家人也太嚣张了!”通报了家主的名讳后,他们居然不出来迎接,还把太太晾在这里,简直是不知死活。 白氏也气,不过脸上却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只是隔着帘子对外头的仆妇道:“你去,顺便奉上拜帖。” 那婆子也算是白氏的心腹,应了一声,从车厢里接过秋红递过来的拜帖,这才上前叫门。 林月娇愤愤不平,看吧,难怪那丫头敢那样对待自己,原来这周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是穷横的脾气! 白氏倒是觉得无所谓,谁输谁赢还有得瞧呢,不在于一时。 婆子叫开了门,递上了拜贴。 李嫂笑,“且等着。”说完又关上了大门,拿着林家的拜贴往上房去了。 周瑾拿到拜贴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来的人不是林胜,而是林家夫人白氏,这个…… 对方是女眷,自己不好出面应酬,可是媳妇那个性子,好像不适合出来谈判吧? 周小米往周瑾跟前凑了凑,瞧清楚了拜贴上的字,顿时明白自家老爹那表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爹,这还不好办法,我来会会这个林夫人,不就得了。” 周瑾拧眉,闺女倒是聪慧,可是毕竟年纪小了一点,况且这事儿也是由她而起,让她一个小姑娘对着白氏那种见惯了风浪的人,怕是要吃亏吧? “爹,你放心,有你和祖母给我撑腰呢,我怕什么!”周小米道:“就这么定了,我去换身衣裳,好好会会那个白氏。”她不由分说的往自己屋里跑,还夸张的让王嬷嬷帮她挑衣裳,选首饰。 跟王氏对上,绝不能落了下乘。她也不用选什么太过贵重的衣裳,首饰来撑场子,只要大大方方的就可以了。 王嬷嬷是见过世面的,一双眼睛堪比x光机,毒辣的厉害,用眼睛一扫,就知道什么样的衣裳适合自家孙小姐,不用周小米说,就能按着她的意思帮她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当周小米换了一身鹅黄色绵绸的抱臂长袖荷叶裙出来的时候,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她的皮肤很白,鹅蛋脸上挂着一点婴儿肥,鹅黄色的衣裳衬得她肌肤如雪,仿佛冬日里傲然绽放的雪梅一般!一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沉稳的举止,淡然的神情,似乎都在宣示她不可为外人道的智慧。 明明才十岁的她,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如同岩上的青松一般,淡然的眼神,端庄的微笑,恰到好处的小动作,都显示出了她所受到的良好教育! 林月娇看到这样的周小米时,心里咯噔一声!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样的周小米,会是一个农女出身。短短数日不见,难不成这个人就脱胎换骨了?还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正视过她? “白夫人,请喝茶。”周小米笑着道:“家里人喝茶的口味不一,白夫人第一次上门,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故而让人泡了清香淡雅的,白氏人试试可喜欢。” 白氏没对周家的茶叶抱着什么希望,不过她现在需要一杯茶来压惊。 是的,压惊。 周家院子里,好大一只狗,长得跟小牛犊子似的,看人时,目露凶光,吡着凶牙,低声咆哮,那模样,比狼还要凶狠几分。 白氏被吓得脚软,差点摔倒,要不是秋红一直扶着她,她怕是就要出丑了。 对周家的不喜,便又多了一层。 白氏喝了一口茶,随即便愣住了。 周家居然会有这般品相的茶?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味道确实淡雅清新,有一股别样的醇厚感,入口后微苦,随之而来的便是回甘,齿间皆是清香之气,久久不散! 真是好茶,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头,自己居然从未喝过。 白氏放下茶杯,心中却是生出几分惊骇来。 她娘家在南边有茶园,可是出产的茶质量却一般!这茶叶的利润可是可观的,文人雅士斗起茶来,简直有股要散尽家财的冲劲。白家想贩卖好茶,只能高价购买,其中的利润却是在大缩水,只能靠中等茶叶的利润找补。 周家的这茶,却是难得的珍品,也不知道是何来路。 白氏压下心思,想起了今天前来的目的。 “周姑娘,如何不见我儿?” 周小米笑,“白夫人这话好生奇怪,事情尚未解决,我如何能让林公子露面。” 白氏微怒,只道:“事情究竟如何,尚未水落石出,周姑娘此时拘押我儿,恐有动用私刑之嫌!” 好大一顶帽子。 周小米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回道:“白氏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公子此时就在东厢房,事发之后,我们以礼相待,从未有过任何不适行为!至于白夫人说的拘押,却是有些严重了。我们即没束缚林公子手脚,也未让人将其看管,何来拘押一说?” “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那么大一只狗堵在那儿,谁还敢随意进出? “周姑娘年纪上小,想事情不周全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想周姑娘最好还是让你的双亲出面,来跟我谈这件事情吧!” 白氏强忍心中不快,觉得自己跟一个小辈计较这事儿,有些掉价。 周小米轻笑出声,“白夫人久居后宅,又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小民的艰辛!家里的生意大小,都由家父料理,他没有时间。而我母亲,刚刚生产半年有余,她生的是双胎,对两个胞弟的事,向来亲力亲为,哪有精力再管别的事。” 几话句夹枪带棒,说得白氏心里的火苗子腾腾往上窜! 这是小事吗?啊!你们不放在心上,我放在心上啊! “周姑娘小小年纪,倒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白氏气得胸口直疼,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的说话了。 “白夫人谬赞了!” 林月娇简直太佩服周小米的脸皮了,怎么会比城墙还厚! 白氏又喝了几口茶压惊,才算是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细细的打量起周小米来。 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不怎么样,小小年纪,一副狐媚相,难怪儿子会被她迷成了那副样子。 “此事,周姑娘是否能一力承担,全全负责?”白氏心里打着小算盘,她倒要看看,一个孩子,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周小米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的,“自然!”(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论 周小米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的,“自然!” 自然! 真是够狂的,一个孩子,在这种大人都有可能会疏忽,会处理不好的事情面前,居然敢这样大包大揽的一口承担下来。 好! 白氏笑笑,讽刺的笑就那样明晃晃的挂在嘴角!周家人,自不量力到了这种地步,刚过上两天有油水的日子,还真以为他们是这镇上的老大了?暴发户,我倒要看看你们周家有什么手段。 “好,既然姑娘应承了,那咱们就来说说这个事儿。” 白氏道:“我家是不是还有个下人被你们捆着呢?在你们给我儿子定罪之前,总得把当事人叫到跟前来,对证一下吧!就是衙门审案子,还讲究过堂,摆证据呢,这事儿,总不能是听你周家一面之词吧!” 周小米态度诚恳的道:“瞧瞧,要不说夫人见多识广呢!这事儿经历的多了,才能练就成如此气魄。佩服!” 白氏差点被周小米这两句话给气晕过去!这小丫头片子在暗讽她林家缺德事儿做多了,所以特别会善后擦屁股呢! 这么明显的意思,连林月娇都听出来了。 白氏是经过风浪的人,她能压得住火气,可林月娇却压不住。 “姓周的,你怎么说话呢?”林月娇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似的。 高手过招,比的是耐力和隐忍力,林大小姐平时还好,对着周小米的时候,耐力和隐忍力就变得特别差。 “我说什么了?” 白氏是聪明人,跟她说话,不用太直白。玩冷嘲热讽这种游戏,自然是要心照不宣的!你心里知道我骂你,不当众说出来,总算还能给自己保留两分颜面,但是忍不住火气,直接说出来…… 还是太嫩了。 所以面对周小米的“我说什么了?”的疑问,林大小姐有口难言。 周小米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氏,“我敬佩夫人见多识广也不对?” 林月娇的脸,白了红,红了白,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真是气死人了。 周小米起身,对白氏道:“夫人,我去让人把你家公子和下人请过来,至于受害人嘛,稍后再请她过来吧!” “受害人?”白氏的表情冷了下来,眼神也凌厉了起来,“周姑娘似乎太过一言堂了吧?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这么说,似乎不大合适吧?” 周小米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了,事实就是事实!”说完也不理会白氏的反应,独自出去了。 屋里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做奴婢的,都是低着头,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成了出气筒。 白氏虽然觉得气愤窝火,可是事情还没开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自己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周小米的长辈,没理由因为一两句话就失了风度。林月娇也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否则很可能因为一两句话而失了先机,但是她就是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那么嚣张,还敢不把母亲放在眼里,简直是忍无可忍。 白氏看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的林月娇,暗暗摇了摇头。以前她还觉得自己会养女儿,把林月娇养得很好,至少跟门第相同的人家来说,这孩子的心性,脾气,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现在看,还是不够啊! 不够冷静,不够聪明! 跟周家的那个丫头一比,简直隔了好几座山啊! 话又说回来了,周家的丫头也就是个农户出身,他爹娘又都是变通人,哪里就能生出这么伶俐的女儿了? 白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用“歹竹出好笋”这个比喻来安慰自己了。 思忖间,周小米带了人来。 林玉风是自己走进来的,他跟在周小米身后,整个人像是被打击到了,神情有些恹恹的,而银角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捆得结结实实,整个人是被人提进来了。 与此同时,周小米还将林得胜和林儒升请了过来。 “母亲。”林玉风瞧见白氏的时候,明显一愣,接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委屈的靠了过去。 周小米让李嫂给他搬了把椅子。 林玉风就坐到了白氏的下首。 “夫人,大小姐,你们可得给小的做主啊!”银角贼喊让捉贼,他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得把嘴闭严了,只有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才有活的可能。 周小米把林得胜和林儒升让到上位,自己坐到白氏对面去了,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银角演戏。 白氏呵斥他道:“有什么话,仔仔细细的说,哭天抢地有用吗?家里的规矩都忘到脑后去了?你是林家出来的,就算有什么委屈,也不该如此大呼小叫,失了体统!”白氏的语气很严厉,声音也非常大,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借着敲打奴才的机会,在回敬周小米先前的不客气呢! 周小米微微一笑,“夫人不必动怒,小心伤肝!有理不在声高,要是声音大就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岂不是早就被毛驴控制了。” 扑哧~ 李嫂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林儒升的表情也很痛苦,显然他很想笑,可是却在强忍憋笑的痛苦! 白氏的一张脸,涨成了紫色,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林月娇更是当场发飚,先前好不容易压制的火气,全都不受控制的窜了出来! “周小米,你怎么说话呢?我母亲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们家的家教也太次了吧?” 周小米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娇,眼神里却有异样的冰冷:“我们家的家教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况且我可不记得我们家跟你们家有什么亲戚关系?长辈,她还不配!” “你……”这一次,不仅林月娇怒了,连一向冷静的白氏也怒了。 “黄口小儿,太猖狂了!”白氏大怒,当下用力的拍了拍身边的小几,拿周家当成林家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了。 “真有意思,我在我自己家里,猖狂与否,又与你们何干?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你们林家家奴对我家客人做了不轨之事,毁人清誉不说,还把人送到了你儿子的被窝里!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有脸在我们面前提什么家教!我呸。” 白氏怒气冲天,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指着周小米的道:“你信口雌黄,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敢在我面前玩这种仙人跳的把戏,你还嫩着呢!” “哟,这就受不了了?”周小米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才道:“我本来呢,想看在咱们两家多少有些生意往来的份上,把事情往下压一压,文明解决。可惜呢,林夫人和林小姐的态度,让人很不高兴!我这个人呢,年纪不大,脾气却很不好,而且,很记仇,既然你们不想好好谈,那我也不用再帮你们家遮羞了,有些话,干脆直白点说,更好。” 白氏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她再想往把事情往回拉,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儿与同窗来给你庆生这事儿,没准就是你们的诱饵,诱我儿来此处,好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委身于我儿,好攀上林家这棵大树!”白氏稳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信。 此时在隔壁次间听墙角的众人,皆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这个白氏,太嚣张了!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周小米毫不避讳的指责白氏,“夫人怕才是真正的一言堂!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久居高位,说什么就是什么啊?真是可笑!我周小米自打无意中求了林玉风后,就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我只是借了他一辆马车而已,并没有想过要他报恩,可是你这个好儿子,只要一看到我,就两眼冒光,不管不顾的缠上来!你瞧瞧他那个样子,虽是秀才之身,可是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这样的人,也值得我们算计?” “放肆!”白氏真是气坏了,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是,即便林玉风再不好,他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容不得别人来诋毁。 周小米直接站到白氏面前,微微仰起头看她,白氏的身量并不算高,周小米虽然才十岁,但是有了灵泉水的滋养,发育的一直很好,虽然比白氏略微矮了一些,但是实则两人身高相去不远。 “放肆?这句话我应该奉还给夫人才对!原本我以为夫人是聪明人,咱们两家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不过既然夫人是这个态度,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白氏冷笑,“手下无情?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手段?” 周小米一笑,“那就如夫人所愿。” 白氏气得牙根痒痒,可是拿她却是毫无办法。林月娇气得一屁股坐了回去,她觉得自己跟这个周小米,八字相克,只要一遇上她,自己肯定吃亏。 “林玉风到我们家来,是林家事先安排的是不是?你们让他来,就是存了不良居心的,是不是?”周小米根本不给白氏说话的机会,“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们为什么来的,我心知肚明。林夫人,我劝你一句,最好放低姿态,息事宁人,把被你儿子污了名节的那位姑娘妥善安排,不然的话……” 周小米的话还没说完,白氏就怒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周家是不打算讲道理了?竟敢往我们林家头上泼脏水?先前我念着你年纪小,不知礼数,谁知你变本加厉,不知所谓!” 秋红缓缓上前一步,轻声道:“夫人莫气,何必为了这等刁民气伤了身子?” “哟,刁民!听姑娘这意思,敢情你们林家不是白丁之身了?你家少爷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何以就给了你们这般狂妄的底气?你们想当镇上的地头蛇,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林儒升也道:“林少爷,我原本以为咱们都是同道中人,性情相近,故而视你为知交好友,如今看来,你恃才傲物,敢做不敢当,有失君子风度!我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林玉风的脸瞬间惨白起来,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让人诟病的一天。而且林儒升言辞犀利,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他心上似的!林玉风不敢细想。 周小米一见他躲避林儒升的眼神,就猜到他的想法了。这种男人,成长经历太顺,心性又不坚定,出了事儿只想着浑水摸鱼,绝非良人!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太高。 “大胆,你竟敢污蔑林家!好大的胆子!”周小米刚才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要是被传了出去,那林家可就完了!林家在商场多年,树敌颇多,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只怕就要被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周小米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林夫人,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唆使家奴污人名声,为的不过是我周家做熟食的秘方罢了!本来你们是想陷害我的,只不过天意如此,你的家奴抓错了人,使得无辜之人受到连累,名节有损,你良心何安?” “怕了?真是笑话,你有何证据?” “很多人亲眼所见,林姑娘与令公子共处一室!”周小米脸皮薄,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等方面来。 白氏冷笑,“这是你周家,我儿在你们安排的客房安歇,他规规矩矩的休息,会去害谁?你们只看到她躺在我儿子的身边,可有亲眼看到是我家家奴把她抬到厢房的?到是那个什么林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攀龙附凤,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送上门来的!” 次间里,林如红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赵氏则是低低的哭了起来! 周小米笑,眼神里却有一种能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这些话当然不是乱说的,我有证据。”紧接着,她朝屋外大喊一声:“周安!” 周安忙不迭的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恨上 周小米气势十足的把周安叫了过来。 周安进忙不迭的走了进来。 “小姐,您叫我!” 周小米笑眯眯的道:“拿上我大哥的帖子,去拜访一下苏县令!把咱们家里发生的事儿告诉他,顺便报个案,让他派经验丰富的捕头过来,看看我那屋的证据!” 证据? 白氏微惊,“什么证据?” 周小米笑,“自然是你们林家派下人掳人,污人清誉的证据。” 白氏下意识的朝银角看去,银角急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把柄都没留下,不可能有证据的。 周小米看着他们主仆之间的小动作,笑着道:“银角怀里,还揣着装迷药的纸包吧?而且他从我屋里逃出来的时候,衣服被门板上的暗钉勾了丝,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林家的马车里,是不是还留着那个装人用的麻袋呢?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昨天晚上如红姐洗完脸以后,用了凝香楼的杏仁蜜擦脸!凝香楼的杏仁蜜,一小瓶就要十两银子,香气浓郁,摊开后散到衣服上,十天半个月都化不开,我想那个麻袋里头,应该已经沾染了凝香楼杏仁蜜的味道,等捕头来了,一看便知。” 白氏大惊,不由得看向银角的衣裳。银角自己也低头,果然发现衣摆处有破损,好像被什么东西钩坏了一小块。 “大半夜的,你们家的下人跑到我的房间里掳人,还敢说我们家玩仙人跳?哼!林玉风自己行为不端,做了这等龌龊之事,还想把污水波到别人头上?林夫人,我想镇上的人们一定会对这件事儿非常感兴趣的!像林大少爷这样风光无限的人物,经此一事以后,只怕会风头更盛啊!” 白氏脸上淡定的表情,终于裂开了,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周小米烧掉似的,“你,你这是要毁了我儿啊!” “不是我要毁了你儿子,是你自己要毁了你儿子!夫人,如果不是林家先对我周家起了恶念,对我周家的熟食秘方有了贪婪之心,要毁我在先,又怎么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呢!” 白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秋红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夫人保重身体。” 白氏状似癫狂,“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这丫头或许早就洞察到了林家的意图,她是怎么收到风声的,竟然反击得如此利索。 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林家先害周小米一事,反而怪周小米借力打力,毁了她的精心布置。 “夫人此言差异,我只是一个孩子,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哪里会事先知道你们要害我呢!只不过事发之后,我觉得事情蹊跷,所以暗暗探查了一下,果然有所发现。”装糊涂,谁不会?你不承认自己先下手,她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早就有所防备呢? 白氏一噎,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月娇不服气的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栽赃陷害?我们也可以说那些麻袋啊,衣裳丝线什么的,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手脚!” 周小米笑,“林大小姐,果然是蕙质兰心之人,可惜,心思用错了地方。事非曲直,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所以我才找家丁来,让他拿我大哥的帖子,去拜见苏县令嘛!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苏县令为人耿直,刚正不阿,从来都是以理服人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会有失公允!夫人,谁是谁非,咱们就公堂上见了?” 这是周小米第二次提起“她大哥的帖子”了。 “你大哥的帖子?”白氏蹙眉,印象中,周小米的大哥,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吧,似乎跟玉风同年,书也没读过几天,怎么会…… 周小米故作惊慌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瞧瞧我这记性,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吧,我大哥现在是朝廷的人,官儿不大,从七品,任京机营卫队长之职。” 周小米的话,无异于一个响雷,彻底粉碎了白氏最后的幻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瞧不起,看不上的一群泥腿子,居然有了这样的势力和依靠!京机营,那是什么地方?王子王孙镀金的地方,随便拉过一个小兵来,都可能是某个大臣家的儿孙,只要跟里头的人打好关系,不愁不能飞黄腾达!再小的从七品官,也是京官啊,管着皇城里外的安全呢! 白氏越想心越凉,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 “夫人!”秋红有些惊讶,夫人整个人失魂落魄似的,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白氏,向来无往不利的夫人,输在了一个孩子手上,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大事已去。 “说吧,你想怎么办?”白氏抬起头,有气无力的问周小米,整个人像老了三四岁似的,大有妥协的意思。 林月娇不服气,凭什么啊!他们家说什么是什么啊?万一他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呢,再说了,这事儿不是还有转机吗,谁知道那个县令会怎么判啊? 她刚要说话,就被白氏瞪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白氏知道,大势已去,这几天的布置都成了一个笑话。周家人不但一下子就看透了他们的把戏,还派一个十岁的孩子出来打她的脸,可见他们的底气有多足。周家报案,林家即便是全力去应付这个官司,又能怎么样呢?林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玉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是秀才,是天才少年,怎么能有这样的污名在身呢!况且跟高家的亲事就要敲定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种事,你让高家怎么看他们。 所以不管是赔钱还是赔礼,白氏都认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林家和周家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 林月娇想得则是更狠了一些,她觉得今天她们好丢脸,林家的名头也跌到了尘埃里!一向高高在上的林夫人,竟然败在了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自己呢,也三番五次因为周小米的关系,丢人,受窝囊气! 自己有必要跟周小米不死不休了。 面对白氏的质问,周小米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林夫人,这话你不应该问我!”虽然林家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她,但毕竟她自己毫发无损,有事的是赵氏母女。 “受害人就在次间,若是夫人想和解,你应该问受害人的意思。” 白氏强忍着,吐出一口浊气,才道:“麻烦你带我去见她。” 周小米笑,“夫人稍后,我去去便来。” 周小米转身对林儒升小声道:“小舅舅,你带林爷爷去厢房休息一会儿,这边估计暂时不需要你们了,等有需要时,我再叫你们。” 林儒升点了点头,把林得胜从正房带了出去,目不斜视的从林玉风身边经过,去了东厢房最外面那间屋子里休息。 周小米让李嫂在这儿盯着白氏等人,自己去了次间。 林氏,赵氏,林如红都在。 周瑾等人则是早早的躲到后罩房去了,不是他们不想露面,而是周小米觉得,与林家人对上,还是不要越级的好,来的都是女眷,没有必要让周瑾这个一家之主出面。她们明明邀的是林胜,可是来的人却是白氏,可想对方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轻敌的下场是惨重的,不过白氏和林如红之间的事儿,周小米不想掺和太多,女人之间的事儿,还是她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周小米进了次间后,直接道:“娘,你先回避一下。” 林氏点了点头,又轻声安慰了赵氏两声,这才出去了。 周小米就问赵氏:“婶子,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 赵氏只觉得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名节受损,林家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可是这会儿你要真问她,该怎么办啊?怎么讨公道啊?她又说不上来了。 说到底,赵氏只是一个农女,又是个寡妇,遇到这种事情,三魂七魄都要吓没了,哪里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周小米问林如红:“如红姐呢?” 林如红想翻白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想干嘛你还不清楚吗? 不过她想去给林玉风做妾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当着赵氏的面说出来。赵氏这人,死心眼,有骨气,宁可穷死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去给人家当小老婆的。 林如红不说话,周小米却猜到了一些她的想法。 “要不,你们先商量商量,等一会儿,我再让她们进来?” 赵氏连忙点头,感激的道:“谢谢你,小米。” 周小米面对赵氏的时候,是有些愧疚的,她这一手,无异于把林如红推入深渊之中,日后林如红想要翻身,却是不容易的。 等周小米离开后,赵氏就转身问林如红,“红子,发生这种事情,你有没有想好,以后要咋办?” 林如红动了动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使劲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眨了眨眼睛,眼泪便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 “娘……”林如红嘤嘤的哭,让赵氏的心又揪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再次濒临爆发。 “闺女,你别哭了,你说,你想咋办!” 林如红哽咽着道:“娘,我能咋办,我,我一点主意也没有!呜,都怪小米,昨天非得留我,要不然也不会出这事儿,我这是替她挡灾了!”林如红的声音很小,她怕周家人听见,更怕周小米听见,而且她故意边哭边说,就是想混淆视听,让外面的人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外面的周小米冷笑一声,并不把林如红的小把戏放在心上。她耳目比一般人敏锐,早就把林如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倒打一耙,说的就是林如红这种人了! 赵氏呢,当下捶了林如红的肩头一下,呵斥她道:“做人要讲良心的!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小米他们想你出事吗?这一切不都是林家作下的孽?跟小米有什么关系!你呀,要是没有你婶,你叔给你撑腰,你这个亏就白吃了!” 因为怕人听见,母女二人的说话声都不高,所以正厅里的白氏等人,根本听不清楚她们讲了什么。 “娘,我就是顺嘴一说,我不怪别人,就怪自己命不好!”林如红捂着嘴哭了起来,声音却是越来越大,“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当时就撞墙了,要不是那,那个人把我拉回来,你女儿我现在都凉了。呜~” 这话,厅里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氏瞪了林玉风一眼,心里暗道:当时怎么就不让她撞呢,人死了总比人活着要好对付!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姓林的姑娘,可未必是什么老实人。 林玉风尴尬的转过脸,心里却是憋着闷气的。他又不傻,事到如今怎么会看不明白形式呢!明明是自己家里再算计人家,想着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一套,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玉风很生气,可是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公开跟白氏对着干,只能自己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用沉默来对抗白氏,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白氏明白,自己儿子是又犯倔了,不过眼下,她可没有心情跟这孩子掰扯里头的事儿,得先把正事办完才行。 白氏给了秋红一个眼神。秋红久在白氏身边,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可以称得上是白氏一等一的心腹!主仆二人可谓是心意相通,所以秋红当下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周姑娘,差不多了吧?”秋红面露讽刺的笑,“再商量下去,天就黑了。” 周小米看都不看她,“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不送!” 秋红臊的不行,脸上火辣辣的,暗想这个姓周的,可真不是个东西,才多大的年纪啊,就把大少爷迷得团团转!还敢跟夫人呛声。她虽是个奴婢,可是在林家也是一个地位超然的人,谁看了她不叫一声秋红姑娘? 周小米完全想不到,秋红也把她给恨上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大红包 “什么?”白氏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赵氏母女,她心里的火气很足,恨不能用眼神将她们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真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恬不知耻! 白氏是大家闺秀,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不过她的眼神凶狠的可怕,像是要吃人似的。微微颤抖的身子也出卖了她的情绪。 白氏生气了,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要不要脸的人,竟然想要赖上他们家!还口口声声的让玉风负责! 负什么责!她儿子什么都没干啊! 一个乡下丫头,竟然痴心妄想的想要嫁给玉风,做林家的大少奶奶,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白氏怒火难掩,冷哼一声后,坐回了椅子当中。 秋红上前一步,微笑着对赵氏道:“这位大婶,我劝你还是换一个要求吧!这个要求太过荒谬了,我们夫人是不会答应的。” 赵氏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这个林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做的,她提出来的时候,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可是林玉风污了自己闺女的清白,就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人毕竟是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许多人都看到了啊! 赵氏看了周小米一眼,忐忑的道:“不,不管怎么说,林少爷有错在先,污我女儿名节在后,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堂堂正正的做人,别无他求。” “别无他求?好一个别无他求?你当我们夫人看不透你们的意思吗?”秋红的脸上带着几分气愤,几分嘲讽。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有机会做大少爷的妾室的。因为白氏对她特别满意,认为她容貌出挑,性子好,人也机灵,将来或许是对抗少奶奶的一把好剑。 秋红知道,白氏在林家当家掌权十余年,还没想过要放权,她是不会就这样甘心成为太夫人的!所以早早的想着要物色一个制衡少奶奶的人! 秋红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人!所以高家小姐嫁进来以后,她就能嫁给少爷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还想嫁给少爷当少奶奶,简直是自不量力! 凭什么! “咱们家少爷那是文曲星下凡,如金似玉的一个人,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得上的。”秋红瞧了林如红一眼,脸上挂着的讽刺笑容,似乎又扩大了两分。 赵氏听了这话,几乎晕厥!闺女是自己捧在心尖子上疼的人,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阿猫阿狗了。 欺人太甚。 赵氏茫然无措,她只是一个乡下寡妇,面对这样强势的对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还女儿一个公道。 周小米冷冷一笑,“秋红姑娘,我劝你说话之前最好动动脑子,这种事情,你们家主子回答就好,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秋红被臊得不行,她虽然是一个奴婢,可是在林家,她也是有身份的人,哪个人见了她,不想讨好她?怎么到了周家,她就落得这副田地了? 林月娇愤然起身,“周小米,你也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插嘴?” 周小米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要不是阴差阳错的话,这会儿我就是受害人了。作为被林家陷害的对象,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说话?真是笑话!” “你……”林月娇觉得自己脑子要着火了,为什么这个周小米浑身是刺,这般不好对付! 周小米直接起身,对白氏道:“夫人,事情已经不宜在拖了!不管怎么样,林家确实做了不妥之举,污了林姑娘的名节。如果你们再不拿出诚意来,我很有可能会反悔。”她停了一下,视线落在林玉风身上,才又道:“不能私了,那就公断!” 公断!不就是报案吗? 白氏被气得胸口直疼,周家握着几样对他们不利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周家的大小子是朝廷的人,官职虽然不高,可是却也不能轻易得罪。 对手还不是很强大,但是已经有了让人忌惮之处。越是这样,白氏心里就不甘。儿子是块好玉,绝不能让他蒙尘!这种污点,若放在平时,或许没有什么,男人嘛,逢场作戏,拈花惹草都是难免的!可是将来呢?若是儿子高中之后,有了政敌,那这处污点可就成了要命的把柄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招来大祸,有心之人稍微利用一下,就可能会将玉风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如红:“我们各退一步吧!” 林家人离开了,不过走之前,他们签了一份协议书,内容无外乎就是一些承诺,关于林如红嫁进林家做妾的承诺。 白氏签得心有不甘,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周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林家虽然不怵周家,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要跟周家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要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家是爱惜羽毛的,越是这样,就越没有资格跟周家谈判。 周小米摆明了要为林如红出头,当然,她在难为林家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出头。 至于那个林如红…… 一个乡下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等她嫁进来,就该后悔了!她以为林家是什么地方?难道真是让人享福的吗? 周小米特意将昨天晚上林玉风送来的生辰礼拿了出来,将盒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她本来也没想过要林玉风的东西,现在再看这份生辰礼,只会让她觉得倍加恶心。 林玉风有千言万语想说,他想说他自己根本不知情,想说他是真心喜欢她,而不是想得到什么秘方…… 可惜,周小米根本不会给他机会,转身就走掉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林家人终于都走了。 林家人走后,赵氏嚎啕大哭,不断的捶打着林如红,“你这个死丫头,胆子大了,这种事情也敢应下,给人作妾啊!难不成是什么好事,咱们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无非是怪林如红同意做妾一事。 林如红一言不发,任由赵氏捶打自己,脸上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呆呆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生无可恋的意思,却又让赵氏心疼不已。 “红子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赵氏搂着女儿,呜呜的哭了起来,都怪她没有本事,都怪她。 林如红沉默无言,这个时候她越是平静,赵氏就必然越愧疚。 “娘……”好半天,林如红才吐出这么一个字,随后眼睛里多了一些光亮,“咱们回家吧,有什么话,回去说。” 赵氏抹了一把眼泪,直起身子道:“对,咱们回家去。”她要强了大半辈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小辈们能直想身板做人,赵氏把自己囚在那块院子里,不闻不问,活得好像一口枯井! 家里的事再大再糟心,也得捂着,丢人不能丢到别人家去。 虽然这个人已经丢了,但是这事儿不赖闺女! 赵氏心乱如麻,自欺欺人。 母女俩各自擦了擦眼泪,跟林氏提出告辞。 “他婶子,我们回去了,今天这事儿……”赵氏已经哭肿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 林氏握着她的手感慨的道:“弟妹,啥也别说了,以后有啥难事,尽管来找我们,千万别拿我们当外人。红子这事儿,也是赖我们!阴差阳错,坑了红子。你放心,这事儿我们都不会往外说的。” 赵氏点了点头,说不说都一样,日后红子要是真嫁到林家去,村里人早晚都得知道。 “不赖你们,要怪就怪红子命不好,怪那林家人黑了心肝……” 周小米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林如红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她的心情不怎么样。 林如红面无表情,看着像是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木头娃娃似的,她的眼睛肿着,脸色苍白无血。任谁看她这样,只怕都会觉得她受了极大的打击! 周小米却觉得,林如红心里在暗爽。 把赵氏母女送走后,周小米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 王嬷嬷知道后,有些担心,问宋氏:“老夫人不担心吗?” 宋氏笑,“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孩子,聪明着呢!你看看她这一手,玩的多漂亮啊!就是长在深闺之中娇养的那些女儿们,也未必能想出这么万全的主意来!本来呢,可以人赃并获的,可惜多了一个变数。” 宋氏说的这个变数,自然是指林如红。手帕交,性情大变,从一个朴实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有心机的孩子,甚至不惜利用好友!这样的人,不值得结交,早早断了也好。 “以后,她会遇到更多事的,你放心,我的孙女,错不了。” 果然,晚饭的时候,周小米就没事了,跟大家说说笑笑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伤心的样子。伤心又有什么用呢!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如红姐了啊!自己最好的玩伴,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一个朋友,就这样成为了过去! 也好。 周小米化悲愤为动力,********扑到了家里的生意上。 熟食店那边又添了几个新产品,很受大家欢迎,伙计们长了工钱,几个下人的终身大事也被她提到了议程上。 周平,周安,周吉,周祥这四个人,年纪都不小了,早就该成家立业了。不过周小米打算先让他们恢复自由身,再雇用他们成为自己家里的伙计,这样一来,他们找到心仪的姑娘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没过几天,郭掌柜回来了,还差人送了信,让周小米过去一趟。周小米一听就来了精神,当下让周安套车,晃晃悠悠的去了镇上,直奔济仁堂。 “郭掌柜!”周小米来到小书房,一眼就看到了郭路,他消瘦了一些,脸上还有风霜的痕迹,可是精神看着却是不错的。 郭路一看到她,立刻神采飞扬起来。 “小米啊,来来来,我跟你说一件好事!” 周小米眨了眨眼睛,“郭掌柜,什么好事啊,瞧你高兴的。” “你猜。”郭路得意笑了笑,“天大的好事。” 周小米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想了想,就问道:“难道是那两个河塘的事,买下来了?” “行啊!不错,买下来了。”郭路把早就准备好的官契递了过去,“白纸黑字,还有衙门的大印,写的是你的名字,错不了。” 周小米喜出望外,接过来看了两眼,“真是太好了!不过,怎么就花了这么点钱?”还有,她要买河塘,郭掌柜为什么跟着高兴呢?这里头,怕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吧? “郭掌柜,先前这河塘不是不卖吗?你一走这么多天,难道就是为了它们?”她扬了扬手上的官契,猜测道。 郭路伸手指了指周小米,“你这丫头,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他家公子爷的福星啊!因为河塘的事儿,郭路觉得事有蹊跷,顺着这条线一查,还真就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之前还真让周小米猜着了,那三羊坝河塘附近的山里,真有矿!是铜矿,产量倒是不大清楚,可是发现这铜矿的人,居然瞒着朝廷没有上报,暗中私自开矿不说,还怕事情暴露,故而把那附近所有的地都圈了起来,不允许买卖交易。 做这件事儿的人,上头有人,而那人,正是公子爷的对头。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公子爷可算是握住了一把利器,顺着线索暗中取证,把不少人都拉下了马。虽然那个高高在上的对头没有事,但是他却损失了不少人,而且他这种弃车保帅的做法,也寒了不少人的心,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其中细情,不好一一与周小米细说。 周小米也懂得这个道理,当下道:“呃,不用说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笑眯眯的将官契收起来,跟郭路道谢,可是对于买河塘的钱的事儿,却是只字未提。 周小米或多或少猜到一些事实,知道这钱,郭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的,干脆,就算他入股好了,年底的时候,少不了要要给他封一个大红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养老 打定了主意的周小米,也不跟郭掌柜客气,反而问起了另一桩事! “郭叔,买人的事儿怎么样了?实话跟您说,我家现在真缺人手!这河塘怕是要建小一年,才能开始用,家里家外的摊子越铺越大,没人可不行。” 郭路就知道这丫头省心归省心,坏主意不少!挑人这种事情,他办砸过一回了,再挑,万一出点啥事儿,家里那位还不得吃了他啊? “呃,要不再等几天?” 周小米眯着眼睛看郭路,“你说的哦,就几天,过几天就得把人给我送过去!” 郭路痛快的应了。 周小米这才美滋滋的回了铺子。 半路上,遇到一个人。 周小米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是马氏。 马氏比之前在县衙那次见到的时候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许多,一双眼睛混浊得厉害,看到周小米的时候,马氏很激动,上来就要给周小米跪下。 周安一下子挡在周小米面前,警惕的看着马氏。 马氏不管不顾,直直的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放了我闺女吧!” 她们还在正街上,来往不少人都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 周小米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之人,有不少人都认出了她是周家豆腐铺子和熟食铺子的少东家!也有人说她与济仁堂和林记酱菜两家掌柜的交情匪浅,这会儿见一个老妪当街给她跪下了,全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周小米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脑仁儿都疼了。这马氏肯定是算计好了的,不然怎么会当街给她下跪。 周小米才不想中计呢! “周安,咱们分头跑,在铺子里汇合。” “小姐,这不合适吧!” 周小米冷笑,“怕什么?” 这会儿马氏已经开始磕头了,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这老妇指不定是遇着什么难事了,所以才会不惜当街下跪求情。 也有人说这周家指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老太太一看就是无权无势的穷苦人,说不定是受了周家的欺压。 大伙像亲眼见到了似的,把周家想象成了一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横行乡里的恶棍之家! 周小米小声道:“等我们走了,看马氏还怎么唱戏!” 周安点了点头,小声道:“小姐,你可得小心点。” “放心吧!我数三个数,咱俩就分开跑。一,二,三,跑!”话音刚落,周小米就利落的朝着场外冲了过去,一个不太密集的人墙被她冲散了,她猫着腰,三两下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整个人钻进了条小胡同,奔跑了起来。 人们愣住了,没想到会生发这么一幕。 周安趁着这个机会,拨开人群,快步的走了出去。 周小米在胡同里小跑着,她似乎没看到马氏追过来,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耳尖的她却听到了巷子口那边传来了几个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危机意识感十足的周小米,想都没想就闪身进了仙府小筑,不过几息的工夫,几个壮汉就追到了她方才站着的地方,四处张望着。 “人呢?” “见鬼了,刚才我看见她跑进来的!” “娘的!分头找!”一个大汉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派了两个人往东去,又派了两个人往西去,而他自己,就站在原地等。 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看得分明,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她可以肯定,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过了一会儿,那些人空手而回,对那个大汉道:“头儿,没有。” “真是见鬼了,那边是死胡同,她一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大汉脸上的表情很惊悚,活像见鬼似的。 “真t娘的见鬼了。”大汉一拳砸在胡同两边的墙上,猛的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找过两边巷子,有没有看到人家?” “大哥你是说那孩子躲到别人家去了?” “有可能啊!” “东边是个死胡同,没有人,西边倒是有两个院子,可是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大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去西边,没准就是躲到里边去了。” “对,对!” 几个人一拍即合,连忙往西边去了。 周小米赶紧出了仙府小筑,拼了命的往外跑。街上围观他们看热闹的人群早就散了,马氏也不知所踪。她想了想,干脆直接去了铺子里,等她跑到铺子里的时候,才知道周安早就到了,一群人正担心她呢! 周小米笑着道:“我跑得远了点。” 周安没在她脸上看到什么不妥之色,才道:“大小姐,咱们这就回去?” 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回去也好。 “行,你先到我舅舅的铺子里瞧瞧,要是他不忙,把人叫来,就说我有事儿跟他商量,完事咱们再走。” “好。”周安不疑有他,返身去了林记酱菜铺子,叫了林儒平来。 家里的作坊已经完工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工投产了。林儒平也算是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就到镇上看看铺子里的生意,他毕竟是老板,不可能总把铺子交给别人打理,该过问,还得问。 周安过去的时候,林儒平正好闲着呢!听周安这么一说,就知道外甥女找自己肯定有事。 他立刻起身跟着周安去了周家铺子里。 周小米把人请进了小书房,跟林儒平说了方才遇到的事儿。只说自己机灵,才没让那些大汉抓到,又说了大汉和马氏之间的关系。 “大舅,那些人瞧着凶的很,要不是我机灵,只怕这会儿都不一定发生什么事情呢!马氏当街拦我,那些人随后就找来了!要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我可不信!没准一早马氏拦我的时候,他们就躲在人群里伺机动手呢!” 林儒平听得汗都下来了,“这些人,清天白日的,居然敢这么做!” “刘家现在是疯了,似乎已经不管不顾的要跟我们对上了!大舅,你要帮我查一查,看看那几个大汉到底是什么人,有何来头,还有,老宅那些人的事情,要尽快解决了。” 林儒平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事儿就包到大舅身上。”他手里也有些人脉,三教九流这辈,他也认识一些,细细的打听一番,再使点钱,总会打听出眉目来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回去了。” 林儒平连忙道:“我送你们回去。”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有人要对小米不利,他还放任外甥女自己回去,那可太不像话了。反正铺子里没有什么事,正好还可以去家里看看妹妹。 周小米点头,招呼周安套车,舅甥二人坐上马车,周安挥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马儿扬起蹄子,欢腾的跑了起来。 暗处,一个大汉露出半侧身子,目光一直紧随着周家的马车…… 舅甥二人商量好了,这件事有点蹊跷,暂时就不要告诉周瑾夫妇了,宋氏那边,倒是可以透露一些风声,毕竟武胜那支十人小队可不是白给的,他们可以保护周小米,也可以帮周小米去打探事情,但是前提是宋氏得有知情权。 “对了,你那个小姐妹林如红怎么样了?我听你小舅舅说,这次的事儿,别人都好说,只是苦了你那个小姐妹。” 周小米就笑,脸上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大舅,这祸不是好端端从天上掉下来的,出事那天我就跟她说,让她回家,是她自己不肯,还推三阻四的说我跟她生分了。”周小米眸子里带了几分薄怒,小声道:“她不肯洁身自爱,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林儒平微愣,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的,便不说话了。想来小米也很恼怒吧!不过林家那边,怕是还有后手,不能不防。 “这回算是撕破脸了,我听你小舅舅说了,那白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要当心。” 周小米点了点头,忙又问起邓氏的身子情况,林儒平不好与外甥女细说这里头的事儿,只说邓氏这一胎很稳,旁的便不再多说了。 不一会儿,马车晃悠悠的进了村,周安把马车稳稳的停在周家大门前。 林儒平这提溜一道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林儒平和周小米先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叫门。 李嫂来应门,一看周小米回来了,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喜出望外! “小姐,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 李嫂跟林儒平打了声招呼,这才对她道:“林家那边闹起来了!” 林儒平自己往屋里走,不一会儿,就听到他逗孩子的声音。 林家?哪个林家? “哪个林家?” 李嫂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还有哪个林家,林如红家。” “闹什么?”不是得偿所愿了吗?为什么还闹? 李嫂像是知道周小米所想似的,当下道:“听闻是赵氏不肯让林姑娘去做妾,可是她当娘的做不了闺女的主,就让人把元宝从镇上叫回来了,家里闹得正欢。赵氏还亲自过来,想让小姐去劝一劝林姑娘。” 周小米大概能猜到几分。 “别人家的事儿,咱们可不好跟着掺和,那林姑娘也算是求仁得仁,我去了,只怕会让人以为我多管闲事。” 她轻飘飘的说完这几句话,就进屋去了。 李嫂站在院子里笑,她家小姐啊,总算是把心里那点事儿放下了,这回关于那个林姑娘的事儿,她应该不会再管了。 娟子好奇的凑了过来,“婶子,你笑啥!” 李嫂点了点她的头,“没事,娟子,舅老爷来了,你去作坊那边,把老爷叫回来呗!” 娟子点了点头,“正好,我把我做的鞋给我爹拿过去,让他试试。” 娟子的针线活,还是李嫂指点的,这孩子以前也不太会做活,估计也是没有那个条件学女红。李嫂发现,这孩子手挺巧的,学什么东西可坏了,不到三天,就能做出一双针脚密实的鞋来!这对一个刚学针线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去吧,去吧!” 李嫂看着娟子蹦蹦跳跳的出了门,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来,这孩子,总算会说会笑了。 没过一会儿,周瑾便回来了,一家人凑到一起说了几句话,林儒平就要往回赶。让周安送他! 周瑾觉得奇怪,大舅哥可不是那种爱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啊!他到自己家来,啥事没有,说了几句话就返回去了,还得让周安再跑一趟,这也不像他的风格啊! 周瑾觉得,大舅哥走的时候,似乎给自己闺女递了一个眼神,这舅甥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足外人道的小秘密呢! “闺女,你跟爹说说,你今儿去镇上遇着啥事没有啊?” 周小米摇了摇头,“没有啊,爹,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周瑾用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周小米。 周小米就咯咯的笑,“要说事儿吧,还真有一件!”她从怀里掏出官契来,在周瑾面前晃了晃,“瞧瞧这是啥?” “官契?” “可不是吗?郭掌柜帮我把那两个河塘买下来了,稍稍整治一下,就能种藕,养鱼,以后咱们三羊坝那个地方,可就是鱼米之村了!” 周瑾也笑,“傻丫头,人家那是鱼米之乡,你还鱼米之村。” “我不管,反正我就按着我的意思规划,以后啊,三羊坝肯定是个风景宜人,适合养老的地方。”周小米一把抢下周瑾手里的官契,揣进怀里,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这下子,连林氏都笑了,“那你可得好好规划规划,将来啊,娘就去那儿养老了。”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就在这时,宋氏来了。 周小米连忙过去扶她:“祖母,您来了!” “娘。” “娘。” 王嬷嬷虚扶着宋氏,坐到了临窗大炕上。 现在的宋氏,气色可比以前好多了,才两个月的时间,人看着却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似的,身体也基本恢复健康了,连以前腰酸疼痛的小毛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听着,你们在说养老的事?”宋氏神采奕奕的问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剩下一家 “我听着,你们在说养老的事?”宋氏神采奕奕的问道。 周瑾就笑,“这孩子,非要弄个什么鱼米之村,说要种藕养鱼,弄个什么养老的好去处!这不,我们就打趣她呢!” 林氏把泡好的茶递了过来。 宋氏接了过来,轻轻的喝了一口,屋内茶香浮动,鼻端似乎还能闻到一些檀香的味道。 相处的久了,她渐渐也摸清了宋氏的喜好,宋氏过来的时候,林氏会按照宋氏的口味帮她泡茶,准备一些宋氏喜欢的小点心!从不烧香拜佛的林氏甚至还会在屋子里燃一些檀香,淡淡的檀香味道,让人心神安定,浮躁的心也会不知不觉的安静下来。 渐渐的,林氏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时不时的燃上一根,屋子里便都是这种淳厚的香气,淡淡的,少了一份房间的浓郁,多了一分真诚的欢喜。 宋氏只道:“要说养老,我才真该到了养老的时候呢!要是能放下,早该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与天地为伴喽!” 众人心里一惊,为宋氏语气里流露出来的颓废而感到心慌,自从宋氏身体痊愈以来,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态度也是积极向上的,鲜少有这么颓废的时候。 “娘!”周瑾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宋氏伸手拦住了。 “我心里清楚,眼前这宁静温馨的日子,过不了几天!”宋氏叹了一口气,笑着道:“娘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排斥回到那个家里!也是,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回到那个四处都是算计,人情薄凉的地方呢!可是儿子,那里是你的根啊!你姓周,你父亲再不对,他也是你的父亲!是给了你血脉,给了你生命的人!” “哎。”周瑾低低的应了一声,再不乐意,也不想伤了宋氏的心!在周瑾心中,他那个宠妾灭妻的妻,就等同于渣男,根本不值得人尊敬。 可是人伦纲常,却是这个世界最为在乎的东西,抛开血脉问题不说,单是宋氏的期望,他就不能罔顾。 宋氏想让周瑾回到周家,堂堂正正的回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将马氏打压下去! 这一切,都是宋氏的希望,宋氏的执念,他不可能不在乎的。 可是周瑾有自知自明,他做不到。 宋氏轻叹一声,“你,我是不指望了!我指望的是孩子们!” 周瑾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娘有颗洞若观火的心,要是真的盲目指望他去抢回周家的一切,只怕她会失望了。 “我在这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是时候动身回去了。” “娘!”周瑾早就知道,宋氏不能久留,早晚是要回到汴京去的,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相处久了自然就会亲近起来,更不要说拥有血脉联系的亲母子了。 宋氏见周瑾像一个孩子那样蔫了下来,耷拉着个脑袋,不说话,神情十分落寞的样子,心里也不大好受。母子重逢的时间尚短,还不足以弥补过去整整三十年的思念,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个周家,她再不回去,就要改姓马了。 周瑾到底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心里难过,但是也理解宋氏的做法。 “娘,你要回去,儿子不拦着,毕竟那里是你的家。可是我怕你回去之后,马家人不会善罢甘休!” 周小米暗暗点头,爹的心思变得缜密多了。 宋氏垂眸品茶,轻笑一声:“你尽管放心便是!当年若不是我因为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不能自拔,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对我下毒手呢!”人在精神极度崩溃,恍惚的时候,警惕性会大大降低的。那时候的宋氏生无可恋,要不是还有个周婉琼在一旁嗷嗷待哺,她怕是都要跟着儿子去了,哪里还会有防人之心?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身体好了,精神也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三十多年的仇恨,燃起了宋氏心头复仇的火,对付马家,势在必行,她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愿意等。 “那也要当心啊!”周瑾虽然没有亲眼瞧见周府里的暗流汹涌,但是只要一想到,府里的嫡长子在家主的眼皮子底下,被小妾连同娘家人给害了,他浑身上下的汗毛就都忍不住要竖起来!还有娘亲中~毒一事,根本就是阴谋嘛,怎么会查不出来呢! “我知道,我心里都有数!家里的事儿,不好连累婉婉太多,不过有她在一旁看着,终究是好一些!我这次回去,也不会跟他们直接摊牌,有些事,要徐徐图之,心急不得。” 周瑾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他知道,宋氏回汴京一事,势在必行,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阻止的!不过他终究是惦记宋氏,忍不住跟自己老娘叨叨:“您把心思放宽,没有几年,孩子们就成长起来了,到时候都是您的助力!” 宋氏不住的点头,“是这个道理,我都明白。” 林氏不由得感慨的看了宋氏一眼,对于这个高门大户出身的亲婆婆,她敬,她畏,相处的时候不由带上了几分的忐忑。林氏知道,以宋氏的出身,要想挑自己的毛病,闭着眼睛都能数出二三十条来!林氏不是大户出身,不懂规矩,要想用衡量大户人家媳妇的眼光挑她的毛病,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是宋氏呢!似乎明白她的忐忑,知道她的不安,从来都用那种亲近的,简朴的语言跟她说话。不摆架子,不挑错处,还细心耐心的跟她说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跟她讲大家世族里的热闹场面…… 宋氏对她,像对闺女一样! 她说,她谢谢自己一直陪着孩子他爹吃苦。 她说,她谢谢自己帮周家传宗接代。 她说,你有你的好,不必与旁人比,现在不用,将来也不用…… 宋氏说了很多,林氏每听一句,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婆婆不觉得她愚钝,甚至爱护她,这是她修多少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 婆媳二人刚刚熟稔起来,可是宋氏却要走了。 林氏心里很不舒服。 宋氏大概也知道林氏的心情,这孩子太单纯,也太过善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透了。 “孩子,你过来。” 林氏眼眶微红,坐到了宋氏边上。 宋氏拉过她的手,道:“这些年委屈你了!”林氏手上的老茧,平滑了不少,不过摸上去,还是略有粗糙感,无法跟大户人家的女人比。 “娘,我不觉得委屈。” 宋氏点了点头,感慨道:“你是好孩子,将来是个有福气的!瑾儿若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一定要看在孩子们的份上,看在娘的份上,原谅他!” 周瑾连忙插嘴,“娘,我可不敢得罪她,她现在就是家里的菩萨,早晚一柱香供着还来不及呢。哪敢对不住她。”周瑾说的可是实话,自打分家以后,林氏平安生下双生子后,她的脾气可是见涨的!以前压在林氏头顶上的大山不见了,她心里头松快,难得的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周小米捂嘴笑,林氏则是羞得低了头,这种事情,怎么好在婆婆面前说? 宋氏假装沉着脸,“你个猴精,就是嘴甜。前半辈子秀玉跟你吃足了苦头,后半辈子,你可不能再给她半点委屈受!” 这是一句暗暗敲打的话,周瑾和林氏谁都没听明白。倒是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周小米,有点明白宋氏的意思了,心里对这个迟来的祖母倒是更亲近了两分。 “行了,你们也别围着我了,又不是明天就走了!你们俩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让小米陪我就行了。” 夫妻二人明白过来,宋氏这是有话跟小米说呢,便都识趣的站起身来,给宋氏行了礼,这才双双退下。 周小米就坐到了宋氏身边,眨着眼睛问她,“视母,您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十岁的孩子,五官还没长开,但是宋氏已经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浓桃艳李般的颜色,特别是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双眸,更是比星光还要璀璨几分,仿佛有吸引人深陷的魔力一般。 这孩子,长得这样好,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将来只要大方面不出岔子,未来就一定不会错。 女孩子啊,嫁人就等同于第二次投胎,是顶顶重要的。找个品貌端正,有上进心,知冷知热的良人,太难了~ 宋氏自己有眼无珠,就特别怕自己的女儿走她的老路,蒋家是将门之后,蒋家人性子耿直,有家训“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当初宋氏力排众议,为周婉琼挑中了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这孩子日后能找个什么人家呢?难道真的就非云家那小子不可了? 云家的糟心事儿,可一点也不比周家少啊! “小米,祖母就要走了,在祖母离开之前,咱们祖孙俩,得办一件大事。” 周小米暗暗思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道:“祖母是想发落老宅那些人?” “是!”宋氏笑眯眯的看着周小米,“你出恶气的时候到了,告诉祖母,你想怎么发落这些人!” 这么正式的提出要处置老宅人,这还是第一次。 周小米想了想,就道:“我听祖母的!” “傻孩子,这可是你出气的好机会啊!你难道不想替你娘报这个仇?” “祖母!他们虽然待我们不好,可是比起他们对祖母做的一切,却是微不足道了!我是个孩子,有些事想得不如祖母周道,还是祖母处置比较妥当。” 宋氏不住的点头,这孩子,是个清明眼亮的,想得明白,够大气,不愧是她的亲孙女。 连王嬷嬷也忍不住点头,无声的赞扬着周小米。孙小姐在乡野长大,从小又没有人教导,能长成这样,简直就是奇迹。 “好,既然这样,寻个好日子,咱们一老一小,寻他们的晦气去!”宋氏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听起来特别豪气! 周小米考虑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跟宋氏说一下今天的事儿,刘家敢对她下手,肯定还有后招,若是不把这件事儿挖出来,只怕后患无穷!那个在刘家背后想要害她的人,丢了刘家,可以再去找别人合作啊! “你还有事?”宋氏安抚她道:“祖母给你做主,谁欺负我们小米了。” “祖母,是这么回事!”周小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今天在镇上发生的事儿跟宋氏学了一遍,当然,没提仙府小筑的事儿,只说自己藏了起来,趁机跑了。 宋氏恨得牙根痒痒,“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她们当自己是什么信男善女不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们家人!宋家虽然不是什么欺行霸市的人家,也不屑和一般小民玩心眼,但是清贵人家也是有脾气的!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想想,简单是怎么个简单法?难,又是怎么个难法?”当然,宋氏说的这个难,也是相对而已,其实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啊!权力,是最好的依托,平民手段,在绝对的权力下,根本就是渣!宋家斗不过皇族,难道还斗不过一些乡下小民? 用权力,势力去碾压刘家人,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难呢! 周家想要在镇上立足,想要蓬勃发展,想要名正言顺,还得靠自己。只有这样,将来才不会被人诟病! 不过,眼下的其实也没有多难!难的是以后。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得随时防着那些从暗处钻出来的蛇虫鼠蚁。 与周家为难的人家,总共就那么两家,稍稍查一下,就可以水落石出。 “祖母,其实也不难啊!” 周小米伸出手指头跟她掰扯,“林家,就算想动手,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太激烈,一旦被发现,不划算!他们爱惜羽毛,所以不会这样做。除了林家,就还那个林记的陈平,与我们家有些恩怨,不过那个人,心不够狠,手也不够辣……”周小米把她能想到的都跟宋氏说了一遍,到最后,才道:“有手腕,跟我们家些过节,又有实力,还敢拼命的,就只剩下一家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为难 周小米说的,是窦家! 算来算去,窦家人比谁都有资格恨周家。 窦小玉倾心周翼虎,却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冯元做小妾。窦家豆腐作坊,本来也研究出了云丝,最终却因为周家的豆腐铺子的打压,没有得到预期的利润,成了鸡肋! 周小米就把这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跟宋氏叨咕了一遍:“当初我大哥可是差点被他们算计了,现在这事儿,最好跟窦家没有关系,否则的话,窦小玉……”我要你万劫不复! 宋氏似乎感到了孙女身上的淡淡戾气,她轻轻的拍了拍周小米的手,道:“这事儿交给武胜去查,用不了三天,就能给你消息,咱们解决了这件事儿,再去收拾那些老宅的人。”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听祖母的。” 宋氏转头就让王嬷嬷去叫了武胜来,让他去调查这件事。 武胜的办事效率很快,到镇上呆了两天,就把事情摸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跟刘家合谋,想要绑周小米这事儿,还真是窦家人做的!只不过窦老实两口子都没这个胆量,这事儿,全是窦小玉操控的。 窦小玉嫁给冯元后,也过了几天郎情妾意的日子。那冯元长得一般,出身也不好,可是现在混得风声水起的,他们家的日子倒是比一般小康人家还要红火几分。窦小玉成了府里的姨奶~奶,平时什么活也不用做,吃得好,穿得好,衣食信行都有人打点,侍候,渐渐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就有点嚣张了起来。 窦小玉是个贫民之家长大的孩子,从小虽然被爹娘捧在掌心里呵护,但毕竟没过过呼奴唤婢的日子。加上新婚中,冯元对她有些温柔小意的呵护,这女娃脑袋一热,就干了几件不大不小的蠢事! 冯元的原配夫人姓姜,是个姿色一般的女子。她嫁给冯元多年,膝下空虚,一直没能给老冯家开枝散叶。在窦小玉眼中,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一无事处! 殊不知,姜氏与冯元成婚多年,夫妻感情却一直很好。明明姜氏容姿一般,又没给冯元生过一男半女,可是她在冯家的地位,却一直无人能撼动。窦小玉动手之前也没动脑子想一想,为什么冯元纳了那几房好多小妾,而且他在外面也是拈花惹草的极不安分,那些或有名分,或无名分的女人,哪一个不比姜氏年轻貌美,怎么就没有人能把姜氏从冯家大,奶奶的位置上拉下来呢! 她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就贸然向姜氏出手了,一心想要取则代之,殊不知她在姜氏眼中,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窦小玉输得很惨,姜氏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她就败了。那些冯家的小妾似乎个个以姜氏马首是瞻,全都站出来沆瀣一气的对付她,到后来,窦小玉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冯元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后宅的事儿,他基本上不过问,他对姜氏很信任,什么事儿要听取姜氏的意见,在姜氏的主导下,冯元很快就忘了自己还有窦小玉这么一个女人。其实也不是真的忘了,只不过姜氏不想让他记得这个人,那么他就假装忘了好了。 独守空闺的窦小玉,在冯家的日子可谓是举步为艰,甚至连下人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怨,她恨,把这一切的一切都算到了周家的头上!如果当初她嫁给了周翼虎,那么此时此刻这些屈辱就都不属于她了! 窦小玉心里扭曲,恨着周家,同时也恨着冯元,想要报复冯元,一来二去的,竟在机缘巧合之下,跟一个地痞混混结了缘。 二人一来二去的,竟然鬼混到了一起,那混混也算神通广大,居然在冯元和姜氏的眼皮子底下跟窦小玉成了好事。不久,窦小玉怀孕了,为了避人耳目,她使计灌醉了冯元,让冯元在她那里留宿,还装模作样的要了水,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冯元宠~幸了她的事儿。自此以后,窦小玉的身孕也就算是过了明路,冯元也算是人到中年了,到了这个时候,才算盼来这一件喜事,自然欢喜异常,拿窦小玉当心尖子宠。 窦小玉咸鱼大翻身,俨然也了冯府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惜这个女人不知足,也怕东窗事发,自己落得个身道异处的下场。于是跟那个混混私下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挑拨那冯元与周家的关系,让他们狗咬狗,到最后最好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自己报了周家的仇,那混混做掉冯元,取而代之,两个人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宋氏听完这话,气得摔了一只茶盏,还说了两句难听的话。 她信佛,找到周瑾一大家子以后,更觉得老天爷待自己不薄,所以除了初一,十五吃斋,平时早晚拜佛诵经以外,更是很注意言行,很少说难听的话,怕自己儿了口业。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 “你去,悄悄的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别让那丫头烦心。” 武胜虽然是在京机营里任职,但是他是蒋家的人,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周婉琼自己的培养起来的心腹,自然是听宋氏的吩咐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武胜做事,向来不会拖泥带水,此人有能文能武,布个小局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没过两天,就传出一件冯家的丑闻,说是冯元的小妾与人私~~通,被人抓个现行,光溜溜的绑到一处。冯元大怒,把那大汉打个半死,然后不知让人拖到了何处。窦小玉羞愤难当,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当场咬舌自尽,一尸两命! 窦老实两口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差点晕死过去,为了给女儿讨公道,迟迟没把窦小玉下葬,反而在冯家门前停灵,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窦家人穷势微,哪里是冯家的对手啊!没出几天,窦老实就乖乖的给女儿下了葬,带着窦小玉的娘,卷着几样家财,灰溜溜的离开了伤心地。 周小米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窦小玉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有人帮她出手了,她得乐得装成不知道。 没出两天,宋氏研究起老宅人去向的问题,还特意找了周小米来商量。 周小米拿笔把周贵和许氏两个人圈起来,心想他们死不足惜,可是杀人这种事情,太暴~力了,太血~腥了。与其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了,还不如让他们在死之前,脱一层皮,长长记性,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他们俩,送到盐湖做奴役?”送去盐湖的奴役,一般不是犯了事被判发配的囚犯,就是罪官抄家时充军的罪奴。不管是哪一种,一路上都会吃尽苦头,能活下来的,到了盐湖,会更加绝望。因为在盐湖,活着看不到希望,比死了更加痛苦。死是一种解脱,可那里没有解脱,有的只是看不到边际的痛苦。 宋氏点头,“那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恐怕撑不到地方,就得咽气!也罢,找两个人,稍稍盯着他们一些,也就是了。” 宋氏的意思,是要买通两个衙役,看管这两个人的同时,免不得也要给他们一些教训,却还不能让人死了。 啧啧,古代真是个万恶的黑~暗~社会,像宋氏这样的家世,想要碾压老宅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让他俩也去!”周小米又把周大河和吴氏的名字圈了起来,“以前呢,周贵和许氏最偏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周大河明明就是个混蛋,可是他们就像看不到似的,依旧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周大河!到底是亲生儿子嘛,就是不一样。” 周小米对宋氏道:“周大河和吴氏,都是极其自私的人,以前在老宅的时候,这对夫妻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在许氏面前装孝子贤孙,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夫妻得去了!这回让他们跟着周贵和许氏一起去盐湖,我倒要看看,在去盐湖做苦役的路上,他们还能不能孝顺。周贵和许氏要是看到自己宠爱的小儿子,为了一口吃的,一口喝的,对他们恶言相向的话,只怕他们会恨不能立刻死去吧?” 不是周小米恶毒,只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周贵和许氏二人,也该尝尝他们夫妻亲手种下的苦果了。 宋氏点头,“嗯不错,这个主意,倒是能帮着我宣泄一些恨意。”那种与亲儿离别三十余载的痛苦,不是谁都能想象的!宋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今天的,要不是当初她生下的是双生子,这会儿只怕自己的骨头都烂没了吧? “让我为难的,是周大江。”周小米叹了一口气,“整个老宅,只有他和他大女儿周大麦,对我们一家人是有善意的。我记得以前啊,家里的活干不完,都是他帮着我们干的。周大江这个人,很老实,跟我爹比起来,简直是半斤八两,不遑多让。周贵和许氏对他并不怎么好,因为他太老实,在这个家里没有存在感!不过,到底是亲生的,所以即便刘氏只生了两个丫头,日子过得还是比我们有滋味儿。” 宋氏笑眯眯的看着周小米,看她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句句精辟,不由得暗暗点头。 “祖母,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宋氏无奈的看着周小米,“这件事,祖母不是交给你来办了吗?你怎么又来问我呢!” “因为我很迷茫啊,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周小米有气无力的趴到桌子上,“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间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她毕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人,就算跟人有什么恩怨,也会用比较文明和公平的手段来解决,可是在报复老宅人这件事情上,她迷茫了。 王嬷嬷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宋氏伸手制止了。 这种事情,还得让她自个儿想明白才行!才十岁的孩子,你给她灌输一些强制性的大道理,只会扼制住她的性子。 宋氏现在想得很开,什么规矩,礼法,都是狗屁!她这几个晚辈都是散养的,没用规矩礼法来约束,可是个个都出挑。不像马氏两个儿子生养的那几个,狗屁不是的东西,也敢妄想染指周家嫡系的名头。 周小米郁闷了一会儿,才从桌子上爬起来,试着跟宋氏商量,“祖母,这几个人能不能不用我来处置了啊?” “不行。” 宋氏的态度很坚决,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周小米叹了一声,讪讪的道:“那,那我回去想想,明天早上再给您答复,行吗?”说完这话,她还十分紧张的看着宋氏,生怕她会不同意惟的。 宋氏点了点头,“明天早饭以后给我答案。”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件事儿一直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晚饭都没怎么吃,她就一个人回房去了。 周瑾和林氏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丫头是怎么了。 宋氏倒是心里倒是不打鼓,可是她更怕周小米会退让,会随了她爹,犯了心软的毛病。 周小米不是随了周瑾,有心软的毛病,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古代权势带来的冲击感!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过来做农女嘛,随遇而安就好!可是现实呢,似乎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她开始越来越多的接触到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在她熟知的那个年代,即便是那些大老虎,想要敛~财,想要以权~谋~私,也是默默的,悄悄的,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躲躲藏藏,掩饰自己的手段和目的。 但是,在这里,有些事儿,似乎变得明目张胆许多。 她若是放过周大江,祖母的心里肯定会不好受。虽然他跟那些陈年旧账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刘家几次对自己出手,就算是迁怒,也不该放过周大江一家。 周小米轻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就快要纠结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正当周小米无限纠结的时候,屋外突然隐隐传来了笛声!周小米不怎么懂音律,只是觉得那曲子婉转悠扬,很好听,而且笛声中似乎有数不尽的思念,在宣扬主人那诉说不尽的相思。 真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 周小米推开窗子,朝屋外看了守去。 夜色正好,月光温柔如水,夜空中繁星璀璨,悠扬的笛声更加清晰起来,声声入耳,周小米一时间竟听得痴了。 她一个不懂音律的人,装模作样的趴在窗户边上听起了笛子,还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哪里来的笛子声? 周小米四处张望了两下,入夜后的乡村宁静异常,连声犬吠声也听不到,哪里来的笛子声。 就在这时,笛声戛然而止,空气中似乎突然多了一抹野花的香气,那种香气很淡,不妖,不媚,还带着几丝山野里的清香之气! 周小米先是一愣,紧接着警惕起来,大半夜的,哪儿来的花香。正当她想喊人的时候,突然,房顶上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进了屋中。 周小米吓了一跳,想叫,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人速度奇快,一把上来捂住了她的嘴!一股冷冽略带湿气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下子把她包裹住了。 就在周小米想要张嘴咬人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出声,“是我!” 周小米蓦地睁大了眼睛,呃,听着,好耳熟的声音,再抬头一看,这个半夜闯进她房里的‘小贼’居然是云霆霄! 他怎么来了,三更半夜的,竟然还以为种方式出场? “你小声点,还怕别人知道我来不成?”云霆霄把手放下,转身去关了窗户。 周小米红脸了,觉得这人好无趣,说什么浑话,感觉好像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就是见不得人嘛! 周小米胡思乱想的工夫,云霆霄转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好大一把野花,有黄的、有紫的、还有红色的,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山花,花瓣细碎,之前周小米闻到的香味儿就是从这些花儿身上传来的。 那些花儿有些蔫吧,大概是被攥狠了,看起来一点也不精神。 云霆霄把这样的花递到周小米面前的时候,也挺不好意思的,等对上了周小米清澈的眼神时,就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梁奕出的什么馊主意?说是给姑娘送花,她一准就高兴,可是你瞧瞧这花,啧啧,真是上不得台面。 “那个,我瞧着稀罕,顺手摘的。” 周小米了然,傲娇的云大少,出身富贵,府里养着的,多半是十八学士一类的珍惜品种。这种籍籍无名的野花,他哪里见过,自然觉得稀罕。 “你瞧着稀罕,就瞧着吧,干嘛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间里来!再说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大哥呢?他可好?” 云霆霄的黑眸里,染上两分不悦,这丫头,眼里,心里一点没有他的影子! “我有事儿,路过这儿,就顺道过来看看,虎子没回来。”云大少坐到桌子前,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说的顺路,其实是骑马绕了好几十里地特意赶过来的。不过,他是不会说的。 “我哥还好吗?” 云霆霄点了点头,然后才道:“他好着呢,你不必惦记。” 周小米觉得这位心真大,那是她亲哥,又一个人只身在外,她能不惦记吗? 云霆霄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才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周小米:…… 她到底是“可怜”云霆霄,轻手轻脚的去了厨房,给云霆霄下了一碗面。 很简单的汤面,只在里头加了两只煎蛋,切了一点熟食,可是云霆霄却吃得津津有味。 他宁愿不吃晚饭,饿着肚子绕几十里路来看她一眼,如今吃了她亲手做的这一碗面,便是圆满了。 云霆霄拿帕子擦了擦嘴,问她,“你怎么还没睡?” 本来,他以为这个时辰,她应该是睡下的,自己偷偷过来瞧她几眼,转身就走,哪成想,这丫头居然还没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小米困意全无,坐在云霆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道:“一些小事,有些烦。” 云霆霄打量了她一眼,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一旁搭着一件稍微有些厚重的荷叶色外衫,方才周小米去厨房时,就穿着它去的,回来的时候就顺手把它搭在了椅背上。 云霆霄只道:“你穿上这个,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儿?”周小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站起身来,拿着那件外衫一副犹豫的样子。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对云霆霄,她是完全不设防的。换了别人三更半夜的相邀,她可能去吗? 想都不用想。 云霆霄没有忽视她的这种信任,盯着她拿外衫的手看了一眼,突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少年人本就很出色,容貌虽不是儒雅,俊逸,唇红齿白的类型,但是剑眉星目,刚毅硬朗的模样,仍让人觉得移不开视线。加上他习武多年,身上自带着一股那些白面书生没有的阳刚之气,只肖往那里一站,微微板起脸来,气势便是足足的! 可是他突然这么一笑,眉眼间便瞬间柔和了几分,原本就十分优秀的模样,像是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的光。让人忍不住失神。 周小米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反应过来呢,突然手上的外衫就被人取走了。她一呆,却见云霆霄将外衫给她披好,然后拉起她的手带她出了门。 院子里的气温微微有些低,但时间已经滑到了四月底,即便是山里,也有了花团锦簇的模样,只不过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 “闭上眼睛。” “干嘛!”周小米觉得,今天的云霆霄好奇怪,先是莫名其妙的出现,随后又做出了一系列不符合大少爷本质的举动。 云霆霄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乖,把眼睛闭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六千大章 此时院子里,月影横斜,淡淡的月光倾泻下来,落在周小米的身上。 云霆霄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乖,把眼睛闭起来。” 他这句话,好像有魔力一样,温暖干燥的掌心,给人一种十分安全的感觉。周小米下意识的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划过少年的掌心,引起某人心中一阵涟漪。 腰上突然环上一只结实的手臂,就在周小米想要尖叫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好像腾空了似的,双脚离了地。因为看不见,心里的小忐忑就被放大了,再然后她听到了非常轻微的,脚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再睁开眼睛时,她和云霆霄已经站在了屋顶上! 周小米正欲发怒,却突然被云霆霄的笑脸弄晕了头!这人还有脸笑,他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带到屋顶上来,吓死人了有没有?轻功什么的,她不是没见识过,可是她好歹也十岁了,跟云霆霄这样的少年应该保持一定距离的不是吗?刚才他搂着自己的腰,把自己带到屋顶上来,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看,这夜色,多美啊。”云霆霄根本不在意周小米的怒气,他甚至掀起袍子,直接坐到了屋顶上,指着遥远,不真实的夜空道:“良时美景,不可辜负。” 周小米似乎也被他感染了,就挨着他坐了下来。幸好出来的时候披了一件厚实的外衫,不然的话,还真容易冻出毛病来。 夜色,真的很美! 周小米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不由得想起后世那个由钢筋水泥筑造的城市来。人们步履匆忙,似乎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让他们放慢节奏,停留下来。空气中永远掺杂着汽车尾气的味道,儿时记忆中的青青草香味儿,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湛蓝的天空,似是被雨水洗刷过的模样’之类的话,只能在文学作品中看到,而人们面对的,最真实的天气,是仿佛永远散不尽的雾霾! 她还是周佳肴的时候,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看夜空,看看星星。 呃,好吧,她就是有时间,也未必能看到星星。 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就开朗了起来。 空气中的怡人清香,那么真实,吸一口,胸腔中尽是冷冽的味道,好不自在。虽然不冷,但是周小米还是下意识的用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微微仰起头,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夜空。 岁月静好。 她脑袋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一个词。 云霆霄转头看她的侧脸,觉得少女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你刚才在烦什么呢?”云霆霄问得很认真。 周小米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没有啊!” “明明就有!”云霆霄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这丫头看不出来自己在关心她吗?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周小米见他黑着一张脸,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就不由得想笑。 傲娇的云大少,在别人面前黑着脸,气场全开的样子她又不是没看过,说实话,他那个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像是装着寒冰一样的脸看着是挺恐怖的。可是现在呢,大少爷在赌气嘛,脸上的表情跟他平时的样子,真的很不搭,就像小孩子在闹别扭似的。 周小米当场没能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云霆霄的脸色更黑了,“有那么好笑吗?” “有啊。”周小米忍不住又笑了两声,突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是在想老宅人的事。” 云霆霄看了她一眼,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 这是在跟他解释呢! “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周小米转过去,看了一眼夜空,才道:“本来挺纠结的,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 云霆霄一直盯着她瞧,好像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周小米不知不觉的打开了自己的心扉,跟云霆霄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起了自己的一些打算。 “以前呢,老宅的人对我们一家子非常不好,我很恨他们。有时候甚至想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如果他们不是用孝道两个压迫我们的话,我们又怎么会过着那样的生活呢?知道他们其实跟我们没有血亲关系以后,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造化弄人!老天爷在跟我们这一家子人开玩笑!三十年的骨肉分离,三十年的委屈,三十年的痛快。比起我爹,我们这些晚辈还算幸运的,至少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父母一直在我们身边,我们所承受的痛苦,远远比不上我爹的痛苦。” 她停了一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 云霆霄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哪里特别啊!不过她说漂亮就漂亮好了。 周小米又道:“我祖母说,她要回汴京去了!但是在走之前,想把她与老宅的人的恩怨做一个了断!她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想考一考我的应对能力,想要试一试我的心志。” 宋氏的用心,周小米懂。 一个将来要在后宅里生活的女人,如果不懂揣测人心,审时度势,宅斗撕~逼这三样大战技能的话,可能根本无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生活下去!更不要想会生活顺遂了。 “我一直觉得,周贵和许氏二人作恶多端,背主忘恩,死有余辜。可是二房人呢,刘氏以前虽多有不好,但也只是想自保,并没有像吴氏那样火上浇油,做什么对我们不好的事情来!特别是我……”她想说我二叔,想了想,终是改口道:“特别是周大江,为人老实木讷,只知道埋头干活,以前我大哥二哥在田里干活时,都是我二叔在帮衬他们!” “刘家尚且有绑我之罪,用心不良之责,但是周大江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啊!我想着,老宅的人,或许只有他能免罪。可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可是如果周大江真的也被处置了,她的良心会不安的。 云霆霄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小米在烦什么。 真是傻透顶了! 就算是善良,也要看跟谁!像老宅那些人,哼,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周小米脸上闪过轻快的笑容,真诚的道:“还要谢谢你带我上屋顶来,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云霆霄,她怕是一辈子没有机会爬到屋顶上来看月亮,看星星吧? 云霆霄脸上也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他知道这丫头聪明,她说想开了,就一定是想开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屋顶上,气氛正好,好像自从相识以来,二人的关系就一直是针尖对麦芒的对峙状态。初遇时,两个身上都背负着秘密的人,恨不能对自己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包裹,到后来他们虽然一言不合就打嘴仗,但总体来说,还是信任彼此,拿对方当队友看的。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样生活?” 周小米看了云霆霄一眼,道:“我又没得选,将来肯定是要回汴京的,你想啊!我爹就算是为了我祖母,也得回去吧!我三个哥哥,肯定也是要认祖归宗的!不过,周家也不是什么省心的地方,所以呢,我得先让家里强大起来!” “比如?” “比如多开些铺子,多挣一些钱!将来在汴京城给我爹娘买一个大宅子,分府单过!把家一分,才不要理会别人家里莫名其妙的那些事情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戏唱。周家那么多女人,小的,老的,加在一起足足够凑成一个加强排了!红楼梦里都写过嘛,你争我夺,明争暗斗,后宅,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要想过太平日子,就得有自保实力!我大哥将来或许有机会考武举,我二哥呢,读书上的天赋差强人意,不过做生意,看账本就厉害多了!我想着,或许将来我们兄妹连手,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也说不定!还有我三哥,你也知道他过目不忘,读书厉害了,我希望我三哥能好好读书,将来成就一番事业,也不枉老天爷怜爱他,给了他那么厉害的头脑!我们家兄弟多,将来有文有武,若是都能出人头地,那我爹娘就再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兄弟间互帮扶,彼此照应,何须再看人脸色过日子?到时候,管他马家还是牛家,想要摆布我们,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觉得心里也敞亮了起来,眼前像是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似的。 “你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到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跟别人一样!不过,我可比周家那些正统的小姐强多了,至少我现在还是自由的啊!不用恪守那些府门里可笑的规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很真实的自己。再过几年,只怕这种自由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了!”古代女子十五岁就算成人了,可以明正言顺的嫁人生子。周小米很难想象,自己前世十五岁的时候,好像还在上初中吧? 云霆霄从周小米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无奈和惆怅!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笛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周小米很意外,当耳边响起略微熟悉的旋律时,她才惊觉,原来不是她的幻觉,刚才真的有人吹笛子! 是他在吹笛子啊! 夜色无边,笛声悠扬悦耳,仿佛带着魔力一样,让人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云霆霄吹得极为投入,修长的手指在竹笛上跳跃着,让人生出几分眼花缭乱的感觉。周小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霆霄,好像他一直是强势的,即便是身陷囹圄时,也能爆发出绝对的力量,让触他霉头的对手先走一步!可此刻的他,周身戾气尽消,身上好像多了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仙气,更像是一个翩翩公子,让人看了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怦然心动? 那是什么鬼? 周小米惊觉自己的想法,微微不自在起来。她放松的神经紧绷起来,脊背不自觉的挺直。 和谐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了,习武之人本就感官敏锐,云霆霄如何会发现不了?他当下收起竹笛,看向周小米。 一曲终了,微风拂面。风吹乱了周小米的发丝,也吹乱了云霆霄的心。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周小米脸颊边的碎发小心的捻起来,轻轻的掖在她的耳后。他的指尖不小心碰触到周小米娇嫩的脸颊,后者有些不自在,微微的别过头,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内个,古代小男生都这么早熟吗?才多大,就撩~妹~子? 她一个外表长得虽然罗莉一些,但内心却是个实打实的御姐啊!她害什么羞?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会因为对方的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脸红心跳啊! “小米!” “嗯?”周小米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云霆霄淡然一笑,“你我立个五年之约怎么样?” 五年之约? 什么五年之约? 为什么要立约? “五年后,你想必已经回了汴京。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可定亲。我们都给彼此五年成长,壮大的时间,五年后,我以云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向你提亲,可好?”少年面目从容,淡定,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 轰~ 什么情况? “提,提亲?” 周小米觉得自己舌头要打结了!她才十岁好吗?就这样直白的被告白了,真的合适吗?再说,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现在这样下结论,会不会太儿戏了?就算她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但对象不一定是他啊! 周小米的脑袋有点乱,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迷茫之色。 云霆霄不想吓她的!她才十岁,虽然这个年纪放到世族家中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但大多都是家长们私下商议,选定,不会跟当事人讲的!可是他们的情况,跟那些世族子弟又有些不同。 周小米从来都是一个特别有主意的人,她自己就能作她自己的主。云霆霄可以想象,即便是回到了汴京城,她也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人来掌控她的婚事!以周家现在的情绪,在汴京顶天也就是个中等人家,如果自己能成为世子,那么周家就算是高攀了,不会不乐意! 但情况怎么样,还要再论,毕竟现在时间还早,五年,足够发生一些任谁也想不到的变化。 “你不乐意。”云大少爷的脸上,凶光乍现! 周小米脸上的表情很便秘,“我……”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问题是,她才十岁好吗?而且,而且这种事情…… 她凌乱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世家子女的婚事,都是有利益纠葛的!自古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来你要嫁的人,可能并非良人,就算周夫人能拒绝这个为周家带来利益的机会,别人会拒绝吗?不管怎么说,你祖父总归是家之主。况且,你真的宁愿跟一个陌生人定亲,都不考虑我吗?”云霆霄摸了摸鼻子,“好歹我们是熟人啊!” 熟人,这样也行? 周小米头上要冒汗,方才还觉得夜里气温低,有些凉意呢!哪成想这会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臊得不行。 “又没喝酒,竟然说了胡话。”周小米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个话题,真是太尴尬了。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到了火上一样,被烤得外焦里内嫩。 云霆霄没觉得她是害羞,他看中的姑娘,天资聪慧,与众不同,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她自然也能想到。 他今年已经十五了,若是不能控制住局面的话,只怕将来娶亲的事情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云霆霄从来不相信他老爹,云鹏在他眼中,是个渣男,是个极为失败的丈夫和父亲!家中后宅大小事物,皆由由冯氏打理,自己的婚事在冯氏眼中,那就是一块香饽饽,是可以为冯家牟利的馅饼!可惜云鹏老眼昏花,错把鱼目当珍珠! 云霆霄见周小米还不说话,不免得有些心烦意乱,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同的,毕竟她救过自己,自己也救过她!而且,那丫头嘴厉心软,是个很善良的人! 云霆霄自幼习武,身上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他的恩师无量真人,那是个人见人怕的鬼见愁!他要是不开口说话,不想整人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仙风道骨,仙气满满,很有欺骗性的老人家!但是,无量真人发起狠来,真的不是人啊!云霆霄自幼在了身边长大,脾气,个性都像极了他师傅!只不过他年纪还轻,所以杀伤心还不算太大。 即便如此,这个人也不是谁都能轻易近身的!以前冯氏可没少往他院子里塞人,那些女人都是冯家的亲眷,又或是与冯家有依托关系人家的女儿,云霆霄哪次不是把人整得面若死灰,羞愧难当?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只怕出了他的院子就得投井自尽! 这世上,能让他吐露心事的人不多,哪儿有人像周小米这样不给了面子的。要是换了旁人,云霆霄怕是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让对方滚了,哪里还会挖空心思的讨好对方? “我清醒的很,句句发自肺腑,哪里是胡话?”云霆霄淡然的瞧了她一眼,暗想人家姑娘还小,确实逼不得。自己今天做出的这些举动,已经是孟浪之举了,若是再跟小姑娘私定了终身,周夫人怕是会吃了自己吧? 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暂且把这个提议压下也罢! 周小米觉得他目光灼灼,视线有些烫人。 就在周小米不知道如何化解这尴尬气氛的时候,云霆霄却突然轻声道:“好吧,我不逼你!小米,来日方长,我可以等!” 我可以等! 这四个字,像一道魔咒一样,灌进了周小米的耳朵,也灌进了她的心里。她愣住,有心想问云霆霄一句“我哪里好”之类的话,可是终究是没问出来。 少年人年纪还小,在对待情感问题上,或许会有些执着,或许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 两个人相望无语,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思量,这种情感却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似乎除了凝望,再没有别的倾诉方式。 云霆霄先移开目光,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着就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周小米回过神来,“哦。”她本能的想站起来,谁知坐的时间太长了,腿有些麻,起来的时候重心不稳,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从屋顶上跌下去。 “小心。”云霆霄手明眼快,猛的伸手把她拉住,周小米责是因为惯性的关系,直接被拉进了云霆霄的怀里。 少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星光般璀璨的黑眸中,全是她的影子。两个人挨得很近,周小米的手腕还被他的大手握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有些烫人,明明隔着好几层衣裳料子,但周小米就是感觉得到。 此情此景,足够煽情,周小米觉得,要是这个时候来点音乐,就更帅了。 “谢谢。”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腕从云霆霄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云霆霄也不强求,只道:“我抱你下去!” 抱? “呃……” 云霆霄心情不错,他真的很少能看到这丫头害羞不自在的样子,今晚倒是看了好几次。 “我不抱你下去,难道你要在屋顶上吹风吹到天亮。”他不容分说,上前搂住了周小米的腰,足尖一点,向地面跃去。 少年身姿飘逸,刚毅的侧脸已经有了棱角分明的线条。如水的夜色,朦胧的月光,繁星点点的夜空,都已经成了两个人的背景。这一刻,周小米的大脑急速分泌多巴胺,她没有了前一次天旋地转的恐慌,反而觉得这场面像是在拍戏一样,两个人似乎在吊威亚,场面浪漫到爆。 等双脚落地之时,周小米还没有回过神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悔不当初 等双脚落地之时,周小米还没有回过神来。 云霆霄见她一脸懵掉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又微微翘了起来。他伸手拢了拢周小米身上的外衫领子,轻声道:“回去吧,夜里凉!” 周小米回魂,她想说,如果她不是这么幼齿的妹子,很可能真的会被撩到!毕竟只要对方的脸摆在那里,就是一件大杀器,更何况云霆霄除了自身条件优秀以外,他背后又有云国公府那么大一块金字招牌立在哪里,哪个妹子看到他一副深情款款的表白模样,不会怦然心动啊? 不对,深情款款是什么鬼? 周小米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哦,你,你这就走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下巴微扬,似乎在昭示他与生俱来的优秀,“小米,我这次走,也许很久都不会再来了。” 很久,是多久? 周小米仰头看他,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 “也许,我们五年以后,汴京见!” 周小米眼中闪过一道如闪电般的惊疑,五年以后,汴京见? 这是什么意思? “我……”周小米想问,却又觉得自己不该问。云霆霄的身份摆在那儿呢,他做的事儿,肯定都是十分有目的性的,有些局,更是会早早的布好。 她不该问。 云霆霄似乎发现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伸出手来,轻轻的掐了她的脸颊一下,“回去吧!”说完足尖一点,一下子就窜到了周家的墙头上。 周小米忍不住朝前跑了两步,抬起头看着那个跃在墙上的身影。 云霆霄半蹲在墙上,回过头来看她,他眼神里流露出的神情有些复杂,可是脸上却挂着笑,“小米,我说的话,绝对算数!”说完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周小米的视线中。 不一会儿,周小米听到马儿嘶鸣的声音,马蹄声渐渐远去,天地间仿佛又恢复了宁静。 周小米觉得不太好受,也说不出来心里那种难受的滋味儿是什么感觉,她做了一个有些惆怅的表情,然后转身回了屋。 躺到被子里的周小米,一直在想云霆霄的话,他出现的那么突兀,来去匆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可是屋顶上的风景那么好,星星月亮那么明亮真实,笛声那么的悠扬,一切都真实存在发生过,他怎么可能没有来过? 周小米在被窝里滚了两圈,又忍不住想起他柔和的目光,闹别扭的样子,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再想想他说的那些话…… 停! 周小米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双手捂脸,周小米,你才十岁,胡思乱想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心跳动的比往常要快很多。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见屋外天外朦胧起来,知道过不了多久天就要大亮的,这才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想着要睡一会儿。 天亮时,周小米穿戴好衣衫,推门走了出去! 她一夜未睡,可是却一点也不困,在房门口伸了个懒腰后,她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清冷的空气猛的窜进胸腔之中,浑身上下的毛孔仿佛都打开了,周小米这才觉得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李嫂和娟子早就起来干活了,听到她这边有动静,娟子连忙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给周小米准备了温水。 周小米回屋洗了脸,又梳了头发,这才重亲走了出来。 “今天早上做的是粳米粥,五谷饭,南瓜饼,豆沙包。有鸡汤,炒菜,还有拌菜,鸡蛋羹,牛肉羹,还有熟食。”李嫂简单跟周小米介绍了一下早饭的情况,家里人多,还好武胜他们可以自己开火做饭,要不然的话,光是做饭这一个活,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宋氏来的时候,还真就带了一个厨娘过来,当时情况不是很明朗,加上她身体不好,只能吃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所以就随身带了一个厨娘,想着能方便一些。现在这个厨娘就在周家住着,她手艺不错,虽然比不上周小米,但是比李嫂和娟子强太多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跟李嫂说一些关于饮食方面的事情,李嫂表示受益匪浅,做饭的水平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周小米点了点头,觉得李嫂安排得挺好的,案板上摆着一溜的新鲜食材,都是洗好切好的,随进可以用。她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厨房,结果刚到院里,就碰到了青铜。 青铜在别人眼里,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周小米眼里,他就是一个吃货。不过,早饭时间还没到,他来干嘛! 周小米知道,青铜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且看样子还挺厉害的。每天早上他都在后院打拳,周家小哥俩偶尔跟他切磋一下,听闻从来没赢过他! “你干嘛?开饭时间还没到!” 青铜双手抱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神气十足。 周小米暗暗的翻个白眼,真是,比起云大少的傲娇来,他也不遑多让!一大早上的就玩深沉,真是没意思。 正当周小米想绕过他回房时,就听青铜低声的道:“昨天晚上的星星,好看吗?” 周小米猛然回头看他,不过,到底是心虚的,也不敢太过声张。 “你怎么知道的?“ 青铜微微挑起唇角,“他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更何况,大半夜的吹笛子,只要是个人,都能听见吧!”青铜是有功夫的,一些常人听不到的细微声音,根本就瞒不过他的耳朵。 可是大半夜的,别人都睡着了,他干嘛不睡!别人都听不到笛声,他干嘛不装成听不见。 周小米赌气转身就走,真是烦人! 青铜就笑,看这黄毛丫头下次还敢不敢威胁自己,不给他做甜食吃! 周小米回到屋时,连忙喝了两口水,压一压心里的火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青铜说这件的事情,心里居然会有一种做错事让人当场抓住的感觉,好像做贼一样的!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王嬷嬷隔着门板问她:“孙小姐,您起来了吗?” 周小米过去开门,“王嬷嬷,这么早?” “不早了,老夫人卯时就起了。” “王嬷嬷进来坐!”周小米知道王嬷嬷是宋氏的心腹,所以一直以来对王嬷嬷都十分客气。这不仅仅是给予一个忠心老奴的体面,同时也是一种尊重! “孙小姐,老夫人想请你过去,她有事要问你。”王嬷嬷脸上挂着淡然得体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如轻风细雨一般,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度,比一般小门小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还有模有样,举止得宜,很难不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周小米点了点头,估计祖母是等不及想要问她关于老宅人的处置问题。她占了点头,“好,我随你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宋氏的房间,已经洗漱完毕的宋氏,正端坐在桌前喝茶,见她进来,就放下了茶碗,笑着朝她招手。 周小米连忙走过去,“祖母,您这么早就让王嬷嬷去叫我,太迫不及待了吧?” 宋氏拍拍身旁的椅子,让周小米坐下来,然后把面前的册子推过去,指了指上头的名字,道:“你瞧瞧,你打算怎么办?” 周小米没办法,只好接过来细看,上头写的都是老宅人的名字,每个名字下面都有一大片留白,看来是等着让她填写处置方法上去。 周小米思忖了一下,从一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毛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宋氏就在一旁看着。 周小米把周贵和许氏,周秀儿,周大河的名字写在了一起,“这四个人,去盐湖!”周贵和许氏不是最偏疼周秀儿和周大河这一双子女吗?那么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到底谁轻谁重!这一家人在路上,一定会非常热闹,如果周贵有一个馒头,那么他到底是自己吃呢,还是给儿子吃呢,还是给女儿吃呢? 她又继续刷刷的写起来,“李大富和刘氏,吴氏,都是周贵子女的配偶,如果他们肯与妻儿断绝关系的话,那么就还他们一个自由。”吴氏好吃懒做,做了好几个月的大牢,又被休了,以后只怕会一无所有,就算是再嫁,也绝对找不着像周大海那样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了。刘氏呢,她的丈夫,她的女儿从此跟她成了陌路,她的日子会好过吗?如果刘家可是今非昔比了,她回到刘家后,即便她七个兄弟不说什么,难道弟媳妇也是跟她一条心的?再嫁?哼,怕是更难。 周大宝,周大麦,嗯,让人领走吧!给周大麦找个靠谱的主家,让她做个丫鬟,那孩子少言多行,是个极有眼色的,将来怕是也吃不得什么亏。周大宝呢,卖到南边去,眼不见,心不烦。 周小麦嘛,哼哼,这个孩子一直很仇视自己,干脆也卖了,省心。刘家要是想要把她买回去,好办,拿钱子呗! 对了,还有周莲儿和赵井子,赵铁蛋这一家三口呢! 让赵井子休了周莲儿,带着赵铁蛋回家吧!毕竟赵铁蛋姓赵,不姓周。比起老宅里的其他人来说,赵井子这次的牢狱之灾确实有点冤枉。赵铁蛋虽然做了想要欺负人的恶事,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都是周莲儿在背后挑唆的。所以,周小米决定放过赵氏父子,只问周莲儿一个人的罪责。 周小米一口气写完,然后把册子递给宋氏看。 宋氏接过来一瞧,嗯,写的清楚明白,有理有据,而且下手挺黑的!好,不错。 “就这么定了,明日你就跟我去县里,咱们把这件事情办完!” 周小米一愣,这么快!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翌日一大早,一辆马车从周家缓缓驶出,马车后面,跟着一支十小人小队,护送周家祖孙俩,往县里去了。 县衙这种地方,周小米是不大乐意去的,不过今天这趟,她是非走不可。 马车直接停在了县衙边的胡同里,武胜等人直接递上令牌,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将宋氏和周小米二人送到了内衙。 这里是县令待客,办公的地方,甬道左右两旁的厢房内,是县衙保存的一些档案文件,再往后走,有一条深邃狭窄的小路,直通县衙大牢。 今天不用审案子,所以不用升堂,而且宋氏要处理的事,也算得上是家务事了,毕竟周贵和许氏都是周家的家奴,而且还是逃奴,是经过县衙审判的!要是宋氏想把他们拖到没人的地方埋了,只怕别人也管不着。 只不过,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惜宋氏却是不肯的,那样做,难消她心头之恨! 这两个恶奴,拿着他们的钱,抱走她的儿子,还虐待她的孙女孙子们!这口恶气要是出不去,就是阎王来了,宋氏也不允许他们死。 阴暗的牢房内。 原本就消瘦的周贵,现在看起来更瘦了,他身上的衣裳皱巴巴,头发几乎全白了,原本身体一直都不错的他,现在萎靡不振,仿佛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一样,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自打周贵被抓进来的那天开始,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每天都心惊胆战的过日子,好像随时会有人拎着大刀冲进来,把他剁成几块一样。 他心虚啊! 过惯了好日子的周贵,一直报着侥幸的心理,他想,或许自己不用死,或许老夫人会开恩呢!可是,他是怎么对那个孩子的?剥削,打骂,虐待!那是他的主子啊,要是当年不发生那些事,自己还得叫他一声‘大爷’呢!他叫了自己三十年爹,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对他的? 直到这一刻,周贵有些后悔了!当初,他就应该好好待那个孩子,拿他当自己亲生的疼。养到这么大,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即便是老夫人找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养大了他,对他又好,说不定不用坐牢,还能得到实惠呢! 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周贵唉叹了一声,悔不当初。(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处置(一) 阴冷的牢房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发馊的食物、囚犯身上的酸臭味儿、马桶里污秽味儿全都掺杂在一起,飘散在牢房之内。 墙角,有鬼祟的老鼠、身子底下的稻草里,有潮虫,有蟑螂、身上,头发上,已经有了虱子,每个人都是一副邋遢不堪的样子。可是,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县衙里穷凶极恶的犯人并不多,进来的人,大多没有极刑,死刑这一类的说法。这里押着的人,一般都是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坑蒙拐骗之类的。采花贼在这里都算得上是重刑犯了。 周家一大家子人,在这里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是逃奴,只是被暂时收押在这里,除了不用过堂,不会被提审,其它方面跟其他犯人没啥区别。 大牢之内,男女是区别关押的。许氏等人初进牢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要不见了。许氏也好、周秀儿也好、周莲儿也好,都是属耗子的,个儿顶个儿都是窝里横。等离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嚣张的气焰就自动退了下去,而且她们也都是欺善怕恶之辈,平时在村里跟相处了大半辈子的乡亲们吵架,图的就是一个痛快,也占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可是到了衙门口,谁还敢嚣张?许氏可是被吓坏了,走路的时候腿肚子都打颤,浑身发抖,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秀儿和周莲儿虽然平时很泼辣,但是到了这种地方,简直是头也不敢抬,眼也不敢睁,恨不能长出翅膀来,直接飞走才好。 吴氏倒是比她们都强硬一些,开口喊了几句冤枉之类的话!不过这些女狱卒可都不是吃干饭的,哪里会允许她这般大呼小叫?几个巴掌打过来,吴氏的脸就肿了,牙齿也掉了一颗,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敢说过话。 吴氏和周秀儿都是有了身子的人,可是大牢里可没有人会管这些事儿。即便是大肚子的孕妇,进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不然的话,是要吃苦头的。 周家男丁那边要好一些,他们这边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再怎么样,也比那边的一群老弱妇孺强!惟一不太好的是赵铁蛋和吴大宝两个孩子。都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虽然不如富贵人家的少爷那般精贵,但是他们也绝对没吃过什么苦!眼下到了牢记里,吃的是发馊的窝头,野菜糊,住的是阴冷幽暗的牢房,终日不得自由,两个孩子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只是,除了周贵和许氏以外,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无妄之灾呢!到底老两口得罪谁了?怎么会被一群当兵的给抓起来,还扔到了大牢里!这简直就是祸从天降啊!! 直到刘家人鼓动几家人联合来告状,马氏敲响了鸣冤鼓,真相才大白于天下。 这么热闹的事,即便众人没有上堂,也听看热闹的狱卒说了几嘴!虽然很多事儿都是保密的,甚至连那些狱卒也不知道周瑾到底是哪位贵人家的孩子,可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周家众人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原来,他们的爹娘居然是大户人家的逃奴!而两个人至今仍是奴籍!这代表了什么?他们就算不懂律法,也有常识好不好!奴隶生的后代,只能是奴隶,世世代代供主家驱使,如今主家不放奴籍,他们几代人都翻不了身。 完了,全完了…… 众人都知道,他们怕是没有好下场了。这其中,最激动的就要数周秀了,她是被周贵和许氏娇宠的老闺女,平素里跋扈惯了,她冷不丁的知道自己成了没有自由的奴隶,还要过着任人打骂驱使的日子,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一想到自己往日里时常看不惯林氏,又打骂她的女儿…… 那些人可都是贵人的后代血脉啊!如今人家找来了,那自己的下场将会是什么样的?她们会不会为了报仇,将自己杀了? 周秀儿每天都在过着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巨大的恐惧像一条巨蟒一样,把她缠得透不过气来。周秀儿天天做恶梦,折腾了几天之后,在牢中小产了。 她怀孕四五个月有余,胎儿已经成形,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死胎产下来,结果差点因为失血过多丢掉性命!牢里什么都没有,许氏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不得已,从手腕上退掉两只分量不轻的银镯子,贿赂狱卒,让她去请个女医来,开些药,再买一些补血的吃食。 狱卒早就得了上头的话,这些人是罪奴,不是犯人,他们的主子只是想让他们在这里遭罪,并不想让他们死在这里头!所以有些事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狱卒知道,这钱不拿白不拿,她得了好处,上头又不追究,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女医来了,药也开了,好的吃食也拿来了,周秀儿这才保住一条命!人看上去瘦了不少,也憔悴的厉害,绿豆大小的眼睛里,却是看不到一点光芒。 就这样又熬了几天,就在周家老宅众人以为他们会老死在这牢里之时,突然有狱卒过来,打开牢门,告诉他们,有人要见他们! 有人要见他们! 所有人都期待了起来! 来的人是谁,会是谁?能是谁?周大海(他们不知道周大海叫周瑾)一家巴不得他们死在这里,自然不会管他们,难道是家里人终于想到了办法,打通了关系,来救他们出来的?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多了一些叫做“希望”的光芒! 他们身上也有力气了,相扶着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出牢房,奔向希望! 所有的希望,在见到宋氏和周小米的那一刻,幻灭了。 “大胆逃奴,见了主人还不跪下?”武胜上前飞起一脚,将走在最前面的周贵踹倒,当然,他这一脚虽然力道不轻,可是并同有用上暗劲,故而周贵不会被踢死踢残踢吐血。 “跪下!” 周贵和入场氏贵下了,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都跪下了! 他们不敢不跪啊!院子里站着的,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汉,手里都拿着家伙呢!好像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手起刀落,将他们全部斩杀于此似的。 周家众人惊愕了,傻眼了,却没有了怒气和尊严!他们甚至已经不会反应了,都顺从的跪了下去。 邋遢且卑微的他们,衣衫褴褛,顶着罪奴,逃奴甚至是奴二代,奴三代的头衔,有什么资格说不跪? 而周小米,穿着一身蓝色绣金鱼的水缎长裙,梳着双丫髻,上头还戴着两只漂亮的、闪亮的珠花,最显眼的,要数她脖子上挂着的金项圈了,金晃晃的项圈,看着分量不轻,上面有图案,因为离得有点远,所以看不大清。 周小麦慢慢的低下头,不是自惭形秽,而是想要掩饰她怨毒的目光!自己在牢里被老鼠啃脚趾,她却穿得这般漂亮,来打自己的脸。凭什么,凭什么! 周小麦嫉妒的发狂,不敢相信一向被打压的周小米,一向不如她的周小米,居然交了这般好运,越过越好!现在,她还成了贵人的孙女! 周小米嘴角微挑,老宅里面的所有人,她最期待的就是周小麦的表现,果然,周小麦没让她失望。 那种大喜过后的大辈,从希望猛的到失望的逆转,直接将周贵打击得晕了过去。 宋氏面无表情,对身边的王嬷嬷道:“泼水。” 一盆井水,直接泼到周贵身上,将人淋醒。 等周贵被井水泼醒了,宋氏才道:“醒了?”她这句话,仿佛像是从万年冰雪中捞出来的一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周贵连忙磕头,“老夫人饶命,老夫人开恩。” 许氏像是开窍了一样,连忙磕头,“老夫人,饶了奴婢一条狗命吧!老奴不想死啊!” 周小米冷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安静。”武胜大喝一声,目露凶光。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再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开玩笑,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所有人都伏着身子,半垂着头,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周小米坐在黄花梨木楼空雕背椅中,顺手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一个装点心的果匣,从里面掏出一块云片糕来,吃得津津有味。 宋氏笑,端起一旁的茶杯来,喝了一口茶。 有人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云片糕的香气,传不了那么远,偏偏周小米吃东西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声音,那种大快朵颐的声音在周家老宅众人耳朵里,被无限放大,天知道在牢里吃的那些东西,有多难吃,恐怕比猪食还不如吧! “我要吃……”一旁的周大宝刚说出这三个字,就被周大河捂住了嘴! 周小米笑了一声,从一旁端起一只茶杯来,轻呷一口香茗,才道:“当初,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可着大宝吃啊!啧啧!风水轮流转啊!” 宋氏冷笑,“周贵,你做下的恶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怕你死十回,都不够偿还。念在主仆一场的份儿上,我想给你一个痛快,可惜啊,如今你们这些人的生死,可都不归我管。” 周贵一愣,紧接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周小米。 周小米假装没看见,又拿过另一只匣子,开始吃零嘴。 “求,小主子开恩!”周贵一个头磕在地上,心悦诚服! 纵使他有心不甘,又如何,如今他比那丧家之犬还要不如,如果装孙子能换回一家老小的性命的话,让他立马去抱周小米的腿喊奶奶,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周小米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周贵会错意,伸手打了许氏一下,“还不叫人?” 许氏懵了,可是这种情况下她能怎么办?她早就想明白了,早就后悔了,可是…… “小主子开恩啊!奴婢错了,奴婢这条贱命不值钱,您拿了它,只会赃了您的手。” 周小米冷笑,突然想起自己被周秀儿推倒磕到了头,紧接着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那件事。当时她还是有意识的,只是眼皮沉重,睁不开眼睛,可是恍惚之间,却把林氏跪下来求周贵时的话听了个大概! 如果娘此时在这里,会不会觉得这个场面很可笑?很可悲?? “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你们的命!”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如何能让他们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周小米些话一出,周家老宅众人却是欣喜不已。许氏甚至还暗暗的想,这丫头随了周大海的心性,是个善良的,也是个傻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周小米拿帕子擦了擦手,顺手从桌子上拿起几张纸来。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除了周贵和许氏的卖身契是很久以前的以外,其他人的卖身契,都是后来签的,不知道你们有印象没有?”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张,笑着问道。 进大牢之前,这些人都画过押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签的是卖身契。当然,就算他们不签,宋氏也有一百种方法把他们变成奴籍。 “关于逃奴一事,律法上可都明明白白的写着呢,都是听从家主发落,打死不论!不过呢,我这个人还是比较讲信用的,说了不要你们的命,自然就不要。” 老宅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周小米又道:“律法也有说,奴生子,子子孙孙皆为奴!不过,关于奴才的配偶,却也有了解释,其配偶若是奴籍,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如果配偶不是奴籍的……”她故意拉了个长声,看到李大富和吴氏,刘氏,赵井子都抬头看着她的时候,笑道:“和离或休弃后,可不予奴籍论!” 李大富的眼睛里冒着绿光,他当下道:“我,我要休了周秀儿!我不是奴籍,我不是奴籍!”(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处置(二) 李大富的眼睛里冒着绿光,他当下道:“我,我要休了周秀儿!我不是奴籍,我不是奴籍!” 吴氏紧随其后,“我也不是,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儿!我要跟周大河和离!” 周大河瞪着吴氏,那目光像要吃人似的,两个人离得有点远,吴氏也不怕他。反正有当差的在,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赵井子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觉得周莲儿老是掺和娘家的日子,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再加上先前周莲儿跟赵井子的爹娘相处的并不好,自己和铁蛋如今更是被他们一家人连累的蹲了大牢,铁蛋差点死在牢里,他怎么可能还当周莲儿是自家人看待呢! “我要休了周莲儿!”赵井子说的很大声,脖子上的青筋都拱出来了。 周小米默默的看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人啊,都是有劣性根的,心志不坚者,稍稍挑拨一下,就动摇了。 周秀儿有气无力的骂李大富,“你这个败类!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好。” 李大富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事到如今为了身家性命和自由,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大家撕破脸皮最好,落得清静! “我才是瞎了眼呢!你瞧瞧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我再败类,也没偷人家孩子,没虐待人家子孙!也没当白眼狼!” 周小米给他鼓掌,“说得好!你给周秀儿写休书,我立马让人放你走!” 李大富双眼冒光,“真的?” “自然!” 李大富摩拳擦掌,突然道:“我不识字!” “没关系,早想到了。”周小米让人将事先写好的休书拿过去,“你画押就行,即时生效!” 李大富有些兴~奋了,先是看了周小米一眼,接着又看了那张他看不懂的休书一眼,最后又看了周秀儿一眼。 老话都说,富贵险中求,不管这是不是休书,他都得拼一把。他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了,他们不可能算计一个穷人吧? 李大富咽了咽口中并不存在的唾液,按照要求画押,然后对怒目的周秀儿道:“哼,成亲当天就进了大牢,真是晦气,要不是你家里人做的好事,我能有这牢狱之灾?祖上无德,才让你们全成了奴才,我呸!好好的孩子都揣不住,从此咱俩一刀两断!” 看不出来,这李大富还有一张好口条! “行了,李大富既然已经休了周秀儿,两个人又无子女牵绊,从此再无瓜葛!”周小米似笑非笑,“李大富,你们家人在衙门门口等你呢,快走吧!”她事先安排了李,赵两家人来衙门口接人,至于刘家嘛,呵呵…… 李大富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真的可以走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废什么话啊,赶紧走!”有人上前来,推着他离开。 李大富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飘飘忽忽的跟着那人往衙门大门走去!他自由了,他不用在啃发馊的窝头了,他要重见天日了,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人眼睛都红了!他们望着李大富的背影,恨不能取而代之,替他走出这个衙门。 “我,我也休了周莲儿,你,贵人你能让我带我儿了走吗?”赵井子是个老实人,这话也是他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不管咋样,儿子他都不会放弃的!孩子有啥错,没有啊。 周小米只道:“这个自然,你儿子是赵家的血脉,不是周家的,不用做奴才!我这个人,做事很公道的。” 宋氏在一旁板着脸,其实心里是想发笑的。 赵井子大喜,当下给周小米和宋氏磕头,“谢谢贵人,我,我这就签休书!铁蛋,快点给贵人磕头。”赵井子不识字,可是他不傻,知道如果周小米想要难为他们的话,谁都走不出那座大牢,早晚死在里头。现在只要休了周莲儿,自己和儿子就能活命,简直,简直太好了! “你的父母也在外头等你们呢,回去以后安心过日子,以后再娶妻,可要看好了。”这话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感觉特别的违和。 周莲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井子签字画押,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特别是看到他儿子毫不犹豫的起身跟着他爹走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哀包裹住了!接着便觉得胸口很痛,喉间很咸,随即吐了一口血,翻白眼晕了过去。 “莲儿,莲儿?这些没良心的啊!”许氏连忙凑到周莲儿身边,又掐人中,又抚后背的,总算是把人救醒了! 可是醒过来的周莲儿不哭不笑不说话,看起来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许氏低低的哭了起来,看样子是真伤心了! 到底是亲生的! 周小米怒火中烧,恨不能扑过去,狠狠的踹许氏几脚!别人都是没有良心的,难道她自己就是有良心的吗?报应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就在这时,吴氏咬牙道:“我,我要和离!” 许氏听了这句话,当下也不哭了,恶狠狠的盯着吴氏道:“你说啥?” 吴氏畏缩了一下,看了周大河一眼,又看了许氏一眼,道:“我要和离!我可不是奴才种子,只要离开这个家,离开你们周家人,我就是好人了!跟着你们,我只能倒一辈子霉,坐一辈子大牢!” 周贵听了这话,没啥反应,他心里清楚,这都是人家算计好的。可是许氏就没他看得透彻,当下就放开周莲儿,朝吴氏扑了过去。 武胜抬头看了宋氏一眼,宋氏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插手,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许氏一边扯着吴氏的头发,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光棍窝子里出来的娼~货,当年要不是老娘出钱买了你,让你们吴家拿着聘礼给你哥娶了媳妇,你现在就得跟他们爷仨睡觉!” 吴氏听了这话,嗷的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头发还被许氏握着,就使劲的朝她冲了过去,“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娼~妓,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吴氏年轻力壮,身手敏捷,虽然在牢里受了一段时日的折腾,但是总比年老的许氏更有力气一些!而且许氏的话,确实骂得太难听了,吴氏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就与许氏扭打在了一起。 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吴氏处处恭维许氏,为的是从许氏那里得到实惠,为的是压另外两个妯娌一头!可是现在,吴氏不想跟周大河过了,要不是许氏当初做下了混帐事,她至于被人抓进大牢里吗?那老婊~子从来没有拿她娘家人当人看过,就是因为他们家穷,就因为他们家全都是光棍。 吴氏很快把许氏压在身下,眼中凶光大盛,她的手也没闲着,直接朝着许氏的脸左右开弓,扇起了巴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等周家众人反应过来,把吴氏踢开,把许氏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许氏的牙都被打掉了一颗,脸也肿了起来,脸上还有吴氏指甲抓出来的伤口,最深的地方皮肉都翻了起来,看来是破相了。 许氏像一个疯婆子一样,朝着吴氏打去,她儿子在,她老伴也在,凭什么她被打成这个。 宋氏看够了热闹,给武胜使了一个制止的眼色。这个时候,要是闹出人命可就没有意思了,不过,她亲眼看着周家人反目,看着许氏被自己的儿媳妇打,这种感觉,还真挺过瘾的。 武胜得到指令,当即抽出了刀!用明晃晃的大刀指着周家众人,然后沉声道:“都住手,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要不说周家人欺软怕硬呢!武胜的话,让许氏瞬间老实了下来,不老实不行啊!他那刀尖再往前几寸,就扎到自己脸上去了。 许氏无法,连同周家人全都战战兢兢的重新跪了回去。 吴氏有了底气,她觉得,贵人是在帮自己!当然吴氏也知道,贵人是想打击报复周家,所以才会出手帮着她,要不然,刚才她就被许氏给按住了。周围都是周家的人,自己现在跟他们撕破了脸皮,又有谁会手下留情呢! 吴氏直接跪行出来,冲着宋氏磕头:“贵人,我要和离,这周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要离开这里。”吴氏给宋氏磕头,又给周小米磕头,“小米,救救我吧!” 小米这两个字,格外刺耳,他们不是都喜欢叫自己三丫吗? 周小米勾了勾嘴角,照旧让人把事先写好的和离文书拿了过来! 周大河一脸狰狞的道:“我不画押,你们不能逼我!” 周小米觉得他太天真了,“我不逼你啊,画押与否,全凭自愿!当然,如果你肯画押的话,你就不用再回到牢房里了,但是如果你不画的话,你就准备老死在牢里吧!” 红果果的威胁! 周大河能怎么办?牢房里阴冷潮湿,到处都是难闻的霉臭味儿,他们吃的是发馊的食物,睡的是发霉的稻草,蟑螂和老鼠到处撒欢,那个鬼地方,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好,我签,从此两不相干!”周大河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自打他跟吴氏成婚以后,一直拿吴氏当成宝贝,全心全意的向着她,甚至为了她跟爹娘顶嘴,还动手打大嫂,什么浑事都做了,可她呢!出了事,马上就想把自己甩开!他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看错吴氏了,夫妻恩爱的画面好像就在昨天似的,可现在呢!她为了自由,抛弃自己,还抛弃了孩子。 周大河发了狠似的把大拇指按到印泥之中,然后重重的按到了放妻书上。 放妻书,也叫和离书,表示从此夫妻情断,日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形同陌路。 吴氏连忙也画押,然后小心揣好。 “我,我可以走了吗?”吴氏很害怕周小米会反悔,毕竟以前她可没少做欺负她的事。 周小米点了点头,“可以!” “等等!”周大河突然出声,狠狠的瞪着吴氏,“把大宝带走!”周大河还不算糊涂,想着让吴氏把大宝带走,总好过在这儿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万一那人觉得自己不顺眼,把自己又扔回了大牢,大宝怎么办? 周大宝被吓坏了,进了大牢后,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小瘦子,而且面露菜色,又目无神,可见在牢里是真的吃了一番苦头。 “你想什么呢?”还没等吴氏反应过来,周小米就先开口了,“周大宝姓周,不姓吴!带走。” 有人过来,推着吴氏往外走,吴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飞快的走掉了,逃一样,头也没回。 周大河恨得牙根痒痒,周大宝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为什么娘走了,却把他扔下了? 周大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嚣张的小胖墩了,他跟着大人坐牢后,看懂了一些自己以前不懂的事儿!比如眼前那个穿得很漂亮的丫头,以前是周家最不待见的人,现在呢,她过着好日子,甚至可以决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死。 周大宝没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埋怨起周小米,甚至恨起她来!为什么她会是周大海的女儿?如果自己是大伯的儿子,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吃好的,喝好的?不用被关起来了? 场面,突兀的冷了下来,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刘氏! 李大富、吴氏、赵井子,都选择了离开,恢复自由身,解除跟周家的关系,那么刘氏呢!她会走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大江突然开口道:“麦子她娘,你走吧!”周大江双唇干裂,一说话,血珠就涌了出来,看向刘氏的目光中有一抹歉色。 “你跟着我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如今,不能再被我拖累了!” 刘氏似乎很激动,想要说话,可是张了好几次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宋氏,冷笑道:“她倒是想走,可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处置(三) 一直没有出声的宋氏,冷笑道:“她倒是想走,可惜……”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她吊了起来,可惜什么呢!刘氏是嫁过来的媳妇,理应跟吴氏,赵井子,李大富一样,只要自请下堂,应该能获得自由的机会,应该能离开这里。 可是为什么贵人说可惜呢? 刘氏心里打鼓,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没有吴氏想得那样开。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公公婆婆对她不好,但刘氏觉得那也是有原因的,谁让她生不出儿子来?别说在周家,就是随便换一户人家,这都是件不能容忍的事儿!但是周大江对她很好的,他那个人虽然嘴笨,不会说什么暖心窝子的话,可是平时对她还两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这年头,哪个女人不挨打?爷们心里头憋气的时候,都爱拿屋里头的娘们发火,打一顿都是轻的。可是自己嫁进来周家这么多年,周大江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自己,哪怕自己没给他生出儿子来,他也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就冲这个,刘氏就不想像吴氏一样,求下堂,自请而去。况且她还有两个女儿呢!别人不稀罕,她稀罕,大麦小麦都是她的心尖子,刘氏根本不可能像吴氏那样狠心,扔下孩子自己去享福去! 只是,为什么她却说可惜呢? “你们,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走!”刘氏不是很激动,只是觉得很奇怪,难道是因为当初娘家人曾经绑过周小米,他们记仇,所以不让自己走? 要是这样的话,她也认了,反正她也没想过一个人偷生,不管咋样,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刘氏的反应,倒是让周小米高看了她一眼,她也明白,刘氏跟吴氏是不一样的!对于刘氏来说,吃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由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我们呢,本来也可以让你走的!可是出去以后,你无依无靠的,一个坐过牢,又是和离过的女人,怎么生活呢!所以啊,你还是安心在牢里面待着吧!” “什么意思?”刘氏不傻,整个周家的人都知道,老刘家就她这么一个闺女,拿自己和她的两个女儿当眼珠子一样疼着,要不是因为这个,早年许氏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子看,后来是刘家衰败了,许氏才一反常态,终日对她打骂不休。 可是那丫头为什么会说自己无依无靠呢! 还没等周小米回话呢,周小麦就凄厉的喊道:“你胡说八道,我姥姥,姥爷还有舅舅都在呢,我娘怎么可能无依无靠。周小米,我告诉你,我舅舅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 周小米冷哼一声,“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刘家,哼哼!”越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听起来就越让人揪心! 难道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到底,我娘家怎么了?” 周小米笑,“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不过啊,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一家子就能团聚了,在牢里!”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讲出来的。 在牢里! 在牢里! 娘家人到底犯什么事了?为什么周小米会说他们要在牢里相聚!不,一定是她在骗自己,在骗自己。 “你在骗我对不对?”刘氏有些慌了,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也已经被慌乱取代,娘家是她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土,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娘家度过的!每当她受了什么委屈,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只有想着娘家人,想着自己未出嫁时的快乐时光,她才能咬牙挺去的! 现在周小米那丫头说什么,说不久以后他们全家人会在牢里团聚?这怎么可能! 周小米居高临下,用怜悯的眼神看她,“不作就不会死!你们刘家人,一个赛一个的能折腾,当初绑了我,现在又想拿我威胁我爹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老天爷又不瞎,怎么可能让他们那种人落得什么好下场?你放心,不出半月,你就能看见你爹娘了。” 刘氏被这个消息惊得呆住了,看来爹娘为了救她出大牢,又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结果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可能!!!”还没等刘氏开口,周小麦就尖叫了起来,这孩子本来就生得黑瘦,五官也不漂亮,在牢里折腾了这段时间后,脸上的颜色就更难看了。因为激动的关系,原本就不太美丽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姥爷,我舅舅都可有本事了,他们不可能坐牢的。他们会救我们出去的。”才十一岁的周小麦,嘶吼的声音尖锐刺耳,那声音凄厉悲凉,让人听了,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家姥爷和舅舅是谁啊?都是平民百姓,做了犯法的事儿,自然得坐牢。”周小米知道,在周小麦的心中,********就像是她的偶像,就像是她心中的启明星。在她的心里,他们是无所不能的,是她的希望!自己这几句话说出来,无疑会把周小麦打击得体无完肤,就像心中的擎天大夏瞬间崩塌了一样! 这对心理还不是很成熟的周小麦来说,绝对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果然,周小米的一番话说完以后,周小麦顿时如遭雷击,一副难以置住,目瞪口呆的样子,好像根本无法相信对方说的话似的。 可是周小麦心里知道,周小米没有必要骗她,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 周小麦一下瘫坐到了地上,完了,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周小米才不管她心情如何呢!她自己高兴就行。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周小麦可没有欺负自己,把本来属于她的活交给自己干,凡是跟周秀儿沾边的事儿她都不做,而转嫁给自己!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就恶毒的往自己屋里放到蜈蚣,而且每次她从刘家回来,都会尾巴翘上天似的跟自己炫耀…… 往事不堪回首,周小米也不愿意再想了,干脆挥了挥手,让人把刘氏带下去!等刘家人进来的时候,刘氏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周家人都已经走干净了,刘成,马氏进了大牢,刘氏就可以和刘屠户相依为命去了。 衙役们来押刘氏,可是刘氏却挣扎着不想走,嘴里说着一些求情的话,无非是想让周小米不要对刘成和马氏下手,哪怕自己有什么也不想牵连娘家之类的话! 其实刘氏真的想多了,这事儿,是刘成和马氏自己做下的,与她无关。周小米更不会瞎好心,去帮三番两次想要害自己的坏人!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动作快点,她真的不想听到刘氏的声音,还有她那自以为是的想法。 刘氏被带回了大牢,周大麦和周小麦大概是因为见识到了周小米冷酷无情的一面,都有些被吓到了,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周大江本就是一个木讷的人,但是他和以前的周大海一样,只是不善于表达,但是很多事情,他都心中有数。他知道,他接下来的从生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能黑暗无边,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只能面对,无力改变。他却突然有种预感,好像孩子她娘在牢里,会比跟着自己好,所以他没有出声。 这时,有几句押差走上前来,收走了周贵等人的卖身契,还走了一个过场,递给宋氏几两银子。宋氏让王嬷嬷收好,转而让王嬷嬷给那些押差一袋子。 “差大哥,这几个人都是逃奴,要是按着律法来,就是打死他们,也是不为过的!只不过我祖母吃斋多年,感悟上天有好生之德,好歹是几条命,纵使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祖母也不想他们死于非命!思来想去,也只好发卖了,让他们做些苦力,好让他们赎罪。”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那些押差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根本不会让周小米的这几句话绕迷糊了。 所以几是笑附和,并没有多嘴说别的什么。 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有银子拿就是好的,闲的蛋~疼的人才管这里头的猫腻!再说,难为这些有罪奴,本来就是他们份内的事儿,盐湖那地方,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天高皇帝远,谁会关于几个罪奴的死活!一路之上,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 “姑娘说得是,老夫人心善,我们都懂。” 周小米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指着周贵,许氏道:“喏,就是这几个,年纪倒是有些大了,只怕也不顶什么用处,几位看着照顾吧!” “明白!” 押差们上前,要把周贵等人带走。 许氏吓得哇哇大叫,这些事儿她不是不懂,好歹她是汴京城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一些买卖奴隶的事儿。问题是,他们要把自己这一大家子,卖到哪儿去啊!她都当了三十多年的自由自在的人了,吃喝穿戴不用看人脸色,还可以奴役儿媳妇,支使孙女,整个家里的财政大权可都是在她手里握着呢!那小生活,不要太滋润啊! 可是现在,你让她贪黑起早的侍候人,她做不来啊! “你们,你们干什么,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押差当下冷笑,“好大的口气,这奴婢果真是没规矩的很!竟然开口闭口以‘我’自称!” 另一押差道:“逃奴嘛,背主三十余年,早把规矩忘到脑后去了。还请老夫人,小姐放心,此去,我们哥几个一定让他们明明白白的,记起来做奴才的本份。” 周小米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人带走吧!” 押差们二话不说,上来扯着周贵、许氏、周秀儿、周大河四人,将他们从地上拉起来直接往外走。 “你这是要让他们带我们上哪儿?”许氏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了,周秀儿和周大河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有周贵,虽然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但是他还是生出了几分希望,想要亲口问一问。 这是不死心呢! “罪奴的归处,总共就那么几处,既然都说了饶你们不死了,你还想不到结局吗?” 周贵一愣,紧接着眼里便闪过极其恐惧的眼神,他觉得周小米四周都是幽幽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啊! 周秀儿失声大叫:“莫不是要把我们卖进青楼!” 周小米:…… 押差们当下大笑,“哎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你这样子,鬼见愁,还去青楼,你想得美!老鸨的眼睛又不瞎的!客人见了你,还不得把花酒全吐出来?啊?哈哈!” 在场的押差和武胜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秀儿只是微微不自在一下,随即就释然了,在牢里的这段日子,什么尊严,气派,都被扔到了泥里。她现在只要能活着,有吃有穿,就是做妓~~女又有什么无关紧要!可惜,他们说得对,自己这个模样,只怕就是狠得下心来去卖,也没有人要。 周秀儿悲从中来,一言不发。 笑够的押差,大手一招,“得了,笑够了就上路!那边缺人手呢!” 周贵临到走时,也没能从周小米嘴里问出他们的归处。 周大河被人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还闹呢,“我不去,不去,他们这是草菅人命,他们这是报复!” 可不就是报复吗? 押差大喝一声,拿着刀鞘朝着周大河当头砸了下去。 周大河本来就是只弱~鸡,又在牢里折腾了这么多天,早就成了只软脚虾了,被押差这么一砸,头上当时就见了血,虽然伤口不大,但是还是出了不少血。 “给你讲点规矩,不老实就得挨打。” 这样一来,不想老实的都老实了。 不过,周贵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周小米一眼。 有后悔,有失落,有恐惧。 早知道这样,当初在她磕到头,要死要活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让许氏拿钱救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贵,许氏,周秀儿和周大河十分不甘心的往外走,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落寞的背景,失去了色彩,变成了灰色、 从此以后,这些人,就知道的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小米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结束? 从此以后,这些人,就真的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小米暗暗想道:这段孽缘,至此就算是结束了吧! 她看了宋氏一眼,见她脸色没有异样,知道自己这样安排,还算妥当,至少祖母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哇~”后知后觉的周大宝哇哇的哭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娘走了,不要他了,爷爷奶奶也走了,爹也走了,小姑也走了! 周大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天地都变色了?为什么他们全都不要他了? 周小米冷冷的打量了那孩子一下,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没多大感觉。周大宝被许氏和周贵宠得没边,小小年纪就知道骂人,做了不少欺负人的事,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孩子到底无辜。 周小米找了靠谱的人伢子,让他将周大宝卖到南边去,找一对老实无子的奴籍夫妇,将他收养。他年纪还小,到了陌生的地方,收敛一下脾气,还是有机会改好的。 但愿,好竹出歹笋吧! 人牙子很快就来了,要带周大宝走,可是这孩子死活不肯走,还非要跟着周大江。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二叔啊!也是他的亲人啊! 周小雨想了想,就让人给周大宝准备了鸡腿,那熊孩子在牢里吃的不好,见了鸡腿果然两眼冒光,不知不觉的就上了套,跟着人牙子走了。 现在,场地里就剩下周大江父女三人和周莲儿了。 对于周莲儿,周小米半点好感也无,这个女人就是搅家精,还敢让她儿子掀自己的裙子,妄想霸占他们家的家产,真是恶毒至极!所以周小米想都没想,直接让牙婆把人领走,眼不见,心不烦。 周莲儿受了打击,没想过到关键的时候,平时老实的赵井子,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而且她的儿子!铁蛋,居然连头了没回,更别提看她一眼,喊她几声了! 周莲儿心灰意冷,这会儿就是有人要弄死她,只怕她都不会反抗了,所以很容易的就被带走了。 周大江…… 周小米最头疼的就是面对周大江,这个人,跟自己老爹之间,是有些兄弟情分的。只是…… 周小米看了宋氏一眼,才低声道:“都是孽缘!” 宋氏见自己孙女心生不忍,又想起了关于这个周大江的风评,眉间微动,然后吩咐了王嬷嬷一句什么。 王嬷嬷颔首应是,然后让人把这爷三拖了下去。 周小米看到了周大江的顺从;看到了周大麦的忐忑;看到了周小麦的仇恨,这爷仨,就数周小麦被卖的不冤枉! 山水有相逢,可是他们以后却是再无相逢的机会了。不管怎么样,周小米想,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真好。 王嬷嬷打点好一切,悄悄跟宋氏耳语了几句。 周小米正襟危坐,努力不去听这对主仆的对话。当初就说好了,除了被带到盐湖的几人,其他人被卖到何处,是何下场,她一概不问。问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也乐得省心!但宋氏呢,她会放心吗?最初的几年,总会看着那些人吧? 撒网这种事情,是有能力的大神做的事,她还是个孩子呢,就乐得清闲吧! 这边宋氏安顿好了所有的事,开始打点回程一事,不过临走前,她去见了苏川。 人之常情! 周小米乖乖的坐在马车里等,没一会儿,王嬷嬷扶着宋氏走了出来。苏川并未现身,他公务繁忙,要不是宋氏亲自过来,恐怕都不会见周小米。 不过,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宋氏上车后,马车缓缓开动,离开了县衙,走上正街,绕过坊市,出了城门,一路往官道上去了。 其间,宋氏一直闭目养神,半个字都没有说过。 周小米想,或许她是因为心境复杂,一时感慨,怕自己失态吧!故而一字不发,平复情绪。 让她猜着了。 虽然处理老宅众人的时候,宋氏很理智,很冷静,但实际上,她一直都在忍耐!看到邋遢的许氏,她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只是觉得自己很悲哀。她堂堂宋家大小姐是何等出身,有一天竟然沦落到要跟许氏这种小人锱铢必较的地步!唉,罢了,他们得到了教训,孙女得到了历练,这就比什么都强! 她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这些跳梁小丑,而是马家!可是马家背后,还有…… 宋氏脑子里,飞快的整理着汴京城里那些错宗复杂的关系!她因为身体的关系,久不露面,只怕已经错过很多有价值的消息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林家集村的时候,宋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周小米笑眯眯的问她,“祖母,您睡着了吗?睡得可好?” “好好,香着呢!”宋氏觉得自己的孙女像只小狐狸,她明明心中有数,可是却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揭过去,有眼色,还知道体谅旁人,这份细腻的心思,当真难是。 她才多大!婉婉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为了吃不到红豆酥糕而哭鼻子呢! 祖孙俩说话间,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周家大门前。 李嫂早就等着呢,听到动静后,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大门,迎了出来。 周小米率先跳下马车,王嬷嬷小心翼翼的把宋氏扶了下来。 “老夫人,小姐!” 宋氏目不斜视的走进大门。 周小米跟在她身后,像个小淑女似的。 周瑾和林氏早就坐不住了,双双的迎了出来。 “娘!”周瑾的声音都跟往常不太一样,似乎是有点激动,好像还带着几分忐忑似的。 林氏更是一脸的紧张,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宋氏见了,当下想,瞧瞧,就这样两个人,愣是能生出那几个优秀的孩子,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默默叹一句,祖宗保佑吧! 几人先后进了屋。 周小米一见周瑾立刻要开口询问的样子,当下倒道:“哎呀爹,祖母坐了一路的马车,进屋连口水还没喝上呢!你跟娘先回去,总得让我们祖孙俩洗把脸吧!” 宋氏瞅了周瑾一眼,心想:瞅瞅,还是小米贴心! 周瑾微窘,连忙道:“是儿子考虑不周了。娘,你先休息,我们等会再过来。” 宋氏点头,脸上确实有疲惫之色,道:“你们去吧!” 周瑾这才与林氏从宋氏的房间里出来。 周小米对王嬷嬷道:“嬷嬷,你服侍祖母洗漱休息吧,我先去做点吃的,一会儿打发人送过来。” 王嬷嬷连忙道:“还是孙小姐想得周到!您放心,奴婢省得。” 周小米又对宋氏道:“祖母,小米先出去了,您休息一下,切莫太劳神了!” 宋氏听了这话,觉得心里舒坦极了,小米这孩子,孝敬,细心,当真比婉婉小时候强百倍。 远在京城的周婉琼,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宋氏这边,换了衣裳,卸了首饰,拆了发…… 周小米那边,同样卸去了一身繁复的衣饰,简单的擦了一把脸,就去准备宋氏的晚饭了。 宋氏只吃早饭,午饭在路上,也没顾得上吃,周小米担心她吃不消。虽然她的身体被灵泉水调理过了,但是她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之前身体又一直不好,所以这些顾虑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周小米让李嫂帮她打下手,将鸡汤准备出来,然后亲自和面,准备做一些馄饨。趁着醒面的工夫,她又去准备了馅料,亲手擀了面皮,然后叫上李嫂和娟子一起包馄饨。 等馄饨煮好的时候,宋氏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周小米连忙让李嫂给宋氏端过去一碗。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周小米却透过王嬷嬷,了解到了不少宋氏的习惯,特别是关于宋氏在饮食方面的喜好,她知道的不少。宋氏偏爱面食,喜欢吃一些馅料食物,大概是上了年纪的关系,不喜甜,倒是喜欢喝一些汤水之类的。早上一定要吃粥,配上精致一些的面点,只要是咸口的,不拘吃什么。宋氏饮食清淡,对肉类食物不是很感兴趣,偏爱鱼汤,中午的时候,你给她准备一道新美的鱼汤,再配上两个素炒,她就能吃得很开心!晚饭的时候,宋氏喜欢吃馄饨,汤面一类的主食,清淡的小菜好像特别对她的胃口。每逢初一,十五,宋氏都吃素,而且只吃两餐,过午不食。 宋氏很少吃燕窝之类的补品,嫌那个东西太过甜腻,偶尔炖个人参乌鸡之类的补品,她也是勉强喝半碗,就再也不肯用了。 周小米觉得,人只要一上了年纪,可能口味就会多少改变一些,不管怎么样,少吃盐,糖,油这三样,总是不会错的!要想身体好,有三点特别重要,一是饮食,二是作息时间规律,三是莫生气。 果然,宋氏很喜欢周小米做的馄饨。 “祖母,您中午没吃,就先将就着用一些,等晚上的时候,再吃正餐。” 宋氏摆了摆手,漱口后用绢帕擦了嘴,才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吃饱了。” 她的食量不大,而且最近确实没有什么胃口。 “小米,你去把你爹喊来,祖母有话跟他说。” 周小米点头,转身去喊周瑾,自己则是留下来陪林氏说话。 她清楚,林氏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小米,你们今天办事可还顺利?” 周小米点头,一边逗着老五,老六玩,一边道:“顺利着呢!娘,你放心吧!” 林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多说两句?”这丫头,越来越有主意,这样大的事情,在自己亲娘面前,都不带多说一个字的。 周小米笑笑,“有啥好说的,说多了,怕你说我心狠,说少了,又怕你不解恨,你闺女我也是很为难的好不好?” 林氏就笑,紧接着她突然抱起老五,然后快步走到净室,让他放水。 这么大的孩子,还不会主动告知大人们他要方便的事儿。所以平时就得靠大人自己注意,通过孩子的表情来分析他什么时候想放水,什么时候要拉臭臭。 林氏把老五放到炕上,又把老六抱了起来,然后快步走进了净室,不一会儿,带着哼哼唧唧的老六回来了。 “放水了没有?”周小米觉得老六长大了,肯定是个刺头,小小年纪,一身的脾气,还没满一周岁的孩子,主意却正的很,他不想放水的时候,即便你再怎么哄,也是没用。 “没有,你看他这小脾气。”林氏一边说,一边把老六放到了炕上,拿着小摇鼓逗他们玩。 “你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处理的。” 周小米唉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跟林氏道:“娘,今儿我跟你说也行,不过你得跟我保证啊,听完就翻篇,以后可别提起他们了。” 林氏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答应了。 周小米挑简单的,一一跟林氏说了,其中一些细节却是只字未提。 就这样,也把林氏听得心惊胆战的。 “我的乖乖……”说办就办了,而且把一家子人全都打散了发卖的,还真是够快的。 “娘,你也别想了,今儿办完这事儿,我瞧着我祖母心情也不大好!大概也是伤心呢!那一家子人,没一个好的,你还少受委屈了啊?今儿我是帮你报仇了,日后就把他们全都忘了吧!” 林氏点头,却忍不住问道:“你说,李大富和赵井子他们,回去会不会乱说话啊!”林氏多少懂得一些,知道汴京那边不太平,周家也是有对头的,特别是害婆婆的小妾,听说她娘家挺厉害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查到这边来。 “你放心,我找人警告过他们了。带他们的出去的衙役,都会告诉他们规矩的,他们不敢乱说!” 林氏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宅的人竟然全都处理完了!她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她们终于甩开那些狗皮膏药了吗?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周瑾才从宋氏房里出来。他的脸上写着“一言难尽”这四个字,好像听到了什么沉重的消息似的。 林氏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慌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结束 周瑾从宋氏房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写着“一言难尽”这四个字,心情也极不佳,好像听到了什么沉重的消息似的。 林氏见了,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慌了起来。 周小米安抚她道:“娘,你别多想,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事呢!” 林氏是怕宋氏要带着周瑾一起走,毕竟婆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是又上了年纪的人,在府里需要帮持,亲儿子肯定是她的不二人选。 可是林氏知道,她和周瑾都不是那块料,不但不能帮宋氏,还会成为她的负担。可是这些话,她该怎么跟婆婆说呢。 周小米轻叹一声,“娘,先吃饭,吃完饭以后再问我爹,嗯?” 林氏点了点头,张罗开饭去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林氏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周翼文很纳闷。 “娘,菜不好吃啊!”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繁重的课业更是让他一刻也不敢松懈。他底子差,别的孩子启蒙的时候,他每天都卧床,守着个药罐子,所以身体好了,能读书以后,他就特别刻苦。天天读书读到很晚,然后早上又早早的起来,所以饭量特别大,好像永远吃不饱似的。哪怕就是这样,周翼文身上也没长多少肉,不过个子却抽高了不少。 “不是。”林氏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给周翼文和周翼兴夹菜,“你们多吃一点,读书辛苦,费眼睛不说,还熬神呢!” “谢谢娘。”两个人吃得飞快,桌子上有一大盆红烧肉,几乎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是的,一大盆红烧肉! 周家做红烧肉之类的菜,是要用盆装的,做少了,不够吃。 林氏起身,给两个儿子盛了汤。 “你说说你们,饭都吃到哪儿去了?啊,我怎么看着你们好像越来越瘦啊!” 周翼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直道:“娘,我们不是瘦了,是结实了!”他挽起袖子,露出胳膊,展示自己的肌肉,“我们天天习武,身体结实着呢!你就不要担心了。没有好身体,怎么读书啊?听先生说啊,科举的时候,因为有人身体不济,直接就晕在了考场里。下次再考,又得三年,那多不划算!” 周翼兴打定主意,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但是为了爹娘,为了妹妹,他怎么的也得考个秀才啊!有了功名在身,日后行走起来也方便。等他考完,就出去历练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接手家里的生意,让妹妹轻省一下。周翼兴早就想好了,他要挣钱,挣许多许多的钱,给小妹置办最丰盛的嫁妆! 当初过继一事,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刘家用钱做引子,使得老宅的人三番五次的来闹事!还不都是钱闹的?要是他们家有钱了,有势了,谁还敢? 这件事,对他影响太大了,直接让周翼兴产生了不读书,要挣钱的想法。 周翼文也道:“娘,你放心吧,我们身体好着呢!晚上小妹总给我们做夜宵吃,营养啥的都跟得上。现在辛苦点,没啥。” 林氏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时这几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省心,她就是想操心,都找不到地方。 林氏看了一眼周瑾,见他一脸沉重之色,好心情瞬间又低到了谷底。 周瑾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唉,周小米暗暗摇了摇头。 晚饭吃完后,林氏迫不及待的把周瑾叫到房里,正好周瑾也有话要对她说,夫妻二人就齐齐的回到房里。 周小米在次间带两个孩子玩,不过,有点手忙脚乱。 老五还好,性子乖巧,随便给他拿点什么,他都能做着玩半天;老六是没有一点丁的消停劲,爬上爬下的不说,还总指东指西的,让人抱着他到处走,到处瞧,稍有不如他意思的地方,他就眨着大眼睛看你,好像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似的,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使劲的蹦高。 “什么毛病,啊,谁给你惯的。小样,我是你姐,瞅啥。”周小米故意板着脸,逗老六,跟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睛瞄着老五,生怕他从炕上掉下去,又或者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李嫂收拾完厨房,能过来帮着照看孩子的时候,周小米已经一身汗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难怪林氏都被拴住身子了,照顾孩子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嗯,看来买人的事得赶紧提上议程。 郭掌柜也太不给力了!他的执行能力在自己心里要打折扣了。 不一会儿,林氏出来了,脸上有松快的表情,可是眼圈却是红的。想必夫妻俩说了什么感慨的话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呢!不过林氏显然已经放下了心中的忧虑,这很好。 “娘,爹呢!” 林氏把老五抱过来,轻声道:“你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哦!”周小米能理解周瑾现在的心情,老宅那边的事儿,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触动。把人都发卖了,而且是往死路上推,这个做法在周瑾心中,简直就是邪恶至极的。可是,他能指责自己老娘和闺女的不是吗?不能。宋氏的苦,磨难,都是许氏和周贵造成的,也许这其中最主要的责任,要推给汴京的马氏,可是谁能说周贵和许氏没有责任?闺女呢,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有什么错?可是那些年她挨的打,受的罪又算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她亲爹,难道要阻止女儿给自己讨回公道? 世上就没这个道理。 周小米觉得,自己老爹需要平复心情,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些问题。当然,也许宋氏在晚间的时候,又跟他说了别的事儿,才会让他的心情很糟糕。不管怎么样,宋氏不会害他,现在只能希望他自己能快点调节过来。 “娘,我回去了,得把晚上的夜宵材料准备出来。” 林氏点了点头,双生子也困了,她也要安顿这小哥俩休息了。 周小米走到院子里,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最近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别说周瑾了,就是自己也有些吃不消了。 娟子回来了,她在作坊那边吃的晚饭,为的是跟自己老爹联络感情。她手里还捧着一把不知名的野花,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摘来的,有红的,黄的,花瓣很细碎…… 周小米突然就想起那天夜里,云霆霄从天而降,拿着一把蔫吧的野花递给自己的情景。他们俩在屋顶上看星星,自己跟她说了很多话,还听了美妙的笛声,还有他那个人其实挺细心的,虽然某些时候傲娇了些,但是人还不错。 他说,他和自己有个五年之约;他还说,他可以等。 等什么呢? 等自己长大?还是在等到她能够接受他为止? “小姐小姐?”娟子一脸好奇的盯着周小米,小姐为啥在这里发呆呢? 周小米回过神来,冲着娟子笑笑,“没事,你回去吧,一会儿过来帮我打下手,准备宵夜。” 娟子点头:“哦!” 周小米越过她,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她坐在桌子前喝水,却冷不丁的想起和云霆霄面对面坐在这里时的情绪。 回魂! 怎么回事? 周小米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好像魔障了,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她喝了一口水,心底淡淡的失落感却排山倒海的向她涌了过来。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禁锢,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冲出来…… 今天对周家人来说,或许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宋氏,周瑾,林氏,周小米,他们各有各的思量,各有各的忧虑。 一场亲情之殇已经过去,迎接他们的,会不会是另一场,更大,更惊险的风暴?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第二天,宋氏就敲定了归期,三日后,她要动身回汴京。 不是他们不想挽留宋氏多待一些时日,只是周府里的事情错综复杂,宋氏病着的这些年,只怕周家上下已经全都是马氏的爪牙,她要尽快回去,清理门户。 周瑾和林氏纵有不舍,也知道没有人能改变宋氏的决定。那里毕竟是她的家啊!不仅她要回去,日后他们也是要回去的。 周家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三日后,宋氏正式起程回汴京,奇怪的是,临走时,她也见了章楚一面。 周小米一头雾水,她知道章先生来头不小,可是没有想到他跟宋氏,周婉琼都是熟人。 也是,像章楚那样的人,仙气十足,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绝非泛泛之辈,认识一些权贵也不足为奇。况且他跟云霆霄关系也很好啊,两者相比较的话,还是云家的门第更高一些吧? 等等,她怎么又想到那个姓云的了? 真是怪哉! 周小米甩掉脑中的想法,继续收拾特意给宋氏准备的东西。 其实她也没给宋氏准备什么特殊的东西,她们手里的好东西,都是宋氏给的。不过,周小米手里有别人想不到的好东西,灵泉水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的,不过她有梅子酒。梅子和酿酒用的水,都是仙府小筑出品,品质绝对有保障!不但味道极佳,而且对身体有益。周家人极爱喝这酒,连宋氏也觉得这酒不但味道不寡淡,而且度数又不高,喝起来酸甜相宜,后劲绵软不上头,而且喝过之后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舒坦的感觉。 周小米特意嘱咐宋氏,这酒对人身体好,而且是她亲手酿的,不易得,千万不能送人。只可送给周婉琼,周翼虎喝,再不可给旁人了!想了想,又加了两句,让她给云霆霄带两坛,一定要他本人亲自接收,如果他不在,就拿回来,切莫给了旁人。 宋氏点了点头,一句别的话都没多问,周小米之前想好的说辞倒是一句也没用上。 打点妥当之后,宋氏便被周家众人簇拥着出了大门,儿子,媳妇,孙子辈的晚辈都在,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此生无憾。 “娘!”周瑾心情复杂,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氏握着他的手,语气平淡的道:“娘在家里等你!” 只这一句,就足以让人动容!更何况周瑾本就是容易感动的人。 他点了点头,把口中的哽咽吞了下去。 宋氏摆了摆手,转身朝马车走去!王嬷嬷站在一旁,帮她挑起车帘,扶着宋氏稳稳的踩到踏凳上,进了车厢之中。 老太太的背影刚毅又坚强,带着几分不服输的气势。周小米不舍的跟她挥了挥手,可是宋氏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林氏眼眶微红,虽然舍不得,但是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婆婆在上,纵使和蔼可亲,可是毕竟是一座压在头顶上的大山。她虽然不用战战兢兢的服侍宋氏,但是平日里说话,做事都很小心,少了几分自由,多了几分谨慎,到底不如自己当家作主来得痛快! 一辆装点朴素的马车,缓缓离开周家,往北边的官道上去了。马车后面,是一支十人小队,负责保护宋氏的安全。周家两兄弟作揖行礼,目送马画离开。 周瑾掀起外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王嬷嬷放下马车帘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人,大爷一直跪着呢!” 宋氏闭目养神,似乎轻轻的嗯了一声。她不想睁眼,怕那些浅浅的泪,落下来。 与此同时,周小米扶起周瑾道:“爹,起来吧!祖母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 周瑾点了点头,起身,也顾不得掸衣裳上的土,转身回了院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情绪也很失落。 周小米挽着林氏的胳膊,无奈的扁了扁嘴,这种伤怀,怕是要缓上一段时间,才能散去。 周家两兄弟表示,他们也没啥办法。 还是那句话,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其实周瑾已经很幸运了,宋氏还在,母子相认,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周家众人各自回到了宅中,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为未来的生活做着努力。 落日后,一顶装扮朴素的轿子,停在了林家门前。 林如红咬了咬牙,穿着绯红的嫁衣,上了所谓的花轿……(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时间荏苒 五年后,林家集镇。 腊月二十这一天,小雪。 此时正值年终岁尾之际,家家户户都期待着新年的到来,把攒了一年的力气和银钱都拿出来,准备好好置办年货,过一个肥年。所以即便是寒冷的天气,零星散落下来的雪花,也没能阻止人们采买的热情,街上人头攒动,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子,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叫卖声、欢笑声、嘈杂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涌动着幸福的味道,连空气似乎都散发着甜甜的气息。总之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年味儿十足。 两辆华盖马车,一前一后缓缓的驶进镇子。它绕过坊市,朝着镇子东边的住宅区走去。 坊市里的喧嚣声渐渐弱了下来,马儿扬着蹄子,慢慢地,平稳的踏在铺了一层浅雪的青石板路上,驶进了帽儿胡同。 帽儿胡同这边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大多数人家,都是在这儿住了好几辈的!只有少数人家,是因为种种原因发迹以后,才搬过来的。 “吁~”车夫赵九将马车稳稳的停住,然后才道:“小姐,到了。” 此时,另一辆马车也稳稳的停住了。 车厢打开,跳下来一名红衣少女。 这少女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红色对襟的绵霞袄子,下身穿红色裤装,脚上蹬着一双样式非常简洁大方的鹿皮靴。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全部用头绳扎了起来,利落的绑在脑后,马尾辫子上没戴任何装饰特别,看起来简洁极了。 红衣少女撑开伞,然后掀起车帘,放好踏凳,把手臂递向车厢内,道:“小心。” 一只纤纤玉手,扶住了红衣少女的手臂,紧接着,一个娇俏的身影外出了马车,小心翼翼的踩着踏凳下了车。 红衣少女立刻将油纸伞移向那名少女。 伞少站着的人,披着纯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里头穿着一件靛青色刻丝绣卷云纹的对襟小袄,底下穿一条黎色的束腰马面裙,裙摆上绣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少女身材高挑,体态婀娜,即便穿了很厚的斗篷,可是依旧能看到她玲珑的曲线。 红衣少女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少女胸前发~育过!度的高~~耸,极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少女转头看她,“怎么了?可是着凉了?”她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又似山中清泉一般,甜美中带着几爽利,让人听了心生好感。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少女有着天仙一般的容颜,白如美玉的肌肤,细腻得连毛孔也看不见。眉不画而黛,唇不涂自红,双目顾盼生辉,神采非凡。 红衣少女看呆了,她发现自从跟了小姐以后,自己的脑子像是不够用了似的,有时候盯着小姐看久了,就会发呆!好像不自觉的被小姐吸引了似的,呜~她是女人好不好!!! 红衣少女随即摇了摇头,垂了眼睑,“奴婢会功夫,轻易不会着凉,谢谢小姐关心。”要是让主子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想了不该想的,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发落到刑堂领罚啊! “小妹!”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少年。他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头戴玉冠,模样出众。双眉似剑,双目似星,眼角微微上挑,似乎有道不尽的风~流。虽然他身材高大,但是却是一身的书卷气。少年身披一条镶灰色兔毛领的锦蜀披风,里头穿着一身青色交领锦绸素纹直缀,腰间扎着一条镶着椭圆形玛瑙石的腰带,上头挂着一只喜鹊登枝图案的湖绿色荷包,脚下穿的是厚底鹿皮靴。 这样的少年,即便是站在风雪之中,周身上下也是从容自信的潇洒模样,让人看了,都要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跟在他身边的青衣小厮,本来也算是个容貌清秀的人,可是跟自己的主子一比,瞬间就被秒杀了。 “二哥。”少女朝他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只道:“走吧,估计爹娘都等急了。” 少年身边的小厮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少女的玉容。不过方才小姐那一笑,简直是倾国倾城啊,自己这双狗眼,都要被闪瞎了。 红衣少女也暗道:周家的儿女,模样确实出色,无论男女,样貌,品性都是上上之选。不过,幸好主子并非凡人,他跟小姐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先前那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周家次子周翼兴,而他口中的小妹,除了周家唯一的女儿周小米,不作第二人想。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让一个孩子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而周小米呢,也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长成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周家,更是今非昔比! 这时,门房的人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二少爷,大小姐。” 兄妹二人拾阶而上,比肩而行,从侧门进府。 红衣少女轻叹,收了伞,然后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那少年身边的小厮,可不敢跟红衣少女并行,他机灵的退后两步,道:“红衣姐姐先请。”这位姐姐性子冷清,向来说一不二,只能敬着,他可不敢往前凑。 红衣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周翼兴的贴身小厮,率先进入府中。 福松擦了擦头上的汗,暗想府中有传言,红衣姐姐的眼神能杀人,果真不假! 福松叹了一口气,这才进入府中。 远处,喧嚣依旧,林家集镇被青青的小雪装点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帽儿胡同里,很快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宁静…… 周小米和周翼兴进了大门后,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安。 如今的周安,已经二十四岁了,脸上的青涩早已退去,取而代之是的老实持重的形象。 当初周家老宅的事情平息以后,周小米就开始重用身边的人,先后将周平、周安、周吉,周祥这四个人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帮他们消了奴籍,让他们恢复了自由身。本来有机会恢复姓氏的四人,却都不愿意改回原来的姓氏,他们其中有的人根本不记得自己姓什么,老家是哪里人,有的人则是有伤心的过往,觉得在周家的日子,才是他们一生中最幸福,自在的日子,所以干脆就一直姓周了。 周平现在是豆腐铺子和熟食铺子的掌柜,周安则是成了周府的大管事,他年纪虽轻,可是跟着周家好多年,经历过不少风浪,做事也越发的沉稳了。周小米对周安是信任的,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曾不要命的想要救周小米,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机,他能力有限,没救成罢了。 不过,周小米也不是那种会放任手下人成长,偏听偏信的人,毕竟周安现在已经不是周家的奴才了,他虽然忠心耿耿,但是人是会变的,周家声势日渐兴旺,难免有人会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外头乱来!所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虽然对,但是用人之道,在于主家有明察秋毫的心,能随时发现手下人细微的变化。换句话说,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二少爷,大小姐。”周安向兄妹二人见礼,然后道:“老爷,夫人都着急坏了,正说这事儿了,让我出来迎一迎。” 周小米向他点了点头,然后道:“你儿子还有几天满月?” 当初周家买回来的四个男仆,恢复自由身后,都先后成了家。周平家里有两儿一女,周安家的三年前生下一个女儿,儿子落地还没到一个月。 “二十五就满月了。”周安提起儿子,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古人都把男丁看得很重,不管怎么说,生儿子都是一件喜事。 周小米点了点头,“名字可取了?” “冬月里生的,小名叫冬儿,大名,我想请老爷,少爷们给取一个!”周安在周家做奴才的时候,学会了不少字,还学会了算账,但是做学问,他不行,想取一个好听又有寓意的名字,就得倚仗周家了。 这也是一种对主人的尊敬。 另外,周安也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现在周家有两位举人老爷,而且其中一位还是解元,如果能让解元公给自己儿子取个名字的话,那么也算是祖宗保佑了。 没错,四年前,周翼兴才十四岁,周翼文更小,才十二岁。兄弟俩下场,参加了童生试。周翼文天资聪颖,一路高奏凯歌,县试,府试,院试这三场,场场名列第一,直接中了小三元。这一成绩,直接将林玉风十二岁中秀才的“丰功伟绩”给打压了下去。要知道林玉风虽然也是十二岁中了秀才,可是他的成绩并不算十分拔尖,除了第一场的县试夺得了案首之外,其它两场都只是进了大榜前十而已。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有周翼文的成绩比着,林玉风以十二岁的年纪考中了秀才一事,确实值得骄傲和宣扬!但是古人以取得******,小三元的名誉为傲,纵观全史,取得六案之首,连中六元者,也只有两人!所以林玉风和周翼文的这一场名誉之争,高低立现! 周翼兴的成绩虽然没有周翼文那么厉害,但是他也考中了秀才,结果周家一门双秀才之事,很快就成了镇上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正是因为兄弟俩争气,以至于原本对周家的鹊起很不屑,甚至想暗中对周家做点什么,借以打击他们声势的人,都老实了下来。 开了挂的人生到这里还没完,小哥俩中了秀才以后,便去了县里的书院读书,按照章先生的话来说,这是极为重要的一步,不能省略。结果这一读就是好几年,书院的山长,师长的才学,虽然不如章楚那般妖孽,但是也都是有大才的。小哥俩勤奋好学,很受他们的喜爱。甚至山长一度动了收周翼文为弟子的念头,可惜,周翼文拜章楚为师在先,自然不能答应。 今年秋闱,周家小哥俩一起参加科举,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周翼兴居然意外的考中了,成了举人老爷!他的性子就是个坐不住的,其实不太适合读书,加上天资不足,又一心只想着做生意,所以在科举这条路上,很难有什么大的进展。到底他读书时日尚短,落榜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可是谁能想到,周翼兴居然能考中举人呢?就连他自己也十分意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相比之下,周翼文就有些妖孽了,直接拿了乡试第一,中了解元。而与他们同场的林玉风,也考中了,只不过成绩比周翼兴好一些,却不如周翼文,到底还是输了周家一筹。 当年林家人算计周家的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件事过去以后,林家和周家了就算是彻底杠上了。林家以为自己是林家集的老大,是地头蛇,认为周家不过是暴发户而已,不足为惧,所以处处想要压周家一头,而且事事与周家作对。 可惜的是,周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在高压之下,不但没被林家打垮,反而高歌猛进,把自己家的产业和生意扩大了好几倍。林家人眼红啊,他们几代人辛苦努力才换来的结果,人家周家用了几年时间就做到了,这份运气,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周翼文中了解元以后,林家看周家就更不顺眼了。 林家子嗣艰难,代代都是单传,想在矬子里头挑大个儿,都没条件。好不容易出了个林玉风,让人觉得他无论容貌,才学,都是顶好的,简直是无可挑剔,可惜又遇到了周翼文! 既生瑜,何生亮? 林胜把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却也毫无办法。周家人丁兴旺,儿子多不说,还个顶个儿的优秀,他看着眼红啊! 当然,周家人并不知道林胜的想法,也懒得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用周小米的话说,不服就在生意场上见真章,林家走什么路子,她都接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周小米是随随便便放狠话的人吗? 林家或许有些倚仗,但他们的倚仗,绝对不会比周家的靠山更大更牢固。 在这一点上,周小米很有信心。 事实证明,她的观点是没错的,林家的小动作,始终都上不得台面,争又争不过,阴又阴不着。而她们周家,生意越做越多,越做越大,已经超过了林家的声望和能力,稳稳的坐在了镇首富的位子上。 周小米是周家生意的掌舵人,虽然她只担着一个少东家的头衔,但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明白,谁才是周家生意的决策人! 周小米有一双火眼金睛,所以周安的意思,她几乎瞬间就了解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安现在可是周家的总管,就冲他全心全意为周家的这份心,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轻轻的笑了笑,“这倒不难,眼下举人老爷就在面前,解元公不日也将归家,就看你能不能成功贿赂他们两个了。”说完,便移步向前走去。 周翼兴笑,看了周安一眼,心想,小子,费力不讨好吧?想在妹妹手底下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周安拱手,苦笑。 周小米一路目不斜视的去了畅春堂。 林氏等她多时,到兄妹二人的身影,顿时激动的从正厅里走出来,站在廊下看着他们。 雪势渐弱,可是天气还是很冷的。 “娘,你怎么出来了。”周小米快步走了过去,握住林氏的手,还好没有摸到冰冷的温度。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外头多冷啊,你怎么不在屋里等我们呢!” 这时周翼兴也站到了廊下,他伸手掸了掸肩上的雪花,然后道:“娘,你就是偏心,只知道惦记妹妹,问都不问我一句。” “问,问。娘高兴。”林氏高兴,女儿和儿子都回来了,现在就差大儿子和小儿子了。 唉,孩子们是出息了,可是一个个的都不着家。老大在京城,好几年了,只送回来三封信,幸好家里有商队,能时不时的去汴京一趟。 林氏一提起这个事儿,就觉得心里憋屈,自家的商队去京城看儿子,还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她是不明白京城之中那些富贵权势人家里的弯弯道道,可是她是虎子的亲娘,想儿子,想知道儿子的消息,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就有那么多的顾忌呢,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些念头在林氏脑中一闪而过。 周瑾站在门口道:“快点进来说话。”他早就着急了,可是又怕院子里的人看他笑话。他是当爹的人,应该端着一些,表现的比林氏慢热一点!当然了,周瑾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周瑾了,虽然以他的智商加情商,实在做不成什么精明的人,但是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周瑾跌过的跟头可不少,交了那么多学费,总算是立起来了! 也算是可喜可贺吧! 母子三人相视一笑,连忙往厅里去了。 红衣和福松连忙跟在自家主子身后进了正厅。 周家在镇上的这座宅子,是周翼兴和周翼文两兄弟考中秀才以后买的。这宅子的主人也是个富商,因为年纪大了,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便将家中产业慢慢朝南迁,除了一些田产,房产就地变卖以外,其他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他们走得急,所以房子的要价也不高,周小米觉得很好,就直接买了下来,可谓是出手大方。 林氏一度埋怨闺女花钱不仔细,这样大的宅子,都够住祖孙几代人的了,未免有些浪费。 可是周小米却觉得,这笔钱花得值。 这宅子比传统意义上,标准的大宅门略微小了一些,不过免强算得上是中小型宅门了。四进的宅子,还带着东西两座跨院,坐北朝南的朝向,明三暗五的建筑格局。黑漆大门,门上两对黄铜门拔一对,卧砖到顶,起脊的瓦房,院内铺砖墁甬道,连接各种门房,各屋前均有台阶。门内四面建有抄手游廓,中轴线上的正中则是庭院,庭中种树栽花,还有两个备缸,用来养养睡莲,养养鱼都是不错的。 这宅子虽然没有小花园,但是双重庭院,也是极不错的。 虽然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但是他们家的生意已经铺开了,各铺子的掌柜每到年终时,就会到镇上来对账,如果还在乡下住着,未免有些不方便。况且家里买了不少下人,除了当初郭掌柜送来几个,后来又陆续买了一些,下人多,住的地方就成了问题。若是他们还在当初乡下的周宅住着,只怕就觉得地方不够用了。 所以周小米不管林氏怎么说,到底还是把这个宅子买了下来,简单的修葺一下,就入住了。 “爹~” “爹!”周小米一下子挽住了周瑾的胳膊,“我离开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 周瑾板着脸,“什么几天啊,刚进腊月你就走了,足足十七天啦!” 周小米吐了吐舌头,“年关了嘛,铺子里生意忙,问题也一大堆!我要不去解决,小的们容易造反的。” “你呀,总有理由!” 周翼兴长吁一声,“唉,真是的,爹你也太偏心了。小妹刚走十几天,你就念啊念的,还把日子记得那么清楚。我走了有三个月了吧?你倒是瞧我一眼啊?” 他这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周翼兴哪怕已经当了举人老爷,可是活宝的这个性子还是没有改。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东次间,屋里温暖如春,老五老六两个小调皮蛋,正稳稳的坐在临窗大炕上拆九连环玩。 一对粉嘟嘟的胖娃娃,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坐在那儿认真的拆九连环的模样,真的是特别有趣。 两个孩子都六岁了,脸上的婴儿肥微微退去了一些,个头比同龄人高不少,而且从小到大,几乎都没生过病。虽然他们长相十分相似,但神态却各有不同。老五是个小大人,总是板着脸,很深沉的样子;老六是个小魔怪,脑袋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双大眼睛里偶尔会露出几分狡黠的神色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亲的折腾人的点子。 “老五,老六,你们看谁回来了?” 两个孩子玩的入神,根本没发现屋里多了什么人,经过别人的特意提醒后,他们才把目光从手里的玩具上调开,看向门口。 “姐姐,姐姐。”老六比老五更外向一些,当下从炕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一副要朝周小米扑过去的样子。 周小米吓了一跳,连林氏都忍不住喊了一声,这要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幸好照顾老六的仆妇顾氏,是个身强力壮的,她在老六身边有三四年的时间了,比较了解老六的性情,当下挡了过去,一下子把老六护住了。 娘俩都松了一口气。 林氏忍不住瞪了老六一眼,可是老六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朝着林氏吐了吐舌头。 相比之下,老五可比他稳重多了,直接坐在炕边上,让丫头过来给他穿鞋,等周小米回过神来的时候,老五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 周小米拿这小哥俩毫无办法,不过还是忍不住跟老六叨叨:“老六,刚才多危险啊?你要是从炕上摔了下来,磕了头,以后就不聪明了!” 老六一听这个,当下眼圈就红了,“姐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记住了?” 下人们悄悄退去,把空间给主子留了出来。 周翼兴轻咳了一声,才道:“嗯,老五老六,你们没看到二哥啊?” 小哥俩这才跑到周翼兴身边,跟他亲近去了,他们喜欢二哥,喜欢听他讲外面的故事,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里最热闹,二哥都知道。 “二哥,讲故事,讲故事!”两个小家伙抱着周翼兴的大腿,开始要求起来。 周翼兴假咳了一声,看了看林氏和周瑾,才道:“行,咱们回你们俩屋里讲,怎么样?” “好,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一向话很少的老五,也兴高采烈起来。 仆妇们连忙给两个小少爷披上厚厚的皮袄子,然后又让他们抱上小手炉,差人给他们打着伞,送到了二人的住处。 林氏摇了摇头,“他要是把这些讲故事的精神头用到读书上头去,也不比文儿读的差,偏偏……” 周翼兴上次回来的时候,跟林氏和周瑾说,自己不想读书了,想到外头走一走,去长长见识。 夫妻二人气得够呛,虽然周翼兴中了举,已经比原来预期的效果要好了很多,但是人就是这样啊!有一就想有二,中了秀才就想让他再往上读,倒也是人之常情。 周小米理解林氏的想法,就开解他们道:“让他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老话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也许他到了外面,看够了,就不折腾了。” 周瑾叹了一口气,“随他吧!不过不管怎么样,也得参加完春闱再说。” 林氏也点头,“正是这个理。”如果他考不中,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倒是可以。可是还没考呢,就想溜之大吉,这个夫妻二人绝对接受不了。 周小米放下心来。 周翼兴这个年纪要是搁在后世,正是青春期,想方设法要作妖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家长的过多干涉而产生逆反心理。如果周瑾和林氏同意他在春闱之后出去历练一下的话,那么父子之间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当然,前提是周翼兴落榜,如果他再次榜上有名的话,夫妻二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小米,你大哥今年能回来过年不?”林氏一直想着这事儿呢! 要她说,家里实在是太冷清。 大儿子远在汴京,五年来没有回过一次家。周翼兴和周翼文两兄弟在县里的书院读书,也极少回来,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能回来小住两天。 周小米就更不用说了,一年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让她想把人拎过来,说教一顿都找不着地方下嘴。 家里有那么多铺子,小米这个当老板的,不能撒手不管吧?全都交给掌柜的去做,让他们全盘掌控自己家的生意,也是极不现实的。 这些道理,林氏都懂,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跟周小米报怨了几句。 你说人到了她这个岁数,求的是啥,不就是想家里都好好的,孩子们都在身边,看着他们长大、成家,有出息吗? 结果她这几个儿女,倒都是有出息的,可是就是都不着家。 “你看看你李爷爷,啊,多少好人啊!可惜啊,临了也没见到你大叔。幸好你小叔守在他身边,要不然啊,闭眼前儿孙都不在近前,那跟没人送终有啥区别?” 周小米无奈,“娘,大年下的,你能不能说几句吉利话?”李大夫在前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死的时候,只有小儿子李秋实在,大儿子李春华却没能及时赶回来!这也成为了他人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 其实李大夫的身体一直挺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就不行了。周家人接到信儿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李大夫对周家人有恩,所以周家人提起这个事儿,就觉得挺感慨的。 林氏瞪她,“啥吉利不吉利的,我就觉得你们几个太能折腾了,大过年的都不回家。” 周小米无法,只好像周瑾求救,递过去一个管管你媳妇的眼神。 周瑾接收到了女儿的信号后,轻咳了一声,才凑过来一点道:“那个,媳妇,闺女才回来,你总得让她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林氏看了他们父女俩一眼,没好气的道:“行行行,我是恶人,中了吧?”随后又问她,“你饿了没有,想吃啥?我让厨房的人给你做。”到底是心疼了。 周小米就笑,“还是娘对我好,娘,我饿了,外面可冷了,有手炉也不顶用,我想吃汤面。热呼呼的喝上一口汤,五脏六腑都暖和了。” 林氏觉得自己要被打败了,只能吩咐下去,让厨房给小姐做碗汤面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厚道 很快,热呼呼的热汤面便做好了,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两样精致小菜。 “你们先垫垫,晚上再吃好的。” 林氏非要让周小米在这里吃完再回去,连带着,周翼兴也留了下来。双生子听完了故事跟他疯闹了一阵,一会儿让他打拳,一会儿让他翻跟头,然后把他们俩笑的前仰后合的。疯玩了一会儿后,这两个小家伙就困了,周翼兴干脆让下人照顾他们午睡,自己重新回了上房。 大户人家都有规矩,兄弟姐妹们一起吃饭的机会不是很多。在周家,百无禁忌,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完全是狗屁嘛! 周小米确实很饿了,不过她还记着红衣也没吃饭呢,连忙让人去安顿红衣。 李嫂笑着道:“小姐放心,一并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带红衣姑娘下去吃饭。” 周小米点了点头。 李嫂是家里的老人了,从打他们一家搬到镇上后,李嫂就一直在林氏身边侍候着。现在家里做饭,洗涮的这些活计,李嫂都不沾边了,她要做的事儿,就是充当林氏的心腹,帮她出出主意,陪她说话解闷而已。周小米一路观察下来,觉得李嫂这个人,本性是真不错,即便现在她俨然已经成了林氏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是她也没有翘尾巴,这一点很难得。 “行,你们去吧!”她这才吃起饭来。 兄妹俩吃的特别香,不管怎么样,家里永远比外面好,到了家里,哪怕只吃一碗热汤面,吃两个拌菜,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满足。 用罢饭后,周小米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她接过丫头们递过来的香茗漱口,然后才道:“娘,我回去休息一会儿,晚点再过来。” 林氏心疼闺女,哪里会不肯,连忙嘱咐她穿戴暖了,又嘱咐了跟着她的红衣几句,才把人放走了。 周翼兴可没她那么好的运气了,林氏一副要三堂会审的样子,想过关,只怕没那么容易。 唉,真真是头疼啊! 周翼兴无精打采的坐好,准备迎接自己亲娘的碎碎念…… 小雪停住了,可是天色还是阴暗无边,好像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雪似的。 庭院内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周小米走在青石方砖铺就的甬道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可是却给人一种很沧桑,很坚毅的感觉。 红衣觉得,自家小姐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不过,她很优秀,单就个人能力,素质来说,配主子绰绰有余。 主仆二人进了垂花门,往东跨院去了。 周家这座宅子,是四进的,正房自然是周瑾和林氏居住的地方了,周小米还特意取了一个畅春堂的名字,希望他们夫妻和睦,生活和美。双生子住在东厢房,西厢房暂时空着,连带着西跨院也空着,给家里的客人做准备,如果日后家里来了女眷,恐怕多有不便,安排在西跨院就再合适不过了。 周小米自己,住东跨院。 林氏的脑袋里,已经有了女儿要娇养的概念了。在她看来,她生了六个孩子,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比儿子们来得要精贵一些。况且她闺女那是凡人吗?林氏偷偷的在心里想,她闺女那是财神爷座下的散才座女下凡呢!你看看家里吃的用的,住的花的,哪一样不是闺女挣回来的?闺女小时候受的苦,遭遇的磨难,那都是有道理的! 反正林氏想得很多,当然了,这种想法她从来没有跟别人提及过!但是林氏知道,她不能委屈了闺女。闺女已经十五了,再过几年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当媳妇哪儿有当闺女舒坦?至少在家里,不能让闺女受半点委屈。 所以,林氏特意把东跨院留了出来,给周小米一个人住。至于周翼虎和周翼兴,周翼文这三兄弟,则是直接被她打发到二进院去住了。三个臭小子,哪有闺女宝贝?再说他们常年在外头,又很少回家,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周翼虎他们哪里知道,无形当中几人就被林氏这个当亲娘的给嫌弃了。 周小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桃儿,杏儿这两个丫鬟已经十分雀跃的站在厅里,一副要迎接大驾的模样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杏儿比桃儿活泼,说起话来语速飞快,像只欢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 “小姐,红衣姐姐。”桃儿就比较沉稳,心思细腻,平时话也很少,表达方式也比杏儿含蓄很多。 这两个丫头,是前几年郭路送过来的,也都是命苦的人,几岁大就被卖给了人牙子,连家是哪里的都不记得。 周小米嗯了一声,任由杏儿上前将她外面的披着的披风取下。 桃儿则是体贴的道:“小姐,奴婢让人送水来,您先简单洗洗,休息一会儿吧!” 周小米是真累了,十几天的工夫,她连着走了十几个铺子,解决了好几个问题,还跟几家有意向合作的掌柜亲自谈了谈。不少人觉得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娃,谈生意的时候起了轻视之心,周小米也懒得和这些人周旋,她不和心不诚的人,还有瞧不起女人的人做生意。 很快,热水就备好了。 周小米泡在木桶之中,周身上下被温热的水包围着,让她的毛孔全都张开来,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觉得好像水流把她的疲劳也带走了似的。 周小米靠在浴桶边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做生意一点也不比读书轻省,每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要猜他们的心思,要抓背后的小鬼,还要谨慎行事,不能得罪权贵。更要认人为清,不能枉听枉顾,手下的掌柜们也不是个顶个的忠厚,万一起了藏私的心,她鞭长莫及,怕一时也难发现。 虽然用人不疑是她的一贯主张,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啊! 这年头没有通讯设备,又没有网络,想开视频会议,来个远程遥控啥的,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好吧?一封信,兜兜转转要好几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对方回信呢,又得好几天,这还是在没出辽东府的情况下。 他们家,除了镇上的几家元老级店铺以外,周边的镇,县,几乎都有周记的招牌。当初她要开的暖锅店,早就已经开成的连锁规模,现在足足开了三十四家店,大都是开在辽东府一带。除了暖锅店,家里的熟食铺子也开了好多家分店。所以,周小米每天东奔西跑的去各个铺子里视察。当然了,她身边有红衣在,安全问题是有保障的,毕竟能跟青铜打成平手的女侠,世上也没有几个。 水渐渐凉了下来,周小米从浴桶里爬了出来,擦干,穿好衣裳,然后让两个丫头进来给她擦头发。 她困乏的厉害,脑袋朝前面一点一点的,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一样。 桃儿有些心疼,把手里变湿的帕子往旁边一扔,又换了一条新的干帕子过来,帮周小米接着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丫头总算是擦干了周小米的头发。半睡半醒着的周小米,连滚带爬的跑到自己的卧室,倒头就睡。 直到掌灯时分,周小米才睡醒。 桃儿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连忙凑过来问:“小姐喝水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喝了几口水。 “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桃儿只道:“奴婢看您睡得香,就没惊动您,不过厨房那边留了饭,小姐可想用些什么?” 周小米想喝粥。 家里的生意摊子越铺越大,她现在就是想亲自动手做羹汤,也没有时间。不过还好,家里请了厨娘,手艺也不差,而且除了味道好以外,做出来的造型,花样也漂亮。 林氏常常叨叨,厨娘做的糕点好看,厨娘做的拼盘好看。她哪里知道,那些年周小米为了藏拙,可谓是煞费苦心,根本不敢做太招眼的东西。 “想喝粥,配点清淡的小菜。” 桃儿连忙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了。 杏儿挑了帘子进来,问周小米,“小姐可要起身?” 周小米嗯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杏儿也不敢妄动。小姐可是有大能耐,大主意的人,她们这种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下人,哪里会知道小姐在想什么事情?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出声的好,免得坏了小姐的兴致。 周小米想了片刻,才道:“给我把衣裳拿过来。” 杏儿连忙把一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袄裙递了过去,帮周小米穿好,又帮她拢了拢头发。 周小米又喝了两口水,才对杏儿道:“你去把红衣叫过来。” 红衣,在这个家里是个特别的存在,她不是周家的下人,可是却住在周家,而且也当自己是周家的一份子,特别是对周小米,简直称得上是忠心耿耿。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红衣,是从汴京来的。 除了周小米,别人都当红衣是宋氏特意派过来跟着周小米,保护周小米的。女儿家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本就不易,身边若是不跟着人,万一有什么闪失,一辈子就毁了。若是身边跟着男子一起进进出出,难保不会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不过如果对方是个女子,那就没有问题了。但是女子习武,且能力出类拔萃的人少之又有,红衣就是一个。 周家人以为,以宋氏的能耐,想要找一个像红衣这样的人,扮成婢女的模样来保护周小米,是不难的。毕竟周婉琼嫁的蒋家,那是武将世家,找这么一个人,不要太容易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红衣是云霆霄的人。 起先周小米也不知道,写信给宋氏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宋氏的回信比较含糊,对于红衣的身世来历一句没提,只说她是忠心之人,可以信任。 周小米当时觉得不对劲,可是事后越想越蹊跷,宋氏信中的口语,有些搪塞这意,与她平时做事的风格不大相向,难道是红衣的出身有什么不能言明的? 周小米琢磨了两日,就起了试探的心思,红衣起先还对她有些防备,可是周小米也不问别的,只让她挑一些汴京城里的趣事讲一讲,还问她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时令节气之类的琐事。红衣放松警惕,倒是说了不少,她这个本来话少,可是周小米总是缠着问,她也不能不说啊!几天的功夫,就把她自个和她主子给卖了。 其实这内幕还是周小米自己猜出来的。 红衣懊恼了好几天,又不得不佩服新主子是个心思慎密,居然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套自己的话。她是云霆霄手底下的人,对汴京的事情再熟悉,还能熟悉过云家去?几次不注意的小透漏,一下子被周小米抓个正着,组织到一起后,自然就能得出结论。 说起来,红衣也是完全信任周小米,拿她当自己的主子敬着,换了别人问她,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更别提让惜字如金的自己讲什么风土人情了。 红衣来时,周小米正在吃粥,皮蛋瘦肉粥,她的最爱。 林家(林氏娘家)的生意,如今也是红红火火的,酱菜作坊在镇上这一带,也打出了名声,林家不但将镇上的铺子买了下来,而且还和南方的几家客商做起了买卖,专门向他们供货。 还有就是皮蛋,让林家酱菜声名大噪! 这个时候,还没有皮蛋呢!林家研究成功以后,在推广皮蛋的时候,受了不少阻力。后来还是周小米帮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让暖锅店里推出几道以皮蛋为主材料的小菜,然后以赠品的名义赠给店里的客人们品尝。这一招效果出奇的好,没过多久皮蛋就打开了局面,成了林家吸金的重器。 忘了说,林儒升也考中了秀才,只是秋闱的时候,落榜了。 “小姐。” “你来的正好,粥还有不少,坐下一起吃。”周小米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红衣坐下来。 红衣不敢违命,就坐到了周小米对面去。 “吃啊!难不成还想让本小姐侍候你喝粥?”周小米很不厚道的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危言耸听 红衣哪敢让周小米侍候自己喝粥啊!她连忙拿起勺子,端起粥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红衣其实已经吃过饭了,而且还吃了不少。但是她是习武之人,眼前这点粥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主仆二人安安静静的吃过晚饭后,周小米便让丫头把桌上收拾了一下。桃儿亲自端了香茗给她漱口,然后又重新沏了新茶,放到了周小米手边。 周小米将自己带回来的账册往桌上一搁,顺手又把她惯用的那把算盘拿了过来。桃儿有眼色,连忙又点了几盏灯,免得灯光太暗,伤了小姐的眼睛。 周小米从厚厚的账册中挑出两本,一页一页的翻开,核账。算盘珠子被她打得噼里啪啦直响,青葱一般纤细灵活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的飞舞着,让人眼花缭乱。 红衣坐在周小米的动面,一面不动。 算账什么的,她不懂,可是她知道小姐把她喊来,肯定有事。 屋外北风咆哮,一片冰天雪地的北国风光。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烛火摇曳的温馨景象。 屋里很安静,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声,一直起起伏伏,十分有节奏的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周小米才停了下来。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账本推到红衣面前:“这,这儿,还有这儿。都有问题。”周小米指了指账册上记着的流水支出,随后又翻了两页,相继的指出几处来。 “小姐,我看不大懂。”上面的字,红衣都认识,可是不就是简单的流水账吗?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就有问题呢! 周小米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你瞧,这上头写着某日进粉条三千斤。我的乖乖,暖锅店的生意再怎么红火,也不至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消耗三千斤粉条吧?这么多粉条,够我名下的暖锅消耗大半年的了。难不成所有来暖锅店吃饭人,都是来吃粉条的?”她名下可是有三十四家暖锅店呢,家家像他们这样,她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红衣就明白了。 敢情是米缸里出了只老鼠。 “小姐,你想我怎么做?”红衣明白,小姐这是要抓老鼠呢!不过眼看着没几天就到盘账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出手还来得及吗? 周小米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似的,道:“咱们拉张大网,逮几条大鱼好过年。” 红衣看着自家小姐嘴边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接下来这几天,自己怕是不会太轻闲了。 主仆两个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人知晓。周家的人只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红衣忙的脚不沾地,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影。缺了她的保驾护航,林氏便不放心再让周小米出去了,拘着她,让她帮忙打理家事。 快到年底了,林氏也是忙得团团转。虽然他们家的三亲六故比较少,但是到了年节,该走动的关系还是要走起来的。京城那边因为种种原因,不好明目张胆的来往,但是节礼还是要备下。周家有商队,走南闯北的事情没少做,用自己的商队把东西送到周婉茹那里,是再稳妥不过的了。由周婉茹做个中人,把周家送给宋氏的那一份单独留出来,找个机会由周婉茹送过去,以免落人口实。当然,一切都进行的很隐秘,不能引起各家的注意和过多的关注。 除了宋氏,周婉茹,林氏的娘家以外,楚章先生那里,郭掌柜,还有林家集村的林磕巴、林得胜、李秋实那里,还有周翼兴和周翼文二人的师长,同窗密友,都是要走动的。 楚章,原来不姓章,而是姓楚的,而他竟然就是名动天下的晖山君子。这个认知,让周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当然,周瑾不是读书人,林氏就更不知道晖山君子的名号了。但是周翼兴和周翼文两兄弟,却对这个名字不陌生,简直是如雷贯耳! 晖山君子啊!嫡仙一样的人物,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所有读书人的榜样!楚章十二岁便中了解元,比周翼文还早,打小就有神童之称,随后又毫无意外的中了状元,成为了大宋朝开国以来最小的状元。楚章的神童,才子之称,绝非是浪得虚名,能考取状元的人,学问自然是好的。另外他是诗画双绝,还能写一手惊艳绝伦的好字!据说他当年考秀才的时候,因为年纪太小,险些因为主考官的偏见而落第。后来还是一手漂亮飘逸的好字,引起了主考官的注意力,再一看文章的内容,考官大惊,暗悔差点错过一个惊世奇才。 楚章中举的时候,就已经名扬天下了,毕竟年纪这样小的举人,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成为状元后,他简直做到了“闻名天下”这四个字,要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儿,让他心灰意冷离开了官场,只怕这个时候的楚章,已经官至太尉,随时都有封侯拜相的可能。 周翼文早先就曾疑心过楚章的来历,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真是又惊又喜,这简直就是中了头奖的感觉。当然了,童生考秀才,是要有保人和举荐人的,楚章的身份这才暴光了。 楚章不愿意跟着周家人到镇上住,可是周瑾等人也不愿意将他和青铜二人留在村子里。后来还是周小米想了个主意,干脆让楚章搬去三羊坝住!一来那里清静,正合楚章的心意;二来村里人口稀少,民风淳朴,不会给楚章和青铜主朴二人带来什么不便;三是三羊坝的风景很好,适合楚章主仆的心境。楚章不就是想避世不出,寻一处世外桃源之地“养老”吗? 还真让周小米猜着了,所以当她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楚章欣然同意了。青铜倒是有点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去三羊坝以后,肯定不能经常见到周小米了,要是见不到她人,谁来给他做点心? 周家小哥俩如果有学问方面的事情想要请教楚章,都会写信回家里,由妥帖的人送到了,再将信送去三羊坝! 虽然这样做麻烦了一点,但胜在稳妥,好在现在家里人手多,也忙的过来。 林氏就把送节礼这个任务交给了周小米,让她把要送的东西罗列出来,再派人去采买。 这事儿也不是难事,头两年也是周小米做的。只是随着家里生意越来越多,后头这几年周小米就不怎么插手了,都是林氏照猫画虎的安排,然后再给周小米看一眼,没有什么遗漏就行了。 周小米忙了几天,总算把所有的节礼都备齐了,然后打发人一份份的送过去。 年味儿越来越足,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 周家的传统,是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对总账。所有铺子的掌柜,都要在这一天来周家对账,然后开一个小会,总结一下这一年的成功之处,吸取一下失败的教训,再制定一个来年的计划和目标,最后分食周家的腊八粥,掌柜的们会收到周小米派发的红包,回去后给伙计们放假,也就各自回家过年了。 过了正月初八,铺子才会相继开张,陆续走上正轨。 腊月二十八这天一大早,周家的腊八粥已经下锅了。 周家门前的马车络绎不绝,热闹非凡的景象倒是让人有些见怪不怪。周家的总管周安带着几名门客站在周家大门前,负责接待前来开年会的各大商铺掌柜,大家都是熟人,见了面难免要寒暄几句。客套完以后,周安便会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让小厮把掌柜们带到议事厅中。 有的店铺离林家集镇比较远,掌柜们打好提前量,交待好铺子里的大小事务,提前坐马车往镇上赶,甚至还要先在镇上住一晚,第二天再来周家。 而且,掌柜们来对帐,也要分个先后。 第一波对账的,就是暖锅店的众位掌柜们。 周家的暖锅店一共有三十四家,几乎遍布整个辽东府。济宁府那边,也有几家暖锅店,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他们的“年会”在六月底进行的,免得大过年的,掌柜们来不及回去过年。毕竟路途遥远,就算是船,也得八,九天的时间,更何况大多数人还是要坐马车的,速度就更慢一些。 所在实际上这里总共也就来了二十六位掌柜。其他店的掌柜的要在偏房稍坐,轮到他们的时候,再带着伙计抬着帐本过去。 等掌柜们都到齐了,周小米才带着人从后院往前边来。 周家招待掌柜们的议事厅,设在了后罩房,平时周小米很少过来,年底这一次的年会,却是必须要来的。 小丫头为周小米打起了帘子,她目不斜视的走进屋,众掌柜连忙起身,朝她拱手行礼。 “坐。”周小米除去披风,坐到了正位上,示意众掌柜坐。 众人这才落座。 厅内温暖如春,青铜三足香炉里,燃着味道宜人的熏香,厅里茶香四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或沉稳、或思量,各有不同。 周小米接过茶来喝了一口,目光微微在众人脸上打量一遍,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冲着坐在左手边第三位的青袍男子道:“孙掌柜满面红光,可是有喜事?” 孙道石没想到周小米第一个点了他的名!他心里一惊,心想莫不是东家知道了什么?随后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了周小米一眼,见她笑呵呵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情绪,才稳下了心绪,道:“年关了嘛,托东家的福,又能过一个肥年,自然……”他干笑了两声,似乎在解释‘满面红光’这四个字。 周小米微微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另一名掌柜,这人长得特别高大,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座山似的。一般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只怕会被撑破,这位掌柜要是去成衣店买衣服,怕是根本买不到,只能量体裁衣。 “钟掌柜,听闻文兴镇前几日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的,现在没事了吧?”周小米看似在向钟掌柜打听,实际上则是向在座的人透露着某些消息。 被点到钟掌柜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便道:“只是听闻,并未得到确实消息。”钟掌柜暗想,这事儿甚是隐秘,镇上已经下了封口令,东家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钟掌柜随后就释然了,自家东家可跟旁人家的女子不同,她走南闯北的,非常有见识,手底下也是人才济济,想要打听点什么,并不难。 众人听到周小米提到的那个“不大不小的事儿”顿时来了兴趣,都低声询问起左右两旁的人,是否听说了什么。 “东家,到底什么事啊?” 人们都有好奇心,这些掌柜的都是生意场上的精英,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聪慧之人?怎么文兴镇出的事儿,他们就没听说呢? 周小米十分淡定的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道听途说之事,不可尽信。”她这一招,可谓是把众掌柜的好奇心都调动了起来。 “东家,您跟我们说说嘛。” “就是嘛,东家,您消息灵通,跟我们说说。” 周小米四平八稳的看了看众人几眼,脸上突然露出几分少女应有的狡黠来,“听说文兴镇出了个江洋大盗,专门劫富济贫,志门去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家里……”她用修长晶莹的手指做了一个“偷”的手势,然后抿唇无声的笑了起来。 周小米大多时候是严肃的,当然她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强大的气场、清晰的思路、精准的眼光以及独到的见解,往往让人忽略了她本身的年龄,但是此刻,她狡黠的笑,还有那个不怎么文雅的“偷”的手势,都让人从她身上看到了专属于年轻人的气息。 “有这种事?” “那人好大的胆子!” “咱们县里的治安一向不错,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件事可以称得上是大新闻了,衙门没有发布公告,可是东家却听说了,可见她消息灵通,至少在座的这些人是比不上的。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太过危言耸听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盘账 议事厅内,气氛热烈,明明是年终盘账,可是厅内丝毫不见紧张的气氛,反而有些不可思议的热烈。 对于文兴镇出现江洋大盗一事,掌柜的们似乎都很感兴趣。一开始,大伙围绕着到底有没有江洋大盗一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论着论着,又讨论起这个江洋大盗的出身,他有可能是谁?为什么挑了文兴镇下手,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官府还没有出布告,东家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江洋大盗会不会转移目标? 讨论到最后,大伙的话题却是被带得越来越远了。 耿亭双眉紧皱,不明白一向从不二话的东家,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以往盘账,都是速战速决,因为还要接待别店的掌柜,所以寒暄过后便入正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还说起江洋大盗来了? 耿亭现如今,是周家最得力的掌柜之一。周家与耿亭相识于彼此微末之际,两者相互扶持,才让双方都有了今日共赢的局面。如今耿亭已经不再是那个家道中落,落魄无依的生意人了,周家元老级的大掌柜,有真才实学,谁人不知?周家在镇上的暖锅店,就是由耿亭一手扶持起来的。店铺成立的最初,确实受到了不少的阻碍,周小米和耿亭连番改变经营策略,忙活了几个月,总算是把暖锅店给立住了。 正是因为第一家暖锅店的成功,才让周小米萌生了连锁的念头,才会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把生意扩大,有了第二家暖锅店,第三家暖锅店…… 东家年纪虽小,可是做事情却有雷霆手段,一向稳、准、狠,从来不拖泥带水,这次是怎么了? 耿亭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若有所思的看了周小米一眼,见她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东家怕是大有深意,自己断然不能贸然开口,免得坏了东家的好事。 话说以前周家只有两个铺子,掌柜的也好,伙计们也罢,都因为周小米年纪的缘故,叫她一声少东家。但是周小米成年以后,底下的人就统一口径,喊她东家。 这个称呼对于周小米来说,名符其实。 周家现在所有的生意,都是周小米在掌控着,而周家的资金来源,只有两个方面,一来,是周家这么多年经商的积蓄,二来,是云霆霄透过郭路注入进来的资金。 换句话说,云霆霄就是周家背后隐形的股东,周家占七,他占三。而周家自己的这七成利,也早有论断。 将周家手里的七成利分成十股,周瑾和林氏占两股,剩下的八成股份,周小米占三股,周家剩下的五个孩子,各占一股。 起先周小米不同意,觉得这样分不公平,可是周家人所有人都赞同,觉得她为这个家做的贡献最大,应该拿大头。到最后,大家觉得举手表决一下,少数服从多数。虽然周家老五,老六没有表决权,但是一票对五票,周小米自然是输了。 不过,周瑾和林氏私底下商量过,他们一直强调这三股利都是周小米自己的,她出嫁后可以带到婆家去。同时周家还要给她备下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另外,五个儿子各持一股,不管将来他们成就如何,接手家里生意的人,则要陪着周瑾和林氏两夫妇一起住,自然他们二人的两成股份,也归那人所有。 现在周瑾和林氏也想通了,孩子们有本事,就让他们去闯吧,没有人规定一定要老大给他们养老啊!林氏也放弃了当初一门心思让周翼虎回来帮衬周小米的想法,几个孩子的未来,就让他们自己去闯荡吧! 所以,周小米是周家占股最多的人,也是周家的掌舵人,底下的人称她一声“东家”,那是万万没错的。 厅里议论了一阵,突然,外头走进来一个身量高挑,一身英姿的红衣少女。 这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周小米的贴身侍女红衣。 红衣风尘仆仆的进了厅里,冲着周小米微微点头,暗示她事儿成了。 周小米不动声色,却轻咳了两声。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可是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红衣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周小米环视一周,把坐在厅里左右的掌柜都扫了一遍,才道:“今儿是腊八,规矩跟往年一样,先盘账,其它事稍后再议。” 众人哪里有意见,连忙点头。 红衣拍了拍手,几个拿着超大算盘的人鱼贯而入,众人朝周小米行礼,随后坐在厅里正中央的位置,开始核起账来。 盘账本也不是难事,只是年终岁尾,周家的铺子又比较多,这才显得比较麻烦。这些来盘账的师傅,都是周家的账房先生,他们都是在账本里浸淫十数年的高手,常年和数字打资产,盘账对他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容易。 盘账的过程是漫长的,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外面有婆子,小厮,丫头候着,会随时进来侍候。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端了点心来,又给各位掌柜的杯中添了茶,然后悄声退了下去。 厅里很静,众人饮茶,吃点心的声音都非常小,只有算盘珠子相撞的声音在厅里回响着。 账册送一本一本的送过来,又被一本一本的送回去。周小米淡定的坐在上首,注视着厅里的所有人。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在乎,好像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表演似的。 事实上,年终盘账,是对自己一年的辛苦做一个总结,是对整个团队的能力最直接的评估,所以还是很重要的。只不过周小米习惯了淡定,所以脸上根本不会带出什么情绪来。这些店铺的生意如何,她心里其实都有一本账,每个月月末的时候,周小米都会到各个铺子里去视察,顺便看一眼铺子里的账本。大多数的掌柜还是不错的,账面上的所有账目都清清楚楚,条理分明。但是有些掌柜的就比较不靠谱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周小米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唬弄了事,认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不会被抓到小辫子。 可是周小米是谁?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虽然她没有周翼文那样过目不忘的天赋,但是好歹自己也喝了那么多年的灵泉水,记忆力也是不差的。更何况,她上辈子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可是正经的学金融的出身,虽然最后做了餐饮行业,但是一些基本功还在,看个账本什么的,根本难不倒她。 周小米很注重资金回笼问题,毕竟有利润才能生存嘛!而且要合理的控制成本,规范店铺经营方式,让他们一体化。这样一来,店铺的总体模样就相差无几了,只虚根据各店铺的具体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就可以把铺子推到正轨上去。 可是那些贪心的人,以为她不懂,还专门在她在乎的地方作假,他们当她是只知道看收入和支出的菜鸟呐? 那些账本上的问题,被周小米一一指出来后,掌柜们的脸色可想而知会有多难看。周小米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毕竟没有太大的损失,所以她最初发现问题的时候,真的是用了一颗宽容之心,去包容他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改了就好。而且就算是换了那些掌柜,再来的人也未必有他们做得好。 所以周小米不计较,只是想用她的方式去感化那些人,希望他们能真正的跟自己站在一起,早日生成归属感,像耿亭一样,拿周家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做。以后,她是绝对不会对待这些人的。 只可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所有人都珍惜自己的前途的。 周小米端起茶杯来,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有人将先前盘好的账册递到周小米面前来。 周小米一一翻看,上面记载的数额,跟她所想几乎相差无几。周小米微微点头,今年的暖锅生意,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幸好她早有准备,给掌柜们备下的红包是非常丰厚的,大伙又能过一个肥年了。 至少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嘛…… 周小米冷冷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账册合上。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账房先生们才纷纷停手,将手里的账册合在一处,递到了周小米的面前。 几本有问题的账册,都做了标注,小问题有小问题的标注方法,大问题有大问题的标注方法。周小米将有问题的账册拿出来,准备开始一一核查。 各位掌柜表情各异,有的人镇定自若,脸上是一派坦然之色。有的人则是坐如针毡,心中打着鼓,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周小米从最上顶拿起一本账册来,翻看了两页,便问道:“候家岭的候掌柜,据我所知,今年冬天的雪不大,炭火的价格也不高,不知道为何你会在秋后接连二三的买高价炭?数额,未免有些大吧?” 有些情况比较特殊,周小米在知之不详的情况下,是要先问明白,然后再给这些情况定性。到底是掌柜做假帐,要贪~污,还是情有可原。 “回东家,今年入秋后,炭火的价格确实不算太高,以往我们都是跟固定的铺子购买炭火的,可是今年那家铺子突然走了水,存下的炭火都被付之一炬。这家店是候家岭最大的炭火铺子,以经营炭火为主,他们家走水以后,整个候家岭的炭火就全面涨价。东家也知道,我们候家岭地处偏远,而且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的关系,湿气极重。质量不好的炭,根本存不住,质量好的炭,价格自然就高,特别是那家炭火铺子起火以后,上好的炭火价格就更离谱了。咱们做暖锅店生意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不起烟的炭火,总不能让客气吃饭的时候还弄得灰头土脸的吧!而且让人出来采买,要费人工和运费,吃力不讨好,自然,只能买高价炭。”候掌柜把自己的不易之处都说了一遍,他问心无愧,不过今天却实走背字,光是炭火这一项的支出,就超过每年支出总合的三成。 “嗯。”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况且周小米也有自己的眼线,事情到底如何,事后打听一番便是,没有必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把账册放到一旁,又拿起两本账册看了一下,上面记录的问题都不大,周小米照例问了几句,就揭过了。 周小米又拿起一本账册来,看了两眼后,似乎方觉不妥,十分困惑的问道:“孙掌柜,河阳镇的百姓们这般爱吃粉条吗?为何短短两个月时间,一下子消耗了三千斤粉条?” 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吗? 三千斤粉条?暖锅店变成粉条店了? 河阳镇的孙掌柜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朝着周小米拱手道:“东家,当初河阳镇暖锅店成立的时候,您就曾经说过,暖锅,吃得是团团围坐之乐,不分高低贵贱。所以我们暖锅店虽然是酒楼,但是却不像其他酒楼那样搞什么华丽的噱头,只是把最好吃,最实惠的美食带给大家。所以即便是一般的小户之家,进到我们店来,也能吃得起,吃得好。” 周小米点头。 说起来,暖锅店成立最初,她就是在找后世的感觉。火锅是大众消费,虽然这个观念放到现在有点超然,提前的感觉,但是周小米想打造的,是暖锅带给大家的氛围,是团聚、是欢乐,是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感动和喜悦!所以周家暖锅店面向的是大众。当然,一楼是散座,二楼是包间,消费水准都是一样的,全凭喜好。 “这没错啊,可是跟你店里一下子进那么多粉条有什么关系?” 孙掌柜便道:“河阳镇百姓喜吃粉,除了吃暖锅时下粉,还喜欢把粉条买回来,制成各种各样的凉菜,小吃等佐酒。我手下有个厨子,擅长做这类小吃,很受欢迎,故而进了很多粉条。” 接道理来说,这个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的。哪知道周小米却并不买账,反而又翻了几页,然后问道:“为何做了这么多努力,暖锅点的盈余就这么一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恩怨两清? 孙道石的意思是,他做了很多用粉条做成的小吃,一来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二来也是一种创收的办法。 接道理来说,孙道石的这个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的。哪知道周小米却并不买账,反而又翻了几页,然后问道:“为何做了这么多努力,暖锅点的盈余就这么一点?”相比于其他暖锅店的盈利来说,河阳镇这一年的盈利却实有些不够看。 “东家,你也知道,我们河阳镇地方虽然大,可是人并不多,而且整个镇子都处于一个边角的位置,交通不便利,来往客商也不多。这几年,我们河阳镇的暖锅生意一直比较差,跟其他暖锅店比起来,难免显得萧条了一些。” 孙道石说的是实情,周小米不由的跟着他点了点头。 孙道石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刚要坐下,却又听周小米问道:“虽然孙掌柜说的是实情,可是当初决定在河阳镇开暖锅店的时候,我就说过,不求你们挣多少银子,一定要把根基打稳。把河阳镇的店稳住,看好,日后不愁它兴旺不起来。”火锅就是极大众的东西,就是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的东西,又不是什么私房菜,非要富贵人才能吃得起。 “每一家店,都倾注了我和在座各位掌柜的心血,河阳镇的店自然也不利外。但是,孙掌柜,一家店费心千辛万苦的经营了一年,营利不足三百两!这个利润,会不会太低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不足三百两?” “是太少了点啊?” “河阳镇是大镇,虽然交通不发达,但是本地的人口足以供应一个酒楼了,一年三百两,啧啧。” 孙道石心焦起来。 耿亭看了孙道石魂不守舍的样子,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小米的反常之处。东家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所以才会一直揪着孙道石不放。不过,一年不到三百两的盈利,哼,孙道石的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耿亭是暖锅店的掌柜,也是最早开始跟着周小米做这一行的创始人之一,暖锅店的效益如果,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刨去前期的投资成本不算,其实暖锅店的成本并不高,利润远比其他酒楼的生意要来得大一些! 大家也都清楚,暖锅店生意的好坏,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取决于锅底都料的好坏。前世有多少开火锅店的老板,本身并不擅长厨艺?而他们火锅店的底料,都是花高价从旁人手里买来的。注意,他们买得是底料,而不是秘方!秘方这种东西,哪一个不是像传家之宝一样,那是要一代一代的往下传的好东西,是要造福子孙后代的?怎么可能轻易卖给别人呢! 他们家的锅底料是东家亲手秘制的,吃起来的味道大家都能说出一二三来,但是里头到底有什么,他们都不清楚。剩下一些人工钱,涮菜,鱼,肉的钱,又能有多少? 他们整头猪,整只羊的往回买,切好的猪肉,羊肉却是切成薄片论盘卖!这里外的价格就相差了好几倍,能没有利润吗? 河阳镇虽然交通不够发达,可是本地人口众多,而且河阳镇四周少有山林,多为一马平川的平原地貌,是农业大县。当地有不少富绅地主,都是坐拥百顷良田的大户,每年光是向衙门捐税,都要捐不少的。这样的地方,因为税收好,最直接的影响,就带动了当地的经济,百姓们安居乐业,不说处处是富豪,但是相比于其它偏僻的镇子来说,经济上确实要更富裕一些。 所以,孙道石的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 周小米看了看孙道石一眼,问他:“孙掌柜,你怎么说?” 账面上的账跟实际情况根本不相符,在座的都是精明人,谁都看得出来孙道石在跟东家玩心眼儿呢。 耿亭冷笑一声,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跟东家玩心眼,你还嫩着呢! “东家,情况确实就这么个情况,我没啥好说的,您要是觉得我难担大任,大可以辞了我!”孙道石甩了一下袖子,借以表达自己的愤慨之情,然后坐了下去。 不明白事儿的人,还以为孙道石是被冤枉的,周小米没事找事呢!确实,大家都做了努力,可是钱财就是不进门,那你有啥办法啊!总不能出去抢吧? 周小米并不生气,只是轻飘飘的道:“孙掌柜,吃饱喝足了就要撂挑子,你的吃相未免有些难看了点吧?” “你,你什么意思?”孙道石被吓坏了,口气很不好,脸色更差,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 周小米冷哼一声,当下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糊涂?红衣!” 红衣从周小米身后站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来,举给在座的各位掌柜们看,“我这里有几封信,都是孙道石与林家的往来书信,这个林家,就是咱们镇上出了个举人老爷的那个林家。林家是我们家的生意对头,可是他们偏偏与孙掌柜频繁来往,难道孙掌柜不知道林家的底细?还是你明知故犯,想要联合外人来侵吞周家的产业!”红衣是习武之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肃杀之意,当下就镇住了孙道石,吓得他后背上都见了汗,脸色煞白,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 他与林家之事,一向做得十分隐秘,书信也都藏得很牢靠,他们怎么会…… 等等。 “那些书信都藏在我家卧室的夹层里,人们是怎么找到的?”孙道石的脸色很难看,那模样,就像当场抓住自己老婆与别人通~奸了似的。 周小米沉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这是承认了啊! “孙道石,东家待我们不薄,你如此做,也不怕东家寒心?” “就是就是。” 众人各自议论的时候,耿亭心中却是存有疑问的,如果东家手上真有孙道石和林家密切来往的书信,又何必故弄玄虚来之前那一套?直接让人绑了孙道石就成了! 看来东家是在诈孙道石,而孙道石做贼心虚,底气不足,还真就上当了。 耿亭一言不发,却注视着孙道石的反应。此人不是笨人,若是个胆小又笨的,也不会跟林家有什么交集了。相信他只是被东家吓住了,应该很快就会想明白其中的内情了。 果然,就在众人吵闹不休的时候,孙道石的一双眼睛却在不停的转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突然,他大叫一声,“不对!”紧接着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周小米道:“你在诈我!”书信放到那么隐秘的地方,她们怎么可能拿到呢,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他的人又不傻,怎么可能让这些人闯进去? 周小米被他的蠢样逗笑了,“诈你又怎么样,你不是还承认了吗?”周小米看了红衣一眼,红衣上前,把一沓“假信”扔到了孙道石的面前。 周小米起身,只道:“河阳镇从入秋后,生意就一落千丈,各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东家你知道原因?”主 周小米看着已经面无血色的孙道石道:“孙掌柜,是你主动说出来,还是让我替你说?” 孙道石眼珠一转,暗想周小米这是故技重施,还想炸他。于是态度强硬的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跟林家通了几封信,他们想拉拢我,我拒绝了,不是这也不行吧?” 周小米脸上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到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红衣,告诉她。” “是。”红衣冷冷的盯着孙道石,讽刺的道:“早前几年,河阳镇的生意可没有这么差,可是今年入秋以后,你们河阳镇的暖锅店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事有反常即为妖!我们小姐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些时日,发现孙掌柜你,吃里扒外,跟别人勾搭起来,将送到店里的暖锅底料和别人家的底料调了包!” “什么?” “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红衣此言一出,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天啊,真是胆大包天啊!暖锅底料,那就是暖锅店的命~根子啊!满大街的酒楼都会做暖锅,可是你瞧瞧谁家的生意有周家的暖锅店生意好?不仅天冷的时候有生意,就算是天热的时候,上门吃暖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同样是卖暖锅,凭什么周家这么牛?还不是靠周小米一手秘制的底料? 现在孙道石居然敢偷梁换柱,把周家的底料给调了包,难怪河阳镇的生意会越来越差。 “孙道石,东家待咱们不薄啊!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说这话的掌柜,也是最初在账本上做手脚的几位掌柜之一。他感谢周小米的手下留情,要不是当初东家原谅了他,决定既往不咎继续留用他,他现在恐怕都要成为过街老鼠了吧?谁家的铺子敢用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掌柜啊?当初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吃这碗饭了。 东家的宽容,换回了自己的忠心。可是没想到孙道石那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而且居然变本加厉,还干起了更可耻的勾当。 “你,你胡说。”孙道石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东家居然有这般手段,把他的事情查得这么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证据啊? “胡说?哼,对方的底细我们都摸清楚了!孙道石,你一开始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干,只是将我家小姐的秘料给那边送去了一点,想着让他们研究一下,制成一模一样的来。可惜啊!小姐的秘料不好研究,你们就干脆偷梁换柱,把小姐的秘料卖给了林家人,然后又弄出一种非常普通、觉见的秘料给自己的店里用,所有店里的生意才会一落千丈,是不是?”说到最后,红衣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这个姓孙的,好大的狗胆,连小姐也敢糊弄。姓孙的狡猾的很,尾巴藏得太深。要不是小姐让自己从林家人下手查,她还真找不到头绪呢! 其实这事儿也挺简单的,只要在视察铺子生意的时候,亲自去后厨看一看,或者亲口尝上一尝,孙道石的诡计就能立刻被拆穿。只可惜周小米是女儿身,即便是去查账,也不能像男子那样大方的出入酒楼,四处探查。女子经商,要抛头露面,本来就已经‘有伤风化’了,真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只怕林氏就真的不许她再经商了。所以周小米每次去查账,都是在雅间看账本的,免得被人冲撞了,名声上不好听。 这样一来,就给了孙道石和林家人的可乘之机,要不是她换了一个思路,从林家那边寻找突破口,只怕她现在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孙道石怒不可遏! 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东窗事发了呢?如果再给他半年时间,哦不,三个月,只要再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也许他就能把秘料给研究明白,到那时,他自会离去,哪儿会像现在这样,被人骂成孙子似的。 周小米大概能从孙道石的神色上,猜到他在想什么。不就是不甘心吗?没研究出锅底料的配方,在咬牙呢! 切,咬牙管用吗?那底料可是她结合前世林家私房料,又配上了仙府小筑中的配料研究出来的。秘料里林林总总一共一百多味材料,里头有香料、药材、甚至还有三四样仙府小筑中出产的植物,别处根本无处可寻。他要是能研究明白,才是怪事了。 “孙道石,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惜啊!”周小米冷哼一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姓孙的与周家再无关系。识相的,你就把家产奉上来,抵消了对铺子造成的损失,从此咱们恩怨两清,否则的话……”泄露商业机密这事,搁到哪朝哪代都是主家所不能容的,周小米也没想过要放过孙道石,不过,她想利用这个人,好好恶心一下林家!(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冷,雪大 孙道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什么了?周小米说只要把损失赔偿上,就恩怨两清? 她那是什么意思,不追究了? 孙道石动心了。 他没有死抗到底的勇气,况且这种事情,微微一捅就露。店里的伙计,替换过来的锅底料,样样都是证据,就是去衙门打官司,他也没有赢的机会,一丁点没有。 孙道石也没什么后台,可是他却知道,周家有后台,不然的话,林氏早就啃下他们这块硬骨头了,哪里用得着来拉拢自己? 再说了,他要是有后台,早就开铺子做生意去了,还用得着给别人扛活吗? 孙道石的心思动了,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了几分质疑的神色。 到底也是经历过事儿的人,最初的紧张和心虚过后,理智也回来了。 孙道石在想,周小米会不会给他下套,会不会后面还有招儿? 其实还真是,周小米确实有后手,只不过,孙道石抱着侥幸的态度,没有深想,况且,周小米也不给他机会深想。 “孙道石!”周小米看孙道石思前想后的,猛的一下拍起了桌子,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就这么点事儿,你要想多久?我告诉你,今儿都二十八了,眼看着就过年了。姑奶~奶可没有心情陪着你把这点烂事弄到明年去!说出来都丢人!我还想过个好年呢!你要是不想这么痛快的解决,咱们就换种方式。不过你不要忘了,林家有举人老爷,我们家也有,而且还有两位,我三哥,可是解元公!” 孙道石心里咯噔一声!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周家一门双举人,这可是全县皆知的事情,自己得罪了他们家,还会有好? 哎呀呀!孙道石这会儿后悔了,自己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被林家人鼓动的得了失心疯啊!去招惹已经有了两个举人的周家!他要是再坚持一下,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种糟心的情况了?他怎么那么傻,好好的当他的掌柜不好吗? 现在再说什么,却是没有用了。 孙道石一连想了好多事儿,他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就是后悔!可是后悔也晚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亏损降到最低,继续留下去是不可能了,如果背上官司的话,自己必输无疑,而且名声也会陷到泥里去。以后别人再看到孙道石,只会当他是过街的老鼠…… “是不是,是不是我把损失补上,就,就不用负别的责任了?”他一副生怕周小米改变主意的模样,连忙道:“那个,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都是林家,是林家。” 周小米的眼神里,装满了不耻。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孙道石若是个敢做敢当的,自己还能高看他一眼。现在算什么?林家找了这样的人下手,眼睛也是够瞎的。她挑了这样的人做掌柜,眼光也不怎么地。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些废话,一句话,要么赔钱,走人,从此咱们各不相干,要私……” 孙道石听了这话,心中微微欢喜,各不相干好,各不相干好!于是忙不迭的点头,双手微微颤抖着道:“好,我赔钱,我走人!” 他在林家那里,拿了不少好处。要不是林家给的报酬太丰厚了,他也不可能一时鬼迷心窍,动了邪念。那笔钱,就算他不吃不喝存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存下。 “赔,赔多少?”孙道石这副怂样,简直不要太好笑。 当时就有人嗤笑出声,用无比嘲讽的眼神看着他,人啊,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才容易忘本!孙道石以前不过是个落魄的穷童生,要不是还有几分管理能力的话,会被东家挑中来接手一家店?他当他自己真是无所不能的大掌柜? 真是好笑。 “红衣,把我拟的契约给孙大掌柜瞧瞧。” 红衣把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甩到了孙道石的身上。 孙道石连忙接住,仔细的看了起来,越看,他心里的惊恐越大,头上也涌出细密的汗珠来。原本春意盎然,温暖舒服的花厅,一下子变成了热浪滚滚的‘阎王殿’好像压抑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一样。 “这……”孙道石没想到,周小米居然把他的家底摸得透透的,连他能拿出多少银子来,都猜了个八玖不离十。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可笑自己还当她是个孩子,好唬弄呢!真是大错特错。 “你把这个签了,把银子赔了,就可以走了。银子拿来之时,我会让人把这份契约交给你,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不相欠。” “这……”孙道石犹豫了,他手里拿着的这份契约书,相当于是一份认罪书,上头罗列了自己跟林家接触,出卖周家,将周家底料偷梁换柱卖给林家等等所有事情,如果他们不肯把这份契约书交给自己的话,那么自己未来要面对的问题可就大了。 周小米只道:“你放心,我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让你签这个,也是怕你卷包袱跑了!如果你把钱拿回来,补上了铺子里的损失,你的事儿,我就不在追究了。这份契约书,我是一定会还给你的。在座的掌柜们,可以做个见证,我周小米虽是女子,可是向来言必信,行必果!” 孙道石看了一眼厅里的人们,当下道:“好,我签!” 红衣把印泥拿过来,让孙道石按了手印,然后将契约书放到一个小锦匣之内,郑重的锁好。 周小米这才道:“孙先生,好走不送,我坐等大驾。” 孙道石掩面离场,当然,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揪出了这条蛀虫以后,周小米的心情十分好,又跟众掌柜说了小半天的话,这才让红衣把大家的分红取出来,一一奉上。 好像孙道石的这件事就样过去了似的。 掌柜们拿了分红,心情自然是好的,不过也有人心里有疑问,这个孙道石的事儿,难道真的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耿亭不信,于是等人都散了,才悄悄的回到周小米身边,一脸严肃的问她,“东家,孙道石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对他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不,或许说您根本没有处罚他。您想过没有,万一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那咱们这儿不全乱套了吗?” 此时正是中场休息时间,周小米准备休息一会儿,再接着盘剩下几个铺子里的账目,谁知道耿亭就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偏房里,对她有些质问的意思。 耿亭是家里的老人,没有他,暖锅店项目也不会那么快就得以实施。私底下,周小米是要叫他一声耿叔的,他绝对算得上是周小米的心腹。 “耿叔,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坐。”周小米笑着安抚了耿亭一下,然后挥手把身边的人都撵了出去。 “你不急?我都要急死了。你说说,你这葫芦里头,到底卖啥药呢!” 周小米只道:“耿叔,你说我是那种只吃亏,不吱声的人吗?孙道石这事儿,我是另有打算。” 耿亭眼睛一亮,先前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哦,这么说,你还有后手?” “这个自然。”周小米悄声道:“耿叔,你说如果孙道石还不上钱,会怎么样?” 还不上钱? 耿亭一头雾水,他看了看周小米,见她像只小狐狸一样,一副憋着坏的模样,心里瞬间有了一些头绪。 “你是说……”他猜到一点,但是没猜透。 周小米就道:“孙道石的钱,大多数都是林家给他的!其实等同于在拿我们周家的钱,我拿回来,不过分吧?”那个孙道石,还算是个知道斤两的人,有了钱以后,并没有处到宣扬,也没有置换宅院,而是把他得来的钱都藏了起来。周小米让红衣去把这些钱搜刮一空,让孙道石重新变回那个一穷二白的人,没有钱,他就无法跟周小米交待,拿不回他亲手画押的“认罪书”。到那时候,只要微微向他施压,他一定会咬出林家来…… 周小米坐等看孙道石与林家撕~逼,同时也要让别人看看孙道石的下场,背叛周家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林家嘛,她自然还有后手。只不过林家毕竟有一个举人,凡事不可太过明目张胆! “唉,你这,你这……”耿亭想了半天,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收拾孙道石,他没意见。可是让人把他的家给掏空了,这个不太好吧!虽然那些钱都是不义之财,可是毕竟偷盗也是犯法的行为啊! “耿叔,孙道石的钱,可不是咱们拿的。”周小米笑,“是盗亦有道的江洋大盗干的,可与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耿亭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东家跟大伙说文兴镇的江洋大盗一事,是在为这件事情做铺垫啊!难怪…… 只不过…… “少东家,文兴镇的江洋大盗要是知道你借了他的名头做事,会不会……”耿亭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真要是耍起狠来,只怕周家不是对手。 “耿叔,哪儿有什么江洋大盗啊!”周小米笑,“不过是事先安排好的障眼法罢了,要是真有江洋大盗,官府会坐视不理吗?” “哦,怪不得。”耿亭这会儿是完全放下心来了,不由得朝着周小米竖起一个大拇指! 周小米就笑,对耿亭道:“耿叔,你忙了一年了,回去安排一下,给伙计们放假,赶紧回去陪陪婶子和孩子们吧!有事,咱们年后,再说。提前祝耿叔新春安康。” 耿亭朝周小米拱手,“谢东家。”然后才出了偏房。 周小米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休息片刻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盘账。 掌灯时分。 周小米伸手揉了揉眉心,歪在炕上打瞌睡。看了一天的账,她确实有些累了。年年这个时候,都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忙着盘账,忙着跟各店的掌柜碰头,忙着规划明年的赚钱大计。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恨不能当成二十四个时辰用。 桃儿端着炖好的参汤走了进来,轻声唤她:“小姐,参汤炖好了,您用点!” 周小米点了点头,端过炖盅来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家里厨娘的手艺是真不错,药味儿被掩盖住了,吃到嘴里微甘不甜腻,喝下去觉得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周小米喝完了参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桃儿连忙送来一盏香茗给她漱口,周小米接过杏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行了,你们也都歇着吧,忙了一整天,别围着我转了。” 杏儿接话道:“咱们有什么要紧,奴婢们再累,还能累过小姐去!”那么多账本,光是看名字就眼花缭乱了,还要细细的看里头记着的东西,想想就要头疼。光看账也就罢了,还要揣测人心,还要猜测哪个掌柜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还要想办法把铺子的收益提上去,简直是太累了,心累。 两个丫头体贴的帮周小米铺床,又跟她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儿。周小米越听越困,连自己怎么钻进被子里的都不知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桃儿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将炕边的烛火熄了,才拉着杏儿出了她的房间。 桃儿只道:“我守着,你去睡吧!” 杏儿点了点头,披了件袄子,出了上房,跑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外头天正冷着呢,不知何时开始,天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白日的喧嚣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小镇上的人们,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天还没亮呢,周家负责洒扫的下人就起来了,他们穿着厚厚的袄子,戴着狗皮帽,出门时,还喝了一口酒,确定自己周身热了起来,才走出温暖的屋子,准备打扫院子里的积雪。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是啊,下了好多场了,天也越来越冷……”(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回来了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大雪纷飞,洋洋洒洒的雪花毫无顾忌的下了一夜,整个林家集镇都被白色笼罩住了,远处的山也被染成了白色,好似一幅巨大的雪山图一样。 大年三十这一天,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停住了。 天还没亮呢,周家负责洒扫的下人就起来了,他们穿着厚厚的袄子,戴着狗皮帽,出门时,还喝了一口酒,确定自己周身热了起来,才走出温暖的屋子,准备打扫院子里的积雪。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是啊,下了好多场了,天也越来越冷……” 两个人一边扫雪,一边小声的聊天。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也是下这样的大雪,那一年天气特别的冷,冻死了不少人!而且粮价涨得厉害,我们一家子本来就穷,后来因为大雪的关系,连短工的工作也找不着了,家里没了粮食,不得已,我爹娘才把我和我妹妹卖了,换两袋粮食救一大家子人活命……” 每个卖身的人,都有一段辛酸的过往,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放着自由的好日子不过,去给人当下人呢! “我看今年有点不对劲儿啊!”过年呢,就是快到春开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呢? “倒是比往年更冷一些,雪下的也勤快。”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干完活,回去喝两口酒,我这手指头都要冻僵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专心的扫起雪来。 没过多久,全府上下都忙动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也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早就盼着呢!每当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会热闹起来,祭拜先人、贴对子、放鞭炮、准备晚上丰富的年夜饭,守岁等等大小事宜虽然会让人感觉到忙碌,但是那种欢喜之情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任谁都会被感染的。 周小米来到这个世上十五个年头,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她都会感叹一番。古人对节日的企盼和热情,现代人这及其十分之一,老祖宗们的传统节日在后世的小年轻眼里,抵不过一个西方的节日。而且后世的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会像现在的人们一样,为了一点肉,一点酒,就期盼过年!平时吃的就够好的了,即便是过年,也吃不出什么新意和花样来,大家凑在一起,就是低头玩手机。 周小米坐被子里坐里起,呆呆的想着外婆去世的那几年,自己一个人过年的情景。冷清!似乎只有这两个字,能表达她当时的心情和处境。不过她也习惯了,后来私房菜馆越来越红火的时候,她那两个舅舅倒是带着家里人上门“陪着”自己过年了,可是一看到那几个别有用心,一脸谄媚,心里头都打着歪主意的亲戚们,她只会觉得自己更可悲,更可怜。 重活一回,她有了在乎自己的家人,这种感觉,真的挺好。 周小米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心底里的淡淡哀愁抛开,准备起身。 两个丫头听到了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先换衣裳,然后起来洗漱吧!老爷夫人那边早起来了,全家人正准备吃早饭呢!今天早上有您最爱吃的小笼包。府里特别热闹,小厮们在外头挂灯笼呢!”杏儿歪着头想了想,嗯,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这丫头,说话永远找不到重点。 桃儿瞪了杏儿一眼,道:“小姐,大少爷派人捎了口信回来,人就在前头呢!” 周小米惊呼一声,连忙道:“快快快,帮忙。”大哥有口信捎回来,这可是天大的事,她得赶紧过去瞧瞧。杏儿那丫头也真是的,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半句话都没说到点子上。 主仆三人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周小米就穿戴整齐了,她匆匆的洗漱一番,然后披了件狐狸毛的大氅,就往畅春堂去了。 进了畅春堂,有小丫头帮周小米把大氅脱了下来。厅里温暖如春,她快步走到次间。 林氏正在次间跟周翼兴说话呢,见周小米来了,喜得什么似的,连忙招呼她过来,道:“闺女,你大哥来信了,现在人在县里呢!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 周小米连忙坐到她边上,“来信了?我听说是派人捎回来的口信啊!信在哪儿呢?” 林氏伸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道:“是送的口信,我一着急,就说差了。” 周小米点头,又问:“怎么说的?在县里,莫非跟我三哥一起回来?” “还真让你猜着了。”周翼兴连忙接过话茬,道:“大哥在县里办事,要停一阵,正好找上老三,一起回来,估摸着天擦黑的时候就能到了。” 林氏眼角眉稍上的笑意和喜气,是藏也藏不住的,盼了好几年,大儿子总算是回家了,她能不开心吗?那孩子,一走就是五年,心也太大了点…… 说着说着,林氏的眼圈就见红了,她心里不好受,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突然间就离了家,在外边一待就是好几年,都二十了!要是搁在乡下,早就成亲生娃了。可虎子呢,在外头那么多年,身边也没有个依靠,宋氏是他奶,周婉琼是他姑,可是一个都指不上。没过明路的亲戚,那也不是亲戚…… 林氏想得有点多,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应该高兴,不应该掉眼泪。 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硬是把心里这股子不舒服,委屈劲给压了下去。 “行了,今儿咱们算是一家子团圆了!行了,赶紧张罗过年,你爹也是,大早上不见影,跑哪儿去了。”林氏说完就急忙起身,往外头走去,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夫人,您慢着点。”李嫂拿着大衣追了出去,生怕大过年的,林氏冻出病来。 周小米和周翼兴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无奈的神情。 娘惦记大哥,爹惦记自己的老娘。 五年前宋氏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偶尔会有一两封信从汴京捎回来,说的都是只言片语,看不出她日子过得好坏来。 其实周瑾真担心宋氏啊!她年纪大了,又因为身体的关系,不掌家多年!回去后面对马氏,马氏娘家以入整个周府的时候,肯定会力不从心,肯定会有碰壁的时候。他那个爹,肯定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不然的话,咋能被一个妾室给笼络住了,连结发妻子也不管呢! 周瑾心里一直有一个坎,那就是他爹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妹妹好歹是他嫡亲的闺女,在他的眼里,居然还没有庶出的闺女来得重要。 有钱有势的人,就那么薄情吗?非要弄好几房小妾,生一堆孩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有实力的人,是有钱人似的。 周瑾不懂这个逻辑。 每到过年的时候,周瑾都特别惦记宋氏,那是她娘啊!为了他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罪的亲娘啊! 周瑾怕这个时候的宋氏孤独,明明是一府这主,可是却活得百般不顺心,为什么大门户里头就得有那么多的……肮脏? 林氏找到周瑾的时候,他正在前边的小厢房里喝酒呢,林氏站在门口半天,觉得自己男人的背影怎么就那么孤独呢!好像还带着一点哀愁。 他的心结,林氏是知道的,可是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啊,劝,又劝不动。 林氏低声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大年三十的早饭,众人各怀心思匆匆地吃了几口,就散了。 周府门口,有小厮正站在梯子上挂灯笼,大门两侧,已经贴了一副红底黑字的对联,两个龙飞凤舞的“福”字贴在两扇大门的正中间。 院内更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大厨房里,不停的有人来回穿梭着,搬动各种果蔬和肉类。负责上灶的厨娘是杜娘子和李娘子,二人指挥着手底下的婆子,将要用的食材先整理出来,分类摆放,洗切备用。大年夜的团圆饭,可是重头戏,不能出一点差头。杜,李两位厨娘都是经验丰富、手艺超群的厨娘,每一个人在大户人家里面做厨娘的时间都在二十年以上,两个人的手艺各有所长。杜娘子擅长做红案,李娘子擅长做白案,两人各有两名学徒,也在府里的大厨房中做事。当初她们二人,是周小米亲自考核后挑选出来的,无论是手艺,人品,那都是素质过硬的。 “大家动作快点,一定不能耽误了晚上的年夜饭,哪个敢坏老娘的事儿,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杜娘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很有喜感,即便是放狠话出来,也没能让人觉得她有什么恶意。 “杜妈妈,您就放心吧!咱们都明白着呢,保准不给您添乱。” 周家下人的待遇非常好,不但月钱高,做好了有辛苦钱拿,而且还有养老钱这一说法。凡是在周家做满三十年的下人,不管是做哪种活计,到了一定年龄做不动,回家的时候,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养老钱拿,用以保证他们的晚年生活不会太凄苦。这种好事,他们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过,大户人家的下人,有“荣养”的说法,周家的下人却想不到,他们也有能“荣养”的机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周家做事的下人,个顶个的忠心卖力,因为他们都希望能一直在周家做下去。 杜娘子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挽起袖子准备干活了。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娘子,重新看了一眼自己先前写下的菜单,估摸了一下用料,然后准备亲手和面。过年时最重要的一道程序,就是吃饺子,今年大年夜的饺子,她准备了五种馅料,都是根据几位主子的喜好选的…… 小厮们的活计也不轻巧。 从没露过面的大少爷要回来了,听说大少爷五年前就是从七品的京官了,跟二少爷和三少爷不一样,大少爷没参加过科举,走的是练武的路子,可以算得上是另辟蹊径,先有了官身。 大少爷要回来,他的房间自然也要收拾出来。 周家现在住的宅子,是标准的四进带跨院的四合院格局。进了大门以后先看到的是一道影壁,绕过影壁后紧接着就能看到后罩房,上了台阶进了二门,就能看到第一重庭院,正房带着左右厢房,也是明三暗五的格局。 周翼虎是长子,林氏就把他安排到了前边正房里住着,周翼兴和周翼文则是住在左右厢房。因为周翼虎这五年来从来都没有回来过,所有他的房间一直都空着,虽然也有人时时过来打扫,但是毕竟一直空着,林氏怕房子潮湿,有什么不妥当的地主,所以赶紧让人把屋里的东西都置换一番。 就是时间太紧了,生怕哪里没有照顾到,所以林氏让闺女帮她想想,看看有什么遗漏地方没有。 “娘,你就是太紧张了,这房子,院子年年都修葺,大哥的屋子虽然没人住,但入秋以来也一直用炭暖着,哪里就潮了?褥子也换了,被子也换了,屋里用的,摆的又添置了不少,你就差把他屋里的炕扒掉再重亲盘了。” 林氏被闺女挤兑的无话可说。 整个周家,都陷入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甚至因为周翼虎的归来,这份喜气比往年都重了几分。 一上午的时间,转眼就溜走了。 外头零星的响起鞭炮声,小孩子们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开,传出去老远。 林氏急得在屋子里转圈,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可是大儿子和小儿子还是没有回来。 周瑾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道:“他娘,你能不能不转了?我这头都晕了!” 林氏转身瞪了他一眼,“你头晕是自己喝酒喝的,还好意思赖到我身上来?” 得,白说了。 周瑾无奈的跟二儿子撇了撇嘴,瞧瞧吧,你娘脾气大着呢!不过,中午的时候酒喝的有点多,确实还没醒过酒来。 不多时,有个婆子进来传话,“老爷,夫人,大少爷,三少爷一起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年夜饭 进来传话的婆子,长得三大五粗的,平时都在院子外头做洒扫的工作,没什么机会往正厅来。说来也巧,李嫂,顾氏正带着老五,老六在厢房门口玩呢,一时脱不开身,就让她进去了。 “老爷,夫人,大少爷和三少爷一起回来了,人已经到二门了。” 林氏蓦地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住的看着那婆子。 婆子被吓坏了,夫人这脸色咋这不好呢?这是被她的长相吓住了,还是咋回事? 她愣神的工夫,林氏已经回过神来了,连袄子也没披,一阵风似的小跑着朝外头走去。周瑾眼明手快的抓过一旁挂着的袄子追了上去。 “走,接大哥去。”周翼兴和周小米两兄妹穿上大氅,齐步向前院走去。 一行人刚到外院,就见对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一身藏蓝色暗纹锦袍,中间扎了一条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腰带,外头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脚下蹬着一双鹿皮靴子,腰间还挎着一把大刀。 这人身姿如松,生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长眉入鬓,一双虎目熠熠生辉,眼神里流露出精光让人避之而不及!高挺的鼻梁下面,一张薄唇微抿,半点弧度也无,看上去毫无情绪,宣示主人是个情绪内敛的人。 五年没见了,周翼虎又长高了,他身上的青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属于习武之人的那种锐气!他就像藏在剑鞘里的一把剑一样,平时不苟言笑,甚至让人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可是如果这把剑遇到了危险了呢? 周小米觉得,她大哥会随时锋芒毕露,露出闪瞎人眼的一面,像一把绝世神兵一样,嗡鸣出鞘。 就在周小米溜号的工夫,人已经走近了。 “爹,娘!”周翼虎大步走到林氏近前,掀起衣襟跪了下去。他膝下,是冰冷的青石砖,石砖上头还有冰雪的痕迹。他这么一跑,林氏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孩子,快起来。”林氏泣不成声,周瑾连忙扶起了儿子,不忍心让他跪在地上。 周翼虎起身,看着周瑾和林氏也有些激动,毕竟五年没见了,他作为家里的长子,不可能不惦记父母,不惦记弟弟和妹妹。他脸上的表情没变,可是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五年后再面对亲人的激动心情。 “大哥。”周翼文也很激动,从小他就对自己这个兄长很信服,很崇拜!这几年周翼虎不在家,周翼文很自觉的把自己逼到了一个“顶梁柱”的位置。他想代替大哥照顾家、照顾父母、照顾弟弟,妹妹。他努力上进,想把自己身上的毛病都改过来,把心沉下去读书,为的就是能早点得到一个功名,能用这份功名保护大伙,替大哥担起责任来。 现在,周翼虎回来了,周翼兴居然比想象中还要兴奋两分,他想告诉周翼虎,自己做到了。 “大哥。”周小米几乎与周翼兴同时喊了周翼虎一声,只是她的声音没有周翼兴那么响亮,而且有些哽咽。 周翼虎微微扯了扯嘴角,算是在笑。看着已经长成如花似玉般大姑娘的小妹,看着沉稳干练了不少的弟弟,他觉得很欣慰。这些年虽然自己没能陪伴他们,但是他们和自己一样,一直在成长。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爹,娘,咱们回屋说话吧!” “对对,回屋说话。外头冷,你瞧我这记忆。”林氏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眼里心里都只有大儿子一个人,一时间倒是忘了这天寒地动的温度,连忙拉着周翼虎往畅春堂去了。 周瑾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这娘俩后头走了。 周小米问周翼兴,“二哥,三哥呢,不是说一起回来吗?”他们是不是都忘了三哥啊,这样好吗? 周翼兴道:“我去外头瞧瞧,你先回去,免得冻着了。”估计是回来了,不过大哥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带了不少东西,没准老三正在帮忙打点呢!谁让他就是一个爱操心的性子。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周翼文就过来了。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厮,福清,福淳,二人抬着好大一口木头箱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周翼兴和周翼文这两兄弟,同在县学书院中读书,一同考中秀才,举人,又一起参加了鹿鸣宴。兄弟二人在读书这条道路上,一直相互扶持,彼此照应,可以说他们是一起成长起来的,感情也最为亲厚,要好。 “二哥,小妹!” “三哥。”周小米也有三个月没见着周翼文了,眼前的少年身披绛红色滚兔毛边的织锦斗篷,里头穿了一件湖绿色暗纹箭袖长袍,腰间扎了一条镶白玉的腰带,脚下是一双厚底鹿皮靴。少年肤白如玉,眉眼如画,周身上下英姿勃发,处处都显精致和俊秀。 周小米不由得暗叹一声,暗想三哥自小便生得出色,他是鲜肉形的,跟大哥的英武硬郎和二哥的轻~挑~风~流完全不同,好像以当下审美,少女们似乎更喜欢三哥的这副长相吧? 啧啧,论容貌、论家世、论才学,无论从哪一样上看,三哥都能算得上是上上之选,看来将来要抢三哥做女婿的人,只怕不少。 周小米的心思微微一转,便问道:“三哥,你不是跟大哥一起回来的吗?怎么现在才进来?” “大哥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身边也跟着不少人,我帮着安顿一下,这才过来。” “哎呀,你们两个抬的是什么,好像很重似的?”周翼兴的视线落到了福清和福淳抬的那口箱子上。 “哎哟,二少爷,这箱子是大少爷带回来的,真的很重啊!”福源本来想说‘沉死了’可是又一想,今儿可是过年,什么死啊,活啊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所以才改了口。 “行了,你个猴,赶紧的把东西送到大少爷房里。三弟,咱们也赶紧过去吧,爹娘怕是等急了。” 周翼文点头,“走!” 兄妹三人一起往畅春堂去了,福清和福源两个,只得认命的继续抬着那个大箱子,把东西搬到周翼虎的房间里去。 畅春堂里,林氏拉着周翼虎又哭又笑了两回,才在周瑾的劝说下,止住了眼泪。 “大过年的,孩子们又都回来了,你这,也控制点。”周瑾其实也很激动,五年没见大儿子了,自己这一颗心,可始终都是悬着的。儿子在官场只是一个微末的小官,身份没公开,又没有倚靠,万一得罪了人,可怎么是好?眼下见儿子平安回来了,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与儿子分离,音信全无的滋味实在太难熬了。越是这样,周瑾就越是体谅宋氏,觉得她真真是万般不容易。 林氏连忙拿帕子按了按发红发肿的眼角,只道:“娘去洗洗脸。你跟你爹坐一会儿,一会儿等文儿他们都回来了,咱们就开饭!” 这时,李嫂和顾氏二人带着老五,老六进屋来了。林氏让李嫂陪自己去净面,让顾氏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穿着同样的大红刻丝袄子,脖子上也戴着一模一样的两个金锁片,看起来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到周翼虎,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都觉昨很稀奇,老五是个比较内敛的孩子,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出声,老六却是忍不住的,直接上前问他,“你是谁?” 周翼虎蹲下身了子,看着老五老六道:“我是你们的大哥啊!” “大哥哦!”老六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的事情一样,对老五道:“他比二哥,三哥长得都高,应该就是我们的大哥了吧?” 老五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老六的话。 周翼虎和周瑾都忍俊不禁,原来还有用个子的高矮来看大小之说。 “大哥你为什么一直不在家?”老六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子,加上血脉天性的关系,他丝毫不觉得板着脸的周翼虎有什么可怕的,反而还想亲近他。 “因为大哥有公务在身,不能随便回家啊!” “公务在身?”老六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公务是什么?”他回头问老五,“你知道不知道?” 老五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公务是什么?能吃吗?” 周翼虎唇边的弧度变大了一些。 “你们两个小家伙,就知道吃。”周小米进了畅春堂,桃儿连忙将她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周翼兴和周翼文也先后走了进来,二人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交到了丫鬟的手上。 “姐姐。” “姐姐。” 原本还粘着周翼虎问东问西的两个小家伙,都跟到周小米身边去了,连惜字如金的老五,也忍不住甜甜的唤了她一声。 周小米蹲下身子,把两个小家伙搂到自己的怀里来,道:“肚子饿没饿,一会儿就开饭了,有你们最爱吃的蜜汁酿肉丸,多吃几个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神采来,齐齐的点了点头。 “爹。”周翼文上前,给周瑾行礼,“孩儿回来了。” 周瑾不住的点头,“好好,看着又瘦了一些,少喝些酒,伤身子。”虽然周瑾惦记周翼虎,但那也是因为周翼虎离家太远,太久没有回来的关系。反观小儿子,虽然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但是这几年一直在书院住着,考试,应酬,回家的时候也是特别的少,他自然也是一样惦记的。 上次见三儿子,还是三个月前。今儿全家团聚,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花厅里的气氛很是热烈,大家都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不时的传出几声大笑声。 林氏净面归来,面对一屋子人,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真心的笑容。 “娘。” 几个孩子齐声唤她。 “哎!”林氏快步走来,目光忍不住在几个孩子身上流连,才道:“人都到齐了,咱们吃饭。”年夜饭。 李嫂连忙去通知厨房,准备上菜。 正厅内,摆着一张可容纳十二人同时就坐的红木大圆桌,配了十二把高靠背镂空雕的红木方椅。这套桌椅是前年端午的时候打的,一直没有用过,林氏就等着周翼虎从汴京回来,一家团圆时再用呢! “都坐。”周瑾招呼孩子落座,他和林氏自然居主位,从左到右依次是:周翼虎、周翼兴、周翼文、周翼峥、周翼嵘和周小米。 年夜饭十分丰富,有东坡肉、油闷大虾、白斩鸡、金玉满堂、粉蒸肉、孔雀开屏鱼、河塘小炒、蜜汁酿肉丸、八仙过海盅、牛气冲天锅、辣炒海兔、干扁兔丁十二道主菜。又有黄豆蹄花冻、香拌藕片、珊瑚水晶卷、水晶蹄冻四道凉菜,拔丝地瓜、糯米甜糕两道甜品。一共十八道菜,道道做得色香味俱全,造型新颖别致,让人不由得十指大动。 “今儿这年夜饭做得好!”周小米让人给周瑾倒酒,问林氏道:“娘,味道如何?” 林氏不介意的摆手,“好好,虎子,你吃着咋样?”周翼虎是第一次回镇上这个宅子,衣食住行罢是有不习惯的地方。林氏怕大儿子觉得委屈,因此直接问他的意思。 周翼虎点头,“不是我妹妹的手艺,不过还不错。”他虽然离家多年,可是小妹做的饭菜的味道他是忘不掉的,这年夜饭虽然味道不错,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识的毛头小子了,在汴京城,他什么没见过啊!不过,他始终觉得小妹的手艺是最好的。 林氏笑得特别开心,不停的拿筷子给周翼虎挟菜,告诉他:“你多吃点,娘看着你比以前可瘦多了。” 周翼虎只道:“娘,我这是结实了,您看我不是又长高了?” 林氏点头,有些忧心的道:“虎子,你过完年二十了,这终身大事……” 周小米连忙道:“娘,你急啥呢!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先把团圆饭吃了,一会儿啊,有时间聊天呐,啊!吃饭。” 老六有样学样,挥舞自己手里的小筷子,大声道:“食不言,寝不语。快点吃饭!” 大伙都被他逗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议事 老六的小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大伙都被他逗笑了,林氏所提之事,也就被揭了过去。 “好,吃饭。” 大伙相视一笑,纷纷动筷,把食物挟给身边的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是骨肉至亲的亲人,对彼此的口味,喜好都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自作主张的给对方挟菜,也一定能挟到让他们喜欢的。 外头爆竹声声,夹杂着让人心醉的欢声笑语。 周家正厅内,气氛温馨,涌动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叫做亲情的东西。 很快,周家的年夜饭就吃完了。 周小米放下茶杯,示意下人们过来收拾碗筷,同时高声道:“今儿厨房的年夜饭做得好,吩咐下去,人人有赏!厨娘赏银二两,副手赏银一两,其他人各赏三百个钱。” “谢小姐赏赐!” 过年本来就是有赏钱可拿的,现在小姐又因为吃的高兴,额外给了厨房的人赏钱,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老五老六吵着要放烟花,林氏就让李嫂和顾氏带着他们俩,把他们包得严严的,再叫上两个胆大的丫头,然后去了院子里。 周翼兴觉得,或许爹娘有话要跟大哥说,自己回避一下也不错,于是准备起身带着两个小的去。 哪知道周翼虎拦住了他,只道:“有事商量。”然后甩出一个不亚于刀子眼的眼神来。 周翼兴条件反射似的把脊背挺直,多年被欺压的经验告诉他,老大就是老大,他的话你不能怀疑,只能遵从。 “好。” 周翼文对门外的小厮道:“福清,福淳跟着五少爷,六少爷。” “是。” “是。”两个人领了命,连忙拥着两位小少爷往院子里去了。 不多时,外头响起了孩童的欢声笑语,老六的声音尤为大,笑声像银铃一样;老五的笑声虽然比较含蓄,但是一听就知道,他应该玩得也很开心。 “六少爷小心啊!”是福淳的声音。 厅内的几人相视而笑,“没事,让他们玩去吧!” 周翼虎这才道:“爹,娘,我有事要说。” 众人心神一凛,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凝重之色。 “好,去次间说吧!”周瑾发了话,第一个转身往次间走。林氏想了想,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周家三兄弟和周小米紧随其后,进了次间。 周小米特意让桃儿和杏儿守在门口,嘱咐她们道:“五少爷和六少爷回屋的时候,让他们喝一些热汤,困了也不要立刻就睡,一定要擦干汗。还有,没有要紧事,谁也不许过来打扰。” 两个丫头连忙称是,规规矩矩的守在次间门口。 周小米这才转身进了次间。 杏儿忙不迭的替她打了帘子,然后轻轻的将帘子放下。这种场面,还是应该有红衣姐在,才能压住场子啊! 次间内,周家众人各自落座,刚吃过饭,大家也没有兴趣再吃什么零食,桌子上摆的大枣,核桃,干果,点心等物,都成了摆设。 “虎子,你有谁话就说吧。”周瑾觉得儿子板着脸的样子实在是太有震慑力了,他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一点规律也没有。 大年三十玩这么大,真的好吗? 林氏听了这话后,直接点了点头,那模样看起来,比周瑾还要紧张几分。 周翼虎只道:“爹,娘,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周家,只怕已经知道我们的存了。” 轰~ 这话就像平地惊雷一样,把周瑾和林氏雷得回不过神来。虽然周小米和周翼兴,周翼文两兄弟也有些吃惊,不过他们比周瑾夫妻镇定多了,也事先预想到了周翼虎要说的可能会是这个事,所以还算镇定。 “怎么,怎么知道的?”周瑾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周翼虎虎目生辉,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严肃:“这也很正常。您不想想,以前咱们家籍籍无名,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错,汴京城离得又这么远,他们听不到风声也是正常的事儿。可是现在呢,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还有商队往返于各国之间,最主要的是,我在京机营,老二,老三又中了举,而且三弟还中了解元!我们的名字又那么相似,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周小米觉得周翼虎说得很对,不由得点了点头,不过她也知道林氏的性子,当下安抚道:“娘,虽然说周家现在可能已经在怀疑什么了,但是你别担心,我想他们也不会立刻就找来,总得观望一下,调查一下。” 林氏胡乱的点头,她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周瑾倒没周小米那么乐观,他闷闷的道:“我不怕周家。”他自己也姓周,就是从那个家里头出来的,所以说出这个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我怕的是马家!” 周翼兴不由得点了点头,老爹这几年真的是变多了,想事情比以前更全面了,说话也好,做事也罢,都不会只凭热情,看人看事的目光也比以前深远多了。 提起马家,确实让人觉得忧心。虽然马家以前曾经落没过,可是现在马家的身价可不一样了,虽然马家人的官阶都不高,可是家里出了一个太子侧妃,行情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 太子侧妃啊!如果太子顺利登基的话,那么这位出身马家的侧妃最少也能捞个妃位,如果再生下子嗣呢?只怕妃位的前面还要加一个“贵”字! 马氏之所以有恃无恐的对付宋氏,不就是凭借自己娘家有位太子侧妃吗?跟周家现在的情况比起来,她确实有嚣张的实力。 “对了大哥,祖母这几年在府里的日子怎么样?她每次写信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写一些只言片语,咱们根本弄不明白她的情况。” “就是,虎子,你祖母她还好吗?”这会儿周瑾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每天都惦记宋氏,生怕自己这个苦命的母亲晚年再受到什么重创。 周翼虎的脸色比平时还要黑了两分,看得在座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谈不上好坏,祖母身体好了,马氏自然是一百个不甘心,可是现在的祖母比当初的祖母精明很多,马氏就是想下手,也找不到空隙。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马家怕是也不敢轻易出手。” 非常时期? 周瑾和林氏听得一头雾水,可是周小米和周翼兴,周翼文却是听出了几分道道。 朝堂之争,党派之争,从来就不仅仅是男人们之间的事。 一个太子妃,关系到事情,可以有很多件,或许她不能左右什么,但是一定会千方百计的不让自己被左右…… 周小米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好多信息,条条都很劲爆。 不过,周翼虎的话虽然安抚了在座的人,但是同时也反映出了一个问题,宋氏虽然没有什么大危险,但是她还是马氏的靶子,而且坐等马家坐大,将来她要面对的局面会更艰难。 “现在,怎么办?” 周小米看了看周翼虎,问道:“大哥,既然周家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那么马家那里恐怕也要收到风声了吧!” 周翼虎点头,“年后是关键。” 周小米不由得看了周翼文一眼,问道:“三哥,你到底想好没想好,春闱你考不考。” 周翼文轻叹一声,略显秀气的眉毛微微收拢,视线自然下调,清朗的声音随后响起,“本来是不打算考的。山长也劝我最好再苦读三年!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我看我明年必须要考一考了。”考状元有点危险,不过考中一个一甲的进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春闱是在二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周小米微微蹙眉,时间有点紧啊! 周瑾和林氏对三儿子参加贡试是报着很大希望的,他们到没想着儿子能一招夺魁,当状元。不过儿子如果能考个进士回来,那也是极了不起的一件事。现在儿子这副模样,好像没啥把握似的,夫妻二人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了起来。以前他们觉得,儿子的年纪还小,才十六岁,就算考不好,也很正常啊!等三年再考就是了,可是现在呢,家里需要极有分量的位置,如果儿子考不中的话,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这个道理谁都懂。 “我倒是觉得,试试也没有什么,如果能考上,最好,如果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对抗马家的方法,我暂时想到了一个。”周翼兴突然出声,嘴角翘起,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脸上都是异样的光彩,让人看了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风~流少年。 “你说!”周翼虎不喜欢别人卖关子。 周翼兴一下子把翘起来的尾巴缩了回去。 “那个,我是觉得,马家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想确保马氏在周府里的地位,顺便提拔一下周家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庶子!我们的祖父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不要孙子吧?子嗣可是大事!”周翼兴一脸认真的道:“如果他的孙子们个个都有出息,你们想他还会帮着马氏吗?” “我同意,其实马氏这么能作,主要是因为祖父假装看不见。她再怎么样也是嫁出去的女儿,马家没有理由为了她,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换句话说,还是要拥有实力,才能与马家对抗。马氏好对付,马家毕竟出了一个太子侧妃,是有些棘手的。 “那你们说,到底怎么办?”周瑾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急白了,大过年的,他尽听糟心的消息,跟着上火了。 周翼兴伸出三根手指来,做了一个“钱”的动作。 周小米没觉得意外,倒是觉得二哥的这个想法很靠谱。 宋氏说过,周家不擅经营,一年到头除了周幽等人的俸禄,就只有一些田产,铺面,能有一些进账。马氏精明,趁宋氏有病的时候,做了很多手脚,估计也利用了周幽礼部尚书的身份,弄了不少不能见光的钱。宋氏掌家的时候,从来都不屑这种事情,她是清贵士族出来的姑娘,对这种不能见光的钱很是鄙视,也许正是因为宋氏的这份清高,才会让周幽对她渐渐失去了那原本的爱慕。毕竟明明对着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就显得自己特别低俗,还是马氏那样活生生,能想办法替自己生钱的人,更合他的心意一些。 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不好色,不贪钱的。 只不过,有些人有原则,色虽好,不是自己的不贪,或者只是纯粹用发现美的眼光去欣赏。钱虽然,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心里都有一杆秤,明白着呢!可有些人,没有原则,只想着这色,这财都该是自己的。 周幽这个人,不算贪色,但是贪财是一定的。 钱,代表一个男人的地位,能力,也可以让他享受这世间一切能用钱享受到的美妙生活,所以,周幽有些贪财。不过,他还算清醒,加是马氏又是个擅长谋划的,他们背后又有马家这个大靠山在做后盾,所以一直顺风顺水的,没出过什么事。 贪~腐这个问题,古来有之。皇帝若不是个十足的昏庸者,哪里会看不清大臣们玩的那些把戏?君臣之道,说起来有些玄妙,实则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这天下尽是清官,只怕皇帝就要不安心了!贪~官有的时候也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一贪,一清,相互制衡,这便是帝王之术。 周幽早晚会知道,周家这几个孩子都是金蛋,他不管是出于子嗣问题考虑,还是出于钱财,仕途方面考虑,都不会坐视马家人对付周家的。所以,周幽的态度很重要。 周翼兴说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众人听了他的话以后,还真觉得,嗯,挺有道理的。 “所以啊,咱们家的生意还要做大!光是辽东府,济宁府有咱们的生意还不行,必须把生意弄到汴京去!我们要在周,马两家的眼皮子底下挣大钱!!!”(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吃饺子 周翼兴此话一出,周翼虎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这个二弟,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仕途,哪怕考中了举人,可是还是不想再往前考了。看他的样子,只怕是想去做生意。 周翼虎微微皱眉,想到家里生意都都压在小妹一个人的肩上,心里有些不忍。可是二弟明明可以更优秀的,士农工商,他现在放弃了继续学习的机会,将来不会后悔吗?要知道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但荒废了学业,再想捡起来可就难了。 “你想好了?”周翼虎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屋里人听了皆是一头雾水,可是周翼兴却是一脸兴奋。 “大哥,我想好了!我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读书,更不适合做官!勉强自己往上爬,不但我自己不开心,会累,而且以后说不定还会连累你和三弟。”他说得极为认真,完全没有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让人不得不重视。 林氏很着急,她一直想让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出人头地,有份体面的差事做!以前家里那个样子,能吃饱穿暖就是不错了,体面不体面的,她也不敢想。可是现在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也不用再为钱的事情发愁了,她就想着孩子们最好都能读书,念出个名堂来! 老大是个武痴,又有了官身,已经很好了。 老二是个皮猴,自小性子就脱跳,谁能想到他能考中举人?这可真是祖宗保佑,老天爷开眼了! 林氏正想着儿子以后能更进一步呢!不管考上考不,咱们是读书人啊!哪怕以后就卡在举人这儿了,那别人见了他,也是要叫一声举人老爷的。去书院里教书也好,去旁人府里当幕僚也好,都是挺不错的选择,可是这孩子怎么就认准了要经商这一条呢! 周瑾连忙安抚林氏,“你别急,听听儿子怎么说。”周瑾倒是比林氏开明一些,虽然他也希望儿子能继续读书,可是如果孩子自己不乐意,那么他们就没有强迫他的必要。他自己也不喜欢雕木头,结果被迫雕了好几十年,那滋味儿,还真是一言难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周瑾对此深有体会。 周翼兴起身,掀起袍子跪到了周瑾和林氏面前,二人微惊,却没有拦着他,想必这孩子是有话要说呢! “爹,娘,孩儿知道,你们希望我继续读书,希望我能考取功名,成为像大哥,三弟那样有出息的人!” 周瑾道:“儿子,不是爹娘不理解你,而是想着你们兄弟齐心,能相互扶持。” “我明白爹娘的苦心。”周翼兴有些动容,“只是,儿子真的不适合官场。我这个性子虽然改了不少,可是跟大哥和三弟比起来,还是不适合为官。哪怕我寒窗苦读,有幸考取了进士,当了官,我也不是那块料,没准哪天就捅了篓子,闯了大祸,连累兄弟。而且,我能考中举人,已经是祖宗积德了,进士,想都不要想了。” 不是周翼兴消极,而是他确实没信心再进一步。连楚章也说过他的科考,基本就止步于此了。 听了周翼兴的话,林氏和周瑾的心里,皆是无奈。 “儿子,你想清楚了?”这话是周瑾问的。 周翼兴点了点头,“我想得很清楚。不瞒爹娘说,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这个想法。读书于我来说,不过是基础,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经商,挣钱。我想,周家的责任,应该由我担起来,不该把所有的事情都让小米一个人去扛,她一个姑娘家,这么多年了,太不容易了。” 周翼兴这话说到了林氏等人的心坎上,大家对这件事的认同度还是比较高的。 “娘,你还记得当初那些人要来过继我的事儿吗?”周翼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苦涩的表情,那年的事情,他永远也忘不了。 “我记得我当时听说刘家人要把我过继给二,不是,是周大江,当时要把我过继给周大江的时候,我吓坏了,一个人跑到山上不敢回家。我当时真的害怕了,怕你和爹不要我了,怕你们让我管刘氏叫娘。打那以后,我就一直想,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再也不让别人来左右我的生活,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让小妹有新衣服穿,让爹娘不再那么憋屈的活着……”周翼兴一口气说了很多,都是在表述自己的决心,他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想让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想让小妹不再那么辛苦! “还有,我想让自己成为这个家里的后盾!” 这个年代,权财相依!官场上的人想要谋事,不可无财,没有钱,干啥都没有底气!将来三弟入仕,肯定是要做官的,他和大哥一文一武,相辅相承,看着气派,但是用钱的地方肯定也不少!那个周家,虽然有祖母在,可是大事上头拿主意的,还不是那个周幽?一个连小妾都管理不好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他偏心眼,看不到自己这一大家子的好,还想把他们的产业抢过去,那该怎么办?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有了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能力,他们不能永远做弱者。 “爹,娘,二弟不小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这事的利弊不用我们跟他分析,他自己就能想明白,想透彻。”周翼虎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在维护周翼兴的想法。 周瑾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大儿子的说法。 林氏心有不甘,可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狠心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娘!”周翼兴知道,现在就差娘点头了。 林氏没办法,心里一软,就道:“先说好了,将来,你可不能后悔!” 周翼兴大喜过望,“谢谢娘,你放心,我肯定不能后悔!”多年的夙愿就要达成,爹娘能理解他,能支持他,这是实实在在的意外之喜! 林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哦!”周翼兴傻呵呵的笑,然后起身,哪知跪得时间太长了,腿有点麻,半道又跪了回去。膝盖毫无预警的摔在青砖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了一番,又缓了缓,才重新站了起来。 他刚站好,背后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功夫是不是都落下了,就这个身子骨,还是欠!操!练。” 魔鬼有没有? 大哥,我们能跟你比吗?你是天生的武神好不好,中不中? “嘻嘻,大哥……”周翼兴一副求饶的模样,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 周翼虎冷哼一声,轻不可闻。 周小米简直崇拜大哥到极点了,越来越有家主的范,瞧瞧那架势,还真是…… 正好老五,老六放完了烟花,也累了,进了厅里。 林氏听到动静,就让李嫂和顾氏把人送到次间里来。她摸了摸孩子的手,觉得两个孩子的手又软有温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把他们穿的大袄子脱下去,直接把两个孩子放到了炕上。 两个小家伙一开始还挺精神的,你一言,我一嘴的讲放烟花的趣事。 “那个满天红可好看了,上天的时候砰的一声!” “是嗖的一声!”老五纠正老六。 老六歪头想了想,“嗯,老五说得对,嗖的一声。然后就炸开了,好多烟火啊!红的,还有绿的。” 老五皱了皱鼻子,接过话道:“名字取得不对。” 周小米就问他:“怎么不对了?那峥儿告诉姐姐,应该叫什么啊?” “有红的,有绿的,有黄的,还有紫色的,应该叫万紫千红,不应该叫满天红。”他说得十分认真,明明长着一张肉包子一样的小胖脸,却努力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哈哈,老五还知道万紫千红呢!”周翼兴逗他,“你跟二哥说,啥叫万紫千红?” 老五似乎是瞪了他一眼,才奶声奶气的道:“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哟哟,了不得!”周翼兴自然知道这首春日,不过没想到两个小家伙才开始读书,居然就能背这样的诗了。 老六觉得大家都在夸老五,没夸奖他,连忙表现似的凑过来,“二哥,二哥,我也会! 接着便奶声声气的背起了春日。 大伙都特别捧场,连忙给他鼓掌,夸奖他。 老六这才高兴了。 周小米暗想:老五内敛,老六张扬,要是互补一下该有多好!不过好在两个孩子都小,日后长成什么样子还不一定呢。 玩闹了一阵,两个小家伙渐渐有了困衣,林氏就让他们在次间的炕上歇息。然后让人备香茗,一家人准备守岁。 算起来,他们有五年时间没有在一起守岁了。 夜空阴沉,大红的灯笼在廊下微微摇摆着。 小小的林家集镇,被欢乐的喧嚣包围着,声声的爆竹声,人们喜悦的欢笑声,汇成一条奔流的小溪,向远方奔腾而去。 夜,正浓。 热水翻腾,饺子下锅。 不多时,一个个元宝般的白胖饺子便从热水中翻腾了起来,随着水花起起伏伏,最终浮在水面上。 李嫂和顾氏把煮好的饺子端了过来。 “老爷,夫人,饺子煮好了。” 大伙这才走了出来。 “去放一挂鞭!” “哎!”李嫂站到正房廊下,喊了一个婆子来,让她去传话。没一会儿府门外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大伙儿这才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周家的饺子馅料很丰富,有三鲜馅、牛肉馅、酸菜猪肉馅、芹菜猪肉馅,角瓜鸡蛋馅这五种。 林氏喜欢吃角瓜鸡蛋的,周小米和周翼文喜欢三鲜的,周翼兴喜欢牛内馅的,周翼虎喜欢芹菜猪肉的,周瑾喜欢酸菜的。 自从家里日子好过了以后,大年三十晚上的饺子馅料就变得丰富起来,不再是单一的口味了。 林氏把老五老六叫起来,给他们一人喂了两个角瓜鸡蛋馅的饺子,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困了,吃完就又睡了过去。 周翼虎一边吃饺子,一边感慨道:“哪里的饺子,也比不上家里的。”如今这包饺子的馅料也不用周小米亲手去做了,可是周翼虎就是觉得,这饺子就是当初那个味儿,一点没变。 吃的不是味道,是种心情。 周小米笑呵呵的挟起一个自己最爱的三鲜水饺,放到周翼虎碗里,“大哥你多吃点,尝尝三鲜馅的!”大年三十,应该吃三鲜的。 周翼虎嗯了一声,然后咬开了饺子,一股极清新的味道一下子冲到嘴里来,韭菜特有的香气混合着虾仁的鲜,鸡蛋的滑,像要把人的味蕾炸开一样。周翼虎朝周小米竖起一根大拇指,不住的点头,赞美着。 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心头涌动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吃完饺子以后,大家就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奇怪的是周小米居然一点也不困,要是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眼皮子打架了。可能是因为五年没有见到周翼虎的关系,周小米现在就特别想听他说话,想知道过去那五年,他是怎么过的。 周翼虎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我感觉这五年时间过得特别快。” “啊?”过得快? “每天都在营里,跟兄弟们一起操~练武艺,得空了就跟着有经验的老大哥学习一些技艺,每天两次巡城,看遍了汴京城的景色。来来往往的人很有趣,做什么的人都有,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事,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有坏人?”林氏惊呼一声。 周小米无奈笑道:“娘,那是皇城,心思多的人可不少,咋就没有坏人了?” 林氏觉得也是,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哥,你每天练功,还要巡街,累不累。” 周翼虎看着妹妹,暗想道:其实他还做了更多更累更危险的事情,只是这些都不能跟妹妹和家里人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预言 “不累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周翼虎看着妹妹,暗想道:其实他还做了更多更累更危险的事情,只是这些都不能跟妹妹和家里人说。 “哎大哥,我听说那些军营里的事儿黑着呢!你在军营里头遇到过没有?”周翼兴对这些八卦之类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他能问出这个问题来,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林氏和周瑾是怕周翼虎吃亏受苦。周小米明白,吃亏受苦是必需的,特别是像周翼虎这种无依靠,没后台的人,去了汴京城那种处处有贵人的地方,肯定是要吃亏的。禁军营里都是什么人呐?没准里头就藏着某侯某王的儿子,某大官某外戚的侄子,一个个儿的都是皇亲国戚,谱大着呢!难保身上没有纨绔的气息,处处给人添堵。 周翼虎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好吧,在禁军营,一切凭实力说话,拳头才是老大。” 宋代的禁军相当于中~~央军,是皇帝的亲信,可以称得上是王牌军。周小米本来对宋代比较凌乱的官职不太感冒,更何况这是一个已经扭曲得有些过头了的大宋朝呢? 所以,她觉得周翼虎的话,至少应该有六分可信度。 事实上,周翼虎说得还真就是实话。 禁军营里确实有一些权贵家的后代,但更多的则是军户家的儿孙和像周翼虎一样的普通人。不过,能留在禁军营的,个个都是有两下子的,至少身板得好,功夫得过硬。 在禁军营里待着的主,个个心高气傲,都觉得自己功夫不错,抛开出身,地位不谈,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周翼虎刚到禁军营,被拨到京机营的时候,还真没有人服他。用后世的话说,他就一个新兵蛋子,到了营里就得随时准备受欺负,挨几回打,认了怂,才能算完事。 周翼虎进禁军营,可不是为了挨打受欺负的,那些人确实给他下了不少的绊子,可惜都被他一一化解了。而且对于找上门来的挑战,他从不怯战,一边练习自己与人近身对打的经验,一边给自己树立威信。当然,他不可能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实力全部摊在众人面前,但是赢多输少,而且还没吃过什么暗亏的成绩,到底还是让他比其他人更耀眼一些。 所以,他成了卫队长,有了从七品的官职。 “大哥,你是不是赢了很多人?”周翼兴觉得,老大是武力值非常高的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周翼虎很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人外有人!不可自大。” 周翼兴觉得他的眼神冷嗖嗖的,连忙把嘴闭好,生怕自己再说错话,会受到更“惨烈”的对待。 周瑾和林氏相视一笑,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挺好,他们好像又看到了两个孩子的小时候,状况和现在差不多。 只是,到底有些担心和失望。 担心是担心儿子在外面受苦,失望是因为孩子长大了,有什么事情都不跟他们说了。这边厅里众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大亮起来,接着入耳的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镇上的人家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一起燃放起各式各样的烟花!阴沉的夜空一下子被照亮,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深夜的小镇,刚刚沉寂下去,就又热闹了起来。爆竹声声,似乎在表达人们对新年的期待和喜悦之情。 周小米知道,子时了,大家正在用这种方式迎接新年呢!这个年代可不流行什么倒数过新年。放烟花,就是人们庆祝新年最直接的方式。 “爹,娘,过年好。”周小米笑着道:“现在是大年初一了呢!” 林氏笑,虚指着她道:“你个猴精!” “娘,我想去看烟花!”周小米一边说一边从炕边上跳下来,急吼吼的冲到厅里,让杏儿给她拿大氅,简单披了一下就朝外头走了过去。 桃儿给杏儿使了一个眼色,连忙跟了上去。 “娘,我也瞧瞧去!”周翼文起身往外走,速度一点也不比周小米慢。 没一会儿,四个孩子都站到院子里看烟花去了。 林氏帮两个小的掖了掖被子,才轻声道:“孩子们都大了。”主意也正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她这个当娘的了。老大在外头吃苦受罪,不愿跟家里说,老二呢,放着好好的任途不走,非要做买卖经商!老三倒是安安稳稳的读书,可是心里主意也正着呢!平时话不多,啥事都自个儿揣着。闺女,唉,人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可她家这闺女,哎呀,像堵墙似的,邦邦硬啊!一点闺女样也没有。 周瑾笑着往林氏跟前凑了凑,安抚道:“行了,孩子们都出息了,你还不高兴啊?” 林氏无奈的道:“高兴!” 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 周瑾也不拆穿她,安抚道:“幸好咱们还有两个儿子,他俩才多大,慢慢教,总能教出合你心意的来。” 林氏看了他一眼,又瞅了两眼老五老六,心里觉得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要想实现有点悬。 屋外,周家的四个孩子抬头仰望夜空,烟花带来的璀璨已经消散了。可是还有人没能回过神来。 “大哥,觉不觉得今年的天气怪怪的?”每年这个时候,天虽然冷,但却没有冷到这个程度。春节嘛,离春天不远了,肯定要比三九天气暖和了几分吧?可是今年,家里冷得出奇,炭用得也比往年费得多。 “雪下的也特别勤!”入冬以来,一连下了十几次雪,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但还是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发毛。特别是最近,一场雪下了三天,确实有点不寻常。 周翼文盯着乌黑的夜空喃喃道:“天有异相,怕是要有大灾啊!”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周翼文私下里很喜欢看周易,星象这一类玄而又玄的东西。而且他跟着楚章学了不少东西,楚章拿周翼文当亲传弟子一样,教给他的东西都是自己毕生研究出来的精华!(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雪 周小米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周翼文私下里很喜欢看周易,星象这一类玄而又玄的东西。而且他跟着楚章学了不少东西,楚章拿周翼文当亲传弟子一样,教给他的东西都是自己毕生研究出来的精华! 所以周小米很相信周翼文说的那句:天有异相,怕是要有大灾啊! 周小米了解周翼文,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说,也不做! “三哥,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周翼文没说话,脸上却是一片凝重之色。 周小米看了,心里咯噔一声,越发有种不好的念头。 山洪?不太靠谱,地震??应该不能吧!再有就是…… 雪灾!!! 周小米的脑袋里突然闪过这两个字! 今年天气反常,雪多,天冷,确实不太正常。现在离开春没有多长时间了,可是温度比三九还要冷一些,实在是…… 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与此同时,三羊坝的周宅院内,身穿青色长袍,外披银灰色锦蜀斗篷的楚章正在抬头仰望星空。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声,慢慢的回了卧室之中。 周小米等人,此时也返回了温暖的次间内,外面的喧嚣已经归于平静。透骨的寒意便如潮水般向人袭来,即便穿着厚厚的袄子,也抵挡不住。 林家镇这头的习俗是,大年夜的子时一过,人们便可以结束守岁,各自休息去。林氏和周瑾毕竟已经不在年轻了,况且他们也习惯了早睡早起,熬夜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太轻省。 周小米看出了林氏的倦意,就与她道:“娘,你和我爹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再聊会儿就去睡。” 林氏点了点头,就道:“千万别聊太晚。早点休息啊!”她一边说,一边招呼周瑾来抱孩子。天这么晚了,外头又那么冷,干脆就让两个孩子跟着他们一起睡了。 几个孩子起身,把周瑾和林氏二人送走,周翼虎怕林氏抱着老五吃力,干脆替她把孩子抱了过去,才转身回来。 “都安顿好了。”不等大伙开口问,周翼虎就率先出声,然后示意大伙都坐下。 几个人围着炭盆聊天。 “大哥,刚才爹娘都在,我也没好意思深问,现在汴京城那边的形势是怎么样的?对祖母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弊?” 其实汴京城里的风云暗动,真的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以前不光周小米这么想,就是周翼虎,也是这么想。 可是现在呢! 周幽是礼部尚书,从一品的大员,他娶的妻子是清贵名勋,一门三杰宋家的女儿。纳的小妾家里,出了个太子侧妃,女儿嫁进了武将世家蒋家,儿子虽然没啥出息,可是孙子显然已经站队到了云霆霄那边。而云家呢,关系谱系比周家还乱,平南王郡主虽然不在了,可是平南王府与云霆霄却是有私下往来的。冯家的那个贵妾,可是出身冯家,而且冯家还出了个美人,虽然是不受宠的,但毕竟身处后宫,常伴君侧,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况且,如今周翼文已经决定顶着解元之名去参加明年的春闱,将来名气必然不会太差。这样看来,周家不可能从汴京城里摘出去,以后汴京的风起涌动,花落花开,都会跟他们家有密切的关系。要想在这样的漩涡中站稳脚跟,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除了消息灵通,还要保持本心,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结交猪一样的队友,被人连累。否则,皇权之下,什么都是焦土。 周小米对汴京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没几年时间,根本研究不明白。 好在周翼虎已经在汴京多年,知道的事情要比他们多,趁现在还有机会,不如好好打探一下汴京的事情,做个准备。 周翼虎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好半天后才道:“当今天子四十有五,膝下有六位皇子。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是皇后所出。”他停了一下,又道:“皇后是王家人,王家是三公之家,簪缨世家,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流门阀土族。皇后的曾祖父王卜,官至宰相,曾辅佐过两代帝王。皇后的祖父王显,进士出身,曾经做过监察御史,兵部侍郎,最后升至宰相。他在世时,尽心辅佐幼帝,死后被追封溢号文正,可见其人禀性。皇后的父亲王祁,是当朝宰相,为人擅于钻营,心胸却不及王家先人!皇后的母亲是金州贺族的嫡女。两个哥哥,一个在兵部,一个在中书省。” 周小米听得牙疼,什么是了不起的出身?这就是啊! 周翼文想得却是,树大招风!皇后出身名门,生的儿子又是太子,如果极力想为太子谋划什么的话,应该很容易吧!也不知道皇帝性情如何,如果是个不喜欢结党营私的性子,恐怕会对皇后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 事实上,皇帝还真就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至于王家的声势如此壮大,在皇帝眼中是好事还是坏事,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太子,皇后还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不过都夭折了。当朝的大公主,是宣嫔所生,不过宣嫔死得早,大公子也就一直被养在皇后跟前,跟亲生的也差不许多。”这所谓的差不许多,其实都是外人眼里的标准,具体怎么样,只有内情人清楚。 不过,大公主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哪里不是嫡生的,但是也不至于要外嫁吧!大公主十六岁的时候,皇后做主将她嫁到了大理去…… 远嫁异国他乡,生活习俗迥异,永生再无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家乡,这种凄惨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如果宣嫔还活着,大公主了命运也不至于如此。 只是,皇后生的女儿和儿子,也那么容易夭折吗?到底是夭折,还是有人背后下黑手? “二皇子梁昭的娘亲,是景妃。景妃没有什么背景,居然她出身微末,能得到皇上的青睐,纯属歪打正着。这么多年了,景妃从来不问宫中事,一向只好吃斋念佛。二皇子梁昭,也被她养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是个特别喜欢诗词歌赋,游山玩水的人。爱好有很多,适合做一个闲散王爷,纵情潇洒于天地和美食,美景之中。”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 看来那个景妃,也是个聪明的,不争不抢,却能把孩子带大,而且听起来,应该是个比较得宠的,不然也不会紧跟着皇后生下来一个儿子。 其实,皇帝又何尝不知道宫中那些女人的心思?如果有一个没有权势,没有厉害娘家倚靠的女人在自己身边,有几分平常人家的真情小意,应该了是不错的吧!至少对皇帝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大哥,还有呢?”周小米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困。她有一种预感,好像很快,他们就要回到汴京了,有些事,还是要先弄清楚的好,特别是皇宫里的事儿,弯弯道道的地方太多。周小米也没痴心妄想的想要一次性把这些复杂的关系吃透,但是,总得了解一个大概吧! “刚才说过三皇子了,是皇后所出,不过夭折了。不过,三皇子小的时候,特别得皇上的宠爱。听闻三皇子刚刚夭折的时候,皇上为此大病了一场。”可见其受宠程度。 “四皇子梁奕。生母是淑贵妃,淑贵妃姓莫,母家是祁连山的旺族。”周翼虎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想起一些发生在四皇子身上的事儿,还有他的种种奇葩行径,头都有些疼了起来。 “祁连山啊!”周小米听过一些关于这个朝代祁连山地区的一些传闻,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现在听到四皇子的母亲是祁连山人,她顿时觉得四皇子的母亲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像祁连山一样神秘。 而且,看大哥的样子,他似乎对四皇子的母妃知之甚少啊。 “那,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周翼虎想到某男在别人面前扮妖娆,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喊自己“壮士”的场面,心里顿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呃,他是个,极其复杂的人,与世子关系倒是不错。” 周小米一愣。 “世子?” 周翼虎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云国公世子,请封的折子是去年递上去的,当时就批下来了。” 周翼文听懂了,“哦,是在说云大哥吗?改日见了他,要跟他道喜啊。” 周翼兴亦是附和着,说让他请吃饭之类的话。 反倒是周小米,安静了下来,没再出声。她只是在想,二哥和三哥什么时候跟姓云的关系那么好。还有,他现在是世子了啊…… “五皇子梁泽,是程嫔所出,程嫔是将军之女,有个弟弟在江阳做通判。六皇子梁忧才十三岁,是李嫔所出。李嫔的娘家势力不济,她父亲前几年升到宪司做监察。”周翼虎停了一下,才道:“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年纪尚小……” 年纪小,就意味着失去了许多能力和权力,只有被利用的份,不提也罢。 周翼虎对后宫之中的事情知之不多,只能挑自己知道的说几句,然后重点都是放在了王家,冯家,马家,还有几个跟周家看似无关,又与之前那些人家有着密切往来人家。 大多都是勋贵人家,在汴京城里跺一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家。 周小米听得云山雾罩的,可是周翼兴和周翼文两个却听得津津有味。男人,在政~~治这方面,有着天生的兴趣,他们的脑子里,似乎装得下那些复杂繁乱的线。周小米就不行了,听八卦她就有兴趣,听这些政~治上的你来我往,她就有些听不下去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冯家依附着皇后和王家,而马家又在依附着冯家。因数这个关系,冯美人自然是站在皇后那一队的。云家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通过云国公和那个冯宝珠的种种举动来看,他们应该是******!” 周小米越听心越紧,有一种自己要掉到惊涛骇浪中的感觉。她不由得抬头瞧了周翼虎一眼,却见他虎目之中,带着几分深不见底的深邃,心里突然就打了个突。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马氏,马家,甚至还有冯家,王家。 站队~ 周小米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这两个字!在这之前,她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两个字沾上什么边。 她也就算了,不管怎么样,她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怕就怕,她爹和她娘接受不了。到现在为止,林氏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进入了一个什么圈子。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婆家是个大官,但是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周家府门里的那点事,甚至还要面对那些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人。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的道:“我现在担心,回到汴京以后,娘到底能不能适应周府里的生活。” “肯定不能啊,那还用说。”周翼兴说完这话话以后,突然道:“小妹,你当初不是说过,认亲以后就分家,不肯他们在一起掺和的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就算不住在一起,周家的事儿,一样能牵扯到他们身上去啊!我只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这话倒是不错。 “走一步看一步呗!实在不行,等我得空了,去江南一趟,买处宅子,把爹娘安顿过去,远远的避开不就得了。” 怕是不容易啊~ 周小米暗暗叹了一口气,突然又道:“三哥,你说的大灾是怎么回事?” 周翼文避而不谈,倒是有点不可泄露天机的意思。 周翼兴急得直抓耳朵,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把手放下了。 周小米正想着,突然听周翼虎道:“下雪了。” 下雪了! 又下雪了。 周小米连忙起身推开了窗户。 一股极致的冷风,打着旋的冲进了屋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年初一 周小米连忙起身推开了窗户。 一股极致的冷风,打着旋的冲进了屋子。跟着冷风一起进来的,还有大片的雪花,和北风咆哮的声音。 夜空灰突突的,云层很厚,看不到一点光亮。雪不停的下着,大片的雪花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将地面覆盖住了。 周小米连忙将窗子关上了,道:“真下雪了,雪很大,温度好像又下降了不少。”她坐到火盆边上,忧心的道:“万一这场雪没完没了的下,可怎么好,非要冻死人不可。”关于周翼文说的天灾,周小米认为,十有八~9要应验在雪灾上。 “这么冷的天,怕是要冻死人吧!” “也不知道这雪明天能不能停,要是能停还好说,但是要是一直下呢?”周翼兴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又问周翼虎,“大哥,你有几天假?” “初五就该动身往回走!” 这个情况,就算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吧! 周小米深深的担忧,总觉得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行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老天爷决定好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改变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周翼虎都发话了,弟弟妹妹们还能说什么。 “也好!”周小米连忙喊了在外头侍候的丫头来,给各位主子递衣裳,然后仔细的穿好衣衫,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哥,我先回去了。” “快走吧,当心冷。” 桃儿,杏儿连忙把事先预备好的汤婆子塞在她的手里,又帮她戴好帽子,主仆三人这才一路小跑着回了东跨院。 “天啊,太冻了。”杏儿关好门,使劲跺了跺脚,才道:“这才多大一会儿,雪都那么厚了。”幸亏她穿着厚底鞋,要不然那雪非没到脚面不可。 桃儿连忙帮周小米脱了大氅,又将她脚上那双沾了雪的鹿皮靴脱了下来,然后吩咐杏儿道:“让婆子送热水来,赶紧给小姐泡泡脚。小厨房那边应该备了姜汤,让人端一碗过来。” 周小米这院子里,有三个近身侍候她的丫头,两个干粗活的婆子,并两个干粗活的丫头。 全家上下,就数侍候她的人最多。 “哎。”杏儿拢了拢衣裳,连忙推门出去了。 周小米脱了外头的衣裳,披了件半新不旧的薄袄子,坐到暖和的炕上,喝着热水。 不一会儿,姜汤和热水便都送过来了。 周小米洗手净面,喝了姜汤,烫了脚,这才钻到被窝里去了。 困意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连两个丫头何时退下的都不知道。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周小米睡到自然醒。 天阴沉沉的,好像还没有亮的样子。 屋里很暖和,她甚至听到了炭爆开的声音。窗外,北方咆哮,窗棂被刮得咯咯作响。 周小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从被子里坐起来,当下喊了桃儿来。 “外头还下雪呢?” 桃儿一边帮她拢好身上的被子,一边道:“下了一夜,还没停。” “雪有多大?” “咱们家还好,下人们时时清扫,倒也没积下多少,不过,街上的雪,怕是有及膝深了。” 周小米轻叹一声,知道要暴发雪灾了。 桃儿只道:“奴婢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才一夜就这样,要是一直下,那还得了?” 周小米忧心忡忡的。 “小姐,要走身吗?” “爹娘都起了吗?几个哥哥呢?对了,什么时辰了?” 桃儿答:“辰时一刻。老爷夫人都起了,三位少爷昨天一直聊到深夜,早上才歇下,不过也只是在次间打了个盹,都没回各自的院子。” 兄弟三个一直在探讨京城的局势,背着周小米说了不少比较“危险”的话,做了很多种猜测和设想。他们认为,这是男人们的事儿,也是周家男儿的责任,跟妹妹没啥关系。 周小米叹了一声,七点多了!好好的一个大年初一,让大雪给毁了。 不过,为毛昨天哥哥们把她骗了出来,他们三个在次间到底研究什么呢? 算了,先起身给爹娘拜年吧! 周小米起身穿戴洗漱,很快就收拾好了,披上厚厚的大氅,戴好帽子,捧着汤婆子,往畅春堂去了。 红衣给周小米打伞,边走边道:“小姐,依奴婢看,这雪一时半刻也停不了。” 周小米没说话,心里却是认同红衣这话的。 主仆顺着抄手游廊来到正房,红衣将伞收起来,交给廊下的婆子,转身跟周小米进了正厅之中。 李嫂迎了上来,微微福身,“小姐,过年好。” 周小米微微一笑,“李嫂过年好。” “谢小姐,老爷,夫人,少爷们都在次间呢!”说完引着周小米往次间走,亲自给她打帘子。 红衣帮她将沾了寒气的大氅脱下来,周小米抱着汤婆子进了次间。 “爹娘过年好。” 周家没有过年磕头的习惯,行礼问好便是规矩了。 林氏乐呵呵的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封来,递给她道:“大吉大利。” 周小米笑,接过红封道:“谢谢娘。”转而又看向周瑾,“爹,红包呢!” 周瑾只道:“我跟你娘一起准备的,都在里头了。难怪你是咱们家的财主,真是雁过拔毛!” 大家都笑,觉得周瑾说了一句大实话。 老五,老六昨天晚上闹累了,直到现在也没睡醒。家里人也不准备叫他们,在周家人眼里,大年初一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况且现在雪这么大,起来也是干瞪眼,做不了什么,还不如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呢! “行了,一会儿吃个饺子,咱们就算过初一了。”外头已经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的关系,今年的大年初一,显得是格外萧条。 周家放了鞭炮,全家上下吃了饺子,便又聚在一起说起了雪的事。 “要是再这么下去,非冻死人不可。”林氏心善,对处境艰难的人,总是有许多的不落忍。幸亏这几年老天爷成全,年景还算不错,没什么旱灾,水灾什么的。不过,要是真在这个时候来一场雪灾,那也是能要人命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这个时候要是来一场雪灾,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天气冷,大雪不停的下,积雪会将房屋压塌,粮食的价格也会飞涨。如果人们真的到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状态,那么很多人都有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情。以前听老人说过,遇到天灾的时候,那些流民就集结起来,去大户人家抢粮吃,他们拼命的时候,跟恶徒一样,根本不要命,拦都拦不住。 林氏不想有人被冻死,饿死,更不想自己家被那些灾民当成大户给抢了。 “娘,别太忧心了,或许一会儿雪就停了呢!”周小米安慰她道:“你放心,没事的。再说,大哥不是还带人回来了吗?” 周翼虎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二十多号当兵的,都被安排到了外院住着。如果真的发生雪灾,有流民暴动的话,那么这二十多人就是周家的保障。不过,周小米也清楚,如果雪灾很严重,受灾的人多的话,这二十多人也不顶什么用。灾年一到,灾民成千上万,区区二十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灾民的对手。不过幸好暴发的是雪灾,有局域性,百姓们家中或多或少都存有粮食,不会像旱灾和虫灾那样让人颗粒无收,连饭都吃不上。 不过,即便是情况还算乐观,也应该早早的准备起来,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爹,家里粮食还有多少,够吃几天的?” 周瑾道:“过年之前周安跟我报过,咱家现在存的都是今年的新粮,都在地窖里放着呢!足够吃,吃到明年年底都不成问题。另外,庄子上还存了一部分,足够他们吃了。”周家慢慢的在发展,铺子多了,钱厚了,手里的土地也存了不少。 周瑾和林氏都是认死理的人,总觉得手里握着田,心里才有底气,才不慌。周小米也觉得当个小地主挺好的,就陆陆续续的又买了不少田。最近几年老天爷赏饭吃,都是风调雨顺的年景,粮食大丰收。周家除去交税,剩下了不少存粮,刨掉佃户们应得的那一部分,他们仍然能剩下很多。留下足够吃上一年的粮食,剩下的才会卖掉。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周小米现在总算是明白周瑾和林氏的想法了。 “菜呢,够吃吗?” 周小米在三羊坝弄了一个温室大棚,专门培养反季蔬菜。当然,古代条件有限,即便是有了温室大棚,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样专业,而且规模也不大,出产的蔬菜也仅仅是够他们全家人自给自足罢了。 大冬天的能吃上绿油油的新鲜蔬菜,这可是个极稀罕的事。周小米刚鼓捣出来这个温室蔬菜的时候,林氏和周瑾可是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了,啧啧称奇了好一阵子。要不是这个东西投入太大,太过耗费精力,周小米都想把它当成一个产业发展起来,专门在冬天里卖新鲜蔬菜了。不过,后来她权衡了一番后,放弃了。 所以周家的温室大棚蔬菜,只供自己家人吃,除了亲朋好友能吃到一些以外,别人根本见不着。 “够吃。这不是过年了嘛,我想着家里人多,天也冷,就别让庄子上的人来回跑了。所以啊,年前的时候让他们送了一车菜。咱家有地窖,都能放住,估计怎么的也够吃上一个多月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吃喝都能供应上,这就没问题了。再说了,她还有仙府小筑呢,实在不行,就悄悄的转移一些出来呗,反正别人也发现不了。 “你放心吧,柴啊,炭啊这些,都是早就囤好的,能烧一冬天呢!”周瑾对府里的这些事儿,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他也不用管豆腐作坊上的事情了,铺子里的事情他也从来不插手过问,所以周瑾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打理宅子和庄子上头,对这两个地方的事情门清。 周小米点了点头,“那就好,现在就等雪停了。”如果今天雪就能停住,那么雪灾一说也就不成立了。怕就怕,这雪一直下,那可真的要命了。 结果,这洋洋洒洒的雪,真就一直下到了初三,还没有停的迹象。 “这可怎么好啊!”初三早上一大早,林氏便忍不住在次间跟周小米念叨,“雪一直在下,根本没停过,幸好你安排了人,定时清理边边角角堆起来的雪,不然啊,咱家的房门都要被堵死,打不开了。” 这鬼天气,不但下雪,还刮大风,简直要把人冻死了。天像漏了似的,一直就没开晴过,要再这样下几天,只怕整个林家集的路都要被堵死了,别说马车了,就是人用两条腿走,都走不出去。 这还不把人困死? “娘,朝廷不会不管的。现在只怕辽东府这边的情况,已经被报上去了。雪不停,官府也不可能冒雪做事!您就别担心了。” 家里不愁吃喝,下再大的雪也不会影响他们。说到底,林氏还是怕雪灾会招来暴徒。暴徒都是红了眼睛的亡命之徒啊,自己都要饿死了,走投无路之下还会管别人的死活吗? 林氏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周小米觉得她想得有点多,事情未必能发展成那个样子。 纵观历史,凡是大灾之年,或旱灾,或蝗灾,又或是洪灾,瘟疫……百姓流离失所的最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家里头活不下去了,吃喝全无,才会迫不得已,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换句话说,古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愿意离开故土,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存。家里有粮有田,谁还愿意去当那个不被人待见的外地人啊!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会一路乞讨,往有活路的地方走。老天爷不把人逼到换子而食的地步,谁还愿意当流民,当暴徒,为了一口吃的跟人拼命呢! 周小米觉得,这次的雪灾完全没有林氏想得那样可怕。首先,在这之前的几年,粮食大丰收,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或许也有条件特别不好的人家,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但是周小米相信,这样的人家并不多。而且眼下刚过完年,家家户户的年货都还有剩余,都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再说,除辽东府,只怕别的地方也没有这样大的雪,现在又是冬天,瘟疫啥的也流行不起来,日后等雪停了,朝廷一准能派人来,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没等暴徒闹起来,日子就能正常了。 周小米怕林氏忧虑过重,再忧心出什么毛病来,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 林氏听了,果然觉得内心的郁闷被排解了不少。 周小米就又道:“娘,你要是还觉得难受,到时候可以设一个粥棚,让我大哥他们出面施粥,反正咱家粮食也多,捐出一些来,就当是给子孙后代积德了。” 林氏从来没想过这些事儿,听闺女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不错。 “对对对,还是小米想得周到。娘跟你说,老一辈人都说啊,这冬天里头,一碗热水就能救人一命!那些没饭吃的人,要是能吃一碗热粥,没准儿就活过来了。” 周小米点头称是,“行,娘,你不心疼就行。” 林氏瞪了她一眼,道:“粮食和人命哪个值钱?娘难道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看样子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周小米就笑,“娘,你是最好的,你最好了。” 次间里顿时响起了笑声。 早饭过去,林氏和李嫂,顾氏三人带着老五,老六在厢房里玩,把次间让出来,留给周小米他们议事。 周小米说的还是雪灾的事,她觉得,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大哥,雪一停,乡亲们必定会上街,或是修葺被雪的压坏的房屋,或是买粮。我猜想,应该会有一小部分的人衣食没有着落。你想,咱们镇上平时就有不少穷苦人,这个年又是雪又是风的,对他们来说,怕是不好过。我看不如由你和二哥出面施粥,年轻力壮的可以雇来帮忙清理镇上的积雪,或者是帮着乡亲们修房子,工钱我们出。” 周翼兴双眼冒光,朝周小米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小妹,高啊!”虽然搭了一些粮食和工钱,可是却能为周家扬名,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具体方案,大哥你们两个自己定。” 周翼虎点了点头,“雪一停我们就动手,确保抢在别人前面。”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得抓住了。 当然,他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将来回汴京做打算。 周翼兴又道:“唉,小妹,这事儿光咱们三个玩,不带着老三,不好吧?” “三哥才不会那小心眼呢!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读书,二月的春闱对他来说,很重要。对我们全家来说,更重要。” “我知道,只是老三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眠不休的看书,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周翼兴也是担心自己弟弟的身体,虽然他的病早就好了,但是万一再累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提起这个,周小米倒是有些心虚。 周翼文已经好几天没出屋了,每天关在房间里苦读。为了能让他的精力,体力都能跟得上,周小米特意亲手做汤给他送去,以保证他的营养。当然了,汤里是加了料的,仙府小筑中的灵泉水,有明目醒脑,提神解乏,增强记忆力的功效。这个时候不拿出来给周翼文喝,周小米会抱憾终身的。所以她借着给周翼文做汤的机会,直接拿灵泉给周翼文煮汤喝,结果就是周翼文每天只休息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上茅房,都用来看书了。关键是他自己不觉得累啊,反而觉得文思泉涌,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看在别人眼中,这种情况可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三哥心里有数,他不会逞强的。二哥,我可提醒你,别拿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烦三哥。” 周翼兴连忙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时间紧迫,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若是这个时候他还分不清轻重缓急,那可就是太糊涂了。 “行!那你们商量着,我去给三哥做好吃的。”周小米也知道,二哥虽然是个活泼的性子,但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玩闹,所以还是比较放心他这个人的。 周小米起身往厅里走去,周翼兴在她身后嚷嚷着,“多做一口,你还有二哥呢!” 周小米不打算理他,直接穿好披风,带着丫头们往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里的食材十分齐全,一点也不输给大厨房。每年入冬的时候,周小米都会在这会儿做一些好吃的,给老五,老六加餐。 不一会儿,小厨房里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没过多久,又传来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味儿。 周翼文的营养餐,新鲜出炉了。当然,也少不了周翼虎和周翼兴的那一份。 初三这天傍晚,雪势渐小。 林氏喜得说了好几句“菩萨保佑”之类了话。 到了夜里,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住了。不过天气也更冷了一些,完全不像是要立春的样子。 初四这天早上,久违的阳光终于钻出云层,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虽然天气很冷,但是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挺暖和的。 镇子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不管怎么样,雪总算是停了,再这样下下去,很多人都要撑不住了。 街上弥漫着一股萧条的味道,完全没有往年年后的欢快气氛。不少人都开始自发的除雪。没办法,大雪把门都堵住了,不想点办法把雪清了,人都出不去屋了。 镇子西边的平民巷子那边,好多人家的屋顶都被压坏了。没办法,家里的房子本来就不结实,被大雪这么一压,直接就报废了。 家里冷得厉害,柴火也烧完了,米缸也见底了。本来就艰难的日子,被大雪这么一压,眼瞅着就要垮了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灾 镇子西边的刘大壮,看了看躺在炕上的老爹,看了看躲在媳妇怀里饿得直哭的小闺女,当下蹲到了地上,眼圈红了起来。 怪他,没本事啊! 家里本来就穷,除了这两间破旧的老房子以外,再也找不出啥值钱的东西了。家里没有地,吃粮吃菜,都得花钱买。全家老的老,病得病,全指着他这一个壮劳力去外头做零活,打短工过活。 要过年的时候,他揣着二百多个大钱进了家门,先给老爹抓了两副药,又买了点年货,买了点粮。想着跟家人过个年,等过了初五他就出去找活干,再挣钱。本来挺有奔头的,可是这一切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打乱了。大雪把房子压塌了,好在家里是两间房,塌了一间,可以挪到另一间去住,挤一挤,更暖和。可是刘大壮现在愁啊!天气这么冷,家里没炭也没米了,老爹还在床上病着呢,大雪堵门,出都出不去,他上哪儿去挣救命的钱去? “妞子她爹,要不,咱上邻居那借点米?”刘大壮的媳妇王氏,是个非常脸小的人,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一提跟邻居借粮,脸就先红了。 “跟谁借啊!大家都是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有老有少的,这种天气,唉……”你让他咋张那个嘴嘛。 王氏低头看着怀里饿得直掉眼泪的孩子,眼圈也红了。 家里就剩下两个地瓜了,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四口人吃的,况且老人还有病呢,这可咋办才好?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道:“大壮,大壮在不?” “好像是李大哥。”王氏擦了擦眼泪,推了刘大壮一下,“你出去瞧瞧。”刘家人口简单,夫妻俩又都是老实性子,平时跟邻居们相处的不错,所以王氏想这会儿有人上家来,指不定有啥好事呢。 刘大壮叹了一声,起身迎了出去。 “哟,李大哥,过年好。”两个人在刘家的灶间碰了面。 “兄弟,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李大哥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结实,平时说话就是个大嗓门,为人实在,热情,与刘家相处的十分不错。 “我问你,你家是不是没米下锅了。” 刘大壮很尴尬,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对别人说。可是家里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又了解李大哥的脾气,故而迟疑的点了点头。 “唉,这雪下的不是时候,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家房子好像也塌了。” “李大哥,唉,都是我没本事啊!” “兄弟跟你说,大家都一样的,没谁会瞧不起你。不过,我来是跟你说重要事的,镇上富户周家,在街上立了个粥棚,正在施粥呢!你赶紧,让弟妹抱上孩子,拿上碗,去领粥去。” “施粥?”刘大壮有点懵了。 “啊!可不是嘛!你还愣着干啥啊,麻溜的。” 刘大壮这才反应过来,谢过李大哥,转身进了屋,带上媳妇,孩子,拿上家里的粗瓷碗,领粥去了。 许多像刘大壮一样的穷困人家,都在初五这天早上,跟刘大壮一样得着周家在镇上施粥的消息。 人们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拿着碗,朝东市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了周家设的粥棚。黑色的毡布被几根木棍撑起来,搭成了一个临时的棚子,几口大锅就支在周家豆腐铺子和熟食铺子的门口,冒着滚滚的热气,很打眼。 周家铺子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人们都伸着脖子,朝那几口大锅张望,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在发粥。 不时有米香味儿传来。有人一边走,一边喝粥。吞咽的声音更加刺激了人们饥饿的肠胃。 站在队伍里的刘大壮轻声对白氏怀里的闺女说,“妞妞,等会儿你就能喝上粥了,乖乖的啊!” 瘦弱的小女孩乖巧的应了,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动队慢慢的移动,很快轮到了刘大壮他们。 刘大壮颤巍巍的把碗递了过去。 他拿的是家里的大瓷碗,那种宽口,深底的碗,能装。刘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个时候,能多装一口就是一口啊! “你叫什么名字?” 刘大壮一愣,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一身贵气的少年,战战兢兢的道:“小的叫刘,刘大壮。” 周翼虎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他没把身上的杀气放出去,就算得上是平易近人了,根本不可能冲着陌生笑。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严肃,“我看你身子骨还算结实,有没有兴趣加入除雪维修队?” “什,什么队?”刘大壮一头雾水。 “是除雪难修队,主要是帮着清除这镇上大小道路的积雪,还有就是帮忙修葺一些被雪压坏的房屋。如果你肯来,我们可以发给你工钱,要粮食还是要钱,都行。” 还有这样的好事? 王氏看着傻掉的刘大壮,连忙抻手捅了捅他,“他爹,你傻愣着干啥,赶紧答应恩人啊!” 刘大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周翼虎鞠躬行礼,“谢谢恩人,我愿意。”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他这算是找到活干了啊! 周翼虎让人给他盛粥,还道:“你可以到那边登记,随时可以过来干活,每天干完活后,都有人给你结工钱,要粮,要钱都行。” 刘大壮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捧着粥碗飘飘忽忽的离开了粥棚,到了隔壁做了登记。 王氏也领了粥,找到了刘大壮。 “他爹,咋说的。” “回,回家说。”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卖力气,帮着清雪,修屋顶,做一些体力活,每天就可以领半斤米,或者等价的钱。那可都是新米啊,白花花的,就是过年也吃不上几顿的米,居然每天可以领半斤,足够全家人每天吃了。要是省着点吃,还能有剩余。 跟刘大壮有同样心情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少像刘大壮一样的壮劳力,都怀着感恩,激动的心情报了名。 也有人不理解,周家图什么啊! 那上好的,白花花的大米,就这样便宜了与周家毫无相关的人。雇那么多人去清雪,修葺房屋,出工出料的往里面搭钱,图什么呢? 有人看得明白,便道:“你不懂,周家现在不缺钱,缺的是名声,要的是名气。” 是啊,周家要的是名气,想要一个好名声,这对他们将来做生意都是极有力的。周家缺,林家不缺吗?赵家不缺吗? 都缺。 可惜啊,凡事都要讲究一个抢占先机。等林家集镇上的其他富商反应过来时,周家招募的工人已经将进出林家集镇的道路积雪清除掉了。天气冷,积雪一时半会儿化不了,周家就让人用马车将雪拉到镇外的荒地上,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交通问题,又解决了民生问题,可以算得上一举两得。 而且有心人一打听,还发现周家把镇上的两间破庙收拾了出来,门窗都已经修好,有了挡风挡雪的能力,空地上多了许多干稻草,木板,屋里还有炭火,热水,为的就是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粥棚那边还在继续施粥,听说粥很稠,跟以往稀得似米汤一样的粥完全不同。 当然,雪灾没有林氏想象的那么恐怕,影响不算太大,暴民的事情自然没有发生。周家的雪后工作没做几天,朝廷就派人下来了。 当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粮发到林家集的时候,那些衙门里的人惊讶的发现,林家集镇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似的,道路畅通,没有发生自扫门前雪的现象,更没有因为堆积积雪而发生口角的问题。镇上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雪灾后该有的样子,一些破损的房屋好像也被人自发的修好了,人们脸上都带着感激的笑容,没有因为大雪的问题,饥饿的问题,发生什么抢,偷之类比较恶劣的事情。人们没有颓废,街道上甚至看不到流离失所的人。 好奇怪,雪灾来得突然,别的县,镇都被打得措手不及,灾后情况非常不好,怎么林家集镇就这么特殊呢! 当头头的就派手底下人打听去了,这一打听,自然就把周家给打听出来了。 周家人心善,施粥,雇人帮着清雪,修葺房屋等等的事情把那个头头弄一愣。 无奸不商啊!这年头商人的觉悟都这么高了? 再一查,可不得了。 这周家,有三个不得了的儿子,两个是举人老爷,其中一个还是解元公!另外一个则是禁军营的人,听说还是个卫队长,从七品。 难怪,能为朝廷分忧解难呢!若是所有的商人都有这种觉悟,朝廷也就省心了。 这事儿,得如实上报,不为别的,就为这一趟走的神清气爽,没看到百姓麻木不仁的苦瓜脸,没听到怨声载道的报怨声。 周家又掏钱,又费力,他们这个名,得扬。 于是乎朝廷派来的人,跟县衙的人为了周家的事儿,碰了碰头,两边的人似乎都觉得,这是个好事。一家出了两位举人老爷啊,那是啥样的前途?周家的将来,恐怕不好说啊!现在巴结,总比日后溜须拍马好吧?况且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很快,就有人找上了周家,周翼虎代表周家,出来跟那人见了面。 来找周家的人,正是朝廷派下来体察灾情的官员之一,他来首先是肯定了周家做出的贡献,其次是想向周家人透露,自己会与黑河县令交涉一下,拟一个为周家请功的折子上去。当然,像这种地方上的小事,基本上劳动不着上头那位的大驾,不过周家的所作所为,确实起到了表率作用,到上头走个过场,让上面的人对周家有个印象。毕竟像周家这样一门双举人的人家,想让人忽略都难。 周翼虎是聪明人,好歹他也算是混迹官场的人了,这点话再听不明白,在汴京城的这几年,他就算是白待了。 周翼虎客气了两句,然后把人送出了门。 他还真是客气了,一点要“意思”的意思都没有。 周翼兴过后问他,“大哥,你就没想着跟人家意思意思?”塞钱的意思。 “凭什么?”周翼虎拿眼睛斜他,道:“这种情况下,谁敢意思谁就是找死。别人要不给你捅出来,算你小子命大,而且你就算意思了,他们也未必敢要。”遇到大灾的时候,你还敢跟官员意思意思!除非是不要命了!当今圣上最恨的就是这种发灾难财的人,要是被有心人捅了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就算你周家没做啥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但是你敢这么顶风作案,就得有随时被抄家掉脑袋的觉悟。 古代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皇权大过天!皇上说杀,哪个敢留? 周翼兴细细的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呢!原本不怎么重视这些弯弯道道的周翼兴,也开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念头,就更强烈了。 没过几天,艳阳高照。 街上又热闹起来,好像一点也没受影响的样子,大家正在准备过正月十五呢!这对于百姓们来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 不过,街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过节,特别是像上元节这样重要的节日,各家各户肯定是要庆祝一番的。中国人的庆祝方式,也就是讲究一家团圆,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购买力都是十分强悍的,不说别的,元宵总得买上一些吧,熟食总得买点吧?就算老人不吃,还有孩子呢?总得切几个钱的。 今年人们也不例外,百姓们揣着自己的辛苦钱,小心翼翼的挑选着自己要买的东西。只不过,正泰兴门前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光顾的样子。 反观周记熟食铺子那边,倒是生意兴隆,不少人宁可排长队,也不愿意到别人家去买。 而且周家豆腐铺子的生意也出奇的好,人们好像就认准了周家似的,就乐意去他们家花钱。 林家铺子里的两个伙计悄声聊天,“你说周家怎么突然就火起来了?”铺子里生意不好,摘得他们这些伙计的收入都下降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周家,林家 林家铺子里的两个伙计悄声聊天,“你说周家怎么突然就火起来了?”铺子里生意不好,摘得他们这些伙计的收入都下降了。 “也不是突然火起来的。”另一个伙计用十分神秘的口气跟自己的同事道:“周家的熟食店刚开起来的时候,就把咱们的生意抢了。刚开始大伙还想等着看人家笑话呢!觉得周家想跟咱们东家抢生意,肯定没戏啊!别的不说,就说咱们正泰兴的这块招牌,那可是老字号,有多少做熟食的,都败在了这块招牌下面?” 另一个伙计深以为然,他来的时间短,不知道这么多事儿,现在听了前辈的话,顿时觉得对方懂得很多,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人家确实有两下子,铺子不但没倒,反而越来越兴旺。” “唉,哥。不对啊,我记着我刚到铺子里的时候,周家也没火成现在这样啊!咋过个年的工夫,咱们店里都没人来了,他们那儿呢,像是不要钱似的。” 那个伙计看了他一眼,又谨慎的四下看了看,才道:“这不嘛,前段时间下雪,人家周家又是施粥,又是给那些穷苦人找活干,发粮发钱的,对吧?你说那些人能不念着人家的好吗?”过节的时候不去别人家买东西这事儿,也就说得过去了吧! 那小伙计点了点头,“也是!”危难的时候被人拉了一把,肯定得记着人家的好啊!要是转过头就忘了,那不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吗? 两个伙计的悄声议论,让顺道过来查看店铺经营情况的林胜听了个正着。 跟在林胜身边的陈掌柜一脸的尴尬,恨不能打个洞钻进去。 林胜虽然没有当场发难,可是黑着一张脸,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 陈平很郁闷,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林家的根基在林家集镇,执拗的林家人认为,这里不仅仅是林家发迹的地方,更是他们林家的风水宝地。所以他们认为只有林家集镇的生意红火,林家的生意才会真的一直红火下去,林家的事业才会一直顺遂下去。这也是为什么林家虽然发达了,但是却不愿意搬离这个小地方的原因!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谁成想竟然冒出了一个周家! 有些人家发迹起来,是需要积累的,好几代人不断的努力打拼,才会形成一个殷实的经济环境,才会成为有实力的富商。 可是周家呢!说他们是一夜暴富也不为过啊!这才几年的工夫啊,人家就已经发展成可以与林家比肩的地步了。本来两家的实力也算是旗鼓相当,要真是较起真儿来,无论在实力,人脉上头,林家还是要压周家一头的,毕竟几代人的努力在那里摆着呢!周家就是骑马追,也撵不上人家啊。 可是仅仅一年时间,全变样了。 林少爷中举的消息传来时,林胜是非常高兴的。林家世代经商,不是没想过用读书这条路来改换门庭,只可惜林家香火本就不旺,传了好几代都没出一个读书的苗子,所以到了林玉风这儿,林胜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无论如何都都要让儿子走上读书这条路。 事实证明,林胜的眼光不错,林玉风也是个争气的,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如今又中了举,可算是为林家扬眉吐气一回。 林少爷中举一事,让整个林家人为之沸腾了!一个举人老爷,代表了什么?林家有了林玉风,就等同于有了一把利剑啊!对付起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那还不容易吗? 当然,林家已经把周家当成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了,所以林胜觉得他要利用好林玉风这个举人的身份,借以打击周家,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可是结果呢? 没等林玉风中举的消息完全公开呢!那边有差官敲锣打鼓的往周宅去报喜了,一打听,好嘛,人家周家不但一门双举人,考中了两个,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解元公!!!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林玉风虽然很出色,但是一个二十岁的举人和一个十六岁的解元公,哪个更有前途?瞎子都看得出来吧? 于是乎,林胜想借着儿子举人的名头,打压周家的打算还没开始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林胜为了这个事情,可是郁闷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想出了一条好计,准备给周家上道大菜,让他们好好尝尝,谁知…… 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个孙道石,比想象中还要笨一些,做假账居然让人发现了,幸亏他还算识相,并没有把林家人给供出来,否则的话,事情就不好收手了。 因为这个事儿,林胜都没心思过年了,越看周家越来气! 气啥? 气人家生意好吗? 是,也不是。 林胜是觉得,周家人的命太好了。虽然前几年一直在走背字,可是人家现在缓过来了啊!家里兴旺起来了,人口也多,孩子们个个能干。不像他们家,总共就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儿子比不过周家的倒也罢了,谁让人家周家儿子多呢!可是闺女呢,同样是一家一个,结果还是比不过人家。 林胜心里这个郁闷啊!当下啥心思都没有了,转身就带着人回府了。 白氏正在府中料理庶务呢,结果听闻林胜回来了,脸色还不大好看的样子,当下便忧心了起来。 最近老爷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整个人也因为操劳过多而显得十分疲累。这会儿正要过节呢,别在这个当下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年一年都晦气。 白氏将手里的事儿全都放下,想着一会儿好好跟林胜说说话,总不能让他把啥事都憋在心里头啊。 正想着,林胜就大步走了进来。 白氏连忙让人给林胜打水擦脸,又差人将灶上温着的炖盅给端了过来。 林胜的脸色很不好看,白氏想了想,就将厅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亲自服侍林胜。 “老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白氏轻声询问道。 “哎!夫人,我现在就是后悔啊!”早知道周家的人会这么厉害,当初他就应该使出非常手段来打压,而不是给他们一点点强大起来的机会。又或许知道了周家闺女的本事后,他们如果能正确对待,许给她一个正妻的位置,也许情况又不一样了吧? 周家可是出了两个举人啊!和这样的人家结成了姻亲,对林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甚至可以说是好处多多啊! 林胜倍感遗憾,如果当初他们不自作聪明的话,那么眼下的情况是不是又会有些不同了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白白的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 林胜这个人,虽然也挣脱不开封建礼制下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特质,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跟那些有事没事就冲媳妇发火,喜欢推卸责任的男人比起来,他还算是个好的。至少他不觉得当初的事儿全是白氏的错,他自己也有错,错在目光短浅上。 早知道周家有今天,就让儿子娶了周小米又有什么关系?她虽是农女出身,可是懂得东西却很多,要是当初她嫁过来了,没准现在周家的暖锅店,就姓林了! 林胜悔不当初,脸上的颜色更难看了几分。 白氏大概能猜到一些林胜心中所想,提起空上,她又何尝不觉得后悔。只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当初他们瞧小了周家人,这是事实。本想着以周家的实力,想要跟他们正面打擂还要许多时日呢,谁能想到,五年的工夫,一切都变了。现在的周家,可不是的那个周家了,一门双举人,这搁到哪儿都是值得颂扬的事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周家不好相与,以后咱们远着他们就是了。”白氏说完这话,突然停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也是啊,她嫁到林家这么多年,啥时候让林胜朝别人低过头啊!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低头,也得对着上位者低头,对着权贵低头,周家算是什么东西!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没有人比白氏更清楚,为什么周家要大张旗鼓的与林家对上,甚至不惜得罪他们这个地头蛇,也要跟他们抢生意,抢地盘。 两家人真的只是因为生意所有才杠到一处的吗? 自然不是。 周家这是报复呢,确切的说,是那个周小米在报复呢,报复当年自己算计她做妾的事儿! 而且当年的事情发生以后,白氏觉得自己没算计到别人,反而让别人摆了一道,心里十分不舒服,背着林胜,可没少用手段对付周家。起先林胜确实是不知情的,可是后来他知道以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任由白氏频频朝周家下手。两家明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做着各自的生意,但实际上,可没少明争暗斗的打擂台。 林家在林家集镇盘踞多年,在人脉交际方面有很大的优势,做生意的人虽然喜欢把利益最大化,但同时也愿意去追求一个稳妥。做生不如做熟嘛!所以周家在抢资源这方面,是吃亏的。 相比较之下,周家虽然在一点点的成长,一点点的兴起,但是与林家比起来,确实还是吃亏的。 只不过,秋闱一过,这种情况就被扭转了。 周家一门双举人,俨然已经成了这镇上的新贵,成了各方势力争相巴结的对象。那些原本对林家趋之若鹜的人,在得知周家的三儿子中了解元之后,一个个的都露出了让人恶心异常的嘴脸。 白氏永远也忘不了,等待放榜的日子是多么的煎熬!更可恨的是,当你得知自己的儿子考举人,欢天喜地的等碰上报喜的差役上门来报喜的时候,却眼睁睁眼的瞧着他们走了周家!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却是因为周家的三儿子成了解元公! 那种当头一棒的感觉,白氏永远都无法忘怀。 总之,周家和林氏算是杠上了。从那时候起,白氏就告诉自己,绝不能对周家手软,若是抓住机会,一定要把他们狠狠的打进泥里! 只是,谈何容易啊! 周家今非昔比了,再不能等闲的手段去对付他们了。 林胜叹了一口气,问她,“风儿呢!” 白氏便道:“在书房看书呢!过完十五就得动身往汴京去,眼看着就要春闱了,时间也不宽裕,我让高氏帮他打点行囊,免得路上短了什么吃用。” 五年前,林玉风从周家回去后没多久,就跟县里高家的二小姐订了亲,随后用一顶小轿将林如红抬进了府里。年底的时候,林玉风便同高二小姐便完婚了。 高二小姐虽然没有倾城的容貌,但却是个雅人,琴棋书画都懂得一些,跟林玉风倒也算有共同语言。她很识大体,甚至对林如红先进门的事情都能释怀,不可谓不大度。 这一点让林玉风很满意,同时也有些愧疚之情,半推半就的就收了高二小姐的陪嫁丫头雨竹做妾。 只可惜林玉风成亲五年有余,一妻两妾却都未能怀上身孕,这件事,让林胜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林家的香火太弱了,这件事情简直像魔咒一样,紧紧的紧固着他的心,让他随时都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风儿上京,身边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白氏点头,“老爷放心,都安排好了,小厮,随从,丫头都是我亲自挑的,绝对不会出乱子的。” 林胜沉思了片刻,突然道:“知道读书上进是好事,可是子嗣也是大事!” 白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种事情,她当娘的要怎么插手?儿子房里又不是没人…… 难道,老爷是想让人跟着风儿上京? 这,这不能够吧? 白氏一时琢磨不准林胜的意思,就试探着道:“按老爷的意思……”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加更两千 白氏一时琢磨不准林胜的意思,就试探着道:“按老爷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林氏就道:“风儿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出门在外,身边若是没有个稳妥的人打理衣食住行,怕是不妥。” 白氏懂了,老爷这是想让儿子身边跟个人。一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二来是想让儿子早点为林家开枝散叶。 好是好,可是眼看着就要春闱了,这个时候不让儿子静下心来读书,反而往他跟前送人,时机有些不对劲吧! “老爷,是不是等风儿考完春闱再说?” 林胜沉默了一下,却仍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对的。不管怎么样,风儿的水平摆在那里,只是今年他的状态不是很好,考不中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胜为儿子想了一条后路,如果林玉风落榜的话,他会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他找门路,让他留在汴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备重金,厚礼请名师大儒来当先生,然后准备三年后再考。 当然,如果他能超常发挥,便是更好了。 那样,林家改换门庭的时刻才是真的到来了。 “春闱可以再考,可是对于我们林家来说,子嗣才是大事。”儿子是他自己的,林胜心里有数,那孩子聪明着呢,最多再等三年,肯定能够进士及第。但子嗣一事,非同小可啊!林家代代单传,香火不旺,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万一将来生出个不省心的败家子,几代人的心血不就都白费了? 呸呸呸! 林胜转念一想,周家就是很好的例子,生的孩子多,总有一两个是可堪大用的。不过,周家人也太会生了,一共生了六个孩子,除去最小的两个双生子,其他四个孩子倒都是很有出息的。 那个林氏,好像也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村妇吧?可见还得是有福气的人,才能多子多福,跟出身没啥关系。 “嗯,就依老爷的意思吧!”白氏知道,林胜拍板的事情,根本不容旁人置喙,只得同意。 不过,安排谁跟着儿子去汴京好呢! 白氏有些头痛。 按道理来说,这正头夫人没生下孩子之前,妾室是没有资格生下孩子的。只不过林家情况特殊,因为代代血脉单薄的关系,所以林家人脑袋里没有什么嫡庶之分的观念,他们巴不得多生几个庶子呢,可惜啊…… 高氏是正妻,不是合适的人选。正妻是帮着主持中馈,料理庶务,孝顺父母的,不是跟着男人屁股后头转悠的。况且高氏的性子也冷清的很,这种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林胜不管内宅的事儿,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了就行,至于怎么安排,就是白氏自己的事儿了。 林胜起身道:“我去前边书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说完一挥袖子就走了。 白氏在厅里就琢磨开了,你说这老爷急吼吼的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给儿子安排一个妥贴的人照顾他衣食住行?受什么刺激了? 白氏想不能,干脆也不去想了,转而让人把高氏叫了过来。 不多时,高氏来了。 高氏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五官虽然谈不上多么精致,但也算耐看。单从容貌上论,高氏只能算得上是中人之姿,可是她身上自带着一股淡淡的傲气,因为从小书读得多,到底比别的闺中女子多了几分不同。加上她年华正好,又很会穿着打扮,看着就又顺眼了一些。 “娘,您找我?”高氏将外头披着的披风解下来,交到丫头的手中,这才进了侧厅。 “来来来,过这边坐着。”白氏招呼高氏一声,然后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只留下了白氏的心腹大丫头秋红一个人。 高氏知道婆婆这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便微微垂着头,等着白氏的话。 她这位婆婆,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己还是应该小心应付着。 “好孩子,这阵子可真是辛苦你了。”白氏的开场白不算热络,但也没直奔主题,这让高氏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娘说得哪里话,这都是我的本分。” 白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个孩子啊,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情,模样都是顶好的!玉风娶了你,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高氏有些羞涩,其实心里却打着鼓呢!而且,她更好奇白氏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高氏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林家重视子嗣问题,可是自己与丈夫成婚已有五年,肚皮却半点动静也无,就算婆婆做主给丈夫纳妾,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只不过,马上就要春闱了,这事儿怎么着也得等相公考完再说吧? 就在高氏暗自猜测的时候,白氏道:“过完十五,风儿就要去汴京,可是他一个人在外头,娘实在是放心不下。那孩子自幼没吃过什么苦,身边若是没有个妥帖的人照顾,只怕会吃不消啊!” 高氏瞬间就明白了白氏的意思。她也是后宅里长大的,对这些弯弯道道的事情简直算得上是无师自通了。 “娘,您看雨竹如何?”雨竹是她的陪嫁丫头,是高家一早就给高氏准备好的人,对她忠心耿耿,即便是被相公收了房,但始终也是自己人。 高氏想得明白,她作为林家的未来女主子,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着丈夫去汴京的。侍候人的活儿,自然而然就得落到妾室的身上去了。只不过雨竹是自己人,让她去,总比让那个姓林的去好吧? “咱们是想到一块去了。雨竹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让她跟着,娘放心。”白氏笑得真情切意,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就是好,有些事儿,暂时也不用说破,相信高氏自己会有计较的。 婆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高氏就起身告辞了。 秋红待她走后才问道:“夫人,依奴婢看,大奶奶倒真是个有胸襟的人。” 白氏不以为然。女人,胸襟? 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愿意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两权相害取其轻,雨竹和林氏都是妾,一个是高氏的陪嫁丫头,一个则是先被抬到府里的妾,高氏该怎么选,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这算得上是什么胸襟?(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辞行 这边高氏回到自己院里,当下差人把雨竹唤了过来。 雨竹本就是高氏的陪嫁丫头,即便是做了林玉风的侍妾,可是她的卖身契,爹娘一家老小的命都还捏在高家人手里呢!所以即便是做妾,雨竹也是一个傀儡,她这一辈子,都得供高家驱使。 “大~奶奶,您叫我?”雨竹是个轻眉细眼的美人,容貌倒并不出众,可是身姿曼妙,蜂~腰翘~臀,确实有几分勾~人的能耐。当初高氏的娘把雨竹拨给她,就是想让她有个位拢人的手段,万一哪一天姑爷不老实了,心在不她身上了,也好有个应急的办法。 古代女人的手段看着千奇百怪,实际上用的招术都差不多,给出嫁的女儿找赔嫁丫头拉拢姑爷,就是她们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高氏出嫁前还想着,或许给雨竹开脸的事儿,三年五年之内也办不上。等自己生下了林家的嫡长子,再给她安排了,也来得及。哪知成亲的第二日,便有人来给她敬茶,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相公早就纳了一房美妾,虽然出身不高,可是那模样还挺水灵的。 高氏能说什么?总不至于成婚第二天,就哭着喊着回婆家吧?高,林两家是世家,她就算回去告状,只怕爹娘也不会替她说什么话的。林玉风已经是举人了,他们哪里愿意得罪,只怕巴结还来不及,说不定还会指责自己几句,拿出《女戒》《妇德》之类的教条来压她。 费力不讨好,何苦来的呢! 高氏想得通透,隐忍不发,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她的大度,果然换来了公婆的喜爱,丈夫的怜惜,但,还不够。 高氏知道,爹娘之所以会看上林家,并将自己许配给他们家的独子,其实就是看中了林玉风的实力,在赌他以后会入官场,仕途平顺。高家也是靠经商发展起来的,他们做的是药材生意,如果能借上林玉风的东风,相信用不了几年,他们家的生意会更加顺风顺水,说不定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高家想要依靠林玉风的心思,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是聪明人,联姻的目的也都很相似,所以,她的儿女情长在高家和林家的眼里,根本就如同一个笑话一样。与其郑重其事的把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拿出来让别人看轻她,还不如牢牢的抓住林玉风的心,享受她正妻应该享有的尊荣。只要她生下嫡子,高家也好,林家也罢,哪个敢看轻她? 所以高氏当真把这口气暂时咽了回去,表露出一副极其大度的样子,等到新婚后的第一个小日子来时,就把雨竹塞到了林玉风的书房里。 他们成其好事的那个夜晚,高氏一夜未睡。 那个林氏不一样,她在自己嫁进林家之前,就已经被抬回来了。而雨竹,是自己亲手塞给那个男人的!那个她要陪伴一生的男人。 高氏的心很疼,可是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哭一夜又能怎么样?没人能读懂她的悲哀,只会嘲笑她自不量力。 高氏想了很久,冰冷的目光在雨竹身上打转。 她忍不住又想起林玉风和雨竹成其好事的第二天早上,那个男人眉目间神采飞扬的样子,到现在她都记得。以前,她还曾奢望过,哪怕林玉风不能为她守身如玉,但只要心里有她,念着她的好,她就知足了。可是那天早上以后,高氏明白了,林玉风根本就没有心…… “雨竹,爷要进京的事儿,你知道吧。” 雨竹点了点头,这事儿全府上下都知道,她要是不知道,才是怪事呢! “夫人的意思,是想让你跟着去。”高氏的眼睛紧紧盯着雨竹,似乎想透过她的面皮,看到她的心里一样。 雨竹听了这话,当下跪了下来:“奶奶明鉴,奴婢绝没有什么歪心思,奴婢对此事一无所知。”雨竹有些害怕,连忙俯身,以表达自己对主子的敬意和尊重。 旁人不知高氏性情如何,雨竹却是知道的。二小姐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便是个非常有手段的人,府里的几个庶妹和庶弟根本就不敢来招惹她。不过呢,她的外表却非常的有欺骗性,不了解她的人,根本猜不到她内里是一个什么样性情。 高氏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婆婆临时起意弄出来的,与雨竹无关,而且人还是她亲自挑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高氏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不过,话题一转,说起了当初,“雨竹,你知道我娘为什么选了你做我的陪嫁丫头吗?”陪嫁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听在雨竹耳朵里,自然也被无限放大了。 雨竹俯地上,微微抬起头,“因为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话,三分真,七分假,连雨竹自己也不信。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说。 娘,老子,一大家子人的卖身契都在高家手里攥着呢,她就是想有二心,也没那个胆子啊! “嗯。”高氏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表达满意,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雨竹心里便越是没底。 好半晌,高氏才道:“林家子嗣不旺,历代单传,到了老爷这一代,才勉强多了一个女儿。” 这些雨竹都知道,早上小姐嫁过来前,他们就都打听过了,也有了心理准备。 “我与大爷成亲五年,可惜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雨竹看了高氏一眼,见她一副想让自己说点什么的表情,便连忙忐忑的道:“奶奶还年轻呢!况且,况且大爷一直在书院里读书,与奶奶聚少离多,子嗣之事,需,需慢慢图之。” 高氏轻笑,“眼下这个机会倒是正好。” 雨竹不明白,没敢接话。 “我是正妻,没有跟着大爷东奔西跑的道理。”林家的惯例摆在那里呢!想当年林胜天南海北的做生意时,跟在他身边的侍候他的,都是妾室。白氏留在家里主持大局,孝顺婆婆。 妻妾终究是不同,主持中馈,孝顺婆母这种事情,怎么好让妾室做?妾,也不过是个有点地位的奴仆罢了,再怎么得宠,也凑不到老太太跟前去。 雨竹不敢接话了。 高氏这才道:“林家没有嫡庶之分,只要能为林家诞下孩儿,便是功臣。”正因为如此,林家世代的妾室,才都没有服用避子汤的惯例。 雨竹连忙表忠心,“奶奶,雨竹福薄,不敢妄想能为林家延续香火。” 高氏秀眉微挑,只道:“你去汴京侍候大爷,是侍候他的饮食起居,也是为了延续香火。”这种事情如果她这个正妻能名正言顺的去做,她会让给底下的妾室吗? 林玉风只有两房妾室,打发一个人过去,总比他在外头拈花惹草的带回来一个强吧! 雨竹这才道:“是,奴婢全听奶奶吩咐。将来若有幸能生下孩儿,必将他过到夫人名下,全凭夫人教导。” 高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可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是。”雨竹再次俯下身子,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行了,下去吧,拾掇一下,过了十五,跟大爷去汴京。” 林家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周家那边,周翼虎因为雪灾一事,只得把归期延后,原定初五就动身的他,也在机缘巧合之下,定下了和林玉风一样的归期。 雪灾刚过,周家就派人去了林村沟子,打探了一下林家的情况,知道全家大小都好,这才放下心来。 正月十四这一天,周家派了几辆马车,将李氏、林儒平、邓氏、小妞妞和栓子,林儒升一家三口都接到了镇子上,在一起过了一个人月两团圆的上元节。 忘了说,小栓子是邓氏后来生的,是个男孩。 正月十六,周翼虎动身回汴京。 周翼文二月要参加春闱,路上免不了要耽搁一些时间,周家人经过一番商定后,干脆让他跟周翼虎一起上路。兄弟二人路上有照应不说,周翼虎也能事先打点一番,让周翼文少受一些身在异乡之苦。 周家人对这个提议毫无异议,只是有些可惜周翼兴放弃了春闱,特别是周瑾和林氏,感觉损失非常大的样子。 其实周翼兴自己知道,人这一辈子,旁的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认清自己的地位,了解自己的本事。有多大的肚子捧多大的碗,他能考中举人,已经是意外之喜,根本不奢望自己能中进士。况且他知道,就算他考中了进士,也不是做官的料,与其事后让兄弟们给自己擦屁股,受自己连累,还不如当机立断,去做一番适合自己的事业。 周翼虎倒是挺造成弟弟的这种做法,临行时还特意嘱咐他,做事切莫冲动,凡事稳中求胜。若不能胜,两权相害取其轻,大丈夫做人做事,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莫要患得患失,最重要的是,不论何时何地,莫要违背初心。 周翼兴从小长到大,从来没听周翼虎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而且字字珠玑,都是良言。 这个大哥,一直都是他前行的动力和榜样,自己不想让他失望。所以周翼兴郑重的应承了下来,表示自己会一直记着大哥的这几句话。 正月十六这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透,周家的车队便打点好了,准备出发。 周翼虎软甲在身,腰挎长刀,显得整个人更加英挺了几分。他身后,是二十人的轻骑小队,每人身边都有一匹高头大马。 周翼虎是要骑马的,而且他还为周翼文准备了一匹马。 周翼文虽是个书生,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骑马对他来说或许有些辛苦,但还不至于受不住。周翼虎倒是觉得,三弟本来就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锻炼一下也好,而且他也让人备了马车,万一弟弟觉得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也可以坐回马车,以免因小失大,耽误了春闱。 其实,周翼文的身体,真的比周家人想得要好多了,虽然他因为早产的关系,年纪的时候身体一直不好,但是被治好以后,他真的跟正常人没区别了好吗?甚至因为灵泉水的关系,他的机体各项指标,都要比正常的健康人还要健康。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周小米一直拿灵泉水“原液”给他炖各种补品吃,那效果…… 周小米默默的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周翼文,暗想依照三哥这种“妖孽”的长相,会不会被人榜下捉女婿啊?十六岁的少年身姿如松,肌肤如玉,眉眼如星似画,好像不似凡尘中人似的。偏生这样的少年,又被楚章颂以“状元之才”,只怕哪家小姐见了三哥这样英俊无双的容颜,都会倾心于他!更不要说他本身还是才学兼备之才,年少时考取解元之名,早已名动天下。 如此佳婿人选,有心之人怎么肯错过? 此念头只是在周小米脑海中一闪而过。 与周家兄弟同去的,还有林儒升。秋闱的时候,林儒升落榜了,不过林家现在不缺钱,肯定是要供林儒升继续读下去的。林儒升也觉得,自己在县里的书院继续留下去,没有多大意义,不如出去走一走,增长一下见识,然后在读书,等待三年后的秋闱。 关于读书方面的事儿,林儒升还特意问了周家兄弟的意见。周翼兴和周翼文心里虽有见解,可林儒升毕竟是他们的小舅舅啊,是长辈,所以不敢多言。关于此事,周翼文特意给楚章写了一封信,问了他的意见。 楚章的回信,只写了一个好字。 于是,正月十六这一天,林儒升也出现在周家上京的车队之中。 众人惜别,林氏万般不舍。 周翼虎上次走,也是过年之后没多久的事,再见到儿子时,已经是五年后。这次不仅老大走,连老三也走了。虽然林氏知道孩子都是有要紧事做,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周瑾只能轻声安抚她,有什么话,也得回去再说。 “大人,时辰到了。” 周翼虎点头,上前与父母,家人辞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哪门子道理? 周翼虎点头,上前与父母,家人辞行。 在场的除了父母双亲,弟弟妹妹以外,李氏,林儒升,两个舅母,表弟表妹也在场。 周翼虎拜别父母后,与周翼文一同翻身上马。 林氏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 李氏只道:“还没出正月呢,你哭啥?孩子们有出息,你应该高兴。”李氏横看竖看,都没看出来闺女哪点像她!以她的脾气,孩子们走到哪儿,只要过得好,她就放心!有啥舍不得的?孩子长大了,总要成家,成为别人的父亲,母亲,你能永远把他圈在怀里? 李氏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么要强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了这软面性子的闺女?以前被一个假婆婆拿捏得连个大气都不能喘。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当家作主了,提起孩子们也是风光无限,心咋就不能大点呢! 她还有两个小的,放在身边都能当孙子养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氏知道自个儿亲娘的性子,李氏这话虽然说得不多,但是已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须臾间,林氏就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 周翼虎坐在马上,大手一挥,扬鞭策马的带着车队离开了帽儿胡同。 周府众人,直到看不到一丁点车队的影子了,这才返身回到府中。 周瑾和林儒平去了前院书房说话,林家生意也是越做越红火,如今铺子里的大小事务,林儒平也并非件件亲力亲为了。他将手里的权力下放一部分给了自己的小舅子(妻弟),只掌控大事和作坊里的事,行事越发从容有度,让人很是刮目相看。从根本上说,林父就是个果决,聪慧之人,林母呢!虽然算不上是知书达理的人,但是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大事不慌张,小事不糊涂,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林家兄弟在某些方面,可以说继承了林父,林母性格上的优点,而林氏就比较悲催了,虽然容貌上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但是在性格上却与二人没有太多相像的地方。 林儒平找周瑾谈事情,是想让他在镇上帮着踅摸一间宅子。 “也不用太大,二进就可以。地段呢,也不用太好,清静一些就是。”林儒平道:“母亲年纪大了,我想让她过两天清闲日子。作坊没事的时候,就让娘在镇上,离秀玉和孩子们也能近一些。作坊要是有事了,我提前让人来接,让娘回老宅住上几天,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孩子们渐渐大了,林儒平动了让壮壮和栓子启蒙的念头。虽然壮壮平时也跟着他爹读了一些书,但是毕竟不是系统的学习,难免会有些懈怠。那孩子已经六岁多了,不能再耽搁了。 况且,看着妹夫家的孩子们个个都出息了,林儒平的心里自然也是一片火热啊!当初他膝下空虚,觉得老天爷若肯赐给他一个孩儿,不论男女,他都会如珠如宝的待着,哪怕孩子将来没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他(她)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别的都不是问题。 邓氏生下小妞妞的时候,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待小妞妞视若珍宝,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不过后来邓氏生下了栓子,确实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不过,孩子越长越大,林儒平想的事情也比以前多了起来。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所以林儒平想着,还是应该搬到镇上来,找一个靠谱的私塾,再不然,请个学识渊博的先生到家里给孩子们开蒙也是不错的。 周瑾很赞同大舅哥的想法,毕竟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啥都能省,花在孩子们身上的钱却是不能省的。 “好,我帮你看着点,也跟相熟的人打招呼,让他们帮你留意一下。” 林儒平连忙谢过他,还道:“这事儿交给你,我放心。”妹夫跟几年前可不一样了,行事越发稳妥,办起事情来也是像模像样的。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孩子们都立起来了,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太差不是? 秀玉现在的日子,那叫一个有滋有味,苦尽甘来啊! 与此同时,李氏也在畅春堂的次间里跟林氏说这话呢! “……你现在的日子,那要羡慕死多少人啊!你自己看看现在的你,再看看之前的你,能一样吗?苦尽甘来的日子你也不知道珍惜。” 李氏数落林氏小半天了。 林氏不敢有怨言,她这一辈子,多亏亲娘不嫌弃,兄弟,妯娌们帮扶,才能走出泥潭,过上有滋有味儿的生活。想想那些年,要不是娘家人无怨无悔的帮她,她能不能等来这一天都两说呢!所以林氏觉得,她亏欠娘家许多,更是对不起疼爱她的母亲,故而李氏怎么数落她,她都不敢有半句怨言,还怕李氏说得嘴干口渴,甚至亲自倒了水,推到了李氏面前。 李氏说得口干舌燥,接过水来喝了两口,瞧着闺女那小眼神,心里直憋屈。这丫头但凡随了自己一半儿的脾性,当初也不会被那个假婆婆欺负的那样惨!真是…… “好了,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也就是,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虎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一走就走了五年,写信回来也只有只言片语,我能不担心吗?”况且汴京城又是皇城根,天子脚下的饭碗是那么好端的吗? 不用想也知道,虎子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 李氏听闺女说起这个,心里也不由得一揪。到底是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到底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闺女说得,倒也不错。 “你听娘一句劝,孩子们的事儿,你关心是对的,但是不要跟着掺和。你家这几个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有主意的。”虎子是那样,兴子也是那样。你说你都考中举人了,为啥不参加春闱试一试呢,就算是落榜了,也没啥好遗憾的,可是为啥连试都不试,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好好的一个举人,转过头去做生意,这算是哪门子道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好好的一个举人,放着书不读,转过头去做生意,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李氏想不明白,这要是当家的还活着,非气得跳脚不可。 “娘,你不是也告诉我了,不要掺和孩子们的事儿嘛!”林氏觉得十分委屈。 李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真是榆木脑袋。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林氏一头雾水。 得,敢情闺女压根就没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李氏这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跟当家的都不是笨人,生的两个儿子也都挺精明的,怎么生的女儿这么笨呢! “你想想,兴子不读书,不上进,你们当爹娘的不该管管吗?要我说,绑也给他绑到汴京去,今年考不上,就等三年再考!”兴子那孩子也很聪明啊,或许只是吃不得读书的苦,他性子活泼,嫌读书乏味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当爹娘的就该拦着啊,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林氏只道:“我们当初也是这么劝他的,只是那孩子拧的很,非说自己不适合读书,也不适合做官。我和他爹也是没办法,还特意跟兴子的先生提起过这件事,先生也说了,他能考中举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不可再有强求之心。” 李氏一愣,随即叹然。 当初孩子他爹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天赋这个东西,是每个人从娘胎里带来的,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可惜有人就是无论怎么做都做不好。相反有些事情看似很难,就是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 读书也好,做生意也罢,靠的不仅是勤奋,其实天赋,也很重要。 李氏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先生很是信任,能把三个孩子教的那样好的人,哪能是凡人!她只知道楚章来头不小,是个冷清性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这并影响李氏对楚章的信任。李氏觉得连先生都那么说,事情肯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否则哪个先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出人头地? “要真是如此,也罢了!”也许兴子聪明的不是地方,真的不适合读书呢! 林氏不想提这个事,兴子不肯再读书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件伤心事。 “娘,你去把嫂子和弟妹叫进来说话吧!光是咱们娘俩在一起说话,冷落她们可不好。” 李氏点头,“娘知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 林氏只得应承,“好好好。” 没一会儿,邓氏和刘氏带了孩子们进了次间,一同陪着来的还有周小米。 姥姥跟自己娘亲为了说体己话,把大舅母和小舅母都撇给自己招待,幸好林家的孩子们都乖巧,加上有二哥作陪,这才免去了尴尬。 周小米是见惯了大场合的人,即便是跟不相熟的人谈生意,也不会怯场。她觉得尴尬的原因,是因为大舅母性子软且腼腆,进了周家的大门总有些拘谨的感觉,远非是亲戚之间应该有的忐忑。小舅母倒是有几分见识,可无奈娘家不给力,总是妄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让刘氏夹在其中,两头受气。 刘氏的娘是个没啥心计,却总想占人点便宜的老太太。以前刘氏嫁到林家的时候,她就一百个不同意,非说林家一穷二白,刘氏嫁过来会受苦。要不是后来刘父毅然决然的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怕刘母还要挑三拣四的为刘氏找婆家呢!后来林家日子好过了,刘母又千方百计的想让刘氏提拔自己的兄弟,往酱菜铺子里塞人。 刘氏不喜她娘亲这种眼皮子浅的行径,直接出言拒绝。这些事情虽然没有说破,但李氏是个精明的人,早就把刘氏的娘看个清清楚楚,哪里会不知道她那点道道?所以刘氏自觉没脸,对着李氏的时候越发恭敬,就是到周家来,也带着几分不由自主的不自在。 周小米对着这样的两个长辈,难免要头痛。还好有二哥在一旁作陪,缓解了不少压力。都是实在的亲戚,同辈的女眷中只有小妞妞,她才六岁,也没有什么要紧。 好在,不一会儿李氏就过来招呼妯娌二人和三个孩子进了次间,周小米实打实的松了一口气。 都是一家子亲戚,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舒服,小疙瘩,但毕竟他们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一家子人从微末时便抱成了团的一起努力,没道理日子越过越好了,反而离了心。况且邓氏也好,刘氏也罢,对周家,对小姑子,对周小米,那都是非常感激的。所以那些小不自在很快就散去了,气氛也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林氏让李嫂去吩咐厨房,让他们准备午饭,李氏等人用过午饭后,就要回家了。作坊那边不能没人看着,已经扔下两三天了,李氏不放下。 等到中午用过了饭,周瑾便派了两辆马车,送林家一大家子老少回林树沟子。临走时,免不得又给三个孩子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 邓氏和刘氏都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家里已经不比过去了,总上小姑子(大姑姐)家里来打秋风,可怎么好? 林氏倒是觉得,自己拿给娘家的这些东西,跟当年她衣食不保,没钱给孩子看病时,娘家拿来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法比。她也是真心感激嫂子和弟妹,真心喜欢孩子们,故而说话行事都透露出让人不忍拒绝的真诚,倒让邓氏和刘氏不好意思说什么拒绝的话,只能受了她的好意。 等林家众人离开后,周小米才腾出工夫见了丁简。 丁简才十五岁,生得有些瘦,相貌平平,放到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可是周小米知道,这个少年是有些本事的人。丁简年少因为家贫的关系,没少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身上有些功夫,因为做事敢下狠手,对自己亦是毫不留情,为人偏又极重义气,所以在街头巷尾还是比较有名气的。 丁简为周小米所用,是最近半年的事。半年前他在街上被人追着打,缩在墙角里被人揍得一身伤,可是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眼里还装着大盛的精光,那模样就像是随时随地准备反扑的野兽一样。 周小米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当下让红衣上前救了他。 于丁简来说,周小米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仅仅是因为她让人在街上救了自己,更主要的是先前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镇上的地头蛇冯元。那姓冯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每天都会派出人满大街的追他,找到了,追上了,便打一顿,也不要他的命,身上却少不得新伤盖旧伤,害得老娘终日提心吊胆的跟自己过日子。 丁简没想到,跟自己一样大的那位小姐,居然还跟冯元有交情。不但替他摆平了他和冯元之间的恩怨,甚至还问他愿不愿意过正常人的生活。 丁简一开始不相信,无法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他身上。他是遗腹子,连自己老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娘亲顶着家里的压力,说什么也不肯打了腹中孩子改嫁,反而一个人坚持着把他生了下来,再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即便是这样,爷奶叔伯那边却是半点好脸也没有的,觉得他们母子就是多余的人,还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冷嘲热讽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母子二流落街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若不是命大,早就死了。 丁简从打懂事起,就发誓要改变这一切。长大后,他不惜撞得头破血流,不惜以身犯险,不惜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就是想通过最简单的方式,用最短的时间,走到一个能保护母亲的位置。 他没本事,没钱,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出人头地。 可理想跟现实是有差距的,被冯元的手下追得满街跑时,丁简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遇到周小米的时候,他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想拼一拼。 不过贱命一条,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被人利用? 所以,丁简虽是自由之身,却是为周小米办事的。周小米让他在外头帮自己打探消息,办一些周家不好直接出头露面的事儿。 这孩子很聪明,做事很有手段,几乎不用周小米操什么心,况且他有野心,又有忠义之心,这样的人用起来会很得力的。在查孙道石这件事情上,丁简是出了力的,用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去对付孙道石那种人时,往往有妙不可言的作用。 “小人见过小姐。” 丁简穿着粗布的短打袄裤,十分恭谨的站到了周小米面前。 丁简对周小米是心悦诚服的,特别是为周小米办了几回事情后,对周小米缜密的心思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他们是同龄人,可是从身份上论,他们有天壤之别;从手段上论,自己不及对方十分之一啊! “孙道石现在如何了?”周小米放长线钓大鱼,对孙道石看似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实则早已经暗中布控,对他实施了严密的监视。 孙道石不自知罢了,还以为周小米真的放过他了,当然,前提是他得把先前欠下的亏空补上。 孙道石的家财算不上丰厚,只是他收了林家的好处,又得了不少没良心的钱,所以这三千两他还是能拿出来的,只不过要肉痛一阵就是了。 “孙家现在已经鸡飞狗跳了。”丁简不明白,好好的,家里怎么就招了贼?而且孙道石虽然肉痛,却不敢报官,天天借酒浇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猜想这‘招贼’的事儿,或许是小姐的手笔,可是又不敢想,她一个闺中女子,怎么能想出这种招数来? 先是放出风声说文兴镇招了飞贼,将好几个隐富的人家洗劫一空,随后又让红衣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孙家搬空,为的就是把孙道石逼到绝路上去。 没有钱补上暖锅店的亏空,周小米怎么肯轻易的与他善罢甘休?免不了要去公堂之上走一遭,而先前孙道石签下的契约,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证据。 环环相扣,当真是走一步,看十步,下得一手好棋啊! 丁简不得不写个服字。 “火候差不多了,红衣,咱们也该让孙掌柜清醒清醒了。” 红衣明白了,知道小姐这是要动手,当下道:“是!”她眉目冷清,说出来的话像是带着杀气似的,让立在一旁的丁简突兀的打了个激灵。 他是个在街头混饭吃的小混混,身上有些功夫,都是在常年打人和挨打中摸索出来的经验。那名总是穿红色衣裳的少女,虽然看起来纤瘦羸弱,可是下手却是狠劲十足,毫不留情。 丁简莫名想起了那日,自己缩在墙角时,绝望又愤恨之时,那少女犹如从天而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几个混混给打倒在地。当时她也像现在这样,冷着脸,眼中完全是波澜不惊的情绪,同样也只说了一个字:“滚!” 丁简一激灵,清醒了过来,微微抬头,一下子对上了红衣那双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阴谋的眸子。 眼中好像写着一句话: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丁简猛然低下了头。 周小米把二人无声的互动看在眼里,才道:“行了,红衣,差人把二少爷请过来。” 红衣轻声应是,吩咐外头侍候的小丫头跑一趟,自己则是稳稳的站在周小米的身后,面上依旧是一副冷脸。 “丁简,你年纪也不少了,寡母将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混着吧?” 丁简觉得有些发懵,自己不是一直在替小姐办事吗?怎么在小姐眼中,自己不算是他手下的人吗? 周小米又道:“我毕竟是个女子,多有不便。” 丁简一下子明白了,周小米是想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他跟着周家二少爷,然后在暗中帮她做事。 “小姐思虑周全,小人全凭小姐吩咐。” 周小米点头,“你放心,只要你做事得力,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眼下,你也不必要公开什么身份,暗中行事,才更妥当些。” 丁简是个聪明人,当下就明白了周小米的用意,连忙应了。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道:“二少爷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加更两千 丁简是个聪明人,当下就明白了周小米的用意,连忙应了。自己要是跟了周家二少爷,也算是得道升天了,人家可是举人老爷呢!不过,他可干不了书僮的活儿。 看小姐安排吧,总不会她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还硬把自己塞给二少爷吧?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道:“二少爷来了。” 紧接着帘子一挑,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称这个人是少年,似乎有些不准确。他身材高挑,没有一般书生的瘦弱,看起来身姿如松,倒像是有几分武艺在身上似的。他穿着一身青色竹节纹的直缀外袍,头上戴着一只白玉簪,额头光洁饱满,一双桃花眼,高鼻梁,眉目生辉,好不英俊。 “小妹,你找我何事?”周翼兴这几日正准备着手打理家里生意上的事儿,他信心满满,决定要好好学习这做生意的门道。读书并非他所愿,如今他就要实现自己往日的梦想了,心里欢呼雀跃,整个人都带着几分让人侧目的光彩。 周翼兴坐到了周小米下首坐着,打量了丁简一眼,然后转回头看向周小米。 周小米便道:“丁简,这位便是周家二少爷了,未来你的主子,还不见过二少爷。” “小人丁简,见过二少爷。”丁简规矩的上前半步,给周翼兴抱拳行礼,他也算得上是小半个江湖人,自然要抱拳行礼的。 周翼兴微微挑眉,无声的看向周小米,怎么个意思? 周小米只道:“丁简还算聪明,也是个比较机灵的孩子。替我跑腿办了小半年的事儿,我看着若是好好教导一番,将来或许能有作为,便想着让哥哥提拔他一下。” 周翼兴抿唇微笑,又转过头去看了丁简一眼,见他一身的痞气,长相平凡,却并不讨人厌,反而有种机灵劲从上身透出来,当下就明白小妹的用意了。 是她自己想培养几个得力的心腹,又怕男女有别,所以才把人交到自己这儿。以后顶着自己的名头,小妹差遣他办事也能方便一些。 “好,你就跟着我吧!”反正他也是新手,做生意是门大学问,要学的多,要用的人也多,小妹看中的人,应该有两把刷子,将来没准会是一个得力的臂膀。 “小的谢二少爷提拔。”丁简朝周翼虎抱拳一拜,又冲着周小米抱拳一拜拜,才道:“小的不耽误少爷和小姐商量要事,先行告退。”说着便勾头退了出去。 周小米给红衣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直接找丁简布置任务去了。 周翼兴用探究的眼神看了周小米一眼,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憋着坏呢!” 周小米不想跟他说孙道石的事儿,就道:“先别说这个了,我总不会害你吧?先说说你这两日跟着耿叔学什么了?” “左右不过是生意上的事儿!”周翼兴是十分聪慧的,不然也不可能考中举人。虽然中举之事也有运气的成份在里面,但基本功扎实也是必不可缺的。这样聪明的人,又在做生意方面有些天赋,账目一类的基本东西,是难不倒他的。 只是商场诡异多变,人心叵测,世事难料,想把生意做好,光是眼光独到,有前瞻性,能够把控全局是不够的。 周翼兴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以他的资质,耿亭的经验,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可以将周家的事业撑起来,甚至会把这份家业发扬光大。 “二哥,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做生意一点也不比读书轻松,你既然想担起这份责任,就得勇于承担做生意会遇到压力和困境。”二哥够聪明,只是有些贪玩,性子有些油滑。 这是好事,也是一个人的束缚。如果他能把握住自己的心,将来有所突破,一定会取得非常好的成绩。但是相反,如果他不能很好的约束自己,听之任之,只怕以后遇到非常多的打击,很容易栽进去。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周翼兴自然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放弃了继续科举,放弃了做官,已经让爹娘很失望了,如果自己不能把家里的生意给支起来,那么先前的许诺,先前的斗志豪言不都白说了吗?他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枉顾了亲人的信任,还有何脸面在面对他们? “小妹,你放心,我不是玩闹的,我很认真。” 周小米抿唇微笑,“嗯,二哥,我相信你,也会支持你的。”她早晚都会离开家,嫁人,生子。娘家是自己的根,可周瑾也好,林氏也罢,谁肯把她留在家里一辈子?当老姑娘?将来她嫁人了,家里的生意若是没有人能接手,只怕用不了几年,周瑾和林氏就得把整个周家给赔进去!她更不想别人觊觎周家的一切!所以,只有选出一个足够强大又足够聪明的人,担起家里的重担,才会让周家过得越来越好,她才能安心。 周翼兴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眨了眨眼睛,只道:“是是是,你是前辈,以后多多指教。”这是他的心里话。 不了解家里的生意,就不会知道周小米有多出色,不跟着耿亭,就不会知道周小米有多辛苦。 她是家里的宝,却担起一个家。叫她一声前辈,周翼兴心甘情愿。 周小米嘟嘴,“二哥,你这样叫把人家都叫老了。” “好好好,二哥错了。我呀,不跟你说了,一会儿跟着耿叔去铺子里。” “好,你去吧!”周小米起身送他,又道:“耿叔是咱们家的老人,经验丰富,你跟他多听多看,必然受益匪浅。” 周翼兴点头如捣蒜,知道妹子这是在提点他,让他敬着耿叔一些。 他初来乍到,还是个“学徒”,自然得尊老爱幼。 “少喝酒,就算有应酬,也要切记酒能误事!” “好好好,你放心吧,小管家婆。”周翼兴说完这话,连忙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周小米只能冲着他的背影暗自咬牙!(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周翼兴说周小米是小管家婆,因为她妹子主意太正,想得太多,心比头发丝还细,安排起事情来巨细无遗,说教起来头头是道。周小米小时候,周翼兴这么叫过她几回,可是小丫头不高兴,不让他喊。事隔多年,周翼兴玩心大起,又喊了这么一句,突然就觉得心情大好。 周小米气得直跺脚,只能冲着他的背影暗自咬牙。 红衣转身回来时,就看到小姐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她扭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背影。 是二少爷。 他怎么惹了小姐了? 周小米吐了一口浊气,打算稍后再跟周翼兴算帐,然后把红衣叫进了屋里。 “怎么样?” 红衣点头,“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 周小米点头,“如此,我们就坐等看戏好了。” 红衣欲言又止。 周小米抬眼瞧她,清亮的双眸里带上了一丝疑惑:“还有事?” 红衣道:“林玉风今日上京,林家派了不少人跟随,与他一同上京的,还有林氏。” 林氏,就是林如红。 如今周,林两家也算是撕破脸皮了,他日孙道石与林家对簿公堂的时候,林胜必定会知道其中有周家的推波助澜,两家人的关系只会更加剑拔弩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周小米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她也不是以怨报德之人。 林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朝周家出手了,五年前他们痴心妄想的想要自己去林家做妾,五年后又收买孙道石想要窃取暖锅店的营利之本。无论是哪件事搬出来,都算得上是不仁,不义,恬不知耻了。 对林家,周小米已经半点仁心也无。若不是看在周翼文还要科举,与林玉风也算是同科的份上,她难道还会对算计自己的人心慈手软不成? 再说,她与林如红的情分,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这几年,因为家里搬到了镇上的关系,周家与赵氏和元宝也渐渐疏远了起来,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了吧? 到底他们才是亲人。 林氏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为此事没少长吁短叹的伤心,只道林旺去得早,不然的话事情也不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林旺就算没死又能怎么样?林如红死了啊!现在跟着林玉风去汴京城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 当然,这些话周小米是不会跟林氏说的。 “嗯。”林如红性子激进,嫁到林家以后可没少吃亏,大概这两年学乖了,倒是学会了几分审时度势,不怎么往周小米跟前凑了。她刚到林家的时候,可没少往周家递信,无非就是想跟周小米重拾旧好,借机会攀关系呗! 那主意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听信了别人的话,受人蛊惑才做的。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做得挺糊涂,也挺~贱~的! 周小米就没看上过这个林如红,眼下更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自己计划好的事情。 “走了不正好吗?”周小米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看样子完全不打算过问她的事了。 眼不见,心不烦。 红衣称是,悄声退下。 周小米闭目养神了片刻,就开始整理起年后各铺面的琐碎事宜来。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雪灾过后,不少来周家打短工的灾民都有意留在周家做事,未免别人觉得周家装模作样,得了好名声后就卸磨杀驴,周小米决定留下一部分可用之人,来堵别人的嘴。 没道理他们花了银子,还要受那些流言蜚语的气,再说,这事儿一旦处理不好,日后很容易激化矛盾,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将来容易成为大哥和三哥仕途中的污点、 于是她和耿亭亲自挑选了一些人,准备留下来,派到周家各处去。 这些人的分配问题,周小米要先整理出来。 她拿着名单,细细琢磨起来。 日子很快溜走了,转眼,就到了正月底。 此时正是孙道石难挨的时候,还款之期近在眼前,可是他手里却没有钱。之前林家收买他的钱和他自己挪用铺子里的钱,都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不翼而飞了。不过孙道石也发现了一些异样,家里暗格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一些文契,私~密的信件都没有丢失,可是银票,金条,一些不易之财,却都不见了。他暗中调查了几天,完全没有头绪。这件事,也不像是家里人做下的,他家里人口简单,没有闲杂人等出入,怎么就招了贼了?事后他突然想起了文兴镇的事,几个乡绅富户都被江洋大盗洗劫了,听说那些贼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个个武艺高强,一般的衙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说自己家财失窃,就是那些江洋大盗下的手?自己只是一个小掌柜,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有钱的呢?几千两啊,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了。 孙道石寝食难安了数日,越发胆战心惊起来。家里的钱丢了,可是他却不敢报官,因为这钱来历不明,他交待不清楚。真要是调查起来,自己吃里扒外的行径就会被公之于众,以后他再想找份掌柜的差事做,就更难了。毕竟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掌柜,是任何老板都不会想要雇用的。 那些江洋大盗,哪个不是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的人?要是知道自己报了官,还不上门来寻晦气?钱已经没了,要是连命也保不住,可怎么好? 孙道石如坐针毡,一想到周家的亏空钱补不上,他怕是有要吃官司的风险,到时候他做的那些事,还不是一样被揭出来? 不能报官,又不能一直拖欠着周家的钱不还,他该怎么办? 孙道石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林家。 凭什么自己要一个人承担这些,被逼得跟孙子一样?而林家这个罪魁祸首去想置身事外? 没那么容易! 孙道石觉得,自己找到了发泄口,找到了能够扭转自己身败名裂结局的办法,就是林家!让林家拿三千两出来,把之前周这暖锅店的缺口堵上,这样做对大家都好,如果林家不同意,那么他就豁出去了,把之前林家跟自己来往的信件公布于众,也让大伙看看林家人的嘴脸。 就这么定了。 孙道石有了目标以后,就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情。他几次三番的想要约见林家的人,想要跟他们好好谈谈,可惜林家的人一直不肯出面,甚至像是故意要躲开孙道石似的。 孙道石差点被气吐血,当下跑到了林记酒楼门口,大声叫嚷起来。 孙道石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聪明的。他知道自己势单力孤,要是直接去林府闹的话,引起不了多大轰动不说,还很容易被林家人反咬一口,得不偿失。林记酒楼就不一样了,挑个用饭的时辰去闹,一定会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他把话说得含糊,笼统一些,别人不知内情,也猜不出具体原因来。只要把林家的管家引出来,他就有办法跟林家人谈判,要是他们知道那些信并没有被烧毁,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孙道石依仗的信,都是林家与他往来密谋周家暖锅店秘料配方时所写,内容十分明朗,任谁看了,都会看出林家的险恶用心。林家人一直以为这些信都被他烧了,其实他早早的留了个心眼,把这些信全都收了起来,藏于暗格之中,以备不测。没想到,还真给他留着了,也多亏了那些江洋大盗,只贪钱财,没将这些有用之物毁掉,不然的话,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想起被“偷”的钱财,孙道石免不得又是一阵肉痛,所以去林记酒楼闹的时候,当真是使足了力气,吼声中气十足,条理分明,思路清晰。最特别的是,他的肺活量真的很好,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速飞快,还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 周小米在暗处听得真真的,暗想还真是难为他了。 一切都在周小米的算计中,她布好了局,怎么可能不来看林家的热闹。 “……姓林的,你们这些薄情寡义,过河拆桥之辈!利用完你孙爷爷,就想甩手走人是不是?我呸,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们,老子手里有证据,当初的东西我没烧,都留着呢!你们做尽了这世间的不仁不义之事,还妄想把这一切都推到孙爷爷的头上,我告诉你,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呢!难怪你们林家子嗣艰难,原来是缺德的事儿做得多了,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孙道石越说越起劲儿,到后面,便有些不像话了。 林记酒楼都是看热闹的人,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想林家到底干了什么天怨人怒之事,把这人逼成这样。 有不少跟孙道石打过交道的人,都认出了他,不明白孙道石明明是周家的掌柜,为什么跟孙家扯上了关系? 大伙各自脑补,不少人猜到了事实的一部分,却如何拼凑,也猜想不出完整的事实经过,不免抓耳挠腮一番,心里叫嚣着想要听到更多的八卦。 林家大总管赶过来的时候,孙道石已经处于半癫状态,看热闹的人更是眼睛都不想眨一下,想要关注下面的事情。 大总管看了这个局面,急得直跺脚,指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小伙计道:“看着做什么?一个个的混吃等死,白拿工钱,还不把人给我请进去?” 请进去?请到哪里去? 孙道石当下便往地上一躺,道:“我看谁敢碰我,你们这是想杀人灭口。” 真是长了一张好牙口。 周小米暗笑,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红衣都微微动了动嘴角。 今儿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的。 林管家气得要死,连忙上前,低声道:“姓孙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想谈事情,就进去详谈,众目睽睽之下,我们难道还能杀了你不成?闹大了,你一文钱便宜都占不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孙道石听了这话,当时明白了林家还算有诚意,接着从地上半坐起身,大笑道:“好啊,好啊!要是这样,倒是有得谈。给我备上一桌上好的席面,我们好好说道一下。” 林家的大管家气得不轻,可是也毫无办法,只得青着脸把孙道石从地上拉起来,请进了酒楼。 这时,林家伙计们才反应过来,将四处看热闹的众人劝开。 “散了吧,散了吧!” “一个半疯的人,没啥好看的,回吧!” 周小米津津有味的托着腮,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 要是能再闹上一会儿,林胜那个老家伙的血压一定会飚到二百的,真是大快人心啊!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周小米只道:“怎么办?自然是拿回三千两银子了。”林家做的这种事情,属于合理合法的,人家既没有栽赃陷害,又没有闹出人命,只不过是收买了一个立场不坚定的掌柜而已。想要探询周家暖锅秘料的人,又何止林家一个?这种事情就算被公开,林家也不过是顶着一个不仁不义,手段龌蹉的污名而已,人家又没犯法,你能怎么着? 不过,该防备的还要防备起来。 况且林家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得赔进去三千两银子,想必也会难受上一段时间。至于孙道石嘛…… “把孙道石所做之事放出风去!”一来给内部的掌柜们一个警醒,二来,也帮林家扬扬名嘛。至于孙道石,难道他还敢来找周小米算账不成? “是。” 周小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见林记酒楼门前渐渐又恢复了正常秩序,不免觉得有些失望。唉,要是能再闹上一会儿就好了。 “行了,热闹也没得看了,咱们回吧!” 红衣领命,将帏帽递给周小米戴好,便扶着周小米从暗处走了出来。主仆二人转身隐入街上如潮的人流之中。 周小米刚回府,便有人传话道:三羊坝的庄头来了。 周小米点头,让人在外头等着,自己则是换了一身常服,略微梳洗,才带着人往前成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累 周小米带着红衣去了前院。 三羊坝的庄头早已经等在前厅了。 门外站着的小丫头,连忙帮周小米打帘子。 室内温暖如春,一身青衣打扮的陆石恭敬的转过身来,朝周小米作揖行礼。 “见过东家。” 周小米只道:“陆庄头不必客气,坐吧!” 主仆二人分别落座,有小丫头端了热茶和点心来。 陆石喝了一口热茶,才觉得身上的冷气散去了一些。 “东家,不知道您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问询?”差不多五年前的这个时候,陆石父女三人,被周家人所救,自愿卖身到周家,以报达救命之恩。 陆石是跟土地和庄稼打交道的人,别的能耐没有,可是管理土地和庄稼却是一把好手。周小米把三羊坝的荒地全都买了下来,让陆石一步步的改善着,把荒地变成了水田,种水稻。 水稻种子是周小米在仙府小筑中培育的,她虽然不懂育种,但是却知道仙府的神奇之处,即便是撒下最普通的种子,也能长出非常好的作物来。所以周小米用了一个最笨的方法育种,将外面拿过来的普通水稻种子种到仙府小筑中去,等水稻成熟后,再留种,然后再种下去,等水稻成熟后再留种。如此反复试种几次,到最后种出来的水稻,果然跟之前的水稻有了天壤之别,不但颗粒饱满、质地坚硬,色泽清、白、透,而且煮出来的米饭饭粒油亮,香味浓郁,饭香醉人。 周小米把育好的稻种交给陆石保管,告诉他这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挖出来的好稻种,让他务必看好每一粒种子,不能浪费。 陆石见过不少稻种,却从没有见过周家这样的米种,他是识货的人,当下知道自己捧着的这些稻种肯定价值不菲,便紧张起来,跟周小米承诺一定会好好看管,保证一颗种子都不浪费。 荒地改水田这件事,颇费心神,陆石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把周小米手里的荒地全部规划完毕。三年前,周家开始尝试在三羊坝种水稻,当年便收获了五万水稻!这年头,水稻每亩产值也就三百斤左右的样子,而周家总共也才有一百亩水田,居然打了五万斤的水稻!如此“高产”的水稻,质量又十分上乘,简直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啊!要知道北方虽然也能种植水稻,但是因为一年一季的关系,所以产量并不高,而且质量也因为地理位置,温度等因素的影响, 可惜,周小米压着这事儿,再三嘱咐陆石,此次不宜宣扬。 周家打出高产水稻的事情,就这样被瞒了下来。 周小米觉得,现在的陆石,跟五年前比起来,多了很多生机,人看起来也没有五年前那么木了。 五年前的陆石,浑身上下都透着那么一丝麻木的味道,妻子的死,好像是一块烙在他心头上的伤疤,却永远都不能愈合似的。 现在的陆石,比五年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木讷的性子,可是说话办事都有了爽利的苗头。特别是提到田地和管理田庄方面的事,陆石的眼睛里就会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神采,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年轻人才有的梦想和希望。 娟子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童年的阴影似乎已经离她而去了似的!在周家的这几年,娟子学会了很多东西,厨艺更是突飞猛进,从一个只会看火的小丫头,长成了一个不输于厨娘手艺的大姑娘,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娟子如今是周翼兴的大丫头,平常人想吃她做的饭,只怕还不够资格呢。 “是有些事儿想问问陆庄头。去年雪大,天气又特别寒冷,会不会对明年的收成有什么影响呢?”在种庄稼这方面,周小米是个门外汉,不过她算得上是个称职的农场主,虽然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但是该过问,该了解的,她还是要了解的。 “是有一些影响,不过东家不必担心,都是有办法解决的,保证不会误事。”陆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说起话来也很有底气。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不通农事,见了去年那样的大雪,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怕天气太冷,误了春种。” “东家只管放心,照目前的情形看,影响还不算太大,日后勤于料理一番,倒也可以弥补。” 陆石的话,让周小米放心不少。 “依你看,今年水稻的收成会如何?” 陆石暗自思量一番,才谨慎的开口道:“不会高于往年,不过即使差些,应该也不会差得太多。当然,还要看节气,如果不出现旱涝灾情,没有蝗灾,问题应该不大。” 周小米点头,“如此便很好。”周家的租子不高,以往是十收三,如今更是降到了十收二。佃户们对周家感恩戴德,觉得再也找不到像周家这样好的东家了。 周小米觉得,这个年代的佃户实在是太苦了,手里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要辛劳耕种一年,才能得到全家人的口粮。就这,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还要除去租子,杂税,剩下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周家的租子收得少,不是他们的心有多善,周小米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当然,首先是他们值得帮。 “今年的水稻还请陆庄头全面打理,不要假他人之手。”周小米怕有心人察觉出自己的意图,一直防着自家水稻与众不同的事儿外泄。 陆石知道周小米对这些水田很是看重,连忙应承下来,“东家放心,我省得。” 周小米这才点了点头,又跟他说了几件庄子上的事儿。 时间很快就溜到了中午。 周小米跟陆石说完了正事,就又聊了几句家常:“中午跟娟子一起用饭吧,她如今的手艺可是真真了不得呢!你们父女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年过年的时候,陆石都没到周宅来看女儿,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似的。 果然,陆石面露难色,不知道在为难什么。 周小米就问:“怎么,你们吵架了?”不能啊!虽然娟子这两年越来越厉害,可是也不至于跟自己的亲爹叫板啊!而且陆石这个人,个性还是不错的,又因为当年对发妻,儿女有愧,所以存了要弥补的心思,对娟子特别疼爱。 也不知道是何事,竟然让他这么为难!只是见女儿一面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 “没,没有。”陆石心虚的低了头,脸上还带了几分不意思的神情。 害羞??? 有意思。 周小米也不深究,就道:“那就留下来吃饭,一会儿我给娟子放半天假,你们父女俩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陆石不好再拒绝,就应了下来。 周小米点了点头,又道:“对了,雪灾过后,我收留了不少青壮年来周家打工,挑的人都是老实肯干的。我留出一部分,打算放到庄子上去,这些人都有一把子力气,又肯吃苦,你看着给他们安排差事,磨练一下,若是得用,就留用。若是不合适,你把人名记下来,报到府里,我再另行安排。” 陆石点了点头,他知道周家都是心善之人,要不然几年前也不可能救下了他们父子三人。 提起这个,陆石免不得又想起了儿子。 分别五年有余,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生是死,过得好不好? 周小米一见陆石突然面露悲伤,明白他是想想陆哥来了。 那个有些阴鸷又有些可怜的少年! 五年来,好像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似的,全无消息。 “陆歌,还没有消息?” 陆石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然后才道:“东家,您的钱,怕是要打水漂了。” 当年周小米给陆歌拿了盘缠,还与他有一个十年之约。 周小米并不在意钱财,“他若是平安,钱没了又有什么关系?陆庄头,这五年来,你从来都没有接到过他的消息吗?” 陆石摇了摇头,他不是没去打听过,甚至还托商队的兄弟们帮着打听。那些兄弟都是走南闯北,个个都背着一身本事的人,他们交友广泛,消息灵通,想要找一个人虽然不容易,可是却比他自己到处乱撞的找要容易吧! 只可惜,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也别难过,指不定那孩子现在出息着呢!等着吧,也许用不了十年,他就出现了呢?” 陆石站起身来,“借您吉言。” 周小米点头,让红衣把娟子喊来,给她放半天假,让她好好跟自己的爹聊聊。 陆石千恩万谢的走了。 就在这时,汴京城某一处奢华庭院中,一个少年人模样的人,冷不相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看天,面无表情的拎起一旁的水桶,飞快而又稳健的走了起来。 远在辽东府黑河镇的周小米和陆石,又哪里会知道,他们提起的人,正在努力的,朝着那个十年约定靠近。 ~~~ 周小米揉了揉额角,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丫头早早就把大厨房做的午饭拎回了周小米的院子。 午饭还挺丰盛的,有焦熘丸子、木耳炒鸡蛋、清蒸鲤鱼、清炒豆芽菜,还有蔬菜汤,米饭,香烤糖饼。 周小米有些累,随便吃了一点,剩下的全赏下人了。 “桃儿,我小睡一会儿,没有事儿别来喊我。” 桃儿应了一声,帮周小米铺了床,拆了头发,又朝香炉里扔了一块茶香味儿的香料点燃,这才悄声走了出去。 周小米躺到温暖的被子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掌起了灯,昏暗的灯光让周小米有一刻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闭上眼睛,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才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桃儿闻声走了过来,给周小米倒了一杯水。 “小姐,先喝口水。” 周小米喝了一口,将杯子递还给她,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 周小米点了点头,坐在那儿不说话。 桃儿手脚麻利的把床账系好,又给周小米披了一件衣裳,才道:“小姐饿了没有?小厨房里还备着粥,可要用一些?”桃儿有些心疼自家小姐,小小年纪,每天的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费心费力的不说,还要替一大家子谋划以后的事情,当真是拼了命的。 这都累成什么样了。 周小米揉了揉额角,道:“给我拧条帕子来。” 桃儿连忙去了,不一会儿给周小米递过来一条温热的帕子。周小米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才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陆庄头是何时走的?可在府里用饭了?” 桃儿连忙道:“是在府里用饭的,不过吃完饭就走了。奴婢听说娟子给陆庄头做了鞋,还有几件衣裳,让他带过去,可是陆庄头却推脱着不肯要!” “哦?”这可真是怪事!自己闺女做的衣裳和鞋,怎么就不能要了?难道说这父女二人有了什么隔阂吗?看着也不像啊! “得空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唉。”桃儿连忙应了。 周小米就又问,“林家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没有?” 桃儿就道:“奴婢没听红衣提起,要不奴婢把她找来,小姐当面问问?” 红衣是周小米的保镖,也是她的左右手。而桃儿和杏儿,都是照顾周小米衣食起居的人。三人各司其职,相处得十分融洽,倒是没有明争暗斗,相互争宠的事情发生。 “算了,都这个时辰了,明天再问吧!”周小米只道:“你也出去吧,我接着睡。” 桃儿有此心疼的道:“是,奴婢就在外间,小姐有事就吩咐一声。” 周小米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闭起眼睛,一副已经昏昏欲睡的模样。 桃儿微微叹了一声,轻手轻脚的放下床账,心想小姐确实太累了,不然怎么连晚饭也不吃,还要睡呢! 她将屋里的灯吹灭两盏,这才出了里间。 周小米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桃儿也歇下了。 她这才闭起眼睛,意念一转,进了仙府小筑。(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想得开 现在的仙府小筑,跟五年前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小院子的面积比以前大了许多,菜畦里长着绿油油的蔬菜,每一片叶子都新鲜可爱,能清晰的看到叶脉上的纹路。若仔细看,好像还能看到蔬菜叶子上面的小露珠。 小院后面的那块坡地,被周小米改成了水田。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即便是将灵泉水注入其中,那些水也存不住,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让人惊异。 周小米一度很想放弃,甚至想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在三羊坝的水田里种普通的水稻好了,要不然咋办? 可是没想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水田居然能存住水了,她这才将水稻种出来,一茬一茬的种,改变着稻种的基因。 三羊坝的水稻,还不算是顶好的,最好的稻种,被周小米留在仙府小筑里了。 仙府小筑在不知不觉中扩大,除了菜园,水稻田的面积都有所增加以外,山林地,梅林,都在扩大。 上次她发现的那片花海,似乎又有了新的品种,都是一些罕见的茶花,兰花,开得非常漂亮。 周小米不懂花,不过她做生意的时候,接触过不少爱花的人,谈起花来,简直是头头是道,个个都是嗜花如命之人。周小米也曾投其所好,靠着仙府中的茶花,拿下过一笔大生意,那人见到她送上的名品茶花后,居然二话不说就跟她合作了,也让她见识到了花痴的痴,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除了这些,仙府中还多了一片茶山。 这片茶山显现,是雪灾过后的事儿。周家在大雪之后赈灾,全家齐心合力,处理镇上的灾民以及一些人员安置问题,每日都忙得脚打后脑勺。那日周小米觉得疲累,便想进仙府小筑中休憩一会儿,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闻到一股清幽的茶香味儿。后来好才从红毛的嘴里得知,后山又多了一片茶山,面积虽然不大,可是尽是一丛一丛的茶树。 周小米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另一番景象,那异样的茶香,让她精神为之一振,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去旅行时,曾经到过一处产茶胜地,还参观过茶园。那里海拔较高,气候宜人,所出产的茶,全国闻名。 茶叶,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瑰宝,可食用,还有药用价值。有不少名菜,都与茶叶有关。陆羽著有茶经,将与茶有关的大小事宜,事无巨细的研究,从茶叶来的来源、生长、种植,采摘、制造、品鉴,分布等等一一详细记录于书中,被奉为经典。 《茶经》被奉为茶文化的标志,而陆羽也被后人奉为茶圣,茶仙,茶神。 周小米读过茶经,对茶的喜爱,仅次于厨艺之道。只可惜她刚想拜师,好好的学习茶之道,人就来到了大宋朝。 不过,仙府小筑中的茶山,却让她很无语。 里面的茶,品种齐全,甚至还有一两样她不认识的品种!而且茶香各异,绝非凡品。只是如此好茶,却因无法炒茶的原因,一时半刻喝不到嘴里,她觉得很遗憾。看来,以后她要找机会,摸索一下炒茶的手法,学着自己炒茶,没准还能让周家的生意更进一步呢! 除了仙府小筑的变化,红毛的变化也很大。 仙府小筑是仙家之地,所产一草一木,皆非凡品。红毛久在其中,慢慢开启了灵智,不但与周小米心意相通,而且还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贴心。 周小米时常想,红毛这样,也算是成精了吧?它除了不能化成人形,口不能言,其实跟传说中的“妖怪”也没多少区别了。当然,红毛很善良,根本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它也不会违背周小米的意愿,所以平时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仙府小筑之中,替周小米守候着这一片属于她的天地。 周小米进入仙府小筑中的时候,红毛照旧第一时间来迎接它。这小家伙速度越来越快,可是周小米地总是能看到它奔跑的轨迹,还有一道道的残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跟五年前相比,她的感官似乎更敏锐了! “主人!”红毛很开心,嘴上的小胡须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格外开心似的。 山上有橡子树,红毛以橡子为食,偶尔还吃一些山林里其它果木的小果实,它喝得是灵泉水,还有山林间的枝叶上的露水,吃得精细,比人的伙食都好,也难怪变得越来越聪明。 周小米抱起欢迎自己的小家伙,一路走到果林,摘了一个苹果吃。 仙府小筑中的苹果,皮薄肉厚,甜美多汁。咬上一口,汁水一下子就涌进了口腔里,甘甜的果肉中带着一丝丝的酸,口感简直不要太好啊! “主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红毛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的主人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但这些事情像是要被她故意藏起来似的,即便是与她心意相通的自己,也只是能感应到一丁点,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周小米把嘴里的苹果吞下去,将果核随意一丢,然后便出神的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毛倒也乖觉,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就静静的趴在她的怀里,不说话了。 周小米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确切的说,这几年她越来越觉得迷茫,似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样,没有方向感。 以前的周小米,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帮着全家人过上好日子,早点分家,离开老宅那些蛀虫,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当她真的做到了这一切以后,她的生活突然变得琐碎又无聊起来。 前几年她想,或许是她一直担心老爹,老娘的性格,怕他们守不住自己打下来了这片家业,所以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得让大哥,二哥,三哥都成长起来,成为能把家支撑起来的顶梁柱,只有这样,她才能放手,心安理得的撒手不管。 现在呢,大哥成了有官职在身的卫队长,虽然他官职不高,但是跟几年前的周翼虎相比,他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有了保护这个家的能力。二哥呢,成了举人,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虽然他放弃了科举,但是却有属于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把周家的生意做大,做强,成为大哥,三弟的后盾,成为全家人的经济支柱。周小米觉得他想得很好,当商人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商人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了,谁都知道商人是整个国家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然大部人还有有士农工商的思想,但是谁敢否认商人的地位?如果有一天,周翼兴能把周家的生意做大做强,那么他就是成功的!比很多人都要强! 至于三哥! 周小米从来没有怀疑过周翼文将来的前途问题,三哥太过聪明,不论是读书,做人,还是做事,他都很厉害,很有分寸。走一步,看三步,甚至往往会有惊人之举!这样的人,习惯步步为营,习惯先人一步,习惯运筹帷幄,即便是做官,周小米也相信,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力!成为一代名臣,只要他的运气不太差,这一生的成就不会太低。 周家三子的未来,或多或少都可以预见。至于周家那两个小的,还太小,有三个哥哥参与他们的成长,即便将来的成就不会太大,但是做两个富贵散人还是不难的。 可是,好像只有她,前路一片迷茫。她已经十五了,林氏也好,周瑾也罢,谁会把她留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认祖归宗后,等待周家人的,必定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她的婚事,能够自己做主吗?难道她要成为一个联姻的牺牲品?又或者盲婚哑嫁,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然后一辈子都活在深宅之中,过着每日枯燥无味的生活,看着自己的丈夫将一个一个女人纳进门,自己还要装大度,装开心,跟那些女人姐妹相称? 真是想想就头痛!!! 该死的封建制度!!! 周小米很害怕,这被她压制在心底的担忧,几乎时不时的就会涌上心头,提醒着她,她未来的路,怕是没那么顺利,没那么平坦。 周小米轻轻的叹了一声,“你不懂。” 红毛知道,它不懂,可是主人有仙府在手,是这个世上最最幸运的人,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类,还真是复杂。 周小米摸了摸红毛的头,露出一个笑容来,道:“你想得对,人类就是这么复杂。” 作为红毛的主人,周小米自然也能感受到红毛的想法。 “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周小米从地上站起来,望着仙府小筑中的绝美风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将红毛松开,道:“你去吧!” 红毛知道主人又要走了,便朝远处一蹦,然后朝她拜了一拜,转身没入山林之中。 周小米这才信步往回走,到了灵泉边上,看了看灵泉水边郁郁葱葱的植物,这才闭上眼睛,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第二天一大早,周小米刚刚用完早饭,红衣便来报,说是孙道石来了,要见周小米。 周小米闻言轻笑,问她,“怎么,林家给他钱了?”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些,林家,好像也比想象中更聪明一些。 红衣点了点头,道:“孙道石来还钱,想让小姐把之前签好的契约还给他。” 周小米点头,“自然,我最是信守承诺了,只要他拿来钱,东西就给他。我不要见他,你去办这件事。”孙道石的事儿,红衣已经让人散了出去,就算没有契约,旁人听了这些事儿,也不敢用他! “是!”红衣转身退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转身回来了,将三千两银票摆在了周小米的面前。 周小米点头,与她道:“你差人去耿叔那里一趟,让他忙提拔一名掌柜,去河阳镇做掌柜。老规矩。” 红衣点头应是,转身下去了。 时间飞快,转眼就出了正月。 林氏天天念叨着小儿子,无非是担心春闱之事。 周小米道安抚她道:“娘,您尽管放心好了,三哥的水平就摆在那里呢。他才十六岁,就算今年不成,三年后再考时,他也不过十九岁。” 这也不过是糟糕的情况罢了。 林氏点头,她也不是那种痴心妄想的人,儿子尽力了,怎么样都好。 眼看着春闱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整个周家似乎都被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住了似的。 周小米时刻都在宽慰林氏和周瑾,可是其实她自己也是十分紧张的。 二月初七那一天,周家突然接到一封信。 信中内容,无疑是晴天霹雳! 也不知道为什么,朝廷突然下旨,取消了今年的春闱。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宋朝一片哗然。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取消春闱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鲜有发生,到底是出了何事,才让朝廷不顾几千举子,毅然决然的取消了春闱? 周家接到消息后,坐立难安。 林氏更是急得满嘴都是火泡!要知道春闱是大事,皇上居然取消了选拔举子的春闱,汴京一定是发生了比春闱还要大的事儿!他的两个儿子可是都在汴京城呢!万一有了什么不测,你让她可怎么活? 周小米派商队的人,积极的去打听消息。 一开始,京城戒严,出入都成问题,慢慢的,到了二月中旬,才有消息陆续的传了回来、 原来,居然是春闱的考题被泄露了,而且这个事儿,好像还牵扯到了东宫方面!皇上知道以后,自然大怒,命令一定要彻查些事,故而今年的春闱这才取消了。 远在汴京城了周翼虎和周翼文两兄弟,各自忙碌着。 一个在营里安心当然,有些事,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官能左右的。一个则是租下了京郊的一个小院,安心读起书来!不管怎么样,这样大的事都与他无关,既然不能考试,那就继续读书呗! 周翼文想得很开。(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太兴二十四年春,因为科举泄题一事,春闱被取消,科场舞弊案正式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因为此事牵扯甚广,甚至连东宫也参与其中,脱不得干系,所以这一年的春天,汴京城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连空气中似乎也飘散着危险的味道。 朝堂之上,一片肃杀之气。就连深宅妇人也深受涉及,喜欢请戏班子到家里听曲子的、喜欢各府游走收集八卦的、喜欢为世家子弟们保媒的、喜欢热闹乐意在家里设宴的,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深宅生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们的安分,才有证明科举舞弊案与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科场舞弊案,震惊朝野。皇帝大怒,如此枉顾国法,动摇国之根本之事,岂能饶恕?他下旨命令大理寺和御史台共同审理此案,一定要挖出幕后黑手,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到了此次泄题事件当中去了。 这是皇命,谁敢违抗?大理寺的动作很快,连审案程序一向复杂,啰嗦的御史台也变得十分利落了起来。双方人马各司其职,把与此次春闱有关的相关人员都列入了调查范围之内。吏部、国子监,以及贡院,和各地选拔出来的考官,都成了他们重点调查的对象。 大理寺和御史台的效率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居然把一件非常复杂的案件,查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结果却让很多人觉得大跌眼镜,不过细细想想,好像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偏偏又在情理之中! 关于科考舞弊案的幕后主谋,人们有很多猜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所有的证据居然全都指向了东宫。 皇后,王家,以及太子。 皇帝知道结果以后,差点被气吐血! 王家想干什么?三公之家,出了一个皇后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取而代之不成?这次的事儿,到底是太子借着王家的手筹谋,还是王家借着太子的名头扯大旗?不管怎么说,这里头肯定有皇后的事儿!一个是她娘家,一个是她儿子,没准还是她在里头牵的线呢! 皇帝被气得要死,要不是牵扯过大,他都想直接废后了。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可是他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啊! 要知道抓贼拿赃,捉~奸拿双。皇后的父亲王祈是当朝宰相,就连她的大哥王伯平,那也是兵部的要员,二哥二伯青,是中书令,如无意外,将来是要接王祈的班,当宰相的。想定他们的罪,非要确实的证据不可,模棱两可的证据,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的根本,还会让这些清贵出身的人,蹬鼻子上脸的指责他。 皇帝有所顾忌,王家就成了藏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想要把王家拔起来,得干净,利落,证据充分,时机成熟。不然的话,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可是他一个堂堂帝王,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做事情居然不能够随心所欲,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是不是有点太憋屈了? 皇帝没控制好自己的火儿,直接夺了******着批阅奏章的差事,还在一次家宴中,公然训斥了皇后。 这些不大不小的惩戒,对于暗潮汹涌的朝堂和深不见底的后宫来说,就是风向标,皇帝训斥了皇后,惩戒了太子,无疑是在变相的打压王家。谁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摆到明面上来吗? 与此同时,皇帝来宣布,要开设恩科。 虽然春闱取消了,但是几千的举子都汇集到了汴京,难道因为这次漏题事件,要让他们再等三年吗?王家想为自己拉大旗,皇帝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意,转而把恩科设在了年底,准备来一场有准备的硬仗。 汴京郊外,青宅内。 一处客房内,四皇子梁奕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人,正是云霆霄。 “你看看这个。”现在的梁奕很正常,没了在别人面前时的妖娆,倾世的容颜上,染着几分怒色,让人看了,竟然生出几分不舍来。 云霆霄皱着眉关,接过来细看。 梁奕递给他的,是一份西北战报。 西夏小国蠢蠢欲动,似乎很不安分。契丹也频频做出试探,野心勃勃的向宋国边界冒犯。 云霆霄对这两个小国没有什么感觉,大宋兵强马壮,实力强悍,不是谁都能觊觎的。说白了,拳头硬的才是老大,大宋朝这块肥肉,人人想吃,但是你总得拿出实力来吧? 让云霆霄忌惮的,是蒙古。 蒙古族是草原民族,好像所有的蒙古人都是在马背上出生的。他们天性好逞凶斗狠,血液里流动的血都是不安分的!甚至一个不注意,就会直接燃烧起来。 蒙古原本只是依附于女真的小族,可是最近几年发展的很快,游牧畜牧业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在女真族的统治下,他们与中原地区联系日渐紧密,正是因为见识到了大宋的富饶和先进的生产力,蒙古人才会蠢蠢欲动,想要把大宋朝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还好,女真族国力尚强,用他们来牵制蒙古人,最合适不过了。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蒙古人是不甘心屈服的,他们就像伺机而动的猎鹰,早晚都会冲出女真族的禁锢。 眼下群雄逐鹿,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不过,老四说王家与蒙古人有联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到吧?”梁奕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嘴角上挂着一丝明晃晃的讽刺,“王家也配叫什么三公之家?真是笑死人了。”分明是国之蛀虫! 云霆霄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交还给梁奕,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太子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敢明目张胆的朝亲兄弟下手,那时候梁奕还小,对他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他敢那么干,是因为他自己清楚,以他无才无德的样子,若不是占了一个嫡长,根本入不得皇上的眼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么多年以来,太子若非嫡长,若非有皇后和王家在背后撑着,只怕早就被人从太子的位子上拉下来了。 “此次春闱泄题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与王家脱不得干系!他们想‘拉拢’天子门生,壮大******,却没想过皇上会不会乐意。” 梁奕冷哼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深思的模样。 他没想到,王家的反应那么迅速,短时间内就把他们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择了出去,而且做得很干净,确实让人抓不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和把柄。 其实泄题的事情被暴出来以后,王家是断尾求生,把替他们卖命的人推了出去,虽然保全了自己,但是也沾到了腥。 效果没有事先预想得好,却也不是全然的无用功,至少,父皇心里已经起了膈应。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想到这里,梁奕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抓住王家的把柄,只要把王家人拉下马,就等同于斩掉太子的臂膀!但是王家人的把柄是那么好抓的吗?他们背靠皇后和太子这两棵大树,甘愿为他们所用的爪牙几乎遍布整个大宋朝,只有先将这些爪牙剁掉,才会一点点蚕食掉王家的力量,将皇后和太子这两颗大树连根拔起。 梁奕稳了稳心神,转而问起云霆霄另一件事。 “听说你们家那位,正在积极的给你准备亲事?”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云霆霄瞪了他一眼,方才道:“你这么直白的看热闹,真的好吗?” 梁奕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冷嗖嗖的,云霆霄那眼神,像一把带着冰碴的小刀子一样,直直的朝着他飞了过来。 梁奕不但不觉得恼怒,反而怀念起当初那段日子来。 他是皇子,哪怕非嫡非长,那地位也远非一般贵族可比。而且梁奕小时候,确实挺受宠的。皇上对淑贵妃多了一份怜惜,对染奕,则是真心疼爱。染奕小的时候,长得如同白玉娃娃一样可爱,而且他很聪明伶俐,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以至于为他启蒙的师傅都夸奖他,说他是个不可多的栋梁。 皇上对梁奕多了几分期许,而这几分期许,也成了别人容不下他的理由。 梁奕那时才多大?好像才八九岁的样子。大冬天,被人推到了带冰碴的湖里,没被淹死也要被冻死了。 云霆霄那时才多大?好像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吧?世家子弟都是早慧的,他打那儿经过,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可是他呢,立刻让人把自己救了上来,还把他师傅给他准备的护命的金丹给自己吃了下去。 梁奕因此捡回一条命,也跟云霆霄有了过命的交情。 两个人有了过命之交,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只是云霆霄这个人,身上有种特别拧巴的劲头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向对几位皇子不敢兴趣,甚至有些怠慢的他,居然跟四皇子很投缘。 两人像兄弟一样,只不过,是互损的那种。两个人的出身自是不用提,越是这样高贵的出身,它背后往往隐藏着让人忍受不得了污秽和不堪,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一起成长,反而都成了彼此最信任的人。 平时二人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甚至连看彼此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疏离。梁奕看云霆霄时,跟看别人一样,是玩世不恭的。而云霆霄看梁奕时,目光就要更复杂一些,表面上看,他作为臣子,对皇子自然是要恭敬有加、但在表面之下,他也要像常人那样,因为梁奕的“龙阳之好”而唾弃他,当然,偷偷的…… 表演,也是一门学问。好在云霆霄的演技,算得上是炉火纯青。方才他那带着冰碴一样的小眼神,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现在看起来,倒是挺怀念的。 “嗯,你想怎么办?”冯家的人,都是狗皮膏药,很不好对付的。 云霆霄冷冷一笑,“这个,倒也不难。”要是他有了心爱的姑娘,成了亲,冯宝珠再想管他的事情,就那就狗拿耗子了。况且她只不过是自己老子的一个妾室,管得太多了,会被外人说吃相难看。云鹏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难道他想要让御史参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说说!”梁奕一脸八卦的模样,似乎对云霆霄的打算很好奇。 云霆霄轻笑一声,“老四,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听说皇上准备给你指婚了?” 梁奕脸上的表情瞬间冻住!这家伙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这件事,不过是父皇顺口一说罢了,昨天才发生的事儿,他今天就知道了? 还有谁会不知道呢?只怕有不少人都收到风声了吧? 从小到大,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母妃,他做过很多事。最大,最荒唐的一件就属装断袖之癖这一件了。为了让想害他的人放松警惕,梁奕从来不近女色,甚至表现出了极度排斥女性的情绪。 一开始,那些人也猜到了他的用意,却根本不相信他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多番试探之下,在强大的“事实”和“证据”下面,才不得不信了。 有龙阳之好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一国之君,皇帝再怎么偏爱他,也无用。况且皇帝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而枉顾祖宗留下来的江山。 于是,各方势力几乎在一夜之间,共同做出了一个放弃梁亦举动。一致认为此人威胁度乖于零。 淑贵妃因为这件丑事,闭门不出,几乎成了后宫里的摆设!而梁奕也失去了君心,他虽然是皇子,可是却有失皇家的脸面,成了一个笑话一样的问题人物。 这样的人,会有人要嫁给他吗?哪家的姑娘被指给他,只怕也不用活了。 皇上此举,到底是想为他扯一块遮羞布,还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想要再探一探他的虚实? 那些人,还没有放弃吗? 梁奕眼中,寒光大盛!(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那些人,还没有放弃吗? 梁奕眼中,寒光大盛。 他自小就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皇家出生,注定一生六亲无缘。亲兄弟之间,水火不容,刀剑相向;父子之间,百般猜忌,相互试探。老子怕儿子结党营私,谋权篡位;儿子怕老子不念血亲之情,以不忠不孝之名治罪。 说白了,就是那个位置的诱惑力太大,谁都想爬上去。 皇帝并不糊涂,他的儿子多,每一个都悉心栽培,重点培养!但是孩子们的性格不同,有忠厚老实的,有贪玩不思进取的,有聪明奸诈的,还有胸襟窄小的。不管什么样的性格,都是他的儿子,就都有能坐到那个位子的机会,总能挑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大统。 所以皇帝的儿子们一出生,他们的母亲,他们的外戚就开始帮着他们谋划着如何铲除异己,如何将他们推到那个高位上去。 只是他们都忘了,他们要铲除的,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他们要算计的,是自己的父亲! 当今皇帝忌讳什么?结党营私!当今皇帝讨厌什么?自作聪明!当今皇帝最厌恶什么?冷血薄凉! 一个能继承大统的人,不仅要才华兼备,有运筹帷幄,知人善任的能力。更主要的是,他要心怀天下,懂得取舍,能历行法制,大度纳言…… 要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人,是很难的! 但是梁奕知道,皇帝还特别看重一点,就是孝! 大宋朝以孝治国,皇帝本身也是个极其孝顺的儿子,他是太子顺位登基,当初面对的明争暗斗,手相相残之事,一点也不比旁人少!所以儿子们的这些手段,在他看来,不过是自己当年玩剩下的,根本不够看。 梁奕并不觉得皇帝这样隔岸观火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他父皇虽然不是千古一帝,但也算得上是位名君,若是连几个儿子的把戏都看不透的话,如何治国?孩子们大了,心思也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了,既然他们愿意在自己面前演兄友弟恭的戏码,那他也不防陪着他们玩上一玩。 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自己…… 梁奕猜不透父皇的想法,难道说,那些始终不相信他有断袖之癖的人当中,也有父皇吗?要不然,他又为何想帮自己张罗亲事? 或许,只是掩人耳目,不想他丢了皇家的脸? 梁奕默默了。 云霆霄似乎能了解一些梁奕的想法,他们俩也算得上是同命相连。自己这边是个有事非不分的父亲,把他那几个庶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皇上呢?儿子太多,若不是最优秀的,想获取一些他的关注,是非常难的。若是太优秀了,只怕不仅皇帝会关注,其他人也会“格外”关注那位皇子,比如小时候的梁奕,正是因为太过优秀,哪哪都好,才会三番五次的遭遇毒手,小命差点不保。 说来说去,都是媳妇太多惹的祸!这些兄弟要都是一母同胞,哪里会斗得这么厉害?可见媳妇多了不是件好事!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或许皇上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呢!不过,你不会真的就顶着这个名头过一辈子吧?”梁奕是个正常的男人,龙阳之好都是他拿来糊弄人,保命的法子。云霆霄知道,他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安这么一个名头。当皇帝的人,身上都不能有污点,就算有,也要千方百计的想办法给自己抹去,实在抹不去的,还要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推到一个迫不得已的位置上,给人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假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完美的。 天子,岂能是个有污点,有瑕疵的人? 改史书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发生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如果梁奕对那个位子有兴趣的话,他当初也不会使这么一招,让自己成了一个有龙阳之好名声的人了。 “我自有打算。”梁奕收起自己的玩世不恭,一本正经的对云霆霄道:“你也该打算起来,莫要着了人家的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云霆霄点头,有些事,确实应该打算起来。 “听说皇上想加恩科,开武举?” 本朝早有武举先例,只是跟科举比起来,时间不那么确定,三年一次大比,时间改期,延后。最近这几年,都没有举行过武举选拔。 本朝的武举选拔,跟科举完全不是一个程序。首先,武举报名这一块,就有很多限制。寻常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参加武举,有机会报名参加的,必须是军户子弟,世家子弟这些已经触及到“武职”边缘的人!还要有七品以上武官的保荐,才能顺利报名。 自古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的。 读书走科举之路,被天下穷人视为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武举之路,却不是草莽英雄飞黄腾达的机会。所谓乱世出英雄,有武者,振臂高呼,或许能为自己开创一片新的天地,可是盛世之年,平民武者,难有出头之日。 大宋朝如今虽算不得太平盛世,但是经济发达、文化繁荣、科技进步、国力强劲,国策也是积级向上,并没有出现历史中重文轻武,军事软弱的现象。四周虽然有蛮夷小国在,但是都颇畏惧天朝之威,虽蠢蠢欲动,但也没见哪个来犯。 正因为如此,近几年武举选拔之事,就被搁置了。 如今圣上有意开恩科,又准备加设武举,看来是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也预料到了周边小国的一些举动,想必未来几年,应该会有大动作。 “是啊!老头子这是看出那帮孙子的苗头来了!他现在也算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要是能收拾两个小国,威慑一下‘左邻右舍’也是不错的。估计是想让新君登基之时,少些烦恼吧。”父皇也是父,自然也会为儿子着想。只可惜先君臣,后父子,父子之情到什么时候,也抵不上江山社稷来得重要。 云霆霄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武举的事情来了?”云家是武行出身,手中本就有兵权,当年正因为有救驾之功,这才一跃成了汴京城里的勋贵人家。云霆霄如今是世子,又担着轻车都尉的头衔,根本犯不着去参加什么狗屁的武举啊! 梁奕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你是想举荐那个傻大个儿去?” 傻大个儿? 云霆霄的脸不由得黑了黑,那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好不好?再说,那人话不多,可是脑子精明着呢,哪里傻了? “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看重那个傻大个儿的。”梁奕对云霆霄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这家伙从小眼界就高,被无量真人惯坏了,一般人还真就入不了他的眼。 云霆霄莫名心虚,板着脸道:“此人得用。” 关于周翼虎的事儿,梁奕也知晓一二,便道:“你打算举荐他参加武举?若是赢了,可是想让他认祖归宗?” 云霆霄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周翼虎一家子上门去认祖归宗,该是周幽那老东西自己求着他们回去才是。 一个武状元,一个文状元,再加上一个富甲一方的富乡,光是这三样,就足够让周幽低头了。 云霆霄很有信心。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梁奕看得出来他另有打算,也不强求他都说出来,只是道:“周幽是吏部尚书,吏部油水足,加上他一向有亲近王家之意,这次的事儿,恐怕他也参与其中了。”可惜,他们并没有掌握到周家的证据,如果能将周幽拉下马,对王家也好,太子也罢,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惜傀儡已经被斩立绝了。 云霆霄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指的是周幽的死期未到。 梁奕点头,道:“武举的事儿,最近应该就能落实下来了。有你做举荐人,那傻大个报名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武举也不光是比刀马功夫,也要校考排兵布阵的,他行吗?”听说那傻大个儿天生神力,使得一手好刀,就不知道能不能带兵了。 云霆霄只道:“你且放心吧!” 那语气,竟是十足十有把握的模样。 梁奕挑眉,对周翼虎倒是多了几分兴趣,能让云霆霄赞不绝口,费心结交之人,绝对不容小觑。 “如此,我静候佳音了,世子爷!”梁奕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轻挑,眼角微挑,唇角上扬,气质马上变了一个样。 真是够了。 云霆霄冷哼一声,起身离位,推门走了出去。 梁奕变脸,小声道:“真没意思!”玩一下能怎么样!!! 云霆霄顺着来路,离开了议事的密室。很快与周翼虎汇合! 周翼虎知道这青宅之内,也有众多耳目,当下什么也没问,跟在云霆霄身后往外走。 行至半路,居然碰到了云霆雷。 云霆雷是云霆霄同父异母的庶弟,他娘亲是冯宝珠。 说起来,云霆雷的点子也是够背的。 当年冯宝珠是先平南王郡主一步有孕的,因为云鹏对她的宠爱,所以她并没有服用避子汤药,反而比正妻早一步怀孕。其实这就是妥妥的宠妾灭妻啊!放在那些有规矩的人家里,一碗红花灌下去,看你老实不老实。 可是云家是武将世家出身,跟那些清贵名士家里的规矩不一样,周幽上无老母,严父,又早早的与兄弟们分了家,哪里会在乎别人的想法?冯宝珠与他青梅竹马,端得是小意温柔的款,比郡主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更能抓住他的眼球。 宠妾,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就算冯宝珠先一步有孕,就算云鹏不介意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庶出,可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啊!明明比冯宝珠晚孕的郡主,却因为早产,硬生生的先把孩子生了下来。 等到云霆霄都落了地,冯宝珠那边才发动起来,折腾了一晚上,才在第二天早上把云霆雷生了下来。 故而,云霆霄是嫡长子,生辰是在九月初九。而云霆雷则成庶长子变成了云家二少爷,生辰是九月初十。 天意如此。 为了这个事儿,冯宝珠连月子都没坐好,差点把眼睛哭瞎,还指责郡主用了什么催生之法,暗地里朝云鹏吹枕边风,无非说她为了争个长幼,不顾孩子身体等等。 云鹏本是不信的。宋氏可是大家闺秀,哪里能为了这个,就伤了孩子的根本呢!奈何冯宝珠****哭闹不休,为了安抚她,云鹏只得朝郡主发难。 郡主才懒得跟这些小人置气呢,当下让教养嬷嬷往房门外一站,连云鹏的面都没见。 你是云国公不假,可是你也是郡马爷啊!先君臣,后夫妻。 把云鹏气得不轻,可也毫无办法。 云霆霄对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天的庶弟很是看不上,他天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好像比谁都高贵似的。 云霆霄见了云霆雷,面无表情。 可是云霆雷却是一副有话要跟他讲的样子。 “大哥,幸亏在这儿看到你了。”云霆雷长得并不难看,相反因为娘和老子的容貌还算出色的关系,他也生得很耐看。只是五官虽然长得很出色,但是气质却不怎么好,整个人都非常阴郁,给人一种阴森无比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可是眼底里却是阴寒的。好像一只藏在暗处的毒蛇,一个不注意就窜出来…… “找我?何事?”云霆霄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多,他是在南边长大的,没怎么跟“家里人”相处过,但是,他对云府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也包括这个庶弟。 “大哥,几位表妹刚刚进府,母亲差我将你唤回去。” 云霆霄额上青筋直蹦,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堂堂云国公府,竟然让一个妾室当家,虽然她是贵妾,可也没有道理对世子指手画脚的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询问 云霆霄被气得额上青筋直蹦,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堂堂云国公府,竟然让一个妾室当家,虽然她是贵妾,可也没有道理对世子指手画脚的吧?更可笑的是,云霆雷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姓冯的,是云家的主母呢!不过是个妾,还想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甚至还把冯家旁支的女眷都接进了府里,她想干什么?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云霆霄只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要离去。他不是不生气,只是毕竟这里是青宅,整个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到青宅里面小聚一番,耳目众多之地,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事情闹大了,于他半点好处也没有。有什么事,等他回府再说,也是来得及的。 云霆霄不曾想,云霆雷竟然有胆子拦他! 云霆雷连忙上前,“大哥,总归是一家子亲眷,你得见见。”世子之位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云霆雷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也完全没有办法。眼看着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转瞬间便落了空,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不好受又能怎么样?他到底是庶出,非嫡非长,想光明正大的继承云国公府,简直是天方夜谭。 每当想起自己的身世,云霆雷都有一种要暴走的想法。他只比云霆霄晚出生一天,可是就这一天,两个人的身份就有了天壤之别。 虽然云霆霄现在是世子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在老爷子心里,还是自己的分量更重一些,要不然的话,请封世子的事情,也不至于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云霆雷飞快的想着,没有注意到云霆霄越来越黑的脸色,“大哥,左右你也无事,不防回去一趟,跟姐妹们见个面,认认亲。”这些表妹,都是冯家安排进来的人,将来都是有大用处的,他若肯收用一两人,便是冯家的大助力了。 云霆霄止住步子,盯着云霆雷看,后者心虚,不过却强迫自己对上云霆霄的视线。到底是底气不足,难免有了一两分的慌张。 云霆霄瞧个正着。 “一家子亲眷?”云霆霄嘲讽的挑了挑嘴角,“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门亲戚?再说,我劝你说话的时候还是注意点的好,谁是母亲?难不成云家已经没有规矩了?一个妾室,你竟也敢称她是母亲吗?” “你……”云霆雷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娘亲是妾室不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不知道在爹心里头只有娘一个人?短命的正室死得早,冲着他外祖家的势力,也没有人敢这么直白的说起他~娘亲的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在我回府之前,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都送走,否则,没脸的人可不是我。” 云霆霄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越过云霆雷,转身朝外头走了过去。 周翼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临走时还不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云霆雷一眼。 云霆雷暗恨,只能恶狠狠的望着二人的背影,拿一旁小径上的草木出气! 瞧着吧,总有一天,他要把云霆霄拉下马,将他踩到泥里去!他倒想看看,那个过了气的平南王府,能给云霆霄什么助力。 两兄弟在僻静处争执的事儿,没一会儿便传到了青宅主人的耳朵里。 纱笼帘内,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不多时便传出一个略微冷清的声音来,“云家二少爷真是连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给他找点事儿做,免得他无聊。听闻那位冯氏贵妾,出手大方,对自己的儿子更是娇宠的厉害,想必云二少手里宽绰着呢!” 底下的婆子马上就明白了自家主人的意思,着手安排去了。 没过多久,云霆雷在某处花厅,失手打碎了一个前朝的青瓷花斛。青宅里头到处都是奇珍异宝,摆设的玩物没有一件是便宜的,更不要说云霆雷打碎的东西是件古董了。 估价三千两!却是一点也没多要。那件东西再放上十几年,没准身价还得翻一翻呢! 三千两! 云霆雷差点没晕过去,他不通庶务,又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只在街门里担着一个从五品的虚衔,一年的俸禄才不过百十来两银子。这三千两银子,他只能去朝自个亲娘要! 云霆雷没有钱,也拿不出钱来,只得灰头土脸的给青宅打了个欠条,然后掩面回府,向冯氏筹钱抵债。 这钱他不敢不还。 冯氏听说了这件事,当下恼得厉害,气得把手里的茶碗都摔了。 “好好的,怎么还打碎了东西?那园子是金银玉器堆起来的,屋里摆的每一样东西都贵得出奇。”冯氏觉得心口疼,三千两银子啊,她手里的庄子一年的收成,也没有三千两。 云霆雷急得满头大汗,“娘亲,这银子可赖不得。青宅不比旁处,它的主人太过神秘,只怕咱们惹不起。” 冯氏瞪了他一眼,这事谁人不知,还用得着他说?这钱就是再心疼,也得掏! “你也是,毛手毛脚的,好好的怎么会将那么名贵的东西打碎了?”冯氏也是有些见识的,看到儿子包回来的那些碎片就知道,那器~物只怕是出自大家之手。这种事情一年要是来上一回,她非破产不可。 呸呸~ 冯氏暗暗唾了两声,才道:“钱是一定要还的。我问你,你可看到你大哥了。” “瞧见了,母亲你是没看到,我看那园子里的门僮对他甚是客气,想必他定是那园子里的常客。儿子偷偷跟人打听过,都说云国公世子出手大方,想来他手上,定是有不少私产的。”提起这个事儿,云霆雷眼中的贪婪这光便收也收不住了。 这种事情,冯氏心里能没数吗?先不说旁的,光是当年郡主嫁过来时带的嫁妆,就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吃喝不尽了。 要想掌握这些,得先掌握住云霆霄这个人才行。 “我问你,我让你捎的话,你带到了没有?” 今儿云霆雷特意去青宅堵人,为的就是让云霆霄回来一趟,好把冯家旁支的两个姑娘引荐给他认识。 冯氏也不奢望云霆霄能娶冯家的姑娘做正妻,但是如果能纳冯家的姑娘做姨娘,也是不错的。至少将来争家产的时候,也是个助力。冯家的姑娘,在这府里头还不全都得指望着自己过日子? “带到了。”云霆雷一脸的阴郁,想起云霆霄当时的模样,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说……还说咱们家越发的没规矩了。” 冯氏也不恼,只道:“你管他干什么,他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仗着自己是嫡子,说话做事皆是一副不受管教的样子。长者赐,不可辞,要是让老爷出面把人安排到他院子里,他还能不要吗? 对此冯氏很有信心,也不介意云霆霄说的那些话,甚至连打听的意思都没有。左右也不是什么好话,听了也是心烦,何苦自寻烦恼呢! “娘,您还真想着能拉笼他啊,他恨咱们恨得要死要活的,怕是根本不会为咱们所用。”云霆雷最是瞧不得云霆霄的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他似的。哼,要是他也有个无量真人那样牛气哄哄的人做师傅,肯定比云霆霄还要出色。 “你懂什么!”冯氏轻斥一声,方才道:“说到底,他身后还有平南王府呢!好歹也是沾着皇家血脉的,不可太过。”名面上,冯氏丝毫不敢表示出任何的不满来。她不是填房,只是一个妾,世子没理由要听她的。但是私底下,冯氏可以做的事情却很多,比如暗下黑手,比如吹个枕边风什么的。 云霆雷了然,只道:“好吧!”外祖家的事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给他们添乱,就是好的了。 冯氏暗暗点头,自己肠子里爬出去的儿子,她是最了解不过的。这孩子或许并无大才,可是眼色还是有的,若是能给他娶一个世家出来的闺秀做妻子,将来得到岳家的支持,成就也不会太差。 若是想要再进一步,却是要好好打算一番了。 冯氏将银票交给云霆雷,让他得空去把青宅的账消了。一想到三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冯氏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打发了云霆雷,冯氏才带着秋红去了西跨院。 西跨院如今住着两位娇客,都是冯氏家族外支的小姐,她们两家的家境渐渐落没,不得不倚仗冯家这颗大树过活。如今冯氏差人把她们接近府里,为的就是让云霆霄把她们二人梳笼了,好成为自己在这府里一大助力。 冯氏来的时候,冯雨柔和冯玉盈正坐小花厅里说话呢。见冯氏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口中连忙道:“表姑母。”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给冯氏见礼。 冯氏慈爱的点了点头,上前虚扶了二人一把,让她们起身。 冯家的两位姑娘连忙扶着冯氏去了主位坐,待冯氏坐稳了,这才齐齐在冯氏面前站定,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国公府中四处都是景致,飞檐斗拱,亭台楼阁,水榭池塘,处处都精致得让人错不开眼睛。她们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有下人可以使唤,还能拿月钱,简直跟掉在福窝里一样。 若是能打动世子,成了他的人,日后岂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见到了国公府的气派和华美,谁还愿意躲到那局促的小院子里,过那种没滋没味儿的小日子? 姐妹俩对冯氏是真心的感激,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把二人带到了国公府,这对她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冯氏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两位远房侄女。 冯雨柔身材婀娜,曲线玲珑,生得白净柔弱,眉眼间带着几丝江南女子才有的婉约,又带着几分知书达理的气度,让人见了心生好感。 冯氏暗自满意,这样的条件,若是娘家得力,就是嫁给云霆霄做正妻,也是使得的。只可惜她娘家势微,真是要提议起来,旁人只会说她要借机打压世子,不妥。 再看冯玉盈,当真生了花容月貌,小巧玲珑。她身量比冯雨柔略矮一些,可是身材极好,模样比冯雨柔多了几分明艳之色,十分可人。 这两朵花各有长短,就不知道云霆霄喜欢哪一朵了。 最好便是都收了。 “好好好,快坐下,别拘着。” 两姐妹这才在冯氏面前的绣墩上坐了。 “到了这里,便跟家里一样,有什么要用的,缺了什么,只管差人告诉我。” 二人连忙起身,谢过冯氏。 “表姑母,已经很好了。” 冯氏点了点头,只道:“你们尽管安心住着,平日若是无趣,烦闷,就去找如娇玩。” 冯氏育有两子一女,幺女云如娇,可是她捧在掌心里的眼珠子。 冯氏姐妹心里明白,冯氏也不过是在说客气话罢了,她们是要给世子爷做妾的人,如何能去云如娇面前晃悠?人家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给你几分脸面,要是你把这话当真了,那就没意思了。 冯氏旁支虽然落没了,但是冯汤这一支声势正旺!为了能让冯家多多提拔族中子弟,冯氏家庭旁支的闺女,但凡有些姿色的,几乎都被送到冯家来了。她们能嫁个什么样的人,过上什么样的生活,都要倚靠冯家人,依靠冯氏,所以姐妹俩根本不会去讨冯氏的不快,与云如娇玩的话题自然也就揭了过去。 冯氏对她们的表现还算满意,又稍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春寒料峭时节,府中小径清幽,倒是难得的清静。 冯氏带着秋红避开了府里人多的地方,边走边问她:“依你看,世子爷会喜欢哪一个!” 秋红哪里会知道世子的喜好! 世子不是在府中长大的,回府以后几乎不怎么在府中走动。在世子身边侍候的人,清一水的都是小厮,随从,他屋里连个容貌端正的丫头也没有,自己哪里会知道这些。(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怪异 秋红也深知冯氏的性子,晓得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自己的答案也并不重要,当下便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两位表小姐容姿出众,世子爷选了哪个都是有道理的。” 冯氏点头,轻笑,并没有说话,带着秋红回到了主院。 秋红知道,冯氏心里是有了主意的,她不敢多想,紧随其后回了主院,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 世子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失恃弱儿了,夫人暗地里可没少动手脚,可是人家还不是好好的活了下来,而且还顺顺当当的坐上了世子的位子。如今府中形式越发不好估测,只盼着夫人得势,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才能平平安安的。 掌灯时分,云鹏回来了。照旧进了主院,让冯氏侍候他更衣梳洗。 云鹏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是面容却像三十岁的人一样,看着十分年轻,剑眉英目,带着几分武将世家的豪气。身姿笔直,走起路来平稳无声,端坐如松,好像不自觉的在释放着属于他的气势一样。 人到中年,还能如此英挺,可见年轻时,云鹏该是怎么样的英俊少年。 “老爷回来了?”冯氏连忙走过去,笑意盈盈的问候云鹏,忙吩咐人端茶送水,好不忙碌。 冯氏亲手替云鹏更衣,递帕子,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爱慕。 她自幼爱慕云鹏,长兄与云鹏也有些来往,当初要不是云家势力,嫌弃她娘家势微,她如何能到了给云鹏做妾室的这一步。 云鹏净了面,又擦了手,这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可是有什么难心的事?”冯氏在云鹏面前,最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她小心翼翼的口气,触动了云鹏的心弦。 “左右不过是朝堂上的事儿,皇上有意开恩科,加设武举。” 冯氏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这是好事,怎么老爷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呢!” “朝堂上有赞同的,有不赞同的。吵了一整天,听得我脑仁儿都疼了。”云鹏是不赞同开武举恩科的,如今天下太平,要那么多莽夫有什么?虽然云家是武将出身,可是时之今日,云鹏自己也把云家从武将的队伍中剔除了出去,认为自己是汴京城里真正的勋贵世家。 冯氏暗想:府里如今这副光景,除了世子爷,怕是没有人能走武举这一条路了。她生了两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读书还行,习武却没有天赋。倒是世子,从小不怕辛苦,这些年来想必又涨了不少能耐,可就是这样,他也不过是担着一个轻车都尉的虚衔罢了。 要是让他中了武举,得了个武状元回来,日后手里有了兵权,那还了得? 冯氏心底一片冰冷,面上却一点不显,忙道:“老爷,灶上还温着参汤,我差人送过来,再备几个小菜,您小酌两杯,解解乏闷。” 云鹏听闻此言,颇感宽慰,点了点头。 冯氏着手让人安排去了。 云鹏吃了一点小菜,喝了两杯杏花酿,这才觉得身上的疲累消去了一点。 冯氏让人备了热水,云鹏洗漱一番,便要去正房卧室休息。 冯氏低眉顺眼的跟在他身边,轻声道:“老爷,要不然,我还是搬到偏房,或者是跨院去吧!” 云鹏蓦的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正房是云鹏和郡主的起居室,郡主殁了以后,正房空置了三年,后来他作主让冯氏住了进来。 冯氏虽然是妾,可是对这个家有功,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管理整个偌大的国公府。况且他本来就喜欢像冯氏这样温柔如水的女人,郡主美则美矣,可是高高在上的气息,让云鹏很不舒服。那个女人,是一言不合就拿“君臣”身份压制他的人。 天地君亲师。 郡主姓梁,是天家血脉。他只是个国公,还是靠祖宗封荫得来的! 他们的关系,日益紧张,特别是林氏生产以后,不似夫妻,更似仇人。 云鹏就是这么个人,他也不想想当初老国公夫人跟他说,让他娶郡主时,他其实也是乐意的。女人再好,哪有男人的前程重要? 平南王郡主明艳如花,在闺中时,也是娇软的闺女,何以嫁到云家来后,全身突然多了棱角,长出了刺? 还不是环境造就的,男人逼的? 冯氏太了解云鹏了,知道平南王郡主就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碰不得,拔不得。 冯氏面露难***言又止。 云鹏当下道:“可是那不孝子又说了什么难听的?”如果说平南王郡主是云鹏心中的一根刺的话,那么云霆霄就是云鹏的眼中钉了。 面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云鹏的情绪会一直处于愤怒的边缘。他是久经朝堂风浪的人,早已经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但是在惟一的嫡子面前,却如同一壶即将烧开的水一样,随时会沸腾! 冯氏算得上是最云鹏的人,却也猜不透他们父子是从何时起的龃龉,也猜不透云鹏对嫡子的心思。 “世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妾就是妾……”冯氏说到这里,微微哽咽了一下,才道:“将来国公爷娶了填房,当家主母也会训斥妾不守本份。” 冯氏旧事重提,不过是想让云鹏给她“转正”。 冯氏有个妹妹在宫里做美人,侍候君王左右。她父亲是中书侍郎,两个哥哥,一个任国子监祭酒,一个在地方任知州。以她这样的家世,她若不是真心爱慕云鹏,会给他做妾? 当然,冯氏也清楚,三十多年前,她妹妹还没有进宫,她父亲也没有宫至中书侍郎。不然的话,云鹏不可能选平南王郡主,不选她。因为三十年前,她没有能跟平南王郡主比肩的娘家支持,所以,她心悦云鹏,只能嫁他为妾。 可是,郡主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平南王府也渐渐势微,她为何不能从妾的位子上走下来,坐到正妻的位置上去?继室,她也认了。 是问有哪个人会比她更适合做国公夫人?府中中馈,内务全都是她在打理,云鹏的喜好,厌恶她也了如指掌,再嫁过来一个年轻的大姑娘,能打理好这一切吗?国公爷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能不成还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去应付动不动就掉眼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姑娘? 冯氏很有自信。 云鹏需要的是一个有眼色,能在后宅八面玲珑,在京中女眷贵妇中替他交际应酬之人。冯氏觉得,这个角色只有她自己能够胜任。但是云鹏这个人,说是利欲熏心也不为过,难保他没有利用姻亲关系,想要在仕途上更近一步的想法。 所以今天,冯氏算是旧事重提,想要试一试云鹏的态度。 云鹏果真返身,柔声细语的道:“你的好,我都知道!”此人平日里一副威严古板的样子,可是私下里跟爱妾说起悄悄话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暖意。明明人到中年了,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丰神俊朗的模样一点也不比少年郎差。 冯氏是真心爱慕于他,见他这个样子,脸上反倒有些热了起来,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儿女情~长的深宅妇人,正妻之位于她来说又是重中之重,加之冯氏又晓得云鹏的软肋在哪里,所以哪里有不争取一下的道理? 冯氏当下微微仰起脸来,一脸期盼的道:“老爷既然知道妾的委屈,就该心疼心疼妾身,名不正,言不顺,也难免有人说闲话。”说到最后,眼中更是雾气盈盈,像是随时会掉泪似的。 云鹏微不可见的皱眉,耐着心思安抚道:“元娘,你又何必跟那个逆子一般计较呢?他都不曾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过。”言下之意你一个妾室,如何能让云国公世子另眼相看? 冯氏原本热切的一颗心,顿时像是掉进了冰窖之中一样,云鹏的话,分明就是推脱,表面上看是替她开解,其实实际上,根本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说扶正她的事儿。 冯氏按下心底的悲伤,强颜欢笑,脸上的表情居然很真切:“老爷说得是,不过世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老爷总得给他留两分脸面,莫要再逆子逆子的叫。知道的人,明白老爷是用心良苦;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扬庶抑嫡,怕是不得于老爷在官场上的威望呢!再者,世子都已经二十了,换成别人家的公子,早该成亲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可咱们家世子房里半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老爷就莫要再提别的了。” 冯氏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既没有穷追猛打的抓着扶正之事不放,又表明了云鹏是因为爱护儿子,对儿子给予厚望,才会恨铁不成钢。同时呢,因为扶正的事情没了下文,冯氏又适时的挑起云霆霄的婚事,这样一来,云鹏多半会因为先前的事“愧疚”,转而在这件事情上弥补她。 不得不说,冯氏太了解云鹏,打得一手好算盘。 云鹏听了冯氏的话,果真松开了微皱的眉头,心里舒坦起来,又想着拂了冯氏的打算,也该补偿她一下,就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放两个人在身边侍候了!” 冯氏一听,精神为之一振,不过却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若是夫人还在的话,只怕早就帮着仔细的挑了,再调~~教好了,妥妥当当的把人送到世子房里。妾身……”是不够资格的。 冯氏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微微垂头,更显得楚楚可怜了。她如今已经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了,可是保养得宜,身段和面容保养得都不错,做出这等小女儿家的姿态来,竟不显违和。 “是我疏忽了!”云鹏一副慈父的模样,道:“你是最妥帖的,也算得上是他的长辈,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二十岁的世家子弟,屋里还没有服侍的人,确实有些不像话。 冯氏心里一喜,脸上却是不显,只道:“这……”一副十分犹豫的样子。 “就这么定了!等他屋里有了人,知了冷暖,再给他张罗一门婚事。” 冯氏试探着道:“世子爷是风光霁月的人物,一般的丫头搁在他房里,只怕会辱没了世子的名头。不知底细的,又怕怠慢了世子爷,还请老爷帮着拿个主意吧!” 这种事情,让堂堂国公爷怎么说? 又不是儿子主动瞧上的,求去的,他这个当爹的,总不好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吧? 云鹏最不奈烦的就是这些。 “你看着办就是了。”一副十分相信冯氏的模样,一边说,一边往内室去了。 冯氏跟在云鹏身后,与他商榷道:“我娘家旁支,倒是有两个模样,性情都不错的侄女,与世子爷年貌相当,就是家世上差了许多,只怕配不上。” 总归是放在房里的妾室,家世有什么要紧? “冯家的姑娘,都是好的,你看着办吧!也别委屈了人家。” 云鹏是个糊涂的人,若非有祖荫庇佑,得了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只怕他在仕途上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风光。他承爵的时候,云家的光景可比现在强上许多,现在的云国公府,看似风光,实则外强中干,手上的权利,财力,都落了下乘,跟云国公府鼎盛的时候,根本没发比。 家主目光短浅,三代之内都受影响。云鹏自恃是勋贵望族,举业上不尽心,他又视武业为‘莽夫’行径,结果近三十多年来,云家寸功未立,也算是贵族中的笑话了。 虽然勋贵人家,大都是指着祖宗的封荫过活的,可是别人家的家主都想尽办法钻营出路,要么将女儿,孙女送进宫,以求荣宠;要么悉心培养世族子孙,力求多出几个读书的种子,以续荣光。实在不行,就走门路敛财,壮大家业,好给子孙后代留个保障。 只有云国公,似乎对每样都不在意,偏偏他还是个极看重权位的人,这样一来就显得他这个人的个性很是怪异。(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忤逆 冯氏倒是觉得,云鹏这样才是正常的,哪天他要是精明起来,自己才会觉得怪异呢! “如此,妾身就听国公爷的!”冯氏哪里是听云鹏的,分明是她三言两语的把云鹏绕了进去,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虽然扶正一事再次被搁置了,可至少世子爷那边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长者赐,不可辞。 有了国公爷的话,世子便是个属驴的,也得把人给收了。 她现在倒是发愁,该送哪个进云霆霄的房里去了。 事情很快有了论断。 长相明艳,性子活泼的冯玉盈,在园子里玩耍的时候崴了脚,玉足红肿一片,连鞋都穿不进去了。 冯氏知道以后,并没发表意见,转而让冯雨柔好好准备,争取一举拿下世子。并吩咐妥帖的婆子,让人进来给她裁衣裳,打首饰,一副准备让冯雨柔一鸣惊人的样子。 冯雨柔的性子娇娇弱弱的,却并不懦弱,说语细声细语的,让人听着很是舒服。虽然她长相不及冯玉盈那样明艳瑰丽,但是却别有一股温婉的味道,没准儿能另辟蹊径,成为世子的花解语呢? 冯雨柔拿着冯氏打赏给她的首饰衣裳等物,去了冯玉盈处,让她挑选。 冯玉盈假意没看出来她在炫耀,婉拒了她的“美意”。 冯雨柔只好打发人抱着东西离开,还称第二天要与世子爷一起用饭,得早点回去休息之类的云云。 冯玉盈始终笑脸相迎,没说什么酸话,差人将冯雨柔送走了。 从冯家跟着冯玉盈来的丫头愤愤不平的道:“明明姑娘比她长得美,若不是扭伤了脚,何必受她那份儿闲气!奴婢看,世子爷眼光极高,未必能看得上她。” 这是忠仆安慰自家主子的话。 冯玉盈低头不语。 那位世子爷,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人物,听说先前也有人想往他的房里塞人,可是下场都很惨!自己这个表姑妈看似风光,到底只是个妾室,手能伸多长,还有待考究。冯玉盈既然想当马前卒,那自己就给她一个身先士卒的机会,也好趁机打量一下世子的想法,不然的话,岂不白白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原来这位冯玉盈,竟是位极有心机的,扭脚一事,竟然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冯雨柔去试探一下云霆霄的反应。若是云霆霄反感冯氏的做法,那么她就要另谋良计,绝不能像冯雨柔那般的傻,白白送上门去!反之嘛…… 冯玉盈得意的笑了笑,纤纤玉手轻轻的抚了抚额角,目光流转,红唇轻启,万种风~情竟倾刻间显现,好不夺目。 世子爷又不是瞎子,谁美谁丑还看不出来吗? 此时的云霆霄并不知道,冯氏已经算计上自己了。 他正在读郭路的信。 每年年底,周家都会盘账,再将分红银子算好,连同账册一齐准备好,送到郭路那里。大大小小与股东有关的事情,也会条理分明的列出来,连同年礼一齐送到汴京来! 当然,都是以郭路的名义送的。 去年因为大雪的关系,这些东西就被耽搁在了驿站。等东西到了云霆霄手里的时候,他又因为新年进宫贺岁,上衙与同僚应酬等琐事,忙得脱不开身,一直没有细看这些东西。 直到今天,他才算有了空闲,这才将这些东西一一打开来看。 关于账册和分红这些东西,云霆霄本是不在乎的。可是谁想到,原本只是想给周小米一个依靠的借口,才会成了周家生意股东的主意,竟帮他挣了大钱。如今周家铺子遍布辽东府,济宁府一带,每家铺子的净利润细细算下来,他一年光是在这上面的进项,就将近有六千两之多。 这个数额,可是把云霆霄吓了一跳!不过一想到郭路信中所写,再一想周家的铺子、作坊、山庄,以及田地里头的出产,他就又释然了。 都说士农公商,可是国之根本,还是在商!在于经济。 云霆霄看了几眼账册,又看了看夹在账册里的银票,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他顺手又拿起郭路的信来看,越看,脸色越凝重。 最后,眉头都成了一个川字。 云霆霄想了半晌,拿火折子将信烧了,亲眼看到那信在炭盆里化成一堆灰烬。接着,他提笔写了一封信,吹干封好后,让人送去了郑桓郑大人家里。 郑桓是两榜进士出身,任光禄寺少卿,为人正直坦荡,又是主管宫廷膳食的,这事儿交给他牵线,最是合适不过。 云霆霄将重要的东西揣好,拿着马鞭,准备下衙回家。 他担着一个轻车都尉的虚衔,每日在衙门与勋贵子弟下棋、喝茶,讲讲京中趣事,很容易就打发掉一天的光景。 云霆霄打马回了云国公府,从后街的角门进入府。他刚绕到小花园那儿,就被等在那里的青风给拦下了。 “爷。”青风上前,跟云霆霄耳语了几句。 云霆霄冷眉立目,声音比辽东府三九天里的冰椎子还要硬:“手够长的,居然敢伸到爷的面前来。”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将冯氏挫骨扬灰的模样。 积怨由来已久。 云霆霄自幼就知道,要是没有冯氏,他娘未必年纪轻轻的就撒手去了!他长大以后,亲眼看到父亲糊涂,更是为了宠妾做了很多让他们父子隔心的事儿,还有就是那夜的事儿…… 去霆霄缓缓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寒意让一旁的青风打了一个哆嗦。 “我倒要看看,冯家有多少闺女……” 青风暗想:今天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晚饭过后,冯氏特意差人去请云霆霄,说是国公爷吩咐的,叫他过去问话。 来传话的人在前院侍候云鹏的。 云霆霄不疑有他,神色虽然淡淡的,但是还是换了衣裳,跟着传话的人去了前院云鹏的书房。 国公府是当年御赐的宅子,几经修葺,比当初赐下来的时候扩大了好几倍。后来因为云鹏尚了平南王郡主,就更是下了大力气来修整园子,又将国公府朝外扩了扩,连带着还给郡主建了郡主府,因为怕逾制,便不叫郡主府,给那座独立的宅院起了个雅致的名号,叫作听雪楼。 平南王郡主爱雪,可惜又是长在南边的,从小到大,只有跟随平南王进京的时候,才得见冰雪,甚是喜爱。 那时的云鹏,对郡主的喜好都十分清楚,为了讨她欢心,才给那楼取了那么个名字。 郡主殁后,那带着宅院的绣楼就被锁了起来,钥匙连同绣楼里的嫁妆也一并交到了郡主的陪嫁嬷嬷手中。 郡主的陪嫁嬷嬷萧氏,可是宫中出来的人,还是当年正慈皇太后在世时,心疼郡主自幼丧母,特意从宫中拨调给郡主的。郡主殁后,萧氏一直住在府中保护云霆霄,冯氏等人也忌惮她的身份,没敢朝年幼的云霆霄下手。后来云霆霄因缘际会成了无量真人的弟子,被接到了南边去住,萧氏就把听雪楼里的东西都搬空了,让云霆霄带到了南边去,还将郡主生前的几个心腹让他一并带走了,随后封了那个宅院。 云霆霄再回来时,萧氏不知所踪。冯氏给出的说法是,萧氏年纪大了,不爱在府中住着,回老家了。 云霆霄查了好几个月,毫无头绪,萧氏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暗自咬牙,觉得萧氏肯定是遭到冯家的~毒~手。苦于没有证据,一直忍到现在。 他要对付的,不仅是一个冯氏,还有整个冯家。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清算陈年旧账。 但是,给冯氏点教训,却是可以的。 云霆霄一脸冰霜的站在云鹏的书房门口,与来给云鹏送点心的冯氏和冯雨柔碰个正着。 冯雨柔偷偷的打量了云霆霄两眼,只见眼前站着个身姿如松的男儿,穿着八分新的降色暗纹的家常袍子,腰间扎着一条镶白玉的织锦腰带,身形欣长,健壮却不魁梧。他头戴玉冠,长眉入鬓,一双鹰目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迷雾一般。 这便是世子爷吗?当真是威风凛凛,好不气派,光这样看着,就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比自己见过的任何男子都出色,说是人中龙凤,英俊无双也不为过。 冯雨柔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的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如果能与这样的男子相伴一生,即便是做妾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氏一见冯雨柔的样子,就知道她对世子算得上一见倾心了。不过,世子脸上冷冰冰的,想来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能给云霆霄添堵,对冯氏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世子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冯氏把姿态放得非常低,她是贵妾,也算得上是他的庶母了,这么说话并不过份。 云霆霄是一惯懒得理会冯氏的这些表面工夫的,但今天他的脸色虽然难看,却难得的跟她说了一句话:“父亲叫我过来的。” 都是一家人,面子上也得过去不是。 冯氏微喜,并不表露,只道:“也是巧了,正好我们做了点心,要给国公爷尝尝,当宵夜用,真巧碰到一处了。不过,既然国公爷找世子爷说事情,我们就先不进去了。” 云霆霄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巧吗?你们不是故意来堵我的吗? 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冯雨柔。 冯氏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这是我娘家侄女,闺名雨柔。雨柔,还不见过世子爷!” 语气是那么的迫不及待,仿佛云霆霄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一样。 “见过世子爷!”冯雨柔微微曲膝,行了个万福,脸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云霆霄什么也没说,掀起袍子,拾阶而上,推开了云鹏的书房。 冯氏连忙拉了冯雨柔一把,轻声的说:“你这就算是在世子爷面前过了明路了,一会儿国公爷也会跟他提及这个事情,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你就跟过去。” 冯雨柔长到这么大,还没做过这种事情,听了冯氏的话,一颗心顿时紧张得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氏就把她带到了书房旁边的耳房中坐着,让丫头在外头放风,等世子要走的时候,她们再出去。 书房内,云霆霄正在听他老子念叨着朝堂上的事儿。 说来说去,就是不赞成选武举一事,让他拉拢勋贵子弟,在家中多多渲染此事,争取扩大反对武举的人群。 他老爹是不是在勋贵圈子里待得久了,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了。皇帝决定好的事,哪里是舆论压力就能改变的。况且他又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选武举是大大的好事,他反对个什么劲? 云霆霄一哼一呵的应着,左右自己都不会听他的。 云鹏还算满意他的态度,见他虽未同意,却也未强烈反对,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 “你都二十了,房里连个贴身侍候的也没有,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你。 你素来心高气傲,放了一般的丫头在身边,又怕你瞧不上。正好冯家的姑娘在府中作客,我看那姑娘性情倒是不错的,你收在房中,大小事物也有人照料,是极好的。 等过一段时间,让冯氏帮你挑一门亲事,等你成了亲,我也就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云霆霄真搞不懂他老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冯氏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出面给他说亲?云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的亲事,自有家中长辈作主。父亲既便是不通亲眷姻缘之事,也不至于要把此事交给冯氏去处理吧?她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替我说亲?父亲就不怕云家祖先从棺材里跳出来?” 云鹏勃然大怒,一下子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他额上青筋隐隐跳着,好像一言不合就要跟云霆霄动手似的。 “逆子!” 云霆霄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只怕从棺材里跳出来的祖父,同样会这样说。” “你……”简直是忤逆不孝!!!(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设计 书房里的气氛很糟糕,气压非常低,隐隐带着几分火药味儿,好像只要有一个火星子溅过来,就能燃起来似的。 云霆霄看着暴跳如雷的云鹏,突然替自己的母亲平南王郡主难过了起来。听萧嬷嬷说,母亲是个饱读读书、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在旁人眼中,亦是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人。 配了这么一个狗屁不通,脑子进水的人,娘亲应该万念俱灰了吧? 云霆霄突然就觉得,心底的那丝怒气溜走了。 不值。 “父亲,自古终身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国公府也是有身份的人家,不管冯氏的娘家是什么门户,妾就是妾!没有出来支应门户,替嫡子说亲的道理!我的亲事,不劳您费心了,若是您觉得我该成亲了,我便修书一封,让我舅母来出面张罗。不管怎么样,平南王府的声望摆在那里,我舅母是平南王世子妃,也是我的长辈,由她出面,于咱们家脸面也好看一些。”这番话,他说得十分不客气,像是一个长辈在给糊涂的晚辈指点迷津的样子。 云鹏为之气结,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儿子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想跟平南府的人打交道,更不想将儿子选择亲事的权力,交到平南府去! 云霆霄暗暗冷笑,已经猜到了云鹏的想法。 好糊涂的一个人啊!自己已经是世子了,难不成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好,云国公府的未来才能好?现在根本不是为了自家事你争我斗的时候,难不成他还想让他那两个庶子出人头地不成? “父亲要是实在不愿意与平南王府牵扯,我这里倒还有一个别的主意。” 云鹏剑眉微拢,下意识的道:“什么办法!”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一来,他不是成了被儿子牵着鼻子走的人了吗? 云霆霄只道:“父亲再娶一房门第相当的妻子做填房,好歹也算得上是我的嫡母,由她出面来商议我的婚事,倒也算得上妥贴。” 云鹏闻言,不由得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儿子来。 不知何时开始,这逆子居然长得跟他一边高了,模样英俊,神情刚毅,俨然已经是可以支应门户的人了。 云鹏竟突然生出了几分没由来的感慨,他该说什么呢?好像怎么说都不对似的。如果同意了再娶一房的事儿,就等于同意了逆子的说法,他想抬举冯氏的想法就等同于打了水漂。如果不娶,以冯氏的身份,出面来帮逆子相亲,确实容易被人诟病!他不是当朝要员,却也是勋贵,在朝廷担着职呢,因为这个事情被御史参一本的话,确实有些不划算。 若是让平南王世子妃出面…… 云鹏烦躁的挥了挥手,有暂且把这件事情放下的意思,只道:“容后再议。先说说冯家姑娘的事!” “我房里的事情,不劳父亲费心!” “你!”云鹏被气得够呛,可是却也不能说云霆霄的不是,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当爹的人应该过问的。 云鹏想了想,就重新坐到了书案后头,语气也变缓了许多:“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人照应屋里的生活。长者赐,不可辞!”说到最后,口气又差了起来,一副让云霆霄必须把人收下的样子。 云霆霄毫不掩饰他对云鹏的厌恶,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我房里的事儿,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妾室插手吧?要是真想让我收拢人,何必收拢她们冯家的?冯家人到底是何居心,您不知道吗?您要是真关心我,就应该关心我的婚事,正正经经的给我定下世子妃,而不是在我成婚之前给我张罗通房!” 云鹏额上青筋直蹦,没错,他确实知道冯家人的用意,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啊!逆子娶了世子妃后,家中的中馈就得交出去,以那个逆子跟自己的关系,他手里能掌握的东西会变得越来越少。他可不只这一个儿子,还有闺女没嫁呢,那怎么行! 没等云鹏说话,云霆霄便又道:“夫妻本是一体,虽然出嫁从夫,但是做丈夫的,也应该尊重自己的妻子,给她应有的体面和爱护。我尚未成家,若是此时有了通房,没法子跟未来的妻子交待。” 云鹏哑着嗓子问道:“你这是教训我?”他下意识觉得,云霆霄在为死去的梁余音说话,在为他的母亲鸣不平。 梁余间在世时,确实是个要强的性子,可惜遇人不淑,成婚几年,也没过上几天和美的日子。生云霆霄的时候,更是万分凶险,以至于伤了根本,早早的就去了。最主要的,是她生了好几年的闷气,郁郁寡欢,以至于到后来,药石无灵,这才含恨而终。 妾室,就是祸害的根本。 云霆霄失望轻叹一声,到现在,父亲大概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是啊,这世间有功名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如花美眷在侧。除了正妻,还要有妾室,通房,红粉知己,好像只有这样,方才能突显男人的尊荣一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霆霄朝云鹏行礼,礼毕后方才道:“父亲若是没事,儿子就先回去了。”他与冯家势不两立,如何能任由冯氏作贱他?也只有像他父亲这样糊涂的人,把一个害了他妻子的妾成当成香饽饽。 云霆霄走后,云鹏气得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上好的徽砚也摔碎了,可是却难消他心头之恨! 有逆子在侧,他只怕要少活十年。 另一边,小丫头急忙向在耳房等消息的冯氏递话,说是世子爷快出来了,不过似乎与国公爷闹了不愉快。 冯雨柔有些忐忑,手一直捏着帕子,都要把那帕子扯碎了。 冯氏确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父子俩经常不欢而散,这个时候世子爷肝火正旺,要是有冯雨柔这样娇滴滴美人在,或许能成其好事也不一定。 冯氏连忙推了冯雨柔出去,正好云霆霄从书房出来,顺着台阶往月亮门那边走。 冯氏就喊了一声:“世子爷?” 云霆霄站定,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却没有说什么。 冯雨柔只觉得那个男子站在那里的时候,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即便他什么也没说,两个人离着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可是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了那种魅力,好像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能晕倒在这让她脸红心跳的气氛当中。 冯氏快走了几步,对云霆霄道:“世子往哪里去?” 云霆霄冷冷的道:“怎么,本世子去哪里,还要知会你一声不成?” 被一个等同于自己小辈的人这样奚落,冯氏的脸上自然难看的厉害,不过冯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哪怕心里堵的厉害,脸上也没带出什么不好看的颜色来,还柔声的道:“世子说得是。只不过,雨柔刚做的点心,想请世子尝尝,这孩子初来乍到,也没有别的本事,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 云霆霄淡淡的打量了冯氏身后的冯雨柔一眼,道:“不必!”然后负手离开。 冯雨柔的面皮涨得红红的,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道:“姑母,世子是不是很讨厌我?” 冯氏心里清楚,云霆霄是讨厌冯家人。 这话不能对冯雨柔说。 “世子性情冷淡,对你算是好的了。”这是实话,至少他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真的?”冯雨柔双眼冒光,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美妙的语言。 “自然是真的,姑母骗你做什么?”冯氏耐心的道:“你且记着,这世上的好事,皆不是能一蹴而成的,总要有些曲折,才会让人倍感珍惜。” 冯雨柔觉得冯氏是在教她,连忙感激的点了点头。她是冯家的旁支,家里早就落没的不成样子了,这些世家为人处事的道理,根本没有人教给她。现在姑母愿意为她谋划,愿意教她,她自然感激不尽。 “姑母放心,柔儿记下了。” 冯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我去给国公爷送点心,慢慢来,总有机会。” 冯雨柔虽然不甘心,可还是听话的应了,带着贴身侍候的丫头,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直暗暗留意冯雨柔这边动静的小丫头,飞似的跑回屋里,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都告诉了冯玉盈。 还得意洋洋的道:“就说世子爷瞧不上她,什么东西。” 两位表小姐都是旁支亲戚,祖上是亲戚不假,可是传到她们这一代,血脉早就淡薄了。两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前程,卯足了劲儿的要打擂台呢!谁都想去侍候世子,但不可能两个都成功吧?总有一个人要退出的! 冯玉盈像是没听见小丫头的话一样,依旧摆弄着自己手上的香囊…… 就算两个都成功了,还不是一样要争宠?有什么区别呢! 自从那天以后,冯雨柔就经常跟云霆霄“偶遇”,有时候是冯氏陪着,有时候是她一个人带着丫头。不是在园子里碰到,就是在云霆霄去上衙的路上碰到,连云霆霄闲来无事在自己院子里打拳,冯雨柔都悄悄的让人递话,要不是云霆霄手下的人忠心耿耿,只怕她早就钻了空子跑进他的院子里了。 青松私底下跟青风说,冯家女人个个不知道羞,都不是什么好人。 青风知道,世子爷的安排起了作用,狗急了要跳墙了。 冯雨柔终于忍不住了,使了一些银子,“买”通了在云霆霄院里侍候的下人,在得知道云霆霄心血来潮要去后花园赏月的时候,让那人送了一盘她自己做的点心进去。 那小厮本不同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还道:“小的贪财,收了您的钱透露了世子爷的行踪,本就是件该死的事儿。要是再把这吃食送进去,就更难辞其咎了,世子爷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 冯雨柔派去的丫头,也是个伶俐可靠的,当下又拿出一袋子钱来,对那小厮道:“我们姑娘知道小哥最近遇上了难事,她是诚心诚意帮你的。想想你等着钱救命的老子。”说完就把钱袋子往那小厮的怀里塞了塞。 那人心里暗骂:老子的老子早死了!可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那表情,简直像是生吞了一副苦胆一样。 那丫头又道:“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世子爷是不会知道的。日后我们小姐得了宠,肯定提拔你。”又说了些让他飞黄腾达之类的话。 那小厮咬牙道:“赌了!”接着将点心接了过来,“让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把东西送进去。” 一副为了前程豁出去的模样。 那丫头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不多时,冯雨柔带着小丫头出现在园子里。 她们远远的朝云霆霄喝酒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了云霆霄的一个背影,而他的左右两旁,似乎没有什么人跟着。 那小丫轻声对冯雨柔说:“小姐,那小厮说了,世子爷平时喝闷酒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应该很安全。” 冯雨柔很有信心,虽然她很紧张,但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深吸了一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让小丫头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小石子,朝云霆霄的方向扔去。 世子爷是习武之人,十分警觉,如果他没吃加了料的点心,又或者是他身边有暗卫,那么一颗小石子足以试探出来了。 结果半天都没动静。 冯雨柔狂喜,先前的紧张一下子就消散了!不过她也没被这股喜悦冲昏头脑,又悄悄的向前靠了一些,然后又扔了两次石子。 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趴上桌子上的人,似乎是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概是喝罪了? 冯雨柔大喜,让侍女去放风,自己则是从暗处走了出来,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朝亭子里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人也很紧张,等到了亭子里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成功了。 她悄悄靠近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轻声唤道:“世子爷!”(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别想活 冯雨柔悄悄的靠近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轻声唤道:“世子爷!”她的心砰砰直跳,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趴在桌子上的人,一动不动。 冯雨柔站在他身后,紧张极了。 世子爷是会功夫的,平时就算是多喝了几杯,肯定也是十分警醒的。现在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看来是自己的药起作用了。 她又往前蹭了一步,鼓起勇气将手放到了那人的肩膀处,轻轻的推了推。 “世子爷?” 桌上那人含糊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继续睡。 冯雨柔放下心来,接着紧张如潮水一般的朝她席卷而来。现在世子爷就在自己的面前,她该怎么做? 此处颇为偏僻,远处几盏昏暗的灯笼微微摇摆着,驱赶着夜色。因云霆霄在此赏月饮酒,那些巡夜的婆子,侍卫,似乎都乖觉起来,他们或许是知道世子爷不喜被打拢的关系,都十分知趣的绕开了这一处。 冯雨柔清楚,机不可失,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她怕是再没有接近世子爷的机会了。 想到此处,冯雨柔的目光突然竖定起来,虽然冯氏告诫她要循规蹈矩,不可手段激烈,但是她自己明白,如果不出其制胜,自己能入世子爷眼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 她都入府月余之久了,世子爷从头到尾就根本没用正眼瞧过她,若是有心将她收用了,何以等到今天,逼得自己主动出手? 冯雨柔不傻,她明白世子对她根本没有想法,所以她要想留下来过好日子,就得自己想办法。 冯雨柔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知道人言可畏,如果自己真的跟世子爷不清不楚了,这府里的人都会看不起她。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府中毕竟是姑母在当家,只要她成了世子的人,来日方长,她一定会让世子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冯雨柔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毕竟是在外头,她就是想跟云霆霄发生点什么,也不太可能。冯雨柔再怎么样,也是个没出阁的闺女,也是要脸的。只要让人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衣衫不整的样子,就可以了,至少姑母会给自己作主的。 冯雨柔将自己的罩在外头的披风除了,又将头发弄散乱一些,衣衫弄皱一些,又解了腰带,然后将趴在桌子上的人扶了起来,让他坐直身体,背靠在椅背上,然后她胡乱的坐到了那人的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身,脸贴在那人的胸膛上。 远处放风的丫头见自家主子得了手,兴奋极了,连忙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法,去明亮的地方引了巡夜的婆子过来。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明晃晃的灯笼渐渐近了,巡夜的婆子们像是从天而降似的,一下子都挤进了园子中的僻静之地,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拥抱在一起的人。 一直“睡”着的人,突然像是清醒了过来似的,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突然环上冯雨柔的腰枝,然后整个人都把脸埋进了冯雨柔的胸~口处,温热的气息也都喷洒在了冯雨柔的身上。 冯雨柔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谁能想到这个时候,世子爷居然会有这种反应?冯雨柔的心简直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然后低声哭泣起来。 “什么人在那里!”有婆子高举灯笼,朝他们走了过去。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他们衣衫不整,姿势暧昧的缠在一处。 简直有伤风化。 “天啊!简直不要脸!”有婆子嘀咕,声音并不小。 “冯姑娘?”那婆子瞠目结舌的看着冯雨柔,头也跟着痛起来。 这可怎么好?这事儿还得赶紧请示奶奶。 婆子连忙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得了示下,急匆匆的去了。 冯雨柔这个时候却低低的泣了一声,“世子爷,呜……” 世子爷?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冯姑娘是说那个人是世子爷?那怎么可能?世子爷跟几个世交好友领了差事,去了近郊别院,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哪里来的什么世子爷? 那婆子大惊。 她是冯氏的心腹,平时做事以冯氏的意思马首是瞻,她也知道冯氏姐妹来府中的深意,所以这会儿出了事,不敢马虎,连忙就要上前将冯雨柔从那男子怀里拉扯下来。 “表小姐……” 那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远处有一个贼兮兮的声音响了起来,“哟,怎么这么热闹。” 冯雨柔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再细一想,这个声音好像在云霆霄身边出现过,是一个近身侍候他的小厮。她弯了弯嘴角,觉得这事儿越大越好,有姑母在,他们总不会把自己扔出府去吧!一旦她和世子亲密无间的事情被暴了出来,那她就肯定会被收入世子房中的。 想到这里,冯雨柔便更得意了,使劲往“世子”的怀里缩了缩。 那男子突然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手还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抚摸起来。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之声。 冯雨柔既是欣喜,又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毕竟是个黄花闺女,有些放不开手脚,不过巨大的喜悦和陌生的情绪很快就席卷了她,让她有些晕晕乎乎的,人也渐渐的喘不过气来。 “哟,这是哪一出啊!”青松阴阳怪气的瞪着那个婆子,用眼神暗示她,敢坏世子爷的好事,小心小爷一会儿扒了你的皮。 那婆子被青松这样一瞪,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起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雨柔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她越发觉得眼前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做出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好像被谁难为了似的,低泣道:“世子爷,不要,不要啊!” 与此同时,两方人马在园子外头不期而遇。 冯氏急得火烧火燎的,脚下如同踩了一个风火轮一样往园子里赶。 有人来报信说,冯雨柔在园子里跟世子爷撞到了一处,她一听,就知道不好了。世子今天根本没回来,所谓的跟世子爷撞到了一处的事儿,根本不成立。 一想到冯雨柔不听自己的安排,急功近利的做了让人容易抓到把柄的事,冯氏就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冯雨柔是她的棋子,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自己也难辞其咎,更何况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世子安排的话,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冯氏急匆匆的带着人往园子里赶,冷不丁的与几个人走了个碰头。她抬头一看,云霆霄带着三两个长随跟在身边,一副风尘仆仆,刚刚赶回来的样子。 冯氏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世子爷不是好好的在眼前呢吗?那冯雨柔是瞎子吗?居然以为自己成功的拿下了世子。 报信的婆子看到了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如同见了鬼一样。 这回乱子可大了。 冯氏当下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她上前两步,问世子,“世子爷这是刚回来?可曾用饭了?” 云霆霄根本没有理她的意思,带着人往园子里去了。 这是收到风声了,还是怎么的,竟直奔案发现场去了? 冯氏连忙追了上去,也不管云霆霄的脸色难看与否,直接道:“世子爷如此风尘仆仆,想必还没吃饭吧,不如回去休息一下,我让厨房给世子爷做几个小菜。” 云霆霄步子飞快,似乎根本没听见冯氏的话一样。 冯氏无法,只得带着人紧紧跟上。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园子的隐僻处,远远的,就看到了某处偏僻的凉亭中,围了很多人。 云霆霄信步走了过去。 冯氏连忙跟上,也不得什么规矩,上前拦他,“世子爷,世子爷!” 要是换了旁人,只怕就算心里不高兴,也得顾忌着冯氏的身份,多少给她留一些颜面。可是云霆霄恨她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给她留什么脸面?所以不管冯氏怎么喊,云霆霄就是不理她,脚下步子反而更快了一些。 冯氏看到云霆霄眼中一片冰冷,一点温度也无的样子,心里当时咯噔一声。 “奶奶,该怎么办?” “追过去瞧瞧。”冯氏也顾不上许多,提起裙摆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众人刚好听到冯雨柔含羞带怯的,低泣道:“世子爷,不要,不要啊!” 冯氏暗喊了一声完了。 而先云霆霄一步而来的青松却暴笑着道:“世子爷?还真够不要脸的!”他的声音极大,连一直装着不清醒的冯雨柔都听得十分清楚。 什么意思? 冯雨柔突然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寒气,而四周已经响起了淡淡的抽气声~ “世子爷!” “世子爷!” 四周围的人纷纷给云霆霄见礼。 这会儿,冯雨柔才发觉不对劲,可是她却不敢直面那个结果,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往不远处的人群中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凉亭外围了十几个人,明晃晃的一片。 她看到了世子爷,他一脸的嫌弃,看过来的目光向在看一坨****一样,甚至只是拿冷冷的目光扫了她一下,连停顿也无,就转身走了。 还有姑母,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 冯雨柔打了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离去的人是世子爷,那么跟自己的抱在一起的人又是谁? 冯雨柔定睛看了过去,仅一眼,就魂飞魄散。 抱着她的人,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更是跟云霆霄一点关系也没有。 冯雨柔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才确保自己没当场叫出声来。她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脑海中闪现无数个凄惨的下场,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天气好像一下子冷了起来,无数个汗毛孔都张开了,所有的寒气都朝她身体里钻。 冯雨柔嗷的一声,一下子从那上男子的怀里坐挣扎着站了起来,可是她这会儿腿软,整个人还没站稳就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她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用不耻的眼光看她,婆子,小厮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们的目光是不耻的,好像看到了一个****荡~妇一样! 还有冯氏的目光,冷冷的,完全没有了当初接她们进府时的温情模样,像一只盘踞在阴暗处的毒蛇一样,吐着腥红的芯子,好像随时要朝她扑过来一样。 “姑母,救救我!”名节尽毁,她那点心思只怕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了。世子爷这边是不用想了,只怕人家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件十分恶心人的事情。姑母那里,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好像对方随时要要了她的命一样。 “姑母,救我。”冯雨柔从台阶上往下爬,完全顾不上什么脸面和形象的问题了,她再也不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镜花水月了,她只救自己能够脱身,平安的从云国公府爬出去! 冯雨柔爬到了冯氏面前,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卑微,来表达自己的求生想法一样。 冯氏轻轻的蹲了下来,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目光看着冯雨柔。 “姑母!”冯雨柔想说,她错了,她再也不敢了。 冯氏轻声问她:“为什么不听话?嗯?” 冯雨柔不停的颤抖,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摇头,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止也止不住,像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 冯氏缓缓起身,高高在上。 “还愣着干什么?表姑娘外出受了惊吓,还不送回去?” 冯雨柔一愣,怎么,这是给她活路了吗? 就在她愣神的工夫,来了两个强壮的婆子,把她架起来,捂上嘴拖走了。 冯雨柔不停的挣扎,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了出来。 唔唔声渐渐远去。 那个在暗处给她放风的小丫头,也被揪了出来。 冯氏冷冷的道:“杖毙!” 那小丫头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冯氏只道:“今天晚上的事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传出去一个字,你们就都别想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见见 来国公府里做客的冯家旁支表小姐冯雨柔“病”死了。 听说先前只是受了惊吓,后来便一病不起,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后,到后来连米汤都咽不下去了。 没过几天就咽了气,死在了国公府。 侍候她的丫头是个忠仆,见她去了,当场撞到了柱子上,跟着主子一起去了。 云鹏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大怒,连道了两声“晦气”。好好的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反倒是嫌弃人家闺女死在了自己府里,会惹上什么麻烦。 冯氏哭了三天,叫冯家旁支的人来接人。 不管怎么样,人是在国公府死的,她难辞其咎。 除了帮着置办了身后事,还给冯雨柔的父母包了银子。那小丫头的爹娘老子,也得了一笔银。 事后没人追究。 这事儿就像一面书一样,轻飘飘的就被揭过去了。 民不举,官不究。 病死的,只能说是命薄。 西跨院里住着的另一位娇客,默默的看了看自己已经不红不肿的脚。 国公府里的水,果然很深。 冯氏的嘴脸,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冯雨柔哪里是病死的,分明是做了丑事以后,被冯氏灌了一杯毒酒给毒死的! 她冯氏想利用族中晚辈在国公府争权夺位,这没问题,甚至是十分正常的作法。但是轻易就要去了自家人的性命,这做法也太毒了! 侍候冯玉盈的小丫头轻声道:“小姐,幸亏咱们没有轻举妄动!还是小姐聪明!” 冯玉盈看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那小丫头道:“小姐,姑奶奶手段毒辣,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奴婢觉得,云国公府世子虽好,可是却不是咱们能招惹的,万一有了什么差点,不要说别人,只怕姑奶奶都饶不了您。” 冯玉盈自小就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冯雨柔的死和小丫头的话,都不足以够分量,能够改变她心里的想法。 她自有主意。 云霆霄那边,毫无动静,就像不知道府里的事情一样。每天进进出出的,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 周翼虎不当值的时候,来找云霆霄,两个人带着青风,青松二人,打马去了青宅。 周翼虎现在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似乎得了云霆霄的青眼,拿他也当成青年才俊捧着。 周翼虎知道深浅,对别人的奉承不以为然。他对谁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倒也谈不上什么得罪人。 两个人进了青宅,绕过亭台楼阁,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行至一处水榭处。 不远处有一排整齐精致的厢房,厢房前面是几棵参天大树,那榕树的树干比三四个壮汉的腰合起来还要粗,枝叶繁茂,不停的向四处延伸。四周景致错落有致,有石景,有园木,更有流水,小桥,凉亭,十分别致清幽。 此处是云霆霄的私人属地,外人没有他的允许,外人不得擅闯。 说起这个青宅来,倒也有几分意思。 它的主人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至少到现在为止,见过他的人,不多。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是谁都知道,青宅的主人是非常不好惹的人,实力很强大,很多王公贵族,功勋世家都要避让青宅的主人,甚至还要去费劲心思的去讨好他。 当然,也有人仗着自己家势颇高,去挑衅过青宅的主人,结果呢,一夕之间,家财散尽,连人都差一点保不住。 而青宅的主人,连面都没露,就打赢了这场仗。 众人见识过了青宅主人的手段,哪里还敢得罪这尊大佛?只得把青宅众星捧月似的敬着,还千方百计的想要跟青宅攀上关系,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可惜青宅的主人向来深居简出,不是谁都能见着的,想要抱他的大腿,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云霆霄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入了青宅主人的法眼,他在青宅,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特权,包括这块私人属地,也是别人没有的待遇。当然,这些内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大多数并不了解。 这一处私人地带,外围有青宅的人守着,隐秘性还是不错的。 青风、青松二人在厢房门前站着,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厢房内,周翼虎和云霆霆正在说话。 “你是说,让他们进京?现在?”周翼虎的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慌张~ 京中情况复杂多变,风云诡异,爹娘那样单纯的性子,根本适应不了京中的生活。更何况回到汴京城,意味着要回归周家,周翼虎觉得,现在的时机不对,还不是时候。 “也不是现在。”云霆霄把白底蓝纹青瓷的茶碗放下,道:“武举一事,眼看着就要定下来了,我的意思是你有了名次以后,再将这件事情提到议程上去。”他保举周翼虎参加武举之事,是二人之前便商量好的,具体细节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只等着武举之期定下来了。 周翼虎总算松了一口气,道:“我祖母那里,只怕要先知会一声。” 云霆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他斟酌了一下,又道:“至于上京之事,还要细细的拿出个章程来才好,总不好一点准备也没有,贸然上京。周家那边,肯定会有反应的,只是不知道是好坏罢了。” 周翼虎摸了摸下巴,道:“往常也听人说起过周尚书家的事,好像子嗣问题一直是压在他们心上的一块重石。周尚书要是认回了我爹,想必就不用为此发愁了,为了香火有所延续,只怕不能忍的也得忍了。” “会比你想得还要利得!” 周翼虎闻听此言,微微诧异,“这话怎么说的?” 云霆霄似笑非笑的道:“周家庶出的几位爷,都是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之人,心高气傲,不通庶务。那个马氏出身不高,打理起府里的事情来,不免会有失察之处,久而久之,府中光景已经不如往昔了。” 这就是妾室当家的下场。 妾是以色侍人的,说得难听些,也就是个玩意儿! 能嫁到世家,勋贵府上的正头奶奶,都是大家里出类拔萃的嫡出小姐,自幼就请了女先生在家里教导,读书识字、针黹女红、持家之道…… 若是有由正经的当家奶奶主持中馈,周府哪里能落个现在得这般田地?虽然现在还不至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但是确实才力不济,已经有些捉襟见肘的意思了。加上宋氏从林家集回去以后,渐渐开始插手府里的中馈,慢慢有了夺权的意思,那马氏四处受钳制,却也奈何不得。虽然现在她还掌握着周府的中馈大权,但实则已经被架空得差不多了,周府中势力已经被重新洗牌,马氏手中的权力少得可怜,却还想着东山再起…… “若是让周尚书知道你们家的生意做得那样大,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认回你们!可能还有提别的附带要求。” 周幽那个人,跟云鹏在某此方面很像。比如都很宠爱妾室,对庶子的喜欢多过嫡子,在内宅之事上,都有些糊涂。但两个人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周幽为人更谨慎、精明一些,两榜进士出身,是条官场上的老咸鱼,目光毒辣。而云鹏则是没了当年云家的忠骨,以勋贵身份自居,跟混吃等死也差不多了。 两个人在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周翼虎冷笑一声,“白日做梦总是比较容易。”很明显的表达出了他的态度,想吃现成的肥肉,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副好牙口。 云霆霄只道:“等你在武举中拿了头名,你弟弟在恩科中了状元,他再想动你们家,就得思量思量。再说宋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周家必然是要认祖归宗的,但是认亲不归家也是一种办法。周瑾即便是带着全家老少回了汴京,也可以开府单过。要知道周家现在的一切,都与尚书府毫无关系,周幽想强行把周家的产业挂到公中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周家出了文武状元,那么便有了更大的依仗,周幽再想动什么手脚,就得先问问御史手里的那支笔同意不同意。 “世子爷不想下场?” 云霆霄摇了摇头,只道:“一个武举的名次,对我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云家是权贵出身,我就算是拿了状元,也不一定能有掌兵的机会。”不过,朝廷是允许募兵的,像云家这样的武将世家,祖上有军功,又担过统帅的,即便是成了勋贵,也是可以有一定数量的私兵的。 问题是,养不养得起,养多少。 “武举不仅要考刀马工夫,还要校考武学,你功课如何?能不能应付?” 周翼虎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只道了一句:“放心!”他有先生送的典藏兵书在手,相信足以应付武学校考。 云霆霄面露满意之色,又道:“我给郑桓郑大人,去了封信。” 周翼虎也知道郑桓,想了一下,才问:“何事?” “郑大人任光禄寺少卿,主管尚食局和官中司膳,我有意让他帮忙说项一下,用你家的稻田里的水稻做贡米一事。” 贡米! 这事儿可大可小! 周翼虎知道自个儿妹妹有本事,买了不少地,用了好几年时间细细养着,改成了水田。听说一开始只有百十来亩,后来慢慢买田、改田,现在已经颇具规模,虽算不上是良田万顷,但是也着实算得上是大地主了。 可是粮食出产的细节,他却不太清楚,家里的水稻居然那么好?可以做贡米? “这事……”周翼虎有些犹豫。 做了皇商,责任就不一样了,虽然跟富贵沾上了边,可是稍有不慎,就会麻烦上身,一个不好,就会伤了根本。 云霆霄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只道:“你和老三都要入仕,就算不做皇商,你们家以后的日子,也安生不了。”还不如壮大自身实力,钱厚一些,势大一些,让别人不敢轻易的来招惹你。 周翼虎这才清明过来,暗想自己先前着相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走出了厢房,到演武场去了。 周翼虎是武痴,是演武场的常客。 几年前他倒是经常下场,十有六七是赢的,输面在三四成上,已经是很好了。云霆霄却是知道,这小子其实留了后手,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而且这两年,他的功夫又有了进益,已经不轻易下场了。 两个人刚到看台处坐好,便有人来访。 云霆霄便问青风是什么人。 青风答道:“兵部的武库司员外郎范杰。” 范杰? 他来干什么? 周翼虎知道,武库司是个肥缺,武库司员外郎虽然官职不高,可是却是好多人巴结的对象! 云霆霄只道:“范杰的长子范鹿是个武痴,想必是来向你讨教的。” 周翼虎拧眉,他有日子没下场了,倒是没听过范鹿这个人。 “范鹿年方十九,身材魁梧,有一把子力气。先前人一直在武当山习武,前些日子才回来。” 身材魁梧,有力气的人,一般都学外家功夫。武当山的功夫,细说起来,算是内家功夫,讲究的是气息调和,以柔克刚,后发制人!那范鹿能拜在武当山门下,可见也是个天资过人的,不可小觑。 “前些日子范鹿像是长在了青宅似的,天天到演武场来!大概是听到了你的名号,今天又正巧遇上了,就想和你切磋一二。”周翼虎最近半年都没下场,想必范鹿怕他不肯与自己切磋,这才让范杰上门来当说客。 估计这个范鹿,是想下场参加今年的武举,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找上周翼虎。 周翼虎是武举大热人物。 云霆霄便问周翼虎,“见不见?” 周翼虎无所谓,其实他对这个范鹿也很感兴趣,想着能在这儿见他一回,也算心里有个数,挺好的。将来在场上见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见见吧!” 云霆霄就让青风把人带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切磋 范氏父子随着青风一起过来了。 范杰领头,范鹿跟在他的身后,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云霆霄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好像看谁都不待见似的。不过还是起身相迎。 范杰连忙给云霆霄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爷。” 云霆霄只道:“范大人客气,请从坐。” 周翼虎此时站在云霆霄的身后,不由得暗暗打量着范杰。 范杰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圆脸,面黑,留短须。这人看似长相普通,实则双眼饱含精光,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武库司是个肥缺,能稳坐武库司员外郎的人,必定是人情达练都万般谨慎、出色的人物,不能小觑。 再看范杰身后的范鹿,身高八尺有余(一米八五左右),生得虎背熊腰,十分健硕。可是他却长了一张娃娃脸,肤白唇红,两颊肉肉的,一双圆圆的眼睛像铜铃一样,不会让人觉得凶,反而添了几分孩子气。 这么孩子气的长相,配上莽汉一般的身材,这样的组合,还真的是很违和。 也幸亏周翼虎早就练就了凡事不喜形于色的本事,不然的话,真的会失礼的。 至于范鹿身后的小厮,长得矮小娇气,周翼虎只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范家人也是不懂事,把小厮带进来做什么? 那边两个人已经寒暄完了,周翼虎便上前一步,给范杰见礼。 “见过范大人。” “免礼,免礼!”谁都知道这位周小将官职不大,可是与云世子关系非常好!云霆霄虽然是世子,可是手中并无实权,别人巴结他,不是看重云家,而是看中了他身后的平南王府和无量真人。 也就云鹏是个傻蛋,拿自己的嫡子当草。先不说平南王府到底是天家血脉,就算这些年渐渐势衰了,也只是子嗣不旺而已。可到底老王爷还在世,他平时行事虽然低调,但是大事上绝不马虎;平南王世子是个能文能武的,子嗣又多,将来袭爵以后,肯定是世子爷的一大助力!那可是娘舅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再说无量真人,那可是先皇赐封的大国师!若不是他老人家喜欢这些俗事功名,只怕早就成了权倾朝野之人了!只有像云鹏那样糊涂的人,才会把无量真人这尊大佛,当成是装神弄鬼的神棍! “大郎,见过世子爷和周侍卫。” 范鹿走了过来,抱拳行礼,“见过世子爷,周兄弟。”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两分执拗的憨气,不过却一点也不讨人厌。 他自来熟的称周翼虎为周兄弟,却无人觉得这个称呼不妥当。 这大概也是人家的本事了。 众人各自落座。 范杰说起来意,果真是为了范鹿而来。 “……这孩子自幼身体不好,我费心费力的托关系,找门路,才求到了武当山,给他挂了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让他留在武当山习武。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已经完全不像小时候那样病歪了,我看着他身体还成,武艺也过得去,就把他接了回来。” 范鹿壮得像头熊似的,小时候竟是个体弱多病的? 云霆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周翼虎板着脸,一言不发,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打扮成小厮模样的范英娘,偷偷的抬起头来瞧了周翼虎一眼,哪成想那人精怪,一双虎目带下扫了过来,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东张西望了。 即便是这样,那道冷冰冰的目光依旧是在她的身上打了两个转,才调开。 范英娘觉得自己后背上都见了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范杰像是没有看到周翼虎的异样似的,又对云霆霄道:“世子爷怕是不知道,这孩子特别拧巴,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刚回来就听说了周侍卫的事,觉得周侍卫是个高手,巴巴的让我带着他来见见……” 谁都知道云世子天资聪颖,在他面前九转十回的费心思说话,还不如直来直去的,更能合他心意一些。 主要还是周翼虎最近半年都不怎么下场打擂了,所以范鹿想见人又见不着,这才求着范杰带他过来。 云霆霄对范杰的印象很好。 范杰是寒门士子,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范家现在是范杰做家主,那颇三亲六故的,都是倚靠着他们这一支过活。范杰的发妻,只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无才无貌,可是性子温顺,朴实本份。听说当年范杰的同窗好友来找他小聚,家里勉强凑出一桌酒菜来招待朋友,可是破落的院子里,却没有摆酒的地方。范杰的发妻就拿了一块自己编的芦席,去湖边挑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将酒席摆到了湖边去,还网了新鲜的河虾,小鱼酌酒招待客人。 可见范杰的妻子,也是个有急智,凡事以夫为先的人。 范杰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却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发妻,而且他连个侍妾都没有,就连上司送的美人,也让他千方百计的打发了出去。 别人笑话范杰取了个不堪的河东狮,范杰却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自己老妻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父母,甚至于连自己的弟妹,也是她带大的,还帮他们成了家!当年范父去世时,他刚巧外放为官,赶不回来,还是发妻代他治丧,在父母近前尽了孝。 所以范杰从来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不对的,或者说,他不觉得自己夫纲不振。相反倒是觉得,自己怎么做,也是亏欠着老妻的。 范杰有二子一女,皆是嫡出。武库司员外郎是个肥缺,可是范杰却是两袖清风之人,连圣上也说,他是廉吏。 这是极大的赞誉之词。 所以云霆霄对范杰的印象非常好,妾是乱家之本,只是头脑清醒,目光远大的人,才不会被迷惑。 云霆霄一直听着范杰的话,猜想范鹿是想参加武举,所以想事先探路,跟几个厉害的人切磋一下。 “周侍卫就在眼前呢,范公子有事,不如跟周侍卫直接说。” 这是松口了! 范杰没想到云霆霄这么好说话,大喜,转而把视线调在了周翼虎的身上。 范杰却在周翼虎的身上,看到了老成持重这四个字!想到他平时的风评,再想到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身世,范杰心里不免打起了鼓。不过,他却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接对周翼虎道:“周侍卫,是我们冒昧唐突了,实在是犬子仰慕你的声名,这才不请自来。” 周翼虎的目光轻飘飘的在范鹿身上打了个转儿,道:“无妨,范大人无需客气。”云霆霄性子是什么样,他是清楚的,若不是对这范氏父子有好感,云霆霄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大概正是因为他们表现的老实,说话又直接,所以世子爷才会给了他们几分颜面吧! 范杰大喜,话也多了起来,神色微窘的道:“这孩子,在武当山习武听道,都待傻了,平日少言寡语,惯不会与人交际。”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大郎,有什么话你跟周侍卫当面讲好了。” 范鹿愣了一下,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冲着周翼虎一拱手,“请你跟我比试一场。” 直言直语,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这样的世家子弟,还真的很少见。 世家弟子,官宦人家出来的孩子,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说起漂亮话来,像是不费唾沫星子似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这个范鹿,看起来有些傻气,也难怪范大人要亲自为他奔走了。 不过这样的人,一般心性单纯,白就是白,黑就是黑。这样的人,真的能在朝廷有一席之地吗? 云霆霄倒是觉得,这个范鹿,应该适合军中。 军中脾气耿直的人多了去了! 范杰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他这个长子,在武当山待傻了,做事一板一眼的,还特别耿直。跟那些世家子弟说不到一块去,也玩不到一块去,刚回来,就得罪了不少的人。 这件事情让他非常头痛,可是也没办法。还好渐渐的大伙都知道了他的性子,也就不难为他了。 长子没有朋友,这一点让范杰很愧疚。若不是他常年在外,家里的事情都不经手,孩子当年也不可能出事。后来因为家里没钱,直接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范杰毫无办法,这才求了朋友四处打听,把孩子送去了武当山。 可以说范杰今天的不通世故,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故而范杰内疚,希望范鹿能通过武举进入军中,交几个性情相近的朋友。 所以他在一旁帮腔。 “周侍卫,犬子好武成痴,只是想跟你切磋一下,并不恶意。”范杰点到为止,说不出来让周翼虎直接跟儿子较量的话。虽然自己的官位要比周翼虎高很多,但是周翼虎毕竟是云国公世子的人,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周侍卫的身份也不会太简单,他用官威压人,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让范氏父子惊讶的事,周翼虎竟然同意了,而且他答应的很痛快,以至于范杰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 “真的,你同意了?”范鹿果然带着几分孩子气,说话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周翼虎,让后者有点尴尬。 周翼虎微微调开视线,目光落在远处,轻声:“嗯”了一下。 范鹿的娃娃脸上,带了几分兴高采烈的意思。 扮成小厮的范英娘莫名其妙的佩服起周翼虎来,她大哥平时在家寡言少语的,除了练武,就是讲道,每天固定那个时间睡,那个时间起来,说话都是同一个语气,跟谁都不冷不热的。 可是现在,大哥的眼里多了不少神采,全都是因为那个姓周的,愿意跟他切磋的关系? 太不可思议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比?现在吗?”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范杰连忙出来打圆场,“鹿儿,这事儿当然要看周侍卫方便。” “那他现在不就没事吗?怎么就不方便了?” 云霆霄忍着没笑,倒是范杰,知道儿子又儿了倔,一时间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确实没有什么事?范公子想跟我在擂台比试?” 范鹿点头如捣蒜。 这下子,范英娘都想捂脸了。 云霆霄就道:“也好,你二人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也不用非要挑个黄道吉日来。” 范杰心知他这是打圆场呢,连忙起身感谢。 “不过,既是切磋,也该有个彩头才是。”云霆霄也不是真要赌什么,范杰一向以清廉著称,彩头什么的,也法这是玩笑话罢了。 “彩头?”范鹿不太明白,问范杰,“爹,那是什么!” 范杰有抚额的冲~动。 他跟云霆霄解释,“这孩子才回来不到半年,让世子爷见笑了。” 云霆霄却并不介意,他让青风去通知擂台那边,空出一个高台来,然后对周翼虎道:“范公子可是武台山出来的,你要小心了。” 周翼虎一本正经的道:“是。” 很快青风就回来了,“爷,擂台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两位过去了。” 云霆霄点头,带着人过去。 有不少人闻迅来看热闹。 一来周翼虎有半年多没下场了,总有好事之人想看看他的功夫是精进了,还是懈怠了。 二来这个范鹿在圈里也小有名气,他回来不到半年,就得了一个“一根筋”的雅号,还因这半年来,在台上打败了不少习武的好手,所有名声大噪。 两人很快在擂台上站定。 身高相差无几,年龄也相当的二人,看起来都很有实力的样子。 哪个也不容小觑。 范英娘站在擂台下面,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她不同于一般闺中女子,身上也是有功夫的,习的是女子适练的柔派功夫,所以兄妹俩平常就把切磋当成沟通。 “请。”范鹿做了一个道家的揖礼动作,然后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周翼虎冲他抱了抱拳。 二人起手势,双目皆是爆出精光。 突然,范鹿动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见官 武当山的功夫根本,实际上就是在探讨生命活动的规律,再加以太极、阴阳、五行八卦等哲学理论,以柔克刚,后发制人,辩位于尺寸毫厘,制敌于擒扑之间。 武当武功,自成一派,历史悠久,蕴含着深刻的传统哲理微妙。将哲学理论,融入到拳技、剑法、练功原则和技击战略之中,以内家功法为主,以五行结合人体,以五行配五脏,相互联系。 范鹿刚一动,周翼虎就知道他是内家拳的行家,身姿矫健,发力凶猛,看似绵柔无力,实则来势汹汹。 他不敢小觑,发内劲迎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便缠斗在一处。 范英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看,只见周翼虎下盘扎实,铁臂似有千钧之力,行如疾风,拳似闪电,谁能想到他块头那么大,可是动作却那么快?而且他的拳头很有力量,砸过去的时候,像是带了咆哮的风声一般,一拳砸在地面上,好像能砸出个洞来似的。 范鹿的行动,却是灵巧许多,时而像灵猿一样高高跃起;时而像白鹤一样悠闲展翅。他的速度也很快,力量却不及周翼兴,这便是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的区别了。 二人闪躲腾挪,好不热闹。 范英娘目不转晶的看向擂台,一双美目睁得圆圆的,简直像极了呆头鹅。范杰使劲压制自己,才按捺着没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掩面之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有这么傻的一面,简直…… 幸好她现在做个小厮打扮,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她如此行径,将来能不能嫁得出去都两说。 也不知道这兄妹的脾气秉性都随了谁。老大在武当山待得傻了,倒也说得过去,他毕竟是个男儿,性子耿直木讷些也没有什么!可是英娘这性子,简直就是只波猴啊!要不是这两年自己发了狠,让她母亲拘着她,只怕还要比现在更脱跳上几分。 范杰有些走神,发愁完大儿子,又开始担忧起女儿来。 就在这时,擂台那边有了结论,传来一阵叫好、喝彩声。 周翼虎抻手把趴在了擂台上的范鹿拉了起来。 云霆霄心情还不错,两个人走了百十个来回,范鹿才趴下,还算不错。 要知道周翼虎是鬼王刀的传人,他擅长的是刀,而非拳。所以摆台之上,他与范鹿赤手空拳的较量,已经是让了对方三成了。不过范鹿也不错,居然能扛这么长时间…… 范英娘则是一脸的难以至信。 哥哥居然输了! 他回来有半年多了,最近跟不少人切磋,比艺,哪次不是凯旋而回?这次也不知道的,竟输给那傻大个儿了。 呃,不对,哥哥比没比他矮多少,嗯,好像比他还要傻上几分。 范英娘莞尔一笑,然后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扮着小厮着,随即收了笑容,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变得低眉顺目起来。 周翼虎和范鹿相携归来。 范杰很满意,自个儿的儿子虽然是个木头,可是底子到底还是跟心高气傲沾上了边儿。在武当山那么多年,他别的没学会,整个人倒是学会了不食人间烟火劲,好像沾上了仙气,不用吃饭似的。 这回好,让他也跌跌跤,知道一下人外有人。免得以为武当山天下第一,这世上就再没有别人习武了似的。 范鹿的脸有些红,气息也不是很匀,先是给云霆霄见了礼,又给范杰见礼,低声唤了一声:“父亲。” 范杰觉得很解气啊,一想到儿子之前不肯跟自己回家,说什么武当山是武学正宗,他要在那里潜心研究武学,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回来。 武当山都是道士,万一儿子想不开,做了道士,那可怎么得了? 范杰只好连哄带骗,说高手都在汴京,这孩子才乖乖的跟着他回来。父子俩还打了赌,要是范鹿找不到高手,范杰就不能拦着他回武当山。反之如果有高手能打败范鹿,那么他就会留在家里,一切事物听从父母安排,再也不提回武当山的事情了。 所谓高手,自然是指能打败范鹿的人。 小半年的时间里,范鹿到处去找武艺高强的人,跟人家比武,可惜一直没遇到对手,差点背起包袱再回武当山。 今天若不是周侍卫将他打怕了,他怕是依旧觉得汴京城中无高手,还要闹着回去。 范杰想到这儿,不由得看了长子一眼,道:“这回你可知人万有人了?” 范鹿输了,可是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十分佩服的道:“是,儿子输得心服口服。”他一本正经的对周翼虎道:“周兄那招‘双风贯耳’使得太玄妙了,我瞧着不像拳法,倒像是从刀法中转变过来的。” 武技向来都是各家的秘辛,家传的,门派相授的,若是没有尊长的同意,是不可轻易道给外人听的。 范鹿大概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便改口道:“看来周兄在兵器上也颇有建树,哪天咱们再比过。” 范杰哭笑不得,这个痴儿,在这些事情上,便是通透。 周翼虎倒是觉得这个范鹿不错,功夫好,人也耿直,是个可以结交的。于是当下应承下来,让他可以随时找自己。 当然,得是他不当差的时候。 范杰也高兴儿子能有个说到一处的人,别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范鹿时,天知道他有多想拿扫把打人! 他儿子很正常,好不好。 “好好,鹿儿,你没事的时候,去找周侍卫切磋一番,你们年纪差不多,有共同语言。周侍卫若是有时间,不防带着犬子四处走走,也让他长长见识,弄得好像这世上除了武当山,就再没别的可看了似的。”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回了账子,气氛不错。 云霆霄就道:“虎子,你没事的时候,是该多出去转转,别整天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 周翼虎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道:“是。” 范杰见了,若有所思。 不过,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能揣测的。今天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世子爷,今天冒然前来,多有打扰,改天下官做东,请世子爷过府小叙。”范杰是个清官,很少参加宴请,也很少宴请别人!他惯是个会说客气话的,谁也不会当真,听了这话也只会含笑待之。 可是云霆霄却一本正经的道:“好啊!哪天得了闲,我差上去府上递贴子。” 范杰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称是。 众人又说了几句,相互行了礼,范杰这才带着一双儿女退下了。 当然,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带着自己的长子,还有一个长相稍微俊美一些的小厮罢了。 待范家人走后,云霆霄才与周翼虎道:“行了,咱们也走吧,出去瞧瞧。” 周翼虎知道他是有事要办,当下顺从的走身,跟在他身后走了。 云霆霄约了郑桓,跟他谈贡米的事。 周翼虎则是打马去了汴京附近的几座坊市。 世子爷常常告诉他,坊市里有大智慧,大学问,还有大机缘。让他没事的时候常去走走。 周翼虎深以为然。 跟在云霆霄身边这么多年,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位世子爷的手腕,对他的眼界和计谋都十分佩服。 他不是世家出来的,却不可避免的要卷到世家中去。底子差,就得将勤补拙,不然,用什么来庇护一家子平安。 不过,周翼虎去坊市之前,去看了周翼文。 周翼文原先是想租一个宅院自己读书的,后来还是云霆霄让他拿着自己的贴子,去了京中有名的松鹤书院读书。 松鹤书院也是顶顶有名的书院,现在国子监日渐失势,大概因为送去读书的都是世家子弟的关系,声势反而不如往昔了。反倒是松鹤书院,因为上一场的状元便是松鹤书院的弟子,所以名声大噪,现在代替国子监,成了学子们眼中的香饽饽。 周翼虎去见了周翼文,兄弟二人不过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人来找周翼文,好像书院里正在举行什么文会,缺他不行的样子。 周翼虎笑着对他道:“你快去吧,我也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兄弟二人分手,周翼虎打马去了坊市,将马存在马厩处,然后信步在街上溜达了起来。 汴京城有很多坊市,南北连起来,只怕逛一天也逛不完。加上护国寺、娘娘庙、将军塔这些值得一游,值得一看的地方,把南北零散的地方又串了起来,就形成了一条颇具规模坊市。 周翼虎穿着一身布衣,在坊市里逛了起来。 汴京城非常繁荣,交通也很发达,这个时候的经济已经到了非常鼎盛的状态。而且还出现了早市,晚市的说法。更有不怕吃辛苦的小贩,挑着货担,走街窜巷,到乡镇去贩卖商品。 周翼虎在坊市买了两样小玩意,都是做工精美的小玩具,木制的,打磨的非常光滑。他仔细摸了边边角角的地方,居然连一小根毛刺都没有摸到,而且上面画了很多漂亮的颜色,小孩子看了应该会很喜欢。 周翼虎是要买给老五和老六的。 他刚把东西揣好,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非常大的嘈杂声。这种嘈杂声,跟坊市里的叫卖声完全不同,好像带着怒气似的,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一个方向聚拢了过去,好像在看热闹。 周翼虎并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但是这次,他鬼使神差般的朝那里走了过去。他身材高大,即便是站在人群外头,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群无赖,将两个身材瘦弱的小厮围在了正中间,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地上有几片碎瓷。 周翼虎莫名觉得其中一个人有些面熟。 有人小声嘀咕,“分明就是碰瓷儿。” “那帮人看两个小姑娘势单力薄,想欺负人呢!” 小姑娘? 周翼虎不由得朝场地中间看过去,只见个子稍微高挑一些的小厮,一脸的怒气,杏目圆睁,将矮个子的小厮护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那些泼皮无赖。 确实有些面熟。 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孩子,瘦弱的模样,粉~嫩的脸庞,跟自家小妹女扮男装的时候差不多。 那双眼睛,好熟悉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女孩子?” “女扮男装吗?你看她长得多白,哪里像个男人?这种女扮男装出来玩的,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无赖们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缠上她们。小姐脸皮薄,还注重名生,发生了这种事情,只能吃哑巴亏。”那人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让人听见。这些无赖可都是地头蛇,让他们听见可不得了了。 周翼虎听个分明,再次朝场地中间看过去的时候,那些无赖已经动上手了。 无赖已经发现了那两个小厮是女扮男装,自然不会客气,当下抻出手来,想要调~戏那个高挑的女子。 众人惊呼一声,当街就敢调~~戏良家女子,可见这些人都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没准人家还跟衙门里的人有交情呢,惹不起,惹不起。 虽然看热闹的人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管事的。就在大家以为那两个小姑娘要吃亏的时候,情况突然反转。 那只伸到小姑娘面前的手,还没等摸到人家的脸上,就被一只纤纤细手给让捉住了。那细如青葱般的手,却出奇的有力,轻轻一折,就将那人的手腕掰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无赖大叫一声,身子也矮了下去,嘴里不住的喊着:“疼,疼,松手。” 后面的人见了,哪里还会不明白。 可欺的小绵羊是个会功夫的,他们太大意了。 几个人也不讲江湖规矩,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想要将那人拿下。 扮成小厮被无赖们缠上的人,可不正是范英娘! 她在家里憋坏了,就偷跑了出来,哪成想遇到一帮居心不良的人,居然朝她撞了过来,还口口声声说她撞坏了他们的传家之宝,要自己赔银子。 一张嘴就是五百两,说是没银子就拿了她去见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突来 拿她见官!!! 他们当她范英娘是被吓大的吗? 官,她爹就是官好不好? 再说了,他们讹诈乡里,还有理了不成? 让范英娘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不但要讹诈她的钱财,还想跟她动手动脚的!她要是不把这些人打得连他们娘都认不出来,她就不姓范。 范英娘是学过功夫的,而且她本身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从小到大她母亲都是把她当成个男儿在养。是以她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哪怕习武再苦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这些无赖泼皮,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势,胆子比旁人要大一些罢了,欺负寻常百姓他们就敢,真要是遇到有点权势,只怕他们早就跑了。 范英娘最看不惯这样的人,所以下手的时候,一点屋面也没留,嘎巴一声,直接将那个想要轻薄自己的无赖的手腕给折断了。 同伴受了伤,那些无赖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范英娘了。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就把他们打怕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们以后还能不能在这片地界上混了! 无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蜂拥而上。 范英娘毫不畏惧,当下摆开阵势与那些无赖战在了一处。她比一般的女子生得略高了些,看着纤细瘦弱,可是手上居然有一把子力气。而且她跟那壮汉对打起来,气势汹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似的。 周翼虎打量了一下,知道她学得是适合女子用的功夫,多以巧技取胜。而且她修习的应该是内家功夫,打出来的招式看起来并不凌厉,可是却内含暗劲,谁要是挨上这么一下子,肯定会吃不消的。 果然,没用多久,那些小混混就都被她掀翻在地,一个个的躺在地上直叫唤,惨不忍睹的样子。 “好!” 有胆子大的,就给范英娘叫好。这些地痞混混,可没少欺负人!就应该找人收拾他们。 四周围掌声热烈。 范英娘也很高兴,觉得自己替大伙除害了,不由得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向四周人抱拳。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厮兴奋的道:“小姐,您太厉害了!” 周翼虎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转身走了。 原以为要出手帮忙,不成想那姑娘的身手居然还不错,等闲之辈,伤不了她。 几天以后,周小米收到了郭路转交给他的信。 其实这信就是云霆霄写来的,上面主要写了对她想要在京城开店的想法,还有就是贡米的事。 事情不太好办,远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光禄寺虽然主管官中膳食等事务,但是一个郑桓,根本不足以把贡米这个缺口拿下来。 看云霆霄的意思,这事儿还得跟宫中的总管太监有些牵扯。少不了要送些礼,打通关节。 不过,连他都觉得棘手的事情,自己就算着急也没用。 周小米想得很开,成为皇商的好处,不过是方便他们在外行走罢了。如果不成也没关系,她倒乐得自在。 她提起笔来给云霆霄写了一封回信,无非是劝他不要太拼,成事在天!如果不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搭上他太多的人情和精力。 云霆霄接到信的时候,已经跟宫里的总管大太监接上了头,说上了话。过程有些离奇和曲折,但是周小米并不知情。 到了四月周小米快过生辰的时候,周家当皇商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从中周旋的人都三缄其口,只等着周翼虎在武举中取得好成绩,然后把这事儿,安到他的身上。 四月十九,是周小米十五岁的生辰。女子十五及笄,要举行笄礼,也就是成年礼。这对女子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及笄表示女子成年,可以嫁人了,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都会非常看重。 在这之前,林氏一直很紧张,想着这是闺女的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便更忐忑起来。 谁做赞礼,谁做正宾,赞者又是谁? 他们家总归是商人的身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关系,平时生意上的事情都是闺女自己操持的,林氏不喜欢应酬,也不认识什么出身好,家世好的夫人,一时间有些着急了。 正宾是要有德才的女性长辈了帮着插簪的,这可是马虎不得的大事。 林氏急得起了一嘴的火泡。 周小米就安慰她说,“慢慢找呗!反正咱们也不是那些在乎虚名的人家。也就是搁在现在,要是回到在老宅过日子的那时候,只怕你想好好办一场及笄礼都不成,更别说找什么有德才的长辈了。” 林氏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去了。毕竟闺女认识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总能找出一个来做正宾的人选吧。 哪成想,一个大惊喜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四月十四这一天,有五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镇子。 周家大门被扣响了。 “谁呀?”门房的人迎了出来,奇怪的打量了一眼来人,看着面生,不像是与周家有往来的客人。 那来扣门的小厮态度极好,拿出一张帖子交到门房人手里,道:“赶紧代为通传一声,车队已经进镇了,一会儿就到。” 门房也是认识几个字的,知道这种拜帖也不是家家都有的,他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宋字,突然就想起汴京城还住着一位与他们家颇有渊源的宋老夫人,当下打了下激灵,说了句:“稍等。”然后整个人就飞似的往院子里跑去。 林氏接到信儿的时候,简直六神无主了,一想到婆婆五年没回来了,突然出现,还带了那么多人,她就慌了。 怕招待不好婆婆,怕闹出什么笑话来。 周小米就安抚她道:“娘,祖母说不定是为了我的及笄礼来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见祖母,她老人家最是和气不过了,不会难为你的。再说,家母年纪大了,也不喜欢应酬什么的,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有什么要紧的?” 林氏知道话是这样说不假,可是跟婆婆在一起的日子,毕竟没有自己当家作主来得逍遥自在。 不过人都来了,她这个当媳妇的,还能有啥意见不成? 周小米连忙打发人,去铺子里把周大海和周翼兴父子俩叫回来。又让李嬷嬷去给林氏换身衣裳,自己也是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桃儿给她换衣裳,梳头。 “也不用太隆重,但总规是要正视起来的。” 周小米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茧绸外罩衫,底下配了一条月牙白带流苏,绣了蔷薇花的马面裙。梳个单螺发髻,带了一只十分简单的银制杏花珠花,也没重新净面,就提着裙子去了上房。 林氏也收拾好了。 她穿了一件妃色的褙子,底下配了一条浅杏色的挑线裙子,梳了一个坠马髻,斜插了一支镶红宝石的金步摇。那只步摇很是小巧精致,造型大方,耀眼夺目,给林氏平添了几分雍容的气质。 林氏紧张的问周小米,“如何,还妥当吗?” 周小米一边让李氏带老五,老六过来,一边去李氏的首饰盒子里挑了一对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铛,替林氏戴好。又细细的打量了林氏一眼,才道:“妥当着呢!娘,你放心吧!祖母看了你,一准欢喜。不说别的,只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爹爹同甘共苦,相互扶持,还替他生了好几个儿子,祖母就没有不喜欢你的道理。娘,你得自信一些,有哥哥们在,有两个弟弟在,这就是你的底气!” 大概是相隔时间太久了,林氏提起宋氏来,不免得有些惴惴不安。但是经过周小米这么一说,她那颗跳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的就静了下来。 她又不是没跟婆婆相处过!婆婆虽然出身高门,可是没跟她摆过架子,没给她摆过什么脸色看,对她一直都是很好的。 林氏想到这里,心中大定,连忙对女儿道:“你说得对。” 李嫂带了两个孩子来。 “娘!” “娘!” 双胞胎总是特别的心有灵犀,说话的时间,速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您喊我们有什么事?” 林氏便道:“是你们祖母要来了!娘带你们去门口迎迎。” 双胞胎是知道宋氏的,虽然两个孩子对她毫无印象,但是他们产知道每年他们生辰的时候,祖母都会让人捎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他们,换季的时候,还专门让人给他们送料子做衣裳。 “祖母要来了?太好了。” 虽然两个孩子并不记得宋氏,但却知道祖母是对他们非常好的人,他们屋里摆着的好东西,几乎都是祖母送的。 “走吧!咱们去迎迎祖母。” 林氏连忙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周小米牵着老五的手,林氏牵着老六的手,李嫂和顾嬷嬷紧紧的跟在后边,桃儿、杏儿也侍候左右,一群人呼呼拉拉的到府门口去迎着。 不多时,车队就进了胡同。 李嫂只道:“来了!” 众人不由得朝胡同口望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青色顶子的轿子,看起来十分的朴素。后面紧跟着一辆华盖流苏马车,看起来十分气派,好像在昭示着主人的身份。再后面,是三辆拉着大箱子的货车。五辆马车旁边,都跟着带刀的侍卫,后面还坠着一支十分精悍的小队,那些人虽然穿着常服,可是身上都带着肃穆之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帽儿胡同还算宽敞,可是宋氏的马车队伍一进来,就把整个胡同都添满了。 马车稳稳的停住了。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家奴,嬷嬷模样的人,几个人下车后,连忙去了后边那辆马车旁,开车门,递脚凳。 车帘一挑,走下了一个略微熟悉的人,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宋氏身边最得力的王嬷嬷吗? 五年不见,王嬷嬷倒是显得有些憔悴了,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的关系,看着精神不太好。 王嬷嬷下车后,连忙伸手把宋氏扶了下来。 林氏这才带着闺女,儿子们上前。 “娘!” “祖母!” 宋氏穿着一件褐色素纹绣五蝠捧寿桃的立领褙子,底下配了条墨绿色绣云祥纹的马面裙。梳了个低发髻,只戴了祖母绿的玉簪,和一条嵌玉的暗紫色抹额。 人看着很精神,好似没受到劳顿之苦似的。看到林氏和她跟前两个一模一样如玉般的小人时,眼眶都不由得红了红。 林氏连忙对双胞胎道:“这便是你们嫡亲的祖母了,快,叫人。” 两个孩子非常大气,上前给宋氏见礼,都甜甜的唤她:“祖母。” 宋氏连忙搂了两个孩子,心肝肉啊的叫了一通。 宋氏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可是孩子们都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等她认回了儿子,孙子,孙女都已经长大了。现在这两个如玉的小家伙,可是她亲手抱过的,虽然五年没见,但是宋氏却对他们十分熟悉。 周小米每次写信的时候,都会跟她唠叨一些关于双胞胎的事。长了多高,爱吃什么,性子如何…… 宋氏稳了稳情绪,才像恍悟似的,把目光落在了林氏和周小米的身上。 林氏连忙上前:“娘,一路辛苦了。咱们快进府里说话吧!” 周小米也甜甜的道:“祖母。” 宋氏点了点头,“好,咱们进府说话。” 王嬷嬷不由得暗想,人年纪大了,果然把儿孙后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孙子,老夫人这个最看重规矩的人,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林氏没给宋氏见礼。 再一细想林氏的出身,她也就释然了。 大~奶奶好像没有这个习惯,以后,免不得要细细教导一番。这个年纪开始学礼仪,只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一行人连忙往内走,有仆妇留下来善后,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搬进府中。 宋氏等人去了畅春堂,林氏连忙让人端水侍候宋氏梳洗,换衣裳。 宋氏来得太突然了,什么都没准备。 早知道,应该先把畅春堂腾出来的。 林氏暗暗担忧,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商量 宋氏一路走来,见庭院打理的井井有条,甬道上连片叶子也不见,花卉摆放得错落有致,看起来赏心悦目,可见是用了心的。更难得的是,府中的下人们各司其职,神情恭顺。即便是刚留头的小丫头,走起路来也是轻手轻脚的,就算见到了她们这一群突然而至的人,也没有惊慌的四处走动,更没有好事的婆子探头探脑的打量。 一切都非常有规矩。 宋氏暗暗的满意,心里清楚这些八成都是自己孙女的手笔。林氏太软面,怕是没有这样的威严。 等到了畅春堂,宋氏就更满意了。 红松枝的家什,实用,耐看,却没有那种华而不实的感觉。此时要是换了一套紫檀的,黄花梨的家什在这儿,别人看了才会笑话周家是暴发户呢! 次间里燃着淡淡的檀香,香味儿不呛人,反而让人神情安宁。 丫头,婆子们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等着主人示下,就是世家里,也少见这么齐整的。 当然了,宅子大,人就多。越是有底蕴的人家,人口就越多,有的是三代同堂,四代同堂。没分家的时候,嫡的,庶的都在一起,主子,姨娘,下人,小厮……人一多,就容易乱套,就容易被人钻空子,人少反而更好管理一些。 可即便是这样,宋氏还是极满意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她相信,就算儿子全家都回了汴京城,也能很好的应对一切。 林氏先让顾嬷嬷和李嫂把老五,老六带了下去,她跟两个孩子轻声轻语的道:“你们祖母坐了很久的车,现在正累着,等祖母休息好了,你们再过来跟祖母请安。” 两个孩子向来乖巧,自然应了,跟宋氏行了礼,然后跟着两位嬷嬷出了畅春堂。 林氏便让人准备热水,侍候宋氏梳洗,又命人奉茶,送点心。 王嬷嬷又去开了宋氏的箱笼,找了宋氏的换洗衣裳来。 周小米一直在旁边看着,暗暗为林氏鼓劲儿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想:人果真都是需要锻炼的。五年前,不,哪怕三年前,林氏安排起这些事情来,也是有些吃力的。但是最近几年,双胞胎大了,林氏的时间也充裕了不少,加上她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内宅的琐碎事就由林氏接管了过来。 起初的时候,林氏做什么事情都有些瞻前顾后的意思,后来还是周小米开导她,她是这宅子里的女主人,就应该竖起自己的威信来!两个小的长大了,若是看到母亲连仆妇都整治不了,会如何看他?他们可不知道周家原来的事!以后要是回了汴京,就算开府另过,她不必看尚书府那些人的脸色,但是两个哥哥将来都是要做官的,日后谁见了她不得称呼她一声老夫人?若是她连内宅都整治不明白,将来如何能张罗哥哥们的亲事? 做婆婆的,太精明能干不好,可是太软面了,也不好。 周小米的话说得很含蓄,林氏琢磨了几回,倒也听明白了。渐渐的,她也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 勤能补拙,就算性子改不了,但是内宅里的事情总要管起来。 林氏虽然不精明,但也不是个笨的,一开始她还免不得要紧张几回,但是周小米时常在私下里跟她说如何管理府中大小事务的事,还道:一切都有规矩,把规矩立好了,管起事情来就容易多了。守规矩的人就重用,就赏;不守规矩的人就免职,就罚! 周小米还叹道:尊重向来是要靠自己去赢得的。旁人尊重她,或许是因为她儿子前途无量,有想要结交的心思。下人尊重她,或许只也只是因她是主子而已。若是她自己不立起来,旁人的尊重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而下人们更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林氏觉得闺女的话很有道理,慢慢的做事也有了章程,本来就识文断字,会算账的林氏,更是捡起了以前林父教给她的东西。把周宅的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越来越有模样,现在整个人比以前爽利多了。 宋氏也发觉了。 若以宋氏的出身和挑儿媳妇儿的眼光来看,林氏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儿媳妇出身不高,为人又不精明,娘家底蕴不足,她自己本身又是宗妇,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头疼的了。 可是林氏的情况,又跟正常的人家的宗妇不一样。 宋氏以前想着她跟儿子是患难夫妻,又生养了那么多出色的孩子,就算林氏性子软弱一些,只要自己还在世,就一定相办法护着她。等到大郎(周翼虎)说亲时,再娶一房精明能干的媳妇,也就是了。 宋氏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林氏身上的软弱气质退去不少,人虽然谈不上精明,但是却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气质。 以后就算是认祖归宗,儿子这边也是要分府单过的。只要林氏能打理好家里的事,也就算可以了。 宋氏想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就又柔和了几分。 她这边刚刚喝上热茶,那头周瑾和周翼兴得了信儿,就赶了回来。 周瑾见到母亲,自然份外欢喜。 他们母子间的缘分,本来就比这世间其他母子的缘分要浅,中间隔着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几乎囊括了周瑾的前半生。 母慈子孝,他们都想把以前时光找补回来。 “娘,您,您这是……”宋氏来得太突然了,把周瑾给惊着了,刚得着信儿那会儿,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会儿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宋氏见儿子像个愣头青似的,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都是命啊!这孩子若是安安稳稳的在自己身边长大,由她亲自教导着,不敢说他日后是封侯拜相的种~子,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小心思都藏不住。 “怎么,不高兴我来?”宋氏这话分明是打趣的意味。 周瑾当了真,连忙道:“不是,您之前怎么也没写封信来,我们好安排安排。” “家里四处都挺妥当的,有什么可安排的?”宋氏说完这话,目光就落到了周翼兴身上。 周翼兴连忙上前给宋氏见礼,“祖母。” 五年不见,这孩子也长高了不少。周家人模样生得都好,气质上嘛,倒像是个读书人,只是一双眼睛里闪着灵动的精光…… 好好的读书种~子,却要去经商,即便是儒商,那也是商啊! “翼兴!” “孙子在。”周翼兴看得出来,宋氏是有话对自己说,连忙上前一步。 林氏和周小米都避了出去。 “经商一事,你可想好了?”虽然宋氏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写信和面谈毕竟不一样。她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再问问,若是这孩子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那么她都会阻止这件事,让老二回去好好读书,准备年底的恩科。 “是!”周翼兴只回了一个字,却是回答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的眼眸里,闪着坚定无比的光芒,连半分的犹豫之色也无,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宋氏心中大震,却也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再继续读书了。 真是,可惜了。 周翼兴也明白,自己让宋氏失望了。在祖母这样出身的人眼中,只有读书出仕,才是正道!行商一事,多为奸诈之辈所为,为清贵所不耻。 偏偏宋氏就是清贵人家出身…… “祖母……”周翼兴刚要禀明自己所想,宋氏就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我原想着,如果你有一丝的犹豫,我就一定会阻止你行商。然后挑几个能干,精明的管事送过来,帮着管理你们创下的这些家业。可是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祖母就不在多说了,只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周翼兴十分感激,连忙道:“是,孙儿知道了。” 屋内气氛立刻松快了起来。 林氏这才转回来,问宋氏,“娘,厨房那边有新熬的小米粥,有包子和红豆饼,还有清爽的小菜,您可要用一些?” 宋氏还真有些饿了,想着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就道:“也好。” 林氏欢喜的准备起来。 宋氏便对周瑾两父子道:“你们忙去吧!我这次来,是为了小米的及笄礼来的,会多停留一段时间。你们想跟我说话,有都是时间,别耽误了正事,打搅我吃饭。” 这话说得,多接地气啊! 父子俩笑着应了,行礼退了出去。 周小米亲自端来了清粥小菜,服侍宋氏用饭。金黄色的小米粥软烂养胃,配上薄皮素馅的白胖蒸包,红红绿绿的清爽小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了。宋氏这个年纪,就喜欢喝粥吃点清淡的,况且本身她就是供奉菩萨的,初一十五必然是要吃素的。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此时要是看见大鱼大肉,只怕会当场吐出来,哪里还吃得下去? 宋氏对周小米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每样用了一些,便停了箸。 周小米忙让人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下去,又亲自奉上香茗,侍候宋氏漱口。 王嬷嬷见了,暗暗满意。 小姐这举止,比从小受教养嬷嬷教导出来的小姐也不差。 折腾了半天,宋氏已经有些乏累了,她的精神倒是还不错,想要拉着周小米说话。 周小米就道:“祖母,您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很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咱们稍后再说。反正你也来了,我可是要多留您待些日子的。” 宋氏想了想,就同意了。她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体力大不如前,好好休息总没错的。 周小米就服侍宋氏在临窗大炕上休息。 等宋氏躺下了,周小米又对王嬷嬷道:“王嬷嬷,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我让人在炕边上给你摆张躺床,好歹打个盹,等会祖母还得你服侍呢。” 王嬷嬷连忙谢过周小米,想了想,就同意了。 周小米安排好一切后,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李嫂,顾嬷嬷都在,周小米就让她们守着,自己由是去了林氏理账时去的小花厅。 林氏果然在,见她来了,连忙问起宋氏的情况。 周小米道:“用了粥,还吃了包子和小菜,胃口不错,可是毕竟是上了年纪了,看着很是乏累,就劝着让她歇下了。” 林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你祖母足足拉了三大车的箱笼来,我看着就头痛,让人挪到西跨院的厢房里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推过来一本账册,道:“这是李嫂记下的箱笼数量,里头具体装了什么,却是不知道了。我已经命人把厢房锁上了,就怕人多手杂,有个好歹。” 周小米轻轻点头,娘亲做得很不错,而且跟宋氏有关的事情,让她比平时又谨慎了两分。 “祖母带来的那些人,是怎么安置的?”外院只怕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她粗略算了一下,光护卫,随从和车夫,就足足有二十多人,再加上婆子,丫头,跟着宋氏来的人,怕是有四十号左右。丫头婆子倒是好安排,内院有厢房。那些随从和车夫可怎么安排啊! 林氏想了想,就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胡同边上,有座空置了小半年的宅子,也不大,就是临街置的厢房,有五阔左右。跟咱们的宅子,仅有一墙之隔。娘之前就想着跟你商量,把这几间厢房都买下来,日后家里有脸面的仆人成了家,也好有个安置的地方。咱们先把这个宅子买下来,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先把那些护卫安排进去,日后再做计较。” 周小米眼睛一亮,觉得林氏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五阔的厢房也用不了几个钱,位置又那么好,两边来往也方便,就算不在墙上开门,一来一回也不过半刻钟左右的工夫。 “娘,您这个主意太棒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林氏被闺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道:“我也是听李嫂提起这个事儿,才动了心思,先前还差人去看过了。就等着跟你商量呢!” 周小米连忙道:“好好好,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护法加更 周小米听完林氏的话后,连忙道:“好好好,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就这么定了!” 林氏看闺女这么信任她,心里不由得一暖,只道:“要不你再派人去看看?”到底闺女见多识广,比自己有能耐,有见地。 周小米就道:“不用,不过是四阔的厢房,又派人去看过,还能走眼不成?” 林氏点头,“我让周安带人去瞧的。” 周安如今可是府中管事的大掌柜,他亲自掌眼过的,肯定差不了。 “那就更没问题了,到时候让周安拿银子去衙门办过户手续。”周小米想了想,就道:“娘,要不现在就吩咐下去吧,银子就从中公的账上出。” 林氏连连点头,还有好几十号人等着安排呢,时间不等人啊!她差人叫了周安来,跟他提起买房子的事,又让人从账上支了钱,递给他,让他连过户的手续也一并办好。 周安说了句:“请夫人,小姐放心。”转身揣着银票,叫了随从,安排去了。 林氏的一颗心,这才算落了地,又跟闺女商量起另一桩事情来。 “你祖母来得突然,我想着,是不是把畅春堂腾出来给她住?”家里的好东西,自然都是要仅着老人的,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女儿孝顺。 周小米想了想,才道:“我想,还是问问祖母的意思才好。万一祖母觉得麻烦呢?”这种事情,总该跟当事人通个气,不好擅自作主。 林氏便道:“那也行,一会儿等你祖母歇好了,我再问问她。”林氏起身,准备去安排晚饭,还嘱咐周小米道:“若是铺子里没事,你就别往外跑了,等你祖母醒了,也好陪陪你祖母,在她面前尽尽孝。” 林氏也觉得,宋氏八成是为了闺女的及笄礼来的,让闺女陪着她,总是没错的。 在周家,男子反而不如女子来得精贵,林氏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会生,竟然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是。”周小米哪里会不答应,连忙应了。 林氏这才放心的出了屋,免不得到处审视一番。 周小米会心一笑,觉得娘亲变成这样,真好。 她原打算在花厅里等一会儿,看看宋氏什么时候醒,也好过去服侍,陪着她说说话,再部问宋氏来的打算。可是哪知道红衣突然找了过来。 “怎么了?” 红衣一脸的严肃,还把屋里侍候的小丫头赶了出去,关了门。 周小米意识到了几分不寻常。 “小姐,奴婢方才发现有人在胡同里探头探脑的。一开始我以为是老夫人来的时候,声势太大了,有不开眼的宵小盯上了咱们。后来奴婢又见到了几个陌生面孔在附近转悠,心里便起了疑。那些人决不是普通的宵小,看样子也不像是下山抢大户的土匪,到底是什么来头,还要查查。” 周小米面色一沉,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仔细着点,千万别打草惊蛇。实在不行,跟祖母带来的侍卫们通个气,再拿上大哥的帖子去里长那里支会一声。”镇上是有守兵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普通的山贼,土匪根本不敢来犯。鬼鬼祟祟行窥探之事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再说,怎么就那么巧,宋氏前脚来了,那些宵小后脚就跟了过来? 事发前,也得查查那些人的底细,否则她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岂不冤枉? 冤有头,债有主。 “是。” 红衣转身离开了。 周小米思忖了一会儿,半点头绪也无,索性也不再去想了。与其担惊受怕的,还不如等红衣的消息呢。 没多久,前边又有人来传话,说是孙道石要见她。 想必是来还钱的。 或许,还来问责? 周小米不屑笑了笑,暗想着孙道石与林家扯皮了这么久,这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她让人去把孙道石请进倒座的书房里,自己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带着桃儿去了前院。 孙道石坐立难安。 从打去年进了腊月,他就一直在走背字。 原本十拿九稳的计划落空了不说,他还被周家给踢了出去。手里的不易之财,居然自己长膀飞了,他又不敢得罪那些不要命的江洋大盗,为了能堵上之前的窟窿,就只好去林家人谈判。 说是谈判,其实不过是孙道石为了脸面扯的一块遮羞布罢了。他就是到林家人跟前去闹,去耍无赖的。 光脚不怕穿脚的。林家人要不想成了过街的老鼠,就得把这个窟窿给他堵上。 孙道石豁出去了,反正他烂命一条不值钱。林家要是不怕出丑,他就把事情往大了闹,让人们都知道林家人的真正嘴脸! 到底,林家人是怕了,虽然钱得的不太痛快,可是毕竟是到手了。 只是,关于他吃里扒外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到底是周家报复他,还是林家报复他? 孙道石今天来,就是到周小米这儿来打头阵的,他想套套周小米的话,看看外头的事情到底与她有关系没有。 有人掀起了帘子。 周小米走了进来。 孙道石连忙起身,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来。他现在的境遇虽不至于成为那丧家之犬,但是名声也臭了,跟过街老鼠差不多少。 周家有两位举人老爷,还有位已经有了官身的官爷,可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人家想捏死他,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在他查到是谁放出风声之前,他得装成恭顺的样子。 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旁敲侧击,看看这风声到底是谁放出去的。那人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活路,要是让他知道了,就算是拼着命不要,也得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来。 周小米没有忽略孙道石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恶毒目光。 她不慌不忙的坐到主位上,对孙道石道:“孙掌柜,怎么站着,快坐。” 孙道石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只能忍着。 周小米就问:“可是把钱凑齐了?” 孙道石三千两银子要飞走了,顿时觉得心尖肉被人剜走了一样,强烈的痛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孙道石觉得心尖肉都要被人剜走了,胸口那个位置疼得不行。 他是个非常贪财的人,可能是自幼家逢巨变,过了几年捉襟见肘的日子,影响了他的心性。所以从小到大,他把钱财一事都看得非常重要。钱到了孙道石手中,也不见得都花了,他其实有些吝啬,习惯把钱都放在自己身边,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会瞬间舒服不少。 所以孙道石家里,是有暗格的,贵重的东西,特别是金钱方面的东西,都被他一古脑的放在了里面。 孙道石跟林家闹了一个月,才勉强要了三千两银子来,现在这些钱马上要易主了,他心里像是滴了血似的。 “凑,凑齐了。” 孙道石咬着牙,把怀里揣着的三千两银票拿了出来。 红衣上前,接了过来。 与其说接,还不如说是抢。 孙道石不舍得放手,一直捏着银票,要不是红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怕是还不想松手呢。 周小米接过来看了看,她是认得水印的,假银票到了她手里,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收好。把孙掌柜签的合约还给他。” 红衣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合约递了过去。 孙道石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相信周小米是真的愿意放过他了。难道说,外头那些风言风雨与周家无关?不然的话,周家完全可以把这份契约当成证据,他们有这个在手,自己就是想怎么样,也不敢冒然行事,不然的话,很可能是要吃官司的。 难道真是林家怀恨在心,故意把这事儿说出去的?可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小米便道:“怎么,孙掌柜面露迟疑,可是这契约有什么不对?” “哦,不!”孙道石连忙回神,对周小米道:“只是不敢相信,您,这么快就把契约还给我了。” 周小米拿起绘着年年有余的青瓷茶碗,轻轻的喝了一口茶。 “这不是事先说好的吗?”她知道孙道石还在试探自己,便道:“我留着它有什么用?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巴不得日后跟您再无关系呢!免得别人说我用人不当,谁谁都觉得我好糊弄。”说到最后,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孙道石更加笃定了,外头传的那些话,肯定跟周家没有关系。 林家! 一想到林胜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他就忍不住想啐他一脸浓痰。 我跟你没完。 “告辞了,如您所愿,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吧!”孙道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反正他跟周家已经这样了,虽不是仇人,但也相差无几。以后若能再不相见,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家有两个举人老爷呢!他得罪不起。 孙道石拱了拱手,甩了甩袖子,气愤的离开了书房。 红衣英眉紧蹙,他这是甩脸子?他也敢? 周小米望着红衣紧绷的小脸轻笑一声,“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气?” 红衣就是觉得那个孙道石不是东西,想着以后自己得算计他一下,触触他的霉头。 “你也不用气!那个孙道石,自有人收拾他。” 红衣想了想,就问:“是林家人?” “不错。”周小米点了点头,“你看刚才他那样子,分明就是觉得风声是林家人放出来的。狗咬狗的大戏都要上演了,你还气个什么劲?林家人,会放过孙道石吗?” 会吗,自然不会。 红衣想到这里,气才算消了。 至于孙道石和林家的事儿,她会一直关注的,也好让小姐听个乐子。 周小米把茶碗放下,这才道:“行了,你要是有事儿就忙去,我回去了。”她可没工夫理会红衣的那点小心思,祖母小憩一会儿后,没准要找自己说话呢,她还是回去候着吧! 果然,没一会儿宋氏就醒了。 周小米听到动静,连忙进去服侍。 宋氏也没拦着,从周小米手里接过拧好的帕子,又用湿热的香茗漱了口,换了身衣裳,将头发随意的挽了个低髻,这才靠在青色锦缎的大迎枕上跟周小米说话。 宋氏果真是为了周小米及笄而来。 “……我早就给苏县令的妻子写了信,让她来给你做正宾,帮你插簪。苏县令的妻子秦氏是汴京人,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像秦氏这样的身份来帮周小米插簪,是件很给面子的事情,毕竟别人还不知道周家的真实根源,只要听到县令夫人给小小的商人之女做及笄的正宾,只怕都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林氏知道了,自然万般感激。对宋氏越发的孝顺了。 没过几天,周小米的生辰就到了。 南边和北边办笄礼多少有些不同。 南边女子满十五岁,即便生辰没到,也可赶在三月三女儿节这样的日子,先办了笄了。 北边则是循规蹈矩,都会在生辰当天举办。 周小米是四月十九的生辰。 四月十九这天一大早,周家上下都忙碌起来。 一辆并不显眼的青顶子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周家门前。 周瑾亲自去大门前迎人,为了壮胆,还把周翼兴给带上了。 县令老爷啊,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如今居然上门来做客了! 这让周瑾和林氏有些诚惶诚恐。 林氏还好,左右有宋氏壮胆,只要陪着秦氏说话便是了。按理说她该出去迎一迎的,可是秦氏算是宋氏的晚辈,婆婆这里又不好没有人陪着,所以只能想个折中的办法。让宋氏身边的王嬷嬷把人迎进来,既给了秦氏体面,又不会给人留下怠慢客人的印象。 王嬷嬷可是宋氏身边最得力的人! 宋氏听了这个主意后,微微点头。 林氏悄悄松了口气,心里也越发有底来。 周瑾整个人却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苏川毕竟是县令!一县之首!他可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 可是,又好像有些不对。 周翼兴就道:“爹,县令大人也算是微服出访,他是舅公的学生,跟咱们家也算有些关系,你就当寻常亲戚来访不就成了?况且他也算得上是我的老师,别人不会说闲话的。” 县试的时候,苏川是主考官。周翼兴和周翼文算得上是他门下的学生。 周瑾听了这话,心情才微微放松,脸上也表情也自然起来。 苏川坐了一辆非常不起眼的青顶子马车到了周家大门口,周瑾就和周翼兴一起把人迎进了前院的花厅里喝茶。 有儿子在旁边帮衬,周瑾的底气也足了起来,跟苏川契阔的时候,也自然多了。他的态度既尊敬又不谄媚,客气又不疏远,有点样子了。 周翼兴暗暗欣喜,在一旁活跃气氛。他知道苏川是个严谨的性子,说话的时候,神色放得很平缓,一本正经的样子,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的。 苏川见了,不由得暗暗点头,这样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却去做了商贾,不免又觉得可惜。 可是周家家业不小,总不好没有人打理。兄弟五个,两个幼子年纪还小,老大做了武行,老三年纪轻轻就是解元,将来也是要出任的。算了算去,也只有让这孩子吃些亏了。 苏川对周翼兴的态度就更可亲了两分。 周瑾自然高兴。 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秦氏那边下了马车,便见到了一直守在门前的王嬷嬷。 王嬷嬷是见过秦氏的,早前苏川和秦氏成亲不久,去给宋逸祝寿,正好遇到了去送贺礼的王嬷嬷,当下就说了两句话。 王嬷嬷再得体面,也只是个下人,而秦氏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嫁了个进士,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外放县官之妻,可好歹也是官太太。 当时秦氏还给了王嬷嬷打赏……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秦氏有些激动。 接到宋氏帖子的时候,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一向不出来走动的周老夫人,竟会给自己下帖子,让她去做老夫人孙女及笄礼的正宾。 她当下就蒙了,转头问了苏川。 苏川这才把宋氏已经找到了亲生儿子的事情跟她说了。 秦氏也替宋氏高兴,念了几声佛号,又沉思起来。 苏川在县令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多年。他为刻板,不懂变通,得罪了不少人,因此每次考核政绩,都是不上不下的,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哪哪儿都是。这回要是能跟周夫人搭上线,没准能有什么契机,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动一动。 故而秦氏见到王嬷嬷时,脸上的热情绝对是真诚无比的。 王嬷嬷连忙给秦氏见礼。 秦氏则是热情的对王嬷嬷道:“一晃十多年没见了,老夫人可好?我们留居任上,也没时间去给老夫人请安。” 宋氏前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一向闭门不出,连京中的贵妇邀约她,她都闭而不见,又怎么会和秦氏这样在任上的七品官员的女眷有来往? 这话王嬷嬷只敢想想。 “十多年没见,太太风采依旧,老夫人看到故人,一定会十分欣喜。” 这便是有亲近之意。 秦氏大喜,面上不显,却让心腹嬷嬷递给王嬷嬷一个荷包。 王嬷嬷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秦氏眼里就有了笑意。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府里走,很快到了二门。 林氏收到风声,早就在这会儿等着了。 她可是女主人,不能不露面。况且秦氏是婆婆请来为女儿插簪的正宾,怠慢不得。 林氏给自己打气,努力露出得体的笑容,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正儿八经的接待女客,来的人还是位官太太。 秦氏来的时候,林氏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秦氏很热情,似乎跟林氏很熟稔似的,林氏只不自在了一下,随后便有了当家女人的派头。林氏这个人,本来就比较和善,对任何人都是抱着善意的,而且她长得温柔,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免不得寒暄一番,说些久仰之类的场面话。 秦氏跟着林氏去了畅春堂的正厅里。 秦氏也是打理内宅的人,见了周家院子里陈设布置,不由得暗暗点头,暗想没想到这个林氏虽然是个商人妇,但是并不是个暴发户,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规规矩矩的,没有那些探头探脑之辈,可见这个主母还是很有威严的。 这么软弱的人,看着好像很软面似的,倒也颇有手段。 秦氏在上房的次间见了宋氏。 宋氏穿着八成新的褐色锦缎绣万字不断头的对襟窄袖罩衫,梳着一个寻常的低髻,别了一根祖母绿的寿桃簪子,戴着一条姜黄色绣着百福纹的抹额。整个人看起来倒是一点不显老,看着可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秦氏没见过宋氏,却也听过人说宋氏身体不佳,常年累月的不出门,现在看,老太太满面红光,一副很舒心的样子,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想必是找回了儿子,又有了孙子,孙女,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显得特别精神? “老安人!”秦氏亲亲热热的喊了宋氏一声,就给她行了个全礼。 宋氏笑呵呵的受了,连忙道:“快坐快坐。”语气十分亲热。 秦氏觉得有门,乐呵呵的坐到了下首。 有丫头,婆子轻手轻脚的给客人上了茶水,点心,然后又退了下去。 人上了岁数就念旧,宋氏见了秦氏,就不由自主想起许多年前的事情来,说起了些汴京城里的旧事。 秦氏也是汴京城的姑娘,忍不住搭了几句话。 有婆子进来传话,说是亲家老夫人带着两位夫人来了。 周小米及笄的日子,林家人自然得到场。只是林儒升在汴京,林儒平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走不开。所以李氏就带着邓氏和刘氏来了。 都是实在亲戚,宋氏又对李氏颇为感激,当下就道:“快请!”然后又吩咐林氏,“你快去迎一迎。” 林氏连忙告了一声罪,起身出去了。 秦氏不由得道:“您这位儿媳妇,真是淳孝。”也不过是句客气话。 宋氏却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这孩子,心地极好。” 就在这时,王嬷嬷对宋氏道:“小姐来了。” 有小丫头掀了帘子,一个俏生生的人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及笄 有小丫头掀了帘子,一个俏生生的人走了进来。 秦氏只觉得眼前一亮。 来人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穿着鹅黄色杭绸绣连云纹的比甲,底下配了条牙月白绣茶花的挑线裙子,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株绽放在山间的幽兰一般。 光看身段,就已经知道是个美人了。 秦氏再往来人面上瞧,不由得惊呼一声。 真是个美人。 这姑娘生了张鹅蛋脸,皮肤光洁如玉,面似芙蓉,脸上光洁得连个汗毛都瞧不见。她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双螺髻,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戴了一朵千织纱的绢花。柳叶眉,双眸似秋水一般清澈,又似繁星一般璀璨,瞳仁漆黑似墨,竟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样子。更让人意外的是,她小小年纪,气质却很娴静,浑身上下都带着让人不敢小觑的气派。从进门到现在,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像三月里的春风一样,让人觉得暖暖的。 “这位,就是老安人的孙女了吧?”秦氏想着,那林氏的容貌,气质就已经很出挑了,温婉娴静,完全看不出来只是商贾妇人,结果这周姑娘更了不得,简直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及笄以后就可以开始说亲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这般福气,能把她娶了去。这周家的门槛,日后只怕都要让媒人给踏平了。 “小米,快来,这位就是苏夫人。今儿苏夫人是来给你做正宾的,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周小米上前行礼,轻声唤道:“见过苏夫人!”她举止大方,端庄,让世家出身的秦氏不由得连连点头。 “快起来,快起来。不瞒老安人,这样水灵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见呢~”说着从腕子上退下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来,给了周小米。 长者赐,不可辞。 况且秦氏大概是有备而来,准备的镯子款式很新,是年轻人可以戴出去的样式。 周小米就福了福身,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并跟秦氏道谢。 秦氏觉得,自己能为这个的女子插簪,也是极为荣耀的一件事。不说旁的,只说她是周尚书的嫡亲孙女,是宋山公的嫡亲外孙女,单这两个身份,就已经不得了了。更何况,这孩子本身也极优秀,模样,性情样样出挑,日后回了汴京城,只怕非要嫁个勋贵不可了。 那边李氏等人已经往上房来了。有小丫头帮着众人打帘子。 秦氏只见一个中等身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这老太太年过五旬,依旧浓密,乌黑的头发被挽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纂,坠在脑后,只是两鬓微微有几根银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太太穿着十分朴素,上身穿着青色细绵布的对襟盘扣罩衫,只在袖口处,绣了用妃色绣线两排绕枝纹,下面穿了条褐色的茧绸马面裙。头上只戴了一根扁形无花无纹的银簪,手上却是半点饰物也无。 秦氏猜想,这位老太太应该就是林氏的娘了,这老妇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爽利劲,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宋氏起身相迎,很亲热的样子。 李氏连忙快走了两步,一下子握住了宋氏的手,“老姐姐,咱们可有些年头没见着了,你可还好啊?” 李氏虽是个农妇,可是性子坚韧,为人善良,宋氏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再者宋氏也是感激她,心疼她守寡带大三个孩子不容易,更何况儿子日子过得艰难时,多亏有了他岳母一家帮衬着,日子才能过得去。 所以宋氏对李氏,一直报着感恩的心。 “好好好!”宋氏想起自己跟儿子分别多年,又想起儿子过往的那些苦事,眼眶不由得发酸,有些激动。 秦氏微讶。 不过很快宋氏就调整好了情绪,给李氏介绍起秦氏来。 “这是苏夫人,是我请来给小米做正宾的。”宋氏并没有把苏川的名头投出来,都是实在亲戚,没有必要。 李氏见了秦氏,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富家太太的雍容气度在那儿摆着呢!而且亲家母是什么身份啊,她请来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李氏连忙跟秦氏打招呼。 “苏夫人,真是多谢你了!”李氏说得情真意切,态度诚恳,让秦氏也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实诚的跟自己说过话了?那些官太太们,瞧不起她这样外放小官的太太,连个诰命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在贵妇圈子里立足。而那些商贾人家的太太,为了巴结她这个县令夫人,可以说是花样百出,恨不能嘴上开朵花来! 像李氏这样最质朴的感谢,反而是最珍贵的。 再说,她到底是宋氏的晚辈,宋氏又与这老太太是姻亲关系,自己哪里能这么干巴巴的领了她的谢? “您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 大伙寒暄了片刻,宋氏便拉着李氏坐到临窗大炕上坐了。 五年没见,李氏和宋氏少不得要好好契阔一番。不过,有外人在场,李氏耿直的脾气就收敛了几分。 这几年,老太太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心了。 老大把家里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老二虽然没考中举人,可是毕竟也跟他爹一样,考中了秀才。 邓氏生了一儿一女,刘氏呢,虽然生了壮壮以后再无动静,可是好歹也给老二留了后。 女儿家里也越过越好,几个孩子越来越出息,她看着就欢喜。 哪怕现在自己闭眼去了,也没啥遗憾了。 “前两天得了消息,知道你来了,我就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要不是家里人多,事多一时半刻扔不开,我早就过来了。”李氏见宋氏气色红润,眼神清亮,精神也好,就知道她的身子骨还算硬实,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这是我大儿媳妇,娘家姓邓,这是小儿媳妇,娘家姓刘。” 李氏让两个儿媳妇给宋氏见礼。 邓氏心里紧张,可是这么关键的时刻,自己可不能给小姑子丢脸。反正她在家里已经跟弟妹演练过了,照着来就是了。 别把这位老夫人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当她是亲家亲戚好了。 邓氏带着妞妞和铁蛋给宋氏见礼。 刘氏也规规矩矩的上前,带着壮壮给宋氏见了礼。 两个媳妇和孩子们,都很大方得体。 宋氏便笑着点头,让王嬷嬷把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幸亏邓氏的眼界也涨了不少,知道有身份的人家都喜欢给见面礼,所以欣然受了。刘氏也是从宅门里出来的,最是知道这些门道不过,当下收了东西,又让孩子们给宋氏磕头。 宋氏哈哈大笑,觉得身子又松快了不少。她不客气的道:“你们也见见苏夫人,她可是今儿的正宾,咱们都得敬着她。” 邓氏和刘氏连忙见过秦氏。 都是同辈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倒是几个孩子,又得了秦氏的见面礼。 刘氏觉得秦氏有些面善,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周小米这才上前拜见李氏,邓氏,刘氏。免不得跟几个孩子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周翼峥和周翼嵘两兄弟也被嬷嬷带过来了。 两个小家伙先是给宋氏行了礼,又给李氏行了礼,少不得又拜见秦氏一回。 秦氏早有准备,将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递给了双生子,做见面礼。 两个孩子的规矩是极好的,连忙谢过秦氏,转身把东西给了身边的嬷嬷收着。 秦氏越发觉得,林氏不简单,不然怎么这么会生养,生下的孩子个顶个儿的出息?这两个孩子长得像玉雕的人一样,唇红齿白,眼如星月,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孩子。 秦氏不由得朝今天的主角看过去。 周小米始终面带微笑,安静的立在那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越看越觉得惊奇,这样的教养,跟世家小姐也相差无几了! 秦氏动了心思,她这辈子,没有女儿缘,一连生了三个儿子。 老大已经成亲。 老二十七了,正是准备说亲的时候。 要是能娶了周小米,应该也不错的。 秦氏的目光就火热了起来。 周小米察觉出了一道火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秦氏的目光。她微微垂了眼睑,心里却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秦氏突然间这么热切起来了呢! 见过了长辈,兄弟姐妹之间也该寒暄一番才是。 壮壮是哥哥,前几年取了大名,林修,已经启蒙了。 妞妞也比双生子大,取名林娇娘,性子活泼,眉眼精致,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孩子。 邓氏后生的儿子栓子比双生子小,取名林治,刚四岁,不过已经握笔写字了。 几个孩子的感情都非常好,加上年纪都差不多大,说起话来亲亲热热的,显得十分热闹。 林氏怕他们吵到长辈,就让丫头,婆子,带着他们到一旁的耳房去吃点心。 今儿是周小米的及笄礼,虽然周家并没有宴请宾朋的打算,但是毕竟还有县令大人和秦氏在,还有左邻右舍,还有一些与周家走得近的人也会来观礼,总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几个孩子也听话,跟长辈们告了罪,行礼退下了。 林氏告了一声罪,出去迎客了。邓氏,刘氏,自然没有再留下的道理,也跟着林氏一并出去了。 宋氏就对周小米道:“你是今天的主角,快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就要行礼了。” 周小米乖巧的应了,行礼退下。 秦氏不由得感慨道:“这几个孩子生得可真好!教得也好,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这样的孩子,若是大族世家里养出来的,倒也罢了! 生在商贾之家,也能把孩子教得这般谦恭有礼,却是不多见的。 这话听了,就是让人舒坦。李氏心里乐开了花,可是却并没有说什么。 这是周家,她只是沾了宋氏的光! 不过,当老人的就是这样,别管旁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只要是夸奖孩子们的话,就没有不乐意听的。 李氏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样不能免俗。 宋氏便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不过看着机灵些罢了。” 秦氏想了想,便道:“我看您的儿媳妇,可是个有福气的。” 李氏马上就紧张了起来。 宋氏点头,赞同的道:“我这个儿媳妇,最是孝顺不过了。子嗣旺,是个有后福的。” 这已经是极大的赞誉之词了。 李氏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谦虚道:“老姐姐,她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好。” 宋氏嗔怪的道:“我的媳妇儿我不知道?” 秦氏就觉得,宋氏很看重李氏,又想着她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就这么一个孙女,只怕是很看重的,心思就更活跃起来了。 只是这个时候,还不好说什么。毕竟今天是周小米的及笄礼,她又是正宾,突然提起亲事的问题来,有些不像话。 秦氏就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茶。 茶水有些凉了,她却浑然不觉。 没一会儿,周家请来的客人就都差不多了。 吉时已经到。准备行礼! 周瑾和林氏换了衣裳,在院子里的东面迎接各位宾客。 秦氏作为正宾出场。 周瑾和林氏上前迎接,双方见礼后,宾主落座。 宾客们随之进入观礼场地。 周家请的人不多,布置起来也没费多大的心思。 等宾客就位,便可以开礼了。 开礼,是要父亲致词的。 周瑾如今也今非昔比了,几句场面话还是能说的,正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话” 再说,开礼的词,都是有章程的,照着说也就是了。 给周小米做赞者的,是周家的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已经成亲出嫁了,为人敦厚聪颖,是个极不错的女子。 周家亲缘薄,没有什么亲戚,所以只好找了平时相熟的人。 林氏还曾经抱怨过,若是林如红没有嫁到林家做妾,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周小米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周小米紧接着便出场了。 赞者为她唱赞。 秦氏出场,由林氏陪着,冲着东方吟诵祝词,然后为周小米梳头插簪。(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等那支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花卉发簪稳稳的插到周小米的头上时,及笄礼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周小米这个主角,聆听了几句长辈和正宾的教会,又向在座的宾客们行了礼,由赞者相扶回到了休息的厢房,这个及笄礼也就算是结束了。 折腾了这么小半天,周小米还真就觉得有些累了。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院子里的喧嚣声渐渐变小,周瑾和林氏已经开始送客了。 周小米想去送送那位替自己唱赞的夫人,可是这种场合她是不应该露面的,想了想,又觉得来日方长,于是作罢了。 人家既然欣然接受了来当自己的唱赞者,就是存了交好的心思,她又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 周小米喝了一口热茶,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起来。 这时,红衣过来了。 周小米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姑娘脸上喜气洋洋,虽然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可是眼神里却流露出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周小米觉得奇怪,就问她:“可有什么好事发生?” 红衣纳闷,她表现的有那样明显吗? “到底什么事?不能说吗?”周小米转了转眼珠,道:“可是有人经你说婆家了?” 红衣微微启了红唇,眼睛也瞪得比平时大了许多。 小姐这是打趣她呢?她从前不这样的,难道真是行了及笄礼,变成了大人,所以也敢说这样的话了? 周小米见她这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红衣难得也有这样有了烟火气的一面。 老实说,周小米的心情有些复杂,及笄对于少女来说,意味重大。她很怕这一天会来临,很怕她及笄以后,就要面对肓婚哑嫁,嫁给一个她根本丝毫不了解,甚至是根本没有见过的人。 而且,她隐隐觉得,宋氏这次来,不会只是为了她的及笄礼这么简单。或者,她是觉得时机到了,想要让爹认祖归宗呢?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婚事,会不会变成一笔交易?世家子女的婚世,又有几个是自己能够作主的。 想到这里,周小米的兴奋也败了下去。 红衣不知道自己哪个表情做错了,怎么小姐突然间就一副很郁闷的表情了呢?她朝桃儿呶了呶嘴,意思是问桃儿知道不知道周小米怎么了。 桃儿微微的摇了摇头,小姐的心思,她哪里能猜到。 前边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苏县令还在书房和周氏父子说话。 难得他们投缘,是那种你瞧我顺眼,我瞧你也顺眼,没有任何利用,巴结关系的投缘。 女眷们也先后告辞。 李氏等人跟宋氏辞行,两个年龄相近,经历完全不同的女人说了半天的话。直到前院的人来催了,李氏才带着儿媳,孙子,孙女们离开了。 周小米和林氏亲自去送的。 到最后,只剩下秦氏在厅里跟宋氏说话。 宋氏是什么人,自然看得出来秦氏是有话要说的,而且这个话题八成跟自个儿的孙女有关。 她没着急,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点眉头。 果然,秦氏客气了几句,就说起了自己的次子。 “……那孩子,性子好,模样也出挑,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就是您见了他,保准也瞧得上。” “已经十七了,考中了秀才,正在书院里发奋读书,准备下科的秋闱。” 宋氏就更明白了,当下问了一句,“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十七也不小了,你们就没给他说门亲事?” 秦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跟宋氏像是又贴近了两分似的,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起来。 “那孩子心气高,一般模样的,怕是瞧不上。” 王嬷嬷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当下不悦起来,心气再高,也不过是个县令的儿子,只是个秀才,难不成还敢肖想小姐不成? 宋氏心里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道:“他父亲是两榜进士,他又是少年才俊,自然是要挑剔些的。” 这是客气话。 秦氏却忙不迭的道:“正是这话!老安人在京中颇有声望,交游又广,茂哥儿的事儿,还请您帮着上上心。” 秦氏的次子,名叫苏茂。 宋氏微微笑笑,却没有点头。 秦氏便不再那么笃定起来,心思绕了两个来回,终是没能忍住,问道:“小小姐及笄了,这说亲之事怕是也要提到议程上来了吧!” 宋氏含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闺女自然是要多留两年的。小米他爹还没认祖归宗呢!不急。” 秦氏的一口气被堵到了嗓子眼儿。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样的人家?就算是认回了儿子,孙子又怎么样?哪个知道内情的人,会选周小米这样的人做宗妇? 不过,即便是这样,听了还是堵心的。 正应了那句广告词,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不过,她此次来,也不是全然无收获,虽然儿子的亲事没有着落,但是至少宋氏对苏川的事儿没有推辞。话说得不太直白,可是秦氏听懂了,如果宋氏可以帮着活动一下,让苏川往上挪一挪的话,那就太好了。 等秦氏走后,王嬷嬷就替周小米抱起不平来。 “咱们家小姐,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又聪明又能干,那个秦氏也敢肖想?” 宋氏就道:“我倒是想让小米日后过得轻松自在些,她又不缺嫁妆,难不成还要看婆家的脸色过日子?最好是嫁给世家的幼子,幼子不用顶门立户,又得长辈喜爱,只要品貌端正,就算学问,仕途都差一些,也没什么。”但是她还不至于要把孙女嫁到寒酸的苏家去。 苏川只是个县令,仕途又不向不顺,他虽然是两榜进士出身,但是到底家世还是薄了一些。苏茂只是次子,不是幼子,将来读成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宋氏又怎么会把自己心尖上的人嫁给他! 秦氏有些异想天开了。 王嬷嬷就赞同的点了点头,知道宋氏没有看上苏家。 不过,她也有些担心。 云世子可是嫡长子,而且他那些心思,老夫人心里是清清楚楚的。老夫人这会儿说想给小小姐找个世家的幼子做夫婿,是不是说没有看上云世子呢? 也难怪老夫人会这样想,国公府的那些事儿,简直比府里还要热闹几倍,冯家人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小小姐要是真的嫁了过去,只怕根本过不上安生日子。 也不知道小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 家里忙乱了一场,难免让人觉得很疲累,晚饭过后,周瑾夫妇陪着宋氏说了会儿话,就被宋氏撵回去休息了。 周翼兴因为铺子里的事儿,和几个掌柜碰头,还没有回来。 周小米却被宋氏叫到了西跨院说话。 宋氏一直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让儿子,媳妇的生活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什么不适。所以根本不同意两人给她腾正房,坚持住在西跨院里。 那里什么都不缺,还清静,很合她的心意。最主要的是,孝顺也不是体现在这方面的,孩子们的心意她都懂。 周瑾和林氏坚持不过宋氏,只好依了她。 周小米进去的时候,宋氏只留了王嬷嬷在屋里服侍。 她就突然觉得,宋氏是有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说。 她让红衣在外面等自己,还道:“你去耳房跟小丫头们吃茶吧!” 红衣微微愣住。 全府上下的下人,见了她就没有心里不突突的,小丫头们没得罪小姐吧,怎么好好的让自己陪着她们吃茶呢?有自己在,她们也得吃得下去才行啊!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应了一声就站到廊下去了。 王嬷嬷为周小米上了茶后,也退了出去,还帮着带上了门。 周小米就更诧异了。 她给宋氏行了礼,坐在了宋氏下道,眨着眼睛问她,“祖母,您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宋氏就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周小米就坐到了罗汉榻上。 宋氏借着灯光,打量了她好久。 都说灯下看美人,这话一点不假。 周小米正值青春年少,神采飞扬的年纪,又有如花美颜,被这昏黄的灯一照,整个人便又多了几分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柔美之色。 宋氏忍不住摸了摸周小米的头发,轻声道:“小米,你娘把你生得真好。” 周小米就笑,刹那间芳华尽现,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祖母,人家都说‘生女随父,养子随母’。我也很像我爹啊!您这么夸我,到底还是在夸您自己呢!” 宋氏心里顿时像吃了一颗蜜甜似的!还是孙女贴心! “小米,你也是大人了,你比你爹娘都聪明,也都有主意,所以有些事,祖母宁愿跟你偷偷的说,不愿意让他们先知道。” 说到底,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若是自小养在自己身边的,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宋氏自己觉得,她跟周瑾的母子情分比较薄,要不然也不会分别了三十多年!但是跟几个孙子辈的孩子,却是很深厚的。特别是跟小米这孩子,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什么牵扯似的。 宋氏礼佛多年,对自己这种心有所感的直觉,还是比较相信和认同的。 宋氏的话,让周小米隐约生出一些不安来。 紧接着,宋氏交给周小米一只紫檀的带铜锁的小匣子。 周小米一脸狐疑的接了过来。 宋氏又道:“你打开瞧瞧。” 匣子没上锁,周小米就打开来细看。 里头放着几张庄子的地契,一个宅子的房契,一个铺面的房契,位置在都是汴京城。还有一张物品登记清单,上头罗列了不少字画,古玩,古籍的名字。周小米不太懂这些,可是知道这些东西比真金白银更加珍贵,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而且勋贵世家嫁女儿,只有陪嫁这些东西,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体面和豪气。 除此之外,清单上还珠宝首饰,衣裳料子等物。 周小米眼界开阔,知道上面记着的东西,都不是凡品。 “祖母,这……”她隐隐有些明白这些东西是宋氏要送给自己的。或许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陪嫁也说不定。 宋氏对她慈爱地笑笑,颇为感慨的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你姑母为你准备的。” “姑母?”周小米不解。 宋氏就一点一点的解释给她听:“我当初以为你父亲不在了,就把自己所有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留给了你姑母。嫁妆是一个女子的底气和体面,我当时想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可万万不能够再委屈她了,所以就给你姑母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 周小米倒吸了一口冷气。 “咱们家里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当时那个情况,我若不把东西都留给她,岂不是平白便宜了别人!”宋氏当年嫁到周家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的,她出身清贵之家,父亲又是出了名的大儒,所以陪嫁中很多东西都是名家手笔的字画,古籍等珍贵之物,不知道让多少闺秀们红了眼睛。 世家门第嫁女儿,都是要倾其所有挣面子的。女儿的陪嫁,往往是几代人挣下的好东西!故而嫁妆也就成了女人们在婆家的体面之人!试问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婆家白眼的?所以都拼了命的给自己的闺女攒好物件。 宋氏的情况比较复杂,为了不让自己的嫁妆落入别人之手,所以她几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周婉琼。 “几年前找到你爹后,我就眼你姑母商量过,你是女孩子,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也是祖母的心尖子肉!将来你的婚事,即便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纵使你爹娘给足了你银钱,却也给不了你什么能传下去的好东西。”若是带了太多钱嫁到夫家,只怕会招人惦记,还会招来口舌。 那心思微妙的人,怕是会说周小米出身商家,一身的铜臭味儿。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要姑母的东西啊。”母亲的嫁妆,都是要留给女儿的。 周婉琼有两个女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周婉琼有两个女儿,也是一对双生子,老大蒋欣怡嫁给了福建闵家的老三,老二蒋欣悦嫁给了山不祈家的独子。 这两门亲事,都是极不错的。那福建闵家,是出了名的读书世家,闵世家族已经延续了二三百年,一共出过两位状元,三十多位进士,百十余位举人,秀才,童生,读书人更是举不胜数!闵家还出过两位帝师,五位名震天下的大儒,在朝中做官的人,更是先后有数十位之多。 闵家是正经的耕读世家,蒋家则是以武在朝中立足的。这桩婚事的促成,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些问题。不过,蒋,闵两家都是目光长远的人家,就算是为了某种目的联姻,也断不会做什么违背为臣之道的事。 山东祁家,是出了名的州公之家。但凡出了读书人,能考中,入仕做官的,到后来都无一例外的做了知州,又或是知府。蒋欣悦嫁的,是祁家嫡支的独子,刚刚考中举人,正准备年度的恩科。 蒋家是武将世家,却把两个孙女嫁到了世家去,嫁妆方面,自然是按照读书人的喜好布置的。周婉琼的嫁妆,大多都添补给了两个女儿,现在居然还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来给她,周小米有些不安了。 宋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不用想太多。咱们相认的时候,你姑母家的两位表姐还没出阁呢!你姑母也是心疼你,回去以后就将你这份陪嫁早早的留了出来。”周婉琼拿小米当闺女一样,特别是她一直觉得周小米是救了宋氏的人,对这个侄女就更加感激了。 周小米越发愧疚不安了。 这些东西,原本就不该是她的。 “既是你姑母的一番心意,我哪有推脱的道理,又添了一些,留着给你做陪嫁。” 周小米咬了咬唇,“祖母,这太贵重了。” “东西再贵重,还有人贵重不成?”宋氏觉得,她亏欠周瑾的,也亏欠这几个孩子的,所以就想方设法的想要补偿他们。 周小米没有说话。 宋氏便又道:“东西我都带来了,就在厢房那几口大箱子里!” 周小米多少猜到了一些,倒是没觉得惊讶。 “还有一些,是给你母亲的。” 周小米闻听此言,心里便淌过一阵暖流,知道宋氏是在贴补林氏,怕她的嫁妆单薄,会让人瞧不起。 不过,宋氏贴补林氏嫁妆,是不是也代表她要让爹爹认回去了? “祖母,您,您准备让爹爹回去跟祖父相认吗?”若非是有了这个打算,宋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补贴林氏的嫁妆。奇怪的是上次宋氏写信的时候,却是只字未提,可见有了变化这事,也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 宋氏点也点头,也不瞒她,“好孩子,这件事情早晚都得被提到议程上来,先跟你说,不过是让你心里有个主意,日后也好帮着你爹娘出出主意。小米啊!家里乱着呢,你爹娘都是淳善的性子,只怕将来日子不好过啊!” 宋氏这话算是说得客气了。 周小米的脸不由得红了红。 “祖母放心,孙女省得。”他们早早就商量过,认祖归宗不归家,就算是玩形式主意吧。 宋氏点头,又说起另一桩事情来。 “小米啊,祖母知道你是个极有主见的,可是祖母是过来人,有些事,你还是要多听祖母的意见。” 周小米眨巴眨马眼睛,没明白她的意思。 宋氏也不好直接说自己孙女跟姓云的那小子私下里有什么,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要命的大事!她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要挖坑给自己孙女跳。 “嗯!”宋氏清咳一声,只道:“关于你的亲事,祖母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亲事? 果然绕到这上头来了吗? 周小米张了两下嘴,啥也没说出来! 她这副样子落到宋氏眼中,就成了害羞,不好意思的表现。 宋氏觉得很正常,这丫头再怎么伶俐聪明,到底是个姑娘家,提起自己的亲事,哪儿可能还能像平时那样大方? 其实宋氏真的想必是有点多,周小米只是没有想到,宋氏会很突兀的跟自己提起婚姻大事这种事情。古人不是都很含蓄内敛的吗?特别是在晚辈的婚姻大事方面,不是绝对的一言堂吗?为什么祖母会突然想要问自己的意思呢? “我,我……”她能有什么想法?她总不能跟宋氏讲,上辈子我就没没谈过恋爱,这辈子你让我谈个恋爱再成亲啊! 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周小米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要是宋氏知道了,恐怕会背过气去吧! 宋氏以为周小米被吓到了,连忙安抚她,连声音都放轻了不少,“别怕,你悄悄跟祖母说说,你,你的想法。” 世族人家为女儿挑亲事,多半也会问过当事人的意见,有那开明的家长,还会让两人悄悄的见一面,也不算是完全的盲婚哑嫁。 周小米暗暗思忖,看来宋氏是有过问自己婚事的打算。仔细想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她早早晚晚是要回尚书府的,她的婚事,不可能再由周瑾和林氏作主。宋氏毕竟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的,将来也是替自己把关的人,她总归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就是了。 周小米考虑再三,才嚅嚅的道:“祖母,我想,想找个家里简单点的。”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 宋氏颇为满意,不过却也十分无奈的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要门当户对,想要年貌相当,又想要家里简单的,那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你放心,祖母肯定用心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周小米有些不自在,就微微低下了头。 宋氏以为她害羞,便道:“行了及笄礼,就是大姑娘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小米不自在,是因为不习惯,这种感觉就像前世被好友拉出去相亲一样! 宋氏就止住了这个话题,乐呵呵的让她下去休息了。 周小米没办法,只能落荒而逃。 王嬷嬷送走了周小米,这才转身进屋来。 宋氏就对她道:“我说什么来着,小米这孩子,心性单纯着呢!云家的那些糟心事,她躲还来不及,哪里会往前凑?” 王嬷嬷就问,“小姐到底怎么说的?” 宋氏拿王嬷嬷当自己的知己好友一样,就把之前祖孙二人说的话都跟她学了一遍。 王嬷嬷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可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就把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宋氏吩咐她道:“明个儿你把这匣子给她送过去,那孩子脸皮薄,走的时候连东西都忘拿了。” 王嬷嬷就应了一声,服侍宋氏歇下了。 第二天早饭一过,王嬷嬷就捧着那个匣子去了周小米那里。 周小米让红衣把匣子接了过来,跟王嬷嬷道了谢,留她在屋里用茶。 王嬷嬷是个大忙人,宋氏身边少不得她,哪里肯留下?谢了周小米就离开了。 不过时,林氏过来了。 每天这个时辰,林氏都会在小厅里理账,跟府中各处管事的碰头。今儿怎么这么得闲? “娘,您怎么过来了?” 林氏让丫头们到外面守着,自己则是跟闺女坐到一处说话。 “你祖母昨天留你说话,都说了些什么?方才我见王嬷嬷也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氏现在的嗅觉也很敏锐了,虽然跟那些在后宅里呼风唤雨的女人们比不了,但是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的情况,她还是能掌握的。 周小米低头玩指甲,有些不好开口。 她越是这样,林氏越是急得不行!生怕宋氏那里有什么事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怠慢了婆婆。 周小米就犹豫的道:“祖母说起了我的亲事。” 林氏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冷不丁听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了你的亲事?可是你祖母有了什么打算?还是……”林氏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昨天给女儿插簪的那位苏夫人,道:“可是那位苏夫人说了什么?” 周小米就安抚她道:“娘,您别紧张,其实祖母也就是随便提了几句。”她把王嬷嬷送来的匣子打开给林氏看,“这是祖母给我攒的,嗯,嫁妆。” 林氏接过来一看,嗬,单子上横七竖八的罗列了不少东西,古董字画,金银玉器,宅子,铺面,田产等等。 “怎么这么多东西?”婆婆这是下了血本了! 周小米就宋氏的原话学了一学。 林氏听了,不由得低低的叹了一声,把单子放回匣子里放好。 婆婆终究是觉得欠了他们的,所以才这般找补他们。 “娘,祖母还给您也准备了一些。”西跨院厢房里放置的那几口木箱子中,有一小部分是宋氏给林氏准备的。 林氏一愣,随即眼中涌现出几分忐忑来,她不安的道:“你祖母怎么说的,怎么会也给我准备了?这可怎么好?” “娘,您别紧张。我估计着,祖母可能是动了让咱们回汴京的念头。” 林氏顿时慌了起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周小米就安慰她,“娘,您别这样!咱们不是早就说好的吗?认亲不归家,找个机会就分家,我祖母是您正经的婆婆,她对您除了感激,半点苛责的意思有也没。当公公的,总不好直接管到儿媳妇头上来吧!您放心,日后咱们肯定分出去单过,尚书府里的那些小鬼,凑不到您近前去。” 林氏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周小米摸着林氏有些发凉的手,安慰她道:“娘,总归不过是住一些时日,再说,还有我在您身边呢!您别怕。” 林氏苦笑,能不怕嘛!那高门大院的地方,她连想都不敢想,更别提住进去了。他们可是乡下人,像许氏那样的冒牌恶婆婆,都能把她磋磨的不成样子,深宅大户里的手段,她怕是更不能应付了。 周小米就安慰她道:“娘,您放心吧!那个家里,还是祖母最大,谁不得在她面前立规矩?有她老人家提点您,护着您,还有我在您身边呢!肯定没事的!我保证,以后您要是不愿意在汴京呆着,就跟爹回乡下来,好不好?” 林氏听了这些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先前心里的慌张和恐惧都慢慢消散了。不过林氏觉得脸上臊得厉害,在闺女面前失了方寸,胆小懦弱的样子都让闺女瞧见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也患得患失起来。 这也不是林氏的错! 周小米觉得,应该给她找点事情做,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东想西的了。 “娘,天气越来越热了,要不然您挑点细葛布,给我祖母做两身衣裳?”当儿媳妇的,给婆婆做点针线本来就份属应当的事情。这些年林氏虽然也做过许多衣裳,让人捎到了汴京城,但是这种能讨好婆婆的事情,谁会嫌多啊? 林氏的针线还是拿得出手的。 林氏急急地点了点头,道:“对,你说得对。”宋氏对她的好,她还是知道的,她别的本事没有,给婆婆做几身合身的衣裳,还是可以的。 “我这会儿没什么事,马上就回去找料子。我看你祖母比前几年丰腴了一些,尺寸略微放出来一点,也就够用了。”林氏的心思马上就被做衣裳这事儿给占据了,跟闺女略微说了两句,就起身离开了东跨院。 周小米这才松了一口气,喊了丫头们服侍她换了一身衣裳,去了宋氏那里。 周家的双生子正要走,见周小米来了,连忙跟她打招呼。 “大姐。” “大姐。” 两个孩子在镇上的学馆里读书,虽然学馆里坐馆的先生,学问不如楚章那么厉害,但是他们也都是功底扎实的举人出身,教两个幼儿启蒙还是没有问题的。 周小米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又帮着他们整了整衣裳,嘱咐他们道:“一定要听先生的话,不许在外头打闹,下课了赶紧回家,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失声 周小米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又帮着他们整了整衣裳,嘱咐他们道:“一定要听先生的话,不许在外头打闹,下课了赶紧回家,知道吗?” 两个孩子平日里跟她就亲近,也十分听她的话,这会儿听了她的嘱咐,连忙道:“大姐放心,我们知道了。” 两个孩子又跟宋氏道:“祖母,我们去上学了。” 宋氏笑咪咪的挥手,“去吧去吧!”然后示意王嬷嬷去送。 周小米又嘱咐跟在两个人身边的小厮道:“看好五少爷,六少爷。” 书僮,随从们连忙应了。 周小米让桃儿送两个孩子出去,这才给宋氏见礼,笑着问道:“祖母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宋氏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颇有些感慨的道:“年纪大了,觉也少,不像年轻人能吃能睡的。”其实她到了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还真的有些困倦。 “祖母早上用饭了没有?家里的东西还吃得惯吗?”宋氏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饮食清淡。林氏怕她吃不惯这边的东西,还特意跟周小米一起研究了一下家里的菜谱。其实周小米什么都会做,可是她一个从没有出过辽东府的人,又如何会做豫菜?这一点根本就说不过,所以只好让家里的厨子多做些面食,灌汤包之类的食物,给宋氏用。 幸好宋氏有先见之明,带了两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这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粥不错,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又软又糯的,还有一股特别的米香。”宋氏笑了笑,又道:“你爹爹倒是爱吃酸汤面,在我这吃过一回后,就惦记上了。” 母亲看儿子,怎么看怎么好,宋氏觉得周瑾喜欢吃酸汤面,那是因为他本就是汴京人。 周小米点点头,“祖母那两个厨娘的手艺确实不错,上次吃炸八块,全家人都吃得不亦乐乎,可怜那两个厨娘,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的忙了一上午。” 屋里的人便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宋氏就让王嬷嬷给周小米端了果子露来,说也是南边的吃食,早上刚刚做的。 周小米一瞧,只见巴掌大的琉璃里,放着一些切得很碎的果肉,看起来好像是苹果还有杏肉之类的,洒了一些葡萄干,花生碎,还有牛乳在上头,闻起来,应该还有桂花糖。 周小米拿起银制的小勺来,轻轻挖了一点送到嘴里,觉得水果上面那一层浮糖很快就化开了,紧接着那些水果特有的果香和酸甜一下子盖过牛乳的桂花的味道,冲到了口腔之中,微微一抿,那些水果粒就化开了,口感也是特别好。 “真好吃!”周小米笑眯眯的,“这是谁想的法子?”这种东西,有点像后世的水果捞,吃起来比水果捞更甜腻一些,看着倒是挺精致的。 “是厨娘们想出来的法子,你若是喜欢,我让他们把方子写给你,以后能吃的水果多了,还能做些别的口味的。” 周小米就笑着应了,又吃了几口,然后把琉璃盏放到了一旁的炕几上。 王嬷嬷让丫头们端了漱口的清茶来,丫头们捧帕子,端痰盂,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周小米吐糟了一下万恶的旧社会,然后面不改色的漱口,净手。 期间宋氏的目光一直在周小米的身上。 周小米假装没察觉到,转身坐到了宋氏身边,略有不安的与她道:“祖母,昨天我娘来找过我,知道您给我备了嫁妆,给她添了体己后,她很不安。” “你觉得你娘为什么会不安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可是周小米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吗? “祖母,我娘听说您用自己的体己给我做嫁妆,已经很不安了,更何况还动了姑姑的东西,占了表姐们的嫁妆,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宋氏满意的笑了笑,“早上你爹娘过来请安时,跟我说了这事儿。”想起儿媳妇双眼微红,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感慨的。 儿子要是自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林氏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的。可是这二人是患难夫妻,自己就算不喜欢林氏,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也不能计较什么。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林氏的错。 宋氏想着,孙子们都能干,这与儿媳妇的教导也是分不开的!林氏虽然与一个宗妇的标准相去甚远,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况且大郎用不了多久就得娶亲了,将来给大郎娶一个能干的媳妇,再把家一分,也就没有什么不完美的了。 到了宋氏这个岁数,基本上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了,她是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就算心里有什么小疙瘩,也能自己排解开,知道惜福。 所以早上林氏来的时候,十分忐忑不安,但是宋氏却没给她任何难堪,反而还安抚了她几句。 林氏走的时候,心里是揣着感激走的。 “我跟你娘说,我这一辈子,儿女缘分薄,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还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你爹受的罪,想到他管别人叫爹叫娘,我这心里,就像让人拿刀子剜了一样的疼!”宋氏红着眼眶的模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让人看着也跟着心疼起来。 周小米能体会到她的痛苦和无奈,连忙过去安慰她。 “祖母,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七情六欲皆伤人,若是因为这个伤了身子,可就是孙女的不事了。” 到了宋氏这个年纪,是忌讳的就是大悲大喜,郁郁寡欢。 王嬷嬷也跟着劝,“老夫人,可别让小姐跟着您着急,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宋氏点了点头,连忙调整情绪,与周小米道:“祖母确实是有补偿你们的意思,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不够,午夜梦回,总是梦到那个被烧成焦土的厢房。” 周小米心酸酸的,连忙道:“您的心思我们都懂,您放心,您给的那些东西,我一定好好收着,将来传给我的儿孙们,让他们都记着您的好。” 宋氏听了这话,不由得失笑起来,叹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羞。” 周小米故意瞪大眼睛,“若是不知羞就能让祖母开怀,那又有什么关系!” 气氛瞬间松快起来。 王嬷嬷这才让小丫头重新上了热茶,将人都赶到外面去,好让祖孙两个好好说说话。 经过这么一番倾诉,祖孙两人的感情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祖母,爹爹可曾说了他的想法,他有什么打算没有?” 宋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后才道:“你爹这个岁数,想要读书入仕,却是成不了。” 周小米不由得点了点头,爹只是跟他的师傅粗粗认了些字,一些启蒙的书也是林父在世的时候看的。时隔多年,只怕他早就把当初学的东西都忘光了,他这个年纪再想从头学起,怕是不能了。 宋氏就又道:“我跟你爹说,大郎和三郎,将来都是支应门庭的人!咱们家虽不是勋贵清流,但也算得上是天子近臣,做人做事,自然得留三分余地。”她轻叹了一声,接着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小米,你知道祖母的意思吗?” 周小米有些明白。 那些世族大家,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生活在皇威之下? 圣心难测! 皇帝想要忌惮谁,猜忌谁,提防谁,难道还会事先跟你打招呼不成?自古帝王,就没有不忌讳结党营私这件事情的。朝臣与宦官,朝臣与后宫,朝臣与勋贵,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下大狱的事。 太多人想着锦上添花,想着位高权重。 宋氏的那两个庶子,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听说都在衙门担着可有可无的虚职,拿着俸禄,并无什么实事可做。 周家在周瑾这一辈,颇有些碌碌无为的意思。 不过,宋氏也说了,周家支应门庭的人,要靠周翼虎和周翼文,对于他们的前途,宋氏并不担忧,反而觉得周瑾这里弱一下也没有关系。 周小米点了点头,犹豫着道:“要不,让爹爹学着做生意?” 宋氏惊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后问她,“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周小米有些窘,轻声道:“就是觉得,家里庶务总要有人打理啊!将来大哥,三哥入朝为官,少不得要跟各方面打交道。同年,同科且不说,光是老师、座师、同学、同僚就一大堆!”周小米数着指头道:“这人情关系,就像一张大网,你连着我,我顾着你,用钱的地方肯定多。再者,爹爹这样,也算得上示弱,将来,将来再说将来的呗!”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笼统,就是不想让宋氏觉得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朝堂上的水有多深?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又是那么个出身,怎么好随意的指手画脚? 宋氏点头,对周小米能想到这些,表示欣慰!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爹这个人,太简单,就是做生意,怕是也难有什么大进展。我的意思,是让他慢慢把家里的生意接管起来,至于二郎……好男儿志在天下,去外面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周小米微愣,‘去外面长长见识’这话,可不像是一时兴起提出来的。只怕祖母心里,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吧? “祖母……”她有些紧张,突然想起漕帮,盐运等事情来,这种事情,上接着朝廷,下接着绿林,中间还牵扯着一个偌大的江湖,他们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宋氏不明白周小米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舍不得你二哥远走!” 远走,走多远,又去干什么? 这些话像一团乱麻一样,堵在了周小米的嗓子眼儿。 “你这孩子,有话就直说。” 周小米微微低了头,半天才道:“我是想着,嗯,想着太危险了。”他们的根基浅,一不小心,就容易卷入恶斗之中去,到时候,只怕得不偿失。 宋氏轻笑,“傻丫头,你当这世上的钱那么好挣呢?做什么没有危险啊!我让你二哥去胶东,泉州,明州那边学学,找找门路。我是让他去做大掌柜的,不是让他去跑船的!”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跑船? 周小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宋朝的航海业是十分发达的,造船技术也是举世无双的。北宋时期,海外贸易已经成宋朝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这个时候,指南针已经发明出来了,海外贸易的推动和航海技术的发展,把宋朝的经济文明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宋朝,可是说是当时的最大海上贸易国,泉州,明州,胶东,广州都设有市舶司。到了明、清时期,会出现商帮,其中粤商,徽商,晋商,皆是其中的佼佼者。 市舶司负责抽税、博买一些进口商品、维护港口、发放贸易许可证,也叫公凭,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专门负责禁止走私,夹带违例物品等事务,跟后世的海关部门差不多。 周小米压下心中的滚滚波涛,小心翼翼的道:“我倒是听人说过这些事,听说咱们这边的茶叶、瓷器、丝绸都是特别紧俏的东西。”别的,却是一句也不敢再说了。 宋氏点了点头,以为她是做生意的时候,听别人说的,道:“这里头的道道多着呢!让你二哥去闯闯去,没有坏处。” 周小米暗想,宋氏手中怕是有些人脉,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都听祖母的。” 宋氏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又或是话说得有些多,宋氏脸上露出了几分疲倦之色。 周小米立即有眼色的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王嬷嬷服侍宋氏歇下。 周小米带着桃儿回了自己的东跨院,整个人却惶恐不安起来。 宋氏想让周翼兴去沾染市舶之利!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周小米失声对桃儿道:“二少爷呢?人在何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感动 周小米失声对桃儿道:“二少爷呢?人在何处?” 桃儿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样失态过,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小姐一向是个沉稳大气,端庄持重的人。即使偶尔表露出有孩子气的一面,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带着几分无助和害怕的样子。 桃儿意识到,出大事了,能让小姐失声变色的,绝非是什么普通的事。 “奴婢现在就让人去找!” 桃儿连忙往外赶,半路上撞到了进来禀事的红衣。 “干什么去?怎么慌慌张张的?”这人要是杏儿,红衣倒是觉得正常,那丫头天生好动,比旁人多了好几条筋,当差的时候总是上窜下跳的。可是换成了稳重的桃儿,红衣觉得事情不太寻常。 桃儿把红衣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姐要找二少爷,很急的样子,我瞧着,像是要出事。” 红衣不是外人,桃儿知道,小姐最信任的人,就是红衣。 红衣连忙道:“那你快去吧,小姐的事情要紧。” 桃儿点了点头,急急的转身离开了。 红衣目送桃儿离开,这才返身去了东跨院。 红衣进来的时候,周小米的情绪已经平定了下来。 无论如何,祖母也不可能去害自己的亲孙子。祖母那个人,做事还是比较有成算的,或许她就是打发周翼兴去南边涨涨见识! 她这会儿已经后悔了,急吼吼的派人去叫周翼兴,人来了她又能说什么?说舶市利厚,风险却大,让他别跟着瞎掺和? 祖母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不但会猜测她,只怕还觉得她沉不住气,听风就是雨的。 周小米见了红衣,连忙道:“你来得正好,快去把桃儿给我追回来。” 红衣当下愣住了,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转身去追桃儿。 周小米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红衣回来了。 “小姐,桃儿回来了,刚出府门品,并没有走远。” 周小米点头,想起那会儿红衣似乎是有事要跟自己说,便问道:“你有什么事?” 红衣连忙正色上前,“前一阵子,奴婢发现府门外有些鬼鬼祟祟的人,行迹十分可疑,便按着小姐的吩咐布置了人手,将他们看控了起来。谁知这两天这些人居然打听起了咱们府里的事儿,还派人跟着老爷,二少爷!” 事情这么严重? 周小米错愕,忙问,“怎么处理的,打听清那些人的底细了吗?” 红衣连忙道:“小姐放心,奴婢一直都派人跟着呢,二少爷和老爷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因为怕打草惊蛇,奴婢没有冒然抓人,不过,昨天刚收到消息,这些人应该是汴京来的。” 从汴京来的? 周小米不安起来。 “我记着,你最先发现这些人的时候,就是我祖母来咱们家不久以后的事!” 红衣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难不成,他们是跟着祖母来的?”周小米想到这儿,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从汴京跟着祖母来的人,还频频打探府中之事! 除了马家人,周小米想不到谁还会那么关注他们! 或许是马家人早就不甘心宋氏起死回生,又活了一回!明明都要咽气的人,出去了一趟,就又生龙活虎了,只怕不找出其中的原由来,马家人死都闭不上眼睛。所以宋氏这次来,肯定会惊动马家的人!派几个人路跟着,自然就摸到家里来了。 周小米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法想象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开,后果会是怎样的。 周家羽翼未丰,马家人若是有心使坏,就算是宋氏想拦,只怕也拦不住。 等等! 祖母带了那么多人来,其中不乏一些身手矫健,心思敏捷之人。那些人堂而皇之的跟了过来,祖母的人难道就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 怎么可能呢! 以祖母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不会连累他们的,她若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确定自己不会把危险带到周家来,又怎么可能五年没再回来呢!平时他们之间通个信,都是小心翼翼的,找了渠道,拐了四五个弯才能接到信!到辽东府这边来,动静这么大,她又怎么会不留一手呢! 周小米就镇定了下来。 红衣在一旁等着示下,只等她一开口,自己就去拿人。 “不要打草惊蛇,先打听好他们的落脚点,把人给我看死了。” 红衣不敢怠慢,连忙领命下去了。 周小米强打起精神来,去跟林氏说话。 宋氏才刚刚睡下没多久,她就是再着急,也得等会再去。 林氏丝毫没看出周小米的异样来,还把自己挑出来的料子一一拿给她看,“你帮我看看,哪个颜色好?” 她拿出两匹雷州细葛布的料子,道:“这个夏天穿最好,凉快。”一匹是石青色带细菱纹的,一匹是伙香色无纹无花的,“我一会儿裁了,你帮娘挑两个花样子?” 葛布太素,林氏想着宋氏穿怕是不够压重,便想在袖口,衣领处,绣一些大气的图案。 周小米有些提不起兴致,“我哪里懂这些,娘找人商量,也该找手艺好的才是。”她的女红很一般,勉强会逢点小玩意,上次绣了只鹦鹉,结果桃儿看了半天,非说是只吃胖的鸭子。 全家上下因为这个事儿,笑了她足足小半个月。 提起这个事儿,林氏也颇为头痛,只道:“你说你,干什么都像模像样的,偏偏拿不起针线来!这女红可是女人家必须得会的!”女子出嫁时的嫁衣,孝敬公婆的鞋袜,还有自个儿相公的贴身衣裳,都该自己亲自缝制才是。 这话周小米听林氏说过不下百遍了!可是她就是不会绣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她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练那玩意! 林氏把手里的料子一放,忧心忡忡的道:“娘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周小米心不在焉的嘀咕了一句,“我这不是没时间嘛!” 林氏就坐到她身边,语重心长道:“没时间,没时间,你用这个借口搪塞我多少年了?反正现在你二哥也算是把家里的摊子都捡起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把女红学起来!” 周小米哪里想到林氏说风就是雨啊,连忙道:“娘,那么多家铺子呢,二哥一时半会儿也管不过来啊!这女红的事儿,差不多就得了,您别老揪着这事儿不放啊!”大户人家的闺女,不都是象征性的缝几针就行了吗?有针线房的,还有会针线的丫头,也不非得让她亲自动手吧!她是厨子,又不是绣娘。 林氏把眼睛一瞪,只道:“怎么,你还有理了?就这么定了!赶明个儿我托人给你找位女红师傅,你给我用点心学。” 周小米哀嚎一声,“娘~”撒娇的意味十足。 林氏也不理她,自径起身挑绣线,还道:“谁说也没用!”这个闺女,从小主意就大,没事就往外跑。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都十五了,可不得管管了? 林氏打定主意,要拘着她在家里学女红!他们现在也不是寒门小户人家了,女孩子哪里还能像过去那样抛头露面呢? 林氏想得比较多,最主要的是周小米及笄后,她有点担心闺女的亲事问题!门第太高了吧,林氏怕人家瞧不起自个闺女;门第太低了吧,林氏又怕委屈了闺女。 反正左右为难! 帘子微动,红衣走了进来。 周小米知道宋氏醒了,便起身道:“娘,我去祖母屋里瞧瞧。” 林氏放下手里的事儿,也要去。 周小米就拦她,“您等会在去,祖母刚醒,我去拧帕子侍候她老人家梳洗。” 林氏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闺女这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呢! 可是宋氏不是许氏! 婆婆虽然是大家出身,但是性情好,人也好,不屑做那揉搓儿媳妇的事儿,她得敬着! 林氏甚至觉得,把宋氏和许氏那个老贱妇放在一起比较,那是对宋氏的侮辱! “我跟你一块过去。”林氏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周小米没有办法,只好与林氏一同去了宋氏住着的西跨院! 廊下站着个圆脸的丫头,穿着水粉色的比甲,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是宋氏从汴京带来的。 这丫头叫倚梅,是王嬷嬷的干闺女,在宋氏面前颇得脸面。 倚梅见林氏和周小米来了,连忙亲自给母女二人打了帘子。 倚梅竟然在外头侍候?难不成祖母有什么事情不成? “祖母可醒了?” 倚梅明白,小姐这是怕打扰老夫人,连忙道:“醒了好一会儿了,太太和小姐可是掐着时间来的。” 这是一句打趣的话,也是告诉周小米,宋氏那边没什么事。 真是个心思透亮的姑娘。 母女二人抬阶布上,进了正房。 宋氏刚刚喝完水,正坐在塌上听王嬷嬷说话,见林氏和周小米来了,主仆二人就止住了话头。 林氏心里咯噔一声,怕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转念一想,方才倚梅也没提点她们,想必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心里就松了松。 周小米神色如常,给宋氏请安,还嘟着嘴道:“我到底是晚来了一步,没能侍奉祖母梳洗。都怪娘,非得一起来。” 林氏就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有些勉强,看得出来,她是怕宋氏怪罪。 不过这种场面话,她应该提前适应一下,不然以后有的受了。 宋氏最是精明不过,哪里会看不出来林氏的不安,当下道:“你这孩子,自己耍怪,还非要拉上你娘!” 林氏舒了一口气,才道:“娘,天气渐热,这西跨院住着,怕是不会太舒服……”她刚想说让宋氏搬到正房上去,就被宋氏打断了。 “你这孩子,也是太实诚!我还能一直留在这儿不成?小米的及笄礼办完了,我也就该回去了!家里那边,我放心不下。”汴京城的周府,对于宋氏来说,算不得是个家!她的亲人都不在那儿!可是,她必须要把那里变成她的家!这是必须要给自己,给儿子的交待。 林氏不好再说什么了。 周小米却没这个顾忌,当下道:“祖母,您不能再多待些时日吗?” 宋氏就笑呵呵的道:“来日方长!” 这下,连周小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宋氏让她们坐下,又让小丫头们送来了茶水,点心,一副打算跟母女二人促膝长谈的样子。 宋氏让王嬷嬷拿了一个匣子来。 林氏眼皮直跳,有了一种预感。 王嬷嬷将匣子拿给林氏。 “这是给你的。”宋氏见林氏起身要推辞的样子,就摆手让她坐下,轻声道:“你嫁给老大这么多年,跟着他吃苦受累,帮着他生儿玉女,劳苦功高,于我们周家有恩。” 这是极高的赞誉之词了。 林氏惶恐的站起身来,“这都是媳妇应该做的!”以前没分家,不知道细情的时候,她也怨过。但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后,她觉得,天底下最不容易的人,就数宋氏了! 一个当母亲的,离了儿子,三十多年不得见,那种锥心之痛,旁人怎么可能体会? 林氏光想想,就觉得半条命去了! “知道你是好的,也难为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顾着这个家,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爷们,孩子们。”宋氏感慨了两句,才道:“正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薄待了你!这里头装的是田契,两间铺面的店契,还有一张清单。上头列着的东西,都是我私下里贴补给你的,就算做是你的陪嫁,将来你的底气也足一些。” 林氏张口欲辩,说她不缺银子使,说她不想要宋氏的东西。 宋氏就道:“长者赐,不可辞!给你你就拿着!我的东西,将来不都是留给你们的?” 林氏眼睛微红,大概是没有想到宋氏能为她考虑到这个地步。 她是寒门小户秀才的女儿,是个丧父女,是不够资格做宗妇的。 宋氏没嫌弃她,还怕她被人瞧不起,尽力维护她。 就是个石头做的人,心也被捂热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别无所求 林氏不是石头做的人,相反她比谁都心善,孝顺。要不然早年也不会因为一个孝字,被许氏拿捏了那么多年。 林氏心疼宋氏与亲子分离了三十年的苦楚,敬重宋氏,孝顺宋氏,却难对宋氏产生什么孺慕之情。 两人毕竟相处还短,宋氏又是出身名门,婆媳相处的时候,林氏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自己做了什么让宋氏看不上的事情。 其实她这种担心,是有些多余的!宋氏和许氏在本质上,就不一样!如果宋氏真的看不惯林氏的某些做法的话,她会慢慢教导林氏,一点点的教给她。 林氏直到现在才明白,宋氏这个婆婆,待她有多用心! “娘!”林氏慢慢的起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她既觉得愧疚,又觉得窝心,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的抖着…… 周小米暗暗的摇了摇头,娘真是,她这个样子,还怎么在自个儿婆婆跟前立起来啊!林氏这个人啊,短板太明显了!若不是宋氏真心不想难为她,她想要自在起来过日子,还真是有点难啊! “行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好宝贝,你得把它们都看好了,将来留给我孙子,孙女!”宋氏给王嬷嬷递了一个眼色,道:“帮着太太把东西送回去。” 王嬷嬷低声应了,抱着匣子,凑到了林氏身边。 林氏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婆婆这是给她台阶下呢!让她回去洗个脸,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林氏给宋氏行了个礼,带着王嬷嬷匆匆的出了屋。 宋氏暗暗颔首,还算没傻到家。真说起来,性子单纯也不是林氏的错,她就是没沾染过后宅的那些事儿,见得少了,自然应付不过来。 “说吧,巴巴的跑来找我,什么事?” 周小米殷勤的道:“原来您都看出来了?”她是那么藏不住事儿的人吗? 宋氏笑而不语。 周小米就不动声色的打发掉了屋里的人,悄悄问她:“祖母,您从家里边来的时候,都带了些什么人在身边,可靠不可靠?” 宋氏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当下道:“怎么了?” 周小米就把红衣打探到的事情跟宋氏说了,也说了自己的猜测。 “……您说,那些人会不会是马家派来的?” 宋氏极其认真的看着周小米。 小姑娘的眉眼,比起五年前来,长开了不少。光洁的皮肤上,连个汗毛孔也找不见。又圆又大的,漆黑的瞳仁里,盛满了郑重其事!微微抿在一起的水润红唇,似乎在宣示着她此时不悦和紧张的心情。 花骨朵一样美好的女孩儿,生长在乡野里,身边无人教导,可是却出落得这般晶莹剔透。宋氏觉得,周小米整个人就好像那被打磨,切割好的金钢石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这事儿也怪我,没事先跟你打招呼。”宋氏看了王嬷嬷一眼。 祖孙俩就坐在罗汉榻上,说起了关于那些人的来历。 其实五年前,当宋氏不药而愈,神采奕奕的回到汴京时,周家上下几乎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谁也没有想到,走时气喘吁吁,甚至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全,眼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宋氏,居然生龙活虎的回来了!整个人不但没病没痛的,而且从头到脚完好损,看上去面色红润,居然年轻了十几岁的样子。 全府上下一片哗然! 宋氏中~~毒这么些年,身体已经被损耗的差不多了。马氏只等着她两腿一蹬,稳稳的上位了。可惜眼瞅着临门一脚了,宋氏居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马氏暗不能咬碎自己的一口老牙!不是说那毒是绝步天下,无人能解的吗?为何宋氏病病歪歪了这么多年,会突然不药而愈? 宋氏回府的时候,把自己的事情说得特别玄。说是自己遇到了一个游方的道士,那道士见她气若游丝,神魂却不愿离去,怕她因恨成痴,不入轮回,便救了她性命! 宋氏把那疯道士说得,好像有上天入地之能似的!还说这是自己的机缘,福报。 其实这种虚无飘渺之事,一般人是不会信的。可是宋氏言之凿凿,加上她“生病”多年,眼看药石无灵,可是出去一趟突然间就好了起来,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让人想不相信都不行。 不过,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被马氏打压了下去。 她代为掌管府里中馈多年,周府上上下下,各个关卡上的人,早都换成了马氏的心腹。她下了封口令,谁还敢再提这个事? 嘴上不提,私底下难免议论。 有人说宋氏是正牌夫人,老天也在庇护她。 有人说宋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天爷为啥会庇护宋氏,还不是因为宋氏这么些年受了委屈,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嘛!要不然干嘛派个游方的疯道士来救她? 要知道宋氏的棺椁都已经备下了,谁能想到人突然就好起来了呢!这不合乎常理啊! 也只有神仙才有这起死回生的本事了,没准那疯道士就是神仙呢? 那害宋氏的人,会不会得到报应? 周府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人心一乱,就有机可乘! 宋氏借力打力,使了几个小手段,就让马氏折了好几个人。 周幽这个人,本来就是个不理家事的。把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执行的很彻底。他认为府中大小庶务,就该女人打理。你将家里事务打理的好,凡事不用他操心过问,他便觉得你是个好的。 周幽年轻的时候,家中中馈全是周母打理。宋氏嫁过来后,慢慢把周府治理得越来越有模样!后来周瑾出事,宋氏渐渐有些心灰意冷,还有些精神恍惚,等周婉琼的成亲之后,她的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到最后万念俱灰,索性便放了权,让马氏将府里大小事务管了起来。 马氏接手后,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操持着府中大小事物。她耐心的等着宋氏归西,想着到那时就算周幽不把自己扶正,怕是也不会再娶填房了。自己上头没有正头夫人压着,又没有公公,婆婆要侍候,儿子虽然是庶出,但好歹府里就这么两个种子,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可不成想,宋氏熬了二十多年,居然又活过来了!不但如此,还三两下就剁了她的爪牙,大有要夺回府中大权的模样! 马氏能不急?能不乱? 还是那句话,人一急,一乱,就容易出事!况且宋氏还担着尚书夫人正妻的名头,有二品的诰命在身,她能不急吗? 宋氏回府的这几年,可谓是跟马氏斗志斗勇!在贵妇圈子里露脸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以往那些跟她交好的夫人们,知道了她的经历后,都不免要抹一回眼泪,唏嘘一番。特别是家里头后宅不宁,小妾成群的夫人,更是把矛头指向了马氏,虽然不至于像御史那样指责周幽宠妾灭妻,但也相去不远了。 这样的流言要是传出去,马氏虽然会受到指责,但是周幽身上也难免会沾染上一些。 宋氏就为他开脱,只说自己身子骨不济事,好歹遮掩了一翻,算是把这件事情圆过去了。 周幽“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免不得要称赞宋氏两句。马氏听到了风声,就闹得更欢了,气得周幽心肝俱痛,倒是对老妻多了几分关怀。 宋氏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里丝毫没有温度,像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周小米知道,哀莫大于心死! 周幽早就把他和宋氏的夫妻情分耗光了,这会儿他就算回头,也肯定换不回宋氏的心了。 再说了,活到周幽和宋氏这个岁数,情啊,爱啊,这些东西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本来就不曾有过什么鹣鲽情深的夫妻情分,也只剩下表面上的那点维系关系了。 如果没有儿女,周幽和宋氏之间是悲哀的。 这种悲哀在周小米心里,更是被无限的放大了。 “所以啊,马氏啊,按捺不住了。”宋氏把这些年的事情简单的跟周小米讲了讲,顺便也是告诉她一些宅斗技巧。 周小米听得很认真,同时也觉得在古代生活,真的很悲凉!如果只是平民小户人家,倒是没有什么说道了,左右不过是妯娌,婆媳之间的那点烂事,再乱,还能乱过许氏当家的时候?可是偏偏她是周尚书的孙女,早早晚晚都得面对这些后宅阴私,妻妾斗法…… 真是想想就心塞!她要是有一辈子不嫁人该有多好? 周小米低眉顺眼的道:“所以这些人是马氏派来的?” 宋氏以为她在担心,便道:“你放心,马家暂时还不敢动我们,这风声就是传回去了,他们也得猜测一段时日。你祖父那边,我会想办法透露一点风声过去。”周幽盼孙子都要盼疯了,家里那个傻的,都要成了他的心病了!只可惜子嗣这种事情,是求不来的,缺德事情做多了,自然就会有报应! 周小米就问,“祖母可有成算了?” 宋氏眼中精光一闪,道:“自然……” 祖孙二人在西跨院里,一直谈到掌灯时分,方才把事情梳理完毕。 宋氏心中已经有了方案,周小米要做的,就是仔细的记下步骤,掌控一下时间,把事情慢慢酵,一点点的在周幽面前暴露出来。周翼虎和周翼文的身份暴光时机,也要恰到好处! “祖母,我懂了,您放心!”周小米知道,宋氏是要离开了,毕竟汴京那边,才是大局。 布局者,自然是要以大局为重。 宋氏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小米,你爹和你娘都是相对绵软的性子,你二哥到底是个男子,在外面行事也就罢了,内宅的事情,是万万不能插手的。等回了汴京,府里的事儿,只怕少不得往你们身上牵扯。就算是分家,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分清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孙女都知道。” 宋氏就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好,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等回了汴京,祖母就替你挑选一门家世清贵,人口简单的亲事,让你高高兴兴的嫁过去!” 好好的,又提起她的亲事! 周小米赶紧转移话题,“您有工夫操心我的事儿,不如给我大哥张罗张罗。我还小呢,想在祖母身边多待几年,大哥都二十了!” 村里的少年,像大哥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宋氏认真的思忖了一下,居然认同的点了点头,“嗯,是该张罗起来了!”不过,怎么样也得把府里的那些乱事平了,才行。 宋氏笑了笑,“一点一点来,总归不会耽误你们的。” 周小米生怕她一直在这个话题上说个不停,连忙半是讨饶,半是撒娇的道:“祖母,我都饿了,咱们先用饭吧!我还想吃炸八块!” 宋氏就道:“好好,吃炸八块!”随后朗声喊了人进来服侍。 周小米这才松了一口气! 得了信的周瑾和宋氏都赶了过来,双生子也过来到宋氏近前凑趣。 宋氏笑呵呵的道:“人老了,话就多,絮絮叨叨的连时辰都忘了,让你们惦记了。” 周瑾夫妇连声称“不敢”,就是当初许氏说话,林氏也鲜少有反驳的时候,更何况是宋氏了。 知道一大家子人都没吃饭呢,宋氏就忍不住心疼起来,连忙问老五和老六,“饿不饿?你爹你娘都是傻的,不知道给我孙子吃饭。” 老五一本正经的道:“回祖母的话,我们刚才用了鸡蛋羹,不饿。” 老六则是有些好奇地道:“祖母,我刚才听您吩咐厨房做炸八块,我可以吃一点吗?我没吃饱。” 宋氏就哈哈大笑起来,索性让人把饭摆到厅里,一家老小就都在她这儿吃了。 一屋子人也都忍俊不禁,周瑾更是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生活衣食无忧,高堂还在,儿女双全,又有贤妻在侧,简直是别无所求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周家的晚饭吃得确实晚了点,不过,气氛很好。 宋氏让厨娘们做了好多道豫菜,有炸八块、葱烧海参、炸紫酥肉、洛阳燕菜、广肚、蒸饺等。 周小米也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周家厨娘的拿手菜,还特意让人熬了一锅清粥,说是宋氏喜欢。 一顿晚饭吃下来,屋内尽是欢声笑语之声。 饭后,宋氏忧心的对周瑾道:“二郎这么晚了,还在外头应酬?” 周瑾连忙道:“也不算是应酬,都是生意上的事,只跟掌柜们在书房里议事,不喝酒。”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闺女只管掌控全局了,一些具体的事情,都是儿子在做。兄妹两个有商有量的,儿子呢,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做生意,脸上见天的挂着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勉强的意思,倒是比读书的时候用功多了,可见是真喜欢。 周瑾也早就想通,并且接受了这个现实,儿子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他们喜欢,是读书还是习武,又或者是经商又有什么关系呢! “傍晚的时候,还特别嘱咐小厮回来传话,说是有正事,让家里不用等他吃饭。”周瑾觉得,孩子做的是正事,又是刚刚接手铺子里的事,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宋氏点头,“孩子们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林氏连忙道:“您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灶上的火一直留着呢!汤也在温着!跟在他身边的人也都妥帖,冷热都有人照看着呢!”周翼兴开始接触以后,身边就添了两个小厮,跟他出去的时候,也好有个跑腿,照顾他的人。 宋氏就又点头,面带倦色的道:“你是最妥帖的,有你照看他们爷几个,我最放心不过了。” 林氏的脸庞微红,自己也没有别的能耐,也就只能照看一下他们的饮食起居了。 周小米就道:“祖母,您歇着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小米一眼就看出了宋氏的倦意,暗想着怕是一整个下午都在说汴京的事儿,太耗心神了,吃饭那会儿有孩子们闹腾着,大家说说笑笑的,也就没察觉出来,这会儿静了下来,怕是方才觉出乏累来。 周瑾也道:“娘,您歇着吧!明天早上我过来陪您一起吃粥。” 宋氏自打来到周家,就特别喜欢吃周家的梗米粥,每天早上都要用一点,好像快已经养成习惯了似的。 宋氏应了,让王嬷嬷将众人送了出去。 周瑾和林氏回了畅春堂,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厢房,周小米则是回了自己的西跨院。 周家人各自歇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翼兴才从角门进府,回了自己的厢房。 娟子一直没睡,等周翼兴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二少爷!”娟子被周小米拨过来照顾周翼兴了。 周翼兴嗯了一声,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接过了娟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他将帕子盖到脸上,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知道,家里铺子多,产业多,小妹每天都很忙。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妹会那样忙!生意上的事儿,人脉上的事儿,各个铺子里的掌柜,二掌柜,关系简直就像一张大网一样,密密麻麻,犬牙交错。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账目需要核对,还要给铺子里想点子,出主意,跟掌柜们一起想辙对抗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有些竞争是良性的,有些则是恶性的! 这一切的一切,可不仅仅是动脑子就能解决的事儿! 累,感觉,比读书还累。 周翼兴把脸上有些冷掉的毛巾拿开,就看到娟子端着一杯茶,忧心忡忡的站在那儿瞧着他。 “拿过来吧!” 娟子连忙将茶捧了过去。 周翼兴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自己的神经松了几分。 “您吃过饭了吗?灶上还温着汤,您要不要用一点。” 她这么一说,周翼兴还真觉得挺饿的。 晚饭是在铺子里解决的,他心里装着事儿,也吃不下,就随意吃了两口。现在这个时辰,还真就有些饿了。 “去,让灶上的人给我做两个菜来。” 娟子欢快的应了一声,招呼院子里的婆子去厨房,自己则是给周翼兴挑了一身换洗的衣裳来。 “二少爷,衣裳上都是尘土地味儿,先把衣裳换了,等会好吃饭。” 娟子服侍着周翼兴换了衣裳,又去给他打水洗脸。主仆二人忙活了好一阵,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厨房那边的菜也做好了。 一碗鸡汤,两样快炒,还有两样熟食,一碗米饭一并端了过来。 娟子侍候周翼兴吃饭,站在桌子旁准备给他布菜。 周翼兴挥了挥手,道:“太晚了,你回去睡觉,我吃完了让院子里当差的来收拾。” 娟子想了想,就退了下去。 她是了解二少爷的脾气的,说一不二的一个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周家的几位主子在这一点上,都很相像。 周翼兴吃完了饭,洗完了澡,便一头栽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连早饭都错过了。 娟子连心道:“老夫人说您大概是累狠了,吩咐大家都不允许打扰您。还说了,让您睡,免得缺觉,头疼。” 周翼兴就有些不好意思,他昨天是真的觉得头很疼,这才不管不顾的一直睡着,谁成想就到到了这个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又问:“小姐呢?” 娟子连忙道:“小姐带着人出去了,说是先帮您把账看了,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周翼兴点了点头,他刚接手生意上的事儿,不可能像小妹那样巨细无遗,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小妹帮着他点,先把这段时间过去,也好。 “嗯,饿了,吃饭。” 娟子就高高兴兴的安排早饭去了。 周翼兴吃过了早饭,就去了宋氏那里。 “怎么样,是不是太辛苦了?凡事慢慢来,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宋氏一见到他,就连声安慰起来,生怕他太辛苦,吃不消。 周翼兴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如实道:“是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好好努力才行!祖母,以前全家的担子都压在小妹一个人的身上,现在,也该换个人担担这些了。” 宋氏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只有有担当的人,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当下表态道:“好,好。你这么想是对的!你有上进心,祖母不拦着你,但是身子重要,切莫一蹴而就!” 周翼兴连声道是,这才带着人出了周府,往铺子里去寻周小米去了。 待他走后,宋氏才与林氏道:“你看看,孩子心里都有数呢!我瞧着二郎做事有模有样的,你大可放心。” 林氏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连忙道:“媳妇也不是不心疼二郎,只是小米年纪大了,确实不适合再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了。说实话,兴子说他不读书的时候,我是真的比任何人都着急,生气。可是后来又一想,家里的铺子总不能没有人管吧?那孩子又苦苦哀求着,没办法,这才舍了他。” 宋氏就道:“儿大不由娘,孩子们的主意正,谈什么舍不舍的?” 林氏知道宋氏是在为自己开脱呢,心里微微感动着,嘴上却不再说话了。 一大早,闺女就把她爹叫上,去了外头铺子里,熟悉什么流程的事儿。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不过哪次也没有这次认真。 林氏就想着,怕是宋氏有什么交待,跟闺女私下说了,于是她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由着他们父女去了。 宋氏也是给人当过媳妇的人,知道林氏在自己这儿,是有些不自在的,便对她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特意陪我,一会儿等小米回来了,又或是五郎,六郎下学了,自然会有人过来跟我说话的!偌大的府,处处都有人等着你示下,快去忙吧!” 林氏感激不尽,退了出去。 王嬷嬷冷眼瞧着,觉得现在的宋氏,变得好说话了不少!人的心境是会变的,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老夫人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般包容人。 宋氏吃了几口茶,便吩咐王嬷嬷收拾东西。 王嬷嬷眼皮一跳,不明白宋氏怎么突然有了收拾东西的念头。 “这里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家,是时候该回去了!”宋氏把茶碗放到炕几上,轻叹一声,才道:“你把小姐和大奶~奶的东西挑出来,再把剩下的,给孩子们的留出来,其余的我们再带回去。” 她从汴京带来的东西,很大一部分是给周小米做嫁妆的,所以来的时候行李繁重,走的时候却能轻省很多。 王嬷嬷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办!”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收拾完。 宋氏点头,又道:“要是大爷来了,一定要让他来见我,我有话要单独跟大爷说。” 王嬷嬷应了,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晌午的时候,周瑾回来了,却不见周小米的踪影。 王嬷嬷给周瑾递了话,周瑾不敢马虎,换了身衣裳,直接来见宋氏。 “娘,您这是……”屋子里,有丫头正在收拾箱笼,一看就知道是要准备出门的样子。 “过来做。大惊小怪的,成什么样子?”宋氏让丫头们先罢手,又让人给周瑾上了茶,才道:“我来是为了小米及笄的事儿,如今孩子的事儿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那边的事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出来这么久,指不定还有多大的变故呢!” 周瑾一想到,母子上次分离足有五年时间,心里就忍不住直哆嗦。宋氏年纪大了,还能有几个五年? “娘!”周瑾觉得自己很不孝! “行了,都是能当祖父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叫你来,是有几件事要嘱咐你。” 宋氏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周瑾也是有几分眼色的,当下知道娘特意叫自己过来,恐怕是有什么大事要交待,不敢马虎。 “几个孩子的亲事,你和林氏不可私下作主!咱们家的孩子,嫁娶都有讲究,将来他们是要回汴京的。” 这件事,周瑾和林氏早就商量过,他们跟宋氏的意思,基本一致。 故而,周瑾连忙表态:“娘放心,我们知道厉害,肯定不会瞎操心,以后这些事情,还要您指点呢。” 宋氏就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件,就是关于你们回汴京的事。” 周瑾连忙正襟危坐,认真起来。 这件事于他,于几个孩子,于宋氏,都是极为重要的。娘亲既然提起来,肯定是有了什么打算,他只要照办就行了。 宋氏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就与他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还有已经布下的局…… “这些事,小米都知道,我让她便宜行事,你们呢,能帮忙就帮忙,不能帮忙,千万别拖孩子的后腿!” 宋氏说得口干舌燥,不由得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 周瑾听得目瞪口呆! 不过,他现在也是小有见识的人了,知道宋氏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也是对局面有利的事儿,于是当下道:“娘,放心,我指定听我闺女的,也慢慢的把家里的事儿捡起来。” 宋氏点头,道:“你去吧,我累了。” 周瑾这才从西跨院出来。 三日后,宋氏启程从林家集镇出发,回汴京。来的时候,她带了不少东西,起的时候却是轻车轻骑,看起来简单得不得了。 送别的宋氏,周瑾失魂落魄了两日,便把心思者放到了铺子上,跟着周翼兴一起,管理起了生意上的大小事宜。 父子俩有商有量的做事,办事效率居然高了不少! 周瑾拿出当初学手艺的劲头,研究生意上的门道,渐渐的也掌握了一些决窍。 周小米慢慢的变清闲起来,这种感觉,还真的不太习惯呢! 四月底的时候,她接到了周翼虎的家书。 她捏着信,愣了足足小半天。 桃儿和杏儿都担心得不得了。 好一会儿,周小米才放下信,轻叹一声,道:“去把娟子叫过来,我有事问她。” 桃儿连忙去前院喊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孝心 娟子知道周小米有事问她,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桃儿去了东跨院。 在路上,娟子就惴惴不安的问桃儿,“好姐姐,可知道小姐叫我有什么事情?”桃儿是周小米的心腹大丫鬟,若是能从她口中探得一二,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 桃儿想了想,只道:“小姐脸色好得很,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估计是问问二少爷的事吧!你别提心。”桃儿知道,娟子在周家的时间比较长,听说当年他们父女还是让老爷,小姐救下来的,故而卖身入府。娟子在小姐心中的分量怕是不轻,不然也不会把她拨给二少爷使唤了! 娟子听了这话,心里安定了不少,小声跟桃儿道了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稍间。 “小姐,娟子来了。”桃儿侧过身子将娟子让了出来。 娟子垂头,上前给周小米行礼。 “奴婢给小姐请安。” 以前娟子年纪小,不懂事,总是觉得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和善的人!当年小姐救了自己一家子的事儿,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即便成了没有自由的奴婢,成了任人驱使的下人,可是在周家的日子,却是像天堂一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还不是跟奴婢一样,忙前忙后的侍候陆家人?可是吃不饱,穿不暖,打骂对她来说更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小姐救了自己,给了她和爹活下去的机会,还安葬了娘,她是好人。 可是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懂得事情越来越多,娟子除了感激周小米以外,还对比自己大不了几数的人,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 在娟子眼中,周小米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她拿周小米,不仅仅是当恩人,所以每次看到周小米的时候,她都有点紧张,有些忐忑,这种情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无需多礼,坐吧!”周小米让杏儿给娟子抓了一把花生,才道:“我二哥最近怎么样?生意上的事情太过繁重,他可有按时吃饭?休息的怎么样?” 娟子听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自然起来,道:“二少爷早出晚归,平时很少在家里用饭,不过每天晚上回来,都要用一些夜宵。小姐不用担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二少爷的!” 周翼兴是练武的底子,身体可比一般人结实多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你是个妥帖的人,二哥有你照顾着,我自是放心不过。”她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娘嫌我年纪大了,不让我往外跑,若是二哥那边有什么事情,你可得过来通知我。” 娟子连声应是。 周小米又问,“你爹在庄子上可好?”像是在问家常似的。 娟子就点了点头,她年幼少时,与陆石的父女亲情是很淡薄的,只知道那时候爹在外面,几乎不怎么回家,而娘和她,还有哥哥,每天就受着奶奶,姑姑们的气。好不容易爹回来了,娘却病了,一大家子人为了娘亲生病的事儿大动干戈,到最后娘也没能看上大夫,吃上药,撒手去了。 娟子那时候觉得,娘走了以后,她的天就塌了,再也没有人会护着她了。可是没有想到,爹却毅然决然的把自己和哥哥从那个家里带了出来!直到遇到周家人! 到底是父女,有割不断的血脉在,慢慢的,那些隔阂也就消散了。 “好着呢!最近一阵子都在忙春耕的事儿,所以也没怎么往府里来!下次爹来了,我让他来给小姐请安!”娟子随即想到,如今小姐已经及笄了,而且家里生意上的事儿,也渐渐的交到了二少爷手上,不再理事了!爹爹是外男,请安这种事情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当下改口道:“嗯,让他给二少爷请安。” 周小米淡淡的笑了笑,突然道:“你爹跟你干娘……” 桃儿顿时觉得不得了! 小姐怎么还过问起这处事情来了? 她拉了杏儿了把,急吼吼的出了屋。 娟子脸庞微红。 她前年认了李嫂做干娘! 李氏没有子嗣,与娟子又投缘,几年下来,二人情同母女,便由周小米作主,让她们认了干亲,日后娟子出嫁,由李嫂帮着张罗,而李嫂以后则是由娟子养老,二人也算有了依靠。 可是谁能想到,不知何时开始,陆石和李嫂有了接触,两人一来二去的,竟然看对了眼,有了几分情愫。 本来嘛,一个是死了婆娘的鳏夫,一个是被休的下堂妇,这两个人都是老实人,要是能凑到一起去,彼此也算有个照应,到了晚年的时候,没准还会过得很幸福呢! 可是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郎情妾意的,却始终揣着几分顾忌,不往一块儿凑! 其实这里头的事儿,周小米也能猜出几分来。 陆石是惦记着陆歌呢! 他儿子一走就是五年,音信全无!本来就对儿女充满愧意的陆石,若是得不到儿子的首肯,只怕是宁愿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再娶媳妇的。 李嫂呢,大概是能懂他的心思,也不愿意勉强他,逼迫他。 所以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 娟子不明白好好的,小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她眼尖的发现桃儿和杏儿都躲了出去,脸上的热度这才退去了几分。 “长辈们的事儿,奴婢也不好过问。”娟子自己,是知道陆石的心结的,可是她也不好意思跟周小米直说这事儿,只希望是小姐心血来潮问这么一嘴,便不再提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再提,转移了话题,只说让她好好照顾周翼兴,细心打点屋中的一切。 娟子松了一口气。 周小米就让桃儿送了她,自己则是坐在屋子里,捏着周翼虎的信沉思起来。 周家做皇商的事情,基本敲定了,具体的细节,却是要再商量一二。 不过这件事,比想象中的复杂一些,要跟光禄寺的人打好关系只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宫里总管太~监那里,也要能说上话才行。 毕竟皇商可是一个肥缺,谁都想分一杯羹。可是名额有限,想要把这块肥肉抢下来,要付出的心血和代价肯定不会太小。 本来呢,向宫里提供梗米的,是南方的一个皇商士族,姓蒋,做皇商的年头已经很足了,是老资格。听说他们走的,是程嫔的路子,也算是颇有手段的人家。只是这次会输给周家,却是意外之事,谁也没有想到,周家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商贾,居然得了总管大太~监的青眼,把蒋家给挤了下来。 周翼虎在信里说起这个事儿,还提到了一个人。 总管大太~监的干儿子。 听说这个人很神秘,虽是个太~监,但是眼界和手腕都非常人能比。 周翼虎打听了很长时间,才听说这人叫葛路,三年前才进宫,从打杂的小太监做起,可是没用两年的工夫,就得了总管太监魏公公的青眼,收他做了干儿子。 是这个叫葛路的,帮着周家在魏公公面前说了话,才使得周家有了做皇商的机会。 云霆霄和周翼虎都觉得,这个姓葛的不简单。他出手帮周家的目的,不会太简单,兴许有什么计较也不一定,让周小米在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提防,与“葛”姓有关系的人。 周翼虎还提到,他曾跟云霆霄进宫,远远的见过那位葛路一面。他觉得那个人很熟悉。 葛路,路歌! 周小米轻轻的叹了一声,造化弄人。 如果葛路真的就是当初自己救下的那个少年,那么那个十年之约,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周小米久久无语。 于此同时,宋氏也安安稳稳的回到了汴京。 她回京之前,马氏特意把两个庶子叫到了跟前,嘱咐他们要去迎宋氏。 周玑和周珂都懂马氏的心思。 很久以前娘亲就想让他们过到宋氏的名下,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嫡子了,不管是仕途方面,还是婚姻方面,嫡庶之间的差别待遇都是显而易见的。可惜宋氏那人油盐不进,他们谋划了那么久,想了那么多办法,也没能让她同意这件事! 眼看着,人都要咽气了,居然还不肯将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位子让出来! 不过,她这辈子注定是没儿子的命! 周玑和周珂都想好了,无论如何,也得在宋氏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争取让她认下嫡子。不管谁成了嫡子,这个家的实权,也算是落到了自己人手里。最好再想办法讨了她的欢心,将她的嫁妆骗过来…… 在马氏和周玑,周珂的眼中,宋氏似乎是个很好拿捏的人。 所以宋氏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府门前站了不少的人,为首的是周玑和周珂,还有江氏,程氏,还有两个孙子辈的女孩儿在。 宋氏讥讽的笑了笑,让王嬷嬷扶着下了轿。 周玑连忙上前,恭敬的道:“母亲一路辛苦了。荣寿堂已经打理妥当了,母亲先去休息,等父亲下了衙,咱们一家子好为母亲接风洗尘。” 宋氏嘴角微翘,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们有心了!”这话听着倒是极亲近的,可是她住的地方,何时轮到这些人指手画脚的了? 宋氏目不斜视的进了府门,把一群庶子庶孙抛在了身后。 周珂十分不愤,可是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极其郁闷的跟在后头。哥俩不好跟着宋氏回荣寿堂,便给各自的媳妇递了眼色。 江氏,程氏各自带着闺女,一路服侍着宋氏进了二门,进了荣寿堂。 荣寿堂是主院正房,这么多年了,就算宋氏病着,马氏也没能把手伸到这里来!留在荣寿堂里的人,都是宋氏的心腹,所以宋氏中消一个眼神,下人们便马上知道她的意思,根本不用什么多余的吩咐。 宋氏进屋后,江氏和程氏也想带着人进去。可惜王嬷嬷站在门口,愣是把她们堵在了门外。 “两位太太请回吧!老夫人累了,要梳洗,要换衣裳,还想歇歇。您二位在这儿,多有不便。” 江氏微怒,却也知道王嬷嬷是宋氏最得力的人,她的意思,八成就是宋氏的意思,就算想反抗,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王嬷嬷,正因为母亲刚回来,屋里事情多,我们才想着过来帮把手,尽尽心!” 这个时候,最是容易打探到消息的时候,婆婆可是说了,让她们一定要尽可能的探话,打听一下宋氏到底去了哪里。 马氏派出去的探子,都折在了半路,一个都没回来!若说这事儿不是宋氏下的手,马氏死也不信。马氏不相信,自己算计了宋氏一辈子,连她儿子都能弄死,还弄不死宋氏!她能躲过去一回,还能躲过去一辈子不成? 其实说到底,马氏是后悔了。如果当初她能当即立断,立刻找机会要了宋氏的命,就没有后面这些事儿了。可是那时候的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看着宋氏受尽折磨,失去一切再死去,想要好好的出一口恶气,却没有想过,事情居然有了翻盘的机会。 所以马氏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她想除掉宋氏,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她这次要做最充分的准备,一定要把宋氏打击到尘埃之中,让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吐出来! 江氏和程氏,一向以马氏的话为准则,在她们眼里,马氏才是她们的婆婆。 “老夫人清静惯了,两位太太若真是有心,不防等老夫人休息好了以后再来。” 王嬷嬷这话,可是一点也不过份。 江氏和程氏对看了一眼,只得妥协。她们不敢在这个时候闹起来,万一坏了婆婆的大事,那可就不妙了。 “也好!我们,我们就晚点再过来侍候母亲。”二人把话说得极为漂亮,转身要带着人离开。 这时,有个穿水蓝色褙子的俏丽姑娘,从江氏身后站了出来。 “王嬷嬷,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到祖母身边尽尽孝心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都砸了 这时,有个穿水蓝色褙子的俏丽姑娘,从江氏身后站了出来。 “王嬷嬷,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到祖母身边尽尽孝心呢?” 王嬷嬷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姑娘的身上。 她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一个寻常的低十字髻,戴着一支赤金掐丝坠着珍珠的蝴蝶发簪。人长得小巧秀气,五官有些像江南女子,身上的气质给人一种婉约不张扬的感觉。身材细纤,一身交领霞色烟绵的儒裙,配上水蓝色的对襟褙子,把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弱清秀起来。 模样一般,倒是个会打扮的。 王嬷嬷认出了这个人。便是周玑的女儿,周佳梦,年方十五,刚刚及笄,巧的是,她只比周小米大一个月。 王嬷嬷暗暗冷笑,又是一个长了花花肠子的!马氏的儿孙们,出息不见得有多少,心眼儿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江氏听了自个儿闺女的话,不由得恍然大悟,她们这些人,在宋氏面前不得脸面,不是还有小辈人呢吗?都是孩子,宋氏总不能不给几分脸面吧? 程氏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把大女儿周佳欣往前推了推,意思是也留个人。 王嬷嬷却坚定的道:“太太,小姐们请回吧!老夫人梳洗过后,会去佛堂念经,抄经,不喜欢有人在一旁,就连老奴也不敢上前打扰。”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们再往前凑,就有些自掉身价,不知好歹了。 周佳梦想了一下,也没有再坚持。 一行人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呼呼啦啦的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大家都心明眼亮,谁也没去马氏那边触霉头。 倒是江氏,回去以后跟自己女儿报怨了几句,说宋氏是什么不知好歹的。 周佳梦坐在那儿捧着杯茶发愣,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江氏的话一样。 江氏见了,连忙凑了过去! 她这个女儿,自幼就是个极有主意的,脑筋也好使,主意颇多。在婆婆马氏面前,和丈夫周玑跟前,都很得连。就是公公,也很看中她这个女儿,常常抱憾,她若是个男子,必定是周家的好儿孙。 江氏觉得,自己这辈子,在儿女这方面,就是个坎儿。她生的老大,虽是个男丁,可是到了两三岁的时候,就看出不同来了。原本十分欢喜,以为能在周家站住脚的她,因为这个事儿,差点被周玑给休了!要不是周家没有休妻这一说,只怕她现在已经是个下堂妇了。 儿子是个傻的,难道她心里就好受吗? 要不是后来生了个灵秀的闺女,她还指不定怎么受人搓磨呢! 都说这女人,只有有儿子,才算是有依靠。 可是她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再生不成?大儿子那边,江氏是指望不上了,只盼着他别发病,好好的,她就谢天谢地了。她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闺女那里,只盼着她能找个好婆家,也让自己跟着扬眉吐气一回。 江氏对女儿,有种近乎于执着到了疯狂的信任和疼爱。这会儿她见女儿一副低头沉思,像是在谋划着什么的样子,心里顿时期待起来。 这府里争权夺势的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婆婆争的是名,是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是? 她没能生出儿子来,二房就生出来了?一口气生了四个丫头片子,绑在一块还没她的女儿精贵,也敢想要处处压她一头。 不过这话,江氏也只敢想想,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一来,宋氏是正室,是生过嫡长子,嫡长女的,即便是死了儿子,从规矩上说,长房这个名头也轮不到他们。 二来,眼前大敌当前,要是让婆婆知道了她的小心思,还不得骂死她? 江氏自以为聪明,孰不知她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人看去了。 “娘,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江氏连忙问道:“怎么,怎么不对?” 周佳梦觉得,有些事跟自己娘说不清楚。她娘看着挺精明的,其实是小算盘打得响,大事上糊涂。有些话,跟她说了还不如不说,她是个兜不住事的人,心里想了什么,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让人几眼就看了个分明。 与其跟她细说详情,不如提点她几句。 “娘,我觉得眼下情况不太对!你与其事事顺着西跨院那位,不如按兵不动,观察一阵再说。” 江氏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 以前宋氏病着时,总是呆在佛堂里。荣寿堂上下都浮动着一股死气,别说公公了,就是下人们也不愿意往那里去!更别提会有小辈人去给宋氏请什么安! 这种场面事以前他们又不是没做过,还不是没见着人,被打发了回来! 闺女一直对婆婆敬爱有加,祖母长,祖母短的叫着。府里的人也都心明眼亮,根本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现在闺女竟然称呼婆婆是“西跨院那位”,可想而知这里头的变故了。 “你的意思是……”江氏心里直突突,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 周佳梦点了点头,“为府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娘,您听我的,与其把所有的宝都押到一个人身上,不如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 江氏一向对女儿的眼界很是佩服的,细想想这几年宋氏的表现,越想越是心惊。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府中偏居一隅,不理世事的老夫人,开始一点点儿的渗透,开始暗地里夺权了呢? 周佳梦摇了摇了头,她娘就是个糊涂的人,不提点她一番,她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发现老夫人的暗棋呢! “娘,您想想,老夫人以前身体不好,就算有心想管,只怕也腾不出那个精力来。可是她现在身子好了,还会放任府中中馈交到祖母手上吗?” 会吗?换了是她,也不会任由一个妾独大,在府中称王称霸吧? 周佳梦一见自己母亲的表情,就知道,母亲想明白了。 “娘,所以我才说,咱们两边都担着,尽量两不得罪。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有得看呢!” 江氏若有所恩的点了点头。 同样,程氏那边也在议论着这事儿呢。 程氏这个人,看着是个不喜欢逞口舌之争,十分好说话的人,其实她心眼非常小,而且跟江氏比起来,程氏脑筋更活络一些。 宋氏五年前离府的时候,瘦得皮骨头,只剩下一口气了。要不是她女儿作主把人接了出去,只怕早就交待了,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事? 提起周婉琼,程氏不免得又要暗暗抱怨几句,自己那个小姑子,把她们都当成洪水猛兽一样的防着!根本不把娘家人当人看。 不过,程氏也羡慕周婉琼!嫁过去几年了,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可是蒋家人还是当她是宝贝一样,也没纳妾。后来到底是生了儿子,在婆家的地位越来越稳。 不像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可是为了讨相公欢心,还得装大度帮着他纳妾! 程氏把自己生的女儿周佳欣和周佳颖叫到身边,对她们道:“娘说的话,你们可记得了?” 周佳欣点头道:“娘放心,我们都记得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该叫她一声祖母的。” 周佳颖也附和道:“娘放心,我们都记着呢!” 程氏听了,就低低的叹了一声气。 她生的这两个女儿,个顶个的老实,乖巧。让她们往东,她们不往西,让她们追狗,她们绝不会撵鸡!可是老实听话有什么用啊!自己倒宁愿她们有主意些,聪明一些,像那个周佳梦一样。 那才是个适合在宅门里生活的人,适合当宗妇的人!将来不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都不会被人摆布。 可惜她自己也算是个伶俐的人,却生了两个性子软面的姑娘。 程氏想起这些,就颇为头痛,挥手让两个女儿回屋了。 马氏呢,正阴沉着一张脸,在屋里发脾气呢! 左右不过是宋氏不识好歹,绝户命一类的话。 马氏身边的赵嬷嬷,是她的陪房,对马氏一向忠心耿耿。这位赵嬷嬷是个身形消瘦,刀条脸,颧骨极高,一双眼睛里总是装着又毒又辣的目光,看起来就是十分尖酸刻薄,不好相处的人。 赵嬷嬷深知马氏的脾气,所以早就把屋里侍候的人都撵了出去,自己一个站在马氏跟前,听她说那些她的不满意。 马氏对宋氏的恨,由来已久,要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算计宋氏,甚至不肯给她个痛快,要慢慢的把她折磨死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宋氏就要咽气了,偏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那么个疯道士,居然把她治好了!!! 你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恨的是,这五年来,她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不安和恐惧,甚至能够感受宋氏身上散发着森森恶意。 马氏一想到自己派去的人,都折了,一个都没有回来。背后就忍不住冒起冷汗来。 宋氏,难道还有了通天的本事不成? “不行!”马氏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赵嬷嬷道:“换身衣裳,我去给夫人请安。” 赵氏微讶,自家主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低头的人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人,去开了箱笼,打点冯氏换洗。 冯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又将身上的首饰退去了不少,这才往宋氏的院子里去了。 马氏带人到了院子里,本想直接往荣寿堂里进,结果却让站在廊下的一个婆子给拦住了。 马氏是谁啊,俨然这周府里的当家主母啊!这么多年她在周府几乎就是横着走的,去哪儿都犹入无人之境一般,谁敢拦她? 可眼下就有人敢了! 马氏一记刀子眼飞过去,却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那婆子满脸伤疤,面目无非,活脱脱一个鬼婆子! 马氏差点摔倒,好在赵嬷嬷手明眼快扶住了她,要不是外头挂着明晃晃的太阳,她还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你……你!”马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嬷嬷发难道:“好个大胆的奴才,这般模样,也敢出来行走?来人啊,把她给我押下去。” 满院子人没有一个动的。 就在这时,王嬷嬷从荣寿堂里走了出来。 “哟,好大的威风啊!”王嬷嬷站在廊下,无不嘲讽的道:“哟,我当是谁呢!姨奶奶,您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姨奶奶?这阖府上下,谁不尊称她一声夫人! 马氏差点吐出血来! “你,你……” 王嬷嬷便问,“怎么,我叫错了?” 马氏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捏着帕子的手却不由得微微抖着。 哪里有错! 她不过是个妾,根本担不起夫人这个名头。底下人这么叫,也不过是想讨好她罢了。要真论起来,她可不就是个姨奶奶嘛! “知道夫人回府,我特意来给夫人请安,还请王嬷嬷给通报一声。”她是来刺探情况的的,不是来斗气的。 王嬷嬷只道:“真不巧。老夫人舟车劳顿,回来略微收拾一下就休息了。姨奶奶要想给老夫人请安,怕是要晚点再来了。” 真是够嚣张! 马氏也是个能忍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伏低做小的进了府,迷惑了众人那么多年,直到斗败宋氏,才渐渐流露出几分本性来。要不是宋氏都要死了,府中又没有嫡子,她以为大局已定,也不会大意失荆州,还流露出了几分狂妄的苗头来。 马氏是个聪明人,知道宋氏一时半刻的死不了,而且还要反击了,当下故技重施,准备伺机报复。 这次,她绝不会再给宋氏一丁点的生机了。 “好,既然夫人在休息,那妾身就不打扰了,晚点再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冯氏觉得自己胸口处有一团火,就要烧起来了。她必须马上离开,不然的话,她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冯氏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宋氏的院子。 一路上,她都在忍着,没有说任何话。 等人进了屋里后,却忍不住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礼佛 冯氏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宋氏的院子。 一路上,她都在忍着,没有说任何话。 等人进了屋里后,却忍不住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 屋里的丫头,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恨不能全缩到地缝里去才好。 赵嬷嬷又拦又劝,好不容易把马氏的情绪给劝住了。 赵嬷嬷就趁机把屋里的人都放了出去。 丫头,婆子们如蒙大赦,一个个垂头屏气的出了屋。 赵嬷嬷就劝着马氏,“您快把眼泪收一收吧,这眼睛都肿了。” “我就是不甘心。”马氏咬牙切齿的拿帕子擦眼泪,“你说当年……” 赵嬷嬷连忙打断她的话,“夫人慎言。”她脸上的表情甚是惊恐,就像提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马氏说得当年,无非就是他们残害嫡子,又趁宋氏精神恍惚之际,朝她下毒的事。 这件事情不能见光,否则就算是太子妃出面,也保不住她。 马氏知道厉害,这才住嘴了。 赵嬷嬷就劝她,小声低语道:“左右她现在只是身体好了,不想让您一人独大,咱们又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当年那些事,该闭嘴的都把嘴闭严了,她就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您沉住气,府里的两个爷,都是从您的肚皮里爬出来的,将来那位谁也指望不上,您才是赢家呐。” 这些道理,马氏都懂。 可是她就是甘心啊! 她也是当祖母的人了,过几年把大姐儿嫁出去,她都能当老祖宗了!临了临了,蹦出来个要抢权夺位的人,她怎么可能甘心。 赵嬷嬷又劝,“您听奴婢一句,现在咱们最要紧的,就是韬光养晦,万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那些事,稍后再调查也不迟。” 马氏想了想,摆手道:“不,不,这里头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事。你把赵大叫回来,抽空让他回去一趟,抽空让大老爷查查这些事,看看那个老不死的跟谁接头,又是去了哪里,咱们的人到底怎么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嬷嬷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叫儿子了。 马氏在屋里心神不宁了好一会儿,才让人进来收拾屋子,又让人打了水来净面。 马氏发火砸了屋子里东西这事儿,没一会儿就传到了宋氏的耳朵里。她轻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可是王嬷嬷看得出来,老夫人心里憋着一股火呢! 晚上周幽回来的时候,一反常态没有去西跨院,而是去了荣寿堂,去见了宋氏。 马氏知道后,怒不可遏,当下派人去打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惜,荣寿堂今非昔比,围得像个铁桶一样,根本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而荣寿堂那边,好久没有跟宋氏打过照面的周幽,居然破天荒的要留下来用晚饭。 王嬷嬷就不留痕迹的看了宋氏一眼。 宋氏对周幽,早就没了什么夫妻情分,到了他们这个岁数,什么情啊,爱的,都成了昨日黄花!但凡有什么事,也是以家族为重,也是为后辈们着想,早就歇了年轻时候的争宠的心思。 王嬷嬷知道,老夫人不待见老爷,还是怪他当年纵容马氏,害她与大爷分开了三十多年。要是大爷命再苦些,只怕早就把命交待了,哪里还能等到一家子团圆这一天! 不过,让王嬷嬷意外的是,宋氏并没有拒绝周幽留下来吃晚饭,还一本正的道:“老爷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留下来吧!让厨娘们做两个精致的菜,老爷也尝尝我这里的菜。” 周幽受宠若惊,印象中,老妻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了,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已经放下了心结。 看来身体好了以后,性格也比以前软和了不少。 这是好事。 周幽就一副我很满意的样子,对宋氏道:“也好!我也有日子没留在你这儿吃饭了。” 王嬷嬷垂下眼睑,低声道:“奴婢这就去安排。”接着转身出了屋。 王嬷嬷站在廊下,闻着院子里花香,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植物,心里微微的恍惚着。 她在替主子心寒。 那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人乍闻幼子惨死时的模样,好像还在她眼前晃似的。那空洞的眼神,失去至亲的悲恸哭声,还有事后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样子,她都忘不了。才几天的时间啊,老夫人消瘦得像是只剩下了骨头似的,好像风一吹,整个人就能被吹走了…… 王嬷嬷知道,当年若不是还有小姐在老夫人身边,只怕老夫人就要跟着少爷去了。 在这个女人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老爷在干什么? 是了,那个男人假意悲伤了几天,然后怎么劝夫人的? 瑾哥儿走了,还有玑哥呢! 他竟拿马氏那个下~贱~女人生的庶子,跟老人生的嫡子比! 也难怪夫人跟他离了心,恨了他那么多年。 王嬷嬷知道,眼下老夫人根本不是原谅了老爷,一切只是为了大爷罢了。 外头的阳光是那么明媚晃眼,可是王嬷嬷却觉得,心底冰凉一片。 她好一会儿才恍过神来,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才亲自去吩咐厨房加菜。 晚饭的时候,周幽在宋氏这里,吃到了几道滋味不错的北方菜,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他以前很少吃北方菜,偶尔吃这么一回,倒是觉得味道都很不错。 饭后,王嬷嬷亲自给周幽上茶。 次厅里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淡淡的檀香味道在屋里时隐时现,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周幽觉得这样的环境很舒坦,他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那么喜欢热闹了,倒是觉得这样难得的安静宁和气氛,特别适合放松身心。他在朝堂上每日殚精竭虑的,不想回到家以后,还面对碎碎叨叨小事。 “想不到你这里的厨娘,还会北方小菜。”周幽也是没话找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宋氏面对面的说过话了。 宋氏也不拆穿他,只道:“年纪大了嘛,口味和习惯就会有些改变,我现在觉得北方的小菜挺好的。” 她在北方活了过来,还找到了儿子,北方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周幽就忍不住打量了宋氏一下。 现在的宋氏,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无论是容貌上,还是气质上,都有了极大的改变。身上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年轻人身上才能看到的朝气蓬勃的感觉。 周幽就忍不住看着宋氏发起了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们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宋氏,娇艳得如同一朵花一样,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清贵,让人见了,相行见拙。 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 “什么事?”思路被打断了,周幽很是不悦。 王嬷嬷掀了帘子进来,道:“老爷,夫人,好像是西跨院那边。” 王嬷嬷这话说得很含蓄,她知道,那位在老爷的心里的份量还是很重要的,不然的话这么些年,也不至于让那位一直压在老夫人的头上。 老爷就是这府中的风向标,他抬举的人,谁敢踩? 周幽想了想,就道:“我去瞧瞧,你歇着吧!” 宋氏起身,把周幽送到了门口。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周幽有点看不明白老妻的想法了,不过还是由着她把自己送到了廊下。 侍候的人带了灯笼过来。 “去西跨院瞧瞧。” 周幽走后,宋氏这才回了屋。 她闭着眼睛,神情不悦。 王嬷嬷就在旁轻声道:“傍晚老爷来的时候,那位就带着人过来了,我让人拦了,没让她进来。” 屋里的味道很难闻。 让人觉得恶心。 宋氏突然睁开眼睛道:“让人把窗子打开。”通风换气。 王嬷嬷连忙喊了丫头来支开窗子。 好一会儿,宋氏才觉得胸口处的憋闷感觉好了一些。 “老夫人!”王嬷嬷有些看不懂了,老夫人既然有心向老爷示好,怎么又一副忍受不了的样子呢?这个时候,就是要忍,要徐徐图之啊! 宋氏长叹了一声,便道:“让人拦着马氏,不许她再进来,免得脏了我的院子。还有,盯着赵大的人,不能放松。” 王嬷嬷连忙应了一声。 关于西跨院到底怎么回事,宋氏才不想知道呢!左右不过是那马氏想要争宠的手段罢了,都一把年纪了,还玩几十年前的老花样,马氏不要脸,要闹,她可不想陪着。 都是些小把戏,要是连这些都看不透,那她可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是。” 宋氏揉了揉眉心,道:“歇了吧!” 王嬷嬷就叫人进来,侍候宋氏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宋氏还是像往常一样,早起,念经,吃早饭。 关于西跨院的事儿,周幽的事儿,她问都没问一句。 马氏有些坐不住,急急忙忙的带着人往荣寿堂来。 她是急不可奈的来炫耀的。 像许多年前那样,向宋氏炫耀周幽多么多么的宠爱她。好像只要她那边,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周幽就会紧张的要命似的。 马氏觉得,这是她有效打击宋氏的手段。 可是她也不想想,即便是年轻时,宋氏都对她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嗤之以鼻,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岁数了。 所以马氏想去炫耀,但是宋氏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让王嬷嬷出面把人打发走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马氏就忍不住跟周幽提了这事儿。 无非就是说自己关心宋氏的身体,想去探望一下,可是宋氏呢,端着正牌夫人的架子,不肯见她之类的。 周幽觉得自己跟宋氏的关系正在改善之中,自己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对宋氏发难。 周幽听了马氏的抱怨,也没放在心上,就道:“她性子冷淡,对我都是不冷不热的,又病了那么久,性子怪一点也是难免,你就不要去打扰她清修就是了。” 马氏本来还挺郁闷的,突然又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府中中馈一事,若是宋氏真的这么一直清修下去,倒也不错。 宋氏病着的那些年,府里头的大小庶务都是马氏在管着,除了几家与马家交好的人家以外,其他府中的女眷,都不乐意与他们来往。那些真正的勋贵人家,清贵名流,都瞧不上他们的做派。 让一个妾室出来交际,这是瞧不上谁?要打谁的脸啊? 这事儿,马氏跟周幽嘀咕了好几回,言外之意就抱怨那些人家的夫人,太太不识好歹。 她娘家侄女可是太子妃,虽然是侧妃,可是将来一旦太子荣登大宝,她侄女至少也能捞个贵妃当当不是吗? 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始终是不一样的,周幽在外头,倒是没受过什么冷遇,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嘛,三妻四妾对他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几个男人不宠着妾室的? 除了几个叽叽歪歪的御史清流,还真没有人因为周家的家务事而排挤周幽。 对周幽来说,谁当家,谁掌权,都不是什么大事。 马氏管了十多年,不一直好好的? 马氏听出了周幽的言外之意,顿时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归处,底气也足了起来。不见就不见吧!只要宋氏老实,她也不介意养这么一位废人。 可是宋氏会一直这么老实吗? 某日,宋氏与周幽闲谈时说起自己想去礼佛一事。 各府女眷都对此事非常热心,没事常去菩萨面前许愿,求个平安什么的。或者为家里的人点几盏长明灯,以求阖家顺遂,平安大吉。 宋氏那么虔诚,周幽没理由反对,顺口问了一句:“去哪家寺院?大乘寺不错,可是是天家寺院,去之前要先打好招呼。再有就是女娲庙,所说香火也十分鼎盛。” 宋氏摇了摇头,“我去宝刹寺。” 宝刹寺!! 那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 周幽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去?” 宋氏只道:“与人有约,我约了王夫人,一同去。” 周幽只觉得眉头一跳,“哪个王夫人。” 宋氏微微笑了一下,“还能是哪个王夫人,中书令王大人的夫人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还活着? 宋氏微微笑了一下,“还能是哪个王夫人,中书令王大人的夫人啊!” 周幽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 王伯青,中书令排在第三位,更重要的是,他是当今皇后的胞兄,亲二哥。 周幽在朝中的职位虽不低,可是想与国舅靠上关系,还是有些困难。 大家同朝为宫不假,可是私下里来往不多,他倒是想投其所好,跟王家交好,可惜一直找不着门路。 想到这儿,周幽不由得抬眼看了宋氏两眼。 她生病多年,一直深居简出,在家里吃斋礼佛,几乎从来不露面。外头贵妇圈子里的活动,都是马氏代表周家出面的!就算前几年她身体突然好了,也没有主动去参加什么场面上的事儿,今天怎么就突然就要去上香了?而且还是跟王夫人一起去!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王夫人有了关系,开始熟稔起来的? 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事。 “怎么,老爷不愿意我与王夫人走的太近吗?”宋氏轻喃了一声,一脸的惋惜之色。 周幽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不,不是。”心里却还在寻思着,宋氏是何时开始,与王夫人交好的。 “那我明天就去了?” 周幽把自己的心思压下去,“嗯,去吧!多带几个人,免得束手束脚的。我一会儿让账房给你送三百两银票过来,你替我添些香油钱。” 宝刹寺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里面的和尚,没有一个是来历简单的。这么多年了,能去宝刹寺礼佛的人,屈指可数! 王夫人去了宝刹寺,还约了宋氏一起去,这背后难道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老爷有心了!”宋氏是信佛之人,去寺庙上香,哪有不添香油的道理? 周幽微微思忖一番,便道:“没听有人说王夫人信佛啊!” 宋氏暗暗冷笑,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只道:“老爷,后宅女眷,有几个不是信佛的?王夫人也是十分虔诚的,这次去,主要是想请铁口直断的慧心大师,给她批流年。” “铁口直断?出家人,也玩这一套?” 这话说得有些不敬。 宋氏脸上毫无异样神色,轻声道:“老爷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宝刹寺,哪里能装得下凡人?就是和尚,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这倒是实话。 周幽点了点头,“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到底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就要建个庙,还要找那些煞气满满的人出家在寺中诵经,洒扫,侍候佛祖,听起来就有些怪! 到底,周幽也没敢说那件事是无稽之谈! 他是尚书,不是言官御史!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说。 宋氏就应了,却还道:“王夫人也是将信将疑。听闻那慧心和尚可是大有来历之人,批流年,算命是最准不过的。若不是王夫人这样有身份的人,那慧心是无论如何不肯见她的!听说王夫人求了很多次。” 周幽对那个慧心不感兴趣,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都是哄骗一些无知妇人的伎俩罢了。 倒是王夫人…… “夫人,王夫人为何选了你陪她去?批流年这种事情,一般颇有避讳。”竟然是不会带着不亲近的人去批流年,暗示宋氏与王夫人私交不错。 宋氏端起粉彩的麻姑拜寿茶碗来,喝了一口茶,又轻手轻脚的将茶碗放了回去,才道:“我也是想避着一些,可是王夫人偏选了我陪着她,说起来,也是托了郡主的福,全是因为她,这些夫人才会想着我。” 平南王郡主! 郡主在世时,与宋氏特别投缘,都说她们亲如母女。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平南王郡主与周婉琼才会亲如姐妹。不知道的人,只当周婉琼和郡主年纪相当,性格又都很开朗活泼,所以才成了姐妹淘。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郡主是与宋氏非常投缘,碍于郡主的身份,两个人的辈份,所以只能浅浅相交。若非如此,只怕郡主当年早就认了宋氏做干娘了。 人啊,有的时候真得讲个缘分。 郡主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却还能因为她,给宋氏带来这么多的关系。 关系,人脉,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啊! “难得你病了这么多年,她们还念着你,没事的时候,你不妨多出去走走,透透气,散散心也是好的。”要是由宋氏这个正牌的尚书夫人出面,相信很快就能融入到贵妇圈子里去! 那里可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周幽头一次觉得,自己忽视了宋氏这么多年,是件大错特错的事情。 宋氏想了想,就同意了。 周幽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宋氏就送周幽出了次厅,随即让人将厅里打扫一番。 不一会儿,账房那边送来了三百两的香油钱。 马氏知道了,气得摔碎了一整套的紫砂茶具。 人家都是年纪越大,心态越平和。 这马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年纪越大,反而越看不开,经不住事儿!年轻时候的沉稳像是都让人偷走了似的。 宋氏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把她打击得乱了分寸。 赵嬷嬷只能劝。 无果。 马氏对宋氏的恨,又上了几个台阶。 第二天,等宋氏收拾停当,准备离府与王夫人汇合,往宝刹寺去的时候,周佳梦带着人到了院子里。 王嬷嬷一问,差点没乐岔气。 这姐儿是听谁说老夫人上香要带着人去的?难不成因为王夫人,连府里这些不安分的都心动了? 王嬷嬷就站在廊下道:“姐儿快回去吧!老夫人谁也不带!去佛祖面前祈福许愿,是要诚心诚意的,带了那些不干净心思的人去了,只怕佛祖会怪罪。”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 周佳梦当场被差得满面通红,掩面离去。 宋氏等人,这才离了周府。 马氏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气得胸口直疼,连忙让人喊了江氏和周佳梦来,问她们想要干嘛。 无非就是指责她们母女不安好心,是两颗墙头草罢了。 周佳梦却红着眼睛跟马氏解释:“听闻祖母是陪着王夫人去上香。王大人是皇后的亲哥哥,又是中书令,要是能与王夫人说上话,对祖父也是有利的。他老人家日后在朝堂上行走,也便利些。” 马氏也知道那个王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你拿了张笑脸去巴结她,可是她呢,眼皮都不抬一下。 说起来也是够丢人的!自己当初那么眼巴巴的凑到人家的近前去,结果呢,对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还让人放出风去,说是府中下人没有眼色,什么人都放进来,王夫人还把那个管事发落了,给他安了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马氏因为这个事儿,足足两个月没出屋! 谁想到那宋氏竟然得了王夫人的青眼! 马氏提及宋氏,胸口处又痛了起来,也不想在训斥她们什么话,就挥手打发了她们二人。 回到屋里以后,周佳梦就跟江氏道:“娘,您看,最近祖父可是一直在荣寿堂跟祖母说话,吃茶呢!可见祖母身体好了以后,祖父的态度也跟先前不一样了。” 江氏犹豫,“可是,宋氏没有儿子。” 意思是早晚都是不得势的。 “娘,正是因为她没有儿子,咱们才要往她近前凑啊!您想想,嫡,庶,能一样吗?爹爹要是占了嫡子名头,这府里,以后还有二房什么事?”周佳梦就又道:“好歹爹也是进士出身,虽然这些年仕途不太如意,可毕竟他还年轻呢,娘,您好歹让父亲再添两个人,现在对咱们来说,最要紧的是得有个能传承香火的。” 当闺女的,伸手管父亲房里的事儿,实在是挺没脸的。可是她娘亲太善妒,根本不顾全大局,她要是再不说几句,将来好处只怕都要让二房得去了。 江氏一听说这个事儿,当下沉了脸。 周佳梦就不敢吱声了。 随后想起早上自己在宋氏的院子里受到的冷遇,王嬷嬷的话,就是在打她的脸呢! 周佳梦深吸一口气,方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早就预料过,宋氏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嘛?情理之中的事情,气什么呢? 又过了几天,宋氏跟周幽提起参加赏花宴一事。 周幽听说又是王夫人给她下的帖子,心里暗暗称奇,不由得道:“你一个人去,也太寂寞了一些,不如带府里的姐儿们过去凑个热闹。” 这是想给那几个庶子的闺女长脸面呢? 宋氏推辞,“没有晚辈在,不是很方便。” 周幽就不再说话了,转而问起上次去宝刹寺的事情。 宋氏就面露迟疑。 周幽就问:“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事?” 宋氏摇头,轻叹一声,才道:“王夫人与慧心大师面谈时,我避了出去。” 周幽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 宋氏欲言又止。 周幽心里就不悦起来。 两人是夫妻,她有什么话是不能跟自己说的? 宋氏思量再三,才道:“慧心大师送王夫人出来时,与我打了个照面。当时他面露惊讶之色,十分不解的对着我说了‘怪哉’二字。” 周幽面无表情的听着。 宋氏就道:“我当时也奇怪呢,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跟慧心大师碰面,他或许是认错人了也不一定。哪知道王夫人却说我与大师有缘,让大师赠我两句话。那大师却说,我面相生得好奇怪,有些事情说不得。”说到此处,宋氏就低低的道:“这几日,我心绪不宁,觉都没有睡好。思来想去的,决定挑个日子,再去一趟。” 周幽觉得她有些小提大作了。 那些个道士,和尚,就爱故弄玄虚,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话,为的还不是骗香油钱? 不过,她爱去就去吧!左右这些都是小事。 能跟王大人攀上关系,才是最要紧的。 “也好,你去拜拜菩萨,上上香,也许心里就不会难受了。实在不行,就去别的寺庙,也不非得宝刹寺不可。” 宋氏点头。 两个人就又说了几句闲话。 周幽起身离开了。 宋氏照例送他到门口,转身就让人开窗通风,把厅里厅外都收拾了一遍,甚至还让人重新熏了香。 或许是她从心里觉得周幽这个人不仅假,还恶心吧!所以每次只要周幽一来,她就觉得屋里的空气混浊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宋氏参加完王夫人的赏花宴以后,几乎整个汴京城的贵妇们,都知道周尚书夫人身体康健,重新回到这个圈子里来了。有些跟郡主,跟周婉琼关系好的人家,纷纷给宋氏下帖子,请她过府赴宴。还有一些宋氏以前的手帕交,也都热情的邀请她去府中坐客。 宋氏似乎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马氏差点咬碎一口钢牙。这些都是她多年以来求而不得的东西。 现在马氏出了一个太子侧妃,那些人的嘴脸才好看了一些,不然的话,只怕依着她的身份,都无法在那个圈子里立足! 马氏焦虑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宋氏再次去了宝刹寺,回来时,大惊失色,差人给周幽递了信儿,让他赶紧下衙回家一趟。 这么多年了,宋氏都很少做这么唐突的事。 可见是件大事。 周幽就坐了轿子回家,衣裳都没换,就去了荣寿堂。 “发生什么事了?” 宋氏面沉如水,眼睛又红又肿。 显然是大哭过了。 王嬷嬷屏退左右,把荣寿堂的次厅清了个干干净净,又让人把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周幽越发诧异了。 “到底怎么了?” 宋氏整个人颤巍巍的,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喘了好半天气,才哽咽着道:“老爷,咱们的儿子,可能还活着。” “什么?”周幽大惊失色,记忆忍不住退回三十多年前,那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厢房前。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周幽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指着宋氏问道:“是谁在胡说八道!你到底从谁那里听来的这种荒谬之词?”(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结果 宋氏的话,犹豫晴天霹雳一样,狠狠的劈在了周幽的心上。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周幽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指着宋氏问道:“是谁在胡说八道!你到底从谁那里听来的这种荒谬之词?” 他非常激动,声音也非常的大,幸亏王嬷嬷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侍候的人撵的远远的,否则的话,只怕要不好收场。 宋氏泪眼朦胧的盯着周幽看。 他这样,到底是不能接受,还是在逃避? “夫人。”周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坐回位子上,失神片刻,才道:“当年的事儿,你我都是亲眼目睹,几个婆子都烧死于厢房之内,你认为瑾儿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宋氏便道:“老爷是想让瑾儿活着,还是希望他死了!” “什么话!无知妇人!”周幽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难道他想让嫡子惨死夭折吗?那是他儿子,他不心疼?如果他不想让孩子出事,孩子就能平安无事的话,那么他就天天想,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惨死! 周幽想起那个生下来就会笑,眉眼都肖像自己,十个月就会喊爹爹的嫡子,眼眶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嫡子出事之后,他和宋氏的关系就恶化起来,夫妻二人渐行渐远,貌合神离,再也回不到以前去了。 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周幽想到宋氏年纪轻轻就失了儿子,自己又生了那么多年的病,到了这个岁数,也没有个新生的儿子在她身边服侍,闺女又嫁了,对她就不由得产生了几份心疼。 “夫人,那慧心大师的话,不能做准。咱们家里的事儿,整个汴京上下,谁不知晓?”当年那场火,确实蹊跷,开封府和大理寺并案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来!不是人为蓄意放火,不是意外,那大火是怎么来的? 周幽害怕“天谴”二字。 一个人德行有失,甚至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苍天才会示警。 但凡是帝王,就没有不信这个的,不然设立钦天监做什么? 这世上但凡出现点什么稀奇的宝贝,就会被为是上天的馈赠,预示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反之,只要出现点什么反常的事情,就会被冠以上天预警,不立其身的说法。 连皇上做了个梦,都得赶紧找人来解一解,看看这梦是吉是凶,背后可有什么发人深省的寓意没有。 一场毫无出处,蹊跷无比的天火,只要被稍加渲染,就会被人利用,成为打击他,对付他的利器。 上不忠君爱国,下不能自立其身,德行有失之人,怎能得得君上重用?这把柄要是落到政敌的手里,他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当年周幽下了很大力气,才快速的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他花费了不少银钱打点各司,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的就是在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个先机,把众人的嘴堵上。 也许正是因为他太理智了,所以宋氏一直都觉得他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儿子,甚至还觉得他在利用这件事,来彰显自己的手腕和能力!甚至用这件事在朝堂上站住了脚! 换句话说,宋氏一直觉得,当年周幽能进六部,如今能稳坐尚书之位,是儿子当年出事换来的。 心结,不是那么好解开的。 宋氏对周幽由怨生恨,一恨就恨了三十多年。 当年那场火,烧掉的,又何止是几条人命,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这么简单?为何那个男人就是看不透?明明一切都是马氏,马家所为!为何他为了前途,为了功名利禄,至亲子,至公道于不顾! 到了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提起儿子来,他居然还是这个态度。 “慧心大师说我并无丧子面相,反而是瓜瓞绵绵,子孙昌盛之相。”宋氏也冷静了下来,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 虽是做戏,但是三十多年的委屈和困苦,还是记她忍不住伤了心,落了泪。 周幽听了这话,眉毛就不由自主的收拢到了一起,他到现在仍然无法相信,嫡子还活在世上的这个说法。那个慧心大师,此时在他眼中,无异于一个神棍!没准儿他就是想趁机敛财呢!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如今气愤这么尴尬,他就是说出花来,宋氏也是听不进去的。不如另找个机会,再告诫她一番。 “你莫要想太多,累了就赶紧歇着吧!”周幽逃似的,阔步离开了花厅。 宋氏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楠木佛珠,觉得自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幽离开荣寿堂后,居然没有去西跨院,而是一个人回到了前边书房里。 他嘱咐长随道:“任何人来都不见。” 那长随跟着周幽好多年了,熟知他的每一个口气和眼神。知道老爷这是有要紧事儿,不想让人打扰,连忙应了。 周幽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愣神! 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即便是当了曾祖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他呢,勉强当上了祖父,却只有一个半傻的孙子。每每看到周家香火无以为继的时候,周幽都在想,当年他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年能给那孩子一个公道,或许,现在家里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吧? 但是那个慧心大师,到底是何来历,也要派人去查探一下才好。还有就是宋氏,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 周幽下定决心要探究这后背的事,却不知此举已经是落入了宋氏纺织好的大网里。 等过了五月初五,周翼兴就着手安排入京一事了。 这次他要代表周家谈皇商一事,这是大事,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毕竟是跟宫里的人打交道,还是要慎重对待的。 而且他还要在京中买宅子,还要留心京郊是否有农庄,田地出售。最重要的是,周家要在京中置产开店。 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也确实是很辛苦。 周小米怕他一个人吃不消,干脆让耿亭和周平跟着他一块上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耿亭是做生意的老手,是见过大场面的,周平又对周家忠心不二,有这两个人在一旁帮忙打点,周翼兴会轻松很多。 周翼兴临行前,周小米拉着他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兄妹俩说生意经,也说一些官场上的事儿,也说周家的事儿,无非就是想把该说得话都说了,免得离得远了,有些话再想说,就不方便了。 周翼兴准备充分,挑了五月十二那天启程进京。 林氏把人送走以后,免不得又失落一番。三个自幼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一转眼都长大成人了,家里这一小片天地,已经不够他们施展拳脚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都说儿子们长大了,出息了,她该适时的放手了,可是谁又能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有多惦记孩子们? 周小米懂林氏的失落,便想方设法的安慰她,还让老五,老六,到她身边凑趣!私下里没有人的时候,还悄怕跟她道:“娘,二哥进京是好事,咱们家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您愁什么呢!” 林氏长叹一声,是啊,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生她,养她的地方,去汴京生活。 汴京城啊!那对她来说,是多么陌生的地方啊! 五月中旬,宋氏再次去了宝刹寺,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由她女儿周婉琼陪着一起去的。母女二人坐的轿子刚从周府出发,那边马氏安排的人就跟了上去。 马氏早就觉得这段时间内,府中蹊跷之事太多,这些不寻常的事儿,大多都与宋氏有关。她派人打探了好久,奈何荣寿堂像个铁桶似的,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马氏急得团团转,一颗心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便去探了周幽的口风。谁知一向很好说话的周幽,这次却把嘴闭得像蚌壳一样严实,她旁敲侧击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挖出来。 越是这样,马氏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于是让赵嬷嬷去通知她儿子赵大,让他安排人,盯紧宋氏。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宋氏早就料到马氏不会安生,不过她去的地方,马氏的人又去不了,怕什么。 马氏等了半天,结果跟梢的人回来说,宋氏居然又去了宝刹寺! 宝刹寺不是谁都能去的! 马氏心存狐疑,不明白宋氏是怎么想的。她要是诚心礼佛,大可以去香火鼎盛的女娲庙,大乘寺,偏偏去宝刹寺。 宝刹寺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马氏更加笃定了,自己一定要想方设法去宝刹寺一趟。 等宋氏等人从宝刹寺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周婉琼毕竟是出嫁的女儿,不好在娘家逗留太久,侍候宋氏梳洗以后,就回了蒋家。 周幽则是跟同僚小酌了几杯,才坐着轿子晃晃悠悠的回府。 周幽进府后,没有去正房,而是像以前一样,转身去了西跨院。 马氏也早就派人等着呢! 等周幽一进屋,少不得要换衣裳,擦脸,递醒酒汤。等周幽安稳歇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马氏只道:“老爷最近一直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可是衙门里又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 受春闱舞弊泄题案一事影响,他现在还战战兢兢的呢!礼部要主持年底的恩科,自然不能再出岔子了。还有就是武举之事,一帮大老粗在朝堂上瞎掺和,兵部自己摘不定,就把他人礼部拖下水,这叫什么事儿啊! 周幽一向是大男子主义惯了的,朝堂上的这些事儿,又怎么会跟马氏说呢! 他有些心烦,就敷衍道:“左右不过是那些事儿。” 马氏见他有些不奈烦,心里暗喜,道:“今天姑奶奶回来了,不过没待多久……” “好好的,她回来做什么?”哪儿有外嫁的女儿见天往娘家跑的? “姑奶奶也是一片孝心,陪着夫人一起去上香。” 上香? 周幽的脑中一下子就闪过宝刹寺三个字! 好个宋氏,魔障了不成? 周幽眸子里藏着火呢,口气也冷硬起来,“夫人去的哪家寺庙?” “宝刹寺。” 府里的马车调配都有记录,不管谁用,都会记上一笔,一查就知道了。所以这事儿根本瞒不住。 果然,周幽的脸色很难看,眼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似的。 马氏就趁机道:“老爷惜怒,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妾身想着,那宝刹寺到底不是寻常寺庙,夫人也是有了春秋之人,加上之前一直病着,会不会被人骗了而不自知啊!现在那些个和尚,有几个是真正的得道高僧?还不是想着多说些好话,让大伙往外掏香油钱?” 周幽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 冯氏就道:“您消消气,千万别不管不顾的去质问夫人!说到底,夫人也是个命苦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吃斋念佛的,求的也不过是咱们一大家子的安稳罢了。” 周幽就想起宋氏说起嫡子未死之事。 简直是荒谬透顶!糊涂至极! 宋氏要是有马氏这般识大体,何以他们夫妻多年来一直不睦? 宋家人,骨子里就淌着倔强又骄傲的血,可笑,可怜! 周幽嘴上没说什么,可是脸色却说明了一切。 马氏暗喜,却犹豫着道:“不然,改日妾身去那宝刹寺瞧瞧,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只怕妾身人微言轻,有心想为老爷,夫人分担,却没有那个能力。”她在暗示自己想去宝刹路,可惜没有门路。 周幽眼眸微暗,浑浊了些许的眼珠微微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氏也不也说话,就在一旁等着他示下。 “嗯,最近天气不错,改日,我亲自去宝刹寺走一趟,跟杜,范几位大人同行,就当是踏青了。” 马氏万万没想到,等着她的,会是这个结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再问 马氏万万没想到,等着她的,会是这个结果! 老爷不是应该思忖一番,就顺势答应她的要求,顺便替她打通关节,然后让她去宝刹寺探查一番吗?怎么信口胡诌,说起天气不错,要去跟同僚踏青的事情来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老爷刚才说了什么?他要自己亲自去宝刹寺走一趟! 难道宋氏去宝刹寺的目的老爷已经知道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防着自己呢? 难道说这二人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不成? 马氏的心里忍不住发酸,脸上却适时的表现出了一个万幸的笑容,“有老爷亲自出马,妾身也就放心了。” 周幽没说话。 马氏就换了话题,跟他说起了别的事。笑意盈盈的马氏,其实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老牙,可是她得装成什么都在意的样子! 翌日,周幽就找了个借口,中午喝酒的时候,跟同僚们说起了宝刹寺的事。 大家为了讨他欢心,就顺着他的意,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宝刹寺的事儿。 没一会儿的工夫,周幽就把宝刹寺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晚上散衙的时候,他就喊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幕僚,在书房里密谈了一番。 第二天周幽沐休,带着几个幕僚,贴身的随从去了宝刹寺。 宝刹寺,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其实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愿意到这里来!大概是因为那个传说的关系,不少人都觉得这里晦气,是个是非之地,所以真要是拜佛烧香,人们都会选择别的香火比较旺盛的寺庙,而不是到宝刹寺里来。 不过,宝刹寺里能人多,到这里当和尚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周幽到了山门前,让人递拜帖。 这是宝刹寺的规矩!跟其他大开山门的寺庙比起来,宝刹寺的规矩比较多,你想进来,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 小沙弥接过拜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然后关上了角门。 周幽就站在宝刹寺门前,环看四周景色。 远处青山环绕,近处绿树成荫,眼前的景色,就像是一幅山水画一样,让人觉得心情瞬间明亮飞扬了起来。 山里空气清新,里面似乎夹带着一股松脂的味道,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山林深处,不时能听到鸟鸣之声,更为此处添了几处野趣。 周幽觉得后背冷嗖嗖的,环山抱水的地方,一般都比较有讲究。这地方或许真是煞气太重吧,不然青天白日的,他怎么有了打冷颤的感觉呢! 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角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方才接帖子的那个小沙弥去而复返,依旧双手合十,朝着众人行礼道:“施主久等了,请跟我来。” 众人拾阶而上,从角门进了宝刹寺。 宝刹寺,确实与别的寺庙大有不同。 此处环境幽静,寺庙之中并没有前来祈福敬香的香客,各厢房处都是一副门窗紧闭的状态。整座寺庙都静悄悄的,听不到钟声,听不到梵音。 寺院内,古树参天,静得有些渗人。 一行人步履匆匆,跟着小沙弥绕过大殿,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这边有禅室,都是给香客们歇脚用的,能来宝刹寺的香客,一般都非富即贵,平民百姓们就是有心来,只怕也进不了这个门。 小沙弥将众人引起一间禅室,然后道:“诸位施主稍事休息,小僧去去就来。” 禅室环境整治,清幽,摆设倒是中规中矩,跟其他寺庙的禅室没有什么不同。 小沙弥捧了茶和点心来。 跟着周幽来的随从,就走到禅室外面,警戒起来。 两位幕僚知道周幽来此是有事,故而只道:“大人,属下们四处瞧瞧去。” 周幽点头,道:“这宝刹寺不比旁的地方,切勿四处走动。” 二人心知肚明,行礼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外头有人诵了一声佛号,推门而入。 来人是一位中等身材,面庞微黑,留短须,长相很不起眼的一位大和尚。此人年约四旬,眉目慈善,双眼中透露着几分看透世事的精明。但是目光并不犀利,反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慈祥之意。他身上穿着寻常的麻灰色的僧衣,胸前挂着一串发亮的佛珠,头上并没有戴僧帽,头上的六个戒疤清晰可见。 周幽并未起身,只是一边上下打量着着来人,一边将身上的官威释放出来。他在官场足有三十年的时间,如今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之人,很少有人能够不惧他身上的这种气势。 这算是下马威吗? 慧心大师诵了一声佛号,神色无异的走到周幽身边。他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周幽身上的威严和压力,反而镇定自若的打量周幽。 两人对视片刻,慧心诵了一声佛号,问道:“施主可是姓周?” 周幽这才起身,“正是,见过大师。” 二人随即落座。 周幽暗想,此人果然有两把刷子,别的不说,光是这副长相,光是这一身的气派,就让人觉得他是个得道高僧。不知底细的人,很容易就被他哄骗了过去!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当真比一般小庙里的主持还要有派头,更像是精通佛理的人,也难怪宋氏对他推崇备至,连王夫人都找他批流年。 “阿弥陀佛,施主是大善之人。” 刚见面,就信口开河了。他可不是无知妇孺,被夸赞两句,就晕了头,搞不清事情的主次了。 “何善之有?”周幽含笑不语,一副要搞事情的样子。 慧心大师一直都是那副让人看不透的样子,明明其貌不扬,却给人一种很高深莫测的感觉,好像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富有深意似的,让人不由得暗暗揣测。 “施主背部平阔厚实,圆厚如团扇,乃是多福少灾,大贵之体象。施主印堂平满,眉头宽平,鼻直且不偏斜,眼睛细长,乃是福贵高位之显现。施主好福气,是位居高格,多子多孙,长寿之命。” 哼! 周幽冷哼一声,好个油嘴滑舌的和尚! 他六部尚书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大和尚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说这么一番话,不是马后炮,给人戴高帽还能是什么! “大师高见,恕在下不敢认同。” 慧心脸上神色不变,问道:“施主有话不妨直说,老纳洗耳恭听。” 周幽不徐不疾的道:“我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包括大师在内。”他说完这句话,就朝慧心看过去,似乎在征询他的意思。 慧心点头,双手合十,道:“正是。” 周幽才又道:“说句狂妄一些的话,老夫如今勉强能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之人,正应了大师那句‘福贵高位’的话,但是,多子多孙……呵呵。”说到最后,周幽苦笑一声,他有些自嘲的道:“不怕大师笑话,老夫只有两个儿子,孙子嘛,勉强算得上有一个。”可惜是个半傻。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闻,汴京城有点声望的人家都知道!当初这件事儿刚传出来的时候,他可是成了不少人嘲笑的对象,都说是祖上做了缺德事,才会有这个报应。特别是他的那些政敌,简直想利用这件事情把他弄死!幸亏他平时行得端正,坐得直,没有让对方抓到什么要命的把柄,这种所谓缺德事,也不是什么能证明人品性的证据,否则的话,他能不能活到今天还得两说呢。 慧心念了一声佛号,才道:“施主可否把您的左手伸出来,给老纳观上一观?” 周幽说到伤心处,难免有几分怅然之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总觉得这禅室这里宁静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自己就像是一根绷了很久的弦,若是不找个地方松一松,就会绷断。 而此时,这间禅室,就成了他放松的好地方!或许是很久没有这么清静过了,又或许时间地点都对,周幽突然就觉得,偶尔到这里坐坐,谈谈佛法,似乎也不错。 他伸出了左手。 周幽的掌心宽厚,干燥,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一把年纪的人了,手上却没有什么操劳过的痕迹,只有握笔的地方有淡淡的薄茧。 他的掌纹很清晰,三条主线分明,一些细小的纹路各自伸展着,没有交错,断枝的现象,并不杂乱。 慧心看了几眼,便道:“施主可想听老纳一言?” “大师请讲。”周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明明是来找这个大和尚讲道理,让他不要在危言耸听的。可是这会儿他的心态居然又转换了一番,他竟然很想听听这个大和尚能说出什么花样来了。 慧心指了指他掌心的某一处掌纹道:“施主确实是子孙昌盛的面相,只是这里,预示着骨肉分离。施主看看这几条小线,分明指出了子又生子,瓜瓞绵绵之意。”他收回目光,微微笑着,道:“世人迷茫,能看透迷雾之人不多,施主本又一双慧眼,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周幽收回自己的左手,眉头微不可见的蹙在一起,“大师是何意?”他不禁想起那日宋氏说过自己嫡子未死的话来,心有不满,扬声道:“汴京城人人都知道,三十多年前,我家突然走水,我长子不幸亡于火中,如今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到最后,他的口气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 慧心摇头,叹了一声,“痴儿啊!孙子繁茂难道是祸事不成?” 周幽心里嗡的一声! 慧心起身,双手合十道:“老纳言尽于此,施主好自为之。阿弥陀佛~”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禅室。 周幽一个人呆坐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两位跟着周幽来的幕僚见那大和尚走了,方才推门走了进来。 “大人!” 周幽没动。 两人诧异的相互看了一眼,便又道:“大人?”这次二人的声音略微高了一点。 周幽这才如梦初醒,急急的起身道:“走,回府!” 幕僚们不知他何故惊慌成这样,不过不敢怠慢,连忙跟在他身后,急急忙忙的出了宝刹寺。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回府。 马氏早早的差人在二门那儿候着,只等周幽一回来,就把人请过去说话。 哪知道周幽回来以后,那人还没等上前呢,就被周幽大手一挥,挥到一边去了。而他自己,则是迫不及待的去了荣寿堂,找到了宋氏。 周幽黑着脸,把屋里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王嬷嬷不放心,还是宋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离开的。王嬷嬷是个知事的人,宋氏计划的事情她也全都知道,她知道周幽来,怕是要兴师问罪的,于是把人都遣得远远的,自己和那个满面伤疤的婆子,站在廊下守着,免得有什么不识趣的人过来打扰。 周幽掀起袍子坐到了红松镂空背雕圈椅中,缓了好半天,才把自己一路提着的那口气放下。 宋氏这才开口道:“老爷,何事如此失态?”她有些明知故问了。 周幽是个会比较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若不是有大事发生,根本不会失态。 周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才道:“你把当初跟王夫人一起去宝刹寺的事情跟我讲一下,特别是慧心大师的话,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讲给我听。” 这会儿称呼人家是慧心大师,不是神棍了? 宋氏知道,周幽是相信慧心大师的话了。她点了点头,“那天,我跟着王夫人一起去了宝刹寺,小沙弥引着我们一行人进了禅室。婆子丫头们一通忙活,等王夫人净了面,喝了茶,那边慧心大师便过来了。因是王夫人要来的,我只是个陪衬,所以我就借故去大殿进香,多耽搁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有丫鬟通知我说慧心大师要出来了,我这才带着人返回去。” 周幽眉头紧锁的听着,却没有打断宋氏的话。 “谁知那慧心大师出来时,却盯着我看了两眼,然后啧啧称奇!”宋氏道:“我当时还挺不高兴的,觉得他一个出家人,怎么好盯着女眷肆无忌惮的打量呢,这也太失礼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见面(一) “谁知那慧心大师出来时,却盯着我看了两眼,然后啧啧称奇!”宋氏道:“我当时还挺不高兴的,觉得他一个出家人,怎么好盯着女眷肆无忌惮的打量呢,这也太失礼了!” 宋氏见周幽认真的听着,便又道:“谁知我还没等开口训斥他呢,王夫人就开口说话了,还替我引荐了慧心大师。王夫人的面子,我是不好不给的,勉强想要咽下这口气,却又听慧心大师说‘女施主福缘深厚,并非无子之相’。我当时就愣了,还是王夫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我们三人重新回了禅室,王夫人就请慧心大师帮着给看看。” 宋氏说到此处,也是动了真情,想起那么多年来,自己为了儿子的死内疚、悔恨,整个人消沉得几乎死去的模样,不由得低泣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稳定了以后,才继续道:“当时我才知道,王夫人把我的事情简单的跟慧心大师提了提,大师见了我的面相,才觉得我的面相和我的身世不相符,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周幽听后,沉默不语,好半晌后,才问道:“后来他可又说了什么?” 宋氏拿帕子印了印眼角,才道:“后来慧心大师又帮我仔细的相了面,又批了八字,只说我是孙子繁茂的命格,有子送终,女儿双全……”宋氏说不下去了,好一会儿才道:“老爷,咱们找找吧,查查当年的事儿,没准瑾儿真没死呢!” 周幽动心了! 他有两个庶子,可是两个庶子都是不出挑的。他也是有了春秋的人,可是还没见到孙子呢! 当然,在周幽心里,周翼聪算不得是他的孙子。 嫡子如果还活着,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想必早已成家,不知道他有没有读书,又是做哪行的?三十多岁的人,只怕儿子都有了,要是成亲早的,只怕儿子都要成家了。 周幽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希望来! 有儿子,有孙子,哪怕来不及教导他们,他还能教导重孙! 他是寒门仕子,能走到今天这步,是非常不容易的,也可以说是运气极好的!两个庶子都不成气候,一个是仕途不顺,一个是书读不好。如果周家再不出几个读书的种子,等他年纪大了,致仕辞官那天,周家的境况只怕会一落千丈,想找人拉他们一把都找不到人。 周幽在官海沉浮了大半辈子,太知道这官场上的事儿了。人走茶凉都是好的,人家不在背后打压你们家的后辈,你就得偷着乐了。 宋氏见周幽没像往常那样发火,反而一副沉思的样子,就知道有机会。她也知道周幽的脾气,这个人有一份常人无法想象的倔强和坚持,否则他一介寒门士子,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宋氏没有出声,只是等着周幽的决定。 周幽想了再想,才道:“夫人,此事容我细细想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周幽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那才是敷衍呢! 宋氏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惊喜的意思,“好,好!” 周幽似乎很满意宋氏的表现,她没催自己,不像儿子刚出事的时候,一直哭着吵着要抓凶手…… 周幽想起往事,突兀的觉得心虚起来。 “嗯,我先回书房了,你休息吧!”随即起身,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交待她道:“这段时间先不要去宝刹寺了,还有,王夫人对咱们如此关心,你也应该多去她府上走动走动才是。” 宋氏连忙应了,表示自己会给王夫人下帖子。 周幽这才满意的走了。 宋氏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最重要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马氏那边,已经炸了锅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噤若寒蝉,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马氏坐在榻上,气得眼冒火光,恨不能把屋里的东西砸个遍才好。 周幽回来以后,居然直接去了荣寿堂,还把下人都打发了出来,不让人听他们说话! 到底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神神秘秘的?光明正大的话,怎么就不能对人明言,非要偷偷摸摸的? 马氏越俎代庖多年,早就把自己摆到了正房的位置,现在宋氏在她眼里,就是来抢她丈夫,夺她管家大权的小~三~儿。 “赵嬷嬷,再派人去打听,不怕花银子。我就不信了呢!那荣寿堂烂了这么些年,还能成了铜墙铁壁不成?就算荣寿堂伸不进去,老爷身边跟着的人呢?那么多人一齐去的,都没带耳朵吗?” 赵嬷嬷连声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您消消气。”都是当祖母的人了,气性反倒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大,真不知道奶奶是怎么想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得把自己稳住了。 这些,可都是奶奶年轻时候说过的话。 赵嬷嬷不敢劝,只得想办法先去打探消息,压住了奶奶的火气再说。 西跨院里很快恢复了正常。 有勤快的小丫头,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清扫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似乎突然变了…… 五月下旬,周翼兴进了京。 他在甜水巷那边租了一个大套院的民宅,先将自己带来的人和东西安顿好,狠狠的休息了两天,才开始着手办事情。 首先,他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福松去了报慈寺街的胭脂铺。这个铺子是周婉琼的嫁妆,里面的人都是从尚书府跟着她过来的老人,最是忠心不二的。福松去也不用说别的,只给周婉琼留一句“老家来了亲戚”的话,她就心中有数了。会抽个时间跟周翼兴见面,并且把自己来到汴京的消息给宋氏和周翼虎递过去。 其次,周翼兴要把自己带来的金银财帛存放好。 他初来乍到,对此处有诸多的不熟悉,身上又带着不少金银细软,时间长了,难免会有那歹人想要行强盗之势。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是异乡人,又是身份不明之时,不便与人硬碰硬,所以来之前他已经打探好了,将身上的大额银票都存在了西角楼大街的一家钱庄里。这家钱庄是宋氏参股的,说白了就是自己家的钱庄,不会出什么岔子。 出门在外,自然安全第一,钱财其次。 周翼兴自己是会功夫的,两个小厮也会些拳脚功夫。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与其拿明晃晃的财帛引人犯罪,还不如敛其光芒,装装穷,自然也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 周翼兴等人,都是短打装扮,粗布麻衣。身上一无金银玉器,二无绫罗绸缎。住得是简朴民宅,吃得是粗茶淡饭,就是上街溜达的时候,都是光看不买,四处打听。饿了就在路边吃点包子,面汤,从来不去酒馆,更不会去什么青楼楚馆那种地方。他们这种做派让人瞧了,只觉得他们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并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身价,身上有什么钱。所以那些碰瓷的、三只手、仙人跳、设局的,也不会找上他们。 无形中,一行人被坑被骗的风险,就降低了很多。 周翼兴给大伙立了几条规矩:一,外出不许喝酒,不许惹事。二,财不露白,不许去赌坊,不许去妓妨。三,外出时三两人结伴,不许单独行动。四,不可以轻易结交外人,不允向陌生人透底。 他暂时就想到这么多,跟耿亭商量了一番,便把大家召集起来,把这几规定跟大家说了。 周翼兴是东家,也是大伙的主子。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呢!于私,他自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参加春闱,是正经的读书种子。于公呢!现在周家已经表明了,要让二少爷接手家里的生意,那他可就是众人的饭碗,哪个不想跟着他当元老?日后风风光光的? 要知道家里可是还有一个已经当了官儿的大少爷和一个有希望考中状元的三少爷呢!就是小姐,那也是极厉害的,二少爷接手家里生意前,家里的这些产业,不都是小姐一手拼出来的吗? 就冲周家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伙计们也跟定周翼兴了,毕竟做生意,特别是做大生意,靠山一定要硬。他们能跟着少东家到京城来,开眼界,见大世面,已经是得了实惠了。更何况以后还有发展的机会呢?所以每个人都比较听话,对周翼兴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耿亭也对周翼兴老练的处理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思路表示欣赏,这个孩子脑子活,心思细,胆子够大。而且面对底下人的时候,很有气势,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将来肯定错不了。 一行人就这么暂时的安顿下来。 周翼兴每天都跟耿亭,周安到街上去转悠。只不过他们不是瞎转悠,也不是看热闹,而是去看门道,研究事情去了。 周家想在汴京城里闯天下,还得拿出一个立足根本的生意来。 动作太大,容易招惹事非。 动作太小吧,又挣不着钱。 当然了,他们已经是皇商了,有了底气,但是没有资本。在这个一块匾额砸下来,砸到六个人,其中有五个可能是正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周翼兴不敢造次。 他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又隔了几天,周翼兴总算跟周翼虎见上了面。 两兄弟在酒馆了,以拼桌的名义坐到了一些,感觉有些偷偷摸摸的。 周安和耿亭坐在酒馆对面的一个馄饨摊上,俩人要了两碗馄饨,几张酱菜大饼,隔着一条街坐下来吃,偶尔朝那边看一眼。 “哥,咱不这样行吗?”感觉好怪异,他们是亲兄弟,又不是做贼的,至于这样吗? 周翼虎板着一张脸,眉毛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周翼兴顿时没了脾气。好吧,他承认他从小就惧怕眼前这位,到现在这个毛病也没改过来。 不过,他大哥这身行头不错啊,还挺帅的。 周翼虎穿的,是当差时穿的甲胄。这身行头有护膝,护心镜,甲片,还有羽冠都是铁,铜相间的,非常重。对常人穿上它,只怕行动都受限制,可是周翼虎穿上,却显得很轻松,好像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似的。 “你这两天先不要出去,回去等消息,过几天我会带你去和几位负责这件事的大人见面。” 周翼兴点头,知道这是大事,不能马虎,便道:“大哥,咱们的身份不能暴光吗?” 他有点担心。 “不是不能暴光,是要暴光得恰到好处。” ??? 周翼兴一脸蒙~逼。大哥说得是人话吗?他怎么有些听不懂。 周翼虎就低声把宋氏的计划和打算都对他说了。 酒馆里嘈杂声一片,兄弟俩交谈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周翼虎起身,将一把铜钱扔到桌子上,结账出了酒馆。小伙计们哪敢得罪他们这些当差的?都殷勤的送他。 周翼兴把桌子上的花生抓起来一小把,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扔,他掐着时间呢,觉得周翼虎应该走远了,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仔细的数好,放在了桌子上。 “小二,会账。” 周翼兴大摇大摆的出了酒馆,仿佛还能听到身后的小伙计嚷嚷着他是个穷酸的话。 大概是没给小费,又是一枚一枚仔细数好的行为,惹怒了他们。 周翼兴嬉笑一声,叫上馄饨摊上的两人,打道回府了。 周翼兴果然没再上街了,也拘着自己带来的人,不让他们上街乱晃。 没过几日,周翼虎便送来了信,让他第二天上午巳时去太白桥的会仙楼二楼等他。周翼虎已经帮他订了位置,只要报上姓名,即可。 周翼虎还嘱咐了他一句,让他带足诚意。 周翼兴知道,这是免不得要动用银子了。 周家这会儿,跟江南富商的财力是比不得的,不过经过几年的经营,家业也算是发展起来了。财力今非昔比,出手自然不会小气。 周翼兴知道,除了今天要见的这位大人,宫里也有两个人需要打点,所以他把事先确定好的银票放好,又换了一身正式的衣裳,就带着耿亭去了会仙楼。(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见面(二) 周翼兴提前很长时间出门,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不如走着去会仙楼,顺便也看看这汴京城的风景。 从甜水巷到太白桥,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是因为这是汴京城里比较热闹繁华的地方,店铺林立,街道两旁还有不少露天的摊位,所以边走边看热闹的话,确实要不少时间。 离约定的时间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样子,两个人来到了会仙楼。 会仙楼坐落在太白桥旁,离朱雀门不远,站在会仙楼的二楼,不但可以看到汴河沿岸风光,还可以远眺开封府衙。 这个位置,在汴京,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了。而且会仙楼绝对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不但位置好,整个酒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也都是费了工夫,花了心思的。 不说旁的,光看会仙楼的门脸,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不会很便宜。囊中羞涩的,还真不敢跑到这个地方来。 周翼兴和耿亭一前一后的进了会仙楼的正门。 跑堂的小伙计连忙迎了过来。 周翼兴头戴玉冠,(虽未满二十,不算成年,但已经是举人了,有功名在身,可以束冠。大家不要较真儿~)穿着鸦青色的雪湖绸的交领平袖直缀,腰间扎着镶白玉的彩锦的抱肚,上头挂着一只五彩鱼袋,一只白玉玲珑佩。 周翼兴本来就长得好,玉面红唇,长眉入鬓,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更是盛装着百种风~情。虽然他生得一副如玉公子的长相,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很娘气,他身材高挑,因为习武的关系,身上比寻常人多了一抹英气,更显得他英姿勃发,气质出众。 耿亭的穿着打扮也不俗,可是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上,都比周翼兴差了许多。加上他年纪大了,气质沉稳,又跟在周翼兴的身后,一副忠仆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不免猜测起周翼兴的身份和来历! 小伙计们的眼睛,可不是白给的。这汴京城是什么地方?藏龙卧虎的地方啊!再说了,今年可是大比之年,虽然春闱出事了,没能正常举行,可是年底还有圣上开的恩科呢!许多举子都云集至此,个顶个都是有身份的举人老爷,将来没准儿就是进士,要做官的,万万怠慢不得。 “这位爷,里边请。” 周翼兴信步进了会仙楼,打量了一下一楼的散座,便对那伙计道:“我姓周,订了位子的。” 小伙计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道:“原来是周公子,二楼的抱竹厅已经准备妥当,您跟我来。” 掌柜的早就交待过了,说是有位周公子,已经将整个二楼包了下来,并且让他们将抱竹厅好好收拾一番,留给客人用。 能在会仙楼包场子的人,非富即贵! 小伙计们被掌柜耳提面命的嘱咐了好几次,哪个敢怠慢? 小伙计愈发恭敬起来,直接引着两人上了楼。 抱竹厅比周翼兴想得还要大一些,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汴河风光,这个位置极佳,闹中取静,是个不错的地方。 周翼兴直接抛给小伙计一枚三分的银块,告诉他一会儿有人前来赴约,让他直接把人带上来,再上好茶。 小伙计见他出手大方,脸上就带出了几分喜色,可是不敢造次,规矩的应了一声是,转身下了楼。 耿亭只道:“二少爷,可否知道大少爷约了谁?” 此事周翼兴没有跟他提起过,到了这会儿,他这心里还突突的,一点底也没有。不过,耿亭隐约知道来人是个当官的。 周翼兴悄声道:“似是光禄寺的郑大人。” 耿亭没敢吱声,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能跟这样的人物打照面的一天。 他的心情越发忐忑了。 不过,耿亭也越发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跟着周家,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不多时,厅外响起了脚步声。 周翼兴只道:“来了。” 耿亭微微紧张的站到他身后去了。 周翼兴算准时间,在来人推开门之前站了起来。 小伙计把三个人领进了抱竹厅中,然后转身出去了。耿亭十分自觉,连忙朝众人行礼,然后跟着小伙计退了出去。 厅里只剩下四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郑桓。他穿着常服,看起来倒像个富贵散人一样。可是周翼兴还是从细节方面,猜出了他的身份。 一是年纪,二是气度。 郑桓是正经的读书人出身,在官场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三十出头便能坐到光禄寺少卿这个位置的人,会是等闲之辈吗? 在郑桓身后,跟着一位面白无须,穿着青织锦素纹的消瘦少年。 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一张略微有些方正的脸型,跟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叠在了一起,那么的相像…… 周翼兴一愣。 就在这时,周翼虎以前上前来,站到了周翼兴的身旁。 周翼兴收敛情绪,换上了得体的表情,可是眸子里,却带着一丝疑惑。 “大人,这就是胞弟。”周翼虎一个眼神扫过来,轻声道:“二弟,还不过来见过大人?这位便是郑大人了。” 周翼兴连忙上前行礼,“晚辈见过大人。” 郑桓也是一愣,随即笑容满面的道:“不错,果真是一表人才。”听说这孩子还是个举人,就这样放弃了功名,未免有些可惜了。 周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才貌过人的,确实当得起郑桓的这个夸奖。 周翼虎却连忙道:“大人谬赞了。” “这位是葛公公,大总管面前的红人。” 姓葛,还是位公公? 周翼兴上前行礼,“见过葛公公。”宦官可是得罪不起的,有时候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影响朝中局势,小觑不得。 而且他们家的梗米要送去供奉宫中的贵人们,免不得要跟这些太监们打交道。他之前就听大哥说过,这件事光搞定郑大人不行,还要跟宫里的总管太监搭上线,才能解决这件事。 周翼兴没想到他们还真跟总管太监搭上了线,而且这么顺利的就把贡米的生意给接了下来,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其中帮他们周旋的人,不应该是云霆霄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人呢? 不过,眼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葛公公微微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只道:“二公子不必多礼。”他的嗓音有些尖细,让人听着很不习惯。 周翼兴朝他望了过去,心里的有些感慨。 葛公公脸上并无异样神色,可是一双眼睛里却盛着好像看透了他想法的光芒。 周翼虎适时地道:“大人,葛公公,咱们坐下说话。” “请。” 众人这才分尊卑依次坐了。 周翼兴喊了耿亭一声,让人上菜。 早就拟定好的席面,就一古脑的端了上来。 这会仙楼的掌柜,可是长了一双利眼的,那些达官贵人什么样,他太清楚了。那些常来的,不常来的,只要气质非凡,谈吐举止不一般的,都是在他那里挂了号的。故而这样的人来到会仙楼,掌柜的都会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先上来的是冷盘凉菜,随后上来的是热菜正菜,再后面,便是甜点,几样主食。 会仙楼的大厨都是全国各地的精英,手艺自然是不差的。虽然未必能比过御膳房的御厨,但是放眼坊市,那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席间上的酒是梨花酿,此酒雅淡,价格却一点也不便宜。 周翼兴起身举杯,朝杜桓和葛公公示意,“此事得以周全,全仗杜大人和葛公公之力,小子敬两位一杯。”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众人心知肚明,没有人会去较那个真儿。 “大人,请。” 彼此客气一番,由郑桓动了箸,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吃饭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中国人习惯在酒桌上谈事情,拉近彼此之间的感情,古今皆是如此。 如今周家成为皇商,为宫中提供贡米之事基本已经定下了,内监司已经将今年的皇商名额确定了下来,只等着登录造册了。 所以这件事,基本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周翼兴是日后负责周家生意的人,也是要跟这两位打交道的人,自然得把自己的态度摆正。他感谢两位的帮助之情,但也知道这里头都是互助互利的事情!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有油水可捞,有好处可拿,谁会理他们周家? 再说,这件事情应该是云霆霄从中帮忙周旋的,宋氏和周婉琼都是女眷,断然不敢冒然插手这件事情的。只是,为何今日世子没来呢? “周二公子客气了。”范桓和葛公公举杯,承了周翼兴的情。 这样一来,气氛就轻松了起来。大家说说笑笑的,似乎都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没有一点拘紧之意。 周翼兴看气氛不错,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诚意拿了出来。 轻飘飘的银票,被装在信封之中。 他将两份孝敬推了过去,脸上笑意十足,可是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时候说多说少都不合适,只要“诚意”十足,别的都不重要。 范桓不知想到什么,嘴里发苦,不过却神态自若的将那份放到他面前的“孝敬”收了起来。 葛公公更加从善如流了,他手里的那份孝敬,是两分,一大一小,大的是周家给总管大太监魏公公的,小的是给他的。 葛公公直接把信封揣进了自己怀里,看样子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了。 当事人痛快,事情进行得自然就万般顺利了。 范桓与周翼兴详谈了一下周家水稻的年产量,种植时间,收割时间等问题。 这些事情周翼兴早就跟周小米商定过,兄妹两个早就研究出了一个对外的说辞,故而这些都不是问题。 “大人放心,按着现在这种种植方式,只要不是遇到大灾之年,宫中的份额一定供应得上。” 周小米对此很有信心,让周翼兴不必发愁。所以周翼兴也很有底气,说起话来自然也是掷地有声。 郑桓点了点头。 真要说起来,周家这米,确实当得起贡米二字,味道真的要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梗米都要好。最初这米是送到他面前的,可是他这光禄寺少卿也不是一家独大,他也是有主子的人!他敢轻易替换掉别的皇商吗?要知道皇商虽然也是商人,但是地位跟普通的商人之间的差距,是有天壤之别的。哪个皇商世家身后,不是藏着好几条线?指不定当初走了谁的门路,才入了内监寺的门槛,这事儿哪是他一个人能说得算的? 只是这事儿原本是云家挑起来的,不成想,到最后接手的人居然是太子。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与魏公公之间的那点默契! 难不成云家与是太子一党的? 郑桓只能苦笑,这个差事他就是想甩也甩不脱!人在其位,再怎么想避嫌,也是避不开的。 不过太子也是乖觉,居然让人用周家的米熬了粥,亲自给皇后送了去。据说皇后用了,凤颜大悦,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难道说周家居然神通广大,入了太子的法眼??? 郑桓想不通,不过有了太子的掺和,这件事情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别人怕得罪太子,只怕不敢多说什么,就是被替换掉的人,也只会念着周家的不是。 这些心思在郑桓的脑中打了个转,便消散了。 “时候不早了,郑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久留了。”郑桓又问葛公公道:“公公呢?” 葛公公只道:“咱家自然是回宫复命。” 二人一起起身。 周家兄弟连忙送他们。 门外守着的人听到了动静,也连忙打起精神来,盯着门口的动静。 “留步吧!”郑桓只道:“周二公子,本官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得是运粮进京一事。 周翼兴点头。 葛公公笑眯眯的对走到门口中的郑桓道:“大人先走一步。” 自古大臣与宦官内侍的关系,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应该永远没有交集。一旦有了交集之像,只怕皇帝就该出手了。外臣结交内宦,这是帝王最忌讳的事情。 郑桓也明白葛公公是想避嫌,就道:“也好,那本官就先走一步。” 众人目送他出了报竹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众人目送郑桓出了抱竹厅。 郑桓的从随们跟着郑桓下楼,楼下的小二殷勤的送他们出门,那声音响亮又清脆,楼上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郑桓走了,葛公公却不着急走了。 周翼虎将抱竹厅的门关紧。 周翼兴突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印象中的一张面孔,似乎与眼前这张温润的脸无声的重合在了一起。 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葛公公却突然笑了,只是他的笑都是浮于表面的,并未直达眼底。 “二少爷别来无恙。” 周翼兴剑眉微拢,看了周翼虎一眼,见他一副全然知情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歌。”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名字来。 周翼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陆歌进宫做了内侍。他很难过,觉得娟子要是知道了,怕是更难过的。 那小丫头在周家养了几年,识了字,懂了礼,性情也越来越开朗。虽然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可是娘拿她当闺女疼。娟子在周家的日子,真的是挺好的,她时常会说起陆歌,说他们小的时候,家里人是怎么欺负他们,虐待他们的,她哥哥又是怎么护着她的。还说她想陆歌了…… 要是让娟子知道陆歌进宫当了太监,娟子能受得了吗? “你怎么……”你怎么敢,怎么敢! 从感情上来说,周翼兴当然要偏着娟子和陆石一些,毕竟这对父女在周家多年,都尽心尽力的为周家做事。特别是娟子,人勤快,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要是娟子知道了陆歌居然做了太监,只怕会伤心欲绝吧!内侍是那么好当的吗?要吃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苦? 周翼兴的脸色换了两换,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造化弄人! 他与这个陆歌,连话都没说过。 当初陆哥安葬了他的娘以后,就离开了。 那时候先生拘着他们读书,有些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可是见到陆歌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很是面善。 陆哥和娟子这对兄妹,长得很是相像。 周翼兴觉得糟心透了,看着陆哥也不顺眼起来,他这算做什么?难道从中牵线,是为了报周家当年的恩情? 陆歌好脾气的笑了笑,这个少年的身上,并没有阴柔的感觉,虽然他一开口说话,就能让人猜出几分他的身份来,但至少,他表面上跟那些扭捏的内侍是不一样的。 周翼兴对他讨厌不起来。 陆歌或许也知道,他跟周家人没有什么交际,更没有什么“旧”可念。说到底,周家人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还安葬了他死去的娘亲,对他是有大恩的!而且老父,妹妹也被周家人照顾着,算来算去,也有五年多的光景了。也不知道当年那个跟他打赌,仅凭他几句话就借了他银子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陆歌心里酸涩,面上不显,只道:“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就不久留了。大少爷,日后周家有事,咱家一定会尽力相帮的。”他跟周小米的赌约,没有几个人知道,陆歌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周翼虎点头,送了陆歌到抱竹厅门口。 陆哥本来想开口问问老父和妹子的情况,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十分认真的背对着周翼兴道:“我爹若是再娶,也是不错的。” 说完,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半晌,周翼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大哥,这陆……” 周翼虎还是那副板脸的模样,道:“他不曾跟我说过离开咱们家以后的事,不过,我想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不然的话,谁愿意走到这一步?”陆歌可是陆石的独子,他这一进宫,陆石也算是绝后了。 周翼兴点了点头,难怪陆歌临走时,特意说了那么一句话。是想让陆石再成个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吧! “对了,大哥,按道理来说,今儿这事儿应该是世子爷露面的时候,他怎么没来,可是有事耽搁了?” 兄弟俩个好久没见,就借着这个机会坐下来详谈起来。 周翼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我问你,魏大总管这条线,可是我们能攀上的?” 自然不能! 我们? 周翼兴蓦的睁大了眼睛,难道大哥说的我们,不是指他和自己,不是指周家,而是指周家和世子爷! 这情形…… “大,大哥。”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就是一个守城的,维护一下皇城的治安,你,你怎么能掺和到那种事情里去呢? 周翼兴是读过书的,他自己就有举人的功名在身,除了读书做学问,政事也是有所涉猎的。 楚章是个好老师,讲课的时候,会引经据典,会遍举古今实例。就连前朝当政的一些旧事,也拿来跟他们讲论,实证。甚至还在私下里,给他们讲过许多朝中之事,包括一些百年世族,勋贵之家的关系。 妄议国事,是不小的罪名。 可是楚章本就是个生性不羁之人,那些总想用世俗规矩困住他的人,总是失算。楚章从没有想过,对弟子们说这些是什么不对的事。 周翼兴想了想,突然心神微凛。 周翼虎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没错。太子与魏总管。”他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周翼兴不淡定了,脸上的表情换了几换。 “大哥,非要这样吗?”自古以来,只要掺和到这件事里头的人,就没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输了,自然是一败涂地;赢了,也不见得能扬名立万,一个不慎,可能还是输。 大哥这是要干什么?逼着他们站队吗?他们只是商户人家,何德何能!居然要掺和到争储这件天大的事情里面去? 周翼虎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和改变的。” 周翼兴压着火气道:“怎么不能改变?现在跟世子划清界线,还来得及。” 一道寒冰似的目光就朝他射了过来。 周翼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办法,大哥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太利了,他本来就有惧兄症,这些年大哥虽然不在他身边,可是他这个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周翼虎本身跟以前有了不同。 他现在除了有兄长的威严,身上还带着几分带着血的煞气。周翼兴没杀过人,不懂,但是本能的知道这股气势很强,尽量不要去招惹。 周翼兴讪讪的闭了嘴,可是眼睛里却写满着不服气。 本来嘛,他大哥只是醉心武艺,一心想学一身本事,好扶危济困,不让家里人受欺负而已。哪成想结识了世子以后,行事越发诡异,现在居然还牵扯上了官里的宦官!甚至还招惹上了太子!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皇商的名头,他宁愿不要。周翼兴相信自家妹子也是极明白整理的,要是小妹知道了,肯定也会支持自己的。 周翼兴想到这些,哪里还坐得住,当下急吼吼的道:“大哥,你就听我一句,千万别沾若这些事非了,咱们现在抽身,还是来得及的。”他心里急,可是也知道事关重大,不能高声叫嚷,要是这些话让别人听了去,就大大的不妙了。 周翼虎听周翼兴这么说,心里是高兴的,至少弟弟是个知道轻重的,将来做起生意来,也不用担心他太过张狂,因此为家里惹来什么祸事。 周翼虎斟酌了一番,才对急不可奈的周翼兴道:“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好,还是说你糊涂好。” 周翼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们早晚是要回到周家去的,祖母已经在布置了,最晚明年,爹肯定会被名正言顺的接回去。”他停了一下,才道:“到那时候,咱们即便万般不乐意,也是跟周家坐同一条船的人了!” 周翼兴微愣,紧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刚欲再说什么,却被周翼虎伸手打断了。 “周家将来肯定是要站队的,一群的糊涂人,只会连累咱们!若是不想被他们连累,只有咱们自己给自己寻条出路。你懂吗?” 周翼兴呆了一呆。 大哥话里的意思实在太多了! 周家,尚书府那边,难道已经开始站队了? 大哥是觉得周家的选择不妥,所以才要跟着世子爷? 可是世子爷难道已经有了要追随的人?还是云国公府那边有了什么打算? 这样也不对啊! 世子爷不是跟国公爷不合的吗?难道这对父子虽然私底下积怨颇深,但是政见上却是一致的? 这怎么可能呢! 周翼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你暂时还不适合知道太多。总之你要相信大哥,我是绝对不会置家人于不顾的,也不会让爹娘,弟弟,妹妹们出事。世子那边,也是一样的。” 周翼兴相信周翼虎,却不相信云霆霄。 他总觉得云霆霄对周家的善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他那个人是对周家有企图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或许他就是想利用大哥也不一定。 周翼虎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世子爷的事情,现在还不好说出来,而且牵扯太大,一个不慎,就容易出事。他只好伸手来敲了一下周翼兴的头,告诫道:“莫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信不过别人,难道也信不过我?” 周翼兴连忙表态,“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哥的。”他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周翼兴更能明白周翼虎想要保护家人的决心! “那就好!”周翼虎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只道:“你以后也会留在京中,京中的形式如何,你日后就明白了。还是那句话,谨言慎行总不会错。” 周翼兴点了点头,以声道:“是。”他对自己兄长的话,还是很信服的。 周翼虎盯了他半晌,又道:“兴子,改天咱们去瞧瞧文儿吧!他在书院苦读,当真是一日当百日用。” 周翼兴连忙点头,“知道了。”他也念着弟弟呢,可是怕打扰他读书,不敢冒然去。 哥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周翼虎就让周翼兴带着耿亭先走了。 他一个人在抱竹厅里呆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悠悠的下了楼,又在一楼大堂里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周翼兴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一是得知陆歌去宫中做了太监,他忧心娟子的反应,不知如何开口。要知道娟子可是托过他的,希望他走南闯北做生意的时候,替她打听一下哥哥的下落。周翼兴当时觉得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便应了,不成想陆哥去宫中做了太监!难怪之前他让商队的人打听,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二是家里的事。 认祖一事,势在必行。可是尚书府那边,如龙潭虎穴一样!不仅如此,听大哥的意思,好像周家已经开始与皇子们接触了,不知道他们想为谁效力?将来又会把整个周家拖到一场怎样的风波之中。 恩科过后,老三必定是要入仕的。 周翼兴对自己那个三弟,有莫名的信心!就算他不能中状元,肯定也是在三甲之列。 三弟还小,就算中了状元又如何?若是周家出了事,只怕不但不能保周家一二,反而还会成了那些有心人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五月的汴京,午后阳光正暖,把周翼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可是周翼兴却觉得,他身上,心里,无一处不冷,无一处不发寒。 先生说过,他不适合走仕途,不是因为资质如何,而是因为他跟大哥和三弟比起来,少了一份周翼虎的沉稳和决断,少了一份周翼文的波澜不惊。 周翼兴慢慢的在街上走着,却没有了四处闲逛的心情。耿亭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失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耿亭暗自猜测,是不是谈得不太顺利啊!可是耿亭观察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像。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交谈,很快就回到了甜水巷的那个小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进京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交谈,很快就回到了甜水巷的那个小院。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的等着他们回来了,不过见周翼兴脸上似有寒色,一个个的都住了声,想问的话也没能问出来。 周翼兴勉强扯出个笑来,道:“挺顺利的。”然后就回自个儿屋里去了。 周安就十分不解的问耿亭,“既然顺利,那为啥二少爷还沉个脸子?可是被大少爷训了?” 耿亭就摇头,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却不知道原因。 周翼兴消沉了两日,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担心的这些事,不会因为他的担心而改变。周家的事情不是他有能力阻止的。 正如大哥说的,朝中之事、时局之事、家中之事,都不是他能左右和改变的。或许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理会,置身事外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等同于坐以待毙。相反,如果真的不想被人连累,就得咬着牙,拼出一条血路来。 周翼兴想通这些事后,精神好了很多,很快就开始着手安排生意上的事。 才两天的工夫,他整个人像是从里到外换了个芯子一样,看起来斗劲十足!比来汴京之前,多了一份坚定,少了一份骄躁。 这种变化,当然是好事。 甜水巷的众人,就忙碌了起来。 时光一晃就过去了百日之多。 八月底的时候,周小米接到了周翼兴的来信。 信里并无虚华之词,只是跟周小米说了一些三兄弟的近况。 周翼虎的差事很轻闲似的,不当差的时候,跟营中一起比武,吃酒,再不然就是去郊外打猎。看起来跟个兵痞差不多! 他现在跟云霆霄走得不远不近的。 至于周翼文呢,在书院里读书的劲头,简直是拼命三郎。离年底的恩科没有多久时间了,他是一日当百日用,吃饭,起居都是手不离书,就差睡觉的时候也睁一只眼睛了。 周小米读到这儿的时候,是有些心疼的。三哥太拼了。 还好周翼兴也不比当初了,知道心疼弟弟,总是让人把好吃的,好喝的送到书院里去。 当然,林子升也在书院呢!只不过他只是个秀才,与周翼文虽然在同一间书院读书,可是舅甥二人却在南北两个不同的学舍读书,安寝,故而也不是时常能碰到面的。 周翼兴总不能只管弟弟,不管舅舅吧?所以捎带着,也把照顾林子升的事儿揽了过来。 周小米觉得很欣慰,二哥也懂得照顾人了呢! 周翼兴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先是在南门大街的铁马胡同那边,买了一座三进加深的宅子。这宅子的格局和镇上的周宅格局基本相同,只是多了一个秀珍的江南风光的园子。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应该是个非常珍爱花草的人,园子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用了心的。 宅子后头有一条细窄的胡同,胡同的那边是一排独门独院的小居民宅,也让周翼兴一并买了下来。 周家的下人不少,而且以后也会越来越多,有点脸面的奴仆成家以后,总要有住的地方吧? 到时候,这些民宅就派上用场了。 这座宅子,花了不少钱。 汴京城里寸金寸土,这宅子占地不小,还是在南门大街这样繁华的地带,若不是主家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南迁,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他能买下来,也是赶了个巧,加上周翼虎对这一带各家各户的情况甚是了解,这才买了下来。 周翼兴买了宅子以后,着手让人把宅子里外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他的要求不高,能住人就行!按着他的意思,这宅子里的细节,还是应该由林氏这个女主人出面布置才是。 这宅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难护的非常好,原主人时常派人修葺,就算搬离了这里,这宅子里也没有断了人,还是有人住在看护的。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就收拾好了。 周翼兴就退了甜水巷那边的院子,选了个好日子搬了过来。 宅子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了。 来汴京之前,周翼兴和周小米商量过,他们到底要在汴京做什么生意。 周家是以豆腐起家的,后来做的,也都是饮食方面的生意。依着周翼兴的意思,即便是到了汴京城,也该做这样的生意。做生不如做熟! 周小米却不这么认为。 汴京是什么地方?他们家的熟食生意到这儿未必能占得住脚,一是因为南北饮食差异较大,在北边受欢迎的吃食,南边人未必买账;二是因为饮食生意需要慢慢积攒人气,即便有人因为吃了一顿饭便,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光顾,但是口碑这个东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周家需要在短时间内积攒人气,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内在汴京城站住脚!因为只有这样,他们回周家的时候,才更有底气!面对周家那些猛兽的时候,才能更有主动权。 有钱才能养得住人,周家虽然跟尚书府是一脉同枝,但是日后,必定是要站在对立面上去的!用钱养人,比对方声势大,才能压住他们。 周翼兴被说服了。 但是做什么生意呢!他们家虽然小有财力,但是想一夜暴富也是不现实的。虽然他们顶着个皇商的名头,但是周家底子薄,要想正正经经的在汴京城里立起来,确实不容易。 周翼兴跟周小米商量了几次,也没有什么头绪。 其实周小米,觉得想要一鸣惊人,并不难。 她有仙府小筑,里头的药材,名花,都是能让周家一夜扬名的东西。 但是怀璧其罪的道理,周小米是懂的。有些东西,要见光,怎么见光,都是学问。 也需要一个契机。 周翼兴在动身来汴京之前,周小米与他道:“莫急着开铺子,做生意。先把汴京城的风土人情看明白,咱们通信再做决定。” 周翼兴就应了。 他现在的性子,与小的时候完全不同,特别是上次跟周翼虎在会仙楼谈过以后,他是越发的沉稳了。这种沉稳,不是拼命的忍耐,或者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而是从心底往外透出来的改变,不说别的,光是看周翼兴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来汴京之前,周翼兴眼睛里装着的,是跃跃欲试,现在,他眼睛里装着的,是一团让人看不透的迷雾。 对于这种结果,周小米是乐见其成的。 周翼兴带着耿亭,周安,穿梭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像后世不慌不忙的观光客,慢游着这座古城,好像要将这城中的每寸土地都走上一走似的。 古城的青石板上留着几人的足迹,大小胡同里留着他们的身影。才几个月的工夫,周翼兴就把整座汴京城摸熟了,甚至一些连当地人也不知道地方和传说,他张嘴就来。要是不知道的人瞧见了,只会还以为他是本地人呢! 九月底,周翼兴给周小米去了一封家书。 十月中旬,周小米带着红衣和两个贴身大丫鬟,几句粗使婆子和随从进了京。 周翼兴亲自去接她,等周翼虎和巡城的同僚换了班以后,就飞似的往铁马胡同跑。 难得的是,周翼文接到了消息,也从书院里请了假。 书院管得极为严厉,一般家里若无生老病死的大事,是不会轻易允假的。可是周翼文是个乖宝宝,而且成绩稳定,书院里的一个月一次的排名考试,他总是稳坐第一的宝座,从来没有过意外。就冲这一点,书院就没有不给他假的理由!况且他是书院山长的得意弟子,先生们冲着山长的面子,也得给他这个假。 所以到了晚上,兄妹四人便见面。 如今周小米是大姑娘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与三兄弟亲近。可是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见了面自然要好好亲近一番。 四兄妹各自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周小米也把家里的事情跟兄弟三人说了说。 林氏掌家,把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周瑾如今做起生意来,也是像模像样的,他或许不是一个有拓展性格的人,让他去创立一番事业是有些难的。但是周瑾这个人,守家待业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本来就十分聪明的一个人,在固有的经营模式下,一板一眼的重复家里生意的延续,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老五,老六这两个孩子,越长大,越能看出兄弟二人性格上的迥异来。老五沉稳,有周翼虎的风范,老六呢!聪明,机灵,却与周家的任何孩子都不一样!他是聪明中带着几分刁钻,机灵中带着几分桀骜!本性善良,却也有固执,不羁的一面,让人很是头疼。 周家的家世说完了,大家不免就把话题转移到汴京这边的局势主来了。 都不是外人,周翼虎就把周家得到皇商这事儿的经历说了。 周小米听过之后,一脸的震惊。 此事事关重大,周翼兴不好跟她在信里交待,就简单潦草的说了几句。周小米也猜到了他是不好明说,所以就耐着性子,想着等自己来汴京以后,亲自问问。 却不想,帮他们得到皇商的人,居然是太子和魏公公!而陆歌,那个少年,居然成了内侍! 周小米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几分。 云霆霄不是太子一党的跟随者,这是她的直觉。 因为云国公府上的贵妾冯氏娘家,是皇后娘家的忠实追随者!冯氏是依靠皇后的,冯家是依靠王家的,那么云国公很可能就是******的人!云霆霄与冯氏有生死大仇,怎么可能还会拥护太子? 这样一来,他们就站到了与皇帝对立的面上去。 周小米心里发突,脸色有些白。 周翼文见了,就止住了话头,不动声色的把话题绕开了。 在他看来,小妹再怎么坚强能干,也终究是个女孩子,若是能相夫教子,管理好后宅,便是极好的了。 国事,朝堂上的波涛,实在不应该让她参与太多。 周翼虎亦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直接道:“小妹刚来,只怕坐了这么久的马车,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来日方长,有什么话咱们日后再说。” “对,小妹先休息!” 周翼虎回了京机营,周翼文则是在周宅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 周小米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正午了。 她昨天晚上一直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桃儿,杏儿听到声音,连忙起来侍候她起身。 周小米浑身软绵绵的! 她长么大,第一次坐了这么长时间马车,差点被颠散架。要不是她的身体一直不错,只怕都要病在半路上了。 桃儿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犹豫着道:“小姐,要不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杏儿也附和着:“你就是性子太急了,晚几日进京又没什么,何必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 杏儿觉得,她们是当奴婢的,折腾一点的也没什么,可是小姐身娇肉贵的,吃了这么多苦头,就有些不值得了。 桃儿瞪了她一眼。 杏儿讪讪的,这才不敢开口说话了。 桃儿姐姐训起人了,可是毫不留情的。 周小米挥挥手,只道:“我没事!对了,二哥,三哥呢?” “三少爷早早就走了,书院那边好像有事。二少爷约了人,也带着耿掌柜出去了。” 周小米点了点头,觉得肚子有些饿,就道:“我先吃饭,吃完以后,你们跟我出去瞧瞧。” 二人连忙应了,侍候周小米洗漱,换衣,吃早饭。 周小米匆匆的用了几口饭,才觉得周身有了些许力气。 红衣匆匆的进来了。 “大小姐!” “何事?” “有人送了帖子来拜访。”红衣递过来一张白面红底的帖子。 周小米问道:“是什么人?” “听闻是隔壁的邻居,姓袁。” 周小米想了想,就道:“你去,就说主人不在,稍后等少爷回来了,再去拜访!”她刚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冒然见了此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妥当的地方。 还是等周翼兴回来再说吧,见与不见的,让二哥拿主意。 红衣连忙应了,匆匆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生意经 等周翼兴回来之后,知道隔壁袁家让人送了拜帖过来,脸色居然沉得像锅底一般黑。 周小米看得一头雾水。 耿亭暗笑,又不想失了身份,只得告退。 周翼兴一看到自己妹子那好奇的小眼神,就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同时也恨那袁家的人,太不识相了,难道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还不够直接吗? 周小米猜周翼兴是有难言之隐,于是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追问他道:“到底你跟那姓袁的人家有什么瓜葛?怎么一提起他们,你倒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周翼兴一开始不乐意说,周小米就威胁他,说自己去打听,一样能知道结果。到时候走漏了风声,身边的人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只怕他会更丢脸。 周翼兴被她缠得没了脾气,只好把他和袁家的事情说了一回。 原来邻居姓袁,是汴京本地人,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袁老爷家中人口简单,家业也不算多大,勉强算是小有成就,一家子在这铁马胡同住了有六,七年的时间了。 本来呢,周翼兴是抱着与袁家交好的心态,毕竟大家是邻居嘛!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周翼兴深以为然。 不过,他没想到袁家人会动了跟他结亲的念头。 袁家老爷是个挺不错的人,为人和蔼,家里也没有三妻四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本来周翼兴觉得,此人可交,说不定以后两家人还可以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 哪知道,那袁老爷有个女儿,年方十六,不知怎么的就相中周翼兴了。 周小米补这个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 “二哥,你是说隔壁那位袁姑娘,相中你了?”周小米捂嘴直笑,就着抱肚子在地上打滚了。这位袁姑娘也挺有意思的,居然自己相女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商家的关系,少了一些矜持,多了一些耿直。 周小米没觉得那姑娘有什么不对!她是现代人,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宽容的。 周翼兴满头黑线,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 周小米又笑了一阵,见他脸色不好,才停了下来,暗想站能让自己二哥吃瘪的人也不多,那袁姑娘倒是位人才。 她缓了缓情绪,方才道:“二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见过那位袁姑娘没有?难道她是个钟无盐,所以你对她避之不及?” 这本是句玩笑的话。 哪知周翼兴却黑着脸对她道:“那位袁姑娘太过脱跳,跟丑不丑的没什么关系。”然后就闭嘴了,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 周小米猜这里头怕是还有事儿,不过二哥不愿意吃,她也就先要不提了,等找个机会,让红衣去打听一下就是了。 “那下次他们再递帖子来,就直接让门房的人打发了吧!” 周翼兴也是这个意思,还道:“我原本就是这样想的。”一副深怕别人多想的样子。 周小米点了点头,就转移了话题。 “大哥,三哥走得太早了,我都不知道,你该让人叫醒我,让我送送他们的。” 周翼兴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大哥只要不当差,没有什么事情,都会回来。老三忙了一些,不过也不是不能回来,下次让他叫上小舅舅一起回来,总有见面的时候。你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应该多休息才是。” 周小米就笑,“哪儿有那么娇贵。” “你吃早饭了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府里的厨子手艺不错。” 周翼兴就笑,“你不知道,刚来那会儿,我们吃不惯这边的东西,就挑些简单的汤饼,包子,稀饭吃。后来买了宅子,才请了北边的厨子过来。改天我得空,带你去街上瞧瞧,咱们也尝尝这汴京美食。” 周小米就又点了点头,道:“你考虑的很周全。二哥,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先从酒楼做起的原因。南北饮食文化差异太大,大家口味不同,习惯也不同,冒然从吃食生意做起,很容易踢到铁板的。” 周翼兴也很赞同,“我在汴京城转了几圈之后,就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妹,你是对的。”汴京城很大,很有古韵,也很繁华。周翼兴刚来的时候,也被汴京城那特有魅力所折服了,他特意去看了汴京八景,去逛了灯火辉煌的夜市,见识了汴京的繁华和文明…… 周小米道:“二哥,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不过,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生意?” 周翼兴给周小米写了信,信中提到自己已经想到要开什么店了,他还特意跟周小米卖了一个关子,让周小米先过来,再帮着他研究研究。 “当然想好了。”周翼兴道:“我能让你白来吗?那么远的路。” 周小米也不跟他争辩,让丫头们送了茶和点心来,一副要跟周翼兴长谈的样子。 周翼兴喝了两口茶,神秘兮兮的问周小米,“小米,我在汴京这段时间,没少到街上转悠,不过,我可不是光看看热闹,我是去看门道去了。” 周小米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道:“嗯,看样子是看出门道来了。” “你说,这世上,什么人的钱最好挣?”周翼兴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周小米觉得这话很熟悉。 后世不是常有商家说,世上最好挣的钱,就是女人和小孩子的钱吗? “哦?二哥你知道哦,快点告诉我!”周小米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周翼兴就道:“其实有人说是妇人的钱最好挣,有人说是小孩子的钱最好挣,有人又说那些好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的钱最好挣。” 周小米就瞧着他,一副我很想知道的样子。 “其实啊,有钱人家的妇人和小孩子的钱最好挣!” 真是…… 周小米额上有黑线三条! 这不是废话吗? “所以,二哥你想做什么生意?” “有钱人家的妇人,小姐,都爱漂亮,我想着,要不咱们开个银楼!” 开银楼? 那得多少钱啊! 最主要的是,银楼可不像卖吃食那么容易,要有新鲜的花样子,最流行的款式才能挣到钱,还要有手艺精湛的师傅,这里头的事儿,只怕不容易。 周翼虎见自家妹子一副吃惊的表情,就得意的笑了笑,道:“我跟你透个底,眼下还真有这么一位,能帮咱们把银楼开起来的人!” 谁啊? 周小米当下问了出来:“谁啊!” 原来,周翼兴到汴京不久以后,有一次无意中救了这么一对师徒。两人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差不多要饿死了,周翼兴觉得他们可怜,又觉得这天下之大,遇到了就是缘分,还是能帮就帮吧!于是给这二人买了一些吃的用的,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那个师傅的年纪不大,看着有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生得瘦,身体不好。他徒弟二十初头的模样,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看着也是个本份的人,对他师傅是十分的照顾。 周翼兴救了他们,也不过是捎带手,花费几个钱的事儿,可对于那对师徒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后来机缘巧合,他们又碰到了。 这个时候,这对师徒已经从小巷子口的窝棚里,搬到了一处民宅,虽然民宅也很破旧,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比小窝棚强多了。 少年见到周翼兴,当时就给他跪下来,求他救救自己的师傅。 周翼兴这才知道,那个年长的人病情加重,快要不行了。他们也是外地人,在此处一无亲眷,二无谋生之法,这才沦落成了乞丐一样的人。 周翼兴动了恻隐之心。 周小米当下急了,问他:“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救?”周翼兴若是没有救人,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一开始的时候,周翼兴也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待这对师徒,觉得他们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两次三番的与自己碰到,或许是有心人安排的也不一定呢? 所以当时他并没有救那个少年,而是回去暗访了两回,才知道那个少年和他师傅都是江南人,本来到这边是想做生意的,不过让人坑了,钱财被席卷一空不说,还差点摊上官司。那个年长的是又急又气,急火攻心,这才病了。他身边本来有两个徒弟,那个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小徒弟,还有一个徒弟一见他师傅倒了霉,当时就找个机会跑了。 “我得知那小徒弟为了帮他师傅看病,跑到码头扛麻包,一天只有几文钱收入,却连饭都吃不起,更不要说看病了。”周翼兴一叹,才道:“我这才伸手帮了他们,给他们找了大夫,付了诊金和药费,又付了一些房租,给他们备了一些米粮。” 周小米点了点头,对那对师徒的遭遇,也很同情。 “二哥,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大意。” 周翼兴连忙道:“你放心,我怕有什么万一,还特意让大哥找人查过他们,他们确实是从南边来的,也确实让人坑了,才会落到这步田地。基本上,他们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小米一听此事在周翼虎那里过了明路,便不言语了。 “你说的帮着咱们开银楼的人,莫非就是他们?” 周翼兴点了点头,“相处久了,我才知道,原来年长的师傅姓金,是位金器师傅,在江南一带非常有名,而他这个小徒弟,叫小石头,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儿,从小被金师傅养大的。金师傅在南边的时候,在好几间比较有名气的银楼里头做过工,他的手艺好,所以非常有名气,也挣过几个钱。” 不过后来,因为几家银楼之间的利益竞争,金师傅成了牺牲品,在南边混不下去了,这才带着两个徒弟来到了京城,想着重新找个银楼做工。 哪成想,他那个大徒弟是个白眼狼,当初就是他,见利忘义,背着金师傅游走在好几间银楼之中,这才会让金师傅蒙受了不白之冤。更过份的是,来到汴京以后,大徒弟趁机跟别人坑了金师傅一把,还卷走了金师傅一生的积蓄,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周小米气坏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周翼兴点头,“我也是从金师傅和小石头的嘴里,才知道了许多跟金银玉石有关系的事儿。小妹,你知道吗?翡翠、猫眼、玳瑁、琥珀,那都是有讲究的!就说这翡翠,不光要看颜色,还要看水头,里头的学问大了去了!我想着,金师傅和小石头有手艺,又是咱们救过的人,如果咱们开银楼,他们肯定帮忙。这样一来,生意上的事儿就完成了一大半。” 确实,这种技术工种,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如果那位金师傅真的那么厉害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这件事。 周小米想了想,便道:“二哥,我能跟你去见见那位金师傅吗?” 周翼兴道:“可以啊!他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有些虚弱,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肯定又生龙活虎了。只是金师傅那个人,比较有原则,我好说歹说,他们也不肯搬过来,非要在那个破宅子里住着,就是看病的钱,也非说是借咱们的,日后要还。” 周小米点了点头,对这对师徒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吧!” 周翼兴想了想,道:“也好,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师徒俩那里,也该添些东西。” 兄妹二人分头行事,不一会儿便打点妥当。 周小米带着红衣,跟着周翼兴,去了金师傅落脚的地方。 甜水巷往南走,是一片平民住宅。这里住着的人,大都是贫民,巷子里随处可见衣衫褴褛之人,不过大家神态平和,不像流民暴民的样子。 周小米戴了帏帽,跟着周翼兴七扭八拐的进了一条胡同,站到了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前。 那房子是土坯房,可是房顶却是茅草编制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说服 周小米戴了帏帽,跟着周翼兴七扭八拐的进了一条胡同,站到了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前。 那房子是土坯房,可是房顶却是茅草编制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院子也是泥巴墙围起来的,不过那墙已经塌了大半。透过坍塌的泥巴墙,周小米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整个院子里虽然没有杂草,收拾得很干净,但是却是十分萧条的样子。墙根处堆着一捆柴禾,院子里摆着两个木头坐成的小马扎,一旁放着一把几乎秃了的扫把,还有一个半大的水缸。 周翼兴直接推开了斑驳的木头门。 几人走进了院子里。 小石头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见到周翼兴的时候,他很高兴。不过看到周翼兴身边有女眷的时候,就露出了有些不自在的目光,不敢直视。 “二少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小石头是一个二十初头的年轻人,比周翼兴还要大上几岁,可是他长得有些孩子气,性格也有些腼腆。这一切,大概是与身世的关系,他是孤儿,又是在师傅跟前长大的,从懂事开始,就跟着金师傅学习制作金器,首饰,很少与人打交道,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性子。 周翼兴道:“你师傅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没有?” 小石头扬起一张笑脸,“已经好多了,不咳了,也不烧了,吃得也比以前多了。”师傅就是他的一切,只要师傅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小石头觉得,周家二少爷就是他和师傅命里的贵人,要不然为啥在他们走投,无路,要饿死的时候,二少爷出现了?他心地好,救了自己和师傅,还想法子安顿他们,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周翼兴刚要说话,就听屋里传来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石头啊,是不是二少爷来了?” 光从声音上判断,这个人应该还有些虚弱,有种大病初愈的感觉。不过,应该没有啥大事了。 小石头应了一声,道:“师傅,是二少爷来了,还带来了女眷。”小石头有些好奇的看了周小米一眼。 周翼兴就道:“这是我妹妹。” 小石头连忙恭敬的道:“原来是周小姐。” “兔崽子,你不赶紧把二少爷请进来,在院子里磨叽什么呐?” 沧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乡音,配上倔强的语调,听起来颇有喜感。 小石头面皮一红,不由得道:“嗳,师傅,二少爷带了女客来呢!” 屋里沉默了下来。 小石头把墙角的小马扎搬了过来,有些窘迫的道:“二少爷,周小姐,你们,你们先坐着,我先去看看我师傅……”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周小米就轻笑一声。 周翼兴无奈的道:“这人……”明明都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却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一会儿,小石头转身回来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敢看周小米,只对着周翼兴道:“二少爷,我师傅让我请您进去!嗯,屋里有些小,周小姐……”您要是没事就在外面等着吧! 这是小石头的潜台词。 周小米轻声道:“左右无事,我也进去看看金师傅吧!” 小石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籁的声音一般,女子的嗓音如清泉一般叮咚悦耳,像落在琴弦上的珠玉一般。 小石头脸一红,连忙低头帮忙引路。 众人就随着他进了屋里。 很简单的三间土坯房,东西各一间,还有一间灶间。屋里很破旧,墙上的墙皮斑驳脱落了大半,屋顶上黑乎乎的,屋内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 小石头引着众人去了东屋。 很破旧的屋子,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口竹子编的带盖箱子,一张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椅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炕上坐着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人,模样普通,脸上微微泛着几分苍白之色,不用问,这人便是金师傅了。 金师傅一见他们进屋来了,连忙挣扎着要从炕上下来。不用周翼兴招呼,一直在他身边侍候的小厮福松就抢先一步过来阻止了。 “金师傅,您身体还弱着呢,快歇着吧!我们少爷可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 周小米就笑了,是个伶俐的。 有这样的人跟在二哥身边,他们也能省不少心。 “金师傅,无需多礼。”周翼兴见他有些拘谨,眼神偶尔还朝周小米那边瞟一下,心里就明白了。 金师傅没跟小米接触过,她又是女眷,自然有些不自在的。 周翼兴就转移话题,问他:“金师傅,天气越来越凉了,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没有!我让人带了一些柴,米,油来,过几日,再让人给你送一些炭。” 金师傅很不安,周小米看得分明,他的唇嚅嚅的动了几下,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小石头也没比他师傅强到哪儿去,有些局促不安的低下了头。 这是对周家的施舍和馈赠感到不安呢! 说明他们师徒都是有良心的人! 但是俗话说得好,斗米恩,升米仇。现在这师徒二人是怀着对他们感恩的心态,但是以后呢?会不会习以为常了?若是以后金师傅病好了,他们不管他了,那他会不会认为周家人无情无意? 现在他们已经对周家的好意有了抗拒的心理,他们心里明明不想要周家的施舍,可是却因为生活艰难,不得不接受这份施舍。时间长了,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会对周家生出怨恨来? 周小米上前一步道:“金师傅!” 这算是正式打招呼了,金师傅就算觉得不太舒服,也得硬着头皮跟周小米寒暄。 周翼兴连忙道:“金师傅,这是舍妹。” 听到周小米是周翼兴的妹子,金师傅的脸色就不那么难看了,消瘦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原来是周小姐。” 周小米就点了点头,问道:“我也是听说了你们师徒二人的事儿,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不知道金师傅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她一本正经的口气,让金师傅有些误会了。他以为周小米不喜欢周翼兴出钱出力的帮助他们,怕因他们,兄妹间起了什么龃龉,于是连忙道:“小姐,公子心善,搭救了我们一回,我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等我好了,我就带着小徒出去找饭吃,一定把钱还上。”语气很是急切。 周小米摆了摆手,道:“金师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金师傅不解,提眼朝她看了过去。只因周小米戴着帏帽,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故而也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小米就道:“我听闻金师傅是个手艺人,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气!” 金师傅不知她何故提起这个,就看了周翼兴一眼。 周小米接着道:“我们兄妹想开银楼,正愁手里没有得用的人!哪知道老天爷就把金师傅送到我们面前来了。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我哥哥救你们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师徒是手艺人,他也确实没有要求你们回报的意思。但是知道你们的身份以后,我二哥就想着,能不能所你们师傅招揽过来,当然,主要是我二哥信得过你们的人品,也想收拢两个有能力的人在身边。金师傅想必也知道,做银楼这一行,大师傅的手艺,品行,那都是顶顶重要的,我们兄妹年纪都不大,又是初来乍到的,自然不敢马虎。” 周翼兴也道:“是啊!金师傅,我是诚心诚意的想聘请你做我们的大师傅,虽然我们不是老字号,可是生意都是慢慢做起来的!不知道金师傅意下如何啊?” 金师傅听了原委,整个人就再难淡定了。 他是金器师傅,跟这些金银器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不客气的说,他的手艺是出众的,谁想让他服气,那得拿出真本事来!可是他时运不济啊,被牵扯的丢了差事,还养了一头白眼狼在身边,差点吃上官司被扔到牢里去。要不是他懂得舍财保命的道理,现在他人指不定在哪儿呢! 身无分文,又生了病,他差点就死了!要是真的死了,他只怕连眼睛也闭不上啊! 周家公子是个心善的,他妹子,瞧着也不错!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肯提拔他…… 一旁的小石头,两眼冒光,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事!那周公子简直就是他和师傅的贵人啊! 小石头只恨自己不能作师傅的主,不然的话,他一定同意。 金师傅咬了咬牙,不如就同意了吧!江南也好,汴京也好,在哪儿都是吃饭。最重要的是,二公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啊!他要是不报恩,跟那白眼狼又有啥区别啊! 金师傅想了好半晌,才道:“承蒙小姐,少爷看得起我,我,我老金也不会说啥漂亮话,但是我应了。少爷尽管放心,我老金别的本事没有,制作金器那绝不含糊。”这样一来,他们师徒有了落脚的地方,他也报了周家的救命之恩,挺好的。 周翼兴就笑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福松伶俐,当下道:“少爷,恭喜恭喜,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个猴精,变着法儿的捧金先生呢。 “金先生既是应下了,不如今天就跟着我们回去吧!这里这么简陋,又这么偏僻,日后上工的时候,怕也是诸多的不方便。不瞒金师傅,周府后面有一排的民宅,也是我们家的产业,金师傅不如跟小石头搬到那里去住,一来离我们近,方便相互照应,二来那院子虽然不大,可是却很齐整。缺了什么,少了什么,置办也方便。” “这……”金先生有些犹豫,这便宜他们是占大发了,啥时候能还上? “金先生,您就别犹豫了!”福松又道:“眼看着天越来越冷,这要是下场大雪,只怕都能把这几间房子压塌了!我们少爷和小姐都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能眼看着你们遭罪吗?去了那边,您也方便养病啊!日后上工的时候,也近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僵着,可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金师傅唉叹一声,暗道:也罢!左右都欠了人家两条,再欠还能欠到哪里去?日后他好好帮着周家把银楼的生意做起来,也就是了。 于是金师傅就同意了。 小石头高兴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一个劲的替师傅谢他们。 说走就走。 周小米让红衣去雇了一辆车。 周翼兴让福松帮着小石头把金师傅扶到了车上,又把他们师傅俩随身带着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装车,一并拉到周宅去了。 不过两刻钟左右,一行人就回到了铁马胡同。 马车在周家后面的那条巷子口停了下来。 周小米带着红衣先回府了,周翼兴则是安排着让师徒二人选住的地方。那一排民宅都是独门独院的宅子,青砖瓦房,三阔的格局,虽然不大,但是对于金师傅和小石头师徒二人来说,却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一来这房子不知道要比之前他们住的房子好了多少倍,二来环境也十分清静。两个人挑了一个院子里有枣树的院子,就算是正式的安定下来了。 他们师徒二人身无长物,仅有的一点东西,还是周翼兴给置办的,几乎不用收拾,就归拢好了。 周翼兴见金师傅面有倦色,就让他们先休息,然后吩咐福松,让他去账房支些银子,给金师傅添置生活用品,从衣物,到炊具,都要妥善添置一番。再找几个人,把里外都收拾一遍,也就差不多了。 福松得了令,屁颠颠的干活去了。 周翼兴则是交待了小石头两句,就回府了。 晚上的时候,他让人请了大夫去给金师傅瞧病,又让福松拎了两人份的晚饭,去了金师傅他们的住处。 福松对金师傅道:“您放心养病吧,煎药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用完了饭,这东西放着就行,自然有人来收拾。” 金师傅让小石头将福松送走,这才长叹一声! 这两位,都不简单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直说 小石头一进屋,就看到自个儿师傅坐在炕上发呆的模样。 “师傅……”老爷子这是咋了? 金师傅就叹了一口气。 小石头更害怕了,咋整啊,要不然再让大夫来给瞧瞧,他怎么瞧着老爷子有点不太对劲呢? “石头啊!”金师傅几乎是在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在说话:“跟着周少爷好好干活,师傅总有老的那天,你把手艺学精了,不愁将来不能出人头地。” 小石头不明白师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起来了。以前师傅都是骂骂咧咧的跟自己说话,开口闭口老子怎样怎样。这回生了一场变故,病了一场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 “哎,师傅放心。”小石头知道,师傅脾气不好而已,其实心肠还是很好的!而且他自幼是师傅养大的,拿师傅当自己的亲爹一样!师傅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金师傅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师傅,吃饭吧!” “行,吃饭。” 师徒二人打开了福松送来的食盒。 有粥,有包子,还有两个炒菜,一盘熟食,一份点心。 生病吃药的人是要忌口的,所以福松送来的饭菜都是比较清淡的,包子是素馅的,两个炒菜也都是素炒,只有那盘熟食,应该是特意为小石头准备的。他年纪正轻,应该多吃些肉补一补。 至少那些点心,估计是怕他们半夜饿着,特意给他们当宵夜的。 金师傅瞧见了这些菜,便又是一叹。 二少爷心真细呢!也侧面反映了人家是重视他们爷俩。 “师傅,怎么了?”小石头见金师傅久久没有动筷,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师傅不吃,自己也不敢吃啊!可是那饭菜的香味儿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子里钻。真香! 小石头早就饿了。 金师傅只道:“没啥,吃饭吧!” 小石头这才高兴了,道:“师傅,吃饭!”他给金师傅挟了菜,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真香啊,他可有好久没吃过这样香的饭菜了。 师徒二人吃完了饭,便有人来送了熬好的药,又收走了之前的碗盘,才提着食盒走了。 师徒二人简单的洗漱一番,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福松就带着人来到了金师傅家的小院。 “金师傅,金师傅?” 院子外头,福松敲了敲大门,扬声喊人。 小石头跑过去开了门,见到福松等人的时候,明显一愣。 外头来了好些人,手里,怀里都抱着东西。 “小哥儿,这是……” 福松知道,这小石头虽然是个没爹没娘的穷小子,可是他是金师傅的徒弟,也是个手艺人,是二少爷拉拢过来帮周家做生意的,就算不是尊大佛,那也绝对是个在佛祖身边站着的童子,所以福松跟小石头说话的时候,特别亲近,还带着两分恭敬的味道在里头。 “石头师傅,我们家二公子怕人儿金师傅来到这边不习惯,这冷屋冷灶的,时间长了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吩咐我给你们送些穿的用的。” 这个时候,金师傅也起来了,只是他还有些虚弱,不能下地,但是外面的事情他都听清了,于是高声道:“石头啊,把人带进来啊,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小石头听了金师傅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福松等人让进了院子里。 福松便对身后的一干周家下人道:“大伙把东西摆进来,问问石头小师傅怎么归拢。”他自己则是进了屋,跟金师傅回话去了。 “金师傅,您今天气色不错,这身子骨啊,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金师傅不是那不知事的人,知道福松在周家二少爷面前很得脸面,人家抬举他,他可不能当自己是块香饽饽。 “有劳二少爷惦记了。” “金师傅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我们二少爷说了,您以后要为家里出力的,咱们就是一家人。”福松笑呵呵的道:“您就安心养病吧!” 金师傅唉了一声。看得出来,对周翼兴是十分感激的。 福松就趁机道:“金师傅,二少爷让我送了一些吃的用的来,您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再跟我说,小的去给您置办。” 金师傅有些手足无措,觉得周家对他太好了一些。他以前又不是没在别人家做过工,那些东家也不过当他是个高级点的下人罢了。就算面子上嘘寒问暖的,但实际上根本就瞧不起他。他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谁真谁假还是看得清的。 没一会儿的工夫,小石头就带着人把东西都安顿好了,这院子不大,屋里屋外都好收拾。看得出来小石头是个爱干净的人,事先已经打扫过一遍了,所以收拾起来没费什么劲。 福松见小石头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就对金师傅道:“金师傅,您歇着,小的回去像二少爷复命!” 金师傅哎了一声,连忙道:“小石头,送送小哥儿。” “哎!”小石头连忙去送福松,不一会儿转身回了屋。 他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迫不及待的对金师傅说道:“师傅,二少爷拿来了好多东西,还有给咱们俩的衣服,连夜壶这样的小东西都准备了。对了,他们还给咱们带了早饭呢,我去拿来,咱们吃饭?” 金师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随即又道:“扶我去方便一下。” 小石头只道:“师傅,有夜壶呢,你就在这儿吧!!” 金师傅觉得别扭。 小石头就道:“师傅,我从小是您带大的,那个时候您拉扯我,也没嫌烦,嫌脏。如今您生病了,身子不好,我怎么可能嫌弃您呢!将来您老了,我得给您养老送终呢!”他说得十分认真,脸上是少有的坚定表情。 金师傅就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小石头帮着金师傅方便以后,就去倒了夜壶,刷干净了以后,又放到墙角去了。他手脚麻利的打了一些热水,然后投了汗巾给金师傅擦手,擦脸。最后,又把早饭端了来,还搬来了一张亲的炕桌。 “师傅看看,这炕桌可是新的呢!”他把碗筷摆好,道:“师傅,吃饭。” 金师傅心不在焉的吃着粥。 小石头一见他这样,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大包子吃在嘴里也不香了。 等吃完了饭,金师傅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小石头道:“石头啊!你刚那么大一点,师傅就把你抱回来了!虽然师傅脾气不好,但是对你……” “师傅,您别说了,我都知道。” 金师傅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就顺口给你起了个贱名,就图好养活!这么些年你在师傅跟前,也没享着什么福,这回要是没有你啊,师傅怕是也活不成了。” “师傅,您说这些干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咱们现在也有奔头了,我瞧着周家二少爷,还有周家小姐,都是挺和善的人,肯定跟以前那些过河拆桥的人不一样。” 世上的事儿,哪儿有那么简单啊!利字当头。慢慢再看吧! “以后啊,咱爷俩相依为命!” 小石头没听明白金师傅的话外音,只道:“嗯,我在这世上,就师傅这么一个亲人,您放心,我肯定孝顺您。” “我是说……”金师傅有些不好意思。 小石头纳闷呢,师傅咋还吞吞吐吐的呢,这也不是他的性格啊! 金师傅嫌小石头笨,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过抬眼一瞧他还是没懂的样子,就没好气地道:“我是说,以后咱爷俩就相依为命了,你这个破名字就不要再用了。改过来!” “改过来?”好好的名字,他叫了十多年了,为啥要改。 “跟我一个姓,从今儿起,我不是你师傅,是你老子!”金师傅一脸的嫌弃! 小石头愣在了当下! 师傅变成了他老子! 紧接着,他低下了头,眼圈红了。 这一天,他等了多久? 午后,周翼虎不当值,打马回了铁马胡同。 周翼兴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想开银楼的事情跟周翼虎说了,还提了提金师傅师徒的事儿。 周翼虎皱眉,问道:“来历不明的人也就算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他们的手艺很一般呢?” 周翼兴道:“不会,那金师傅身上,有个银簪子,好像对他很重要似的,两个人都要饿死了,也没把那个银器当了。我也是听小石头说了一嘴,好像那个是他师娘的遗物,是当年金师傅亲手打的,送给他师娘的定情信物。那上头的花纹栩栩如生,器形也十分漂亮,不要说以前,就是现在,能制出这种东西的手艺人,也不多。” 周翼虎见他这般笃定,就点了点头。 “你看好就行,先张罗着吧,租铺面,准备柜台,招人!事事都要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吱一声。” 周翼兴道:“大哥,还真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哦?你说。” “我要托商队,从别的地方运些翡翠玉石料子来,可是商队的人,哪儿有你们的人彪悍啊!我想着,能不能请几个你的兄弟,帮忙走一趟。” 周翼虎沉思一番,问道:“你要几个人?” “当然是越多越好?”周翼兴的话一出口,周小米就笑了。 周翼虎一记刀子眼飞过去! “呃,我开玩笑的,四五个,四五个就行。” 周翼虎想了想,便道:“三个,最多三个!” 周翼兴讪讪的道:“那,那行吧!” 周小米呵呵的笑,“二哥,我把红衣借给你用几天!” “那敢情好了!” 事情就被这样订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更忙碌了。 先是周小米写信回去,让人把家里今年的贡米押送过来。 紧接着便是筹备银楼的事儿了。 周翼兴相中了西平大街的一家铺子,那是个二屋小楼,带天井和后院。门面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等铺子开起来,后院能住人,还能把。账房和会客室置好。 只是这铺子只租不卖,让人有些头疼。不过开银楼是个费资金的事儿,在汴京城买这么一个铺子,指点不便宜。 周翼兴想了想,也就只能先租了。 装修也是个挺让人头疼的事儿,装的不好,直接拉低店里的格调和品味。装的太过华丽也不行!会让人觉得他们是暴发户。 周翼兴找人画了几副图纸,都不太满意。 周小米就研究着,帮他改了几处。周翼兴一看,立马觉得惊喜极了,就连忙去找了工匠来,将图样子交给他们,让他们抓紧开工。 就在这时,周家的粮食也运过来了,去光禄寺交了差,领了银子,周家今年的差事也就算完满完成了。 没几日,周家的贡为就在宫中收获了一片赞誉声。后宫品阶不高的女史,还得不到份例呢。 一个月以后,周家的商队也回来了。 果然,路上遇了几处不大不小的麻烦,还好周家准备得十分充分,全都解决了。这趟走下来,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其他人都毫发无损,而且除了玉石,翡翠,玛瑙以外,还带了许多别的石料回来!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不少上好的皮毛。周小米见这批皮毛品相不错,而且听商队的人说,那边的皮子非常便宜,有利可图。 周小米干脆用自己的私房钱,在一条相对不那么繁华的街面上,盘了一家小铺子,重新收拾一番,改成了专门贩售皮毛的铺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走。 一日,光禄寺少卿郑桓与周幽不期而遇。 两个人在朝廷里的关系还算平和,政见方面没有什么冲突,所以关系还算过得去。 郑桓就约周幽吃酒。 周幽想了想,就应了。 两人都穿着便服,就近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酒馆,吃起了酒。 两个几杯酒下肚,就谈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 “郑大人好本事,为皇家寻了那么好的米来,真是了不起啊!” 郑桓就十分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郑桓犹豫了一下,道:“周大人,您知道这供米的人的底细吗?” “我怎么会清楚?”周幽觉得郑桓是话里有话! “郑大人,有话不防直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查 “郑大人,有话不防直说。” 周幽想了一下,他知道现在这个给宫里供米的皇商,是后上来的,挤掉了之前的南边的皇商。 凡是能跟皇家做买卖的人,背后都有人,都不简单。周幽觉得自己跟皇商之争并没有什么牵扯,所以才会十分有底气的问郑桓。 “周大人,您可知道这个供米的皇商,跟您是本家?”意思就是也姓周。 周幽愣了一下,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是六部尚书,每天要处理很多的政务,周家又是新上来的,他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也姓周?” 郑桓点了点头,挟了口菜吃,随后才道:“你或许无法想象,出面跟我谈生意的,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那些江南富商,很重注子弟的培养,一部分培养成读书的种子,走仕途,还有一部分就是要接管族里的家业!” 郑桓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周大人想必不知,这个周家,必没有根基。” 没有根基? 周幽微微惊讶,不过郑桓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他也是寒门出身,家里亲戚也没剩下几个了,有几户还走动的,都是要靠着周家的接济来过日子的。 不是他们的亲戚,郑桓会特意找上他吗? “哦!郑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郑桓突然就笑了笑,“周大人觉得某在朝中风评如何?” 嘶~ 怎么又转到这个问题上去了? “郑大人身负皇恩,自然是不错的。朝中谁人不知道郑大人深得皇上看重?”此话固然有赞扬之意,但也是实话。再者,郑桓这人确实不错,为人聪明,做事谨慎,处事圆滑,很少得罪人。 “周大人抬举了。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打诳语,也不喜欢掺和到党派之争中去。” 周幽微微挑了挑眉,“哦?”这话,也不尽然吧?听闻最近郑桓与太监总管魏公公走得很近呢! 郑桓知道他不信,当下道:“周大人信不信都不要紧,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跟周大人有几分相像罢了。” 周家几个孩子里,跟周幽最像的就是周翼兴,两个人都长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周瑾身上也有周幽的影子,可是他像宋氏的地方更多一些。 跟他有几分相像? 这可真有意思了。到底郑桓是在替谁办事,好好的,非要把他跟那个皇商绑在一起,图的是啥?到底是在向他示警,还是在算计他? 可是他要是想算计自己,大可以暗中进行,为什么要来告诉他呢? “人有相像,有何稀奇?” 杜桓瞧了周幽一眼,默默的拿起筷子,一边挟菜一边道:“那孩子的父亲,跟大人的长女同岁,据说也是五月初五的生辰。” 周幽心里咯噔一声! 跟婉儿同岁,竟然也是五月初五的生辰? “杜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幽不由得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吗?还是那户人家没安好心,想要借着这个引子跟他攀上关系? 周幽在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张不喜形于色的面孔,可是杜桓的话,还是让他的脸变了颜色。 “周公勿恼!”杜桓摆了摆手,只道:“我跟您说起此事,并非是有什么不良的心思。只是我与周家小子很谈得来,况且他们一家子虽然没有靠山,但是并不简单。这周家小子的大哥,现在在京机营里当差,他还有个弟弟,在松鹤书院读书,所说成绩非常好,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 周幽微微愣住。 松鹤书院他是知道的,清流一族,名气很大。山长秦邦,是辛丑年的榜眼,任过江北直隶的总督,后来因为不喜欢官场的习气,致仕去教书了。但凡是进了松鹤书院的学子,那都是出类拔萃的。 世人只知道国子监,却不知道那里已经成了世家子弟,纨绔们混日子的地方,日风世下,国子监俨然成了乌烟瘴气之地,早就没了往昔的声名。 那孩子居然能在松鹤书院那样的地方,回回考第一,当真是不容易的。 不过周幽很快就发现,自己被郑桓带到沟里去了。 人家的孩子再优秀,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若那孩子是他家的呢? 周幽的心抑制不住狂跳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慧心大师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到底,是他被有心之人,圈进了算计之中,还是老天垂怜,让他周家血脉得以传承? 杜桓一见周幽陷入了沉思之中,便默默的吃起了菜,什么也没说。 好半晌,周幽才回过神来! “杜大人且慢用吧,老夫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周幽起身离席,有些破不及待的样子,但是到底在急什么,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 杜桓也不送,只是慢悠悠的道:“周公,那孩子的父母,也是有福气的,以前虽然被拐去了乡下,受尽了苦难,但是后来苦尽甘来。他二人几年前还生了一对双生子,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真真是多子多福啊。”听闻双生子这种事情,都是遗传的。 周幽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所以的情绪,接着便阔步走开了。 周幽打马回府,抬脚就进了荣寿堂,待在里面半天都没有出来。 马氏让人去打听,结果荣寿堂被围得跟铁桶一样,派去听风声的人全部铩羽而归。 马氏气得咬牙切齿的。 一方面周幽最近确实冷落了她,而荣寿堂那边则是风声水起的!下人们都是墙头草,见周幽老是往荣寿堂跑,见宋氏出手大方,一个个的便都巴结荣寿堂那边,让马氏平白无故的生了不少气。 还好现在府里的中馈大权还在自己的手上! 马氏在赵嬷嬷的劝说下,微微熄了些火气。不过一想到过去这么多天了,娘家人也没打听到她要的消息,她便不免有些肝疼。 “你去,让赵大按着以前的法子,整治一下宋氏院子里的人,打听一下风声。” 赵嬷嬷心神一凛,只道:“奶奶,怕是不妥吧?”眼下宋氏那个正头奶奶正得意着呢,再干这种事情,怕是不风险吧!宋氏可不是之前那个中了毒,身体,神志都有些不济的宋氏了!她现在的状态,怕是比二十年前都好吧? “有什么不妥的?”马氏看了赵嬷嬷一眼,不屑的道:“你不是不想让你儿子替我办事吧?” 赵嬷嬷一个激灵,连忙道:“奶奶,奴婢决无此意。” “哼!量你也不敢。你要知道,当初你儿子可是犯了人命案的,要不是我救了他一命,他现在骨头都烂没了!你儿子这些年手上可没少沾血!大姑娘,小媳妇的,他可没少遭尽。” 赵大一见到有些姿色的女人,就两眼发直。因为这个当年还出过人命!不过后来被马氏托人摆平了!赵大现在替她办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赵嬷嬷连忙道:“是是是,奶奶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奴婢这就去找他。” 马氏这才满意了,端起身边的茶来喝了一口。 赵嬷嬷连忙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她站在廊下,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寒。她侍候了马氏大半辈子,连儿子都舍了出去,到了什么好也没落下,还让儿子沾了满手的血腥。 唉!她现在就盼着,马氏能一直屹立不倒,稳居上风,只有这样,他们母子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周幽进了荣寿堂后,只是换了衣裳,吃了茶,却什么也没说。 宋氏眉眼观心,似乎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底。 凭心而论,周幽真的算不上是个花心的人,他这一辈子,有过的女人不多,跟汴京城里桃色新闻里的主角比起来,还算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人到中年以后,女~色、上的事儿,也越发淡了,如今到这个年纪,在这方面就更没有什么心思了。 其实宋氏知道,周幽是寒门士子,对名利的追逐之心,要比其他方面的欲~求更加强烈! 眼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想到自己这里来探口风,可是又改了主意。 宋氏暗暗冷笑,这个男人,肯定会暗中调查此事的,等他心里有了定论,他还会再来找自己的。 宋氏沉默不语,好半晌了,见周幽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得已,以开口问道:“老爷可是要在这里用饭?” 周幽回过神来,看着老妻波澜不惊的模样,低叹了一声,道:“嗯,让人做些清淡的送过来。”这是要吃宋氏的小厨房。 宋氏点头,道:“我让王嬷嬷去安排。”遂给王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行礼退下。 王嬷嬷让人安排了几样清淡的吃食。 像宋氏和周幽这个年纪,确实已经不适合吃大鱼大肉了,太辣的,太过油腻的,都于身体无异。 宋氏现在用的梗米粥,都是用周家的米熬煮出来的,说白了,就是贡米!可是刚才宋氏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让她把贡米藏起来,不给老爷用。 王嬷嬷无声的笑了笑,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朋友,很可能是你的敌人。这话不假!老爷在夫人心里,可不就是个敌人吗? 晚饭果然很清淡,有荷叶蒸饭、羊肉臊子面、清蒸鱼、玉脂酿豆腐、鲜笋小炒肉、冬瓜盅、百味儿牛腩汤,另有一道爽脆的素拌菜。 周幽最爱吃羊肉臊子面,多少年的习惯了,改都改不掉。 以前在马氏那儿用饭的时候,桌子上根本看不到这份主食。大概马氏觉得这吃难登大雅之堂吧!所以根本不会安排厨房的人去做这个! 倒是宋氏,心细如发,虽然跟自己闹了一辈子的别扭,发了一辈子的脾气,可是对自己的喜好却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周幽心满意足的吃了饭,又用了茶,就回前院去了。 到底没跟宋氏说什么。 宋氏打发他离开后,照旧让人将屋里收拾一回,起身去了自己的起居室,又跟王嬷嬷交待了几句。 王嬷嬷低声应了,侍候宋氏梳洗,歇下不提。 周幽一连几日,都在荣寿堂用晚饭,饭后还留在宋氏那儿用茶,与宋氏说话。虽然没有歇在荣寿堂,但是也没有去西跨院,气得马氏骂了一通难听刺耳的话。 赵嬷嬷似乎已经习惯了,只劝了两句,便不再开口了,生怕会惹火烧身。 果然,马氏又问起让她儿子掳人的事儿。 赵嬷嬷只道:“奶奶稍安勿躁,这事儿哪儿有那么容易啊?要不留痕迹的把人掳走,绝非易事!奶奶体量则个,您放心,您交待下来的事情,奴婢一准儿让那个逆子帮您办妥。” 马氏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字,“要快!” 周幽派去查周家底细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那些人都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根据手边的一些资料,很快的就摸到了林家集镇上去,把周家的事儿,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周家在林家集村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只不过周新贵和许氏这两个人被带走的原因,村民们是不知道的。而且关于宋氏的事儿,大家都是三缄其口,不愿意多谈,一来那天事发时,已经挺晚了,他们只看到了官兵,还恍惚看到了一个老者,大伙对当年的事儿心有余悸,谁也不愿意多提;二来宋氏从来没有出过周家的大门,就算去县里,也是坐在马车里,没有露过面,所以大家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物。 查案的人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贵人去了周大海家,却没有查到那个人的身份。 当周幽看到手里那几张纸的时候,心里的震惊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狂跳不止,甚至眼睛都不自觉的红了。 上面写了周新贵和许氏是如何虐待周大海一家的,也写了周大海一家是如何艰难分家,自立门户的。后来又写了周大海原来并非许氏,周新贵二人的儿子,最后到了衙门,便以拐带的罪名,虐童的罪名,将周大海和许氏等人判了发配。 最让周新贵诧异的是,周大海后来改了名字,居然叫周瑾!(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最让周幽诧异的是,周大海后来改了名字,居然叫周瑾! 这个名32字跟他那个嫡长子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周幽沉思了一番,觉得他需要挖更多的东西,于是又让人去打听周新贵和许氏的底细。 哪成想派去的人查了好几天,愣是一点头绪也没查到,这二人是外来户,说是当年受匪患所害,不得已才会背井离乡来了林家集村安家。可是周幽派去的人去了白河山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到这两个人的身份。当地府衙户籍也没有关于这两个人身份的登记信息。还有就是他们向当地年纪大的人打听了,可是谁不记得这两么个人。 在周新贵和许氏去林家集镇之前的身份,生活轨迹,像是被人特意抹去了一样,根本无从查起。 周幽知道后,便又是一惊。 连他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可见对方是颇有手段之人,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看来他得好好查查当年的事儿了! 周幽这会儿,已经有些相信周瑾是他的嫡长子了。不过这事儿杜桓说了不算,那个慧心说的也不算!他要亲自见证过才好。 打定了主意的周幽,谁也没有惊动,挑了个不当值的日子,带着心腹的随从,去了周翼兴的铺子。 周幽带着人在四平大街溜达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周家的银楼。 二屋小楼,房子有些年头了,可是看得出刚刚修葺过,而且还重新刷了漆。周家的店名依旧走简单路线,古朴大气的匾额上,只有周记银楼四个大字。 周幽抬脚走了进去。 大厅的地面上,铺的是大理石地砖,地面被擦得光洁可鉴。屋顶似乎做了什么改动,居然看不到木架结构,而且柜台也做得别出心裁,让人看着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十分舒服。 周记银楼的设计,是请了专门的师傅画图的,不过设计中比较精妙的地方,都是出自周小米之手。她是根据前世的眼光来修改图纸的,装修出来的效果自然不一般。连一向傲气的设计师傅,也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周记银楼的柜台呈“l”形设计,一进门,左手边就是红木朱漆雕花柜台,后面是同木同料的多宝格子。上头摆着几个玉雕,象牙雕的摆件,看着是挺好看的,不过以周幽的眼力看来,大部分都是仿品,用来装装样子的。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为了安全起见嘛!商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大大的柜台,也是红木朱漆的雕花柜台,与左手边的柜台是一种款式。但是也不知道这柜台是怎么打的,两个柜台居然给人一种无缝连接的感觉,周幽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暗嵌之处。 大厅的右手边,是一排长椅,前面放着一种造型奇怪的矮几,上头放着一些茶点,果盘之类的东西,大概是给客人歇脚用的。 铺子里的伙计们也挺精神的,更让周幽诧异的是,他居然在铺子里看到了女伙计! 周幽即便是见多识广,不轻易喜形于色的人,这会儿也有点蒙了,眼中出现了迷茫之色。 站在柜台里面的四位女伙计(怎么这么别扭呢?)对周幽这种神色怪不怪了,她们自打进了周记银楼当伙计开始,就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目光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起初她们也不适应,只觉得那些人的眼光像淬了毒一样,像打量怪物似的打量着她们!让她们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坦,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似的。 后来还是东家开会的时候说了她们几句,她们这才醒悟过来。 她们本来都是身世凄苦之人,有的是差点被卖进青楼;有的则是死了爹娘老子,被亲戚嫌弃没个去的;还有的,是差点要投河,或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反正她们也是没有去处,不被世人所容之人,除了死,便再没有什么别的出路了!哪知这时候,周家大小姐找上了她们,说是要给她们一条生路。 听说做女伙计的时候,她们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随后又一想,虽然是抛头露面的讨生活,但至少她们过着有尊严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到了后来,她们便对各种探询,不屑的目光见怪不怪了。 “尊客,不知道您要选点什么?”小伙计迎了上来,十分客气的问道。他能看得出来,这位老爷虽然穿着便装,可是身上却有一股子压不住的贵气,想来不是什么凡人。 “新开的铺子?” “是,才一个多月。” 周幽四下看了看,却见铺子里没有什么客人,不免好奇,“生意不怎么样啊。” 这话说得挺不客气的。 小伙计脸上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快,只道:“新开张的铺子,难免有些冷清。不过,咱们铺子里的东西确实不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可以随意看看,价格都是十分公道的。” 周幽就点了点头,朝二楼看去。 二楼的台阶上,铺着红毯,墙壁两侧挂着几幅山水画,细看之下,竟是名家之作! 周幽望着二楼若有所思。 小伙计连忙道:“尊客,二楼的东西都是难得的珍品,都是我们东家四处淘弄来的,您可要上去瞧瞧?” 周幽:“哦?难得的珍品?你们东家口气倒是不小!” “尊客说笑了,小的们见识浅薄,自然比不上尊客的眼界!” 这伙计倒是不错,嘴巴甜,能说会道,脑子还挺好使的。 再看铺子里的其他伙计,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地方,各司其职,丝毫没有乱瞟的模样。 那几个女伙计,打扮保守,模样也是清秀形的,只能算上是中人之姿。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看不出任何不妥的样子来。 这个东家,倒是挺会挑人的。 他想了想,就摆了摆手,转身回到柜台前,道:“我想给发妻挑件首饰。” 一直跟着他的小伙计就问:“您可有什么想选的首饰没有?是想选头面,还是想选手镯,还是想选发钗?发簪?” “看看镯子吧!” “您这边请!”小伙计把周幽带到一个柜台前,道:“这里都是镯子,什么样式都有,您慢慢挑。”说完以后还对站在柜台后面的伙计道:“给这位尊客介绍一下。” 柜台后面的小伙计连忙上前一步,给周幽行了礼,才道:“尊客,我们这里有金镯,玉镯,翡翠镯,不知道您想选什么样的?” “拿玉镯出来看看……” “好的。” 小伙计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戴在了手上,那东西是丝绸做的,做成了人手的模样。 周幽不知道,这是周小米特意让人制作的手套,后世那些珠宝店的服务员,哪个不是戴着手套帮顾客选东西的?留下了指印,肯定是不雅的,也降低了首饰的品相。 周幽也看出那怪东西的作用了,不由得暗暗点头。 伙计端出一个丝绒木盘来,上头摆着好几只白玉镯子。 “你看这一只,通体光洁无暇,品相上乖,而且够厚重,适合上了年纪的人戴。” 依照周幽的年纪来看,他的发妻那肯定也是上了年纪的。戴这样无纹无花,又够厚重的镯子,最是合适不过。 周幽点了点头,连价钱也没问,就道:“包起来吧!” 小伙计只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好的,尊客稍等片刻。”他转身找了一只锦盒来,把镯子擦了擦,放了进去。 周幽直接让人付了银子,拿起锦盒就出了周记银楼的门。 一屋子人微微诧异,有钱人啊! 周翼兴在二楼看着周幽离开了,这才离开了窗前。而已经走出去好久的周幽,突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朝周记银楼的二楼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周幽打马回了尚书府,照旧去了荣寿堂。 宋氏得着信,亲自到门口来接。 周幽想起自己买回来的那个镯子,脸上微微不自在起来,等二人进了屋,他擦了脸,净了手,又喝了茶,才把那个盒子放到宋氏面前的桌上。 “老爷,这是?” 周幽轻咳一声,道:“嗯,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个,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 “给我的?”宋氏有些惊讶了,心里又觉得周幽这样挺没意思的。他们少年时便结成了夫妇,也都是从青春懵懂的时候过来的,那时的周幽,眼中心中完全没有她的存在,两人勉强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吧!没过几年马氏就进了府,再以后,不提也罢。 宋氏暗叹一声,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枚玉镯。 她年轻的时候说过,人如玉,却又不如玉,好玉难求,好人更是难得。 也不知道他是还记得这话,还是阴差阳错买了这东西回来。 宋氏微微失落,将帕子放在手上,然后把玉镯戴了进去。 “品相不错,老爷有心了。” 周幽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道:“你歇着吧,我走了。” 宋氏也知道他这个时候没心思留在自己这用饭,就点头,亲自送了他出去。 周幽一出院子,就有下人自觉自动的过来收拾,这简直已经成了她们的习惯。 王嬷嬷靠了过来。 宋氏把镯子摘下来,递给她道:“收着吧!”一个镯子,就想收买人心?她失去的那些,就是千百个镯子,也换不回来。 王嬷嬷捧着镯子道:“老夫人,这两天马氏那头似乎有些不太安分!” “哦!”宋氏轻哼一声,道:“她要是挨得住,就不是她了。”说着转身进了内室,往佛堂去了。 王嬷嬷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先后进了小佛堂。 “说说吧,你发现什么了?”宋氏对马氏很了解,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当年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事情,伤神劳心,过度悲伤,又怎么会让马氏钻了空子,中了毒?她要是不中~~毒,又怎么会浑浑噩噩的过了那么多年,让马氏掌了中馈大权? “奴婢发现,一直有人暗中跟着影月。” “影月?”影月是她身边的三等丫头,平时不怎么在身边侍候,这丫头性子冷清,做事倒是稳重,有几分大丫头风范。宋氏想着过两年就将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放出去,然后把两个二等的丫鬟提上来。 影月不过是个三等的丫头,年纪又小,马氏派人盯着她做什么? “是她自己说的?” “是。”王嬷嬷倒,那丫头心细,之前虽然发现了,但并没有言语,反而悄悄的那跟着她的那个人给揪了出来,还没打草惊蛇。 “哦?”宋氏不由得一笑,“这丫头倒是精怪。”她一直都知道影月聪明,却不想这丫头胆子还大得很。 “是谁!” 王嬷嬷不由得撇了撇嘴,“还能是谁,赵大呗!”赵嬷嬷和王嬷嬷是老对手了,她们各为其主,打了很多年的摆台。前两年老夫人身子不济的时候,赵嬷嬷可没少打压自己,明里暗里,没少作贱她。要不是她够聪明,只怕这条老命都要交待在她手里了。 赵大是赵嬷嬷的儿子,也是民氏的狗腿子,没少替马氏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早些年那个赵大还犯过人命官司,不过都被马氏托关系摆平了。 王嬷嬷对此表示,下~贱~种子就是下~贱~种子,一个奴才,又是犯了那样罪无可恕的大罪,居然也能劳动她去救! “哦,这可有意思了。”赵大的那点毛病,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他这回盯上了影月,到底是在图什么呢? “让疤脸婆子盯着一些!不能让影月落了单!那个赵大……”宋氏想了想,就道:“虽然是个十恶不赦的,但留着还有用,不如找个机会拿下来。” 王嬷嬷连忙道:“是,奴婢明白了,马上安排去。” 宋氏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王嬷嬷就捧着镯子出去了。 宋氏好半晌才睁开眼睛,一想到自己在佛堂说了那么多污秽的事儿,就生出一股忏悔之心来。 “阿弥陀佛!” 宋氏再次闭上眼睛,默默诵起金刚经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碰见 周小米在南帽儿街置了一个小铺子,专门卖一些从外地收上来的皮货,?33??为有周家的商队做后盾,所以她不用担心货源的问题。有时候也能收到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比如羊毛毯子,少数民族风格的匕首之类的。辽、金、蒙古国与宋国有贸易往来,这个伪宋与历史上的大宋朝,真的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出入甚多。所以几国的关系现在还算平稳,宋朝依然是天朝的存在。 因为几国之间本来就有贸易往来,宋朝也没有禁止商人买卖他国特产的条令,所以这些东西也不算是违~禁~品。 周小米聘了一个掌柜,此人姓韩,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听说他十六岁中了秀才,自此以后屡试不中,不是进考场以后莫名其妙的拉肚子,无法完成考试;就是考试之前突然晕倒,直接错过考试。反正在科举条路上,韩秀才十分倒霉就是了,原本被人看成是个天才,哪知道最后成了废材。这两年韩秀才也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大的成就,那都是老天爷给的,不然即便他再努力,也是徒劳无功的。 所以韩秀才毅然决然放弃了科举,选择去私塾教书!他觉得他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应该会有人聘请他。 可惜事实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大概那些人觉得他的运气不够好,送孩子来读书的父母们,没有一个不希望孩子将来能金榜题名的,但是如果教书先生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那就太不吉利了。 韩秀才没有找到坐馆的活儿,后来见周小米这边招掌柜,想了想就过来应试了。 周小米见韩秀才五官端正,脸上带着几分清正之色,就不由得点了点头。当掌柜的,迎来送往的做生意,若是相貌不佳,或者气质猥琐,那可就太不合适了。当知道韩秀才是个落第秀才以后,她倒是觉得更满意了。做掌柜嘛,除了能写能算,还是要有些学问和见识的,再加上韩秀才才三十出头,竟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科考了,可见他并不是个迂腐之人,反而很有决断性。 周小米正需要这样的人,又问了韩秀才几句,打听了一下他的家境情况,就决定聘用他了。 韩秀才家里人口简单,有一个寡母,一个妻子,两个儿子。 家里没有田地,平时全靠他抄些书,母亲和妻子帮着别人浆洗衣裳,缝缝补补维持家庭支出。两个儿子一个十六岁,一个刚满十岁,都跟着韩秀才学过字,念过书,奈何家里条件太差,两个孩子都没进过学。 周小米留下韩秀才,也有照拂这一家子的意思。虽然来应征掌柜的人中,不乏有几个资力,家世,人脉都比韩秀才好的,但是自古便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手下能有几个忠心得力的,将来能为她所用。 所以周小米留下了条件并不怎么优秀的韩秀才。 但是事实证明,周小米的决定没有错。韩秀才非常的聪明,一个十六岁就能考中秀才的人,会笨到哪里去?他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所以韩秀才上手很快,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打理货物,算账、盘点,都做得像模像样。 周小米很满意,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 韩秀才也觉得,自己自从遇到周小米以后,他的运气似乎就变好了。东家和善,铺子里的事情也都顺顺当当的,小伙计们对他也很敬重,来往于铺子里跟他们打资产的人似乎也变得好说话起来。 反正,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铺子才开起来一个多月,就已经有了不少的收益。周小米高兴啊!这可是她的私产铺子,将来发展成什么样,都是她自己的,她能不高兴吗? 韩秀才办事很是稳妥,周小米把铺子交给他打理,还是比较放心的。不管怎么说,她是女人,又已经及笄了,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少做比较好。再说汴京不比乡下,很讲究这些事情的,她将来到底是要回到周家去的,总不能有太多被人诟病的事儿在身上吧? 所以她每个月去铺子里的次数都非常少,也就是盘盘账,嘱咐几句什么的。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渐冷,周小米就想着,挑几张好皮子留出来,给家里人都添两件大氅御寒。 铺子那边刚传来信,说是新到了一批上好的皮子,让她去瞧瞧。周小米就赶紧换了身衣裳,戴上帏帽,带着两个丫头,坐着马车去了南帽儿街。 正午的时候,铺子里是很清静的。这个时候生意最好的,应该是酒楼才对。周小米想到这儿,不免觉得有些可惜,要不是分身乏术,时机也不对,她还真想开个酒楼,让这大宋朝的人们,也尝尝林家私房菜! 可惜啊!她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亲自操刀做美食了,就算开了酒楼,还是一样要雇人做菜,打理。 周小米来不及再细想,就被店铺里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视线。 来人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身姿挺直,穿戴不俗,身上还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人面白,短须,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似乎给他的五官平添了几份不一样的风采。 周小米只消一眼,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这人与周翼兴长得太像了,跟周瑾也有三四成相像!当初宋氏在周家休养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周瑾虽然也像周幽,但是家里最像周幽的人,却是周翼兴。祖孙俩有七成相像,而且他们都长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和。 周小米也知道宋氏一直在谋划让他们回家的事儿,最近周家的动向,他们都很清楚,所以周幽的到来,也只让周小米微微惊讶了一下,就很快的镇定下来。 周幽正在挑皮子呢! 他之前就派人打探过了,除了那个“周瑾”的三个儿子在汴京以外,他还有个闺女,也来了汴京。在南帽儿街开了一间皮货铺子,才开张一个多月,生意倒是不错。 他有些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周幽好奇的是,这个“周瑾”是被养在乡下长大的,自己只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罢了,娶的妻子虽然是个秀才的女儿,可是也是贫户之家。之前养着他的那对老夫妻,平日里没少作~贱他们夫妻俩,用一个孝字,差点把他们压得直不起腰来。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不说,连性子也越来越软面,变得唯唯诺诺的。 周幽从这一点上判断,这个周瑾,绝不会是自己的嫡长子。他和宋氏的性子,都是宁折不弯的,或许他在朝堂上这么多年,已经圆滑了不少,但是他不是那种能轻易就被人拿捏住的人。换成他是周瑾,只怕早就怀疑那两个老货的真实身份了,哪里还会任由他们搓圆搓扁的? 周幽虽然看不上周瑾夫妻俩的性子,不过这几个小的倒是都对他的胃口。老大习武多年,在京机营混了个从七品的卫队长!你可不要看这从七品的官职不大,可是手里有实权,还能在京机营交到不少的朋友,拉到不少关系,而且京机营向来是皇家的亲信,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将来还是比较有前途的。 老二呢,举人出身,可是却不爱继续读书了,非要出来接管家里的那点破家业,做什么生意! 本来周幽对周翼兴这一点是十分看不上的,可是后来又一想,他们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情,以周瑾的性格肯定是撑不起来的,要是不找个厉害点的人来掌舵,只怕用不了几年就得败光了。这个老二脑袋很灵,做事也有股子敢冲敢闯的狠劲,倒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老三嘛! 最让周幽满意的,就是这个老三了。这孩子太聪明了,听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长得也好,小小年纪,居然入了秦邦那个老家伙的青眼,秦邦对这个周翼文可以说是万分的满意啊!周幽还特意让人去打探过,周翼文从进了书院开始,就一直住在天字号甲舍里,从来没有挪动过位置。 松鹤书院的学舍,是按着成绩安排的,成绩拔尖的,就住天字号甲舍,里头就三个床铺,能住在这儿的人,是每次校考成绩的前三名。 而那个周翼文,是回回考第一,被秦邦称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听说还有书院里的人不服气,要向他挑战,结果到最后,全都落败了,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 周家有六个孩子,五男一女,除去两个还年幼的双生子,其他的孩子都来了汴京。 周幽对周家的三个男孩子是比较满意的,觉得这几个孩子头脑都好,长得也不差,能文能武的,将来肯定能支应门庭。自打知道了他们的优秀和出色以后,周幽反而希望周瑾是自己的那个嫡长子了,儿子不中用有什么关系?孙子中用就行啊!而且那个儿子还是个孝顺的儿子…… 其实周幽到周小米这儿来,纯粹是心血来潮。 在他眼里,一个女孩子嘛,能有多大用处,她都长到这么大了,就是认回去,也不过是养两年罢了,到时候备些嫁妆,再给她寻一户差不多的人家也就是了。 所以周幽的本意,根本是要忽略周小米的,哪成想突然有一天,他在密探送来的消息里面,发现了蛛丝马迹,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出,周家真正发家致富的关键,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直到这时,他才重视起来,又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周小米的动静,知道她在南帽儿胡同这会儿开了间皮货铺子,就连忙赶过来了。 好在他来了不久以后,周小米就来了。 周幽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保养的不错,背不驼,耳不聋,眼不花。跟同龄人相比,他的身体要康健许多,看着也显年轻一些。他虽然在打量铺子里的东西,但其实一直在留心门口,所以周小米一进门,他大概就猜出她的身份来了,而且伙计当下迎上去,还叫了一声“东家来了”,他就更回确信,这人是周小米了。 只不过,她进来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明显愣了一下? 周小米虽然戴着帏帽,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进来看到周幽以后,步子确实顿了一下。 周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又位居高位,如果连这点异常都看不出来,那可就太没有眼色了。 周小米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就发现了周幽的目光,紧接着便坦然起来,若无其事的到店铺后边去了。 周幽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不好总盯着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看,所以当下收回了目光,指着托盘里的一把镶了绿松石的匕首道:“包起来吧!” 小伙计连忙应了,手脚麻利的帮他打包。 周幽让人付了钱,出了店子,打马回了尚书府。 周小米则是在后院见到了韩掌柜。 “东家来了!”韩掌柜指了指一旁的货道:“这批来的皮子,质量都不错,您看看要留什么样的,挑出来。另外我想着把这一批货的价格往上提一提,质量太好了,硝皮子的手艺也是一流,卖少了太可惜了。”京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富人云集的地方,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能卖出去,不怕价高,就怕货不好。 周小米点了点头,“这些事,你自己作主就行了,我相信韩掌柜是有分寸的。” 被人信任,总是一件快乐的事儿。 韩掌柜不动声色的点头,“我知道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挺激动的,东家信任他,还不质疑他的决定,这份气度,远非常人可比。 周小米站在一堆皮子前,漫不经心的看着。 “东家,没有可心的??” 周小米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皮子道:“这张,这张,还有这个……先挑出来吧!” 韩掌柜连忙让小伙计把她要的皮子轻轻的抽出来,道:“您不再看看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给taoc的和氏壁加更 周小米摇了摇头,“这些就够了。”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思看皮子啊! 韩掌柜只道:“那好,剩下的这些我就登记入库了。” “仓库的管理,一定要注意。防尘、防虫、防霉、防鼠蚁,切记不可马虎大意。” “东家放心,这件事情是我在看着,绝对不会出差子的。”韩掌柜一开始不懂这些事,还是周小米耐着性子跟他强调了好几便,他才知道了这些事儿对于库房里存放着的货来说有多重要。好在这些事情并不难,只要细心一些,勤快一些,就可以做得很好。韩掌柜不放心把这些事儿交给别人做,每天早晚两遍查看库房,都是他亲自盯着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让红衣将皮子放到车上去,然后又道:“最近铺了里没有什么事,我就先不过来了。不过,我上次说的找裁缝的事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小米想找两个手艺出众的裁缝,让他们将店里的皮子制成成衣销售。一来可以打个样子,让顾客看看店里皮毛的质量,二来也可以做成衣销售,如果看中了哪件,直接拎走。 这样一来,利润就又能增加两层,而且制衣剩下的碎皮子也可以做成包包,饰品,护膝,坐垫之类的小东西。哪怕不能卖钱,做为赠品送给顾客也是不错的。 韩掌柜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可是裁缝手艺要好,人品也要信得过,所以一时半刻的,他也没有什么头绪。 “东家,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周小米就摆了摆手道:“不用着急,总得各方面都合适才行,你看着办,到时候让人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韩掌柜连忙应了。 周小米就道:“那你忙吧,我先回府了。” 韩掌柜连忙把手里的账册合上,想要去送她。 “你只管忙你的,我有丫鬟在边上侍候呢。” 韩掌柜也摸透了几分周小米的脾气,知道她确实不是那种讲究虚礼的人,就道:“好,东家慢走。” 周小米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后院。 店里有几位零散的客人在看皮料,有眼尖的小伙计送周小米出门。 周小米坐上马车,把帏帽摘了下来。 红衣就道:“小姐,您的情绪不对啊!”马车里有小摆桌,温茶和点心,红衣就顺手给周小米倒了一杯茶。 周小米接了过来,却没喝,把那杯子在手里转了一圈。 周幽跑到她来,到底是图什么呢?难道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来看看? 周小米不信。 在她心里,周幽不是她的亲人,而是她的对手。 就凭当年爹爹出事以后,他不但没有追查起火原因,找出凶手,反而大事化小,做了凶手的帮凶,周小米就不能原谅他!更不可能尊敬他。 虎毒不食子! 周瑾可是周幽的嫡长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谁? 或许祖母说得对,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周小米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她觉得,或许主动出击是个不错的主意。 马车缓缓的朝铁门胡同驶去。 于此同时,周幽也到了尚书府。 府门前焦急的站着一个人,见周幽回来了,喜得什么似的,直接连滚带爬的从府门前的丹墀上飞了下来。 一直暗中护着周幽的随从,差点拔出刀来。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老爷,是奴才,是奴才。” 周幽皱眉,他看出了来人的身份,府里的总管王石身边的人,叫王勇。 “无端叫嚷,这就是大总管教给你们的规矩?”周幽很不悦,但是他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口出污秽之言。只不过他很讨厌家里的下人没有规矩,让别人看见了,只怕会笑话他治下无方,所以周幽的口气就有些严厉。 那个叫王勇的哆嗦了一下,只道:“奴才该死,只不过荣寿堂正闹得厉害,听说是老夫人抓了马姨娘的人,正要处治呢!您赶紧过去瞧瞧吧。”事实上,事情比这个闹得还要大,王勇也算有眼色,这些话说得非常轻,旁人也听不去。 周幽听了这话,顿时不耐烦起来,女人就是麻烦,不论年纪大小,都一样。 他哪里还有心情计较王勇没规矩的事?当下抬脚上了丹墀,进了府中,直奔二门。 二门处,早有婆子等在那里了,见周幽回来了,全都禀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有婆子欲上前透个口风,可惜周幽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进了荣寿堂的院子。 院子里放置着两张长凳,上头绑着两个人,只是这两个人都晕了过去,又是一头的汗,头发乱糟糟的粘在脸上,根本看不清楚长相。不过,依稀能从二人的衣饰上看出,是一男一女。 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仔细看,还能看出长凳上的人后背及臀~部都是血迹,想必是被施了刑。 马氏一见周幽回来了,忙不迭的扑了过来。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为我作主啊!”马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不忘向周幽诉苦。 周幽这辈子,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早些年马氏特别爽利,年纪轻的时候,性子里还带着几分娇俏,特别讨人喜欢。可是越老越不受人待见,说话办事越来越不靠谱。 宋氏一见这个场景,就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两声。 周幽抬眼看过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老爷,夫人一声不响的就抓了我的人,把赵嬷嬷和他儿子捆在外面就开打,两个人差点就没命了。”马氏假模假样的拿帕子拭了泪,“妾身也是当祖母的人了,身边的老人个顶个的知心,妥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罪了夫人,竟遭了这么大的罪。”马氏的眼睛里,带着怨毒。 赵嬷嬷是她的心腹,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宋氏这么做,也未免太嚣张了。 周幽几步走到宋氏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双冷眼不停的打量着宋氏。 屋里侍候的人,都悄悄的低下了头,噤若寒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护着 周幽几步走到宋氏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双冷眼不停的打量着宋氏。 屋里侍候的人,都悄悄的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王嬷嬷则是比较担心,略微混浊的眼睛里,写着浓浓的担忧。 马氏则是比较得意,看吧,不管怎么说,老爷还是向着我的。 宋氏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周幽眼中的寒意一样,她转头看了周幽一眼,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似的。 “老爷稍安勿躁,因为两个奴才的事儿,也值得您这样大动肝火?” 王嬷嬷就垂下了头。 周幽听她这么一说,原先心里的火气居然消散了大半。而且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 以前的宋氏,对马氏有种莫名的抵触情绪,只要事情跟马占沾了边,她都会变得歇斯底里,莫名其妙,甚至有的时候,说她就是个疯子也不为过。多少年了,只要一提马氏,宋氏都会变得面目可憎,变得不可理喻。 后来宋氏病了,更是阴阳怪气的,没有一点的好模样。 周幽对她的厌恶越来越深…… 没想到她病了那么多年,会突然好了起来,人好起来了,精神好像也好了,脾气也跟以间不一样了似的。 周幽一下子觉得,自己方才的做法太过不理智了,他什么都不清楚,居然就指责起宋氏来了!她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又给自己生了一双儿女,该给她的体面还是得给的。 况且,如果那个周瑾真的就是他们的儿女的话,那宋氏可就是周家的大功臣! 一想到周家的那几个孩子,周幽就有些坐不住。 “夫人说得极是。”周幽权衡了一番后,正襟危坐的对马氏道:“你也别哭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 马氏傻眼了。 怎么回事?老爷不是一向占在自己这边的吗?为什么现在居然肯和颜悦色的跟宋氏说话?还一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宋氏处理的模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马氏慌了,急急的上前一步,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周幽朝她摆了摆手,“你就站在那儿,若是他们无错,肯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马氏心里发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幽,好像从她进府以来,周幽就一直是偏向着她的,不管那个宋氏做什么,都是不对的,错的。他们二人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他不是应该要护着自己一辈子的吗?她为了他,宁愿甘为妾室,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里的一切,难道这些他都看不见吗?怎么老了老了,他居然掉过头,去帮着宋氏那贱妇去了? 马氏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心也慌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周幽沉声问道。 马氏心里一惊,刚要开口,却晚了一步,被宋氏抢了先。 “这件事,还要从我这边的一个丫头说起,影月,你来说。” 一直立在一旁的影月走上前来,跪到了地上道:“求老爷给奴婢做主。” 马氏明白了,估计自己让赵大掳人的事儿被宋氏察觉到了,而赵大要掳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影月。 马氏一看影月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赵大那人的毛病肯定又犯了,所以盯上的丫头长得十分出挑。 “老爷!一个婢子之话,不可尽信!”马氏大声喊完这句话,就觉得头晕起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影月扭头看马氏,“姨奶奶,奴婢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马氏差点咬碎一口老牙,整个人更加摇摇欲坠起来。 到底是打小的情分,周幽也不可能干看着。 “给姨奶奶搬把椅子来!”他说完这话,猛的看了宋氏一眼,“她也是当祖母的人了。”意思是让宋氏给她留两分体面。 宋氏点了点头,“还是老爷想得周到,理应如此。”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的不情愿来。 周幽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人给马氏搬了椅子来,就搁到了厅里的正中央。 马氏想起刚才周幽的样子,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不由得脚下一软,跌坐在了椅子里。 这时宋氏道:“好了,影月,你如实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自有老爷为你作主。” 影月连忙一个头磕在地上,道:“是。”她起身,才道:“奴婢是老夫人院里的三等丫鬟,平时跟着姐姐们侍候老夫人,负责一些琐事。老夫人待我们亲厚,会时常给我们一些赏钱,姐姐妹妹们信任我,平时想要买点贴己用的东西,也都是把钱给了我,让我一并交给出去采买的婆子带回来的。” 这是府中各院常有的事儿。 “有一次,采买的婆子回来晚了,奴婢匆匆忙忙的去她那儿取东西,可是没想到,突然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奴婢,当时奴婢吓了一跳,并没有多想。毕竟奴婢身在府中,对府中各处也比较了解,知道咱们府里有很多护卫,最是安全不过的。” 周幽不由得点了点头。 马氏气得直哆嗦,这小蹄子,倒是个能言善辩的。 影月接着道:“自那天以后,奴婢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一开始奴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却觉得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奴婢不止一次看到闪躲的人影,好像奴婢一回头,他就跑掉了似的,有一次,奴婢还在树丛的枝桠上,捡到了一条小布条。”她把布条拿出来,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上。 王嬷嬷把那个布条拿到了周幽面前。 “瞧样子,像是府中小厮的衣裳料子?”周幽自认为自己眼力不错,外院的小厮,苦力,穿的都是这种料子。 “老爷所言不差。” 马氏急急道:“老爷,那这也不能够证明什么啊?没准这布条是别人衣裳上的呢?” 宋氏似笑非笑的道:“府中下人的衣裳都是有月倒的,这个衣裳是前不久刚发下去的,我让人去查了,只有耿大换洗的衣裳被勾破了,而且破损的损茬都对得上。” 又有人捧了一件八成新的下人衣裳过来了,展开一看,果真可以看到衣裳的下摆处,有一处破损,跟影月手里的布条正好能对上。 “那能代表什么,就算是赵大的衣裳,这能代表什么?”马氏有些气急败坏了。 宋氏就道:“你急得什么,一个下人,也值得你这般维护?他做错了什么,自有老爷论断!”说到最后,宋氏当家主母的气势就放了出来。 马氏微愣,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宋氏,漂亮,有气度,端坐时就带着当家主母的派头,让她一度又恨又羡。 周幽却道:“丫头说有什么跟着她,又恰巧捡了一条布条,这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老爷,您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那丫头好端端的在这儿呢,人又没如何,又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说把赵大打成那个样子?赵大是赵嬷嬷的儿子,赵嬷嬷又是我身边最知心的人,打狗还有看主人呢,夫人这是硬要下我的面子,还是要打我的脸?” 周幽就狐疑的看了宋氏一眼。 宋氏轻笑一声,看来老爷到底还是相信马氏更多一些。 “老爷,我有话说。” 周幽想了想,便道:“你讲。” “影月知道这事儿以后,心里就十分害怕,把这事儿告诉了王嬷嬷,王嬷嬷跟我说了说,我怕影月真的出什么事,就怕着我院里的婆子在暗中看护她,结果正好抓到赵大鬼鬼祟祟的跟着影月。” “不可能!”马氏惊喊。 “有理不在声高,老爷何妨看看这赵大的供词?”宋氏十分淡定。 供词? 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先抓了赵大,随后就去抓了赵嬷嬷了吗?她是跟着赵嬷嬷一起过来的,怎么不知道还有供词这个东西? 有人拿了赵大画押的供词来。 马氏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纸看,仿佛能看出来朵花似的。这会儿她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脖子伸得老长。 王嬷嬷慢慢呸了一声。 周幽看了赵大的供词,脑袋嗡的一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看向马氏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似的。 马氏被吓了一跳,印象中,周幽从来没有这样瞧过她,这眼神,就像要把她挫骨扬灰一样。 “老爷……”马氏动也不敢动,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额头上也见了汗。 “你到底干了什么?”周幽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我,我……我没干什么啊。”马氏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进周府也差不多快四十年的时间了,如今都是当了祖母的人,结果被周幽当众逼成这样,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周幽把那几张纸扔到她脸上道:“你看看你做得好事!” 马氏蒙了,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情了,急忙一目十行的把周大画押的罪证看了一遍。 上面林林总总的写了不少周大干过的事儿,有的是他自己干下的,比如又******了谁家的小媳妇,谁家的大姑娘。有的是他听命于马氏的吩咐,比如这次,马氏吩咐他将荣寿堂的人绑出来,好好问问周幽和宋氏在一起讲些什么的事情等等。 上面还有一些不能见光的,都是马氏让赵大去为非作歹。最厉害的一件事,就是马氏居然在外头放印子钱,还让赵大去纠结无赖四处收账! 糊涂啊! 印子钱也是能随便放的吗?要是让御史知道了,参他一本,他头上这顶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呢! “老爷!~您听我说,不是……” 周幽愤然转身,想都没想就给了她一嘴巴。 “住嘴!” 马氏真被打懵了! 她进府这么久,周幽对她一宽厚,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宋氏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可是周幽没信啊,还出面维护自己,如今怎么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打她了呢? 马氏想不明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好像也嗡嗡的响,她似乎有些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只知道捂着脸,呆滞的看着周幽的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表情很是愤怒。 马氏晕了过去。 宋氏便劝道:“老爷,气大伤身,何必动怒呢?” 周幽愤恨的道:“来人,把这老货给我拖出去,关起来,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很快就有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把马氏带了下去。 周幽怒气难平! 宋氏就问道:“老爷,那赵氏母子如何处置?” “这等刁奴,留着何用,主子有糊涂的时候,就得拦着,劝着,居然纵容,岂有此理!”周幽气得不轻,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对宋氏道:“光打板子太轻了,直接打死,扔到乱葬岗去!” 王嬷嬷一喜! 宋氏却道:“老爷,您不在考虑一下吗?那赵嬷嬷可是……” 周幽不耐烦的摆手,打断宋氏的话道:“留着她干什么?继续蛊惑主子?哼!”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王嬷嬷勾了勾嘴角,道:“老夫人,不好违背老爷的话吧?” 这满屋子,满院子都是宋氏的人,故而王嬷嬷也不用背着别人说话。 “自然得按老爷的吩咐去做了。”宋氏轻声笑了笑,“老爷这是弃車保帅呢!” 王嬷嬷想不明白,“怎么说?” “把赵氏母子打死了,黑锅就有人背了,马氏就能从放印子钱这里头摘出去了!老爷到底还是护着她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虽然恨马氏的脑子不清不楚,但是还肯保着她。”没有人比宋氏清楚周幽的心思了,他怪马氏,主要是觉得马氏这么做,会连累他,万一被人参一本,恐怕免不了要被斥责一番,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在这种境况下,周幽还不忘将赵氏母子灭口,只要他们一死,欺上瞒下,背主放印子的罪名就会扣在他们身上!为了护住马氏,他也是豁出去了。 啊,原来是这样? 王嬷嬷没想到,老爷气成了那亲,居然还有心思保护马氏!!!他到底置夫人如何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疯病 王嬷嬷没想到,老爷气成那样了,居然还有心思保护马氏!!!他到底置夫人如何地?有没有想过夫人的感受? 王嬷嬷红了眼眶。 宋氏摇了摇头,“行了,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都这个岁数了,难不成还想跟马氏争宠?他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嬷嬷低叹了一声,接着才道:“到底替您不值。” “呵呵!”宋氏笑了笑,转身往回走,“我有什么不值的,我苦尽甘来了,还怕什么?” 王嬷嬷想到周瑾那一大家子,想到几个孩子,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模样。她虚扶着宋氏,不好意思的道:“是奴婢想差了。” 宋氏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急什么,我的劫难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日子,都是好的。马氏呢,跟我正相反!”老了老了,失去一切,发现自己做的都是蠢事,只怕马氏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人啊,活着就争斗,不累吗?她现在是想明白了,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好,别的,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王嬷嬷心里不好受,可是看主子都想开了,自己哪能不顺着她说?要是主子真想不开,那才糟了。 “老夫人,那奴婢现在就吩咐下去,把人收拾了。” 宋氏就蓦的停下了步子。 王嬷嬷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宋氏就道:“赵大死也就死了,赵氏不能死。” “老夫人?”王嬷嬷先是愣了一下。 赵嬷嬷是马氏手下的第一心腹,如果除去她,马氏一定等同于失去了左膀右臂,会方寸大乱的。 可是老夫人却说,赵氏不能死。 王嬷嬷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老夫人想拿赵氏对付马氏? 妙啊!这可真是一步好棋啊!马氏当年做的事儿,赵氏一定清清楚楚,如果留赵氏一条命,日后让她与马氏对峙,那么真相不就大白了? 王嬷嬷有些激动,随即便道:“奴婢明白了。不过,老夫人,如果我们也留下赵大一条命,赵氏应该会更感激我们吧?为何您不将他也留下?” 宋氏轻哼一声,“赵大那个德性,简直禽兽不如,杀了他,是替天行道。再说了,他不死,赵氏和马氏,如何反目?” 王嬷嬷恍然大悟,简直想要膜拜宋氏了! 老夫人就是老夫人,如今毒解掉以后,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爽利,明辨事非,做事果断的宋家的女儿。 “奴婢明白了,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此事办得妥妥的。” 宋氏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是。”王嬷嬷退了下去。 宋氏关了内室的门,一个人呆坐着。 王嬷嬷很快就把院子里的闲杂人等清理了,只留下几个粗壮的婆子,让他们把人抬到周府后院,然后准备了一辆驴车,让疤脸婆子在一旁候着。 有粗使婆子好奇的道:“王嬷嬷,这人还有气呢,老爷不是说,要,要……”那婆子看到了张嬷嬷的刀子眼,才把后面‘直接打死’的话咽了下去。 王嬷嬷瞪了那婆子一眼,才往她边上靠了靠。 那婆子受宠若惊,连忙弯着腰凑了过去。 王嬷嬷这才道:“人都这样了,眼瞅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还费那个功夫干啥?现在扔出去,用不了一刻钟,就凉透了!老夫人是吃斋念佛的人,若不是看马姨奶奶做的事儿,危害到了整个周家,她能出面?” 那婆子连声道:“是是是,咱们都清楚,老夫人是顶顶和善的人了,说到底,还是西跨院那位,太不像话了!” 马氏拿着鸡毛当令箭多年,特别是对荣寿堂的人,十分苛刻,好像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似的。荣寿堂当值的这些丫头,婆子,可没少吃马氏的亏,有倒霉的,更是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类的,丢了性命。整座荣寿堂,都视马氏为洪水猛兽,所以如今见她落得这个下场,个个都暗自拍手称快。 “你知道就好,回去把嘴闭严了,要是让我听到一点风声,你们都别想好。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大可少,把你一家老小都剁了,也不够解气的。” “是是是,您放心,奴婢们啥也没听见。” 王嬷嬷就压着声音道:“疤脸婆子,人快咽气了,赶紧拉走,要是死在咱们院子里,可就晦气了。” 那婆子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大户人家,谁家没有点阴私?他们门路多着呢,就算是清天白日的,想要处理几个死人,都是极为简单的事儿。 那婆子觉得,自己还是避一避的好,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暗处走出一个枯瘦的婆子来,她脸上罩着一块面巾,只露出眉毛和眼睛,头发盘成一个低髻,留着长而厚的刘海。 那婆子一言不发,看了王嬷嬷一眼,赶起驴车就走。 她很瘦,可是很有力气,背景比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好像是没有生气似的。 王嬷嬷摇了摇头,转身侍候宋氏去了。 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都收起来了,地上也冲了水,重新打扫过了。 宋氏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王嬷嬷知道自己担心也没有用,就去厨房吩咐着,给宋氏做些粥来喝。 与此同时,马氏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幽幽的醒来。 她脸上火辣辣的,嗓子也有些痛,好半晌才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来人啊!”马氏想喝水,喊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直觉不妙,急吼吼的下了床,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要推门走出去。 结果,门竟然没推开。 “怎么回事?”马氏拍门叫人,“来人啊,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很快,有丫头前来报信,“姨奶奶,老爷禁了您的足,说是没有他的意思,谁都不能放您出去,这门已经锁上了,一日三餐也有人给您送来,您,您歇着吧!”说这话的,是马氏院里的二等丫头心梅。 马氏不知道,她的门前站着两个十分粗壮的婆子,都是宋氏院子里拨过来的。有这两个婆子看着,马氏想要出屋,是十分难的。而且西跨院也被周幽封了起来,禁止任何人去看马氏。 马氏听了心梅的话,先是错愕,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她不信,老爷怎么会这样对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宋氏那个贱~人做的好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马氏一边拍门,一边叫喊,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 她喊累了,手也拍肿了,才明白自己真的是被禁足了。一股从没有过的绝望感涌上了马氏的心头,她靠在门板上,慢慢的向地面滑落,脸上全是泪水,而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绝望之色。 马氏伤心的同时,周幽正在嘱咐王石,“好到底是府里正经的姨奶奶,就是犯了什么事儿,也不是滔天大罪,禁足不过是小小惩戒一下,但是不能缺衣短食,吃的用的,以前该怎么着,现在也一样。” 王石连忙道:“是,老爷放心。”冯氏在这府里地位如何,大伙眼睛都亮着呢。就说这次吧,放印子钱啊,那么大的事儿,老爷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结果,还不是拿两个下人开刀,让别人做了那位的替死鬼? 王石是周府的第三位管家,在府里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他是个心明眼亮的人。 周幽有些头疼,挥挥手让他下去。 王石欲言又止。 周幽一见他这副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只怕关在秋园的那一位,又闹腾了。 周幽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他掀起袍子坐到了椅子里,拿起小几上的茶来喝了一口。 “大少爷又闹了,大夫给看了,吃了药也不管用。而且……而且他这两天还闹得更欢实了一些,感觉好像病又重了。” 提起周翼聪,周幽的脸色就很难看。当初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被寄予了极大的希望的。周幽给他起了一个“聪”字,就希望他能够有一个聪慧的头脑,将来能把周家的门庭支应起来。 那时他觉得两个庶子资质一般,把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想着要为周家培养出一个能继承自己衣钵之人,哪怕他是庶子生出来的,但是只要是姓周的,只要是自己的孙子,就行!只要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谁还会在乎他是不是庶支出来的?要知道,就是继承大统这样的大事,最后登记的也不一定都是嫡皇子啊!只要你坐到那个位置上,谁还敢置喙你? 所以周翼聪出生后,周幽想得很多,想着自己要亲自教导这个孩子,三岁便记他启蒙,寒窗苦读,他日一朝成名…… 可是,周幽想太多了。 那孩子刚生下来时,倒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虽然她母亲折腾的时间有点长,但是女人生孩子不都是那样吗?所以即便他生出来以后没有哭,身上有些青紫之色,但全家上下都没有在意。反而因为江氏一举得男而高兴着,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孩子满月的时候,名字就定下来了,周幽亲自取的,周翼聪。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聪慧,博学。 后来这孩子渐渐长大,他们就发现出不同来了。 周翼聪四个月大的时候,还不会翻身。七八个月了,还不会坐。这个孩子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而且他实在太安静了,不哭不闹的劲儿头让人看着心里发寒。 周翼聪的异样,全府上下的人心里都有数。特别是府里的下人们,他们自幼长在乡间,什么样的孩子没见过?孙少爷这样,分明就是个傻的!估计是在母体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憋的。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是谁也不敢当着周幽的面讲出来,而且事关重大!这可是老爷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孙子啊!谁敢说他傻?所以,下人们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私底下从来不敢议论。 周幽心里也清楚得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脸上都是带着寒冰的。后来他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要除去这个孽障~ 周家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江氏不同意,她苦苦哀求周幽,说这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为了他丢了半条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舍了他。如果周幽执意要杀了这孩子,不如先杀了她。 周幽最讨厌被人威胁,你以为他不敢吗?杀了江氏,他正好再给庶子娶个能生儿子的。 但是马氏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暗地里劝着周幽,说什么好歹是周家的骨血,又是一条命,现在趁着小,找名医看看,没准能治好呢? 周幽是不肯的,给这孩子治病得找大夫,谁能保证这件事不被传出去? 可是马氏私下里做主,拿着周幽的帖子,请了太医院的大夫来给周翼聪看病。结果可想而知,病没看好,这件事儿却像风一样传了出去。 周幽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孽障了结了,对外只要声称孩子生了急病,就行了。现在呢?孩子若是真病死了,也就被了,再想动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弄不好,别人还会拿这件事情来抨击他,说他丧尽天良,草菅人命之类的。 周幽打从进入官场那天起,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惹那些个御史!言官!那些人一个个儿的都是又臭又硬的。 这些往事,走马观花般的在周幽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周家就这么一个男丁啊! 他觉得心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找吴大夫给他看看,不行的话,加重药的剂量。” 周府里养着一个从南边来的名医,专治失心疯,痴呆证的。他在周府待了有十多年了,每天就是负责给周翼聪问诊,可惜用十多年的时间也没有治好周翼聪的病。 用吴大夫的话说,周翼聪这病,根本就治不好,只能维持。他有祖传方子,只要吃了药,病人就会安静下来,不哭,不闹,不打人。只要不发病,不上来那个疯傻劲,就算是维持住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变了 按着周幽的意思,这样的人就应该送到庄子上去,放在府里养着,太晦气了。可是谁都知道,周翼聪这种情况的,去了庄子上就是个死!那些庄子里的下人都是刁奴,怎么可能悉心照料一个傻子?没准还会在暗地里苛扣他的用度,或者虐待他。 江氏死活不同意。 周幽最不耐烦这些事,反正只要不闹到他跟前来,了也就不过问了。 本来这些事,平时都是马氏处理的,可是马氏被禁足了以后,王石就只能来找周幽来问这些事情。 宋氏还没有掌管中馈之事,所以他也不敢去问,而且他多少了解一些那位的脾气,只怕就是自己问了,她也只会不咸不淡的回一句“府中之事不归我管,你问老爷”好了之类的话,把他给打发回来。 不过,老爷发了话,事情就好办多了,直接让吴大夫给瞧瞧,加大剂量也就是了。 “是,老爷。”王石恭敬的行了礼,退了下去。 周幽觉得有些头疼!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应该是由女人管起来的,偏偏马氏刚关进去,也不好朝令夕改,现在在把人放出来啊! 至于江氏和程氏,哼,一个个都是都是碍眼的,连个男丁都生不出来,要她们何用? 按着道理,江氏和程氏这个岁数,早就该掌家了。世族大户们都有惯例,娶了宗妇以后,要由当家主母将宗妇放在身边教导一段时间。一是看看宗妇的品性,二是教导一下新妇主持中馈的技巧。 可是马氏是个爱权的,江,程二人又都是庶出,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出来主持什么事务。 周幽本能的看不上自己的两个儿媳妇,所以直接略过她们,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荣寿堂一趟。 他现在去荣寿堂越发勤快了。 周幽进院以后,见院里已经没了乱七八糟的样子,原本受刑的人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各种都清清爽爽的,不见一点污秽之气,他就更满意了。 下人们连忙行礼,有体面的丫鬟给周幽打帘子。 周幽进屋的时候,宋氏刚刚吃过饭,见周幽过来了,不免有些惊讶,就问道:“老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了午饭?” 周幽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饭点,他光顾着生气了,连午饭都没吃。 宋氏就叹了一声,“老爷,气大伤身,您这又是何必呢!”随即她转头吩咐王嬷嬷:“让灶上的人给老爷做碗面来,清淡一些,再做两个小菜。” 王嬷嬷连忙去了。 周幽突然就笑了。 宋氏,她一直都不了解。 当初他们能够走到一起,有一大半是为了利益结合。他看中前途,觉得宋家名满天下,娶了他们家的女儿,对自己将来的仕途也有好处。况且宋家的女儿,确实挺出挑的,容貌不算艳丽,但在娟秀之上,最主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淡然的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 娶妻娶贤,纳妾才看颜色。 宋氏管家确实有一套,可以称得上是贤内助,只不过在儿子出事以后,宋氏就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样,每天都会歇斯底里的发火,甚至做了很多让他颜面尽失,威风扫地的事情。 毫无疑问,那个时候周幽是痛恨宋氏的,恨不能休了她!如果不是看在女儿还小,她又刚失了儿子的话,自己一定会那么做。 后来宋氏病了,她病了那么久,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病一看比一年严重,慢慢的宋氏便避世不出,整个呆在荣寿堂里,哪儿也不去了。她是强撑着给女儿选了夫婿,强撑着送女儿出嫁,到最后,力气耗尽,眼看着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其实宋氏生病的时候,周幽也没去看过她几次,不知道为何,却能记住许多她生病以后的事情。 这会儿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还有宋氏,本来就因为马氏之事,对他心有芥蒂。虽然他这个人,在女色之事上并不荒唐,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毕竟那时候还年轻。马氏算得上是他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年马家家道中落,自己也不可能娶宋氏不是吗? 宋氏介意他和马氏有过首尾,更介意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即便儿子没有出事以前,她对自己也是淡淡的。夫妻两个相敬如宾,只是维持表面上的体面罢了。她是宋家的女儿,断然不会做什么让人诟病的事儿,但是儿子出事以后,她把所有的尊严、脸面、教养、规矩,都抛在了脑后…… 当年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很糟,可谁成想,老了老了,居然能够和平相处了。宋氏还能关心他吃没吃饭的问题。 说起来,还挺讽刺的。 只是他们之前的,所谓的夫妻情分,已经生疏了三十多年,宋氏现在对他的客气和关心,是真心的吗? 若非是有了慧心大师的那几句话,她现在只怕恨不能把自己大卸八块吧? 这些念头在周幽的脑中一闪而过。 宋氏觉得他笑得蹊跷,却也不点破,只当没看见。 “老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宋氏捻着手上的佛珠,道:“人已经处理掉了,老爷放心。” 周幽点头,“你办事,我很放心。” 宋氏心中一动,觉得这句话似乎不是为了赵氏母子的事情做总结,好像是句开场白似的。 就在这时,饭菜做好了。 宋氏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让人打水来,侍候周幽擦手,用饭。 一碗清汤面很快就见了底。 周幽用帕子擦了嘴,微微的叹了一声,从心底往外涌上一种舒适的感觉来。 这个时候如果准备一引起大鱼大肉的东西,他怕是根本吃不上去,本来就上了年纪,就该吃些清淡好克化的东西。这清汤面似乎是骨汤煮出来的,除此之外,上头就只飘着几小块翠绿的葱花,吃起来非常爽滑。 两道小菜也很清脆爽口,吃起来比山珍海味还舒坦。 说也奇怪,到了他这个年纪,他似乎把什么都看淡了,当然,除了子嗣血脉传承一事,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能让他重新回年轻时的心境。就连一向被他得得最重的仕途,都被他暂时放下了。 或许说,他是不想不想再往上一步,可是如今的局势,却适合明哲保身,太冒头,很容易从高处摔下来。 就像他现在吃的这小菜,汤面,虽然清淡,没什么油水,可是却能吃饱,还能吃得舒坦,恰到好处。 周幽让丫头侍候着漱了口,然后捧着刚刚送上来茶喝了一口。 “夫人,你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宋氏就笑了,跟周幽之前莫名其妙的笑,有些相像。 但是王嬷嬷知道,老夫人的笑容背后,还有极度的讽刺。 老夫人的毒已经解了五年之久了,虽然一开始,她还不敢以痊愈的模样示人,只说吃了道长赐的药,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是需要要静养,还需要调理。所以头两年,宋氏还是现以前一样,避门不出,在屋里念佛,抄经。荣寿堂的院子里,总是飘着药香味儿,也总有丫鬟,婆子往外面倒药渣。 那些确实都是调养身子,补气补血的药,可却不是宋氏喝的。 后来,宋氏开始慢慢露面了,所以她是给人一种逐渐好起来的假象!真相只有极少数的心腹知道。 所以宋氏笑容背后的意思是:当初那个时候,你都没来问我一声身体如何了,现在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王嬷嬷低了头,眼眶微酸。 那个被宋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宋家大小姐,自从嫁进了周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王嬷嬷抬起头,把她的不甘心和委屈咽了下去,她相信老夫人的,她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宋氏的笑,让周幽有些不自在,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笑是什么意思时,宋氏就开口了。 “老天怜悯,我现在的身体还算不错,能吃能睡,无痛无病,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强上几分。” 宋氏的话,一下子把周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哦,精神也还好?” “还好!”宋氏点头。 王嬷嬷突然道:“老夫人眼睛还好呢,自己穿针引线都不成问题。” 周幽就皱眉,“你费那个工夫干什么,交给丫头们去做吧!府里又不是没有绣娘。” 宋氏乐呵呵的道:“是绣的佛经,哪能假他人之手?” “哦?”宋氏这个岁数,还能绣佛经,还能穿针引线,确实不容易。不过,能绣佛经,想必也能看账吧? 宋氏见周幽略有所思的模样,便道:“老爷有话不防直说。” 周幽思量了一番,才道:“马氏胆大妄为,品行不端,所以被我禁了足。” 宋氏没说话。 周幽这才又道:“家里大小事物繁多,不可一日无掌舵之人!两个媳妇都不争气,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按我的意思,是想让夫人把这个家先管起来。” 宋氏微微挑眉,唇连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先?” 周幽愣了愣,仿佛在宋氏的脸上看到了昔日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他心里的某一处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端着茶杯沉思起来。 宋氏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不管,要么就全部接手。 “老爷,说实话,依着我的性子,这府里的烂摊子我是不乐意管的。我不掌中馈已经快二十多年了,全府上下怕是也没有几个愿意听我差遣的。再者,如果老爷让我掌家,我自有我的一套方法,肯定与马氏不同,府中上下总要熟悉一段时间吧?难不成底下人刚刚熟悉了我的差遣,这掌家的权力又异手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不干!老爷想找打短工的,还是换个人选吧!” 宋氏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她向来是说三分,留七分,脑子不够用的都不能跟她说话。难得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是讽刺,不是抬杠,也没有踩低谁! 她说得都是实话。 周幽就想,以前宋氏病着,让冯氏掌家也是无奈之举,总没有让男人管理后宅的规矩吧? 现在宋氏好了,不管怎么说她又是正头奶奶,这家里的中馈,理应交还到她的手里。 周幽又想到了王夫人,她原先与宋氏并无交情,可是宋氏愿意出来走动以后,王夫人便愿意跟宋氏来往,还跟她去宝刹寺。可见妻,妾之分,到时候都是天壤之别!所以这么多年了,马氏也没能打到贵妇圈子里面去,其实别人不愿意跟她走动,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身份。 还有就是,万一那个周瑾真是自己的儿子,他们一大家子早晚是要回来的!难不成嫡子回来了,还要让庶母压在他的头上?还要让马氏去教导他媳妇? 没有这个道理啊! 周幽点了点头,“夫人所言极是,是为夫糊涂了!那么明天我便让王石给你送账本和钥匙来。” 宋氏点了点头,眼中并无欣喜之色,只道:“我要近二十年府中上下所有的账本。” 周幽神色不明,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好!我让王石陪着你,把库房开开,你想怎么对账都行。” 宋氏起身,朝着周幽福了福,“谢老爷体谅。” 周幽挥了挥手,“你我之间,无须这样客套。”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起身后,“你歇着吧,我去处理公事。” 宋氏亲自送了他出门,然后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的树木出神。 王嬷嬷连忙道:“夫人,天凉了,回屋吧!” 宋氏摆摆手,“我想透透气。” 王嬷嬷就转身给她拿了件披风,下人们则是轻手轻脚的进厅里收拾去了。 粗使婆子,打洒的丫头,都远远的避开了。 宋氏拢了拢披肩,看着远处有些灰扑扑的天空,若有所思。 王嬷嬷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是属于宋氏的,难得的平静。 宋氏却突然开口道:“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可是就在此时,周府中的其他院子,却是再难平静了。因为就在刚才,周幽交待王石,让他派人将马氏屋里的钥匙,对牌,以及二十年来的所有账册都交到荣寿堂去。 风,变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奇怪之处 周府里人心惶惶。 人们都听说了,下午的时候,王石王大总管,带着府里的对牌,钥匙,去了荣寿堂。听说本来也要带账册去的,可是老夫人一张嘴,就要府中近二十年的账册,账册太多,根本拿不过来。 王石只好请示老夫人,账册太多了,都在库房存着呢! 谁知宋氏居然派了人,拿上钥匙,直接让人把账册搬进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搬,就搬了一个多时辰。 各院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观望,就偷偷的在暗处瞧着。一时间人心惶惶,都怕宋氏“新”官上任三把火,拿人开刀。 跟着马氏的人,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成了宋氏刀下的“亡魂”。 其实这满府上下的人,又有几个不是马氏的人?马氏当家掌权二十年,早就把宋氏当年用过的人换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当初向马氏倒戈的大总管,因为做了不可告人之事,而被马氏除掉了。 可惜马氏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大总管良心未泯,给了周瑾一条生路。虽然这条生路有些崎岖,有些坎坷,但毕竟人活下来了,这比什么都强。 宋氏知道,马氏是个很精明,很细心的人。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她不信,马氏掌家这么多年,会一点儿漏洞都没有。所以她要查账,她要让马氏再无翻身之日。 宋氏的意图,表现的很明显,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都看得出来。 周玑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人显得很急躁。 亲娘被禁了足,而且还失去了掌家大权,他比谁都着急。可是亲娘只是个妾室,那宋氏却是自个老爹明媒正娶回来的。 她比谁都更有权来掌管这个家。 “大爷,您到是想想办法啊,总不能让那个老妇无法无天的骑到咱们头上啊!”江氏声音不小,一脸的焦急。 “闭嘴!”周玑气急败坏的道:“你懂什么?胡说八道什么?”宋氏是他们的嫡母,这话要是被传了出去,他们头上肯定要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当务之急,是先把老太太放出来!依照父亲的性格,加上这些年对老太太的态度,他敢肯定,只要老太太也来,一定会重掌大权的。 江氏挨了丈夫的训斥,脸上讪讪的。不过这会儿,她也冷静了下来,知道在丈夫这儿,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想了想,干脆去闺女那儿坐会儿吧!闺女聪明,一向把府里的事情看得很透,自己去她那儿唠叨几句去。 江氏急吼吼的起身,看也不看周玑一眼,就出了门。 周玑正烦着呢,哪里还管江氏,看了她的背景一眼,就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周玑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趟马家?不过随后又一想,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是周家的家务事,没必要弄得沸沸扬扬的,况且马氏未必好出面做什么,毕竟老太太放印子钱这事儿,确实有些过了。 周玑想着,改天把小舅子约出来,让他知道一下这个事儿,然后让太子侧妃敲打一下宋氏? 或许可行。 周玑暗自思虑的时候,江氏已经去了周佳梦处,正跟她诉苦呢! “……闺女你说,我着急惦记老太太,你爹还吼我!”江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闺女说了一遍,心里嘴里都觉得发苦。 哪个当娘的,愿意跟自己闺女提这些糟心事?她今儿也是被家里发生的大事震得六神无主了。 “娘!您也太口无遮拦了。”周佳梦皮肤白皙,柳叶眉,琼脂小口,她额头过于饱满,故而常年都梳着齐刷刷的刘海。 周佳梦穿着件八成新的藕荷色对襟夹袄,底下配了条湖青色绣杜鹃花的湘裙。梳了个寻常的单螺发式,插了一支样式普通的赤金桃花簪,耳垂上,坠了一对兰花形状的银耳铛。 她这身打扮,清清爽爽的,看着让人觉得舒服。周佳梦生得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是长辈们喜欢的类型。 江氏讪讪的,在女儿面前,有些张不开嘴了。 周佳梦暗叹了一声,亲手将桌子上的茶端了过去,递给江氏道:“娘,姨奶奶被禁足,对我们来说虽然不是好事,但也未必是多坏的事儿。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别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别的不说,祖母可是从宋家走出来的,苛扣月例,差待庶支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左右家里以前也不是您当家,您着什么急?忙中出错,要是让她捉到您的把柄,那才叫糟呢!” 江氏知道女儿说得话,句句在理,可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以后啊,您还是敬着祖母一些吧!以前那些年,她身子不好,咱们去请安,她一律不见;逢年过节,她也不露面,大家习以为常,就觉得远着她是应该的事。可是娘,宋氏才是祖父的正妻,您看哪家的正妻不掌权?又有哪家的庶支不巴结着正妻的?”周佳梦觉得自己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娘亲要是还一直糊涂着,那她可就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说起来,也是自己爹娘太糊涂。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府中形势如今今非昔比,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再说了,西跨院那位,虽然是自个儿老爹的亲娘,可是护权护得太厉害。她都多大岁数了,居然还把持着府里的中馈不放?按规矩,府里没有嫡子,而爹爹是庶长子,早在爹爹娶亲的时候,就该把手里的权力一点点的下放到娘亲手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娘只在权力中心的外围瞎忙,根本一点权力都没掌握住。 周佳梦叹了一口气,他娘都是立不起来的性子。出生在这样的门庭里,即便是庶出的,又能怎么样?只要好好读书,还不是一样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你瞧瞧他爹的性子?书读得勉勉强强,好不容易考中了一个同进士出身,外放做了三年县官,政绩不说一塌糊涂吧,但也差不许多了。回京述职的时候,要不是祖父拖了关系,他的政绩上添一个差字,是跑不了的事。 不适合做地方官,祖父就在给爹爹谋了一个从六品的闲值,开封府通直郎,平时在衙门里泡泡茶,浇浇花,抄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公文,条例。时间到了就下衙,每个月都有沐休,俸禄还算过得去。 这是一份十分体面,清闲的差事,但同样也没有什么前途。不是实缺,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不过,父亲似乎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存状态,他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仕途很顺利吧? 啧啧,他怎么就看不到祖父眼睛里的失望呢。 周佳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她没有兄弟,自己又是个女儿身! 江氏听到女儿叹气,以为自己的表现让闺女失望了,连忙道:“好闺女,娘听你的就是了。”自己生的儿子是个糟心货,女儿倒是聪明不凡,只可惜终究是别人家的。 不过,江氏指着周佳梦养老呢! 她自个生不出几子来,总不能指望个傻子养老吧? 想到周翼聪,江氏的眉毛便紧紧的蹙在了一起。那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心疼吗?这孩子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一举得男,她就能在婆家站住脚了,可谁成想,这孩子竟是个痴傻儿!原本的开心,希望,变成了晴天霹雳,自己也不知道为了这个孩子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泪。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个痴傻儿的事实啊! 再者,当初公公要把这孩子……的时候,她是不同意,好歹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是初为人母,难免舐犊情深。可是这么多年下来,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睡,闹的病人来说,她的那点母爱也早就被磨光了,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压力和几分酸涩感。 要知道这么些年了,江氏几乎不怎么出去走动,更别提跟汴京城里的贵妇有什么交集了。这里面固然有马氏的原因,更多的原因也出在江氏身上。 她害怕别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有同情,有不屑,更有明晃晃、赤~裸~裸的嘲讽!!! 江氏觉得,自己生了个傻子的事情,肯定是尽人皆知了,她一出门,就会被旁人家的夫人,女眷们指指点点的。所以她干脆就不怎么出门了,反正尚书府的女主人是个快要病死的,她自个儿的正经婆婆又是个妾,还护权的很,就算自己不出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江氏是商贾出身,见识难免浅薄了一些,嫁到周家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现“走动”二字的意义。加上周玑又是个没有野心,安于现状的,所以夫妻俩倒是一拍即合。 倒是程氏,比江氏更擅筹谋,不管家里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像跟她无关似的,该访客访客,该会友会友! 周珂是府中幼子,又是庶出,不用支应门庭,所以他就更不上进了。一把年纪了,跟个纨绔差不多,老子给他找的差事他又不愿意去做,非说在衙门里待着太过拘束。 周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周珂就是油盐不进!加上马氏在一旁护着,后来也就索性随他去了。 周珂现在,跟混吃等死也差不多,他没有俸禄,每天的花销倒是不少,不是跟同窗吃饭,就是跟狐朋狗友去听曲,看戏!反正花样多得很,估计青楼楚馆也没少去。 自己的丈夫不争气,不上进,是个人就得有脾气吧?偏程氏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似的,该怎样生活,就怎么样生活,倒是比江氏活得还要滋润一些。 周佳梦觉得,程氏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可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直接说出来。 江氏和程氏这对妯娌,表面上看,还算和睦,可实际上,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私下里斗得很厉害。 周佳梦点了点头,就又道:“娘,您觉不觉得,祖父的态度很奇怪?”依照马氏在祖父心里的位置,就算祖父知道她放印子钱,一气之下要禁马氏的足,但是绝没理由会夺了她的掌家之权。这个要求,很有可能是宋氏提出来的,但是依照祖父这么多年对宋氏的态度,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就答应了呢? “有什么可奇怪的?”江氏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放印子钱是多大的事儿,弄不好啊,你祖父的官儿都要丢了,能不生气吗?” 还真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佳梦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提点道:“娘,您想想,事情哪儿有那么凑巧啊!我觉得祖父为了这个印子钱的事儿训斥那位几句,禁足,都说得过去,可是转眼间就把她掌家的权力给了宋氏,这难道也正常?” 江氏听女儿这么一说,当下愣了一愣,把闺女这话反复琢磨了两遍,才道:“可不是,怪呢,怪呢!” 江氏越想心越慌,只道:“我去跟你父亲说说去。”说着便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周佳梦坐在屋里,低低的叹了一声。 不一会儿,帘子一挑,走进来一个穿杏黄色比甲的少女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又叹起气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佳梦屋里的首席大丫鬟,红姑。 “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周佳梦怎么好说江氏的不是? 红姑一看她那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就知道,源头怕还是在太太那儿。 太太是个拎不清的,有时候真的让人怀疑,大小姐竟会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事实就是事实,小姐聪慧,可惜是个女儿身。 突然,外头小跑着进来一个人,这人身量不高,微微有些丰腴,穿着青色比甲,梳着双丫髻。她似是一路小跑而来,进屋的时候,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红姑长眉微挑,“胡闹!越发没规矩了。” 来人正是周佳梦身边的二等丫头,名叫瑛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暗涌 来人正是周佳梦身边的二等丫头,名叫瑛姑。 红姑长眉微挑,“胡闹!越发没规矩了。”小姐面前,也敢放肆? 周佳梦微微长细的眼角就挑了起来。 瑛姑连忙摆手,口气十分焦急的道:“小姐,出大事儿了,老太太闹着要上吊,被人救下来了。” 红姑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太太这是要闹哪样啊?虽然说被老爷禁足了,可是她在这府里还是颇有威望的,闹了这么一出以后,岂不是颜面扫地了?跟那些只会撒泼的市井妇人,又有什么区别? 红姑下意识的看了看周佳梦,只见自家小姐面色微沉,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的垂在脸上,不知道在想以。 瑛姑这会儿也紧张起来,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完全没了方才的冲劲。 周佳梦抬起头来,道:“人没有大事吧?现在老太太的情绪怎么样?” 周府的人还算有眼色,称呼宋氏为老夫人,毕竟宋氏才是周家的当家女主人,是有诰命在身的。马氏只是个妾室,即便是周幽的宠妾,她也是上不去台面的。宋氏病着的时候,周幽去宫中拜年,又或是参加宫中的宴请,都是他一个人去的。周幽要是敢带着马氏去,只怕御史们会接二连三的跳出来,用一口老血活活把他喷死。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祖宗礼法大过天。 所以府里的人都对马氏改了称呼,称她老太太。 这也是看在周幽的面子上,给了她极大的体面了。 “小姐,咱们应该怎么办?”红姑忍不住开口问了周佳梦一下。 周佳梦突然就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淡淡的,眼睛里也装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这事儿咱们可管不了,祖父不是早就发话了,任何人都不允许去看老太太?有心无力啊!再说了,现在当家的,可是祖母呢,想必她老人家自有论断。红姑,你亲自走一趟,去太太那里交待一声,这事儿还轮不到咱们出头呢,让她一定要稳往。”说到后面,周佳梦的语气突然变得来历起来。 红姑连忙小心翼翼的应是,转身出了屋,往江氏的院子里去了。 江氏听了红姑的传话,心里的焦虑便淡了不少。马氏要上吊这个事儿,确实让她有点慌乱,虽然她们婆媳的关系不见得有多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己丈夫是老太太的亲儿了了,老太太掌家,和荣寿堂的那位掌家,肯定是有区别的。宋氏是他们的嫡母,哪里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们这些人在府里,只怕讨不着好去。 大姐儿都十五了,亲事还迟迟没有着落,这事儿要是指望宋氏出面,八成没什么好结果。 江氏心里像掀起了惊涛骇浪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了自个儿闺女的话后,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也不那么慌了。 “回去跟大姐儿说,我知道了。”江氏让人抓了一把钱,赏给红姑。 红姑接过来,曲膝谢过江氏,拿着那把钱出了偏厅。 红姑想,还是大小姐厉害,三言两语的就把太太的心给稳住了。 红姑回去向周佳梦复命一事,暂且不提。 再说程氏那边,几乎和江氏同时得到了马氏要自尽的消息。 程氏身边有个忠心的仆妇,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最是忠心不过,而且做事也很有分寸。程氏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把赵氏留在身边说话。 “……听说闹得很凶呢,满院子的人丫头婆子,都瞧着呢,人的脖子都套进绳子里去了。” 程氏听了,不由得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很是讽刺。 程氏是江南水乡女子,生得很白,体态娇小玲珑,温婉娴静,说起话来娇柔不做作,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程氏的娘家是江南的小织造商,她们家作坊不大,家产也马马虎虎。在富商多如过江之鲫的江南,程家连号都排不上。 娶程氏的时候,马氏是一万个不乐意。 大儿子就娶了一个商人之女,已经让她很后悔了。但不管怎么样,程氏还有个会读书的弟弟,那会儿已经是中了举的举人老爷了,他年纪小,看起来前途无量的样子,而且江氏与她弟弟的感情也很好。马氏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才勉强同意程氏进了门。 可是程氏呢,家里就是个小织锦商,程氏的陪嫁也很一般,所以马氏无论如何都不同意,非要让娘家帮着周珂相看一个好的。 周珂是个不学无术的,周家又是马氏这个妾室当家,在那些有底蕴的世族大家的眼里,周家有违纲常,简直乱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要不是考虑到宋氏确实久病难愈,周家后宅无人打理,只怕皇帝书案上的那些弹劾的折子都要有一人高了。 谁家愿意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来?那个时候马家还没出太子侧妃呢! 周玑的婚事拖了很久,加上他自己一直寻死觅活的不肯放弃程氏,马氏没办法,只好苦着脸将程氏娶了进来。 程氏自己是不乐意的,她不想被家里人卖给勋贵子弟换前程,只想留在自己的故乡,跟心爱的人开家小店,共度余生。 程氏嫁到周府之前,心里曾经装着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自从她坐上花桥那一刻起,她眼里,心里的世界,变都变成了灰色的,再无繁华。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周珂如何不务正业,如何寻花问柳,荒唐不羁,程氏都没有真的生过气。换句话说,程氏和这个时代大多的女性都不一样,她活得很自我,没有嫁人了就得唯唯诺诺,委屈自己这种觉悟。只是她是个含蓄的人,所以表达方式也很含蓄,不激烈。 马氏责怪程氏没能为周珂生下儿子,可程氏道:我又不是没给你儿子纳妾,两个庶女都生出来了,还能怪我吗? 马氏嫌她作为人家的媳妇,不能劝诫丈夫自律。程氏就道:爷们心大,她管不住,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周珂的这些臭毛病,都是她成亲之前就有的,凭什么要让她管着? 马氏败下阵来,从此不拿正眼瞧自己这个小儿媳妇,偏生儿子非要说她好,还为了程氏顶撞自己。马氏被气得病了两回,却再也不提程氏的不是了。 马氏心里清楚,程氏不是绝色,对自己的小儿子一直冷冷淡淡的,谈不上什么体贴。 儿子说她好,不过是说她“贤惠”而已,因为程氏从来不管他吃花酒,逛青楼这些事情…… 程氏正想着往事,就听赵氏在她身边轻道:“依奴婢看,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那位那么惜命,哪里肯死。” 程氏轻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道:“正是这话,所以说,府里的水再浊,跟咱们都没关系,尽自己的本份就好。”她还巴不得马氏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呢!可惜…… 这会儿的马氏,已经折腾累了。 她已经两顿没吃饭了,不是府里没给她送,是她自己不肯吃。 她听说了,赵嬷嬷和赵大已经被老爷杖毙了,一想对他们母子一个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一个是她打击对手使惯了的一枚好棋,现在两个人都死了,等同于自己的左膀右臂被卸掉了。 马氏想想就觉得心疼。 她没有想过,周幽会那么狠,他一向对自己很宽容,这次怎么就下起了狠手呢?不但禁了自己的足,杖毙了自己身边的人,还把她主持中馈的权力收了回去。 钥匙,对牌,库房里的账册…… 这些东西现在是不是都摆在了宋氏那个老~~婊~~子的屋里? 马氏一想到这些,就特别气愤,特别的生气,想大骂,想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砸烂了,扔到宋氏面前去。 她凭什么?抢了自己正妻的身份又如何?抢在她面前生下了嫡长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马氏想骂,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她刚闹腾了一场自缢的戏码,又足有两顿没吃过东西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平时养尊处优,被人侍候惯了,冷不丁的折腾这么一回,当真是筋疲力尽。 马氏又困又累,睡了过去。 门外的田氏,一直暗暗观察着屋时的动静,听到屋中没了声响,不由得松一口气。 “老太太哪儿受过这么大的罪哟~”田氏按了按眼角,一副跟着主人要死要活的模样。 廊下站着的秋雨不屑的撇了撇嘴。 秋雨是马氏的大丫鬟,另外还有一个跟着马氏的丫鬟叫梧桐。 这两个丫鬟,加上田氏,三个人绑在一起,都不如一个赵氏随马氏的心意。赵氏深氏马氏的倚重,所以这会儿马氏身边的田氏听到赵氏死了,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本来就是马氏的人,赵氏一死,正好给了自己机会。她如果能得到老太太的青睐,以后在这府里还不是横着走?一想到自己能像赵氏那样,得到很多的好处,田氏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不行,她得让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忠心。 “秋雨,你去差人通知大爷,二爷,就说老太太气得胸口疼,饭也不吃,赶紧让他们想个辙!再这样下去,身子骨怎么能受得了哟~老太太可是个如珠如玉似的人……”田氏的语调时高时低,偏偏声音还不大,好像唱戏似的。 秋雨不由得暗暗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 秋雨是个美人胚子,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高挑,身段玲珑有致。一张瓜子脸,柳叶眉,嘴唇也生得十分秀气,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标准。 “田嬷嬷,您别忘了,老爷是怎么交待的?”周幽说过,不许任何人来看马氏,否则的话就家法处置。 能用家法处置的,都是这府里的主子。大爷是个明哲保身的性子,二爷又是个不提气的,他们俩个谁敢忤逆老爷的话? 这田嬷嬷是没带脑子吧,就是想讨好老太太,那也得分个时候啊!现在老爷在气头上,当主子的尚不敢去惹老爷的怒火,你这么一个狗奴才却急不可奈的往前凑,找死吗? 你自己嫌命长,找死也就罢了,干嘛要拉上她?还想指使她?你以为你是赵嬷嬷啊? 秋雨暗暗呸了两声,赵嬷嬷以死,又是被主人杖毙的,以后还是少提,少想为妙。 田氏被秋雨的目光看得极不舒服,她想再争辩两句,可是却不由得想起那日周幽临走时看马氏的眼神,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了。 田氏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讪讪的。 看来是想明白了。 秋雨轻哼一声,把衣襟里揣着的帕子拿了出来,擦了擦唇才道:“嬷嬷在这里守着吧,我去大厨房那看看,得先把老太太的晚饭准备出来才行。”说着也不管田氏脸色如何,转身就走了。 田嬷嬷差点被气晕过去,她猛的嘲着秋雨的背景吐了一口浓痰,小声道:“小~贱~皮子,等老娘以后发达了,第一个收拾你。” 说完这话后,田氏莫名的觉得心虚,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墙角那站了一个小丫头,十一,二岁得年纪,长得很瘦,板着一张脸,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似的。 田氏松了一口气,这是马氏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叫哑妹,是个聋哑的。田氏转身进了茶水间,这么冷的天,她还是烤烤火吧! 哑妹朝着田氏的背影看了一眼,低下了头。 冬日里的夜晚,总是要来得早一些。 周幽今日与同僚在酒馆议事,闲谈,很晚才回府。 他吃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便坐轿子回到了家中。 西跨院里的马氏让他下了禁足令,周幽又不乐意到其他两个妾室那里去,想了想,就去了荣寿堂。 宋氏已经歇下了,听闻他来了,连忙穿上衣裳,随意挽了挽头发,这才走了出来。 “老爷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啊!”宋氏让人侍候周幽梳洗,又差人去前院取了周幽的衣裳换下,这才亲手把醉酒汤送了过去。 周幽喝了两口,才道:“跟同僚多喝了两杯。”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 宋氏就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周幽喝了两口,才道:“跟同僚多喝了两杯。”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 宋氏就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还没等周幽开口,宋氏就抢先一步道:“老爷,您房里再添一个人吧!” 周幽一愣,紧接着脸上带出了两分尴尬之色。 他都什么岁数了?放在别人家里,都是当曾祖父的人了!而且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好女色之人,年轻的时候尚且十分克己,怎么老了老了还要纳妾呢? “胡闹!”周幽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却很冷,而且他的眉头也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显示着他不悦的心情。 宋氏轻声道:“老爷容我说一句。” 周幽的火气淡了一些,印象中,宋氏很少这样细声细气的跟自己说话。时间太久了,他已经不记得当初二人刚成婚时的相处模式了,也不记得当时的宋氏是怎么样的,只是恍惚觉得,初为人母的宋氏,特别温柔,但是那件事情以后,宋氏就变得莫名其妙,歇斯底里的。 宋氏是变了?人越老越融合了? 周幽愣神的工夫,宋氏才缓缓开了口。 “我知道老爷并非是那好色之人!”周幽如今位居六部尚书之一,可是他只有一妻三妾,当真是极为难得了。要知道许多像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十几房妾室的。这种事情,都是家务事,就连皇上也不好插手管吧?当妻子的要是露出什么不满意的来,就会背上一个善妒的名声,所以很多女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 宋氏这话一说出来,周幽便明白纳妾之事怕是自己想复杂了,于是便收起怒气,稳稳的坐在那里,听宋氏会说什么。 宋氏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才道:“我年纪大了,管理府中的中馈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耗神。老爷也知道,我以前身子不好,现在虽然养过来了,可到底是伤了根基,实在腾不出精力来做别的。现在老爷从衙门里回来以后无处可去,我又没这个精力照顾老爷,马氏那里又是这么个情况,后罩房您又不爱去,所以我才想着,给您再收一房妾室。” 后罩房里住着两个周幽的妾室,都是无子无女的,很守规矩。 周幽想了想道:“不用那么麻烦了,等过几日马氏得了教训,再把她放出来好了。她在我身边侍候的年头是长。” 言外之意是马氏最了解他的喜好,侍候的最舒心。 宋氏轻笑一声,“老爷,您这是想朝令夕改了?刚把人关进去,风风火火的夺了人家的掌家之权,然后让我出现掌管中馈,还没怎么着呢,就又把人放出来了?敢情好人都是老爷做了,我就成了那个恶人!!!” 周幽老脸微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确实有借着这个话题将马氏放出来的打算,不成想,宋氏三言两语就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朝令夕改,确实是大忌,不论是在朝为官,或是身为一家之主,恐怕都不能够服从。 周幽很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偏偏他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反驳宋氏的方法。再上回这段日子确实发生了不少事,让他觉得很不舒心,再一想,就同意了。 “你作主吧!”这就是变相同意了。 宋氏就又问他,“老爷可有中意的人选?” 周幽摇头,他平时很少注意这些事情。到了他这个年纪,纳妾也不是为了贪图享受美~色,既然是侍候人的,人选自然是从后宅的丫头们当中挑选。他的眼睛平时也不往丫头们身上放,哪知道哪个是好的,哪个是歹的? 宋氏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她略微沉吟一番,道:“我这里倒是有两个人选,老爷不防从中挑一个。” 周幽就看了宋氏一眼。 宋氏不慌不忙的道:“一个是我屋里的寒枝,那丫头模样清秀,心细妥贴,针钱也很出挑。还有一个是马氏屋里的秋雨。” 周幽有些意外,没想到宋氏还能看上马氏屋里的人。 “那个丫头我见过几回,容姿出众,说话办事都很利落,做事有分寸不说,人也深得马氏的信任。您若是抬举了她,也是侧面向府里的人证明,您并没有怠慢马氏。” 周幽轻咳了一声,整个人微微不自在。 “老爷,我知道您想让马氏早点出来,但朝令夕改是最要不得的事!” 周幽有些不耐烦,当下道:“好了。” 宋氏就不说话了。 气氛轻轻有些尴尬,周幽呢,思量了一番,决定让那个叫秋雨的服侍自己。就像宋氏说的,秋雨好歹是马氏屋里的人,他也见过几回,有些印象。抬举了秋雨,也是间接给了马氏面子,让府里的那些墙头草知道,自己并没有厌弃她。 至于宋氏屋里的那个寒枝,他总共也没见过几回,恍惚觉得她是个木讷无趣的人。 在说,宋氏的意图,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宋氏似乎并不介意他选谁,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差人把秋雨叫过来叮嘱几句,今天晚上就让他去侍候老爷!不知老爷想给她什么名份?” 毕竟是马氏屋里的人嘛,就是开了脸,也得有个名份啊! “再说吧!”周幽不好在留在这儿,起身离开了。 这意思,就是先开脸,有个通房的名分即可。 宋氏明白了,起身送他,然后照旧站在廊下呆了一会儿。 小丫头们连忙收拾花厅。 宋氏对王嬷嬷道:“把她喊来吧!” 王嬷嬷曲膝下去了,没一会儿,就把秋雨领到了花厅之中。 秋雨是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来到荣寿堂的。毕竟她是马氏的人,而马氏跟这位又是生死对头,她被毫无预兆到叫到这儿来,心里自然是十分不安的。 “见过老夫人!”秋雨本本分分的给宋氏行了跪礼。面对几招就把马氏拿下来的宋氏,秋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之心。 主仆有别,尊卑有别。 她可不能像旁人那样拎不清。 “抬起头来我瞧瞧。” 秋雨低声道:“是。”然后抬起了头。 确实是个标志的丫头。 “起来吧!” 秋雨这才起来了,收声屏气的站在那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老爷现在把府中中馈交由我打理这事,你知道吗?” 秋雨暗想:真是要命,怕什么来什么。 “奴婢知道。”她不敢不答。 “你对此事,有何想法?”宋氏又问。 秋雨十分不安的看了宋氏一眼,道:“奴婢哪有资格置喙这种府中大事?” 宋氏就笑了,“我叫你来,也只是随意打听一下,你不用紧张。” 王嬷嬷也道:“老夫人是最和善的人了。” 秋雨连忙道:“是。” “你们老太太晌午闹那么一出,你怎么看?”宋氏又问。 秋雨害怕得上下牙关打颤,这种事情是她能说的吗?说真的,马氏那头饶不了她,说假了,宋氏也饶不了她。 “老夫人饶命!”秋雨又跪了下去。她想得很明白,府中这两尊大佛肯定是要斗法的。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是她没有想过,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王嬷嬷一下子把秋雨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道:“你这孩子,老夫人问你几句话而已,怎么又跪又拜的?快起来,我不是说过吗?老夫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 王嬷嬷手劲很大,一下子就把秋雨从地上架了起来。 秋雨低声道:“是,是奴婢胆子太小,失了分寸。” 宋氏摆摆手,表示她并不介意。 秋雨一见她还在等着自己回话的样子,心里便越发苦涩起来,看这架势,想装糊涂糊弄过去,是大不容易了。 宋氏一直在捻动着她手里的佛珠,也不说话。 王嬷嬷语气有些硬,道:“秋雨姑娘,你一路跟着我们来了这荣寿堂,马氏以后不可能不知道吧?别人也就不说了,那个姓田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能保证她不打小报告?要是马氏知道你来了我们老太太这儿,你猜她会怎么想?” 秋雨的汗都要下来了,她不想来的啊!可是宋氏是当家主母,顶着一个老夫人的名头,加上现在老爷对她的态度,她有事找自己,自己敢不来吗? “老夫人,奴婢……” “秋雨姑娘,老夫人问你话,你说直说吧。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你说呢?” 秋雨只道:“老太太,老太太是听说了老爷让您打理中馈的事,所以,可能有些生气。” 王嬷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怕是气极攻心了吧! 秋雨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宋氏一眼,又道:“老太太不是轻易动气的人,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老太太耳边煽风点火了也不一样。”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挑唆老太太?” 秋雨硬着头皮道了一声:“是。”她好怕宋氏问她知道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好在宋氏并没有问别的。 “马氏被老爷禁足了,一时半刻怕是也出不来了。我管着中馈的事儿,也分身乏术。两位姨娘终日吃斋念佛,也不适合再出来侍候老爷了。” 秋雨心里一跳。 宋氏就道:“让你去侍候老爷,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 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秋雨是个拎不清的性子,在周府里住了将近十年,被府里的宝贵迷花了眼,根本不愿意随便配个小厮,又或是被放出去,找个老实巴交的人嫁了。 秋雨知道,要是她敢打府里两位爷的主意,冯氏能把她活埋了!可是现在呢,宋氏让她去侍候老爷! 老爷年纪虽然大了些,可是模样不差,看着还很年轻。自己这么个如花如玉的大姑娘,要是能留住老爷的心,以后的富贵就不愁了。 “老夫人,侍……侍候老爷?怎么侍候?”秋雨心跳加速,话都说不明白了。 宋氏只道:“你想怎么侍候?” 秋雨到底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听了宋氏这意有所指的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照顾老爷的衣食起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老爷的脾气,你得琢磨。你尽心尽力的侍奉老爷,我将来也不会亏待你,一个姨娘的名分总是跑不掉的!” 秋雨听了这话,顿时激动起来,看向宋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激。 宋氏暗笑,她既敢让秋雨去侍候周幽,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摸清了她的性子,算准了她为了自己的前程,想要搏一把的心态。 事情比宋氏想得还要顺利几分。 “是,奴婢,听从老夫人安排。” “王嬷嬷,安排一下,把人送到老爷那儿去吧!”宋氏又对秋雨道:“老爷身边不能离人,你也不要计较那么多,等赶明个儿,我挑个好日子,让人给你开脸。” 秋雨恨不能立刻把生米煮成熟饭,哪里还会在乎这个,当下道:“是。” 王嬷嬷不动声色的道:“可要恭喜秋雨姑娘了!” 秋雨不言语。 王嬷嬷就道:“老夫人,那我就把人带下去了。” 宋氏轻轻颔首。 王嬷嬷和秋雨行了礼,才双双退了出来。 王嬷嬷就道:“老夫人准备了两身衣裳,一套头面,是赏姑娘的!你快随我去梳洗一番,别误了时辰。” 秋雨咬了咬牙,想着都走到了这一步了,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退缩的道理,就跟着王嬷嬷走了。 当夜,秋雨就留在了周幽的屋里。 第二天,整个周府都知道了,秋雨被开了脸,成了周幽的通房。 秋雨也梳起了妇人头。 马氏知道后,简直以为自己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秋雨那个贱~皮子,竟也敢! 不得不说,宋氏和马氏,一样跟周幽做一辈子的夫妻,甚至马氏陪伴周幽的时间要更多了一些。 但相对而言,宋氏却更了解周幽一些。 秋雨这步棋,根本就是她强插手安排下的,否则秋雨就是再美,也入不得周幽的眼。 马氏却以为,周幽到底是个男人,有好~色、的一面。(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周府里鸡飞狗跳的事儿,很快就被周家几兄妹知道了。 宋氏让周婉琼给周小米几兄妹带话,把最近府里的形式都一一讲述了一遍。除了周翼文在书院里,尚不知情以外,周小米等人倒是都知道了宋氏已经掌家,并开始暗中布置自己人手的消息了。 这种局面对他们是有利的,而且宋氏是在向他们发射一个信号,随时准备接周瑾一家进府的信号!想必周幽已经查证到了什么,不然的话,宋氏也不可能这么着急的开始布置。 周小米所料不错,周幽已经得到了确实的证据,证明周瑾有九成的机会,是他的亲骨肉。 先前周幽不大相信这个周瑾就是他的嫡长子,毕竟当年的那场大火尽人皆知,在大火中丧生的除了他的嫡长子以外,还有两名乳母,几个丫头和婆子。当年的事儿他记得很清楚,所以觉得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能从火中逃出来,应该是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但是查着查着,他突然有所发现。 周新贵和许氏的身份暴光了。 去查他们身份的人,都是跟随周幽多年的心腹,其中有一个吏官,叫陈煜,是周家第二任总管周奇的同乡。这个人跟周奇的关系非常好,两个人时常走动,所以陈煜去周府的机会比较多。一般两人都是在府外见面的,找个小酒馆喝上几相当于,去叙叙旧,唠唠家常! 陈煜跟着几个同僚顺着周新贵和许氏被发配到盐场的线索追了过去。 要说这许氏和周新贵也够命大,老个老家伙一路上没少受虐待,可是却都活了下来,虽然他们吃了很多苦头,身上是新伤小病不断,但是一时半刻的是死不了的。 这是宋氏想要的结果,就是让他们活受罪。把欠自己的那些伤痛,一点点的,加倍的还回来。 陈煜他们赶到盐场的时候,周新贵和许氏已经大变样了,两个人枯瘦似鬼,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嘴唇上都是干裂的伤口,手上也都是细小不一的伤口。见到人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畏缩一下,嘴里嘀咕着乱七八糟的话,谁也听不懂,显然神精也有些异常了。 盐场的人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有问题呢,只要人没死,能干活,就行!死在盐场的劳工多了去了,在这里干活的人,大多都是犯了事儿的犯人和像周新贵和许氏这样的逃奴,所以陈煜他们来找人调查事情,也是监工们见怪不怪的事,没有多问就让他们见到了人。 几个人都觉得,这两个人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肯定问不出来什么了,而且他们很怕人,根本不能正常回答问题。 陈煜却觉得,这二人有些眼熟。他的记忆力很好,特别是对见过的人,基本上都会在脑子里留下一个印象,不会忘记。 陈煜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会觉得眼前这二人眼熟?他们是在哪里见过?他想了整整两天,才想起一个人来。 周奇在世的时候,常常跟周家庄子上的一个奴才接触,那个奴才是负责往府里运送新鲜蔬菜,瓜果的,每隔几日,就会从庄子上到周府来一趟,每次都是跟周奇碰面。 陈煜去找周奇的时候,碰到过那人好几次,见他对周奇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就问了几嘴。 当时周奇是怎么说来的? “周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在庄子上……” 事隔多年,他差点忘记了!而且陈煜记得很清楚,那人叫周贵。 而眼前这个黑瘦的老汉,叫周新贵,名字略有些不同。一想到东翁让自己查的事情,陈煜就明白了几分,开始旁敲侧击询问这个周新贵。 周新贵已经被折腾得神志不清了,他根本不能与人正常对话,交流。但是陈煜耐着性子问他认识不认识周奇,知道不知道周家大少爷的事情。 周新贵一听这个,就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似的,躲起来瑟瑟发抖。 陈煜觉得很是蹊跷,就想方设法的问他三十多年前的事,反复的提及周奇和周家大少爷,这才从周新贵这个半傻的人嘴里,套出一些当年的事情来。 原来,在大火发生的前一天,周奇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一个孩子给他,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将孩子养大。周新贵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情况,但是他并没有着急出城,而是带着孩子和媳妇藏在了贫平区,想着探听一下情况在走,结果第二天尚书府就起了大火。 他害怕,当天晚上带着孩子出了城,因为这件事情被周幽压制了下来,所以城内并没有引起什么慌乱,守城的也没有太过细致盘查,就把他们放走了。 周新贵,也就是当年周贵抱走的那个孩子,就是周幽的嫡长子。 周奇偷龙转凤,帮周幽保住了嫡子的命,却间接让周瑾流落在外三十余年,吃了不少的苦头。 周幽知道这一切以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周奇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害自己的孩子呢,不着他也不会想出那个李代桃僵的办法来!他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跟自己说呢!到底是谁,让一向对周家忠心耿耿的周奇,不得不出此下测救主? 周幽又想到了周奇的死,很突然,很蹊跷。而且他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到后来,都没人了。 太奇怪了。 他有些不敢细想,却又不得不细想,最终让人去查了周奇的死因。 周奇是周家老太爷救回来的人,从小跟着周幽一起长大的,周奇对周幽绝对忠心耿耿,他宁可自己死了,也绝对不会背叛周幽。 可是,周奇明明知道有人要害自己的长子,却不敢明着来找自己,反而将孩子而掉包了,他到底在忌讳什么呢? 周奇死了太长时间了,有十五年了吧?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似的,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既然确定了周瑾的身份无误,就该把人认回来才是!而且周贵逃奴的身份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周瑾一下子就想到了宋氏。 她都要咽气了,却不管不顾的往外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线索?又或是揭发周新贵逃奴身份这事儿,本身就有宋氏的手笔?逃奴发配的时间,跟她离家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太像她的行事风格了。 周幽一想到自己被宋氏蒙在鼓里多年,心里就不痛快,而且有了一种被玩~~弄的感觉,所以把事情想通了以后,他就怒气冲冲的回了尚书府,打算好好质问宋氏一番。 什么慧心大师,什么亲缘尚在,都是她编造出来的! 可是没等周幽质问宋氏,宋氏就递给他一本账册,上面洋洋洒洒的记载了这么多年马氏中饱私囊,利用掌管中馈的权力,贪了公中银子的事。每一条,每一件,贪了多少,都笔笔有踪,所有的数目加在一起,居然有五万两之多,可见这么多年下来,并不是府中的铺子不挣钱,而是这钱都被人挪用了。 周幽瞧见了这笔账,顿时觉得怒火攻心,这一个两个的,也未免太不把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吧! 马氏更可恨,居然胆敢在眼皮子底下欺骗自己。自己那么相信她,可是她呢,瞧瞧她干的这好事。 或许在周幽眼里,宋氏和马氏始终都是亲疏有别,被亲近的人欺骗,会更让他觉得无法接受吧? 所以周幽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马氏更可恨。他也顾不上跟宋氏掰扯之前的事儿,抬脚就去了西跨院。 宋氏嘴角微挑,王嬷嬷却是十分担心的。 “老夫人,我看老爷回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想必不妙吧!” 宋氏心里有数,只道:“你放心,我自有算计。” 不多时,西跨院那边就响起了争吵之声,还有周幽的怒吼声,马氏自然大喊冤枉,说是宋氏冤枉她。直到周幽把账本甩到她脸上,她才不吭声了。 马氏是真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工夫,宋氏居然把二十年的账全查完了!这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宋氏不但查了,还查出了她做的假账,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宋氏只查了近十年的账而已,因为最近十年,周家名下的铺子大多没有什么赢余,府中的开销也略有上调,宋氏还让人去查了马家,知道太子侧妃成亲之前,马家花了很多钱来疏通关系,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对肯定有马氏的事。所以她就把查账的重点放在了那几年,果真就查到了马氏动的手脚。 周幽发了好一通脾气,一想到马氏用自己的钱去贴补娘家,他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往外冒!而且当年的事儿,很可能与马氏有关系,他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已经对马氏有了怀疑。所以马氏的禁足令,就无限延长了。 府中上下,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周幽的火气会这么大,一个个儿的都吓得跟鹌鹑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周珂是个浑不吝,这会儿也学乖了,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去惹事。 周幽发了一通火,哪里还有力气去找宋氏的麻烦,等他想起来要质问宋氏的时候,时间都过去好几天了。而且朝中关于恩科和武举选拔的时间,也定了下来。 恩科的时间定在了十二月十九日,为期三天。殿试的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八,武举的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四,同样为期三天。 这样安排,有点太过紧凑了,可是这是皇帝的意思,谁也反驳? 周幽忙着这个事儿,倒是暂且把质问宋氏的事情放下了。 王嬷嬷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可是宋氏却突然在某一天晚上,让人请周幽过来说话! 王嬷嬷最是了解宋氏的脾气,知道她八成要跟老爷摊牌,顿时觉得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是人该请还得请啊! 王嬷嬷亲自去请的周幽。 周幽大概因为周瑾的事儿,对宋氏有些不待见,已经好几天没往荣寿堂来的,衣食住行都是秋雨在侍候着。不过这会儿王嬷嬷来了,他到是没多说别的,直说让宋氏等着,自己随后就去。 王嬷嬷见他脸上神色十分阴沉,知道今天这劫算是躲不过去了。 周幽换了一身衣裳,大步往荣寿堂来了。 礼部本身就是负责会试,殿试相关事宜的!春闱泄题一事,虽然没有将他牵扯进去,但是也给他提了个醒。如果恩科再出舞弊之事,那他这个礼部尚书只怕想跑都跑不掉。 所以周幽最近很忙,火气也很大。王嬷嬷就不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这事儿。 周幽带着怒气进了屋,王嬷嬷亲自给他打的帘子。 宋氏让人给周幽上茶,然后屏退左右,等着周幽的山雨欲来。 周幽慢条斯理的喝茶,似乎没有话要说。 宋氏缓缓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对屋内几乎要凝结成霜的气氛充耳不闻。 二人似乎就这样僵持着。 突然,周幽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发出一个很突兀的声响。 在廊下听声的王嬷嬷不由得一个激灵。 刀疤婆子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老夫人不会有事的。 屋内,周幽气势汹汹的道:“我不来打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我问你,那个什么慧心大师的事儿,是否是你特意安排的?” “不是!”宋氏面容平静,眼中一点波澜也没有! “不是?”周幽不信。 宋氏微微笑道:“当然,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让老爷知道,我没那个本事指使慧心大师。当初去宝刹寺,我确实只是陪同王夫人一起批流年而已,一切都是巧合,又或者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你……”周幽气得几乎要癫狂起来,直道:“荒唐!荒唐之词!” “我问你,你是否早就知道了周瑾的身份,是否早就与他有了联系,那两个刁奴,是否是你发落的?” 周幽一口气问了宋氏三个问题。 宋氏抬起头,道:“不错!”(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问你,你是否早就知道了那个周瑾的身份,是否早就与他有了联系,那两个刁奴,是否是你发落的?” 周幽一口气问了宋氏三个问题。 宋氏抬起头,道:“不错!” 周幽听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果然,果然她早就知情!甚至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了那个周瑾是他们的儿子,可是却瞒着自己,还弄了一个慧心大和尚来。 周幽气得直哆嗦,简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太无法无天了!太气人了!太不把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宋氏似乎早就知道周幽会有这气急败坏的一面,故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很是平常的道:“老爷,心平气和的讲,如果这一切,不是您自己发现的,而是我告诉您的,您会相信吗?” 周幽听了这话,身形就忍不住顿了一下。 他是个多疑的性子,什么事儿但凡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他都不大会信,会抱着怀疑的态度,自己去查,去证实别人的话。 如果宋氏一早说找到了他们的儿子,找到了周瑾,只怕他会说宋氏疯了。 想到这儿,周幽不由得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了下来。 “孩子是我找到的,我也看了他身上的胎记,确实是我们的儿子无疑!老爷可还记得那孩子身上有胎记?我看您,怕是贵人多忘事,根本不记得了吧?” 周幽确实不记得孩子身上有胎记这回事了,年代久远,隔了三十多年了,他要是能记住才怪了。再说,这种事情都该是妇人记着的,男人们是要在外面走动的,怎么能成天记着这些事? 周幽有些不自在的挑了挑眉。 宋氏见了,就知道他是压根不记得这件事了,心里暗暗的冷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老爷不记得没关系,我记着呢!”宋氏悠然叹了一声,才道:“我每每想起来儿子刚出生那会儿的事儿,都觉得这事儿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他什么时候长牙,什么时候会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幽沉默了一下,依照他对宋氏的了解,她就是过得再艰难,都不会认下别人的孩子充当自己的,而且他也调查过了,那个周瑾,确实是当年被周奇从府里抱走的…… “择个日子,把人接回来吧!” 宋氏微微一笑,“老爷说得轻巧,您这会儿想把人接回来,只怕是不成的。” “怎么?”周幽听出了宋氏的言外之意,当下沉吟道:“他们还不想回来不成?” “正是这个话!”宋氏轻轻瞄了他一眼,道:“孩子们日子过得好着呢!虽然被两个老货亏待了那么多年,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现在有家有业,孩子们也出息,还回来干什么?人家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怎么可能愿意回来受这深宅大户的拘束呢?” 周幽大怒,“不孝子,他敢!” “他怎么不敢?老爷想指责我儿子不孝?父慈才能子孝!老爷可养过他?当年那场大火过后,老爷为何要包庇凶手,选择把事情压下,而不是调查起火原因?若是老爷能当机立断把凶手找出来,我们的孩儿何至于会被两个奴才养大?”宋氏每每想起这个,都是痛心疾首,感觉心尖子肉都要被人剜走了。 周幽明白了,“你这是怨我!”周幽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始终是亏欠宋氏,亏欠他们儿子的,当年的事,他说不出口。 宋氏眼中泪光点点,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悲凉,字字句句都像在指控周幽一样,“我又何尝敢怨老爷!老爷怎么不想想,当年我是如何苦苦哀求您的,您又是怎么回答我的?一句大局为重,就把我打发了。” 周幽也算是个能情达理之人,虽然他这个人有些时候会犯糊涂,但谁又能说他不是在装糊涂呢?含糊带过,或许可以平息事非,但是后患无穷! 此刻,他到是有些后悔当年的含糊了。他本意是压下风波,免得御史揪着他府内无故起火,弹劾他行为有失,故而招来天火,罪责亲子。要知道那个时候他正处于仕途上升期,在朝中的影响力远远没有今天这么大,而且当时党派之争进行的正是激烈的时候,一点小事就能让人迭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周幽承认,那个时候的他,把仕途,把自己坐着的位置看得比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当初他还想过,孩子没有了可以再要,但是保全自己,排除异己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所以周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弃调查凶手,还以一副痛失嫡长子的模样出现在朝堂上。那时候皇上才刚刚登基,心性远远没有现在这般老练,沉稳。确实是因为这个事,对周幽多了几分怜悯,而周幽则是靠着圣上的一丝怜悯和同情,成功的走入了圣上的视线,以至于也多了几分揣测圣心的能耐。 后来周幽跟宋氏的关系恶化,导致他再也没有过要亲近宋氏的想法,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自己心虚。 原本该刻骨铭心的事儿,他却因为隔了三十多年,而有些淡忘了。 周幽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声,妥协道:“到底是你我的儿子,难道你乐意看到孩子们流落在外,不归家?”先前找宋氏算账的情绪,这会儿也消散了不少。 宋氏还不知道周幽?他现在不追究,是想哄着自己让孩子们回家来!她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才叫傻呢! “老爷这话错了,孩子们自在最重要!他们生于乡野之间,能有今天全是靠自己,没有得到过我们一分一毫的照顾,我有什么脸面要让孩子放弃现在安逸的生活,回到这个牢笼里来?” 周幽目光灼灼的看着宋氏,“家里现在都让你管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口气有些冷了下来。 宋氏轻哼一声,不怒反笑,“老爷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把这权力收回去,说实在的,府里公中亏空的厉害,我还不乐意管呢!” 周幽有些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幽深的光亮,“夫人,不要意气用事,眼看着恩科就要举行了,该让孩子们早就回来才是。” 宋氏微微一笑,“老爷,若是马氏的儿子给您生了孙子,又或是家里的庶子庶孙个个聪慧,您还会对孩子们回来的事情如此上心吗?” 周幽沉默,似乎在思量宋氏的话,似乎并没有要反对宋氏的话的意思。 他像是同意了宋氏的话。 宋氏微微的扭过了头,轻轻一笑,道:“我就知道,到什么时候,在老爷心中,都是利益第一。” “不论出发点如何,我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哪怕他私心的想着,希望周家能够后继有人,希望周家好,但是他的这想法也没有错啊! 宋氏微微摇头,“不见得!不见得!” 周幽听了这话,一股怒气算是从脚底板窜到了脑袋顶!他多翻忍让,宋氏却是屡屡挑战自己的怒火!他真的想大骂宋氏一声无知妇人,可惜宋氏出身在书香世家,她父亲是宋山公,太子少傅。宋氏本身亦是通读读书,见识不凡之人,她尚在闺中时,便有评谈,说她是不输男儿的巾帼,她可不是马氏!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诚不欺我!女子书读多了,就是祸家的根源。 周幽只能这样想想泄愤,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当今圣上的母亲德仁慈孝圣母皇太后,便是大家出身,写得一手好字,国策见识皆是不输男子。他若是敢诋毁读书的女人,便是对圣母皇太后不敬!!! 所以周幽强压怒气,问道:“何以不见得?” 宋氏笑而不语,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周幽也不逼她,只道:“孩子们早晚是要回来的,老夫深信。” 宋氏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周幽的话。 夫妻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没有了再深谈的意思,周幽走的时候,宋氏根本没去送他,反身回了内室,在小佛堂里,点燃了一根佛香。 不多时,王嬷嬷悄悄的走了进来。 “老夫人,老爷那边歇下了。” 宋氏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王嬷嬷正要退下,宋氏突然道:“秋雨侍候的还好?你瞧着老爷对她可称心?” 老夫人从来不说这样的话,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了? “看着还不错。秋雨……挺得老爷青眼的。” 宋氏长吁了一口气,道:“给秋雨递个话,老爷年富力强,她若是能一举得男,我就抬举她做姨娘!” 王嬷嬷的一口唾沫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把她呛死! 老爷这个岁数…… 宋氏轻声一笑,像是猜到了王嬷嬷所想似的,轻声的道:“你以为男人都是什么好东西。”即便周幽比旁的男人强上一些,但是在女人这方面,他们都是一样的。年纪大了又怎么样?比周幽年纪大的,还纳小生儿子的,有都是。 王嬷嬷明白了,老夫人这是要拿秋雨当枪使呢!秋雨生了儿子,谁最坐不住?当然是马氏了,他们主仆反目之时,正好是老夫人谋划之时。 王嬷嬷只道:“您放心,奴婢会吩咐下去的。” 宋氏点了点头。 王嬷嬷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小佛堂里,响起了低喃的梵音之声…… 月底,周小米去了铺子里盘账。 韩掌柜找了几个手巧的裁缝,在铺子里挂起了制作精良,款式新潮的成衣!那些成衣多为皮草,锦裘,样子都是改良过的。他们家的皮子,毛色好,样式又特别好看,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反正京城里少见。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见了就挪不开步子,只要尺寸合身,就没有一个不买的,要是凑巧不合身,立马跟铺子里订,生意火爆的像是不要钱似的。 仅十月,十一月这两个月,周小米的皮货铺子纯利就足有三千多两,实际上呢,铺子里的一大半利润来自成衣销售,剩下的才是皮货生意。 韩秀才见周小米核算完毕,而且很满意的样子,就道:“东家,我瞧着下个月咱们的生意兴许就没有这么容易做了。” 周小米挑眉,“怎么?” “有仿货出来了!”提起这个,韩秀才就气得什么似的,“那些人仿着咱们家的衣裳样子,做起了仿品,价钱还要便宜两三成,有不少顾客都图便宜,去买了别人家的衣裳了。” 周小米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古来有之啊!” “可是,东家,难道您不生气啊,他们这么做,就是不道德啊!这是剽窃啊!” 周小米把账册合上,算盘摆好,把自己面前的东西略微推了推,才道:“人若是没有道德底线,你就是把东西藏得太严实,人家也能剽窃到。人若是有道德底线,你就是把东西送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抄用。” 韩秀才想了想,还真觉得自家东家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周小米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册子拿出来,递给韩秀才道:“照着这上面的做,我相信我们的生意,一时半刻还不会被他们抢去。” 韩秀才面露狐疑,打开小册子一看,顿时大喜,上头写的东西都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不过实施起来,一定很有成效。 这些内部的“会员”细则,要想模仿起来,可不太容易。也真难为东家了,竟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有了这个,至少半年之内的生意不成问题了。” 周小米笑了笑,“韩掌柜,你太小瞧这些细则了,有了这个,以后咱们的生意,都不愁了。” “是是是,是我想短了。”韩秀才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幸亏当初咱们跟老裁缝们都签了那个合同,要不然啊,现在这人还能不能留住,真得两说呢!” 周小米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看来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韩秀才见她看了过来,就道:”有人曾经过来要挖咱们的墙角,幸亏当初签了合同,这些师傅就是想走都走不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周小米早就料到,皮货铺子里添加了成衣生意以后,铺子里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生意好起来以后,难免有人眼红,自然会有人到自己的店里挖墙角,所以才会在面试了几个裁缝师傅后,让他们签了合同。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们进店做工,每个月会拿一定的工钱,制成的衣裳卖掉之后,他们会有一定的提成收入,如果铺子里生意好,年底他们还会有一笔分红拿! 周家皮货铺子给出的待遇,算是不低了,但是周小米也有条件,这合同一签就要五年,师傅们不在铺子里做满五年的,要给店里赔偿。而且但凡在铺子里做事,一定要把铺子里的事情守住,不能遵守保~秘~协议的,一但发现,就要被逐出铺子,铺子里的损失,也会通过衙门追讨回来,而且违约金是要赔偿五倍的。 能留下来做事的,都是慎重考虑过的,想跟着周家好好做事的人。平时这些裁缝师傅都不在前边铺子里,周小米在后院留了两间厢房,给他们做制衣房,还雇了个做饭的婆子,帮忙照顾几人平时在铺子里的生活。 大家都觉得东家和气又好说话,对他们这些人是真不错,所以都愿意跟着周小米。 “有合约绑着,确实不容易被挖。”周小米抿唇一笑,道:“你呀,也要对我们的师傅有些信心嘛,能答合约留下来的,都是有诚意的。” 这一点不可以否认。 韩秀才点了点头,“是,东家说得对。” “照这样下去,年底大家的分红钱,又能厚上一些了。” 韩秀才点了点头,神情很是振奋,他看着周小米,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说似的。 周小米一眼就看出来了,韩掌柜这个人做事情很是有条理,心细不说,能力也不差。就是有时候办事太守规矩了,微微有些不懂变通,不过周小米觉得,这也跟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有关系,相信适应一些时日以后,就能改变了。毕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有勇气放弃科举,改行经商的。 “韩掌柜有话不防直说。”周小米猜,应该不是铺子里的事,韩掌柜这个人,一向是非常有原则性的,如果是铺子里的事情,他不会这么犹豫。 “东家,我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周小米点头,“有话不防直说。” 韩秀才听了这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道:“我家大小子十六了,我想着,想让他到铺子里来,跟着学学做生意。您放心,那小子读过几天书,识字,算账都不在话下,而且人也机灵,不会调皮捣蛋的,您放心。”韩秀才像是怕周小米会不同意似的,一古脑的将自己儿子的优点都说了出来。 周小米微微皱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两个孩子都是在读书的,你也舍得?” 韩秀才见她没有出声反对,而是细细的问了起来,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才道:“什么读书啊!我家里先前的情况,东家又不是不知道,两个孩子,不过是跟着我识几个字罢了。” “家里现在的情况应该好多了吧,供两个孩子念书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是的!”韩掌柜笑了一下,“自打我到您这来上工,家里的情况好了许多,我母亲,妻子也能轻闲一些了。只是,念书这种事情,念得出去自然是好,念不出去也不能强求。您看看我就知道,书没少读,可是呢,到头来时运不济,白白荒废了大好的光阴。” 周小米没说话,倒是挺佩服韩秀才这种能看得开的心态。要知道有很多人都会陷到里面,根本拔不出来,就像范进似的,到后来中举了,也疯了。 “老大都十六了,也该给他说一门亲事了。我也问过他的意思,他也说,与其继续读书,不如早点学点本事,能养家。家里还有个小的,现在好好培养一番还来得及,可是老大,唉,确实是被我耽误了。”虽然韩秀才看得开,但是提起往事来,话语里不免还是带着几分惆怅。 “既然你想好了,就让他来吧。”这是小事,铺子里一样是要招人,招谁都是招。只要孩子是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韩秀才见她一口答应下来,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道:“我替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谢谢东家。” 周小米挥了挥手,道:“用不着谢我,他用心学,比什么都强。”周小米起身,一旁的红衣知道主子谈完事情,要回府了,连忙身身跟在周小米身边,替她戴好了帏帽。 韩秀才连忙称是。 “我先走了,店里的事情你多费心。” 韩秀才拱手道:“东家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周小米点头,跟红衣从铺子的后门走了出去。 韩秀才送完了周小米,就到铺子前面守着去了。不多时,人便多了起来,都是三三两两的女客。妇人,小姐身边都跟着丫头,婆子,倒也不怕有什么人冲撞。 不一会儿,店里就做成了三四笔交易,卖出去了两件成衣,几张皮子。 店里刚清静下来,就又有一对主仆走了进来。 这主仆二人年纪都不大,主子穿了一身绯红色镶兔毛边的缎子袄裙,外头披了一件月牙白色的素纹披风,她头上戴了一只卧兔,耳朵上坠了一对银制马莲花的耳铛。 此女容姿只属中上,她身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主仆二人一进店,就四处打量了起来。 韩秀才历练了一段时间,眼力也练出来了,什么人进店能买东西,什么人进店只是看看,他心里都有数。不过,打开门做生意的,都需要面面俱到,不能因为人家不买东西就不招呼!所以哪怕明知道客人未必买什么,他这个掌柜的,还是要不时的出来寒暄一下,为店里招揽几个潜在的客户。 “这位太太,小店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刚到的,皮子都是最好的,您随便看看。”韩秀才知道她们未必能在店里买东西,但是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进店来的女眷微微点了点头,四处环顾起来。 韩秀才这才回到柜台里面去了。 那丫头见自家主子看得认真,便小声的凑过去道:“奶奶,奴婢瞧着,这铺子也没啥特别之处啊!咱们还是到别处去瞧瞧吧!”这铺子里的东西,瞧着就不便宜,自家主子在大爷面前虽然得宠,可是却不得老爷,太太的喜欢,所以姨奶奶的手头比较紧,这些皮子都贵着呢,怕是买不起。 韩掌柜假装算账,似乎并没有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 “你知道什么?”那个被叫做奶奶的人小声的训斥了她一句,然后目光落在一件成衣上。 那是一件长款紫貂大衣,和宋朝人们惯穿的大氅不太一样,从衣领到袖口,都透露出几分现代的气息来,虽然胸襟上只有一颗白玉打磨的纽扣,但是她还是看出了这设计的意思,既保留了当代人穿衣习惯,又融合了后世的设计理念。 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 林如红收回目光,转而柜台前面。 “掌柜的。” 韩秀才抬起头,道:“这位太太,有何吩咐?” “我看你们这店铺写着‘周记’,敢问贵东家是……” 韩秀才拱了拱手,“这位太太,东家的名讳不好随意告之,请您原谅则个。”韩秀才满面带笑,可是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这女眷是怎么回事,一点规矩也不懂,怎么能随意打听人家的东家呢!要是东家是个男的,这两个人之间可就说不清楚了。 林如红脸面一僵,却也没露出什么不善的表情来,只道:“掌柜的也是听命行事,奴家不好为难,如此,就先告辞了。” 韩秀才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送她到门口,“太太若是与东家有故,可写封贴子放到店里,日后东家来了,也好有个交待。” 林如红只道:“不必了,掌柜的留步吧!” 韩秀才拱了拱手,目送主仆二人离去。 他转身进了屋,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忙写了一封短信,让小伙计给周小米送去。 周小米刚喝完甜汤,正洗手呢,信就被红衣拿进来了。 桃儿挑了挑盆里炭火,从杏儿手里接过了热茶,递给了红衣。 “谢谢。”红衣一向冷脸,桃儿见怪不怪,抿嘴笑了一下,退下了。 桃儿心里清楚,她和杏儿与小姐再亲近,也亲近不过红衣,红衣不仅是小姐的丫头,更是保护小姐周全的人。而她们,只要谨守本份,做好自己的事儿,照顾好小姐内宅里的生活,就行了。 周小米拿拆信刀,拆了韩秀才的信,看了两眼,便让红衣拿炭盆将信烧了。 “小姐,无大事吧?”平时这种话,红衣是不问的,可是她们前脚刚从铺子里回来,韩掌柜后脚就写了信来,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太寻常。 周小米摇头,“无事。”许是有人认错人了吧? 又或者,是她? 周小米想的那个她,正在街上乱逛呢! 说是乱逛,也不贴切,其实林如红还真就是带着某种目的出来逛街的。 她想在汴京开个铺子,挣些钱花花。 林如红嫁到林家这几年,日子可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样风光,她娘家底子薄,根本拿不出多少嫁妆来,她支身嫁到林家,每个月才二两月例银子,还得在当家主母高氏面前守规矩! 林如红从来没活得这样窝囊过,想她前世,花钱如流水,想要什么没有?可如今呢,为了吃一口顺嘴的,为了戴两件首饰,还得讨好这个,讨好那个的!想想就来气。不过林如红也知道,只要她能生下孩子,林家上下,都会对她另眼相看,她想要什么,都会有。所以林如红想求偏方,生儿子,但是照偏方买药是要花钱的,她哪有钱?所以才会想着出来瞧瞧门道,找个挣钱的路子。 主仆二人出了周记皮货铺子,林如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只道:“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明个儿咱们再来。”天色渐晚,她得先回家,有事儿明天再说。 一直侍候林如红的小丫鬟小杏连忙道:“唉,听您的。”这个叫小杏的,是林府里的人,刚开始指派她来侍候林如红的时候,她还不乐意呢!后来也不知道林如红给她许了什么愿,她倒是对林如红忠心耿耿了起来。 主仆二人顺着小路,回到了位于朱雀门街后面的一座二进宅院内。 这宅子面积不大,可是在汴京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来说,也不算小了。这地方临近国子监,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林玉风,所以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买了下来。 主仆二人前脚刚进院,略微洗漱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裳,后脚林玉风就回了宅子。 他一身微醺,脸红红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上还有些脂粉味儿。 林如红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又跟狐朋狗友去了烟花之地,心里顿时觉得晦气极了。 这是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年代,爷们儿去青楼楚馆成了再正常不过的消遣,女人呢,只能待在深宅后院儿,行为举止稍微出点格,就会被人说是不恪守妇道! 林如红上辈子是吃喝玩乐惯了的,如今哪里受了这个拘束?连酒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喝,更别提别的了。所以她一见林玉风吃花酒回来,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她不在乎林玉风是不是在外头有了相好,只要他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能给自己钱花,就行了。 “大爷,您这又去哪儿吃酒去了?”林如红一边侍候林玉风梳洗,一边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林玉风高兴,搂着她香了一口,道:“也没去哪儿,就是跟同窗小喝了几杯。” 国子监里哪有什么好人? 林如红来了汴京的时间不长,可是也看明白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现在的国子监啊,就等同于后世的贵族学校,来这儿念书的,都是高干子弟,有真才实学的,太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想知道 林如红对林玉风的情感,一直以来就很微妙。 林玉风对她来说,不过是摆脱困苦生活的一张踏板而已。要知道林如红可不是善类,她是见惯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男~欢~女~爱的人物,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啊,根本不会对林玉风这样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动什么真感情!都说古人早熟,其实后世的人也都差不多,她那群玩的好的姐妹里,十四五岁就打~~胎的大有人在。 大家都是玩玩罢了,挑自己喜欢的,顺眼的,又有几个是会动真感情的?所以即便她成了林如红,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把享乐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林如红的出身太低了,她只是一个寡妇养大的农家女,连每天吃细粮白面的日子都过不上,更别提像以前那样挥霍的过日子了。所以林如红也豁出去了,脸面有什么用?还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那才叫有滋味儿的,虽然这古代吧,不兴女性自由,男女平等那一套了,但是林如红觉得,只要她把日子过好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她是穿越者,有金手指的,虽然以前一事无成吧,但是她眼界过人啊!她见过多少好东西啊,她见过多少新鲜玩意啊!这些土老帽根本就无法想象! 所以从根儿上,林如红根本就看不上林玉风,却也不得不依附林玉风,表现出一副极在乎他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站得更高。 林如红把心底的气压下去,柔声道:“大爷,恩科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还是少出去喝酒,多读书要紧!” 她在林玉风面前,向来是温柔小意,楚楚动人,端得一副红粉知己的模样。要知道高氏可是典型贤妻良母的形象。白氏怎么评价她来着?哦,贤良淑德!孰不知,林玉风最讨厌的就是贤良淑德,对死板板的高氏,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哎呀,你操什么心啊!爷心里有数。”林玉风的成绩,在国子监里确实拔尖,说是数一数二也不为过,只是他却没有想过,如今的国子监是个什么水平!就算在国子监夺个魁首,又能怎么样? “妾知道大爷本事,可是眼下咱们在这里,有多少只眼睛看着咱们呢!老爷,老太太都对大爷寄予了厚望,就是太太,也盼着大爷能够高中呢!”说到最后,语气不免酸溜溜的。 林玉风又没醉,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醋意,当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你还跟那个木头一样的人生气?她就是占个正房的名头,除了这个,她还有什么?” 林玉风是真不待见高氏,若不是她,只怕自己就能如愿娶到周小米了。 一想到有好几年没有见到那个人了,也不知道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 林玉风的话,倒是讨好了林如红,只是他怎么又心不在焉了起来。 “大爷,大爷!” 林玉风回神,尴尬的看了林如红一眼,道:“呃,那个,醒酒汤煮好没?爷喝完了,好去看会儿书。” 林如红知道他没跟自己说实话,不过也懒得追究。她是乐于见到林玉风用功读书的,要知道陪着他们来汴京的,可不止几个丫头和小厮,还跟着一位白氏的心腹嬷嬷呢!那老不死的时不时的拿话透她,怕她缠着爷们,不让他读书。 林如红可不敢担这个责任,她也知道,如何林玉风没考中,白氏等人势必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儿子是她的宝贝独子,她不舍得动,但是儿子身边的小妾总可以动吧?林如红不想成替罪羊,只能督促林玉风好好读书。 “爷先去书房,妾身即刻让人把醒酒汤送到书房去,再给您炖上一盅鸡汤,免得您熬坏了身子骨。”林如红娇嗔了一句,就把林玉风送了出去,她可不想让白氏的心腹胡思乱想,以为自己缠着爷们呢! 林玉风被比如红的小意温柔弄得心痒痒的,免不了在她身上摸了几把,才出了门。 林如红一边安排人送醒酒汤,一边吩咐人去给林玉风准备鸡汤,宵夜等物。 一直在暗中查看着的老嬷嬷,这才满意的歇下了。 这个林氏,倒还算是个拎得清的。 林玉风在书房里读了一夜的书,期间林如红只去送了一次宵夜,不过一刻钟左右就退了出来。 第二天林玉风就去了国子监,估计一周之内都不会回来。 林如红想了想,就又带着小杏上街去了。 有婆子瞧着她出去以后,便跑到向嬷嬷那里告状去了。 “您没看她那样,真以为自己是当家太太了,又带着那丫头出去了。” 向嬷嬷不以为意,“只带着那丫头?” “还带了两个粗壮婆子。” 向嬷嬷闭上了眼睛,道:“还算知道轻重,随她去吧!” 那婆子不言语,悄声的退了下去。 而林如红则是带着小杏,又出现在了周记皮货铺。只是这次她们没有进去,而是让两个婆子在小巷子里守着,看能不能守到他们家东家的出现。林如红自己带着小杏,照旧在街上闲逛。 她迫切的想要拥有赚钱的能力,不想再看白氏和高氏的脸色过日子!她知道,府里下人最会看眼色行事不过了,她虽然只顶着一个姨娘的名分,可若是手里头有钱,一样能活得很好。 问题是,钱不好挣。她既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什么赚钱的好主意,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本钱! 所以林如红想着,要是能找谁打个秋风就好了,她也不怕丢脸,有钱就行呗!找着找着,她就发现这汴京城里,突然多了好几个挂着周家,周记招牌的店。她转了几圈,发现就周记皮货铺无论在装修装饰上,还是成衣的设计上,都有现代气息。仔细看,都能从中看到后世的影子。 林如红就犯了合计,总觉得多年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现在了她心里!她就是觉得,周小米那小丫头片子,是跟自己一样,从后世穿过来的。可惜那丫头嘴紧的很,一问三不知的跟她装糊涂。 林如红暂且没有抓到什么她的把柄,不过这次她认准了周小米就是自己的老乡,准备好好跟她谈谈。 她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应该多亲近,有好处也不应该便宜了别人!周家现在家大业大,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流出来一点,就够自己好几年的嚼用了!周小米若是一毛不拔,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奶奶,您为什么非要盯着那周记皮货铺子啊?奴婢听婆子们说过,这汴京城里做生意的人,背后可都有大人物给撑腰呢!咱们这么做,不会惹了什么大人吧!” “能惹什么大人物啊。”林如红心里也没底,她是怀疑那家店是周小米的,但是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要是那店不是周小米的呢! 不可能啊,元宝来信说,周小米他们都来了汴京啊!依照周小米的性格,她来了汴京,不可能不置产啊! 要说这几年,这周家的成长速度可够快的,虽然出身差,底子薄,可是这才几年的时间,都是皇商了。 周家走的什么****运啊!说周小米不是穿越的,她不信!!! 小杏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可是她也知道林如红的脾气,不敢深说,便问,“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主仆二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四平大街,抬眼一瞧,一座二层我气派小楼就在眼前,上面挂着锃明瓦亮的匾额,周记银楼。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周记啊! 林如红愤恨的暗骂了一句,然后想了想前几天刚刚塞给自己的五十两银票,加上她这些年悄悄攒下的私房,便很有底气的对小杏说,“瞧见没,这银楼看着比咱们家的银楼气派多了。” 咱们家? 小杏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心想您可真敢说,那铺子姓林,您就算是林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那也不好说是咱们家吧?更何况您还只是个妾? 这话,小杏打死也不敢往外说,只能缩缩脑袋,假装没听见。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里头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奶奶,里头的东西,怕是要贵死了吧!”小杏瞧了瞧进出银楼的女眷们,个个都是珠光宝气,身份不凡的样子,不由得道:“汴京物价贵,还是算了吧!”林如红有多少私房钱,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她。 林如红看了她一眼,才道:“你这丫头,看看又不要钱,看看。”她又没说买! 小杏讪笑两声,“那,那么吧!” 林如红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铺子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想,想当年,她什么好东西买不到啊?限量版的包包,手饰,最新款的手机,彩妆。她用的,穿的,吃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哪儿像现在,买也不敢买,穿在身上的,戴在头上的东西,没一样像样的。 主仆俩先后脚进了店,有小伙计恭敬的迎了上来。这店里的伙计都长相平平,表现得落落大方,给人一种很得体的感觉,不像别的店铺里伙计那样殷勤,反而更让人觉得自在些。 “这位太太里面请,小店主营金银玉器,各种首饰,头面,玉佩,可订做。一楼是各式散货,二楼是精品。”小伙计把二人迎进店铺内,指了指左手边的长椅道:“您如果累了,可以先在这里歇歇脚,喝点茶水,再看。” 林如红的目光就落在了大厅靠左边摆着的几条长椅上,长椅前面还有小几,上头摆着热茶,点心,看着很新奇,也透着几分熟悉感。 小杏惊呼一声,“店里还有女的。” 林如红瞪了她一眼,主要是嫌她丢人,“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不是,太太您瞧,店里还有女伙计呢!”小杏悄声的跟林如红耳语。 引着她们进来的伙计道:“这是为了方便照顾店里的女眷,才想出的办法。” 林如红微微一笑,“这个办法真不错。”暗想这周记处处都有后世的影子,连招伙计也像后世似的,弄个女服务员。这种事情古人根本不可能想到,就是想到了,也不好实施,只有现代人,男女平等的想法已经在她的脑袋里根深蒂固了,所以才能,也才敢想出这种办法来。 周小米! 还开了这么大间银楼! 林如红气不顺了,她嫉妒了。 小杏见自家主子眼珠子通红,脸上像要吃人似的,当下尴尬起来,拉了她的袖子一下,道:“奶奶,要不咱们去看看首饰?” 林如红见周围的人都没注定自己,当下道:“不,不用了,我有些头晕,咱们回去吧!” 能回去是最好的! 小杏欢快的一声,扶着林如红出了门。 那个引他们进来的伙计热情的把主仆二人送了出去,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小杏暗暗称奇,林如红却道:“这有什么的!”心里这样想,脸上却带出了几分不服气来。 同样是穿过来的,凭啥她过着低三下四的日子,周小米却铺子一家一家的开,吃好的,穿好的? 不公平! 不公平! 正想着,远处突然有马蹄声传来,有人大喊着:“闪开闪开。” 两边的行人连忙避让。 林如红和小杏本能的也往旁边站了站。 一队轻骑人马哗啦啦的从街上奔过,他们穿着软甲,头上戴着银盔,看起来特别利落。 领头的人是个少年,英姿勃发,林如红只看到了一个他的侧脸,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入她的脑海。 那人是谁,莫非她还认识不成? 她正要好好看一看的时候,对方已经远走了。他们骑着马,速度太快,一恍神的工夫,已经到了街尾了。 马上那少年郎头盔上的红缨穗,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晃啊晃的,直到消失不见。 好神气啊! “那少年是谁啊,看着好神气啊!” 旁边人的话,吸引了林如红的注意力。 是啊,那少年是谁啊? 她也很想知道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加把火 “那少年是谁啊,看着好神气啊!” 旁边人的话,吸引了林如红的注意力。 是啊,那少年是谁啊? 她也很想知道呢! 林如红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他你都不认识啊?云国公府的世子爷啊!” “是勋贵啊!” “勋什么贵?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前段时间刚被封了忠武大将军啊!”忠武将军是个四品的武散职,听着好听,可是没有啥实权,老百姓不知道,以为这是个多了不起的职务呢。 林如红又朝街的那头看了过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是她还是觉得那边像是有什么似的。 一种熟悉的感觉。 云国公世子啊~ “奶奶,奶奶,您看什么呢?” 林如红这才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此时云霆霄完全不知道,仅凭一个背影,他就被人惦记上了。而且这个惦记他的人,还是老相识。 云霆霄打马回府,直接带着青风,青松二人回了自己住着的院子。 冯氏得着信儿以后,没有像往常那样派人去迎,而是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吃茶,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太太,您这回是……” 秋红看不大懂了。 冯氏轻哼一声,“他风头正劲,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自从上次府里死了一位表小姐以后,冯氏有很长时间都不敢去触云霆霄的眉头。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这到底是自作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都说养虎为患,可是自打那位从南边回来,自己就一直不断的在找他的麻烦,千方百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只可惜他的命太硬,几次三番脱险,让自己的布置都打了水漂。 她就不明白了,那小子的命怎么就那么硬?当初若不是那死老道硬是把他抱到了南方去养着,只怕自己早就得手了,何苦到如今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强大起来!如今世子身边的护卫,密实得像铁桶一样,她就是想插根针进去,都是难的,更不要提别的了…… 一想到这些,冯氏的头就隐隐痛了起来。 那位也不知道怎么了,隐隐跟太子走动了起来,虽然接触方式很隐秘,次数也不是那么频繁,但是他跟魏大总管的交情,众人却是看在眼里的。 最让冯氏头痛的就是,娘家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开始干预她了,并且警告她不要再朝世子下手,免得无意中动了太子的人。 谁说他现在就是太子的人了? 当然,这话冯氏也只敢想想,不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些年娘家的人也算够纵容她的了,她要是莽撞行事,坏了家里人的计划,可真就成了冯家的罪人了。 基于以上几层原因,冯氏最近都很消停。不过,没有行动不代表她不关注,世子最近的一些动态,她还掌握了不少的。 秋红想起了最近的几桩事,心里也明白,世子爷不再是那个刚失去了母亲,没了庇护幼鸟了,如今他羽翼丰满,不再是谁都能随便拿捏的了,就是太太,老爷,也不成。 冯氏气归气,可也没忘了做面子上的活,直接吩咐自己身边一个体面的婆子,去了云霆霄的院子,问他可缺什么,少什么。 云霆霄虽然刚换防回来,可是到底这云国公府姓云不姓冯,府里还是有些得用的人的,他缺什么,还用得着冯氏安排? 这事儿都不用云霆霄出面,直接就有人把那婆子哄跑了。 云霆霄从不掩饰自己对冯氏的厌恶。 等院子里消停下来,云霆霄就换了一身衣裳,穿着便服,系了荷包和玉坠子,也不骑马,带着青风和青松二人直接到街上去了。 青松慢悠悠的跟在云霆霄身后,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一下青风,“哎,我说,世子爷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啊!” “怎么了?” “这大冬天的,一回来就往街上跑,太不寻常了!”自从世子爷任了个什么忠武将军的闲职后,就没得过清闲,每天不是搞训练,就是跟着换防的队伍在驻守地轮职。这好不容易可以带着人回来休整,歇歇了,结果一回来就往外跑。 “别废话,赶紧跟着。”青风倒是多少知道一些云霆霄的意思,他不敢往外说,更怕耽误世子爷的好事,回去会被罚死。 青松一下子抓住了青风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啥,不够意思啊!都不跟我说!” “你嚷嚷什么。”青风瞪了他一眼,只道:“不想死的就快点跟上。”说完身形轻轻一摆,便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快步朝着云霆霄追了过去。 青松在原地嘀咕道:“绝对有问题,唉,你等等我。”青松急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好追了过去。 主仆二人随意挑了一间酒楼,直接上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光看云霆霄的穿着,就知道他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小伙计哪敢怠慢啊,连忙殷勤的倒茶,给他们介绍店里的特色菜。 云霆霄出来又不是吃饭的,哪管他们家有什么特色菜啊?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们别拿这种小事来烦自己。 青松跟着云霆霄在大营里待了半年多,天天吃大锅饭,啃馒头都要啃吐了。这会儿能吃到好吃的,他表示自己不会客气,一口气点了十多道菜,还要了酒。 青风暗暗摇头,青松又馋又懒,话还多,跟了主子这么多年,没被主子嫌弃剁了喂狗真是奇迹了。 菜很快就上了了。 青松凑到云霆霄跟前,殷勤的递给他一双筷子,道:“世子爷,好酒,好菜,您尝尝?” 云霆霄看看了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青松一脸狗腿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爷亏着你了?饿死鬼托生的不成?” “不,不是,只不过咱们不是在营里啃了半年的馒头吗?” 云霆霄看了看青风:“有吗?”啃了半年的馒头?他怎么记着还吃烤全羊来着。 青风点了点头,表示吃半年馒头有点夸张,但是其实也差不多,兵营里的伙食确实很一般,只不过一像锦衣玉食的世子爷都没说什么呢,他们哪敢有异议啊!而且军营之中,纪律严明,是不允许喝酒的。他们自从上次跟着世子爷换防到了营里,好像就一直没沾过酒,也难怪青松这副样子了。 云霆霄微微勾了勾唇,“行了,像爷亏待了你们似的,今儿敞开了肚皮吃,爷请客。” “哎!”青松乐得屁颠的,连忙给云霆霄倒酒,“世子爷,小的给您满上。” 青风想捂脸。 云霆霄倒没阻止他,只道:“吃吧!”他象征性的挟了两口菜,喝了一口酒,然后也不管青风,青松二人,将自己旁边的窗户推开了。 有冷风吹了进来。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倒也没有人在意这个,而且刚喝了酒,身子正暖着。 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雪了,远处的天空灰得不成样子,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味道。 云霆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街道上的动静。 小商贩们已经开始收拾摊子了,原本很热闹的街道,突然变得冷清了下来。 青风愈加肯定,世子爷出来,绝对是有别的意思。 不多时,街的那头突然行驶过来一辆马车。 瞧样式,挺普通的,赶车的车把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将马车停在了酒楼斜对面那家铺子的门口。 云霆霄紧紧的盯着那马车看。 马车上,先是跳下来一位红衣少女,紧接着,又有一位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穿着一件红色遍地织金刻丝滚兔毛边的斗篷,背对云霆霄,看不清模样。 正当女衣少女想要扶着她进店的时候,那少女却突然转过身,抬着头,朝着云霆霄所在的二楼望了过来。 鹅蛋脸,远山眉,杏眼…… 长大后的少女,身姿亭亭玉立,五官也比之前长开了不少,可是怎么看,怎么都是印象中的样子。好像她只是用了一眨眼的时间,人就长大了似的,个头抽高了很多,身上涌动着一份让人意想不到的恬静和让人信服的气质。 云霆霄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像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似的。 五年了,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整整五年,他都会想起以往他们相处的时光,虽然属于他们的片断和回忆都是很短暂的,但是云霆霄觉得每一段都那么美好。 也许,有些缘分就是天注定的。 周小米见到云霆霄的时候,也是一愣。 她刚下马车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和云霆霄五年后再见,会是当下这么个场景。 她记得,五年前他说,他在京城等她。 少年人的青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和霸气。二十岁,在后世或者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学子,对自己即将面对的社会一知半解,而在这个年代,二十岁,已经是一个男人开始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天空中,有雪花飘落下来。 雪花很小,也不密集。行人行色匆匆,不时的在街上走过。 红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伞来,给周小米撑着。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粘在了一起,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彼此似的。虽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彼此用眼神就能交流。 红衣觉得很不自在,明明很冷的天气,她怎么会觉得脸上发热呢? 青风和青松也觉得自家主子奇怪极了,两人向楼下探头,一下子就瞧到了周小米。 “小姐,雪大了。” 雪势渐大,雪花扬扬洒洒的落了下来,很快就把树稍和屋顶给染成了白色。周小米的脚下,也落了一层很厚的雪,她没穿靴子,脚上的秀鞋很快就被打湿了。 红衣这么一提,周小米才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的低了头。 她来京城好几个月了,也没听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他怎么会在这儿? 周小米就不由自主转头看了红衣一眼。 红衣心虚的低了低头,“世子刚刚换防回来。” 周小米赌气转身,红衣连忙跟了上去,临走时还朝酒楼这边看了一眼。 主仆俩转身进了铺子。 周小米暗恼,还好街上人不多,要不然她方才的行径被人瞧去了,指不定就要被冠上一个举止轻浮的名声。 青天白日的,自己居然盯着一个男的瞧,还看傻了,真是…… 周小米还没来得及尴尬,店家已经过来招呼了。周小米就收了心思,直接挑起东西。 她们来的,是一间糕点铺子,口味还算不错,周小米平时无事的时候,也喜欢过来买一些,备着当宵夜或者打赏丫鬟们吃。 茯苓饼、香米糕、马蹄糕、花生酥、豆沙酥…… 一口气买了好几样,好像是跟谁赌气似的,直到红衣提醒,周小米才反应过来,付账走人。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其间,周小米再也没敢抬头朝二楼看,反倒是云霆霄,一直目送着她离开,才收回视线,关上窗子。 “世子爷,您吃点菜。”青松这下知道,世子爷不在家里歇着,巴巴的跑来是为什么了。 云霆霄哪儿有心思吃菜啊! 周幽那老东西,怎么还不把人给认回去? 只有门户相当,他才能去周家提亲,不然的话,他老爹也好,圣上也好,都不会同意自己娶一个商户女做妻子的。 他老爹倒也罢了,圣上那里…… 看来,他得想个法子,给周家添把火。 “不吃了,回府!” “啊?” 云霆霄直接系上披风,往楼下去了,青风和青松赶紧追了下去。主仆三人也不理会漫天的大雪,直接走着回了国公府。 第二天下朝后,汴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着一件事。 好像是礼部尚书周大人和中书令少府江大人吵起来了,而且当着圣上的面,还吵得很凶。 周大人言辞犀利,堵得江大人说不出话来。江大人大概是被气急了,当下骂周大人是缺德事做多了,是断子绝孙的命! 满朝文武哗然!(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终提 礼部尚书周大人和中书令少府江大人因为政见不合,直接在圣殿上吵起来了,而且当着圣上的面,还吵得很凶。 周大人言辞犀利,堵得江大人说不出话来。江大人大概是被气急了,当下骂周大人是缺德事做多了,是断子绝孙的命! 满朝文武哗然! 周大人当场被气得晕了过去,江大人也自知失言,奈何此事满朝文武都是见证,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却是不好再收回来了。 圣上让人把周大人抬到了偏殿,又让内侍们召了太医给他瞧病!结果周大人是气急攻心,还呕了血,本身年纪就大了,被江大人这么一刺激,直接晕了过去,下朝回家的时候,直接让人抬回去的。 周府里乱成一团自是不必提。 圣上责罚江大人,说他出言不逊,又无自律性,罚他闭门思过,并罚俸半年。并在周大人康健之后,要亲自登门道歉。 皇帝这也算是安抚了周幽。 江大人哪敢不尊?只得应了。 此事在朝中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在周府,更是掀起了一道惊涛骇浪。 周幽被抬回府中以后,周府上下全都慌了神,当得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后,一家子上下更是黑脸。 断子绝孙! 这话说得可真够狠的。 整个汴京城里,稍微有点名望的人家,谁不知道周家的这点破事?周幽是嫡子早死,只有两个庶子长大成人,各自成家。可惜生下来的庶长孙又是个傻子,孙女倒是有几个,孙子呢,正常的一个没有。 江大人的话,倒是没错,可惜太伤人心。 皇上大概也是觉得江大人的话太过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拿刀捅周幽的心窝子吗?所以他不但下旨惩罚了江大人,让御医给周幽诊治,还赐下了几样名贵的药材给周幽调整身体,以示天家恩宠。 可是周幽这个病,是心病啊,被气出来的,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别说御医了,就是华佗再世,怕是也难治他的这个病。 周幽这一病,可把周家全家上下都吓坏了!老爷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主心骨呢!这一家子老少的宝贵,可都指望着他呢,他若是真的被气狠了,倒下了,那这个家可就真完了。 马氏知道后也急得不行,可惜她还在禁足之中,没有周幽的话,哪个也不敢私自放她出来。倒是江氏,偷偷的看过马氏两回,把府里的情况跟马氏交待了几句。 马氏气得不轻,可是也拿宋氏没有办法,周幽不开口让她出去,谁敢让她走出这间房门? 就在马氏想着让自己想办法脱离眼前这个困境的时候,又一个晴天霹雳接踵而来,府里流言四起,人人都说老爷的嫡子还活着,当年本该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孩子,居然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马氏听了这些话,并未当真,她反而觉得这个流言很可笑。当年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人啊,都是这样,自欺欺人。没准这个消息,就是宋氏故意放出来,想要打击她的。 她得沉住气,不能让那老~贱~人得逞,她想让自己听到流言后自乱阵脚,好让人顺藤摸瓜拿到自己的把柄?哼,哪儿有那么容易。 马氏心想着,这回啊,她还不出去了呢!自己就在这屋里闭门思过!她倒要看看,宋氏还能把她怎么样。 其实,风声还真是宋氏让人放出去的,不过,用意却与马氏的想法完全不同。她这是想先给众人打个预防针呢! 周幽醒来以后,一直抑郁寡欢,才几天的工夫,人就瘦了不少,眼窝微陷,看着挺吓人的。 秋雨一直在周幽身边侍候着,说是寸步不离也不为过。 她就是想让老爷看看,谁才是最真心实意对他好的那个人。 周幽苦思冥想了两日,终是忍不住了,让秋雨去把宋氏找来。 秋雨微讶,前两天周幽刚病倒的时候,宋氏也过来了,可惜周幽不知道怎么想的,说什么也不肯让宋氏留下来。 老夫老妻的,闹起别扭来也是十分厉害的。 没想到今天老爷会主动提起让宋氏过来。 秋雨不敢说什么,她现在只是一个通房的身份,与府中下人无异,哪儿敢对宋氏不敬?她可没忘了前一段时日,宋氏借着查账的机会,把马氏的几任心腹都揪出来处理的事情!当时大爷,二爷都站出来反对,可是结果怎么样?老爷是站在宋氏这边的,那几个人还不是被宋氏发落了? 秋雨现在看得很明白,妾和妻,那是永远不在一个层面上的,这府里,如今还是宋氏的天下!马氏失了老爷的心不说,手底下的精兵强将也被宋氏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全府上下,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于是秋雨十分顺从的去了荣寿堂请宋氏。 宋氏也没为难她,直接带上王嬷嬷,去了前院周幽休养的地方。 周幽的书房旁边,有一个小起居室,一直是他休息的地方。他平时办公晚了,不回内宅的时候,多半是在这里安歇的。 周幽刚被送回来的时候,宋氏来过两回,不过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僵持着,所以周幽不让宋氏留下来,睁开眼睛就把宋氏赶了出去。 宋氏也不恼,每天派王嬷嬷过来瞧几眼,嘱咐秋雨好好侍疾,就真的再没有过来探望过周幽。 说到底,还是因为周瑾的事儿,两个人才闹了不愉快。 周幽想要认回周瑾,宋氏虽然同意,但却主张让周瑾开府单过,说直白点,就是跟他们分家! 周幽认回儿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笼络住几个优秀的孙子,让周家后继有人,让他们成长起来,帮扶着府里把日子过起来!分家单过,就意味着他们从此是两家人了!周幽怎么可能同意? 所以因为这个事儿,周幽对宋氏十分的不满,没少给宋氏脸子看。宋氏呢,不管你是什么态度,我就这一个要求,不然的话,儿子认不认都无所谓,反正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是跟自己一条心的,她怕什么! 有些人生活在这世上,都是活给别人看的,住的什么宅子,吃的什么佳肴,用的什么金银玉器,事事都与旁人攀比。宋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念了大半辈子的经,悟了大半辈子的佛,早就把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至于那些看不开的,也只希望佛祖能够原谅她是痴人一个吧! 宋氏一边想着,一边抬阶而上。秋雨亲自为她打了帘子,然后很有眼色的没有跟进去。 王嬷嬷默默的点头,倒是个聪明的。 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儿,空气还不错,没有什么浊气,可见秋雨侍候的时候,是真上了心的。 宋氏看到床边摆了一张椅子,想必是周幽一早吩咐好的,就坐了过去。 周幽半靠在床头,看着精神不错,只是比寻常瘦一些。 到底是年纪大了,又吐了血,总归是有了亏损。 “老爷,您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幽轻哼一声,“明知故问,当然还是为了孩子回来的事情。” 宋氏沉默了一下,才道:“老爷,到了咱们这个岁数,求的是什么?孩子们好,咱们活着才有劲儿!瑾儿自幼没在咱们身边待过,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所熟悉的,你让他进府跟咱们一起生活,只会让孩子不开心。” “人生在事,岂能事事如意?大丈夫若是连这点不自在都不能克服,又何谈支应门庭,建功立业?” “老爷这话错了!”宋氏微怒,不由得双目圆睁,“这不是孩子的错,错在你我!是你我欠他的。”宋氏一直强调这一点,襁褓中的婴儿有什么错?他能选择吗?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如果事后他能追究一下,或许孩子就回来了!他们就不会分散三十多年。 周幽在这件事情上十分理亏,他觉得或许是自己年纪大了的关系,所以有些事情不愿意在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坚持。甚至在面对宋氏质问的时候,他有了退步的意思。 父慈子孝,子孙昌盛,这是周幽之所求。 他想了想,终究是点了头,“也罢,就依夫人吧!”以他这个年纪,顶天再活二十年,也许儿子本就对他有了不满,若是他们父子之间再生嫌隙,那孙子们会怎么看他?他到了晚年,还想看着孩子们上进成就一番世业,还想着看他们成亲,为周家延续血脉,如何能狠心把那么好的孩子们拒之门外? “老爷能想开,也是他们小辈人的福气。”宋氏想了想,就又道:“早先我也试探过儿子的想法,若是按着他自己的意思,他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回来。” 周幽没吱声,看来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孩子跟我说了,他不喜欢高门大户里勾心斗角的生活,他在自己家里,吃穿不愁,孩子们也孝顺,真是再好也没有了。高堂虽在,可是在他心中,却与陌生人无异,真要是强行让他融入到这个生活当中,他会不高兴,孩子们也不会快乐。况且,他知道只要进了这个家门,以后的事情怕是身不由己了。别的他也不担心,只怕儿女们的亲事,不顺。” 宋氏这是在变着花样的跟自己讲条件呢,让他不允插手那几个小的的婚事。 周幽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这几天他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想这些事,早已经暗暗的说服了自己,只怕他现在听了这话又得呕出几口老血来。 罢了罢了!子女都是债,他本来就欠了那孩子的,就当是成全了他的一片慈父之心,还债了吧! 况且,只要他们认祖归宗回了家,那门第就已然发生了改变。他们都是宋氏的心尖子,宋氏断然不会委屈了他们的。 “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要为他们操劳一辈子?这晚辈的婚姻大事,只要门当户对,我是没有意见的,到时候,免不得要让夫人多多操心了。” 宋氏有些意外,再看周幽,却觉得从他的眼神里,真的看到了一丝坦然和放下。 “既是如此,就安排起来吧!老爷放心,我会拿慧心大师的话来服众的,决不会搭上咱们府里。”宋氏知道,有些事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拿下马氏,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若是逼急了,反倒不美。 况且,让马氏见见那孩子,见见自己的孙子,不也是美事一桩吗?希望到时候,她受到的打击,不要太大啊! 王嬷嬷连夜差人送了几封信出去。 周小米接到信后,先是弯了弯嘴角,接着轻轻叹了一声。 周婉琼接到信后,与她的夫君长谈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蒋家的亲队卫便出发了,目的地是林家集镇,跟着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周安。 周小米趁机会跟周翼兴谈了一回,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发现他二哥的心思自己有些猜不透了。 银楼的生意很好,已经有了固定的回头客。金师傅的手艺是没得挑的,而且他家的原材料都是自家商队找回来的,保质,价低,还是有些优势的。 生意蒸蒸日上,本来是件好事,可是为什么二哥的心有些浮躁呢! 前几日还跟人去了码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 周小米是实在腾不出红衣的手来,让她去查这个事儿,就把这件事交给丁简了,结果现在丁简跟二哥穿一条裤子,跟自己倒是不说实话了。 “二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周小米觉得自己最近火气很大,好像有点沉不住气了。 “哎呀,小妹你别急,你二哥我这不是踅摸生意呢吗?”周翼兴笑着道:“你说,咱们家的生意得越做越大吧?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总不能只守着那一个小小的银楼渡日吧?宫里的生意,能挣几个钱,咱们还是得想想别的出路。” 周小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这么简单?” “哎哟,能有多复杂啊!”周翼兴脸上一片坦然。(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袁姑娘上门 “哎哟,能有多复杂啊!”周翼兴脸上一片坦然之色。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打鼓呢!主要是怕小妹知道了会不赞同,毕竟回报高的生意,危险性也高!而且他现在要做的事儿,有点非黑非白,是灰色地带,一旦失手,真的有可能陷入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地带。 周翼兴觉得,这件事早晚要给家里人知道,不过现在时机不对,说了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将来还是应该兄弟几个坐到一起商量才行。 “真的?” 周翼兴无奈苦笑,“小妹,我没必要骗你啊!你想想,想要在京城站住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啊?咱们家根基浅,难不成日后要打着‘那边’的名号出去应酬?” 那边,指的是尚书府。 “那可不行!”亲是亲,才是才,况且周小米也从来没把那边的人,当成是自己的亲人。除了宋氏,谁能真正走进他们心里?钱财之事,还是分清楚的好。 “就是嘛!”周翼兴只道:“铺子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了,我没事呢,就到码头上,市井里瞧瞧去,没准会发现什么新的商机呢!” 周小米忍不住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二哥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成家立业,出去顶门立户的年纪了。他思想成熟,又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做事也一向是有分寸的,自己也不应该太束缚着他。 说到底,自己的年纪比他还小呢,实在不适合再管着他了。她的心态应该改一改,要相信自己,相信二哥。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周翼兴倒是奇怪,这回小管家婆怎么回事,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 “你干啥这样看着我?” “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小管家婆居然没有对我说教,没有循循善诱告诉我要脚踏实地。” 周小米抿唇一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都多大人了,我还天天盯着你不成?生意上的事情,二哥自己作主就好了,只要你时刻记着咱们整个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行了。” 周翼兴笑了笑,“就你是个鬼灵精!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你要是没事,就去银楼瞧瞧去,帮我坐镇。” “好,知道了,你快走吧!带两个得力的跟着。” “放心吧!” 周翼兴跟周小米招呼了一声,就带着人离开了。 周小米照旧去了前面偏厅处理府中事物,虽说现在府中人口简单,琐碎之事较少,但是该立的规矩还得立起来,等娘来了,府中之事都有了惯例,娘也能轻松一些。 两个婆子刚刚回完周小米采买方面的事,就又有人匆匆的进来禀报,说是隔壁的袁姑娘想见她。 周小米的眉毛微微收拢起来。 她倒是把袁姑娘的事儿给忘了!不过门房的人不是三番五次的拒绝过这位袁姑娘的拜访了吗?怎么她又来了? 这姑娘,倒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两家到底是相邻而居,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弄僵了关系,确实有些得不偿失的样子。 周小米有些心烦的摇了摇头,对婆子道:“那袁姑娘是自己来的?” “只带着一个贴身的丫头。” 以往府里只有二少爷一个主子,家里没有女眷,故而袁姑娘上门的时候少,递贴子的时候多,而且多以父兄要求拜见的名义上门。现在周小米来了,袁姑娘就得着了机会,多次上门拜访,与其说是想与周小米交好,还不如说是她想借机成为周小米的好友,好能促成她的心愿。 周小米能理解这姑娘的心情,想了想,就道:“上门是客,把人请进来吧!不过,绕个远,把人带到我院子里去。” 那婆子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给周小米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红衣!”周小米喊了红衣来。 红衣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走到了周小米的面前。 周小米招手,轻声嘱咐了她两句。 红衣脸上闪过一道不解之色,不过依照轻声应了,照办去了。 红衣退下去没多久,周小米就带着桃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在偏厅等着那位袁姑娘。 “小姐,您说这袁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呀!” 周小米只道:“见见不就知道了。不过,你们进进出出的,没见过这位袁姑娘吗?” 桃儿摇了摇头,“奴婢从没见过。” 就在这时,帘子一挑,有婆子领着一位穿着桃红色披风的姑娘走了进来,她的身段儿略有些丰腴,脸似满月,眼如星辰,是很有福气的长相。一般长辈们挑媳妇,都很喜欢这个面相。 这位姑娘虽然生得略有些圆润,但是并不难看,依照周小米的眼光来看,这姑娘的姿色中等偏上,而且看起来也是读过书的,身上带着几分书卷气。 她留着厚刘海,梳了一个斜髻,戴着一对赤金八宝镶红宝石的桃花簪。白玉般的耳垂上,坠着一对碧玺的荷花形耳坠子,脖子上戴着一只赤金镶白玉的项圈。 一身石湖色刻丝掩襟绣平安纹的窄袖流仙裙,将这姑娘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了几分。再看她缎面湖绣嵌小南珠的绣鞋,腕子上戴着的白玉素纹镯,腰上系着的美玉禁步…… 袁姑娘的出场,还真挺正式的。 在袁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位穿青色绵棉比甲的丫头。看模样打扮,应该是在袁姑娘面前十分得脸的。 周小米起身相迎,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袁姑娘了!”她们是同辈相交,彼此间又没接触过,她是主,对方是客,自己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这位想必就是周姑娘了。”袁姑娘见到周小米的时候,确实微微失神了一下,眼前这位姑娘年纪不大,身姿婀娜,容颜艳丽,特别是一双如同黑宝石一般眼眸,让人见了便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好一个绝色佳人。 袁姑娘不由得想到了周翼兴的好相貌,不由得暗暗感叹了一下。 两位姑娘碰了面,相互行了礼。 “袁姑娘快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 周小米吩咐道:“上茶。”她随即转过头,对袁姑娘道:“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茶?” “我不挑的。”袁姑娘笑了一下,“红花也喝得,花茶也喝得,绿茶也喝得。” 有下人走了进来,将茶盏放置在小几上,随后又奉上几样茶点。 周小米只道:“袁姑娘不用客气,尝尝这茶味道如何?” “是金骏眉!”袁姑娘轻轻一嗅,便知茶香,“好香的茶。” “冬天喝最好的!”周小米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到小几上,才又道:“我刚到汴京,对周围的情况都不太了解,也没有时间去府上拜访,真是失礼了。” 袁姑娘脸上笑意不减,回道:“是我冒昧了。我们府里,就我这么一位姑娘,表亲离着也远,所以我自幼就觉得寂寞,总觉得身边少了玩伴,乏味的很。周姑娘,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这话,就有意思了。 周小米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笑笑,突然道:“我看姑娘一身的书卷气,想必读了不少书吧,平时都有什么消遣?” 袁姑娘愣了一下,才道:“哪里有什么书卷气,也不过是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她笑了一下,又道:“不知妹妹是哪年生的?我应该比妹妹大,咱们不如以姐姐妹妹相称,也亲热些。” 她这是拐弯抹角的要跟周小米套近乎呢! 周小米不想大家面子上太难看,就从善如流的应了。 “妹妹,我看你家的宅子倒是不小,可就是冷清了些,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可都来汴京了?”袁姑娘知道他们是从外地来的,却不知道周家的底细,故而特意想要跟周小米打听一番。 铁马胡同这边的宅子,多是两进的小宅院。像周家这样大三进,还带着跨院的宅子,是极少的。 周,袁两家虽然比邻而居,但是离得并不近,两家大门相隔数十步之远,而且袁家宅子的格局,也要比周家小上很多。 周小米脸上的笑就隐了下去,初次见面,就这么拐弯抹角的打听别人家里的事,这哪里是心急啊,分明就是不尊重人! “袁姐姐尝尝我家的点心,看看味道如何!我家的厨子可是花大价钱请来的,袁姐姐见多识广,试试味道。” 袁依晓有些沉不住气了。 周家刚搬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怎么留心,还是听人说旁边那大宅子卖了,才知道搬来了新的邻居。可是有一次她带丫头出门,无意中撞见了周翼兴骑马回府,她当时就被周翼兴给吸引住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好感从她的心里涌现出来,她觉得她的心跳得十分快,好像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似的。 古人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好像那天见了周翼兴以后,自己的世界就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似的!她茶饭不思,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她差手下人去打听周翼兴的底细,可是打听来的消息却寥寥无几。她甚至直接跟父兄说,此生非此人不嫁!爹娘被她缠的没办法,这才三番五次的上门示好,表示有结亲之意! 谁知,那个周翼兴竟然像是个木头一样,居然对她避如蛇蝎,视她如洪水猛兽一般! 袁依晓有些不服气!她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他凭什么不拿正眼瞧自己?而且他居然还让门房的人拦着她,连府门都不让自己进了。 袁依晓这辈子,过得是父兄宠爱的日子,还没尝过得不到是什么滋味。所以周翼兴越是远着她,她越是勇往直前,决不轻言放弃。 她打听到周翼兴有个妹子来了汴京,顿时有了主意,想着和周小米搞好关系,成为手帕交。如果她们成了好朋友,那么自己嫁到周家来的机会是不是就大了些? 所以,袁依晓才会多次上门,想要结识周小米。 现在看来,这周家的姑娘,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对自己并不热情。 “哦!对了,我来的时候,带了几个自己新手绣的荷包,拿来给妹妹做个见面礼,还忘妹妹不要嫌弃。”袁依晓让丫头把自己绣的荷包拿了过来。 周小米点头,示意桃儿把东西接过来,还拿起一只看了看,赞道:“姐姐好手艺,这针角如此细密,平整,可见姐姐的手艺真的不错。我是不成的,女红拿不出手,姐姐走的时候,我让人给姐姐拿一些点心,也算是我的回礼了。” 点心,点心! 她像是个贪吃的? 袁晓依咬了咬牙,暗暗给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周小米假装没看到,桃儿跟了出去。 “好姐姐,我想去方便一下,不知可否帮忙带路?” 桃儿只道:“妹妹,小姐身边不能离人,我差个丫头带你过去吧!” 那丫头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桃儿指了个丫头,让她领着袁家的丫头往官房去了。 两个丫头年纪差不多,一路客气了几句,就到了地方。 “谢谢妹妹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回去吧,别耽误了你当值。” 小丫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那丫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后,胆子便大了起来,一路往少人的地方走,直接穿过二门,往前面去了。 一直暗中盯着她的红衣冷笑一声,还真让小姐猜着了。 不一会儿,那丫头鬼鬼祟祟的跑到了周翼兴的院子。 事先得到信儿的下人们,都躲开了,只有一个书僮模样的人,好像躲在一个背风的地方睡着了。 那丫头胆子极大,竟然直接准确无误的推开了周翼兴的书房门,闪身进入屋中。 红衣跟了上去,猫在窗外,将窗纸戳了一个小洞,往里头看。 那丫头将一物塞进了周翼兴的抽屉里。 红衣咬牙,连忙飞身上了屋顶。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小丫头轻手轻脚的合上门,按原路返回。 红衣在房上看得真切,这丫头一副在自己家逛园子的样子,竟是对周府十分熟悉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团聚 红衣暗骂一声,翻身下了屋顶,推门进了周翼兴的书房。她快速的拉开周翼兴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一只绿底绣着鸳鸯戏水的缎子荷包,荷包里装着东西,她匆匆一看,脸色更黑了。 里头居然装着一小撮用红丝线系住的头发。 红衣飞快的把手里的东西塞好,揣到怀里出了书房。 此时袁家的丫头,已经回了周小米的花厅,主仆二人正跟周小米有说有笑呢! 红衣进了花厅,微不可见的朝周小米点了点头。 周小米心中有数,垂了眼睑。 袁依晓也不是完全没有眼色的人,她在这边巴啦巴啦的说了半天的话,对方也不怎么热情,她早就有些坐不住了。更何况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她再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便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了。 周小米笑着道:“袁姐姐别急,我让丫头给袁姐姐备份回礼,总不好白拿姐姐的荷包啊!” 她给红衣使了个眼色。 红衣轻轻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转身捧着个盒子进来了。 周小米之前就曾说过,要给袁依晓带走一些府里的点心尝一尝,所以袁依晓也没多想,让丫头接了盒子,便告辞了。 周小米就差人去送,还道:“常有管事的来府里回话,要是冲撞到姑娘就不好了。” 袁依晓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可是一时半刻的也猜不透她的意思,就没接话,带着人离开了周府。 等人走了,红衣就把自己的发现跟周小米说了。 周小米轻叹一声,幸亏自己长了个心眼,要是没有红衣,只怕这件事情就要闹大了。 “吩咐下去,袁家的人以后被列入拒绝往来名单,不管谁上门,都不见。” 红衣连忙应下,下去安排去了。 那边袁依晓回了自己的闺房,换了衣裳,拆了一身的首饰,才想起来看看周家姑娘到底送了她什么回礼。 丫鬟打开盒子的时候,脸都白了,活像见了鬼似的,连话都说不齐整了。 “小,小姐……” 袁依晓接过盒子一看,盒子里哪有什么点心啊,只有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 又过了两日,周翼虎从营里回来了,也没去见周小米,直接跟周翼兴打马出去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红衣摇头,“神神秘秘的,奴婢不好打听。” 周小米索性随他们去了,大哥做事是极有分寸的,用不着她操心。二哥嘛,嗯,成长得也很快。 她现在担心的是爹娘和两个弟弟,雪天路滑,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家里头要扔给舅舅,姥姥照看,这没啥说的,周平跟着回去,也是为了照顾那边店铺的生意。那么大的一个摊子铺开了,如果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管理,是不行的。 就在周小米担心周瑾夫妻的时候,周府里的程氏也是在心惊肉跳的过日子。 府里盛传公公的嫡长子并没有死,只是流落在外多年,眼瞅着就要找回来了。她听了,连觉都睡不着了。他们二房是庶出,本就不吃香,二爷又是个浑的,根本指望不上!她没儿子,在府里的地位也就那么回事吧!要真是老爷的嫡长子回来了,那偌大的周府,岂不都成了别人的? 程氏接连探望了马氏几回,都想给她那儿问个准话。马氏一口咬定这是宋氏故意放出来的风声,让她别大惊小怪。程氏吃了一颗定心丸的同时,对马氏也深深忌惮起来。 马氏为什么那么肯定,此事是无中生有?她怎么就那么有信心呢?当年那个孩子没得如此蹊跷,怕是跟自个婆婆脱不得干系啊! 程氏不敢再深想,从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去探望过马氏。 江氏呢!对此事也是惴惴的,不过她有个贴心的女儿,自个儿男人的官位虽然是个闲散职位,但好歹他是进士出身,也是有俸禄的,所以江氏的不安要比程氏小很多。 最主要是她们都觉得,老爷的嫡长子还在人世的这个说法,有些不现实。即便是周幽那边已经放出了话儿,但是仍旧没有人相信。 十二月初,护送周瑾一家子的队伍终于进了京。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蒋家护送队伍一进城就回去向周婉琼复命去了,而周翼虎派去的人,则是顺利的把一家子老小接到了铁马胡同。 周小米早就等着呢!一听说他们进了汴京城,就跑到府门口等着去了。丫头们理解主子的心情,也不好劝,只能帮她备上手炉,系好披风,陪着一起等。 周翼兴还笑话她呢,说难得看到她性子急了一回。他自己呢,还不是一样陪在周小米身边,就想第一时间看到亲人? 终于,胡同口响起了马儿的铃铛声,响起了车辕压在雪地上的吱吱声。周小米翘首期盼,终于看到了马车队伍缓缓的出现了。 周小米的心情有些激动,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跟父母亲分开这么久,几个月没见,也不知道爹娘是否一切都好,两个弟弟长高了没有。 周翼兴比自家妹子镇定多了,到底他是男儿,出来闯荡的时间也不短了,跟周小米比起来,少了一些小女儿的思绪。 从胡同口到周府门前短短的一段路,却给了周小米十分漫长的错觉,好不容易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府门前,她便什么都不管,急匆匆的走上前去。 周家的队伍,一共是六辆马车,其中三辆带有车厢的,三辆装货的。 周瑾和周安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周小米惊喜的道:“爹!” 周瑾看到女儿后,眼睛也亮了。才几个月没见,闺女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大小姐,二少爷!”周安是周府的管家,这次也举家跟着搬了过来。 “爹。周管家,一路辛苦了!” 这时,林氏、李嫂、娟子、顾嬷嬷、周翼峥、周翼嵘,也分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娘!”周小米第一时间抱住了林氏,母女俩都有些激动,红了眼眶。林氏更是急着把女儿浑身上下都看了一个遍,没见她瘦了,憔悴了,才放下一颗心。 闺女离家几个月,她就担心了几个月,对于儿子,林氏的担忧总是要少一些。 “二哥,大姐。” “二哥,大姐。” 老五老六跑到周翼兴和周小米面前,两个孩子脸上都带着非常愉悦的表情,好像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似的。到底是年纪小,觉得旅行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反而忽略了离开家乡的愁苦和颠簸的辛苦。 周小米摸了摸他们的头,感觉两个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 李嫂,娟子,顾嬷嬷,也都上前来拜见两位小主子。 “爹,娘,咱们进去说话吧!” “对对,外面冷,咱们进去说话。” 一大家子人就相拥进了府。 周安则是安排人手,将后面三辆车上的货小心的搬运下来,送到府中。 “娘,您看这宅子的格局,是不是跟咱们镇上的宅子一模一样?” 林氏点了点头,“是挺像的。” “当初我买这个宅子的时候,就是一眼看中了他的格局,想着娘要是住过来,肯定也会喜欢。”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正房中堂,各自落座。 大伙坐了半个多月的马车,实在是困乏的厉害,周小米就差人将稍间收拾出来,让林氏进去换洗一番,再跟众人说话。 周翼兴也带着周氏父子去洗漱一回,让他们换了衣裳,又命人摆了一桌子接风宴,众人这才算是安顿停当。 “爹娘,一路辛苦,儿子敬你们一杯。”周翼兴给林氏,周瑾倒了酒,道:“这是果子酒,不上头,娘,您少喝一点,驱驱寒。” 儿子敬的酒,当爹娘的哪儿不喝的道理? 林氏和周瑾相互看了一眼,笑着把酒喝了。 “娘,我也敬您一杯,您不知道,我都想您了,还有爹。”周小米举杯道:“女儿先干为敬!” 林氏只道:“你看看,才离了我跟前几天,都会说先干为敬这样的话了。”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高兴,夫妻二人喝了酒,看着久别重逢的一家人,心里还是十分感慨的。 不管人在哪里,只有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 “老二,你大哥,三弟都没时间回来吗?” 周翼兴只道:“大哥军务忙,这不是要举行武举了吗,大哥的上司也帮大哥报了名,所以他在营里的时间就长了一点。三弟那边,更了不得了,眼看着恩科在即,一时半刻怕是也回不来。” 林氏点了点头,“还是要以大事为重!”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孩子们办完正事,正好他们全家过得团圆年。 “吃菜啊!”周小米帮两个小的挟菜,“你们尝尝这汴京的菜,可合你们的胃口?” “大姐,菜挺好吃的,夫子说过,‘食不言,寝不语’你话太多了。”老五一本正的道。 “你这个小家伙,还知道挑大姐的毛病了,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你们两个了吗?”周小米觉得老五就是太老成了,一点孩子的活泼也没有。老六呢,跟他正好相反,太活泼了,趁自己跟老五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对她眨眼睛呢。 大伙都笑了,气氛瞬间活跃起来。连老五似乎也忘了食不言的规矩,不停的跟大伙说一些路上的见闻,总算有了几分孩子的模样。 “要说这汴京城啊,还是比咱们那边暖和。你看看这雪,下得大,存不住多少,咱们辽东府的雪啊,一下就是一冬天,地都冻上了。”林氏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都忍不住点头。 “这汴京城,可比辽东府热闹,气派多了。”周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完了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 周瑾是第一次来汴京,但是近乡情怯这话用在他身上还是十分准确的。特别是周瑾,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记得了,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怕很多人一生都无法体会到。 他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却又是回来认祖归宗的,这种复杂的心境,估计跟后世那些回来寻根的华侨同胞们的心情是差不多少的。 周小米虽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却也理解周瑾。 “爹,娘,咱们不说这些了,先吃饭,然后你们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对对对。”周翼兴也道:“明天得空,爹娘跟我到咱家铺子里看看吧!顺便好好逛逛。” 孩子们的一番心意,周瑾懂。 “对,有啥话,明天再说,先吃饭。”周瑾笑了笑,挟了口菜,然后不住的点头,“嗯,不错,吃菜。” 林氏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许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那些担忧和恐惧,就要暴发出来,将她吞噬了。 周小米看得分明,暗想着,看来晚上,她应该跟娘一起睡,好好安抚她一下才是。 晚饭过后,两个小家伙的兴~~奋劲一过,便忍不住哈欠连天了。周小米连忙让婆子,丫鬟们带两个人下去休息。 所幸房间早就布置好了。因为这个宅子的格局跟周家以前宅子的格局很是相像,所以周小米干脆就按照以前家里的样子来布置,而且给大家分配的房间也都是跟以前一样的。 周瑾夫妇还是住在正房,周小米自己住东跨院。双生子住东厢房,周翼兴他们的房间还是像以前一样,都安排在了外院。 周小米跟林氏道:“我想着先这样住着,等老五,老六再大点的时候,再让他们搬到外院去,左右房子有的是,实在不行,搬到跨院去住也是可以的。” 林氏点了点头,对女儿的安排还是十分满意的。 “娘,您要不晚上跟我睡?”周小米歪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好久没见着娘,我都想您了。” 林氏就摸了摸她的头,“你都多大了,还跟娘撒娇。闺女啊,娘知道你是为了娘好,你放心吧,娘应付得来。”她早就下定决心了,既然躲不过,就应该把自己立起来,为母则强,她虽然出身差点,可是婆婆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周小米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加更吗? 周小米笑了。 她在林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份从没有过的决心和坚韧,想必娘现在已经做好了去面对一切的准备,而她们这些子女,就是娘亲的后盾和勇气。 “娘,您放心!您还有我们呢!你大儿子是武状元,三儿子是文状元,将来啊,哥哥们还会给你挣个诰命的,您就是诰命夫人了,哪个不开眼的敢得罪您啊!” 林氏听了这话,不由得好笑的点了点周小米的额头,“那我可就等着了,要是你大哥,三哥没给我挣个诰命回来,我可朝你要。” 周小米皱皱鼻子,小声道:“我可是金口玉言呢。” 林氏就道:“好了,你别在娘跟前闹了,娘累了,想休息了。” “哦!那好吧,娘,你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娘俩在说话。”周小米起身给林氏行了礼,这才笑着出了屋。 林氏摇头失笑,“这孩子。” 不一会儿周瑾洗漱完毕,回了屋,倒在床~上就叹了一声。 林氏就问:“咋了。” 周瑾沉默了半晌,才起身道:“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林氏一边叠衣裳,一边道:“他爹,咱们不都说好了吗,千万不能拖孩子们的后腿!” “是啊!我就是那么一说。”周瑾笑笑,“秀玉,要是让我选,我宁愿跟你回村里,还住咱们自己盖的那大房子,喝自家井里的水,吃咱家的豆腐。”那是一种真正的宁静生活,是他幸福生活的开始。周瑾觉得,只有在那里,他才活得自在,踏实。 “行行行,等以后啊,咱俩老了,能自己作主了,咱就回到那儿养老去!咱俩还磨豆腐,中不?” 周瑾就哎了一声,道:“睡吧!”他躺了回去,背对着林氏,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林氏把叠好的衣裳放到了一旁,看着周瑾的背叹了一口气,吹了灯,放下床幔。 一夜无话。 第二天,林氏和周瑾早早就起来了,虽然在路上奔波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们的生物钟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哪怕是舟车劳顿之劳,也改变不了这个习惯。加上他们刚到汴京,对陌生的环境还要适应上一段时间,所以天还没亮呢,两个人就醒了。 老五和老六就没有这么精神了,到底是人小,一番折腾下来,早就累得不成样子了,所以直到吃早饭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没能起来。 林氏就道:“让他们睡吧,睡醒了再吃。”到底是老儿子,有些偏宠着。 “倒是你二哥,那么早就出门了,生意有那么忙吗?”林氏抱怨了两句,就坐了下来。 周小米想了想,就没说什么,坐下来陪着林氏和周瑾一起吃早饭。 一顿早饭吃得静悄悄的,林氏和周瑾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周小米十分惊奇,她甚至还在饭桌上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小秘密。 林氏吃饭很慢,而且每一口都很小,周瑾呢,似乎也改变了吃饭的习惯,没像往常那样大口大口的喝稀饭,而且连声音都没怎么发出来。 她一下子就懂了,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爹娘以前吃饭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喜欢一边吃一边说话,特别是爹,吃饭的时候有很多习惯,比如喝汤,吃面条,都会发出声音…… 他们是在改变自己,还特别去学了礼仪,虽然在那些世家出身的人眼中看来,他们的礼仪还很不到位,但是周小米知道,他们已经在尽力改变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改变一个已经被刻画到骨子里的习惯,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可是他们却在改变。 周小米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也默默的用起饭来。她想起了一直留在家里跟在林氏身边的顾嬷嬷,那是个说话平和,却处处都透着几分不寻常的人。当初宋氏把她留下来照顾林氏,也是有谆谆教导的意思吧! 饭后,周小米就问起林氏关于顾嬷嬷的事。 眼下跟着他们从辽东府过来侍候的人,除了周安一家子,李嫂,顾嬷嬷,娟子以外,还有几个惯常跟在林氏,周瑾身边侍候的人。另外跟着过来的,还有家里的几个厨子,其他的人则都留在了林家集,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开故土,就帮忙负责照看宅子,一些人则是留下来照顾周家的生意。 “顾嬷嬷啊!人不错,挺实在的。”林氏知道周小米的意思,就笑了,“其实顾嬷嬷也是为了娘好,这些规矩啊,娘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去照着做了。不过你想想,要是以后娘真跟你爹进了尚书府,哪怕不长住,也得住上一段时间吧?就算是为了你祖母,只怕也要出面跟人应酬。所以啊,这礼节方面的事情,可不得注意吗?咱们不能伤了你祖母的面子啊!” 周小米闻言,点了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娘,不用太辛苦,慢慢来。” 林氏笑,“傻孩子,我跟你爹都来汴京了,哪儿来有时间慢慢来啊?” 是啊,时间很紧。 “娘……” “好了,娘没事。你看现在不挺好的吗?有顾嬷嬷在一边提点着,娘也知道见什么人该行什么样的礼,吃饭,走,卧,都有什么讲究,这挺好的。” 周小米能说什么? “要不,娘,咱们上街转转吧?汴京城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比辽东府还要热闹呢!” “娘不去,我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到现在身子骨还乏着呢!你要是没事,不如跟娘说说这府里的事,说说这左邻右舍,说说这汴京的事儿。”林氏颇有几分无奈的道:“娘啊,两眼一摸黑,还啥也不知道呢!” 周小米想了想,觉得林氏的话也有道理,干脆就把府里的账册,人事册子也取了过来,跟林氏一起对着账册说府里的事。 周宅现在的下人不是很多,门房处有三人,马夫两人,除了从老家带过来的丫头婆子,小厮长随以外,还有几个是从当地买的。这些人周小米都不太了解,所以暂时先做些粗使的活计,等以后再慢慢观察提拔。 “这汴京是天子脚下,物价可比咱们那边要高多了,大概高出三成左右。您看,这是炭的价格,质量比咱们那边的炭好,但价格也要贵上三层。有银霜炭,墨炭,还有石条炭……”周小米把汴京城的衣食住行方面的行情,一点点的分析给林氏听,从粮食蔬菜的价格,衣裳布匹的价格,一直说到长工,匠人的价钱。 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李嫂和顾嬷嬷来了几次,见母女俩那么投入,也就不好意思打扰她们了,都默默的退了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一转眼,就到了晌午了。 周小米说得嘴皮子都干了,她喝了一上午的茶,跑了好几趟官房,可是肚子还是咕咕叫了起来。 “娘,先到这儿吧!贪多嚼不烂,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不是。” 顾嬷嬷听到了音儿,赶紧走了过来。 “太太,大小姐,都这个时辰了,赶紧歇一歇,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儿,再慢慢商议吧!” 林氏恍悟,“都这个时辰了?”难怪她觉得腰酸腿麻的呢! 周小米倒是理解林氏迫切的心情,她现在就像一块海绵,马不得像吸水那样,把所有的知识都吸到自己的脑袋里,让自己变个模样,哪里还顾得上时辰。 “对了,五少爷,六少爷呢!” 顾嬷嬷就道:“两位少爷刚起来不长时间,洗漱完毕后,用过了饭,现在正看书呢!” 林氏就点了点头,两个孩子还算用功,每天都抽出时间来读书,能自发的学习,这是一个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好,看着他们,一会儿让他们睡个午觉,有了精神才能读好书。” 顾嬷嬷连忙应了。 “摆饭吧,就摆次间就行。”周小米道:“娘,爹呢?”一忙活起来,就把周瑾给忘了。 “估计是去铺子里了吧,不用管他,有周安跟着他呢!出不了岔子。” 有丫头端了温水过来,母女二人净手,坐到桌前吃饭。 午饭很丰盛,有鲜笋老鸭汤,胭脂鱼,蜜酱豆腐,烧芸豆,另外还有两样小菜,都是林氏从北边带过来的。 主食是软糯的八宝粥,奶香馒头。 母女俩都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用了香茗漱口后,林氏就道:“虽然说北方喜欢吃面食,但咱们辽东府那边,还是吃米的比较多。” 周不米不由得点了点头,再往后,辽东府就是东北了,产的大米全国闻名。 “乡下日子不好过,大多数人家都吃秫米,玉米面,小米,天天吃大米白面,那是地~主过的日子。”林氏感叹一下,才道:“自打咱家买了地,开了荒,把水浇地改成了稻田,这大米啊,对咱们来说就不是啥稀罕物了。家里种的,比外头买的还好吃,我跟你爹啊,都知足着呢!”就靠这些水田,家里还成了皇商,成了专门给皇上,娘娘们种粮食的人!到现在林氏想起这些事情来,还觉得晕乎乎的呢! 提起家里的稻田,周小米就不由得想起了陆石。 “娘,陆叔还好吧?” “挺好的。”林氏想跟闺女说说李嫂和陆石的事儿,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改口道:“你陆叔就想守着家里那些田,让他来,他说啥也不来。” 周小米想起已经成了内侍的陆歌,眼眸微暗。 “娘,您休息一会儿,下午我再过来陪您说话。” 林氏确实累了,就点了点头,嘱咐周小米道:“你也别太累,回去歇歇。”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周小米哪儿还有心思睡觉啊,直接把李嫂喊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问起话来。 一开始是打听家里的事,路上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陆石和娟子身上。 “娟子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再过两年就放她出去,让她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在娟子没定下来之前,我想问问,你跟陆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嫂有些尴尬,她微微垂了头,不说话了。这种事情,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让她怎么开口啊? 周小米就叹了一声,“李嫂,你到家里也有些年头了,我跟太太,少爷们,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外人!你也算是家里元老级的下人了,还不了解我们这些当主子的心情吗?巴不得你们都好呢!” 李嫂就无措的抬起头,“小姐,您别说了,奴婢们都明白着呢!” “那你跟我说说,是娟子不同意?” 李嫂摇了摇头,苦笑道:“娟子认我当干娘呢!那孩子心善,是同意的。”娟子不止一次表态,说是乐意看到她能成为自家人。 “那,是陆叔不同意?” 李嫂想了想,点了点头。 “陆叔是个长情的,恐怕对先前那位,一直愧疚着呢!” “小姐,您,千万别逼他!”李嫂懂,她知道陆石心里有疙瘩,也听出来了,周小米是要为自己出头呢。可是她不愿意逼陆石,人家从来没有承诺过自己什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你下去吧!” 李嫂这才松了一口气,行了礼,退了下去。 周小米就又叫了娟子来。 娟子又出落了不少,俨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初到汴京的兴~奋还没从她的眼里退去,不过小姑娘行事有度,一点也不张扬。 周小米就笑着问她,“怎么样,汴京热闹吗?” 娟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婢当时坐在马车里,只觉得街上特别热闹,到处都是声音,有些官话,奴婢也听不懂,不过肯定比咱们那边热闹。” 周小米嗯了一声,然后才道:“有机会,让二少爷带着你到街上转转,你是他的丫鬟,会有机会跟他出去的。实在不行,我给你放假,让熟悉路的丫头,带你出去。” 娟子眼里顿时多了一抹欢喜,“谢谢小姐,奴婢会谨守本份,用心当差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加更啊! 周小米点了点头。 娟子和陆石,是两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当初无意中救了他们,结的是一份善缘,若不是陆石坚持,周家人哪儿会挟恩要求他们卖身呢?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根本不能按着人们的预想走下去!就是陆歌,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哪里就能狠下心来进宫做了内侍? 一时间,周小米觉得自己无法张嘴,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往后给娟子知道。 “小姐,您还有事吗?” 周小米抬眼瞧了娟子一眼,娟子连忙道:“奴婢来的时候,将二少姐在府中的一些书籍,衣物,信件等都带来了,昨天时间太过匆忙,只安排妥当了一小部分,若是小姐无事,奴婢想回去继续收拾。” 周小米想了想,就问:“你爹不想再娶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娟子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 周小米也不勉强她,只道:“我就是觉得,李嫂是个不错的人,陆叔若是老来有伴,身边多个能体贴照顾他的人,也不错。将来,你跟你哥哥也能放心。”提起陆歌,周小米还是有些心虚的。 “奴婢也这么觉得,只是我爹,念着我娘,又顾忌着我哥……” 周小米听明白了,“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娟子这才曲膝行礼,下去了。 周小米叹了一声,暗道这事儿还真挺难办的。 若是不把实话告诉陆叔,他未必肯娶李嫂,可是李嫂不能生孩子,就算是嫁给了陆叔,只怕也不能为陆叔生儿育女。陆歌已经那样了,陆石的香火就等同于断了一样!难道要让陆叔娶别人?只怕李嫂会伤心死吧? 若是把实话告诉了陆叔,陆叔会怎么想?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吗?娟子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周小米脑袋里一团糟,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不多时,红衣进来禀报,说是周瑾和周安回来了,只不过在大门口碰到了袁家大公子。 周小米立马紧张起来,连忙问:“姓袁的又纠缠老爷了?” “没有,府里的人看着呢!袁家大公子怕是也知道了什么,没敢放肆。” 周小米气呼呼的道:“派人盯着袁家,特别是那个袁大小姐,千万别再出什么事端了。” 红衣道:“是!” 周小米就起身去了正房,林氏也小睡好了,正跟周瑾说话呢! 夫妻二人见到周小米的时候,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好像怕她听见似的。 什么情况? 周小米假装没看到,面色如常的问周瑾,“爹,您一大早就出去干什么了?” 周瑾笑着道:“跟周安去铺子里瞧瞧,你别说,你二哥打理铺子还真有一套,生意不错,我就在那儿待了一小会儿,就卖出了好几套首饰。哦,我跟你娘正说呢,让她得空也去瞧瞧,挑两套好的戴。” 这算是解释了方才两人在说悄悄话的意思?那也没有必要避着自己吧? 周小米没追问,反而问他,“您吃午饭了吗?” “在外面用过了!闺女,我跟你说,这汴京城还真是大,走了那么长时间,都没逛完。” “您跟周安去逛街了?” 周瑾喝了一口茶,方才道:“是啊,爹不能什么事儿都靠你们吧!爹也想好好努力,多给我闺女攒些嫁妆呢!” “哎呀,好好的,干嘛扯到我身上啊!”周小米对林氏道:“娘,你看看爹。” “好了,你别逗她了。你爹啊,是想看看行情,把咱们家的暖锅生意搬过来呢!” 提起这个,周瑾也不说笑了,直接对周小米道:“对了,闺女,你说说当初来汴京的时候,你为啥不同意你二哥把家里的生意搬过来呢?都说做生不如做熟,咱们做饮食方面的生意有好多年了,不比开什么银楼要强吗?” 林氏也道:“是啊,到现在我还觉得奇怪呢!” 周小米就把当初她跟周翼兴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南北饮食是有文化差异的,虽然汴京也属于北方,但是毕竟跟咱们辽东府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近。汴京是京畿重地,无论是文化,饮食,还是其他方面,都有他自己的特色习惯和传承,我们初来乍到,对这边也不是很熟悉,特别是对这里的饮食文化根本不了解,贸然开店,并不理想……” 听了周小米这番话后,周瑾不由得连连点头,跟林氏道:“咱们闺女想的就是全面。我刚才到街上转了一圈,这边吃的,用的东西,跟咱们辽东府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即便是一样的东西,也有好几种不同的叫法。” “所以说啊,爹,您也不用着急,与其急急忙忙的开店,万事都没有准备,还不如安下心来过个好年。等过完了年,您带着我娘,把这汴京城好好的逛上一逛,咱们把街上的小吃尝个遍,到时候再针对本地人的口味,融入一些我们自己的特色,再把咱们的暖锅店开起来,也不迟。” 周瑾想了想,道:“我听你的!对了,这配方,调料的事情,还得闺女你帮忙。” “那是自然了,谁让人家做得一手好菜呢!” 周小米说完这话,自己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更不要提周瑾和林氏了。 一家子人笑过之后,又谈起了正事。 “也不知道你祖母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林氏沉默。 周小米则是道:“爹,您就放心好了,祖母那么睿智的人,肯定会安排好一切的。而且……祖父已经默认了之前的事,甚至同意以后你跟娘开府另过,回家就分家,还承诺了不插手我们兄妹的婚事,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瑾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着,毕竟他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子,又从宋氏的话言话语中,听出了几分他是个糊涂人的意思,所以周瑾提心,他答应了的事情,会不会算数,万一到时候他反悔了可怎么办? “对了,您回府的时候,是不是碰到外人了?” “哦!”被周小米这么一问,周瑾倒是想起来了,“对,碰到了一个姓袁的小伙子,说是咱们的邻居,跟我打了招呼,还说让咱们有空到他家去坐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周小米就怕周瑾会胡思乱想,所以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您回府的时候,是不是碰到外人了?” “外人?哦!” 被周小米这么一问,周瑾倒是想起来了,“对,碰到了一个姓袁的小伙子,说是咱们的邻居,跟我打了招呼,还说让咱们有空到他家去坐坐。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我劝您啊,还是离他们家人远点吧!免得啊,日后沾到手里,挣不脱!” 周瑾不解:“这话怎么说的,远亲不如近邻,我瞧着小伙子算是彬彬有礼的,可是做过什么冒犯你的事?” “哪儿啊!”周小米当下就把袁家姑娘看上周翼兴,屡次三番上门凑近乎,还让人潜入周翼兴的书房,放了荷包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荷包里,还装着一小截用红线绑着的头发呢!幸亏当时我多长了个心眼,让红衣暗中跟着那丫头,才没让他们得逞,不然的话,哼,你们现在就等着喝媳妇茶吧!” 啊!!! 还有这种事!!! 周瑾和林氏听得目瞪口呆,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也太不要脸了!也幸亏家里的小子是个好样的,没被那姑娘唬弄住。也幸亏闺女多长了一个心眼,要不然啊,这门亲还不得坐实了? 啧啧,鸳鸯戏水的荷包,里头还装着用红线绑着的头发! 花样可真多。 “行了,到底都是在一个胡同口住着的,只要他们不再来打扰咱们就行了。” 周小米也道:“爹娘,你们出门的时候注意一些,我已经吩咐过门房的人了,袁家的人来了,一律不见。估计经过这回的事儿以后,他们也不敢再做什么了。” 夫妻俩点了点头,觉得还是万事小心的好。 “爹,您下午没事,还上银楼看看去吧,也跟我二哥学学认东西,总不能自己家都开铺子了,还分不清猫眼儿和碧玺吧?”周小米打趣他一句,又道:“我跟娘在家看账,明个让府里的下人都正式认认人,没准啊,我大哥能回来呢!” “真的?”周瑾还是惦记大儿子,三儿子的,可是两个孩子都有正事,他也没办法啊!如果能见上一面,知道孩子们都好,他也能放心些。 “真的,算算日子,我大哥应该能回来一趟的。” 周瑾和林氏都喜上眉梢,“好好,你跟你娘在家里,我去铺子。”周瑾觉得干劲十足,叫上周安,带了两个小厮,就往铺子里去了。 “你瞧瞧,说风就是雨。”林氏摇了摇头,接着道:“你快跟娘说说,继续咱们上午说的那个……” 第二天,周翼虎果然回来了,还是跟着周翼兴一起回来的,还带回了一个消息。 周瑾和林氏还来不及好好跟儿子说说话,就被这个消息炸得有些转不过头来。 周幽的病已经好了大半,然后再次去了宝刹寺,据说是想求慧心大师指点迷津。 这事儿在京中都传开了。 说是之前宋氏陪着王夫人去寺里的时候,慧心大师无意中帮宋氏相了面,说她是有子送终,子孙绵延之相。并非外界所传早年丧子,无子送终之命。 慧心大师那是何人?铁口直断!别人想要得到慧心大师的一句批语,是非常难的!慧心大师的话,还能有假? 可惜宋氏回去以后把这话跟周幽说了,周幽却不信,偏说慧心大师是个疯和尚,说的都是胡言乱语!宋氏为此还跟周幽大闹了一回,哭得伤心欲绝。 此事就被耽搁下来。 这次周幽被江大人气病后,突然像回过味儿来了似的,几次去宝刹寺求见慧心大师,希望能跟大师长谈一次,问问他那嫡子是否还活着,下落如何。可惜慧心大师不肯见他。 所有人都在看周幽的热闹,觉得这个老头是自己作死,别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嫡子还活着,都是极其高兴的,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寻找。这老头到好,不但不信,还敢对慧心大师不敬!这会儿知道厉害了吧! 不过,周幽的嫡子到底还在不在世?当年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瓜看热闹的群众们表示,他们对这事儿很感兴趣。 三十多年前的旧案,闹得沸沸扬扬,连闭门思过的马氏也听到了风声。虽然她很笃定,周瑾不可能活着,可是慧心大师的话,难道还有偏差不成? “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爹,明天您跟孩儿一起去一趟宝刹寺吧!祖母……祖父到时候都会去宝刹寺,相认之期,就定在明天。” 这一刻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周瑾想了想,一口答应下来。 他回答的这么痛快,倒让周翼虎,周翼兴和周小米兄妹几个,都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周瑾有些无奈的道:“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不是吗?你们爹我啊,已经准备得够久了,早点认回去,早点了了你们祖母的一桩心事,是不是?” 周小米点头,轻声道:“爹,您想得挺全面的。不过就算是祖父答应了让你们分家,只怕也要回府里待上一段时间呢!” “这个我跟你爹都晓得。”林氏插了一句嘴,道:“搞不好,今年怕是要留在尚书府过年了。” 周瑾就道:“那也没啥,以后还不是要回来过年。”即便是分家了,只要父母健在,过年的时候还是一样要回到父母身边的,这是规矩。 林氏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既然这样,那就准备准备吧!” “别的都好说,一定不能忘了把那块玉佩戴上。”当初从周秀儿的婚房里搜出来的那块玉佩,也是个见证。 “嗯,爹,您不用紧张,咱们就当是去寺庙逛逛,碰上了许久不见的熟人吧!再说,不用您做什么,您就等着听我祖父对外的说辞就完事了。” 周幽是安排好了一切的。 周瑾点了点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啊,都静静啊,我心里有数。” 众人不想给他压力,便都不说话了。 周瑾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道:“我准备好了,你们不用担心。那个,虎子刚回来,赶紧给孩子弄点好吃的,吃完了饭,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大事呢!” “哎!”周小米知道周瑾是真的准备好了,而且没有啥心理负担,就道:“那,不如吃暖锅啊,这汴京城的天气虽然比辽东府暖和了不少,但是冬天也挺冷的。咱们吃暖锅,散散寒气。” 大伙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周小米就和林氏去安排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回火锅。周瑾甚至喝了一点酒,但终究怕误事,只是浅尝。 林氏也道:家里唯独缺了周翼文,要是老三能回来,就更好了。 周翼文为了准备恩科,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能当成二十四个时辰用,哪里有时间回家啊。 周小米还说呢,他三哥应该劳逸结合,过几天就该扔开书本,好好放松一下心情,用一颗平常心来准备恩科的考试。太紧张,或者是太疲劳,都不好。 大家都觉得应该这样,周瑾就对周翼虎道:“改日给老三递个话,交待一声。” 周翼虎点头。 大家吃完了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因为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谁也不敢打搅周瑾的好梦。 其实周瑾还真是有点睡不着,他心里,未必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林氏或许最了解他吧,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这种无声的支持和陪伴,反而最能让人放松心情。 周瑾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周瑾和林氏照常早起。 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不喜欢丫头,婆子近身服侍,所以到现在林氏屋里头,也只留了李嫂,顾嬷嬷这两个人。丫头们也都知道他们的规矩,轻易不往两个人身边凑。 李嫂听到屋里的动静,才吩咐人打了水来,让二人梳洗。夫妻二人刚刚收拾好,周翼虎他们就过来了,一家子人除了老五老六还有睡外,都起了个大早。 “怎么都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周瑾指指外头的天色道:“天还没大亮呢,都回去睡会儿。” 谁还有心思睡觉? “我想陪爹娘吃早饭。”周小米乖巧的道:“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嘛。” 不过是个说辞罢了,谁也不能当真。 “好,那就一起吃早饭吧。” 很快,早饭就端了上来。周氏夫妻带着三个孩子,默默的吃了一顿早饭。 这顿饭吃得比平时要慢很多,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也不知道以后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围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或许回了尚书府以后,这将是奢望吧! 饭后,周瑾回屋换衣裳,周翼虎则是吩咐人备车。今天他不骑马,要陪自个儿老爹坐一回马车。 周小米和周翼兴一直在廊下等着。 周瑾换了一身水洗蓝茧绸窄袖袄袍,扎了一条素净的腰带,外头披了件带毛领的黑色大披风。头发用串了玛瑙石的线绳扎了起来,腰间挂上那枚信物玉佩,一只青色荷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精神了不少。 林氏一边帮他打理身上的衣裳,一边道:“我看你啊,平时就该这么穿,精神,瞧着也年轻呢!” 周瑾就笑,“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什么精神不精神的?换了旁人家,只怕都当上祖父了,还能年轻到哪儿去?” 提起这个,林氏就觉得心塞,大儿子翻过年都二十一了,二儿子呢,也十九了,可是这两孩子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算了,等这事儿了了,再说吧! “爹,娘。”房门刚打开,周小米和周翼兴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兄妹俩一见周瑾的打扮,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爹,您穿这身可真精神。” “您平时就该这么穿,好看。” 林氏抿唇笑,“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 周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评头论足的说好看呢,所以有些微微害羞。更何况这话是从自个闺女,儿子嘴里说出来的,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去去,爹都一把年纪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周翼虎阔步走来。“爹,马车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往郊外去,还要走上一段路,平时骑马能快些,坐马车的话,就得早些出发。 “好,走吧!”周瑾大手一挥,跟周翼虎并肩朝外走去。 周翼兴连忙道:“我也去,我送送爹,然后就去铺子里了。”他跟林氏招呼了一声,也追了过去。 不知不觉的,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居然比他们爹都高了。 林氏和周小米就站在廊下,目送着三人离开。 周小米感觉林氏在发抖,她连忙扶住林氏的手臂,“娘!” 林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没事,没事。”她的眼眶,分明红了,还强忍着说自己无事。 周小米语气坚定的道:“娘,您放心,没事的!” 林氏重重的点头,又吸了吸鼻子,道:“娘知道,娘知道。”她为了安抚周小米,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慌乱,还拍了拍周小米的手。 林氏的手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 周小米连忙扶住她,“娘,回屋吧!有话回屋说。” 娘俩就回了稍间,让人点上炭,端来热茶,枯坐着等消息。 周小米让人给林氏煮了一些杏仁羊奶来喝,还嘱咐里头多放一些糖,甜甜的味道,总能让人心情愉快。 没一会儿,老五老六也起来了。 两个孩子还小,家里的大事,一般都不对他们讲。两个孩子只以为今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在林氏面前表现得跟往常一样,没有半点小心翼翼。 他们越能闹腾,就越能分散林氏的注意力。林氏听到两个孩子还没吃饭,就连忙起身给他们拿了点心吃,还吩咐把他们的早饭拿到稍间来吃,特意嘱咐让厨房的人把鸡汤温了,给他们每人用一碗。 周小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周幽和周翼虎的马车,也渐渐驶离了热闹的汴京城,朝着城郊驶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谈谈 马车驶离了热闹繁华的汴京城,速度也快了许多。车夫见道路平坦,行人不多,就下意识的挥起了鞭子,让马儿奔跑起来。 周家的马车朝着城郊飞快的驶去,马车中的周瑾,一直在闭目养神。 周翼虎从没见过自家老爹这样过,一时有些看得走神了。 周瑾却能感受到儿子的视线,不由得睁开眼睛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开出花来了?” 周翼虎从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闻言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只是没见过您如此淡定,心里好奇。” 周瑾的性子,这两年变了不少,以前的他有些唯唯诺诺的,凡事都讲一个忍字,尽量做到不得罪人。这几年,他变得开朗了许多,讲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闷了,甚至明白了很多道理,不再一味的牵就别人,委屈自己。 周翼虎以为,这便是父亲最大的变化了,却不想,还能看到他在大事面前,如此波澜不惊,怡然自得的一面。 “儿子,爹觉得啊,自己前面那三十年啊,都白活了。”以前他活得就像块木头,就想着家里的生活能好一点,父母能安享晚年,一大家子人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行了。 可是这个想法多么的简单,又多么的可笑啊。 现在呢,亲爹来找他了,可是他依旧高兴不起来。 不过,周瑾已经不想再跟儿子说这些事情了,有什么意义呢!只要他们有了一个好的出身,将来能顺顺利利的,别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周翼虎静静的听着,没想到自个儿老爹说完了这一句话后,居然沉默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周瑾不会再说什么时,周瑾却突然又道:“以前是以前,只要以后咱们都能活明白,就中了。” 周翼虎无言以对! 马儿撒欢似的,在宽敞的官道上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脚下。 车夫将马夫停稳,才跳下来道:“老爷,大少爷,到了。” 父子二人这才先后下车。 “爹,宝刹寺在山上,剩下的路咱们步行上去。” 周瑾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山门,才周翼虎道:“儿子,你别以为你爹年纪大了不中用,就这几个台阶,我一口气不用歇,就能爬上去。” 周翼虎扯了一下嘴角,只道:“是。”然后转头对车夫道:“寻个背风的地方等着。” “唉!”车夫应了一声,拉着马车往背风的地方走了几步。 周翼虎只道:“爹,咱们上去?” “上去,走走走。”周瑾大手一挥,就开始往山上走。 宝刹寺建在半山腰上,不算太高,父子俩没废什么力气,就走到了山门前。 “虎子,你爹我还成吧?”周瑾脸不红,气不喘,体力确实比一般人好很多。 周翼虎点了点头,他是习武之人,这点高度对他来说,就更不算什么了。 “虎子,这山上,咋这冷清呢?”寺庙虽说是佛门清静之地,但庙里的也讲究个香火不是。周瑾从来没有见过像宝刹寺这样冷清的寺庙,好像根本没有善男信女来此上香礼佛似的,门前冷冷清清的模样,还真跟以往自己见过的寺庙不太一样呢。 “爹,这宝刹寺是有来历和故事的。”周翼虎就把宝刹寺前前后后的故事跟周瑾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 周翼虎上前敲了山门,有小沙弥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宝刹寺里面的气氛,是另类的,有些压制,有些沉重。不知道真的因为这里是邪煞之地,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初到这里的人,一定无法喜欢上这里,也无法把这里跟寺庙联系起来。 周翼虎带着周瑾往后山走,边走边道:“这里看着荒凉,也没有什么人,其实这里的每一个和尚,都不是普通人。爹,没有人会来打搅咱们的,您只要跟着我在寺里转转就好,其他的事儿,都交给别人吧!” 周瑾大概知道虎子说的别人是指谁。 “虎子,你说,这事儿真的那么容易?爹咋有点想不明白呢!” 周翼虎低头将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踢走,才道:“其实,还真就这么容易。您想想,他是吏部尚书,说是位高权贵也不为过吧?虽然说他上头还有比他职位更大的官儿,还有王公诸侯,还有皇上,可是毕竟这是自己家里的家务事,谁愿意跟着搅和进来?凡事,还不是他一人说得算?” 周瑾越听越觉得自己儿子说得有道理,不住的点头。 “再说马家,他们有什么脸面出来管这件事情?马氏只是妾室,他娘家就算厉害,还能对我祖母指手画脚不成?当年的事儿,指不定就是马氏联合马家做的呢!这会儿他们要是胆敢有什么举动,只怕追究起来,他们都得陷进去。” 周瑾连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你祖母说一切有她,让我们安心呢!” 周翼虎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除了要下得一手好棋以外,最重要的是掌握住周幽的心理变化和想法,其他人嘛,并不重要。 所以此事能成,还真就是宋氏的功劳,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周幽! 还有就是马氏,她太大意了。 “所以说,咱们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具体安排,您不用太上心,只等着结果就是了。” 就在周氏父子二人边走边聊的时候,周幽也到了。 他今天没骑马,主要是大病初愈,受不得那个颠簸,所以选择了坐轿子。 除了轿夫,跟着他来的只有两名随从,两名心腹。 有人上前替周幽叫开了寺门。 一行五人鱼贯而入。 周幽对小沙弥道:“求见慧心大师,还请小师傅代为引荐。” “阿弥陀佛,失主请跟小僧来。”大概是之前交待过了,所以小沙弥并没有为难周幽,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慧心大师的禅房。 小沙弥行礼退下,周幽让随从们在外头等着,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慧心大师一副正在等客来的模样,简单朴素的禅房里,备着红泥小炉,热茶。 周幽也不用他招呼,就径直坐到了他对面。 二人坐在毡席上,中间隔着一只松木短足长案,上头有一只香炉,香炉中点着禅香,还有热茶。 慧心给周幽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周幽接过茶来,轻呷一口,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上好的大红袍,价以百金论,一般人根本喝不起。 “施主迷途知返,善哉善哉。” 周幽将那做工粗糙的红泥小茶杯放到案几上,问道:“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阿弥陀佛,师主可想知道,贫僧为何会为尊夫人出头?” 周幽点头,“不错。” 慧心大师笑了笑,讲道:“贫僧归依佛门之前,曾是江湖中人,铁口玉郎,举世无双,施主想必也听过吧?” 周幽猛的瞪大眼睛,“你是玉家庄的?” “不错,玉家以精通易经、麻衣神相、奇门遁甲术而闻名天下,每个出生在玉家的人,都算得上是半个铁口神断。玉家被灭门,怕是也与这个有关。贫僧是玉家的唯一幸存者,与佛有缘,便画地为牢,在此处出了家。” “画地为牢?何解?”周幽不明所以。 慧心只道:“以佛法洗涤身心,愿我佛慈悲,渡一切苦厄。贫僧以此地为牢,囚禁化解一颗仇恨之心。” 周幽不理江湖事,故而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他和宋氏的渊源。 “尊夫人于玉家有恩,前尘俗事,就此了断,贫僧可安心了。”慧心只说宋氏于他有恩,却不说其中细情。 周幽便也不再问了。 “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大师。”若是没有慧心大师的配合,此事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阿弥陀佛,有因便有果,施主应该谢的人,并非是贫僧。施主要见的人,已经来了,此时就在后山。” 周幽点了点头,起身向慧心微微行礼。 慧心大师闭上眼睛,默默的念起经来。 周幽从禅房走出来,带上人,直奔后山。 宝刹寺的后山风光,并不怎么美好,反而有些险峻,故而能看能走能溜达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周幽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周氏父子。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周翼虎的身上,知道此人便是自己的嫡长孙,心里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激动之情。这孩子长得好啊,听说还是今年武状元的热门人选,不错,不错。子孙们不成器,会让一个家族因为后继无人而直接败落,相反如果子孙们个个优秀,家族也会越来越昌盛。 等周幽再把视线落在周瑾身上的时候,心里的那点激动之情,居然就没了,反而趋于平淡了起来。 周瑾跟年轻时候的周幽,有三四分相像,光是从容貌上看,周瑾像宋氏的地方更多一些。 周幽有些恍惚,画面好像回放到了三十多年前,宋氏初怀有孕时的欢喜和羞涩,转而就被生产时的凶险给取代了。她是早产,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斤多一点,不管怎么样,后来总算是母子三人都平安无事了。 那时候自己特别想在朝中站住脚,想努力的往上爬,成为天子近臣,成为一代栋梁。他志向远大,一心想着要当首辅,反而对家里的事情不怎么上心。虽然宋氏一举为他添了嫡子嫡女,他也高兴,但是这些喜悦,都及不上皇帝的一句夸赞。 而且,嫡子出生以后,庶子也紧跟着出生了,所以对于那时的周幽来说,即便后来长子出了事,他也没觉得天塌下来。 或许,男人跟女人在这方面,始终是不一样的。 周幽眼中的平静,深深的刺痛了周瑾,为什么娘亲会因为失去他,茶饭不思,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还差点失去自己的性命!而他,那么平静,那么无所谓,甚至连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好像把他认回去,是一种施舍一样。 周瑾的心底,慢慢燃起一把火来。周翼虎在他的身边,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是非常不平静的,好像随时随地要爆发一样。 就在周翼虎以为周瑾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举动的时候,周瑾却突然笑了。 他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对上了周幽的。 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却从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他知道,他的父亲不觉得愧疚,甚至认他回去,也不过是看到几个孩子的份上罢了。 周瑾有自知知明,他相信,如果周幽不是没有孙子的话,未必会对他这个嫡子有什么兴趣。他能回去,还是借了孩子们的光呢! 他是想用祖父的身份,想让孩子们听他的,孝顺他,替他把周家发扬光大? 他想享受孩子们为这个家族带来的荣光? 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周瑾突然就笑了,伸手把腰上的玉佩扯了下来,让周翼虎给周幽送过去。 周翼虎拿着玉佩,几步就走到了周幽面前。 周幽老了,身形不如年轻时挺拔,大病一场过后,整个人的气势也不如从前了。 周翼虎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习武多年,一身精猛锐气想收都收不住。再加上他对周幽的印象本来就尔尔,如果不是为了父亲,祖母,谁还想着要回那个底子早就烂透了的尚书府? “老先生,您掉了东西。”周翼虎把玉佩递了过去。 周幽挑眉:“老先生?” “咱们还不认识呢,不是吗?” 周幽看了周翼虎两眼,接过玉佩来,微微笑了笑。这块玉佩,确实是当年戴在嫡长子身上的,因为周婉琼也有一块,是宋氏特意找的上好的玉料,又找了工匠做的,所以他有印象。 “确实,咱们还不认识呢!年轻人,我欣赏你身上的锐气,但是要知道,锋芒毕露有时未必是件好事。”周幽意有所指。 周翼虎拱手,“受教。” 周幽把玉佩握在手里,负手而立,下巴微扬,指了指周瑾站着的方向道:“我可否与你父亲谈谈?”(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偷听 周幽把玉佩握在手里,负手而立,下巴微扬,指了指周瑾站着的方向道:“我可否与你父亲谈谈?” 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周翼虎没由来的反感他的这种做派,当下道:“尊驾还是请回吧,别节外生枝。” 周幽有些意外,他轻笑一声,“你们就打算用这种态度回去?” 周翼虎还是那副板着脸的样子,“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您应该知道的,况且,武举和恩科一过,谁还会在意那些?” 这小子,够狂啊! “你就这么有信心?” 周翼虎抱拳,平静的道:“尊驾,拭目以待吧!”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他很快回到周瑾身边,父子俩头也不回的往别处去了。 周幽的心腹书吏上前道:“大人,此子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你懂什么?”周幽轻斥了他一句,那书吏就面红耳赤的不知所措了。以东翁的脾气,何曾让此等黄口小儿如何怠慢过?如今怎么就变了呢! 那书吏不敢相信的看了周幽一眼,却见他满目含着皆是欣赏之色,脸上也是一副大加赞誉的神情,心里就顿时打了个突。 再怎么样,这也是东翁的血脉啊!是他的儿孙啊!到了东翁这个年纪,哪儿有不盼着儿孙绕膝的?他被人诟病了这么多年,如今儿子,孙子都回来了,还是那般出彩的…… 书吏有要扇自己一个嘴巴的冲动,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看来以后周府里的天相,要变了啊! 另外一个书吏,也瞧着奇怪,人家父子俩都走了半天了,老大人还在那儿看着,看啥呢! 两个心腹幕僚面面相觑一番,接着齐齐的摇了摇头,显然,都没看懂周幽的用意。 周幽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将握在手心里的那枚玉佩拿了出来,左看右看,随后像是尽兴了一样,道:“走吧,走吧!回去。” 两个随从和书吏这才跟着周幽从宝刹寺出来,喊上轿夫,抬着周幽回府了。 他们出来时,周家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周幽放下轿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没能跟那孩子说上话。 他大概还在怨自己吧? 或许就像宋氏说的,要不是想让孩子们有个正经的出身,人家或许根本瞧不上他这个当尚书的爹呢! 周幽闭目养神,想着,回府以后还有一场大戏要唱呢。 周幽坐着轿子慢悠悠的回府了,王石刚好办完手里的事儿,便在府门前迎接他。 “老爷回来了!”王石只道:“天寒地冻的,老爷,您这病刚好……”王石话都说不利索了,赶紧扶着周幽往府门里走。 周幽摆了摆手,直道:“拿上我的贴子,请太医院的徐大人过来,再去请户部左曹侍郎钱大人,要快。” 王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是。”他不敢耽搁,转身就吩咐手底下人办事去了。 周幽直接回了书房,将自己的两名心腹幕僚留下,还给大理寺少卿景大人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好后,交给苏北望,对他道:“速速交给大理寺景大人,切记,务必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苏北望不敢怠慢,道:“学生这便去。” 周幽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何祝知道,他在等人来,便道:“东翁,在下先行告辞,东翁有事差人去找我便是。”他不是周幽门下的学生,即便也是周幽的心腹,跟苏北望却始终没办法相比。 何祝也早就养成了不争不抢的习惯,他跟苏北望各司其职,缺一不可,也没有什么好争的。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吧,所以才没有走上仕途之路,反而屈居人下,做了幕僚。 不过,作为周幽手下最优秀的两个幕僚之一,何祝的眼力也早就练也来了,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正正要紧的时候,自己最好不要留下来。 果然,周幽只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何祝走后没多久,周家的二爷,周珂便出现在周幽的书房之中。 他身上还算整洁,可是仔细闻,还是能闻出藏在香包之下的淡淡酒气。 这个小儿子,简直就是周幽的一块心病,他从小被马氏娇惯坏了,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读书不成,习武不成,养成了一副好吃懒做的纨绔性子,除了招猫逗狗,惹事生非,吃吃喝喝,玩女人,别的一概不成! 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行事还是那样荒唐,从头到脚,就没有能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 周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大虽说也不优秀,可是毕竟还算是个脚踏实地的人,虽然学问不出众,头脑也不敏捷,可好歹是进士出身。现在虽说混个闲职,官不大,但毕竟是在朝中站住脚了,将来的事情,谁能说明白? 可这老二…… 简直就是败家子一个啊! 周幽现在,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了。 “爹,您的病刚好,一大早上的去哪儿了?”周珂脸上挂着嘻皮笑脸的笑容,让人见了,心里便是不喜。 周幽却是从他的话里听出另一番意思来了。 “怎么,我去哪儿了还得跟你交待?”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瞧您这话说的,我不是关心您吗?” 周幽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关心他?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这小子一向只关心有没有银子花,有没有酒喝,有没有女人睡!!! “说吧,你到底什么事儿?”周幽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儿子了,他只会躲着自己走,哪里会主动找上来。 “嗯,爹,我就是想问问,我娘到底啥时候能出来啊?她又没做啥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儿,您干啥一关就关她这么长时间啊。”娘不出来,他没钱花啊!程氏那个臭~婆~娘,根本不管他的死活,简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程氏除了看钱看得紧,其他的都还好,甚至都不会过问他喝花酒的事,但是,喝花酒是要钱的,难不成你让他欠账不成?被爹知道了,会被打死的。 周幽拍案而起,“逆子,是谁让你给她求情的?”这么多年来,自己是太纵着马氏了,她以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就能瞒天过海了?公中里亏空的钱到底哪儿去了,她以为自己不知道? “我,我……”周珂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周幽一发飚,他立马就打蔫了,连句完整的话也不敢说了。 “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去看她吗,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嗯?” 周珂连忙摆手,“不,不是,爹,我真没去看我娘!我就是手头紧……”周珂的汗都要下来了,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要蠢死了,好不容易老爷子不盯着他了,他却来自讨苦吃,这不是没事闲得吗? 周幽一见他这样子,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这个不孝的东西,若不是手里没银子花了,只怕连他娘也想不起来。 “我一会儿要见客,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吧。”周幽是不想让小儿子在这儿丢人现眼。 五十两,那也太少了吧!还不够去倚红楼喝一回花酒的呢! 不过,爹给的,也算不错了。 周珂如蒙大赦,匆匆行礼退出了书房。不过,他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自个老爹今天怪怪的。 他的病还没好,大冷天的不在家里养病,去外头干什么了??一回来就见客,也有些不大正常啊!这些日子他不都是待在家里,闭门谢客,哪儿也不去吗?还有,每次见着了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上一回,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还让他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花! 周珂伸出一只手来,比出一个五,越想越觉得今天老爹有些不正常!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王石的声音,好像引着什么客人往书房这边来了。 周珂连忙闪身躲到了一旁,正巧看到王石把太医院的徐太医带到了老爹的书房里,然后没多久的工夫,王石就退了出来。 奇怪,太医来看病很正常啊,干嘛遮遮掩掩的? 周珂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完了,不会是老爹不行了吧?不行,他得听听去。 这货轻手轻脚的跑到窗户底下,四下看了看,然后猫着腰,将窗户上的窗纸捅开一个小洞,眯着眼睛朝里头看过去。 周幽已经和徐大人寒暄完毕了,两个人正在喝茶。 大概是周幽有吩咐吧,所以王石走的时候,把在书房侍候的小厮都遣走了,这才方便了周珂偷听。 “周大人可是哪里不舒服,下官这便为周大人请脉。”周幽上次被江大人气晕倒的事儿,朝中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皇上下令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亲自过问周大人的病情,所以之前徐太医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同样以为周幽找他来,是请他看病来的。 “不不不,老夫只是怒极攻心,吃了太医们的药,已经没事了!”周幽摆手,一副我另有他事的模样。 徐太医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哦?那不知道周大人叫下官来,所为何事?” 周珂听到周幽说他身体没事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老子身体好,他才能有钱花,不过听到后面,又听出几分不动味儿来,本想离开的他,就又蹲了回去。 “是这样的,我听人家说,徐大人做太医之前,曾经是仵作,师从宋提刑,不知可有此事?” 徐太医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周幽来找他的目的,不过他与周尚书是泛泛之交,两个人也没结过什么仇怨。他的恩师也已经过世多年,他做太医之前,确实是做过仵作,这事儿有不少人都知道,就算他不承认,稍微打听一下,也能探听出一二来,他又何必瞒着呢! “确有此事。不知老大人的意思是……” 周幽轻叹了一声,“不瞒徐大人,相信老夫因何会病倒一事,你也听说了。江大人口出妄言,老夫一时气极攻心,这才……唉!” 徐太医没说话。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又是伤心事,他说多了说少了都不好。 “不瞒徐大人,日前拙荆去了一趟宝刹寺,无意中遇到了慧心大师……”周幽就陆续把他安排好的那些说词讲了一遍。 徐太医听直了,这简直太稀奇了! 蹲在窗户底下偷听的周珂也听直了。 这么说,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死!宋氏生的嫡长子还在世? 他急都急死了,偏他老子不急,还在那儿感慨呢! “……我是一时糊涂,没有听慧心大师的话,结果错过了与亲儿相见的时机。好在大师慈悲,没有和我这个鲁莽的人一般计较,给了我指点。” “那,那当年的孩子,果真没死,老大人找到他了?” 周幽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喜不胜收的表情。 “徐大夫,老夫绝非是受刺激之后,意气用事!我就是再怎么着,也绝不会做出混淆血脉,辱没祖宗之事。那孩子,长得与拙荆很是相像,也有一点像我。再有就是,他身上有信物,胎记的位置也对得上。” 徐太医惊闻此事,不由得道:“那可要恭喜老大人了。” 周幽自然要谢过他。 “可是不知,老大人把下官叫来,还专门与下官提及此事,是何用意啊!” 周幽这才道:“这个,虽然早就知道那孩子必是我亲儿不假,可是光凭着长相相近,胎记这些,怕是难堵天下人之口啊!恐怕会有那小人多番揣测此事,会……唉,我就是怕节外生枝,所以想请徐大人,帮我们滴血验亲。” “这个……” 蹲在窗户下面的周珂,同样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大人尽可放心,此事我会禀明圣上,请圣上裁决。” 徐太医顿时露出了几分肃然起敬的表情,此事若有圣上开金口验证,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如此,下官义不容辞。” “多谢多谢。” 窗户下面的周珂被冻得不轻,听到此处事,也知道事情告一段落了,便悄声的骂了一句:“娘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尘埃落定 周珂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喝花酒了,连去账房支银子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的心里在,像揣了一只猫一样难受。 周珂回了自己的院子,把程氏屋里头的丫头全打发了出去,自己往床~上一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帐顶子,愣愣的出神。 程氏吓坏了。 虽然她对这个男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她也不想这个男人出事啊!他们夫妻二人本是一体,如果二爷出了什么事,她能得什么好? 程氏紧张的走了过来,轻声道:“二爷,二爷?”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周珂似的。 周珂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程氏一跳。 “你……二爷,你没事吧?” 周珂转过头来,发愣的道:“叫什么二爷,叫谁二爷呢!” 程氏…… “明个儿你该叫我三爷了!” 程氏不明白,二爷这是又喝多了,发臆症了不成? 第二天,程氏就明白了,为什么周二爷会有这么一番话。 头一天晚上,周幽进宫求见皇上,把家里这点事,挑挑拣拣的跟皇上说了。按道理来说,皇上日理万机,这些臣子们的家务事,他是不管的!他有那么多臣子,要是都来求他作主,他岂不是要被烦死了? 可是周幽这事儿,又有不同。先是前一段时间周,江两位臣子在殿上闹了起来,周幽一把年纪了,被这事儿打击的晕了过去,皇上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周幽这个人,皇上还是比较看重的,特别是三十多年前那件事,虽然没闹起来,但是刚发生的时候,确实挺让人震惊的。 于是乎,皇上不知道出于哪种心理,居然就真的按着周幽的意思,让太医院的徐太医帮着周幽父子滴血验亲。 皇上都插手的事情,就表示是板上钉钉了,除非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那个人根本不是周幽的儿子,否则的话,谁还敢拦着?你拦着不让人家回来,就证明你在质疑皇上的决定,你有几个脑袋啊? 所以当第二天这件事传出来的时候,整个周家上下,一片哗然。 马氏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周玑则是怪他弟弟糊涂,既然收到了风声,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他商量一下,兄弟二人去马家讨个主意,拿个章程,这事儿也许还有得商量。现在可好,皇上的命令一出,谁还敢在暗中布局?就是徐太医那里,只怕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他可是领了皇命的,要是敢在这个事儿上弄虚作假,只怕是不能够的,除非他是嫌命长。 于是乎,一场不那么科学的滴血认亲仪式,就在周府举行了。 万众瞩目的周瑾,在长子,次子的陪同下,一起走进了周家。 光从面相上看,这爷仨的模样各有千秋,不过周家人都是好相貌,特别是周翼兴,他的相貌与周幽,简直有七八成相,让人一看就知道,与周幽在血脉上是有关系的。 闲话少叙,滴血验亲正式开始。不知道是徐太医做了什么手脚,还是周幽和周幽的血真的就能融合在一起,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徐太医宣布,周幽和周瑾这对父子,基因配对相似度百分之一百。 你就是亲爹,他就是亲儿子,童叟无欺!!! 周玑和周珂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种场合,他们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除了徐太医,在场还有几位见证人呢,都是周幽请来观礼的。有户部左曹侍郎钱大人,人家主管的就是户籍,赋税,土贡等等。另外还有大理寺少卿景淳景大人,景大人是淑贵妃的亲弟弟,当这个见证人是绝对够格的。 等验证了周瑾的身份,周幽随后就请钱大人帮忙落周瑾一大家子人的户籍问题。 钱大人当场表示,这个完全没有问题,三日内就能解决。 随后,周幽又请大理寺少卿立案,调查三十多年前尚书府无故起火,嫡子被抱走一案。 尘年旧案,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但是这是一种态度,是周幽必须要给众人的一个交待。 事以至此,周瑾认祖归宗,带着家眷回归周家一事,算是尘埃落定了。周幽会选个黄道吉日,开宗祠,将周家上下的名字都登录到族谱上去。再选个日子,让他们一家回府。 这个消息传到外面的时候,各方面的反应都不太一样。 有人嗤笑,觉得周幽玩的就是障眼法。哪儿有那么巧啊,这边刚因为这个事儿跟江大人吵了架,那边就找到了据说在大火中丧生的嫡长子!没准啊,这周幽老匹夫,为了一时意气,背地里做了什么辱没祖宗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也有人觉得,这个找回来的周瑾没准还真是周幽的儿子,但是是不是嫡长子可就不好说了。没准是周幽那个老东西的私生子呢?借着嫡长子的名头回周家,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这个事儿,已经成了汴京城街头巷尾的谈资了,大伙说什么的都有。 马家人收到消息的时候,一个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啊!当年的事儿,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眼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过了明路的嫡长子,那么先前他们做的努力不都打了水漂了吗?不管这个嫡长子是真是假,打脸是绝对的了,听说这个嫡长子,生了五个儿子呢!这在周家,代表了什么? 马氏,在周家人眼中,俨然成了弃子。 真真假假的消息一时间传开了,都是关于周家认子的。 而于此同时,魏总管也正在皇上的偏殿里,与皇上说起此事。 魏总管是个瘦高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很是无害的模样。可是这个人,能从最底层的小太监,一步步的升到皇宫大内总管的位置,成为皇上的近侍,可想而知他的手段! “……周大人已经当着景大人,钱大人,还有太医院徐大人的面,把人认下了,就等着择日开宗祠,告知祖宗了。陛下,此事想必就告一段落了。” 皇上坐在龙榻上,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道:“景淳去干什么了?” “当个见证人,据说周大人还请景大人帮忙调查一下当年的事。”在皇上面前,说的每一个字,都得斟酌,决不能图一时痛快。 说一句,留半句,已经成了魏大总管的习惯。 皇上很不以为然,又道:“依你看,此事到底如何啊?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当朕不知道?”这个老东西,越老越滑。 魏总管就笑了,“老奴不是怕您烦心吗?左右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家务事,何必拿到皇上面前来烦您呢!要老奴说,周大人当初就不该把这事儿递到您面前!瞧瞧现在这事儿闹的。” 皇上就微微笑了笑。 魏总管斟酌着道:“不过老奴觉得,周大人可不是那种能为了名声,混淆血脉,欺瞒祖宗的人。” “哦?”皇上伸手拿起案上的茶碗来,轻轻喝了一口。 “您想啊,周大人是寒门出身,可是那周夫人,却是宋家出来的闺女,说句不好听的,要是那人真像外边传的那样,是什么私生子,冒牌货,依着周夫人的性子,可能认下他?听说滴血认亲以后,那周夫人一连叫了好几声‘我的儿’,现场气氛让人潸然泪下啊!” 皇上把茶碗放到案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你个老东西,说说,那周大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如此替他说话。” “哎哟!”魏总管当下跪了下去,“皇上,您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内侍宦官结交外臣,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你少在朕这儿装模作样。”不得不说,皇上还是很看重魏总管的,对他的信任,甚至比对自己的女人,儿子更多一些。 魏总管最是明白当今圣上喜怒哀乐之人,光听他的口气,就知道这位真龙天子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怀疑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道:“皇上,老奴这不也是有感而发吗?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子孙根的人,见了周大人的事儿,心里免不得要替他叫上一声苦。如今人家好不容易认回了儿子,结果又生出了那么多的谣言,这……” “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皇上挑了一下眉,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魏总管马上就明白了,错有错着,不管这位认回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皇上金口一开,尘埃落定!假的也是真的了。 “是,老奴明白了。” 第二天,这话便拐着弯的从魏大总管的嘴里传了出来。魏总管是谁啊,皇上身边第一内侍啊!他的话,无异于就是皇上的话,皇上既已表示此事尘埃落定,还有哪个敢再置喙? 故而这件事,也便由当今圣上一锤定音了。 转眼,时间便进入了腊月。 周幽觉得,腊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便决定在那一天开宗祠,将周瑾一家子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去。 周幽便把此事与宋氏商量。 宋氏冷嗖嗖的看了周幽一眼,只道:“老爷您该不会是忘了吧!瑾儿的名字一直就在族谱上,根本没有去掉过!” 周幽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周瑾出事以后,因为宋氏死活不让人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被耽搁了这么些年。以至于周幽都忘记了。 “呃,老夫的意思是,几个孩子的名字,总要添上去吧!”女子的姓名,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家谱上的,可是林氏生了五个儿子,她又是宗妇,总得记上一笔吧! 宋氏明知周幽是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是并没有揭穿他,只是提醒他道:“老爷可不要忘了,过完年就分家,这是当初您答应我和孩子们的。” 周幽脸色讪讪的,他虽然并不想分家,可是还言出必行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况且他也想好了,既是分家,当然是把庶子们分出去了!哪儿有把长子嫡孙撵到外面的道理? “嗯!”周幽轻应了一声,算是给了宋氏一个答案。 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宋氏什么也没说,可到底心情激动,好几天都没休息好,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觉。 她大概是盼这一天盼得太久了,生怕出现一点错误,不时的拉着王嬷嬷问东问西,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明能干。 王嬷嬷知道她是心境复杂,不得不提醒她,“老夫人,切放宽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老爷安排好的事,还能有变故不成。” 宋氏是紧张,周府其他人则是忐忑了。 江氏不停的跟女儿嘀咕,“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认回来一个嫡子?” 周佳梦轻叹一声,只道:“娘,多说无异,圣上裁决的事儿,岂是咱们能议论的?” 江氏唉叹了一声,“以后的日子啊,不好过喽!” 程氏呢,也在思量这一桩事。 听说大哥那一家子,人丁极为兴旺。 这只怕也是老爷动了认子念头的原因吧! 再有就是周玑和周珂这对兄弟,以往兄弟俩是相互看不上对方,都觉得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如此。可是现在呢,两个人是打也打不起来,闹也闹不起来了。 嫡长子认回来了,这府里以后还有他们什么事? 除非这当中发生点什么事情! 可是皇上的话,谁敢违背啊?就连马家现在,也放弃了,他们的娘还在禁足呢!想让爹改变主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难兄难弟俩毫无对策,只能在书房里喝闷酒,长吁短叹。 周幽呢,大概是继宋氏以外,最高兴的那个人了。他请了假,暂时不去上朝了,让府里的人都行动起来,把府里闲置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周瑾一家子住。该置办的东西,也得赶紧置办起来,库房没有的,就拿钱子添置,总之这是周府里头等大事,千万马虎不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相认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 天公作美,阴沉了几日的天空放了晴,虽然气温还是很低,但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给冬日里平添了几分暖意,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行人从铁马胡同出发了。 周翼虎和周翼兴,还有特意请假回来的周翼文都着骑马。三个身姿如松的好儿郎,容姿各有千秋,却是清一水的英气逼人!三匹高头大马前边开路,后面紧跟着两辆马车,头一辆,便是周瑾带着老五,老六坐着的马车。后面一辆,则是林氏和周小米共坐的。 两辆马车都是尚书府送过来的,上面都有周家的家徽。 林氏正襟危坐的坐在马车之中,她穿着杏黄色锦缎对襟通袖短袄,底下配了条墨绿色绣海棠花的束腰长裙,梳了一个八宝头,插了两支赤金镶红宝石的芍药簪,耳朵上戴了一对猫眼石的耳铛,腕子上套了两只水头十足,通体温润通透的羊脂白玉镯。 林氏本来就生得很美,虽然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又生了这么多孩子,可是最近几年她保养的很好。不但皮肤白皙,眉眼处的细纹都舒展开了,连身段也丝毫不见臃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刚成婚的亲妇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生了好几个孩子的人。 况且现在的林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气的小媳妇了。林氏管着偌大的一个周府,府中的采买,人员调度,各院落的大小事物,都是她一个人在管着。周小米早就撒手不管了,有顾嬷嬷帮衬着,林氏的手腕也是很了得的。她为人虽然谦和,遇事不喜欢争抢,但是这几年锻炼下来,也渐渐有了脾气,治理后宅的手段,也学了不少。 人的性情脾气一旦改变,气质也会随之发生很大的变化。现在的林氏,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只怕一般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当然,奴仆们是好管教的。怕就怕她成了宗妇以后,那些接踵而来的夫人,小姐,世家出身的女眷们,会给她难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跟他们站在一条线上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总会带来几个没有善意的人吧? 林氏已经做好了十分充分的准备,故而虽然担心这些事,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周小米坐在林氏的对面,把林氏眼底的疑虑和担心看个正着。 “娘,您别担心,有我在呢!在祖母在呢!” 林氏回应给女儿一个安心的微笑,道:“你放心,娘都明白着呢!”她出身不好,可是有婆婆教导着,做后盾,她底气很足。而且年后就分家了,她就又可以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周小米笑着道:“娘,我发现您越来越厉害了!难道我爹现在在您面前俯首帖耳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到最后,周小米的声音不由得低了又低。她本意就是想让林氏放松一下,万一这话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林氏脑袋上恐怕就要多一顶“悍妇”的帽子了。 林氏被周小米说得满面通红,不由得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胡言乱语!”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林氏想给自家相公留面子啊,哪里会承认? 母女二人说说笑笑的,紧张的情绪倒是缓解了不少。铁马胡同离尚书府总共只隔几条街,转眼,马车便稳稳的停在了周府门前。 “娘,放轻松,别担心。” 林氏点了点头。 此时周家三兄弟已经了下马。 因滴血验亲那日,周府总管王石见过周翼虎和周翼兴兄弟二人,故而是认得他们的,连忙走上前来迎接。 “大少爷,二少爷,这位应该就是三少爷了吧!”王石一边惊叹于兄弟三人的容貌气度,一边连忙做了自我介绍,“小人王石,是周府管家,老爷已经在府里等着了!” 说话的工夫,周瑾也带着老五,老六走下了马车。 王石在看到双生子以后,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花了,不够看了。瞧瞧人家这人丁兴旺的劲头儿,啊,光儿子就生了五个! 周府现在最缺的是什么?男丁啊!就冲这个,大爷一家子在府里的地位就差不了。 “见过大爷!”王石恭敬的朝周瑾行礼,又冲周翼峥,周翼嵘拱手道:“见过四少爷,五少爷。” 大户人家的规矩,兄弟姐妹间是各自排行的。至于那个周翼聪,嗯,不提也罢。 周小米和林氏也先后下了马车。 王石只看了一眼,便道:“大太太,二小姐。” 有体面的婆子上前来行礼,为二人引路。 一行人鱼贯进入府中,来到荣寿堂。 林氏和周小米都是第一次来周府,只觉得这宅子格局虽略大一些,但是内里的装饰并不怎么样,一些假山石景也是很多年的样式,看着老旧的很。想来宋氏所说,马氏中饱私囊,贴补娘家一事,应该是不假的,不然府里怎么能是这副光景? 母女二人心中有数,目不斜视的跟着引路的婆子。 下人们禀息敛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谁都知道周瑾这一大家子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他们也都清楚,如今府里的形势是怎么样的,故而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恭敬的神色,不敢有半点马虎。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荣寿堂。 荣寿堂是内院,也是宋氏居住的地方。这个院落多年来一直沉寂着,往日里院中总是有一股死寂,悲凉的气氛盘绕着,不免让人觉得后背生凉,头皮发麻。常年飘散着药味儿和佛香的荣寿堂,被周府的人视为洪水猛兽一样,避之而不及。要知道多年前那场大火,烧的就是荣寿堂的厢房,这里烧死了好几条人命呢!光想想就够人胆战心惊的了。后来还有人还特意放出了一些风言风雨,诋毁荣寿堂,诋毁宋氏,所以那几年,在荣寿堂当差的人,日子真真是不好过,若非她们都是对宋氏忠心耿耿的人,只怕早都坚持不下去了。 如今荣寿堂却是变了个模样,整座院子里里外外都重新修葺了一番,虽是冬日里,可是院子里的树木却是青姿常在,十分的整齐。下人们脸上都带着喜不盛收的微笑,和煦的冬日阳光照进院子里,好像把整个荣寿堂都照亮了一样。 早有婆子过来禀告,说是大爷一家子已经进院子了。 宋氏早就翘首期盼着了,一听到动静,甚至忍不住伸着脖子朝院外张望了起来。 “你稳住,人说话就到了。”周幽忍不住说了宋氏一句,可是他的眼睛里,同样也闪着期盼的目光。 江氏,程氏都在,见了宋氏这样子,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情绪。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以往她们想往宋氏近前凑一凑,都是吃力的,现在呢,她倒是巴巴的盼上了。 江,程二人却不曾想过,哪家的庶媳敢像她们这样?因为当家主母生病了,就不尽自己的本分,还把一个妾室当成正的婆婆孝敬? 就在这时,周瑾已经带着人走到门口了,王嬷嬷眼圈一红,连忙曲膝行礼,高声道:“大爷!” 满院子的仆妇就都曲了曲膝。 江氏不由得暗暗撇嘴,心想这还没拜祖宗呢,就先叫上了。她哪里知道,周瑾的名字就一直在族谱上,并没有勾掉的事呢! 周瑾并未停留,直接抬脚上了台阶,王嬷嬷亲自给他打帘子。 周瑾和林氏并肩走了进去,几个孩子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偌大的荣寿堂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宋氏热泪盈眶,连周幽也不淡定了。看着眼前这些齐整整的孩子,他觉得自己毕生的所求似乎都已经达成了,高官厚禄他算是已经得到了,如果再添上几个优秀出色的孙子,那人生也就没有缺憾了。 江氏又嫉又妒的看着林氏,对方怎么就那么好命,一生就生了五个儿子,偏她生的儿子,就是个傻的。 程氏在一旁看了,不由得暗自低头,江氏脸上的妒意太过明显,那张脸酸得几乎不能看了。 人都到齐了,一股暗流也就悄悄在荣寿堂里流动起来。江氏,程氏,都悄悄的打量碰上林氏母女,而周玑和周珂则是无可奈何的嫉妒着周瑾,人家有五个儿子,他们呢,什么都没有。 周幽大为满意,大手一挥,道:“去祠堂!” 先祭告祖先,将几个孩子的名字添到家谱上去,随后才能认亲。 一行人以周幽为首,陆续朝外面走去。 周幽的老家在运城,他出来的时候,族中已经没有多少近亲了。后来周幽在京城站住了脚,就把全家老小都接进了京。再后来,叔伯姑舅等亲戚也投奔他来了汴京,只要是族里的亲戚,与他们家关系亲近的,几乎都来了汴京。 后来,周幽就在周府边上建了一个周家的宗祠,这个小院与周府相连,周幽将周家的祖宗牌位都请了进去,差族人打理,除了春秋二祭,平时宗祠这边很少有人来。 今天,却是个大日子。 一行人来时,宗祠的大门已开,周幽带着周家的男丁进入宗祠,而宋氏则是带着女眷们远远的守着。 宗祠对古人来说,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女子不得入内。 周小米非常好奇这个祭告祖先的过程,听说家里添了男丁,是要在柱子上添红纸的。 可惜她是女子,不能进去瞧瞧。 等待的过程,总是无比的漫长和煎熬的,周小米觉得自己的脚都要站折了,可是人还是没有出来。可是在宗祠的大门口站着,仪态必须端庄,不然就是对先人不敬。 周小米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以后,众人终于走了出来,周小米眼睛颇尖,一眼就看到了周瑾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几个人的衣裳下摆处,都有褶皱,显然是行了跪拜大礼所致。 一行人碰了头,喜气洋洋的回府了。 回府后 周瑾和林氏双双脆在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接过一旁仆妇们递过来的茶,郑重的给周幽和宋氏递了茶,叫了父亲,母亲。 宋氏几乎哽咽着接过着林氏的茶,点头喝了一口,才将茶杯递给一旁服侍的人。然后掏出两个红包来,交到周瑾和林氏的手上。 周幽微愣,他没有准备。 不过宋氏大概早知道他会忘记这个事儿,所以直接道:“这是我和你爹给的,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把咱们家的礼训发扬光大。” 周瑾和林氏双手接过红封,齐声道:“是。” 有下人将林氏扶了起来。 周家的几个孩子,就两人为一组,先后给周幽和宋氏磕了头,叫了祖父,祖母,然后敬了茶。 宋氏照旧给每个人准备了红包,教导他们要读诗书,知礼仪,相互扶持。 轮到两个双生子的时候,宋氏和周幽的嘴几乎都笑得合不拢了。 周翼虎他们毕竟都大了,都是可以成家立业的人了,又没养在身边,怎么说也及不上这两个小的看着亲近。这两个孩子要是能养在他的身边,悉心教导一番,将来势必会长成周家最优秀的儿郎。 “祖父,祖母,喝茶。” “祖父,祖母,喝茶。” 老五和老六都是早慧的孩子,林氏没废什么劲儿,就让他们明白了家里的这点事儿。两个孩子也是比较懂事的,对认亲的流程学得也比较认真。 “好好,乖。”宋氏将红包递了过去,两个孩子接了以后,又行礼拜谢。 周幽这会儿也有点端不住了,一想到这些孩子都是他的血脉,身体里流的都是周家的血,他顿时觉得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几岁似的,浑身都是干劲儿。 等周家人敬完了茶,周幽就道:“既然认回了瑾儿,那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瑾儿,这是你两位庶弟,那天你已经见过了。为父希望以后你们兄弟能齐心协力,把周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家合万事兴!我希望你们兄友弟恭,守望相助,不辱没了周家列祖列宗的威名。” 周幽是寒门出身,周家祖宗哪儿有什么威名?这么说,不过是给祖先的脸面上镀金罢了。他主要是想敲打两个庶子,莫做什么让他寒心的事。 这个关口,谁会去周幽的霉头? 周家三兄弟都应了。 宋氏又让江氏,程氏上前见过林氏,她只道:“林氏是我们周家的宗妇,族谱是记载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二人上前见过你们的大嫂,希望以后你们妯娌和睦,齐心管理好这个家。” 这是给她们下马威呢? 江氏和程氏不敢有议,连忙上前对林氏客气行礼,“大嫂。” 她们是平辈,行的也是平辈之间的礼仪罢了。 林氏坦然受了,还点头道:“不必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程氏倒觉得这话没错,可是江氏嘛,她觉得林氏算得上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穷秀才的女儿,败落户出身,也敢在自己面前摆款儿! 众人心思各异,似乎都觉得府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有些怪异。周瑾,宋氏等人就更不用说了,这里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的地方,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瞧着他们,若能自在才怪了。 不过,今天是腊八,又是祭告祖宗的大日子,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尴尬是尴尬,面子还是要过得去的。 小辈儿们还没来得及拜见长辈,宫里便来人了,是皇后赏了腊八粥下来。 每年腊八,各宫各处都会煮腊八粥,但是打赏臣子腊八粥这种事情,却不是谁都能做的。太后,皇后赐下来的腊八粥,就更难得了。四品以下的官员根本想都不用想。 周幽和宋氏连忙整装去了前院。(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改名 宫里派来的这位内侍,看着有些眼生。年纪大概三十出头,面白无须,生得枯瘦,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因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人,宋氏这个当家主母,少不得也得出面应酬一番。 “咱家给老大人贺喜了!皇后娘娘听说老大人找回了嫡子,甚是欣慰,特意赏赐下了腊八粥,让咱家跑一趟。老大人,恭喜啊!” 周幽连忙拱手,“皇后娘娘垂爱,老臣感激不尽。请公公回禀娘娘,老臣择日带夫人进宫谢恩。” 那内侍微微一笑,目光突然就落在宋氏身上,“恭喜夫人,您这是苦尽甘来了!” 周幽和宋氏都有些感到意外。 一般来说,来传话的内侍,若无主子的特殊交待,是不会跟大臣们多说什么的,可是这内侍,居然主动跟宋氏说话,这可奇怪了。 宋氏连忙从善如流的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惦记。” 王嬷嬷连忙送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大冷的天,公公买些酒吃暖暖身子。” 内侍微微一笑,接过荷包,拱手朝周幽道:“如此,就多谢老大人了,咱家告辞了。” 周幽连忙起身相送:“我送公公。”这些内侍,个个来头不小,看着是无足轻重的奴才,不足为惧。实则他们多在内宫行走,消息灵通,有的还是各宫各处主子的心腹,是绝对不能轻易得罪的。 好比这位内侍,看着眼生的很,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来的,连周幽也不知道他的底细,甚至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他很可能是顶替某位公公上位的。 皇宫里风云诡异,变天比变脸还要快!随时都有人上位,也随时会有人倒台。 “不敢,老大人留步。”那内侍摆了摆手,“断然没有叫老大人相送的道理。” 周幽拱手,“公公慢走,王石,代我送送公公。” 王大总管连忙道:“公公这边请。” 那位枯瘦的公公便跟着王石出府去了。 周幽瞧了瞧宋氏,道:“这位公公看着面生的很啊!” 宋氏也沉默了也来,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寻常,“等过年进宫的时候,再打听打听吧!” 王石转身回来,禀告道:“老爷,公公走了。“ 周幽点了点头,直接道:“可打听了,他是皇后宫里的?姓什么叫什么?” “打听了,听说原来不是皇后宫里的,是太子府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去了皇后那里。别的,就打听不到了。” 这倒是奇了。 周幽大手一挥,“行了,你把大爷,几位少爷都叫到前院来,我有话说。让老二,老三提上东西,去各家各处走动走动!”每年到了腊八,关系好的人家都是相互走动,赠送一些自家的腊八粥,以示亲近。 老爷转变的还挺快,马上就改口了,大爷瞬间成了二爷! 好吧,谁让回来这位才是真命天子呢! 王石连忙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周幽又对宋氏道:“夫人也回去吧,有什么话咱们稍后再说。” 宋氏也知道这个时候提分家的事情不合适,就让王嬷嬷扶着自己回了荣寿堂。 此时的荣寿堂,只剩下了各房女眷。 江氏和程氏正“陪”林氏说话,脸上挂着的试探神色却是掩也掩不住的。而且周佳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在跟周小米寒暄呢! 宋氏一进来,她们便都停住了话头,连忙给宋氏行礼。 宋氏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江氏,程氏,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江氏有些不安,故作大方的道:“母亲,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跟大嫂说些话,熟悉熟悉。” 程氏也点头,“母亲,我们确实没说什么。” 林氏暗笑,其实江氏和程氏,还真没有为难自己,只不过这两个人太热情了,问的都是生儿子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问她要生死的秘方,可是她真没有啊! “娘,我们确实只是闲聊了一会儿。”林氏初来乍到,不想一见面就结下什么梁子,故而出面说了一句话。 “对对,就是闲聊。”江氏忙不迭的接了话。 宋氏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我还没来得及让你们认识,你们就先自己熟络起来了,这很好。家和万事兴,咱们周家,讲究勤劳治家,勤俭治家。长幼有序,要人尽其力,人尽其能。你们妯娌之间,就该好好相处,莫忘了祖宗的礼法!” 祖宗的礼法是什么?长幼有序,嫡庶尊卑! 老太太这是敲打她们呢!暗示他们不管林氏出身如何,但人家是宗妇!和她们这些庶出的不一样。 江氏心里酸溜溜的,可也只能把酸水往肚子里头咽!以前嫡长子没找回来的时候,她还能在府里借着马氏的势,翻翻花样,可是现在呢!马氏被禁了足,到现在都没有被解禁的意思,宋氏当家,哪里会给她这个庶媳好脸色看?亏得当初她们还想方设法的想要过到宋氏的名下去,现在看来,没准人家早就知道嫡子还活着的事情呢,所以一直嫌弃他们。 程氏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她比江氏聪明一些,觉得宋氏这么做无可厚非!而且哪家没有嫡庶之分?自古以来,爵位和家产就都是嫡子的,没听说哪个当老子的,会把爵位和家产留给庶子。只怕哪个糊涂的真的这样做的,御史们的一腔老血都能喷死他,更不要提皇上那里了。 庶子嘛,能平安长大,做个会吃会玩,明哲保身的散闲富人也就是了。 程氏暗中打算起来,要怎么样,才能让手里的钱,大钱生小钱!至于别的……她倒不相信宋氏会为难他们,只要她不跟着二房掺和,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程氏既然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自然是不会跟宋氏对着干的,所以她很痛快的应着,“母亲说得是,媳妇记下了。” 江氏敢肯屈居人后?她一方面暗骂程氏不是东西,一方面又想在宋氏面前卖个乖,也连忙道:“母亲放心,媳妇省得。” 宋氏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周佳梦的身上。 周佳梦顿时明白了,宋氏这是护犊子呢!生怕自己对周小米做了什么不当的事。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就算有这个心,也不能顶风作案吧? 周佳梦完全不知道,宋氏早就把府里上下人的性情都摸清了,对她周佳梦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也明白的很。 “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周佳梦表现得十分乖巧。 “你怎么过来了?”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透露出几分‘我不待见你’的意思来。 周佳梦面色无异,依旧乖巧的道:“我怕小米妹妹初到府中,一个人会不习惯,想着我们年纪相仿,所以过来陪陪她。” 宋氏就看了周小米一眼。 周小米点了点头,心想周佳梦不过是个心眼儿比较多的小姑娘罢了,自己难道还能吃了她的暗亏不成?况且她也没有一见面就给自己下马威的道理吧? 不过即便是这样,周小米还是很感激宋氏的袒护之情。 “小米,这个名字不能再叫了。”宋氏笑呵呵的朝周小米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周小米想也没想的就凑了过去。 “祖母,什么意思啊?” 宋氏便细声细气的跟她解释,“小米这个名字,是以前瞎叫的,现在你们都回来了,就不能再算数了。上族谱之前啊,祖母重新给你起了一个名字,也忘了告诉你了。” 还有这事儿? 林氏和周小米都十分惊讶。宋氏这是先斩后奏啊!恐怕是怕周小米不同意吧! 不过,周小米很快就释然了。 她现在这个名字,是当初随便起的,确实有点土。她现在是尚书府的孙小姐,再叫这么一个乡土气息的名字,确实不大合适。 不管宋氏出于什么方面考虑,改名势在必行。而且取名字这种事情,多半都是家中长辈的事,她还能干预不成? 所以周小米心里没有任何的不自在,而是很好奇的问宋氏,“祖母给我取了什么名字啊?好可是很好奇呢!” 说起来,当初周贵和许氏二人,给周翼虎几个取的这个“翼”字,还是按着周家的族谱排序来的呢!府里不是有一个没人愿意提及的周翼聪吗?名字中间也有一个翼字。 府里的女孩子的名字里,则都有一个“佳”字。 周小米想到这儿,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上辈子叫周佳肴,这辈子,有可能还用这个名字吗?明明是有些荒唐的想法,不知道为何,周小米却无始期待起来。 宋氏呵呵一笑,直接让人备下笔墨,她走到书案前,将手上的佛珠取下,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佳瑶。 哎,佳瑶! 周佳瑶。 周佳肴! 周小米,哦不,周佳肴神色变了几变,这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吗?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字,她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看看,怎么样?”宋氏搁了笔,问周小米。 “我看看,我看看。”江氏连忙凑了过来,赞叹道:“哟,这字写的真好。母亲,名字取得好,字更好。” 这马屁拍的。 瑶,美玉也!喻人品高洁,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多谢祖母,给我取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周小米将那张宣纸拾起来,道:“祖母,这副字我可就收藏了。” 宋氏哈哈大笑。 江氏看了,免不得又酸溜溜的,脸上就带出了几分不快来,还是周佳梦眼明手快,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千万不可如此,她才勉强把这股子酸气咽了下去。 “娘,您看。” 林氏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了十分真诚的笑意,婆婆对她们的维护之意,她都能感受得到。确实啊,小米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闺女啦!在林氏的眼里,她的闺女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宝贵的珍宝一样,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周佳瑶,这个名字多好!她的女儿,从此便是千金小姐了! “好了,现在呢,咱们去你们住的地方瞧瞧去!院子啊,是早就收拾好的,就等着你们住进来呢!” 林氏和周小米自然从善如流。 江氏和程氏也有心思跟过去瞧瞧,毕竟那个跨院是宋氏亲自布置的,里头都摆了些啥?是不是公中的东西?她们都想去看看呢! 程氏虽然也想去看,可是她觉得宋氏未必会喜欢他们这么做,于是想了想便道:“母亲,大嫂今天刚来,只怕还要安顿一下才方便待客,我就先不过去了,晚一点再过来。” 江氏一见程氏这样,顿时恨得牙根痒痒。这个程氏,惯会装好人,她不去,自己难道要当出头鸟? 江氏又不笨,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算厚着脸皮留下来,也会在宋氏面前留下一个极差的印象,所以当下道:“那,我也不去了,等大嫂那边都归拢好了,我们再去热闹热闹。” 宋氏似乎对二人的知趣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还对王嬷嬷道:“把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腊八粥给二太太,三太太一人端一碗去!” 能尝到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腊八粥,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江氏顿时觉得心理平衡了。 王嬷嬷连忙应了,将几人送了出去,转身让人给二房,三房送去了腊八粥。 宋氏这才带着林氏,周佳瑶往西跨院去。 尚书府并不算太大,格局跟周府在铁马胡同的宅子差不多,都是四宅三进的院子,五明三阔的格局。正房两边各带东西两个跨院并东西厢房,有后罩房,有倒座,看着倒是挺齐整的。 “原来啊,这西跨院一直是马氏住着的。后来老爷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移到后罩房去了。我呢,就让人把这一直空着的东跨院重新粉刷修葺了一遍,想着让你们暂时住在这儿。”宋氏在前头走,林氏在她身边略微扶着她,周佳瑶落后半步,听着宋氏说话。 一路之上,丫头婆子们都垂头屏气,也有胆子大的,偷偷的打量林氏母女。(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安顿 林氏和周佳瑶都能感受到,那些好奇的目光一直在跟着她们。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有人悄悄的抬起头,使劲往她们母女身上瞧。有善意的,也有另有目的的。 林氏知道,这尚书府可跟她们自个儿家里不一样,他们全家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好的,坏的,都可以摊开了说,不用背着人。可是尚书府呢,人多嘴杂,不管是主子,下人,都是分帮结派的。说什么话,办什么事,都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你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人抓住把柄,或者是让人利用,陷害你。 所以,林氏觉得这些打量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但是,她是周家的宗妇,早晚都要面对这些,甚至要面对更大的挑战!所以林氏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完全按着顾嬷嬷教给她的礼仪行事。 在有些人看来,林氏的举止十分得体,看不出半点败落秀才女儿的出身来。 宋氏也暗自赞叹,林氏出身虽差,可是是个非常有心的孩子。早些年她把顾嬷嬷留下来,就是为了让顾嬷嬷暗暗教导林氏,这孩子果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血,越来越像样了。 宋家是以读书传家的,连宋氏这样的人都挑不出林氏的毛病来,可见她做得是真的好。 跟着林氏母女来的周家奴仆,更是不敢给主子们丢脸了,一个个的都万分小心着,生怕会做错事。 几个人很快绕过了垂花门,来到了东跨院。 跨院嘛,都比主院的格局小一些,三间正房,左右各带两间厢房,看着挺局促的。 以前周佳瑶在周家,一个人住着一个跨院,还觉得挺宽绰的。现在再看这个跨院,却是觉得有些小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宋氏应该是想让周瑾夫妻住在这里。周家几个兄弟的住处,应该都安排到外院去了。 果然,宋氏把众人领到正房后,便对林氏道:“这东跨院是给你和瑾儿安排的,你看看还缺什么,尽管打发人跟我要。” 林氏心中略有不安,反正她也不想长住,缺什么少什么忍忍就是了。 “谢谢娘,挺好的。” 这里采光不错,院子里还种了两棵海棠,瞧着挺稀罕的。走廊两旁的栏杆上的漆都是新刷上去的,窗户上的窗纸也是新糊的。屋里的青砖很平整,屋顶上干干净净的,看不出是许久没住人的样子。中堂的桌椅应该都是新置办的,看起来十分的雅致,起居室和稍间里添置了不少摆件,炕柜上摆了好几床崭新的缎面被子,窗台上有君子兰,还有玉雕的小摆件,矮小的珊瑚…… 里里外外都透着几分精致和贵气,连摆在地上,炕上的屏风,都是苏杭那边流行的双面绣。 林氏现在也是有几分眼力的,匆匆一扫,就已经看出了这个小跨院里的用心和不同之处。 她很感激。 “娘,这已经很好了。” 宋氏坐到椅子上,叹了一声,“唉,就是地方小了点,跟你们自己家的宅子比起来,到底没那么方便。” 周佳瑶就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脸上半点不情愿也没有,只道:“什么自己家啊,我们那儿还不是您家?您要是乐意,随时可以过去住。” 过完年就分家,这已经是大家暗地里达成的默契了。 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们收拾收拾,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不。对了,晚上有家宴,说是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林氏点了点头,又道:“峥儿和嵘儿……”她迟疑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从打落了地,就一直是她亲自带着。长大了以后,虽然小兄弟俩一直住在厢房,但是也没出过林氏的院子。现在进了周府,林氏明白小哥俩肯定要被送到外院去,心里有些舍不得。 宋氏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林氏的想法。她暗自叹了一声,到底出身不同,观念也不一样。 “秀玉啊!” 林氏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情绪很是低落。 “娘!” 宋氏就道:“堂堂丈夫,岂能养于妇人之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世家子弟,三岁启蒙,四五岁起就不是内宅妇人可以管教的了。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 林氏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可就真的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了。 好在林氏知道轻重,没多说什么,“孩子在外院读书长世面,是好事。娘,我懂。” 她有些窘迫,感觉婆婆对她,已经多有宽容了。若是有外人在场,岂不是让婆婆脸上无光? 宋氏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相信这种事情点到为止更好些,况且孙女那么聪明,免不得要开始她母亲一番的。 “嗯,外院那边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林氏松了一口气。 周佳瑶适时的走了出来,依着宋氏道:“祖母,我呢,我住哪里。”她瞧了半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是自己住的地方。 宋氏就含笑不语。 周佳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祖母,难道您是要我跟您一同住?” “怎么?你不乐意?”宋氏确实有要亲自教导周佳瑶的意思,这孩子虽然天资聪颖,但是毕竟长于乡野,大户人家里头的弯弯道道多着呢,不亲自教导一番,宋氏不放心啊!将来…… 唉。 周佳瑶撒娇似的往宋我身边依了依,“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其实她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了!跟着宋氏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但是她需要吗?况且说好的隐私呢!独立呢?万一宋氏要教她琴棋书画,要教她针线,女红,她该怎么办? 还好,过了年就分家了。周佳瑶庆幸的想着,离过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忍忍吧! 折腾了大半天,宋氏已经露出疲态了,周佳瑶连忙道:“祖母,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有王嬷嬷在呢,还有寒枝姑娘在,有什么事,我问她们,您回去歇歇吧!” 宋氏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大丫头寒枝留下来帮忙,她则是让王嬷嬷陪着回去歇午觉去了。 周佳瑶就与寒枝道:“寒枝姐姐,知道你是祖母跟前最得力的人,眼下院里乱糟糟的,收拾箱笼的时候,只怕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姐姐不如帮我们安排一下午饭?” 寒枝本就是个倒背如流的冷清人,她是来照顾主子的,又不是来监视主子的,于是便应了。 寒枝离开以后,周佳瑶和林氏才能坐下来喘口大气。 这种小心翼翼,随时保持谨慎的生活,还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冷不丁这么一受拘束,还真有点吃不消。”林氏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 周佳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您这个!”她竖起一根大拇指,道:“一语道破天机。” 林氏有些无奈的对着她道:“你啊,赶紧的,让人进来收拾。” 从府里过来的时候,她们带了一些自己常用的东西,衣裳啊,寝具啊,都是用惯了的。林氏想着再怎么说,也得出了正月才能分家,离了这些东西,怕是不方便,再添置的话,就有些浪费了,所以这才把这些东西用箱子装了,带了过来。 周佳瑶让李嫂和顾嬷嬷帮着收的林氏的贵重物品,一些首饰,银钱,都要锁进柜子里。常用的物件也要细心看管,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万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周佳瑶和林氏,都没有把周府,当成她们的家。她们是客,小住月余就要离开的。 折腾了半天,林氏这边终于安顿好了。 周瑾也回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孩子们呢?” 周瑾无奈的道:“老大还要当职,就先走了,老二顾着生意上的事儿,跟父亲提了一嘴,父亲就让他忙去了。老五,老六被他留下来校考学问了。我最没用,被赶回来了。” 听得出来,周瑾在自我嘲讽,并没有真的伤心。 “爹,我看二房三房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您避着他们点。要是实在避不开了,也得把嘴闭严了,千万别把咱们家的情况跟他们说。” “你放心吧,爹省得。再说了,小米啊,不管怎么着,他们也是你祖父的儿子,以后见了面,该叫人还得叫人。” “这个我懂!爹您记住了,身边千万不能离了人,特别是他们单独叫你吃饭喝酒啥的,可得注意点。能不去就不去,中不?” “中中!你二哥也是这么嘱咐我的,还怕我跟前的人不得力,把那个叫丁简的人给了我,让他暂时跟着我。” 周瑾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跟周安对话。这次周安留在了府里,跟着他过来的是平时侍候他的小厮,一个叫福寿,一个叫福禄,年纪都不大。 周佳瑶这才松了一口气,丁简小有身手,对付三两个小毛贼不成问题。而且那孩子身上有股子狠劲儿,真要是发起脾气来,一般人看了都打怵。况且他是被自己所救,对周家一直心怀感激,真要是周瑾有什么事,他拼了命也会护着爹安全,有丁简跟着,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丁简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知道有恩必报,将来若有机会,也得给他留心一门亲事。 这又是后话了。 不过,林氏提出一个疑问:“闺女,我跟你爹喊了你十几年小米了,这冷不丁改口,也太难了。” 说的是周佳瑶改名字的事。 “这有啥难的。佳瑶呢,就是个大名,是我祖母给我落户籍时用的,私底下,你们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小米也挺好的,就当个闺名喊呗!” 林氏和周瑾听了这话,都挺高兴的。闺女嘛,喊着闺名听着才亲香。 没过多久,寒枝便差人送来了午饭。 宋氏因为高兴的关系,午饭多用了一小碗梗米粥,还特意吩咐她,这个粥熬的好,让她给大爷,大太太这边送过来一些。因小厨房里一向只熬宋氏一个人的粥,故而这粥是重新熬的,费了不少工夫。 午饭有梗米粥、南瓜饼、羊肉臊子面、手把羊肉、辣炒山珍、八宝茶油鸭、蟹黄豆腐、素拌云丝、酱小菜,冬瓜汤等等,十分的丰富。 折腾了一上午,周瑾早就饿了,在宗祠里,他都不记得自己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次头了。所以等闲杂人等一退下去,周瑾就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氏一见他这个样子,免不得要说他两句,“他爹,你慢点!在这里,不跟在家里,你注意点你这吃相。” 周瑾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去,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吗?”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手里,嘴里的动作还是小了不少。 周佳瑶抿嘴不言。 林氏吃了一口软烂的羊肉,不由得点了点头,这羊肉做得好,没有膻味,吃起来特别烂,想必在汤里煨了不短的时间。还有就是,听说大户人家都不怎么吃猪肉,嫌那个不好吃,下贱。你说羊啊,牛啊,猪啊,不都是畜生吗?一样是要宰了吃肉的,咋还分个高低贵贱呢! “在这里吃饭,就是没有在家里吃饭热闹。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在一起吃饭多痛快?”林氏忍不住说了一句。 周瑾捧着碗对周佳瑶道:“看看吧,还说我呢,她也不习惯不是?食不言,寝不语。” 林氏没说什么。 周佳瑶心里清楚,林氏这是见不到老五老六,心里惦记上了!在人家的地盘儿上,就得守人家的规矩,各房各院都是关起门来吃自己的,他们第一天来,不好破坏这个规矩啊! 唉,真是处处受制于人啊! 午饭过后,周佳瑶就由红衣,桃儿两个丫头回了宋氏的院子。 杏儿太过活泼,周佳瑶怕她嘴快生事,就让她留在了府里。那丫头因为这个,还伤了好一会儿心呢! 还好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周佳瑶回到荣寿堂时,宋氏已经歇下了,王嬷嬷亲自带着她,去了宋氏的卧室。 周佳瑶不明所以。 王嬷嬷却带着她穿过一个格间,推开一扇雕花格子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老狐狸 周佳瑶回到荣寿堂时,宋氏已经歇下了,王嬷嬷亲自带着她,去了宋氏的卧室。 周佳瑶不明所以。 王嬷嬷却带着她穿过一个格间,推开一扇雕花格子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 这是宋氏卧室后面格出来的两间卧室? 说是卧室也不准确,这里有酸木枝的雕花拔步床,有桌有椅,还有带着铜镜的梳妆台,衣架,甚至还有一对黄花梨带铜片锁扣的木箱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是让她住在这里? 可是会不会太不方便了? 周佳瑶骨子里可装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呢!虽然这个小卧室跟宋氏的卧室还隔着一个夹道,一扇门,但是毕竟同在方寸之下,难免会听到一些彼此起卧的声音,会很尴尬的。 “二小姐不用担心,这个起居室是非常隔音的。”王嬷嬷似乎早就料到了周佳瑶的反应,笑呵呵地道:“老夫人也是好意。” 好意? 周佳瑶不太明白,不过也不想太深究。祖母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意,自己来者是客,反正祖母又不会害她,计较太多了,会让老人家寒心的。 “谢谢王嬷嬷,这里就很好。”反正也住不了多久,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王嬷嬷似乎很满意她的说辞,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二小姐不防休息一会儿,反正离晚上的家宴还有一会儿的工夫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 王嬷嬷就道:“那老奴就不打搅二小姐休息了。老奴告退。” 周佳瑶道让红衣去送王嬷嬷,自己则是把她的小起居室又打量了一遍。 桃儿去看了看床~~上的被褥,又打开柜子看了看,居然发现里面装了不少的新衣裳,料子讲究,做工精美,看尺寸和花色,就知道是按着周佳瑶的喜好订制的。 “小姐,都是衣裳,全新的。” 周佳瑶走过去瞧了两眼,两大柜子里衣裳,内外都有。有薄的,有厚的,有细葛布的夏衣,也有刻丝的袄子,比她自己带过来的都全,就是穿两年都没问题。 周佳瑶微微蹙眉,有些看不懂宋氏的意思了。即便是疼爱自己的孙女,也不用这么浪费吧!她只在这儿过个年而已,用得着准备这么多衣裳吗? “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桃儿点了点头,又翻了一翻,还在箱子里翻出了几个紫檀锦匣,连带着钥匙,都整整齐齐的码在箱子底部了。 “打开瞧瞧!” 桃儿忙不迭的哦了一声,拿着钥匙将几个锦匣逐一打开…… 呈现在主仆二人面前的,是一室耀眼的光辉。 桃儿将一个从角落里翻出来的单子交给了周佳瑶。 周佳瑶一看,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单子上罗列着不少好东西: 金钗玉簪,镶了红宝石,黄玉的赤金步摇。 用指甲盖大小东珠串成的珠花,更有玛瑙石的耳铛,带猫眼,碧玺珠子的耳坠子。 还有赤金手镯、白玉雕花镯、翡翠镯子各两对。 银花钿,银锁片…… 八宝连枝花纹带血玉的项圈一个…… 还有一些数量不少的金银锭子,几袋子银豆子,还有几张银票。 周佳瑶就叹了一声。 桃儿不敢说话,只得用眼神询问自家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佳瑶把单子交给她,道:“好生收着,把东西都收起来,锁了。钥匙千万不能离身。” 桃儿以前在府里,就是主管着周佳瑶的钱财和箱笼的,自然知晓这里头的厉害,连忙点头,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去了。钥匙和登记东西的单子都是很重要的,单子妥善放好,钥匙则是不能离身的东西。 周佳瑶换了家常穿的衣裳,倒在床~~上开始思考宋氏这一番举动背后的意思。她越想越觉得,或许她们把分家这事儿想简单了。 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 没一会儿,桃儿轻轻的将周佳瑶推醒了。 “小姐,醒醒。” 周佳瑶轻嗯了一声,然后睁开眼睛猛的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还早着呢!”桃儿上前道:“您才睡了半个时辰。是红衣回来了,好像发现了一些事。” 周佳瑶连忙下床,道:“她人呢,让她进来见我。” 红衣给周佳瑶倒了一杯温水,道:“奴婢这便去。” 周佳瑶的水刚喝了两口,红衣便进来了。她给周佳瑶行礼,后者挥挥手,表示她不介意这些虚礼。 “发现了什么?”红衣就是自己的眼睛,她有一身好功夫,打探事情也很方便,所以进府之前,周佳瑶特意嘱咐红衣,让她多看多听。 红衣轻声道:“奴婢送王嬷嬷回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奴婢追过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满脸都是伤疤的婆子,人长得枯瘦,可是却是个会功夫的,听说她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 一个满脸都是伤疤的婆子,还会功夫? “打听到她的底细了吗?是什么人?”表面上是宋氏院子里的人,可是实际上怎么回事,还有待商榷。 红衣摇了摇头,“都说她是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平时不怎么露面,但凡有什么脏的,累的活计,都是她在做。对,哦了,奴婢听说,前一段时间马氏犯事,老爷盛怒之下将马氏的心腹赵氏母子打死了,就是这疤脸的婆子给收拾的尸。” 主仆二人靠得很近,声音都压得很低。 周佳瑶心思一转,连忙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此事莫要再提。”她觉得,这疤脸婆子怕是宋氏正经的心腹~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好再查了。 红衣连忙称是。 周佳瑶就问她:“五少爷,六少爷可回来了?” 红衣摇头,“老爷在书房校考了两位少爷半天功课,午饭也是在前边用的,然后还指派了人跟着两位少爷,直接让他们回了前边住着的地方。” 周幽想干什么?老五老六都刚来,一下子就让他们接触陌生人,还限制他们回内宅,这是想夺了林氏的抚养权吗? 他还真敢想。 周佳瑶问她:“祖母可醒了,知道这事儿吗?” “老夫人好像才起来。” 周佳瑶却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说起来,虽然两个卧室离得非常近,但是真的像王嬷嬷说的那般,隔音效果不错。 “桃儿!” “哎,小姐,有何吩咐?” “帮我换身衣裳,咱们到祖母那儿瞧瞧去。” 桃儿连忙道:“是。” 周佳瑶换了一套衣裳,带着桃儿去了宋氏处。 王嬷嬷见她来了,十分高兴,亲自帮她打帘子。 林氏在,让人意外的是,周佳梦也在。 江氏和程氏都不在宋氏跟前侍候,周佳梦这个庶出的孙女来干什么? 周佳瑶只瞄了一眼,便目不斜视的上前给宋氏行了礼。 宋氏精神非常好,她现在的样子与当初刚到林家集村时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娘!” 周佳瑶笑着道:“您怎么也在?”随后才转过头朝周佳梦点头,“姐姐也在啊!” 周佳梦笑着道:“听说祖母起来了,就想着过来问个安。”装模作样,明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了,这会儿却装成才发现她的样子。 周佳梦觉得,这个周小米,哦不,是周佳瑶,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姐姐真是有心了!想必以前姐姐也常来吧?” “这……” 周佳梦还没等说话呢,周佳瑶就又道:“祖母病了那么多年,姐姐一定没少在跟前侍奉汤药,我以后,得照姐姐学习呢!” 周佳梦心里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她能说什么?宋氏生病的时候,连这个院子都没踏进来过!现在呢,她巴巴的往前凑! 这说明了什么? 周佳瑶的暗讽,让周佳梦很是难堪,心里自然对周佳瑶也有了恨意,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妹妹刚到府里,有些事情可能还不知道,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说。” 答非所问。 周佳瑶点头,“好啊!” 周佳梦哪里还能再待下去,急忙给宋氏礼行道:“祖母与大伯母,妹妹相处时间尚短,孙女就不打扰了。” 宋氏只是笑笑,端了茶。 周佳梦这才离开荣寿堂,带着满脸冰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祖母,她来干什么?” 林氏悄悄递给她一个眼色,意思让她别没事找事。 “娘~” 宋氏发话了,“好了,瑶瑶又没说什么。” 瑶瑶? 周佳瑶这才反应过来,宋氏是在喊自己。 林氏则是心中一紧,想起刚才自己在情急之下,喊了闺女小名,可是婆婆转眼就喊闺女“瑶瑶”,看来小米这个名字,并不得婆婆欢心。 自己以后得注意了。 王嬷嬷差人送了一些茶,点心,果子来,然后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娘……”林氏有些忐忑的开口,“我……” 宋氏摆了摆手,“你是担心峥儿,嵘儿?” 林氏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 宋氏又问周佳瑶,“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周佳瑶可没有林氏那个觉悟,她直接道:“是啊,弟弟们还小,又从来没在府里待过,祖父的做法,只怕会让弟弟们产生不安感,还会让我爹娘寒心。” 这话,未免有点太直白了。 宋氏没说话,周佳瑶就又道:“祖母,是不是分家的事情并不顺利?”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用掖着藏着的,至于林氏,她早晚也会知道这些,也得承受这些。 果然,林氏听了这话以后,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起来。不过,她很快就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反复的告诉自己,急也没用。 宋氏见了,默默的点头,然后道:“老大媳妇,你去厨房里瞧瞧,我让人炖了只鸭子,怎么还没好。” 林氏口中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都只化成了一个字:“哎。” 林氏走后,宋氏才道:“你这丫头,鬼灵精一个,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事儿不明摆着的,您在我屋里搁了四季的衣裳,还放了那么多首饰,根本不像是留人小住的样子,我瞧那屋里摆的,放的,再加上那两大箱子东西,只就没有千两银子根本置办不下来!还有祖父,急匆匆的把弟弟们叫去考学问,还趁机往他们俩身边放了人,连后院都没让回,直接就让他们到前边的住处歇息去了。这两件事儿合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宋氏赞许的点头,“是这么回事。” “祖母!”周佳瑶只道:“我都快急死了,您倒是稳得住。” “急有用吗?到什么时候,都得稳得住,才能解决事情。”宋氏叹了一声,道:“这个可能,我也是后来才想到的。” 周佳瑶就静静的听着。 “他只说分家,却没说将你们一家分出去!你爹是他的嫡长子,他就是再怎么样,也没有把嫡长子分出去,让庶子们住在尚书府的道理。我也是,当初太过心急要认你爹回来,没把这件事往深了想,现在想想,我这是让他给摆了一道啊!” 周佳瑶暗想,好个狡猾的老狐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可是,我爹没有功名在身,我娘的出身也一般,他怎么就……就不考虑考虑!” 宋氏只道:“傻孩子,他怕什么,你爹娘的事情,情有可原,别人就是有什么想法,错不在他,也不在你爹娘,又能怎么要呢?你祖父看的,更远!” 更远! 周佳瑶突然反应过来了,“您是说,我哥哥,我弟弟?” “不错!” 周佳瑶再次无语了。 “虽然他答应了不过插手孩子们的亲事,但是没说过不插手他们的仕途啊!老大学武,老三习文,两个小的又是个读书的种子!惟有老二,看似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只要他掌握了你爹娘,老二还跑得了吗?” 周佳瑶听了这话,心里顿时烧起了一把火! 这种处处受人钳制的日子,还有完没完了? 周幽的算盘倒是打得精,可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们了!就算他贵为吏部尚书,就算他是他们的祖父,也没有权力让他们替他当牛做马!!(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有喜 周佳瑶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宋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聪明是聪明,就是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不够多,到底还是缺乏历练。 “瑶瑶,你得学会平静。祖母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后来嫁到周家走的每一步路,都很不容易。只有你的心平静了,你的人才能真正平静下来!”宋氏轻声道:“当年你爹出事以后,我若能平静以待,也许就不会跟你爹错过这么多年了,也不会落得后来那个下场。” 心平静,才能看得清。 周幽毕竟是孩子们的祖父,当今天子以孝治国,孝被看成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善!周佳瑶对周幽的不满,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一番,那她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将来背着这样一个名声,只怕嫁人都成问题。 周佳瑶慢慢的平静下来。 “祖母。”周佳瑶带着一丝委屈,一丝羞涩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果然是穿过来的时间太长了,居然真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会这么沉不住气! 不够冷静。 宋氏点了点头,招手让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傻孩子,人这一辈子,哪儿有事事顺利,事事顺心的。”宋氏悠然一叹,看着周佳瑶如同花儿一般的容易,忍不住道:“如果你祖父执意要让你们一家子留下来,你会怎么办?” 这话听在周佳瑶的耳朵里,又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宋氏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也许她就是在暗示自己,周幽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再有,就是,其实祖母也乐于他们留下来吧? “我,其实只是怕爹娘会不开心!”其实,就算住在尚书府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幽到底不会害他自己的亲孙子,府里的跳梁小丑,也根本不足为惧。只要恩科顺利,周翼文和周翼虎能在科举中取得好成绩,这些都不是问题。 宋氏点了点头,道:“你要好好安抚一下你娘!有我在,她不会难过的。” 周佳瑶听了,不免有些失望,看来此事已成定局,不然宋氏也不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她点了点头道:“好,您放心,我娘是个拎得清的,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宋氏欣慰的笑着,大媳妇是个好人,可惜做宗妇,仅仅是个好人是不够的。 有回事的婆子在帘拢外探了一下头。 周佳瑶这才道:“祖母,我先回去了,我得跟我娘说说这事儿,免得晚上的家宴上,她心不在焉的。” 宋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周佳瑶这才退了出去。 回事的婆子松了一口气,避到一旁给周佳瑶行了礼,这才往屋里去了。 周佳瑶回到了东跨院,正好看到林氏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林氏见到闺女回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怎么样?啊!小米,你倒是说话啊!”刚才在荣寿堂里,婆婆的一番话,让林氏听得心惊胆战。 周佳瑶看了李氏一眼,李氏连忙曲膝告退,连带着把屋里屋外的人都撵走了。 周佳瑶很委婉的把宋氏的意思交待了一番。 林氏听了以后,脸色发白,整个人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 周佳瑶想要说什么,可是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林氏和周瑾,都被周幽的分家说辞给晃点了!自己又何尝不是轻信了周幽?这老狐狸只说分家,却从来没有承认过要将他们一家分出去! 也是啊,周幽心心念念想着的事,就是想让周家后续有人!如今长子嫡孙送上门来,个个那么优秀,他是疯了会把人往外推,让他们分家自立门户。 “娘,祖母也是才发现他的想法,您不要生气。”周佳瑶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说辞来。 她主要是怕因为这个事儿,林氏与宋氏之间产生什么嫌隙,那就不美了。 林氏愁苦的叹了一声,道:“这事儿不怪你祖母……”那该怪谁呢? 怪周幽? 他可是自个儿男人的亲爹,就算这么些年,他这个当爹的没有尽到一丝一毫的为人父的责任,但是孩子他爹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着! 林氏是个传统又孝顺的人,虽然对周幽的作法很不满,却不会说什么难听忤逆的话。她眼角眉梢上都带了几分愁苦之色,让周佳瑶看了,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好了,娘没事!”她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这几个孩子,日子艰难一些,她不怕,她就是怕时间长了,孩子们跟她离了心!那简直跟要她的命没有两样。 周佳瑶像是猜到了林氏的想法一样,不由得握住她的手,加重了语气道:“娘,您放心,我,哥哥们,弟弟们,永远都会在您和爹的身边,永远陪着你们。”有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儿女能在自己身边尽孝?娘是如此,只怕祖母更是如此。 周佳瑶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不愿多想。 林氏听了闺女这话,心头一酸,眼眶都红了起来。 “傻孩子,你要永远陪着娘,不成了老姑娘了?”林氏感慨了一下,心情也好多了。 “那我就当老姑娘好了,让爹娘养我一辈子。” “乱讲话。”林氏拍了她的手背一下,脸上的愁雾散开了几分。 周佳瑶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道:“娘,晚上家宴,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吧,但是咱们也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啊!毕竟是第一次全家人在一起嘛!” 林氏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笑容还是有些勉强,但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母女俩兴致勃勃的挑起衣裳首饰来。 于此同时的荣寿堂。 王嬷嬷跟宋氏轻声道:“小姐真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让大太太重展笑颜了。” “她们母女连心,有什么话,到底好说些。” 宋氏点了点头,又道:“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对周幽,是十分了解的,早在周瑾他们回来之前,宋氏就已经窥探到了周幽的真实想法!她故意瞒着没说,也是有私心的!她想跟儿子,孙女,孙子们住在一起啊!如果真的按之前说的,分家以后儿子带着媳妇,孙子们分府另住,那她得少享受多少天伦之乐啊! 老了老了,看不开了!把孩子们稀罕得像眼珠子一样,舍不得放手了。 王嬷嬷连忙开导她:“老夫人说得哪里话?您还不是为了孩子们好?将来就是大爷和大太太知道了,也不会怪您的。” 宋氏苦笑,“哪里还用得着将来啊!”只怕现在,瑶瑶已经知道了。 王嬷嬷微惊,“你的意思是,二小姐已经知道了?” “嗯!”她的孙女,厉害着呢! 到了下晌,周婉琼和蒋尉带着他们的独子蒋猛来了。 这会儿周翼虎已经换了班,周瑾和周翼兴父子俩也从铺子里回来了。 一大家子人就亲亲热热的聚到了一起。 周家几个孩子分别拜见他们的姑母和姑丈,周婉琼和蒋尉都备了见面礼。给周翼虎准备的,是一把胡刀,刀鞘上头还镶着宝石呢!蒋尉说这刀是番邦小部落首领的,周翼虎见了两眼放光,这刀还真就送对了。 送给周翼兴的,是一匣子零碎,不过好像都是舶来品,即新鲜,又贵重。 送给周翼文的,是两本古籍和一套文房四宝。 送给周翼峥和周翼嵘的,除了几本书以外,另有各种各样稀奇的小玩意。 只有送给周佳瑶的东西,半点新意都没有,除了首饰,便是衣裳料子。 蒋猛也上前来拜见自己的舅父,舅母。 林氏早有准备,宋氏曾经指点她,周婉琼的这个独子,特别喜欢茶道,小小年纪,对茶很有研究,跟蒋家那些武夫完全不同。所以林氏特意准备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做为见面礼,蒋猛看了,果然两眼之中透露出几分欣喜来。 见过了长辈,便是兄弟姐妹平辈之间的互动了。或许是骨血相连的关系,几个孩子一见面就很谈得来。 蒋猛十四岁,比周佳瑶还小一岁,可是已经跟山东祈家的闺女定了亲。他上头有两个姐姐,也是双生子,都已经出嫁了,一个嫁到了福建闵家,一个嫁去了台州秦家,都赶不回来。 宋氏看到孩子们一团和气,也很高兴。她如今儿女在侧,贤孙绕膝,就算是现在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蒋猛那个孩子,是武将之后,虽然喜欢的茶道,但是并没有玩物丧志,一身功夫也是像模像样的。才跟周翼虎聊了几句,就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切磋了。 宋氏看在眼里,便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都去玩吧,别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 不到吃饭的时候,男宾女眷们都是各处一室的,混在一起太不像话。 林氏纵然不舍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们退了出去,少年儿郎们英姿勃发,并肩走出荣寿堂的背影,简直就像一道风景一样。 周瑾、周玑,周珂兄弟三人,加上蒋尉一齐到前边陪周幽去了。其实周瑾不想去,可是蒋尉过府拜见岳父是正理,他又刚回来,不太好特立独行,于是半推半就的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前厅。 女眷这边,就只剩下宋氏,林氏,周婉琼和周佳瑶了。江氏和程氏一向与周婉琼不和,程氏还好,知道周婉琼不待见她,她就不往跟前凑。江氏呢,总担心宋氏会在私下里给周婉琼这个外嫁女什么好处,所以只要周婉琼回府,她就巴巴的赶过来。 现在宋氏的病好了,又掌着府里的中馈,江氏就来得更勤快了。 不过,周婉琼是谁啊!三两句话就把江氏给弄了个没脸。主要是周婉琼骂人不带脏字,江氏自己心虚,所以灰溜溜的离开了。 王嬷嬷觉得很解气!这个江氏,以前可从来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过,她觉得马氏那个贱妇手眼通天,捧一个妾室的臭脚,还自鸣得意,真是够不要脸的。 林氏觉得小姑子够威风,特别神气!而且当家主母的气势一出来,把她也震得够呛!到底是有出身的,自己跟人家没法儿比,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像小姑子那样有底气呢! 宋氏觉得,自个儿闺女脾气又变坏了,这火气也太大了!今儿是腊八,你就是再不待见她,也是回娘家来了,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她就说了周婉琼两句。当着林氏这个‘新’大嫂的面,周婉琼有些不好意思,只道:“我这个时候,哪里能搂得住火气!” 宋氏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来,急切的问道:“你可是有喜了?” 周婉琼不年轻了,宋氏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 周婉琼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神情。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有了。 “那天祭祖我没来,就是因为早上突然晕倒了,把全家人吓坏了,结果请了大夫来看,这才发现有喜了。” “难怪了……你也太大意了。” 接下来的话,周佳瑶却是不适合再听了。她告了个罪,躲了出去。 荣寿堂里一片欢声笑语之声! 桃儿跟在周佳瑶身后,忍不住问道:“小姐,天挺冷的,咱们回去吧!要不去太太屋子里待一会儿。” “我不冷,你冷吗?” 桃儿摇了摇头,“奴婢皮糙肉厚的,抗冻着!再说,这里比辽东府可暖和不少呢!” “就是啊!我穿这么多呢!你怕什么。”她可是个没定亲的姑娘家,不适合回去听孕事!周婉琼这也算是高龄孕妇了,宋氏肯定要叮嘱一番,她在场,多有不便。 “那,咱们出去走走?”尚书府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还有许多地方是她们不好去的。 “你当这是周府?咱们想出去就出去啊!再说了,今儿是腊八,咱们刚回来呢!”周佳瑶只道:“你去耳房要壶热茶,再去厨房端盘点心,咱们主仆二人在廊下寻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吃点东西吧!” 天气冷,多吃点东西对抗严寒才是正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嫉妒 天气冷,多吃点东西对抗严寒才是正道。 桃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现在府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的景致可看,要是夏天,还能看看花草。 桃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对周佳瑶道:“小姐且等等,奴婢快去快回。” 周佳瑶就道:“你去吧!莫要心急,免得把自己烫到。在自己府里,能有什么事?” 桃儿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了。她对府里的地形还不熟悉,路上免不得还要问人,总要耽搁一些时间的。 桃儿刚走,周佳梦就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周佳瑶假装没看到她。 同在一个府里住着,她不来惹自己最好,要是还是那么不识好歹,她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周佳梦果然还是直接奔她来了。 周佳瑶表面上维持着微笑,实则暗地里翻了好几个白眼。这后宅的女人啊,就是没有一刻消停的,明明彼此之间都是互看不顺眼的,可是呢!偏要装出一副亲昵的模样来,真是恶心。 思忖间,周佳梦已经走到周佳瑶的面前来了。 “二妹妹怎么不进屋里去?”周佳梦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外头这么冷,当心着凉。” “多谢关心,屋子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很敷衍的一句话。 周佳梦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表现的这么直接,哪下红唇微启,娇柔的道:“二妹妹,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刚接触,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要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的话,我可以解释的!” 她这意思,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你也说了我们彼此之间还不熟悉,我能对你有什么误解?”周佳瑶勾了勾唇,道:“我只是不习惯自来熟罢了。” 周佳梦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愠色。 不识好歹! 周佳瑶暗笑,看来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娴静嘛!祖母曾经说过,江氏无脑,有点蠢,生出来的女儿却像足了马家的人,一点也不蠢!狡诈,心胸狭隘,鬼主意还特别多。 如果可以,周佳瑶并不想跟她对上,但是她从打进到尚书府开始,就在这个周佳梦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恨意!自己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怎么就招惹到她了?周佳梦对她的恨来得莫名其妙,周佳瑶呢,一向不肯委屈自己,所以也懒得跟她粉饰太平。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方才周佳梦眼睛里闪过的一抹愠色,说明了一切。 “没想到二妹妹居然这么有个性,也难怪。”周佳梦说完这句话,就朝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二妹妹的清静了,咱们走吧!”说完便带着丫头从周佳瑶这边走了过去。 切~简直莫名其妙! 周佳梦一边走,一边生气,虽然她的脸上没有带出什么不悦的表情来,但是她的喜怒哀乐,都瞒不过身边的人。 红姑从小跟着周佳梦一起长大的,太了解自己这位主子的心性了。周佳梦表面上是一位端庄温柔的大家闺秀,实则是一个嫉妒心非常强的人!她本来就对自己的出身不太满意,奈何府里没有正经的嫡出主子,倒也罢了!谁成想老爷突然找回了嫡子,连带着还认回了嫡亲的孙子,孙女! 小姐肯定是嫉妒那个周佳瑶,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嫡出的身份,再有就是…… 红姑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 唉,人家是嫡出的小姐,长得又漂亮…… 桃儿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她盯着周佳梦离开的背景,紧张的道:“小姐,没事吧?” 周佳瑶顺势在廊下围栏的木凳上坐了下来,让桃儿把托盘放下,道:“我能有什么事,她还是个妖魔鬼怪不成?” 桃儿松了一口气,道:“这二小姐看人的目光总阴森森的。” “是吗?” 桃儿点头,“可不是嘛!奴婢看见好几回。当着人前她很正常,好像还特别友善似的,可是人后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开始奴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桃儿是周佳瑶的大丫头,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别管她。咱们吃咱们的。” 周佳瑶拿起一块马蹄糕,直接塞进嘴里,她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倒是吃了不少点心。 桃儿连忙给她倒了热茶,嘱咐道:“您当心点,点心吃多了,当心坏牙!再有,长胖了可别跟奴婢们哭。” 长胖?怎么可能!!!她有仙府灵泉在手,怎么可能长胖! 与此同时,周佳梦主仆二人已经来到了荣寿堂。 周佳梦很聪明,看到周佳瑶在院子里,就猜想屋里可能有什么事,是需要避开的。她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让丫头给传了话,得到了允许,才进了屋。 周佳梦进屋后,给宋氏、林氏、周婉琼先后行了礼,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说母亲和姑母起了冲突,我心里不好受,想来替母亲给姑母赔个不是。姑母,我母亲就是有口无心,还请姑母不要放在心上。”周佳梦说完,给周婉琼行了一个大礼。 周婉琼向来对庶弟,弟媳不喜,就是对几个庶出的侄女,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她到底是长辈,也该有个长辈的样子。谁家还没有几个庶出的孩子?若非马氏让她厌恶,痛恨的话,其实这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话赶话了,哪用得着你特意跑过来赔理,显得我这个当姑姑的也忒霸道了。” 周佳梦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多谢姑姑。” 周婉琼是府中嫡女,在周瑾回来之前,她是宋氏和周幽唯一的骨血,在府里一向说一不二,哪怕宋氏病了,她出嫁了,可是她是蒋家的宗妇,谁敢轻易得罪? 蒋家那是什么门庭,蒋先启是正二品的大员,身居太尉之职。蒋尉自己也是殿前都指挥使,一家子都是天子近臣,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得罪呢? 偏偏娘亲拎不清,想讨好姑母又不得法门,每次都把气氛弄得很僵!娘怎么就不学学二婶,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三婶了。 三婶就比较聪明,知道姑母不待见她们,所以总是客气的跟姑母保持距离,这样一来,反而让姑母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周佳梦颇为头痛,不明白娘亲怎么就跟精明二字不沾边呢! “坐吧!”宋氏从来都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况且她现在是当家主母,至少表面上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对马氏,她是痛恨的,马氏是害她们母子分别三十年的罪魁祸首,也是下~~毒害她的幕后元凶!宋氏一想到自己跟儿子分离了那么多年,一想到儿子全家大小受了两个狗奴才的奴役那么多年,气便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吃了马氏的肉,喝了她的血! 可是孩子何其无辜?哪怕庶子们都长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宋氏即便是不喜欢他们,但也绝对谈不上讨厌。对像周佳梦这样的晚辈,就更是如此了。 周佳梦连忙向宋氏行礼道谢,然后落了座。 有丫头轻手轻脚的给周佳梦上了茶。 “瑶瑶去哪儿了?”宋氏问王嬷嬷,“快去把孩子找回来。” 周佳梦连忙道:“我看到妹妹在游廊那边呢!身边也没有丫头跟着,要不我去?” 王嬷嬷只道:“哪里能劳动大小姐?我派个丫头过去一趟就是了。” 正说着呢,周佳瑶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周佳梦侧目而视,心底的嫉妒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少女身材高挑,身姿轻盈,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梳成了双丫髻,上头只绑了两串粉色珍珠串成的珠花,却丝毫不会给人简陋单调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清爽。她没剪刘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眼熠熠生辉,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唇不涂自红,脸上的肌肤细幼嫩滑,连个汗毛孔都看不见,甚至还闪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周佳梦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这样好命,她好好的待在乡下不行吗?干嘛平白无故的跑回尚书府,成了祖父的嫡亲孙女?太不公平了,她怎么就长得那么好? 周佳梦的发量很少,梳起头发来非常麻烦,而且她的额头一点也不好看,眼睛也平平无奇…… 最重要的是,她也十五了,只比周佳瑶大一个月,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可是亲事却一直没有着落! 周佳瑶没回来之前,周佳梦还对自己的亲事抱着几分期许,毕竟府里需要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人脉,她的婚事,总不会太过马虎和简单。她虽是庶出,可是却与嫡出无异啊! 可是周佳瑶回来了!一切都变了。 马氏被关,周幽态度的转变,周瑾的回归,都让周佳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迫不及待的想亲近宋氏,就是想讨宋氏的喜欢,想让宋氏给自己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现在看来,有好的也轮不到她! 乡下丫头。 周佳梦连番告诫自己,才算把心里这些不甘给咽下去,起身相迎。 “二妹。”她们是平辈,理应如此,更何况她急于在宋氏面前表现,所以显得很是殷勤。 周佳瑶对她点了点头,才见过长辈们,然后落了座。 “冷不冷,方才身边可跟着人了?” 周婉琼本来就很喜欢这个侄女,又因为宋氏的事,十分感激她,所以跟周佳瑶说话的时候,神情,口气都是不一样的。 “谢谢姑母关心,外头并不是很冷,丫头一直在呢!”周佳瑶落座,又与宋氏道:“祖母,我看前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要不让王嬷嬷陪您过去瞧瞧?” 毕竟是第一次家宴嘛,肯定是要重视起来的。 宋氏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嗯,王嬷嬷,你陪着大太太走一趟,看看还缺什么,赶紧置办!先前拟定的菜单,也给大太太看看,瞧瞧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这是要教林氏管家? 周佳梦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了!她娘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管过什么事情,怎么到了林氏这儿,事事都这么顺利。 她也不想想,江氏那个性子,如何服众?而且马氏把权把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撒手? 宋氏跟马氏不一样,她就是精力够用,也没有一直把持中馈的道理。该交出去的就交出去,林氏是管过家的,而且还像模像样的,用不了几年,就能把这个家管起来,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放手了。 宋氏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当下也算是表个态。 林氏听了宋氏的话,心里是有些慌张的。但是她已经不是林家集村的那个林秀玉了,即便此时内心忐忑,但是脸上却是一片镇定自若的神态。 王嬷嬷笑呵呵的上前,“是,奴婢陪大奶奶走一趟。” 林氏站起身来,道:“那我就替娘走一趟,左右也就是看个热闹罢了。”这是暗示宋氏的安排不会差错,自己打个酱油。 宋氏慈爱的点了点头,道:“去吧!” 李嫂连忙帮林氏系上披风,顾嬷嬷也跟在了林氏身边。 周佳瑶给林氏一个鼓励的眼神! 林氏顿时有了底气,让王嬷嬷前边带路,出了荣寿堂。 周佳梦有些坐不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这时,帘拢外响起丫头婆子问安的声音。 是程氏来了。 帘子一挑,程氏率先走了进来,跟着她一齐来的,还有三房的四个女儿,两个婆子,两个丫头。 “见过母亲。”程氏给宋氏行礼,又冲周婉琼行礼,“大姐!” 周婉琼待程氏虽不亲近,却也没有给她脸色看,她点了点头,算是跟周婉琼打招呼了。 三房的三个姑娘,拜见宋氏,然后又拜见周婉琼。 周佳瑶和周佳梦几乎同时起身,见过程氏。 “三婶。” “三婶。” 程氏笑着点了点头,招手让四个姑娘过来,“快来见见你们的二姐。” 算几来,几个姑娘都是第一次见面,姐妹们相互见礼,气氛似乎变得热络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周佳瑶知道,周家三房有四个女儿,有人私底下戏称:四朵金花。 三房的周佳欣与蒋猛同年,过了年就十五了,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姑娘了。她生得亭亭玉立,长相气质都很秀气,眼神也很温和。周佳欣落落大方的与周佳瑶见礼,还送了她一个自己亲自打的络子。 周佳瑶谢过她,同样送了一个色彩丰富的荷包给她,只不过,不是她亲手绣的罢了。 周佳颖才十二岁,她与周佳欣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个姑娘似乎有些害羞,与周佳欣的落落大方不太一样,看周佳瑶的时候,眼神里有好奇,也有闪躲。 周佳瑶不以为意,同样送了她荷包。小姑娘局促的送了她一条自己绣的帕子。 剩下的两个女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都是庶出。两个孩子的存在感不强,程氏应该并没有苛待她们,从衣着举止上就能看出来,她们在周家应该生活的很好。 寒暄过后,众姐妹都各自落座,荣寿堂时一派花团锦簇的模样,好不热闹。 程氏找了一圈,唯独没看到林氏和江氏。 江氏不在,很正常,毕竟她跟周婉琼是王不见王,只要碰面,肯定就会碰撞出火花来。江氏就是根棒槌,怎么可能斗得过周婉琼?所以现在看不见江氏是很正常的,可是,为什么同样不见林氏呢! “母亲,大嫂呢?”场面话总要说几句的,不然不就冷场了吗? 宋氏好起来以后,周瑾回家以后,周府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新的体系。程氏觉得,自己以前的生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她得换个方式在府中站稳脚! “我打发她到前瞅瞅去!”宋氏只道:“我年纪大了,眼神不济,有时候难免会有疏漏。你大嫂年轻,以前又管过家,有她帮着,我也能轻省些。” 这是要让林氏管家啊!不过,林氏是宗妇,虽然出身不好,但毕竟是宋氏的亲儿媳妇,宋氏对林氏肯定要亲近一些。 这是人之常情。 程氏倒是有些羡慕林氏了,不管怎么说,宋氏愿意相信她,愿意教她。可马氏呢!同样是做婆婆的人,却把持着大权不放,生怕被媳妇们夺了权! “母亲说得是。”程氏脸上一片平静之色,这让周佳瑶有些意外。 程氏和江氏的不同,她是有些发现的,但是周佳瑶没有想到程氏会这般的淡然!与江氏的激进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相反,倒是周佳梦的眼神里,有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绪。她是马氏的女儿,马氏有的怎么,爱权特性,或许她都有。只不过,她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绪,比马氏聪明一些罢了。 看来,程氏可以交好,即便不能交好,也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至少她在人背后捅刀子的机率比较小。 二房这一家子人,却是不能不防了。 “娘,时辰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也到前头去看看?”周婉琼这话刚落,林氏就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大嫂回来了?前头怎么样?”周婉琼很自然的问了一句。 晚辈们都起身相迎,见过林氏。 林氏摆摆手,让她们不用起身,快快坐下。 “娘,前厅都布置好了,厨房那边我也去看过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林氏有些累,有些口渴,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这也是家里环境好起来以后,她慢慢养成的习惯,不过林氏口重,喜欢红茶。 茶水有些冷,有眼尖的下人连忙给林氏沏了热茶。 “就是不知道家里人有什么忌口的地方,我在厨房那边问了几句。”厨房的人有些热情,主管上灶的婆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各房人的喜好和禁~忌,林氏挑重点记下了一些。 这个家以公公婆婆马首是瞻,除了他们的喜好,禁忌以外,林氏对别人的事儿,都不用太关心。毕竟她是初来乍到,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宋氏点了点头,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她本意就是让林氏露个脸,以后这个家早晚是要交到林氏手上的,趁着自己的精神头还足,就该多教教她。 “大嫂,前边人到齐了吗?” 林氏只道:“前边已经热闹起来了。父亲他们在书房说话呢!孩子们倒是相处的挺好的。”周翼虎和蒋猛切磋了几个回合,出了一身的汗,先去洗漱一番,换了衣裳才去的前厅。另外几个孩子就凑到了偏厅,老五老六缠着周翼兴讲故事,见她去了,都是十分惊喜的样子。 林氏见到老五老六,也总算松了口气,两个孩子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这是好事。 “娘,要不咱们也过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宋氏点了点头,王嬷嬷忙过去搀扶她。 跟着周婉琼来的婆婆,连忙扶起了周婉琼,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周婉琼有些不好意思,轻嗔道:“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紧张些是对的!”宋氏唬着脸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小心着些无大错。你们都用心侍候夫人,到时候,我重重有赏。”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周婉琼想到这儿,脸上又热了起来,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马上要当外祖母了,结果呢,自己又怀孕了,这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事。 周婉琼的大女儿蒋欣怡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 “好了,娘。”周婉琼示意宋氏,还有孩子们在呢,别在一直说这个事儿了。 程氏却是听出了一些苗头,看向周婉琼还未显怀的肚子,十分羡慕的道:“恭喜大姐。” 周婉琼点了点头,道:“走吧,别耽搁了。” 宋氏无奈的看了闺女一眼,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交给林氏道:“走吧,扶我过去。” 林氏连忙扶着宋氏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出了荣寿堂。 周佳瑶一直默默的看着林氏,为她感到骄傲,娘现在做得真的很好啊! 一走神儿的工夫,她就落在了后面。 周佳梦趁机走了过来,“二妹,大伯母做的真的挺不错的,是吧?” 周佳瑶停住脚面,面色如常的看她。 周佳梦也趁机停了下来,还往她身边凑了凑,道:“你娘不过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做了那么多年乡野村妇,如今能做成这样,你很不习惯吧!”她的声音很轻,语气里也是满满的轻蔑之意。 周佳瑶惊讶了一下。 桃儿不服气,当下就要上前理论。 周佳瑶伸手拦住了她。 这个周佳梦,真有意思!她不是应该像白莲花一样,装成无辜可怜的样子,陷害自己,处处彰显自己的柔弱和通情达理吗?怎么上来就开撕?改变策略了? 不过,这里没有外人,想必她才会无所顾忌吧! 来者不善啊! 周佳瑶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二房,三房的人有什么交情而言。不说别的,就冲着马氏,冲着宋氏病着的这些年里,二房三房的人对宋氏置之不理,甚至还三番五次的想加害宋氏,她就不可能跟这两房的人太亲近。更何况,宋氏迟早是要对马氏下手的,两边交恶是迟早的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周佳梦会这样沉不住气。 “大姐倒是对别人的事情挺感兴趣的?我劝你还是不要闲操心了,与其在这儿说这些没有用的,不如想想怎么把你那个爱出风头,可惜是个十足的草包娘教聪明一些吧!”周佳瑶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桃儿得意的看了周佳梦一眼,跟我们家小姐斗,你还嫩了点。 周佳梦气得脸色发白。 爱出风头,十足的草包? 说得可不就是江氏吗?这形容…… 其实还挺贴切的。 二太太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话,瑛姑可不敢说。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能凭空消失才好。这种打主子脸面的事情,她最好还是假装没听到吧! 周佳梦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胸口处的怒气咽了下去! “去,把大……把二太太请出来,今儿这么重要的场合,她难道是想等别人请她不成!”你是二房的二太太,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哪能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只怕宋氏等人都是成心想要看她的热闹,所以才会纵容她,不然的话,严辞教训几句总是可以的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瑛姑连忙道:“是,奴婢这便去。”这是个苦差事,办不成小姐要骂的,办成了,免不得要挨太太的骂。 瑛姑哀嚎…… 周佳梦出了荣寿堂的院子,往前厅去了。一进院子,她就听到了非常热闹的声音,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脸上居然还都带着几分欢喜的表情! 周佳梦突然有些不想进去了。 她想了想,转身快步往回走。 周佳梦走得太急,没有发现她转身以后,墙角处闪出一个红衣身影。 红衣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提气上了房。然后几个纵身后跃起到对面屋顶上藏好。 周佳梦的行踪都落在了红衣的眼里。 周佳瑶正在偏厅跟老五老六说话呢,突然就看到红衣在门外一晃,她想了想,让桃儿出去问了问。 结果桃儿回来说,周佳梦去见了马氏。 周佳瑶一愣,紧接着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宋氏,“……人进屋里去了,应该是使了钱。”看样子马氏院子里的人,该敲打了。 宋氏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很快,程氏和周佳梦走了进来。 程氏脸上有些扭捏的神色,周婉琼看了,越发不喜。 “祖母,大伯母,姑母,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宋氏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只是多看了周佳梦两眼。 就这两眼,让周佳梦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 “坐吧!”林氏对这母女俩的印象也不太好,但是婆婆不说话,大伙都不吭声,也太尴尬点了。 程氏和周佳梦这才坐了下去。 程氏还在想,这林氏也太自来熟了,居然敢对自己发号施令。所以说,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觉得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边女眷们在一处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那边周幽也带着儿子、女婿从书房来到了前厅。 “老夫人,老爷,大爷他们已经入席了。”王嬷嬷走进偏厅,扬声说了这么一句。 “好,咱们也过去吧!” 林氏连忙上前扶了宋氏,周婉琼跟在二人身后,紧接着便是江氏,程氏。最后才是周佳瑶这些晚辈们。 这次,不知道周佳梦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她没有找周佳瑶的麻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正厅,男女分席而坐。 等主子们入席后,下人们便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这是周瑾回周家后的第一个家宴,他觉得,大户人家的家宴,还没有农户家随随便便吃一顿晚饭来得热闹呢!男女分席而坐,除了吃,一丁点的声音都不能有,还有一大堆讲究,一点也不热闹。 周府的厨子,手艺了得,一桌汇集了南北菜肴的席面,做得非常精致可口。特别是那道手把羊肉,看着也不出奇,可是味道却出奇的好。羊肉软烂,没有一点的膻味儿,汤汁一定是厨子秘制的,把羊肉的鲜全都锁住了,而且配菜也脆脆的,很爽口。 周佳瑶吃得很专注,但是她的礼仪保持的很好。丫头们轮流布菜,倒是不用担心只能吃到自己面前的。 宋氏高兴,让人准备了一壶梨花酿。这酒自带一股清甜之气,喝起来非常绵软,酒劲儿小,不上头,适合女眷们喝。 “大伙儿都尝尝,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宋氏年纪大了,基本不沾酒水,周婉琼有孕在身,也不能喝。林氏、江氏、程氏都用了一杯,就连周佳梦和周佳瑶,周佳欣三人,也都有份。 剩下的孩子们年纪都偏小,自然不能饮酒。 宴席吃到一半儿,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声。周幽不悦的皱起眉头,吩咐底下人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喧哗声越发清晰了。 “奶奶,您不能进去,您……” 帘子被人粗鲁的挑起,发出哗啦声,紧接着,人影一闪,居然是马氏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糊弄人 ?vx????q?v??f`?xn!???a??f1???rbrf?2??"?n2??{??v??到尚书府的第一天,周幽在前院正厅摆了家宴,还特意把女儿一家叫回来了,就是想吃个团圆饭。\r 大伙纵使心里有什么不情愿,不乐意的,可是面子上都得过去。一来这种认祖归宗的大事,不是他们反对就有用的;二来就是没有人愿意为了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去得罪周幽。\r 要知道,周幽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两个庶子都要指望他呢!周幽在朝中一天,他们的荣华富贵就有指望了,所以不管是在仕途上毫无作为的周玑,还是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的周珂,都十分聪明的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得罪自个儿的老爹!!!\r 谁能想到宴席吃到一半儿,马氏会突然闯进来呢!\r 要知道马氏现在可还在禁足期呢!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又是哪个人胆大包天,居然敢放她出来?\r 众人的目光就很自然的落在了马氏的身上。\r 马氏穿得很齐整。\r 周幽虽然禁了她的足,不允许她走出房门半步,但是并没有苛待她的生活起居。月例不减,生活上还是有人照顾着,除了不能出屋以外,马氏的生活可谓跟以前没有半点区别。\r 真的没有吗?\r 马氏穿着酱色的通袖对襟锦缎莲花扣小袄,底下配着碧青色的马面裙。梳了个斜垂髻,戴着一只赤金点翠的头钗,耳朵上戴着两只祖母绿的耳坠子。\r 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r 不过,马氏的变化,任谁都看得出来。即便他衣着华丽,没有受到任何委屈的样子,但是才月余不见,马氏和一个月前相比,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r 以前的马氏,容姿出众,保养得相当不错。即便是到了她这个岁数,可是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紧致,身段也很婀娜,根本不像是可以当祖母的人!\r 而且马氏毕竟是从诗书传家的人家里走出来的,身上带着一股端庄的气质。她虽然是个妾室,可是掌家多年,又以尚书夫人自居,同寻常人家的妾室相比,自然多了几分尊贵的味道。\r 可现在呢,她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马氏瘦了,衣裳穿在身上有些宽大,脸上虽然擦了胭脂,可是依旧掩盖不住她脸上枯黄的气色。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她鬓角两旁闪过的银丝,而且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阴沉的气息里,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似的,目光又凶又狠。\r 马氏的突然出现,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院子里的人见了她,顿时都惊慌失措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被禁足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老爷要是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r 所以下人收到风声后,第一时间通知了王石。王大总管气喘吁吁赶来的时候,马氏已经进到正厅之中了,他晚了一步。\r 周幽的脸色很不好看,马氏居然出来了,好大的胆子啊!是谁放她出来的?马氏出现在这里,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r 周瑾从没有见过马氏,不过眼下这种局面,让他一下子就猜到了马氏的身份。\r 这个女人,就是想害死自己,害死娘亲的凶手?\r 周瑾只要一想到母子分离之苦,一想到林氏和孩子们受的那些委屈和痛苦,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r 周玑和周珂愣愣的看着马氏,似乎不太明白他们的娘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居然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出现在这里。\r 程氏若有所思,暗暗打量了一下江氏,见她也是十分不解的样子,便微微皱起了眉。\r 周佳瑶暗中看了看周佳梦,心想这人胆子倒是不小,是个豁得出去的。\r 马氏突然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还出现在家宴上,要说这里头没有周佳梦的事儿,她是不信的。\r 谁让周佳梦之前偷偷的去见了马氏呢!\r 宋氏倒是好脾气,见马氏来了,不怒反笑,还对王嬷嬷道:“去,请马姨奶奶过来坐!虽说今个儿这种场合,她不该不请自来,但是马姨奶奶可是咱们家的功臣呢!她为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自家人。”\r 不该不请自来!\r 这是在打马氏的脸呢!\r 周幽隔着屏风听了宋氏的话,也没有反驳什么!不过马氏的行径,还是让他不喜。\r 周玑和周珂都有些不安,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周幽现在的心情很不好。\r 蒋尉倒是坐得住,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受外界的打扰似的。\r 周家的几个孩子表情各异,除了老五,老六一副懵懂的模样,其他三个孩子或镇定,或面无表情,皆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r 宋氏话音刚落,王嬷嬷就去请了马氏。\r 马氏居然就同意了,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一定要撒波的意思都没有。她到了女眷这桌的时候,江氏和程氏,还有几个孩子都起身相迎了,只有周婉琼和林氏,周佳瑶三个人,没有动。\r 马氏的眼睛都红了,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毫不客气的朝宋氏看了过来。\r 这一看,马氏又吃惊不小。\r 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氏摆脱了“病痛”变得这么年轻了?蜡黄,枯败的脸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皙细嫩的脸庞!而且眼睛特别明亮,身体也不像那些年前样枯瘦,整个人居然有种焕发活力,越活越年轻的样子!\r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说她找回了儿子,也把精气神找回来了?不不,这么说不准确,孩子都是当娘的魂,找回孩子来,当然也把精气神找回来了。可是宋氏年轻了,漂亮了,好像比以前多了一股子十足的底气,哪里是精气神这么简单的事?\r 是了,听说她儿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生养的几个儿子都是很好的!个个有出息……\r 唉,棋差一招啊!当年如果她能有现在的底气和手腕,如果当年她能想明白快刀斩乱麻的好处,那么现在……\r 到了现在,马氏也只能把悔恨都咽下去!\r 她不能忍受宋氏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得想办法拿回这一切。\r 拿回这一切的先前条件就是,她必须在宋氏面前伏低做小。\r 这一切,都快速的在马氏的脑中一闪而过。在旁人眼里,她不过是垂了一下眼睑罢了。\r “妾,马氏,见过夫人。”马氏朝马氏微微行了个半礼,她垂着头,一副十分恭顺的样子。\r 江氏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婆婆会对宋氏这么恭顺!想当年宋氏还病着的时候,婆婆是怎么说的来的?\r 宋氏不过是龟缩起来苟延残喘罢了,自己伸出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她!\r 江氏到现在还记得婆婆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呢!简直可以称为不可一世!跟眼前这个伏低做小的马氏,简直就是两个人。\r 江氏暗暗惊奇,程氏倒是觉得,能张狂得起来,也能吃得住闷亏,这样才像自个儿婆婆的做派。\r 宋氏没说什么,只是给了王嬷嬷一个眼色,王嬷嬷当下给马氏端了一杯茶来。\r 这是要让马氏斟茶认错吗?\r 女眷这边鸦雀无声。\r 屏风那边,周玑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情绪。\r 他母亲虽然是妾室,可是为了这个家操持了大半辈子,就算主持中馈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那又怎么地了?你宋氏能保证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手脚就是干净的吗?这么多在人呢,你就不能给她留点脸面?\r 周玑完全忘了,他老娘是自个儿跑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家宴上,宋氏虽然让马氏给自己斟茶认错,但并没有给她太大的难堪,已经是很厚道了。\r 马氏看着那杯茶,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可是她能怎么做?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把这杯茶摔到宋氏的身上去不成?\r 如果能摔死她,自己还真想试试。\r 可惜……\r 马氏接过茶,恭敬的双手举着,递到了宋氏近前:“妾身狂妄自大,做了很多错事。还望夫人看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妾身以后一定深居简出,安守本分。”意思是再也不出来给你捣乱了。\r 这话能信吗?\r 宋氏点点头,颇有深意的目光在马氏身上打量了一番,意有所指的道:“能安守本分最好!”她让王嬷嬷把茶接了过来,却没有喝。\r 喝了茶,就等于原谅了马氏。自己和马氏之间的仇怨,又岂是一杯茶能够抵消的?\r “都坐吧!来人,给姨奶奶搬张椅子来,再添副碗筷。”宋氏摆了摆手,示意大伙都坐下来,继续吃饭。\r 其实宋氏心里并不痛快,好好的一场欢迎宴,一场意义非凡的家宴,就这么被马氏搅和了,她心里能乐意,能高兴?\r 可是宋氏也知道,周幽对马氏的态度,一直采取包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法。\r 要说周幽对宋氏没有感情,宋氏相信,但是周幽对马氏,虽谈不上情深吧,但肯定是有感情的。而且马家是马氏的靠山,马家跟王家也有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周幽是官场的老油条,利益高于一切,宋氏早就看透他了。\r 所以说,周幽即便是窥探到了周瑾当年出事与马家有关,与马氏有关,但是为了利益,他还是会选择忽略,至于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为什么发现马氏贪钱后,只罚她禁足这么简单呢?\r 想至马氏于死地,很简单,可是宋氏想让周幽亲自去做这件事!当马氏被周幽,也就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逼至走投无路时,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r 马氏落座,她坐到了宋氏的对面。\r 江氏,程氏,还有几个晚辈,这才都坐了下来。\r 菜还是那些菜,可是却没有了之前的味道。满桌子人心事重重,每个人的心里都悄悄的立起了一道防线!今天儿的事情太不寻常了,周幽默认马氏出门后,会不会带来一场更大的风波,影响到内宅里的所有人?\r 太有可能了。\r 一场本就不是很愉快的家宴,因为马氏的突兀出现,草草的收场了。\r 周瑾一家子回到尚书府的第一天,就这样在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暗潮汹涌的气氛中度过了。\r 夜幕悄悄降临,周佳瑶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r 她不是个认床的人,可是躺在宋氏卧室的格间里,却是真的怎么也睡不着了。\r 白天的事儿,出让她出一股危机感来,后宅的女人,果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像江氏那样没有大脑的人,不足为惧。程氏虽然精明,可是也只想在周府安身立命,给自己谋一个安稳罢了!真正的麻烦是马氏和周佳梦。\r 前者老谋深算,有强大的后盾——马家和周幽;后者年纪虽小,可是花花肠子却一点也不少,而且胆子大得很。\r 宋氏的话,犹在耳边!\r 周幽不可能会让他们一家子跟尚书府各过各的,一旦分了家,那他们就是两个个体,周府和尚书府就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周家未来的荣誉,都与尚书府没有关系。\r 周幽怎么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他做事一向滴水不露,根本不可能把优秀的儿孙往外推!依着宋氏的想法,周幽既然同意分家了,很可能会采取将二房,三房分出去,又或是分家不分府的方法。\r 到底是哪一种呢!\r 如果是前一种,倒好办了。眼不见心不烦,日子也能安生些。可是尚书府的财政问题有漏洞,一时半会儿的都填不上,周幽哪儿来的钱给两个庶子买宅子分府单过?\r 但是如果是后一种呢?\r 唉,真是糟心的日子没有头啊!\r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 周府前院的灯,却一直亮着,周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彻夜未眠。\r 第二天周佳瑶去给宋氏请安的时候,得知到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r 马氏居然自动搬离了她一直住着的西跨院,去了后面后罩房里住着。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想静思己过。\r 马氏当她们是傻子吗?拿这个话出来糊弄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武状元 v?dq?gq4?q?tx?x?%`hw9%???=r0?t3''''f#l???????1:??(??打算是什么,周佳瑶想不出来。不过她肯定是想麻痹大伙儿,麻痹宋氏,等大家以为她真的不问世事,安分守己的时候,她在跳出来,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r 或许,她还有暗招,比自己想的这些还要复杂的多。没准儿上次周佳梦去见她的时候,祖孙二人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情。\r 反正不管别人的态度如何,周佳瑶是绝不会相信马氏的良心的。\r 一个有良心的人,会向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下吗?如果当初不是老管家良心未泯,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周婉琼的奶娘带她出去了,那么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将会烧死更多的人。宋氏的一双儿女将会丧生在大火之中,宋氏的精神世界将会坍塌,谁也不知道陷入绝望的宋氏,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r 马氏不但想置宋氏于死地,更想毁了她,让她从一个诗书世家出身的女子,变成一无所有,癫狂的疯妇!她想让全汴京城的人,都来看宋氏的笑话!如果不是老天爷有眼,现在的宋氏,即便是不死,也会陷入一个永远挣扎不出的泥潭之中!她那么要强,那么高洁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r 这样的马氏,会是个有良心的人?会是个安守本分的人?\r 怎么可能!\r 所以周佳瑶觉昨,她是在以退为进!\r 而且,她一点也不担心宋氏会被马氏迷惑,连自己都能看清楚马氏的手段,宋氏又如何看不出来呢!只是林氏那里,要特殊交待一下,她是周家的宗妇,早晚也逃不开后宅这些大大小小的阴私!不过,还好有顾嬷嬷在她身边,那是个极妥当的人,也不知道宋氏是从哪里找来的。\r 周佳瑶心事重重的陪宋氏用了早饭,然后被宋氏留下来看她打发那些来请示的管事婆子。\r 尚书府的内务,其实很好打理。对于后世经营着几十家连锁餐饮店的周佳肴来说,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手到擒来!不说别的,周家名下的铺子有多少家?哪家店铺的成立,经营,不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r 可是这些东西对于林氏来说,却是有些难了。\r 好在周府的中馈也是林氏在管着,她这几年已经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尚书府的事情要比周府的事情多很多!人多,关系多,来往的交际也超乎林氏的想象。\r 她刚来,什么都不懂,甚至根本搞不清楚汴京这些人家和尚书府的关系。\r 好在宋氏是个有耐心的,时不时指点她两句,还让王嬷嬷把尚书府历年来与其他府上来往来账目拿过来给林氏看。还把汴京城里复杂的人际关系一点一点的捋顺了拆开了给林氏听,哪家是跟周家有关系的;哪家是周家得罪不起的;哪家是跟周家有仇的……\r 林林总总的讲了很多。\r 一开始记,难免会出错。林氏心急,上火,嗓子都肿了。周佳瑶有些看不过去,干脆动手给她画了一张关系图谱,林氏照着看了几天,发现有意思的曲线比干巴巴的字好记多了,这才松了一口气,\r 林氏每天都很忙碌,日子悄悄滑过,转眼就到了要开恩科的日子。\r 这件举国关注的大事,很快就把周尚书认子一事给盖了过去!街头巷尾谈论的事情,从‘尚书府嫡子火场中奇迹生还,三十年后被认回’变成了‘春闱舞弊案后,数万举子恩科应试’。\r 茶寮酒馆、街头巷尾、青楼楚馆,甚至是菜市场都在关注着这一届的恩科。要知道能撞上天子开恩科,本来就是一件极撞大运的事情,再加上今年的恩科可是双黄蛋,有文有武,所以自然也就更吸人眼球一些。\r 因为出了泄题舞弊案,所以皇上十分重视这一次的(恩科)会试,直接任命六部尚书掌控全局(兵,刑两部尚书负责武举),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主考官。具体操作事宜则由周幽这个礼部尚书亲自裁决,并挑选出了十几位德才兼备的学士,直接提拔做了陪考官员,还把负责考场监察的御营军加了一倍,为的就是万无一失。\r 到了十二月十九这一天,贡院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r 早就等候多时的举子们,热血沸腾起来!可是他们不敢放肆,只能把这股既兴~奋又紧张的情绪压制下去。\r 等待进入贡院的举子虽然多,但是现场的秩序却非常好,有拿着长矛的京机营侍卫们看着,谁也不敢放肆。\r 御营军和侍卫司的人马分列两旁,仔细的搜查着每名进入贡院的举子,避免他们把不该带进考场的东西夹带进去。\r 有些举子以为自己把东西藏得很隐秘,可惜三两下就被人搜了出来。为了作弊,这些人花样百出,有的把夹带藏到了贴身的衣物里,有的把小抄放进了食物中。不过这些花样最终没能逃过侍卫们的法眼,都被毫不费力的搜了出来,而这些举子下场,自然也不言而喻。\r 周翼文就在众多举子中。\r 天还没亮呢!尚书府就早早准备起来了。\r 会试共会三场,每场三天,周翼文每场考试都要在贡院待上三天,这三天的衣食住行都要靠他自己解决。考试的时候,每名举子都有一个单独的号棚,除了考试时要用的文房四宝,烛火以外,你得自己准备这三天的吃喝。若是准备不充分,饿了就得啃馒头,冷了只能和衣而睡,很多家贫又或是身体底子不好的举子,因为准备不充分而病倒的例子太多了。\r 周佳瑶不放心周翼文,为了防止他也发生这种意外,周翼文的吃喝衣物,都是周佳瑶亲自准备的。别的就不说了,灵泉水是一定要带足的,这样一来不管他是着凉了,还是吃凉了,都不会生病了。\r 其实周佳瑶的担心是多余的,周翼文的身体早就被调养好了,当初早差的底子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而且他虽然常年读书,但是当初跟着两个哥哥习武的底子却没有扔下,每天早起晨练的习惯也养成了,要是一天没扎马步,没打拳,他就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的不自在。\r 周佳瑶也知道周翼文的身体壮实得像头牛一样,可是她就是不放心,说什么也要亲自帮他收拾好这些东西才行。\r 林氏呢,早早的就跟着宋氏在小佛堂里拜菩萨了。儿子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她当然希望儿子能学有所成,金榜题名。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她只希望全家人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就好。\r 周瑾有点不淡定,说要送儿子去考场,周翼文好说歹说,才让他留下来,安心在家里等消息。\r 到最后,送周翼文去考场的事,就落到了周翼兴的头上。\r 周翼兴让人备好马车,带上随从,小哥俩就晃晃悠悠的从周府出发了,为了低调,连佳鞭炮都没放。\r 周翼兴对周翼文就说了一句话:“咱爹,咱娘,还有咱小妹,都在家里等着你呢!”\r 回应他的,是周翼文自信的眼神。\r “去吧!”周翼兴拍了拍周翼文的肩膀,看着他转身朝贡院走去。\r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瘦弱的少年已经成长起来了,变得勇敢,有谋略,像个爷们儿了。\r 周翼兴咧了咧嘴,胸中涌起一股特别的豪气来!\r 贡院大门缓缓合上,三天一场,共三场的会试正式开始了。\r 周翼兴打发人留下来查看情况,自己回府报信去了。\r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周家人在期盼中度日,整个尚书府的气氛也是怪怪的。三房之间暗潮汹涌,好像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会试牵动着似的。\r 三天后,贡院大门打开,一群被关了“禁闭”的举子们,纷纷从贡院走了出来。他们休整一天后,翌日会再次入院,继续为期三天的第二场考试,直到腊月二十七,会试才彻底结束。\r 就在会试的同时,腊月二十四这天,武举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r 人人都说,今年这场恩科来得太突然了,不但会试有些仓促,连武举的选拔安排,也有些过于草率了。\r 这个大宋朝,可不是我们记忆中熟知的那个重文轻武的大宋朝!几代天子对武官的选拔都非常的重视,想要参加武举,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出身,或者是有三名以上军户的推荐。经过层层选拔,才会被放到武举的位置上来,而且武举选拔不但有武举,还有武学。也就是说,你不但要武艺高强,还得熟读兵法,能带兵,会打仗,刀马弓箭不说样样精通,也得相去不远。符合这样条件的人不多,几轮动作下来,名单上就只剩下二十多个人了。\r 总体来说,武举选拔还是要比文举选才简单一些。但是历史的偏颇已经发生,重文轻武的观念已经不存在,所以即便武举的流程要简单一些,但是朝廷对武举选拔的重视程度却一点也不输给科举。\r 武举比试采取的是淘汰制和积分制,最初将比赛的候选人分成甲、乙、丙、丁四组,每组应试者分别比试策略,弓马,策略不中者,直接淘汰,不准参加弓马比试。弓马比试晋级者,则有资格晋级,参加下一场的比试。\r 能够进入到积分制比赛中的武举子们,几乎都是各层推荐上来的佼佼者,有的是军户的后代,有的是军中的霸主,极少见默默无名之辈。\r 积分制的比赛,就好比是复试,一般情况下,比的是应试者的真功夫。比拳脚,比兵刃,比营阵,战车,比兵法。每局两两相战,胜者加一分,败者无分,比到最后,分数最高的人,便是武状元。\r 演武场上,正在进行最后一场激烈的对决,擂台之上站着两个年貌相当的年青人。\r 说来也巧,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周翼虎和范鹿。\r 之前咱们就说过,范鹿是兵部武为司员外郎范杰之子,年方十九,从武当山习武归来,性格有些木讷,为人对武成痴,因为自幼就在武当山上习武,不常跟世俗人接触的关系,所以范鹿显得这个人的性格就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上次他在青宅与周翼虎比试,就输了。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也参加了武举,而且一路过关斩将,战到了最后。\r 周翼虎看到这个老对手,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以范鹿的性格,居然会参加武举应度,有些意外。\r 鼓声响起。\r 周翼虎抱拳拱手,“范兄请!”说完便做了一个起手势。\r 范鹿不敢轻敌,也同样抱了抱拳,起手,紧接着眼中光芒大盛,整个人借力一蹦,跳起三尺多高,朝着周翼虎的面门而来。\r 好快的动作。\r 周翼虎从来不轻视对手,哪怕对方曾经败在过他手下,他也绝不会掉以轻心。他脸上面容不变,双腿如生根一般扎在擂台之上,身形微微向仰,躲过了范鹿的这一拳,随后将上半身凌空一摆,在半空中扭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脚下步子随之一变,整个人迅速抓住了范鹿的胳膊,借势一甩,将范鹿带离了地面。\r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让人看了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但是,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能看清周翼虎动作的人,怕是都要在暗地里为他叫上一声好。\r 范鹿身高足有一米九,块头不小,一身的基本功更是扎实过硬。周翼虎能硬生的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又抛送到半空中,是十分不容易的。\r 看台上,负责考核的几位兵部官员和刑部押解司,都不由自主的点头。\r 范鹿的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和周翼虎年纪相仿,都是身高臂长,孔武有力的身形。二人之前打过交道,范鹿知道,周翼虎十二岁才开始习武,而自己呢,五六岁左右的年纪,就被送到武当山去的,习武时间比对方早五六年,可是功夫嘛,却不一定比对方高明多少。\r 范鹿也是很骄傲的一个人,他认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要当,他就要当武状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gz!?f??g?xz???8?7a?!??b3??{i??@?w.b???是很骄傲的一个人,他认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要当,他就要当武状元!什么武榜眼,武探花,这些他都不稀罕,只有武状元,是第一,能够证明他的存在和优秀!\r 但是范鹿也知道,横在自己和武状元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周翼虎。两个人是交过手的,当时范鹿输了,虽然输的不是很难看,但是他估算出了,周翼虎当时并没用尽全力!其实同样的,他也没有尽全力!这大概是习武之人的一个特性,不到了你死我活的最后时刻,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留一手。\r 而现在,范鹿觉得,是大家都亮出底牌的时刻了。\r 两个人在摆台上过起了招,四五十个回合走下来,依然不分伯仲的样子。\r 看台上的范杰脸上难掩笑意,这臭小子,从武当山回来就一副欠揍欠收拾的模样,这回好,踢到铁板了吧?唉,年轻人啊,不摔打摔打是不行的,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嘴脸,老子看了就来气。\r 不过,周家这个后生,是真不错……\r 不知情的人根本不明白,范杰此时此刻的想法,还以为他气糊涂了,自个儿儿子眼瞅着就要输了,他怎么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呢?\r 二十个回合后,范鹿有些沉不住气了。\r 对手太难缠,就像一条溜滑的泥鳅,你以为他落到你手里了,结果还没等你把他抓住,抓牢呢!他就一下子从你手里跑掉了!反而让人产生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r 就在范鹿有点走神的时候,周翼虎脚下生风,突然一个侧踢,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背上。这一脚,力度不大,使用的是巧劲儿,既能制敌,又能不伤人。\r 范鹿一个踉跄,向前扑去。\r 周翼虎借机而上,一下子将范鹿踢出了擂台正中的圈子。\r 鼓声停了。\r 胜负已分。\r 负责记分的考官在周翼虎的名字上添了一分。\r “周翼虎胜!”\r 这样一来,周翼虎就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头名,一个武状元的身份就跑不了了。\r 他是京机营出身,而京机营则直属御营军。这次他拿了武状元,可是给御营军和京机营长脸了!这帮官宦子弟已经有很多年没夺得过这么大的荣誉了,前几年的武状元,都是从西山大营里出来的!\r 武将也分很多种,在外带兵的,跟在汴京城里守卫皇城的,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禁军被称为天子卫兵,最帝王最信任的追随者,他们的职责是守京师,备征戎,是皇帝的亲卫军,是汴京的最牢固,也是最后一道屏障!所以御营军又被称为天子之师,是皇帝的亲信!\r 在外巡防的带兵的,多是军户出身,武将世家的底子,却没混到勋贵的等级上去。一般都是从西山大营里,又或是地方政权里走出去的!他们都是粗人,又久不在京城,所以久而久之,“地方军”和“中~央~军”之间就有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龃龉,相互看不顺眼!\r 西山大营里那些人,是实打实靠自己的本事打出来的,他们瞧不上御营军这些靠祖荫吃饭的家伙们!\r 御营军的人也瞧不上西山大营里的人,觉得那些人就是一帮泥腿子!可就是这些泥腿子,在最近的几次大比武中,都力压御营军,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r 而且,上次,上上次的武状元,都是西山大营的出身。这次周翼虎能拿下这个武状元,简直是大大的涨脸啊!\r 副都指挥使曹裕的老黑脸都要笑裂开了,直接就站了起来,指着周翼虎道:“年轻人,不错啊!不错。”\r 他得意什么,众人都心明眼亮,也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去扫他的兴。再说,周翼虎这个年轻人,确实不错。\r 武举结束的第二天,贡院的大门也缓缓的打开了。京机营的人早早的就守在了贡院门口两侧,以防有人生事,又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r 天还没亮,周翼兴便带着丁简,福清,福淳几个人,早早的就守在了贡院的大门前。马车上备了炭盆、汤婆子、热茶、点心,就等着周翼文出来呢!\r 周翼兴不放心,怕人多再漏看了弟弟,于是让丁简爬到贡院对面的大树上看着。等贡院大门大开,人流慢慢朝外涌动的时候,这小子便在树上站起身来,然后惊喜的冲着周府的马车吹了一声口哨。\r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代表人出来了。\r 周翼兴这才带着小厮们朝着贡院的大门挤去!\r 贡院门外的空地上,停了很多辆来接人的马车,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大伙碍于顾忌京机营和侍卫司的人,因此都不太敢大声喧哗,不过,场面依旧是很热闹。\r 周翼兴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周翼文从人群里划拉出来,他见周翼文脸上神采奕奕,不见倦色,身上衣饰整洁,看起没有任何不妥当的样子,才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回去!”\r 众人这才上了马车,转而往尚书府去了。\r 尚书府众人早就等着了,不管周翼文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吧!他现在毕竟是周家的子孙,每走一步都有人看着呢!二房,三房的心思各异,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谁让你们没儿子呢?谁让这样优秀的孩子是人家大房的呢?心里头泛酸,也得咽下去!\r 周幽为人算是比较低调了,唯一高调了的事,都是跟大房有关的。三十多年前如此,三十多年后更是如此。但是,现在他想高调一回,想让别人瞧瞧他周幽的子孙,不比别人家的差,甚至更优秀!\r 宋氏,周瑾和林氏等人想得,就简单得多了,主要是孩子没事就行,考个试别再着急上火的生病了,就比啥都强!至于考成啥样,那都是命!孩子还小呢,能走到今天这步,已经不错了。\r 周翼文回到家后,先是简单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去前边见了周幽。\r 虽然在感情上讲,周家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待见周幽的,但是感情不能被当作准则!当今圣上以孝治国,他们不能讲感情,只能讲规矩!\r 在规矩的基础上,周翼文回来就应该先去见周幽。\r 也不知道祖孙俩在前边书房里说了多少的话,都说了什么!反正等周翼文从周幽的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而周幽呢,像只老狐狸似的坐在书案后头,嘴角都要上天了!\r 周家已经有了一个武状元,眼看着,怕是要再添个文状元了!\r 周翼文去荣寿堂,见过宋氏,拜见父母双亲。\r 宋氏十分激动,连忙让人给周翼文搬椅子,上热茶。\r 林氏却直接问道:“饿不饿?让厨房给你留了饭!”当娘的人,考虑问题永远最实际,林氏就觉得儿子早早就回来了,可是现在都正午了,连口水都没喝上,更别提吃饭了,肯定是饿坏了。\r 别的她都不管,她就心疼儿子!\r 宋氏这才恍悟,“瞧瞧,光顾着说话了,赶紧,让人把好吃的都端到偏厅去,让三少爷用完了饭,再过来说话。”\r 周翼文确实饿了,也不推辞,行礼告退,去了偏厅准备吃饭。\r 周瑾就唠唠,“唉,你说也不知道这孩子考的什么样!”其实她还是惦记这个事儿的,只是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问多了又怕孩子不自在。\r 宋氏就轻哼一声道:“且看着吧!”\r 从周幽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应该是考的不错的!\r 林氏就道:“考都考完了,你说那些有啥用?孩子要是有负担咋整?要我说,娘,咱们还是应该过得欢欢喜喜的大年,别的啥事都往后放一放。”\r 宋氏点头,“你媳妇说得对!这才是正经事。”以前宋氏对节日很不感冒,不管过年还是过节,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她觉得生活就像枯水一样,除了悔意,恨意,其他的情绪再也没在她的身上体现过!后来她“病重”,整个人都活在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哪里还有心情过年?\r 现在不一样了,儿子找回来了,孙子,孙女都在她身边,个个都争气,这个年,才显得有意思起来。\r 林氏没再说话。\r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还抱着一丝幼想,觉得没准婆婆和闺女都想多了。公公那是在朝廷里当大官的人,哪能说话不算数呢!没准啊,过完年就真分家了呢?\r “娘,今儿都二十八了,咱们这年张罗得可有点晚啊!”周瑾觉得吧,还是在乡下过年热闹,乡下虽然穷,可是一到过年的时候,是真有气氛,家家户户都盼着这一个年呢!过了腊八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全家老少齐上阵,忙得是不亦乐乎,哪儿像在尚书府啊,事事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清闲倒是清闲,自在倒是自在,可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似的。\r “大爷,早就开始准备了!府里的针钱房已经把主子们过年穿的衣裳都赶制出来了。过年用的山货、米粮、鸡鸭鱼肉、酒水、点心、烟花爆竹等也都备齐了。”王嬷嬷为周瑾解惑,笑着道:“您平时外出照看铺子,不曾留意到这些,其实老夫人早点安排下去了,那些个管事的婆子平时进进出出的,可不就是来请示这些事的。”\r 周瑾恍然大悟,接着就觉得有点尴尬了。\r 宋氏就笑呵呵的道:“不怪你,爷们都在外头行走,谁还注意这个?”\r 正说着话呢,那边有婆子过来传话,说是二太太,三太太带着大小姐,三小姐过来了。\r 都是属狗的,闻着味儿就过来了。\r 宋氏想了想,就道:“让她们进来吧!”\r 有一屋子的女眷在,周瑾就不合适再留下来说话了。他轻咳一声,才道:“母亲,我去银楼看看,忙活完这两天,应该放假了,事情不少呢!”\r 宋氏点头,“去吧,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注意休息。”\r “哎!”周瑾动容的应了,他活到这个岁数,才算尝到了有娘亲惦记的滋味儿,心情自然是十分复杂的。\r 周瑾前脚刚走,江氏等人后脚就到了。\r 江氏一反常态,脸上挂着欢天喜地的笑容,跟以往别人欠了她钱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r 周佳瑶觉得,事有反常亦为妖!江氏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 “母亲。”江氏和程氏给宋氏请安,又见过林氏:“大嫂。”\r 林氏在女儿的“洗脑”下,也学会了装乖卖傻,对这两个妯娌能避就避,根本没有交好之心。三人见面,也就是相互打个招呼,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友了罢了。\r 林氏点了点头,赶紧安排人上茶。\r 周佳梦和周佳欣姐妹二人上前见过宋氏,见过林氏。\r 周佳瑶也赶紧起身,姐妹三人相互见礼。\r 要不然说大户人家就是麻烦呢!连打个招呼都要面面俱到,累得很。\r 寒暄过后,江氏直奔主题,“大嫂,文儿呢?”\r 啊?\r 林氏有些傻眼了!文儿?这江氏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她家老三一直在书院里读书,直到最近才回尚书府!江氏这个婶娘的,总共也没见过老三几次,这回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热情了。\r 周佳瑶就暗笑,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江氏听说了什么,来抱大腿了。\r “二婶,我三哥回去休息了!他在贡院考试,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回来以后跟祖父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怕是已经回去歇着去了。”\r 啊?\r 这回换江氏傻眼了,那她不是见不到人了?\r 不过,也没啥,来日方长嘛,要是这事儿真成了,两家人就是亲上加亲了!以后还愁周翼文不把她放在眼里?\r 江氏想到这儿,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大嫂,文儿过了年就十七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第二更! “嗯,文儿生辰大,过了大年初一,刚好十七。”林氏把几个孩子看得比命根子还重,宋氏又何尝不是?林氏相信,不管到什么时候,宋氏是一定站在他们这边的。 江氏听了林氏的话,顿时欢喜起来,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连忙对宋氏道:“母亲,男子……” “娘!”江氏正要再往下说什么的时候,周佳梦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娘,您不是过来问候三哥的吗?既然三哥休息了,咱们就过会儿再来吧!”周佳梦冲着江氏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江氏一向信任女儿,听了她的话后,就真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点头道:“嗯,好!我就是问问文儿考的怎么样,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江氏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可惜,任谁都看出来了,她是另有打算的。 宋氏只道:“文儿的事儿,过完年自会有分晓,你们在底下不要乱说话,让孩子心里有压力。”宋氏这也是在敲打江氏,不要妄想。 江氏连忙点头,心里却是不屑的,都不知道考的怎么样呢!居然就拿起乔来了!当年孩子她爹考中进士的时候,都多大了?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还能中状元不成? 不过,周家还真就有了一个状元,新晋武状元周翼虎…… 听说可把侍卫司和御营军的人高兴坏了。 武举跟会试不一样,即便是武状元的名头和文状元齐名,但实际含金量还是有区别的。可再怎么样有区别,那也是个状元啊!武举已经结束,现在只等着明年春天殿试的结果出来以后,文武状元一同打马游街了。 好处怎么都让他们摊上了。 江氏愤愤不平,脸上已经带出了不快来。 周佳瑶假装没看到江氏的酸样,还跟宋氏说起范鹿的趣事来,“祖母,听说那个范大人的儿子,就是新晋的武榜眼范鹿,从小是在武当山长大的。我大哥在参加武举前,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两个人还动手切磋了呢!” 宋氏也听周翼虎提过这个事儿,不过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这会儿听周佳瑶提起来,也来了兴致,十分感兴趣的听了起来。 “怎么样,谁赢了?”问这话的是林氏,她今天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 大儿子从小就喜欢刀枪棍棒,那时候家里穷,也请不起师傅。后来孩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实际上林氏是十分反对周翼虎习武的。刀剑无眼,伤着了怎么好?如今这孩子出息了,居然成了武状元,真是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高兴是真高兴,哪儿有当儿子的出息了,爹娘不高兴的? 可是也真担心啊!听说将来是要领兵的,还要剿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是我大哥赢了!”周佳瑶与有荣焉的道:“说起来这个范鹿,也算是我哥的老对手了!不过,好在两个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打不相识,如今倒是成了朋友。” 周佳瑶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周翼虎本身就是语少,不苟言笑的人,那个范鹿呢,也好不到哪儿去,呆头呆脑像根木头似的,脑子里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事情?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成为朋友,也挺有意思的!难道说他们促进友谊的方式,就是切磋武艺? 那也太奇葩了吧? 众人就说起关于周翼虎和范鹿的事情来了。 江氏看了,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她不是没有儿子,只可惜是个傻的,不但不会成为自己炫耀的资本,反而成了她最大的耻辱和不是。 程氏也很羡慕,男子和女子的荣耀不一样!她没有儿子,体验不到儿子为自己带来的这种无限风光,只能羡慕林氏。 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转到周翼兴身上去了。 “说起来,这兴儿也太忙了吧?银楼的生意,有那么好吗?”江氏的老毛病又犯了,什么东西都想惦记,可是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周佳瑶冷笑一声,他们家的东西,就是周幽都没有资格肖想,这个江氏倒是长了个好脑子,居然也敢! 要知道当初为了防着周新贵许氏,在林家集村里建的周宅和豆腐作坊,写的都是林氏的名字。后来他们在镇上开了铺子,又买了宅子,写房契的时候,也都写了林氏的名字。那铺子虽然叫周记,可是实际上所有的东西都跟周瑾没啥关系。林氏只要咬准了那些东西是她的嫁妆,谁还能动? “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哪里生意好。”林氏魏然不动,只道:“兴子还小,好多生意上的事儿他也弄不明白,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江氏就是看不惯林氏这个样子,明明就是个穷酸,偏装什么大家闺秀。 “大嫂,兴儿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正经的举人出身,你说你和大哥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非要他去经商!”江氏虽是商家出身,可是她从骨子里就非常看不起商贾,当初她能嫁到周家来,也是阴差阳错,不过江氏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所以周玑再怎么花心,她也假装看不见,只要人不在她眼前晃,她就当作不知道。 周佳瑶算是看出来了,江氏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哪儿哪儿都想搅和。她这么说,无非是嫉妒林氏能生养,还有就是孩子们个个都是好的,能文能武!再有就是想挑拨宋氏和林氏的婆媳关系。 果然,林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宋氏,轻轻的道:“人各有志,只要不是玩物丧志,怎么样都好。” 江氏讪讪然。 程氏有些不好意思。 全家最玩物丧志的人,就数周珂了,文不成,武不就,连个孩子都不如!要是他肯踏踏实实的用心做生意,还好了。 周佳梦暗暗轻叹一声,娘亲这个毛病,一时半刻怕是改不过来了。以前府里马氏独大,她又是马氏的亲媳妇,所以有些事轻飘飘的就过去了。现在嘛,宋氏可不是她的亲婆婆!!!她那么大的醋味儿,当别人都闻不到吗? “祖母,每天这个时辰,您不是都歇午觉吗?今儿起的那么早,这会儿想必累了吧!”周佳梦想了想,觉得她们再留下来,恐怕有点招人烦了,不如先回去,免得大年下里的,大家脸上不好看。 宋氏并没有说话,只是适时的揉了揉额头。 周佳梦就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祖母好好休息,晚点我们再过来给您请安。” 江氏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十分不甘心的道:“母亲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来。” 程氏从善如流,在二房面前,她们三房的人,永远是陪衬! 江氏的头脑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她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 现在二房三房必须抱成团,不管怎么说,他们才是一母同胞,跟宋氏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这个时候他们自己还窝里斗,那真是离死不远了! 江氏这话有道理,但是江氏的态度不能全信。程氏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妯娌,太清楚江氏那个人了。 所以江氏想让程氏去做出头鸟,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论心计,江氏根本不是程氏的对手。 宋氏点了点头,道:“去吧!” 二房,三房的人这才退了出去。 林氏看得出来,宋氏有些不高兴了,主要是江氏有点看不出好赖,说了让宋氏不高兴的话。 “娘,您别气了,我虽然刚来不久,可也知道江氏是个有嘴无心的人!人是自私了一点,但好歹是个浅底的盘子,不是祸害。”林氏轻叹一声,她其实知道,在兴子不读书这件事情上,宋氏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行了,我也没真动气,跟她也犯不着!今儿幸亏让文儿去了偏厅,没撞上,不然啊!”指不定那江氏要说什么浑话呢! 看她那样子,似乎想给文儿说亲呢! “娘!”林氏犹豫了一下,“媳妇瞧着,那江氏是想……”她的话还没说完,宋氏就打断了她。 “你把心搁在肚子里,老大还没成亲呢!哪里就轮到老三了?再说,谁来管这个事儿,也轮不到她来管!” 林氏得了准话,这才高兴了。 按道理来说,现在几个孩子的婚事,就是她都没有资格过问。这汴京城里有那么多人家,到底哪家的姑娘是好的?她根本不清楚,总不能只听媒人说,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吧? 这事儿不是让婆婆,小姑子多打听,才靠谱。 林氏这才起身,“娘,您休息吧!” 周佳瑶也起身道:“祖母,他们晚上还要给三哥开庆功宴呢!我也不打搅您休息啦!” 宋氏点了点头,“好,去吧!” 母女二人这才行礼退下。 等荣寿堂里没了外人,宋氏便让王嬷嬷扶着自己回了次间休息。 王嬷嬷义愤填膺的道:“江氏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打三少爷的主意!咱们三少爷是文曲星下凡,也是她娘家那群歪瓜裂枣的侄女们能够肖想的?” 这话说得也太不客气了些!不过,是实话! 谁都能看得出来江氏的意思,分明是瞧着周翼文有出息,想在他成绩没出来之前,把两家的事儿定下来! 谁给她们的胆子,居然也敢想这要不靠谱的事情? 林氏也很生气呢!她想的跟宋氏差不多。 等回到了自己的东跨院,她便忍不住跟周佳瑶叨叨起来了,“你说说,二房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们也真敢想!!!” 周佳瑶知道,江家这是想捡便宜呢! 如果三哥考中了,那他们就是捡到大便宜了,如果考不中又有什么关系呢?三哥才多大年纪,已经是举人了,将来前程不可估量!而且就他的出身来说,江家若是能把女儿嫁进来,两家亲上加亲,那简直是件美得能冒泡的事情! 可惜啊,江家人以为他们都没长脑子吗? “您就别担心!祖母不都说了嘛,还轮不到他们,您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 林氏气愤的道:“我就是气不过!”太不要脸了。 “好了!娘,要我说,你还不如关心一下大哥的婚事,他过了年就二十一啦!” 这是林氏的另一桩心事! “可不是,这个岁数在乡下,孩子都生好几个了。!”林氏唉了一口气,“你哥现在是武状元,亲事上的事情,可不能马虎,赶明个儿,我私下问问你祖母,可能你祖母有什么想法也不一定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下,才道:“或许,您再问问大哥自己的意思!” 林氏瞪大了眼睛,那意思似乎在问,难道你大哥有心上人了? 周佳瑶连忙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毕竟是终身大事,盲婚哑嫁的,怕是不合适!” 林氏的心思顿时又重了一些,这事儿啊,还真马虎不得呢! 此时的周翼虎,刚林酒馆走出来,站在大街上的他,突然觉得鼻子痒得厉害。他觉得自己身体一向很好,应该不是要感冒,可是他真的很想打喷嚏。 最近他的应酬有点多,都是京机营的弟兄为了庆祝他夺得了武状元的庆功宴!不去不好,去了就是喝酒!虽然他还挺能喝的,但是也经不住大伙车轮战那么灌酒啊! 周翼虎揉了揉鼻子,正要回家,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街上的人~流很多,临近年关,商贩和采买的人都成倍的增长起来。天气虽然冷,可是却抵抗不住人们购物的热情。 汴京城可比辽东府,黑河县,林家集镇热闹多了!街上的人那么多,叫卖声此起彼伏,可是他还是听到一声非同寻常的呼叫声! 那声音有点耳熟! 他猛的抬头,朝着人潮中看过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一片飞扬的裙角,迅速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周翼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有理智,可是也有责任。他本就是守护汴京城的卫士,除了守护皇城,一样有责任守护城内的治安和百姓。更何况那个声音真的是太熟悉了,他肯定在哪里听过。 所以他想也没有,当下就追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五千大章 周翼虎的身法很快,他在人群中穿梭起来,十分轻松。所以没用多少时间,他就追到了街的那一头。 只是等他追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 呼救的人像凭空消失了一下,四周都是小商贩,每个人都是神态自若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周翼虎四下看了看,突然被角落里一个反光的东西吸引住了。他走过去一看,发现地上居然躺着一只小巧的耳饰,捡起来一看,居然还挺别致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 周翼虎四下观察起来,突然发现南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巷子。 他有一种直觉,那巷子有问题。 周翼虎快步的走过去查看,果然在巷子口发现了一些比较凌乱的痕迹。他四下瞧了瞧,猛的窜上了两旁的房顶,然后轻快的在房顶奔跑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留心胡同里的一些情况。这条胡同四通八达,里头住着的都是一些贫民百姓,也有一些不安分的人。每个院子的格局不大,但是情况复杂,有些已经荒废了,有些则是被租了出去,大多租给了外地人。 所以说这里的环境是鱼龙混杂也不为过。 周翼虎目光极为精准,很快就在一片看起来普通的农家院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有一间院子十分凌乱,院子里都是枯草,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房子也半塌着,门口却守着两名身强体壮的大汉。 周翼虎悄悄从房顶上跃下来,然后迅速靠近那个院子。 他耳力过人,很容易就听到了那两名大汉的对话。 “人还老实吗?” “老四看着呢!放心吧!” “娘的,还真是点背,没想到那娘们居然是一个硬茬子。”那人似乎受了伤,说了两句话就咳嗽了起来。 “你放心,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咱们抓了姓范的妹妹,他这次一定跑不了了。” “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妹妹?姓范的? 周翼虎不知道想到什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夜晚,二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胡同之中,他们似乎很了解这里的地形,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两个人默契十足的分头行动。 很快,小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嘶吼声划破天际,直冲夜空,引得整条胡同里的狗都叫了起来。 不过,很快骚乱就平息了下去,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胡同里响起,十几支火把把整个胡同都照亮了! “快点,快点。”穿着甲胄的守城官兵,将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从院子里推了出来。 这些人穿着打扮很普通,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若仔细看,就能看出他们个个都孔武有力,脸上,身上都带着伤,决不是什么普通的老百姓。 好在,他们都被绑住了,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来抓人的,是京机营的人。领头的人是个大胡子,也是个卫队长。他看了这些贼人一眼,不屑的冷哼道:“不入流的小~贼,也敢在你爷爷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真是不知死活!带走!”说完还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那些贼~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大多都是不服气。 当下有一个矮个子小~贼叫道:“你能耐什么?又不是你降得爷爷!” 当下有人拿着佩刀,狠狠的朝着他砸了过来。 矮个子身子失去平衡,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呸,跟你们废什么话,带走!”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走出了胡同。 这种事情几乎天天在这一带上演,老百姓都见怪不怪了。 百姓们巴不得当差的把这些宵小抓干净呢!也好让他们过几天消停日子。 不过,官差抓人的时候,他们还是要紧闭门户的。不然让贼人惦记上,可就糟了。 于此同时,周翼虎和范鹿正在街边一家不起眼儿的小酒馆喝酒。 “周兄,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范鹿不擅言辞,可是这会儿他是真心感激周翼虎。 这些贼人与他结的仇,还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他初入江湖,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便四处行侠仗义,替民除害!当时这些人在山上落草,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他们的山寨,将他们的结拜大哥失手打死了。他逃出来后,去当地县衙举报,官府出兵,将这个匪窝给剿了。 今儿抓走的这些人,便是当年的余孽。 他们一直记着这个仇呢,辗转查到了他的下落,不敢直接跟他对上,跟他父亲对上,便趁机掳了他妹妹范英娘! 范英娘也是女中豪杰,若论单打独斗,这些人还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可惜对方人多势众,又是事先谋划好的,她一个女子,终究还是被捉了。 不过她的运气好,被掳走之前,看到了周翼虎,于是大声呼救,引起了周翼虎的注意。周翼虎捡到了范英娘的耳环,又听到了贼人们的对话,这才返身去找了范鹿,与他一齐把人救了出来。 所幸那些贼人只想用范英娘来要挟范鹿,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儿,不然的话,范英娘算是毁了。 “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本来就是我们习武之人的职责所在。对了,你妹妹没事了吧?” 范鹿摇了摇头,心情复杂的道:“她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受惊罢了!”到底是女孩子,又一直被如珠如宝的待着,哪里会想到自己会有被贼人掳去的一天呢! “不说了,喝酒。我范鹿长这么大,还没服过谁呢,你算是头一个!”范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翼虎笑了,他一直以为范鹿就是一个认死理的木头,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他倒是变了不少,而且还真挺对他胃口的。 “我敬你!”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喝起酒来。 等周翼虎回府的时候,都是后半夜的事情了。还好巡城的人都认识他,而且他坐着的马车也带着尚书府的标志,要不然的话还真容易让人给拦下来。 听说周翼虎回来了,林氏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整个人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转眼到了年三十这一天。 街道上已经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整座汴京城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气氛当中。 尚书府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全府上下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窗户上都贴上了新颖的大红色窗花,府门前贴着一副龙飞凤舞的对联,大门上还贴着两个大大的福字。 府里的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裳,脸上的笑容真情意切,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尚书府有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别人家都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年,可是尚书府却总是冷冷清清的,甚至到了大年初一的时候,也听不到多少欢声笑语。主子们板着脸,该干什么干什么,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除夕,新年是多么重要的事。 如今好了,大爷一家回来了,老爷,老夫人脸上也有笑模样了!家里多了好几位主子,要丁兴旺不说,而且喜事连连。 大少爷已经是武状元了,瞧那样子,三少爷这次考的应该也不错,就算不能中状元,一个两榜进士的身份是跑不掉的!家里头一下子多了两位能文能武的少爷,也难怪老爷那张总是板着的脸,最近也总是笑意连连的。 主子们心情好,下人得到的实惠就多,今年年底的工钱翻倍了,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好事。下人们都很高兴,干起活来就更卖力了。 周瑾和林氏都有些不太习惯。 往年在自己家里过年,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孩子们在外头玩,他们就准备过年的嚼用。虽然厨房里做菜的事儿不用他们亲自张罗,可是林氏也好,周瑾也好,都是闲不住的人,不找点事情做,就浑身都不舒服。 现在呢,偌大的尚书府,都没有适合他们的活儿。 林氏倒还好,毕竟她在帮宋氏主持中馈,手头还管着账目,库房钥匙等事情,忙起来的时候,还真没什么闲工夫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周瑾就不一样了,内宅的事情不用他打理,外面的铺子也对完账,放假了,孩子们基本上也不用他管,他一下子成了无所事事的人! 真的很不习惯呢! 本来呢,周瑾是想陪陪宋氏的!哪知道送宋氏事情也不少,三亲六故打发人来送节礼的,哪怕不方便一一接见,但亲戚总有远近之分,总有那么四五户人家的体面下人,是要亲自问上两句的。 这样一来宋氏的时间也就不够用了,周瑾总不好时刻在内宅待着吧? 周玑和周珂就逮到了机会,非要请周瑾吃酒。用他们哥俩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兄弟三个本是同根生,得好好亲近亲近! 周瑾一直记着自个儿闺女的话呢!再加上他本身对这二人也无好感,所以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周珂当下便道:“大哥你这就不对了,难不成看不起我们俩兄弟是庶出的?” 周瑾是个随和大度的人,哪里会是这种人?而且周珂,周玑一再跟他保证,就在家里小酌几杯,保证不能坏了晚上吃团圆饭的大事。 周瑾这才同意了,不过他还是长了个心眼,让人把这事儿偷偷的告诉给了周佳瑶,然后自己才带着丁简去了周珂安排好的地方。 周珂说了,家里忙着过年,乱哄哄的,就把喝酒的地方安排在前院一个闲置的厢房里了,地方安静,地龙烧起来暖哄哄的,喝多了还能躺在暖阁里睡上一觉,挺了。 周瑾防着他们呢!所以二话不说让人给自个闺女送了信,想着万一有点啥事,也好有个照应。 周佳瑶接到信儿的时候,周家三个兄弟已经在厢房里喝起酒来了。 周珂别的不行,论吃喝玩乐,那绝对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周玑呢,比他强点,但也是应酬不断,时常喝花酒的人。 周瑾在这方面,就显得稚嫩多了。他的酒量不错,可是跟周玑和周珂比起来,就差多了!而且他很少出去应酬,也不太懂酒桌上的一些猫腻,所以等红衣趴在厢房顶上的时候,周瑾喝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周佳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周玑和周珂没安好心,所以光一个丁简跟着周瑾,她不放心,又让红衣去悄悄打探了一下。 红衣的功夫,比周翼兴厉害不止一个层次,就是对上周翼虎和青铜,都不一定输。所以派她去,周佳瑶放心,至少她能应付突然发状况。 红衣爬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耳朵仔细的听着屋里的动静,半点也不敢马虎。厢房里有周家兄弟三人说话的声音,大多时候都是周玑和周珂在说,在问,而周瑾好像是喝多了,头脑不是很清楚,舌头也有点大,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周玑和周珂相互看了一眼,都挺无奈的,得,给灌多了,想打听的一点也没打听出来。 要说这两人,还真都是没安好心! 他们请周瑾喝酒的目的,可不是想联系感情那么简单。这俩人知道周瑾手底下有不少铺子,在辽东府那头,还挺有名气的,光是那个暖锅店,就有三十多家。听说生意特别好,一年挣了不少银子,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几个有产粮的庄子,还有熟食店。远的不说,就说汴京吧!他们刚来半年,就开了一间银楼,据说客似云来,生意特别好! 这哥俩眼红啊! 周玑就是个小书吏,手里的俸禄有限,他这个位置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根本毫无油水可捞。想过好日子,就得有钱,想不在同僚面前丢脸,也得有钱。亲娘不得势,没了来钱的道儿,周玑就得另想办法。 周珂也是一样的!甚至他还不如周玑呢!至少周珂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在身,还能挣几个俸禄。他呢,一事无成!以前马氏当家的时候,他还能弄来些钱来花,现在宋氏接管了府里的中馈,他就再也没有来钱的渠道了。而且程氏管他管得严,平时根本不会给他钱! 所以这两个人一拍即合,就把主意打到周瑾的头上去了,想问问周瑾的生意经,顺便给他这里摘摘钱花,最好是能抽他铺子里的分红。 这两人完全是把周瑾当成傻子,冤大头了。 可惜周瑾喝得太多了,根本神志不清,给不了这两人想要的答案。 周珂眼珠子一转,有了别的主意,就悄悄的跟周玑耳语起来。 反正周瑾也喝大了,他不怕被他听见。 红衣在屋顶上皱了皱眉,两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不一会儿,周玑先出了厢房,还把外头侍候着的小厮给支走了。丁简是不肯走的,可是周玑却说周瑾喝多了,吐了自己一身,让他去大房那边给周瑾取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丁简来之前,得了周佳瑶的授意,知道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的支走自己,所以他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周玑支走丁简后,周珂迅速找来了自己的心腹,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打扮得花里胡哨,妖里妖气的,把人送到了厢房里。 红衣在屋顶上,看得清清楚楚。 周玑和周珂以为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完全想不到,他们的龌蹉心思都被红衣看个正着。 或许他们是想把自己摘出去吧!两个人将那个女人送进去后,齐齐的退了出来。相互挤眉弄眼了一阵儿后,才离开。 红衣当机立断,一下子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破门而入。 那个女的还没等看清来人是谁呢,就被红衣一下子敲晕了。 周瑾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的样子。 红衣二话不说,把那个女的扛在户上就跳出了厢房。 眼下这个情况,她也不好把人怎么样,只能先将人扔进了东厢院的耳房里。 周佳瑶知道后,气得脸都青了。 二房,三房的人,明摆着是给周瑾下套呢!幸亏红衣机灵,要不然这件事可不就是丑闻一件了?就算周瑾什么都没做,可是让人发现他衣衫不整的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独处在一起,那名声也完了吧?林氏会怎么想?周幽又会怎么看他? 大过年的,真不让人省心。 没一会儿,前院厢房那边就传来动静了,只不过傻眼的人,换成了二房,三房的人。 谁也不知道,周瑾怎么会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那个女的去哪儿了? 周玑傻眼了,周珂也觉得莫名其妙。 一场危机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周瑾也被丁简给扶了回来!回了他自己的院子醒酒骈了 周佳瑶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既然有人想不痛快,那她就成全他们好了。她把丁简和红衣叫到近前,暗暗嘱咐了二人几句。 一转眼,就到了吃年夜饭,祭祖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除夕 除旧迎新,岁岁平安。 汴京城沉浸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深宅后院,大街小巷随处可以见到喜庆热闹的景象,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们了,他们跑着跳着,一点也不怕冷,一串串银铃一般的笑声在街头巷尾响起,阵阵炊烟升起,空气中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儿,美好的一切,似乎都因为一个日子汇聚在了一起。 除夕的傍晚,便是吃团圆饭,祭祖的时候了。 古人把祭祀祖先这件事,看得很重要!每逢春秋,年节,又或是家族中发生大事的时候,都要在祖宗的灵位前叨叨几句。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心似的。 古人的孝顺,不仅仅是一种形式,而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佳瑶对此深有感触。 前院的正厅已经装点好了,祖宗们的牌位也都摆在了中堂画相下面,底下放了供桌,供桌上有高足瓷碗,里装着鱼肉碗菜,糕饼瓜果,自然也少不了香炉。 周幽带着家里的老少,给祖宗上香。 年三十祭拜祖宗,不比开宗祠。 女眷也可以参加。 周幽以大家长的身份,带大家向祖先烧香跪拜,祷告。 他默默的将手中的香插到三足的青铜挂耳香炉里,仪式才算是结束。 挂在廊下的八角羊皮灯微微摆动着,窗台上的君子兰身姿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正厅里,一共摆了两张桌子,男女分席而坐。两张桌子中间,摆了一张八开的紫檀木蜀绣屏风,这屏风以春夏秋冬为题,用双面绣功绣了四季美景,不论用料,做工那都是一流的。 为了今天晚上这顿团圆饭,宋氏特意让林氏拿钥匙开了库房,把这个屏风给搬了出来,老太太非说这屏风上有迎春花,有腊梅,红红黄黄的好看,应景。 林氏倒觉得,这屏风摆出来,有些碍事儿。一家人嘛,在一起吃年夜饭,图的不就是团圆嘛?可是非要在厅里摆这么个东西,大伙都面儿都见不着,这个年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可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周幽作为周家的大家长,今天显得格外高兴,一向不苟言笑的他,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容。特别是看到嫡长子,孙子们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了。 “今天是除夕,咱们一大家子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过年,好,真好。” 周玑和周珂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要知道他们哥俩在老爷子身边这么些年了,可从来没见老爷子这么高兴过! 想想也是,虽然那周瑾处处不如他们(两个人自以为是),但是架不住人家能生儿子啊!老头子最怕什么?还不是怕周家的香火断了?如今他不但找回了嫡子,还一口气找回来了五个孙子,也难怪老头子整天神清气爽的,像吃了大补丹似的。 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该说的话呢,认亲那天我已经说过了,我只希望,咱们全家人能好好的在一起,你们兄弟三人能抱成团,把周家发扬光大,让周家后世的子子孙孙们,都能成为国之栋梁。” “是,爹!” “是,爹!” 周幽十分高兴,大手一挥道:“开饭。” 众人这才动起筷子,起吃年夜饭来。 虽然隔着一道屏风,但实际上女眷那边也能听到周幽的话。 宋氏对周幽的喜悦不以为然! 如果他们的儿子是个不提气的,如果他们的孙子都是普通乡下小子,那他还会这么高兴吗? 他是看到了几个孩子的未来,同时看到了周家的未来,所以才会这么高兴。如果孩子们都是平庸的,他恐怕又是另一个态度了。 江氏,程氏,都是第一次跟宋氏一起过年。 以前宋氏身体还可以的时候,根本懒得和这些人吃什么团圆饭!后来她身体越来越差,就是想出来吃饭,也没有那个气力了。 人心啊,向来都是最难琢磨的东西。以前马氏掌家,她的两个儿媳便事事以马氏马首是瞻,如今马氏龟缩了起来,江,程二人便开始远着她,到自己跟前做孝顺的媳妇来了! 哼,她们当自己真的老眼昏花了不成?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无味儿。 周瑾和林氏都觉得,大户人家的年夜饭,还没有乡下寻常百姓家的饭好吃呢!主要是不热闹!吃饭的规矩太多! 一家人凑在一起,就是边说边吃才热闹嘛。过大年哎,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结果呢,过得这么压抑,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吃完了团圆饭,众人移到花厅里喝茶,聊天。 其实就是等着吃饺子,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守岁呢! 花厅里温暖如春,桌子上摆着精致的攒盒,里头放着红枣、蜜饯、怡糖、干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 高足琉璃盘里,装着柿子、柑橘、苹果、甜瓜。 这个时候,这个节气,能吃上水果的人家可不多。 刚吃完饭,谁还能动手拿这个吃,不过是应景,摆着好看罢了。 老五老六有些坐不住,到底岁数还小,又惦记着放烟花的事儿,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哪里还能安心在屋里待着。 宋氏一眼就看穿了两个孩子的想法,当下就道:“想出去玩就玩去,一年就这么一回,还不让孩子们痛快了?衣裳穿好,身边带几个稳当的人,小心点,别往前凑太近。” “去吧!”周幽也难得的开了一回金口,到底孙子不比儿子,在管束方面,要宽松了不少。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都带着欣喜万分的表情。 要是在周府,只怕他们就跳起来欢呼了。可是这里是尚书府,虽然也是家,但却不是他们的家。 小哥俩都记着爹娘,哥哥,姐姐嘱咐的话呢!所以即使心里特别高兴,想要跳起来蹦两个高高,可是在众人面前,还是特别老成的宋氏行了礼,又谢过周幽,这才欢欢喜喜的走了。 出门时的步子特别欢快,让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几个真笑的,几个假笑的,就不好说了。 三房的两个年岁小的姑娘见了,十分羡慕。 宋氏见了,干脆让婆子们护着,让两个小的也跟着出去看热闹去了。 程氏嘱咐了几句,又严厉的告诫了几个婆子一番,才放人。 两个小姑娘都是三房庶出的姑娘,管多了管少了都不是。程氏不指望着得一个大度嫡母好名声,但也不想让别人说她苛待庶女,故而对庶出的姐儿虽然严厉,但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做手脚。 不一会儿,前边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有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吃饺子呢!周幽也不想跟这几个不成气儿子大眼瞪小眼,干脆把三个孙子叫到书房去,好好讨论一下当前的情况。家里一下子出了两个状元,老二还担着一个皇商的名头,将来周家的路会越来越宽,也许还会越来越窄!到底怎么说,得有个规划。 周幽和三个孩子一走,周玑和周珂也坐不住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门房的人根本就没看她出府。府里的几个角门上看门的也问过了,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跑了? 哥俩一头雾水,心不在焉的吃完了团圆饭,想着赶紧处理这件事!万一她还在府里,可就坏了。 这哥俩一走,周瑾想不走都不成了!上午那个酒喝得有点不太对劲,他头疼呢!正好趁这个工夫,回去眯一会儿。 周瑾也跟宋氏告辞,回自己的东跨院去了。 等爷们儿们都出了花厅,这厅里的气氛才算是真正轻松起来,有周幽在这儿坐镇,江氏和程氏大气都不喘一个。当公公的,没有教训儿媳妇的,可是公公一个眼神飘过来,她们就觉得自个喘气都不顺当了。 “唉,嫂子,咱们打牌吧!”江氏给程氏使眼色,“这么枯坐着,多没意思啊!过年不像平时,还能请女先生进来说书啊,唱戏啊!咱们打牌啊!” 林氏摇了摇头,“我不会!” 江氏不以为然,“不会可以学嘛,哪家太太不抹牌的?不会可以学啊!” 程氏没说话,她对玩牌这事儿不感兴趣,玩不玩都行。 周佳肴冷笑,还有心情玩牌?一会儿可有你们受的。 这个牌局到底没凑成,因为二房出事了。 有婆子在门口给江氏身边的婆子递了话! 江氏身边的婆子,姓田,是赵氏死后提拔上来的。她听了传话婆子的话后,脸顿时白得没了血色。 唉哟我的老天爷,大年三十啊!怎么出了这事儿!要是二太太知道这事儿?还不得当场炸了? 今时不同往日啊!要是姨奶奶当家那会儿,奶奶就是闹腾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左右这屋里也不会有人把事儿往老爷那里捅!可如今府里当家的人是宋氏啊!她可是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太太要是敢闹,老夫人当场就得发威。 田氏脚步虚浮的进了屋,仗着胆子把这事儿跟江氏嘀咕了。 江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两只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胸口处窜出来的火苗子给吞了回去!那火苗子在她肚子里乱窜,烧得她肚子里哪儿哪儿都烫得慌! 江氏忍住了,她再气,也没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她敢胡咧咧,敢不管不顾的闹,那么别说宋氏,就是周幽都饶不了她! 江氏深吸了一口气,去宋氏面前道:“母亲,媳妇先回去一趟,等会儿再过来陪您一起守岁!” 宋氏早就得着信了,也没难为她,就道:“行,别耽误了吃饺子。” 江氏哎了一声,连连点头,“您放心,耽误不了。” 江氏急匆匆的带人走了。 周佳梦坐不住了! 她知道她娘,根本就是个糊涂人,自己一看她那个脸色,就知道家里指定发生大事了!娘能忍着没当场暴发出来,她觉得很意外!但是同时也证明了这个事儿,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只是眼下这个时候,她能过去吗? “祖母,我想回去瞧瞧!”她实在是不放心啊!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跟着掺和什么?你母亲忙她的事,你们姐妹难得不用守规矩。” 周佳梦心里直突突,却没说别的。她给心腹大丫头红姑使了个眼色,红姑心领神会,连忙退出去打听去了。 周佳瑶适时的对程氏道:“三婶,您会打牌吗?” 程氏点了点头,“不过,我打的不好!”马氏爱玩牌,过年过节的时候,少不得要凑个手。 周佳瑶就道:“我也不会玩,要不您教教我!” 宋氏来了兴致,让人搬桌子,拿牌,还开了箱笼抓出一小匣子钱来,说是给大家添彩头。 程氏就拉着周佳瑶,林氏玩起了牌,还让周佳梦过来凑手。 说是玩,也不过是半玩半教,顺便给周佳梦打点事儿做。 程氏是聪明人,只不过绝大多数是装糊涂罢了。 二房的院子里,悄无声息的闹了半晌。 江氏难得聪明一回,让人把院子守得严严实实的,一般人还真打听不出来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红衣是一般人吗? 看完热闹转过头回来,就都告诉周佳瑶了。 周佳瑶冷哼一声,没再理会。敢算计她爹,就得付出代价,至于周玑和江氏这对夫妻如何对峙,那是后话了。 江氏换了一身衣裳,匆匆赶了回来。 总算来得及吃饺子。 她眼角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哭过了,不过重新上了妆,瞧着倒也得体大方。 周佳梦心里像揣了个兔子一样,好在娘稳住了,没出什么大乱子。 不一会儿,周幽等人也先后回了正厅。 紧接着周瑾三兄弟也回来了。 老五,老六就十分兴?奋的跟他学放烟花的事儿,屋里好不热闹。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盖过一阵的爆竹声,有的是别人家的,有的是周府的,远近不同,听得十分清楚。 更岁交子。 没一会儿,饺子就端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更岁交子,所以要吃饺子。 老话讲:大寒小寒,吃饺子过年!过年吃饺子,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煮好的饺子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饺子起源于东汉时期,它有很多叫法,有的地方管它叫“扁食”,有的地方管它叫“饺耳”“粉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就统一了口径,直接叫饺子了。 南北吃饺子的方法不一样,有煎的、有煮的,还有蒸的。饺子馅料也不一样,有甜的、有咸的、有荤的、有素的,每一种馅料还都有它自己的寓意和讲究。比如芹菜馅的饺子,可以叫成勤财饺,寓意勤劳得财;韭菜馅的饺子,可以叫成久财饺,寓意得财久久;白菜馅的饺子,可以叫成百财饺,寓意百祥之财等等。 尚书府包的饺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从饺子和馅料,到包饺子的花样,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新意。 如果让周佳瑶来包,那花样可就多了,什么鱼形饺啊,波波饺啊,元宝饺啊,四喜蒸饺啊!馅料也是花样百出,什么海鲜的、鱼肉的、油菜的、甜的,甚至还能用花瓣做馅,总之不管怎么样,肯定要比尚书府的饺子强多了。 今天晚上的饺子,以牛肉,羊肉为主,里头加了萝卜和芹菜,吃起来不会很腻,反而还有些清爽的感觉。除了牛肉,羊肉,另外还准备了酸菜馅和三鲜馅的。 酸菜馅的饺子是宋氏特意嘱咐人给周瑾预备的。这酸菜吃起来可没有辽东府的酸菜地道,不过里头包着的,可都是宋氏的一片心意!三鲜的饺子最受周佳瑶的欢迎,不管怎么说,这个季节能吃到新鲜的韭菜,还有鲜美的虾仁,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吃饺子之前,要先将饺子供给先人,然后众人才能吃。 放完了鞭炮,吃完了饺子,这个除夕也差不多过完了。 周幽和宋氏年事已高,子时一过便有些挨不住了。 各回各屋。 宋氏由王嬷嬷扶着回了荣寿堂,临走时还特意问了周佳瑶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周佳瑶懂她的心思,连忙笑着应了。 她是住在祖母屋子后头的,要是这个时候不回去,一会儿回去了,难免还要折腾一番,打扰老人家休息就不好了。 周佳瑶跟林氏说了一声,就与宋氏一同回荣寿堂去了。 周幽也回到了前院的起居室。 两座大山一走,现场的气氛顿时就轻松起来。 周玑和周珂这两兄弟,最近有点粘糊。哥俩有点形影不离的意思!而且今天他们本来要办一件大事,结果却没办成,不但如此还把人给弄丢了!!! 哥俩这顿饺子吃得是心不在焉,这会儿见周幽和宋氏都先行离开了,哪里还坐得住?二人急忙跟周瑾拱手告辞,跑得简直比兔子还要快。 江氏一见周玑走了,就更坐不住了,当下迫不及待的带着人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林氏有些惊讶,没想到江氏自诩是大户人家出身,结果呢,一点礼貌也没有,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离开了。 倒是周佳梦,特意到林氏面前刷了一下存在感,替她娘江氏辩解了两句,然后也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程氏怕是猜到了几分,不过也不敢确定。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眉毛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大嫂,两个小的都扛不住了,我带孩子们先回去了。”尚书府守岁的规矩并不严厉,只要过了子时,便可以各自回去休息。 林氏从来没有想过要端长嫂的架子,况且周家的家规在那儿摆着呢,她也没有理由去为难别人。所以林氏很痛快的道:“去吧去吧,路上仔细点,天黑路滑。” 程氏谢过她的好意,这才带着人离开了前厅。 林氏哭笑不得的问周瑾,“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感觉这个除夕夜过得,虎头蛇尾,还不如在乡下过得开心呢! 周瑾也颇为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外头的鞭炮震得他头疼的厉害,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断片的感觉。 “算了,我也头疼,回去歇着吧!” 周翼峥和周翼嵘已经困得直打哈欠,坐在那里不住的点头了。 林氏连忙对李嫂道:“快,找两个妥帖的,把四少爷,五少爷送回去。注意点,千万别着凉了。” 李嫂连忙找了两个稳重的婆子来。 周翼虎却道:“娘,我们也回去了,顺便送送老五老六。明天一早,怕是祖父和祖母要进宫的!您也早点休息。” 林氏应了。 周翼虎和周翼兴就每人抱起一个孩子,将穿戴严实的小哥俩抱回厢房休息去了。 “得了,咱们也回吧!”林氏嘱咐下人们,要小心守夜,小心烛火,切不可马虎大意。 外头的爆竹声渐渐歇了,大宋朝迎来了大成二十九年。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氏便起身了。 她穿上了诰命夫人的朝服,梳了大妆,静静的等待着前边的消息。 王嬷嬷十分感慨的道:“一晃,您都多少年没在这个时候进宫了!”就算前两年宋氏身体恢复了,但是为了麻痹马家的人,她还是推脱自己身体不适,没有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进宫。 君王是主子,臣子是奴才。没有大年初一奴才给主子添晦气的道理。 今年,宋氏就是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 她认回了嫡子,还有一个武状元的孙子,一个皇商的孙子,一个夺得文状元热门人选的孙子!!! 周家的声望,即将要发生改变!后继无人这个词,将与周家再无瓜葛! 宋氏的心情,很平静! 周佳瑶醒来的时候,周幽和宋氏已经进宫去了。 全家人要等着他们从宫里回来,才能拜年,吃饺子。 听说朝贺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儿,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仪式就开始了。百官们要在宫门外候着,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程序之后,还要向皇帝叩拜…… 一套礼仪下来,没有两个多小时,想都不用想。 周佳瑶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透,得知道周翼虎也陪着周幽进了宫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 武状元呢,虽然还没有官职在身,但毕竟是个人才。也许皇帝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见见他也说不定,有备无患嘛! 周佳瑶这边一醒,桃儿就听到了动静,连忙走了进来,“小姐,喝水吗?” 周佳瑶点了点头,坐起来喝了一点水,才起来穿戴梳洗。 今儿是大年初一,得穿的喜庆点。 桃儿给她挑了一件镶有白玉扣子的蔷薇色刻丝对襟夹袄,底下配了条孔雀蓝的带流苏边的马面裙。 桃儿还给她梳了双螺髻,戴了两只串了红宝石的珠花。还挑了一只金灿灿的八宝赤金戴璎珞的项圈给她戴上了。 周佳瑶觉得自己像开了染房似的,身上花花绿绿的不说,还戴了那么多金银珠宝,简直就像是个吉祥物似的。可是这些颜色,首饰在古人眼里,叫喜庆!大过年的,她要是穿一身素气的衣裳出来,那才是想讨打呢! 红衣回禀道:“昨天二房闹了一晚上,不过都不敢声张!” “三房呢!” 红衣摇了摇头。 周佳瑶就笑,“看来三婶是个很和气的人呢!” 红衣摸不透她的意思。 周佳瑶就道:“且看着吧!”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自己是不会出手的。 红衣就悄声下去了。 林氏和周瑾早就起来了,夫妻二人都穿着崭新而喜庆的衣裳,林氏还破开荒的戴了几件贵重的首饰,赤金的芍药花形步摇把她整个人衬托得端庄又不失贵气,绯色的交领袄裙让林氏的气色看起来特别的好!江氏,程氏都林氏小了几岁,可是论五官,论肤质,都比不上林氏。 如果老宅那些人现在看到林氏,恐怕都不敢认了吧? 周翼兴和周翼文也起来了。两个小的虽然没睡醒,但是也被下人们叫醒了,洗漱,穿戴,好一通折腾。愣是把两个迷糊的小家伙折腾精神了。 “爹娘,过年好!” “爹娘,过年好。” 周家的规矩,大年初一起来,一定要给爹娘磕头拜年。 尚书府里的规矩是什么样,他们不知道,但这是周家的规矩,不能破。 几个孩子依次给周瑾和林氏磕了头!除了周翼虎进宫人不在以外,连两个小的都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跪下来行了大礼。 周瑾和林氏看着齐整整的几个孩子,心里的骄傲,激动心情简直就无法形容了。夫妻俩照例给孩子们包了一个装着一百两银票的红包! 说起来也是够惭愧的,他们给孩子的压岁钱,都是孩子们挣的,跟他们还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俩人早在几年前,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给得理直气壮的。 几个孩子欢喜的接了过来,爹娘包的压岁钱,意义不一样呢! 就在这时,有婆子来报,说是周幽和宋氏回来了。 林氏和周瑾连忙收敛精神,对孩子们道:“快,咱们去迎迎。” 大年初一,很重要呢! 全家人都聚集到了前院,二房,三房的人也几乎都到齐了。 周幽和宋氏在轿厅里下了轿,各自回去换了衣裳。 周翼虎则是直接去了众人集合的地方。 周幽和宋氏还没来。 周翼虎却顾不上别的,进了正厅,见了周瑾和林氏,先跪了下来,给二人磕头,拜年: “爹,娘,过年好。”这是他们老周家的规矩,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爹娘在,就得执行。 周瑾和林氏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到大儿子手上,“给你的压岁钱!” 这一幕,看得二房三房的人眼热!!! 谁让他们没儿子呢! 周佳瑶悄悄的打量了几眼二房,三房的人,只见江氏眼下乌青一片,程氏倒是跟往昔没有什么区别。 等周幽和宋氏回到前厅时,全家人依次上前给他们拜年。 先是周幽和林氏,接着才是二房,三房的人。 最后是晚辈们上前拜年。 今年周家可是人丁兴旺!往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周幽看到满屋的丫头片子,心里那个堵啊,那个憋屈啊! 现在好了,家里多了一茬小子,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舒心! 周幽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几乎晃瞎众人的眼睛!宋氏看着自己的长子嫡孙,更是无数个满意。 大年初一的这天早上,周府众人心情就处在两种极端之中。 外头爆竹声声,许多人家已经早早迎神接福了。 尚书府的饺子也出锅了…… 新的一年,预示着各多的希望和期待。 初二回娘家! 周婉茹和蒋尉早早的带着节礼往周府赶,对于周婉茹来说,今年这个初二回门,可比往年要有意义的多! 蒋猛那小子,说啥都要跟来,自从上次跟周翼虎过了几招手,蒋猛就对周翼虎崇拜的不得了。说什么也要过来跟他这个表哥好好切磋切磋。 周婉茹有了身子,身边的人不敢马虎,加上宋氏又做了妥当的安排,故而场面就显得有些大。 江氏酸溜溜的嘀咕了几句,程氏很聪明的没有去应她的话。 自己家后院都要烧起来了,她还有心情吃大姑姐的醋!那是宋氏的亲闺女,这个醋她吃得着吗? 赶上过年这个关口,谁也不敢闹,所以即便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江氏也得压着!她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闹,非得让周家休了不可。 她是有几分理智的! 周婉琼借着歇午觉的工夫,跟宋氏提起这么一件事。 “娘,范家那个姑娘,您瞧着怎么样?” 范家的姑娘? 宋氏愣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听闺女这意思,是想给府里的小子们保媒呢! “哪个范家?” “还能哪个范家啊!兵部武库司员外郎范杰的闺女啊!” 宋氏笑意盈盈的看着自个儿的闺女,问她:“怎么,你瞧好那闺女了?猛儿也不小了。” 周婉琼当下扔过来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娘,范夫人可到我这儿探听风声来了!这过完年虎子可都二十一了,您就不着急?”她怎么那么不信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上元节 周婉琼听了宋氏的话后,当下扔过来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娘,范夫人可到我这儿探听风声来了!这过完年虎子可都二十一了,您就不着急?”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猛子才十四,亲事再晚两年说也成!虎子呢!过完年二十一了!这个岁数别说在乡下了,就是在汴京,也是可以成亲当父亲的岁数了。 宋氏确实有些着急了。 虽然这些年她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甚至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健康上几分,可是她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能活到哪一天,可不是她自己能说得算的事情。如果虎子早点成亲,现在家里就是四世同堂了!谁不想看着玄孙后代出生,成长? 可是虎子的亲事,还真不能马虎。 他们这个家里现在的情况,可是存在着很多问题的!没分家之前,几个孩子的亲事还真不好提得太早,况且这事儿总得让林氏参与进来吧!她可不是别人家的婆婆,事事搞一言堂。 “范夫人怎么会找上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婉琼就笑了笑,“范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她娘家没有什么根基,这么多年了,交好的人家也就那么几家人,关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范夫人跟周婉琼的大姑姐算得上有两分交情,蒋樱年轻的时候,脾气性子有些古怪,在婆家也吃了不少苦头,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范夫人认识了,两人一来二去的,还成了知心的朋友。范夫人彭氏,是个非常厚道的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劝蒋樱的,还真就让蒋樱有了不小的变化,脾气收敛了不少,性情也变了,渐渐的跟婆家的关系也缓和了。 蒋樱对彭氏交口称赞,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是先跟我大姐透了话,然后托我大姐帮着打听的?范夫人是什么性情,我大姐又是什么样的人?她们谁都不是那种轻易开口的人!” 这倒是。 宋氏就奇怪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婉琼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说是当初范家大儿子跟虎子切磋武艺,结果呢,那个范英娘扮成男孩子的样子跟着瞧热闹去了……”这话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 “……后来啊!虎子把人救了,范家那闺女就更惦记他了。”周婉琼轻叹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似的,道:“娘,这事儿不光要问我大嫂的意思,也得问问虎子的意思,我瞧着那孩子心里可有主意呢!万一要是不同意,这好事可就变成坏事了!”结不成亲家,再做了仇,可就不妙了。 宋氏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这事儿就暂时搁下了。 等晚上周婉琼蒋尉走了以后,宋氏就把林氏叫到自己身边来,单独跟她说了这事儿。 林氏正为周翼虎的亲事发愁呢!听了宋氏的话,顿时又惊又喜。喜得是自己儿子是个好的,出色的,要不然人家闺女也不可能瞧得上他,惊得是对方居然能请动小姑子的姐姐来说合。都是亲戚,这事儿万一要是不成,以后可怎么见面?会不会给小姑子带来什么麻烦啊! 还有就是,范家,她根本就不了解啊! 宋氏就怕林氏会六神无主,胡思乱想。可是眼下瞧着林氏,并没有慌乱和不安的模样,反而微微沉思着什么似的,她的心就一下子放下了。 儿媳妇也是个聪明人,一直在成长呢! “来,你跟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林氏犹豫了一下,才道:“咱们家里的事儿,别人就算明着不议论,背后也会有诸多猜测的!眼下家也没分,只怕这件事情,还得问过父亲的意思。”现在的周家,可不是他们当家作主!汴京城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到底能不能结亲,还得看周幽和宋氏的。 宋氏轻哼了一声,只道:“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他做主!”宋氏早就有言在先,孩子们的婚事,不允许周幽插手。况且范家实力不低,而且范杰身居要职,官位虽然不高,可是那个位置却是挺重要的。不是深得圣心之人,根本坐不到那个位置上去! 两家人算是门当户对!而且范杰的人品,宋氏是欣赏的!至于范英娘嘛! “咱们也别着急下定论,等过几天,让瑶瑶跟范家的姑娘多走动走动,等到三月三的时候,再请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到家里来玩,咱们也看看那姑娘的性情!” 林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 “我听娘的……” 这件事情,就成了宋氏和林氏之间的秘密。 大房这边,是一片温馨宁静的气氛。二房那边,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事情还要从大年三十那天说起。 话说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准备吃饺子呢! 江氏却突然接到信儿,说是二房下人突然发现二爷的书房里,多了一个昏睡不醒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打扮暴~露,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趴在二爷的书桌上,可把大伙吓了一跳。 下人们知道这是大事,谁也不敢瞒着,就差人偷偷的告诉了江氏。 江氏对周玑的事儿,一向是睁只眼,闭着眼的。一来是他身在官场,再怎么样也会有一些喝花酒的应酬,避免不了。二是周玑也是个男人,男人嘛,谁还不拈花惹草,逢场作戏?只要不把人带回来,怎么样都好。 江氏认命,也觉得周玑和大多数男人相比,还算是有良心的。可是这回,他居然在除夕这一天,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还是偷偷摸摸带回来的! 江氏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居然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种要喷火的情绪控制下来。 所以她返回自己的院子后,第一时间去见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刚醒,吓得直说见了鬼,哭哭啼啼的什么都说不清楚,反复说是周珂和周玑把她找来的。 江氏误会了,以为是周珂和周玑兄弟两个荒唐,气得差点吐血,杀人的心都有了。 江氏到底不敢杀人,赶紧叫来了两个婆子,把那个女人绑了起来,又堵住了她的嘴,将人装在麻袋里,趁着天黑扔了出去。 婆子们得了江氏的授意,还恶狠狠的警告了她一番,让她不要乱说话,把嘴闭严了! 那个青楼女子只知道,自己一进屋就看到了一片红色的影子,然后自己就晕了!她以为自己见了鬼,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哪里还敢乱说话? 江氏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不但不能闹,还得帮男人收拾乱摊子。她又气又急,哭了好一通,才算稍稍平复了一些。换作平时,她早就不管不顾的闹了,可是那天是除夕,她不敢,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恶气,一直到晚上守完岁,回了松竹院,才跟周玑闹起来。 周玑也傻眼了,他找了一天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 不过这件事没有爆发出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自家婆娘平时是个拎不清的,关键时刻倒是办了一件对事。 周玑连忙跟江氏解释了一下那个女人为何会出现在府里的原因。起初江氏还不信,跟周玑大闹了小半天,直到天都快亮了,周玑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江氏才算相信了他的话,两个人这才筋疲力尽的歇下。 不过,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周玑的书房里,却成了一个谜。 三房那边,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周珂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事实上程氏却早就知道了。不过,她懒得和周珂一般见识!程氏看得清楚,活得明白,女人啊,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然,哼,非得活活把自己气死不可。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样揭了过去。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上元节,又叫元宵节,春灯节。是中国传统节日之一,也是最被古人看重的节日之一。 元宵节这天,南方人吃汤圆,北方人吃元宵,人们点灯敬佛,赏灯猜灯谜,通宵达旦的庆祝佳节。 周家人对这个上元节一点也不感冒。这还要源于很多年前,周佳瑶在上元节的灯会上被掳一事,这件事让林氏心惊胆战了好几年,所以连带着对上元节也不感冒起来。 汴京的上元佳节,又与辽东府不同。 辽东府是边塞之地,风俗虽与中原无异,但是财力有限,所以辽东府的灯会花市,就显得单薄很多。 汴京城是国都,天下最富贵的人都在这儿住着。天子脚下的繁华和精致,都不是辽东府这种偏远小城可比!所以汴京城的上元节,热闹又隆重,很有看头。 周佳瑶跃跃欲试,很想见识一下。 上元节,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可以肆意出游的节日。 林氏虽然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也没有到因噎废食的地步!况且宋氏早就吩咐人,做了妥善的安排。无论是马车,随从,又或者是贴身侍候的丫头,婆子,都事无巨细的吩咐了一番,林氏就算想不同意,也不行。 到了正月十五的黄昏,尚书府的女眷们都装扮一新,就等着了好上街看看热闹了。 宋氏年纪大了,不爱凑那个热闹,她倒是极力主张林氏去瞧瞧。 林氏呢!到底是怕自己没见过世面,再闹出什么笑话来,就婉拒了宋氏的好意,说自己留下来陪她。 宋氏也不勉强,当媳妇的人,确实有些身不由己,要考虑的事情多着呢!不像姑娘家的,这个时候最是无忧无虑,趁着没有出嫁,可以好好的玩一玩。 周府的几位姑娘们,是都要上街的。 临行前,宋氏特意嘱咐了几句,还严声的嘱咐跟着的婆子们,万事要以府里的小姐们为主,要是出了差子,让她们提头来见。 能跟着小姐们上街的婆子们,都是知道规矩,有头有脸且性情稳重的。她们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一个个的都不敢马虎。 很快,尚书府的马车缓缓驶出尚书府,朝着汴京城最繁华的地界驶去。 行人如织,摩肩擦踵。 用这两句话,来形容今天的汴京城,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马车,轿子都只能停在正街外! 周府众女眷弃车步行,要不然,还真挤不进去呢! 婆子们,丫头们个个如临大敌,生怕自家主子被冲撞了,走散了,一个个的儿都恨不得自己能长四只眼睛,八只手来,好护着自己的主子。 红衣和桃儿两个,一同护着周佳瑶,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汴京城的繁华,远比诗中描绘的更加震撼! 当你跳开自己的身份,回顾历史的时候,汴京的一切,只是往昔的一段梦。可当你身处这个朝代,参与进来的时候,你才能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真实,什么叫震撼! 周佳瑶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宅女!她前世好歹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钱和地位还是有一些的。她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世面,那些繁华的大都市也好,古香古色的小城镇也好,异国风情的建筑又或是原生态的村寨,都没有眼前的汴京生动! 这里的一景一物,每个人,每一声吆喝,都是历史,都是亲身体验,亲眼见证的历史。 周佳瑶的心,不平静了,震撼了。 周佳梦看着周佳瑶的样子,不免暗地里嘲讽了她一番。 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乡下人,吓傻了吧! 她犹然而生出了一种叫做骄傲的东西,嫡出的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周佳梦笑着上前,对周佳瑶道:“妹妹,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啊?往年我们也都出来玩,对好玩的地方还是比较熟悉的!你要是一个人走,怕是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呢!”言外之意就是在显示自己的优越之处,怕周佳瑶初来乍到,闹什么笑话。 周佳瑶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 她这是被鄙视了吗? “谢谢大姐的好意,我还是喜欢自己走,随意一些!”周佳瑶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周佳梦盯着她的背影咬牙,一个土包子,拽什么拽!!!(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他怕 周佳瑶甩掉了周佳梦,心情特别好,步伐也轻快起来。 这人啊,就是那么的不知趣,明明相互都不待见,何必假惺惺的往一起凑呢!活得真实一些不好吗? 红衣和桃儿一直跟着周佳瑶,两个人也顾不得看四周的景致,就怕有不长眼的过来冲撞到了自家小姐。 前面开路的两个婆子,长得孔武有力,壮实又凶悍。有点眼色的就能看出来,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家奴,谁还会往上凑。 周佳瑶其实是想女扮男装来的,穿着短打出来玩,多利索啊!可是宋氏反对,说什么这个时候就该打扮一下,结交几个朋友,不然多没意思之类的。她也不好拂了长辈的心意,这才略微收拾了一下,穿了女装,还戴着一个遮脸的帏帽。 其实古代的女装,真心麻烦,不便利。 很快,周佳瑶的心思就被街道两旁的景致吸引了。 宋朝被称为历史上“最可爱、最美好”的时代,历史上的大宋朝,安定繁荣,富贵谦和。虽然到后来,它从辉煌走向衰败,直至没落,但它曾经散发出来的魅力,却是不容置疑的!甚至几千年后,人们再提起它时,还是由衷的称赞和欣赏,大宋朝留给人们的瑰宝,是一笔灿烂的遗产,它属于全人类! 眼下这个大宋朝,有些变了味道,但却是更强大,更有魅力。也许有一天,它无法逃脱重回历史轨迹的宿命,但是这一刻,它是耀眼夺目的,辉煌的,无可取代的! 周佳瑶有种穿梭千年的感觉! “小姐,您怎么了?”周佳瑶的眼睛像失去了焦距一样,让人看着有些胆战心惊的。 周佳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走吧,到前面看看去。” 街上太热闹了! 小贩比平常多了几倍,小吃摊子,花灯摊子,来来往往的人流,把宽阔的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忙着看热闹,分享这一年的喜悦,放松身心,也无暇顾及拥挤这件小事了。 到处都有猜灯谜的小摊子,猜中了可是有彩头的。不少书生模样的人,都在摊子前驻足,有的冥思苦想,有的轻松应战,有人扬言要把所有的谜面全部揭开…… 还有许多卖吃食的小摊位,也很热闹。卖汤圆的,炸元宵的,还有吹糖人的,卖羊汤的……满街都是食物的香气,香甜的桂花味儿配上略带膻味的羊汤,两种味道混合到一起,居然不难闻。 周佳瑶知道,像她们这样的“有身份的人”是不该吃街边摊的,有失身份嘛!不过元宵的味道很香啊! 桃儿像是看出了周佳瑶的想法似的,对她道:“小姐,咱们可以买一些生的元宵,回去让厨房煮着吃,炸着吃都行。”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周佳瑶心里一喜,交待道:“不要忘了多买几种口味的!” 桃儿连忙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记下了。 主仆几人顺着十字大街一直走,好半晌才挤到了南门大街。又顺着人流走到了州桥夜市。 州桥夜市这边更热闹,大名鼎鼎的李家香铺,张婆婆肉饼,状元楼,都在这儿。这边还有许多有名的商铺,都是老字号,有的都是在汴京经营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老店,一家几代人都是在这儿守着家传老店过日子。 周佳瑶看什么都新鲜,她来汴京城大半年了,可是真正出来玩的时间并不多,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于她来说,都是古迹! “小姐,走了半天,您累不累?” 汴京城非常繁华,城里四通八达,主街道非常的长,一眼望不到头,还有很多支干街道衍生出来,格局可以说是非常大。这么大的汴京城,三天都不一定能逛完,更不要说一个晚上。而且现在人流这么多,说是人挤人也不这过,想把整个汴京城里的风光看遍,怕是不太现实。 走了半天,周佳瑶有些饥肠辘辘了,或许本身并不是太饿,但是街上的小吃实在太多了,到处都飘散着食物的香气,黑芝麻汤圆的香气和桂花元宵的甜腻味儿窜到了一起,仔细闻,还能闻到空气中飘着鸡丝抄手的麻油味儿,香浓的羊汤味儿…… 真是太有节日气氛了。 人一旦走入这个节日的环境中,就容易被外在条件左右,本来已经吃过晚饭的众人,被食物的香气这么一熏,都觉得有点饿了。 “小姐,咱们找个摊子吃些东西吧!” 周佳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这小摊子的食物不干净吧?吃坏东西就糟了。”桃儿有些担心的道。 杏儿那个丫头,就是嘴馋的,常常跑到小摊子上吃零嘴,有一回就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了三天,吓得她再也不敢贪吃了,逢人就说外面小摊子上的东西吃不得。 “可是这个时候,酒楼里应该没有位置了吧!”谁都想居高临下的看汴京的夜景! 汴京的富家公子,小姐,不想在人群里你拥我挤的凑热闹,想安安静静的在楼上看夜景,看热闹的有的事!他们不缺钱,估计早早的就定下位置了。 红衣默默的道:“小姐,要不然咱们去租一条船吧!” “租船?” 周佳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汴河秋声,隋堤烟柳。 著名的汴京八景,汴河上舟船如织,两岸风景如画,听说每当深秋之时,河水暴涨,碧波千里,水声清越。那景致让人看了,终生难忘。 汴河可以说是汴京的交通枢纽,而隋堤则因隋炀帝时开通运河,沿河建堤而得名。正所谓绿影一千三百里!就算现在是冬天,看不到堤上盛植杨柳,叠翠成行的美妙风景,但想必沿河行舟,能将河岸上的风光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的旅程,也是十分美妙的。 红衣像是怕她不同意似的,飞快的道:“咱们租一条船,再叫几个小菜在船上用,没人打扰不说,咱们还能看到放河灯呢!” 有意思,这个有意思,这可比在路上你挤我,我挤你的好多了。 “这个主意好!”周佳瑶十分赞同,问桃儿,“怎么样?” 桃儿不住的点头,“奴婢从来没有看过人放河灯呢!也没坐过船。” 红衣便道:“那,奴婢去租船,小姐找个人少的地方略等等?让婆子们去酒楼里叫几个小菜,咱们拎到船上吃去!” 周佳瑶连忙应了,吩咐几个人去办,还道:“不要怕花银子,难得热闹这么一回。” 红衣点了点头,给周佳瑶寻了一处清静的地方,对她道:“小姐且在这等着,一会儿奴婢就来接您。” 周佳瑶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更饿了。 红衣的动作出奇的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表示自己租到了一条十分合适的船。 “奴婢带您过去。” 周佳瑶只道:“婆子们去酒楼点菜了,还没回来了呢!” “不碍事,外头冷,您先到船上等着,一会儿奴婢再过来接她们。” 周佳瑶点了点头,倒背如流的跟着红衣去了依靠小船的小码头。 大码头停的船只一般都是商会里的商船,停靠都是要靠牌子办事的。而这种单纯用于‘观光’的小船只,则是也有固定的停靠地点。 红衣租的这条船,应该算得上是中等大小的船,而且船很新,船舱装扮得也很不错,十分淡雅素气,与周佳瑶脑补中花船的模样不同。 船舱里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果盘、有点心、有凉碟,居然还有热茶!船里还有炭炉,所以一进到船舱里,周佳瑶就明显感觉到了温暖,脸上的笑意就更加明显了。 “真不错。” 红衣低着头,桃儿觉得哪儿哪儿都稀奇。 船家戴着斗笠立在船头,一副不敢冲撞女眷的样子。 “桃儿,你去接两个婆子。” “啊?” 红衣就抿嘴道:“小姐一个人留下,我不放心,我留下,比较安全。” 桃儿恍然大悟,可不是嘛,红衣会功夫,肯定会护小姐安全的,还是自己去接婆子们比较妥当。 “奴婢去去就回。” 桃儿行礼,退出船舱,慢悠悠的往岸上走。 船身不太稳,微微的晃动,晃得她心跳的厉害。 桃儿刚上岸,船便向远处划去。 周佳瑶坐在船舵里呆了一下,“怎么回事。” 红衣一本正经的道:“奴婢,奴婢去,去看看。” 周佳瑶有种错觉,红衣今天晚上真的是有些奇怪啊!怎么说话还结巴上了? 正想着,突然有人挑了船舱帘子走了进来。 是个男人!大晚上的,还戴了个斗笠! 哎?是船夫吧? 周佳瑶吓了一跳,刚想叫红衣进来,却见那男人把斗笠摘了下来…… 周佳瑶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脸上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私~会~吗? 云霆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算什么开场白!!! 周佳瑶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确实让她尴尬了一下。 船头的桅杆上,挂着一盏不起眼儿的灯。 一条小船慢慢悠悠的在汴河里前行。 船夫一言不发,一个红衣女子,立在船尾。 船舱之中,周佳瑶问他:“你怎么来了?”她突然想起了点心铺子门前那一幕,不由得道:“又是红衣!” 她声音不小,正好让船尾的红衣听个正着。 呃~ 世子爷是她的主子,他老人家有令,自己哪儿敢不从啊! 小姐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计较了,大不了等您成了世子妃,自己不要媒人礼钱…… 云霆霄轻笑一声,“你气个什么劲儿!” 周佳瑶瞪了他一眼,能不气吗?两个人有五年没见了,五年后的两次见面,都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己最信赖的人骗出来的! 她说红衣怎么这么奇怪呢!敢情是做贼心虚。 “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去找我大哥,实在不行,去府里送个信儿也成啊!”周佳瑶在无声的指责他做事不地道!这要是被人抓到了,他们就得被人安上一个私~会的罪名! 云霆霄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十分认真的道:“瑶瑶,我以为你明白的。” 瑶……瑶瑶? 周佳瑶的脸突然暴红起来! 她的心理年龄虽然成熟,可是到底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如今被一个十分优秀出色的男子用这么亲昵的口气称呼着,她确实有些慌乱。 还有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五年前,我去看你……”云霆霄提起了五年前。那天他们一起上了屋顶,看星星,吹笛子,还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那是云霆霄很含蓄的告白。 周佳瑶紧张极了,觉得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一些事情。她甚至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混沌! “瑶瑶,还记得我们的五年之约吗?”云霆霄目光灼灼的盯着周佳瑶的眼睛看,“我说我要以云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向周府提亲,你记得吗?” 周佳瑶:…… 你让她怎么回答? 记得,不记得? 其实她是记得的。 五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儿,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甚至于他的话,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清楚的记得这一切,她甚至从来不敢去想这些事情,好像只要想了,心里的某一处地方就会空掉,就会有失落感一样!只有不去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才能平静的度过每一天,平静的度过这五年。 怎么会这样? 周佳瑶被自己的真实想法击得猛然一震,她喃喃的道:“我……”慌乱之中猛然对上云霆霄的黑眸! 他的眼中,有自己的影子。 好像还有一把火。 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甚至不是怕自己说了什么会伤害到云霆霄,是怕自己会后悔。 “我……” 云霆霄突然打断她,“瑶瑶,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甚至他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说要娶也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 他不敢说,怕她会有压力,怕她会退却。(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云霆霄觉得,周佳瑶一直以来,都龟缩在自己的壳里。 她明明比谁都聪明,明明看透别人看不透的东西,可就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又或者在她的心里,接受自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云霆霄突然有点不自信了,这种忐忑的感觉,心里微微慌了起来。如果她真的拒绝自己,那么之前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完全没有意义? 云霆霄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傻掉的周佳瑶,心里直打鼓。他多希望眼前这个小人给他一些表示,可是同时也怕她说出来让自己失望的话。 心跳声更快,更清晰了一些。 周佳瑶面对云霆霄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慌神。 说是突如其来,其实也不准确!五年前,他不是就说过吗? 可是,为什么是她? 仅仅是因为自己救过他? “为什么?”周佳瑶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意乱情迷的惊喜,反而问他为什么。 云霆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涌上一点失落的感觉。她太理智了,没有表现出一点女孩子面对告白时候的娇羞和慌乱。不过,她一直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啊! “傻丫头!”云霆霄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有些事情,或许就是老天爷早就注定好的。” 其实云霆霄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小丫头动了心思的。当初她救了自己的时候,自己甚至一度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知道她救自己只是巧合以后,云霆霄又觉得这个丫头本身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她明明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却受了那么多本不应该由她来承受和背负的痛苦,为了他们那个所谓的家,承受了那么多不应该她承受的东西。 云霆霄觉得她挺傻的,甚至对她的种种行为嗤之以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挺傻的丫头,却给了他一种,他从没有体验过的温暖。来自陌生人的,毫无企图的关怀,让云霆霄很不习惯,也很窝心。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就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只要想到她,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好,他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了解她、关心她。她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让自己的情绪被她左右。他会因她喜悦而喜悦,会因她愤怒而愤怒,会为了她茶饭不思,会为了她寝食难安。 云霆霄从来都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直到他离开了周家,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公国府,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他的脑海里,会时常闪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还有那双充满了狡黠和智慧的眼睛。想到她,他会觉得心里淌过暖流,会觉得寒夜没有那么难挨,会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可是,我只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丫头,就算现在回了尚书府,可是我……”周佳瑶眼睛里头有浓重的迷茫之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抗拒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好像视线之内的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害怕失去,总觉得某些东西离她越近,就容易抓不牢,越容易失去。前世失去双亲,失去外婆的阴影再次袭来! 云霆霄一下子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他连忙起身,坐到周佳瑶身边去了,他起来的太急,船身也跟着晃了两晃。周佳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扳过了她的身子,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肩膀。 “瑶瑶,瑶瑶!” 周佳瑶的视线这才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了一双带着担忧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有她的倒影。 云霆霄的目光炽热又烫人,像一道高瓦数的按照灯一般,打在她身上,照进她心里,让她无所遁形,远处可逃。 “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云霆霄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或许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坚强,她的脆弱,都藏在了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我……”周佳瑶刚要说些什么,船身突然猛的震动了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周佳瑶猝不及防的向前撞去,好巧不巧的撞进了云霆霄的怀里。 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碰撞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突然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周佳瑶不自在起来,一股陌生气息扑面而来,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周佳瑶慌乱起来。 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了。 “你放开。”她的声音很小,是不安,也是害羞。 云霆霄此时完全没有什么缱绻的想法,只是怕突如其来的撞击会让她受伤,本能的用长臂将她圈在怀里,然后冷声冲外面道:“怎么回事?” 船已经停了下来。 “爷,突然从桥上掉下来一个人,差点撞上。”红衣不敢进来,只能隔着帘子低声回禀。 掉下来一个人? 好好的,怎么会有人从桥上掉下来? “人呢?” “不知道。” 云霆霄的眉就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如果是好好的人失足掉进水里,不可能没有动静吧?会游水的,总得闹出点动静来,不会游的,更要求救了!好好的人,掉下来就没有踪影?太奇怪了。难道掉下来的是具尸体不成? 以红衣和青风的眼力,不可能漏掉这个人的行踪,真的是太奇怪了。 “继续往下游去,在河道口调头往回走。” “是。” 船身微微晃动,又向下游方向走了一会儿,然后调头往回走。 周佳肴挣扎着从云霆霄怀里坐起来,她的脸很红,脸颊上的热度,简直可以把鸡蛋煎熟! 云霆霄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失望极了。美人在怀的感觉,真的是……唉,只可惜,现在怀里空空如也,再想抱到人,却是不容易了。 周佳瑶听到这声叹息,就更不好意思了!云大少不是对谁都冷冷酷酷的吗?怎么五年不见,他变了那么多?就算是五年前二人告别的那个夜晚,他好像也没有这样急于表现过什么。 五年前的周小米才十岁,云霆霄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十五岁少年,他怕吓坏周小米,能说什么? “那人是谁,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没有关系吗?”周佳瑶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无异样。 只是她这种转移话题的笨办法,却是逃不过云霆霄的眼睛。不过,她能关心自己,这是好事。 “应该是个意外!不用担心。”他早有布置,暗中跟着他们的人都不是凡人,如果真是冲着他来的,暗卫早就示警了,甚至都不会让麻烦出现在自己眼前。 周佳瑶不再问了,却觉得无话可说对现在的局面来说更回尴尬。 “瑶瑶。”云霆霄不想让她逃避,一向冷硬做派的他,口气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真腻歪! 周佳瑶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声音是从云霆霄嘴里发出来的。而且,他现在在用什么眼神看她?那委屈的模样,好像他是个被抛弃了小媳妇一样,而自己,就像是个负心汉似的。 呸呸呸,什么比喻啊! “瑶瑶,五年前咱们不是有过一个约定吗?难道你想反悔,你不想对我负责?” “我……”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为什么要对她负责? 就在周佳瑶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云霆霄突然收起了之前那种小意撒娇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对她道:“瑶瑶,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周佳瑶一顿,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也许,这是她的心理障碍。 也许,这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 如果她嫁了一个毫不在乎,从不认识的人,或许,她就没有这种情绪了。可是现在面对的人云霆霄,她是真的怕。 “瑶瑶,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吗?”云霆霄的话一向不多,可是面对周佳瑶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多说些什么,“你嫁给我,总比嫁给陌生人要强吧!至少你了解我,我这一生,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瑶瑶,我愿一心待你,此生决不负你。” 周佳瑶眼里就有了水气。 这时,船又停了。 周佳瑶听到了爆竹声。 云霆霄轻叹了一声,不想逼她,道:“你戴上帏帽,咱们去看烟花。” 或许是他太心急了,今天也许根本就不是个说这事儿的好时机。 他帮周佳瑶带好帏帽,又系好披风,这才走出船舱! 他们又顺着河道划了回来,此时船只停靠在了相国寺桥附近,远处的天空中,绚烂的火树银花,拼劲全力释放着自己璀璨的光芒!那一刻,是它们最绚烂的时刻,也是即将消亡的前夕。 烟花易冷~ 无限伤感。 周佳瑶看着绚丽的烟火,心里却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来。到底是她无法融入这个时空,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这个时空的人,还是她的人生轨迹也会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 云霆霄看不到周佳瑶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悲凉的气息。 他害怕了。 “瑶瑶!” 周佳瑶透过帏帽上的细纱,看到了一张略微不安的脸。 这个少年说,他会一心待她,此生决不负她。 周佳瑶不由得想起了往事,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自己是狼狈和尴尬的,临出镇子时,她心有灵犀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了一个大概!谁能想到,不久以后,自己会救了他?而且还不止一次!!! 说起来,他们俩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还有那次,他在家里养伤的时候,两个人不小心摔到一起去了! 还有就是五年前…… 她突然就笑了,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世子爷,我很霸道的。” 云霆霄微微愣住,示意她继续说。 “我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你若是娶了我,这辈子就不可再有别的女人,哪怕只是名分上的,也不行!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你眼中,心里,只可以有我一个人……” 她还没说完,那人却飞快的伸出手来,直接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周佳瑶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这么亲密的事儿。整个人愣住,只能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甚至把下巴顶在了她的头顶,哎,头顶的帏帽上。 虽然天色很黑,但是河岸两侧挂着许多的花灯,再加上夜空中烟花齐放,周佳瑶觉得,他们很突兀。 事实上,人们都在看热闹,还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而且他们停船的位置得非好,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看到这里来。 “瑶瑶。”云霆霄轻声叫她的名字,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常人察觉不到的激动。他情不自禁的笑,“不管你提什么要的要求,我都答应。我允许你霸道,我希望你霸道,我喜欢你霸道!” 周佳瑶抬起头,将帷帽上在面纱轻轻揭起来,十分认真的道:“我还有一个要求,对我来说最重要的!” “你说。”云霆霄十分认真,只要是瑶瑶提出来的,他一定都做到。 “无论何时何地,为了什么,你都不能抛下我。”她讨厌一个人。 云霆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好,我一定做到!永远不会抛下你。”他根本就舍不得。 周佳瑶伸出手来,弯着小拇指道:“拉勾勾!” 暗卫们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听的,不能听。 “好!”云霆霄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周佳瑶的手指勾在一起,“我说话算数!” 周佳瑶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两个人的手指勾在一处,就像一个最虔诚的印记,而这个印记,将要印在她心上,一生一世。 “我想回去了!” 云霆霄十分不舍得,不过,来日方长。 “我送你回去!” 两人返向回了船舱,船儿慢慢的划,停回了小码头。 岸上人声鼎沸,节日气氛浓烈。 云霆霄与周佳瑶道别:“你别提心,一切都交给我!” 周佳瑶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要跟他在一起,她自然要相信他!(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救活 周佳瑶带着红衣上了岸。 小船渐渐远去,周佳瑶却忍不住转身回望。 即便云霆霄是坐在船舱里,可是周佳瑶却能够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现在,她依旧觉得有些恍惚。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仿佛天生傲骨,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怎么会青睐自己这么一个小丫头呢!在自己面前,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好像放下了所有傲气,就像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样。 或许,他的世界里,本来就只有她! 周佳瑶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心疼来。 桃儿和两个婆子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小姐,您……”桃儿刚想问周佳瑶她们跑哪儿去了,结果就看到红衣一个冷嗖嗖的刀子眼飞了过来。 她这是问了不该问的? 可是小姐不是要租船游河看花灯吗?为什么她们从酒楼里出来,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小姐的影子!她都要急死了!万一小姐要是有什么好歹,她就是死了也赔不起。 呸!大年过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桃儿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红衣一直跟着小姐呢,而且小姐现在也好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呢!没事,没事。 周佳瑶顺着人流朝街上走,她那副有心事的面孔,全然藏在了帏帽之下。 红衣紧随其后。 桃儿连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对两个婆子道:“把嘴都闭严了,不然红衣发起火来,可不是你们两个老货能受得住的。” 红衣姑娘的厉害,满府上下谁人不知?这两个婆子虽是粗使下人,可是也是从周府跟着过来的,晓得尚书府里弯弯道道的厉害,故而连忙跟她保证:“姑娘放心,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一行人匆匆回了府。 林氏早就等急了,几个小子倒也罢了,他们都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多在外头玩一会儿也不打紧!要命的是姑娘家,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她小米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名声是顶顶要紧的! 说到底,还是当年的事儿让林氏有了心里阴影,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东想西想的了。 林氏正着急呢,那边就有人说二小姐带着人回来了。 林氏念了两声佛,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模样。 宋氏就道:“你也是瞎惦记,那么多人跟着呢,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您说得是,主要,我怕那孩子贪玩啊!” 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其实宋氏比谁都清楚,她那个孙女,主意正着呢,根本看不上小孩子家家的那些东西!眼界比她只高不低。 就在这时,周佳瑶走了进来,她把披风摘下来给桃儿拿着,自己站在暖阁门口散了一会儿寒气,才走进来。 “祖母,娘!我回来了。”她的声音里饱含着几丝雀跃,一看就是玩得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没有遇到什么烦心的事。 林氏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外头冷不冷?可买到什么好玩的了?”她扭头对屋里侍候的丫头道:“赶紧给二小姐倒杯热茶来!” 周佳瑶笑呵呵的道:“祖母,娘,你们今天没上街,可真是亏得慌!街上真的特别的热闹,人也特别的多。多了好多卖花灯,卖小玩意的摊子,还有卖小吃的摊子,也比平时多了很多。”周佳瑶喝了一口茶,对桃儿道:“我买的花灯呢!拿给太太瞧瞧。” 桃儿将一盏样式新颖,做工精致的走马灯拿了过来。 “娘,您看这灯漂亮不?老多人抢了,要不是红衣手快,这灯就被别人买去了。“ 这灯还是她们回府的时候,路过一家卖花灯的摊子,顺便买来的。不过,这灯做的确实漂亮,走马灯的样子,里面画了麻姑古拜寿的图,寓意讨喜,确实很抢手。其实她们是回来晚了,要是早点买灯,能买到比这个还漂亮的。 出门逛灯会,不买盏灯回来,说不过去吧! 林氏接过灯来瞧了两眼,还真觉得这个灯的样式挺稀罕的。到少老家那头就没有! “是挺好看的,娘,您瞅瞅!” 宋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她看了两眼,就让王嬷嬷把灯交到桃儿手上去了,“给你们小姐看住了,这可是她让人抢回来的呢!” 一屋子人就都笑了起来。 周佳瑶自己也笑了,又问王嬷嬷道:“嬷嬷,你们吃汤圆了没有?外头小摊子上好多卖的,可是我怕不干净,就忍着没吃!走了这么半天,早就饿了,要是有汤圆,赶紧给我来一碗。” 林氏就头疼女儿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赶紧给我来一碗’听听这话糙的,像从大老爷们嘴里蹦出来的一样! “有有有,二小姐喜欢什么馅的?咱们家有桂花的、黑芝麻的、花生的、枣泥的、白糖的,还有玫瑰和葡萄干的。”王嬷嬷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周佳瑶,要是没有这位孙小姐,老夫人只怕根本挺不过来。孙小姐就是老夫人命中的福星!这孩子善良,待人真诚,无论容貌还是性情,比二房小老婆养出来的孩子,周正多了。 王嬷嬷可是宋氏身边第一得力的人了,她的话可比二房,三房的某些主子还要管用。平时王嬷嬷说话办事都是端着身份的,除了宋氏,大房一家子能看到她几个笑脸以外,就是周幽,也不一定能听到王嬷嬷这么欢天喜地的声音。 周佳瑶欢喜地道:“嬷嬷让人给我煮一碗桂花和黑芝麻的,再给红衣也煮一碗吧,那丫头不喜欢太甜的!” 谁都知道红衣身份特殊,但是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当事人以外,大多数人都只当红衣是宋氏放在周佳瑶身边的人,不知道她是云霆霄的人。 王嬷嬷就是知道真相的人,听了周佳瑶的话后,她脸上笑容不减,连忙招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小厨房传话去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等到周佳瑶在荣寿堂吃完了汤圆,周家的几个小子也都回来了!要说老五老六这精力,可是够旺盛的!每天天不亮的起来跟着周翼虎扎马步,打拳,强身健体。吃完早饭以后就开始读书,写大字,每天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等放了假,两个孩子的时间倒是自由了许多,可是东一趟,西一趟的,一点也不消停。 这要是周幽年轻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敢这么闹腾,他非得大巴掌拍过去,收拾他们一顿不可。可是到了孙子这儿,他的态度可就变了,也不唬着脸了,还说小子皮实点好,结实! 瞧瞧,尚书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 二房,三房的人倒是嫉妒,可是嫉妒有啥用呢!你们又生不出来带把的。 两个小跟着哥哥们上街一趟,可算是把周家下人折腾够呛。他们家的小爷,个个都是聪明人,去猜灯谜的时候,差点把一条街的灯谜摊子干黄铺喽!赢回来的花灯,足够再支个摊子了! 小厮们每个人手里提着四五盏花灯,跟着主子们逛了一条又一条的街。主子们累了就找个小摊子坐下来吃,他们虽然也跟着吃了不少,可是还是累啊!主要是体力跟不上。 周家这几个少爷,从大的到小的,可是都有功夫脚力在身上的。他们这些平时跑跑腿,打打杂的小脚力,还真跟不上。 好不容易等几位爷都尽了兴,他们这才喘着大气打道回府。 周佳瑶把老五老六都亏了一遍,还道:“早知道你们这么厉害,我就不买花灯了,费那个银子干什么!” 满屋子人就都乐了起来。 到了晚上安寝的时候,王嬷嬷就跟宋氏唠唠:“奴婢瞧着,对于红衣的身份,小姐自个儿心里可有数呢!” 宋氏轻声一叹,“你当我为什么非要她住我这卧室后头,还不是怕……”云家那小子! 王嬷嬷瞪大了眼睛,“那,那世子爷……”胆子也太大了,不能吧! 宋氏摇了摇头,“我是过来人啊!”那小子的眼神,热的简直能把她孙女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来,这么些年两人虽然没怎么见面,可是那小子往自己这儿跑得可勤快呢。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自己孙女的主意! 要按理说,云家和他们家,那也是门当户对的。要是郡主还活着,他们周家还高攀了呢! 可是眼下,郡主不在了,周家是冯氏当家!那就是个乱家的根子,跟马氏一样,都是不省心的东西。瑶瑶要是嫁过去了,得吃多少亏啊?弄不好啊,小命都得交待在那个毒妇的手里。 马氏和冯氏虽然都是妾,但是心计,手段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冯家的姑娘在宫里当主子呢!得不得宠先不说,但人家在宫里确实有人啊!况且冯家跟王家向来走得比较近…… 不好,怎么看这门亲事都不好,不省心。 按着宋氏的想法,就该给周佳瑶找个清贵人家的幺子成亲,那才是好呢!长子支应门户,娶的媳妇也是做宗妇的。当宗妇容易吗?累,还不讨好!要是幺子,以后的日子可就轻快多了,只要品貌相当,没有花花肠子,别的都不重要。 宋氏想得很明白,男人啊,才啊,貌啊,家世啊,都没啥用。只有找个心疼你的,一心捧着你过日子的,那才是找对人了呢! 这一夜,宋氏失眠了。 同样,周佳瑶也没睡好。 她一直反复想着今天云霆霄在船上跟她说过的话,还有他的眼神和动作。她越发觉得,云霆霄其实跟前世的自己是同一种人,看似光芒环绕,实则孤苦无依。从打自己认识他那天起,他好像就过着特别不省心的整日,不止一次被人追杀,小命差点交待了! 没娘的孩子,爹有了小老婆以后,也变成后爹了!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又想起他在船上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来。 他说“你嫁给我,总比嫁给陌生人要强吧!至少你了解我,我这一生,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瑶瑶,我愿一心待你,此生决不负你。” 此生决不负你。 多么动人的情话呀!周佳瑶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自己的结婚对象动心,因为这是在古代,贵族男子以三妻四妾为荣,两个人在成亲之前,甚至都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哪儿还能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新妇婚后要在公婆面前立规矩,要对丈夫三从四德,还要忍受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要帮他纳小妾,还要变成生孩子的机器…… 周佳瑶只要一想到这些,顿时就有种想要把头发剔光出家当尼姑的冲动。 可是预想和现实永远划不上等号! 周佳瑶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婚姻有了期待! 前世的她,到了三十多岁,还是孤身一人,不是她不想成家,而是见惯了名利场上的虚情假意,已经对爱情失去了信心,不敢也不想博那一把! 她已经失去了亲人,一无所有了,如果再被所谓的爱情晃一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 所以她就那么单着,一直到死也没能摆脱大龄剩女的身份。 这一世,她有了亲人,那颗冰冻的心似乎在渐渐回暖。主要是她不想让家人伤心难过,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肯定会伤心的。哪儿有好好的姑娘家,不想嫁人要自己过一辈子的,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就像云霆霄说的,与其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还不如嫁给一个相对了解的人。 云霆霄这个人啊,怎么说呢,臭屁是臭屁了一点,不过跟那些不靠谱的男人比起来,(像林玉风之类的人)确实要好一些。 一直以来他都挺让着自己的,是吧! 周佳瑶想了半宿,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丁简却在周翼兴的屋里回话呢! “……人只剩下一口气了,捞上来的时候,嘴都青了。大夫看过以后,直说活不了,死马当活马医,还真就留下了他那口气。不过,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周翼兴摆了摆手,道:“看着,一定救活他!” 丁简迟疑了一下,才道:“是,二少爷!”(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谈 云霆霄一向是个言出必行,说做就做的行动派。 在向周佳瑶表明心迹之前,他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周家和云家可能出现的反对声音都做了估算!只是周佳瑶本人同意,其实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再难的关口,要是持之以恒,总会攻克的。 再说,云周两家并无宿怨,也不是政~~敌,相反自己老子那个人,平时很少掺~政,几乎就是个富贵的闲散人,跟周家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件事情周家应该不会反对。同样的道理,云家应该也不会反对!两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况且周家还出了一个武状元,眼瞅着恩科在即,周翼文要是拿下了头名状元,云家就更不会反对这门亲事了。 云鹏是个名利心很重的人,即便是国公这个位置,也没能让他觉得满足,要不然当初他怎么会纳冯家的姑娘?说到底,还是手里头没啥实权,要钱没钱,要兵没兵,他担心云家一代不如一代,名利心才会那么重。 如今云家早已经不复祖上的风光和荣宠了,外头都传云家深得圣心,是百年世家里最风光无限的。可是云霆霄自己清楚,帝心难测!当今圣上是明君不假,但是他也是个多疑的性子,当初跟着高祖打天下的人家,如今还剩下几家?那些足以抄家灭族的罪名真真假假的,到底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 云家能把祖上的荣耀一直留存到今天,还能以天子近臣的身份在朝廷上留有一席之地,除了要感谢云家的先辈有先见之明,主动交了兵权以外,就要感谢云鹏了。 感谢云鹏是个胸无大志,没什么脑子的人,让皇帝对他少了几分猜忌和顾忌,从而保全了云家。 云霆霄觉得,冲着周家的家世,云鹏应该也会同意。只不过冯氏那个人,不好对付,怕是不会让自己顺心如意的。冯家一直想把他们家的姑娘塞到国公府来,多少年了都没成功。后边小院里还住着一个叫冯……想不起名字了,反正就是冯家的姑娘,住了挺多年了也不走,想想就膈应人。 不过,冯氏只是一个妾室,想要插手自己的婚事不太可能,但是吹吹枕边风,给他们添添堵这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一想到周佳瑶还没嫁过来,就要开始受冯家人的气,云霆霄就十分不爽。 那女人要是不识相的话,自己倒是不介意给她找点事情做做! 云霆霄想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想好了对策,跟云鹏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不过在那之前,他给自己的舅父去了一封信。 三年前,平南王病逝,由平南王世子,也就是云霆霄的舅舅接替了老王爷的爵位,只不过降了一等,如今是平南侯。 平南侯远在封地,对他的亲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助力,不过可以让平南侯夫人出面向周家提亲!她是长辈,又是侯爷夫人,做这个事情可是说是名正言顺的!再合适不过了。 云霆霄一直算着日子呢,估计那信到了平南侯府,才跟云鹏提了提自己的婚事。 云霆霄过完年就二十一了,就算他不提,云鹏也打算挑个时间跟儿子谈一谈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向对婚事很抗拒的大儿子,居然会主动提起成亲的事。 云鹏在仕途上没有什么真章见解,可是在这方面还是颇有建树的,当下眼睛一横,问云霆霄:“你是不是看上谁爱的姑娘了?” 云霆霄很不喜欢他老子的那种口气,就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他心里冷笑连连,脸上却与往常一样毫无波澜。 “也不是看上那姑娘了,只要是觉得她娘家还不错!” 云鹏打量了儿子两眼,心里琢磨开了。 这小子是无利不起早啊!看来跟着他师傅和师叔,没少学玩心眼儿的那一套。现在开始就为自己找帮手了!也不知道他是看中谁家的势力了,若真不错,倒是可以考虑把人娶回来,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朝中与他关系不错的人,都跟他打听呢! 皇后也提了几回了。 云鹏就问:“是谁家的?” “周尚书家的,前一段时间不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吗?周尚书认回了嫡子!听说他那个嫡子有个女儿,还不错!” 还不错? “你见过了?” 云霆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见过,女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子。” 云鹏觉得儿子在跟自己玩心眼儿,当下道:“没见过的你也敢娶?” “父亲知道不知道她上头有三个哥哥?大哥是今年的武状元,二哥是做生意的,皇商!供着宫里的贵人们吃米呢。她三哥,是今年恩科状元的热门人选。就冲着她娘家的这些人,她就是头母猪,我也娶了!” 云鹏听了这话,眼神就暗了暗。 说到底,这小子还真是自己的种,骨子里头,带着那么几分薄凉劲!他也不怕儿子翅膀硬了,娶了媳妇跟他作对。在云鹏眼里,云霆霄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舅舅虽说是个侯爷,可是山高水远的,也借不上什么力。他要是老老实实的,敬着自己这个当爹的,就怎么样都好,要不然的话,哼! 云霆霄大概能猜出云鹏在想什么。 他老爹应该算是一个不太合格的纨绔,身上总是有一股莫名的优越感,自信的厉害,却不承认自己自大。 不过他这样想也挺好的!自己再怎么着,也做不出对父亲下手的事儿,他的警惕性不高,正好适合自己去给冯氏下绊子。 “这事儿呢,您合计合计!我觉得挺好!娶了她,对咱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况且她二哥的买卖做得还不小呢!她的陪嫁也少不了,以后,都是咱家的,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云霆霄只道:“不过呢,听说她过了年就十六了,估计周家也得给她张罗亲事了,您快着点,别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云鹏点了点头,“行,让我再想想,总得商量一下再决定。” 云霆霄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商量,您要跟谁商量?” 云鹏当下便怒了,“你那是什么口气?你就是这样跟你老子说话的?”云家祖上是军户出身,后来救了高祖,又有了从龙之功,这才跻身到了贵族之中!换句话说,云家不是诗书传家的出身,没有什么底蕴,哪怕传到了云鹏这儿,也没真正“贵”起来! “您想跟谁商量我的亲事?您还真当那冯氏是人物了?她一个妾室出身,有什么资格来商量我的亲事?您要是糊涂不要仅,想必这城里还有几个明白人呢!” 他居然敢威胁自己这个当老子的!!! 云鹏脸上挂不住了,大喝一声,“逆子!” 云霆霄也懒得在这儿跟云鹏扯皮!只要是跟冯氏挂上钩的事儿,就永远扯不清楚。那个女人在云鹏眼里,哪儿哪儿都好,反过来呢!他还记得娘亲的样子吗?他还记得娘亲死时他答应的那些话吗? 哼,只怕早就忘光了。 云霆霄冷笑一声:“逆子?我做什么了?我可是个洁身自好的好人,没给您招灾惹祸吧?没到强~抢~民~女吧?” 云鹏瞪大了眼睛,总觉得嫡子这话中有话。 他的庶长子,是个玩心特别大的人!而且太过好~色。不过云鹏觉得这不算儿什么事儿,男人嘛,都这样。可是头两年,这小子干了一回蠢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像中了邪似的,看中了一个京郊村子里定了亲的姑娘,千方百计的把人弄到了手,结果那姑娘直接撞死在了他在外面的宅子里。 为了把这个事儿压下去,云鹏动用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银子! 这会儿,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无心之举?为什么会提到强~抢~民~女? 云鹏心虚了,气势也不足了。看向云霆霄的目光却是带上了三分狠劲! 云霆霄就知道,那个庶子,是他的心头肉,自己这个嫡子在他眼里,反倒是没有什么重量。 父子俩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只能勉强维持一个表面的和平,还是在自己刻意的避让之下保持的。 云霆霄什么也没说,行礼告退。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可是眼底却有一抹像刀尖一样的寒光! 云霆霄走后,云鹏才散去一身的怒气,疲惫的坐在了书案后头。 不知想了什么,云鹏在书案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便对云霆霄说,他同意了云霆霄和周佳瑶的亲事,准备找个合适的媒人去提亲。 云霆霄只道:“这事儿父亲想找谁呢?” 云鹏张了张嘴,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家里后宅走动的事儿,都是冯氏在管!大儿子不想让冯氏掺和他的亲事,提亲之事该请谁去帮忙说和呢? 官媒是一定要找的,可是在找官媒之前,总得先找个透话的人吧! “这个……” 云霆霄只道:“行了,父亲既然同意了,这些事就交给我吧!您只管等着喝媳妇茶就行了。” 云鹏沉思了一下,才道:“你托了谁?” “我舅母!” 云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难道父亲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确实没有! 云霆霄当真是不明白,他爹除了有副不错的皮囊之外,还有什么?娘亲怎么会嫁给他! 当真是遇人不淑!!! “我成亲之后,会住到郡主府去!打理布置之事,都不用父亲操心!聘礼的事,也不需要父亲操心,等我舅母来了,这些事情就交由她与周家交涉。” 云鹏就是有意见,也说不出口了。给嫡长子娶媳妇,事事不用他过问操心,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他还能说啥。 “父亲,儿子告退。”云霆霄一刻都不想面对云鹏,他们除了在血脉上是父子关系外,其他任何方面简直就像是水火不相融敌人!自己跟他,真的是无话可说。 云鹏也憋着一肚子气呢!一想到儿子是这么个驴脾气,拿自己这个老子不当回事儿,等把周家那个丫头娶回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他揉了揉额头,心里的火气却是无论如何都散不去! 不一会儿,有小厮来禀,说是夫人有请。 冯氏是贵妾,相当于如夫人的身份。又因为娘家后台硬的关系,府里下人都叫她夫人。 云鹏想了想,就起身往内宅去了。 冯氏早早的迎了过来,见云鹏一脸愠色,也是相当惊讶:“国公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国公府内外,都是冯氏的眼线,云霆霄去找过云鹏的事儿,她早早的就收到消息了。 云鹏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椅子里,一副不太想提的样子。 冯氏连忙让人打了水来,给他擦了擦脸,又让人送了热茶来。 “您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憋在心里,要是衙门里的为难事,还要多找人分担分担才好,千万别累坏了身子。”冯氏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多年如一日,始终没有变过。在云鹏眼中,她就是一朵解语花,十分善解人意。 也正是这一点,牢牢的抓住了云鹏。 “说到底,还不是那个逆子惹出来的!”巴拉巴拉…… 冯氏听完,心里顿时一惊! 真是事有凑巧。 周家这门亲事,当真不错!她也是动了几分心思的,只是没想到云霆霄的鼻子还挺灵!居然闻出门道来了! “国公爷您,同意了?” 云鹏颇为疲惫的点了点头,“他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成个家,也好。”话里话外都是一言难尽的意思。 冯氏想了想,便道:“妾身听说,那个周家姑娘可是在乡下养大的。周尚书的那个儿子,在乡下养了三十多年,这,这会不会太委屈世子爷了?” “他自己乐意,就随他吧!”云鹏从来没有考虑过委屈不委屈这个事儿!毕竟云霆霄头头是道的跟他分析了一遍,他也看出了周家那几个兄弟,确实是个不小的助力,真要是结成了这门亲,那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影响。 云鹏就跟冯氏说了几句。 冯氏暗想:她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动了为儿子求娶周家那个乡下丫头的心思,不成想,被人抢先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搅黄 此时的周佳瑶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跟冯氏有一样心思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些人家大概是都跟冯氏有一样的想法吧!觉得周佳瑶的几个哥哥是助力,趁他们现在根基未稳的时候,娶了周佳瑶,那么将来大家就是实打实的亲戚了!亲戚之间好说话,总要相互扶持的,除非他们不想让自己妹子过好日子?他们可是听说了,周家这几个兄妹感情可是很好的,他们是在乡下长大的,兄妹情分始终要比在宅门里长大的兄妹们要深厚一些。 该算计的,不该算计的,这些人都想到了。 趁着初春赏梅的机会,很多人都借机给宋氏,林氏下帖子。甚至有的人都凑到了周婉茹面前,向她打听周佳瑶的事。 娘家人硬气有本事,是好事,但是总也得顾及一下那位姑娘的才貌人品不是? 更有甚者,直接让家里年纪相仿的姑娘给周佳瑶下帖子,邀她去家里玩。 周佳瑶接到帖子的时候,完全是一脸懵x的表情,这人谁啊?我根本和她不熟好不好? 过完了正月十五,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周家众人都忙碌起来,读书的读书,备考的备考。周翼兴也忙碌起生意上的事来,不过他很神秘,每天都不见人影,铺子里的事情全都丢开了交到周瑾的手上! 周佳瑶隐隐有些担心,随即又想到他都十九岁了,在古代,十九岁是可以当父亲的年龄了。既然自己当初都能放手把家里的摊子交给了他,那么现在同样应该相信他!她二哥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转眼就,出了正月。 宋氏再次跟周幽提起分家的事。 周幽的回答还是那么模棱两可,非要等周翼文考完恩科再说。 宋氏气结。 林氏时常自我安慰,公公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万一儿子真能考中,这也是一份荣耀不是吗?没分家之前的荣耀,和分家以后的荣耀,完全不是一回事,他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 周小米觉得林氏还是太单纯了,根本就没看透周幽的想法。分家这事儿,只怕有得等了,最后就是分家了,恐怕也跟林氏的想法有很大出入。 事情还没有一定,周佳瑶也不好直说出来打击林氏的信心。况且上次自己已经提醒过她了,能不能接受,就看她自己的消化能力了。 时间进入了二月,天气渐暖。 来打听周佳瑶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可是宋氏依旧没有要相看意思,甚至还放出话去,周佳瑶年纪还小,再留两年。 虚数十六了,还小? 在这个岁数当母亲的人比比皆是。 周婉琼免不得跟相熟的人解释几句:孩子刚认回来,宋氏舍不得,想在身边多养两年。 有表示理解的,也有表示不屑的。 宋氏和周家人对此事充耳不闻。 林氏倒是有些担忧,姑娘年纪大了,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啊!不过,林氏也知道自个儿闺女的终身大事,只能指望宋氏帮忙掌眼,张罗。所以,急也急不得。 云霆霄也没有想到,宋氏对周佳瑶的婚事居然这么抗拒!她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是态度坚决,一点儿商量余地也没有的样子。 云霆霄心里也犯了怵,暗地里向大舅子打听这个事儿,平白得了好几个白眼。 他当他的小心思藏得妙,孰不知周翼虎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只不过没有揭穿他罢了。 对于云霆霄和自家小妹的事儿,周翼虎并不支持。他的观点,基本跟宋氏差不多,觉得云霆霄家里太闹腾,将来小妹嫁过去,肯定得过糟心日子。他不想小妹受苦,所以不怎么看好云霆霄当自己的妹夫。 云霆霄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反正他就认准了周佳瑶,谁拦着都不好使。 没几日,平南侯夫人进京了。 云霆霄直接把人接进了国公府。 平南侯夫人是镇压冯氏的一座大山。国公爷原配的亲嫂子,那可是贵客,她代表了整个平南侯府,代表了郡主的娘家!郡主的娘家是谁?郡主可是姓梁的! 所以,平南侯夫人来到云府后,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单单拿冯氏一个妾室掌家的事情理论一番,冯氏就立刻偃旗息鼓了,不但不敢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还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就连府里的中馈也暂时放下了! 平南侯夫人袁氏得知后,微微一笑,跟自己的心腹陪房道:“她这是要将我军呢!” 偌大的云府里,也没有第二个能出来掌事儿的,她这是要给自己上眼药啊!府里那些奴才都是看着冯氏的眼色行事的,如今她闹了这么一出,哪儿还有下人肯本分做事? 果真,没几天国公府里就乱了套,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云鹏对此很不满,跟云霆霄报怨,“你给平南侯夫人写信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人接来了?瞧瞧家里这副光景,你满意了?”云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袁氏是替郡主出气来的。 袁氏还真有这个意思。 云霆霄才不管这些呢,直言道:“父亲何苦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咱们府里不分尊卑,不论长幼的局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全府上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您又何必把眼下这鸡犬不宁的责任推给别人呢!” 云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指着云霆霄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袁氏推门而入,小厮们也不敢拦着,只得请罪。 云鹏挥手让下人们退下了。 下人们如临大赦,把书房的门关得紧紧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也不想看到主子难堪的一面,成了替罪羊。 “哟,多年不见,国公爷的脾气见涨啊!我倒是想问你,我们世子爷到底做了什么忤逆不孝之事,你居然指着世子爷的鼻子骂他!” 袁氏是武将之女,祖上出了好几位护国将军,论家世,一点也不比云家差。云鹏呢,自诩好男不跟女斗,想着忍让袁氏几分,谁知袁氏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问道:“冯氏一个妾室,居然当起了国公府的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爷目无纲常,无视祖宗礼法呢!我们平南侯府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老王爷去前也有交待,郡主病故多年,国公爷可自行续弦,娶个端庄持重的继室来主持府中大局。” 怎么说着说着,又提起这个事儿来了? 袁氏看着云鹏那个样子就有气,当下道:“看来国公爷并无此意,我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不过,我也提醒国公爷一句,咱们大宋朝建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功勋之家妾室扶正的先例。哼哼,国公爷三思啊!” 云鹏简直要被气死了!他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当下拂袖而去。 袁氏暗恨,小妹那如珠如玉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 “舅母,您何必动气呢!”这么多年,云霆霄早就习惯了,他父亲就是个糊涂人,他也没有办法。 “那冯氏,简直猖狂的没边儿了!府里的下人居然称呼她‘夫人’,她也配?”袁氏一直觉得,郡主当年没得太过蹊跷,也太突然了。虽然他们都怀疑这事儿跟冯氏有关系,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根本不能把冯氏怎么样。 云鹏的态度,让人心寒。 郡主在世的时候,云鹏妥妥的宠妾灭妻,等郡主一死,云鹏又苛待嫡子!当年要不是无量真人出手把这孩子要了过去,只怕这孩子怕是都没有长大的机会! 虎毒尚不食子! 当初老王爷想把这孩子接到平南王府养着!云鹏是怎么说来的?‘我云家的子孙,自有云家教养,我还能亏待了我的嫡长子不成?’ 可你看看这些年,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就是放养,无家可归,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袁氏很无奈,山高路远,他们平南侯府真的是有心无力。况且这孩子自己主意也正,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家。 她知道,那孩子心里有个坎,迈不过去。 “世子,我知道你心里有股气,但是你也要以自己为重啊!”袁氏笑着道:“这几日,我与京中女眷小聚,听她们提起你的那位周姑娘……” 云霆霄脸上冰霜一般的表情,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知道,舅父舅母对他都是极好的。当年外公执意让他去平南王府生活,也是考虑冯氏会向她下毒手。可是,他是娘亲的儿子,是娘亲惟一的骨血,他要替娘亲报仇。 “舅母,咱们回去说!” 这里是云鹏的地方,云霆霄不想在这儿跟舅母讨论任何关于瑶瑶的事情,他觉得,那是一种亵渎。 袁氏点了点头,随着云霆霄去了郡主府。 郡主过世以后,这郡主府就被封了起来。当年郡主住着的绣楼也一并封了。只有两个老奴,一直在看守着这座孤零零的院子。 自从云霆霄向周佳瑶表明心迹,并且得到了她的回应后,云霆霄就开始着手收拾郡主府。他成亲后想住在这里,让娘亲知道,从此以后他不会是一个人,他想让娘放心。 袁氏多年后再来郡主府,一时间情难自禁,忍不住落了一回泪。 云霆霄也不好劝,只得等袁氏情绪平缓了,才道:“舅母,娘也不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他知道,母亲未出阁前,与舅母的关系非常好,姑嫂二人比亲姐妹还亲。 娘亲去世的时候,舅母伤心得大病一场,还滑了胎。可想而知姑嫂二人是十分新厚的。 袁氏哭了一回,觉得心里的郁结好多了。 她拭了泪,对云霆霄道:“世子,我一路走来,发现这院子从里到外都有了变化,连各院各处的名字都换了!” “嗯,舅母,娘不喜欢这里,我想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当初这院子前前后后的布置,都是云鹏亲手布置的,包括一些名字,也都是他起的。 云霆霄觉得云鹏太过虚伪,他对自己母亲的虚情假意,全都体现在了这座郡主府中。处处是局,让人心寒。 所以,他改了这园子的格局,把各院各处的名字也都改了。 他希望,这里是一个新的开始,是他和瑶瑶的开始。 娘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袁氏点了点头,道:“你娘不会怪你的。这院子对她来说,是牢笼。你破了局,是好事。” 云霆霄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你放心吧,你的亲事,包在舅母身上。”袁氏也知道宋氏对这件事的态度有些过于坚持,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估计不成问题。 云霆霄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起身,郑重其事的给袁氏行了大礼。 第二天,云鹏要续弦的小道消息就传了出来。 当时袁氏说的话,也流了出来。 冯氏听了以后,气得心肝乱颤,把袁氏恨得要死!她知道这是袁氏故意放出来戳自己心窝子的话,可是续弦这种事情一旦被摆出来,就有可能被坐实。她是妾室,被扶正的机会本来就很小,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一下,难免不塞个人给云鹏。 天知道她守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如果被人从中插了一脚,那她可真是要吐血了。 冯氏觉得,她得想个办法,让这个家乱一乱。 混水摸鱼,家里乱起来,她才好见机行事。 冯氏想着想着,就把主意打到周佳瑶的头上去了! 那姑娘现在可是香饽饽,想与周家结亲的不在少数,可是宋氏却一直紧咬着嘴不松口,当他们家姑娘是金子做的呢! 冯氏本来也是相中了周佳瑶娘家的势力,想给自己儿子求一门好亲事,哪知被世子捷足先登了!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机,这亲不是还没订下来吗?宋氏不是还没同意吗? 就算订亲了,自己也有办法给它搅黄! 冯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帮儿子娶了那个周家的姑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解元公 周佳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宋氏会对云霆霄那么反感。 换句话说,宋氏对云家很反感。 平南侯夫人刚递个话,就被宋氏给驳了回去,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周佳瑶也没有啥好办法,她觉得宋氏对云鹏有偏见也是正常的,毕竟她自己就是宠妾灭妻的最大受害人,云家的水,比周家更深,宋氏不愿意让自己嫁过去受苦,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件事。 接下来,就要看云霆霄怎么破这个局了!反正她虚岁才十六,不着急。更何况,能让一向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世子爷吃瘪,也是挺件难得的事情呢! 越难得到的,越该好好珍惜,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了。 周佳瑶不着急,不代表云霆霄不着急。 宋氏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是让他气馁。 其实这件事不是一点捷径都没有的,至少表面上,他现在的身上贴着太子的标签呢!如果他利用这个关系,没准儿能让皇后直接赐婚。可是他不想这样做!周家固然不能抗旨,可是如果他耍了手段,会让宋氏对他更加抵触,那么即便他能成功抱得美人归,想必得不到长辈的祝福,瑶瑶心里会不开心吧? 唉,还是算了。 宋氏现在只是厌恶云家,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只怕宋氏连他都要一起厌恶了。 云霆霄只能认命,一边讨好着大舅子,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一边让平南侯夫人多与宋氏走动走动! 只是从年龄上来说,平南侯夫人毕竟是晚辈,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直。 还好云霆霄的母亲在世时,很得宋氏的眼缘,两个人情同母女。梁余音与周婉琼还是手帕交,有这一层关系在,即便这事儿不成,也不会让两家人反目成仇。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底,恩科加试的成绩也出来了。 这一天天还没亮,周家上下的人便都起来了。 周瑾和宋氏都是一夜没睡的样子,早早的打发人去了贡院门口等着。 一家人匆匆的吃了早饭,皆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清晨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植物的清香,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这里的天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水是甜的!能活在这样的生活中,真是幸福! 周佳瑶关上窗子,转身看到屋里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爹,娘,放轻松一点!我三哥成绩那么好,肯定会有好消息的,你们这样,怪吓人的。”等待成绩的过程是漫长,是忐忑的,这种心情周佳瑶能够理解,可是像他们俩这样的,也太夸张了。 周瑾坐在椅子里,双臂放在扶手上,背挺得直直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林氏呢,整个人都十分不安,好像连凳子都坐不住了似的。 周佳瑶觉得这一幕特别的熟悉。 当年她曾经出资资助过几个贫困家庭的孩子,那些孩子都是品学兼优,家里困难上不起学的。他们有的是大学生,有的是高中生,还有小学的孩子。其中有一个孩子,从小就特别能吃苦,可惜家里太困难了,父母都是拿低保生活的残疾人,勉强供到他读初中,就供不起了。 周佳瑶机缘巧合之下听说了他的事儿,就出资帮他上学,初中读完读高中,高中读完读大学。 因为家里穷,连个电话也没有,所以高考出成绩的时候,她还特意把他们一家三口接到了自己家里,用电话帮着查了成绩。 当时那孩子的父母,也是十分紧张的,跟周瑾和林氏的样子差不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爹,娘,要不咱们去前面等着吧!祖父祖母也在等消息,要是人回来了,一准先到前边。” 周瑾觉得闺女这话有道理,忙不迭的道:“对,对,去前面等着。” 大房一行人,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前院。 周幽和宋氏早就起来了,都在荣寿堂里守着呢!周府前前后后派出去三波人,到现在还没有人回来呢! 周幽心里有谱,知道时间尚早! 天刚亮,哪儿有那么快啊! 不一会儿,二房,三房的人也赶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一家人吧!总得露个面儿,表示一下关心不是吗? 江氏想得挺简单的,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过来瞧热闹的。 大房家的老三才多大?过了年才十七而已,难不成还真能中状元?这次他要是考不上,大房可就丢脸了。 周佳梦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显得特别沉稳。 周幽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点头,觉得这孩子倒是有几分与众不同的稳重。 程氏想得比江氏多,她总觉得,十六岁举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这次考不中,还有下一次呢!三四十岁考中的也不是没有!不管周翼文什么时候考中,总是自己女儿的助力!女儿要是有一个中了进士的堂哥,那也是一个资本,将来在婆家也更能有底气些。 周佳瑶如果知道程氏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说:程氏的格局还是小了些。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投向门口,不一会儿,被王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进来后,急忙拱手行礼,脸上的笑容大的几乎都收不住:“恭喜老爷,喜欢老夫人!三少爷中了,头名解元!” 周幽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清楚了?” “错不了!头一个就是咱们三少爷的名字!恭喜大爷,恭喜大太太。大喜啊!” 中了?还是解元!头名??? 这是什么概念? 江氏呆了,程氏愣了! 如果殿试发挥不失常的话,头三甲是跑不掉的! 一个十七岁的状元!不不不,就算中不了状元,中个探花也是了不起啊! 林氏则是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她指不定都要哭了。 “哈哈~好,不愧是我周家的子孙,赏!”周幽大手一挥,全府上下的下人都跟着得了恩惠。 “王石准备下去,估计一会儿报喜的人就该来了。该准备的得准备起来!”周幽整个人都像是吃了大补药似的,容光焕发,精神头十足。 “是,老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王石兴高采烈的转身出去了。这可是府里头等大事,必须办好了。 “三少爷呢!”宋氏只道:“这么大的日子,三少爷在干嘛?” “在书房看书。” 哎哟! 这孩子,真是…… 江氏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玩意! “快点把人叫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 周佳瑶觉得不太公平,为什么大哥夺得武状元的时候,家里人虽然高兴,却没有这么重视呢!难道说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大宋朝虽然变了味儿,可是却依然逃不开重文轻武的老路子? 周佳瑶想偏了! 周幽是寒门士子出身,又是文官,再加上家里的三个儿子,都是才智平庸之辈,所以他特别想家里能出几个读书的种子。 周翼文给了他希望,圆了他的一个梦。 自己总算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后继有人,他自然高兴,万般重视! 等到殿试结束,家里就可能出两个状元,这是多大的荣耀? 就在这时,一阵锣鼓声由远及近。 有下人来禀:“老爷,报喜的人已经在巷子口了。” 周幽大手一挥,道:“快,叫上三少爷!” 林氏则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能伸长了脖子,现在就到府门口中去接那些报喜的队伍。 一行人快步走到府门口。 女眷们稍稍落后一些,等到她们赶到的时候,报喜的队伍刚好在周府门前前停了下来。 报喜的持牌官拱手朝周幽道:“恭贺尚书大人。”转而向一旁的周翼文道“恭喜周三少爷!现在小的该改口叫您解元公了!” 众人脸上均是一片喜色,周幽听了‘解元公’三个字,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有劳各位了!”大管家王石上前道:“请各位到府中一叙,府中已经备下水酒。” 报喜的人摆了摆手,道:“小的们还要去别处报喜呢!公子天资聪颖,先是中了案首,如今又成了解元公,将来公子三元及第时,小的们再来喝酒,沾沾喜气。” 这话说得,让人从心里往外舒坦。 宋氏连忙示意王嬷嬷,送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劳烦各位了,这是我家老夫人的一点小意思,请大家喝酒。” 报喜的人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暗里掂了掂荷包的分量,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了几分。 众人谢过主家,拱手告辞,吹吹打打的去别人家报喜去了。 王石连忙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挂了起来,趁着主人高兴,将鞭炮点燃,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把周家人的喜悦又放大了数倍。 周家众人回府,周幽让底下人安排宴席。榜文已经张出去多时了,相信不久以后就有亲故,同僚来祝贺了。 周府里顿时热闹起来。 宋氏感慨的拉着林氏道:“你是周家的功臣啊!教子有方,娘得谢谢你。” 林氏惶恐的道:“媳妇不敢当。” “当得,当得。”宋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情超好。 江氏心里酸溜溜的,她就看不惯林氏,一个乡下女人,居然那么好命,会生儿子也就算了,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还个个都那么好呢! 周佳梦也嫉妒得不得了,你说她怎么就没有这样提气的哥哥呢!不过她掩饰的很好,还一个劲的恭喜林氏,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周佳瑶是真高兴,所以也不管周佳梦是诚心的也好,说场面话也好,自己都当她是真心的。 前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不少跟周家有关系的人,都提了礼物前来祝贺。 周幽带着周瑾,周翼文父子俩在前边招呼客人,周佳肴则是帮着林氏安排宴席方面的事儿。 周翼兴得了信儿,也兴冲冲的赶了回来,还特意带了一件贺礼给周翼文。 “这个嫡子不简单啊,一个乡下人,居然能教出这样好的孩子来。” “可不是,听说他还有个女儿,年方十六,还没定亲。”说话的这位,是宣抚使,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九,一个十六都还没有定亲。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精!” 这周家就要出文武双状元了,这么好的助力,看不见的是瞎子。 不过,他们也都听说了,周老夫人似乎很在乎那丫头,不肯轻易给她说人家,想好好挑挑呢! 男人们说八卦之事,向来点到为止,女人们就不同了,逮到一件事,能说上三天三夜,还会从一件事情衍生出许许多多的事情来。 有人就借着上门恭贺的机会,提起了周佳瑶的亲事问题。 “老夫人,您的儿媳妇可真是有福之人啊!生的孩子个个都这么出彩,真是让咱们羡慕。” 林氏能生儿子,会养儿子,这事儿都传遍了。 宋氏谦虚了几句,含笑不语。 说话的这人,是京兆尹夫人陈氏,陈氏的娘家在山东,父兄都是县令,陈氏有个小儿子,是个秀才,还没娶亲,之前也托人跟宋氏透过话,宋氏直接回绝了。 这位夫人当时还挺生气的,酸话说了一大堆,如今见周翼文中了解元,心思便又活了起来。 陈夫人见宋氏不说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找了个借口到偏厅去了。 看到了陈夫人的下场,在座的都不敢说话了。有的干脆起身告辞,反正目的达不成,不如徐徐图之,日后慢慢来。 周家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前院已经摆了几桌,周翼文作为今天的主角,免不得要跟前来庆祝的前辈,同辈们寒暄一番。 一来二去的就喝了不少的酒。 很多人都动了与周家结亲的念头,除了周佳瑶,周翼文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婿人选。 他小小年纪,已经是解元公了,这个成就不是谁都能轻易拥有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夜幕悄然来到,尚书府热闹了一整天,宾主尽欢。 等到宾客相继离去时,喧闹了一天的尚书府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下人们勤快的收拾着厅里的残局,今儿是府里的大日子,主子们个个喜气洋洋。老爷特别高兴,喝了不少酒,连一向不怎么沾酒的老夫人,也用了几杯。主子们高兴,下人们就高兴,不说别的,单说今儿这打赏的钱,他们可就得了不少。谁会跟赏钱过不去啊? 今儿这一幕,也给府里的那些墙头草提了个醒儿。现在府里在老爷面前,最得脸面的是谁啊! 大爷呗! 你别看大爷和大太太才回到府里来,好像根基不稳的样子!有些人还在暗地里嘀咕大爷是乡下长大的,还娶了个没有靠山的乡下媳妇,简直是一事无成!可是人家有争气的儿子啊! 大少爷已经是武状元了,二少爷虽然行商,可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出去了别人也要叫一声举人老爷的!三少爷如今是会元,用不了多久,没准儿就是状元了!三元及第,古来能有几人? 老爷就是看在几位少爷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太过苛责大爷!什么叫一事无成啊?人家养的儿子,闺女,都是出类拔萃的,这便是人生最大的成就! 二爷和三爷倒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娶得妻子也勉强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可惜生不出儿子来,有什么用?况且三爷那整天不着调的性子,与纨绔子弟并无区别,大爷再怎么着,也比三爷强吧! 这一天,尚书府的下人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想明白了以后,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谁才有可能真正掌握这个家。 下人们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二房,三房的人想不明白吗? 周玑已经烦躁一整天了,客人们都在的时候,他是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了一会儿,等人都走了以后,他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要是以前,只怕父亲会骂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话吗?可是现在呢,父亲已经不介意了,他有儿子,有孙子,眼里哪里还能有自己这个庶子? “大爷,我这心里一直慌慌的,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似的。”这个年过得,太窝心了,跟大房一比,他们二房就像是矮人一头,不,矮人三头一样。 尤其是今天这个局面,更像是一记耳光一样,狠狠的扇到了二房,三房人的脸上。那些前来恭贺的宾客,都是冲着大房去的,一口一个“文武状元”说得好像他们能左右殿试的结果似的! 还有那些女眷,以前都端着,一个个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现在倒好,全都凑到宋氏和林氏跟前去了。宋氏倒也罢了,她毕竟是尚书夫人,又是新贵人家出来的,旁人巴结她是应该的!可是那个林氏凭什么!她只是一个乡下女人,凭什么被人捧着? 还有那个周佳瑶。一想到宋氏无限宠爱的叫她“瑶瑶”,江氏就气得要命!一个乡下丫头,说不定大字都不识几个,有什么好的?自家人拿她当宝也就算了,偏那些上门来的夫人也都拿她当宝,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盯着肥羊一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氏很委屈,她的女儿那么好,那么优秀,可是这样人像看不见一样!明明梦儿比那个周佳瑶还要大一个月呢!她们怎么就看不到梦儿的好? 其实江氏也明白,周佳瑶之所以炙手可热,是因为她有几个出息的哥哥。自己的女儿不是嫡支所出,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兄弟,婚事上自然不如周佳瑶顺利。只不过,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喜欢自欺欺人的同时,又喜欢把什么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周玑沉着脸,没有吱声。 江氏就道:“大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周玑身上带着几分颓废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甘和愤怒!然而,愤怒并没有什么卵用。 周玑的状态有些不对,江氏觉得,她还算了解自个儿的男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当年的他,多么意气风发啊!可惜考中了进士后,仕途却并不顺利,差点丢了官。 即便是那时候的周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啊!好像绝望了似的。 “大爷,到底怎么了,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江氏总算还没笨到底。 周玑一脸生无可恋的道:“老爷子好像要分家。” “分,分家?”江氏失声喊了一声,被周玑一记刀子眼给瞪了回去。 分家可是大事,老话都说父母在,不分家!以公公婆婆的年纪,远远没有到要分家的地步,怎么说分就分? “大爷,这事儿,您是听谁说的?” 周玑面色一沉,吐出了一个名字:“王石!” 江氏又是一声惊呼!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也就罢了!王石是府里的大管事,又是公公的心腹,最是了解老爷子的心意不过。他的话,至少有七分的可信度。 “这……”江氏慌了!二房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会不清楚吗?要真是分家了,他们能分到多少东西?自古分家,也没有把嫡子分出府去,将庶子留在府里的先例。 “不成,这个家不能分!”分出去了,周家的一切就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得一座小宅院,得几亩田地,难道她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她的女儿还没说亲呢,这个时候分了家,以后上哪儿给梦儿挑门当户对的亲事去? 周玑冷笑,“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江氏被这话噎了一下,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就该让婆婆出来! 江氏想的婆婆,可不就是马氏!要是马氏还在,仗着娘家的势头,怎么的也能跟公公抗衡一段时间吧! 这个家千万不能分。 江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要不,这事儿能三房通个气?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江氏不相信程氏会无动于衷! 其实程氏那边也收到风声了!只不过,程氏想的,跟江氏完全不同。 江氏是想抱着尚书府的大腿,而程氏却觉得,分家挺好。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一直小心谨慎的生存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周珂就是那扶不起来的阿斗,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转过头来都能给你败光了。 离开了尚书府,就代表她们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没了周幽,宋氏,马氏等人的禁锢,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周珂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什么挣钱的本事,到时候这家里里外外的事情,还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她不求过什么富贵日子,只希望周珂能本分一些,孩子们能生活得自在些!自己挺直了腰板过日子,不比寄人篱下,看人眼色活着要舒服吗? 程氏觉得,马氏在时,一味偏袒周珂,让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十分尴尬。周珂有了后盾,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行事越发张狂。 宋氏持家以后,周珂的行径虽然有所收敛,但是自己却要时刻揣着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错了,得罪嫡母,日子不好过。 如果能分家…… 似乎不错。 二房,三房听到了分家的风声后,心思各异。 大房这边,却是沉浸在一份无法言喻的喜悦当中。 周瑾躺在十缎绵的褥子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那些人或真诚,或假意的跟他寒暄,说了一大车的好话,什么相貌堂堂啊,虎父无犬子啊,还有人夸张的说他教导有方。 周瑾心里清楚,那些人啊,都有这样那样的目的,其实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埋汰自己呢!暗地里说他是乡巴佬的人,指定不在少数。 他厌恶这种生活,心里却无法忽略那种骄傲的感觉。 儿子争气,给他涨脸了!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儿子,他爹可不一定能认他,在他爹眼里,那两个庶子只是不能生养男丁罢了!若是他们也有儿子,自己能不能回来还真得两说。 哼哼,谁稀罕啊! 周瑾有点喝多了,不过他酒品还算不错,基本上属于倒头就睡的类型。脑子里虽然很乱,想的事情很多,但是酒的后劲上来以后,他还是有些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林氏呢,跟着那些夫人,小姐们打了一天的哈哈,脸都要笑僵了。那些夫人里头,除了几位跟宋氏有交情的是真心来道贺的以外,其他人都是另有心思。不是问她儿子多大了,定亲了没有,就是问她女儿多大了,定亲了没有啊。 说来说去,都是围着儿女的亲事,让她不胜其烦。 林氏是真累啊!怕自己说错话,又怕哪里没做到位,让人笑话,给婆婆丢脸。幸亏后来婆婆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找个借口让她出去了。 林氏躺在绿色水缎面的软枕上,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像做梦似的。 她的儿子,真的成了会元,稳稳的是进士了! 真不敢想啊! 林氏觉得,一定是父亲在天上保佑着他们呢! 她想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周佳瑶沐浴结束后,让桃儿给她擦头发。 “明个儿把杏儿接过来吧!” 桃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应了一句。 周佳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分家无望,就算是分家了,也未必是把他们一家分出去。 周翼兴没中会元之前,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呢,却是半点可能也没有了。 “小姐,您别难过。”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明明已经很困了,可是周佳瑶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桃儿换了一条汗巾,继续帮周佳瑶擦头发。 她也知道小姐不喜欢在这里待着,行动受限不说,干什么事情之前都得三思后行,哪儿有在府里自由? 杏儿那丫头,活泼过头了,也不知道接过来以后,会不会不适应。 好不容易才把周佳瑶的头发擦干。 周佳瑶躺到床~~上,弯着嘴角想白天的事。 三哥不愧是楚先生的得意弟子,前名会元啊,这要是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高考状元啊! 她就知道三哥肯定会考好的,果然,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现在他离状元只有一步之遥了。 真好! 不管周幽也好,还是外人也好,不管他们为了什么接纳他们,承认他们。他们都做到了! 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强大了起来! 这只是成功之前的一小步而已,他们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周佳瑶坚信。 周佳瑶带着骄傲和满足,甜甜入梦。 会试的成绩出来以后,殿试还会远吗? 周翼文一直都把读书当成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会试之前,他一直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读书上,但是会试之会,他却把读书的节奏缓了下来。 劳逸结合,松紧有度。 这样才是真读书。 云霆霄一直在想办法拉拢自己未来的大舅哥,想要打动宋氏。可惜宋氏巍然不动,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云霆霄也不气馁,已经下定决心要打持久战!反正他已经认定了周佳瑶,决心非她不娶,又哪里会轻易放弃呢! 转眼时间就飞到了三月三。 三月三对古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节日,古称上巳节,是纪念先人的节日。 三月三这一天,古人郊外游春,约上三五好友,知己一起去踏青,感受春来大地,万物复苏之气! 也有善男信女在三月三这天,上山进香,缅怀先人,祈求平安。 周佳瑶接到了好几份帖子,都是约她一起春游踏青的。 “陈家的千金?”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根本只见过一面,哪里就熟到这个地步了!” 她把手里的帖子一扔,让桃儿收起来,只道:“真是烦死了。”前世的周佳肴,也是一个非常孤傲的人,除了生意上必要的接触以外,私底下根本就是一个宅女! 她本来就算不上是一个会交际的人,心里年龄又成熟,哪里会愿意跟这些小女孩儿结交?(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上香 前世的周佳肴,是一个非常孤傲的人,除了生意上必要的接触以外,私底下根本就是一个宅女!没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看看书,又或是一门心思的研究菜谱,哪怕是出去旅游,都是一个人,连助理都不带。 她本来就算不上是一个会交际的人,心里年龄又成熟,习惯独立,哪里会愿意跟这些小女孩儿结交? 况且这些人结交她的目的,太不单纯了,她讨厌被人算计。 不过,三月三是踏青出游的好日子,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出去玩的好日子,她当然不会错过了。不能结伴同游,那就自己去呗。 周佳瑶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可惜,宋氏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一个人去,非要她找个小伙伴,到了三月三那天一起去。 小伙伴? 那是什么? 周佳瑶为此烦恼了好几天,却被红衣的一句话点醒了。 红衣犹豫着问她:是不是老夫人怕她跟世子爷私下见面? 周佳瑶顿时觉得红衣真相了。 祖母可不是比旁人,她虽然不怎么出门,可是手下眼线不少,云霆霄的那点小心思,肯定瞒不了她。 祖母现在是防火、防盗,防云家,就差拿云霆霄当贼了。 她生怕自己嫁进云家去,搅和到云家的事事非非中去,哪里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 宋氏还真是这样想的,起居室里没有外人,她就对王嬷嬷悄声讲:“瑶瑶前脚走,后脚云家小子就得追上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一声,才道:“其实那孩子真不错,要是郡主还活着,我根本不会反对。” 王嬷嬷知道她心里有个疙瘩,瞧不上云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是二小姐过完年都十六了,这亲事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王嬷嬷就提了两句。 宋氏只道:“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是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来禀,说是门房送进来一张贴子,是兵部武库同员外郎范大人的夫人送过来的。 宋氏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前一段时间,自己闺女说过的话,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 “快,拿过来我瞧信。” 王嬷嬷连忙把帖子递了过来。 宋氏拆开来一瞧,乐了,“瞧瞧,刚打上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来了。” 王嬷嬷接过来一看,可不是,巧了。 范夫人约林氏和周佳瑶三月三那天一起去法云寺进香。 之前过年的时候,范夫人带着范英娘来拜见过宋氏一次,当进也见了林氏,名义上是拜年,实际上是拜谢周翼虎的救命之恩来了。所以严格来说,两家也算有来往的。加上周翼虎救过范英娘,与范鹿不打不相识,与算有些交情,所以两家人走动一下,是无可厚非的。 宋氏不由得喜上眉梢,问王嬷嬷:“你瞧着范家的那个姑娘怎么样?” 王嬷嬷只道:“人不错,模样也好,性子有些活泼娇憨,但却不是那娇蛮不讲理的。本来嘛,两家家世也算相当,只是那姑娘前阵子不是出事儿了吗,老奴怕……”王嬷嬷说的出事,是指范英娘被掳一事,女儿家出了这种事情,名声受损是一定的,好在当初事情并没有被宣扬开,范英娘的事儿,也只有少数人清楚。周翼虎不但救了人,还保住了范英娘的名声,这也是范家人感激他的原因。 宋氏摆了摆手,不介意的道:“这事儿咱们心里都清楚,只是碰到了一般流匪,又没有怎么样!”其实宋氏年轻的时候,也把名声这些东西看得非常重!只是在经历过那么多坎坷的事情后,她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许多事情都看开了。 王嬷嬷点了点头,她知道老夫人,说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不会秋后算账的。 “范家那孩子,我瞧着不错。虽然有些活泼,但也不是个能闹腾的,凡事知道深浅,很有大家风范。虎子年轻,可是心思太重,整天板着脸,像个小老头似的,给他说个年轻的媳妇,性格上一张一弛,正好。” 王嬷嬷也觉得挺好,不过,这事儿得跟大太太说一说吧! “那是自然,我这个当婆婆的,也不能太霸道吧?”宋氏觉得林氏应该能同意,毕竟那孩子是个讨喜的,而且上次见面的过程也很愉快。只要一想着孙子中了状元,又娶了亲,加再上文儿如果能在殿试里大放异彩,那家里可不就是三喜临门了? 宋氏便坐不住了,连忙对王嬷嬷道:“快,差人把大奶奶找来,直接让人去次间。”她得跟林氏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于是,婆媳二人在荣寿堂的次间里,说了一下午的话。以至于林氏从荣寿堂出来的时候,眼睛亮得不像话。 二房,三房的人打听了半晌,也没打听出来婆媳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三月初二那一天,周佳瑶被告知林氏要去法云寺上香,让她跟着一起去。周佳瑶听了这个话,还觉得挺惊讶的!林氏一直推脱家里事忙,走不开,说啥也不肯在三月三那天儿出门。 其实是想请林氏一起出门的人太多,林氏不爱去,又没办法一一拒绝,只好拿家里的事情做挡箭牌,只是现在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不过,能出门就好,能跟林氏一起出门,周佳瑶也是十分开心的。 三月三这天,母女俩整装待发,跟宋氏辞行后,就坐上了马车,从侧门出府了。 周佳瑶只带了红衣一个,林氏带着顾嬷嬷,除此之外还带了两个粗壮的仆妇,两名家丁模样的小厮和一名车夫。 母女二人十分轻简的往法云寺去了。 车里没有外人,周佳瑶就问林氏:“娘,您不是不打算外出吗?怎么突然又想起去法云寺上香去了?” 周佳瑶看得出来,林氏的心情很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也比以前明亮,而且瞧着特别有精神,就像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 林氏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都说我闺女聪明,要不今儿你猜猜有什么好事。” 还真有好事啊?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想了起来。 最近家里的喜事还真是不少,大哥先中了武状元,三哥呢,会试又拿了个头名回来,这都是喜事。 可是这些她都知道啊! 殿试还没开始呢…… 突然,周佳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前一段时间有人上门试探宋氏和林氏,要为周翼虎说亲一事。 “难道是大哥的婚事?” 林氏忍不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了一些。“说起来啊,这个人你也知道,范家的姑娘。” 范英娘? 周佳瑶想起那个苹果脸,性子有些活泼的姑娘,心里当下也欢喜起来!那姑娘人不错,眼睛特别清澈,一看就知道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姑娘,没有什么算计人的心思。而且她觉得,大哥性子太闷,要是真的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只怕夫妻两个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 范姑娘好啊!那就是一个开心果,妥妥的能把大哥这块大石头给拿下。 不过,恋爱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别人看着再合适,那也是别人!还得当事人相中了才行。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可是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情,得王八看绿豆,看上眼才行! 呃,这话有点糙。 林氏瞧着闺女脸上闪过好几种神色,不由得好奇的问道:“闺女,你想啥呢!”随即又道:“你也见过范家的姑娘,觉得她怎么样?” “娘,这种事情,你问我也没有用啊!您是挑儿媳妇,又不是我找手帕交。再说了,人好不好,也是我大哥说了算不是。光您瞧着好,我瞧着好,也没有用啊!还是大哥也说好,才行。” 林氏笑了,不过细想想,闺女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不管怎么样,今天啊,咱们跟范夫人和范姑娘一起去寺里,你帮娘掌掌眼,看看这姑娘到底跟你大哥般配不般配。” 原来上香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意思却是去瞧那个范英娘! 周佳瑶觉得今天这行程肯定有意思,当下道:“您放心吧!不过啊,您最好跟我大哥能个气,别到最后我大哥不同意!咱们白忙活。不过,娘,话又说回来了,难道是范家瞧上我大哥了?” 林氏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说话斯文一点。” 瞧上了就是瞧上了嘛!还怎么斯文?要是娘知道她刚才拿王八和绿豆说事儿来的,恐怕会更上火吧? “说到底,还是有缘分……”林氏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些事儿,周佳瑶基本上都清楚。不过有些细节,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她还担心范家是为了报恩,才会想出这个主意来,却不想早在当初周翼虎和范鹿第一次过招的时候,范英娘就对周翼虎有了好奇之心。 很多好的姻缘,都是始于好奇! 不过,范大人倒是挺开通的,居然带范英娘去青宅那种地方…… 周佳瑶很感慨,想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一转眼,那个沉默倔强的少年,已经成了武状元,而且很快就要说亲了!时间真是毫无情分可言啊,有些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青石街上,坊市里热闹的声音不时的传过来。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而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马儿在郊外撒着欢的奔跑起来。 三月的汴京城,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四处都是醉人的风景和花香,让人身心通畅。 “汴京城不比辽东府,天早早的就热起来了。”林氏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沉默了。 大概是想家了?还是惦记姥姥他们? 过年的时候,林儒升到尚书府见了林氏一面,到底不比当初在老家的时候,姐弟俩有顾忌,说话都十分客气,少了一份生疏。 有些东西,在慢慢改变,可惜谁都无力阻止。 周佳瑶就安慰林氏道:“娘,等过两年咱们把姥姥接到京城来吧!” 林氏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法云寺门前。 “太太,小姐,咱们到了。” 红衣打开车厢,将林氏母女二人扶了下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法云寺,都觉得有些好奇和新鲜,不免四处打量了起来。 周佳瑶知道,历史上有很多名叫的法云寺的寺院,最有名的一座始于唐朝,应该是在山东境内。不知道她们眼前这座法云寺,有何来历,又是什么时候兴建的。 不过,这里倒真是很漂亮,四周的景色也很不错,虽然没有山峦起伏,玉翠屏障的山峰,但树木繁茂,到处都是一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模样,让人的心情都跟着舒坦了起来。 “夫人,范家的马车在那边,想必范夫人应该先到了。” 林氏连忙道:“快去问问。”贸然上前有些失礼。 红衣亲自去的,得知范夫人和范小姐在马车里时,连忙转回身告诉了林氏。 此时,范夫人彭氏也带着女儿范英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心知肚明,装成巧遇的样子,相互寒暄了几句,便让两个小辈见过长辈。 大家都见过面,因此也不尴尬。 周佳瑶又与范英娘见了平辈之间的礼仪,一行人这才一起往寺里去了。 范英娘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周佳瑶,如果这门亲事真的成了,那她不就是自己的小姑子了?不过,这姑娘长得真好看!难怪她大哥那么英俊。 范英娘忍不住有了羞意,眼睛亮晶晶的。 周佳瑶大方的任范英娘打量她,还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范英娘似乎感受到了周佳瑶的善意,也回给她一个微笑。 这姑娘是个有福气的长相,小团团脸看起来肉乎乎的,一笑还露出了两个梨窝,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大哥,应该会喜欢吧! 法云寺的引路僧,将一行人引至禅房,让女眷们在此稍做休息,喝茶,歇脚,整理衣饰。(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见面 周家和范家的两间禅室,是挨着的,格局有点小,屋里也十分简单。 小沙弥送了热水后,就退了出去。 法云寺的香火虽然说不是极为鼎盛的,但是因为四周风景不错,离城里又近,所以到这里来踏青,游玩,上香的信男善女也不在少数。 今天是三月三,出来游玩的人比平时要多,法云寺的客房要比平时抢手一些。不过,幸亏他们早有准备,将闲置的禅室布置起来,这才勉强够用。 寺院里的清茶味道很淡,林氏喝不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她现在的心思,都在隔壁呢,哪里还能喝出茶叶的味道来。 周佳瑶摇了摇头,对林氏的紧张表示理解,不过她要是一直保持这个情绪,只怕会让范家人也不自在。 “娘,您自然点,要不然一会儿范夫人也该不自在了。” 林氏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倒是有点慌了。” “您别慌,稳住。”周佳瑶只道:“一会儿我跟范姑娘出去走走,娘,您和范夫人说话的时候,千万悠着点。虽说成婚之事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到底人是跟我大哥过一辈子的,你可不能贸然替他做主。” “我懂!”林氏被闺女这么一说,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家里这几个孩子,就数闺女最贴心了!要不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呢!可惜她福气不够,生了五个小子,只养了一个闺女。 林氏的这个想法,要是被江氏和程氏知道了,两个人还不得被气吐血了? 这边母女二人刚说完话,那边彭氏便带着范英娘过来了。 都说低头取媳,抬头嫁女。 自古都有这个说法,娶媳妇的,都要把姿态放低,以示对女方的尊重!嫁女儿的,则是要端着一些,以显示女儿的娇贵。 范家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范杰实在是太中意周翼虎了,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非常高!而且他觉得,周家的几个孩子都非常优秀,以后的成就都不会低。最重要的是,这一家人是经历过风雨走出来的,心在一块,比京城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家要强得多,闺女嫁过去的,不会吃什么亏。 英娘是他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女儿,范杰哪里舍得她嫁去那种深不见底的人家去?况且周翼虎又救了她,闺女那周翼虎的那点小女儿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范杰和彭氏就商量了一下,想着还是与周家走动走动,再决定。 过年的时候,彭氏借着拜见宋氏的名义,带着女儿去了一趟周家,见到了林氏。回家以后,彭氏便与范杰道:“那林氏相貌出众,一身温婉的气质,简直就像是大家闺秀一般,若不是口音上有差别,根本看不出来是乡下出身。” 彭氏觉得,林氏是个很随和的人,不是那种对人苛刻,眼高于顶的人!都说相由心生,光看她的五官气质,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不会是那种为难媳妇的恶婆婆。 而且彭氏还顺便考察了周佳瑶,觉得这姑娘端庄大气,不像是那种难相处的人,心里对周家这门亲事就更满意了。 只不过,一切都还要再看看,还不知道周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女方,该矜持的时候,还矜持一些。 所以彭氏约林氏来法云上香,是她最大的让步,如果这门亲事能成,最好不过,如果不能成,他们也绝不纠缠。 周佳瑶一见彭氏来了,主动站起身来相迎,“夫人,范姑娘。” “夫人,周姐姐。”范英娘说完这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脸上当下红了起来。 范英娘过完年才十五岁,比周佳瑶还小一岁呢!她性子娇憨,故而相比较之下,周佳瑶显得落落大方,而范英娘的这一声“姐姐”不免有些故意亲近之意。 范夫人心中一紧,也怕女儿没什么心思的一个称呼,让周家人多想。 林氏是真没多想。 周佳瑶本来也没多想,但是看到范英娘突然发红的脸庞以后,顿时就明白了。当下道:“我是属兔的,四月生辰,你呢?” 范英娘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道:“我属龙!” “你这声姐姐倒是叫得巧。”周佳瑶又对彭氏道:“夫人,我娘一会儿要到大殿去听师傅讲经,我这个性子,是坐不住的。不去吧,怕我娘孤单,去吧,又怕对菩萨不敬。夫人来了,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夫人也是礼佛之人,正好陪陪我娘吧!” 林氏以前在林家集的时候,就信佛。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命苦,还连累了几个孩子,特别是周翼文的身体不好,周佳瑶又受过伤,所以林氏很虔诚的礼佛,希望菩萨能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健康。后来她与宋氏相认以后,婆媳二人可算是找到共同话题了,两个经历坎坷的女人,都找到排解她们苦闷的方式,诚心礼佛,一心向善,便是解脱。 彭氏听了周佳瑶的话,明显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问道:“周姑娘怎么知道我礼佛?” 古代深宅妇人,一般都有烧香拜佛的习惯,但是能做到诚心礼佛的人,却不多。彭氏上次来周家的时候,刚一打照面,周佳瑶就在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儿,那味道不是刻意熏染出来的,而是常年焚香,不知不觉沾染上的。周佳瑶感官过人,所以一下子就闻出来了。再者彭氏那天还带了了串白玉菩提根佛珠手串,那珠子颗颗圆润,大小均匀,光泽度饱满,一看就是常年把玩,盘出来的。所以周佳瑶借此猜测,彭氏应该也是一位十分虔诚的佛~教~信~徒。 等她把这猜测一说,彭氏看她的眼睛顿时就又不一样了。 瞧瞧,人家这姑娘,眼睛狗毒,心还细,主要是话说得还让人舒心。哎呀呀,跟周家这姑娘比起来,自己那姑娘简直就是根木头,还是个整天不着消停的木头。 彭氏不由得欢喜起来,看周佳瑶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年轻的姑娘坐不住。周夫人,要不然让她们小姐俩四处走走玩去吧,我陪您到大殿去瞧瞧,正好,也想给家里的老人祈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范英娘一喜,脸上露出两个圆圆的梨窝来,念经什么的最枯燥了, 周佳瑶就和范英娘从禅室里退了出来,二人分别带了一个丫鬟,往寺院里的清静之地走去。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 真是一个好天气。 周佳瑶目不斜视,而范英娘则是落落大方的打量着她。 范英娘是个直脾气的人,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在外人面前还收敛一些,在家里,简直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好在这两年她年纪渐长,彭氏和范杰狠了心要给她立规矩,所以她的性子倒是文静了不少。 像范英娘这样的性格,在汴京城的淑女圈里,还真是不多见。那些世家千金个个心高气傲,都是攻于心讨的,范英娘跟她们和不来,所以朋友很少!不过见了周佳瑶以后,她觉得周佳瑶和那些人不太一样,所以免不得有了亲近之心。 周佳瑶见她落落大方的打量自己,而不是暗暗的用揣测的眼神瞧她,当下对这个女孩也有了好感。如果她能做自己的大嫂,也不错,至少她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跟娘亲那样单纯性子的人,也能合得来。 “范姑娘对我很好奇吗?”两个人从打从禅室出来,就一直没有说过话,场面有些冷。 周佳瑶想着,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年长的那一个,还是先找个话题聊聊吧,免得时间长了,两个人都不自在。 范英娘笑了笑,直接承认了,“是啊,我听说过你的事儿,觉得你跟她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听过她的事? 她现在这么出名吗? 还有她说的她们是指谁? “你听过我的什么事儿啊!” 两个人顺着幽静的小路走,避开了寺里的香客。 “她们说你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还有什么心高气傲啊!自以为是啊!反正多了,都不是什么好词儿。”其实范英娘还稍稍美化了一下那些人的语言,有些难听刺耳的,并没有说出来。 红衣听了她这话,差点没绊个跟头,心想您还知道不是好词儿啊,那干嘛还跟我们小姐说呢,这不是成心的吗? “哦?她们是谁啊?”周佳瑶并没有生气,流言蜚语嘛,谁这辈子还不遇到一些,跟后世网~络上的那些无名的键盘侠比起来,闺阁中的女子的话,能有多犀利?她随便听听,就当逗乐子了。 “你不生气啊?”范英娘觉得她的态度挺奇怪的,那些人在她背后说她的坏话,可是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似的。 周佳瑶就笑了笑,大大的杏眼弯了弯,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总不能拿块抹布把她们的嘴堵上吧?再说,我确实是在乡下长大的。”最近关于她的亲事,有很多传言传出来,她也听到过一些,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些人求娶不成,就四处说人事非,可见也并非什么良配。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范英娘笑得很真诚。 “谢谢。”周佳瑶也觉得,这个范英娘,是个不做作的好姑娘,至少虚伪的白莲花要好相处的多。 范英娘有话想要问周佳瑶,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了想,最终暗示跟着自己的丫头退后两步。 红衣看了周佳瑶一眼。 周佳瑶点了点头,红衣就面无表情的退后了几步,跟范家的丫头站到了一处。 范英娘的丫头叫响铃,从小服侍范英娘,也跟着她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平时主仆二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出去行走,响铃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直觉这个跟在周家小姐身边的红衣丫头不好惹!她看起来比自己大几岁,一脸的傲气,而且身上有一股她说不出来的气质。 红衣平时总板着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她可不是一般的武把式出身,身上带着的凌厉与杀气都十分的厚重,若不是她自己能够把这股气势压制住不释放出来,只怕普通人看到她都要不由自主的打颤了。 响铃也是习武之人,不管怎么样,感官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虽然红衣压制了自己身上的锐气,可是响铃还是感觉出来了。 小姑娘暗暗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悄悄的与红衣拉开了距离。 红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以为意。 周佳瑶跟着范英娘向前边走了两步,两个人准备在隐避的角落里说话。 红衣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给两个人放哨。 范英娘是个爽利的人,可是这会儿却有些扭捏起来了。 周佳瑶大概知道她要问什么,可是人家不开口,她也不好先开口吧,于是就等着范英娘缓缓再说。 范英娘身上到底是男孩子气多一些,微微不自在一下,就脱口问道:“周姐姐,我想问,你大哥,他有心上人吗?” 这姑娘,够直白的。 只是这话怕是她自己想问的,范夫人应该不知道吧! 周佳瑶老实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范英娘轻呼一声,看得出来有些失望,不过转念又一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哪个当哥哥的,会跟自己的妹子谈论这种事情啊! “不过呢,我哥这个人吧!平时没有什么应酬,他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而且他也不喜欢跟人出去吃酒,也不赌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操练他营里的那些兄弟。跟他接触的,一般来说都是男人!” 范英娘听了这话,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电力十足! “真的?” “我骗你干啥?”周佳瑶问她,“范姑娘,你是不是中意我大哥。” 范英娘给了她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突来 周佳瑶问得挺直白:“范姑娘,你是不是中意我大哥?” 范英娘回给她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周佳瑶暗笑,更觉得这姑娘可爱了。 “我大哥这个人,虽说一板一眼的,可是他也有非常细心的一面。”周佳瑶瞧着范英娘脸上似有红云飘过,就不由得打趣道:“你不是见过我大哥吗?对他印象怎么样?” 范英娘的脸越来越红,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娘不是说她脱跳的没边儿了吗?怎么眼前这人,比她还脱跳?她是对周翼虎有好感,可是周佳瑶是他妹子,怎么就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呢! 周佳瑶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哟,怎么还扭捏上了?”这话打趣的成分居多,没有揭人短处的意思。 范英娘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只是微微不自在了一下,便道:“你大哥救了我,我……” “报恩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要以身相许的。” 范英娘扬起略微圆润的下巴,十分自豪的道:“我不是报恩!我喜欢他。”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散落在范英娘的头上,小姑娘五官清秀,皮肤白嫩,眼睛里有一种叫做~~~爱慕的东西闪闪发光。 周佳瑶看了,心思一动。 可见这个范姑娘,确实是个有想法的姑娘,也许这就是她和大哥之间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你呀!真是不知羞!”周佳瑶半开玩笑的数落了她一句,眼睛里却是笑意连连。 范英娘也看得出来,周佳瑶并不反对自己喜欢他大哥的事儿,而且她这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跟那些在人背后使手段的人不一样,所以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双手叉腰道:“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有什么可羞的?” 周翼虎算不得“窈窕”,范英娘也算不上“淑女”。 连她自己说完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说了一件让人十分捧腹的事情一般。 周佳瑶也笑了,一想到大哥那么壮实的身板,被范英娘说成是窈窕的君子,她就觉那个场面很滑稽,要是让大哥听到了,只怕脸会更黑吧! 一个算不得笑话的笑话,让两个小姑娘有了亲近之意。一场谈话,让两个小姑娘之间产生了一种叫做“友谊”的东西。 响玲看到自家小姐居然好声好气的跟周佳瑶说了一会儿话,也挺意外的。自家小姐是个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想来那周家小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然以自家小姐的拧巴劲儿,两人根本说不到一起去。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范英娘想去官房,就喊了响铃先一步回了禅室。 周佳瑶左右无事,就在寺里逛了起来。 “小米?!” 周佳瑶一愣,很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她转身一看,居然是熟人。 要说有的时候,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周佳瑶也没有想到,会在寺里碰到林如红和林玉风。 林玉风束着银冠,穿着一身湖石色的束腰长袍,整个人非常意气风发的样子。林如红一身杏花色的锦绸衣裙,梳着妇人发式,头上戴了一对明晃晃的金钗,看着有些招摇。 居然会在这会儿碰见他们,还真是巧了。 林如红见到转过来的周佳瑶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随后露出非常欢喜的表情来。 林玉风也看到了周佳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的周小米虽然也很漂亮,但毕竟岁数小,眉眼还没有长开,而且在穿着打扮方面,也很普通,甚至很多时候,她都是穿着男装的。可是现在的周小米,已经是大姑娘了,不但长高了不少,而且眉眼也全部都舒展开了。现在的周小米穿戴不俗,俨然已经成了大家闺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玉风脸上的神色很复杂,好像有不舍,有期盼。 林如红见他眼里装着款款柔情,恨得差点咬碎一口牙,又想到前些日子林玉风跟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就更愤愤不平起来。 凭什么周小米要什么有什么,还成了大官的孙女!早知道她那几个哥哥会像如今这般出息,自己当初就不该舍近求远…… “小米,真是你啊!”林如红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拉周佳瑶。 红衣一直在边上看着呢!林如红往周佳瑶近前凑的时候,她就一下子上前,拦住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的杀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林如红吓了一跳,尴尬的缩回了手,脸上带上了几分委屈的表情。 林玉风完全没有看到林如红的表情,眼里只剩下了周佳瑶。 “你还好吗?”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周佳瑶差点被他这句话逗笑,这算什么啊?自己跟他又不熟,干嘛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 “红衣!”周佳瑶只一声,红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退了下去,垂首立到了一旁。 周佳瑶淡淡的道:“如红姐,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你。” 毕竟林如红也算是故人,哪怕现在这个林如红,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如红姐了,但是她们毕竟没有撕破脸。遇到了,说句话还是可以的。 林如红脸上带着笑,可是眼底却有深深的嫉妒,同人不同命啊!凭什么一样是乡下出来的,她周小米摇身一变成了千金小姐,而自己却成了一个妾? 太不公平了! 林如红不由自主的想到林玉风那天说话,想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是扎着似的疼了起来。 林玉风娶高氏,是迫不得已,不过当初周小米是个普通的农女,所以他并没有怎么抗争。如果当初他知道周家有今天,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娶周小米?再说,当初他不就是想纳周小米作妾吗?是阴差阳错才纳了自己。现在他见到了周小米,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是啊,远远的瞧着像,我就试着叫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你啊!我都不敢认了。” 周佳瑶只是笑,并没有说话,态度上也并不热情。 林如红想跟她攀上关系,哪里会在意她的态度,故而连忙道:“咱们可有好几年没见着了!可巧了,居然能在寺里碰上!小米,咱们到禅房里说会儿话吧,咱们姐妹好好说会话。” 周佳瑶笑了一下,才道:“改天吧,如红姐,我现在不方便,出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林如红心里一紧,连忙道:“你是跟婶子一起来的吗?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婶子了,正好跟你去看看婶子去。”林如红脸上一片激动的神色,好像林氏跟她关系多么亲近似的。 林氏早在林如红出事,成了林玉风妾室的时候,就对她彻底失望了!这么多年来,两家人的情分早就淡了,林氏现在只怕也不愿意见到林如红,更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跟心思不正的她有什么来往。 “如红姐,我娘是与别的夫人一起来的,多有不便,改日吧!”周佳瑶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朝她点了点头,带着红衣离开了。 林如红的脸色青红交错,她没想到周小米会这样不给她面子,同时也暗暗骂了她几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转头看到林玉风一直盯着周小米离开的背影看,心底里的火气就更足了。 林玉风直到看不到那道倩影了,才转过头来。 此时林如红脸上已经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几年不见,小米跟我生分了呢!” 林玉风是个多情的性子,自诩是个君子,从来不对女人说什么狼话和难听的话,所以他只道:“行了,别难过,反正咱们也在京里,说不定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林如红摇了摇头,“算了,也是我妄想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哪里配跟她这个尚书的孙女做朋友呢!”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很好。如今我也是贡士了,如果不出意外,殿试之后我肯定能考一个进士。红儿,除了不能给你妻子的名分,其他的,我都能给你。你不比别人差。”林玉风对高氏不感冒,因为高氏是家里相中的媳妇,为人长得一般也就算了,还死板,根本不解风情。林如红呢,虽然是乡下长大的,可是长得不错,还很温柔,而且服侍人的时候,也放得很开,林玉风非常受用。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哄姑娘的时候,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让人很容易相信他的话。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他真的那么爱自己,又怎么会一直盯着周小米看呢! “爷。”林如红娇羞的叫了一声,低了头,旁人看不到的脸上却是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好了,咱们也拜完菩萨了,回去吧!” 林如红点了点头,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二人相携离去,坐着马车回了家。 不成想,迎接他们的,却是白氏和高氏这对婆媳。 林如红吃惊不小,可是随即一想,也想明白了。殿试在即,白氏在这个时候过来,很明显是来安排后面的事情来了。可是,高氏怎么也来了? 婆婆,主母,这两个人就是林如红头上的两座大山。 林如红再不乐意,也知道现在是个讲究身份,讲究尊卑的年代,她只是一个妾,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林如红赶紧给白氏和高氏行礼,“见过太太,见过大~奶~奶” “哟,这是去哪儿了,打扮的够漂亮的啊!”高氏酸溜溜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如红小心翼翼的看了林玉风一眼,才悄声道:“回大~奶~奶话,去了庙里。”多一句不肯再说了。 高氏看到林玉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那模样好像只要自己再说下去,他就能扑过来骂自己一样,顿时恨得不行。要知道当初能跟着林玉风来的人,可不是她,要不是雨竹突然生了病,哪里会让她占这么大的便宜? 而且到现在为止,高氏一直怀疑雨竹得了急病这事儿,与林如红脱不得干系。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她也歇了教训林如红的意思,时间有的是,咱们走着瞧。 白氏也懒得说话,这是儿子房里的事儿,她这个当婆婆的,总不好插儿媳妇教训人吧?再说,她确实很讨厌这个林如红。 林玉风对白氏道:“娘,您怎么突然就来了,之前也没说写封信来呢!” 白氏打量了儿子好几眼,见他精神很好,人也没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派来照顾林玉风的老嬷嬷也说了,林如红还算识趣,侍候林玉风起居的时候很用心,也没怎么缠着他,特别是考试之前的那段时间,一直让林玉风在书房读书,没使什么手段。 白氏了解自己的儿子,听了这话的时候,也挺意外的。不过也算那个林如红识相,要是她敢使狐媚子手段,耽误了大爷读书,自己一定饶不了她。 “怎么,我不能来?”白氏瞪了儿子一眼。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觉得意外嘛,您要是先写封信来,我就不出去了,也好去接您啊!什么事,能有娘亲重要啊!”林玉风从小就聪明,是个能言善辩的,他虽然不太会为人处事,做事也有些随心所遇,太过一根筋,但是哄女人这方面比较拿手。几句话下来,白氏就身心通畅了。 “你哟~”白氏宠溺的看了儿子一眼,接着有些严肃的道:“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林玉风连忙道:“是!”跟着白氏去了后面的抱夏里说话。 高氏则是用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林如红。 林如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可不是胆小的乡下农女!她知道高氏看不上自己,更知道她怕是对雨竹来京城前突然发了急病的事起了疑心,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她有证据不成? 林如红根本不怕她!女人在后宅生存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美色,手段?错,最重要的就是男人的宠爱,她们在这个男权是天的朝代里,只有依附着男人的宠爱,才能活得好。 她有林玉风的宠爱在身,怕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灰败 林玉风跟着白氏进了抱厦。 坐了一路的马车,又在寺庙里逛了半天,林玉风早就累了。此时厅中只有母子二人,他便直接坐到了椅子里,随便的靠在了椅背上,还顺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吃了。 刚吃完,他却发现白氏正一脸的严肃的看着他。 林玉风马上正襟危坐的坐好,随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娘,您板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了。” 白氏对林玉风的要求很高,虽然也很宠他,但是却与溺爱不同。 “你信里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白氏来汴京,除了见儿子,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原来,恩科放榜以后,林玉风看到了头名会员的名字是周翼文,心里不免存了几分疑惑。当时他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他与周翼文是同年下场的,乡试的时候,周翼文中了解元,把他比了下去。这事儿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跟头,他记忆犹新,对周家人越发喜欢不起来了。不过,他当时还抱着几分幻想,觉得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这个周翼文也许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呢? 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周翼文,就是前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周尚书认子一事中,那个被认回来的嫡子的儿子。 林玉风自恃过高,从来不喜欢听别人议论这些琐碎的事情,当初听的时候,基本上就左耳进,右耳出了,根本没走心。可是认真的听了周尚书家的事情以后,他越想越觉得周尚书家认回来的这个儿子,就是周小米的父亲。 首先,地点对得上。 周尚书的儿子也是被抱到辽东府黑河县去了。 其次,他们家也是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最小的两个同样是一对双生子。 林玉风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没想到绕来绕去,自己还是争不过周翼文。要知道当初在老家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出了名的优秀。整个镇子谁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天资聪慧?可是周翼文呢,偏偏比他要出色,一出手就是案首。随后的乡试中,也中了头名解元,处处压着他一头。 林玉风虽然嫉妒他,但却深知周家这事儿,对他们林家来说挺重要的。毕竟两家以前闹得挺不愉快的,除了生意上的事儿,当年还出过林如红那事儿。 人家现在位高权重,是尚书府的人,又是皇商。要是不跟家里说一声,他们跟周家对上,吃亏的不还是他们林家,所以他就写了一封长信回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初要是没有抓错人,那该有多好啊!现在周小米就是自己的妾室了!一想到尚书的亲孙女成了要仰靠着自己鼻息过活的妾,林玉风就一阵激动,只可惜啊,棋差一招! 他越想越恨,脸上神色不断变幻着,最终点了点头,“是,都是真的。” 白氏亲耳听到儿子的话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任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如今礼部尚书的儿子。家里那几个小的,居然有人中了武状元,有人考中了会元,还有人成了皇商。 白氏好恨,好后悔。 当年他们把事情做绝了,可是把周家的人得罪得死死的,如今人家飞黄腾达了,不对付他们就不错了,哪里可能让他们攀上关系。早知道有今天,当年他们就不该拦着自己儿子喜欢那个周小米,要是儿子娶了她,如今林家该是有多么的风光啊! 白氏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只是今时今日,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真是想不到啊!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娘,今天我们去庙里,还碰到周小米了。”林玉风不由得想起庙里见到周小米时的情景,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好了,身上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世家气派,他的一颗心就不由得变得痒痒的。 “碰到周家丫头了?”白氏愣了一下,随后问道:“搭上话没有?”商人重利,白氏本能的想着,要是周小米能跟儿子凑成一对,那对他们林家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到当时周小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情况,林玉风沮丧的摇了摇头。 白氏极不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嘟囔着:“那丫头是不是忘本了,好歹咱们也算是老乡,一个地方出来的。况且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可是咱们伸手拉了她一把的。” 白氏说得理所当然,她完全忘了周家跟他们做生意的时候,林家也是得了实惠的,后来陈掌柜心大,把周家当成了不识数的,好欺负的人,两家人合作之事这才告吹。白氏以一个施舍者的姿态来看周家人,甚至在周家变强以后,还一直念着当初的事。她时常标榜林家才是林家集镇根正苗红的首富,是世家!而周家在她眼里,不过是暴发户罢了。所以白氏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去算计周家人,算计周小米,算计不成,还要说周家人不识相,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现如今周家认祖归宗,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贵族,白氏又开始强调周小米忘本。 所以说有些人啊,错误永远是别人的,他自己则是站在道德的标杆上,以俯视众生的姿态,对别人评头论足的抨击!却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错处! 面目可憎,其心当诛! “娘,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玉风的脾气也上来了,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众人夸赞的对象,谁见了他不要夸他一句年少有为?谁不捧着他?结果呢,他心仪的女孩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有那个周翼文,简直就是天生要来跟自己作对一样。 白氏的目光闪了闪,“毕竟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总不能不走动吧?”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那个小妾,不是跟周家的那丫头,关系很好吗?” 林玉风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不过,在法云寺的时候,周小米似乎也不怎么待见红儿啊!是了,一定是当年那件事情,让周小米觉得很难过,她觉得红儿欺骗了她。她会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怪红儿抢了自己的好姻缘?所以才会对红儿十分冷淡? 林玉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那个晚上周小米是如何指责他,甚至骂他的了。他很自以为是的想着,没准就是因为林如红跟了自己,周小米才不待见她的。 “娘,当初都怪您,要不是您非得让我娶什么高家的女儿,如今周小米就是我的人了。”当初他可是一心要娶周小米为妻的。 白氏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谁能想到周家会有今天啊!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赶紧想个办法,让你那个小妾跟周家人多走动走动才行!”白氏说完又问道:“准备得怎么样,用不了多久就是殿试了,有信心吗?” 要是以前,林玉风肯定自信满满的告诉白氏,一定没问题的。可是现在,他不敢说这话了。 国子监里的监生,什么样人都有。尽管他在国子监里的成绩十分拔尖,但是跟几个有名的书院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这次会试,一共录取三百七十二名,他只考了个中游,成绩并不突出。 “都这个时候了,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了。娘也不指望你一下子考中个状元出来,能够考个进士回去,我就知足了。”白氏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哪里看不明白儿子的犹豫?要说她不期望儿子中状元,那绝对是假话,可是状元只有一个,做儿子的力不从心,难道当娘的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儿子才多大?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要知道林家世世代代都没出过这么厉害的人呢!很多人一辈子都止步在了举人这道坎上,她的儿子,已经足够优秀了。 白氏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而林玉风正在感动呢,觉得他母亲能够体谅他,心疼他,哪里能看得见? 就这样,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从抱夏里出来,往前面来了。 谁知二人刚到厅里,就听到了林如红的哭声:“大奶奶,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 林玉风大惊,急走了两步,结果正好看到林如红跪在地上,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红儿!”林玉风几步窜到林如红面前,将人搂到怀里。 高氏的眼睛都红了,一个妾,玩意儿而已,大爷这么急匆匆赶过来,是怕自己欺负她吗? 就在高氏睚眦欲裂之时,林玉风已经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他转过头狠狠的瞪了高氏一眼,脚步匆忙的朝外面走去。 高氏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气炸,当下失魂落魄的跌坐到了椅子里。 白氏走过来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林玉风是男人,又一心记挂着晕过去的林如红,心粗一些,也是难免的。可是白氏不同,她也算得上是宅斗老手了,心细,想得也多,一进来就发现了桌子上搁着一碗药。 “这是什么?” 高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嚅嚅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对于自己的这个婆婆,她还是有些敬畏的。 白氏端起药碗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当下脸色便难看起来,看向高氏的目光也锐利了起来:“避子汤?” 高氏知道躲不过去,只得道:“是!母亲,之前咱们让他来服侍大爷,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如今我都跟过来了,哪里还能让她再那般放肆,到底嫡子比庶子强!” 白氏把那碗避子汤狠狠的搁在桌子上,怒声道:“糊涂!林家子嗣艰难,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没有给妾室用避子汤的规矩!独木难支!你是我林家的媳妇,是玉风的妻子,难道你的眼睛里就只有儿女情长,就只能看到后宅里的那点事情吗?” 林家的生意铺得不小,生意做得越大,就越有一种得不从心的感觉。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林家不缺钱,缺得就是人! 高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实则心里十分气氛,一个女人,守不住自己的丈夫,眼看着他把一个妾室看得那么重,谁心里能好受?她还想赶紧生下一个嫡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要知道现在的林玉风,可不仅仅是一个秀才了,他现在什么身价啊?一个进士意味着什么?自己要想坐稳林夫人的位置,就必须生下嫡长子来,不能让那个贱~人抢了先。 白氏一见高氏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同为女人,白氏也很理解高氏的心情,但是凡事都得以大局为重,这个没得商量。 “孩子,娘知道你心里苦,心里委屈,但这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啊!”高氏安抚白氏的目的,固然有家和万事兴的意思,但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急于攀上周家,所以林如红不能有事。 高氏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人,自己的做法也许在婆婆眼里,有些极端,但是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收拾那个小~贱~人。 就在这时,有下人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太太,大喜,方才大夫来过了,给林姨娘诊了脉,林姨娘有喜了!” “什么?”此话听在高氏的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得她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白氏也被惊着了,一个劲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婢给您道喜了,林姨娘有了。”那婆子满面红光,知道这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白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 “是,大夫还在前边呢,差不了。” 白氏的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是真高兴。 “走,赶紧瞧瞧去。”不从大夫的嘴里听到准话,她不放心。 白氏不管不顾的走了。 高氏脸上,一片灰败之色。(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白氏不管不顾的走了。 高氏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她甚至都不太敢想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本就嚣张的妾室,如今怀有身孕,如果她抢在自己前面生下孩子…… 哪怕是个庶长子,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高氏跌进了椅子里,缩在袖子里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林家把子嗣一事看得极重,几乎到了不分嫡庶的地步!他们家是几代单传,到了公公这儿,多得了一个庶出的女儿,疼得像眼珠子一样。 别人家的嫡女也不过如此。 若是让林如红生了儿子,那还了得? 高氏咬着自己的下唇,硬生生的把眼里的泪给逼了回去。那林如红只是一个农女,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她拿什么跟自己比? 高氏渐渐冷静下来。 高氏的奶娘非常忧心,小姐是个清高且要强的性子,林姨娘怀孕这事儿,对她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奶奶,您听老奴一句劝,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眼下林姨娘肚子里揣的那块肉,跟金蛋没有什么区别!殿试在即,您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奶娘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的劝着。 高氏缓缓的道:“奶娘放心,我明白着呢!”眼下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做什么手脚,不过,怀孕是个漫长的过程,一直坚持到生产,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呢! 汴京城里林府,全府下上皆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林姨娘有孕了,这代表了什么?代表林家有后了!这对林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白氏十分欢喜,重重的打赏了前来看诊的大夫,还安抚林如红道:“好孩子,今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从今往后啊,我保证你再也不会受委屈了,好不好?” 林如红知道,白氏不是看重自己,她今天说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罢了。 也对,母凭子贵,要是她能生下来个儿子,也就算是在林家站稳脚了。毕竟林家代代都是单传,最精贵的就是孩子。 林如红心里有计较,可是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诚惶诚恐的道:“太太,奴婢没有受委屈,大~奶~奶没有为难我。”白氏到底还是袒护高氏的,不然的话,不可能只提她受了委屈,却只字不提高氏要给她吃避子汤的事。 说到底,她还真是有福气。都说林家子嗣单薄这方面是祖传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怀孕,这京城可真是来对了。 “你是个好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你放心,风儿是顶顶有良心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你要是缺什么,想吃什么,一定要及时跟身边的人说,如今我来了,万事有我给你做主。” 白氏这话说得很敞亮,林氏要是真能给林家延续香火,那么林家也不会亏待她的。钱财都是身外物! 林如红十分感激的要起身,“谢太太!” 白氏连忙给她按了回去,“快躺下,方才大夫说你动了胎气,现在最好卧床休息几天。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你就是林家的大功臣,嗯?” 林如红连忙道:“是,全听太太的。” 白氏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林氏不过是个妾,她点到即止便好,再说多了,就掉价了。 “行了,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情,吩咐手底下人去做。”说完,白氏才起身。 “杏儿,替我送送太太。” 杏儿脸上一片喜气,连忙道:“是。”然后勾着头将白氏送了出去。 林玉风一脸喜气的迎了上来,“娘,怎么样?”大夫说红儿有孕了,他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来得很意外,很突然,却也让人感到了惊喜。 “你呀!去看看吧,人没事。” 林玉风:“唉!”说完一阵风似的进了屋。 白氏摇了摇头,想了想,去了高氏那儿。 高氏眼睛红红的,见白氏来了,连忙认错:“母亲,我也不知道她怀了身子,要不然,也不会想着给她灌~药。”她一边庆幸,一边后悔。这药要是灌下去了,也许孩子就掉了!如果孩子掉了,只怕白氏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这种感觉是十分矛盾的。 白氏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她相信高氏事先不知情,不过,她为难林氏是事实,让林氏动了胎气也是事实,幸亏那碗药没有灌下去,否则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呢! 白氏是过来人,她也是当妻子的,所以能体会此时高氏的心情。不过,林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差错!林家子嗣不旺,错过这个,下一个在哪儿还不一定呢!不管是嫡是庶,是男是女,总得先生出来一个才好。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咱们女人,天生就命苦,受这世上的条条框框束缚,哪怕一肚子的苦水,可是也只能自己受着,扛着!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再不好受,林氏肚子里怀的,也是林家的骨血!这孩子对咱们家很重要,我相信你是个明白的,不会做让我失望的糊涂事!” 说到最后,白氏的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听得高氏心里猛跳起来。 “母亲,我懂。”高氏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旁人家主母进门时,妾室都是要服避子汤的,只有主母怀孕了,生下嫡子了,妾室才有机会孕育子嗣。可是林家呢!没有这个规矩! 婆婆的话说得好听,可是她是生下嫡长子的人,哪里经过自己眼前受的这气?况且她现在已经放出狠话来敲打自己了!可想而知如果林氏真的生下孩子来,必定是要母凭子贵的。 高氏心里纵然有一万个想法,眼下,只能粉饰太平。 白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懂就好。孩子啊,你主自以为是,要是她真的生了儿子,我就做主让你把这孩子抱过来养!以后你若生了嫡子,这孩子也决不会越过你的嫡子去。” “多谢娘!”高氏心中微定。 白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高氏到底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气度就是不一样! 再说彭氏带着女儿从法云寺回来后,便悄悄的问女儿,“那周家姑娘都跟你说什么了?” 范英娘是个藏不住话的,在她娘亲面前是有什么说什么,便把二人相谈甚欢之事,都与彭氏讲了。 彭氏听了,颇为无奈:“若是这门亲事成了,那周小姐就是你小姑子,你也好意当她的面说喜欢不喜欢的话,真是……” “那有什么的!娘,您不知道,她脾气可好了,跟女儿很和得来。” 彭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那周夫人,是怎么说的?” 彭氏笑了笑,“哪儿有当姑娘的这么不知羞的,还打听这个,去去去,别烦我。” 范英娘仔细打量了一下彭氏的神色,见她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心里当下有了计较,笑呵呵的道:“好,女儿不问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身就走了。 响铃连忙跟上。 彭氏望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儿,居然害羞了! 彭氏的心腹嬷嬷孙氏,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最是忠心不过。孙氏见彭氏脸上喜气洋洋的模样,只道:“夫人,这事儿成了?” 彭氏摇了摇头,“也不算成吧!周夫人的意思是,年轻人的事情,还要他们年轻人做主,怕是儿子同意了,她才会应允这门亲事。” 孙氏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这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还有这个规矩。 “有几个当父母的,是不疼孩子的?我也看明白了,那周夫人,真是好性情,也真疼孩子,所以啊,非要儿子点头了!依我看,她倒是挺满意咱们英娘的。” 孙氏只道:“咱们小姐容貌出挑,性情也好,哪儿有长辈不喜欢的?” 彭氏摇头,“你也不用夸她,我自己生养的孩子,我还不知道她?再说,要论模样,性情,周家小姐才是真正的出挑呢!英娘跟周小姐一比,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要是能有周小姐一半儿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孙氏听了这个,顿时忧心起来,府中有个厉害的小姑子,可不是什么美事。 彭氏又道:“不过,那位周小姐与英娘倒是投缘。” 孙氏是个十分忠心的,处处为彭氏母女考虑,哪怕舍了自己这条命,也是没问题的。她怕范英娘受委屈,当下道:“夫人不再考虑一下吗?毕竟周家人口复杂,这大房又是刚被认回来的,根基浅着呢!” 她只是一个仆妇,哪里懂得这些,说到底,还是怕范英娘进了周府吃亏。 “你不懂。”彭氏转身,对着铜镜摘耳铛,“周家有个规矩极好。” “哦?不知周夫人说了什么?” “周夫人说,她的儿子,除非四十无子,否则,万万不能纳妾。” 孙氏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佳瑶也在问林氏:“娘,您真的那么说?” 问得也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事。 林氏点了点头,“这个事儿啊,还是你爹跟我说的。”她轻叹了一声,道:“你爹说了,妾室就是乱家的根子!如果你祖父没有妾室,你祖母哪儿会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周佳瑶不住的点头,宋氏自从成婚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母子分别三十多年,又被毒~~药折磨了三十多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要是没有马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你爹跟我说,若是他们到了四十岁,膝下空虚,才可纳妾。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 周佳瑶就忍不住点头,暗暗给自己的老爹点了个赞!这个想法很超前! “娘,要是别人知道了我爹定下的规矩,只怕咱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平了。”这年头,心疼姑娘的人也不少,要是知道周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还不得抢破头了要把女儿嫁进来? 林氏不由得道:“我瞧着那范姑娘性子活泼,但是行事也十分规矩,主要是不娇气!”林氏最见不得那种扭扭捏捏的姑娘,还没说话呢,脸先红了,又或者走了两步路,就喘得厉害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就更要不得了。 这便是相中了? “这事儿啊,你还是问问我大哥吧!别到时候大哥不同意。” 林氏也担心这个,所以等周翼虎轮休回府时,林氏就迫不及待的跟他提起了这个事。 周翼虎听说相亲对象是范府的小姐时,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林氏没注意,便道:“那姑娘你也见过,性子活泼,长得也不差,娘是很喜欢,就怕你不中意。你祖母也觉得,两家门户相当,而且范家家风也正气,你觉得呢!” 周翼虎清了清喉咙,便道:“我,听祖母和娘的。” 林氏一愣,接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儿子这是同意了,不好意思直说呢! “好好好。”范家家世清白,范大人和彭氏的人品,口碑都不错,范家闺女也是很优秀的,难得的是婆婆和小姑子都对这门亲事很认同,儿子也同意! 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周翼虎点了头,两家人便频繁的接触了起来。 那些相中周翼虎,想与周家结亲的人再差媒人上门的时候,方才得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周尚书的嫡孙周翼虎,与范大人家的长女范英娘,已经定亲了! 不少人垂足顿胸,暗暗后悔。 特别是周瑾定的那条规矩流传出来后,后悔的人就更多了。 转眼便三月二十八这一天。 万众瞩目的殿试开始了。 天还没亮,周府各院各处的灯就亮了起来。 周翼文早早的起身,梳洗,穿衣,正冠。 他去前院拜见周幽和宋氏。 周幽甚至还带着他给祖先上了柱香,无非是有期盼祖宗保佑之意。 周翼文吃了一碗“状元面”,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后,方才坐着周府的马车,直奔皇宫。 周瑾和林氏一直站在府门口良久,才默默的转身回府了。 接下来,便只有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决不退让 傍晚时分,金乌西坠。 天边那红彤彤的晚霞,像火红色的云彩织锦一般,绚烂的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满天的云霞不断变幻着,如同胭脂一般的颜色慢慢晕染开,那些灰白色的,火红色的明艳锦霞一层一层的堆积在一起,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一般,把整个天际都渲染成了一个多彩的天空。 周府众人焦急等待着,无人留心美景。 去接周翼文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周府门口,早就翘首期盼的周府下人,连忙迎了出来。能在门房当差的,都是十分灵机的,当下有人飞奔着去里头报了信。 周翼文进府后,直接被周幽叫去了书房。 殿试之前要先进行复试,这是极为重要的一步,从中选择成绩优异者,再由天子亲试,然后选定夺魁者。 换言之,复试的成绩,还是十分重要的。殿试,只是将贡士们的成绩做一个排序。如果周翼文的复试成绩好,哪怕最后不能跻身三甲之列,也是稳稳的进士了。 周幽那么看重周翼文,当然要第一时间了解他复试的情况了。 以至于周瑾和林氏等了半天,都没见着儿子,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宋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祖孙俩在书房里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夜幕降临,方才从书房里走出来。粗略一算,这祖孙二人竟然在书房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宋氏心疼周翼文,嘟囔了几句,孩子刚考完试,还没吃饭呢,有什么话不能留到饭后说? 关于复试方面的事儿,周瑾和林氏也不懂,他们只知道儿子读书辛苦,而且不管周翼文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他们都知道,儿子已经尽力了。从小到大,周翼文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让人操心过。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可是还是尽力的自己的照顾自己。他身体变好了,开始读书以后,就从来没用人督促过,日夜苦读,有时候林氏看不下去,还要叮嘱他注意身体,多多休息。 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哪里会不尽会力呢!不管他考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骄傲。 所以关于复试的事儿,周瑾和林氏一句没问,只是关切的问他饿没饿,累不累。让他赶紧先喝一碗热汤,吃了饭再去休息。 忙乱了一阵,周翼文终于吃完了饭。这一天,他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中,此刻算是终于有了放松的机会。 不过,躺到了床~~上的周翼文,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他想起了今日复试中的策问内容,关于朋党之说…… 皇上终究是帝王,到了这个年岁,危机感比平生任何时候都要强。皇后娘家势大滔天,太子的性情加上皇后的所作所为,也终究让他起了动摇之心。 周翼文想了很多,甚至还把周幽在书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想了一遍,这才酣然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便是静待复试结果了。 很多人都在猜测,周翼文这一次的成绩。 有人说他年龄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奇迹了!毕竟殿试主要看发挥,着重点在策论策问方面。周翼文才多大年纪,对朝堂上局势的见解未必那么透彻,很多事情他未必能说到点子上去,一两个观点不合圣上的心意,就容易出现极大的错漏,从而失去之前的优势。 很多人都想看周家的热闹呢! 结果两天后,复试结果公布,周翼文居然再次夺魁,被圣上御笔朱批成了贡元!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那些在暗中看热闹的人的脸上。 而周家,则是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当中,不要说各院的主子了,就是下人们,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得意的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周幽整个人一下子像年轻了几岁的样子,看像大房这一家子人的时候,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大房人的月例,也比其实两房高出来不少,而且私底下,周幽和宋氏都悄悄的补贴过大房。 这些事虽然没有被摆到明面上来,但是二房,三房的人眼睛又不瞎,能看不出来吗?可是就算看出来又能怎么样?他们不是宋氏生的,难道还能要求嫡母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贴他们? 江氏听到周翼文中了贡元的消息的时候,那表情像是嚼了一枚青杏子似的,酸得不能再酸了。当初周玑也曾打马游街,只不过他名次靠后,不曾有过周翼文这样耀眼的成绩。况且她也知道,一个贡元代表了什么,如无意外,那就是前三甲啊!只要殿试成绩一出来,大房在家里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江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起之前周玑说得分家的事,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麻。可惜她人微言轻,什么也做不了。一想到晚上的家宴,她还要扬起笑脸来,对大房那些乡下人道喜,心里就更不舒服起来。 程氏倒是盼着分家,但是这事儿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过年前是听说分家的风声了,可是年都过完了,这分家的事儿也不了了之了。 程氏知道,自己只能忍,还好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有什么心事也不轻易带出来,让人看不出深浅。 为了庆祝周翼文中了贡元,周家在太白来叫了两桌席面来。今天上门来恭贺的人,都是周家的亲朋旧故,提了礼物略微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基本就没有客人上门了,周家的家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照旧在前面正厅,摆了两桌宴席。男女分开坐,中间摆了一道屏风。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女眷这边特别安静。 林氏和周佳瑶是不想炫耀,做人要低调嘛,他们大房已经够出风头的了,若是她们再没完没了的说这些事,就招人烦了。 倒是宋氏,看了她们母女的表现十分满意,有些东西,不是用嘴说出来的。 与女眷这边不同的是,屏风的那一头一改常态的热闹了起来。 平时一向少言寡语的周幽,说了许多话。无非是夸赞自己的儿子,教子有方,又表扬了自己的几个孙子,希望他们再接再厉,成为周家的好儿郎。 周幽还特意提了周翼虎的亲事,周翼虎和范英娘的亲事定在了九月,周翼虎年纪都二十一了,早该成家了。周幽略提了几句,就不说话了,不过他对这门亲事还是十分赞同的。 周玑和周珂也都是好面的人,平时虽然看不惯大房,可眼下是个巴结大房的好机会啊! “要我说啊,大哥真是顶有福气的人!生的儿子个顶个的出息,不说旁的,就说两个小的吧,读书读得好,接人待物彬彬有礼的,跟小大人一样!满京城,我就没瞧见过这样稳重的孩子。” 这话可不像是周珂能说出来的。 周瑾听了以后,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心里却琢磨开了。 虽然他回来没多久,但是对自己的这两个庶弟,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周玑是个面善嘴甜的人,做起事来虎头舌尾,而且好高骛远,不能吃苦。这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自己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但是这话是从周珂嘴里说出来的,可就有意思了。 周瑾觉得,这个周珂指不定在酝酿什么馊主意呢!周珂他这个人,一向眼高于顶,觉得谁都不如他!他平时以小爷自称,在府里都是横着走的,交了一些狐朋狗友,除了周幽,还真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今儿周珂这么上赶着说好话,让周瑾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暗暗的提高了警惕。 周玑也跟着附和了几句,把大房的几个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周幽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 宴席结束后,周瑾就跟林氏回了自己院子,还把周玑和周珂的怪异之处跟林氏学了。 林氏一边帮他洗脚,一边道:“闺女也跟我说了这事,她说今天二房三房的人都有些怪,说来说去都是围着咱们家转,大概是憋着什么坏呢!”林氏对这两房的人没啥好印象,特别是江氏,总变着法的跟自己打听家里生意上的事儿。林氏是一问三不知,才渐渐歇了江氏的念头。 周瑾听了林氏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来他得多注意着点,顺便让丁简那孩子打听打听,看看二房,三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行了,早点歇了吧!”周幽自己擦了脚,林氏喊了丫头来,把洗脚水端了出去。 夫妻俩这才歇下,可是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林氏想得是,熬了这么些年,她终于熬出来了!换作以前,她都不敢想自己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婆婆是个和善的人,妯娌之间虽然有些小摩擦,但是大面上都过得去!几个孩子都是十分争气的,这日子啊,越过越好了。 周瑾也睡不着,不过他想的都是以前的事儿,想着自己小小年纪就被送去做了学徒,没少挨打,没少挨骂。日子过得特别苦闷,看着弟弟,妹妹们得到父母的关爱,他也羡慕过,嫉妒过,却暗地里告诉自己,你是老大,你就得吃苦,把福气留给弟弟,妹妹……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些事儿忘了,可是现在想起这些来,居然格外清晰! 两口子心事重重,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第二天林氏照常早起,略微收拾一番后,就去了宋氏那边。得知昨天宋氏昨得晚了些,还没起,她就亲自到小厨房去看了看,安排了一下早饭,又回到了东跨院。 “大爷起来了?”周瑾不在屋里。 “大爷早起了,走得还挺急的,好像有事。” 林氏想了想,就又转身去了宋氏那里。 宋氏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小佛堂敬香呢! 林氏等了一会儿,才见宋氏从小佛堂走了出来。 “娘!”林氏连忙上前扶了宋氏,将人扶到了罗汉榻上坐了。 宋氏便道:“瑾儿呢!” “饭都没吃,我转个身的工夫就出去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儿吧!” 宋氏想了想,便瞧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心领神会,把屋里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昨天周珂说的话你是不是听见了?觉得反常吗?” 林氏没想到宋氏会跟自己说这个,不过,她如实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怪!小叔可不是会说话的人。”周珂这个人,比较任性,做事随心所欲,昨天他把大房的几个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娘,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宋氏的脸色不太好看。 “周珂和周玑,在打老五,老六的主意呢!” 林氏一个激灵,“您是说……”二房,三房无子。 宋氏只道:“现在这事儿还没摆到明面上来,还有转机。” 林氏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摇摇欲坠,差点摔倒。 宋氏就看了她一眼。 自己这个儿媳妇,哪儿哪儿都不错,就是性子太软面了!遇事一定也不镇定,少了一份大气。 都说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有时候人的出身不同,真的会影响很多东西。 “现在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宋氏冷静的道:“你把心搁在肚子里,我好好的嫡孙,没道理送到庶支去!这事儿谁说也不好使。暂且不动他们,不过是想看看二房,三房的后手罢了。” 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林氏听了宋氏的话,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她把心里的愤怒压了下去,异常坚定的想着,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得坚强起来,护着孩子们。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林氏了!况且她还有三个出息的儿子呢,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呢!他们全家抱成了团,不是谁想拆散就能拆散的。 “娘,我明白了,我懂。”林氏把自己心底的恐慌压了下去,与此同时却是将自己的勇气无限放大的了。 婆婆是个深谋远虑之人,有她在,自己就有主心骨!别说是二房三房的人,就是周幽亲自说这个事儿,她也绝不退让!(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来了 殿试的名次,要等到四月中旬才会出来。 周翼文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了一下。 自从他走上科举这条路以来,就没有一天放松过自己的神经。哪怕别人都劝他休息的时候,他也暗暗告诫自己,他不能放松,不能休息,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力。 童年那段黑色的经历,让周翼文比同龄人早早的成熟了起来!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家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辛苦以后,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要变强的想法。只是那时候他身体不好,有心无力,就是想改变,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但是当他的身体恢复健康以后,当他有了读书的条件以后,他就暗暗告诉自己,他必须努力,必须要给家里挣一条出路。 读书就是出路! 只要他把书读好了,入仕当官,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的家人。 多年以后,周翼文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不过他当时还是一个孩子,哪里知道“皇权”是什么东西?理所当然的觉得,只要他当了官,爹娘就不能再受欺负了,妹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所以周翼文一路拼了命的读书,从来就不敢放松。考完了秀才考举人,考完了举人考进士。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付出了很多!虽然他天资聪慧,可是毕竟读书这种事情,光靠聪明是不够的!若没有日复一日的苦读,没有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积累,根本不可能把书读透。 可是周翼文做到了!尽管他启蒙晚,可是他用比别人更努力的劲头,硬是做到了最好。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觉得,自己有了放松的资格。 趁着这个机会,周家兄弟几个好好聚了一次。这几年,他们读书的读书,做生意的做生意,当差的当差,兄弟三人各司其职,都非常忙碌。大家真正能静下心来坐在一起聊聊的时间并不太多。这不,借着老三等成绩的工夫,老大跟同僚换了班,老二也暂时把手上的生意给放下了。 哥仨在厢房的小厅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日子惬意又自在。 周翼文恍惚的叹了一口气道:“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 周翼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好样的,二哥服气!读书其实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要不当初为啥我不考了呢!还是你行。”他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一根大拇指。 读书也是很枯燥的一件事情,若不是极有天赋,真心喜欢,根本坚持不下来。 周翼文连忙道:“二哥,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其实当初你只要再坚持一下,一样可以的。” 周翼兴摇了摇头,“我不行!”他吃不了那个苦,读书太乏味了,跟读书比起来,他更喜欢钻营,大把大把的挣钱! 这是当初刘家人上门想要过继他,留在周翼兴心里的病根! 如今这样,他觉得挺好!大哥和三弟正好凑成个文武双全,他呢,就负责挣钱,给小妹攒嫁妆。 周家的银楼已经在京城站住了脚,而周翼兴现在开始频繁的跟码头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还结交了几个漕帮的人,为的就是以后能做几桩更大的买卖。他自己的小算盘,还没跟家里人说,主要是怕周瑾夫妇接受不了,毕竟跟漕帮和广州十三行沾上了关系的人,身上都被贴上了“捞偏门”的标签,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 周翼兴不想让家人为了自己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所以就暂时把这些事儿瞒了下来。 当然,现在周家在京城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周瑾在打理了,老家的生意已经是固定的模式了,只要掌柜的没有二心,基本没有啥大问题。 周翼兴一直觉得,老家的生意,都是妹妹的,将来是要给妹妹当嫁妆的。好男儿该自己立业,闯出一片天地了,怎么能贪图妹妹的成果呢! 周翼虎一直听小哥俩说话,没有要吱声的意思。 周翼兴见他沉默不语,就打趣道:“大哥,你这样不行啊!未来大嫂要知道你是这么个沉闷性了,还能中意你吗?” 周翼文嘿嘿笑了两声,打趣大哥?他可没这个胆子。不过,二哥你牛!周翼文悄悄给周翼兴递了一个眼色,暗暗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周翼兴正得意呢,冷不丁就听脑后有风声。 他也是习武之人,虽然身手不及周翼虎,但是毕竟也小有身手。周翼兴听到风声后,反射性的一低身子,躲了过去,哪成想刚想得意的炫耀两句,冷不丁面前有一条黑影闪过,他再想躲却是来不及了。 “哇,大哥,你下手也太重了。”周翼兴揉了揉被筷子敲红了的额头,夸张的喊了一声。 周翼虎看了他一眼,“呱噪。” 周翼文在一旁不厚道的笑了,他是看出来了,大哥很紧张未来大嫂呢! “大哥,未来大嫂深得你心啊!可你也不能见色忘弟吧!”周翼兴发现自家大哥脸有点黑,当下叫了一声糟。 还没等他说什么挽救的话呢,那边周翼虎就开始挽袖子了,“有段时间没切磋了。” 不是吧! “大哥,那个大哥,好不容易咱哥仨能坐下来说会话,这切磋什么的,还是免了吧!”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你是武状元,咱就是个做买卖的,功夫水平的高低显而易见,还用得着切磋? “大哥,我错了,银楼里有几个新样子,是金师傅刚刚弄出来的,还没开始卖,要不,你拿两个给大嫂送去?”周翼兴也不管丢人不丢人了,大哥这样,明显是很在乎未来大嫂呢!自己先讨好一下,应该能躲过一顿皮肉之苦吧! “你们都定亲了,就算你送大嫂点东西,也不算私相授受,是吧?” 周翼虎听了这话,果然顿了一下。女孩子,应该都喜欢漂亮的首饰吧! 周翼兴和周翼文相视看了一眼,都明白,大哥是真的很在乎未来大嫂,两人也算是有缘分,至少他们是相互有好感,比那种联姻在亲事幸福多了。 哥俩都为周翼虎感到高兴。不过,没有人再敢去打趣周翼虎了。武力值太高,有危险。 “大哥,听爹说了吗?” 二房三房想要打双生子的主意,这还是丁简打探出来的消息。二房,三房的人以为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大房的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真是恬不知耻!”周翼兴非常气愤,当年刘家要过继他的事儿,对他的伤害非常大,如果两个小的知道了这事儿,没准也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这事儿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马氏在背后挑唆的。”马氏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却并没有安分下来,她的那点障眼法,道行尚浅,只能骗骗一般人。 哥仨不约而同想起分家的事情来,“看来,当初答应咱们的事儿,未必能兑现了。” 如今他们大房风头正劲,周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长子嫡孙往外推吧? 再说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难不成周幽能同意他们在外头成亲?周家这么多年了,可没办过什么喜事,要是大房被分了出去,那周翼虎成亲的时候,与尚书府也没有多大关系了。 兄弟三人都沉默了一下,心里多少还是涌出了一些无力感。当今天子以孝治国,孝道是为人子孙的头等大事!一个人无才无貌,甚至无德都不算大毛病,但是如果这个人不孝,就会被全天下的人耻笑,沦落成为天地所不容的畜生。 正是因为孝道这座大山,当年林氏才会受到许氏的种种钳制,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他们家的情形,和当初一样,只不过家长里短的事态升级了,所要面临的挑战更加严峻。 周幽的势力和地位,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了大房人想要自由的出口前面,无法逾越。 “行了,这事儿啊,一时半会儿无解。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得等大哥成亲了以后,才能试探一下。” 周翼文点了点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时机要把握好,不然就会适得其反。 兄弟三人不约而同的止住这个话题,推杯换盏了起来。 等到周瑾从铺子里赶回来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已经醉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许是难得放松心情,让他们只想不管不顾的醉一场吧,酒量很不错的哥仨,都倒在了花厅里间的卧床~上。 周瑾听了,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担心孩子们的举动,会让周幽不喜。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们的祖父,还是有教训他们的资格的。 周幽倒是没有周瑾想的那么小气,他年纪大了,有些东西也看开了!当初他对自己的两个庶子一度强求严苛,到头来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不成气候?可见人成不成势,都是有命数在里头的,跟别的关系都不大。 孩子们出息,怎么样都好啊! 家里这一年,喜事不断。先是认回了儿子,接着家里又出了一位武状元,等老三的成绩出来,没准儿又是喜事一桩。到了九月,老大也成亲了,没准年底就能听到老大媳妇的好消息。 周幽越想越美,干脆在书房写起大字来!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心情好,心情不好,都要写几个字来平复一下心情! 区别只是,哼不哼小曲。 四月十四这一天,天还没亮,周府各处便亮起灯来。 金殿传胪,是何等重要之事? 这么重要的时刻,周府上下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周翼文沐浴更衣,正冠。公服加身,手持木笏的他,看起来英姿勃发,一身青色暗竹纹直缀,更是把他衬托得如同美玉一般,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周翼虎也换好了衣裳。 他已经是武状元了,今日金殿传胪,基本上跟他没啥太大关系,不过稍后文武状元会一起打马游街,这个事情却是旁人不能代劳的。 周翼文只来得及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便与周翼虎匆匆离去。 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等周府的马车出了门,周佳瑶才跃跃欲试的道:“娘,大哥帮我们在太白楼定了位置。进士打马游街,三年才有一次呢!咱们要是不亲自去瞧瞧,岂不是亏了。再说了,今年的恩科加试,可是文武双状元!你不想去瞧瞧?”说到底,她是想去看周翼虎和周翼文打马游街,可是毕竟成绩还没有出来,她也不好开口说自己的三哥就一定会成为状元。 这种事情,确实是难得一遇。林氏到底没经得住诱~~惑,跟宋氏说了一声,换了身衣裳,便跟闺女坐着马车往太白楼去了。 整座汴京城,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喧嚣也往日来得早了一些。 林氏坐在马车里,都能感受到街上人们热烈和期待的心情,那种气氛好像一直被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压抑着,只等着一个机会,便一古脑儿的暴发出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坊市中,林氏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佳瑶就连忙安抚她,跟她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后来见她心不在焉,甚至根本都没听自己在说什么,索性也就不说了。 马车停在了太白楼前,母女二人先后下车,带着婆子,丫鬟,小厮,由店小二引着,上了二楼。 周翼虎订了一间临街的包厢,这样一来既能够不受外界的打扰,又能够清楚的看到街上的情况。 太白楼前面便是玄武大街,与御街相邻,正是打马游街的必经之路。 不一会儿,周瑾也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周翼兴和周翼峥,周翼嵘三兄弟。 周佳瑶连忙吩咐小二:“准备两壶好茶,再送两样点心过来。”遂让桃儿扔了一块银角子过去。 店小二知道他们来头不小,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出去了。 全家人在包厢里等待着,完全没有了说笑的心思。 不一会儿,街道的那头突然隐隐传来了喧闹之声,平静的街道似乎瞬间沸腾起来,里头还夹杂着人们的欢呼声! 林氏胸口一紧,暗想: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三元及第 平静的街道上,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好像一壶温水,突然突破了沸点,一下子就沸腾了。用车马喧嚣,人声鼎沸来形容那个场面,一点也不为过。街上的男女老少,都欢喜起来,一个个的都朝着街道的另一头张望着,欢呼着,街的那一头,鼓乐声齐鸣,还隐隐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林氏胸~口发紧,暗想:来了。 周瑾精神为之一振,肯定是放榜了!名次已定,进士们开始游街了。 林氏很紧张,身体不由得绷紧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这个时刻对周家,对林氏来说,都特别重要。 周佳瑶连忙搂了搂林氏,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林氏的手很凉,大概是紧张过度的有关系,指尖都发白了。母女二人起身站到窗前,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场面,一颗心顿时慌乱的跳了起来。 周佳瑶倒还好,她对周翼文有信心,而且两世文人,也知道什么叫做顺应天命,即便出现什么偏颇,也会告诉自己应该看开。 周翼峥和周翼嵘踮起脚尖向外张望,两个孩子虽然平时比较老诚,可到底才七岁,又没见过这样的热闹,表现自然也就比平时活泼一些,脸上也有了属于孩子的笑容。 周瑾乐于见到儿子们高兴,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扩大了几分。 说实话,家里孩子倒是不少,可是他刚当爹那会儿,跟个愣头青似的,初为人父的喜悦劲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什么也不懂。等明白过来了,孩子们也大了,加上他常年不在家,又因为老宅的人与孩子们有了隔阂,所以他觉得他空有一腔想要付出的父爱,却找不到付出的对象。 等他不糊涂了,处理好老宅那些糊涂事情的时候,孩子们都大了。虽然他们原谅了自己,甚至也开始亲近自己,但是错过的时光却是一去不复返,再也找不回来了。 老五老六的出生,弥补了他的遗憾。这两个小的,简直就是周瑾心中的宝贝疙瘩,要不是周幽看得紧,周瑾指不定会把老五老六惯成什么样呢! 喧闹声越来越近,周瑾也紧张了起来,到底他是个男人,比林氏镇定了一些。 进士游街,是有讲究的。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第一梯队,是一甲进士及第。随后是第二梯队二甲进士出身,最后面的是第三梯队,同进士出身。 今年开了文武双恩科,所以进士游街也比往年的规模要大,光是文武双状元骑头马的景象,就十分难得了。 进士游街,也叫状元游街,是由状元领头的。 就在这时,喧闹声由远及近,锣鼓声也越来越近了。人群里暴发出一阵阵地欢呼声。京机营的人手持长棍,在街道两旁维持秩序,防止有人一时冲~动,跑到街上去对状元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听说以前就曾有人钻空子去拦状元的头马,结果马受了惊吓,当场扬蹄狂奔,差点出事。一般打马游街的都是文状元,书生文弱,哪里能应付这种突发状况?要不是京机卫的人眼明手快控制住了那匹受惊吓的马,没准儿那位倒霉的状元郎直接就挂了。 周佳瑶连忙扶着林氏在窗边站定,朝街那头看去。那喧闹的锣鼓声,像是敲在母女二人的心上似的。街市上的男女老少都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紧接着,街角那边,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并驾齐驱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其中一个人,身高臂长,穿着护心软甲,头戴银色头盔,英姿挺拔,一身正气,不是周翼虎还是哪个? 而另一匹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朱红色官服,面如温玉,眉眼如画的少年,不是周翼文又是哪个? 周佳瑶兴~奋的跳了一下,“娘,您看,是我三哥,我三哥是头名状元!” 林氏早已泣不成声,她是激动的。这种事情,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现在呢,她两个儿子都是状元了。 “好……”林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不亏是我的儿子,好样的。”周瑾直接把老六抱起来,指着两个儿子的方向道:“老六,看到大哥三哥没?威风不?” 老五沉默着,不过却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着向往的光亮。 老六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外头使劲喊:“大哥,三哥。” 街上太热闹,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爹,哥哥们太厉害了,我长大也要像他们一样!” “好儿子!”周瑾眼眶热,看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儿子,心底涌出了一股无法言喻的自豪感。 林氏的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游街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楼下。 周家兄弟心有灵犀的朝二楼看去,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周翼虎还是一惯沉稳的模样,而周翼文脸上则是挂着和煦的微笑。 厢房里,周佳瑶忍不住跟他们挥手。 大街上,不少大姑娘纷纷摘了荷包,系了帕子,朝周翼文扔了过来。 这也是一种风俗。都说榜下捉女婿,状元游街的时候,也同样是成就金玉良缘的时候。 许多世家闺秀,都会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这些才子,如果相中了,就会请家里的长辈们权衡利弊,出面交涉了。 这相当于是一个自由恋爱的机会,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那些胆子大的姑娘,往人身上砸香包,就表示自己中意那个少年,如果少年接了香包,那麻烦可就大了。 更有一些上了年纪的高官权贵,直接在街上争抢年轻的进士,那场面可以说热闹之极!有趣之极! 相中周翼文的人可在少数! 他小小年纪就中了状元,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周家现在势头正劲,文武状元都让他们家占了!嫁到这样的人家去,那还能差了?况且周翼文本身长得也很出色,论模样,周家几兄弟里头,就数他最出挑。 有爱才的,有爱貌的,还有爱权爱势的。这么一来,周翼文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游街的队伍慢慢的向前走去,周佳瑶光顾着跟林氏说话,安抚她的情绪了,丝毫没有留心下面的动静,也就自然没有感受到,有一个人的视线一直盯在她的身上。 “娘,咱们快回去吧!大哥三哥转两圈以后,就会回府了,要是咱们不在,岂不是亏大了。” 林氏吸了吸鼻子,略有些慌张的道:“对对,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他爹,咱们快点回去。” 林氏进周府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可是还没有习惯这里的规矩,当着外人面的时候,还能喊周瑾两声“大爷”,可是私底下,还是习惯叫他“他爹”,特别是她紧张的时候,这叫了十几年的称呼,就会不由自主的蹦出来。 “行,你别慌,我先带孩子们下去,让人把马车备好。”周瑾抱着老六,牵着老五,先下楼去了。 周佳瑶帮林氏整理了一下,才下楼,从太白楼的后门,坐上马车回了周府。 一行人刚到周府没多久,文武状元便吹吹打打的回来了。周府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是前来道贺的街坊四邻,有不少从特意绕远过来,想要一睹文武状元郎的风采。 尚书府门前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周翼虎和周翼文兄弟俩双双下马,朝四周的人拱手道谢后,这才跟着迎出府门的周府众人一起进了院子。 来到前厅,周家众人分长幼落座。 周幽和宋氏的脸上,都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不错,文儿这次能一举夺魁,成为我大宋朝为数不多的三元及第者,真的是为我们周家长脸了!还有虎子,也很不容易啊!自古穷文富武,你习武时间不长,当初家里又是那般光景,可是你却没有懈怠,反而后来居上,真的很不错,老夫很欣慰。” 周瑾和林氏也很欣慰。 倒是二房,三房的人脸上那表情,就像吃了酸杏子似的。 江氏还酸溜溜的刺了林氏一句:“大嫂,看不出来啊,你教育孩子还真是挺有一手的,真是恭喜你了。” 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言不由衷的。 周佳瑶暗暗冷哼一声,真心觉得江氏是不是把脑子忘在自己院子里了!这样大喜的日子,她还敢公然跟大房人叫板,不是活腻歪了,就是太天真! 果然,林氏还没表态呢,宋氏便出声了。 “老二媳妇,你说什么呢?”虽然宋氏离江氏有些远,没听清江氏说的话,但是只要看了她脸上的表情,就不难猜出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江氏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母亲,我是向大嫂道喜呢!今天可是好日子,咱们家这也算是双喜临门吧?”总算没笨到家。 宋氏心情好,也不想跟她计较。 “这状元是要入翰林的,文儿,你年纪虽轻,可起步非常高,许多人熬了半辈子,也未必能走到这一步。日后你在翰林院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做出一番事业来,等有了资历,将来入六部,拜尚书,再至中书令,官居一品……每一步都要仔细,切不能好高骛远,行差踏错,辜负了圣上的隆恩啊!” “祖母说的是,孙儿记下了。”今日金殿之上,圣上朱笔亲封,周翼文如今已经官拜拜翰林院侍讲学士一职,官职不高,可是却是天子近臣。要知道皇上非常青睐翰林院学士,这些人的地位,可是仅次于宰相,三司使和枢密使,他们的职事很重要,除了负责起草朝廷的诰赦敕等诏书外,也兼备皇上的谋事之职,而且军~~政首脑,多为翰林学士出身,可想而知翰林学士的重要性。 宋氏点了点头。 “虎子,如今你也是侍卫步军司的副都指挥使了,责任重大,理应忠君报国,切不可忘了为人臣子的本份啊!” 侍卫步军司和侍卫马军司,殿前司合称三司,主要负责掌调兵权,日常训练,且有出兵征战之权!三司内情况复杂,且责任重大,周幽也没有想到,周翼虎能直接拿下副都指挥使这个位置。要知道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他出初茅庐,经验尚浅,也不知道圣上是如何考虑的,竟然直接把人放到了这个位置上。 其实周幽想得有点多,他是官场的老油条,想问题总喜欢面面俱到,甚至暗地里多番揣测圣意!他很怕圣上会把周家放在火上烤,故而总喜欢事无巨细的分析朝中的局势,哪怕是小事,也不放过。 其实像周家这样,既不是外戚,也非勋贵,而是寒门出身的人家,皇上对他们的顾忌还是比较小的。而且他总不能把满朝的文武都列入到怀疑的对象中去吧?而且周翼虎除了功夫出众,武学也很出色!在排兵布阵方面有很独到的见解。 有要打压的,就有要扶持的! 圣上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铲除一些势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幽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种种,一颗心才算是归了位。 文武状元风头正劲,看来他得沉浸一段时间了。 “好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宾客上门了,大家都准备准备吧!”周幽这个大家长发话了,众人哪里还会干坐着,自然是各司其职,准备招呼客人。 周婉琼是第一个上门的。 此时的她,已经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肚大如萝,可是四脚却很纤细。整个人的气色很好,行动也很轻巧,完全没有“高龄”孕妇的疲惫之态。 周婉琼毫不客气的拉着林氏的手,跟她说了一大堆恭喜和感谢她的话。娘家的崛起,让周婉琼在婆家有了很足的底气,一想到她的两个侄儿都是状元,她的心情就像三月里的春光一样,想收都收不住。 两个女儿有了这样的表兄,还会担心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吗? 林氏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让周婉琼去陪宋氏,自己则是到前面迎客去了。 她是宗妇,这是她的责任。还好与周家走动的人,她基本都认识,都见过了。即便有眼生的,她身边还有顾嬷嬷在一旁提点着,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错的。 周家,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约见 周家两个孩子同时中了文武双状元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林氏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说话都带着目的性,每个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说着道贺的话。反正不管别人说什么,林氏都以微笑面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这个迎宾的活计,确实不轻省,跟每个前来道贺的人都得寒暄几句吧?积少成多,一天下来,这嗓子都要冒烟了。 等到晚上宾客离去,喧嚣尽散的时候,周家众人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宋氏年纪大了,哪怕这些年调养的不错,可是一天折腾下来,也确实累得不轻。等客人们一走,她便挺不住了,草草洗漱一番,直接歇下了。 林氏也是腰酸背痛,不由得跟周瑾唠叨起来,“以前啊,全家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洗衣裳,做饭,还要打理菜园子,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我也没觉得怎么累!现在倒好,什么活都不用我干,只是陪那些夫人说说话,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似的!这人啊,果真是不能太清闲,好日子过多了,骨头都发锈了。” 周瑾不赞同她这话。 “以前是以前,那是累身不累心。现在是心累!一样不轻省。” 林氏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赞许的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都有些精神不济,便歇下了。 周佳瑶的屋子里,还点着一盏小灯。 她躺在床帐里,把手里的小纸条展开。 这是白天红衣递给她的。 云霆霄约她见面,地点就选在了她的铺子里。 宋氏防着云霆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嘱咐了周家的几个兄弟什么,现在连周翼虎他们也开始防着他了,好像怕他把周佳瑶给抢跑一样。 云霆霄十分无奈,有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当初周瑾能顺利认亲,周家这一大家子人能顺利回到尚书府,这些都与云霆霄的暗中帮忙分不开。而且周家的几个孩子能得到楚章的教导,周翼虎能拜赵无天为师,这里头可都是云霆霄的功劳呢!换句话说,周翼虎能夺得武状元,周翼文能考中文状元,这些都与云霆霄密不可分! 可是现在呢,人家亲也认了,儿子也当了状元了,却不肯让他往跟前凑了。 当然,主要是人家看透了他的那点小心思,跟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什么的,不沾边。 云霆霄上火了,别人不理解自己也就罢了,怎么周翼虎也不理解自己呢!两个人可是好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结果周翼虎直言不讳的告诉云霆霄,跟世子爷做兄弟,没问题,但是世子爷想做自己的妹夫,那不行!主要是他爹那个人,太能作了,家里乱成一锅粥了,自己妹妹要是嫁进去了,还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呢! 所以周翼虎坚决不同意这件事,自然跟宋氏站到同一阵营上去了。 周佳瑶想到红衣跟自己说的这些事儿,不由得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同时也有点心疼云霆霄。 上元节的那个晚上,两人的关系算是确定下来了。周佳瑶是个很冷情的人,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排斥云霆霄,甚至隐隐对他有些好感,否则也不会同意跟他在一起。 既然决定了两个人要好好的,那么她就必须要跟云霆霄站在一起,帮他分担一些什么。 也不知道他明天要跟自己说什么。 周佳瑶隐隐期待起来,把那字条扔到了仙府小筑之中,这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周佳瑶早早的起来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穿过小穿堂,直接来到荣寿堂的小偏厅。 “王嬷嬷,祖母起身了吗?” 王嬷嬷摇了摇头,“估计昨天太累了,今天起来的有些迟。” 周佳瑶想了想,“那我去厨房看看,给祖母做点好吃的。” 王嬷嬷十分高兴的道:“那可太好了,小姐的手艺,别人是比不上的。”最重要的是,小姐有这份孝心。 周佳瑶让桃儿留下,自己去了厨房。 宋氏的饮食,都是她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的。厨房里的厨娘都认识周佳瑶,知道她手艺不凡,见她来了,一个个连忙垂手等着她示下。 周佳瑶看灶上炖着鸡汤,笼屉里蒸着汤包,小菜也准备妥当了,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你们忙你们的。”她挽起袖子,洗了手,亲手做了鸡丝云吞面,杏仁奶酥,又煮了一小锅的什锦粥,两个下饭的拌凉菜,这才吩咐人把东西装盘。 “小姐,老夫人醒了。”周佳瑶点了点头,出了小厢房,回到自己的起居室,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去了宋氏的屋子。 宋氏刚刚起身,林氏也在。 婆媳两个不知道在说啥,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 “祖母,娘。” 宋氏精神很好,看来昨天晚上休息得不错。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年轻人,觉多,睡饱了再起来嘛。”宋氏知道她特意跑到厨房去做早饭,心里十分高兴,主要是孙女真的很有孝心。 “我没事,再说昨天都是娘和祖母在招待客人,我也没累着。”那些前来道喜的夫人,实在太过热情。特别是家里有适龄少年郎的,恨不能直接把她定下来当儿媳妇似的,一个个儿的嘴里翻着花的赞扬她! 周佳瑶受不了这个,借机躲了出去,偶尔露一下面,再找个机会跟几位世家小姐们说说话,也不算怠慢客人。 毕竟她是周府的嫡亲孙小姐,上头的哥哥们都很出色,所以那些世家小姐们对她倒还客气,甚至隐隐还有讨好她的意思。 宋氏笑了笑,只道:“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好了要怎么过?”四月十九是周佳瑶的生辰。 林氏只道:“小孩子过什么生辰!” “瑶瑶是我们家的小福星,怎么能不过生辰呢!左右还有几天时间,你再想想,看看是下帖子请朋友们到家里来热闹热闹,还是出去玩。”宋氏总想让周佳瑶多交几个朋友,可是现在看来,能跟周佳瑶合得来的人并不多,好不容易有一个范英娘,可惜两家已经定了亲,现在范英娘正在家里备嫁呢,却是不好再频繁走动了。 “好,我再想想,祖母,咱们开饭吧!” 宋氏点了点头,王嬷嬷连忙吩咐人摆饭。 林氏和周佳瑶就留下来陪宋氏一起用餐。 早饭过后,林氏陪宋氏说话,而周佳瑶则是要去铺子里。 宋氏就问她:“你干嘛去?”现在宋氏看周佳瑶看得比较紧,每逢她要出府,都会过问。 周佳瑶一脸无辜,“我去铺子里看看啊!有两个月没盘账了,我总得去看看啊!” 宋氏见她双眼一片清明,想了想,便同意了。 周佳瑶带着红衣出门了。 林氏觉得闺女和婆婆之间似乎有什么暗流在涌动似的,不过她们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贸然开口问。林氏觉得,还是应该找个机会,问问自己闺女,婆婆那儿,她有点不敢。 周佳瑶坐着轿子去了铺子。 韩掌柜一见她,连忙向她道喜。 周佳瑶谦虚了两句,嘴角却不由得翘了起来。她跟韩掌柜对了账,又说起铺子扩大经营的事。 天气暖和了,买皮子的人就少了。 虽然铺子里有销售成衣的项目,但进项并不是很多。他们最主要的收入,还是皮子这一块。 一年到头,一半的时间是旺季,一半的时间是淡季。 周佳瑶就想把淡季这段时间利用起来。 “韩掌柜,咱们铺子旁边那个铺子,是不是没有人经营了?” 韩秀才点了点头,“前些时候就已经歇业了。” 那铺子原来是卖酒的,生意不大好,而且这个铺子在胡同边上,位置不是太好,格局也一般,店面很小,可是后边却带着一个小院儿。对于想做大生意的人来说,它太紧凑了,对于做小买卖的人说,又有些大,所以一直没有租出去。 房主也很心急呢! “东家莫不是想把那个店盘下来。”韩秀才有点看不明白了,按道理来说,现在他们这个店铺就足够用了,东家还想再盘下个铺面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啊。 周佳瑶点了点头,对他道:“你也知道,我手里有个商队,这些人走南闯北的,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除了咱们的皮货,我家银楼那边的玉石也大都是他们带回来的。我想着,他们既然东奔西跑的,眼界肯定开阔,而且见识也多,肯定还能找到别的好东西,所以不如开一个铺子,专门替人找东西。” 韩秀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道:“东家这个想法妙啊!” 周佳瑶点了点头,“反正盘一个铺子,也花不了什么钱,这个铺子也不用怎么装修,只要找两个稳妥的人守店就可以了。你去帮我谈这个铺子,雇人的事情,我亲自来安排。” 韩秀才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准把这个店盘下来。”两家铺子离得这么近,日后也能相互照应不是。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韩秀才不疑有它,拱手告退。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把后院的伙计都支走了,生怕他们冲撞了东家。 云霆霄寻了个机会,直接翻墙进了院子,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 红衣在外头放风。 “你胆子也真够大的。”周佳瑶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你最近很闲啊!”人看着怎么瘦了。 云霆霄微微叹气,“你祖母真是拿我当宵小一样提防着啊!” 周佳瑶忍不住笑了一下,才道:“防火防盗防云家。” 这个小没良心的。 云霆霄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也太没良心了,我都这么上火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低沉的嗓音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的划过周佳瑶的心房,她不自在的转过脸去,红唇微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云霆霄看到她这样,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他的眼里,心里,只能装下眼前的这个人。 “瑶瑶!”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的意思。 周佳瑶转过来,故意板着脸道:“你自己打动不了我祖母,怪我喽?” 云霆霄只道:“老人家是怕你嫁过来受委屈,这个我能理解,可是瑶瑶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信你。” 云霆霄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可是,咱俩的事情不能一直这样托下去啊!”瑶瑶十六了,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只怕用不了多久,上周家提亲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们俩的事儿一天不定下来,云霆霄的心便会一直悬着。 “你有什么好主意?”周佳瑶看出来了,云霆霄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怕他这次约自己出来,也是想跟自己商量一下。 “我想直接跟你祖父提。” 周佳瑶微微皱眉,跟周幽提? “当初认亲的时候,我祖母和祖父有言在先,我们的亲事,他不许插手,你找他,怕是没有什么用,反而会让我祖母对你更加反感。” 云霆霄笑了一下,只道:“瑶瑶,这件事情比你想象得还要更复杂一些。不管怎么说,你祖父是一家之主,是你们周家的大家长,他是有决定权和话语权的。至于你祖母和他之间约定……瑶瑶,不然我们来打个赌,这件事一旦有你祖父介入,很快就能见分晓。” 周幽是个非常重利的人。 现在云霆霄身上,已经贴上了太子党的标签! 周幽自诩是东宫正统的拥挤者,这门亲事,绝对是他乐于促成了! 周佳瑶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虽然她不清楚内情,但是云霆霄既然这么说,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我不跟你赌,你自己想办法吧!” 云霆霄一喜,知道她是答应了!看看瑶瑶也很想快点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相遇 云霆霄一喜,知道她是答应了!看看,瑶瑶也很想快点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像在他的脑海里生了根似的,一想到日后两个人能天天在一起,过朝夕相对的日子,心里就没由来的涌出一阵酸涩的甜蜜来。一想到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闲暇时能跟她在园子里品茶看景,能吃到她亲手做的汤羹,再生两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云霆霄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周佳瑶哪里会想到云霆霄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见他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的模样,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她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一问,毕竟两个人现在是恋人关系,自己总得适当的关心他一下吧!虽然男朋友看起来身体强健,并没有不妥的样子。 她这么一问,云霆霄本能的觉得心虚了一下。自己最近练功是不是有些懈怠了?不然怎么还有心思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呢?要是瑶瑶知道他在想生孩子的事情,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云霆霄脸红了,不由自主的。 周佳瑶见他脸红红的,以为他真病了,立刻往他身前凑了凑,手也很自然的抚上了云霆霄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云霆霄只觉得鼻子里钻进来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气息,那淡淡的幽香将他包裹住,同时也让他的心蠢蠢欲动起来。云霆霄觉得很整个人都变得燥~热起来,好像一个走在沙漠里的人一样,口干舌燥。那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给他的额头上带来了一丝冰凉的触感,可是冰凉过后,却让他觉得更热了。 云霆霄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世家子弟一般过了十五岁,基本上就通晓人事了。云霆霄因为自身经历的关系,所以对自己老子的滥~情~史~非常反感。所以云霆霄自小就立志要做一个跟云鹏完全不同的人,他洁身自好,身边也没有侍候的人,更是从来不踏足青楼楚馆那种地方。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啊! 心仪的人就在面前,自己的鼻端上还残留着她淡淡的体~香,她的手还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冷静。 云霆霄不断告诫自己,不可唐突佳人。 周佳瑶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云霆霄的脸就红成那样,他的额头也不烫啊! 周佳瑶瞪大了眼睛瞧他,发现他不光是脸红,耳朵和脖子也红了。 “你不舒服?” 云霆霄直接将冷掉的茶灌进肚子里,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多少缓解了一下他的尴尬。 云霆霄很委屈的道:“我热。”其实潜台词是我想吃肉。 周佳瑶目瞪口呆,脑子里猛然窜过一个想法。她先是暗忖,不能吧,紧接着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微背后身去。 云霆霄苦笑,又灌了两口凉茶,才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咱俩的事,我会安排。瑶瑶,你放心,我对一辈子对你好的。” 周佳瑶有些不自在,可是这个时候她要是不回应一下,有些说不过去啊! “嗯,我相信你。” 云霆霄直直的看着她,就这一句啊? 周佳瑶暗中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世子爷这么幼稚呢! “我等着你。”这总行了吧! 云霆霄果然满意了,平时一板一眼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孩子般的,让人炫目的笑容。 这下,周佳瑶连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行了,我跟你说,我打算把旁边那个铺子盘下来。”周佳瑶道:“想让你帮我找两个稳重机灵有见识的人过去守着铺子。” “这个铺子要做什么用?”云霆霄一听就明白了,这个铺子的性质可能跟别的铺子都不一样,虽然都是打开门做生意,但经营范围可能有所不同。周家手下有不少可用之人,周佳瑶不在自己家里找人,反而让他挑两个人送过来,很可能另有用意。 周佳瑶先是拍了云霆霄马屁,“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我刚说了一个开头,你就知道我是另有用意的。” 紧接着,她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我手里不是有一支商队吗!平时以贩卖皮子,山货为主。这两年走南闯北的,也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了,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你也知道,我这皮货铺子里的皮子,还有银楼里的玉石,几乎都是他们寻来的,还有铺子里放着的那些胡人,蒙人的匕首,也挺走俏的。而且啊,这些人真的能淘弄到好东西,个顶个都是人才啊,我要是不利用一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云霆霄挑眉,“你跟我具体说说。” 周佳瑶为了节省时间,就跟他挑重点巴拉了几句。 云霆霄点了点头,“想法挺好,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云霆霄还真是开眼界,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看上的丫头,咋就那么与众不同,那么聪明呢,随便想出了一个点子来,都是绝妙的好主意。 他算是捡到宝了。 “行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先走了!等我消息。” 云霆霄从椅子上起身,一个箭步走到周佳瑶面前,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那认真的模样,仿佛是想把眼前的人刻画到自己的心坎里似的。 “等着我!”他伸出手来,轻轻的蹭了一下周佳瑶的苹果肌,然后万般不舍的收了手,转身出了屋子。 周佳瑶后知后觉,双手捂脸,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实在,太意外了。 自己这算是被轻~薄了吗? 呜呜~~ 红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一脸纠结状! 这是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回吗?” 周佳瑶吐了口浊气,用手当扇子扇了扇脸上的热气,道:“先不回,找个地方逛逛吧!”今天这事儿太突然了,这个时候她要是回去了,一准让祖母看出破绽来,以后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红衣点了点头,道:“那奴婢陪您在街上随便走走?要是饿了,咱们就去吃麻婆烧饼去!”红衣特别喜欢麻婆烧饼,脆脆的饼皮,香香的芝麻,还有甜而不腻的馅料,再配上一碗薄皮馅大的馄饨,嗯,人生完美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那家的烧饼做得却实地道,也不怪红衣吃过两次以后,一直念念不忘。 主仆俩商定好行程,就离开了周记皮货铺,直接从后门离开,穿过胡同,到大街上转悠起来了。 没走多远,主仆二人就撞到了一个孰人。 周佳瑶看到林如红的时候,心情还真的有点复杂。要说自己跟这位,还真是有点缘分,可惜,是孽缘。 她今天穿的比较朴素,也没戴太多的首饰,没戴帏帽。两个人就在街上这么不期而遇了。 “真是巧了!”林如红脸上是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小米,没想到又碰到你了,咱们俩可真有缘分。” 周佳瑶微微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起林如红来。 到底林如红比她年长几岁,身量长开了,眉眼也较当初有了不少的变化。一个人的性格,会直接影响这个人的气质的。以前的林如红虽然五官也很漂亮,可是因为出身的关系,总给人一种十分小家子气的感觉。现在的林如红,比以前自信了,嫁人为妇后,身上又多了一股成熟的韵味,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漂亮了不少。 “好巧如红姐。” 林如红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两个丫头,还有两名小厮在后面坠着,全副武装的样子。 周佳瑶暗想,没想到林玉风还挺看中比如红的。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白氏安排的,因为林如红月份尚小,还未显怀,所以周佳瑶也没想到她现在是个孕妇。 “是啊,太巧了!小米你要去哪儿?” “没什么事,随便逛逛。”若是聪明的,这会儿就该提出告辞了,毕竟周佳瑶的态度,根本就算不上热络。 林如红一心想跟周家恢复往日的关系,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那正好,我也正无聊呢!不如咱们一起啊!”林如红脸上带着十分亲近的笑容,道:“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呢又是叔和婶子看着长大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可真苦,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当然能看出周小米并不待见自己,可是为了能跟周家搭上线,林如红只能装傻。 周佳瑶想了想,就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吧!”对方明摆着不达目的不罢休,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太好看,有话还是悄悄说的好。 林如红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好啊,前面就是望香居,我们上二楼,找个包间,好好叙叙旧。” 红衣暗暗翻个白眼,她的烧饼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望香居,林如红直接要了一个包间,然后笑呵呵的对周佳瑶道:“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叔和婶子没少照顾我。今天这顿饭我请客,你可不能跟我推辞。如今,我也不像以前了。”说完,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打上亲情牌了? 周佳瑶从善如流,点了点头。 二人在包间坐定。 林如红让小厮婆子们在外面等着,只留下自己的心腹丫头杏儿在身边侍候。本来那些人都是奉了白氏的命令来照看她的,不肯轻易离开。结果林如红发了火,说她既然指使不动他们,便也不敢留着他们了,回去便告诉太太,不用他们侍候了。 婆子们这才不敢说话了,规矩的站到了外头候着。 周佳瑶暗暗打量林如红,心想如果真正的如红姐还活着,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这样硬气的话吧! 林如红等人都走了,才开始让小二上来点菜。 周佳瑶是客人,但是只点了两个中规中矩的菜,就不肯再点了。 林如红倒是大方,一口气又点了六个,多以酸甜口味为主。不顾也照顾到了客人的情绪,还点了两道他们家的特色菜。 等小二去传菜了,她才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有了身孕,口味变得很奇怪。太太特别嘱咐我,不能喝茶,还要忌口。” 周佳瑶一愣,接着道:“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她说得十分有诚意,不管怎么说,一个新生命的到来,都是一件喜事。 红衣觉得这个叫什么红的,好像在炫耀。 林如红问周小米,“你也十六了,可曾定亲了?” 周佳瑶摇了摇头,“还不曾。”别的就没再说了。 林如红面色略有迟疑,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其实关于周尚书认回儿子的事情,外面有好几个版本。林如红大概知道一些,此时这么问,不过是想打听一些细情罢了。 周佳瑶端起茶杯来,轻呷了一口,才道:“唉,也没啥好说的,不过是奴才心大了,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情罢了。” 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样子。 林如红知趣的没再问,又道:“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是苦尽甘来了。哦,对了,我听大爷说,文弟中了状元,真是可喜可贺。小米,恭喜你。” “谢谢。” 场面就冷了下来。 不管林如红说什么,周小米都是一副不愿深说的样子,这种态度让林如红觉得十分气馁。 可是林玉风说得很明白,跟周家交好,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当年两家也算是结了梁子,如果自己能让周,林两家重修旧好的话,那么她在林家的地位,一定是不可动摇的。 高氏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周家可是尚书府出身,有他们做自己的后盾的话,别说是高氏了,就是白氏,还不是一样得看自己的脸色过日子? 林如红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周小米打动,让她重新视自己为最好的朋友。 店小二来上菜。 林如红便道:“来来,小米快来尝尝这个,他们家的八宝鸭,做得特别地道。我现在就是馋这一口,可是大夫嘱咐过了,我现在不能吃。” 鸭肉微寒,确实不适合孕妇吃。 周佳瑶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鸭子是用养了两年,体重不超过两公斤的老鸭所制,除去内脏及骨头,剪去鸭脚,将炮制好的八宝材料填于腹中,上锅蒸好后,再淋制秘制酱汁而成。 这八宝鸭做得,还算不错。 周佳瑶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鸭肉微寒,确实不适合孕妇吃。 周佳瑶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鸭子是用养了两年,体重不超过两公斤的老鸭所制,除去内脏及骨头,剪去鸭脚,将炮制好的八宝材料填于腹中,上锅蒸好后,再淋制秘制酱汁而成。 这八宝鸭做得,还算不错。 周佳瑶点了点头。 八宝鸭是一道油而不腻、皮层酥脆、外焦里嫩、滋味鲜美的传统美食,这道菜是一道非常用心,也是非常考验手艺的一道菜。光是宰杀鸭子,剪掌去骨就是非常考验基本功的,而且放到鸭腹中的糯米饭和炮制材料也是很有讲究的。这道菜呢,有南北差异,风味各不相同,想要做出咸鲜味美,鸭肉酥烂,汤汁肥浓,色泽红润,形架不散的八宝鸭,没有几年的工夫,是做不出来的。 望香居的这道八宝鸭,可以打个九分,大师傅的手艺,相当不错。 林如红不会无缘无故的拉着自己不放。早上村子里的时候,周佳瑶就将她看得明明白白,这个人,心思多,能屈能伸的!她可不相信,林如红会单纯的想要跟她叙旧,叙什么姐妹情谊。不过,她的打算,周佳瑶也能猜出几分。 果然,菜还没吃几口呢,林如红便放下了筷子,跟周佳瑶诉苦。 “……高氏厉害着呢!她自诩是大家闺秀,处处高人一等,根本不拿我当人看。这次她跟着太太来到京城,就是来给我添堵来了。她是大~奶奶,我争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争什么,只想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帮着元宝把书读好,日后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也就安心了。可是高氏咄咄逼人,还千方百计的想要给我灌~药,若不是我命大,如今这孩子怕是……”林如红怕晦气,后面的话硬是咽了下去没有说。 自打她重生又活了一回,便对神~灵,鬼~怪之类的传言有些敬畏之意了。毕竟自己亲生经历了这样荒诞的事情,自然不能再信口开河,什么话都随便说了。 周佳瑶听明白了,不由得想,这些事情且不论真假,单说这世上,哪儿有女人愿意与别人一起分享丈夫的?况且林如红去林家的事儿,并不是十分光彩的,她一个妾室,居然比当家主母还要早进门,任凭哪个女人都受不了吧?高氏难为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如红虽然是寡妇养大的,可是模样不差,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在乡下,这样的闺女并不愁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小伙子,还是不难的。可惜她心太大了,非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才有了当年的事情。 既然你选择物质上的丰富,那么就别要求精神上的自由。 自古成为外室的女人,有几个不是为了钱财委身的?周佳瑶可是看过不少,后世的那些小三啊,小四啊!都是为了钱,才跟男人纠缠在一起的。那个年代,已经没了道德伦理的标准,凡事以钱,权为主,典型的笑贫不笑娼。 林如红现在这种姿态,不正是典型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思想吗?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她又不是小孩子,这世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呢!或许在未来世界,小三怀孕后,可以踢掉大房转正。但是在这个礼制严明的年代,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想都不要想。 “如红姐是个有福气的,将来毕竟能生个胖娃娃,你就不要忧心了。”周佳瑶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了林如红,又没声明林如红一定会生个儿子,既不显得刻意亲近,又算尽了自己的一点归劝心意。 林如红心里暗道周小米狡猾,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承你贵言!说到底,还是我出身不高,娘家无人依靠,元宝又小,指望不上,所以高氏才会目中无人,多番为难我。” 周佳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一个妾室,不安守本份,还在外面讲当家主母的坏话,这种事情也只有林如红做得出来。 周佳瑶暗想:她倒是敢,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莫不是想抱着自己这棵大树,给她当娘家人吗?给她撑腰吗? 她也太天真了! “如红姐,瞧你这话说的,元宝读书读的好,将来出人头地了,还不是你的指望!再说,你现在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是你最大的依仗了。”周佳瑶看得出来,林如红身后,肯定有林家人的影子。 林如红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应了周佳瑶的话。 周佳瑶本就没心思吃什么饭,现在又听了林如红说了半天胡话,哪里还能再坐下去。她把手里的筷子放下,矜持的擦了嘴,用了香茗,才道:“如红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林如红当下有些着急:“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呢,这菜都没怎么动呢!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若不然再让小二重新上一些菜?”她很急迫的样子,语速很快。 只有心里揣着目的又急于求成的人,才会如此行事。 周佳瑶稳坐钓鱼台,只道:“时候不早了,我出门的时候跟家里的长辈说过,要回去用午饭,跟你在这儿坐了这么半天,已经有些迟了。” “小米……” 林如红再欲说什么时,周佳瑶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林如红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周佳瑶这才道:“如红姐,如今我的名字已经改了!现在就是我爹娘,都不叫我小米了。” 林如红又不傻,听了这话哪里还不知道周佳瑶的意思呢! 当初的情分已经不在了,叫一个已经没有意义的名字,又有什么用呢? “你……”是她太心急了吗? 林如红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幻,最终都像是化成了苦涩一般的,失魂落魄的问道:“你这是要与我生份了吗?是因为我成了别人的妾室,你瞧不起我了,是吗?”林如红脸色发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身边的丫鬟,那个叫杏儿的,倒也是个妙人,当下扶着“摇摇欲坠”的林如红,夸张的道:“姨奶奶,您怎么了?” 周佳瑶暗笑,红衣却是毫不客气的讥讽出声来。 林如红难以置信的问周佳瑶:“小米,就算,就算咱们身份悬殊,可是还有以往的情分在呢!你就这么任由你家的下人讥讽于我?” 周佳瑶觉得林如红简直无可救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如红还总是把“当初的情分”拿出来说,难道她不知道,从打当初她要算计自己开始,两家人早就没有情分可言了吗?她去做了林家妾后,林氏那么和蔼善良的人,都让自己疏远林如红,生怕自己被她带坏了,三观不正。还有赵氏和元宝,林氏也渐渐疏远这对母子了。在林氏看来,赵氏糊涂,居然肯把闺女嫁到旁人家作妾!这种事情是林氏极度不能容忍的,所以自打周家搬到了镇上以后,两家人就渐渐疏远了,直到最近几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身份什么的,咱们就不提了。要说以往的情分,只怕也没剩下几分!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周佳瑶很冷静,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林如红看,让她败下阵来。 林如红慌忙的转过头去,心里越发没有底气了,到底她是穿来的,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性情大变”之后,周小米哪里会当她是以前那个姐姐一样对待? 林如红曾经从赵氏嘴里得知,前身跟周小米关系非常好,说两个人是亲生的姐妹也不为过。 林如红也没想到,周小米一点旧情不念,直接说了这样伤人的话来。 周佳瑶没时间理会林如红的情绪,直接道:“林姨娘,你如今怀着孩子,就该好好养胎才是,切莫再想那些劳心费神的事了。” 林如红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不敢相信她是这样无情的人,“难道以后大家在街上碰见,也要装成不认识吗?我还想着若是有机会,能去府上见见婶子,现在看来,呵呵,没这个必要了。” “确实没这个必要!”周佳瑶十分不客气的道:“我娘是周家的宗妇,平坦忙着呢!怕是也没空听林姨娘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事,告辞!” 周佳瑶带着红衣下楼去了。 林如红的脸白了又白,差点把一口牙咬碎! 周小米,好样的,瞧不起人! 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如红狠狠的捶了桌子一下,震得桌上的杯碗都跳了起来。杏儿吓了一跳,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林如红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来。 周佳瑶完全没受林如红的影响,出了望香居的门,就回府了。 林如红在包间里暗骂了几句,结了账,带着杏儿往回走。 事情没办好,回去怎么交待? 林如红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儿不好全说,也不好不说。到底要怎么说,却是要好好想一想。 林如红带着杏儿出了望香居,身后的婆子,小厮们十分紧张的跟在她身后。还有婆子道:“姨奶奶,雇顶轿子吧!” 她是怀孕初期,站得久了,又或者走累了,都可能会影响胎儿。 这两个婆子都是白氏精挑细选出来的,照顾孕妇的经验十分丰富。林家最看重子嗣,不管嫡庶都是十分稀罕的。婆子们不敢有一丝放松,故而能想到的,都要做到最好。 林如红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乏力了,便道:“去吧!” 婆子们得了令,连忙去雇软轿。 没一会儿,有轿夫抬着小轿过来了。 林如红在杏儿的搀扶下上了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林宅。 周佳瑶回府后,对碰到林如经的事情只字不提。回去梳洗了一番后,便去了宋氏那里,陪她说了会儿话。 宋氏有午睡的习惯,周佳瑶略坐了一会儿,便行礼退了下去。 周佳瑶对林如红这块狗皮膏药很不感冒,想了想,便让红衣派人盯着林家那边一些,特别是盯着林如红。 红衣不敢怠慢,反正人手有的是,分出几个人盯着,还是很容易的。 转眼,周佳瑶的生日便到了。 四月十九那天一大早,周佳瑶就被桃儿叫醒了。 此时杏儿也被接进了尚书府,因为环境不熟悉,这丫头活泼好动,口无遮拦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侍候周佳瑶也越发的用心起来。 “小姐,起来梳妆了。” 周佳瑶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不过,天还没亮呢,也太早了点吧! 不过她知道今天是个挺重要的日子,家里会请很多人来!说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其实呢,来的人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各有各的主意。 周佳瑶起身洗漱,穿了一套水粉色织锦绣蔷薇花的交领窄袖外衫,底下配了一条月牙白的挑线裙子。这裙子有些素气,但是裙摆四周用黄色的绣线绣了几朵小小的月季花,花~~蕊处缝着米粒大小的粉色珍珠,看着活泼又不失贵气,很适合她。 桃儿帮着周佳瑶梳了个非常简单的双丫髻,只戴了两串优雅不失大方的珠花,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十分清爽,活脱脱美少女一枚。 桃儿自家小姐不喜欢太隆重的装扮,她总说首饰戴太多,看着像暴发户,脸涂得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了不舒服。所以周佳瑶总喜欢素着一张脸,只涂一点口脂,就算是打扮了。 “小姐,戴这个吧!”今儿好歹也是您的生辰,总不能装扮得太过素气了吧? 周佳瑶见杏儿手上的那对耳坠子是红晶石的,做成了水滴形状,看起来十分小巧,并不俗气,就同意了。 戴好了耳坠子,又戴了一对样式大方的银镯子,红衣还在周佳瑶的裙带上,挂了一只精致的鎏金镂空熏香球。 周佳瑶这才算是装扮完毕。 杏儿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素。可是自家小姐不耐烦这个,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小姐,老夫人问您可收拾好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别让祖母等急了。” 今天周家请的人,并不多,除了亲眷,就是与宋氏交好的人。 周佳瑶不用想也知道,宋氏这是要给她说亲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今天周家请的人,并不多,除了亲眷,就是与宋氏交好的人。 周佳瑶不用想也知道,宋氏是想借着自己的生辰宴,给她挑一门亲事。 自打周佳瑶看了宴请名单,心里便有数了。来的人都是清贵之家的夫人,小姐,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名门,家风很正,而且她们都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家里都有还没定亲的公子。 周佳瑶知道这事儿避无可避,心想世子爷你要加油了,革命尚未成功呢! 主仆几人走过小穿堂,来到荣寿堂的次间。 宋氏对周佳瑶的装扮还算满意,主要是自己孙女模样出挑,怎么打扮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周府的女眷们,已经到齐了,一见到周佳瑶,免不得要说两句打趣小寿星的话。 程氏还好,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江氏的话就有些不中听了,话里话外都在说周佳梦可怜,明明比周佳瑶大一个月,可惜却没有重视她的生辰,还有就是暗地里指责宋氏偏心之类的。 当然,这样的话江氏是不敢当着宋氏的面说的,而是寻了个机会,悄悄的在林氏面前说。在江氏的认识中,林氏是个非常软面且好性儿的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听了自己的牢骚,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只能把这苦心咽下。 凡是能让大房不痛快的事情,都是江氏喜闻乐见的。 哪成想林氏听了这话以后,一下子把手里的茶杯撂在了身边的小几上。茶杯跳了起来,里头的茶水也洒出来不少,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江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氏就一脸怒容的道:“老二家的,你若是不高兴,大可不必来!不怎么怎么说,你也算是瑶瑶的二婶,作为长辈,居然在小辈的生日宴上说这样不体面的话!” 宋氏就冷眼瞧了过来。 江氏闹了个大红脸,底气不足的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啊!不管怎么说,梦儿也是母亲的孙女吧!为什么我们梦儿过生辰的时候,就冷冷清清的呢!” 时辰尚早,周府的客人们还没到,所以眼下花厅里的众人,都是自家人。 有道是:家丑不宜外扬。 王嬷嬷大手一挥,把下人们悄无声息的带了出去。连带着将三房的两个不足十岁的庶出小姐也带了出去。 宋氏不想插手此事,她倒是想看看林氏如何解决。 林氏本身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对人对事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今儿本来是个好日子,可是江氏居然如此拎不清,这让林氏很生气。 她在乎她的女儿,对她的女儿有亏欠,所以林氏现在听不得任何人来污蔑自己的女儿。 林氏面带怒容,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大,她更多的像是在客观的陈述事实,而并有要跟人吵架的意思。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三月下旬的时候,正是要殿试的时候,整个汴京城都关注着呢!谁还有心思庆生?莫说是大小姐过生日,就是宰相夫人的整寿都没办呢!” 这事儿,还是林氏听周佳瑶说的。 宰相夫人的生辰在三月底,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请各府女眷过去热闹一下。加上今年又是整寿,就更应该大肆庆祝一下才是。可惜今年殿试的日期刚好也安排在了这个时候,宰相夫人不想劳师动众,又怕过于高调会犯众怒,于是干脆取消了生日宴。 你的闺女再精贵,还能精贵过宰相夫人不成? 林氏的意有所指,让江氏觉得很打脸,人也不自在起来。这事儿江氏也知道,只不过刚才就想着痛快嘴了,把这事儿忘了。 周佳梦早就不对江氏报什么期望了,可是却不曾想她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也幸亏这里没有外人,若是周家请来的夫人们都到了,听了这话会如果想?会如何想她? 有一个这么样拎不清的娘,谁还敢让自己家的好儿郎来娶她。 周佳梦万般委屈,眼眶当下红了起来。 她起身到林氏面前,给林氏行了个万福,才道:“大伯母,我娘也是心直口快,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大伯娘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林氏这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好说话,也没有直接与周佳梦对话,而且若有所思的看到江氏一眼,道:“想要体面和名声,那得自己挣来!” 林氏这话,可就深意十足了! 你眼红,你嫉妒。哪儿跟哪儿啊!你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还妄想着跟大房平起平坐?真是痴人说梦! 再说,自个儿闺女多优秀啊!才貌都是一等一的,还是楚先生教过的,家里的产业,也都是闺女置下的!她一个女儿身,比世上大多数男子都要出色!江氏居然有眼无珠,想让她那个大脑门儿闺女跟自己闺女一争长短,我呸!再说了,自己女儿有五个兄弟!那大脑门儿有吗? 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儿媳妇今天的表现,勉强过关了。 周佳瑶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林氏会这样维护自己。不过她也清楚,如果今天不是她的生辰的话,林氏不可能这么生气,这是自己回到尚书府过的第一个生辰,而且还隐隐跟婚姻大事有了关联,那江氏居然也敢在这个当口跳出来!啧啧周佳瑶佩服她的勇气!(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 有鬼 “大伯母,您消消气,我代我娘给您赔不是了。”周佳梦看起来楚楚可怜,眼睛也红了,“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大伯母,您千万别跟我娘一般见识,等妹妹的生辰宴结束了,我自会跟我娘去给妹妹赔礼。” 周佳梦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窘迫,实际上她心里非常不服气!自己在尚书府出生,在这府里长大,到头来居然比不过一个刚认回来的乡下野丫头。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嫡出吗? 她的情绪掩饰的很好,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的怨恨。 林氏慢悠悠的道:“不敢当!”她知道二房的人,数这个周佳梦是个有心眼儿的,女儿私底下告诉她很多次,跟周佳梦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多多注意。林氏不敢忘,再加上她是长辈,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失了身份,无缘无故的去为难一个晚辈,所以就没多说什么。 但是她的语气还是有些僵硬,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很不高兴。 江氏闯了祸,也变得安分起来。 程氏觉得今天这气氛有些怪,江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知道的。这个人虽然笨一些,也没有什么眼色,但是也不至于笨成这样吧!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老夫人那么看重二小姐,哪里能允许她放肆? 程氏暗暗给两个女儿使了个眼色,三房的两位姑娘心领神会,都把头低下了。 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决不掺和。 这是三房人的生存之道。 正巧这个时候,客人陆续上门了。 王嬷嬷连忙进来禀报。 “老夫人,黄夫人,糜夫人已经到了。” 宋氏对着王嬷嬷挥了挥手,才出声道:“好了,客人们都到了,有话稍后再说!”她看了周佳梦一眼,冷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赶紧收拾一下,到前面去见客。” 宋氏又向周佳瑶道:“你今日是主角,可不能失了礼数。” 周佳瑶就道:“祖母放心。”一行人就迎了出去。 周佳梦连忙收住脸上的表情,重新整装,跟了过去。 江氏也老实了,多一句话也不敢说。 几位受邀请的夫人,小姐,正好穿过二门,往花厅这边来了。 周家的游廊两旁,摆了很多盆景,花卉。院子里摆的太湖石体积虽然小了些,但胜在身姿清奇,颇有韵味儿,让人看了很舒服。 因为特意布置过,所以园子里的景致比以往更精致了几分。有许多花,都是宋氏从花房里搬出来的,平时她很宝贝这些花,旁人多看几眼,她都觉得肉痛。难得今天大方,都摆了出来。 宋氏是个爱花之人,她花房里的那些珍品,都是周佳瑶以各种名义送过来的。 宋氏在花厅里端坐,周佳瑶在一旁陪着她。 林氏迎了出去,与几位夫人寒暄片刻,然后引着众人往花厅这边来。 “老夫人。” “见过老夫人。” 先进来的这两位,一位姓黄,一位姓糜,都是江南士族出身的姑娘,嫁到汴京十多年的时间了。两位夫人模样不是顶顶出挑的,可是通身都带着知性婉约的气派,与人说话时,语调不疾不徐,让人听了十分的舒服。 宋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遍布大江南北,在各个邻域里都有不俗的表现。宋家地朝中的声望也非常高,故而宋老先生去世的时候,当今圣上追封他为宋山公。 今天请来的这些世家夫人,多是宋家的旧故。 黄夫人是位娇小的妇人,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长相,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是把她的年纪显得小了一些。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居然能看出一些少女的气质来。 周佳瑶暗想,黄夫人的婚姻一定很幸福,女人过得怎么样,全都写在脸上了。 那位糜夫人也是南方人,身材略微高挑一些,身材纤细,可是肤色却微微有些暗沉。可能因为肤人的关系,糜夫人不太敢穿鲜亮的颜色,整个人显得有些老气,明明与黄夫人年纪相仿,却硬生生显得老了好几岁。 糜夫人说话的时候,语速有些快,不过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她说话很有技巧,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什么时候接话,并不会让人有讨厌的感觉。 众人分宾主落座。 两位夫人都带了自家的小姐来,周佳瑶免不得又要结识一番。二房,三房的几位姑娘也借了她的光,跟几位小姐相互见礼,算是认识了。 不管平时如何,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大家总得装成一副花团锦簇的样子。 “老夫人,府上的小姐养得真好,一个个出落得跟花骨朵似的。”黄夫人一边说,一边打量了周佳肴几眼,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真是好,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可是这通身的优派,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宋氏就乐呵呵的道:“你呀,嘴像抹了蜜似的,她们哪儿有你说得这么好。” 黄夫人的父亲,是宋逸的同窗。黄夫人在闺中时,就以性子活泼出名,她出嫁到了夫家后,性子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现在她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性子里居然还有几分娇憨之态,可见她这婚姻是极顺遂的。 宋氏想到这儿,就不由得打探起来,“我记得去年你都做祖母了?” “可不是,老夫人也知道吧,她可是个有福气的,大媳妇生了一对双生子,模样像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一样,白白胖胖的,让人好生羡慕。”糜夫人提起这件事来,不由得有些羡慕。她也早娶了媳妇,可惜他们成婚三年多,还一无所出。 黄夫人眼中精光一闪,接话道:“哎哟,我的好姐姐啊,你光看到我的风光了,可没看到我的苦恼。别的不说,就说我那个小儿子吧,今年都十八了,也算是学有所成,可是一跟他提起终身大事,他就跟我闹别扭。到现在,亲事也没定下来。”黄夫人的小儿子是秀才,据说很会读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是家中幺子,很得长辈的喜爱,这也是宋氏给黄夫人下帖子的原因。 宋氏是个爱操心的,早就把该打探的都打探清楚了。 周佳瑶觉得,那黄夫人炙热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她身上。 大家心知肚明,黄夫人这是相中周佳瑶了,有意撮合她跟自己的小儿子。 这个时候,要想自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听不懂。她要是敢露出一丝娇羞的表情,只怕就容易让人误会。 周佳瑶落荒而逃,借口去官房,从花厅里跑了出来。 桃儿捂着嘴笑,跟在周佳瑶后面道:“小姐,不如咱们去园子里瞧瞧去?” 宋氏请了戏班子,在园子里搭了台子。只等一会儿人到齐了,便鸣锣开唱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跟林氏说了一声,就往园子里去了。 戏台子就搭在小花园里,把暖阁的窗子全都打开,女眷们坐在里头听戏,吃茶,倒也方便。 暖阁后头是一排厢房,也早就打扫干净,布置起来了。女眷们若是乏了,累了,可以在厢房里歇歇脚,要是需要换洗的话,这几间厢房也能提供一个隐避点的环境,不到于让人心里不舒服。 周府的下人已经把暖阁布置得差不多了,周佳瑶去看了一眼,觉得很不错。前后摆了三排椅子,椅子之间都摆着小几,上头置着果盘,点心。空荡荡的暖阁都显得拥挤了起来。 “小姐,咱们回去吧!我听说,今天范夫人也会来呢!”毕竟两家已经结了亲,范小姐是不好露面的。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今天在哪儿开席?咱们再去瞧一眼。”这些事儿都是林氏布置的,她怕出了纰漏,想着再帮林氏看一看。 桃儿知道她的想法,连忙道:“就在文溪阁那里。” 主仆二人从暖阁出来,拐了个弯,抄小路去了文溪阁。文溪阁并不大,不过却很雅致。今天来的人不多,摆两桌席面刚刚好。 周佳瑶又去了厨房,特意问了掌勺的婆子,听闻林氏一早把各位夫人,小姐的喜好,禁忌都交待清楚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往花厅去了。 桃儿心想,小姐聪明,想问题比一般大人还清楚。太太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生了这么一个小棉袄。 花厅那边,先后又来了几位夫人和小姐,都是周佳瑶见过的,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把一早准备好的礼品拿了出来。 周佳瑶连忙跟众夫人道谢,随后让桃儿把盒子接过去,再放到厅里,让专门的人负责收礼的丫头看着。 桃儿是周佳瑶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这丫头记性非常好,特别在归纳物件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些跟周佳瑶套近乎的小姐们,也是带着目的性的,总是旁敲侧击的向她打听周翼文的事。周佳瑶只挑了一些无关紧要,众人都知道的事说,别的,便是多一个字不肯说,倒让不少人失望之余,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怨气来。只不过,周家现在风头正劲,哪怕她们心里不痛快,脸上也没表现出来。 时辰一到,宋氏便吩咐开席了。 众女眷移步文溪阁。 年长的夫人们坐一桌,各家的小姐们坐一桌,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宴席过后,便是看戏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也是能说些悄悄话的时候。 等女眷们进了暖阁,安排好了之后,戏台之上便鸣锣击鼓,准备开戏了。 班主将戏本捧了过来,让夫人们点戏。 宋氏点了一出《命运赋》,林氏点了《红花记》,各位夫人又点了几折戏,低声讨论起来。 年轻的姑娘不耐烦看这些,却也只能陪着。 不一会儿,戏台上便热闹起来,鼓点声咚咚的响个不停,扮相英俊,嗓音清亮的戏子们便先后登台了。 周佳瑶不太懂戏,总觉得这些人吐字不清。 可是黄夫人却说,那戏子唱腔婉转,字正腔圆,好听极了。 周佳瑶听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只不过她是今天的主角,寿星公,不好轻易离场。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惊呼声。 周佳瑶扭头看过去,看到陈家小姐满脸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作为主人,她连忙走身过去。 原来是陈小姐不小心打翻了茶盅,将身上的裙子打湿了。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陈小姐是个胆小怯弱的性子,已经快哭了,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周佳瑶连忙安慰她,还问她的丫鬟:“可准备了换洗的衣裳?”去旁人家赴宴,难免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妥当的丫头一般都会为主子准备一些换洗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那丫头连忙道:“带了带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把衣裳拿上,带着你们小姐跟我来,咱们去厢房把衣裳换了,再回来。” 那丫头十分感激,连忙道:“多谢周小姐。” 陈小姐也万般感谢,只不过她神情羞涩,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佳瑶就悄悄的把陈家小姐带离了暖阁,带着她们往厢房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 陈小姐换衣裳的时候,她的丫鬟一直向周佳瑶致谢,还道:“我们小姐胆子小,也不太会说话,多亏了周小姐,替我们小姐保留了颜面。” 周佳瑶也不在意,她是主人嘛,做这些也无可厚非。其实今天这事儿,她完全可以指派一个婆子过来,只不过她自己不想听戏,就顺路过来,透透气。 如今听了这丫头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小姐进去半天了,可是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丫头还在絮絮叨叨的跟周佳瑶说感谢的话,一点也没有要进去服侍陈小姐的意思。 周佳瑶脑中警铃大作,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她脸色有些难看,突然越过那丫头,伸手要去推厢房的门。嘴里还道:“陈小姐,陈小姐?” 那丫头大惊失色,口不择言的道:“你干什么?” 有鬼!(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 周佳瑶倒是没有想到,有人敢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在周家搞事情。 周家虽然不是多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在朝中也算有些势力,而且宋氏请来的人,都是与宋家,周家有交好关系的人,谁能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事情一旦败露的话,以后两家不是结仇了? 她下意识觉得,既然来的都是跟周家交好的人家,那么宴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有点出人意料,让周佳瑶有点措手不及。 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肯定没什么好事。那陈小姐看着有些胆小,不想竟是个敢惹事的。谁也不知道这主仆俩在打什么主意,万一她们想要赖上周家,该如何是好? “让开。”周佳瑶上前狠狠推了那丫头一把,使劲推了推厢房的门。 里面上了锁,根本推不动。 “陈小姐,陈小姐?”周佳瑶气极了,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对着门狠狠的踹了一脚。 陈小姐带来的丫头,上前拉着周佳瑶道:“周小姐,我们小姐换衣裳呢,你干啥。” 周佳瑶恶狠狠的吼她:“你闭嘴!” 桃儿上前去,拉住了那丫头,还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快说,你们小姐打什么主意呢!” 那丫头一言不发,却也没敢再吵。 就在这时候来了两个粗壮的婆子,两个人上前道:“二小姐,怎么了?” “赶紧,把门撞开。” 两个婆子知道怕是出了什么事,二人不由分说,使足了力气撞门,没几下,就把厢房的门给撞开了。 周佳瑶快步走了进去,可是屋里却空无一人。 厢房一共就那么大,人能藏到哪儿去? 这是借机跑了? “小姐,出什么事了?”红衣不知何时赶了过来,一向面无表情的她,看了现场的情况,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周佳瑶压低声音道:“陈小姐不见了”她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位陈小姐怕是早有打算,这会儿指不定钻到哪里去了。周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又是一个女眷,万一出点什么事,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她的心有点乱。 红衣连忙转身到外面,冷着脸问那个丫头:“你们家小姐呢?” 那丫头眼珠子乱转,根本不打算开口。不过红衣的气场太强大了,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虚了起来,“那个,我,我不知道。” 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谎话。 红衣不客气的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自己手里刑讯逼供的手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拿来对付凶狠的江洋大盗都没问题,更何况是一个根本没有什么见识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的胸口又痛又痒,紧接着四肢也僵硬起来,那种好像有蚂蚁爬在身上的感觉,让她的头皮发麻,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又酸又痒,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啃她的肉一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抓自己的皮肤,脸上,脖子上,到处都痒痒的,没一会儿,就抓得皮肤又红又肿,想停都停不下来。 红衣双手环抱在胸前,“你不用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再不讲实话,你身上的这种痒痛感会越来越重。先是一倍,再后来两倍,三倍,反正到最后,你整个人都会因为受不了这种感觉,生生的把自己的肉抓烂,血流不止。” 那丫头被吓得不行,整个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哭着道:“我说我说。” 红衣就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那丫头惊恐万分的看着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痒痛感消失了,才开口道:“我们小姐心仪府上三公子,所以想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悄悄跟三公子见一面。” 她的话音刚落,红衣就足尖一点,窜了出去。 那丫头目瞪口呆,不成想这位冷冰冰的红衣姐姐,居然是会功夫的!难怪三两下就逼得自己把实话说了。 红衣亲自出手了,周佳瑶自然就放心了。不管怎么样,在事情没有扩大之前,得先把人带回来。 “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头低着头,不想说。 周佳瑶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你的主子瞒着不成?那不如我现在就去前成把陈夫人叫来,咱们说道说道?” 那丫头吓得不轻,连忙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桃儿气得不轻,觉得这丫头就是个短命的,她是什么身份?由着主子胡闹不说,还是个欺善怕恶的!!! “快说!”桃儿推了她一下。 那丫头便道:“其实,事情还要从打马游街那天说起……” 陈小姐是中侍大夫家的小姐。她在家行五,芳龄十七,是家中的老幺。因为陈小姐生来性格便有些胆小,故而陈大人和陈夫人都对这个幺女倍加宠爱,陈大人和陈夫人怕她嫁到婆家会吃亏,还商量着要多留她几年。 姑娘大了就得嫁人,眼看着陈小姐十七了,陈夫人也知道,姑娘再留下去,就成仇了。毕竟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会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所以过完年以后,陈大人和陈夫人就开始替小女儿张罗起婚事来。两口子不想女儿远嫁,就把目光放到了汴京城的青年才俊身上,想找一位家世,年纪,方方面面都与陈家匹配的。最重要的是,女婿的性子得好,他们的女儿胆子小,不能找太强势的。 夫妻俩挑了又挑,也没有挑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金殿传胪过后,陈夫人带着陈小姐上街看热闹,状元打马游街时,陈小姐一眼就相中了周翼文! 从此她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到处打听周翼文的消息,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 越是老实的人,越是执拗。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陈大人和陈夫人都知道,自己这个闺女配不上周家三公子。所以两个人百般劝说,希望女儿打消这个念头。 陈小姐就不吃不喝的抗议,逼得陈夫人不得不找人来探宋氏的口风。 宋氏没同意。 陈小姐似乎知道这事儿不成了,好像也看开了。陈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借着周佳瑶生辰的机会,带她出来散心。 哪成想陈小姐另有打算,想借着机会当面问问周翼文的想法,于是背着父母,让自己的丫鬟配合自己,安排了今天这一出。 周佳瑶听了,真是被气得不轻,她要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周家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红衣把陈小姐带了回来。陈小姐看起来很狼狈,头上似乎沾了一些草叶之类的东西,衣裳皱了,脸上还蹭了不少灰。 陈小姐的丫头一见自家主子回来了,就连忙扑了过去,“小姐,您没事吧!” 陈小姐此时又羞又怒,二话不说挥起手臂扇了自己的丫头一个耳光。在她看来,她今天没有成功的最主要因素,就是这丫头告密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被人捉回来呢!她的脸都要丢光了,都是这丫头害的。 那丫头的脸一下子肿了,她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受着。 周佳瑶非常生气,没看出来啊!这陈小姐看着柔弱胆小的样子,实际上还挺有脾气啊! “陈小姐,你要是想教训下人,请回到陈家去!我们周家,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周佳瑶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陈小姐在家里十分受宠,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奚落,一想到自己的行径都被心上人的亲妹妹看去了,她就觉得万般难堪。 “你到底是怎么当主人的?客人在府里受了委屈,你不安抚也就罢了,还说如此无礼的话!”陈小姐一脸的委屈模样,好像周佳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哈,这就是传说中的贼喊捉贼吗?真是领教了! 周佳瑶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对身边两个粗壮的婆子道:“看着陈小姐洗漱换衣裳,一会儿把人带到前边去。” 两个婆子知道自家小姐动了气,连忙道:“是,二小姐放心。” 陈小姐大怒,她这是当自己是犯人吗?凭什么。 “喂,你站住,我又不是犯人,我是你们周家请来的。” 周佳瑶懒得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桃儿瞪了她一眼,扭头跟着周佳瑶走了。 红衣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陈小姐主仆二人都见识过她的手段,在她面前自是不敢说什么的。 陈小姐进屋去换了衣裳,两个婆子一直看着她,陈小姐洗了脸,重新梳了头发,又细细的画了一个淡妆,这才赌气似的出了门。陈小姐看了红衣一眼,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 红衣会功夫,所以她对这个把自己从草丛里拉出来的女人还是十分忌惮的,原本趾高气昂的陈小姐就立刻偃旗息鼓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气势全无。 红衣一直看着两个婆子把陈小姐送回了暖阁,这才转身走了。 周佳瑶回到暖阁的后,第一时间把陈家的事儿跟王嬷嬷交待了一番。王嬷嬷咬牙切齿了一番,才去宋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宋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脸上没带出一点不快的表情来。 林氏瞧见闺女回来了,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黄夫人一直坐在林氏的身边,她对周佳瑶很满意,觉得这孩子模样好,性情也好。而且她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是家教很好,比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世家千金不知道强多少倍。最重要的是,她那三个哥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儿子娶了她,将来也有个保障。 “我真是羡慕你啊!孩子们个个优秀,女儿也这么出色,贴心。”黄夫人是个和善性子,林氏跟她接触的时候,感觉很舒服。两个人也算投缘,主要也是黄夫人特别会照顾林氏的情绪,既然要娶人家闺女,就得有点诚意不是吗? 林氏笑了笑,十分感慨的道:“是啊,不是我自夸,瑶瑶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林氏现在也学会克制了,即便说起孩子们,也是点到为止,不会像过去那样,从小说起,事无巨细了。 黄夫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也清楚,林氏不当家,周佳瑶的婚事只能是宋氏做主。不过跟林氏打好关系也很重要,没准儿关键的时候,她能帮着说两句话呢! 看戏的众人,心思都不在戏上。 不过,各位小姐们的心思,也不在戏上。陈小姐去了那么久,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太好看,她跟周佳瑶一前一后回来的,这里头难道没有事? 没准是闹别扭了。 周佳梦凑到周佳瑶身边,十分关切的问她:“没有什么事吧?” 周佳瑶觉得莫名其妙,就看了她一眼。 周佳梦朝着陈小姐的方向呶了呶嘴,意思很明显。 周佳肴转头看了一眼,果真看见陈小姐瞪着自己,而且一点也不心虚。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想跟这种人置气。 “二妹,咱们是主人,她们是客人。陈小姐虽然胆小些,可是人不坏,你莫要如此待客。”周佳梦的声音不算小,引得身边的几位小姐都扭过头来看她们。 周佳瑶觉得,周佳梦不愧是江氏的女儿,尽得她的真传,手段都是一样的,也不见得比江氏强多少。 “二妹!”周佳梦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周佳瑶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闭嘴!” 周佳梦微微哆嗦了一下,果真不敢再说话了,她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周佳瑶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陈小姐大概是觉得她有些欺负人,不由得高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干嘛拿鼻孔看人?”像是要帮周佳梦说话的样子。 她的声音又高又尖锐,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各位夫人们倒好,都是稳得住的性子,假装没听见。可是小姐们就没这份定力了,都转过头来,目光在周氏姐妹和陈小姐之前来回转悠。 “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误会,说开了说好了。” “就是,可千万别伤了和气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章 兴旺 “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误会,说开了说好了。” “就是,可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周佳瑶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人缘竟然会这么好,关键时刻竟然有这么多人跳出来“帮她”。 原本不应该闹出动静的事儿,经过周佳梦的卖力渲染,她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关注焦点。 周佳瑶暗暗打量了一下那几位“帮”她说话的小姐们,记下她们的身份,想着等腾出工夫来,她得好好梳理一下这些人背后的关系。将来她们嫁人了,就与婆家的势力绑到了一起,万一现在结了梁子,日后也能有个防备。 周佳瑶深深的看了周佳梦一眼,才问陈小姐:“陈小姐,咱们之间可有什么误会吗?” 陈家小姐眼睛里顿时闪过几道慌乱,好在她在别人眼里,一向是有些胆小的,故而也没有人多想什么。她还不算傻,知道方才的事情会影响她的名声,要是真的传了出去,那她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哪儿有什么误会?”陈小姐很不自在的道:“方才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是周二小姐带我去换的衣裳,有什么误会,我,我还要谢谢她呢!”陈小姐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强,估计这辈子也没说过几回谎话,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让人看了更容易误会,好像周佳瑶对她用了什么手段似的。 不过当事人都不在意的事情,哪个会自讨没趣的当面揭发出来?在座的人都是人精,最明白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了,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得罪人,所以喝茶的喝茶,低头的低头,都自动忽略了几个人之间的暗涌。 周佳瑶就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周佳梦,下巴微挑,一副示威的样子。 周佳梦勾唇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戏散了之后,各位夫人,小姐到花厅小坐,略微休息了一下,就各自离去了。 林氏一直把女眷们都送走,这才返身回了内宅。 她的步子很快,走到荣寿堂的时候,身上微微见了汗。 周佳瑶也在等她呢! “娘!”林氏进了荣寿堂,心里的那点焦躁才算是平稳了下去。 宋氏问她:“把人都送走了?” 林氏点了点头,最后离开的,正是陈氏母女。 宋氏留了陈夫人说话,所以她们走的晚了一些。 不过,林氏看出来了,这里头有事情啊! 那个陈家小姐,看起来好像挺胆小的,长得也一般,配不上老三。 林氏以为宋氏要跟陈家结亲,一颗心顿时提得老高,乱成一团。等到把陈夫人送走后,便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想要知道宋氏的意图。 那么多位夫人,小姐呢,为什么宋氏单单留了陈家夫人说话? 林氏虽然觉得婆婆的眼光不会那样差,但是这世上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大户人家结亲,讲究利益,讲究联姻,万一那个林家…… 林氏胡思乱想了一路,等两只脚一迈进荣寿堂里,一看到自家女儿那张晶莹如玉的小脸,她整个人顿时就不慌了。说来也奇怪,好像闺女就是她的定心丸一样,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一看到闺女,她就会安下心来,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平静了似的,一点波澜也没有了。 宋氏就道:“你看看你,走得那么急,鼻尖上都是汗。” 林氏坐到椅子上,顺手拿了香帕来擦汗,她也觉得天气越来越热,快走了几步路,嗓子都冒烟了呢! 小丫头们连忙送了茶来。 林氏喝了两口,才觉得舒坦了。 宋氏挥了挥手,厅里的下人们便全都退了下去。 “今儿这事儿,瑶瑶做得很好。你跟你娘也说说,让她心里有个数。” 周佳瑶就把陈小姐的事儿跟林氏学了一遍。 林氏听了,眼珠子都要惊得突出来了!不是说大家闺秀们都是识文断字,谦逊守礼的吗?那个陈小姐,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吧!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不对,得换个文雅一点的词!怎么那么不知道羞耻呢? 林氏脸都红了,她这是被气的。 “娘,您也不用气!今天这事儿就算没被我撞破,那个陈小姐也闯不到三哥屋里头去!她那个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咱们府里下人这么多,门禁分明,她躲得了一时,还能一直躲着不成?早晚都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只不过事情闹得大了,于她,于咱们府上,都不好看罢了。”真要是东窗事发了,那陈家势必也会怨上周家,眼下这么处理倒是最好不过了。 林氏点头,很相信闺女的话,看来婆婆留陈夫人说话,是跟她摊牌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以后可千万得长点心眼,防着一些!” 这话总是没错的。 于此同时,陈夫人也沉着一张脸,带着自个儿的闺女回府了。 一到内院,陈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把屋里的下人们都支了出去,只留陈小姐一个人在房中说话。 “你给我跪下!”陈夫人生了一路的闷气,她恨自己的闺女不争气,没长脑子,也恨自己之前太纵容这个丫头了,居然让女儿干出了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 陈家小姐行五,芳名一个鸳字。 陈鸳从没见自己母亲这般凶过,好像会随时扑上来,吃了她似的。她也知道,这是自己做的事情败落了,当下踉跄的跪了下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陈夫人见老闺女哭了,心里也痛了起来。毕竟是自己一直偏疼的小女儿,看着她难受,自己是一样难受的。要是今天这事儿,闺女做得不对,太出格了!万一遇到个不厚道的人家,把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陈家的名声也会被她连累,家里的几个孙女说亲,怕是都要不容易了。 这个世界对女子的要求和束缚何其严苛?女子德行不容有失,稍有不慎,就会背上一个千古骂名,到时候就是自己想救她,只怕都无能为力。 陈夫人越想越气,心头的火也旺盛起来,她的视线不停的在房中巡视起来,干脆的取了放在胆瓶里的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陈鸳的面前。 陈家小姐本来就胆小,那事也是她在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她一直在暗暗后悔,眼下见她娘亲一副要动家法的样子,当下哭得更厉害了。 “你还有脸哭。”陈夫人想打闺女,可是比量了几下,都下不去手,打手板?舍不得,打胳膊?又不是教训奴才! 最后,陈夫人这顿邪火,都撒到了陈小姐的贴身侍女身上。 “小姐糊涂,做了错事,你不但不知道拦着,反而还撺掇小姐!”甚至还给闺女放风,关键是最后还出卖了她闺女。 陈氏越想越气,手里的鸡毛掸子便挟风带势的朝着那丫头身上抽去。那丫头受了几下子,实在受不住了,便止不住的求起情来,“夫人饶命,小姐饶命,小姐快救救奴婢吧!” 陈小姐好不容易盼来了个替罪羊,哪里肯替她求情。 那丫头也看明白了,知道自己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当下绝望的闭起眼睛,紧咬双唇,哼也不哼一声了。 陈氏也不知道自己抽了那丫头多少下,只知道自己力竭了,身上也都是汗,这才住手。 到最后,那丫头摇摇欲坠,连个声响都没发出来,就晕了过去。 陈小姐吓得脸都白了。 陈夫人这才喊了人来,让人将那丫头绑了,扔进柴房里,还吩咐人说:“明天早上她若没死,便喊人牙子来,将人发卖掉。人若是死了,便拿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去。” 那丫头一直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后,才算彻底昏死过去。 陈家小姐跪行到陈夫人面前,嘤嘤道:“娘亲,我再也不敢了!女儿是被猪油蒙了心,被身边的丫头蛊惑了!女儿向您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陈夫人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陈小姐哭得伤心欲绝,“娘,我错了,我的亲事,您和爹作主,明个儿我就嫁了,还不成吗?” 陈夫人这才满意了,亲手扶起陈鸳,跟她说起这事儿的厉害关系来。 且说到了后半夜,柴房里的丫头发起热来,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胡话,显然就要不行了。 下人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主子,更不敢为了一个罪奴去请大夫,就这么一直拖着! 天快亮时,那丫头烧得像是要燃起来似的,嘴里都起了血泡。 两个经验老道的婆子看了,直摇头,估计是不成了。 因为先前陈夫人有话,说是天亮时人要是不成了,便用草席卷了,将人扔到乱葬岗去。 于是有人便来办了这件事。 周佳瑶刚睡醒,就听外边有动静。 “谁啊,进来吧!”怕是丫头们有什么事情要禀,又怕扰了她的清梦,不敢进来呢! 红衣从穿堂走了进来,隔着帐子跟她低声说话。 周佳瑶眸子微暗,只道:“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你把人救下来,找大夫给她治,活与不活,都是她的命!” 红衣领命去了。 周佳瑶叹了一声,这人命,居然这般轻贱不成?一个丫头,又不能做主子的主,她有何错?难道代人受过居然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杏儿轻手轻脚进来,道:“小姐,喝水吗?” 周佳瑶轻轻嗯了一声。 杏儿这才走了过来,麻利的将帐子挽起,然后给周佳瑶倒了一杯水过来。 周佳瑶喝了水,起身更衣,洗漱,去了荣寿堂。 宋氏已经念完一遍阿弥陀佛经了。 “今天可是有些迟了!”宋氏笑眯眯的对自己的最喜欢的孙女说道,语气里全然是宠爱之意。 周佳瑶只道:“大概昨天太累了吧!”生日宴什么的,真心是个体力活,陪那些心思各异的夫人,小姐们说话,更是累脑子。 一整天陪下来,她是身心俱疲! “年轻啊,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周佳瑶笑着应是,又问:“娘呢?没过来吗?” 林氏算得上是位很用心,很孝敬长辈的媳妇,没事的情况,天天到宋氏房里晨昏定醒,做得很到位。 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悲哀啊! 宋氏只道:“你娘来过了,大概也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没有睡好吧,我瞧着她眼底有青色,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宋氏真的算得上是位比较开明的婆婆,她对林氏的关系,也是很有诚意的。至少在别人看来,林氏配不上周瑾,可是宋氏对林氏呢,却是十分感激的。 “祖母可用过早饭了?要不孙女陪着您再用点?” 宋氏笑呵呵的道:“我吃过了!”随即转头对王嬷嬷道:“这馋丫头哪里是孝顺我?分明是惦记我这里的好吃食!” 一句玩笑话罢了。 周佳瑶就笑了起来。 王嬷嬷则是连忙安排她的早饭。 她这里刚吃了三吃馄饨,那边李嫂就慌张的过来道:“老夫人,小姐,刚才太太晕了过去!” 周佳瑶一惊,手里的勺子直接掉到了馄饨碗里,她连忙起身道:“怎么回事,可请大夫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李嫂只道:“本来好好的,可是夫人突然说是胸口有些憋闷,睡不着了要起来,人刚坐起来,就晕了过去。” 周佳瑶连忙对宋氏道:“祖母,您别急,孙女先去瞧瞧。”她估计林氏可能是昨天生了一顿闷气,又没睡好,今天起急了,所以才晕了过去,不应该是什么大事。 宋氏点了点头,又派王嬷嬷去东跨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多时,大夫匆匆进府了,先前派去喊周瑾的小厮也把周瑾带了回来。 王嬷嬷满面春风的进了荣寿堂,跟宋氏道喜:“恭喜老夫人啊!大太太是有喜了!” 大夫刚刚诊断出,林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宋氏听了,顿时喜上眉梢,大声道:“快,扶我过去瞧瞧。”这世人,就没有不希望人丁兴旺的。 不到半个时辰,林氏有了身孕之事,在周府上下传遍了。 二房的人听说了以后,眼珠子都要嫉妒红了! 林氏是属猪的吗?那么能生!!!(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在古人眼中,多子多孙是难得的福气。 上至皇族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就没有不喜欢“人丁兴旺”这四个字的!好像只要子孙多,日子过得才会有滋味儿一样! 林氏怀孕这事儿,可把二房,三房人刺激得够呛! 特别是江氏,听完之后眼珠子都红了。 林氏是属猪的吗?那么能生!!!生了五个儿子一个闺女了,还不满足,还生! 大房现在风头正劲,已经把他们二房,三房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林氏这一胎,不管生男生女,于他们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于二房,三房等人,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江氏急得团团转,心也静不下来,干脆差人将上衙的二爷喊了回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周玑的职位,是个闲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可做,平时也就是抄抄契约,公文之类的。工作清闲,俸禄也不算低,相当于后世在机关混日子,没事喝茶水,看报纸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虽然油水少,但是胜在安稳,不用担什么责任。对于像周玑这种没有什么真本事的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周玑听到江氏找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来。此时的江氏在周玑眼中,就等同于一个麻烦,特别是她的行事作风,让周玑很头痛。他清楚的知道,江氏在女眷圈里,风评很差,大家都不怎么愿意跟她来往。一想到这些,周玑就忍不住厌烦起来。 最初成亲的那两年,他跟江氏也过了两年郎情妾意的小日子,自从那个傻子生下来,周玑对江氏的感情也就越来越淡。 爱情是经不住悲苦生活磨砺的,周玑觉得那个傻子是他一生的污点,却没有想过,那傻子是他的血脉。他把一切都怪到了江氏的头上,却忘了孩子是夫妻二人共同的产物。 周玑的薄情和自私,像极了周幽,可惜却没有周幽的才华和才能。 虽然周玑很不想理会江氏,但是他想了想,反正衙门里没有什么事,不如回去看一趟,也省得她整天疑神疑鬼的。 周玑跟同僚打了一声招呼,把手头的东西微微整理了一下,就下衙回家了。 周玑直接回到二房,进屋后劈头盖脸的问江氏,“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这个时候喊我回来?” 要是平时,江氏肯定要跟周玑吵上几句,夫妻俩就没有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可是今天江氏没有考虑周玑说话的语气问题,而是直接心急的跟他说了林氏怀孕的事。 “……大爷,这事儿对咱们来说,太不利了。本来老爷就有心思想把咱们分出去,眼下林氏怀孕了,万一大房用这个事儿作筹码,咱们不是要吃亏了吗?” 周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江氏着急啊,不过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干脆坐在一旁看着周玑。自己毕竟是个女人嘛,很多时候都会目光短浅,这种抉择的难题,还是交给爷们吧! 周玑觉得,林氏怀孕这事儿,对他们二房来说,影响不大。 有什么可争的呢!嫡庶分明。 大房那边有五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彩儿。除去两个小的还不成气候,其他的那三个,差不多把汴京城里一半儿的世家子弟都给比了下去!即便现在他们二房生出儿子来了,又有什么用?培养他读书?先不说能不能读出来,就算能读出来,等他入仕的时候,只怕大房的三个孩子都已经在朝中站稳脚跟了,到那时,二房只怕要扒着大房不放手了,哪里还会跟他们明争暗斗? 周玑本来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以前冯氏老是教育他,要出人头地,可是事实证明,自己就不是那块料!外放那几年,他的政绩就是一笔烂账,要不是他老子使了手段,只怕就要革职查办了,哪里还有机会继续领俸禄混日子? 周玑现在也想明白了,只要日子过得舒坦,什么名啊,利啊,都是浮云。你以为名利是那么好争的吗?聪明人有的是,脑袋里的弯弯道道抻直了比你长好几米,斗不过人家,再把命搭进去,不合适啊! 周玑不想跟大房作对了,这事儿要是让周佳瑶知道了,只怕她心里会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说二房人变聪明了? 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能突然开窍不成? 其实这事儿啊,还要感谢周玑在外面养着的那位。 周玑有个外室,养在一处偏僻的小宅子里。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反正没用几天就勾~搭在了一起。那外室年轻貌美,还特别温柔,比江氏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周玑私下里攒的银子,都用到她身上去了。 那外室也知道周家的事儿,没少给周玑出主意,把大房,二房之间的关系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三言两语的工夫,就把周玑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给说开了。 周玑是个糊涂的人,听那外室一说,当下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可不是嘛,跟大房作对,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相反与大房交好,二房才能得到实惠啊!周玑觉得,那外室简直就是他的知己啊!娶妻娶贤,要江氏那种只会拈酸吃醋的女人有什么用? “大爷,您,您倒是说句话啊!”江氏急了,觉得自己的汗都要下来了!四月的天,还没多热,可是她就是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周玑想了想,突然道:“我倒是觉得,大嫂怀孕这事,是咱们两房交好的机会。” 啊? 江氏傻眼了!两房交好?她从来没有想过跟大房的人交好啊!大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糊涂了不成。 “大爷……您,您的意思是……” 周玑不屑的瞧了江氏一眼,果然长了个榆林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你也不想想,大房是长子嫡孙,咱们能斗过吗?况且他们家那几个孩子,如今可不得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斗?我入仕这么多年了,不过是个从六品的闲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连人脉关系都摸不到门路。大房呢,一下子出了文武双状元,一个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一个是侍卫步军司的副都指挥使。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小子将来前途无量,别人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偏要为难人家,你……”周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江氏傻眼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个儿男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不过细琢磨琢磨,他这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二房没有儿子(他们从来都没觉得周翼聪那个傻子是他们的儿子),跟人丁兴旺的大房对上,本来就是吃亏!况且人家现在也有了依仗,他们就是想跟大房斗,也没有资本啊!若是能扒上大房,从他们那儿得点好处呢? 江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过,这男人说话可没个准信儿,自己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出了什么事,他把责任一古脑的都推到自己身上来。 “大爷这话有道理,只是,将来姨奶奶追究起来……”马氏毕竟在府里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现在虽然沉寂了,可是小动作依然不断。周玑和周珂这兄弟俩,可是从马氏肠子里爬出来的!他们兄弟长这么大,一直被马氏当成嫡子教导,兄弟俩也习惯了对马氏言听计从! 马氏的仇人是谁?宋氏和大房一家子呗!如果现在他们选择和大房交好,那么日后马氏翻身了,很可能会视他们二房为白眼狼。 江氏也是在变向提醒周玑,这么做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周玑定定的看着江氏,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道:“你以为老太太还能有翻身的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江氏听了这话,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起来。 “她若是想明白了,就这样,也挺好。”周玑在马氏这件事情上,看得特别清楚明白。他的那位外室也曾暗中指点过他,马氏若是真的能放下一切,就这样安稳的残度余生,倒是享福了。她若是想不明白,还想从宋氏手里夺权的话,那她的行径,与找死无异! 江氏听明白了周玑的话,不由得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爷这是想放弃马氏,不打算管她了呀!甚至还要跟她划清界线呢! 那可是他的亲娘啊!他也能狠下心? 事实证明,周玑比她想得还要狠,只是眼前的江氏,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罢了。 “那,我听二爷的!” 周玑点了点头,觉得江氏也顺眼了不少!女人嘛,听话就行。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想着跟大房挑事了!那样吃亏的只能是咱们自己。要跟大房搞好关系,咱们才能得着实惠!将来你我要是没有儿子,就干脆从族里的远亲里过继一个来,养在你的名下,有了儿子,咱们的日子也不可能难过!老爷子的心再狠,也不可能不管我和三弟的。” 江氏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心里有了主心骨,特别是听周玑说过继这事儿时候,她的眼圈都红了。毕竟是做了二十多年夫妻啊!他心里还有我的。 江氏自以为是的想着。 周玑被江氏看得心虚起来,他还没有烂透,面对江氏的时候,确实有些心虚。不过,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放弃那个外室的,而且有朝一日,他还要把那个外室接回来! 这些事,江氏当然不知道。 周玑起身回了衙门,周佳梦随后就来见了江氏。 “娘,父亲怎么说?” 江氏把周玑的话学了一遍。 周佳梦听了,有些失落,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失落的是,她们要与大房交好,也就意味着她要去讨好周佳瑶! 难以置信的是,一向有些糊涂的父亲,居然能把这件事情分析得这么透彻和清晰!让她想浑水摸鱼都难。 江氏见女儿发呆,不由得担心起来,“闺女,闺女?” 周佳梦只道:“娘,我没事。” 江氏低声道:“行了,你的心思娘明白呢!不管怎么说,她有兄弟撑腰,你要怪,就怪娘,娘没本事给你生出兄弟来。” 周佳梦眼底深处划过一道厌烦之色,可是她脸上却始终带着那种很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表情,“娘,您胡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您呢!再说,我也不过是羡慕罢了,堂兄们有出息,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将来,或许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别人也能高看我一眼。” 这话说得多么卑微啊! 江氏觉得眼眶很酸,自打大房一家子回来了后,他们二房这一家子人的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江氏也恨,也怨,可是有什么办法啊?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跟大房搞好关系。 “闺女,你是个懂事的,娘也不多劝你了!娘只希望,你能好好跟大房的人相处,将来说个顺心如意的亲事。你都十六了!”江氏也很急,只可惜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才貌双全,应该配更好的郎君才是,那些家世一般,长相一般的,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女婿。 提到亲事,周佳梦眼睛便是一暗!不过,她低了头,故意有些娇羞道:“娘……” 江氏便不再提了。 不过,江氏觉得,三房倒是聪明,也不知道程氏怎么想的,先前居然一直暗暗讨好林氏,显得自己好像很刻薄,很坏似的。 不行,不能再让三房得便宜了。 江氏决定,带着补药,礼品去看林氏,顺便恭喜她,接近一下两房人的关系。 母女俩商量了一下,便开了柜子,咬牙挑出了半斤燕窝,一些参片,用盒子装了,去了大房。 林氏正在歇着呢! 大夫说,她气血不稳,必须要好好休息。林氏年纪大了,这一胎来得又突然,加前些日子她担心儿子殿试的事儿,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所以就忽略了身体的不适。要不是突然晕了过去,只怕她到现在也不敢想自己又有了身孕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提分家 江氏带着周佳梦到了大房的时候,林氏正在跟王嬷嬷说话呢! 林氏靠在雕花罗汉榻上,身后靠着个缎子面绣喜鹊迎春图的大迎枕。 王嬷嬷搬了个绣墩儿,坐在林氏对面。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都是有说有笑的模样,气氛很轻松。 母女二人看到王嬷嬷的时候,也很意外。 王嬷嬷是宋氏的心腹,是周府里为数不多的有头有脸的奴仆。早些年马氏与宋氏斗法的时候,王嬷嬷可没少帮着宋氏出主意,连马氏都对这个王嬷嬷颇为忌惮! 江氏知道,王嬷嬷可是敢在周幽面前论长短的人!真要细说起来,王嬷嬷是宋氏的奴仆,不是周家的,她护着宋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王嬷嬷对着旁人的时候,都是一副表情轻易不外露的高深莫测模样,没想到在林氏面前,居然有说有笑的。 江氏不用猜也知道,王嬷嬷肯定是得了宋氏的吩咐,到林氏这儿送东西来了。 不过江氏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到底的人,她再怎么着,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不至于盯着这点东西不放。况且现在他们已经决定要跟大房交好了,就更不能干德罪人的事情了。 “哟,王嬷嬷也在啊!”江氏的气焰可没有往日高。 不管怎么说,在名义上,江氏是主,王嬷嬷是仆,所以江氏母女进屋后,王嬷嬷就很自觉的起身,跟江氏母女行礼了。 “老奴奉老夫人之命,来给大太太送些补身子的补品,顺便交待几句。”宋氏之前已经来看过林氏了,回去以后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就让王嬷嬷从自己的小库房里翻出来不少补品,还有她私下想要补贴给林氏的一些好东西,也借着这个机会送了过来。 那些东西都是宋氏的,谁能说什么?二房三房眼热也没有用。就算是周幽问起来,宋氏也大可说林氏为周家延续香火有功,她的东西不给林氏,难道还要便宜别人不成。 林氏是不待见江氏的,总觉得二房的人都没安好心。老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上门是客,自己总不好甩脸子吧! 林氏淡淡的道:“她二婶来了,坐吧!” 林氏还记着自己闺女生辰那天,江氏冷嘲热讽的嘴脸呢,哪里肯给她好脸色看?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已经不错了。 江氏也不怪林氏,谁让自己之前把人得罪狠了呢!可是当时她也没想到,二房会有要依附大房生存的这一天啊!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也学程氏了,讨好卖乖的,省得把人得罪了,不好往近前凑。 “呵呵,大嫂,我听说你有了身孕,还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了吧?”江氏的态度,让王嬷嬷和林氏都十分意外。 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林氏下意识的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道:“没有什么大事,大夫嘱咐要静养些日子。” 江氏听了这话,心里酸溜溜的。同为女人,林氏怎么就那么好命?一胎接一胎的生,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嫌寒碜!相反自己,自打生完第二胎,就再没动静了! 这些念头在江氏脑中一闪而过。 她先是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后才道:“这不,我听着信了,就赶忙过来瞧瞧,知道大嫂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哟,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江氏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嬷嬷很是意外,不过眼下她应该保持沉默,看看江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氏看了看江氏,才道:“让你惦记了,我这里挺好的。” 一直跟在江氏身边的周佳梦连忙拉了拉江氏的衣角,轻声道:“娘,大娘现在应该多多休息,咱们也别打扰了,回去吧!” 江氏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将带来的补品放到了林氏面前,道:“大嫂,我知道你这里不缺好东西,不过呢,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林氏不着痕迹的看了王嬷嬷一眼,才道:“劳烦他二婶了,谢谢你。” 江氏像是个得了夸奖的孩子似的,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直道:“不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嘛,应该的。那,大嫂你好好养着,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林氏点头,喊了李嫂来,将母女二人送了出去。 “嬷嬷,这,这江氏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嬷嬷上前来,将江氏送的补品一一打开,仔仔细细的验过,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都没问题。”王嬷嬷想了想,又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您还是先收着,或者送到老夫人那里去吧,别吃出什么问题来。”王嬷嬷久居后宅,太清楚后宅那些人的手段了,所以第一时间帮林氏检查了江氏送来的东西。 东西都没问题,但是王嬷嬷也不敢打包票,万一林氏吃了这些东西,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跟老夫人交待? 所以王嬷嬷的意思是,先把这些东西封存起来。 林氏想都没想,直接道:“您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您的话自然没有错,我听您的。要不,您就把这些东西抱回去?” 王嬷嬷笑着道:“奴婢听大太太的。” 林氏脸上露出倦色来。 王嬷嬷就很有眼色的提出了告辞,将江氏送来的东西用一块包袱皮包了,回了荣寿堂。 “回来了?”宋氏盯着她怀里的包袱道:“谁去过了!” “是二太太。” 王嬷嬷将包袱放到小几上,打开道:“有燕窝,沙参,还有几样补气血的药材。老奴验过了,没有问题,但是……”她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宋氏心里清楚,王嬷嬷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王嬷嬷是十分有见识的人,在宋家的时候,她就因性子沉稳,心细果断,被宋母相中了留在宋氏的身边。她身上的本事,都是宋母身边的老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而宋氏身边的老嬷嬷,可是皇宫里的老人,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本事,就是能从辨别出食物中的不妥。 天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有些东西明明是无毒的,可惜放在一起食用,却犹如砒~霜。那些黑了心肠的人,往往将一些害人的东西放在食材,药材中,又或是夹杂在衣裳料子中,常常让人防不胜防,中了诡计。 王嬷嬷当年,也是利用这个本事,成功的保住了宋氏肚子中的一对双生子,使他们平安出生了。但宋氏后来中~毒一事,却让王嬷嬷十分自责,她认为是自己失职,才会让宋氏着了马氏的道,所以自那以后,王嬷嬷就对自己的本事失去了信心,哪怕什么也没看出来,依旧觉得里头有问题。 所以哪怕她验出了江氏的东西没有问题,也不敢让林氏用了。 宋氏知道这是她心里的一个坎,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嗯,你暂且把这东西收着吧!” 王嬷嬷应了一声,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亲手锁了起来。 “老夫人,老奴瞧着,大太太这胎怕是不太安稳。” “怎么说的?”宋氏一惊,抬眼看她道:“可是大夫说了什么?”先前大夫明明说林氏身子很好,只是微微有些气血两虚,养养就没事了,难道那大夫是骗人的? “您别急,您听老奴跟您说。”王嬷嬷想了一下,方才道:“如今老爷绝口不提分家一事,只怕大太太心里不舒服呢!而且小姐的婚事,怕也是她的一块心病。”林氏出身不高,乡下小门小户的柴火妞,十六岁都能当娘了。林氏忧心女儿大了,成了老姑娘,着急上火也有可能。 不过,怎么听都觉得这老货是在给那云家小子求情呢! 宋氏就抬头看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心明眼亮,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她讪笑了两声,脸上难得露出几分难为情的样子来。 “老夫人明鉴,确实是世子爷求到时老奴这里来了。” 宋氏扭过头,冷哼一声。 王嬷嬷就道:“老夫人,小姐也是乐意的,您又何苦做那个坏人呢!” 宋氏早就知道,周佳瑶对云霆霄并非无情无意,否则以那丫头的性格,只怕早就把红衣赶走了,哪里还会把人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只是云家太乱了,冯氏的娘家势力强大,宋氏担忧周佳瑶嫁过去,会吃亏,所以一直下定不了决心。 “老夫人,放眼整个汴京城,想找像世子爷这样的男人可不容易。您想想,世子爷今年都多大了,身边干净得连片叶子都没有,更别提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了。郡主在世时,与您的情分堪比母女,那孩子小时候,也是您心尖上的人啊!” 宋氏沉默,其实心里也在叹造化弄人!如果郡主不死…… “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万一您挑的人选不合适,将来小姐嫁过去,也终是一对怨偶!与其让小姐嫁一个她不喜欢的,还不如让她嫁给世子爷!小姐性子冷清,老奴总觉得,她自小吃苦受累,没过着什么好日子。从小便替爹娘操心,替几个哥哥操心,让人看着便心疼,总想多怜惜她几分。本来这一路走过来,小姐就很辛苦了,若是婚事再不满意,那她……”这辈子活的多累啊。 这些,宋氏如何能不知道。 “你下去,让我再想想。”宋氏挥了挥手,表示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王嬷嬷明白点到而止的道理,连忙闭了嘴。 宋氏回到小佛堂,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周佳瑶对这一切茫然不知,她只知道林氏又怀孕了,而且还是一位高龄孕妇。 后世科技发达,而且后来又开放了二胎政策,许多人四十多岁了,还要博一把,生二胎。甚至有些失独的女人,明明五十岁,六十岁了,已经不具备了生育条件,但是在科技的帮助下,还是成功的做了母亲,生产成功。 但是现在呢,科技落后,许多年轻女人生产,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林氏已经不年轻了。 周佳瑶想着,应该给她制定一套营养餐,科学营养配比,加上适量运动,加再上她的作弊利器灵泉水,想来应该能保林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周佳瑶守了林氏一会儿,等她睡着了以后,就提笔写起林氏的食谱来。 周瑾呢!再打知道媳妇怀孕了以后,整个人就有些紧张。白天不好表露出来,晚上对着林氏,他就更不敢说了。 到底林氏年纪不小了,而且他们又身处尚书府中,他很怕林氏这胎会有什么变故。 周瑾这几年,眼界打开不少,特别是来到汴京以后,见得多了,心思也比以前活泛了不少。他知道二房和三房一直对他的突然出现很不满意,所以平时不敢与周玑和周珂走得太近,生怕被这兄弟二人算计进去。如今林氏怀孕了,万一晕些人想使坏,可怎么得了。 周瑾一直担忧这个事儿,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又不敢在林氏面前表现出来,没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宋氏把儿子的焦躁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楚儿子是在紧张媳妇。她想了想,终是在某一天,向周幽提了当初分家一事。 周幽一点也不意外宋氏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在他看来,宋氏已经算是沉得住气了。 两人相对无言,厅里陷入一片沉寂的气氛之中。 周幽拿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轻轻的放下。那茶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听在人心里却不由得让人胸口发紧。 宋氏知道这是周幽的一种手段,两个人现在比的就是耐力,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落了下乘。 “夫人觉得,这个家该如何分?” 宋氏没想到,周幽居然开口了。她以为,这老家伙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呢! 能谈就好。 “大丈夫一言九鼎,自然是按着老爷当初的承诺来分。” 周幽笑了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就把二房,三房分出去吧!”周幽轻轻的叹了一声,才道:“总没有让长子嫡孙搬出去的道理!” 宋氏就知道,这事儿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分家? 宋氏就知道,分家这事儿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她跟周幽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太了解周幽这个人了。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有些糊涂,实则非常有内秀,人聪明,思维慎密,非常了解人性的弱点,往往能抓住别人身上的错误和漏~~洞进行反击。 说白了,他就是在生活上糊涂,相反在官场上却十分精明。 当初他的才学不是最好的,能力却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从寒门士子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周幽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绝非是靠运气,与他自身的努力和谋划是分不开的。 宋氏早就知道,周幽当初的话,说得有些过于笼统。他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而且从来没有打算要将大房分出去。宋氏呢,也是存了几分私心的,她好不容易找回了儿子,认了孙子,孙女,哪里愿意一家人分开过日子。所以当初她假装没看到周幽的私心,其实也是想成全自己。 宋氏听了周幽的话,暗想果然如此,她动了动嘴角,却什么也没说。 周幽却像是已经把她看透了似的,道:“老夫如此安排,夫人以为如何?” “你不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反对吗?”宋氏轻叹一声,她了解周幽,周幽又何尝不了解她?随后又一想,他们俩在一起纠缠了大半辈子,虽然夫妻情分浅,但是在某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上,却惊人的一致!虽然目的不同,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吗? “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你虽然是一家之主,可毕竟对不起儿子在前!他们可未必信服你。”这里又没有外人,宋氏也懒得与周幽演什么戏,话说得很直接。 周幽没有生气,在他看来,有些事情不必争一时的长短,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虽然儿子和孙子对自己的有意见,可惜孝字当前,他们敢说什么?况且周府可不是普通人家,两个小的虽然小有气候,但在朝中也需要人的扶持,错过自己这么一颗大树,他们难道还能找到实心实意扶持他们的人不成? 周幽把这些事儿都算计好了,才会十分的自信。 “老祖宗的规矩摆在这里,与信服不信服的,没关系。我当初只说分家,又没说要把大房分出去!自古就没有让庶子养老的道理!况且二房三房皆无男丁,我若是把大房分出去了,旁人怕是都要怀疑我的脑子有问题了。”周幽十分自信的道:“分家可以,二房,三房出府单过。我将早年置下的宅子分给他们一些,再将田产,铺面,现银分出去一些,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宋氏轻笑,男人啊,就是无情无义的东西。当初自己缠绵病榻时,周幽是怎么跟她说的? 他说她没有儿子,若不把二房,三房的人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将来她若是有了个好歹,连给她披麻戴孝,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 宋氏当时虽然病着,可是脑子还算清醒,知道周幽是受了马氏的蛊惑,想给周玑一个嫡出的名头,顺便把她的嫁妆骗过去,为他们挥霍。 可惜啊,自己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已经将大部分值钱的东西转到了婉儿那里。当时她是怎么回周幽来的? 哦,对,她说不劳他们惦记,生死之事,谁都说不准,谁敢保证先死的就一定是她呢! 当时周幽拂袖而去,还大骂她不识好歹。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宋氏的脑海之中,让她暗叹的同时,也不由得同情起马氏,同情起自己来。 她们,也算是同命相连,遇人不淑吧! 当初周幽要借马家的势,想要给两个庶子正名,所以便对自己这个病歪歪的正室百般刁难。 如今呢!他想拉拢儿子,孙女,想要让自己跟他站在同一阵营上,所以又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被放弃的人,换成了马氏而已。 这个男人,为了利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啊! 不过,自己这次的牌面比较大,马氏翻身的机会,基本为零!狗急跳墙啊!有些事,还是防着些好。 “老爷既然打算好了,不如找个时间跟他们说一说吧!”宋氏只道:“我不想改变什么,只求以后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颐养天年。” 这是让步了。 周幽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亮光,只要宋氏不插手,他很人信心说服大房人,留下来,堂堂正正的做周家的接班人,将周家发扬光大。 宋氏打量着周幽,缓缓闭上了眼睛。时到今时今日,他还在算计!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自己的孙子!为的是他口中的那个所谓周家的延续。 他是个自私无比的人,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而已。 宋氏早就看透了周幽,心底的期盼已经被风吹散了好多年,再也找不回来了。 正是物是人非。 周幽知道宋氏这是让步了。不过他也清楚,宋氏只是不帮着大房的人跟他作对而已,但是并不会帮着他打压大房的人。换句话说,他如果使手段对付大房的人,宋氏还是一样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站到他的对立面上去。 有时候周幽觉得,宋氏执拗的毛病,就是从宋家带来的。宋家自诩是清贵名仕,总觉得他们姓宋的从头到脚都是清尘脱俗的,好像连骨头都是用玉做成的似的。除了他们姓宋的,天下的人便都是俗不可耐的了。 把自己说得那么高贵,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跟他同流合污。周幽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去当那个坏人的角色,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在他们心中,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们寒心的。”现在只要他用一个“孝”字,就能妥妥的压制住他们,又何苦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使什么手段!那样,只会让大房的人跟他越走越远。 希望如此吧! 宋氏不喜欢与周幽独处一室的感觉,正事谈完了,她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他既然想把二房,三房分出去,那么具体操作方面想必也有了思量,自己乐得清闲,正好考虑一下瑶瑶的婚事。 周佳瑶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只是尚书府里一个小小的存在,尚书府里的任何一件大事,都不是她能决定和改变的。 她现在有两件大事要做。 一是照顾好林氏的身体,防止别人对她下黑手。 二是尽快把她想开的那个铺子开起来。 铺子已经由韩秀才出面买了下来,虽然这铺子就在皮货铺子的隔壁,但是却是缩在了胡同里面,门脸小,可以说非常的不起眼,若是不挂个明显一点的招牌,只怕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家店。 周佳瑶觉得这样挺好,她想开这个店的最初,就有想过,这个店基本上是走‘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路子,所以位置不热闹也没关系。 店拿到手后,只做了一个简单的装修,格局基本没动,墙体重新刷过,地砖重新铺了铺,会客厅倒是收拾得有模有样,看起来十分的雅致。 云霆霄是个行动派,自打周佳瑶跟他说过自己要开铺子的事情以后,他就立刻开始寻找合适的人手。没过几天,还真把人给周佳瑶送来了。 云霆霄给周佳瑶找了一对夫妻并一对兄弟。 男的叫张宾,三十出头的模样,中等身材,五官平凡,肤色偏暗,放到人群里都挑不出来的那种长相。 周佳瑶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人绝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神采,好像什么情感都不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似的! 越是瞧着普通的人,往往越不普通。 张宾的妻子姓黄,长得比较娇小,颇有几分姿色,说起来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夫妻二人,是来做掌柜的。 另外一对兄弟,是云霆霄找来做伙计的。兄弟俩姓史,大的二十,小的刚十七,都是十分有眼色,很机灵的人。 用云霆霄的话说,这四个人都会功夫,而且接人待物方面也都很有一套。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对汴京的风土人情还是比较熟悉的。还有那些大家士族的事,他们也都比较了解,自有一套属于打探消息的方式,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所以这四个人留下来最合适不过的。 周佳瑶就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云霆霄。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却没有把话说破,这种默契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 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 没过多久,小店悄无声息的开业了,挂了一块易得档的牌子。 平时都是大史,小史兄弟二人在店里守着。开业快个月了,还没接过生意,连进店打听的人都少。 周佳瑶根本不着急,反正风声已经渐渐放出去了,早晚会有人上门的。 易得档是干嘛的!专门帮人找东西的啊! 好花好草,名贵药材优先! 周佳瑶对这两个项目最有底气,别的不说,她守着仙府小筑呢,还能缺了这些花花草草的? 至于金石古籍一类的东西嘛,就要随缘了。毕竟她手里有一支商队啊,天南海北的跑,总能碰到这样那样的稀罕物,还是有一定机率能帮人找到的。 易得档开张以后,周佳瑶一定都没去过,如果有生意,黄氏会通知她的。 四月底的时候,周幽把三个儿子叫到书房里谈了一次话。 这次谈话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周氏三兄弟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 周瑾也没有心思去银楼了,转身想回东跨院,又怕林氏知道了会担心,干脆带着丁简上街上溜达去了。 周玑和周珂可就没有他这份心情了,兄弟二人都要愁死了。 父亲的态度很坚决,表示要分家! 而且他说得很清楚,周瑾是嫡子,又是长子,所以自己是要跟着他养老的!自古分家,都是庶子出府,这个无可厚非!可是周玑和周珂这兄弟俩都觉得,他们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窝囊。 别的不说,单说以后分府另过,只能守着自己的俸禄(周珂连俸禄都没有)和分到手里的田产,铺子过日子,就让二人觉得交来的日子一定会很苦逼。他们都是享乐惯了的人,一下子离开了周幽这个巨大的保护伞,心里的落差一定会非常大。 兄弟二人也知道,他们的老爹一向是软硬不吃,这事儿他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要实施的。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兄弟二人不想跟周幽正面对上,只以“父母在,不分家”为由,拒绝分家!还道他们刚与兄长相认,现在分家,只会让别人看他们周家的笑话,以为嫡子回来后,容不下他们…… 周幽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小心思?他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于是便说给他们时间考虑,有什么要求尽量提出来!他尽量把分家这事儿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真能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吗?谁信啊! 周珂不相信,他觉得周幽肯定是想把府里的好东西都留给大房,自从周瑾回来以后,他过的日子简直就糟心透了!娘如今还在后罩房里吃斋念佛呢!难道她真就撒手不管他们了? 周珂心里的邪火根本控制不住,回到三房就把程氏奚落了一顿,不外乎就说她没本事,生不出儿子来,让他处处矮大房一头。 程氏冷笑,你矮大房又何止一头啊!生不出儿子这事儿赖她?你有小妾,有通房,外头还有那么多女人呢,哪个又生出儿子来了? 程氏只当周珂是空气,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若是指望着周珂过日子,那这家早就散了!她现在就盼着分家呢!等日后分了家,看他还怎么嚣张! 程氏知道,只要离了尚书府,他们关起问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周珂就老实了。一个钱字,就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亲事 对于分家这个事儿,二房的反应比三房要小一些。不管怎么说,周玑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比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强太多了。将来就算被分出去,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但是呢!这个时候分家,他们还是不同意。 先前与大房交恶的关系还没有修复好,这个时候把他们分出去了,以后大房再有什么好处,他们就沾不到了。想要大房的人伸手拉他们一下,更是难上加难。况且周佳梦都十六了,亲事还没有着落呢!她在尚书府长大的,尚没有能挑中什么合适的亲事,要是分府另过,只怕也挑不到什么中意的人家。 江氏急得满嘴是泡,可是也全然没有办法,只能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在分家之前,把女儿的亲事订下。 二房,三房人的心思各异。大房这边,气氛也有些不对头。 周瑾躲了出去,没把周幽要分家这事儿跟林氏说。 但是林氏因为怀孕的关系,性格上多少有些改变,比之前敏~~感了些,多疑了些,再加上二房,三房那边不时的有风声透出来,没过两天,林氏就知道周瑾为啥躲着自己了。 要说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孩子他爹。他上头还有父母呢,分家这种事情都是父母做主的,哪儿有他说话的份。 林氏逮到机会,就与周瑾道:“满府上下都知道了,你还瞒着我。” 此时屋里没有旁人,周瑾也就借坡下驴,直接道:“我不是怕你听了堵心嘛。” 林氏坐在椅子上,顺手将桌子上的点心拿了过来,她现在很容易饿,可能是怀孕的关系,食欲特别旺盛。 “这也不赖你。”林氏吃了两块马蹄糕,又吃了两块粟子糕,这才觉得肚子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好了一些。 “我瞧着你这次怀孕跟上次一样,也是能吃能睡的,可是也不见胖。该不会又是双胎吧?”周瑾觉得自己的命格似乎发生了改变,他的路好像越来越顺,如果媳妇这一胎还是双胎,那他可真是太幸运了。 这年头,谁都不嫌孩子多。特别是物质生活得以保障的情况下,孩子越多,代表福气越厚。 “媳妇,我稀罕闺女。这一胎要是两个闺女就好了。”周瑾一边说,一边咧开嘴笑了笑,要是能再添两个闺女,他就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林氏喝了一口水,才道:“总想好事!”不过,提起闺女,她就不由得想起周佳瑶的亲事来。 “闺女都十六了,你也不长点心!我像闺女这么大的时候,都嫁到你们家了。”说到最后,林氏的声音不由得往上扬了扬。 周瑾怕她生气,连忙过来哄她,“瞧你说的,我像是不长心的人吗?可是咱闺女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啊!秀玉,你想想,要是以前,还在咱们村儿里,又或者是在镇上,我还能帮着张罗张罗。至少在老家,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提起谁家来,咱都认识,知根知底啊!就算不认识的,找街坊四邻一打听,也差不多了。可是到了汴京,咱俩眼一摸黑,根本谁都不认,谁都不熟悉。给闺女说亲这事儿,还得问孩子她奶,她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林氏着急啊,她瞧宋氏那意思,怕是还想再留瑶瑶两年呢!从定亲,到成婚,怎么的也得小两年时间吧?等瑶瑶十八岁了再嫁,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吗? 不成,这事儿啊,得赶紧张罗起来。 林氏有了计较,就特意挑了个周佳瑶不在的时候,问了问宋氏,关于孩子的亲事问题。 宋氏扬眸问她,“可是有谁胡说了什么?”宋氏对这个孙女十分疼爱,容不得别人说她半点不是,要是让她知道哪个在人背后嚼舌根,她非撕了那人不可。 林氏摆了摆手,道:“娘,我就是觉得瑶瑶都十六了,这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她看了宋氏一眼,见婆婆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才道:“我知道,您心疼瑶瑶,稀罕她,想让她再多留两年,可是……媳妇想着,她今年都十六了,就算现在说定了亲事,成亲也得在一年之后了。要是再挑下去,出门子的时候都成老姑娘了!”本来认亲之后,汴京城里就流传着许多关于周家大房的种种传言,有人说他们一家都是在乡下长大的,全是蛮横无视之人,还说她瑶瑶是个乡下村姑……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真要是听外面那些话过日子,非得把自己气死了不可。他们身上的话题已经够多了,如果瑶瑶的亲事迟迟不定下来的话,难免会让人有更多的猜测。这样一来,只怕瑶瑶将来的婚事会更加艰难。 林氏就把自己担忧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氏暗暗点头,林氏并非愚钝之人,只不过她的成长环境,限制了她的发展。 林氏能想得这么深远,是宋氏没有想到的。她也知道自己在孙女的婚事上,有些过于坚持了!但是宋氏的执拗和坚持,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孩子跟她太有缘分了,如果没有瑶瑶,她现在只怕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有机会认回儿子,孙子?哪里还能亲眼见到孩子们风风光光的一天! 分家在即,要是这个时候把瑶瑶的亲事定下来…… 可以先定亲,成亲倒是不着急。 宋氏点了点头,问林氏,“你是孩子的母亲,替她考虑终身大事也是份属应当之事。关于瑶瑶的亲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林氏受宠若惊的道:“娘,我们什么都不懂,瑶瑶的亲事,全要仰仗您和妹妹呢!” 宋氏知道她的意思,就道:“就算你对汴京城里这些人家的家世背景不了解,你也可以说说你想给瑶瑶挑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嘛!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跟娘说说。” 林氏想了想,就道:“娘,要按我的意思,就给瑶瑶挑一户家世清白,人口简单的亲事最好!姑爷也不用太出色,只要年貌相当,他能真心对瑶瑶好,心疼瑶瑶就行!” 宋氏点了点头,她非常能理解林氏的心情,不由得安抚道:“你放心,我就这么一个孙女,肯定不能拿她的幸福开玩笑。家世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要瑶瑶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林氏连忙点头,心里对婆婆更加感激了。她相信婆婆是真心替瑶瑶考虑的。 “只不过,咱们家的家世摆在这里,也不好给瑶瑶挑个太过一穷二白的人家!门当户对是有讲究的,高嫁,低嫁都不好。”宋氏思量着,脑袋里还真想出几个年貌相当的人选来。 只不过,宋氏细细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些人还是配不上她的孙女。不是家里不清净,就是容貌上不匹配,有的虽然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符合,可是就是男方性子太闷了,跟瑶瑶说不到一块去。 宋氏有些头疼了。 林氏完全不知道婆婆的想法,还道:“娘,我觉得这事儿,也该问问瑶瑶自己的意思。” 宋氏颇感意外的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想了想,才酌情道:“虽说这亲事是遵父母之命,可是瑶瑶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如果我们挑到的人,她不喜欢,她是不会嫁的。”林氏怕宋氏生气,又道:“其实瑶瑶的眼光还是挺准的,娘,不怕您笑话,我和他爹绑到一块,都没有瑶瑶知事呢!那孩子做事知道顾全大局,有的时候明明她都忍不下去了,可是还得告诉自己忍着,她受了不少委屈,我,我想亲事这方面,还应该问问瑶瑶的意思才好。” 宋氏若有所思,问她:“你觉得世子爷怎么样?” 世子爷? 林氏愣了一下,“您,您是说……”云家? “就是云家!霆霄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认识,你觉得他怎么样?” 何止是认识啊!要说熟悉,整个汴京城里的少年才俊,她也就认识这一个人罢了。 “世子爷自然是不错的。”林氏对云霆霄赞不绝口,觉得他无论从样貌还是家世来说,都是不错的,而且云霆霄一直给她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从没因为自己的身份,做过什么瞧不起人的事,教养非常好。 “您怎么突然提起世子爷了?”不是在说瑶瑶的亲事吗? 宋氏轻叹一声,“世子爷差人来府上提过亲。” 林氏不由得惊呼一声:“啊!还有这种事情?那……”林氏不明白,世子爷挺好的啊,人品好,而且他跟瑶瑶也认识,若是能将瑶瑶托付给他,那自己是一百个放心啊! 世子爷居然差人上门提亲,这说明什么,是不是当初就对瑶瑶动了心思呢?难怪了~不过,世子爷好像比瑶瑶大了五岁?嗯,他跟虎子同年呢!五岁也不算大!大女婿好啊,知道疼人!而且瑶瑶还救过世子爷呢,那时候他们可不知道世子爷的身份,就冲这个,世子爷将来也能善待瑶瑶吧? 林氏的心思飘远了,要知道她最怕的就是那些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她的闺女。 平民百姓是没有纳妾这个习惯和能力的,夫妻之间不管有没有感情,都会一直相扶走下去。在林氏看来,哪怕平民的夫妻之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只要夫妻二人一心过日子,困难都会过去的,再受气的小媳妇,也有苦熬成婆的那一天!但是高门大户不一样啊!富贵人家衣食富足,就没有不纳妾的!特别是那些当大官的,个个都是一副花花肠子,远的不说,单说自己的公公吧!他也有好几房妾室,如果没有马氏,自己男人哪儿遭了那么多的罪啊! 如果世子爷能看在瑶瑶救过他的份上,善待她,那也是极好的。总比让瑶瑶嫁到一个陌生人身边强吧! 宋氏没有发现林氏的异样,十分忧心的与她道:“我自是知道那孩子的好!他与瑶瑶也是极为相配的。只是,国公府里的水深着呢!那冯氏,可不比马氏,手段黑着呢!” 林氏听了婆婆的话,也沉默了。她想了想,最终道:“娘,要不这件事您还是问问瑶瑶吧!” 林氏希望女儿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而女人在婆家的日子,是无比心酸的,如果能找到一个心疼她的丈夫,她的苦楚会减轻很多。在林氏心里,这女人就像天生来这个世界上受罪的一样,别管你出身如何,只要成了亲,到了婆家,多多少少都要受些委屈的。 宋氏听了林氏的话,百般犹豫,最终方道:“我再想想。” 没有几天,周婉琼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回了娘家。她的肚子又尖又挺,整个人却十分纤细,给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 宋氏吓了一跳,急忙道:“你不是还有些日子才生吗?怎么肚子这般大?”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这胎又是双胎?” 周婉琼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的肚子大得出奇,坐椅子十分不舒服,坐在榻上的时候,也得往身后倚上东西,要不然都容易仰过去。 “可要恭喜你了。”林氏也是生过双胎的人,知道怀双胎更辛苦。 王嬷嬷连忙上前恭喜她,瞧着她的肚子道:“我瞧着姑奶奶生头胎的时候,肚子可是圆的,现在这胎尖成这样,应该是两个男孩吧!” 林氏也道:“跟我生峥儿嵘儿的时候很像。” 周婉琼不太在意这个,只道:“就是女儿也没啥,我有猛子呢!”是生过嫡子的人了,怎么也不至于在这方面被人诟病就是了。 宋氏叹了一声道:“蒋家到底是武将世家,哪里会闲儿子多。” 这倒是实话。 几个人闲话了一会儿,林氏便去安排午饭了。 现在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管,遇到不大明白,不敢拿主意的,再来问宋氏。 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管家能手了,偌大的尚书府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氏一走,周婉琼就迫不及待的问宋氏,“娘,瑶瑶的亲事,您考虑好了吗?”(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问 周婉琼就迫不及待的问宋氏,“娘,瑶瑶的亲事,您考虑好了吗?” 宋氏微微沉默了一下,才道:“说来也怪!平时觉得千好万好的后生,这会儿看着,倒是没有那么优秀了,不是长相差点,就是家世差点,反正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 周婉琼暗中翻了个白眼,“娘,您这是挑花眼了!我记得文尚书的孙子,不是挺好的嘛?那孩子长得好,学问也不错,比瑶瑶大一两岁的样子,年貌相当,家世匹配,您没相中?” 宋氏抱怨道:“别的都不错,可那孩子才多大?房里已经收用两个丫鬟了!不行不行,我瑶瑶可不能受这个委屈!将来年纪再大一点,还指不定怎么风~~流呢!” 周婉琼听了这话,当下惊讶道:“真的假的?娘,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谁还会往外传不成?还不是托人打听了再打听,才打听出来的!”宋氏看着生活得挺悠闲的,其实为了周佳瑶的婚事,她可是操碎了一颗心。最近这半年,她四处差人打听那些世家子弟的底细,什么办法都用到了,就怕那些表面上风光霁月的世家子弟,内里肮脏不堪。 结果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果然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周婉琼不住的点头道:“这样的,确实要不得。”还未成婚,就在房中收人,以后还得了?旁人家或许不在乎,反正她们家是接受不了的。况且就算是收人了,你光明正大说出来啊?遮遮掩掩的,倒让人觉得不磊落。 “那,金都统家的儿子呢?” 宋氏抿了抿唇,沉声道:“那个老幺被惯坏了,平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去赌场赌,赌输了还带兵去砸了人家的场子,闹的沸沸扬扬的。”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好多人家都知道了,金家现在里子面子都被折腾得差不多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周婉琼完全没有收到风声,最近她一直安心养胎,确实没有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 “外头都传遍了。”宋氏提起这个事儿就气啊!文尚书家的孙子和金都统家的老儿子,那可都是她放在最前面优先考虑的对象。她觉得这两孩子论长相,论家世,都错不了,而且人品方面也没啥问题,哪成想外面看着挺光滑的,结果芯子却是烂的! “对了,娘,我记得蔡大学士的夫人,好像也上门来跟您说过,他们家嫡长孙好像才十七,还没定亲的事吧?”上门跟女方说这个,明显就有求娶之意,蔡大学士的夫人也是看好周家这门亲了,特意亲自上门来探宋氏的口风。 周婉琼不提这个还好,她一提这个,宋氏就更来气了。 “那蔡家,也算是诗书传家的世家,祖上也出过三功六勋,显赫一时,谁能想到他们家居然能教出那样的孩子来!” “怎么了?”周婉琼一愣,细想了想,蔡家的孙辈,好像只有长孙蔡醒这么一位,是与瑶瑶年貌相当的,剩下的几个孩子,都比瑶瑶小上好几岁呢! “怎么了?”宋氏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高了一下,又猛然低了下去,她在女儿耳边轻声的道:“那个蔡醒是个好男~~风的。” 龙阳之好! 周婉琼惊了一下,“那他们家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上门来?” “人心不古啊!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别人都不知道呢!”宋氏停了一下,遂道:“若是不知根底的人家,真把姑娘嫁了过去,可要把肠子给悔青了。” 真是无法无天,这不明摆着坑人嘛! 周婉琼没再说什么,怕宋氏听了堵心。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隐事,娘是如何打听来的?” 蔡家那个孩子都十七八岁了,这事儿指定也不是刚出来。不过整个汴京城的圈子里都没听说,可见他们家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挺好的。娘亲又是从何事得知此事的呢? 宋氏脸上闪过一抹异样之色,随后方才道:“是霆霄那孩子说的。他特意找人去探了那几家的底细,回头就把证据给我送过来了。” 周婉琼就笑,“娘,您就不怕霆霄在里头搞鬼啊?污蔑了那几个人?” 宋氏正色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虽然我不看好云家,可是霆霄那个孩子还是不错的,绝对不会做随便冤枉别人的事。” 周婉琼连忙道:“您别恼,我就随便一说,再也没有比霆霄那孩子更稳妥的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母女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往事来。 “要是郡主还活着,这门亲事,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宋氏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 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郡主和宋氏特别投缘,连周婉琼都十分嫉妒,说她们俩更像是一对母女。若不是身份有别,只怕郡主都要认宋氏做干娘了。 可惜郡主早逝,只留下云霆霄这么一滴血脉。 “娘,您跟我说实话,到底这门亲事,你同意不同意啊!” “怎么,你也来替世子爷做说客?他倒是神通广大,谁都能帮她说话。”宋氏白了闺女一眼,心里也十分复杂。 周婉琼摸着肚子怪笑一声,“您可真错怪世子了,他没求我,倒是有人求到我头上,想让我帮忙给云家递个话!” 宋氏一听这话,当下道:“是哪家?” “孙家!那个前朝出了三个辅的孙家,他们家有个八姐儿,叫孙曦,据说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个出了名的才女!” 宋氏一想,便知是谁了,“他们家不是在庆州吗?” 孙家也曾是百年士族,前朝的时候,孙家出过三个辅,可想而知孙家盛世时,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后来孙家渐渐落败,庞大的家族很快土崩瓦解,现如今常居庆州的这一脉孙家人,也只不过是当初孙家的一个旁支罢了。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但是孙弼和孙貌父子俩代都做过庆州的太守,在朝中也是非常有名的! 他们家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能差了,不过要想跟她的瑶瑶比,哼! 宋氏小心眼的劲上来了。 周婉琼看明白了,娘这是越活越像小孩子了,她不要可以,别人稀罕不行! “娘,那孙家有意把八姐嫁给世子爷,两家身世上虽然有些差距,但是八姐容貌出挑,又有才华,就是送进宫去做娘娘,那也是十分出挑的!” 宋氏冷哼一声,“他们这是卖姑娘求前程呢!百年士族,不过如此!” 周婉琼暗笑,又道:“娘,您就说您相没相中世子吧!您要是相中了,咱们自然可着瑶瑶来!您要是没相中,我好替孙家走这一趟。” 这是要将她军呢! 宋氏久久不语。 周婉琼因为怀孕的关系,性子也比往日急了两分,就哎哟哟的叫了两回,“真是急死人了!您说说,您要求也太高了!年貌要相当,家世要相当,人品要好,性情要好,要有担当!家太远的不行,就在汴京城里挑,清贵人家的,您嫌弃人家家中光景不好,勋贵人家的,您又说多是纨绔!这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世子爷这样各方面都不错的,你又嫌弃人家生母早亡,家里不省心~哎哟,要我说啊!这瑶瑶,怕是嫁不出去了。” “你浑说什么呢!”宋氏听女儿这顿抢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说起来,她也是太挑了一些,可是女人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啊!她不帮着瑶瑶挑门好亲事,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啊! “好了,我不说了,您再想想,过两天赶紧给我一个信儿。”周婉琼又道:“虽说当今圣上在选秀之方面不是特别热衷,但是娘,您也得防着些,万一……”事关当今圣上,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直白。 宋氏沉默了,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眼中有来不及掩饰的惊恐、难道说蒋家听到什么消息了? 周婉琼摇了摇头。 宋氏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过多久,林氏进来打了圆场,午饭得了,问宋氏摆在哪里。 宋氏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啊!恹恹的说了两句,连饭也没吃几口。 林氏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呢,颇为忐忑的熬了一个下午。 晚上周婉琼一走,宋氏连忙差人把周佳瑶叫了过来。 白天的时候,周佳瑶只陪着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因为铺子里的事儿,暂时告退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周婉琼正在宋氏的次间里歇午觉呢!周佳瑶便更不能打搅了,此时宋氏叫她,会有什么事呢? 周佳瑶想了想,干脆就换了一身衣裳,带着杏儿去了宋氏那里。 反正她就在宋氏的卧房后面,连屋子都不用出,就到了。 “祖母,您找我?” 宋氏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周佳瑶就凑到了宋氏身边。 宋氏觉得眼前的女孩美得像朵含苞欲放的花儿一样,再一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的不舍之情就更重了。 “瑶瑶,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祖母想问问,关于你的亲事问题。” 周佳瑶愣了三秒。 古代人不都讲什么父母之命吗?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民主了,宝宝不习惯啊! “祖母,现在说这个事情,是不是有点早啊?”周佳瑶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事情,跟长辈畅谈自己的亲事?想想就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你也不小了,你娘说得对,就算今年把亲事定了下来,也得明年成亲。总不能真把你留到十八岁在嫁吧!”成了老姑娘,那可就不妙了,再者,万一过两年赶上皇上选秀,那瑶瑶岂不是要进宫了? 不行,绝对不行! 宋氏咬牙道:“祖母替你挑了不少青年才俊,有些是家世不好的,有些是人品不过关的,还有的是年龄,容貌上跟你不匹配!唉~”她叹了一口气,觉得挑孙女婿,可比挑女婿难多了! 周佳瑶觉得头顶上炸了好多雷,宋氏从来都不是一个特别挑剔的人!不说别的,单说她能接纳,包容林氏,就能证明这一点。 可是,听她的意思,好像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 “最近走动的这些人家里,也就剩下国公府了。祖母想问你,你觉得世子爷这个人怎么样!” 呃~ 周佳瑶的脸慢慢烧了起来,你让她怎么说? 好歹两人也算是私订终身了吧?宋氏这么一问,她还真的觉得有点心虚。 “祖母……”她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宋氏也知道,这事儿挺难为情的,她拉着周佳瑶坐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的道:“瑶瑶,这个时候祖母直接问你,自是有直接问你的道理。你跟世子爷也接触过,你觉得他那个人怎么样?” 周佳瑶觉得今天的宋氏有些怪,以前她是防火防盗防云家的,今儿怎么好像要改变态度呢? “世子爷是个好人啊!平易近人,也很热心,帮了我们许多,当年……”周佳瑶说了一些客观的事实,既没有替云霆霄特殊说什么好话,也没有因为男女之防说什么模棱两可的话。 宋氏一听就明白了,周佳瑶在她心里,是个十分冷清的孩子,绝不轻易跟什么人扯上关系,现在孙女这话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还是表明了一个态度,至少她对云霆霄是不排斥,不反感的。 宋氏暗想,看来也不是那小子一头热啊!或许念着当年的情分上,两个孩子能过得好呢? “行,祖母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宋氏本来想跟周佳瑶说说云家的事儿,可是随后一想,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呢!不如稍后找个机会,慢慢跟她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祖母,您不要想太多,早点歇着吧!” 宋氏欣慰的笑道:“好好,快去吧!” 周佳瑶这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洗了澡,坐在榻上让杏儿和桃儿给她擦头,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挂着很高兴的表情,嘴角微微翘着,眼睛也格外亮。(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定亲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定亲 云霆霄和周佳瑶定亲了! 从官媒上门提亲,到问名,两家人合过生辰八字,再到定亲,总共用了不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事情出人意料的顺利! 其实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云霆霄在推波助澜,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这快,这么顺利。 周佳瑶也不知道宋氏为什么突然间就想通了!宋氏找她谈话后的第二天,就找人给平南侯夫人递了话。没过两天,云家人就与周家频繁走动起来,平南侯夫人也成了周家的常客。周佳瑶还没晃过神儿来呢,云霆霄就提着两只欢蹦乱跳的大雁上门了。 她一直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好像应该隔着千山万水的两个人,居然就要被一条红绳绑到一起去了!这种感觉多么的不可思议。当初自己还是一个乡下丫头的时候,救云霆霄时,可没想过两人还有这样的缘份。 或者,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 林氏对这门亲事满意的不得了,别的不说,就单凭世子爷那个人,她可是一百个满意。除了担心云家的门第太高,女儿嫁过去会免不了受些委屈以外,其他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世上,又哪有做人媳妇不受委屈的呢! 哪知道云霆霄上门求亲那天,又结结实实的给了周家众人一记惊雷。他当时跪在厅里,直接冲着正门起誓,今生今世,绝不纳妾!只愿与周佳瑶一人,白头到老。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连一向不看好这门亲事的宋氏,都再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了。 古人对鬼神之说,有种莫名的敬畏之心,很少有人会违背自己的誓言,他们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违背誓言,下场会很惨。 周佳瑶作为定亲的女主角,那天自然得避一避,这些事儿还是后来杏儿跟她讲的。 事后林氏也十分感慨的拉着她的手道:“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像世子爷那样的男子了。” 云家和周家订亲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 整个汴京城似乎都觉得这事儿挺出人意料的。 云家祖上先有救驾之功,后有从龙之功,那是正经的功勋世家,周家呢!寒门出身,虽然说周幽坐到了尚书的位置上,但从底蕴上说,云家和周家,那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云家就好比是一座地基夯实,用青石砖料建起来的大瓦房一样,虽然历经上百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是这房子是真材实料搭起来的,想要让它坍塌倒地,那是不容易的,除非地动山摇,天河色变,否则还得上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行! 而周家呢!不过是一座刷了漆的木头房子,根基不稳,指不定风吹一吹,雨淋一淋,这房子就烂了,倒了!哪里能跟云家相比。 周家的孙女嫁给了世子爷,那绝对是高攀啊! 可也有人不认同这个观点,有人认为云家盛宠不在,如今也不过是顶着一个国公的虚衔罢了!而周家呢,后起之秀!寒门士子又怎么了?你见过几个寒门出过一门双状元的?别说寒门了,就是大家士族,又能培养出几个中了大三元的状元?更不要提文武双状元了! 所以,云,周两家结亲之事,在外人眼里看来,不过又是一场政~治~联~姻罢了!大家各取所需,强强联合,只要他们不怕引起上面那位的忌惮,别人就更管不着了。 云霆霄的动作很快,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云鹏同意了这门亲事。 好处摆在眼前呢!周家一科出了双状元,还有一个儿子是皇商,据说走的是太监总管魏公公的路子。云家结了这门亲,好处多多啊!云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不过,他倒是觉得奇怪,他这个嫡子,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他还以为这小子这辈子说不定就打光棍了呢!没成想,还真就动真格的了~ 云霆霄之前也说过自己要娶周家孙女的事,只不过云鹏没放在心上,那个周幽一向跟他不怎么对付,这门亲事要是能成才怪呢!所以云霆霄请了平南侯夫人来做说客的时候,云鹏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听听算了。 现如今,却真成了? 云鹏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云霆霄跟他说得明白,成亲后,他们会住在郡主府。他这个不孝子要带着媳妇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平时府里的一切,他可以不计较,但是他成亲以后,冯氏必须要把掌家的权力交出来! 国公府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妾室当家!就算云鹏娶了续弦,世子妃一样是要管家的。 换言之,云霆霄已经开始向云鹏和冯氏宣战了。 云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嫡子要干嘛。倒是冯氏,听说周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脸上的表情当下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当初她也有心想要替自己的儿子求娶周佳瑶,只可惜宋氏因为梁余音的事情,对她特别反感,根本没让她派去的人进门。冯氏当时也想,若是能成最好,若是成不了也就罢了,能给云霆霄添堵的事情,她还是非常乐意做的。 眼下云霆霄和那丫头的亲事成了,她也该为雷儿张罗起来了。毕竟几年前就该给孩子张罗亲事的,可是那时云霆霄这个嫡子尚未定亲,自己也不敢做得太过,就把儿子的亲事耽误到至今。 云霆雷知道后,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冯氏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当下道:“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云霆雷摇头,“母亲这话说的,儿子有事,从来都不瞒着母亲,如果我有了心上人,母亲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才是。” 冯氏松了一口气,道:“那你为何闷闷不乐的?眼下他定他的亲,咱们相看咱们自己的亲事,井水不犯河水。你放心,娘定会为你挑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 云霆雷摇了摇头,固执的道:“娘,我谁也不要,就要那个周佳瑶。” 冯氏的脸蓦地沉了下来,“胡闹!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毫无意义的争抢,只会让那个小子更加警惕他们!冯家这几年可没怎么过过太平日子,冯氏怀疑,都是云霆霄在暗处使的绊子。 “娘,我只要她!”云霆雷眼中闪着熊熊的烈火,他连那个周佳瑶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但是,因为她是云霆霄要娶的人,他就必须要抢。 在云霆雷看来,云霆霄的命实在是太好了!明明自己应该是长子的,可是他娘亲居然早产,硬生生的把他生在了自己的前头。 云霆雷非嫡非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落了下乘。 云霆雷自小就羡慕云霆霄,后来慢慢演变成了恨!因为他拥有的东西,自己从来都得不到! “如果我把那个周佳瑶抢过来,他是不是也能尝尝失败的滋味儿了!”云霆雷喃喃低语着。 冯氏听了个正着,“你不要名声了?”抢了自己大哥的亲事,这事儿传出去,得有多难听。 “娘,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名声?周家对云霆霄来说是助力,对我就不是吗?如果我娶了周佳瑶,她的兄长们不一样是我的助力吗?您还没瞧出来吗?他现在是越来越难对付了!若是再让他得了周佳瑶,只怕就更不得了了。”云霆雷的眼里,闪过一抹怨毒的目光,整个人的身上都染上了几分阴鸷之气。 冯氏想了想,才道:“你想怎么做?他们都已经定亲了!” “哼,不是还没成亲呢吗?” 冯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只道:“这件事,急不得,你让娘再考虑一下。” “娘,我想亲自办这件事。” 冯氏愣了一下,随即道:“儿子,娘不希望你沾上腥气!”冯氏做事还是有底线的,这么多年她虽然没少向云霆雷灌输一些手段,但是却不允许儿子亲自沾手这些事情。 她觉得儿子应该在众人面前保持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种事情只要会做就可以,不一定非要亲自动手。 云霆雷摇了摇头,“娘,我等了这么些年,等不了了。这一次,我要亲自动手。” 至于怎么搅黄云霆霄和周佳瑶的亲事,云霆雷还没有想好。 办法其实挺多的! 想保住名声,又能娶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云霆雷残忍的笑了笑,“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与此同时,一直久未露面的四皇子梁奕,也忍不住找到云霆霄,问起了他定亲的事。 两个人在青宅的园子秘室里头,畅所欲言。 “真定了?” “定了!” 梁奕拍了拍大腿,“你真行啊!这下我那位表妹要哭死了!”梁奕的表妹,也就是淑贵妃的弟弟景淳的女儿,喜欢云霆霄好多年了,从小就喜欢跟着云霆霄玩。可惜后来云霆霄被带到南边去了,要不然,没准现在两个人早就成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恋人了。 “你是太闲了吧?”云霆霄白了他一眼,才道:“皇上对这件事儿有什么反应没有!” 当皇上的人,最怕的是什么?外戚当权,结党营私! 两个势力过于庞大的家庭强强联合,是皇上最忌讳不过的事儿了。 不过,还好,云家已经没有了往昔的鼎盛光景,当初的兵权也早就交了出去。云鹏只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勋贵,身上早就没有了云家人当初跟着太祖打天下时的热血,平南王郡主一死,皇上对云家就更放心了。 周家呢!新起之秀,寒门出身,或许还有能制衡云家的作用,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反对。 果然,梁奕表示,皇帝很欣慰,似乎对这门亲事很满意的样子,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打算。 当皇帝的人嘛,有时候做起事情来都是随心所遇的,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啊!不服不行!所以开心起来,难免就会下个旨啊,赐个婚什么的。 只是当今圣上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仁宗在位三十多年了,他赐婚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可想而知,这位帝王是多么的自律,至少,他没有当红娘的喜好。 “皇上最近是不是又要给你选妃?”云霆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梁奕嘴里的茶全喷了出去,惊愕万分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天啊,皇家没有秘密可言,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最近一直都没露面,不是装病,就是闭关,一看就知道不寻常。”云霆霄太了解他了。 这货属于三天不闹腾就浑身不舒服的人,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贱劲,绝对是没事找事儿。 这样的人,真能消停住吗?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他避躲不及的大事。 能让梁奕避躲不及的大事,还真没有几件!成亲便是其中一件。 四皇子自幼聪慧,深得仁宗喜爱。这也成了他年幼时遭灾受苦,几次差点送掉性命的原因! 帝王家的亲情,薄凉的让人发指。为了那个位置,手足相残的事情,屡见不鲜!长大后的梁奕,知道要想保住自己,保住娘亲,就得使用非常手段,让所有人以为他失去了竞争力,他们才能平安。 四皇子慢慢的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而且经常会有人看到他与长相十分出色的男子在一起,举止异常亲密。慢慢的,人们发现四皇子似乎越来越阴柔了,整个人如同换了一种性格一样,配上他那张非常精致的脸,居然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慢慢的,四皇子有龙阳之好的事就被传了出去。 顶着这样名声的皇子,又如何有成为帝王的机会?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皇后,所有人几乎都认为梁奕再无机会了。 因此对于梁奕来说,成亲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哪个好人家的女会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开玩笑吗? 现在皇帝对他逼婚,其实也是想给皇家扯一块遮羞布。 梁奕对此感觉很无奈,他真的不想娶个女人回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害人害己,何必呢! 第五百四十七章 见面 第五百四十七章 见面 面对梁奕的沉默,云霆霄也沉默下来。同时,心里却涌上一股非常无奈的伤感!他不是那种喜欢悲伤春秋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无法抑制心里的疼痛感。好像有一股无边无际的悲伤,正一点点的将他包裹住,扎挣不脱。 他和梁奕的命运,何其相似?好像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把他们两个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再也挣脱不开!他们是多么相像的两个人啊,他们的一切,都被人觊觎着,包括他们的生命! 自己第一次见梁奕时,他不就差点挂掉吗? 云霆霄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扯了扯嘴角。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那天却不知为什么,出手救了梁奕,当时他们才多大啊!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去救人。 “想什么呢!”梁奕觉得云霆霄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又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在想你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早晚有一天你要重见天日的。” 梁奕毫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老子早想好退路了。”梁奕私底下的时候,一身的匪气,说话做派都很随意,根本看不出来是位皇子。 “对了,你成亲的日子定在哪天了?” 云霆霄提起这个来,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压在心头上的浓重阴霾,突然就散去了,阳光一点点的透进来,照在他的心上,暖洋洋的。 “日子还没有定,要等纳征之后,才开始择日。” 云霆霄的话音刚落,梁奕就夸张的大叫一声,“日子还没定,那你定的什么亲?” “你到底懂不懂啊!还没到请期的时候呢!我已经给我师傅写信了,请他老人家帮着择日。周家也同意。”放着现成的钦天监不用,非要去请无量真人出山,可见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是极重要的。 无量真人的地位,举国皆知,即便是当今圣上对着无量真人时,都要客客气气的!能让无量真人出马为他们当一回算命先生选日子,这也是他们的福气了,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两个人嘀咕了一会儿,这才说起了正事。 “王家蠢蠢欲动,老爷子又不糊涂,怎么就装作不知道呢!”梁奕很郁闷,提起这件事情来,就有些烦躁。 他讨厌王家人,讨厌皇后,如果没有他们,自己的日子也不至于会这么难过!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皇子,可是整个皇宫里的人,却都想让他死,好像只要把他拉下马,这天下就太平了似的。 云霆霄觉得,皇帝一定是在忌惮着什么。可是他是帝王啊,王家能威胁到他什么呢? 云霆霄一向冰冷的霜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就像浓重的夜色一样,化不开。 周佳瑶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她不明白为什么定了亲的女人要做这么多事情。 她被林氏拘在家里准备嫁妆。 从现在开始,她是一个待嫁娘了!所以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这对一向“野”惯了的周佳瑶来说,是一件多么崩溃的事情? 她不能出去管理店铺的生意,就让红衣把账本送进府里来,看过之后再送回去!许多事情都只能交给红衣去办,多走了许多道程序,也就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最让周佳瑶头疼的是,林氏让她准备嫁衣,还要给公公准备鞋袜!!! 两世为人的周佳瑶,从来都没做过什么针钱活!了不起就是钉颗扣子,缝个荷包罢了,做鞋袜这件事,还真是难到她了。 好在府里有女红出色的绣娘,这些针黹上的事情可以向她们讨教一二。周佳瑶跟着绣娘们学了有十天左右的样子,终于做出了一双像模像样的鞋子。 石青色缎子面的厚底绣鞋,鞋头的位置绣了两株盛开的晚菊。 这鞋是做给宋氏的。 宋氏看了周佳瑶做的鞋子后,哈哈大笑的道:“这是打算贿赂我呢!” 周佳瑶在家里憋坏了,可是林氏不让她出去,她就哪儿也去了不。所以她静下心来跟站绣娘们学做鞋,打算贿~赂宋氏帮自己说话,哪儿成想宋氏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不过,宋氏最后还是帮她求情了。 “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是自己绣嫁妆的?都是府里的绣娘绣好了,她们象征性的往上补两针,也就行了!公婆的鞋袜也不难,我们瑶瑶这么聪明,肯定能做得出来的。你也不用拘着她,咱们家的姑娘跟别人家不一样!” 宋氏都开口了,林氏能说什么? 她只得跟闺女讲道理,告诉她针线是不能落下的,每天至少要做一个时辰的女红。既便是去铺子里,出去的时间也不能太长!走到哪儿都得带着人,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周佳瑶连忙点头,只要能出去她就高兴了,不敢再跟林氏讲条件。 就在这时,周佳瑶的易得档里,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周佳瑶交待过,易得档是帮人找东西,找物件的地方,主要是帮人找珍惜药材和花卉。有些爱花成痴的人,为了一盆花,真的是一掷千金的,药材就更不用说了,好的药材都是拿来救命的,只有大户人家,有钱人才能四处的踅摸好药材备着,穷苦人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易得档接生意的时候,特别谨慎。 这次来易得档找药材的,是个药材商人,专门做药材生意的,老家在山东,姓赵,是个体态偏胖的中年人。他家世代经营药铺,在山东地界也是小有名气,只是最近几年好药材越来越难找,老赵不得已只得转战全国,四处收集好药材。 老赵这次出来,是找人参的。他特意去了一趟长白山,找到了几位有丰富采参经验的采参客,希望能从他们手里买到一些年份长,品相好的山参。 长白山不仅风光秀美,景色宜人,且资源丰富,野生动植物种类繁多。这里是人参的故乡,整个大宋朝七成以上的人参,都是从这里采集的。 老赵满怀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他买回来的人参,年份不长,品相一般,只能入药用,切片用。想要送人,又或是入药制成秘药,却是不够分量的。 赵家药铺想要存几根好参做为镇店之宝,就得拿出魄力来。年份不够五百年的人参,根本不能入眼。 周佳瑶想了想,觉得老赵的这单生意可以接! 五百年年份的人参,价值千金。现在这样的好东西越来越不好找了,那些采参客个个都精明的很,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往往直接送到了贵人们的手里!贵人们手眼通天,钱也厚,把东西卖给他们,既得了实惠,又在贵人们面前留下了印象,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这些好东西流落到外头那些商贩手里的可能性非常小。 周佳瑶直接交待张宾夫妇,先调查这个老赵的背景,身份没有问题了,再接下他的生意。五百年年份的人参可不是大白菜,让老赵做好出血的准备,一支参起码三千两,这还是看在他是第一单的份上,给了个优惠价。 张宾得了指令,立马着手去办了。 周佳瑶则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到了仙府小筑之中,将灵泉水边五百年份的人参挖出几颗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木盒装好。 人参采摘后是要在阴凉处阴干脱水的,阴凉干燥处储藏人参可以防止人参的营养成分流失,炮制药材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员去做就好,周小米就做的,就是保持住人参的水分,不让它变质。 其实人参放到仙府小筑中,根本没有变质的可能,但是她要掩人耳目,所以周佳瑶在木盒子的底层放了许多柔软的棉花和细布,将人参用青苔包住,放在木盒之中,这样一来赵胖子见到人参的时候,总不会太过吃惊。 事实上,赵胖子见到木盒里的人参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这些人参年份都妥妥的在五百年以上,只多不少!而且品相非常好,参根短而粗,人参的须,芦碗表现都非常好,环纹密而清晰,而且保存的非常好,就像刚采摘下来没多久似的。这样的人参,有市无价,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三千两,绝对是他占到便宜了。 赵胖子心满意足的带着五个木头盒子离开了京城,而周佳瑶的私房钱则是多了一万五千两! 有仙府小筑在,发财这种事情,不要太容易啊! 不过,她也应该警醒着些,好东西难求,偶尔任性一次还可以,却不可一而再,再而三。虽然她有商队做幌子,但是实际上,这些东西的来路,根本经不起推敲。 周佳瑶想了想,就给云霆霄写了一封信,然后让红衣递了出去。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功,铺子里的人都非常高兴,周佳瑶给每个人都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黄氏私底下跟张宾说,“当初东家说这是一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我还不信呢!如今却是心服口服了。” 周佳瑶的信很快就到了云霆霄的手里,第二天,他便带着青风,青松二人上街了。 他们主仆三人刚出府,身后就多了两条尾巴,青松和青风二人相视对看一眼,随即冷笑了下。 三人在人群中穿梭,步子很快。 盯梢的人不敢马虎大意,生怕把人跟丢了,又怕跟得太近会被人发现。 实际上他们早就暴露了。 很快,云霆霄进了一家当铺。 青风和青松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两人隐藏在暗处的人悄声交流,“世子怎么进当铺了?他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注意点,别把人弄丢了。” 两个人站在墙角,一直盯着当铺的门口看。 有人进,有人出,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云霆霄。 盯梢的人觉得不对劲,拍了拍同伙的肩膀道:“怎么这么久,快点过去看看。” 两个人从墙角走出来,大步走进当铺,结果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人。 俩人连呼上当了,抓着一个伙计问道:“刚才进来的那三个人呢!” 当铺伙计见两个人一脸凶相,十分不好惹的样子,连忙讨饶:“您问哪哪三个?” “领头的穿一件月牙白色的箭袖的袍子,两个跟班的穿的都是黑衣短打。” 那小二恍悟,只道:“那位爷就借个茅房,从后门走了啊!” 两个盯梢的气得不行,松开当铺小二就追了出去。 哪里还能看到主仆三人的影子啊! 云霆霄到了易得档的时候,周佳肴还没到呢! 他坐在待客的小厅里喝茶,听张宾说那赵胖子来求人参的事儿。 云霆霄听着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张宾见了心里没底,不敢再往下说了。 没一会儿,前边便传来了动静,周佳瑶来了。 黄氏把人带到小厅里后,就与张宾一起退了出来。夫妻俩相视一笑,到店里守着去了。 周佳瑶一进屋,云霆霄的视线就粘在了她身上,像是再也移不开了似的。 周佳瑶觉得别扭极了,偏又不能说什么。 人的感情古怪极了! 他们两个人没名没份的时候,在一起相处得还挺愉快的!即便是独处一室也不会尴尬,哪怕那个时候周佳瑶知道云霆霄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也能落落大方的面对他。 可如今两个人定了亲,周佳瑶突然就觉得别扭起来,她总是不自觉的躲避云霆霄的目光,总觉得他的视线太炙热,好像能把人融化了似的,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你看你,一头的汗!外面太阳太晒了?” 周佳瑶根本不相信这话是从云霆霄嘴里蹦出来的,“你是何方妖怪?速速离去!” 云霆霄当场石化,“你作什么呢?”口气温柔得一塌糊涂。 周佳瑶就笑呵呵的坐到他对面去了,戏谑的道:“就是想问问那个冷若冰霜,眼睛像刀子一样,一向信奉沉默是金的世子爷到哪儿去了!” 云霆霄边喝茶,边若无其事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对别人,你又不是别人!” 第五百四十九章 亲~密 第五百四十九章 亲~密 云霆霄边喝茶,边若无其事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对别人,你又不是别人!” 周佳瑶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云霆霄这句话的意思,清楚,明白地表达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平时对谁都板着个脸,好像只有二人独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是轻松的,眼睛里才会装着愉快的笑意。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周佳瑶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少女的一面呢!雷厉风行的女汉子属性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周佳瑶尴尬了,不自在了,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喝水。 其实她一直都在咬着杯子,水也没喝进去多少。 云霆霄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抢了下来,两个人的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 周佳瑶猛的把指尖缩了回去,指尖上麻麻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 “你找我什么事?”云霆霄的语气很正常,听起来四平八稳的,好像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似的。 他怎么这么冷静! 周佳瑶飞快的抬头瞧了他一眼,可是云霆霄表现的太好了,她愣是半点破绽都没看出来。 “哦!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找两个身手好,见过世面,性子稳妥又有急智的人?” 云霆霄的眉毛微不可见的收拢了一下,“要干什么用?” “我手里有支商队,从收山货开始做起,慢慢积少成多,如今也有些规模了。他们走南闯北的,难免会遇到一些难事。这些人的素质参差不齐,有些情况他们可能会应付不了!而且他们跟着周家的时候也不短了,有些路子也摸得很清楚,日后兴许会有些别的想法。我迫切需要有领导能力又能掌握全局的人,帮我把这支商队带起来,日后没准有大用处呢!” 商队常年在外,走南闯北的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和危险。除了刮风下雨,天寒地冻这些自然因素外,还会遇到很多突然状况。比如遇到土匪,马贼,又或是遇到边境处的外族人。 这个外族人,包括了蒙古人,辽人,金人。 普通的外族人,是不会在边境游荡的,他们会跟随自己的部落首领,在他们自己的领地上过着平静的部落生活。而在边界上游荡的外族人,几乎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商队的人只要碰上他们,那只能自求多福。 周家的商队运气一直很好,没碰到过那些凶神恶煞。最主要的是周佳瑶跟商队的领队交待过,凡事以商队人员的安全为主,货物什么的都不要太放在心上。即便是这样,商队的人还是难免会出现伤亡情况。 遇到土匪,马贼的时候,刀光剑影一场是免不了的,双方交火时都是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态度,所以有时候商队的损失就会变得非常大。那些死去的兄弟总不能白死,周家是要付抚恤金的。 “我想着找两个有担当,有脸面的人,带带商队的人。”云霆霄手下,肯定有不少江湖草莽,这些人名气大,只要把名字报出去,就能平息一场风波,避免一场杀戮,这有什么不好呢! 云霆霄装模作样的思量着。 周佳瑶心急的厉害,往他跟前凑了凑,“你手里肯定有这样的人是不是?” 云霆霄点了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娇颜看,哼了一声。 “哼是什么意思嘛!”周佳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气里带上了那么一丝丝撒娇的语气。 云霆霄却听出来了。他不动声色的道:“有啊!” “太好了!”周佳瑶高兴的道:“能不能割爱让出两个人来?两个就行!”她伸手两支手指,在云霆霄面前反复比了比。 周佳瑶的手长得很漂亮,十指如青葱一般白皙纤细,指甲晶莹饱满,骨节很小,哪怕她经常去厨房里做吃的,可是她的手却比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保养的还要好。她的指甲修得很整齐,没有涂颜色,可是她的指甲却带着很自然的光泽,像是珍珠的颜色,白中带着一点点的粉色,特别饱满可爱。 云霆霄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这两只手指晃花了,他把拳头放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下,才道:“你那个商队规模怎么样?” 周佳瑶马上正襟危坐,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好像一个正在负责招商引资的人员一样,耐心的介绍起她手中的这支商队来。 “这支商队成立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在老家周边收点普通山货,往县城里倒腾着卖,挣些差价。”后来就发展为开始收药材往县城里卖,再后来因为加入周家商队的人越来越多,就扩大了规模。 不过,周家商队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最开始加入周家商队的人,都是林家集镇周围的穷苦人,不怕吃苦,空有一把力气。后来商队的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人也不能再是单纯不怕吃苦的了。周佳瑶那时候托郭掌柜给他找了几个走镖的镖师,这些人走南闯北的,非常有见识,胆子也大,很着周家商队找了不少买家!后来周家商队开始做皮货生意,也是这几个镖师给出的主意。 “怎么想到要找镖师?”这件事云霆霄也有些印象,只是当时他还有别的要事要做,就没有亲自参与进来,而是把这件事全部交给郭路了。 “这些镖师都是金盆洗手,不想再干押镖这一行了。郭掌柜把他们找来做商队的领头人,却是再正确不过了,危险要比当镖师小,收入却不比当镖师少!”周佳瑶把周家商队怎么建立起来的,又怎么壮大的,队里都有些什么人,他们大致做的什么生意,会去到哪些地方,还有会有多少收益的事儿,都跟云霆霄说了一遍。 最后她总结性的道:“易得档需要商队的配合,才能开得起来!所以我想把商队一分为二,挑出一队精英来,专门为易得档找东西。这样一来,普通人就不合适了,需要两个能领头的。” 云霆霄沉思了一下,道:“既然是这样,我就给你找两个老成的!” 他这是答应了? 周佳瑶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谢谢,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她的眼睛特别的亮,眼神里装着的那抹雀跃,是掩饰不住的。淡粉色的红唇勾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两排又白又亮的牙齿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那张晶莹如玉的小脸微微扬着,好像她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云霆霄垂下眼睑,嘴角却不由得翘了翘,随后想了想,才问她:“那个易得档的第一笔生意是怎么回事?” 周佳瑶愣了一下,才道:“那个啊!嗯,就是赶巧了,他没来的时候,我手里就有一些存货,卖给别人,还不如自己留着做生意,把易得档的名声做起来。” “怀璧其罪!”云霆霄似乎有些不赞同。 “你放心,我都懂!所以我只卖给他五支。” 五支还少吗?这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五百年年份的山参代表什么啊? “你放心吧,张宾夫妇已经调查过那个赵胖子了,这个人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他拿了东西以后,立刻就回了山东老家,一时半会儿的都不会回汴京来!”这种关于进货渠道的事情,都是各家店铺的制胜法宝,赵胖子藏都来不及呢,哪里会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 周佳瑶狡黠的笑容,像一只偷猎成功的小狐狸一样,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扇到了云霆霄的心尖上。 天怎么这么热呢,屋里怎么这么闷呢! 云霆霄不自在的,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才开口道:“赵胖子才来几天,你就一下子就拿出五支来,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你就麻烦了!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 周佳瑶虚心的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看着特别乖巧。 “我保证,下次一定更小心,更谨慎。绝对不再这么大手笔了。” 云霆霄费了好大的劲,才忍着没伸手去揉她的发顶。 他突然想起那年他们两个在周家新宅的院墙外面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摔到一起去了。女孩子娇~~软的唇瓣上,全是清甜的香气,当时两个人都有点被吓傻了,慌张的起身整理仪容,要是现在…… 云霆霄的视线不知不觉的落在周佳瑶的红唇上,心里蓦地一紧,喉结也猝不及防的上下滚动了两下。 他掩饰的很好,脸上一片坦然的神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只有云霆霄自己知道,那一瞬间他有多狼狈,身子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腰部以下的某个部位火烧火燎的叫嚣着。 云霆霄在私~生活方面,一向洁身自好。 他大概有精神洁癖。因为他娘亲梁余音这一生遇人不淑,死得很无辜,所以云霆霄觉得,如果不是云鹏治家不严,如果不是冯氏,娘亲不可能终日郁郁寡欢,她就像是一枝泡在了苦水里的花,渐渐枯萎,直至失去生命。 平南王郡主去世的时候,云霆霄已经快六岁了,他记得娘亲越来越落寞的背影,也记得娘亲消瘦的身形撑不起衣裳,宽大的袖袍,都是对云鹏的控诉。 妾室乱家!而宠妾灭妻的男人就更是该死! 所以云霆霄觉得,他这一辈子,如果碰不到喜欢的,对的人,就是终生不娶也没有关系!如果碰到了喜欢的人,就得抓紧了,对她好,牢牢的,一辈子。 其实感情就是应该这么简单而纯粹,过于复杂的,不太适合他! 这个念头在云霆霄的脑中一闪而过,大概是因为心底的钝痛成功的击退了他的生理~~反应,等他再回过神来看周佳瑶的时候,已经不会觉得很尴尬了。 周佳瑶倒是觉得,方才世子爷好像晃了一下神,虽然只有一下,但是也挺让她觉得惊讶的。 “呀!都这个时辰了!”周佳瑶惊呼一声,连忙起身,“世子爷,我得回去了!” 云霆霄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两步就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问她:“你叫我什么?” “世,世子爷啊?”两个人离得有点近,周佳瑶的脑筋一下子就打结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下子就结巴了。 云霆霄的目光太过炙热,他故意低下头,靠近她,“你刚才叫我什么?”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挨在一处,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周佳瑶不知道云霆霄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眨了眨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我,你……” 云霆霄猛然低头,准确无误的擒住了她的红唇。 周佳瑶的眼睛蓦的瞪大了,她的心脏猛的狂跳了两下,只觉得自己被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冷冽气息包裹住了,唇上冰凉的触感在提醒她,这不是梦,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唇齿之间。她甚至能感受到云霆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两辈子加在一起的初吻,来的这样突然,周佳瑶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手脚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能动。 云霆霄也是初出茅庐新手,不过相比之下,他比周佳瑶清醒,也明白自己要什么,所以很快就不在满足于单纯的,浅尝辄止的亲~吻了。他略微笨拙的描绘着周佳瑶优美的唇~形,长臂环上周佳瑶的纤细~腰~肢,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喃喃的道:“瑶瑶,瑶瑶。” 这丫头居然敢在这么亲密的时候走神! 云霆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周佳瑶猛然回过神来,又羞又恼,当下挣扎着要从他怀里逃离开。 云霆霄觉得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恼羞成怒的小兽,可爱至极。 “不专心?该罚!” 周佳瑶:…… 第五百四十九章 后悔不后悔 第五百四十九章 后悔不后悔 周佳瑶跟红衣回府的时候,一直忍不住心虚。虽然她那微微红肿的唇已经不肿了,脸上的娇羞红霞也淡却了不少。她重新洗了脸,匀了面,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心虚,生怕红衣看出什么来。 她的衣裳应该不皱了吧?身上应该没有世子爷的味道吧? 嗷嗷~ 周佳瑶真的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先前就因为自己喊了他一句世子爷,他就不高兴了,居然偷袭自己,光天化日之下一本正经的耍~流~mang,倒也难为他了。 因为初~吻~来得过突然了,周佳瑶就愣了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傲娇的世子爷却说她不够专心,该罚! 至于怎么罚的…… 周佳瑶一想到那个场景,顿时觉得耳朵又热了起来,脸上又烧了起来!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后世资源广泛,她什么没见过啊!对于kiss这件事情不是应该坦然面对吗?为什么当云霆霄靠近她的时候,她会不争气的心跳加速,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当云霆霄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要麻~痹了,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她的大脑,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两个人唇齿相依的时候,她的气息是乱的,眼睛里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心底处最陌生的悸动像凶兽一样,叫嚣着要冲破禁锢。巨大的情感与生~理冲击,让两辈子加起来都冷冷清清的周佳瑶有些承受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反正眼泪就是不自觉的掉下来,她甚至想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逃避什么。 可是云霆霄根本不给她这个逃避的机会,他捧起她的脸,细碎的亲吻温柔的落她的脸颊上,他亲吻她的泪水,还有她的眼睛。他的吻那么温柔,目光却带着侵~略~性,他喊她:“瑶瑶,瑶瑶~”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进他的血脉里一样。 …… 周佳瑶把脑海里的旖旎景象甩掉,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红衣可是出了名的心细如发,万一发现什么,可就糟糕了。 万幸的是,红衣在别的事情上都是巨细无遗的,但是在感情上,绝对是小白一枚,故而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家小姐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跟红衣道:“超过了我娘规定的时间,回去她指定又得叨叨。”怀孕的女人是不是特别容易烦躁?现在老五,老六都躲着林氏走,可见林氏絮叨的功力,已经深不可测了。 周翼虎很忙,又要当职,又要准备九月份成亲的事。 林氏和宋氏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一直空着的西跨院收拾出来,给小俩口成亲用。 林氏私下跟周翼虎讲,眼下不能分家,只能先委屈女方了,日后如果分了家,肯定给他们置办一个体面的宅子。甚至都想好了,要把南门大街,铁马胡同里的宅子给老大留着。 将来他们是要跟着长子养老的。 按林氏和周瑾的想法,孩子们只要各自成亲了,就得分家。娶了媳妇了,就不是单纯的一家人了,兄弟和妯娌之间的感情,很可能会变得很微妙。与其看着他们在一起磕磕碰碰的伤感情,不如早点把家分开,各自去过各自的小子。 难道分家了,虎子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了?逢年过节的聚在一起,更热闹。远香近臭,这可是老人传下来的至理名言,错不了。 只是这些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因为周翼虎,周翼兴,周翼文三兄弟特别忙,老五老六又躲着自己亲娘走,所以林氏就像抓壮丁似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个儿闺女。 在林氏看来,自个儿闺女也是定了亲的人了,虽然日子还没定下来,但是时间会过得非常快的,没准翻过年来,就得把她嫁出去!娶媳妇和嫁闺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林氏只要一想起这个事儿来,就急得睡不着觉。总觉得自己女儿是高嫁了,嫁妆一点要多备一些,才能不被婆家人小看,所以每天都叨叨着要给周佳瑶准备多少庄子,多少铺子。 反正家里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闺女挣来的,就是都陪过去,也是应该的。 周佳瑶都怕了她了,总觉林氏怀上这一胎后,整个人变得絮絮叨叨的,特别唐僧。 果然,周佳瑶进门后,林氏又是一阵絮叨,无非说她回来晚了,午饭也不好好吃,都是定了亲的人了,为什么不在屋里绣嫁妆,非要往外跑之类的。 周佳瑶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孕妇的唠叨,不听也得听啊! 周瑾摆了摆手,示意闺女别上火,交给他来处理。 “你呀,就知道说别人,也不瞧瞧自己。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去歇一会儿呢!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应该吃好,睡好,少操心!闺女是大人了,她自己有分寸,再说她又不是出去玩了,不是要照顾铺子里的生意嘛!”周瑾一边说,一边架着林氏的胳膊道:“行了,你少操心啊,回去歇个午觉,睡醒了再说她。” 林氏被周瑾给支走了,周瑾临走时,还给闺女使了个眼色。 周佳瑶冲着她爹竖起一根大拇指,随即又抱了抱拳,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等林氏走了,周佳瑶才算松了一口气,她在东跨院里用了午饭,整个人昏昏欲睡起来。 等她回了自己的卧室,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的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闪过云霆霄的那双眼睛,深情款款的黑眸里,似乎只装着她的倒影!他的手有些粗~粝,掌心和指腹上有常年习武练剑的老茧,他捧着她的脸时,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老茧。 周佳瑶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她趴在枕头上,想着云霆霄低下头来亲她时的样子。他的表情是认真严肃的,眼睛里装着的温情却是骗不了人的,他的唇有些凉,上面还有茶香。他大概是整个汴京城里面最洁身自好的世家子弟了,接~吻时相当生涩,一开始只是笨笨的用嘴唇亲她,慢慢的,似乎找到了对的方式方法,开始用舌头描绘她的唇形,无师自通的撬开她的牙齿,追逐着,邀请着她的丁香舌与他共舞…… 周佳瑶的脸烧了起来,她觉得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自己就变了,好像积压了两辈子的情感一下子就暴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完了完了,这下她要变成色~~女了! 周佳瑶把脸埋进被子里哀嚎。 与此同时,云霆霄也在回忆着上午的甜蜜。 他脑子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只是脸上带浅浅的微笑,眼睛里的寒冰似乎也消融了,这个心情飞扬的人的,真的是世子爷吗? 青松悄悄碰了青风一下,“你猜,世子爷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青风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暗想这小子本性不改,怎么就这么八卦呢! “我猜啊,肯定是周姑娘给他好脸色看了!你是没瞧见啊……”青松本来想说,世子爷从小厅里出来的时候,脸上都要开出朵花来了,跟平时摆出来的那副大冰碴子一样的脸色简直大相径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后有一股寒气,青松立刻转过头去:“世,世子爷!” 完了,被捉个现形。 青风垂下眼睑,暗想着:活该。 云霆霄面无表情的道:“你们俩个进来。”随即转身先进了院子。 青松急忙转头对青风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世子爷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呢!你是不是我兄弟,啊?你,你哪怕不好说,你给我使个眼色也行啊,你……” 青风面无表情的越过他去,直接朝院子里走去。 青松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进了三乐堂,主仆三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一路往里走,去了云霆霄的小书房。 这个小书房是改造过的,里面机关颇多,不得其法的人想要进去,简直难如登天。即便能全身而退,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云霆霄平时在这里办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所以把小书房改造了一番,这里非常隔音,也不怕说了什么被有心人听去。 “白天跟着我们的人查清楚了吗?” 青松松了一口气,看来世子爷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查清楚了,是锦澜院的人!” 锦澜院的人! 云霆霄冷笑了一声,“好啊!”云霆雷在冯氏的保护下,做了二十多年的如玉公子哥儿,看来这次,是想断奶了! “找人盯着锦澜院!事无大小,都要汇报!” “是。爷,要不要……”青风应了一声,提议道。 云霆霄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青风要说什么。 “不用,还不是时候!”冯氏为云霆雷打算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准备一些人手,他倒要看看,云霆雷是不是真的打算断奶了!自己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 “通知红衣,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周姑娘!” 青风和青松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爷,要动用暗卫队的人?” 红衣就是暗卫队的人,只不过她现在由暗转明了!毕竟暗卫队里的女人本来就少,要挑出一个合适的人来贴身保护周佳瑶,还是挺不容易的。 “嗯!挑两个不当职的,暗中保护。”云霆霄眼眸里的微愠直直白白的表现了出来,他前脚刚定亲,后脚云霆雷便按捺不住了,这说明了什么? 云霆雷的人,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了,他不得不防。 “是,属下即刻就办!” 青风抱拳行礼,然后出了小书房。 青风走以后,小书房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 青松预感不好,知道世子爷要秋后算账了,连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云霆霄道:“那个,世子爷,我去瞧瞧青风那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云霆霄只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办!” 青松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有正事要办!世子爷这下不会罚他了! “全听爷吩咐!”青松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像即将要为云霆霄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云霆霄头也没抬一下,只道:“去把马厩收拾干净,给金刚和如风刷毛,洗澡。” 啊? 收拾马厩? 那岂不是要清理马粪? 给金刚和如风刷毛洗澡? “世子爷!”青松简直不也想象那个画面。 云霆霄微微抬头,“没听明白?” 青松胆子再大,也不敢应这个事儿啊!没听明白,是耳朵不好啊,还是脑子不好啊?他只好苦着一张脸,应道:“听明白了。” “还不快去!” “哦!”青松耷拉着脑袋,从小书房里退了出来,出了三乐堂,就看到青风在院子里靠着一棵树,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哎,我说,你不会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吧?” 青风站好,点了点头,难得开口说了一句,“不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怎么能走呢!下次长点记性,别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非。”他拍了拍青松的肩膀,若无其事的走了。 青松目瞪口呆,不敢想青风居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喂,你到底是不是兄弟啊!”青松气得够呛,可是也毫无办法,谁让自己嘴贱呢!他伸手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认命的清理马厩去了。 云霆霄在书房里看公文。 他现在担的都是闲职,那些将军的名头,也不过是让他多领一份俸禄罢了!实际上他在衙门里根本无事可做,顶天也就是操练一下那些守城的士兵,偶尔带着人却防区看一看。 他看的公文,也都是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虚头文件。平时一目十行,半天就能看完厚厚的一沓,今天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好像不管他做什么,总有一张晶莹如玉的小脸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云霆霄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定力会那么差。 他今天确实有些孟浪了,但是他不后悔。 不,他后悔了。 第五百五十章 琐事 第五百五十章 琐事 云霆霄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定力会那么差。 他今天确实有些孟浪了,但是他不后悔。 不,他后悔了。 他后悔没早点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后悔没早点尝尝小丫头的味道! 她的唇那么柔软,竟然还带着一股甜味儿,唇齿间的茶香与她的甜味儿混合在一起,尝了之后越发让他欲罢不能。 遇事一向冷静的云霆霄在那一刻,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的腰很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了似的。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自己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汗毛。 云霆霄突然皱了皱眉,手指有节奏的轻轻的敲着桌面。 他今天的表现好像不大好!瑶瑶有些怕他,甚至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抵触他! 是不是自己的举动吓到她了?还是咬~疼她了?不然怎么哭了? 云霆霄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好的!他是情难自禁,不是耍~流~mang。 第一次嘛,难免有些生涩,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多练练? 云霆霄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也瞬间亮了起来,他的脸像是被一层并不存在的光亮笼罩住了,一向硬朗的脸庞也不可思议的柔和起来,好像一片漆黑的夜空,突然被阳光撕开了一个口子,寒冷和阴暗都被暖意融而取代了,剩下的,只有璀璨夺目的笑容!! 多练练不就行了! 云霆霄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如果周佳瑶此时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怕是只能呵呵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佳瑶去给宋氏请安的时候,看到了江氏,没看到林氏,她有些意外。 还好屋里的气氛很正常,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周佳瑶想,大概娘困为怀孕的关系,起迟了?又或者祖母体恤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她一边想,一边过去给宋氏行礼,又给江氏行了礼。 不管怎么说,江氏也算得上是她的长辈,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 宋氏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问她:“用饭了没有?” 周佳瑶摇了摇头,昨天她一直想着‘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件事,所以午觉根本没睡,晚上也翻来覆去的没睡好,早上自然就起迟了。 周佳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她确实是怕宋氏看出什么来。在她眼里,宋氏是一位非常睿智,开明的人,同时她也很精明。大半辈子身处后宅的宋氏,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动作,而猜到一些情况。尽管这想法也许是错误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谁让她现在没有底气,做贼心虚呢! “快,王嬷嬷,赶紧让小厨房的人给瑶瑶做些吃的来!瑶瑶爱喝粥,让他们准备梗米粥。” 王嬷嬷连忙亲自安排去了。 江氏看了,不由得一阵眼热。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是要说几句酸话的,可是这次,她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好看,却什么都没说。 周佳瑶暗暗稀奇,真不明白江氏如同爆竹一般的性格,是如何忍下的,真是难为她了。 江氏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佳瑶就当没看见,凑在宋氏身边跟她说话。 “……我看铺子里有卖那种湖绿色细葛布的,颜色大气又端庄。天热了,明个儿我买一匹回来,亲手给您做件衣裳。嗯,兴许还穿不出去,那您就留在家里穿好了!”周佳瑶兴致勃勃的眼宋氏讨论做衣裳的事情。 她的手艺进步了许多,绣花还不成,但是裁剪缝制已经有了飞跃的进步!要想给宋氏做件体面的,能穿出去的衣服,还不够火候,但是做套在家里穿的,还是可以的。 主要她是真的想尽一份孝心! 宋氏待她,待林氏,都是非常包容的。 宋氏听了周佳瑶的话,非常高兴,“还买什么呀,我库房里就有,除了湖绿色的,还有秋香色,你给你娘也做一身!” 周佳瑶眨了眨眼睛,故意嘟了嘟嘴巴,“用您的料子做衣裳,就不是我的心意了!我又不是没有私房钱,您不用替我省!” 宋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哟,好好好,不替你省!知道我们瑶瑶是个小财主,有本事呢!” 祖孙俩旁若无人的上演温馨戏码,可把一旁的江氏晾得够呛。 其实江氏来是真的有事!要是换了往常,她就是来请安,也不会待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走了,哪里会在这儿看她们祖孙情深! 就在这时,王嬷嬷进来了,问宋氏:“老夫人,二小姐的早饭做得了,摆在哪儿?” 宋氏指了指次间,“摆那屋吧!瑶瑶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上次吃鱼的时候,因为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差点卡着。” 江氏的老脸不由得一红。 她就是再笨,也听出来了,宋氏这是在敲打她呢! 有事说事,别影响她的瑶瑶吃饭。 瑶瑶,瑶瑶! 大房的闺女,倒成了周家的宝贝疙瘩,成了她宋氏的眼珠子了! 下人们很快把早饭摆好。 周佳瑶知道宋氏和江氏有话说,便起身去了次间,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吃早饭。 桃儿帮周佳瑶布菜,挑周佳瑶喜欢的小菜挟到她的盘子里。 早饭很丰盛,有她爱喝的梗米粥,还有薄皮林馅的小笼包,蒸蛋羹,凉拌腐竹,素八锦等几个她爱吃的小菜。 周佳瑶一点也不好奇江氏跟宋氏说了什么,反正无非就是一些利益牵扯,祖母那么精明的人,又岂会让江氏那个草包占到便宜?而且今天江氏是一个人来的,这有点反常! 往常江氏都是跟周佳梦一起来,为何今天周佳梦没来呢? 是她突然对江氏放心了,还是要避嫌? 周佳瑶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有什么事情是要让周佳梦避嫌的? 呵呵,还真不多。 周佳肴放下筷子,她吃好了。 桃儿连忙端了茉莉香茗来,给周佳瑶漱口。 她出了次间,发现江氏和宋氏还在说话。 她想了想,跟王嬷嬷交待一声,就出了荣寿堂,想去看看林氏。 刚走到廊下拐角处,宋氏身边的大丫头寒枝就追了过来。 “二小姐,奴婢有话说。” 周佳瑶微愣了一下,便道:“寒枝姐姐不必这么客气,有话请讲。” 寒枝是宋氏的贴身大丫头,人长得不是十分打眼,却是越看越有味道。寒枝今年也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了,听说前两年宋氏一直想放她出府,都被她拒绝了。 她说要留在府里,侍奉宋氏一辈子,已经不打算嫁人了。 寒枝这个人,平时特别低调,在为人处事方面,也很周到!心细,做事有分寸,还不喜欢邀功。全府上下提起她来,就没有不赞扬的。连那些嘴碎的婆子,都挑不出她的毛病来,很少在私下里讲她的坏话,可想而知寒枝这个人是多么的不简单。 周佳瑶进尚书府快一年的时间了,与寒枝打照面的机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有时候也很好奇这个寒枝的身份,明明是宋氏的大丫头,却是深居简出,好像也没怎么侍候宋氏!而且宋氏虽然信任她,但是却没有把她当成心腹!能当宋氏心腹的人,怕是只有王嬷嬷一个。 寒枝只道:“奴婢是替老夫人传话的!老夫人交待了,二小姐今天哪儿也不要去!” 周佳瑶又愣了一下,祖母不想她出府吗? 难道有什么事? 她很快的反应过来,点头,“有劳寒枝姐姐。”想必是江氏还在,有些话宋氏不好直接过来跟她讲,便让寒枝先行知会一声!可是,祖母为什么不让王嬷嬷来通知她呢! 如果是王嬷嬷来,她肯定不会疑神疑鬼。 她愣神的工夫,寒枝已经行礼退了下去。 一直跟在周佳肴身边的桃儿忧心忡忡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桃儿觉得主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昨天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铺子里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居然连午觉都没睡,整个人都怪怪的。 到了晚上,也折腾了好几次,要不是她精神很好,桃儿都会误以为她生病了。 “走吧!去我娘那瞧瞧。” 桃儿连忙跟上。 等到了东跨院,周佳瑶才知道,林氏从昨天开始,有了害喜的症状,所以没有休息好。今天早上刚起床,就吐了个昏天暗地,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吓得周瑾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她怀孕快三个月了,竟然才开始害喜。 周佳瑶只知道,一般孕妇刚开始怀孕的时候,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反应,严重的会从怀孕初期,一直折腾到生产;稍微好一点的,只要过了头三个月,各种妊娠反应都会逐渐减轻。也有少数幸运儿是没什么特别反应的,该吃吃,该睡睡,除了肚子大一点,别的什么症状都没有。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怀孕初期没什么反应,结果到了第三个月开始害喜的! 真是奇怪! 林氏的身体明明已经被灵泉水调养得非常健康了,为什么她还会有害喜反应呢! 她想不明白。 周瑾却说这很正常!用大夫的话说,女人怀孕时怀相不同,反应也不同。有些人不管生男生女,反应都是一样的,有些人则是一胎一个样。 好吧,这些事情周佳瑶也不是很懂,只能听大夫的! 反正只要林氏没事,就行了。 周佳瑶心疼林氏,也责怪起周瑾来:“爹,娘有事,你怎么不派人去喊我一声呢!”她也是贪睡,不然的话不可能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周瑾笑道:“这种事情喊你有用吗?” “……”确实没有什么用! 周佳瑶败下阵来,只得道:“娘,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帮您研究着做点儿。” 林氏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她有些乏力,而且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一点胃口也没有。 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其实林氏的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她生过那么多孩子,早就摸索出了一定的规律,一般怀孕的时候比较懒的,反应比较大的,都是女孩儿!反之不受怀孕影响,胃口好,精神也好,动作灵敏的,都是男孩儿! 林氏生周翼虎的时候,直到临盆前还在菜园子里干活呢!差点儿把她的长子生在菜园子里! 生老二,老三的时候,也是很能干,那时候虽然吃的不好,休息的不好,可是她整个人还是挺精神的! 但是怀闺女的时候,她确实有些娇气,有好一阵子身子犯懒,提不起精神头来干活不说,还特别馋。 现在这一胎,跟那时候差不多。 林氏巴望着,自己能再生一个女儿。她这个岁数,若是能再生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儿,真是别无所求了。 周佳瑶也就没再勉强,只是起身给林氏倒了一杯水,当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是在水里加了一些灵泉水。 “爹,这两天您就别往铺子里跑了!那边不是还有我二哥呢嘛!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您放心的在家照看娘吧!” 周佳瑶知道,周瑾最放心不下林氏,谁照顾她,他都不会放心!因为周瑾自觉得亏欠林氏太多,一直都有想要用后半生来弥补林氏的意思,所以对林氏处处体贴,谦让!林氏本来就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有了周瑾的体贴和关怀,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自信,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夫妻二人情比金坚,生活中也越来越默契,合拍。 宋氏似乎也接受了他们夫妻俩的这种生活状态,只要他们觉得好就行了,其它的,她根本不在乎。 这也是周佳瑶最佩服宋氏的地方!她明明跟儿子失散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把儿子认了回来,却没有想要强行把儿子留在身边的想法,反而放手让他们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也许经历过生死的人,把什么都看开了吧! 林氏有了倦意,慢慢的睡着了。 周佳瑶就把水杯给了周瑾,小声嘱咐他一定要让林氏多喝一些水。 周瑾点了点头,挥手让她忙自己的去。 周佳瑶刚出了东跨院,就看到了周佳梦,对方好像正在等她! 第五百五十一章 出头 第五百五十一章 出头 周佳瑶刚出了东跨院,就看到了周佳梦,对方好像正在等她!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周佳瑶最懒得应付周佳梦这种人,表里不一,十足的白莲花。明明想把别人都踩到她的脚底下,却总要装出一副体贴大度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倒胃口。 要是以前,周佳瑶肯定二话不说调头就走!你等我,我就要迎上去吗?开什么玩笑? 不过今天,她不能出门。 祖母特意吩咐过了,让她老实的在家里待着。她左右闲着没事,不如看看周佳梦有什么打算。 不过,周佳瑶并没有打算直接上去跟她套近乎,太掉价!所以她故意慢吞吞的出了东跨院,一副目不斜视,要出门的模样。 周佳梦迫不及待的将她在穿堂边上拦了下来。 “二妹妹,你这是要出门?”周佳梦飞快的将周佳瑶打量了一番,眼底便涌上了一抹赤色。 凭什么? 这丫头不过是乡下土妞,若不是命好会投胎成了周瑾的女儿,宋氏的孙女,她算是什么东西? 看看她现在穿的这一身,绵霞绫做的衣裳,一身就得百十两银子吧? 当初人~贩~子把周瑾带到乡下后,怎么就没把他虐~待死呢?居然让他生出了一堆的祸害。 周佳梦知道,大房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在尚书府里站稳脚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大房有儿子。如果当初大房一家子没有儿子,祖父能不能把人认回来? 肯定不能! 谁能想到,大房不但有儿子,而且生的儿子个个都是出挑的。 这对于祖父来说,怕是意外的惊喜,大大的惊喜了吧!可惜对于他们二房来说,却是惊吓!!! 是啊,原本他们才是这府里的大房的!庶出的又怎么样,谁让你宋氏没有儿子呢! 可是现在他们成了二房了! 周佳梦恨啊!如果她也有那样出色的哥哥,她一定比周佳瑶更优秀! 周佳瑶假装没有看到周佳梦眼底的怒色,直接问道:“大姐有事?” “哦!”周佳梦只道:“我也想出去一趟呢,真是巧了,不如一起吧!” 周佳瑶笑笑,“大姐,我可没说要出门啊!我确实有事,今天哪儿也去了不,陪不了你了。”她微微侧过头,看了身后的桃儿一眼,转身就往回走,一副不愿意与周佳梦多说的样子。 桃儿会意,连忙跟上。 周佳梦恨得牙根痒痒,好不容易才把胸口这团火给压下去。 她已经放下身段了,想要跟周佳瑶套个近乎,哪知道那个丫头居然不知好歹。 走着瞧! “我们回去!”周佳梦愤然转身,回了松竹院。 一直跟在周佳梦身边的红姑,知道小姐这是动了气,进屋后,连忙把小丫头撵了出去,自己亲手给周佳梦倒了一杯茶。 周佳梦捏着茶杯的手都是抖的。 那丫头居然敢瞧不起她! 是,自己没她那么好命,没有好哥哥护着,可是她凭什么羞辱自己? 一人乡下丫头,大字都不一定认识几个,如今居然穿金戴银,充当起大小姐来了。 她也配! 周佳梦气得把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那杯子砸到窗户上,直接掉了下来,摔得稀碎。 红姑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周佳梦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小姐息怒啊!” “息怒?”周佳梦的眼睛都红了,“你看看,自从她们回来之后,我在府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周佳梦也是要脸的,虽然她很气愤,但是并没有高声叫嚷,她的语气很愤怒,也很压抑,隐隐有暴发之势。 幸亏红姑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小丫头们赶跑了,这个时候,绝对没有人敢往前凑。 “小姐……”红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主子,她是陪着周佳梦长大的,知道她特别要强!大概因为她的出身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所以她从小就特别努力,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可惜,直到现在为止,小姐也没能融入到汴京城的千金圈子里去!那些小姐们明着不说,暗地里都嫌弃她出身不正。少数几个跟小姐交好的,出身也都不高。 周佳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真的是气急了。 她十六岁了,比周佳瑶还大一个月呢! 别人家的小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几乎都定亲了,只有她,连议亲的对象都没有。 周佳梦很怕,万一分了家,二房,三房肯定是要被分出去的。离开了尚书府,她便只是一个六品小吏的女儿,外祖家也只不过是外地的商贾罢了!就凭借着这些,她能找到什么出色的亲事不成? 所以周佳梦也顾不得害羞了,跟江氏商量着,赶紧催促宋氏,给她定一门亲事!争取在分家之前,把她的终身大事安排好,如果自己嫁得好,日后对二房也是个助力。 周佳瑶已经定亲了,那些上门求娶她的人家都是不错的,宋氏随便挑一户人家应下来,对周佳梦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 尽管,这些亲事都是周佳瑶挑剩下的,但是她不嫌弃啊! 可是今天周佳瑶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周佳梦!她开始审视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有些荒唐!如果日后周佳瑶知道了自己捡了她不要的亲事,会不会更加瞧不起她? 周佳梦只要一想到这个,心里顿时冰凉一片,手脚也不听话的颤抖了起来。 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 周佳梦的心情还没平复好,江氏便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宋氏已经在帮周佳梦挑选合适的亲事了,但是,没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宋氏说得很委婉,但是江氏听明白了,那些学士,将军,御史台大夫,又或者是任何一个三公九卿之家,没有一个会挑周佳梦做儿媳妇。 她只是个六品小吏的女儿,还是庶支。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当状元的哥哥,对那些人的前程没有丝毫助力! 江氏气得不轻,她觉得自己女儿哪里都比周佳瑶强,为什么周佳瑶能高嫁到勋贵之家,而自己的女儿却只能挑选五,六品的小吏之家下嫁呢! 这不公平。 江氏很气愤,认为宋氏厚此薄彼,苛待二房。 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把在宋氏那里积压下来的不满和委屈,全都在女儿这里爆发出来。 尽管江氏觉得她只是在倾诉,可是周佳梦听了,依旧觉得字字诛心! “够了!”周佳梦大喝一声,佯装镇定的对江氏道:“娘,我想一个人静静,您先回去好吗?”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茶杯,指节都泛白了,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氏猜闺女是心里难受,可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了不给闺女添乱,江氏离开了周佳梦的闺房,但是她心有不甘,总觉得宋氏和大房联合起来欺负人。 江氏想了想,马上着手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让人送去了后罩房。 如今马氏在后罩房里住着,这些东西自然是给她的。 且说周佳瑶回了荣寿堂后,宋氏立刻就差人去叫她了。 周佳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照旧带着桃儿去了荣寿堂。 看来她就要知道今天不能出门的原因了。 果然,宋氏开门见山的问她,“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不让你出门?” 周佳瑶懵懂的摇了摇头,总不至于是因为江氏吧! 宋氏恨铁不成钢的指她,“你身边那个丫头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都没有察觉,这两天,咱们胡同口一直有人守着,就等着你出现呢!” 是吗?有人暗中监视自己? 红衣怎么没说? “是谁啊?”居然有人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这个人是谁啊! 宋氏冷笑一声,一向慈祥的笑容就得有些犀利起来,“是辽东府的人,姓林!” 周佳瑶脑子里迅速闪过“冤家路窄”这四个字! 林玉风?林如红? 反正他俩是一国的,不管这件事是由谁主导的,整件事情当中肯定都会有对方的影子。 周佳瑶并不怀疑红衣的忠诚,她猜或许是林家人布局的时候,红衣正好有事就错过去了。世事无绝对,这世界上的人和事,每天都在变,就算准备得再充分,都有可能算漏,算错。她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红衣的忠诚和努力。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林家人居然不死心,又找上门来。这次,居然直接找到尚书府来了。 还好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有直接找上门来,否则的话,哼哼,下场不要太难看啊! 周佳瑶大概能猜到一些林家人的想法,简单点说,就是想抱大腿!林家是商贾出身,好不容易出了林玉风这么一个读书的苗子,可惜殿试只考中了一个同进士。成绩本来就不怎么样,加上林家在朝中无人,没门路,没资历,想要朝中站稳脚跟,谈何容易? 听三哥说,殿试过后,有不少成绩优秀,有真才初学的人,都接到了吏部的任命。差一点的,虽然本人不一定有多优秀,但是走走关系,找找人情,还是能谋个一官半职的! 苦就苦了像林玉风这样的! 本身成绩一般,偏偏家里还没有什么门路。吏部的那些小吏就很难缠,拿了钱也不办事,他们就是想拉关系,都拉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走马上任。自己呢,要么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混吃等死,要么就是等候补的缺,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 不论是哪一种,估计都不是林家想要的。 他们喜欢一鸣惊人,林玉风从小就习惯了出风头,现在一个同进士的名头,让他的天才之名陨落了。 所以林家人着急了,急于抱大腿,给林玉风一个尽可能高一点的起~点。 周佳瑶把这些事情捋顺以后,脸上的表情就轻松自然多了。 她跟宋氏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才道:“祖母,这件事情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他们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几位哥哥,估计是想打感情牌,让林如红来找我呢!” 宋氏轻叹一声,“傻孩子,你既然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又何必与他们周旋呢!那个林家的所作所为我也早有耳闻,还有那个林如红的行径,虽算不上是恩将仇报,但也相去不远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与他们斗智。” 对宋氏来说,想要赶走林家这只苍蝇,简直不要太容易。 周佳瑶就抱着宋氏的胳膊道:“祖母,我知道您的意思,不管怎么样,那林如红只是林家的妾室,与她走近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我的身份不一样了,应该是要爱惜羽毛的!但是祖母,我已经长大了啊,总要学会自己处理一些事情啊!若是事事要您替我操心,将来我可怎么办呢?总不能从国公府跑回来,让您替我出主意吧!” 宋氏听了她这话,既有几分欣慰又有点难过。 也罢! “千万不要勉强啊!你也说了,要爱惜羽毛,定了亲的女子,不是小孩子了。” 周佳瑶喜笑颜开的道:“我省得的,祖母放心!” 宋氏却暗想着,看来该给瑶瑶找一位教养嬷嬷了,最好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无儿无女,能一直跟着瑶瑶,以后,就让瑶瑶给她养老吧! 周佳瑶回了自己的起居室,顺便让桃儿把红衣喊了过来。 红衣领命而来。 周佳瑶问她:“胡同门口是不是多了几个闲杂人?听说是在等我?” 红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您发现了?” 什么叫她发现了? 周佳瑶打量了红衣一眼,这么说来,红衣早就发现了那几个鼠辈,只是没跟自己说? “解释一下吧!”周佳瑶气定神闲的看着红衣,想看看她会怎么说。 红衣无奈的抿了一下唇,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招供了。 “是世子爷吩咐的。他说这件事让他去处理,让小姐安心。” 周佳瑶微愣,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惊动了云霆霄!而且他还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这是要替她出头的意思吗?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哭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哭 “是世子爷吩咐的。 世子说这件事让他去处理,让小姐安心。” 周佳瑶微愣,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惊动了云霆霄!而且他还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这是要替她出头的意思吗? “那你事先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红衣难得露出两分窘迫的神态来,理所当然的道:“世子爷不是还没动手嘛,我怕说早了,会坏事!” 周佳瑶有抚额的冲动,红衣这是典型的吃里扒外啊!不过这个用词也不准确,毕竟红衣是云霆霄手底下的人,她这么做好像也没错。 “行了,我知道了。”周佳瑶道:“你去忙吧,若是没有事儿,就代我去铺子里走一趟,看看有什么事情没有。对了,上次咱们去逛街时,不是瞧中了一匹湖绿色细葛布的料子吗?你去瞧瞧来货了没有,若是来了,买一匹回来。”她挥了挥手,示意红衣可以退去了。 红衣记得这件事,上次跟着周佳瑶去逛街的时候,周佳瑶看中了一匹细葛布的料子,准备买回来给宋氏做身在家穿的衣裳,结果那老板说没货了,她们瞧中的那匹,是别人订的。 她小心翼翼的应了,又试探着问道:“小姐,您,没生气吧?” 周佳瑶差点被她这话逗乐,“我没生气,你去吧!” 一向冷冷清清的红衣,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转身飞逃着离开了。 “我有这么吓人吗?”周佳瑶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件事,让她很有感触。 她的性格里,带着几分强势,特别是有了一对包子父母后,这种强势就显得特别的顺理成章了!正是因为强势,所以她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管有多困难,都要去克服它! 说好听点,是自强自立,说白了,其实就是指望不上别人! 回了尚书府以后,宋氏对大房人的关爱,她都看在眼里。多子多孙是福气,哪儿有当老人不心疼孙子的?但是宋氏对她的偏爱,她能感受到!甚至宋氏对她的这种关爱,已经明显超越了大房的几个男丁!从生活细节,到婚姻大事,宋氏每每都要思量再三,才会做决定,甚至很多事情,还会事先问问自己的意思,生怕做多了不合适。 宋氏是难得的开明的大家长! 云霆霄呢! 周佳瑶想起红衣说的话,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心底还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觉来。 他也怕自己受委屈呢!有些事不想让自己出面,是想保护她吧?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细心呢?跟他平时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说起行事风格…… 周佳瑶又忍不住想起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来。 一开始她确实被吓了一跳,总觉得云霆霄不像是那么孟浪的人,而且她这副小身板才过完十六岁生日,以她前世形成的世界观来说,十六岁,真心不适合搂搂抱抱啥的。 可是她忘了,在古代,十五岁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云霆霄二十一了,这个年纪就是在后世,也是有恋爱权力的。 准确点说,他们是未婚夫妻,虽然在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个事件当中,周佳瑶有些被动,有些害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心里确实有一丝期待。 小心翼翼的试探、懵懵懂懂的探索,当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竟然让她产生了微微窒息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初~吻感觉? 有些甜蜜,有些慌张,还有点小恐惧! 不过,一想到云霆霄的笨拙亲吻,周佳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眸里盛着闪闪发亮的光芒,像是璀璨夺目的宝石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又想起了上元节的那个夜晚!两个人站在船头,一起仰望夜空中的璀璨烟火,动人的情话,信赖的依偎,还有永不负你的誓言…… 好热~ 周佳瑶反射性的用双手捂脸,果然发现脸颊烫了起来,她哀嚎一声,完了,她彻底没救了!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枚花~痴。 周佳瑶把林家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林如红坐在小厅里,一言不发。 高氏冷冷的打量她两眼,暗自冷笑,视线偶尔落在林如红微微突起的小腹上,目光复杂。 白氏心焦的厉害,嘴里已经起了好几个大泡,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看起来轻减了不少。 林胜坐在厅中主位上,微微沉着脸,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儿子虽然考中了同进士,但是位置比较尴尬,不上不下的,实在谋不到什么实缺。 要说这林家人,心也是够大的。虽然林玉风自幼便被冠以有“神童”的美名,但是那毕竟是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叫出来的名号,里面难免会有一些水分。况且天下之大,有真才实学的人太多了,当所有有本事的人汇集到了汴京以后,林玉风就显的没有那么出众了。 他的成绩只能算是吊车尾,林家在朝中又没有人脉,有油水的肥缺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吧! 林家急了,白氏也急了。 这是林家改换门庭的好机会啊!林玉风当了官儿,林家就彻底翻身了,再不是单纯的商贾了。 都说狗急跳墙,这个时候的林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他们让林如红出面,去交好周家,希望周家人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手帮林玉风一把。 只可惜,事与愿违。 林如红第一次去找上周佳瑶就失败了,叙旧没有成功,周佳瑶还明明白白的告诫了林如红一番。 白氏没了主意,只好给林胜修书一封,把这边的事情提了提。 林胜手头有事儿走不开,不过,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就立刻赶来了。他当机立断,一定要与周家攀上关系! 只不过现在的周家,可不是以前在镇子上的那个周家了,随便报个名号,就能把人家大门打开!尚书府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看不到人,就得守株待兔,这才有了先前林家派人去胡同口守着周佳瑶的事情。 林胜是一家之主,他做的决定,谁能反驳?而且依照林家现在所面临的局面来看,只有这一条路,是最稳,最快的。 他们都没有想到,周佳瑶会那样不念旧情,别的人也就罢了,她不是从小跟林如红一起长大的吗?怎么连林如红都不爱搭理了?难道真的是一朝得道,自抬身价,不爱和过去的人交际了吗? 白氏的眼神冷冷的扫了林如红一眼,没用的东西,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揣了块肉的份上,非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自己男人的事儿都不上心,还能干什么? 守在周府胡同口的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周佳瑶的身影。 “风儿的事儿,关乎整个林家!”林胜用略带威严的声音道:“你们都得重视起来!”他是大家长,这个时候只能把控全局,至于敲打林如红,那是白氏的事儿。 儿子的一个妾室,还没资格让自己说话。 林玉风垂头丧气的听着他老子讲话,一点也没有考中进士的意气风发。他气色不大好,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似的。 如夫人,同进士。 以他的成绩,想要一飞冲天简直太难了! 林玉风几乎可以想象,他很快就会被吏部扔到一个偏僻的小县,也许自己连县令都做不上,只能当候补县令又或者是县丞!三年以后,吏部考核政~绩的时候,兴许都没他什么事。 林玉风可没家里人那么乐观,大概是殿试成绩影响了他的心态,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其悲观的状态之中,看待问题,和对待自己的前途都十分悲观。 林胜看了儿子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好歹也是进士了,虽然说成绩不是特别的理想,但是这个成绩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实了,总得对面现实吧? 林胜想得还是挺开的,同进士总比落榜强吧!好歹自己儿子也是开创了林家读书一代的先河。他还是觉得很骄傲的,当然,如果儿子能跟周家攀上关系,以后的仕途会更顺当,那就更好了。 “风儿,你不要每天都垂头丧气的,打起精神来嘛!”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林胜还是很看重的。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小就显露出了读书的天份,林家改换门庭的希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事实证明,林玉风确实没有让林胜失望,从考中秀才开始,他一路顺风顺水的考到了汴京城,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虽然不够完美,但是已经很不错了!二十一岁就能考中同进士,即便不是天才,但也绝不是庸才! 但是林胜忘记了一个人! 周翼文! 才十六岁,就中了状元,而且是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大三元的状元! 林胜忘了,林玉风可没忘。 被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人稳压一头,林玉风心里不大舒服。 主要是周翼文什么出身啊?他启蒙晚,读书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穷小子呢!虽然他下场的时候,家里因为做了点小生意的关系,光景好了许多,但是他的层次仍然没办法跟林玉风比。 就是这样一个穷小子,不但成了尚书的亲孙子,还成了今年的新科状元! 林玉风不服,却也不得不服。 “爹,有事儿你们谈,我回房休息一下。”林玉风不想继续听下去,起身要走。 “你站住!你这孩子,现在正是全家人聚在一起想办法的时候,你回房干什么?你与周家人也打过交道,当初还帮过他们,这次怎么就不能递张帖子去周府拜访一下?” 林胜说的是当初周佳瑶去县里卖人参的事儿。 林胜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这个,林玉风眼前便浮现出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她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面好像装着有数不尽的狡黠和灵动,眉目间,皆是顾盼生辉之色,好像只要她展颜一笑,就能令她附近的所有人和物失去颜色一般。明明个是乡下丫头,却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养得都娇,还有几分她们没有的真实。 上次他们见面,是在庙里。 几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出挑了,俨然已经成了一位大家闺秀。眉眼处的稚嫩全部都舒展开了,跟小时候一样精致,却多了几分少女才有的亭亭玉立。 北方有佳人! 那样美好的人,却与他擦肩而过了! 林玉风想起这个,胸口处就传来了阵阵的钝痛,都是家里逼的。如果当初他们不逼自己娶高氏,答应了他求娶周小米的要求……哦,现在应该叫她周佳瑶了! 上次在庙里遇到时,他们还不知道周佳瑶改了名字的事,还傻傻的叫她小米。后来细细的打听了,才知道,尚书府里大房的二小姐,闺名佳瑶。 “我有什么脸面往周家递帖子啊?”林玉风站在厅正中,沉着一张脸问着。 林胜和白氏都没见儿子这样过,当下便愣住了。 林玉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沉声道:“我当年一眼就相中了她,闹着要娶她,可是你们怎么说的?周家不过是乡下的泥腿子,就算他们家闺女长得好,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娶回来无用!后来还闹出了那么一回事,周家人不记恨我们就不错了,还会帮我们?你们太痴心妄想了!” 林胜和白氏脸上都很难看。 高氏更是坐立难安,她知道林玉风的性格,那就是个会发邪~火的人,心里只要有一点不痛快,身边的人都得跟着遭殃,说白了,他就是个受不得挫折,又特别会推卸责任的人。 果然,林玉风的视线落在了高氏身上,无不讽刺的道:“当初如果我娶了乡下丫头周小米,如今周家的一切人脉都能为我所用!现在娶回来的这个倒好,不能帮忙也就算了,偏还是个不能下蛋的!” 高氏惨白着一张脸,捂着脸大哭起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 答应 第五百五十三章 答应 周佳瑶完全不知道林家发生的事,既然她已经决定让云霆霄去处理这件事了,自然也就不会过问他的处理方式,她相信云霆霄有分寸。 周佳瑶有好几天没出门了,利用这个工夫,她把答应给宋氏做的衣裳做了出来。 一套很常见的款式,小盘领,掩襟宽袖的外衫,因为是夏天穿,所以多放了两寸。裙子也是拿同样的料子做的,很简单的袄裙样式。 她很务实,没有做什么取巧的添加。自己本来手艺就很一般,与其做一些夺人眼球的东西,不如实实在在的把衣裳做好。 周佳瑶的手艺有了很大进步,从选料到裁剪,再到缝制,都是她亲力亲为的。跟以前的作品比较起来,给宋氏做的这套衣裳针脚平整细密了不少,而且剪裁也更利落了,总体来说,她的手艺勉强达到了普通家庭主妇的水准! 可别小看了这个家庭主妇的水平,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普通家庭都是自己买布做衣裳的。在乡下,姑娘不会做衣裳,那是要嫁不出去的。 宋氏接了衣裳,自然连夸了自己孙女几句,这是孩子的孝心,没有比这一身衣裳更好的了。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初五。 这个时候,端午节还没有粽子节这个直白的小号,这个年代的人们,依旧把端午节当成一个重大且有意义的节日。吃粽子、喝雄黄酒、插艾蒿、踩高跷、赛龙舟,这些祭拜缅怀先人的传统节日项目一个都不能少! 最有意思的,还是寒龙舟夺标! 要说到吃喝玩乐,大宋朝绝对是当仁不让。 很多史学家,文学家,都对宋朝十分向往,它是一个经济,文明空前繁华的朝代,宋朝是一个空前绝后的朝代,它的魅力,让许多欧洲的史学家为之痴迷。不在以农为本的宋朝,大力发展经济,使其工业、商业、贸易都高度繁荣。 经济发展的好,百姓们衣食无忧,生活自然也就变得多姿多彩了。有资料显示,宋朝时城市人的夜~生活是十分丰富多彩的,特别是京都汴京,到了晚上,整个城市便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街上人潮汹涌,彩灯高挂,随处可见贩卖小吃,手工艺品的小摊子。到了夏天,州桥夜市上,随处可见卖各式甜点的小摊位,小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宋朝人们爱玩,会玩,敢玩! 龙舟夺标是非常精彩,不可错过的一个赛事。原本是三月三时,皇室在宫廷后苑金明池举办的一个活动,龙舟竞渡场面宏大,很受皇室成员的喜爱,后来这项赛事慢慢的从宫中流传了出去。 民间本来就有在端午节赛龙舟的习惯,后来干脆把赛龙舟改成了龙舟夺标,每年的端午节,汴京城都会举行龙州夺标的比赛,比赛由当地商会主持,参赛队伍由各商铺组建。所谓夺标,夺的就是终点处插着的那一排小旗,哪支队伍第一个冲线,拿到了代表他们队伍颜色的小旗,哪支队伍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今年的龙舟夺标,早早就准备起来了。参赛队伍们也卯足了精神,想要拿一个好的名次。 河道两旁的酒楼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所以那些靠窗的位置都早早的预定了出去。到时候只需要用屏风将二,三楼的场地隔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就可以了。人们居高临下,既能看到龙州夺标比赛,又能不受别人的打扰,一举两得。 云霆霄就早打好了招呼,大手笔的将状元楼的三层包了下来,前后打点一番,然后给周家下了贴子。 他无非就是想借着邀请周家的人去看龙舟夺标的机会,见见周佳瑶。或许只是短暂的一面,但是足以慰藉相思之苦。 云霆霄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了!虽然这是一个于礼不合的想法,但是云霆霄觉得,他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礼制为约束!礼制有什么用呢?那些遵守礼制不与未婚妻见面的人,说白了还指不定躲在哪里跟别的女人叽叽歪歪呢!他想见瑶瑶,就如同行走在沙漠里的人需要水一样,是必需的,不可或缺的! 宋氏接到帖子的时候,不免得笑了一回。 是那种舒心的笑,欣慰的笑。 没有什么比瑶瑶的幸福更重要了,霆霄那孩子肯在瑶瑶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说明瑶瑶值得,也从侧面证明了,那孩子的心。 她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可就是白活了! 五月初五,也是周瑾和周婉琼的生辰。 宋氏想了想,就与王嬷嬷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那个龙舟夺标啊,吵的厉害,适合年轻人。” 王嬷嬷忧心忡忡的道:“可是,大太太如今有了身孕,正是要紧的时候。她这个年纪怀孕,本来就得小心,也不适合去人多吵闹的地方啊!” 宋氏不去,林氏也不能去,那周佳瑶要怎么去呢? 这种场合,没有长辈跟着,是万万不妥的。 二房三房的太太,都是不争气的,让周佳瑶跟着她们去,宋氏不放心。 况且这次的行程,都是云霆霄安排的,想来他也不愿意看到瑶瑶跟着二房三房的人一起去。 江氏那个人,只会坏事,弄不好还要生出事端来。 程氏呢,一心打着自己房里的那点小算盘,瑶瑶要是真有什么事,也指望不上她。 “可惜婉儿孕在身,要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去一趟。”宋氏想着,要不她就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把窗户一关,把吵闹声隔绝开就是了。 王嬷嬷侍候了宋氏大半辈子的时间,一眼就能猜中宋氏此刻的想法。 老夫人是个爱清静的人,就算是最近几年喜欢上了热闹,也是单纯喜欢儿孙绕膝的那种温馨气氛。她这一辈子除了喜欢读书,礼佛这些清静的事,便再没有啥别的爱好了。这个年纪正是小病不断的时候,万一被吵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嬷嬷想了想,便斟酌着道:“您看,要不然您给范夫人写一封信?让范夫人带着范大小姐同二小姐一起去可使得?毕竟就要成一家人了,她们姑嫂多亲近亲近也是好事。” 宋氏轻轻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王嬷嬷便亲手安排起来,不但派人把宋氏写的帖子送去了范家,还亲手张罗起周佳瑶出行要带的东西。 周佳瑶知道她能去看龙舟夺标的时候,确实挺高兴的。宋朝的娱乐项目并不少,蹴鞠、马吊、垂顽、斗茶、斗蛐蛐,细细数一数的话,真正适合大家闺秀消遣的项目,其实并不多!除了听戏,去庙里上香以外,她还是比较喜欢赛龙舟,毕竟一年才一次,而且这也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看龙舟比赛,错过了有些可惜。 简直在好也没有了。 林氏知道以后,由衷的感激宋氏,夜里与周瑾提起此事还感慨道:“……将来我做了婆婆,也未必能像娘这样细心周到,能做她老人家的媳妇儿,是我前世修来的。”好像之前受的那些苦,都值得了似的。 五月初五这一天,周佳瑶早早的起来了。 先是简单洗漱了一番,用过早饭之后,便重新梳洗换装,这一次,就显得郑重多了。 周佳瑶穿了一件鹅黄色交领窄袖罗衫,外头罩了一件丁香色对襟无领绣锦云纹的半臂,底下配了一条阳绿色的马面裙。围好腰上黄,再配上三条与裙子同色的绣如意纹的飘带,挂好香囊,荷包,鱼形玉环绶,一个端庄大方,又不失活泼的大家闺秀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桃儿审视了片刻,道:“小姐,我觉得不够隆重。” 周佳瑶梳了单螺发髻,刘海全都梳了上去,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头上只插了一只用粉色珍珠串成的蝴蝶发钗,耳朵上也只戴了一对银丁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桃儿觉得,周佳瑶打扮得素气了一些。节日里,应该隆重喜庆一些。 周佳瑶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挺好的。” 她还是周佳肴的时候,听过这么一句话:敢于露出额头的美女,都是真女神。 刘海有修饰脸型的作用,有些人五官虽然漂亮端正,但是因为脸型方面有些微小的瑕疵,所以不敢将额头露出来,就用刘海来修饰,掩盖自身的缺点。 有些公众人物,十几年如一日梳着一个发型,不少人都不敢尝试把额头露出来。 比如周佳梦,她的额头过于饱满,刘海梳上去以后,就会给人一种比例不协调,很奇怪的感觉。放下刘海,整个人的气质柔和了不少,人也漂亮一些。 周佳瑶没有这个苦恼,她觉得她这辈子很会投胎,在长相和身材方面,她是相当满意。 “就这样吧!”她是去看热闹的,不是展示自己的,那些拼命把饰品戴在头上的人,就不怕得颈椎病吗? 宋氏见了周佳瑶,不住的点头,觉得她这副清清爽爽的样子,很得体。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年轻的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穿戴太过华贵之物,反倒显得俗气了。 林氏姗姗来迟。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害喜,症状不轻不重,但也很恼人。 宋氏早就说过,让她好好歇着,不用天天过来请安。而且家里的事情,也由宋氏接管了大半,为的就是让林氏多一些时间休息,安心养胎。 今天周佳瑶要去状元楼看赛龙舟,林氏不放心,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眼。 当母亲就是这样,不管她有几个孩子,不管她的孩子多么的懂事乖巧,她也总是悬着一颗心,总怕孩子们有想不周到的地方。 “东西都带齐了没有?天气热,可不要贪凉吃冰!”林氏不放心,还特意嘱咐她道:“你跟在范夫人身边,少说多看……” 周佳瑶笑着应了。 宋氏不以为然,只道:“我们瑶瑶最懂事了,你担心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林氏数落她的宝贝孙女,她不乐意了。 林氏暗叹一声,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来,轻声道:“娘说得是!”周家和范家是姻亲,范夫人是自己儿子未来的丈母娘,林氏也是怕周佳瑶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让亲家不舒服。 周佳瑶还是比较理解的。 不一会儿,有人来禀,范夫人和范小姐到了。 林氏连忙迎了出去,周佳瑶也忙跟了过去。 范夫人见了林氏,就急忙走了两步,一把扶住她,“听说太太害喜的厉害,怎么好有劳你亲自来接?” 这话听着真情切意,让人觉得很舒服。 范夫人也不是名门出身,年轻时在乡下侍候公婆,过得也是村妇的日子。如今范杰身居要职,却对彭氏不离不弃,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可见他对彭氏是十分看重的。 林氏只道:“哪儿有那么娇贵?我如今吃得好,睡得香,并无大事。”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人虽然瘦了些,但因为是夏天,倒也无妨。 范英娘有些害羞,林氏可是她未来的婆婆。 “娇娘,来见过周大太太。”周瑾是白身,故而也不好称呼林氏是夫人,只能叫太太。 范英娘上前微微福了福,“见过太太。” “好孩子,快起来。”林氏打量了范英娘两眼,越看越满意。主要是这孩子长得很有福气,性子也好,没有那些娇纵大小姐的习气,她很喜欢。 周佳瑶笑着上前叫了一声:“姐姐。” 范英娘也回礼,叫了一声:“妹妹。” 一行人就高高兴兴的去见了宋氏。 按规矩来说,范英娘已经和周翼虎定了亲,就应该深居简出,少露面,更不好在成亲之前到男方家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 是宋氏亲自写了帖子,邀请范夫人带范英娘一起去状元楼看龙舟夺标,请她代为照拂一下周佳瑶。婆家人出面首肯的事情,她们照着做,自然毫无压力。 况且,能让女儿多跟未来小姑子多接触一下,也是好事。 所以范夫人一口答应下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二更 荣寿堂偏厅。 厅里气氛很好,宋氏和范夫人相谈甚欢。 宋氏是大家出身,教养,才情都是数一数二的。她为人和善,身份又在这儿摆着,故而别人很少在她面前找不痛快,说的都是一些让人高兴的话。 范夫人也是个直脾气,刚开始来汴京的时候,也十分艰难。她不会阿谀奉承,又是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跟汴京城里的夫人们比起来,显得老气又木讷。不过日久见人心,范夫人这个人性格底色很大气,到底还是交了几个朋友。后来范大人位居要职,她在贵妇圈中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林氏呢,最没脾气的一个人,又与范夫人有着相似的经历,自然也说能说到一块去。 范夫人觉得女儿这门亲事真不错。 周翼虎那孩子,沉稳,干练,在年轻一辈人当中,很是出挑。 周家呢!门风虽然不好(彭氏对宋氏的过往非常介意,觉得周幽宠妾灭妻)但是大房一家子却没有这个毛病!而且大房有‘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这是范夫人觉得最满意的地方。 范夫人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周家大房这两口子,都是老实和善的人,闺女嫁过去以后,不会受他们刁难,在婆媳关系上,也会比嫁到旁人家要好相处一些。而且周家二小姐身上,没有千金的骄纵飞气,有这样一个小姑子,女儿将来省心不少。 所以在范夫人看来,女儿这门亲事挑得好,挑得直。宋氏的帖子到了以后,她只思忖了一下,便同意了。 众人寒暄了几句客气话后,范夫人就准备告辞了。 周佳瑶连忙跟范英娘站到一起去了,两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并肩离开了周府,坐上了马车,往状元楼去了。 范夫人怕周佳瑶拘束,故而让范英娘与她坐同一辆马车,她自己则是坐了另外一辆马车。 这是好意,周佳瑶自然明白。 两个小姐妹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过程也能轻松一些。 范英娘很不好意思的递给周佳瑶两个香囊,这两个香囊都是常见的圆圆的造型,顶端有两根系带,轻轻一抽,香囊的口就封了起来,上面还形成一个扇形的顶端。香囊底下坠着一根精美的络子,络子上面还编着两枚玉珠。 “给我的?”周佳瑶翻看了一下,这两个香囊一个是水粉色的,一个是石青色的。 范英娘有些别扭的咬了咬嘴唇,“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水粉色是给她的,石青色是给大哥的。 周佳瑶笑着道:“都挺好看的,未来大嫂你有心了,谢谢啊!” 范英娘被周佳瑶的一句“未来大嫂”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接下来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周佳瑶忍着笑,故意凑到范英娘近前,扬了扬手上那个石青色的香囊,低声问道:“这个是给我大哥的吗?” 范英娘这才明白自己被未来小姑子唬弄了! 人家早就看出来了,故意逗她玩呢! “坏死了。”范英娘展颜一笑,圆圆的小脸上闪现两抹极不自然的红晕。 周佳瑶掩面吃吃的笑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状元楼。 红衣先行一步打点,等范夫人等人一行到了状元楼的时候,伙计们已经在候着了。 本来老板是想迎出来的,可惜红衣特意强调了一下,来的都是女眷,不方便。 老板只好作罢,找了两个机灵的伙计候着。 范夫人先下了车,随后范英娘和周佳瑶也下来了。 此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虽然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的距离,但是河岸两侧人声鼎沸,各支队伍的龙舟已经下了水,整齐的排列在一起,远远望过去,十分壮观! 很多人都围在龙舟附近看热闹。 搭建的浮桥上,有人来来回回的巡视着。据说前几年有人趁机溜到了停船的区域,在龙舟上动了手脚,影响了比赛的成绩。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龙舟的看管变得严苛起来。 众人并没有在状元门口多作停留,直接由状元楼的伙计领路,上了三楼。 整个状元楼的三楼,都被云霆霄包下来了,所以这里并没有外人在。 状元楼的三楼,是文人们吃酒、对诗,挥毫泼墨的地方。整个大厅除了几根柱子以外,再无别的屏挡,显得很空旷。雪白的墙壁上有不少文人的墨宝,各种字体像鬼画符一样堆叠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或许范夫人也觉得不妥,便嘱咐人道:“让人在这边拦两块大屏风。”她是怕墙上有文人胡说的“浑话”被两个闺女看了去。 那些文人自恃过高,谁知道他们耍起酒疯来,都写了什么浑话? 很快就有人找了两块四开的大屏风,将那面墙壁隔开了。 几个跟着来的粗使婆子们跟店家要了热水,兑好温水给几位主子洗子,净面。 范夫人等人收拾好衣饰,各自落座。 茶水、点心、水果,早就准备好了,等女眷这边安顿好后,状元楼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送了上来。 店小二只能走到门口,将东西交给守在门口的婆子,再由婆子们把东西送进来。免得冲撞到了里面的女眷。 范夫人喝了一口茶,才道:“咱们先歇一歇,坐下来吃点东西。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开寒呢!” “天气也太热,等进了三伏天,还指不定怎么遭罪呢!。”范英娘拿着帕子扇了扇,总觉得这汗就一直没下去过。 周佳瑶暗想,不是天气热,是你们捂得太多了!大热的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穿那么多套衣裳,谁能受了啊? 古代的女人啊,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短袖?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短裤?露大腿的那种啊!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比基尼? 阳光,沙滩,日光浴!!! 周佳瑶无奈的想着:古代女人到了夏天身上不长痱子也是挺本事的啊! 范英娘悄悄碰了碰周佳瑶的胳膊,“唉,咱俩吃点冰瓜吧!把水果切碎了拌在冰里,再浇上牛乳,味道特别好。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有冰了。” 周佳瑶笑笑“女孩子本来就怕寒气,现在的天气还没热成那个样子,吃冰对身体不好,当心拉肚子。” 宋朝人生活得很精致!精致到什么程度呢? 周佳瑶觉得,宋朝人生活精致得像瓷器,不是拿来吃饭喝水的那种,是摆在博物馆里的那种!!! 宋朝本来就是一个经济繁荣,各方面都十分发达的朝代,在没有战争的时候,百姓们的生活那绝对能算得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好,经济好,人们就想方设法的研究吃喝玩乐了。 夏天吃冰这件事,在大宋朝还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况且现在这个大宋朝,早就变味儿了,方方面面上都能看出来有“前辈”的影子在。 周佳瑶早就习惯了,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看看你,就是没有周小姐懂事!大夏天吃冰都容易积了寒,更何况是这个时候。”范夫人瞧了女儿一眼,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范英娘本想拉着周佳瑶一起吃冰,只要周佳瑶同意了,娘就没有拦着的道理。哪成想关键时候,那丫头那么不配合。 范英娘十分郁闷的看了周佳瑶一眼,手里的帕子挥得更快了。 桃儿杏儿相互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 她们都没有想到,范姑娘竟然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范夫人颇为头痛的跟周佳瑶道:“周小姐,英娘就是这么个脾气,孩子气太重。以后她嫁过去,你可要多担待她一些。”明明自家闺女要比对方大一些,结果反倒要让人担待她,范夫人觉得她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不过当父母的就是这样,特别是生养了闺女要嫁到别人家去的,那心情就更忐忑了! 范英娘九月份就要嫁到周家了,范夫人心里七下八下的情绪,周佳瑶非常理解。 “夫人若不介意,就叫我瑶瑶吧!我娘和我祖母都是这么喊我的,夫人是我的长辈,咱们俩家又是实在的亲戚,何必喊我周小姐这么见外。” 她的善意,范夫人感受得到,心口处顿时觉得暖暖的。看向周佳瑶的目光也格外温柔起来,心想难怪周老夫人会那么喜欢她,这丫头果然贴心的很,为人处事方面,自己女儿真是拍马也难及。 “好好好,以后我就叫你瑶瑶。” 范英娘此时也像是不生气了,兴致勃勃的吃起了一旁的点心。 周佳瑶真羡慕她,自己真的没有她的那份天真和纯真。而且她的性格跟周翼虎的性格正好互补,只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长起来,做好大哥的贤内助。 周佳瑶低头笑了笑,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范夫人自然没有错过周佳瑶审视闺女的目光,不过她也能看得出来,周佳瑶并不是挑剔,这才放心下来。 转过头看到闺女吃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声。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周家这门亲结得好,要不然就她这样的,嫁到别人家,还不得被欺负死? 范英娘很专注的吃着点心,吃着吃着,眼睛突然一亮,她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还道:“嗯,这儿的豆沙酥做得真地道,特别好吃,瑶瑶,你试试,豆馅不是特别甜,皮又酥又脆,别的地方可做不出这个味道来!早知道这会儿的点心这么好吃,我就该早点来嘛!” 范夫人简直要抚额。 范英娘自幼习武,力气比一般的姑娘大,吃得也比一般姑娘多。那些怕身材发福的姑娘们的食量,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周佳瑶一点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反而也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块豆沙酥吃了起来,边吃边赞道:“果然很好吃啊!一点也不甜腻。” 范英娘使劲点了点头,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 周佳瑶暗想,这未来大嫂居然是个小吃货,也不知道大哥发现没有,看来得找个机会告诉他一声。 范夫人松了一口气,更加觉得周佳瑶贴心了。 外面越来越热闹,范英娘有些坐不住了,想去窗户那儿看热闹。 范夫人哪里会同意?她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这要是让周家的长辈看见了,还得了? “行了,还没开始呢!你折腾什么,外头都是人!”范夫人怕女儿再生事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她今天来干嘛的?压阵的!要是这事儿让自己闺女给搅了,那可是个乐子了。 范英娘闷闷不乐,还朝周佳瑶努了努嘴。 周佳瑶会心一笑,连忙低下头,喝茶掩饰。 就在这时,突然有婆子走过来在范夫人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范夫人就朝周佳瑶看了过来。 周佳瑶恍惚听到那婆子说有什么人来了。 与她有关? 周佳瑶想了一下,云霆霄是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贸然上来的,那么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而且这个人还跟她有关系~ 周佳瑶想不出来。不过她也不着急,因为范夫人已经朝自己看过来了。 “瑶瑶,周家二太太,三太太都来了,同来的,还有你们周家的几位小姐!她们想到这儿来看龙舟夺标,你看这事儿……”地方毕竟周家的地方,而且宋氏写信给她的时候,也说了,他们家现在情况特殊,要不然也不能麻烦她。 范夫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不能越俎代庖,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个都不是她该来决定的事情。 周佳瑶愣了愣,没想到二房,三房的人,脸皮居然这么厚。为了看龙舟夺标,居然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 又或许,她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要看龙舟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让人上来再说。 在外人看来,周家三房是一体。不管怎么样,他们大房一家子,身上都贴着周家的标签,贴着尚书府的标签。如果自己现在不让她们进来,那么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不懂事。 周佳瑶浅笑道:“劳烦夫人让人送她们上来吧!都是一家人,人多也热闹些。” 第五百五十五章 龙舟夺标(一) 周佳瑶浅笑道:“劳烦夫人让人送她们上来吧!都是一家人,人多也热闹些。” 范夫人是真服气! 周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毕竟是要把自己的闺女嫁过去,她怎么可能不派人打听清楚周家的事儿呢! 周家的事儿,挺乱的,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但是范夫人知道,大房和二房,三房一直都不是一条心。说老实话,范夫人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毕竟大房一家子都是正派人,二房和三房则有一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习气!能和这样的人划清界线,范夫人自然高兴。 可是在外人眼里,不管怎么样,周家三房是一体。 特别是周佳瑶,她在江氏和程面前是晚辈,如果在这个时候把二人拒之门外,那么别人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她狂妄的没了边儿,目无尊长啊! 不管怎么样,面子上总得过去。 范夫人觉得,周佳瑶就是识大体,不像自己闺女,什么事情都凭着性子来,那样是要吃亏的。 “好,你放心,我受了老夫人的嘱托,定然会照顾你的。”范夫人示意底下人将周家二房,三房的人请上来。 周佳瑶微微笑笑,很有底气的样子,没说话。 范夫人见她如此从容,淡定,对她的评价越加高了几分。同时也在深深的遗憾着!早知道这孩子心性这般沉稳大气,应该早点提及一下亲上加亲的事情,现在她已经跟云国公世子定了亲,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儿,范夫人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淡淡的遗憾来。 就在这时,江氏带着周佳梦,程氏带着周佳欣,周佳颖姐妹上楼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站几个婆子,丫头,原本很宽敞的三楼,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范夫人起身,与江氏,程氏寒暄。 周佳瑶和范英娘也上前与江,程二人见礼,众姐妹之间相互见礼,随后才各自落座。 丫头们早就让人送来了茶水,香茗。众人落座后,她们便主动帮客人添茶,递帕子,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可热死我了。”江氏喝了一口花,这才觉得满身的疲惫稍稍缓解了不少。街上的人太多了,轿子就堵在那儿,进不去也出不来,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且今天这个日子,不光街上人多,酒楼,茶馆里的人也多。大家都是为了看热闹来的。 想要找一个好位置可太不容易了,许多地方提前一个月便被订走了。她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了好几天,结果一无所获。 想到这儿,江氏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周佳瑶的身上,心想还是云国公府的面子大,世子爷亲自出面,居然能包下整个状元楼的三层楼!要知道这个时候,汴河两岸的酒家,茶馆的生意才是最好的,就算随便一个小的包厢,都要砸下不少银子的,更何况是整层楼呢! 周佳梦也很眼红,当她知道云霆霄包下了整层楼给周佳瑶的时候,心里确实羡慕又嫉妒!凭什么啊!同样是周家的孙女,就因为周佳瑶是嫡出,自己是庶出,所以就只能看着周佳瑶嫁到云国公府去,而自己就要忍气吞声的嫁到小门小户家去? 周佳梦对周佳瑶越发看不上眼了。 两个人积怨已久,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周佳梦一直瞧不上周佳瑶罢了。 周佳瑶对周佳梦的态度,只能用呵呵两个字来形容。 范夫人连忙道:“可不是嘛,今年是比往年要热一点。”她是没话找话,单纯不想让场面冷下来罢了。 “范夫人说得是啊!我刚才瞧见,外头都有卖冰盘的了!往年还有再等半个月才有呢!”冰盘就是宋朝特有的冷饮之一。 范夫人跟江氏保持着没有营养的对话。 程氏一如既往的保持静默。 周佳瑶觉得程氏很聪明,但也仅仅是小聪明而已。她知道言多必失,所以不管在周家,还是在外面,一向很少说话,总是把浅笑挂在脸上,好像谁说什么她都没有意见似的。但是,程氏骨子里是个格局很小,气量也很小的女人,她只顾着自己,只顾着她的那个小家,这一点上,从她外出从来只带着两个嫡出的女儿,却对庶出的两个姐儿不闻不问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周佳梦看着云淡风轻的周佳瑶,心里非常嫉妒。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很会装模作样,所以别人轻易看不出来她的用心,更不会看到她眼底的嫉妒。 但是周佳瑶可以感觉得到。 从打一进门,周佳梦的视线就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当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周佳梦又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调开。 换句话说,周佳梦时刻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周佳瑶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防着周佳梦!这个女人从打自己进入尚书府那一刻起,就对自己恶意满满。这种恶意不需要理由,更不可能化解,她就像是一条盘踞在暗中的毒~蛇,指不什么时候从角落里窜出来,咬上自己一口。 周佳瑶垂下眼睑,假装没发现周佳梦眼底的怨毒之色。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又进来一位红衣少女。 是红衣。 熟悉周佳瑶的人都知道,红衣是她最信赖的丫头。 红衣在周佳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周佳瑶先是笑了笑,随即点头,悄声道:“就这么办吧!” 周佳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妹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说出来我们也跟着高兴一下啊!” 周佳瑶就冷着脸看了她一眼。 原本就一身肃杀之气的红衣,眼神更是向刀子一向朝着周佳梦~射~去,毫不留情。 周佳梦居然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连动都不能动了,那个红衣,似乎化身鬼魅一般,好像随时会朝着她扑过来一样。 而与此同时,江氏,程氏,范夫人和范英娘等人,似乎也从红衣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极危险的气息。 周佳瑶轻声道:“红衣!”红衣手上是见过血的,她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早就已经把自己淬炼的如同一把出鞘利剑一般,气势全开时,一般人根本经受不住。这也是为什么周翼虎会放心红衣留在周佳瑶身边的原因! 红衣这才极不情愿的收回一身的气势,屋里的气氛顿时一松。红衣看了周佳梦一眼,十分不屑的勾了勾唇,这才转身下去了。 周佳梦的脸已经白得不成样子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里的恐惧空之色还没有退去,手里心,后背上,全是汗! 周佳瑶勾了勾唇,问她:“大姐刚才说什么?” 周佳梦咬了一下嘴唇,心里的恐惧感还没有散去,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氏连忙出来打圆场,“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听着外头像是热闹起来了,估计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江氏难得聪明一回。 周佳梦并不领情,可是这个时候,她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好,说什么,都是错。 周佳瑶没有揪着不放,转过头跟范英娘说话去了。 范夫人松了一口气。 有人陆续往屋里送东西。 一些水果,切得非常漂亮,摆在精致的高足盘里,上头还插着银制的小叉子。还有一些汴京城流行的小吃,看样子,是找了许多地方,有城南出名的蜜果子,城西铺子里胡儿饼,还有女孩子们喜欢吃的糖果,糕点,蜜饯。最特别的是,彩色的碟子里装着后世的奶油冰淇淋一样的食物。这东西叫蜜沙冰,在刨好的冰花上放上煮熟的红豆,再浇上蜜,牛乳,吃到嘴里又甜又凉快!除了放豆子,还能放各式各样的水果,全随喜好。 范英娘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周佳瑶忍着笑,招呼大家吃东西。 范英娘捧着蜜沙冰吃了个痛快,还悄声与周佳瑶道:“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啊,连这个都能弄来!”她那个挤眉弄眼的样子,实在欠揍的很。 周佳瑶想翻白眼,不想听范英娘的言外之意。 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震天响的锣鼓声。 范英娘眼里有掩饰不住的雀跃,道:“开始了,开始了。” 范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女儿不是第一次来看龙舟夺标,怎么瞧着她比一旁的周佳瑶还兴~奋似的? 伴随锣鼓声一起沸腾的是人们的欢呼声! 直到这时,热闹才刚刚开始而已。 人们在比赛开始前,要焚香祭拜屈原,还要将准备好的祭品投入河中。 周佳瑶知道后,又在心里呵呵一回! 范夫人让人将三楼的窗子全部打开,然后差人在窗户前挂上一层细纱,一干女眷们就能站在细纱后头,观看龙舟夺标,而不必担心被别人看去。 周佳瑶简直给跪了。 别人是雾里看花,难道她们不是吗?隔着一层纱,能看到什么?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女扮男装,混到人群中去了。有红衣的保驾护航,她肯定磕不着,碰不着,比在楼上看有意思多了。 她暗暗哀叹了两声,就把视线调到了外面。 还真是……朦胧的很啊。 范夫人和江氏在说着什么。 周佳梦很识趣,没往她跟前凑。 程氏带着三房的两位小姐站在另一扇窗户前。 好在状元楼的格局够大,临街的窗户也足够多。 这样一来周佳瑶就自然而然的跟范英娘站到了一起。 悠扬的号角声传来~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好像人们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自觉自动的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有一个穿着非常正式的人,拿着一个芴板一样的东西,开始高声朗诵祭文。 从天地开始说起,一直说到n代以前的皇王,再说到爱国诗人,再说到如今如何如何~ 周佳瑶觉得,那些之乎者也当真无趣,烦都烦死了。 范英娘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低声嘀咕:“应该把这老家伙踹进河里喂鱼!” 周佳瑶:…… 好不容易念完了祭文,所有人又开始跪拜大礼,最后才将一干祭品一古脑的倒入江中。 仪式完成。 锣鼓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范英娘有些小激动的道:“要开始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紧接着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响了起来。 外头的气氛空前高涨起来,人们的欢呼声简直要将锣鼓声盖过去了。 这年头没有发令枪,要怎么宣布比赛开始呢! 周佳瑶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终于,锣鼓声再一次歇了,人群也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 一声哨响突然划过天际,比赛开始。 原本整装待发的龙舟像是被人注入了一道灵魂一下,猛然动了起来。船上的鼓手抡开双臂,敲打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节奏!那些划船的汉子们不甘示弱,每个人都把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们的形态,动作,爆发力量出来的力量,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它们的最终目的地。 当龙舟经过状元楼下时,范英娘还欢呼了几声。 范夫人自然看到了,心里充满了无奈感。 明明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为什么英娘就不能像周佳瑶那样稳重一些呢! 自己的女儿已经看过很多次龙舟夺标了,而周佳瑶呢,是第一次看。瞧瞧人家那副淡定的样子,她就不能学学吗? 其实,周佳瑶真心不是淡定,不是稳重。而是她觉得这个场面真的只能用一般般来形容。 后世的娱乐活动花样百出,姐什么阵仗没看过啊?小小的龙舟夺标,简直太小儿科了! 不过,聊胜于无啊! 周佳瑶透过细纱,向河面上看去。 此时,几条龙舟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最前面的是一条色彩非常张扬的龙舟!船身整体仿佛一个调色板一样,上面还画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花朵。 这个时代虽然有龙舟这个叫法,但是龙是皇家御用,不是可以随便用的。所以所谓的龙舟,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船上并无特殊的带龙的图形或者标记。 紧跟在那艘龙舟之后的龙舟,是一条黑色的龙舟。恕恕说抱歉,过敏加重中,更新尽量保持稳定。 第五百五百七章 龙舟夺标(二) 第一名的是一条花里胡哨的龙舟,颜色多得像调色板似的,上面有很多花朵,颜色各异,看起来像一条“花船”。 紧跟在那艘“花船”之后的龙舟,是一条黑色的龙舟。船身整体是黑色的,船身上有白色的云朵图案。 周佳瑶的视线一直追逐着那条龙舟看,总觉得这艘龙舟给她一种很怪异的熟悉感。 很快,龙舟先后从状元楼下划过,往终点冲去了。 范英娘赶紧带着周佳瑶跑到最边上的窗户,看结果。 很快,人群中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从周佳瑶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结果,到底是哪条龙舟最先冲线,抢到了金标,她无从所知。 楼下打听消息的人,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回来。 那条让周佳瑶觉得很熟悉的黑色龙舟,后来居上,在冲刺的最后时刻,将那条“花船”龙舟超越了。 街上的人们在欢呼着,好像夺标的龙舟跟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似的。 范英娘拿胳膊碰了碰周佳瑶,悄声道:“听说每年成功夺标的龙舟队伍,都会得到一艘精巧的金制的龙舟,大概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她用手比了一下,又道“听说那船身上镶了好几颗宝石做点缀,特别漂亮。不过,我没见过,都是听别人说的。听说啊那些组建龙舟队伍的老板,人人都想得到那只金船呢!说是趋之若鹜也不过份呢!” 她哪儿来那么多听说啊? 窗外的喧闹还在继续,周佳瑶看了几眼热闹,心不在焉的问她:“黄金做的龙船虽好,却也不是无价的。商会的老板难不cd是好面子的,非要争个第一回来?”这跟后世投资赞助球队的老板应该是一个心态吧? “听说是有大用处,好像这金船是商会的象征,得了这个金船的,大概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吧!” 周佳瑶不太关心这个,轻声嗯了一声。 范英娘朝范夫人那边飞快的看了一眼,见她没有注意这边,才道:“要不咱们下去玩一会儿吧,你去跟我娘商量商量?” “我不去!”周佳瑶想都没想的道:“你自己想玩就说自己想玩,可别拉我下水。我很好骗哦?” 范英娘讪讪的笑笑:“龙舟夺标结束后,底下有流水宴,咱们换衣裳出去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周佳瑶板着脸,“范英娘,亏你还是大家闺秀,流水宴那种地方,也是咱们能去的?”不是她瞧不起在这长街上摆的流水宴,只是宴席是免费的,很多穷苦人和乞丐,都会在这个时候去流水宴那边享用美食,填饱肚子。宴席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有了冲撞,那才叫追悔莫及呢! 再说,依着她们的身份,也不可能挤过去跟那些人一起吃东西吧! 范英娘叹了一口气,十分失望的道:“你怎么跟我娘一样,老气横秋的?” 周佳瑶轻声道:“我想夫人也是为你好,她说的每一个字,应该都是金玉良言才是。英娘,咱们也算是谈得来,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范英娘觉得她很奇怪,“有话你直说便是。” “你就要嫁人了,心思再不可像以前那样单纯了,有些事,你得三思而后行!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成了亲,你在外面就是代表我大哥,就是代表周家。像今天这种事情,你做姑娘时,尚不可做,如果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就更是想都不能想了。”周佳瑶对她的性子颇为头疼,这就是个闯祝的祖宗啊,要是一不留神,还指不定给大哥捅多大的篓子呢! 范英娘很心塞,看像周佳瑶的目光凶巴巴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可是朋友变成了小姑子,也开始对她说教起来了! “我,我就是贪玩了一些。” 周佳瑶轻叹一声,“你啊,当心以后被人利用!”大哥在朝廷当差,难免会有一两个与他不对付的,范英娘这么简单而又纯粹的人,很容易给大哥招祸的。 范英娘听了这话,突然发蔫了。她嘟着嘴,一言不发,好像生气了。原本就圆的苹果脸,好像更圆了两分。 周佳瑶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好滑呀!” 范英娘先是一愣,随后才恼羞成怒的道:“好啊!你连未来大嫂的便宜也占!” “哟哟,有人恨嫁了。”周佳瑶朝她眨眨眼睛,“别着急,用不了多久了,嗯?” “哎呀你这个丫头。”范英娘捂着双耳,急急的走开了。好像让人欺负了似的,跟回了范夫人身边。 周佳瑶心情不错。 虽然龙舟夺标结束了,但外头的热闹还没有结束。 临河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已经开始有人在表演节目了。这是龙舟夺标大会的压轴节目,一些曲艺班子受邀到这儿来表演,平民百姓可以看,达官贵人们也可以看,费用则是由商会出。如果贵人们看得高兴了,还可以让人送去打赏。 端午节的节目,主要是与民同乐,龙舟夺标虽然是重头戏,但是时限较短,而且参与性也比较低。百姓们只能看个热闹,就是想近距离摸摸龙舟,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龙舟夺标以后的流水宴和节目表演,反而更能让他们融入进去。 周佳瑶兴致勃勃的看着,她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特别真实,汴京城的喧闹,像一幅被徐徐打开的画卷一样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楼下的人们是生动的,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表情各异的走在街道上,有欢呼的、有叫好的,神态各异。街道两旁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小贩们殷勤的招揽生意,孩子们眼巴巴的瞧着那些吃食,恨不能立刻就尝上一口…… 街道上的青砖,古香古色的房屋建筑,那些特色各异的招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这是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啊!虽然这一切都隔着一层细纱,但是周佳瑶知道,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看什么呢?”范英娘看周佳瑶呆呆的盯着楼下看,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之心,很快忘了之前的事情,又凑了过来。 “随便看看啊,汴京城很热闹呢!”周佳瑶也假装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她指了指远处的高台,道:“瞧瞧,多热闹啊!” “年年都是一个样,一点新意也没有。”范英娘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有些忐忑的道:“那个,瑶瑶,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佳瑶并不在乎这个,只道:“即便是年年都一个样,但一年也只有一次,不是吗?若是不好玩,你怎么还吵着要来呢!” 也对哦! 范英娘朝楼下看去,突然指着流水席的方向道:“你瞧,好像是开始了。” 果然,人群朝着流水席的方向涌了过去,里面不乏有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的速度很快,都想着要多吃一些食物呢! “你看见了,如果让你跟乞丐并肩而食,你能不能受得住?” 范英娘自知理亏,“我就是想去看看,没说吃。” 周佳瑶也不拆穿她,只道:“说起来,我还真有点饿了。点心再好,也不是饭。听闻这状元楼的厨子手艺超群,不如中午咱们就在这儿用饭好了。吃完了,再看看热闹,消了食再回去。” 范英娘点头如捣蒜,“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一句话,尽显吃货本色。 周佳瑶就让人张罗去了。她随即走到范夫人身边,与范夫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范夫人也不推辞,只道:“好,那咱们就叫上一桌席面,好好热闹热闹。”说着便吩咐体面的嬷嬷去办此事。 周佳瑶可没打算让范氏花这个钱,她连忙道:“夫人,今天我做东,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其实席面的事儿,云霆霄早就安排了,她也只是出面占个好名声罢了。 范英娘也凑趣道:“娘,让她请吧,瑶瑶可是个小财主呢!” 提起这个,一旁的江氏,程氏,心里都有些发酸。大房的日子过得太红火了,但是他们的一切,都是回到尚书府之前,靠他们自己的双手挣来的。二房,三房的人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他们把这些资产放到公中来吧? 大房的人又不是傻,况且宋氏还活着呢!周幽就算有心偏袒一下二房,三房,可是他也是一个要脸的人啊! 总而言之吧!大房的生活,确实让人羡慕,但也只能是羡慕而已。 就在这时,红衣进来了。 “小姐,都安排好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对范夫人,江氏,程氏道:“夫人,二婶,三婶,咱们入席吧!”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佳瑶的周佳梦,却突然对周佳瑶发难,冷不丁的站到了周佳瑶的身边。 “二妹,世子爷对你还真是体贴,先是包下状元楼的三楼给你看热闹,随后又送了那么多吃的玩的上来,还安排了席面,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周佳梦尽量让自己心态平衡,说出来的话呢,却是别有深意的。 周佳瑶定定的看着她,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儿有什么意思啊?”周佳梦一边儿微笑着跟周佳瑶说话,一边儿悄悄的打量着一下屋里人的目光,她只道:“不过是羡慕妹妹罢了。” 周佳瑶只道:“大姐姐恨嫁了?”她的声音冷清得厉害,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周佳梦没有想到周佳瑶居然会先发制人!她本来是想利用这个事儿,营造出周佳瑶和云霆霄在私底下不清不楚的假象,到时候再将风声放出去,周佳瑶的名声就算是毁了。即便不能利用这件事,将他们的亲事破坏掉,但是也可以给周佳瑶添点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你……”周佳梦刚要反驳,不想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周佳瑶打断了。 “你什么你?我与世子爷已经定亲了,今天又有长辈在场,世子爷身为晚辈,替大家打点一二,有何不可?我二人行事光明磊落,大姐姐有话直说便是,何必阴阳怪气的!” 江氏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能沉得住气的女儿,今天居然失态了。 “哎呀,瑶瑶,你误会你大姐姐了!梦儿可不是这个意思,她是逗你呢!你这孩子!” 范夫人冷哼一声,这点事儿,谁看不明白? 周佳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故而也愿意息事宁人。 “是吗?我说嘛,府里人都说大姐姐最是善解人意,知书达理不过,我回府时间不长,与大姐姐接触的不多,还以为是下人们说错了呢!” 这要是关乎女儿一辈子的名声! 江氏哪儿马虎,连忙扯了周佳梦两下,“都是误会,是不是啊!?”一向聪明无比的女儿,怎么突然变笨了呢! 周佳梦也不解释,也不承认,却道:“是我小瞧你了。”她以为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就算长得好点,运气好点,但是在计谋上,绝对不会是自己对手。只要她多坑对方几次,就一定能把她坑到泥里去! 结果呢,她轻敌了。 周佳瑶一笑,“好说。” 周佳梦此时哪有心情吃饭啊!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周佳梦也懒得理会旁人,直接带着丫头离开了三楼,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反正范家人是大房的亲戚,她不需要去与范家人交好。 这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范英娘觉得很气愤。 周佳瑶这个当事人却无所谓,招呼大家就座,然后吩咐人上菜,好像方才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似的。 范夫人看了,不住的暗暗点头。转头看着自己闺女,不免得又要叹上两声! 离开了状元楼的周佳梦,朝着与人潮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她需要静一静。 红姑紧紧的跟着周佳梦,生怕自家小姐被冲撞到! 主仆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僻静处,这里离正街有些远,远处河堤绿柳,风景正好。 第五百五十七章 病倒 远处河堤绿柳,风景正好。 周佳梦却无心看风景,她愣愣的望着河面,心里的苦水却在不停的发酵,膨胀!她羡慕周佳瑶,非常非常的羡慕!当然,她也深深的嫉妒她,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 周佳梦扯了一把树上的柳条,发狠的撕扯它们。 红姑看到如此狂躁的主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小姐脾气倔强,此时怕是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与其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还不如让小姐发泄发泄,也许过会儿就好了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座拱桥上,有两个人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那个女人是周家的大小姐?”说话的人是一个如玉少年,他身穿玄青色的长袍,外头罩着一件白色刻丝团领绣祥云纹的马襟马甲,腰间扎一条非常精致的腰带。 那少年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眼很是精致,整个人身上带着非常重的书卷气息,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正是!”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恭敬的立在如玉少年的身侧,一字一句的道:“此女是二房所出,年芳十六,比周家大房二小姐大一个月。” 那少年哗拉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象征性的扇了扇。 “她和那人关系如何?” “不好!据说从打大房一家人回来开始,两个人就摩擦不断!不过,二小姐定婚以后,这种情况似乎愈演愈烈了。” 那少年冷哼一声,随即嘴角上翘,讽刺的道:“看来这周大小姐,恨不能取而代之啊!” 那随从不敢轻易猜测主人的想法,沉默着。 少年只道:“派人盯着!若是有机会,不防接触一下,焉知此人不能为我所用?” “是!” 那少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周佳梦,这才转身下桥。 随从也扭头看了周佳梦一眼,连忙跟上自己的主子。 而不远的周佳梦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她扯着柳树叶子发了一通脾气哦,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红姑见自家小姐脸色有了缓和之色,这才上前道:“姑娘,咱们去外头逛逛?都这个点了,您还没吃饭呢,当心身子。” 周佳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道:“回去吧!”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哪里吃得下去。 红姑没说什么,跟在周佳梦身后往回走。 主仆二人走上正街,顺着人流往回走。 现在人们几乎都去看台那看戏了,要不然就是到流水宴那边去吃席了,所以街上虽然仍然很热闹,但已经没有了水泄不通之势。 周佳梦没雇轿子,想步行散散心。哪成想刚走出去半条街,她却突然看到了云霆霄! 世子爷! 周佳梦只看到一个身影,但是这个身影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绝对不会认错。 周佳梦也顾不上许多,连忙跟了上去。 红姑虽然奇怪小姐怎么更改了回府路线,但是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自家主子不喜欢多嘴的奴婢,更不喜欢别人质疑她。 云霆霄没走几步就发觉有人跟着自己了,不过听青风说完对方的身份分,他当下便改了主意。想要甩掉一个毫无武功在身,脑袋蠢笨如猪的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只不过,与其甩掉她,不如让她看点更特别的! 脑袋都不长,居然也敢嫉妒他的瑶瑶,还敢找瑶瑶的麻烦! 今天就让她好好瞧瞧,瑶瑶是谁护着的,可是她能惹得起的。 云霆霄微微放缓步子,面无表情的走在街上。他板着一张脸的时候,真的很吓人的,而且他自带寒冰体质,稍微离他近一点的人,都能从他身上读出‘生人勿近’这四个字来,所以他这一路上都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不开眼的人往他近前凑。 当然,除了周佳梦。 能有机会接近云霆霄,是她做梦都求不来的事情,如今在大街上,两个人居然能够碰到,这何尝不是老天爷赐下的缘分?何尝不是她的机会? 周佳梦痴迷的看着云霆霄的背影,只有她,才配站在世子爷的身边!世子爷只不过是看重了大房的那几个小子,他认识自己以后,就会发现,自己才是他的助力!世子爷只要看到了她的好,哪里还会看上周佳瑶那个乡下丫头。 周佳梦十分自信,自欺欺人的幻想着,好像她马上就可以成为世子妃了似的。 “小姐,您在跟踪谁?” “嘘!”周佳梦瞪了红姑一眼,“坏了本小姐的好事,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红姑心神一凛,连忙噤声! 她是周佳梦的大丫头,平时侍候主子十分用心,在周佳梦面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从来也没有受到过这么严重的呵斥!如今小姐这么说,可见事情非常重要,她只能硬着头皮闭嘴,看着周佳梦像着了魔似的跟踪别人! 云霆霄往状元楼去了! 周佳梦也发现了,云霆霄居然是要去状元楼!他到状元楼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见周佳瑶那个小贱~人? 除了这个理由,周佳梦想不到别的! 周佳梦完全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先前被周佳瑶气了一回,如今看到云霆霄来状元楼,更是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好像一个来捉~~奸~的妻子一样! 周佳梦也进了状元楼,她倒要看看,周佳瑶到底是怎么勾~~引~世子爷的! 倒是红姑还清醒着,一下子拉住了周佳梦,直道:“小姐,奴婢认出来了,那人是云国公世子。” 周佳梦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废话,要不是世子爷,本小姐还不跟着他呢!她甩了甩胳膊,想把红姑甩开。 “小姐,您冷静一点听奴婢说!世子爷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他现在跟二小姐定亲了,您这样堂而皇之的跟踪他,要是让世子爷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您三思啊!”万一这事儿让别人知道了,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你松开!”他们只是定亲了,连日子都没定下,只要他们一天没成亲,自己就有机会。 这话,周佳梦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因为,她的脑中还残存着一些理智。 云霆霄进了状元楼。 “我们回去找母亲。”周佳梦找了这么个借口,然后带劲挣脱开红姑的手,小跑着进了状元楼。 红姑没有办法,只好咬牙跟了上去。 周佳梦在一楼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人,她又去了二楼,结果还是没有看到人。 难道世子爷上了三楼? 有长辈在,他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红姑松了一口气,没找到人就好! 周佳梦站在二楼走廊的平台上,她正想着要不要再找一遍时,眼睛突然瞄到了云霆霄的身影,他刚从状元楼里出来,在街上闲庭信步的逛着。 原来他不是来见周佳瑶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 周佳梦觉得,机不可失,连忙提着裙子下了楼,飞奔似的追了过去。 红姑只好再次跟上,她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嗓子开喊吧? 云霆霄闪身进了一条胡同。 周佳梦站在人群中找了两圈,正好看到了他的背影,眼睛一亮,当下追了过去。 红姑硬着头皮,紧紧的跟着自家小姐,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最主要的是,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世子爷?世子爷?”胡同有些深,而且特别安静。 周佳梦有些害怕,不过来都来了,断然没有转头回去的道理。她小声呼喊着,希望云霆霄能给她一个回应。 突然,她面前跳出一个人来。 周佳梦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不过随后脸上便闪现出一抹抑制不住的欣喜来! “世子爷!” 跳出来的这个人,正是云霆霄。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周佳梦先是害羞的低下了头,随后才鼓起勇气的道:“我,我是周尚书家的大小姐,我爹爹是吏周玑。” 周玑只是个从六品的闲职,云霆霄跟他根本没有往来。 云霆霄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知道了周佳梦跟踪自己的用意。她跟以往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最恶心的是,她是瑶瑶的堂姐,明知道自己已经跟瑶瑶定亲了,居然还敢如此行事。 “让开!”云霆霄不想再与这个女人多费唇舌,反正目的达到了,他可以离开了。 周佳梦却根本看不懂云霆霄的脸色,她以为云霆霄就是习惯了冷酷,习惯了冷漠。但是如果他让自己陪伴在他的身边的话,她有信心一定能够融化掉世子爷心里的坚冰! “世子爷,您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了?休息不好,肝火才会旺盛!”周佳梦含情脉脉的望着云霆霄,自顾道:“我,我平时很喜欢研究一些食疗方子,里面就有养肝降火气的法子,不如我写……或者我亲手煮一份,差人送到府上去?” 真是胆大妄为! 云霆霄冷冷的道:“滚!” 周佳梦被吓了一跳,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世子……呃?” 云霆霄身后,赫然站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周佳梦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无数次抱怨过,痛恨过,如果没有这三个人,周佳瑶不会有那么大的底气! 周家大房的三个儿子!他们是何时站到这里来的? 他们那是什么表情,讽刺?不屑?恶心? 周佳梦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想到自己方才的话居然被他们听去了,她就恨不能当场晕过去。 云霆霄像是没看到似的,抬脚就走了。 “哎哟,真没想到啊,府里的大小姐,居然有这副面孔!”周翼兴啧啧了两声,“果然是小妾养的,果真是上不去台面的东西!” 周佳梦听了这话,更是摇摇欲坠。 红姑早就吓得破了胆,可是这个时候,她必须得为自己的主子做点什么。 “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我们家小姐不是故意的,她是病糊涂了,还请三位少爷高抬贵手……” “别废话!我看她清醒的很啊!居然挖自己堂妹的墙角,真是不要脸。”周翼兴狠狠的啐了一口,才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否则,我真的不敢保证你的下场。” 今天是他约云霆霄来的,周翼兴想带云霆霄去见一个人,哪知刚一打照面,就被云霆霄告知有人跟着他。 周家三兄弟迅速藏身在暗处,把周佳梦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周佳梦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光彩的,不过,她也相信这三个人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动手了。 “哼!若不是有你们给她撑腰,她算是什么东西。” “嘿哟,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周翼兴看了周翼虎一眼,才道:“算了,反正世子爷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没瞧见世子爷瞧你那眼神吗?跟看着一坨狗屎似的!真是恶心!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到最后,周翼兴已经动了杀机。 周佳梦强忍着惧意,紧紧的握着红姑的手。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维持起码的体面,才能不摔倒。 周家三兄弟绕开她,离开了胡同。 周佳梦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了红姑怀里。 “小姐,您别吓我。小姐!!!” 周佳梦一身的汗,心跳得奇快! 周佳瑶!!!我跟你势不两立!!! 对于这一切,周佳瑶完全不知情,而周家三兄弟也像忘了这件事情似的,丝毫没有透露给周佳瑶知道的意思。 不过,那天晚上,红衣递给周佳瑶一个锦匣。 匣子里装着一枚金灿灿的龙舟造型的金船,船身上镶着好几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这是……” 红衣连忙道:“今天夺魁的那只龙舟,是世子爷出资的。” 周佳瑶猛然想起那只黑色龙舟身上的云朵花纹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笑了笑,把龙舟摆在桌子上玩了一会儿,才让红衣将它收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突然传来周佳梦病倒的消息。 第五百五十八章 周佳梦病倒了! 与其说她是被气倒的,还不如说她是被吓倒的! 一来是她做贼心虚,生怕大房的人会将她做的事儿宣扬出去! 二来是她怕大房的三兄弟会秋后算账,找她的麻烦。 周佳梦在巨大精神压力的摧~残下,自然而然的病倒了。 江氏急得火上房,闺女这病来得蹊跷,来势凶猛,已经看了大夫,吃了好几天的药了,可是病情依然没有起色。 才几天的工夫,周佳梦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还带着几丝病气!一枝原本应该娇艳怒放的鲜花,像失去了水分似的,转瞬就枯萎了。 江氏急得差点跟着病一场,还与周玑道:“女儿病了,你却一点也不关心!咱们可全指望她养老呢!要是梦儿有个好歹,你哭都来不及!”江氏想让周玑去求周幽,找个太医来给她瞧瞧。 无知妇人,她当太医是什么?市场上的大白菜吗? 周玑养的那个外室已经怀孕了,看怀相,应该是个男孩儿。周玑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哪里还会在乎周佳梦生不生病? 请太医的事儿,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周佳梦知道,她这个病,光喝药是没用的。所以大夫们开的药,她根本不愿意喝,勉强喝了,也会吐出来。好像自己潜意识里就拒绝这些药似的。 某日夜里,突然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周府,潜入了周佳梦的闺房…… 第二天早上,周佳梦便一反常态的按时喝药了,而且药喝下去,也不吐了。 江氏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连忙说要去上香还愿。 不过三五日的工夫,周佳梦便转好了,虽然人看着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已经好了不少,饭也吃得香了。 “娘,明天我想出去走走。”周佳梦跟江氏商量。 江氏有些担心自己女儿的病,可是转念又一想,她在屋里躺了这么久,也许出去走走,换换心情,病能好得更快一些,就同意了。 “好,明天娘陪着你去。咱们啊,四处逛逛,再帮你选两块料子,做两套新衣裳。” 周佳梦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好半晌才道:“好!” 第二天,娘俩便上街去了。 周佳梦大病初愈,体力不支,只走了一会儿,便走不动了。 江氏心疼坏了,即刻就要打道回府。 周佳梦哪里肯,只得与她商量,“娘,女儿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现在就回去,也太扫兴了。不如您去前面布庄看料子,我在这边的茶馆里等您,等我歇好了,咱们再去逛逛。” 江氏有些犹豫。 “娘……”周佳梦就小撒娇了一下。 这招她从小用到大,百试百灵。 果然,江氏同意了,不过还是亲自将周佳梦送进茶馆,给她挑好了小包厢,又嘱咐跟着她的人一定要尽心,这才带着人去挑选布匹去了。 江氏是个非常喜欢购物的人,奈何手头不是特别宽绰,所以她买东西的时候喜欢精挑细选,没两个时辰,绝对回不来。 周佳梦估计江氏走远了,才对留下来的婆子道:“你去王记给我买一碗豆腐花来。” 城北王记豆腐花非常有名。 婆子有些犹豫,城北那么远,她这一去,怕是得半个时辰。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 “大小姐说得哪里话,只是老奴答应了二太太,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周佳梦只道:“我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突然间想吃豆腐花,这也不行?我娘要是知道我想吃东西,指不定多高兴呢!算了,你要是不乐意,那我不吃了。” 那婆子听了这话,哪里还敢说别的,连忙道:“老奴这就去,这就去!大小姐千万留在这里,等老奴回来。” 周佳梦和颜悦色的道:“我现在这个身子骨,能到哪儿去?行了,快去吧!红姑,给她几个钱。” 红姑就抓了一把钱给她。 “剩下的就给你了。” 婆子大喜,一碗豆腐花不过五文钱,这一把钱足有十多文呢! “谢谢大小姐。”那婆子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茶楼。 周佳梦叹了一声,道:“让小二把这个包间给咱们留着,你跟我出去一趟。” 红姑不敢反驳,应了一声,跟着周佳梦走出了茶馆。她早就看出来了,小姐今天出门,是有目的的,她先是骗走了二太太,后来又支走了那个婆子,显然是另有打算! 红姑心情十分复杂,可是却别无选择!大小姐是她的主子,她们主仆一体,将来是好是坏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周佳梦带着红姑来到了一间点心铺子。 这间点心铺子门脸不大,里头装修一般,有一对小夫妻模样的人,正在招呼客人。 夫妻俩穿着很朴素,可是衣饰干净整洁。 周佳梦见了,微微皱眉。 这跟她想得不一样。 “这位姑娘,您买什么点心?”那妇人出声问道。 此时这铺子里,已经没有了别的顾客,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就只剩下那对小夫妻了。 “我找马公子。”周佳梦的语气很平静,可是缩在袖子里的手却是微微抖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给自己留纸条的人是善还是恶! 但是,那个人给了她希望,她愿意一试。 那小夫妻对望了一眼,接着小妇人问她,“可是周大小姐?” 红姑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周佳梦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小妇人用了一个请的手势,带周佳梦往后院去。 红姑刚要上前,却被她瞪了一眼,“闲杂人等,莫要上前。” 那小妇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凌厉,吓得红姑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如果周佳梦出事了,她会有好下场吗? “不行,我,我又不认识你们,不能让我家小姐跟你们走。” 那小妇人冷笑了一下,“不想你还是个忠的!且安心在这儿等着吧,你们家小姐无事。”说完便转身走了。 周佳梦只道:“你等着就是了。”说完便跟着那小妇人去了后院。 红姑坐立难安,突然听到咣当一声。 原来,那男的不知何时去了门口,居然将门板上上了。 红姑顿时觉得整个人掉到了冰窖之中,手脚也不听使唤起来!别是掉进贼窝里了吧? 周佳梦随着小妇人进了后院。 “你在这里等着吧!”小妇人说完,便把她扔到了后院,自己独自一人走了。 这是个很小,很平常的后院。 三间正房,两侧各带一间小小的耳房。院子里堆了一些杂物,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屋檐下有一口水缸,院子中间有一张非常粗糙的石桌。 “有人吗?” 就在这时,正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戴不俗,脸上却罩着半张面具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佳梦有些害怕,手心都湿了。 “你是谁?装神弄鬼,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男子笑了笑,只道:“我是一个来帮你的人!”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年轻。 周佳梦并没有放松警惕:“就是你让人把纸条放到我的香闺之中的?你可知道擅闯女子香闺,是多么不道德的一件事情吗?” “呵呵,我只是想帮你。” “为何?” 那男子轻轻的叹了一声,“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 周佳梦回到茶馆的时候,那婆子还没有回来,江氏也不见人影。 她一连喝了三杯茶,才将心底的慌张压了下去。 红姑能看得出来,小姐很紧张,很矛盾,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她不知道那位马公子是谁,小姐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她甚至不知道周佳梦去了那小小的后院见了谁。但是红姑看得出来,从打小姐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没一会儿,那婆子回来了,见周佳梦稳稳的坐在茶馆里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您的豆腐花!” 周佳梦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 那婆子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半个时辰以后,江氏回来了。 周佳梦说自己累了,想回去歇歇。 江氏二话不说,连忙差人去雇了轿子,回了尚书府。 云霆霄接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时,脸上的冰霜简直能冻死人! 青风不着痕迹的往一旁退了退。 世子爷这是怒了。 “很好!他最近很闲啊。” 青风不用想,也知道云霆霄说得是谁。 “给他找点事情做!”云霆霄看了青风一眼,才道:“这些年他也不容易,能歇一歇也是不错的。” 青风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道:“属下明白。”他转身布置去了。 云霆霄把手里的小纸条扔进了炭盆里,看着它被火焰吞噬掉,才长出了一口气。 瑶瑶那里,是不是应该知会一声呢!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这一日,天气阴沉,太阳似乎离家出走了,整座汴京城都被笼罩在了乌云之下。没一会儿,狂风乱作,紧接着,豆大了雨点便从天而降,狠狠的向地面砸来。 红衣撑着一把红色的伞,踏着青石板路,一路往荣寿堂来。 宋氏在小佛堂念经,周佳瑶就在小厅里打理府中日常内务。林氏这一胎怀得十分辛苦,周佳瑶就暂时帮她打理府里的中馈,还有周翼虎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古人成婚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周翼虎是尚书府的嫡孙,他的婚事自然不可能马虎! 红衣把伞收了,放在廊下,走了进去。 偏厅里,周佳瑶刚刚合上账本,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红衣便进来了。 “小姐。”红衣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周佳瑶。 周佳瑶接过来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信,仔细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 云霆霄在信中说,他师傅已经把日子敲定好了,不日就会亲自来周家! 无量真人亲自来周家定下成亲的日子,这对周家来说,绝对是无尚的荣耀。周佳瑶倒是不至于在乎这点噱头,但是无量真人是替他徒弟挣面子,也就是替她挣面子,她是一定要配合的。 不过,云霆霄又在最后面提醒她,让她一定要小心提防她的那位大堂姐,字里行间中好像透露出了几分厌恶之意。 周佳瑶把信放下,脸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来,看来周佳梦还真是不知死活啊!听云霆霄这意思,她怕是真做了什么让太子爷恼怒的事!不是病着吗?怎么还有精神蹦跶呢!看来自己得给她找点事情做! “红衣,你去安排一下,明天去一趟易得档。” 红衣连忙应了。 周佳瑶把信扔进仙府小筑里,放进小木屋中!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仙府小筑更安全的地方了。 周佳瑶去瞧了林氏,她正睡着呢!看起来好像有些疲惫的样子,眼底下面乌青一片。 周佳瑶有些担心,灵泉水治得了身,治不了心。她身体没有问题,显是心里的压力太大了,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周佳瑶就悄悄的跟周瑾商量,“爹,我瞧着我娘一直不太开心,弄得她现在特别憔悴。实在不行,等她的胎相稳了,您带我娘搬回铁马胡同住些日子吧!去了那儿,日子清静,她也能安心休养。” 周瑾十分狐疑,“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去跟祖母说,她一准儿同意。至于祖父那儿,您放心,都不是事儿!” 周瑾十分高兴,妻子这样,他能安心吗?连带着这些日子他也瘦了不少,身心疲惫! 如果能回到铁马胡同去住一阵子,那就好了!等虎子成亲的时候,他们再回来呗。 “行,爹听你的。” 周佳瑶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家里的事儿,您就放心吧!” 周瑾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二天,周佳瑶就去了易得档,自从做了山东赵胖子的生意后,易得档便没有再开张。不过,易得档做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所以大伙也不是很着急。 第五百五十九章 就这么办! 端午节刚过,街道上热闹非凡。 汴京城的繁华和热闹,从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潮上便可见一斑。 周佳瑶换了男装,带着红衣去了易得当。 店里生意冷清,除了自家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之外,一位客人也没有。店里的冷清与街上的热闹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张宾正在店里打沙袋。 你没看错,张宾就是在打沙袋,他在店里的房梁上,吊下来一只沙袋,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对着沙袋练拳。 能在店里打沙袋练拳,可想而知店里的生意惨淡成什么样。 周佳瑶进店以后,张宾连忙稳住沙袋,朝她看了过去。 一身男装的周佳瑶看起来有些陌生,但是张宾只看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东家!” 张宾朝周佳瑶抱拳,然后道:“内人在后院,东家稍等。”他现在一身的臭汗,实在不适合往东家跟前去。 周佳瑶点头,“你去吧!” 张宾连忙去了后院,把正在喂鸡的黄氏叫了过来。 他们夫妻二人现在已经在后院住了下来,平时就把铺子当成自己的家。当然,都是事先请示过周佳瑶的。 “东家!”黄氏洗了手,这才往前面来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问她:“怎么样,店里生意冷清,你们还习惯吗?” 张宾夫妇,大史小史兄弟,都不是普通人!老实说,让他们留在店里看店,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嗨,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啊!现在这样挺好的。”黄氏说的是实话。 他们一直都在暗处,虽然不怎么与人打交道,但是论起揣测人心这些腹黑的手段来,却是一点不差的。 现在他们看店,不仅可以过一些清静的日子,而且有生意上门的时候,他们也绝对是可以稳住局面,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主要是世子爷对他们有恩,他们这些人,都是誓死追随世子爷的!别说世子爷让他们看店了,就是世子爷让他们去死,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周佳瑶是未来的世子妃,他们自然也是忠心追随她。 正在这个时候,大史小史兄弟回来了。张宾也换了一身衣裳,看样子是简单换洗过了。 人齐了。 周佳瑶便把自己的来意跟四人说了。 “二房最近蹦跶的太欢了!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周佳瑶只道:“先查一查,看看他们有什么黑历史。” “明白。” 当初四个人被调过来的时候,云霆霄就说过,四人要以周佳瑶为主,听她调遣。周佳瑶的话,与他的话无异。 四人自当从命。 他们对于周家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易得档开张以后,四人就对二房,三房做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和调查。现在周佳瑶说要给二房的人找点事情做,他们自然就得先把二房调查清楚,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短板,利用一下。 周佳瑶把事情交待完,就离开了易得当。 她打算在街上好好转转,顺便放松一下心情。 说起来,她和云霆霄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古代男女只要定了亲,就得避嫌。不像后世啊,男女朋友为了促进感情,时常约会见面,看看电影,吃吃饭,拉拉小手…… 呃,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是不是她嫁过去以后,就可以跟云霆霄朝夕相对了呢? 那样的生活,似乎很美好啊! 周佳瑶自娱自乐的想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怎么说呢,至少在红衣眼里,周佳瑶现在的表情很诡异,感觉好像有点……花痴。 呃! 红衣微微不自在了一下,迅速把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挥掉。开玩笑,让小姐知道还得了? 主仆二人就这样闲庭信步的在街上逛了起来。 周佳瑶纯粹是出来散心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目的性。逛累了,就在路边的茶馆里要上一壶香茗,两盘点心,休息一下。 心情好得几乎可以飞起来。 可是她绝对不会想到,她的好心情还没持续几分钟,就突然不翼而飞了。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让她不自在。 比如她面前的林如红。 林如红微微挺着肚子,看向周佳瑶的眼神里,带着不期而遇的惊喜。 周佳瑶一想就明白了。如果有人跟着她们,红衣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这次,她们真的是巧遇。 还真是…… 孽缘啊! “小米……”林如红喊完以后就后悔了,随即改口道:“对不起啊,我叫习惯了。” 周佳瑶暗叹一声,道:“无所谓。坐吧!” 人家是孕妇呢,自己总不能让她站着说话吧! 林如红受宠若惊,连忙小心翼翼的坐到周佳瑶对面去了。 孕妇不能喝茶,周佳瑶就让店小二送了一些白水过来。 林如红跟她道谢,然后用十分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周佳瑶。 以前,她们二人的命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乡下丫头,出身不高。那时候的周小米不受周家二老待见,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过着每天被人奴役,非打即骂的日子,简直就是暗无天日。自己这个身子的原主呢,虽然年幼丧父,但有亲奶奶护着,倒也没怎么受过欺负,除了生活苦一点,别的方面倒是比周小米强了不少!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满足!她前世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如今却要在乡下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她怎么能甘心呢!所以她拼命的抗争,不择手段的拼命嫁进林家,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却是走了一步最糟糕的棋! 古代跟后世不一样! 后世的价值观是扭曲的,很多人用金钱来衡量那个世界的一切标准,说难听点,就是笑贫不笑~~娼!好像只要你有钱,你就能拥有一切似的。 那世的她,也确实过着人上人的日子,挥金如土,穿名牌,开豪车,出入各种高级会所,参加各式各样的时尚大趴。她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的私生活确实也糜烂不堪,可那又怎么样?那些人还不是前仆后继的往也跟前凑?各种羡慕嫉妒恨? 可是古代不行! 士农工商。 古代讲究出身,讲孝,讲德。有钱又能怎么样?在那些清贵士族人的眼里,你不过是个满身铜臭味儿的暴发户罢了! 就像林家,虽然家产颇丰,而且还是林家集镇的首富,但是到了汴京城,林家根本什么都不是。哪怕如今林玉风考中了同进士,可是因为林家在汴京没有人脉,所以到现在他的任命迟迟没有着落。 他们差人去打听了好几次,可惜都是无功而返! 林家人也不想紧扒着周家不放啊! 两家人有过节,生意上有过龃龉,更主要的是他们当年可是算计过周佳瑶。 这些念头在林如红脑中一闪而过~ 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如果她早知道周家会有发达的一天,那么她一定不会设计那么一出戏,在自己的身上打上“妾”的标签。 林如红现在只盼着林玉风能够出人头地,如果他仕途顺利,自己再生下个男孩,母以子贵,将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当然,一切的前提条件,都是要与周家攀上关系,要与周佳瑶和好如初。 这些念头飞一般的在林如红的脑中闪过。 “周姑娘……”林如红想了半天,才研究出这么一个称呼。 她不是笨蛋,知道周佳瑶已经不待见自己,甚至有些厌恶自己了,所以她不能再用以前那种好朋友的姿态自居,她得尽量让自己谦卑一点,没准那丫头心一软,就答应了自己请求。 周佳瑶微微挑眉,她是真惊讶了。 看来林如红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性格嘛!至少上次警告过她一回后,她有所改进啊! 如果她能把自己当成陌生人,她会更高兴的。 “嗯?” 林如红一颗心微定,她决定开门见山,直接跟周佳瑶说自己的想法。毕竟前几次她都是打着“叙旧”的主意来接近周佳瑶的,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所以林如红想换一种方法。 “是这样的,我相公与周姑娘的三哥是同科,今年考了同进士。现在都考完两个多月了,许多成绩不如他的人都谋到了职缺!只有我相公,还是吏部那儿排号呢!周姑娘,我知道以前……”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停了一下,微微低了头,做出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算了,不说以前了!我在这里根本不认识别人,只希望周姑娘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能不能帮我去吏部打听一下。” 说到最后,林如红的一双眼睛里装满了闪闪的期盼,那热烈的眼光像是要柔出水来似的。 周佳瑶暗笑,她又不是男人。 “你相公?”周佳瑶微微勾了唇,没再说话。 妾是奴隶,随时可以发卖!怎么可以称呼自己的主人是相公呢?于法不合啊! 林如红难堪的低下头,把眼中的狠绝之色掩藏了下去。 “是……是我家大爷!林玉风。” “哦~”周佳瑶拉长声的应了一下,随后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林如红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周佳瑶一眼!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不肯相帮吗? “后宫尚且不能干政,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毛丫头,有何本事去吏部衙门帮你打听这种事情?你也不要太天真了,朝廷任命是何等大事?哪能是你,我能够置喙的?当心惹祸上身!我劝林姨娘一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养胎,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别的事情,还是少操心为妙!林玉风若有真才实学,还怕没有官当?”她起身,又掏出一把钱来扔到桌子上,还与林如红道:“你我相识一场,我便再给你提个醒,莫因小失大!” 林玉风是同进士,早早晚晚都会被任命的。除非他犯了什么大事,否则他这个官是当定了!而林如红现在正是应该养胎的时候,可是她呢!四处奔波,处处殚精竭虑的替林玉风考虑,如何养胎? 若是她失了这个孩子,她在林家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 周佳瑶不是想帮她,只是不想让她来烦自己!依照这位的性格,万一真的出了事儿,她很有可能就把这个过错安到自己身上来! 与其这样,周佳瑶更想点醒她,让她看清楚某些人的嘴脸和目的。 周佳瑶说完话,便带红衣离开了茶馆。好心情也没了,事情也办完了,她自然就回府了。 林如红却是细细的品起周佳瑶的话来,而且越想越是心惊! 她不是个笨人,只是事关她的富贵荣华,难免就会失了分寸。如今听了周佳瑶的话,再一细想后果,身上顿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若真有那一天,后果不堪设想! “回去!”林如红咬牙切的说了这两个字,便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同时差人去雇了软轿,心事重重的回了林府。 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白氏派来的人。她知道今天自己偶遇周佳瑶这事儿,一定瞒不过去!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林玉风不能做官,他也是林家的大少爷!他同进士的身份也不会改变!只要自己安全的生下孩子,荣华富贵就跑不了。相反如果她失了这个孩子,身价便会一落千丈!到时候最得意的人是谁? 还不是高氏! 那个恶毒的婆娘,果然好计谋! 周佳瑶并不关心林家的事,事后林如红到底如何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巴不得以后都不会再遇到林家的人! 没几天,大史小史便把他们调查的结果送到了周佳瑶的手上。 周佳瑶真没想到,周玑居然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而且那个女人还怀孕了! 这件事若是被捅出来,二房应该会热闹一阵子吧? 嗯! 江氏可是只母考虎!这件事一旦暴出来,府中必然会不得消停!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林氏回铁马胡同去养胎。眼不见,心不烦,等江氏闹得差不多了,大哥也该成亲了。 如此,甚好。 周佳瑶大笔一挥,就这么办吧! 第五百六十章 外室 江氏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她心慌气短,眼皮整天跳个不停,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前两天闺女生病她都不是这个状态。 不过,也有让江氏高兴的事。 周佳梦的病有了很大起色,她现在能吃能睡,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人也精神了起来。 闺女是她的指望,如果闺女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以后指望谁去? 周佳梦的病好了,江氏的心头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不过,很快江氏便又担心起来! 她觉得不对劲。 周玑最近的表现很不对劲! 生活一向很有规律的周玑,最近经常外宿。周家的家规马马虎虎,但是外宿这一条,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并且事先跟家里的长辈报备过,长辈允许了,方可在外留宿。 但是周玑最近一直没有到她房里歇息。江氏以为他在几位妾室那儿留宿,心里虽然觉得酸酸的,但是却并没有引发什么事端。毕竟那几位妾室也是得到自己的首肯才能留下来,况且她们个个低眉顺眼的,平时连个大气都不敢出,还算听话。 可是没过几日,江氏就无意间得知,这段时间周玑并没有在几位妾室那留宿。他整个人不知道在忙什么,下了衙也不回府,已经在外头留宿多时。 江氏心里咯噔一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首先公公的态度就很微妙,以前他不是把这种事情看成是绝对被禁止,绝不可以犯的错误吗?为什么这回自个相公这么久都没回家,公公居然不闻不问? 这可不像是公公的性格,他那个人恨不能把整个家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江氏旁敲侧击了两回,越发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厉害!她在别的事情上糊涂的厉害,但是在看着自己男人这件事情上,却是少有的聪明。 江氏已经认定,有什么女人凭空出现了,周玑要么是寻花问柳,去了那种下三~滥的地方,要么是把人藏在外面偷偷养着。 江氏真相了。 江氏没把自己的怀疑跟女儿说。女儿大病初愈,这会儿若是跟着着急上火了,再病了可怎么好? 于是江氏决定自己去查这件事情。 她让自己手底下的一个机灵的陪房打扮成乞丐的样子,在周玑的衙门门口等着,等周玑下衙以后,便跟着他,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江氏的陪房也算是有点小聪明的人,他不急不躁的跟了周玑七天,扮完乞丐再换一套衣裳扮小商贩,终于摸到了周玑在外头安的那个小家。 他也不着急向江氏报告,反而利用自己小商贩的身份,向周围人打听这家的情况。 周围的邻居一开始是防着他的,后来看他每天都挑着担子从这儿过,嘴甜人也实在,卖的东西质量都好,价格却不高,就把他当成了老实人,慢慢的跟他透露起那家的情况来。 那人把一切都摸得差不多了,才回去向江氏复命去了。 江氏一听说周玑这么多天不着家,是因为养了外室,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最可恨的是,那外室居然还怀孕了!而且听说已经七八个月的样子了,连产婆都找好了! 周玑想把这事儿瞒多久?难不成想等那外室生下孩子,再让她抱着孩子进门? 江氏的一颗心顿时碎得七零八落,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换回来的是什么吗?周玑的无情无义啊! 这个家要是没有她,只怕早就入不敷出了,靠周玑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养家!他又要应酬,又要交际,还要吃得好,穿的好,还要附庸风雅学别人收藏字画,找孤本…… 他一个人的花销,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都快赶上整个二房的花销了! 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他好,生怕他在同僚面前落了面子,吃的用的都紧着他先来!他倒好,拿着自己挣的钱子去养那不要脸的小娼~妇! 江氏气得不轻,迅速派人去打听周玑的下落。得知周玑还在衙门里,她二话不说,马上换了一套华贵的衣裳和首饰,叫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路风风火火的往那小宅子去了。 几个婆子撞开了门,气势汹汹进了院。 江氏如同天兵天将一样突然降临,可把那外室和侍候她的仆妇吓坏了! 江氏见这宅院虽小,可是处处打理得井井有条,屋里吃的,用的,都是十分精致体贴的,火气顿时就窜了出来。最可恨的是,桌子上摆着几套小孩子的衣裳,还有绣了金鲤的小被子。 金鲤是男孩子的象征! 这外室野心不小,居然以为她能生下男孩!难不成她还想进府当二太太? 江氏怒了,一想到这屋里的一切都是用她挣的钱买的!一想到周玑拿着自己的钱去养小老婆,江氏便怒不可遏! “给我砸!” 江氏一声令下,婆子们凶神恶煞的挽起袖子,把屋里的瓷器,摆件当着那外室的面儿,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砸! 那外室当时就吓得动了胎气,可惜江氏不相信,觉得那可恨的小娼~妇是在故意吓自己!还逼着那外室给自己下跪,磕头。结果那外室又怕又慌,整个人刚跪下,就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痛。 一旁侍候那个外室的仆妇觉得不好,连忙向江氏求情:“太太,我们奶奶脸色不好,头上都见汗了,求求您开恩,让人去请大夫来吧!她肚子里好歹揣着一条命,您开恩啊!” 这仆妇是周玑买来侍候外室的,平时负责照顾外室的衣食起居,对于周玑和外室的那点事儿也特别清楚。所以当江氏找上门来的时候,这个姓陈的仆妇一方面觉得无可奈何,一方面又觉得外室奶奶有些可怜。 “一条命?”江氏听了这三个字,顿时心尖又疼了起来!她虽然是尚书的儿媳妇,可是却是商贾出身,教养可比不上正经的闺秀。要是气急了,什么样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 “哟哟,她肚子里揣块肉,我们就得敬着她?她是什么东西?也配?”江氏朝那外室吐了一口痰!又准又狠,直接吐在了那外室的脸上。 那外室姓段名娇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跟周玑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若不是周玑一直纠缠不休,她也不可能给周玑当外室! 段氏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是旁人外室的事儿,安心养胎,一心一意想给周玑生个儿子,然后嫁进周家! 谁承想,到底是纸包不住火,人家正头娘子,找上门来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生产 正头娘子找上门来了。 来者不善。江氏带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门二话不说就开砸,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江氏的恶意。 段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家世清白,若不是跟周玑那个冤家有解不开的孽缘,她又怎么会甘为外室!承受着别人的唾弃?她何时受过这种奚落?可是这世上,还有比江氏还有资格奚落她的人吗? 段氏苦笑,当初周玑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证,只要自己生下孩儿,不管男女,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的!现在呢,她挺着个肚子,在这里被逼下跪,还要忍受正室的侮辱! 她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周玑那个冤家! 段氏的肚子又痛起来,她感觉这种抽痛很可能是因为动了胎气,要提前生产的信号。段氏虽然没有生产经验,但是之前已经询问过有经验的产婆,知道阵痛是生产的信号。 按日子算,她不该在此刻发动,但是身怀六甲之人一但动了胎气,是很容易早产的。 “太太,求您去给,给我请个大夫来!”段氏觉得小腹下坠,全身都虚弱的厉害,整个人不停的哆嗦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找大夫?”江氏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这贱~妇能装到什么时候!”江氏到现在也不相信段氏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觉得这女人既然能把周玑迷得神魂颠倒的,肯定是颇有手段的人,没准儿她现在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江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么她肯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但是世事就是这样,有钱难买早知道,江氏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也不会轻易饶了段氏。 段氏直冒冷汗,咬牙看了一旁的仆妇一眼,请求道:“太太要为难的是我,与她们无关,还请放她们一条生路。”眼下能救他们母子的,也就只有周玑了。段氏希望这仆妇能聪明一些,出了大门赶紧去给周幽送个信儿。 那仆妇看了江氏一眼,心想这母老虎是有备而来,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 果然,江氏似笑非笑的道:“要搬救兵啊?可惜啊!”迟了。 江氏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她一进院子,就让人把大门堵住了。院子里总共就三个人,段氏自己,加上一个婆子,一个丫头。现在那丫头已经让婆子们控制住了,段氏和那个婆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去通风报信,哼哼!亏她们想得出来。 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段氏摇摇欲坠,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痛苦,试着跟江氏勾通:“太太,我腹中的骨肉好歹是大爷的骨血,求您看在大爷的份上,让他平安出世。我……我若有幸生个男丁,便,便让他,记在您的名下。哪怕日后太太不让我进门,我也绝无二话!再不与大爷纠缠了!” 段氏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见情况是真的很危急。 “太太行行好,我家奶奶既能说得出这话,定然是能够做到的!太太开恩吧!”段氏和周玑的事儿,那仆妇一清二楚,她知道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造化弄人,根本不怪段氏。可是这母老虎怕是已经在段氏的身上贴上了“狐狸~精”的标签,会相信她们的话才怪呢! 果然,江氏觉得,她们主仆一唱一和的,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你能生下男丁?哈哈!”江氏笑得花枝乱颤,十分没有形象。她不是没有为周家生过男丁,只不过,她的长子,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不碰都疼,一碰就流血! 现在这个女人居然公然挑衅自己,说什么生下男丁记到自己的名下!她是在讽刺自己不会生养,生了个傻子出来吧? 炫耀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江氏伸出手来,狠狠的甩了段氏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段氏本就因为怀相不好的关系,身体变得十分羸弱,现在她动了胎气,又被江氏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下场可想而知。 段氏几乎被这一巴掌扇飞了,她一下子倒在了扑妇的怀里,紧接着便捧着肚子大叫起来。 “啊,奶奶,您怎么样啊?” 江氏冷哼一声,觉得段氏根本就是在做戏。 那仆妇却失声尖叫起来,颤巍巍的指着段氏的下身道:“血~奶奶见红了!” 江氏一愣,下意识的朝段氏下身看去,果然看到一滩殷红的血液,顺着段氏的大腿根儿流了出来。 江氏慌了,“这,怎么办?” 她的心腹婆子赶紧过来支招,“奶奶,赶紧去请大夫,产婆,怕是要早产了。”她又悄悄的在江氏耳边道:“不如暗中使些手段,去母留子……” 江氏的眼睛蓦的亮了起来。 段氏顾着疼,那仆妇也六神无主了,谁也没有看到江氏眼底的那道诡异光芒。 “快,去请产婆,再请个擅妇科的大夫来!” 江氏问那仆妇,“可备下产房了?总不能在正房生吧!” 那仆妇总算有了主心骨,同时也对江氏的决定深信不疑。在那仆妇看来,这个世界,是被男人主宰的世界,江氏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越过周玑去!而周玑如今已经四十出头了,膝下只有一个痴傻的儿子。奶奶这一胎怀得虽然辛苦,但是她肚子尖尖的,一看就知道是怀了儿子的怀相!周玑想儿子都想疯了,江氏再怎么着,也不敢杀了周玑的儿子啊! 虽然,江氏确实把段氏打了,但是这种情况,应该叫意外吧? 那仆妇脑子乱糟糟的。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产婆和擅妇科的大夫都被请来了。水也烧好了,婆子们七手八脚的把段氏抬进了一早准备好的产房之中。 江氏和心腹婆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主仆二人一个进产房那边等消息,一个吩咐人手将屋子里的狼藉清扫干净。 众人忙得团团转,谁也没有发现,一个小丫头趁人不备,偷偷的溜了出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 侍候段氏的小丫头偷偷跑了出去,给周玑送了信儿。 等周玑匆匆赶来时,段氏刚好生下了一个男婴。 别人生第一胎的时候,都折腾很长时间,就是折腾一天一夜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到了段氏这里,生孩子好像变得特别容易了,她只折腾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将孩子生了下来。 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喜事!周玑盼这个男丁,可是盼得眼睛都绿了。 只可惜那孩子福薄,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简直比猫崽子还要小,全身乌青,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就咽了气。 江氏傻眼了,一是没有想到周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二是没想到那贱~人居然真的生下了一个男孩。 江氏悔不当初。 如果这个孩子平安无事的话,那么即便她来发难段氏,周玑也说不出什么责备她的话来!毕竟他背着自己养外室在先,这种事情本身就理亏,就没有哪户人家会赞成自己的儿孙在外头养外室的!她作为正头娘子,来找外室的麻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偏偏那个孩子就没保住! 江氏所有的底气瞬间被人抽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她现在恨不能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嘴巴,都是冲动惹的祸,一副好牌硬生生被她打烂了! 段氏生完孩子就晕了过去,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夭折的事情。周玑抱着那个已经失去温度的男婴,眼珠子都红了。 他的儿子啊!他周玑也是能生出儿子的人,不是傻的,是健康的!可是,这孩子为什么还没来得及见自己一面,就夭折了? 江氏! 都是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来闹,段氏不可能早产,孩子也不可能会夭折! 周玑把死去了男婴往仆妇怀里一塞,就怒气冲冲的找江氏算账去了。 江氏看着如同修罗一般的周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大爷……”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想说她错了,可惜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周玑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周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江氏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要被周玑掐断了似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拼命的想要将周玑的手抓开,可是力气却是越来越小。 江氏耳边传来了婆子们惊慌失措的呼叫声~ 这群笨蛋,先把自己救下来再说啊! 江氏觉得头很痛,脖子也很痛,最后连她自己的肚子都痛了起来! 她一定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出现那种幻觉呢? 好像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儿,无忧无虑的朝一个白得亮眼的地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跟她挥手,似乎还喊她娘…… 是段氏生下来的男婴来索命了吗? 江氏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 江氏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不远处的小台上,烛火摇曳,昏暗的室内,飘着淡淡的药味儿。 她好渴,好想喝水,可是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且只要微微一动,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 好痛! 不仅喉咙痛,肚子也隐隐抽痛。 江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现在应该是在自己的房中! 之前…… 她想起来了,她知道了周玑在外面养女人,然后带着人找了过去!她打了段氏一个耳光,段氏早产,生下来的男婴夭折了! 随后周玑过来要掐死她!再后来…… 江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痛楚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事,并不是做梦。 “娘,您醒了?”周佳梦眼睛里带着点点泪光,她双眼又红又肿,显然之前大哭过一回! “呃……”江氏想问她我怎么了,想问她我是怎么回来的,奈何她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声音又粗又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娘,您嗓子受伤了,别着急,养一阵子再说话。” 江氏心急的不行,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比划着。 周佳梦赶紧先给江氏倒了点水过来,“您先喝点水。”她费力的扶起江氏,喂着她喝了好几口水。 江氏喝了水,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不过,她依旧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周玑那么恨她,都要亲手掐死她了,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江氏好一顿比划,拉着周佳梦不停的问。 周佳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娘,您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江氏望着泪如雨下的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也后悔,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周佳梦哭了一通,才拭了泪,十分无奈的看着江氏。 这人是她娘,给了她生命,又竭尽所能的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希望她幸福。固然娘亲这个人有许多的不是,但是她对自己来说,确实是位合格的母亲。 江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早晚都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必急于一时。 周佳梦见江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拖吧! 能拖一天是一天,等母亲的身体养好了,或许再听到那个消息时,就没有那么不好接受了。 “娘,您先睡一会儿吧,等药好了,我再叫您。” 江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周佳瑶也收到了消息,知道了江氏去找段氏的种种。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在江氏的身上体现的十分全面啊! 同时,周佳瑶的心里也升起一抹淡淡的愧疚来! 周玑养外室这事儿,是她让人捅出去的。段氏因此失了孩子,而江氏…… 唉! 不管怎么说,此事因她而起啊! 周佳瑶铺开宣纸,焚香盘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的心情完全沉静下来以后,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拿起笔默默的写起往生咒来! 愿夭折的小生命,早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新生与失去 江氏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周玑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她比谁都清楚,那个男婴对周玑的重要性!周玑是四十岁的人了,旁人这个岁数的时候,连孙子都抱上了,可是他只有一个疯傻的儿子,一个女儿,便再无所出了! 天下男人都一样,哪有人会不介意自己没有后嗣的? 那段氏是颇得周玑喜爱的,她生的儿子是周玑千盼万盼,盼来的!自己莽撞之下将段氏的儿子害死了,周玑居然肯放过她,这太不寻常了。 江氏曾经问过周佳梦两次,虽然她的嗓子还没好,但是江氏已经能艰难的说简单的字句了。 所以她直接问周佳梦:“为~什~么?” 周佳梦满嘴苦涩,却只能强颜欢笑的安抚江氏,“娘,您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难道他还真敢杀了您不成?我爹胆小着呢,冲动劲儿过去了,也就好了,放下了。他也是在气头上,一时糊涂,难免……” 江氏眼里皆是震惊,似乎不相信周玑就这样放过自己了。他当时可是想把自己掐死的!江氏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 周玑的眼睛当时是红色的,他的表情极其痛苦,就像失去了这世上最最珍贵的珍宝一样!二人成婚这么多年,江氏从没有看过周玑那副模样,好像人生一瞬间就变成了灰色似的,再无生机。 江氏在那一刻,彻底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忍下来那口气……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江氏认定了,此事必然还有什么内情,只不过闺女顾着自己,没有如实说罢了!反正,她总能知道真相,慢慢来吧! 周佳瑶很快就抄完了往生咒,随后让人捧着那两卷经书去了山海寺,再捐些钱做场法事,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江氏养病期间,周玑在府里闹了好几回,都被周幽压了下去。 不过,周佳瑶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提出了让周瑾和林氏出府休养的事。她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周翼虎。 大哥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而且气场也越来越加大,相信这种事情由他出面,再好也没有了。 果然,也不知道周翼虎是怎么跟周幽说的,周幽居然同意了这个方案,还让宋氏着手安排林氏的生活起居,一副务必让林氏享受到最好待遇的模样。 宋氏挑了个好日子,就着手帮着林氏搬家了。除了吃的穿的,连侍候的人带过去了不少,都是宋氏精心挑选的,知道规矩,心细体贴,照顾林氏再好也没有了。 林氏知道以后,既是惊讶,又是高兴。终于能躲开事非之地了,回到铁马胡同去养胎,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不过同时她也隐隐担忧起来,毕竟她回铁马胡同以后,就不能每天跟孩子们见面了,特别是老大就要成亲了,女儿的亲事也基本订了下来,可是自己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似的。 周佳瑶就安慰她道:“什么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府里那么多人呢!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有祖母掌控全局,您就放心吧!大哥成亲的时候,您只管回来喝媳妇茶就是了。而且等我得了空,肯定会带老五,老六就看您的!大哥和三哥不当差的时候,也会去的。您别担心!”周翼兴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已经离开汴京了,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林氏听了这些话,暗暗感慨了一回,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用她处处担忧了。林氏既是安慰,又有些心酸。 这种患得患失大概便是孕妇的焦虑表现之一吧! 林氏前脚刚刚搬回铁马胡同,周婉茹后脚便提早发动,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宋氏知道他们母子平安的消息之后,喜得连忙给菩萨上了香,又重重的打赏了蒋家来报信的婆子,这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自从知道周婉琼高龄怀孕,而且怀的还是双胎以后,宋氏的心就一直提着。她生怕女儿年纪大了,怀双胎有风险,生产的时候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得知道一切都很顺利,自然十分欢喜,开始着手安排送小外孙见面礼的事情。 孩子们穿的小衣裳早就备下了,一些金锁,银镯之类的饰物也是金师傅亲手打造的。 可是宋氏觉得还不够,总觉得还应该再添上一些东西才对,就又张罗了一些玉石,上好的织锦,还有一些补品。 她这一辈子,只生养了一儿一女,所以宋氏恨不能拼了命的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了儿女。 周佳瑶从仙府小筑中挖了一支三百年份的人参,略微打理一下,脱水以后装到盒子里,打算以大房的名义送过去! 他们家现在可是周家最有钱的人,姑母又是父亲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出手绝对不能小气的。 周佳瑶特意去见了林氏,跟她商量了一下,又添了两件上好的裘皮成衣,一套非常华贵的头面,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裳,银锁之类的小东西。 大房出手相当阔绰,到了洗三那天,直接把周家,蒋家一众亲眷给比了下去。别的不说,光是那根三百年的人参,就足够将旁人送的礼品秒杀掉了。 周婉琼洗三的时候,二房并没有人前去祝贺,只是送去了一份贺礼。 江氏刚刚小产完,不适合去这种喜庆的场合。 那日周玑要掐死江氏,两旁的婆子拼死上前将江氏从周玑的手里救下来,结果江氏摔下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意识,整个人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身下当时就见了血。 众人找了大夫给她看过才知道,江氏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可惜她自己并无察觉,还去段氏那儿大闹了一回,弄得周玑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 江氏知道真相的时候,差点疯了。 她说自己的下身怎么一直黏糊糊的呢!开始她以为自己月事来了,并没在意,后来才在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江氏当时就被气吐血了,孩子啊!她盼了多少年的孩子,居然就这样失去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不识好歹 周玑为什么会放过江氏?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江氏得到了报应,她间接害死了段氏的孩子,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周玑呢,则是更直接的杀了江氏腹中的孩子。 他对不起段氏,又何尝对得起江氏? 反正这是一笔糊涂账。 所以周玑不得不放弃报复江氏,不但不能再伤害她,甚至都不敢提出休妻之事。 周婉琼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十分感慨,她刚生了孩子,正是母性爆棚的时候,听了段氏的事儿,难免唏嘘几分。最后周婉琼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跟马氏一样,心数不正,当有此报应。” 细想想,这话也没有错。 周玑背着江氏在外面养外室,本身就不是大丈夫所为。 江氏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善妒,否则周玑也不可能有好几位妾室。如果周玑好好跟江氏商量一下,以子嗣之事来说服江氏,江氏很有可能会同意段氏进门,那么后面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周玑小瞧了江氏,最终害了段氏,害了自己,也害了江氏。 江氏知道真相以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 其实细想想这件事,她又何尝不是自作自受?从头到尾,江氏都抱着想要羞辱段氏的想法,却没有考虑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事儿要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那就得从周玑那里入手!江氏揪着段氏不放,最后的结果自然只能是两败俱伤!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惨烈!还付出了两条小生命作为代价。 此事一出,二房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起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周玑在外头偷偷养外事的事儿,周幽早就知情!不过他看在段氏肚中孩子的份上,并没有责备周玑,反而还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当作不知道。 宋氏知道以后,十分气愤,连说了三遍“荒唐”。谁能想到,这里头还有周幽的事儿呢!这样算下来,段氏生下死婴,江氏小产,都跟周幽纵容周玑脱不开关系! 到此大房,三房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尚书府里的气氛变得怪怪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不开眼,得罪了主子,受到波及。 周佳瑶给云霆霄写信,提及此事,还说幸亏她早有先见之明,让周瑾带着林氏回了铁马胡同的宅子,不然的话,林氏的情绪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佳瑶已经习惯把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与云霆霄分享了。 周佳瑶把信封好,交给红衣,让她去送信。 红衣把信交给暗中保护周佳瑶的人,然后回去守着周佳瑶去了。 她最近心神不宁,总感觉像要出什么事似的,所以平时几乎寸步不离有跟着周佳瑶。 周佳瑶似乎也感觉到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之际,自己还是少出去惹事为妙,反正她也是定了亲的人,深居简出的生活对她来说正合适。 让周佳瑶感到郁闷的是,她想要躲清静,却有人偏不要她清静。 来的人是周佳梦。 周佳瑶很意外,她不觉得自己与周佳梦有什么交情,相反两个人就像是天生八字不合似的,只要碰面就掐架! 周佳梦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不过避而不见也不能解决问题啊!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不该存在的隐患还是应该及早解决。 周佳瑶想了想,就同意了,让人把周佳梦请过来。 周佳梦之前病了一场,大病初愈,江氏便小产了。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她大概也是觉得身心疲惫吧!整个人看起来轻减了不少,比之前生病的时候还要瘦。新做的夏衫穿在身上,居然十分宽松,有很违和的感觉,好像是偷了别人的衣裳穿一样。 “大姐姐坐!”周佳瑶面无异色,很自然的来招呼周佳梦。 她在荣寿堂的次间里招呼周佳梦,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她也是在这里帮着林氏打理周府庶务的。 不远处的小几上,搁置着一小撂账册,一把紫檀木的算盘压在最上面。 周佳梦瞧见了,眼眸一暗。 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二房拼命想要得到的,可惜这么多年了,她们连账本的毛都没摸着。反之周佳瑶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一切都掌握到了自己手里! 周佳梦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 有丫鬟轻手轻脚的送了茶来。 现在这荣寿堂竟是周佳瑶当家了不成? 周佳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不适忽略掉,然后端起茶杯来,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 “大姐姐今天来是……”周佳瑶试探着问了一声! “怎么,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周佳梦放下茶杯,嘴角似乎带着一抹旁人无法理解的笑容,说得理直气壮。 周佳瑶不喜欢大尾巴狼。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大姐姐的关系,怕是还没有到闲聊的地步。” 周佳梦也不生气,只道:“我来打你,还真是有事。” 废话! “大姐姐不防直说。” 周佳梦只道:“我娘最近心情不好,身体也不是很舒服。这府中气愤太过压抑,长此以往,我娘亲的身体怕是会有损耗,很难恢复。” 周佳瑶真的很想翻白眼,“然后?” 她示意对方可以接着往下说。 周佳梦理所当然的道:“我看大伯娘出府养胎,心里十分羡慕!想着让我娘去跟大伯娘做个伴儿,一来她要以脱离府里的气氛,身体能早日恢复,二来她跟大伯娘同为女人,在一起也有共同话题。” 周佳瑶觉得周佳梦疯了,她太想当然了!她以为她是谁! “大姐姐,你不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吗?”周佳瑶讽刺的道:“不好意思啊,铁马胡同那边不方便。再说了,我娘有我爹陪着,一点也不寂寞,不需要外人来陪!” “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周佳梦突然站起身来,微微激动着道:“你是在炫耀你爹娘感情好?”周佳梦觉得,周佳瑶分明就是在笑话二房的那点事儿,不然的话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提起她爹来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周佳瑶很无奈,她本来就觉得周佳梦的脑回路有些异常,现在看来,周佳梦不仅脑回路异常,而且精神也不太好,简直就是一个精神病! 搞不好是江氏出事以后,她受刺激了? 嗯,很有可能。 周佳瑶觉得,自己骨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两世加在一起,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周佳梦呢!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在周瑾一家到来之前,她才是尚书府里那个倍受瞩目的存在! 可是他们回来以后呢!周佳梦的身份就尴尬了,待遇也有了明显的改变,所以这姑娘心里憋屈,她也是理解的。 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二房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大房的理由!周佳梦不止一次试图破坏她的名声,事事与她针对,而且还觊觎云霆霄,现在居然还提出了这么一个无理的要求! 她又不是傻瓜,难道还任由周佳梦无理取闹下去不成? “大姐姐慎言!”周佳瑶把脸板了起来,她真是记吃不记打呢,还想维持什么表面的和平,真是太天真了。不过幸好爹和娘现在已经不在府里了,要不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的挺容易影响他们的生活。 “你什么意思?”周佳梦似乎没有感受到周佳瑶的不悦之情,还理所当然的道:“长辈们的事儿,哪儿有你作主的份儿?这事儿你不用插手,只需要去安排一下便好。我们二房也不占你们大房的便宜,你只需要收拾出一间足够大的房间给我娘住就可以!下人我们自己会带,不必费心安排。” 费心安排个大头鬼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好意思啊!我们铁马胡同的宅子,是在回周家之前买的!是我们大房的私产,不方便招待不相干的人!还有!周佳梦,别太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 周佳瑶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周佳梦听了,脸上当时便闪过一抹羞愤难当的神情,周佳瑶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是因为云家? 是了,她是未来的世子妃,肯定是觉得自己有了依仗,才会如此行事! “你,你给我记着!”周佳梦怒气冲冲的转身朝门口走去,只是不知道她半路想到了什么,脚下步子一顿,居然又转身回来了。 周佳瑶也挺意外的,看来她还有话要说。 周佳梦站在周佳瑶的对面,与她直视。 周佳瑶比周佳梦要高一些,因为灵泉水的关系,她的身材比例特别好,而且皮肤也如同婴儿一般,毫无瑕疵。 周佳梦离她这么近,居然看不到她脸上有任何的毛孔!那细腻光洁的皮肤,白皙的几乎可以反光,简直让人嫉妒得发狂。 原本心里已经装了七分怒火的周佳梦,在这一刻彻底暴发了。长期压抑在心底里的怒气不断膨胀,最后喷薄而出。 “周佳瑶,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做的好事,我会不知道?”周佳梦的眼睛里全是怒好,好像下一刻就要喷出来,将她面前的人焚烧殆尽似的。 瞧瞧,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这就是了。 周佳瑶毫不畏惧的对上她那双丑陋的,喷火的眸子,大声道:“好啊,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好事?” 周佳瑶自认自己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她在这个鬼地方,习惯了隐忍的处理方式,很少会去做什么招人记恨的事。但是凡事也有例外,比如江氏去找段氏的事儿,就有她的手笔! 没办法,二房对大房虎视眈眈,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二房人的眼睛,怕是天天都要盯在大房人的身上。 周佳瑶让大史小史兄弟打听清楚了段氏的事儿,然后慢慢开始安排周玑夜不归宿。 尚书府的家规摆在那儿呢!周玑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天天留在段氏那里啊!这一切,当然是她特意安排的。江氏果然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顺着周佳瑶埋好的线查下去,自然就把段氏查了出来。 除了这件事,周佳瑶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值得人磨牙的事情。不过周佳梦能猜到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她本身就是一个善谋划的人,或许猜到了这件事有蹊跷之处,但是绝对没有证据。 所以,周佳梦就算把这件事儿搬出来说,也不过是想诈她而已。 “你敢说我们家最近霉运连连,我娘出事跟你没关系?” 周佳瑶猜对了,周佳梦就是在诈她。 她在江氏出事以后,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后来那个地步。别的不说,单说他爹吧!在女人群中游走,一向都很谨慎,即便是跟外头的女人有了什么瓜葛,也绝对会抹干净痕迹,不会让娘发现。 说句不敬的话,周玑的所有才智,都用到这上面去了! 周佳梦不相信周玑会这么大意!爹那么细心谨慎,反之娘那么粗心大意,做事情根本抓不到重点,这次怎么会变得这么精明! 思来想去,周佳梦觉得,是有人在操控着,暗中布局,给江氏下了一个套! 而这个人,除了周佳瑶,不作第二人想。 但是周佳瑶猜对了,周佳梦确实没有证据,她那么说,不过是在诈周佳瑶,想让她在心虚之下,自己主动招了,所以才会有之前那番质问。 周佳瑶冷笑一声,“大姐姐还真看得起我,你们家走霉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是有那种能力,你们可就不是走霉运那么简单了!” “你,你真恶毒!” 周佳瑶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彼此彼此!” 周佳梦气得跳脚,可是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揣测,她敢随意污蔑周佳瑶,只怕大房那几个厉害的会一个又一个的跳出来,来帮这丫头! “算你狠,走着瞧!”周佳梦转身离开,眼底的恶毒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她发誓,一定要让周佳瑶身败名裂! 周佳瑶站在门口,望着周佳梦的背影,眉头微不可见的收拢在了一起。 夜,很快就来临了。 人们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一个纤细的黑影,在院中移动着,很快就进到了后院。 那里,居住着几个不得宠的女人。 第五百六十六章 周佳梦把自己藏在一件黑色的披风之中,戴上帽子以后,她几乎跟夜色融合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她。 周佳梦悄悄的进了后院,也就是尚书府的最后一层院落,这里是后罩房,住着几个不得宠的女人。 周幽的几位妾室都住在这里。 马氏也住在这里。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人们早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大地被浓郁的黑色笼罩着,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来到后院的周佳梦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她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哪怕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四下无人,很安静。周佳梦确认安全以后,这才轻轻的扣响一间厢房的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周佳梦飞快的走了进去。 房门又轻轻的合上,黑夜好像重新恢复了宁静。 周佳梦进屋后,便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她把披风交给田嬷嬷,随后去了小佛堂。 后罩房里的每一间厢房都十分简陋,这个小佛堂,只有一点点地方,非常的简陋。 简陋到了什么程度呢? 小小的佛堂之中,除了摆放佛龛,蒲团的地方以外,勉强只能摆一桌一椅,站两个人而已,地方非常小。 小佛堂内,微弱的烛火的摇曳着,把小佛堂内的一切事物,都晕染上了一层昏暗的光晕。 周佳梦一进入这小佛堂,就哽咽的对马氏道:“祖母,您受委屈了!” 此时马氏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雍容华贵,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不少,她穿着暗色无纹的棉绸素衫,失去了往日光泽的头发被她挽了一个低低的髻,上头只插了一只银簪。耳朵上,手腕上,都没戴什么饰品,只是手中握着一串菩提珠。 马氏正跪坐在蒲团上,虔诚的诵经,她好像没有听到周佳梦的话一样,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菩提珠。 周佳梦静静的站在那儿,等待着。她知道马氏并不是真的放下了,如果她真的悔过了,放下了,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现在府中的一切,她又何必让田嬷嬷暗中联系自己呢! 咬人的狗不叫,只有躲在暗处的人,出其不意的出手,才会防不胜防。 自周瑾等人回府以后,马氏就沦为了周幽的弃子,她如何能不恨? 周佳梦觉得,不管怎么样,二房,三房是马氏的亲子嫡孙,她不可能任由大房的人欺负二房,三房而坐视不理吧! 虽然马家对马氏多有失望,但马氏毕竟是从马家嫁出去的,马家人真能袖手旁观吗? 周佳梦现在已经放弃了要讨好宋氏的想法,因为她们跟宋氏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无论她们怎么讨好宋氏,宋氏都不会领情。 周佳梦只顾着怪宋氏不尽人情,却忘了宋氏中~~毒的那么些年,二房,三房人是怎么对待宋氏的了。 他们行小人之事在先,又怎么能怪宋氏不尽人情呢! 只是像周佳梦这样的人,哪里肯检讨自己的过失?她只会想方设法的把责任推而别人而已。 良久过后,马氏才停止了诵经,她从蒲团上起身。 “祖母小心。”周佳梦连忙上去搀扶马氏,她是一向做惯了这种装模作样的事情的,所以很是得心应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之前周佳梦还特意嘱咐过江氏,让她远着马氏,敬着宋氏。 她是典型的墙头草。 既然不能讨好宋氏,那么就得依靠马氏,毕竟遵从血缘来说的话,马氏才是自己嫡亲的祖母。 周佳梦这会儿想得很清楚。 马氏稳稳的坐到了圈椅之中,打量了周佳梦一眼,才问道:“你来这儿没被人发现吧!” 周佳梦连忙道:“自然没有,祖母,我一直很小心,您放心吧!” 马氏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周佳梦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马氏现在就是她们二房的主心骨。 马氏沉默了半天,才道:“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谁是对你们最好的!” 周佳梦听了这话,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祖母。”她咬牙跪了下来,委屈的道:“我们也不想的,宋氏手段繁出,我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而且三房一家子根本看不清形式,只知道一味的避让,讨好宋氏和大房。我们就是有心对抗宋氏,也没有那个实力啊!祖母,您不知道,我爹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都怀孕了,结果……”巴拉巴拉,周佳梦把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跟马氏讲了一遍。 不过,周佳梦是不会实话实说的,她把江氏塑造成了一个通情打理的贤妻形象,把大房的人塑造成了卑鄙小人的形象。特别是周佳瑶,被周佳梦说成了是‘卑鄙无耻’的心机婊,是她设计让江氏与段氏发生口角,结果这两个人两败俱伤,害得段氏提早发动,早产生下了个死男婴,而江氏也因此小产,失掉了一个期盼多年的孩子。 马氏听到这里,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捕风捉影的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事情,远没有亲卫听到来得震惊。况且周佳梦特意添油加醋,已经把二房所有的灾难过错都推到了周佳瑶身上。 马氏脸上闪过几抹怒不可遏的情绪,男丁啊!二房那是她的长子,如果那个男婴不死,就是她的嫡孙!除了周翼聪这个傻子以外,二房,三房多年以来生下的都是丫头片子!现在好不容易生下了男婴,居然夭折了! 马氏狠狠的攥着手里的菩提珠,眼底全是腥红之色! 宋氏,大房,周佳瑶! 她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周佳梦暗暗高兴,终于有人为二房出头了,但是她去假惺惺的走上前去,安抚马氏道:“祖母,眼下大房正得势,您千万保存实力,别去跟祖父硬碰硬啊!” 马氏冷哼一声,“我会跟他硬碰硬?笑话!” 马氏不知想到什么,眼底一片阴郁之色。 “丫头,过来!” 周佳梦连忙走了过去。 马氏低声在周佳梦的耳边轻喃起来! 夜色更深了,小小的佛堂昏暗无比,袅袅的佛香把菩萨的慈悲面容遮掩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夜色更深了,小小的佛堂昏暗无比,袅袅的佛香把菩萨的慈悲面容遮掩了起来…… 肮脏的交易,叵测的人心,似乎连菩萨都不忍直视了呢! 周佳梦一直听着马氏交待给她的事,越听,她的眼睛就越亮,到最后,她的嘴巴都忍不住咧开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 周佳瑶,我看你这次还拿什么跟我斗。即便这次不能让大房覆灭,至少也要让你们伤筋动骨,扒下一层皮来! 周佳梦借着夜色的掩护,脚步轻盈的离开了后罩房,她觉得自己这一次与马氏会面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 人不知,鬼不觉。 可是周佳梦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后罩房的房顶上,跳起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十分娇小玲珑,就像一只狸猫一样,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周佳瑶若无其事的吃完早饭,然后开始处理尚书府的内务。 尚书府的事儿,都是有例可寻的,所以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周佳瑶就处理好了。 她打发掉了一干来请示的婆子,然后着手打理起大房的生意来。 大房在京城的生意并不多,除了向皇宫提供贡米以外,就只有银楼和皮货铺子两家生意。当然,易得档不算!而且皮货生意也是属于周佳瑶自己一个人的。这样算起来,其实周家在京城的生意还是很好打理的。至于辽东府的生意嘛,大大小小店铺有好几十家,每一家店铺都由选拔出来的掌柜代为打理。耿亭现在是周佳瑶任命的大掌柜,整个辽东府的店铺都由他掌管。每年耿亭都会进京一次,把辽东府的收益情况向周佳瑶汇报,有他在,周家确实省了不少的心。 周佳瑶核对完账册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从书案后面起身。 天气越来越热,尚书府里消暑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还没到摆冰盆的时候,只是做了绿豆汤,换了轻薄的绞丝纱帐,防蚊虫,又透气。 周佳瑶穿了一件水蓝色冰绫纱的交领长裙,灯笼袖的设计既凉快透气,又方便行动,裙子下摆处,绣了几枝玉棉花,那花朵绣得十分逼真,看着娇俏可爱,又不失大方,十分的抢眼。 大房的收益一向很好,所以吃穿方面从来都不指望着尚书府。也正因为如此,二房,三房才更加为之气结! 周佳梦来找周佳瑶的时候,周佳瑶正好站在窗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抹非常甜美的微笑,配上那一身娇俏的衣裙,整个人如同从画里走下来的一般。 周佳梦十分嫉妒,那冰绫纱的料子可是十分难得的,据说是百金才可得一匹。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冰绫纱确实是十分难得的,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周佳瑶不用转身也知道,此时周佳梦正用一种十分炽热的眼神在看自己。她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问道:“大姐姐来了?快请进!” 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周佳梦带着红姑进了厅内。 “来人,上茶。” 有小丫头轻手轻脚的上了茶来。 周佳梦探头,发现宋氏不在。 “祖母不在吗?” 周佳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才道:“早起就去了蒋府!祖母稀罕英哥儿,叶哥儿,时不时就要过去瞧瞧呢!” 周佳梦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又觉得这是千载难逢机会,就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看祖母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蒋家那两个孩子,对我们峥儿,嵘儿倒是差了许多!” 这是挑拨离间呢! 周佳瑶只道:“他们俩课业紧张,就算想与祖母亲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对了,大姐姐来,怕是有事吧?” 周佳梦恍了一下神,才道:“哦!我母亲亲自抄了一卷往生经,想供到寺里去!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出门。我想着妹妹若是得空,不如跟我一道去吧!大娘这一胎不是也不安稳吗?你替她在菩萨面前求个平安符来,也好让她安心。” 周佳瑶假装思索着,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佳梦的反应! 周佳梦十分热切的盯着她看,恨不能冲过去让她点头似的。 周佳瑶暗暗冷笑一声,这才道:“也是,去一趟也能安心一些。” 周佳梦正等着她这话呢,闻言连忙高声道:“是了是了,我一个人去,心里也是没底,你若去了,正好给我做个伴。” 周佳瑶点了点头,“好啊!”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缘者得 今天天气很好! 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万里无云。 天那么蓝,空气那么清新,深深的吸上一口气,似乎还能闻到让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绿柳成荫的官道上,一辆华盖马车不疾不徐的奔跑着。 车厢内,周佳瑶正在洗茶!她略通茶道,因为仙府小筑中那不知名的茶叶,她还特意去学了炒茶,制茶的手艺,虽然她只学了一些皮毛,在茶道方面远远比不上那些名师大家,但是周佳瑶学得颇为用心,所以举手投足之间倒也像模像样的,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把坐在对面的周佳梦唬得一愣一愣的! 周佳梦眼里闪着嫉妒的目光,那丫头明明就是个乡下丫头,可是她不但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居然还附庸风雅去学习茶道! 周佳瑶暗笑,假装没有看到周佳梦眼中的嫉妒与恶毒,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娴熟起来! 今天是她们相约去寺里的日子。 汴京城里有很多寺庙,其中不乏一些非常有名,非常灵验的寺庙。但是周佳梦却约周佳瑶去汴京城近郊的报慈寺。 周佳梦的理由很可笑,据说是江氏夜有所梦,有所感悟,想把往生经供奉在报慈寺里感受香火,然后再做一场法事,好把无辜的小生命送入轮回之道! 这种事情,你当周佳瑶会信? 不过,既然周佳梦想让她相信,那么她就装作毫不知情好了,反正,好戏在后头呢! 周佳瑶将茶水递给周佳梦,道:“大姐姐尝尝这茶,味道可还好?” 周佳梦略通茶道,接过茶杯放在鼻下轻轻一闻,便知这茶绝对是好茶。这茶香气浓郁,光是闻一闻,便知其味必是香清甘冽。再一细品,只觉此茶幽香四溢,甘香如兰,唇齿间有一股无法压制的醇美之感,比起名茶来丝毫不逊色! 马氏爱茶,周佳梦为了投其所好,也下过一番工夫钻研茶道,这茶她从未喝过,可是从色、形、味、香上来判断,绝对不是凡品。 “真是好茶!这茶可是祖母赏下来的?”周佳梦喝了这茶后,眼底的妒色就更浓了。 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周佳瑶的? 周佳梦以为,只有宋氏才有能力得此好茶。 周佳瑶也不想与她解释,反正这也不是很重要。 “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将手中的茶杯微摇,感觉茶香迎面而来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品茶。 蓝天,白云,不出世的好茶!毫无污染的空气!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周佳瑶来说,都是太过美好了。记忆中那座被钢筋水泥包裹住的城市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了…… 想过那些过往,周佳瑶的脸上就带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微笑在周佳梦眼中,刺眼极了。 “妹妹想什么好事呢?这般欢喜?” 欢喜? 有吗? “唉!不过是感慨罢了!”周佳瑶不想多说,那些事情,本来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和记忆,没道理跟别人分享的。 周佳梦却不依不饶起来,“哦?感慨什么?” 是想探究她的秘密吗? 周佳瑶轻笑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好好陪她玩玩吧! “感慨,鸟语花香,感慨此时的蓝天白云。”周佳瑶笑了笑,又道:“感慨自己的前世今生!” 周佳梦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敢情她戏耍自己吗? 周佳瑶一看周佳梦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她是真的感慨自己的前世今生,感谢如今她能拥有的这一切!周佳梦俗人一个,怎么能知道这些东西的难能可贵呢! “不说了,喝茶!”周佳瑶倒了一杯茶,朝周佳梦示意了一下,才轻呷起来!她脸上,是一片轻松惬意的神态,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周佳梦咬牙切齿的冷笑。 周佳瑶,很快你就惬意不起来了! 马车很快到达了报慈寺的山下。 报慈寺建于山顶之上。据说当初有位得道高僧经过这里,差点被老虎吃掉,结果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闪过金光万丈,那佛光将老虎被吓跑了,高僧才活了下来。高僧在此处建寺,为的就是想将这份慈悲之心传承下去,他在此苦行,讲经,这才有了后来的报慈寺。 说实在的,周佳瑶对这些传说都不是很感冒的,很多寺庙都是靠这种噱头来维持香火的。不过,就当听故事了,换一种心情对待此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终于到了!”周佳梦像是期待很久了似的,抬头望向那山顶之上的寺庙。 “二妹妹,这次可要辛苦你了!”周佳梦嘴角含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周佳瑶并不理会周佳梦的挑衅,要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顺利,你以为安排好了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以为”罢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焉知别人没有后手。 “大姐姐说得哪里话!我没有什么经验,这次只带了一个丫鬟过来,衣食住行方面,还请大姐姐帮忙安排了。” 周佳梦的目光就落在了周佳瑶身后的丫头身上。 杏儿并没发现有人在看她,她正觉得这山中景致不错,四处张望呢! 带谁不好,偏带了个缺心少肺的丫头来。 周佳梦只道:“你放心吧!咱们姐妹,不用说这样客气见外的话。” 周佳瑶就点了点头。 众人准备上山。 有婆子建议请轿夫抬两位小姐上山,却被周佳梦呵斥了。 “母亲诚心要办法事,供奉往生咒,我们身为子女,定当诚心诚意上山。既不能三拜九扣的上山,但也应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上去,怎可投机取巧?”周佳梦一脸正色的斥责那几个婆子。 婆子们不敢再言语了,连声称是,开始安排两位小姐上山。因为没有长辈们跟着来,所以二房那边带了好几个稳重的嬷嬷,这些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周佳梦的身上。 早有人先行一步上山去,好打点小姐们歇脚的地方。天气好,出来游玩踏青的人也非常多,所以上山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为了避免冲撞,两位小姐都戴上了帏帽,由丫鬟们搀扶着往山上走。 山路被修整过,上面都铺着长方形的石条。地势平缓上扬,总体来说并不难走!如果道路崎岖,还有谁愿意大老远的到报慈寺来上香? 山路两侧的风景不错,绿荫成行,还能看到不少怒放的山花。 周佳瑶体力好,几乎一口气爬到了山腰处。 周佳梦在体力方面就显得十分逊色了,她几乎是走十步,歇一片,等追上周佳瑶的时候,早就香汗淋漓,喘~息不停了。 “大姐姐,你的速度有些慢啊!” 周佳梦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我真的是很累了。”她顺手一指,道:“那边有个凉亭,咱们过去歇歇脚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 山上有很多这种凉亭,供给上山的香客歇脚。 亭子很简陋,大多依山而建,布局简单。 周佳瑶她们运气还算好,这个亭子里没有人。 婆子们先进去打扫了一下,又将带来的茶水,点心摆好,这才将两位小姐请了进去。 杏儿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跟着周佳瑶出来的时候,红衣和桃儿对她耳提面命了一番,吃的用的都是费心安排了的。虽然杏儿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只带她一个人来,但是杏儿知道分寸,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给小姐丢脸,她得让别人看看,自己也是能担当大任的人。 杏儿将锦缎小垫子放好,将周佳瑶扶了过去。 此时凉亭门口已经站了两个婆子,表明里面已经有人了,若是再有人过来,也得先知会一声,免得冲撞了女眷。 周府两位小姐将帏帽摘了下来,拿帕子擦了脸,然后喝茶,吃点心。 周佳瑶并不渴,而且周佳梦带来的茶叶也很一般,不过一路之上,她一直充分表现出了自己信任周佳梦的一面,所以也不好不沾周佳梦带来的东西。所幸她很早就开始用灵泉水来调理身体,早就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倒也不怕她在饮食之中做什么手脚。 周佳梦看周佳瑶吃得好,喝得香,十分高兴。她垂下眼睑,掩去了眼中的精光。 众人歇脚,喝水,没一会儿,就觉得体力充沛,好像又活过来了。 “二妹妹,我休息好了,你呢?” 周佳瑶微微一笑,“这点山路对我来说,本来就没有什么。” 周佳梦暗想,你是乡下丫头出身,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便有了一副铁脚铁,这种事情,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她心里虽然瞧不起周佳瑶,但是脸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如此,咱们便往山上去吧!” 众人略微收拾一番,便又上路了。 很快,众人便到达了山顶。 报慈寺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时间,它从最初的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寺庙,慢慢发展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大寺庙。这一点,光从它的山门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周佳瑶仰望报慈寺的山门,对杏儿道:“真没想到,这报慈寺居然如此宏伟。” 这座在山顶上座落的寺庙,定有它的不凡之处。 报慈寺广开山门,已经有不少来上香的香客进入了寺庙之中。 周佳梦连忙对周佳瑶道:“咱们快进去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姐妹二人率先朝山门走去,有小沙弥迎了过来,众人入寺。 小沙弥将姐妹二人送到一间厢房内,将热水,茶点等物呈上后,便要离去。 红菇连叫住他,对他道:“小师傅,我家小姐想将这部往生经供奉在大殿,还想请贵寺法师为我们家早夭的小主子做场法事,您看这些事情……” 小沙弥连忙诵了一声佛号,才道:“此事全由师叔作主,女施主可以跟师叔去商量此事。” 红姑猜想,小沙弥口中的这位师叔,应该就像府中的管家一样,专门负责一些“俗事”。 “如此,就有劳小师傅带路了。” 小沙弥又诵了一声佛号,这才前边带路。 红姑与周佳梦交会一个眼神,转身跟着小沙弥走了。 周佳瑶这才开口,“杏儿,你也去,问问求平安符的事情。” 杏儿犹豫,桃儿姐姐可是嘱咐过自己,要她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呢! 周佳梦很体贴的道:“算了,你身边就这么一个丫头,要是她走了,你有点什么事儿怎么办。我让人去给你打听!” 周佳瑶也不推辞,“那就谢谢大姐姐了!” 周佳梦挥挥手,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就有一个小丫头行了礼,下去了。 周佳瑶道:“多亏大姐姐想得周到,带了得力的人来,不然的话,我可真是要抓瞎了。”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你有不少丫头呢,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来?” 周佳瑶轻叹一声,才道:“还不是我娘那边缺人手?不让人守着她,我也不放心啊!” 这姐俩都是装模作样的高手,任谁看了她们这样谈笑风生,也猜不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糟糕透顶。 不一会儿,红姑就回来了。她朝周佳梦点了点头,意思是把事情都办妥了。 很快,那个被周佳梦派出去的小丫头也回来了,她脆快的回道:“禀大小姐,禀二小姐,奴婢问过了,二小姐要求的平安符,一共分三个档次。最普通的平安符,人人可求,只需去正殿即可。还有一种平安符,比这种人人可求的平安符要好一些,不过要捐够一定数量的香油钱,方可得。最后一种平安符,是报慈寺里最好的平安符,只说只要拿到这个平安符,便可保佩戴者一世安康。据说当初那位被万丈佛光救下的高僧圆寂后,留下了佛光金身,最好的平安符,便是放在金身瓦翁下压过的。” 周佳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最好的平安符要如何才能得到?” 周佳梦几乎要笑出声来。 那小丫头不首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据说,有缘者可得。”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有缘者可得。 “有缘者?”周佳瑶黛眉轻皱,“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缘者呢?” 对啊! 周佳梦也问道:“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那小丫头口齿伶俐,说起话来不慌不忙的:“回大小姐,奴婢也问过了,这个有缘者,据说每年只会在一月初,五月中旬,十二月底出现三位!现在正好是五月中旬,所以山上的香客要比平时多很多。” 难道人来人往的,都挤到这报慈寺来的,竟都是为了那个有缘者的名额来的! “你还没有说到底怎么样才能知道谁是有缘者的事。” 那小丫头哦了一声,伸手握拳在自己头上敲了敲,才道:“瞧奴婢这记性!大师说了,抽签决定,签筒里有一支带红漆的签,谁能抽中它,谁就是有缘人!” 周佳瑶和周佳梦对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可以抽签吗?” “是的,奴婢特意问过了,只要是上山的人,都有资格抽签。那大和尚说什么众生平等,人人都有机会!不过,好像抽签要到明天才开始呢!” 也就是说,她们若想去抽这个获得最好平安符的机会,就得在寺中留宿一晚,第二天才能回去。 “二妹妹,看来咱们要在这儿留宿一晚了!” 周佳瑶故作沉思,“这个,怕是不妥吧!大姐姐,要知道,事先你我可没有在外留宿的打算。咱们身边又没有长辈跟着,万一出了什么差池的话,这个责任谁也负担不起。”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能保持理智,也是不易。 周佳梦焦急的道:“那平安符的事情怎么办?最近家里变故丛生,大伯娘这一胎的怀相……”一副我真心为你们大房好的样子。 周佳瑶故意露出了几分沮丧的神情来。 变故应该就在晚上吧! 周佳瑶心里清楚,周佳梦如此大费精力的去布置一切,为的就是留住她。将她留在这寺中过夜,然后再…… 哼哼,真是好计谋啊! 如此狠毒的计划,周全紧密的安排,她们还真的挺看得起自己的! “妹妹,要不然,我们留下来吧!这平安符之事,事关重大!”周佳梦不遗余力的想要说服周佳瑶留下来。 “可是……”周佳瑶很为难的样子,她可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呢,怎么可以在外留宿呢,要是出了事情,谁负责??? 周佳梦只道:“要不然,我写一封信回去?派人给家里送个信儿,她们也能安心一些。同时咱们再让家里派些人手来,这样一来,可保你我无虞!”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为了让自己留下来,周佳梦还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 “这样啊!”周佳瑶咬了咬红唇,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也好,就请大姐姐代写一封信,让人送到府中吧!” 周佳梦笑了,脸上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周佳瑶,你的死期不远了! 入夜。 山里的夜晚,特别的安静。不知道是不是住在寺庙里的关系,周佳瑶觉得,她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原本燥热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不少,屋子里十分清爽,让人觉得舒适异常。 杏儿迷迷糊糊的看着周佳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姐今天晚上会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呢!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在那里仰望夜空,但是却给人一种十分严肃,十分危险的感觉。 杏儿挠了挠头,越发的想不明白了。 周佳瑶心里想了很多事,可是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既然早知道躲不过,那么便坦然面对吧! “时间不早了,睡吧!” 杏儿回过神来,连忙侍候周佳瑶安歇。 夜深人静之时,有一道利落的黑影轻轻的掀开窗子,跳进了周佳瑶的屋子里。她动作极轻,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奔周佳瑶而来。 周佳瑶一直没有睡,听到声音后当下坐起身来,“谁?” 换了一身劲装的红衣连忙扯下面巾,“小姐,是奴婢!”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直到看到红衣这一刻,她这一颗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事情还要从周佳梦夜会马氏说起! 周佳瑶早就有了防备周佳梦之心,就在二人冲突过后,她就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周佳梦! 田嬷嬷的突然出现,让周佳瑶更加警觉起来!一直闷声不响的马氏,也终于忍不住了,露出了她隐藏多时的面目。 马氏和周佳梦的勾结,会让大房陷入泥潭之中! 与其让她们把手慢慢伸长,不如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周佳瑶猜得没错,周佳梦最恨她,肯定是要拿她开刀的,所以她暗中放出红毛,让它爬到马氏厢房的屋顶上,去偷听马氏和周佳梦的计划。 确实,马氏很谨慎,她当时压低了声音,在周佳梦耳边说了一些事,她的声音非常轻,以至于如果周佳梦不认真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旁人要想听到她们的对话,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红毛是开了灵智的生物,它在仙府小筑里住了多少年?喝了多少灵泉水?马氏的声音再轻,也逃不过红毛的耳朵。 所以红毛就把马氏的计划,一字不落的告诉给了周佳瑶。 捉贼容易,防贼难! 周佳瑶干脆将计就计,假装跟着周佳梦来报慈寺求平安符!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为了让周佳梦和马氏放松警惕,周佳瑶故意让宋氏去了蒋家,还让红衣和桃儿几个去了铁马胡同照顾林氏。所以周佳梦看到周佳瑶只带着杏儿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其实她早已经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周佳瑶让红衣在暗中盯着,想办法取得周佳梦的亲笔信,这样一来,她们也算是掌握了一些证据。 “小姐料事如神,她果然只写了信,并没有要将信送回府的意思。现在这个送信的人和那封信都在我们手中。” 周佳瑶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你准备起来。” 红衣点了点头,足尖一点,便跳了出去。 周佳瑶穿好衣裳,一直坐立难安的在房中等待着。 不多时,红衣便扛了一个人来,她朝周佳瑶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将人放到了周佳瑶的床~~上。 被红衣扛来的人,不是周佳梦又是哪个? 周佳瑶赶紧起来穿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红衣这才轻轻的将杏儿摇醒。 杏儿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红衣,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红衣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喊,快跟小姐走,稍后再解释。” 杏儿点了点头,起身穿戴,主仆三人便推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红衣去而复返,藏身于房梁之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样子,有人悄悄的来到了周佳瑶的厢房门前。 门口应该站了两个人。他们的脚步很轻,动作也很谨慎。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拨动门栓的声音。 两个全身被黑色夜行衣包裹住的小贼,轻巧的跳进屋内! 他们二人悄悄的关上门,也不着急往卧房这边来,而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竹筒来。 红衣在房梁上,将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可恶,这两个不入流的小贼,竟敢动这种龌龊的念头。 那竹筒里装着的,八成是迷烟一类的下三滥玩意儿。 幸好小姐抢先一步识破了她们的计划,否则的话…… 红衣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此时,两个小贼已经将手中的竹筒的一头打开,二人朝卧房内走去,将床帏掀起,将竹筒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一股轻烟慢慢的朝床铺里弥漫开来。 红衣捂住了口鼻,虽然她早已经服用了避毒~丹,但是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万事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不多时,床铺上躺着的人发出了一声嘤咛之音。 两个毛贼这才将面巾摘下,然后脸上露出了极其猥琐的表情。 “嘿嘿,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一定滋味儿十足!”两个采~花大盗是周佳梦派人暗中联系的,这种事情,周佳梦怎么可能亲自出面?两个采~花大盗只管按照事先的约定,对照厢房位置找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周佳瑶,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快点动手吧!这人可是尚书府的千金,出了事儿,你我想跑怕是难了!” “对对对,办正事儿要紧!老二,你可要怜香惜玉些,这小娘们可还是个雏儿呢!你莫要把人弄坏了!” “嘻嘻,大哥说得哪里话,你才该下手轻些!不过话说回来了,没想到这大户人家的内斗居然这般厉害!居然骨肉相残啊!啧啧。” “说这些做什么,好好痛快一下才是真的,也不知道这位周小姐身娇肉嫩的,能不能受得住咱们哥俩?” 话毕,又是一阵极其恶心的调~~笑声! 中了迷药的周佳梦,此刻的意识完全是不清醒的,她只觉得自己又热又渴,周身上下仿佛都置身于火海之中,她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将体内的燥!热赶走,可是无尽的热浪像是无休止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朝着她的四肢百骸涌了过来,让人疯狂! “嗯~”难以抑制的娇~~喘~~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两名采~花~贼相视对看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得意的淫!笑。中了他们自制催情烟的人,只有经过周公之礼才能够恢复正常,否则的话根本无药可解! 两名采~花~贼急不可奈的宽衣,三五下把自己扒得精光,然后钻进了床帏之中。 嘎吱,嘎吱~ 床板发出了让人酸倒牙的声音,床身也大幅度的摇摆起来!床帏之内,更是传来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红衣不屑的撇了撇嘴,她轻巧的从房梁上跃下,轻轻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两个采~花~贼武功一般,平时行走江湖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手段,所以红衣并没有惊动他们。 很快,寺内火把通明,有人朝着周佳瑶住着的这个厢房赶了过来。 “寺内出现贼人,快!” “贼人进了那间厢房,快!” 很多杂乱的脚步往厢房这边涌来。 这一“捉~奸”的戏码也是事先安排好的,采~花~兄弟相视看了一眼,都知道此时该是他们功成身退之时了。反正他们收钱办事,又爽够了,此时不走,难道等着别人来抓他们不成? 兄弟二人简单的把衣裳一穿,便破窗而出,逃之夭夭! 只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在他们早早就设定好的逃跑路线上,已经埋伏了人,正等着他们送上门去呢! 周佳梦悠悠转醒了。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她身上好痛,整个人好像被马车重重碾压过一般,好像所有的关节都错位了似的。 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佳梦的眼睛慢慢睁开~ 报慈寺招待香客们的厢房都是差不多少的布局,周佳梦和周佳瑶比邻而居,所以周佳梦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换了房间。 不过,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好像有人在喊抓贼。 抓贼? 周佳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记起了之前的一切!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正好是众人“捉~奸”的时候,很快,周佳瑶就要从云端跌入泥潭了! 很快,尚书府就会抛弃她!云国公世子也会抛弃她!没有人会娶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周佳瑶,她只配给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做妾! 周佳梦双目腥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 捉贼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周佳梦兴~奋的不行~ 她一会儿还要看热闹去呢!她要亲眼看着周佳瑶被世人唾弃,她要亲眼看着周佳瑶被人骂作是****荡~妇! 她得去! 周佳梦想坐起来,换身衣裳,可惜她微微一动,全身上下的肌肉就酸痛不已,连起身都很困难了。 怎么回事? 周佳梦想叫人来,可是她的嗓子哑得厉害,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怎么会这样? 她再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第五百七十章 揭开 此时周佳梦全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她身上满是青痕交错的痕迹,而且下身粘乎乎的,还很痛。 周佳梦是个未知人事的大姑娘,看到这种情形,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也是有情可原的。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屋内一下子涌入了十好几个人! 周佳梦尖叫一声,下意识的想抓住身边的东西把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可是床~上什么都没有!连被子也没有! 此时外面的人看不清床帏之内的情况,并不知道周佳瑶早早的离开了,而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则是换成了周佳梦! 这些人,都是周佳梦找来的。虽然周佳梦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样一来,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周佳梦心底隐隐有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不可能! “你们不许过来!”她大叫,不停的往床角处缩。 可是外面那些人并不买账! 他们可是来捉~奸的!不过去怎么捉? “贼人在这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们便快速的来到床铺前。有人手快,刷的一声把床帏掀开。 “啊!”周佳梦的叫声,几乎要响彻云霄! 周佳梦白花花的身体,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暴露在了众人眼中,她身上的那些痕迹,自然也都清晰的呈现在了从人眼中。 来“捉~奸”的人,都是周佳梦请来造势的,他们同样没有见过周佳瑶本人,现在看到周佳梦,以为她就是那个要被捉现形的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看。 来的人有男有女,看到周佳梦的时候,表情各异。 女人眼中装着的是满满的不屑,而男人们眼中则是充满着欲~望!他们的目光放肆的在周佳梦身上流连,看到她白嫩的身躯上布满痕迹的时候,眼眸全都变亮了起来。 “你们给我滚出去。”周佳梦胡乱挥手,终于让她抓到了一件东西,她心里大喜,连忙用这件东西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哪知道那些来捉~奸的人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了似的,大叫道:“男人的衣裳!” 周佳梦微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居然真的是一件男人的衣裳。这件很不起眼的青色粗布衣裳,明明就是之前她要拿来栽赃周佳瑶的! 怎么回事? 就在周佳梦还没有认清事实,脑筋打结的时候,突然又有人来了。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周家二小姐房中!”很快尚书府的人来了! 其实这几位嬷嬷都是二房的人,她们来,自然是来看周佳瑶的笑话的,是来落井下石的!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老嬷嬷全都石化了。她们一个一个全都张大了嘴巴,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大小姐,怎么是您?” 为什么被糟蹋的人变成了大小姐?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事情严重了! 老嬷嬷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屋里还有那么多男人! 只是等她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周佳梦已经被看光了。 不行,得先把人支走再说。 老嬷嬷抬人就把人往外撵,跟着她来的人都最做惯了粗使活计的,身上都有一把子力气,所以往外面赶人的时候,下手很黑,一点余力也没留。 那些被雇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自然也不是好打发的。他们是来煽风点火的,还没有完成任务,就这样回去了,雇主可是不给钱的。 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周佳瑶回来了,跟着她回来的,还有杏儿和红衣! “出什么事了?” 大伙儿看到她,脸上皆是一副火见鬼的表情!看到红衣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你怎么在这儿?”老嬷嬷指着周佳瑶,双眼中透露着几分惊恐?本来是要算计二小姐的,可是现在中招的人换成了大小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头藏着猫腻! 红衣双手环报在胸前:“你这老货是哪个?也敢质问二小姐?这是二小姐的屋子,怎么,我们小姐不能回来?” 周佳瑶一脸的严肃,“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聚在这儿?还有男人?”她不悦的皱眉,下一刻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床铺那里乱成一团,透过薄纱的床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杏儿顺着周佳瑶的视线看过去,也惊呼一声:“啊!”大小姐怎么在自家小姐的庆~~上,还光着身子? 周佳瑶十分震惊,“大姐姐,你,怎么会?” 周佳梦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拼命的把那件男装往身上套,越是慌张,越不得其法,半天也没套上! 周佳瑶转回身道:“云台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我大姐姐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 事实胜于雄辩,眼前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明白。 云台大师? 那不是报慈寺的主持吗? 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台大师居然也在? 当然,这位云台大师也确实是位挺了不起的人物,不然的话,光靠了个佛光万丈救高僧的典故,报慈寺也不可能香火鼎盛。 众人往周佳瑶身后一看,只见一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用一双仿佛能洞察这世间一切的双眼盯着眼前这一切。 这老和尚大概六七十岁的年纪,中等体态,光溜溜的大脑袋上有六个整齐的戒疤,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鱼眼大小的佛珠!此人双手合十,左手赫然缺了一截小指。 这人不是云台大师,还会是谁!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竟然出了这种荒唐之事,实在老纳失职!” 此话一出,整间屋子瞬间都安静下来。那些奉命来捉~奸的人面面相觑,大概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丝惊恐之色。 有人当下就想开溜。 红衣勾了勾嘴角,把随身佩带的宝剑抽了出来,随意一挥,就横在了那人的面前。幸亏他反应快,及时刹住了脚步,不然的话,只怕就要出事了。 “你,你什么意思?”红衣一身杀气,吓得那人差点尿裤子。他们都只是拿钱办事,替人跑腿的小喽啰而已,哪里会是红衣的对手! “谁都不许走,今天这事儿,必需要弄个水落石出!哪个敢试图逃走,休怪本姑娘这把剑不认人!”红衣板着脸,手中的宝剑泛着寒光,她往门口一站就像一尊门神一样,那些人哪里还敢逃跑。 “这,这也太欺负人了!” “就是就是。” 现场的人们只敢小声议论两句,别的却是不敢再说了,脚也像生了根似的,不敢轻易挪动一步。 此时周佳梦已经清醒过来了! 如今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想算计周佳瑶,却反过来被周佳瑶算计了一回! 如今失去清白又被人围观的人是她周佳梦! 周佳梦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不能慌,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事情捂住,千万不能闹大,有什么仇怨,回去再解决。 可是她现在光着身子,要怎么样才能出去解决问题呢? 就在这时,她又听周佳瑶道:“你们是什么人?” 周佳瑶指着最先进来的几个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我房中?” 那些人相视对看几眼,你推我,我推你,才勉强站出来一个人回话。 “我,我们都是来上香的,对,我们是来上香的,结果看到有贼,就,就追了过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见底气不足! “有贼?”周佳瑶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好借口呢! 红衣冷哼,高声道:“小姐,确实有贼,而且还是采~花~贼呢!” 那老嬷嬷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她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不管结果如何,她们这些人护主不力,下场可能会非常悲惨,但是如果将功赎罪呢? “二小姐请慎言!事关大小姐的清白和名声,您还是不要落井下石的好!”那老嬷嬷十分气愤的模样,好像周佳梦现在这样,是周佳瑶害得似的。 红衣一记刀子眼飞了过去。 老嬷嬷虽然害怕,但是她觉得红衣未必敢动手杀人,虚张生事谁不会? 周佳瑶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你们大小姐变成这样,是我害的了?” 老嬷嬷把脸一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心口不一。 周佳瑶点了点头,“你倒是忠心护主,也罢,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你们不是嚷着有贼吗?正好,大哥带着京机营的人在这附近捉拿江洋大盗,我让人去给大哥递个信,让他们当差的来处理此事,最好不过了!” “啊~”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京机营那是什么地方?他们要是被京机营的人拷问一番,还有活路吗? 周佳梦都快疯了,她才不要什么京机营的人过来,过来干什么? “二妹!求你了,不要。”周佳梦也顾不上许多了,一边哀求着周佳瑶,一边将那男子的衣裳乱七八糟的套在了身上。 可惜她还是没有勇气走下~床去,她双腿~间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大姐姐受了委屈,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放心,家里一定会给你作主的。” 嗖~ 有响箭之类的东西朝天空中窜去,空气中留下一点硫磺的味道。 怎么回事? 一股紧张的气氛在屋里蔓延开。 老嬷嬷急得团团转,可惜这姐妹俩出来的时候,身边没有长辈跟着,她只是个奴婢,周佳瑶根本不用忌惮她,所以她的话,根本和放屁没两样。 二小姐若是执意调查此事,只怕会牵扯出许多的内幕来,这可怎么办? 就在那老嬷嬷六神无主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而且整个院落都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有很多人正举着火把往院子里来。 老嬷嬷吓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这会儿周佳梦也冷静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名声保住再说。 “二妹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佳瑶会过去才怪,周佳梦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过去自讨没趣吗?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进了屋。 这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武官穿的甲胄,戴着头盔,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让人看了便生出一股敬畏感。 来人不是周翼虎,又是哪个? “大哥!” “发生什么事了?”周翼虎也算是明知故问了。 计划一开始的时候,周佳瑶就把周翼虎拉了进来,如果没有她大哥参与,她也不敢只身犯险!不过周翼虎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决定,事先埋伏好了人,不但把采~花~贼抓住了,还出面来帮周佳瑶处理后面的事情,毕竟周佳瑶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她还是少接触的好。 周佳梦缩在床帏里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好想冲出去把这些人都杀了,可是她没有这个本事!而且周翼虎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难道只是巧合? 周佳梦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了什么,她紧紧的把它抓住,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难道说,周佳瑶早就洞悉了自己布下的一切?在她暗中算计周佳瑶的同时,周佳瑶也在算计她? 怎、么、可、能? 她的计划那么的周密,怎么会出现纰漏?周佳瑶又是怎么知道她布置的这切的? 就在周佳梦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工夫,周佳瑶也把事件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为了能够得到抽签机会,我们决定在此留宿一晚。可能是太激动的关系,我一直睡不着,就去偏殿后面煮茶,不成想巧遇云台大师。云台大师是爱茶之人,我本来是想把茶叶送给大师的,可是大师推脱不收,又怕我太晚回来会不妥当,这才亲自送我回来。等我们回来以后,就看到他们全在我的屋子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吓坏 周佳瑶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她的话句句属实,在场的人谁也反驳不了。 惟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周佳瑶为什么半夜不睡觉,跑出去煮水泡茶还偏偏凑巧遇到了云台大师! 可是人家说得明明白白的,天气热,心里头惦记着抽签的事儿,择床!反正就是睡不着,出去喝点茶,碰巧就遇到云台大师了,怎么着? 周佳瑶才懒得跟别人解释呢!反正只要把她择出去就行了! 周翼虎的脸黑如锅底! 周佳梦和马氏的招式太狠毒,要不是妹妹机警,如今中招的可不就是小妹了? 周翼虎几乎不能想那个画面,他相信,全家人都无法承受那个结果,真要是出了事,这个家不但会散掉,只怕还会出大事! 周翼虎当机立断,让人把现在的人看管起来,这些人都是带着煽动目的而来,可见是受人驱使的。把他们看好了,稍后还有用处呢! 很快周翼虎手下的大头兵就过来了,要把这些人押起来。 有人不服气,当场道:“我们是来抓贼的,凭什么抓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有人些则是垂头丧气的不说话,因为局势已经被扭转了,受害人已经从二小姐变成了大小姐,所以他们聪明的猜到了结局,他们这些人的下场,恐怕不会太了,要想翻身,就得老实点。 这些被马氏和周佳梦雇过来的三姑六婆和小混混,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平时也就敢在贫民区放肆一下,哪里见过眼前这种阵仗?那些当兵的拿着武器往他们这边一站,这些人便吓得腿肚子打颤,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提反抗了。 周翼虎的手下没费什么力气,便把最先闯进屋里“抓贼”的人给押了起来。这些人一走,整间厢房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周翼虎的目光冷冷的打量着周佳梦带来的那几个人。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刀子一样,每个人被他盯着看的人,都有一种被凶猛生物盯上的感觉,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他的眼神给杀死一样。 好在周翼虎并没有细细的打量每一个人,他懒得和这些人费工夫!与她们玩手段,她们也配? “不想死的站出来!”周翼虎冷冷的打量着那几个婆子,丫头。他相信,不管什么样身份的人,都有聪明和愚笨之分。 周佳梦的心腹全都被红衣搁倒了,全在屋里睡的熟着呢,一个都没有出现。 来的这些,都是周佳梦之前收买的人,立场本来就不怎么坚定,听了周翼虎的话,哪里还能绷得住! “奴婢们想活,求大少爷给条活路!” “奴婢想活!” “奴婢想活!”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站出来,除了最先质问周佳瑶的那个老嬷嬷没有站出来以外,其他人都表示,她们想活着。 老嬷嬷是马氏的人,按理说,在府里那应该是有几分体面的。可惜马氏就是宋氏心中的刺,大房人不可能对她善罢甘休!连马氏他们都不想放过,更何况这老货只是马氏手下的一个小卒子~ 老嬷嬷此时正觉得左右为难时,周翼虎已经不准备给她机会了。 “很好!”周翼虎又叫了人来,让他们把其他人先带下去。 婆子们立刻慌张起来。 周佳瑶便道:“我大哥一言九鼎,说了会保你们的命,就一定会饶你们不死!” 那些人立刻千恩万谢起来,痛痛快快的跟着当兵的走了。 老嬷嬷看着那些离开的人,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事情败露以后,这些人怕是难有活口,可是大少爷保她们一命,那自己呢? 周佳瑶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她那如婴孩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让老嬷嬷顿时不自在了起来。 这老嬷嬷姓赵,我们姑且叫她赵氏吧!赵嬷嬷虽然是马氏的人,但是一直不得马氏的心,所以在马氏得势的时候,赵嬷嬷并没有替马氏做过什么事。马氏落魄以后,才想起她来! 她这一辈子虽然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这一次,若不是因为要救小孙子,缺钱用,她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去陷害一个小姑娘。 难道这就是报应? 赵嬷嬷来不及细想,她脑子乱糟糟的,之前计划好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破坏了! 就在这时,周翼虎和云台大师并肩走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了周佳瑶等人。 周佳瑶让杏儿出去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杏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平时嘻嘻哈哈的性子都收敛起来,恭敬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此时屋里就只剩下周佳梦和周佳瑶姐妹二人,还有赵嬷嬷和红衣了。 有红衣在,这两个人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周佳瑶也不理会赵嬷嬷,慢慢的朝床帏走去,看样子是想跟周佳梦好好谈谈红衣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生怕周佳梦会在愤怒之下伤害周佳瑶。 周佳瑶刚掀开床帏,周佳梦就朝她扑了过来。红衣眼急手快,一巴掌把周佳梦扇了回去! 红衣是习武之人,一身的功夫比起许多武林高手来也不遑多让。周佳梦只是一个闺中小姐,哪里受得了她这一巴掌? 周佳梦被扇得倒在了床~上,脸颊也迅速红肿了起来,嘴角边还流下了一条血迹。 “周佳瑶,你这个贱!人!”周佳梦像一个疯婆子一样,她现在穿着男人的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伤,眼睛里却装着要吃人的目光,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真的像一个即将发疯的人一样。 能不疯吗? 周佳梦原本是打算好好设计一下周佳瑶的,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的清白给搭进去了。如果现在她手里有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周佳瑶捅过去,绝对会! 周佳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贱~人?我以为只有你才配得起这个称号!” 周佳梦眼中有骇人的光芒,可是周佳瑶一点也不怕她!此刻周佳梦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她和马氏早早就跳下了自己布置的局,却不自知。 周佳梦听了她这话,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她的笑声有些渗人,听起来特别的绝望,特别的凄惨。 “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毁了我,打压大房?” 周佳梦听了这话,才停止了疯狂的大笑,她先是不屑的笑,随后脸上的表情又转换成了愤怒:“凭什么我们要受你们的打压?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乡下来的蝼蚁,为什么要霸占那些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凭什么?你周佳瑶何德何能,从一个乡下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尚书府的嫡出!你没来的时候,我才是周府里那个最优秀的存在!” 周佳瑶冷哼一声,“真是不敢苟同!优秀的存在?你的优秀就体现在残害手中上?你的优秀就体现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上?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采~花~贼是你找来的吧?你就是这么优秀的?” 红衣也冷哼一声,不屑的道:“自食恶果。” 这句话像刺激到了周佳梦一样,她大叫道:“不错,那两个人是我找来的!我就是想让他们毁了你!凭什么你一个乡下丫头,出尽风头!还订了一门那样好的亲事?世子爷看中你什么了?你别以为世子爷看上你的花容月貌了,我告诉你周佳瑶,你不过是一个被牺牲的工具罢了,你只是一个联姻的对象,世子爷会选择你,那是因为你有两个争气的哥哥!”周佳梦的眼睛染上了血色,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不管我凭什么,世子最终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你!”此时周佳瑶特冷静,因为她知道,周幽就在门外,自己和周佳梦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周佳梦无言以对,胜者成王败者贼~她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她恨啊,她不甘心啊!如果今天能顺利的毁了周佳瑶该多好,让她失去清白,让她在那两个采~花~贼身下苦苦哀求!那么世子爷还会娶她? 周佳梦眼中的怒火毫不客气的朝周佳瑶射了过去。 “我很好奇,你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是如何能找到那两个采~花~贼替你做事的!就算是重金收买,你的钱又是哪儿来的?” 周佳梦不是笨人,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婚前失贞,这是多大的罪过?她就算不死,也会在家庙里度过剩下来的所有日子,毕竟没有任何人会善待给家族抹黑的子孙,特别是周家。 在这种情况下,她出卖马氏又或者保住马氏,可就是两个不同的结果了。 她什么也不说,未必能保住马氏!但是如果她敢出卖马氏,一定会死得更快!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周佳梦小声的说完这句话,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一直笑,一直笑,整个人都像是进入了一种非常疯癫的状态似的。 周佳瑶皱眉,周佳梦这是疯了?恐怕是装的吧?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踢开,传来一声巨响。 周幽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 周佳梦冷不丁看到他的脸,突然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叫起来,她眼睛里装着巨大的惊恐之色,全身瑟瑟发抖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产生几分同情和怜悯之心。 周幽看到后,却只有恼怒!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真的是他孙女?居然还能朝着自己的堂妹下手,手段还如此恶毒! 简直不可理喻,有伤风化! 周佳梦不停的尖叫,到最后,整个人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幽大手一挥,恨不能立刻把她丢到后山去喂狼!还是周翼虎劝着,说此处是佛门清静之地,不宜杀生!再说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还是低调处理为好。 周幽甩了甩袖子,愤然离开。 这里就交由周翼虎处理了。 很快,天亮了。报慈寺又重新回到一片光明之中! 一小队人马已经在天亮之前悄悄的离开了报慈寺。 周佳瑶则是在用了早饭之后,才带着人离开了报慈寺! 至于那个平安符,云台大师早就给了周佳瑶,今年的报慈寺,不会再有人抽中那支带红漆的签了。 周佳瑶回到周府以后,先去洗了一个澡,然后换了一身衣裳,带着红衣去了宋氏那里。 宋氏从蒋府回来以后,就听说了周佳瑶的事儿,当下差点被气晕过去!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好!她还怎么活?林氏还怀着身孕呢!万一…… 宋氏简直不敢想那个后果,所以看到周佳瑶的第一句话就是:“跪下!” 周佳瑶还是头一次面对宋氏的怒火,她很顺从的在宋氏面前跪了下去,小脸绷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她可是宋氏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出了这么大的事,周佳瑶还瞒着她,她能不生气吗? 生气的宋氏其实也在暗暗自责,如果她早点对马氏下手,周佳梦怎么可能有机会跟她凑到一处去?这两个黑了心肝的东西,居然敢对自己的心肝宝贝使用那么龌龊的手段,还好瑶瑶机灵,不然的话。 宋氏想到这儿,当下恨的不行,胸口也急促的起伏起来,头也晕晕的,整个人便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幸好王嬷嬷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宋氏,第一时间接住了她。 周佳瑶大惊,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当下起身朝着宋氏奔去。 寒枝连忙去请了大夫。 宋氏并没有昏过去,只是一时气火攻心,有些眩晕。 可是周佳瑶被吓坏了,如果因为这个事儿,把宋氏气病了,那么她会后悔死的。 “祖母,您怎么样了?” 宋氏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为了以防万一,寒枝还是拿了清心丸来,用水和了,给宋氏服下。 “您真是吓死我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认错 “您真是吓死我了!”周佳瑶心有余悸的看着宋氏。 此时宋氏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也不气喘了,周佳瑶见了,这才微微放下了一颗心。 大夫匆匆赶来。 众人连忙让开,让大夫给宋氏把脉。 “老夫人只是一时气火攻心,并无大碍。她这个年纪,万事都应小心,即便平时身体好,也应该注意情绪方面的波动,不宜太操心,更不能生气。”这大夫也算是府中的熟人,隔三差五的进府给宋氏请平安脉。 众人听了,这才是真正放下心来,忙不迭的应是。 大夫挥笔开了一副药,嘱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每天早晚服用,连吃三天即可。” 寒枝连忙付了诊金,亲自送大夫出门,嘱咐妥当的小丫头去抓药。 周佳瑶服侍宋氏躺下,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祖母,我错了,您别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怎么办!到时候没有人疼我了~”周佳瑶对宋氏,本就有深深的孺慕之情。她已经把宋氏当成了前世的外婆,虽然她们模样不同,声音不同,甚至在她们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相同点,但是她知道,她们都同样爱着自己,想要给她好的生活,想要给她最完美的呵护。 宋氏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她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孙女,一方面又是恨那个周佳梦! 二房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蛇鼠一窝。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宋氏这会儿明白倒是理解自己儿媳妇说孙女的那句话了,主意太大! “祖母!”周佳瑶难得向宋氏撒娇,还不忘洗白自己:“您不是说过,我不适合做娇贵之花嘛!” 宋氏颇为头疼的道:“但是我也没说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啊!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不管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都有可能……”宋氏根本不能想象那个画面! “好了,好了,祖母,我知道错了!您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咱们不提这个事情了。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您得替您孙女报仇啊!人证,物证俱在,这周佳梦和马氏,总该跑不掉了吧?” 宋氏正要说什么,寒枝却快步走了进来,直接禀道:“老夫人,世子爷来了!” “啊?”周佳瑶惊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不安。 他怎么来了?是大哥通知他的,还是红衣通知他的? 宋氏瞄了一眼像鹌鹑一样的孙女,轻叹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真是,女生外向啊! 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她一个字也不放在心上!结果一听到世子爷三个字,立刻就心虚了! 哼哼~ 真想把她的嫁妆扣下来。 这些念头在宋氏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如果周佳瑶知道了,恐怕会大吃一惊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精明如斯的宋氏,也有这样小孩子般的脾气了? 唉! “世子爷一个人来的?现在何处?” 寒枝连忙道:“世子爷在书房跟老爷,大少爷说话!看样子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 得~ 周佳瑶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宋氏只道:“看来这事儿不用你再操心了!有世子你出面,你祖父就是有心包庇她们,也不太可能了。” 周佳瑶轻轻的往宋氏身边靠了靠,“嗯,那个,祖母,您说,祖父为什么那么顾忌马家啊!” 周佳瑶总觉得,周幽并不是真的宠爱马氏,对马氏的感情也很薄弱,如果马氏真的那么重要,他又怎么会同意马氏住到后院去呢! 王嬷嬷听了这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小姐还真敢问! 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把屋子里侍候的下人都撵了出去,给她们祖孙留下一个说话的空间。 “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当年马氏的父亲与曾祖父是同窗,两家多有往来,关系还算不错。你祖父和马氏,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没有定下来,但是也是被众人默认了的。后来马家家道中落,你曾祖母便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不同意马氏进门,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 后来的那些事,自然是指宋氏嫁给了周幽,而马氏与周幽暗度陈仓,进府做了周幽妾室的事儿。 “后来马氏的父亲平反复起,马氏的几个弟弟先后入仕做了官,马氏才渐渐兴旺起来!”宋氏轻叹一声,“这也是后来我虽然失子,中毒,但是周幽却对我不闻不问的原因。” 马家渐渐势大,所以周幽有了平衡妻妾之心,可惜马氏人心不足,暗中陷害宋氏。 周佳瑶悄悄握起了拳。 宋氏又道:“真正让你祖父忌惮的,是马程的女儿。” 周佳瑶恍惚记起有一次自己似乎听到云霆霄无意中提到过,“马程的女儿,做了太子侧妃的那个?” 宋氏点了点头。 马家依附冯家,冯家与王家又过从甚密。 马娇娇不过是中人之姿,可是却能成为太子侧妃,这其中的深意另人深思。 宋氏就跟周佳瑶说了说马家的事儿。 其实这件事情特别好理解,往大了说,无非就是党派之争! 王家出了一个皇后,皇后生的儿子又成了太子。而冯家一直跟王家过从甚秘,虽然两家没有联姻关系,但是相互依靠之势任谁都看得出来。 总之这里头的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但是周佳瑶给他们做了一个总结,王家,冯家,马家,都是太子党! 周佳瑶的手心里见了汗,党派之争,向来残酷!历史上为了那个位置而引发的手足相残之事屡见不鲜。 玄武门事变,靖难之变,九龙夺嫡…… 周佳瑶下意识的咬紧了唇。 宋氏拍了拍她的手:“你现在知道祖母当初为何不同意你嫁去云家吗?” 云家~ 云家是功勋之家,手中实权虽然被渐渐剥削掉了大半,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虽然平南王府如今已经成了平南侯府,但是旧部还在啊~ 自古帝王之心最是多疑,当今圣上虽是明君,但也逃不出这个定律去!君王之所以自称为寡人,是因为他们确实是孤家寡人,除了自己,连妻子,儿女都不能完全相信,想想也实在是悲哀! 周佳瑶这会儿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想象只是想象,不可能成为事实!云家并没有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想来离夺嫡之事还有很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对宋氏道:“祖母想让孙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觉得云家并不合适?” “不错,你可不要忘了,那云国公的小妾可是冯府出来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贵妾也是妾,这个没毛病。 “祖母是担心我们卷到那里头去。我知道您的好意。” 宋氏轻叹一声,轻轻抚摸了一下周佳瑶的发顶,“可是有些事情啊,是老天爷注定好的。祖母虽然担心你们,却也不能棒打鸳鸯。” 周佳瑶的脸忍不住红了,鸳鸯什么的,还真是……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道:“老夫人,世子爷回去了!” 周佳瑶坐直了身子,略微整了整衣裳头发。 宋氏就道:“进来回话!” 寒枝推门走了进来,朝着宋氏福了福身,“禀老夫人,世子爷回去了。” 宋氏微微思忖一番,问她:“老爷何在?” “出去了,好像是……去了马家!” 宋氏就冷笑一声,挥手让她退下了。 门又被轻轻合上了。 “你瞧瞧,世子爷怕是给他施压了。” 所以周幽就去了马家? 周佳瑶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了,周幽这是想干什么? 宋氏轻笑一声,像是看透了周佳瑶的想法似的,解释道:“必定是去马家施压去了!所作所为讲个明白,然后再回过头来惩罚马氏,日后马家就不好再事后算账了。 周佳瑶听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宋氏就道:“你祖父那个人,最是精明不过。”多余的话,却是不肯再说了。 周佳瑶也知道,自己是晚辈,有些事,宋氏只能点到为止。 当天晚上,马氏就被拘了起来。 宋氏特意去见了她,两个在一起斗了半辈子的女人,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宋氏以胜利者的姿态回了荣寿堂,而马氏…… 听说哭嚎了半宿。 周佳梦疯了,江氏闯荣寿堂,非要宋氏给她一个说法。结果宋氏把前因后果一说,江氏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她千想万想,也不敢想自己的女儿胆子居然这么大,结果到头来害人害己。 宋氏把周佳梦关到了秋园,让她跟周翼聪作伴儿去了。 人都疯了,还追究什么? 没过两天,马氏得了急症,暴毙而亡。因她只是个妾室,所以死后不能进周家的祖坟,只在周家祖坟外围寻一处风水宝地,将马氏埋了。但是马氏的葬礼还是挺风光的,毕竟她为周家生了儿子,该有的体面还是应该给她的。 周佳瑶本想借着此事,顺利的把家分掉。可是周翼虎亲自出面都没说动周幽,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大房的人也不好太过,于是这件事情就又被搁浅了。 自此以后,二房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府中下人全是墙头草,任谁都看得出来,二房现在最不得老爷的心,最好欺负,所以苛扣之事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二房之人敢怒不敢言。 周玑把这一切都怪在了江氏头上,觉得这个女人晦气之极,生的儿子是个傻的,生的闺女又是个惹祸精。是她,才让二房陷入了这般绝境之地。 周玑一口气纳了两房小妾,把江氏直接气晕倒了。 自此以后,三房更加沉默了,连一向花天酒地的周珂都安分了不少! 周家算是暂时安分了下来。 此事刚了,云霆霄又上门了。 无量真人已经合好了八字,定下了日子。 宋氏拿着无量真人批释的红纸看了半天,眉毛越皱越紧。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也跟着担忧。 宋氏就把红纸递给了王嬷嬷,王嬷嬷低头一看,只见红纸上写着:十一月初三,上上吉,宜嫁娶。 这也太急了吧! 王嬷嬷先是一愣,随后又抿嘴笑了起来,世子爷这是有多心急。 宋氏就轻叹道:“听云国公府的老嬷嬷说,除了这天,三年之内都没有合适的日子。” 这成亲的日子也是因人而异的,对别人好的日子不一定适合他们。 无量真人的话,连当今圣上都不敢轻易反驳,他定下的日子,肯定是最好的。 唉,只是这么早就把瑶瑶嫁出去,宋氏舍不得啊! 王嬷嬷也猜到了几分宋氏的心思,就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二小姐已经十六岁了,翻过年就十七了,您就是再舍不得,她也得嫁啊!” 宋氏瞪了她一眼,随即把那红纸郑重的收好,派人给云国公府送了信,同意了这个日子。 云霆霄知道以后,傻乐了一宿。 吓得青松以为世子爷受刺激了,差点去请大夫。 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该准备的就得准备起来。 周家这一年又要娶媳妇,又要嫁闺女,可谓是喜事连连。 周佳瑶反倒没有一点待嫁娘的娇羞心思,天天往外跑。 其实她的心态还是挺微妙的,她是个现代人,根本没有古代待嫁小姐那样的娇羞之心,而且她也不怎么紧张,还偷偷的在易得档见了云霆霄两回。 不见不行啊!世子爷难缠的很,非要见面,周佳瑶怕惹毛了他,万一世子爷堂而皇之的上门咋办? 哪成想俩人一见面,周佳瑶就被训了。 世子爷黑起脸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凶。他无非就是担心周佳瑶出事,并且对她以身犯险之事十分的不赞同。 周佳瑶是非常会看人脸色的,这个时候惹了大boss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先认错呗!哄好了世子爷,再说。 “我不敢了,我错了,我下次肯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周佳瑶笑得像只小狐狸,“不生气了,好不好?” 第五百七十三章 被掳 “我不敢了,我错了,我下次肯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周佳瑶笑得像只小狐狸,“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伸出手来,悄悄的,局促的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此刻的周佳瑶,心跳得很快,眼睫轻轻的颤抖着,她心里有一点慌乱。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撒娇的事情,感觉好羞耻~ 为了消灭这傲娇世子爷的怒火,她也是蛮拼的,居然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云霆霄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颜色。 周佳瑶扬起脸问他:“还生气?”晶莹如玉的小脸上,光滑得连汗毛孔都看不见,一双如婴儿般纯真清澈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只无辜的小鹿一样。微微张开的小嘴红彤彤的,真想亲一口…… 云霆霄一向是行动派,脑子里一旦闪过这个念头,便立刻动了。他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搂进怀里,接着低下头,准确无误的噙住了她的水润红唇。 周佳瑶被吓了一跳,只觉得心尖猛的颤了一下!男人的唇带着灼人的热度,急切的在她的唇上流连,上一秒还有优雅的描绘着她的唇形,一下刻却毫无预警的席卷到她的口腔之中,疯狂的掠夺着她的呼吸。 “唔……” 色~胚~ 周佳瑶脑袋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两个字,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的思绪开始混沌起来,两个人的气息相互交缠,不分彼此,似乎只留彼此的心跳之声。她现在头错脑涨,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周佳瑶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却无法逃出云霆霄编织的温柔,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木板一般用力。 云霆霄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居然这般薄弱,仅仅就是一个吻而已,居然就能让他全身僵硬,所有的热流都充向身下的某一处,让他手足无措,狼狈不堪。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离开她水润的红唇,却忍不住将吻落在她的脸上,最后才把人抱在怀里,僵硬的道:“别动,听话。” 他差点就失控了。 周佳瑶傻傻的趴在他的胸膛上。 唇上还留着微微刺痛的感觉,她的呼吸是乱的,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周佳瑶暗暗哀嚎一声,果真趴在云霆霄的胸口处,一动也不敢动。 好半晌,云霆霄才平静下来,他依旧抱着周佳瑶不松手,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喃道:“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说完,他自己的耳朵先红了起来。 从小长到大,他从没说过这样的甜言蜜语。可是瑶瑶是他心仪的女子,他愿意珍而重之的对她,更何况是说几句甜言蜜语了?而且这些极为别扭的话,他本是说不出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对着瑶瑶,他就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哄她。 其实,这也是他藏在心底的话。 轰~ 周佳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有半年而已,心急什么! 不过这话她可说不出口,所以干脆假装没听见。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云霆霄把怀里的小女人拉出来,盯着她瞧。他眼里闪着动人心魄的潋滟光芒,好像在期盼着什么一样。 自己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不应该附和一下吗? 四目相对,一个充满期盼,一个则是充满迷茫。 “说,说什么?”周佳瑶脑筋打结,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 云霆霄的脸一下子黑了! “算了!”这丫头平时挺聪明的,可是关键时刻就跟他装糊涂!他伸出手来,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轻轻捏了一下,十分不甘心的道:“下次再这么迷糊,定不轻饶。” 周佳瑶不太懂,说的还是之前的事吗?不愿意自己以身犯险? 她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嗯,下次不犯了。” 云霆霄又好气又好笑,干脆不在纠结了,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他早晚能听到。 云霆霄手里的事情多,他又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时交给周佳瑶一个盒子,说是送她的礼物。 周佳瑶一直忍着没看,直到回了尚书府,收拾停当,回了宋氏,又转回身回了屋,这才将那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只兰花玉簪。玉质通透,雕工精细,舒展的花瓣活灵活现,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周佳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心底却划过一道甜蜜。 夜,很深。 秋园里静得有些怕人。 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女人被捆住了手脚,扔在了床~上。 若细看,可以看到那女人的眼睛。 很沧桑,眼底有重重的血色,眼中泛着浓浓的恨意,好像要冲出去,将眼中的一切都毁灭掉一样。 若细听,可以听到那女人口中念念有词,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 没有人能听懂那女人说得是什么。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日子一下子滑到了九月,转眼就是周翼虎娶亲的日子了。 此时范府里外已经焕然一新了,处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大红的灯笼,随着秋风微微摆动着。 下人们忙前忙的,脸上都挂着非常喜气的笑容。 大小姐要出嫁了,这可是他们家这么多年以来的头一件大喜事呢! 彭夫人脸上也有止不住的喜气,虽然女儿出嫁她也很舍不得,但是闺女大了就得嫁人,幸运的是,虎子那孩子是个值得托付的。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范英娘就被人从床铺上拉了起来,开始绞面梳妆,细麻线把脸上的汗毛通通去掉,疼的范英娘差点掉下眼泪来。随后喜娘又拿剥了皮的鸡蛋在她脸上滚了起来,边滚边说一些吉祥话,最后才开始给她梳发髻,戴凤冠。 有人端了莲子百合粥羹来,里头还添了红枣,桂圆,都是有极好寓意的。 范英娘匆匆用了几口。 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鞭炮声,紧接着便是欢天喜地的锣鼓声。 周家来接亲了。 即便是范英娘,也忍不住脸红起来。 周围的亲眷不停的跟她说些恭喜的话,屋里飘散着淡淡的离别愁绪。 范英娘的舅母扶着她去了厅堂。 拜过祖先,拜别父母,在相傧“吉时已到”的唱喝声中,范鹿背起范英娘,一步一个脚印的出了厅堂。 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范英娘上了花轿。 炮竹声声,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花轿被人稳稳的抬了起来,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朝巷子口走去。 下轿,跨火盆,拜天地,送入洞房。 范英娘坐在喜床~上,心口像揣了只兔子一样。 大红色的织锦喜云文盖头被喜秤挑了起来。 周翼虎那张刚毅分明的脸庞一下子撞进了范英娘的眼底。 她的心跳又快了两分。 一向面无表情的人,眼里装着她的倒影,嘴角居然微微上挑。 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屋里响起了一个女声:“新娘子真漂亮。” 屋里站着全福人肖太太,喜娘,还有几个丫鬟。 严格来说,范英娘并不是特别漂亮的美女,但是她是那种很耐看的长相,越看越有味道。加上新娘子嘛,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娇羞的幸福感,颜值绝对大大的提升。 “喝交杯酒了。” 大红的喜烛把一对新人的脸映得更红了几分。 五彩丝线系着的酒杯交到一对新人手中,两个人喝了交杯酒。 范英娘的眼睛一直亮晶晶的,她盯着周翼虎看,脑袋里时不时闪过他们二人相处的那些片断。 那时他们还不认识,自己扮成小厮跟父亲,大哥去青园去,看到他跟大哥在擂台上切磋,她便好奇得不得了。还没有哪个人能打败大哥呢!偏偏大哥对他这个人赞不绝口。 还有他救了自己那次,简直如同天兵天将一样,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出现了。当时那座破败的院子里,在那个四处都漏风的屋子里,她却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 “想什么呢?”周翼虎低沉的声音猛然在范英娘的耳边响起。 范英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水润的眼眸里闪过几丝茫然之色。 几个丫鬟连忙低下头去,窍笑起来。 新娘子瞧新郎倌瞧得发呆了呢! 周翼虎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若是饿了,便吩咐丫头们给你准备吃食,等我回来。” 范英娘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新房。 前面的人还等着他去招待呢! “大~奶奶。” 范英娘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娇羞之色,面似飞霞。 这个称呼让她有些不自在。 “大~奶奶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唤奴婢们。” 范英娘点了点头。 屋里只留她的陪嫁丫头响铃。 门外传来敲门声。 响铃便问是谁。 周佳瑶故意在门外沉声道:“我!” 范英娘先是一愣,随即道:“是瑶瑶,快去开门。” 响铃连忙开门请周佳瑶进来,朝她曲了曲膝:“大小姐。” 自从周佳梦疯了以后,周家姐妹的排序就发生了变化,周佳瑶成了周家的大小姐。 而周佳梦则被周家除了名,对外宣称她得了急症,暴毙而亡。 周佳瑶就道:“免了免了。”她直接坐到范英娘身边去,打趣她道:“新娘子可还好?紧张吗?” 范英娘摇了摇头,她真是不紧张,不过成亲的程序太过繁琐,她这会儿有些饿了才是真的。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身边也没跟个人?” 周佳瑶只道:“女眷颇多,我怕有人冲撞到我娘,让我那几个丫头留下来照顾她了。再说,总共也没有两步路,谁还能把我掳走不成?”这本是一句玩笑话。 “你饿不饿?” 范英娘点头,道:“你都不知道,我天没亮就起来了,折腾了一天,只喝了一点莲子百合羹。肚子早就饿扁了。” 周佳瑶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礼仪什么的,真心累人。” 周佳瑶最近在跟老嬷嬷学规矩,现在主要是学礼仪方面规矩。周佳瑶也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行走坐卧,吃饭,睡觉在那老嬷嬷眼里都是错的!都要从头学起! 那位老嬷嬷姓杜,是从宫里出来的,以前倒是也给大户人家的千金们授过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回老家了。 这次宋氏是花重金把人请回来的。 周佳瑶总觉得,杜嬷嬷那通身的气派,那吃穿用度,根本不像是缺钱的人!重金两个字,真心未必能够打动她。 “响铃,赶紧去前边给大~奶奶拿点吃的来。”周佳瑶笑道:“万一一会儿大哥回来了,发现新娘子饿得昏了过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范英娘抡起粉拳轻轻捶了她一下,“好啊,你也打趣我。” 响铃连忙退下了。她倒是挺替小姐感到庆幸的,未来的小姑子是自己的好朋友,这种幸运不是人人都有的!姑嫂关系仅次于婆媳关系,现在看到小姐这样,她真的是很开心。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呃,赶紧,找吃的。 周佳瑶陪着范英娘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她吃了东西,就离开了。 “明日还要认亲呢!你若是累了,就先睡,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大族世家没有闹洞房的规矩。 范英娘点了点头,让响铃送了周佳瑶。 周佳瑶顺着小路往回走,谁知昏暗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猛然出手将她敲晕了。 周佳瑶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周佳瑶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她微微一动,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的手脚被捆住了,嘴巴被塞了破布之类东西,根本不能说话,眼睛也被蒙住了。她试图站起来,可惜无论她怎么做,都站不起来。 要冷静! 今天是她大意了,身边没跟着人,不成想就这样让人钻了空子。要是红衣在,她根本不会出事。 冷静,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要逃出去。 周佳瑶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很小,很破,但是她依旧能听到外面有喧闹之声。 难道她并没有被掳走,人还在周府? 第五百七十四章 倒霉 难道她并没有被掳走,人还在周府? 这个推测让周佳瑶感到迷茫。 既然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又为什么不把她带走,反而要留在府里呢? 她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说,这个袭击她的人,并没有把她带走的能力? 今天周府宾办喜事,宾客众多,想要把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带走,可能性非常的小。所以那人就想出了一个灯下黑的主意,干脆把她藏在最危险的地方,就算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只怕也很难想到她还在府里吧! 到底她在不在府里呢!而那人把她打晕藏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周佳瑶心乱如麻。 她看不见,根本无法猜测现在是什么时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无法判断自己到底在哪里。 外面的隐隐约约传来喧闹之声,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出现什么慌乱的情况。 如果她确实还在尚书府,说明还没有人发现她不见。那么,她应该没有昏迷太长时间。 从新房出来,到荣寿堂总共才几步路?那人能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上将她敲晕,可见对府中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这个人一定知道她身边没跟着人,所以才会埋伏在了这个偏僻的拐角处。 熟人!并且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一定是府里的人! 周佳瑶出了一身的冷汗,隐约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想要挣脱手脚上的束缚,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非常细微的脚步声。 周佳瑶愣了一下,随即躺了下去,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门被人推开了。 喧闹声一下子放大了不少,仔细听,还能听到鼓乐声。 周佳瑶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虽然有些遥远,但是她绝不会听错。她一定还有尚书府里。 她强制压住自己的激动心情,把呼吸放平稳。 有人走了进来,把门轻轻的关上了。 喧闹声一下子被隔离开,再次变得不真切起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 周佳瑶听得出来,来的是两个人。 团伙作案吗? 她努力忽略掉心中的紧张,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昏睡不醒的人。 “她,怎么还不醒?”一个沙哑的女声,猛然响起。 周佳瑶听了这个声音,心中猛然一跳。 有些熟悉,却也有些不确定。 没有人回答。 “你下手太重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 好奇怪,难不成她在自言自语。 不对啊,来的分明是两个人。 就在这时,那个沙哑的女声再次响起,“想办法弄醒她!” 有一个人朝周佳瑶走来。 周佳瑶知道躲避不过,干脆轻吟一声,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免得他们对自己下什么毒手。 那样一来,她肯定会受伤,有些得不偿失。 周佳瑶微微挣扎起来,当然,是装装样子,给对方看。 “醒了?呵呵。”那女人道:“很好。” 有人靠近周佳瑶,猛地将她眼睛上的布条扯开。 周佳瑶下意识的躲避光源,直到眼睛适应了光亮,才转过头来。 屋里其实并没有点灯,但是周佳瑶还是很快就看清了她现前的这两个人。 如果不是她的嘴被堵住了,她一定会尖叫出声的。 她面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中等身材,模样普通,她不认识。 女的赫然是被关进了秋园的周佳梦! 怎么会是她,她没疯吗? 周佳梦很瘦,脸上挂着恶毒的表情,眼睛装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疯狂。 周佳瑶十分肯定,她现在肯定在尚书府中,而且她还很有可能就在秋园! 打晕她的人,一定就是那个男人。 “没有想到吧!”周佳梦的嗓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粝得像是吞了沙子一样。 “你我居然会以为种方式见面。”她的声音很轻,好像飘散在风中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她想干什么? 周佳瑶不由得轻轻皱眉,她无法想象周佳梦的报复来得这样快。 是她大意了,以为周佳梦疯了,不足为惧。事实上这个疏忽,是致命的。 周佳瑶剧烈挣扎起来。 周佳梦似乎很喜欢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她伸手在周佳瑶的脸上抚摸了起来。 “啧啧,你的皮肤还真是好呢!真是让人嫉妒啊!瞧瞧这小脸,真是水灵,难怪世子爷对你死心塌地。”周佳梦知道,即便自己是周府大小姐时,容姿也只是中上,比不过周佳瑶。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贱花败柳,就更比不过她了。 不过,很快周佳瑶就要下地狱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是吗? 周佳瑶朝周佳梦呜呜着,表情很气愤。 “哈哈,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呜,嗯嗯?”周佳瑶不停的朝周佳瑶说话,扭动着自己的四肢,想要挣脱束缚。 周佳梦看了她这副落魄的样子,就更开心了。忍不住一直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似的。 那个男人,从始至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过周佳瑶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他恨自己。 他到底是谁?周佳梦又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抓你啊?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疯啊?”周佳梦的心情好像很好。 “其实,我原本是真疯了!”周佳梦脸下的表情突然凝结住了,她好像进入了一种十分癫狂的状态:“我本是天之娇女,结果被两个采~花~贼玷污失去了清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们奚落一回,我不疯才怪呢!周佳瑶,那些都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加注在我的身上?” 这个疯子! 明明是她和马氏要联手陷害自己,结果被自己识破了阴谋,自食恶果,却把她自己说成了是受害人。 “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就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要你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屈辱。我之前所受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周佳梦很开心,边说边在屋子里走了起来,“今天是你大哥成亲,前面正在大宴宾客,你说如果那些人都跑到这儿来,亲眼看见你跟一个男人滚作一团,他们会说什么?啊?哈哈哈哈~” 周佳梦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道:“你认识他吗?你当然不认识,不过,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他叫许默,是那对~采~花大盗的大师兄,他们三个~采~花~贼师出同门!他来,自然是为他的兄弟们报仇的。” 当初那对采~花~贼被周翼虎抓住后,直接扔进了天牢之中,当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马氏是幕后真凶的真相后,周翼虎直接把人处理掉了。 谁能想到原来他们还有个大师兄。 周佳瑶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男人会武功! 周佳梦看到了她眼神里的惊恐之色,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她慢慢的走了过来,与周佳瑶直视,然后才道:“听说世子爷今天也来了,你说,要是他亲眼看见你被别的男人压在身子底下,他会是什么感受?”那个不识好歹的男人,居然选周佳瑶不选自己! 他不是拿周佳瑶当心肝宝贝吗?这回她倒要看看,一个被采~花~贼破了身的女人,在他眼里还是不是宝贝。 周佳梦冷哼两声,直接起身对那男人道:“你动作快一点,我去把人喊来。” 那男人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来。 周佳梦像是知道那瓷瓶里装了什么似的,冲着周佳瑶冷笑连连,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该怎么办? 周佳瑶脑袋瞬间木成一片,越急越没有办法。 那男人已经把瓷瓶打开了,正缓步朝她走过来。 每一步,都那么郑重,充满复仇的力量。 他在周佳瑶面前蹲了下来,将那个瓷瓶往周佳瑶面前递。 周佳瑶拼命的转头,挣扎。 “主人~” 她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红毛! 她怎么把仙府小筑忘了? 周佳瑶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在那男人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时候,她闭起眼睛,脑袋里想着仙府小筑,紧接着熟悉的波动感传来,她整个人一下子消失在原地,瞬间不见了。 那男人傻掉了,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面。 到底是障眼法,还是…… 此进周佳瑶已经顺利的进入了仙府小筑之中。红毛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把她身上的绳索咬断。 周佳瑶将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心跳的厉害,劫后余生的后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虚弱。 “主人,那男人还在外面,不能放他离开,否则您有仙府小筑的事情就会败露。” 红毛语气急切的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周佳瑶点了点头,“可是他会武功,我打不过他。” 仙府小筑里的时间跟外面不同步,在仙府小筑里睡一晚上,外面的真实世界也就过去几分钟而已。 “主人,您不用跟他正面交锋,准备好匕首,突然出现,一定能杀了他。” 杀人~ 周佳瑶稳了稳心神。 她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机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她现在放弃了,很快就会失去主动权。 她不敢在想,连忙转身跑去小木屋。 那里放着一把匕首。 周佳瑶拿到匕首后,站在小木屋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建立起了仙府小筑与外面的联接。 外面的情形很快出现在半空中。 此时,那男人正瞪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自己面前看。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写满了惊异之色,好像在问:人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 周佳瑶抓了一把土在手里,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然后会快速的离开这里,很快她的秘密将有可能从这个男人口中暴露出去。 不可以! 仙府小筑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最大的把柄,她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把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危险当中。 “主人别怕,一会儿我会陪您一起出去。”红毛举着两只前爪,跟她沟通着。 “好。”周佳瑶下定了决心,道:“准备,我数到三,咱们就一起出去。”红毛听了,连忙蹦到她的肩上,好方便周佳瑶把它带出去。 “一。” “二。” “三!” 周佳瑶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迅速消失在仙符小筑之中。与此同时,在秋园的一间破落屋子中,正在四处寻找周佳瑶的男子只觉得自己面前好像竖立起了一面水雾镜子,有人正要从镜子里走出来似的。 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中的淡定和坦然空之色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佳瑶猛然将手中的土扬向他。 那男人只觉得眼睛一痛,然后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此时周佳瑶已经完全站在了屋子里。她肩上的红毛飞速的向那男人奔去,一双利爪猛然抓向那男人的眼睛。 “啊~”男人的嘶~吼声犹如猛兽怒吼,一下子传出去老远。他的眼睛被抓瞎了,血流不止,巨大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好机会。 周佳瑶拿起匕首,飞速上前,猛然将匕首向男人的胸口刺去。 那男人虽然瞎了,可是身上的功夫还在,他只觉得有杀气向自己袭来,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受了伤的男人行动迟缓,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是那匕首还是扎到了他的左胳膊上。 “啊,臭娘们儿,我要杀了你。”说完便抬起右手向周佳瑶的面门打开。 周佳瑶一下子躲到了仙府小筑之中,那男人扑了个空。那男人像疯了似的在屋里乱抓,不停的扑向前方。 他根本不知道,周佳瑶再一次消失了。 此时红毛似乎感应到有人来了,它连忙跳到窗户上,扒开窗子,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男人猛然听到声音,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一下子抓住了那人的脖子。 周佳梦简直不敢相信。 她怎么这么倒霉?周佳瑶呢?人呢? 第五百七十五章 杀人 周佳梦本来是想过来看看热闹。 报慈寺一事后,她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周佳梦是疯过的,虽然后来不药而愈,但是心理多少有些扭曲了。 所以她想来看热闹的,想看周佳瑶的尊严被糟~蹋得支离破碎的热闹。 她在门外听见男人的嘶吼声时,还洋洋得意的想着要看周佳瑶的下场,要极尽所能的羞辱她。 可是周佳梦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许默抓住脖子,而且那男人的眼睛好像瞎了,血肉模糊的,身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你,你松开我!”这男人是疯了吗?想要掐死她?周佳梦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许默已经把周佳梦当成了周佳瑶,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眼睛看不见,哪里还能分辨出来人是谁?他只想报仇,于是五指用力收拢,恨不能立刻掐死她。 周佳梦觉得头昏眼花,舌头不由自主的吐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毙命。 这时,窗外突然跳进一物来,那小东西似有灵性似的,一下子跳到了许默的头顶上,锋利的爪子向许默的面部抓去。 许默再次受伤,无奈之下只好松开周佳梦,双手不停朝自己头上挥去。 周佳梦跌坐到了地上。 去而复返的红毛“嗖”的一下子跳到房梁上。 而此时的周佳梦,一直在不停的咳嗽!她差点被掐死! 许默对伤了自己眼睛的那小东西恨之入骨。之前它是和周佳瑶一起出现的,现在自己要掐死它的主人,它便出现了。许默此时更加确信屋里的人就是周佳瑶,于是便不管不顾的朝着周佳梦扑了过来。 他眼睛虽然瞎了,可是耳朵还在,习武之人的听力本来就比普通人灵敏,加上周佳梦一直咳嗽,所以他很快就确定了周佳梦的位置,再次扑了过来。 周佳梦只觉得眼前仆过来一道黑影,夺命夜刹再次出现,这一次,那男人半蹲在地上,又一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臭娘们,我要杀了你。” 周佳梦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掐断了!如果许默没有受伤,想必她早就怕掐死了。 对了,受伤。 周佳梦看了看他肩膀上的匕首。 两人靠得很近,周佳梦费尽全身力气,握住了匕首。 幸亏许默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处理它,这个匕首给了周佳梦一丝生的希望。她不停的搅动着匕首,甚至可以听到血肉被搅动的声音。 许默大叫一声,松开了周佳梦的脖子,同时挥起手来,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匕首终于从许默的身体中脱离出去。 周佳梦被掀翻在地,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胸口处火!辣!辣的,喉咙微咸,忍不往吐了血出来。 许默一身是伤,又气又恨,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堂堂一个大盗,居然会败在手无寸铁的女人手里。 眼睛瞎了,身上又受了伤,许默怎肯善罢甘休?他很快确定了周佳梦的位置,再次扑了过来。 “臭婆娘,拿命来!” 这一次,许默打算让她一招毙命,双手做做鹰爪状向她扑来。 周佳梦也看出来了,许默是要置她于死地的!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但是当下,保命要紧。 她本能的拿起匕首防身,大叫道:“你别过来!” 许默已经到了她身前,却突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一下子辩认出了她并不是周佳瑶,而是之前与自己合谋的那位周家大小姐。 许默到了最后关头,硬生生的收住了自己的手。 周佳梦却没有看到这处细微的变化,她只看到了许默的来势汹汹,甚至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她大叫一声,闭着眼睛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往前一送,居然成功的将匕首插入了许默的胸口处。 毫无防备的许默,当胸被刺,他愣了一下,接着一股无穷无尽的恨意涌上的心头! 他是有多倒霉,居然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里? 周佳梦睁开了眼睛,结果就看到了许默浑身是血的模样,胸口的血迹很快就**了他的衣裳。她吓坏了,连忙松开手,往后蹭了两步,“不能怪我,是你先要杀我的!我……” 再多的不甘心,也拯救不了许默了,他呕了两口血,身子向后仰去,脑袋往旁边一歪,窝囊至极的咽了气。 屋里静得出奇,周佳梦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不停的喘着气,冷汗从额头滴落,呼吸似乎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怎么办,她杀人了。 周佳瑶呢!为什么她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 周佳梦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又吐了一口血。 她真是倒霉透顶! 为什么明明算计好的事,明明天衣无缝的安排,到了周佳瑶这里,却总会产生变数?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想到门被人推开了。 “啊~”一声尖叫声,划过了夜空。 周佳梦吓得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却发现门口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糟了,被人发现了。 离开这儿,必须离开这儿。 周佳梦费力的站起身来,她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好在之前她已经替许默安排好了离开的办法,现在自己代替他,应该也能离开。 周府的喜宴大厅中,热闹非凡。 新郎倌正在和前来捧场的宾客们把酒言欢。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虽然诗书世家没有闹洞房的习惯,但是给新郎倌灌酒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环节。 周翼虎的酒量很好,哪怕他已经喝了很多,可是身上却没有一丁点的醉态。眼神清亮,步子稳健。 那些敬酒的人都已经醉了八分了,他却依旧拿酒当水喝! 这酒量,简直就把一众人秒成了渣。 把前来替他挡酒的几位至交好友,显得特别没用。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尖叫声,一下子传入前厅。 周翼虎举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马上意识到后院出事了。他身边的人也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儿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他们是留下还是离开? 很尴尬的。 前边热闹非凡的环境都能听到那凄厉的尖叫声,后院听得就更加真切了。 林氏反射性的道:“会不会是瑶瑶,她去了半天没回来。” 宋氏连忙打发王嬷嬷带人去找人。 红衣也悄悄退了出去。 前院,后院的人都动了起来,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头。 那丫头是在秋园做洒扫的,此时她脸上全是泪痕,已经吓得六魂无主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站都站不稳了,一下子扑到了地上,道:“杀,杀人了~”她颤抖的手指了指秋园的方向,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红衣提气朝着秋园奔了过去,她速度极快,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 周翼虎也想去,却被王嬷嬷拦了下来。 “大少爷,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被您撞见了可是不吉利的。您若是无事,不如去看看大少奶奶。” 王嬷嬷指挥婆子们往秋园去了。 周翼虎也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厮,长随道:“去看看。” 人一下子朝秋园涌去。 红衣是第一个到的,她怕周佳瑶出事,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等人到了秋园,顿时闻到了空气之中飘散着一股血腥之气,她顺着血腥味找去,很快找到了一间破旧的杂物房。 房门大开,里头躺着一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是个男人,双眼被利器抓瞎,当胸被匕首刺中,肩上还有伤口。 红衣皱眉。 这时,王嬷嬷等人也到了。 “怎么样?啊!”众人看了死尸,无不惊呼。 “谁看到大小姐了?” 说的是周佳瑶。 没有人看到。 整座园子都被惊动起来!下人们都站了出来,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周翼聪像是受到了惊吓,也闹腾起来。 秋园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红衣吩咐道:“谁也别动这具尸体,等会自会有人处理。”她快步往回走,很快找到方才那个小丫头,问她:“你都看到什么了?如实讲来。” “奴婢,奴婢是想去茅房的,结果听到那边有声音,就好奇的走过去看看,不成想看到了大小姐……” 红衣眼中精光一闪,“大小姐人在哪儿?”难不成人是周佳瑶杀的? 那丫头直摇头,“不是大小姐,是以前的大小姐,关在秋园的疯了的大小姐!” 周佳梦? “人是她杀的?”她不是疯了吗? 还有,大小姐去哪儿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奴婢吓坏了,转身就跑,没看到她人。” “你有没有看到大小姐?大房的大小姐。” 小丫头摇了摇头。 红衣心里乱极了,她嘱咐旁边的人道:“把她带下去!” 尸体还有温度,人一定刚走没多远。 今天周府办喜事,前面宾客如云,傻子也知道不能从那里走。周府的后门,侧门一样有人把守,周佳梦从那里走出去的机会一样微乎其微。 红衣暗恨一声,连忙召集府中人手,四处找人。 周佳梦此时已经从周府小花园中的狗洞里爬了出来。 这洞口还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因为它掩藏在一片灌木丛后面,所以位置很隐秘,基本没有什么人知道它的存在。那洞口勉强能容纳一个身形消瘦的成年人通过,许默要想从这儿出去,只怕也是勉勉强强。周佳梦本就纤细,所以很容易就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她得快点跑。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钻进了一条漆黑的胡同,却是再也走不动了。 周佳梦受了伤,勉强从周府爬出来,再想跑却是难了。她靠在胡同口的暗处喘着气,祈祷着府里的人慢一点,好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周佳梦吓得一个激灵,想跑,却是寸步难行。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烧一样,痛得她都不敢喘气。周佳梦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脑袋晕晕的,紧接着,她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刚从赌坊出来,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的吴老三,被她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吴老三是这一带的混混,胆子还算大,他走近一瞧,哟,是个人! 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娘们儿,啧啧,不过好像快死了。 吴老天伸手在周佳梦鼻翼下方探了探,嗯,还有气儿。他顺势在周佳梦脸上摸了一把,那滑滑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激灵,尿几乎要憋不住了! 吴老三眼中闪过一抹淫~~邪之光,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谨慎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上前将周佳梦扛在肩上,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此时,周佳瑶正好从新房里走出来。 “大哥,你陪陪大嫂吧,我先回去了。” 周翼虎点了点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周佳瑶本来想拒绝的,结果一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有人送周佳瑶回到后院。 林氏见了闺女,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真是急死人了。”在婆婆面前,林氏有所收敛,并没说什么过分苛责的话。她知道,婆婆拿她孙女当眼珠子疼,平时轻易不许别人说一句的。 周佳瑶就笑着道:“我去看大嫂了,在新房陪她呢!” 宋氏,林氏皆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她一直在仙府小筑之中,亲眼见周佳梦杀了许默,又亲眼瞧着周佳梦逃走。她趁没有人的时候,把房梁上的红毛叫了回来,然后离开秋园,折回了新房。 那时范英娘也被那丫头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正在坐立不安时,周佳瑶敲门进来了,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佳瑶摸了摸鼻子,道:“走到半路,突然听到叫声,吓了我一跳,我心里发毛,不敢往回走,干脆回来陪你。” 其实她离开很长时间了,只是范英娘一向迷迷糊糊的,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姑嫂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周翼虎就进门来了。她就趁机回到了后院,宋氏等人听说她在新房陪新娘,也都没有多想。 周佳瑶不想暴光仙府小筑,更不想掺和到命案中去。唯一见过她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人已经死了。周佳梦呢,她并不知道内情,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相信应该跑不远,应该很快就会被抓回来的。 可实际上,世事难料啊! 第五百七十六章 周佳瑶觉得,周佳梦跑不远,很快就会被人抓回来的。 毕竟那小丫头可是亲眼见到周佳梦杀人了。 周幽不可能放任一个凶手去拖累自己的名声,肯定会把她抓回来秘密处理掉的。 可实际上,世事难料啊! 总有一些意外,会突然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周佳梦失踪了。 红衣带着人把周府四周围都找了一遍,连个鬼影子都没看着。 周翼虎找到了京机营里的哥们,让他们辛苦一趟,带着人大街小巷的找一找。今儿本是他大喜的日子,周佳梦敢在这时候杀人,确实让人膈应。但是他更在乎的是,周佳梦不是疯了吗?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杀人呢?而且死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个会功夫的,他为何会出现在周府,又为何会被周佳梦杀死? 这一切,似乎只有在找到周佳梦后,才能得到答案。 可是周佳梦失踪了! 周家找了她好几天,可惜音信全无。 没办法,只好放弃。 那具尸体已经偷偷处理掉了。周幽亲自下令,让府中上下的人把嘴闭紧,万一此事传了出去,于周家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下人们自是不会乱说。 当天参加婚礼的宾客们虽然有些猜测,但是并不知道真相。 大喜的日子出了人命,周翼虎觉得十分对不住范英娘。 范英娘倒是觉得无所谓,这世上哪天不死人?何必在乎这个呢! 三天回门的时候,周翼虎陪范英娘回了娘家,范英娘对此事只字未提,给夫家留了面子。 周佳瑶却一直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周佳梦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跳出来了,狠狠的咬她一口。 找人这种事情,还得拜托云霆霄去做。 云霆霄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立刻吩咐手下人去办这件事情。 周佳梦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未婚妻的安全,云霆霄自然把它当成第一要紧的事情来办。 周翼虎已经成亲了,他们的婚期也越来越近了,最好在两人成亲之前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云霆霄一想到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麻烦,就忍不住烦躁!周幽当断不断,如果当初直接把人杀了,哪里会有后面这么多麻烦事? 算算日子,林氏的预产期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这一次是单胎,在铁马胡同养了半年胎,吃的好,睡得香,比在尚书的时候胖了很多。 若不是周翼虎结婚,她只怕还不想回来呢! 宋氏愿意让她回尚书府生孩子。 说是给府里添点喜气。 林氏和周瑾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正好趁着周翼虎成亲的空档,就搬了回来。 产房已经备好了,产婆也已经找好了,现在就等着林氏发动了。 “林氏也是个有福的,这个季节生,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等她出了月子,瑶瑶就该出嫁了!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宋氏靠在罗汉榻上,双眼微微眯着,小丫头手里拿个美人捶,一下接着一下的给她捶腿。 王嬷嬷在一旁侍奉宋氏茶水,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大~奶奶心善,是个有福报的。”做人家媳妇的,什么最重要? 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容姿无双? 都不是! 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能生!且还得会生! 林氏在这件事情上,简直无可挑剔。 宋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道:“等虎子的孩子出生了,家里就又要热闹起来了!哎呀!我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啊,就浑身是劲儿。” 王嬷嬷和小丫头都笑了起来,“老夫人福寿绵绵,抱完孙子再抱重孙,这样的生活,就是给个神仙当都不换呢!” 宋氏笑,“这话说得极对。”她顿了一下,又道:“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周翼兴出门做生意可有一段时日了,偶尔能接到他的信,但是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到人了。 王嬷嬷只道:“归期未定。”语气里有几分郑重。 宋氏想了想,不由得道:“年纪也不小了,等瑶瑶出嫁后,他的亲事也该相看起来。” 王嬷嬷便问,“您可有什么打算?” 周翼虎的婚事是门当户对。周佳瑶的亲事呢!周家确实有些高攀了。 到了周翼兴这儿,怕是又要好一番思量。 二少爷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个举人,看样子以后也不会再考了,一心一意的想着要做生意。 难道以后要给二少爷娶个经商人家的女儿回来? 宋氏只道:“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一个都有主意的很。这件事不急,好好找一找,总得找个家世人品都配得上兴儿的。”在宋氏眼里,周家的孩子个个儿都是顶好的。虽然说齐大非偶,但是以他们家如今的实力,兴子想找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孩子并不难。 “还得他们自己中意才行!” 宋氏的意思很明确,周家不需要联姻!孩子们情投意合才是最主要的。 王嬷嬷就道:“还是您看得远。” 这个话题就被按下了。 到了晚上,周翼虎和范英娘齐齐过来给宋氏请安。 “大少奶奶今天可真漂亮。”王嬷嬷打趣了一句。 范英娘羞红了脸,晶莹如玉的小脸上,满是霞光。 她穿了一件绯红色的锦蜀流仙裙,束了一条金色腰上黄,本就不盈一握的腰身,显得更加纤细,同时也将上围衬托得更加丰~~满起来。 她梳了一个低低的落燕髻,戴了一支赤金仙桃钗,耳朵上拧了一对镶红宝石的金托耳铛,红色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起来,饱满的唇形闪着诱人的光泽,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小女人的幸福感。 周翼虎看了自己的小娇妻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顿时暗了起来。 范英娘太明白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顿时羞得不自在起来,好像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小夫妻间的互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宋氏的眼睛? 宋氏见了,暗暗笑了起来。 小夫妻俩成婚才半个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哪怕一个眼神,也可以让对方脸红心跳,范英娘自是不必说,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十分冷酷的大孙子,眼睛里也多了许多笑意。可见二人婚后生活十分甜蜜。 嗯,看来离自己抱重孙子的时间不远了。 想到这儿,宋氏脸上的表情越发温和起来,她问范英娘:“怎么样,在家里可还适应?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范英娘落落大方的回道:“谢谢祖母关心,一切都很好。”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她就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得适应起来。更何况,相公疼她,婆婆和善,小姑子又是她的好朋友,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宋氏就喜欢这样的孩子,闻言笑了笑,“缺什么少什么了,就跟祖母说,要是虎子敢欺负你,你也找祖母来,祖母给你作主。” 范英娘略有羞涩的道:“他没欺负我。”声音有点小,但是大家还是听到了。 寒枝和几个小丫头都掩面笑了起来。 宋氏就道:“好了好了,去你母亲那里看过了没有?” “想从您这回去时再去。” “现在就去吧!”宋氏只道:“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早点生个孩子给我抱过来,比什么都强。” 这话可把范英娘羞得不行了,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周翼虎也有点不自在,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道:“祖母,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范英娘连忙道:“先去看娘!” 欲盖弥彰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 小夫妻二人这才站了起来,行礼告辞。 他们刚走到门口,正巧碰到了前来报信儿的李嫂。 “大~奶奶发动了!” 范英娘一惊,连忙对周翼虎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瞧瞧。” 这种事情,男人是帮不上忙的,与其在旁边着急,还不如去外院等消息。 周翼虎点了点头,先行一步离开了。 宋氏也得了信,连忙打发王嬷嬷去看。 范英娘便和王嬷嬷一起去了东跨院。 林氏已经被移到耳房去了。 产婆已经到位了,水也烧好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丫头婆子们全都到位了,周瑾和周佳瑶已经在外面等了。 “怎么突然发动了?”范英娘不好意思太往前面凑,只好跟周佳瑶打听一下情况。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肚子疼的厉害。” 王嬷嬷十分严肃的道:“小姐您怎么在这儿?”云英未嫁的姑娘,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就在这儿看着!” 周佳瑶有些心焦,林氏这算是早产了。 即便在现代,林氏这个年纪也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了。在古代,高龄+早产=有危险。 林氏这一胎本来就不是特别顺利,刚开始的时候怀相不好,虽然后来稳住了,可是女人生产本就是极具风险之事,不看到林氏平安出来,她怎么可能放心。 “您不如去陪陪老夫人!老夫人一个人在那边等消息,怕是也急得不行!” 王嬷嬷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周瑾也道:“你快去陪着你祖母,免得她跟着着急。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范英娘干脆道:“你在这儿守着也不顶用,我陪你回去。” 周佳瑶摇头,“不,我就在这儿看着。”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众人拿她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林氏呼痛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由高到低,渐渐的弱了下去。 王嬷嬷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大~奶奶生了那么多孩子,照道理不应该会这么艰难,这会儿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难道有什么不妥? 王嬷嬷猛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您怎么进来了?”产婆惊呼,目光闪烁起来。 她的手段能骗过那些丫头去,却不一定能骗过府里的嬷嬷。这些嬷嬷可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什么没见过? 王嬷嬷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林氏迷迷糊糊的,似乎不太清醒。 她把其中一个产婆抓过来,大声问道:“你们不要命了?连大~奶奶也敢算计?” “我们没有!是大奶奶自己立竭了。” “放屁!”王嬷嬷一个巴掌扇过去,大声道:“来人,把这两个老货绑了!” 屋里的人一个激灵,婆子们连忙过来,把两个产婆制住。 王嬷嬷快步上前,仔细的看林氏的状态。 林氏迷迷糊糊的,似乎没有意识了。 这对产妇和胎儿来说,真的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王嬷嬷上前掐林氏的人中,大声道:“大~奶奶,大~奶奶!” 周佳瑶在外头收到消息,不管不顾的要往里闯。 几个人连忙抱住她,“大小姐,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周佳瑶恶狠狠的道:“放开我!” 周瑾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往产房里闯。 宋氏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她把手中的檀香佛珠往榻上一拍,怒声道:“好大的狗胆!来人,赶紧去再请个产婆来,再找个擅妇科的大夫。” 她自己也连忙往东跨院去了。 林氏微微有了些意识,可是还是不能发力。 生孩子是要一鼓作气的!林氏没有力气,胎儿就不能顺利出生,时间长了,孩子容易被活活憋死。 周佳瑶进不去产房,想了想,干脆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弄出一碗灵泉水来。林氏发动的时候,厨房已经备下了参汤,周佳瑶干脆把参汤倒掉一半,再掺进去一半灵泉水,然后把碗交到了李嫂手上。 “李嫂,赶紧给我娘送去,让她喝几口。” 李嫂连连点头,端着参汤进去了。 王嬷嬷觉得参汤没用,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二人合力给林氏灌了几口参汤下去,祈祷奇迹的出现。 林氏喝了汤,很快清醒过来。 王嬷嬷大喜,连忙道:“大~奶奶,加把劲,用力啊!”好歹她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现在充当一下接生婆,应该没有问题。 林氏鼓足力气,深呼吸,手紧紧的抓着床单。 周氏父女在外头急得团团转。 宋氏倒是不慌不忙的,可是她的手里其实已经见了汗。 弄不好,这可是一尸两命的事。 第五百七十七章 险 等待的过程实在太漫长。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可是周佳瑶觉得,自己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从来都不知道,婴儿的啼哭声居然如此振奋人心! “生了,生了!”周佳瑶真是高兴,她刚才紧张的厉害,都快六神无主了。 周瑾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手心后背后是汗。一想到给自己媳妇接生的产婆居然有害人的心思,他的腿肚子就直打哆嗦。孩子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得后悔死。 李嫂开门走了出来,到上房见过各位主子,笑意连连的道:“恭喜老夫人,喜欢大爷,大~奶奶生了位小少爷,母子平安。”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孩子在产~道里呆的时间有些长,所以出生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哭声也有些弱。好在孩子是十分健康的,王嬷嬷虽然是第一次接生,但做得有模有样,她先是把孩子倒过来,用棉布清理孩子口腔里的污秽,然后拍打孩子的脚底,等孩子哭出声了,再将孩子身上的污秽擦一擦,用事先准备好的小被子将孩子包起来。 这会儿宋氏差人请的产婆也到了。 王嬷嬷赶紧退位让贤,让产婆看看自己做得有没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 产婆仔细的看了看产妇的情况,又看了看刚出生的小婴儿,才由衷的赞叹道:“您这手艺,都要赶上我们了,要是您想捧这碗饭吃,那我们这些人可都要吃不上饭喽!” 林氏这会儿倒不脱力了,人瞧着比刚才还精神几分。 她身上都是汗,可是人却还清醒着。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产婆就把孩子凑到林氏跟前,道:“恭喜奶奶,是位小公子!” 又是个儿子! 林氏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儿子,欢喜中不免掺杂着几分失落之意。 她一直想再生个女儿的。 丫头婆子们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屋里污秽,没一会儿,产房里就恢复了洁净。 不仔细闻,都闻不到什么血腥气。 宋氏和周瑾一块儿过来看孩子。 孩子白白胖胖的,皮肤有些发红,看起来分量不小。 “六斤六两!” 王嬷嬷乐得合不拢嘴,大~奶奶就是有福气,就这一个肚皮,生了六个儿子! 周瑾抱着小儿子,乐得合不拢嘴。 宋氏瞧了瞧那孩子的眉眼,眼中笑意连连。 周瑾把孩子交给李嫂,问林氏:“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屋内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林氏摇了摇头,“还好,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发动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周瑾心里一凉,不乐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儿,免得媳妇连月子都坐不好,再闹出什么病来。 “你先歇着,有话咱们晚点再说。” 林氏确实累得不行,她知道在尚书府里生孩子,不比以前在自己家,规矩多,但是凡事都不用自己操心,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宋氏嘱咐李嫂等人,“照顾好大~奶奶!侍候好六少爷!” “是。”婆子们不敢怠慢,连声应是。 宋氏回了荣寿堂后,直接去审问了那两名产婆。 原来,林氏生产前,特意喝了一点红糖水,还吃了点面条。 两个产婆趁机在面条里动了手脚,掺了一些让人吃了以后昏睡的药。 林氏吃了以后,很快就迷迷糊糊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她当时的那个状态,意识根本不清醒,更别说生孩子了!如果不是王嬷嬷发现了异常,闯进来发现了两个产婆的异样,那林氏和孩子可就真的危险了。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尚书府放肆,我看你们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王嬷嬷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手段非凡,几下子就把两个产婆收拾得了没了脾气,一下子全招了。 王嬷嬷审完了人,直接去宋氏那里复命。 “老夫人!”王嬷嬷悄悄靠近宋氏,耳语了一番。 宋氏眼中卷起一阵风暴,她的唇动了动,猛然将自己手里的茶碗狠狠的摔了出去! 白瓷盖碗摔得稀碎。。 “老夫人息怒。” 宋氏余怒未消,直接道:“去,差人在衙门门口守着,老爷下衙后,直接请到荣寿堂来。” 王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差人去衙门门口守着。 周佳瑶一直跟范英娘在一起,两个人守着小六,对着这个刚出生的皱巴巴的小孩子品头论足了好一阵! “皮肤好红!”范英娘对婴儿这种生物,很好奇。 她没见过。 “小孩子生下来都这样!过一段皮肤就会越来越白了。” “真的?” 周佳瑶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对,“小四,小五生下来的时候就这样。” “皮肤会长开吗?现在皱皱的。”像只小猴子似的。 “当然了。” 范英娘没敢说太过份的话,这皱巴巴的小家伙,可是她的小叔子。 周佳瑶神神秘秘的对她道:“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生一个,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范英娘羞得厉害,装模作样的掐了周佳瑶一下,“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小六大概是饿了,扁了扁嘴,哭了起来。 婆子们赶紧上前来,“大少姐姐,大小姐,六少爷怕是饿了。” 府里请了奶娘。 周佳瑶起身,道:“小心点。” 婆子们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六,去喂奶了。 周佳瑶就对范英娘道:“大嫂,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祖母那里看看。” 范英娘知道这事儿自己不该掺和,她是新嫁娘,还不熟悉周府的情况,不该冒然掺和进去。 “好,你去吧!”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范英娘要跟着一起过去。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大嫂也不是那么不知道深浅。 姑嫂二人分开。 周佳瑶到了荣寿堂,就看到宋氏沉着一张脸,眼中余怒未消的模样。 “祖母,可是有线索了?”两个产婆与林氏无冤无仇,若不是受人指使,她们哪儿有胆子来害林氏。 宋氏轻叹一声,道:“是马家!” 周佳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祖母别生气,遇事解决事情就是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祖母,依着我的意思,这个家还是分了吧!”她只道:“您别怪孙女多嘴,虽然说这种府中大事,还轮不到我这么一个小辈插嘴,但是府中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大房出了这么多事儿,都与马家脱不开关系,若是不分家,只怕后患无穷。” “稍安勿躁,我心中有数。”宋氏也气,可她到底要掌控全局的人,不能意气用事。 周佳瑶不依不饶的道:“祖母~” “好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你祖父了!” 周佳瑶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 “那两个产婆,要怎么处置?” “送回马家去!” “嗯?”周佳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怎么还要送回马家去!”按她的意思,就应该送到刑部去,直接让刑部的人过问这事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也是要嫁人的人了,到了云家还如此行事,难免不会让人抓你的小辫子。”宋氏只道:“祖母知道你心疼你娘,心疼小六!可是马家如今并非等闲人家,就算把人送到刑部去,又能怎么样呢?若是抬出太子来,刑部的人很有可能就把此事直接翻过去!刑部大牢那是什么地方?人只要进去了,那就不归咱们管了!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两个人消失!到时候咱们不但奈何不得马家,而且两家就此还撕破了脸,咱们的处境只怕更难。” 周佳瑶听了,长叹一声。 汴京城里,各派各府关系错综复杂。常常走一步,想三步,左顾右盼,瞻前顾后! 一朝不慎,全盘皆输! 百年世家可能因为一个疏忽大意,顷刻覆灭。 此时大房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生活在辽东府的周家人了,他们与尚书府密不可分,与汴京城里的动向密不可分! 行事又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呢! “是孙女不懂事了。”周佳瑶有一种强烈的有心无力的感觉。 宋氏见她想通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放心,家是一定要分的,马家做的事儿,祖母都给他们记着呢!” 有宋氏这句话,周佳瑶也就放心了。 没一会儿,周幽就下衙回来了。 他听说林氏又为周家添了一个男丁,步子顿时轻松了不少,脸上也抑制不住带上了笑容,跟他平时刻板的样子完全不同。 要说林氏,嗯,家世不行,人也一般,不过就是能生啊! 府中气氛不太对。 周幽先喜后惊,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想到下人守在衙门口的样子,心里顿时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步子顿了一下,转而去了书房,然后差人叫了王石。 王石不敢怠慢,连忙去了周幽的书房,小心翼翼的问周幽,“老爷有事请吩咐。” 周幽觉得,王石的态度似乎太过小心翼翼了。 “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呃!大~奶奶刚刚生了六少爷。” “这事儿我知道了,别的呢?” 王石斟酌着道:“听闻大~奶奶似乎是遇险了,老夫人命人将两名产婆给绑了。” 周幽双眼微眯,眉毛也微微收拢起来。 他挥了挥手,让王石退下。自己去换了一身衣裳,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去了荣寿堂。 宋氏久侯多时。 “老爷回来了?”宋氏让小丫头给周幽上茶,然后把挥手把屋里人都遣了下去。 周幽便问道:“孩子怎么样?” 宋氏不咸不淡的道:“林氏是个有福的,母子平安。” 周幽的眼角眉梢都展开了,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林氏可是周家的大功臣,等瑶瑶出嫁后,不如就分家吧!” 这老狐狸,怕是闻到什么味儿了吧? 宋氏猜得没错,直到现在,周幽也不想与马家正面冲突,所以在马氏和周佳梦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他也没打算跟马家撕破脸。 现在他主动提及分家,是不想自己向马家发难吧! 宋氏呵呵的笑了。 “老爷考虑的倒是比老身周全,只怕几个孩子不同意啊!” 周幽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可是周家的大家长! 有他坐镇,几个孩子能说什么?在周幽看来,孩子们若是有什么意见,那也是宋氏在他们身后教唆的缘故!虎子,文儿都在朝中为官,难道不知道孝道的重要? “瑶瑶可是他们的心尖子,自个儿妹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孩子们说什么?您可不要忘了,世子爷那头,咱们可还没交待呢!您不会以为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吧?” 周幽微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宋氏一眼。 据他所知,世子爷娶瑶瑶,不过是看中了瑶瑶的家世! 一个做尚书的祖父,一对文武状元兄长,这些对瑶瑶来说都是资本,对世子来说,却是助力! 一个被当成助力娶回来的女人,在世子爷心中的分量,能重到哪里去? “依着夫人,应该如何?” 宋氏轻叹,只道:“林氏生死门里走了一朝,小六也好悬搭在里头!这件事情就是我不追究,老大也不会同意的。那两个产婆,倒是可以给马家送回去!不过,老二老三是不能待在府里头了。” 周幽沉默。 对于马氏生的这两个儿子,他还是十分喜爱的。毕竟在他失去嫡子的那些年里,老二老三给了他许多慰藉。这些年,他对二房三房有很多期望,可惜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失望。 无子也就罢了,一个个的都不争气,这才是他最失望的地方。 “我也知道把长子嫡孙分出去,不大现实!所以,只好委屈老大他们了。”宋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方才道:“您若是还犹豫不决,只怕将来跟孩子们离了心,再想回头,就难喽!” 周幽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想当然的想着:马家和云家,都是太子的拥趸,马家虽然出了一个太子侧妃,可是世子爷与魏大总管的关系,却让人深思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 成交 一个真正有野心的男人,从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周幽觉得,太子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虽然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毕竟还没有坐上去,变数还是存在的。 太子侧妃出身马家,但是她只是太子和五家想要拉拢马家的一个手段。实际上她本人对太子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呢? 想到这儿,周幽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依夫人的意思吧!”周幽沉吟了一下,才道:“小六洗三过后,我亲自张罗这件事。” 宋氏心中欢喜,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小六的名字,还请老爷作主给取一个。” 宋氏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周幽并没有计较这个,反而很高兴自己能给小孙子起名字。他思来想去的,最后写了一个“淳”字。 淳:淳朴,淳厚,有温和朴素之意。 我们小六朋友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周翼淳。 周瑾和林氏都默认了这个名字,不过他们给周翼淳起了一个小名,叫六儿。六这个字,在国人心中象征着吉利和顺,也是有美好寓意。这孩子生下来时正好六斤六两,而且又行六,所以小名干脆直接就叫六儿了! 周佳瑶听说要分家,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这个分家和他们最初的设想并不相同,但只要把二房,三房分出去,府里就能清静不少。马氏已死,周珂和周玑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以后跟大房作对的人也就少了。 虽然他们要面临各种各样的事情,要戴上面具生活在别人的注目之下,但至少他们的父母可以关起门来过他们自己的日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六儿的洗三宴办得很热闹,不少人不请自来。 来的人有一少部分是与周家有交情,有情分的。 还有很多是想跟周家套交情的。 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送来的礼物也都十分贵重。 林氏还没出月子,范英娘做为周府的大少奶奶,已经开始接手一些简单的事物。好在她出身不俗,彭氏又是个擅长理财和谋划的,范英娘自幼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持家的本事。 平心而论,范英娘的起~点可比林氏高出了不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独挡一面了。 折腾了一天,周府才算是安静下来。 林氏身体还虚着,所以早早就歇下了。 范英娘忙着命人将今天的贺礼登记,归库。 周佳瑶则是跟周翼文在一起品茶,研究分家的事。 “三哥,你觉得二房,三房会同意分家的事吗?” 周翼文轻笑一声,“祖父决定的事,哪里是他们能改变得了的!除非……”说到这里,他的眼眸一暗,没有接着说下去。 周佳瑶一下子明白了。 如果周幽并不想把他们分出去,那么二房三房自然就不会轻易妥协。只要他们胡搅蛮缠一番,周幽自然就会找一些理由,顺理成章的让二房,三房继续留在周府里。 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周幽倒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三哥,你和大哥可有对策?”这是一个孝道为天的年代,一个孝道的大帽子压下来,足以让他们束手束脚,不能动弹。 周翼文轻笑一声,“你放心,这个家不分也得分!”他不管周幽在动什么歪脑筋,马氏是一定要除的。二房,三房也必须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周佳瑶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三婶那里,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哦?这话怎么说的?”周翼文很少到内宅走动,对二房,三房的女眷们了解的不多,故而有此一问。 周佳瑶讽刺一笑,道:“说起来,江氏和程氏,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但是两者之前有不同。江氏是总想算计别人的人,而程氏随时随地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最想分府出去的人,非程氏莫属。” 周翼文何等聪慧?周佳瑶一说,他说明白了。 把程氏当成突破口,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周珂是个浑人,能同意? 周佳瑶笑笑,“这件事交给我去吧!你就等着瞧好了!”她下巴微扬,一脸得意,显然很有把握。 周翼文微微摇头,索性由着她了。 周翼虎从营房里回来后,先回去看了范英娘。 小姑娘累了一天,精神十分萎靡。周翼虎进屋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呢,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周翼虎只觉得心中柔软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轻轻的将范英娘抱起来,送到了卧房之中,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 范英娘睡得很沉,根本没有感觉到周翼虎回来过。 周翼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转身出了屋,去了周翼文那里。 兄弟俩一起用了晚饭,又在屋里相谈很久,才各自歇息。 周翼虎回房的时候,范英娘还在睡。他先是去净房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衣裳,才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子里,抱住了范英娘。 范英娘只觉得有一团火向自己靠了过来。 “好热!”她无意识的嘀咕一声,想从火热的包围中挣扎出来。 红绡帐内,温~香~软~玉在怀,周翼虎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小夫妻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周翼虎二十一岁方才初尝~人事滋味,小伙子血气方刚,精力旺盛,正是食髓知味儿的时候,哪里会轻易就放过眼前的美味? 他眼中只剩下那个微微蹙眉的小娇妻。 做人娘子的,夫君还没回来,她就已经睡着了,似乎有些不像话呢! 周翼虎准确无误的噙住范英娘的红唇,细吻密密麻麻的落在范英娘的脸上,脖子上。 范英娘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眼中还装着迷茫之色,看起来很恍惚。 “醒了?” 周翼虎低笑一声,扯着范英娘的大红肚兜,趁机封住了她的红唇。 夜还很长…… 一连几天,周府胡同门口,多了一副挑担。 卖货的小哥很勤快,也很执着。 又过了两天,周佳瑶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知道程氏会在第二天出门去铺子里查账。 跟江氏比起来,程氏算得上是个精明的主妇了。她很擅理财,当初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已经翻了三倍之多。 周珂虽然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胡来,但是他能从程氏这里扣出去的钱真的不多。以前他的花销开支大多都是马氏买单,他若是犯浑想从程氏这里拿钱,程氏就会用一句“难道爷想动我的嫁妆去付嫖资不成”的话把他打发了。 周珂的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动媳妇的嫁妆,这个脸他还是要的。 所以程氏是个比较聪明的人,周佳瑶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周佳瑶带着红衣和杏儿去了城西。 程氏在城西有间胭脂铺子,生意不好不坏,一年有百十两左右的收入。 这百十两银子在周佳瑶眼里或者不算什么,但是在程氏眼中,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积少成多嘛,她有四五家铺子,每家铺子都收入百十来两的利润,一年的纯利也很可观呢! 大史小史兄弟的消息还是很准确的,此时程氏确实在城西的胭脂铺子里。 她先是查了查账,随后问了问销售情绪,交待了几句正要走呢,周佳瑶就带人进了铺子。 程氏的铺面并不大,不带后院,所以周佳瑶进铺子以后,一眼就瞧见了她。 “三婶,这铺子是您开的?”周佳瑶打量了两眼铺子里的情况,才笑道:“真巧啊!” 程氏确实有几分小聪明,她当下猜到周佳瑶是跟着自己来的。 抱有目的。 “是挺巧的!”真信了她,才有鬼呢! 周佳瑶笑笑,“我出来逛了半天,口渴的厉害,正想出去喝茶,三婶有空没有?一起去?” 程氏眼眸微闪,痛快的道:“好!”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躲着也没有用啊!还不如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呢! 周佳瑶和程氏并肩出了铺子,一齐去了街尾的一家小茶馆。 铺子不大,可是很干净。 周佳瑶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让人在两旁拦了屏风,叫了一壶茶,两盘点心,跟程氏相对坐了下来。 周佳瑶给程氏倒茶。 “这里的茶都很一般,三婶且喝喝吧!” 程氏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只道:“这是今年的新茶,我喝着是不错的。大小姐是好东西见多了,才瞧不上!” “三婶何必这么见外呢,您是我的长辈,不如跟祖母一样,叫我一声瑶瑶。” 程氏没说话。 周佳瑶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微微垂下眼睑,观察程氏。 程氏略有不安,可是掩饰得很好。 “三婶,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是特意出来找您的。” 程氏听了这话,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不怕周佳瑶找她,怕就怕周佳瑶不直说她的目的,伸着她。 “祖父有分家之意!” 程氏早有耳闻,并不惊讶。 她也知道,二房并不想被分出去。 以前马氏还在,二房这么想还有些底气,可是马氏和周佳梦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大房凭什么还对他们手下留情呢! 况且,马氏已死。 “三婶对此事,有何看法?” 程氏只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此事,我又不能左右!”若是她能左右此事,她恨不能立刻就分家。 “三婶怕是支持分家吧!” 平地一声雷。 程氏猛然抬头看向周佳瑶,眼中的震惊之色还没来得及退去,让周佳瑶捕捉个正着。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吗?”周佳瑶轻叹一声,“三婶在府中,很不自在吧?其实在这一点上,您跟我娘很像。她也喜欢与世无争的生活。” 程氏苦笑一声,她早就应该猜到,能做云国公世子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愚笨之人呢!况且大房一家子虽然在乡下生活了多年,生活也曾困苦过,但是一门双状元啊!什么样的母亲才能教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女来? 程氏十分羡慕。 她的两个女儿,受她的影响,有些胆小畏缩,缺少世家淑女的气度。 “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我左右不了。” 周佳瑶一点也不客气的道:“三婶倒是想明哲保身,不知道二房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呢?” 大房想拉拢三房支持分家,同样二房也会拉拢三房反对分家。二房三房毕竟是同枝同源,三房亲近二房,也是很正常的事。 程氏难保不会被二房说动。 先下手为强,周佳瑶可不想再面对二房那些人的嘴脸。 程氏沉默,心里怕也是在挣扎。她做人的一惯准则,就是明哲保身。 她习惯了。 “三婶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我那两个妹妹考虑一下。你们若是分府单过,她们也能挺直腰板做人,日后再不用谨小慎微,日子岂不是能轻松一些?”周佳瑶笑了笑,又抬手给程氏倒了一杯茶。 她的手很好看,白皙而且修长,骨节很小。至少从她这一双手上,很难看出她以前吃过苦。 “而且,三婶没有儿子,与其一直放任三叔这么下去,还不如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让他收收心。”周佳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到桌面上,轻轻推过去。 程氏眼中尽是狐疑之色,她忍不住打开那张纸看了看,眼中的惊讶却是掩饰不住的溢了出来。 “我只想让三婶从中周全一下,趁早分出去。事成之后,三婶人财两得,岂不两全其美?” 程氏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镇定。 大房一个瑶瑶,便有如此手段,二房输得不冤枉。 这也给她提了个醒,以后,莫要与大房交恶,即便身份已经不能更改,无法亲近,但绝不要去招惹大房的人。 “三婶觉得如何?” 程氏将那纸收好,道了一句:“成交。” 周佳瑶举起茶杯,朝她示意:“合作愉快。” 程氏不懂这些,不过,她却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她相信,新的生活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睡三天 周翼淳小朋友的洗三一过,分家之事果然提到了议程上来。 周玑说什么也不同意分家。 他没有儿子,就一个闺女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们一家子离开了尚书府,还有什么好日子过?至于母亲和女儿串谋害大房一事,周玑根本就不承认!他觉得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宋氏和大房的人联合起来陷害她们,想要把他们二房撵离尚书府。 周佳瑶知道周玑的说辞后,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难怪周玑当官那么多年,在政绩上却是一点建树都没有!这么糊涂的人,能办成什么事? 二房不同意分家,三房自然也不同意。 只是周珂一个人的意见,真的能代表三房吗? 说起来,周珂为什么不同意分家?还不是怕自己没有了尚书府做后盾,没了花天酒地的资本嘛。 其实自从马氏失势以后,周珂的零用钱就真的变少了很多。他媳妇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府中月钱能有多少?都不够他出去喝一次花酒的!那些从前跟他称兄道弟的人,眼瞅着他失了势,也开始渐渐疏远他。 现在他想出去喝花洒,都找不着人陪了。如果再被从尚书府里分出去,他岂不是会更惨? 晚上用过晚饭手,周珂躺在榻上想着心事,说到底,他还是在想要怎么样打消自己老爹分家的念头。 这个家绝对不能分! 老二好歹还在衙门口里挂着个闲职,一年还能有些俸禄银子傍身。他呢!身无长物,没有功名,不擅理财…… 花钱的本事不小,挣钱的能耐没有。 要是分家了,不就是死路一条? 周珂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不行,这事儿得和程氏说道说道。虽然程氏这个人姿色一般,不能生儿子,还是个铁公鸡。但是她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周珂起身,也不叫人,直接去了程氏那里。 程氏待周珂,一向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两个人生了两个女儿了,可是根本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不知道为什么,周珂对着程氏的时候,有心虚的感觉,还有些怕她。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程氏好像并不意外他会来,她脸上的神情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却亲手给周珂倒了茶。 “三爷急匆匆的来,是有事?” 周珂也不明白自己对程氏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细想别的了,直接对程氏道:“你有没有什么主意不让老爷子分家?” 程氏不慌不忙的道:“三爷这话好奇怪,这种事情也是我能左右的?” 周珂被她这不软不硬的话噎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可是自己现在有求于人,总不好发火吧! 周珂的心态是很微妙的,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其实他一直把程氏当成外人,并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否则他对程氏,又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态度。 “那你说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程氏面无表情,不急不躁:“自然是听老爷的!” “屁!”周珂激动的站起身来,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你说说,这事儿是不是大房人挑拨的!我就纳闷了,他们怎么就瞧不得小爷好呢?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周珂一屁股坐到程氏身边,对她道:“你说说,如今大房出了两个状元,他们家那个丫头还要嫁到云国公府去做世子妃了!飞黄腾达了,就想把我这个亲兄弟给甩了,哪儿有那么容易啊。”周珂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甘。 程氏黯然。 她真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怎么这么大。 世家出身,从小又被惯坏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程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少年人的面孔已经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真的已经快要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只是隐约记得他的眼神特别清亮,看向自己的时候,会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若是当初自己嫁的是他,那么…… 程氏把心里的纷乱挥开,平静了一下心情,才道:“三爷,要是我说,这分家也有分家的好处!” 嗯? 分家还有好处? 周珂知道程氏精明,于是连忙问道:“还有好处?你说来我听听。” “三爷有没有想过,老爷为什么要分家?” 周珂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一向不屑想的。 程氏看了,顿时便明白了。周珂只关心分家后自己一无所有,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尚书府为什么要分家。 “坦白点说,二房做的事儿,确实不地道!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急。您以为大房的人真那么软面呢?要我说,人家这么做,只怕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可就不好说了。 周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程氏分析得挺有道理的。 就拿自己来说吧,要是他也有那样争气的儿子,他会轻易放过二房的人吗? 不会。 周珂的目光就闪了一下。 “所以我说,分家对咱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跟二爷是一母同胞,大房跟二爷算账的时候,难免不会把您也捎带上。” 周珂的表情像是冻住了似的。 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明明咱们什么也没做,却要跟着二爷他们一起吃瓜落,您说亏不亏得慌?” 亏啊! 太亏了! 周珂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被主导了。 “所以啊,我觉得咱们还是搬出去好,免得将来……”程氏没把话说完,剩下的,让周三爷自己去猜吧! 周珂心里果然像扎了根刺似的难受起来。 可是分家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啊! 没了尚书府三公子的名头,他还怎么花天酒地呢! 程氏暗暗打量着周珂的神色,适时的道:“我倒是觉得,分家也挺好的。马氏手里还有那么多嫁妆,她只有两个儿子,不留给你和二爷,难道要便宜马家人?” 娘的嫁妆? 周三爷眼睛顿时一亮,是啊!娘的嫁妆还在呢! “再说了,分家而已,老爷总不会连宅子都不给我们预备吧!大房是嫡子,理应留在府中,咱们虽是庶出,但分家也得有宅子啊!除了宅子,铺面,田庄也是能分到手里的,还有银子。” 周珂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可都是钱啊! 程氏低头喝了一口茶,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周珂此时还不知道,那些不动产虽然都是钱,可是,却一文都不会落到周三爷的手里。 周幽再次提起分家之事的时候,周珂没有反对。 周玑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开骂:“老三,你也太没良心了!” 周珂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周瑾,暗想良心有什么用?将来大房报复起来,才叫可怕呢!现在及早抽身,还是来得及的。 “二哥说得是什么话,老爷子的决定,岂是我能左右的?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弟弟了!”周珂一副纨绔的模样,十分刺眼。 “你……” “其实分家也好!至少能过两天清静日子啊!大哥你说是不是?”周珂现在想讨好大房,为的是让大房收拾二房的时候,把他们三房忘了。 周玑面色阴冷,恨不能将周珂扯过来直接生吞掉。 周珂可不怕他,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家分了,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周珂自以为是的认为,出了周府,就没有人能管他了,完全忘了家里的钱都在程氏手里攥着的事实。 “老大,你怎么说。”周幽稳坐泰山,似乎真的不介意儿子们产生分歧,产生矛盾。 周瑾想,或许儿子说得对,他本身也不是很想分家。很有可能顺着二房,三房的势,将这件事无限期的延期下去。 “父亲想我怎么说?”周瑾十分平静的看了周幽一眼,然后又用同样平静的目光看了周玑一眼。 女儿说得对,跟他们生气,很不值得,平静面对他们,才能发现更多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周瑾稳稳的坐在那里:“分家之事,我没有意见,父亲应该知道,我们大房的事,向来是孩子们作主的。” 孩子们! 就是孩子们作主才可怕。 那几个是孩子们吗?一个比一个狠。 周玑睚眦欲裂,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这一生最大的智慧和勇气,都给了风花雪月,给了那些他中意的女人,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他似乎就变得束手无策了。 周幽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大局已定,这个家是必须要分的。 五天之后,周玑和周珂各自捏着分家文书,带着一家老小搬离了尚书府。 二房走的有些寂寥,除了周玑,江氏,几房小妾,几个下人以外,他们也把周翼聪带走了。 不管怎么说,周翼聪终究是二房的血脉。 三房走的倒是挺潇洒的。周珂大概对分到的东西很满意,出府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 不管怎么样,分家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周佳瑶觉得,府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氏和周瑾脸上的笑容好像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周翼淳小朋友能吃能睡,特别好带。 这好像是大房孩子的共性。 宋氏每天都离不开小六,睁开眼睛第一见事就是问孩子怎么样。 也许她是在弥补自己心里的遗憾吧! 她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几个孙子,孙女也不是在她近前长大的,只有小六,自己是看着他出生的,还要看着他长大。 宋氏觉得,没有比这更令人觉得舒心愉快的事情了。 王嬷嬷曾经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放过马家了。 宋氏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别的。 王嬷嬷觉得,她那个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深意。 周翼淳小朋友很快就满月了。 这个时候又有好消息传来。 范英娘怀孕了。 日子尚浅,真算起来,这个孩子应该是新婚之夜怀上的。 不过范英娘的反应比较明显,一般孕妇要到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才会有轻微的反应。她才怀孕一个月,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嗜睡,恶心等症状。 一张圆润的苹果脸,没用几天就瘦得没有肉了。 周翼虎心疼得不得了,每天从营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去见媳妇。 周佳瑶为了自己的大嫂兼好友也是费尽了心思,换着花样的给范英娘做吃的,样自下厨,从来不怕麻烦。 可惜她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一点也不给面。 范英娘强忍着吃了,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吐出来。 不过她倒是坚强,为了孩子,宁愿吃了吐,吐了吃,难受的时候鼻涕眼泪一起流,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可是依旧坚强的把食物往肚子里咽。 为母则强,大概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离周佳瑶出嫁,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分家以后,院子各处都被重新规制了一番,周佳瑶也从宋氏的卧房后面搬了出去。 她自己占了一个院子,里外都按照她的喜好布置了一番。 其实又何必这么折腾呢! 她就快出嫁了,左右只能再住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宋氏说了,这园子一直给她留着,将来她回娘家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周佳瑶觉得这个提议似乎很不错,就坦然接纳了。 十月下旬,周翼兴终于回来了。他比以前黑了一些,结实了,最重要的是身上的气质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十万两白银的巨额银票。 周佳瑶知道后,吃了一惊。 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十万两白银! 周翼兴去干什么了?就算是用抢的,也不至于抢来了这么多钱吧? 当然,此事只有大房少数人知道,周幽那边,也是瞒着的。 “二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周佳瑶觉得很不真实,她很担心。 周翼兴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懒洋洋的道:“我好累,先睡个觉,容后再说。” 他眼底一片青色,人也瘦了不少,显然最近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周佳瑶也不忍心,便由着他了。 周翼兴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三天。 第五百八十章 见不见? 周翼兴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三天。 他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有走出来过。 林氏和周瑾都担心的不行,人再累,也得吃东西啊,怎么能光睡觉呢! 可是没有人敢去打扰他,或者说,不舍得打扰他。 三天后,周翼兴终于睡醒了。他窝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才下床, 娟子听到声音,端着水盆推门走了进去。 “二少爷您醒了?水给您端来了,您先洗洗。” 周翼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娟子,大半年不见,又漂亮了!” 娟子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个头儿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不少。她的皮肤很白,五官虽然不够艳丽,但是却十分清秀,绝对提得起漂亮这两个字。 这几年林氏拿她当闺女养,娟子名义上是周府的下人,实际上跟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一双手养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细。像端茶倒水这种事情,她平时是不会做的,她自己的起居生活,也有婆子和小丫头照顾。 也就是周翼兴回来了,她才有机会沾沾这些活计! 听了周翼兴的赞美,娟子并没有表现什么异样来,只是一如既往的道:“二少爷,您先洗脸,睡了三天了,肯定饿了吧,厨房已经备好了丰盛的早饭,奴婢一会儿就给您端过来。” 说完也不理会周翼兴,独自出去了。 周翼兴惊讶的笑笑,真是,还摆谱呢! 他洗漱了一番,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好像又活回来了。 只是肚子有些饿。 正想着呢,房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了,娟子指挥两个小丫头,端了丰盛的早饭来。 “放那儿,轻点别洒出来……” 像模像样的。 周翼兴面含笑容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陆歌,心里顿时一紧。 这件事情已经瞒了陆氏父女很久了,难道能一直瞒下去?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娟子一下,小姑娘正专心的给他布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周翼兴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 “二少爷,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您尝尝。”娟子挟了一块三角型的蛋饼放到他的碟子里,又给他挟了两筷子小菜,轻轻的放到了碟子里。 周翼兴只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侍候了。” 娟子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发生了改变,好像原本十分晴朗的天空,一下子乌云密布,变得沉重起来。 “是。”娟子有些担心,但是她始终刻是自己的身份,她是一个下人,周家对她有恩,她更不能有恃无恐的无视自己真正的身份。 娟子退了出去。 周翼兴轻叹一声,原本旺盛的食欲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草草的吃了口饭,就去找周佳瑶了。 周佳瑶连忙命人泡茶,将下人都赶了出去,一本正经的跟周翼兴谈起这半年多的事情来。 “二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做得什么生意,居然那么赚钱。” 周翼兴这次带回来的钱,光是银票就足足三十万两!另外他还带回了不少精美的玉器,头面,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古籍,件件都价值不菲。 周翼兴说,那些是他四处寻找来的好东西,是给周佳瑶做嫁妆的!那一车的好东西,都要给她带到云国公府去。 周翼兴笑而不语,一副我就想看你着急的样子。 “二哥!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家里的生意你也不管,全都丢给我。” “家里的生意不是一直由你照看吗?”周翼兴安抚她道:“好了,二哥给你赔不是,要不然你成亲的时候,我把银楼陪给你?” 周佳瑶翻了个白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二哥现在是财大气粗,眼界也已经今非昔比了。家里那些小生意他怕是看不上眼了。 “二哥,能不能说点正经的!到底你做得什么生意,靠谱不靠谱啊!” 周翼兴轻咳了两声,方才道:“你就放心吧!二哥跟你透个底,生意绝对是正经生意,而且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是各方关节我都已经打通,以后的事儿,即使不能顺风顺水,但也绝不会出大的纰漏。” 这和没说一样。 “二哥,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实底啊!”周佳瑶秀气的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看着离我出嫁之期不足半月了,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担惊受怕的嫁过去?再说了,爹娘那边你如何交待?要是没有我的掩护……哼哼!” 周翼兴顿时没了脾气,“算我怕了你了!”他想了想,便斟酌着道:“去年上元节,我救了一个人!” 上元节?救了一个人? 这跟他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周佳瑶瞪大眼睛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那人身份,我不便告诉你,但他与盐,漕两帮皆有关联!” 盐漕两帮? 那,那不就是个江湖人? 难道二哥无意中救了他,他为报恩,所以才将盐,漕两帮的生意分出一些来给二哥? “二哥,你怎么能沾染江湖事呢?”盐漕两帮之事,周佳瑶略有耳闻,这两帮并非江湖上一般的帮派势力,他们与朝廷各处多有关联,帮内事务涉及漕运,盐引等,每年可获红利几百万两银子,甚至更多。所以这两帮之事非常复杂,常常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朝廷虽然忌惮这两帮,却也不敢妄动,只能抑而不能除。 想跟这两帮打交道,攀交情的人很多,可是同样避他们如蛇蝎的人也不少!财帛动人心,这两帮的人,皆是腹黑之辈,哪儿有一个是良善的?跟他们打交道,那可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二哥虽然精明,可是毕竟资历尚浅,哪里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江湖事?也不算吧!毕竟两帮与朝廷多有关联。” 周佳瑶见他说得如此漫不经心,心里更气。 “你怎么这么大的心?”她瞪了周翼兴一眼,急急的道:“你救的那人到底是谁?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救了他?还有,他对你是不是有所图谋?” “图什么图啊!”周翼兴只道:“你放心,这事儿,大哥三弟也是知道的,包括你们家那位,也知情。” 这里头还有云霆霄的事儿? 周佳瑶的表情变了又变,先是震惊,再是了然,最后倒是多少放下心来了。 反正用不了几日自己就要嫁去云国公府了,既然云霆霄知道此事,那自己到时问他便好了。 周翼兴把她的面色都看在眼里,见她这时已不像先前那般紧张,便打趣道:“怎么?听到这里头有你家世子爷的事儿,就放心了?二哥在你眼里,就那么不靠谱吗?” 你以为呢! 周佳瑶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您老人家还少干不靠谱的事情了? “得!这事儿咱们不提了。”周翼兴非常识趣,当哥哥的,怎么能跟人家的夫君比呢!毕竟他们俩才是一起相扶到老的人嘛,当哥哥的只要在旁边的看着,保证自己的妹妹不受欺负就好了。 “对了,我还有另一桩事情找你。” “何事?” 周翼兴突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周佳瑶脑袋里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陆歌的事。” 提起这个,周佳瑶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这些年来,陆氏父女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陆哥。甚至还陆石还亲自南下过一次,去寻找陆石。 周佳瑶每次见陆石,都觉得特别心虚,明明就知道人家儿子的下落,可是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不是不想陆氏父子团聚,只是如今陆歌已经成了禁宫之中的葛公公,她怕陆石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此事是我的一块心病。”周翼兴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每次见娟子,我都不自在。前两年,娟子还缠着问我,‘二少爷,有没有打听到我哥的下落’之类的话,这两年,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她连问都不问了。” 周佳瑶“嗯”了一声,幽幽的道:“我都不知道当初借他银子的事情,是对,是错。” 如果当初陆歌不离开林家集,也许他的命运又会有所不同。 周翼兴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想着,这事儿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吧!总得给陆叔一个交待。”十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 “要不,让大哥跟葛……跟葛公公透个话,看看他的意思?” 周翼兴点头,“陆叔年纪不小了,若是趁早再娶个媳妇,或许还能再生个儿子。” 周佳瑶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陆叔似乎钟情李嫂,可是李嫂当初就是因为不能生育,才被夫家所休。若是陆叔娶了李嫂,那不是一样断了香火? 当晚周翼虎回府时,周翼兴便与他说了这事。周翼虎沉吟了一番,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他回营时,让自己的亲兵去太白楼订了一个位置,然后用特殊渠道给葛公公送了信。 葛公公如期赴约,他是内侍,出宫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但葛路如今是魏大总管的干儿子,身份今非昔比,所以出宫的机会还是有的。 两人在雅间坐定,寒暄了几句。 周翼虎开门见山,直接把来意阐明。 葛公公沉吟半晌,才道:“既如此,就如实相告吧!还请副指挥使和世子妃从中周旋一下,莫要让……”他停了一下,“莫要让老爷子太过伤心吧!” “世子妃?这个称呼尚早。”周翼虎是个龟毛的哥哥,哪怕妹子还有十几天就出嫁,他也不愿意。 “早晚的事。”葛公公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平常人无法理解的神采,他好像并不悲伤,即便是提起自己的家人的时候,也没有表露什么情绪。他端坐在那里,如同一位翩翩贵公子,身上的气息温暖又干净,丝毫不像是阴狠毒辣之人! 周翼虎不由得想起了往日里的那些传闻…… “如此,下官先告辞了。” “不急!”葛公公将随身携带的一只锦盒放到桌子上,轻轻的推过去,“这是给小姐的贺礼。” 周翼虎看了那盒子一眼,没有说话。 “大公子是嫌弃这东西来得不干净?” 周翼虎摇头,“怎么会。” “周家于我陆家,有厚恩。咱家已是残败之躯,不宜前去恭贺,只望世子妃能早生贵子,与世子爷白头到老。” 周翼虎点头,将盒子收起来,“谢谢,我会将话带到。” 葛公公起身,对周翼虎施礼,“大公子,慢走。”周家对他来说,是记忆中最温暖的一笔。 陆歌觉得,哪怕日后自己下了地狱,也会记得那个雪后的冬日,周家人带给他的温暖和安全。 周翼虎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雅间。 葛公公坐下,自斟自饮。 他只觉得,自己喝下去的,并非美酒,而是黄汤,嘴里胃里全是苦涩。 周佳瑶和周翼兴听到消息后,下意识的都想让对方与陆氏父女谈,这种事情,让他们如何开口啊? 周佳瑶干脆躲回房里,以备嫁之明,拒绝出房门一步! 娟子是二哥的丫鬟,这种事情还是让二哥出面才好。 周翼兴没办法,只好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给远在三羊坝的陆石送了信。信中只说打听到了陆歌的消息,让他放下手中事务,赶紧来汴京一趟。 周翼兴想着,等陆石来到汴京之时,周佳瑶也出嫁了,到时候就由自己出面说这件事情。陆氏父女是去是留,他都不拦着,若是想见陆歌一面,他也可以从中牵线。 周佳瑶知道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周翼兴做得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转眼,就到了十月底。 离周佳瑶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周家的亲朋陆续上门,给周佳瑶添妆。 这一天,周佳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的人,是林如红。 周佳瑶没有想到的是,林玉风不但做了官,而且还做了京官,他不但没有放任就职,居然留在了国子监。 这真是奇闻,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路子! 按道理这种消息,应该瞒不过她的耳目才对,可是为什么,谁都没跟她提呢? 桃儿见周佳瑶拿着那张拜帖沉思,不由得十分好奇,“小姐,这人,您到底见不见啊!” 第五百八十一章 嫁衣 桃儿见周佳瑶拿着那张拜帖沉思,不由得十分好奇,“小姐,这人,您到底见不见啊!” 周佳瑶听了这话,当下笑了笑,把那贴子往旁边桌子上随意一扔,道:“不见!”她可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能随便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呢!况且上次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没想到林如红居然不死心,又找上门来了。 不过,林玉风不是已经在国子监任职了吗?按道理她应该没有必要再来找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又找来了呢? 这里头,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吗? “小姐?”桃儿轻声唤着。 周佳瑶回神道:“你且把人打发了,不见。” 桃儿连忙道:“是。”这才转身出去了。 周佳瑶想了想,便叫红衣进来了。 “你给大史小史兄弟送个信,让他们去盯着点林如红,看看她最近可否在跟什么人联系。” 一个孕妇,不好好养胎,到处溜达,属实是有些不对劲。 红衣领命,颔首退下。 周佳瑶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最近似乎要出什么事情似的。她心里微微发慌,可是却又不知道这种慌神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她笑了笑,心中有点小忐忑。 活了这么大岁数,她头一次谈恋爱,头一次面对婚姻大事。 她其实应该庆幸的,至少她和云霆霄的婚姻,并不是单纯的联姻关系。比起那些婚前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妻来说,他们至少是相处过的,至少彼此间是存在好感的。 午饭后,周佳瑶小憩了一会儿。 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是今年的初雪还没到。 最近天气阴沉,周佳瑶很怕她成亲那天会下雪,心里一直惴惴的。 午后,杏儿端来了热茶,点心。 周佳瑶一边看翻看自己的嫁妆单子,一边头疼。 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而且爹和娘居然把辽东府所有的生意都给她做了陪嫁,除子之外,还有好几个庄子,铺面,地点大多都在汴京京郊,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后来置办的。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好,就起身去了林氏那里。 林氏和周瑾现在还在东跨院住着呢,主要是孩子小,搬来搬去的太麻烦。而且他们住的地方离宋氏的荣寿堂不过几步路,宋氏想看孩子,也方便。 小六还在睡觉。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是最好带的时候。 而且小六特别乖巧,就算尿了,拉了,也不哭闹,也就是吭叽两声,非常省心。 林氏出了月子,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家里大小事务都有媳妇和闺女帮着打理,她呢,彻底闲了下来,成了甩手掌柜。 林氏是有些不习惯的,可是同时也深感欣慰,要不是孩子们争气,自己也过不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不是吗?清闲,自在,简直比乡下的地主婆还舒坦好几倍。 “娘,您和爹是怎么想的,怎么把辽东府的铺子都给了我呢?” 除了老家的那座豆腐作坊,其他的火锅铺子,酱菜铺子,林氏都给了周佳瑶做陪嫁。 “那些铺子,本来就是你张罗起来的。我跟你爹懂啥?咱家当初日子过得苦,要是没有你啊,现在还指不定什么样呢!”林氏觉得,闺女就是自己命里的小福星。当初分家也好,做生意也好,包括跟宋氏相认的事儿,里里外外都是因为有闺女,才能办成! 所以林氏觉得,这些东西都是闺女应得的。 周佳瑶还要说什么,却被林氏打断了。 “娘和你爹都不是有本事的人,这些东西你就是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得住!你大哥,三哥,都是朝廷的人,将来也不用指着它们吃饭。”林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又道:“你二哥是个心大的,虽然他在我面前不怎么提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娘看得出来,他是豁出命去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母女二人皆沉默了起来。 “唉!说起来,也是当年那件事儿,在他心里留了疤。” 当年刘家要过继周翼兴的事儿,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才想要把周翼兴过继到二房去的。 虽然周翼兴不说,但是周家人都知道,他之所以热衷做生意,放弃了任途,根本原因就是当年受了刺激,所以潜意识里就想拼命挣钱。 “娘,您别难过,我看二哥这样,也挺好。”树大招风,一门双状元,已经够别人津津乐道的了,如果二哥能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倒也不错。 林氏点了点头,“娘的意思是,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惦记。他们都是小子,就得去闯,去挣,哪儿有坐享其成的道理?你是姑娘家,那些东西又是你挣下的,不给你给谁?大户人家嫁女儿,都是挖空心思给女儿准备嫁妆的,娘只不过是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罢了!再说,三羊坝那块地我可留下了,那个庄子产的粮,都是要供给宫里的贵人们用的,咱家顶着皇商的名号呢!娘就是不想占你便宜,只怕也得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佳瑶还能说什么? 不过,好在林氏和周瑾的花销并不大,光是府中的月例钱,就够他们用了。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手里也攒了不少钱,加上贡米的收入,银楼的收入等等,他们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吃喝不愁了。 “谢谢娘!” “你这孩子,跟娘还这么见外?”林氏拍了拍的手,道:“娘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 女儿高嫁,这一直是林氏担忧的地方。 不过世子爷那人还是挺随和的,就是不知道家里长辈好不好相处。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吃亏的。” 林氏笑了笑,有些担忧的道:“这女人啊,性子不能太强!在家里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那是咱们女人的本份。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弱了也不行,人家当你好欺负,会一直欺负你。”对于这件事,林氏深有感触。 “娘活到这么大岁数,有时候倒没有你们几个小的活得明白,看得透彻。娘就是希望你自己能把握好这个度,别让人欺负了去。” 周佳瑶连连点头,“我都记下了。” 桃儿快步走了进来,再次递给周佳瑶一张拜帖。 居然还是林如红的! 周佳瑶看了看,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氏以为她有什么事,就道:“你且去吧,一会儿小六也该醒了。”林氏现在天天围着孩子转,这是她的乐趣。 周佳瑶想了想,还是没把林如红的事儿说出来,她不想让林氏担心。 “您歇一会儿,我回去了。” 林氏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周佳瑶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便解开了身上的披风交给桃儿,问她:“来送贴子的是什么人?” “一个秀气的小厮,看着挺机灵的,十六七岁的样子,说是林府的下人。” “你去回他,就说我没有时间,以后不用再往府上送贴子了。”周佳瑶只道:“你亲自去。” 桃儿连忙板起脸,道:“奴婢这就去!”桃儿是府里的老人了,周家还在林家集时,她就进府了,故而对这个林如红,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没皮没脸的狗皮膏药! 桃儿气势汹汹的下去了。 周佳瑶干脆重新看起自己的嫁妆单子来。 这张嫁妆单子还没有最后敲定,所以只能先看着,把分类做好,等最后确定不再添减时,再重新抄两份。 杜嬷嬷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绣娘,几名小丫头。小丫头们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摆着大红色的嫁衣,金烂烂的凤冠,镶着东珠的喜鞋。 杜嬷嬷是来送嫁衣的。 “小姐试试,看看是否全身,如果哪里不合适,现在改还来得及。” 丫头婆子们不由分说拉着她到屏风后面试起衣裳来。 周佳瑶的嫁衣,是杜嬷嬷带着府里的绣娘设计的。大红色的刻丝交领宽袖拖地长裙。这件嫁衣用的是引箔刻丝,质地偏柔软,上面以金丝为线,绣了大量的云凤图纹,看起来金光闪闪,夺目异常。 周佳瑶觉得这嫁衣太招摇了,那裙尾有一米多长,有点后世拖尾婚纱的意思,裙尾上绣着百蝶穿花图,非常华丽。 用来束腰的腰带上,还坠着一排镶着五彩宝石的流苏,那些流苏随着新娘的走动而缓缓摆动,别有一股风情。 光是这一件嫁衣,就可以当压箱底的宝贝世世代代传下去了,更不要提那件金光闪闪,做工精细,样式独特的凤冠了! 丫头们细心的帮周佳瑶整理衣饰,当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顿时眼前一亮,她们不由自主的睁大发眼睛,都被眼前的佳人惊到了。 不得不说,周佳瑶非常适合红色,大红色把她本来就晶莹剔透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那衣服穿到她身上,顿时像多了一股仙气似的,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等大小姐戴上凤冠,上了妆,那该是怎么样的容颜? 连一向吝啬赞美之词的杜嬷嬷,都忍不住点对称赞了两名。 这位老嬷嬷平时比较严肃,虽然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但是眼睛里却装着一抹旁人学也学不来的威严。 自从杜嬷嬷进府以后,周佳瑶的休闲时间就少了很多。这位老嬷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悉所以宫廷礼仪流程,对衣着服饰,美食亦是深有研究。周佳瑶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礼仪比以前更加规范了不说,连一向拿不出手的女红都有了飞速进步。 宋氏之前与周佳瑶谈过,杜嬷嬷在宫中多年,出宫后也是孑然一身,并无子嗣。很多人家想请她进府给小姐们当教养嬷嬷,教她们规矩,杜嬷嬷都拒绝了。宋氏之所以能把杜嬷嬷请来,是承诺过,周佳瑶会待她如师长,并且会给她养老送终! 以前也有人曾开出过这样的条件,不知道为什么,杜嬷嬷都拒绝了。但是宋氏只是提了一提,她就答应了,宋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见人与人之间,也是要看缘分的。 周佳瑶知道,宋氏安排杜嬷嬷在自己身边,也是想她日后能在云国公府过得轻松一些。杜嬷嬷虽然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们相处的还算愉快。在杜嬷嬷眼中,周佳瑶是个好学生,有悟性,学什么都很用心。 在周佳瑶心里呢!嗯,杜嬷嬷也是位好老师,但是忠诚度嘛,还有待观察。 “我看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您说呢!” 周佳瑶询问杜嬷嬷的意见。 杜嬷嬷只道:“胸前再放两寸。” 周佳瑶尴尬的扭过头,这个,确实有些紧了些,可是量尺寸的时候,明明还没这样啊!难道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发展成这样? 她怀疑。 “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不打紧。之前都留了空余,肯定来得及。” 周佳瑶小心翼翼的转身,道:“那我换下来吧!”万一碰脏了,就不好了。穿上这身衣裳,她全身都不自在,感觉举手投足都带着压力。 “换下来吧!” 小丫头赶紧帮着周佳瑶把这身繁复的衣裳脱下来,小心翼翼的叠好。 “好了,折腾半天,小姐也累了,您休息吧!” 丫头婆子们行礼退了下去。 周佳瑶送走了杜嬷嬷,倒在椅子上喘气。 真是太累了! 只是试一下嫁衣,就把她累成这样,等到大婚那天,还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样呢! 桃儿杏儿连忙端茶倒水的侍候她。 晚饭过后,周佳瑶突然收到消息,说是林家好像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出事的是谁,听说闹得很凶,还请了大夫。 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是没打听出来,恐怕还要缓两日。 周佳瑶的心情有些矛盾,既希望出事的人是林如红,又不希望出事的人是她。好歹她怀着孩子呢,要真是她出了事,估计孩子也保不住了。 周佳瑶想了想,便让红衣传话两兄弟,继续盯着林家,还特意嘱咐他们不能放松对林如红的警惕。 她总觉得,林家的其他人倒是无所谓,所有的夭蛾子都是出在了林如红的身上。 果然,没过两日,这个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第五百八十二章 赵氏 果然,没过两日,周佳瑶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她居然在林氏的东跨院的偏厅里,看到了赵氏! 不用怀疑,那人真的是林旺的遗孀,林如红的娘亲,那个在村儿里谨小慎微过活的赵氏。 如今赵氏看着,倒是比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年轻了一些。她本来就生得几分花容月貌之姿,如今穿戴比在村里的时候好了不少,大概是心态上也有了转变,人看着就自然显小些。 赵氏见周佳瑶来了,连忙起身,冲她福了福身,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周佳瑶哭笑不得,连忙将她扶起来,道:“婶子这是和我生份了!咱们两家那是什么情分?如今您这样叫我,岂不是要打我的脸?” 她一边说着,一边按着赵氏坐下去。 林氏也道:“你这是干什么,好歹你也是她长辈,她不过是一个孩子。”林氏脸上的笑容并非作假,能在这里看到赵氏,她确实很高兴。来汴京这么长时间,林氏还是很不习惯汴京城里的贵妇圈子,那种虚情假意的聚会太累,她勉强参加了几回,便再也不想去了。 赵氏有些惶恐的坐下了,心里的滋味儿却不大好受。 她从打进了这尚书府,就觉得一双眼睛有些不够看了。原本觉得林府就已经够气派的了,哪知道这尚书府比起林府来,却是大了许多,也更漂亮了许多。这府里下人成群,每个人面对林氏的时候,都恭恭敬敬的,生怕惹了林氏不高兴。林氏那穿戴,那派头,比林夫人还大呢! 人家林氏现在可是尚书的儿媳妇,两个儿子是文武状元,生的女儿又要嫁到那个什么国公府里头去了,听说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 赵氏不懂啥叫世子妃,可是一个“妃”字所带表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老话讲,那不就是娘娘吗? 赵氏心里酸溜溜的。 当初林旺还活着的时候,林旺和周大海,也就是现在的周瑾处得非常好。两个人的关系像亲兄弟一样,两家人走动得也比较频繁,林旺甚至一度动了与周家结亲的想法。 林如红跟周翼虎年岁相当,要是真的早早订下亲事,那现在自己闺女不就是状元夫人了?如何能沦落到给林家做妾室! 只不过那时候,赵氏死活不同意两家结亲之事。主要是两家人走得太近了,彼此间知根知底,太了解对方了。赵氏觉得,周新贵和许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折腾儿媳妇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林氏有厉害的婆婆,有不讲理的小姑子,还有精明,善于算计的妯娌,这一大家子人,怎么看怎么不省心,闺女要是嫁过去了,还不得吃亏受气,跟林氏一样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所以赵氏死活不同意两家结亲。 林旺觉得媳妇这话也对,就断了这个想法。没过多久他就出事了,这事儿自然就再无人提及了。 林旺一走,赵氏就成了寡妇,她觉得自己虽然没了男人,可是婆婆待她很好,生活上又有大伯子,二伯子帮衬着,一双儿女也渐渐长大成人了,她的日子怎么看,都比林氏的日子要有滋味儿。 可是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当初那个被婆家人欺负得不成样子的林氏,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成了阔太太!你看看人家穿的,戴的,还有下人对她的那个恭敬劲儿。 啧啧…… 这些想法在赵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此时周佳瑶已经坐到了她们对面的绣墩上了。 “婶子,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汴京?元宝呢?那孩子可还好?我有好几年没见他了。”周佳瑶表现出了应有的热情。 赵氏的登门,让周佳瑶警惕起来。两家人好几年没有走动了,赵氏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登门?林如红很可能曲线救国,借着赵氏的手做些什么。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氏,她相信,如果赵氏知情,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赵氏打量起周佳瑶来。 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丫头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几乎养不活。长大了以后,也是多灾多难的,几次命悬一线啊! 印象中那个瘦瘦的,没什么福相的女孩长大了。 周佳瑶从小就生得十分漂亮,可是那时候的她太瘦了,每天吃糠咽菜的,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灵气。胆子小,即便是漂亮,也很小家子气,拿不出手。 可是现在再看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印象中的那个小丫头,完全不一样了!她的五官长开了,皮肤变白了,身上还多了一种赵氏形容不好的感觉,好像自己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九天玄女。 赵氏有些慌张的道:“那孩子书读得不上不下,她姐姐拘着他在书院里读书,不准他来。元宝也是大孩子了,平时生活上的琐事根本不用我操心,而且他姐姐还给他安排了书童照顾他。” 周佳瑶觉得,赵氏在试探自己,她在试探自己对林如红的态度。 周佳瑶笑了笑,没说什么。 赵氏眼里顿时少了几分神采。 闺女把周家人,算是得罪透了。以前对她喜爱的林氏,现在绝口不提她,而且小米那丫头似乎也不待见她了。 唉,闺女做的那些事儿,确实挺不地道的!当年她死活要嫁进林家做妾,自己这个当娘的没拦过她吗? 拦不住啊! 不管怎么说,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这天下人都说女儿的不是,她这个当娘的,也得站在女儿身后啊! 现在,赵氏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听自己男人的,把自己闺女许给周家老大。 看看人家现在出息的。 赵氏一会儿后悔,一会儿懊恼,可是她也没忘了今天自己来的目的。 女儿说了,因为她做了错事,小米都不愿意搭理她了。眼下她怀着身孕,却还被林家人欺负,若是不找一个靠山,只怕日后日子更难过。 小米是未来的世子妃,要是她能跟自己恢复以前的关系,那么林家人也好,白氏也好,就再也不敢给她脸色看了。 为了闺女以后的幸福生活,赵氏决定豁出去了。她哪怕舍了自己的这张老脸,也一定帮孩子们把关系修复好。 “小米啊……” 赵氏刚一张嘴,林氏就抢在她前头道:“她婶子,孩子的名字早改了。” 改名字了? 哦,是了,闺女好像说了一回,可是,她没记住。 “那,那我应该咋叫?”赵氏问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她们母女的不快。 林氏笑道:“你就跟我们一样,叫她瑶瑶嘛!你是她婶子,不用这么拘紧。” 赵氏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唉,瑶瑶,那个,你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我和红子呢,就商量着来给你添妆。婶子知道,红子那孩子不像话,惹你生气了,可是你们姐妹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那情分可不比旁人!她有错,你就说她,千万别跟你红子姐生分啊!她一个人在这汴京城里举目无亲,若是你都不肯拉她一把,那她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这个时候,狐狸尾巴才算露出来! 周佳瑶觉得,赵氏说得是实话,可惜她那个好女儿,未必肯跟她说实话。没准赵氏就是被林如红骗来的。 周佳瑶真相了。 赵氏可不就是被周佳瑶骗来的嘛!而且林如红根本没提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林氏也没有想到赵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林氏的印象中,赵氏一直都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分得清事非,看得见黑白,这次怎么…… 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 赵氏是局外人时,自然是分得清事非的,可是此时她是局内人,正所谓关心则乱,她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啊! 周佳瑶笑了笑,轻声道:“瞧您说的,敢情我在您眼里,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啊?” 赵氏一惊,随后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周佳瑶轻轻的摆了摆手,道:“婶子,我看您是误会了,我跟如红姐之间啊,其实啥事也没有!” 赵氏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林氏。 林氏其实也愣了,她没有想到自己闺女会是这个态度,但是林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林氏了,她很快明白过来,闺女怕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于是林氏把自己的情绪全藏了起来,继续笑呵呵的听着。 “只是呢,现在的情况,不比当初了。”周佳瑶叹了一声,才道:“我爹认祖归宗,回了尚书府,我们这些人,既然顶着尚书府嫡长的名头,那自然就得遵守尚书府里的规矩。我祖父是尚书,我祖母亦是名门出身,娘家是一门三杰的宋家。我曾外祖父是宋山公,我两个舅爷一个是御史中丞,一个是刑部典史,个个都是吃官家饭的人。” 赵氏听了这个,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些官阶肯定都比县令大,乖乖,这,她要是见了这些人,怕是都要跪地叫一声老爷吧? “跟您说这些,不是想吓唬您,而是想告诉您,大户人家,最重规矩!我是尚书府的嫡孙女,又是国公府还没过门的儿媳妇,要是让人知道我与如红姐的关系,只怕会于我的名声不利。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可是我不能不为尚书府考虑,不能不为国公府考虑啊!如红姐甘愿为妾,本就是失德之举,我怎好与她亲近?” 赵氏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她嚅了嚅唇,半天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因为周佳瑶说的,全是实话。 莫说像他们家这样重规矩的大户人家了,就是平民百姓家,清白人家也不愿意和自愿为妾的人来往! 赵氏觉得臊得慌,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我说这个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婶子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毕竟,在府中是我祖父,祖母说得算,老人家最重规矩,我们做晚辈的,万万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免得让祖先蒙羞。” 周佳瑶叹了一声,又道:“眼看着我就要成亲了,女子出嫁从夫,以后只怕……唉,我们姐妹,真是再也回不去了。”她拿出帕子来,像模像样的按了按眼角,好像很伤心似的。 赵氏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自己这是白来一趟? 不过,临出门前,女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给周佳瑶添妆,好像只要办妥了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似的。 若是她收了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就代表着闺女还有希望? 赵氏打起精神来,道:“婶子自然不会怪你,是如红那孩子命苦。” 林氏心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的走出来的,怨得了谁呢! 赵氏此刻,坐如针毡,她连忙把带来的盒子拿出来,对周佳瑶道:“婶子今天来,主要是来给你添妆的。女子成亲是大事,婶子希望你和顺美满的过一辈子。” 周佳瑶将那个盒子接了过来,“谢谢婶子,也替我谢谢如红姐。”周佳瑶将盒子交给桃儿,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桃儿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挑了两匹锦缎拿了过来。 周佳瑶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林如红怀孕呢,这个时候实在不宜送补品之类的东西。而且桃儿这锦缎挑得好,一匹是豆青色带暗纹的,一匹是鹅黄色素面的,很适合。 “婶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赵氏不是傻子,周佳瑶前脚收了自己的添妆盒子,后脚就送了两匹十分值钱的料子过来,看样子是想跟他们划清界线呢! 周佳瑶只道:“来而无往非礼也,婶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氏能说什么。 她愣愣的把料子接了过来,嘴里像是被人用棉花塞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婶子,我让人备两个好菜,你千万留下来吃饭。”林氏想留赵氏在这儿吃饭,留得是真情切意。 可是赵氏此时想的是:她有什么脸面留在这儿吃饭? 第五百八十三章 舍不得 可是赵氏此时想的是:她有什么脸面留在这儿吃饭? 她是为了闺女来求和的。 可是人家的态度也很明显啊!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你家闺女名声不好,人家不能跟你来往。 到了这个时候,赵氏是有些埋怨周家的,她觉得林氏太过无情!不管怎么样,他们应该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拉自己闺女一把,这样也算成全了两家的情分。人家现在是高门大户了,就不想管她们了。 赵氏这个人,性格上还是有阴暗一面的。她年轻守寡,又被婆婆管制了那么多年,天性长期被压制,肯定是要有一些后遗症的。 所以赵氏这么想,就合情合理了。 “不,不了。我,我回去还要照顾红子呢!她现在怀着身孕,身边又没有个能说话的人,我早点回去,也好陪陪她。” 林氏面露难色,“吃一顿的工夫也没有吗?”林氏还是希望赵氏能够留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路苦过来的,如今日子还算舒心,所以她想找找当年的亲近劲儿。 赵氏连连推脱,“不了,小米,哦,我是说瑶瑶,她马上就要成亲了,家里事情肯定不少,我,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只要你不嫌我烦就行。” “瞧你说的!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林氏轻叹一声,只好作罢,不过她随后又道:“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得闲了,可一定得来,在府里住两天。我们在铁马胡同还有一个宅子,你要是嫌府里憋屈,咱们就搬到那儿住几天。” 赵氏点点头,连忙应了下来。她起身道:“那我就回去了。” 林氏知道留不住,起身送她。 到了门口的时候,周佳瑶拉了林氏一下,没让她出去。 周佳瑶跟赵氏双双站在台阶上,周佳瑶让桃儿把包好的尺头交到赵氏手上,轻声道:“婶子,如红姐快要生了吧!” “哪儿啊,还有两个多月呢,怕是要等到年根儿底下了。” 周佳瑶道:“这个时候正是要紧的时候,婶子可要好好照看如红姐。她挺着个肚子,想必也是十分辛苦的,就不要四处奔波了,有什么事儿,让他们男人去办去,何必为难后宅的女人们呢!” 赵氏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她刚想说什么,周佳瑶却已经笑着吩咐道:“桃儿,送婶子出去!” 桃儿心领神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太太这边请!” 赵氏战战兢兢的跟着桃儿往外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周佳瑶毫不留恋的转身进了屋。 冬日里的风有些硬,吹得赵氏的眼睛蓦然痛了起来。 她转头,跟着桃儿离开了荣寿堂,往前院去了。 桃儿脚下步子放得很慢,带着赵氏兜了个弯,走周府东侧门,将人送了出去! 此时林氏在偏厅问周佳瑶,“你干嘛不让我送送你婶子!好歹咱们两家情分不同,难道就差那么几步路吗?” 周佳瑶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正襟危坐,然后才道:“娘,赵婶儿让林如红利用了!她让赵婶来,就是不安好心,这样的人咱们得跟她划清界线。前几次林如红给我递帖子,我都没见她,谁成想今儿赵婶竟然来了?您想想,她要不是早有利用赵婶的心思,能把人大老远的从辽东府接过来?” 林氏不吱声了。 周佳瑶就又道:“您知道她为啥没敢把元宝接来不?” “你婶子不是说了,红子怕耽误元宝读书嘛!” “她说您就信啊!我告诉您,元宝那孩子可是好孩子,他要是来了,林如红的那点事儿,肯定瞒不住。所以林如红只把赵婶接了过来,却不让元宝来。” 林氏一想,闺女说得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 周佳瑶见林氏似乎想明白了,不由得轻叹一声,“娘,我知道您惦记着以前的情分,但您听我一句,现在林如红她变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如红姐了。赵婶子是她亲娘,您说,赵婶会替咱们说话,还是会替她自个儿闺女说话?” 林氏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她也清楚,自己闺女句句在理,说得一点不差。 “娘,您还记得吗?以前旺叔活着的时候,还想让林如红嫁给我哥呢!后来这事儿为啥没成?说白了,赵婶子是怕自己闺女嫁过来受委屈。所以说,到什么时候,人家才是母女俩,咱们始终是外人。要是让您在我和林如红之间做选择,您会选谁?” 林氏只道:“我又不傻,当然选你了。” “还是了!”周佳瑶松了一口气,“赵婶子也会做跟您一样的选择。娘,林如红她憋着坏呢!不是要算计我,就是要算计咱们周家,不管是哪一种目的,她现在都没有资格做我的朋友了。” 赵氏的突然到来,让周佳瑶闻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林家也好,林如红也罢,他们明明都不足为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就是觉得,最近这些事儿太过不平常,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着。 林氏的面色变了变,最终叹气道:“唉,算了,你们孩子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说到底,林氏还是适应不了这种你来我往,勾心斗角的生活。她对交际方式的理解,还停留在过去在镇上,甚至在村子里的那一套,认为这人啊,坏也不能坏到哪儿去,顶天也就是家长里短的一些事,出不了大格。 周佳瑶对这样的林氏感到忧心。是不是他们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宋氏因为感激林氏,所以对她特别宽容,几个孩子为了保护林家,也尽量不在她近前提那些黑暗的事,有些事,往往没等林氏发现,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安排,找到了解决办法。在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下,林氏想得自然就少了。 周佳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眼看就要出嫁了,日后陪伴在林氏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若是娘一直这样下去,难保哪天不会吃亏。 周佳瑶想了想,便对桃儿等人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若是六少爷的事,去禀祖母,我和太太有话讲。” 桃儿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连忙齐齐的退了下去。 林氏则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女儿。 周佳瑶轻叹了一声,问林氏:“娘,前一段时间马氏和周佳梦做的事,您清楚吗?” 林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了,那马氏也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不然怎么就突然得病死了。” 周佳瑶又问她:“那周佳梦呢,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疯了?” 林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问我?不是她去报慈寺的时候胡乱说话,得罪了人吗?当时你还说连累你了,差点出了事,可把我吓够呛。” 周佳瑶被周佳梦算计的时候,林氏正怀着身孕呢!家里人怕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受不住,万一有什么好歹,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于是所有人都瞒着她,只跟她说周佳梦上山后乱发大小姐脾气,得罪了寺里的大师,跟着周佳梦上山的婆子丫头,一个活口都没留,加上府里人有意隐瞒,所以林氏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 周佳瑶考虑了十几秒左右的时间,接着就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林氏并没在意,“那是怎么回事。” “马氏不服气祖母找回了爹爹,一直在后院装缩头乌龟。其实她心里毒着呢!周佳梦呢,嫉妒咱们大房处处压着他们二房,又知道了祖父有意分家的消息,所以对咱们大房十分怨恨,连带着把那个外室生下死婴的账都算到咱们头上了。” 林氏认真的听着。 周佳瑶看了她一眼,又道:“其实马氏不是得急病死的,周佳梦疯了,也不是因为得罪了寺里的菩萨。”她轻叹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们自己害了自己。” 林氏蹙眉,“你是……说什么呢?” “马氏利用马家的关系,找了两个在江湖上不务正业的人,再由周佳梦出面引我上山,想在那里让那两个人毁了我的清白。这样一来,大房就有了丑文,我和世子爷的婚事,也就黄了。毁了我,马氏也算是报复了祖母,而周佳梦或许觉得,她能代替我嫁给世子爷!” 林氏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 这事情她还是算一次听说。 震惊、愤怒、后怕,各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了林氏的心头,她眼里装着泪,可是眼神却带着要喷出火的危险,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了起来。 紧接着,林氏腾的一下榻上站了起来,一副想找人拼命的架势。 果然,林氏的反应很大。 周佳瑶连忙拦住她,“娘,马氏已经死了,周佳梦是个半疯,下落不明,你就算想找人拼命,找谁去?冤有头,债有主,难不成你把这事儿算到二房头上去?咱们可是分家了的。” 林氏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瑶瑶,你跟娘说,那周佳梦不是在秋园里关着吗?怎么突然就不知所踪了!”以前林氏没关注过这个。虎子成亲那天,她挺着个大肚子陪一对新人折腾,确实累得不轻。事后周瑾等人也是怕她听了真相会吓坏,只道周佳梦是疯跑了出去,跑丢的。 对外,周佳梦已经是个死人了,林氏当下也就没怎么上心。况且周佳梦出事以后,江氏也不敢再闹了,所以林氏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兴许这里头还有事呢! “娘,我大哥成亲那天,周佳梦杀了人。” 林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微微轻颤,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杀人!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佳瑶连忙扶着林氏坐下,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喝一口,压压惊。 “瑶瑶,那……她胆子咋就那么大。”林氏现在都不敢想像,一个瘦弱的姑娘家,居然有那么歹毒的心思,居然还敢杀人。 周佳瑶沉默了,其实周佳梦也是被逼的!人在身处极度危险环境中的时候,是有无穷潜能和力量的。当时不是那人死,便是她死,所以她才有杀人的勇气,不过,也要感谢红毛,要不是红毛先弄瞎了那人的眼睛,周佳梦也没有机会继续活下去。 这是一笔糊涂账。 “娘,其实她怎么想的,胆子有多大,这些事其实并不重要。都过去了!我跟您说这事儿,是想告诉您,有些人,她会把多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她不会通情达理,也不会推己及人。她只会抱怨,怨恨,最后演变成报复。特别是女人,有的时候心眼很小,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记恨别人,可能你无心的一句话,就会在无形中得罪人。娘,我要是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警醒一些,不要谁的话都信。” 林氏似乎很受打击,整个人蔫巴巴的。 “其实如果赵婶不来,您身上的这些问题,我还没有意识到!娘,人心难测,伤害你的人,也许就是您信任的人,就是您身边的人。” 林氏点了点头,把闺女的话听了进去。 “你放心,你赵婶那边,我肯定不会轻易应承她什么事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不过,您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毕竟祖母和姑母都会帮您的。” 林氏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自己这个当娘的人,到底有多失败,闺女都要出嫁了,还在担心她看错人,被人算计? “娘知道,娘知道。” “还有,大嫂那个人天真活泼,性子极好。不过她到底是官宦人家的闺女,自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娘对大嫂,千万别过多苛责。时间还长,你们婆媳要相处一辈子呢!” 林氏点头,“娘都知道,难不成娘是那种恶婆婆?”她年轻的时候,没少受许氏的气,将心比心,她可不想做个恶婆婆。 周佳瑶依偎着林氏,把头放在她肩膀上,轻声道:“娘,我好舍不得您。” 第五百八十四章 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即便再舍不得,终归是要拜别父母双亲,踏上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 离周佳瑶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周府上下更加忙碌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氏接到了李氏写给她的信,她们要来参加周佳瑶的婚礼。林氏算了算日子,李氏应该这两天就能到。 果然,没过两天,李氏带着一家子老小,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汴京。 周翼虎今天请了假,早早的在城门处侯着,和他一起的,还有林儒升,他也是特意从书院请了假,来接老娘媳妇的。 等了小半天,才见林儒平赶着一辆青色平顶的马车从城门那头缓缓驶来。 周翼虎跟守城的人打了招呼,所以只是例行检查一下,就放行了。 众人见面,自然免不得寒暄一番。 周翼虎连忙上前叫人,先是叫了林儒升一声“大舅舅”,随后见了众女眷一回。 四个小萝卜头也被人教着叫了他一声:“大表哥” 此时周翼虎的身高已经比林儒升还高了。少年的青涩已经从他的身上退得干干净净,再难找到一丝一毫了。 他已经成亲,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舅甥相见,彼此都有些激动,两个平日里都十分沉稳的男人眼中,都是感慨万分。 李氏有好几年没看到周翼虎了,此刻见了外孙,又见了幺子,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外婆,舅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家再说。” “对,回去再说。”众人坐回马车里,林儒平赶着马车跟在周翼虎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汴京城确实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对于像李氏,邓氏这样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的人来说,汴京城里处处都透着新奇。 周翼虎把众人带到大房在铁马胡同的宅子里安顿下来。 李氏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显老,精神看着比一般人都好。 这几年,林家的生意一直很不错。林儒平也从当初那个朴实的山里汉子,摇身一变成了行事果断,带着几分儒雅气质的商人。 酱菜铺子的生意一直特别好,林儒平已经开了三家铺子,还给外州府几个大商户供货,家里的酱菜作坊一扩再扩,如今已经颇具规模。 小妞妞已经快七岁了,栓子也有五岁了。邓氏前年又给林儒平添了个儿子,如今也已经三岁了,取名豆豆。 林儒升现在还在书院里读书,他准备参加两年后的秋闱,若是再考不中,应该会另谋出路,不再考了。虽说他只有一个秀才名头,但是基本功还是挺扎实的,回到老家找个私塾教稚子读书的差事,还是不难的。 倒是刘氏,自从生了壮壮以后,肚子便再无动静了。这些年他们夫妻聚少离多,想要怀个孩子也是不易。 这一家子老小,从没有离开过家乡半步。如今若不是周佳瑶成亲,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别的不说,单是家里的作坊,铺面生意,就是扔不开的。 周翼虎早就命人备了热水,饭菜,先招呼大家简单洗漱,又带着他们挑选了各自休息的房间。众人安顿了一番,收拾停当,用过了饭后,便齐齐的坐到正厅里说话。 左右不过是说这么些年各自的生活和遭遇。 这些话却是一时说不完的。 千里之遥的路程,这一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他们跋山涉水,确实是吃了一番苦头的。都说背井离乡不易,这回算是真真的体验了一把。特别是李氏,她年纪大了,留恋故土,老话都说行船走马三分命,可见这人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特别是出远门!这件事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挺有心理负担的。 如今天下太平,他们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惊险之事,可到底是出门在外,一颗心难免日夜悬着,让人食之无味,不能安寝。直到他们的脚踏到了汴京城的地界上,这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多日积攒下来的疲惫,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眼里的倦色却是掩也掩不住。 几个小的早就受不住,东倒西歪的打起瞌睡来。 周翼虎连忙道:“姥姥,你们先休息,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明天我休息,等用了早饭,来接你们进府吧!” 李氏一想着自己要到大官家里头去,心里当下敲起鼓来。可她随后又一想,亲家母那人和善,性子最好不过了,自己闺女又是对周家有功的,她外孙又是状元,况且她去了,也是走亲戚,又不是打秋风,怕得什么? 这样一想,李氏心里就有了底气,只道:“好,你回去吧!” 林儒升也要留下来,跟妻儿小聚。 周翼虎便一个人打马回了尚书府。 早有下人在门口候着了,一见周翼虎回来,连忙上前问安,随即道:“大爷,老爷和太太,老夫人都等着您呢!” 自打周翼虎成了亲,他便升了一级,成了这周府里的大爷。 而周瑾则成了老字辈的,周幽更不用说了,自然是府中的老太爷! 周翼虎把缰绳扔给门房的人,快步朝后院走了过去。 林氏正在等消息,一见周翼虎回来,一颗心更是急得要扑出来。 可是她已经是做婆婆的人了,上头又有婆婆看着,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心焦。 周翼虎给长辈们行了礼,这才回道:“已经把外婆,舅母们安顿好了。他们这一路虽然多有疲累,但是大小俱是平安,也没有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外婆年纪虽然大了,可是精神特别好,几个孩子也是好样的……”周翼虎把林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林氏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念了一声佛,人也平静下来。 “明日早饭过后,我再将人接进府来。” 宋氏点头,“是这个理!可惜就是离得太远,不然早该接亲家母过来!” 林氏感激宋氏,婆婆从来没有小瞧她娘家,这就够了。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论是尚书府,还是铁马胡同周宅,都有失眠之人。 第二天天不亮,李氏就起身了。 邓氏听到动静,也起身了。 “您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邓氏知道李氏,这一路走来,婆婆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李氏将衣裳上的最后一个扣子扣好,只道:“我哪里睡得着。” 邓氏也是如此,她一个妇道人家,从来没出过远门。汴京对于她,那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能来汴京看看的机会。 “老大媳妇,你跟娘说说,娘这么做,你心里头是不是不太舒服?” 邓氏连忙道:“瞧您说的,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啊?咱家越过越好,多亏了小米的那几个方子,而且后来小米也陆陆续续的给了咱们一些方子,要不是有她那些方子,咱家日子哪儿能像现在这么好啊?那都是她该得的。” 李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又道:“唉,小米改名子了,现在叫瑶瑶,你别叫错了。” “唉,娘放心,我知道。” 娘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天便渐渐放亮了。 门被推开了,有小丫头走进来,将准备好的热水,手巾放到洗漱架子上,微微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大~奶奶,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二位先洗漱,稍后奴婢摆饭。” “好。”邓氏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 很快,林家的老老小小都起来了。 大概是身在异乡的关系,大家睡得都不是很安稳。几个小的脸上还有倦色,特别是豆豆,不住的打嗜睡,根本没睡醒的样子。 邓氏拿手巾给他擦了脸,轻声哄了他两句,小豆子喝了几口水,勉强打起精神来吃早饭。 早饭很丰盛,是按着辽东的风味做的。 众人简单的吃了几口,便等着周翼虎上门了。 不多时,周翼虎和周翼兴双双进门。 李氏喜不自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乐得几乎开出花来。 小妞妞和铁蛋都大了,对两位表哥是有印象的。栓子和豆豆对二人却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厅内好不热闹。 周家兄弟略坐坐,便张罗着请众人去尚书府去。 邓氏和刘氏并不想去,心里还是有些打怵,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容她们退缩。 众人略微收拾一番,李氏回屋里抱了个匣子,便跟着周家兄弟二人去了尚书府。 到了尚书府,李氏免不得要跟宋氏客气几句。 宋氏却一本正经的拉着她的手道:“林氏既贤惠又能干,娶到她,是我们周家的福气。” 李氏听了这话,自然乐开了花。 几个孩子上前见过宋氏。 林家的孩子,个个乖巧。宋氏见了欢喜得不得了,连忙让王嬷嬷给孩子们拿见面礼。 大概到了宋氏,李氏这个岁数,都是喜欢孩子的吧! 作为新媳妇,范英娘头一次见林家人。 长辈们说话时,她就在一旁瞧着,轮到她上前认人时,范英娘略有些羞涩的叫了李氏一声:“姥姥。” 她是跟着周翼虎叫的。 周翼虎听了,嘴角微微上翘。 李氏万般欢喜,觉得这孩子长得漂亮,识大体,还特别乖巧。她给了范英娘一只玉镯子作为见面礼,知道范英娘有了身孕后,更是喜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将原本给周佳瑶的一套头面拿了出来,给了范英娘。 范英娘又见过大舅母,小舅母。 两位长辈自然也是要给见面礼的。 如今林家日子好过了,给孩子们的见面礼自然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李氏知道金银俗气,所以准备的东西一般都是玉器,文房四宝。 紧接着,便是周家的孩子见过外婆,舅舅,舅妈。 双生子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是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只不过,一个有些一板一眼,一个则是有些过分机灵。两个小朋友说起话来,稚子面孔,大人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六六小朋友还不足百天,躺在襁褓之中呼呼大睡,哪里人声嘈杂,他也没有半分异样,让人啧啧称奇。 豆豆小朋友已经完全被六六小朋友吸引了,嗜睡虫都跑得无影无踪了。他不时的拿小手摸摸六六小朋友的脸蛋,一脸的欢喜。 厅内气氛好得不得了。 宋氏知道,自己在,会让林家人放不开手脚,于是干脆找了个诵经的借口,把林家众人交给林氏招待。 对林家人来说,宋氏可不就是外人吗? 等宋氏一走,林家人才算是真正放开了。男宾们留在正厅说话,女眷则是带着孩子去了偏厅。 李氏细细的打量闺女,见她气色不错,身材丰腴,精神也很好,瞧着还跟前几年一样,穿戴却是比以前还要好了,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几个孩子,她最惦记林氏了。这孩子命苦,好不容易摆脱了许氏那个老虔婆,谁知又嫁进了尚书府。 他们就是土里刨食的人家,嫁到尚书府来,那绝对是高嫁了。汴京离辽东府那么远,闺女真要是让人欺负了,他们想说理都找不到地方去。 现在看女儿这样,她是真放心了。可见宋氏,是个不错的婆婆。 李氏跟闺女说了两句话,又转过头跟范英娘说话,“虎子那孩子不爱吱声,你可多担待他一些。” 范英娘羞得不行,好在男宾们都在正厅,想必也听不见这话。 “姥姥,虎子,挺好的。” 李氏点了点头,这闺女虽是个娇娃娃,可是却一点也不娇纵,是个好的。 范英娘的妊娠反应非常大,孕吐十分厉害,陪了众人一会儿,就有些吃不消了。 林氏心疼她,只道:“你快回去躺着,这里没有外人,谁也不会挑你的理。” 范英娘摆手,哪儿躲长辈的道理。 李氏也道:“你快去躺着,听话,养好身子才是正经的,来日方长。” 范英娘这才让丫头扶着回去了。 此里偏厅里,就只剩下林氏母女,林家女眷和几个孩子了。 李氏突然正色起来,把那个出门前抱来的盒子拿了过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 添妆 李氏将出门前抱来的那个盒子拿了过来。 她十分郑重的模样,勾起了周佳瑶的好奇心。 里面装的啥,为啥姥姥像抱了个金蛋似的? 李氏把盒子放到周佳瑶的面前,道:“打开它,这里头的东西是给你的。” “给我的?”周佳瑶笑,“姥姥莫不是把整个林家的家底都带来了……” 她是开玩笑的,却不想到盒子里放着的东西,居然真的是林家的家底。 周佳瑶拿起那几页带着大红官印的契纸来,哭笑不得的道:“姥姥,您还真把家底都带来了。” 李氏清咳了两声,“严肃点。” 她这个样子,把尚还糊涂着的林氏逗得笑了起来。 “娘,这里头到底装了啥啊,瞧你们这一老一小的。” 周佳瑶把几张契约和银票递到林氏面前道:“呶,当真是姥姥家的家底呢!” 林氏瞄了一眼,吓了一跳,“娘,您这是干什么?” 李氏十分郑重的道:“林家有今天,多亏了瑶瑶,家里的酱菜铺子能开起来,也都是瑶瑶的功劳。” 周佳瑶连忙道:“怎会是我的功劳,我什么也没做” 李氏摆了摆手,“你当姥姥不识数呢?这话姥姥要是应了,那跟老糊涂有什么区别?你大舅母和小舅母都在此处,你问问她们,我是怎么跟她们两个说的?” 邓氏闻言,连忙道:“这事儿都是明摆着的,没有瑶瑶方子,哪儿后面的那些事儿?就算我们再勤劳,再不怕吃苦,也不可能做出好吃的酱菜,家里的生意那么好,都是瑶瑶的功劳。” 刘氏一向不擅言谈,不过她这次也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确实多亏了瑶瑶。”刘氏虽然不喜欢多说话,但是她凡事心中有数,家里这些年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卖酱菜得来的。远的不说,单说自己相公在汴京城里的书院读书,花费不少,这钱不也一样都是卖酱菜挣来的? 李氏把两只手一摊,“瞧瞧吧!瑶瑶啊,姥姥不是那昧着良心吃独食的人,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属于你的功劳全都抹杀掉吧?” 周佳瑶不说话了,她转头看了看林氏,姥姥这么说话,让人没法往下接啊! 林氏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自家老娘这是要给瑶瑶好处呢! 李氏这个人脾气什么样,林氏最了解不过了。老娘年轻守寡,要强了一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平白占别人的便宜,要人的好处的。当年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眼瞅着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也没受四邻的接济,而是一个人上山挖野菜,做了野菜糊糊给三个孩子吃。 林氏清楚的记得,那野菜糊糊的味道,因为掺了豆渣的关系,那野菜糊带着一股子豆腥味儿,咽下去的时候还很卡嗓子…… 林氏只道:“娘,那您的意思是?”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可不能委屈了瑶瑶,白占了她的便宜。”李氏只道:“当初这事是我们全家一起合计的,把这店铺,作坊的钱合成股份,分成十股,再把这十成股分成四份,瑶瑶自己占三股,我,老大,老二家各占两股。将来他们兄弟要是分家,我归到哪房,我那两成股份便归哪房。” 偏厅里的人都听着,没有人说话。几个孩子也被嬷嬷,丫头们哄到一旁吃点心去了。 李氏接着道:“这些酱菜,看着不起眼,其实利润大的很。整个辽东府的人家,谁家不吃酱菜?就是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太太,小姐们,也不定期的差人到咱们家来买。这东西成本低,利润大,别看它不起眼,可是别人想学,他愣是腌不出这个味道来。” 林家酱菜铺子成立之初,也遇到过不少问题,找茬的,闹事的,不在少数。还有几家做酱菜的老字号,跟风研究林家的酱菜,可惜味道上始终差了一层,没有林家卖的好。 邓氏不住的点头,很赞同自己婆婆的作法,他们全家上下都借了外甥女的光呢! “所以说啊,瑶瑶,你可不能推辞,这些都是你该得的!真要是哪一天姥姥不在了,你大舅,小舅,也都认这笔账。就是拴子,铁蛋,长大了,这事儿也黄不了。你瞧瞧,这文书啊,是特意到衙门弄的,上头写的清清楚楚,只要咱们家的作坊,铺子还在,你这分红啊,就跑不掉。日后如果咱家再开酱菜铺子,只要是用了你的方子,都是要给你算钱的。”这事儿也是大儿子张罗的,在成契之前,她也仔细的问过儿子,媳妇们的意思,孩子们都没有意见,这事儿也就顺理成章的办了下来。 周佳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姥姥人老心不老,头脑也不老,这想的也太长远了。 “娘,这不合适吧?”林氏主要怕嫂子,弟妹有想法,现在有自己老娘压着,自然万事好说,将来万一老太太不在了,怎么办?这些东西不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了吗? 林氏是个非常有家庭观念的人,在她看来,如果因为一点利益,而伤了一家子的感情,那是很犯不上的一件事。再加上闺女的嫁妆已经不少了,别的不说,家里那么老多铺子呢,可都给闺女陪嫁过去了,这些东西足够她吃喝不愁了。要是为了这点钱,弄得两家人生分了,那可就太亏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氏瞪了闺女一眼,才道:“这都是瑶瑶该得的!就这么定了。这里头的银票,都是这些年瑶瑶的分红,你拿好了,当自己的私房,以后喜欢什么就买,千万别委屈着自己。” 李氏这话说得十分有底气,毕竟这几年铺子收益不错,周佳瑶的分红还是挺可观的。 盛情难却,周佳瑶只得收下。 李氏的脾气本来就犟,加上岁数大了,带着几分老小孩儿的不讲理,故而在这件事情上,她十分坚持。 周佳瑶主要也怕自己拒绝得太干脆,会给一种划清界线的感觉,到时候李氏会伤心。依着李氏的脾气,这东西她要是不收,只怕李氏连生意都不做了,没准回去就把铺子关了!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姥姥,谢谢大舅母,小舅母。” 邓氏笑得很和蔼,她本就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以前因为不能生孩子的关系,整个人给人一种泡在苦水里的感觉,现在她有儿有女,生活顺心,整个人也明媚了不少,看着比之前好像还要年轻几岁似的。 “谢啥呀,这可是你应得的!要说谢,也是我们谢你才对。” 这谢来谢去的,什么时候是头? 林氏连忙过来道:“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多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句话,娘舅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李氏满意的道:“正是这话。”她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一个巨大的包袱一样,拍了拍盘在一起的双腿,道:“大事总算是办完了。” 脸上写着“如释重负”四个大字。 周佳瑶哭笑不得的道:“大事办完了,莫不是还有小事!” 李氏下巴微翘,只道:“这小事儿嘛,说小也不小,跟旁的事情比起来,又是大事一件。姥姥呀,得给咱们瑶瑶添妆啊!” “那岂不是又要姥姥破费了,您这一趟下来啊,可太亏了。”添妆是表达祝福的一种方式。长辈的添妆,更加不能推辞。 李氏连忙献宝似的把她给周佳瑶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给周佳瑶选了一件红珊瑚的手串,这手串无论从色泽上看,还是从做工上看,都是上品。 “希望瑶瑶以后的日子都红红火火的。”李氏的眼神里,闪着慈爱的光芒,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希望孩子们都能过上红火的日子。 邓氏也借着这个热闹劲儿,把自己给周佳瑶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邓氏为周佳瑶准备的,是一只赤金镶红宝石的八宝如意钗。 刘氏准备的是一对阳绿色宽面翡翠镯。 周佳瑶收下了长辈们的祝福,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女人们聚在一起,就是喜欢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说着说着,这话头就从周佳瑶的婚事上,转到了周府内。 李氏侧面打听着分家之事。这事儿她略有耳闻,不过知道的却不详尽,此时见了闺女,却免不得提一提这个事儿,生怕林氏受了委屈。 大户人家分家,怕是不比乡下人家那般,为了几亩地,几斗粮食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李氏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到底因为什么分的家,林氏是不敢说的,要是让老娘知道了那些事儿,只怕会气出个好歹来。 林氏想了想,就挑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说了几句,只道:“大户人家分家是有惯例的,古往今来都是嫡长赡养父母,没有庶子留在府里的习惯,所以就把他们分了出去。银钱,田地,铺子都分得很公平,没有人不服气。” 李氏松了一口气,不由得道:“那就好。” 不多时,有丫鬟鱼贯而入,领头的丫鬟穿着青色薄袄,配枣红色比甲,模样周正,脸上却是一股子清正之气。 此女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梳着姑娘发式,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都以她为尊,可见她在府里是有一定地位的。 来人正是寒枝。 “太太,宴席准备妥当了,男宾们在前头吃酒,女眷这边把宴席摆正了风竹厅。老夫人让奴婢过来请亲家老太太,两位奶奶入席。” 林氏点了点头,转头才对李氏道:“娘,大嫂,弟妹,咱们过去吧!别让我婆婆等久了。” 众人便齐齐去了风竹厅。 周府里因分了家,故而人口也变得简单起来。 李氏等人此番前来,宋氏也没有请别人作陪的打算,生怕太过热情了,让亲家母不舒坦。 松竹厅里摆了两桌。 各位女眷一桌,孩子们一桌。 孩子们都小,又是实打实的亲戚,便没有什么男女不同度的说法。 宋氏让王嬷嬷派了几个心细的丫鬟婆子在那桌侍候着,除了六六,其他的孩子都坐到了椅子里,连只有三岁多点的豆豆也不例外!这孩子倒也争气,小小年纪却一点也不怵场,而且也不用别人喂,勺子使得非常灵活,想吃什么,还会跟一旁的丫鬟要。人家给他挟完菜,他还会奶声奶气的说谢谢。 宋氏见了,免不得又要称赞一回。 “亲家母,你家的孩子教养的真好,儿孙辈个顶个出挑啊!” 这话就没有人不乐意听。 李氏笑合不拢嘴,却一个劲儿的客气,“哪里哪里。”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小六六早已经进入了梦香。 林家的孩子都有歇午觉的习惯,这会儿也已经十分困乏了。 宋氏干脆让人将东跨院的厢房收拾一下,让孩子在那儿歇个午觉。 她自己也推说身子乏了,把时间完全留给了林氏母女。 等回了东跨院,众人安顿一番以后,李氏便不由得对林氏感慨,“你婆婆,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林氏点头,“婆婆待我如同亲生,但凡我有不对的地方,从不多说一句,而且总是教给我许多道理,从不嫌我愚笨。” 李氏欣慰的笑了笑,拉着林氏的手道:“你是苦尽甘来了!看你现在这样,娘就放心了。” 许氏和宋氏,从出身到人品,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自个儿闺女也算是把这苦辣酸甜都尝了个遍。 林氏道:“娘,听您这意思,是想早点回去?” 李氏唉叹了一声,才道:“年纪大了,故土难离,这汴京城再好,我也待不下。况且家里的生意总不能由着旁姓人看管吧?总得回去的。等瑶瑶回门以后,我们便回了。” 林氏虽然舍不得李氏,但也知道李氏说的都是实话。现在条件不允许,她再想像过去一样时常回娘家探望,却是不成了。 想到这儿,林氏又不由得想起女儿来,高门大户规矩多,哪怕她们住的很近,只怕瑶瑶成亲后,也不好时常回来了。 林氏伤感起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大婚 十一月初三这一天,天公作美。 阴沉了几日的混沌天气,一下子就放晴了。 周府门前热闹非凡,宾客如云。 今天是云国公世子爷迎娶吏部尚书周幽嫡孙女的日子。 周府大摆喜宴,招待前来恭贺的宾朋。 天还没亮时,周府的下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将阖府上下收拾得一尘不染,府里的青石地砖被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差点被擦掉一层皮下来。 王石站在府门前,一脸笑容的恭迎各方宾客。 今儿来的人,大多是汴京城里的显赫人家,有的是周幽在朝中的同僚,有的则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豪隐士。周幽在位多年,在朝中颇有人脉,他虽是寒门出身,但是三交六故,知己好友还是有一些的。 周家与宋家是姻亲关系,今日来的宾客之中,也有不少人是冲着宋家的关系来的。 在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想靠过来跟周家搭上关系。可惜今天周家只招待那些拿了请帖的人,若是没有请帖,那么对不起了,您老还是从来哪儿的,便回哪里去吧! 恕不招待了。 来的都是大人物,哪位也不能怠慢。 王石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可是却还是得继续笑下去。 先不说前院如何热闹,只说后院的新嫁娘周佳瑶。 天还没亮,她就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沐浴更衣,绞面上妆,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把嫁衣穿好。 喜娘给她上妆的时候,她还直打哈欠呢,整个人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无精打采的。 桃儿和红衣都有些担心。 “小姐,您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 都怪娘,晚上非要跟她单独聊聊。等到就剩下她们娘俩的时候,林氏才神秘兮兮的掏出来一个小册子,交到了周佳瑶手上。 其实周佳瑶早就猜出来了,那册子肯定是教导夫妻~人~伦之事的小图册。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后世资源丰富,在互联网上,什么稀奇事儿瞧不见啊?娘亲给她的这本小册子里的内容,兴许还没有后世学堂里的生理课本劲爆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脸上不能这样表现出来啊!加上周佳瑶确实对这本册子挺好奇的,于是便当着林氏的面,直接将那册子打开了。 林氏可没想让闺女当着自己的面打开这个,她的本意是想浅浅的教导闺女两句,等自己走了,再让闺女一个人研究一下那本图册,也省得孩子脸上挂不住。 她没想到自己闺女这般大大咧咧的,居然要当着自己的面将册子打开。 林氏心里一急,连忙握着周佳瑶的手,轻声道:“先别看。” 哪知她力气用得大了些,那册子居然直接掉在了地上,书页摔开,露出里面浓郁的春~色~来~ 书页中,年轻男女正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姿势不雅,重点~部位更是一览无遗。 林氏只觉得脸上有把火再烧,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她虽是过来人,可是面皮薄,见了这图册,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哪里还能教导周佳瑶什么。 她只道:“洞房之事,你只需顺着姑爷是了,这图册,你自己好好研究一下吧。”说完便掩面逃去,片刻也不能再待的样子。 真是没有比林氏更不付责任的娘了。 周佳瑶将那画册捡起来,从头到尾仔细翻看了一遍,觉得画这个图册的人也是满有意思的,居然能把这种事情画得这般唯美,也是个人才。 这册子是要放在嫁妆里头,跟着她一起去云家的。她现在不看,难道等去了云家再看?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她的名声也就不用要了。 唉,万恶的旧社会,对女人多有苛责,女人不易啊! 周佳瑶抱着那小册子研究了半宿,等她把小册子研究透彻之时,天也快亮了。她匆匆将册子放起来,这才爬回~床上补觉。 这时候丫头问起来,你让她怎么答?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研究了半宿春~宫~图? 喜娘还是比较给力的,她满面带笑,轻声道:“新嫁娘嘛,心里紧张,睡得不好是很正常的。” 周佳瑶默默的给这位喜娘点了个赞。 还好她有灵泉水的滋养,虽然昨天睡得并不是很好,但是并没有黑眼圈,等她上完喜妆后,一屋子的人都不由得赞叹起来。 周佳瑶今天的装扮很是惊艳,她本就是生得花容月貌的娇娥,赛雪的肌肤毫无瑕疵,连个毛孔也瞧不见。喜娘为她绞面时,连连惊呼,只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白皙的肌肤。 红色很适合她,衬得她的肌肤又白皙了几分。 “大小姐这肌肤,就好比观音大士那手里的净瓷瓶一样,又白又细的。” 如今周佳瑶盛装在身,只见她娥眉轻扫,红~唇~娇艳夺目,眼中盛装着潋滟波光,只消看一眼,就让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生怕吸气的声音会把这位下凡的仙女惊走似的。 她头上戴的凤冠,是赤金打造的,花冠四周都是振翅欲飞的蝴蝶。明明很俗气的一件东西,可是戴在周佳瑶的头上,却丝毫不觉得俗气。 “大小姐可真漂亮啊!”那位喜娘手艺非常好,一双巧手把整个汴京城的贵妇小姐们都征服了。她能把原本只有五分姿色的人,打扮成七分模样,加上她年纪不大,却是儿女双全,家里老人也双双在世,故而很多人都愿意找她来给新娘子梳妆。 这喜娘确实见过不少容貌出众,气质出尘的少女,但是哪一位跟眼前的娇娥比起来,都不免失了几分颜色。 那位世子爷还真是有福气,居然娶了这样一位美娇娘。 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变的顺理成章了起来。 周佳瑶只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搀扶到了正厅。 宋氏,林氏都在,邓氏也来了。李氏因为是孀居之人,所以不适合出席这种场合,刘氏帮她在家带孩子,也没来。 范英娘有身孕,不宜露面。周婉茹帮着出面招呼女眷,她人缘极好,又长袖善舞,很适合应付这种场面。 不过,二房,三房的举动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江氏和程氏居然都来了。程氏来,是件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她是一个非常圆滑的人,一直保持中立的立场,两不相帮才是她的做人准则,她能来,是谁也不得罪。况且现在马氏已死,周府也分了家,她难道还怕二房不成。 这个程氏可是个非常有手腕的人,听说才分出去不久,周三爷就被她管治的服服帖帖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但是江氏来干什么来了? 周瑾和林氏端坐在太师椅上,周佳瑶跪拜父母。 林氏既高兴,又有些难过,只要一想到自己养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转眼就成别人家的,心口处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周瑾也是微微哽咽着,交待了几句话,无非就是让她孝敬公公,恪守本分,要夫唱妇随,早日为云家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周佳瑶低声应了。再次拜别父母双亲! 当她的额头贴在掌心上时,周佳瑶心中百感交集。外头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她来不及多想,就又被人扶了起来。 周翼虎默默的转身,半蹲,将妹妹稳稳的背了起来。 跨出这个门以后,她就真的再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吧! 耳边的喧嚣声,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模糊而又遥远了。周佳瑶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每天费劲心力的睁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努力的想要分辨出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长大一些后,她的记忆里便全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许氏和周秀儿的漫骂声,几乎充斥了她的整个童年。挨骂,挨打,似乎成了她的日常!那时候的她,小胳膊小腿,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有跟恶势力斗争的本钱啊! 不过,好像从那次她摔了头以后,生活就不一样了。她发现了仙府小筑,有了依仗。 唉,你说当年如果她不跑,那仙府小筑是不是就不会印在她的后脑上?那样一来,她是不是就会早点发现仙府小筑?就不用受那么多平白无故的罪了~ 一切皆有定数~ 周佳瑶坐在花轿里,身体随着轿子的摆动而微微摆动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一遍一遍的过着往昔的事。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话,那么她和云霆霄又是不是早就注定好的呢!那年在后山上,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少年,却有一双清亮,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眸子。 鬼使神差的,她出手救了他。 好像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被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后来的好多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直到今天,她坐上了云家的花轿。 周佳瑶突然迷茫起来,前世的事儿,和今生的事儿,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变化着。 她心口蓦然一紧,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痛楚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众叛亲离,孤苦零丁。 她会过得很幸福的。 周佳瑶悄悄的握紧的拳,外婆,您瞧着吧!您的肴肴,在这个时空里,一定会幸福的。 这不是您最大的心愿吗? 恍惚间,轿门突然被人踢了一下,微微的震动声,一下子把周佳瑶从她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轿门那边居然又传来了一下震动声。 周佳瑶这才反应过来,新郎是在踢轿门呢! 三踢轿门后,喜娘低声提示新娘下轿,然后又提示了她一句,周佳瑶默默的跨过火盆,这时有人朝她手里塞了一只系着红花的红绸带,红绸带的那一头,则是牵在新郎手中。 二人手牵红绸带,在鼓乐声的催促下,缓缓的步入正厅。 “吉时已到!”有一个清亮高亢的声音唱道:“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小两口默默转身,行礼。 喜娘一直跟在周佳瑶身边,怕她摔倒。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转身,向主位上坐着的云鹏行礼。 “夫妻对拜!” 二人转过身来,相视而对,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 …… 直到坐在新房的喜床~上,周佳瑶才算是回过神来!这一路上,她都晕晕乎乎的,拜天地算是重头戏了吧,可是她都忘了自己方才到底做过什么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那种隔着盖头的朦胧的光亮,是那种通透的光亮。 周佳瑶微微抬头,一下子就撞到了一双神色不明的眸子里。 她看到了云霆霄。 大红色刻丝锦连纹的喜服,愣是让他穿出了制服的味道。他胸前的那朵大红花,特别的抢眼,好像后世那些退伍兵转业离开部队时戴的,却又精致不少。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赤金缕空冠束在头顶,一双剑眉没了往日的凌厉,眼角眉梢居然都挂着几分温柔…… 屋里还有旁人,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此时应当娇羞一下的。 呃,来不及了。 “新娘子真漂亮。” “真是太漂亮了。” 今天的周佳瑶,美艳不可方物,云霆霄揭开盖头时,心跳漏了一拍,几乎都要找不到节奏了。 真想把她藏起来,让她的美,她的俏,都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专属。 两个有情人默默相视,彼此眼中皆是情谊,仿佛再也容不下别人。 喜娘乐得合不拢嘴,不得不轻声提示道:“新娘和新郎该喝交杯酒了。” 周佳瑶握住拴了五彩丝线的银酒盅,与云霆霄喝了资本酒。 两人人靠得很近,鼻端处都是对方的味道。 放下酒杯后,喜娘说了许多吉利话,什么早生贵子啊,夫妻同心啊,让人听了就免不得脸红心跳的。 大红色的喜烛微微跳动着,一如周佳瑶的心跳。 云霆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去前面了,你若是饿了,就差人给你拿东西吃,红衣对府中很熟悉,若是困了,就早点歇着,我去去就回!” 这话说得既急切,又笃定。 第五百八十七章 洞~房(一) 云霆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去前面了,你若是饿了,就差人给你拿东西吃,红衣对府中很熟悉,若是困了,就早点歇着,我去去就回!” 这话说得既急切,又笃定,好像恨不能立刻就回来跟她洞房一样。 周佳瑶微微低下头,已经不敢再去看屋里其他人的目光了。 云霆霄知道她害羞了,这才整步向往前面去了。 屋里的人也都识相的退了下去,只留下贴身服侍周佳瑶的两个丫鬟。 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周佳瑶朝桃儿,杏儿招手,“快,帮我把这凤冠摘下去!” 这东西是纯金打造的啊,虽然不是实心的,但是也蛮有份量的,戴着它折腾一整天,脖子都要累断了。 呸呸呸,成婚头一天,什么断不断的。 不吉利。 两个丫头连忙过来侍候,先是小心翼翼的帮她把凤冠取了下来,随后又帮她把喜服换了下来。 讲真心话,古代的喜服真的是太重了,特别是冬天穿的喜服,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厚重料子,真的是特别的有分量。而且这个喜服真的很有束缚感,为了追求礼仪美,体态美,衣裳在设计之初就做了许多额外的东西,把身体勒得几乎没有任何的可以放松的肌肉,好像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可想而之穿上这套衣服,新娘得有多的累。 周佳瑶在前世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一个娱乐报道,说是某个古装正剧的演员对戏服叫苦不迭,因为追求高度还原历史,所以剧中的服装真的都是按照教科书,史料记载,然后参照一些博物馆里的实物做出来的。服装加上各种头饰,道具,造型,有的时候一身行能达到四五十斤重! 周佳瑶现在相信这条新闻了,绝对没有夸大。 两个丫头帮着周佳瑶换了一身崭新的红色锦缎常服,屋里温暖如春,应该是烧了地龙的关系,即便穿着单衣也不会冷。两个丫头索性也帮她拆了头发,让她好好的歇一歇。 周佳瑶确实有些困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整个人往床帐里缩了缩,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略有些坚硬的物体。 她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大红色的织锦水缎绣鸳鸯戏水的被子上,散落着许多的花生、桂圆,莲子和大枣等物。不用说,肯定是早生贵子那一套。 两个丫头见她盯着那些散落的干果看,都不由得掩面笑了起来。 周佳瑶暗恼,只道:“笑什么,还不赶快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杏儿最是顽皮,当下朝着周佳瑶福了福,道:“遵命,世子妃!” 周佳瑶两世为人,到底是头一次出嫁,听了世子妃三个字,顿时羞得面若红霞。 桃儿和杏儿快手快脚的把床~上的东西收了,放到攒盒里。 周佳瑶便问:“红衣呢,怎么不见人影?” 桃儿连忙道:“世子妃可是饿了?不如奴婢去给您拿些吃的来?红衣姐姐好像在安排杜嬷嬷等人进府之事。” 杜嬷嬷是周佳瑶的教养嬷嬷,是她的半个师傅,并非奴才之身。不过,杜嬷嬷无儿无女,按着规矩,今天是不能跟新娘子太过亲近的,所以杜嬷嬷并没有跟着周佳瑶一起入府,而且跟着周佳瑶的陪房等人,在成亲队伍的最后面入的府。 等明天周佳瑶从宫里回来,拜过祖宗认了亲之后,这些人便可以过来认男主人,开始当差了。 除了杜嬷嬷,桃儿,杏儿两个丫头以外,宋氏还亲自挑选了一门家生子,给周佳瑶作陪房,那一家子五口人,周佳瑶都没见过,不过明天应该就能见到了。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这边房门就被敲响了,红衣隔着门板对周佳瑶道:“世子妃,奴婢奉命带了侍候您的人过来。” 周佳瑶微愣,什么叫做奉命带了侍候您的人过来? 不过红衣的声音她是不会听错的。 “去开门。” 杏儿连忙去开了门。 红衣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进来。 红衣福了福身子,一向冷清的面庞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只道:“世子妃,这二人一个叫琳儿,一个叫潇儿,是世子爷吩咐让她们过来侍候您的。从今天开始,她们就是您的丫头了。” 红衣说完这话,微微退开半个身位,两个婢女上前一步,给周佳瑶行了礼。 “你们原来可是侍候世子爷的?”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那个叫琳儿的才道:“并不是。世子爷身旁并没有丫鬟,世子爷平时的起居都是由小厮照料的。” 周佳瑶不大明白,看了红衣一眼。 她的丫鬟已经够用了,怎么又找来两个? 红儿只道:“琳儿手巧,针线好,会梳头,会梳十几种复杂的大妆的发式,平日里的普通发式,她会的就更多了。潇儿会些医术,她们家祖上都是大夫,而且潇儿还会些粗浅的功夫,旁人不知,也不会防着她。” 周佳瑶一下子就明白了。 红衣是云霆霄的人,近几年又一直跟她的身边,大伙都知道她身边有个明晃晃的保镖。这个潇儿就不一样了,有她在,自己无异于又多了一张底牌。 周佳瑶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悠悠的打量着这二人。 也不知道云霆霄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两个人,可靠不可靠呢? 按道理来说,他找来的人应该都是极妥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对她们有一种淡淡的排斥感。 可能到底是陌生人,就算人是云霆霄找来的,她也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吧! 红衣大概能猜出一些周佳瑶心里的想法,只道:“按规矩,世子妃应该有四名大丫鬟,四名二等丫头。” 这些名额除了周佳瑶自己带来的人外,原本也应该由云霆霄身边抽调,只是他屋里没有丫鬟这种生物,于是便特意从平南侯府里要过来两个。 这两个丫头,原本是平南侯夫人身边的人,二人年纪不大,各方面却都很出挑,平南侯夫人本来是想留着她们,等过两年让她们接替自己房里的大丫鬟的位置。不成想云霆霄却是一眼就瞧中了她们,直接向他舅母要了过来。 云霆霄不喜欢让丫头们服侍,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以至于他都这个年岁了,房里却连个近身服侍的都没有。虽说云霆霄要丫头是为了服侍世子妃,但是平南侯夫人还是觉得,这孩子身上多了点烟火气儿,少了点冷冰冰的麻木感。 难得世子肯开口跟她要东西,所以夫人也乐意把人交给他。 这些事,周佳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可是来了救星了。”周佳瑶微微笑了笑,只道:“我正愁人手不够呢!” 世子妃性情不错的样子。 两个婢女齐齐松了一口气。 “世子妃,时辰尚早,前边怕是要闹到三更天才会消停,您是不是先歇息?” “对对对,要不然先吃点东西?” 周佳瑶还真有点饿了,闻言只道:“就用两块点心吧!” 丫头们忙前忙后起来。 周佳瑶只了两块马蹄糕,又喝了水。肚子里有食,万事不愁,直到这时候,周佳瑶方是觉得真累了。 新婚之夜,自己一个人先睡了,好像不大好吧? 她现在纠结这件事,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新郎倌在前面宴客,大概要三更天才能回来了,自己先打个盹,应该没关系的。 周佳瑶便让丫头们给她铺床,还让人准备洗澡水,准备洗洗先睡。 桃儿等人知道她的规矩,将人送进净室后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潇儿和琳儿却瞧着奇怪,哪儿有主子洗澡,不让人近身侍候的。 桃儿便道:“世子妃没有让人侍候沐浴的习惯。” 琳儿比潇儿伶俐些,当下向桃儿道谢:“谢谢姐姐提点。” 潇儿想的却是,这夫妻两还真的挺像的,这种事情都不喜欢假他人之手。 周佳瑶差点趴在浴桶里睡着。 可见她是困极了。 幸好桃儿一直在外面守着,小半天没听到动静,这才急了,急匆匆的闯了起来。 周佳瑶站在屏风后面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往外走,刚走到净室门口,却毫无预警的跟一个人撞到了一处。 好痛。 周佳瑶倒抽了一口凉气,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云霆霄。 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难不成那一身肉是钢做成的不成。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宴客到三更天吗? 云霆霄笑,“我装醉,让人抬回来的?” 屋里的丫头们不知道何时退了下去,屋里只有小夫妻二人。 “真的假的?”还能装醉的吗?那些人就那么好糊弄? 云霆霄拉着周佳瑶往内室走,将她按在绣墩儿上坐了下来,顺手拿了手巾给她擦头发。 周佳瑶一惊,没想到云霆霄居然会为自己做这种事情。 她有些不自在,身子坐得直直的,片刻也不敢放松,方才的瞌睡虫也被吓跑了。 气氛有些微妙。 “你真的装醉回来的?” 云霆霄轻笑一声:“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有恶客?他们即便是要灌我的酒,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他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来,身子一矮,靠近周佳瑶的脸颊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哪个不开眼的会真的灌我酒。” 周佳瑶害羞,轻轻推了他一下,离那么近干嘛?不能好好说话吗? 云霆霄只觉得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像是有魔力似的,在他身上点起了燎原大火。 她明明只是推了自己一下…… 世子爷从来没吃过肉,今天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吃肉的日子,他哪里肯善罢甘休?他一把抓住了周佳瑶的手,十分轻松的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大步往喜床走了过去。 周佳瑶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情意。 还没等周佳瑶反应过来,云霆霄就三步并做两步,把她稳稳的放到了大红色的喜被上。 他轻啄了一下周佳瑶的红唇,轻喃道:“等我。”说完转身往净房去了。 自己一身的酒气,熏到了瑶瑶怎么办? 周佳瑶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突然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也难怪他方才猴急成那样。 想到这儿,她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紧张也消散了一起。 云霆霄果然回来的很快。 他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来,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他的肌肉很发达,腹肌轮廓清晰,手臂上的隆起像是在肌肤底下藏了两只小耗子一样,难怪方才撞到他,像撞到一堵墙似的! 那人眨眼前便来到她近前,仔细的打量着她看。 周佳瑶紧张得都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摆了,只能抓着中衣的衣襟,用略带委屈的目光瞧着他。 云霆霄哑着嗓子与她道:“时辰不早了,早点安歇了吧!明天还要进宫呢!” 周佳瑶惴惴不安的应了一声,声如蚊呐。 云霆霄脱了鞋,上了床,将大红色刻丝的床帏放下。 大红色的喜烛还燃着。 床帏内,两人凑得那样近,彼此的气息都交~缠到了一起。 “夫人,安歇了吧!” 周佳瑶咬着自己的嘴唇,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平常总自诩是见多识广之人,可如今到了到了这等紧要关头,却是半点勇气都没有了。 云霆霄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别咬着自己。”他的声音很轻,与平时完全不同,“怕吗?” 周佳瑶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微微摇头。 “别怕,都交给我。嗯?” 不等周佳瑶回来,他的手指便轻轻的抬起了周佳瑶的下巴,干燥却又带着些许酒气的唇,轻轻的覆上她的。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儿,不是那种脂粉味儿,也不是什么香露的味道,好像是一股子青草的香气,又似那种果蔬的甜味,所有的味道混在一起,别具一格,让他一下子就沉浸之中,再也不想离开了。 周佳瑶从未如此慌张过,和喜欢的人接~吻,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像一片被风刮起来的叶子,就要翻转到漩涡里去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周佳瑶觉得她肯定是缺氧了。 不然为什么自己脑袋晕晕的,四肢也变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好像一滩泥一样,身子却飘乎乎的。 云霆霄紧紧的箍着周佳瑶的纤腰,恨不能把这个小女人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她娇?软的唇?瓣比蜜还要甜,最简单的碰触就能让他为之疯狂,难以自拔。 红色的床帏内,温度渐渐升高,周佳瑶衣衫半退,露出了小巧圆润的肩头和纤细的锁骨。 她里头穿了一件大红色金鲤戏莲的肚~兜,红色的带子轻轻的缠绕在她白皙的颈部,红色的肚兜上,金色的鲤鱼如同活过来一般,莲花的花瓣一片片舒展开,翠绿的叶子纹路清晰,所有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将她的肌肤衬得如同白玉一般无二。 云霆霄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他有些粗?鲁的将怀中的人推倒在喜被上,随即欺身压了过去,温暖宽厚的大掌迫不及待的从肚~兜底部探了进去,抚上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柔软。 周佳瑶嘤咛一声,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退无可退。 那人可恨的紧,大手握着她的柔软,拇指却毫不客气的磨蹭着那粉红的顶端…… 支离破碎的呻?口今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云霆霄含?着她白~嫩的耳垂,他的气息全部都喷洒在了周佳瑶的颈间。一股又麻又酥的颤栗感,从她的腰处传来,紧接着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脑袋底,连头皮都隐隐发麻了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热流向她袭来,周佳瑶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一样,在浪潮里浮浮沉沉。她的眼中有点点水光,目光迷离且妖~艳,红唇轻启,双手却紧紧的攀住云霆霄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就掉进那漩涡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一滴汗,从云霆霄的额角滴落,滴在她如同奶油一般的丝滑肌肤上。不知何时开始,二人衣?衫尽~退,坦诚相见。 ……(此处省略好几千字,再写下去我怕要被审) 夜色无边…… 第二天早晨,周佳瑶是被被热醒的。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缠住了,她挣脱不开。而且那个东西很热,好像有很多能量一样,而她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火山之中,手心脚心已经见了汗。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被热死不可。 周佳瑶缓缓醒来,却没有睁开眼睛,她实在太困了,太累了,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才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云霆霄的脸庞蓦然映入她的眼帘。 那人用手支着头,脸上挂着一丝平日里不常见到了慵懒,嘴角处还挂着浅浅笑意。 她是侧身睡的,那人也侧着搂着她,两个人之间一点缝隙也没有,好像缠在了一起的两株藤蔓。 周佳瑶有一阵的恍惚,好像不知身在何处似的。紧接着,她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有鼓乐之声,有爆竹之声,还有孩子们的欢笑追逐之声。 满屋子都是红色。 大红色的刻丝床帏,大约色的喜被。衣架上挂着大红色的嫁衣,一对赤金烛台上,还插着红烛…… 她成婚了!!! 啊~ 周佳瑶暗暗惊呼一声,蓦地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旖旎绚烂的场景来。她柔软,他刚硬,最初的痛楚,像是要让人死过去一般,可是两个人偏偏契合得恰到好处,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一起攀上顶峰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当时怎么不晕过去?她要是晕过去了,他是不是就能怜惜自己一些,就不会梅开二度,食髓知味的又要了她一次?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周佳瑶哀嚎一声,真想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可是她整个人都被云霆霄抱在怀里,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他就是那个大火炉,生生把自己给热醒了!屋里烧着地龙呢!再这么抱下去,非要出汗了不可。 云霆霄目不转睛的盯着周佳瑶的娇颜看,她一会皱眉,一会儿嘟嘴,娇艳的唇?瓣像涂了口脂一样;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风中蝴蝶的翅膀,让人心生怜爱;胸~前那不经意泄露出来的春~色,不由得让他想起那绝妙的触感来,软,又有弹性,雄伟壮观得简直让他难以掌握;她的腰肢那般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要断了一样,肌肤白而滑,好似柔嫩的豆腐,更胜美玉无瑕。 云霆霄心猿意马,想起昨日品尝到的美味来。那细滑的触感,还有湿?润而紧?致的包裹,简直就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最大杀器。律动时,她情难自制的低~~吟,意~乱~情~迷的眼神,都是他冲锋陷阵的最大动力! 他食髓知味,像一匹挣脱缰绳的野马一样,开垦着属于自己的领地。那种要飞上天的战~栗感,是陌生的,刺?激的,也是他最想要的。 云霆霄的眼神暗了下来,眼中的那抹动~情神?色,却让周佳瑶心惊不已。 院子里已经有了响动,想必是下人们已经起来洒扫了。 “天快亮了。”周佳瑶软弱无骨的小手,急忙按到他的胸膛上,阻止他继续向前靠近。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到某人耳朵里,又成了冲锋号角之声。 “你别乱来。”大早上的,没羞没臊的,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云霆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搂着她躺在床帏里,哪怕什么也不干,彼此就这么看着,也是好的。 难怪有诗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还要进宫谢恩呢,你这个样子,可去得?”这小丫头大概是被折腾惨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打了三四个哈欠了。 “去不得难道就不去了?”她轻飘飘的瞪了云霆霄一眼,这一眼,却让后者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叫嚣着冲向下身的某一处。 媚?眼如丝,不过如此。 云霆霄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起来。 再不起来,可真是要出事了。 他搂着周佳瑶的腰,将小姑娘的头扳正,无限可能的让她靠近自己,让她清晰明了的感受自己的欲??望。 周佳瑶大窘,脸上瞬间飞来两朵红霞,她轻啐了一口,小声道:“色~胚~” 云霆霄在她耳边轻声道:“敢挑衅你的夫君,胆子不小啊!等从宫里回来,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才是真正的‘色’。” 周佳瑶轻捶了他一下,也知道此刻自己是安全的。云霆霄又不是纨绔,怎会那般不知轻重。 事实上,他们还真没有时间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云家是功勋之家,云霆霄的生母又是姓梁的,他们自然得进宫一趟。 从宫里回来,还要去祠堂拜祖宗,还要认亲。 云家人口简单,族里的分支都不在京城,郡主又不在了,想必这认亲之事也应该不会太繁琐才是。 夫妻二人这才起来梳洗。 早有丫头,婆子守在门外了。 云霆霄将周佳肴的深衣整理一番,自己又套上深衣,这才道:“门外的人进来侍候。” 新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桃儿,杏儿满面带笑的走了进来,行礼,“世子爷,夫人” 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打扮体面的婆子。她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体态略为丰满,皮肤白净,穿了一件褚色织锦缎子的窄袖盘扣小袄,头上插着一只鎏金的发簪,手腕子上还戴着两只一指宽的祥云纹手镯。 这穿着打扮,比一般人家的当家主母也不差多少。 那婆子进门后,给云霆霄和周佳瑶行了礼。 “奴婢见过世子,见过夫人。” 周佳瑶根本不认识她,便看了云霆霄一眼。 云霆霄只道:“她是我舅母身前得力的。”只是知道这婆子是舅母的亲信,却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的样子。 那婆子只道:“奴婢替夫人铺床~” 大户人家办喜事,当家主母会安排好一切,有负责听房的下人,也有第二天早上替新娘子铺床,取元帕的下人。 云霆霄自幼丧母,家里也没有个主持大小事物的人。 云鹏倒是想让冯氏帮忙张罗,却被云霆霄一句“难不成云家现在破落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让一个妾室来操办嫡长子的婚事?”的话给怼了回去。 所以这些细节,也就都让平南侯夫人代劳了。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云家坏了规矩的事情还少吗?也不差这一桩了。 那婆子去铺了床,盯着铺在床~上的元帕看了两眼。 点点红梅,异常妖娆。 那婆子顿时欢喜起来,喜滋滋的将元帕收好,装到了一个小匣子里。 周佳瑶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了起来。 这种事情,也太尴尬了。 她逃似的避到净室去了。 等周佳瑶重新穿了嫁衣,梳好大妆,跟着云霆霄到前院的时候,云鹏已经坐在厅里的太师椅在等他们了。 同在的,还有一位容姿出色,打扮华美的妇人。这妇人看着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仪态端庄,一看就是大家出身。 周佳瑶猜,她应该就是冯氏。 冯氏站在云鹏身后,看到一对新人相携而来时,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光亮神色。 与此同时,另有一位气质文静,端庄优雅的美妇坐在下首,她年纪比冯氏略大一些,容貌只能算是中上,看起来有些美人迟暮的意思。但是身上的气质却是十分出挑的,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出身且饱读诗书之人。 周佳瑶猜,那人应该就是平南侯夫人。 只是夫人面色不大了,好像动了气。 而她身后站着的那位婆子,呃,就是收走元帕的那位,她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的朝着冯氏那里瞄了一眼。 哦,是了,冯氏只是一位妾室,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也难怪平南侯夫人脸色不佳,好像在生气的样子。 云霆霄见到冯氏也在,顿时冷哼了一声,直接握住周佳瑶的手,转身便带着她走到了侯爷夫人面前。 “孽子哪里去?”云鹏冷哼一声,显然是动了气。他一向对平南王府不感冒,一个个的,以为自己姓了梁,就十分了不得了。老王爷已去,一个小小的侯爷夫人,竟也敢给自己脸色看。 云霆霄头也没回,只道:“进宫啊!天地君亲师,儿子要先进宫,那叩拜祖先,然后回来认亲,父亲不会连这些规矩也不知道吧?” 照礼,进宫之前是该先改口,敬茶的。 云鹏脸色不虞,却也不能反驳儿子的话。 平南侯夫人却是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世子的主意不错。”主要也是满意云霆霄的态度。 平南侯夫人对周佳瑶是十分满意的,特别是看了那元帕以后,就更满意了。若不是看到了冯氏,她也不至于一大早上就沉着脸坐到这里。 老王爷不在了,可是侯爷还在呢!真当他们梁家没有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当今天子还姓梁呢!那可是老王爷的亲兄弟,侯爷和郡主的亲叔叔! 云霆霄带着周佳瑶走到侯爷夫人面前,轻声道:“舅母,我们先进宫,等回来拜过祖宗以后,再让瑶瑶单独跟舅母说话。瑶瑶年纪还小,头一次进宫去,您要多担待。”平南侯夫人为了自己的亲事,三番五次进京,这次更是替他母亲做了许许多多的事,他理应敬着。 周佳瑶连忙福身,“夫人!” “哟哟,快别叫得这般生疏,你该跟着世子叫我一声舅母的。” 周佳瑶从善如流,“舅母。” “好孩子。”平南侯夫人只道:“咱们先进宫,有什么事情,等回来了再说。另外,这位嬷嬷姓秋,早年间是在王妃身边服侍的,此番咱们进宫去,你便带着秋嬷嬷,寸步不离,万事有她,不用慌张。” 其实这种场面,杜嬷嬷是应付得来的。 而且以他们的身份,若无长辈带着,进宫去也未必能见到皇上和皇后这样的大人物。 可是有平南侯夫人跟着,那么事情怕是就要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景大小姐 云府的马车在皇宫的宣阳门外停了下来。 宫门巍峨,守城门的禁军们神情肃穆,老远就能感觉到那股子非比寻常的气息。 云霆霄刚下马车,还没等交待什么,就被一个内侍给叫走了。 急勿勿的样子,好像是出了大事。 周佳瑶就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可是皇宫啊! 皇帝,太子,皇后,贵妃! 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女人们,可都是在这城里住着呢!万一有了冲撞,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平南侯夫人见周佳瑶眉头微收,知道她心里是惦记云霆霄,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就多了几分慈爱之意。 世子爷从小丧母,真正惦记他的人没有几个,这小媳妇看着弱不禁风的,娇得跟朵花似的,可是心里却装着世子,倒也是难得。 云霆霄要娶周佳瑶的消息传出来时,不少人都猜测他是瞧中了周家的助力!毕竟一门双状元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就是那些百年世族大家,穷尽一生气力,也未必能培养出这样的后生来。 平南侯夫人也曾问过云霆霄娶周佳瑶的用心,她是当舅母的,虽然不太好干涉世子的亲事,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娶个没情没意的吧? 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小夫妻俩眉目传情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估计是哪位皇子找世子蹴鞠吧?” “蹴鞠?”周佳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了然。 这项运动,在后世风靡全球。 只不过天朝的蹴鞠成绩实在不怎么样。泱泱大国,十几亿人口,居然挑不出玩蹴鞠的人才来! 这可是老祖宗发明的东西,怎么就被你们玩落没了呢? 平南侯夫人就道:“世子爷的蹴鞠踢得一等一的好,小时候就常和皇子们,公子们玩在一处。” 周佳瑶就“哦!”了一声,暗暗记下这桩事。 “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周佳瑶成亲之前,就知道必定要到宫里走一遭的,所以这进宫的规矩,可是在杜嬷嬷的看管下仔仔细细的学了好几遍,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太后住慈宁宫,皇后住坤宁宫。 隆冬时节,寒风刺骨。 还好她们都穿了貂皮的斗篷,拢一拢,寒气便被挡在了外头。 从宣阳门到坤宁宫,可是有好一阵子要走。 平南王夫人年轻时,时常陪着老王妃进宫,故而对皇宫内的情况也算得上十分熟悉。她的步子不紧不慢,气息也调整得十分均匀,每到一处,都会低声与周佳瑶说一些宫中的典故,当然,挑的也都是能说的事情。 周佳瑶可不相信,这皇宫内院,真有那么和谐。 她前世去过故宫两次。 第一次还是她考上大学那年。 初到京城,她觉得什么都新鲜,脑子里装了无数个好玩的地方,什么香山赏月,爬长城,吃烤鸭,去后海…… 当然,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也要去故宫一趟。所以军训结束后,十一长假放假的时候,周佳肴便没回家,直接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七天游京城的计划,第一站去的就是故宫。 故宫地砖有些已经损毁了,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就很有岁月感,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故宫里转悠,拿着她的卡片相机,恨不能把每个角落都记录了下来。 她当然就想,这宫里,得死过多少人啊! 老死的、病死的,被人害死的…… 特别是后宫,娘娘们住的地方,阴私最多,那枯井里,也不知道填进去了多少亡魂,最有名的,应该是珍妃井了吧? 周佳瑶事后特别感慨。 她第二次再去故宫时,是陪客户,那个来考察的老外对天朝的文化非常着迷,周佳瑶事先做了不少功课,特意带着人陪他游故宫,看胡同,寻找那些属于京城的古老文化……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此时南~京故宫还在,只是坐在奉天殿那把椅子上的人,已经姓梁了。 周佳瑶在心里微微感叹了一番。 又走了一阵,众人便见到了坤宁宫前站着一位体面的老嬷嬷。 平南侯夫人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在皇后身边侍候的宁嬷嬷。 宁嬷嬷见了众人,连忙迎了过来。 “夫人,您可是好久都没有进宫了。” 平南侯夫人脸上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来,“宁嬷嬷的气色还是那么好!”宫里的女人,不论主子还是奴婢,生活都是不易的。宁嬷嬷这个年纪,又是终日跟在皇后身边效力的,居然还能保持这个气色,可见日子过得还是挺安逸的。 早些年皇上可没少忌惮老王爷,如今老王爷不在了,皇上对平南侯府的忌惮却是丝毫未减。 自古帝心难测,说话,行事都是要万分小心的。平南王夫人深谙其道,故而脸上始终是带着一张薄薄的面具,让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托皇后娘娘的福,老奴身子骨还算硬朗。”宁嬷嬷的视线就突然落到了周佳瑶的身上,“这位便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吧?长得真是漂亮!” 宁嬷嬷暗暗心惊,不是说周尚书的这个孙女是从乡下找回来的吗?怎么气度如此不凡?若光是漂亮也就罢了,不过一副皮囊,天下美人可多了去了!可是眼下看这少夫人的模样,却跟乡下丫头一点关系也没有。 “嬷嬷谬赞了。”这位宁嬷嬷虽是个奴婢,可是却是侍候皇后的人,周佳瑶可不敢在她面前充大头蒜。 宁嬷嬷点了点头,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皇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喜形于色的呢? 周佳瑶理所当然的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可是,不过片刻之工,她就被打脸了。 众人站在坤宁宫门口契阔了一番,这才往后殿去了。 后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皇后娘娘在待客? 那可是来得不巧了。 或者能避过去,也是不错的。 周佳瑶就看了平南侯夫人一眼,夫人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她的这个想法到底是有些不切实际的。 宁嬷嬷居然直接带她们进去了,也没有请示一下,可见皇后事先吩咐过了。 周佳瑶连忙微微垂头,收敛了情绪,不敢在胡思乱想。 一行人走在大理石地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边的欢声笑语也暂时歇了。 皇后娘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可是看着却是十分年轻的,她穿着番红色的妆花褙子,乌黑浓密的头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上面只戴了一只祖母绿的发簪,便再无它物。一双纤纤玉手,堪比二八年华的少女,手腕上戴着两只通透至极的羊脂白玉镯,宽面无纹,一向就知道是极难得的东西。 众人上前给她行礼。 皇后娘娘笑着道:“都起来吧,不必拘礼。”说着轻轻抬手示意了一下,便有宫女去给众人搬了绣墩来。 周佳瑶这才发现,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坐在皇后娘娘下首,两人十分亲昵的样子。 周佳瑶不免猜测起那少女的身份来,瞧她的穿着打扮,却不像是公主。 或许是王家的女儿? 皇后娘娘语气亲昵的与平南侯夫人道:“你最近可是大忙人,都不晓得来陪陪本宫。” 皇后是那种端庄娴静的美人,哪怕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可是却丝毫不减她的风采。她这样软软的跟平南侯夫人说话,倒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小孩儿,在跟晚辈们撒娇一样。 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要知道,皇后可是从王家出来的,除了容姿出众,才学也是顶好的。 平南侯夫人不敢马虎,连忙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孩子又多,总是放不下这颗心。更何况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南边的天气,回来以后,觉得冷风直往骨头缝里头钻。不怕娘娘笑话,我这把老骨头折腾这么几遭啊,已经快散架了。” 平南侯夫人比皇后娘娘略长了几岁,故而说这话倒也合理。 皇后娘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操劳的大半辈子,身子却是没法儿跟年轻的时候比。”说着,就打量起周佳瑶来。 “这孩子生得真不错。” “娘娘过奖了!”平南侯夫人恭敬的道:“这丫头性情好,性子柔和,娴静,倒是能暖暖世子的心。” 皇后娘娘脸上就带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对了,这丫头你可还认得?” 平南侯夫人就顺着皇后所指,看了看那少女。 那少女生得唇红齿白,身上自有一股灵动之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比露珠还要清亮的光芒。 她的目光似乎总是追随着周佳瑶,等周佳瑶朝她望过去的时候,她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是个有些别扭的小姑娘。 平南侯夫人打量了她两眼,只道:“好像有些印象,却是不敢认了。”随即道:“难不成是景大人家的独女?” 皇后就笑着点头,“就是她。” 那少女连忙起身,给平南候夫人行礼问安。 平南侯夫人连忙道:“当年我曾喝过你的满月酒的,不想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如此漂亮了。” 景慕心是景淳的独女,景淳是淑贵妃的胞弟,四皇子梁奕的亲舅舅。 至于这少女的母亲…… 却也是个苦命的人。 “若说漂亮,这位少夫人才是真漂亮呢,我不如她!”景慕心下巴微抬,明明说出来的是示弱的话,可是气势如虹,没有半点谦让的意思。 周佳瑶不好作答,说多说少了都是错,干脆就笑笑,不说话。 “这孩子……”倒是皇后,替她打了圆场,只道:“景姑娘天真活泼,现在像她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了。” 一句话就听得出亲疏之别。 周佳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皇后就赞赏她道:“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 两个人顺势说起了旧事,好些事儿,都是周佳瑶没出生之前的事儿。 周佳瑶静静的听着,好像只带了一双耳朵来。她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正好坐实了‘性子娴静’这回事。 那景慕心似乎觉得很无趣,趁机跟皇后娘娘道:“娘娘,臣女跟您告个罪,想去隔间坐坐。” 皇后似乎十分喜爱她,只道:“去吧去吧,难为你这个皮猴,陪着我们坐到现在。” 景慕心又道:“少夫人不如陪我一起去吧!皇后娘娘想必还要跟夫人叙叙旧呢!” 周佳瑶愕然,这姑娘胆子真大!居然敢替皇后娘娘拿主意! 不过,她怎么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呢? 皇后娘娘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她只道:“你们都去吧,本宫跟夫人说会子话。”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她还能怎么样。 周佳瑶只得起身,告了罪,跟那位景姑娘一前一后的出了皇后的偏殿,去了隔间。 杜嬷嬷一直跟着周佳瑶,垂头敛目,脸都没有抬起来过。 有小宫女带路,将二人引进隔间,备好了茶水点心,然后退了出去。 自打二人各自落座后,景慕心就一直盯着周佳瑶看。她的目光里包含探询,不屑等各种情绪,好像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面见似的。 周佳瑶并不喝茶,宫里的东西,还是少沾的好。 “景小姐可是有话要问我?” 景慕心冷哼一声,“你也不见得有多娴静嘛,惯会装模作样。” 这话从何说起啊? “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和小姐好像是头一次见面吧!” 景慕心嗤笑一声,“没错,这的确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以前养在乡下,如何能有机会见本小姐!” 哟哟哟~ 这熊孩子,嘴倒是挺毒的。 周佳瑶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出身,乡下怎么了? “哦!既是第一次见面,小姐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吧?” 景慕心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抬,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似乎她看周佳瑶一眼,都是极大的施舍! “真不明白,云大哥怎么会娶了你这种女人,一身的泥土味儿,你哪里配做世子夫人?” 哎哟哟,姐这暴脾气!敢情这景大小姐,还是自己潜在的情敌哦? “看不出来,景小姐难不成是喝露水长大的?” 第五百九十章 先离开 “看不出来,景小姐难不成是喝露水长大的?”周佳瑶说的话轻飘飘的,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景慕心就狐疑的看了她两眼,一副十分不明白的样子,你一个乡下出身的丫头,还会弄什么玄机不成? “你什么意思?” 周佳瑶默默的叹了一声,她这是被打脸了啊! 进宫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哪个不是长了颗七巧玲珑心?都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在面具之下,谁也不是能任人一眼就看透的。 这位景小姐,虽然不是宫中之人,但也是世家出身。她姑母可是淑贵妃呢!淑贵妃可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她是四皇子的生母,这样论起来,四皇子可是眼前这位景大小姐的表哥呢!她好歹也算得上是半个宫中之人吧? 这位景大小姐,性子娇憨,因为云霆霄的关系,见自己第一面,就露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意。那满满的不屑,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她要么是孩子性情,不会藏拙,要么便是心机深沉之辈,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总归就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大恶之举,反之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一旦天真无邪,真性情这种东西成了一个人的保护色,那么这个人,绝对会非常不好对付。一个有心计的白莲花,会收起所有人的同情,而与她为敌的人,通常要受千夫所指。 唉! 周佳瑶很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不过她也不是谁都可以揉搓的面团。 “你一口一个乡下人,还说我一身的泥土味儿?”周佳瑶试探着问了一句。 景慕心的下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难道你不是吗?”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毫不避讳的显露出来。 “是啊,我是在乡下长大的,这没错。”周佳瑶只道:“但是我不觉得乡下有什么不好,一身泥土味儿有什么不好?皇天厚土,这世间万物的东西,哪一样能离得了天,离得了地?乡下人耕田、采摘、劳作,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他们碍着谁了?很多人都不能选择他们的出身,但是他们勤劳善良,朴实,诚恳。景小姐这般瞧不起乡下人,瞧不起泥土味儿,想必也不会吃乡下人种的粮食,不会吃从泥土里长出来的蔬果了?所以呀,你是吃露水长大的喽?” 景大小姐听了这番话,顿时又羞又恼:“好你个姓周的,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在皇后娘娘面前装得那般老实,现在没人了,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若不是景大小姐咄咄逼人,我这种老实人,又怎么会露出狐狸尾巴呢!不过,我奉劝大小姐一句,农为国之根本,没有乡下人种田,像大小姐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又如何有饭吃?大小姐若不是吃露水长大的,以后这种违心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吃饭的时候被噎到,那就不好了!况且景大人是太常少卿,你既是他的女儿,就应该替景大人多想想才是,你的这番言论若是被御史听到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你威胁我?”景慕心气坏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从小便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跟她这么说话呢! “威胁?”周佳瑶想了想,轻轻的摇头,“不准确!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罢了!德容言工,这是女子立身之本,大小姐若是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早晚是要若出大乱子的。” 景慕心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周佳瑶欲言又止,最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她猛的一跺脚,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周佳瑶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坐着便好了,等平安侯夫人出来时,自己便与她一道回去了。 就在这时,前面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声,宫蛾们脚步匆匆,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周佳瑶自然听到了那声音,只不过她虽然好奇,却不打算凑过去瞧热闹。她可没有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宫里,这里的事非,件件都是能要人命的,自己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哪知道,她不想沾惹事非,事非却偏要沾惹她。 有一个宫娥匆匆赶来,见了周佳瑶,连忙屈膝行礼,“这位夫人,不知道能不能请您避一避,太子侧妃动了胎气,我们想借这隔间一用。” 周佳瑶连忙站起身来,“好。” 那宫娥十分感激,连忙朝她道谢。 周佳瑶正要走,那宫娥却道:“一会儿太医会来给太子侧妃诊脉,您还是到后院避避吧!”言外之意,是怕有了冲撞。 周佳瑶点了点头,带着杜嬷嬷避到了坤宁宫的后院去。 后院比较僻静,人也少。 冷风一吹,周佳瑶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太子侧妃不就是马氏的那个侄女吗?她一个太子侧妃,没事儿到皇后这儿来干什么?无缘无故动了胎气,难道谁还能冲撞了她不成?而且坤宁宫那么大,有的是地方,那宫女干嘛非要让她把那隔间腾出来呢! 她的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好在杜嬷嬷还在她身边,她能安心一些。 “嬷嬷,这里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杜嬷嬷也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蹊跷,不过这儿是皇后住的地方,哪个敢在这里撒野? 除非,想算计少夫人的人就是皇后! 杜嬷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对,回去吧!”杜嬷嬷也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回去,最好马上能跟着侯爷夫人离开。 主仆二人刚要转身离去,突然从前边跑过来一个身形瘦弱的内侍,他满头大汗,十分着急的样子,见了周佳瑶,当下便是一喜,连忙过来行礼,只道:“您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杜嬷嬷连忙上前一步,将周佳瑶挡在了自己身后,“你是何人,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那内侍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细胳膊细腿的,像一个纤细的姑娘家。 “奴才是从演武场过来的,世子受伤了,奴才特意过来通知世子夫人一声。” “世子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周佳瑶一声高过一声,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整个人探出身子,站到了杜嬷嬷的身边,焦急的等着那小内侍的回话。 那内侍原本一直垂着头,似乎不怎么敢看周佳瑶,怕唐突了女眷。 可是周佳瑶问完他这句话后,他突然抬起了头,张开了嘴,一股白色的烟雾突然从他的口中里钻了出来,嘲着周佳瑶和杜嬷嬷喷去。 杜嬷嬷当下觉得一股呛鼻的味道迎面而来,她想张口示警却是来不及了,她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周佳瑶大惊,连忙扶了杜嬷嬷一下。 这可是在皇后的宫中,哪个不开眼的人,居然敢在这里朝她们下手? 周佳瑶没晕。 这让那个内侍很意外。 不过做他这一行的,最会做的事情就是应付突发状况,虽然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谁敢保证不出意外呢?就好像现在,他事先准备好的迷烟,居然没起效! 那内侍反应很快,立刻上前一步,手掌快速地朝着周佳瑶的脖子劈了过去。 周佳瑶想躲,却是来不及了。 晕倒前,她最后一个反应是:云霆霄到底出事没出事。 周佳瑶醒过来的时候,视线有些昏暗。 她的脖子还有些痛,整个人似乎在一个很冷的地方,她想起昏倒前的情景,心里顿时一惊,连忙坐了起来,察看自己的情况。 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屋子,里头不少的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似的。 她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更可恨的事,有一个男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赫然就是之前那个迷晕了杜嬷嬷,又打晕自己的那个内侍。 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周佳瑶这次看了个分明,这个男人有喉结,所以他根本不是内侍。 “你是谁,要抓我干什么?” 那人一笑,只道:“想不到你胆子倒大!” 周佳瑶其实是十分害怕的,可是事一临头,害怕也没用啊!总得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吧? “怕也没用,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我跟你可有仇怨?” 那人只道:“可惜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周佳瑶坐立难安,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应该勇敢的冲过去,还是该安分的呆在这儿。 万一来的是对方的人,那她怎么办? 果然,那男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她射了过来。 周佳瑶马上猜到,来的肯定是对方的人。 她一动没动。 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两个人都是内侍模样打扮,穿得都是禁宫里太~监的衣服。 二人进门后,迅速将门关好。 “人怎么醒了?” “药没起作用!”那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声道:“动作要快,免得节外生枝。” 他冷冷的看了周佳瑶一眼,大步的离开了。 周佳瑶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肩,想要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略微矮一些人,压低声音道:“快一点,人马上就过来了。” 那个高个子男人看了周佳瑶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周佳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那个矮个子人只道:“最好想想你老子娘,再想想你那刚出生的儿子。” 那男人眼中的神色瞬间就变成了决然,“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事儿办妥。” 这人是辽东府的口音。 周佳瑶愣神的工夫,那个矮个字就转身出去了。 那高个子男人快速朝周佳瑶走了过来,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似的。 “你是辽东府人,你到底是谁?”她再傻,也明白了这些人不会害了她的命。要是想杀她,只怕早就杀了,怎么可能会把她捉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找来了一个男人。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名节不保,周佳瑶就红了一双眼睛。 她才刚刚大婚,还没有回门呢,就这样背负上了不贞的名声,娘可怎么活?云霆霄呢~会伤心吧! 不行,哪怕再玩一次大变活人,她也决不能有损失。 周佳瑶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算计了她!那个人是谁? 会是景大小姐? 不,应该不是。 那位太子侧妃? 马氏可是她的姑姑,若是她出手替马氏报仇呢! 不无可能。 就在这时,那男人已经靠近了周佳瑶,周佳瑶也做好了随时消失在他面前的准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周佳瑶一见来人,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来的人居然是陆哥! 不,应该叫他葛公公。 他穿着玄色的劲袍,腰间扎着一只狼头的腰带,头戴黑纱冠,足蹬厚底靴,一张脸苍白如雪,唇色却有些红得妖娆。 那高壮的男子猛然回头,“你是谁?” 这个情况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周佳瑶没有开口,因为她也不敢保证葛公公是不是来救自己的。不过这个男人不认识他,这一点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葛公公眼中带着一抹杀气,缓缓走近了那高壮的男子。 “你,该死!”说完,他抽出腰中配剑,刷的一声,当着周佳瑶的面,就割了那个男人的脖子! 高壮男人显然不会武功,根本躲不过葛公公的书剑。 一道寒光闪过,红色的红溅了出来。 周佳瑶吓得一动不敢动,手脚冰凉,四肢也变得僵硬起来。 “吓到你了?”葛公公的声音有些细,有些软,却并不难听,并不扭捏。他脸上,依稀还有当年那个倔强少年的模样,可是,两个人的性情,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陆歌,眼睛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周佳瑶点了点头,“他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又来了。” 陆歌笑了,竟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这都不重要,你得先离开这里。”他说。 第五百九十一章 作证 陆歌笑了,眼神里竟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这都不重要,你得先离开这里。”他说。 周佳瑶问道:“你怎么会找来的?” 她努力忽略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之气,问他:“这人怎么办?” 陆哥将剑上的血在靴子上蹭掉,然后将剑收起来,对她道:“人你就别管了,你先跟我出去,要是一会儿让人看到你在这里,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对,得先离开这儿。 周佳瑶连忙站起来,跟着陆歌往外走。陆歌先是将门轻轻推开一个小缝,然后朝外面看了几眼,才对周佳瑶道:“走!” 周佳瑶跟着陆歌离开了那间破旧的屋子。 二人脚步匆匆,贴着高高的宫墙快步朝前走着。 这里很荒凉,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四周都是非常破败的样子,与富丽堂皇的皇宫形成了最先明的对比。 陆歌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只不过这里除了破败,竟还带着几丝阴森恐怖之气,让周佳瑶直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哥头也没回,轻声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来:“冷宫。” 周佳瑶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宫,难怪这么阴森。 很快他们就从一条长长的通道穿了过去,来到高矮不一的一排院落前。 穿过这排院落,很快就到了金水桥。 到了这儿,周佳瑶就能找到坤宁宫了。 陆哥站在僻静处与她道:“你那位嬷嬷并无大碍,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到桥那头了,你速去与她汇合,赶紧回到坤宁宫,别人若问起,你就说自己闷了出去走走,迷了路,总归不是大错,就算是皇后也当你贪玩罢了,不会罚你。今天的事儿,万不可在宫中与人提起!切记。” 陆歌软身便要走,周佳瑶急急的叫住了他。 “你可还有事?”陆歌并未回头。 周佳瑶只吐出了两个苍白无力的字:“谢谢。” 陆歌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周佳瑶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走过金水桥,去找杜嬷嬷了。 她没有看到,陆歌一直藏身在暗处,直到再也瞧不见她,才转身离开。 周佳瑶过了金水桥,果真看到杜嬷嬷站在那儿焦急的等待着,见她来了,顿时上前一步,拉着周佳瑶仔细的看了起来,恨不能将她的头发丝都数上一数,声音颤抖着问道:“您没事吧?” 到底是自己大意了,居然忘了宫里头阴私之事,若是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情。 周佳瑶连忙道:“我没事!嬷嬷不用紧张。” 此处是宫中,耳目众多,有什么话,也得回去再说才好。 主仆两个连忙往坤宁宫去了,而没有注意到在她们走后,一旁的廊木柱子后面,走出来的两个人。 “主子,那不是世子少夫人吗?” 景慕心一脸不解状,“奇怪,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她气鼓鼓的道:“看样子好像出事了,咱们瞧瞧去。” 跟着景慕心的丫头,有些惧意:“小姐,这,这不大好吧?” “你就是胆子小,怕她做什么?”景慕心下巴扬了起来,只道:“她还能吃了你?” 小丫头吓得一缩脖子,“那少夫是不吃人,可是说出来的话实在有点蹦牙!” 景慕心被自个儿丫头说出来的话怼的够呛,“你管那么多,跟上来。” 主仆二人这才一起往坤宁宫去了。 此时,在皇后娘娘的偏殿里,众人神情肃穆,特别是平南侯夫人,脸上那焦急的表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皇后脸色也颇为凝重,先前她还觉得云国公世子娶的那个小妻子是个好的,人很稳重,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可见到底是岁数小,不知道深浅。 马娇娇,就是那位怀了身孕的太子侧妃,此时正一脸惬意的坐在软榻上,神情间带着几分要看好戏的意思。 她身后侍候的人,都是一脸惊恐未退的模样。 因为就在不久前,太子侧妃动了胎气,说是小腹疼得厉害,胸口也闷。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太子年纪不轻了,只有两个女儿,还没儿子呢! 这侧妃若是能生下儿子,那可是正经的嫡皇孙,谁敢不精贵她?现在连太子妃对这位侧妃都是能避就避。 幸好太医说太子侧妃已经怀孕四个月,胎位稳妥,并夫大碍。 即便是这样,可是大家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一这位有个好歹,只怕她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丫头,婆子们偷偷抬眼看了看太子侧妃,却见她脸上已无任何不适神色,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呃~ 众人迅速低下头去。 “夫人,怎么,世子夫人还没有消息?”马娇娇一脸的担忧状,“这可怎么办啊,后宫这么大,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妙了!” 一个小小世子夫人,不过尔尔,跟这皇宫内院的女人比起来,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马娇娇恨周家大房,自打他们一家人回了周府以的一,姑母在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姑母那么好的人,最后落得那般下场,周幽居然还上马家去讨说法去!他有什么脸面去? 姑母为了他,甘愿为妾,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眼下他找回了嫡子一家,又有了当状元的孙子,就把姑母当成块破布一样扔到后院自生自灭,甚至还要了姑母的命,这绝对是她不能容忍的。 马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难道自己这个太子侧妃在他们周家人眼里,就是一个摆设吗? 既然周家人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义了。 她事先打听了,那个周佳瑶,好像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在周家说一不二,养得比公主还要娇惯呢! 凭什么? 她表妹哪里差了?难道因为是庶出,就不能得到庇护? 所以马侧妃想得很好啊~有些时候,死了倒是痛快了,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她想看看,如果那个周佳瑶也跟表妹一样,被来历不明的人玷污了,那她该怎么办?周家人又会如何待她! 她可是嫁人了的,这也是不守妇道呢!若是识趣的,就应该以死谢罪。 马侧妃觉得她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看周佳瑶遭殃,受辱了。 却不想,这时门外有宫蛾来禀,说是世子夫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太子侧妃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什么叫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她的举动,可是把皇后和平南侯夫人吓一跳,她可是个孕妇,这样一惊一乍的,如何能养得好胎。 皇后的眉毛更是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侧妃这肚子里,可是怀着龙孙呢!怎么这样冒失? 此时,周佳瑶和杜嬷嬷已经进了偏僻。她来时,特意让杜嬷嬷帮她整理了一下妆容,所以这会儿,她看起来上下皆是妥当,没有丁点失仪的地方。 马侧妃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可能,她怎么能稳稳当当的出现在这里。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异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夫人。”周佳瑶行礼,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株与世无争的幽兰。 马侧妃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这孩子,去哪儿了?” 周佳瑶默默的道:“我在隔间听着外头的乱,不知发生了何事,就想出去看看,结果遇到个宫娥,说是太子则妃动了胎气,要请太医,怕有冲撞,让我带人避一避。我一想,再转身回去怕是要添乱的,干脆就带着嬷嬷到外头呆了一小会。” 平南侯夫人松了一口气,朝她招手,“这位便是太子侧妃了。” 周佳瑶连忙向侧妃行礼,同时也把马侧妃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今天这事儿,有马家的手笔啊! 马侧妃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情,她朝着周佳瑶点了点头,算是客气了一下,随后却问道:“皇后娘娘怕你年纪小,不知轻重,还特地让了宫女去找你,这坤宁宫前前后后都找遍了,也没见你人影,你去哪儿了?” 这话问得~ 皇后也很诧异,没想到马侧妃会揪着这事儿,刨根问底的。 周佳瑶微微笑了笑,“哦,是吗?可能一时错开了,没瞧见吧!” 此事若就此打住,还不算难看。 可惜马侧妃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似乎还要问下去。 就在这时,有内侍匆匆跑来,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居然有这事儿?”皇后微怒,失态了? 马侧妃连忙道:“娘娘,不知何事?” 皇后眉头皱了起来,既然是大事,哪能随便就宣之于口呢? 马侧妃总觉得这个来报信儿的内侍脸上特别慌张,眼睛里还有惊恐之色!她甚至异想天开的想着,或许这事儿兴许能跟周佳瑶挂上勾呢!毕竟当初她安排的人可是得手了的。 马侧妃这样不依不饶,皇后能如何答? 她有些不悦,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娘娘心情不好时,就是这副表情。 “娘娘,若是大事,咱们也好帮着出个主意啊!而且宫里人多嘴杂,万一……”马侧妃看了周佳瑶一眼,若有所指。 皇后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思忖片刻只道:“在冷宫发现一具尸体!”而且死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男人,穿着内侍衣裳混进宫里的男人。 事情大条了! 连平南侯夫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侧妃却突然向周佳瑶发难,“世子夫人,你方才去哪里了?” “怎么,侧妃是怀疑,我杀人了?”周佳瑶暗想,难道那具尸体被人发现了?路歌不是要处理的吗?他人呢?还是他没来得及处理,就被人发现了,那陆哥会不会有危险? 马侧妃微微勾了勾嘴角,“问问嘛,毕竟当时你不在这里啊,又没有人瞧见你的去处,是不是?人命关天呢!” 周佳瑶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发苦了!她确实不好说自己的去处,难道她说自己被人掳走了?且不说会不会有人信,说完以后怎么办?难免有人会把她跟那具尸体联系在一起。她确实去过冷宫,也不知道那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会不会在无形中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无意中掉落一个物件,就成了证据。 她胸口闷闷的。 马氏微笑,“怎么,世子夫人不好说这个事儿吗?” 平南侯夫人就是个傻子,也看出猫腻来了。 “娘娘。这孩子纤细瘦弱,哪里像是能做那种事情的?”杀人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说的? 马侧妃咄咄逼人,“先不说杀人,咱们且说说世子夫人的去处吧!你都去了哪里,路上总会碰到一两位宫娥和内侍吧?世子夫人形容一下她们的样貌,找她们出来,作个证也是可以的。” 周佳瑶只道:“我只是随处走走,并没有碰到什么人!” 马侧妃笑得十分得意,“后宫这么大,奴才那么多,你倒是巧,一个也没碰上!” 周佳瑶只能沉默,反正人也不是她杀的,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能轻易开口,免得拖累陆歌。 “哟,这是怎么了?” 就在周佳瑶进退两难之时,一个娇俏的女声传了过来。 来人竟是景大小姐。 马侧妃讪讪的道:“在说世子夫人方才不知所踪之事!宫里突发命案,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怕是于夫人名声有碍。” 平南侯夫人气得不轻,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却不好发作。 景大小姐竟是一脸诧异的模样,“她方才跟我在一起啊,怎么,她没说吗?” 马侧妃一愣,皇后娘娘也愣住了,就连周佳瑶也是吃了一惊。 这位景大小姐唱的是哪一出啊?明明…… 景大小姐一笑,只道:“肯定是她不好意思跟你们说,我方才和她在金水桥那边说话来的!我呀,嫌弃她是乡下长大的,说她一身的泥巴味儿!”她面色一寒,紧接着指责周佳瑶道:“她居然说我是喝露水长大的!娘娘,您可要给我作主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 归宁 “她居然说我是喝露水长大的!娘娘,您可要给我作主啊!” 周佳瑶:…… 众人:…… 马侧妃咬牙切齿的道:“你们怎么会跑到金水桥那边去了?” 景大小姐瞧了马侧妃一眼,“怎么,我们跑到金水桥那边去说话而已,是犯了国法不成?” 马侧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景大小姐脆声道:“马侧妃这还没生下龙孙呢!就替太子管起大理寺来了?” 这话说得可是有些诛心了。 太子还未登上大宝呢,说什么替太子管理大理寺,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话。 可惜马侧妃在打嘴仗这件事情上,完全不是景大小姐的对手。 “马侧妃想当那大理寺的判官,也得把人证,物证都收集全了再说话吧!世子夫人只是跟我去金水桥那里说了一会儿话,你就这样不依不饶的,怎么,难道她得罪马侧妃了,连我替她作证,都不行吗?” 马侧妃真是有苦说不出:“皇后娘娘,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 景大小姐看了她一眼,才道:“那侧妃揪着世子夫人不放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世子夫人与你有仇?咦,不对啊!你们俩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吗?” 宫里的女人,每说一个字,每听一个字,心思都拐了十好几道弯儿。景慕心这一番话说出来,是说者无心,还是故意引导,已经不重要了。周佳瑶在一旁冷眼旁观,觉得皇后娘娘走心了,把这话听进去了。 连平南侯夫人都若有所思的,深深地看了马侧妃一眼。 “臣妾绝无此意。”马侧妃说着,就要跪下来请罪。 她可是怀着太子的孩子呢,这一胎,说不准就是个男孩,谁能让她跪。 皇后娘娘身边的宁嬷嬷连忙上前将马侧妃搀扶了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当心身子啊!”她一边说,一边看了周佳瑶一眼。 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啊! 周佳瑶只道:“许,只是误会吧!我和马侧妃真是头一次见面呢!” 马娇娇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毒辣之色。 皇后皱眉,她本就不喜欢马侧妃,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她怎么会耐烦见她? 挺着个大肚子,不好好在府里养胎,非要跑到这里自讨没趣。 “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把话说开了,就好了。”皇后这话,到底还是包庇马侧妃的。 也对,马娇娇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儿媳妇,也怀着太子的骨肉,皇后护着她,也是对的。 马侧妃不敢言语了,她不是个笨的,看出此时皇后已经有不耐烦之处了!自己若是再揪着那世子夫人不放,只怕皇后也不能善罢甘休。 罢了,便宜那小~贱、人了~ 马侧妃便讪讪的道:“看来,是我误会了。这里,便给世子夫人赔个不是吧!” 周佳瑶可不敢要她的“不是”。 她只道:“侧妃严重了!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你们高兴就好。 景大小姐下巴微扬,“你们没事了,就算了,可是我还有事。娘娘~”景大小姐带上了两分娇软软的撒娇意味,“我不就说了她几句,说她是乡下人,说她一身泥土味儿吗?那世子夫人说我不知人间疾苦,是喝露水长大的!我不服。” 皇后心里的不悦倒是因为这个退去了几分。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世子夫人说得也没错,农为天下之本,百姓之本,哪里就成了你说的那样子了?”皇后只道:“下次可不许这般胡言乱语了。” 真没想到,这景大小姐是淑妃的外甥女,却入了皇后的法眼。 周佳瑶觉得,这件事挺意外的。 “那不行,她得给我赔礼,至少要去太白楼摆上一桌。” 皇后道:“你这孩子!”半点责怪之意都没有。 事以至此,周佳瑶能不摆酒吗?人家可是替自己解围了呢! “既如此,我便待归宁之后,请景大小姐去太白楼一叙,可好?” 景大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便算你识相。” 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平南侯夫人带着周佳瑶深一脚,浅一脚的先离开了皇宫。 二人在宫门外等着世子。 不过半个时辰,云霆霄便出了宫门,与她汇合,一起回了云国公府。 云霆霄自己骑马,平南侯夫人和周佳瑶坐马车。 坐在马车之中的平南侯夫人,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当时缓过神儿来,她简直都要吓脱了力,那马侧妃也真敢说,居然暗暗指责周佳瑶是杀人凶手。 “你真的与景大小姐在金水桥?” 周佳瑶点了点头,“自然。舅母放心,我与马侧妃有些旧怨,她猜忌我也是无中生有,今天的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天这事儿,不能跟平南侯夫人说,与其让她跟着一起担心,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平南侯夫人点了点头,周家和马家的那点事儿,她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一行人回府后,各自回去收拾一番,云霆霄便带着周佳瑶去了云家祠堂,拜了云家的祖先。 云霆霄盯着余音郡主的牌位看了好久,脑海中一直有一个不真实的虚影,在向自己微笑。 二人又去了正堂认亲。周佳瑶将自己做的鞋袜献给长辈,又收了不少的见面礼。 云家亲戚不多,女眷也少,让她省了不少力气。 可哪怕是宁产,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巳时未了。 她回去换了身衣裳,靠在榻上打起盹来! 云霆霄进来时,就看到她靠在那,头一点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他笑着走过去,轻轻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一动,周佳瑶就醒了,睡眼朦胧的模样,让云霆霄忍不住轻啄了她的红唇一下。可就这一样,却挑起了他无边的欲~望,恨不能现在就将人压到床帏中去。 周佳瑶却忍不住问他:“你今天被谁叫走了?怎么那样急?可见到皇上了?” 云霆霄只道:“匆匆见了一面,是太子叫我去的,他新得了一匹马,可是性子却极烈,一般人驯服不得,他便请我出手了。” 周佳瑶的眼睛亮了亮,“你可将那马驯服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你相公是哪一位。”说着,又向周佳瑶欺来,吻着她的唇,手也不老实起来。 周佳瑶三两下拍掉他的手,道:“我说正经的呢!今天我进宫,遇到一事!”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不由得变成了颤音。 到底她还是害怕的,皇权至高无尚,自己若是在后宫被人算计了,那真是死了都白死。 “什么事?”云霆霄似乎也明白了她是遇上事儿了,不由得道:“你有没受伤,是谁难为你了?” 周佳瑶摇了摇头,把自己遇险经过讲了一遍,讲她是如何被人带走的,醒了以后的经过,以及陆歌救了她的事。 云霆霄听了,睚眦欲裂,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马家,欺人太甚! 看来太子以驯马之名把自己叫走,也是早有预谋之事。而马侧妃则是在后宫做重头戏! 他差一点就要失去瑶瑶了! 他以为…… 云霆霄一把将周佳瑶搂近怀里,轻吻着她耳边的碎发道:“对不起,瑶瑶,让你受委屈了!”今天的事情,是他安排不周,不过,他不会就此算了的,太子,马家,都要付出代价。 “你这是要干什么?”周佳瑶见他眼睛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当下道:“我说给你听,是想让你提防一下,难保这件事情,不是太子借着马侧妃之手在试探你,如今我也无事,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云霆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却还关心着自己,把自己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他的瑶瑶那样好,却因为受了自己的连累,差一点就…… 云霆霄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胸口处那滔天的怒火压了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莽撞的。当务之急,是要看看陆歌是否安全,他毕竟是在宫里杀了人,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难!先保住他,别的,再慢慢清算!” 周佳瑶这才放了心,随即又道:“那景大小姐,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呢!今儿她虽然解了我的围,可是也当着皇后的面儿告了我一状!” 云霆霄心情松快了一些,也有心情跟她说笑了,“景慕心也是个可怜的,她娘亲是让人害死的,她爹自她母亲过后,便过着独身生活,到现在一直孤身一人。” “被人害死的!”周佳瑶愣住,“景大人不是大理寺少卿吗?可将害人的人抓住了吗?” 云霆霄摇了摇头,“陈年旧案了。” 周佳瑶便道:“这样说来,景大人娇惯她一些,也是有道理的。我看景大小姐虽然有些骄纵,可是人却不坏,本性还是不错的。今儿这事儿,多亏了她!我已经答应她了,等归宁回来,要在太白楼摆上一桌,赔罪呢!” 云霆霄只道:“你高兴便好!对了,等你回门回来,咱们就搬到郡主府去住,那边风景好,等来年春天,我让人在院子里多栽些你喜欢的花木,再置一架秋千!你看可好?” 周佳瑶顿时被他描绘出来的画面打动了,“可以吗?真的吗?” “当然了!”云霆霄搂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道:“不过,还是要辛苦你了!家里的中馈你得接管过来!那冯氏在府中经营多年,这全府上下都当她是主子呢!你怕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周佳瑶笑呵呵的道:“我可不怕,我呀,最喜欢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手里的钥匙都拿过来!账本也得好好对对呢!谁知道她贪了多少银子。” 说来说去,她就是一个小财迷,闻到铜板的味道,便再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了。 小两口说了几句,又提到了回周府归宁一事。 归宁,又叫拜门。 大宋朝称归宁的人家,那都是百年士族大家,才会这样说。寻常百姓家,则称拜门。 “回去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礼单也写好了。你放心。” 周佳瑶猛然问道:“可准备,准备生肉了?” 这个大宋朝,平白多了许多讲究。 这女子回门,说道多多,最重要的,就是这生肉! 如果女子清白,元帕上有落~红,那么婆家人就会在媳妇回门的时候,放鞭炮,送生肉,也向世人证明,我家的媳妇是个清白的好姑娘。反之,则是没有这些东西,而且夫家人也会受到嘲笑。 “当然准备好了,是舅母亲自张罗的。” 周佳瑶忍不住红了脸,道:“那便好!” 这天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眠,云霆霄体恤周佳瑶辛苦,便饶了她这一遭。 等到了归宁之期时,周府置办了整整两辆大马车的回门礼,其中最惹眼的,就是那一大块上好的生肉。 马车启动时,周府门口爆竹声声,一直到马车离开了巷子口,那鞭炮声还未歇。 宋氏和林氏早就盼着了,婆媳俩频频差人去外面瞧着,差点跑断那些丫头的腿。 等到终于有人道:“姑奶奶回来了,姑爷回来了”时,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双眼睛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周佳瑶已经梳了妇人头。 她见了宋氏,林氏,便要拜! 婆媳二人哪里舍得,连忙差人将她扶起来,只道:“快过来,让我们瞧瞧,出了门子的姑娘,可曾受了委屈啊!” 周佳瑶羞红了脸,坐到宋氏身边去了。 杏儿快嘴道:“世子爷待我们夫人极好,哪里舍得给她委屈受。” 周佳瑶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你这般,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该把你嫁出去才是。” 杏儿傻眼,屋里的人却是齐齐笑了。 宋氏挥了挥手,将多余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贴心的在此处侍候。 林氏摸着闺女仔细的看了一回,才道:“在府中可还自在?”毕竟是做了人家媳妇的人,和当闺女时,不一样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抱夏 林氏摸着闺女仔细的看了一回,才道:“在府中可还自在?吃的好不好,睡得可踏实?”毕竟是做了人家媳妇的人,和当闺女的时候不一样了。林氏既怕云府的饭菜不可口,又怕周佳瑶会择床,睡得不安稳。 林氏就周佳瑶这么一个女儿,早年间家里住在乡下,条件不好,还经常受许氏等人的欺负。所以周佳瑶的童年,缺衣短食,过得并不快活。 至少林氏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亏欠了闺女。 所以回了尚书府以后,林氏除了照顾几个小的,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照顾周佳瑶了。特别是她的亲事定下来以后,林氏天天张罗周佳瑶嫁妆的事儿,所有的大小事物,都必须亲自看过了,经了手,才会放心。至于人情事故之方面,林氏是不担心的,一方面自己闺女从小到大就特别懂事,从来没有让人操过心,再一个,自从回了尚书府以后,为人处事这方面,都是宋氏在手把手教着闺女。 婆婆可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她的? 林氏最最担心的,是周佳瑶在婆家的生活。她上头虽然没有正经的婆婆压制着,可是云府里到底还有个不太省心的人物在。 那个冯氏,据说出身高,手段多,而且还十分得云鹏的欢心!不说别的,单说姑爷的生母去世了那么多年,他父亲都没续弦再娶,反而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到了那位冯氏的手上,可见此人确实不简单。 林氏隐隐担心闺女的日子过得不快活,所以一茶一饭都问得很仔细,生怕云家规矩多,闺女是个散漫惯了的,一时受了束缚。 周佳瑶不想林氏担心,凡事都挑好的说,她大婚那天,冯氏根本没露面。没办法,就算她出身再高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位如夫人,说白了就是妾,根本没资格出现。 对于去宫里遇险之事,她更是提都没提,只说万事顺利,特别强调了皇后如何平易近人,如何端庄贵气,又赏了许多赏赐之事。周佳瑶把进宫的事情当成西洋景儿一般说与林氏听,只说那宫里如何巍峨气派,明明是隆冬时节,园子里处处可见花红柳绿之色,宫娥们仪态万千,个个都是美人。 周佳瑶口才还算不错,那些飞檐斗拱,砖瓦石块,都成了她口中的奇谈,好像最皇宫里最普通的一块石,一粒砂,经过她的渲染,也变的不一样了起来。深宫禁院之中少了几分惊心动魄,多了几分新奇有趣,好像周佳瑶只是去游了一趟园子似的。 林氏啧啧称奇,并未多想。 以她的见识和阅历,只怕也想不到什么。 倒是宋氏细细的问了她几句,还特意问了当时皇后宫里还有没有别人,是哪位嬷嬷去迎的她们之类的话。 周佳瑶暗暗心惊,觉得宋氏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好像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周佳瑶不敢糊弄宋氏,只得避重就轻,提了景大小姐,却并未提及马侧妃。 祖母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身体为重,还是应该少些思虑。 而且她是出嫁的闺女了,是独立生活的人了,这种事情哪还能劳动娘家人呢! 况且她相信,周翼虎和周翼文那里,早晚会听到风声的。 相比之下,周佳瑶更想把这事儿跟几个哥哥说说。 不一会儿,前边便传来消息,周幽特意提前下衙回来了。回府之后,先是过问了一下午宴之事,然后又问了几句大小姐的院子可收拾妥当之类的话,随后在前厅里跟新姑爷说话。 这可是奇怪了,他一个做祖父的人,何须这般? 教育小辈,规劝新人,那都是当父亲应该做的事!难不成周幽是怕儿子长了一张笨嘴,又或是不敢在世子面前摆岳父的款,才做了这等不靠谱的事? 还好没有多久,周幽就回官署去了。 云霆霄这才进入内院,与周佳瑶一起拜见岳父,岳母,见过宋氏。 云霆霄和周家的渊源由来已久,林氏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正应了那句老话: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周瑾和林氏本就是和善的人,在他们看来,天大的规矩也没有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重要。 两个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夫妻之间相互体谅,相互扶持的话,便放人了。 老四老五今天特意向夫子告了一天假,为的就是能跟自己的大姐好好亲近一下。他们可不耐烦云霆霄了,好好的人,跑来跟他们抢大姐,是个坏人。 可是他们也是读书识礼的人了,知道这世界上有人伦纲常这一回事,而大姐姐出嫁,就是人伦纲常。 到底是长大的孩子了,做事有规有矩,即便是想跟姐姐亲近,也不过是说几句亲近话罢了。 周府上下顿时热闹起来。 一家子人就和和美美的用了午宴。 中午用过午宴之后,周佳瑶和云霆霄便回了周佳瑶以前在周府的院子。 她是这里出嫁的,左右才不过离开三天的光景,院子里还是她走时的模样,屋子里陈设,摆件也与出嫁之前并无两样。可不知是心境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关系,她却觉得这里大为不同了,仿佛只这么两三天的工夫,就物是人非了似的。 夫妻二人略微歇了歇,换了衣裳小憩了一会儿,等她醒来时,周围床榻的位置已经变冷了。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眼前便有一只红花绿叶描金边的茶碗递了过来。她接过来喝了一口,脑袋才渐渐清明过来,眨了眨眼,才发现云霆霄眼中盛着点点笑意,正坐在榻上瞧她。 刚才那水,可不就是他递过来的。 周佳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道:“什么时辰了?可该回去了?” 归宁也好,拜门也罢,都是有规矩的。 在日落之前,必须返回男方家中。如果需要留宿的话,则是要分开睡的。 云国公府和尚书府离得不远,左右不过几条街的事。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日落之前赶回去比较好。他们还要搬到郡主去住,还要从冯氏手里夺权,件件都不是轻松的事。 “不急,还有时间呢!”云霆霄将她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方才道:“刚才传来消息,马侧妃小产了。” 小产了? “怎么会?”周佳瑶大吃一惊! 那日见到马娇娇时,她还是好好的,气色不错,而且气焰嚣张!而且当天她还请了太医为自己诊脉,太医也没说她的胎有什么问题,怎么好好的,突然小产了呢! 云霆霄只道:“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只说是回去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结果还跟太子呕气,当天晚上就见红了。请了太医来看,又是熏艾,又是针灸,不过到底还是没保住。” 是气的? 看来死的那个人,还真是马娇娇弄进宫里的!她本想算计自己,哪知道算计不成,反而在宫里犯下了命案。这事儿太子应该也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目的,居然答应了马娇娇的要求。如今出了事,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见与事先商议的步骤并不一致。宫里的事儿若是不压制下来,查到太子头上,难免又是一件失德之事!太子责骂马骄骄几句,怕也是轻的。 马娇娇不知好歹,还同太子呕气,这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滑了胎,实在过于得不偿失了。 “经此一事,她怕是更恨我了吧!” 马娇娇因马氏,周佳梦一事,对她也算得上是恨之入骨了。那日在宫中,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并无交集,若非不是为了马,周二人,马娇娇何苦自降身份,冒着被皇后不待见的风险,处处针对自己呢!况且她设计得那样周密,可见蓄谋已久!马娇娇本就是不是个讲理的人,她只怨马氏,周佳梦二人因自己受了连累,却没有想过有因才会有果!若不是马氏和周佳梦害她在先,又哪里会自食恶果,落得那般下场? 如今马娇娇被太子训斥,又滑了胎,按着她的逻辑,这笔账自然又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云霆霄叹了一声,有些心疼的道:“都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害你在宫里遇了险。” 当初进宫时,云霆霄想着有平南侯夫人在,一般的女眷应该不会为难她才是。有哪个夫人进宫去见娘娘,身边还要带着会武功的丫头的? 这个举动不但不妥当,还很有可能会被扣上一个“别有居心”的罪名。 云霆霄的思路,也是正常的,所以才没有让红衣跟着周佳瑶。 哪知马娇娇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才害得她差点遭难。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心有余悸,恨不能将那些起了龌蹉心思的人千刀万剐才好! “关你什么事!”周佳瑶自然看到了他眼底的寒色,她抚了抚云霆霄的手臂,轻声道:“从长计议吧!”是告诫云霆霄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的意思。 他这一次,算是把太子恨上了吧! “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云霆霄不舍得让周佳瑶在这些事情上伤神,等二人回府后,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她呢! 周佳瑶就起身,又双手环住了云霆霄精壮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聆听着,缓缓道:“我不希望你有事。” 云霆霄为之一振,大掌轻轻的安抚她的后背,“放心,没会有事的。” 至于是什么事,却没有说破。 二人好像心有灵犀一样。 “好了,起身梳洗一番吧!” 夫妻二人收拾一番,去了荣寿堂。 宋氏,林氏,范英娘。 周瑾,周翼兴,老四老五全都在。 林氏一见女儿进来,便红了眼圈。 周佳瑶郑重的给宋氏,林氏等人行了跪拜大礼。 云霆霄亦是掀起袍子,郑重的跪了下去,给长辈们磕头。 林氏想说“使不得”,随即想到世子现在是自己的姑爷,就算行了这般大礼,也没有什么使不得的。 “好了,起来吧!”周瑾开口道:“世子,瑶瑶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她上头有三个哥哥护着她,她在家里难免有些说一不二了些。你比她年长一些,凡事让让她……” 周佳瑶听了周瑾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说到底,周瑾这话是有些不成体统的,根本没有岳父的威严。可是他是关心女儿,怕女儿受了委屈,所以下这样放下身段,语重心长的跟女婿说话。 云霆霄才不敢笑话老丈人呢! 老丈人是没啥学问,他人生最该拼搏上进的三十年,全都扔到乡下了,等回汴京城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哪里还能再作学问? 不过,这种情感往往是最真挚的。至少他把女儿嫁给自己,是因为想着让女儿幸福,而非是想联姻换取好处。 云霆霄真诚的道:“岳父放心,小婿当日之言,发自肺腑,天地可鉴!今生不论如何,我定不付瑶瑶。” 些话掷地有声! 周翼兴不由得击掌喝道:“好,今天你这话我记下了!”但愿瑶瑶不会有伤心的那一天! 夫妻二人这才起身。 周佳瑶重新抱匀了脸,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周家,坐上轿子,赶回了云府。 夫妻二将从周府带回来的礼品交由丫头,小厮打理,便回了锦晖院。 周佳瑶刚刚换好衣裳,就听大丫头琳儿来报,称云府管家卫胜求见。 卫胜? 周佳瑶对此人略有所闻,听说这人是云鹏的心腹,手腕颇多。 也有人传,这个卫胜名义上是云府人,实则是冯家的人。 他在这个时候过来见自己,是何用意? “他是要见我,还是见世子?” 琳儿只道:“卫管家是要见夫人,说得明明白白。” 周佳瑶沉吟一番,便道:“你让他到前头的抱夏等我。” 那个位置一早收拾了出来,里头布置的清素雅致,颇为用心。 云霆霄早早的就打算了,这个抱夏整理出来是要给周佳瑶当回事处用的。她掌家后,总要见各处的婆子们,各庄子的庄头,总得有个处事的地方。 第五百九十四章 梳头 周佳瑶问云霆霄,“这个卫胜是什么人啊!” 云霆霄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总之不是什么好人~”他挥了挥手,先把桃儿打发掉,才将周佳瑶圈在自己的怀里,闻着她的发香道:“他跟冯家,多有牵扯,碍着我老爹横在哪儿,一时半刻也不好对他下手。” 周佳瑶想了想,又问:“你猜他来干什么来了?” 云霆霄还真想不出。 按正常情况来说,他这个云府的大管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不应该的。 娶了媳妇就管家,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却也是一句实在话。 一般大户人家娶了宗妇后,会由婆婆亲自带着,手把手的教上一段时间。像老师傅带徒弟那样,手把手的将家里的大小事务巨细无遗的交到新媳妇的手上,一般为期一年,宗妇就可以接过这一大家子的中馈,开始慢慢管理家中事务了。 像周佳瑶这样的宗妇,上头没有正经的婆婆,管家的权力又在一位如夫人手里握着,情况实在是有些尴尬。 云霆霄猜想,那云府管家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娶的女孩儿是个笨的,随便说个三言两语,就会把她绕进去。没准儿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借着这个事,发一个由头,好给她安一个罪名。 一个新媳妇,嫁进来没几天的工夫就被婆家人捉住了错处,这个后果可想而知。 云霆霄略有些担心,“要不,让人将他打发了?” 周佳瑶就倒在他怀里笑,然后转过身来,道:“躲得了初一,难不成还能躲过十五去?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那等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设计的?” 云霆霄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那你去吧!等你回来了,咱们去见舅母,好好谢谢她这个媒人。” 归宁之后,新人拜见女方父母,再给媒人准备一份谢媒礼,然后回府,阖家吃一顿团圆饭,这个婚礼也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若是累了,自己就先歇会,等我回来!” 夫妻俩恋恋不舍的告别,左右不过几步路,几刻钟的时间,倒让他们生出几分不舍的情绪来。 这个卫胜,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周佳瑶整了整衣饰,这才往前面去了。 跟在她身边的,照旧是桃儿,杏儿两个丫头。 云霆霄难得有了轻闲的时间,干脆从周佳瑶的书箱子里抽出一本书来看。 屋里的两个大丫头琳儿和潇儿面面相觑,哪个也不敢上前打扰。 世子爷的习惯,她们多少知道一些,故而哪个也不敢往前凑,只是在外头等着吩咐,免得主子招唤的时候,身旁没有人。 周佳瑶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前边抱夏。 有一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模样 小厅之中,站着一个穿杭绸的中年男子。他大概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头略矮,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不胖也不瘦,长得倒是一副忠厚老实相。 光是从面相上看,还真不好说他这样的人到底是忠的,还是个奸的。 自古不是都讲各为其主嘛? 周佳瑶一进小厅,那人的脊背就连忙松了松,等周佳瑶走到他前面时,他已经躬身行礼了,“见过世子夫人!” 这个卫胜,倒是把姿态放得很低。 “卫管家不必客气。”周佳瑶翩然落座,微微指着一旁的圈椅道:“坐,来人,上茶。” 卫胜抬起头来,微微一愣,脑中迅速闪过一句话:天姿国色,气质出尘。 她端坐在那里,如同一株摇曳于山谷的幽兰,让人自惭形秽,相行见绌。 周佳瑶成亲那日,场面非常气派,特别是她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真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晃花了一众人的眼睛啊!那头抬嫁妆都已经到了国公府了,后面的嫁妆还没从尚书府出发呢。 这般容貌,这般气度,又有那样的家世和助力,连嫁妆都堪比当年郡主成亲时的数量,难怪世子爷对冯家的闺女生不出半点的情愫来。 这么会儿的工夫,已经有小丫头轻手脚脚的端了茶来。 “卫管家,喝茶。” 必要的寒暄还是要的。 卫胜喝了一口茶,酝酿着自己脑中的潜台词。 这是他第一次与世子夫人打交道。 这位世子夫人,自小养在乡下,近几年才认祖归宗,跟着父亲返回周尚书家。她平时深居简出,很少跟那些大家的小姐们应酬,连游春,乞巧节,赏梅这些事,她都不耐烦去。 正因为眼前这人很少应酬,所以卫胜才拿不准她是个什么性情,说话之前,更是要三思了。 卫胜不急,周佳瑶也不急,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卫胜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思量着道:“如今世子爷成了家,夫人是云家的宗妇,是时候该把这个家管起来了。” 周佳瑶秀眉微挑,她看起来很像傻白甜吗? “管家这话是何意?”周佳瑶微微侧头,一副我不太明白的意思。 卫胜微微松了一口气,似乎并没有在周佳瑶的身上感受到咄咄逼人的气势来,所以觉得也许接下来的谈话会很顺利。 “夫人是云家宗妇,自然该主持中馈的!况且府中杂事甚多,国公爷和世子爷难免为其分出一二分心思来。云家世代都是肱骨良臣,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乃是国公爷和世子爷的为臣子的本份,此时世子夫人若是能把家里的中馈接过去,便是为国公爷和世子爷分忧了!” 哟!好大一顶帽子啊!恐怕这位大管家还有一句话没说吧?或许他还想说:这也是你身为宗妇的本份? 周佳瑶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和声细语的问卫胜:“卫管家在云家当管家有多少年了?” 卫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欠了一下身,恭敬的道:“小人在云府做管家已经有十七年的时间了。” 周佳瑶道:“哦!看样子卫管家也是年轻有为之人啊!看您现在这岁数,当初当上总管的时候,应该还很年轻吧?” “刚满二十!”卫胜有些微微抬起了下巴,这也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刚满二十岁就当上了国公府的总管,要么是真有本事,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支撑他。 周佳瑶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冯家敢推卫胜出来,除了因为此人能为他们所用之外,卫胜这个人本身,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云国公府并非小门小户人家,又岂能在管家这个位子上,安放一个草包? “真是年轻有为啊!”周佳瑶先是赞叹了一句,随后又道:“想来卫管家定是有大智慧之人,眼界开阔,知人善用,手腕了得,否则年纪轻轻的,如何能镇压得住这往来的场面?” 卫胜那是个人精,有些话,一过耳朵就知道是好话,还是歹话。 他听着周佳瑶这话不像善语,刚想接过话头来,却被周佳瑶迅速的将话岔了过去。 “按道理来说,我年纪还小,又是新妇,遇到事情应该多听大家的意见才是。只是,卫总管所说之事,我却是不敢认同的。我上头虽然没有正经婆婆,可是家里还有国公爷坐镇呢!掌家与否,都得听国公爷的意思,没有我一个小辈,刚刚嫁过来就指手画脚的道理。卫大总管二十岁就已经开始替国公爷打理府中大小事物了,没道理连这点都想不到吧?” 卫胜的背上,一下子就见了汗。 隆冬时节,他却有一种大汗淋漓的感觉。 周佳瑶漫不经心的道:“知道的,会说卫管家是替国公爷,替世子爷着想,毕竟家里安稳了,他们在外头办事时才能更加安心,更加全力以赴。但是不知道的,恐怕会说卫管家手伸得太长,连内院之事都要管上一管,奴大欺主!也并非什么值得重用之人啊!” 试想一下,她一个新嫁过来的媳妇,刚刚回来,就跟自己的公公说起掌家一事,那么国公爷会怎么想,外面的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一个恃宠而娇的名声是逃不掉的。 别人会说自己仗着世子爷在背后撑腰,不知轻重,不知深浅。也有人会说她眼皮子浅,仗着府里没有正经婆婆就想拿捏府中中馈,是没把长辈放在眼里。 这个长辈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卫胜完全没有想到,看似无害的世子夫人,说起话来一针见血,这般犀利。 这凳子他还能坐住? 卫胜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作揖,“夫人明鉴,小人绝无此意。” 他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有这个意思的人,是冯氏。 她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试探自己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面上笑意点点,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卫管家是府里的才人,对国公爷忠心耿耿,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呢!只不过此时提出让我掌管阖府中馈,确实为时尚早,卫管家,您说是不是?” 卫胜只道:“是小人心急了!” 周佳瑶便不在说话,端起了茶杯。 卫胜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屋外寒风正浓,卫胜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像被人用一桶冷水浇透了一样,冷得仿佛连骨头都冻住了。 这个世子夫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松了一口气,暗想:府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在他能做的,便是看关老的和小的斗法…… 只是,他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周佳瑶这边送走了卫胜,转回身进了三乐堂,回了卧室。 丫头们便不在跟着了。 “你在看什么呢?”她一进卧房,就看到云霆霄靠在床头,手里正拿着本书在读,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走近了一瞧,嚯!居然是成亲前一晚,林氏塞给自己的那本图册子~ “你这人……”这册子可是她放在箱笼最下面的,他怎么就翻出来了? 周佳瑶又羞又恼,伸手去抢。 云霆霄身高臂长,哪里能轻易让她够到?他一边把书册高高举起,一边用铁臂环上她的娇腰,轻轻一带,两人便滚进床帏之中。 周佳瑶趴在云霆霄的胸膛上,气呼呼的道:“瞧你做的好事。”她是羞的! 云霆霄只道:“你有这样好玩有趣的画册子,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你我二人研究一下,岂不美哉?” 美个屁! “你还我……”周佳瑶又伸手去抢那图册,哪知道刚扭动了两下,她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定住不动了。 二人姿势暧~昧的搂在一起,身体无缝贴合,周佳瑶能清楚的感觉他的变化。他的坚~硬蓄势待发,正磨刀霍霍的抵着自己…… 周佳瑶面如红霞,挣扎着要从云霆霄的身上爬下来。 云霆霄哪里会让她如意,不但拘着她,不让她离开,还一本正经的翻开那本图册,举到她面前,与她道:“你看看,这个不错,姿势优美,好像还省力气,要不然咱俩试试?”说着,呼吸就粗~重了起来。 周佳瑶快疯了,“别闹,还没用晚饭呢!” 云霆霄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手也渐渐不规矩起来。 周佳瑶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她也是贪恋丈夫的碰触的,可是眼下真的不是时候。 “世子……”周佳瑶的残存理智,还在提醒着她,这个时候两人要是真成了事,只怕就要被冠上“荒唐”的罪名了。 好在,云霆霄也不是荒唐的人,白日宣~淫~是个不小的罪,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瑶瑶来背这个罪名。 “好了,不闹了!”他的声音和身体都绷得紧紧的,再闹下去,就真搂不住火了。 周佳瑶连忙起身,整了整她的衣裳。 她的手一直抖,头发也乱了,气息简直糟的一塌糊涂。 云霆霄倒是惬意了许多,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满眼是笑的看着她。 周佳瑶假意啐了他一口,步出卧房,到了起居室,让丫头重新给她梳头。 周佳瑶现在有四个大丫头。 琳儿手巧,会梳十六七种繁复的发式,就连最普通的发式,她都能梳得比别人更好更漂亮。 周佳瑶这边正梳着头发呢,突然就有人来禀,说是老爷传话来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受气 周佳瑶现在有四个大丫头。 琳儿手巧,会梳十六七种繁复的发式,就连最普通的发式,她都能梳得比别人更好更漂亮。 周佳瑶这边正梳着头发呢,突然就有人来禀,说是老爷传话来了,晚上有应酬,没办法跟他们在一起吃阖府的团圆宴,让他们早些安置。 云霆霄听了这话,从卧房内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身上寒气逼人。 周佳瑶就取笑他:“干嘛板着一张脸?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旁的丫头却是齐齐低了头,谁也不敢说话了。 不过就是不能在一起吃阖家饭罢了,你当她稀罕? 周佳瑶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还是比较满意的,她挥手让一屋子战战兢兢的丫头退了下去,才起身走到云霆霄身边,道:“好啦,为这点事儿生气,不值当。”他的情绪一向内敛,平时只是冰冷不易接近而已,如今那冰冷之下,却是带上了几分愠色,来势汹汹,难道丫头们见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其实云霆霄主要就是觉得云家怠慢了周佳瑶。 “你可是觉得他们怠慢了我?” 云霆霄轻叹一声,将人搂在怀里,胸口处却是酸酸的。 周佳瑶只道:“这也不能算什么得上是怠慢,毕竟大婚的第二天,咱们已经吃过一次阖家饭了!毕竟那才是真的阖家饭,你恼什么呢?”虽然当时国公爷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是周佳瑶可不怕他!况且那天他们刚从宫中回来,惊魂未定的,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吃阖家饭啊! 真要论起来,该是他们怠慢了国公爷才是。 不过,国公爷不待见自己,也是有原因的,想来那个冯氏,从中出力不浅。也是了,云霆霄可是他的嫡子呢!对自己的嫡子尚且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有些微辞,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这天底下,可没有公公教训儿媳妇的道理,况且她又没犯错,国公爷对自己不满意,怕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吼出来,只得用一些排挤的手段。 妇人之谋,哪里像是一位国公爷能干得出来的? 周佳瑶伸手抚了抚云霆霄的衣领,只道:“你还气吗?要是不气了,不如我们去看看舅母?舅母不日就要起程回南城了,山高路远,以后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谢媒礼还没送呢! 云霆霄轻轻颔首,道:“我让人备车,你慢慢收拾,不着急。”时间还早呢! 周佳瑶笑了笑,一脸的甜蜜。 云霆霄是有些大男子主意的,不过只有一点点,成婚以后,他处处考虑自己的感受,倒是越来越体贴了。 夫妻间的相处之道,还是要慢慢摸索的。 周佳瑶喊了人进来,帮她换了身衣裳,重新选了首饰,整装一番,便去了轿厅。 早有抬轿的轿夫等在那里。 桃儿扶着周佳瑶上了轿子,和杏儿一道,与周佳瑶去了平南侯夫人的住处。 夫妻二人走后,琳儿就悄悄的与潇儿道:“我瞧着夫人好像并不信任咱们。” 平南侯夫人是她们的旧主,夫人心里有疙瘩,也是正常的。 “当好自己的差,无愧于心就好。总之她现在是咱们的主子,按主子心意办事便是了。”潇儿明白琳儿的意思,世子和夫人去谢媒,若是能带上她们,她们也好见平南侯夫人一面。 主仆分离,天南海北,再见面,不知是何时。 琳儿有此想法,也不算出格。 只是,如今她们已经是云国公府的人了!世子夫人如何想的,还轮不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揣测。 或许,夫人是有顾虑呢? 琳儿一向信服潇儿的话,心里虽然有一些小想法,但是听了潇儿的劝告以后,这点小想法也被压制了下来。 再说云霆霄和周佳瑶。 夫妻二人到了平南侯夫人的住处,待人通传后,夫妻二人便进入平南侯夫人待客的正厅,与夫人说话。 这宅子是早年平南王老王爷在世时置下的,宅子位置略偏,只是一座二进小宅。多年来,宅中只留一二老仆看管,每当平南侯,平南侯夫人进京之时,就在此处安歇。 厅中布置简单,看起来,只是寻常人家的摆设,并不奢侈。 平南侯夫人似乎没有想到夫妻二人会在这个时候上门,不由得惊问道:“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今天不是该吃阖府饭吗?” 周佳瑶笑笑,道:“府中无事,舅母不用慌张。大概是公公政务繁忙吧,所以特意通知我们,让我们自己安置。” 平南侯夫人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周佳瑶知道她是真的疼爱云霆霄,便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对她道:“舅母别生气,左右大婚第二天已经吃过了!这不算什么事,要是让舅母劳神伤心,便是不值当了。” 平南侯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她拍了拍周佳瑶的手道:“知道你是个好的,世子年少英勇,一身戾气,你平日里要多劝着!” 她不想为妹妹报仇吗?当年郡主去得那样急,这里面肯定是大有文章的!只不过当年之事,老王爷费尽心思查,也没能查出什么头绪来!而且时过境迁,现在再查,又能查出什么? 她只希望世子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变故了。 女人想事情,有时候难免顾此失彼,有格局限制。 周佳瑶当下应承下来,“您放心!” 平南侯夫人的脸色这才放缓了几分,她只对云霆霄道:“外头天寒地冻,我这里可不招呼你们吃酒,你且把外面跟着来的侍卫安排一番。” 这是要想办法把人支出去。 云霆霄猜她是有话要单独跟周佳瑶说,自己在不方便。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的?无非就是那些私房话罢了。 云霆霄淡淡的看了周佳瑶一眼,这才起身走了。 平南侯夫人禀退左右。 桃儿和杏儿两个丫头,自然也得退下。 丫头们都避到了暖阁去。 厅里便只剩下平南侯夫人和周佳瑶二人。 室内温暖如春,香炉里燃着上好的熏香,香烟袅袅,一室的雅静之意。 平南侯夫人语重心长的教导周佳瑶内宅之事,左右是说一些云府旧事,还有和贵妇们之间走动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管家之事,言词切切,句句都是贴心之语。 周佳瑶认真的听着,这可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对她这个新人来说,大有益处。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时间不知不觉的就溜走了。 平南侯夫人最后才道:“你上头没有正经婆婆教导,我呢又与你隔着千山万水的,遇到什么事,真是鞭长莫及!你祖母是位非常睿智的夫人,这府里府外,人情来往的事,你多向她老人家请教,是不会错的。” 周佳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平南侯夫人点头,随即问她:“做世家媳妇,最重要的是什么?” 周佳瑶便是被这话问得一愣,下意识的想起宋氏于大婚之前的教导,又想起女戒,妇德之类的教本,刚要回答,却对上了平南侯夫人有些戏谑的眼神,她就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平南侯夫人只道:“不是孝敬公婆,以夫为天,也不是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教条话!” 周佳瑶不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直盯着平南侯夫人看,好像在等着她接下来的答案。 平南侯夫人就笑呵呵的道:“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儿子。” 周佳瑶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是飞来两朵红霞,羞涩的低下了头。 作为一个现代人,生孩子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有点恐怖,毕竟这具小身板才十六岁啊!虽然后世什么高中生,初中生穿着校服产子的新闻屡见不鲜,但她还是想把这件事再往后拖两年。 等她十八岁了,好歹也是成年了,再生孩子,就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了。 古人的早熟,好像主要跟他们的平均寿命不长有关系。早早成婚生子对他们来说,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没必要让平南侯夫人心里不舒服,反正她走了以后,也管不着了。 周佳瑶的娇羞,让平南侯夫人很满意。 当天派去听房的老嬷嬷,就是平南侯夫人的人。 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晚宴很快就准备好了。 因为没有外人,只有三位主子,也就不讲究那么许多了,大家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吃饭,倒是平添了许多温馨。 饭后,云霆霄和周佳瑶又在厅里用了一盏茶,然后才离开。 临走时,周佳瑶特意与平南侯夫人讲:“明日我带琳儿和潇儿过来,辞别舅母。” 这两个丫头都是平南侯夫人细心调~~教的,人家把两个丫头养到可以独当一面了,却被你半路截胡挖走了,这事儿再怎么说,也是有些不地道的。 让两个丫头来送送旧主,是应该的。 平南侯夫人就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回去吧!” 周佳瑶这才转身往外走。 等夫妻二人回到云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阖府掌灯。 周佳瑶重新换了衣裳,问云霆霄:“你可要去国公爷那瞧瞧?” 云霆霄思量了一下,起身道:“我去瞧瞧吧!” 父子两个,总归是好说话一些。 瑶瑶是新嫁进来的媳妇,没必要去他的脸色。 周佳瑶点了点头,亲自将云霆霄送出去,然后将自己的四个大丫头全叫到了暖阁之中。 “你们四人,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哪一个,都是我要倚重的人!”周佳瑶喝了一口茶,才道:“这府中是个什么情形,我不说,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我不管别人如何,只希望我院子里的人,没有那没了良心背主的。” 此话一出,四个丫头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特别是琳儿和潇儿,两个人都是平南侯人的人,听了周佳瑶的话,难免觉得新主是在敲打她们。 “夫人,奴婢们……”琳儿刚欲发话,却被周佳瑶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 “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脾气摆在这里,让你们看个透亮。”周佳瑶的目光缓缓的在四个丫头身上过了一遍,才道:“我身边的丫鬟,可以不聪明,可以不上进,哪怕她闯了祸,也是可以根据情绪酌情处理。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们,我是非常护短的人,但是我绝不原谅背叛。” 暖阁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起来,针落可闻。 周佳瑶又道:“你们四个也不用着急表态,甜言蜜语谁不会说?正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日你们若是想另谋高处,我绝不拦着,但是若是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死,我倒是可以成全她。”最后三个字,说得一点温度也没有,着实有些吓人。 几个丫头都垂了头。她们心思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周佳瑶也不计较这个,又道:“桃儿和杏儿是陪着我长大的,情分不比旁人!桃儿心细,做事妥帖,性情和顺,我的嫁妆、生意上的赢利,体己,就一并交给桃儿管着。” 谁能有意见? “杏儿嘛,性子有些欢脱,平时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我这屋里屋外,迎来送往的事情,就交给杏儿了。” 最后,她才把目光落在琳儿和潇儿的身上。 “世子爷平时不喜欢丫头侍候,他的衣裳,一惯的贴身物件,我都会亲自打理,不用假手于他人。你二人今后,一个帮着我料理屋里的日常事物,包括我的我的箱笼,衣裳,头面首饰;一个帮我归拢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至于如何分工,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想好了再来回我。” 四个丫头都低头应了一声。 周佳瑶便让桃儿和杏儿退下,让琳儿和潇儿留了下来。 “明日舅母启程回南边,你二人随我去给舅母送行。” 二女又惊又喜。 周佳瑶假装没看到,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不大一会儿,云霆霄一脸寒气的回来了。 周佳瑶连忙迎了上来,惊问道:“如何是这副颜色?难不成国公爷给你气受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不大一会儿,云霆霄一脸寒气的回来了。 周佳瑶连忙迎了上来,惊问道:“如何是这副颜色?难不成国公爷给你气受了?” 云霆霄也不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人,况且他对自己的老子,早已经死心了。 那就是个浑人!你还指望着他能说出什么公道的话来? 只是眼下朝中是什么情形?他居然还支持冯家人那一套,把他那个庶子弄到了兵部去! 一个两个的,不思进取,就用砸银子办事。 堂堂国公府,居然到了要捐官的地步,简直是不知所谓! 父子俩就这件事情产生了争执,不欢而散。 国公爷很是怀疑云霆霄的用心,他自己好歹能承爵,又兼着五品的定远将军之职!虽然只是一个闲散的官职,但毕竟俸禄,前程都有。 雷儿有什么? 云鹏觉得,云霆霄太过薄情寡义,把庶弟逼得没了活路。 其实这又关云霆霄什么事? 他是支应门庭,承爵的嫡长子,云家的家业,自然都是他的。 云霆雷是庶子,从他生下来那天起,他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或读书走仕途,或习武带兵,总得拿个章程出来,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可云霆雷呢!从打生下来那天起,就被冯氏教导着要如何从他手里抢夺家业! 他一个妾生子,非嫡非长,居然还敢妄图染指爵位! 一个两个的,不是脑袋有病是什么? 他们当云家还是当年的云家? 那时候云家的姑奶奶在宫里做着妃子,云家因为救驾之功和从龙之功,圣宠正盛,风头一时无人能及!不要说云家的正统嫡枝,就是旁枝庶族,也是极其兴旺的,当时的荣宠,哪里是现在的云家能比的? 时过境迁,百年风云变幻莫测,期间有多少世家崛起?同时又有多少世家没落?如今云家还能在一等勋贵的高位上坐着,已是天恩! 自己老爹不想着怎么去保存云家实力,让云家继续走下去,却和那些蠢人一般无二,总想着去抱太子的大腿,想着站队! 这是找死的行径! 当今圣上在位三十余年,年轻时励精图治,手腕非常,严格来说,当今圣上绝对算不上是什么仁君!但也与暴戾之名无缘! 圣上子嗣不算繁茂,但也不算凋零。储君之位虽然早就有了定数,但定数之中却也蕴含着变数! 圣上如今行事,越发有些诡异。特别是他对于外戚的态度,十分微妙! 只不过,云霆霄知道,云鹏这种毫无理智而言的自信是有出处的。 上次科举泄题一事,圣上震怒,群情汹涌。 但结果怎么样? 虽惩戒了一干人等,连累着东宫那边也受了罚,但太子之位毕竟保住了。 在云鹏的眼中,这件事的结果代表着一个信号:太子最终会登顶成功,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云霆霄不想用这些事去烦周佳瑶,于是便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为了搬到郡主府的事,吵了几句。” 周佳瑶会相信他才怪。 她一早就知道,云霆霄不是那种会为了小事烦心的事。搬到郡主府居住这件事,国公爷根本就拦不住他。 郡主府是平南王郡主的旧君,是当今圣上特意赏赐下来的,是云家的荣耀之一! 听说郡主小时候,时常进宫陪伴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喜爱。她出嫁时,太后虽已仙逝,但皇上还是按着太后在世时的嘱托,赏赐了好多东西。那座郡主府,便是特例中的特例了。 世子是郡主唯一的儿子,又是云府的嫡长子,他想搬回郡主府去住,国公爷还能拦着? 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吩咐人准备热水,让世子爷洗漱休息。 夫妻俩各自收拾了一番,上~床歇息。 周佳瑶脑中想的是歇息。 云霆霄脑中想的是上~床。 云霆霄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开了荦,新婚燕尔之时,美人在怀,哪里能忍得住。 周佳瑶恼得很,可到底被撩拨的失了分寸,到底是没有拧过他的意思,两人个水乳交融的深入了解了彼此一番,胡闹到后半夜才歇下。 不用问,第二天周佳瑶自然起晚了。 好在她上头没有婆婆,不用去请安立规矩,不然的话,她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即便是这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够丢脸的。 还要去给平南侯夫人送行,也不知迟了没有。 “世子爷呢?”她身旁的位置已经没了温度,可见云霆霄起身好一会儿了。 杏儿一边挽帐子,一边窃笑,“世子爷早起打拳去了,特意嘱咐奴婢不要喊您!” 周佳瑶闹了个大红脸。 小夫妻俩情谊正浓,昨天夜里要了两回水,也难怪丫头们是这副表情。 “真是呱噪。”周佳瑶娇嗔道:“赶紧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杏儿连忙道:“热水都备着呢!” 周佳瑶就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 天气干冷,她光着脚就往净室走,可见急成什么样子。 杏儿连忙拿着鞋子追,道:“夫人,您慢着点,世子爷说了,时间充裕的很。” 周佳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起来。 虽然全身上下都酸痛的厉害,但是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细细的打听平南侯夫人启程的事。 古人比较相信八卦推演,玄学占卜。 凡有大事时,必先占卜一番,像回程这种大事,也是要先占卜过,再定下时间的。 “说是午后动身。”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样说的话,时间确实还早。 她随意将头发挽在脑后,用粉色的丝带打了个结,就这样素着一张脸,让人安排摆饭。 早饭是清粥小菜,花卷,羊汤,烩饼,水煮蛋,酱肉拼盘。 周佳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大厨房拎过来的,所以并不挑嘴。 她让人把早饭摆在次间里,然后差人去请云霆霄。 下人们还没出院子,云霆霄就回来了。他一身劲装打扮,更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头上热气腾腾的,好像练了什么绝世武功一般,额上还淌着汗水。 周佳瑶一看就急了,“你怎么穿这么少,快擦擦,别冷着了。”她径自拿了一条汗巾,给云霆霄擦汗。 云霆霄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忍不住低下头来窃了一个香吻。 丫头们齐齐低下头去,退了出去。 周佳瑶又羞又恼,“你真是,好端端的,发什么疯!”一身的臭汗呢! 云霆霄心情很好的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才道:“我去洗洗,然后回来陪你用早饭。” 周佳瑶脸又红了红,随即去开了箱笼,亲手给云霆霄挑了一套衣裳。 不知道为什么,云霆霄从来不喜欢在身边安放丫鬟侍候,贴身之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要么就是由小厮打理。正因为如此,当年才会有那样的谣言传了出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年幼时是在道观长大的,后来又去了军中,所以才会有这些习惯吧! 不过,他这个习惯挺好的。周佳瑶拥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实在无法想法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与丫鬟们不清不楚的画面。 云霆霄能洁身自好,她满心欢喜。 男人们洗澡的速度总是很快的。 云霆霄重新束了头发,换了周佳瑶给他找的衣裳,陪着她在次间用了早饭。 两个人用完饭后,便张罗着去平南侯夫人那儿,还特意打点了几份程仪,准备让平南侯夫人一起带回去。 二人梳洗换装,准备出门。 周佳瑶问云霆霄,“不用跟父亲打声招呼吗?” “他去衙门了。咱们只管走咱们的。” 让周佳瑶诧异的是,云霆霄居然不打算骑马,而是跟她一起坐马车! “怎么想起坐马车了?” 周佳瑶一脸不解。 云霆霄一本正经的道:“骑马骑腻了。”说着便率先钻进了车厢之中。 周佳瑶由琳儿扶着,也上了马车。 待她坐稳了,云霆霄便吩咐一声,马车便缓缓启动起来。 马车内装饰讲究,车厢四周都用柔软的缎子包裹起来,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地毯,不远处放着香炉,炭盆等物。 云霆霄道:“这马车还不算宽敞,过几日,我差人给你打造一辆新的,里头能放小几子,可以摆茶水,放棋盘,比这个舒服多了。” 周佳瑶只道:“不用那么麻烦,这辆就挺好的,我平日里也不出远门,用那么舒服的马车做什么?无端招人非议。” 云霆霄只道:“就这么定了!”说完便抓起她光滑的小手,握在掌心之中。 周佳瑶本来还觉得这样的举动挺正常的,毕竟现代男女恋爱时,没事牵个小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哪知道原本还算老实的云霆霄,突然拿手指在她掌心画起圈圈来。 周佳瑶立刻畏缩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出来。 她的手心十分敏敢,云霆霄似乎发现了这个小秘密,他像一个刚得了喜爱玩具的小男孩一样,越发卖力挑拨起她来。 周佳瑶实在生气,当下瞪了他一眼,怪不得不肯骑马呢,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云霆霄却觉得她这一眼带有几分撒娇的意思,当即想起这几日是两人亲密无间时,她在自己身下求饶的画面来,顿时觉得一股热流向身下冲去,全部集中到了一点。 “你怎么了?”周佳瑶眨着眼睛问道:“车里很热吗?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她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覆盖到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 如兰花般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某人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没事。”他微微的动了一下,不安的掩饰着自己尴尬。幸好他这会儿穿着有些宽大的窄袖束腰长袍,可以略微掩饰一下。 周佳瑶看他好像有些不自在,就不问了。 很快,二人到了码头。 平南侯夫人带来的东西并不算多,他们到时,东西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平南侯夫人乘坐的船,由商船护着,一路南下,加上他们自己也有护卫,想来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夫妻二人和平南侯夫人在船舱之中话别了一会儿,周佳瑶便主动提出让琳儿和潇儿二人拜别旧主,她则是借着这个由头,直接陪着云霆霄一起出了船舱。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自己和平南侯夫人又不熟,再留下去,真心觉得尴尬。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琳儿和潇儿才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两个人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时间已经到了。最前面的商船已经开动了! 有人将船栓解下,划浆将船驶离码头,扬帆起航。 平南侯夫人大概很怕这种离别的场面,所以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从船舱中走出来。 周佳瑶暗暗感慨了一番,跟着云霆霄离开了码头。 直到这一刻,她大婚之事,方才算正式告一段落。 二人回府后,便张罗起搬家之事。 虽然郡主府和云国公府只隔着一箭之地那么远,左右不过是一道院墙罢了,但是毕竟是长房搬家,怎么说也是件大事。 周佳瑶便问云霆霄,“可用请钦天监的人来算个日子吗?” “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若说这种事情,哪里有人能算得过自己的师傅,只不过他老人家形影不定,又离他有千山万水那么远,不然的话,请师傅算算才好。 “总归得讲些规矩吧!”周佳瑶自己不怎么相信黄道吉日这回事,不过入乡随俗嘛。 云霆霄见她一副很懵懂的样子,就笑了。 “你在乎这些吗?我们是搬到娘亲的住处,难道还怕有什么冲撞不成,她会保佑我们的,这不比什么都强?” 云霆霄很少提及平南王郡主,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眨了眨眼睛,“好,听你的。” 男人英俊刚硬的脸庞一下子柔和起来。 他长臂一伸,一下子将周佳瑶搂进怀里,下巴顶在她的头上,柔声问她:“明天就搬,可好?等搬到郡主府去,咱们就按着自己的意思把屋里屋外都布置起来。” 周佳瑶没说话,只想着:这低音炮,声音怪好听的。 第五百九十七章 娇客 云霆霄绝对是个行动派,说明天搬,就明天搬。 第二天,整个锦晖院的人都动了起来。 虽然郡主府与国公府只有一墙之隔,且两府相连,但实际上,郡主府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只是它的大门开在国公府侧门的一条胡同里,所以并不显眼。 当初建造郡主府的时候,地方是郡主自己选的。她并不是个张扬的人,况且建造郡主府,已经是逾了祖制的事情,她怎么好再仗着太后的恩宠,做那些张扬无度的事? 所以平南王郡主就选择把郡主府建在了这条胡同这中,看着好像寒酸了点,其实她当初的这个决定还是挺正确的。毕竟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圣上对他多有猜忌,而且她毕竟是要嫁到云国公府去,太高调的做派很容易给她招惹来太多不必要的事非。 周佳瑶猜想,郡主一定是不想招祸,所以才会把郡主府建得如此——袖珍。 郡主府只是一座很常规的二进宅院,占地不大,庭院内并无特别之处,府中既无奢华精美的布局,也无亭台水榭,一切看起来都是中规中矩的。 非要说郡主府里有什么特别的,恐怕就要属后院那座三层口字型结构绣楼了。这绣楼是郡主生前特别喜欢的。整座绣楼共三层,五明三暗的格局,半石半木的结构,绣楼设有回廊,回廊四个角落设有拱门。这栋绣楼设计精巧,几乎占据了整座郡主府一半的面积,整座建筑呈‘口’字型,好像形成了一个小四合院的规模。房檐略有些低,看得出来设计之初特意做了防水系统,院子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天井,面积虽小,却十分精致。天井处用石头砌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池,池中置一座缩小版的假山。 云霆霄只道:“等天气暖起来了,在这池里注上水,养几尾小鱼,也是个乐子。” 周佳瑶笑笑,随他一同进入绣楼。 一楼是四通八达的格局,大厅十分宽敞,中堂上挂着一幅山水丹青,又悬挂一块匾额,上书春秋堂。 周佳瑶后来才知道,那丹青和那匾额,都是出自郡主之手。 中堂供桌下,摆着两张八仙椅。大厅正中铺着一条带图纹的地毯,大厅两侧各有一排椅子和小几,墙角的位置放置瓶架,上头摆着成对青花大肚瓷瓶,瓶中插孔雀翎,又或是五彩的鸡毛掸子。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好像跟所有人家的中堂布置得一般无二。 正厅的两侧是木制的镂空雕隔扇门,隔扇门呈圆形,雕毯纹。 两侧偏厅一间做卧房和起居室,一间做招待亲眷的小厅。 自后面沿着楼梯上二楼,便可见与一楼格局一般无二的布局。一进门,依旧中堂正厅,布置简洁大方,色调偏暖,倒是周佳瑶喜欢的样子。 左侧是起居室和卧房。 右侧是日常消遣,待客的小厅,带着一个小的碧纱橱。 “冬天我们就住在一楼,有地龙,四处都暖哄哄的。等天气暖和起来,咱们就搬到二楼去,那里阳光好。” “搬来搬去的,你也不怕麻烦。” 下人们忙里忙外的,云霆霄则是十分悠闲的带着周佳瑶一间一间的看过去。每走到一处,都要跟她讲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何会装饰成这副样子,问她可喜欢。 周佳瑶自然没有不喜欢的,每一处都是云霆霄用了心血在里头的,况且这绣楼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她爱屋及乌,自然觉得这绣楼极好。 “楼上是做什么用的?” 云霆霄带着周佳瑶上楼,边走边道:“楼上视野极好。”以前娘亲还在时,时常喜欢依着美人靠向远处望,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娘亲眼中的意思,现在想想,娘亲当时怕是伤心落没极了。 周佳瑶举步上了三楼,才发现这里布置极为简单,正厅两侧都是最普通的花格扇大门,若是将左右两侧的门全部打开,便可一眼望到头。 这里或许只是个散心的地方,所以只有简单至极的软塌。 “我将这边全部清空,给你当库房可好?” 周佳瑶秒懂。 这是云霆霄给她安置私产的地方,她的嫁妆,体己,将来留给儿孙的好东西,都可以锁到这边来。 “自然好!劳烦世子爷多挣些银钱来,将它填满才好。” 自打一进入这绣楼,云霆霄的神情便有些落没,大概是想起郡主的关系吧!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云霆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突然有些惆怅的道:“我娘亲,从没有在这绣楼里住过。” 周佳瑶当下便愣住了。 云霆霄这才道:“她自从嫁到云家来,便一直住在国公府,当时老太婆还活着,没少为难她!” 周佳瑶猜想,云霆霄口中的老太婆,应该就是指已经去世的云老夫人了吧? 此时三楼静悄悄的,并无旁人。 周佳瑶便忍不住问道:“可是,世人不都说,云老夫人极看重郡主,待她极好,如同亲生的女儿一般吗?” 云霆霄的眼中便有止不住的悲哀流露出来,他喃喃的道:“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不到的地方,才是最阴暗恶毒的。” 周佳瑶沉默了,人心险恶,想必这又是一件阴~私之事。 周佳瑶这时觉得,语言的力量有的时候真的是苍白无力到了极点,她甚至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自己的丈夫。 云霆霄却轻轻的搂了她一下,“我娘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以后我们要好好的,在这儿生儿育女,她知道了,一定会特别开心。” 周佳瑶只能重重的点头,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他那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娘亲,可想而知过得有多苦!从小到大,他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别人通通不知道,还怪他性子冷漠,不尊敬长辈! 那些不负责的人,有什么资格做他的长辈? “好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云霆霄替她擦了泪珠,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这小姑娘为他生气,为他难过呢! 夫妻俩站了一会儿,方觉得这楼上有些凉了。 这楼这么些年来一直空着,哪怕有人精心护理,时时修葺,维护,可到底是多年无人居住,难免少了些人气。 云霆霄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才道:“咱们下去吧!” 夫妻二人这才下了楼,回了一楼。 一楼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夫妻二人穿的盖的都已经移了过来。 段氏见到夫妻二人,连忙请安。 周佳瑶的陪房段氏,那是宋氏信得过的人。他们一家子上下,都是家生子,这次周佳瑶成亲,宋氏也是看中了这一家子都是忠厚老实的,这才把人拔了过来。 段大娘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身量略矮,身段略有些丰腴。她生得白净,脸如银盘,耳垂肥厚,看着倒是有几分福相。 王嬷嬷说,此人看着老实,实则精明,不像她男人陈小东,那才是个真正老实,老实到了骨子里的人。 “东西都安置得怎么样了?”周佳瑶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琳儿,又接了小丫头奉上的茶,才问了这么一句。 段大娘立刻笑呵呵的道:“夫人尽管放心,老妈都已经安排好了,又有桃儿,杏儿两位姑娘在一旁看着,断然不会出现差错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把两旁小厢收的出来了?” 段大娘连忙点了点头,“收拾出来了!这绣楼原本就维护的很好,打扫得也尽心,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人!” 周佳瑶就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云霆霄见她愣愣出神,不由得问道:“想什么呢?” 周佳瑶展颜一笑,“在想杜嬷嬷。她不是奴婢,算得上是我半个师傅,平日里不好像差使下人那样差使她,有些事,却又要仰仗她。” 云霆霄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沉吟一番,便道:“你看,让人留在锦晖院可好?” 周佳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那模样,像一只小奶狗似的。 云霆霄的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当下道:“我是嫡子,即便是搬到郡主府来住,那锦晖院也是不能让给别人的。白天无事,你我还可以回到锦晖院去办事,权当那里是个书房好了!等你接了府中中馈,大可在锦晖院处理一干事物。”他将手里的茶碗放到小几上,又道:“杜嬷嬷是个人精,何不让她在锦晖院的厢房住着?她那一双眼睛,可不是白给的,你拨一个机灵的小丫头给她使唤,不就得了。” 周佳瑶当下觉得,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主意了。 “等一下我便回锦晖院去,问问嬷嬷可乐意!”这样一来,嬷嬷既能在她身边教导她,又不置于失了身份,两相尴尬。 云霆霄只道:“我估摸着,即便你不去找冯氏,她也该来找你了,她那个人,惯会玩先发制人那一套。” 周佳瑶可不敢轻视,只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夫妻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正午时分。 该归置的,基本都归置得差不多了。 周佳瑶的嫁妆被人抬到了三楼锁着。 平常惯用的衣裳,首饰,书籍,用具,等物都妥当的安放起来。还有一少部分现在用不着的,还在锦晖院放着,等下午得了空闲,再让人搬过来。 夫妻二人回了锦晖院吃午饭。 午饭后,云霆霄被清风叫走了,好像是有什么事。 周佳瑶也没问,把人送走后,直接差人将杜嬷嬷请来,直接跟她说了自己的意思。 杜嬷嬷一口答应下来,直接挑了锦晖院厢房边上的小耳房住。 “那房子太小了,您干脆直接住西厢房算了。” 杜嬷嬷只道:“人老了,习惯清静,那房子就好!” 周佳瑶知道她脾气里有执拗的一面,也不劝了,又道:“满院子的小丫头,您随便挑一个合眼缘的,让她侍候您,也是她的造化。” 杜嬷嬷也没推辞,直接挑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留在身边服侍。 周佳瑶连忙嘱咐那孩子,“杜嬷嬷一身的本事,你好好侍候她老人家,学得她身上一二分的本事,足够你这一生衣食无忧了。” 那小丫头年岁不大,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以后要跟着那位老嬷嬷了。 小丫头给周佳瑶磕了头,又给杜嬷嬷磕了头。 周佳瑶让人赏了她两串铜子。 给多了,怕她拿不住。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佳瑶干脆就在锦晖院午睡了一会儿,却被一个意外之人找上了门来,搅了清梦。 周佳瑶迷迷糊糊的问桃儿:“你说谁?” “您没听错,就是那冯家的表姑娘,叫冯玉盈的!”桃儿脸上露出一二分焦急之色,“奴婢差人打听了,这冯家表姑娘在咱们府里可是住了好几年了,听说之前还有一位住在这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得了急病,死在了府里!” 周佳瑶这才清醒过来,轻哼一声道:“不急,先给我沏杯茶来润润喉咙。” 她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 那位表姑娘若想见自己,首先得沉得住气! 桃儿笑道:“是夫人!” 周佳瑶喝茶的工夫,已经把这位冯家表姑娘的来路,摸得差不多少了。 估计就是肖想自己丈夫的不要脸的女人。 也难为她在府里住这么多年,脸皮得多厚啊!名声都不要了。 不过,那个得病死了的,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没得手,让人处理了? 周佳瑶叹了一声,问道:“人可走了?” 桃儿摇了摇头,“夫人,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依着奴婢看,干脆把人打发走算了!见她做什么!” 周佳瑶便问:“怎么?我还会怕了她不成!梳妆!” 琳儿给周佳瑶梳了一个落马髻,给她插了一支赤金蝶恋花的金钗。 周佳瑶换了一身红色刻丝的花盆领窄袖小袄,底下配了条湖青色缎子绣牡丹穿蝶的马面裙。 她也不上妆,只略图了一点口脂,便去了抱夏。 那里,是云霆霄特意收拾出来,给她做回执处的。 第五百九十八章 老夫老妻 周佳瑶在锦晖院前边的抱夏里,见了那位冯家的表姑娘。 而冯玉盈也没有想到,世子夫人居然真的肯见她! “姑娘~”跟着冯玉盈来的小丫头刚一开口,就被冯玉盈制止了。 在人家地盘上呢!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说? 说小丫头连忙垂了头,不敢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有小丫头掀了帘子,恭敬的道:“夫人来了。” 冯玉盈连忙起身,转身迎了过去。 两个人一打照面,冯玉盈便愣了一下,不过,随即恍悟过来,连忙行礼,“见过夫人。” 周佳瑶轻轻的看了她一眼,只道:“姑娘客气了!”然后便越过她,坐到主位上去了。 冯玉盈有些尴尬的起身,她愣住的那一下,确实有些失礼,她甚至能从对方的表情中,解读出自己被鄙视了的意味。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情要做好。 “姑娘请坐。”周佳瑶坐到主位上,便有小丫头给她上了茶,她端起茶杯来品了一口,才将茶杯放下,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冯玉盈。 “让姑娘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向来有歇午觉的习惯,丫头们不忍心打搅,不免让姑娘多等了一会儿。” 冯玉盈面不改色的道:“表嫂实在是太客气了,我……” 周佳瑶连忙打断她的话,“姑娘且慢!” 冯玉盈一愣,心想这位世子夫人的皮相倒是生得好,只可惜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有些不知道规矩。她是主人不假,可哪儿有主子随随便便打断客人的话的? 这想法一股子酸气,也不知道她自己察觉到没有。 周佳瑶却不管那些,她当下收起了脸上的浅笑,一脸严肃的道:“姑娘管我叫什么?表嫂?我记得丫鬟们通禀的时候,讲得清清楚楚,说姑娘姓冯,怎么,难道她们听错了?” 冯玉盈只道:“没错,我正是冯家的姑娘。我的表姑母正是国公爷的夫人冯氏,我叫您一声表嫂,也是应当。” 周佳瑶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岂有此礼!看姑娘的气质,打扮,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既也是知事懂礼的小姐,又为何口出妄言?我婆婆平南王郡主,早已仙逝多年,国公爷如今并未娶填房,哪里来的什么夫人?” “你~”冯玉盈没想到周佳瑶敢这样说话,一下子卡住了壳,变成了没嘴的葫芦。 周佳瑶又道:“我们云家的表亲,姓梁的!再不然,姓袁(平南侯夫人姓袁)姓林的也罢,总之还轮不到你们姓冯的!冯氏,说到底不过是位如夫人,是贵妾而已!她家的亲戚哪有资格在府里跟我们世子爷论资排辈?姑娘这一声表嫂,我是万万不敢当的!” 冯玉盈又羞又恼,当下羞愤难挡,掩面而去! 周佳瑶才不怕她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呢!她倒是要看看,那位如夫人,敢不敢打上门来。 冯玉盈回去以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冯氏告状。 之前她曾经试探过冯氏,想知道冯氏对这位世子夫人的态度。哪知冯氏却再三嘱咐她,万万不可先行前去挑衅。 冯玉盈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忍了这么多年,实在忍不住了。 冯玉盈并不是个没心机,没头脑的木头美人,相反,她很聪明,也懂得耍手段。知道适时的退让,才会有可能拥有机会,如若不然,几年前死的那个人就不是冯雨柔,而是她了! 但是她忍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在国公府,她养尊处优,衣饰华美,无论是吃的,喝的,都比在家里要精细许多倍。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见惯了这里的繁华,哪里能愿意回到寒门小户去? 她必须留下来,哪怕只能成为世子爷的妾,也是好的! 她知道自己一旦成功,就等同于成了冯氏手中的一枚棋子,但是她不在乎。 只是,她没有听冯氏的话,冲动之下去找了世子夫人,还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不知道冯氏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发火? 冯玉盈的心情顿时忐忑起来。 冯氏是什么人? 她在云府经营了几十年,阖府上下的人都是她的眼线! 冯玉盈刚回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她就知道这件事。若是连这点风吹草动的事儿都能瞒住她,那她可谓是白吃了那几十年的米,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冯氏气得不轻,觉得冯玉盈不听自己的话,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 “把表小姐请过来!”最后三个字,冯氏说得咬牙切齿的。 冯玉盈看到冯氏院子里的下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还是没瞒住。 可是冯氏叫她,她能不去吗? 冯玉盈咬牙进了冯氏的院子,低声唤了冯氏一声:“姑母。”那个“表”字,也不知从何时起,就被她去掉了。 冯氏看到冯玉盈这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行。 “你过来!” 冯玉盈听到冯氏那波澜不惊的声音时,心里更是敲起了鼓。 冯玉盈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冯氏,但也知道几分她的性情,知道她此时看似毫无起伏的情绪下,暗藏的是怎样一番滔天的怒火。 “过来。”冯氏坐在临窗大炕上,朝冯玉盈招了招手。 冯玉盈不敢再想,慢慢的走了过去。 “姑母……” 啪的一声! “啊!”冯玉盈也没有想到,冯氏居然突然动手,她居然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力气之大,差点把她整个人都甩出去。 厅里侍候的下人们,个个低着头,眼鼻观心,仿佛根本听不到厅中的争执似的。 冯玉盈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冯氏,口中却道:“姑母,我错了。”她以为,自己虽是冯氏的棋子,但好歹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冯氏顶多骂她几句就是了,谁成想,居然动了手! 冯氏甩了甩玉手,恶狠狠的盯着冯玉盈道:“谁让你去找她的!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敢擅自作主?”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 冯玉盈也顾不上那个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冯氏面前跪下,道:“姑母,是盈儿的错,盈儿不该听你的,去找世子夫人争什么一时的长短!”事实上,她不但没争过人家,还没人家好生羞辱了一顿。 “姑母,非是盈儿不听你的话,只是盈儿有些气不过罢了,盈儿是替姑母不值!”冯玉盈连忙表忠心,把所有的过错都往周佳瑶身上推去了。 “世子夫人刚嫁过来几日啊,就大张旗鼓的要搬到郡主府去住,这分明就是她要落您的面子,在打您的脸!我气不过,就想去瞧瞧那世子夫人是何等人物,居然敢这样对您,哪成想,那世子夫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居然……”冯玉盈是个有心机的人,玩的一手好牌,她知道冯氏心里最在决的,就是那位死去了郡主,好像她一世的骄傲,都毁在了那位的手里了。 可以说,冯氏恨郡主入骨。 冯玉盈为了转移冯氏的注意力,便将祸水东引,让周佳瑶来替她背这个黑锅。 果然,一提起云霆霄夫妻二人搬到郡主府的事儿,冯氏的脸色便又阴沉了几分。 “居然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那世子夫人口不择言,说的话太难听了!”冯玉盈低下了头,把眼里的情绪敛了起来。 脸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心里的憋屈劲儿,像一把火一样,几乎要把她烧起来。 尽管心里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但是冯玉盈却分毫不敢表现出来。 “她到底说什么了?” 冯玉盈只道:“我只不过是一番好意,想去拜见一下世子夫人,跟她拉拉关系,便唤了她一声表嫂!结果世子夫人严声厉色的问我‘我算是哪门子的亲戚’?还说他们家的正经表亲姓梁,再不然,姓袁姓林也轮不到姓冯的。” “她还说您只不过是位妾室,面子再大,也是要遵守祖宗礼法的,您家的亲戚,没有资格在府里跟我们世子爷论资排辈?” 冯氏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问道:“这话是她说的?” 冯玉盈连连点头,“侄女不敢撒谎。” 冯氏冷笑一声:“好,真是好。”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你且回去,安心在院子里待上几日,等着我为你安排。”本来她还不想这么快出手,既然那死丫头不死好歹,就别她下手无情了。 冯玉盈大喜,没想到此番居然因祸得福。 “是!”她起身,慢慢的退了下去。 冯玉盈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尚且惊魂未定。她急忙给自己人倒了一口水,哪知道喝得太急了,差点呛到,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当下疼得她五官都扭曲了。 冯玉盈又痛又气,心里万般委屈,当下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面上去了。 她的丫头小梅连忙道:“姑娘,您轻着点!这院子里外都是夫人的人,可不好这样发脾气。” 这丫头是跟着她从家里来的,对她还算忠心。 平时冯玉盈还是听劝的,身边就这么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她不跟小梅说,跟谁说? 但是今天,冯玉盈的小性儿上来了,根本不管那么多了。 小梅的劝告,她也不听了,脸上全是眼泪,只是还没傻透,知道不能高声叫喊,就低声嘀咕:“我怎么就不能发脾气了?夫人?她算什么夫人?没听世子夫人说嘛,她就是个妾!” “我的小祖宗!”小梅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轻声道:“这话也是能浑说的?”她前脚从夫人那里回来,后脚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发脾气,被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她现在可是完全依附着夫人呢!万一被夫人听到了这些话,她还要不要命了! 小梅年纪不大,可是性子沉稳,遇事知道轻重,这也是当初冯玉盈的家人把她派过来服侍的原因。 冯玉盈觉得委屈极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她家里虽然落魄了,没了往昔的风光,但她也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自己容貌出色,从小又是多才多艺的,谁不当她是掌上明珠一般护着?莫说是扇耳光这样丢脸的事,就是一句重话,家里人也是不舍得说的。 现在倒好,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到,反而惹了一肚子气,显得她越发不值钱了。 小梅能说什么? 当初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现在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 “姑娘莫要生气,夫人想来也是气你不够沉稳,怕你坏事,说到底,她也是为你着想啊!” 小梅能怎么说? 冯玉盈冷哼一声,为了我着想?她是为了她自己吧!这种女人,蛇蝎心肠,自是狠毒。不然,那冯雨柔当年是怎么死的? “拧条冰帕子来,我要敷脸。” 小梅见她不再纠结了,当下道:“是,奴婢这便去。” 再说周佳瑶,打发了冯玉盈后,便起身安排起种种琐事来。现在她虽然不管中馈,可是自己里院子里的事情还是要搞=明白的,特别是搬到郡主府去以后,人员的安排上会有变动。她刚嫁过来,两眼一摸黑,对云霆霄身边的人还有待观察和了解,还有,跟她一起嫁过来的人,也有她不熟悉的…… 琐碎的事情就变得特别多。 首先还是应该把搬家的事情处理好,郡主那边,应该早日热闹起来才是。 周佳瑶已经把郡主府,当成了是她和云霆霄的二人天地。 云霆霄走了小半晌,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 他一身的寒气,肩上还落着一丝青雪。 “怎么才回来,外面下雪了?用饭了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掸子上前去,要给他扫雪。 云霆霄将外头系着的大氅解下来,交给一旁的丫鬟道:“你凑过来干什么,我身上都是寒气。”他将掸子接过来,随便扫了扫,然后走到炭炉前烤火。 周佳瑶连忙喊了杏儿:“赶紧给世子爷端碗鸡汤来,然后摆饭。” 他蓦地转过头来:“你还没吃?下次别等我。” 两个人之间的非常感谢像老夫老妻一样。 第五百九十九章 雪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感觉像老夫老妻一样。 这个念头在周佳瑶心中一闪而过,她暗自吃惊的同时,却也有一股甜蜜涌上心头。 她暗暗窃笑,直到杏儿的鸡汤都端了过来,她那上扬的嘴角还是没能回落下来。 云霆霄接过鸡汤来,几口喝个干净。这一碗鸡汤下肚,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他顺手将碗放到小丫头的托盘上,方才道:“你笑什么?” 周佳瑶哪里会跟他说自己笑什么,只道:“我哪儿有笑,世子爷看错了。”说着头一扭,往小厅里去了。 云霆霄紧随其后。 晚饭已经摆好了,夫妻二人就去了小厅里用饭。 四只八角羊皮落地灯闪着柔和的橘色光亮,把小小的偏厅照得更加温馨了几分。旁边的青铜三足竹节炭炉中,闪着点点火光,屋内温暖如春,一点也看不出来这绣楼有十多年没住人的样子。 小夫妻俩默默的用饭,偶尔视线在半空中交流一下,满满的都是情谊。 云霆霄那赤果果带着浓烈欲~望的眼神,像是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一样,好似下一秒,他就会化身为狼,将她拆骨入腹,吞噬得一干二净似的。 周佳瑶的脸烧得厉害,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难道还能看不懂他眼里的那个意思? 这人怎么这样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她挟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啐道:“快吃!” 云霆霄一语双关的道:“吃太快有什么意思,要一点点的啃,才有味道。” 周佳瑶干脆不理他了,吃块排骨而已,哪儿来那么多话。 厅里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微妙,好像半空中都飘散着粉红的泡泡一样。 丫头们尴尬的不行,都远远的躲开来,生怕见到什么不该见的。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两个人各自漱口,然后便在厅里说起话来。 周佳瑶问云霆霄今天一天都去做了什么。 他还在放假呢!而且世子在朝廷并无实职,他应该不会那么忙才对。大冬日里的,天黑了才回来,也太遭罪了一些。 周佳瑶是心疼云霆霄。 云霆霄却不觉得辛苦,他以前受过的苦,可比现在多多了。经常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时候连饭都都吃不上,一饿就是好几天。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打算告诉周佳瑶,免得她平白生出许多担忧来。 至少现在,他还是一个闲散的勋贵公子,日子还很安稳,不是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们都跟着我,有些事情还是亲眼看过了,才能放心。”他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现在还不是时候,能拖上几日便是几日吧! 周佳瑶听闻,便知这事儿不好再细问下去了,不过她也大概知道一些事情。云霆霄手下是有一支私募军的,人数不多,但也有将近数万之众。 云家是武将出身,祖上更是带过兵,立过赫赫军功的!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云家祖先和高祖当年的情分,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云家的兵权已经被稀释得非常稀薄了,几乎没有剩下什么。 但是依照律法,像云霆霄这样的担着五品将军之职的,是可以招募一定数量的私募军的。 周佳瑶猜想,肯定是那些人有什么事,所以才会惊动他。 这方面的事儿,她一点也不懂,所以干脆转移话题。 “说起来,今天有人来拜访我了。”她十分不悦的瞪了云霆霄一眼,歪着头问他,“你可知道是谁?” 云霆霄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拈酸吃醋的模样。 他在府里布了几道眼线,今日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 “我哪里知道啊?”云霆霄往周佳瑶身前凑了凑,轻嗅着她身上的幽兰香气,道:“也怪了,平时也没见你擦什么香粉,为何你身上总是这样香。” 胭脂水粉在云霆霄的印象中,那就是粗俗呛人的味道。而周佳瑶身上的香味儿,却是不一样的。 “你离开一点。”两个人离得那样的,他的气息全都喷洒在自己的面前,让人觉得燥热难挡,好不尴尬。 周佳瑶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红红的,或许,连耳朵都红了。 云霆霄就呵呵的轻笑了两声,“夫人害羞了不曾?” 这人好讨厌,人前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人后却是这副流~氓作态,真是…… “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它。你只说,知道不知道谁来拜访我?” 云霆霄不想骗她,只好道:“听说了!” “那位冯姑娘,倒也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的模样。”周佳瑶下巴微微挑着,眼中闪着噼里啪啦的小火苗,那模样,分明就是在指摘他四处招惹桃花。 “是吗?我可不知道!本世子连她生得是圆是扁也不清楚。”云霆霄又往周佳瑶面前凑,轻轻嗅了一下,蓦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大的酸味儿?夫人莫不是用那百年老陈醋泡了澡?” “胡说八道!”周佳瑶抡起粉拳想要捶他一下,哪知却一下子被他握住了。 “那冯姑娘不过是冯氏用来离间我们的棋子罢了!”云霆霄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才哑着嗓子道:“你若连个棋子的醋都吃,那可真是好没道理!” 周佳瑶的脸红了又红,只道:“谁都知道她是棋子,若是世子这样想,我便放心了。” 云霆霄挑眉! 周佳瑶理所当然地道:“谁知道世子爷是怎么想的!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我三言两语就给骂走了,万一世子爷心疼了怎么办?” 心疼?谁? 那女人在府里住着也有几年时间了吧?自己正眼瞧过她一回吗?再说他又不是等闲人物,谁想接近自己都能成功的话,那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云霆霄一直觉得,冯氏带来的那个女人,就像是依附在国公府里一的缕青烟,根本就没有存在感。毕竟已经死了一个人,代价就在那儿摆着呢,她难道还不警醒? 以前云霆霄觉得,那个女人还算是聪明,知道不往自己面前凑,可是现在呢!她居然跑到瑶瑶面前兴风作浪去了,难不成是活够了? 真是只臭虫! “瑶瑶,她不过就是只臭虫,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左右有爷给你撑腰呢!” 周佳瑶对于这样的甜言蜜语还是很受用的:“胡说八道!”只是,面子上,还是要矜持一些不是。 “我估摸着,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应该很快就传到冯氏耳朵里去了!她最近肯定闲不住,一定会来找我麻烦的。” 云霆霄把人搂进怀里,道:“她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你!瑶瑶,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委屈。”可是他却无法保证,他的瑶瑶不会受到委屈。 周佳瑶安心的窝在他的怀里:“人生在世,谁还不受点委屈呢!”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事,就算生在帝王家,又如何?那些被送去和亲的公主们,难道不委屈? “瑶瑶……” 周佳瑶转头看他:“相比之下,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这世上以男子为尊,男权为天,不要说像云霆霄这样的世家子弟,就是庶民,手里有几个闲钱的富人,都会忍不住买小妾,养外室。 那些大家闺秀委屈不委屈?她们又有哪一个人,是愿与别人分享丈夫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后世还是一夫一妻制呢! 小三,出轨这种事情,不也随处可见吗? “此生,只要你是真心待我,我便没有什么委屈。”她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里,盛装着自己的身影,说出来的话,如春风一般,拂在他的心上。 云霆霄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他心里的一朵花,悄无声息的舒展花瓣,摇曳着身姿,展现着它娇~嫩的花~蕊。 “瑶瑶。”他脑中立刻想到另一朵花来,那花儿闪着潋滟水光的模样,几乎能把他逼疯。 只是一个念头,身体就迫不及待的有了反应,叫嚣起来。 云霆霄将周佳瑶紧紧搂着,猛然抱起她。 原本在外间侍候的丫头,婆子们,逃似的飞奔离去。 “啊!”周佳瑶惊呼一声,生怕自己摔下去,连忙稳稳的抱住他的脖子,“你真是……”越发的孟浪了! 云霆霄呵呵笑了两声,“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安置了!” 周佳瑶有些结巴:“还,还没洗漱呢!” “你这么香,不用洗了!”话音刚落,云霆霄便抱着她阔步朝内室走去! 周佳瑶被放到了红色锦缎绣了鸳鸯细水的喜被上,她系发的丝带不知何时被抽走了,一头浓密的青丝散落在床铺上,更为她添了几分妩媚的颜色。 她的衣裳已经全部散落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水粉色的肚~兜。 云霆霄三两下把自己扒得精光,气势汹汹的扑上来,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伸出舌尖来细细的描绘她的耳朵轮廓。 她迷茫,本能的往旁边扭头,想要躲开这让她颤~栗的碰触。 他却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夫人,为夫要想一点点的啃……” 周佳瑶意识混沌,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床帏之内,气温骤然升高。 情到浓时,他们只想将自己交与对方,心里眼里就只有彼此,不想留出一丁点的空隙来。 夜色正浓,一对有情人交缠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探索和律&动,交付彼此。 第二天一早,周佳瑶是被外面的天色给晃醒了。 天光大亮的感觉,又带着两分暮色,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什么时辰了?”周佳瑶睡眼朦胧的嘀咕了一句,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道:“外头怎么那么亮?” 她从来都不是个懒的,以前在乡下时更是天不亮就起身。可是成亲以后,她反而日日都睡不醒,总觉得这觉是不够睡的。 云霆霄倒是觉得神清气爽,觉得精神奕奕。 昨夜一场缠绵入骨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才鸣金收兵。餍足过后,云霆霄觉得每个汗毛孔都都透着舒坦。反观周佳瑶,却是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好几次差点晕了过去,连脚趾头都不想再动一下。 她打了个哈欠,像猫儿蜷缩一起,又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 云霆霄苦笑,若不是看她实在太疲累了,恐怕自己还收不住呢! “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天亮了。” “是下雪了!” “嗯。”困极了的周佳瑶轻哼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云霆霄给她盖好被子,悄悄起身,简单穿戴一番,缓步走出了卧室。 丫头们听到了动静,连忙进来侍候。 云霆霄怕她们吵醒周佳瑶,连忙轻声道:“夫人还在睡,你们不用侍候。”说完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两个丫头连忙垂头离开。 云霆霄去了小厅,推开窗子朝屋外望去。 天色昏暗,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鹅毛般的大雪扬扬洒洒的落了下来,将一切建筑,树木都装扮成了白色。 今年的雪还挺大的。 云霆霄关上窗子,默默的回了内室。 天色还暗色,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何时去,他练功也练不成,还不如抱着媳妇睡觉去。 云霆霄去了内室,脱了外面的衣裳,回床~上,抱着媳妇睡回笼觉去了。 周佳瑶被饿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屋外天色昏暗,屋内则是点了灯,看起来暮色朝朝,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境。 周佳瑶连忙坐起身来,“什么时辰了?” 她难不成睡了一天!!! 这可怎么好? 昨个儿夜里已经要了两三次水了,如今她又睡到这个时辰才起,即便是她上头没有婆婆,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只怕现在外头侍候的人,都知道他们昨天做了什么好事! 周佳瑶越想越气,看着云霆霄就忍不住翻白眼,嘴巴也嘟了起来。 云霆霄哈哈大笑,把她搂在怀里,使劲在她娇~艳&唇上亲了一口,才道:“快收拾一下,起来吃早饭,天色还早呢!” “真的?” “外头下了一夜的雪!” 周佳瑶这才高兴了几分,忍着身上的酸痛,唤丫头进来服侍她。 第六百章 灾 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傍晚时分,还是没有停的趋势。 云霆霄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到了一处。 京城有好几年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了! 周佳瑶喊了人来,当值的丫头听到声音,连忙赶了过来:“夫人,您有何吩咐?” 来人是桃儿。 “外面的雪有多厚了?” 桃儿只道:“咱们院子有的地方,足有一尺厚了。” “雪势可见小了。” 桃儿摇了摇头,还多嘴道了一句:“外头特别冷,瞧那模样,怕是还要下上一阵子呢!” 周佳瑶便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云霆霄也从窗边退了回来,他搓了搓手,坐到临窗大炕上,捡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三两下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茶,方才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只怕是要遭灾了。” 周佳瑶心神一震,遭灾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冬日本来就是难挨的日子,对于那些家中清贫的百姓们来说,冬天意味着缺食少穿,意味着饥寒交迫。冬天对于那些生病的人,流浪的人来说,更难捱。一场大雪,很可能就会夺去他们生的希望! “世子爷,这雪要是一直不停,该怎么办?” 外头雪势正猛,天地间混沌不清,北风呼号,好像能把屋顶给揭开一样。雪如果一直这样下下去,会把房屋压塌,交通被切断以后,各种问题也会随之而来。 物价飞涨,饿殍遍野。 到时候,又是一场人间惨剧。 云霆霄只道:“我也正在发愁这个。” “想必,朝廷应该会有赈灾的举措吧!”周佳瑶恍惚记得,前世有一年,大雪纷飞,那雪只下了一夜,便号称是五十年难遇的大雪。当时正值春节过后,正是假期结束,返工返校的日子,可惜道路被大雪阻挡,飞机停飞,高速也全封了,当时的情况,简直可以用寸步难行来形容。许多地方停水停电,超市里能吃的食物被抢购一空,乡下更惨,大雪封门,人们被堵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 后世科技先进,处理应急情况的经验也十分丰富,可是即便是这样,人们的生活还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那一年的雪灾,让人们印象深刻,即便是过去很多年了,人们提起来,还是十分感慨。 现在呢! 科技落后,救援手段更是无法同后世相比,也不知道,最终这场大雪过后,会落得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就在这时,段大娘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身上全是雪,好不狼狈。 小丫头们见了,连忙上前将食盒接了过来,又拿了掸子给她掸身上的雪。 周佳瑶便问:“嬷嬷,外头如何了?” 段氏便道:“回夫人,雪还是没见小,风大,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奴婢打发小子们上外头瞧了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胡同口的侧门都被雪堵住了!外头可冷了,奴婢瞧着,一般的棉袄怕是都抵不住这股寒气。” 言外之意就是肯定要冻死人的。 周佳瑶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小丫头来请示摆饭的事。 夫妻二人心事重重,哪儿有心情用饭啊? 桃儿便劝着:“夫人,天气这么冷,不吃饭怎么行啊!” 周佳瑶就叹了一声,“罢了,摆饭吧!” 左右这种大事,也不该是他们操心的。 周佳瑶也看出来了,云霆霄有藏拙之心!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命好的勋贵子弟罢了!他在别人眼里,虽然不是纨绔,但也绝不是什么能干大事的人,像这种赈灾的大事,根本就不是他能掺和的。 要知道赈灾乃是一件大事,一般来说牵头的人,都是由皇上直接委派的,分量非常重的人物,才能担此大任。 像云霆霄这种身份,在朝堂那些大佬的眼中,只怕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政~治阅历,他在那些人眼中,都还是个孩子。 与年龄无关。 夫妻二人净了手,默默的坐下来吃饭。 周佳瑶食之无味,可是还是强迫自己要多吃一点。其实她心里慌慌的,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大事似的。 云霆霄伸手将她唇边的一粒米饭擦掉,“怎么心不在焉的?” 周佳瑶只道:“有些担心。”却没说担心什么。 “好了,也许一会儿雪就停了呢!”云霆霄给她挟了一个肉丸子,道:“不要杞人忧天。” 周佳瑶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吃没有味道的饭菜,那些往日里精美可口的食物,如今吃在嘴里,却如同嚼蜡一般。 两个人默默的用完了晚饭,可是大雪却依然没有停。 风势依旧。 洁白的雪,突然间变成了一件无往不利的利器,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恐惧当中。 细思极恐。 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大雪失去至亲?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大雪失去宝贵的生命?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天色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佳瑶还是睡不着。 屋里的地龙烧得暖暖的,云霆霄怕她会冷,又让人将暖炉里加了炭,挪到了床边。 温暖,安静。 周佳瑶躺在云霆霄的怀里,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暂时安放下来。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 周佳瑶本来是毫无睡意的,她的脑子很乱,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有好的,有坏的,有前世的,有今生的。她像是一个人在放映室里看片子一样,四周安静,可是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但是云霆霄的心跳却安抚了她。 那咚咚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莫名的给她安全感。 慢慢的,困意袭来。 周佳瑶的眼皮越发沉重。 进入梦乡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好像是二人自成婚以来,头一次没有亲热的夜晚。 这场旷世不遇的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方歇。 桃儿喜不自胜的掀了帘子进到起居室跟周佳瑶报喜:“夫人,雪停了!” 周佳瑶腾的一下榻上站起身来,“真停了?” “是的,一点雪花都看不见了。只是,风还在刮着,不过,好歹太阳出来了。” 周佳瑶重新坐回去,把暖手的汤婆子抱在怀里道:“这便好,这便好!”太阳出来了,天就晴了,这雪就是真的停住了。 “你快差人去打听打听,现在街上是个什么局面。再差人回府去打听一下,看看老爷,太太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看看祖母的身子可还好!” 桃儿痛快的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微微沉思起来。 这场大雪,比周佳瑶想得还要大得多,想必灾情也一定会很严重。 朝廷肯定会派人赈灾,只是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 眼下国公府里并同有女主人,这事儿要找谁商量去? 难道去找那个冯氏? 周佳瑶失笑摇了摇头。 随即又想,这个时候肯定有人带头捐钱捐物,她只要响应就可以了,既不能太出风头,也不能屈居人后。 正想着,就听有人道:“世子爷回来了”。 紧接着就见帘子一挑,云霆霄阔步走了进来。 他将手里的大氅扔给小丫头,站在暖炉那里烤火。 周佳瑶连忙起身问道:“世子爷,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京城里一片混乱!粮价,盐价都涨了很多。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屋,还死了人!有冻死的,也有被压死的。”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贫民。”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雪封路,这边出不去,那边进不来。 能不乱吗?能不涨价吗? 汴京城虽然繁华,但是大多数人过得都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贫民家中房屋质量有好有坏的,真要是房子塌了,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那人还不被活活冻死? 小丫头轻手轻脚的送上了热茶来。 云霆霄搓了搓手,觉得身上的凉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坐到软塌这边来,喝了两口热茶。 周佳瑶忧心忡忡的道:“这可怎么好?朝廷可派了人来主持大局?” 云霆霄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微微复杂的神情,才道:“派了中书令的王大人来处理些事。确切的说,是王伯青大人领头。” “王大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中书令王大人是当今皇后的二哥,堂堂的国舅爷啊! 云霆霄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有点记人看不清楚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对王家到底是委以重任,还是试探,都有待观察。 “咱们能做什么?可能出力?”周佳瑶只道:“听闻每逢遇到这种事,都会有人出面领头赈灾,带领大家捐钱捐物的。” 云霆霄只道:“这种事情,往往由汴京城各大商会拿大头,朝廷拨的赈灾银粮是一部分,剩下的往往都是从那些富商的口袋里往外掏。” 周佳瑶点头。 不管前世今生,这种事情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后世有一年地震,各大企业纷纷慷慨解囊救灾,说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抗震救灾。那些捐了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大佬们,其实未必心甘情愿的掏这笔钱!可是上头的人都在那儿盯着呢!他们又如何能够不捐?就算是割肉,也得掏这笔钱,而且是掏得心甘情愿。 不管时空如何转换,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商客们,永远都不是政&客们的对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女眷们的赈灾筹款,一般都是由宫里的娘娘们牵头的!”这是惯例! 能做这种事情的妃子,一般来说品阶都不会太低。除却六宫之主,也就只有皇上的宠妃,能牵这个头。 周佳瑶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忽地听云霆霄又道:“今年这事儿,怕是轮不到皇后了。” 后宫也好,后宅也罢,女人们的动向,其实往往都是带表着男人们的一些决定。 皇上前脚派了王家人去赈灾,皇后怎么好意思再跟着掺和这些事儿?王家都是聪明人,断然不可能做这种树大招风的事情。 周佳瑶想透了其中的关窍,暗暗庆幸自己在宋氏跟前时,没有偷懒。帮她料理家事,处理琐事的时候,可是学了不少东西,也把汴京城中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熟记在心,如今不是就派上用场了? “那你说,今年会是谁带这个头?” 云霆霄目光微闪:“这个,可不好说。”到底是怕她担心,只道:“你放心就是了,祖母可是诰命夫人,娘娘若是下帖子给你,也必然会给祖母下帖子的。到时候你跟在祖母身边,万事妥当。”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上次的事情,到底让云霆霄心有余悸,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红衣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道:“城中可有流民?” “现在还没有!毕竟雪刚停,四周受灾的灾民想到汴京城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城中的灾民,情绪还算稳定,只盼着王大人能快点拿出个章程来,免得夜长梦多。” 正是这个话,灾民们已经没有了活路,如果真要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那么这局势可就危险了。 百姓们若是怨声载道,朝廷的局势又如何能够稳固? 事实上,灾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仅汴京城附近的各州各县受灾严重,就连辽东府也没能逃出雪灾的魔掌。 周佳瑶是知道的,若论起天气寒冷,雪下得大来,辽东府绝对是当仁不让,首屈一指的。 而且听说南方的情况并不比他们这边好多少,除了下雪,影响了小麦的收成,听说还发生了地龙翻身等灾情,死伤无数。 民间流言四起,大灾之年,人命贱如野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示警。 这下子,连一向坐得十分稳健的天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天子连续颁布了好几道任命,同时命各州各府都要积极对抗灾情,安治灾民,若有中饱私囊,敢动赈灾银子的人,杀无赦。 与此同时,宫中娘娘主持赈灾募捐的人选,却迟迟没有着落。 这简直有违常理。 空气中,都流动着不寻常的味道。 整个大宋朝,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第六百零一章 ?7???2?4???a7?7?a???6l?b6?,??!b??bwzz???qr?7?{?a???雪,把整个汴京城搅得人心惶惶。\r 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亦或是深宅大院的那些女人们的生活,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r 那些庆生的,过寿的,没事就喜欢下帖子给别人,请人听戏,吃饭的,这回也都消停了。\r 街上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r 赌坊,青楼,戏园子这种纯娱乐性质的场所内,生意冷清,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一个。平时拿这里当家的公子哥,烂赌鬼们,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一个个不见了踪影。\r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r 大灾面前,天子因为民生问题,都愁白了头发。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吃吃喝喝,顶风作案,那后果可想而知。\r 大雪停住了,久违的太阳也从云层里钻了出来。\r 可是天气依然干冷,风一吹,冻得人上下牙齿都打颤。\r 那些灾民食不果腹,肚子里没食,衣裳又破,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严寒。虽然朝廷已经在派发粮食了,但是落到实处的又有多少?\r 不光汴京城遭了灾,周边县府的灾情更为严重。\r 已经冻死不少人了,这种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只不过呈报上去的数字或多或少,都是可以改动的。\r 天子目光如炬,也不可能亲自去察看死人之事吧?\r 南方的局势也很紧张,先是地龙翻身,房屋倒塌,许多百姓还在睡梦中,就被活埋了。紧接着又隔三差五的下几场雪,雪势虽然没有北边大,天气也没有汴京这边冷,但是架不住许多人已经无家可归了啊!\r 没有家,没有粮食,生存也就成了问题。\r 集中安置就成了问题。\r 如果处理不好救援的事,那么百姓们的情绪可就不好控制了,流民一旦闹起来,事态会很严重。\r 汴京离南方有些远,虽然派了钦差过去,可是灾民那么多,如果能够一一安抚?如何能够将赈灾款一文不差的用到百姓身上?\r 这都是学问。\r 还有,最重要的是灾后重建问题。\r 让那些失去家园的人重新振作起来,找到自谋出路的本事。\r 只有百姓们吃饱了肚子,安稳下来,朝廷的压力才会消弭。\r 不然等待天子的,恐怕就不只是“当今君主不作为”的这种流言而已了。\r 云霆霄变得忙碌起来,每日早出晚归。\r 周佳瑶担心他,也惦记周翼虎。\r 听说城里每天都有人闹事,每天都死人。\r 京机营和御营军的人,每天不是抓人,就是镇压。街上乱糟糟的,牢里都快塞满了,谁也不敢轻易出门,好像都怕被流民惊扰到似的。\r 好在现在是冬天,避免了疫情的发生。\r 云霆霄千叮万嘱,让周佳瑶千万别出门。\r 好在她那两间铺子,早早就关门歇业了,大雪过后因为局势的关系,也一直停业。\r 张宾夫妻就在铺子里住着,两家铺子离得那样近,他们也能就近照看,倒是不用担心太多。\r 云霆霄就怕周佳瑶会惦记周府里的事,忍不住跑出去。\r 现在局势还没有完全控制住,这样做太危险了。\r 周佳瑶不是那不知轻重的,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所以一口答应下来。\r 足不出户的日子,实在是有些无聊。\r 也不知道辽东府那边怎么样了。\r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暖锅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今年各州各府都受了灾,生意自然也是一落千丈。\r 周佳瑶不求别的,只希望铺子能没事。\r 只是现在交通不便,消息递不进来也传不出去,确实急人。\r 更急人的是,那些联系不上亲眷的。\r 自己的家人身在灾区,隔着千山万水,不知道亲人是否躲过了这场灾难,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世,这才是最急人的。\r 总之大灾过后,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r 这一天,云霆霄再次晚归。\r 他一身寒气,脸上的表情十分肃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r “出什么事了?”\r 周佳瑶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r 他出去了一整天,这个时候才回来,又是这副表情……\r 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r 云霆霄脱了外头的大氅,急步走进厅里,他站在暖炉边上,一言不发。\r 周佳瑶的心跳得更快了。\r 他一定带回了一个十分糟糕的消息。\r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 云霆霄默默的将心中的杀气散掉,这才转过头来看周佳瑶。\r 他怕吓着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会儿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勉强开口道:“赈灾粮船被劫了!”\r “什么?”\r 周佳瑶吓了一跳,这……\r 简直丧心病狂!\r 这是救命的粮食,多少无家可归的人等着它救命呢!\r 是什么人,竟如此胆大包天?\r “那……”\r “不但如此,押送粮食的差官也被杀了。”\r 这下周佳瑶是真的呆住了。\r 抢粮,杀人。\r 偏偏赶在大灾之后,这里头只怕是另有蹊跷。\r “是何人所为?只杀了领头的,还是所有人都……”\r 云霆霄叹了一口气,十分疲惫的道:“正在调查。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都是普通的船夫,衙役,两位督运使和其随从,无一生还。”\r 周佳瑶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都冰冷了起来。\r 天灾已数不幸,若是再加上人祸,百姓们可怎么活。\r 云霆霄怕吓到她,便不在说此事,拉着她去了起居室歇息,还让丫头们给她倒热茶。\r 周佳瑶轻轻的叹了两声,依偎在他身边道:“我没有那么胆小,又没亲眼见到那样的场面,哪里就会被吓着了。我只是怕此事一出,举国上下,怕是再没有一个能睡安稳觉的了。”\r “这事儿还在查,影响已经造成,瞒是瞒不住的了。”最主要的是,这其中的实情,根本就不简单,真是流民造反这么简单吗?又或是有人借机暗中操作?\r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 除了云霆霄夫妻二人,还有不少人也都在议论此事。\r 突逢灾年,又遭此变故,民间便渐渐有流言蜚语传了出来。\r 说是圣上做了什么失德的事,老天爷在施罚呢!\r 这话,当然只是偷偷的传,没有谁嫌自己的命长,敢把这事儿明目张胆的讲出来。 第六百零二章 定远将军 ?0iw~%jy?2?(a>?-;k?????(???pg????????uk??|?p??????有不透风的墙。\r 民间的风言风语,即便没有刻意的渲染,也发展到了愈演愈烈的地步。\r 那些有责任上达圣听的人,此时也成了哑巴,没有人敢把这种子虚乌有之事说给皇帝听。\r 那些御史,他们敢指摘别人,敢搞舆论,批判别人,却不敢把这样的手段用到圣上身上。\r 古往今来,有几个魏征?又有几个唐太宗?\r 尽管大臣们对此事议论纷纷,但那都是私下里的举动,并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更没有人跟圣上提及此事。\r 但是他们不说,皇上就不知道吗?\r 寒夜,一间富丽堂皇的殿宇中,灯火通明。\r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四旬男子,正站在窗前思索着什么。\r 他身后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穿着青色内侍袍子,手拿拂尘的男子,站在他身后的位置,紧张的等待着什么。\r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沧桑,还有孤寂。在这空旷又有些冰冷的大殿中,更显寂寥。\r 那内侍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道:“皇上何出此言啊!万岁正值春秋鼎盛之期,哪里就老了!要说老了,倒是老奴,最近头晕耳鸣,有些不中用了。”\r 那人转过身来,可不正是当今天天子?\r 成帝打趣他道:“你个老东西,就会插科打诨。”他背着手,慢慢的走到书案后头,坐到盘龙纹的龙椅,铺开宣纸,准备写字。\r 内侍赶紧过来磨墨。\r 成帝挥笔写了一个新字!\r 内侍看了一眼,夸赞道:“皇上这字,真是越来越好了!”\r 成帝将这张宣纸拿起来,盯了两眼,才转头看那内侍,“哦,你如今倒是越发出息了,连字的好坏都看得出来了?”\r “老奴跟着皇上一辈子了,怎么着,也得有点长进不是。”\r “那好!”成帝将宣纸放下,道:“朕倒是要考考你,你且说说,这新字,有什么说法?”\r “有什么说法?”内侍认真的想了想,哈着腰道:“老奴就知道这但凡是新的东西,都是好的!戏闻里唱的是‘只闻新人笑’,还有这个‘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再有嘛万象更新,推陈出新。这不都是现成的吗?”\r 成帝微微一笑,道:“最后这两个好啊!万象更新,推陈出新!”\r 内侍眼中闪过一抹思虑。\r “老东西,你想什么呢?”\r 内侍神色微闪,只道:“老奴能想什么?老奴这一辈子都是跟着皇上的,自然万事都是为皇上考虑。老奴笨,不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儿,老奴就知道,谁对皇上好,对皇上忠心,那谁便是好的。”\r 成帝笑,“你这想法倒是单纯!”\r 单纯,那是什么东西?\r 只要生在帝王家,便不可能有什么单纯!\r 朝堂上的事,哪一件不是我套着你,你连着我的?有哪件事,是没有目的,没有心机的?\r 人啊……\r 成帝便道:“这个新字,极好!”\r 说罢,从书案后头的龙椅上站起身来,大步朝前头走去。\r 内侍连忙跟上,道:“皇上,今晚上歇在何处?”最近皇上为了赈灾的事,皇上忙得焦头烂额,最近几天一直歇在书房里,连后宫都没去。\r 今天晚上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也不知道他想歇在何处。\r “歇在回芳院。”\r 内侍瞬间瞪大了眼睛。\r 回芳院,那是冯美人住的地方……\r 第二天早朝,关于朝廷的赈灾粮被劫一事,大臣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r 声论贼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r 大臣们倒是都同意出兵镇压反贼,流民。\r 但是对于出兵的人选,却有了分歧。\r 一部分人认为,应该让经验丰富的将军带队出征,应该速战速决,早点把粮食追回来,将暴民正法,以安人心。\r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流民也好,暴民也罢,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杀鸡焉用牛刀?他们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军将,让几位将军去,实在是太过于大材小用了,而且如果异邦人趁此作乱,他们拿什么回击?\r 那些担着武职的将军们,年轻的小将们,应该在这个时候这皇上分忧。\r 你们平时一个个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寸功未建,如何服众?\r 连几百号散兵游勇,虾兵蟹将你都对付不了,那朝廷养着你干什么?\r 两旁人各说各的道理,争论不休,好好的奉天殿,变成了菜市场,差点把殿顶掀开。\r 成帝头痛的厉害,直接开口道:“好了!”不带情绪起伏的声音,一下子震住了正在激辩的文武百官。\r 众人脸上还带着激辩时的情绪,一个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好像刚打过一场架似的。\r 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在殿中。\r 成帝便问太子的意见。\r 太子并不是个玩政&治的高手,但是他已经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十年之久了,又有好的外家帮衬,自然也是个能看懂局势的。\r 眼前对他来说,是个机会。\r “父皇,儿臣觉得,傅大人,耿大人几位的意见,可行!”\r 傅大人是正二品的知枢密院事,耿大人是正三品的观文殿学士,他们两位都是支持派遣小将前世镇压流民的那一派。\r “哦?太子可知,那些武散官并无实战经验?若是派他们前往,一旦失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r 太子躬身行礼道:“儿臣以为,不如派遣一位有沙场经验的将军为主帅,再辅以两名小将做副帅!这样一来,问题便迎刃而解了。”\r “有道理啊!”\r “太子所言极是。”\r “是啊,这样不就行了吗?”\r 皇上又问:“太子以为,派何人为主,何人为副?”\r 太子四下看了看,道:“儿臣觉得,殿前都指挥使蒋尉,可堪主帅!至于副帅嘛,可在五品定远将军,宁远将军中选择。”\r 云鹏听了,心中顿时一喜。\r 他的嫡长子便是五品的定远将军。\r 朝中倒是不只他这一位五品的散武官,但是若论人选,谁也没有他合适。\r 皇上想了想,突然道:“云国公。”\r 云鹏微微躬身,从列队之中站了出来。\r “圣上。”\r “朕让得,你的嫡长子,好像就是定远将军吧?” 第六百零三章 前夕 n?1e???9d??u??l?@);5yη????9??~~q?h?b`).????''??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 “你说什么?圣上下旨,让你带兵去镇压流民?”\r 这个消息对于周佳瑶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r 这种事情有多危险?那些流民疯起来,真的是不要命的!况且,那些抢粮食,杀朝廷命官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流民,还有待商榷。如果是有人借着流民的幌子想要趁机作乱呢?\r 周佳瑶觉得手脚都冰凉了起来,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周身上下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r 她的眼泪毫无预警的就掉了下来。\r 云霆霄就怕这个,她年纪还小,又是刚嫁过来没几天,冷不丁的就要看着丈夫带兵去拼命打仗,里心肯定既难过,又害怕。\r 他连忙把周佳瑶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瑶瑶,你要相信我!嗯?”\r 丫头们都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r 云霆霄接到圣旨的时候,其实脑袋里有几数个想法,这件事情能成形,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就怕瑶瑶接受不了,所以一直踌躇着该怎么样跟她说,若不是根本没有时间了,他哪能拖到现在?果不其然,周佳瑶瑶的反应比他想的还要大一些。\r 周佳瑶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整个人微微颤抖着,眼睫毛颤巍巍的,好像根本听不见云霆霄在说什么一样。\r 她承认,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强大。就像上辈子,她看起来风光无限,事业有成,即便不用靠男人,单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就能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但实际上呢!她有多脆弱,多孤独?\r 父母去世的阴影,其实一直都留在她的心底。哪怕后来外婆对她关爱备至,她也无法从那个巨大的打击中走过来。孤僻,执拗的性格已经形成,以至于后来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心底的那块疤。\r 今生也是如此。\r 前世的阴影并没有离去,她害怕,害怕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会悄无声息,毫无预警的离开。那么突然,那么决绝,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r 周佳瑶抱着云霆霄的脖子,像一个孩子一样,赖在他的怀里,不肯下来。\r “我怕……”若是以往,周佳瑶肯定做不出来这个举动,那样不端庄的事情,会遭人诟病的。可是现在,她只想抱着云霆霄,确定他不离开自己,确定他的真实,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心似的。\r 这样茫然又无助的周佳瑶,云霆霄从没见过。\r 印象中,她一向是十分有主见的人,做事雷厉风行,身上永远带着成熟稳重的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可是现在呢,她无助,害怕,像一个落水的人一样,只有紧紧的抓住自己这根浮木,才有希望活下去。\r “瑶瑶。”云霆霄很心疼,他亲吻着周佳瑶的唇,轻轻的碰触她的娇软唇瓣,大手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希望给她力量。\r “瑶瑶,你应该相信我。”\r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r 周佳瑶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泪,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你得答应我,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不许受伤,连根头发丝都不许少。”\r 这才像一个孩子的话。\r 他的瑶瑶,才十六岁,可不就是一个孩子嘛。\r “好,我答应你,连根头发丝都不少,好不好?”说到最后,云霆霄的声音无端变得暗哑起来。\r 他怀里的这个小人,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哪怕什么也不做,只静静的待在那里,他都想化身为狼,把她拆骨入腹,吞个一干二净。\r 偏那个小家伙还不自知,还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简直是甜蜜的折腾。\r 周佳瑶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虽然心里还是不愿意云霆霄去带兵出征,但是她也知道,圣旨已下,事情不可能有更改。\r 抗旨不遵,那是抄家灭族的死罪。\r “怎么好好的,圣上会突然让你带兵去镇压流民呢!你资历尚浅,朝中那么多将军,为何偏偏选了你。”\r 云霆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方才道:“这事儿是在朝上决定的。当时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人认为该让经验丰富的老将们带兵出征,速战速决。还有一派人认为,朝廷不该养无用之人,那些担着武散职,拿着将军俸禄的人,应该借此机会好好历练一番。”\r 周佳瑶竟无言以对,人家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有没有?\r 云霆霄才又道:“这些武散职,多为武将,勋贵之后,都担着都尉,将军的闲差,平日里白白领着朝廷俸禄,这个时候为朝廷效力,倒也是应当应份的。”\r “应当应份。”周佳瑶白了他一眼,问道:“朝中可不只你这么一位武散职吧?”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反正她是不乐意让自己的丈夫出去冒险的。\r 云霆霄把玩她的发尾,嗅着小妻子的馨香,心猿意马的道:“你可知举荐我的人是谁?”\r “是谁?”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r 云霆霄悄悄靠近周佳瑶,在她耳边轻喃着:“太子。”\r 讨厌。\r 周佳瑶捂着耳朵,像只炸了毛的小狐狸,干嘛不能好好说话,还要朝耳朵里吹气!\r 等等,方才他说谁?\r 太子?\r 周佳瑶瞪着他,“太子?”\r 她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r 云霆霄没忍住,当下狠狠的吻住她,直到两个人都觉得胸腔里的氧气要耗尽了,才放开她。\r 周佳瑶使劲捶了他一下,才道:“没个正形,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r 云霆霄就把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跟周佳瑶说了一遍。\r 周佳瑶听了以后,沉默下来。\r 种种迹象表明,似乎太子也好,国公爷也罢,都认定了云霆霄是太子系的人!\r 但真的是这样吗?\r 她更担心了。\r 自古帝王最忌惮什么?\r 外戚,还有就是结党营私。\r 圣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个时候站队,太早了一些吧!\r 周佳瑶有一肚子话要问云霆霄,可是半个字也问不出口。\r “在担心我?”\r 周佳瑶点头,用力的,狠狠的点头。\r 云霆霆霄搂着她,轻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这次的事其实没有什么危险,太子的提议,更像是送个人情罢了。”\r 太子想要拉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上次为了周家贡米的事儿,他找到了总管大太监魏公公,这件事给不少人造成了错觉,好像他是太子的人。其实归根结底,是云鹏的态度过于明朗,所以别人才会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亦是太子的人。\r 太子这些年动作不断,王家一直在他身后谋划着什么。\r 天子又不是傻的,难道看不见?\r 只不过,时机尚不成熟罢了。\r 王家……\r 云霆霄看着怀里一脸紧张的小人,安抚她道:“你放心,这次带队的主帅是蒋尉,副将是我和罗少将军。太子一心想要拉拢我,不会让我冒险的。”\r 其实,这只是云霆霄安慰周佳瑶的话。\r 太子想要拉拢他,但也要试探他。\r 这次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王家人在背后操纵的。当然,王家人不可能亲处出面,更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和把柄。\r 自有为王家人扛大旗的冤大头出来顶缸。\r 太子想借机看清他的这一步棋,难免是有人教唆的。\r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他站在太子这边呢!\r 比如,冯家!\r “你什么时候走?”\r “三天后启程。”\r 周佳瑶惊呼,“这么急?你要准备什么?我应该做点什么?”她作为妻子,是不是应该为丈夫准备一些贴身衣物什么的,或者再去求一道平安符?现在去是不是有些来不及?\r 周佳瑶慌了。\r 云霆霄一本正经的道:“你确实应该尽一尽妻子的义务。”\r “什么?”\r 云霆霄猛的抱起她,大步朝床铺走去。周佳瑶只觉得天旋地转,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r “为夫这一去,怕是要好几个月呢!走之前,夫人是否该好好补偿一下为夫呢?”\r 周佳瑶的脸红了又红。\r 她成婚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刚成亲那会儿,他们几乎夜夜欢歌,没个消停的时候,一晚上总是要闹个两次,才能歇下。前几天她小日子准时报到,加上雪灾一事,让人心情低沉,夫妻二人倒是真的有些日子没“开荤”了。\r 昨天,她的小日子刚刚结束。\r 小夫妻俩默契十足,根本不消语言,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r 云霆霄不失温柔的除去她的衣衫,略微粗糙的大掌在她如玉般的肌肤上抚过。那细腻如同膏脂一般的触感,让他的眼眸瞬间幽暗了下来。他在她颈后找到绳结,熟练的解开它,那件精致的肚~兜就如同风中落叶一般,不知被抛到何处去了。\r 云霆霄似乎并不着急行动,反而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用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她。\r 她的骨架很小,锁骨精致,两团~雪白傲人。\r 他想不明白,她的年纪明明那样小,怎么就生得这样艳丽?再过两年,还不知会变成怎样的颜色。\r 她的腰特别纤细,她的腿像一双用象牙打磨的筷子一样,笔直,修长,白皙动人。每次两人坦诚相对时,他就忍不住想分开那双象牙筷子,去采摘那朵藏在深处的粉~嫩~娇花。\r 周佳瑶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即便两人已经成婚一个月了,但是每每这个时候,她都羞得不敢睁眼,恨不能闭上眼睛,再看不到一点光亮才好。\r 周佳瑶慌忙的要去拿被子把自己遮挡起来,云霆霄哪里会让她如意,还低沉的道:“为夫可就要带兵走了,难不成你不想让我好好看看你?”\r 周佳瑶哪里还敢动?只不过,床帏还没有放下,她实在羞涩。\r 云霆霄速的放下床帏,三两下将身上碍事的衣裳扒掉,露出因常年习武而精壮异常的身子。\r “瑶瑶……”他轻轻的覆上来,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密密麻麻的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脸上,最后落在她的樱唇上。\r 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小夫妻俩格外热情,似乎要消耗尽彼此的所有精力,方才能尽兴似的。\r 周佳瑶难得抛开了羞怯,主动迎合云霆霄的索取,让后者倍感欢喜,更是卯足了劲儿要讨她的欢心,给她最精致的愉悦。\r 一室的春歌,低浅吟~哦,直到唱到第二天天明时,方才歇下。\r 第二天周佳瑶起来时,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r 想起昨天的孟浪,还有自己的大胆,她不禁将头埋进被子里,大羞,不敢出来了。\r 云霆霆霄只道:“闷坏了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动手将被子移开。\r 周佳瑶这才钻出来,却不敢迎视云霆霄的目光。\r “好了,我又不会笑你。夫人昨晚那般热情,为夫很高兴。”他靠近她,没羞没臊的道:“改日,我们再研发几个新的姿势,那图册子上花样繁多,总要一一试过了才好。”\r 光天化日的,没个正样,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高冷的世子爷?\r “啐!”\r 周佳瑶假意啐了他一口,这才准备起身。\r 丫头们铺床时,神情极不自然。\r 那床铺皱巴巴的,上面还有各种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r 将旧的床单撤换掉,新的床单铺上。\r 夫妻二人洗漱一番,然后用早饭。\r 这便是没有婆婆的好处,她这个当儿媳的,总不至于要去给公公请安吧!\r 饭才吃到一半儿,便有人来讲,说是国公爷在书房等着世子爷呢!\r 周佳瑶有些担心。\r 云霆霄将手里的粥喝掉,又拿帕子擦了嘴道:“你多吃一点,好好补一补,我很快就回来。”\r 等人都走远了,周佳瑶才反应过来,那个好好补一补是什么鬼,该补的人不应该是他吗?\r 随即又暗暗哀嚎了一声,暗想自己真是被带坏了,变成老司机了,一言不合就开车。\r 她想着云霆霄没两日便要带兵走了,顿时胃口全无,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一口也吃不进去了 第六百零四章 消息 到底是做~人家妻子的,丈夫出征…… 呃,虽然说只是去镇压流民,但毕竟是云霆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披挂上阵,她总得准备起来吧!天气这么冷,穿的戴的总不能少准备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一想到她在屋里享受着珍馐美食,华衣锦服,而云霆霄却要在外行军,忍受着严寒和危险,她便觉得坐立难安,心神不宁,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了。 周佳瑶命令自己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想太多也没有用,还不如赶紧整理一下云霆霄在外用的东西。 周佳瑶把几个大丫头都喊进来,让她们帮自己整理云霆霄要用的东西。 事实上,这种事情平时她都不假他人之手,但是这个时候,她怕自己在慌乱之下会有什么遗漏之处,所以要丫头们在一旁帮她想着点。 桃儿见周佳瑶收拾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得咂舌道:“夫人,是不是带的多了点?” 两件大氅,棉服四套,中衣好几套,另外还有四五双靴子,坎肩,袜子。 “多吗?”周佳瑶十分茫然。 她不知道在外面带兵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但是也能想到环境是十分艰苦的,虽然每个军队都有后勤保障,但是军队的东西,又怎么能跟家里的东西比? 所以周佳瑶总想着要帮云霆霄多带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吃的,穿的,用的,都得准备。 “世子爷是副将,他身边有亲随,衣裳脏了也有人料理,夫人大可不必这般担忧。”真要是打起来,怕是谁也顾不上这些了。 不过,说起吃的,周佳瑶又想起一桩事。 云霆霄这次去镇压流民,肯定会动用武力。刀剑无眼,哪怕他武艺高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防住所有危险吧!最好还是应该给他准备一份灵泉水带着! 只是,用什么借口好呢! 周佳瑶想起了之前她找人打磨的那几个玉葫芦。 那些玉葫芦还是依照后世救心丹的瓶子做的,只是体积略大一些,用的都不是什么好玉料,看着并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 只是里面装的东西却很宝贵。 周佳瑶想用它来装仙府小筑里的灵泉水,而且还是泉水正中央,已经快要凝成膏状的灵泉水。 这件事也是红毛提醒她的。 红毛说,灵泉水正中央发生了变化,灵气特别浓郁。周佳瑶试着感应了一下,还真就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泉水是静止的,但是她是仙府之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灵泉上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灵泉水的,极其细微的波动。 好像泉水表面并没有那么平静,一圈又一圈肉眼看不见的波纹,会在周佳瑶的脑中闪现。而泉水的正中央,那里好像是灵泉水的泉眼所在,而泉眼四周的泉水已经不再是泉水了模样了,它们的密度好像变大了,跟泉水比起来,更粘稠,就像是透明的酸奶一样,让她觉得十分诧异。 周佳瑶做过比较,泉眼中央的泉水确实比普通泉水的疗效更好。只不过提取的时候相当耗费精力。 她想了想,干脆把衣服全都堆在那儿,决定一会儿问过云霆霄后再收拾也来得及。 当务之急是要把浓缩的灵泉水提取出来,装到玉葫芦里。 周佳瑶想到这儿,立刻道:“行了,这些都先放着,等一会儿世子爷看过再说。嗯,我休息一会儿,没有大事不要叫我。” 她突然转变了态度,让几个丫头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不是还迫不及待的要替世子爷收拾行李呢吗?怎么现在突然要休息了? “夫人,您是不舒服吗?用不用请大夫来看看,或者奴婢叫世子爷过来?”桃儿有些担心。 “夫人,奴婢会些浅薄的医术。”潇儿上前道:“若是夫人不嫌弃,不如奴婢先替您把把脉?” 潇儿会医术?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不过,之前世子好像有说过吧! 周佳瑶心不在焉的道:“不用,我就是有点累,躺会儿就好了。” 几个丫头听到“累”字,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个个面红耳赤,连忙道:“奴婢们不打扰夫人休息了。”然后争先恐后的退了下去。 周佳瑶:…… 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达到目的了。 周佳瑶回了内室,直奔梳妆台,从妆奁盒子里找到几个玉葫芦握在手里。她跑回床边,放下床帏脱了鞋,然后躺好,闭目养神,进入到仙府小筑之中。 如果此时有人在她身边,亲眼目睹她凭空消失,一定会被吓坏的。 周佳瑶来到仙府小筑的灵泉水旁,将玉葫芦的塞子拔掉,然后将它们悬在半空中。 她是仙府小筑的主人,这里的一草一木,所有的物件的形态,她都可以掌控。 周佳瑶闭上眼睛,放松身心,让自己的心沉寂下来,注意力和精神力都放在了灵泉那里。 慢慢的,她似乎感受到了泉水的细小波动。 红毛大概也感受到了她有正事要办的样子,所以一直安静的待在旁边,没有半点要打扰她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瑶动了,她的双眼依然紧闭着,可是手指却微微的颤抖起来,紧接着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将自己的小指对准备玉葫芦。 一股几乎凝结成膏的银色细线被注入到玉葫芦之中。 周佳瑶反复几次,终于将面前的几个玉葫芦都注满了浓缩的灵泉水。她有些疲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变得很差。不过仙府小筑之中灵气浓郁,周佳瑶休整了一会儿,也就养得差不多了。 她将面前的玉葫芦全部塞上瓶塞,然后放进怀里,这才伸手揉了揉红毛的脑袋。 “主人,你不高兴吗?” 周佳瑶脑海中,响起一道稚嫩的女童声。 周佳瑶笑了笑,只道:“不会啊!只是,比较担心。” 红毛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它灵智有限,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主人在担心什么。 周佳瑶轻声道:“红毛,照顾好自己,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红毛举起两只前爪,人性化的朝她拜了拜。 周佳瑶这才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提及浓缩灵泉水这事儿,实在太费精力了,她一头栽到床上,就不想起来了,干脆就那样睡了过去。 云霆霄回了郡主府,听丫头说夫人在整理行李,心里顿时生出两分期待来。 刚成婚的小夫妻在一处,怎么样都是好的。 云霆霄一想到自己出征在外时,所有的行装都是妻子打理的,心里便涌出几分甜蜜来。 他以前觉得甜蜜这种东西,与男人无关,与心情无关。现在想想,倒觉得这两个字有时候用来描写心情,也是极贴切的。 他刚走到天井那儿,大丫头琳儿便从暖阁过来了,她福了福身,道:“世子,夫人在歇息呢!” 云霆霄看了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越过去,进了正厅。 琳儿起身,盯着云霆霄的背影看了几眼,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起居室里,摆了许多他的衣裳。 都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到一处,有大氅,有中衣,还有棉衣,靴子。 这傻丫头,营里都是穿铠甲的,哪里能用得着这些东西。 云霆霄直接进了内室,发现床帏放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玲珑的身姿。 他轻轻的走过去,一眼就看到周佳瑶的脸色不太对劲,很苍白,好像没有精神一样。 云霆霄想到昨夜的放~纵,不免有些后悔。 看来是伤到她了。 他给周佳瑶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去了偏厅里面的小静室。 这里暂时被充作是他的小书房。 丫头们知道规矩,从不到这边来。 他提起笔,刷刷的写了起来,吹干墨迹后,折好,用信封将信装起来,封上蜡封,让人递了出去。 云霆霄一直没有离开小静室。 他在等消息。 时间过得特别慢,好像每一秒都特别难捱。 周佳瑶悠悠醒来,觉得嗓子有些干,她坐起身来,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杏儿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了进来。 “夫人醒了?”她麻利的将床帏挽起来,等着周佳瑶示下。 周佳瑶让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才问道:“世子爷呢,可回来了?” “回来了!一直在小书房,奴婢们不敢打扰。”杏儿觉得,世子爷只要去了小书房,那就是办正经事呢!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怕人。杏儿不知道别人,反正她是不敢往前凑。 周佳瑶把水杯递给她,起身道:“我去看看。” 杏儿连忙道:“夫人,您的衣裳都皱了,换一套吧!” 周佳瑶低头瞧了瞧身上,她方才就这么睡的,这会儿衣服确实有些皱了。 在自己家里呢,哪里就用得着这么麻烦了? 罢了,这丫头也是为自己着想。 周佳瑶点头,杏儿便欢喜的去找衣裳了。 主仆二人折腾了一番,才算是换好衣服。 杏儿又给周佳瑶打水净面,又重新上了妆,这才算整理完毕。 姑娘,你是有多鸡婆?这样啰嗦当心找不到婆家啊! 不就是在自己家里睡了个回笼觉吗?你这又换衣服又洗脸的,至于吗? 周佳瑶知道,这是丫头们的好意。 以前在家里,懒散一些倒是可以的,家里的规矩就那样,父母兄弟也没有谁会笑她! 嫁到国公府以后,却是不能像以前那般懒散随意了。 杜嬷嬷说过,功勋之家,规矩礼仪不可废,让她们时时刻刻都警醒着些。 丫头们一向视杜嬷嬷的话为金科玉律,平日里行事,处处谨小慎微,就怕哪里失了规矩,落人口实。 她嫁人而已,用不用这般紧张?弄得好像天天十面埋伏似的? 这些念头只在周佳瑶脑中一闪,便揭了过去。 她去了偏厅内的小书房。 云霆霄正在看书,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样子。 她走过去将那本书拿过来看了两眼,却见是一本讲如何行军,如何排兵布阵的书。 周佳瑶顿时失了兴趣,又将那书放了回去。 云霆霄见她精神不错,气色也恢复了,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莫不是你怕为夫不务正业,在此研究秘术,所以特意过来检查的?” 周佳瑶的脸红了又红,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口中的秘术到底是何物。 “啐,大白天没个正形!”她低着头,如玉般的肌肤上,飞来两抹红晕,将她本就精致的容颜,衬托得更清丽动人了几分。 云霆霄慵懒的笑笑,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画圈圈:“夫人放心,若是研究秘术,为夫一定与你一起研究,这样才有趣嘛。” 本来是句玩笑话,可是云霆霄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画面来:红绡帐内,一对璧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捧着一本‘秘术’之书一起探讨,研究。温香软玉在怀,自然不能只看书嘛!学以致用,才是最上乘的境界…… 那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场面。 周佳瑶这会儿已经将手从他的掌心之中抽了出来,她转身在一旁的圈椅中坐下,问他道:“父亲唤你何事?” 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生怕国公爷难为他。 毕竟国公爷可不是什么明白人!世子爷出征在即,若是这个时候受了什么影响,可就不太妙了。 云霆霄只道:“哆哩巴嗦说了一堆没有用的话。” 看样子是不想说了。 不过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周佳瑶放下心来,却又道:“我想着帮你收拾一些衣物,吃的倒也罢了,只是这穿的用的,却不好马虎了。丫头们说我准备的有点多了,我便想着问问你,看带多少东西合适。” 都是小丫头的一片心意,他怎么会嫌多? “你看着带就好,既是你觉得有用,那就肯定有用,我不嫌多。”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身边自有亲兵跟着打理这些琐事,用不着他烦心。 周佳瑶听了这话,眼睛顿时弯了弯,嘴角也禁不住上扬起来。 这个时候,有丫头在外头隔着帘子禀道:“世子爷,你的长随在前院等您呢!” 云霆霄只道:“我知道了。” 第六百零五章 风波 云霆霄看起来并不着急,他让丫头们先退下,然后缓缓的走到周佳瑶面前,与她道:“你若是不累,就再帮我收拾点东西,出门在外嘛,当然还是家里的东西用着顺手。” 周佳瑶的眼睛立刻就变得亮晶晶的,是吧!她也是这么觉得。 这傻姑娘哦! 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云霆霄伸手将她耳边的一抹碎发掖到耳后去,才道:“只一点,千万不能累着了,等我回来。嗯?” 周佳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才道:“我等你回来吃晚饭,别忙太晚了。” 两人人一起走出小书房,穿过小偏厅,到了正厅。 云霆霄轻搂了她一下,只道:“外头冷,你回去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看着云霆霄出了院子,这才转身回到起居室,继续给云霆霄收拾衣裳。 周佳瑶让桃儿把她的楠木箱子找来,让她们把自己挑出来的衣裳等物件都放到箱子里。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都觉得世子爷带着这口大箱子去打仗,确实有些夸张。 更夸张的是,周佳瑶觉得还不够,又挑了一些束发用的发巾,发冠,还有荷包,镇纸,之类的小东西,一古脑的塞了进去! “对了,最好再带一些刀伤药!”周佳瑶连忙对桃儿道:“你去喊红衣来,让她去寻一些好的给世子爷带着。” 桃儿没办法,只得去请了红衣来。 “红衣姐姐,夫人让你去寻些好的刀伤药。” 红衣大惊,忙问:“怎么了,可是夫人受伤了!” 桃儿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替世子爷准备的!夫人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哪怕带了用不上,也比没有好。你是没看见,夫人特意把她嫁妆里的那楠木箱子翻出来了,准备给世子爷带着呢。” 红衣点了点头,“夫人这是担心世子爷呢!行了,世子爷手下那么多人呢,一个箱子而已,也费不了什么力气。我去找刀伤药,你去陪着夫人,莫要让她胡思乱想。” 桃儿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恨自己没有办法无法排解夫人的忧愁罢了。 “好,我知道了。” 二人分头行事。 桃儿回到起居室时,周佳瑶又往箱子里添了帕子,汤婆子,书袋等物。 这口楠木大箱子,都能塞下小户人家大半生的家当了,如今却被夫人塞得满满当当的,险些都要盖不上了。 桃儿觉得红衣说得对,夫人或许是借着这件事情,来整理自己的心情。忙碌起来以后,或许就不那么伤感了。 她无奈的低叹一声,换了一张笑脸道:“红衣姐姐亲自去找了,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周佳瑶点了点头,站在箱子边上看了两眼,才道:“先这样吧,等世子爷回来,再让他瞧瞧缺什么,再添补。” 桃儿赶紧把她扶到一旁坐下,让人把箱子抬到一边去,才道:“都这个点了,您用点饭?” 周佳瑶一点也不饿,她摇了摇头,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杏儿欲言又止,桃儿轻轻的拉了她一下,带着她行礼退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周佳瑶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云霆霄一走,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现在她又不管家,整日里也没有可忙的,因为受灾的关系,只怕铺子那边一时半刻也开不起来。 难道她就这样闲着? 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想家,想爹娘,想祖母,想兄长,弟弟们。 她是外嫁的女儿,即便上头没有婆婆压着,也断然没有想家了就回娘家的道理。 前世曾听说过一句话,天堂的媳妇儿,不如地狱的姑娘。 意思是说结了婚的女人,即便是嫁得再好,也不好在家里当姑娘时自在。 前世的她,看惯了人间百态,所以并没有嫁人的打算,所以听过后便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只是,好歹前世的女性有足够的自由,每天忙忙碌碌的,空闲时间可以回娘家,可以约闺蜜上街,生活总归不会太过无聊。 周佳瑶又觉得,她该自我反省一下。 才成亲没有几日,就把自己活得像个深闺怨妇一般,完全摒弃了自己骨子里新时代女性自强自立的那一面,居然这么快就被同化了。 她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来,暗暗劝诫自己,千万不能变成深闺怨妇。自己才十六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样一想,周佳瑶瞬间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人也有了精神头儿,肚子也饿了起来。 周佳瑶便让丫头们摆饭了。 杏儿神色古怪的跟她回道:“夫人,大厨房那边,真是欺人太甚。” 周佳瑶微讶,“怎么了?” “奴婢方才去大厨房领夫人的午饭,结果那帮奴才却说什么过时不侯,还说这是冯氏当家立下的规矩。说什么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夫人既也是农人出身,该知晓这个道理才是。”杏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奴婢想要与他们理论,谁知那些人却把奴婢赶了出来!” 真是气死人了!她们家夫人,那是金儿玉儿般的人物,那些粗鄙的下人如何有资格妄议夫人? 真真是该死。 杏儿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这只是她性格上的缺陷,并不代表她笨! 那些人若是没有人撑腰,如何敢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来?而且给他们撑腰的人,显而易见,肯定就是那个冯氏! 周佳瑶听了,不以为意,还笑着道:“好了,多大点的事儿,至于你这样生气吗?” 杏儿急了,红着眼睛道:“夫人,他们这不是明摆着要欺负你吗?” 周佳瑶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不懂这个!我不过是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罢了!你也不想想,世子爷眼看着就要带兵去镇压流民了,我能让他带着担心离开吗?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再说,你主子我可是属面团的?” 杏儿脸上一喜,知道自家主子是想暂时息事宁人,看来这笔账要等世子爷走后再算了。 第六百零六章 进宫 杏儿脸上一喜,知道自家主子是想暂时息事宁人,看来这笔账要等世子爷走后再算了。 “是,奴婢知道了!只不过,您的午饭……”郡主府这边,尚没有合适的厨娘人选,当初夫人出嫁时,府里也没有寻到合适的厨娘,这事儿就暂时被搁置了,谁成想,今天居然能出了这么一宗事! 也是赶巧了! 但是,总不能让堂堂世子夫人亲自下厨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周佳瑶只道:“先吃几块点心垫垫吧!对啊,你们可曾吃了?” “奴婢们的饭菜,都是统一发放的,姐妹们轮换着吃了。”杏儿心里十分感动,夫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她们,这样好的主子,真是再也没有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接着哂笑两下,自言自语的低喃道:“原以为世子走后的日子会有些无聊,看来,是我想多了!” 杏儿没有听清,连忙问道:“夫人说什么?可有吩咐?” 周佳瑶想了想,道:“你找桃儿拿银子,去太白楼要一桌上好的席面,晚上世子爷回来,你们就不用再去大厨房拎吃食了!”冯氏当她是那种无依无靠,靠着国公府里月例银子过活的女人? 姐有的是钱,想怎么花都没有人拦着,还在乎你大厨房那几顿饭? 再者,郡主府里又不是不能开火,如果不是身份摆在这里,姐就亲自下厨,还不稀罕吃你们家的饭菜呢! “是!”杏儿很高兴,在她看来,夫人这一招,是明晃晃在打冯氏的脸! “还有,让段大娘进来一趟。” 杏儿点了点头,福身道:“是!”这才转身退下了。 没一会儿,段大娘就进来了。 “给夫人请安。” 周佳瑶指着一旁的绣墩让她坐了。 段氏连忙欠了欠身,只落坐半个身位,“不知夫人唤老奴来,有何事?”段氏对宋氏忠心耿耿,知道宋氏让她做周佳瑶的陪房时,她心里的惊,大过喜! 谁都知道这位姑奶奶是宋氏的眼珠子,这要是侍候不好了,那可是过大于功啊!况且云国公那是什么地?早年间她可没少听说这云国公宠妾灭妻之事!大宅门里头,像来阴私重重,腌臜之事多如牛毛,她只想让自家闺女,小子都有个实打实的前程,一家人在一块儿好好的过日子!不想跟着主子掺和府里的事情,拿了孩子们的命去做炮灰。 段大娘一时间百感交集。 做下人,哪儿有的选啊?就算主子要你死,你也不能说个不字!更何况是去做陪房! 周佳瑶可没有有读心术,她哪里知道段大娘在想什么啊! “大娘回府一趟,这雪灾刚过,也不知道家里如何,虽然世子爷前两天带了消息回来,但是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是。”周佳瑶只道:“你替我给祖母她老人家磕个头,只有她老人家长命百岁,我们这些晚辈才有主心骨呢。” 段大娘连忙应是:“夫人是至淳至孝之人,您看,老奴何时回去合适?” “明天吧!大娘带上我的手书,早去早回吧!” 段大娘觉得这任务并不艰难,松了一口气。 周佳瑶端了茶,段大娘便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周佳瑶想了想,干脆去了小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信中提及让宋氏给自己寻两位厨娘,只说手艺不用多出挑,为人干净本分便可。 她将信封好,又让桃儿备下了几样礼物,只等明天段大娘提着它们回周府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云霆霄回来时,太白楼的席面刚刚摆好。 “世子爷回来的正是时候。”周佳瑶笑道:“快去洗洗手,尝尝这太白楼的招牌菜!” 云霆霄惊异道:“怎么想起叫席面来吃了!” 周佳瑶避重就轻的道:“我馋了嘛,你快去换身衣裳,咱们好开饭。” 云霆霄去净室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才去了偏厅。 夫妻二人坐下吃饭。 周佳瑶道:“这太白楼的二等席面,有十六道菜。咱们俩个也吃不完!我听说父亲特别喜欢太白楼的烧鹅,就自作主张把四道头菜给父亲送了过去!”一道太白楼烧鹅,一道鲜灼红虾,一道牛尾汤,一道八珍山仙,都是太白楼当家的招牌菜,从用料到烹饪方式,都很讲究,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 云霆霄一边坐下,一边道:“只怕人家并不领情啊!” 周佳瑶只道:“我是他儿媳妇,他还能教训我不成?左右不过是咱们的一番心意罢了!” 夫妻二人默默的吃起晚餐来。 一桌子菜,两个人勉强用了一些喜欢的,还剩下大半。 周佳瑶赏了底下的丫头婆子们,然后跟着云霆霄去了小厅里喝茶。 桌子上搁着香茗,点心,水果。 周佳瑶喝了一口茶,才问道:“你今日都忙什么了?这个时辰才回来。” 云霆霄只道:“也没什么,我一直在打探陆家小哥的事。” 周佳瑶就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随即把底下的人都打发了。 厅里就只剩下小夫妻二人。 “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霆霄只道:“那日从宫里回来,我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敢调查此事。后来发生雪灾,也就顾不上这个了!不过,陆家小哥并没有事,我便猜想他应该有了全身而退的主意,并没有暴露自己,这两日一打听,果不其然。” 原来陆歌是真的平安无事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虽然云霆霄并没有打探到陆歌是如何洗脱嫌疑的,但是只要他平安,就行了。 “马侧妃小产了,你说太子会不会把这笔账记到你的头上!”周佳瑶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云霆霄去镇压流民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 “你且安心,左右不过中流民罢了,能有什么事?”他不愿过多提及这方面的事儿,就是怕她担心,会思虑过多。 其实这场行程,是多方面势力争斗的产物! 太子想要试探他,圣上又何尝没有这个意思! 而王家,冯家,都参与其中了,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云霆霄见她还是忧心不已的模样,当下起身道:“好了,太子位居东宫,不至于连这点事非都分不清楚!”太子的格局虽然不大,但是人还不算太笨,至少后宅女人们的那点把戏,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周佳瑶只道:“但愿如此。” 云霆霄便拉着她闹,咬着她的耳朵道:“今天你帮为夫擦背可好?” 周佳瑶杏目圆睁,她一定是嫁了一位假的世子。 婚前板着一张脸,人前人后都是一副不尽人情,冷若寒霜,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婚后活脱脱变成了一位老司机,一言不合就开车。 “我是你相公,你不帮擦背,难不成想让丫头们帮我擦背?” 这怎么可能? 只不过,她没嫁过来之前,他的背都是谁擦的? 最后,周佳瑶还是闹不过他,半推半就的替他擦了背! 真的只是擦背那么简单吗? 自然不可能。 小夫妻在净室胡闹了一回,闹得水都溢出来了。 周佳瑶又羞又恼,偏那人还不肯放过她,非要她说什么“好哥哥”“好相公”之类的荦话,羞得她差点一头钻进浴桶里。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擦完了背,小夫妻二人才换了衣裳,回了内室。 周佳瑶趴在云霆霄的胸膛上,问他:“世子爷可相信这世上有奇遇吗?” 云霆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是有的!” 周佳瑶猛的爬起来,直直的问他:“是吗?你真的相信?” 云霆霄搂着她,“这是自然的,我一直都觉得,遇到你,便是奇遇,也是老天爷的恩赐。” 周佳瑶泪光闪闪的重新趴到他身上,只觉得胸口酸酸的,有话也说不出口。 云霆霄觉得她今天心事重重的样子。 “瑶瑶……” “世子爷可相信我?” “自然!”没有一丝勉强。 周佳瑶伸手将枕头底下的玉葫芦拿了出来。 一共三支玉葫芦,每个葫芦里都装着浓缩的灵泉水。 “世子爷,你带着这个!别给别人看,这是救命的东西。”周佳瑶直直的看着他,眼睛里装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云霆霄伸手搂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或许会给她一些安全感。但,玉葫芦里装的是什么,瑶瑶为什么说它们能救命?又或者…… 他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奄奄一息时,瑶瑶出现了,当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了,而且浑身是伤,可迷迷糊糊间,一股甘甜的泉水流进了他的口中…… 然后他活了,甚至身上的伤痕也不可思议的愈合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云霆霄暗暗震惊,却不想表现出来,他只想搂着周佳瑶,紧紧的,再也不松手。 “瑶瑶……” 周佳瑶心安下来。 两颗彼此信任的心,紧紧的贴在在一起,他们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接下来的两天,云霆霄像是要补偿周佳瑶似的,哪儿也不去,连一些公务都是在小书房里办的。夫妻二人像一对连体婴儿似的,形影不离,让人艳羡不已。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玉葫芦的事情。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云霆霄化身为狼,索求无度,简直想把那本图册上的所有教学内容都演示了一遍。周佳瑶被累坏了,所以云霆霄走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整个人还在昏睡之中。 这也是云霆霄的目的,离别之苦太涩,他不想看到她落泪,更不想让她伤心。 等周佳瑶醒来时,云霆霄已经带着大队人马离开汴京城了。 “世子爷临走时特别交待了,让奴婢们守着夫人,夫人放心吧,等过一段时间,世子爷就回来了!” 周佳瑶呆呆的住在床~上,喃喃道:“快要过年了呢!” 云霆霄走后,那些预料中无聊的日子并没有出现。 一些跳梁小丑,迫不及待的出来挑衅。 最迫不及待的人,当然就属那位冯姑娘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冯氏的首肯,这位冯姑娘居然三番五次的想要挑衅周佳瑶。郡主府她进不来,但是她却找了别的途径,只要周佳瑶回国公府,准保就能在园子里犄角旮旯的地方碰到他! 她虽然不敢公然对周佳瑶怎么样,但是癞蛤蟆不咬人它膈应人啊! 周佳瑶不胜其烦,干脆就不出门了。 反正天气也冷的很,她身上慵懒,不想动呢! 腊八的头一天,皇后娘娘给各府女眷们下帖子,周佳瑶代表云国公府,梳了大妆,带着红衣和桃儿,杜嬷嬷进了宫。 皇后娘娘主要还是想主持一场募捐活动。 大灾之年,女人们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大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打肿脸充胖子,也得捐出一份来。 周佳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针对她。 今儿有资格进宫的,都是皇亲国戚,勋贵大臣家的女眷,按道理,那素质都应该是一等一的。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想让周佳瑶好过,处处都针对她。 按着国公府如今的位置,周佳瑶捐了五百两的现银,另一副珍珠头面,两对赤金的百花纹镯子。 她捐的这份份额,既不出挑,也不落于人后,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人能挑出她的不是来。 只是,有一位非常面生的夫人却当众问她:“听说世子夫人成亲的时候,是一百二十多台的嫁妆,光是那压箱底的银票就有十几万两之多,您在辽东府还有好几十家挣钱的铺子,是正经的富户,怎么捐得这样少,也太寒酸了吧?” 她的语调又急又快,声音也不小,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朝她看了过来。 周佳瑶暗骂了一声,却笑着给那位夫人见晚辈礼,大方的问道:“恕我眼拙,不知夫人是……” 那夫人清了清喉咙,笑道:“我夫君是国子监少府,姓姜!” 哦! 姜家与马家是姻亲,马氏弟弟马滨的长子,娶了这位姜少府的次女。 “原来是姜夫人!”周佳瑶十分无害的笑笑,突地道:“不知道夫人打哪里听说,我有十几万两银子陪嫁的?我是头一次见夫人,也不记得夫人与我祖母,母亲,有什么交情。” 那姜夫人听了,脸色顿时就得青红交错起来。 第六百零七章 周佳瑶十分无害的笑笑,突地道:“不知道夫人打哪里听说,我有十几万两银子陪嫁的?我是头一次见夫人,也不记得夫人与我祖母,母亲,有什么交情。” 那姜夫人听了,脸色顿时就得青红交错起来。 她是马家的姻亲,而马氏是周家的妾室,又是个不安分的妾室。自己与那周家的正室夫人宋氏只有仇怨,哪里有什么交情? 整个汴京城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许多世家出身的小姐,打从记事儿起,就听家里的老人们教导这些世族家里事情。谁家跟谁家有什么关系,谁家又跟谁家是世仇,这都是一目了然的事,她们心里都有一笔账。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汴京城里数得着的世家关系谱,就像是在她们的脑袋里生了根似的,根本不用细想,就能说出一二三四五六来。 在场的人,都是长着七巧玲珑心肝的呢!能接到皇后帖子的人,哪一位不是家世身份都出挑的? 所以周佳瑶这一番话一出口,众人就心照不宣的交汇了一个眼神,看来云国公府的这位世子夫人,很不简单呢!这下子,可有热闹瞧了。 周佳瑶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那位姜夫人,而且她脸上带着十分得体的微笑,任谁看了,怕也不能说她对姜夫人有什么敌意吧!毕竟这事儿,可是那位姜夫人起的头。 姜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也是受人之托,本想着这位世子夫人出身不高,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己几句话扔过去,她就是慌了手脚,失了分寸。自己再借机奚落一下这位世子夫人,也好让她出出丑,也在马家人面前卖个好。 哪成想,这位世子夫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恼人的问题扔给了她! 你让她怎么回答? 姜夫人有了退怯之意。讪讪的笑笑,想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我也只是听说嘛,毕竟世子夫人大婚那日的盛况,我们可是都瞧见了。” 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没有人附和她,也没有人反驳她。 周佳瑶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大伙都拿她当软柿子呢!虽然她们并没有出面帮姜夫人,但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态度,也确实让人觉得不舒服。 特别是皇后。 自打姜夫人跳出来开始,皇后就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打量她!皇后贵为后宫之主,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若是出来调停,随便说一句话,姜夫人能不给皇后面子吗? 但是皇后是怎么做的呢?高坐于凤位之上,好像没有听到这殿内的争执似的。 如果今天她不好好打打姜夫人的脸,那么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姜夫人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凡是想要讨好马家,讨好太子侧妃的人,就都会跳出来!避让能解决问题吗?那只会让她们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只有狠狠的打他们的脸,打疼她们,让她们忌惮,不敢再轻易开口,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成亲时,确实有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可是也并没僭越啊!我婆婆,也就是故去的国公夫人,平南王郡主当年成亲的时候,是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妆。”周佳瑶明晃晃的告诉她们,别拿我的嫁妆说事儿! “再说了,想必夫人们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那是打从闺女一落地,就要开始攒嫁妆的!”大户人家嫁闺女,那其中的讲究可多了去了,一般来说,老辈人攒了一辈子的好东西,那都是要陪送给女儿的。家里受宠的女儿成亲,那摆场可不比儿子娶媳妇差多少!主要是娘家人害怕闺女到婆家会受委屈,所以给女儿攒的嫁妆,也是给女儿攒底气。 周佳瑶的目光在殿内的众位夫人,小姐们脸上掠过,笑道:“我们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爹娘生怕哪里委屈了我,这只是寻常父母的一颗爱女之心罢了!至于十几万两银子陪嫁的事儿……”周佳瑶突然就笑出声来,“夫人怕是道听途说了!” “我娘家的事儿,想必众位夫人都听说了。我自幼在乡下长大,家境困顿,虽然后来分家后,家里光景慢慢变好了一些,但也只是做些小生意,比农家生活强些罢了。”周佳瑶脸上似乎带上了几分强颜欢笑之势,她低声道:“尽管后来父亲身世得到证实,可我们家的家底终究是薄了些。不怕夫人们笑话,我成婚时,祖母把她老人家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夫人说什么十几万两的话,也太扎心了……” 周佳瑶有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这事儿瞒不住。而且晒嫁妆那天,她名下的田产,铺面,也都是在一众人眼皮子底下过了明路的,谁都知道她身价不菲,如果再加上十几万两的银子,那她身价简直堪比公主了。 事实上,周佳瑶手里还真就有十万两的银子。 周翼兴做生意带回来的那三十万两,他留下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十万两,给了自己,言明是要给她做嫁妆的。周佳瑶推辞不掉,就收下了!后来为李氏来为她添妆,她手上的银子便又多了一些,加上之前她攒下的钱,说她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嫁妆,还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但是事实是一回事,能不能给人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相信这位姜夫人应该并不知道内情,只是夸大的渲染她的嫁妆,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试想一下,一个有十几万银子嫁妆的人,遇到天灾,才捐那么点钱出来,别人会怎么想?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着她确实有些抠门了。 这位姜夫人,真是挺敢下死手的,为了讨好马家,她也是蛮拼的。 但是如今她这样不要脸面的把身世公开讲了出来,又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宋氏给她添妆的事,相信思维在正常范围之内的人,都不会再相信那位姜夫人的话了。 “呃……”姜夫人被周佳瑶这两句话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张老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殿里的夫人们将二人的对话听个分明,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怕已是周家东拼西凑,费劲全力凑出来的了。 周佳瑶的这通说辞,无异于自揭伤疤,人前示弱,把自己的短处展现于人前。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会有人相信姜夫人的话,这一张同情牌虽然有点迭份儿的意思,但是打得值。 姜夫人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夫人是想为难一下这位世子夫人,可惜没踩到点子上,反而落了下乘。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打趣一个孩子了!一会儿把这丫头急得哭了鼻子,我看你们怎么好意思。”皇后娘娘开了尊口,谁能不给面子? 周佳瑶表面上十分感激皇后的举动,实则她在暗地里可没翻白眼。 皇后明显是在拉偏架嘛! 姜夫人怼自己的时候,她就在那儿装傻。等到自己反击怼姜夫人的时候,她却跳出来给姜夫人解围。 偏袒之意十分明显。 差评! 与此同时周佳瑶也深深的感觉到,没有长辈在场的弊端。如果她的婆婆,平南王郡主还在,那么这位姜夫人可敢这样跟她说话?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可会默不作声的看笑话?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众女眷捐了钱,捐了物,到最后总得留下来吃一顿饭,算是皇后娘娘的特别赏赐。 宫里的东西,也就那样,最主要是分量不多,吃不饱。 周佳瑶只吃了几口,便兴趣缺缺了。 这皇宫,大概与她八字犯冲,日后还是少来的好。 只是,今日为何没有看到祖母呢! 论品阶,祖母是绝对有资格出现在此处的啊! 她心事重重的出了皇宫。 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是有惊无险。 再没有发生上次的事情。 周佳瑶直接回了郡主府。国公府那边,她只差人说了一声。 毕竟国公府没有女主人,而且她丈夫又不在家,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没有给老公公请安的道理。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好处了。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丫头们连忙准备起来。 好在郡主这边的厨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以前厨房里有些简陋,周佳瑶花了一番心思,让人把厨房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回,不但增加了几个灶眼,还添置了不少炊具。现在除了厨娘还没有到位,厨房内别的设施都已经十分齐全了。 热水很快就烧好了。 周佳瑶整个人泡到浴桶之中,方觉得浑身上下的疲惫感退去了一引起。 那一身行头,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进宫的礼仪繁琐,没事儿就跪中了,拜的。甭管见到人你认识不认识,都得打招呼,笑! 坐姿要端正,举止要优雅,笑不露齿,吃饭不能出声,连走路都要挺胸抬头,莲步轻移,不能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任谁被这样折腾了一天,恐怕都轻松不起来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 周佳瑶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去了起居室。 唉,屋子里空荡荡的,虽然有丫头们陪着,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但是这种陪伴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承认,自己很没有骨气,这个时候,很想念云霆霄。 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气味。 唉,化思念为食欲吧! “桃儿~” 桃儿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过来。 今儿是她当值。 “我饿了,让人不必去国公府那边,随便找个会做饭的,给我下碗面条就行!还有,明个儿是腊八,想必国公府那边已经有了安排,咱们这头呢,也得准备起来。” 桃儿应了一声,又道:“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周佳瑶想了一下,问道:“泡了多少的米?” 这个桃儿还真不知道,不过,总够郡主府里的人吃用了吧! 周佳瑶想了想,摇了摇头,“再多泡一些,若是实在没有那么多材料,就差人去买!” 桃儿一愣,随即问道:“夫人,您的意思是……” “越多越好!”她想了想,“嗯,先泡个五百斤!” “五百斤!”桃儿一向稳重,可是听了这话,差点吓得从地上蹦起来,先不说这五百斤的八宝粥材料得需要多少银钱,只说小姐泡了这么多的米,要做什么用? “刚遭了一场雪灾,只怕有许多人家都吃不上腊八粥呢!你只管叫人去买,也不用买什么复杂的材料,最寻常的八宝米即可,连夜把米泡上,银钱就从我自己的账上走。明个在府门口支两口大锅,咱们啊,请这汴京城里的百姓们吃腊八粥!总归,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这下,桃儿没话说了。 “是,奴婢这便去!”眼看着这天都要黑了,这个时候去买米,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她还是快点吧! 桃儿转身退下,自周佳瑶的账本上划了一笔钱,一面吩咐人给夫人做吃的,一面喊了果儿来。 果儿是段大娘的闺女,段大娘的男人叫陈小东,是个老实人,只知道埋头干活。果儿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瞧着都有几分聪明劲儿,像段大娘,比他们的爹出息。 桃儿让果儿把她哥哥叫来,在二门上,桃儿把这差事交到了陈耳朵手上,让他们父子俩赶紧出去买,越多越好。 陈耳朵拿上钱,连忙走了。 夫人要得急,他跟他老子应该分头行事才对。 郡主府这边要买粮的事儿,自然瞒不过冯氏的眼睛。 她在这云国公经营了多少年? 哪里是周家那个黄毛丫头能够比的。 自己按兵不动,并不代表没有对付她的办法。 不过是被唤了两声夫人,进了两趟宫,她就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夫人,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冯氏笑了笑,伸出她保养得宜的双手,兴致勃勃的看着指甲上刚刚涂好的蔻丹道:“理会旁人的事做什么呢!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便罢了!” 第六百零八章 腊八 “夫人,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冯氏笑了笑,伸出她保养得宜的双手,兴致勃勃的看着指甲上刚刚涂好的蔻丹道:“理会旁人的事做什么呢!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便罢了!” 那丫鬟听冯氏这样说,顿时明白自个儿的主子是另有打算了,当下道:“奴婢省得了。” 看来夫人是想暂时按兵不动了。 果然,冯氏道:“她才多大年纪,世子又不在她身边,难免忙中出错,撑不起大局面来!” 周佳瑶在宫里怼了姜夫人的事情,已经让人传了回来。 年纪轻轻的,气性倒是不小,如此沉不住气,能成什么大事? 且看着吧,姜夫人这笔账,日后自有人跟她清算。 “夫人说得是!”大丫头恭维着冯氏,神色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得意。奴仆的出路,都系在主子身上。她们家夫人固宠三十年,岂是一个黄毛丫头能对抗得了的? “多少年了,这府里的腊八粥都是我派送的!她现在想争这个,不觉得晚了点吗?” 丫鬟只道:“夫人说得是,她怕是连咱们国公府的府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呢!” 这个国公府的府门朝哪边开,可不是真的指国公府的府门,丫鬟暗指的,是国公府的关系户!跟国公府有交情,有来往的人家。 只有交情好的人家,才会在腊八节这天,互赠腊八粥。 冯氏笑笑,突然又想到了大儿子,便问道:“二爷呢!” 大丫鬟秋锦连忙道:“还没回来呢!” 冯氏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秋锦不敢说话了。 二爷最近可没少惹夫人生气,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左右为难!替二爷瞒着吧,惹夫人生气,如实汇报吧?唉,夫人会更生气。 “我是作了什么孽哟!”冯氏只觉得胸口疼,她这个长子,自幼也是极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她这个当娘的为了让他享受嫡子才有的待遇,使了多少手段?偏他自己是个不争气的,明明容貌,才学,都不输给那个世子,可偏偏就是比世子晚生了一天,妥妥的庶长子,成了非嫡非长的老二!从此以后,事事要矮那女人生的儿子一头! “夫人千万保重身体!”秋锦不知道怎么劝,要说起来,也是二爷太浑了,以他的身份,要娶什么样的千金闺秀没有啊!他若是要娶亲,整个汴京城的好人家的闺女,还不可着他挑? 可偏偏二爷有那么个癖好,居然只喜欢成了婚的妇人,又或是死了男人的俏寡妇! 夫人知道后,可不就是气得够呛吗? 二爷去了兵部以后,时不时的晚归,甚至不归。 想也知道定然是没做什么好事。 冯氏揉了揉额头,问道:“老爷可回来了?” “没有!” 云鹏被几位同僚拉去喝酒了。 天色还早,只怕老爷今天没那么快回来呢! 冯氏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说好听点,是出去喝酒,聊聊局势,放松一下,和同僚之间搞好关系。说难听点,还不是去喝花酒了! 冯氏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也幸亏啊,这么多年来她都习惯了,不然的话,早被气死了。 行了,老的老的不回来,小的小的不回来,她还等着干什么? 也幸亏啊! 家里还有两个懂事的。 “三爷和大小姐呢!” “三爷还在读书,听说今天写了一篇文章,得了夫了的表扬,老爷看过了,也直说好,三爷特别欢喜。” 冯氏点了点头,这老二从小就喜欢读书,读书的时候,倒也不用人操心,像模像样的。他若是再上进些,将来考个进士回来,倒也争气了。 家里能出一个读书的种子,也是不易的。 不过,外甥多似舅,她的兄弟们读书都很厉害,想来霖儿将来也是不错的。 “让他身边的人尽心的侍候,也劝着点。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可得注意休息。”冯氏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明显能够感受到她心情的转变。 秋锦只道:“夫人放心吧!三爷身边的人,都是您亲自挑选出来的,个个细心妥贴,一准儿会劝着三爷的。” 冯氏觉得秋锦这话是说到她心里去了,不住的点头,表示很满意的样子。 “大小姐这会儿怕是也歇下了!”最近大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夫人好像没有发觉。 云府的这位大小姐云如娇,生性带着几分多愁善感,不但心思细腻,而且想事情也总比旁人多想那么几步。 夫人总怕她会把自己憋坏了。 要不要跟夫人讲呢! 秋锦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如今府里多了一位世子夫人,便多了许多的变故。夫人只怕有得烦呢,这个年都未必能过消停,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 哪知道,这一拖,便拖出一件大事来。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冯氏一想,时辰确实不早了,就歇了叫女儿过来问话的心思。 “夫人早些休息吧!明个是腊八,府里事儿多着呢!” 冯氏想想也是,就让丫头们服侍着歇下了。 腊八节,又称腊八祭,是用来祭祀祖先,腊祭百神,除疫,祈求丰收的节日。每当到了这一天,人们煮腊八粥,腌制腊八蒜,借以表达人们思念祖先,祈求平安的心愿。 大宋朝喝腊八粥的风俗非常盛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家家户户都要煮腊八粥,吃腊八粥。 粥煮好后,要先祭祖敬神,然后赠送亲朋好友。腊八粥一定要在中午之前送出去!而且腊八这个节日,跟佛教也是有关联的,所以很多善男信女也喜欢到寺院中去讨一碗腊八粥喝,以求佛祖庇佑。 腊八这一天,天还没有亮,国公府的大厨房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冯氏也早早的起身了。 祭祖敬神这样的事情,她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不过腊八粥做好以后,她要委派手下人去送粥,这也是这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事。所有的粥要在正午之前送完,缺了谁的,少了谁的都不好。想要万无一失,靠的就是她在云府这三十多年的经营。 这个差事,可不是谁想办就能办的。 第六百零九章 施粥 腊月初八这一天,周佳瑶也早早的醒了过来。 天色还是一片混沌时,她便醒了。 本来时间还早,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自云霆霄走后,她的睡眠就一直不怎么好。 夜里多梦,而且睡眠也变得极浅起来,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她就会惊醒,再难入眠。 说到底,还是一直担心云霆霄。 本来可以再睡一会儿的,可是周佳瑶睡意全无,只觉得被窝里冷冰冰的,还不如早点起来。 周佳瑶喊了丫头来,梳洗打扮一番,带着红衣,桃儿和潇儿两个大丫头回了国公府,回了锦晖院。 下人们能躲的躲,能避的避。 现在府里情况不明,看起来倒是相安无事,但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事儿还没个定论! 所以下人们不敢向周佳瑶示好,亦是不敢得罪她。 实在避不开的,还是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喊她一声:“夫人。” 现在整座园子里,也就只有她能当得起这个名号了。 冯氏的那个“夫人”称号,毕竟只是私下里叫叫。到外面,冯氏也好,她身边的下人也罢,哪个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抗祖宗礼法。 周佳瑶目不斜视,直接回了三乐堂。 三乐堂里,与往日依旧,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哪怕他们已经搬到了郡主府去住,可是这里好像依旧如故。 只是少了一丝温暖,多了一点冰冷。 才搬离这里几天? 新婚燕尔时的样子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 周佳瑶轻轻叹了一声,觉得胸口处微微痛了起来。 也不知道世子现在人在何处,可按时吃饭了?天气那么冷,晚上可有驿站休息,还是只能睡在帐篷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周佳瑶胡思乱想了好一通,还默默的做了好多的假设。 思念成疾,也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方才能忘却相思了。 周佳瑶跟手底下人交待,以后她白天便在锦晖院这边处理事务,等到晚上再回郡主府休息。实在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跟杜嬷嬷学学礼仪,学学这古代后宅女人的生活智慧! 等灾情过去以后,她就要忙碌起来了。 手底下那么多铺子,伙计们可都等着她吃饭呢! 众人就没有不听的。 天已经快亮了。 周佳瑶问桃儿,“米可都泡好了?干柴准备的怎么样了?” 桃儿只道:“夫人放心便是,一切准备妥当。” 想起昨天晚上买米之事,桃儿不由得道:“夫人,我看那陈耳朵还挺机灵的,昨天买米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人家掌柜的攀的交情,到最后掌柜把米全卖给他不说,还便宜了三成利,简直就是没赚他的钱。而且到最后,他跟人家掌柜的都称兄道弟了!” 周佳瑶笑了笑,问道:“可是你新眼瞧见了?” 桃儿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那倒没有!不过奴婢觉得这些话倒也不像是假话。”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那陈耳朵确实没花那么多的钱,银子都剩回来了。 周佳瑶微微思忖了一番,只道:“成,那今天这施粥的事儿,就交由他办了!你让段大娘和陈耳朵在抱夏候着,我一会儿有事儿交待他们。” 桃儿连忙颔首,退了下去。 一直在屋里服侍的二等丫头果儿,眼睛亮晶晶的,她觉得,自己这一家子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 虽说爹爹老实巴交的,为人不够圆滑,精明,但是他老实本份,做事勤勤恳恳的。日后世子,夫人差遣他做事,他必然全力以赴,日子久了,主子们也就自然知道他的好了。 自己老娘倒是个精明的,可是她再精明,还能精明过夫人和世子去?只要她处处替夫人想着,夫人还能亏待了他们? 就是哥哥,自己和弟弟,也都是一样的。 果儿的心事暂且不提。 只说周佳瑶在偏厅里用了早饭,然后漱口,这才去了抱夏。 大厨房做的八宝粥也就那样。 段氏母子二人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段大娘,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煮腊八粥的事情,周佳瑶交给段氏去做了。她也懒得支使国公府的下人,干脆让人在郡主府里煮粥,煮好了,再用车将粥运到国公府门口去。 段氏连忙道:“夫人放心,一切准备妥当了!”这施粥的大事,可是积德之事,她不敢有半点马虎。 大锅已经支起来了,粥也已经开始煮起来了,只等着火候到了,粥出锅。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道:“你儿子道是个机灵的,这施粥的事儿,便让他在一旁帮衬着吧!” 段大娘自是喜得厉害,虽说一开始她并不愿意全家老少跟着周佳瑶到这国公府来,但这种事情,哪里是她一个下人能作主的呢!既然别无它法的跟过来了,那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替主子作事,争取早日出头。 那陈耳朵果真十分机灵,也不用段大娘说,当下跪下来给周佳瑶磕了头。 周佳瑶点了点头,挥手让陈耳朵退下,留了段大娘问话。 “那日你回府可见到我祖母了?”先前周佳瑶让段氏回府,请宋氏为自己找两个厨娘。 段氏回府之时,宋氏还一切都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请女眷们募捐筹款之时,宋氏没有进宫,而且段氏回来以后,也只说宋氏一切都好,并没有交待什么特别的话。 周佳瑶有些担心。 段氏点了点头,“奴婢去给她老人家磕了头。” “我祖母当时气色如何?” 段氏只道:“老夫人精神非常好,气色也是不错的,奴婢去的时候,正赶上太太和小少爷都在。奴婢亲眼见着,老夫人一直抱着小少爷,还是太太怕小少爷身子重,弄伤了老夫人,连忙让人抱走了。” 周翼淳是个小胖球,才三个多月大,已经有快二十斤的分量了。 宋氏那个年纪,抱着这么沉的小家伙,确实有些吃力。 不过依着段氏所说,宋氏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那么她为什么没有进宫呢! 身体不适! 看来祖母只是编造了一个不进宫的借口。 周佳瑶挥挥手,只道:“你去吧!等天大亮了,便让人把粥抬到府门口去。”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让段氏再回府一趟。 段氏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虽然今天的太阳很大,但是天气依旧寒冷。 一场雪灾让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变得十分冷清。 每年这个时候,大家正老喜气洋洋的准备过节,迎接新年。 但是今年,到处都萧条的味道,人们脚步匆匆,似乎都在为生活奔波着,谁也没有心情过年了。 周佳瑶猜得不错,汴京城里富人虽多,穷人却是更多的。 那些受了灾,房子塌了,人没了,连温饱都不能保证的灾民们,还哪有过节的心思啊! 虽然街上冷清的厉害,但是当两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被抬到街上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陈耳朵就上前吆喝了两句:“今儿是腊八,我们夫人命小的们在此发放腊八粥,各位乡亲父老都可以来领粥啊!” 众人听完他这话,当时就炸开了! 施粥的! 这年月,什么最值钱啊? 粮食呗! 虽然朝廷已经发放了一批赈灾粮,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光北边受灾,南边也受灾了,而且许多地方因为气温太低,又下雪,把冬小麦都冻死了!来年的收成成了问题,粮食的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对于那些苦苦挣扎在温暖线上的普通百姓来说,战争和天灾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真的白给不要钱?”有人仗着胆子上前询问。 毕竟陈耳朵等人身份特征明显,他们统一着装,一看就是哪个府门里的下人。大户人家的下人,也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忍的,所以很多人都不敢上前来,虽然他们很好奇。 陈耳朵笑着道:“大哥,是真的!我们世子夫人就是想尽一份薄力,想让大伙儿在这大冷的天里能喝上一碗腊八粥!不管你们多在年纪,只要想领就能领,按人头分。” 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此话一出,大伙顿时激动起来。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有的时候,钱,真的能把人逼到死路上去! 有多少人,不怕苦,不怕累,可就是挣不到钱,不能够养家糊口的? 这汴京城里因为受灾的关系,物价飞涨,可是做工的机会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有时候,一碗粥,就能救一条人命啊! 大伙奔走相告,很快施粥的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陈耳朵在一旁维持秩序,让大家拿好手上的碗。 “不要挤啊,一个个来。” “人人有份啊!” 还有人忍不住痛哭流涕的给陈耳朵磕头。 他家小妮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有了这粥,孩子就有救了。 陈耳朵哪敢受他的礼,他连忙将人扶起来,道:“大哥,莫要谢我。我只是个当差的,这差事啊,是我们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交待下来的,这米钱,柴钱,可都是世子妃自掏腰包,拿她的嫁妆买的,您要谢,就谢我们世子夫人!” 众人听了,自然是一番感恩戴德。 这位世子夫人真是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来领粥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都有! 偶尔还能看到老人和小孩子。 最有意思的是,许多流浪的乞丐也想来喝粥,但是他们穿得脏,生怕被人赶走,只能远远的望着施粥的摊位,闻着香气,流口水。 周佳瑶早有交待,不论什么人,只要是他想来喝粥,就给他盛,哪怕是乞丐,也得一视同仁。 陈耳朵就朝那些乞丐招手,跟他们说他们也可以领粥。 那些乞丐平日里看惯了脸色,习惯了漫骂,今天听陈耳朵这么好声好气的跟大家说话,心里都十分感激,不住的给他作揖。 一碗香甜的腊八粥,在冬日里温暖了这些百姓的心,带给了他们带去了希望。 同时也为周佳瑶带去了一定的人气,提起这位施粥的世子夫人,百姓们都是交口称赞。 这一点是周佳瑶没想到的。 她之所以施粥,就是觉得如果百姓们不在腊八这一天喝上一口腊八粥的话,他们会很失望,对新生活的企盼都会少了许多!人如果没了希望,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那人生还怎么进行下去! 她没有想过让别人对自己歌功颂德,也没有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伟大的想法,她只是想着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帮助那些喝不上腊八粥的人,就这么简单。 她的这番举动,可把冯氏气坏了。 敢情人家根本就没看上她手里的那点差事! 冯氏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收买人心的招术,她倒是用的好!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竟然没看出来,她的心机居然那么重! 听听国公爷刚才那话怎么说的? 霆霄媳妇是个好的,给国公府挣了脸面~ 这叫什么话! 不就是上次给他送过来几个太白楼的招牌菜吗?他至于这样吗? 一个国公爷,像没见过吃的似的,也真够丢脸的。 冯氏要是真生起气来,那可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虽然她在云鹏面前会有所收敛,但是她在云府搞一言堂有多少年的时间了?就是那个女人还在的时候又怎么样?她虽是正妻,可是不照样事事忍让自己吗? 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难不成还能翻出花来? 不过,这丫头确实可恨! 皇后派人来送腊八粥,这丫头居然抢先一步去了前面。 接了粥,还打赏了那位公公! 这种事情以前都是她做的! 这代表了身份,代表了地位,代表了她虽然不是正妻,但是却是国公府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现在呢!她被打脸了! 冯氏怒不可遏,简直都有冲到郡主府去撕了周佳瑶的想法了。 世子不在京城,她都这般嚣张,日后若是世子回来,她还不得上天! 冯氏眯了眯双眼,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之光。 第六百一十章 争执 腊八这一天,忙碌而又充实。 周佳瑶虽然没有到府门外去施粥,但是她能想象那个温馨又充满感恩的场面。她听陈耳朵说许,多人都冲着府门的方向给她磕头时,心情是复杂的。 施恩莫望报,她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出一份力,让遭灾的百姓们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他们,让他们知道,希望就在前方,从陌生人的一碗粥开始。 她确实没有想到,大伙会有那么激动的反应。 周佳瑶听了,心也微微热了起来,眼眶也是酸的。 怪不得前世有金句讲,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是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她觉得很温暖。 所有的一切付出,都值了。 周佳瑶用过晚饭后,回了郡主府。 地龙烧得非常旺,屋子里还点着暖炉。 丫头们手脚勤快,屋子里处处干净利落,看不到一丝零乱和灰尘。整间屋子刚刚熏过香,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浓烈的香味儿,所以选择得熏香都是极淡雅的味道。 像山茶,玉兰花这些。 周佳瑶照例先是用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那淡然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唇齿间。 若是云霆霄此时在,定是要逗逗她的,说两句要品她唇上的茶香之类的荦~话。 灯光幽暗,一室的谧静。 周佳瑶却只觉得有些孤寂。 她跟世子新婚燕尔,正时蜜里调油,恨不能时时在一起的时候,哪料一场大雪突然而降,还闹了一出流民劫粮的大事! 也不知道世子爷此时到了哪里了,又能不能按时吃饭睡觉。天气这么冷,行军打仗就更加不易了几分,万一受了伤…… 周佳瑶连忙止住念头,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她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洗漱,接着让两个丫头拿毛巾给她绞头发。 今儿晚上是杏儿值夜,她就睡在外间。 平日里世子在的时候,都不让丫头值夜的。 想着想着,念头又转到了云霆霄身上去了。 周佳瑶在心里叹气,她也不像是那么会牵肠挂肚的人啊!怎么重活一回,全都变样了呢! 前世那个像是用钢筋水泥做成的女汉子,几乎无所不能!如今她竟也有娇娇软软的一面,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周佳瑶叹了一声气,钻进被子里,试图让自己放松心情,平静下来。 她翻了无数个身,还起来喝了两回水。 把值夜的杏儿吓得够呛,生怕她是哪里不舒服,还问她用不用让潇儿过来给她瞧一下。 潇儿略通医术,这可能也只是一个保守的说法。 此时,身边有个会医术的丫头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至少大夫来之前,众人不必六神无主了。 周佳瑶是什么身体? 她可是喝着灵泉水长大的,一年四季都嫌少有不舒服的时候,怎么会生病呢! 周佳瑶自己知道,这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折腾到了三更天,她总算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跌进了黑暗之中,睡着了。 第二天,周佳瑶起得很迟。 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辰。 丫头们有了经验,便早早的把早饭从大厨房提了过来,放在郡主府这边的灶上温着。 周佳瑶习惯食粥,清粥小菜特别的对她的胃口。 可是大厨房像是专门与她作对似的,偏偏几日不曾做粥,只有面汤之类的汴京人惯吃的早点。 桃儿早就养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性子。 当年她被卖进周家的时候,周家还是一个刚刚分家,靠着卖豆腐才过上了能吃饱饭,读上书的日子。如今呢!周家已经成了尚书府顶头立户的那一支!文武双状元的荣耀,足够碾压一世勋贵之家!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一个丫鬟都能看明白,可笑冯氏还自以为是,处处想拿捏她们夫人呢! 桃儿什么也没说,看也不看大厨房里下人那两面三刀的嘴脸,直接提着食盒回了郡主府。 她命人用砂锅煮粥,等夫人起身了,这粥也正好能吃了。过几日老夫人找的厨娘到了,夫人的饭食也就不用再麻烦国公府里的人了。 周佳瑶方才起身,洗漱过后,正欲吃早饭,却意外收到了一张帖子。 居然是景大小姐的帖子。 不愧是景大小姐,连写信的口气都十分嚣张。 太白楼之约,你是不是忘了?小气巴拉的人,施粥把大把的银子散出去了,莫不是连一顿饭都请不起了? 周佳瑶隔着信纸,瞧见了一张骄纵的小脸,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景大小姐虽然有些娇纵,可却不是个不讲理的!至少在宫里自己遇险时,是她伸手帮了自己。 至于她对云霆霄的心思~ 以景大小姐的骄傲,应该不屑给云霆霄做妾吧? 况且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求而不得,都会转变成无尽的恨意。 周佳瑶又弯了弯嘴角,将信叠起来交给丫头们收好。她自己起身去了小书房,提笔给景大小姐写了一封回帖。 那景大小姐也是个急性子,送信的人就在府门外等着呢! 周佳瑶三言两语的写下约定的时间,然后让人帖子送到了景家下人手上。 周佳瑶想了又想,干脆让桃儿给陈耳朵拿了银子,让他去一趟太白楼,订一个包间。 太白楼的位子太抢手了,若是不事先定下,到了吃饭的时辰,怕是根本没有多余的空位子。 现在可不比后世,排队叫号吃个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世家女眷们最讲规矩捧场,可是受不了这个罪的。 还好,陈耳朵顺利的订下了包间。若是没有订到,只怕请客的时间又要延后,那位景大小姐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奚落她呢! 周佳瑶可以想象那个画面。 “您还笑得出来?”红衣只道:“那位景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而且,而且……” 周佳瑶猜到了几分红衣要说的话,她笑笑,只道:“其实景大小姐人不坏,她自幼失了母亲,而且她母亲又是……” 这是京中的一件旧案,闹腾了好多年,才沉寂了下去。 案子直到现在也没破。 说来也是够讽刺的,那位景大人,可是太常少卿呢! 红衣是知道这件事的。 周佳瑶止住了话头,道:“她人不坏,性子直来直去的,可比那些口蜜腹剑之人好相处多了。” 这点红衣倒是同意的。 “况且上次在宫中,也多亏了她!”周佳瑶轻喃道:“往事随风,只怕景大小姐自己都不在意了,就你们瞎操心。” 得! 红衣悻悻的闭上了嘴,自己完全是瞎操心了! 周佳瑶这才用了早饭。 说是早饭,跟午饭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周佳瑶带着丫头们回了国公府,她一进锦晖院就弯了弯肩,回了三乐堂以后,更是周身懒懒的,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她眼底有青色,是这几日没睡好的缘故。 “杜嬷嬷来了!”小丫头们都知道杜嬷嬷是夫人的半个老师,并非府中的下人,所以对她尊敬有加。 杜嬷嬷进屋时,就看到周佳瑶脸上精神不好,当下忧心道:“这是怎么了!” 周佳瑶连忙起身,行了一个晚辈礼。 杜嬷嬷连忙搀了她:“夫人这是做什么!老身愧不敢当!” 杜嬷嬷是个冷清的人,言行举止向来都带着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骄傲,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想必以前也是侍候过哪位得宠的娘娘的,所以她的这份骄傲还带着三分的贵气,平时都隐藏得极好。 上次去宫中,自己差点遇险的事,杜嬷嬷一直自责。 也心里存了疙瘩,所以在周佳瑶面前时,这傲气倒是去了个干净。 周佳瑶连忙道:“您何愧之有?您是我师傅,将来我是要给您养老送终的!若是您一直这样,咱们师徒两个还怎么相处?” 杜嬷嬷心中微暖。 她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的时间长了,早已心如止水,这么多年了,但凡是尊着她,敬着她的人,不过是因为她以前的身份罢了。而且她们也都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学尽规矩。 没有人像周佳瑶这样,是真拿她当师傅敬着,是真想着要给她养老的。 杜嬷嬷的心思转了一个圈,便从善如流的应了,心中的愧疚却是压在了心底。 师徒二人这才各自落座。 周佳瑶让小丫头奉茶。 “夫人面色不太好,莫不是不舒服?” 周佳瑶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脸,有这么明显吗? “是没睡好吧!” 杜嬷嬷心知肚明。 世子夫人与世子正是新婚之时,如今世子爷领兵去镇压流民,世子夫人自然万般担心。 睡不好也是自然的了。 “夫人近日清闲无事,不如把女红捡起来,好好练习一下吧!” 周佳瑶学东西是很快的。 杜嬷嬷教授她规矩礼仪,不用三五日之工,她定能学得像模像样。不是敷于表面的那种应付,而是深刻到骨子里的,好像已经跟随了她很多年似的。 杜嬷嬷觉得她很聪明,便着手安排周佳瑶学女红! 杜嬷嬷的女红,也是很出色的,指导周佳瑶这个半吊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周佳瑶以往最不耐烦的事情就是做这个,写写画画都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不过今天,她却没有拒绝,反而道:“也好,几日不动,想必生疏了许多!我也不求有多好的手艺,只希望会裁剪,会缝制一些简单的小玩意。”打发一下时间,减轻一下心里的思念,也是好的。 杜嬷嬷笑着点了点头,看破却不说破。 周佳瑶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些事情做,这样一来可以分散一些精力,她也就不会觉得时间难熬了。 师徒二人就开始兴致勃勃的挑起绣线来。 周佳瑶不同与往日的敷衍和不耐烦,竟格外认真。时不时的把手里的线和杜嬷嬷手里的线笔一笔,再一点点的捻开,分好…… 平时做针黹时,时间过得像蜗牛爬一样,现在呢,因为心境发生了改变,故而时间也变得快了许多。 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周佳瑶便留杜嬷嬷在锦晖堂用午饭。 杜嬷嬷没有推辞,周佳瑶就更高兴了两分,让桃儿拿上钱,去大厨房多要两个菜。 桃儿领命去了,照旧找了管着大厨房的孙婆子,笑着与她道:“孙婆子,今天中午给我们锦晖院多加两个拿手菜,这银子你拿着。” 孙婆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哂笑道:“哟,我说桃儿姑娘,这世子夫人也太扣门了!只给五两银子,能做得什么吃食?” 桃儿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她素来知道这阖府上下的人,都是为冯氏所用的。特别是大厨房的人,那真真是拿冯氏的话当成金科玉律。特别是这个孙婆子,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姓冯’这三个字儿了。 正因为知道这个,桃儿才对这个孙婆子处处忍让。她怕杏儿压不住火,又怕院子里的小丫头受不住她的奚落,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所以最近到大厨房拎食盒这事儿,都是她这个一等一的大丫头亲自来做的。 这老货给脸不要脸,居然也不怕被大风扇了舌头。 她为什么提锦晖院? 还不是怕想提醒着他们点,世子爷才这是这个家未来的主子,你们把招子放亮点,得罪了世子妃,日后哪里有好果子吃? 可惜这孙婆子不开眼,偏要跟她们夫人作对! 今儿她要不怼她几句,她还当夫人是泥捏的呢? 桃儿这样沉稳的人,都压制不住火气了,可见这孙婆子,确实是挺过分的。 “好大的口气啊!我倒不知道这汴京城里的物价何时这般贵了!五两银子就算是去太白楼,也能叫两个菜的!在你孙婆子这儿,居然连菜都不能加,我倒是要看看你抱了多粗的一条大腿,连这种妄言也敢说!”这会儿五两银子的购买能力,还是不弱的,足够一户五口之家的普通农人家庭嚼用两三个月了! 这孙婆子倒是敢说,五两银子能顶她两个月月钱了吧?居然不放在眼里。 孙婆子刚要说什么,桃儿便道:“罢了,我也不同你这老货分说了,只要让夫人查上一查,定然知道你在这大厨房捞了多少的油水!” 第六百一十一章 后续 这孙婆子倒是敢说,五两银子能顶她两个月月钱了吧?居然不放在眼里。 孙婆子刚要说什么,桃儿便道:“罢了,我也不同你这老货分说了,只要让夫人查上一查,定然知道你在这大厨房捞了多少的油水!” 孙婆子一个趔趄,差点被这话吓得摔倒在地。 桃儿姑娘一向是个软面的人,跟她们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两分息事宁人的口气。哪儿能想到,这姑娘今天突然硬气起来,一下子就刺中了自己的七寸。 这些年孙婆子确实捞了不少好处,不过她是聪明人,账面也做得十分漂亮,最主要的是,孙婆子知道什么能露,什么不能露。大厨房里的差事有油水,这事儿谁人不知?要说她们这些管事的不动心,不私拿,谁人能信?只是拿多拿少,是有区别的。哪些能让人知道,哪些又不能让人知道,也是一门学问。 冯氏对孙婆子一向是十分信任的,多年也不曾仔仔细细的查她,也是给她留了几分体面,默认了她贪墨之事。毕竟想让下人长长久久的对主子忠心,就免不得要许一些甜头。 世子夫人可不是冯氏!那可是位不好糊弄的主儿,万一真的惹了气,动了怒,要查她,那她还能跑得了吗? 孙婆子连忙上前扯着桃儿的袖子道:“姑娘好大的脾气,不过是句玩笑话,就被姑娘这么惦记上了,老奴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桃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看孙婆子递了台阶,就顺着她的话说道:“哦?如此说来,孙婆子你只是跟我开个玩笑?” “是是!” “那这银子,可够加菜用的?” 孙婆子当下把那五两重的银饼子往桃儿手里推:“不过是加两个菜,哪里用得着姑娘花银子!” 这副嘴脸,当真恶心至极。 “你快收着吧,这是夫人赏你的!”桃儿满脸看不上孙婆子,却也不愿意撕破脸皮,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孙婆子接了银子,笑着道:“谢夫人赏,谢姑娘赏。姑娘且等等,老婆子这就炒几个好菜,让夫人尝尝老婆子的手艺!” 敢情夫人以前吃的饭菜,都不是她弄的! 桃儿也不说那么多,只道:“你快着点。”她也不打算回去了,就在隔壁茶水坐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的工夫,孙婆子就炒好了菜,将食盒送到了桃儿手上。她另外递给桃儿一个油纸包,神秘兮兮的道:“这是给姑娘的,您尝尝,别嫌弃。” 桃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收了。 孙婆子这才放下一颗心。 桃儿拎着食盒回了锦晖院,气得什么似的。 别说周佳瑶和杜嬷嬷这样的人精了,就连杏儿这样的马大哈,都看出了她的不妥来。 周佳瑶没吱声,反而跟杜嬷嬷一起去小厅用了午饭。 而杏儿则是追着桃儿问:“桃儿姐姐,是不是大厨房的人又说什么酸话了?你怎么气成这样。” 暖阁里,桃儿把事情跟杏儿学了一遍。 杏儿惊呼一声,随后气极的挥了挥粉拳,只道:“该死的孙婆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桃儿瞪了她一眼,道:“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杏儿瞬间泄气,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垂下了头。 桃儿把孙婆子讨好自己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道:“呶,那老婆子怕了,拿来讨好我的,你吃吧!” 杏儿是个小吃货,此时见桃儿不气了,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连忙打开油纸包,发现里头整整齐齐的码着花生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桃儿都被她气笑了。 没心没肺的家伙,但愿是傻人有傻福吧! 杜嬷嬷用完了午饭,就告辞了。她有歇午觉的习惯,也劝周佳瑶要歇一会儿。 周佳瑶点了点头,差人将杜嬷嬷送了出去,随后才讲桃儿叫进来问话。 今天这事儿,就是周佳瑶不问,桃儿也是要说的。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差的讲了一遍。 周佳瑶赞许的道:“你做得对!这些奴才个个儿狗眼看人低,若是世子在,他们也不敢这般嚣张!夹起尾巴做人也要看对着谁!” 这话,也太粗鲁了一些! 桃儿的脸有些发红! 周佳瑶沉思片刻,又道:“不过,冯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现在还不敢公然找我的麻烦,但是却可以动你们。” 桃儿心神一凛,顿时紧张了一下。 她是奴,冯氏再怎么样,也是掌管了云国公府中馈十多年的人,想要对付她这个小丫头,简直是轻而易举。 “你们且要小心了,万事都要注意,莫要让人抓了什么把柄。” 桃儿连忙点头,夫人的话,她是不敢不听的。回去也该告诫着杏儿,千万别给夫人捅什么娄子。 “是,奴婢省得。”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午觉就在这里歇了,你去让小丫头铺床吧!” 桃儿连忙喊了果儿进来,帮着周佳瑶铺床。 周佳瑶小憩了一会儿。 再说孙婆子这边。 她做完了菜,将桃儿这尊瘟神打发走了以后,心里就一直突突,啥活也干不下去了。 厨房里的婆子们还取笑她,说了两句浑话。 这要是平时,孙婆子非得接上几句,几个人玩闹一番,轻快轻快嘴。 可是今天,她没有那个心情,把几个婆子打发了以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孙婆子就在大厨房后面的一处耳房那儿住着。 她心里有点慌,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没完,肯定还有后续。 冯氏的耳目遍布全府上下,今儿这件事儿,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她耳朵里。 孙婆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上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冯氏那人,真的像表面上那样,看起来与世无争吗? 呸!这世上哪儿有不想上位的小老婆? 冯氏在这府里当惯了夫人,如何能不恨那个世子夫人? 孙婆子啧啧了两声,暗想着,他们怎么斗法,那是他们的事,自己一个老婆子,保住命,保住富贵才是真的。 孙婆子想了想,就理了理衣裳,回了大厨房,交待了几句后,往冯氏的院子里去了。 冯氏住在梧桐院。 当年郡主住的地方,叫栖凤阁。 郡主死后,冯氏便把自己住着的落秋院改成了梧桐院。 孙婆子找到了冯氏院子里的姑娘,笑道:“劳烦姑娘给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要求见夫人。” 小姑娘是冯氏院子里的二等丫头,知道孙婆子在这府里还有几分体面,就道:“婆婆且在暖房等着吧!” “哎哎!”天寒地冻的,若是一直站在院子里,也是件遭罪的事。 小姑娘到了廊下,跟冯氏的大丫头春锦嘀咕了几句。 冯氏身边有两个得力的丫头。 春锦和秋锦。 今天恰好春锦当值。 她想了想,就转身进了屋,跟冯氏说了这件事。 冯氏刚喝完茶,正准备歇午觉呢,突然听到这事儿,心里觉得奇怪。 那孙婆子平时怕她怕的要死,根本不敢往自己面前凑,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笑了笑,便道:“让人进来吧!” 春锦屈了屈膝,转身下去了。她让小丫头把孙婆子领到了冯氏的小厅之中。 孙婆子给冯氏见礼,“见过夫人”一直垂头等着冯氏问话。 冯氏心情似乎不错,问她:“你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哑巴了?” 孙婆子讪讪的道:“这事儿,老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想好了再来!”这老货是想跟自己谈条件呢?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斤两。 孙婆子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老奴这就说,老奴是来请罪的,还请夫人责罚。” 孙婆子跪了下去,她便把桃儿去大厨房里的事情学了一遍,当然,有些话她篡改了。 桃儿是用世子夫人查账一事,逼得孙婆子不得不放下身段,跟桃儿服软。可是孙婆子不能这么说啊!她要是说了,冯氏怕也会对她起疑。 一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那是要人人喊打的。 孙婆子可没有那么傻,相反,她还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如何利用府中各方势力的争斗来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和好处。 眼下看,世子夫人还太嫩了一些,世子又不在府中,怕是不能给她撑腰。 所以孙婆子觉得,她该上冯氏这儿来告密,也免得冯氏从别处听到风声后,再顺带着收拾她。 “……老奴也是没办法啊!那桃儿姑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端出这府中女主人的架势来压制老奴,老奴不得已,只能服软。” 孙婆子在向冯氏透露一个信息,周佳瑶要夺掌家之权! 这事儿因为什么起来的不重要,过程中谁说了什么话也不重要,最后孙婆子透露出来的这个信息,才是顶顶重要的! 冯氏眼光里便透出了三分的狠厉之色来。 先前她没少让院子里的人往外头放话,目的就是想要好好为难一下那位世子夫人。 下人们最后见风使舵,该怎么做,他们心里门清。 所以世子走后,这阖府上下的人,哪个没给那位下过绊子?大厨房更是不用说了,一日三餐都得从这里出,是最能拿捏他们的地方。 可如今孙婆婆来请罪,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不是她不想给那位点颜色看看,实在是那位难缠的紧,摆出了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来拿捏她!主仆有别,她再不服软,就要惹大祸了。 孙婆子实则请罪,其实就是来告状的。 冯氏面色无异,只是眼睛里的颜色又深沉了一些,她只道:“此事也怪不得你,你且起来吧!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事。” 孙婆子连忙起来,谢过冯氏。 冯氏缓缓的闭上眼。 春锦就上前来,给孙婆子递了一个眼色。 孙婆子悄悄退了出去,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冯氏的院子。 冯氏睁开了眼,眼底却是一片赤红之色。 春锦最了解冯氏不过,只是眼下正在节里,此时若是有什么事,怕是会影响运道吧? “夫人,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冯氏突兀的笑了一下,保养得宜的手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起剪刀来,细细的修剪着桌子上的那盆银杏。 这盆树姿古雅的银杏很得冯氏的喜欢,她时不时会修理那些冒出来枝杈。 “我明白你的意思!”冯氏边说边剪,脸上笑容越浓重了起来。 “她是世子夫人,我避让着她一些,倒也没错。” 春锦一言不发,只觉得即便是站在在温暖如春的小厅之中,后背却依旧像是被冷风吹到了似的,窜过一道凉气。 “只是那个叫什么桃儿的……” 冯氏猛力一剪,便将银杏盆景上一处大枝桠剪落下来。 “啧啧,可惜了。”她拿起那有拇指粗细的枝桠看了一眼,道:“世子夫人就如同这棵银杏,而那个桃儿,就是这枝桠,该剪的,就得剪,留不得。” 春锦连忙垂头,低声道:“是~” 冯氏就道:“去把程妈妈叫来,我有事吩咐她去做。” 春锦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冯氏的心腹程妈妈便去了小厅。 主仆二人说了好半天的话…… 周佳瑶这个午觉倒是歇得不错,她起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连带着胃口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一杯清茶,配着几口酥软可口的点心,在温暖如春的小厅里发会儿呆,似乎也不错。 没一会儿,杜嬷嬷便来了。 照旧是要跟周佳瑶一起分线,挑料子,绣花来的。 周佳瑶也乐得有个人陪自己说话。 杜嬷嬷是个十分有见地的人,出宫以后又曾游历四方,最后才回了老家。 说起大宋朝各地的好山好水,风土人情来,一点也不比那结游侠逊色。 周佳瑶对她的出身十分好奇。 杜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看起来好像还曾经近身服侍过后宫里的娘娘们。可是为何上次去宫中时,皇后身边的人好像没有一个认识她的? 而且宋氏好像对她的出身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但是如果不了解,又怎么会请她来教授自己规矩,礼仪呢! 周佳瑶十分不解,不过,她知道分寸,决定还是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 第六百一十二章 赴约 第二天,周佳瑶如约赴宴,她带着红衣和桃儿,段氏,另外还带了两名小厮跟着去了太白楼。 陈耳朵是个机灵且得力的,早早就帮周佳瑶定了好包厢。且先前一步去打理细节方面的事情,所以等到周佳瑶到了太白楼门前的时候,太白楼的机灵小伙计早就在那儿侯着了。 周佳瑶不喜欢铺张搞排场,可是现在她出门坐着的马车,都是有云府标记的,一来彰显身份地位,二来也是警示那些不开眼的,让他们注意着些,不要冲撞了贵人。 婆子,丫头们护着周佳瑶进入太门楼。 陈耳朵和太白楼的小伙计在前面引路。 周佳瑶上了二楼,直接被引起一间包厢。 日子是先前就定好的,菜色也是景大小姐那边敲定的。 太白楼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人来齐就可以上菜了。 小伙计奉了茶来。 茶香扑鼻。 周佳瑶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 真是好茶。 她暗想着,太白楼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待客的茶叶就不同凡响,一般的人家,怕是也舍不得掏钱喝这样好的茶叶吧! 正响着,楼梯上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陈耳朵连忙给包厢里递了消息,说是景大小姐来了。 周佳瑶起身相迎。 景大小姐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似乎脾气不大好。可是周佳瑶却觉得她这个人直来直去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还不错。 到少比那些看着真诚善良,却一肚子恶心主意,装模作样的人要强多了。 “景小姐!才几日不见,景小姐似乎清减了一些。”周佳瑶的眼睛还算毒,一眼就看出来景小姐是似乎是瘦了。而且她的脸上虽然上了粉,可是却掩盖不住眼底的青色。 景慕心还是那副下巴微抬,傲慢至极的样子。 下人们纷纷给两位主子行礼。 景慕心的丫头将她身上的罩着的披风解了下来。 两个人各自落座。 周佳瑶亲自执壶给景大小姐倒茶,“外头天寒地冻的,景大小姐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景慕心一直暗中打量着周佳瑶,试图用一个男人的眼光去看她。 她穿了一件花盆领孔雀蓝的织锦窄袖小袄,底下配了一条湖色绣了荷花的挑线裙子。 身材却是玲珑纤细,凹凸有致。 孔雀蓝是一个非常显老的颜色,穿不好就会把人衬托得很俗气,可是周佳瑶穿着,却十分好看。 她本来就很白,再配上这个颜色,更显得肌肤塞雪,毫无瑕疵。 她脸上,居然连一个汗毛孔也瞧不见。 周佳瑶是鹅蛋脸,一双亮如星辰的双眸,好像两颗耀眼的宝石一样,让人一望便陷了进去。她的唇形很好看,且不涂自红,鼻梁又高又挺,连耳垂都是小巧白皙的,惹人怜爱的,上头坠着两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耳铛,随着她的起身的动作,那两支耳铛微微的摆动着,晃人心神。 她才多大?好像只比自己大一岁吧,看着却是通身的气派,整个人好像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一样,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景大小姐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暗想着:难怪世子爷选她不选我,别的先不说,单说她这长相,这气派,就比自己强上许多。 我不如她! 景大小姐低低叹了一声,难得表现出几分柔软来。 周佳瑶便道:“景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茶水不和你的口味,不如我差人去给你换一换?” 景慕心抬起头来,好笑道:“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就是特别难侍候的那种人?” 周佳瑶一愣,“小姐何出此言啊!” 景慕心就呵呵了两声。 周佳瑶觉得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正处于青春期似的,对人有些敌视,正是敏~感又骄傲的年纪。 “上菜吧!”周佳瑶对身边的桃儿吩咐了一声。 “有酒吗?” 桃儿刚要转身,景大小姐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要喝酒? 桃儿不知所措的看了周佳瑶一眼。 “小姐!”跟着景慕心来的大丫头知了轻轻的拉了她一下,“您这不是难为世子夫人嘛?” 哪儿有姑娘家出来赴宴喝酒的?又没有长辈跟着,实在不成样子。 周佳瑶用眼神示意桃儿下去了。 “喝酒伤身,景小姐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找人倾诉一番,别在心里头憋着。” 景慕心勾了勾嘴角,十分讽刺的道:“找人倾诉?我该找谁倾诉呢!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克母的不孝女罢了!” “小姐~”知了的眼里当下就见了泪。 想这这几天的工夫,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景慕心的身世,周佳瑶只是听平南侯夫人说过一嘴,并不了解实情是怎么样的。但看景大小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该能想到,她的日子并不会太好过便是了。 她父亲虽然疼爱她,可是景家其他人呢! 周佳瑶不免对她有了几分同情之心。 可是,她和景慕心连朋友都不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慰她呢! “你倒是跟那些人不一样,没有看笑话的心思。”景慕心打量了周佳瑶两眼,突然说到。 她自幼失怙,饱尝这世间人情冷暖,一个人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她还是能分辨出来几分的。 “不过,我不需要同情。”景慕心说得斩钉截铁。 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关怀,特别这个人还是周佳瑶。 这时,太白楼的伙计上菜来了。 今儿这桌席面,是景大小姐敲定的菜单。 狮子头,松鼠桂鱼,酒酿丸子,西湖牛肉羹…… 点的都是江南的名菜。 景大小姐眼睛亮晶晶的,问周佳瑶,“你带够银子了吧?” 周佳瑶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我请景小姐吃饭答谢,自然得带够银子。” 景慕心双手托着脸,手肘放在桌子上,一派天真的道:“若是只请一顿饭,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当日那人要陷害你,我若不出面,你怕是身陷囹圄,有性命之忧,你的命,难不成只值一顿饭?” “一顿不够,那便十顿?景小姐以为如何?” 景慕心便哈哈大笑,“世上最没诚意的答谢,便是请人吃饭了。” 红衣在一旁默默,暗想着这顿饭还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这会儿又说她们夫人没有诚意,当真是无理至极。 周佳瑶便问她:“那景大小姐以为,我该如何向你道谢,方有诚意?” 慕景心原本托着脸的双手就放了下来,她把双臂放在桌子上交叠着,一本正经的问周佳瑶,“如何我要让你把世子夫人的位子让出来,你又如何?” 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带着无限的期望。 “小姐!”知了惊呼一声,小姐说得这是什么坏。 她急急的去看周佳瑶的脸色,却见周佳瑶稳如泰山,脸色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倒是她身边站着的丫鬟,个个都像要吃人似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愤愤不平之色。 周佳瑶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 “夫人!” 周佳瑶语气严厉道:“下去!” 几个人不敢不从,这才转身下去了。 景慕心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似乎是想让知了也下去。 知了哪道:“小姐~”哀求的意味很明显。 小姐太过肆意妄为了,世子夫人已经跟世子成了亲,她是世子爷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小姐即便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她也该掐了自己对世子爷的那点心思!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小姐是万万不能给人做妾的,就算对方是国公府的世子也不行。 “下去!”景慕心柳眉微扬,不怒自威,看着倒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知了看了周佳瑶一眼,十分为难的道:“是!”她屈膝,十分不情愿的下去了。 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下周佳瑶和慕景心二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佳瑶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其实这个问题景大小姐又何必来问我呢!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吗?” 景慕心没说话,反而一直盯着她看。 “你认识世子爷在先,听闻你们自小便玩在一处。”周佳瑶没用青梅竹马这个词,在她的印象中,两情相悦,两小无猜方才可称青梅竹马。 “是!” 周佳瑶摊了摊双手,“这不得了?你二人自幼玩在一处,景姑娘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况且你们家世匹配,郎才女貌,无论怎么看,你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就算是这样,世子爷对景小姐依旧不假辞色,没有半分情意。他到最后,还是娶了我,不是吗?” 这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景慕心不服气道:“他娶你,不过是因为你两个哥哥皆是状元罢了!” 周佳瑶笑,这天真的小姑娘。 “我与世子相识之初,我还在乡下玩泥巴呢!”周佳瑶不疾不徐的道:“景大小姐怕是不知道,我那时,还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乡下丫头,身上连一丝绫罗绸缎都看不见,最好的衣裳,也不过是细棉布的。” 景慕心头一次听到这种事,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娶我,从来都不是因为门第,助力这些因素。” 景慕心当真嫉妒,愤愤不平的道:“你未免也太瞧得上自己了。”她不就是想告诉自己,世子爷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背后的周家嘛!她才不信呢,不要信。 周佳瑶微微挑了挑嘴角,“是你太轻瞧了世子。” 景慕心突兀的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几分震惊之色。 是这样吗? 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那个人,从小就喜欢板着一张脸,对谁都喜欢不起来的样子,看人的目光总是带着三分冷意,好像要把人给生生冻住似的。 景慕心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就对他有了爱慕之意。好像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温暖。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听表哥说,他也是自小就没了母亲,过得跟自己一样辛苦…… 不,他比自己过得还要辛苦。 娘亲虽然不在了,可是爹爹却没有再娶,怕她受委屈,身边连个服侍的人没有,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几乎要把自己宠上天了。 他呢,有后娘,还有庶弟庶妹,听说国公爷对他并不亲近,否则的话也不会让那个臭老道把他给带走了,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景慕心想着想着,心情便跌落到了谷底,心尖也拧着疼了起来。 周佳瑶便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根本说不清楚。景小姐虽然认识世子在前,可是与世子却少了一份缘分,我与世子相识得虽然晚了一些,但是我二人之间的缘分却是早就注定好的。世子求亲当日,曾说过,此生不会纳妾,景大小姐可知道,这对一个男人,对一个世家子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景慕心如何不知? 她爹爹不就是过着那样的日子吗? 娘亲死后,爹爹的心好像也死了,不但没有娶续弦,连妾也没纳一个~ 人人都说爹爹不正常~ 爹爹对娘的深情,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懂的? 景慕心突的就明白了。 世子哥哥心里,怕也是装不下旁人的。 “夫人可真是好耐性,觊觎世子的人那般多,夫人以后,莫不是要一一的开解她们去?” 周佳瑶呵呵一笑,“景小姐,这可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你跟她们,倒是不同的。景大小姐自己早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又何苦非要在我这儿讨一个结局?” 景慕心被她说得小脸一红,眼神也不自在起来,不敢去瞧人。 她早在知道世子去周家求亲之时,就死心了。 像世子哥哥那样的人,若是打定主意去喜欢一个人,娶一个人,又如何能改变主意?后来又听说他在周家承诺终身不纳妾,她就更加绝了之前的念头。世子哥哥一向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 景慕心之所以不甘心,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云霆霄看不到自己的好,非要娶一个乡下丫头罢了! 后来在宫里见到周佳瑶,她才知道,周佳瑶根本就不是什么乡下丫头。 如今,她心里最后的那点芥蒂,也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小年 周佳瑶带着人,先一步离开了太白楼。 她坐在马车上想,景大小姐真真是难得。 她自幼没有母亲教导,又背负着克母的恶名。许多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她踩到泥里去。 可是景大小姐呢,愣是活得那般潇洒,肆意。她看起来飞扬跋扈,又有几分娇娇女的蛮横不讲理,实则她是个非常明理,知进退的女孩。那些表象或许只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懒得与那些戴着面具,心思不单纯的人交际,干脆给自己穿上一件不好招惹的外衣,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想到这儿,不禁莞尔一笑。 景大小姐当真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说景大人是个慈父,将她保护得很好,但他毕竟是做父亲的,这些后宅里的一些生存小手段,小窍门,却不像是他能教出来的。 唯一的解释是,景大小姐无师自通,又或是身边有忠仆教导,自己一点点揣摩着,倒是磨练出了常人没有的本事和毅力。 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又是个养在内宅的闺女,得多可怜啊!身边若是没有妥当的人,长到这么大,还指不定要遭多少的罪呢! 这样一想,周佳瑶就又对景大小姐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 太白楼此行,倒是有点意思。 周佳瑶回了郡主府。 下人们轻手轻脚的收拾着。 周佳瑶一边折卸身上的首饰环佩,一边听杏儿跟自己汇报锦晖院里的事。 “奴婢瞧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在锦晖院外头张望,奴婢想呵住她,问她是谁,来干什么,可惜她跑得飞快!奴婢瞧她不可像是好人。” 周佳瑶摘耳铛的手就顿了一下。 她将耳铛摘下来,放进铺了红色金丝绒衬布的锦盒里,轻声道:“你可看清那婆子的长相了?穿的什么衣裳?” 杏儿摇了摇头,“离得有点远,没看清。穿得灰扑扑的,好像还戴了一个抹额。” 这就不好办了。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兴许她只是好奇罢了。让人盯着吧,若是真有什么目的,她肯定会再来的!” 锦晖院和郡主府不一样。 郡主府是圣上赐给平南王郡主的宅子,虽然规格小了点,但那也是郡主自己要求的! 圣上对平南王虽有忌惮,但是对自己的这个侄女还是十分喜爱的,几个郡主里头,也就只有她是有封号的。 所以冯氏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郡主府来。 锦晖院本来是世子的院子,虽然防范森严,但也不至于到了水泼不进的地步。而且现在世子不在,震慑力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有些鼠辈想探锦晖院的虚实,也是有可能的。 杏儿只道:“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死死的盯着她!”她那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 周佳瑶就忍不住笑,“你这个模样,谁还敢出来?就是有人想玩猫腻,也被你吓回去了。自然一点,平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找两个可靠不起眼的小丫头,暗中盯住了就是了!” 杏儿觉得还是自家主子的这个办法好,当下道:“是,奴婢一定按夫人的意思做。” 周佳瑶觉得不太放心,随即道:“你把段大娘喊进来,我有话交待。” 杏儿连忙去了。 段大娘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屈膝向周佳瑶行礼。 周佳瑶没有奶娘,所以屋里管事妈妈的人选,一直没有着落。 这个段大娘虽然是自己的陪房,但是毕竟是宋氏手里的老人,忠诚度还有待商榷。 周佳瑶不是信不过宋氏,而是信不过段氏这个人。 段氏机灵,有几分小聪明,心思却太过活络,心里总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的人,得用,是块好钢。可是却也是一把双刃剑! 若是不能收到段氏绝对的忠心,周佳瑶是不会让她进屋里当管事妈妈的。 所以现在丫头们还称呼段氏为段大娘,她的月例银子,也只和二等丫头的月例持平。 “夫人唤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差遣?” 周佳瑶就指了一旁的绣墩让她坐下。 段氏只坐了半个身位。 周佳瑶便道:“找你来,是想让你办一件事。” 段氏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身板也挺直了一些,“夫人吩咐。” “你不用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佳瑶停了一下,才道:“咱们初到国公府,世子爷又不在,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得打起精神来。远的不说,就说锦晖院吧,虽然丫头,婆子都是世子挑来的,但毕竟都是新人,根底再清白,也有意外!” 段氏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呢,也不想管别人院子里的事,只想着,能把自己院子里这一亩三分地管明白了,就没白费了我祖母当初的教导。” 段氏连忙称是。 周佳瑶:“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段大娘是祖母身边的老人,经验老道,看人的眼光也是不差的,这差事就交给大娘你来办。我平素最不喜欢下人们捕风捉影,嚼舌根子,好歹是国公府的家奴,总不能跟市井泼妇一般模样吧?再一个,做奴仆的,忠心是顶顶重要的东西,若是这忠心都没了,人留着又有何用?” 段氏只觉得心中一跳,她也分不清这话是周佳瑶用来敲打她的,还是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夫人说得是。”段氏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只道:“老奴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定会好好查看,敲打那些人的,您放心。” 周佳瑶满意的点了点头,端了茶。 段氏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 日子过得飞快,半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北边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虽然灾后的影响依然在,但是大局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交通恢复了,灾后的重建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物价虽然略有上涨,但是已经比灾情刚发生那会儿好了很多。粮价,盐价都略有下调。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汴京城里终于热闹起来。 虽然各家的商号都已经正常营业了,但是毕竟伤了元气,跟往年的热闹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两成。 周佳瑶也终于跟耿亭见了面。 耿亭是周家的大掌柜的,从几年前周家进京开始,就一直留在辽东府里,兢兢业业的帮着周家打理辽东府的生意。 周佳瑶成亲以后,辽东府各县,各乡,镇的三十四家铺子,就归到了她的名下,成了她的嫁妆。 耿亭也就自然成了周佳瑶的大掌柜。 要说起来,周佳瑶还是耿亭的伯乐呢!当年周佳瑶才多大,如今却已是嫁人为妇了。 耿亭这次来,是年终盘账的。他带着一大箱厚厚的账册,三两个得脸面的二掌柜,三五个随从小伙计,一路奔波着来到了汴京城。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先去了尚书府,给宋氏请安磕头,又给周瑾和林氏请安,这才说起此行的目的。 云国公府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他们认识周瑾在先,只怕周家这尚书府的门,也不是他们说进就能进的。 如今周佳瑶嫁去了云国公府,他们就更不方便见面了,得由周家人出面领着他们,方才能跟东家碰个头。 这事儿,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范英娘。可是她现在怀着身孕,虽说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最要紧的时候,但是并不适合出门。 宋氏思来想去,发愁这国公府怎么就没有个能当家的女眷。若是孙女的婆母还在世,这事儿就简单多了,只需让王嬷嬷跑一趟,便可。 最后宋氏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差了自己的大女儿来。 周婉琼虽然已经嫁人为妇了,可毕竟同从周家出去的。 她是周佳瑶的姑姑,也是世子的半个长辈,有她在场,谁还能说出什么闲话不成? 这个主意是极好的,周婉琼是蒋家的宗妇,按理说到了年下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抽不出身来的。可是周家如今不一样了,大房这边出了两个状元,那可是周婉琼的亲侄子! 蒋家虽然将门之后,可是也免不了掺和朝堂上的那些事,周家如今风头正劲,家里的男儿文武双全,日后指不定出息到什么地步呢! 周,蒋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这个时候能替周家出些力,蒋家也是乐意的。 还有一点,蒋夫人也有要与周家修复关系的意思。 早年周婉琼生了一胎双生的女儿,蒋老夫人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还曾经敲打过周婉琼,让她“贤惠”一些,给蒋尉张罗通房! 这事儿当时可把宋氏气得不轻,可是那会儿她自己身子不好,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是蒋尉是个好的,根本不曾理会蒋夫人的想法,只怕周婉琼还要受更深的伤害。 好在她后来也算争气,生了长子蒋猛,事隔多年,又生了个小儿子。 蒋夫人为了修复与周家的关系,故而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让周婉琼把手里的活计扔给了她的妯娌,痛痛快快的让她办事去了。 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周婉琼觉得自己又扬眉吐气了一回,没办法,她娘家太给力了,她想低调都不行。 就这样,周婉琼先是回了宋家,然后拿着贴子去了郡主府。 家里人都知道,想要找周佳瑶,直接去郡主府递话就行,毕竟云家没有当家主母,女眷们之间的会晤,没必要经过府里的男主人。 周佳瑶得了信,忙让人准备起来,反正府里大小事物都不用她沾手,她只需要打理好郡主府和锦晖院就行了。 周佳瑶让人把郡主府前面的倒座打点一番,用来见周婉琼和远道而来的耿亭等人。 几个人见了面,自然又要寒暄一番。 如今周佳瑶身份尊贵,耿亭等人见了,自然是要见礼的。 而且他们一直是隔着屏风说话的。 周佳瑶知道,如今她身份不同以往,有些客套却是不必再有了,这个礼,她是该受的。 “耿掌柜,几位二掌柜一路辛苦了!” 周佳瑶以前称呼耿亭为耿叔的。 “哪里就辛苦了!今年是特殊了,雪大了一些。”一进腊月里,大雪就下个不停,整个辽东府好像都被雪盖住了似的。生意受到了影响不说,路还被封上了! 往年腊月里,生意是最好的时候。天南地北做买卖的人都赶着回家,哪怕歇在路上,因为到了年底的关系,绝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 天气冷,雪大,一路走来全身都僵了,吃什么东西能比吃暖锅更舒服?若是当天不赶路了,就再喝二两小酒,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第二天赶路也能精神些。 腊月里做十几天生意,都顶得上淡季两个月的进项了。可是一场大雪突然而降,封了门,堵了路,别说生意了,没出大乱子就算不错了。 耿亭就把这些事儿跟周佳瑶讲了讲,还道:“还好,虽然遭了灾,但是乡民们都很理智,没做什么激进的事儿,咱们店里也没有什么损失。” 其实这事儿主要还是归功于周佳瑶当初定的那么一条规矩。 她当初想帮着乡亲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特意以周家铺子的名义,每年捐出一笔钱来,用来帮助那些穷苦人家。各乡各镇乡民们的情况都差不多,那些吃不饱,穿不暖,治不起病的人,说白了还是缺银子。 周家挣了钱,也没忘了乡镇上的百姓,所以在那一带名声极好,与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所以这次辽东府虽然受了严重的雪灾,乡民们活不下去的时候,也动了一些打~砸~抢的念头,但是却没有人动周家的铺子。 这一切都与周家平日里乐善好施的善举分不开。 “夫人,下半年的账册都在这里了!”耿亭将大小事务交待一番后,便把装着三十四家店铺账册的那口大箱子指给周佳瑶身边的丫头看。 周佳瑶只道:“你们辛苦了,我会让人核算这些账册,三日后你们再来吧!” 她想了想,又道:“今儿都是小年了,我看几位掌柜不如留下来过年吧!”铁马胡同,还有周家的宅子呢,何苦让人住到客栈里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章 周家大房在铁马胡同有一处三进的宅子,那宅子现在由周安管着,平常只有周翼兴会偶尔过去瞧瞧。 前一阵子周府闹分家的时候,林氏还去那儿养了几个月的胎。 周安和耿亭是老相识了,他们有阵子没见了,这次若能相见,想必也会很开心。 周安只道:“回夫人,本来我们是没想到京城过年的。可是这路极不好走,一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对完了账再往回走,怕是大年夜就要在路上过了。 周佳瑶就道:“没有让你们大年夜在路上过的道理,留下来过年便是再好不过了。等过完了初五再赶路,也是来得及的。” 她想了想,又道:“我让手下人陪你们走一趟,你们便到周宅安顿吧!跟周安叙叙旧。” 耿亭便道:“谢谢夫人体恤。”想来之前也是想好了,要留在汴京过年的。 周佳瑶的语气里便透露出了几分欢喜,“得派个人跟周安说一声,想来他也会十分欢喜的。” 紧接着又问:“对了,周平怎么没来?” 周平,周安,周吉,周祥这四人,堪称是周家大房元老级的员工了。 周平在经商方面,有些天赋,所以早年就开始替周家看铺子,当掌柜,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了地位仅次于耿亭这个大掌柜的二掌柜。 同是二掌柜,那地位也得分出个高低来吧! 耿亭曾经说过,周平是接替自己的不二人选! 耿亭听到周佳瑶问周平,便笑道:“家里总得留一个坐镇的人啊!而且,周平的妻子,刚刚又为他添了一个儿子,还没满月呢!” 周佳瑶笑了笑,只道:“既是如此,我该给备下一份礼才是,那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耿亭连忙道:“能得到夫人的赞誉,这才是他的福气。” 丫鬟们在一旁提醒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些人再怎么着,也是外男,再留下去却是不合适了。 周佳瑶便道:“等对完了账,要辛苦耿掌柜再过来一趟,你尽管在周宅等着,到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你。” 耿亭连忙道:“应该的!夫人。”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众人临行之前准备的节礼捧给一旁的丫鬟,轻声道:“有劳姑娘!”他手里有两个匣子,其中一只匣子里装着的是银票,是这半年各家的盈利,另一个匣子里,装的是一座白玉观音像。这观音像是他们这些掌柜的一番心意,算是恭贺周佳瑶成亲的贺礼吧! 丫头们把那个装着观音像的匣子打开给周佳瑶过目,只见那尊白玉送子观音像通体晶莹剔透,上好的羊脂白玉泛着青光,刀功十分细腻传神,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送子观音,意义也不同。 周佳瑶让人将那两个匣子摆到一旁,方道:“耿掌柜有心了。” 耿亭松了一口气,这观音像是掌柜们花了心思买的玉胎,又讲的名师雕好,请灵音寺的大师开了光,又在大殿里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方才请了回来。 “那就不打搅夫人休息了。” 几位的掌柜都起了身,隔着屏风向周佳瑶行了礼,退了下去。 周佳瑶让桃儿将人领出去,又嘱咐她让陈耳朵跑一趟,把耿亭等人送到周宅去。 桃儿领命下去了。 丫头婆子们这才撤了屏风,重新上了茶,让周佳瑶和周婉琼姑侄两个好好说说话。 “劳烦姑母走这一趟,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大年下的,谁家里不是一堆的事儿?周婉琼是蒋家的宗妇,璞哥儿又不足周岁,蒋府里的事情,没有成百上千,怕是也不遑多让了。 周婉琼这个时候出来,蒋家众人对她难免有什么意见,周佳瑶确实是十分感激的。 “这是什么话,你上头没有正经婆母,你大嫂如今身子乏,又不适合做这些事,我不来,还有谁能来。”说起来,这也是一桩难事,有婆婆压制着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关键时刻,府里还是应该有一个能当家的女主人,才是正理。 有好就有坏,总没两全其美的。这世上,女子嫁人以后的日子便就没有不艰难的。 “也是姑母心疼我!”周佳瑶自然是感激周婉琼的,她把这个话头暂时按下,有些紧张的问周婉琼,“姑父那边,可写信回来了吗?” 她时刻惦记云霆霄的事情呢! “哪儿有那么容易啊!”周婉琼也年轻过,也是从周佳瑶这个岁数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你姑父年轻的时候,许多事情不能自己作主,现在即便是成了主帅,行事上也有诸多顾忌。带兵打仗,看似是主帅掌握一切,实则不然。”周婉琼与她道:“不过,你姑父不管怎么样,也会确保世子安全的,你尽管放心。” 这是委婉的告诉她,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可能有什么消息,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所以连个报平安的消息也不能透过来。 周佳瑶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处境很危险,说明他们四周危机四伏。 周婉琼拉过周佳瑶的手,轻轻的安抚她道:“好孩子,咱们女人生来就是命苦的,特别是嫁了这种带兵的武将,那提心吊胆的日子更是过也过不完!世子爷是个有福气的,他师傅无量真人差不多把一生的本事和绝学都传给了他,你可要相信他才好。与其暗暗伤神,熬坏了身子,不如安安心心的等世子回来!你若是把内宅之事处理得好,安了他的心,那就比什么都强了。” 周佳瑶低低的应了,鼻子不免有些酸,一想今天是小年,可不能掉眼泪,就硬生生的把眼眶里的热气给逼了回去。 “姑母,您家里事多,我就不留您了,等过完了年,我再去府上陪您说话!” 周婉琼就叹了一声,“傻孩子,你初二还要回娘家拜门儿的。” 周佳瑶羞涩的笑了一下,“是我糊涂了,连这件事情都忘了。”自己是嫁出去的姑娘,初二是要回娘家拜门的,而周婉琼一样是要回周府的。 周婉琼只道:“你好好歇着,左右今年情况特殊,想必过年的时候宫里也不会召你去!等过完了年,世子也该回来了。” 周佳瑶就露了一个笑脸出来,“我听姑母的。” 姑侄二人就又说了会儿话,周婉琼才起身离开。 周佳瑶亲自去送,将人送到二门上,才转身回来。 一回来,却看着桃儿一脸的苍白之色,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血色尽退。 “这是怎么了?” 不是让她去找陈耳朵,送几位掌柜的出去吗? 杏儿嘴快,连忙道:“小姐,桃儿姐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吓了一大跳!” “是谁啊!”周佳瑶的眉毛就拧了起来,“怎么处处都有奇奇怪怪的人。”按道理说,今天是小年,府里的人再不开眼,也不该这般冲撞才是。桃儿是自己的大丫鬟,也是代表了自己的,德罪了她,有什么好处? 桃儿摇了摇头,只道:“他躲在墙角那儿,离奴婢尚有些距离,突然一下子跳出来,确实吓人!可是奴婢没看清他的模样,连他是男是女都没瞧清楚。” 周佳瑶见桃儿一脸的苍白之色,便道:“罢了,你回去歇着,换琳儿来当值吧!” 桃儿到现在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确实不适合在屋里侍候了。她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在状态,就谢了周佳瑶的恩典,换了琳儿来当值。 腊月里,天黑得很快。 周佳瑶在郡主府的小厅里用了饭,还打赏了院子里的下人,连角门上值夜的婆子都没落下。 下人们倒是欢天喜地的,对她谢了又谢。 她一直觉得很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厅里安静异常,周佳瑶的脸色一直微微沉着,吓得原本心情不错的几个丫头,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世子夫人并不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很多时候,她对下人十分包容,甚至算得上非常可亲。可是现在,她的模样却像那三九天的寒潭一样,身上也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让人觉得汗毛直竖,一颗心也不自觉的狂跳起来。 段大娘在外头求见。 周佳瑶就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段氏进门后,先是给周佳瑶行了礼,随后却是一脸凝重的模样,好像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轻易开口似的。 周佳瑶就把屋里的丫头都遣了出去。 段氏白着一张脸跟周佳瑶禀报:“奴婢一直盯着锦晖院里的人,也安排了人手在暗中瞧着,虽然没有发现院子里的人有什么问题,但却发现了另一件事。”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周佳瑶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何事?” 段氏就道:“奴婢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总有人在锦晖院外头探头探脑的,不敢明目张胆的往院子里,却守在院子外面的小路上。有时候一守就是半天!” “是什么人?” “奴婢一开始以为她是来打探锦晖院动静的,就派了个小丫头去试探,结果您猜怎么着?那人竟然是冲着桃儿姑娘来的!” 周佳瑶抿唇,想起今天晚上桃儿被吓到的事情,顿时觉得二者之间怕是有什么关联。 “到底是什么人?你可打探清楚了?” “是!”段氏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古脑的告诉给了周佳瑶,“这人是庄子上的,人称九婆,最近一段时间总能在府里发现她的身影。听说她一直在打听桃儿姑娘的消息!奴婢发现以后就存了个心眼,让人暗暗看着她,结果发现她和大厨房里的孙婆子私交甚好!最重要的是,这九婆子有个儿子,今年都三十了,但是……”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有毛病,不大灵光,一直没娶上媳妇!” 周佳瑶听了,怒不可遏! 简直是欺人太甚! 段氏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那个九婆在打什么主意! 桃儿前脚跟孙婆子起了龃龉,后脚这九婆子就上来探听桃儿的事儿,编故事也没有这样巧的。 “你可打探了孙婆子的动向?” 段氏连忙道:“夫人英明,听说上次孙婆子跟桃儿姑娘发生了不快以后,她转过头就去了冯氏的院子,而且最近去的特别勤快!” 也就是说,其实这个孙婆子是存了要报复桃儿的心思,也不知道是怎么鼓动冯氏的,便让冯氏默认了她的作法。或许冯氏也是想让桃儿出事,好用这个事儿来警告自己一下。 周佳瑶就冷冷的笑了,眼中闪过一抹让段氏后脖子发凉的深意。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找人盯紧了那个九婆~” 段氏不敢怠慢,连忙轻声道:“是,奴婢明白。” 周佳瑶便端了茶。 段氏走后,周佳瑶一直反复想她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冯氏在布一个局。 先让桃儿出事,借以让她自乱阵脚,然后再出杀招…… 冯氏…… 不愧是宅斗高手啊! 想必郡主当年也没少在她手下吃亏吧! 还有云霆霄,几次命悬一线,只怕都与冯氏脱不得干系! 她不就是仗着宫里有位冯美人吗? 又或者,无嗣的冯美人根本就不是冯家的依靠,冯家抱得毕竟是王家的大腿,而王家又是太子一派最踏实的拥趸。 周佳瑶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碗,放到了桌子上。 看来,自己也该布置起来了。 临近年关,府中之事也越来越多。 冯氏俨然已经把自己视为国公府的女主人了,她里里外外的忙碌着,凡事都以自己和国公爷的喜好为主,根本没有把周佳瑶放在眼里。仿佛周佳瑶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周佳瑶呢,悠闲的很。 她没事就看着廊下那一串的红灯笼发笑,冯氏越忙,她越高兴,也越发乐于去给她添一把柴禾。 段氏又一次去了冯氏的院子,见到了冯氏身边的程妈妈。 “哟,我说你怎么又来了!” 程妈妈忙得脚不沾地!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国公府里外的事儿加起来没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之多,她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事还忙不过来呢,哪里能有工夫管她们院子里那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今天短了她们院子里丫头的月例银子,明个儿少了她们院子里的衣裳布匹,后个又说锦晖院年久失修,连房上的瓦片都不牢固了! 这个段氏,来了有多少回了?哪一次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竟说一些不着边的话?她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你眼前飞来飞去,在你耳边嗡嗡叫着,可偏偏她又是世子夫人的人,说深了说浅了,都是个罪! 程妈妈想想就头疼,这位世子夫人,看着是个沉得住气的,实际上呢!心眼子比针鼻儿还要小!她不就是嫉妒夫人掌着府中中馈这件事,所以心里不服气,总想着给夫人添麻烦吗? 程妈妈心里恼得厉害,可是脸上却不得不露着耐心的笑容,强忍着烦躁跟段氏打招呼。 “听你这意思,是不待见我?”段氏本就十分精明,得了周佳瑶的令后,更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跋扈模样,十分不好惹似的。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瞧见了,我这边开了库房,正准备给各府备礼呢!您来的不是时候,万一这人多手杂,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也不好不是?” 段氏啐了程妈妈一口,当下道:“怎么,你这是拿我当贼了?老娘我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受过这种抹黑呢!不行,你跟我去见世子夫人,把事情说清楚了!” 她的声音有些大,一下子就把冯氏惊动过来了。 “怎么回事!”冯氏看到段氏的时候,眼里的颜色明显沉了几分。 段氏可不管那个,当下道:“姨奶奶,您来的正好!” 段氏来了十好几回了,一次都没见过冯氏!没想到今儿能见到正主,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姨奶奶? 这是什么称呼? 冯氏知道段氏是故意的! 阖府上下的人,谁人不称呼她一声夫人!偏那锦晖院的人不知道好歹,见她一次,便气她一次! “这次又缺什么了少什么了?”冯氏心情不好,连带着教养也差了许多,脸上那温柔浅浅笑,也就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怒容。 “世子夫人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一副乡下丫头进城的模样呢!一片瓦也是好的!这次又是哪里少了什么?” 她这是拿周佳瑶的出身说事儿呢! 段氏可不怕她,只道:“我们世子夫人那可是世子爷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子娶回来的!她出身什么样,还轮不到您来置喙吧?” 冯氏脸都青了,怒道:“放肆!” 段氏只道:“姨奶奶消消气,奴婢来呢,是因为您让人搬到锦晖院里的花,十盆有八盆是掉叶子,害了虫,枯得不成样子的!世子夫人差奴婢来,就是想问问,姨奶奶是什么意思,非要在年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怠慢我们夫人吗?那花也不值几个钱,就算不摆也是没关系的,可您也不能太过分,把烂了根子的花送过来啊!” 第六百一十五章 打脸 段氏的这一番话,可是把冯氏气坏了!这老货一口一个姨奶奶的叫着,分明就是来打她脸的!送去锦晖院的花,明明都是最好的!她装贤妻良母装了十几年,难道连这点表面工夫都做不好? 分明就是那个周佳瑶鸡蛋里头挑骨头,故意找不自在! 冯氏的身子都被气得哆嗦起来,她指着段氏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叉出去!” 这老货不就仗着有周佳瑶撑腰,自己不敢把她怎么样吗? 段氏吓了一跳,“您这是做什么?奴婢可是锦晖院的人,奴婢是奉夫人之命来的,就算差事办砸了,自有夫人,世子教训,还轮不到姨奶奶!”说完也不看冯氏的脸色,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冯氏差点背过气去! 太嚣张了! 周佳瑶,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便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段氏离开冯氏的院子以后,脚下像生了风似的朝锦晖院跑去!等她人进了院门时,方才歇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已经见了汗,冷风一吹,冻得她上下牙齿都打起颤来。 段氏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忙忙的去了三乐堂,让人通传。 “夫人,段大娘回来了。” “嗯,让人进来吧!” 陪在周佳瑶身边的杜嬷嬷便起身要走。 周佳瑶拦她道:“嬷嬷又不是外人,坐下来一并听听吧!”这杜嬷嬷虽然是自己的师傅,并没有卖身于她。但二人之间的师徒情分,也是要一点点相处出来,才能变得更回深厚的。 说白了,宋氏当初为什么会把杜嬷嬷请回来?除了想让她教给周佳瑶一些礼仪和规矩以外,那也是想着让她用自己的经验替周佳瑶人保驾护航的! 宫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那是什么地方?能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里全须全尾的爬出来的人,会是简单的吗? 杜嬷嬷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沉默了一下,便从善如流的坐了回去。 周佳瑶见了,便会心一笑,什么也没说。 想明白了就好。 就在这时,段氏来了。 “夫人,嬷嬷。”段氏行了礼,站在那儿喘气。 方才冯氏的样子,还真的挺吓人的,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似的,她真怀疑自己若是跑慢一点,会被当场大卸八块。 还好,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安全的逃出来了。 段氏安慰自己,想着这是夫人交给她的任务,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完成了。 周佳瑶便问她:“如何?” 段氏愣了一下,目光就不由得往杜嬷嬷那边看了一眼,转念又一想,夫人既然是没有避讳杜嬷嬷,那便是默认了她在这里听着,自己何必枉做小人,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来? “回夫人,奴婢把冯氏气坏了……”她随即把自己是如何与程嬷嬷对峙,又如何招来了冯氏,又是如何把冯氏气得跳脚的事情,全都讲一遍。 周佳瑶抿着嘴笑。 “好了,你去吧!”周佳瑶招手让琳儿从匣子里抓了好大一串铜钱赏了她,“这两天就不要再去了!免得让人欺负了回去。” 段氏可不就怕这个,闻听此言,顿时喜得什么似的,接过那铜钱,谢了周佳瑶的赏,退了下去。 果儿正在廊下背风的地方等着呢! 见她老娘出来了,便急忙拉着她躲到一旁去,问道:“娘,夫人都说什么了!” 段氏把那串赏钱放到怀里揣好,道:“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瞎打听,好好当你的差便是了。” 果儿急得直跳脚,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她四下看了看,拉着段氏往更僻静的地方走了走,才小声道:“娘,您怎么就不急呢!你是夫人的陪房,得了夫人的信任,该进屋侍候,当个管事嬷嬷才对!”娘怎么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呢! 段氏就似笑非笑的伸手在女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小丫头片子,还想跟老娘卖弄你那点小聪明。” 她手劲不小,一下子把果儿的额头戳出一个红点子来。 果儿轻叫一声:“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她一边抱怨,一边忍不住伸出柔嫩的小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到底还是没有听出来段氏是话里有话。 段氏叹了一声,道:“你怎么就那么笨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咱们这陪房,是老夫人拨过来的,可那杜嬷嬷,也是老夫人拨过来的啊!” 果儿一愣,这才道:“娘,你的意思是说,杜嬷嬷会成为夫人屋里的管事嬷嬷?可是,瞧着不像啊!”杜嬷嬷的身份,她们都只是知道个皮毛,但是人家是自由身,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留在屋里当管事娘娘??夫人不也是拿杜嬷嬷当上宾,什么也不用她做吗? 段氏却觉得,这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杜嬷嬷那个人,看着是个冷清,不问世事的人儿,可是段氏总觉得,她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根本让人摸不着她的心思。与这样的人较量,她心里没底,干脆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办好自己的差事,好处一样少不了她的。 “你别管那么多,这事儿自有夫人拿主意,咱们只管当好自己的差罢了!”段氏教导了女儿两句,就匆匆的走了。 果儿微微皱眉,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是她们能决定的。娘说得对,当好自己的差罢。 屋内,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好闻的花草气息在屋内散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嬷嬷,突然开口道:“夫人去激怒冯氏,为的是让她自乱阵脚吗?” 周佳瑶想了想,道:“算是吧!人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人身上,我若是不回敬一下,只怕这府中人人都以为我是泥捏的,面做的!动我的人,便是打我的脸,让我如何能忍?” 她停了停,又道:“况且桃儿如花一样的年纪,难不成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遭毒手?” 杜嬷嬷点了头,“夫人这样做是对的!咱们虽有息事宁人之心,可那冯氏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忍让虽然能成大事,但有时候,过份的退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周佳瑶便笑着道:“嬷嬷说的是,此事我已经有了安排。” 杜嬷嬷就不说话了。 当天晚上,便有消息从锦晖院里走漏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照例是桃儿去大厨房领饭。 她照常绕过抄手游廊,穿过月亮门,走东边的夹道去大厨房,哪知道半路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将她整个人扯了过去。 桃儿还没等叫出声来,就被人捂了嘴,拖到隐秘之处去了。 桃儿好像不见了! 锦晖院的人进进出出的,到处找人。 动静闹得不小。 冯氏听到消息,就笑了,她挥挥手让送信的小丫头下去了,转身就对程嬷嬷道:“等着看热闹吧!” 周佳瑶毛还没长齐呢,就想打她的脸! 这回她倒要看看,到底谁打谁的脸。 程嬷嬷笑着道:“说起来,也是太不自量力了。” 冯氏的脸上几乎要开出一朵花来,“年轻吗,想不明白事,冲动了一些,也是有的。” “夫人说得是。”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朝外头张望着,算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 正在这时,有婆子慌张的跑了进来,“夫人,园子那边出事了!” 冯氏闻言,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大年下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婆子战战兢兢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程嬷嬷早有准备,将白色狐狸皮大氅递了过来,帮冯氏穿好。 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那婆子说了什么。 冯氏带着人,往园子的西北角去了! 那里偏僻。 是出事的好地方。 冯氏到时,园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了。 她板着脸,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地笑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周佳瑶,你拿什么跟我斗? 真以为嫁了世子,就是高人一等了? 真是痴心妄想。 此事一出,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抖威风。 手底下的人因为你受了这般屈辱,日后谁还肯替你卖命? 冯氏越想越得意,嘴角就忍不住翘了翘。 说话间,她们已经穿过了月亮门,到了事发地。 下人们正围在一起,像看到了什么西洋景似的,一个一个的都入了神。 见冯氏来了,他们便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愕。 冯氏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表情。 现在的氛围和事先商定好的不太一样。 人群一分开,冯氏就看到了那对交缠在一起的野鸳鸯。 大冷的天,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可是两个人还是不知羞耻的缠在一起。 女的被男的压在身上,看不出容貌。男的那个,瞧着还真像九婆家里那个傻大三粗的儿子。 冯氏最初的兴~奋,都被恶~心取代了。 “真是晦气!大过年的,居然发生这种事情?”冯氏只道:“世子夫人治下不严,此事,我要向她讨一个说道。” 没有人应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去请世子夫人!” 程妈妈却是瞧出几分不对来! 那些人都垂头,谁也不敢吱声,一副就怕惹了主子注意似的模样,好生奇怪。 程妈妈觉得不对,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却是当场吓得后退了两步,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那模样,像见了鬼似的。 “怎么了?”冯氏也察觉出了异样,揪着程妈妈问。 程妈妈指着那对不知疲累,光天化日之下仍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抖如筛糠的道:“是,是春锦……” 春锦? 不是世子夫人的丫头桃儿? 这怎么可能! 冯氏转身凑近了一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那人躺在九婆傻儿子身下的女人,可不就是她的大丫头春锦吗? 怎么会这样? 冯氏想不明白,惊讶的表情像是冻到了她脸上似的,半天都没退去。 “这是怎么了?”周佳瑶站在月亮门边上,一无茫然的看着园子里的众人。她身边站着的人,不是桃儿又是哪个? 只是此时的桃儿毫发无伤,哪里有半点让人算计的样子。 程妈妈只觉得大冷的天里,自己的汗都要下来了! 夫人失手了啊。 到底是园子里走漏了什么风声,还是那位事先有所察觉?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夫人嫁进国公府多少年了? 世子夫人才成亲多少日子?况且世子又不在她身边,她这个岁数,能把夫人握在手心里玩得团团转…… 细思极恐! 程妈妈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周佳瑶就站在月亮门边上,“姨奶奶这阵子不忙了吗?怎么还有心情到这园子里来看景儿?” 她才不想进去呢!看什么? 一个傻子,睡了冯氏的大丫头? 那场面想想就让人恶心。 冯氏眼睛都红了。 她倒也不是心疼春锦,只是春锦出事与桃儿出事,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她们的主子被打脸! 当初她之所以要设计桃儿,无非就是想给周佳瑶一些警告,让她长长记性,别把手伸太长! 可是现在呢!被打脸的那个人是她! 周佳瑶侧头看了看,只看到一对野鸳鸯的背景,她拿帕子捂了鼻子,道:“呵呵,姨奶奶真是,好兴致。”说完也不看冯氏的脸色,转身带着人走了。 真是畅快。 周佳瑶回了郡主府,换了衣裳,洗了脸,还不望逗桃儿道:“快拧条帕子来给我擦擦眼睛。” 桃儿脸红的什么似的,眼睛也红的不像话,毫无征兆的就跪到了地上,给周佳瑶磕了头。 要不是夫人护着,今天出事的人就是她了! 出了这种事情,简直生不如死,哪里还能活着? 她有一肚子的话,可是就是说不出来。 周佳瑶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连忙让杏儿扶起桃儿,语气颇为无奈的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明明也是知道的,若不是为了打压我,她又如何会去算计你?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差点出事。” 周佳瑶差人盯着孙婆子和那个九婆,还真就让她挖出了东西来!她知道冯氏的打算后,确实气得不轻,这才想到了将计就计的法子。 如此一来,保全了桃儿,打了冯氏的脸,也顺便让这阖府上下都瞧瞧,她到底是不是泥捏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六千大章 周佳瑶差人盯着孙婆子和那个九婆,还真就让她挖出了东西来!她知道冯氏的打算后,确实气得不轻,这才想到了将计就计的法子。 如此一来,保全了桃儿,打了冯氏的脸,也顺便让这阖府上下都瞧瞧,她到底是不是泥捏的,面做的! 只是平白无故的搭上一个春锦。 桃儿心里不好受,怕是也有这一层的关系。 周佳瑶就拉着桃儿去了隔间坐,把旁人都打发走了,才与她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平白无故受委屈的道理?你是我的大丫头,冯氏想害你,不过是因为不敢明目张胆的害我,才把主意打到了你头上去罢了!” 桃儿知道是这个理,可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仍让她心有余悸。她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良心不安。 “咱们并没有存着害人之心,桃儿,我希望你振作起来,莫要被这一件事情打倒。以后还有更大的风浪竺着咱们呢!” 桃儿微微愣了一愣,只道:“是,奴婢晓得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行,今天你回去休息吧,让别人替你。” 桃儿低低的应了一声,掀了帘子退了出去。 周佳瑶就叹了一口气。 自己身边这两个丫头,论忠心,那是绝对没得挑。桃儿沉稳,心细,杏儿活泼,机灵。平时有她们照顾自己的起居饮食,有她们的陪伴,她在生活上确实处处周到,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可是冯氏害她的这事儿一出,她就察觉出两个人身上的不足之处来了。 到底是底气不足,跟那些从小就有嬷嬷教规矩,在大府门里长大,见惯了阴私诡异之事的丫头比起来,短了些见识! 若是家里一团和气,倒也罢了,藏那些个心眼子也没有什么用。 可眼下,冯氏恨她入骨,恨世子入骨,身边的丫头光有忠心是不够的了。 也难怪当初世子会为她,从平南侯夫人那儿寻了两个特别的来。 只是这琳儿和潇儿毕竟不是自幼就待在她身边的,主仆情分上差了那么一层,若是这二人能像桃儿和杏儿一样对自己忠心耿耿,处处替自己着想的话,就好了。这两个人毕竟是在平南王府长大的,眼界,心思都是桃儿,杏儿不能比的。 好在她还有红衣,有杜嬷嬷,倒也不急在一时。 且再看看吧! 正在这时,潇儿掀了帘子进来了。她朝周佳瑶屈了屈膝,道:“夫人,奴婢来替桃儿姐姐当值!”她声音很小,像是怕惊到了什么似的。 周佳瑶点点头,便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屋子里面事情不多,只要细心点,不会出大错。你们都是平南侯夫人教导出来的,不论眼色,能力都是一流的,否则世子也不会特意把你们俩个要过来了!所以在我这儿,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别的方面,我不会太多苛责。” 什么是自己的本份? 一瞬间,潇儿的脑袋里闪过许多的念头。 比如,忠诚! “是,奴婢明白了。” 周佳瑶就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她自己躺在榻上没两分钟,就听潇儿说杜嬷嬷来了。 周佳瑶坐起来定了定神,嘴角微微上翘。 杜嬷嬷来自己这边的时间越来越长,看来是已经想明白了,不再想着什么与世无争,安然到老这样的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快请嬷嬷进来!哦,对了!吩咐下去,以后杜嬷嬷来,不必拦着,除了世子的小书房,她可以随意出入。” 潇儿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位杜嬷嬷,应该就是夫人屋里的管事妈妈了! “是!” 说话间,潇儿就请了杜嬷嬷进来了。 杜嬷嬷脸上并不见任何异样神色,仿佛她就是过来请一个安似的。 周佳瑶让丫头给她端茶。 潇儿很有眼色的把丫头们都叫了出去,屋里就只留主仆二人说话。 “夫人。” “嬷嬷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杜嬷嬷只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哦!”周佳瑶看她:“嬷嬷想说什么?” 杜嬷嬷十分平静的道:“那春锦也算得上是冯氏的一条臂膀,如今夫人斩了她的臂膀,只怕冯氏不会善罢甘休。” “嬷嬷是听说以风声了吗?” 杜嬷嬷的目光垂了一下,才道:“那春锦清醒过来时,当即趁人不备,撞了柱子,血溅当场。” 周佳瑶眉毛都没动一下,“嬷嬷这是心软了?嬷嬷可知道,如果不是我一早察觉了冯氏的意图,那么血溅当场的人,可就变成桃儿了。” 杜嬷嬷并没有说什么,而且缓缓起身,冲着周佳瑶行了个礼。 周佳瑶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看着她。 杜嬷嬷起身道:“奴婢愿意追随夫人。” 周佳瑶大喜,连忙站起身来拉着杜嬷嬷的手,略有些激动的道:“嬷嬷可是考虑清楚了?” 杜嬷嬷脸上带了两分的浅笑,“如果不是考虑清楚了,奴婢怎会自称为奴?” 是了,她都糊涂了。 既然杜嬷嬷想清楚了,那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是,是我糊涂了,欢喜过了头。”周佳瑶这会儿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宋氏请杜嬷嬷过来,最初的想法也是想让这位经营丰富的嬷嬷来做周佳瑶的帮手。但是听说最初杜嬷嬷并不乐意,只愿意教授她礼仪。 具体杜嬷嬷的心理是怎么转变的,周佳瑶不清楚,不过这种转变她是乐于见到的。 周佳瑶拉着杜嬷嬷坐下来,问她:“嬷嬷听到消息赶过来,是怕冯氏反扑吗?” 杜嬷嬷比周佳瑶想得还要冷静的多,她只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世子又不在您身边,这对冯氏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机会。若是没有这次的事,只怕她还不敢对您下狠手,但是春锦一死,冯氏的怒火必然是要烧到您这边来的!” 杜嬷嬷这是提醒自己,冯氏会在过年这段时间对她下狠手。 想想也不无道理。 周佳瑶笑笑,“嬷嬷,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我嫁进这国公府,便已经是冯氏的眼中钉了!她名不正,言不顺的罢着国公府的中馈这么多年,就怕世子娶进来一个掌权的,那样一来,她在府里的地信就更尴尬了。” 杜嬷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所以,不管是谁嫁进来,都得过冯氏这一关!我现在不提中馈的事儿,不过是让冯氏放松警惕罢了!她对我的打算心知肚明,所以借着桃儿和大厨房那个孙婆子的龃龉,先发制人!所以,不论我怎么样息事宁人,冯氏都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窝囊着,还不如顺势而上,嬷嬷懂我的意思吗?” 杜嬷嬷深谙其道,她是周佳瑶的人,自然心是向着周佳瑶的。 “夫人想怎么做?” 周佳瑶道:“嬷嬷,这院子里的人,就都交给您了,谁可用,谁不可用,咱们心里都要有个数!” 杜嬷嬷便道:“奴婢心里有数!” 周佳瑶便道:“我估计着,她未必会在年前动手。大过年的,正是最喜庆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好交待!年后,却是要紧张起来了!这样,嬷嬷,年前派人盯紧了冯氏的院子,有备无患。初二回家,我可得好好在祖母面前,给冯氏上上眼药。” 杜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看周佳瑶的目光又有些不同起来。 听闻夫人年幼的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过得也是普通百姓的日子,并没有人教导她。后来进了京,养在尚书夫人身边,才算好了一点。 可是大门户家里的事儿,要从小耳濡目染,才能看得清,想得明白。一个聪慧的姑娘并非是一朝一夕间能够教养出来的,遇到天赋有限的,只怕再怎么教养,也白费心机。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晚上,杏儿值夜,就问周佳瑶:“夫人,杜嬷嬷之前不是还对您观望着吗?怎么这回这么痛快就答应帮您了。” 周佳瑶就被她逗笑了,观望这个词,用的倒是挺准确的。 杜嬷嬷既是跟着她到了云国公府,自然是不可能作壁上观的!她身上,已经贴上了自己的标签,不是想撕就能撕的下来的。将来她若是出事,别人也不会放过杜嬷嬷。 杜嬷嬷不是糊涂人,只怕一切早有决定,这个时候表明决心,也是因为看透了一些事,有了一些想法,时机刚好罢了。 “杜嬷嬷不是一直在帮我吗?” “那怎么一样。”杏儿一边铺床,一边嘟囔着。 周佳瑶便问她:“有什么不一样?” 杏儿被问得一愣,有什么不一样?这个她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以前总觉得杜嬷嬷跟她们好像隔了一层了似的。 不知道她感觉的对不对。 杏儿说了这种感觉,倒是挺准确的! 只怕杜嬷嬷对自己,也有一个考核阶段吧!要是没有通过她的考核,想必杜嬷嬷会在一个恰当的机会给自己找条退路。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还好现在杜嬷嬷已经打算跟自己坐同一条船了。 周佳瑶叹了一声,道:“算是吧!” 杏儿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反正夫人也说了,现在杜嬷嬷是值得信赖的人,这就好了。 周佳瑶钻进了被子里,杏儿就帮她放下床帏,吹了灯,去了外间。 黑夜似乎格外漫长,阴冷。 周佳瑶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睡着。 与此同时,冯氏却是一脸阴沉的坐在内室,她眼睛红红的,眼下一片乌青。 春锦那丫头,性子烈,当下就撞了柱子。 她死的冤枉! 秋锦的眼睛更是肿得像核桃一样! 她与春锦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两个人的年纪都差不多到了该被放出去的时候,冯氏前一阵子还说,要给她们指一个合心意的,放她们出去过好日子。 可是现在呢! 秋锦觉得自己眼中一片赤红之色,那颜色是春锦的血! 如果不是周佳瑶,春锦又怎么会失去清白? 九婆那个傻儿子,让人看一眼,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春锦她…… 不死难道还有第二条路? 秋锦一下子跪到了冯氏的面前,“夫人,您一定给春锦报仇啊!” 冯氏摸了摸秋锦的头发,道:“你放心,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们把春锦的死,都归到了周佳瑶的头上,却没有想过,春锦的死,本就是冯氏一手造成的!如果她不是想设计桃儿,想打周佳瑶的脸,又如何会自食恶果呢? 人往往就是这样,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第二天,周佳瑶收到消息,说是春锦的老子和娘把春锦的尸体领了回去。 两个人也不敢闹,哪怕女儿成了无辜的替罪羊,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周佳瑶猜想,或许他们都不知道女儿死去的真相。 至于九婆和她那个傻儿子。 听说从那天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周佳瑶心情难以平复,偶尔会忘着自己的手发呆。 这双手,怕是再难清白了吧? 不管自己乐意不乐意,它都是要沾血腥的。 又过了两日,便是大年三十了。 这一天一大早,周佳瑶就起身了。 府里除了尘,换了桃符,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样子。 虽然府里的大小事物都用不着她,但是她可不想让人抓住把柄,所以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周佳瑶穿了一件立领大红色遍地金织锦窄袖小袄,配了一条同色的八幅绣山茶花的湘裙。梳了一个平时不常梳的华贵发式,戴了一对赤金芍药花镶各色宝石的金钗。 琳儿帮她梳完头发以后,眼里的震惊之色就没有退去过。 都知道这位世子夫人长得好,却没料到她浓妆时,竟是这般颜色。 红色,不是谁都能驾驭的颜色,肤色暗淡一点的人穿上以后,会更显肤色暗淡。瘦的人穿上,会显得身材越发单薄;气色不好的人穿上,会更显老气。 红配金,稍微出一点差错,可就显得俗气了。 周佳瑶成亲那日,穿得也是红色。 可是琳儿总觉得,新嫁娘嘛,身上带着喜气,眉眼气韵总是不同的。可如今周佳瑶为了过年穿了这样一身衣裳,还戴了那么张扬的头饰,竟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从衣饰,到妆容,都跟她本身的气质非常吻合! 琳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赞誉声很快就在屋子里响起来。 周佳瑶淡淡的笑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对着这张脸已经习惯了,况且灵泉水在一点点的滋养她的身体和容貌,她自然只会越来越好。 况且这个年纪,正是花儿绽放的时候,年轻无敌啊,哪个姑娘十六七岁的时候,不像朵花似的? “夫人,去锦晖院吗?” 周佳瑶没有婆婆,而府里又是一个姨娘在主持中馈,确实有些尴尬。 云霆霄也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她与府中庶出的几位公子小姐只是简单的说过话而已。 所以在这府里,她根本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周佳瑶就点了点头,“我们热闹我们自己的,何必跟他们掺和?”世子不在,冯氏想必会更加殷勤吧!还指不定怎么在国公爷面前说她的坏话呢!左右不过是她不好侍候之类的,她也不在意。 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去正房吃团圆饭吧!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呢! 众人心里有数,就陪着周佳瑶去了锦晖院。 早有人把锦晖院上下都打点一新了,屋子里摆了几盆水仙,已经有了花苞,看着就喜庆。 周佳瑶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换了新衣裳,几个体面的大丫头,都戴上了周佳瑶赏的珠花,让人看着就欢喜。 廊下的大红灯笼微微摆着。 时辰还早,外头已经响起零丁的鞭炮声了。 周佳瑶靠在窗下的罗汉榻上,翻着手里的书,却是一个字都没看下去。 世子爷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大年夜,他能否吃上一顿热乎的? 她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将手里的书放下了。转而拿了一旁的茶,轻轻喝了一口。 小丫头进来跟屋里侍候的大丫头潇儿耳语了两句,潇儿的脸色就顿时变了个样。 “什么事?”周佳瑶只道:“你们嘀咕什么呢?” 潇儿面色古怪的道:“夫人,是大小姐来了?与她一同来的,还有那位冯姑娘。” 大过年的,出什么幺蛾子啊? 周佳瑶与杜嬷嬷对看了一眼,都察觉出了这二人前来,怕是抱有极不简单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没有把小姑子晾在外头的道理。 周佳瑶就道:“快请进来吧!” 潇儿连忙出去迎人去了。 周佳瑶就起身去了外间的小厅里。 不一会儿,有人掀了帘子,轻声道:“大小姐来了!” 至于那位冯姑娘,呵呵~ 院子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她的,全都自动把她无视掉了。 云府的大小姐,也是冯氏所出。 云家有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冯氏也是本事,除了郡主早产生下了云霆霄以外,云鹏的所有侍妾都无所出。她自己呢,给云鹏生了两男一女,倒是个儿女双全的。 若不是云霆霄命大,只怕这云家也是要无嫡子。 云如娇过了年就十五了,听说从前年开始,就已经在相看亲事了,只是没有合适的。 云霆霄私底下说了一嘴,冯氏的意思,怕是想把她送进宫里去,配给哪位皇子。 也就云家这样的老牌勋贵,才会用儿女的亲事来保富贵,清贵世家就没有这么做的。 云如娇只比周佳瑶小两岁,身量也略短她一些。她生得十分纤细,秀气,巴掌大的小脸,弯弯的眉毛,眼睛,鼻子,嘴,无一不小小的。 比起冯氏的容貌来,着实差了一层,就连站在她身边给她当陪衬的冯玉盈,都比她漂亮的多。 云如娇一进来,就冲着周佳瑶曲了曲膝,笑道:“嫂嫂可不要怪我自请不来啊!” 她笑得十分得体,并不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眼睛里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的并无异心,还是天生就会演戏的。 周佳瑶只道:“哪里话,我一个人正无聊呢!”随即吩咐人上茶。 冯玉盈在暗处打量着周佳瑶,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最开始,姑母是想把她们嫁给世子的! 虽然冯玉盈十分清楚,冯氏这么做,是想把世子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是想利用她们来牵制世子,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在她看来,这国公府就是个富贵窝,自己若是能嫁过来,便是一朝发达了。哪怕是不能当正室,做一个姨娘也是好的啊! 哪知道世子身上戾气居然那样重,冯雨柔设计他不成,反而丢了性命,自己倒是安分守己的等着机会,结果呢!世子一声不响的把这个女人娶了回来,真真是气死人了。 冯玉盈自认为自己的容貌生得好,就是冯雨柔也是比不得的。要是此时见了周佳瑶,她却恨不得扑上前去,抓花她那张狐狸精一般的脸…… 云如娇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眼睛余光瞄到冯玉盈一脸愤恨的模样,当下暗骂了她一声,蠢货! 她脸上明晃晃的挂着这样的恨意,怎么能让人不防范她? “我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过来看看嫂子,顺便看看嫂子饮食可有什么忌讳没有,好回去跟厨房里的人说一声。”云如娇放下茶杯后,说了这么一句。 周佳瑶暗暗笑笑,那菜单,是早就拟好的,这会儿就是有什么忌讳,只怕也改不了了,云如娇没话找话,上自己这儿卖这么个好,图的是什么? “谢谢大小姐,我没什么忌口的。”她对这位庶出的小姑子并不感冒,一是还摸不准她的性情脾气,二来,冯氏的儿女,自己还是远着些才好。 云如娇似乎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冷淡来,依旧热情高涨的道:“嫂嫂这屋子里的水仙开得可真好,母亲就是偏心,事事都向着大哥,我那屋里的花,苞都没结一个呢!” 周佳瑶:…… 呵呵~ 冯氏惯会做表面工夫,她对云霆霄怎么样,难道云如娇会不知道? 周佳瑶越发觉得,这两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大年夜 周佳瑶越发觉得,这两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那么她也不能一味的退让不是。 周佳瑶就抬头看了杜嬷嬷一眼。 杜嬷嬷就摇了摇头,最近她们一直在盯着冯氏,虽然不能把人渗透到冯氏的院子里去,但是冯氏院子里的动静她们都盯着呢!没收到什么可疑的消息啊。 周佳瑶心里就有了成算了。 冯氏把消息捂得很严实,看来是吸取了上次春锦那件事的教训。 既然没有什么先机可寻,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周佳瑶对云如娇的态度是不咸不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疏离。她脸上虽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并未直达眼底。 她一直在听云如娇说话,而云如娇呢,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似的,一直说着一些逗趣的话,好像在像别人展现她那娇憨的一面。 周佳瑶暗中打量她的表情,不知这位云大小姐,是否真像她表现出来这般毫无心机?从她成亲到现在,总共也没见过云大小姐几回,两个人哪儿有那么多话说? 云如娇不是那样没有眼色的人,她能看出周佳瑶对自己淡淡的,甚至带着防备之心,可是她别无选择! 云如娇很热络,像是自来熟似的。但是她举止有度,说的话都是恰到好处,就算有些恭维之意,也并不让人反感。 那位冯姑娘呢!一言不发,一双眼珠子有些不安份的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行相比之下,后者一下子就落了下乖。 云如娇拉着周佳瑶说了半天的闲话。 一会儿说哪里的糕点好吃,一会儿又说哪里的衣裳别出心裁。说完了这些零碎的东西,又说起汴京城的风土人情。 反正她的嘴,就没有一刻是歇着的。 周佳瑶越听越糊涂,直到把人送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呢! “嬷嬷,你说这位大小姐走这一趟来,是干什么来了?” 杜嬷嬷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只道:“老奴想不出来,或许只是为了上您这儿露个脸?来套近乎来的?” 周佳瑶想了想,“不无可能!让人盯着一些吧!”以前她只着重让人打探冯氏院子里的消息,让人看着那位冯家的表姑娘,现在看来,这位云大小姐那边也不能疏忽,否则埋下隐患,将来可不好收拾。 杜嬷嬷就应了。 大年三十,本就是个极喜庆的日子,就该热热闹闹的。 周佳瑶跟杜嬷嬷说完话后,便让四个大丫头都到屋里来侍候了。桌子上搁着鸡翅木的八宝攒盒,里头摆着马蹄糕,云片糕,各式各样的蜜饯,零嘴。 大伙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感觉融洽了许多。 就连琳儿和潇儿两个人,也少了几分平日的拘束。 杏儿转了转眼珠,只道:“奴婢瞧着那位云大小姐,倒是个挺和气的人。” 桃儿瞪了她一眼,多嘴多舌。 那云大小姐可是冯氏的女儿,谁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呢!还把那个恶心人带来了,真是够晦气的。 冯玉盈的心思,她们都清清楚楚的很,一想到那个女人居然自不量力的肖想世子爷,她们就很气愤。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居然敢跟她们夫人抢世子爷! 潇儿和琳儿都默不作声。 周佳瑶把几个丫头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保养得几乎看不出骨节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茶杯上的图案,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往里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可是他不在的日子里,时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她有一种时间停滞不前的感觉。 杜嬷嬷就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要再提这些事了!今儿是好日子呢,别扫了兴致!” 杏儿就讪讪的闭上了嘴。 自己好像又闯祸了,好好的,提她们做什么!可不平白给夫人添堵了嘛! 再说云如娇和冯玉盈一起离开了锦晖院,两个人边走边聊。 “你为什么去讨好周佳瑶,你这么做,就不怕姑母生气!”冯玉盈自问自己也是有些心机斤两的,可是她却有点看不明白云如娇玩的这是哪一出。 先前这姑娘不是躲到房里好几天,闹什么脾气呢吗?怎么这会儿又像是个没事人了? 云如娇用看傻子一样眼神去看冯玉盈,“你懂什么!”她转身带着丫头先行一步,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态度恶劣。 冯玉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景,气得心肝都疼了起来。 这府里,人人都瞧不上她!她可是被冯氏接进来的! 丫头小梅提心的不行,悄声道:“姑娘,今儿是大年三十,您要千万冷静着些!她是云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咱们可得罪不起。” 冯玉盈冷着脸道:“行了,我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不容易进了一趟锦晖院,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屋子里摆的,用的,都是顶好的东西,光是那套茶具,怕是就得百十来两银子一套。 再看周佳瑶穿的戴的,当真是珠光宝气,华衣美服,无一不是精美夺目之物。 冯玉盈心里的嫉妒已经累积到了顶点,眼看着就要暴发出来,恨得她将一双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周佳瑶什么都有!她不就是凭着一张狐媚子脸,嫁给世子爷了,得到世子爷的宠爱了吗! 她长得也不比周佳瑶差,只要华衣美服加身,一样漂亮。 可恶。 她揪了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一把,用以泄愤。可是却忘了此时正是隆冬季节,树上根本没有什么叶子,结果手指被树枝上枯木刺到,当下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哎呀!嘶~”冯玉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梅连忙上前道:“姑娘,没事吧!”她帮着冯玉盈将手指上的刺拔下来,心疼的道:“好在没有流血,先回去上点药吧!” 冯玉盈点了点头,主仆两个回后院去了。 这边才发生的事儿,转眼就被人递给了周佳瑶,同时,冯氏也接到了消息。 冯氏这边正忙着呢,突然听到自己女儿去了周佳瑶那儿,心里就是一突。 在冯氏心里,那周佳瑶就是只成了精的狐狸,不然的话,怎么就能识破自己的计谋,把春锦给害死了? 自己闺女,那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小白兔啊!躲她来还不及呢,怎么还能往她身边凑呢! 冯氏迫不及待的把闺女叫来了。 “好好的,你怎么去她那儿了?”冯氏上下打量着自己闺女,就差数数她头上的头发丝少没少了,好像周佳瑶是能吃人的怪物似的,生怕她给自己闺女下了什么毒似的。 “我就是去瞧瞧,过年了嘛,一会儿还要吃团圆饭,太尴尬了,也不好!”云如娇有些心虚,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却万万不能对冯氏讲的。 冯氏见她气色也好,身子好像没有不适的地方,也没有像是受了委屈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以后她的院子,你还是少去!”冯氏语气严厉,生怕女儿着了周佳瑶的道。 “母亲!”云如娇只道:“大嫂还会吃人不成!” “你……”冯氏就不明白了,那周佳瑶给自己女儿下什么迷药了,她怎么就被收买了呢!别人不知道云如娇的性子,冯氏是知道的。这孩子是从她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她心气什么样,自己能不知道吗? 这孩子看着是个脾气软,好说话的,其实心里主意正着呢!而且她平常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性子有些清高,往日里也没有什么手帕交之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何就跟那周佳瑶看对了眼儿。 冯氏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阵,云如娇敷衍的应了两句,就推说自己乏了,要回去休息。 冯氏自然不会怪自己的宝贝女儿,转过头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周佳瑶的头上。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差人把冯玉盈叫过来问话。 冯玉盈也不敢多说,只道:“世子夫人并不是很热情,表妹说十句,世子夫人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冯玉盈是想着法儿的给周佳瑶上眼药。 冯氏听了,果然很生气,转过头又细细问了她,这姑嫂二人到底说了什么话。 冯玉盈就一边回忆,一边说了。 都是些日常琐碎的东西,没有半点特别的。 冯氏想不通,为什么闺女突然对那个周佳瑶友好起来了。 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变得十分烦躁起来。偏偏今天是大年三十,事情多,也不好揪着这一件事不放。 冯氏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冯玉盈,问道:“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冯玉盈连忙把受伤的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小声道:“手指被扎了一下,上了些药!” 冯氏便道:“难闻死了,赶紧回去洗洗,晚上要吃团圆饭,你一身的药味儿,没由来的让人厌烦。” 冯玉盈狼狈的从冯氏的院子里出来,差点掉下眼泪来。 回去后,小梅自然又是好一顿开解她。 冯玉盈想哭又不敢哭,哭了眼睛又会肿,到晚上,怕是又要挨骂。 “姑娘,您这是何苦呢!”小梅在一旁十分不忍道:“好歹您也是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苦到这里受这份苦!依奴婢看,这云国公府里虽然富贵,可处处都是坑,您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与其在这儿受苦,看人眼色,还不如回去……”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冯玉盈将手上的药一点点擦去,轻声道:“我家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出嫁,只怕家里都拿不出嫁妆来!”她们是冯家的分支,早就落没的不成样子,偏偏她两个哥哥都是不学无术的,祖上留下的那点家业都被败得差不多了,她若是再不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只怕将来家里更加破落。 “傻姑娘,您这样做到底值得不值得啊?”小梅眼泪汪汪的看着冯玉盈。 冯玉盈心里也疼,她也是颇为骄傲的一个人,落到今天这种不要自尊,甘愿为妾的地位,也是被逼的。 她已经回不去了。 “姑娘……” “算了!”冯玉盈只道:“你帮我收拾一下,晚上还要一起吃饭呢!” 小梅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说,也只好屈了屈膝,道:“是。” 夜幕慢慢降临,鞭炮声和欢呼声渐渐的清晰起来。 云国公府外面热闹成一团,处处都是欢乐的声音。 周佳瑶盛装打扮去了国公府的正院栖凤阁。 团圆饭摆在了庆春堂。 自郡主仙逝后,这里已经许久不曾住人了。 国公爷不是歇在冯氏的院子,就是歇在几位姨娘的院子里,有意无意的避着庆春堂里的一切。 因为男女有别,周佳瑶毕竟是国公爷的儿媳,府里还有两位庶出的小叔子在,所以这席面就开了两桌。 周佳瑶毫不意外的在庆春堂看到了冯氏。 她一身华服,盛装打扮,看着倒是比平时还美艳了几分。 只是,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人,上天也不见得如何偏待她。 冯玉盈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把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淡雅,头上也素净得只戴了一枚玉簪,看着清清爽爽的,像朵刚从枝头上摘下来的蔷薇花,颤颤巍巍的,还带着露水似的。 云如娇在容貌上,没有继承冯氏的好基因,但毕竟年岁好,皮肤白皙,加上精心打扮了,倒也有几分姿色。 只是,这一切,都在周佳瑶步入庆春堂那刻,都变得暗淡起来。三个女人似乎成了周佳瑶的背景板一样。 冯玉盈努力保持微笑,心里却暗想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一身大红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嫁人了似的。还有,高傲个什么劲啊,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头顶上似的,见到了姑母都不知道打一个招呼。 周佳瑶才不管那些呢!冯氏只是个妾室,又不是自己的婆婆,自己叫她一声姨奶奶,都是给她脸了。 毕竟没有撕破脸皮,大家表面上还是要一团和气的。 冯氏就主动上前来跟周佳瑶打招呼了,毕竟,她是长辈嘛! 第六百一十八章 交锋 冯氏就主动上前来跟周佳瑶打招呼了,毕竟,她是长辈嘛! 这个时候,正是表现她端庄大方,宽宏善良一面的时候。 “世子夫人快过来坐。秋锦,上茶!” 周佳瑶就带人进了庆春堂旁边的小厅,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去正堂时间尚早。 秋锦视周佳瑶为害死春锦的凶手,可是这个当口,她一个奴婢,就算是心里有什么怨恨,那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秋锦恭恭敬敬的给周佳瑶上了茶。 周佳瑶坐在主位上,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旁边的程嬷嬷,却是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世子夫人也太没眼力见了,那位置是谁都能坐的吗? “给世子夫人请安!”程妈妈惯会做表面工夫,她这会儿礼数到位,别人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来。 周佳瑶轻瞄了一眼程妈妈,道:“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程妈妈被她这不轻不重的话噎了一下,想发作,却是不能够的了。 厅里的人也就默认了她坐主位的事实。 冯氏一肚子气啊! 她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名位,结果大年夜的,让一个小辈打了脸。 冯玉盈到是很明白冯氏的心思,她之前惹得冯氏不快,这个时候想讨好一下冯氏,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应该出来指责一下周佳瑶。 “世子夫人,你虽然是云家宗妇,可是毕竟有长辈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吧?大过年的,何必趾高气昂的,给人脸色看呢!” 冯氏没说话,却觉得冯玉盈这话说得好,胸前的那团火也熄灭了不少。屋里的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连在上午对周佳瑶表示出了亲近之意的云如娇,此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周佳瑶就笑了笑,直勾勾的盯着冯玉盈,问道:“冯姑娘这话好生奇怪,长辈在这里,指的是哪个?” 嘶~ 厅里顿时响起一道道的抽气声。 世子夫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冯氏都被这话惊得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周佳瑶不等冯玉盈说话,就道:“再说,我给谁脸色看,又与冯姑娘有什么关系呢?这里是云府,你是又哪个?” 冯玉盈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小梅是个忠心护主的,当下道:“我家姑娘是客,是云家的亲戚,这全府上下谁不叫我家姑娘一声表小姐?世子夫人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 周佳瑶就冷笑,“云府的亲戚?表小姐?云府的表亲可是姓梁呢!你这表小姐的称号,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的冲击力就有些大了。 一是暗示冯玉盈不该出现在这里,二是暗示冯氏不过是位妾室,她家的亲戚,难道也能算是云国公府的表亲? 开玩笑。 小梅刚要再说什么,却被周佳瑶身边的杜嬷嬷呵住了,“放肆,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在世子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杜嬷嬷可是从宫里出来的,一身的气势,吓唬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绰绰有余。 小梅的身体就抖了一下,根本不敢再说话了。 冯氏想说话都找不到开口的地方! 主子们说话,确实没有一个丫头插嘴的份。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规矩就是不行,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冯氏看冯玉盈的目光不太对了,自己的人都管不好,还能做什么? “像你这种奴婢,以下犯上,就该拖出去打板子!”杜嬷嬷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把小梅吓得像只鹌鹑一样,都不敢动地方了。 冯玉盈眼睛都红了,觉得杜嬷嬷这话像巴掌一样,狠狠的扇到了她的脸上。 是,她出身不好,可是难道就因为出身不好,就事事要矮人一头,就要受人欺负? 就在这时,周佳瑶的声音却又突然响了起来,“好了,大过年的,不宜见血,想来冯姑娘也应该知道错了,以后该如何自律,该如何教导自己身边的人,她心里也应该有数了才是。” 不宜见血? 莫不是她还想将人直接杀了不成? 冯氏的一颗心都要被气碎了。 偏在这时,有人挑了帘子,道了一声:“国公爷来了!” 云鹏阔步走了进来。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在他身后,还跟着云霆雷,云霆霖兄弟二人。 厅内气氛就为之一松。 冯氏就迎了上来,笑着道:“老爷来了!”她眼睛红红的,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牵强。 云鹏眉毛就跳了一下,似乎想要问什么。 冯氏心里暗喜。 和云鹏做了半辈子的夫妻,她太了解云鹏这个人了。老牌勋贵的作派,没有什么本事,但惯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他的。特别是让他的女人受委屈这件事,简直不能忍!好像全天下的人里就数他最会怜香惜玉似的。 云鹏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在他面前小意温柔,楚楚可怜,才有出路。像那个短命郡主那般硬气的人,在他面前,只会落得个浑身是伤的地步。 云鹏的话还没问出口,周佳瑶便过来请安了。 “见过父亲!” 云霆雷和云霆霖也给周佳瑶见礼。 “大嫂。” “大嫂。” 云霆霄勾了勾头,目光落在周佳瑶的脸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云鹏一见周佳瑶,面色就缓了下来。 他这个人,自命不凡,又是个好颜色的。用他的话来说,那是用欣赏美的目光去看待这世间的美好事物。 眼里头只装着美人的,那叫色。像他这样,又欣赏美人,又喜欢美酒,美玉,和一切美好事物的人,才叫高雅。 所以云鹏一见周佳瑶,便被惊艳了一下,他这个长媳长得确实好,大儿子艳福不浅啊。可是他随即又想到云霆霄那个什么不纳妾的鬼话,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傻透顶了,男人嘛,三妻四妾本是平常,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云鹏觉得,儿子也只是说说罢了。 脑回路这么一转,云鹏不自觉的把冯氏的事儿忘到脑后去了,他朝周佳瑶点了点头,坐到主位上去了。 众人落座。 以往,冯氏是要陪在云鹏身边的,自然要坐到他旁边去。可是今天冯氏乖觉,竟直接坐到下首的位置上去了。 她平常也跟云鹏玩玩这样的小把戏,时刻在云鹏面前做出一副遵守自己的本份,不敢僭越的模样。 云鹏还真就吃她这一套,每每都会板起脸来说教她几句,无非就是她劳苦功高,多年来甚是辛苦,理应享受女主人的尊荣等等。 冯氏在这个时候玩这一手,无非就是想让云鹏像以往那样,开口让她坐到上位去。她再推辞几番,云鹏定会像以前那样,将她的功劳,苦劳都复述一遍,到时候,也让那个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世子夫人听听,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国公爷都开口了,你世子夫人又能说出什么来? 让冯氏意外的是,云鹏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让她坐到上位去。 冯氏心里不安起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 周佳瑶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她觉得,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暗中瞧着自己。 等她借着喝茶的动作,用余光去捕捉那道视线时,那视线又快速的移开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周佳瑶心里就有了计较。 暂且按兵不动吧,若是打草惊蛇便不好了。相信杜嬷嬷应该也注意到了才是,回去问她便好。 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府里人的脸上,都挂着或真心,或假意的欢快笑容。 院子里有小厮在放鞭炮,烟花。 云如娇跟云国公说了一声,便披着斗篷,到外面瞧热闹去了。 而云国公则是在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 他时不时的与云霆雷,云霆霖两兄弟说话,问云霆雷去了兵部可习惯,差事做得怎么样?还教导他要虚心求教,兵书和手上功夫万万不能落下。又问云霆霖的功课如何,身体怎么样,还特意考了他几个问题。 甚至,云鹏还问了冯玉盈两句。 周佳瑶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无比。 云国公可曾记得他还有个嫡长子?那是郡主与他的血脉,难道就那般不受他待见? 一个男人,不敢直视自己的错误,那还叫什么男人? 周佳瑶特别为云霆霄抱屈。 冯氏这会儿越是得意了!她要让周佳瑶好好看看,她除了一个世子夫人的头衔以外,再也得不到别的东西。她冯氏,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才是这云国公府的后宅之主,她生养的儿子,女儿,才是国公爷的心头宝。 连她冯家一个旁出的远亲,都得了国公爷的青眼呢,反倒是世子爷啊!国公爷可曾问过半句? 这边两厢人心思各异,那边宴席摆罢。 云如娇也回来了,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可是精神却特别好。 大年夜吃团圆饭之前,要先敬过祖先的,好在仪式并不繁琐,周佳瑶也是有样学样,顺得过关。 云鹏便兴奋颇高的道:“开席!” 大家分男女席各自入座了。 云国公府的年夜席面,做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周佳瑶觉得,这些菜用料精良,造型别致,烹饪的时候很用心,做菜的人技巧颇高,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确实能让人体验到美食的魅力。 但是她今日心情不佳,这些菜吃在嘴里,如同嚼蜡,品不出丝毫的味道来。 这个家里的人,心冷的另人发寒。 大家兴致颇高,饮酒对诗,好不欢喜。 冯氏在这种场面上,惯会装模作样。她亲自执了酒壶,给周佳瑶倒酒,还道:“世子夫人也尝尝这酒,没什么劲头,喝起来有股子甜味儿,是女眷们都喜欢的。” 周佳瑶在这个时候,也乐于跟她打打太极,便极谦逊的道:“哪里敢劳动姨奶奶呢!让丫鬟们侍候就好,姨奶奶辛苦这么多年了,也该歇歇了。” 冯氏的手猛然一顿,紧接着,却是笑了笑,给周佳瑶倒了酒。 她好像并没有听懂周佳瑶的一语双关的话似的,十分镇定。 周佳瑶却暗自笑了笑,相信以冯氏的城府,肯定能听出自己这话的意思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出手了。 她端起酒杯来轻抿了一口,赞道:“果真是好酒,回味绵长呢!” 冯氏就学着她的样子笑了笑,然后让丫头们给云如娇布菜。 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与冯氏打擂台,特别的恶心,难熬。 好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周佳瑶带着人离开庆春堂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注视着她。她挺着背,昂首离开。 她回到郡主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杜嬷嬷,“方才在厅里的时候,有谁在偷偷瞧着我。” 杜嬷嬷脸色不虞,有些吞吐的道:“是二爷!” 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恶心起来。 冯氏以为她的宝贝儿子做的事,瞒得很好,这天底下应该无人知晚。可偏偏她就探听得了几分真相。 云霆雷是个变~态,跟三国曹操有一样的嗜好!专门喜欢年轻的少妇,亦或是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听闻云霆雷去了兵部当差以后,在这方面就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一想到这样的人在打她的主意,周佳瑶便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管云霆雷是在探询她的底细,还是有什么龌龊的想法,这个人的存在,都让她觉得如坐针毡。 周佳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道:“想法子盯住他,切记打草惊蛇。”那人怕是狼子野心,周佳瑶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好歹也是世子夫人,在府中出事的机率并不大!怕就怕…… 杜嬷嬷自然没有不应的,一双眼睛里装着几分别人看不懂的深意。 时间慢慢流逝,周佳瑶也倦怠的不行。 她洗漱一番后,躺进被子里后却是睡意全无了。 她时而心疼云霆霄的际遇,时而厌恶云霆雷的脾性,又想起今天来示好的云如娇那似事而非的态度,就更头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瑶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像刚睡着,身旁蓦的多了个人似的,让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初一 周佳瑶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瞬间就被惊醒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她猛的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整个人迅速往床角缩去。 周佳瑶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没办法,前脚刚说完满院子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心生不满,后脚就有人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爬上了她的床,搁谁都得炸毛啊 周佳瑶张嘴就要喊人,结果一只大手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中,有人轻笑道:“还挺警惕!” 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四伏吧?自己就像是掉进了狼群里的绵羊,稍不留神就可能会被啃食殆尽,连块骨头都别想剩下,她哪里会不警惕呢! 等等,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熟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欺身上前,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个多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在她耳边响起:“瑶瑶,是我!” 周佳瑶一下子就懵了,紧接着眼泪便不听使唤地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云霆霄连忙把手放下,大手一伸就把周佳瑶提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小姑娘一定是吓坏了。 她的低泣声就像一把利箭一样,刺得云霆霄的心蓦然的紧缩起来。 他轻叹了一声,双手捧着周佳瑶的头,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温热的触感,让周佳瑶喜极而泣,她确信,是云霆霄回来了。 回来的这么突然,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周佳瑶双手环上他的肩头,忍不住回吻他。云霆霄低吼一声,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恨不能将周佳瑶拆骨入腹,吞到肚子里去。 周佳瑶整个人像踩到棉花上一样,全身都没了力气。 云霆霄得寸进尺的拿周佳瑶的脖子当排骨啃,他脸上有那种刚冒出来的短短的胡茬,两个人耳鬓厮磨了片刻,周佳瑶的脸和脖子就被扎得生疼。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当下推了推自己面前这堵铜墙铁壁,却发现对方分毫未动,反而一寸一寸的朝着她攻过来。 她的双腿环着云霆霄精瘦的腰身,姿势有些羞耻,而且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那人的身体越来越烫,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他不停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魔障了似的。 “你先放我下来。”周佳瑶好不容易喘了两口气,红着脸道:“刚回来就胡闹!瞧你一身的汗味儿。” “你是嫌弃我,嗯?”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包含着无数深意,害得周佳瑶一下就羞红了脸。 她伸手拧云霆霄腰间的软肉,怎奈他一身的铜皮铁骨,她揪了半天,都没揪到肉,反而把手指拧酸了。 周佳瑶气鼓鼓的捶了他两下,发现自己这个决定蠢暴了,他的胸膛未必会怎么样,但是她的手真的快断了。 云霆霄低头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哄着她道:“疼不疼,用不用我给你吹吹?” 周佳瑶就白了他一眼,假装啐了他一口道:“真不知道平日里的粮食都吃到哪里去了,居然一点肉都没有,全身都是铁疙瘩。” 云霆霄居然三两下扒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还把周佳瑶青葱似的玉手放到自己的胸肌上,道:“这不都是肉!” 这人,也太没羞没臊了! 不过,周佳瑶还是有好奇心的。两个人自成婚一来,房中之事就一直是由云霆霄主导的。男人在这方面,似乎从来都是无师自通,极有天赋的。而这个年代,是没有御~姐这种说法的,好像大家闺女就得是保守无趣的,即便是闺中之乐,也不能主动,好像只要那样做了,便是不对的,便失了世家女的风范。 可是,云霆霄那一脸期盼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周佳瑶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头来戳了戳云霆霄的胸肌,她白嫩柔软的小手顺着他肌肉的轮廓轻轻抚摸着,还时不时的用指腹在他的肌肉上画圈圈。 “嘶~” 黑暗中,云霆霄的面孔模糊不清,但是他的喘息声却异常清晰…… 周佳瑶玩上瘾了,居然淘气的去碰他胸前的那两粒红豆豆,云霆霄一下子握住她的手,再摸下去,才是真要出事了。 云霆霄便道:“你这个淘气包。”语气是那么的无奈,还有一点点藏在暗处的欢喜。 周佳瑶就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云霆霄那双眼睛是十分犀利的,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自己身边五丈左右的一切事物。他和周佳瑶离得那么近,哪能看不出来小丫头眼里的揶揄之色呢! “我去洗洗,换身衣裳,你让丫头换床被褥。”他真是太想念小丫头了,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忘了自己一身的汗,一身的泥,这会儿才想起来小丫头是最爱干净的。 周佳瑶就朝外头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哪个丫头当值,听到了动静居然也不进来瞧瞧。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云霆霄就穿好了衣裳,他下床趿了鞋,走到桌边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屋子里亮了起来,潇儿见到云霆霄时,吓了一跳,随即连忙低头,唤了一声:“世子爷!” 世子爷竟然回来了,而且没有惊动任何,直接出现在了夫人的房里。 周佳瑶便道:“去烧水,再叫小丫头换一铺被褥来!” 潇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声如蚊呐的应了一声,逃似的转身下去了。 周佳瑶这才反应过来,那丫头是误会自己和世子爷成了好事…… 天啊! 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周佳瑶这副表情成功的愉悦了云霆霄,他心情特别好,走过来搂着周佳瑶,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声道:“等我回来。” 谁要等他啊! 云霆霄去了净室。 小丫头们这才轻手轻脚的换了被褥,又重新熏了香,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云霆霄收拾从净室出来时,就看到周佳瑶坐在梳妆台前想着什么。 红烛微摇,衬得她的面庞更加柔和了几分,原本就柔美的容颜,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颜色,更加动人起来。 都说灯下看美人,这话是不假的。 她嘴角含笑,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将人搂过来,盯着她乌黑的发顶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青丝。 周佳瑶就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眼中酸酸的,“在想你啊!”大年夜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能回来,她是极开心的。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是至少还能跟他说一声新年好。 “世子,新年好!” 云霆霄只觉得胸口的感动都要溢出来了。 “新年好!”他猛的弯下腰,将周佳瑶抱了起来,然后快步朝着内室走去。 喂喂喂,这人怎么不按理出牌? 周佳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再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豆沙色织锦绣百花齐放的被子上。 云霆霄甚至没给她说话的时间,整个人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大红色的月绡纱床帏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掩住了一室的春光。 室外,红烛微微跳跃着。 本该谧静无声的夜晚,却热闹了一夜,那低低浅浅的吟~哦之声,直到天亮时,方才歇了。 周佳瑶醒来时,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天方才见亮,她真想翻个身,再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睡它一个地老天荒。 可是不行,今儿是大年初一。 世子也回来了,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周佳瑶勉强打起精神,撑着沉重的眼皮从被子里坐起来,一低头,却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她身上全是青红交错的印子,星星点点的遍布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人看了就恨不能羞得钻到地缝里去! 简直就是胡闹嘛! 周佳瑶也不敢喊丫头们来服侍,自己想下去翻找衣服。她将皱得像干菜一样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就准备下床,哪知两脚刚沾地,就支撑不住了,腿软得差点趴到地上。 云霆霄进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他飞快的跑了两步,在周佳瑶摔倒之前抱住了她。 周佳瑶哭笑不得,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怎么不叫丫头帮你!”云霆霄身上热气腾腾的,看样子是刚刚练完拳回来。 真是不公平! 不是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你还说?”周佳瑶白了云霆霄一眼,这人惯会装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十分严肃,可是私底下呢,却是食髓知味,不知道节制的色~胚! 要不是他昨天晚上太荒唐,自己会出这么大的糗? “好了,不气了,我让丫头们准备了热水,你好好洗洗,嗯?”他眼里装着笑意,最后一个字轻轻上扬,听得周佳瑶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哪知没等她反应过来,云霆霄却横着将她抱了起来。 周佳瑶吓得连忙搂着他的脖子,瞪着眼睛道:“你,你干什么?” 云霆霄就挑了挑眉,“夫人以为,我要干什么?” 周佳瑶气鼓鼓的,不想说话,也不去看他。 云霆霄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夫人腿软,为夫好心抱夫人去洗漱,怎么,莫不是夫人不想洗漱,想跟为夫再……” 周佳瑶连忙去捂他的嘴巴! 她是看出来了,这货就是个闷骚,一会儿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人听去了,又是一桩谈资。 “闭嘴!”周佳瑶瞪着他,“放我下来,我自己会去。” 云霆霄伸出舌尖舔了她的手心一下,她吓得缩了一下,马上就把手撤了回来。 “夫人腿力不好,为夫抱你过去。”说完竟不由分说的把她抱到净室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净室,云霆霄居然赖着不肯走,一副要伏低作小,要帮周佳瑶沐浴的样子。 吓得周佳瑶连忙把他推了出去,自己躲在屏风后头除了衣裳,忍着酸痛,飞快的洗了一个澡。 桃儿将周佳瑶要穿的衣服送了进来,红着一张脸跑了出去。 周佳瑶无可奈何的捂了脸,飞快的擦干自己,换上衣服。 云霆霄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是小厨房做的饺子。 里头还包了喜钱。 云霆霄吃了两口,就知道这饺子不是大厨房那边的。他很了解家里的口味,跟这个决然不同。 “是郡主府这边的厨娘做的!”周佳瑶道:“我祖母给我找了两个得力的来,会做辽东府那边的口味!”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起找两个会做辽东府口味菜的厨娘来呢? 宋老太太可不像是会做客中冒失事的人! 而且瑶瑶又不挑嘴,退一步万来说,她自己的手艺就是无人能比的!何必多此一举,弄得这样隆重? 瑶瑶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 云霆霄的目光就若有若无的落在了周佳瑶的身上,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大年初一,万象更新,要拜祖宗,迎财神。有人来拜年,也要到别的人府上去拜年。 听说国公爷还要去宫里朝贺。 周佳瑶问他:“世子,你可要国公爷一同进宫?”镇压流民一事虽然顺利,可是圣上不可能不问细情,这种事情,简报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云霆霄拿帕子擦了擦嘴,道:“要去的!镇压流民之事已经有了结果,圣上必定要亲自过问。蒋大人身为一军主师,自然是要面圣的,我嘛,在一旁看看热闹就好。” 他是国公府的世子,凡事不用太出风头,像蒋家这样的纯臣,才是应该享受鲜花和掌声的。 周佳瑶便道:“我还没来及问你,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昨天晚上净胡闹了,都忘了问最重要的。 云霆霄便道:“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跟你细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 她见云霆霄起身,便也跟着起来了,然后去了内室,服侍云霆霄换了官服。 云霆霄拉着她的手道:“如果不乐意出门应付,就在屋里看看书,反应有人巴不得你不出现呢!等我回来。” 周佳瑶乖巧的点了点头,送他出门。 第六百二十章 初一 虽然云霆霄有话,让周佳瑶不必理会前头的那些俗事,但是大年初一呢!这可是她成亲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总不好过得太过散漫。 云霆霄走了以后,满院子的下人都给周佳瑶拜年。 周佳瑶高兴,按人头分发赏钱,不要说她屋的丫鬟,就连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们,角门上看门的婆子们,都得了不少的赏钱。 郡主府和锦晖院的下人们自然感恩,好话,吉祥话接二连三的往外倒。 周佳瑶差人到门上等着,要是世子爷回来,就让他直接去锦晖院!她自己带着几个丫头在屋里磨蹭了一阵,才披上了厚厚的双层斗篷,去了锦晖院。 这个时候云府刚放完开门炮仗,外头的鞭炮声也起起落落的,没个消停的时候。 周佳瑶着手让人安排明天拜门要用到的礼品,按理说这种事情都应该是婆婆安排的,可是她又没有正经的婆婆,只好亲自动手安排了。 好在她身边还有像杜嬷嬷这样妥当又经验丰富的人,该准备的,都分毫不差的准备起来。 杜嬷嬷就道:“其实上次夫人三天回门儿的时候,应该多住些时日的!”有些闺女回娘家,就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可是夫人却在当天回来了,确实是有些委屈了。 周佳瑶便道:“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她要是住那么久回来,院子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冯氏可是不好相与的。 杜嬷嬷就点了点头,“也是!”一般回娘家住的久一些的,都是路远的,来回折腾一趟不容易,像夫人这样的,娘家离得这样近,以后回娘家的机会还是有的。 杜嬷嬷就没再说什么,转而捧着商定好的礼单跟周佳瑶研究起来。 师徒二人说说笑笑的,一个上午的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直到正午时分的样子,云霆霄才回来。 丫头们就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周佳瑶亲手帮他脱了外面的斗篷,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般来说,进宫也就是走个过程而已,很少有这个时辰放臣子们回来的。要么就再晚一些,留了饭,再放人回来。 她一面接过小丫们递来的热帕子给云霆霄擦脸,一面让人去泡热茶。 云霆霄一脸的疲惫,温热的毛巾盖在脸时,方觉得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又喝了两口热茶后,整个人才像是又活过来似的。 周佳瑶一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是累极了的,帮他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后,便道:“世子爷若是累了,不如回屋里躺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做些好克化的面食,吃完了再睡一会儿。” 云霆霄听了这样暖心的话,只觉得全身的疲惫感都消散掉了,他拉着周佳瑶的手道:“瑶瑶,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热汤面!浓浓的骨汤,爽滑的面条,吃到嘴里又筋道又弹牙……” 以前在辽东府的时候,他最爱吃的就是周佳瑶亲手做的面条,大冬天里配上红红的辣油,一碗吃下去,全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这是撒娇呢? 周佳瑶哭笑不得的道:“好,我这就去做,你在屋里躺一会儿,等做好了,我再来叫你。” 云霆霄高兴得像一个孩子。 周佳瑶去了郡主府的厨房。 灶上有高汤,有煨着的鸡汤,还有软烂的鸡肉,酱好的牛肉。 周佳瑶亲手和了面,指挥灶上的婆子给自己打下手。先把辣子红油做出来,再切一块酱牛肉。两条抻好后,直接用高汤煮熟,再浇上鸡汤,配上香葱,酱牛肉,再放一些香醋和红油!那味道,光闻着,已经让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了。 周佳瑶去做面条的工夫,云霆霄把今天进宫的事情又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 南边流民之事,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什么样的流民有那样大的胆子和本事,连押动救灾粮的官差都敢杀?那些粮食本来就是要发放给灾民的,他们将粮劫走后,真正的灾民们可就真的没了活动! 这样一来,朝廷和难民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不是他们去的快,只怕灾民们就闹起来了! 可是那些山匪扮流民的目的真的就只是见利忘义这么简单吗? 谁能信? 云霆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几具尸体,有的是被射杀的,有的是自己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丸自尽的。 十几个人,全是身手不凡的死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那些人身上干干净净的,半点线索也没有。 不过,幸好灾情稳定了下来,粮食也被追了回来,当初杀钦差的凶手也算是服诛了。 只可惜,幕后主使却逃之夭夭了。 云霆霄觉得,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圣上的态度让人有些心惊。 不过,蒋大人的反应,倒真真不像是一个武将世家出来的。 文韬武略,谋定而后动,根本不像是一个武将。 正想着,周佳瑶将着一个乌木托盘走了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不是说了让你躺一会儿吗?”她把托盘放到桌子上,道:“都是我亲手做的,世子瞧瞧,可还满意。”她做了热汤面,还做了两个小菜,切了一些牛肉,一并送了过来。 云霆霄就信步走了过去。 那面条被装在一只粉瓷大海碗里,琥珀色的汤汁,配上碧绿的香葱,红色的辣子,酱色的牛肉,好似赏心悦目的一副画一样。远远的他便闻到了香味儿,跟多年以前在辽东府冬天里闻到的味道一样。 “看起来不错。怎么就做了一份,你不吃吗?” 周佳瑶便道:“闲着无事,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又吃了几块点心,并不饿。” 云霆霄点了点头,坐到桌子前,挽起了袖子,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 周佳瑶坐到他对面,期待的问道:“怎么样?” 云霆霄一个劲的点头,又给自己挟了一筷子的面。 味道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云霆霄心情好,转眼就吃了大半碗的面。 周佳瑶还道:“我以为我自己好久没下厨,手艺生疏了呢!”却原来,厨艺这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刻进了她的灵魂之中,再难生疏了。 云霆霄拿勺子喝了一口汤,道:“味道跟当年一样,连汤的口味都是一样的。” 周佳瑶就笑着道:“尝尝世子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对一碗热汤面赞不绝口,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他们都是俗人,懂什么!”云霆霄将一大海碗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的,连最后一点汤汁都没放过。 “不是所有男人都有我这个福气的。” 周佳瑶可没看出来,云霆霄竟还是个会甜言蜜语的。 她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当下喊了小丫头进来收拾,自己则是转身去了小厅。 云霆霄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去了小厅,还轻声道:“夫人莫不是害羞了?” 好在这里没有人侍候,若是让丫头们听见了,只怕又要闹个脸红心跳的。 “世子爷想多了。”她才不会承认呢! 有人上了热茶。 周佳瑶就一本正经的问云霆霄,“此行可还顺利?” “比想象的顺利一些!因为准备充分,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贼窝,粮食都追了回来。”云霆霄避重就轻的提了提,不想跟她说太多,主要是这些事情太过血腥了,而且案子到现在为止,也只能说是破了一半儿罢了,皇上交给他们的差事,他们完成的并不好。 周佳瑶也想到了这一点,世子只说追回了粮食,却没说那些贼子的下场,可见到底是没捉到什么有用的人,又或者,没有活口? 一想到他经历的那些刀光剑影,她的心就不由得紧缩成了一团。 云霆霄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况且云家是老牌的勋贵,我可没必要去玩命挣什么军功,你放心就是了。” 周佳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勋贵多纨绔,大多都是躺在祖宗们的功劳薄上混日子,就算有几个出彩的,也都是在军中担任不轻不重的职位,有几个是会真刀真枪的上战场的? 特别是像云霆霄这样承爵的人,都是家族里的命根子,哪个能舍得他们去出生入死? 现在的世道虽不是太平盛世,但如今的大宋朝,俨然是个强国,周边的小国哪个也不敢轻易来犯! 周佳瑶想通了这些,一颗心才算勉强归了位。 云霆霄见她脸色好了许多,才转移话题问起她明天拜门的事儿。 周佳瑶便道:“我都安排好了,礼物都是杜嬷嬷陪着我一样一样挑的,绝对不会有差错。” 云霆霄沉默了片刻,方道:“委屈你了。”要是母亲还在,这种事情哪能让她亲力亲为? 还有,大年夜自己不在,冯氏她难免会撺掇底下人对瑶瑶不敬。 “世子说得什么话?”周佳瑶微微笑着,一双如同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的杏眼泛着潋滟之光,“夫妻本是一体嘛!” 她懂云霆霄的意思。 夫妻二人本来就是应该相互扶持的。他在外面拼着命呢,若是家里的事情还让他焦头烂额的,那自己如何能对得起他的一片心? 别的先不说,单说云霆霄求亲时发的那个誓言,就足够让整个汴京城的贵女们嫉妒自己了。 周佳瑶越是这样懂事,云霆霄便越觉得自己真的是亏待她了。 “困了,夫人陪我歇个午觉?” 呃? 还带这样的吗? 世子爷你也未免太不按理出牌了吧? 说好的高傲呢?冷峻呢? 陪你歇个午觉,那是什么鬼? 你这样不顾世俗,温饱而思那啥,真的好吗? 周佳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云霆霄一见她副模样,就知道她想歪了。 “夫人是不是想多了,我只的就是单纯想歇个午觉而已。”云霆霄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道:“不过,若是夫人想做些别的,为夫也是奉陪的。” 周佳瑶的脸色瞬间暴红。 不带这样的~ 这个世子爷一定是假的。 周佳瑶嘟着嘴,那模样分明是说世子爷欺负人! 云霆霄觉得自己又被愉悦到了,心情又飞扬了起来。 就在这时,段大娘进来请示道:“世子爷,夫人,前边有冯家的人过来拜年,国公爷派了人来请世子爷和夫人过去!” 云霆霄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起来,厅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好像空气都被冻住了似的。 段大娘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周佳瑶就挥手让她下去了。 段大娘如临大赦,转身出了小厅。 大年初一,正午过后,新朋旧故之间,是可以上门相互走动的。 周佳瑶知道云霆霄不待见冯家的人,可是大家同朝为官,女眷们之间有些明争暗斗的小龃龉也就罢了,男人们在外头行走,虽有党派之争,但毕竟表面上都是帝王的人,做得太过,却是不好收场的。 周佳瑶便道:“世子爷消消气,不如仔细问问来得都是什么人,再决定见或不见。” 国公爷既然让他们二人都过去,可见冯家是男的女的都来了。来的若是无关紧要的人物,世子大可避而不见,自己去应付一下女眷也就算了。 云霆霄想也没想,直接道:“不用了,你来帮我更衣,我去前头瞧瞧!你便不要去了。”冯家的人有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既然这些人找不自在,那可怪不得自己了。 周佳瑶道:“那怎么成呢!大年初一呢,也太不像样子了,世子爷放心,她们欺负不了我。再说,我也没打算去前边,来的若是同辈,直接把人带到锦晖院也就是了。” 夫妻二人都换了衣裳,云霆霄去了前院,而周佳瑶则是不慌不忙的找来了段大娘,问她冯家来的女眷是谁! 段大娘只道:“来的是冯氏的外甥女,听说是冯氏二哥的幺女,以前一直跟那个叫冯耀仁的在任上,今天冯家二爷回京述职,就把她带来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两全其美 周佳瑶愣了一下:“就来了这么一位小姐?” 段大娘脸上似有不快一闪而过,“可不是吗!就来了这么一位小姐。”按理说,姑娘家上别人府上窜门儿,拜年,那都得是由长辈带着的。可冯家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家,女眷里头居然就只来了这么一位小姐。 “人家还说了,冯姑娘来是拜见长辈,来瞧自个儿的姑母的!” 段大娘是个机灵又有些聪明的人,才多长时间的工夫,就把前院的人都摸透了,不但在人前混了个脸熟,居然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探出了这些消息。 周佳瑶就笑了,“口气倒是不小呢!既然冯家的姑娘是来瞧她姑母的,那我可得避着点,别打扰了人家。” 杜嬷嬷在一旁听着,就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来。 周佳瑶会心一笑,挥挥手让段大娘先退下去了,“你且再让人打听着,有事再来报吧!” 段大娘就屈膝退了出去。 杏儿如临大敌,总觉得冯家的人没安好心。她向来嘴快,就忍不住跟周佳瑶嘀咕道:“夫人,奴婢瞧着冯家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夫人避而不见,冯氏会不会又拿这个做文章!” 况且那位冯姑娘,也不是什么好的! 国公府里现在还住着一位冯姑娘呢!她们冯家的女孩儿怎么都这么不自爱?非要上赶着给别人做小妾? 杏儿觉得,冯家的用心十分险恶,有一个作妾的闺女还不够吗?还把家里的女孩送过来,是打着想要把云家父子二人一网打尽的主意? 这可真是…… 周佳瑶便道:“她作文章?哼~”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十分轻视的意思。 没一会儿,段大娘又来了,说是世子爷到前面的时候,冯家的姑娘已经躲了出去,去见冯氏了。世子爷打发人来报信,只说要在前边留一会儿,让夫人安心在锦晖院里待着。 周佳瑶就明白云霆霄的意思了。 杏儿倒是猜不透这里头的意思,还道:“难道冯家人转性了?不想再用下作的手段了?”她一进府,就打听到了当初冯家那两位远房表姑娘都对世子爷动了心思,在冯氏的怂恿下,没少做傻事,还好世子爷不是那等能被美色迷住的男子,杀了一个,才让另一个老实了。 杏儿觉得,冯家的女人们心思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佳瑶让杏儿下去了,跟杜嬷嬷在厅里说话。 “冯家人也未必就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夫人还是要当心才是!” 杜嬷嬷是成了精的老人,看问题可比杏儿看得深多了。杏儿以为那位冯姑娘没跟世子爷打照面,便是守规矩了? 这后宅的阴私,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周佳瑶只道:“嬷嬷放心吧,我跟世子都明白着呢!”冯家人的手段还能瞒过世子去不成?这世上有什么比杀母之仇还要大的仇怨?虽然世子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周佳瑶清楚,郡主的死,一定跟冯氏,跟冯家脱离不了干系。也只有像她公公那样糊涂的人,才会认为冯氏是个好的。 正在这时,有人求见。 来的是冯氏身边最得脸的嬷嬷,姓程。 周佳瑶挑了挑眉:“她来做什么?” 段大娘愤愤不平的道:“说是奉冯氏的命来的!” 周佳瑶猜想冯氏是想让她去见那位娇客呢!可惜啊,世子爷方才不是传话来了吗,让她好好的在院子里待着。女子出嫁从夫,她可得好好听世子爷的话呢! “不用见了,把人打发了吧!”周佳瑶懒懒的道:“就说我歇下了!” 杏儿觉得自个儿主子避而不见这一招用得太妙了!冯氏那些人,就像是嗡嗡叫的苍蝇,实在讨厌得紧。 段大娘也欢喜的出去复命去了。 程嬷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她好说歹说,可是锦晖院的人就是不放她进去。自己连世子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如何能说动她去夫人的院子? “老姐姐,我这也是奉了命来了,您总得让我见见世子夫人,给她拜个年不是?再说,府上来了客,世子夫人这样避而不见,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 就差直接红口白牙的说周佳瑶上不去台面了。 段大娘真想一口痰吐到她脸上,说些难听的出来。但是她并不傻,知道冯氏等着抓夫人的小辫子呢!若是自己一时失了分寸给夫人招了祸,那么夫人怕是逃不掉一个治下不严的名声了。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如何掌管府中的中馈呢! 这些事情,夫人早就跟她们分析过了,该怎么行事,她们心中都有数。 段大娘是个颇精明的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的。 她冲着程嬷嬷笑了笑,矜持的道:“嬷嬷这话可就不大中听了,我们夫人那是什么人?是谁都能请动的?姨奶奶院子里的娇客,哪里就能劳动我们夫人了!” 程嬷嬷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段大娘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远远的瞧着,好像两个年纪相仿的姐妹,在诉说着什么悄悄话似的。 段大娘的声音确实低了下来,“说句老姐姐不爱听的话,姨奶奶如今也该看清楚局势了,适可而止吧!” 程嬷嬷觉得段大娘这话说得可真大!夫人那是什么人,也是世子夫人能拿捏住的?说好听点,那位世子夫人是从尚书府出来的,可是说难听点,那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 程嬷嬷又不傻,哪里会一直站在这儿让段氏排揎她?她讪讪的把手臂从程嬷嬷的手里抽出来,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匆匆的走了。 段氏就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声不要脸,这才掸了掸衣襟,回暖阁里候着去了。 冯氏似乎早就料到周佳瑶不会来似的。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怒容,反而一副早知如此,还隐隐有些得意的样子。 冯微姿有些看不明白了,就道:“姑母不生气吗?那世子夫人也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冯氏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笑道:“她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冯氏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自己的侄女。 这孩子是二哥在任上生的,从小到大都待在南边,鲜少回京,自己也一共就见过她三次,前两次见她时,好还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冯微姿被冯氏看得有些不自在,“姑母,是微姿哪里不妥当吗?” 冯氏就拉住她的手,微微拍了拍,道:“姑母只是感慨,多年不见,当初站在桂花树下馋桂花糕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冯微姿的脸庞慢慢变成了胭脂色。 冯氏微微看了程嬷嬷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将屋里侍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冯氏就拉着冯微姿的手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本来是万万没有让你给人作妾的道理。”她的父亲是知州,伯父是国子监祭酒,祖父又是中书侍郎,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孩,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又有谁舍得让她去做人妾室呢! “你的情况,跟当初姑母的情况,又不一样。”她嫁给云鹏的时候,正是冯家最落魄的时候,不过,冯家后来能复起,多多少少也是借了云国公府的势,所以她觉得自己虽然成了云鹏的妾室,但是值得。而且当年她嫁给云鹏,也不全然是为了利益,里头也有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在。 云家的人,皮相都好得很。 冯氏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对上冯微姿亮晶晶的眼光,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丫头,怕是也对世子爷动心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该说得话,也该说明白了才是。 “微姿,你才十四岁,世子爷大了你七八岁!而且他也已经娶亲了。你若是不愿意,姑母定然不会为难你,回头就给你挑选年貌相当的青年才俊。” 冯微姿低下了头,轻声道:“姑母!微姿乐意为姑母分忧。”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冯氏当下一喜,道:“你方才可是见到世子爷了?”平心而论,世子确实是十分优秀的,容貌,性情,都是没得挑的。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一眼就瞧中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冯微姿摇了摇头,“并没有!” “那……”那为何还是这副心甘情愿,万般趁心的模样? 冯微姿就红着脸道:“我是真心愿意帮姑母的。”别的就不肯再说了。 冯氏就多少明白了一些,女孩子嘛,脸皮薄,怕是知道家里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就偷偷打听过了。 冯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侄女不表态的时候,她千怕万怕,就怕这孩子不同意过来帮她,可是这孩子一旦痛快的答应了,她又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凭什么梁余音的儿子,就千好万好,到了她儿子这里,就略逊一筹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她脑子里转一转,片刻之工就隐藏了起来。 她得以大局为重。 早晚她要让这世人瞧瞧,这云国公府里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 冯氏就道:“你是好孩子,今天这事儿你做得对!就算咱们有这个打算,也不能让人瞧出什么端倪来。你放心,这事儿,姑母会替你张罗的。” 冯家二房嫡出的小姐来冯府拜年一事,很快就阖府皆知了。 冯玉盈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当初冯氏把她冯雨柔双双接进府中,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可是冯雨柔死了,自己也入不得世子的青眼,冯氏便想着拿冯家嫡出的姑娘来做买卖!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总不能世子收用的,都是冯家的姑娘吧! 既然只能收用一个,那么谁胜谁败自不用多说。没道理一个冯家的嫡女,还打败不过自己这个破落户家的女儿。 冯玉盈真是要把一口的银牙咬断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过。恨冯氏,也恨自己的出身,但得家里过得去,她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冯玉盈问小梅:“二房的冯小姐可是走了?” 小梅犹豫了一下,才道:“走了,大年初一,也没有留在别人家用晚饭的道理。” “她可是见过世子爷了?” 小梅摇了摇头,“奴婢没有打听到。” 冯玉盈就幽幽地道:“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毕竟她们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府中又是冯氏在掌权,她想堵住下人的嘴巴,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小梅见她似乎没有方才那么愤怒了,便趁机道:“姑娘,您别怪奴婢多嘴,还是那句话,这府里的富贵再好,也不一定是谁都能享受的。您又不是没瞧见雨柔姑娘的下场!如今冯家的嫡出小姐也来争这个位子,您何不借此机会归家去,寻一桩美满的姻缘,跟未来的姑爷去过相亲相爱的小日子!” 小梅这翻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相亲相爱的小日子?”冯玉盈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要忘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家里那些人,就像是吸血虫一样,恨不能把她论斤两称了卖钱,莫说是嫁给云家这样的人家做妾,就是嫁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当陪房,他们也是肯的。 只要有钱。 与其让他们把自己卖到火坑里去,她倒宁愿被世子收用了。至少世子爷英俊,年轻,跟了他也不吃亏。 “奴婢瞧着,世子爷跟世子夫人恩爱有加,而且世子爷当初求娶世子夫人时,也曾发过誓,终身不纳妾的。奴婢看,您不如直接跟夫人求情,让她给您选一门差不多的亲事,这样一来,夫人心里舒服了,家里那边也不敢有什么话说,岂不是两全其美!” 冯玉盈听了这话,当下犹豫起来! 若真能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冯氏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 冯玉盈觉得婢女小梅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现在的问题是,冯氏到底会不会给自己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她觉得,她应该去试探一下。 当天晚上,冯玉盈便去了冯氏的院子。 冯玉盈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冯氏自己心知肚明,她早就料到冯玉盈不是能捺得住的性子,故而一点也不意外在这个时候看到她。 “好孩子,到姑母这里来。”冯氏朝冯玉盈招了招手。 冯玉盈就走了过去,在冯氏边上坐下了。 冯氏轻轻的叹了一声才道:“你可是听说了我那侄女来了,心中不安,才特意过来的?” 冯玉盈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姑母明鉴,侄女发心中并没有不安,只是觉得若是姑母另有打算,不如早早放我回家去!”她这是实打实试探冯氏的话,其实直到这一刻,冯玉盈都没有死心,还在想着若是能留在世子的身边,那便是再好也没有的。所以她还抱有幻想,故而才会发狠出言试探冯氏。 冯氏这样的人精,哪里会被冯玉盈的三言两语镇住?她故意思忖了一下,才问道:“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冯玉盈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听闻冯氏的那位侄女,年芳十四,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二十岁,在世人眼里,已经是老姑娘了,在冯氏眼中,亦是年老色衰,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冯玉盈心有不甘,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冯氏就上前握了她的手,道:“你来这府里,已经有三四年的时候了!唉!”她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咱们又不是没想过法子,可是世子就像是块木头一样不解风情!” 像块木头一样不解风情吗? 可是世子为何待世子夫人那样好?可见不是世子爷不解风情,只是旁人入不得他的法眼罢了。 冯氏又道:“你年纪大了,世子又没有收用你的意思,再把你留在府里蹉跎年华,便是姑母的不是了!”冯氏打量着冯玉盈,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受了打击的模样,才道:“是姑母对不起你!” 冯玉盈强忍着怒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把自己的手从冯氏的手里抽出来,反正低头悲切切的道:“姑母说得哪里话,是玉盈没用,得不到世子的青眼。” 这是要讲条件了? 冯氏心里安定了许多,还肯讲条件,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冯家的旁边支都落魄了,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回了家,转过头就得被她娘和老子卖了换钱。 冯氏脸上带着愧疚之意,十分不安的道:“好孩子,你也知道姑母的处境,若不是姑母真的需要帮手扶持,哪里肯让家里的女孩们嫁过来做妾呢!”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可是现在问题是,即便你舍得出脸来,但是人家世子爷根本就看不上你家里的那些女孩。 “我都知道的。” 冯氏就点了点头,道:“你家是个什么情况,姑母心里明镜似的!你老子烂赌,娘又是个软弱的!大哥二哥也随了你老子的性情,好的不学,尽做那些让人唾弃的事!” 冯玉盈被她说得面皮发紧,哑口无言,羞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家里的遮羞布被冯氏三言两语的揭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有什么好说的呢!虽然自己家里祖上也出过读书人,可如今毕竟是落败了,若不是靠着冯家的救济过日子,只怕境况比现在还要艰难! 冯氏说得没错,家里就是那么个情况,她若是回去了,只怕生不如死。 “求姑母怜惜侄女,我,我不想回家里去!”冯玉盈眼圈红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那个家,好不容易被冯氏挑中了来服侍世子爷,哪怕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她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家去。 冯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道:“你放心,既然我把你接出来了,就断然没有再把你送回去的道理。你且家心在府中住着,我不日就同国公爷商量,给你挑一门合心意的亲事,你的嫁妆,也由国公府出,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出嫁,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 冯玉盈没有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她一时有些愣住了,眼中还有泪光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真有这样的好事。 冯氏就笑着道:“你这孩子,莫不是欢喜傻了?” 冯玉盈恍过神来,连忙道:“可是家里头,我要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他们虽然生养了你一场,可是何曾尽过心?嫁妆也不用他们出,他们还想狮子大开口要聘礼不成?”冯氏是想着送佛送到西,不管怎么样,先拉拢住了眼前的这个侄女,日后给她寻一门对儿子有助力的亲事,可不就算是锦上添花了。 冯玉盈喜出望外,倒也觉得自己没吃亏,若是能顺利的嫁了,又能额外得一笔嫁妆,还能顺利的摆脱掉家里的那些吸血虫…… 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美好。 冯氏又软言好语的安抚了她几句,这才差人把她送了出去。 程嬷嬷就道:“夫人就是太过良善了,她一个落魄户的女儿,还妄想攀高枝,实在是太过诛心了。” 冯氏累了一天,整个人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都扔在了国公府,给她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程嬷嬷没话说了,只道:“您是个仁慈的。” 冯氏就又道:“明个儿世子和世子夫人拜门,你且让人盯着些。过了初五,就把微姿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她到底还没有放弃云霆霄这条线,总觉得这人命格出奇的硬,年幼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只连牙齿都没长齐的小奶狗,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可是她下了那样大的力气想要他的命,却每次都铩羽而归。再后来他被无量真人带到了南边,再回来时,已经成长出了牙齿,连爪子都磨得异常锋利的狼了。 既是不能再用以前的法子对付他,那就换一种。 冯氏觉得,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温柔乡就是英雄的坟墓,若是能用美人把世子笼络住,让他变得离经叛道,渐渐失了上进的心思,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道观待的时间太长了些,整个人好像是傻了似的,在男女之事上十分克制,她暗中下了几次手,都没得逞。 上一次,好不容易煽动了国公爷,安排人去服侍云霆霄,哪成想事情还没办成呢,人就先死。她棋差一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霆霄娶了妻子。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冯氏始终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世子怎么了?世子也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能跨过这道坎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世子倒是痛快,说什么终身不纳妾。 冯氏就不相信他能做到! 况且,就算他做到了,又怎么样,自己只要寻着机会,稍稍推波助澜,一样可以让他破了那个狗屁誓言。 程嬷嬷是知道她的打算的,闻言便道:“这样,会不会委屈了小姐?” 那可是冯家二房嫡出的女儿。 冯氏就轻笑了一声:“利弊都跟他们说得清清楚楚的了,哪里就委屈她了?况且,她自己也是乐意的。” 程妈妈就不再说话了,道:“国公爷恐怕还得应酬一阵子才能回来呢!您不如先歇下?” 大年初一,哪有什么应酬?说难听点,指不定又钻了哪条胡子里的暗~娼~馆。 冯氏冷笑一声,由人服侍着去了净室洗漱更衣。 周佳瑶这边,也接到了消息。 段大娘只道:“等那位冯姑娘一走,咱们院里的这位就坐不住了,巴巴的跑了过来!大概也是要打听什么消息吧。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听说走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一脸的喜色,看来是得到便宜了。” 周佳瑶听后就笑了一下,朦胧的烛光将她的笑容罩上了一层暖暖颜色,她旁边开得正浓的水仙花,瞬间像失了颜色似的。 “让人盯着冯玉盈,最好从她那个丫头身上下手,打听一下内幕!”如果她所料不错,想必冯氏是想舍弃府中这位冯姑娘,好扶持今天来府中的那位冯姑娘。 只是不知道她许了冯玉盈什么好处,居然让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周佳瑶有些乏了,正想着是不是去休息的时候,就听丫头们叠声唤道:“世子爷回来了。” 周佳瑶就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晚?” 屋里侍候的人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云霆霄脱了斗篷,只道:“我先去洗洗。” 他一身的酒气,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的酒。 周佳瑶差人去熬了解酒的茶汤,等云霆霄从净室换了衣裳回来,这茶汤正好也做得了。 周佳瑶就亲自端到了他的面前。 “这方子还是我祖母给的呢!解酒,养胃,护肝,是最好的东西了,世子爷快来喝一些。” 云霆霄见她想得这样周到,脸庞就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捧着那碗解酒的茶汤,大口大口的喝了。 世家大族的底蕴,是一旁人想不到的,像药方,药膳方,解酒配方,菜谱这种东西,都是要紧紧握在手里,当压箱底的好东西用的。周佳瑶嫁过来的时候,宋氏就给她准备了很多这种方子,这些都是真正的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云霆霄刚喝完解酒的茶汤,漱了口,就见又有人端了暖身的面汤和清爽的小菜来,他眉眼间的那抹笑意,便再也掩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用饭?”酒倒是喝了不少,饭还真没吃几口。 “喝酒伤身,又不吃东西垫底,当心把胃弄坏了。”周佳瑶让小丫头们退了出去,静静的坐在云霆霄边上看他吃饭。 云霆霄吃饭,确实没有什么讲究。 大概在山上吃素吃的多了,所以他并不怎么挑食。像他这个年纪,正是饭量吓死人的时候,而且他又是个习武的,所以吃的通常比平常人多一些…… 等等,不怎么挑食? 周佳瑶像是猛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他怎么不挑食呢! 以前在辽东府的时候,他的舌头便是最不好侍候的,饭菜是不是自己做的,他一口就能尝出来,总是挑三捡四,一会儿说咸了,一会儿又说淡了。 可是自成婚以来,二人时常在一处用膳,现在想想,世子他确实在吃食方面没什么讲究。他喜欢面食,米饭也使得,海鲜也好,肉食与罢,好像在他眼里跟青菜是没什么两样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挑食呢! 当初在辽东府的时候,世子莫不是…… 周佳瑶只要一想到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也有那么幼稚的一面,居然耍这种小手段来追求女孩子,嘴角就不由得弯了起来。 她亲手给云霆霄盛了鸡汤,放到他的面前。 云霆霄只喝了一口,便道:“这汤是夫人亲手做的?” 他一口就喝出来了。 周佳瑶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 云霆霄就道:“我吃了夫人做的饭那么久,那味道就像刻在我骨子一样,怎么会不知道?” 周佳瑶都不知道像他这样有冷冽气质,不苟言笑的人,也会把甜言蜜语说得这样自然。 她只惊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自然,就算他有心吧! 云霆霄吃完了饭,接过周佳瑶递过来的香茗漱口,然后才道:“今天确实忙活了一天,还好你体贴。”他握了周佳瑶的手,眼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收拾碗盘的小丫头动作麻利了不少,生怕慢了一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夫妻两个就回到了外室说话。 “我听说冯氏今天派人来请你了?”云霆霄坐到榻上,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冷清的模样,或许是因为提起了冯氏,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冰冻之意。 周佳瑶点了点头,促狭的道:“听说是想让我见见冯家来的娇客呢!” 云霆霄巍然不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娇客?” 第六百二十三章 云霆霄巍然不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娇客?” 周佳瑶就气鼓鼓的道:“世子爷在跟我装糊涂?不就是冯家二房嫡出的那位小姐!听说模样十分出众呢!” 云霆霄伸手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若无其事的道:“夫人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周佳瑶就挑了挑眉,“世子爷这话好没道理,那冯小姐是来拜见她姑母的,我吃什么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表情像一只偷到了肉的小狐狸一样,特别愉悦和满足。 “还是世子以为,自己是金银珠宝,人人都爱?这样,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她又换上了一副得逞的模样,当真比捡了金银珠宝还开心似的。一双杏眼都笑弯了,红唇也上翘至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 “本世子可没有那样大的魅力!”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周佳瑶的红唇上,“不过,夫人的魅力,却是本世子无法抵挡的。” 周佳瑶这惊讶他转移话题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一愣神的工夫,自己眼前的光亮便被一道黑影遮住了。 云霆霄一把抱住她,紧接着高大的身躯便凑了过来。 周佳瑶顿时觉昨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他们靠得太近了,脸对着脸,鼻尖都要挨到一起去了。 这种面对面的凝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偏他眼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情谊,让她分毫难动,好像整个人被什么咒语定住了一样。 周佳瑶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了什么。 云霆霄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纤细小巧的下巴,然后微微侧头,无比温柔的吻上了她的红唇。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可是那时候她还小,两个人又没有名正言顺的关系,他哪儿敢唐突佳人,去坏她的名声? 好不容易娶了她,可是两个人也算是聚少离多,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 周佳瑶几乎要沉迷在他的深吻里。 前世的她对感情方面的事情都是抱着避而不及的态度,可是现在当她把自己疲惫不堪的心交到云霆霄手里的时候,却觉得全心全意的沉浸在另一个人给予的爱和安全中时,这种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大概女人就是这样,心里的感触越多,在情??欲方面的感官也就越强烈一些,只有真心爱着一个人,才会把自己完完全全交付于他,才能将那些羞耻的问题抛开。 云霆霄的吻,由轻触转变成深吻,渐渐越来越霸道。周佳瑶有些喘不过气来,本能的推了推他。 云霆霄就松开了她,转而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也不穿鞋,就直接抱着她去了内室。 在正厅门口站着的丫头,都恨不能把头找个地方埋起来。 周佳瑶又羞又恼,没办法只好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干脆当一只鹌鹑! 云霆霄见了她这副自了欺欺人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几声,将人轻轻的放到床帏之中,然后也急不可奈的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室内就传来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纱帐子轻轻的摇啊摇,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将月亮都羞到云层里藏起来了。 第二天周佳瑶自然又起晚了。 初二是拜门儿的日子,她起迟了,回去晚了,可不是要人笑话的。 等她急吼吼的坐起来,差点没穿衣裳就要冲出去。 云霆霄伸手拦了她,道:“你放心吧!都打点好了,你再歇一会儿,来得及!” 周佳瑶就伸手掐了他一下,什么叫来得及! “你放心吧!杜嬷嬷都打点好了。” 这是派人来请示过了? 周佳瑶暗暗哀嚎一声,忍不住又用粉拳捶了他一下,不过总算是没有方才那样着急了。 “就说来得急了,你慌什么。” 周佳瑶才不理他呢! 是谁昨天晚上一直胡闹不休?要不是他一直折腾,她也不会起晚了。 周佳瑶急吼吼的起身,去了净室洗漱了一番,然后让丫头进来服侍自己换了衣裳。 周佳瑶梳妆的时候,云霆霄已经换好衣裳,束好了头发。 他在南边道观里待了那么多年,虽然身边也有服侍的,但已经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即便没有丫头服侍,他也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很好。 云霆霄穿了一件绛色箭袖束腰长袍,扎了一条湖色镶玉的腰带,挂着一只四季平安的荷包,一块坠着五彩络子的玉佩。 周佳瑶从镜子里瞧了他一眼,就暗叹道:世子爷还是挺帅的嘛,英气十足,比后世那些所谓的小鲜肉,耐看多了。 周佳瑶今天的打扮跟平时比起来,确实是有些隆重了。她平时不耐烦戴贵重的首饰,觉得累得慌,时常长了,脖子都要断了似的。 可是今天她倒是一反常态,戴了一件镶五彩宝石的步摇,还插了两支水头不一般的玉簪。 她画了淡淡的妆,跟以往素面朝天的样子完全不同,颜色更艳丽了几分,却丝毫不觉俗气。 琳儿又帮周佳瑶挑了一对极素雅的银耳铛。 周佳瑶满意的点了点头,与云霆霄一起用了早饭。 云霆霄特意去前面禀了云鹏一声,毕竟他要回岳家,要晚上才能回来,不管怎么样,临行前总得跟云鹏知会一声吧!那是他父亲,是家里唯一的长辈,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对父亲再怎么有怨言,也不能不敬着他。 哪成想云鹏居然没见他,原因是昨夜睡得太晚了,直到后半夜才睡下,现在还没起身。 云霆霄冷哼一声,知道云鹏怕是又做了什么荒唐的事。 当年他也是这样,母亲看不过去,规劝了他几句,他就大发雷霆。 云霆霄转身出了云鹏的院子,去接了周佳瑶。 今天他不骑马,陪着周佳瑶坐马车。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大概是因为要见到娘家人的关系,所以显得格外精神,连早上的困倦都不翼而飞了。 国公府离尚书府并不远,街上行人也不是很多,马车绕了一阵子,很快就停到了周府的府门前。 “世子,夫人,到了!” 丫头们将马车的车厢门打开,云霆霄率先跳了下来,随后伸手将周佳瑶扶下了马车。 大管家王石早就在一旁候着了,马车刚进胡同口的时候,他便差小厮去了二门报信,如今府中的主子们,怕是都得到了消息。 “小的给世子,姑奶奶请安。”王石脸上挂着小心的笑,“老夫人早就等着呢!” 夫妻二人一起进入周府。 云霆霄直接去了书房,跟周幽,自己的岳父,几个舅兄见面。 而周佳瑶则是一路往畅春堂去了。 院子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四季常青的女贞和大叶黄扬似乎刚刚被修剪过。 王嬷嬷亲自站在廊下迎她,见她来了,就忍不住又惊又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 周佳瑶快步走上前去,小丫头们连忙替她打了帘子,一声叠一声的道:“大小姐回来了!” 周佳瑶一进偏厅,就见宋氏坐在榻,手里拎着那串跟随她多年的紫檀佛珠。 林氏坐在宋氏下首,脸上挂着焦急无比的神情。她穿着一件绯色锦缎绣冬梅枝的掐腰袄,底下配了一条烟色的灯笼裙,看着气色不错。 “祖母!” “娘!” 周佳瑶三步并做两步的疾步走了过去,掀起裙摆跪了下去。 宋氏急得不行,连忙道:“你们都是木头做的啊,还不赶紧把大小姐扶起来!” 宋氏身边的丫头们就赶紧上前将周佳瑶搀了起来。 让她意外的是,三房的程氏居然也在!她照常带着自己的两个嫡女,看样子是来给宋氏拜年的。 不管怎么样,程氏毕竟是她的长辈,而且平心而论,程氏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顶多就是在二房作死的时候,她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说起来,程氏也是难得的明白人,只是胆子小了些,习惯了明哲保身。 “三婶儿!” 周佳瑶礼数周全,谁也挑不了她的错处来。 程氏诚惶诚恐的起身,大概是因为她嫁去了云家,成了有诰命在身的夫人的关系,又或是因为分家之前自己和程氏有过一次谈话的关系,程氏对她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那样,反而带着和分慎重和惧怕。 见过长辈以后,便是平辈之间的见礼了。 范英娘这会儿已经有些显怀了,她怀孕四个月了,可是肚子并没怎么大起来,看着还是那般秀气,一双大眼睛特别的灵动,与未成婚之前也没有什么两样。 “嫂子快快坐下。”周佳瑶扶着范英娘坐下,道:“你身子重,可要当心些。” 林氏就与宋氏道:“到底是不一样了,还会关心人了!” 周佳瑶脸上就浮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来。 宋氏,林氏,都是过来人!一个女人过得幸福不幸福,都写在脸上了!见了周佳瑶这样,两个人俱是放下心来,至少,世子是真的待她好。 不多时,周婉琼也回来了! 一家人相互见礼,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说了好一阵子话。 午宴就摆在卷松阁那边。 因为都是亲戚,也就不分开摆桌了,只在大厅里竖一道屏风,分开坐了便好。 周佳瑶对于三房人的突然出现,表示好奇,但是这个时候俨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便把一肚子话咽回了肚子里。 午饭过后,宋氏特意留了周佳瑶说话。周佳瑶便问她前一阵子皇后下旨赈灾一事,宋氏为何没有进宫。 宋氏叹了一声,才道:“前一段时间有人上门给你二哥说亲。” 周翼兴也是快二十岁的人了,他的前途看似不如周翼虎和周翼文二人,实则他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家里皇商的生意是由周翼兴负责的,况且现在又添了海运这一项。 在外人眼里,这是稳赚不赔,一本万利的差事。 周翼兴的身份也就自然水涨船高,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哦?按理说二哥的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考虑亲事的时候,可是来说亲的人家有什么不妥?” 这件事都影响到了宋氏进宫,可见也是让宋氏极其忌惮的人家。 “是太子詹事李大人家的嫡女。” 周佳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太子詹事李大人背后的人能是谁? 还不是太子! 可是太子好端端的,干嘛要把主意打到周家来?莫不是看中了周翼兴手里海动的生意。 一个太子,要那么多钱干嘛! 周佳瑶心里突然打了个突,有些明白了。 祖母想得深远啊! 宋氏一见周佳瑶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明白了。 “你母亲不懂这个,但是她是个极孝顺的人,说清楚了家里孩子们的亲事,都由我来做主。这门亲事,沾不得。”宋氏意有所指,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慎重。 周佳瑶压低了声音道:“圣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太子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这个时候站队,太危险了!依我的意思,与其早早的被绑住,将来挣脱不得,不如两不相帮,只当纯臣便是了。。” 宋氏就极欣慰的道:“正是这个意思!只是先前已经出了春闱泄题舞弊案一事,这个时候,东宫就该消停点才是!可是我听你祖父的意思,好像南边闹灾之事,与工部还有牵扯!” 周佳瑶的瞳孔猛然缩了一缩。 南边先是下雪,雪灾尚未清除,便开始闹洪灾。 工部的牵扯,还能是什么牵扯? 朝廷每年给工部的银子,无非就是修堤筑坝,整修河道。若是连这个钱,都有人贪,那不就是在找死吗? “祖母的意思是,这事儿与东宫脱不得关系?” 宋氏点了点头! 周佳瑶顿时忧心起来。 世子领了镇压流民的差事,这一切,皆是因灾而起!如果这些都是太子的手笔的话,那世子岂不是把太子得罪了? 太子的背后,是王家!王家的主事人,是中书令! 以王家的底蕴和如今在宫场上的声望,想要给世子挖点什么坑,太容易了。 宋氏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别荒,如今那边既然是想要拉拢咱们,恐怕也是要拉拢世子的。云国府一向与王家亲近,与东宫亲近,这次的事,就算真与那边有关系,他们未必会把账算到世子的头上。” 第六百二十四章 费力不讨好 周佳瑶知道宋氏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太子既是想要拉拢他们家,多半一时半刻不会朝他们下手。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他们挡了太子的道呢?太子可还会手下留情吗? 周佳瑶心里惴惴不安,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也不听使唤的冰凉起来。 她与宋氏轻声道:“工部的事情,祖母是听谁说的,可有实证?” 宋氏冷笑一声,道:“哪儿有什么实证呢!该死的都已经死绝了,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猜测罢了!” 居然下手那么狠? 宋氏见周佳瑶一脸惊异的样子,便道:“听说水灾过后,流民便闹了起来。世子他们去镇压的时候,都已经是后续的事情了!最初,说是死了一个总督,一个知府,而且这事儿到现在还瞒着呢!” 周佳瑶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也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这事儿瞒得可够瓷实的。 如此重要的人物悄无声息的就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若是瞒,也只有像王家又或是东宫那样手眼通天的人物,方才能瞒过一时了。 宋氏只道:“世子心疼你,大概不太想把这些事情说与你知道,但是你如今已经成了云家宗妇,便不可能从这些事情里摘出去。朝中局势实在太过复杂,祖母希望你多多领会这里头的真谛,莫要做下什么糊涂事。”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几件事,无非便是结党营私,外戚干政,藩王居大,大权旁落等等这几样。 当今圣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太子和王家却动作频繁,这本就是犯了忌讳的事,可笑的是他们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呢! 周佳瑶只道:“晚点的时候,我跟世子好好谈一谈。祖母放心,若碰上大事,少不得要跟您商量!”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祖父跟您的想法可否一致?” 周佳瑶看得明白,宋氏分明是觉得眼下站队,为时尚早。就怕周幽不这样想,有了什么急功近利的念头。 宋氏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你祖父那里,我会多多规劝的。” 周佳瑶顿时愣了一下,听这话的意思,周幽已经对东宫那边抛过来的橄榄枝动了心!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哥怎么说?三哥怎么说?”这种事情,问父亲是没用的!如今也只好问问两个哥哥的意见。 宋氏有些欣慰的道:“你两个哥哥虽然入朝为官时间尚浅,可是头脑很清楚,懂得低调处理,这点十分难得。你哥哥现在是副都指挥使,圣上对他也算是重用了!反倒是你三哥,入了翰林院,跟着他的座师孔先生修书,大有沉积之势!你祖父多次跟他谈,想让他去三司史,你哥哥都婉拒了!” 自然是要拒的,祖父是顶顶精明的人,为何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三哥才多大年纪?虽有状元之才,又得晖山先山这样的当代大儒教导了几年,可是去三司史,周幽莫不是疯了不成。 宋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是越老越糊涂啊!不过,也难免是受了人的挑唆。” 他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在官海里浮浮沉沉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听人三言两语的挑唆,就犯了这样的糊涂呢!这也不像是周幽的风格啊! 在周佳瑶的印象中,只有她公公云国公才是顶顶糊涂的人! “祖母可知是谁在祖父面前嚼舌头?” “还能有谁,八成就是马家的人了!” 周佳瑶难以置信的道:“马氏一死,我以为咱们家跟马家便是做仇了,如今马家居然还能在祖父面前说得上话?” “或许就是打着报仇的主意来的吧!” 也是,若是周幽轻信了马家人的话,周翼文又是个耳根子软的,那么如今的局面怕是就不好控制了。 马家可是实打实的太子党!他们家的女儿可是太子的侧妃! “总之,最近不太平呢!你万事上心。” 周佳瑶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 宋氏揉了揉眉心,道:“这里头的事儿,我半个字没跟你父母亲透露。” 周佳瑶便道:“祖母真是再了解他们不过了!爹娘都是没怎么经过事的人,这种朝中局势的事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天书一般。” 宋氏叹了一声,缓缓道:“说到底,还是我没做到尽母亲的责任,否则,何至如此啊!” 这是后悔呢! 大过年的,想起往昔痛彻心菲的事情,难免有些扫兴。 周佳瑶便说起另一件事:“老家的耿亭带了几名二掌柜来对账,就留在京中过年了!这几日账房先生们放假,孙女想着等过了初五,再核对。还有一桩事,便是陆石要来了。” 宋氏有些愣住,随后想起二孙子身边有个叫娟子的丫头,好像就是这个陆石的闺女。 “这里面,还有什么巧宗不成?”当年周瑾一家救了陆石的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周佳瑶道:“陆石有个儿子,当年并没有留下来!或许是被压抑得太久了,所以特别急于出人头地。他离开辽东府以后,便辗转进了宫,如今是内侍了!” 宋氏惊呼一声,“还有这事儿?” “三个哥哥也是知道的。原本以为这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怎么样,也是他自己的决定,与咱们家是没有关系的!可是,这陆石现在是魏公公身边的红人……” 天下人就没有人不知道魏公公和东宫的关系的! 周佳瑶又道:“陆石本来早该动身往京城来的,只是发生了雪灾一事,便将他拦住了。等他来了,父子二人肯定是要见一面的,只是咱们家的地位却是尴尬了。” 他们于陆歌有恩,可陆歌这会儿怕是与东宫绑到了一处了。 周佳瑶还道:“上次进宫,陆哥还救了我。” 宋氏的眉眼就凌厉了起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是瞒了祖母?” 周佳瑶就把上次进宫时险些被马侧妃算计的事情讲了。 宋氏的脸都白了,气得嘴唇不停的哆嗦。 马家欺人太甚。 周佳瑶就连忙上前,抚了抚宋氏的后背,急道:“祖母千万不要生气,事情已经过去了!” 有一就有二,马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宫里算计刚过门的国公府世子夫人! 马家! 宋氏真是被气极了,她不信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人支持,马侧妃会有胆子敢做~ 宋氏眼睛里装着阴森森的寒意!大房这几个孙子辈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平日里她虽然不争不抢,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锋芒,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了。 周佳瑶就道:“祖母,孙女想着,很有可能是东宫的人,想借着那次的事儿逼世子表态呢!”陆歌来得实在太过蹊跷,他与东宫交情匪浅,而东宫的人要想查陆歌与周家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陆歌救了她,也许就是东宫的意思! 宋氏听了这话,眼眸里的深沉之色又浓了一些。 “且瞧着吧!没几日,工部的事情就该闹起来了!” 周佳瑶突然就想到昨天云霆霄的脸色不是很好的事情来! 想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周佳瑶便道:“祖母放心,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便第一时间派人送回来!想来有两个哥哥劝着,又有祖母在一旁帮衬着,祖父应该很快就会看明白的。” “但愿如此吧!” 周佳瑶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总得和父母亲说说体己的话。 宋氏跟她聊了一会儿,就放她去见林氏了。 林氏的话就轻松愉快很多了,无非就是问她日子过得顺心不顺心,世子爷待她可好!府中的那个冯氏,可能为难她等等。 周佳瑶照例报喜不报忧,一一的答了。 林氏万般满意,随后又跟周佳瑶说起周翼兴的亲事来! “我真是急得头发都白了,可是你二哥呢!心里就像缺根筋似的!根本就不接我的话茬。”林氏叹了一声,“这事儿我也问过你祖母的意思,按着你祖母的说法,咱们家的孩子,都是主意正的,与其逆着他的意思帮他相看,还不如再等两年。过两年要是他再这样,就直接订一门亲事。我想着你祖母的话总不会有错,就同意了。” 周佳瑶就笑着道:“娘,您就带好小六就成了,这些事,祖母都有计较呢!我瞧着她老人家的身体还不错,说不定啊,等到小六成亲的时候,这事儿还是让祖母张罗呢!” 林氏就道:“要是真能那样,就好了。”这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宋氏在掌舵,自己虽然说也处理一些事情,但毕竟是娶了媳妇的人,该让的还得让。 况且林氏真心觉得,自己不适合管家,要不是这会儿范英娘有了身孕,她肯定就撒手不管了。 这话,就像说不完似的,直到后来天色都暗了下来,林氏才总算撒开了闺女。 夫妻二人留在周府用了晚饭,便坐车回了云国公府。 马车从侧门进了府,周佳瑶直接去了锦晖院,而云霆霄则是到前面去了。 云鹏正在书房里跟他的清客门谈事,听人说嫡子回来了,脸上也没露出多少情绪来。 几个常年跟着他的清客都起身告辞。 云鹏就挥了挥手,将众人打发了。 紧接着帘子一挑,云霆霄便走了进来。 云鹏摆起了父亲的款,一言不发。 云霆霄早就习惯了他这样,故而丝毫没有觉得难堪。他行礼后方才道:“父亲昨夜何故那么晚才睡,以至于今天早上来给父亲请安,都没有见到人!” “混账东西,你这是跟谁说话呢!”云鹏老脸已经红了起来。 昨天是大年初一,他在外待到了寅时才回来,确实有些过分了。但是男人嘛,瘾头一上来,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 况且,这么多年了,冯氏也不怎么管着他,甚至默默的纵容了他的花?心,所以云鹏也无所顾忌,他认为只要不让冯氏的面子过不去,就可以了。 云霆霄只道:“儿子不敢置喙父亲的事,只是,乌衣胡同里的那个寡妇,却时不是什么好人,请父亲三思。” 云鹏听完了这句话,整个人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 这个混小子,他是怎么知道乌衣胡同的? 云鹏恼羞成怒,指着云霆霄骂道:“好啊,你这个逆子,居然敢调查老子的事!” 云鹏自诩云家是老牌勋贵,实际上谁也否认不了云家就是一个靠着战争起家的军户之家。云鹏骨子里,还是粗俗无比的军户的后代。 云霆霄冷着脸道:“儿子并不想过问您的事,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并不太平,父亲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职,可毕竟您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此事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父亲可知道后果如何?” 云鹏冷哼一声,面不改色的道:“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家伙,说什么文死谏!今天参这个,明天参那个,好像别人家吃饭,放屁的事儿都碍着他们了似的。” 这话说得,够粗俗。 云霆霄深吸了一口气,道:“事情若闹不开也就算了,若是闹开了,只怕不能善了,若是御史台那些人参您一本,指责您有违礼法,定您一个父子同~淫之罪,又该如何?” “你说得什么胡话,哪里来得什么父子……”云鹏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对这个嫡子,既无情,也无义!相反十分疼爱自己的两个庶出,虽算不得呵护备至,但也是百般疼爱二人。 云霆雷只喜欢已婚妇人的毛病,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有点不敢想象,乌衣胡同的那个寡妇,居然跟自己的二儿子也有什么首尾! 云霆霄只道:“人,已经处理掉了,只希望父亲不要怪儿子自作主张就好。”这么明显的一个局,他居然分辨不清,还当那里是什么好去处,真是够恶心的了。 云鹏还能说什么。 儿子给老子擦屁股,他心里能乐意吗? 虽然云霆霄这么做是对的,可是在云鹏心里,他无异又办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云霆霄看着云鹏冷冷的目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第六百二十五章 云霆霄看着云鹏冷冷的目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他父亲这个人,空有一副好相貌,可惜论才学、武功、眼光,都是不怎么样的。 在云霆霄眼中,他与那些躺在祖先功劳薄上坐享其成的纨绔没有什么两样。 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惹乱子。 他还小的时候,不大懂为什么母亲总是暗暗伤心。漂亮得像画中仙子一样的母亲,看着却毫无生气,一双眼睛里装着他不懂的情绪,不知道是恨,还是悔,让人感到害怕。 他宁愿母亲哭几声,骂几声,怨几声!像那些妒妇,泼妇一样闹一场! 可惜一直到最后,母亲也没有如他的愿,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好好的一个天仙美人,瘦得成了一把骨头。 母亲一死,父亲立刻就让人打发了母亲院子里的人,连她的乳母都没放过!若不是后来师傅来得早,只怕他也免不得要遭毒手。 后来他才明白,母亲眼中装着的那种情绪,叫绝望。 像云鹏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出了事,只知道一味的责怪别人,推卸责任。别人帮他收拾了烂摊子,他反倒觉得别人让他没脸了,觉得像是别人要害他似的。 对付他这种人,就不能让他闲着,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父亲好好想想我的话吧!”云霆霄淡淡的看了云鹏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走,云鹏便顿时狼狈的坐回椅子里,脸皮涨得比方才还要难受几分。嫡子的话,像一把利剑一样,让他羞愤难当。 云鹏也不是真的傻,从小他便耳濡目染的看着这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知道当臣子们的,都是面和心不和。各大世家之前都是有着利益牵扯的,利益当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做个最纯粹的纯臣呢! 云国公府不是没有政敌。这件事要是揭开了,且不说别的,光是那帮没事干吃闲饭的御史们,就能上折子参死他! 他们早就瞧着自己不顺眼了,当年也没少拿自己宠妾灭妻的事情做文章!要不是自己一直都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勋贵,没有什么实权在手上,只怕当今圣上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现如今这父子俩同时跟一个寡妇有了首尾…… 事情哪儿有这么巧! 云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自己又不是聋的,又不是瞎的,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显然是有人故意布的局,将他们都引了进去! 云鹏直到这时,才是真的怕了,这种败坏风行的事情一旦被掀出来,事儿就小不了!到时候那帮不怕死的老家伙一个个的要撞柱子,圣上能怎么办? 到时候,只怕丢脸都是小事。 云鹏的心有不甘,可是到底想明白了。 不管大儿子怎么不受自己待见,他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到底也是云家的子孙。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插手这件事,总归是为了自家的名声着想。 云鹏想着,这事儿不能这样算了。 一来得找出背后下手的人,二来,也该给二儿子说门亲事了。 云霆霄回了郡主府,就看到周佳瑶穿着家常的衣裳,坐在美人榻上看书。她懒懒的靠在一个大迎枕上,头发柔顺的披在脑后,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得她眉眼精致如画,肌肤莹如白玉。 看到她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连心头的那点烦躁和愤怒都不见了。 周佳瑶好像有感应似的,也扭头朝他望了过来。她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迎了过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嗯!”云霆霄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高兴不已的事情一样。 “和父亲说了一些事。” 夫妻二人回到美人榻上坐着,云霆霄顺手将周佳瑶看的那本书拿过来瞧了一眼。 是一本游记,讲的都是一些河川地貌,风土人情什么的。 周佳瑶怔怔的看着他。 云霆霄觉得小妻子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她那欲说还休的样子,还真是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有话要问我?”云霆霄将那本游记放下,伸手拉了她一下。 周佳瑶就靠在他的肩头上,轻喃道:“世子,我担心你呢!”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没有什么豪情壮志,她说的不过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句话,却让云霆霄的心脏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是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吗?” 周佳瑶呵呵的笑了两声:“我又不傻!” 云霆霄听了,就沉默了起来。 周佳瑶连忙坐直身子,郑重其事地与他道:“世子爷,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不想我知道太多阴冷黑暗的一面,可是我如今既然是走到了你的身边,自然是想陪着你一起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跟你同舟共济。” 瞧瞧,连同舟共济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知道了什么。 云霆霄想了想,就道:“原本也没想瞒着你什么!就像你说的,咱们夫妻本是一体,好多事,早就应该告诉你的。只是前一段事情太多,本想等事情平息了再跟你细细讲一下,谁想到,窟窿却是越来越大,险些都要堵不住了。” 周佳瑶正襟危坐的坐好,仔细的听云霆霄说的每一个次,她觉得这些都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云霆霄却轻笑了一声,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一下,“不用这么紧张。” 这可是现实版的宫斗,她能不紧张嘛!况且,她一直不太清楚云霆霄对东宫的态度,但是上次自己差一点在宫里出事,而设计她的人,正是太子侧妃。 这件事肯定是有东宫的手笔,但是救她的人,却是陆歌! 陆歌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他到底是不是东宫的爪牙尚不得而知。 “世子,这回咱们回去,祖母确实跟我说了一些话。关于工部的事,听说,死了一个总督,一个知府?” 云霆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嗯! 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要不要跟自己说实话啊? 云霆霄确实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还在想云鹏的事儿。 这件事只要一闹出来,就必定是丑闻一件。那些御史可不是吃干饭的,难不成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若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将人除了,只怕再过两天就要把事情闹出来了,到时候整个汴京城都要看云国公府的笑话了。 云霆霄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蹙眉,看来得给父亲找些事情做,让他安生一些才好。 周佳瑶的手轻轻抚平他的眉毛,“世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的这么一会儿,就皱了好几次眉头。” 云霆霄也不打算瞒她,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与其将来妻子从别的途径听说这事儿,闹个没脸,还不如现在跟她一五一十的说了。所以就干脆把云鹏胡闹,跟自己的儿子同时迷上一个寡妇的事情跟周佳瑶讲了。 周佳瑶听了个面红耳赤,真想不到,这父子俩竟是一个德行,居然跟同一个寡妇有了首尾。还有云霆雷,他这癖好也是没谁了。 “父亲胡闹,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云霆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不觉得这些事情会影响自己在妻子心中的形象。 “可,可把人处理干净了?”她知道轻重,虽然这事儿是云鹏和云霆雷犯下的,可是她现在也是云家人啊!她和世子是择不出去的。 云霆霄点了点头,才道:“本来就是别人埋下的桩子,拔的及时,才没有留下什么后患。” 周佳瑶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就是在烦这个?” “总得给他找点事情做,不然这样一直胡闹下去,将来如何收场?” 周佳瑶心里突然有一个主意,问道:“世子爷是想给公公找个差事做?”这种事情只怕还轮不到云霆霄插手吧!只听说有当老子的给儿子找门路的,还没听说过儿子要给老子找门路的。 云霆霄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就算找了,他也未必能胜任!他还是当个逍遥的勋贵吧!”况且,皇上也不会同意的,中书令那些人难道是吃干饭的?一道折子递上去,云家就得被贴上“野心勃勃”的标签。 周佳瑶暗自叹了一声,心想,她这公公做人做事得多失败啊!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看好他。 不过,既然不是给公公找正事做,那么,是要给他找点麻烦事?让他分身乏术,省得成了别人攻陷云家的突破口。 “世子~”周佳瑶的杏眼里闪着熊熊八卦之火,她红唇轻扬,一脸狡黠的模样,像极了再打别人主意的小狐狸。 云霆霄忍着笑意,问道:“如何?” 周佳瑶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声问他:“不如,咱们给父亲挑一个续弦如何?” 云霆霄微愣,却又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 国公府里一直由冯氏一人独大,冯家野心勃勃,可没少借用冯氏这把刀。 当年的事情…… 云霆霄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沉的颜色。 周佳瑶以为他不乐意。 毕竟云鹏的原配,是他的亲娘。当年冯氏心机手段用尽,也没能坐到正位上去,那是因为有祖宗的礼法在,她娘家再有势力,也越不过这个去! 可是这些年来,冯氏在国公府的地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她不是主母,胜似主母!全府上下的奴才,居然都称呼她为夫人!可见冯氏在云府的地位是怎么样的。 周佳瑶也看出来了,云鹏本身就不是那种有宏观格局的人!他和冯氏在一起,表面上看冯氏是处处需要仰仗云鹏,实际上呢!正相反! 冯氏已经把云鹏琢磨的透透的了,想要云鹏压制冯氏,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周佳瑶提议给云鹏娶填房,也是想找个人来制衡冯氏。 “世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云霆霄见她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心里顿时柔软成一片,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道:“这个主意自然是好!只不过,只怕冯氏和父亲,都是不肯轻易就范的。” 随后,他又笑了。 这件事情好好安排一下,还是可以运作的! 冯氏以为,这天底下就没有难啃的骨头了?冯家在有些人眼里,还真不算什么。 “世子有可合适的人选?” 云霆霄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还真有一个!” 肯给云鹏做填房的人,家世上不免就要矮了一些,可是如果这位未来的国公府继夫人的家世太低,又压不住冯氏,难免就有点鸡肋的感觉。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压制冯氏的人。 “哦,是谁?”周佳瑶来了兴致,喃喃自语的道:“人要漂亮,家世学问也不能差,最重要的是得是个拎得清的,还能跟我们站在一条线上!条件这么苛刻,你居然还能想到人选!” 云霆霄只道:“夫人容我先卖个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应该慢慢安排,一点点的布置,省得功亏一篑。 “好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降住那块石头。”周佳瑶又道:“到底南边的事儿,跟东宫可有关系?” 云霆霄只道:“左右查不到东宫的头上就是了!太子这个人,虽然平庸,可是他外祖父家,着实厉害,想点李代桃僵的点子,还是不难的。” 也就是说,替罪羊有了? 而且,周佳瑶也看出来了,云霆霄对太子并不感冒,不是觉得眼下不是站队的好时机,而是真真觉得太子不可依靠。 “世子,你不会追随太子,是不是?”她问得很小心,一颗心却忍不住强烈的跳动起来。 云霆霄将她轻轻的搂进自己怀里,将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喃喃道:“瑶瑶,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周佳瑶的心就突然安定下来。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呢! 第六百二十六章 商计 过了初五,周佳瑶便让账房的先生们核账。三十四家店铺半年的账,加在一起整整装了两个大箱子。账房里得力的先生就那么两位,还是云霆霄早早给周佳瑶寻来的,想要核算完,恐怕要费些工夫。 周佳瑶就给铁马胡同那边去了信,让他们多待一些日子,顺便在汴京城四处逛逛。她还给耿亭和两位二掌柜包了红包,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了。 另外,冯家的那位二房嫡出的小姐冯微姿,也被冯氏接近了府中。 不知道她是学乖了,还是怎么的,这回居然没再打周佳瑶的主意,再也没提什么见见世子夫人之类的话,老老实实的待在冯氏的院子里,听说与冯如娇处得不错。 段大娘颇为神秘的跟周佳瑶报,说是已经派了人盯死了那位冯小姐,让她安心。 周佳瑶并未理会。 该是你的,不争不抢也是你的;不是你的,任你抢破了头也是无用的。 可惜世人大多不明白这个道理,非要争得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过了初八,云霆霄开始回衙门办差了。 大概是镇压流民这件差事办得好,皇上居然把他调到了侍卫亲军步军司去了,做了一个步军副都指挥使,也是正五品。 虽然说以前云霆霄就担着一个五品将军的虚衔,但毕竟是有名无实,只领俸禄,不办差,除了自己手底下养着的私募军,别人可不听你的。 但是这个步军副都指挥使可不一样,那是实打实的实缺,禁军的一个分支,手底下也管着不少人呢! 似乎风向都在往云霆霄这边飘,这两天国公府门十分热络,递拜帖的人,一般都是求见云霆霄的。 冯氏对此,颇感无奈,她已经让家里将儿子安排到兵部去了,想着儿子虽然是非嫡非长的庶子,可是他毕竟是国公府的二公子,谁人不得高瞧他一眼!只要他把基础打稳了,他舅舅自然不会怠慢他,日后他的前程,没准儿比世子还要显眼呢! 可是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谁让人家立功了呢!听说镇压流民这件事,圣上很满意,可是主将和另一位副将,就只得了一些金银赏赐,谁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世子调到侍卫亲军步军司去了! 冯氏为了这个事情暗自懊恼的时候,冯玉盈也在垂泪懊悔。 她本来都歇了接近世子的机会,想着若能在京中寻一记小康门户的读书人嫁了,也是不错的。自己又不是蠢的,嫁了以后肯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以后一门心思督促丈夫读书,未来也未必没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退一万步讲,就算以后没有出门之日,可是小康之家的日子也总要比家里的日子好吧! 可是现在听到云霆霄调任的消息后,她又后悔了! 世子爷家世好,容貌好,偏自己又是个上进刻苦的。他是世家子弟,父亲是国公爷,母亲是最受圣上宠爱的郡主,他就是每日提笼逗狗,也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可是他偏不,年纪轻轻的,身上就已经有了战功…… 冯玉盈整日吃不香,睡不好的样子落在小梅眼里,是格外心疼的。 “姑娘,事到如今,您还想什么呢!咱们先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世子爷是好,可是咱高攀不起啊!旁的不说,只怕世子夫人根本容不下你!您再瞧瞧表姑娘(冯雨柔)的下场,世子爷再好,也不是您该想的。” 以前小梅还没这么懂事,可是自从冯雨柔死了以后,她就看明白了。这深宅大院的日子,看着金碧辉煌,处处都华贵异常,可惜内里却是肮脏不堪的,什么可怕的事儿都可能发生。 自家小姐的那点手段,未必能在这里讨着便宜,与其战战兢兢的过日子,还不如寻个普通点的人家嫁了,只要姑爷儿对姑娘好,那就行啦!以后的日子,总会有奔头的。 姑娘前两日好不容易想通了,这会儿怎么又拧上了? “姑娘……”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冯玉盈赌气的打断小梅的话,十分无奈的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凭什么啊!周佳瑶她到底懂不懂,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她这是善妒!” 小梅不吱声了!她能说什么? 人家世子爷明明就是自愿的啊! “姑娘,这些都是求不来的!夫人不是已经说过了,会为您在京中挑一门亲事吗?虽然比不上世子爷的家世,但想必也是个年轻俊杰,您听奴婢一句劝,歇了这心思吧!” 冯玉盈终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她却接到一个噩耗。 冯氏给她挑中了两户人家,一个是福建总督杨广合,还有一个,居然是御马监提督太监。 冯玉盈听说了以后,顿时泪如雨下,不吃不喝的闹了起来。 那个杨广合倒也罢了,虽然年纪大了点,家中又有妻室,听闻脾气还不大好,可不管怎么样,好歹是名武将,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那御马监的太监,都是无根之人,不是男人,如何能成亲? “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平日里用得着咱们的时候,就千好万好。这会儿用不着咱们了,就把我像块抹布一样给推出去,替她做人情!” 小梅心里也不好受,只道:“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后一个,自然是不成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那个姓杨的总督呢吗?” “你知道什么啊!”冯玉盈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那杨广合,是名武将,脾气暴躁,还动手打人呢!我早有耳闻!听说他的原配妻子,就是让他生生给气死的,还有他的继室,曾被他一巴掌打掉过两颗牙!” 小梅惊呼一声,这样的人,岂不是三拳两脚就能要了小姐性命,万万嫁不得啊! “更何况,那福建是什么地方啊!到处都是海盗和倭寇,听说那些人都是十分残忍嗜血的,因为他们,当地百姓都是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想把我嫁到那种地方去,她也真敢想!” 到了最后冯玉盈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小梅也泪眼汪汪的道:“姑娘,咱们不在这里待了!咱们回家去,哪怕日后挑个老实本分的秀才嫁了,也好过去那种地方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冯玉盈哽咽道:“这会儿,怕是来不及了!” 小梅顿时一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了下来,她也顾不得擦,直呆呆的道:“怎么,怎么就来不及了?” 她只是个婢女,字也不识得几个,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她这个层面能想得透的。 冯玉盈叹了一口气,小梅虽是忠仆,可惜却不足以做自己的智囊。说到底,还是父亲,哥哥们将家败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到了她这会儿,连个有本事的嬷嬷都用不起。 “冯氏与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或者说,是冯家与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冯氏想拿我跟这两个人套交情呢!”到了这会儿,冯玉盈连一声姑母也不愿意叫了。 小梅听了她这话,恍然大悟,伸出手指头点了几下,“哦,奴婢懂了,就是联姻。” 冯玉盈冷笑两声,“说得什么胡话,哪里有这样的联姻!不过是把我当成玩物一样,送给别人罢了。她既是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就没理由让自己的打算落空,况且现在咱们知道了她的事儿,哪里还能轻易脱身呢!”她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苦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连指尖陷入掌心,抠出了几个红印子,她都没发觉。 小梅觉得自家姑娘更可怜了,眼睛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姑,姑娘,那咱们怎么办?” 冯玉盈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方才道:“反正都是死,放手搏一回吧!” 小梅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颗心猛烈的跳了起来,连眼皮子,都不受控制了。 与此同时,冯氏正在偏厅里跟冯微姿一起喝茶。 冯微姿只道:“姑母,听说那位闹得很厉害?”她小心翼翼的打量冯氏的脸色,觉得自个儿的姑母做得有些太绝了。 冯氏却是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伸手将头上的步摇扶了扶,才开口道:“闹腾又能怎么样,这件事情在国公爷那儿过了明路,她不去,也得去!” 冯微姿不懂,“可是,姑母为何没有让人将她圈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像平时那样,仍让她可以随意出入呢!” 当然,这个随意出入,指的是国公府的后院。 以前的冯玉盈,是不愿意离开国公府的,现在呢,她想迈出这个大门,怕是很难了。 “傻孩子,多少眼睛盯着她呢!她往哪儿走啊!” 冯氏早有安排,也不怕冯玉盈会玩什么花样。 在她看来,冯玉盈这样远支的,完全依附冯府活着的人来说,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你的结果完取于取决于你的价值。 冯玉盈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已经比冯雨柔强上太多了。 “姑母不怕她鱼死网破?” 冯氏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道:“鱼死网破,也是要勇气的,还得不怕死。” 冯微姿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下午,冯氏帮冯玉盈挑了两门,不怎么样亲事的事儿,就传到了周佳瑶的耳朵里。 周佳瑶冷哼一声,不由得道:“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杜嬷嬷却道:“这冯家人想干什么?又是福建总督,又是御马监提督太监的,这里头,有什么牵连不成?” 周佳瑶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想了想,干脆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让红衣送去了易得档。 总得让人查一下,不然她不放心。 她让史家兄弟去盯着冯府那头的动静,想必能窥探一二吧! 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感觉人手有些不够用,想跟云霆霄要人吧,又有些不好意思。再者,她只怕云霆霄身边的人,都在汴京城里挂了号的,走到哪儿都有些显眼。 “这回冯姑娘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桃儿没有杏儿那么嫉恶如仇的样子,虽然冯玉盈之前的行为确实挺让人愤慨的,可是一个姑娘家,落得了一个要嫁太监的下场,确实也是有些可怜,可悲。 杜嬷嬷闻声只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若是那冯姑娘当初能保持本心,不被云国公府的富贵迷花了眼,哪里会有今天这事儿。 众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周佳瑶思忖了一会儿,才道:“要防着狗急跳墙!” 此言一出,桃儿和琳儿皆是惊了一下。 杜嬷嬷倒是深以为然,不由得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 琳儿试探着问了一句,“夫人的意思是,那位冯姑娘走投无路之下,还会把主意打到世子爷的头上来?” 她和潇儿战战兢兢的侍候了周佳瑶一段时日,发现夫人待她们与桃儿,杏儿两个并无不同。有什么事情都跟她们商量,也当她们是心腹一样的,两个姑娘暗地里商量了几回,都把最初的忐忑和小心思掐死了,用心的服侍起周佳瑶来。 “冯姑娘现在嫁与不嫁,都是个死!与其嫁与太监又或是嫁去那战火不断之地,想必留在府里对她来说,却是最好的去处了!” 周佳瑶红唇微扬,讽刺的道:“她与冯氏,半斤八两罢了。”不过,如果能用冯玉盈给冯氏添堵,她是乐意的。 周佳瑶看了桃儿一眼,桃儿连忙行礼,与琳儿一起退了出去。 小厅里只留周佳瑶与杜嬷嬷说话。 “嬷嬷,我有个想法……” 杜娘娘听了,眼中带了一点笑意,“借力打力,这很好,不过,要安排妥当,也要防止狼子反扑。”这阖府上下,都是冯氏的眼线,眼下周佳瑶要想有什么大动作,还是比较困难的。 周佳瑶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道:“嬷嬷放心,我自有计较。” 杜嬷嬷就道:“夫人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周佳瑶就无奈的道:“跟您说了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我是您徒弟。” 杜嬷嬷只道:“礼不可废。”对她来说,从打她打算为周佳瑶效力的那天起,她就是周佳瑶的奴仆了,哪怕没有卖身契,也是一样的。 第六百二十七章 陆石进京 当杜嬷嬷非常严肃的说“礼不可废”的时候,就是她整个人钻进牛角尖里,不愿意再谈,半步也不肯退让的时候。 周佳瑶听她这样一说,便歇了继续劝她的念头,由着她去了。 等过了初十,周佳瑶又收到风声,说是冯氏已经在打点给冯玉盈准备嫁妆了。 已经想好要将她嫁到福建去了。 冯玉盈作为准备嫁娘,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 只是,她心内半点欣喜也无! 在冯玉盈看来,太监也好,杨广合也罢,都不是良配。自己要是真的嫁过去了,只怕用不了两年,就得搭上性命。 冯玉盈又哭又闹了一回,说什么也不肯吃饭,一副你要我嫁,我便死给你看的模样。 冯氏来跟她谈了一回,不知道说了什么,冯玉盈居然不哭不闹了,也开始吃东西了,虽然整个人看着一点生机也没有,但是好歹算是把命保住了。 小梅陪着冯玉盈哭了好几天,她觉得这几天的时间,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似的。才几天的工夫啊,她们家姑娘就瘦了好多,原本晶莹如玉的容颜,也黯淡起来,让人看着揪心。 “姑娘,那日夫人来找您,到底说了什么啊!”小梅总觉得,她家姑娘不哭也不闹这样有些不大对劲,姑娘的眼神让人觉得发慌。 “还能说什么。”冯玉盈现在也就能对着说小梅说几句话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大概是这几日又哭又喊给累的。 小梅就将厨房送来的汤水推到了她面前,劝道:“虽然这府里的人,都是狼心狗肺,可是姑娘还是要保重身体啊!他们送来的东西,咱们该吃还得吃。” 小梅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溢了出来,“姑娘,您得保重身体啊!总不能还没斗上一斗,咱们就先认输了啊!您要是这样,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原本像木偶一样呆滞没有生机的冯玉盈,听了这话后,居然转了转眼珠,眼睛里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小梅喜极而泣,“姑娘,您好歹喝一些,养养身子,等您有了力气,咱们再想办法。”小梅说这话,也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 想办法,想办法。 她们现在已经被困在这府里,哪儿也去不了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只怕连个消息都递不出去,怎么可能有什么脱身的办法啊! 让小梅高兴的是,冯玉盈把那一碗滋补的汤水都喝了,还告诉小梅,让她变着法的管厨房要补身体的东西。 小梅不解,觉得姑娘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呢?这和她平时的举动完全不一样啊! “我要快点好起来。”冯玉盈在这一刻,也不当小梅是婢女看了。在她最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小梅而已。 小梅点了点头,破涕而笑,道:“是是,姑娘说得是。” 冯玉盈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暗想着:是时候放手一博了。 周佳瑶正在小厅里研究面膜呢! 古代的化妆品,一般都是含铅粉的。周佳瑶不想用,也不敢用,所以让人试着用珍珠粉,白术,白芍等中草药调配一种护肤品。虽然她用不着这东西,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没准研究研究就能研究出一条赚银子的路来呢! 几个丫头都看傻了,觉得周佳瑶太任性了一些,好好的珍珠不留着镶首饰戴,非要磨成粉做面脂!这也太奢侈了! 潜台词就是说周佳瑶败家。 周佳瑶才不理会这些呢!她心情好,想怎么样做,世子都支持她,再说,有钱人才能任性呢! 她现在确实是有钱人,光是暖锅店一年的收益,就足够让人眼红了,更不要说自己成亲时,二哥还给了她一大笔压箱底的私房钱。 十万两,一般的商贾之家,都未必能一下子抽出这么多钱来。 周佳瑶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将手里的蜂蜜和牛乳搅拌,想着让丫头们敷一敷,看看效果怎么样。 就在这时,那边有小丫头给段大娘挑了帘子。 段氏急匆匆的进来了,给周佳瑶行了个万福后,才道:“夫人,那位冯姑娘动作不小,已经差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买’通了世子爷身边一个侍候茶水的小厮。” 周佳瑶并不在意,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接过丫头们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道:“意料之中的事儿,让人盯着就是!还有,让那个小厮机灵一些,别演砸了!” 段氏连忙应了,退了下去。 琳儿在一旁道:“夫人,那位冯姑娘也是个有几分聪明的人,先前不是有位冯姑娘,因为算计世子爷而香消玉殒了吗?为什么她还会这么莽撞,贸然去收买世子爷身边的人,难道她不怕重蹈覆辙吗?” 瞧瞧,到底是在平南侯夫人身边待过的,看问题的深度就是不一样。 周佳瑶坐到美人榻上,先是笑了一下,随后才道:“她现在是狗急跳墙,实在没有办法了!左右都是一个死,只不过是死法不同罢了。” 琳儿就明白了,那冯姑娘想必是极简单,死在国公府里,左右还能保住一个清白之身,总比背井离乡死在外头好。 但是,夫人真的会让她死吗? 琳儿对此表示怀疑。 正在这时,有丫头掀了帘子,喊了一声:世子爷。 云霆霄阔步走来,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解开,交给了一旁的丫头收着。 周佳瑶连忙迎了过去,问道:“怎么这么晚,可用饭了?” 云霆霄便道:“我不是让人送信回来了吗,让你别等我!怎么,你还没吃?” 周佳瑶摇了摇头,“吃过了,晚上的鱼特别新鲜,我一口气吃了一条。” 夫妻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内室走。 琳儿就聪明的退了下去。 世子爷和夫人之间,像是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似的,她们这几个贴身侍候的,只要照顾好夫人就可以了,像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远着一点才对。 潇儿见她出来了,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她把周佳瑶做的那个什么面膜往旁边一放,小声的问道:“你如今可算是瞧明白了?” 琳儿点了点头,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最开始侯夫人把她们俩给世子爷的时候,琳儿的心里是抱着些幻想的。她觉得,这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再怎么长情的人,也不可能终生只有一位正妻吧!那些没有功名地位的商人,一旦有了钱,还一房接着一房的纳妾呢,更何况像世子爷这样的出身,哪里会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啊!不娶三妻四妾就是好的了,怎么着也该有一两位良妾,通房在身边侍候着吧! 可是她来了这么久,冷眼瞧着,世子爷是真没有纳妾的打算。其实世子爷立功回来之后,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想往他身边塞人,结果呢!世子爷一概不收,放出风声说自己当初求娶夫人的时候就指天立誓:终身不纳妾,不能做对不起夫人的事。眼下这些人送美人给他,不是没安好心吗?莫不是想让他破誓? 这一番言论一出来,便没有人再往云霆霄身边塞人了。毕竟指天立誓对于古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一件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都不会轻易破誓。 那些人在世子爷这儿讨了个没趣,便把主意打到夫人头上去了,无非就是差人透话,说什么若是不给世子纳妾,就是不贤良,就是善妒之类的。 夫人霸气,当时就回道:世子就爱她善妒这一点,若是她也像这天底下其他女人那么平庸,想着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当什么贤良的人儿,那世子爷也不会钟情于她了。 结果这夫妻二人合着演了这么一出后,就算是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打发掉了。 琳儿看了这么一出戏后,可算是死心了! 那些想要巴结世子爷的人,送的美人可不一般呢!听说不但长得美,还个个都是才女,有会弹的,有会唱的,还有会写诗的,会画画的。跟那些美人一比,自己就像是乡下的村姑一样!世子爷连那样的红粉佳人都不爱,哪会儿瞧得上自己? 琳儿也就想明白了,再不用潇儿劝,就主动歇了心思。 再说云霆霄洗漱一番,换了安寝的衣裳,与周佳瑶在内室说话。 他歪靠在床~上,问周佳瑶,“你最近鼓捣什么呢?” 周佳瑶不以为意的道:“面膜啊,还有面脂,用珍珠,还有蜂蜜什么的,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是问这个!”云霆霄脸上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我身边那个侍候茶水的小厮,可是得了你的吩咐?” 是这件事情啊! 周佳瑶的杏眼弯了弯,她像猫儿一样趴到云霆霄的怀里,伸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嘟囔道:“还不是你惹的事儿!” 云霆霄轻哼了一声,一下子抓住了她的作乱的小手,道:“别什么事儿都怪在我的头上!” 看样子,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想也是,那小厮本就是在他身边侍候的,虽然得了自己的差遣,但这种事情哪可能避过他去? 周佳瑶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在他耳边道:“世子,我也不过是好心,想要救她一命嘛!” 云霆霄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丫头有些不择手段了,居然连美人计,色~诱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你到底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嗯?” 周佳瑶就道:“你放心就是,我又不打她,也不卖骂她,只不过是想要指点她几句罢了。”说着,就在云霆霄耳边轻喃了几句,把她的想法和打算都说了。 云霆霄哪儿还有心思听她的计划啊,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化被动为主动,狠狠的品尝起眼前的绝色来。 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 第二天周佳瑶醒来的时候,云霆霄已经去衙门了。他现在是新官上任,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周佳瑶按部就班的吃了早饭,然后去了锦晖院,打发了几个回事的婆子后,便喝着清茶,享受着悠闲的时光。现在她只需要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就万事大吉了,以后怕是再难有轻闲的时刻了,毕竟,她可没想让冯氏永远霸占着国公府的中馈大权。 没一会儿,有婆子来禀,说是铁马胡同的人来了。 周佳瑶想了想,干脆就让人去了抱夏。她自己呢,叫上杜嬷嬷和段氏一起陪着,在抱夏见了铁马胡同的人。 来的人居然是耿亭和陆石。 陆石何时进京的! 周佳瑶惊了一下,便道:“陆叔叔,你是何时进京的!”当年陆石非要卖身进周家,可是周佳瑶待他和娟子,一直就像是对待亲人一样,从来没有当他们是下人过。所以她一直称呼陆石为叔叔。 陆石看着,好像苍老了好几岁,他看着周佳瑶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他的唇都在颤抖,准备了半天,才叫了一声,“大小姐!” 那声音,无比凄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周佳瑶心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想必是父子俩见了面,陆石知道了陆歌如今的身份,所以备受打击,这才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周佳瑶想了想,就对耿亭道:“耿大掌柜,我差人带你去账房,这核对的账目前两日便弄好了,我想着让你们再休息两天,便没着急。正好这会儿你来了,便拿了私章,印鉴去封账吧!” 大掌柜的拿私章,印鉴兑了账,这一年的账目会统也就结束了。 耿亭就知道周佳瑶这是想把自己支开呢! 他行了个礼,连忙退了出去。 段氏亲自将人带去了账房那边。 周佳瑶连忙道:“陆叔叔是不是全知道了?” 陆石点了点头,两边的斑白似乎也更明显了一些。他似乎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身子微微岣嵝着,人看着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周佳瑶心里酸酸的,“陆叔叔,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与大小姐无关!”陆石并不是事非不分之人,儿子成了太监的事儿,对他来说确实打击不小,但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要把事情怪到周佳瑶头上去的地步。 第六百二十八章 局(6000) 陆石是个明白人,再怎么说,这件事情也怪不到大小姐头上去。当年她赠银子给儿子,本意是一番好心,可谁成想,偏偏造化弄人,儿子无意间进了宫,成了太监。 周佳瑶心里,到底是难过的。可是随后一想到陆歌现在的身份,却又生出几分忐忑的情绪来。 明面上,陆歌就是东宫的人无疑。听说那位内侍监的总管大太监,已经收了陆歌做义子。 那么上次马侧妃陷害自己,陆歌又及时出现救了自己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东宫在布局? 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 周佳瑶收拾心情,问陆石:“陆叔叔可见到陆歌了?娟子知道这事儿吗?” 陆石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我见着他了!先瞒着娟子吧!那孩子从小跟她哥哥相依为命,这会儿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想不开的。” 确实。 周佳瑶点了点头,问道:“陆叔叔可有什么打算?” 陆石沉默了一下,眼皮耷拉着,从周佳瑶的角度看过去,他仿佛睡着了一样。 陆石在想事情。 想陆歌小时候。 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多关心一点家里的事儿,两个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孩子他娘,也不会因为受累又受委屈,落了一身的病痛,那么早就去了。 如果这一切都不发生,那么陆歌是不是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当爹的错。 “大小姐!”陆石缓缓抬起头,老泪纵横的道:“真是,一言难尽啊!” 周佳瑶的心也不太好受。 陆石还不到四十岁,可是现在瞧着,居然比四十开外的周瑾还要老上几岁。 他眼中全是愧疚之意,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似的。 “您知道吗?那孩子,变了啊!” 周佳瑶静静的听着。 陆石就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有了宣泄情绪的渠道似的,他只道:“您知道吗?那孩子现在整个人,都不成样子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佳瑶懂他的意思。 陆歌整个人都阴沉得厉害,看着就像一把嗜血的刀似的,眼睛里的戾气浓得化不开,好像随时随地准备要人性命一样。 变化这样大的人,哪里是一日两日就能变成的?陆歌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沾了多少的血,才能变成这样呢! 陆石用手背抿了一下眼睛,才道:“他回过老家一趟。” 周佳瑶愣了一下,又听陆石道:“把以前对他们娘仨下死手的人,都,都杀了。” 周佳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 陆石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浑浊的眼睛里又人溢出泪来,他整个人如同被巨大的悲伤包裹住了,不知道是在心疼儿子,还是在心疼那些曾经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陆石摆了摆手,根本说不下去了,他只道:“陆歌能走到这步,谁也不怨,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他理了理情绪,才道:“大小姐,陆哥说了,让我趁着年轻,再娶个媳妇,一来有人能给我后续香火,二来也有人能照顾我。我想着,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想同您商量一下……” “我,我想去太太跟前,求了李嫂。” 周佳瑶一点也不意外,早在辽东府的时候,她便看出了一些端倪,如今听陆石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陆石到底知道不知道李嫂是不能生育的? “陆叔叔,我也赞同陆歌的话,若是你能再娶一房,也是好事。只是,李嫂先前被夫家休弃,也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 陆哥让他爹再娶,主要是想让他爹留个后嗣,有能传承香火之人,可是李嫂不能生育,万一陆石不知情,两个人闹开了,事情可就难看了。 陆石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周佳瑶这才惊讶了,道:“那你……” “大小姐,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人活着,便想活着时候的事情吧!身后世,谁能看见,还是看开些好!陆歌虽然这样了,可是我还有娟子啊!李嫂是个好人。” 周佳瑶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想明白了,看开了。当下点头道:“既是如此,最好不过了!想必我娘也会高兴,也会祝福你们的。” 陆石哎了一声,然后道:“可是我们成亲以后,怕是她就不能留在太太身边了,毕竟那庄子离不开我。” 周佳瑶想了想,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主仆一场,太太也愿意让李嫂有个好归宿。” 陆石就连忙起身,给周佳瑶揖了一礼,“多谢夫人。另外,我想求夫人一件事。” “你是担心娟子?” 陆石点头,“娟子也不小了,我想着,还请夫人,太太们,给她挑一门亲事。当然了,要等十年之期期满以后,再提这事。” “陆叔叔,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什么十年之期啊,我早就说过,这些都是不算数的。当年的事也是我们举手之劳就能做的,从来就没想过要你们报什么恩!” 陆石就又摆手,“您说的我都知道!”对周家人来说,当年的事或许只是他们的一个无心帮扶,可是对于自己这一家人来说,却无异于是再生之恩。 陆石都不敢想,如果那天周家人没有发现他们,并且救了他们的话,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结果。可能,他们一家四口都会死掉吧?当时他们身无分文,又饿了好几顿了,很可能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您是施恩不望报,可是我们却不能够不记着您一家的恩情。”陆石只道:“您也知道,三羊坝那种乡下地方,可是没有什么好人家的。我也不指望娟子能嫁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只要家世清白,家风正,对她好,我也就放心了。” 周佳瑶点头,“你放心,这事儿我应下了。” 陆石就一揖到底,又给周佳瑶行了大礼。 周佳瑶让杜嬷嬷给陆石包了一个大红封,道:“你和李嫂成亲,我怕是不能回去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日后都能好好的,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陆石这次没有拒绝,拿着周佳瑶给的红封告辞了。 很快,段氏回复周佳瑶,说是耿大掌柜的那边的事也完了,两个人一起出的国公府,是她儿子陈耳朵亲自送出去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靠在抱夏花厅里的椅子上,半天都没恍过神来。 陆石说,陆歌把当年欺负过他们母子的人都杀了。 据她所知,陆歌的奶奶,大娘,都不是什么好人,常常奴役他们一家三口,却不给他们饭吃。时不时的打骂他们,最严重的一次,陆歌的娘差点被他大娘给淹死~ 比起许氏和周秀儿来说,她们也是不遑多让。 她心事重重的回了三乐堂。 也不喝茶,也不看书,整个人恹恹的。 大概在感叹世事无常吧! 桃儿和杏儿对视了一眼,都搬了绣墩坐到一旁,安静的做起了针线。 还是杜嬷嬷看不下去了,干脆问周佳瑶:“明个儿就是十五了,要吃汤圆,看花灯的,夫人可有什么安排?” 周佳瑶晃了一下神,才想起这件事来,对哦,明个儿是十五了呢! 可是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怕是不好再出去抛头露面了吧?想想古人的迂腐,她也是醉了,结婚以后不是应该放飞自我吗?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她正想着呢,就听杏儿道:“听说庆丰斋的汤圆,皮薄馅大,稍稍一煮都能看到里面的馅料!味道还多,听说有桂花的、花生的、芝麻五仁的,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馅料!夫人,我们不如差人去买一些,大家吃个新鲜!” 桂花和花生的汤圆有什么可新鲜的,还不是都一样,年年都吃。 周佳瑶知道这丫头是想让她高兴起来呢!就应了,还道:“再派陈耳朵出去买些花灯回来,也不拘什么样式,我做几个灯谜,你们猜中了的,通通有赏!” 大家就欢呼起来,气氛总算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 周佳瑶说办就办,直接让桃儿去她的匣子里拿钱,买汤圆和花灯。 周佳瑶还道:“多买几份来,旁人也就算了,国公爷那里是要送一份去的。” 杜嬷嬷就点了点头,脸上也带出些许笑意来。 丫头们各司其职,屋里屋外顿时忙碌起来。 周佳瑶被这么一闹,心情也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一些。中午的时候,突然很想吃鸡丝馄饨,就吩咐灶上的婆子做了。 现在她和世子基本上都是自己开火,只有下人们的饭菜是从大厨房拎回来的。 宋氏给她寻的这两个厨娘,手艺都是不错的,就是放到后世,那也绝对担得起主厨二字。 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周佳瑶就躺在外间的美人榻上睡了一会儿。 下午的时候,有人递了消息进来。 侍候云霆霄茶水的那个小厮说,冯姑娘身边的丫头给了他一包东西,让他放到世子的茶水中。还说务必是今天晚上让世子爷喝下。 段氏将那包东西呈了上来,周佳瑶示意杜嬷嬷看一下,结果杜嬷嬷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 “是虎狼之药……” 看来冯玉盈要忍不住出手了啊! “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冯氏和那位冯微姿姑娘,今天晚上要出去赴宴!听说是国公爷许的。” 所以这对冯玉盈来说,是个绝佳的出手机会。 也是,冯氏想过了二十五就把她嫁到福建去呢!她若是再不出手,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周佳瑶笑了笑,这对她们来说,又何尝不是绝佳的机会? “看来,咱们得给这位冯姑娘,开开眼界了!”什么叫真正的谋略,什么叫真正的手段? 杀人不见血,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周佳瑶冷哼一声,交待段氏,一切按计划进行。并且还道:“让你儿子去给世子爷送个信儿吧!”这件事情,云霆霄已经全都交给周佳瑶去处理了,而且世子还特别霸气的告诉她,不用担心闯祸,万事有他兜着呢! 周佳瑶的胆子就更大了。 要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要是把冯氏,冯玉盈,还有国公爷都算进去了! 段氏把那药包接过来,仔细包好,郑重的收了起来。 到了下晌,云霆霄果然比平时回来的早了些。 他换了衣裳,陪周佳瑶在锦晖院用了晚饭。 掌灯后,夫妻二人又在厅里下了一会棋。 周佳瑶棋艺不佳,水平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少。云霆霄也不嫌烦,一点点的指导她。 两人你来我往的杀了六七盘,天色才完全黑了下来。 廊下的灯笼微微的摆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厅里小几上摆着的杜鹃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切都那么和谐。 大概是有公务要处理吧! 一向粘着周佳瑶的云霆霄,去了前院书房处理公务。 小厮提着灯笼走在前头,云霆霄负手走在后面。 小梅在暗处亲眼瞧着云霆霄进了书房。 廊下,那个被买通的小厮犹豫着,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也将他脸上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他似乎十分艰难的下定了决心,最终握了握拳,去了茶水间。 小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亲眼瞧着那包药被倒进了茶水之中。 小梅想了想,转身跑着回了冯玉盈的住处。 前两日她无意中打探到冯氏和冯微姿要回冯府参加什么家宴,便把这事儿跟姑娘说了。姑娘说,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 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姑娘呢! 小梅进了屋,迅速关上门,快步走到里间,压低声音道:“姑娘,世子爷进了书房,而且,那小厮已经动手了。” 冯玉盈一直盼着这事儿,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她出的,她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了小梅的话后,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手心里都见了汗。 小梅见她家姑娘半天没言语,心里急得不行,“姑娘,都已经到了这步了,您怎么反倒不吱声了!” 其实冯玉盈在心里想了很多事,她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这样容易。 临门一脚了,难道她要退却?她要认命? 不,与其嫁到福建,被人折磨,羞辱至死,她倒宁愿像冯雨柔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国公府里。 至少,她未曾远离故土,未曾失去清白。而且自己一死,冯氏的计划就落空了,临了,她也算是给冯氏添堵了。 冯玉盈起身,叹了一口气后才道:“走吧!”不管等待自己的结局是什么,这条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她必须要走下去。 小梅点了点头,跟在冯玉盈身后往前院走去。 主仆二人没有带灯笼,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来到前院书房。 云霆霄的书房门口,只有那名小厮守着。 冯玉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按照事先的约定,那小厮的左手一直握成拳状,放在身体的一边。 这是一切正常,安全的信号。 冯玉盈等了一阵,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从暗处现身。 小梅也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主仆俩现身时,那小厮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一见来人是她们,便松了一口气,他并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房门,意思冯玉盈可以进去了。 冯玉盈想了想,最终没有抗住她自己的痴心妄想,一步步走了过去。 小梅也想去,可是却被那小厮拦住了。 她一想,也是,这种时候,她去肯定不合适的。她便停住了脚步,在书房门口走来走去的,可见心情是十分焦急的。 那小厮趁小梅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然后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茶水间去了。 小梅还没等发出点动静,就被抓了起来。 屋外发生的事,冯玉盈全然不知。 她推门走进了书房以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书房里没有点灯,只有廊下的灯光隐隐透过来,光线特别暗。 冯玉盈恍惚看到书案后边坐了一个人。 “世子爷……”冯玉盈轻呼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应。 服了那种药的人,不应该这样安静才会啊! 正当她万分纠结,不知该进该退时,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突然如其来的光亮,让冯玉盈本能的歪了歪头,等她再转过头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了两步,那模样,活像是见了鬼似的,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相信”这几个字。 周佳瑶挑了挑嘴角,轻声道:“怎么,见到鬼了?本夫人有那么可怕吗?” 何止是可怕啊,简直是面目可憎。 她怎么会在这里,世子爷呢? “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周佳瑶托着香腮,脸上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胆战心惊的。 “世子爷不在呢!冯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世子爷说?其实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冯玉盈只觉得上下牙齿打颤,后背上已经有了汗意,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风,打在她身上,让她不寒而栗。 段氏走了过来,将一包东西放到了周佳瑶面前的桌上。 冯玉盈的目光落在上头,身子顿时像触电了一样跳了两下。 “看来冯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周佳瑶伸手轻拍了自己额头两下,道:“瞧瞧我这记性,这东西本来就是冯姑娘找来的,你又如何会不认识呢!不过,说起来你也真是神通广大,人在园子里被看得紧紧的,居然也能弄来这东西。” 冯玉盈紧张得几乎不会呼吸了。 这东西还是她托小梅去求了她娘,才弄到的。 家里那些人,也就她娘还有些良心。毕竟自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连她都不管自己了,那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还好,她千求万求的,总算是打动了娘,弄来了这么一丁点会让人情难自制的药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周佳瑶居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却不发作,只等着鱼儿上钩呢! “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冯玉盈本就是逆境求生,结局如何,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以这种方式暴露的。 “啧啧,姑娘这是一心求死了?” 冯玉盈面露惨白之色,苦笑了一声,才道:“若是能活着,谁愿意死?我倒是罢了,只求夫人饶了小梅吧!她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所有的主意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冯玉盈面露为难之色,她咬了咬唇,逼着自己忘记尊严,跪了下去。 “求您了。” 此刻,她脸上的精致的妆容,显得些多余。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更多的则是恐惧。 周佳瑶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想过要让你死。” 冯玉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既是期待,又是无助,想了半天,才道:“你,你骗人。” “哈~事到如今,我想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为何要骗你?” 冯玉盈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周佳瑶居高临下的看她,“想活,很简单!我不但可以给你活路,反正还能解你眼前的困局,让你不必嫁到福建去。” 冯玉盈呆呆的看着周佳瑶,惊问道:“那,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她不傻,周佳瑶若不是想利用她的话,何故会放她一条生路呢!被人利用没什么,至少证明你还有存在的价值。 周佳瑶就笑了笑,“你比之前香消玉损的那位冯姑娘,可是聪明多了。” 冯玉盈呆了呆,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冯雨柔来了,不过,冯雨柔确实不及自己,而她,也及不上周佳瑶。 这会儿,她确实是服气了。 周佳瑶让段氏把冯玉盈扶了起来,让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她稍稍回过神来了,才道:“冯姑娘应该知道,就凭你今天闹这一出,我只要把这东西往上一交,姑娘便再无活路了吧?” 冯玉盈迟疑的点了点头。 “姑娘年华正好,又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之姿,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冯玉盈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事发 冯玉盈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以前她确实也这么觉得。 自己生得一副不俗的容貌,所以心也就不免大了一些。 但是这话从周佳瑶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特别的讽刺。 世子夫人现年才多大?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让旁人难以忽略的倾城之姿,等过两年她再长开一些,只怕更是艳丽无双呢! 这样的人,说她是花容月貌,不是打脸是什么? 只是,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去计较这些了。 冯玉盈的心情很微妙,她抱着早死早托生的想法,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鼓起十足的勇气问道:“世子夫人既是想要留我一命,大概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吧!”她只道:“还请夫人直言相告,这样被人惦记着,实在是难受。” 周佳瑶就问道:“姑娘已经在府里住了好几年了吧!” 冯玉盈点了点头。 “你原来的依仗是冯氏!只是出了这次的事情以后,不知道姑娘可还想依仗她?” 冯玉盈想了想,便道:“看来这全府上下的事儿,还真就瞒不过夫人你的眼睛,可笑冯氏还以为自己将这云国公打理的滴水不露呢!” 周佳瑶挑眉看她。 冯玉盈才道:“不瞒夫人,说起来,我真是恨她恨的要死!”她看清楚了局势,知道冯氏欲让冯家二房嫡出的姑娘去给云霆霄作妾后,便歇了靠近云霆霄的心思。毕竟她也是姓冯的!冯家两代的女儿都送给云家做妾,已经是十分不要脸的举动了。她再怎么样,也不及冯微姿,自然是要让贤的。 本来她都已经放弃了,想着要找一个秀才过日子,安安静静的,倒也不错。哪成想冯氏欺人太甚,竟要把她送给太监,还有杨广合那样的混蛋! 提起冯氏,冯玉盈真是万般伤心:“我不求她真心实意的待我,但我毕竟叫她一声姑母呢!却不想在她眼中,我只是个货物罢了,跟猫儿狗儿也没有两样。” 周佳瑶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想要布眼前这个局。 “姑娘既是把冯氏看得如此透彻,想必也知道她是个狼子野心之辈吧?” 冯玉盈犹豫了一下,没有表态。 周佳瑶也不在意,又道:“只是,嫡庶之分,自古就有规矩,礼制在!冯氏只是妾,她生养的儿子,也只不过是妾生子罢了!世子,才是继承爵位之人!” 这一点,冯玉盈不否认! 她也知道,冯氏生生念念想的,就是让云霆雷承爵,只是,世子只要活着,这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等等,难道…… 冯玉盈猛的抬起头来,看了周佳瑶一眼。 她连呼吸都忘了,脸色涨得通红。 周佳瑶笑着点头,“我早就说了,姑娘是聪明人。”她慢条斯理的玩着书案上的一个摆件,“世子虽不得国公爷的喜欢,可是毕竟是国公爷唯一的嫡子,他身体里,可是流着梁家的血脉呢!眼下世子又得圣上器重,将来前程如何,又岂是冯氏一个深宅妇人能够左右的。” 冯玉盈不敢说话,一直静静的听着,同时心里也在猜测周佳瑶的用意。 “冯氏在府中经营多年,娘家又是她极大的助力,所以想要对付她,并不是什么易事。我初来乍到,难免有些孤掌难鸣,所以想请姑娘帮我一个忙!” 这话听在冯玉盈耳朵里,简直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帮,帮什么忙!” “一山不容二虎!冯氏又不是正经的当家主母,凭什么握着府中的中馈,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周佳瑶笑了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 冯玉盈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脑袋有点不听使唤了。 周佳瑶知道,她依附冯氏多年,心里虽然对冯氏有了怨恨,但要是真的让她下定决心,掉转枪口对付冯氏,还是有些困难了。 毕竟,冯氏在冯玉盈的心中,还是十分强大的。她除了名分上有些欠缺之外,其他的,就没有一样不强的! “嗯?”周佳瑶轻轻的挑了挑眉,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冯玉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命还在周佳瑶的手里捏着呢!她现在一个不高兴,随时随地可以送自己去死。 “可是,我能力微薄,不知道该怎么样帮,帮夫人。” 周佳瑶笑了笑,突然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包药。 冯玉盈不太明白。 “这个手段是可以使的,但是,换个人选!” 冯玉盈觉得,真相呼之欲出了!可是,难道这样就不用死了吗?只怕自己会死得更快吧? “能,能行吗?”冯玉盈觉得自己要背过气去了,这世子夫人胆子也太大了。 周佳瑶笑了笑,“我呢!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她其实早就发现,国公爷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正派。 有好几次,她发现国公爷都心不在焉的偷着冯玉盈,只不过他看的时间很短,而且会迅速的调离自己的视线,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周佳瑶因为感官比旁人敏锐些,所以很早就发现了。 她有把握,云鹏就是那只偷腥的猫,也许不用药,就能上钩。但是为了防止万一,还是多少用一点吧! 减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也就基本成了。 周佳瑶跟冯玉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说,还道:“你可要想好!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等冯氏回来了,她的视线依旧会紧紧的盯到你身上,没准还会有人跟她禀报你今天所做的事儿。到时候你再想反击,却是连机会都没有了。而且,等你嫁去了福建,一切就都晚了!” 冯玉盈听得胆战心惊,不由得担心的道:“可是,如果我设计了国公爷,那,那她不是一样容不下我。” 周佳瑶就叹道:“傻姑娘啊,所以说,咱们才要联合起来啊!国公爷那个人,耳根子软,他正新鲜你,哪里容得冯氏害你。再说,国公爷年富力强,怕是还有二三十年好日子过,你跟着他,总比跟着福建那位强吧!” 这话,却是说到冯玉盈的心坎里去了。 “夫人,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事发,你可保我?” 周佳瑶只道:“当然,我留着你,不就是想借着你对付冯氏吗?我难道不帮着道友,还帮着别人不成?” 她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反而让冯玉盈放下心来。 “那,我该怎么做?” 周佳瑶便道:“你什么也不必做,只管去冯氏的屋子里等着就是了。” “啊?” 云鹏最近很是失意。 他堂堂国公爷,被儿子训了一顿,当真是丢脸至极。 嫡子虽然不敬重他,可庶子更加可恶。 现在云鹏觉得,那小子就是故意的!故意跟自己相中了同一个人,故意做出那等枉顾人伦之事。 云鹏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他除了去衙门里点个卯,偶尔上个朝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因为大儿子警告过他,这个时候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他若是再不收敛,当心让人参个头破血流。 工部的事儿,正是吵得最激烈的时候。每次上朝就吵这点事儿。 那些御史就像苍蝇一样讨厌,嗡嗡的说个没完。 圣上的态度有些奇怪,居然将折子暂时压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图谋什么。 不过,儿子说得对,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鹏晚间喝了酒。 他的酒量还不错,可此时却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好像要醉了。 大概是借酒浇愁,所以愁更愁吧! 云鹏进了冯氏的院子。 往日这里十分热闹,丫头婆子们好像都没有事情做似的,将屋里屋外塞的满当当的。 今天冯氏应该是回了娘家,所以,院子里有些冷清。几个平时在冯氏面前不得脸面的婆子刚迎上来,就被云鹏打发掉了。 他抬脚进了正厅,拐了个弯去了外间。 好香啊! 云鹏一抬眼,却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了起来。 纤腰楚楚,风情万种。 云鹏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冯氏年轻的时候。 嗯?上手一摸,哟!嫩,真是水灵! 难道喝醉了还有这种好处? 云鹏借着酒劲儿,使劲往佳人身上倒,闻到了一股馨香之气,那香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处?子香,让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下身的某一处。 “国,国公爷?”那声音年轻娇软,似乎被吓坏了。 嗯,不错。 云鹏将人一搂,也不管身在何处,当下做起任性之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等冯氏回了府,进了院子,见到院子里脸色古怪的下人时,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一个一个的,都像是见了鬼似的? 婆子,丫头们跪了一地,却没有人敢回冯氏的话。 冯微姿意识到有大事发生,当下道:“不如姑母先进去瞧瞧吧。”她是一个外人,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冯氏原本因为回了一趟娘家,得了父兄的准信儿,心里正高兴呢!这会儿看到院子里下人的反应后,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直觉是儿子惹祸了! 没准儿儿子跟小寡妇的事儿被闹出来了? 冯氏心事重重,对冯微姿点了点头,就提起裙摆快步上了台阶,然后道:“怎么不点灯,黑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有人战战兢兢的去点灯。 这时,冯氏已经进了正厅,往次间去了。 一进次间,她就闻到了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冯氏愣了一下,随即恍悟过来,这是什么味道时,屋里的灯也被点燃了。 榻上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简直就是冯氏的催命符。 冯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看到这一幕! 那男的是谁? 国公爷! 那女的是谁? 冯玉盈啊! 奸~夫~*********冯氏觉得自己喉间有一口血涌出,恨不能喷出三米远! “国公爷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冯氏的脸煞白,她这会儿明白为什么院子里的下人是那副表情了! 屋子里的下人早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就四处逃遁了。她们恨不能挖瞎自己的双眼,来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那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真的很有冲击力…… 冯玉盈这会儿醒着呢,可是她紧闭双眼,一副我晕了过去的模样。 云鹏呢!也醒了,他身上的酒气早就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清楚怀里的人时,也挺诧异的。 不过,他是男人嘛,做了就得负责任。况且这像朵小花一样的娇娇女,可比那小寡妇有味道多了。 他又不是没纳过冯家的女儿,再添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云鹏是顶顶自私的人,他将衣服穿好,又怜香惜玉的用衣裳将冯玉盈的身体遮了遮,这才开口道:“喝多了。” 这大概是全天下出?轨男人最爱用的理由之一。 冯氏怒不可遏,指着冯玉盈道:“这是要送去福建的,国公爷不知道吗?” 云鹏自然知道,只是他喝醉了,也没看清楚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他不喜欢冯氏的语气,以前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她这会儿冲着自己发火是什么意思? “那有什么关系?再换一个人就是了!我记得,你冯家还有不少女孩,随便挑一个送去吧!” 冯氏大怒,声音也尖锐了两分:“国公爷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冯家的女孩就那么不值钱,天生就是给人家作妾的不成?” 她本来还想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国公府,为了国公爷好? 以往只要她说这个,云鹏就会把所有后续事交到她的手上,自己当个甩手的掌柜,听她的安排。 可惜这一次,云鹏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们家的事儿,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们冯家的女孩儿值钱,那就嫁到别人家去做正妻啊!一个两个的送进来,往世子身边凑算是怎么回事?” 多少年了,冯氏头一次听云鹏说这么重的话! 她觉得两眼一黑,接着就栽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云鹏这才慌了。 第六百三十章 第二更 冯氏的梧桐院里,进进出出了很多人,着实热热闹闹的闹了一阵。 请大夫的,送药油的,哭天抢地的。 连冯氏的几个儿女也听到了消息,纷纷带着人赶了过来。 云如娇哭得梨花带雨,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平时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可不就吓哭了吗? 云霆霖也忧心忡忡的。 他从小就比较内性,像是读书读傻了似的,跟冯氏也不是特别亲。这会儿冯氏晕了,云霆霖倒也着急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冯氏毕竟是他的母亲嘛。只是他到底是个长大成人的男子了,不能去内室看望冯氏,只能在厅外等消息。 相比之下,云霆雷的反应就比较大了,他抓着程嬷嬷问道:“怎么回事,母亲不是跟表妹一起回外祖父那儿了吗?怎么回来之后居然晕了?你们是怎么跟着母亲的。” 作为冯氏的第一个孩子,冯霆雷的出生,确实有不同意义。冯氏对这个长子,也确实要偏爱一些。 只是,今天冯氏晕倒的原由,实在不能跟他们细说。 二爷又问了,该怎么答? 程嬷嬷只得说,冯氏与国公爷争执了两句,气急了,这才晕了过去。 一时气极攻心罢了,并没有大事,而且这会儿人已经醒过来了。 云鹏得知这一结果后,也不管众人的脸色如何,当下起身回了庆春堂。 幸好冯玉盈被他安抚着,早早的派人送了回去。不然被儿女们撞见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冯玉盈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她像只鹌鹑似的模样,确实满足了国公爷的虚荣心。 冯氏的反应,却比她预想得还要严重一些。原本以为她讽刺自己几句也就是了,毕竟碍着国公爷的面子嘛,有什么手段也是要私下里使的。却不想她气性那样大,直接晕了过去。 冯玉盈淡淡的笑了,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得意。让她这位好姑母也尝尝什么叫做锥心之痛吧! 比起前几日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心情,差得远呢! 小梅颇为忧心的道:“姑娘,您胆子也是够大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得了?” 冯玉盈只道:“当时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我若是不按着世子夫人说的做,还有命在吗?再说,现在这样,也好。” 至少她不用去福建了,还狠狠的扇了冯氏一耳光,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儿了。 小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晚上的事儿,当真是心有余悸。她总觉得,最近府中不太平,这颗头越来越不像是自己的了。 冯氏醒来后,一直靠在枕头上垂泪,问她什么,她也不答话。 程嬷嬷揪心的很。 冯氏是她奶~~大的,两人之间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跟母女也没有什么两样。冯氏嫁过来这么些年,遇到的难事儿大大小小加起来,没有一千,一万件,也得有八百件了,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冯氏有被气成这样的时候。 她整个人像是被打击倒了一样,眼神呆呆的,好像只会流泪,伤心难过了。 程嬷嬷陪着冯氏一起流泪,哭着哀求她道:“夫人可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啊!您若是倒下了,这个家可就落到别人的手里去了!冯玉盈那个小~娼~妇~肯定是投靠世子夫人去了!奴婢刚刚听说,掌灯的时候,冯玉盈是从世子的书房里出来的,而且她走后不久,世子夫人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冯氏听了这话,总算是精神了几分。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脑袋里不停地想着这事儿。 程嬷嬷见了,连忙擦了眼泪,道:“奴婢瞧着,肯定是那小蹄子不甘心去福建,于是想设计世子,哪成想世子夫人技高一筹,拿了她!” 冯氏点了点头,大概是哭得太狠了,嗓子有点哑,“看来是有把柄落在了人家手上了!” 程嬷嬷只道:“您是没瞧见国公爷对她的态度!唉,依着老奴的意思,现在怕是动她不得。既然她投靠了那边,咱们也得想一个应对的办法!” “哼!”冯氏这会儿的脸色依旧不大好,可是眼神却不像方才那样呆滞了。 程嬷嬷心中欢喜,连忙将一早备下的药端了过来,“您好歹喝两口,保重身体为重。” 冯氏将那苦药汤子喝了,将药碗递给程嬷嬷,才道:“她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不声不响的装鹌鹑。我还以为她是个本分的,谁成想,她这是等机会呢!出手就是杀招!好的很,哼,我真是小瞧她了。” 冯氏悔的不行,对云霆霄和周佳瑶越发的咬牙切齿了。 “依着老奴的意思,夫人该尽早找个帮手。奴婢瞧着,世子夫人,怕是奔着中馈来的。” “那还用说嘛!”冯氏揉了揉额头,“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把微姿塞过去的原因。” 程嬷嬷轻叹一声,夫人这是当局者迷啊!那冯玉盈,冯雨柔,虽家世一般,可是模样都是十分出挑的,世子爷也不是一样没瞧上吗?一个冯微姿,也未必能得以世子爷的青眼。 况且,要论颜色,有哪个能抵得过世子夫人的?两个人刚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个时候往世子身边塞人,确实不是什么时候好时机。 “您何不换个想法?”程嬷嬷苦心劝道:“世子和二爷一样大,世子都娶亲了,二爷也该相看起来!前些年,您为了名声,说什么也不肯让二爷越过世子去,现在二爷若是娶回一个贵女来,那您不就有助力了?” 冯氏的眼睛渐渐亮了。 娶了媳妇,她就多了帮手,若是再将冯微姿给了世子爷,那她的助力就更大了。 冯氏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个小蹄子,等国公爷的新鲜劲儿过了,咱们怎么对付她,不成啊!” 程嬷嬷见她想明白了,这才放下一颗心。 梧桐院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佳瑶的耳朵里。 当然,冯氏和程嬷嬷的密谈,她是探听不到的。 但是,其它的风声总能听到一点点,比如云鹏的态度。 第六百三十一章 郡主之死 最近这几年,冯氏的日子大概是过得太舒服了一些。 她虽是妾室,可是上头并没有当家主母的压制,也没有婆婆,所以当年的温柔小意,渐渐的被苦口婆心取代!她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到了儿女身上,所图的都是大事,渐渐的对云鹏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云鹏乐得自在啊!他本来就是洒脱过度的心思,现在冯氏不再那么盯着他,他就有机会喝酒享乐,在身边圈养一些莺莺燕燕了,这多好。 冯氏也是女人,看到云鹏这样的花天酒地的过日子,心里难免就有了几分酸气,肯定是要伸手管上一管的。 国公爷是那种能受管束的人吗? 周佳瑶虽然刚嫁过来没几天,但是对云鹏的性格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国公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冯氏安逸日子过久了,自然也就遗忘了一些云鹏的恶习,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点也不奇怪。 冯玉盈也不过就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只是因为她是冯氏带进府的人,所以事发之后,冯氏除了气极败坏,还带着一点恼羞成怒。 现在冯玉盈投靠到了自己这边,冯氏立马就落了下乘,她原本的计划都乱套了,自然是要重新想办法对付自己的。 不过,周佳瑶可不怕她! 自己有世子这样的大靠山,又摸准备了云鹏的脉,难道还会怕冯氏的那些妇人手段不成? “玩够了?”晚上的事儿云霆霄虽然没有参与,但是这些事怎么可能瞒过他的耳朵? 瑶瑶玩这一手,当真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我可没有玩,我这是先下手为强。”周佳瑶一本正经的道:“那冯氏接二连三的膈应我,我若是再不出手,人家还以为我是泥捏的呢。” 云霆霄也知道,这种碰撞是避免不了的。 “你自己掌握尺度吧!” 周佳瑶就笑着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正所谓,狗急跳墙!逼得太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这可是一套连环计!冯氏可不是什么懂得收敛的人,她这个人,太贪,舍不得手里的大权的!”依照周佳瑶的预计,冯氏近期应该不会去动冯玉盈,那么自己安插的这颗钉子,就一定会起到作用的。 夫妻俩闲说了几句话,就准备歇下了。 折腾了一晚上,周佳瑶却一丁点的睡意也无。 云霆霄知道她小日子到了,倒也规矩,只是轻轻的搂着她,可是却发现怀中佳人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一点睡意也无似的。 “想什么呢?”云霆霄干脆扳过她的身子,问道:“在烦什么?” 他的小妻子有心事呢! 周佳瑶想了想,就如实答道:“今天陆石来了,他说,他见了他儿子陆歌。” 她心里一时感慨,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若不是晚上要打起精神来要应对冯氏,只怕她的情绪会更低落。 “在怪自己?”云霆霄有的时候,也很纠结自己的小妻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有时候多愁善感的不像话,有时候又出奇的冷静,做事时思虑的事情比男人还要多。论心机手段,她不输给任何一个在深宅后院中生存的精明女人,可是有的时候她却犯傻,总是把一些不该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揽过来,让人觉得她善良过头。 “嗯!”周佳瑶伸手抱住云霆霄,“如果没有当初那一百两银子,也许他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陆歌变了,听陆叔叔说,他回老家,把曾经虐待他们母子三人的亲人,全杀了。” 云霆霄轻轻搂了她:“害怕吗?” 周佳瑶点了点头,“害怕他的身份。世子,他会是东宫的人吗?” 云霆霄只道:“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我细细想了一下,觉得上次他在宫中救我一事,太过巧合了。”周佳瑶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道:“万一太子侧妃要害我一事,本来就是东宫放出的饵呢!或许他们只是试探你……” 连这个,她都想到了。 云霆霄就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别想太多。” 事情到底怎么样,云霆霄心里有数!太子和王家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几番拉拢,自己都不冷不淡的,只怕没有谁的心里会舒服! 只是他和太子,永远不可能走到一个阵营里去。 周佳瑶抬起头来看云霆霄,嘟囔道:“世子爷是不是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 “嗯!”周佳瑶一下子来了兴致,“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小时候的事。” 在去道观之前记,应该是有好有坏吧!有娘亲照顾的小孩子,都是最幸福的。只是那时候世子年纪还小,未必能记得清楚,后来郡主去了,他过得每一天大概都很辛苦的时候。 “世子,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云霆霄只道:“小时候的事情啊!”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郡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一定很美吧!”周佳瑶只道:“我瞧着你跟国公爷只有两三分的相像,生子肖母,你肯定像郡主多一些。” “嗯!”云霆霄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娘亲在我的记忆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周佳瑶替他心酸。 这个年代,没有相片,没有视频,想把人的样子保留下来,只能画一幅画像之类的。 云霆霄有一幅郡主的画像,他视若珍宝,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的。周佳瑶看过那画像一次,总觉得那画像不是很生动,无法还原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也许是她从现代而来,看惯了后世的影像资料,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感官印象,便不觉得那画像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在云霆霄眼中,那幅画像就像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思念母亲的情感归宿,像不像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我只记得母亲特别喜欢养花,费尽心思的寻一些好花来养着,十八学士也有,春剑,墨兰也有。廊下都堆满了,特别好看。” 周佳瑶觉得,云霆霄向来波澜不惊的情绪,似乎有了隐隐的起伏。 “她去世以后,那些花都被砸了,一盆也没剩下。” 周佳瑶不由得抱紧了他,给他无声的安慰。 云霆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已经不介意了。 “我母亲去后,我其实还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 咦! 这事儿周佳瑶还是头一次听说。 “当时我还不足六岁!刚刚失去母亲,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老王爷当时还健在,气得去了半条命。因国公府不是普通人家,老王爷便拼了命的要告御状,把事情闹到了圣上面前,要圣上裁决此事。”那一段时间,平南王府和云国公府闹得不可开交,两府的人几乎成了仇人,两家人的眼睛都红了。 老王爷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闺女是个短命的。 平南王精明了一辈子,没理由看不懂内宅那点事!他非要还女儿一个公道,还明言要冯氏给女儿赔命! 圣上最是喜爱郡主的,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没了,并且原因不明,这事儿搁在谁的心理头,那都是一个坎。 不过,这事儿查来查去,直到最后没查出什么线索。 郡主的起居,饮食都无异常。 她没有中毒,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妥,连去世时的模样,都是十分安详的,也不像是得了什么急症。 到后来,连王爷都默认了太医的说法,太医们说,郡主是心情郁结,导致全身脏器枯竭,郁郁而终。 周佳瑶猜想,大概就是抑郁症之类病的吧! 这个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 毕竟心情郁结这种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虽然郡主的事儿,可以归结到云鹏宠妾灭妻的头上去,但是说到底,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之事,郡主自己看不开,又有什么办法呢! 云霆霄道:“就在给母亲治丧期间,我有好几次,差点出事。” 周佳瑶的心猛的一哆嗦,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急急的道:“是冯氏下的手吗?她胆子也太大了!郡主刚……稚子何其无辜!” 云霆霄也坐起来,伸手安抚她道:“都过去了!我也不大记得了,不过,冯氏一直都认为,母亲挡了她的路,而我,挡了她儿子路。” 冯氏与云鹏,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冯氏本来是有机会做云鹏的正妻的,可惜后来冯氏一族出事了,冯家人成了庶民。云鹏的母亲,老云国公夫人,根本不可能让儿子娶一个庶人为妻,跟他彻头彻尾的分析了一回利害关系后,便替她求娶了平南王郡主。 云家和冯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云鹏和冯氏的事儿摆到明面上来,两家人既没有信物凭证,也没请人说媒,云家此举也算不得什么落井下石。 冯氏不甘心啊!眼看着冯家完了,她就要从千金小姐沦为庶人了,以后的亲事,自然也会变得格外艰难!难不成她真要嫁那种地,杀猪的?荆钗布裙的过日子,为了一文钱跟小贩拉扯半天?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可接受不了。 冯氏也是胆大的,干脆寻了个机会,私底下见了云鹏一面,两人不知怎么的,就有了首尾。 不过云家人把这事儿瞒得极好,等郡主嫁过来,方才知道冯氏成了云鹏的侍妾。 等冯汤平了反,东山再起时,冯氏名分已定,再无更改可能。她恨郡主恨得要死,觉得都是郡主挡路,才会让她由妻成了妾,却从没有想过,聘者为妻奔者妾,从她决定委身于云鹏的那一刻起,她便与国公夫人这个位置,再无缘分了。 那一年,冯氏怀孕了。 这件事,对郡主打击很大。 自古世家,都是很看重血脉的,尤其看重嫡出的子嗣。 当家主母未生下子嗣前,妾室都是要用药的。 可是郡主这位正妻尚未怀孕,冯氏这个妾室便先怀了国公爷的血脉,这是何等宠妾灭妻之举? 郡主若是将此事告到皇后面前去,只怕一尸两命! 周佳瑶听到这儿,不免十分气氛,只道:“那冯氏狼子野心,不就是想拼命生下一个庶长子吗?难道国公爷看不出她的用心?” “看得出又如何?”云霆霄只道:“母亲大概从那时起,便对他死心了。” 冯氏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郡主也被查出怀了身孕。 “那为何原本应该早一步落地的庶长子,却落得了个非嫡非长的下场呢!” “冯氏见不得母亲好,三翻五次的想害她,可惜母亲的奶娘是位精明的,把母亲护得密不透风,根本就没有给她寻着下手的机会。”云霆霄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冯氏快要临盆时,也不忘记要陷害母亲,当时她让人在母亲散步的小路上洒了菜油,结果母亲竟真的没避过去,摔倒后见了红……” 那个场面…… 周佳瑶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她紧紧的抓着被角,问道:“后来呢!” 云霆霄讽刺的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母亲早产,将才七个月大的婴儿平安生了下来。听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才三斤多重,嬷嬷怕我养不活,将屋子里的地龙全都生了起来,还放了许多的炭盆。冯氏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气得当天晚上发动起来,折腾了一夜,才在第二天早上生下了云霆雷。” “也就是说,你是早产的。本来应该是庶长子的云霆雷,却因为这个,成了只比你小一天的庶弟?” 云霆霄点了点头。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这故事也太惊心动魄了,听起来,就像大片一样嘛!不过,天理昭昭,可见害人终害己。 “冯氏大概要被气死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她心里的一道疤。” 正因为这个,所以冯氏才会在郡主死后,几次三番的对他下手吧! 周佳瑶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道:“那后来你进宫,也是为了躲避冯氏吗?” 第六百三十二章 那天 周佳瑶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道:“那后来你进宫,也是为了躲避冯氏吗?” “母亲的奶娘怕我留在府里,会遭了冯氏的毒手,便求到了皇后的面前!”云霆霄躺下去,盯着床帐顶子道:“她是宫里出来的,在皇后面前还算有两分脸面。” 郡主一死,平南王府适时一闹,国公府正是大乱的时候,冯氏在这个时候伸手对付云霆霄,是占尽了天时地利的。 不过,当时平南王府的人也在,那位嬷嬷大可以把云霆霄交给当时还是世子夫人的平南侯夫人照顾啊!为什么会将他送进宫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周佳瑶就问道:“可是为什么当初不把你交给平南侯夫人照顾呢!老王妃虽然不在了,可是世子夫人应该能照顾好你啊!而且你当时都快六岁了,就是养在外院由老王爷亲自教养,也是使得的。” 云霆霄笑了一下,道:“当时舅母怀着身孕,而祖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母亲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且当时,两家人正为了母亲的事争执不休,满脑门都是官司,实在是分身乏术。” 勉强算是说得通吧! “那个时候淑妃娘娘,就是如今的淑贵妃,正在给四殿下找伴读。我们年纪相仿,所以我被接进宫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皇子的伴读? 周佳瑶的眼皮猛的跳了两跳,“那,你进宫之后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云霆霄就伸手,将周佳瑶搂了过来。 “若说特别,还真有一件。”他的声音很轻,听到周佳瑶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年深秋,我进宫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因为母亲刚刚去世,所以他们说我在宫中走动,免得冲撞了贵人们,便让我暂时歇到一个偏僻的小园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的心酸得厉害。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小孩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孤单的缩到角落里的样子。 贵人们? 是啊,云霆霄即使是出身不凡,那又怎么样呢!在皇权为天的古代,住在那座皇城里的人,才是真正的贵族!他又如何比得了?又如何能去置喙贵人们的决定,更何况,那时候他才六岁好吗? 周佳瑶心疼了,她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如何度过那段灰暗的岁月的。 云霆霄并不知道,周佳瑶在一瞬间,居然想了那么多。 “有一天,天气很阴沉,秋风萧瑟,大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云霆霄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冷的。” “当时服侍你的人呢!”即是被接进宫了,身边自然应该有服侍的人,再怎么样,他也是平南侯郡主的嫡子,不应该受到这种冷待才是。 “我记不起来,恍惚好像是被什么人叫走了吧!”云霆霄只道:“说来也是奇怪,当年我年纪还小,又突逢变故,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大真切了,却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天气,还有那天发生的事。” 周佳瑶觉得这必是一件极隐秘的事,也许是埋藏在云霆霄心中多年的一件事。 她突然就很紧张,连忙伸手捂了云霆霄的嘴,“世子,事关重大,先别讲。” 云霆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拿下来,轻声道:“我与瑶瑶,无不可说之言。” 周佳瑶的睫毛猛然颤了两颤,一颗心也抖得像风雨中飘零的花叶一样,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不安包裹住了似的。 被人这样信任,周佳瑶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惭愧!她心里也有一个秘密,却无法与人分享,她对云霆霄有所保留,却不能直言相告。这种感觉,像是做了什么不忠于对方的事情一样,让她觉得很羞愧。 杏眼微湿,像无辜的鹿眼一样,盛装着迷茫和委屈。 云霆霄像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复杂情绪似的,只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保不准会与夫人做些别的事情。” 周佳瑶立马瞪了他一眼,呸,没个正样,说着说着就跑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了。 云霆霄爱极了她这样,当下把人往怀中一带,他用了巧劲,周佳瑶就正好趴在了他的怀里。云霆霄微微抬起下巴,一下子吻住了她的红唇,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二人深情拥吻,一个原本只是安抚性的吻,却愈演愈烈的燃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两个人的理智烧尽似的。 好半晌,两个人才分开。此时周佳瑶衣衫半褪,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肩头和绿玉色的肚兜来,她的头发也散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红霞,眼睛里装着潋滟的水光,粉嘟嘟的红唇似微微肿了似的,让人浮想联翩。 真是要命,偏怀中佳人不方便,他就是有什么想法,也实施不得。 云霆霄稳住气息,七手八脚的将周佳瑶身上的衣裳挂好,抱着她微微喘着气。 周佳瑶就把整张脸都埋到了他的胸口处,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在云霆霄面前,就是很容易害羞,明明都已经成亲那么久了,可是她却好像还没有习惯这种亲密似的。 云霆霄见小妻子这副模样,便知她是又害羞了。两个人曾那样的亲密无间过,她却好像总也适应不了似的,每每情~动时,又是沉溺其中,等回过神来,就是这副鹌鹑模样。 云霆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胸膛微微振动着,难得的开怀。 某只鹌鹑不服气,免不得要挥舞粉拳捶他两下。 只是那她点力气,捶在云霆霄那铜墙铁壁似的身子上,根本与抓痒无异。 这么闹了一阵,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云霆霄这才搂着周佳瑶重新躺好,帮她盖了盖被子,然后单手支着头,轻松随意的瞧她。他眼睛里,满是欢喜和情谊,真情流露的时候,黑眸像是被墨染过了似的,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夜深露重。 可是夫妻二人却是毫无睡意。 周佳瑶想起之前的事,就忍不住问道:“世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百三十三章 误会 周佳瑶想起之前的事,就忍不住问道:“世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妻二人好像一点也不困似的,又聊起了之前的那个话题。 云霆霄就道:“我住的那个小院子旁边,就是一座小花园,虽然园子里没什么精致的景色,可是里头却有一个池塘。” 能挖出池塘来的小花园,怕是也不小吧! “小孩子嘛,总会被人教着,要远离池塘,河边之类有水的地方。但那日,明明风声很大,可是我却透过风声,听到了呜咽之声。” 周佳瑶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云霆霄道:“我当时本来是想看看那两个久去不归的嬷嬷去了哪里,哪成想突然听到池塘那边有声音,就走了过去。”他小时候并不胆小,而且母亲死后,他除了难过,整个人也因为受到了打击的关系而变得有些麻木,所以好像从来没有去想怕不怕这个问题。 “我当时就顺着声音找去,还没到池塘边上,就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水里的声音,紧接着好像听到了很多水花声。”云霆霄面无表情的道:“我当时小,却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下意识的就藏到了一旁的矮树丛之中,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别的缘故,那些人居然没发现我!” 周佳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当年你在宫里见到过有人行凶?” 云霆霄点了点头,“等那些人走后,我便飞快的跑了过去,却看到一个跟我一样大小的孩子,渐渐的往池塘深处沉去。” 周佳瑶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孩子! “当时我也有点不知所措了,虽不知道事情的真像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是好事,该一走了之,以免惹祸上身的。” 周佳瑶便点头。 “可是就在我想掉头离开的时候,水面上,却突然飘起一样东西,让我改变了主意。” 周佳瑶觉得她的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是什么东西?” “一只明黄色的鲛丝纱做成的荷包。” 鲛丝纱做成的荷包,还是明黄色的! 周佳瑶心中一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这鲛丝纱应该是流垂小国送来大宋朝的贡品,听说是用一种叫做鲛纹鱼的鱼皮制作而成的,制成纱后,上面会留有淡淡的,如同丝线一样的纹路,故而得名鲛丝纱。 鲛丝纱非常轻,听说遇水不沉,遇火不燃,且特别柔软。而且这鲛纹鱼,本就难得,成年鱼也只有孩童手掌般大小,一只鲛丝纱做成的荷包,怕是要用上千条鲛纹鱼才能制成。 流垂小国进贡的鲛丝纱非常的少,听说有时候费全年之力,只能勉强得两三匹。而且他们为了讨好皇上,总是喜欢把鲛丝纱染成明黄色,这个颜色,一般人可不能用。 周佳瑶紧张的不得了,“天啊,难道掉下去的人,是位皇子?”这种事情,怕是不太可能会发生吧!可是鲛丝纱那么罕见,掉下去的又是一个与云霆霄年纪相仿的小孩子,除了皇子,她想不到还有谁能符合这两样条件。 云霆霄沉默了一下,才道:“是四皇子!” 啊!淑贵妃的儿子? “那……” “我进宫后虽然没来得及见四皇子,但是却在无意当中,见过他的这只荷包。说来也是巧,我进宫那一天,曾无意间撞到一位中年内侍教训小太监,那小太监就是无意间撞到了那位内侍,碰掉了皇上刚赏赐给四皇子的鲛纹纱的荷包,所以才会挨训的。” 太巧了,没想到这一幕会被云霆霄撞到,更没想到他后来会因为鲛纹纱的荷包认出了四皇子的身份。 “那,四皇子……”据她所知,四皇子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呢! “自然没事。我认出那只荷包以后,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他的身份了。然后,救了他!” 天啊! 周佳瑶的大脑有点跟不上了,“你那时才六岁,又因为丧母之痛的关系,身体,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你怎么能救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溺水的孩子呢!” 云霆霄轻叹一声:“我自三岁起,就开始习武了,身边比一般的孩子强壮多了。而且,我会凫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也没顾得上深秋的寒冷,就直接跳下去了。”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周佳瑶有些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似的,莫名的就觉得,他是在想那一日的事情。 云霆霄确实在想那一日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应该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立刻转身走掉的。可是他却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并且用自己最大的,全部的力量,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四皇子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那股力量,那份勇气是从哪里来的!或者潜意识里,因为失去了母亲,所以他才变得无所畏惧了,因为,最珍贵的东西已经离他远去了,所以,即便是失去了生命,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真的把四皇子救上来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是啊!我把他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那小子命大,自己吐出好几口水来,当下就醒了。” 周佳瑶觉得人和人之间真的是要讲缘分的。 “世子到底有没有当上四皇子的伴读呢?” 云霆霄便道:“你猜猜。” 周佳瑶想也没想,只道:“自然是没有当上了。听闻四皇子小时候聪明好学,十得受当今圣上的喜爱,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性情突变,脾气也越来越古怪起来,到最后,还成了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民间坊市里,关于这位四皇子的传闻非常的多,我听祖母说过,四皇子未必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不堪,或许,他这样,只是想韬光养晦呢!” 云霆霄就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有这种猜测的人不少,特别是皇后,这两年可没少试探梁奕。” 世子居然直呼四皇子的名讳,难不成,他们的关系,并非传言中那样糟? 周佳瑶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她觉得这里的事,大概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云霆霄就便,“有机会在说吧!先睡。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讲明白的。” 周佳瑶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慢慢的睡着了。 云霆霄看着妻子恬静的睡容,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不由得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 如今,他有了要珍惜的人,今后走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就算不能避免风浪,也应该护着瑶瑶周全。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发沉,没一会儿,就飘起青雪来。 雪灾刚刚过去不久,人们见到雪的时候,还是有些恐慌的。 幸而这雪并不大,只落了一层,便止住了。 天气依旧有些阴沉,风也似乎更冷了一些。 世子去了衙门,周佳瑶用过早饭后,便窝在小厅里的美人榻上,她围着厚厚的毯子,毯子里还放着两个汤婆子暖着,手里则是捧着一本书看,只是偶尔打一个哈欠,显得十分没精神的样子。 杏儿搓着手进了屋,将手里的攒盒放到桌子上,不由得道:“正月十五雪打灯,这天气,也太冷了一些。” 桃儿不由得道:“就你话多。” 周佳瑶喝了一口杏仁牛奶,觉得小腹的酸痛感去了不少。她没有痛经的毛病,身体也壮得像头牛一样,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小腹冰凉冰凉的,手脚也冷得不像话。 桃儿打开鸡翅木的八宝攒盒,从里头拿出一小盘香酥豆,一小盘奶乳糕,一小盘桂花糕并一小盘蜜三刀。 周佳瑶一边看书,一边吃点零嘴打发时间。 杜嬷嬷见她困倦的厉害,就劝她去睡一会儿,若是贪了凉,就不好了。 周佳瑶不以为意,只道:“没事,晚上早点歇着也就是了。” 杜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周佳瑶没有注意到,她确实有些精神不济,所以没有留心到杜嬷嬷的古怪神色。 桃儿在一旁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身为周佳瑶的大丫头,自然事事得为周佳瑶着想,这会儿杜嬷嬷要说的事儿,或许是顶顶重要的呢! 她想了想,就悄悄拉了杏儿,把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都撵了出去。 杜嬷嬷叹了一口气,才唤了周佳瑶一声:“夫人!” 周佳瑶转过头来看了杜嬷嬷一眼,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才惊奇的道:“嬷嬷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将手里的书放下,一副十分关怀的样子。 杜嬷嬷看着周佳瑶眼下的乌青,十分心疼的道:“夫人,你现在年轻,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日后年纪大了,就知道厉害了!您还没有生养子嗣呢,万万不可由着世子胡来。” 周佳瑶一头雾水,她眨了眨杏眼,根本没明白杜嬷嬷在说什么。是她困迷糊了吗?为什么听不懂嬷嬷的意思呢! “嬷嬷有话不防直说!” 杜嬷嬷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不是夫人的奶娘,这种极为私~密的事情,她实在不好意思直白的说出来。 可是不说…… 杜嬷嬷清了清喉咙,努力恢复到以往镇定自若的模样,只道:“胡闹伤身!您又是在小日子里,可千万不能由着世子爷胡来!”本来杜嬷嬷还想劝两句,若是世子实在有需要,不防给他安排一个贴身侍候的通房丫头使唤。通房丫头连妾都不如,只是个泄~~欲的奴婢罢了,世子也不会将人放在心上的!总不能因小失大啊! 万一因为这事儿伤了身子,以后不能生养了,这才是大问题。 只是,杜嬷嬷转念一想,又把这话咽了下去。小夫妻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这个时候往世子身边塞丫头,绝对不是什么明智这举,况且世子求娶夫人时的誓言犹在耳边,这才么短的时间,就让世子破誓,这也太过分了一些。 周佳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发困的表现,被杜嬷嬷误会了,以为她跟世子…… 哎呀! “嬷嬷,您想多了!”周佳瑶抿嘴笑了笑,“世子没你想的那么……他知道心疼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胡闹。昨天我和世子谈事情,一直到后半夜,才歇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嬷嬷顿时窘了!她以为世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怕是受不得寂寞,强拉了还有小日子在身的周佳瑶行什么夫妻之事,却不想…… 这事儿闹的。 “是,没有就好。”杜嬷嬷不自在的道:“是老奴想差了。” “嬷嬷是为我好,我都明白。” 正在这时,桃儿掀帘子进来了,她福了福身,方才道:“夫人,冯姑娘来了!” 周佳瑶就愣了一下,“哪位冯姑娘?” 不怪她有此一问,关键是府里冯姑娘太多了。 桃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就是侍候国公爷的那位!” 哦~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让人进来吧!” 总不好让人一直在院子里冻着吧! 冯玉盈被领到了小厅里。 她披了一件阳绿色的带白色兔毛的披风,里头穿了一件丁香色窄袖薄袄,外头配了一条珍珠色,绣了迎春花的褙子。 冯玉盈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她此时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但是依然挡不住青春无敌这四个字。 冯玉盈一进屋,就给周佳瑶跪下了。 周佳瑶一下子直起身子,道:“姑娘这是做什么?桃儿,还不把冯姑娘扶起来。” 桃儿连忙上前一步,扶着冯姑娘,道:“姑娘快起来吧!别让奴婢们难做。” 冯玉盈这才起来了。 周佳瑶示意她坐。 有小丫头端了茶来。 冯玉盈还没说话,眼睛里就有了泪意,“我来,是谢谢世子夫人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伸手给我指了一条活路。”经此一事,她就不用担心自己要嫁去福建的事了,毕竟她已经是国公爷的人了,冯氏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立刻就朝她动手。 周佳瑶脸上淡淡的:“并非如此,冯姑娘,咱们也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又一计 周佳瑶脸上淡淡的:“并非如此,冯姑娘,咱们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冯玉盈只道:“我明白,只是,接下来我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吧!还请世子夫人,救我一救。” 周佳瑶就侧过头看她,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两分疏离之色。 “冯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大懂。” 冯玉盈的脸皮涨得通红,“冯氏现在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可是我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有家不能回,又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去!我……” 冯玉盈大概是觉得小厅之内太过安静了,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却见周佳瑶笑而不语,正用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看她,她就顿时慌了起来。 “我当初说过,一切都会听世子夫人的安排,还请夫人可怜我,看在我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伸手拉我一把。”冯玉盈这会儿也不要什么尊严了,尊严能当饭吃吗?早在冯氏放弃自己,要把她当成物品卖去福建换好处的那一刻,她就俨然没有了尊严! 冯氏亲手把她接进府中,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让她绝望。 她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个事情不光彩,可是她别无选择! 想嫁给云霆霄却是不可能了,跟嫁给太监,嫁去福建相比,能留在府中,做云鹏的侍妾,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周佳瑶有一点说得很对。云鹏还有二三十年的好日子呢!自己跟着他,总比嫁给一个穷秀才,过节衣缩食的日子强!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名分定下来!她不能这样没名没份的在府里过下去!想要自保,得先有自保的本事,她若是不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那么自保就只能是一句空话。只有获得云鹏的宠爱,让冯氏无法动她,她才能再图日后。 冯玉盈战战兢兢的想了一夜,这才来找周佳瑶。 周佳瑶慢条斯理的拿起杏仁牛奶来喝了一口。 “你现在应该求的人,不是我,而是冯氏。” 冯玉盈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住的神色来。 周佳瑶就很好心的开导她,“昨天的事,是个意外!你本来是想去求冯氏,让她不要把你嫁到福建去的,谁成想国公爷会突然出现,而且他喝了酒,你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也是受害者不是?” 冯玉盈愣了一下,然后十分不解的看着周佳瑶。 这些话,如何能骗得过精明的冯氏? 周佳瑶见她不开窍,只好又道:“昨天事情闹得那样大,理又不在国公爷的身上,今儿是十五呢!国公爷肯定是要回来过节的。” 冯玉盈这才明白了过来,眼中就闪过一抹狂喜的神色。 “多谢世子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冯玉盈连忙起身告辞,她要回去好好想想,争取一击即中。 周佳瑶直接道:“桃儿,送客。” 桃儿将冯玉盈送了出去。 冯玉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便把周佳瑶的话仔细想了一回。 越想,心里越是服气。 小梅见她一脸的苦涩模样,随后又很快释然了,便不解的道:“姑娘,您怎么这副神情,难不成是世子夫人难为您了?” 冯玉盈摇了摇头,只道:“世子夫人容姿出尘,头脑也是一等一的聪明,我输到了她的手上,一点也不冤枉。”随后,把今天二人的对话,一一讲给了小梅听。 小梅不太懂,只道:“世子夫人说得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如今自家姑娘已经和冯氏撕破了脸,只怕连冯氏的院子都进不去了,道歉又有何用,冯氏可会信! 冯玉盈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后来世子夫人又说,今天是十五,国公爷先前已经做了不占理的事情,今天必然会陪着冯氏过节,我这才反应过来。” 周佳瑶让她给冯氏陪不是,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去打动冯氏,而是想让她借机把这些话说给国公爷听,借以打动国公爷! 男人嘛,谁还不拈花惹草的? 国公爷本来是怀着歉意来的,若是看到冯氏对自己怒骂的模样,可还会有愧疚之意?只怕到时候,那点愧疚之意都会落在自己这边,她也会因此顺利成章的留在国公府,成为云鹏的妾室。 当然,具体怎么做,还要再好好思量一下。 小梅也听懂了,当下咂舌道:“原来世子夫人是这个意思。姑娘,您说世子夫人的心眼子怎么这么多!幸好咱们并没有真的开罪于她。” 没有吗? 冯玉盈暗自苦笑,但愿吧! 下晌的时候,阴沉的天气似乎好了很多,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是风却是停了。 云鹏回来的比平常早了一些。 他觉得,昨天的事儿,自己虽然没有过错,但冯氏毕竟给他生儿育女,又替他管着后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自己少操了不少的心。 昨天自己说的话,可能挺伤人的! 说起来,不过是一言不合的事儿罢了。 冯氏向来大度,很少过问他寻花问柳的事儿,就是知道了,也是默默的受着,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到底那位冯姑娘,是她的远房侄女,自己这么做,实在是有些打她的脸了。 云鹏想着,回去直接让人把人送到福建去!再转过头来哄了冯氏,自己的好日子便又来了。 他着急回来陪冯氏过节,所以推掉了饭局。 云鹏连马鞭都没放下,就快步走向二门,直接进了梧桐院。 院里的婆子们见他来了,脸色都很古怪。 有人连忙要去通传,可是云鹏当下让身后的长随将人拦了下来。 他又不是草包,如何看不出这些人的神色是有猫腻的!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自己知道某些事,所以…… 云鹏毕竟是一家之主,他的话,谁敢忤逆? 院子里静得有些怕人。 云鹏轻轻的走到门口,能清晰的听到正厅里传过来的说话声。 一个娇柔的女子声,猛然窜进他的耳中。 “……姑母,这件事,真的错不在国公爷!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正月十五 “……姑母,这件事,真的错不在国公爷!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冯玉盈一直在留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所以云鹏一靠近门口,她便知道了。而冯氏呢,则是被她气得整张脸煞白,气息都乱了,哪里还能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 “我当时想在厅里等您,求您不要将我嫁到福建去,哪成想国公爷突然回来了,还喝了酒。他大概是醉了,才会将我误认成了您,您,别生气了。”冯玉盈哭得梨花带语,肝肠寸断,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冯氏怒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冯玉盈的哭诉,只会让她想起那极为不堪的一幕,想起云鹏冷酷又无情的话。 冯玉盈眼泪汪汪的道:“姑母,您要相信我啊!就算您不相信我,也一定要相信国公爷啊!这么多年来,您在国公爷心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国公爷只是喝醉了~” 冯氏真是忍无可忍,直接将自己手边的茶杯狠狠的砸到冯太盈面前。 茶杯摔得粉碎。 冯玉盈吓了一跳,本能的侧过脸去,可是飞溅的碎瓷片还是割到了她的脸颊,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伤口,但是这也够让人心痛一阵子的了。 伤在脸上,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冯玉盈虽然觉得很气氛,可是她知道云鹏就在门外,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来。 “姑母,您消消气。”声音更轻更软了一些,好像包含了无尽的委屈似的。 冯氏则是冷哼一声:“消气?你让我如何能消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是不是!因为当初说好要把你送到世子身边的,可惜世子看不上你!我想着你年纪大了,给你挑一门亲事,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哪知道你的心居然这样大,看不上福建的杨总督,却看上了国公爷!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冯玉盈欲说还休,泪急急的落了下来。 冯氏见了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愤怒的情绪瞬间到达了顶点,她甚至觉得冯玉盈就是在炫耀,就是来打她的脸的。 “你哭什么?啊,你还有脸哭!别以为爬了国公爷的床,你就能留下来,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这么些年了,国公爷的桃花债也不少,你瞧见他把哪个纳回来了?还不是远远的都打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云鹏的脸,阴沉的要命。 冯氏这么说,不就是在指责他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吗? 原本想要陪着冯氏过节,将冯玉盈送走的心思,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他大步走近正厅,看也不看冯氏,直接把跪在地上的冯玉盈扶了起来。 冯玉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惊讶,随即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手臂从云鹏的手中抽了出来。 冯氏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愤怒! 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啊! “外面的人都是死人吗?国公爷回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冯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云鹏,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云鹏脸上的表情吓得站住了。 她很少见云鹏有如此动气的时候。 “大过节的,说什么死不死的,难道不晦气?” 云鹏看着她的目光,阴沉的发寒,让冯氏轻轻的打了个颤,她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云鹏不耐烦的转过了身子,去看冯玉盈了。 冯玉盈穿了一件月牙白色茧绸对襟宽袖的薄袄,底下配了一条浅粉色挑线裙子。她这身衣裳,穿在身上虽然显得有些宽大,可是却难掩她胸?前的伟岸风光,云鹏见了,莫名就想起昨天晚上那饱满的触感来。 冯玉盈梳了元宝头,脸上一片素气,连点脂粉都没擦。一双颇有风情的眼睛,因为痛哭的关系,又红又肿,反而显得特别清澈干净。她见自己看过来时,目光闪躲了两下,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害羞了,整个人就像一朵摇曳在风中的一只野花一样,柔弱得仿佛要被刮走了似的。 云鹏的心颤了颤,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好久不曾悸动的心,居然狂跳起来。 他一下子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么样一个楚楚可人,心思单纯的女孩儿,要是被送到福建去,被姓杨的王八蛋给糟蹋死了,就太可惜了。 要是留在自己身边…… 云鹏看到了冯玉盈脸颊上的伤口,眼睛眯了眯,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冯氏。 “国公爷!”冯氏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嘴巴也干了。 云鹏却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开口道:“人留下吧!我身边也没有个妥当的人侍候,她正好留下来。况且她又是你侄女,有她照顾着,你也能放心。雷儿大了,你也该把他的亲事张罗起来了,与其把心思放在争风吃醋上头,不如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儿子!” 这话就有些严厉了。 冯氏被云鹏的这几句话打击得像是丢了魂似的!国公爷怎么能这么说她呢!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竟成了他口中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争风吃醋。 那贱丫头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风吃醋?她有资格吗? 冯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一双淬了毒似的眼睛,却狠狠的朝冯玉盈瞪了过去。 冯玉盈吓得倒退了两步,低了头,恰到好出的露出她柔弱的一面,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云鹏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明断事非的人,他心里本就偏着冯玉盈,此时看了冯氏一脸凶狠的样子,当下就更气了。觉得冯氏在质疑自己的决定,远远的担不得贤良二字。 “照办吧!择个好日子,抬她进门,人就安排住到碧玉轩,她娘家那边,你出面去办!”云鹏想了想,又嘱咐冯氏道:“我听说她父母都是无良之人,家里兄嫂也没个兄嫂的样子,你干脆让他们写下白纸黑字的字据,聘礼给足,以后盈儿便跟他们再无瓜葛了!” 盈儿?聘礼? 这两个字像尖刀一样插到了冯氏的心尖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什么!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国公爷跟她不过是春风一度,胡搞了一回,这会儿就把人当成心肝宝贝了?还要去她家下聘礼,以妻礼待之? 那自己算什么? 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如夫人而已,难不成那冯玉盈一进门,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他生儿育女,处处为国公府的打算,结果呢,都成了一场笑话! 冯氏如同受到了五雷轰顶的打击似的,目光呆滞,连云鹏和冯玉盈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程嬷嬷进来时,就看到冯氏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她连忙走过去,轻轻的推了推冯氏,“夫人,夫人?” 冯氏失魂落魄的道:“国公爷呢?” 程嬷嬷心里不忍,却也如实的回道:“回去了,跟,跟表姑娘一起回去的。” 冯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想哭,却一个音儿也发不出来,可是泪水却拼命的往下流。 多少年了,程嬷嬷也没见冯氏这样伤心过。她就像个孩子似的,也不管什么形象,什么面子了,用手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程嬷嬷心疼啊,“夫人,夫人您别哭了。” 冯氏哪里听得进去劝,她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像是要把方才在云鹏那里受到了委屈都找补回来一样。 “嬷嬷,我心里苦啊!”冯氏哀哀的道:“这么多年了,我为这个家,我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啊!他在外面寻花问柳,我都假装不知道,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结果他又是怎么对我的?” 程嬷嬷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好,她愁着一张脸,对冯氏道:“当初就跟您说过,大可不用这种方式来留住国公爷!您不听,现在……唉!” 冯氏拿帕子胡乱的擦了脸,哽咽道:“当初我也是没法子,若不是家里被人冤枉了,我何苦能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冯家被平反的时候,我连雷儿都生下了,要是当初我下不得这个狠心,只怕现在就闹成笑话了。” 冯家当初被贬为庶民,全家老一无一例外的被发配回了老家。如果当初她也跟着一起回了乡下老家,草草的嫁了人,只怕这会儿即便冯家复起了,她也只能在乡下呆着了。 她对于自己走的这一步,并不后悔,隐隐还有几分得意。 只是云鹏的态度,实在是太让她伤心了。 “嬷嬷你是没有看到,国公爷那一双眼睛,像是粘到了那小蹄子身上了似的,根本不理会我的心情!他,他还居然让我去冯家下聘礼!以妻礼待之,那我算什么?我为他生儿育女,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难道连一个冯玉盈也比不上吗?”说到最后,冯氏有些语无伦次,歇斯底里起来。 程嬷嬷就道:“夫人,夫人您冷静冷静,这不过都是一时的罢了!” “一时的?人都安排碧玉轩去了!”冯氏抽泣着,一向保养得宜的脸上,表情狰狞扭曲,双目含恨,咬牙切齿的道:“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程嬷嬷连忙出言劝道:“夫人,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切不能计较一时的得失啊!您就是想出手,也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那冯玉盈若是出了事,国公爷头一个就得找上您!” 这话说不假。 冯氏这会儿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她想了想,只道:“嬷嬷放心,这些事儿我都清楚,不会莽撞的。” 程嬷嬷这才放下心来,宽慰她道:“国公爷虽然不是个长情的人,但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处处依靠您。不是奴婢胡说八道,若是没有您替他打理着这府里府外的一切,这国公府是怕早就败落的不成样子了!国公爷也不过就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到最后,还不是要依靠您。先让那小蹄子过几天好日子,等以后……还不是万事都听咱们的?” 冯氏这才勉强觉得胸口处的那口气被顺平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声,像是要把全身上下的浊气都吐净似的,缓了好半晌,才道:“那件事,你亲自去办吧!不过是纳妾,哪里用得着什么聘礼?”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模样,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发寒。 程嬷嬷从打冯氏落地起,就服侍她,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娶妻有娶妻的程序,纳妾有纳妾的规矩。 像冯玉盈这种家世清白的人,就算是嫁人做妾,那也是要有文书,保单,要到官衙备案留底的。 可是夫人的意思,明明就是不想按正常的程序走。 “我那远房的表兄,可是位贪财的!” 这便是有让程嬷嬷使银子办事的意思。 让冯家人出银子把冯玉盈卖了,以后与家里断了亲,那冯玉盈不就成了无根的飘萍?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她,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儿。 “夫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那冯家人不知足,像蚂蟥一样甩不掉,那可就不好办了。 冯氏轻飘飘的道:“怕什么?贪钱的人也都怕死着呢!抬出国公府这尊大佛来,还怕压不住几个小鬼儿?” 程嬷嬷就道:“是,奴婢马上着手去办!” 冯氏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眼中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想跟我斗? 冯玉盈到现在,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国公爷竟然亲自将她送了回来,还让人把碧玉轩收拾出来给她住,还要给她正名,让她当姨奶奶! 这简直就是近来她听到的最好的一件事情了。 还真被世子夫人给料中了。 小梅在她身旁立着,一脸的喜色。不过她见冯玉盈转眼就又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顿时紧张起来,“姑娘,您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啊?” “世子夫人年纪不大,可看人的本事真是……我不及她!” 小梅想了想,觉得自家姑娘说得有道理,她只道:“若不是世子夫人出手指点,恐怕您也不能顺利的留下来。” 冯玉盈不由得点了点头,“我到现在,还觉得不太真实呢!”冯氏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当初冯雨柔死得那样干净,冯氏也脱离不了干系。她是个心狠的,人若是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当下就会被她视为弃子。从冯雨柔的死,冯微姿进国公府,自己则是要被强行嫁去福建这三件事情上,就能看出冯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所以她能在冯氏手下大获全胜,这简直就颠覆了她的认知。 全靠周佳瑶的帮忙。 “姑娘,家里那边……”虽然国公爷答应了,要纳冯玉盈为妾,可是老爷夫人会是什么反应呢?冯家抱上了国公府这条大腿,几位少爷怕是又要作了吧!万一他们借机生事,让国公爷厌弃了姑娘,那可如何是好? 小梅不是个机灵的丫头,但是忠心可靠,事事都替冯玉盈考虑!当初冯氏把冯玉盈接进府中的时候,冯家就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一回价码,如今…… 冯玉盈也觉得此事有几分为难,只是她一时半刻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不,咱们再去求求世子夫人?让她帮忙出个主意?”周佳瑶现在在小梅眼中,简直无所不能。 冯玉盈微微摇了摇头,“世子夫人帮我,是因为想拉拢我去对付冯氏。眼下我寸功未立,如何能三番五次跟她讲条件?自保尚且成问题,怎能处处依赖他人?小梅,我们得学着自己站起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比嫁去福建要好上百倍。 小梅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道:“姑娘说的是。” 冯玉盈陷入了沉思。 这些事,零零散散的传到了周佳瑶的耳朵中。 冯氏失态痛哭,云鹏开口留人之事,周佳瑶自然也都知晓了。 不管怎么样,事情是按着她的设想走的,这确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下一步,就是要给冯氏添上一个更大的堵。最好堵得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现在知道心痛了,知道难过了!当初她这样对待郡主时,可曾想过郡主的心情? 国公爷是郡主的夫君,是世子的父亲,可是这么些年了,在冯氏的刻意影响下,这父子俩的感情却薄得像一层窗户纸一样! 这里面,自然有国公爷的关系,但是同样可见冯氏的刻意挑拨。 周佳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首战告捷,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青风特意跑回来给红衣递了信,只说世子爷有事,要晚归,让夫人不必等他用饭。 周佳瑶见怪不怪,并没觉得失望。 世子爷自打去了侍卫亲军侍卫司,就特别的忙,差事要紧,一顿饭两顿饭的,自己吃也不打紧。 正月十五呢! 似乎是个很不一样的日子。 厨房里煮好了汤圆,段大娘亲自给周佳瑶端了过来。 周佳瑶兴致勃勃的尝了两个。 味道确实好,皮薄馅大,吃起来甜而不腻,口感也十分弹牙! 也不枉杏儿念叨了那么几回。 周佳瑶让人给世子留了一份,差人往云鹏那里送了一份,剩下的,就赏给两院的下人了。 前世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元宵节的晚会,因为要在厨房里忙活,所以节日对她来说,和普通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节日的时候,她会更加忙碌…… 特别是外婆去世以后,她特别怕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与其望着电视机发呆,看不知所谓的节目,还不如在厨房里跟食材打交道,听着食材下锅时的声音,她的心情就十分愉快,那种呛炒时发出的清脆声,好像特别的亲切。 现在呢! 周佳瑶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已经很少碰锅铲了。 桃儿看得出来,夫人好像有心事,跟往日不同。 她捅了捅杏儿,意思是让这个嘴快的丫头说几句俏皮话,让夫人高兴高兴。 杏儿想了半天,才道:“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必街上人来人往的,肯定很热闹!也不知道今年流行什么样的花灯,奴婢看陈耳朵买回来的花灯,不是走马灯,就是莲花灯,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两样!” 周佳瑶听她提起花灯,就又不由得想起那一年的正月十五,他们全家刚过上好日子,准备去镇上看花灯,好好放松一下心情。结果当天就出事了,自己被刘家派去的人当成周翼文给掳走了,结果好巧不巧的在破庙,碰上了世子被追杀。当时她躲在仙府小筑之中,还帮了世子不小的忙…… 也不知道世子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是谁在帮他?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有拿土豆当暗器的吗? 那这个世外高人也太与众不同一些了。 周佳瑶想想就想笑,到最后,果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屋子丫头都被她突如其来的笑给弄懵了。 周佳瑶大概想得太投入了,连云霆霄回来了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云霆霄出现的太过突然,把周佳瑶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晚回来一会儿吗? “天都黑了呢!刚刚在想什么?” 周佳瑶莞尔一笑,展颜道:“想你呗!” 这样大胆的话,夫人也敢说。 一屋子的丫头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云霆霄却很满意这个答案,他长避一伸,把周佳瑶拉到自己的怀里来,微微低下头,准确无误的吻上她的红唇。 轻轻的吻,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周佳瑶的唇瓣上。 他们的气息,相互交缠着,就像他们的宿命一样。 云霆霄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吻,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让丫头们进来给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周佳瑶愣住了,不由得傻傻的问道:“出去?去哪里?” 云霆霄只道:“赏灯。”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上元节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早上的阴云,并没能持续到晚上。 雪停了以后,天气反而渐渐晴朗起来。 到了晚上,夜空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的天鹅绒衬布一般,而星星就是散落在那衬布上的钻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异常夺目。 天气虽然有些冷,可是街上很热闹。人们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灾情的影响,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街道两旁尽是摊位,有卖花灯的,有猜灯谜赢彩头的,还有卖各式各样小玩意的,卖小吃的,当真是应有尽有。 街道很长,耳边的嘈杂声特别真实。各式各样的人在周佳瑶面前晃过,他们似乎与自己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但是每一个人的笑脸,都特别的清晰。 远处灯火辉煌。 周佳瑶觉得,她好像徜徉在一片灯的海洋里,远处那些不太真实的光点,好像汇成了一条又长又宽的灯河一般,反而将现实衬托得如同梦境一般,如梦如幻。 她瞬间有了花开如梦的感觉,好像她被眼前的真实情景排斥在外面了,自己只是一个异乡看客,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排挤在了外面。 云霆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他牵过她的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摊子边上的灯,将云霆霄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橘色的柔和之光,平时瞧着异常冷峻的容貌,在这一刻,居然有种不真实的亲切感!好像他已经摆脱掉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光环,只是一个普通的,想要关心妻子的丈夫而已。 云霆霄其实长得既精致,又帅气,浓眉大眼的,却并不俗气普通,反而将棱角分明的脸,衬托得越发俊朗不凡了。 他或许生得不够柔美,肩宽体阔一身的荷尔蒙气息,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t台帅男。但是在这个年代,他与闺秀们钟情的俊秀少年郎的样子相去甚远,不够柔美,显得粗犷了一些。 但是,周佳瑶又不是这个年代的妹纸,所以相对来说,她更欣赏云霆霄的这个风格。 “看傻了?”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大概是觉得妻子的眼神里全是满满的,对自己的崇拜,所以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周佳瑶想起之前他曾说过的话:我与瑶瑶,无不可说之言。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情来,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好似将甜蜜都写在了脸上,眼里了似的。 “我才没有呢!世子爷可不要冤枉人!”她本来想板着脸,表示一下自己的严肃,可是随后又一想,她方才可不是一直猛盯着人家瞧嘛,这样一说,似乎也没错。 她自己心里先虚了,哪里还能板起脸去对着云霆霄?所以当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霆霄看着妻子笑靥如花的脸,明亮的眼神,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的小妻子特别的开心呢!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就在这时,两个人经过一个卖饰品的摊位。 周佳瑶一时兴起,就凑过去看了两眼。 卖货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穿得很干净,清爽。一见周佳瑶,当下惊为天人,愣了一下才道:“夫人随便看看,我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都是颇费心思做的精巧之物。偶尔戴着玩,又或是赏人,还是不错的。” 这位嫂子眼光还算不错的,她打眼一瞧周佳瑶和云霆霄,就知道他们绝不是寻常人!夫妻二人年纪都不大,可是样貌气质都十分出尘,穿戴也很讲究,两个人身边围了好多的丫鬟,婆子,小厮,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这样的人,随便从身上解下一个物价来,只怕都价值不菲。自己这个小摊子,哪里能做有钱人的生意?可是人家夫人都站到你摊子面前了,你总不能把人往外赶吧! 所以位嫂子还是很会说话的。 云霆霄打量了一下小摊位上的东西,顺手拿起一支银制的发簪来。这大概是这个小摊位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入手沉甸甸的,分量十足,而且簪子的做工很精细,上面的花纹也是十分新颖的。 摊子道:“这是南边的新样式,因为太贵,我就只进了这么一支!这位爷好眼力。” 云霆霄对周佳瑶道:“喜欢吗?我帮你戴上吧!” 周佳瑶当然不会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云霆霄就小心翼翼的帮她插好发簪,打量了几眼,忍不住道:“好看!”也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簪子。 “夫人天生丽质,倒是把小妇人这簪子衬得值钱起来!”卖首饰的大嫂,十分羡慕周佳瑶。她相公对她可真好啊! 这是个会说话的。 二人身后的丫头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特别是桃儿和杏儿,是真心实意的为周佳瑶高兴。小姐到底是有福气的,嫁了一位知道疼人的夫君。世子爷对旁人向来是不假辞色的,可是对夫人却是百般呵护,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别的也就罢,光是世子爷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这一点,就足够让旁人羡慕的了。 云霆霄让青风过来付账,然后对周佳瑶道:“走吧,再到前面瞧瞧去!” 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的在街上闲逛着。 天气虽然冷,可是周佳瑶却觉得,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那些五彩斑斓,样式各异的花灯固然好看,可是跟世子想陪着她过节的心情一比,就显得太单薄了。 她已经嫁人为妇,却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丈夫出门赏灯,这份自由和随意,更显弥足珍贵。 周佳瑶不由自主的伸手碰了碰头上的发簪,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起来。有她的笑容衬托着,那些原本将人的眼睛都要晃花了的灯火,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好像通通在周佳瑶面前失去了颜色似的。 云霆霄眼睛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眼睛里同样装不下别的的,还有一个人。 这说起,还真就那么巧。 林玉风在家里待得烦了,就想出来散散。正好借着正月十五的名头,能四处走走散散心!哪成想他刚跟几位同年喝完了酒,正想着是不是买几盏花灯回去哄哄家里闹腾的女人呢,结果就远远的看到了周佳瑶和云霆霄,深情对望,相视而笑的那一幕。 他一眼就认出了周佳瑶。 她生得太好了,小时候眉眼尚未长开,就已经有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本钱。若不是因为这个,自己也不可能一门心思的想娶她,到后来为了能让她成为自己的,还动了那样的念头。 现在她长大了,眉眼都舒展开了,瞧着越发精致起来。她虽然穿着一件又大又厚的披风,但是依旧能看出玲珑的身姿,婀娜的体态。大概是成了亲的缘故,整个人像是一只绽放在枝头的花儿一样,带着别样的风情,周身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真是应了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林玉风站在桥上,单是这样的看着她,便觉得口干舌燥,脚下都有些发软了。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国公府世子了?长得又凶又狠,也不怎么样嘛! 听说是个带兵的,啧啧,不过是个莽夫罢了,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只怕行~~夫妻之事的时候,都粗鲁的不成样子。 云霆霄是什么人?他师从无量真人,从小就开始练这世上最上乘的功夫。而且他又是带兵的,感官敏锐,对于周围的细微变化和暗处的危险是十分敏锐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早在林玉风一直盯着周佳瑶看的时候,云霆霄就发现了他。虽然他们之前的距离有些远,但是对于这种一直粘在周佳瑶身上的登徒子的视线,云霆霄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将周佳瑶娇小的身躯搂进了怀里,微微一转身,便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周佳瑶微微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有风!”他只道:“咱们去那边走走,若是饿了,就去太白楼吃饭,尽兴了再回去!” 云霆霄不动声色的给青松递了一个眼神,青松颔首,悄悄的退出了人群,朝着林玉风所站的位置摸了过去。 林玉风从自己的思绪中恍过神来,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跟周佳瑶打个招呼,毕竟他们也是故人,见面了打个招呼,也不为过。 可是他再抬头,站在那里的佳人却不见了。他慌了,急急忙忙的想要去找,哪知道可能是走得太急了,腿上狠狠的痛了一下,接着整条腿像是抽筋了似的,一下子不听使唤了。 他吓了一跳,感觉整个条像僵住了似的,接着自己的身子也站不稳了,急冲冲的朝着走去,却停不下来。 林玉风大骇,也顾不上去管周佳瑶了,他大叫着想让人们帮他一把,结果,路人都当他是疯子,躲他还来不及,哪里还肯拉他一把。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狠狠的撞了他一下。林玉风本来就站不稳了,被人这么一撞,便彻底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大叫着向前扑去。 结果可想而知,他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整个人摔得鼻青脸肿,头上还起了一个大大的包。 林玉风的头巾也散了,脸上青红一片,看样子摔得不轻。 周围的人看他像看傻子一样。 林玉风也不敢喊疼,连忙用袖子挡住脸,急吼吼的往家走。 青松在暗处撇了一下嘴,转身走了。 周佳瑶直到走不动了,才跟着云霆霄去了太白楼歇脚,又用了一点宵夜后,方才回了家。 她玩的很高兴,一直兴致勃勃的。可是洗完了澡,躲到温暖的被子里以后,人就困倦的不行,刚打了两个哈欠,便睡着了。 云霆霄轻手轻脚的钻进帐子里,见她睡的熟,也不忍心吵她。他轻轻的在妻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才环着她的腰身,慢慢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周佳瑶便被闹醒了。 她的脸上,脖子上,痒痒的。 最可恨的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压住了她,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愤怒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双充满情?欲的眸子。 “早。”云霆霄的嗓音有点哑哑的,他双手放在周佳瑶的身体两侧,支撑着身体大部分的力量,生性压坏了她。 周佳瑶尴尬的推了推他,道:“别胡闹了!”她还没有睡醒,声音中带着三分的慵懒,像只猫一样。 云霆霄就顺势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道:“我才没胡闹,昨天晚上我就想这么做了。”他低头准确的吻住她的红唇,用舌尖描绘着她美丽的唇型,时而轻吻,时而轻?舔,让周佳瑶整个人都迷失在他的吻里。 云霆霄只道:“昨天晚上要不是看你太困了,我会放过你?”他将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随后又亲吻她精致的锁骨,最后忍不住向下,啃起她~胸~前丰软的包子来。 呜~ 坏人~ 不要咬我~ 周佳瑶的不依不饶,很快就变成了细碎的呻~吟,在室内响了起来。 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的。 周佳瑶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外头的阳光似乎很好,瞧着天气很暖和的样子。 她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温度,想来云霆霄去衙门了。 周佳瑶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掉了,想起之前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煽情的话,又想到他那霸道的,宣誓主权一般的占有,想到自己一次一次的在他制造出来的浪潮中起伏着丢了清醒,脸上便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她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恍惚觉得好像不是之前换好的那套寝衣。想了想,方才记起两个人缠绵过后,似乎是云霆霄给她擦了身子,换了衣裳。 这下子,周佳瑶的脸就更红了。她像鸵鸟一样缩了半天,才清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喊了贴身侍候的丫头们进来服侍。 杏儿和桃儿两个低笑着进来了,福了一礼后才道:“夫人,午饭是摆在房里用,还是摆在厅里用?” 第六百三十七章 对策 午饭??? 周佳瑶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当,好像血槽已空,根本反应不过来了。 午饭!!! 她居然一直睡到现在! 周佳瑶暗暗哀嚎一声,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对,怎么会呢! 她呆住在帐子里想了半天。 昨天是十五,晚间的时候她跟世子爷去逛了逛,看了花灯,还买了发簪! 最后逛得累了,便去了太白楼吃消夜,然后坐着轿子直接回了郡主府。 然后,她洗漱了,倒头倒睡…… 可是天还没亮的时候,世子爷是不是对她毛手毛脚来的! 周佳瑶哀嚎一声,虽说自己因为小日子在身,饿了他几天,可他也不能这样啊!一旦能吃了,就暴食,他考虑过食物的感受吗? 周佳瑶暗暗嘟囔了两声,又瞪了两个暗笑的丫鬟几眼,才起身洗漱。 她披着衣服坐到了浴桶之中,用澡豆打出大量的泡泡涂到身上,一低头,却见胸前的白嫩肌肤上,红梅点点,简直暧~昧至极。 周佳瑶的脸不由得烧了烧,手上的动作不由快了起来,三两下洗完澡以后,飞快的穿好衣裳,走出了净室。 她快饿扁了。 午饭最终被摆在了小厅里。 午饭的内容很丰盛,有猪肝粥,有枸杞莲子羹,有牛肉胡葱的馅饼,清炒三蔬,爆炒山珍,还有周佳瑶最喜欢的清蒸鳟鱼。 杏儿一边帮周佳瑶布菜,一边悄声道:“世子爷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奴婢们,让您睡着,千万别去喊您。” 周佳瑶咬了咬筷子,瞪着杏儿道:“你还让不让我吃饭?”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打趣自己了,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杏儿将眼睛都笑弯了,“您吃,您吃!奴婢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要是搅和了您吃饭,世子爷还不宰了奴婢?” 桃儿看不下去了,板着脸道:“没大没小的,越发没有规矩了!”夫人脸皮薄,若是真恼了,可怎么办!杏儿这丫头,当真是口无遮拦。 杏儿吐了吐舌头,她这不是替夫人高兴呢吗!世子爷满心满眼里就夫人一个,她们这些人在一边瞧得明白。世子爷虽然是贵族出身,可是身上却没有一点那些士族子弟的纨绔习气,视夫人如珠如宝的痴情样子,更是万里挑一。 昨天上元节,世子爷和夫人之间的互动,简直让她们这些下人心花怒放。 呃,好吧,心花怒放的好像只有她一个。桃儿姐姐比自己稳重多了,她就是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自己一时忘形,就难免话多了。 桃儿把她拉到一旁教训了两句,就打发她到外间去了。 周佳瑶用完的午饭,就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没一会儿,段大娘进来回话,说是冯氏那边已经张罗给冯玉盈布置碧玉轩了,听说是国公爷发话定下来的,而且冯玉盈的娘家那边,也一并打理好了。 周佳瑶把手中的书放下,笑着道:“没想到冯姑娘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手段不错。” 她也只是给冯玉盈提了个醒,她就能抓住机会,可见这位冯姑娘,是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国公爷可还吩咐了别的?” 段大娘摇头:“并没有,看那意思是没有操办的意思。”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国公爷一个人,纳了两位冯家的姑娘,这事儿也说不过去啊!虽然冯氏和冯玉盈是隔着房的两辈人,但是细究起来,好说不好听。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既是成了有名份的姨娘,还分了独立的院子,那么她身边也该添置几个侍候的人了。” 段大娘秒懂,当下问道:“夫人可是要塞人过去?可是咱们院子里的,和郡主府那边的人,他们差不多都露过脸。” 周佳瑶想了想,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去找个靠谱的牙侩,挑几个婆子和丫头来,要干净可靠的,机灵一些,买进府里来,我自有办法。” 段大娘就从桃儿那支了钱,办差去了。 没过几天,周佳瑶接到了耿亭他们要回去的消息。 陆石也到林氏面前求了李嫂去,这段磕磕绊绊了好几年的感情,也终于有了结果。 周佳瑶替他们开心,特意让段大娘回了周府一趟,替她给李嫂封了一个红封,还给耿亭等人置办了一桌酒席,就送是给他们践行了。 过了二十,冯玉盈就搬进了碧玉轩。 她这个姨娘当的,明不正,言不顺。不管是对外对内,连一桌酒席都没摆,也算是够寒碜的了。 小梅也替冯玉盈抱怨。 冯太盈却早就看开了,这有什么的?比起抬着嫁妆风风光光,吹吹打打的嫁去福建,她倒是更愿意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国公府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府里,一下子又多了一位冯姨娘,可实在是有些乱套了。 不过冯氏在国公府里的名头,那可是如夫人!府中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拿她当正经的主子的。 只不过,锦晖院和郡主府的人,却不管那一套。到什么时候,都是叫她冯姨奶奶的。 冯氏为了这事儿,着实被气个半死。可是现在她也不敢用这种小事到云鹏面前去烦他,因为冯玉盈的事,云鹏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事情怎么就那么寸? 前脚那小贱人跑过来哭诉,后脚国公爷就回来了? 冯玉盈能把时机掌握的那么好,这里头肯定少不了锦晖院那头的事儿。可恨的是,世子把周氏当眼珠子疼,她就是想朝锦晖院伸手,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机会。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对她不利,她要是再惹急了云鹏…… 那是个为了面子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把他逼急了,再绝情的事情他也是做得出来的。 冯氏太了解云鹏了,你越强硬,他越无情!你若是示弱一些,他反而会体谅你一些。 冯氏深知这一点,所以最近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就连给冯玉盈布置碧玉轩这事儿,她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程妈妈为冯氏抱屈,就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难道是看他们夫人好欺负不成,阖府上下都联合起来了。 冯氏倒是想开了,遇上事儿,想办法解决也就是了。一味的报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啊,是太顺风顺水了,难免就把自己想得聪明了一些,把别人想得笨了一些。 那周氏,可比自己想得聪明多了,而且很明显,周氏摸准了国公爷的脉,再加上一个冯玉盈,可不就占了上风吗~ 冯氏倒是觉得,周氏给自己提了个醒儿。现在摔跟头,总比日后摔跟头要强! 所以冯氏委屈了几天,也就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了。她一面打理府中之事,一面替周翼雷相看起亲事来。 毕竟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虽然云霆雷身上有这样那样的不是,但冯氏对他,是可以倾尽所有。 她对别人虽然狠毒,但对自己的儿女们,却是百般呵护,万般疼爱,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慈母。 为了能给儿子挑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冯氏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走动!就是想托关系,找门路,给儿子挑一位贵女。 想要找一位在容貌,家世各方面都出挑,都能盖过周氏的人,并不容易。 况且云霆雷只是庶子,非嫡非长,身上又没有什么功名,哪家的贵女能嫁给他呢! 冯氏也知道这事儿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她不甘心啊! 原本呢,她曾想过,从娘家哥哥们的家里,挑一位侄女嫁过来,给儿子当媳妇。 亲上加亲,是件极好的事。后来知道儿子的毛病以后,她就犹豫了。 哥哥家的女儿们,都是千娇万贵养着长大的,万一给了他,他又不知道珍惜,难免要凑成一对怨偶。日后侄女知道了他的毛病,怕是也要怪自己的。 况且,家里已经有两位姓冯的了,再嫁过来一个,怕是不妥。 冯氏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云鹏再怎么宠着她,也不可能不顾外头的流言吧! 冯氏想了几次,最终还是歇了这个念头。 她忙着帮云霆雷挑选亲事,对府中之事就多有怠慢。 这一天,周佳瑶得知云鹏去了小冯氏(冯玉盈)的碧玉轩后,随后便带着人赶了过去。 小冯氏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来。 倒是云鹏,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不明白儿媳妇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周佳瑶也不避着云鹏,只道:“这两日冯姨娘不在家,媳妇冷眼瞧着,好像碧玉轩里也太安静了一些。除了那个小梅,这院子里也没个侍候茶水,洒扫的,下人是不是少了点?” 满院子就小梅这么一个侍候的,可不是少了点嘛。 云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直觉得这事儿是冯氏没有办好,“对对对,是该挑几个人进来侍候着。”他对小冯氏正是新鲜的时候,没少往她这里头搬好东西,只是他确实不是什么体贴的丈夫,没有想到院子里下人太少这一桩事。 云鹏想了想,便道:“你说得对!这事儿,就交由你办吧!选几个机灵体贴的过来,让她自己挑。” 周佳瑶应了,道:“是,父亲。” 冯氏淡淡的道:“多谢世子夫人!” 周佳瑶只道:“一家人,冯姨娘客气什么?” 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周佳瑶就让段氏将人送了过去。 三个婆子,三个丫头,任君选择。 小冯氏就随意指了两个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婆子,又指了两个看着本份老实的丫头,将人留了下来。 小梅轻声与小冯氏叨咕:“这世子夫人是不是太热心了一些?” 小冯氏没言语。 世子夫人这是不放心她呢!借着买人的事儿,往她院子里塞人呢! 国公爷整日稀里糊涂的,哪里能看明白周氏的手段? 只不过,留下的这些人瞧着面生,指不定是周氏从娘家带来的,又或是一早就买来安排好了的。 小冯氏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怀疑跟小梅说了,这丫头心眼太实,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点防备也没有,被人骗了怎么办? 在这府里,自己能全心全意依靠的,也就她这么一个人。 小梅知道后,倒也没有太过多的反应,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就是看也看明白了。在这府里生活,那就得多听,多看,少说话! “不管怎么说,总比冯氏放进的人要强上一些吧!” 小冯氏就点了点头。 等冯氏知道这事后,木已成舟了。 她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将一只粉釉梨花杯子给摔了。 秋锦在一旁瞧着,心疼得直哆嗦,这一个杯子毁了不打紧,凑不成一套可就不能再用了。 冯氏冷笑:“我竟不知道,她的手竟伸得这样长,三言两语就把国公爷说服了,当真是好手段啊!” “奴婢早就说过,这位世子夫人,可不简单呢!夫人,不能再让了!”有话句就得寸进尺,说得可不就是周氏。 秋锦一直记恨着春锦的事儿呢!逮到机会就给周佳瑶上眼药。 冯氏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就差人把冯微姿叫了过来。 这几日冯微姿一直躲在自己的屋里,连大门都没出过。 姑母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二,这么打脸的时候,她还是不要出现为妙。 只是现在姑母差人来找她,肯定是有事,她不能避而不见了。 冯微姿倒也聪明,进门先问安,又说近几日自己身体不适之类的。 冯氏倒没心思计较这个,她叫冯微姿来,是有大事要商量。 打击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另一个女人来分享她的丈夫。 周氏既然能这样对付她,她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冯氏将自己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冯微姿来,姑侄二人在屋里说了好半天的话。 冯微姿从冯氏屋里出来的时候,脸红得像块红布似的。 到底冯氏跟她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段大娘得到了消息,匆匆的报给周佳瑶知道。 周佳瑶想了想,便叫了红衣过来说话。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咱们走着瞧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 卖乖 红衣进屋时,就看到周佳瑶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可是红衣却觉得,她心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一触即发的样子。 杜嬷嬷坐在周佳瑶美人榻下的绣墩上,脸上也略带着忧心忡忡的神情。 红衣进屋后,给周佳瑶行了礼,才问:“夫人唤我何事?” 周佳瑶漂亮得不像话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道:“冯氏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给她找点事情做,长长记性。” 红衣便知道周佳瑶有事情吩咐她做,当下道:“夫人吩咐。” “让史家兄弟设个局,把周翼雷喜欢钻寡妇门户的事情抖出去!” 红衣微微抖了一下。 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啊! 听说冯氏正在给她那个儿子张罗婚事呢!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只怕但凡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过来。而那些肯把闺女嫁过来的人家,又能是什么好人家? “是。” 周佳瑶想了想,又道:“冯氏好像想让她的侄女亲近世子爷!依照我的想法,冯氏几次出招,用得都是卑劣的手段,她自己怕也是反省了。若是再用这样的招数,世子爷会是什么反应?只怕连国公爷那里,她都不好交待!” “那夫人的意思是……” 周佳瑶想了想,才道:“既是不能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行动,那必然是要将手段抬到明面上来,光明正大的行动了?” “啊?”红衣有点不大明白了,光明正大的行动?那还能叫使手段吗? “你去问问青松,看看世子爷最近有什么应酬没有?事无大小,只要是别人下帖子来请的,又或是世子爷不得不去的,都报回来给我知道。” 红衣连忙应了一声,下去办事去了。 杜嬷嬷从始至终都在一旁听着,周佳瑶的打算她也猜到几分,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担忧来。 周佳瑶便道:“嬷嬷有话不防直说,我又不是那等不听劝的。” 杜嬷嬷轻叹了一声,“夫人打听世子爷的行程做什么?” 周佳瑶沉默了一下,才道:“嬷嬷,这事儿还能瞒住你不成?” 杜嬷嬷急切的道:“老奴就是因为知道您的打算,这才担心。您与世子爷新婚燕尔,又得世子爷的看重,实在不该出此下策。” 周佳瑶缓缓的望了过去。 杜嬷嬷叹了一声,方才道:“这世间男子的性情千奇百怪,可是依老奴所见,倒是有一点相同之处,默契十足。”她看了周佳瑶一眼,苦口婆心的劝道:“这男人,就没有一个是不贪新鲜,爱颜色的。” 周佳瑶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静静的听着杜嬷嬷阐述她的观点。 “世子爷对您的情意,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呢!世子当日求娶夫人时所说的誓言,奴婢也有所闻!只是,这世间像世子爷一样出身勋贵之家的少年英雄,又有几个是独守着一人过日子的?” 杜嬷嬷见她似是听进去了,便道:“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世子爷是功成名就的大丈夫,若是他有心背着您在外面做些什么,您恐怕就像那没了耳朵的人,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这是委婉的告诉周佳瑶,云霆霄若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养了外室,那么她将会被瞒得死死的。 周佳瑶并不生气,只道:“嬷嬷接着说。” 杜嬷嬷觉得有了三分底气,才道:“您和世子爷如今正是新婚燕尔的好时候,现在说这些,您可能不爱听!可是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啊!将来也总有为了这样,那样的琐碎小事而烦心,失和的时候!老奴倒是觉得,与其日后为了这点小事与世子爷离心,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给世子爷纳两房良妾,也就是了。” 杜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大一堆,不过是在委婉的表述她自己对男人的看法罢了。这世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依着杜嬷嬷的意思,世子爷对周佳瑶这样,已经是极难能可贵的了!毕竟世子爷身边是真的干净,连个侍候衣裳,打理寝居的丫头都不曾有,可见他对夫人确实是一片真心。 但是这种真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先前世子爷毕竟是在山上,与一群道士在一起,情智未开,所以不懂男女之事,也是有情可原。如今世子回到世俗中来,娶了妻子,每日与一些权贵子弟相交,难免日后有了什么攀比之心,亦或是对哪位女子动了心。若是等那个时候,世子有心纳妾,却又碍于当日的誓言,不好走这一步,到那时,这怒气,怨气,该转移到哪里去? 杜嬷嬷的意思是,还不如周佳瑶贤惠一些,主动站出来,让她代世子破誓,给世子爷纳两房美妾,成就贤妻美名。美妾再好,不过是玩意而已,给她们用了药,等夫人生下了小公子,稳固了自己的位置,再给她们停药也就是了。 周佳瑶浅笑,方才道:“嬷嬷说完了?” 杜嬷嬷点了点头。 周佳瑶只道:“嬷嬷小看了世子。”只此一句,就把杜嬷嬷之前所有苦口婆心的劝告都否认掉了。 杜嬷嬷欲言又止。 周佳瑶伸手制止她道:“嬷嬷也不用着急再劝,不如听我说一句吧。” 杜嬷嬷当下一脸狐疑的看着周佳瑶。 周佳瑶只道:“我确实没有帮世子爷纳妾的打算,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世子爷的意思。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想必对纳妾这些事情见得多了,自有一番自己的理解,但我也要告诉嬷嬷一句,凡事都有例外的。”她对云霆霄有信心。 云霆霄不止一次表现出了他对妾室的烦感。她猜想,这事儿大概与郡主的死有关。郡主生前没少受到冯氏的打压,因为冯氏的关系,她的婚姻,她的生活都变得一塌糊涂。连她的嫡子,都差点因为冯氏的算计保不住! 虽然年幼时的事情,云霆霄忘记了很多,但是他一直深深的记着郡主在世时的郁郁寡欢。郡主的愁容,郡主的哀伤,他一直都记得,他甚至还记得郡主死后,那些郡主养的花,都被人砸了! 云霆霄恨冯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冯氏固然有错,但云鹏难道就没有责任吗?若非他宠妾灭妻,叫冯氏没了顾忌,郡主怎么会落得那个地步。 所以,妾乃祸家之根源。 云霆霄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与旁人不同,才会想着,就要她这么一个人,跟自己过天长地久的日子。 她懂他,但别人不一定能懂,比如杜嬷嬷。 杜嬷嬷沉吟着问周佳瑶:“夫人说凡事都有例外,若是世子爷在这件事情上,并不能免俗呢!您可想过后果。”一个人若从未拥有过,便也谈不上什么失去。但若是她曾经拥有过,最后却失去了,那么这个人还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周佳瑶不可否认,杜嬷嬷考虑事情非常的全面,透彻。 但是,太过以点带面了。 “嬷嬷不防跟我打个赌吧!”周佳瑶道:“此事我不插手,嬷嬷看,世子会怎么处理。” 杜嬷嬷沉吟了一下,想说,世子爷未必肯碰冯家的女儿,转念又一想,却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冯家的女儿怎么了? 那位冯微姿是知府的女儿,官家千金,论容貌,气质,都是十分出挑的。若是冯氏在暗中搞鬼,必然是要抓世子爷的错处。世子若是有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心情,只怕都会中计。 若是能借此机会,打消掉夫人不切实际的想法,倒也不错。 杜嬷嬷便欣然同意了。 “先说好,若是此事世子处理妥当,嬷嬷以后可不许再提这样的话了。” 杜嬷嬷点头,“这个自然。”她也想夫人和世子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想法,对于勋贵之家来说,太不靠谱了。 杜嬷嬷回了自己的屋子。 桃儿就不免抱怨了几句:“夫人,杜嬷嬷怎么就见不得您好呢?” 周佳瑶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桃儿有些不懂了。 她轻手轻脚的将周佳瑶喜欢的,温热的杏仁牛乳端到周佳瑶的面前来,问道:“奴婢不大明白。”在桃儿看来,杜嬷嬷太过高傲了,身上少了几分烟火气,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夫人的,难免不是一心一意为夫人着想。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嬷嬷是怕到最后,我受不得打击,成了一个笑话。” 与其让别人看她的笑话,还不如她大度一点,率先打破那个并不能长久存在的誓言,这样有朝一日幻想破灭的时候,才可以少痛一点,才能继续活下去。 桃儿多少听懂了一些,不过,她也很担心,那位冯微姿,她远远的看过两眼,虽然长得不如夫人漂亮,但也是个美人啊!这种美人若是不顾后果的用上手段,世子爷能抵得了吗? 周佳瑶瞧着桃儿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皱眉,也能猜到这丫头的几分心思。 瞧瞧,方才还埋怨杜嬷嬷不盼着自己好呢!这会儿呢,她自己不也没有信心了。 她端起杏仁牛乳喝了一口,才下青瓷小碗那一瞬间,不由得想道:并不是她们对世子爷没有信心,而是时代大环境对人们的观念影响力太大了!这个年代,是男尊女卑的年代,对男子的纵容,女子的苛责,已经沉淀到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男子三妻四妾是本事,女子朝秦暮楚便是水~性~扬花。所以,怪不得她们。 再说,感情的事,又有谁能说清楚呢!后世的婚姻法是一夫一妻制,可不还是有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吗?更有甚者,休弃原配,让小三上位,甚至还有小四,小五…… 周佳瑶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是感情淡了,散了也就散了,有些人则是见一个,爱一个,24k的纯渣男。当然,后世不拿感情当回事,戏弄别人感情的女人也不少,自甘堕落的当小三,为了几个钱就破坏人家家庭的,大有人在。 谁是谁非,周佳瑶并不想去评说,但是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决不会越雷池一步。如果有朝一日云霆霄破誓,不能说到做到的话,那么他们大可好聚好散。 或许是被杜嬷嬷和桃儿的想法影响了吧,整个下午的时间,周佳瑶的精神都恹恹的,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她做的决定,咬着牙也得把它执行完啊! 云霆霄下衙回来后,发现小妻子状态不佳,好像有心事似的。 他径自去洗漱一番,换好了寝衣,才去搂了周佳瑶,“怎么了?” 周佳瑶哪里肯跟他讲实话,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后,便道:“今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来,丢人丢大发了!” 云霆霄不以为然,剑眉微扬,“这是你家,你想睡多久都没问题。” 周佳瑶拿手肘怼了他一下,“那还不是怪你?丫头们进来问我午饭摆在哪里的时候,我都懵了!” 那个场面…… 云霆霄自行脑补了一下,觉得肯定挺有意思的。他将手贴在周佳瑶的后腰上,轻轻的揉了揉,问道:“可还酸?” 这人! 明明是不正经的话,他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还一副我问得是正经事的样子。 周佳瑶一把拍掉他的手,道:“不告诉你。” “肯定还酸着。”云霆霄突然凑到她近前来,咬着她的耳朵道:“因为昨天晚上,我将它翻过来,折过去的,确实没少折腾它。” 温润的气息全都喷在耳朵上,让周佳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的声音低沉且暧~昧,不由自主的带着人回想昨夜那旖旎的画面。 她恼得厉害,当下道:“不是还有公文没看,快去快去!” 云霆霄心情大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既然夫人害羞了,那为夫就不说了。”然后一本正经的下了地,趿了鞋,往小书房去了。 这人!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霆霄去了小书房,将放在书柜后面暗格里的几封信一一拿了出来。 第六百三十九章 可惜 云霆霄手里的信,都是暗卫队的几个亲信传回来的。 这只暗卫队是他最后的底牌和依仗。 暗卫队人数不多,这里头的人,个个都算得上是以一抵十的高手,他们各有所长,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而且跟云霆霄,都是过命的交情。 这些人平时都四下分散着,有些人出现在需要他们的地方,有些人则是潜伏着,以平常人的身份生活着。 这些人暗中替他收消息,办事情。 说句江湖话,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吃饭的。 云霆霄将手里的信一封封的打开,一一阅读。 有些信无关紧要,都是一些报平安的常信。 用得都是暗语,别人也听不懂。 有些信,内容就有意思多了。 他将所有的信看过之后,一一烧毁,想了想,又提笔写了几封回信。 当然,用的也都是内部的暗语,至少别人看不出门道来,而他们自己人则是一目了然。 云霆霄将信封好,然后让人送了出去,这才折回内室。 琳儿见云霆霄回来了,连忙颔首,悄悄的退了出去。 周佳瑶已经准备休息了,见他这么早回来,倒是有些意外。 “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他脱了鞋,三两下放下床帐,一下子钻到被子里去了。 周佳瑶心有余悸,往里头躲了躲,还道:“世子,我很累了。” 云霆霄“嗯”了一声,好像没有要动的打算。 周佳瑶侧过头来瞧他:“我要睡觉了哦!” “嗯!” 这人。 周佳瑶转过头去,闭起眼睛。 她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却觉得腰间猛然一沉,云霆霄的一条手臂搂住了她,紧接着一翻身,顺势也把她搂进了怀里。 她吓了一跳,睡意全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云霆霄只道:“睡吧!” 周佳瑶这才放心了,合眼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云霆霄照例先睁开了眼睛,他见怀里的人睡得香甜,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亲了亲周佳瑶的额头,这才起身了。 简单洗漱,换了一身短打衣裳,穿了短靴,照旧去院子里打拳。 云霆霄自小习武,每天早起都要练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小时候的功夫,是国公府请的教员教的,是外家功夫,后来跟着师傅去了南边,才开始学习内家呼吸吐纳的内家功夫。 一套拳打下来,云霆霄又耍了一会儿兵器,才结束了晨练,径直去了净室。 屋里侍候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故而热水早就备下了,换洗的衣裳也准备好了,但是,没有人近身侍候。 云霆霄清清爽爽的洗了个澡,换完了衣裳,便去了内室。 周佳瑶已经起来了,正喝水呢! 她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每天早起都要喝一杯温盐水,还逼着他喝。那东西的味道好怪,虽然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但是谁说这个东西对身体好的。 周佳瑶见云霆霄来了,连忙也给他倒了一杯。 说是淡盐水,其实里头掺了灵泉水,盐的味道也只是在遮掩灵泉水甘甜味儿罢了。 周佳瑶递过来的东西,就是再难喝,云霆霄只怕也会甘之如饴。 夫妻二人喝完了清肠的水,便去了小厅。 早饭已经摆好。 照顾到周佳瑶的口味,做了香软的桂圆红枣粥,也照顾到了云霆霄的口味,做了皮蛋瘦肉粥。 主食还有馅饼,灌汤包,菜品有手把羊肉,炝拌冬笋,煎蛋,鸭八件,还有很多精细的小菜。 两个人吃完了饭,周佳瑶又亲自给云霆霄换了官服,目送他出了郡主府。 按着红衣递进来的消息,这两天世子要去的地方还不少。 也不知道冯微姿打算什么时候对世子下狠手。 不过,既然选择了让世子处理这些事情,就该相信他,是不是。 周佳瑶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转而做些别的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研究的那些护肤品,面膜什么的,还挺成功的,至少几个丫头用过了,都觉得挺好。 周佳瑶想着,是不是开个作坊,专门做这些胭脂水粉,再开一间专门贩卖这些东西的店铺。 自己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要想将作坊开起来,也不大容易。不如找人问问,若是能盘一个做胭脂的铺子,就更好了。 说办就办。 周佳瑶直接让陈耳朵去联系皮货铺子里的韩秀才,把这事儿交给他办,让他先打听着。 再说云霆霄出了门,就听青松说昨个儿夫人身边的红衣过来了,还细细的打听了他的行程。 “你告诉夫人了?” 青松点了点头,“您不是说过,无不可对夫人言之事嘛!” 云霆霄点了点头,却想着瑶瑶为何打听自己的行程,要是却什么也没说呢? “昨个儿府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他们在国公府各处,都安了人。 青松捡着重要的事情说了。 云霆霄听闻多日不见的那位“表姑娘”去见了冯氏后,眉头就微不可渐的蹙了起来。 青松只道:“爷,是不是让人防着些,那老妖妇最是没安好心的。” “你以为我留了她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青松不言语了。 云霆霄只道:“行了,仔细当你的差吧!”说完便策马往衙门去了。 冯微姿呢,此进正在跟自己的心腹嬷嬷说起过几日要去听雨楼的事情。 “听姑母说,过几日世子他们会去听雨楼小聚。都是爷们的聚会,自然不会带着世子夫人!姑母说让我与世子巧遇一番,只要能说上话,日后自然还有别的机会。” 那老嬷嬷点头道:“小姐说得事,凡事不能心急,得慢慢来!” 冯微姿对自己还是比较自信的,她再怎么着,还不比那村姑强些?世子若不是看中了她娘家的势,怎么肯娶一个在乡下种过地,喂过猪的女人? 想想都觉得腌臜。 “小姐凡事多听夫人的就是,她是你亲姑母,总不会害你!”那嬷嬷笑道:“世子爷年轻有为,您将来跟了他,差不了。” 冯微姿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云家底蕴深厚,云霆霆是嫡子,前程错不了。 只可惜,娶了妻。 第六百四十章 下落不明 云家底蕴深厚,云霆霄是嫡子,前程错不了。 只可惜,早早的娶了妻。 冯微姿姣好的面容上,像是被盖住了一层柔和的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上的表情。 跟着她的嬷嬷也是比较了解她的,当下问道:“姑娘在担心什么?” 冯微姿只道:“依嬷嬷看,那位世子夫人,如何?” 如何? 那老嬷嬷的神情不由得顿了一下,这个如何是指哪方面? 冯微姿像是知道老嬷嬷的想法似的,直接道:“她祖母是宋家出来的,祖父又是礼部尚书,两个哥哥都是新科状元,家世上,我是比不得她的。” 那嬷嬷连忙道:“小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可是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不是谁都能比的。听说她是在乡下长大的,正经过过一段苦日子,到了十五岁,才被接进了尚书府中。” 那嬷嬷见冯微姿的眉眼舒服开了几分,便知这话是说到她心坎处去了,就又道:“大族世家养女儿,哪个不是自小悉心栽培,得长辈们的谆谆教导才能成长起来的!正因为眼里见的,耳朵里听的,桩桩件件都不是普通的事儿,所以这气度才慢慢养起来了。那位,自小在乡下,能有什么见识?” 正是这话。 冯微姿一面觉得嬷嬷这话说得有道理,一面又觉得这样的人能抓住世子,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更不能掉以轻心。 “听说,她嫁进来的时候,有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呢!”冯微姿有些嫉妒,家世比她好也就罢了,偏偏嫁妆也那样丰厚。听说她二哥是担着皇家的生意呢!一个尚书家里,居然还能养出来做买卖的,这可真是稀罕。 一个乡下丫头而已…… 她眼里闪过一抹深沉不见底的恨意,道:“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这般有福气。” 那老嬷嬷就劝她:“要论有福气,也是要看长远一点的,谁知道以后的事呢?” 冯微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嬷嬷说的是,眼前她的福气,很可能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等自己成功嫁给了世子,那她就会成为下堂妇,到时候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还是想去那位世子夫人那里探一探!” 那嬷嬷犹豫了一下,劝着:“不妥吧!明天您就要去听雨楼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冯微姿摇了摇头,她想见见周佳瑶的念头根本压不下去。 “我总得瞧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冯微姿只道:“你派个小丫头去表妹那里瞧瞧人可在。” 嬷嬷心想,表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去哪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还是快快的安排人去了。 不一会儿,小丫头便回来了,只说表小姐在屋子里做针线呢!还说小姐要是无聊,可以过去找她说话。 冯微姿想了想,就换了一身衣裳,又细细的匀了脸,画了眉,涂了胭脂,才带着人往云如娇住的倚翠阁去了。 国公府中,美景如云,处处都是景致。 倚翠阁前后,种了好多植物,一路走来,满眼都是绿色。有高大的松竹翠柏,也有矮小的植物盆栽,前后还种了不少小叶女贞之类的灌木,想来这里应该一年四季都有大片的绿色景致可瞧,故而这院子才取名倚翠阁吧。 姐妹俩见面后,相互见礼,这才坐下来闲聊。 “听丫头说你在房里做针线?做的什么?”冯微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我知道你的针线好,女红从小就是请了江南有名的绣娘教的,可否拿来给我开开眼啊?” 云如娇素日里都是个冷淡的性子,听了这话,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只道:“不过是些女孩子贴身用的东西罢了。” 冯微姿一听这话,笑容当下就顿在了脸上。 她也是想跟云如娇说点亲近的话罢了,谁能真想看她的针线不成,怎么还摆上谱了?用贴身用的东西这话来搪塞她!鬼才信呢。 “嗯,表妹,你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云如娇听了这话,才把眼神落到了冯微姿的身上。 冯微姿为什么会被接进府中来,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想不明白,一个知府的女儿,干嘛非要给人家做妾呢!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不好吗? 云如娇淡淡的看了冯微姿一眼,便道:“表姐想问什么?” 冯微姿笑笑,“就是想知道她人怎么样,好相处吗?我毕竟没有见过嘛,好奇。” “哦!”云如娇若有所思的点了头,“说实话,我们接触的也不多!我这个人,平素也不爱出去交际,与我这位大嫂也亲近不起来。” 这倒是实话。 “不过,你总见过她吧,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冯微姿有些急切的道:“我总觉得,咱们女人嘛,有时候对人的第一印象还是挺准确的。” 云如娇想了想,拿过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她那个人,长得还是挺美的。” 冯微姿也将茶杯拿起来,就那么端着,问道:“怎么个美法?” 云如娇就打量了一下冯微姿:“表姐以为自己是何等姿色?” 冯微姿当下露出了两分愤怒的表情来,这个云如娇是怎么回事,当大小姐当惯了,也未免太不把别人放到眼里了吧! 先前她就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这会儿听云如娇这样一问,脸色自然也就难看了起来。 云如娇并不在乎冯微姿是怎么想的,她只道:“总得有个比较吧!若无对比,怎么能形容她的美,难道也学那些酸腐的文人,说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 这倒也是! 冯微姿想了想,就谦虚道:“我也不过就是中人之姿罢了。” 她这话,确实是有些过谦了。 冯微姿大概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缘故,所以她身上便随处可见江南女子婉约的气质,她骨架生得小,皮肤也很白嫩,一双眼睛弯弯浅浅的,很有灵气。 可即便这样,又如何呢!冯微姿也不过是个普通一些的美人罢了,和那位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表姐过谦了。”云如娇只道:“不知道表姐可还记得,几年前咱们一起去上香,无意间碰到了一位绝色少妇,当时咱们女眷这边简直是惊为天人,后来,方知她的身份不一般。” “怎么不记得,你说的,可是当年上香时无意间碰到了大公主的事?”冯微姿说完后,当下愣住,紧接着才明白过来云如娇的用意。 难不成那贱人竟能与大公主相比? 她有些紧张,就端着茶杯那样看着云如娇,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云如娇却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冯微姿若是能见好就收,下场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大公主风华绝代,当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听说她长得与去世的宣妃极为相像。宣妃在世时,极为受圣上宠爱,若非出身太低,又去的早,只怕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早就无人能及!难不成,你那位嫂嫂,竟能比得过大公主?” 云如娇微微一笑,只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微姿失态起身,手中的茶杯都差点被打翻,茶水洒了她一身。 “这不可能!” 云如娇看了看她那被茶水打湿的裙摆,淡然道:“凡事皆有可能!当初她和大哥进宫谢恩时,不少人都惊为天人,说她容姿出众,堪比当年的大公主。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问。” 冯微姿慢慢的坐了回去,将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道:“表妹,你陪我走一趟可好?” 云如娇摇了摇头,“何苦呢!表姐,凡事不能强求,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世子对她,真的很好。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另觅良缘吧!” 冯微姿只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听不进去劝,非要一意孤行,总有你摔跟头,吃大亏的时候。 云如娇便道:“表姐,府里先前也住进过两个冯家远支的姑娘,几年前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如今成了我父亲的姨娘。”她只道:“我言尽于此,表姐好好想想吧!”说完便默不作声了。 冯微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她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我的裙子脏了,我回去换换,改日再到表妹这里来!”说完便转身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倚翠阁。 来时看着倚翠阁前后的绿色,她只觉得心情极好,仿佛那些枝叶特别鲜活,连冬日里的萧条之气都散去了几分。 可是现在呢!她只觉是这些绿色全是晦气之色,连点红的,粉的花也看不见,简直难看死了。 冯微姿就这么一路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走后,云如娇的大丫头青枝有些担心的道:“小姐,表小姐怕是气坏了,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 “你管她做什么?” 云如娇就是这样,莫说是表姐,就是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她也不见得有多热心。 “可是,可是表小姐若是去了夫人那里,该如何是好啊!”青枝做贼心虚,总是觉得夫人会随时发现小姐的秘密,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只怕她们这些服侍小姐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云如娇只道:“她不会去的。” 青枝深深的担忧,“小姐……”幸亏小姐没跟着表小姐一起去世子夫人那儿,不然的话…… “行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青枝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云如娇叹了口气,干脆将之前做了一半的针线活拿了出来,慢慢的绣着。 绣布上,一对交颈鸳鸯活灵活现,像是要从绣布中游出来一样。 冯微姿去找云如娇这事,根本瞒不住冯氏和周佳瑶。 两个人知道事情后的反应也不一样。 周佳瑶是淡然处之,根本不觉得这两个人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而冯氏却觉得,自己的侄女有些沉不住气了。 要不是第二天就要安排她去听雨楼,自己非把人叫过来训斥一顿不可。 这件事,好像并没有给她们双方带来什么不便似的,所以就被轻轻的揭了过去,连点浪花都没溅起来。 当天晚上,云霆霄回来的比往常迟了一些。 周佳瑶已经吃过饭了,见他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她的一颗心也瞬间提得高高的,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眼下这世道,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如今的大宋朝,虽然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孱弱的大宋朝了,但是四周小国林立,每个小国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这块幅员辽阔,出产丰富的肥肉。稍不留神,他们可能就会偏回历史的轨道,再次变成那个任人分割、欺凌的大宋。 云家是靠军功起家的,云霆霄也是武将,真若是开战,他也免不得要有披挂上阵的那天。 周佳瑶的心,为了这个事儿,便一直悬着。上次去镇压流民,已经将她吓个半死了,若是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可怎么好?更有甚者,两国开战,生灵涂炭…… 周佳瑶简直不敢再想。 “世子,出什么事了吗?”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都是抖的。 云霆霄将外头罩着的披风除了,顺手搭到一旁,走到炭炉旁边烤了烤火,直到身上的寒气散了,才走到周佳瑶身边,“也不是什么大事。” 骗人! 周佳瑶杏目微睁,一个白眼瞪过去,无声的指责着云霆霄。 云霆霄苦笑了一声,才道:“瑶瑶,你该有个心理准备。” 周佳瑶顿时一愣,难不成这事儿,跟她有关系? “是,我娘家出什么事了吗?” 云霆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方才道:“你二哥南下做生意,结果他坐的那条船翻了,你二哥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周佳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世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下落不明,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不是大事? 第六百四十一章 变动 什么叫下落不明?到底怎么加事? 这还不是大事? 周佳瑶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胸口也痛得厉害。 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会出事的。 她急急的抓着云霆霄的手臂,问道:“世子,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云霆霄轻叹了一声,将人搂到怀里,轻声安慰道:“瑶瑶,你冷静一点。”怀中的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体不由自主的抖着。 “我怎么冷静?”周佳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敢相信二哥会出事,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哭是没有的,歇斯底里也帮不上忙,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善后,是救人。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会放弃的。 周佳瑶从云霆霄的怀里挣脱出来,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将眼泪逼了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我爹娘可知道的消息?” “这事儿刚传回来,我跟大哥,三哥通过气了,暂时决定瞒着家里那边。” 周佳瑶点了点头,“对,先瞒着!”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打击。爹娘一向当孩子们是命根子,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受不住。 “你二哥最近这一两年,一直都跟漕帮的人关系匪浅。那年他救下了一个人,这事儿你可知道?” 周佳瑶点了点头,急急的道:“知道知道,只是他跟我说的很笼统,细节什么的,都不肯告诉我。” 云霆霄道:“这个事儿,我跟大哥是都知道的,牵扯太多,不想你们担忧,所以就没跟你们提。他救的那个人,身份不一般,在漕帮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你二哥救了他后,就开始沾染漕运和海上贸易的生意,这事儿除了我和大哥知情以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周佳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是谁?” “梁奕。” 四皇子!!! 周佳瑶看了看云霆霄,终于明白过来,当年他救了四皇子以后,两个少年人的命运似乎就被缠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现在他直接告诉自己,二哥做的生意,不但他和大哥都有份,连四皇子也有份!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已经要跟四皇子捆绑到一起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了。 周佳瑶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太子是正统! 皇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他们现在选择和非正统的四皇子绑在一起,所图何事? 脑海中的那两个字,几乎要把周佳瑶压得喘不过气来。 “世子,我二哥出事,到底是人为的,还是意外?”如果是意外,那还罢了,若是人为的…… 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难保不是东宫的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想着要斩断四皇子的臂膀,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要逐一击破。 云霆霄叹了一口气,“还不知道,牵扯太广了,我也不敢保证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跟他们合作的人,都是江南,广东,几个大商行的负责人,这里头人与人的关系就像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谁也不敢说哪条线是可靠的,哪条线是不可靠的。 做生意嘛,都是有风险的。 只是,这些风险都被周翼兴一个人承担了。 只有他是在明处的,其他的人都在暗处。 也正因为这一点,云霆霄才觉得特别对不起妻子。 “对不起!”云霆霄抱着自己的媳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有人在沿河连夜打捞……” 后面的话,他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该怎么跟妻子说? 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周佳瑶终于崩溃,趴在云霆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底下侍候的人都远远的避开了,谁也不敢上前。 于此同时,周翼虎也在房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怕搅到妻子休息,干脆起身去了书房。 他有一肚子话,都不知道该跟谁说。 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他和三弟知道。小妹那头,也不知道世子会怎么跟她说。 家里是要瞒着的,可是能瞒多久呢! 也不知道那边派出去找人的人,可找到什么线索没有,事情已经发生好几天了,要是再找不到人…… 周翼虎的眼圈都红了。 而杜英娘此时的心情也是十分难过的。 孕妇的情绪波动本来就很大,神经敏~感就算一切正常,她都会觉得草木皆兵,整天疑神疑鬼的。 像周翼虎这样一肚子心事,反而还要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就更让她起疑了。 等周翼虎去了书房后,杜英娘窝到被子里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又不敢让别人听到,又怕伤心太过,会伤了腹中的胎儿。她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稳定好,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等着周翼虎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周佳瑶却是一夜没睡。 如果二哥被找到了,会有人第一时间把消息递回来。 她想等,看看会不会有奇迹的声音。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救援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哥生存的希望还能有多大?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云霆霄就出去了。 下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都注意到了周佳瑶的情绪变化。 “夫人,您好歹睡一会儿吧!” 周佳瑶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桃儿和杏儿急得没有办法。 夫人饭也不吃一口,也不肯睡一会儿,到底发生何事了? 昨天晚上隐约听着她哭,可是瞧夫人和世子的样子,又不像是吵架闹别扭了似的。 周佳瑶就在郡主府待着,连锦晖院也不去了。 郡主府这边防守严密,谁也不能钻空子,万一去了锦晖院,走漏了什么风声,就糟了。 就在周佳瑶坐立不安之时,冯微姿已经装扮一新,准备往听雨楼那边去了。 她刚要动身,却有人过来传话,说是世子爷并没有去听雨楼,让她不要去了。 冯微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说万事有变,但也不至于变得这样快吧! 不是说日子早就定下了吗?为什么又有了变动? 第六百四十二章 姓冯的 冯微姿急急的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送信的人并不知道,便摇了摇头。 冯微姿强挤出一丝笑来,让贴身侍候的丫头给她拿了打赏的钱,将人送了出去。 冯微姿脸上挂着怒气,坐到了梳妆台前。 几个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冯微姿一直没有说话,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的情绪,就像是一锅即将达到沸点的开水,沸腾之前的谧静,诡异得让人发毛,好像连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似的。 冯微姿突然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象牙梳子,猛的砸向自己面前的镜子。 她是愤怒到了极点。 侍候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跟着冯微姿来的嬷嬷连忙将鹌鹑一般的下人们撵了出去,悄悄立在她的身旁,轻声劝道:“小姐何必生气,气大伤身,气坏了自个儿,可就不值当了。” 冯微姿只道:“嬷嬷,你去差人打探一下,看看世子好好的,怎么突然改变了行程。” 老嬷嬷连忙道:“好,奴婢这就差人去,您千万别再生气了,没准儿一会儿夫人就差人叫您了,免得脸上不好看。” 冯微姿点了点头,让人进来服侍自己,换下一身华丽的行头,换上一身普通的衣裳和首饰。 折腾了这么一通,她才觉得胸口处的怒气平息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冯氏果氏派人叫她过去。 冯微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带人去了梧桐院。 冯氏见她表情平静,眼神里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情绪透露出来,就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了。 “让你白白高兴一场。”冯氏拍了拍冯微姿的手,道:“你放心,以后还有机会的。” 冯微姿羞涩的笑了笑,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道:“对了姑母,明明都已经确定好了,怎么会突然有变呢?” “是公事,听说是有什么急报要世子去处理。”冯氏轻叹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不晓得,世子拿我当仇人一样的,他的事,我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去问。好孩子,你只要记得,只要你握住了世子,那么不管对你,又或是对咱们冯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冯微姿点了点头,“姑母放心,我都懂的。” 冯氏很满意,疼爱的道:“你放心,还有机会的,这次不成,就下一次,你还这么年轻,还被世子爷会不喜欢你嘛!” 冯微姿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氏便道:“怎么?莫不是你还有事情要瞒着姑母?” 冯微姿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决了什么决心似的,道:“微儿昨天去找表妹,想问问她关于世子夫人的事。微儿想着,或许从世子夫人下手,能更容易一些,没想到,表妹似乎很喜欢世子夫人,还告诫我不要去搅那趟浑水。姑母,我是不是得罪表妹了?” 冯微姿这是要给云如娇上眼药呢! 要说这冯氏和云如娇,那人家可是亲母女,她就是搅出花来,难不成还能离间人家亲生母女之间的感情不成? 冯微姿的本意,也就是想让冯氏训斥云如娇几句,让她长长记性,别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冯微姿知道,冯氏把云府的事情,看成了人生头等大事,只有将云府完完全全的握在她自己的掌心之中,她才会感到安心! 云霆霄对于她来说,着实是一个异数!不能除了他,就得想办法牢牢的牵制住他,让他变成起不了作用的废人。 只有这样,冯氏才会安心。 现在她自己的女儿,居然阻止她的计划,冯氏能高兴吗? 果然,冯氏的脸色有些阴沉。 冯微姿连忙劝道:“姑母,是我不好,也许表妹是不想我急于求成,怕我出了什么纰漏,辜负了您的信任。” 冯氏的脸色缓了缓,道:“这事我清楚了,你先回去吧!最近先不要着急做什么,等世子那边有了机会,我再通知你。” 冯微姿点了点头,起身告辞了。 冯氏却坐立难安,急急的去了女儿的住处。 云如娇正在看书呢,听说冯氏来了,连忙将手里的书放下,起身相迎。 “娘,您怎么有空来?” 在云如娇的印象中,冯氏可是个大忙人,每天这个时候,她都在回事处跟府里的各处管事,婆子商量事情,分派任务。 这个时辰,母亲怎么会过来? 冯氏把屋里的下人都打发掉了,才直直的看着女儿。 云如娇面不改色,一副我从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模样。 屋外的青枝,青蔓两个丫头,早就急得团团转了,生怕冯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别过来收拾她们的。 可是瞧着,又不像。 要真是小姐的事情败露了,夫人也不可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吧!只怕早就让人将她们绑了,一壶哑药灌下去,直接把人卖了,哪里还会把她们撵出来,专门跟小姐关起门来说话? 两个丫头这样一想,紧张的心情才算是放松了不少。 室内。 “娘,您是有事?”云如娇也不是傻子,微微一想,也就明白冯氏是为何而来了! 冯微姿可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人,想必是昨天在自己这里受了气,今天便去母亲那里告了状,想让自己挨骂呢! 云如娇心里暗暗冷笑,真是一群俗人。 “我问你,昨天你表姐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是啊!”云如娇并不否认,还道:“怎么,她去你那里告状了?” 冯氏的眉头就微微收拢起来,“这么说,她说得都是真的了?” “她说了什么?”云如娇笑了一下,“娘,您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你这孩子!”冯氏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却是没有一个随她心意的。 大儿子从小是按着她的心意养的,原本她想让这个孩子成为一个磊落光明的君子,可是养着养着才发现,他身上有许多自己看不透的地方。而且还有了那么一个不能见光的毛病,这可是要命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他后半生也差不多毁了。 还有眼前这个女儿,生得太一般了。 冯氏自认为自己是颇具姿色的,要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把云鹏迷得晕头转向了!云鹏呢,是个一无事处的人,偏偏就是长了一副迷人的皮囊。 她这个女儿,生的既不像她,也不像云鹏,单从模样上来说,勉强占了个中等样貌。 冯氏原本是想让她进宫的,可是宫里的美人何其多?云如娇的长相,怕是比一般的宫女能强一些,想要比过那些婀娜多姿的美人,却是难了。 还有小儿子,读书像是读傻了似的,也不跟她亲近,每天就知道说那些孔孟之道…… 总之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冯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表姐是为何而来的?” 云如娇点了点头,“知道啊!母亲不是想让她给世子做妾?啧啧,舅舅也真舍得!”语气很是不以为常的样子。 冯氏气得肝疼,“既是知道,又为何与她说那样的话?” “我说什么了?”云如娇的脸也冷了下来,“您一进来,也不问我,直接就一副质问的口气,好像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样!昨个儿表姐来寻我,问我世子夫人长相如何,我便照直说了!长嫂美名在外,我表姐来问,我自然就实话实说了,难道这也有错?再者,她要我陪着她去世子夫人那里探听风声!” 云如娇叹了口气,问道:“娘,她是不是当世子夫人是个傻子?人家好好的,凭什么要对她这么一个觊觎自己丈夫的人和颜悦色?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引着她往世子夫人那里去,若是碰到了世子,怎么办?我这脸还要不要了,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还不一定怎么说我呢!到时候一个拉皮条的屎盆子扣下来,我还活不活了?” 冯氏哑口无言! 她从来没见女儿生过这样的气,也从来没看到过女儿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 细想想,她这话倒也没有错。 冯氏头都大了,不免又把这笔账算到了周佳瑶的头上。若不是郡主府固若金汤,连个人也插不进去,她又哪里会被动成这个样子? 冯氏从倚翠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把周佳瑶在心里默默的骂上了几百遍。 冯氏走后,云如娇的两个丫头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屋。 “小姐,夫人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对啊,该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 云如娇觉得这两个丫头笨得无可救药了! “要是真的东窗事发了,你们俩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我身边喘气儿吗?” 青枝抚了抚胸口:“夫人来势汹汹,真是吓死奴婢了。” 云如娇把之前看的那本书重新拿过来,漫不经心的道:“肯定是冯微姿去告状了。” 两个丫头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带上了几分愤愤不平之色。 “表小姐也太过分了,居然上夫人面前去告您的状!”她是客人,到底懂不懂做客之道啊! 云如娇只道:“随她去吧!”她现在可是母亲眼中的大红人,说起来母亲为了拿住世子,也是豁出去了,什么事情都敢做。 冯家远支的姑娘送进来也就算了,连二房嫡出的姑娘也舍得送进来。 魔障了。 云如娇摇了摇头,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只怕张罗完二哥的婚事,就要张罗自己的了。 她把没看几页的书放下,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一处,思绪又放空起来。 她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找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嫁了,然后跟他貌合神离,生几个孩子,每天面对鸡飞狗跳的人生,直到韶华不在,容颜老去,郁郁而终? 或许,连那一天都等不到吧? 云如娇轻叹一声,将手里的书一甩,道:“去准备热水,我要焚香沐浴。” 小姐这是又要抄经了! 丫头们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匆匆的下去安排了。 再说冯微姿那头,鼓动了冯氏一番后,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小姐,听说郡主府那头昨天晚上出了点事,具体是什么事倒不清楚,不过听闻世子和世子夫人似乎是一夜没睡。” 冯微姿心头一颤,顿时觉得今天世子取消行程这事儿,跟昨天晚上郡主府的异样有关系。 她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总觉得那个周氏对世子的影响力太大了一些。 到底出了什么事? “去打听打听,看看世子在哪儿!” 冯微姿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得力的在身边,除了她母亲塞给她的老嬷嬷,还有两个大丫头,两个婆子并两个机灵的小厮。 打听世子消息的事儿,只能派小厮去。 小厮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带着消息回来了。 听说世子衙门里忙得昏天暗地,中午的时候有急报送来,他又带着人打马出了城,没回来,去哪儿了,没人知道。 冯微姿便知道,今天的事,当真是不成了。 她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 不过,冯微姿转过头就想到了一个别的主意。 她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这个别人,指的自然就是周佳瑶了。 周佳瑶这会儿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与其给世子爷添乱,让他忧心,还不如好好的冷静下来,帮着出些主意。 生死有命! 她原本想着,自己有仙府小筑在手,有灵泉水在手,改变了大家的体质,就能万事无忧,就能让亲人健康无虞,长命百岁。 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么冷的天,船翻了,人落入波涛汹涌的江河之中…… 周佳瑶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她揉了揉额头,喊桃儿道:“扶我进去躺一会儿。”她一夜未眠, 桃儿哎了一声,连忙高兴的过来扶着周佳瑶,不管夫人为了什么伤心,总得保重自己身体不是? 主仆两个刚要往内室走,杏儿就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她一脸愤怒的道:“夫人,姓冯的要见你!” 第六百四十三章 把脉 姓冯的要见她? 这府里,也就那么几个姓冯的。 若是冯氏和小冯氏要见她,杏儿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唯一的解释是,冯微姿要见她。 周佳瑶想也没想,只道:“不见!”随后又道:“你且让段大娘去回她,就说这郡主府,不是什么阿猫猫狗都能进的地方!” 若是换了往常,周佳瑶也就随她去了,就算不见人,也不至于到了口出恶言的地步!但是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没有心情粉饰太平,更没有心情去理会乌七八糟的人! 杏儿很开心,当下道:“是,奴婢这就去。” 冯微姿在锦晖院的抱夏里,等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还是没有等到人。 等人的这个过程,她整个人都在胡思乱想,她在想周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如同云如娇讲的那样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一会儿想周氏会跟自己说什么,一会儿又想自己要怎么反驳她,可惜想了半天,半句话也没有用上。 因为来的人是周氏身边的婆子,而不是周氏。 段大娘得了周佳瑶的令,进屋后还像模像样的给冯微姿行了礼。 冯微姿问她:“你家夫人呢!” 段大娘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见应该,我们夫人忙着呢,没空,姑娘还是请回吧!” 冯微姿何时受过这种轻待?她父亲是知府,祖父是中书侍郎,大伯是国子监祭酒。任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那周氏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冯微姿勃然大怒,起身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要见世子夫人!”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她并不知道周佳瑶此刻在郡主府,以为到院子里闹上一回,就能见到人呢! 段大娘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她笑着道:“姑娘,我们夫人在郡主府呢,你还是回去吧!” 冯微姿的眼睛都要立起来了,“带我去见周氏!” 哟,这口气,她以为她是谁啊! 段大娘拿着周佳瑶赐下的免死金牌呢!会怕她? “不好意思啊,冯姑娘,奴婢觉得您不太适合去郡主府,请回吧!”话已经说得挺清楚明白的了,这姑娘还不依不饶的,可真够不要脸的了。 “你算老几啊?我说,带我去郡主府!”胆大包天的奴婢,连她也敢拦着!周氏竟敢放纵下人欺负她,这事儿没完。 大概是因为没能见到云霆霄的关系,冯微姿现在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逮到谁都想咬一口,扯下二两肉来。 段氏笑笑,并不动气,只道:“姑娘听老奴一句劝,还是回去吧!郡主府可不是您能去的地方,您,就别自取其辱了!” 冯微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听听,这叫什么话? “你……”冯微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气得脸都红了。 一直跟着冯微姿的大丫头也不干了,只道:“你这人,一点规矩也没有,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是怎么管教下人的,竟敢对我们小姐如此不客气!我们家老爷可是知府大人,我们小姐哪里去不得。” “哟,敢情您是知府家的小姐啊!老奴还真就不知道这个事。”段大娘冲着那个鼻孔朝天的丫头一笑,接着却道:“可是老奴知道您姓冯。这郡主府是当今圣上赐与平南王郡主的,郡主如今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们家夫人,那可是对着郡主的牌位磕过头的,是她的儿媳妇,是郡主府如今的女主人。您一个姓冯的,跟着裹什么乱啊!别说是您了,就是冯姨奶奶来了,奴婢也敢说这话!” 段大娘这话简便点说,意思就是:冯家的人,没有资格去郡主府。 “你!”冯微姿双目赤红,“好好,世子夫人的家教,我领教了。”她现在后悔了,她就不应该到这儿来,找人家晦气?还指不定是谁找谁的晦气呢!瞧瞧,她现在不就是被打脸了吗? 冯微姿带着人怒气冲冲的往回走,段大娘就跟在主仆二人身后。 冯微姿带来的丫头,大概想帮自己的主子找回场子吧,于是就很不客气的道:“不敢劳烦你送!这世子夫人身边的下人啊,都是镶了金边的,咱们可使唤不起。”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走,此时正好走到了锦晖院的大门口。 段大娘不冷不热的道:“姑娘误会了,老奴不是来送你们的。老奴是来训斥这几个婆子的。”她用手一指看门的几个婆子,当下换了种口气道:“你们几个,以后给我把招子放亮一点,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还进里头问主子的意思,这有什么可问的?” 几个婆子当下点头哈腰的应了,她们也瞧明白了,段大娘这火儿可不是冲着她们发的。 冯微姿这会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好好,周氏,你给我记住了。 冯微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这会儿周佳瑶已经睡下了,段大娘把这事儿跟桃儿,杏儿两个人说了。 桃儿倒是没说什么,杏儿就显得有些兴奋了,连连朝段大娘竖大拇指,意思是她干得漂亮。 周佳瑶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杜嬷嬷第一时间过来陪着她,还安排人给她做了吃的。 周佳瑶真是饿了,就暂时把烦心的事情扔到了一边去,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个珍珠花卷,这才放下了筷子。 桃儿和杏儿见周佳瑶肯吃饭了,气色也不错,都高兴极了。 可是夫人脸上的伤心之色那么明显,她们还是挺担心的。 潇儿会些医术,两个人就琢磨着,是不是让潇儿给夫人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她们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啊! 周佳瑶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她的身体一直在用灵泉水调养着,强健的很,跟那些动不动就无力气喘的大小姐可不一样。不过大伙都不放心,她也不好打消大家的念头,就同意了。 潇儿还是第一次为周佳瑶把脉呢,说实话,她是有些紧张的。不过等她的手搭到周佳瑶的手腕上时,就立刻进入了医者的状态。 第六百四十四章 布置 潇儿给周佳瑶把脉。 她反复确认了几次,才道:“夫人身体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还要多注意休息,不能过多思虑,以免伤身。” 知道她没事,几个丫头都挺高兴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有嬷嬷一个人陪着我就行了。” 丫头们知道她怕是心烦的厉害,便都悄声退了下去。 桃儿走的时候,又点了燃了两盏灯。 屋子里瞧着亮堂多了。 周佳瑶坐在小厅里叹气。 古代的灯,真的很昏暗,即便她来了这么久了,好像都不太习惯似的。 越是昏暗的环境,人的心情越是低沉,好像能想到的事情,都不是好事。 杜嬷嬷见她深思着,眉头时不时的皱站,不由得更加忧心起来:“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佳瑶揉了揉额头,道:“我二哥去南边做生意,出事了。” 事关亲人,人命关天。 杜嬷嬷一惊,“二爷可有事?” “生死不知。”周佳瑶说完这话,便不吭声了。 杜嬷嬷低声道:“怎么会这样呢!家里可都知道?” 周佳瑶只道:“祖母年纪大了,怕是受不得这个刺激。我爹娘,都是担不住事的性子。现在这事儿,就我大哥和三哥知道。” 杜嬷嬷点了点头,暗想若是二爷回不来了,这事儿早晚不得真相大白,到那时可怎么办啊!随即又想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太不吉利了,便暗暗啐了两口。 “夫人,二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这个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说得多,往往会让人更难受。 周佳瑶胡乱的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有将杜嬷嬷的话听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头终于有人道:“世子爷回来了。” 周佳瑶蓦地一惊,整个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杜嬷嬷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云霆霄进屋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一身风尘仆仆的感觉,显然这一天的奔波让他十分疲倦。 周佳瑶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嘴唇上都起皮了,就连忙转身对杜嬷嬷道:“嬷嬷快让人送茶来,吩咐厨房做些吃送来,快点。” 杜嬷嬷连忙点头,小跑着跑了出去。 茶水很快就送了过来。 云霆霄拿过了喝了两口,方觉得身上的寒气,疲累都去掉了一些。 周佳瑶静静的坐在他身旁,眼睛里装着期盼的眼神,可是整个人却又像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畏缩着,不敢上前。 云霆霄懂她,想问,又怕听到不如意的答案,心里颤颤巍巍的,像揣了只兔子似的。 这才是最煎熬的。 “瑶瑶,你别担心,事情有进展了。” 周佳瑶的眼睛一亮,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那光亮又暗了下去。 她该理智一些的。如果人找到了,并且安然无恙的话,世子不会说这样的话。这话,更像是安抚,劝慰。 有进展了,就是还没有找到人~ 周佳瑶的手都抖了起来,她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扶手,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云霆霄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只觉得胸口处都痛了起来。 他心疼了。 “那边只打捞到几个小厮的尸体,跟着你二哥的人,大多都是会些功夫的,而且他本身也会水,想来应该是让人救起来了!瑶瑶,你要冷静,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周佳瑶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她不住的点头,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欢喜,是难过。 “瑶瑶,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云霆霄将人搂过来,轻轻的抱着她,任由周佳瑶的泪水落在他的衣襟上。 失去样人的痛苦,是旁人无法理会的,虽然现在没有周翼兴遇难的消息,但是人还是下落不明! 谁能保证他能有那样好的运气,被人救起? 万一这事儿并不是意外呢? 那些想取他性命的人,可会放过他? 周佳瑶哭了一会儿,也把情绪稳定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脸,只道:“世子,你先吃饭,我去洗洗。” 周佳瑶几乎是用逃的方式避去了净室。 云霆霄知道这事儿别人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才行!看来,还得抓紧让人扩大搜索范围。 另外,这件事,或许与王家,东宫都有关,他得查查。 厨房里的人做了饭菜送来。 云霆霄干脆先吃饭,估计一会儿瑶瑶的心情就能好起来了。 果然,他刚放下筷子,周佳瑶就从净室走了出来。 眼睛虽然有点红,但是精神比方才好多了。 云霆霄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周佳瑶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看到云霆霄胸前的水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云霆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以前当你少年老成,凡事就没有个心慌意乱的时候,现在真出了事,方知道你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周佳瑶被他这话逗得一笑,那笑容里,却含着几分苦涩:“以前只当世子是个高冷的人,却不想你也会说出这样沾着烟火气的话来。” “高冷?”云霆霄第一次听她说这样不靠谱的话,重复了一遍以后,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难道不是啊?”周佳瑶的视线又不由落到云霆霄的胸前,干巴巴的道:“世子,换身衣裳吧!” 他回来时,连衣裳都没换,饿着肚子安慰自己。 外头那么乱,工部贪墨的案子还没个头绪,二哥这边又出了事。世子本来就觉得愧疚了,自己这么一闹…… 好歹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你也活了快五十个年头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没有个定论呢!二哥,或许福大命大,也说不定。 周佳瑶努力不去想这些事,亲自去翻找了一套云霆霄的寝衣,要帮他更衣。 二人成婚时间已经不短了,平素云霆霄都是自己洗漱,换衣,这种事情很少让周佳瑶动手。今天她的小妻子大概是觉得怠慢自己了,竟然要亲手帮他更衣。 云霆霄自然觉得,这是份福利,哪里会拒绝。 等周佳瑶帮云霆霄除去了衣裳,露出他古铜色精壮的胸膛时,才觉得脸上热热的。 云霆霄可是个练家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马刀,拳脚功夫,就从来都没有落下过。他的筋骨,可比一般人健壮多了,而且身上全是肌肉,腹肌特别的清晰,蜂腰猿背,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会儿他半~裸着胸膛站在那里,身上罩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晕,犹如一个从遥远的战场上走下来的战神一般。 周佳瑶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帮云霆霄穿衣服时,手指都是抖的。 云霆霄自是明白妻子的不自在和窘迫的,可是这对他来说,是种变相的享受,他又怎么会出声打断这美好的气氛呢! 周佳瑶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气氛有什么美好的,勉强帮着云霆霄换了上衣,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帮他换裤子了。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脸上的温度简直可以把鸡蛋煎熟了! “那个,世子自己换吧,我·去……”周佳瑶把团成一团的裤子塞到云霆霄的怀里,就想落荒而逃。 云霆霄哪能让她如意,当下拉着她的手道:“虎头蛇尾,这个毛病可不大好,夫人该改过。” 周佳瑶向来有些急智,当下道:“世子累了一天了,不如泡个澡再睡,我去帮你放水。”说完,纤纤皓腕便挣脱了云霆霄的束缚,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云霆霄微笑,这个小没良心的。若不是他有心故意放走她,她能逃得掉? 好在她的心情,终究是变好了两分。 云霆霄飞快的洗完了澡,擦开了头发,然后将屋里侍候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周佳瑶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了。 下午的时候她虽然小睡了一会儿,可是一直在作恶梦,如今心情放松了一些,整个人也困倦的厉害了。 云霆霄心疼的道:“怎么困成这样?” 周佳瑶缩在被子里,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霆霄站在床前摇了摇头,转身放下纱帐,钻进被子里,抱着娇妻会周公去了。 第二日周佳瑶醒来时,云霆霄已经离府多时了。 琳儿一边为周佳瑶梳妆,一边道:“天刚亮,便有小厮叫门了!世子爷走时,特意嘱咐奴婢们,要夫人好好安睡,切勿打扰。” 周佳瑶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昨个儿冯姑娘被段大娘羞得不轻,今日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杏儿嘴快,只道:“只听说气得哭了一场。” 周佳瑶心里有了数,便想着,只要她不来惹我,便罢了。惹是贼心不死,痴心妄想,可就不要怪她手下无情了。 周佳瑶这边用罢早饭,外头便递了消息过来。 周佳瑶打开信来一瞧,便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云霆雷已经上钩了,跟一个有夫之妇勾搭在了一处。那妇人的丈夫,是位镖师,时常在外走镖,一年里倒有七八个月的光景不在家。那妇人生得有几分姿色,胆子倒也不少,平素里虽然风评不好,倒也没闹过什么真正的丑闻出来。 这次跟云霆雷走到了一处,怕也是史家兄弟从中动了手脚的关系。 周佳瑶命琳儿将信烧了,随即道:“传话给他们兄弟,就说是时候看戏了!” 琳儿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琳儿出了屋,杏儿方才道:“奴婢瞧着,琳儿和潇儿侍候夫人越发上心了!” 周佳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也是她为什么肯让琳儿去送信的原因,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臣服于她的主子,是有迹可寻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若是总把二人当成外人,大事小事皆不假此二人之手,天长日久,两个丫头难免生出几许愤愤不平的心思来!不被主子重视的下人,哪儿有什么前途可言?况且,她们还是世子爷特意去侯爷夫人跟前求来的,世子的面子,她总是要给几分的。 “夫人,此事一出,那冯氏怕是要急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找您的麻烦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却又道:“她忙,那位冯姑娘却未必肯善罢甘休。找人盯紧她!至于二爷那边……也是要防的。” 杏儿眨了眨眼睛:“夫人,该怎么做!” “你去把红衣和段大娘叫来!” 杏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红衣和段大娘相继而来。 周佳瑶此时已经看不出半点不妥当了,好像之前因为世子带来的消息而崩溃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一样。 她吩咐段大娘,一定要盯紧冯微姿。 冯微姿可跟冯玉盈不一样。 她是知府的女儿,冯家的千金小姐,手中的钱财,人脉,都远非冯玉盈那个破落户家的女儿能比的。 女人最会做的事情是什么? 争风吃醋啊! 老话说最毒妇人心,冯微姿不能不防! 至于云二爷! 想必丑闻一出,他就会像是一个过街老鼠一样。 人人喊打倒是不至于,名声肯定是臭了。冯氏之前可没少替他相看亲事,这么一来,好人家的女儿自然不肯嫁给他。 国公爷的庶出二爷,会不会一气之下,躲在家里避风头呢! 嗯!得让红衣时时刻刻的跟在自己身边。 周佳瑶总觉得,她的第六感不会出错的。 那个云霆雷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正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她可不能因小失大。 她这里动作连连,冯氏和云霆雷都不可能没有察觉,这母子二人的心机手段,都不是白给的,而世子爷最近又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才更加要提防才是。 安排好一切,周佳瑶才算放下了一颗心。 有心思叫人回尚书府瞧瞧,可又怕多些一举,让宋氏瞧出什么苗头来。 罢了,再等等吧!只怕大哥和三哥那边,也在等消息呢! 周翼虎那边,确实也是心急如焚。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七天的工夫了,可是关于二弟的消息,还是少得可怜。 周翼虎为此事简直都要愁白了头发,偏偏家里还有一个满脸懵懂,胡思乱想的,怀了身孕的妻子! 第六百四十五章 说开 且说周,云二府的知情人,皆因为周翼兴的事情愁眉不展,万分焦急。连带着,周翼虎和杜英娘的关系,也变得糟糕起来。 孕妇本就容易情绪化,多疑、敏?感,还容易发脾气。偏近几日周翼虎为了周翼兴的事情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表现出来的情绪都跟以前大不相同。 这一切看在杜英娘眼中,都成了周翼虎变心的表现。 一定是她怀孕之后变丑了,他是不是嫌弃自己胖成了一个球?所以不爱自己了,有外心了? 杜英娘急得饭也吃不下去,没事就抹一把眼泪,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十分差。 林氏急得够呛,大媳妇怀着身子呢,怎么吃也吃不好的,睡也睡不香的,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氏是当过人家媳妇的,有婆婆上头压着,那心里头就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每天都想着,万一自己生了女孩,不受婆婆待见怎么办?本来就喘不过气了,要是自个儿男人像个棒槌似的,不会嘘寒问暖,那女人这心里头,还不得拔凉拔凉的? 林氏就觉得,这问题是出在大儿子身上了,时不时的跟周翼虎说,杜英娘怀着孩子呢!他要是跟媳妇甩脸子,她这个当娘的可不依。 周翼虎确实心中有愧,最近这些天他为了二弟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确实有些忽视妻子的心情。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妻子说,他怕自己遮遮掩掩的话,会让妻子更加多心。 周翼虎瞧着妻子眼底的青色,也十分不忍,想了想,还是把周翼兴出事的事情告诉给了杜英娘。 杜英娘一听此事,当时就吓傻了! 她自然知道自家相公不会拿二叔的生死大事做搪塞,当下一颗心揪了起来,原来最近相公这般反常,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杜英娘顿时恨自己恨得不行,“相公,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她还以为相公嫌弃自己胖了,丑了,却不想是二叔出了事。她怎么那么不懂事啊,本来二叔的事儿就够让相公烦心的了,她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犯小性。 杜英娘也厌烦起现在的自己了,动不动就哭鼻子,动不动的就委屈,跟以前那个开朗大方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她又想哭了。 周翼虎连忙将妻子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错不在你。”他一向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仅一句,就是他能想到最好听的话了。 杜英娘大概也早知他性情如此,所以心情倒是好受了些。可是又不由得替周翼兴担心起来。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 “我懂。”范英娘愧疚万分,自是不肯再为周翼虎添乱了。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胎,还有就是在婆婆面前,替相公遮掩一二。 国公府那边,周佳瑶也在焦急得等待着周翼兴的消息。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可是二哥的消息,还是少得可怜。 不过,有人说曾经在焦南的一座深山中见过容貌与二哥相似之人,但焦南山脉延绵百里,处处都是密林,深处还有毒障,如何能寻到人? 这消息,听说是采药人递出来的。那些人如何能碰巧遇见二哥?又碰巧遇到了找二哥的人? 这么巧,便真像是有人心用安排的了。 晚间,周佳瑶便问起云霆霄此事。 云霆霄只道:“山高路远,等消息传到我手里的时候,只怕时局又是一个样子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进焦南山去寻人。” 周佳瑶微讶,只道:“只说那山脉十分险峻,林子大了,野物,毒虫,毒障什么的也多,怕是十分凶险吧!” “再凶险也得去,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能放过。”云霆霄突然看了周佳瑶一眼,随后大手一伸,将人圈进了怀里。 周佳瑶发现他突然板起了脸,脸上一副极为不悦的神情,当下道:“世子,怎么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近日他早出晚归,周佳瑶睡下了,他才回来,她人还在睡梦中时,他便起身走了。小夫妻有阵子没有亲热了,所以像云霆霄直到今天才算瞧见了小妻子的模样,原本漂亮的鹅蛋脸,都瘦出了尖尖的下巴,腰上根本没几两肉,用手一摸,都能摸到肋骨了。 “有吗?”周佳瑶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并不觉得啊! “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只怕连睡觉都不太安稳,有好几次,他都看到这丫头像是在做恶梦似的。 “我不过是惦记二哥罢了!”周翼兴南下的船出了事,一应货物,随行的小厮尸体都慢慢打捞了上来。可唯独他的两个亲信,和他自己下落不明,踪迹全无。 周佳瑶虽然知道,眼下这种情形对她们来说,或许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毕竟要是真的打捞到了什么,那才是毁天灭地的痛苦呢! 呸呸呸,不能胡思乱想。 周佳瑶勉强笑了笑,“世子别担心,过几日就好了。” 云霆霄叹了口气,抱着她到椅子中坐好,然后喊了外头服侍的人来。 今天晚上是杏儿和段大娘在外间侍候。 “让厨房多做几道夫人爱吃的菜来,我陪着夫人再吃一些。” 杏儿大喜,连忙下去传话去了。最近这一段时间,夫人吃什么都不香,眼见着一日瘦过一日,她们当下人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外头还有关于世子爷冷落夫人的传言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巴咀蛆的人,那么看不惯她们夫人过好日子。 世子爷那么忙,连夫人都不想去打搅他,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又怎么敢在世子爷的面前说三道四呢! 不过,现在好了,好像世子爷终于有时间了,看样子最近应该会有时间陪夫人了。 杏儿越想越高兴,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等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周佳瑶才问道:“世子还没用晚膳?” 云霆霄叹了一声,道:“朝堂震荡!” 周佳瑶的瞳孔猛然一缩,“可是工部贪墨案有了眉目?” 云霆霄点了点头,“最让圣上震怒的事,牵扯出来的,都是小鱼小虾。”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还是没有抓到。 周佳瑶只道:“难不成,皇上其实什么都知道,还巴不得别人把那边推出来?” 那边,指的自然就是东宫和王家。 云霆霄沉思着,才道:“圣上的用意,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一面想让王家被推出来,适时的削减东宫的力量,一面又不断的给梁奕挑亲事。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皇上若是想废太子,只怕也不会扶持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皇子吧? 梁奕那个模样,好人家的女儿谁肯嫁他? 况且,为君者,德行万万不能有亏,否则,根本堵不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啊! 莫说这天下人了,恐怕那些御史头一个就会站出来,撞柱子明志。 “自古帝王皆是如此,若是圣上的打算一眼就让人看透了,那才是不妥呢!况且,又有哪个人臣,敢不要命的揣测圣意?”说到最后,周佳瑶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圣意是一定要揣测的,不然如何为官?只不过揣测圣意也分很多种,有明的,有暗的,有的要适时的表现出来,有的,就算是察觉出来了,也要缩着脑袋做人,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三国时的杨修是怎么死的? 可见这天下,就没有哪个帝王是喜欢被臣子窥探,研究的。 云霆霄点了点头,眉眼微微会展开了一些。 周佳瑶就借着灯烛之光打量他。 世子方才二十出头,放到后世,还是一个在上大学的孩子,对他来说,最大的苦恼莫过于,毕业以后找一个什么工作,交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结婚时买什么样的房子等等。 可是现在的云霆霄,却已经有了指挥几万军马的能力,而且每日都如履薄冰的替国公府操持着…… “想什么呢?” 周佳瑶一抬头,便看到了云霆霄关切的眼神。她勾起一个笑容来,道:“也没想什么。” “你呀,就是思虑太重了!”小小年纪,动不动就皱眉,忧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用不用我出去跟女眷们走动走动。”朝堂是男人们的战场,那后宅就是属于女人们的战场。 女眷之间的走动,远比面上看着的那些花团锦簇之色要有内涵的多。互探消息,彼此试探,都是有学问和讲究的。 云霆霄摇了摇头,“时机不对,这个时候,宜以静制动。”树大招风,这个时候,谁的动作越是频繁,圣上越是对谁疑心, 周佳瑶只道:“我明白了!” 恰在此时,厨房做得了饭。 杏儿前来请示:“世子,夫人,晚膳摆在何处?” “就摆在外头小厅吧!” 杏儿福了福身,连忙差小丫头把偏厅收拾了一下,摆了晚饭。 “走吧,劳烦夫人再陪我用一些。” 周佳瑶哪儿有胃口啊,不过难得云霆霄不那么忙了,又是费尽心思要哄她的,她怎么样,也要给世子几分薄面不是。 周佳瑶从善如流的跟世子去了外间。 夫妻俩也难得的把心事暂时放下,吃了一顿特别安静的晚饭。 大概是心情放松些了的关系,周佳瑶居然喝了一小碗鸡汤,还有了小半碗的粥。云霆霄时不时挟给她的菜,她也都吃光了。 这可把段大娘和杏儿喜坏了。 饭后,夫妻二人喝了会茶,便先后沐浴。 周佳瑶换完衣裳从净室里出来,就见云霆霄正懒洋洋的倒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什么书在看,好像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她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平日里打发时间时看的游记,话本子之类的解闷书。所以私自坐到梳妆台前,梳了梳头发,便想着钻进被子里快点就寝。 早春三月,乍暖还寒,天气阴冷,还是躲在被子里暖和一些。 哪知她刚靠近床边,便被云霆霄抱了个满怀,还道:“夫人如此迫不及待?” “嗯?”大概是吃饱了,有些困倦的关系吧,周佳瑶居然有些听不懂云霆霄这话了。 没头没脑的,说什么迫不及待? 云霆霄把手里的书一扬,唇角微扬道:“这册子里,还有好多花样咱们没试过,不如夫人配合一下,咱们试试?” 周佳瑶这才看清楚,他拿的那本书哪是什么游记,话本子啊,还不是她藏到了箱子底的那本那啥嘛! “怎么没个正经?”周佳瑶吓得瞌睡全无,最近因为周翼兴的事情,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所以也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哪知道他突然…… 突然…… 周佳瑶脸红的不行,刚要再说什么,却见云霆霄突然一个翻身,牢牢的将她压到身下。 “夫人,该安置了……” “唔……”她的抗议,全部被某人吞了下去。 这一夜,小夫妻俩要了两回水。 段大娘乐得合不拢嘴,之前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第二天,云霆霄破例没有出去打拳,反而陪着周佳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周佳瑶都不好意思了,这样做,好像太过分了一点吧!她也不能因为上头没有正经婆婆,就这样胡闹啊!再者,世子干嘛非要留下来陪她,还说什么怪不得有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诗…… 云霆霄爱极了她羞涩时,双颊飞霞的样子,打趣了她几句,也就起身了。 夫妻二人情意绵绵的坐在一起吃早饭,气氛跟往日比起来,截然不同。 丫头们都识趣的退了下去,反正,世子和夫人用膳的时候,也不用她们侍候。与其在这里碍眼,碍事,还不如赶紧退下去,给小夫妻俩留点空间。 “瑶瑶,云霆雷那个蠢货的事,是你让人去办的?”夫妻俩在一起吃饭,从来不信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 周佳瑶点了点头,方才道:“世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又或是搅了你的事?” “不是。”云霆霄把手里的勺子放下,才道:“我是不想你插手这些腌臜的事情。” 第六百四十六章 闹开 周佳瑶怕她擅自作主要收拾云霆雷的事儿,会给云霆霄带来什么不便。 也怪她,事先没跟云霆霄能个气,透个底。这段时间他真是太忙了,两个人碰面的机会也不太多,二哥出事,自己又一心想给冯氏添堵,这才有些失了会寸。 “不是。”云霆霄把手里的勺子放下,才道:“我是不想你插手这些腌臜的事情。” 周佳瑶觉得主里暖暖的,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避免得了呢!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内院之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一个贤惠的妻子,能顾全大局的妻子,往往会让在外行事的丈夫无后顾之忧,更有甚者,还能成为丈夫的助力。 “你说得对!”云霆霄只道:“只是云霆雷的事,太过腌臜了。”一个与父同~淫,专门钻寡妇门户的人,想想就觉得恶心。 “下次行事前,我会先跟世子商量,再做决定。” 云霆霄只道:“家里的事,自然是你做主的。只是那个云霆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一些嗜好,实在荒唐,我是怕你污了眼睛。” “世子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看来云霆雷的荒唐之事不少啊,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 夫妻二人用完了饭,又在小厅坐了一会儿。 云霆霄今日沐休,本来是不用去衙门的。奈何周翼兴的下落一直成迷,他除了在衙门当差处理公务外,其它的时间也不敢懈怠,全都用来追查周翼兴的下落了。 虽然山高路远,鞭及莫长,但是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操作的。他可以透过王家,东宫,以及依附他们的属官的动态上,查探出不少有用的信息,等南边来的密报一到,便即可做出反应,免得失了先机。 头些日子,云霆霄都是早早就离开了国公府,有时候,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今天破例陪了周佳瑶这么久,已经难得了。 周佳瑶亲自送了世子出门,转过头来,却接到了云霆雷被捉~奸的消息。 周佳瑶倒是吃了一惊,“动作还挺快的啊!” 红衣只道:“那个镖师本来是要去外地走镖的,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回不来。结果有人跟他说他媳妇偷~人,他哪里还能忍得住?就悄悄的潜了回来,正好撞到。” 是谁去跟那镖师通风报信的?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史家兄弟安排的人。 “闹起来了?”周佳瑶担心那镖师畏惧云霆雷的身份,万一忍气吞声的认栽了,那她岂不是白费工夫了? 事实上,这种男人也不是没有。虽然别人偷了他老婆,但对方身份不俗,有权有势,他得罪不起呀!打又打不过,又不舍得媳妇,只能窝囊的顶着绿帽子过日子了。 “可不闹起来了!” 周佳瑶道:“你可知道内情?”红衣不是那种八卦的性子,平时她都不会去理会这些街头巷尾的八卦,所以很有可能她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去打听一下!”整个计划都是史家兄弟一手策划的,周佳瑶只是同意了他们的作法,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也不太了解事情的经过。 红衣领命去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人才回来。 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云霆雷这次出丑出大了,红衣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谁让他那么不开眼,敢跟自家主子作对呢! 她把事情打听清楚以后,第一时间回了郡主府,把经过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史家兄弟,手段高超。他们事先在那姓刘镖师家附近安排了人,找机会跟那位刘镖师套近乎。 刘镖师好酒,还喜欢赌钱。 做镖师的,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他钾一趟镖挣的钱,足够小门小户之家一年的嚼用了。可是正是因为刘镖师太过好赌,又好酒,所以家里也没攒下多少家业,反而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 刘镖师的媳妇孙氏,是个小有姿色的,两人成婚四五年了,也没个孩子。孙氏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有钱了,便吃吃喝喝,买穿买戴。没钱了,便怂恿自己男人出去押镖,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安排过去的人,没有几天的工夫,就把刘家的事摸得门清,他投其所好,没事就请刘镖师喝酒,还财大气粗的带他去赌档,去青楼,没多久,两人就称兄道弟了。 等两家人多少熟悉了一些,能说上话的时候,一些不太好听,不太好说的话,就断断续续的传到了镖师的耳中。 这次镖师去走镖的事儿,也是他心中有了疑虑以后,假意安排,故意说给自己的媳妇听的。 镖师走了没多久,就折了回来,猫在自己家斜对面的胡同口等着。 等来等去,还真让他把人等着了。 云霆雷去叫门的时候,十分警惕,打量了四周好几眼,才敲门。 孙氏开门的时候,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两人还没进门呢,就啃上了。 刘镖师睚眦欲裂。 他虽然是个莽夫,但也有两三分计谋,当下并未声张发作,而是一个人在胡同口又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翻身进了院墙。 “那刘镖师人虽然不怎么样,可是他有多年走镖的经历,每一遭都是出生入死的,功夫不俗。所以他进院后,根本没有惊动云霆雷,直接拿匕首拨动了门栓,进了屋!” 那院子,可是刘镖师的地盘,他对地形熟悉着呢!闭着眼睛走,都不可能走错。 至此,刘镖师当场把一对奸?夫?***捉了个正着。 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这个场面?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当时亲眼所见的场景,总要比道听途说来的震撼。 刘镖师当时就拿着那把匕首朝云霆雷刺了过去。 “可伤着他了?”云霆雷虽然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可是也是自小就开始学功夫。云家毕竟是武将之后,云氏后人自然也是尚武的。 “伤着了!”红衣的脸有些红,只道:“刘镖师挑那个时候下手,他怎么可能有防备?” 周佳瑶就抿唇微笑,是了,那个时候下手,就算是再有防备,又能防备到哪里去? 云霆雷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到一个镖师的手上。 “现在如何了?”周佳瑶有些着急的问。 她也没听到梧桐院那边有什么动静,以为那刘镖师和云霆雷和谈呢! “哪儿能啊!夫人,若是那位抬出自己的身份,怕是事情有变,就真的和您想的一样了。”红衣似乎是看出了周佳瑶的忧心之事,连忙道:“我们安插过去的人,也不是傻子,早就发现那位刘镖师的意图了,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刘镖师回来藏在胡同口的时候,咱们的人就做好了准备,等刘镖师捉~奸成双之时,他就带着人闯了进去,不由分说,一顿棒子下去,那位已经晕了。刘镖师哪儿受得了这个刺激啊,自己家里的丑事,被街坊看个正着,他羞愤欲死。冲动之下,就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提到顺天府去了。” 周佳瑶只道:“当真是一出好戏啊!”想来那鼓动刘镖师去报官的人,应该也是他们的人吧! 几个丫头也听得目瞪口呆,这出戏简直比书场里说书的内容还要精彩。 杏儿挥了挥拳头,只道:“真解气,只是不知道那顺天府尹是不是认得二爷!这事儿要是让国公爷知道了,该如何解决?”肯定是向顺天府尹施压,把人救回来啊!国公爷最偏心了。 正想着呢,外头突然传来了段大娘求见的声音。 周佳瑶连忙让人把段氏请了进来。 “夫人,梧桐院乱成一团了,听说冯氏急得晕了过去,一醒过来,就急急忙忙的派人去请国公爷回来,好像是二爷出了大事!” 不用问,肯定是云霆雷被人捉~~奸在床,又被人告到顺天府的事情,被冯氏知道了。 不过既然冯氏知道了,那么此刻顺天府的人应该也知道了云霆雷的身份了。 周佳瑶长叹了一声,回来就回来吧!她也没指望着用这一件事,直接把云霆雷弄死,那不现实!她是想弄臭云霆雷的名声。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后续是怎么个章程!” 红衣默默的退了下去。 周佳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对段大娘说,“让人继续看着梧桐院!” 段氏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着手安排去了。 没过多久,红衣又折了回来。 “夫人,人是一定领回来了。虽然国公爷可能使了手段,让顺天府的人把嘴闭严,但是,这事儿还是像咱们预想的那样,传了出去。”原来云霆雷先前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整个人还晕了过去。刘镖师就顺手将他和孙氏绑在了一处,等刘镖师把这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绑去顺天府的时候,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 那时候的刘镖师,大概也是豁出去了,脸面也不要了,所以根本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直接就把两个人偷~~奸的事情抖落开来。 顺天府那是什么地方,如何会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道:“那奸~夫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啊!” 人太多了,谁也没有看清这话是谁喊的。不过,国公府二公子与有夫之妇偷?情,被人捉?奸在床的事儿,算是传开了! 法不责众! 国公府的势力再大,还能把听到这件事的人都一一抓去,杀了他们不成。 等国公爷把云霆雷领回来的时候,国公府庶出二爷跟有妇之夫滚床单的事情就传开了。而且还有许多人,借机挖出了云霆雷以前的事情,什么钻寡妇门啊,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啊,等等。 百姓们对于这种花边新闻,是十分感兴趣的,大门户人家的丑闻对他们来说,是难得一见的。所以很多人都堵在顺天府门前看热闹,把路都给堵死了!还有不少人,听到了风声,陆续赶过来瞧热闹。 事情闹大了。 等云霆雷被云鹏从顺天府领回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听说云鹏亲自拿鞭子,狠狠的训了云霆雷一顿,那咆哮声,跟后世的咆哮帝有一拼,老远都能听到云鹏的声音。 周佳瑶可没有心情听云鹏训子。 她心情正好,还特意让厨娘做了暖锅,备了羊肉,蘸料,等着云霆霄回来用饭。 云霆霄没等来,倒是等来个不速之客。 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好好用饭。 周佳瑶拧着眉,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谁来了?” “大小姐!” 云如娇? 周佳瑶有些茫然,这个时候,她不宽慰冯氏,不劝阻云鹏,跑到自己这儿来做什么? 想了想,便又释然了,管她是为什么来的呢,见见不就知道了。 周佳瑶换了一身见客穿的衣裳,去了锦晖院,直接按老规矩,在抱夏见了云如娇。 云如娇穿了一件丁香色的褙子,瞧着倒是给她平添了几分颜色。 周佳瑶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冯氏和云鹏都是容姿出众的人,而这位云如娇,却是相貌平平,给她评个七分,都是勉强了。 不过,好在她气质还算不错。正所谓人靠衣装,装扮起来,倒也颇有几分姿色。 “不知道大妹妹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周佳瑶确实一头雾水,自己跟云如娇,似乎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吧? 云如娇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茶碗,直言不讳的问道:“大嫂可听说二哥的事了?” 周佳瑶明白了几分,云如娇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只是,依着冯氏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这事儿是她做的手脚,应该不会只派自己的女儿过来问罪这么简单,只怕会直接捅到云鹏那儿去,顺便还要告云霆霄一状。 云如娇不请自来,说的却是云霆雷的事儿,到底是在冯氏那儿主动请缨要来问责自己,还是瞒着冯氏来的呢! 不管是哪一种,都来者不善啊! 周佳瑶微微笑了一下,才道:“听说了,只不过,下人们嘴碎,东一句,西一句的,听得也不大明白。大妹妹这么急着过来,是为我解惑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底细 “大妹妹这么急着过来,原来是为我解惑的?”周佳瑶抿唇一笑,“正好,我只听说那边乱糟糟的,国公爷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妹妹来得正好,你跟我说道说道,也免得我不知深浅,在国公爷面前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惹他生气。” 周佳瑶这话,很明显的表达出了自己对云如娇的不待见。 依周佳瑶来看,云如娇是来者不善。说不定,已经猜到了云霆雷这件事情的幕后主导者是她。 傻子才会承认这件事与自己有关的。 想必冯氏她们就算是有所怀疑,也拿不出证据来,故而,云如娇到她这里来,不管是警告也好,还是打探消息也罢,都是多此一举的。她对冯氏的儿女向来没有什么好感,难不成还会跟她说什么知心话不成。 云如娇可不是笨人,怎么可能接周佳瑶的话呢!哪有亲妹妹到别人面前,宣扬自己哥哥丑事的道理?她又不傻。 只是她没有想到,周佳瑶会挖个这么大的坑在等着她们。二哥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世子他们的手笔,或者说,是大嫂的手笔? 云如娇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想着:看来是娘亲把大嫂惹急了! 娘亲总是想把控国公府里的一切,可是世子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回府以后,娘亲对国公府的把控能力也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特别是世子成家以后,按道理说,中馈是该转交到大嫂手上的,可是到目前为止,府中的一切,还是由娘亲掌控着。 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也就罢了,偏娘亲还总想着往世子身边塞人!先不说世子是如何厌恶冯家的人,单说大嫂吧!哪个女人会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娘这么做,无疑是在给大嫂添堵。 是个女人,就不能容忍这事。 一个庶母,居然把手伸到世子的屋子里去了,世子夫人难不成会坐以待毙? 所以大嫂才忍不住出手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一出手,就是杀招。 云如娇淡淡的笑了笑,“大嫂,我并没有恶意。”她是来求和的。 周佳瑶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谁知道的表情。 “大嫂为何不试着相信我呢!”云如娇只道:“我是家里的独女,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小就羡慕那些家里头有姐妹的。大嫂的年纪,与我不相上下,你如今就把我自己当成你的妹子,不成吗?” 周佳瑶越发觉得云如娇来得不寻常。 她竟像是来示好的。 可是,两个人的关系明摆着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平日里大嫂,妹妹的叫着,也不过是为了大家各自面子上好看些罢了,哪里会真的有什么姑嫂的感情在里头呢! 云如娇的这个说法,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 周佳瑶脸上并没有带出什么不快的情绪来,只道:“大妹妹说得哪里话,我何时没把你当成亲妹子看了?”她笑了笑,“今儿你是怎么了?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的,倒是把我搞糊涂了。” 云如娇就瞧了瞧周佳瑶身后的几个丫头。 周佳瑶略微点了点头,红衣几个就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周佳瑶也懒得跟云如娇打哈哈,一会儿云霆霄就该回来了,她还着急要问二哥的事情呢! “大妹妹有话不防直说吧!” 云如娇想了想就道:“大嫂,我知道我娘的做法,让你不高兴了。我不是没有劝过她,可惜她就是听不进去!如今二哥出了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只怕母亲都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了,我只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住在一起,我娘那边,我会去劝她,让她把表姐送走。你这边……”她似鼓足了勇气似的,道:“如今我二哥声名狼藉,你也该消气了吧!” 哎哟我的天,这是什么话! 周佳瑶有些看不懂了。 云如娇是来求和来的?她以什么身份来求和?目的何在? “我想大妹妹可能有些糊涂了,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国公爷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是觉得我做了什么坑害二爷的事情吗?”周佳瑶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照着云如娇的路线走:“你太瞧得起我了!我还没那个本事,让国公爷发那样大的脾气。” 周佳瑶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好像 云如娇也觉得纳闷极了,看周佳瑶一脸好笑又无奈的样子,莫非这事儿真不是她做的? 不是她,就是世子。 云如娇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要是世子,事情就更难办了。兄弟俩的隔阂由来已久,他们相看生厌,怎么可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好了,你今天的来意,我大概也清楚了。大妹妹,你说的,关于二爷的事儿,我是真的不大清楚。”周佳瑶停了一下,只道瞎:“你这个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但你的有些想法,我不能认同。”谁也不是傻子,冯氏这些年可没少朝世子下黑手,难不成这些事情三言两语就能抹清?那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仇怨了。 云如娇刚要再说什么,却被周佳瑶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给打断了。 “世子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就不留大妹妹吃饭了!”周佳瑶客气端了茶盏,实则就是送客了。 云如娇倒是好脾气,直接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搅嫂子了,改日我得了闲,再来跟嫂子说话。” 周佳瑶暗想,你还是别来了。可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不悦的表情来,还亲自送了她出门。 等云如娇一走,周佳瑶便皱了皱眉头。 红衣担心的道:“夫人,可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瞧着夫人的脸色,又不大像。 周佳瑶微微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罢了!” 正说着,有人报信,说是云霆霄回来了,也没往国公府来,直接走得郡主的大门。 周佳瑶这才往郡主府去了。 云霆霄已经换了好衣裳,一身清爽的样子。 周佳瑶一进门,他便道:“她来干什么来了?不会是替那边讨公道的吧?切~”最后那一个音节,意味深长。 周佳瑶坐到圈椅上,十分无奈的道:“我都不知道她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你说她是兴师问罪的吧?不是,你说她是来劝和的?我又不大相信。她可是冯氏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向着咱们说话,今天来倒是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周佳瑶就把云如娇的的话,都向他学了一遍。 云霆霄倒是觉得,有些古怪。 “这丫头从小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今儿见你,居然说这么平和的话,可不像她!” 周佳瑶挑眉,“世子倒是挺了解你这位庶妹的。” “刚回来的时候,确实没少了解这府里的情况。” 那意思,自然是也把府中上下的人的习性,也摸了个遍。 周佳瑶便问他:“依你看,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瞧着倒像是在示好!只是,为什么?”一个人违背他的性格意愿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就是暗藏着祸心的时候。 “算了,也暂时顾不上她了!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派人盯着就是了。”周佳瑶不耐烦说这个,主要还是想问问有没有周翼兴的消息。 云霆霄脸上带了几分喜色,他道:“有些眉目了,我们派去的人,找到了你二哥身边的一个随从!” 周佳瑶大喜过望,“在哪里找到的?人还好吗,可有我二哥的消息?” 云霆霄无奈的道:“他人受了重伤,怕是要将养一段日子了。说起来,这个人你还认识呢!” 周翼兴身边的随从,周佳瑶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只不过有的叫不上名字罢了。世子说她认识,怕是不仅是面熟那么简单了~ “难道是丁简?”丁简是她救回来的,让他跟着二哥,也是她的主意。原本她是想着让丁简在二哥那儿过过明路,将来好用他替自己办事。哪成想二哥还真就瞧上他了,说他性子像狼一样,又狡又滑,还有一股子狠劲~ 她没办法,就只好把丁简给了周翼兴。 算起来,丁简可不是周家的下人。 “没错,就是他!”云霆霄只道:“可惜伤得太重了,好像一直昏迷着。” 周佳瑶当真急得不行,一怕丁简挺不住,丢了性命,自己该如何跟他家里交待;二怕丁简有个万一,那二哥的下落,岂不是又要成谜了? “你的人是在哪里发现他的?救得活吗?” 云霆霄喝了一口茶,才道:“应该能保住一条命!”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又问:“你还没说在哪儿找到他的。” “焦南山。” 果真是在焦南山找到丁简的? 这可奇怪了! 二哥是坐船南下的,他的行程一般都是按着码头走,可是焦南山离运河还远着呢!丁简怎么会到了焦南山? 这些疑问,只好等着丁简醒过来,再问了。 “不过,既然丁简是在焦南山发现的,或许你二哥也在那儿呢?” 周佳瑶的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抹光彩。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送信了,让人化妆成采药的,进山里探探去!等丁简一醒,事情到底如何,咱们也就清楚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总归是一件好事,给了她一些希望。 “摆饭吧!”她现在虽然心情激动,但是早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担忧中缓过了神来,总算能抱着几分平和的心态去想事情了。 云霆霄十分欣慰,她就怕妻子会胡思乱想,因而像前一阵子一样,食不下咽,整个人精神恍惚,看着特别憔悴。他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亏欠二哥的地方,换句话说,若不是瑶瑶嫁给了他,周家几兄弟未必会这么快的搅进来。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云霆霄下意识的就不去想了。 两个人去偏厅吃了饭。 周佳瑶差人安排了暖锅,底料还是家里常用的那些,置些鹿肉,牛羊肉,切成薄厚均匀的小片摆在盘子里。另有一些暖棚里摘下的新鲜小菜,还有菌菇,海鲜。 云霆霄小酌了两杯,心情似乎不错,多日来的阴霾心情,似乎得到了缓解。 像他这样的人,从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事情不到盖棺定论那一刻,他是不会随便把结果说出来的。 周佳瑶见他这般心情,便猜想二哥生还的可能性应该还是挺大的。 她心情好,忍不住便把云霆雷的事情说了。 从他被人设计开始说起,又说到那刘镖师是如何计擒他这个奸?夫的,又说了众人起哄将他的名字道出一事,到最后,才说了云鹏亲自去顺天府接了人回来,还拿鞭子抽了云霆雷一顿的事。 云霆霄倒没想到,自个儿老爹还有那个魄力。 “能没有魄力吗!你也不想想,云二爷被人捉~奸在床啊!啧啧~”那个画面一定很辣眼睛。 “还有,他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还被那个刘镖师捆起来扔到顺天府去了!多丢人啊!而且,有人指名道姓的,已经把他的身份揭了出来,就算顺天府尹不敢把他怎么着,还有御史呢!”周佳瑶想了想,道:“那些御史,可就喜欢参这种事情!世子,我不会是闯祸了吧!” 这个时候,人们讲究家丑不可外扬! 特别是勋贵之家,出了这样的事儿,很可能就会成为政?敌们攻击他们的由头。 正所谓一荣俱荣,不管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糟糕,但至少在外人眼中,他们都是姓云的。若是云霆雷的事情闹大了,难免世子也要跟着受责难,万一…… 周佳瑶心里惴惴的,顿时有些后悔了。 她还是太莽撞了,应该事先知会世子一声的。 云霆霄安抚她道:“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不过小事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骗人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云霆霄略带嘲讽的道:“这汴京城里,谁人不知云国公府的这点底细?”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反转 “我骗你做什么!”云霆霄略带嘲讽的道:“这汴京城里,谁人不知云国公府的这点底细?” 周佳瑶略微思忖一下,也就明白了。 云国公当年宠妾灭妻,冷落郡主的事儿,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位是国公,一位是郡主,两个人的身份都在这儿摆着呢!所以即便是有人看笑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 郡主即便是郡主,可她也同样是做人家妻子的。 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希望家和万事兴,加上他的封地在南边,就是想管,只怕也鞭长莫及。 况且,这种夫妻之间房里的事情,要怎么管? 难怪郡主后来一直闷闷不乐,最后郁郁而终。 人的心情不好,身体自然就不好。 就算当年郡主的死,不是冯氏一手主导的,但也绝对与她脱离不了关系。 世子恨国公爷,是有道理的。 就算他没有与冯氏同谋,残害郡主,但是独宠妾室,放任冯氏做大,这也是一种罪责! 作为一个丈夫,他固然不爱郡主,但也应该给予嫡妻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一个不能治理好自家内院的人,又如何能治理好公务? 当年那些御史们,没少因为云鹏宠妾灭妻的事儿上折子参云鹏。 圣上对此感到厌烦至极,为了安抚平南王的怒火,没少斥责云鹏。该罚的也罚了,该骂的也骂了,可是云鹏就像是记吃不记打似的,转过头就忘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冯氏出身不俗,要不是她有娘家做依靠,只怕早就死了十次不止了。 也难怪这么些年,按着国公爷这个糊涂劲儿,教出一个像云霆雷这样的儿子,好像也很正常。 国公府的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只怕早晚会被圣上不喜,褫夺爵位。 正因为国公府里本就有这么一本陈年乱账,所以云霆霄反倒更像是一个被国公府连累的人。人们提起云国公世子的时候,更多的人会想着他是“平南王郡主的儿子”又或者想着他是“无量真人”的徒弟。 他刚立了功,又得了圣上的赞扬,此事对他的影响,应该是不大的。 周佳瑶放下心来,心头沉甸甸的顾虑消散了不少。 二哥那边多少算是有了些消息,这边云霆雷又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 真是好事成双! 也不知道冯氏,该怎么郁闷呢! 此时的冯氏不仅仅是郁闷,而是要吐血了。 她初闻儿子跟一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还被人抓~~奸?在~~床,被绑送到顺天府时,已经被气晕过去了一回。等着国公爷出马,把被人揍成了乌眼儿鸡的儿子提回来时,她又被气晕过去了一回。 大概是因为自己晕了的缘故,又或者是这次国公爷真的被气极了的缘故。他竟然直接拿鞭子抽雷儿,直到自己醒过来,不管死活的扑上去,才住了手。 可那时,云霆雷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了。 冯氏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为救儿子,她肩膀上挨了一鞭子,只差一点,那鞭子就要抽到她脸上去了。 冯氏看着已经痛得昏睡过去的儿子,整个心脏都痛得拧成了一团。 才一日的工夫,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程嬷嬷看着瞬间就苍老了几岁的冯氏,忍不住开口劝道:“夫人,您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二爷的伤已经处置好了,又用了药,相信很快就会醒的。您不如回去歇歇,也好打起精神来应付二爷的事。” 冯氏听了这话,整个人才算是精神了几分,随即眼角眉梢处,便带上了几分寒意。 雷儿的这个毛病,她一早就知晓,骂也骂过了,可是本性难改,她总不能把儿子掐死吧! 说到底,冯氏是溺爱孩子的。就算是出了事,也觉得都是别人的错,不忍心苛责自己的儿子。 现在这局面,应该怎么解? 儿子的丑闻,已经被宣扬开来,闹得很大。顺天府那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想要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的,只怕也不大容易。 还有就是,国公爷亲自去接的人。 虽然内外关系都打点好了,但是谁能保证不出什么岔子? 明天就是例朝的日子,恐怕有些人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那些御史的嘴,都像是刀子做的一样,被他们参上一本,雷儿可就完了。 现在得想个主意,把这事平过去。 冯氏急得团团转,眼皮也不停的跳。 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她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她生的儿子她自己清楚,雷儿平时做事十分谨慎,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捉~奸在床的! 怎么就那么巧? 一切都恰到好处,好像没有一丝不对劲! 越是这样,就越证明这里头有猫腻。 冯氏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除了世子,她不做第二人想。 至于那个周氏! 不过一个深宅妇人,也只能在后宅兴风作浪罢了!就算有计谋,还能用到在外面行走的,爷们的身上去? 周佳瑶就这样被冯氏鄙视了。 冯氏想当然的把她从幕后主指的位子上剔除了下去。 幕后主使的事儿,晚一点再查,现在重最要的事情,是如何将雷儿的问题解决掉。 得在例朝之前想出办法来,不然,一切都晚了。 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冯氏吩咐程嬷嬷,“你去派人到二爷那守着!若是二爷醒了,一定要让人第一时间来通知我。我想静静,别让人打扰我。” 程嬷嬷是跟着冯氏的老人了,哪里还会不明白冯氏的用意。夫人向来是有才智的,这个时候,恐怕是要为二爷筹谋一番了。 程嬷嬷连忙称是,退了下去。 冯氏坐到黄花梨雕花罗汉榻上,闭着眼睛思索起来。 关于儿子出事这一段,她要好好想一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氏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叫一声:“来人!” 第二天是例朝的日子。 云霆霄官阶不够,还没有资格到奉天殿参加例朝,但若有圣上传召,当另当别论。 云霆霄一早就派了人,打听例朝上的事。 国公爷家里的二公子,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若是无人知道也就罢了,可事情偏偏就闹到顺天府去了。怎么可能没有人站出来,借机生事做文章呢! 正如云霆霄所料,朝堂之上,群情激昂。 工部贪墨之事方歇,御史们身体里的鸡血还没有退去,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倒霉的,又值得一参,他们能不往前冲吗? 养不教,父之过! 云霆雷不过是一个兵部的小卒子,跟汴京城里有家世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这样的花边新闻,也不过就是一个道德底线的问题,要是有心遮掩,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是偏偏这事儿就闹到顺天府去了。 云鹏在朝上,都被同僚参成筛子了。他这个人,书读得不好,不通经义,对人对事看得也不太透彻。 当初老国公爷要不是儿子少,那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云鹏虽然是个浑人,但是毕竟身居要位,又在官场沉沉浮浮了几十年,还是很有眼色的。 今天这个事儿,要不是冯氏在里面周旋,又有冯家帮忙补了漏洞,只怕根本无解。 也幸亏有冯氏。 所以当太兴帝将那些奏折扔给他的时候,他十分镇定,脸上适时的表现出了愤怒! “臣,有话说!” 太兴帝睨了他一眼,才道:“讲!” …… 例朝刚刚一散,云霆霄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纸团扔进了炭盆之中,道:“冯氏,还真舍得。” 到了晚间的时候,云霆霄回了郡主府,自然而然就跟周佳瑶说起了这件事。 周佳瑶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了,只是听完云霆霄的话后,她整个人都傻了,觉得冯氏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几分。 为了帮云霆雷脱罪,她居然让云霆雷吃了五石散! 五石散那是什么东西?吃了能让人亢奋,说白了就是有壮阝日?的药!人吃了以后,精神十分亢奋,处于发疯,发狂的边缘,会失去理智。 而且吃多了,人真的就会癫狂至死的! 冯氏,对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得去手,当真是…… 够狠! 云鹏在朝堂上说,他儿子是被人设计陷害,吃了五石散,才会导致神志不清,做下了糊涂事。而且那镖师,口口声声说他们早有首尾,但是却拿不出之前两人在一起的证据。包括周围的邻居也都说,以前从没见过云霆雷。 周佳瑶安排的人一旦撤出去,那刘镖师和孙氏的邻居,就被收买了。 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怕是就要威逼了。 老百姓嘛,闷头过自己的日子,哪个哪跟权贵较劲?又不是不想活了。 至于顺天府那边! 哼哼,也不知道怎么的,孙氏和刘镖师就双双吐了口,说是夫妻二人家贫,日子难捱。偶然撞见云霆雷去酒馆喝酒,见他出手阔绰,以为他只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就想设计一出仙人跳,好从云霆雷的身上掏钱!孙氏颇有姿色,刘镖师又是个有功夫在身上的,还怕他不就犯? 结果云霆雷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根本就不上钩。 夫妻二人便又想了一计,买通了酒馆的伙计,骗他将五石散下入云霆雷的酒中…… 如此这般,云霆雷才会做下“丑事”。 皇帝很快派出两拨人马,一方面派出太医院的人去给云霆雷诊脉,一方面又让人去顺天府提审刘镖师夫妻,还顺便向他们的邻居取证,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被买通的小伙计…… 云霆雷的脉象,确实有服用过五石散的迹象。 小伙计对收银子下~~药一事,供认不讳,但也直叫冤枉!他说刘镖师只说与那人有些旧怨,让他帮自己下一点泻药在他的酒里,哪知道刘镖师居然骗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的药是五石散。 周围邻居也道,从没见过云霆雷。还说那刘镖师,是个好酒嗜赌之人,时常把走镖得来的钱输个精光……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霆雷也只不过是中了别人的奸计,才会做出与有夫之妇滚床单的事情。 市井小民,手段卑劣。 云霆雷一时不察,中了奸计。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最后,圣上裁决,云鹏罚俸半年,而云霆雷呢,看起来似乎是个受害者,但毕竟这件事也是他的过失,也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所以他在兵部的差事自然也就黄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云鹏松了一口气,冯氏呢,却未必肯把这一篇翻过去。 周佳瑶不由得有些气馁,“做了那么多事,结果还是……唉,不尽如人意啊!” 她也知道,云霆雷也好,冯氏也好,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拾的。想要一击即中,太难了! 不过,也是有收获的。至少,云霆雷的婚事一时半刻的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冯氏想要找帮手的想法,也自然就泡汤了。 事情虽然解决了,云霆雷也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过关,可是有句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私底下,怕是指不定怎么猜测事情的真相呢! 想要找一个家世不错,相信他,还心甘情愿把闺女嫁过来的人,难哦! 云霆霄有些担心的道:“冯氏狠着呢!她有冯家做靠山,胆子大的很,习惯了有恃无恐,你要小心了。” “世子还是担心自己吧!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冯氏未必会算到我的头上来!她要是真的找到了证据,也就罢了,要是找不到证据,只怕多半会认为这事儿是你的手笔!” 这倒也有可能。 “我无所谓,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怕她不跟我玩手段呢!”自打前几年他频繁出事后,冯氏突然把她的爪子收了回去,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居然不暗杀他,反而玩起了往他屋里塞人的把戏。 现在他倒是希望冯氏能气极攻心,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点什么冲动的事情,好让自己抓点什么把柄。 可惜啊…… 冯氏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她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若无八成以上的把握,决不会轻易动手。 第六百四十九章 冯氏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她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若无八成以上的把握,决不会轻易动手。 云霆霄也不得不承认,冯氏的心机和手段,那都是比较高超的,谁跟她碰上了,都没有好果子吃。 自己也是吃了好几次大亏,才积累了一些对付她的经验,但是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就在他羽翼日渐丰满,足以和冯氏,冯家抗衡的时候,冯氏却突然收手了。 冯家人不是什么目光短浅之辈,想必冯氏也知道自己气候已成,再不能像过去那样搞暗杀那一套了,所以近几年,她十分收敛,估计就是怕自己抓到她的把柄吧! 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吧! 瑶瑶的计划,已经是十分周详的了,可是冯氏在那种悲痛万分的情况下,还能理智的找到解决办法,尽可能的挽回了云霆雷的名声,可见冯氏的心智坚定,绝非等闲之辈。 “虽然冯氏把事情解决了,但是她也清楚,他儿子的名声,多多少少还是受了影响的。不管怎么样,至少云霆雷的亲事,肯定不会太顺利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周佳瑶眼中闪过一抹阴沉的神色,道:“接下来,只怕冯氏要跟咱们,不死不休了。” 儿子救回来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揪出幕后主使,替儿子报仇了。 云霆霄只道:“你明白就好!若是无事,就不要轻易露面去招惹她。” “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心虚?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难不成还怕了她!”周佳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倒是觉得,冯氏虽然怀疑自己,却未必能找到证据,十之捌9还是要把这件事算到云霆霄的头上去。她要是避着冯氏,那不就正明她心虚了?冯氏那么精明,如何会看不出端倪?最好的办法,就是按部就班,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云霆霄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总之,你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是。”得在她身边多放些人手才是。 “好了,知道了,放心吧!”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歇下了。 第二天,云霆霄照常去了衙门,果然如他所料,许多人想在他这里打探第一手的消息,想知道云霆雷的事情到底如何。 云霆霄照例面无表情,一句话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此事圣上已有裁决,大家还是不要妄议了。” 这倒是真的。 毕竟皇上已经认定了云霆雷是受人所害,误服了与酒混合在一起的五石散,才会做出失德的事。若是此时再传出别的什么说法出来,置圣上的裁决于何地?难不成圣上也是能被轻易蒙蔽之人? 私下里,还是有不服气的人。 “圣上对云家,似乎格外偏爱。当年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大伙都不是傻子,云霆雷的这出戏,唱得够精彩,但是要是仔细分析一番,总会发现有牵强和不合理的地方。 圣上那是什么人? 这点雕虫小技还能瞒得过他那双龙目吗?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明显是想不了了之。 “慎言,慎言~”圣上的意思,也是好随便揣测的?小心人头不保啊! 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这只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小事罢了,又不是事关国家,百姓的大事,谁会为了这么一丁点,揪着不放,与皇上作对呢! 冯氏当初也正是想到了这些,才会剑走偏锋。 成了,也就成了。 此时,梧桐院内的气氛,低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霆雷伤的不轻。 先是被刘镖师痛打了一顿,还受了刀伤。紧接着,被云鹏抽了好一顿鞭子,身上血肉模糊,就没有一丁点的好地方。 后来,又灌了一些五石散下去……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云霆雷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发热,说胡话,而且人像不受控制似的,半睡半醒着的时候,也能张牙舞爪的折腾,好几个人上去按,都按不住。 冯氏明白,那是五石散起作用了。 折腾到了中午,人大概是累极了,才睡了一小会儿。 冯氏心疼啊!那是她的长子,他掉几根头发自己都心疼,看着他现在一身伤的样子,冯氏的眼珠子都红了。 一定要替雷儿报这个仇。 冯氏院子里的灯,一直到天亮时,方才熄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冯氏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云霆霄预想的冯氏的报复并没有出现,一切好像都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周佳瑶却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郡主府里出现几个面生的侍卫,个个身强体壮,眼睛里的光锐利的像一把刀子一样。 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多了几个不沉默寡言的婆子。 周佳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是感动的,不过却觉得云霆霄有些小提大作了。 再者,冯氏也不会那么笨,直接在院子里动手,她不要命了? 不过,出门就要小心一些了。 与此同时,程嬷嬷也跟冯氏在屋里窃窃私语。 “那郡主府,弄得像铁桶似的,根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程嬷嬷只道:“老奴冷眼瞧着,那周氏倒是心大,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咱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还是老样子。”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她不知情?” 程嬷嬷想了想,方才道:“奴婢瞧着不大像。毕竟,她只是深宅妇人,这种事情……” 冯氏的目光冷了一冷:“深宅妇人?嬷嬷莫不是忘了,我也是个深宅妇人。” 深宅妇人又如何?若是逼急了她们,她们一样有法子能掺和到前边去,而且,出手更狠。 程嬷嬷连忙道:“那怎么一样,她怎么能跟您比?” “怎么就不能比了?”冯氏轻叹一声,“她祖母是宋家出来的,祖父又是只老狐狸,除了她自个的爹娘软面了一些,就是那几个兄弟,也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这样的人,又有这样的背景,能简单到哪儿去?” 程嬷嬷只道:“可她十五岁才回汴京,以前都是在乡下过日子,这样的人,怕是复杂不到哪儿去吧!” 冯氏冷笑一声,道:“你看看她的那些过往,哪个是简单的?乡下日子怎么了?你可知抱走她父亲的那户人家,现在是个什么下场?” 程嬷嬷摇了摇头。 冯氏只道:“有的被发卖了,有的则是被送到盐场去了!” 程嬷嬷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可真够狠的!”盐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比黑煤窑还难待的地方,被卖到那里的人,才真叫是生不如死呢! “所以啊!别以为她是个简单的。手,黑着呢!” “那……现在奴婢应该怎么做?” 冯氏只道:“要对付周氏,也不一定要从她那儿下手,去找找她娘家的晦气,也是一样的。” 程嬷嬷恍然大悟:“是,老奴明白了。” 冯氏点了点头,暗想:就算这事儿是世子做的,也没有什么,报应在周氏身上,他也一定会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周佳瑶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冯氏确实是包藏祸心。 “什么?”周佳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段氏急坏了,又重复了一遍:“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太太突然晕了过去,脸色也不是太好的样子。老夫人特意差人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回去看看。” “怎么回事?严重不严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请大夫了没有?” 段氏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送信的人还在外面呢,要不然您见见?”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你去,仔细的问清楚!对了,来的是谁,你可认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 “认识,确实是周家的下人无疑。” “你去吧!问仔细些。” 段氏点了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红衣走到周佳瑶的身边,道:“夫人是担心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不成?” 周佳瑶走了几步,在圈椅中坐了下来,思忖了一下,才开口道:“依着我祖母的性子,若是我爹娘有事,她也应该先瞒着我才对!怎么急吼吼的派了人过来?而且你没听段大娘说吗,我娘刚晕过去,老夫人就派人来了!这不合常理啊!怎么着,也该等大夫来了,断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啊!” 红衣点了点头,“不如奴婢回去一趟?” 周佳瑶摇头,“再等等!看看段大娘问得怎么样!”她不怕别的,就怕这是冯氏的手段,万一她前脚出了府,后脚就出事了,怎么办? 周佳瑶心里急得冒油,生怕林氏是真的有了什么不好,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捏烂了,段大娘才回来。 “怎么说?” 段大娘只道:“只闻是二太太回府给老夫人请安,好像说了不少酸话,特别还提了咱们家二爷的事,好像是说二爷的商船出事了,二爷生死不知。太太当时也在场,一急,就晕了过去!” 江氏! 好端端的,她回府做什么? 自从分家以后,江氏何曾回府给老夫人请过安? 况且二哥出事的事情,她又如何得知的? 这里头,肯定有人怂恿,而江氏,不过是一杆枪罢了! 在江氏背后的人,会是冯氏吗? 江氏恨周家大房人入骨,若是抓到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个时候回去,完全就是要打击林氏。 周佳瑶冷声道:“段氏,你回去一趟,亲自问问我娘到底如何了,还有,这事儿得跟大哥和三哥能个信儿,我写封信,你亲自交给祖母。” 江氏~ 段氏连忙应了。 红衣连忙去磨墨。 周佳瑶提笔写了封信,交给她,又嘱咐了她两句,还让她男人跟着她一起回了周府。 红衣一直静静的立在周佳瑶的身后,问道:“夫人,是不是叫世子爷回来一趟!” 周佳瑶摇了摇头,吩咐红衣道:“你先出去吧,我要静静。” 红衣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到了下晌的时候,段氏才回来。 周佳瑶连忙在偏厅见了她。 “如何?” 段大娘道:“奴婢亲手把信交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让奴婢转达,她心中有数,让您安心。太太已经无大碍了,大夫说她身体很好,只是一时受了刺激的缘故,吃两贴药也就无碍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我爹呢?” “大老爷可镇定多了,只说那二太太是不安好心,道听途说。奴婢冷眼瞧着,大老爷心里,怕是也相信了二太太的话,只是为了宽慰太太,才不得已的说了言不由衷的话!”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回来的时候,大爷和三爷可下衙了?” 段大娘只道:“奴婢见到了大爷,并未见到三爷!” 周佳瑶也没多说什么,让她下去了。 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就听门口那边有小丫头道:“世子爷回来了。” 她这才迎了上去。 云霆霄见她脸色不太好,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佳瑶想了想,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我猜,江氏背后的人,肯定与冯氏脱离不了干系!”这是冯氏报复的开始,想让周佳瑶方寸大乱,好借机生事呢! 云霆霄拧眉,“哼!” “我二哥的事儿,若是有心打听,应该还是可以探听到一些消息的。只是江氏,哼,不是我瞧不起她,只怕她根本没有这个人脉。” 周佳瑶一边说,一边让人给云霆霄上茶。她差小丫头打了温水来,亲自给云霆霄拧了擦脸的毛巾。 云霆霄擦了擦脸,喝了两口茶,方才道:“今儿朝上发生一件大事。” 周佳瑶只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下意识的道:“何事?”她直觉云霆霄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还跟他们有关系呢! 云霆霄喝了一口茶,才道:“大灾刚过,四处都不太平,南边流民的事儿刚平,又有不少山贼作乱!听说最近有不少行商的商队被抢,除了货物被洗劫一空以外,还死伤了不少人命。皇上大怒,已经决定派兵剿匪了。” 第六百五十章 不信 剿匪? 这事是大事! 历朝历代,就没有不把匪患当回事的皇帝。 名君也好,昏君也罢。在对匪患这种事情的处理态度上,态度出奇的一致! 剿,必须剿啊! 这种所谓的绿林好汉,就爱纠集江湖势力,动不动就反这个,反那个的,没事儿还喜欢掺和到朝廷的大事中去。有多少心有魔障的王爷,皇子,都是因为跟江湖人走得太近,而被咔嚓的? 一群大老粗,整天喊打喊杀的,武力值虽然不低,但是跟正~规~军的千军万马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小打小闹的时候,朝廷也懒得理会。但是你趁大灾的时候祸?害老百姓,还大有要跟朝廷叫板的嚣张之势,那皇帝老子还能饶了你? 不灭了你,百姓就会对朝廷失去信心。大灾在前,匪患在后,老百姓流离失所,连饭都吃不上,还能不造反? 所以剿匪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 周佳瑶沉默了一下,才道:“这回,不会又有谁想把你顶出去吧?”话说上次镇压流民,就是东宫那些人算计好的,虽然只是试探一下云霆霄的底线,但这种作法,确实让周佳瑶恨得不行。 “是我主动请战的!” 周佳瑶听了这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杏眼瞪得又大又圆,声调也高了不少:“你说什么?” 云霆霄暗自叹了一声,他就知道,瑶瑶肯定是这个反应。 “是我主动请战的!” 云霆霄走过去,把周佳瑶按回了椅子里,道:“你听我说,这件事,事关重大,非我亲自去不可。” 周佳瑶挑眉看他,一脸的不解。 云霆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才道:“本来这件事情,圣上是想让罗老将军去的!可是罗老将军多在年纪了?若是守城攻掠也就罢了,可这次,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是不是更危险一些?” 云霆霄道:“这群山匪本来规模不大,依托山险混日子,偶尔做些小案,倒也称不上是十恶不赦。但是大灾过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这伙人一下子就壮大起来,从原来的不足百人,一下子发展到了上千人。” “人多了,心就乱了!而且,他们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山贼,拿什么自给自足?况且为贼者,又有几个是没有野心的?若不是想抱着捞偏门,发大财的想法,谁又会为贼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随即担心道:“这么说,那现在这群人岂不是成了祸害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清平世界,能有多清平? 这世上,永远不会缺少恶人。 大恶人,小恶人,想要一网打尽,却是不现实的。 以前这群山贼小打小闹的,倒也罢了! 现在他们在不断壮大,祸害乡邻,俨然已经成了匪,却是不能再留着了。 “好几个商队,都被他们劫了!而且死了很多的人,活口即便还活着,也残了。”云霆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这些人虽然不至于到了祸国殃民的地步,但也相差不多了。手段残暴,做事狠绝,下手利落。若任由他们做大,只怕日后后患无穷。” 周佳瑶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那,当地的官府就不管吗?” 云霆霄默默的道:“官府手下能有几个兵?那些官差对付小蟊贼还可以,对付这些悍匪,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心神不宁的道:“明知道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主动请战呢!” 云霆霄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是那种图什么虚名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和道理。 周佳瑶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倒愿意听听云霆霄的想法和理由。 “此事,非我去不可。”云霆霄掸了掸前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看了小妻子一眼,才道:“那些悍匪,就藏在焦南山中。” “啊?”周佳瑶这下傻眼了。 “你是说,我二哥……” 云霆霄点了点头,“这事儿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不管是哪位将军出征,都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他最初的制定计划。瑶瑶,只有我可以!” 周佳瑶惊呼了一声,随即眼圈就红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次剿匪的事儿,并不是非他不可。这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玩命的!在深山密林中找一个人,有多难? 况且那焦南山,素来以险峻闻名。否则那些山贼也不会挑了这里做他们的老巢。 山高林密的地界,又是人家的地盘。云霆霄带兵去了,又要救人,又要剿匪,难度可想而知。 这件事本身就有极大的危险,弄不好,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剿匪失败意味着什么? 他身上会被印上败军之将的烙印。 皇上会斥责他,那些同僚会嘲笑他,会说他是不自量力。 他是为了救二哥,所以才会主动请战的。 周佳瑶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担心,愧疚。 她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将裙子上的芍药花都打湿了。 云霆霄握着她的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瑶瑶,你这个消息,是想让你高兴的,不是想让你哭的。” 二哥有救了,她是应该高兴的。 “可是……”可是好危险,一个不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云霆霄看得出来小妻子眼中的担忧,她的身子微微发抖,像是一片飘散在风中的树叶一样。杏眼中蓄着泪,一双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被泪水清洗得分外明亮。现在的她,可怜巴巴的,就像一只小奶猫似的,好像生怕云霆霄会抛弃她似的。 云霆霄的心就软得了起来,一下子蹲到她面前去了。 “瑶瑶,你得信我。” 原本还在外间探头探脑的丫鬟们,见了这个场面,顿时惊得不知所措起来。 世子爷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哪怕他爱慕夫人,哪能屈尊蹲到夫人面前呢!这,这不是乱套了吗? 大伙连忙散了,假装没看见这一幕。 外间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云霆霄。 他们夫妻二人说话的时候,一般是没有丫头在场的,不过丫头们也都不会离得太远,生怕主子们有需要服侍的地方。 可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在妻子面前蹲下来,就是有失身份了? 这是哪个混蛋定的规矩! 云霆霄一点也不介意。 他跟那些男人,本来就是不同的! 瑶瑶也不是别人,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自己年少时,就爱慕她,哪怕她那时候,还只是个村姑,是个还没长大的黄毛丫头。 这些念头都在云霆霄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得信我能够平安无事,我不但要把二哥救回来,还得把那窝子贼匪都端了。瑶瑶,我会平安的。” 周佳瑶胡乱的点了点头,木已成舟,她这个时候反对,也没有用啊! 只不过…… “定下日子了吗?什么时候走?”既然不能阻止事情发生,那么就只能把计划定制得更周详一些,把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想一想,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不会太快,怎么着也得四月初了。”云霆霄见她的情绪稳定些了,就坐了回去,“还要挑几个好手。” 周佳瑶想了想,就懂了。 人总得给自己留些后手,这些后手往往是他们生存的手段。出奇不意,才能产生奇效。 云霆霄身边,是不缺能人异士的。他师傅那可是无量真人,当今圣上对他老人家也是推崇备至,更何况,如果不是无量真人对名利看得太淡的话,他老人家只怕早就是武林的领袖了。 云霆霄是无量真人的关门弟子,他前头,有两位师兄。一位因为先天不足的关系,勉强养到了二十岁,还是没留住!这位已经不在人世的大师兄,是无量真人捡因来的弃婴,一点点养大,那也是极有感情的。只是有些人的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治得了病,救不了命,没办法。 云霆霄的二师兄,那也是在道观长大的,如无意外,他应该是接替无量真人的接班人。 云霆霄作为无量真人的关门弟子,那在无量真人心中的地位,绝对是非同一般的。他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可用之人? 只不过,谁也不可能轻易就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 所谓的挑几个好手,怕也是在各营里挑人吧! 周佳瑶想了想,道:“你也别那么实在,好歹留几个心腹在身边。” 云霆霄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两分。 还是她最了解自己。 “放心吧,青风和青松都会跟着去!” 这两个人可是跟着云霆霄从道观下来的,对云霆霄忠心耿耿,有他们跟着,周佳瑶确实安心很多。 云霆霄轻叹了一声,才又道:“大哥也想去。” 周佳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世子以身涉险,主要是去救二哥的。大哥作为二哥的兄长,作为周家人,理应跟着世子一起去。 可是大嫂怀着身子呢! “你觉得大哥合适吗?别的倒也罢了,大嫂的身子,万一知道了,怕是吃不消吧?” 云霆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若是论单兵作战,周翼虎是十分优秀的。他天生神力,一身功夫又是实打实练出来的。旁的也就罢了,他可是鬼王刀的传人,对付那些山贼的话,以一抵十不是问题。 问题是,范氏已经身怀六甲了,若这个时候周翼虎出去了,她的心情肯定会不平静,这样一来,对她和胎儿都没有好处。 “关键,得想个办法稳住大哥,也得说服我娘!”周佳瑶想了想,“不如,明天我回家一趟,亲自跟我娘说说?你下衙了,再去接我。” “行!”这个没问题。 “只是,你打算怎么跟娘说?”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对我祖母,要说实话,光靠大哥和三哥,怕是稳不住我娘。私下里,要骗我娘,但也不能全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让人相信。 林氏现在的状态,你跟她说周翼兴好好的,半点事也没出,她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如果你换一种说法,把他下落不明,有可能被山贼掳了的事情,说成是货物有些问题,跟当地的商会发生了一些矛盾,这个林氏就肯定能接受了。 周佳瑶把自己的想法跟云霆霄说了一下。 云霆霄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歇下了。 第二天,云霆霄跟往常一样去了禁军营。而周佳瑶则是让人备了一些礼物,吃过早饭后,先让陈耳朵回周府送个信儿,然后带着几个丫头和段大娘回了周府。 林氏早就让人在二门上等着了,等周佳瑶人到二门,一个瞧着脸熟的婆子就迎了上来。 李嫂跟着陆石回了辽东府,林氏身边的管事婆子就换了人。 好像姓秦。 秦婆子连忙给周佳瑶行礼:“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早就等着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母亲在哪儿呢?” “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林氏知道她要回来了,所以早早的跑到了宋氏的院子里等消息。她怕这孩子有事瞒着她,不跟自己说,跑去跟她祖母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朝着荣寿堂走去。 王嬷嬷一早就在廊下等着了,见周佳瑶来了,也是喜不胜收,亲自给她打了帘子,道:“太太在里头呢!姑奶奶可得劝着些。” 说话的工夫,周佳瑶进了屋。 宋氏坐在罗汉榻上,已经有了花白颜色的头发梳成了一个低低的髻,只插了一只银簪子。她穿着八成新的,墨绿色厚织锦无纹无花的盘扣夹衣,手里拿着一串翡翠制成的佛珠,眉头微皱,显然也是在为周翼兴忧心。 宋氏见周佳瑶来了,脸上不免带了几分笑意,等周佳瑶给她行了礼,她便笑着朝周佳瑶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 周佳瑶就坐到宋氏身边去了。 宋氏道:“你跟你母亲好好说说,你二哥到底怎么了,好孩子,我祖母的话,你母亲不信啊!” 第六百五十一章 宋氏的话音刚落,林氏便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娘……我,我……”林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睛一个劲儿的瞄着自己闺女,手里的帕子都要让她揉碎了。 林氏穿了一件湖蓝色的宽袖外衫,配了一件丁香色的杭绸比甲,她梳了一个随意的低髻,头上只戴了一只样式简单的金钗,看样子是匆匆赶来的。 林氏的气色不太好,眼底乌青一片,人看着,也瘦了许多 自从知道了儿子出事的事情以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天以泪洗面,哪怕宋氏跟她做了保证,她还是忧心忡忡的。 那天江氏的话,还犹在耳边。 林氏只要一想到儿子坐着的船可能翻了,人又落到了江水里生死不知的场景,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她这两天有些担忧过度了,或者说是着相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就连婆婆的安慰,她也只当是耳旁风,一心只想着快点得到儿子的消息。 所以周佳瑶回娘家这件事,被林氏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虽然林氏不相信宋氏的话,但是那毕竟是她婆婆啊!不相信婆婆的话,就属于不孝了吧?况且婆婆还当着自己闺女的面,明晃晃的指出自己错处来…… 这会儿林氏知道着急了,宋氏对她来说,是婆婆,更像一位待人和善的老安人一样。大概是因为有补偿他们一家子的意思,宋氏对大房的人,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不但对儿子,孙女,孙子们好,对林氏这个不怎么能上去台面的儿媳妇更好。 宋氏是愧疚,也是补偿,有些话,不用说到明面上去,大家心领神会就可以了。 可是最近林氏的表现,确实让宋氏有些不大满意。 慌手慌脚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合格宗妇! 兴儿出事,她也担心,也紧张! 但这个时候担心紧张有用吗?能帮上忙吗? 当然不能! 不但不能帮上忙,反而会自乱阵脚,让别人钻了空子。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稳。 可惜宋氏暗着,明着说了好几次了,林氏就是不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 宋氏能不气吗? 这也就是林氏,要是换成了二房,三房的两个媳妇,怕是早就挨骂了。 周佳瑶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自家娘亲是担心得过头,有些糊涂了。偏她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在祖母眼里,就跟烂泥扶不上墙没有什么区别? 她可是宗妇! 况且二哥是她的儿子,更是祖母的孙子啊!林氏这么一折腾,倒显得宋氏这个做祖母的好像多么冷血,多么无情无义似的。 祖母能不生气吗? 在周佳瑶看来,宋氏对林氏,已经够宽容的了。 你放眼瞧瞧这汴京城,哪家士族的宗妇不出去应酬?不替自个儿丈夫打探消息,拉拢人脉的? 也就林氏是个特例,一年到头也不用出去应酬几次。就算是出去了,那方方面面的事儿,也都被自己的婆婆和小姑子打点好了,她就去露个脸,说几句客套话罢了。但凡是动脑筋,与利益关系拉过勾的事儿,都没让她沾手。 也不是宋氏瞧不起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实在是林氏的出身太低了,又在乡下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在勾心斗角,揣测人心,观察时局这方面,林氏实在是太扑! 扑到坑里去了。 宋氏也是爱惜羽毛的人。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浑浑噩噩的宋氏了,现在她有儿子,有孙子,而且孩子们个个出彩,她又怎么会把周家的事儿不当成事儿呢!!她也没忘了,自己是宋家走出来的,是宋家的嫡长女,代表的是宋家的门楣和风范! 况且,有些事儿,已经铺开了,就不仅仅是周家一家之事了。 林氏和宋氏的心情,周佳瑶都能理解。 她先是安抚宋氏,只道:“祖母消消气,我娘是着急过度,这才失了分寸。”林氏这个人,身上有许多缺点,比如有些懦弱,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太过于委曲求全。但同样她身上也有很多优点,比如善良,比如孝顺! 人无完人,当初林氏因为周瑾吃了多少苦?两个人也算是相互扶持,患难与共了吧? 林氏是个多子多孙的命,一口气给周家生了六个孙子!孩子们也被她教得很好,虽然当时家里条件有限,又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可是每个孩子的性格都很健康,很阳光,没有过多的阴暗面,这些都与林氏的教育分不开。 难道宋氏不知道这些吗? 祖母是多么聪明的人啊,点到即止最好不过了。若是因为维护林氏,伤了她们祖孙之间的感情和信任,确实有些不划算了! 况且这件事,本身就是林氏做得不够,她若是能够静下心来,冷静的听宋氏的话,局面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前世有句说的好啊,一手好牌,打烂了。 宋氏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孙女的意思,无奈的挑了挑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心里有气,可是却也不过是借着林氏的态度发泄出来罢了,气的根源,不在林氏身上。 周佳瑶见宋氏这个态度,就知道老太太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她连忙走了两步,握住林氏的手。 林氏的眼眶蓦的红了起来,此时宋氏若不在,只怕她便要哭出来了。 周佳瑶连忙安慰她道:“母亲,二哥的事,岂是江氏能置喙的!母亲也不想想,她一个深宅妇人,哪儿来的消息?说她是道听途说,都是抬举她了,没准儿啊,就是她看咱们日子过得好,心里不痛快,故意要说戳你心窝子的话,想要气你呢!” 宋氏点了点头,孙女这一番话,可是说到要害上了。 林氏有些狐疑的道:“是吗?可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消息是她娘家那边传过来的。” 周佳瑶头疼,用眼角的余光去瞧宋氏,果真见宋氏脸上的颜色不大好看。 自己家里人的话不信,偏要信一个嘴里咀蛆的混账! 周佳瑶连忙道:“娘,她信口雌黄的话,您也信?”其实人家江氏还真就不是信口雌黄,只是这个时候,周佳瑶为了稳住林氏,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她娘家是在南边,有些财力。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娘家跟江氏可是一条心的,您不会真以为,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江氏还会拿您当大嫂敬着吧?” “瑶瑶说得对!”宋氏冷哼一声,才道:“她就是挑拨你呢!没准儿私下里还在打咱们家的主意!” 林氏听周佳瑶也这么说,而且与宋氏口径一致,心里也多少安定了一些。 “这事儿,世子怎么说的?”她这心里,是还存着疑虑呢! 周佳瑶就道:“好端端的,又没出什么事,世子能说什么?” 林氏这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是一副喜不胜收的表情。 “您就安心等着吧!二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氏不由得念了一句佛号。 周佳瑶和宋氏对看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这几天为了次子的事儿,林氏是寝食难安,做什么事情都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这会儿她心里踏实了,人也困倦了起来,周佳瑶干脆就让婆子把她扶回了院子,让她小睡一会儿。 林氏也确实没有什么精神,而且头痛的厉害,索性也就顺着女儿的好意,跟宋氏说了两句小心翼翼的话,这才回去了。 等林氏一走,周佳瑶便和宋氏低语起来。 祖孙二人说了小半天的话。 宋氏听周佳瑶粗略的讲了讲云霆霄要带兵剿匪的事情,心里也不由得叹息一声。 当初自己因为云家家世的缘故,差点把云霆霄这孩子摒弃在瑶瑶的婚事之外,现在看来,这孩子是个好的,对瑶瑶的心,也够实在的。 她又是欣慰,又是担心,又惦记着自己的孙子,一时间像老了几分似的。 周佳瑶便道:“您也累累,休息一会儿吧!” 宋氏点了点头,道:“你的院子一直都有人收拾着,你也回去睡会儿,等晚上吃了饭,再跟世子一起回去。”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嘱咐了王嬷嬷几句,行礼退下了。 她带着丫头们回了出嫁前自己的院子,看着屋内极其熟悉的摆件,陈设,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了心头。 虽然宋氏保留了她的院子,让这里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出嫁后她再回到这里,便是客了。身份的改变,就是最大的不同。 桃儿和杏儿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一番。 这里处处妥当,连一丝灰尘也看不见,可见是用了心的。 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极淡的茶花香气,摸上去,也是暖暖的。 “夫人,您休息一会儿吧!床铺都打理好了。” 周佳瑶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让两个丫头服侍着,躺下了。 她心里装着事,也睡不踏实,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就醒了。 这会儿,林氏还没有起身。 周佳瑶想了想,就对杏儿道:“你去大?奶奶院子里瞧瞧,看她做什么呢,要是得闲,我们姑嫂也好说说话。” 杏儿连忙去了,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道:“大?奶奶也是刚睡醒,见了奴婢,一个劲儿的让奴婢赶快把您请过去呢!” 周佳瑶愣了一下,微微一琢磨,就笑了。 范英娘是个藏不住心事,藏不住话的人,虽然嫁人以后,这方面可能有所改进了,但是,她毕竟是范英娘啊! 估计二哥的事情,她可能已经知道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自己回来了,她却不在场呢! 她指定是怕自己忍不住露了什么马脚,万一被娘发现了,就不太妙了,所以干脆就没露出。 周佳瑶点了点头,“不急,容我喝完茶。” 周佳瑶喝完了茶,又换了一身衣服,才去了范英娘的院子。 范英娘等得脖子都长了,一听说周佳瑶来了,整个人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要不是肚子太大,她肯定就蹦起来,冲出去了。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一点身为孕妇的自觉性,周佳瑶一进屋,她就急忙扭着身子迎了过来。 那硕大的肚子啊,跟个球似的! 周佳瑶都替她累得慌,再看她脚下生风的样子,一颗心便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哎哟我的大嫂啊,你现在是什么身板啊,怎么还走得这样急,这样快!你们怎么也不劝着些。” 范英娘身边的亲信们也很无奈! 咱们家奶奶的性子就是这样,谁都拿她没办法啊。 姑嫂二人各自落座。 有人给周佳瑶上茶。 范英娘是个孕妇,不宜饮茶,就喝白水。 下人们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范英娘现在的样子,很搞笑。 她是小包子脸,长得显小,身材纤细,四肢跟少女时候差不多,却挺着一个夸张的大肚子! 周佳瑶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大嫂,你这肚子,有七个多月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满打满算,她才六个月的身孕。 范英娘瞪了她一眼,“才六个月好不?” 周佳瑶一愣,随即又道:“不会也是双胎吧?”周家有这个传统。 范英娘摇了摇头,“请了好几位擅千金的大夫看过了,是单胎。”当初她确实也想过,自己肚子这么大,会不会是双胎啊,毕竟祖母和婆婆都有生双胎的经历,可惜的是,她这一胎,并不是。 “单胎也有单胎的好,你们以后还有机会的。” 范英娘的脸就忍不住红了红,好在小姑子是自己的手帕交,要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就更尴尬了。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知道了不?”她伸手比了一个‘2’,意思是问周佳瑶知道不知道周翼兴出事的事。 周佳瑶点了点头。 范英娘叹了一口气,十分难过的道:“最近娘为了二叔的事,整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幸好我是个孕妇,她怕我累着,又所影响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些话不肯告诉我,我还能装装糊涂。你不知道,我多怕自己绷不住,露了马脚,坏了你大哥的事儿啊!” 第六百五十二章 自信 周佳瑶听了范英娘的‘报怨’,不由得失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娘亲做事太糊涂了,上得罪了祖母,下得罪了大嫂,她是两头不得好。 不过,还好宋氏和范英娘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也都会替林氏考虑,所以家庭内部的矛盾并不激烈。 周佳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细想想,林氏的命还是不错的。虽然前半生丧父,受尽坎坷,但是她的后半生,又何其幸运? 她的命运,正是福祸相依啊! “大嫂,娘的性格就是这样,二哥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然是担心的。你要多理解她一些,若是实在吃不消,就跟大哥说,让大哥出面劝她,你不要跟着掺和。” 周佳瑶的话,可把范英娘吓了一跳,自己小姑子是怎么回事,听她这话的意思,倒是处处替自己考虑的样子。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周佳瑶忍不住笑了两下,自己这位大嫂,嗯,怎么说呢!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嗯,挺难得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周佳瑶故意挑眉问了她一句,然后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 范英娘捧着肚子假笑,她真是分不清周佳瑶说的话是真是假!婆婆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媳妇的往后躲,这样真的好吗? “我说的是真的!”周佳瑶把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沉思着。 问:这世上最难相处的关系是什么? 答:婆媳关系! 相信这是很多人脑海中显现出来的第一答案。 周佳瑶可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她是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对婆媳关系有自己的看法!后世有一个词儿,叫远香近臭,用来形容婆媳之间相处距离。 女人嘛,都是心思敏?感,容易胡思乱想的动物。住得远一些,彼此都给对方一个自由的生存空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只不过后世的生活环境,和眼前的情况没法比。 古人讲究父母在,不分家。 有很多丈夫外放在任上,带着小妾去当官,却把自己的媳妇留在家里,美名曰替他尽孝,照顾父母。 周佳瑶觉得,这是不人道的。 婆婆和儿子之间,有什么话都好说,换了媳妇,问题就会难上一百倍。 所以周佳瑶觉得,范英娘性子简单,就是林氏真有什么事儿,她出面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与其夹在中间这么左右为难的,不如好好养她的胎,有问题,就交给大哥去办嘛,他们母子二人有什么话,都更好说一些。 周佳瑶就把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跟范英娘说了说,当然,她没有说得那么直白,而是把很多想法简化了一番,再讲给了范英娘听。 范英娘又不笨,她只是心思单纯了一些,所以当下就听明白了周佳瑶的意思。 说不感动,那是假话。 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这门亲事,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谢谢你。”范英娘说得真心实意。 周佳瑶只道:“我也是有私心的,希望你多理解娘一下。” 范英娘点头,随即又颇为认真的道:“你到我这儿来,就是说这个的?”她怎么觉得,小姑子还有事呢! 周佳瑶瞧了她的肚子一眼,道:“我就不能是特意来看你的?你现在可是周家的大功臣。刚成婚,就有了身孕,这种福气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 古代女人不容易,结婚后的第一要事,不是要孝敬婆婆,也不是要侍候好丈夫,而是要生儿子! 只有把儿子生下来,才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保障。 可是大多数的闺秀,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都不太顺利。有的人是先天不足,怀孕以后身子更差了;有的人呢,本来身体挺好,可是怀孕以后反应大,连饭都吃不进去。每天拿保胎药当饭吃的,大有人在,这孩子在母体里就开始喝药,生下来怎么可能健康?古代的这个医疗水平也是有限,又没有剖宫产,所以女人生孩子,当真是要在鬼门关走上一圈的。 范英娘也是个练家子,虽然在周翼虎的眼里,他媳妇的功夫,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但是习武不光是为了逞凶斗狠,同样也可以强身健体。 范英娘就是因为练武的关系,身体可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要健康多了。那些娇弱的闺秀们,怀孕以后连路也不敢多走,好像微微大喘气几下,孩子就要保不住了似的。 范英娘跟她们不一样,她的胎很稳,不但怀相好,而且没有什么反应,吃的香,睡的好,也不反胃。要不是前几天因为周翼虎情绪不对,影响了心情,只怕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说起这个,神经一向有些大条的范英娘,也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怀孕以后,除了更能吃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妥当的地方,连祖母也说,这是她的福气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范英娘觉得脸上热热的,心情呢,也因为周佳瑶的一番话而变好了许多。她看着周佳瑶,问她道:“你这一趟回来,可否能多待几天?” 丈夫太忙,应酬也多。要是小姑子能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就太好不过了。 周家是阳盛阴衰,周翼虎下面一溜都是兄弟,她这个当嫂子的,平时避还避不过来呢! 她现在只巴望着二叔能平安回来,赶紧娶个媳妇回来,这样也能有个陪自己说话做伴儿的。 “我上头虽然没有婆婆,可是到底是出嫁了,不比当闺女的时候自在。家里有不少事呢!哪能天天在娘家待着?” 唉,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悲哀。 范英娘知道这事儿不能强求,只好点了点头。 “留下来吃晚饭吧,一会儿你大哥就该回来了,你们兄妹也许久没见了,正好说说话。” 周佳瑶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道:“大爷回来了。” 有小丫头给周翼虎打了帘子。 范英娘就笑着起身道:“真是不禁念叨!” 周翼虎阔步走了进来,看到周佳瑶的时候,也没感到意外,看来是早就收到消息了。 “大哥!” 周翼虎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模样,冲着自家妹子点了点头。 周翼虎和云霆霄,都属于那种面瘫型的选手。 二人有相像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云霆霄在别人面前,向来是不苟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谁也别想看透他的想法似的。但是私底下他的眉眼要比平时柔和许多,特别是对着周佳瑶的时候,他时常哈哈大笑,眼睛里的宠溺浓得几乎化不开。 周翼虎跟他不同。 他不管对着谁,都是一副硬梆梆的面孔,脸上连条表情纹也没有。 以前大哥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随着年龄的增长,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不知道他私底下对着范英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些念头都在周佳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了。 兄妹各自落座。 “你去看看,帮娘张罗着整治两桌席面,晚点世子也会过来。” 范英娘知道自家相公怕是有话要跟小姑子讲,点了点头,很有眼色的避了出去。 “你可劝过娘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不敢说太多,怕她疑心,还好娘亲似乎相信了我的说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周翼虎颔首,要是这样的话,他也放心了。 周佳瑶见他低头不知道在想着,心里便是一紧。 “大哥,你想跟着世子去?”她没说去哪儿,但是兄妹二人心中有数。 “嗯!”周翼虎的话一向不多,但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鲜少有更改的时候。 周佳瑶的眉毛就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我不同意!” 周翼虎就颇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我意已决! 周佳瑶看他这样,就更生气了! “大哥,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嫂子现在这样,你走了,她怎么办?女人最是多疑敏~感了,孕妇就更是!你就算骗得了她,你能骗得了你自己吗?要是大嫂因为你而出了什么事,你于心何忍?她现在怀着身子呢!难不成,你想……”一尸两命这话,她不忍说出口,可是眼圈却红了。 好歹云霆霄身上还担着一个五品将军的职呢!可是大哥呢,在侍卫步军司,出征什么的,真是跟他没毛关系好不好。 “那是我弟弟!” 周佳瑶寸步不让:“有世子呢!他身边不乏好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况且,嫂子是知情的,你就是想骗她,她能信吗?” 周翼虎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睛里却有了些变化:“我也没打算骗她!”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跟嫂子说?”简直不可理喻!范英娘是孕妇啊,你做人家丈夫的,是不是要顾及一下她的情绪?你为了弟弟要以身犯险,将范英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置于何地! 兄妹俩都沉默了下来。 “大哥,你是长子!二哥已经这样了,你若是再出了事,娘亲和爹爹还活不活了?” “那世子呢?” 周翼虎的话,一下子让周佳瑶的气焰熄灭了。 确实,她和范英娘处在同样的位置上,她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没有怀孕! “那怎么一样!”她嘴上说着反驳的话,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底气不足。 “怎么不一样?” 周佳瑶的情绪糟透了,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道:“世子的师傅是无量真人,他手里的人,有好几个都是他师傅给他的,会不顾一切的保全他!大哥,你没有这个优势!” 周翼虎不得不承认,妹妹说得很有道理。 “我是他大哥,而世子只是妹夫罢了,相比之下,我更有责任去!” 兄妹俩谁也说服不了谁! 二人僵持不下。 周佳瑶想着,或许她应该跟三哥通个气,让三哥也劝劝大哥。这件事很复杂,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乱,有可能的话,京中也应该留人,用于周旋。 就在这时,周翼文也回来了。 他大概也知道了周佳瑶来的事,回来后先去换了一身衣裳,给宋氏请了安,这才往周翼虎的院子里来。 平日里,兄弟俩都是在前面书房议事!周翼虎毕竟是成了亲的人,周翼文平时也不好过来,但是今天自家妹妹回来了,他可以破例一次。 周翼文刚到廊下,就有小丫头过来给他挑了帘子。 跟着周佳瑶来的几个姑娘,连忙给他见礼:“见过三爷!” 周翼文点了点头,进了花厅。 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周翼虎和周佳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还是周佳瑶先起身,木木的叫了一声:“三哥。”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看了看周佳瑶,又看了看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周翼虎,随即掀了衣襟径自坐了下来。 有人轻手轻脚的给他上了茶。 周佳瑶也闷闷不乐的坐了回去。 从小到大,兄妹几个一直都是互敬互爱的,特别是对周佳瑶这个小妹妹,简直疼爱到了骨子里。那时候双胞胎和小六还没出生,周佳瑶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上头三个哥哥,都宠着她。特别是周翼虎,年纪最长,对周佳瑶也最包容,印象中,兄妹俩的关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过。 周翼文喝了一口茶,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让我猜猜,你们俩这副模样,莫不是为了二哥的事情?” 周佳瑶点了点头,“三哥,你快劝劝大哥吧!他非要跟世子一起去,我是拦也拦不住。” 家里已经有一个深处险境的了,若是大哥再去了,娘怎么办?大嫂怎么办?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 这些话周佳瑶虽然没说,但是她相信周翼文应该都明白的。 周翼虎只道:“啰嗦。”意思表达的很明显,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周翼文想了想,突然笑道:“其实这个问题,挺好解决的。” 周佳瑶一脸狐疑,不由得朝他看了过去。 周翼文只道:“具体方法呢,我就不说了,不过三哥跟你保证,大哥肯定会留下的。” 这下子,换周翼虎惊讶了,三弟这番自信,哪儿来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劝 周翼文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又看了看自己的胞妹,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周佳瑶被自家三哥的笑容晃的有点晕。 论颜值来说,家里这几个兄弟里,确实属周翼文长得好,而且他的长相,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标准。用后世的形容语来说,那就是妥妥的小鲜肉。 周翼虎长得高大粗犷,浓眉大眼的,一副正派人士长相。 周翼兴秀气的长相中带着几分邪魅,属于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类型。 周翼文呢!妥妥的嫡仙长相,比后世的小鲜肉们多了许多书卷气,唇红齿白的模样,当真是老少通杀。 至于又胞胎和小六嘛! 模样都不会太差,只是年纪还小,还无法断定长大以后是什么类型的。 嗯,气质这个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对容貌的影响也大一些。 跑题了…… 周佳瑶恍了恍神,才道:“三哥,你这话,说得云山雾罩的。到底你在打什么主意啊!” 周翼文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反而若有所思的看了周翼虎一眼。 周佳瑶唉了一口气,觉得她最好还是不要问了。这兄弟俩打哑谜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吐血,与其问他们,还不如回去问世子痛快一些。 兄妹三人就暂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林氏这会儿已经起来了,大概是周佳瑶的话让她安心不少的关系,睡了一觉后,整个人的精神好像恢复了不少似的。 周瑾看了,连连点头,心想还是闺女有办法。 其实周瑾不傻! 他现在管着家里的生意,银楼那边的事儿也都是他出面打理的。 周瑾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眼界也比以前高了不少,有些事儿即便儿子们不明着跟他说,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二儿子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江氏说的话,估计也差不多是真的。 怎么说呢! 周瑾是很难过的,每天都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有可能要失去一个儿子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妻子已经因为这个事情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了,要是自己在这个时候表露出一丁点伤心,难过的模样,只怕都会给妻子造成压力。 他不想那样,只能麻痹自己,儿子一切安好,很快就会回来的。 难得女儿回来一趟,而且一会儿女婿也来,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要是老二也在,那该多好。 林氏和周瑾换了一身,去了荣寿堂。 宋氏瞧着林氏精神焕发的样子,点了点头。 在一瞧旁边的儿子,不由得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儿子好像瘦了不少啊! 宋氏暗自叹了一声,到底把心里的不舒服压了回去,转而跟林氏,范英娘说起晚饭的事情。 不一会儿,周佳瑶连同周翼虎和周翼文两兄弟,一起过来了。 周翼峥,周翼嵘两兄弟也赶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好久没有见到周佳瑶了,这会儿见了她,眼睛都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 这兄弟二人,性格大不相同。峥儿沉稳一些,嵘儿则像只猴子似的,难得有安静的时候。 不过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启蒙读书后,更是明白了许多道理。周幽给他们找的老师,虽然不及晖山君子那般有名,但也都是当代的大儒。老师要求严格,让他们不敢放肆,久而久之,两个小孩子身上,也能瞧见了一种叫做气度的东西。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跟周翼峥比起来,周翼嵘就显得有些好动了!时不时的拉着周佳瑶说话,问东问西的,让场面十分热闹。 兄妹几个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这让宋氏和周瑾都松了一口气。 没有做长辈的,不想晚辈们一团和气的。 好在周府已经分家,而且大房这边孩子虽然多,但清一水的都是嫡出,一母同胞。就算有了分歧,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佳瑶给长辈们行过礼后,亲热的挽着范英娘的手臂道:“辛苦大嫂了,挺着个大肚子安排操持!” 说完,她还挑衅的看了周翼虎一眼! 谁的老婆谁心疼,我就不信你舍得让自己的媳妇伤心难过!我就不信你能看着这个大肚婆伤心流泪。 范英娘脸上闪过一抹飞霞,只道:“有什么可辛苦的!我又没做活,只是看着他们做事罢了。” “劳心比劳力更辛苦!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呢!”周佳瑶这话,是说给周翼虎听的,可是听在别人耳中,也不过是很正常的客气话罢了。 从这儿开始,气氛就变得轻松了不少。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 不多时,周翼淳也被他的乳母抱了过来。 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他这会儿已经会叫人了,只是咬字不是很清清晰,童言童语的话特别逗趣,屋子里全是欢声笑语。 不多时,有人禀世子来了。 那边王嬷嬷亲自给云霆霄打了帘子。 云霆霄给宋氏行礼,又拜见了岳父岳母,这几跟两位大舅哥,几位小舅子打招呼。 云霆霄在周家人面前,从来不摆架子。 有些缘分可能是早就注定好的。 就像当初,周家的几个小子还是乡下顽童呢!云霆霄堂堂国公之子,不是照样与他们结交? 真要细算起来,周家人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这会儿屋里的气氛十分温馨。 周幽还没回来,下朝后就被几位同僚给拉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氏打发人去问了几回,得知道周幽在跟几位大人吃酒,怕是回不来,便发话道:“不等他了!咱们吃咱们的。” 周幽如今的位子,不上不下的,却也是很多人拉拢的对象。以他现在的年纪,资历,想要再进一步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不出意外,能在这个位置上告老,对周幽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了。 可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东西是求而不得的,但是没到最后一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周幽最近应酬比较频繁,宋氏有些担心,怕他老马失蹄,受了什么蛊惑。不过,还好两个孙子已经有了对策,想必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什么人吧! 宋氏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席面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王嬷嬷来请示宋氏,看看把酒席安排在哪里合适。 宋氏想了想,便道:“都不是外人,就摆到暖阁去吧!”地方是不太大,但是也够用了。 王嬷嬷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不多时,王嬷嬷再次回来了,“老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宋氏便挥手,让大家入席。 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讲究什么,只是分男女坐席,连个隔挡的屏风都没摆。 宋氏见了周佳瑶,心里高兴,还特意嘱咐王嬷嬷开了一坛梨花白。范英娘不能喝酒,倒是周佳瑶和林氏都喝了两杯。这酒度数不高,口感也不冲,喝起来软绵绵的,挺适合女眷喝。 大户人家嘛,吃饭讲究食不言。 若是没有云霆霄在,大伙可能更随意些。 但是有他在,暖阁里的气氛相对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大家没有一边吃,一边聊,都很安静。 饭局很快就结束了,大概是因为周翼兴的事情,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的关系,所以吃饭也显得漫不经心,三两下就吃完了。 时晨还早,云霆霄建议自家媳妇跟岳母好好亲近亲近,他则是去了前面书房,跟两个大舅哥儿关起门来嘀咕起了正事。 周佳瑶劝林氏凡事要想开些,不要听风就是雨!邓氏明显就是挑拨离间的意思,她怎么能轻信呢! “祖母和大嫂都是极好说话的人,这要是换了别人家,没准儿就有龃龉了!” 林氏点了点头,“我也是慌了!”那段时间她的眼皮子天天跳,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您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与其这样患得患失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我二哥的年纪都多大了!等他回来了,赶紧给他挑一门亲事,等他娶了媳妇,就不舍得远走了!” 林氏眼睛亮了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下道:“嗯,这倒是真的,兴子也不小了。” 她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道:“对了,林如红!” 什么玩意? 林如红? 周佳瑶一愣,紧接着急急的道:“怎么好好的提到她了?她不会是又找上门来了吧?” 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不是,她没来,我是上街的时候遇到你赵婶了!林如红生了一个丫头,林家人好像也挺高兴似的,没嫌弃她。”这个年代是重男轻女的年代,特别是大户人家,那对子嗣是极其看中的, “赵婶?好好的,您怎么遇上她了?” 林氏叹了一声,“嗳,我不是没事嘛,想着上街转转,哪成想碰上了你赵婶,她准备回老家去,我就跟她随意聊了几句。”虽说两家关系不比从前,但毕竟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还有以前的情份在呢,说几句话的事儿。 周佳瑶点了点头,她对林如红的一切都不太感冒,只要她不再纠缠自己,便好了。 林氏瞧了自己闺女一眼,问道:“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吗?” 周佳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的肚子还没动静?”直到林氏又强调了一遍,周佳瑶才反应过来! “娘!”她有些烦躁的道:“我才成婚多长时间啊!”她要是按着前世的方法计算,还没成年好吧!结婚就已经够雷人的了,现在居然还想让她生娃,她就不能晚两年再生吗? “你看你大嫂!你大嫂比你还小一岁呢!” 才十六岁的少女,眼看着就要当娘了…… 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前世偏远山区的新闻呢? “好了,我晚两年再生也没关系嘛。”她才十七,再晚两年也才十九,还没到后世法定结婚的年龄呢! 林氏把眼睛一瞪:“那怎么能行呢!你上头虽然没有婆婆,可是世子都多大岁数了?他是嫡子!” “好了!”周佳瑶有些头疼,“娘,我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关键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事情啊!孩子……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缘分的。” 林氏想了想,觉得闺女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况且她才婚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确实有些着急了。 “你别不当一回事儿就行!”林氏跟着周瑾回了周府以后,眼界也跟以前不同了,别的事情她或许看得不那么明白,但有一件事她看得特别清楚。 女人要想在婆家立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生儿子!有了儿子,你就有了地位,你才有底气! 越是地位斐然的人家,对子嗣看得越重。 “行,我知道了。”周佳瑶没办法,只好先稳住林氏,至于孩子什么的,她还是那句话,随缘吧! 娘俩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便有人过来催了。 云霆霄那边已经谈完了话,准备回去了。 周佳瑶忙跟林氏去了荣寿堂。 众人都在。 夫妻二人拜别几位长辈,又跟几兄弟打了招呼,就坐着马车回了郡主府。 夫妻二人回了住处,洗漱一番,换了衣服,便回了内室说话。 周佳瑶一直觉得今天周翼文的话有古怪,他故弄玄虚,说有办法却又不肯说为什么,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世子,今天你跟我大哥,三哥说什么了?” 周佳瑶问得有点急,语气也有些不大好! “嗯?听你这个口气……怎么了?” 周佳瑶无声的叹了口气,才道:“大哥是个死脑筋,他就是一头倔驴,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有这么说自己大哥的嘛? “非要跟你一起去救二哥!大嫂怎么办啊!她怀着孕,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周佳瑶急得不行,又道:“我劝他,他不听。三哥说他有办法,可是偏偏又不跟我说是什么办法!这不,我没办法了,只好问你,看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道:“确实,大哥想跟我一起去!”他顿了顿,“不过,我拒绝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又道:“咦,我大哥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劝退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第六百五十四章 闯祸 到底怎么回事? 云霆霄觉得,这事儿没有瞒着媳妇的道理。 他伸手摸了摸周佳瑶柔顺的头发,轻声道:“这个事儿呢,比较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过呢,你三哥的法子确实不错,你大哥已经同意留下来了。” 周佳瑶听到这里,一颗心莫名其妙的狂跳起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哥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他肯留下来,一定是因为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什么事情,能比二哥的命还重要呢? 她飞快的想了一下,顿时被自己脑海里的那个想法惊住了。 大哥现在是侍卫步军司的副都指挥使,其实说白了,三司就是皇上的亲军,主要是就分管全国禁军。而且他们也管着整座汴京城的治安,维护的,是皇权,是圣上的安全。 若说还有什么大事,能让大哥舍弃小我,顾全大我的,那便是这一件了。 难道说,京师有什么波动?迫使大哥不得不留下来! “到底什么事?” 云霆霄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她的头发,神色肃穆的道:“王家的手,伸得太长了!太子动作那么频繁,怎么可能没有马脚!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工部贪墨案结得不清不楚,他们以为推两个替死鬼出来,就没事了吗?况且太子下手太狠,灭口也就算了,他为了不留后患,居然活活烧死了那两个替死鬼的亲人。 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啊! 太子是想斩草除根,可他有没有想过,圣上才是这天下的掌权者!当今圣上既不是昏庸老迈者,也不是妄听偏信者,所以东宫党做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圣上,怕是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念头了。 之前他们在书房里,商讨的就是这个事。 云霆霄说得比较隐晦,可是周佳瑶听明白了。 她的一双杏眼,瞪得像铜铃一样。 若真是如此,那汴京城岂不是马上就要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 太子乃国之根本,轻易动弹不得。如今圣上居然有意废太子…… 只怕这个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皇上忌惮王家,早以对东宫有了提防之心。太子若是个有主意的,能把握大局的人,倒也罢了。偏他是个不大有主意的人,杀起人来倒是不手软,可是时局上的一些事情,反倒是看得不大真切。 皇上何曾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子的,纵使当初立他为太子时,有安抚王家的意思,但是也不尽然全是为了稳住王家。 只是如今,太子受王家操控,皇后呢,也事事为王家筹谋。 圣上岂能认同这个结果? 他怎么可能让未来的一国之君成为王家的傀儡呢!那样,跟江山易主有什么区别? 况且,只怕太子即位后,会是个残暴的帝王。从来没有哪个残暴的帝王,能让江山永固的,那些国泰民安的盛世,向来都是由仁明之君开创的。 “那……”她吐出一个字来,接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个位置,高高在上,有着无上的权力,谁能对它不动心呢! 自古以来,伴随着皇位更迭的,永远都是血雨腥风,惊涛骇浪。胜者成王败者寇,手足兄弟,父子伦常,血脉亲情……这些东西在皇位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那么的可笑。 君君臣臣。 在历史的长河中,为了皇位而反目,继而手足相残的故事,难道还少见了? 玄武门事变,九龙夺嫡。 哪一次,不是牵涉甚广,血流成河? 天子一怒,伏尸百里。 周佳瑶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恐,一下子扑到云霆霄的怀里。 云霆霄并不是太子一党的人,她知道的。 他与四皇子有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来,一直战战兢兢的经营着,难道图得只是自保吗? 国公府里除了世子爷,怕都是太子一党的人吧? 冯家和王家过从甚密,与朝中许多人家都有牵扯。国公爷对冯氏也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国公爷早就认定自己是太子党的人了。 当皇帝的,最爱纯臣。喜欢那种只为天子效忠,不拉帮,不结派的臣子。 可是身在宦海中,谁能免俗? 周幽位居礼部尚书,算得上是清流中的清流了吧?可是若是细细的查一查,只怕他身后也多半是不干净的。 “圣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储君之位早早的就定下了,想必圣上也是怕他们兄弟夺嫡,祸乱朝纲。 再稳固的江山,也经不起分派拉据的折腾啊! 太子是嫡长,师出有名,只要他不是那种忤逆不孝之人,在德行上不犯什么大错,那么将来那个位置,必定是属于他的。 他心急个什么劲儿?放着好好的正统出身不要,难道非要谋反得皇位,将来受天下人诟病不成! 太子有病吧? 云霆霄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头发掖到她耳朵后面去,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道:“这本来就是一个局。” 周佳瑶不太明白。 “太子若安分守己也就罢了,他毕竟是圣上的儿子,圣上怎么样也不会对他太狠的!但是如果他执迷不悟的话,谁也帮不了他!”没有哪个帝王会对觊觎自己皇位的人手下留情,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 难道说,圣上早就布好了局吗?只等着太子和王家的人迫不及待的往里头跳? 若是太子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尚且罢了。 若是…… 周佳瑶突然觉得心酸的紧! 太子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只要他有足够的耐性,早早晚晚上要登顶的。可是他太急切了,或许已经等不及了,这样的贪念让他这得疯狂,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或者在他心里,皇上并不是他的父亲吧,也许,他觉得皇上只是他的君主。 “那,你这次去剿匪的事儿,会不会也有东宫和王家的影子。” “这也不是突必事件,具体怎么样,还得到了那边再查!” 周佳瑶心里没底,哎哎的叹了两声,搂着云霆霄的腰身,连话也不想说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哪里会不知道此次出征,十分凶险呢~ 她现在只恨自己不是真正生于斯,长于斯,接受了最传统,最正派的教导成长起来的大家闺秀。她懂得太少了,跟宋氏学了几年,也不过是略懂了一些皮毛,根本吃不透这汴京城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所以,她能帮到云霆霄的东西,太有限了。 “想什么呢?” 云霆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至少周佳瑶是这么觉得的。 “想,三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她前世,活得没滋没味,甚至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为什么而忙。 后来,以至于她小有成就时,还会时常露出迷茫的目光。深夜的时候,陪着她的,好像只有寂寞。到后来,张羡晴将她失手推死的时候,她至于有了终于解脱的念头。 可是今生,她有家人,有爱人,所以不舍得放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云霆霄轻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样,三十年后啊,咱俩就成老翁老妪了呗!儿孙满堂!” 周佳瑶听到老翁老妪的时候,本来还想捶他两下,可是随后听他又说儿孙满堂时,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了几下,眼前好像不自觉的出现了一副儿孙满堂,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弯了弯嘴角,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笑得有多甜。 夫妻二人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准备入眠。 话题越来越轻松,周佳瑶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云霆霄轻轻的搂着她,在她额上落下吻,慢慢的闭起了眼睛。 第二天,云霆霄早早的就去了衙门。今天他的事情比较多,需要挑几个好手跟着自己,这些人不但要功夫好,头脑清晰,最重要的是身世要清白,懂得服从命令。 出征在即,许多事情都要准备起来。 周佳瑶已经习惯了,世子越来越忙,好像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出府了。 天气渐暖,她身上也越发觉得懒散。 都说春困秋乏,真真是有道理的。 她照常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到觉得自己头脑清明了,才起身穿衣。 丫头们这才鱼贯而入,铺床的铺床,收拾的收拾。 杏儿让人把早饭摆在了外间小厅之中。 周佳瑶洗漱完毕,便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用早饭。 她刚吃了一半,段大娘便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 周佳瑶还没见过段氏如此模样,当下好奇:“可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段大娘只道:“奴婢前面院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便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住的东西,却没当周佳瑶的面前打来。 周佳瑶干脆也不吃了,让她去花厅等着,自己漱了口,去了花厅。 跟着她的,只有杏儿一个。 “到底是什么东西?” 段氏脸色发青,将那东西打开了。 杏儿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 周佳瑶早有猜测,见到那个巴掌大的人偶时,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 那人偶身上,扎满了针。 周佳瑶把那东西拿过来一看,果然,玩偶身后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这是巫蛊之术,古人都信这个,好像用这么个招术,就能把人置于死地似的。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这东西,可是极其霸道的。 周佳瑶笑了笑,不止民间信着人,就是帝王将相府上,也都是信这个的。 各朝各代,因为巫蛊一事而受牵连的人,不计其数。为了这么一个小人偶,全家抄斩,诛九族的,也不在少数。 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时常能看到这种梗,如今亲眼所见,只觉得还挺新鲜的。 “夫人,这料子是最普通不过的麻布做的,针线十分凌乱,一看就知道做这东西的人是有备而来,生怕咱们查到她的身上,所以故意为之。” 周佳瑶将人偶还给段氏,道:“雕虫小技而已,不用理会,找个背静的地方,把它烧了吧!将灰烬埋起来就是了。” 杏儿急了,只道:“夫人,这可是证据啊!等世子爷回来,一定要跟他禀明此事,让世子爷彻查一翻。”想害夫人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段氏也是这个意思。 古人迷信,都觉得巫蛊之事是极害人的,凡行此法之人,必是大奸大恶,十分歹毒之辈! 这人偶,就是证据,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周佳瑶其实已经猜到这个人偶是谁的手笔了。 冯氏现在忙得团团转,一面要替云霆雷洗白名声,一面又要替他相看亲事!哪儿有时间玩这样的低劣的把戏啊! 这府中,跟她有矛盾的,也就那么两个人,除了那位冯微姿小盆友,周佳瑶想不出来还是谁要害她。 不过,她让段氏烧了那个人偶,可不是想息事宁人。 她是另有打算。 正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这人偶明摆着已经不能作为证据了,那么留着它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麻?痹大意的人,死得都很快。 “行了,按我说的做吧!还有,你们俩个把嘴闭严实些,谁也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明白了吗?” 段氏点了点头。 杏儿一脸苦瓜样,也只能点头。 周佳瑶心里一松,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人偶,段氏是如何发现的呢! 她打发了杏儿,留段氏在花厅里说话。 “这东西,你是在哪发现的?” 段大娘头疼的厉害,“回夫人的话,这东西,不是奴婢发现的,是奴婢家那个淘气的小子,一头钻到园子里非要找什么蛐蛐!这个时节,哪儿有蛐蛐啊!结果啊,他不知怎么的,就挖到这东西了。” 周佳瑶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看样子,是有人要引陈耳朵去。 这个人是谁呢! 他莫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要找蛐蛐了!”这蛐蛐,好像要到七八月份,才能见着呢! 段氏苦着脸道:“奴婢也不晓得他发什么疯,要不,奴婢把他带来,您问问?” 这小子哟,太能闯祸了!看老娘回去怎么收拾他。 第六百五十五章 嫁祸 周佳瑶瞧了瞧段氏的苦瓜脸,思忖了一下,便道:“不用了,小孩子淘气也是正常的。”反正她已经决定不追究了,不管那人的好意也罢,也想挑拨也罢,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按理出牌,以静制动,难道不是最好的回击方式? 段氏咬着牙着:“奴婢这就把那个小崽子给您带过来!”段氏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粗鄙仆妇,从某些方面讲,段氏甚至比桃儿,杏儿还要得用些。她的地位虽然不及杜嬷嬷,但是也是个十分得用的人,有些事情,她看得通透。 比如自家那个小崽子,好好的,怎么去园子里作乱?到处翻什么蛐蛐!这个时候,哪儿来的蛐蛐? “行了,多大点事!”周佳瑶可是知道,那陈尾巴,可是段氏的心尖肉,她哪里舍得真正教训自己儿子啊!况且这次的事儿,跟这个孩子可没有什么关系。 “还得谢谢你家尾巴呢!要不是他发现了这东西,后患无穷啊!”周佳瑶并不信这个,不过这会儿,为了让段氏打消她收拾陈尾巴的念头,也只好拿这个当说辞了。 “你要是非想把那孩子带来,也好,我正想打赏他呢!”周佳瑶嘴角挂了笑,浅笑盈盈的看着段氏。 段氏没了脾气,只得道:“好,且听夫人的!奴婢,奴婢去处理这个吧!”说着把那个人偶仔仔细细的包了,揣进了怀里。 “你且去吧!”周佳瑶笑着挥手让她下去了。 杏儿在一旁委屈的撇嘴,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去了。这孩子打小就精怪,机灵劲儿倒是不少,像一枚开心果似的。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瞪眼睛,看得周佳瑶肚子都打结了。 “你这丫头,做什么怪呢?” 杏儿苦着脸道:“夫人,也就您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奴婢听说,那东西可厉害了!您说,要是万一……唉呀,奴婢们怎么跟世子交待啊!” “敢情,你不是担心我,倒是担心不好跟世子交待呀?” 杏儿跺了跺脚,“夫人,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奴婢可是一心为您着想呢!那在背后出毒计害您的小人,就像毒蛇一样,咱们在明,她在暗,奴婢想想,都觉得汗毛直竖!您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她是个直肠子,有些话根本就藏不住,夫人不让她把这事儿往外说,是要憋死她啊! 周佳瑶喝了一口茶,轻轻的笑了一下,才道:“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杏儿听了这话,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道:“您,您知道了,到底是谁?” 周佳瑶无声的笑笑,杏儿这丫头,唉,怎么说呢!有的时候,确实是天真过头了呀!这事儿要是桃儿,琳儿,潇儿,随便换了哪个丫头,只怕都猜出来了。 她们就算猜不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只怕也会猜个八久不离十,不像杏儿,傻的厉害,好像什么都看不透似的。 “那,那……”既然知道了,应该把人抓起来啊!不对,段大娘把那证据烧了,没凭没证的,谁会相信啊! 哎呀,杏儿觉得自己的脑袋乱成一团了,好像一盆浆糊一样的。她拿手握成拳,轻轻的捶了自己脑袋两下,急得不行。 周佳瑶又乐了一回,连忙道:“好了好了,本来就不聪明,再捶下去,更笨了。” “那,怎么办?” “我呢,其实已经想到一个让她自露马脚的办法了,咱们走着瞧吧!” 杏儿眼睛一亮,“夫人不早说,害奴婢白白担心了!” “我是那种被人欺负了不还手的人嘛。” 杏儿讪讪的笑笑。 这事儿便暂时揭过去了。 相比于郡主府这边的云淡风轻,冯微姿那边却有些不淡定了。 她自己做了什么事,她心里一清二楚。 虽然那东西并不是在府里做的,她也没沾手,可是若是细查起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当时自己心里也打鼓啊!不过要是能把周氏踹下去,就算做缺德事儿,她也认了。 可是冯微姿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那个东西刚埋好没多久,就被一个小崽子可翻了出来。 要说这事儿也是巧了,她派人干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挑在半夜下的手,夜黑风高的,也不可能惊动别人啊! 冯微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这事儿是怎么露的。她战战兢兢的等了一天,可是也没收到什么消息,好像这事儿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轻飘飘的就被掀过去了。 太不对劲儿了。 她把身边几个得力的散了出去,分别去打探风声。 冯微姿有冯氏做靠山,在这府里还是有几分脸面的。再加上她身边也有不少跟着她一起进府的心腹,所以打探点消息这件事对她来说,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 冯微姿的眼皮子一直跳,就没停过。 她惴惴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感觉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难捱。 就在这时,冯微姿身边的嬷嬷突然走了过来。 冯微姿眼睛一亮,急忙走了过去,问道:“怎么样?” 老嬷嬷只道:“听说把东西悄悄处理掉了,并没有声张。”别的消息,就再也打探不着了。 冯微姿先是一喜,紧接着,脸上的神色就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不对,太不对劲儿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巫蛊之术向来被人们视为洪水猛兽,上至皇家,官家,下至黎明百姓,就没有一个不谈巫蛊色变的。若是一般人家,发现了这个东西,那还了得?还不得上上下下彻查一翻,把幕后主使给揪出来?哪像周氏啊,居然悄无声息的把那东西给烧了…… 冯微姿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咬了咬嘴唇,只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儿,才回过神来,喃喃的道:“嬷嬷。你说,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冯微姿身边的这位老嬷嬷,跟她的想法差不多,总觉得周氏这事儿,做得太反常! “老奴,也看不透她。” 她总觉得,那位世子夫人,在算计她们呢! 没错,周佳瑶就是算计她们呢!已经挖好了坑,就等着她们往里跳,然后找人填土把人埋上了。 周佳瑶又不是属“虎”的,别人算计她,她难道不能算计别人!她既不是圣人,也不是肚子能撑船的宰相,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难养的女子罢了! 但是她现在,没有出招,郡主府就像一座铁桶一样,油泼不进,针扎不透,冯微姿根本打探不出一丁点的消息来。 心里急啊,上火啊! “嬷嬷,你说,要不然咱们去问问姑母?” 老嬷嬷欲言又止! 冯微姿就道:“嬷嬷有话不防直说。你是母亲给我的人,自然是我最信任,最倚重的,咱们主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不得不说,这位冯小姐,情商还是很高的,几句话说得那老嬷嬷心里热乎乎的。 “老奴的意思是,这件事就不要跟姑奶奶说了!一来,咱们行事之前,并没有与她商量,只怕姑奶奶会发火;二来,她最近为了二爷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这个时候去给她添乱,不大好。再有就是,因为二爷的事儿,姑奶奶心里窝着火呢!她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吗?要是知道咱们先下了手,只怕会怨我们打草惊蛇啊!” 冯微姿想了想,还是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就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你考虑得对!不过,消息还是要打探的!使银子,咱们不怕花钱,我就不信了,难不成锦晖院和郡主府里的下人,就没有喜欢银子的?” 老嬷嬷点了点头,道:“老奴省得了。” 夜幕悄然降临,万物寂静。 一道纤细的黑影在半空中快速的掠过,轻轻的落到了一座院子里…… 黑夜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最近冯微姿过得十分不好! 她看不透周氏!也不明白周氏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敢确定那东西是不是真的被周氏处理掉了。 万一她只是装模作样的假装烧了那东西,只是想引自己出去呢! 她可不敢冒那个风险。 一连几天,她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梦见自己被人抓了起来,整个人瘦了好多。 本朝的律法写得很清楚,严禁行巫蛊之术,要是被抓住了,关进牢里,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到时候,只怕她祖父也不一定能保住她。 连忙得焦头烂额的冯氏,都察觉出她不对劲来了,一个劲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呢。 冯微明哪儿敢实话实说啊!她只推说天气热了,人睡不好,没有胃口。 冯氏没有深究,云霆雷的事儿就够她受的了。他那一身的伤,勉强养了个七七八八,人憔悴了不少。再者,他现在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那件事,到底还是对他有影响呢! 冯氏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儿子还顾不过来呢!哪儿有时间顾冯微姿啊! 结果没过两天,又出事了。 云鹏在朝上突然无缘无故的晕倒了,而且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看样子,就像要活不成了似的。 皇上开恩,当下把人在大殿后的厢房安置了下来,请太医过来瞧病。可惜太医院的人来了好几个,谁也没查出来云鹏这是犯了什么病。 没办法,只好把人先送回来,再派两名太医到国公府上,给云鹏熬药,诊治。 这消息,对于冯氏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国公爷的身子骨一向很健康,怎么突然就病倒了?最奇怪的是,太医们完全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晕过去的,得病吧?不像。中毒吧!也不是! 反正这件事,简直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了! 冯玉盈,小冯氏,也挺担忧。 无它,只因为她现在全指望着云鹏过活呢! 身为云鹏的新?宠,如果没有了云鹏,她将何去何从?只怕第一个人收拾自己的人,就是冯氏。 云鹏昏迷了两天两夜后,人终于醒了,只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而然苍白,整个人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似的。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偏偏有人又在园子里挖出了东西。 一个人偶背后,写着云鹏的生辰八字,上面,还插着针。 居然是巫蛊之术。 当那个人偶被呈到云鹏面前的时候,国公爷的眼睛突然瞪大了,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来,晕了过去。 在他身边侍疾的世子爷,当下大怒,连忙让人将全府上下封了,表示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施巫蛊之术的人找出来。 找来找去,就找到冯微姿头上去了。 那做人偶的布料,是南边物有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是胜在耐磨,透气性也极佳。一般来说,只有南边的老百姓,才会买这种布做外衣,褂子,好方便劳作。有钱人家的下人,只怕都不穿。 这种料子,府中人连见都没见过,哪儿来的? 当然只有跟着父亲从南方回来的冯微姿,最有可能拥有这样的料子了!云霆霄当下派人去搜,直接在她贴身丫鬟身边,搜出了这种面料,与此同时,还搜到了另外一个人偶,上面赫然写着周佳瑶的生辰八字…… 事情水落石出了。 冯氏却不能接受,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冯微姿自然是喊冤的! 她就说,周氏哪儿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也不是想息事宁人,而是挖了一个大坑给她跳! 她不服,要与周佳瑶对峙! 云鹏再次醒来时,听到这个结果,也愣住了! 他虽然也恨有人向自己施那种邪门歪道之术,但是冯微姿似乎没有理由害自己啊! 或许,她真是让人陷害的也说不定呢! 毕竟她是过来抢世子的,那周氏,或许真的想借刀杀人呢! 周佳瑶确实是想借刀杀人,不过,她不怕对峙。 云鹏同意了冯微姿的请求,把全家人都带到了明德堂,他自己半躺在软榻上,在一旁听着。 周佳瑶来的时候,冯微姿和冯氏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周佳瑶给云鹏请了安,随后不卑不亢的站在一旁,瞧了冯微姿一眼,冷笑道:“冯姑娘不是想把这巫蛊之术的罪名,安排到我头上来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 对质 周佳瑶是最后一个到明德堂的。 她带着红衣,还有段氏。 她进门的时候,冯氏和冯微姿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姑侄二人心知肚明,这事儿肯定是周佳瑶的手笔。 周佳瑶给云鹏请安,随后不卑不亢的站在一旁,瞧了冯微姿一眼,冷笑道:“冯姑娘不是想把这巫蛊之术的罪名安排到我的头上来吧?” 她问的很直接。 云鹏面色苍白,整个人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冯氏坐在他的身边,一脸的晦暗不明之色。 “是你陷害我的!”冯微姿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喊着,她瞪着周佳瑶,恨不能扑过来撕了她。 若不是云霆霄一直站在周氏的身边,且用那种冷冷的目光看着她,只怕她早就扑过去了。 这个男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却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在保护周氏。 周氏她凭什么! 冯微姿眼睛都红了,“就是你,就是你做的那些个东西。” 周佳瑶很淡然的问了一句,“证据呢?” 冯微姿词穷,她确实没有证据。 周佳瑶挑眉,“冯小姐是官家小姐,难道不知道空口白牙的污蔑别人,也是要担罪责的吗?” “就,就是你!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你不过是想栽赃陷害我罢了!” “还是那句话,证据呢?”周佳瑶冷漠的看了冯微姿一眼,又看了冯氏一眼,方才道:“据我所说,世子爷已经查明真相了,那人偶可是用南边特有的土布做成的!哼,本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布!”她慢悠悠的走到小几前,弯腰将那土布拿起来,摸了又摸,她将手里这块布,举到红衣面前,问道“这东西,你见过吗?” 红衣面无表情,“奴婢从来没有见过!” “你呢?”她又把那块布往段氏面前递了递。 段氏也摇头,道:“奴婢从来没见过。” 周佳瑶又把这布给屋里其他的人看,“你们可曾见过?” 所有人都摇头。 周佳瑶将块布狠狠的摔到冯微姿怀里:“这布,怕是冯小姐的人,从南边带回来的吧!” 冯微姿不服气的道:“那又怎么样?难道就不能是你们潜入了我身边下人的屋子里,偷了这布做那个东西吗?” 她无意中说了中了实情。 可是谁又能信她的话呢! “你当这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咱们府里门禁森林,平日里护卫,巡视的婆子不知几何,谁能好端端的,悄无声息的潜到你的院子里去?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姑娘好像是住在冯姨娘的梧桐院吧?那院子,平时热闹着呢!里里外外都是冯姨娘最信任的人,我的人,就那么几个,如何能避开众人耳目,去你们房间偷这破布?” “你……”冯微姿哑口无言,因为周氏说的,都是实情。 周佳瑶恭顺的对云鹏道:“父亲可觉得儿媳说得有几分道理?” 云鹏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周佳瑶便又道:“再者!这人偶可不止一个吧?”她的目光落在小几上,盯着托盘中的两个写了生辰八字的人偶道:“除了国公爷的生辰八字,上头还有一个人偶,是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她这话一出,满屋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冯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 “我会那么傻,自己害自己不成?” 云鹏一愣,紧接着有了醍醐灌顶的明悟感,是了,儿媳妇再傻,也不到于自己害自己啊。这巫蛊之术害人确实厉害,谁会傻到自己害自己呢! “你胡说八道,我,反正这东西就不是我做的。况且,你也没怎么样啊,说不定就是你为了掩人耳目弄出来的手段,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冯微姿也算有两分急智,当下挑了周佳瑶的毛病。 屋里人的脸色,这时便又变了一回。云鹏眼中浓浓的怀疑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氏,此时也阴阳怪气的道:“这么一说,还真是!国公爷晕迷了好几天,可是我看世子夫人,好像毫发无损的样子啊!” 冯氏看了看云霆霄,道:“世子可不要包庇世子夫人啊!凡事,还是应该以理服人!” 云霆霄对冯氏,是连个表情也欠奉的。 冯微姿倒是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吧,我告诉你,你就是幕后主使,就是你害国公爷,又嫁祸给我的。” 周佳瑶冷哼一声,幸亏她早有准备。 她走到小几旁,去拿小几托盘上放着的人偶。 “你要干什么?想毁灭证据吗?” “毁灭证据?”周佳瑶失笑一声,“你们都在这儿瞧着呢,我能毁灭得了吗?”她将人偶拿在手里,看到上面的生辰八字后,笑了笑,然后双手递到云鹏的面前道:“父亲,这人偶的名字是写对了,但是生辰八字,却是写错了。” 之前段氏发现巫蛊人偶的时候,她就发现那上面的生辰八字写错了。所以将计就计,陷害冯微姿的时候,也故意把生辰八字写错,没写到这会儿就派上了用上。 古人把生辰八字看得很重,一般是秘而不宣,轻易不会告诉旁人的。周佳瑶也不知道,冯微姿是从哪儿打听到自己的生辰八字的,不过,这个八字,确实是错的。 她与世子订亲的时候,是合过八字的,她的八字,云鹏应该见过才是。 周佳瑶只道:“正因为八字写错了,所以,儿媳才会安然无恙。” “这怎么可能!”冯微姿上前将人偶抢了下来,仔细一看,上头的生辰八字,跟之前自己让人写的那个八字,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现在这一样,还是之前的那个,八字全是错的!也难怪,周氏会安然无恙,一点事儿也没有! 她恨得牙痒痒,只觉得身边的人都是靠不住的,打听这点事儿,都能打听错了,真是废物。 冯微姿完全渲染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感觉到,一屋子人见到鬼了似的表情。 冯氏在心里,把自己的样侄女骂了个半死。你那一脸的不甘,不愤,给别人瞧见了,就算这东西真的不是你做的,也成了你做的了。 她这个举动,完全就是不打自招啊! 周佳瑶不由得笑了笑,“看来事情到底如何,大家应该清楚了!” 冯微姿这才反应过来,她将手里的玩偶一扔,道:“跟我没关系!” 欲盖弥彰! 周佳瑶往边上避了避,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坑已经挖好了,人也已经跳了下来,只剩下埋了!可是这个活不能自己干,得由云鹏接手。 朝廷早已下令,行巫蛊法者,死!若案情严重的,还要牵连家人,下狱抄家,最严重的,可灭九族。 冯微姿是冯家的女儿,居然跑到云家来害人,害的还是云家的掌舵人。 所以即便自己不出手,冯微姿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云鹏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云鹏让小冯氏将那个人偶捡起来。 他拿过来一瞧,上头的八字,果然是错的。当初两个人合八字的时候,他特意找钦天监的人去合八字,所以记得周佳瑶的生辰八字。这上头别的日子都对,就时辰写错了。 云鹏先是冷冷的打量了冯微姿一眼,随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将小几上的托盘打飞。紧接着伸出一只脚来,把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冯氏给踹了下去。 冯氏不备,被踹了个正着,整个人身子一歪,就趴到了地上。 冯氏哎哟一声,狼狈万分。 程嬷嬷连忙上前拱起来。 一屋子奴才会都跪了下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国公爷震怒! 大概是气极了的关系,云鹏剧烈了咳嗽了起来。 小冯氏连忙上前,拿了清水喂给云鹏,又抚了抚云鹏的后背,帮他顺气。 这一切,看在大冯氏眼中,无异于是火上浇油。都什么时候了,这贱蹄子还想着在国公爷面前献殷勤。 “国公爷,您明察秋毫,千万不能被小人蒙蔽啊!姿儿是个好孩子,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冯氏跪着,苦苦哀求,心里对冯微姿也是极不满意的。 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冯微姿要收敛光芒,不可冒然行事。她不听,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冯微姿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小声低泣起来。 她是大家闺秀,又是家里受宠的嫡女,还是最小的那一个,从小别人对她,都是千依百顺的,她哪里受过现在这种委屈! 冯微姿又怕又委屈,哭得停不下来。 云鹏冷笑,“你还有脸哭?” “国公爷,这孩子是被人冤枉的!”冯氏恶狠狠的瞪了周佳瑶一眼,眼中的怒火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 周佳瑶根本不生气,假装没看见。 “国公爷,这事儿真的不是小女做的,是她,是她陷害我的!”冯微姿指着周佳瑶,恨不能将她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云鹏恨道:“你们当我是傻的吗?到底是谁在搬弄事非,我能看不出来?儿媳妇是个孝顺的,她害了我,有什么好处?” “可,可是我也没有立场要去害您啊!” 云鹏指着那地上的人偶道:“可是你却谋害世子夫人,不是吗?你以为你的心思没有人知道?龌龊,下流!” 冯微姿惊呆了! 冯氏大惊,这两个词也是能随随便便安到姑娘家身上的?要是传了出去,侄女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冯微姿也反应了过来,捂着脸呜呜的哭出声来,“你们云家太欺负人了,我不活了……” 一个知府的女儿,被逼到这个地步,也够可以的了。 可是周佳瑶却并想把这件事掀过去。 要知道,她是来抢自己丈夫的,是来当小三的!自己不把她灭了,难道还留着她不成? 况且虽然这次事发,确实是自己冤枉了她,但是之前,她可是实打实的做了一个差不多的人偶来害自己! 周佳瑶正欲再上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跟着冯微姿,却一言不发的老嬷嬷,却突然上前一步,开口说话了。 “国公爷息怒,老奴有一言,请国公爷一定要听听。”这老奴,也够沉得住气的,直到事情要尘埃落定时,才出来。 难不成,她还有翻盘的办法? 周佳瑶默默的看着,并没有出声。 “刁奴,事到如今,还有何话要说?”云鹏中气不足,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气势。 冯微姿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嬷嬷,明显是想让她为自己洗涮冤屈的意思。 老嬷嬷稳了稳心神,才道:“云,冯两家是世家,两府是亲戚关系。国公爷不管怎么样,看在我们家姑奶奶为您生儿育女的份上,也该给我们家小姐一具辩白的机会。” 周佳瑶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老嬷嬷不简单,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怕是在思索对策。 冯氏也道:“国公爷,妾身服侍您多年,不敢说有什么功劳,但是难道还会害您不成。” 云鹏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挥了挥手,又躺了回去。 意思是准许那老嬷嬷替她们家主子辩白了。 老嬷嬷礼数周到,先是行了一礼,才道:“虽然这土布是从南方来的,又是从下人们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可是这并不是最直接的证据,难道仅仅靠这些东西能够证明我家小姐是幕后指使不成?”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给段氏使了个眼色,段氏点头,连忙上前一步道:“这位老姐姐可真是长了一副好牙口啊!这东西是从你们屋里搜出来的,料子也是南边来的,这阖府上下,好像就你们是从南边过来的吧?你说不是你们做的就不是你们做的?这也太儿戏了吧!况且,刚才冯小姐的反应,大家都看在眼里呢!要说她心里没鬼,谁信?” 确实是这话。 那老嬷嬷脸色不大好看。 冯微姿更是一副有些心虚的模样,虽不明显,但是有心人,都能看出一二来。 冯微姿心里确实是有鬼的,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女儿家,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本来就心虚,此时被人陷害,又身处风口浪尖上,一时乱了分寸,也是难免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 段大娘的这一番话,让冯微姿有了几分心虚之色。她虽然故作镇定,但脸上的神色却是骗不过别人的。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岂会不明白她那闪躲之色的意义! “这位是……哦!是世子夫人的人!”冯家的老嬷嬷故做惊讶的道:“看来传言非虚啊!” 周佳瑶一看那老嬷嬷不怀好意思的神色,当下就知道,恐怕这货又要拿自己的身世说事了。 果然,老嬷嬷当下道:“听闻世子夫人早年是在乡下长大的,及笄以后方才被接回尚书府,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世子夫人治下不严啊!老奴正在跟国公爷回禀,为什么您的人就这么没规矩的跳出来呢?”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指责周佳瑶对云鹏不敬,又暗示周佳瑶是个乡下人,没有见识。 冯微姿脸上多了一些明媚的颜色,她觉得,秀痛快。 云霆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他知道她内心强大,其实这种事情根本就伤害不了她。 果然,周佳瑶并没有生气。 这本就是属于她的过去,她不介意别人提起。 乡下人怎么了? 没有乡下人,你们吃啥? 不过,周佳瑶可没心情跟她在这掰扯,她虽然很多时候喜欢用一个平和的心态去解决问题,说白了就是以德服人。但,这一刻,此时此刻,她不想!!! 周佳瑶上前走了两步,冲那老嬷嬷笑了笑,然后挥起手来,狠狠的扇了那老嬷嬷一个耳光。 那巴掌声,清脆异常,听在某些人的耳朵里,简直比炸雷声还要响。 那老嬷嬷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来者是客啊! 况且这位老嬷嬷的身份可不一般,她是二房夫人的陪嫁嬷嬷。 商州孙家的人,在外头还有几分名声。冯微姿的母亲孙氏,是孙家大房嫡出的女儿,行四,当年也是个名声颇显的小娘子。后来嫁到了冯家二房,跟着丈夫在京城里留没几年,就随着他去了任上。 这位陪嫁嬷嬷,正是出身孙家。是孙氏给女儿的人。 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 这老嬷嬷挨打,疼得可是孙、冯两家的面皮! 果然,冯氏的脸色难看至极。可是冯氏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即便是面对这种情况,也能镇定自若,除了一双眼睛喷火以外,倒是看不也来别的不妥。 周佳瑶倒十分佩服她这份耐力。 冯微姿就没有那么好的忍性了!这老嬷嬷是当年外祖母身边的人,母亲出嫁时,外祖母把她给了母亲。自己到云家来时,母亲又把她给了自己!在孙家,在冯家,这老嬷嬷可都是十分得脸的。现在周氏居然敢打她们冯家的人,简直是疯了。 冯微姿到底是个世家小姐,骨子里流淌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如何能受得了这种耻辱? 家奴被打? 她觉得自己被打了。 冯微姿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板一直冲到头顶上,她想也没想,上前一步,挥起手臂朝周佳瑶脸上扇去。 云霆霄的眉头猛然动了动,眼中暴射出一抹骇人的光芒。 他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不是事先约定好的,这会儿只怕冯微姿就要被他踹飞出去了。 周佳瑶这厢正等着冯微姿呢!见她果然如同自己预想的那般沉不住气,心中一喜,脸上却带着怒意,在冯微姿的手掌落下来前,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佳瑶从小就用灵泉水滋养身体,看着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力气大得跟男人差不多!而且她小时候也跟三个哥哥练过一段时间武艺,目的是强身健体。她那两下子身手,是中看不用的招数,遇上练家子,不一定能有什么用,但是想要制住冯微姿,还是不难的。 冯微姿的手腕被周佳瑶攥得生疼,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成想周氏看着娇弱,居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周佳瑶的嘴角慢慢上挑,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 冯微姿见得分明,哪里肯善罢甘休? 周氏是什么东西?一个乡下长大的,竟也敢瞧不起自己。 冯微姿想也没想,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朝着周佳瑶打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女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冯氏傻眼了,老嬷嬷也傻眼了。 云鹏不耐烦的转过了头。 小冯氏有些害怕,微微的缩了缩身子。 红衣和段大娘连忙上前,将二人分开。 吧嗒~ 就在两个人刚刚分开时,突然从冯微姿的身上掉下来一物。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纸包模样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这东西突兀的出现,让人生疑。 红衣松开冯微姿,将地上那江西捡了起来。 冯微姿一脸的莫明其妙,不过,她脸上更多的,还是怒意。 这两个该死的奴婢,明显就是拉偏架嘛,还敢对自己对手对脚的,真是不想活了。 此时,红衣已经将那纸包打开了。 屋里的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场内,主要是集中在那纸包上。 冯氏不知为何,心突然慌了起来,眼皮子也跳个不停。 红衣查看了纸包后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将纸包呈到世子面前,道:“世子爷,从冯小姐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请您掌眼。” 云霆霄低头一瞧,那纸包里装着一些药粉,粉末呈粉红色。还未靠近,一股奇香的味道便迎面而来。 云霆霄连忙闭气,将那药粉包好,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冯微姿不明所以,她实在不认得那个药包,这东西是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吗?她不知道啊! 世子这是在跟她讲话?可是为什么横眉立目的,口气还冷冰冰的? 冯微姿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脸上露出一副呆傻的表情。 这副表情在某些人眼中,便显得特别有意思,好像她心虚了,没有了底气似的。 云鹏听了,觉得奇怪,便道:“东西拿来我瞧瞧。” 云霆霄便将那药包送到了云鹏面前。 小冯氏将云鹏扶起来。 云鹏仔细的看了那药包一眼,当下勃然大怒!他虽叫不出这药粉的名字,但是光闻味道,也能猜出一二来。 他脸色不好的道:“来人,去把梁大夫找来。” 当下便有人飞奔而去了。 冯微姿这会儿,还搞不清状况呢! 一屋子人全部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云鹏的脸色实在难看,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哪个敢在他面前放肆。 世子爷平时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会儿更是像块冰似的,他一个人像一块大冰块似的站在那儿,整间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还有世子夫人,也太彪悍了吧!不但打了冯家的奴婢,还跟冯家的小姐撕打到一处去了。 不过,世子夫人好歹是成了亲的妇人,而且教训的是一个奴婢,倒也没有什么。 那冯小姐,看着知书达理的,哪知道竟然…… 唉,登堂入室想抢人家丈夫,不打你打谁。 明德堂内,众人心思各异。 梁大夫很快就来了。 这人其貌不扬,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背着一个药箱。 府里惯常请的,就是这一位。 据说医术十分了得。 梁大夫进屋后,给云鹏行礼。 “小人见过国公爷。” “好了,不要理会这些虚礼,你且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梁大夫走到国公爷面前,将那药包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是春?风一度……”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鹏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这是什么药?”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了,光听名字,也能猜个大概。 “是,是催??情之药。”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人们看冯微姿的眼神也变了。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身上居然带着这种下作的药,简直是不知羞耻。虽然之前他们也知道,这位冯小姐是在打世子爷的主意,但是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若是她能吸引世子爷的注意,让世子爷纳了她,倒也不防事! 可是,一个姑娘家,身上居然带着催?情的药,显然是想一有机会便下手。她想利用这个药,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招数可就有点下作了。 嗯,不要脸。 云鹏的脸几乎能阴出水来,他看了梁大夫一眼,道:“你下去吧,记得把嘴闭严实些。” 梁大夫连忙点头,“国公爷放心!”他在国公府好几年了,也了不少事,没向外头吐过一个字。 云鹏让人把梁大夫送了出去。 明德堂的门,再一次紧紧关上了。 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屋子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冯微姿,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就瞪她了。 冯微姿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她摆了摆手,“不不,这不是我的,是……”她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指着周佳瑶道:“是她,是她陷害我的,东西是她放在我身上的!” 云霆霄脸色不大好,却也记着之前答应妻子的话,没有上前。 周佳瑶冷笑,“冯小姐是不是有病,什么脏水都想着往我身上泼?那东西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屋里这么多人的眼睛都瞧着呢!当时你我二人已经被丫鬟们分开了,我的手到底是有多长,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往你身上塞东西?” 冯微姿都要哭了,“反正,不是你,就是你的婢女,这东西真的不是我的。”她转身去求云鹏:“国公爷,你要相信小女啊!” 冯氏气得直哆嗦,这个蠢货,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就让人钻了空子呢,连她身上多了东西都不知道,真是…… 看来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冯氏想着,还是先求情吧!总得先把事情平息下来,再闹下去,可能会无法收场了! 冯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冯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云鹏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图似的,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 冯氏从没见过云鹏这样,虽然他的身体不太好,气力有些不足,说出来的话也像没有什么力量似的,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狰狞异常,两颗眼珠子腥红的厉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冯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眼眶忍不住红了,一颗心也凉得像块冰一样。 早年她就看透了云鹏,知道他并不是什么良人。可是她已经嫁给了他,又给他生了孩子,还能怎么样呢? 冯氏当年只盼着,他的自私自利,冷酷无情,薄凉狠决,都给了别人才好! 确实,当年的云鹏,把这些东西都给了郡主,现在郡主死了,就轮到她了。 冯氏悲从中来,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鹏只道:“你们冯家,一个两个都想算计我,算计我儿子!如今算计不成,就把什么龌龊的手段都拿出来了!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是气极了。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看了冯微姿一眼,这会儿的工夫,她已经把眼睛哭红了,而那位老嬷嬷脸上的表情,也由镇定变成了慌张。 本就难以洗清嫌疑,这次又从小姐身上掉出了那样一包东西,这,这可怎么办? “国公爷,您这话,一字一句,也太诛心了。”冯氏哭得要背过气去了,却还坚持着,让程嬷嬷扶着她,“这么些年,我,我们冯家,可做过一件对不起您的事?” 云鹏指着地上的木偶道:“只这一件,便是要我性命了!”这话就严重了,谋害朝廷重臣,那是什么罪名? 冯氏哑口无言。 这是一个局,一个完美的局。 东西是从冯微姿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做东西的人偶又是南边儿特有的土布,偏偏那布没有用完,让人家把布头都搜出来了!再有,原本还有辩解的机会,也全让那一包药给毁了! 周氏! 冯氏眼中凶光大盛,我与你,不死不休了! 云鹏只道:“这件事,我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不深究!你,把人送回去,顺便给冯家送个信,一个月之内,把人嫁出去吧,越远越好!否则……哼!” 第六百五十八章 云鹏的话,听到冯氏姑侄人二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老爷,不可啊!好歹微姿是我二哥的女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啊!”一个月,能寻一门什么样事?只怕外边的人也会觉得冯家姑娘嫁得太急了,暗中的猜测,对女儿家的名声伤害更大 “我无情无义?现在是你们冯家人在害我的命,在算计我的儿子!”云鹏这会儿看着精神多了,声音也比前几天大了一些,他瞪着冯氏,不耐烦的道:“冯家若不照办,我就将那些东西呈到御前去,请圣上裁断!” 冯氏一听,当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朝廷明令禁止,不允许行巫蛊之事,若是真的把这件事捅到了圣上面前,那冯氏满门,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个人和整个家庭比起来,孰轻孰重? 冯氏心里难过万分,却也不得不认命了。 冯微姿一见冯氏这个表情,就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她当场泪如雨下,情绪失控,眼睛红得厉害。她大概恨极了周佳瑶,明明是云鹏对冯氏施压,处罚她,可是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周佳瑶的过错,短暂了迷茫了一阵后,就又朝着周佳瑶扑了过来,声称要撕烂她的嘴。 这次云霆霄可没惯着她! 一切都有了定数,还留着她在此嚣张作甚? 这种女人,即便是打晕她,云霆霄也不愿意亲自动手。他只是给红衣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个砍刀手,劈在冯微姿的后颈上,将人劈晕。 冯氏一惊,想要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冯微姿的老嬷嬷差点没哭死!都这个时候了,哭有什么用? 云霆霄找了侍卫来,让他们将冯微姿及其亲信带回院子里看守起来。 那老嬷嬷还欲争辩几句,却被冯氏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冯氏心里有气啊! 作为二嫂身边的人,眼界,见认都应该更高一些才是,怎么能做这种一叶障目之事? 主子心性不定,难道做下人的,没有劝阻之责?现在微姿落到这步田地,里头何尝没有这老货失职的手笔? 一天之内,连着被人扇了两个耳光,那老嬷嬷也傻眼了。 她上次挨耳光,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云府的侍卫已经在一旁候着了,虽然冯微姿此时就要被软禁了,但是她毕竟是府上娇客,是冯家的小姐,谁也不敢粗鲁行事。 红衣上前对那老嬷嬷道:“起来吧,赶紧扶着你家主子回去,若是等着侍卫动手,你家小姐,恐怕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那老嬷嬷敢怒不敢言,只得把晕倒的冯微姿扶起来,半搀半扶的把人架起来,走出了明德堂。 侍卫们也跟着退了出去。 云鹏让人把那两个人偶和剩下的布料都收起来,又把那药包收了起来。 冯氏见他如此行事,越发觉得一颗心被冻透了! 云鹏这样做,无非就是警告自己,他手里有冯微姿的把柄,他们冯家若不是照着自己的话做,事情就会被捅出去,因为他手里握着证据呢! 冯氏咬牙! 冯家向来爱惜羽毛,不可能为了冯微姿一个人,牺牲整个家族的利益。 周氏,是我小看你了! 冯氏怀揣着无限的恨意,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许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好像自从短命的郡主去了之后,她便再没有这样难堪过! 不,以前她虽在郡主面前执谨小慎微的生活,但是郡主并没有过多的难为于她。 不是郡主善良,大度。而是,她从不屑跟自己玩什么花样! 冯氏恨,恨郡主,也恨周佳瑶。 周氏,比她那死鬼婆婆更难缠! 冯氏维持着她应有的理智。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失去理智,只会让她忽略更多的东西,她需要冷静下来。 “国公爷,妾身身子不适,就不久留了!” 云鹏却道:“也好,只不过你这身子,怕是要调养一阵子。把你侄女送回去后,你就潜心休养吧!世子成亲很久了,中馈也该交到下一代手里了。” 这是要夺她掌家之权! 冯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顺从道:“国公爷说得是,妾身最近身子不太好,确实该休息休息了。” 不能意气用事,得从长计议。 冯氏带着程嬷嬷走了。 此事到此,就算是暂时落下帷幕了。 小冯氏对周佳瑶的本事佩服万分,她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她能从周佳瑶手下活着坐到侍妾的位子上,那是她的造化。 精明如冯氏,背景强大如冯微姿,不都让她收拾了? 周佳瑶一行等人,也回了郡主府。 大斗了一场,饥肠辘辘。 周佳瑶吩咐人准备吃的,自己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帮她拆了头发,卸了钗环,然后去了净室洗漱一番。 云霆霄在花厅后边的小厅里等她。 周佳瑶换了一身家常穿的衣裳,清清爽爽的走了出来。 云霆霄朝她招手。 周佳瑶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高兴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上好的宝石,眼睛里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周佳瑶点了点头,微微扬着头道:“当然高兴了,赶走了一只苍蝇,自然是欢喜的!” 云霆霄心里微酸,总觉得她嫁给自己,是委屈她了。若是她嫁一个家世简单点的人家,只怕每天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快活,何苦像现在这样,整日里勾心斗角,想方设法的防着别人,还得算计别人。 “冯氏那个人,心思细腻,手段毒辣,你要多加小心。” 周佳瑶一愣。 以前他也说过这话,但是口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严肃过。 紧接着,她就明白了。 看来,他出征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你要走了?日子定了没有,何时启程?” 云霆霄轻叹一声,才道:“后日就走。” 这四个字,像是有千斤重似的。 周佳瑶一下子就呆了,整个人慌乱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早知这一天要来,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它了。 云霆霄此行凶险万分,可偏偏这差事还是他自己求来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救二哥。 周佳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是这一刻,她心是慌的,整个人如同坠入了一片迷雾之中,好像余生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凝结了。她想冷静,可是却冷静不下来,身子微微抖着,眼泪好像马上就要涌出来似的。 云霆霄走过去抱住她。 周佳瑶反身搂住云霆霄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嘟囔道:“你可得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俨然已经有了抽泣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周佳瑶抬起头来瞧他,眼睛红红的,“真的?” 云霆霄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我从不骗瑶瑶,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 周佳瑶没说话,就那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宁静一般。她贪恋的嗅着属于云霆霄的气息,想着,若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 丫头们端了宵夜来,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云霆霄闻的了饭菜的香味儿,便道:“咱们的宵夜来了,你不是饿了吗?吃饭吧!” 多么苍白无力的安慰之言。 周佳瑶点了点头,喊了红衣一声。 红衣这才让小丫头们把饭菜端了进去。 小丫头们摆好饭菜,便鱼贯而出。 红衣照旧守在小厅外头,一副十分谨慎的样子。 先前还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这会儿居然一点也不饿。 眼前香喷喷的食物,对周佳瑶来说,半点吸引力也没有。 她不想让云霆霄担心,装成很饿的样子,低头吃饭。 其实,她连自己吃了什么也不知道。 勉强用完了宵夜,夫妻二人用香茗漱了口,回了内室安歇。 二人毫无睡意。 周佳瑶便问云霆霄:“明日你要忙什么?” “也没有什么可忙的,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人也挑好了,我在家陪你一天可好?” “可以吗?”这对周佳瑶来说,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可以!”云霆霄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你换一身男装,我带你出去玩,咱们到街上好好逛逛,中午就在外面吃了,你若是喜欢,咱们骑马去郊外玩!” “可以吗?”周佳瑶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下降的趋势,不过,能让最心爱的人陪着,无所顾忌的出门玩,这对于古代女子来说,不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了吗? “可以,小呆瓜。” “谁是呆瓜啊!” “夜深了,快睡吧!” “我还不困。” “我困了!” 周佳瑶固执的摇了摇头,“我真的还不困!”他后天就要走了,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相互聆听着彼此的心跳,也是好的啊! “世子,咱们再说说话嘛!”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早点睡,嗯?” “我不……” 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哈欠。 “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玩啊!” “嗯~”周佳瑶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云霆霄注视着她精致的容颜,心静久久无法平静。 夜深人静之时,他却一点睡意也无。 第二天,天方破晓,周佳瑶便醒来了。 云霆霄居然没出去打拳,而且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她极不文雅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才道:“世子,今天我们去哪儿啊!” 她可是记着昨天晚上云霆霄答应她的事呢! “随你高兴。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周佳瑶小小雀跃了一下,随后道:“嗯,咱们先到南门大街,再到保康宁街,我听说那里有一家卖素斋的,特别好吃!正好,离大相国寺也不远,要是累了,就去喝茶听书,休息一会儿,再去吃刘三婆肉饼,好不好?” “好!” “那,我们晚点再去骑马?” “嗯!”云霆霄点头,“我听夫人的!” 周佳瑶又问:“那骑马回来我们就回府吗?” “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去逛夜市,吃饱了再回来,好不好。” 周佳瑶小小的欢呼一声,然后直接亲了亲他的脸,道:“世子,咱们快点起来!吃过早饭咱们就去。” 云霆霄哪儿有不依,连忙起身,顺便喊了外头的人进来服侍。 周佳瑶要穿男装,让人先从柜子里把好久以前做的男装找出来,叠好烫平,然后挂起来。 等她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后,就换了男装,然后将头发用一只玉冠束起。 周佳瑶觉得自己这张脸太过浓艳,便让琳儿给她的眉毛画粗些。平时她也不爱擦香粉之类的东西,所以就素着一张脸,跟云霆霄带着三五小厮,随从,并两名侍女,一起出了郡主府,到街上去了。 这一行人,气质不俗,为首的男子更是一身高贵气质,冷若冰霜,街上的人看到他们,自然而然的绕行。 知道惹不起。 周佳瑶上街以后,跟只飞出牢笼的鸟儿差不多。 她努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样或许就可以遗忘掉忐忑和不安。 一行人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在小摊子上驻足。 周佳瑶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 一会儿买点吃的,让下人们捧着,一会儿又买点稀奇的小玩意。 兴致颇高。 他们先去了南门大街,然后折回来去吃了那家让周佳瑶心心念念的素斋。 周佳瑶本来还想去大相国寺,奈何那是皇家寺院,不是随随便便进得的!她今天也算是微服私访了吧?想想,就算了。 其实她是想给云霆霄求一道平安符,可是随后又一想,还是灵泉水更把握一些,也更能保人平安,所以也就没有强求。 正午时分,一行人在去吃了刘三婆肉饼,然后又去听书喝茶。 云霆霄特意让人要了一个位置极佳的包间。 周佳瑶其实对这种地方并不感冒,见过了后世的各种娱乐项目以后,她怎么可能觉得这些说书人的故事有意思呢!但是只要是跟云霆霄在一起,任何地方她都觉得有意思。 第六百五十九章 从书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一刻了。 在街上闲逛了一天,一行人多少都有些体力不支,在书场的时候,周佳瑶一直不打的打哈欠,可是她就是不想睡。让伙计泡了两三壶浓茶,一口气都喝了,还去“更衣”了几次,终于是把瞌睡虫赶跑了。 这会儿街上行人依旧不少,处处皆是一副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周佳瑶的兴致慢慢的减退,她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就算有世子陪着她,可是到处都是人,还不如两个人在屋里静静的守着。 周佳瑶当下决定回郡主去,她不要骑马了,也不要逛夜市了,要回郡主府去。 她拉了拉云霆霄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云霆霄什么也没问,轻轻的道了一声:“好,回去。” 一行人便又匆匆的赶回了郡主府。 夫妻二人换了衣裳,各自洗漱。 下人们都识趣的退了下去,他们心知肚明,明日便是世子离京之时,小夫妻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事实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夫妻两谁都没有说话。 云霆霄穿了宽袖大袍半靠在榻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悠闲的很。 周佳瑶躺在他膝上,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倾泻下来,她乖巧的像只猫咪一样,偶尔打个哈欠,显得特别的慵懒。 云霆霄忍不住将手里的书放下,伸手摸她的发顶。大概是自己长她几岁的缘故,他总是忍不住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摸她发顶,安抚她情绪这个小动作,也不知不觉的养成了习惯。 周佳瑶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轻抚,心尖微颤。 时间一点点的溜走,她对云霆霄的依恋也就来越重。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秒中停留,再也不要向前前行了。 可是,她不能主宰时间。 周佳瑶的心,像被泡在了一个咸菜坛子里,又酸又涩。她心里难受,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这种痛苦当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一室谧静,气氛却有些沉重。 淡淡的离别气息,在屋子里散发开。 周佳瑶一直才着眼睛。 在书院的时候,她还困的厉害,为些喝了不少的浓茶。 但是那浓茶好像到此时方才起了作用,她只觉得脑中清明一片,精神异常的好。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金橘色。 红衣在廊下靠着,脸上闪过一抹难见的焦急之色。 杏儿不解,上前道:“红衣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平时几个大丫头,都鲜少与红衣说话,这人性子太闷,问十句,也答不上两句,每句也仅有一两个字! 她们皆知红衣与她们是不同的,她是贴身护着小姐安全的人,又是世子给夫人的,故而对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甚至,可能还多少有些怕她。 只有杏儿,从来不怕红衣,也不怕红衣冷脸。 红衣姿势不变,只是看了杏儿一眼,一个字也没说。 其实她是担心呢! 世子和夫人回来有两个时辰了吧,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担心死了。 他们都不说话的吗? 红衣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力远胜常人!杏儿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她心里一清二楚,正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才着急。 世子明天就要带兵出征了,她很怕周佳瑶会因为过度相思,担忧而患病。 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以前呢,红衣是完全听命于云霆霄的,知道云霆霄要自己去保护周佳瑶的时候,心情还烦躁了一阵子。可是后来跟周佳瑶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倒也觉得这份差事不错。周佳瑶对下人很宽厚,也很大方,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觉得下人是卑贱之物,这一点,让红衣很佩服。 她以为,这与周佳瑶以前的生活有很大关系。毕竟她曾经生活困苦,做过很多年的乡下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红衣对周佳瑶也生出了几分真心。等周佳瑶嫁到国公府后,她更是实心实意的把周佳瑶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所以这会儿,红衣很忧心。 杏儿一直注视着红衣脸上的表情,她以为自己又等不到红衣的回答了,也不介意。 刚想离开,却听红衣道:“该吃晚饭了吧?” “嗯?”吃饭,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杏儿很快就明白了。 晚饭做好以后,红衣亲自扣门,在门外道:“夫人,晚饭摆在哪里?” 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周佳瑶慢悠悠的坐了起来,道:“进来吧!” 红衣在门外整了整衣裳,进门后,左拐,就站在隔断那里道:“夫人,晚饭摆在哪里?” 周佳瑶轻笑,“难得今儿是你进来问话!” 红衣听她情绪还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嗯,奴婢恰巧在,就过来问问。” 她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一句说,说得结结巴巴的。 周佳瑶也不介意,就道:“摆在小厅里吧!” 红衣连忙传话去了,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将珍馐美食一一摆到小厅的饭桌上。 周佳瑶看着云霆霄,微微歪着头,“你饿了吗?” 她那模样,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妻子,在询问自己的丈夫似的。 云霆霄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扳着她的头,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走吧,吃饭。” 两人相携去了小厅,桌上已经摆满了杯盘碗碟。 小丫头们把象牙筷子放好,鱼贯而出。 空间,再次留给了两个人。 周佳瑶亲自给云霆霄布菜,挟的,都是平时他爱吃的。 她身上,或许没有那种婉约温柔的气质,没有大家女子的那种从容,但是,她就是她,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她。 两个人默默吃饭。 周佳瑶给云霆霄倒了酒,道:“少喝一点,不会有事的。”她说的是明日启程之事。 云霆霄是有酒量的,让她诧异的是,向来不怎么碰酒的周佳瑶,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陪世子爷喝两杯。”她眼中情意缱绻,笑容那般绚烂,本就艳丽无双的容颜,好像也染上了两分瑰色的。 离别在即,她不想哭,就算难过,也不要表现出来,她得做不拖世子后腿的女人。 周佳瑶举起酒杯,示意云霆霄,“祝世子爷凯旋而归!”平平安安。 云霆霄拿起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两壶酒都被喝了个精?光。 云霆霄倒是没怎么样,倒是周佳瑶,已经醉了。 往日清澈如泉的眼睛里,多了一些迷茫,一向狡黠的笑容,居然有点妩媚。 “世子……”周佳瑶双手搂着云霆霄的脖子,“天黑了,咱们歇息吧!” 真醉了,这样的话,瑶瑶是从来不会说的。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周佳瑶软软的依在云霆霄的怀里,听话的像只猫咪。 云霆霄横抱起她,大步朝内室走去。 丫头都低下头,等二人进了内室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周佳瑶一直像个虫一样在云霆霄怀里拱着。 没有火,也被她拱出火来了。 周佳瑶今天似乎特别热情,红唇不断的往云霆霄脸上印。 云霆霄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他对别人目不斜视,坐怀不乱。可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哪里能忍住。 况且他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几时才能黑历史来。 水?乳?交融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大概是因为离别在即的关系,周佳瑶好像特别热情,她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借着酒醉做了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两个人都付出了自己最大的热情,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忘却离别的伤痛,好像只有这样,痛苦,才会减轻一些似的。 直到后半夜,云??雨方才歇了。 晨曦初现~ 云霆霄默默的穿好衣裳,束好头盔,披上金甲,带好配剑。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妻子,凝视了她一眼,又把手放在胸口处,摸到了那几支妻子送的玉葫芦,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门。 周佳瑶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正午时分,周佳瑶才醒过来。 丫头们静静的站在外面,等着服侍她。 周佳瑶默默的披了件衣裳,径自去了净室洗澡。 她身上,还留有昨夜恩爱的气味,云霆霄的气息仿佛一直萦绕在她身边,没有离去。 她坐在浴桶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桶里的水凉了都没有发现。 好在桃儿担心她,进来瞧了瞧,将她从浴桶里扶了出来。 周佳瑶换了衣裳,然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两个丫鬟给她擦头发。 “夫人……”桃儿开了口,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劝劝夫人,却又怕自己说的话会惹了夫人伤心,一时间,便难住了。 倒是杏儿,问了一句:“夫人可饿了?奴婢让人把饭温着呢!不如,您多少用一点。” 周佳瑶点了点头,“好。” 两个丫头都没想到她会回应,还肯吃饭,皆是大喜! 周佳瑶自言自语道:“世子肯定放心不下我,我若是不好好过日子,岂不是让世子担心。” 她这话说得清楚明白,倒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可是那幽幽的口气,分明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两个丫对相视看了一眼,都看得出来对方眼中的担忧和顾虑。 可是不管怎么样,夫人肯吃东西,这便是好消息。 周佳瑶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小厅。 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食物,有她最喜欢的梗米粥,香?软的灌汤包,清脆爽口的小菜。 周佳瑶一点食欲也没有,这些往日里极对她胃口的东西,此时吃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 毫无滋味。 但是她勉强让自己喝了半小碗粥。 两个丫头相视而望都无可奈何,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有些累,再去躺会儿。”周佳瑶也不管丫头们如何反应,自己直接回到内室,和衣而睡。 床榻之上,还像还残留着一丝丝世子的味道。 周佳瑶贪恋的嗅着那熟悉的气息,眼窝里泪意浅浅。 她忙调整情绪,将那泪水逼了回去。 不能哭,他刚启程,不吉利呢! 周佳瑶把脸埋在云霆霄平时躺着的位置,心想,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周佳瑶昏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乏力,肌肉酸痛的厉害。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杜嬷嬷。 “夫人醒了?”杜嬷嬷惊喜的道:“您可算是醒了。” 周佳瑶只觉得身子绵软的厉害,口干,头还有些晕。 “我这是……”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杜嬷嬷连忙道:“您快躺着吧!你是受了凉,有些发热,还好发现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 周佳瑶无力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杜嬷嬷连忙让小丫头倒了水来。 周佳瑶喝了一点温水,觉得嗓子好多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杜嬷嬷轻叹一声,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发起热来,潇儿给您把脉,说是贪了凉。好在您平时身体强健,老奴便没让人用药,只是让丫头们轮换着替你擦身,好在没过多久便退了热。” 周佳瑶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这次发热,跟受凉关系不大。她一直用灵泉水调养身体,十几年都不生病,哪里会那么容易受凉!到底是云霆霄带兵出征一事,对她的打击大了些,她又是担忧,又是害怕,还掺了一丝丝的愧疚在里头,这才病了。 “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吧!” 周佳瑶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问道:“府里没有什么事吧?” 杜嬷嬷打发小丫头去取粥,只道:“还是老样子,不过冯氏似乎也想明白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那位冯小姐送回去了!” 周佳瑶还是有些头晕,听到府中并无大事,就不再费神去想那些事了。反正冯微姿被送回去嫁人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去纠结,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冯氏的反扑,也许很快就到了。 周佳瑶吃了粥,发了一身汗,整个人倒是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 当晚,她便进了仙府小筑。 第六百六十章 担心还是多余? 周佳瑶很少会用灵泉水洗澡。 不,不是很少,是一次都没有过。 但是这次,她想试试。 之前她一直都觉得灵泉水这种东西,是老天爷的恩赐。说不定这仙府小筑,本就是哪位大神飞升后用自身的法力开辟出来的一个须弥空间,平白让她得了这个便宜。 这样好的东西,用来洗澡,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不过,周佳瑶清楚她现在的状态,她身体无事,心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喝灵泉水对她来说没用,她便另辟蹊径,想着用灵泉水洗澡,或许能改变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悄悄的把浴桶带进了仙府小筑之中,将浴桶放到后院的草地上,然后将灵泉水注入浴桶之中。 周佳瑶觉得,直接到灵泉湖里面洗澡,太不仁道了。 红毛围着她一直转,主人有好久没来找过它了。这仙府之中,就它这么一个活的生灵,它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要说起来啊,这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有寂寞的时候。以前红毛灵智未开,每天在深山里头蹦来蹦去的,也不觉得怎么寂寞。但是灵智开启以后,它有了诉求的本能,加上它对周佳瑶的依赖,就让它觉得更寂寞了。 周佳瑶安抚了一下红毛,想着也是自己这个做主人的不尽心。红毛跟了她这么多年,一直被关在仙府小筑之中,便与它道:“我现在呢,要在这里泡个澡,你四处去转转,等一会儿再过来。” 红毛对周佳瑶言听计从,根本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它与周佳瑶结的是血契,就是周佳瑶让它现在去死,它也不会有异议的。 红毛几个跳跃,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周佳瑶这才快速的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裳,飞快的钻进浴桶之中。 虽然,这仙府小筑之中,就她一个人,可是她还是有一种不太安全的感觉。好像自己在野~浴似的! 仙府之中只有白天没有黑夜,而且永远都是大晴天!光天化日之下,她这样,似乎有点不大妥当。 早知道,就把浴桶放进小木层之中了。 周佳瑶静静的坐在浴桶之中,闭起眼睛,慢慢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起初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可是过了一刻钟左右后,四肢便开始慢慢的有些发痒,像是有虫子在身上爬似的。紧接着,一股毫无预警的痛楚在她身体里暴开。 周佳瑶猛然睁开眼睛,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好痛! 她的四肢百骇,像是被火舌舔过一般,所有的神经都在随受突如其来的痛楚,那似火烧的感觉,在周佳瑶的体?内攻城略地,好像就没有一处是可以躲避掉这种痛苦似的。 怎么会这么痛! 当初喝灵泉水时,分明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而且那灵泉水特别甘甜。为什么用灵泉水泡澡,身体就像要暴开似的,好像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要化为灰烬一样。 要挺住,仙府小筑已经认主,是不会害自己的。 周佳瑶咬着自己的唇,倔强的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她不知道为什么用灵泉水泡澡会让自己痛不欲生,但是凡事都有原因的,或许痛苦过后,等着她的就是机缘。 周佳瑶强迫自己不去想疼痛的事。 她得做些什么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想点过去的事情吧! 她慢慢的闭起眼睛,不知为何,想到的,都是前生的事情。 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却突然无比清晰起来。 难道她是要死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佳瑶脸上的痛苦表情,终于退去了一些。 慢慢的,她的眉眼舒展开,好似所有的磨难都已经过去了似的。 她的腹部,像是有一团火似的。 不像之前那来势汹汹,好像要毁天灭地的火。 这一团火,特别温暖,轻柔的停留在她的腹部,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也不知道过得多久,周佳瑶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低头看了看浴桶之中的水。 水还是之前的样子,十分清澈。根本没有出现武侠小说中,洗经伐髓后,污垢横流的场面。 她连忙从浴桶中爬了出来,也不管身上还沾着水,七手八脚的把衣裳穿到了身上。 红毛似乎感应到了她有状态,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它举起两只前爪朝周佳瑶拜了拜,然后一个女童的声音在周佳瑶的脑中响起:“主人,您又要走了吗?” 周佳瑶蹲下身来,摸了摸红毛的头,却惊讶的发现,红毛的头上,好像长了一根特别的毛。 那是一根特别显眼的长毛,看起来像一片叶子似的,但是要比叶子小很多,但是比红毛身上其他的毛都粗壮一些,很特别。 “这是什么?”以前可没有。 红毛人性化的伸爪碰了碰那根毛,与周佳瑶沟通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不过,这个东西长出来以后,我学会了一个新的技能,只是有些不大熟练。” 新的技能? 是什么啊! 它只是一只松鼠而已啊!除了擅长爬树,找松子吃,还有别的技能? 红毛挺了挺它的小胸脯。 它还不会口吐人言,不过还好跟周佳瑶血契以后,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跟自己的主人沟通。 “到底是什么技能啊!” 红毛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它直视前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然后,它突然吐出一个火球来! 没错,是火球! 只是…… 那火球,只有玻璃弹珠大小,而且刚被出来不过三秒中,就熄灭了,只剩下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一缕轻烟。 周佳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好笑了,这个新技能,也太奇葩了。 不过,周佳瑶随后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仙府小筑里,怎么能有火呢! 她有房子,有菜地,还有山林,花海,这要是一不小心烧起来,那可怎么得了! 红毛的声音又在周佳瑶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主人不用担心,我的火球太小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啊,这仙府小筑似乎有一个很厉害的禁止,别说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火球了,就是十个,百个,千个大火球,只怕也奈何不了它。” 对啊! 周佳瑶伸手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她怎么变得这么笨。 这仙府小筑,就好像是一个自成天地,它有它自己的规则。说白了,在这一小方天地之中,谁最大?还是仙府小筑本身最大,所有的规矩,都是在它建成是就立好的,所以周佳瑶担心的事儿,还真就不是个事儿。 “好了,你自己注意就好,这仙府小筑,可是你主人我安身立命之本,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毁了它!知道不知道?” 红毛连忙称是,又忙问周佳瑶:主人,可否给红毛找个伴儿啊! 它自己在这仙府之中,实在是太孤独了! 周佳瑶微微愧疚了一下,然后才道:“可是,我未必能给你找到跟你一样的松鼠啊!”红毛说过,它有传承记忆,虽然记忆很零散,不是很全,但是它跟普通的松鼠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红毛会因为一碗灵泉水,而早早的开了灵智的原因。 “主人,不论是什么动物都好,哪怕就是放进来一只狗也行啊!” 红毛纯粹就是想要一个陪它聊天,说话解闷的伴儿,而不是要伴侣。 是周佳瑶想差了。 “这样啊,好吧!我记下了。”很丢脸有没有? 周佳瑶又跟红毛说了几句话,这才出了仙府小筑。 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郡主府的内室床榻之上。 还好仙府小筑里的时间跟外面的不一样,夜色,还是很浓重。 她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用灵泉水泡澡起了作用,还是跟红毛交流以后,她打开了心中的郁结。 反正第二天起来以后,周佳瑶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不少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杜嬷嬷和几个丫头看了,心中自然是万分欢喜的。 周佳瑶也想开了,担心无用,只盼着世子能平平安安的,早些回来吧! 又过了几日,段大娘送来了一个消息。 冯微姿出嫁了。 周佳瑶惊异万分,没想到冯家人的心还真够狠的,居然真的把冯微姿给舍了! 云鹏给的是一月之期。 他们居然才用了这么两天,就把人嫁了出去。 “嫁的是个什么人?” “听说是个举子,只是家中光景有些不济。” 周佳瑶点了点头! 不管以样,冯微姿这个心头大患是解决了!接下来,她得小心提防冯氏以及冯家的人。 毕竟冯微姿是一个很好的联姻对象,冯家完全可以用她去拉拢一个势力不弱的对象来联姻,用以巩固自己的势力。但是出了这件事情以后,冯家人急急忙忙的把她嫁给了一个寒门举子,可见,冯家人是怕巫蛊一事,被云鹏捅出去。 冯微姿自己心里怕是也清楚,她其实,一点也不冤,毕竟,她是真的做了巫蛊人偶的。 只是,冯家怕是会报复吧! 自己设计云霆雷在先,害冯微姿在后,这笔账,冯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周佳瑶想了想,就对段大娘道:“庄子上,是不是养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事儿来了?难道是夫人太无聊了,想养个宠物? “回夫人,乡下地方,肯定是要养狗看家护院的。只不过,乡下土狗都凶的很,不适合养在府里,您若是真想养个宠物,可以养养鸟啊,画眉鸟叫的可好听了!要是真想养狗,可以托咱们大爷买个狮子狗来玩,奴婢听说,那狗啊,特别聪明,就这么一点大。”段大娘伸手比了一个一尺左右的大小。 周佳瑶只道:“我就是想养两条凶一点的狗,护院!”这院子里,虽然有不少护卫,但有的时候,狗能办成的事儿,护卫还真就不一定能办成。 段大娘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奴婢明白了,马上安排人到各个庄子上去找!” “嗯!” 段大娘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周佳瑶想了想,去了小书房,提笔给宋氏写了一封信,然后装起来封好,让红衣递给陈耳朵,让他把信送回周府。 她担心林氏,想问问宋氏最近家里的情况。 红衣不敢耽搁,拿了信,立刻送到了二门上。 陈耳朵一向在二门上听差,这会儿接了信,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外院,拿着出府办事的对牌,直接去了周府。 宋氏的回信,也很快的送到了周佳瑶手上。 家中最近一切都好,林氏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安抚,不再像前一阵子那么愁眉苦脸的了。世子出征剿匪的事情,满朝皆知,大街小巷里也都议论着呢! 林氏似乎找到了新的担忧的地方。 周佳瑶看了信,摇了摇头,转回头把信扔进了仙府小筑中的木屋之中。 世上,再也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小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四月中旬,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 杏儿拿着扇子给周佳瑶打扇,抱怨道:“最近不是刮风,就是暴晒,一滴雨都没有下。啧啧,今年这冰价,怕是又要涨上一二成了。” 天气确实很热。 周佳瑶已经脱去了厚实的外衫,换上了广绫的宽袖外衫。 “你这丫头,真是没一刻消停时候。”桃儿进屋里轻喝了她一声:“夫人本不热的,被你这样一闹,也要热出汗的。” 杏儿讪讪的笑笑,连忙认真的给周佳瑶打扇。 天气确实有些不太正常,气压很低,好像要下雨,屋子里闷的厉害,周佳瑶昏昏欲睡。 没多时,有不=消息传了过来。 在府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冯氏,怀孕了。 周佳瑶听到这个消息时,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可请大夫看过了?” 段大娘点头,“大夫刚走,说是这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周佳瑶笑,“她倒是个有福气的。”这才跟了云鹏多久啊,就怀孕了,要是能顺利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云鹏的老来子(女),这小冯氏怕是要更胜从前了。 “夫人不担心?” 周佳瑶无所谓的道:“我担心什么!”多余。 第六百六十一章 要人 确实,小冯氏怀孕,与周佳瑶毫无干系!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即便小冯氏生个儿子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世子已经二十出头了,他是嫡子,手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难道还怕一个妾生的小子抢了他的前程? 无稽之谈。 小冯氏不管生男生女,都与他们没有什么干系。 倒是冯氏,怕是要对小冯氏恨之入骨了。 不过眼下这种形势,小冯氏若是没事便罢了,她若出事,只怕云鹏第一个便先想到冯氏的头上去。 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与此同时,冯氏也得知了小冯氏怀孕的消息。 冯氏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不大好看。 程嬷嬷连忙上前道:“夫人,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冯确实很生气,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 “嬷嬷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她现在处境微妙,若是小冯氏在这个时候出事了,只怕谋害子嗣的这顶帽子就会扣到自己的头上去。 程嬷嬷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能想开,真是最好不过了!那冯玉盈,不过是国公爷的一件玩意,只要风头过去了,您想怎么样对付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冯氏也不是那种没有谋算的人,程嬷嬷只怕她这会儿怒火攻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冯氏是个精明的人,她知道现在是很要紧的时候。 小冯氏的肚子不容有失!自己不但不能去祸害她的肚子,还得防着别人去祸害她的肚子,栽赃到自己的头上来。 她又不是没吃过这个亏! 冯氏虽然恨小冯氏,但是她更恨的人是周佳瑶! 如果利用小冯氏的这个肚子作文章的话…… 冯氏眼睛突然一亮! 或许她可以用同样的招数,去坑周佳瑶一把。 这个事儿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 冯氏能想到的事情,周佳瑶自然能想得到。 小冯氏是自己的棋子,但也同样能成为冯氏的棋子,不得不防。现在世子不在家,要是她真的出事了,可没有人会对她网开一面。 周佳瑶想着,或许这个时候,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去把段氏叫来,我有事嘱咐她。” 琳儿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去叫了。 不一会儿,段大娘便来了。 “夫人有何吩咐?” “前一段时间不是给小冯氏的院子里添了人嘛!这个时候,应该把人要回来才是。” 段氏一想,也就明白了。 “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人借机生事啊!” 周佳瑶摆了摆手:“谁能生什么事?说我们怠慢小冯氏?那也总比日后她那里出了什么事,栽赃到我们头上强!” 段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你去办吧!早点把人领回来!” 段大娘曲膝行了个礼,下去了。她刚走到门口,周佳瑶又叫住了她。 “若是小冯氏不肯,说这样那样的难处,你就指点着她朝冯氏要人!这事儿,还得让国公爷知晓。” 段氏愣了愣,随机明白了过来。 小冯氏管冯氏要人,她敢不给吗?但是若是小冯氏有个好歹,冯氏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一个办法,把两个人都圈了进去。 小冯氏倒还好,安心养胎就是了。 只怕冯氏,要忙得焦头烂额,想着如何帮小冯氏养胎了。 一想到冯氏接了这差事后的脸色,段氏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欢快的道:“奴婢这便去。” 冯玉盈这会儿,正歪在床塌上躺着呢! 她的婢女小梅一脸喜色的站在边上侍候着。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好几个盒子,光看包装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自然价值不菲。 “恭喜姨娘!国公爷对您真的很好呢!”以前小梅觉得,这国公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不待也罢!她甚至还劝过自己的主子,让她离开国公府,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 最初主子成了国公爷的妾室时,小梅还觉得,这门亲事太不尽如人意了!自家主子花容月貌,结果嫁了一个比她父亲还大许多的老头子!虽然国公爷看上去很年轻,很有风度,可是他的年纪在那儿摆着呢! 小梅觉得,自家主子真的是吃亏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主子怀孕了,不管将来她生的是公子还是小姐,都算是有了依靠,能在这府里站住脚了。 况且,国公爷对姨娘真的很好啊。知道她怀孕时,简直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 冯玉盈脸上浮面出一抹难见的娇羞之色,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 “姨娘您怎么了?”小梅一下子发现了冯玉盈的变化,怀孕是件大喜事啊,为什么姨娘有些闷闷不乐呢。 小冯氏的的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眼中的慈爱之光,几乎要溢出来。可是,她却有些担心。 冯氏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了,国公府里除了世子和冯氏生的三个儿女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孩子了。云鹏早年也有好几房妾室,为什么那些妾室生不出孩子来?现在府里除了后院那两个人老珠黄,吃斋念佛的姨娘外,便再难寻当年那些人的影子,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所有的妾室都无所出,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她有些害怕,但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 孩子就是她的指望。 这会儿,小梅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自家主子的心思。 在这府中生活不易,连生个孩子也战战兢兢的。 “您别担心,国公爷会护着您的!你看,你一不舒服,国公爷不是马上就回来看您了吗?这是国公爷的老来子,他肯定万般看重。” 云鹏的身体已经好利索了,其实他早就没有什么事儿了,只不过为了防止万一,还是在家多歇了几天,前个儿开始,就回衙门销假办公了。 正因为他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云鹏对巫蛊一事深信不疑,对冯家人的态度,简直前所未有的厌恶。 当然,冯玉盈不算。 小冯氏觉得,此时国公爷对冯氏的厌恶之情正浓,或许顾及着这个,冯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自己动手。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里便舒服多了。 只是,独木难支,她在这府里孤孤单单的,冯氏又恨透了她,她应该找个帮手才对。 这个帮手的人选,除了周佳瑶,不用第二人想。 只是世子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正想着,细纱帘子就被挑了起来,小丫头进来禀道:“姨娘,世子夫人那边来人了!” 小冯氏微微一愣,紧接着便道:“快请!” 小丫头称是,连忙转身出去了。 小冯氏伸手,让小梅把她扶了起来。 段氏走了进来。 “给姨娘道喜了。”她屈了屈膝,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敬的神色来。 世子夫人可真是厉害,竟能把人调??教得这样好。 “嬷嬷客气了,快请座。小梅上茶。” “是!”小梅应了一声,去给段氏泡茶。 段氏不卑不亢的道:“姨娘不用这么客气,奴婢来,是遵照世子夫人的吩咐,来领人的。” “领人?领什么人?” 段氏暗暗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先前世子夫人不是挑了几个人来侍候您吗?如今您有了身孕,这几个粗手粗脚的,怕是侍候不好您,所以夫人命奴婢前来,把人领回去。” 小冯氏愣了一下,才明白段氏的意思。 恰好这时小梅端了茶来,小冯氏就没说话,脑袋里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其实世子夫人送过来的人,她都不怎么敢用,只把人留在院子里,做些粗活。屋子里,是不敢让她们进的。 以前她也没觉得如何,现在想想,除了小梅,她真的是无人可用。 眼下有了身孕,便更觉得不方便了。 世子夫人此举,分明是想避嫌,生怕自己有个万一,赖到她的头上去。 小冯氏把情绪隐藏的很好,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她本就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子,否则当年冯雨柔也不至于做了她的试金石。 “世子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有人用,总比没有人用好!况且现在她也不方便再去找人了,那几个人好歹是用顺手的,万一再找来的人,藏着祸心,那可怎么得了? “姨娘多虑了。世子夫人也是为您好!” 小梅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站在一旁不安的瞧着小冯氏。 世子夫人送来的那几个人,确实比较好。性子都不错,用起来顺手。虽然姨娘现在不信任她们,但是她们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用新不如用旧啊! “我……我是什么光景,世子夫人一清二楚!我娘家是那个样子,我在府里又没有依靠,若是夫人也不肯帮我一把,那我……”小冯氏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段氏面色如常,只道:“姨娘不必多虑,左右不过是几个下人吧了!奴婢这里有一言,姨娘或许可以听听?” 小冯氏抬眼瞧了段氏一眼,方才道:“嬷嬷客气了,有话便直说吧!” “其实,夫人明白姨娘的难处。但此时,夫人也有难处,希望姨娘也要体谅一番!若是姨娘真的缺使唤的人用,直接跟国公爷开口要便是了。”她若有若无的打量了两眼桌子上放的东西,然后又道:“国公爷待您如何,奴婢心明眼亮,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 小冯氏苦笑,只要她开口,国公爷肯定答应,只不过,那人她也不敢用啊!满府都是冯氏的眼线,谁知道哪个是她派来的。 段氏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当下道:“其实您大可不必忧心!这世上,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那样,岂不是要把人累死了?” 小冯氏心领神会,当下道:“嬷嬷可有什么好办法?”她不动声色的瞧了小梅一眼。 小梅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走过去塞到了段氏的手里,“嬷嬷是世子夫人面前得脸的人,能被世子夫人看重的人,必是聪慧的。还请嬷嬷怜惜我们姨娘,给指条明路。” 段氏从善如流的将那个荷包收了起来,小梅见了,心中微喜。 “姨娘若是缺人侍候,只需跟国公爷说一声便是了。”段氏见小冯氏脸色不大好,当下道:“只是,您得特意跟国公爷说一声,这人啊,得由梧桐院的那位来挑,让她亲自送过来!最好,还是得在她身边多年的老人。” 小梅忍不住惊呼一声! 小冯氏十分不解,失声道:“这是为何?” 段氏端起茶杯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后,方才道:“梧桐院里的那位,聪明着呢!您想啊!此时国公爷正记恨着她,记恨着冯家,若是你这边再有什么事,那国公爷第一个会怀疑谁?” “你的意思是……” “正是了!与其您劳心劳力的防着好,还不如在国公爷那儿过个明路,用她的人,吃她的东西,但凡是她送来的,您都来者不拒。这样一来,您想想,她敢让您出事吗?只怕还要费心心思,保你这一胎呢!” 小冯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果真是好计! 这计,怕是世子夫人才使得出来吧! “这么说,连奶娘也得用她的人?” “正是,等小主子一落地,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奶娘也好,侍候您的下人也罢,你到时候想打发,想收为己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小冯氏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周佳瑶有些要置身事外的意思,她该不会是想借着冯氏的手,除掉自己,打压自己吧?不然的话,她为何处处为自己着想呢! 段氏见小冯氏脸上挂着二,三分惴惴不安的模样,当下就猜出了几分她的想法。 段氏清了清喉咙,道:“我们夫人,也不过是想过几天的安生日子罢了!有冯氏照顾您的胎,她也能过得自在些!再说,您肚子里这一位小主子,与我们世子是一脉的亲兄弟,难不成当兄嫂的,还会害自个儿的兄弟不成。” 小冯氏听了这话,心中大定! 第六百六十二章 小冯氏听了这话,心中大定! 当下痛痛快快的让段氏去领人。 段氏手段了得,办好了差,回到周佳瑶那里复命去了。 当天晚上,小冯氏便让人整治了一桌颇为丰盛的酒菜。 搁在以往,她想预备这么一桌了酒菜,怕是要花费不少。毕竟府里都是有份例的,妾室的晚饭,不过两晕两素罢了! 现在呢,她有孕的风声不胫而走,下人们趋炎附势,自然对她也有了巴结的意思。 小梅将银子放到小冯氏面前,道:“大厨房的人说什么都不肯收。” 小冯氏冷笑连连,这帮狗东西,向来是墙头草,两边倒,谁得势,就抱紧谁的大腿。 眼下自己有了身孕,身份备增,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这些狗奴才自然想大树底下好乘凉。 其实说起来,自己和他们是一类人。 她不是也想牢牢的抱着世子夫人的大腿吗? 也罢。 “就承了他们这份情吧!”小冯氏让小梅把银子收好,然后道:“你差人去前面看看,国公爷回来了没有!” 正说着话呢,那边就有婆子道:“老爷来了。” 小冯氏欣喜万分的迎了上去。 云鹏身上还穿着早上上衙时穿的那一件,可见他回来后衣裳都没换,就回来看自己了。 这是把她放在心里了,她怎么能不欢喜? “国公爷!”小冯氏上前给云鹏见礼。 云鹏连忙过来扶她,“无须多礼,你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小冯氏低声道:“是!”她恰到好处的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美颈,饱?满圆?润的耳垂上,挂着水滴型的红宝石耳坠,把她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了几分。 她的柔顺,娇美,都让云鹏觉得赏心悦目。 云鹏深信,小冯氏与冯氏是不同的。 冯氏变了,已经不在是当年那个娇柔如水的女子了!也不是在当年那个一心为自己,事事替他考虑在前头的冯氏了。 她现在,只想着如何为她娘家牟利。 巫蛊一事后,云鹏对冯氏更是失望透顶。对冯家,也颇多埋怨,再不复从前那般热络。 倒是小冯氏,让云鹏觉得很难得。 之前因为巫蛊一事,他的身子受损,一直都是小冯氏在照顾的。在此期间,云鹏觉得自己总算是过了几天舒服日子。没有冯氏尖锐的质问声,他的耳根子清净不少。 云鹏觉得小冯氏是个恭顺的女子,这一点十分难得。 现在,她又怀了自己的孩子,这可是他的老来子。 老来子代表什么? 代表他云鹏年富力强,老当益壮! 所以云鹏自然把小冯氏当成了眼珠子。 他对小冯氏的好,有些纯粹。 不像当初娶郡主时,为的是巩固云家的地位;也不像娶冯氏时,是为了年轻时的悸~动,小冯氏对云鹏来说,是一份在他看来,更为纯粹的感情。 小冯氏起身,见云鹏身上的衣裳有些皱了,连忙对小梅道:“你差人去取国公爷的衣裳。”随即她又道:“您在这儿用饭吧!” 云鹏点了点头。 小梅欣喜的退了下去,到了外院请在云鹏身边侍候的小厮去取衣裳。 “我怎么瞧着,你的院子里清净了不少,人都哪儿去了?” 难得今天云鹏没有应酬,小冯氏正打算跟他说说院子里人手的事,哪成想他就先提起来了。 说到底,他心里也是装着自己的吧?只可惜年纪大了点。 要是世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 既想要富贵前程,又想情郎是个温柔英俊的,她是不是有点贪心?她可没有世子夫人那般好命! 这个念头在小冯氏脑中一闪而过。 “原来伺候妾身的下人,不过一个粗使婆子,一个丫头,还都是从世子夫人那儿借过来的!”小冯氏斟酌了一下,道:“如今妾身这个身子,也不敢随意用人,所以,妾身就把人打发了。”她可不敢说是周佳瑶把人要回去的,万一中间再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妙了。 云鹏便是没多说什么,周佳瑶毕竟只是自己的儿媳妇,后宅的这些小事,他是懒得过问的。 小冯氏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浑说。 “你把人还了回去,你院子里这边,该怎么办?”云鹏不是个细心的人,对于后宅的事情,一向是不多过问。以前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冯氏打理,他觉得处处妥当,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如今小冯氏是他心里第一重要的人,所以便多想了一些,多问了一句。 小冯氏听了这话,心里像吃了蜜似的。她想了想,才道:“妾身这里,确实缺人手,不如国公爷请姑母帮我挑两个妥当的过来侍候吧!” 云鹏的眉头微微皱起,小冯氏跟了自己以后,冯氏对小冯氏的怨,他是多多少少是能看见一些的。这会儿让冯氏照顾小冯氏的胎,怕是不大妥当吧! 这么多年了,冯氏的醋劲儿可是有增无减,她虽然不过问自己的风?流?韵?事,但是却决计不会让旁人生下孩子! 他堂堂一个国公,只有三儿一女,名义上只有一妻(早亡)四妾,其中有两个还是十几年没见过了,说起来也是够寒碜的了。 小冯氏低眉顺眼的道:“姑母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决计不会害我的!国公爷想想,眼下姑母哪里还会做惹您生气的事?她只会让人把我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云鹏想了想,还真觉得小冯氏这话极有道理。 人都是她送过来的,要是出了纰漏,她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就在这时,小梅取衣裳回来了。 小冯氏亲自帮云鹏换了衣裳,又让小梅给云鹏打了水来,亲自帮他拧了帕子擦脸。 云鹏见她事事亲力亲为,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柔软了几分。他只道:“你先歇着,我去冯氏那瞧一眼,一会儿过来陪你用晚饭。” 小冯氏心中一喜,应道:“是,妾身送您。” 等云鹏出了她的院子,小冯氏才是真真的松了一口气。 小梅道:“恭喜姨娘,看来国公爷是去跟冯氏要人去了。” 小冯氏点了点头,道:“终究,我不如她啊!” 小梅一头雾水,她,哪个她? 云鹏去梧桐院的时候,冯氏刚从锦澜院回来,云霆雷的伤已经养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五石散对他的影响力不所谓不大。 当初为了让御医相信云霆雷是被人算计,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所以冯氏咬着牙,让人给他灌了不少,量足,后遗症也不小。因为当时受伤的关系,五石散对他脏脏的侵害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现在他每天都吃着调整身子的药,大夫说,至少得养上大半年,方可痊愈。 云鹏的到来,让冯氏备感意外。 “老爷怎么过来了?”冯氏又惊又喜。 不过,眼下她需要放低姿态,平息云鹏的怒火,所以冯氏表现的很欢喜,对待云鹏时,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一样,小心翼翼的。 只是她忘记了,她已经过了那个花儿一般的年纪。现在再拿出这个姿态来,只会让云鹏不自觉的将她和小冯氏对比,结果嘛,自然是呵呵了。 冯氏对云鹏是报有期望的,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自以为对他了如指掌,认为自己是云鹏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她觉是,云鹏是来示好的。 像以往一样。 只是,这次冯氏注定要失望了,云鹏不是来示好的,是来敲打她的。 云鹏坐到太师椅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但他并非不高兴。 冯氏细细的打量他。 之前他大病了一场。嗯,冯氏不相信自己的侄女会用巫蛊之术,她细细的差距了冯微姿,知道她之前确实做了一个人偶,上头写了周氏的生辰八字,而且还被周氏发现了!但她并没有害国公爷的意思,所以那个人偶,无疑是有人陷害她的! 也许,国公爷只是中了周氏的算计,或许是中了什么毒也说不定,只可惜她当时没有发现,现在说,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冯氏的心思千回百转,一瞬间的工夫,就想了许多事。她见云鹏气色不错,身上穿着八九分新的家常衣衫,就明白他回府后换了衣裳才来的自己这儿。 不用问,肯定是先去了小妖精那里。 冯氏暗暗咬牙,让人给云鹏上茶。 云鹏倒也没给冯氏难看,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他相信之前冯氏并不知情,所以他虽然迁怒冯氏,但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随意怪罪她。 现在重要的是,如何照顾小冯氏的胎。 “玉盈怀孕了,你可知道?” 冯氏点头,“妾身知道,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看她!毕竟雷儿那边的事情不少,府中之事,暂时离不开妾身!” 云鹏点了点头,“你该专心照顾雷儿,家里的事儿,放一放吧!” 冯氏当下僵住。 之前因为巫蛊一事,云鹏要夺她的掌家权,她以为,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曾想,此时他居然再次旧事重提。 冯氏缩在袖子里的手,隐隐发颤! 她能拒绝吗? 不能! 只因这国公府姓云,不姓冯。 冯氏深吸一口气,才道:“是,妾身最近就着手将手头的事情理一理,与世子夫人交接。” 云鹏点了点头,又道:“玉盈住的院子倒还好,虽然小些,但也精致。只是她身边的人有些不大够用,你拨几个伶俐稳重的给她使唤。” 冯氏一愣,紧接着脸上便带了三分寒意,“您的意思是……” “你看人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她是你侄女,你待她,理应亲厚一些!玉盈的胎,我就交给你照看了!她平安生下孩子,你便是功臣。” 什么意思! 冯氏的眼睛要喷火了!这是谁出了馊主意? 敢情她还得帮那小狐狸?精保胎?听这意思,要是冯玉盈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好狠的招数啊! “老爷,妾身怕是无法担当此重任。事关老爷的老来子,妾身想,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世子夫人吧!反正她也要管家了,正好可以从这件事情上看一看世子夫人的能力。”这烫手的山芋,还是要抛出去才好。 云鹏似笑非笑,打量着冯氏。 “周氏年轻,又没有生养过,没有经验,哪里会照顾孕妇?些事,就劳夫人多费心了!” 冯氏语噎,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犹如掉进冰窖之中,手脚发冷,连送云鹏出门的时候,都没缓过神来。 等云鹏走后,她便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无神,可把程嬷嬷吓坏了! “夫人,夫人?您可别吓老奴啊!”程嬷嬷泪水涟涟,她不明白,事情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冯氏喘了一口气,才道:“嬷嬷,他这是不信我啊!” 程嬷嬷连连点头,“老奴都知道,夫人,事以至此,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我跟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到头来,他为了一个玩意儿,跟我玩这一套!”冯氏只觉得伤心,冷笑了几声,才道:“我又不傻,难道会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不成!只可惜有人技高一筹,让我陷到这里头,想出也出不来了!” 程嬷嬷一听,当下道:“难道这事儿不是那丫头撺掇的?”她指的是冯玉盈。 冯氏长叹了一口气,“她哪里长了那样的脑子!” “这么说此事是世子夫人所为了!” 冯氏笃定的道:“必然是她!你想想,冯玉盈才刚刚有孕,还不到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她敢敲锣打鼓的到我这里来要人……她哪儿来的底气?若不是有高人给她支招,她能想到这些?” 程嬷嬷深以为然。 冯氏便又道:“看来,冯玉盈这一胎,是必然要保了。” 程嬷嬷就劝她,“夫人看开些。左右二爷,三爷都成长起来了。她就算生了儿子,也不可能与二爷,三爷比肩,更何况,她还不一定能生出儿子来呢!” 冯氏点了点头,只觉得胸口处有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 娘的,也太窝囊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古怪 冯氏很快就挑选出了去侍候小冯氏的人选。 她原本有两个大丫头,春锦和秋锦。春锦死后,其中一个大丫头的位置就一直空缺着。 她另外有两个二等的丫头,夏香和冬香。两个丫头比秋锦小几岁,在屋里当差有段日子了,也都很稳重。 冯氏有意让夏香补了春锦的缺,等过两天秋锦放出去,再把冬香提上来。 可是眼下云鹏让她派人去照看冯玉盈的胎,她能不照做吗?不能!所以,咬着牙,也得让那小贱~人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冯氏打算让夏香去! 相比之下,夏香比冬香更稳重一些,可堪大任。 冯氏让人把夏香叫进屋子里,细细的嘱咐了半个时晨。夏香虽然稳妥,可毕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让她去照顾孕妇,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冯氏考虑了一番,干脆从自己的陪房里,挑出一个管事婆子来去照顾小冯氏。 这位管事的婆子姓邓,四十多岁,生过五个孩子,已经是做了祖母的人,在照顾孕妇之方面,经验丰富。 除了夏香和邓婆子之外,冯氏还挑了两个粗使婆子,两个伶俐的小丫头,一并让程嬷嬷将人送去了冯玉盈的院子。 她是不会去的,瞧见了也是闹心。 小冯氏见到了人,自然是欢喜的。 她在府里住了好几年,自然知道冯氏身边有哪些得力的人!那个夏香,虽然比秋锦小上两岁,可是行事稳重,做事老练,很有眼色,是个难得的体贴人。 邓妈妈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管事婆子,可是她是冯氏的陪房,对冯氏绝对忠心不二。听闻邓妈妈可是个儿女双全的人,就是孙子,孙女,也都有了好几个,可见她是个经验丰富的人,至少有她在,自己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如果她出了事,那冯氏绝对逃不掉,这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她能逃脱干系? 估计冯氏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打发过来的,都是妥帖的人。 小冯氏此时眼中的笑意,是掩也掩不住的。 她盈盈起身,对程嬷嬷道:“还望嬷嬷对姑母转达我的谢意,若不是国公爷吩咐,让我在屋里好好养胎,要不随意走动,我该亲自去向姑母道谢的。” 此女心机深沉,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卖弄她的手段。 程嬷嬷不怒反笑,只道:“这个自然,姨娘放心!现如今,你好歹也是有了名分的人,夫人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程嬷嬷在暗暗敲打小冯氏,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进的国公府,又是怎么成为姨娘的! 妾室也分三六九等的! 像冯氏那样的妾室,叫如夫人! 像小冯氏这样先爬了床,才有名分的,便与那些从花楼里买回来的贱妾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小冯氏听出了程嬷嬷的嘲讽之意,脸上不由得青红交错了起来,不过,她还算沉得住气,知道一时的意气之争,于她无用。只有好好养着身子,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能气得冯氏肝颤。 这仗,还有得打呢! “那就多谢姑母的大恩大德了!”若是当时冯氏不逼迫她远嫁福建,她又怎么会狗急跳墙的去算计世子爷?不算计世子爷,她又如何能跳进世子夫人布置的圈套之中? 一环扣一环,她才有了今天! 她是贱妾,又是谁逼的? 还不是冯氏。 小冯氏脸上挂着笑,眼中却燃着熊熊的怒火。 “小梅,我身子不便,替我送送嬷嬷。” 小梅应是,笑着道:“嬷嬷请吧!” 程嬷嬷也懒得在小冯氏这里受酸气,当下微微福了福身子,回梧桐院复命去了。 天气渐热,她走到园子里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正想着在树荫处歇歇脚再走,却突然眼尖的瞧见大小姐云如娇带着两个丫头,往锦晖院的方向去了。 程嬷嬷顿时生疑,大小姐去锦晖院做什么? 世子爷不在,难道是去找世子夫人的? 这可奇了。 大小姐与世子爷兄妹间的感情尚且淡淡的,又如何能与世子夫人说到一处去!没听说大小姐跟世子夫人投脾气啊! 程嬷嬷想了想,干脆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跟着她的小丫头一脸的不解,院子里的事情不少,嬷嬷怎么有闲工夫在这儿看景致呢! 万一一会儿夫人看不到人,怕是要差人来叫了。 不过,这小丫头不是那种多言多语的丫头。程嬷嬷不说,她也不问,只是恭敬的在一旁站着,等着。 程嬷嬷在树底下坐了大半个时辰,才见云如娇带着丫头们从锦晖院的方向拐过来。 她连忙让小丫头将自己扶起来,然后扑了扑身上的灰,急急忙忙的去截云如娇。 到了云如娇面前,程嬷嬷却放松了步子,一副刚巧遇上的样子,之前脸上的紧张和狐疑之色消了个干干净净,转而换上一副意外的样子。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程嬷嬷一副微微惊讶的模样,她打量着云如娇,同时也暗暗留心云如娇身后的两个丫头。 云如娇面不改色,“我随便转转,天气热了,总不好一直待在屋子里。” 她在说谎。 若是无事,为何去世子夫人那里还要遮遮掩掩的?不管如果,她们总是姑嫂,夫人再如何,也不至于因为姑嫂二人见面而对大小姐发难,她又为何要撒谎呢! 程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云如娇身后的丫头,见其中一个不敢抬头看她,眼神有些飘忽,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 程嬷嬷笑笑,只道:“大小姐多出来走动是好的,天气好了,您也该出来透透去,约几个手帕交,出去玩玩。” 云如娇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她哪儿有什么手帕交啊! “夫人那边还有事儿,老奴就先回去了!大小姐不如在园子里多逛逛吧!” 程嬷嬷微微福了福身,带着小丫头回梧桐院去了。 冯氏刚处理完府中各处琐事,见程嬷嬷急三火四的回来了,当下觉得诧异。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那蹄子矫情?” 程嬷嬷将屋里侍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又叫锦秋在廊下守着,这才轻声道:“我的夫人哟!此时还管那小蹄子作甚?您操心操心一下大小姐吧!” 娇娇? “娇娇怎么了?” 程嬷嬷上前,将自己碰到林如娇一事,细细讲来。又将自己的猜测也一一说了,最后方才道:“大小姐身边的那个丫头,奴婢瞧着是个知情的!” 冯氏暗暗心惊,只道:“先不忙,莫要打草惊蛇!”现在还不知道是周氏在算计自己的女儿,还是那个不争气的要跟世子那边热络,冒然动手查这个事,吃亏的肯定是她们。 现在冯氏已经学乖了,跟周氏打擂台的时候,她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决不能掉以轻心。 “找个机会,把那丫头弄出来,好好问问。” 程嬷嬷心里有了计较,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云如娇也正和她的婢女在屋里说着话。 “大小姐,奴婢瞧着,程嬷嬷可不像是跟咱们偶遇的,倒像是特意在那儿等着您的!”说话的这个丫头叫青蔓,是云如娇身边的大丫头,做事仔细,可就是胆子有些小。 “嗯!”云如娇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分明没有把丫头的话放在心上。 青蔓有些着急的道:“小姐,您怎么就不着急呢!程嬷嬷可是个人精,她若是知道咱们去了世子夫人那儿……那,那该怎么办啊!” 云如娇被她烦的不行,放下手里的书道:“有什么可怎么办的?我去看自己的大嫂,又不是去见外男,有什么大不了的。” 青蔓一脸委屈,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您何必跟程嬷嬷撒谎呢!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害得她一直担心程嬷嬷会看出来,一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云如娇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也知道,以娘亲那个性格,被从头到脚的审一通,是跑不了的。 看来,还要想个对策才是。 周佳瑶这边,也很无语。 那云如娇也是挺奇葩的一个人,明知道她的亲娘跟自己不对付,可她偏偏喜欢往自己这里凑。 要说云如娇到她这儿来,是没有目的的,周佳瑶不信。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自命不凡的,虽然长得一般,但是一身的书卷气,说话,进退,都十分有度,绝不是那种没事闲得乱窜的人。 她三番五次的对自己表示亲近之意,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周佳瑶想不通,不过,她觉得她跟云如娇之间,不应该存在什么可笑的亲情。就冲她是冯氏的女儿,自己跟她没话说!与其建立了感情以后,他日再反目成仇,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避着些。 “吩咐下去,改日大小姐再来时,就推脱我身子不爽利,不见。” 段氏等人,一一应了。 到了四月底,周佳瑶接到了一封从驿站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 是云霆霄写的平安信。 信中寥寥数语,只说他们已经安顿下来,目前一切都好,路上也没有什么风浪,让她放心。 周佳瑶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一些。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写在信里,不过这个时候,能得到云霆霄报平安的信,已经是难得了。 那将那信纸贴在胸?口,又拿起来遂字的看了一遍,才将信装到信封里,放到仙府小筑去了。 好在她是在小书房看信的,屋里没有丫头侍候,否则让人看了她这一招,怕是要吓坏的。 没过两日,周婉琼来看周佳瑶,还带了林氏亲手做的一些针线,小食。 周婉琼也拿自己的这位嫂嫂颇为无奈,她现在都是什么身份了,这些东西居然还要亲手做,也不怕失了身份。不过,这到底是她的一片慈母之心。 周佳瑶接了这些东西,只觉得眼眶子发热。她自小是在林氏身边长大的,从来没有离开过林氏。虽然林氏性子有些软,可是却是真心实意的护着孩子们!宁可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愿意让孩子们受委屈。她嫁人以后,见林氏的次数少之又少,想起林氏的关心和慈爱来,她也十分动容。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成婚以后,她就变脆弱了不少,变得多愁善感了。 周佳瑶拿帕子印了印眼角,微微哽咽着道:“让姑母看笑话了。” 周婉琼倒是能体谅她的心情,只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能明白你的心情。” 当年她和宋氏相依为命,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初嫁人时,确实也过了一段特别揪心忐忑的日子,特别想念宋氏。 所以她很明白周佳瑶的感受。 周佳瑶缓了缓神,觉得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不少,这才道:“姑母怎么有空过来?您不忙吗?” “家里的事儿就是那样,忙多久都没完!” 这倒是实话。 “世子第一次挂主帅出征,虽然不是什么大战役,但剿匪也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我担心你惦记世子,不记得吃,不记得喝,所以过来瞧瞧。”蒋家也是世代习武,蒋家的男儿,全是靠军功成长起来的,周婉琼年轻的时候,没少担惊受怕,所以非常知道其中滋味儿。 周佳瑶还没说话呢,一旁的杏儿就嘴快的道:“姑奶奶,我们夫人前阵子病了,如今才好了没多久。” 周佳瑶就扭头瞪了她一眼。 杏儿马上闭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周婉琼连忙道:“可曾找大夫看过了,吃了药没有?你这孩子,病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别听杏儿胡说,已经没事了!”其实,她也没觉得怎么不舒服。 “身体之事,不可马虎,万一有了什么差池,怎么得了?” 周佳瑶心里暖暖的,这世上真心对她嘘寒问暖的人不多,她与周婉琼没怎么相处过,却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是,侄女知道了。” 周婉琼满意的点了点头,遂跟她说起了家常。 正在这时,门口的细竹帘子微动。 杏儿便悄悄的走了过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 第六百六十四章 拷问 杏儿的脸色有些古怪。 周佳瑶就问了一句:“何事?” 杏儿一脸古怪的道:“是大小姐,又来了!不过还好之前夫人有了吩咐,所以锦晖院的人直接说了,您在待客,不方便见她,让她回去。大小姐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说要等您,锦晖院的人也不敢私自作主,特意差了人来请求您。” 周佳瑶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周婉琼不由得好奇道:“是谁?听着,像是云家的那个独女?” “就是她!” “怎么回事?”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杏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佳瑶的脸色后,才道:“姑奶奶有所不知,这位云大小姐,看着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性子有些古怪,据说跟她自己的亲兄弟都处不来!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亲近我们夫人!夫人跟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这位大小姐呢,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好像我们夫人这儿,有什么宝贝似的。”杏儿腮帮子鼓鼓的,十分气愤。 周婉琼觉得,此事不太寻常。杏儿的一句无心之言,却给她提了一个醒儿。 “莫非,你这儿真有什么宝贝?否则怎么这样招人惦记。” 周佳瑶啼笑皆非,“姑母说笑了,我这里哪有什么……”她本想说自己这里哪有什么宝贝,可是说到一半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灵光。她愣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周婉琼见她这副模样,当下打趣道:“看样子还真有宝贝哦!是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周佳瑶只对杏儿道:“大小姐这会儿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杏儿点了点头。 周佳瑶便道:“她总归是世子的妹子,这样不顾身份……罢了,让人把大小姐请到抱夏里坐着吧!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别让人家说咱们不知礼数!等得不耐烦了,她自然也就回去了。” 杏儿连忙转身,送信去了。 周佳瑶微微思忖起来。 云家的女儿,要什么没有? 云如娇虽不是金枝玉叶之躯,但是国公的女儿,也相差无几了。她虽是庶出,可是多年以来一直享受嫡女的待遇,以冯氏对她的宠爱,又怎么可能让她缺什么,少什么呢! 周婉琼见她沉思,便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忧心道:“那云如娇也满十五岁了,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我瞧着她那模样,不会是惦记上我两个哥哥了吧?”说完,她又有些后悔了。 这只是她的猜测,万一是她想偏了,岂不坏了云如娇的名声?古代女子的名声是多么重要啊,她与云如娇无冤无仇,何必呢! 周婉琼倒是觉得,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细细思量一下,也未必没有可能。 周家的儿郎,都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云如娇要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也是有可能的。 “倒也不无可能!” 周佳瑶有些难以置信,“我只是随口一说。再说,她未必见过二哥,三哥。”连见都不曾见过,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周婉琼神秘的笑了笑,“其实我倒是觉得,她很可能瞧上你三哥了?” 都是没有影儿的事儿,到了姑母嘴里,怎么就这般笃定了! “你三哥与她年貌相当,又顶着状元之名,青年才俊,她哪怕没见过,起了思慕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佳瑶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样也可以?会不会太儿戏了!连面都没有见过,就……思慕? 周婉琼只道:“汴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最好附庸风雅,彰显自己的才德。她们办诗社,弄什么赏菊宴,赏梅宴,还喜欢读才子的诗,点评他们的文章!你三哥素有神童之名,连中三元得了状元的人,古今又有几位?况且他本来就生得俊,自然也招那些小姑娘的喜欢。” 周佳瑶听一愣一愣的,要是真是这样,难不成云如娇无意间见过三哥? “为什么不是二哥呢?” 周婉琼笑着道:“不是说云家的大小姐是个心高气傲的吗?你二哥虽然长得也不差,但是只是举人,又管着府里的庶务,打理商号。”她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心高气傲的云家大小姐,如何能瞧得中他!再者,她的年纪,跟你三哥更匹配一些。” 呃,现在说这个,也太武断了!就凭云如娇喜欢往她近前凑,就能联想出这么多东西? 这不科学。 “你别不放在心上,得了空,也让人查查才是。”周婉琼淡淡的瞧了周佳瑶一眼,“可用我帮你查?你可不要小瞧了她,毕竟骨子里,还流着冯氏的血呢!” 她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 “不用!”周佳瑶连忙摆手,她觉得周婉琼有点想太多了!毕竟这只是一个没有依据的荒唐猜测罢了,只根据这个,就给云如娇治了罪,有些太过了。 “你好好想想吧!”周婉琼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她的手再长,也不至于伸到侄女婆家的府里来!只是作为长辈,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婉琼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家里一大堆事儿呢!她出来放松一会儿,也得回去了。再说,璞哥儿还小,她不在身边照看着,也不放心。 周佳瑶亲自送她出去,在二门上,亲自瞧着周婉琼上了青顶子小轿,嘱咐人稳妥的将人送出郡主府,这才转身回来。 前边传了话来,说大小姐刚刚走。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总送是把这个娇客送走了! 不过,她开始思索云如娇到底在哪里见过三哥。 云如娇是大家闺秀,不可能随随便便出门的。 三哥呢!要职在身,公务繁忙。 这两个,要如何才能碰面? 周佳瑶仔细想了一会儿,却是毫无头绪。 按道理来说,自己成亲那日,应该是云如娇最有机会见到三哥的日子。只是男子送亲,不进内院,直接坐席。云如娇又是女眷,按道理,是没有机会去前院的。 两个人又是怎么碰到的呢? 看来真的应该好好查查。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好困,先睡一会儿,然后再想。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睡觉这么会儿工夫,府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冯家递了信儿来,说是冯老太太心口疼,想外孙女了,让云如娇去瞧瞧。 冯老太太素来疼爱云如娇,本来冯氏也要去的,但是被事情绊住了,就选派人护送云如娇回去了。 云如娇乘坐的马车刚出府没多久,冯氏便让程嬷嬷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去了倚翠阁,直接将云如娇的婢女青蔓绑了,拿了块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破布堵了嘴,带到了冯氏面前。 几个婆子训练有素,像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没闹出什么声响,就把人带了过去。到了花厅后面的暖阁里,几个婆子使劲一按,就把青蔓按到了地上。 青蔓平时胆子就小,可是她是侍候云如娇长大的,云如娇待她宽厚,这府中上下的人也都给她几分面子,她倒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可眼下这架势,分明是东窗事发了。 青蔓心里突突的厉害,她抬头看了冯氏一眼,只见她阴着一张脸,眼神凌厉的像刀子一样,心里顿时慌张了起来。 冯氏示意程嬷嬷,让她把青蔓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青蔓这会儿已经抖如筛糠了,她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逃不出去了。小姐出府,估计也是夫人的主意,为的就是趁小姐不在,审一审自己。她若是抗不住招了,只怕小姐要遭殃的,但若是不招,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 青蔓这会儿,便是有些佩服自己了,以往小姐和青枝姐姐总说她是个胆子小的,眼下正是大难临头之时,她居然还能想出夫人的用意,还能想到自己的下场,当真也算是有几分长进了。 青蔓是害怕的,可是再害怕,也不能把小姐的事情说出去。否则,自己的下场,怕就不是挨一顿板子能够解决的了。 青蔓咬着自己的嘴唇,垂着头,等着冯氏问话。 冯氏瞧了她半天,把她的那点小忐忑都看在眼里。越是这样,就说明女儿瞒着自己的事情不简单。 冯氏悠闲的拿着一杯茶,不停的用碗盖换拨弄茶碗里飘着的茶叶,她那神情,像是来看热闹的,完全不像是来审人的。 这是最常见的心理战,冯氏用起来轻车熟路,可是青蔓浑然不知,心里惶恐,一时想着冯氏会用如何手段,一时又想着万一自己承受不住该如何是好。 青蔓心里乱的厉害,汗也不知不觉的淌了下来,整个人被巨大的惊恐包裹住了,气息也不稳起来。 冯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把手里的茶碗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 咣当一声,吓得青蔓一个激灵,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这一声响,听在她的耳朵里,无异于催命符。 “说吧!大小姐隔三差五的往世子夫人那边跑,为的什么!” 青蔓摇了摇头,缩着脖子道:“奴……奴婢不知。” “不知?”冯氏的声音猛然拔了个高,“你跟着大小姐去了好几趟锦晖院,难不成把耳朵和脑子都落在院子里了?” “回,回夫人!大小姐每次去跟世子夫人说话,说的都是家常的话,没有一点特别。而且世子夫人并不待见大小姐,每次去的时候,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甚至都不怎么搭理大小姐。” 冯氏微怒,那周氏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宝贝女儿。 “那她们都聊些什么!” 青蔓想了想,嗯了一下口水,才道:“大多时候,两个人只是静静坐着,好像各想各的心事……” 她说的是实话,有的时候,青蔓也很费解,大小姐这样,到底图什么呢! 她跟那位,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不过青蔓觉得,这个事,咬死了也不能说。 冯氏是个人精,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之处。既然周氏对娇娇并不热络,那女儿为何还要往她近前凑呢!她可不是那么没有计较的人,平时就没有能入她眼的人,那周氏难不成长了犄角,怎么就成了娇娇眼中的香饽饽了? “大胆奴才,还不快快招来,到底大小姐为什么去锦晖院。” 青蔓瑟瑟发抖,却不肯说什么,低下了头。 她有预感,夫人要对她用刑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能有多硬!掌嘴!” 程嬷嬷示意旁边的粗使婆子上前动手。 一个长得粗壮的婆子一边挽袖子,一边冷冷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青蔓。 青蔓只觉得得一团黑影挡住了自己眼前所有的光,她颤抖着摇头,希望那婆子放过自己。 那粗使婆子冷笑一声,举起手来,左右开弓,朝着青蔓的脸上,连扇了六七个耳光。 青蔓只觉得脸上巨痛,头也晕晕的,几乎跪不住了。 此时的她,脸颊红肿,嘴角有血迹,整个人摇摇欲坠。 “说不说?”那婆子或许还觉得不解恨,又伸手朝青蔓的身上掐去,专门掐一些不能进光的地方,大概是使足了力气的关系,那婆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堪比容嬷嬷。 青蔓躲无可躲,只觉得身上挨了无数下,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痛!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几乎要看不见东西了! 冯氏举手,示意那婆子退下去。 婆子恭敬的退了下来。 冯氏对摇摇欲坠的青蔓道:“说不说?” 青蔓气若游丝,“奴……奴婢,无……无话可说,奴婢,确实……什么都不,不知道。”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 有婆子上前查看,回道:“回夫人,晕了过去。” “泼水。”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青蔓幽幽转醒。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身上,脸上,都带着伤,全身都被冷水浇透,处境可想而知。 “贱婢,你到底说不说?” 青蔓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团光。 “奴婢,无,无话可说。” 第六百六十五章 母女 无话可说!!! 冯氏现在最恨有这四个字。 “打,打到她说为止。” 既是还想让她说,便是要留一条命的。 几个婆子心里都有数,纷纷蹲到青蔓面前,朝着她身上非要害的地方下手,无非就是掐几把,扇几下,踹几脚,虽痛,却要不得命。 冯氏始终在一旁冷眼看着,未加阻止。 这个奴婢实在可恨,虽然她对女儿忠心耿耿,但是她现在这种行为是在为娇娇尽忠吗?她是在害娇娇! 娇娇那么单纯,周氏那么阴狠,万一…… 冯氏不敢想。 她直直的盯着青蔓看,眼睛里除了凌厉以外,还带着几分杀气。 婆子们也都心中有数,虽然下手狠,但是却不足以害人性命! 屋里响起了青蔓一声紧着一声的哀求声:“夫人,饶命啊!啊!求求……啊。” 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喊声在屋里响了起来。 半刻钟左右后,冯氏再次叫停。 此时的青蔓,已经全身湿?透,身上又是水,又是汗的,狼狈极了。她的一张脸已经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两颊红肿,连眼睛都挤小了,头发也散了,哪里还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青蔓喘着粗?气,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气若游丝。此时此刻,她当真是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大小姐到底为何亲近世子夫人,到底这里头有什么秘密?冯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连声音也没有多少的起伏:“你若招了,可免受皮肉之苦!以后还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头。” 青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一样,无话可说。 冯氏眯了眯眼睛,暗想这丫头真是不识抬举!正要再让人动手,程嬷嬷却到了冯氏近前,进言道:“夫人,再打下去,人怕是就要不行了。虽然这些婆子的手劲不比板子来得厉害,可是到底是没吃过苦的丫头,平时细?皮?嫩?肉的养着,与小门小户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两样,真要是将人打死了,只怕大小姐回来,要闹的!” 程嬷嬷提起云如娇来,冯氏的眉头便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她那个女儿,模样生的一般,性子也顶顶不好! 小时候倒也娇憨可爱,粉粉的一个小人,惯爱粘着自己的。 可是越大,这个性子也越不讨喜。 大多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待着。要么捧着一本书看,要么下棋,一个人执黑,白两子,自己跟自己下。 安静的时候,一天也不说几句话,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丫头,就是跟自己这个当娘的,都鲜少有什么话说。 一个花样的姑娘家,活得这般清心寡欲,平素的爱好,居然是看佛经。满汴京城打听打听去,谁家的姑娘不是有三五个手帕交,没事儿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偏自个儿闺女性子冷淡成这样。 其实她也有不安静的时候。 不安静的时候,野蛮的厉害,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娇纵,几分赌气,戳的人心口窝子疼。这就是个孽障,要是个儿子,拉过来打一顿也就是了!偏托生了个姑娘身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真是愁人。 到底是她身上落下来的一块肉,冯氏不忍苛责女儿,便把这过错安到她身边侍候的人身上!哪知道她那个好女儿,居然千方百计的护着她们,对她们,竟比自己这个当娘的还要亲厚! 冯氏如何能不气! 这会儿瞧着青蔓宁死也不肯说出实情,一心护主的模样,倒让冯氏的怒火更盛了几分! 这青蔓平时在人前,总是几分胆小的模样,谁能成想她嘴巴这样严实,居然只字不露? 娇娇平时那个样子,没准儿就是这些奴婢撺掇的。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冯氏冷哼一声,那怒火像是要直接从她心窝子里窜出来似的。 “也罢,既是个不怕挨打的,那就换个问法!你们,把她的衣裳给我扒了!” 程嬷嬷一愣,当下觉得不妥。跟着大小姐的丫头,都是有几分烈性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要如何跟大小姐交待? 几个婆子也愣了一下。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青蔓,听了这话,当下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卖身为奴,原本也没想着要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了! 主子不高兴了,对她们呼来喝去,打打骂骂的也是寻常事。 但是,被人扒了衣裳这样的事,与毁人清白无异! 一个女子,若是失了清白,还怎么活? “夫人!夫人开恩.”这会儿青蔓的嗓子已经有些哭哑了,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挣扎着朝前爬了两步,却被几个婆子抓住了头发,动弹不得。 青蔓痛苦万分,脸上哀求之色甚浓:“夫人可怜可怜奴婢……请夫人,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呜……” 冯氏冷笑:“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青蔓瞳孔微缩,只道:“夫人,不要,不要啊!” 几个婆子不敢再迟疑,伸手朝着青蔓身上的衣服扯去。婆子们力气大,手劲儿也大,没几下,就把青蔓的衣裳撕得粉碎,露出她里面穿的肚兜和白皙的肌肤来。 青蔓只觉得绝望异常,那些婆子的脸变得异常狰狞,模样好像变成了一只只的魍魉,尖叫着向自己扑了过来。她身上的衣裳料子被撕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十分刺耳。 青蔓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她受了这样的污辱,若是还活着,夫人如何跟大小姐交待,只怕在大小姐回来之前,夫人就打定主意要她的命了。 青蔓悲愤万分,大喊了一声,“小姐,奴婢去了!”接着狠狠的闭了眼,不一会儿,她身了歪了歪,嘴边有血迹淌了下来,却是咬舌自尽了。 几个婆子吓了一跳,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就没了声息,实在太过突然。 冯氏也傻眼了,不过转瞬就回复如常。一个丫头的命,能值几个钱,死也就死了,就算她不自尽,自己也留她不得。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喧闹声,外头有下人道:“大小姐,夫人正在见客,您可不能硬闯啊!” 婆子们都慌张起来了,大小姐回来了?若是让她发现了她的丫头死了,那还得了? 程嬷嬷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这时云如娇已经走到了花厅之中,程嬷嬷连忙上前拉住她,“大小姐不是去看老太太了吗?怎么折回来了?” 云如娇冷着脸,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身后的青枝一脸焦急之色,显然主仆二人是为了青蔓而来。 却是晚来了一步。 云如娇只道:“让开!” 程嬷嬷还从没见过云如娇这副样子过,以前大小姐虽然对人冷淡了一些,却不像现在这样冷脸,眼中好像蕴含了无限的怒意似的,一不小心,仿佛就要烧起来了。 程嬷嬷僵硬的笑了笑,“大小姐……”她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云如娇狠狠的推了一下。 程嬷嬷没想到云如娇会突然伸手推她,没有防备之下,当下退后了几步。 云如娇趁机带着青枝往后面暖阁去了。 程嬷嬷着急的道:“大小姐,大小姐,去不得。”她一边说着,一边追,跟着云如娇往后面去了。 暖阁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小姐会不听程嬷嬷的话。要知道程嬷嬷可是夫人面前的第一人,谁不给几分面子? 就在这时,云如娇已经闯到暖阁来了。 暖阁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因云如娇来得突然,青蔓又刚刚咽气,故而谁也没办法将她的尸身藏一藏。 等云如娇闯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身子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已经咽了气的青蔓。 婆子们都垂着头,退到了一旁。 青枝当时就捂着嘴巴,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青蔓,她的好姐妹,这是……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青蔓瞪着一双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成了一块块的破布,遮不住她的身子,更遮不住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 云如娇轻轻的走过去。 后赶到的程嬷嬷连忙拉住她,道:“大小姐不可,死人晦气!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把人拖出去。” 云如娇猛然转过身,狠狠的推了程嬷嬷一下,大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她晦气?她是死人,又是怎么死的?你们这些凶手。”青蔓的脸还肿着,身上还有伤,一看就是受了虐?待。她嘴角有血迹,说不定是咬舌自尽的,为的就是保住自己最后的一分颜面。 云如娇悲愤不已,转头冲冯氏道:“凶手!” 婆子们此时恨不能成了瞎子,聋子! 大户人家的事,是那么好听的,只怕前脚听了,后脚就会有人将她们套了麻袋,扔进井里。 冯氏狠狠的拍了桌子一下,大声道:“放肆!” 屋里的人跪了一排。 云如娇不怒反笑,紧接着近乎疯癫的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与夫人有话说。” 下人们如临大赦,气都不敢喘一下,都逃似的出了屋子。 云如娇看了青枝一眼,青枝不舍的看了青蔓一眼,连忙退了下去。 程嬷嬷刚要说什么,云如娇却是大吼一声:“你也滚!” 程嬷嬷在冯氏身边侍候了大半辈子,是得尽脸面的,哪里受过这个,当下老脸一红,也退了出去。 等屋里的人都退干净了,云如娇才怒目看向冯氏。 冯氏心头隐隐发痛! 这孩子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却与她半点也不亲,眼下看着她,竟像是看着仇人似的,而这一切,居然只为了一个奴婢。 “你现在,越发能耐了!”冯氏被气得不轻,一个奴婢,死就死了,她居然跟自己的母亲大呼小叫,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了自己的嬷嬷,简直是混帐。 云如娇面上发冷,方才发疯发怒的表情,却是不见了。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冯氏,不知怎么的,竟让冯氏生出了两分惧意。 “当不得能耐二字!跟母亲比,女儿自愧不如。” 冯氏简直要被气死了,这是她的亲闺女吗?怎么倒像是来讨债的! “您瞧着青蔓躺在地上,不害怕吗?” “胡闹!”冯氏这会儿变了脸色,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冷眼看到青蔓的尸身,当下心中发寒,后背汗毛直竖,故而便坐着没有动。 她也是个正常人,哪儿有不怕死人的道理。 云如娇却没看出她的神色变了,她冷笑道:“也是了,母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又怎么会害怕呢!” 冯氏蓦的瞪大了眼睛,真正的怕了起来,只觉得女儿的话像一个闷雷一样,劈在了她的心头,“你,你混说的什么!” “怎么是浑说呢!母亲莫不是忘了我那个不满一岁的妹妹,是怎么死的了?” 这话真真像一记重击一般,击在了冯氏的心头。她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可是身子却微微的抖着,心里也发虚,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事儿,娇娇是如何得知的。 “母亲不会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真的天衣无缝吧?”云如娇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她像是在笑,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那年我几岁?好像是六岁!小妹妹刚出生时又红又丑,实在不招人喜欢!可是过了百日以后,便白白胖胖的,特别招人喜欢。我喜欢她喜欢的紧,有一次睡午觉的时候,趁奶娘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去,去看小妹妹。她躺在摇篮里头,睡得好安稳,时不时的吐个泡泡,可爱的紧。那年夏天特别热,我记得妹妹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绣福娃抱鲤的肚?兜……” 冯氏面色惨白,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女儿不说,她也知道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冯氏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她看向云如娇的目光,带了几分惊恐之意,隐约还有几分晦暗不明之意。 云如娇笑,“母亲是想连我也除了吗?” 第六百六十六章 云如娇笑,“母亲是想连我也除了吗?”她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眼睛里装着绝望的神情,那模样,就脆弱得如同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娃娃似的。 这会儿的冯氏,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镇定,她脸色白的怕人,眼睛里的惊恐之色,却不是装出来的。 “你……你那天也在?”她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 那年盛夏,国公爷小妾生的女儿,被冯氏亲手掐死在摇篮里。当时的她,或许觉得自己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可是哪成想那残忍的一幕居然被自己的掌上明珠瞧个正着。这一幕,从此在云如娇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痕。 冯氏无法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了,那年娇娇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场,等好了以后,就有些难亲近了。难怪那孩子像突然变了性子似的,原来…… “娇娇!”冯氏站起身来,同时眼泪也不自觉得掉了下来,她伸手去够自己的女儿,哪知云如娇却猛然后退了几步。 “你别过来。”云如娇瞪着冯氏,眼里没有悲恸,只有怨恨,那眼神,像一把刀子似的,戳得冯氏的心烂成了一摊血肉。 “娇娇,我是你亲娘啊!” 冯氏泪如雨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后悔过。 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每个孩子都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她这个人,素来是心狠手辣的,拿别人的命,全当成是草芥一般。但是对着自己的孩子,她却是百般疼受,生怕他们受了一丁点的委屈。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钻营十几年?她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给大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想让他承爵? 眼下云如娇视她如洪水猛兽的模样,确实伤到了冯氏。 云如娇摇了摇头,“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亲娘!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把父亲的骨肉掐死!只因她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吗?她还是个孩子,能危害到你什么?”云如娇那时候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的,觉得她粉嫩一团,眼睛比盒子里装的宝石珠子还要漂亮。 她喜欢妹妹,可是却知道娘亲不喜欢妹妹,也不喜欢她去亲近妹妹。所以她趁着午觉的时候悄悄的去看妹妹,不成想却听到了娘亲的声音,慌张之下钻到了内室的床底下躲着,却让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谁能想娘亲的心竟狠成那样,面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也能下得去手。 那日的阳光特别的晒。 小小的云如娇想哭又不敢哭,等她离开事发地的时候,便一头栽倒在了园子里,人事不知,紧接着病了好些天,才好起来。 她得的是心病,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见了这样的骇人之事,能与谁说? 只能把它默默的埋在心里,希望有一天,会忘记它。 可这件事,却一直留在她的记忆中,成为她永远也忘不掉的梦魇。这么多年来,她假装不去想这件事,假装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可是她真能忘得了吗? 若不是青蔓的死刺激了云如娇,只怕她会把这件事情一直藏在心底。冯氏毕竟是她的亲娘,对她百般呵护,她即便怨冯氏,也不想让冯氏陷入绝境。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多年之后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以这种形式暴发出来。 冯氏默默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的话。女儿对她有怨,也有恨,她听得出来。 想想闺女这几年过得日子,冯氏心里酸。可是她并不后悔,若没有她一步步的筹谋,她们如何能有如今的日子过。 “娇娇,你还小,不懂。” 云如娇笑了几声,越发觉得自己有心无力,“不懂?我有何不懂的?娘不就是害怕被别人得了父亲的宠爱吗?妹妹那么小,她有什么错处?”她说到伤心处时,忍不住看了青蔓一眼。 此时的青蔓,咽气多时,脸上的颜色惨白惨白的,隐约还带着几分青气。 “青蔓呢,她又有什么错?娘何苦逼死了她!”云如娇走到青蔓的尸体旁边,看着已经失去了青蔓,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她只觉得屋子里好闷,太阳好大,她好热。 冯氏并没有发现云如娇的异样,她心痛的厉害,面对女儿的质问,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痛。 冯氏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怒声道:“一个下人秧子,也值得你为了她,这样与我说话?” “下人秧子怎么了?下人秧子就不是人了?在娘眼里,是不是连阿猫阿狗都比她的命值钱?”云如娇的情绪有些失控,她眼神里的悲愤之色越来越浓,“青蔓打小侍候我,对我实心实意的!娘有什么话要问,问我就是了,何苦虐待我的丫头?生生逼死了她!”说到后面,语音也尖锐了起来。 渐渐的,云如娇的眼睛像是没了焦距似的,让人瞧着害怕。她不知怎的了,好像魔障了似的,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冯氏这才怕了起来,连忙高声叫了外头的人,让她们进来把云如娇扶出去。 等婆子们进来时,云如娇偏又像是醒过来了似的,说什么也不肯让那几个婆子靠近她,还像发了疯似的往外撵人,连冯氏也撵。她脸上全是汗,一脸的惊恐状,好像魔障了一样。 冯氏见女儿这般,心里对今天的事情也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个情形,她也不至于非要逼死那丫头不可,可是闺女对人一向冷淡,哪会晓得她会是这个反应? 事情怎么就弄到了这一步? 为了安抚女儿,那些婆子到底退了出去。 冯氏试着跟女儿沟通,却发现她全然听不见进去自己的话,整个人呆呆的,是受了刺激后的模样,与那年大病一场的模样像极了。 冯氏头疼的厉害,只觉得今天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自个儿生的闺女什么样她不知道?揪住一件事便没完没了的。 所幸今天这事儿做得隐秘,虽然闹腾了一阵,但门口有自己人守着,相信也传不出去什么。 当务之急,是把这个死人处理掉。 冯氏只要一想到自己跟一个死人共处一室,心里就恼的不行。 “娇娇,死者为大,人既然已经死了,还是应该让她入土为安的好。” 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的云如娇听了这话,方才回过神来,“是吗?” 冯氏见她这样,心痛万分,哄着她道:“自然是的!总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吧!” “可是她不是你逼死的吗?”云如娇脸上一副迷茫之色。 “不是,不是!”冯氏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到了她,只道:“她是自己想不开,咬舌自尽的,娘没想让她死。” 云如娇摇了摇头,“不是,你就是想让她死!” 冯氏暗自着急,却也毫无办法。 云如娇的小脸有些发白,唇色也尽数退去,她的眉头紧紧的拢在一起,一副深沉思索的样子。 “娇娇!” 云如娇回头瞧冯氏,问她:“你到底问蔓儿什么了?” “我,我……”冯氏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安抚女儿。 云如娇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就是想问,我最近为什么老往世子那边凑的事儿吗?”她先是高声,随后又小声道:“你想知道,你问我呀,我告诉你。你问蔓儿做什么?” “好好,娘不问了,娘不问了!” “晚了!”云如娇的眼神突然有些涣散,身子也东倒西歪的,像是要倒下去似的。 冯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娇娇,你不要吓娘!” 云如娇只道:“我告诉你!其实啊,我相中了大嫂的三哥,他打马游街那天,我一眼就相中了他。” 冯氏被这个消息轰得外焦里嫩,来不及反应,又听云如娇说:“可是我知道,我跟他,是万万不可能的。虽然两家门当户对,可是宋家最重规矩,没有让我一个庶出的女儿进门嫁状元的道理!更何况,世子的母亲与周家有旧,与宋老夫人又投缘,当年汴京城谁人不知?我是娘的女儿,又如何能嫁给他呢!” 冯氏又气又急,可在这个关口,也不好说什么训斥的话。 云如娇说完了这些话,心里像是解脱了似的,喃喃的道:“我原本想着,就是不能嫁给他,亲近亲近他妹子,也是好的!可是现在方才知道,我是不配的。”她说完这句话,身子一软,当下便晕了过去,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巧的是,云如娇与青蔓头挨着头,离得特别近。 冯氏尖叫一声:“快来人……” 梧桐院里闹了好一阵,下人们进进出出的,确实闹出了不少动静。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却没有人知道。 这些事,自然被冯氏捂得严严的,可是捂得再严实又怎么样?现在的云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云府了。 周佳瑶的眼线已经打探回了一些消息,只知道大小姐出了门没多久,就气势汹汹的回了府,还跟冯氏院子里的下人起了争执。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的丫头一直哭,后来听说院子里还闹腾了一阵,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只知道冯氏失态了,府里还请了大夫,似乎还抬出去了一个人…… 林林总总的消息加在一起,周佳瑶多少能猜出一些来。 不过,冯氏院子里乱起来,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让人盯着吧!有什么消息,及时送过来就是了!” 段氏应了,还道:“听闻锦澜院那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云霆雷…… 提起她,周佳瑶的眼皮子就有些跳。 在外行走的男人,到底是比深宅妇人要多一些见识的,盯得太紧了,怕是要出乱子。而且府里的人,只怕也对付不了他。 周佳瑶想了想,就让红衣往易得档送了封信。 云霆雷不出府便罢了,出了府,自然有人跟着他。 再说冯氏这边。 请了大夫给云如娇诊脉,却得了一个不怎么好的结果,云如娇是思虑过重,气血两虚,连带着脾胃失和,根源都出在她心思重上。 大夫给开了一剂药,说是先吃几副看看,再改方子。 冯氏给封了一个大红封,还特意嘱咐了他,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那大夫常在大户人家行走,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不简单,连忙应了,再三保证,冯氏这才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等送走了大夫,冯氏的泪才忍不住掉了下来,方才她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胸口痛得厉害,后背也跟站痛了起来。 程嬷嬷连忙给她倒了水,又把她常服的药丸子取来两粒,侍候着冯氏服下了。 冯氏胸口痛这个病,可有日子没犯了。 程嬷嬷也是焦急万分,问起她和大小姐争执的细节来。怎么为了一个丫头,惹了这么大的气,还把大小姐直接气晕了!况且,大小姐为何思虑过重,她到底藏着什么心事呢! 冯氏老泪纵横,忍不住道:“嬷嬷,当年那事儿,娇娇全看见了!” 当年那事? 指得哪一件啊? 程嬷嬷只道:“夫人,您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冯氏哭了一通,觉得心得微微舒服了一些,才道:“就是那个孩子的事。”她遂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程嬷嬷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这,这……”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难怪,难怪当年大小姐无缘无故的倒在园子里,之后大病一场,连性子也变得古怪异常起来!到后来,大小姐的脾气,性子,都越来越执拗!她们只当姑娘大了,心思有些重,却不成想,里面还有这样一桩事! 难怪,难怪大小姐与夫人之间的情分,变得越来越淡! 冯氏有苦说不出,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着急下手!明明除去那个孩子的办法有很多种,她却用了最笨的一种! 亲自动手! 她居然亲自动手杀了一个孩子,还让自己的女儿瞧见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毒 计 冯氏泪如雨下,哭得像个孩子。 她活到这个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当年即便身处风浪漩涡的时候,那么难,几近绝境,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冯氏是真伤心,女儿的话,无疑像一把刀子一样,捅到了她的心上。 “嬷嬷……她是恨我这个当娘的啊!” 程嬷嬷连忙安慰她:“夫人,大小姐还是个孩子,有些话,当不得真的。她心里若是没装着您,这事儿也不能瞒到现在吧!到底您是生她养她的人,她哪儿能不在乎您呢!” 冯氏听了这话,心里微微好受了些。她接过程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的道:“但愿如此吧。”她的心有点乱,但正如程嬷嬷说的,她是娇娇的亲娘,娇娇再怎么样怨她,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把这事儿跟别人说的。 程嬷嬷见冯氏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颇感欣慰的道:“正是了!夫人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大小姐和二爷那边,还要指望您呢!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那个青蔓的事情了解了。” “还有大小姐身边的那个青枝,怕是也不能留了。” 程嬷嬷见冯氏脸上又见杀意,连忙道:“夫人三思,青蔓刚死,若是这个时候您再对青枝下手,只怕大小姐那里,不好交待啊!” 冯氏咬了咬牙,道:“也罢!”这会儿,冯氏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仿佛先前那个有些惊慌失措的人,不过是别人的错觉罢了。 “那个青蔓,似乎是个无父无母的?” “当年是她娘带着她一同卖身入府的,后来三少爷见喜,她娘侍候三少爷的时候,也染上了天花,没捱住,就去了!把青蔓送去侍候大小姐,还是夫人您的意思。” 年代久远,冯氏已经记不大真切了。 “也算是忠仆了!” 程嬷嬷没接话,青蔓儿确实算得上是忠仆,为了守护大小姐的秘密,唉…… 冯氏只道:“既然她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便寻个地方将她安葬了吧!” 程嬷嬷连忙应了下来:“是,夫人宽厚!”这结果,已经比被扔到乱葬岗去好多了。 冯氏挥了挥手,道:“我要歇歇,你让人盯着娇娇那里,有什么事情,立刻回我。还有,看着那个青枝。” “是!” 程嬷嬷退下不久,云霆雷便去了梧桐院。 冯氏见到儿子过来,还十分惊讶:“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云霆雷比之前消瘦了不少,气色看起来也差了许多。以前冯氏想培养他做一个磊落的君子,很少让他沾事,所以云霆霄虽然一肚子的龌龊,但是表面上看,便也风度翩翩,有几分贵公子的样貌。如今他大病了一场,又丢了兵部的差事,身体,名声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折损,整个人的气质也自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他,给人一种很阴郁的感觉,眉梢眼角处透露出来的阴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我是听说妹妹那边不大好,想过来看看。”云霆雷自幼跟云如娇感情一般,一方面是云如娇性子冷淡,向来不与兄弟们怎么走动,二是云霆雷自认是个做大事的人,哪肯把心思放在内院胞妹的身上。 但是她身边无缘无故的死了人,这便不是小事了。 他们兄妹三人,一母所出,早就是拴到一处的了。 提起空上,冯氏有些头疼,今天的事儿,她三令五申不许外传,可是却瞒不过家里的人。 儿子这边倒好说,她提心的是周氏那边也能打探出来什么消息。 那乐子可就大了。 冯氏不放心别人,可是没有瞒着自个儿子的道理,就把事情的经过跟云霆雷说了,当然,隐去了十年前那段旧事。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就更好办了!娘,快刀斩乱麻,赶紧给小妹定下一门亲事,省得她胡思乱想。这女人啊,一旦成了家,心思也就不会再摇摆不定了。” 冯氏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还是犹豫着,“只怕一时匆忙,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云霆雷想了想,突然笑了笑,道:“您这是关心则乱!我小舅舅家的老三,不正合适吗?表姐表弟,亲上加亲,不正合适?” 冯氏的眼睛亮了一下,要是把娇娇嫁到冯家去,她是一百个放心的!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宽儿那孩子,还是不错的!幺子受宠,品性却敦厚,难得的是学问也好,而且他只比娇娇小一岁,亲事也没有定下……”冯氏越想越觉得,这是门极好的亲事。 冯氏的弟弟在任上,这事儿还得写封信去问问。 女儿的事情有了着落,冯氏脸上的忧愁也散去了几分。不过转眼看到儿子那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便又担忧起来。这忧虑,比之前担心女儿的还要多! 云霆雷是她给予厚望的长子,若非当年出了差错,他现在就应该是这府里的大爷!就应该是世子! 也怪那短命的郡主,居然大难不死,明明是早产,可是还争着一口气生下了那小孽种。 云霆霄,生下来就是与她作对的。 想到这儿,冯氏的心口窝处便又痛了起来。 云霆雷见她良久不语,脸上也阴着,心里顿时就有了几分把握。 云霆霄就是母亲心里的一根刺。 是她失败的证据。 他一日不死,母亲便一日不得安宁,自己也没有出头的时日。 与其这样任由他壮大下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云霆雷知道云霆霄的靠山硬气,若不然,为何早年母亲三番五次的朝他下手,他都逃了过去! 只是当年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能保住命在,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了。可如今,他的身份又有不同,既是踏进了庙堂的人,有几个是能随心所欲的?既是踏了进去,再想出来却是难了,暗杀不成,大可借刀杀人!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局,云霆霄已经身在局中,这次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他了。 “娘,儿子有一事,不吐不快!” 冯氏见他说得这般郑重,当下的神情也肃穆了几分:“何事?” 屋里没有人侍候,娘俩悄悄说了一回话。 冯氏胆子不小,心狠手辣,见识也比一般深宅妇人要强很多。可是即便这样,她听了儿子的话后,仍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冯氏坐在那里,呆呆的想了想,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声怕别人听了去。 云霆雷也知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但机不可失,失不在来,若是此时不动手,日后再想寻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就难了。 “娘!您还想什么呢?眼下他正是四六不靠的时候,再等两年等他羽翼丰满之时,怕是再难动他了。” 冯氏点头:“娘知道,只是现在就早早的向那边靠,会不会早了些!” 云霆雷笑了笑,知道冯氏这是同意了,当下将身子向前挪了挪,道:“娘,您想想这些年外祖父和几个舅舅的作为,再想想咱们家与王家的交情!宫里那位,不是也站在皇后身边吗?冯家,早就跟那边是穿一条裤子的了。” 冯氏还是有些犹豫,“冯家是冯家,咱们家是咱们家!” 国公府姓云不姓冯啊! “娘,您还没看明白吗?父亲哪儿有什么章程啊!他是躺在云家功劳薄上过日子,好日子过久了,他已经忘了建功立业这四个字了!”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继续小声劝道:“等父亲百年以后,所有的东西都是云霆霄的,我能得到什么?但是如果我们站在太子身后,那一切都不一样了。娘,除了世子,我就是世子,儿子日后有从龙之功,必定为您挣个诰命!” 这话,听得冯氏热血沸腾起来!只因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 她跟郡主斗了那么多年,她争了那么多年!斗的是什么?争得又是什么? 名份! 这是冯氏最缺的东西! 她也是娇娇女儿养大的,当年若不是党派之争,连累着家里遭了难,她何其会从官家小姐,变成了庶民? 因为身份的转换,她失了尊严,为了能替冯家平反,她毅然决然的给云鹏做了妾。 想到过往的那些,冯氏的目光终于松动了几分! “娘,您想想,眼下儿子功未成,名不就,名声还受了损,能娶到什么样的女人?只怕人家嫌弃我还嫌弃不过来呢!但是如果他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将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是了,只要除了云霆霄,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就都会回来了! “此事,等我与你祖父商议商议。” 云霆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个自然!娘,得快!” “我省得。” 没一会儿,云霆雷就返身回了锦澜院,他站在院子门口,朝郡主府的方向望了望。 那女人,倒是聪明,缩到郡主府里不出来! 可惜,我倒要看看你能缩多久。 “二爷,回吧!” 跟着云霆雷的小厮劝着,二爷的身子到底不如以往了,如今还没大好呢! 云霆雷点了点头,负手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霆雷去冯氏那儿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他前脚回了锦澜院,后脚周佳瑶就得着信儿了。 母子俩将人都摒退了,说了半天的话,具体说得什么,不得而知。 “……听说将下人赶得远远的,说了半天的话。” 周佳瑶点了点头,对段氏道:“下去吧!” 段氏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暗想着,云霆雷估计也是为了云如娇的事情去的! 毕竟是亲兄妹嘛! 不过,不能放松。 幸好她早早的安排了人看着云霆雷,只要他出府,就肯定跑不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说云如娇醒了。 冯氏连忙去瞧她。 云如娇虽是醒了,可是不说话,也不动。整个人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像个木偶娃娃似的。 冯氏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叫了她几声,她都不说话。 青枝这会儿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云如娇这屋里的人,都是冯氏另外安排的。 云如娇看了心烦,哪里会理会她们?在她心里,亦是对冯氏死心了! 母亲这般心狠手辣,拿别人的命都不当命,她虽然不能去举报,揭发她,却也不愿意跟她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 心如止水,大概就是这样吧! 云如娇缓缓的闭起眼睛,默默的诵经。 如是我闻…… 冯氏见她这个样子,伤心得不行,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先离开。 程嬷嬷给她出主意,“那青蔓刚死,青枝又是小姐用惯的。夫人把她关起来,小姐自然心寒,怕是正恼您呢!奴婢看,不如先把青枝放出来,让她继续侍候大小姐!大小姐的心也是肉做的,慢慢就知道您的好了。” 冯氏别无它法,只好按着程嬷嬷说的,先把青枝放出来,敲打一番,然后又让她去侍候云如娇去了。 过了两三天,云如娇总算肯开口说话了,大概是见了青枝的原故,又或是得知青蔓已经入土为安的原故,她肯吃药了,也肯吃饭了,但肉是一口都不碰的!只吃素。 冯氏听了这话,气得心肝乱颤,为了一个奴才,居然吃起素! 还是程嬷嬷出面劝她:“小姐不过一时的难过,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到底是亲母女,难道还有隔夜仇不成?当务之急,是给三老爷去封信,问问亲上加亲的事!” 冯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两天忙得,把这事给忘了。 她郑重的写了一封信,封好,差了一个妥当的人去办此事。 她这封信刚送出去没多久,云霆雷就又与她商量起了之前的事。 “娘,儿子想着,让他死前,身败名裂!”他若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那自己恨意何处安放? 他要让他身败名裂,失去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再死! “你可有好主意?”冯氏似乎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的样子。 云霆雷闻听此言,残忍的笑了笑…… 第六百六十八章 生辰 云霆雷闻听此言,残忍的笑了笑。 “娘,主意我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赞同。” 冯氏挑了挑眉毛,“说来听听。” 云霆雷轻哼一声,“世子自恃过高,从来不把尔等俗人放在眼里。冯家的姑娘千好万好,他不也是一样看小吗?” 冯氏没说话,心里却微微有些突突,猜想此事可能会与周氏有些关系。 果然,云霆雷道:“他当周氏是宝,若是身子之前,得知周氏给他戴的顶绿油油的帽子,娘亲以为,世子心里滋味如何?” 如何? 哼! 那人跟他那个短命的娘一样,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若是周氏…… 冯氏脸上带了笑意,“此事你到底如何想的,细细与我说来!” 云霆雷知道冯氏这是同意了,连忙道了一声:“是!”娘亲恨那周氏入恨,若能在收拾世子之前料理了她,想来也是欢喜的。 云霆雷往冯氏近前凑了凑,低声说了起来。 周佳瑶在屋里写字,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计着呢! 自云霆霄走后,她便觉得日子一日难捱过一日,好像这一天十二个时辰,被无限延长了似的。 她现在只管着郡主府和锦晖院里的事儿,有杜嬷嬷和段大娘帮她,基本不用她做什么事。 铺子那边,有韩秀才全权打理。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不是卖皮子和大氅的季节,生意有些冷清,但是还过得去!易得档那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铺子在胡同里,平时看着倒与普通住宅没有什么区别。况且,铺子里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的。 家里,铺子里都无事可做,周佳瑶闲得发毛,干脆提笔写字。 她的字很一般,没什么风骨,勉强能拿得出手。 这两日因为练字的关系,她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索性就练着吧! 她刚写了两张宣纸,就有小丫头给段氏打了帘子。 “夫人!”段氏屈了屈膝,道:“还有三天就是您的生辰,您可想好了要怎么操办?” 周佳瑶听了这话,才搁了笔,心里暗暗算计一回,才想着,日子过得真快。 段氏一见她这副模样,当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夫人是压根没想过自己生辰的事儿。 “我的夫人呃!您瞧瞧您自己这日子过的,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周佳瑶从书案后头起身,道:“我岁数还小呢!过什么生辰!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不过做一碗长寿面,一家人热闹热闹便是了。” “那怎么一样呢!”段大娘碎碎念道:“您如今成了家,生辰之事,自然不能再简简单单的了。别的不说,只说世子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您也应该好好热闹热闹。”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左右世子也不在京,办得什么?又不是整岁,兴师动众的。”她坐到圈椅里愣愣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氏犹豫了一下,知道她是惦记世子,诸事不挂心。原本是想借着夫人的这个生辰,让她高兴高兴,哪知却又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夫人,要不然,咱们在郡主府这边摆两桌?夫人待下人们宽厚,也让她们表表心?咱们不请外人,只跟府里的人热闹热闹,也是好的。”段大娘本来想着,请个戏班子进府里,唱两台戏,再请与夫人交好的各府女眷进府热闹热闹。大家把气氛闹起来,也许夫人心情也能好点。可是她这会儿瞧了周佳瑶兴致缺缺的样子,就把原先的打算给否了。 周佳瑶岂能不明白段氏的意思? 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生辰的时候,热闹热闹,也好宽慰她一下罢了。 “那便摆两桌吧!我素来不喜欢应酬,在外头也没有什么手帕交,只咱们自己热闹热闹就好了!” 段氏见她想通了,极为高兴,当下道:“奴婢这便下去安排,等拟好了单子,再拿来给您过目。” 周佳瑶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只是,世事难料,周佳瑶怕是也未曾想过,她好好的一个生辰宴,让几个不请自来的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到了周佳瑶生辰这一天,天还未亮,郡主这边的灯就早早的亮起来了。 下人们勤快的打洒院子,准备席面,将整个郡主府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 也难为她们,为了周佳瑶的低调,也不怎么敢大肆布置。虽然周佳瑶吩咐过,不要声张,她们悄悄的吃一顿饭就算了,可是到底是夫人嫁过来之后过的第一个生辰,总不好太过素净。 屋里的四个大丫头跟杜嬷嬷商议了一番,便寻了一些开得好的花来,插瓶的摆在厅里,盆景摆在廊下,窗台上,看着喜庆些。还添了几个平足敞口大海盆,里头养几尾活蹦乱跳的金鱼,倒也多添了几分欢快。 段氏特意早早的过来请安,顺便帮着周佳瑶挑坐席时的衣裳,首饰。 “夫人,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呢,衣裳得挑鲜亮点的穿!” 周佳瑶本来想说,今天也没有外人在,穿什么有何关系,可是一看到几个丫头和段氏皆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几个丫头给她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芙蓉纹织金妆花锦缎裙,外头罩了一件湖青色的宽袖暗纹绣虫草图的锦纱外衫。 杏儿直道这衣裳选得好,既不过分庄重华丽,又显得喜庆了不少,可比平日里夫人穿的那些素雅的衣裳显气色多了。 琳儿给周佳瑶梳了一个双刀髻,替她选了一套赤金结花镶红宝石的头面。 琳儿拿起一支分量不轻的步摇来,在周佳瑶的发髻上比了比,问道:“夫人,戴这个可好?” 周佳瑶摇了摇头,那步摇是实心的,上头还镶了大小宝石九颗,分量不轻,戴着它晃悠一天,保不齐她这脖子就要断了。 她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金钗来,递给琳儿道:“就这个吧!一会儿再簪朵花,也是差不多了。” “夫人,太素净了些。今儿是您的生辰,咱们喜庆点嘛,多戴一样!”杏儿伸出一根手指头来,跟周佳瑶讨价还价,见她没有反动,便兴致勃勃的用手肘碰了碰琳儿。 琳儿会意,又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一支金丝镙结宝石花的发簪帮周佳瑶戴好。 周佳瑶最不耐烦弄这样,催促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当心夫人我的脖子。” 几个丫头闻声都笑了笑。 琳儿又取了一对水滴形的白玉耳坠子,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戴好,这才对着铜镜打量了周佳瑶一下,低声问道:“夫人,可要上妆?” 周佳瑶的皮肤非常好,脸上没有任何瑕疵,就是不上粉,看着也是吹弹可破的。 琳儿也在她身边侍候一些时日了,知道她平日里喜欢素面朝天的,但今儿是夫人生辰,若是画些淡妆,倒也使得。 周佳瑶对宋代的妆容敬谢不敏,脸涂得白白的,眉毛也很怪异,最重要的是还往脸上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可受不了那个。 “不必了,这样就挺好的。” 段氏生怕周佳瑶不耐烦,连忙道:“夫人这般姿容,就是不上妆,旁人也难越过去!不是老奴奉承夫人,老奴活到如今这般数岁,就没有看过比夫人还漂亮的。” 这话听着夸张,但确实是实话。 连周佳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也算是挑了周瑾和林氏的优点长,本来五官就十分出色了,加上灵泉水十几年的滋养,无论是肤质和气质,都有了质的飞跃。年轻的姑娘家,有几个没为自己的脸面烦恼过的?或是长痘痘了,或是毛孔粗大了,肤色暗黄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吧!单她这皮肤,真真是幼滑得如同孩子一样,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这是老天爷的厚赐,旁人羡慕不来!”潇儿的话一向不多,但是此时也忍不住接了一句。她和琳儿都是在平南侯府长大的,各色的美人也见了不少,单从容貌上论,她们也算得上是美人了,可是跟夫人一比,确实逊色不少。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嘴甜,一个两个的,都来哄我。”被人夸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夫人,奴婢们是真心的!” “绝无虚言!” 周佳瑶点头,“知道你们是好的,一个个都是吃了糖来的,通通有赏!” 几个丫头们自然谢了又谢,场面好不热闹。 寿星公的早饭,是长寿面和煮鸡蛋。 周佳瑶还没来得及吃面,丫头们便凑到她旁边讨赏。 这个说,“祝夫人福如东海。” 那个说,“祝夫人福泽绵长。” 杏儿更是古灵精怪,说了一大堆吉祥话,一张巧嘴,赶上说书的先生了,把大伙逗得不行。 周佳瑶哭笑不得,她才多大?连福如东海这样的词儿都说出来了,幸亏几个丫头还算机灵,没人说什么寿比南山之类的。 周佳瑶被闹得不行,赶紧吩咐段氏分发赏钱。 主子过生辰,打赏下人的赏钱都是有先例的。大丫头每人赏银三钱,二等,三等的丫头依次递减,院子里的婆子们,每人也能得五百个大钱。 郡主府和锦晖院的下人们都得了赏钱,个个脸上都挂着喜气。 谁会和钱财过不去呢! 尚书府那边的礼,早早就送了过来。 范英娘身子重,不宜过府。 林氏也是不爱出门的,况且哪儿有女儿过生日,当娘的巴巴上前的?国公府的门第,也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她还是差了她身边的人,来给周佳瑶送生辰礼。 宋氏赏了她一对象牙浮雕的笔筒,两套头面。林氏送了几样贴心的小玩意,有她自己做的针线,还有几样首饰,看样式,应该都是从南边来的。 范英娘也送了不少东西,除了首饰,面料,居然还有好几种颜色的散珠子,个个圆润夺目,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寻来的。 周翼文送她的,是几本书,虽然是游记,话本之类的东西,但看得出来应该是古书,年代久远,想来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双胞胎兄弟二人,倒是心有灵犀,一个画画,一个写字,上面都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祝福。 周佳瑶看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上辈子她是孤家寡人,最害怕过生日,过年。这辈子,她父母双全,有又有兄弟,还有疼她的祖母,爱她的丈夫…… 周佳瑶打赏了前来送礼的婆子,将人打发走后,让桃儿将东西登记造册,妥当的收了起来。 没过多久,蒋家那边也来了人。 周婉琼诸事缠事,差了身边体面的婆子来给周佳瑶送生辰礼。 周佳瑶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将婆子请到花厅来。 婆子们见了周佳瑶,顿时惊为天人!好在他们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倒,周佳瑶笑着让人接了礼,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又打赏了两个婆子,这才算歇了下来。 让周佳瑶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不少不相识的人来送礼。 来送贴子的人,都是想走云霆霄的门路,送的礼,也都价值不菲。 周佳瑶一个也没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算她孤陋寡闻吧,但是这些人来明显是有所求,带着目的性的!她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替云霆霄应了什么不该应的事。 “告诉门房的人,这些人的东西一概不能收,帖子送回去,人也不见!”这种事情,还是要避嫌的好,万一被御史盯上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段氏连忙把手里的帖子拢了拢,送到了二门上,让人传话。 在郡主府和锦晖院当差的人,都是云霆霄的心腹,周佳瑶的话,他们自然没有不听的。 打发了不相干的人,郡主府这边就准备开席了。 哪知道前边又来人报,说是有位林大~奶奶求见。 林大~奶奶~ 周佳瑶思索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来的人,除了林如红,不做第二人想。 只是,她这样三番五次上门,到底所谓何事呢? 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到底…… 周佳瑶想了想,便带着几分惆怅的心情道:“把人请进来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大事 周佳瑶想了想,便带着几分惆怅的心情道:“把人请进来吧!” 段氏犹豫了一下,问道:“夫人,请到哪里?” “老规矩,安排在前边抱夏里,我一会儿过去。” 段氏本以为这个人或许与自家夫人亲近一些,应该换一个地方待客。却不想原来是自己想差了,这位林大奶奶看着好像与自家夫人极为熟稔的样子,实际上呢,也不过尔尔。 段氏应了一声,连忙下去招呼去了。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周佳瑶便想着先去见了林如红,再回来坐席。 红衣依旧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周佳瑶,到了抱夏,先给周佳瑶掀了帘子,待她进屋后,自己方闪身跟着进去了。 抱夏的小厅,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周佳瑶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那个女子。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是周佳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不是林如红,又是哪个? 她穿着一件粉色蜀锦立领窄袖外衫,底下配了一条织金串菊锦的湘裙,脚上穿着一双厚底朱红色绣了花草图的绣鞋。一头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蓬松的低髻,插着两支分量不轻的梅花纹赤金发钗,白皙的耳垂上,坠着一只玛瑙耳坠子。 这样穿金戴银的,倒看不出她是位妾室。 周佳瑶走了过去。 林如红听到声音,连忙站了起来,直直的朝着来人望去,这一看,当下却是呆住了。 周佳瑶跟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十分明显的区别。容貌还是那个容貌,可是五官却长开了许多,以前美则美矣,但到底岁数小,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似的,感觉没长成。如今的她,却比以前更惊为天人了,大概是成婚了的缘故,她身上多了一股原来没有的风情,五官也更加舒展,精致,再配上白得发光的皮肤,整个人简直就像那盛开的枝头的花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说不嫉妒,是假话。 林如红暗想,当年大爷不就是瞧上了她模样好,才动了纳她的心思? 思忖间,周佳瑶已经走到了近前来。 如今周佳瑶是有诰封在身的,林玉风虽不是白身,但也只是国子监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罢了。 此时她见了周佳瑶,正是应该行礼的。 “妾身见过夫人!”林如红现在的模样,与往昔的做派实在大相径庭,大概是生了孩子的关系,她身上那种违和的嚣张之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会儿瞧她,身形似乎比当姑娘的时候圆润了一些,气质上,倒是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意思。 “我与姐姐有旧,何必这般客套!” 说话间,周佳瑶已经越过她,朝上位走去。 宾主落座,有机灵的小丫头重新上了茶。 “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林如红暗道:这话说得倒是漂亮,什么姐姐妹妹的,什么老乡,故人的,可实际上,她到底是跟自己生份着,处处防着她呢! 林如红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脸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一派和气的。 她笑着道:“本来我也是犹豫再三,实在没脸见夫人。但是想着今儿是夫人的生辰,就厚着脸皮来了!” 她这是变相的服软,跟周佳瑶承认了之前自己做下的事情不地道。 周佳瑶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姐姐说得哪里话,你我同乡一场,又是打小的情分,这么说可就生份了。你若还念着咱们两家的交情,就像以前那样叫我便是。”她确实不愿意与林如红走动,可当初他们一家子上下,没少承赵氏的情,所以不管实际两家人怎么走动,走不走动,面子上大概还要过得去的。 况且,之前见面时,明明说得清清楚楚,让林如红以后不要有事没事打着自己的幌子攀交情,这会儿她又上门了,倒是奇怪的很。 林如红便又笑着应是,心里却悄悄腹议,若是她真顾着当初的姐妹情份,怎么就不待见她了!难道就因为当初自己借着她家的地方,爬了林玉风的床?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她这般小题大做? 当年她刚嫁进林家的时候,可没少受气!要是她当初肯认自己这个姐妹,伸把手,何至于自己要吃那么多苦头。 还有后来…… 这话要是说起来,可就长了。 林如红想得,无非就是周佳瑶没有伸手拉她一把,心存怨念罢了!再一个就是,不甘心周佳瑶处处强过她一头,连嫁人这件大事,都高出她好几头去。 到底是托生在了个好人家,若不是她亲爹是尚书的儿子,她能嫁到云国公府来? 林如红把所有的不甘都咽了下去,眼下要紧的事情是哄住周佳瑶,莫要让那位失望寒心才是。 当然,如果周佳瑶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她也是高兴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见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更何况这林如红的前世,是个本就不拿情义二字当回事的富~二代,万事只讲利益,又哪会把周佳瑶当成什么妹妹待。 “正是了!我也是嫁了人,尝遍了这世间的冷暖,才越发觉得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好!那时候日子虽然苦些,可胜在自由,痛快。即便那时我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可是跟现在比起来,也肆意多了。” 她的话,不免让周佳瑶陷入了回忆当中。 年幼时,如红姐确实帮她良多。 那时娘整天受气,他们兄妹几个也吃不饱饭,还是赵婶心好,让如红姐悄悄的给他们送一点粮食来。三哥的药断了顿,也是赵婶子时不时接济她们一些药钱! 只可惜,物是人非,眼下的这位,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笑得腼腆,会偷偷给她塞吃食的如红姐了! “姐姐怎么突然感慨上了!”林如红突然上门,周佳瑶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便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对了,还没恭喜姐姐。之前见姐姐时,姐姐身怀六甲,如今瞧着姐姐身段略显丰腴,想必应该是顺得生产,为林家生下后嗣了!” 林如红不禁弯了弯嘴角,道:“年前生了个姐儿,虽不是儿子,但好歹也是林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她祖父祖母向来没有什么嫡庶之见,倒是喜爱的紧!”林如红提起自己生的这个孩子,倒是真情切意的,不管怎么样,那孩子确实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个当娘的,哪儿有不爱的?况且林家子嗣艰难,生下来的就算是丫头,也确实是给她涨脸了!因为这个孩子,白氏对她和颜悦色的不少,连带着高氏的气焰,都被她打压得熄了不少。 “如此甚好,恭喜姐姐了!” 林如红谢过她,才恍悟道:“瞧瞧我这记性。”她招手,让身边的侍女将准备好的贺礼递了过来,道:“我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什么也不缺,但这些好歹是我的一片心,还请妹妹别嫌弃。” 那丫鬟手上拿着两三个锦匣上前,她怀里的盒子大小不一,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周佳瑶想了想,就让红衣上前接了。 人家这礼送得,也算是师出有名,一会儿让丫头们打开瞧瞧,若是太过贵重,就回一份差不多的回礼便是了。 林如红见周佳瑶收了自己送的礼,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的样子。 周佳瑶也不想跟她虚假的客套,端了茶碗。 林如红见了,暗自咬牙,脸上却没带出一丁点的不快来。她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说是家里扔不开,孩子还小不放心。 周佳瑶本来就有送客之意,哪里还会留她,便差人将她送出府去。 红衣素来了解周佳瑶的心思,派了郡主府的人一路跟着林家的马车回了林家,这才回来。 周佳瑶这会儿,已经回到郡主府的花厅里了。 她这个生辰,过得实在是可怜,平日里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倒觉得冷冷清清的。 丫头们说啥也不肯跟她坐在一起,只有杜嬷嬷见她可怜,勉强陪她坐在一处。 大伙举杯敬周佳瑶生辰快乐。 周佳瑶笑着喝了一杯酒,然后率先举起筷子挟了一口菜,众人这才举箸,吃起菜来。 一顿饭能吃多久的工夫? 将将吃了半个时辰的生辰宴,在周佳瑶放下筷子后便散了。 剩下的酒菜都打赏了婆子们。 周佳瑶吃了几杯酒,这会儿身上有些泛乏,干脆回到次间歇一会儿。 段氏把屋里的人都打发了,自己搬着小凳子坐在外间,帮着丫头们分丝线。 周佳瑶躺下不过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就听外头有些乱腾。好像还有丝竹之声,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 刚开始她以后自己做梦,后来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慢慢的也就被吵醒了。 周佳瑶皱了皱眉,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外头有人掀了帘子进来,问她:“夫人醒了,可要喝水?” 周佳瑶嗯了一声。 段氏倒了一杯水送到周佳瑶面前,将她扶起来,侍候她将水喝了。 周佳瑶揉了揉额头,皱着眉道:“外头怎么回事?” 段氏道:“早就问过了,说是冯氏在办宴,好像是庆祝小冯氏有喜的事。请了不少人,还请了戏班子,前头唱戏呢!” 怪不得这么吵! 周佳瑶这会儿也没有睡意了,轻笑着道:“她倒是好心。” 不是说最好头三个月不要声张吗? 冯氏这么大张旗鼓的庆祝,到底是为了小冯氏好,还是另有目的? 不过,这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奴婢瞧着,她就是存心跟您过不去!早不请,晚不请,偏偏等您过寿的时候请,这不是成心的嘛!” 周佳瑶挥了挥手,“随她闹去,人家又没来惹你,难不成你还去堵她的嘴?” 段氏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气不过! 冯氏不就是看不得她们这里热闹嘛!一个妾室的肚子,至于这样大肆庆祝吗?就不怕…… 段氏把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道:“夫人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周佳瑶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会儿贪睡,晚上就难睡了。” “那奴婢让丫头们进来陪陪您?” “让红衣过来!” 红衣那是什么身份?明着是夫人的丫头,实则是夫人的暗卫。 叫红衣做的事,都是大事。 段氏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叫了红衣进来。 红衣进来时,周佳瑶已经穿好了衣裳。 “夫人,您叫我?” “跟着林如红的人,有什么发现?” “并无异常!”红衣只道:“她们主仆一路都没有下马车,坐着车直接回府了。咱们的人瞧着她们进府的,又盯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周佳瑶点了点头,“先不要把人撤回来,多盯两天。” 红衣应了,又问,“夫人是不放心?” “她来的太过蹊跷,谨慎点不是坏事。哦,对了,她送了什么礼?” 红衣只道:“奴婢把匣子交给桃儿了,要不然奴婢去喊桃儿来?” “去吧!” 红衣转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桃儿捧着三个盒子走了进来。 “夫人!” “无须多礼。” 桃儿将三个盒子放到桌上,道:“这是之前红衣姐姐交给奴婢的盒子,奴婢知道您还要看,就没收起来。您看看。” 周佳瑶点了点头,“行,你去叫杜嬷嬷过来!” 桃儿转身下去,去请了杜嬷嬷。 “夫人这是……” “您帮我瞧瞧,看看这些东西可有问题!” 杜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见过无数种的阴私,若是这盒子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一定瞒不过她的眼睛。 杜嬷嬷十分谨慎的将三个盒子依次打开。 三个盒子里装着的分别是一对胆瓶,一套十二生肖鼻烟壶,还有一盒子珍珠。 这礼不轻,也对得起她的身份。 只是,杜嬷嬷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当。 “夫人,并无不妥。” 这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周佳瑶当下道:“怕是要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六百七十章 大戏 周佳瑶的话一出,杜嬷嬷便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几分思忖之意。 “夫人可是觉得今天这事儿,太不寻常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寻常!这林如红来得不寻常,冯氏那边好端端的,突然待客,更是不寻常。” 谁都知道冯氏恨小冯氏入骨,为的就是当初小冯氏投靠自己,悄无声息的做了云鹏妾室的事儿。冯氏觉得,小冯氏这是打她脸呢!况且冯氏拿自己当不共戴天的仇人,小冯氏投靠了自己的行径,在冯氏看来,无异于是弃信背主。 以冯氏的为人和胸襟,难不成还能摒弃前嫌,原谅小冯氏?要真是那样,她又怎么会给小冯氏安排了那么一桩婚事呢? 只是这所谓的喜宴,也来得太突然了,她先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周佳瑶对杜嬷嬷道:“您是知道的,我一直派人暗暗盯着那边呢!可是从没听说过有那边有什么动静,这喜宴来的也太突然了,之前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像是特意为了今天来个突然袭击似。” 杜嬷嬷点了点头,觉得她这话很在理。 周佳瑶忧心忡忡的道:“还有就是小冯氏。她之前是指望着我护她周全的,如果她早早的听到了风声,会不知会我一声?” “怕是被人看管起来了。” 周佳瑶心中有数,当下道:“冯氏在国公府经营了这么多年,想要看管一个没依没靠的妾室,还是不难的。”眼下她还没有开始接手府中的中馈,下人们趋炎附势也是正常。冯氏虽然惹恼了国公爷,但是毕竟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如果她愿意放下身段去哄,国公爷还能把她打发了不成。 这个什么喜宴,说白了就是冯氏哄住了国公爷办的。 国公爷什么岁数了?小冯氏有喜,不是正好向人们展示了他“老而弥坚”的一面嘛!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冯氏请的又都是相熟人家的太太,小姐,他有什么不应的? 杜嬷嬷思量着道:“夫人是不是怕冯氏来者不善?” “之前段氏跟我说,冯氏办这个喜宴,就是为了给我的生辰宴添堵!我倒不觉得事情会有这般简单。”冯氏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她又不是没什么阅历的小姑娘,哪会只做给自己添堵这样的玩闹事情? 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后招呢! “夫人得早早安排起来!外头还热闹着呢!要是真闹起来,怕也是要入夜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差人把红衣,段氏都找来!不光是郡主府这边,锦晖院那头,也得把控好,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眼下是要紧的时候,万一进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哪怕她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了。 周佳瑶让几个大丫头并段氏都到屋子里来了。 她把自己的猜测与大家说了。 大家听闻冯氏要借着喜宴生事,要对夫人不利,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夫人,冯氏她也敢?”杏儿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想冯氏不过是国公爷的一个妾罢了,她凭什么敢朝夫人下手? 周佳瑶轻哼一声,喝了一口茶,暗想着她敢的事情还多着呢!要是杏儿知道冯氏三番五次要置世子于死地,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有备无患,防着些也是应该的。” 周佳瑶顿了一下,才对红衣道:“红衣,世子爷布的那些暗卫,还在吧!” 红衣颔首。 “把人布置起来,务必要将郡主府和锦晖院守得密不透风。” 红衣想了想,觉得倒也不难。 两院都有护卫,再加上世子爷留下的人,人手还算比较充足。 “奴婢现在就去!” 红衣转身退了下去。 “你们四个,把院子里的下人约束好!没我的令,谁也不许出院子一步!还有把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集中起来,让她们护住这院门,要是有人敢闯,就给我下狠手整治,抓住了宵小,重赏!” 四个大丫头纷纷领命,各自行事去了。 “段大娘留在我这屋吧!”段氏十分泼辣,而且年轻,真要是遇到点什么事儿,也能挡一挡。 杜嬷嬷思量了一下,道:“夫人,光咱们府里这点人手,怕是不行!”若是那冯氏真没安好心,恐怕根本防不住。她们这里一院子妇孺,真要是摊上点什么大事,怕也顾不过来! “最好的办法,是找人给大爷送信!若是大爷不在府里,就差人给营里送个信儿。”周翼虎手里虽无兵权,可是他有调动京畿侍卫营的权利,哪怕只来十几个人,也算是来了主心骨了。 周佳瑶苦笑:“嬷嬷,云霆雷手里也有人可用,冯氏要是真有动作,会不动用娘家的势力吗?他们若是抱着一击即中的目的,怎么可能给咱们送信的机会呢!” “你是说……”这府门都出不去了? 就在这时,红衣回来了。 四个大丫头也与她一路回来了。红衣脸色不大好,眼角眉梢都是寒意。 “怎么了?” “回夫人,郡主府这边,还有锦晖院那边,都被人盯上了,看样子,不下百十来号人!” 段氏和杜嬷嬷皆是一惊。 “这,这如何是好!”这可是国公府第,他们居然也敢聚众围府,胆子也太大了。 周佳瑶这会儿倒是镇定了,“既是敢如此行事,怕上下早已打点好了。”是她大意了,想着云如娇病了,云霆雷抱病不出,冯氏怎么样也能消停一些。 现在看来,前几日的风平浪静,皆是假象,她们这是早就算计好了,要等着今日发难呢! 她是该笑还是该笑? 非赶在她生辰这一日发难,看来是要送她一份大礼啊。 “嬷嬷也不用怕!就算世子不在,他们也休想把咱们怎么样。我们又没错处,还怕他们?” 杜嬷嬷面上露出几分忧色,叹道:“夫人怕是年轻,见得少!这后宅里的阴~私花样繁出,就算你没有错处,别人也可以栽赃陷害。” 段氏和周佳瑶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我也正是因为害怕这个,所以才命人守住院子,咱们闭门不出,他们还敢硬闯不成?” 若是硬闯,便是师出无名了。 红衣上前一步,身上的肃杀之色越发浓郁。 “夫人放心,若是他们敢硬闯,便杀无赦!”红衣身上有浓浓的杀意迸发出来,唬的几个丫头都不敢喘大气了。 “也不用这么紧张,事情未必到了这一步。”周佳瑶安慰众人,自己心里却也是没底的,不过,她是主事的人,不能露怯,要不然众人都人心惶惶的,事情会更糟。 周佳瑶看了看天色,吩咐段氏道:“让人准备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段氏忧心忡忡的下去安排了。 周佳瑶只留杜嬷嬷在屋里,打发几个丫头出去,而红衣则是一直守在廊下! 红衣没有忘记世子临走时的吩咐,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守护夫人的安全,只要夫人无恙,她就算是不辱使命了。 这顿晚饭的气氛实在不怎么样,大伙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胃口全无! 周佳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伙了,好像乐极生悲,白天为她庆生把喜气都用尽了似的。 她唉了一声,对杜嬷嬷道:“您在外间睡会儿吧!”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杜嬷嬷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年纪大了,觉轻!夫人若是乏了,就进去睡一会儿吧,和衣睡。” 若是除了衣服,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怕是顾不上衣裳了,到时候就会失了体面。 周佳瑶正是省得这个道理的,她点了点头,往内室走去。 红衣和桃儿两个连忙起身,要跟着周佳瑶进内室去侍候。 红衣更是一副寸步不离的样子。 周佳瑶微微的摇了摇头,“你们就在外头守着,若是有事,我再叫你们。” “夫人!”红衣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周佳瑶面无表情的道:“听我的吩咐就是了!眼下还不是出事的时候,我能有什么事?” 刚入夜,冯氏即便是迫不及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红衣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得和桃儿两个退守在门口守着。 杜嬷嬷坐在外间的软塌上,身上披了一件衣裳,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周佳瑶进了内室后,先是翻了翻床头的柜子,她找到一只精致的紫檀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枚平安扣来。然后又随手从柜子里拿了一只荷包。 这个平安扣是进京的前一年,周翼虎送他的生辰礼。 她把这枚平安扣握在手里,然后坐到床?上,放下了床帏。 确实没有人进来之后,她闭上眼睛,闪身进了仙府小筑。 红毛照例第一时间来迎她。 “主人,您来了?”可是主人为什么不高兴了,还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 周佳瑶抱着红毛,快速跑到小木屋之中,找到之前放在柜子里的纸笔,然后磨墨写了几个字。 “红毛,我现在有件大事交给你去做!” 红毛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道:“主人请吩咐!” 周佳瑶将平安扣和那字条都放进荷包里,将荷包的带子抽紧,挂到红毛的脖子上,道:“我怕是让人算计了,现在没有人能去给我大哥送信,只能拜托你了。你回周家将这东西送到我大哥,若是他不在,你便将它送到我三哥手上,能做到吗?” 红毛人性化的挥了一下她的爪子:“主人放心,红毛一定能做到。”稚嫩的女童声中,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若非周佳瑶此时与红毛是有血契之约,怕是也不能够发现。 “你啊,一定要注意安全,莫要让人把你捉了去!”红毛的本事,周佳瑶是知道的,它有仙府小筑的滋养,早已经非同凡响了。认个路,找个人这种小事对它来说,倒是没什么。怕就怕有高手捉了它! 红毛喜道:“主人放心,谁会大半夜的出来捉松鼠?况且红毛的火球术已经有小成,自保没问题。”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若是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去了。” 红毛连着点头。 周佳瑶闭上眼睛,顺利的抱着红毛出了仙府小筑。 周佳瑶从床里钻出来,悄悄推开窗户,将红毛放在窗台上,轻声道:“要小心!” 红毛举了举爪子,转眼就跳了出去,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 红毛是她的底牌,若是它这里出了差错,那她只能躲到仙府小筑里去避祸了。 她刚关上窗子,红衣便走了进来。 红衣是练武的,平时走路比猫儿还要轻,根本没有声音。若不是周佳瑶感官异于常人的敏锐,也发现不了。 真是,好悬啊!差点被捉个现行。 “夫人怎么没有休息?” “睡不着,想着透透气!”周佳瑶走到桌子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红衣只道:“您睡会儿吧!”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休息好了,才能保护好我。”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奴婢没事,以前,几天不睡也是有的!” 几天不睡觉? 那人的精神状态得糟成什么样子,还能办事吗? “不休息,怎么办事?我知道你来历不凡,以前是做大事的!让你跟着我,还自称为婢,委屈你了。” 红衣有些动容,“夫人说得哪里话,奴婢都是替世子办事的,世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怎么会觉得委屈?”她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太妥当,当下又道:“世子对奴婢有大恩。”一句话,算是解释了自己方才说的话。 周佳瑶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若是连红衣都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这世上不恋权贵的女子多着呢,总不能世子身边的所有女子都是别有用心的吧!她若是真那样想,累也累死了。 主仆二人这边正说着话呢!外面突然毫无征兆的乱了起来,有闹哄哄的声音隐隐传来。 周佳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终于要开始了吗? 冯氏那边,也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场大戏,就要开始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凶险 这一场大戏,可是布置了好些时日的。 费了儿子不知道多少心血。 冯氏想想,觉得儿子从那么早就开始筹谋着这一天,确实蹊跷。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儿子还是很有成算的,想得也远。 冯氏心里乱糟糟的,胡乱想了一通,便试着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事已到此,多说无意啊! 园子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四月下旬了,天气好着呢,即便是入夜时在外头,也感受不到什么寒意了。 白天里来吃酒的女眷们,大多数在散席的时候被送出了府,此时留下来的,都是与冯家沾亲带故的。 冯氏要搞事情,怎么可能不找几个拥趸来帮忙呢! 别的不说,单说女眷这边,冯微姿就赫然在列。 她已经梳起了妇人发式,短短月余的时间,脸上的那种天真烂漫的神情,已经一去不复返,成了昨日黄花! 现在的冯微姿,脸上带着几分阴郁之色,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才十五,嫁了一个死了老婆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做填房,还直接当了后娘,这种落差,让她的性格在短时间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恨周佳瑶,如果不是她,自己哪儿就能走到这一步了? 所以她恨不能将周佳瑶踩到泥里去!知道冯氏要整治她,自然是要看这出热闹的,而且,还得跟着掺和掺和。 时间差不多了。 听音阁里头,冯氏对角落里的程嬷嬷微微点了点头。 时辰到了,也该闹起来了。 程嬷嬷心领神会,下去布置去了。 没过多久,园子里便闹了起来。人影绰绰的,走动声也大了起来。 这边听音阁里听戏的女眷们,都好奇极了。 冯氏假装不解,问小丫头们发生了何事。 其中一个看着颇为伶俐的,连忙上前道:“是江家小姐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狂了,抓伤了下人,还在园子里乱窜起来。” 冯微姿嫁的,正是江家。而那位江家小姐,是她的继女,叫江心慧,才六岁大。 谁家过府坐客,是要抱着猫去的? 冯微姿虽是不安好心,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必须装出点模样来! 庶女也是她的女儿,她刚嫁过去,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这个时候把庶女推出来,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好在江家不过是个六品不入流的小官,要依附冯家,即便是推了他们家姑娘出来,大概也不敢说什么。 冯微姿适时的起身,脸上带了一二分的焦急之色,她不厌烦江家的姐儿,可是好歹也得顾忌一些外人的脸色,故而装装样子。 “这可怎么好?大姐儿最喜欢那只猫,这下子怕是要哭闹一番了。” 冯氏抬了抬眼皮,只道:“你急得什么,猫儿而已,让下人找回来就是了。” 冯微姿想着要看好戏,连忙道:“姑母,侄女去瞧瞧吧!那孩子拧,别再冲撞了谁。” 冯氏只道:“也好,你尽管去吧!” 冯微姿这边跟几位相熟的人告了一声罪,带着人往园子里去了。 锦晖院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无非就是江家人和冯氏的人说眼瞧着猫儿进了锦晖院,可是锦晖院的下人们拦着,死活不让人进,只说没看见什么猫儿,狗儿的。 这会儿堵在门口婆子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但是外头的人就是不依不饶的。 质问声加着小孩子的哭闹声,让人头疼。 “我的猫……”江家大小姐的脸都哭花了,她自幼丧母,早就不太记得母亲的样子,但这只猫却是她母亲生前养的,便是她全部的念想了。 这猫平时很乖巧,大概是年纪有些大的关系,它不喜欢上窜下跳的玩,多半时间都安静的陪伴着江家大小姐,像是有灵性似的。 江家大小姐很是依赖它,这会儿猫不见了,急得什么似的,哭得都上不来气了。 跟着她来的下人,本就是要挑事儿的,这会儿见大小姐哭得伤心,便高声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大小姐上门是客,猫不见了来寻,本是寻常之事,你们居然避门不出,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话越说越难的,探头探脑想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下人们只知道夫人下了令,闲杂人得,一律不得走动,外面的人想要进院子,更是不可能。 院子里的人见事情闹得有些大,就差人去了郡主府禀告。 段氏得了信儿,连忙到周佳瑶这儿来讨主意来了。 周佳瑶听了,冷笑道:“嘴长在别人嘴上,咱们难不成还能拦着不成?眼下人进不来,顶天说些难听的话罢了!人若是进来了,事情才糟呢!” 段氏听了这话,不由得点了点头。 “让人把住大门,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硬闯不成?”周佳瑶想了想,随即又道:“让咱们自己人私下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猫,若是找到了,扔出去就是了!” 段氏得了令,转身下去了。 周佳瑶喝了一口水,然后思忖着:冯氏难不成想用一只猫算计自己?这也太儿戏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将窗子推开了。 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 风这么大…… “夫人,这几日风大着呢!这都入夜了,您当心凉着!”桃儿走过来,顺手将一旁的衣裳也拿了过来,给周佳瑶披在身上。 风大~ 难道…… 正想着,夜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周佳瑶和桃儿都抬眼看去,却是一盏孔明灯。 “是孔明灯,大半夜的,谁放这个。” 周佳瑶的大脑中迅速闪过一道光亮。 前世她曾经看过一则新闻。 某地某节日时,当地人特别喜欢放孔明灯,结果孙明灯飘到了远入,将花农的大棚都给烧了。 一家就是几十万的损失,到后来,所有人的损失加起来,居然有千万之多。 难道…… 她正想着,夜空中的光亮突然多了起来,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先后腾空而起,把整个夜空都照亮。 “哇……”桃儿轻呼出声。 周佳瑶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是了,火! 现在风大,如果火借风势,相信很快就会烧起来。 只要火一烧起来,便可趁乱生事,大有作为。 周佳瑶打了一个寒颤,冯氏为了要对付她,真是煞费苦心啊! “来人!”周佳瑶喊了一嗓子。 桃儿一个激灵的工夫,红衣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夫人何事?” “红衣,跟我去锦晖院!” 杜嬷嬷也被惊动了,连忙挑了帘子进来,问道:“怎么了?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周佳瑶只道:“嬷嬷,你在郡主府守着!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郡主府生事!”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郡主府,虽然郡主不在了,但是冯家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放火烧郡主府,所以论安全,这里当属第一。 “您这是要去前边?” 桃儿将窗子关上了,套上了外衣,她也想跟着主子一起去前边。 周佳瑶点了点头,“郡主府守卫森严,她们就是想生事,怕也不容易。只有锦晖院,怕是真乱起来,不好控制。我得去看着,方能安心。”还有一层担心,周佳瑶没说。 她怕冯氏玩陷害,设计的那一套。 就算她躲在郡主里安全,可是若是她们在屋里塞了东西,或者是放了什么,到时候还是一样说不清楚,择不出去。 与其那样,她宁可自己在前边守着。 杜嬷嬷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连忙嘱咐了桃儿两句,又让段氏也跟着。 红衣的手,一直握在剑柄上,杀气腾腾的在前边开路。 周佳瑶吩咐杏儿,琳儿,潇儿几人,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能随意开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几个丫头都点头应了,周佳瑶这才从郡主这边往锦晖院去了。 一行人刚走到后罩房处,就听有人道:“走水了!” 院子里脚步声也杂了起来。 周佳瑶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暗想果不其然。 “慌什么!让人救火!”周佳瑶嘱咐段氏,道:“你张罗人救火,不许开院子门!”这火也就是造势,估计根本烧不起来。 段氏点了点头,小跑着往前头去了。 周佳瑶把让院里当值的人都稳住,各司其职,她自己则是带着两个丫头往正房去了。 烧起来的,似乎是厢房边上的小耳房,火势比想象中的要旺一些,浓烟滚滚。 桃儿有些害怕,生怕这火烧起来,蔓延到正房这边,伤了周佳瑶。 周佳瑶却与红衣道:“你仔细瞧着,就怕有人借乱生势!” 锦晖院这边火光冲天,园子里那些妇人一个个的也都紧张起来。她们都不傻,知道今天来可不仅仅是看热闹那么简单的。 冯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慌张来。 整个锦晖院,都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救火的救火,护院的护院。 门那头,还有讨说法,要猫的。 周佳瑶冷哼一声,真是不要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要猫。 那火也是奇怪,怎么灭了半天,还灭不完。 桃儿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就在这时,廊下那边突然多了一道鬼祟的身影,那影子动作极快,像是往周佳瑶这边来了。 护着锦晖院的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拥而上。 那人倒也乖觉,转身就跑,身子灵活的消失在夜色中。 有人追了上去。 红衣眯了眯眼下,暗想着,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反正别人如何,她不管,她是不会离开主子半步的。 外面的热闹突然又大了起来,不知道谁在高呼,谁在叫嚷。 周佳瑶眼皮子直跳,她总觉得,真正的重头戏,就在门外头。 冯氏带着人,焦急的在锦晖院外头道:“瞧着这烟,怕是火势不小,这府里本是一体,难不成还看着世子夫人受难不成!撞门,出了事儿,我担着!” 也不知道哪里来了那么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个个生得跟男子一般高壮,她们抱着女子腰身粗细般的木头,使劲撞门。 周佳瑶站在正房门前的院子里,听得真真的。 “桃儿,你去,让人守着大门,谁也不许进来!” 桃儿点头,飞快的朝前面跑去。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的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了,那火又落到后院去了! 后面堆了不少平常不用的东西,烧起来更快。 前面救火的人,又连忙分出一些来救后面的火。 周佳瑶恨得牙痒痒。 水火无情! 这火看似不大,要是借着风势烧起来,那也是不得了的。冯氏为了坑害自己,竟然不顾无辜性命,实在太可恨了。 前院的人,又是救火,又是要顾着大门,已经有些守不住了。那大门外头的婆子们,却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的卯足了劲儿的往前冲,大门终是被撞开了。 一群人提着水桶,灭火用具往院子里闯。 有的往后面跑,大喊着:“快救火!” 有的则是往耳房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道:“水来了,水来了,让让!” 有人喊:“夫人呢!世子夫人没事吧?” 看着倒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的样子。 周佳瑶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脑袋里也飞快的算计着冯氏的想法。 桃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夫,夫人,拦不住。” 周佳瑶十分肯定,冯氏绝对没安好心! 她大费周章,又是要猫,又是救火的,到底在图什么? 就在这时,几个婆子突然朝周佳瑶这边来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红衣突然拨出剑来!剑尖散发着寒意,直指那些婆子。 婆子们吓了一跳,只道:“姑娘,我们是来看看世子夫人的。这里火势怕要控制不住了,夫人,还请随老奴们往前头去吧!” 周佳瑶一言不发。 红衣冷冷的道:“滚!” 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也不敢往前走了。 远处突然有破风之声传来。 那是箭矢急速射来的声音。 红衣猛的拿剑一挡,只听当的一声,一支白色箭羽掉落在了地上,显得格外骇人。 第六百七十二章 救兵 红衣猛的拿剑一挡,只听当的一声,一支白色箭羽掉落在了地上,显得格外骇人。 桃儿哆嗦了一下,本能的挡在了周佳瑶前面。 紧接着,又有箭羽射来。 之前是暗算,现在却是光明正打的要置她于死地了。 周佳瑶目光微寒,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红衣吃力的用剑挡着箭羽,努力要护周佳瑶安全,还道:“夫人,退回屋里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个时候,屋里却是算得上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那些婆子却是一拥而上,推着周佳瑶往屋里走。 桃儿一直记着周佳瑶的话,知道这些人都是不安好心的,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要护着周佳瑶。可惜她那个小身板子,在那些五大三粗的婆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主仆二人没两下就被人挤到屋里去了。 红衣那边自顾不暇,也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几个黑衣莽汉,个个身手不凡,皆是高手。他们一进院子,就直奔上房,看样子就是冲着周佳瑶去的。 院子里顿时就乱了起来。 救火的人也顾不上救火了,丫头婆子们四处逃窜。 锦晖院这边的暗卫早就参和进来了,两边人斗得难解难分,红衣急得大叫:“留活口,卸了胳膊便是。”她急着要去屋里护着周佳瑶,却不想被人缠得分不得身。 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闯国公府,当真是不要命了。 再说这国公府又岂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若说这里头没有冯氏的手笔,打死红衣她也不相信。只是红衣没有想到,冯氏的胆子居然这般大,竟敢指使杀手进府。 外头乒乒乓乓的打得热闹,屋里那边也不太平。 几个婆子进门后,就将桃儿打晕了。 周佳瑶虽然心疼桃儿,却也知道她无性命之忧,眼下自己该防着的,是这几个婆子。 屋里这六个婆子,瞧着眼生。 仔细一瞧,当间有个特别显眼的婆子,长得虎背熊腰,粗手大脚,细一看,他脸上却是有胡子的。 几个婆子里,居然混进了一个男人! 周佳瑶眼皮一跳,突然明白了冯氏的目的。 先是弄个名头,把与冯家交好的人家的女眷都请来。 紧接着便趁着乱放火。 再打着救火的名义,让这些婆子闯进来。与此同时安排人夜袭惊扰院子,拖住红衣和院子里的暗卫,让婆子们“护着”她进屋里,表面上看,这些婆子是为了护主,实则是想在她屋里塞个男人! 世子不在府里,等那些夜袭的人离开了,冯氏和那些她找来的托儿,势必要进来瞧一瞧她的。到时候瞧到她屋里有个男人,只怕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周佳瑶想得,基本上就是冯氏要做的。 桃儿晕倒后,那几个婆子便分工有序的行事,有的在门口望风,还有两个婆子帮那男子脱衣裳,俨然是要开始伪造她与人**的证据了。 还有个长条脸儿的婆子,叉着腰走到周佳瑶的面前,道:“世子夫人,您是自己脱还是让奴婢帮您啊!” 周佳瑶大怒,手里已经悄悄的握住了一把胡椒粉。这还是当年她闲着无事,随意扔到仙府小筑里的,不想今日却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周佳瑶虚张声势的道:“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本夫人行栽赃之事!” 帮着那男人收拾衣裳,假发等物的婆子撇了撇嘴,道:“过了今晚这一遭,你就是万人唾弃的***~贱~妇了,还在这儿摆世子夫人的款儿。” “您也甭嚷了,这会儿外面的人都忙着呢,没空理会您。” 另一个婆子也凑过来道:“跟她废什么话啊!赶紧行事是真的。”她本来是放风的,瞧着外头声势渐歇,怕是要收拢局势了,心里急着将屎盆子扣到周佳瑶的脑袋上,故而凑过来叮嘱了两句。 那男人站在几个婆子身后,一脸的木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会儿周佳瑶正悄悄的往后退,几个婆子见了,连忙围了上来,伸手就要扒她的衣裳。 周佳瑶闭着眼睛,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将手里的胡椒粉使劲一扬。 “我的妈呀~” “什么东西啊?” 好大一把胡椒粉,扬出了漫天的胡椒粉尘。 婆子们被呛了个正着,眼睛里,嘴里,鼻子里,全都是胡椒的味儿。那味道太冲,呛得几个人眼泪鼻涕一起流了,眼睛辣得生疼,根本睁不开,眼泪止不住的淌出来,却是揉不得,碰不得。 “阿嚏~” 几个婆子不停的打喷嚏,都想睁开眼睛好好找找周佳瑶在哪儿呢! 可惜啊,她们这眼睛都睁不开。 情急之下就有人吵着要找水。 可是眼睛都睁不开,上哪儿找水去呢! 几个婆子伸手摸索着,还扯着嗓子喊道:“齐三,你是死人啊!看那小娘们面皮细发,迈不动步了?赶紧过来给我们倒点水。”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几个婆子急得一身是汗,眼瞅着外面的事儿就要落幕了,她们这边再不弄出点章程来,奶奶?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胡乱的摸索了一翻后,这几个人好歹摸到了桌子上的茶壶。伸手一摸,凉的。 几个婆子大喜,当下倒出些茶水来,要洗洗眼睛…… 紧接着,杀猪一般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那水壶中的水,不知何时掺了胡椒粉…… 再说外面。 此时黑衣莽汉们,已经在锦晖院的暗卫们手底下走了百十来个回合。这些人平素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手上功夫都以阴狠见常,招招都是奔着夺人性命去的。 可是来之前,主家曾经有过交待,能不伤及人命,最好不伤及人命,只要拖延时间,听令撤退便是了。 可是对于杀手来说,杀人是家常便饭,不伤人命拖延时间这种事情,他们却是头一遭碰上!原本还想着,下手怕是没个轻重,可能会伤及无辜。哪知道对方这几个护院,功夫着实不弱,两下一交上手,他们就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生怕一不小心失了手,折在里头。 干杀手这个行当的,失手等于丢命! 他们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拿的是卖命的钱,重的是江湖规矩。若是办砸了差事,倒也不是顶重要的,但若是落在这些人的手里,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黑衣莽汉们都卯足了精神,就等着时机一到,赶紧抽身。 他们已经折了四个兄弟了,这一趟买卖,实在不划算。 就在这时,信号弹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 黑衣人大喜,纷纷虚晃两招,猛的抽身退出圈外,连口气也不敢喘,飞身翻出了墙外,身形很快没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红衣收了剑,只道:“穷寇莫追!” 暗卫们办完了自己的差事,都隐身去了暗处。 红衣心急着看周佳瑶,刚想起身去察看,却听身后脚步声杂乱。 她转身一瞧,却见冯氏带着几个女眷,几名仆妇往这边来了。 红衣双目微眯,一身的寒气外泄。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地上,横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女眷们胆子都小,见了这个,哪儿有不怕的,一个个都捂着胸口呕了起来。 冯微姿也十分不适,可是她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所以强忍着不适,目光尽量不往地上瞅。 “世子夫人可还安好?” 红衣冷哼一声:“猫哭耗子!” 冯氏大怒:“一个下人,连个尊卑都不分了?竟也敢这样与我们说话?我们是关心世子夫人,不顾安危的跑过来了,你个贱~人秧子,竟也敢口出不敬之词。” 红衣的性子,哪儿是喜欢跟别人多费口舌的人?她当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指着冯氏道:“滚!” 那剑上,还沾着血渍,散发着一股腥气。 冯氏差点没吐出来! 可是她来,是想让周氏身败名裂的,岂会就这么轻易的让步了。 “我们是担心世子夫人!你这狗奴才也太不识好歹了!”冯氏横眉冷目的道:“好好的,为什么来了刺客?现在你又拦着不让我们见世子夫人,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冯微姿惊呼一声,道:“哎呀,我们家大小姐!先前不是来要猫的吗?怎么也没有影儿了!” “是啊,好好的,先是走水,然后又来了刺客,莫不是世子夫人是个惹祸精?” “啧啧,听闻这位世子夫人长相妖艳,没准就是狐狸精转世,祸家的根子……” 红衣听不下去了,可是却也知道后宅女人的事儿,不是打打杀杀就能的解决问题。要不是怕给夫人添祸,她真想拿剑把眼前这些人都劈了,耳根子清净一些。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时,正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周佳瑶毫发无损的立在那里,如同一棵空谷幽兰一般。 冯氏暗暗惊奇,这,这周氏怎么这般妥当?周身上下不见一丝狼狈之处!先前她们设计好的,要趁乱破门而入,当众抓奸,眼下…… 也许是生了什么变故吧! 反正她屋里藏了男人这事儿指定是逃不脱了。 冯氏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她身后冯微姿就窜了出来,口中只道:“哟,外面闹成这样了,世子夫人倒是四平八稳的,现在才出来!怎么,屋里头藏了什么了不起的物件?” 这话没头没尾的,实在蹊跷。 周佳瑶却是知道内情的,看来这事儿冯微姿也掺和进来了啊! 也是,她嫁得不如意,听说进门就当了后娘,难怪也要恨上自己。 “这位太太说得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我屋里别的倒是没有,还真有几个忠心护主的婆子。” 说话间,桃儿也出来了,她站在门口道:“几位妈妈还请快点出来吧!” 先前要整治周佳瑶的几个婆子,个个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些婆子好不狼狈,眼睛又红又肿,身上的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遭了什么大难一样。 周佳瑶站在台阶上,高声道:“这几个婆子,护主有功,不过,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眼下我就将人留下了,好歹先让她们治了伤,等伤好了,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 冯氏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她们这是没办成事?还让人抓住了小辫子? 冯氏差点咬碎一口牙! 不行,今儿就是平空栽赃,也得把周氏拿下。不然等天亮了,国公爷回夜以后,这事儿怕是就兜不住了。 外头还藏着百十来号冯家的护卫,实在不行,就让这些人闯进来吧,收拾掉了院子里那些拿刀的,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到时候周氏是好是歹,还不是她两句话的事儿?再者,现在还有这么多见证呢! 冯氏握着拳头,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 那丫头十分机灵,正要退下去,却被红衣看个正着。 红衣足尖一点,直接窜到那丫头面前,拎着她的领子道:“你要往哪里去啊?” 那丫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人制住了,当下便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外头又乱了起来,有人举着火把往这边来了,听声音,怕是有十几号人。 冯氏暗喜,莫非是雷儿得知了这边的情况,派人过来了? 正想着,院子里便呼拉拉的涌进了一群人。 这些人身穿铠甲,腰佩挎刀,手里都举着火把。 其中领头的,一副正派人士长相,浓眉大眼,虎目炯炯有神,一身的气势收也收不住,不是周翼虎又是如个? 周佳瑶大喜,心里的后悔,委屈,顿时一古脑的涌了上来,“大哥!”她平时也不是小意温柔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声音里却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哭声。 周翼虎的到来,让冯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是说都围起来了吗?不是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吗? 那这救兵,是从何处求来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 明断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救兵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周氏能未卜先知,事先知道自己要对付她不成? 火把松油的味道呛得人嗓子直疼,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她们心里头有鬼,面对穿着盔甲,挎着刀的侍卫军,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几个立在廊下的婆子,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盼着这些人眼睛瞎了,看不见她们才好。 周翼虎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利,他看了冯氏两眼,才冲妹妹点了点头,示意她别担心,这里的一切,都交由他处理。 锦晖院内,一片狼藉。 院子前边的耳房烧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厢房也损毁了,墙体被烧得黑乎乎的。后院也不知道把什么烧着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慢慢的飘散在院子里,让人闻了作呕。 院子的青砖地上,散落了数十支的箭羽,箭尖泛着寒光,看着好不吓人。 周翼虎弯身捡起一只箭羽,仔细的看了看,那箭十分普通,无论是造型还是用料,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箭尖锋利,看样子是刚刚做好的。 是怕有人查出来,故意做了一批新的? 周翼虎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他猛然抬起头,狠狠的瞪了冯氏一眼。 冯氏被周翼虎瞪得遍体生寒,那人的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冯氏也算是有几分见识的人,当下便知道这个周家的长孙怕是手上沾过人命,身上有杀债,所以眼神才会凌厉如斯。 要说一点都不怕,那是假话。但是冯氏有底气啊!好歹,她也算得上是国公府的女主人吧!周氏的兄弟,也算得上是她的晚辈了!她虽是妾室,可是为国公府操持了十几年,还给国公爷生了三个儿女,谁敢轻易动她? 现在,冯氏倒巴不得周家人莽撞一点,只有把事情闹大了,闹开了,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这件事本就是她们理亏,说起来也是漏洞百出,谁能成想周家会来人啊! 周翼虎也没有那么蠢,看到自己妹子没事,他原本有些失控的情绪,这会儿也渐渐平息了一些。 此时的冯氏,却冷笑一声,怒气冲冲的道:“好大的威风啊!我竟不知道一个从六品的副都指挥使,竟敢带兵私闯国公府!你们好大的狗胆,就不怕国公爷怪罪,去顺天府讨个说法吗?” 周翼虎堂堂男子,不屑与这妇人争一时的长短,但事关妹子的安危和周家人的名誉,他不可能对冯氏的话坐视不理。 当然,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是云国公!这件事情如何处理,还是要看云国公的态度。不过冯氏既然敢朝着他妹妹下毒手,那就得付出代价。 “好啊!顺天府嘛!你不去告,本官也是要走一趟的!一个妾室,胆大妄为,居然也敢谋害宗妇!” 周翼虎虽然只是一个六品小吏,但是身上的杀气和官威还是很足的。 冯氏心里打鼓,嘴上却不肯服软,“什么妾室,什么谋害宗妇?我们可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瞧着呢,我们是看这边着火了,才特意过来瞧瞧,怕世子夫人有什么样失。结果你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冯微姿也道:“就是!我们好心好意的,结果被人冤枉,实在可恶。要我说,指不定是谁招惹了不三不四的人来,这又是放火,又是刺客的,可真热闹。”冯微姿也不傻,她一看那几个婆子的模样,就知道那事儿不成。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女干成双。 虽然事情不能按着原计划进行,但毕竟那男人还是屋里呢! 周氏的屋里,怎么会出现一个男人? 这事儿好说不好听,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她还能赖掉了不成? 栽赃不成,就只好拿别的事情来堵周家人的嘴!反正只要是能让周佳瑶出丑受辱的事情,她都乐意做。 “我看,世子夫人怕是心虚吧!怎么好端端的,不肯让我们进屋去看她呢?” 周佳瑶不慌不忙的从台阶上走下来,对周翼虎道:“大哥,这几个婆子要先拘起来,关到衙门里,听侯发落。”她当时看得清楚,其中有一个婆子将那男子身上脱下来的衣裳,都穿到了她自己身上。那婆子生得高高壮壮的,身形与男子无异,故而衣裳穿到她身上,倒也不显扎眼。 可这也算是一个证据,用不用的,以后再说吧! 她这话一出口,那些婆子便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也不住的抖了起来。 说到底,她们是害怕啊! 那衙门是什么地方?她们要是进了那种地方,还能有命在吗?若是死得痛快,倒也罢了,只怕为了口供,那些狱卒什么手段都往身上招呼。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最吓人的。 可是她们都是家生子,自己的亲人都在冯氏的手里握着呢!一个人死还是一家子都死?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嘛! 冯氏早就料到,万一出了纰漏,这几个婆子怕是会成为周佳瑶的突破口。所以她在选人的时候,特意挑的家生子,把她们的儿孙都扣在手里,为的就是防止眼下的这个情况。 有备无患啊! 冯氏觉得自己简直机智无双! 周翼虎示意身边的人,把几个婆子先押下去。不管能不能问出什么来,这几个得先看管起来,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冯氏冷哼一声,高声道:“慢着!” 周佳瑶转头看她:“怎么,冯姨娘还有话说?” 冯氏差点被她这一句话气吐血,这周氏,死到临头还嘴硬!她以为她能嚣张到几时,即便今天她能毫发无损的跳出自己布下的这个圈子,日后还不是一样要成为寡妇? “她们几个不过是奉了我的命,撞门来救火的!几位夫人都在场,可为我的话做证。” 那些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已,纷纷点头。 “是……是啊!” “我们是一起从前边听音阁里过来的!” “这几个婆子都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当时就是她们撞的门。” 冯氏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怎么样?她们虽是下人,可是也不是谁都可以冤枉的!有各位夫人们作证,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们的清白吗?” “清白?”周佳瑶大声道:“你们这些人,有哪个敢说自己与今天这事毫无瓜葛,哪个敢说自己是清白的?” 没有应她。 冯氏怒视她道:“你还想怎样?” “是我想怎样,还是姨娘想怎样?”周佳瑶道:“若不是我哥来得巧,只怕这会儿你们已经不由分说的将我收拾了吧?” 冯氏轻笑,“胡说八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几个婆子为什么来的,你不清楚?” 冯氏惊讶,“我当然清楚了,她们可是为了护主呢!当时有刺客放箭刺杀你,我们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是这几个婆子护着你躲到了屋里。不过,世子夫人言辞闪烁,又偏偏要为难这几个下人,难不成……”她先是故作思考状,随后恍然大悟的道:“难不成这几个婆子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你要杀人灭口?” 冯微姿对冯氏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电光火石之间,姑母居然三两语就能把话题转到周氏的死穴上!真是太厉害了! 冯微姿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周佳瑶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屋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任谁看了,只怕都无法相信她二人是清白的吧! 哈哈哈。 若不是场合,时机不对,冯微姿真想大笑三声,说一句老天有眼。 周佳瑶转过头去,声音弱了不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冯氏见她似乎是心虚了,眼中当下闪过一抹极亢~奋的光亮。 她看见周氏的手抖了抖,然后紧张的缩进了她的袖子里。 是了,一定是她心虚了,又怕被人看出破绽来! 冯氏冷哼一声,道:“今天这事儿,属实蹊跷!好好的,怎么就走了水,还来了贼?世子夫人此时语焉不详,死活非要整治这几个婆子,难不成……来人,给我进世子夫人的屋里瞧瞧,看看到底有什么是这几个婆子不该见的。” 周佳瑶转身道:“谁敢!”她眼中似有惊恐的目光,看着冯氏的目光带着无比的恨意和恐慌。 冯氏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给我搜,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些人全瞧见了她的丑事,她是不是要将咱们全都灭口了事!”冯氏得意的看了看周翼虎,完全没有看到一旁有个婆子在跟她挤眉弄眼的递眼色。 周佳瑶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冯氏面前,大声道:“我看谁敢动?这是锦晖院,是世子的院子!” 正在这时,有侍卫跑过来冲周翼虎抱拳,道:“大人,国公爷回来了。” 冯氏虽然惊讶云鹏会突然回来,但此时却觉得他回来得正是时候。 国公爷是什么身份,要是他开口让人搜,谁敢不让搜? 冯氏只觉得精神一振,全向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特别的舒坦。 “国公爷,您可要为妾身作主啊!” 云鹏见到狼藉万分的锦晖院,见了周翼虎,当下惊诧不已。但他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模样。 “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冯氏眼泪汪汪的道:“是这么回事……” 巴拉巴拉…… 冯氏把事情的经过稍微加工了一下,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国公爷,您想想,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咱们府里一向太平,寻常宵小都躲着我们这一带走!” “来的人,可都是狠茬子,杀人不要命啊!再说,世子夫人若非心虚,为何一定要拘了这些婆子?她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妾身也想证明世子夫人的无辜,想让人搜查一下,以证她的清白,可是世子夫人拦着大伙,死活不让人搜查啊。” 巴拉巴拉…… 周佳瑶现在算是知道了,冯氏为何能打败郡主,成了这府中第一人!单凭她这一张好牙口,还有谄媚的劲儿,就远非一般人能够比得的。 郡主是嫡仙一样的人,只怕就算冯氏说了她什么,她都懒得辩解。日久天长的,可不就让夫妻离心了嘛! 这个时候云国公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很难看了。 平时后宅的小事,他是懒得理会的! 但若是事情真像冯氏所说,那自己却不能不过问了。 他虽然不待见世子,可是世子毕竟也是他的儿子,是他的血脉。若是周氏真的做了什么有辱云家门风,污了云家清誉的事情,那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用! “国公爷,冯氏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此时云鹏已经信了冯氏的话,尽管不是全信,但也差不多了。 现在周佳瑶在他眼里,怕是已经不是什么好货色了,故而云鹏十分不悦的沉着脸道:“她好歹是你庶母!你怎么可以不顾长幼尊卑?这就是你的家教?” 周翼虎大怒,刚要上前,却被周佳瑶一下子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道:“大哥信我!” 周翼虎把满腔的怒气压下去,微微退后了一步。 周佳瑶上前,给云鹏行了礼,方才道:“国公爷怕是不知道,我们周家的规矩,家教,都是顶好的!若是说起长幼尊卑这件事,儿媳倒是想问问国公爷,冯氏明明是妾室,为何府中下人皆唤她夫人?这难道便是合理的了?” 云鹏微噎,说不出话来。 “儿媳嫁过来也有一段日子了,耳濡目染,难免有样学样!” “你……伶牙俐齿!” 周佳瑶微微低下了头,“儿媳不敢!只是今天这事,确实蹊跷!儿媳只希望,国公爷能公正处事,还儿媳一个公道!”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几分不太相信云鹏的意思。 云鹏的脸色自然难看,“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岁数!谁是谁非,自然明断。” 周佳瑶笑,“好,既如此,那么……” 第六百七十四章 周佳瑶笑,“好,既如此,那么……”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冯氏,方才道:“还请国公爷为儿媳主持公道。冯氏口口声声说儿媳屋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要带人强行搜屋!她这么做,儿媳的颜面何在?她又置世子爷于何地?” 云鹏没说话,冯氏也知道自己能说的,该说得都说的差不多了,若再多嘴,只会惹人疑窦,实在是下策。 所以冯氏也没说话,而是一派自然的瞧着周佳瑶说话。 “所以,这搜屋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若是搜不出来冯氏料想中的那‘见不得人的’,又该如何?” 云鹏看她那样子,竟是要发作冯氏,忍不住想要训斥她两句。若真无事,不过是误会一场,又何必小题大做? 周佳瑶自是看出了他的意思,她笑着道:“难道冯氏随意污蔑宗妇之罪,就可以这样随意带过?那这世上,还要律法做什么?岂不是谁都可以在没的证据的情况下,红口白牙的冤枉别人?不知情的人,怕是听了这番说辞以后就信了,那儿媳一不小心背负的这恶名,又该找谁说理去?世子爷是国公爷的嫡子,难不成随意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到世子的头上来?我是世子明、媒、正、娶来的妻子,欺我者,如同欺世子一般无二!” 她这一番话,将冯氏说得面皮涨紫,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特别是她一字一句说的明媒正娶那四个字,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冯微姿悄悄靠近冯氏,轻声道:“姑母,当心她拖延时间。”人肯定还在屋子里!那人是她们找来对付周氏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应的是什么差事,生死早就抛在脑后了! 要紧的是赶紧让人看到周氏屋子里藏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是有一百张嘴,只怕也解释不清楚。 冯氏一听,正是这话,当下扬道:“哼!若是我冤枉了你,你屋子里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便当下交出这府里的钥匙,绞了头发去家庙里过侍候云家的列祖列宗去!” 周佳瑶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就搜吧!动静小点,别碰坏了屋里的东西!” 云鹏也没动,还微微侧了侧身子,看来是同意了这个说辞了。 冯氏给程嬷嬷递了一个眼神。 程嬷嬷带了人,气势汹汹的往正房去了!那模样,跟下山抢粮的胡子似的。 周佳瑶一点也不担心。 她扬胡椒粉的时候,扬起好大一片胡椒尘雾来,除了几个婆子中招,那个扮成婆子闯进来的男人也中了招。 周佳瑶趁她们迷眼之际,顺手拿起一旁花架上放置的花盆,把那男的敲晕,塞到仙府小筑里去了。 她应该庆幸,冯氏找来的这个男人并不会武功,否则自己就算占了胡椒粉的便宜,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还好…… 万幸。 周佳瑶感慨的这会儿工夫,程嬷嬷已经带着人把锦晖院正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可惜屋子里别说男人了,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一个。 程嬷嬷不甘心,又带着人里里外外的仔细搜了一遍,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所有的人都从屋里退了出来,可是…… 红衣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的打量着冯氏姑侄两个,那意思好像在问:不干不净的东西在哪儿呢! 冯氏这会儿方才慌了神。 按理说,那个齐三听到动静,应该主动现身才对啊!他拿了自己的钱,为保他爹娘儿子的病,应该不会藏起来啊! “程嬷嬷可否告知我一下,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周佳瑶转过头,瞧了瞧冯氏和冯微姿,又道:“不知道冯姨娘和这位江夫人所说的,见不得人的,到底是什么?你们不防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们找找啊!” 云鹏狐疑的看了冯氏一眼,紧接着对程嬷嬷道:“到底在翻找什么?” 程嬷嬷脸色不大好,她屈了屈膝,道:“回国公爷,并,并没有找到任何不妥当的东西!” 冯氏暗暗咬牙,一群废物东西。 冯微姿更是当场失声道:“不可能!明明……”她还不算傻,及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可惜周围的人将她的话听个一清二楚。 “明明什么?”云鹏对这个冯家二房的姑娘,半点好感也无!上次就是她弄了个巫蛊害自己莫名其妙的病了好几天! 都嫁人了,还不安生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回国公府里闹腾什么? 冯氏回过身,狠狠的瞪了冯微姿一眼。 冯微姿哆嗦了一下,低声道:“没,没什么!” 周佳瑶轻哼道:“没什么?我瞧着不对啊!今儿不是冯姨娘为了庆祝小冯氏有喜,所以特意弄了这个庆祝的宴席吗?你们不在前边吃酒听戏,跑后面干什么来了?” “还不是听说府里走了水,担心世子夫人会出事,这才……” “这才过来看看?”周佳瑶慢慢的走到院子中央,指着门口那根撞门的木头道:“我怎么瞧着,你们是有备而来啊!不然为什么带了这几个婆子来,而这几个婆子居然还带着这么粗的一根木头。怕是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撞门吧?” 云鹏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他这个人,做学问不行,也没有什么识人用人,带兵的才能,也不能庶务。但是他毕竟从小便是在这种算计的环境里长大的,生在贵族圈子里,什么没见过?转过头,就有些想明白了。 冯氏怕是一时糊涂,要帮着她那个好侄女报复周氏,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可是那些刺客杀手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冯氏找来的?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冯氏也恼怒的很,事情明明进展的很顺利,可是齐三人呢!一个七尺高的汉子,说没就没了? “胡说什么?我看是你把人藏起来了!没准就是你趁乱把人藏到郡主府去了!”冯微姿的一句话,顿时让现场炸了锅。 “人?什么人?”周佳瑶上前一步,指着冯微姿道:“你给我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冯微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我没,没说什么!” 周佳瑶冷笑,“大伙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我趁乱把人藏起来了。我倒要问问你,莫不是你和冯氏带人救火是假,来找人才是真的?” “我……”冯微姿暗悔,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来救场。 “你什么你!你自己说的话,你不认?”周佳瑶走到云鹏面前,道:“国公爷,分明是她们早有预谋,事先就设计好了要陷害我的事,然后差人放孔明灯放火,再让人以救火之名趁乱进院子里胡作非为。只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看样子,是她们想我往屋里放什么人,行栽赃之事!还请国公爷替儿媳主持公道。” “你胡说!”冯微姿又气又恼,一张脸青红交错,十分心虚。 冯氏不由得暗道:太沉不住气了。 周翼虎这会儿也看明白了。 不管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想要欺负瑶瑶,也得先问他同不同意。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没数吗?”周佳瑶冷冷的打量着冯氏,“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明明是你自己偷?人,在屋里藏了男人,才,才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波。”冯微姿大急,稀里糊涂的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周佳瑶想也没想,抬手就甩了她一个嘴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冯微姿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居然敢打我!” 冯氏的脸色更是难看,“周氏!”她这哪是打人啊,她这是在扇冯家人的脸面啊! 所以冯氏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而红衣,桃儿两人看了,只觉得夫人这一巴掌打得好,实在是太解气了! 周佳瑶只道:“你这满嘴喷粪的东西,莫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栽赃陷害也是要祸罪的吗?亏你还是知府的女儿!我呸。” 冯氏气得不轻,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 “国公爷,妾身有话要说。” 云鹏点头,“讲。” 冯氏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江夫人与世子夫人有旧怨,世子夫人埋怨江夫人,猜忌她,倒也是平常事!江夫人一时口不择言,只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当时各位夫人都在场,我们确实是发现这边着火了,才过来的。” “至于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事,更是子虚乌有!” 周佳瑶当下反问:“哦?既是子虚乌有之事,那江夫人所说的‘偷?人’又是怎么回事?她可不是三两岁的孩童,这种嚼了蛆的话也能往外喷?” 红衣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奇。 “再有,冯姨娘之前也不是说,我屋里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吗?难道你说的这个,跟江夫人说的这个不是一回事?” 冯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既然藏的不是男人,我屋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我,我不知道。” 周佳瑶笑,随后讥讽的道:“冯姨娘真有趣,难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难道国公爷和在场的人都是孩童不成?这样的胡话你也好意思往外说?既是不知道我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们为何又要派人搜呢?当时你怎么说的,若是搜不出来,你要绞了头发去家庙?” 冯氏这会儿后悔了,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国公爷,希望国公爷能替自己说一句话。他是一家之主,他的话谁敢忤逆?只要他把这篇揭过去,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国公爷也觉得尴尬,他当下轻咳了一声,刚要开口,却听周佳瑶道:“红衣,剑!” 红衣大步走到周佳瑶面前,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冯氏大惊失色,“你,你要干什么?” “帮冯姨娘绞头发啊!” “胡闹!”云鹏往冯氏身前一挡:“快把剑放下!” 周翼虎适时上前,从容施礼,道:“下官见过国公爷!”这个时候,是娘家人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云鹏轻哼一声,“原来是周副指挥使。”这口气说得就有些瞧不起人了。 周翼虎的前程,是靠他自己挣来的。虽然他是周尚书的孙子,可是他夺了武状元的时候,还没回尚书府呢! 所以说,云鹏这个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混吃等死的人,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周翼虎说话? 周佳瑶虽然气愤,但也知道自己大哥不是那种任人随意折辱的人!虽然云鹏身为国公,可是身上并没有担什么实职,严格来说,他算不上是周翼虎的上司。 周翼虎起身道:“国公爷,下官前来,是想让国公爷为家妹主持公道的,不是看着你徇私护短的。” 这话委实说的有些不客气! 云鹏微微不自在了一下,确实之前他放纵了冯氏,同时也等于默许了冯氏的承诺,这会儿又要护着冯氏,确实有些不地道。 可是,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儿!还轮不到一个外人对他指手画脚! “周副指挥使!”云鹏端出上官的架子来,道:“你,带着这些侍卫军,半夜带着武器,明晃晃的闯到我府里来,意欲何为啊?” 说到最后,居然带着几分质问的味道。 周佳瑶冷笑,难怪当年郡主对云鹏死心了,就这样的人,哪里能配得上郡主! “国公爷说错了!下官带兵进府,实属无奈之举!” 云鹏本想让他知难而退,两下互不计较,冯氏不用绞头发,他也不追究周翼虎的私闯之罪! 可是没想到,周翼虎居然另有说辞。 “为何?” 周翼虎只道:“今天,本不是下官当差,只是临时当差的侍卫长病了,我才顶替他。大人想必也知道,我们侍卫司是有密探的,我们接到探子的密报,说有细作潜入汴京城!这不,我才带着兄弟们出来,本是想着出城查找线索,哪成想看到这边着火了,还有黑衣人窜出贵府,这才带兵进来了!” 云鹏:…… 第六百七十五章 云鹏听了周翼虎的一番话,当下无语! 当真有这样巧不成? 冯氏在一旁听着,却是胆战心惊的。 她不比云鹏那般好糊弄,知道这里头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密探的密报怎么就来得这样巧?那细作难不成有通天的本领?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进了汴京城? 冯氏晓得,这话八成都是那姓周的胡诌,在骗国公爷!什么细作,都是骗人的鬼话!可是她能说什么?她又敢说什么?这些机密之事,岂能是她一个妇人能随便置喙的? 今儿她要是真的揪住这细作这事不放,那才是真蠢呢!就算她的话传不出去,只怕国公爷也不依。云鹏在小事在糊涂,大事上却是不含糊的!后宫尚不得干政,她一个深宅妇人,哪有资格去议论这种朝中大事! 此时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咽下去。 “既是当着差,就该一心一意办好自己的差事!怎么可以徇私?” 云鹏这模样,像是要发作周翼虎,其实也是想转移话题。 周翼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质朴的少年了!在步军侍卫司里当差的,哪儿有简单人物?多是一些勋贵子弟,又或是将门之后,他们来这里多是历练求前程,是给自己镀金的。 这些爷们傲气着呢!比出身,那是一个赛一个,没有几个是从小门户里出来的。 周翼虎跟这些从小便是人精的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应付人的本事!云鹏的用意,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国公爷说得是,只是下官并没有徇私。从贵府之中逃窜的凶徒,下官已经派人去追捕了!下官手下的人,功夫都不弱,国公爷尽可放心!”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是那副少年老年,波澜不惊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云鹏恨得牙痒痒。 “这些凶徒既是从贵府中逃窜出去的,下官自然要来过问一番!不想却看到了贵府的这一出好戏!下官是世子夫人的胞兄,难道看到自个儿的亲妹子被人污辱算计,也不闭口不言?若是大人觉得下官有袒护胞妹之嫌,不如下官回避一下?但,此事却是不能善了的,下官会亲至顺天府……” “好了!”云鹏不自在的出声,打断了周翼虎的话。 越说越离谱! 此事要闹到顺天府去,那云家的这点破事,还不得闹到尽人皆知的地步? 周翼虎这话看似恭敬,实则含了威胁之意,好像要是自己敢偏袒冯氏的话,他就与云家撕破脸似的。 说到底,冯氏是被她那个好侄女给蒙蔽了!可是在外人眼中,冯氏和冯微姿皆是一体,自己若是不发落冯氏,只怕今天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云鹏轻声咳了咳,当下道:“冯氏,你可知错了?” 冯氏知道大事已去,眼下想陷害周氏,是不成了!她若能全身而退,那便是捡到天大的便宜了。 “国公爷,妾身,妾身知错了!不该,不该关心则乱,随意揣测。”冯氏心有不甘,微微低了头,掩住了眼中怨毒的目光。她今天算是损失大发了!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冯氏这话说得要多牵强有多牵强。 跟着她来的那几位夫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自己不能立刻消失才好!她们本来是给冯氏作证,来落实周佳瑶罪名的。可眼下,事情反转,她们这些人,俨然成了帮凶…… 现在国公爷当着她们的面处理家事,这处境,实在尴尬了。 云鹏很满意冯氏这认错的态度,至少在他看来,冯氏还是很柔顺的,只是受了别人的蛊惑罢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云鹏像模像样的道:“你回去闭门思过吧!将府中的钥匙,账册一并交于周氏。” 夺了冯氏的权,将掌家的权力交到周氏的手上,这对周氏的来说,应该也是一种补偿。女人嘛,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只有后宅那么丁点大,得了掌家的权力,还怕她不松口。 冯氏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也知道眼下自己应该息事宁人,索性国公爷心里还是有她,并没有让绞头发,去家庙,这样一来,她肯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冯氏倒是低眉顺眼的应了。 可惜,周佳瑶却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冯氏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弄死她啊! 而且不是暗杀,是想搞臭她的名声,让她无地自容!这样一来,不但她无法存活于这世间,只怕周家的名声也会被她所累,只怕将来自己的几个兄弟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冯氏的用心这般狠毒,云鹏居然只禁她的足。 掌家的权力什么的,周佳瑶还真没放在身上。 她跟冯氏,没完! 这次不是她死,就是冯氏死,不死不休! “慢着!”周佳瑶似笑非笑的盯着冯氏道:“冯姨娘倒是答应的痛快,可是我这个苦主还没答应呢!” 冯氏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瞧了云鹏一眼,似有委屈的道:“我也不过是听从国公爷的吩咐罢了!” 周佳瑶正式朝着云鹏一拜,也不管他脸色如何,当下道:“儿媳以为,国公爷如此判定,实在不公。” 云鹏还没见过比周佳瑶胆子更大的呢!做人家媳妇的,敢跟公公叫板,她是不是活腻歪了? 她这是不孝啊! 周佳瑶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具尸体,道:“府里进了宵小,还死了人。莫名其妙的走了水,还引得几个婆子撞门闯了进来!国公爷,儿媳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冯氏早有预谋,欲将儿媳除之而后快,此事若只是这般轻易揭过,儿媳不服!” 云鹏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就不明白了,周氏怎么就不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呢! 周佳瑶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当下道:“人命关天!还请国公爷三思!您袒护冯氏,让儿媳受委屈是小,只怕此举会惹祸上身,使整个云国公府陷入泥泽之中。” 云鹏把眼睛一瞪,道:“胡说八道!” 周翼虎上前道:“家妹并非胡说!国公爷可以想一下,这事儿可能瞒下?”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道:“府里进了贼,又死了人,即便您是想瞒下,难不成这城里的密探都是瞎子不成?况且国公府走水这事儿,动静闹得这样大,街坊四邻难道听不见?难道不会有人私下议论?到时候只怕圣上震怒,一旦下旨彻查,国公爷要担一个欺瞒失察之罪。您是知道的,本朝的那些御史可不是什么善类!” 几句话下来,听得云鹏心神大乱! 他差点忘了,这汴京城里,可不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地方。这勋贵府里头随便哪个人放个屁,都会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家里进了贼,又死了人这样的大事,如何能瞒得下? 云鹏一身的冷汗,却又听周翼虎道:“况且,属下的人已经去追黑衣人了,不管追到追不到,今天这事儿是一定要上报的,国公爷觉得呢?” 云鹏这才反应过来,一想到自己差点做了糊涂事,就怒不可遏,当下转身,狠狠的扇了冯氏一个嘴巴! 他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全力,打完之后,手掌微微发麻。 冯氏被这一巴掌甩得几乎站立不住,若不是冯微姿扶了她一把,只怕她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时间好像被凝固住了。 “来人,将这几个婆子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府中下人们此时也不敢懈怠了,连忙靠了过来,把早就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的几个婆子押了下去。 婆子们大叫冤枉,被人狠狠的打了几下,才老实了。 云鹏随后看了看冯氏身后的女眷们。 大伙心中一凛,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有胆子大的,讪讪笑笑,试探着道:“那个,国公爷,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不宜久留,这,这便回去了!” “哦,对对,我们先告退了!” 周佳瑶笑笑,道:“桃儿,送各位夫人出门!” 桃儿这会儿底气也足了,曲了曲膝,在前面引路。 众夫人来不及感激,一个个逃似的离开了锦晖院。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外人都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冯微姿大概还没看出局势来,她心里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要忍不住想替自己的姑母打抱不平。 她扶着冯氏,恶狠狠的盯着周佳瑶道:“周氏,这下你满意了?真不明白,世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 “我恶毒?我哪里恶毒了?”周佳瑶不由得轻叹一声,“真是不想揭你的老底,之前用巫蛊之术害人的人,不是我吧?今天这事儿,我也是受害者。难道就是因为我要严惩害我的人,我就恶毒了?” “你……”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云鹏的脸色就顿时更黑了几分。这个冯微姿,害人不浅啊!之前用巫蛊之术害自己的人,可不就是她!或许没有她,冯氏也不会这般~ “国公爷!这黑衣人的尸体,还请交给我们处置!置于府中走水和遇袭之事,下官相信顺天府很快就会接手的!还请国公爷早做决断!” 云鹏心里乱得很,可他也知道,此时若不补救,只怕等待他的,将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严重后果。 云鹏默默的看了冯氏一眼。 这一眼,几乎将冯氏吓得魂飞魄散! 她太了解云鹏了!以至于云鹏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背后的意义,她都一清二楚。 刚刚云鹏那一眼,明明是动了杀机! 云鹏默默立了一会儿,差人叫了王石来! “二爷呢?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总管在哪儿躲清闲呢?” 王石默默,不为自己辩解,只道:“二爷在锦澜院养着呢!他身子还没完全好。” 云鹏也想着,此事或许与庶子无关,毕竟,这都是后宅阴私嘛。 “来人,将冯氏带回庆春堂,我有话要单独与她说。” “是!”也不知从哪儿走来了两个从随模样的人,他们颇为恭敬的走到冯氏面前,抱拳道:“请吧!” 冯微姿傻眼了,抓着冯氏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冯氏故作镇定,心里却有些打鼓。不过还好,国公爷肯单独跟她说话,就证明她还有机会。 “难不成,冯姨娘想让我们哥俩动手?” 冯氏狼狈的咬了咬牙:“我跟你走就是了!” 冯氏跟着两个随从离开了锦晖院。 云鹏看了周佳瑶一眼,才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在那之前,你就留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要去了!” 变相禁她的足吗? 周佳瑶低眉顺眼的应了! 云鹏与周翼虎道:“副指挥使忙了半天,想必也累了!若不嫌弃,还请前面书房等候,老夫去去就来!” 周翼虎自然没有不应的,他跟手下人耳语了几句,便带着两个心腹随着云家的下人往前面去了! 院子里有死人,实在晦气的很。 等人都走了以后,红衣便请周佳瑶回郡主府去。 直到这时,周佳瑶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老实讲,到现在她还觉得惊险万分呢!若不是她有仙府小筑在手,只怕就要落得一个污名了。到时候,依着云鹏那糊涂性格,只怕会赏她一杯毒酒,让她自我了结! 周佳瑶对红衣道:“你留下吧!让桃儿扶我回去就行了!” “是!” “对了,咱们府里的暗卫可有死伤?” “只有两个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问红衣:“好好打听一下,看看府外那些冯家的人,哪儿去了!” 周翼虎没提这事儿,奇怪的很! 难道冯家人手眼通天,连大哥会带人来救自己的事儿也知道? 若是能捉到冯家的门人,那冯氏便是难逃一死了。 周佳瑶对桃儿道:“咱们先回去!” 桃儿点头,连忙扶着周佳瑶回郡主府去了。 杜嬷嬷和段氏并几个丫头都得到了消息,迎了出来。 “谢天谢地!”看到周佳瑶没事,大伙都松了一口气。 “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吓坏了!”偏偏周佳瑶事先吩咐过,谁也不得离开郡主府,所以对前边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第六百七十六章 众人皆是看出周佳瑶有几分虚弱的意思,连忙让出一条道路来,簇拥着她走进了平时休息的偏厅。 周佳瑶口渴的厉害,紧张的对峙过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竟出了一身的汗。后背上十分粘?腻,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汗出得多了,自然就口渴。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却是口干舌燥了。 桃儿是个伶俐的,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周佳瑶的面前:“夫人喝些水,润润喉咙吧。”当时的情形,她是亲眼所见,当真是十分凶险。她在一旁什么都没干,已经被吓得手脚不听使唤,全身汗津津的,更何况是夫人了。 周佳瑶喝了水,喘了口气,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众人围在她周围,皆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桃儿只道:“夫人,奴婢差人烧水,您先洗漱一番,换套衣裳再歇着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只道:“总算是有惊无险,你们也别都围在我这儿了,差人给我做些吃的来!” 几个丫头都散了,只留段氏一个在周佳瑶身边侍候,其他几人却是各自去忙。 杜嬷嬷那边,却是没有动,一副你不说给我听,我就不动地方的样子。 周佳瑶哭笑不得,只得道:“嬷嬷,你好歹容我换身衣裳,喘口气,再说这个事。” 她看了看段氏,又道:“去吩咐厨房,熬些粥来给嬷嬷备着,再准备两道爽口的小菜。”杜嬷嬷怕是也一直担心着,晚饭都没吃几口。 段氏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这就去!”段氏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她与杜嬷嬷是比不得的!说起来,杜嬷嬷算得上是夫人的教养嬷嬷,自己呢,顶多就是个陪嫁的奴婢,哪儿有牙酸的资格? “嬷嬷休息一会儿,等我更衣回来,跟你细细说说这个事。” 杜嬷嬷连连点头,耐着性子在偏厅里等着。 周佳瑶在净室的浴桶中思量着,如今那个齐三还在仙府小筑中晕着呢! 她也是到了今天方知,仙府小筑除了自己,也可以“收”别的人进去!而且这个人进去时是什么状态,全凭自己作主。就好比齐三,进去时是晕着的,周佳瑶一直没工夫搭理他,他便一直晕着躺在地上,就像是睡觉了似的。 若是想要让他醒过来,只怕也要依着自己的意愿。 她是仙府小筑之主,这仙府中的有些事情,自然是依着她的心愿来的。 周佳瑶多少摸索出一些门道来,索性就让齐三一直在那躺着了。 此人是个祸害,若是除了,倒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要知道,他可是要害自己的,若是让他得逞了,那这会儿自己怕是会死得很难看,恐怕连清白都要保不住了! 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但若是留着他呢?可有用处? 周佳瑶思量一回,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他是冯氏派来的,想必就算不是心腹之人,也该是个得用的。再不然,就是有什么把柄被冯氏握着,反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若是这样,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周佳瑶轻叹了一声,洗去了一身的汗,换了身清爽的衣裳,方觉得舒坦了。 她回了偏厅,正巧碰上段氏带着人摆饭,闻着饭菜的香气,周佳瑶的肚子不免咕咕的叫了两声。 方才一番斗智斗勇的对峙,已经耗费了她不少体力,这会儿也顾不得跟杜嬷嬷说话了,先吃东西再说。 厨房做了鸡丝馄饨,奶白色的高汤,配上元宝一样的馄饨,配上碧绿色的香菜,红红的辣油!喝一口汤下去,浑身都舒服了! 桌子上有梗米粥,有红薯甜粥,有好消化的小菜。 周佳瑶用了一碗馄饨,已经是八分饱了。 杜嬷嬷心事重重的,只用了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 周佳瑶让丫头将桌子上的饭菜撤下。 有人端来了香茗,给主仆二人漱口。 随后又给周佳瑶上了绿茶,给杜嬷嬷上了普洱。 周佳瑶喝了一口茶,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归了位。 “嬷嬷,提起方才之事,还真是凶险!”周佳瑶将茶杯放到了桌上,这才讲起前院之事!只是中间的过程微微省略了一些,惊险的地方也做了一些改动,关于齐三的事情,更是只字未提。 杜嬷嬷听闻冯氏居然污蔑周佳瑶不清白,那张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愤慨之色。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冯氏居然恶毒得想毁其名节贞~操,实在是令人不耻。 “也幸亏她们那边出了差头,没来得及把人塞进来!若真是让他趁乱混进了院子里,却是说也说不清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别的,还道:“原先国公爷还想着要袒护冯氏一二,后来见我态度强?硬,又有娘家兄长撑腰,这才撂了脸子。”遂又把冯氏挨打的事情说了。 杜嬷嬷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事儿没见过?哪里会信了她这个说法! 与其说国公爷是顾忌夫人娘家的势力,倒不如说是他害怕自己落得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到时候御史咬着他不放,那后果可是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没糊涂透顶! “这回那冯氏的下场……” 周佳瑶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怕是凶多吉少。”她看得出来,云鹏已经动了杀机。 “那结果还算不错!”杜嬷嬷知道冯氏一直都是周佳瑶的心头大患,当下便道:“你也可松一口气!” 周佳瑶苦笑:“嬷嬷,你也太瞧得起冯氏了!” 杜嬷嬷沉思了片刻,问道:“您是说,今天这事儿,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那是自然!”周佳瑶有些忧心的道:“你想想,冯氏一个深宅妇人,能调动那么多人为她卖命?咱们又不是没派人盯着她,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想想之前红衣说,府外头围了有百十来号人,周佳瑶就一阵阵的后怕。 今天这局,真的是太险了! 如果她没有仙府小筑,没有红毛,她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杜嬷嬷深以为然。 要知道,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女眷,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手底下总有一些可堪大用的人,心狠手辣是必需的,有的甚至不惜花重金培养死士,为的就关键时候能替自己出生入死,去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可是深宅妇人的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养住百十来号人! “看来这事儿,冯家参与进来了!” “那是肯定的。”周佳瑶想了想,又道:“锦澜院那位,看似在养病,只怕也是个不安份的。如今冯氏若是有个好歹,只怕咱们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云霆雷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整个冯家也会与她为敌。 “夫人,不如您跟大爷回府住些日子吧!世子不在,国公爷又是顶顶糊涂的人,您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以后这种事情,怕是还会发生!”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呢,外头廊下传来了桃儿的声音:“红衣姐姐。” “红衣回来了!”周佳瑶急着知道前面的情况,就朝门口看了过去。 红衣一进门,就给周佳瑶行了礼! “都什么时候,还顾忌这个。”周佳瑶连忙问道:“前面什么情况?” 红衣摇了摇头:“不太好!” “怎么回事?” 屋里也没有外人,红衣就把前面的事情都说了。 “国公爷跟冯氏在荣德堂不知道谈了什么,结果国公爷出来的时候,冯氏好像突然发了急病,牙关紧闭,脸色脸青,人事不知。那边闹得动静不小,好像锦澜院那位拖着病体去求情了!国公爷没办法,去请了太医来看,结果好像是中风!” 周佳瑶失笑:“中风?”这也太巧了! 若是真中风了,倒也算是罪有就得了,毕竟半死不活的活着,可比直接闭眼睛死了遭罪多了。 但是前脚云鹏动了杀机,后脚冯氏就中风了,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国公爷的意思是,人已经这样了,有什么事情,也应该一笔勾销了。” 周佳瑶冷哼一声:“我大哥同意了?” “大爷同意了!” 这倒奇了。 “奴婢过来的时候,国公爷和大爷在书房说话呢!一会儿大爷就得走,让奴婢先过来说一声,让您去前院等他,大爷有话要交待。” 周佳瑶想了想,就道:“好,我换身衣裳,到前面等他。你跟我一块过去。” 红衣点头。 周佳瑶很快换好了衣裳,跟杜嬷嬷交待道:“嬷嬷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到明天再说!” 杜嬷嬷也确实乏了,就点了点头,回自己的院子里安置了。 周佳瑶去了锦晖院,在厅里等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周翼虎就过来了。 “大哥!”周佳瑶知道他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你跟国公爷怎么说的?冯氏是不是真的中风了?” 周翼虎不通医术,况且冯氏是个女眷,他也不好意思一直在旁边看着。 “看症状应该是。” “大哥,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同意留着冯氏?你跟国公爷是怎么谈的!” 周翼虎道:“那些黑衣人虽然被我们抓住了,但是全都自尽了!他们身上什么线索都没有!可见这些人行事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些人不是杀手,就是死士,根本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挖出什么来。” 周佳瑶虽然早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失望。 “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据这些人与冯氏有什么有关系!” 周佳瑶连忙道:“那国公府外头,可埋伏了什么人吗?我听红衣说,之前有百十来号人在府外头候着!你们来时,没遇着?” “百十来号人?”周翼虎表情有些怪异,“太夸张了吧?那么多人在府外守着,不可能不闹出一点动静来啊!你当侍卫司的人是瞎的?” 这就奇怪了! “这事儿你我心知肚明,只怕与冯家脱不得干系。冯氏一个深宅妇人,哪儿会有这么大手笔?国公爷也深知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对冯氏动了杀机。若不是府上二爷来了,只怕冯氏就交待了!” “你心里有个数!我觉得,世子回来之前,这里待不得了!不如明天我来接你,你回家去住些日子!” 周佳瑶有些犹豫,“大哥,若是我走了,这府中动态如何,咱们就再难掌握了。我留下,才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你把自己置于险地,可想过父母兄弟的心情?” 周佳瑶咬了咬唇,“大哥,我有自保手段!你知道吗?其实冯氏安排的那个男人,真的混进屋子里来了。当时……” 周佳瑶把当时的情况跟周翼虎说了,“他换了婆子的衣裳,趁乱跟好几个婆子一起涌了进来,有婆子望风,有婆子来扯我,还有人帮他脱衣裳……”周佳瑶现在提起这一幕,还恨得牙痒痒呢! “那……”周翼虎眼中怒火大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妹妹真的被算计了,那下场该是多么的凄惨。 “后来呢?” “我扬了一把胡椒粉,把她们呛得迷了眼睛,趁乱将那个男人打晕,然后藏了起来!” 至于藏在哪里,她没说。 周翼虎也没问。 妹妹身上藏着秘密的事,他一直是知道的。 她不愿意说,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会逼她。 他只愿妹子平安。 “把人藏好,实在不行,就除了!” 周佳瑶点头,想了想,“要不然,我把他交给大哥?你若是把他带走,兴许能问出什么来!” 周翼虎想了想,“好,若是你信得着大哥,就把人给我吧!” 周佳瑶眼睛酸了酸,“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哥的!”她知自家兄弟在护着她,而且是无条件的信任她。 “大哥,你等一下,我这就把人给你带过来。” 周佳瑶起身,让红衣去给自己准备一条绳子并两块抹布。 红衣傻眼,夫人要那个干什么? 第六百七十七章 请罪 等红衣把绳子,抹布都递给周佳瑶后,周佳瑶便拿着这两样东西去了后面的暖阁。 她探头探脑的往外头瞧了两眼,见没有人跟着她,便闪身去了屏风后面,然后才进了仙府小筑。 那个叫齐三的男人还躺在地上,跟刚刚被带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的姿势没变,双目紧闭,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周佳瑶有些担心红毛,它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她曾试着感应红毛,结果却毫无发现,没有任何感应。 周佳瑶用脚踹了踹齐三,见他晕得结结实实,一点要醒来的样子也没有,便蹲下身子,用绳子将他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随后又用破抹布将他的嘴巴堵了个严实,这才带着齐三从仙府小筑中闪身出来。 齐三有些重,周佳瑶就喊了红衣过来帮忙。 红衣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时,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精彩。她心想,怪不得冯氏今天一副与夫人不死不休的模样,原来屋里还真有个男人! 只是她们里里外外的搜了这么多遍,都没找到人,夫人到底把人藏在哪儿啊! 难不成这屋里有暗室? 这也有可能。只是几息之间,夫人是如何瞒过那些婆子,将人带到密室去的呢! “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把他拎过去。人要交给大哥带走的!” 红衣回过神来,连忙上前,道:“夫人交给奴婢吧!”这些事,都是夫人的秘辛,自己居然动了打探的念头,实在不该。 “好,交给你了!”齐三的身材颇为高大,分量也重。其实周佳瑶的力气并不小,但是要想要一鼓作气的将他拖到前边去,还是有些吃力。 红衣伸手把齐三接过来,很轻松的拖着他往前边去了。 周翼虎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了,才把眼睛睁开。 红衣把捆得结结实实的齐三往他面前一扔,然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她得在外头守着。 周翼虎一见到齐三,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寒得像是能刮下霜来似的。 这个男人没穿上衣,下面只穿了一条粗棉布的寝裤! 打扮成这样的一个男人,若是出现在周佳瑶的屋子里,别人会怎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她屋子里藏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妹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周翼虎握紧双拳,望向地上那个男人的目光比刀子还利。他深呼吸了两回,才算把胸口处的恶气压制下去。若不是此人留着还有几分用处,他只怕会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周佳瑶道:“哥哥不要动气,眼下得先想个法子,将人顺顺利利的带出去!今天晚上的事情闹得不小,她们虽然没有在我这里找到人,但难免会在暗处盯着,等着要抓我的把柄。若是让人看到你带他出去,怕是不妥。”万一再节外生枝弄出什么事端来,那她就是想买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周翼虎略微一想,便抬脚踢了地上的齐三一脚:“要是没死就把眼睛睁开!” 周佳瑶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在仙府小筑中时,是醒是睡全凭自己的一个意念。等他出了仙府小筑,自然是不能受自己控制了。 那齐三,却是早就醒了。 醒来的那一刻,齐三有些懵,他虽然搞不清自己的处境,但却知道自己被绑着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三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敲晕的那一刻。 他只记得自己扮成婆子,混进了世子夫人的院子里,然后趁乱跟婆子们一拥而上进了屋。等他把身上的女装脱~掉时,突然迎面扬来了好大一把的胡椒粉,他本能的闭上眼睛,却还是被呛了个正着。 齐三当时站得远了些,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涉及。就在他闭起眼睛的时候,后脑勺却突然被砸了一下!接着他便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醒来以后,他心里没底,权衡了一番后,便继续装晕,接着便听到了他们计划失败的消息。 心里紧张,露了怯,便让人发现了他装晕一事。 原来他的这点小伎俩,早就被人看穿了。 齐三咬牙睁开了眼睛,冷不丁撞上一双寒气逼人的虎目,那双眼睛里装着他无法承受的威严,还加着几分恨意。 周翼虎高高在上的模样,让齐三自惭形秽,与此同时,周翼虎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哪里是他这样的人能抵挡得住的。 齐三心里一惊,身子就不由得畏缩了一下。 他的反应全然落在周翼虎眼中。 还知道怕,这便好。 周翼虎蹲下身来,狠狠的盯着齐三道:“今日你所行之事,已经败露。指使你的人,此刻自身难保,你若是聪明的,就该按我们吩咐行事,否则,冯家也保不住你。” 齐三心中大骇,打从知道周佳瑶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今日他们所图之事,怕是不成了!虽然齐三不知道冯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他自己,确实是在行害人之事! 污了女子名节,与杀人何异? 他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害怕。 自己死没有什么,但爹娘,妻儿决不能有事。 可恨他堂堂七尺男儿,却不能保护自己的至亲,反而沦落到任人驱使的地步,真是…… 齐三打定了主意,自己什么也不会说的!纵使他对不起这位夫人,但也绝不能让爹娘妻儿有事。 周翼虎看到齐三眼中的一抹决然之色,不由冷哼一声,“你当你这样,别人就能保住你在乎的东西?出了事,她们第一个就会供出你,让你成为替罪羊,替他们背黑锅!” 这却是在诈他了! 人都没有找到,何来替罪羊一说。 齐三蓦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心里有鬼,此时又十分紧张,哪里还能考虑周详,察觉到周翼虎话里的漏洞。 周翼虎只道:“你的亲人,只怕随时会被人灭口!知道你还算是条汉子,不怕死,只可惜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可惜了。” 那齐三的嘴被堵住了,不能说话,可是他却不住的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也在地上挣扎起来,似乎在抗议似的。 周佳瑶猜想,这个齐三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自家大哥三言两语的突破了! 真是奇怪,他们不过第一次见面,大哥什么都没问,齐三也什么都没说,可是大哥就能猜到齐三的弱点。 想来他也是被逼迫的。 “我倒是能带你出去,或许你还能见家人最后一面!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齐三不住的点头,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他心里清楚,这人说的话,未必是假话。自古杀人灭口之事,难道还少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谁会在意蝼蚁的性命?为了永绝后患,自是要斩草除根的。 齐三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草,全家的老老小小是根儿,心里便涌出了无法抗拒的恐慌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齐三的眼睛已经湿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要保他的爹娘老子,却去害无辜之人,这种人,不值得人相帮和可怜。 周翼虎道:“好,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套侍卫衣裳,你换上,跟我出府,一道往你家去。” 齐三点头,他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想。 周翼虎朝周佳瑶点了点头,周佳瑶便唤了红衣进来。 周翼虎只道:“好生陪着你家夫人,我去去便回。” 不过片刻之功,周翼虎便取回了一套衣裳,然后将地上的齐三拎起来,往后面换衣裳去了。 红衣只道:“大爷这是做什么?” 周佳瑶大致跟她讲了一下。 红衣沉默了一下,才道:“活该!” 周佳瑶微讶,红衣可不是多嘴多舌的性子,一般时候,大多是只听不说的。如今这两个字说出来,倒有点杏儿平时说话的样子,难不成真是近朱者赤,被影响了? 那头齐三恢复了自由,神情麻木的换了衣裳,跟在周翼虎身后。 周翼虎走到周佳瑶面前道:“瑶瑶,大哥先回去了!今天晚上的事儿,你切莫小瞧。你再好好想想,我觉得,你还是回家待一段日子比较好。” “我心里有数!大哥,今天这事儿千万别跟娘亲提起。” 周翼虎点头:“我晓得了!”他对身后的齐三道:“把胸膛挺起来,跟着我一起走出去,你若胆敢生事,爷立刻要了你的命!” 齐三只道:“不敢!”他不敢正眼去瞧周佳瑶,一想到自己差点坏了她的清誉,他心里便有些愧疚。奈何,错已经犯下了,他这会儿再假惺惺的说什么,已是无用。 齐三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但是他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到底爹娘如何了,儿子和媳妇如何了,总得亲眼瞧瞧。 周翼虎又道:“你若执意要留下,我也不拦你,外面的事儿,却是不要操心了。报病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看着周翼虎带着那个已经换好衣裳的齐三,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子。 “你跟出去瞧瞧,看看到底平安出府了没有,再来回我。” 红衣有些犹豫,自己若是走了,谁来保护夫人。 “哎呀,我无事,你快去!” 红衣这才去了。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红衣返身回来了,“夫人,大爷他们顺利的出府了。奴婢亲眼瞧着他们往北边去了,还有,顺天府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这事儿归他们管。” 周佳瑶点了点头,“咱们回去吧!闹腾了一宿,我乏着呢!” 红衣跟着周佳瑶回到了后边郡主府。 丫头们都没睡,段氏也在,见她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周佳瑶有些疲累的坐到椅子上,喝了两口水,才道:“眼下这事儿,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明天一早顺天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府里进了贼,出了人命案子,又是走水,又是兵戎相见的,不管起因是什么,都瞒不住了。最重要的是,步军侍卫司的人介入得巧,若是他们不来,只怕这事儿还真就容易被轻飘飘的揭过去。 看来,云国公要上折子请罪了。 周佳瑶对段氏道:“你差人打听着点,看看那几个婆子怎么样了?这是人证,不容有失。” 段氏有些为难的道:“夫人,那些人都是国公爷打发人看管的。”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看来,府里又要添上几条人命了。云鹏对冯氏有袒护之意,眼下为了保全自身,怕是也容不得这些婆子继续活着了。若是哪个口风不紧,走漏了一两句,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算了!” 她想了想,又道:“前边被烧得不成样子,等事情告一段落了,还要差人来收拾收拾才好。” “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周佳瑶点了点头,刚想挥手让众人退下,安置休息,就听有人禀道:“国公爷差人来请夫人过去说话。” 这是来找她窜供来了? 周佳瑶有些头疼,同时也有些气愤。 可是一个孝字,却是真真的能把人压死。 周佳瑶站起身道:“红衣陪我去吧!你们不必等我。” 丫头们忧心万分的送走了周佳瑶,哪个也没回去休息。 周佳瑶去了云鹏的书房。 儿媳妇见公公,身边自然是要带着人的。 让她惊讶的是,云如娇居然也在。 她眼睛微肿,看样子是哭过了。 想必是在哭冯氏吧? 不知道冯氏是不是真的中风了。 周佳瑶坦然的走了过去,给云鹏行了礼。 云如娇连忙起身,避开了周佳瑶的礼,然后与周佳瑶见礼。 这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云家现在说是自相残杀也不为过,哪有一家人的样子。 “国公爷叫儿媳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云鹏将一个奏折模样的东西,扔到她的面前。 周佳瑶捡起来一看,哟,还真是奏折。 这东西,她在周幽那里见过。 这是一封请罪的折子。 里面的内容很有意思。 云鹏在向皇上请罪的同时,也不忘表表自己忠心,字里行间都在表述他是一个受害者。 周佳瑶从头看到尾,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六百七十八章 云鹏的这个请罪的折子,一看就是受过高人指点的。 云鹏活脱脱将自己写成了一个苦主形象,家里本是宴请亲朋小聚的,哪知道突然院子里就起了火。下人们忙着救火的时候,这院子里又冒出了刺客,接连二三的状况,让府中下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好护院得力,将刺客拿下,只是来得都是凶徒,竟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他说自己既有治下不严之罪,又有失察之责。 随后又将步军侍卫司追凶一事,写入其中,言外之意,有让他们作证的意思。 云鹏从来不是谨小慎微之人,他行事虽不张狂,但因祖上军功显赫的关系,这些年来他很少夹起尾巴做人。 当今圣上不知是念其祖上有救驾之功的关系,还是根本没把已经渐渐落没的云家放在眼里,总之他老人家对云家似乎格外宽容。 云鹏这个折子写的,倒是有点诉苦,委屈的意思。 三言两语的把冯氏中风的原因推到了刺客的身上,只说是受到了惊吓,才会气血逆乱,脑脉痹阻。 又说刺客目的性很强,直奔世子的院子,出手狠毒,似乎是行报复之事。 云鹏又在奏章的末尾写道:京师帝居,诸侯王臣皆在于此,兵甲数十万,居民百多之多。贼子猖狂,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实为大恶。 恳请天子命人彻查,以还天下清平。 等等。 云鹏将这奏章给她瞧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云家上下一心,把内哄的帽子摘下去,同时也洗掉冯家身上的嫌疑。 真相若是被挖出来,冯家固然难逃罪责,但云鹏身上的问题也不少!一个纵妾无度,治家不严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万一皇帝心情不好,想起了郡主,很可能会老账新账一起算,直接夺爵获罪。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在古代帝王专权的统治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是优遇恩宠,还是灭族抄家,都是看天子的心情。 也正因为如此,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才会使得魂牵梦绕。自古以来为了它争得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事情,难道还少了? 周佳瑶心里虽然对云鹏的打算一清二楚,可是脸上却适时的带出了迷茫,不解的神色。 “国公爷给儿媳看这个,是想……” 云鹏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这老大媳妇平时看着是挺明白的一个人儿,怎么到了这会儿,却糊涂起来了? “嗯!滋事体大,眼下总得先把这个难关渡过去才行!”云鹏语重心长的道:“今儿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们私下解决便是。要是张扬出去,于你,于世子,于整个国公府都无异。” 周佳瑶沉默了一上,接着道:“儿媳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想委屈我一个,来成全冯家!” 云鹏的脸顿时黑了半边:“你这叫什么话!” 有求于人,还是这种口气,周佳瑶也是长了见识了。 云如娇在一旁默不作声,好像一尊泥塑一样。 自打她称病不出后,周佳瑶还是头一次见她。她清减了几分,脸色也不大好。只是她到这儿来,到底是做说客来了,还是…… 云鹏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口气不大好,他轻轻叹了一声道:“晓得你今日受了委屈,不过你是世家女儿,自然知道有些委屈和牺牲是必然的!这折子是我跟你兄长商议过后研究出来的!” 周佳瑶咬了咬唇,没吱声。 冯氏中风这事儿,是真是假尚不清楚,她是害人害己,自作自受。自己不拿点好处,如何对得起今日的凶险? 况且,这笔账也不是不算了。 云鹏见她这样子,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他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匣子来,对云如娇道:“把这个给你大嫂拿过去看看。” 云如娇像个木偶似的,起身把匣子拿到了周佳瑶的面前。 周佳瑶伸手接了,抬眼看了云鹏一眼。 “这里头有两张地契,有一个铺面,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另外还有几块玉料,就当是补偿你的吧!”云鹏一副大出血的模样,这几年家里的营生一日不如一日,这铺面和庄子的收益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每年也有一笔不小的进项。就这样平白给了人,当真是让人肉痛。 周佳瑶把匣子交给红衣,算是收下了。 云鹏松了一口气。 周佳瑶只道:“既是国公爷开口了,儿媳便没有不答应。至于委屈什么的……”她轻笑一声,道:“儿媳只是替世子爷不值罢了。” 云鹏听她提起云霆霄,眉头便微微的皱了起来。 周佳瑶心中大怒,他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世子啊!那可是他的骨血,若是厌恶他,又何必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为人父的,不能够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何其失职!! “我大哥走时,曾说过,此事他们会与顺天府交接!想必用不了多久顺天府就会来人。依着国公爷的意思,儿媳是抱病不出好呢,还是……”串供好呢! 云鹏听了这话,脸上才露出了几分满意的意思来,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便对外宣称受到惊吓,抱病就是。” 云鹏此时对于刺客一事,尚有疑问。 在荣德堂时,他曾质问冯氏,此事到底与她,或者说与冯家有无关系。 冯氏口口声声说冤枉,指天发誓说那些刺客与她无关! 就连栽赃周氏的事儿,她也不承认,只是含糊的说轻信了别人的话。 云鹏有几分信了她这话,总觉得在冯氏背后扇风点火的人就是她的那个好侄女。 刀剑无眼,当时冯氏也在现场,若是刺客的剑刺偏了一些,岂不是连冯氏自己也会受到波及? 况且周翼虎不是说过嘛,他们在调查细作一事,没准儿中间出了什么纰漏,那些人慌不择路,才会进了国公府。 云鹏觉得这样解释最为合理,不管怎么样,那些“刺客”虽是身份不明,但好在已经全部伏诛,死无对证。 云鹏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 周佳瑶柔顺的应道:“是,儿媳知道了。” 云鹏又道:“既是病了,那便好好养病吧!平日里就不要出来走动了!还有,生病的人,应该安分些,若是连累长辈为你操~心受累,又或是被过了病气,那就不应该了。” 周佳瑶暗暗冷笑,他这是敲打自己不许回娘家告状呢! “是,儿媳明白了。” 云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云如娇道:“去送送你大嫂吧!” 云如娇直到这时,双目中才方有了几分神采。 “大嫂,我送您回去!” 周佳瑶没说什么,只是朝云鹏行了礼,和云如娇一并退了下去。 两个人相伴而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到了锦晖院门前,云如娇才止住步子,停了下来。 空气中还飘着木头烧焦的味道,仔细闻,好像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之气。 院子里的尸体已经被步军侍卫司的人带走了,可是云如娇站在这里,仿佛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子阴冷之气。 死在里头的人,是刺客。 若是大嫂今天死在那院子里,大哥回来后,又当如何? 青蔓死时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都葬送在了母亲手里。 摇篮里无辜的稚子,如花朵一般的少女。 与她素不相识的人…… 云如娇眼睛发热,却是觉得酸涩的厉害。她的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 “大小姐!”周佳瑶实在见不得云如娇这个样子,虽然她对云如娇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她毕竟没做过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况且这个岁数,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有些可怜。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大小姐,我到了!” 云如娇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大嫂,我……我给你陪不是了!”她深深的拜了下去。 她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自家娘亲的手笔! 云如娇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似乎格外相信母亲!父亲虽然称不上是个精明的人,但是有些把戏是连自己都能看透的,难道以父亲的年龄和阅历,他还看不透? 但父亲就是维护母亲,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爱? 云如娇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突然很想笑。 若真是,便好了。 周佳瑶哪肯受她的礼,当下闪到一旁,对云如娇身后的丫头道:“你们小姐大病初愈,实在不该操劳,快扶回去!” 青枝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小姐实在太苦了。 “大嫂不必恼,我这就回了!母亲那里,还等着我去侍疾呢!” 周佳瑶听了这话才惊讶了,“她,真是中风了?” 云如娇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哭的是她的母亲至此成了一个活死人! 笑的是这世上从此少了一个做恶的人! “大嫂放心,至此之后,我娘再不会来烦你了!我会在她身边尽孝,每日诵读经文,希望……”希望能够消除业障,让她早日脱离苦海。 也不枉她生了自己一场。 日后…… 云如娇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 青枝连忙给周佳瑶行了一个礼,转身追了过去。 周佳瑶回了院子,命段氏和红衣上上下下交待,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乱说。 没过多久,大总管王石亲至,对周佳瑶报备,想要在院子里安插几个人。 周佳瑶知道这是云鹏安排的,便默许了。 她困倦极了,顾不得洗漱,栽到床铺之上,闭着眼睛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瑶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东西,有什么人在她的脑海里呼喊着她。 这种感觉好熟悉。 是红毛? 周佳瑶一个激灵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借着朦胧的光亮,果真看到红毛就坐在她身边。 “你回来了?”周佳瑶知道红衣在外面守着,因此也不敢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想法与红毛勾通。 红毛似乎有些虚弱,往日亮闪闪的眼睛里,像是多了一层薄灰似的。 周佳瑶连忙抱起它,将它送到了仙府筑之中。 她怕红衣太过警觉,会发现她不见了,所以躺好后便只让意识沉入仙府小筑之中,这样一来,她和睡着了也没有什么两样。 红毛进了仙府小筑以后,似乎好了不少。它奔至灵泉处,喝了几口水,随后便躺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周佳瑶见它很累的样子,便轻轻的拍了拍它,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其实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红毛,可是红毛太累了,似乎连跟她沟通都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周佳瑶不想它有事,确定它不会出现问题后,才重新让意识离开仙府小筑。 天亮了。 小朝会很快就散了。 文武百官下朝后,皆是窃窃私语,看向云鹏的目光,既有怪异,又有怜悯。 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其中亦有幸灾乐祸的。 云鹏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事到临头时,还是很难接受。 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天子震怒,命三司彻查此事。 他的请罪的折子,却是留中不发。 皇上的态度,颇为奇怪。 虽然生气,震怒是应该的,可是云鹏却觉得,他从天子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丝的羞愤! 这是怎么回事! 国公府里外都是穿着皂衣的捕快。 顺天府和,大理寺和刑部都派了人过来。 云鹏在轿厅里下了轿。 王石早就等着了,连忙道:“爷,府尹大人和左右寺丞大人都到了。刑部那边,来的是曹掌刑狱王大人。” 云鹏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个人,可都是人精啊!他们来,会不会是…… 从来都没有过! 京城有多少年没出过大案要案了。 三司会审,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云鹏只道:“人在哪儿?” “前厅奉茶呢!” 云鹏连忙往前厅走去! 府内各处,皆是挎刀侍卫,让人看着,不由自主的屏息,连步子都放轻了。 云鹏一脸的寒意,实在无法想象,圣裁刚下,这些人怎么就走到自己前头去了。 一切,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云鹏这厢去了前厅,王石亦是跟在他身后,好随时听候差遣。 云鹏心里不大高兴,可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他换上一副笑脸,进了前厅。 厅中坐着四个人,两人穿官服,两人穿常服,见了云鹏,皆是起身行礼:“下官见过国公爷!” 云鹏有爵位在身,来的这些人,哪个见了他不得行礼? 若是往常,他也乐意摆摆上官的架子!虽然他身上没担什么要职实缺,但是毕竟他是位列国公之尊!放眼整个大宋朝,除了姓梁的,像云家这般尊贵体面的,又能有几个?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许他摆架子。 人命官司就发生在府里,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个处理不好,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御史会拼命参他! 哼! 文死谏,武死战! 那些御史只怕都等着留名青史呢!能参倒一个世袭的国公,这对于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臣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诱?惑啊! “都免礼吧!”云鹏一边想着,一边阔步走向主位,随后大家分宾主落座。 云鹏刚下朝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有换,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这件案的影响,整个人看起来颇为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么一瞧他,确实颇具官威。加上他本身的长相就很出色,良好的出身让他自带一股贵气。不知细情的人见了他,恐怕很容易就被他的名头和模样给唬住了。 事实上,云家的事儿,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云家虽是权贵之家,身上又挂着世袭罔替的爵位,但是子嗣不兴,人才凋零。传到云鹏这一代,本来可以借着平南王府的势力好好兴旺一把,奈何后面又闹出了宠妾灭妻之事,闹得郡主郁郁寡欢,才二十出头就撒手去了。 云家与平南王府闹翻了,至此也就越发不受朝中人待见。老夫人撒手以后,云家就更显势单力薄了。若不是国公府与无量真人之间有那么点或多或少的关系,只怕云家的下场还要更悲凉一些。 这些年,圣上对云家看似圣宠犹在,实则怎么样,不好说啊! “国公爷,我等奉了皇命而来,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不管怎么样,人家把姿态摆得很足!至少对云鹏的尊重,体现得恰到好处。 云鹏摆了摆手,“赵大人不必客气,你我都是替皇上办事的,大家都是同僚,何必客气!” 这话说得确实漂亮。 赵大人,便是顺天府尹赵昇,此人年逾四旬,生得一副枯瘦相,看着是个没福气的,实则为人谨慎,精明。 这位赵大人,在民间颇有声望,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事,哪能不战战兢兢的?也难怪他瘦成这样。不过,此人官声极好,做过多年的御史,连圣上也说他是一身忠骨。 这人是个不畏强权的,升任顺天府府尹以后,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忠君报国之事,心思都扑到了衙门上。 赵昇颇有风骨,权贵难拉拢他,有他来审此案,也不知是福是祸。 曹掌刑狱的王大人,似乎是王家的远亲。他是太兴二十三年的进士,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当了六七年官,却已经做到了曹掌刑狱的位置上,若说这里头没有王家人的助力,云鹏是不信的。 思虑到这儿,云鹏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怪异念头。 要是郡主还活着,怕是对这些人家的出身了如指掌吧! 冯氏呢! 唉,不提也罢! “赵大人,昨夜之事,你可曾听步军侍卫司的人说了?” 赵昇点了点头,“已然跟周副指挥使碰过面了。” “依你看,府里来的凶徒,到底是何路数?” 赵昇颇为意外的看了云鹏一眼,方才道:“回国公爷,所有凶徒全都丧命,并无活口。单从这些凶徒的身上找线索,简直难如登天!他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惯犯,行事之前,把能留下把柄和线索的东西都除了去。周副指挥使手下能人不少,这些凶徒当中有两三个人本来是被生擒的,奈何牙里藏了毒,救治不及。” 在牙里藏毒的招数,向来都是细作,死士的作法。此事似乎也证明了国公府里来的这些凶徒来头不小。 只要别把这些人与云府联系在一起,就好。 “可让仵作验了?” 验尸,也是有讲究的。 赵昇点头,“自是验过了,可惜一无所获!”越是没有证据,这件事才越透着不寻常。 王克敏到底年轻,见云鹏一直与赵昇说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愤。那赵昇,左右不靠,以纯臣自居。好似整个大宋朝,就他这么一个患君之臣似的。 王克敏轻咳了两声,表达了自己要插话的意愿。 “国公爷,昨天晚上的事情,在座的几位大人基本已经知晓了!正是是凶徒那边没有线索,我们几个才不主自来了!不知可否让贵府管家,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瞧瞧?顺便问问府里下人当时的情况?” 云鹏面上并未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来,他道:“这是应该的!几位稍候,老夫换身衣裳,少陪。” “国公爷请便!”几个人都站起身来相送。 王石跟着云鹏去了内室,悄声道:“您放心,都安排好了。”昨天夜里突击串供,该说的不该说的,下人们心里都有数。不该出现的东西,或者人,一概都出现不了。 云鹏对此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差人来给他换了衣裳。 他挑了一件湖青石福寿纹茧绸长袍,腰间扎了一条卍字不断头镶猫眼石的腰带,又将他惯常带的那块双鱼玉佩挂好,重新束了头发,这才回到了前厅。 几人分宾主落座后,有下人重新换了茶水。 云鹏喝了一口茶,面色沉痛的道:“凶徒闯入府中一事,将府中女眷吓得不轻!几位差人问话,还请体谅一些,莫惊扰到女眷。” 众人称是,差人去府里各处探查起来。 大概是有人特意吩咐过,又或是国公府的名头确实能够哄人,那些平时气势汹汹,高呼冷呵的侍卫,如今倒是变得有些轻声细语起来。走起路来,动静也比以前轻了不少, 这些人将国公府里里外外查了个,有的翻墙头寻找足迹,有的去府外僻静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还有人直接与府里的下人对话,一一取证,看看众人所说之词,是否一致。 折腾了小半日,总算是把一套流程都走了一遍。 赵昇得了消息,当下起身告辞:“国公爷,下官等人这便回衙门了!” “此案非同小可,还望赵大人尽快破案!” “此乃下官职责所在!若是案情上有了什么不解之处,下官难免还会过来叨扰国公爷!” 云鹏只道:“好说,好说。” “告辞!” “王石,替我送几位大人出去。” 王石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几位大人这边请!” 赵昇等人这才出府。 “赵大人,下官还要回刑部,先行一部了!” 他们并不同路,不管是回衙门的路,还是政?治上的路,都是不尽相同的。 赵昇点了点头,“王大人自便。” 王克敏抱了抱拳,打马回了刑部。 大理寺的左右寺丞也道:“属下还要回去复命,先行一步!”此案大理寺虽然全程参与,但案件的初审阶段,还是应以顺天府为主。这二人都分得清主次的,因而方才在国公府,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赵昇点头,“若是两位大人有什么头绪,还请一定派人知会一声。” 这就是同僚之间的客气之谈了。 “赵大人客气,一定!” 二人行礼退下,打马回大理寺。 赵昇的属官请他坐轿。 赵昇摆了摆手,道:“天气正好,咱们走一走。” 属官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挥手让侍卫们远远的跟着。 “今日去国公府,可收集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了?” 属官想了想,“并没有太多线索!当晚事情太多了,下人们先是救火,然后又遇到夜袭,惊慌失措之下,记忆混乱,能把说清楚的,没有几个!” 赵昇点了点头,“这倒是人之常情!” “您看,用不用请世子夫人露面,问问当天晚上的情况?”据说当天是世子夫人的生辰,原本是在后院的郡主府里歇息的,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就去了前院。 “不着急,再看看吧!”府里女眷都受到了惊吓,这个时候去问,效果只能适得其反。 属官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依您看,此事,到底是京中人所为,还是边境细作所为。” “子琼以为如何?” 属官默默的想了一下,“下官想不出!”他们顺天府,凡事都讲求证据,没有证据的猜测,再合理又有何用? “好了,回去吧!”赵昇的心情颇为沉重,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二人很快融入了人群之中。 周佳瑶对外宣称受了惊吓,抱病不出。可是她却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知道官差都走了以后,忙不迭的让段氏去打探风声。 段氏灰头土脑的回来了,与她道:“夫人,没有什么可值得探听的。官差们问的都是寻常之事,府里人答得也都是中规中矩的!听说有的人啥也没说上来,有的人,说的颠三倒四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才正常!”要是人人都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上一遍,那才是有鬼了。 “对,哦了!奴婢还打探到,昨天晚上那几个婆子都暴毙了!趁着天色黑,直接将人运了出去。至于送到哪儿,奴婢就打听不着了。” 周佳瑶冷笑,暴毙!这不过是大户人家最常用的手段罢了!杀人灭口才是真的吧! 国公爷对冯氏,还真真是很维护呢!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佳瑶想了想,才道:“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该盯着的还盯着,仔细着点总不会有错。这个当口,不管是谁会捺着性子的。慢慢来吧!” 段氏应是,又问:“晚饭得了,您是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再吃?” 厨房做了蜜汁火方、老鸭汤、胭脂鹅脯、清蒸鱼,时蔬小炒、烩山珍并两个素凉菜,两样爽口的咸菜。 周佳瑶确实饿了,就让人把菜摆在了偏厅。 段氏让人点灯,又仔细的将饭菜摆好。 小丫头侍候着周佳瑶擦了手,随后静静的立在外边,准备听侯主子的差遣。 周佳瑶心里有事,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最爱的汤也没喝几口,就搁了筷子。 丫头们连忙送了漱口的茶,又拿了帕子给她擦嘴。 桃儿心疼的道:“夫人好歹多用几口,这几天您瞧着可清减了不少。” 周佳瑶摆了摆手,“我没事!天气渐热,越来越没有胃口罢了!改日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送来,这整日鱼啊,肉的,确实腻得慌。” 桃儿连忙应了。 周佳瑶着急去仙府小筑里看红毛,简单洗漱一下,就安置了。 外头值夜的是桃儿,她心细,生怕周佳瑶这边有什么吩咐,半天也没睡。 后来大概是实在太因了,便睡了过去。周佳瑶甚至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她再三确定桃儿不会来了,才闪身进了仙府小筑。 红毛似乎已经恢复了,第一时间跑过来迎她。周佳瑶欣喜万分,揉着它的毛问道:“红毛,你没事了?” 女童的声音在周佳瑶的脑海中响起:主子,我已经没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回来以后怎么那么虚弱,是不是去报信的时候,遇到什么凶险之事了?” 若是只单单送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才是。 周佳瑶心里不安,生怕红毛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她已经习惯了有这小家伙陪着。 “主人,我出去的时候,确实碰到麻烦了!外面有好多坏人,他们想拿箭射我,还说有人用信鸽送信,没准也有人用自己养的猫啊狗啊的送信。” 周佳瑶吓了一跳,“你说的坏人,是什么人,大概有多少人!” 红毛想了想,才道:“一般人发现不了我,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好奇怪,我一出去,她就发现我了!嗯,那个人是个女人!” 第六百八十章 冯家 周佳瑶听了红毛的话,久久没有醒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 红毛连蹦带跳的比划:有一个女人,我一出去她就发现了我,她还让人拿箭射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我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啦! 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周佳瑶无意识的摸着红毛光洁的毛,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她的认知里,她去过阎王殿,能重活一回,拥有仙府小筑,便是天大的福气和机缘了。这一切,或许就是一个异数!或许有朝一日,她会从这并不真实的梦境中醒过来! 前世的周佳肴是一个无神论者,她没有什么信仰和精神寄托,受过高等教育的她,相信的是科学。 但是,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比如红毛! 怎么形容它呢! 它灵智初开,说它是妖吧?它又没有妖法,只能吐个比弹珠大不了多少的火球,连个人形都不会化,如何能是妖! 原谅周佳瑶没见过真正的妖,她脑袋里对妖印象,全都来自后世的影视作品。 你若说它不是妖呢!它的存在确实又有违背科学。虽然红毛不是真的开口说话,但周佳瑶确实能听到它说话啊!这怎么解释?还有它只是一只松鼠,松鼠胆子都是很小的,可是红毛能吐火球,这又怎么解释? 都解释不了。 解释不了就解释不了吧!毕竟这些东西对周佳瑶来说,有益无弊。 让周佳瑶感到害怕的是,如今出现了一个能发现红毛的女人! 红毛的速度有多快?反正一般正常的松鼠是肯定没它快的。 一个人,要在夜色中发现一只正常的松鼠尚不容易,更何况是红毛?而且红毛似乎有些怕那个人。 想到这里,周佳瑶摸着红毛的手便是一顿,随即道:“你说那是一个女人?她多大年纪?” 红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红毛并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她穿着一个古怪的袍子,不过听声音,应该不年轻了。” “对了,你说府外有很多人围着,那后来为什么那些人又都走了?”周翼虎来的时候,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但红衣当进说,府外得有百十来号人呢!这么大的声势,怎么就悄无声息的散了? “嗯!”红毛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他们都在追我吧!” 周佳瑶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一双杏眼,“是清楚,怎么是他们都在追你!” 开玩笑,冯家准备了一百来号人,为的是里应外合,帮着冯氏置自己于死地!难不成到最后这些人,居然都去追红毛了?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吧! “那你是怎么逃开的?那么多人追你,难怪你回来后虚弱成那样!” 红毛举起两只爪子,凌空挥了几下,“红毛是拿出看家的本事了,才躲了过去!那老妖婆怕是有些道行。主人,红毛最近都不想出去了,万一她还来找我怎么办?” 周佳瑶心里突突的,“好好,最近都不让你出去了,你在这里面好好待着。” 红毛连忙点头,在它心里,仙府小筑已经是它的家了!家才是最能给它安全感的地方! 周佳瑶又安抚发红毛几句,心事重重的出了仙府小筑。 她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冯家的人,一个女人。 听红毛的意思,好像那百十来号人,都是听从那个女人的发号施令。 到底她为什么要追红毛呢? 是担心红毛像信鸽那样出去送信?还是像红毛说的,那女人颇有些道行,看出了红毛的不同? 这世上,当真有那样的世外高人吗? 周佳瑶的心紧了又紧,一双手不自觉得攥着妆花缎面的被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心里没底的,又何止周佳瑶一个? 冯家的气氛,也是人心惶惶的。 算计周佳瑶的事情,确实是有冯家人的手笔。不然以冯氏自己的实力,哪里能弄出这样大的阵仗? 冯家想除了周佳瑶,目的并不单纯。 要说往日有仇有怨,那也是冯氏自己和周佳瑶的事,冯家断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嫁女,冒着风险,大张旗鼓的与周家为敌。 谁都知道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周家长房独女,在家里是极为受宠的。嫁到国公府以后,世子更是当她像眼珠子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冯微姿被周佳瑶算计一事,冯家人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才没有发作,而是按着云鹏的意思,默默的把人嫁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 冯家人,是铁杆的太子党。 太子虽不是贤能之人,但出身尊贵,占着嫡长的位份。他母亲王皇后,出身簪缨士家,底蕴雄厚。王家是三公之家,一流的门阀士族,族里读书的种子不知几何,且代代都有才学兼备之人出世。 太子有皇后替他谋划,又有王家做助力,名正言顺,何愁坐不到君临天下? 只是这几年,冯家人却渐渐的感受到了局势的变化。 圣意难测。 东宫之位虽未有变动,但这几年太子的日子确实过得不太轻松。他才能平庸,功业方面又无建树,做事虽勤勉有余,但能力不足。这对一个储君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年纪渐长,性情也与初登大宝时有了很大的不同。大概年老的帝王都是多疑的吧,这几年朝堂上的变动,只要不是瞎子,那就都能看得出来。 皇上对太子的态度,正在悄悄的变化着。太子手上的差事,都是那种吃力不讨好,还没什么捞头的。也不知是那年春闱泄题一事让圣上寒了心,还是工部贪墨案一事让圣上对太子有了猜忌,总之这两年,太子的势力,权力都在削减,恩宠方面,也是不如往昔。 太子急了,总觉得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连带着对几个兄弟的提防之心,也越来越重。 天家无情,父子之间的关系,尚且先君臣,再父子呢!更何况同父异母手足之间那点微末的血缘了。 纵观历史,这世间,有几个君王是顺顺利利、兵不血刃的坐上那个位置的? 自古打着清君侧名义造反的,有都是。儿子反老子,兄弟间斗得你死我活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稀罕事。 如今,太子的形式,实在不容乐观。 冯汤眯了眯眼睛,暗想,可见早早的立了太子,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哼! 这天家的事情,还真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储君立得早了,皇上自己后悔了。储君若是不立,则更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朝野不宁。 “父亲,此事还应该及早拿个章程才好啊!”冯汤的长子,冯氏的大哥冯耀兴,有些沉不住气了。 当年冯家蒙冤的时候,冯耀兴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眼见着家族衰落,可是却毫无办法,只能奋发读书,希望早一日考取功名,还家里一个公道。 后来冯汤的案子重审,冯家的冤屈得以沉雪,全家这才从乡下返回了汴京。 随后冯汤复起,冯耀兴又考中了进士,家里这才东山再起,一年好过一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对当年的冤案有了愧疚之心,后来冯汤的小女儿冯玉珠被送进了宫,做了美人。冯汤的官场之路,也越走越顺! 冯玉珠入宫多年无子,熬了多年,如今不过是贵人身份,对冯家也谈不上助力二字。倒是大妹妹,当年委曲求全做了云鹏的妾室,对家里帮助颇多。 冯汤见不得儿子这个毛躁的样子,板着脸道:“你如今也是要当祖父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稳重?”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跟个楞小子似的。他是长子,将来是要支撑门户的,这般行事,如何能成器?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也是一时慌乱,没了主意。”冯耀兴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足之处,父亲最不喜欢没有城府的人,心里但凡有点事儿,都巴巴的写在脸上,能做成什么大事? 冯汤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冯耀宗,问道:“你有何想法?” 冯耀兴见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家里一共三个儿子,最受父亲器重喜爱的,不是自己这个长子,也不是外放的老二,反而是这个庶出的弟弟。 旁人家里都是器重长子…… 冯耀兴回过神来,想听听看三弟是怎么说的。 冯耀宗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绛色暗花缎窄袖长袍,将他原本就很俊朗的容貌衬托得更加出尘。 冯家的孩子,不论男女,生得都非常好。要不然早年冯玉珠也不可能被送进宫去! 就算是冯汤,如今年逾六旬,可是眉目之间,依然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风采。 冯耀宗是庶出,从小却是按着嫡子的路数来培养的!冯耀宗的生母是冯汤的爱妾,只因身子弱,生了冯耀宗后没多久,就撒手去了。冯汤怕嫡妻对孩子下毒手,故而冯耀宗自小是养在冯汤身边的。 古人讲究含蓄,就算是父子深情,也要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有种说法叫抱孙不抱子,还有一个称呼叫严父。 冯汤对冯耀宗的宠爱,确实有些过了。 嫡妻冷眼瞧着,几乎被他活生生气死,但也别无他法。 也难怪长子对冯汤诸多不满,实在是冯汤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庶出小儿子的喜爱! 冯耀宗呢!名字虽然取得不怎么样,但是他确实没有辜负冯汤的一番栽培。人长得如玉郎君似的,学问也好,最重要的是,此人城府极深,远比他两个异母的哥哥,更适合官场。 也不知道冯汤出于什么考虑,却没让儿子下场,反而将他送去学了功夫。 冯汤大概是为了保全儿子,从不让小儿子在外张扬,故而冯耀宗在汴京城里名声不显!但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这次派人去围国公府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成功。 “父亲,这个有什么可说的?不管是顺天府也好,还是大理寺也好,想要泼咱们脏水,总得有证据吧!姓周的去国公府的时候,麻……她已经带人撤了,而且不留痕迹!这里头完全没咱们家什么事!”冯耀宗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谁能想到,他便是这件事情的策划人呢! 冯汤点了点头,小儿子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大哥,不是当弟弟的说你,遇到事儿了,慌也没用。你这样,真的是有失风度。”到了这个时候,冯耀宗还不忘了给冯耀兴上眼药。 冯耀兴见父亲也是一副赞同的样子,心里不免得出生一股怨气来。 嫡子才是支应门庭,光宗耀祖的。可是到了他们家,嫡子贱如草芥,反倒是下贱奴婢生的孩子,倒是精?贵起来了。 “三弟,不是哥哥我有失风度,实在是……唉,关键那些人都是你的人,哥哥也不了解他们的本事啊!咱们家,从太祖那个时候开始,就出仕,代代走的都是文臣的路子!你是咱们家的异类,那些武夫的事,哥哥心里确实没底。” 冯耀宗脸上的神情不变,直言道:“文也好,武也罢,能在朝堂站住脚才是真的。大哥在国子监任祭酒多年,教的都是孔孟的那一套,不懂也是正常的!” 冯耀兴咬牙,心里暗骂了一声武夫,却不也再说什么,生怕惹恼了冯汤。 “父亲,依儿子的意思,眼下可放弃在云府的布局,转而去南边……” 冯汤点了点头,“最近京城确实不太平,一击不中,便再难出手了!南边的事,雷儿的主意可靠谱?” 冯耀兴笑,“父亲放心就是!雷儿的计谋,是顶好的!不过,儿子想,或许将此计稍作改动,收益会更大些。” 冯汤眼睛放光,“哦?你是如何想的?” 冯耀宗看了看冯耀兴,道:“儿子脑中有一个想法,尚不成熟,等儿子思虑一两日,再与父亲详谈!” 第六百八十一章 传开 冯耀兴出了冯汤的书房,站在廊下立了好久。 他双拳紧握,双目赤红,怒气冲冲的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了前院。 冯耀兴沉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头扎进了书房里。 下人们见他这个样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跟着冯耀兴回来的小厮是个伶俐的,他把书房外头立着侍候的都撵走了,招手叫来一个平时里处的好的小厮,命他给二门送个信。 两个人耳语了几语,那小厮点了点头,往二门上去了。 冯耀兴坐在书案后头,想起方才在前边书房里受的鸟气,心里一阵阵的不痛快。 老三也太嚣张了,目无尊长,不分嫡庶,连个长幼有序都不讲了! 什么心里有个想法,不成熟。 他那意思,分明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说。 防着自己,像防贼一样! 说到底,还是父亲惯的! 想到这儿,冯耀兴的胸口处隐隐痛了起来。 他这个嫡子,在父亲眼中,怕是连老三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得。 他身为国子监忌酒,才学虽比不得那些经世大儒,龙文阁的学士,但他亦是凭借真才实学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经义文章是看家本是,头脑精明,为人也绝非是鼠目寸光这辈。 但,今生父亲就不看重他这个嫡子。 冯耀兴只觉得胸口处堵得厉害,从小到大,父亲偏疼三弟的一幕幕,都在他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一遍遍的过着。 要说起来,当年没有老三的时候,父亲对他还是挺不错的。 家里生了变故,父亲被贬为庶民,全家人都回到了乡下,吃穿用物都与百姓无异。 从来没有过过愁苦日子的父亲,也开始下田耕地了。他穿粗布衣裳,像乡下农夫似的戴个大斗笠,往日里拿笔的手,也开始挥起了锄头,没几日,手上就磨出了水泡。 娘亲那时候受了很大的打击,还没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家里的事,都是父亲和一个忠心的老奴在张罗。 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茅屋陋室,穿的是粗布衣裳。 他们那时顶的是罪臣的名声,抄没家产,没入奴籍,就已经是万幸了。那时候过得是艰难万分的日子,可是生活却很逍遥自在,父子俩无话不说,父亲时常教导自己功课,校考他的学问,给他讲了许多的人生道理……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如果父亲不复起,那么眼下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冯耀兴脸上带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心情正坏着,思绪又突然被打断了,冯耀兴的口气很不好。 门外有人轻声叹了一口气:“大爷,是我。” 冯耀兴松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道:“进来吧!” 有人帮着郭氏开了门。 郭氏端着一个托盘,笑着走了进去。 书房的门,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天气渐热,瞧着您这几日歇得不好,我就亲手给您炖了这润肺安神的百合莲子羹,您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冯耀兴的表情柔和下来,看着发妻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感激:“何苦自己亲手做这个,大热的天,钻到厨房里,怪难受的。” 说话间,一碗百合莲子羹已经轻轻的话到了冯耀兴的面前。 “谁让大爷嘴挑呢!别人做的,不是甜了,就是淡了!” 冯耀兴拿起汤匙,笑着点头,随即往嘴里送了一口百合莲子羹。他一边吃,一边点头。 淡淡的甜味儿在嘴里化开,正是熟悉的味道,别人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冯耀兴吃了小半碗,又漱了口,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还是夫人做的东西好吃。” 郭氏脸上带了笑。 她三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并不出众,单论五官长相的话,勉强算得上是中人之姿。但郭氏肤白,而且性子温婉,身上一股子书卷气,瞧着便知她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身上这股子雅淡的气质,替她加分不少。 郭氏是大儒郭申的孙女。 郭申虽未入朝,但家风甚严,全族上下的读书人加起来不知几何! 郭氏也是出身名门。 冯耀兴与郭氏成婚二十载,夫妻和睦,膝下育有两子三女。冯耀兴以子嗣兴旺为由,没有纳妾。这一举动,也使得冯耀兴和郭氏越发恩爱起来。 “大爷因何事愁眉不展?”郭氏轻声细语的道:“我听人说,你从老爷书房回来时,脸都是黑的!” “哪个多嘴多舌的到你面前了?”提起这个冯耀兴有些不自在,不过在妻子面前,他哪里能藏得住话,况且府里的情况,哪人不知,哪人不晓? 郭氏见丈夫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老爷的心思和用意,岂是他们能更改的。 “夫君且放宽心,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嫡长子!三弟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你去!况且,太太还在呢,不会眼睁睁瞧着的。” 冯耀兴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这边还有几样事务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郭氏最是知道进退的,她起身道:“正好我去看看儿媳妇。”长子冯崦之妻邓氏已经身怀六甲,桂花飘香的时候,他们也应该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孙辈了。 冯耀兴送走了郭氏,揉了揉眉头,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冯家与云家,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关系上。 冯家既想借云家的势,又想将云家世子除去,说到底,不过是想借着冯氏的手,牢牢握住国公府罢了。 云国公是个糊涂人,他那个长子,倒是不错。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两家仇怨已经结下,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再无它法。 没有了冯汤和冯耀宗在场,冯耀兴也重新变回了镇定睿智的模样。 听老三的意思,好像那些莽夫都是听从一个人的号令。是那个最先发现了异常,将人撤了出来,才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麻…… 他到底是谁呢? 还有大妹妹,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是真的中风了吗? 冯耀兴摸了摸下巴,眼睛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之色。 ~~~ 心里同样不好受的,还有云霆雷!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是好好的,舅舅的人为什么突然离开? 云霆雷的情绪很不好。 此时他的容貌,较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一脸的病容。 周家的人,怎么就来得那样及时?难道是他身边的人出了差错? 云霆雷转了转微微浑浊的眼珠,暗想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一是耿凡,还有一个是胡秋。 胡秋年纪大些,办事老练沉稳,一向不多言,不多语。 耿凡呢!年纪小,身手不错,性子是滑了些,但是未必有胆子做背叛自己的事情。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眼看着云霆霄脑袋上的帽子就要变色了,偏偏横生变故! 云霆雷恨得牙根痒痒,猛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廊下站着的几个丫头,听到声响后,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二爷这脾气,越发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五食散的劲儿还没过去。 梧桐院里,云如娇正在替冯氏喂药。 她让人在冯氏的床前放了一个绣墩,自己拿了调羹,将勺子里的药吹温了,再往冯氏嘴里送。 冯氏瞪着眼睛,意识全无,脸上毫无表情。若不是她的胸?部一起一伏的,恐怕会让人误会也是一个死人。 云如娇尽心尽力的侍候冯氏,奈何冯氏没有什么意识,一碗药喂进去,有大半碗是要吐出来的。 云如娇也不嫌烦,拿帕子一遍遍的给她擦,还亲自给她擦脸,翻身子。 程嬷嬷看了也是不忍,劝过云如娇好多次,让她多休息,这种事情,自有下人去做,谁也不敢怠慢的。 可是云如娇的性子太执拗,谁劝也不听。 才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别人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云如娇自己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冯氏是她的娘,生她养她一回,她不能不知恩,不报恩。 之前母女俩有了龃龉,大闹了一场,也是有些伤感情的。 这会儿看到冯氏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这儿,她心里也十分不舒服,恨不能给自己几个耳光。 但,这并不代表她原谅了母亲。 母亲手上,实在是沾了太多的血。 云如娇过来侍疾,一方面是想亲力亲为,尽尽孝道。另一方面,她也是想替冯氏赎罪。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跪在床榻之前,诵经忏悔,希望能替母亲洗去一身的罪孽。 并且,她开始茹素,一滴荤腥也不沾了。 这个消息,被段氏打听了出来,并说与周佳瑶知道。 “要说这大小姐,脾气虽然古怪些,但是是真孝顺。那冯氏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生出这样好的闺女来。” 周佳瑶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氏以为她听烦了,便道:“夫人若无事,奴婢就下去了,厨房那边正准备晚饭呢,奴婢去瞧一眼。” 杏儿接话道:“大娘,这厨房里能不能换着点花样做吃食啊!夫人最近没有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不香。” 段氏脸上带了几分疑虑,道:“可是夫人身子不妥当,用不用请个大夫来瞧瞧?” 周佳瑶摆了摆手,“潇儿给看过了,并无大碍。只是觉得最近的吃食都有些腻歪。蜜汁火方、红烧鹿筋、麻辣鱼肚、燕窝炖雪蛤……天天这么轮番轰炸下来,就是龙肉也不香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倒是挺想前一阵子的香椿炒蛋,可是过季了,想吃也吃不着了。” 段氏想了想,犹豫着道:“庄子上,倒是有山菜,不如让人去找找?” 山菜? 一瞬间,周佳瑶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山菜的做法,“那敢情好,山菜,野菜,都败火。拌点凉菜,做野菜饼子,都使得。” 一直在旁边侍候,却没说话的琳儿听了这个,当下惊讶的张了张嘴! 周佳瑶瞧个正着,“怎么,很意外?” 琳儿摇了摇头,“山菜新鲜,用这个做菜也是有的,只是一般的时候,都是精细的作法,却没听过做野菜饼子……” 周佳瑶笑笑,“这算什么啊!你在侯府长大,吃的用的,比寻常人家的主子都好,自然是不了解民间疾苦的。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时候,日子过得苦,根本吃不饱饭。当时我们这一房人,因不是那家人亲生的,便受了很多的苛待。人家吃干的,我们喝稀的,人家吃细面饼子,可我们却连野菜糊糊都吃不饱。若是能吃到一个鸡蛋,那真是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不经意的提起往事,周佳瑶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好像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似的。 琳儿听得目瞪口呆,现在瞧着夫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当初她居然过过那样的日子。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段大娘,你吩咐厨房炒两个清淡点的菜便好!往后也不用做太多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段氏连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杏儿和琳儿相视看了一眼,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周佳瑶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望向某一处。 也不知道世子现在到哪儿了。 他们安全不安全,可找着二哥了? 但愿他们都能平安回来吧! 周佳瑶的祈祷,云霆霄听不见,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回去。 他手下的兵马加起来足有万人。 一万人浩浩荡荡的往山里走,就是有贼,也会给吓跑的。 云霆霄知道焦南山里的匪不简单,若想制胜,只能兵行险招。 所以他将人马一分为二,自己带着一小队亲随,几个心腹,化妆成贩货的商人,一路由北向南,往焦南山进发。 大队人马则是由副将带队,在离焦南山百余里的镇子中驻扎,为的就是迷惑敌人。 果然,很快焦南山里的探子就下山了。 他在城外转悠了几天,又进城转悠了一圈,然后才返回老巢。 朝廷派人来剿匪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按下焦南山中的悍匪派探子下山打探消息之事不提。 单说云霆霄等人,一路押着货到了楚州,找了一个小镇子暂时安顿下来。 名义上是住店休整,实际上也纷纷打听着焦南山里那帮人的消息。 焦南山位于山阳和楚州的交界处,山脉延绵几百里,东起山阳府边界,大部分山脉位于楚州,按着当地人的叫法,可分为大焦南山,小焦南山和焦南荒山。人们常说的焦南山,指的便是大焦南山,在楚州境内。这里风光秀美,奇峰怪石林立,主峰万丈青,海拔一千多米,拔地指天,气势磅礴,雄姿灵秀。除此第一峰外,焦南山中,有名字的山峰就有百十余个,再加上默默无闻的,足有千个之多。 焦南山以山水奇秀闻名于天下。秀,指的是山中深谷奇峰,古洞怪石无数,又有飞瀑流泉,断崖削壁等天然景观。再加上山中气候宜人,雨水丰沛,植被茂密,飞禽走兽群居于此,使得山山灵秀之气越发充沛,当真称得上是天下秀茂之山。 一个奇字,却是指焦南山深处。 焦南山深处有迷雾毒障,那雾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终年不散。雾气里头,却是一片能吞人的沼泽之地,听闻再往深处去,还有毒障,人若是闻的久了,便会中毒身亡。 早前还曾传闻,焦南深山里有妖怪,守护着山中巨宝,专门吃那些妄想进山里寻宝的人。 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不过,关于焦南生中有匪这事儿,大伙的态度倒是出奇一致。 尽管青松,青风几个想尽了办法去打探消息,但当地百姓却是闻“匪”字色变,一个个避讳的很,皆是闭口不提!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对那些人,本来就知之甚少,若是不能从当地人口中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如何能做到知己知彼?剿匪二字,更是空谈。 后来还是孤狼给云霆霄出了主意。 当匪的,都有毛病。 一是好赌。 二是好嫖。 去赌档或者窑?子里,使钱找人问,准保能问出点东西来。 云霆霄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转头让人扮成赌客,嫖客去打探消息去了。 这个镇子不大,交通却很发达,有个小码头,还有个驿站。故而不管是走水路,旱路,都有行商的,办差的在此处歇脚。 镇上的生意也就慢慢做起来了。 除了食肆客栈,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青楼和赌场了。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甚多,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果然,两个随从在傍晚的时候出去的,天见亮了方才回了。 二人皆是一身消息,却都带回了不少消息。 原来,这焦南山有匪一事,由来以久。 早先这山脉之中,就零零散散了有几个贼窝子,不过规模都不大,拉起来的队伍中什么人都有,实力也参差不齐。 这些人虽不是良民,但是也决非恶匪,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事情几乎不沾。不过偶尔下山劫道,却不伤人性命,抢点钱财,粮食,也就把人放了。 遇上真正有护卫,有镖师护着的队伍,他们还真就不敢上前。都是挑那些没什么人护着的零散客商,过路旅人出手罢了。 真论起来,倒也不算是丧尽天良之辈。 正因为如此,官府也没拿这些小蟊贼当回事,加上焦南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熟悉的人进去了就出不来,所以这么些年来,缴费的口号没少喊,但是实际行动却是一次也没有。 这些消息,跟之前云霆霄收到了官方消息都差不多少! 知道的东西都是比较片面的,具体这些山匪的老巢在哪里,有多少人,领头的又是什么人,实力如何,通通不知道。 所幸这次打探来的消息,有些用处。 焦南山里的山匪, 去年那场大灾,让许多人流离失所,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卖儿卖女,妻离子散。为了生存下去,便有人开始铤而走险,去偷,去抢,做了那不法之事。到后来红了眼睛,为了一个馒头杀人的事情也干了,便再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恶不恶,善不善的了。 这些流民成了暴民,被祸害的无辜百姓也就多了起来。 偏偏朝廷赈灾粮又被劫了,人心惶惶之下,匪患也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带的父母官,头疼的要死,却也毫无办法。 这些人都是流动作案,有的是一时起了歹念,有的则是为了自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要是能吃饱饭,哪个乐意当贼。 云霆霄等人来镇压乱民之后,官府开仓放粮,整治灾患的法子也日趋完善,取得了成效,流民的安置问题也有了眉目,这些事才得以解决。 不过,当时有不少流民,暴民,因为担心自己手上的人命案子被翻出来,想着反正已是家破人亡,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干脆就进了焦南山,成了匪。 这焦南山里的匪窝子多,大大小小的匪寨足有十余个!本来大家就是一盘散沙,加上天灾人祸,人心惶惶的,这些山匪们就乱了阵脚,内斗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这么一伙厉害的人,不过十几人,可是身手了得,领头的是一个黑脸大汉,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个铁塔似的。据说此人虽然生得一副鲁莽匹夫相,但为人却是十分精明,头脑了得。他带着十几个人,把焦南山里的匪窝子都挑了。 “那些原本还不服气的匪首,见了此人的能耐,当下是心服口服,跪拜叫大哥!听闻十几个匪窝子,都让他收拢了。除了人,还有钱粮,再加上那些投奔来的流民,如今已经成势,竟有千余人之数!” 云霆霄听了这些,脸色不变,让属下接着说。 屋里点着一盏破旧的油灯,光线错暗。 除了几个在外头放哨的,此时云霆霄带出来的小分队队员,都齐聚在这间屋子里,听探子们的回报。 “那个领头的,人称铁三爷,具体叫什么,哪里人,打听不出来。现在这位铁三爷,是焦南山的老大,听说手底下的人都叫他铁老大。” “自铁老大之下,还有两位当家,一个叫吴柯,听说是个颇有计谋的读书人,是二当家;一个叫铁燕,是铁老大的亲妹子,功夫也不错。” 听说山匪窝子里还有女人,众人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这世上,无奇不有,女人也远非世人想的那样懦弱,无用。很多时候,女人扮演的角色,往往比男人还要重要。 “除了这三位当家,底下还有七个分寨,分寨主都是铁老大的旧部,也就是当初跟着他上山的那十几个人。原来的山匪却是被打乱了,重新编整,分别分派到了七个分寨之中。” “据赌场的那个赌鬼所说,这七个分寨里的人,偶尔会有人下山采买粮食,生活必需品。他们就是借着这个空档到赌场来赌钱的。这个镇子太小,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来的,那赌鬼也是机缘巧合,在别的赌场碰到过他们一次。” 云霆霄点了点头,“看来那个铁老大,倒是有些想法。”那些归顺他的人,未必是真心实意的。只怕大部分人,都是惧怕他的淫?威,才不得不降了。 能当老大的人,有几个是愿意被外人压着的。 如今山上不但多了三个当家,还多了七个分寨主,那些原来的匪首,却是连个一官半职都捞不着,心里如何能不怨? 将这匪首和原来的旧部打乱了,分到不同的分寨去,这才能保证他不出乱子。即便有贼心,也没有贼胆,一时半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主子,还打听到点别的消息。” “讲!” “这焦南山的山匪,可跟以前山上那些小打小闹的山匪不同了!听说他们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打家劫舍,欺男霸女,那是无恶不作。听说只要这些人下山,刀必见血。他们这些人神出鬼没,说是山匪,行事却非常诡异。他们根本没怎么露过脸,做事情也算是滴水不露了,听说头一段时间,在前边汝平县地界劫了一艘船,船上几十口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云霆霄听了这话,眉心一动,想到了自己的二舅哥。船上的那些人,八成就是遭了这些人的毒手。只是不知道二舅哥是否还平安。 “除了劫商船,还有两个商队也遭了他们的毒手。据那赌鬼所说,这两个商队的数十条人命,怕是都交待了。这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也是在汝阳。” 汝平县官府中养的,都是废物不成?竟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在他们的地界上,出了这样大的命案,难不成他们就不怕上面追究。 还是官匪一窝? 云霆霄的脸上,寒霜一片。 这也是为什么,他变装而来,不敢惊动当地官府的原因。万一官府中有人与山匪勾结,事情便再难有回旋的余地了。 “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去会会这些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主子,您说怎么办?” 云霆霄伸手从青风那里掏出一张地图来,然后指给众人瞧。 “咱们现在在这里,前边这里便是汝阳县。最近发生的几起大案子,都是在这附近发生的。”云霆霄的手,在汝阳县的地方敲了敲,有点划重点的意思。 青风的眉头动了动,一向惜字如金的他突然开口道:“爷的意思是,这些山匪未必藏于焦南山?” 云霆霄伸出一只手指来,沿着地图上的山脉走势画下去,“这里是大焦南山,被人们传的神乎奇神!说是既有毒障,还有雾障,另外还有能吞人的沼泽,进了这里头的人就出不来。生存环境这样恶劣,山匪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安营扎寨?” 众人若有所思,有的则是非常赞同他的意见,跟着点头。 “这是小焦南山。”云霆霄的手指向前滑了一小块,敲了一下后方道:“小焦南山地势平缓,山峰石岭较少,山上有七亭八景,还有寺庙,道观。这边有道峡谷,听说气候宜人,谷底两侧还有村落。这样的地方,适合做匪窝子吗?” 青松双手环在胸前,眼睛紧盯着地图看,摇了摇头道:“不会,百八千人聚在一起,声势不小。他们干得是喊打喊杀的买卖,哪儿能找这种地方落户?依山而建的村落里,大多住的都是猎户和樵夫,这两种人,都是要往山里去的,万一发现了什么,岂不走露了风声?” 众人觉得他说得有理,都点头。 云霆霄又指了指最北面,“这儿是焦南荒山,据说山势颇为险峻,三面天险,只有一处是可以上山的。它之所以叫焦南荒山,是因为山下方圆五十里,人烟稀少。因为焦南荒山附近的地大多是沙石地,种不了东西。没有耕地,百姓就无法生存,所以,这里有荒山之称。” 来之前,他是做过一番功课的。 众人一听这话,当下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子的意思是,这里才是山匪们的老巢?” 云霆霄点了点头,“应该是。以前那些山匪们的老巢倒是不好说,但是铁老大带领的人,多半都应该藏在了这会儿。” 至于先前那些什么毒障,雾障的说辞,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又或许,这些只不过是坊间传说,传来传去,倒让人越传越邪乎。 山匪也是人啊!也要吃喝拉撒,谁愿意窝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过日子啊! “那依着主子的意思,咱们还往前面去?” 云霆霄笑了笑,“去,怎么不去啊!” “那大队人马可要开拔。” “不,他们是用来迷惑敌人的!若真是我料想的那样,他们只有留下来,咱们才能方便行事。” 他叹了一声,“吩咐下去,明天早上启程,还有,顺便给孤狼发信,让他带着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青风和青松对看一眼,当下道:“是!” 云霆霄挥了挥手,道:“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行礼退下。 云霆霄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大脑却不停的运转着。 汝阳县! 县令是谁呢!他又是谁的人? 第六百八十三章 勃然大怒 “世子~” 一声惊呼,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周佳瑶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间的灯亮了,值夜的丫鬟是桃儿,她捧着灯,快步地走进了内室,将灯放到床前不远处的一个黄花梨制的三足高脚台上,随后便麻利地将床帐挽起,挂在了鎏金的钩子上。 周佳瑶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未退去。 桃儿唬了一跳,连忙道:“夫人,是不是做恶梦了?” 周佳瑶的脸色难看的紧,她嘴唇发白,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头发粘在额头上,好不狼狈。 桃儿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捧过来唤道:“夫人,夫人!” “嗯?”周佳瑶这才回过神来。 “喝口水吧!” 周佳瑶捂着心口的位置喘了好几口气,方才觉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缓解了一些。 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发觉自己渴得厉害,便将杯中的水都喝了。 桃儿一边将水杯接过来,一边问道:“奴婢再给你倒一杯?” 周佳瑶摇了摇头。 “夫人做恶梦了?” 周佳瑶没吱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出了一身的汗,难受的厉害,你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桃儿见她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神情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下去准备了。 周佳瑶直到坐进浴桶之中,感受着热水的温度,才觉得手脚渐渐暖和了过来。 她确实做恶梦了,梦里云霆霄身陷囹圄,也不知道被哪个捉去了,弄得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自己离他那么近,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气若游丝倒在血泊之中。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呼喊,云霆霄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甚至看不到自己…… 周佳瑶承认,她害怕了。 上次姑母过府探望她的时候,还曾开解她,做武将的,带兵打仗,出征讨伐本是常事。她们作为妻子,应当将心放宽,打理好内宅,祈求佛祖保佑他们能平安归来也就是了!若是整天惦记,只会让自己心神不宁,徒增烦恼。 忧虑伤身,长此以往,只怕会有损寿数……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暗暗地安慰自己道:梦都是反的,世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桃儿侍候周佳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将她的头发擦干,这才道:“夫人,被褥已经重新换过了,奴婢就在外间,您若是有事,就叫奴婢!” 她敢肯定,夫人肯定是做恶梦了。只不过夫人不愿意说,她也不敢多嘴! 只盼着世子爷能早点凯旋而归,夫人也好早点安心。 周佳瑶摆了摆手道:“你去歇一会儿吧!” 桃儿将床帐放下,转身出了外室。折腾了这么半天,她确实有些乏了,打了两个哈欠,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周佳瑶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床帐看。 她不敢闭眼,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云霆霄一身是血的出现在她眼前。 即便那只是梦,但那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做了噩梦的周佳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没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 神情憔悴,下巴尖得都能扎人了,看着让人觉得心疼。 杜嬷嬷心疼的不行,可是她是从官里来的,行事最是稳重,深沉。即便是把周佳瑶当成是自己亲生的,也说不出贴心暖肺的话来。她只是一边跟段氏商量着给周佳瑶做些补身子的膳食,一边研究着让潇儿给周佳瑶开几剂安神的汤剂吃一吃。把所有的关怀都默默的转化成了行动。 “奴婢瞧着夫人最近心思重,觉也睡得不安稳,莫不是冲撞了什么?”桃儿一脸的忧心,“要不然,请人进府里做场法事?” 杜嬷嬷想了想,摇头道:“不妥当!先不说外头的人怎么看,只怕夫人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段氏道:“那……挑个日子,让夫人去寺里祈福呢?这种事情,总要拜过了菩萨,才能安心些。”她一面说,一面双手合十的拜了拜,“让夫人去散散心也好!” 众人眼睛皆是一亮,“这个主意好!” 杜嬷嬷就道:“此事还得妥当点安排着!世子不在家,夫人出门的时候,要格外当心。” 段氏道:“您就放心吧!得先让人去寺里知会一声,免得遇到了什么冲撞。” 杜嬷嬷点头,“你是个妥当的。” “不过,奴婢瞧着,夫人似乎对这敬香拜佛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段氏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桃儿和杏儿,问道:“你们两个跟着夫人的时间最长,知道夫人脾性,可曾觉得夫人信这个?” 桃儿只道:“以前在辽东府的时候,夫人还是个小姑娘,天天忙着挣银子,从来不曾对这个上心过!” 杏儿点头,道:“后来回了汴京,跟着老夫人上山进过几回香,吃了几回斋。但是奴婢瞧着,夫人多半是为了孝顺老夫人。” 杜嬷嬷沉吟了一番,才道:“年纪小的时候,无忧无虑,都是在父母掌心里长大的,万事随心,哪时能生出来什么礼佛之心?此事,我会亲自跟夫人说的。” 段氏点头,由杜嬷嬷去说这个事儿,便再好不过了。 日头升得老高,院子里的花开得争相绽放,开得好不灿烂,带着满院子都香了起来。 周佳瑶食欲不佳,干脆让厨房将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中午只吃一些银耳燕窝之类的补品,勉强能喝上几口。 不知道是不是累惨了的关系,最近一向少眠的她,中午难得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午觉,而且没做梦。 这让身边侍候的丫头们都松了一口气。再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睡醒了以后,人果然瞧着精神了几分,眼底的青色也淡了一些。 琳儿让小丫头打了温水,亲自拧了帕子给递到周佳瑶面前。 周佳瑶擦了脸,又喝了一些温水。 刚放下杯子,就听有小丫头禀报:“夫人,杜嬷嬷来了。” 周佳瑶连忙道:“快请进来!”虽是过了正午,可是这个时候的太阳还是很有威力的。 小丫头连忙将细纱的帘子挑起来,恭敬的道:“嬷嬷!” “夫人!”杜嬷嬷进了门,给周佳瑶行了礼。 周佳瑶从不在意这个,可是杜嬷嬷是个礼数周全的,从来不敢逾越身份。 “嬷嬷快坐。” 周佳瑶让琳儿给杜嬷嬷搬了把椅子过来,杜嬷嬷谢过周佳瑶,从容的坐到了周佳瑶的对面。 杜嬷嬷和段氏不一样。 段氏只是周佳瑶的陪房,而杜嬷嬷相当于周佳瑶的半个老师!虽然二人这师徒名份定下来得有点晚,但是杜嬷嬷是要靠周佳瑶养老的,所以杜嬷嬷对周佳瑶的情分,丝毫不比那些当奶娘的差。 “天气还热,嬷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少了些,才四月底,已经热得让人生出几分烦躁来了。 “知道夫人今天歇了一个午觉,老奴心中甚安!眼下瞧夫人的精神,确实是比这前好多了。” 周佳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大概是潇儿的安神汤起了作用吧!” 杜嬷嬷不由得点头,“那丫头的医术,确实比老奴想得还要强一些。”杜嬷嬷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官署是有医女的,想必她也见了不少!潇儿能当她一句夸奖,那也是极不容易的。 “嬷嬷来,可是有事?”自己刚醒,杜嬷嬷便到了,可见是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呢! 杜嬷嬷微微笑着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停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郑重起来,“老奴是担心夫人的身体!世子走后,夫人茶饭不思,彻夜难眠,实在是伤身子。天气热,东西吃的少也就罢了,左右多用些补品也就将补回来了。可是您不喝安神汤都无法入睡,这事儿就大了!您精神不济,心神不宁的样子,实在是让老奴揪心。老奴尚且如此,若是太太,老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这还是杜嬷嬷头一次与她说这样亲近的话。 周佳瑶轻轻的叹了一声,“让嬷嬷担心了。” “夫人!老奴知道您是担心世子,但是世子并不是无勇无谋的纨绔,你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在杜嬷嬷看来,周佳瑶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钻进牛角尖里自怨自艾的人。她有她自己坚强,独立的一面。 但此时的周佳瑶,与她认知中的那个周佳瑶大相径庭。 “嬷嬷,我做了一个梦……”周佳瑶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一样,把自己做恶梦的事情与杜嬷嬷说了。 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实在是怕。” 杜嬷嬷这会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把这事儿压在心里不说,那才叫一个糟。如今夫人肯开口说出来,便已经是好了一小半儿了。 七情六欲,半点不由人,却是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人的身心。 “夫人,梦都是反的!您若是不信啊,挑个天气好的日子,老奴陪您去大相国寺里走一遭。让师傅给您解解梦,你就明白了。” 周佳瑶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 她是心虚。 虽然自己崇尚科学的世界里,活了那么多年,世界观,道德观已经成型。但是自己的身上确实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儿,都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寺庙在周佳瑶眼中,已经是个非常神圣的地方了,她很心虚,生怕自己穿越而来的这层身份被剥开,所以颇为顾忌。 “若不然,去郊外的卧佛寺?风景也好,夫人全当是去散心了。”杜嬷嬷想复杂了,以为周佳瑶有顾忌,不喜欢去相国寺。毕竟是皇家寺院,规矩多,容易碰到皇亲国戚,确实不太方便。 “老奴听说,卧佛寺非常灵验,夫人也可以捐些香油钱,在菩萨面前替世子祈福。” 周佳瑶有些心动,最终点了点头。 杜嬷嬷欣慰的笑了笑,“如此甚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做恶梦的事情讲出来的关系,周佳瑶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胡思乱想的时候也少了。 晚间用饭的时候,终于尝到了饭菜的滋味,倒是比平时多用了一碗汤,连菜也多吃了不少。 身边的丫头看了,都十分欢喜,也佩服杜嬷嬷能开解周佳瑶。 当天晚上,周佳瑶用了安神汤药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惊扰她好几天的噩梦,没有再来。 桃儿和潇儿两个在外面守了半天,听见内室并无什么异样的动静,反而传来的是周佳瑶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二人双双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都带出喜悦的表情来。 周佳瑶一夜无梦,竟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早饭也比往常多用了不少。 段氏问杜嬷嬷:“瞧着夫人已经大好了,那卧佛寺还去吗?” 杜嬷嬷想了想,点头道:“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毕竟我是拿去寺里给世子祈福一事来宽夫人的心,若是不去了,夫人怕又要多想。” 段氏点头,“瞧着最近这天气都不错,我看了黄历,说是后个儿宜出行。” “那就定后天吧!你先派人去寺里说一声,给夫人留一间好点的禅房。再者,人手也要多带一些。” 段氏应了,又道:“红衣姑娘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四个大丫头,嬷嬷看让谁跟着合适?” 屋里还要留人守着,有体面的,也不能都跟着去了!有婆子来请示的时候,总得留个能回话的。 “让桃儿和潇儿跟着吧!”杜嬷嬷只道:“桃儿是夫人看重的,行事也确实稳重!潇儿会医术,跟着稳妥些。” 段氏道:“还是您安排的妥当。” 杜嬷嬷道:“国公爷那里,还要说一声,毕竟对外已经说了咱们夫人受了惊吓在静养。” “是!”段氏道:“奴婢马上安排。” 紧接着,段氏就去请示云鹏,禀报后天周佳瑶去卧佛寺祈福一事。 谁知云鹏听了以后,竟然勃然大怒! 第六百八十四章 打算 云鹏听说周佳瑶要去寺庙祈福的事情以后,勃然大怒。 现在是什么时候? 满京城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家呢! 三司的衙差三天五头的到府里来,追查当日之事。若不是冯氏被“惊吓”得中了风,周佳瑶那边又对外声称病了,他们哪里能这般消停?只怕早就被叫出来问话了。 到底是看在他们家爵位的面子上,没有多作为难!这要是换了别人家,当事人即便是女眷,哪儿有不露面的道理? 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躲着还来不及。 自己是有爵位的在身的,只要不犯什么大错,想必一定能稳稳当当的做他的国公爷!这么些年来,他文不成,武不就的,难不成还奢望圣上封他一个王? 不过是想平安到老,将祖宗攒下来的这点家业传下去吧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鹏才更加顺理成章的过起了安逸的生活。那些占着实缺办差的人,有什么好?看着体面?捞得到实惠? 云鹏觉得,那就是吃力不讨好! 把差事办砸了,又或是上头拿你顶缸,罢官都是轻的。严重点的,就是抄家丢命也不稀奇。 府里出的这一档子事,叫那些刚正不阿的御史们好生欢喜。最近往御前送的,参他的折子像雪片似的,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夹起尾巴做人,反倒要大张旗鼓的要出去拜佛! 拜什么佛? 段氏灰溜溜的回了郡主府,委婉的将云鹏的意思转达给了周佳瑶。 进府这么长时间,段氏这是头一次跟云鹏打交道。 平时远远的看着,倒没觉得国公爷有什么怕人的。 如今切身感受了一回,才明白了什么叫官威。 到现在,段氏依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周佳瑶听到是这个结果,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明哲保身本来是云鹏做人的宗旨。 只是冯家人造的孽,为什么要她来背锅? 真是欺人太甚。 周佳瑶轻笑了一声,问段氏:“国公爷此刻还在前边书房?” 段氏点了点头,当下道:“您是想……” “嗯,我去跟国公爷说说。” “别,您可千万别去!”段氏一脸的苦大仇深,劝道:“夫人,老奴去了一遭,半条命都扔在里头了,到现在这脖子后面还发凉呢!国公爷正在气头上,您就别去了,这上香改日再去也使得。” 周佳瑶已经打定了主意,哪里是段氏劝得住的? “既是上香祈福,讲究的就该是个心诚!你也别慌,赶紧让丫头们过来给我换衣裳梳头。” 段氏嘴里发苦,见实在劝不住,干脆就出了屋子,直接往杜嬷嬷屋里去了。 侍候杜嬷嬷的小丫头琉璃见段氏来了,当下欢喜道:“什么风把段大娘吹来了,真真是贵人,快请屋里坐。” 换了往日,段氏定要打趣琉璃几句,现在她急得火烧眉毛,哪里有这个心情? “嬷嬷呢,我有急事。” 琉璃见段氏一脑门子的细汗,知道是有事,不敢耽搁,连忙将段氏让进屋里。 “嬷嬷,段大娘来了。” 杜嬷嬷正摆弄屋子里的盆景呢,见段氏来了,就放下了剪子。随即见段氏这般模样,心下奇怪,“出什么事了?” “嬷嬷,您快去劝劝夫人吧!”遂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 大宋朝最重孝道,讲究以孝治国。 老话讲,无父无君,禽兽也! 不孝的人,一经查实,那可是要蹲大狱的。 就没听说过,谁家儿媳妇敢忤逆婆婆,公公的。 夫人这番去,怕是要出大事呢! 杜嬷嬷听了段氏的话,也坐不住了,当下跟着段氏急匆匆的往郡主去了。 等到了偏厅,却见周佳瑶已经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发,正要带着人往外走呢! “夫人!” “嬷嬷来了。”周佳瑶看了段氏一眼,轻叹道:“您何必来这一遭,没有段大娘说得那么邪乎。” 杜嬷嬷行礼道:“夫人,小心为上!国公爷眼下正在气头上,怕是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世子不在家,您冒然前去,连个救场的人都没有!依老奴看,国公爷的忧虑也有几分道理,不如……” 周佳瑶伸手打断了杜嬷嬷的话,道:“我意已决,嬷嬷不必多言。况且我也不是没有把握的,您信我一回。” 杜嬷嬷见她坚持,也不好在说什么,亲自将人送出了院子。 杜嬷嬷站在二门上叹气,本意是想开解夫人,哪成想发展成了这样。 唉,这叫什么事! 周佳瑶到了前院,碰到了卫胜。 “见过大?奶奶。” 周佳瑶点了点头,“卫总管,国公爷在书房吗?这个时候过去,可否妥当?” 卫胜脸上带了一丝惊讶之色,“大?奶奶要见国公爷!” “是,有些事情想同父亲商量。” 卫胜想了想,道:“大?奶奶前边偏厅里稍坐,小的去通禀一声。” 周佳瑶笑着点了点头,“有劳。”说完看了桃儿一眼。 桃儿早就得了吩咐,连忙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卫胜手中。 卫胜是国公府的总管,银钱上是不缺的。他随便巧立点名目,就能捞着不少油水。 他是云鹏的心腹,只要做得不过分,哪个有胆子查他? 不过,这送到眼前的钱财,却是没有向外推的道理。 府里这位大?奶奶,嫁妆丰厚,出手大方,能交好的,还是不要得罪吧!毕竟没准以后自己还要在她手底下讨饭吃呢! 卫胜只犹豫了一下,就从善如流的将荷包塞进袖子里,微微垂头道:“大?奶奶偏厅稍坐,小的去去就来。” 周佳瑶见他识时务,心里颇为满意,转身往偏厅去了。 书房那边,云鹏得了信,知道儿媳妇要见他,心里那点没消的火气,就又窜出来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会儿他倒是想听听她的说辞了。 “人在何处?” 卫胜连忙道:“在偏厅奉茶。” 云鹏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出了书房。 周佳瑶坐在偏厅右侧的圈椅中,心中默默的组织着自己要说的话。 云鹏不让她外出,无非是怕担干系! 那么如果外出这件事不但不能成为别人攻击他们的把柄,反而对他们有利呢?云鹏还会反对吗? 她心中大定,神情也越发淡定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窗户上人影一闪,正是云鹏来了。 周佳瑶起身,垂头。 云鹏一脸怒色的进了厅内,她只当没看见,规规矩矩的给云鹏行礼,叫了一声:“父亲。” 跟着周佳瑶来的桃儿,也连忙行礼,她偷偷抬眼瞧了云鹏一眼,只觉得国公爷脸上的乌云密布,简直比锅底还有黑了。 桃儿连忙低下头去。 云鹏坐到了上首主位上,他看了周佳瑶两眼,吩咐下人上茶。 云鹏手里捧着茶碗,慢慢的吹了吹热气,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把手里的茶碗放下。 周佳瑶知道他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这也是官场常用的手段之一。 只是,她胆子不小,刚好又理直气壮,所以对云鹏这招免疫。 “你要出去上香?” 周佳瑶:“回父亲,是的!儿媳最近总是睡不大安稳,每晚恶梦连连,又总是惦记世子。所以想去上香,给世子求福。” 云鹏瞧了她几眼,见她脸色有点苍白,身上的衣衫也显得有些肥大,想来是最近清减不少。 “回话的人没把我的意思说清楚?”说到后面,已经是有了几分责备的意思。 “回父亲,说清楚了!可是儿媳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当面跟您再说一声?” 云鹏轻哼一声,“那倒好,你说说看,眼下这个时候,你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 周佳瑶并不慌张,只道:“父亲不让儿媳去的理由很充分,而儿媳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见云鹏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便接着道:“为世子祈福,保佑世子平安回来,对咱们府里也有益处。世子是奉指剿匪,若是得胜还朝,挣了军功,也是咱们的脸面。再者,父亲所担心之事,儿媳也有应对之法!” “哦?何法?”云鹏听了周佳瑶的话,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他不敢冒险,还是想听听周佳瑶的说法。 周佳瑶知道,云鹏这是动了心思,毕竟军功二字,吸引力还是挺大的。他们家虽是皇亲国戚,可说到底也是为皇上办事的。祖先的功劳薄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指不定哪一天就被扔到犄角旮旯去了。国公府要想不被挤出朝堂之列,甚至想要重塑曾经的辉煌,那么就要做出成绩来。 军功,是一条捷径。 云家本就是带兵的出身,虽然经过几代的变迁,时局与之前大不相同,且如今手中也没了兵权,但云家人世代习武的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 这便是云家的本钱了! “眼下世子奉旨带兵剿匪,虽然不比上打仗那般声势浩大,但也是备受关注的!父亲想想,现在举国上下,哪儿有仗打?有匪可剿,证明君恩还在!若是儿媳为世子去求福,祈求他得胜归来,哪个敢指摘?”周佳瑶见云鹏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云鹏会想不到吗? 圣上正值春秋鼎盛,现在想夺嫡的事情还太早,与其早早的站队,还不如怂恿云鹏向皇上表决心。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云霆霄打掩护了。 “可是……” “父亲!”周佳瑶连忙道:“带病去,才更显诚意。儿媳这副模样,哪个还能说儿媳是装病不成?” 云鹏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定了哪天?” 周佳瑶连忙道:“二十八。” 云鹏想了想,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吧!行事一定要谨慎一些,莫要自作聪明。” 反正他也同意了,周佳瑶倒是懒得理会他的敲打之词了! “是,儿媳遵命。”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周佳瑶回到郡主府,换了衣裳,拆了头发,便坐到小厅里准备后天祈福要用的东西。 桃儿从来不是个多嘴的人,但回去之后也免不得与一直等消息的杜嬷嬷和段氏说起了方才的事情。 “国公爷的脸色黑得吓人。咱们夫人倒是镇定,可苦了我,连个头都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段氏感同深受,不住的点头,“可不是!” 杜嬷嬷知道前因后果后,也对周佳瑶的这个办法赞了一声。 男人嘛,心思都放在了庙堂上,若是当官的都不想建功立业,那这天下不就太平了嘛! 不过,还要寻个机会悄悄告诫夫人一声。 后宫尚不得干政,更何况是夫人了?有些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被人听去了,又是一翻波澜。 不管怎么样,行程照例进行,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段氏和桃儿列了一个单子,将当天要用的东西都写上,然后按着单子准备出来,免得落下了。 二人将单子递给了周佳瑶,周佳瑶接过来一瞧,上头罗列了不少物件,有的是能用得上的,有些是用不上的,林林总总,麻烦的很。 古代女眷可真不容易,她们估计一生都不会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好了,你们看着带吧!不过,什么落下了都不要紧,只要带着银子就成!”周佳瑶把手里的单子递给杜嬷嬷,“您瞧瞧。” 几个人都瞧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花?” “夫人!去上香祈福,心要诚!” 周佳瑶摊了摊手,“我很心诚啊!去了庙里,难免要捐些香油钱嘛!再点两盏长明灯,又是一笔银子。不带钱怎么行!” “好了好了!”杜嬷嬷怕她越说越不敬,干脆打断了她的话。 “想必夫人也累了,您歇一会儿,让人安排安排晚饭吧!”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晚上空空肚子吧,别让人做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众人听了这话,心又悬了起来,生怕她再变回前几天那个样子。 “嗯,对了,把安神汤也停了!” 段氏看了看杜嬷嬷,又瞧了瞧她:“夫人,您的意思是……” 第六百八十五章 卧佛寺 段氏看了看杜嬷嬷,又瞧了瞧她:“夫人,您的意思是……” 周佳瑶见众人脸色都不大好,当下知道她们怕是误会了。 “国公爷不是说了吗,咱们家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着反正外头的人都知道我病了,若是活蹦乱跳的去上香,还真就说不过去。干脆啊!晚上我就不吃了,把安神汤也停了,等后天去上香的时候,人也能显得憔悴些。” 这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但是她的状况才刚见好转,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夫人,虽然这么做,能把有些人的嘴巴堵住,但是您还是要当心身体啊!这不吃饭也不吃药的,能行吗?”段氏有些担心周佳瑶的身体,她看了看杜嬷嬷,见杜嬷嬷脸上也是一副犹豫之色,就忍不住说了两句。 “怎么就不行了!”周佳瑶笑笑,“家里有小孩子病了,怕吃药伤了脾胃,不都是饿几天,空空肚子嘛!我难道还不如那小孩子?” 桃儿脸上挂着焦急之色,“夫人,您是不是再想想啊,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能有什么事啊!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就这么定了!”说到最后,周佳瑶的口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不容抗拒的意思。 几人人见她主意已定,知道不能再劝,可是一颗心却皆是不由自主的悬着。 当天晚上,周佳瑶水米未进,洗漱以后直接就安置了。 在外间守夜的红衣和桃儿,都是忧心不己。 虽然周佳瑶的身体已经被灵泉水调养的非常健康了,但是灵泉水只能提高身体机能,增加自身的免疫力,却治不了心病和精神上的压力。 周佳瑶的病,是忧虑过多所致。心魔已成,虽然经过杜嬷嬷的开解,已经有了起色,但是离了安神汤以后,她的失眠之症就又复发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帐子顶,睡不着。 周佳瑶不敢睡,好像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有些熟悉,他身上血迹斑斑,气息很弱,连空气中,似乎都飘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周佳瑶认为那个身影就是云霆霄。 她反复告诫自己那是心魔,是假的,但是心情却不受控制的变坏了。她紧张,害怕,但却强忍着那股她抗拒不得的情绪,慢慢的闭上眼睛。 反反复复的试了很多次,她终于睡着了。 在外间守着的红衣,听到里间终于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接着示意桃儿休息。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各自躺下,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会儿已经子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瑶再次从梦中惊醒。 虽然她又做了恶梦,但是这次她的情况却是比前几日好多了。至少她没有被吓出一身汗,也没有胡乱的喊些什么,更重要的是,醒来以后,她只慌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了。 红衣在周佳瑶气息开始混乱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习武之人的感官都是特别灵敏的。 她知道周佳瑶醒了,却没有出声。她似乎察觉到了周佳瑶的症状已经有了缓解的迹象。 天快亮时,周佳瑶再次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周佳瑶算是睡到了自然醒,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过是睡到卯时三刻而已。 段氏早早的就候着了,特意问了桃儿和红衣周佳瑶的情况。 知道周佳瑶昨天子时才睡,中间又醒了几回后,脸上便露出了两分心疼的表情。 夫人这是何苦呢! 早饭时,周佳瑶只吃了一碗粥,用了两筷子小菜就不肯再吃了。中午也只是随便喝了两口汤,到了晚上,依旧水米不沾。 厨房那边虽然熬着之前周佳瑶吃的安神汤,但是那药,她一滴都没喝,全都倒进了房中的花盆里。 她正病着呢!哪能不吃药? 三司里负责查案的人三天两头的上门,她即便不吃,也是要装装样子的。 这样折腾了一天一宿之后,周佳瑶的脸色自然是更差了一些。眼底的青色,即便是敷了粉,也掩盖不住。大概是因为东西吃的少的原故,她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杜嬷嬷和几个丫头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周佳瑶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其实还可以,也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并无大碍。 到了二十八这天,周佳瑶坐着马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郊外的卧佛寺走。 马车出了胡同,拐到正街上,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的那一头。 直到队伍再也看不见时,藏在暗处的人才现出半个身子,随即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淡淡的檀香味道充斥在车厢之中,周佳瑶看了一眼抱着便,正襟危坐的红衣时,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青天白日的,哪个还敢当街行凶不成?你也放松一点,不至于的。” 红衣固执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她一向少言寡语,性子刚烈又带着几分倔强,若是她自己认准的事情,别人轻易劝不动。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道:“你当心身子!”白天黑夜的这么熬着,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红衣现在也是怕了,生怕她会再出什么意外,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候都贴身护着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似的。 红衣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看了她一眼。 桃儿忍不住开口道:“我的好夫人,您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您自己瞧瞧自个儿的脸色,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做戏就做全套,这点苦也不算什么。” 桃儿无奈的叹了一声,方才道:“车上备了热水,茶叶和食盒,还有点心,要不然您用两口?” 周佳瑶摇了摇头,临门一脚了,若是这个时候再出纰漏,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对了,嬷嬷的车可是跟着咱们呢!” 本来按着周佳瑶的意思,是想让杜嬷嬷跟自己坐同一辆马车的。可是杜嬷嬷偏说自己离不得红衣和桃儿两个丫头,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和段氏,琉璃坐了另一辆车,在后面跟着。 “您放心吧,嬷嬷那边有福豆和福喜两兄弟照应着呢,错不了。” 福豆和福喜是一对兄弟,都是从周府跟周佳瑶过来的。因周佳瑶自己有好几处铺面和生意,所以需要跑腿传话的小厮。除了这兄弟俩,段氏的男人陈小东和他的两个儿子,也都算得上是周佳瑶的心腹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靠在包了软毯的车厢上,闭目养神。 路还算平稳,马车的行进速度也不快,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她们就到了卧佛寺。 卧佛寺的规模并不大,故而没有建在山上,这倒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以周佳瑶现在的这个身体状况,根本不能爬山。 马车停稳后,红衣和桃儿先行跳下马车,然后打开车厢,将已经戴了帏帽的周佳瑶扶了出来。 远处青山隐隐,近处佛音在耳。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之气。 周佳瑶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真的觉得自己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杜嬷嬷和段氏,此时也来到了周佳瑶的身边。 此时迎客的僧侣已经走上前来,询问着女眷的身份。 陈耳朵年纪不大,但是颇为机灵,最近这几个月也算是开了眼界,有了历练。 之前来卧佛寺交涉的人,便是他。所以他早有准备,连忙报上主子的身份。 “请各位施主随小僧入寺。” 留下两个照看马车的车夫,两个小厮,其他人都跟着周佳瑶浩浩荡荡的进了卧佛寺。 女眷去寺庙上香祈福本就是寻常之事,但凡香火鼎盛的寺庙,谁还没招待过几位贵客? 这卧佛寺虽然不像大相国寺,慈云寺那么有名,但比较亲民。那些皇亲国戚们去上香的时候,哪个不是将平民百姓们拦在寺外,好方便他们随意在寺中走动? 都说众生平等,可是众生又何时真正平等过? 相比之下,这卧佛寺因皇亲贵族来的少些,故而规矩也少些,附近的善男信女们,倒是更愿意到这里来祈福。慢慢的卧佛寺的香火也就旺了起来,如今也是小有名气的。 在周佳瑶眼里,这天底下的寺庙长得都是差不多的,大多是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坐北朝南,讲究一个风水。寺院内部结构,也都是相差无几,主殿都是建在中轴之上,两侧是偏殿,厢房,寺中大多都会有塔。 眼前的这卧佛寺,有三组院落组成,寺前有一座石牌坊,上面都是一些歌功颂德的字眼,大概年代有些久远,风吹雨打的,看着有些不大真切。 牌坊过后,有一段缓坡路,大概百余米的样子。 周佳瑶顿步,桃儿连忙过去扶着她。 杜嬷嬷见了,有些忧心。 这坡道有些陡,她走起来也是十分吃力的。好不容易进了寺内,周佳瑶却是无心欣赏寺中风景。 因为太累,她不住的喘着气,看起来十分虚弱,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没事吧夫人?”段氏上前轻声询问着。 连那个带她们进寺的僧人,都露出了几分担心。 周佳瑶摇了摇头,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帏帽将她的面容遮住了,此刻谁也不知道她脸上有没有痛苦的表情,身体到底如何。 “女施主,禅房已经准备好了,女施主先去休息一下,再去参拜也不迟。” 周佳瑶有些狼狈的点了点头,“多,多谢小师傅。” 那僧人转身将她们带到一间禅房前,诵了一声佛号,才道:“施主,便是此处了!” “有劳小师傅。” 那僧人行了佛礼,转身退了下去。 婆子们先行进门,四处转了转,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这才将周佳瑶请进去。 周佳瑶这会儿身上已经见了汗了,桃儿将她扶到炕上坐好,这才紧张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周佳瑶解下帏帽,露出一张有些惨白的脸来,她的额头上全是汗。 杜嬷嬷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又吩咐人道:“倒口水来!” 其实周佳瑶的身体还行,只是因为这几天吃东西吃的太少了,这才有些虚弱。 方才的表现,四分真,六分假,真真假假的,才好骗人。 桃儿连忙给周佳瑶倒了一口水,能入口的东西,她们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不过为显虔诚,带来的都是素食。 周佳瑶喝了两口水,方觉得好了一些。 “夫人,要不要换身衣裳?”衣饰不洁,也是对佛祖不敬。 周佳瑶想了想,摇了摇头,只道:“你还是给我打些水来,简单梳洗一下吧!” 桃儿应了,吩咐婆子去打水。 “嬷嬷别站着,快坐。” 杜嬷嬷就隔着炕桌坐了下来。她有好多话想要问,可是却也晓得隔强有耳的道理,因此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嬷嬷,别提心我。”周佳瑶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闪着几丝异样夺目的光亮。 杜嬷嬷见了,这颗心才揣到了肚子里。她稳了稳神,道:“奴婢先到前头看看,替夫人安排一下!” “那敢情好,有劳嬷嬷了。”杜嬷嬷是最讲规矩的人,到寺里祈福这些事情,她都是很精通的。 杜嬷嬷走后,婆子们端了温水来,桃儿亲手拧了毛巾,给周佳瑶擦汗。 刚刚收拾妥当,就听门外有人道:“女施主,小僧有事相禀。”听声音,正是之前领她们进来的那位师傅。 周佳瑶连忙让人请他进来。 那僧人进门后,行了个佛礼,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女施主,今日寺内的香客众多,已经没有多余的禅房安置香客了。有位老夫人,年纪颇大,坐了半天的马车,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不知女施主可否行个方便,让那位老夫人进来歇歇脚?” 周佳瑶无声的笑了笑,只可惜那位小师傅低着头,没看见。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小师傅把人带过来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周佳瑶的话,让屋里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们这边刚刚安顿好,那边就来了一位什么年事已高的老夫人,这事儿怎么就这样巧了? 还有那个和尚,明明有那么多厢房,怎么不引那老夫人去别处,偏偏要将人领到她们这儿来? 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啊,要是再发生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段氏刚要张嘴劝,却见周佳瑶面无表情的朝自己看了过来。她连忙把嘴闭上,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桃儿的脸上也挂着几分忧心,她瞧了红衣一眼,却见红衣的眼神凌厉得像刀剑似的,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那迎客僧却是已经在跟周佳瑶道谢了:“多谢女施主。” 周佳瑶抬了抬下巴,对段氏道:“你跟着小师傅出去瞧瞧,把人领过来吧!” 段氏连忙应了,跟那个迎客僧一起退了下去。 红衣连忙上前一步,对周佳瑶道:“夫人,不妥。” 周佳瑶只道:“差人将屋子收拾一下,闲杂人等在外头侍候便好。”所幸她们事先派人过来知会了一声,所以定下的这间厢房还算宽敞。 桃儿秀眉微蹙,这屋子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可收拾的?难不成还得给别人腾地方不成?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她还是指使两个婆子,将从府里来带的东西收拢了一下,换了一个背静的地方放着。带来的银钱都是贴身放着的,也不怕被摸了去,只是有些衣裳等物,却是预备着应付突发状况,留着替换的。这些贴身的物件,却是不好太过随意了。 周佳瑶让人把炕桌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将炕头的位置让出来。然后自己下炕趿了鞋,让桃儿扶着她去椅子上坐了。 桃儿刚命人把东西摆好,那头段氏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周佳瑶抬眼看过去,只见段氏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体面的管事妈妈,她大概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收拾得素净利落,脸上带了几分着急的神色。在她身后,两个健壮的婆子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那老妇脸色不大好,双目紧闭,想必这人应该就是那迎客僧口中提到的年事已高的老夫人了。 几人进门后,连忙将那老妇人扶到炕上。 那走在最前面的管事妈妈,在段氏的示意下,上前拜见周佳瑶。她抬眼见了周佳瑶的容貌之后,当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暗道自己失礼,随后蹲下身子给周佳瑶行了一个万福,“见过夫人,多谢夫人心慈,谢过夫人大恩。”说着居然就要跪下来给周佳瑶磕头。 周佳瑶连忙让段氏扶了她,只道:“快起来,还是先救人要紧!” 那管事妈妈这才起身,指挥婆子们分头行事,有人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来。还有人告了一声罪,从桌子上取了水壶和茶碗,倒了些水,将药丸喂进那夫人口中,又灌了几口水下去。 周佳瑶默默的瞧着,让段氏将屋里的几个婆子打发了出去。 地方本来就小,围了这么些人,空气不流通,对病人无异。 她也瞧出来了,这位老夫人,八成是有宿疾,这会儿怕是犯病了。 大概半刻钟的工夫,那位老夫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醒了?” “真是太好了!” 那管事妈妈也是个伶俐的人,她瞧着周佳瑶面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心知这位夫人怕也是在病中,应当静养。 “都安生着些,别扰了恩人。” 两个婆子这才不吱声了。 管事妈妈上前,轻声询问道:“老夫人,老夫人?” 那老妇迷迷瞪瞪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那婆子连忙道:“老夫人,您这是在卧佛寺呢!刚才的事儿,您忘了!您不舒服,这是借了别人的厢房,让你用了药。” 老太太这会儿算是清明过来了,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好了,扶我起来吧!” “老夫人,再躺躺吧!那位夫人是个和善的人。” 老妇摇了摇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你还不晓得吗?扶我起来吧!” 那管事妈妈上前扶了老妇,让她靠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老夫人,这位便是那位好心的夫人,若非这位夫人心慈,只怕奴婢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地方给老夫安置。” 说话的工夫,那位老妇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弱。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刚发了一场病,哪能一点影响也没有? 那老妇人冲周佳瑶微微的点了点头,“老身托大,敢问夫人一声,您是哪家的女眷?虽素昧平生,夫人却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自当择个日子,到府上致谢的。” 那老妇身上穿的,戴的,都非俗物。看她的气度和身边下人的素养,想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况且这老妇看着有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单从年纪上论,也是位长辈。 周佳瑶不敢托大,客气的回道:“老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之前那位管事妈妈,瞧了一眼自家老夫人,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上前道:“这位夫人,我们老夫人,是忠勇伯的母亲,圣上亲封的慈瑞夫人。” 周佳瑶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行晚辈礼:“见过老夫人。” 忠勇伯荣显,那是一个挺传奇的存在。他出身乡野,没念过一天书,一个大字不识,却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当年为了养活寡母,荣显不得已投了军,他从一个小兵做起,单凭着不怕死的劲头,凭着一身力气,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那时圣上初登大宝,天下虽没有战乱,但匪祸不断。圣上刚刚登基,君威不显,叔伯兄弟又都虎视眈眈的,若是不能将匪祸尽除,怕是会动摇根基,伤了国本,失了民心。 此时,荣显已经是百户了,他屡立军功,杀得大宋朝的匪徒闻风丧胆,官职也一升再升。大约过了三年多,这剿匪一事,才算告一段落,百姓们总算过上了安生日子。天子感念他这份平定四方的功劳,特封他为一等忠勇伯,食碌三千石,封平定大将军。 而荣显的母亲胡氏,也因教子有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胡家是新贵,荣显备受圣宠,可以说他是当今圣上一手提拔起来的。 荣显与当今圣上年纪相仿,其母胡氏,也该是年近七旬的人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位老夫人看着,竟然比实际年轻这么多。 周佳瑶就没想过会有人冒充这件事!一是那老夫人确实是一身的贵气,二来,这天子脚下,什么人敢这般不要命,冒充命妇? 胡氏招手,让周佳瑶到自己的面前来,问道:“好孩子,你是谁家的?” “回老夫人,晚辈娘家姓周,夫家姓云。” 胡氏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是周尚书家的孙女?嫁的是云国公府的世子?” 周佳瑶点了点头。 “好孩子,听闻你最近身子不佳,瞧瞧这小脸瘦的,快快坐下说话。” 周佳瑶无法,只得曲膝谢过,然后在胡氏身边坐了。 胡氏上下打量她几眼,见她面色不佳,眼底有青色,可是眼神却清亮,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 “你瞧瞧,怕是真被吓坏了,怎么这般虚弱模样?” 周佳瑶低了头,并没有说话。 胡氏拍了拍她的手,一副长辈慈爱模样,道:“你也不必忧心,圣上英明,定不会放任那些人为祸万命的。” “老夫人说得是!” 胡氏的精神瞧着比方才好多了,她只道:“你是来上香祈福的?”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是!不瞒老夫人,世子奉旨剿匪,走了快一个月了!那些人……”京城是没有秘密的,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云府进了凶徒一事,她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实话实说,或许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些人来路不明,实在是晚辈的一块心病!只盼着佛祖慈悲,让天下清平,让百姓免受战火之苦。晚辈也时也想给世子祈福,保佑他和将士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胡氏不住的点头,“你做得对!”她的儿子,为皇帝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她这个当娘的,可没少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胡氏早年守寡,就荣显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当兵以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刀剑无眼,谁知道凶险藏在何处?况且儿子虽是为国出力,为君效命,但手上毕竟是沾了血,杀戮太多。 胡氏为了能帮儿子洗刷一下身上的罪孽,开始研究佛法,吃斋念佛,特别的虔诚。 人老了,心也就软的厉害,老夫人吃了近三十年的斋,最这几年的礼佛之心越来越虔诚,没少施粥赠药,舍粮散钱,到寺庙拜神,添香油。 眼下听了周佳瑶的话,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来,也对周佳瑶的印象好了不少,能求天下平安的都是有大智慧的。这孩子心善啊! 正在这时,杜嬷嬷回来了。 见到屋里多了人的时候,还微微吃了一惊,等知道缘由后,也不由得想,这或许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没想到夫人一时动了善念,竟然也结了如此善缘,真是菩萨保佑。 说了半天话,胡氏也乏了。 周佳瑶正好要去拜佛,就跟胡氏告辞。 “老夫人才刚好,理当歇歇再走,此处清净,老夫人多留一会儿,用了斋饭再回府,也使得。” 胡氏点了点头,颇为慈爱的道:“好了,你去吧!佛祖那里耽误不得!好孩子,快去吧!” 周佳瑶行了礼,这才带着人离开了禅房。 “段氏,你差人打探一下,胡老夫人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身边没跟着几个人,以她的身份,若是要上香,寺里哪能不给安排禅房呢! 段氏连忙应了。 周佳瑶带着人,去了正殿。 正殿面阔三间,黄色的琉璃瓦,檐下有五彩斗拱,门额前挂大匾,两侧有楹联。进了殿内,只见正殿上方挂着匾额,得大自在。 那尊大佛侧卧在榻上,头朝西,脚朝东,面朝南方,双目微阖。神态安详自若,体态均匀,衣褶流畅。 大佛右臂弯曲,右手托头,左臂伸直,指掐吉祥印。 周佳瑶见了,当真觉得,这铜佛也是有生命的。它的神态那么安神,仿佛真的是超凡脱俗,得了大自在一样。 佛前的香案上,有两只三足青铜香炉。 已经有大师等在那里了。 那老僧年纪有点大,看着却不像住持,不过周佳瑶也不在意这些,当下朝老僧微微欠身,然后跪在了下面的蒲团上,接过杜嬷嬷递过来的三根香,双手合十,仰望着那尊大佛。 真到了这里,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知道自己好像有一肚子话说。 杜嬷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轻轻上前,提醒了一句。 周佳瑶便闭上了双目,默默在心中念着,佛祖啊,若你能听到小女的呼唤,请保佑世子平平安安的归来吧! 她反复念了几次,也不知道这样毫无顾忌的向佛祖祈求,是对还是错。 但是她希望,自己能替云霆霄求一份平安来。 他才二十几岁,可是经历的事情,怕是别人一生都未必有机会经历的。 只愿他们余下的日子,能平平安安。 周佳瑶持香叩拜三次,杜嬷嬷上前将她手中的香接过,插到前面的香炉之中。 桃儿上前,将周佳瑶扶了起来。 周佳瑶走到那老僧面前,道:“大师,小妇人想为寺里捐些香油钱。” 那老僧行了个佛礼,诵了一声佛号方才道:“女施主善心善得,佛祖看得到施主的诚心,自是会保佑你的。” 周佳瑶没有说话,只是让杜嬷嬷跟着那位老僧去捐香油钱了。 她手里不缺银子,除了捐二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外,还为宋氏点了一盏积福的长明灯,又散出去一百两银子。 等周佳瑶出了正殿,桃儿便问她:“夫人,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请大师帮您解解梦,又或是求上一签,问个平安?” 第六百八十七章 等周佳瑶出了正殿,桃儿便问她:“夫人,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请大师帮您解解梦,又或是求上一签,问个平安?” 周佳瑶听了这话,笑笑,却没有为她解惑。 听杜嬷嬷讲,这卧佛寺的签是极为灵验的。她原本也存了几分求一支签问问吉凶的心思,但是在正殿上完香,捐完香油钱以后,她便改了主意。 那老僧见她出手阔绰,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一双眼睛好像能看透这世间所有的疾苦似的,说起话来也越来越云里来,雾里去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周佳瑶从那一刻起,便歇了问签的心思。 她不否认这世界上有得道高僧,也不否认这世上有潜心研习佛法的僧人。但也有借着佛祖之名敛财的僧人,也不防有恶僧。 他们端着一副慈悲面孔,心肠如何却是一言难尽。 那些出手大方的香客,在这些僧人眼里,就像是散财的童子似的。面对这些散财童子,那些僧人哪儿有一句真话?要么就说一些你想听的话,要么就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神神叨叨的,就算是有签文在前,解出来的怕也是揣测人心话。 信与不信,都是一念之间。 既是已经为世子祈福了,那又何其再执着求签之事。 “夫人,寺里风景倒是好,可是人太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桃儿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说上香的人多以女眷为主,但庙里毕竟人多口杂,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 周佳瑶四下瞧了瞧,道:“再等等。”她让段氏去打听胡氏她们这一行人的行程,就是觉得今天胡老夫人似乎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按道理说,以老夫人如今的身份,哪个敢怠慢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就是觉得老夫人似乎是受了委屈。 正在这时,段氏步履匆匆的赶了回来。 “夫人!”她也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蹲下身子给周佳瑶行了一个万福。 周佳瑶眼睛一亮,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主仆二行人绕到北边偏殿后面,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打听清楚了没有?” 段氏点了点头,轻声禀道:“听闻老夫人今天出来,并不是来上香的,而是来见亲戚的。好像是背着忠勇伯的意思,没带护卫,只带了几个近身侍候的。” 老夫人身边只跟着几个婆子,连个护卫都没有,也太不寻常了。 “见亲戚?见的是哪里的亲戚?可见着了?”早年前有传闻,说是忠勇伯还没富贵起来的时候,乡里的亲戚们非常不待见他们母子,怕这对孤儿寡妇的赖上他们,所以都是断了亲的。 忠勇伯刚刚受封的时候,也有好多当年的亲眷找上门来,可惜当年他们无情无义,不顾这对母子的死活,如今人家又凭什么顾念他们? 荣显就是个大老粗,骨子里最重义字,对这种上门打秋风的人,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当初还曾传出荣显忘本的话来,哪知荣显根本不理会流言,还上了折子自辩。 圣上对荣显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纯臣很是爱护,哪里会许人传他的闲话?一番斥责下来,谣言自破。 这事些,还是周佳瑶从宋氏那里听来的。 按着当时事情的发展来推断,荣显和胡氏应该不会再与那些昔日的亲戚来往了才是。 难不成是忠勇伯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 段氏摇了摇头,声音不自觉的又低了两分:“没打听出来!不过,奴婢听闻,老夫人似乎被气得不轻,原本是没想往卧佛寺来的,因为老夫人上香都是去相国寺或者云慈寺,今儿是被气得发了病,才不得已来了卧佛寺。” “奴婢还瞧见,老夫人坐的马车,车轮上都是黄泥,应该是去了庄了上。” 周佳瑶点了点头,“走吧,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胡老夫人与自己的巧遇不是被有心人特意安排的,那便好了。 主仆一行人,回到了之前的厢房。 这会儿胡氏似乎已经缓过乏来了,面色比之前强了不少。看样子是歇了一会儿,人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是衣裳有些皱,想来是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替换的衣裳。 周佳瑶一进门,忠勇伯家的下人就连忙屈了屈膝,脸上一副感激万分的模样。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云国公世子夫人。 出门时太过匆忙,也没把平时要用的东西带齐,半路上老夫人气急了发了病,却四下没有找到水。 好在离卧佛寺近,车夫拼命的赶车,总算是没耽误时间。 以老夫人的身份,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喂药的,若非世子夫人心善,不怕被过了病气,只怕老夫人今天就要闹出个好歹来了。 “好孩子,快过来!”胡氏朝着周佳瑶招了招手。 以胡氏今天的身份,跟周佳瑶摆个长辈的款,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老夫人出身微寒,一向不怎么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但是她接人待物最是和善不过,一点架子也没有。 周佳瑶福了福身,坐到了胡氏身边。 胡氏慈爱的看了她两眼,“要说这人和人啊,真就是讲个缘分!今天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待了。” “老夫人吉人天相,哪里就有您说的这般严重了!晚辈瞧着,您气色极好。听闻夫人茹素多年,可是您面色红润,跟那些吃了几天素,脸色就灰扑扑的人可不一样!” 立在胡氏身后的管事妈妈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赞了一声!难怪都传这位被周尚书认回去的孙女,是个长了玲珑心肝之人,在家里备受宠爱,现在看,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胡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暗了几分,不过很快就重新换上了一副慈祥模样。 胡氏将手上的一只水头十足的宽面白玉镯子撸了下来,抓着周佳瑶的手就要往上套。 周佳瑶被吓了一跳,她平时不愿与陌生人亲近。这位老夫人虽然面慈,但是二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况且胡氏递过来的那个镯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无功不受禄,哪里敢要了。 “老夫人,使不得。”周佳瑶怕自己的反应太大,会伤了人心,当下轻声道:“晚辈不过是举手之投,为的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罢了,怎么能受老夫人如此重礼?如此一来,倒显得晚辈的仗义之举是另有所图了。” 胡氏笑着抓过周佳瑶的手,将那只镯子给她带上。 “你自是以晚辈自称,想来也是将我当成长辈了。长者赐,不可辞。”胡氏的手有些粗糙,手上还有老茧,与那些保养得宜的老封君完全不同。胡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周佳瑶还能说什么。 只得起身,郑重的给胡氏道谢。 胡氏笑眯眯的点头,才道:“打扰你多时了,老身也要告辞了!等你的身子养好一些,我差人去国公府接你,让你瞧瞧老身的菜园子。那里的菜啊,都是我亲手种的,也让你尝尝鲜。” 周佳瑶无法想象,胡氏已经是诰命夫人了,又是这把年纪,居然还会劳作。 难怪胡氏的手,会那样粗糙。 “是,老夫人若不嫌弃晚辈呱噪,定当过府叨扰。” 胡氏笑着点了点头,招手让身边的婆子扶她下了炕。 这会儿,屋里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先前的防备之心已经撤去。胡氏身份贵重,却不端架子,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夫人,大伙对她的态度自然恭敬有加。 “好好!”胡氏点了点头,示意婆子们扶着她往外走。 周佳瑶自然相送。 胡氏摆了摆手,“你身子弱,好好休息,莫送。”胡氏在汴京城待了快三十年,一口官话说得很是地道,只是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带一些乡音。 周佳瑶想了想,就止住了步子。 胡氏本质淳朴,不像是说场面话的那种人。老太太前半生坎坷,又见人性薄凉,怕是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 胡氏见她不做作,也没像别人那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就巴巴的奉承着,心里舒服,不住的点头,这才走了。 送走了胡氏,周佳瑶乏的厉害,干脆让人收拾了一下,便躺下小憩片刻。 到了饭点,卧佛寺的人差人送来了斋饭。 大相国寺和慈云寺的斋饭,才是出了名的好吃,因招待的都是皇亲国戚,故而卖相,味道都是上乘。 相比之下,卧佛寺的斋饭就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周佳瑶动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但铺张浪费这种事情发生在寺庙里,显得有点过分。周佳瑶只得将饭菜赏了下人,自己只捧着一碗素汤。 “夫人,是这汤有什么不对吗?”红衣觉得周佳瑶捧着汤碗沉思的模样有些怪异,暗想着这汤里不会是加了什么料吧?遂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周佳瑶摇了摇头,捧着碗将那汤‘喝’了。 稍时,周佳瑶便吩咐人收拾一番,准备打道回府。 杜嬷嬷直到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一切都很顺利,中间虽然出了一个小插曲,但却不是什么坏事。 等周佳瑶上了马车,脸色便沉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一直有一道视线,在暗处观察着她。 自己上车时,那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特别长。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他在汤里动了手脚? 周佳瑶一路的神色都不好看,红衣和桃儿见了,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十分担忧。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等回了城,周佳瑶便吩咐马车从郡主府的侧门进府。 下车时,她依然察觉到了一股非常微弱的视线,在她身上定格,只是很快,那视线就消失不见了。 周佳瑶带着满腹的疑问回了正厅,也不管下人们如何安置,忙碌,自己便先行去了净室,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出来。 周佳瑶喝了两口水,吩咐段氏道:“等国公爷下衙回来,你去跟国公爷禀报一声,不要说忠勇伯府老夫人的事情。” 段氏点了点头。 周佳瑶推脱自己累了,便将屋里的人都打发了下去,自己回内室躺着去了。 周佳瑶迫不及待的进了仙府小筑,红毛照旧第一时间来迎接她,只是红毛嘴里,叼着一只模样奇怪的虫子,不过指甲盖大小,长得白白胖胖的,头上还有角。 “红毛,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回主人的话,这是蛊虫。” 蛊虫? 这种事情,她只在电视剧里瞧见过! 传说苗疆一带,有苗人擅蛊,可以利用这种东西,控制人,害人,甚至是救人! 周佳瑶不会那么天真,以为这个蛊虫对自己有益。要知道当时红毛的声音,可是惊恐至极。 “这是什么蛊虫,你可知道?” 红毛是有传承的,但是它的修为不够,能识破那汤中藏着蛊虫,已经是不易,又哪里知道它的来历和底细呢! “主人,红毛并不知道。”红毛很伤心的样子。 那蛊虫战战兢兢的,生怕红毛会一口把它吞了。它本能的想要挣脱红毛的束缚,但也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是红毛的对手。 “主人,红毛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蛊虫,但却是知道,一般的蛊虫都是有母虫和子虫之分的。下蛊者,用母虫操控子虫,想要达到这种功力,并非易事,所以能养蛊虫的人,年纪不会太轻。”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若是将它吞了下去,那操纵母虫的人是不是就有感应到?现在我没吞下,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 红毛一脸茫然,主人说什么呢,它怎么不懂呢! 周佳瑶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我再问问别人!” “这蛊虫你要好生看护,千万别让它死了。” “主人放心吧,进了仙府小筑中的东西,红毛都会替主人看着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退出了仙府小筑。 她或许应该去查查这方面的书籍,又或许,去问问潇儿? 第六百八十八章 旧人 夜深露重。 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正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夜空。 夜空中乌云密布,星星只有寥寥几颗。因是月底的关系,天上只有一弯峨眉月,月亮周围带着一圈朦胧的光晕。也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吹来几片云,将那夜空之中原本就稀稀疏疏的星星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个人站在院子里好久了,像是一个动也不会动的雕像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寻她。 “姑姑。”一个穿着玄色衣裳,面无表情的女子立在那黑衣人身边。这个女子梳着两条大辫子,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穿着大宋朝的衣裳,但是穿在她身上,有一种违和感,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她说话,也是带着口音的。 全身被袍子罩住的人,好半天才回过头来。 袍子里的人,赫然是一名白了头发的老妪。她脸上的肉十分松弛,一点弹性也没有,如同沟壑一般的皱纹,遍布全脸,甚至连脖子上也是。那老妇的脸颊上,还有豆子大小的老年斑,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仿佛看尽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 光是看这副长相,任谁都会觉得这老妇怕是已经有七老八十的年纪了,但,事实上,这妇人还不到四十岁。 玄衣女子见了那老妇的面容,眼中闪过一抹悲凉之色! 她们麻氏的女儿,生来就是要被牺牲的。 她们自幼与邪祟,毒物为伴,常常被人当成害人的工具。或许是因为害人的事情做得太多了,麻氏一族也受到了报应。 凡麻氏女,一过三十岁,就开始急速衰老。她们过一年,就像别人过了十年似的,老态横生不说,连身子骨也像有了老态似的,变得不良于行。 麻氏女儿,就没有那活过三十五岁的。 姑姑今年,已经三十四了,明年便是她的大限之年。算算日子,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姑姑……”麻悠儿的话音儿里,带着几分恐惧。 披着袍子的麻双环,眼中闪过一抹疼惜之色,“悠儿,是被吓到了吗?”最近她老的特别快,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老年斑也一下子长了出来,牙也快要掉光了。 模样,有些吓人。 麻家的女儿,世代都是这个下场。以前她也看过长辈们的枯容,那里她还是个小女孩,心里也满是害怕。 如今,终于轮到她自己了。 麻双环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 星光暗淡,是颓势之相。 她大限将至。 想到这里,麻双环居然很想笑。 她觉得,身上很轻松,心里那种一直压制的痛苦也在慢慢消散。 人死如灯灭,但愿她的罪恶,也能随着这具身子的消散而消散。 “姑姑,夜深了,悠儿扶您回去吧!” 麻双环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蛊如何了?” “母蛊并没有异动,想来应该是挺顺利的。” “扶我过去瞧瞧。” 麻悠儿本想劝她要注意身体,早就休息。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麻悠儿扶着麻双环,慢慢悠悠的往回走。长长的回廊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似的,麻双环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腿又痛又痒,好像在下一刻,就要断了似的。 站了半天,她已经是有些不中用了,这会儿走起路来,便觉得格外吃力了。 她现在这个状态,像多大岁数的人? 七十? 只怕不止吧? 麻双环并不在意这些,苦痛对她来说,一直都在。以前她年纪还小,总觉得年纪轻轻,红颜老去,又要受生不如死的折磨,那便应该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世上有种苦,说又说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尝到了,便是锥心之痛。 麻双环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一样,好不容易到了后院的密室,麻悠儿扶着麻双环在厅里坐下,又点了灯,这才把麻双环放在五?毒?盘上的一个小盒子取了下来。 五?毒?盘是她们麻家用来训蛊的一种特制盘子,那盘子从取土,到烧制,所用的每一种材料,都是有讲究的。 蛊虫难得,却也不是所有的蛊虫都有害处。但是害人的蛊虫,就一定要在五?毒?盘里养着。 这是她们麻家的制蛊秘法! 在苗疆,有不少人会制蛊,但是所有会制蛊的人,皆以麻家为尊。 麻家的蛊术,传女不传男,这是血脉里的传承。若不是麻家的当家人世代都活不过三十五岁,麻家,怕是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麻家人才凋零,大概也是受了反噬。 麻悠儿将那个石头雕成的小盒子放到了麻双环的面前。 麻双环将那个盒子轻轻打开,却见盒子里躺着一只通体发黑的虫子,比当初红毛叼着的那只大了近一倍,头顶两只角上闪着有些诡异的红光。 麻双环盯着那只母蛊看,当下惊道:“这蛊不对!” “不对?”麻悠儿连忙上前看了一眼,只见母蛊似乎有些发蔫,趴在盒子里,好像有些失去了光彩。 “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姑姑下蛊有失手的时候。 母蛊这般模样,分明就是幼蛊被人控制住了。 “可是,也不对!”若是幼蛊被人控制住了,母蛊自会反击,若是对方实力强大,幼蛊毙命,母蛊也难逃一死。 可是母蛊这个状态,是,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姑姑更厉害的制蛊人? 不可能啊! 麻悠儿的脸色变了几变,才道:“姑姑……” 麻双环眼中的惊恐之色,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深深的伤害了麻悠儿。 她从来没有见过姑姑这般模样,好像见到了毁天灭地的事情似的。 “姑姑……”麻悠儿的眼里带上了满满的不敢相信。 “没想到啊!”麻双环轻轻的将盒子盖好,示意麻悠儿将它重新摆到五?毒?盘上去。 麻悠儿给麻双环倒了一杯水,她似乎看了姑母那枯瘦,干瘪的身躯在轻轻的颤抖着。 “姑姑,到底怎么回事?” 麻双环喝了一口水,放下了茶杯,才道:“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世上,从来都不缺惊喜。” 麻悠儿惊呼一声:“姑姑的意思是,有人比您还厉害?这,这怎么可能?而且母蛊只是有些不对劲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傻孩子,你姑姑又不是天下第一,就算有人比我厉害,也是正常的。” 麻悠儿蹲到麻双环面前,仰望着她那苍老的面容道:“可是在悠儿心里,您就是天下第一!在苗疆,谁人不识我们麻家?悠儿从小就看着您一次次的渡过难关,将我们麻家从深渊里拉出来!姑姑,没有人比您更厉害!” “你这孩子!”麻双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真想念我们家乡的后山啊!那里的水是甜的,山是绿的,连风声都特别欢快。” 麻悠儿有些慌张,怎么听姑姑这话,都有些不对。 她们麻家的人,每个人都能感知自己的大限,姑姑的大限,明明在明年三月,怎么如今…… “姑姑~”麻悠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脸上一片冰凉。 “傻丫头,你哭什么呢?”麻双环费力的伸出枯瘦的手,替侄女擦去她脸上的泪,道:“你难道忘了姑母跟你说过的话,我们麻家的女人,无心比有心更幸福。你这孩子,就是太容易感情用事,不过,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麻家的女人,制蛊功力越高,所受的痛苦也就越多。 麻悠儿的功力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停滞不前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麻家啊…… 麻双环咳了起来。 麻悠儿连忙起身,将一旁的水杯端过来递到了麻双环的面前。 “姑姑快喝一口。” 麻家的女人一但得了病,药石无灵,只能以蛊毒之力去抗衡身上的病痛。 麻双环大限将至,身体已经破碎不堪,原本要明年三月才会消散的寿数,不知是何故,现在居然有了消散之意。 麻悠儿慌了,“姑姑,是不是您想家了?悠儿带您回家好不好?”她现在不求别的,只求姑姑能好好活着,活到顺应天命离开的那一刻。 麻双环摇了摇头,“傻孩子,这就是姑姑的宿命。” 麻悠儿问她:“姑姑,为什么我们要替冯家卖命!您不是说没有人能让您做您不乐意做的事情吗?为什么?” “冯家……” 麻双环心中钝痛,只觉得四肢百骸中的血液都冰冷了起来,往昔之痛,如同附骨之蛆,让她没有一刻不痛,没有一刻不悔的。 那人说,若有来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再也不要遇到她。 那人说,她欠他两条命,她若是还有良知,若是真的爱过他,便还他两条命。 她当然是真的爱他,她为了他,一度要舍弃麻家家主之位,又怎么会不爱他呢! 既是他临死之前的要求,她又怎么会不照做呢! 二十多年前,自己已经替冯家办过一件事了。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人无信而不立。 若是完成不了他交待的事,自己死不瞑目。 这一刻的麻双环,眼神里没有老态,有的是浓浓的爱和思念。 “姑姑,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麻双环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来。 麻悠儿大惊,连忙上前握住了麻双环的手,“姑姑,不可。” 那盒子里装的是还颜丹,这是麻家女儿人手一颗的丹药。因麻家血脉是受过诅咒的,所以每个麻氏女子都活不过三十五岁,身虽死,颜容却如同八十老妇,死前受尽折磨,遗容扭曲至极。 后来,麻氏人们研制出了这还颜丹,大限至时服下,能还麻氏女儿一个尊严,恢复容颜。 这是苗疆秘法,外人不得而知,且这秘?药也是有复杂的毒药,毒?物,毒蛊所制,一般人吃了,当场暴毙。而麻氏女儿吃了,却是没事的。 现在姑姑想吃这还颜丹,莫不是…… “姑姑~” “星生异相,我命不久矣!悠儿,姑姑的心愿,便是死后下了地府,见了那人,敢问心无愧的对他说一声,我还了两条命与你,此生,再不相欠。” 麻悠儿泣不成声,却也知道姑姑是打定了主意。 她提起的那人,麻悠儿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姑姑似乎是欠了他什么,这事儿,便是她一生之中最放不下的心结。若是不能完成二人当年的约定,只怕姑姑真的会死不瞑目。 “姑姑~~” “傻孩子。”麻双环摸了摸麻悠儿的头,道:“明日,跟姑姑出去一趟吧!” 夜,终将过去。 接下来,便是迎来曙光。 周佳瑶刚吃完早饭,便听有人来禀,说是有人求见自己。 那人自称是姓麻,是郡主的旧识。 “谁啊?”周佳瑶没听说过郡主有什么旧识是姓麻的。 “汴京中,可有什么显赫的人家,是姓麻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段氏道:“夫人,那位夫人,并不是汴京人士,听说在湘西隐居,多年不出世,如今方知郡主不在世了。” 周佳瑶觉得奇怪,郡主未曾出京,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让人将以前侍候过郡主的老人找来,问起此事。 “郡主生前,确实认识一个姓麻的,确切的说,当年那位麻姑娘,还曾救过郡主一命!” 原来当年郡主生世子的时候,是早产,孩子虽然平安的生下来了,可是郡主的身体却受了不小的损伤,有一段时间,郡主恶露不止,差点就去了!还是无意中碰到了这位会治妇人病的麻姑娘,才被救了回来。 郡主感念麻姑娘的救命之恩,还特意留她在府中小住了几日。 那位麻姑娘是山里出来的,最不喜欢束缚,虽然与郡主颇为投缘,位是住了几天后,便告辞离开了。 自此后,郡主再没见过此人。 说起来,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周佳瑶听了这个,当下道:“嬷嬷可还记得那位麻姑娘的长相?” 那老嬷嬷想了想,就把自己记得的都说了。 两下一比较,还真是有八成相似的地方。 第六百八十九章 时间 周佳瑶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了好一会儿。 门房那边还等着她回信呢! “夫人!”段氏上前一步,轻声道:“这人,是见还是不见啊!” 周佳瑶微微拧眉,总觉得这人来得蹊跷,郡主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当年的救命恩人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实在诡异。 不是她小心眼,草木皆兵,而是时机太巧了。一个消失了十多年的人,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不能不防。 而且自打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她的眼皮就一直跳,心也乱糟糟的,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心绪不宁,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反应。 “派人去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现下不能见客。”她想了想,又问道:“来的这位旧人,是姑娘打扮,还是妇人打扮?” 段氏连忙道:“是姑娘打扮,年长的大概三十岁左右,年轻的,二十不到。听那意思,好像是姑侄俩。” 周佳瑶点了点头,“你亲自去,就说既是郡主的旧识,咱们理应款待。只是现在府里不方便,改日再请她们过府,让你儿子给她们安排住的地方,等我身子好些了,再见她们。” 段氏点了点头,又道:“夫人,来的人不管年纪大小,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耳朵毕竟是个小子,由他出面,是不是不大合适?” 周佳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对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亲自去安排,要是她们问起我,你便说我身子不舒服,别的就不用说了。” 段氏也是个机灵人,当下知道周佳瑶对这二人的来历不放心,连忙应承道:“夫人放心,奴婢省得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让段氏退下了。 她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在丫头们眼中,她是在发呆,实际上周佳瑶在想巫蛊的事情。 也不知道要害她的是哪一个,居然在寺里动手。 她去卧佛寺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有心打探,行踪难免会泄露。只是能买通寺里的僧人,也是一种本事。又或者,连寺里的僧人也是不知情的? 现在去查,怕是也查不到什么了。 姓麻的…… 周佳瑶没了主意,想了想,干脆叫了潇儿过来。 “夫人您叫我?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周佳瑶让果儿给她搬了个小凳子,“我身子没事,叫你过来,是有事想要问你。” 果儿很机灵,不会人吩咐就退了出去。 厅里静悄悄的,廊下只有红衣一个人在守着。 潇儿心里带着几分忐忑,虽说夫人待下人一向宽厚,但是到底夫人为什么找她来问话,自己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夫人想问什么?” “你医术不错,听世子说,是家传的?” 潇儿听闻是这件事,心里松快了几分,点头道:“奴婢家里世行医,这些都是奴婢小时候,听父兄说的。只是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慢慢的便不能行医问诊了,后来家道中落,日子过不下去了,奴婢不得已,才卖身进府的……”那个时候,她都十岁了。 提起往事,潇儿的声音有些飘忽,听着不大真切。 骨肉相离,向来都是人间惨案。 周佳瑶叹了口气,问道:“你那个时候是多大?” “差不多十岁。” “那你的医术……” 潇儿顿了一下,“奴婢小时候,跟着父亲读医书启蒙。后来进府后,夫人恩典,时常让奴婢回家探父亲的病。奴婢一直没断了读医书,有什么懂的,就记下来,等到回家的时候,便问父亲和兄长,寒来暑往的,倒也学了一些皮毛。” “原来是这样!”周佳瑶看着潇儿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欣赏。 这种从不在逆境中放弃自己的人,最是可敬。 “你读了那么多年医书,可听过蛊术?” 潇儿一愣,接着脸色微变,“夫人……” 周佳瑶伸手打断她,轻声道:“我听闻苗疆有会制蛊虫的蛊术,十分厉害,那东西不就是虫子吗?为何那般厉害?” 潇儿见她眼中只有好奇之色,心里的的恐惧这才退去了一些,她想了想,压着声音道:“奴婢倒是从医书上,看过一些关于蛊术的事。只是此技有违天道,就算有什么记载,也是寥寥数笔,不会写得太详细。” “况且这蛊术包罗万象,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而且蛊术被视为邪门歪道……历朝历代,就没有人不谈蛊色变的。”潇儿咬了咬嘴唇,“夫人,以后还是莫提了吧!” 周佳瑶见她这般小心翼翼,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心里就顿时叹了一声。 历朝历代,确实谈蛊色变。而且很多朝代直接在律法中明令禁止蛊术,有养蛊制蛊者,轻则流放,后者砍头抄家,行极刑。 因为巫蛊之术家破人亡,甚至抄家灭族的事情,历史上并不少见。 巫蛊之乱最严重的时候,可延绵数年,史书上曾经记载过,最严重的一次,因蛊乱而死的人,数以万计。 “我说的不是巫蛊,是蛊虫!你知道吗?” 在周佳瑶的认知里,巫蛊术,其实就是一种民间信仰罢了!不过它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层神秘的面纱,是周佳瑶这个现代人所不了解的。 “蛊虫就是毒?虫,多是用五?毒之虫而制,将毒?性?强的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将其它虫子吃掉并且活下来的那一只,便是蛊虫。这样的蛊虫,只是雏形,还不能驱使。制蛊人需要用他们的秘法来养蛊,至于这种秘法是什么,传说有很多,但是谁也不知道哪一种是真,哪一种是假。” 周佳瑶瞪大了眼睛,“这般神奇?” “夫人听了这些,不害怕吗?” 周佳瑶笑笑,“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是传说罢了!我小时候长在乡下,也经常听大人讲各种唬人的故事。” “是啊,奴婢也只是从医书上了解过一些,并没有亲眼见过。” 周佳瑶想了想,又问:“你可知道这世上制蛊最厉害的人是谁?” 潇儿没听明白,有些懵懂的看着她。 周佳瑶就道:“小说话本子里不都有写嘛,说什么江湖中人,比武斗技,总是要分个高低。什么兵器排行榜啊,医?毒?双绝啊!蜀中唐门你听过没有?那就是天底下用?毒最厉害的门派。” 潇儿微愣,心想难道夫人这几天看了什么小说话本子,所以突然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了? “奴婢没听过!不过蛊术一向是苗人最为精通的,湘西一带,都有制蛊人!那里山高水长,人迹罕见的密林里什么东西都有……”潇儿越说越害怕,脸色白了几分,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周佳瑶笑着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问问,你怎么吓成这样!” 潇儿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对蛊这个字眼,多是好奇。她不通医术,以前又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知道害怕也不奇怪。 她自幼研习医术,虽然学艺不精,但是关于医道方面的书也看了不少。其中不乏有些偏方杂谈,提到蛊术,蛊虫等字眼,皆是用词犀利狠辣,将蛊术一事,写得极为恐怖。 现在她讲的这些事,都是一些可讲的,那些血腥可怕的场面,自然不能说。 “奴婢只是有些害怕那些虫子。” 周佳瑶笑笑,轻声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问问,你去吧!” 潇儿如临大赦,连忙起身,朝着周佳瑶行了一个万福,这才退了出去。 屋里没人时,周佳瑶脸上的轻松之色,便退了个干净。 湘西,姓麻…… 她此刻,心乱如麻才是。 “夫人,段大娘回来了。” 周佳瑶稳了稳心神,道:“让她进来吧!” 段氏快步走了进来,朝周佳瑶行礼,“夫人。” “人安顿好了?” 段氏脸色不大好,只道:“那位麻姑娘说还有要事要办,夫人既然不方便相见,她便不强求,自行离去了。”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周佳瑶问她:“你可留她了?” “自是留了!奴婢好话都说尽了!可是她说,她与郡主有缘,当初初到京城,救郡主一命,也是命中注定之事。本来这次她来汴京是办事的,并没有想过要找郡主,可是听到郡主不在了,就想着要给郡主上一柱清香,也算全了她们之间的缘分。如今错过便是错过,让夫人不要介怀!” 段氏觉得自己一向挺聪明的,可是这位麻姑娘的话,她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你觉得这位麻姑娘,怎么样?” “啊?这个……感觉这位麻姑娘,挺像世外高人的。” 周佳瑶琢磨着世外高人这几个字,笑道:“你倒是一语中地!行了,你下去歇着吧!” 段氏应了一声,觉得周佳瑶今天似乎怪怪的。 “好一招欲擒故纵啊!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当天晚上云鹏回府时,好像特别高兴。 他到小冯氏那里歇了歇,便找了卫胜过来说话:“忠勇伯府送来的谢礼和单子,你亲自送到锦晖院去,交给大?奶奶。” 卫胜知道这个事,当下道:“大?奶奶果真是极有福气的人,去上香拜佛,居然也能救荣家老夫人一命。” “你这话说得不错!” 忠勇伯是天子近臣,他身上虽然带着泥土味儿,可是满朝文武,有哪个敢瞧不起人家? 皇上爱才,除了惦记荣显的功劳,也是看中了他在朝中没有结党的背景。 自古帝王最爱的,就是纯臣! 文官也好,武官也罢。清?官也好,贪?官也罢。 帝王之术,讲得是平衡之术,相互制约。 只有纯臣,才是帝王最信任的。 荣显命好啊。 云鹏感慨了一番,接着就只剩下高兴了。 能和荣显攀上关系,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忠勇伯最是孝顺,这救母之恩……啧啧。 “好了,下去吧!” 卫胜连忙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小冯氏这才从后面走了出来,“老爷,何事如此高兴?”其实她多少听到了一些,但是还想在云鹏这里探个究竟。 世子夫人的位子坐得越稳,对她来说才最有利。 冯氏虽然已经半死不活了,可是府里还有一个阴晴不定的二爷呢! “总之是好事就对了!让人烫壶好酒,晚上爷要喝两杯。” 小冯氏柔柔的笑笑,“是,妾身这便吩咐下去。” 周佳瑶拿到礼单的时候,也有些懵。 这荣国公府的谢礼,会不会太贵重了一些? 虽然她伸手帮了老夫人一把,但是也只不过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而已,真的谈不上是救命之恩啊! 唉,这事儿闹的。 “先收着吧!”周佳瑶将礼单交给桃儿,并让她重新登记造册,将东西收到小库房里。 桃儿连忙拿了钥匙,指挥院子里的人把东西收起来。 周佳瑶觉得累得慌,刚想喝口茶缓缓,就发现地上有张不大不小的字条。 哪儿来的? 她好奇的将那字条捡起来,却看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字条有点小,上面的字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周佳瑶看之色变,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红衣觉得不对劲,刚想上前,却被周佳瑶伸手拦住了。 她将字条不动声色的扔进仙府小筑之中,道:“红衣,你替我走一趟。” 红衣只道:“夫人,去哪儿?” “太白楼,去见一个人。” “谁?” “冯家大爷!” 红衣愣住:“谁?” “冯家大爷!” 红衣换了男装,从郡主府的后门走了出去。 她顺着胡同一直走,很快来到正街上,三拐两拐后,消失在有些人的视线之中。 暗处藏着的两个人,方才现身。 “姑姑,你明知道冯家大爷在查您,甚至还把您的事情告诉了云家人,为什么不出手阻止他呢!” 在暗处观察红衣的人,正是麻双环和麻悠儿。 “阻止他?若是他不向云家人通风报信,我如何能打草惊蛇!那个周氏行事,颇有心机,瞧着是个聪明人,却是不够狠。”麻双环此刻已经恢复了年轻时的容貌,她瞧着,也就三十岁的样子,五官端正,一脸严肃。 她只有三天的时间,不,确切的说,她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第六百九十章 周佳瑶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心平气和和冯家的人坐在一起。 而且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的话题,也很有趣。 “冯大爷的意思是,这位麻姑娘,是替你们冯家办事的?”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到这里,周佳瑶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冯耀兴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所想,亦是与周佳瑶想的相差无几。 他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愁苦之色,只是周佳瑶坐在屏风后面,并没有见着。 “确实。” 冯家与云国公府的关系,那是实打实的姻亲关系! 冯氏虽是妾室,但是为云鹏生了两子一女。平南王郡主去世以后,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事情,也都是冯氏在操持着。 在冯耀兴眼中,自家妹妹是云家的功臣。除了名分上当不得名正言顺的云府女主人以外,实际上她又与国公府女主人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还是委屈妹妹了。要不是当年家里出了事,何至于让她给人做妾? 冯家家世不如云家显赫不假,但他们家都是正经的科班出身,不是靠祖荫过日子的人家,从骨子里,就有些瞧不起像云鹏这样,躺在祖宗功劳薄上享清福的人! 只是云家毕竟是勋贵之家,虽说当年他们家祖先不过是军户的身份,但人家是正经攒着军功爬上来的。从龙之功,救驾之功,这是多大的功劳?大宋国从开国到现在,又封过几个国公?况且人家这爵位还是世袭罔替的,光是这份殊荣,就不是冯家能比得了的。 当年妹妹宁可做妾,也要嫁进国公府,也正是想借云家的势,为冯家平反…… 这些往事,像走马灯似的在冯耀兴脑中过了一遍。 冯家与云家交恶,还是近几年的事情。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妹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最是了解云国公的性格,但凡需要从中周旋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出过算。 好像自打世子回来,云国公对冯家的态度,就或多或少的变了一些。但因挂着亲戚的名头,有些事情又从来没有被揭开过,所以两边倒是相安无事,不冷不淡的维持着那点面子。 但是世子娶亲以后,妹妹像是遭了国公爷的厌弃,时不时的就受到一番训斥,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还有侄女的事儿。 不管那巫蛊之事是真是假,国公爷认准了她是下蛊之人,因此与冯家翻脸,看似说得通。 实则呢!还不是眼前这位世子夫人的手笔?她这一招,既打发了与自己争抢男人的情敌,又间接收拾了冯氏,还直接导致国公爷对冯家的厌弃~ 一石三鸟,当真是个有玲珑心肝的人。 若非到了这个时候,事关重大,自己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坐到一起谈事情? 事权从急,他不能眼看着父亲糊涂,把整个冯家赔进去。 “此事,我也是暗暗打探,经多方查证,才探听到这么一丁点消息。”说起来汗颜,他入朝为官也有些年头了,自认身边也有几个得用的人手,平日派他们去办事,倒也颇得用。可是这一次,他却是踢到了铁板,招数使尽了,也就挖出那么一丁点事情来。 “冯大爷的意思是,麻氏是替你们冯家办事的,她这个人,身上古怪的地方很多,又是冲着我们云国府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我们世子爷来的?” 冯耀兴斟酌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恰当合适的语言了,才道:“正是如此。” 他望着坐在屏风后面的那个朦胧的身影,颇为无奈的道:“此事,全由我三弟负责,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我实在打探不出来。” 周佳瑶一时也算不准冯耀兴的目的,难道他并非是想引自己出来,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当面说清楚。 也不知道冯耀兴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在忠勇伯府的礼单中做手脚,上面所写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不管真假,周佳瑶都必须亲自来一趟。 她先前让红衣去太白楼见冯耀兴,正是商定今天见面一事。 冯耀兴是冯家的人,她不可能毫无防备。况且冯耀兴怎么说都是外男,两个人私底下见面,太不妥当。 所以以冯大奶奶郭氏之名,约好了两个人到寺里上香,制造一番巧遇。 在旁人眼里,两个人也算是亲戚吧?勉强出师有名。 “冯大爷所说的,关于郡主的事,与麻氏有关,可属实?” 冯耀兴想了想,“我并无真凭实据!” “冯大人久居庙堂,理应晓得捉贼拿赃这种简单的道理吧!无凭无据,和信口雌黄,污秽有什么区别?实在难以服众。”空口无凭,自己凭什么信他?况且就算这个麻氏,真的与郡主之死有关,那么这里头难道就没有冯家人的事情了? 冯耀兴是冯家的嫡长子,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如果证实了麻氏是害媳主的凶手,那么冯氏就一定脱不掉主谋的帽子。 难道他是看冯氏中风了,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就想弃冯氏于不顾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大户人家里的腌臜事,谁能说得清楚呢!为了利益,别说一个中了风的妹妹了,就是儿女,也是可以舍弃的。 “我说过,这事儿都是我弟弟在负责的。他那个人,很谨慎,疑心重,重要的事情,根本打听不出来。” 周佳瑶的嘴角微微翘起,“冯大爷与令弟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啊!” 冯家,绝对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人家。 云霆霄说过,冯家老大资质不错,仕途也算平坦,性格也是冯家几个子弟中,最平和的。能吃苦,肯上进,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冯家老二,资质一般,有些好大喜功,但是真才实学还是有的。仕途不如老大,但是他这个年纪能做到知府,也算是不错了。 冯家的老三,听说是庶出,性子有些不好说。听说人挺聪明,也读了一些书,但是却没有像他两个哥哥一样下场,反而被冯汤送去习武了。离京十多年,也是近几年才回的汴京。 听说冯汤特别宠他的这个小儿子,将人送出去,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冯耀兴却是苦笑一声,他们家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有心打探,总能打探出一二来。 而且,这两年老三在外面,实在低调的过了头。他越是这样,越能引发一些人探究的兴趣。 比如,云国公世子。 “直说了吧!我并不是太相信冯大爷的话。您是冯家嫡子,犯不着为了兄弟之间的那点小事,跟我这么个敌人结盟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冯大爷若是不跟小妇人交个实底,那么,咱们的这番谈话,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说着,她便起身,一副要走人的模样。 冯耀兴太奇怪,周佳瑶设身处地的替他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与自己老子,兄弟作对的好处。 合作是要有合作的态度的,冯耀兴什么都不说,拿自己当傻子,那她就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冯耀兴连忙也身,冲着屏风那头道:“且慢!” 周佳瑶没动。 冯耀兴松了一口气,才道:“世子夫人请坐,在下既是想合作,自然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周佳瑶听了这话,就又坐了回去,“冯大爷,小妇人时间不多,不能久留,还请直言吧!” 冯耀兴咬了咬牙,踌躇了半天,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原本就算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快,也不是什么大事。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都是血亲骨肉,有什么过不去的?但是如今眼见着父亲和三弟行事越来越不妥当,我这个冯家长子,却是毫无办法!”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 冯耀兴自幼学的便是儒家之道,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当他知道了父亲的秘密以后,才会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份潜意识里的谨慎,才会造就他不钻营,不温不火的性子。 冯汤对他这一点,很是看不上。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或许冯家,还有生机。 “冯大爷的意思是……” 冯耀兴坐回去,神色难掩疲惫。 “那麻氏,是苗疆一带有名的制蛊人。她的身份,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本朝律法之中,早已将蛊法列为禁令,与制蛊人来往,是重罪。况且,这麻氏与冯家先人有旧,至于是哪个,我不得而知,事情要是追查起来,只怕牵涉甚广。” “先人?”周佳瑶一愣,紧接着问道:“冯大爷是不是记错了,那麻氏不过三十多岁,怎么会与冯家先人有旧?” 冯耀兴听了这话,也愣住了,三十多岁?不是七旬老妪吗? “手下人打探来的,说那人是七旬老妪!”他的口气有些急,声音也略微大了一声。 周佳瑶觉得,他这个反应倒是挺自然的,只是,为何她会说麻氏是位七旬老妪呢! 难道说如今找上门来的麻氏,并非当年救郡主的那个麻氏?还是冯耀兴所言之人,跟自己知道的不是同一人? 又或许是两个人,只是同姓? “冯大爷的消息,或许有误!”周佳瑶想了想,把当年麻氏相救郡主一事说了,“府中有侍奉郡主的老人,认得那人就是当年的麻氏!” 冯耀兴的脸色很难看,手下人费尽心思查来的线索,莫不是是假的?老三好本事,倒是把身边的人都收服了。 若是那人真是三十岁,那么家里与她有旧的,又是哪一个? 冯耀兴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我那个庶弟,野心向来不小。虽然这么些年来,他没怎么露过面,但是该谋划的,他一样都没落下。我听他的意思,怕是要派人去南边,要对世子动手。”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下子,冯耀兴连这个都说了,怕是所言非虚。 她故作轻松,“冯大爷,小妇人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解惑。” 冯耀兴想了想,道:“世子夫人请说。” “我家世子,乃平南王郡主之子,平南王的外孙。算起来,他可是当今圣上的外侄孙。你们冯家,到底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三番五次的要置他于死地?” 这个…… 冯耀兴的舌头像打结了似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是冯家少有的厚道人,站在道德的线上看这件事,自然也知道家人的做法是极不妥当的。但当儿子的,哪儿有说父亲不是的?况且朝堂之上,明争暗斗,阴谋手道,本就是寻常之事。 可是周佳瑶问得太直白,他实在无法坦荡的回答。 “冯大爷不觉得奇怪吗?冯氏,也就是令妹,她是深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有了心魔想要除掉世子,倒也罢了!令尊贵为中书侍郎,绝非泛泛之辈,怎么也会如此短视,做这样糊涂的事呢?就算他宠闺女,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吧?” 冯耀兴愣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冯大爷或许该再想想。至于令弟派人去南方一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想要自保,也该有些本事才对。冯耀兴以为说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能保持中立,也未免太天真了。 冯耀兴苦笑,他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父亲。他埋头苦读,为的是父亲的赞赏,为的是能为冯家挣得一份荣光! 但父亲是怎么说的? 心慈手软,悲天悯人,难成丈夫。 父亲的话,又何尝不是对的? 冯耀兴轻叹了一声,“如此,还望世子夫人多加小心。”看来他得想个办法,与父亲谈一次。 冯耀兴从暗门离开。 不一会儿,冯大?奶奶郭氏走了进来。 下人们撤去屏风。 周佳瑶与郭氏闲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红衣护着周佳瑶与段氏汇合,直到周佳瑶坐上了轿子,二人才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步,走得太冒险了,若是那冯家人真存了什么害人的心思,可怎么好? 第六百九十一章 遗言 周佳瑶坐在轿子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的情绪也跟着轿子一摇一摆的节奏起起伏伏着,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冷的寒潭里似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 冯氏是深宅妇人,即便她为了争宠,为了儿子的前程,敢对郡主下手。 但是冯汤呢!他可是老谋深算之人,人生起起伏伏的,仕途也是几经波折。从意气风发的官场中坚力量,到受冤被废黜出京,再到后来的沉寂,复起。 冯汤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光看他这半生的起起落落就知道,此人心智坚毅,能屈能伸。换句话说,冯汤就是只老狐狸,既能装得了大爷,也能装得了孙子。 这样一个人,知道女儿要动手对付天家的骨肉,不但不出面拦着,反而暗中相帮。 难不成他是老糊涂了?尽敢做这种以下犯上之事! 还是,这本就是有人授意他做的? 授意…… 授意! 周佳瑶脑袋嗡嗡的,想到这两个字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冯家和王家的关系。 难不成,郡主的死因,与王家也有关系?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想着自己或许该回家一趟,与祖母打探一下当年的旧事。 正在这时,轿子突然剧烈的歪了一下,周佳瑶身子猛的晃了两下,她连忙扶着轿子两旁的框架,稳住身子。 就在这时,轿子被轻轻的放到了地上。 周佳瑶问道:“出什么事了?” 段氏就在轿窗旁,连忙凑过来道:“一个瞎眼的老婆子突然冲了出来,轿夫怕撞到人,就躲了一下。夫人,没事吧?” 这时红衣已经上前去查看那老妇人的情况了。 自打周佳瑶生辰那日出了遇袭的事情以后,周佳瑶身边的人个个儿都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平时园子里进一个眼生点的下人,都要提防半天,一个个跟盯着特?务的密探似的,瞧着谁都不像好人。 段氏站在轿窗边上,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瞧,隔着帘子与周佳瑶道:“红衣姑娘过去了,夫人且安心。红衣姑娘最是聪明,她不会被糊弄的,要是有人敢行欺诈之事,红衣姑娘妥妥的让他们吃一顿排头。” 段氏口中所说的欺诈之事,说白了就是后世的碰瓷儿。 听闻街上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了,专有老弱妇孺打着被撞的旗号,在街上做这等无本买卖。只是这些人也是看人下菜碟,不是什么人都敢欺的。他们专门挑那些身无官职,大富不足,小富有余的人家下手,等对方的车马一过来,便算好时机冲过去,谁是谁非,一时间还真就说不清楚。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情一旦闹出来,免不得要对峙一回,更有甚者,怕是还要报官。寻常人家,谁愿意为了这点小事闹到公堂上去?有些人还是外地人,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几两银子就能了结的事情,谁愿意经官?那些混混正是抓住了人们的这种心理,所以才会变本加厉,越加猖狂。十次里,倒是有七八次都能得手。 这瞎眼婆子来得蹊跷,段氏首先想到的,便是街上无赖在行欺诈之事。 不过,他们这次可走眼了! 要是他们真敢这般行事,非拿着世子的帖子去报官不可。 周佳瑶静静的坐在轿子里,等着红衣那边的消息。 鼻翼间,却突然闻到一股腥气。 接着她只觉得眼前有一抹金光闪过,那金光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周佳瑶正觉得诧异,心想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可此时红毛的声音却在她脑海中响起,只道:“主人,方才那抹金光乃是蛊虫,定是先前那人发现了之前的蛊虫有异,又来害你了!” 她这是被人下了蛊了? 周佳瑶心里有些发慌,毕竟自己经历过太多不科学的事情,这蛊虫一事,她也是亲眼所见,想起那些中蛊人的惨状,心里自是发毛。 她与红毛有血契之约,她心中所想之事,红毛都能感应得到。 “主人莫慌,天下害人的蛊虫皆是邪?祟之物。主人有仙府在手,身体又受灵泉的洗涤,那蛊虫即便再厉害,也害你不得。只怕那害人之人,这次要失算了……” 红毛似懂非懂,只知道那蛊虫虽是害人的东西,但是却害不得自家主子。而金色的蛊虫,一般都是用制蛊人的心头血养出来的,算得上是制蛊人的本命蛊虫。此虫一旦养成,全身金黄,但是眼睛却是通红的。蛊虫的命,便是制蛊人的命,虫子若是死了,制蛊人也活不得,同样如果制蛊人死了,蛊虫的结局也是一样的。 周佳瑶从红毛那里,断断续续的知道了这些情况,心里稍安。 这时,红衣已经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回到轿子旁了。 “夫人,不是欺诈。”红衣一向话不多,在街上也不好说得太过详细,所以当下只说了结果,细情却是要回去后再禀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吩咐道:“回吧!” 轿子这才重新被抬了起来,稳稳的往郡主府去了。 周佳瑶在轿厅下了轿,先是回到内室洗漱,更衣。 周佳瑶一向不喜欢丫头们服侍自己更衣洗漱,这种事相对私密,她宁愿自己动手。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今日去见冯家大爷一事,她是瞒着人的,眼下冯氏中风,她最应该防着的人,就是云霆雷。 这个人,就像是盘踞在暗处的一条毒蛇,随时吐着芯子,准备扑出来,用他的毒牙狠狠的咬自己一口。 现在他卸了差事,整天待在家里,想要做什么,时间倒是有的是。 周佳瑶也是怕他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给他找了点事儿做,让人从中周旋,使得云霆雷往日里关系不错的同僚找上门来,叫他出去吃酒了。 正因为云霆雷不在家,周佳瑶才能脱身,云霆雷手下的几个草包,还是很好对付的。 “红毛,那什么本命蛊,在我身体里吗?” 与此同时,一个幽暗的院落里,最西边的一间厢房中,麻双环双腿盘膝坐在床?上,她全身大汗淋漓,脸上是非常痛苦的表情。 麻悠儿在一旁看着,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麻双环才睁开了眼睛。一直关注着麻双环情况的麻悠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紧张的盯着她看,“姑姑,怎么样?” 麻双环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一歪,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麻悠儿大惊,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姑姑,怎么样?”姑姑的阳寿本就所剩无几,她为了承诺,已经舍了命去,若是不能完成心中所想,只怕会抱憾终身,死也难瞑目。 只要一想到这个,麻悠儿心里就恨得要死!到底那个让姑姑又爱又恨的人是谁?麻家的女儿,本就命苦,短短的一生要背负的东西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可恨那人,居然伤姑姑至此,临死居然还让姑姑还他两条命! 麻双环此时还是那副年轻的样子,但若细看,就能看到她眼中的灰败之色,已经是一个濒死之人才会有的。 麻双环缓了好一会儿,方觉得自己的气息又缓了过来。 麻悠儿慢慢的扶起她,问道:“姑姑,您的本命蛊,可安家了?”这是她们麻家的土话,意思就是问她种蛊成功了没有! 下蛊也不是什么容易事,越高级的蛊虫,越是需要极大的功力。寻常的毒蛊,只需要下到饮食中就能达到目的。而本命蛊,则需要用巫?咒来驱使,相当耗神。 不到万不得已,生命即逝时,谁也不会轻易祭出本命蛊去害人! 这是害人害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术。 麻双环点了点头。 麻悠儿虽然知道姑姑的本命蛊安家成功了,但是心里却是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明日便是姑姑的大限之日。按道理,麻家人,若不是横死,没有在外面坐化的。但是姑姑早有交待,她死后,不回家乡的深山安葬,反而特意嘱咐过自己,要火葬,然后要将她葬到某一处。 也许,那人也葬在那里吧! 今生姑姑得不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死后却想要离他近一点。 麻悠儿不种感情,却不忍让姑姑失望,所以同意了。 “悠儿,跪下!”麻双环的气息已经稳了下来,但是心神损耗太大,加上元寿将近,她整个人显得极为虚弱,声音也很小。 麻家有传统,世代都是女子家主。家主预感到大限将至时,将会指定下一位家主的人选。 麻家已经渐渐落寞,早些年因为掺和了一些江湖事,家族的血脉已经稀薄了不少。原本麻双环是还有一个妹妹的,但是她晕个妹妹的蛊术一般,而且多年来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所以家主之位,只能往下传。 麻家女子学制蛊,男子则是打理家族中的庶务,负责繁衍生息,延续麻家血脉。 麻悠儿是麻家年轻一代的女子之中,制蛊天分最高的一个人,麻双环早就已经属意她接自己的班。 麻悠儿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就顺从的跪了下来。 身为麻家女子,生来就担着麻家的使命和责任,谁也逃不脱,谁也躲不掉。 麻双环瞧着麻悠儿,心里既是欣慰,又是酸楚。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拿这个侄女当自己的女儿一样!可是麻家的女儿,都是苦命人,如果可以,她宁愿麻家以后,再无女子出世。 “姑姑是个不认命的,早年也争过,也反过。可是我争得过家族长老,却争不过命运,反得过麻家的家规,却反不过天道!” 这几句,简直就是麻双环这短短三十几年的生平。 麻悠儿抬头,看着麻双环的脸,心中酸楚不已。 麻家的媳妇,不受待见,都只是生育的工具而已。 有的人,甚至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是谁。 她从小,就是姑姑带大的,在麻悠儿心中,姑姑与她母亲无异。 “姑姑……”一想到明天起,自己与姑姑便是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时,麻悠儿的泪便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麻双环轻轻的帮她拭泪,“傻丫头,你哭什么?忘记姑姑对你说的话了?做麻家的女儿,心肠要硬些,日子才好过。” “是!”麻悠儿强忍悲痛,点头应着。 麻双悠倔强了一辈子,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恨、怨、爱,不甘,委屈,也都化成了烟。 人死如灯灭,到了这一刻,她方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大概一辈子的执念就要实现了,她居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心里居然有了几分欢喜。 “悠儿……” “是!” 麻双环只道:“你的制蛊术,是我亲自教的。从小到大,你都没让我失望过,姑姑还是那句话,在蛊术方面,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但是,有些话,姑姑还是想嘱咐你几句。” “姑姑,您说。” 麻双环咳了两声。 麻悠儿紧张的跪行了两步,一脸的焦急之色。 麻双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姑姑以前就跟你说过,天道不可违。呵,说起来,这个道理也是我最近几年才懂得的。姑姑还是要跟你说几句,麻家的女儿,命苦,情这个字,万万动不得。” 她这一辈子,过得比麻家任何女子都还要苦上几分,就是因为情字! 若非当年那个白衣男子一下了撞进了她的心里,她又何苦放着自在人不做,非要昧着良心去害与自己无怨无仇之人呢! 麻家蛊女,这般一本正经的讲良心,是不是非常可笑? “悠儿,你要记住,守住本心,是麻家女子最该做的事情!如果你能做到不伤人命,就尽量不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命,特别是不能用蛊去害人!” 麻悠儿知道,姑姑一直想改变麻家女子的命运,她这一生,只害过两个人,过全都不是出自本心。 “是,悠儿记下了。” 麻双环点了点头,下一刻,脸上的神色却突然僵住了。 麻悠儿还没反应过来。 麻双环却突然呕了一口血出来,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眼神也涣散起来。 “姑姑……” 第六百九十二章 计划 麻双环这边,正在跟侄女交待遗言。 说到半路,脸上的神色却是突然僵住了。 她先是觉得丹田处有一丝异动,紧接着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一股如同针扎火灼般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麻悠儿还没反应过来呢!正想着,好好的,姑姑怎么止住了话头,停下了? 紧接着,却见麻双环突然毫无征兆的呕出一口血来,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眼神也涣散起来。 “姑姑……” 麻悠儿这才慌了,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搂住麻双环,惊道:“姑姑,姑姑!”不是还没到日子吗?不是说吃了还颜丹,还有三日好活吗?如今还不到三日,姑姑身上怎么就有了死气? 麻双环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似的,她额头和后背上全是汗,丹田处能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却有一股小小的细流,顺着心脉的走向,涌向身体的跳跃之处。 麻双环虽是头一次经历这个痛楚,却是当下就知道是她的本命蛊出了问题。现在那蛊,只怕已经成了一条死虫,所以体内的毒也暴发出来,正往心脉处游移,等到毒?发,便是回天乏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这个念头在麻双环脑中一闪而过,她不是怕死,左右自己也活不过明天去,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死对她来说,反倒是解脱呢!只是她不愿不明不白的死罢了! 先前下的蛊,母虫有异,她便知道自己许是碰上懂行的了。那人制住了子虫,所以才会吓得母早战战兢兢的,失了威风。 她时日无多,登门无望,只能舍出性命去,借着冯家大爷的手,自己把自己卖了。 那周氏果然忍不住,去赴约打探起关于自己的事。 周氏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个瞎眼婆子,自然也是她安排的。她当时正了借着这个机会,祭出了本命蛊,想要与周氏同归于尽。 本命蛊完全凭主人心意行事。 她阳寿不足,所以本命蛊也有些奄奄一息。 但麻双环想着,周氏不过是深宅妇人,不会武功,就算是本命蛊失了霸气,用来对付她也该绰绰有余了。 等自己死了,本命蛊自然气绝。周氏受其影响,暴毙而亡,一般大夫也查不出她的死因来。 只是没想到,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麻双环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她一连吐了两口黑血,瞳孔也开始涣散起来。 麻悠儿也害怕了,抓着麻双环的手不住的哭。 麻双环费尽周身力气,对麻悠儿交待,“速速……离开,回……”话还没有说完,麻双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处猛然一缩,紧接着自己像是掉进了寒潭里似的,周身上下全都冷冰冰的。 再以后,她便没了知觉,气绝身亡。 麻悠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此时麻双环双目怒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她已经没了呼吸,嘴角的黑血也凝固住了。 麻悠儿连忙放平她的尸身,动手去解麻双环的衣裳。 不是她对长者尸身不敬,而是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急于去证实它。 麻悠儿抖着双手,将麻双环的上衣解开,一眼就看到了她左?胸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 麻家世代制蛊,对于反噬这件事,早就研究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众多蛊虫中,以本命蛊的反噬,最为严重。 本命蛊是用制蛊者的心头血饲养的,与制蛊人血脉相连,蛊死人亡,人亡者蛊绝! 本命蛊除了影响制蛊人,同时也影响宿主。中蛊者受蛊虫影响,生死全都拴在本命蛊的身上。 姑姑好端端的,突然被反噬而亡,分明就是她的本命蛊已经死掉了。 麻双环胸前的红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姑姑的本命蛊居然死了! 麻悠儿好恨,她脸上泪痕犹在,可是目光中的悲凉之色却已经被狠毒之色取代。 她将麻双环的衣裳重新穿好,打水给她擦了脸,梳了头发。 屋内点着一盏如同黄豆般大小的油灯。 麻双环头朝南的躺在地上,一脸死气。 麻悠儿跪在她的面前,想着之前姑姑的话。 姑姑说,麻家女儿命凄惨,生来就是要背债还罪的。 若是守住本心不动情,这一生还能过得快活些。 若是不恨,不用蛊去行恶,或许将来麻家人的命运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还有,姑姑说让她立刻离开…… 麻悠儿脸上闪过一抹郑重。 她从小是姑姑养大的,除了那个藏在姑姑心里的人,她从没有见姑姑失算过。 姑姑好像永远可以掌控局面似的。 这次,应该是她第二次失手。 姑姑死前说,让自己速速离开…… 回…… 是让她回苗疆吗? 麻悠儿想,或许是姑姑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想告诉自己,却是来不及了。 “姑姑,您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能葬在他的墓旁。侄女一定帮您完成这个心愿!” 人活着,便是该有个奔头的。 若是这一生惟一的心愿都不能实现,那么,她来这世上走一遭,为的又是什么呢? 麻悠儿面无表情的看着麻双环,“您放心,放心。” 周佳瑶看着自己手上烂成一团,已经面目全非的虫子,心里恶心的不行。 这世上是有人吃虫子的,据说那东西是高蛋白,营养特别丰富,口感也好。 她以前不觉得虫子有什么恶心之处,也不觉的得吃虫子是什么恶心事。蚕蛹不是挺受欢迎的吗?干煸啊,油炸啊,椒盐啊,很多人都喜欢吃,但是谁能说蚕蛹不是虫子? 但是她手上这条虫子,却是把她恶心坏了。 这虫子一寸来长,全身软趴趴的,呈金黄色。它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珠子,看着吓人。最主要的是,这条虫子是周佳瑶从自己吐出来的!一想到这东西居然在她肚子里安了家,她就着实恼得厉害。 红毛对这个本命蛊虫的来历所知甚少,不过她提醒周佳瑶,小木屋中有很多古籍,里面或许有关于本命蛊虫的记载。 周佳瑶伸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亏她手握重宝,结果呢,糊涂到了这个份上!那些书早年自己翻过两回,只因古文实在太过晦涩难懂,她总共也没看过两本。后来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如今红毛提醒,她才又记起来那些书。也幸亏那些书是在仙府小筑之中,若是在外头,依着她这个懒散性子,只怕早就落了灰,或是被虫蛀了。 当天晚上周佳瑶便以乏累之名,早早的安置了。 守夜的丫头是杏儿。 这丫头平日里最是活泼不过,这几年跟着桃儿,段氏学了规矩,倒是像模像样的稳重了一些。虽说她值夜的时候,也是尽心的,但是比起红衣,桃儿两个,却是要差一些。 周佳瑶待杏儿睡着了,便迫不及待的进了仙府小筑,直奔小木屋,将老早被她忘在脑后的书翻找出来。 她盘膝坐在地上,一本本的找着,找了十几本,都没瞧见什么有用处的。 红毛叼着先前那只蛊虫,就蹲在一旁瞧着,它时而侧头,时而伸着脖子,那模样,活脱像周佳瑶养了一只汪星人,而不是松鼠一样。 周佳瑶一边看书,一边分出两分心神来瞧它,“你叼着那虫子干嘛,不嫌累得慌?” “不是主人让红毛看着它嘛!” 那蛊虫其实早就半死不活的了。离了母虫,又没有宿主,也得不到毒?物滋养,所以只剩下一口气罢了。 仙府小筑也算得上是仙家至宝了,对人来说,仙府小筑里的东西,就没有一样是不好的!灵泉水有延年益受的功效,能解毒去病,洗涤人体经络之中的杂垢,对身体有莫大的好处! 但是对于蛊虫这种东西来说,仙符小筑简直就是它们的修罗场,邪?祟?毒?物进了这里面,就没有一个会自在的,故而这条蛊虫能奄奄一息的活着,倒也是它的造化了。 周佳瑶又翻了几本书,才勉强找到一本记载着光怪陆离的故事的手扎。 这本不能称之为书的手扎,是一个落地的秀才所写。 记录的,却是他落榜之后,无心再考,反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故事。 有些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有些则是他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还有些是在当地流传较广的传说。 这手扎的年代有些久远了,上面虽然没有写明确切的时间,但是却能看得出来,应该是唐朝时期的东西。 书中有一段,提到了湘西赶尸人,苗疆巫蛊术,都是寥寥数语,没有细谈。 周佳瑶叹息了一声,把这本手扎放下,却见红毛低下头,将那蛊虫放在了地上。 “怎么了?” “死了。”红毛回答得理直气壮,这蛊虫已经没了生机,若细看,还可发现它的尸体已经萎缩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空壳。 这边子虫刚死,那边毒虫就倒在了五?毒盘里,没了气息。 只是当时麻双环和麻悠儿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罢了。 后来周佳瑶又翻找出了好几本记着蛊术的书,把几本书里对于蛊术记载的都读了一遍,才算勉强明白了这个本命蛊是怎么回事。 要用制蛊人的心头血养着! 光听着就觉得瘆得慌。 这心头血怎么取?难不成拿把刀来,将胸膛割开?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要想到里头存着条虫子,心里就膈应的不像话。 蛊虫用是毒?邪之物,而灵泉水则是可以解毒的。 书上说,中了本命蛊的人,是要受极大的痛楚的。即便本命蛊的主人不催动蛊虫,中蛊者也会受蛊虫的毒?性影响,五脏六腑处皆有所感。 想解本命蛊,并不容易,蛊虫的种类不同,所用的药也自然不同。 周佳瑶想着,她自中蛊以来,一点难受的反应也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那百毒不侵的身体的关系? 后来她便又想,大概是灵泉水的关系。 于是便取了灵泉泉眼正中,已经凝结成露的最纯正的泉水喝了几滴。 那蛊虫受不得这种纯正的灵气,当下被周佳瑶给吐了出来,这本命蛊一落地便折腾了起来,没几下就倒下不动了,周佳瑶以为它死了,伸手想碰它一下,结果将那虫子戳烂了,弄得她手上沾了不少那蛊虫的渣渣~ 本命蛊一死,麻双环那里,自然气绝。 红毛只道:“主人,您杀人了。” 周佳瑶瞪了它一眼,“胡说八道,我只是戳死一只虫子,还是害人的虫子。” “可是它是本命蛊啊!此蛊虫与它的主人血脉相连,它死,它的主人自然也死了。” 这样算来,她还真是间接行凶了。 不过,那人本来是要杀自己的,如今自己只能算是间接报仇,哪里是杀人。 本命蛊一死,那麻氏应该也死了,她或许该差人云打探打探。 让周佳瑶吃惊的是,麻氏姑侄两个,就像是在这世上消失了似的。不说她,就是冯家那边,也没有了这两个人的消息。 冯耀宗气得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眼睛里带着几分阴鸷目光,像是随时随地能将人的身体射出几个窟窿似的。 下人们在屋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都知道冯家小爷的脾气不太好,这位爷向来说一不二,若是犯了他的忌讳,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屋内冯耀宗的两个心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三爷,会不会是那老的死的,小的就带着她的骨灰回乡了?” 麻家的人,都是火葬的,死了要化成一捧灰。 别人不知道麻双环的底细,冯耀宗还不知道吗? 她从来都没有想要回乡安葬,她想的,是离那人近一点。 况且她应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对。 虽说麻双环欠冯家两条命,但是这欠命的说辞,也只有那位敢说。冯家上下,哪个敢使唤她?若不是应了麻双环的条件,她能甘心替冯家人卖命吗? 能吗? 如此说来…… 他该派人回老家瞧瞧去。 只是麻双环若是真的死了,那这计划,怕是要再变一变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汴京城外西南方向三十里,一处茶寮摊子。 已经化装成男子的麻悠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小心谨慎,却还是露了行踪,让冯家的人找上来了。 麻悠儿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严格说来,她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麻家人虽然很少出世,但是也有人在江湖行走,真要论起来,没有哪方势力愿意得罪像麻家这样的人。 巫蛊之术,向来诡异神秘,让人闻风丧胆。与这样的人对上了,虽无刀光剑影之险,但一颗心却时时刻刻都要被笼罩在阴影和忐忑之中。谁愿意平白招惹一个这样的仇家? 冯耀宗也是不愿意的,但是麻家与冯家的约定还没完,就算麻双环死了,不是还有麻悠儿在吗? 冯耀宗看着一脸戒备的麻悠儿,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他带了不少人过来,阵仗不小。麻悠儿若是因此恼了他,却是得不偿失了。 “麻姑娘,有礼。”冯耀宗抱拳行礼,一身利落的江湖做派。 麻悠儿最不耐烦那些读书的酸儒,张口闭口孔孟之道,说什么惟小人与女子难养! 女子怎么了?难道学孔孟的秀才就不是娘生的?若是没有女子,光凭他们一群老爷们,能生出孩子来? 麻家的女儿,就没有一个是懂贤良淑德那一套的!大概是因为寿数不长的缘故,所以麻家的女儿活得很是肆意洒脱,倒比这世上其他女子活得随意一些。 “你是冯家的人?”麻悠儿虽对冯耀宗身上的江湖气息颇有好感,但眼中的防备之色,并没退去。 “在下冯家冯耀宗。” 对于他的身份,麻悠儿早就知晓,她装成不知道的样子,也是为了迷惑对方。 “原来是冯三爷!不知冯三爷寻小女子何事?”她心里对冯耀宗的到来有些准备,其实也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是现在姑姑不在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行事,凡事还是多长个心眼的好。 麻悠儿自幼是跟着麻双环着长的,麻双环曾教训她说,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更不存在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麻悠儿见了冯耀宗,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句话来。 冯家人,对姑姑不过是利用罢了。 姑姑能舍出自己的命去帮冯家人做事,为的就是想葬在那人墓边。 两边都有利用之心,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儿去。 只是姑姑死前,让她离开这事非之地,只怕也是不想让她掺和到冯家的事情里去。 姑姑心愿未了身先死,是死不瞑目的。她知道冯家的人不甘心,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才留下遗言,让自己离开。 只是冯家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她们的痛处,又岂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不敢当姑娘这声‘三爷’,姑娘,敢问麻前辈何在?” 麻双环与冯家的联系并不多,进京前,麻双环曾与冯家人见过一面,但是并没有带着麻悠儿。 麻悠儿过后才知道,当时与麻双环见面之人,有冯家的当家人冯汤,还有眼前这位冯家三爷。 那时姑姑的阳寿还剩下一年许,身体虽然还算过得去,但老态横生,根本遮掩不住。 实际上,姑姑与眼前这位冯三爷是同龄人,如何当得前辈二字? 不过,他倒是会做人,至少语气恭敬,让人听着心里舒服。 “姑姑阳寿已尽,驾鹤西去了。”此事瞒不住,也没有必要瞒着。 麻悠儿的坦荡,倒让冯耀宗有了两分另眼相待的意思。麻双环已死,麻悠儿便是麻家家主,无论如何,得说服她替冯家做事。 他瞧了瞧她身后背着的小包,暗想着麻双环的骨灰是不是就在里头。 麻家人死后火葬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麻悠儿见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注视着自己身后的包袱,心里便是一阵冷笑,好在她有后手,并没有将姑姑的骨灰带出来,否则落在冯家人手里,只怕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解了。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冯家人若敢对姑姑不敬,她定要让这些人尝尝尸蛊的滋味儿。 “怎么会这么突然?难不成有了什么意外?”冯耀宗虽然已经猜测到了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很意外。毕竟麻家人都不是普通人,别人想算计她们,并不容易。 提起这个,麻悠儿心里不由得掀起一阵阵的怒火来。 若不是冯家人多事,姑姑还有一年好活。 他们想借着姑姑的手算计人,怎么也不打探清楚了?对方能耐大,居然能解得了姑姑的本命蛊,这样的人,岂是好对付的? 他们倒好,上下嘴唇一碰,就要让姑姑去卖命!若非他们这般儿戏,姑姑岂会死得这么突然。 “冯三爷还问我?”麻悠儿脸上带着几分冷意,“你们不是说那人只是一个深宅妇人,毫无手段吗?我们麻家远在深山之中,不问世事,全然依赖你们,才会任凭你们冯家人的几句话就出手了!结果呢?我姑姑第一次出手,子虫直接就被降住了,连同母虫也没活多久!若非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姑姑如何能以本命蛊相搏?” 冯耀宗听了这番话,也有了几会动容之色,麻家的事,他知道的不多,本命蛊一事,却是听说过的。 那周氏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麻双环动用了本命蛊?更可气的是,如今麻双环已死,而那周氏,居然毫发无损。难道她身边,真的有什么奇人异士不成? “姑娘莫恼,此事是冯家的不是,连累麻前辈身损。”他正了正神色,给麻悠儿揖了一礼。 麻悠儿心中的凄苦之色更浓,“冯三爷不必如此!姑姑说过,命中注定之事,避无可避。”她虽对冯家人多有怨言,但是也晓得,姑姑之所以执意要用本命蛊,也是因为受不得漫长的折磨,想早日解脱。还有就是她想快点办完冯家交待的事情,好追那个人而去。 姑姑生前时常一个人独自陷入深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透漏出来的东西,先是欣喜怀念,而后则变成深深的痛苦。 她有一次对自己说:他先一步离自己而去,只怕早就过了奈何桥。即便自己现在追去,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麻悠儿不曾体会过,但是姑姑眼中流露出来的绝望,却是带给她许多震撼。 让麻悠儿接受不了的是,姑姑已经死了,可是那被下蛊之人,却还好端端的活着!换言之,那人不就是害死姑姑的凶手吗? “麻姑娘,想必前辈与我冯家的恩恩怨怨,姑娘也知道几分。眼下前辈身死,但两家恩怨尚未了结。”冯耀宗说到这里,目光微闪,“麻姑娘眼下要离京,莫不是置前辈的心愿于不顾?” 麻悠儿眼中精光一闪:“你在威胁我?”眼前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且身手不俗。虽然说动起手来,自己不一定能打过他,但是敢跟麻家人动手,他莫不是嫌命长? “不敢!在下只是怕前辈死不瞑目。”冯耀宗早就让人将这附近围了起来,眼下二人的对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麻悠儿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姑娘勿恼!在下猜想,姑娘怕是想先带前辈离开,再自行带着前辈的骨灰去冯氏一族的祭田进行安葬吧?” 麻悠儿没说话,沉默,有的时候代表默认。 “姑娘怕是失算了!那人,并不在冯家的坟茔之中。” 麻悠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有一股怒火从她的双眼里喷射出来! “你们冯家简直欺人太甚!”姑姑被骗了,被他们冯家的人骗得团团转。 冯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世人眼里,冯家是官,惹不起。可是在麻悠儿眼中,高官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怕他们麻家的! “姑娘息怒!想来姑娘是不了解这里头的内情!”冯耀宗只道:“前辈大概并没有跟姑娘说过这宗旧事,姑娘,实在不是冯家有意欺瞒,而是此事事关冯家基业和清誉,故而才未对外人说实情。” 外人? 这两个字,让麻悠儿好不恼怒。 她姑姑虽是姓麻的,可是用了自己的性命去替冯家办事,在他们眼里,居然成了外人。 哼! 好,好的很。 “哦,此时又没有外人,冯三爷不如说说,为何那人没有葬在你们冯家的祭田之中?” 冯耀宗也知道,这事儿要不说清楚了,想使唤麻悠儿做事,是不可能的。 他想了想,面露难色,道:“要说起来,这是一桩陈年旧事。子不言父之过,还请姑娘担待一二。” 原来,当年冯汤有一外室,是花楼里赎回来的清倌儿,姿色不俗,故而颇受冯汤宠爱。冯汤的正妻是个不能容人的,对养外室这件事情,更是深恶痛绝。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了什么,就对冯汤的行踪起了疑心,细查之下,就发现了冯汤在外面养人的事情。再加上那外室是花楼出身,就更是不待见了。 “母亲大怒,将人绑了,趁父亲不在时,将人卖了,送上了南下的船。”冯耀宗三言两语将往事说了,却是避重就轻的只挑能说的说了,有些隐讳之事连提都没提。 “谁也没想到,那外室当时居然怀了身孕,等我父亲赶回来,想着寻人的时候,却是再没了那外室的音信。” 麻悠儿不懂得大家世族的那一套,联姻带来的利益好处,她更是一窍不通。她只知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若不然,姑姑怎么就为了一个臭男人,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厌烦,并没有惹得冯耀宗有任何不快之色。那人是冯家血脉不假,但是不过是个短命鬼罢了,他这一条命,能为冯家换来麻双环那样的助力,倒是有些用处。 “你姑姑只知道他是冯家人,却并不知道他早年流落在外,一落地便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父亲虽然有意接他回来,可是他却惦念生母所受的委屈,不肯归家。”那人因出生时早产,故而身子比寻常人孱弱了许多,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倒是招惹了不风?流债。 “他的死,与你姑姑也有些关系,所以你姑姑才会答应他那个条件。” 麻悠儿听了这些,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难道就因为这个,他不能入你们冯家的坟茔?” “是他自己不愿意。”冯耀宗只道:“所以,姑娘若想完成前辈生前所愿,最好还是与我们合作!此事,在下能作主,只要姑娘帮我们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不仅前辈可以达成生前所愿,我冯家,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麻家……” 麻悠儿伸手打断他的话,道:“冯三爷,我与你们合作,为的是完成我姑姑的心愿。以后,我希望麻家与冯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往来。” 冯耀宗大喜,“姑娘是这答应了?” 她能不答应吗? 麻悠儿想到麻双环临死前的那一幕,心中世痛,强忍着悲痛道:“我答应了!但也请冯三爷记住小女子的话,此事一了,还请冯三爷告知他的葬身之处,另外,麻家与冯家,再无瓜葛。”说到最后,麻悠儿的双眼中,不免带上了三分厉色! “冯家绝不是无信之辈,姑娘尽可放心。”冯耀宗只道:“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可否随在下回去细谈。” 麻悠儿想了想,就同意了。 茶寮的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 麻悠儿倒了两碗茶水,自己端起来一杯,与冯耀宗道:“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冯耀宗说的话,她既不全信,也不会妄加质疑,但是该用的自保手段,她是一定会用的。 冯耀宗瞧了瞧那碗茶水,若无其事的接过,与麻悠儿手中的茶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后面的事情,似乎就简单多了。 麻悠儿以为冯耀宗还会让她害那个周氏,不想,这次却是换了另一个人。 她毫无负担的应了,心里却默默的道:姑姑,对不起,悠儿要让您失望了! 只盼着地下的姑姑,不要恼自己以蛊害人才好。 第六百九十四章 周佳瑶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已经知道冯家请了能人异士来对付自己,她怎会任由别人作践自己,不找回场子去呢! 在旁人眼里,自己就那么好欺负? 冯微姿为什么嫁给别人做了填房? 云霆雷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跟个小?寡妇牵扯不清? 冯氏又为什么会中风? 难道这些都不是教训吗? 又或者,因为她没有痛下杀手,所以这些人当她是个好性的。 周佳瑶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到底是受前世的影响太深了,总觉得人命是精贵的,不可好生嗜杀。就算其人有罪,也该押去衙门,按着律法,正经八百的判一回,定罪,才是正理。 但是,她的心慈手软换来什么了? 除了得寸进尺,再无其他。 周佳瑶不由得想起当初在辽东府的日子。 那时候她对许氏,对周秀儿等人,也是如此。 总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人性本善。 想着给她们点教训,或许日后就能和平相处了。 可是,现实中的情景总是比想象中的要残酷很多。 心慈手软换来的,不过是对方变本加厉的回敬罢了。 好比这次麻氏姑侄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上次冯家把事情闹得那样大,到头来又怎么了? 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三司联合查了许久都没查出什么名目来,难不成还能一直查下去? 听说王家那边,已经出面在平息此事了。 冯家人,倒是抱了一条粗大腿,也不知道这王家,能保他们到几时。 周佳瑶打定了主意,要给冯家人点颜色瞧瞧,便让红衣去了易得档,让史家兄弟去打听麻氏姑侄的下落。 只是打听了好几天,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不知道是这麻氏姑侄行踪过于隐秘,还是有人替她们做了善后,总之史家兄弟打探了好几天,却没有打探出关于麻氏姑侄的任何消息。 不过,这兄弟二人都是谨慎又细心的性子,虽然没有查到麻氏姑侄确切的踪迹和下落,但是却细心的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发现了不妥之处。 “据那些出城的乡民们说,那日不知怎么的,突然窜出了几个壮汉,将他们都拦了,不让过去。后来史家兄弟还曾悄悄去茶寮附近查看过,知道那天好像有个女扮男装的小哥儿被人拦住了,对方口气不佳,两边差点打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却是和好了。” 周佳瑶听了这番话,当下便怀疑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哥儿,应该就是麻氏的那个侄女。看来麻氏,是真的死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那麻氏也不知因何而死! 就算自己间接害死了她,又有什么的? 不是自己不拿人命当回事,而是麻氏害自己在先,身上又背着谋害郡主的嫌疑,怎么瞧她都应该是个人物。可是她就这么死了,当年谋害郡主的事也就断了线索,让周佳瑶心里如何能舒坦得起来? “若是麻氏死了,那尸首总有停灵下葬的地方吗?顺着这个,也查不出?” 到底是不甘心呢! 红衣道:“此事史家兄弟也曾留意过,去了义庄和寺庙里打探,却是一无所获。” 外乡人客死他乡,都是有讲究的。若是经济上充裕的,都会选择去寺庙停灵,做场法事。实在囊中羞涩的,也要在义庄停灵,方可扶灵回乡。 这两处若是查不出什么,那麻氏姑侄的下落怕是就真的难寻了。 也许就地安葬了也说不定,又或是将人火葬了也是有的,化成了一捧灰,便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印记了。 周佳瑶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已经猜到了麻氏的归处。 算了,人都死了,再执着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让人盯着冯家大爷!若是有什么事,再让人递话过来!” 红衣没有答话,反而微微低头,不知道再想什么,片刻后,方才抬头,似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就问,你一向是洒脱性子,怎么也婆妈起来了。” 听了这话,红衣便自在了几分,眼睛里还带上了两分笑模样,“夫人为何让人盯着冯家大爷,而非是冯家三爷?”不是说那位冯三爷,才是冯家的接班人物吗?虽是庶出,可是除了出身差一些,论才能,武艺都是出挑的。 冯三爷是与麻家姑侄直接接触的接着人,正经的码头不拜,却拜冯家大爷这样的野码头,实在是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也不想想,那冯老三可是个好相与的?他手下的人,都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而他这些年究竟在哪里习艺,师从何人,却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这个人不简单,咱们招惹他,只会打草惊蛇。冯家大爷嘛,虽然对咱们有所隐瞒,但总算是顾全大局,知道轻重的人。冯老三那边,就算咱们不盯着,冯家大爷也会派人盯着的。只要咱们盯住了冯家大爷,便是能耐了。” 红衣恍然大悟,道:“还是夫人厉害,是奴婢想左了。” “你去吧,叫史家兄弟辛苦一些!” 红衣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心念微动,将世子报平安的那封家信从仙府小筑之中取了出来。 上面总共就两行字,她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眼下看了,仍是觉得眼眶发热。 那人也是够狠心的,只寄了这么一封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人如何了,差事办得如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二哥的消息。 她想了半晌,又把那信收了起来。 段氏端了一份冰盘过来。 盘子里摆了几样切好的瓜果,上头插着银制的小签子,看着晶莹剔透的,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夫人快来尝尝,这是庄子上新送来的瓜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比往年早上市近一个月。奴婢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瞧见过这个时候下果子的呢!” 周佳瑶也来了兴致,让小丫头拿了水,投了帕子擦了手,吃了两块。 味道不错,可是吃到周佳瑶嘴里,也就那样吧!她有仙府小筑在手,寻常东西种下去,都能结出不一样的东西来,若是论味道,又有哪里出的东西,能比得上? “你拿下去,与桃儿几个分了吧!”她捧着茶碗,漱了口,便歪在榻上,想要小睡片刻。 到底是最近事情太多,伤心费神的,精气神看着不如往昔。 段氏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免替自家主子抱屈。这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便没有寻常人家快活。 “夫人,奴婢就在廊下,您若是有事儿,就叫奴婢。”段氏亲自侍候着周佳瑶歇下,将屋里侍候的小丫头打发出去,自己则是拿了个小马扎,坐在了廊下。 院子里静悄悄的,婆子们走路的时候,都放轻的步伐。 没过多久,前边突然传来蹬蹬的脚步声! 那动静不小,想来来人应该是小跑着过来的。 段氏听了,眉心没由来的跳了两跳,却见有个丫头急步而来,到了院子里小跑便成了快走,见到段氏的时候,忙不迭的蹲了蹲身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段氏听了,大惊,咬着牙转身进了屋。 周佳瑶其实一直没睡着,段氏一进屋,她便睁开了眼睛,见段氏一脸的举棋不定之色,当下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段氏蹲了蹲身子,方才道:“小冯姨奶奶那边,似乎不太好。” “怎么了?”周佳瑶从榻上起身,一脸的惊讶之色。 小冯氏大概是学乖了,有了身孕以后,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服侍云鹏,她便在屋子里鼓捣一些小孩子能用得上的小玩意,亲手做些小孩子穿的贴身衣物,乖的很。 周佳瑶知道这事儿以后,也挺意外的,不过一个女人要做母亲了,性情有所收敛也是常事。所以乍听小冯氏那边出了事,她还是挺惊讶的。 “听说小冯姨奶奶最近常做恶梦,晚间睡得不好,白天吃饭也不香。今日,似乎是见了红,不大好。” 周佳瑶微惊,问她:“怎么不请大夫?”自从冯氏中风了以后,府中中馈便暂时由云如娇和程嬷嬷管着。 程嬷嬷是冯氏身边最得用的人,打理中馈是把好手。云如娇虽然性子有些古怪,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冯氏亲手教导的,在主持家务方面,也是颇有经验,两个人配合了一些时日,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 “此事,没报给大小姐知道?” 段氏摇了摇头,“这也是奴婢想不通之处。”照理说,小冯氏腹中的这块肉,便是她的护身符。只要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国公爷的老来子(女),即便是庶出,也会备受宠爱。小冯氏应该将这块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才是,为何知道腹中胎儿有异,却不请大夫呢? 或者,她是怕云如娇和程嬷嬷会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 段氏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周佳瑶微微沉吟了一番,道:“也不是没有道理!总归是合作一场,别让小冯氏觉得咱们厌弃了她。你去问问,看看她怎么说,若是有合理的要求,倒也该帮她一把。” 段氏有些担心,便道:“夫人,若是小冯氏有嫁祸之意,该如何?” “你素来谨慎,想必也不会让她们揪到什么小辫子。咱们一来不送吃喝,二来也没让人去给她开方子,她就是脑袋上长出了角,又如何能嫁祸给咱们?” “是,奴婢这便去!” 段氏一向机灵,倒也不觉得这事棘手,她整了整心神,交待几够大,便往小冯氏那里去了。 小冯氏正卧在床上抹泪呢! 这两日她过得浑浑噩噩的,简直犹在恶梦之中。她已经没了非分之想,只想着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有个依靠,谁知竟被那恶魔盯上了。 小梅吓得够呛,可是心里一点主意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只怕姨娘?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可是这种事情,说出去谁能信?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只怕姨娘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小梅担心的不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 “姨娘,还是让人去禀大小姐一声,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您若是信不过她们,跟国公爷说一声也行啊!何苦这么熬着?” 小冯氏垂泪,“我有何脸面去跟国公爷说这个!”脸面倒是其次,只是她说了,国公爷会信吗? 妾是什么?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国公爷再怎么宠爱她,还会袒护她不成? 她虽不像冯氏那样,在云鹏身边多年,全然了解他的脾气,但是小冯氏也晓得云鹏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一旦闹出来,他脸上无光,不会拿那人怎么样,却是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怪到自己头上的。 就在这时,有人来禀,说是世子夫人派人来了。 小冯氏心里先是一惊,紧接着露出两分欢喜来,问道:“来的是哪个?” “是大?奶?奶身边的段大娘。” 小梅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来,“姨娘,赶紧把人请进来,方才不算失礼。” 小冯氏回过神来,眼中的欢喜却是不见了,道:“快请段大娘进来。” 少时,段氏进了屋,见到小冯氏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这小冯氏看着清减了几分,眼底的青色盖也盖不住,瞧着很是憔悴。 “见过姨奶?奶。” “段大娘快快免礼。”小冯氏早就脱胎换骨了,知道段氏在周佳瑶面前颇得脸面,不敢托大。 “小梅,快给段大娘搬个凳子来。” 小梅连忙应了,快手快脚的给段氏搬了个凳子,又忙不迭的让人上茶。 段氏冷眼瞧着小冯氏如今的行事,简直不敢把她同之前的那个冯玉盈联系在一起。 “姨奶奶客气了,奴婢只是奉了大奶?奶?的吩咐,过来瞧瞧您。前一阵子,锦晖院的事情太多,姨奶奶这边,就有些顾不上,奴婢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姨奶奶,可有什么缺的,少的,奴婢好回禀夫人。” 第六百九十五章 段氏的一番话,听得小冯氏战战兢兢,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这国公府之中,四处都是耳目。不管是夫人的耳目,还是冯氏的耳目,亦或是国公爷的耳目,府里上下,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一说。 如今世子夫人派人过来,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万一她那点丑事被人揭发出来,不但荣华富贵转眼成了过眼烟云,只怕她的小命也要保不住了。 冯氏想到这里,眼圈不由得红了红,脸也瞬间白了几分。 段氏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里觉得奇怪,但脸上却带了几分心疼的样子,嘴里道:“姨奶奶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还是下人怠慢您了?” 小冯氏听了这话,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摇摇欲坠的抖了抖,让人瞧了,心疼不已。 段氏到这时,方才真是有些可怜她了。 以前她只觉得这小冯氏要跟夫人抢世子,手段卑劣,实在可恨。但是现在看小冯氏,又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娘家都是恨不能把她卖了换钱的,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依靠的族中长辈,又差点被送到福建去送死。 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委身于一个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人,又是做偏房妾室的,这其中的苦辣酸甜滋味,只怕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但是,这又怪得了谁呢? 若是她当初能想得明白点,不来掺和云家的事儿,不来趟这浑水,如何能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姨奶奶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若是您信得过我们夫人,不防说出来听听!虽然说我们夫人不掌家,但是好歹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若真有哪个不开眼的下人敢怠慢您,夫人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小冯氏有苦说不出,听了段氏这话,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段氏虽叫她一声姨奶奶,但是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却是清楚的。 在这府里,若是没有了云鹏的宠爱和庇护,她便什么都不是。 小冯氏吸了吸鼻子,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多谢夫人的惦记。哪儿有什么不顺利的。国公爷待我好,府里下人也没有对我不恭敬的。只不过怀孕以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而已。” 段氏心里有数,小冯氏这是没说实话。 段氏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再说她又不是没见过孕妇,孕妇多愁善感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除了小冯氏,她的丫头小梅也是一副心事重重,坐立难安的样子。 她不说,自己这差事就算是没完成啊! 段氏想了想,就换了个策略:“既然是这样,那奴婢就放心了。不过,姨奶奶思虑过重,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于胎儿不利。您看,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奴婢瞧着您的气色可不大好。” 段氏这意思,很明显,孩子才是小冯氏的立足之本,若是孩子有了什么事,她的依仗也就没了,她在这府里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要请,就请个擅妇科的大夫来,让他给您好好瞧瞧。” 小冯氏想了想,便道:“有劳段大娘跟世子夫人说一声,多谢。” 这是同意了。 段氏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您放心吧!” 小冯氏知道,眼下周佳瑶还没有放弃自己,既是让人来探她,又主动提及给她找大夫瞧脉,就肯定不会害她。 现在看,这府里除了国公爷,就只能依靠世子夫人了。 段氏又坐了一会儿,便借口回去复命,起身告辞。 小冯氏连忙让小梅去送段氏。 小梅连忙热心的送段氏,一边走,一边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自家主子的事情跟世子夫人那边透露两句。 小冯氏的担心,她都清楚。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眼下那贼子还没得手,若是有了防备,还可有转机。若是将来那贼子得了手,不管主子肚子里有没有小主子,下场怕都是个死!就算一时半刻能保住命,但是生下了小主子之后呢? 小梅越想越紧张,手心里都是汗。若是说了,主子怕是要怪她多事,若是不说,将来主子的下场…… 若是小姐出事,她还能活吗? 小梅想了想,就突然拉了段氏一下,一下子拉着她躲进了角落里。 段氏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惊呼声压了下去。 “段大娘,求您跟世子夫人透个话,让她救我们主子一救。”说完,居然是要跪下给她磕碰。 段氏连忙扶了她,悄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娘,求您了!我们主子,我们主子被人惦记上了!”小梅的脸白的吓人,她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鼓起勇气跟段大娘说这件事的。 段氏一愣,紧接着道:“是谁?” 小梅喘了好几下,才道:“锦澜院的那位!” 段氏大惊,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霆雷的那个毛病,段氏是知道的。 谁能想到他色胆包天,居然连小冯氏的主意都敢打! 段氏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 “你先回去,此事,我要跟夫人禀明,再做决定。” 小梅听说段氏肯把这事儿告诉周佳瑶知道,心里顿时欢喜异常,“多谢大娘!我们主子会记得您的好的。” 段氏挥了挥手,整了整心神,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之后,才出了冯氏的院子。 段氏回了郡主府后,脸便一下子垮了下来。 “夫人……” “怎么回事?”周佳瑶见她脸色不大好,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段氏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 “那小冯氏,肯定是怕这事儿被揭出来以后,自己的处境艰难!此等丑事一出,小冯氏就算仗着自己的肚子能熬些日子,但是等孩子落了地,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国公爷再怎么糊涂,怕也分得清妾室和儿子的重要性!再者云霆雷的身后还有冯家,而冯玉盈呢,她有什么? 周佳瑶觉得她分析的很对,但是小梅不顾小冯氏的意愿,私下里把这件事儿报给了自己知道,难道就不怕她会趁机从中做什么手脚?还是说,事情已经到了危机关头? “你瞧那样子,二爷可得手了?” 段氏摇了摇头,“怕是还没有。” 周佳瑶心里有了数,道:“这种人,若是有了目标,难道还会中途放手?” 段氏摇了摇头,想着这世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呢!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像二爷那种脾性的,若不得手,只怕心痒难耐。 “那就对了,找个人,去请大小姐过来一趟。” 段氏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就去。” 周佳瑶吩咐桃儿道:“给我换身衣裳,一会儿大小姐过来,你们都到廊下去守着。” “是!” 不多时,云如娇来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冯氏,看着清减了不少,人也失去了鲜活一面,瞧着脆弱了不少。 “大嫂!” 周佳瑶点了点头,“大小姐不用如此多礼,快坐。” 有丫头上了茶,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周佳瑶只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茶,我这里多是绿茶,大小姐可喝得惯?” 云如娇知道周佳瑶找她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无关痛痒的话,不过是暖场罢了。自己又不是来喝茶的,怎么会挑这茶的好坏? “大嫂这里的茶,自然都好,我喝得惯。”云如娇像模像样的喝了一口茶,转头见屋里没有侍候的,便给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去。 那丫头虽然心里不太乐意,可是也不敢违背主子的话。 屋里没了旁人,云如娇便将手里的茶碗放到桌上,问道:“大嫂特意让人把我叫过来,是有事情吧?”她对周佳瑶,并没有什么恶意和排斥之意,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就显得矫情了。 “是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云如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着呢! “你母亲的病,如何了?可见起色?” 云如娇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冯氏并不是中风了,她当时是被云鹏掐往了脖子,整个人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差点死掉。 不过,现在她跟死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整个人没有意识,吃喝拉撒都是没有知觉的。 “还是那样,没什么进展。”云如娇知道周佳瑶说的都是寒暄的话,到现在为止,大嫂还没有进入正题。 到底,她叫自己过来干什么? “大嫂,有话不如直说,母亲身边离不了人。”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小冯氏的胎,怕是不太好!” 云如娇没想到她会提起冯玉盈,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才道:“哦?是吗?她的胎,有人照应,再说父亲也不舍得她出事,大嫂,莫要操心。” 看来云如娇对自己的这个表姐并不亲近。或者,是因为冯玉盈做了云鹏的妾室,她才会如此? “本来呢,我也实在不乐意管这些个杂事!可是此事却实有些干系,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府里又有得闹了。世子不在府里,咱们家里刚刚出了事,这个时候若是再闹出什么不堪的,只怕御史们是真的不会放过咱们家了。” 周佳瑶这番话,说得云如娇备感意外。她秀眉微皱,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好像不太相信小冯氏的胎能和御史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二爷的事情,大小姐知道多少?” “二哥?”云如娇大惊,“大嫂是什么意思?” 周佳瑶平不改色,“前一阵子你二哥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那事儿闹得不小,连累着云霆雷连差事都丢了。 云如娇即便是个姑娘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雨。她毕竟大了,想要把她瞒得死死的,也不容易。 “大嫂的意思是……” 周佳瑶冷笑一声:“二爷似乎是在府里待得久了,有些不安分。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不沾,偏要去招惹自己的庶母!” 云如娇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嫂慎言!” 她气热汹汹的模样,像是被人触碰到了逆鳞似的。 周佳瑶也不恼,只问:“大小姐难道不知道二爷的嗜好?”云霆雷就是个变太,喜欢妇人。 云如娇冷笑一声,从没有觉得周佳瑶的面目会像现在这般可憎。“要是这么说来,二哥干嘛不招你?相比之下,大嫂好像比那个冯玉盈更合适一些吧!” 论容貌,周佳瑶却实比小冯氏强不上,但是此刻被云如娇这样比喻,她却顿时有了想吐的感觉。 “放肆!”周佳瑶板着脸,“长嫂如母,大小姐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嫡母早逝,一直养在妾室身边,规矩难不成都没学过吗?” 不就是恶心人吗? who怕who? 云如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有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性子本就古怪,这些年也不爱出来凑热闹,若是论口舌之争,还真不是周佳瑶的对手。 “大小姐,斗气若是能解决问题的话,那我还请你过来干嘛?你与其跟我斗嘴,还不如好好想想解决之道!”周佳瑶轻叹一声,“此事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小冯氏固然一死,你以为你二哥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御史一个治家不严的折子送上去,国公爷怕是要受申斥的。孰轻孰重,大小姐自己考虑吧!毕竟跟二爷一母同胞的,是你不是世子!” “你……”云如娇真是有苦说不出! 冯氏一个半死的人,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若是二哥再出事,这个家怕是真的要散了! “大小姐,我不是无中生有的人!找你来,也是为了家和万事兴这几个字罢了!二爷与你是手足,你劝他,他或许还能听进去。调?戏庶母,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大小姐不担心二爷的前程,尽可听之任之。” 换句话说,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云如娇冷静下来,气也消了几分。 “看不出来啊!大嫂倒是一个大度的人,那冯玉盈当初可是惦记大哥的,现在你居然能不计前嫌的去帮她,真是没想到。” 周佳瑶轻笑两声,“大小姐倒是把我想好了,我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只不过,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能改就好!小冯氏再怎么不堪,到底是改过了,总比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悔改要强一些吧?” 第六百九十六章 虔诚 周佳瑶这几句话,让云如娇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冯玉盈是有错,可是到底是为自己所做的糊涂事付出了代价。更何况,她的错,本就是自己母亲推波助澜的结果,若是没有母亲给她撑腰,她一个冯家远支破落户的女儿,如何敢打大哥的主意?就是这云国公府的大门,只怕都不是她能进得来的。 再想想母亲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当真都是要将大嫂置于死地。 她先前劝过两次,可是母亲非但不听,还让她莫要多管闲事。这次的事,自己事先并不知情,大概母亲也是怕她从中作梗,才会将她瞒得死死的。 云如娇想到这儿,脸上便带出了几分愧色,先前那些恼怒之意也散了不少。 “大嫂……”母亲已经成了那样,二哥又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父亲又一向不问家里的琐事…… 云如娇渐渐生出几分无力感,她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儿,虽然也学着打理中馈之务,但是对于云霆雷肖想庶母一事,却是毫无办法。一来云霆雷是她兄长,二人关系虽不亲近,可是毕竟是一母同胎。自己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如何好跟他开这个口?二来二哥这两年的性子,越来越古怪,早些年他彬彬有礼,人见人赞的模样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周佳瑶见她脸上挂着一副为难之相,当下缄默,端了茶碗默默的喝了一口。 云如娇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没了底气,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来。 大嫂的话虽说得不太中听,但有句话却是说对了。 二哥若是真对小冯氏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那可真是其心可诛了。眼下是什么时候?家里的事情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虽然丢了兵部的差事,但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要是闹出对庶母不敬的事情来,只怕父亲也保不住他! 小冯氏呢!怕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连累得家里又要背负一条人命。 “大嫂,您找我来,不会是想让我去劝说二哥吧?”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开这个口? 周佳瑶轻笑一声,“大小姐想岔了,我并无此意。二爷那个人,最是桀骜不驯,岂是寻常人能劝得了的?早先听闻人人夸赞咱们二爷是仁义纯孝之子,最是谦恭和顺不过,倒显得我们世子爷生性薄凉,是个不孝的。如今看来,倒是大家错看了二爷。”云霆雷的演技这么好,就是身上不担职,去做戏子,只怕也能混口饭吃。 做人留一线,大小姐毕竟是云霆雷的同胞妹妹,这话要是真的当着她的面说出来,那便是打脸了。 即便这样,云如娇听了周佳瑶的话,还是觉得臊得厉害,脸上火辣辣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亲骨肉,谁不了解谁? 云霆雷的底细能瞒得过旁人去,还能瞒得住她? 早些年不过是母亲为了打压世子,所以才会让二哥收敛性子,在外面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来罢了。她要抬高自个儿子,打压嫡长,哪里会让二哥暴露本性?其实汴京城里的名门大户,都是消息灵通且知根知底的,二哥到底什么样,有心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出实情来。 “那大嫂的意思是……” 周佳瑶只道:“我是特意知会大小姐一声,二爷不听劝,你我怕是劝不住,此事若是被国公爷知晓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若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需大小姐这边安排安排。” 云如娇皱眉,越发糊涂,不是说不指望自己帮忙吗?怎么还用她安排呢? “大嫂有话不防直说。” “眼下小冯氏受了惊吓,整日惶惶不安,身子吃不消,已经有了小产之兆。你也知道,国公爷看重她这一胎,她要是出了事,大小姐这个掌家的人,怕是也要受连累。”周佳瑶看了看云如娇,方道:“大小姐不如将西效的庄子腾出来,跟国公爷说一声,让小冯氏去庄子上养胎吧!” 云如娇听了她这话,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小冯氏一走,二哥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得暂时歇了。 母亲还病着,他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追到庄子上去吧! 此事还应该好好商议商议,不管怎么样,也得想个万全的办法。 云如娇郑重的给周佳瑶施了一礼,“多谢大嫂。” 她这一拜,是真心实意的。家里这个样子,真的是不能再有什么波澜了。 “你不用谢我,我亦是云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云如娇听了,心里更是带了几分愧疚,大嫂这样,也是一心为公,可是反观母亲这些年,做的都叫什么事啊! “大嫂,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父亲那边,我会派人去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你动作要快一些,最好先给小冯氏请个大夫。用药方面一定要慎重,别让人钻了空子。” 云如娇自然没有不应的,她本是要起身告辞,却突然改了主意,问周佳瑶道:“大嫂,有些事,你比我看得透,比我想得明白。这掌家之权于我,是累赘,是禁锢,我宁愿一心一意的在母亲身边侍疾。改日,我禀明父亲,大嫂出来掌家吧!” 周佳瑶笑了笑,没说话。 中馈之事,于她来说,最寻常不过! 她既不会中饱私囊,也不会存了私心想要打压别人! 只是即便她做人光明磊落,无半点私心,但是在别人眼里,只怕也是诸多不事。 她是宗妇,掌管中馈本就是她的事。她嫁过来这么久,冯氏把持着中馈不肯交出来,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说闲话了。 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中馈收回来,倒也便宜。 “大小姐看着办吧!”她脸上淡淡的,好像一丁点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似的。外头有风言风雨说她是面团一样的人,连公公的一房妾室也斗不过之类的话,周佳瑶从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人活一世,重要的是自在,要那些虚名做什么? 云如娇见她如此,知道今天的话只能谈到这里了,再留下去,只怕就要惹人生厌了。 她告辞离开,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梧桐院。 程嬷嬷早就等着了,见她回来了,脸上全是担心之色,等把屋里的小丫头都打发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大?奶奶叫您过去,说得可是中馈之事?” 云如娇不动声色的问道:“嬷嬷怎么会这么想。” 程嬷嬷心有不甘,脸上带着三分青色道:“大?奶奶那是什么人物,一向与夫人作对,恨不能从夫人身上咬下肉来!如今夫人成了这般模样,想来最开心的人就是她了!她惦记这中馈之事,也非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云如娇勃然大怒,还没等程嬷嬷把话说完,就将自己手里的茶碗狠狠的摔到了地面上。 粉釉梅花压手杯当下碎成了好几片,茶水溅了一地,将地上百花争春的地毯都打湿了。 程嬷嬷被吓了一跳,印象中,大小姐还没有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云如娇在府中下人的眼里,一直是个性子有些不大好,眼界高,凡事都不喜欢声张的人。说白了,就是觉得她自恃过高,有些瞧不起人。当一个人目下无尘到了一定程度时,那便真是说也懒得说,骂也懒得骂了。 程嬷嬷一直都觉得,云如娇就是那样的人。 可今天见她摔了杯子,发了这样大的火,心里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荒唐了。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程嬷嬷先是愣住,随后想着是不是大小姐在大?奶奶那里受了气,所以回来以后,方才是这副模样。 云如娇脸冷得仿佛能刮下一层寒霜似的,“怎么了?嬷嬷倒也好意思问我。” 程嬷嬷直到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云如娇这通脾气,是冲自己发的。她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大小姐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火气。 云如娇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当下生出几分怨恨的心来,这刁奴,仗着自己是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没少给娘亲出些歹毒的主意。母亲如今病成这个样子,她居然还不知悔改,还要往大嫂身上泼脏水。 “大嫂是宗妇,执掌府中中馈本来就是她的事,嬷嬷说话之前,都不动动脑子的吗?” 程嬷嬷心里发苦,脸上却是一副愤恨之色,她嘴上道:“大小姐说得是哪里话,这世子夫人年纪轻,做事考虑不周也是有的。她是乡下长大的,对京中的人情来往也不是很熟悉,万一出了纰漏,如何是好?”程嬷嬷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云如娇的不快之处在哪里了。 想着头一段时间,云如娇亲近周氏,惹得夫人不快之事,程嬷嬷这心里便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起来。 大小姐似乎一向有亲近大房之心,对周氏也是尊敬有加。 “大嫂比我还要大一些,怎么就不能管家了?你去别人家的府里问问,谁家不是宗妇持家?像你这样奴大欺主,有了不从之心的老货,就该一棒子打出府去。”说到最后,云如娇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厉色。 程嬷嬷直到此时,方知道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掌握了。她连忙跪了下去,“大小姐,老奴冤枉啊!老奴对夫人,对小姐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有一分的不敬。” 云如娇冷哼一声,“这云府上下,在外人眼中哪分什么你我?你从来都是当自己是母亲的下人,当自己是冯家的下人,何曾当自己是云家的下人?大嫂是宗妇,理应出来理事,打理中馈。我是个姑娘家,从旁协理便是了,哪能一直把持着。” 程嬷嬷见她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哪里还敢再说话~ 云如娇打定了主意,更不会在乎程嬷嬷所想,当下道:“若不是看在你对母亲忠心耿耿的份上,就凭你方才的一番话,就该把你打出去。” 程嬷嬷低头,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也不知道郡主府里那位,到底给大小姐吃了什么迷?魂?药了,竟让大小姐对她这般维护。 就是他们亲兄妹间,也没见这般热络。 前阵子二爷受伤,出事,大小姐只看了两回,就不闻不问了。当时夫人还说,大小姐性情冷清,对兄长,弟弟都不亲热,想来是府中姑娘少的关系。 现在看来,夫人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好了,你下去吧!让今天晚上值夜的丫头警醒一些,有什么事情,赶紧让人来回我。”冯氏自从病了之后,云如娇就搬到了梧桐院,天天在这边盯着,衣不解带的照顾冯氏,直到熬不住了,才让人替换她。 程嬷嬷连忙应了,转身下去安排了。 青枝连忙让小丫头进来,把地上的瓷片收拾干净了。 云如娇的奶娘薛氏有心要劝她几句,见她脸上余怒未消,也不敢深言,只道:“小姐莫要气了,当心身子要紧!” 最近因为照顾冯氏的关系,云如娇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神色憔悴,看着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云如娇只觉昨头痛的厉害,想了想便与青枝道:“你去请个擅千金的大夫来,去那边给她瞧瞧,听说她身子不大好。” 青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胡乱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薛氏也迷糊着呢,“大小姐,那边的事儿,您何苦插手呢!”那就是一团乱账,要是夫人不出事的话,指不定就要收拾小冯氏了。 云如娇叹了一口气,道:“一会儿大夫到了,你也过去瞧瞧,青枝到底是个姑娘家。” 薛氏点了点头,应了。 云如娇心乱如麻,“奶娘,我累了,想歇歇。” 薛氏只道:“那奴婢扶您回后边躺会儿?” 云如娇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先去抄会经吧!” 自从冯氏病了以后,云如娇对礼佛之事也越发上心了。平时抄经,捡佛豆,茹素,日子过得像位避世的老太太似的。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有客到 薛氏心疼万分,只道:“晓得小姐虔诚,但是也该心疼自己一些。若是乏了,就去歇一歇吧,不要勉强自己。”云如娇眼底乌青一片,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云如娇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先抄经,等那边有了消息,你再来回我。” 薛氏见劝说不得,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将云如娇扶到了小小的禅室,帮她焚香后,才退了出去。 云如娇坐在案前,闭上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过了能有半刻钟的时间,云如娇才缓缓睁开眼睛,提笔抄经。 第二天,周佳瑶得到消息,小冯氏动了胎气的事儿还是没瞒住,国公爷得了消息,把院子里的下人发作了一通,气得差点跳脚。也幸亏发现的及时,大夫给开了安胎药,总算大小平安。 也不知道云如娇是怎么劝的,云鹏竟然同意了让小冯氏去庄子里养胎的事。还特意让卫胜先行派人过去,将京外的庄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又添置了不少东西,才让小冯氏带着人过去。 云如娇给小冯氏安排了几个行事稳妥,身强力健的婆子同行侍候着。临走时,她还特意敲打了几句,无非就是国公爷看得小冯氏的胎,派她们过去照顾小冯氏,是看重她们的能力。若是小冯氏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她们自然是会得到赏赐的,万一照顾不周,让小冯氏有了什么差错,这些人也不用回来了。 婆子们自然战战兢兢的应了,也都打定了十二分的主意,不敢马虎。 小冯氏临走前,特意让小梅去了一趟锦晖院,替她向周佳瑶道谢。 她心里清楚,若是没有周佳瑶从中周旋,自己不可能会有这逃出升天的机会。 周佳瑶知道小冯氏手里不宽裕,她虽有娘家人,可是比起那些无依无靠的人来说,也不遑多让。国公爷虽然疼惜她,却是贪图她年轻貌美,赏她的多半都是些首饰,衣裳料子,未必会给她多少银子。 周佳瑶便让段氏给小冯氏准备了三百两银子。其中整银二百两,散碎银子一百两,发便她赏人,零用。 小冯氏捧着那包银子,久久无语。 她自打进了国公府那天,就认定自己与周氏是敌对的!这世上,哪儿会有女人愿意与人分享丈夫的?妻妾斗法,是永无何止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是周氏的对手,差点被人算计着,送去福建。而算计她的人,居然是她曾经的靠山,相反保住她的人,却是她的仇敌。 小冯氏落下泪来,眼中已经有了悔意。 小梅最是理解她的心情不过,当下劝着道:“姨娘莫哭,若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好?世子夫人大义,您领她的情,日后多替她在国公爷面前说几句话也就是了。” 小冯氏点了点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周佳瑶给小冯氏备银子的事情,让杏儿十分不解,私底下跟桃儿嘀咕了好几次,想不通夫人为何如何以德报怨。 桃儿伸手戳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道:“夫人的用心,是想多个助力,少个敌人!你呀,长点心吧!”小冯氏知错能改,夫人愿意帮她,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杏儿这副模样,倒真是让桃儿气得半死。 一点长进也没有,真是榆林疙瘩。万一哪天被人利用了,这可怎么好。 杏儿被吓得够呛,再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云霆雷自然对小冯氏的动向一清二楚,也知道她去庄子上养胎这件事,是周氏和自己的妹妹一手促成的。 他怒极反笑,心底里的凶兽叫嚣着要冲出来。 云霆雷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出事以后,他的名声简直像是掉进了臭水沟里一样,原本有心与他结亲的几户人家,纷纷打了退堂鼓。他在兵部的差事也丢了,母亲病得跟死人差不多,连娘舅那边好像也对他不满起来。 各种挫折打击一涌而至,云霆雷原本就有些阴暗的心理,变得更加残暴起来。 段氏忧心忡忡的跟周佳瑶说锦澜院的事,这段时间云霆雷神出鬼没的,脾气也越发不好。 周佳瑶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要是那边一点风声也没有,什么都打听不出来,那才叫恐怖呢! 没过两日,居然有人递帖子给周佳瑶,要上门来玩。 周佳瑶拿着那带香味儿的信笺哭笑不得。 给她递帖子约她的,居然是景大小姐。 景慕心看似娇纵,实则是个很有原则性的人。当初在宫里,若不是她仗义执言,周佳瑶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虽然她的脾气有点耿直,但实则她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至少周佳瑶是这样想的。 她想了想,就打发人回话,说是自己有空,随时欢迎景大小姐上门。 第二天,景慕心如约而至。 她只带了两个丫鬟来,身边连个婆子都没跟着,倒是一副一切从简的模样。 周佳瑶亲自到二门接她,引她去了三孝堂。 周佳瑶并不喜欢在郡主待客。 见到周佳瑶时,景慕心打量她良久,甚至还伸出手在她眼底抹了一把。 周佳瑶被唬住了,愣了半晌。 那景慕心瞧了瞧手上,又瞧了瞧她,才道:“原来你竟是真的病了!” 跟着她来的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小姐这般行事,实在太失礼了。可是她们也清楚景慕心的脾气,知道不能劝。 但愿世子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难不成我还装病?”周佳瑶这才明白,她方才闹那么一出,原来以为自己的脸色是画出来的。 前些日子为了应付自己被吓病的说辞,周佳瑶特意断了安神的药,吃喝方面也素得不行,一日三餐改为过午不食,人清减了不少,气色看起来也差了许多。 一副病容,倒是让她省去了诸多麻烦。 “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很多人都在猜你们家的事情。” 周佳瑶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是等着看笑话吧!” 景慕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还在乎这个?”谁都知道云府不合,如今世子不在,偏就世子夫人的院子里出了事,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少,很多人都觉得这事儿与冯氏脱不得干系。 周佳瑶面无表情的听着,实则心里倒是佩服这些人心明眼亮。 高门大户之家,关系错综复杂,实则暗地里的阴私都是差不多少的。 冯氏闹的这一出,并不高明。若不是死无对症,云家又因为身在其中,有些事情不得不压着,只怕真相早就要被闹开了。 如今这事儿经了官,三司联查却毫无进展,加上云家身为苦主,却并没有太过追究,所以此事渐渐有了收势。 也正是因为这样,景慕心才能公然上门拜访。 “景小姐何出此言啊?”周佳瑶端出一副小媳妇状,“人言可畏……” 景慕心却笑,“行了!本小姐还不知道你?” 周佳瑶挑眉,一副难道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这模样落在景慕心眼中,却被理解成了,我跟你不熟! 景大小姐似笑非笑的道:“我说,你这人缘可是够差的,我想,除了我以外,大概就没有旁人来瞧你了吧?” 这倒是实话。 跟着景慕心来的两个丫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哪儿有上人家做客的时候,会说这个的。小姐真是口无遮拦,也不想想因为自己的这个性子,她都得罪多少人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毫不介意的道:“可不是!说起来,我的出身如何,大小姐也是知道的。早年我在乡下长大,结交的,都是村姑农女,像景小姐这样的金枝玉叶,我又见过几个?等我到了汴京城,旁人却是嫌弃我一身的泥土味儿,谁也不愿意跟我亲近。” 这是早先景慕心在宫里说她的话,如今被她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景慕心咬着一口银牙,道:“就知道你是个记仇的。” 周佳瑶笑,觉得这景大小姐像个孩子一样,倒也有几分真性情!两个人不打不相识,与这样的人结交,总比结交那种背后说人闲话,给人下绊子的阴损小人要强啊! 她心里暖暖的,嘴上却道:“这是事实啊,什么仇不仇的。” 景慕心翻白眼,啧啧两声:“当真无趣,也难怪你这里门庭冷落,连个探病的人没有!不过,你也是本事,居然能使得忠勇伯老夫人替你说话!” 还有这事,周佳瑶一愣,“怎么,老夫人说什么了?” “你当真不知道?” 周佳瑶摇了摇头,“我病了有些日子了,一直养着,也不曾出门,当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景慕心也知道她说得不是假话,便道:“听闻老夫人回去就跟忠勇伯说了你救了她的事,还说你当时一副病容,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看着便生出几分怜惜之心。明明病得很重,却依然不忘了为世子祈福,不忘了为天下百姓祈福,当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呃…… 老夫人也太夸张了一些。 周佳瑶听了,心里直打鼓。 “老夫人严重了!当时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无意中伸了一回援手,哪里就值得老夫人惦记了。” 景慕心不知道想到什么,喃喃道:“可见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问:“景小姐来,不会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吧!” 景慕心点了点头,“因老夫人替你说了话,忠勇伯便替你们家打点了一番。他多年不曾出来走动了,这么一番举动,倒是把众人惊得不轻!” 难怪前几天国公爷回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想来是因为与忠勇伯府攀上了关系,心里高兴吧! 云国公府虽是一等公爵,但是云家在朝中的地位却无法与荣家相比。 云家靠的是祖上余荫,手中已无实权,而荣显则是皇上登基以后一手扶持起来的,虽然兵权已经交了七七八八,但是荣显在兵部任职,手里还握着直隶大营三四成的兵马。 孰远孰近,谁更得圣心,一目了然。 “这,会不会太打眼了!” 景慕心笑,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带着几分鄙视之意,“你居然也有怕的时候?你放心吧,荣显那是什么人?他即便是孝子,但也是臣子,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他一清二楚。”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因为老母亲的几句话,就做了让龙颜不悦之事。 周佳瑶拧眉,对景慕心道:“景小姐慎言。”锦晖堂不比郡主府,她可不敢保证这里的人都是干净的,,有些事,怕是想捂也捂不住。 景慕心挥了挥手,“你真是无趣,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却端得一副老婆子的模样,真是扫兴。” 周佳瑶拿她没办法,就道:“景大小姐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下来用饭吧!我让下人预备席面。”之前她也做了功课,特意让人打听了景慕心在饮食上的喜好的禁忌。 景慕心便道:“算你有良心,也不枉我特意来看你。”她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丫头招手,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来,递到周佳瑶面前道:“这是我特意拖人从太医那儿求来的好东西,补身体最是得用了。你试试。” 周佳瑶这个汗,她就没有见过比景慕心更不靠谱的闺秀,哪儿有人送礼都送的这般直接和怪异的。 不过随即想到她的身世,年幼失母,又背了一个克母的名声,也难怪会如此。 经逢变故长大的孩子,一般性格都会变得极端。要么胆小怕事,懦弱没有主见;要么就像景大小姐似的,凡事不拘小节,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多谢你。”周佳瑶把盒子交给桃儿,这句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家常,时间转眼便到了中午。 席面儿就摆在花厅里,因只有景慕心这么一位娇客,周佳瑶也没太过,只挑了景慕心喜欢的菜,选了四凉四热,四素四荤的席面。让人备了冰盘,没什么度数的果子酒。 花厅里,香气扑鼻,却是周佳瑶养的茶花开了。 景慕心瞧见了,尖叫着一声,就扑了过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秦氏来见 天朝栽培茶花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到了宋代,栽培山茶花的风气就更盛了几分。 茶花因植株形姿优美,叶浓绿而光泽盛,花形艳丽缤纷,而倍受人们的喜爱。 只是茶花比较娇贵,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比较高,土壤的好坏,温度,湿度和光照如何,也都是有讲究的。无论是浇水、施肥、剪枝、翻盆,那都是一门学问,不论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茶花都养不好。 茶花因品种不同,生长环境不同等因素的影响,花期也略有不同。一般来说,花期大多在一月到三月之间,最迟的,也不会超过四月初。 可眼下已经是四月底了,这花厅里,居然还有盛开的茶花,实在是太震撼了。 “十八学士、六角大红、状元红!不得了了,居然还有鸳鸯凤冠!”景慕心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那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鸳鸯凤冠,其实就是海石榴的变品,极为难得,可以算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名品。 景淳便是爱花之人,特别钟情于茶花,景慕心从小耳濡目染,对茶花也颇有研究。 “乖乖,你这花厅里,光是这些花,就得值几千两银子。”景慕心一脸的羡慕,盯着她那盆十八学士猛看,眼睛里闪着贼兮兮的光芒,“不过,说真的,以前我听人说你嫁妆颇丰,足有一百多抬,当时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传闻也不见得都是空穴来风!” 一个花厅之中,光是价值不菲的茶花,就摆了好几盆。品相好的茶花,一株便可值千金,更何论周佳瑶这里,还摆着一盆变品的鸳鸯凤冠呢! “真是财大气粗啊!看得我好生羡慕。对了,这茶花的花期已经过了,为什么你这屋子里的花,却开得这样好?”景慕心一脸的不解。 周佳瑶只道:“这些花都是我托人四处找来的,我不会养花,府里有花匠,你若想知道,我让人把花匠给你找来就是了。”其实花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那父女二人以花匠身份进府的时候,着实也被这园子里的奇珍花木吓了一跳。许多品种他们只曾听说过,并没见过,还生怕自己手艺不行,侍候的不经心,会将珍品侍候死掉。哪成想后来这些花木非但没有事,反而长得越来越好。 父女俩丝毫不敢懈怠,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对于花木之事比自己吃饭睡觉还上心,做起事来十分勤勉。 周佳瑶让他们进府侍弄花草,也不过是打个幌子,实则有仙府小筑在,什么样的花草养不好? 景慕心低声叹道:“花是好花,就是太贵了。” 周佳瑶站在她边上,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便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你既然喜欢,就搬一盆回去,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景慕心可不是喜欢占人家便宜的人,她的性子,最是真爽不过,哪里会平白无故的占旁人的便宜。 “不好不好,我只是喜欢,管它是长在谁的院子里?难不成只有摆在自己屋子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喜欢不成?”她的倔脾气上来了,话说得便有些硬。 周佳瑶一听,却是被她这番境界给惊到了。喜爱和占有素来就不是一回事,后世的人不是常说,爱他,就给他自由,哪怕他选择的不是你,也要祝福吗? 但是真正能做到的这一点的,又有几人呢? 人性都是自私的,总想着把那些自己喜欢的都据为己有,才是真欢喜。却不想,世上也有像景大小姐这样的洒脱的人,爱便是真爱,不管得到与否。 转念,她便想到了云霆霄的身上。 景慕心爱慕世子,对他的心意,大概也是如此吧! “景大小姐的境界,当真是高洁,小妇人佩服的紧,一会儿可要多敬你两杯。”周佳瑶面色如常,半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 景慕心见她这般做作说话,知道她是在逗自己,缓和气氛,心里一松,当下笑出声来。 “来来来,我肚子都要饿死了,赶紧入席,尝尝这世子夫人的席面……”到底是自己有些失礼,如今得了梯子,自然是要赶紧把话题岔过去才行。 二人分宾主落座。 丫头端了净手的水来,两个分别洗了手,又用帕子擦净了手上的手,这才拿起一旁搁置的银筷子。 周佳瑶是主人,自然是要先动筷的。 景慕心也是世家出身,两人吃饭自然得遵循食不言那一套。 午饭吃得八分饱,也就算是用得极好了。中途周佳瑶还劝景慕心吃了两杯果子酒,到底是带着度数的,也没敢多劝,两个人拿最小的酒盅,各自尝了两杯。 饭后,二人漱口,擦手,又回到花厅用了一盏茶。 景慕心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是来着了,不仅见到了心仪的名品,还尝到了美食,跟周佳瑶的关系也更近一步,怎么想,都是她得便宜。 要说起来,自己跟周佳瑶倒真是挺像的,性子不讨喜,在京里没有什么朋友。 “叨扰了半天,我也该回去了!你还病着,应付我这个不素之客,想来也吃力。” 周佳瑶笑笑,没说话。她以诚待人,自然是不怕客人挑不是之处。而且景慕心虽在别人眼中有些娇纵,但是周佳瑶却觉得,景慕心直来直去的,很对她的脾气,至少她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在人背后使什么阴损的招数。 这样的人,即便做不成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哪儿有景小姐说得那般严重,不过是大病初愈罢了。”周佳瑶的精神还好,只是看着羸弱了一些,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景慕心只当她是客气,便道:“我也该回去了,多谢你的款待。” 周佳瑶起身相送,道:“景小姐若是得空,不防常来。左右我也是一个人,无趣的紧。” 景慕心见她说得真情实意,心里也暖和了起来,点点头,“我会的,世子夫人留步吧!外面起风了,当心吹着。” 一语双关,确实是个聪明人。 周佳瑶让段氏把景慕心送出府,自己转回头歇着去了。 景慕心意外到访,确实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不过景慕心也没白来,至少让她了解了一些外面的事情。 比如忠勇伯的态度。 “夫人,景大小姐坐上景府的马车回府了。” 段氏送完人,特意回来通禀一声。 周佳瑶点了点头,对她道:“你去派人打听打听,看看景家最近是不是有人过寿,又或者是有什么事。” 段氏不解其中深意,就问了一句。 “景小姐很喜欢茶花,我想送她一盆,她却不受!我瞧她那样子,怕也不是为了自己,兴许是想送人的。” 段氏懂了,连忙应道:“您放心,奴婢马上就派人去。” “也不用那样急。免得落人口实。” 段氏道:“是,奴婢省得了。” 周佳瑶这才让她退了出去,自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睡是睡不着的,但是闭着眼睛养养神总是好的。 这些日子以来,有些伤神的事情,是避也避不开的。比如小冯氏的事! 小冯氏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云霆雷。可是自从小冯氏去了庄子上养胎,这云霆雷便像是销声匿迹了似的,再无动作,他的安份并不能安抚周佳瑶。相反,云霆雷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心绪难宁。 总觉得,空气中都飘散着火药味儿,好像大战一触即发似的。 她向云如娇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两回,却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瞧着云如娇那样子,确实是不知情的,而非是有意帮云霆雷遮掩。 越是这样,周佳瑶心里就越是没底。 云霆雷连他自己的亲妹子都提防着,可见他确实另有打算。 是什么呢? 周佳瑶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觉得头痛万分。 反正也睡不着,周佳瑶干脆起身洗了一把脸,让丫鬟重新给她梳了头发。 知道她起身了,外面的消息也断断续续的递了进来。 “夫人,方才卫管家来过一回,要求见夫人。奴婢瞧他那样,似乎是为了中馈一事来的,就按着您的吩咐,打发他回去了。” 周佳瑶端着茶碗想了想,突然笑了笑,“他下次若来,你也不用拦着,替他通禀就是。” 段氏想不明白,“夫人不是无心接手府中中馈吗?为什么让卫管家……” “这种事情,光避着也没有用。我现在身子不好,管家之事,有心无力,别说卫胜了,就是国公爷亲自来了,只怕也说不出来什么。” 段氏的眼睛亮了亮,“是了,夫人说的有道理。”她从不觉得,夫人的病是什么好事,现在却觉得,这个借口真是好的不得了。 至少能让夫人躲避这阵子风头。 “二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并无。奴婢也纳闷呢!二爷最近循规蹈矩,毫无异样,甚至连酒都喝的少了,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着呢!” 周佳瑶想了想,就道:“你让人回来吧,锦澜院那里,先不要派人去盯着了!” “这是为何?”段氏有些不太明白,“夫人,难道是小子们办事不利,惹了您了?” “哪儿有的事~”周佳瑶将茶杯放下,轻声道:“盯得紧了,他自然就缩手缩脚,若是让他以为咱们放弃盯着他,他会如何?” 段氏顿悟:“奴婢明白了!” “你去找红衣,让红衣找人盯着他,暗中行事。” 段氏脸上带着笑,“奴婢明白。” 转回头,到了下晌的时候,卫胜果然又来了。 周佳瑶在脸上略涂了一些粉,看着面色苍白,倒是比前几天更吓人了一些。 卫胜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难办了。 “卫管家,不知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卫胜暗中苦笑,道:“回大?奶奶,小人前来,是想跟大?奶奶商议一下,这掌家之事。” “掌家之事?”周佳瑶轻咳了两声,才有气无力的道:“此事不是大小姐在管着吗?卫管家似乎来错地方了吧!” 卫胜只道:“小人没来错。这事儿还是国公爷特意吩咐的!冯姨娘久病缠身,已经不能理事,大小姐毕竟是个姑娘家,掌一家之权,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哦!卫管家的意思是,这烫手的山芋总要有人接管才好,而我,就是你们挑出来接管这烫手山芋的人,是不是?” 卫胜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大?奶奶这样直接的说出来,不太好吧? “大~奶奶,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是宗妇,早晚都该接手府里的事情。” 周佳瑶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道:“大管家也瞧见了,我身子不好,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八九个时辰都是躺着的,如何能理事?此事怕是还要麻烦大小姐了。”说完,她又咳了咳,一副软弱不堪的样子。 桃儿连忙抚了抚她的后背,紧张的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紧接着段氏便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热腾腾的药。 “夫人,该用药了。” 周佳瑶只道:“大管家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胜就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 他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差事没办成,卫胜坐立难安。 云如娇倒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大嫂还病着呢,这些事再拖延几天,也使得。 比起二哥这种三天两头闯祸的性子,三弟倒是安静的过份。 那孩子自幼身子弱,常年药不离口。 母亲病了以后,他更是忧心忡忡的,如今天气时节正好,他却突然病倒了,连学馆也去不得。 实在让人担心。 云如娇现在的生活,是三点一线,除了抄经,打理府中之事,就是照看云如霖,照料冯氏。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几日,这一天,云府突然来了贵客。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忠勇伯府的大少奶奶秦氏。 秦氏的拜帖,是求见周佳瑶。 周佳瑶与秦氏素未蒙面,她怎么会来拜见自己呢?莫不是忠勇伯老夫人要传什么话? 第六百九十九章 说起来,忠勇伯府和周家大房,还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荣显和周瑾,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两个人虽出身,经历各不相同,但是基本上都是经历了身份地位从低到高的转变。 不过,值得佩服的是,不管身份怎么变,他们都没有抛弃结发妻子,甚至都没有纳妾。 忠勇伯荣显自幼失怙,从乡野草莽一路晋升为汴京城的新贵,这其中的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荣显出身不高,是寡母胡氏一手带大的,他从军时,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是,他不怕死,敢拼敢打,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参加了数十场。从一个小卒子,成长为一代将领,他确实是凭借着自己在用兵方面的天赋成长起来的。 军中向来是个极重出身,极受压迫的地方。 荣显一无背景,二无靠山,仅仅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在军中站稳脚跟,最后成为皇帝手中的将帅之才,可见他有多么的幸运和努力。 荣显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但是他的成功,仅仅因为他能打仗,会用兵吗? 毫不客气的说,荣显用兵,玩的都是野路子。那些熟读兵书,会用兵法的将领,未必就没有真本事,未必就比他差。 那为什么荣显会成为一个特例,会成为汴京城中的新贵呢! 因为荣显是纯臣。 荣显从军时,虽未娶亲,但是胡氏却作主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荣显的妻子卢氏,也是乡野村妇,据说同样是大字不识一个,模样普普通通的女人。 荣显升至三等小校的时候,回家与卢氏成亲,只在家里待了两天,便又回到了军中。 卢氏虽没有颜色,但却是纯孝之人,嫁给荣显之后,把婆婆胡氏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孝顺。家里的活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提起卢氏,就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那些年世道艰难,荣家家里只有两个女人相依为命,可想而知日子过得有多么的不容易。 正因为卢氏是孝顺的,所以荣显敬重她,甚至卢氏在他的眼中,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妻子这么简单了。 以至于后来荣显发达了,成了人人艳羡的忠勇伯,但是他依旧是个朴实的乡下汉子,身边始终只有卢氏一人。 忠勇伯有三子两女,皆是嫡出。 那些企图送他美人,又或者想将女儿,妹妹送过去做妾室的人,都被荣显给骂了出去。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知道了荣显的意思,便没有人再敢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了。 荣显没有背景,没有裙带关系,与京中的勋贵们也无姻亲联系。他一不贪财,不二贪色,做起事情来也完全没有顾虑,所以这么多年来,荣显在当今圣上的心中,是一个无法取代的存在。 荣家的恩宠,自然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难得的是,荣显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是非常聪明的人。 忠勇伯有三个儿子。 长子是要承爵的,荣家未来的兴衰也都是压在了他的身上,故而荣显为长子挑的媳妇,是龙图阁大学士展彰的孙女。 展家的姑娘,都是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的,容貌性情也都是十分出挑的。娶这样一个有见识的贤内助,对于荣家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展家是清贵出身,最不屑做攀附权贵之事。之所以把孙女嫁到荣家,看中的是荣家的家风。 荣家长子已经请封世子,又有了门当户对的亲事。荣显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紧接着就操办起剩下两个儿子的婚事来。 荣显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所以剩下的两个儿子娶的,都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家里都是诗书传家的,官位不显,财力平平,看着是两个极不匹配的门第,结成了姻亲,实则这里面也是有大学问的。 或许正是荣显的这份聪明,才会让他有了今日的成就吧! 忠勇伯世子是个端正,淳厚之人,跟他爹一样,只有一妻,无妾室,无通房。 世子夫人展氏也很争气,进门没几年,就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隔了几年,又添了一个闺女。嫡子嫡女都有了,忠勇伯世子就更加没有纳妾的打算了。 忠勇伯世子的长子,年方十七,刚刚成亲一年。他娶的是荆州秦家的姑娘。秦家是荆州大户,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听说秦家的族学办了有一百多年了,出过三位进士,三十多个举人,秀才的数量就更多了。 秦家人虽出仕,但心里都记着祖训,很少有人去做一方掌印的堂官,反而大多做了翰林,大学士,太学,武学和律法博士之类清闲文职。虽说出仕之事,并非是秦家人能够左右的,但是多年以来,秦家人的淡泊名利之心,是有目共睹的。 荣显给嫡长孙挑了这样一门亲事,用心良苦。 事实证明,荣显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头脑够聪明,目光也放得够长远。 周佳瑶见到秦氏的时候,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一句话:人淡如菊,心素如简。 这种气质,或许已经深入秦家人的骨髓之中。 周佳瑶对这样的秦氏,很有好感。 “见过世子夫人!”秦氏见了周佳瑶的面,便郑重的行了礼。 秦氏与周佳瑶的年龄相仿,但是她的丈夫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之身,所以这一礼,周佳瑶受之无愧。 “少奶奶快快免礼。你我年岁相当,本该平辈相交。这声夫人,倒是把我叫老了!” 秦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十分舒服。她虽是第一次见周佳瑶,但不知何故,只觉得面善,并没有陌生拘谨的感觉。 “礼不可废。”秦氏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她的官话说得并不正宗,尾音带着一点乡音,但是听着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这是一个神奇的技能。 二人寒暄了片刻,分宾主落座。 有小丫头轻手轻脚的给秦氏上了茶。 “冒昧前来,还望世子夫人不要见怪才好。”之前忠勇伯府与云家,并无深交。 两家都是勋贵之家,若是走动得太频繁了,落在圣上眼里,怕也要受几分猜忌。 荣显行事,一向谨慎,若不是这次周佳瑶无意中搭救了胡氏一回,他也不可能向云家示好。 周佳瑶猜想,秦氏来,怕也是受了胡氏的托付。 “少奶奶说得哪里话,我这里平时就清静的厉害,鲜少有人上门。少奶奶能来,我高兴着呢!”周佳瑶一边与秦氏说话,一边暗暗打量她。 秦氏端坐如松,身姿如行云流水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景。她的五官并不出挑,但身上那股子气质却不容忽视,装扮方面,也是素雅端庄的格。一问一答间,轻声细语,柔眉善目,淡淡的笑容既不会让人觉得有疏离感,又恰到好处的彰显了她的礼貌和心情,真真是无一失礼之处。 “自从知道世子夫人救了我们老祖宗一遭,家里就张罗着要登门道谢。只是听老祖宗说,世子夫人最近似乎有些抱恙,我们太太怕打扰您休息,也不敢贸然登门。” 这位秦氏,想来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怪不得荣显这般看重她,特意为长孙求娶。想来胡氏也是知道她的好,所以特意来让她跑这一趟吧! “老夫人太客气了,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 秦氏只道:“瞧着您的气色也是不错的,夫人是心善的人,自然得神明庇护。” 一来一往的客气话说得差不多了,秦氏便说了起了正事。 “初二是我们夫人的寿辰,因不是整寿,也没想着大肆操办!老祖宗一直惦记着您,太太便想着给您送份帖子,借着这个机会,也好让家里人见见恩人。”秦氏笑了笑,带着几分羞涩的样子,道:“只是不知道夫人这里方便不方便!我们老祖宗早就有话,说是只请亲朋过来热闹热闹,世子夫人也能自在些。” 秦氏口中的老祖宗,指的便是胡氏。她口中的夫人,则是荣显的妻子卢氏,太太则是指秦氏的婆婆,世子夫人展氏。 虽说忠勇伯府里人口简单,没有嫡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四世同堂,人丁兴旺,这称呼,辈分也有些绕。 好在周佳瑶对他们家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周佳瑶之前正发愁呢! 前几天忠勇伯府差人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过来,说是谢礼。她总觉得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心中非常不安。本来还想着,要借一个什么名头,将这份人情还回去,哪知道自己刚打上瞌睡,这边就送来了枕头,可不是巧了嘛! 借着忠勇伯夫人生辰一事,准备一份差不多的东西送过去,两下便宜。 “我是晚辈,夫人过寿,哪有不去拜寿的道理?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老夫人请个安。”周佳瑶想了想,犹豫着道:“只是我大病初愈,这个时候过去,不会有什么不妥当吧?” “您说得哪里话!”秦氏的眼睛弯了弯,像月牙似的,让人看着,心情便好了几分,“我们老祖宗可说了,夫人心善,心怀天下,是个有福气的人。像您这样的人,自是有佛祖庇护的。”言外之意是我们想要沾你的光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好吧!周佳瑶默默无语,谁说古人含蓄的?这几句奉承的话听下来,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想来秦氏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但她始终也只是红尘俗世中一个普通人啊! 是人,就有喜恶,有顾忌。 只是,胡氏也好,荣显也罢,为何都会对她这般热络示好?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当初的举手之劳? 周佳瑶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送走了秦氏,她还是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她连晚饭也没吃,直接请杜嬷嬷过来商议这件事,顺便研究一下初二天给忠勇伯夫人备什么寿礼。当然,胡氏那里也要备份表礼,意思一下。 送礼的事情,倒是不难。只要把荣家的礼单找出来,按着上面的礼品,预备一份差不多的就行了。 周佳瑶的私库里,有的是好东西。若是嫌弃送金送银太过俗气的话,那就挑玉制的摆件,宝石盆栽送也是一样。再不然,名家字画也是送礼的佳品。 只是卢氏的出身摆在那里,送字画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她又是长辈,送头面,摆件这些东西,也不大合适。 最后,周佳瑶选了两支百年份左右人参。这是药材,也是补品,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预备两支留着以防万一。 好参难求,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她这份礼选得也算用心了。 再挑两斤血燕,两斤特级虫草。 最后杜嬷嬷又帮她选了两匹上好的四合如意妆花萝料子,一套朴素大方的金镶玉头面。 胡氏那里,准备了一尊白玉观音。这座观音像是由一整块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玉料上乘,玉质温润通透,不是凡品。观音像是出自名师大家之手雕刻而成的,观音菩萨面容饱满,眉目慈祥,衣饰纹理清晰可见,处处彰显雕功精湛,当真是十分难得。 老太太是吃斋念佛的人,想必见了这尊观音像,定是十分欢喜。 周佳瑶命人重新选了盒子,将观音像请入盒子之中,随即又为胡氏挑了两样补品,添了一串佛珠,这才让人列置礼单。 “嬷嬷帮我想想,为何荣家如此热络,这不符合常理啊!”按照荣家以往的交际方式来看,忠勇伯也好,卢氏也好,都不是那种擅常与人热络的人。卢氏在某些方面和林氏很像,哪位有了诰命在身,也是处处不自在,很难融入到贵妇圈子里去。 她与荣家小辈,连点头之交也无。 算来算去,除了当初在卧佛寺无意当中帮了胡氏一个小忙以外,她与荣家,便再无什么往来了。 杜嬷嬷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她只道:“夫人,若不然写封信回去问问老夫人,兴许两家有旧呢?” 第七百章 左右离正日子还有几天的时间,现在若是打探,便也便宜。 只是周佳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抵触给宋氏送信相问这件事情。 大概是因为二哥那边的事情还不明朗,自己这边又惹的乱子,她怕宋氏担心的缘故吧! 毕竟宋氏年纪大了,接连二三的听到这种坏消息,只怕会忧心成疾。 再者,给宋氏送信,必然要惊动林氏。想到自家娘亲那副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周佳瑶便觉得忧心,万一因为这点事,再给娘亲吓病了,就不太好了。 周佳瑶想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想的挺好,宋氏那边却是早早的收到了风声,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特意把周翼虎找来,问了周佳瑶那边的事。 周翼虎知道云国公府的事情瞒不住,自家祖母那样精明,肯定早早晚晚会察觉到什么。再说,祖父与祖母之差的关系虽然一直牌相互冷漠状态,但是涉及到家里的大事时,二人还是顾全大局的。有什么事情,都会相互商量,特别是对待大房的事儿,都很慎重。 周幽从来都不是一个昏聩之人,他早就明白了周家的未来都担在大房这一脉上,所以这两年对大房态度也越来越温和,偏袒之心也越来越盛。这一点,从分家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几分。 虽然分家的时候,二房,三房也没受到什么怠慢,宅子、铺面、银子他们也没少得。但是周家的祭田,几个收益颇丰的庄子,祖宅等恒产,却是尽数归了大房。 到底是嫡支,子嗣也旺,虽说周瑾被耽误了,没有什么才学,但是他的儿子可个个都是好的。 周幽就算是再糊涂,这点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 因为大房的关系,周幽对宋氏也越发的敬重起来,早年的那点不快和猜忌,倒是消散了七七八八。 花厅内,只有宋氏和周翼虎在,王嬷嬷守在廊下,把院子里的小丫头,婆子们打发得远远的。 “怎么回事,我听你祖父说,国公府出事了?是进了贼,还是冯氏那妖妇在作怪?” 宋氏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说到冯氏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 她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自然明白冯氏不可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她要是个安分的,世子何至于早产?好巧不巧却生到她儿子前面去了,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想到孙女的四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贼子,宋氏的一颗心就七下八下的,连觉都睡不安稳。 不等周翼虎答话,她又道:“你祖父说,朝堂上为此事已经吵了好几个朝会了,三司联合办案,居然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说到这儿时,宋氏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周翼虎想了一下,才道:“此事已经接近尾声了,祖母,王家人插手了。” 宋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她已经是当了老封君的人了,什么没见识过?虽说前些年身体不好,日子过得是浑浑噩噩的,但是她的耳目并不闭塞。这汴京城里的关系确实是错综复杂的,谁还没几门亲戚?显赫人家无论是娶妻还是嫁女,都要找门第差不多的人家,姻亲这事就变成了我带着你,你拉着他,他又扯着我。一不小心,就绕了一圈。 王家人,指的是谁? 王皇后的娘家啊! 王家人又为什么插手? 想到这儿,宋氏恨得牙根痒痒。 谁都知道冯家是王氏一族的门人,皆是东宫一系的。当初平南王郡主的死,老王爷不是没有过疑问,只是证据不足,不得不收手。有封地的王爷,不得擅自进京,留在京里的时间,也都是有定数的。这件事,从头到尾的都透着诡异,虽说没有证据,但是冯家,王家只怕都与郡主的死有关。 老王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是何等的哀伤?郡主下葬以后,老王爷一夜白头啊!当时他那副模样,谁人看了不心酸? 这么多年了,冯家就认准备了东宫,紧抱王家大腿。王家人也不是知足,三公之家出了一个皇后,皇后生的儿子又是太子,那是多大的体面?安分守己的做臣子也就是了!将来新君登基,王家只怕又有一番盛世,三四十年之内都不会有落败之相。 只是,王家如此行事,天子就不忌讳吗? 宋氏脑中百转千回,不由压低声音问道:“圣上怎么说?” “祖母,无凭无据,谁也不好给此事下结论。圣上虽然震怒,但大势已定,此事怕是要成为悬案了。”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那天他们追查了一夜,甚至出了城,方圆几十里都搜不到什么线索。那些死人又不能开口,加上为了保住周佳瑶的清白,有些事只能咬牙瞒下,所以这个案子不管谁来查,都只能是悬案。 宋氏听到这里,眉毛不由得拢在了一起,她眯着眼睛想事情,又问道:“忠勇伯夫人过寿,怎么会想起给你妹妹下帖子?他们家不是一向低调行事吗,如今怎么……难道是看世子带兵剿匪,对了荣显的脾气?” 周翼虎道:“听说是妹妹无意中对老夫人施了援手,他们家念着妹妹的恩情,这才接触了起来。” 宋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荣家走得近一些,倒不是坏事!”荣显是纯臣,这些年一直深受皇恩,他们家与云家也没有什么恩怨,有些来往倒也无碍。 “你去你妹妹那儿走一趟,问问她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事。”宋氏忧心忡忡的,想起周幽下朝后跟她说的那些话,惊得她连觉都睡得不安稳。 圣上明明是体态康健之时,老爷怎么会生出那样的想法呢! 怪啊。 “是,孙儿得了空就去!” 周翼虎是外男,哪怕他是周佳瑶的亲哥哥,但是年纪在这儿摆着呢,也不好出入后宅。他特意挑了云鹏沐休的日子上门,以亲戚的身份求见。 云鹏虽是长辈,但也没有拦着他们兄妹见面的道理。况且这几天他心情正好,想着荣家会向云家示好,全赖媳妇行事得体,有一颗善心所致,对周翼虎倒是愈发和颜悦色起来。 当然,也不免跟周翼虎打听那天晚上的事。 周翼虎心念一动,只道:“后来的事儿,都是三司在处理。曹掌刑狱的王大人,倒是问过下官两回话,左右就那些事儿,说辞都是一样的。只是王大人好像并不满意下官这个说法,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云鹏的眼睛里,就带了几分薄怒。 王克敏是王氏一族的隔房远亲,他如此行事,莫不是受了王家人的教唆不成? 王家与云家,向来是点头之交。 王家自诩是名门望族,家学渊源,看不上云家这种以武起家的莽夫。但其实云鹏觉得王,云两家是半斤八两。 这世上的清贵人家,多半是不屑与勋贵,皇族结亲的。王家祖上出过太师,尚书令。王卜更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官至宰相,辅佐过两代帝王,可谓风光无限。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王家人以一流门阀士族自居,到了他们这儿,还不是把女儿送了宫?还是说在他们眼里,皇后就不是用来巴结皇权的工具了?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云鹏觉得王家人挺恶心的,特别是那个王伯平,每次见着自己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周翼虎觉得这把火拱得差不多了,便提起来要去见妹妹。 云鹏这才平息住了心里的火,让人送周翼虎过去。 周佳瑶早就得到了消息,差人在那边等着呢!等周翼虎出来,便一路引着他往锦晖院去了。 周佳瑶在三孝堂见了周翼虎,却见他一头的细汗,好不狼狈。 都是至亲骨肉,也不讲究那么多虚礼,周佳瑶便差人打了盆水,让周翼虎擦脸,凉快凉快。 兄妹二人落座后,有小丫头端了茶水过来,还奉上了冰盘,随后才悄悄退了下去。 周翼虎眼睛一亮,只道:“天气越来越热,方才在前边用了一肚子茶水,现在倒是喝不下去了。” 那冰盘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切好的瓜果,都是市面上见不着的。 周翼虎吃了两块,方觉得心里的火气去了不少。 “这东西哪来的?” 周佳瑶只道:“庄子上的,世子名下的庄子开出了温泉,借着温泉弄了几座暖棚,鼓捣出了这么些东西。先前几年听说折腾了许多回,都不得其法,最近这一两年方才成形了,有了收益。这暖棚里的东西,总是要比市面上的东西早两三个月上市,大哥走时候,不防带点回去,给祖母和大嫂尝尝鲜。只不过,不要用冰。”年纪大的人脾胃虚寒,孕妇更是怕凉,吃点水果也就罢了,不宜用凉的。 周翼虎点了点头,道:“我晓得厉害,先谢谢你。” “又说外道话。”周佳瑶见他似乎有要事要讲的意思,便挥手让桃儿几个退了下去。 “大哥来,是有事?” “祖母不放心你!”随即把宋氏的担忧说了一遍。 “祖母这些天一直吃不香,睡不好,就怕你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世子不在家,真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周佳瑶苦笑,是她想佐了,还以为只要瞒着,宋氏那边应该收不到风声。却忘了周幽那尊大佛了! “祖父如今怎么过问起大房的事情了?”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不解。 找回嫡子,认回亲孙,周幽自然开心。可是二房,三房那两房人,毕竟在周幽膝下承欢多年,父子天伦,哪儿是那么容易断的。 况且马氏死的时候,周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对大房的人还是有些怨言的。 要不是二房,三房的人实在不争气,他也不会那么痛快的把家分了。周幽是想保全二房,三房的人,他想让大房的人拉扯他们一把,用亲情,孝道把三房人绑在一起,达到一个共赢的目的。 但是那兄弟俩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连带着好,坏都分不出来,还打着那些不入流的小算计。估计周幽最后也死心了,总不能为了两个不提气的儿子,把周家几代人的前途都搭进去吧,真要是那样,只怕他就成了周家的罪人了。 所以虽然最后是分家了,但是从周幽的角度来想,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这个家分得,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周翼虎听出了她的怨气,便道:“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好像当老子的,就永远是对的,不管别人怎么诟病他,漫骂他,当儿子的,做孙子的,都不能有一句怨言。否则就是不孝,是忤逆,哪怕他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做儿子的,都不能大义灭亲。 “大概也是真失望了吧!”分家以后,周家大房对二房,三房的关注就少了。特别是周佳瑶,因为嫁人的关系,与那边几乎没有什么中联系。 但是自从江氏到林氏面前搬弄事非,让林氏知道了周翼兴遇险的事情后,周翼虎和周翼文就暗中派了人去这两房里面做探子,平时他们就像是二房,三房的人一样,但是如果他们敢对大房对歪脑筋,那么兄弟俩就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以杜绝后患。 最近周翼虎收到消息,周玑似乎又不太安分了。兴许还是没有儿子这事儿闹的,不但纳妾纳上了瘾头,香的臭的都要,似乎还找人看了风水,批了八字! “他这些日子,直嚷嚷着江氏是个祸害,于家不宁,吵着要休妻呢!” 周佳瑶听了这话,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周玑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江氏又是那种外强中干的性格,作起来没完没了,两个人闹起来,是迟早的事。他们自身问题就多,若是再被有人心利用一下,两个人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后肯定会激化矛盾,闹得不可收拾。 “到是三房,最近有些让人刮目相看啊!” 周翼虎意有所指的道。 第七百零一章 往昔 “倒是三房,最近有些让人刮目相看啊。”周翼虎意有所指的道。 “哟!听起来不错啊!能让大哥感慨一回,可见三房是真有长进了!”周佳瑶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多少能猜到一点。 三房的周珂,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说白了那人就是一个纨绔,以前有马氏护着他,加上他又是周幽的老儿子,所以吃喝嫖赌搁在她身上,倒像是天经地义似的。 三房要是指着他,永远不会有另人刮目相看的那一天。 周珂娶了个好媳妇。 程氏那个人,有些小聪明。性格不能说太好,但是也不坏。她在府里的时候,几乎没做过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有什么只是默默的在一旁,希望消除掉自己的存在感。 程氏啊!很会审时度势,知道分寸,所以她跟江氏比起来,风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大概也是看在程氏的这份懂事上,分家的时候,宋氏并没有为难三房,反而还对三房多有照顾。 若说三房有让人刮目相看的那一天,那么一定是程氏的功劳。 “嗯,说起来,三婶倒也是真不容易。分府别过,一切从头开始。不过,我倒是有几分佩服她,居然把周珂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也是本事。”周翼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周佳瑶早就知道程氏有点能耐,周珂那样的浑货,不能硬碰硬的跟他对着干。得一点点来! 想必程氏是掌握了家里的经济大权,把周珂这个公子哥给架空了。周珂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的。他既没有功名,也没有本事,你让他提笼溜鸟,逛青楼,逛赌场,他在行。相反你要是让他出去挣钱,养家糊口,呵呵…… 所以,程氏用她的小精明,小算计拿住了周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说完了这些闲话,兄妹两个就又说起了正事。 “大哥,眼看着这事儿就要了结了,我瞧着,此案怕是要成悬案吧?” 周翼虎点了点头。 周佳瑶便压低声音道:“那个齐三……” 周翼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佳瑶是问他齐三怎么处置。 “那夜我带着人离开后,就带着齐三去了他家!哼哼,屋里没有人,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血迹。”因是夜里,对方行事又很谨慎,所以左邻右舍并没有看到齐三的家人去了哪里。 后来,齐三像是疯了似的往乱葬岗跑。 周翼虎打发了人跟顺天府和人交接,自己只带着两三个心腹在后面跟着。 汴京城很大,很繁华,却也不是处处光鲜亮丽。这座古城,也有旁人看不见的阴私之地。 齐三去的乱葬岗,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岗,那是城北的一片树林,有些年头了。林中有墓地,还有许多没有墓碑的浅坑子,甚至有些人便是拿草席子一卷,直接扔进来的。还有更惨的,连个遮身的草席子都没有…… 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过如此。 到了乱葬岗,齐三便借着月光,在林子里疯一样的找。 乱葬岗是极其污秽的地方,身份不明的人客死他乡,又或是暴毙的下人,死囚的尸体都往这边扔,时间长了,这边一带的林子,便像是被一股阴气笼罩了似的。 相传人们经常能听到林中有哭啼之声,那声音悲伤异常,听了便觉得汗毛直竖。有人说林子里都是冤魂,因为死是冤枉,所以阴魂不散。白天人们都绕着它走,到了晚上,这里方圆几里都不见人影,即便是胆子大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儿来,胆子小的,吓都要吓死了,哪里还能到这儿来。 齐三本不是什么胆大之人,但是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周翼虎知道,他在找他的亲人。 天快亮的时候,齐三终于在林子里,找到了他的爹娘,妻子,儿女。 一家六口,死状凄惨,无一生还。 在林子里哭着,喊着,跑了一夜的齐三,直到这一刻,连眼泪都没有了。 周翼虎默默的叹了一声,让人去准备了几口薄棺,帮着齐三将家人安葬了。 齐三本就是身无长物,为了家里那些生病的老小,才会昧着良心答应冯家做事。如今眼见着家人真如周翼虎所说,被人屠尽灭口,心里的悔意简直像滔天巨浪一样要将他吞噬。 周佳瑶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话句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有句话叫做:恶有恶报。 可是齐三的家人,并不知情,何其无辜? 天下生灵都一样,后世主张人与动物都是地球的主人,应该和平相处,那么人与人之间为何不能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后来呢?”周佳瑶问了这么一句,算是将有些沉重的气氛打破了。 周翼虎只道:“他像是没了生机一样,我费了好大劲,才不动声色的把他带了回去。” “你将人安置在哪儿了?安全不安全?” “你放心吧,此事我做得极隐秘。” 周佳瑶点了点头,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只道:“他欲害我,却也因此断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大哥你不杀他,反而还安葬了他的家人。这……” 事非恩怨,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他现在跟个活死人也差不多少,等人清醒了,再说其他的。”周翼虎说了半天的话,也口渴了,端起了茶杯喝了两口花,才又道:“此案毫无进展,圣上虽震怒,却也毫无他法。案子不能结,只是因为触法者皆死!那些死士的出身查不出,背后的主使自然就能摆脱嫌疑。冯家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这种宁愿自戕,也不愿出卖金主的死士,通常价格不菲,一般人根本请不起。 “那怎么办?我瞧着那位顺天府的赵大人,可不像是个糊涂人!”周佳瑶想了想,问道:“大哥,要不然咱们想个办法,私底下接触一下?” “胡闹!”周翼虎板着脸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云家?光是盯着你们也就罢了,难道他们就不会派人盯着我?” 周佳瑶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当下道:“大哥说得是。”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委屈。冯家做的这事儿,太缺德,分明就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可是现在王家插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家的用意。而他们手里除了一个浑浑噩噩的齐三,半点证据也无,如何能搬倒冯家。 看来,还要再忍一阵子。 周佳瑶心里觉得委屈,脸上却没带出什么表情来,生怕大哥见了她这样子会难受,也怕他会怪到世子头上去。 “好了,日后总有机会的,急不得。”周翼虎又问起荣家的事,“好好的,荣家怎么想着请你去赴宴?” 周佳瑶心里也没底,本来就是想跟娘家人商议一下,又怕大惊小怪,失了分寸。如今兄长问起来,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那日去卧佛寺上香的时候,偶遇老夫人!老夫人当时似乎是病了……”周佳瑶把当日之事学了学,道:“事后我让人去打听,当天老夫人并不是来上香的,好像是去了城外见什么人!她乘坐的车轮上,全是泥印子,应该走了一段土路。” 周翼虎若有所思。 “大哥,若是便宜的话,你去查查这事儿!我总觉得,老夫人当日那样子,不像是发病,倒像是被气着了。” “我知道了!”周翼虎斟酌了一番,才道:“荣家虽是纯臣,从无结党之事,但你也要小心应对。” 小心应对? 怎么好好的,提起这四个字来。 周佳瑶眼里存了狐疑之色,望向周翼虎的眼神里就带出几分不解之色来。 周翼虎想了想,便暗示道:“天子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行事已经和初登大宝时有所不同。你只要记着,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是了。”这个方针,也是最近周幽带着家里的两个孙儿研究出来的。 虽说自小周氏兄弟不是在周幽近前长大的,对这个祖父也没有什么亲近之心,但自从周瑾认祖归宗之后,周家上下便是一体。若周家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是周幽官居要职,周翼虎和周翼文兄弟俩又是新科文武状元,身上担着差事,祖孙三人在宦海中的步伐必须要一致,方能让周家上下齐心,确保无虞。 周幽以前虽没有被贴上什么标签,但是与东宫和王家之间的走动却是不少。虽然也避讳着上面那位,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的耳目众多,又岂是他们能避得了的? 这两年,因周幽能将宋氏的话进去了,再加上两个孙儿争气,时常劝着他,他便收起了先前的心态,行事反而比年轻时更谨慎了几分。 皇上虽然立了太子,但依着这两年的局势看,结局到底还不一定呢!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周幽对两个孙子的经略眼光十分欣赏,也对周家的前途越发的有信心起来。 只要他们不站错队,周家前途似锦,错不了。 说起来容易,真要想办到,却是很难。 先不说别的,只说眼下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太子虽无大才,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他是嫡长,母族又十分显赫,显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以前周幽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跟两个孙儿谈了几次后,周幽也不敢笃定了。 毕竟变数太大,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那位到底是怎么样的。 所以周翼虎才会对周佳瑶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个时候,云国公府和忠勇伯府之间的走动,实在是太打眼了一些。即便是有救命之恩这一说摆在这里,但是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呢! 那位之言,才是能决定家族荣辱,决定家族生死的。 周佳瑶想了一回,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唬得一跳,“大哥,你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周翼虎沉默了半晌,不时的转动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好一会儿,才道:“听说圣上有意为四皇子赐婚立妃,便是相中了荣家的女孩儿。” 周佳瑶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众所周知,这四皇子梁奕,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平日里行径荒诞,举止轻浮,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当然了,他是皇子,即便行为举止再怎么轻浮,只要不做出失德忤逆之事,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周佳瑶知道,云霆霄与四皇子是过命的交情,而且四皇子的“龙阳”之说,也不过是他用来挡箭的说辞罢了。 可是外人不知道啊! 汴京城里的勋贵世家,都当四皇子是个喜好男风的人,如今圣上居然要把他和荣家的女孩绑在一处,这…… 太任性了吧?皇帝大叔你这样强人所难是不对滴! 周佳瑶默默的吐糟了一回,随即道:“大哥的意思是,荣家人请我去赴宴,也是与此事有关?” “或许吧!”周翼虎也不太清楚这里头的事儿,本来不想跟妹妹说的,可又怕荣家人万一不按常理出牌呢!还是让妹妹心里有个谱,免得到时候失了分寸。 大哥都叫不准的事儿,还真是…… “大哥放心,妹妹省得的。” 周翼虎点了点头,脸上的沉重之色去了两分,道:“从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办事知道轻重,我和祖母都很放心。” 周佳瑶暗暗汗了一把,“大哥回去告诉祖母,不用过于惦记,但凡出格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周翼虎点了点头,“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周佳瑶连忙道:“大哥,今日你难得来,留下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手擀面。” 周翼虎眼睛里就装了笑意。 当年家里的生活实在是清苦,后来分家了,日子才好过一点。那时候,一碗自家妹妹做的手擀面,便是全家上下最喜爱的食物了。周翼虎那会儿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就着琥珀色的炸肉酱,碧绿的香菜,细细的黄瓜丝,常常一个人能吃一小盆的面。 第七百零二章 周佳瑶暗暗汗了一把,“大哥回去告诉祖母,不用过于惦记,但凡出格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周翼虎点了点头,“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周佳瑶连忙道:“大哥,今日你难得来,留下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手擀面。” 周翼虎眼睛里就装了笑意。 当年家里的生活实在是清苦,后来分家了,日子才好过一点。那时候,一碗自家妹妹做的手擀面,便是全家上下最喜爱的食物了。周翼虎那会儿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就着琥珀色的炸肉酱,碧绿的香菜,细细的黄瓜丝,常常一个人能吃一小盆的面。 周翼虎到底也没能留下来吃饭。 周佳瑶毕竟是嫁人为妇了,礼节上有诸多不便。况且自己这个当兄长的来了,妹妹都要亲自下厨,那么云家的旁支长辈来了,妹妹该如何? 她现在贵为世子夫人,哪里还用得着亲手下厨做羹汤? 周翼虎是心疼妹妹。 周佳瑶也猜到了几分,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不管什么时候,家人都是在替她着想,最心疼自己的,也始终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五月。 天气也一下子热了起来,还没入夏呢,地面上便热气腾腾的,有了烤人之势。 郡主府和锦晖院的下人们也忙碌起来,将周佳瑶的床帐换成了雨过天晴色的细纱帐,光是看着,就觉得清清爽爽的,十分舒服。 门窗上的纱帘也要重新换过,除了纱质轻薄,更加透气以外,纱孔也细密了许多,是用来防蚊虫的。 上下收拾这么一通,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明个儿便是五月初二了,是忠勇伯夫人的寿辰,故而周佳瑶特意让人在前面守着,等国公爷下衙回来,好去知会一声。 之前已经禀报过云鹏,初二那天她要去忠勇伯府上为忠勇伯夫人贺寿一事。但不管怎么样,云鹏是世子的父亲,是她的公公,所以周佳瑶必需要敬着他。 云鹏竟像模像样的把周佳瑶叫过去嘱咐了两句,无非是跟女眷们打好关系,不要失礼之类的话。最后还给了她两个盒子,让她充作寿礼,一并送到荣家去。 周佳瑶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特意打开看了看,其中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一套玉制的鼻烟壶,那玉质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鼻烟壶以春夏秋冬为题,造型别致,看着倒也精美。想必是借着送寿礼的名头,送给荣显的。 荣显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听说腿脚上落了病根,一到天寒地冻时,就会犯病,疼起来的时候吃药都不管用。也不知道荣显从哪儿寻了个偏方,将一些特制的秘药制成鼻烟,病发的时候闻一闻,据说能解疼痛。 只不过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另一个较大的盒子里,装的却是一对白地粉彩麻姑拜寿胆瓶。从品相上看,这对胆瓶色彩艳丽,构图合理,造型和彩绘方面,都非常出色,再看底下的款,却是前朝之物,也算得上是古董了。 这两样东西,都算不得是太贵重之物,但也算是应景儿,用了心的。倒也算是拿得出手。 只是杜嬷嬷担心,送的东西有些多,怕是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她攀附荣家吗? 周佳瑶神秘的笑了笑,让人把云鹏准备的这两样寿礼也加进去。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从头到尾,都是忠勇伯府的人在接近她。虽然忠勇伯得势,但是云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啊! 嗯,虽然这样比喻好像有些不大妥当,但是两家都是勋贵之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 别人要是说她攀附荣家,哼哼,眼睛瞎了吧! 到了五月初二的正日子,周佳瑶便让人准备马车,又将带去忠勇伯府的礼物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后,便差人去忠勇伯府打探了一下。 “夫人,忠勇伯府上开始迎门待客了,只是瞧着府门前并不热闹,车马也并不是很多的样子。” 周佳瑶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忠勇伯府行事一向低调,咱们是客人,只管拿着帖子上门去,别的,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 段氏点头称是,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夫人是否即刻动身前往?” 此时周佳瑶已经装扮好了。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绣了芙蓉团花的素纹细杭宽袖掩襟上衣,下面配了一条珍珠白的锦缎的挑线裙子。那裙子的裙摆处,绣了红梅,还坠着流苏,但是弥补了衣赏太过素气的不足。 “不着急!”人家过寿,她去迟了不好,去早了也不好。荣家只请亲朋,估计他们请的人,有一大半儿是自己不认识的,去早了干陪着,挺尴尬。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周佳瑶才起身,吩咐人跟着她一起去了轿厅。 今日随行之人除了有红衣,桃儿以外,还有杜嬷嬷和杏儿。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忠勇伯府门前。 杏儿递了帖子,但有人引着一行人往府门里面走。 刚绕过影壁,迎面便看到秦氏带着人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世子夫人!” 两相见面,秦氏屈了屈膝道:“真是怠慢您了。” 秦氏这般客气,倒是周佳瑶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这荣家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何竟是待她如上宾的样子? “少奶奶客气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绕过一个小园子,直接到了二门上。 今儿是卢氏过寿,请的都是荣家的亲朋,女眷这边相对比较热闹一些。还没到正堂,周佳瑶就听到了欢声笑语声。 等到她跟着秦氏进了正厅,却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团坐在一处,好不热闹。 正堂之上,胡氏赫然在座。老太太瞧着红光满面的,精神状态不错,比那次在卧佛寺相见时要好多了。 周佳瑶一进来,就将在座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没办法,刚才前边送了信儿来,说是云国公世子夫人到了,这边胡氏便打发秦氏去接,一副十分郑重的模样,让在座的人都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与荣家关系近便的,都知道多少知道一些胡氏被世子夫人所救之事。心里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周佳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她嫌少出来走动,外面关于她的传言却是不少的。 一些不知情的,却是不知道胡氏为何会如此礼遇周佳瑶。虽说周佳瑶是世子夫人,但胡老夫人的身份摆在那儿呢,谁不知道如今忠勇伯才是皇上眼中最红的红人!这世子夫人鲜少出来应酬,到底是怎么入得老夫人的眼呢! 等周佳瑶一进来,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佳瑶也不打怵,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上前见过胡氏。 “晚辈见过老夫人!”她屈膝行了一个晚辈礼。 胡氏早就等着呢!见周佳瑶来了,不住的点头,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几分。 “好好好,快起身,好孩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卢氏在一旁也十分惊喜的样子,“母亲,这便是世子夫人了?” “对对,这便是今天的寿星,要是论起来,你该叫她一声伯母。” 不用问,这便是忠勇伯夫人卢氏了? 卢氏看着有些老态,跟汴京城里的太太们比起来,白头发多了一些,脸上褶子也多,脸色有些蜡黄。京里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只怕也比她年轻几分。 卢氏早年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婆婆,又要教养儿了,自然是显老一些的。 不过卢氏的眼睛却很清澈,里面少了算计,多了几分慈爱。 “见过伯母!”胡氏都已经做了介绍了,自己再端着,叫什么夫人,就显得有些见外了。 卢氏说话还带着一些乡间口音,可是语气却是十分慈爱的,“好孩子,你能来真好!今天来的家里都是亲朋,你是头一次来,千万不要拘谨才好。” 周佳瑶点了点头,让人呈上贺礼,“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祝伯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卢氏不住的点头,让身边的人把东西接过去,眼圈不知为何红了。 周佳瑶微愣,不过好在卢氏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恢复如常了。 正在这时,一位气韵极佳的美妇,缓缓起身,上前亲热的道:“早就听说云国公世子夫人有倾城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佳瑶见她气度极佳,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景,当下便猜到了她的身份,“见过夫人。”这位应该就是忠勇伯世子夫人,秦氏的婆婆了。 展氏点了点头,“夫人来夫人去的,倒显得生份了。我虚长你几岁,若是不介意,咱们不防姐妹相称。” 周佳瑶吓了一跳,这荣家人,也太热情了一点吧! 不过,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听听就好了,不用当真。对方献殷勤的意思太过明显,她到现在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秦氏又给周佳瑶介绍了几位女眷,圆脸的娇小孙氏,是荣家老二的妻子。生得英气十足的罗氏,是荣家老三的妻子。罗氏出身将军府,听说并不是嫡出,但是罗家是将门之家,家里的女儿也都是不爱红妆爱武妆的。 荣显教子有方,三个儿子无一纳妾,也是京中少有的。 真要是论起来,展氏与周佳瑶算是同辈的。秦氏虽与周佳瑶年纪相仿,但是辈分上却是被压了一头。 “这位是我弟妹,娘家姓肖。”肖氏上前见过周佳瑶,执的却是晚辈礼了。她一身红衣,连头上戴的首饰也是极喜庆的样子。 周佳瑶心中有数,看来这位肖氏刚刚嫁过来不久,成婚应该还不满一个月。 见过了荣家的女眷,周佳瑶又与几位与荣家有旧的女眷见了面。这些女眷,多为展氏和孙氏,罗氏等人的手帕交。 想也知道,依着卢氏和胡氏的出身,在京中能有什么故人?家里不喜欢张扬设宴,也是有原因的。 寒暄过后,众人坐下说话。 卢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而且她时不时的看着周佳瑶,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一些。 胡氏见了,心中不免叹了一口气。 媳妇进京这么些年,身上有些习气还是改不掉,心里揣不住事儿这个毛病,始终也改不过来。 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彤儿一生的幸福。媳妇关心则乱,倒是情有可原。 胡氏想了想,就道:“老身这会儿有些乏了,想要去后面休息一下,世子夫人可否陪老身同去,说说话?当日夫人出手相救之恩,老身还没谢过,实在失礼。” 周佳瑶诚惶诚恐的起身,道:“晚辈惶恐,老夫人有命,晚辈自然遵命。” 胡氏点了点头,见卢氏也要起身的样子,便出声道:“你是寿星,留下来待客吧!” 卢氏本就是以夫,婆婆为天的性子,当媳妇这么些年,从没违过婆婆的话,此时自然也是一样。 “是!”卢氏惴惴不安的从了下来,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粘在周佳瑶身上。 若是此时周佳瑶还看不出荣家人是有事的话,那么她可真是傻子了。只是不知道荣家所求,会是何事! 荣家是天子近臣,远比云家得宠,有什么事,荣家会求到云家头上? 她扶着胡氏去了后面的暖阁。 胡氏坐到主位上,指着身旁的椅子道:“你也坐。” 周佳瑶只道:“想来老夫人特意叫晚辈出来,是有话要说,晚辈还是站着吧!” 胡氏只道:“老身倚老卖老,有些事儿,想单独跟世子夫人谈谈。” 周佳瑶想了想,便挥手让跟着自己的杜嬷嬷和红衣退下去了。 红衣本是不愿意的,可是一想到荣家下帖子大张齐鼓的把人请来的,总该不会害了夫人才是,便行礼退了下去。 胡氏也将屋里侍候的打发了,待到这暖阁里没了人,方才扶着手里的拐杖起身,郑重的给周佳瑶行礼,“世子夫人,请救我荣家一救!” 第七百零三章 胡氏所求 “世子夫人,请救我荣家一救!” 胡氏养生的给周佳瑶行礼,吓得周佳瑶连忙往边上避了避,躲了过去。 周佳瑶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心慌了。 救荣家一救! 荣家如今是天子近臣,在别人眼里,他们家有泼天的富贵前程,别人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招惹他们? 招惹荣家,难道是嫌命长吗? 能让荣家如此战战兢兢的,会是哪一个? 东宫?王家? 若不然,是皇上? 周佳瑶转瞬就理清了思绪,知道能对付荣家的人,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是荣家老太君这副模样,仿佛将自己当成了是荣家的救命稻草一般,再想想方才卢氏的举动,她心中便更加疑惑了两分。 到底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居然让胡氏不惜大礼相拜拜?她可是圣上金口玉言赐封的诰命夫人,若不是荣家已经到了危机关头,又怎么会求到外人头上去。 是了,这就是在京中没有依靠,没有支援的坏处了。 只是,胡氏为何会挑上她。 “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周佳瑶白着一张小脸,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胡氏看了,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世子夫人年纪还小,先前又病着。眼下自己稀里糊涂的说这么重的话,换了谁都会觉得惶恐吧! “是老身糊涂了,吓着了世子夫人。”胡氏一副惆怅模样,身子也越加显是佝偻了几分。 周佳瑶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算计。要是当初胡氏去卧佛寺相求之事是荣家的事先算计的,那么她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不管怎么着,她也不会允许别人平白的算计自己。就算她对荣家人颇有好感,但是知道了她们的算计后,这份好感也随之消散了。 胡氏是个人精,她活到如今这把年纪,又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什么人没见过? 一见周佳瑶略有些疏离的表情,就立刻想到了症结所在。 胡氏低低的叹了一声,慢慢的坐回了椅子里,有些伤感的道:“世子夫人请坐吧!” 周佳瑶见她眉眼之间的焦急之色退去了不少,人也好像看开了一般,想了想,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胡氏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世子夫人虽然年轻,但是想必也听过我们荣家的事情吧?” “略有所知。”以前她对荣家的了解并不太多,后来在卧佛寺遇到了胡氏,这才不免让人去打听了几句。 只是荣家出身乡野,又是在荣显这一辈上才兴旺起来的,在没有京中亲眷,所以关系脉络十分简单,清晰。 “是啊!现在想想,当初如果铁头不参军,就好了。”这一句,胡氏说得轻飘飘的,声音极低。可是周佳瑶耳目过人,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铁头? 不会是忠勇伯的小名儿吧? 是了,乡下的孩子,都是取一个贱名的,像猫儿,狗儿这样的名字遍地都是!老人讲,孩子名贱好养活。 荣显是自小没了父亲,他是胡氏唯一的指望了。胡氏自然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给他取个这样的小名儿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铁头这个名字,会不会太搞笑了一点? 周佳瑶暗笑,脸上却是一片茫然的样子,假装什么都没的到。 听胡氏的意思,却是有些后悔让儿子子参军了。 谁能想到,一个乡下孩子,大字都不识一个,居然能在军中站住脚呢!就是荣显自己,怕是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今天。 位及人臣,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皇帝的饭碗又岂是那么好所捧的!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差事办得好不办,还不是全凭皇上定夺? 伴君如伴虎。 如今荣家看着风光无限,可是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不为旁人所知的辛酸呢! 看胡氏的样子,怕是荣家的事儿还不小呢! “老夫人!”周佳瑶不想掺和到荣家的事情里去,可是胡氏这个样子,她也不好贸然拒绝。 胡氏轻叹了一声,才道:“是老身鲁莽了,贸然跟世子夫人说起这事儿,任谁听了,恐怕都会心中不安啊!” 周佳瑶微微挑眉,这话,可不像是一个乡下妇人能说得出来的。 胡氏纵使入京多年,可毕竟是出身乡野,有很多乡下的习惯,应该是改不过来的。 就好比自己的娘亲林氏。 秀才之女,自己尚是识文断字的,可是苦日子过惯了,半点的荣华都让她坐立难安。 进京这么多年了,林氏的一口乡音还是难改,虽然接人待物较以前比,有了很大的起色,但是作为尚书府的大太太,她身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若是有人存心挑错,只怕林氏一年不知道要被笑上多少回。但好歹宋氏疼她,她又是个和善不愿意与人计较的,养的儿子,女儿又都争气,所以别人倒是顾忌着,不敢给她难堪。 胡氏跟林氏,完全不同。 按道理,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不容易接纳新鲜事物。胡氏若是大字不识的村妇,那即便后来进京有了诰命之身,身上也应该存有以往的痕迹。 比如卢氏。 从一个人的行事,举止,说话,姿态。都多少能猜出一些这个人的身份背景。 卢氏进京时,是三十多岁,如今过去十多年了,她身上那种质朴的感觉还在。甚至紧张时,还会带出一些自卑感来。 可是这些东西,在胡氏身上,完全瞧不见。 她进京的时候,都有五十了。 周佳瑶不免想起了在卧佛寺那日的事,胡氏醒来以后的种种,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很符合她的身份,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若说淳朴,倒是也有。 冷不丁的瞧见胡氏,见她这般年轻,若是不知道她身份来历的人,谁会相信她以前是一个乡下村妇?到了五十岁才当上了诰命夫人? 难道,荣家的身世有什么不对吗? 这种秘辛之事,是万万沾染不得的。荣显身后的人,是皇上,若是荣家生世有异,一个欺君的罪名,怕是跑不了的。 “世子夫人在想什么呢?”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在想老夫人为何会求到晚辈头上!”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晚辈是个深居简出之人,因之前一直养在乡下,故而实在不喜欢京中的应酬。按道理来说,晚辈不过是一个无才无德的小女子,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可是老夫人却那般郑重,实在是让晚辈觉得惶恐。” 胡氏笑了笑,并不恼怒,脸上反而还带了几分慈色出来。 周佳瑶就坐那等着,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胡氏,似乎在等着她为自己解惑。 “世子夫人太过自谦了!”胡氏叹了一声,只道:“荣家深受皇恩,如今虽是一团花团锦簇之相,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我儿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虽然这些年进益了不少,但也不过是一些流于表面的功夫罢了。荣家若想抽身,怕是不易,若想自保,更难。” 瞧瞧,这一番话说下来,谁能想到胡氏竟是个乡下老妪? 只闻胡氏一向很少出来应酬,除了礼佛上香,几乎不出门。想来在人前,也是藏拙的。 周佳瑶只道:“听了老夫人这一番话,晚辈真是惶恐。”她不是装的,此时她的背上,已经有了汗意。 周佳瑶对胡氏的身份,对荣显的身份有了怀疑。 眼下虽四海升平,但是大宋周边的小国却没有一个是安分的。万一胡氏是探子…… 她的面容虽与中原人无异,但是,谁知道她的来历到底如何呢! 胡氏挥了挥手,“世子夫人也不用这般慌张,老身所求之事,对你来说,或许并不难。” 周佳瑶并不想听,只道:“老夫人的厚爱,晚辈心领了。可惜晚辈身子不好,现在也没能断了药,出来这么半天,体力已是不支,还请老夫人恕晚辈无礼之罪。晚辈要先行告辞离开!” 胡氏并不恼,只是笑呵呵的看站她:“世子夫人难道不想知道世子的消息!” 周佳瑶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口气有些凌厉,跟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这就恼了?”胡氏径直从一旁的紫檀盒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周佳瑶道:“这里面,倒是有世子的消息,世子夫人尽可看一看。” 周佳瑶十分怀疑胡氏的用心,居然早早就把信准备好了,可见她是早早的做了安排。 光是这一分心机,就不是乡野村妇能做得出来的。 周佳瑶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信封上。 光于云霆霄的事,从来就没有小事。不管胡氏目的如何,她是一定要看这信的。 周佳瑶将信封接了过来,从容的撕开,从里头拿出一张轻飘飘的信纸来。 上面写着几句长短不一的话。 都是记载着云霆霄的行踪的。 周佳瑶觉得自己看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沉重。 短短的几行字看下来,她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 手里心全是汗,一颗心也狂跳起来。 这信的内容,尚不知道真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就生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胡氏笑了笑,并不恼怒,脸上反而还带了几分慈色出来。 周佳瑶就坐那等着,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胡氏,似乎在等着她为自己解惑。 “世子夫人太过自谦了!”胡氏叹了一声,只道:“荣家深受皇恩,如今虽是一团花团锦簇之相,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我儿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虽然这些年进益了不少,但也不过是一些流于表面的功夫罢了。荣家若想抽身,怕是不易,若想自保,更难。” 瞧瞧,这一番话说下来,谁能想到胡氏竟是个乡下老妪? 只闻胡氏一向很少出来应酬,除了礼佛上香,几乎不出门。想来在人前,也是藏拙的。 周佳瑶只道:“听了老夫人这一番话,晚辈真是惶恐。”她不是装的,此时她的背上,已经有了汗意。 周佳瑶对胡氏的身份,对荣显的身份有了怀疑。 眼下虽四海升平,但是大宋周边的小国却没有一个是安分的。万一胡氏是探子…… 她的面容虽与中原人无异,但是,谁知道她的来历到底如何呢! 胡氏挥了挥手,“世子夫人也不用这般慌张,老身所求之事,对你来说,或许并不难。” 周佳瑶并不想听,只道:“老夫人的厚爱,晚辈心领了。可惜晚辈身子不好,现在也没能断了药,出来这么半天,体力已是不支,还请老夫人恕晚辈无礼之罪。晚辈要先行告辞离开!” 胡氏并不恼,只是笑呵呵的看站她:“世子夫人难道不想知道世子的消息!” 周佳瑶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口气有些凌厉,跟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这就恼了?”胡氏径直从一旁的紫檀盒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周佳瑶道:“这里面,倒是有世子的消息,世子夫人尽可看一看。” 周佳瑶十分怀疑胡氏的用心,居然早早就把信准备好了,可见她是早早的做了安排。 光是这一分心机,就不是乡野村妇能做得出来的。 周佳瑶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信封上。 光于云霆霄的事,从来就没有小事。不管胡氏目的如何,她是一定要看这信的。 周佳瑶将信封接了过来,从容的撕开,从里头拿出一张轻飘飘的信纸来。 上面写着几句长短不一的话。 都是记载着云霆霄的行踪的。 周佳瑶觉得自己看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沉重。 短短的几行字看下来,她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 手里心全是汗,一颗心也狂跳起来。 这信的内容,尚不知道真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就生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周佳瑶觉得自己看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沉重。 短短的几行字看下来,她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 手里心全是汗,一颗心也狂跳起来。 这信的内容,尚不知道真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就生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七百零四章 周佳瑶实在是不想跟着掺和。 皇家的事情,谁能够说得清楚?况且若是皇上真的有意指婚,这事儿怕是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圣旨一下,就是荣家的闺女有三头六臂,也是一样要嫁的。 再说,她只是一个世子夫人,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在御前说话?荣家人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或许,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想到的? “老夫人,晚辈怕是帮不上这个忙。” “老夫人!”周佳瑶不想掺和到荣家的事情里去,可是胡氏这个样子,她也不好贸然拒绝。 “老夫人,有话请明说吧!”周佳瑶想了想,便觉得,自己此时再提出离开,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周佳瑶白着一张小脸,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略有所知。”以前她对荣家的了解并不太多,后来在卧佛寺遇到了胡氏,这才不免让人去打听了几句。 “世子夫人,请救我荣家一救!” “世子夫人当真是贤惠之极。” “世子夫人太过谦了,如此八面玲珑的处世手段,怎么能说自己是愚笨之人呢!”胡氏想了想,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世子夫人太过自谦了!”胡氏叹了一声,只道:“荣家深受皇恩,如今虽是一团花团锦簇之相,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我儿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虽然这些年进益了不少,但也不过是一些流于表面的功夫罢了。荣家若想抽身,怕是不易,若想自保,更难。” “世子夫人在想什么呢?” “是啊!现在想想,当初如果铁头不参军,就好了。”这一句,胡氏说得轻飘飘的,声音极低。可是周佳瑶耳目过人,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是老身糊涂了,吓着了世子夫人。”胡氏一副惆怅模样,身子也越加显是佝偻了几分。 “虽然晚辈并不知道老夫人所求是何等大事,但听闻老夫人把整个荣家都算在内了,想必此事非同小可。晚辈一界弱质女流,又是愚笨实在没有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看在与老夫人也算有缘的份上,且听一听,若是老夫人所求之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恕晚辈无能之力!但若夫人所求之事,晚辈能帮得上忙,且无太大牵连,那晚辈定当尽力!” “这就恼了?”胡氏径直从一旁的紫檀盒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周佳瑶道:“这里面,倒是有世子的消息,世子夫人尽可看一看。” 按道理,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不容易接纳新鲜事物。胡氏若是大字不识的村妇,那即便后来进京有了诰命之身,身上也应该存有以往的痕迹。 伴君如伴虎。 比如卢氏。 不管怎么着,她也不会允许别人平白的算计自己。就算她对荣家人颇有好感,但是知道了她们的算计后,这份好感也随之消散了。 不过胡氏很快就调整过来,道:“要是依着我儿和卢氏所求,那么便是请求世子夫人从中说合一下,不要将老身的那个小孙女嫁给四皇子!” 不会是忠勇伯的小名儿吧? 差事办得好不办,还不是全凭皇上定夺? 从一个人的行事,举止,说话,姿态。都多少能猜出一些这个人的身份背景。 到底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居然让胡氏不惜大礼相拜拜?她可是圣上金口玉言赐封的诰命夫人,若不是荣家已经到了危机关头,又怎么会求到外人头上去。 东宫?王家? 都是记载着云霆霄的行踪的。 短短的几行字看下来,她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 光是这一分心机,就不是乡野村妇能做得出来的。 光于云霆霄的事,从来就没有小事。不管胡氏目的如何,她是一定要看这信的。 胡氏并不恼,只是笑呵呵的看站她:“世子夫人难道不想知道世子的消息!” 胡氏倒是有些意外了,她以为以周佳瑶的聪明和谨慎,不会轻易看这份情报,即便看了,也未必会轻易相信。哪知道她居然真的信了! 胡氏低低的叹了一声,慢慢的坐回了椅子里,有些伤感的道:“世子夫人请坐吧!” 胡氏跟林氏,完全不同。 胡氏挥了挥手,“世子夫人也不用这般慌张,老身所求之事,对你来说,或许并不难。” 胡氏看了,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世子夫人年纪还小,先前又病着。眼下自己稀里糊涂的说这么重的话,换了谁都会觉得惶恐吧! 胡氏脸上挂着笑意,似乎觉得周佳瑶这几句话很合她的心意似的。 胡氏轻叹了一声,才道:“是老身鲁莽了,贸然跟世子夫人说起这事儿,任谁听了,恐怕都会心中不安啊!” 胡氏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世子夫人虽然年轻,但是想必也听过我们荣家的事情吧?” 胡氏是个人精,她活到如今这把年纪,又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什么人没见过? 胡氏笑了笑,并不恼怒,脸上反而还带了几分慈色出来。 胡氏养生的给周佳瑶行礼,吓得周佳瑶连忙往边上避了避,躲了过去。 胡氏也是替儿子担惊受怕过的,所以也能了解她的几分心思。 胡氏纵使入京多年,可毕竟是出身乡野,有很多乡下的习惯,应该是改不过来的。 进京这么多年了,林氏的一口乡音还是难改,虽然接人待物较以前比,有了很大的起色,但是作为尚书府的大太太,她身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若是有人存心挑错,只怕林氏一年不知道要被笑上多少回。但好歹宋氏疼她,她又是个和善不愿意与人计较的,养的儿子,女儿又都争气,所以别人倒是顾忌着,不敢给她难堪。 救荣家一救! 就好比自己的娘亲林氏。 就算这些内容并不是真的,但是想必世子所经历之事,只会比这信中写的更复杂,更艰险。 看胡氏的样子,怕是荣家的事儿还不小呢! 可是这些东西,在胡氏身上,完全瞧不见。 冷不丁的瞧见胡氏,见她这般年轻,若是不知道她身份来历的人,谁会相信她以前是一个乡下村妇?到了五十岁才当上了诰命夫人? 卢家的这个小女儿,长得好,性子也不错。听说颇通诗画,在京中闺秀中的风评也是不错的。 卢氏进京时,是三十多岁,如今过去十多年了,她身上那种质朴的感觉还在。甚至紧张时,还会带出一些自卑感来。 卢氏快四十岁了,才生下她,老蚌怀珠,自然对这个女儿是百般疼爱。 难道,荣家的身世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是皇上有意赐婚? 难道真是出身问题? 能让荣家如此战战兢兢的,会是哪一个? 奇怪啊! 瞧瞧,这一番话说下来,谁能想到胡氏竟是个乡下老妪? 荣家的嫡女,自然是百家求的。 荣家如今是天子近臣,在别人眼里,他们家有泼天的富贵前程,别人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招惹他们? 荣显是自小没了父亲,他是胡氏唯一的指望了。胡氏自然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给他取个这样的小名儿也就说得过去了。 荣显有三子两女。 荣显在军中多年,门生旧故还是有一些的,想要打听这些消息,想来也不是太难的事。 荣显知道皇帝要将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只怕头发都要急白了。 如今荣家看着风光无限,可是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不为旁人所知的辛酸呢! 若不然,是皇上? 若说淳朴,倒是也有。 三个儿子和大女儿,皆以成婚。 上面写着几句长短不一的话。 事到临头,她有些胆怯,底气也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是了,乡下的孩子,都是取一个贱名的,像猫儿,狗儿这样的名字遍地都是!老人讲,孩子名贱好养活。 是了,这就是在京中没有依靠,没有支援的坏处了。 手里心全是汗,一颗心也狂跳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乡下孩子,大字都不识一个,居然能在军中站住脚呢!就是荣显自己,怕是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今天。 四皇子在旁人眼中,是个喜好龙阳之风的人,生性有些不羁,最生要的是人还娘的厉害! 她的面容虽与中原人无异,但是,谁知道她的来历到底如何呢! 她进京的时候,都有五十了。 她心里清楚,世子的消息,至少有八成是真的。 铁头? 听胡氏的意思,却是有些后悔让儿子子参军了。 位及人臣,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皇帝的饭碗又岂是那么好所捧的! 现在,她倒是越来越好奇了,到底荣家遇到了什么事,让胡氏这般如此? 小女儿,是荣显的老来女。 小孙女,嫁给四皇子? 秀才之女,自己尚是识文断字的,可是苦日子过惯了,半点的荣华都让她坐立难安。 眼下虽四海升平,但是大宋周边的小国却没有一个是安分的。万一胡氏是探子…… 一见周佳瑶略有些疏离的表情,就立刻想到了症结所在。 招惹荣家,难道是嫌命长吗? 这信的内容,尚不知道真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就生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种秘辛之事,是万万沾染不得的。荣显身后的人,是皇上,若是荣家生世有异,一个欺君的罪名,怕是跑不了的。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是,胡氏为何会挑上她。 只是当初世子好像说过,皇上似乎知道四皇子的事,只是知道多少却不好说。 只是荣家出身乡野,又是在荣显这一辈上才兴旺起来的,在没有京中亲眷,所以关系脉络十分简单,清晰。 只是铁头这个名字,会不会太搞笑了一点? 只是怎么扯到四皇子身上去了? 只闻胡氏一向很少出来应酬,除了礼佛上香,几乎不出门。想来在人前,也是藏拙的。 周佳瑶暗笑,脸上却是一片茫然的样子,假装什么都没的到。 周佳瑶并不想听,只道:“老夫人的厚爱,晚辈心领了。可惜晚辈身子不好,现在也没能断了药,出来这么半天,体力已是不支,还请老夫人恕晚辈无礼之罪。晚辈要先行告辞离开!” 周佳瑶不免想起了在卧佛寺那日的事,胡氏醒来以后的种种,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很符合她的身份,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周佳瑶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信封上。 周佳瑶对胡氏的身份,对荣显的身份有了怀疑。 周佳瑶见她眉眼之间的焦急之色退去了不少,人也好像看开了一般,想了想,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周佳瑶将信封接了过来,从容的撕开,从里头拿出一张轻飘飘的信纸来。 周佳瑶将信收起来,冲着胡氏盈盈一拜:“多谢老夫人。” 周佳瑶觉得自己看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沉重。 周佳瑶就坐那等着,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胡氏,似乎在等着她为自己解惑。 周佳瑶看得懂胡氏眼中的狐疑之色,她只道:“老夫人倒也不用多虑,晚辈确实不会尽信这信中之言。只是世子离京多时,却鲜少写信回来报平安,这信中所写虽字字惊险,但好歹人是平安的。” 周佳瑶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 周佳瑶十分怀疑胡氏的用心,居然早早就把信准备好了,可见她是早早的做了安排。 周佳瑶微微挑眉,这话,可不像是一个乡下妇人能说得出来的。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在想老夫人为何会求到晚辈头上!”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晚辈是个深居简出之人,因之前一直养在乡下,故而实在不喜欢京中的应酬。按道理来说,晚辈不过是一个无才无德的小女子,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可是老夫人却那般郑重,实在是让晚辈觉得惶恐。” 周佳瑶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算计。要是当初胡氏去卧佛寺相求之事是荣家的事先算计的,那么她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周佳瑶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口气有些凌厉,跟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周佳瑶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心慌了。 周佳瑶只道:“听了老夫人这一番话,晚辈真是惶恐。”她不是装的,此时她的背上,已经有了汗意。 周佳瑶转瞬就理清了思绪,知道能对付荣家的人,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是荣家老太君这副模样,仿佛将自己当成了是荣家的救命稻草一般,再想想方才卢氏的举动,她心中便更加疑惑了两分。 第七百零五章 分别 胡氏想要把自己的身份,过往,好好的给周佳瑶讲一讲。 可是突然间,她却沉默了,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讲起的样子。 出身经历复杂的人,往往都是这样,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事想要努力的忘掉,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相反那些想要记住的东西,却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胡氏不说,周佳瑶也不催,反正对于她来说,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胡氏才幽幽开口。 “江湖上,帮派众多,势力纷杂。有些帮派,传承多年,根基稳固;有些帮派则是后起之秀,势头强劲!”胡氏缓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好似要将一副江湖画卷,在周佳瑶面前展开一般。 “当然,江湖上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好的,便有坏的!帮派亦是如此。自古绿林英雄,就分正邪两派。有些名门正派,行大家之事,锄强扶弱;有些门派,则是鸡鸣狗盗之辈,专门做那下三滥的事情。”胡氏话语中,带了几分感慨,随后话风一转,道:“我夫家,姓胡!” 呃! 夫家姓胡! 周佳瑶眨了眨眼睛,胡氏若是冠夫姓,应该是称自己为胡某氏才对,可是她却对外称自己是胡氏。 难道…… 正在这时,就听胡氏又道:“老身,本是姓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之意。 原来,她让儿子随了自己的姓氏,而她却是以夫姓为姓。 这是因为要躲避仇家,隐姓埋名,所以才将自己的姓氏和丈夫的姓氏做了替换? “你手中这块令牌,名为青霞令!乃是青霞山庄主人胡阳子,也就是亡夫生前所用的令牌。” 周佳瑶有些糊涂了。 “亡夫生前,是青霞山庄的主人,也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英雄。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因为江湖纷争颇多,帮?派之间明争暗斗不止,所以各门派之间的关系也日渐紧张。为了平衡江湖上的争乱,他们便选出了几位德高望众的江湖前辈,想从挑选一位做武林盟主,以行公正,公允。” 难不成胡氏的丈夫是武林盟主?那可是大boss啊! 周佳瑶一脸的好奇。 胡氏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道:“他那是还年轻,虽是江湖人眼中的英雄,但资历不足,怎么可能担此大任呢!” “那……”好好的,怎么提到武林盟主了? “江湖中人推举出来的武林盟主,是亡夫的师尊。”胡氏的一双眼睛里,像是揣着对过往的回忆似的,那里头有留恋,有感慨,还有几分让人猜不透的意味。 “亡夫师尊是沧海派的第十三代长门,名讳上莫下虚。” 看来老夫人对她丈夫的师傅还是很尊重的,现在提起来,也不敢直呼其名。 周佳瑶懵懂的点了点头,江湖门派之多,她对江湖又不了解,自然是胡氏说什么是什么。 “其实,你身边也有知晓江湖之人!”胡氏神秘一笑,道:“老身曾经有幸,见过世子夫人的兄弟一回。” 周佳瑶有三个哥哥。 “老夫人说得是……” “你的长兄,范大人的乘龙快婿。”胡氏只道:“他用的那把刀,可是有来历的。” 周佳瑶愣了一下,随后方才想起周翼虎的功夫是村里那个怪老头教的。只不过,那个怪老头的来历,却是不简单了,听闻曾经也是江湖人。 “您是认出那把刀来了?” 胡氏点头,“那刀名叫夺命,是鬼阎王赵无天的兵刃。那刀戾气极重,不知怎么的到你大哥手中了?” 周佳瑶只道:“晚辈也不知道!” “想秘是你大哥有了机缘,让赵无天收做传人了吧!”胡氏叹了一声,“那鬼阎王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人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是个凶煞之人,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走到那一步,却也是逼不得已。此人重情重义,后来脾气性情倒是越发古怪,江湖上已经有好几年探听不到他的下落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被仇家追杀隐世,不成想,却是收了你大哥做徒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周佳瑶只道:“不想老夫人对江湖中事,如此了解。”那阎老头确实是无亲无故的,大哥说过,将来是要给他养老送终的。 胡氏听了,大笑两声,才道:“老身当年也是江湖中人,这些年虽然避世不出,但是没聋也没瞎,有些事,瞒不过我的眼睛。赵无天一生杀戮无数,到老了,却能善始善终,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周佳瑶的目光就落在手里的那枚青霞令上,心想,这老太太跑题跑的也太严重了,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胡氏像是没有看到周佳瑶的疑惑似的,又道:“要真论起来,江湖人身不由己,又有几个手上是没沾过血的呢!” 周佳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枚青霞令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氏叹了一声道:“当年师尊担任盟主以后,确实为武林同道做了不少事!平息江湖纷争,整顿武林的歪风邪气。”那段日子,胡氏过得很开心,可惜花无百日好,江湖中的尔虞我诈,又岂是一两个人能够平息的。 周佳瑶听了胡氏的一番讲述,才知道原来青霞山庄是胡阳子所建,虽是以胡氏的名字(胡氏当年叫荣青霞)命名的,实则却是沧海派的一脉分支,专门替武林盟主和沧海派收集江湖情报,护卫一些沧海派的机密和盟主的安全。 只是随着沧海派和青霞山庄的日益壮大,江湖门派的反应也各异。有些人觉得莫虚掌门人公正无私,处事公断,是江湖的表率。也有人觉得莫虚是伪君子,借着武林盟主的名头打压他人,壮大自己。 一时间,谣言四起,眼见着,莫虚和沧海派,就要成为整个武林的公敌了。 “这事,其实并不简单,背后,是有推手的。”胡氏挑了挑眉,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是谁!” 胡氏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世子夫人以为是谁?” 周佳瑶摇了摇头,“晚辈不是江湖人,不懂这些。” 胡氏轻叹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随后道:“若真是江湖中人所为,老身也不会问你了不是。” 言下之意,这个势力也是周佳瑶能够猜想到的。 不是江湖人所为? 那会是谁? 周佳瑶猜想了片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个灵感,还是她从影视剧中得来的。 后世的不少影视作品中,都描写过朝廷和武林人士的关系。朝廷是能利用的就收为己用,不能利用的就极尽打压之能事!朝廷手握重兵,军中又不乏武功高强之人,所以只要皇帝下了圣旨,想要打压谁,那么这个门派被血洗灭门的机会,是非常大的。 胡氏笑呵呵的看着周佳瑶,“世子夫人果然聪明,片刻之工就想到了答案。” “那后来呢!” “沧海派本是在江湖上屹立百年的门派,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可惜只因不想做朝廷的鹰犬,落得个灭门的下场。亡夫的尊师身死,而亡夫和青霞山庄,亦受到屠杀。”胡氏轻叹了一声,“当时我已经有了身孕,亡夫为了保护我,落得个被万箭穿心的下场。” 周佳瑶心里一惊,再一看胡氏,却见她眼圈红了红,眼里也带上了仇恨的目光。 掐指一算,那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当今圣上尚未登基,也就是这笔血债是先皇造的孽。 朝廷一向视武林人士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一直暗中打压,大有血洗之势。 周佳瑶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小说和影视作品杜撰的,不成想,现实生活中,竟也是如此。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武林人士多为草莽,义气行事,自成一派,却始终脱离朝廷的掌控。这些人一旦抱成团,危害之大,足以撼动皇上的江山,这一点,从水浒传中对梁山好汉的描写就可以窥探到一二。 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乎江山社稷,也没有谁,愿意被这样一群‘乌合之众’给拱下来! 史书是有记载的,历史上的几次大暴乱,起义,也都能看到武林人士的影子。他们中能人异士颇多,一旦抱成团,威力不可小觑。 老皇帝杀了胡阳子,那胡氏心中,一定是怨恨非常吧! 她逃离后,独自一人在乡下躲了起来,生下了孩子。 只是,谁能想到荣显长大后,居然从军了。而且一路做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又深受皇恩! 老夫人的心中一定十分难受。她作为诰命夫人,自然有进官的机会,面对着皇上时,心情一定很复杂。 老皇帝已死,当今圣上又对荣家颇为照顾,时间一长,只怕胡氏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择了。 就在周佳瑶走神的时候, 胡氏又开口了,“造化弄人啊!当年我为了保住亡夫的血脉,一路坐船南下,后来在一个野外露出了马脚,被人认了出来,受到了官兵的追捕。我逃得太过慌张,以至于摔到了山坡底下,孩子虽然保住了,可是我的头却磕到了石头上,醒来之后,失去了记忆。”当年她也是江湖中人,所以认识她的人不少,有些人作了朝廷的走狗,帮着那些鹰犬到处追捕她,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被逼得走投无路。 周佳瑶微惊,顿时觉得生活太t m的狗血了,居然还有失忆这桩事。 胡氏笑了笑,这一笑,却是无比的辛酸。 “以老身当年的脾气,如何肯做藏头露尾之人?只怕生下孩子之后,就会找个妥当人帮我照看他,随即召集旧部,行复仇之事!” “只是我当时脑袋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被人救起以后,干脆就在那村子里扎了根。” 胡氏叹了一声,她一个毫无记忆的单身女人,怀着身孕,又是在陌生的环境下生存,处境可想而知了。 有多少个夜里,她都是从恶梦中惊醒的?她一直不断的问自己,她是谁,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可是午夜梦回,回应她的,只有无限的孤寂。 “老夫人当年,只怕很辛苦吧!”周佳瑶也动了恻隐之心。 “呵呵,当初啊,确实不容易。只不过,那村子地处偏僻,民风淳朴,村民们倒也都很善良。”其实,哪儿有那么简单啊!胡氏生得貌美,根本就不是乡下人的样子,加上当时她身边还颇有财物,所以引得不少登徒子上门,想要行不轨之事。 她虽然忘了前尘往事,可是身手还在,要紧关头,一身力气和莫名冒出来的武力救了她。她几次脱险,都是依仗着本能反应,那些受伤的无赖也想讹诈她,却没有人相信她一个柔弱的寡妇能出手伤人,无形中倒为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只是,她的那些丢失的记忆时有时无,她在那个村子扎根了好多年,都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 不过,胡氏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胡字!胡氏便以为自己是姓胡的,于是就顶着夫姓生活了多年。 巧的是,她逃走时,将胡阳子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枚玉佩也带上了。那玉佩上雕刻的是一个荣字,胡氏猜想自己的丈夫应该姓荣,但阴差阳错的让儿子姓了荣。 周佳瑶听了,又是一阵暗暗的感叹。原来子随母姓的背后,还有这样一个让人听了心酸的故事。 “那夫人又是何时想起来过往的呢!” 胡氏眼中带上了几分悲伤之意,道:“那是一个冬天。我清楚的记得,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地大,天气特别冷。一个深夜里,有两个人进了我的小院,欲杀害我们母子。那一年显儿才十二岁,根本什么也不懂,在西屋里睡得很沉。我当时听到了动静,就起身查看,随即与他们缠斗起来。” 周佳瑶不由得紧张起来,问道:“后来呢!” “后来?”胡氏冷笑,“我虽失忆了,可是功夫却没丢,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为了逃命,劫持了我的儿子来威胁我!害得我们母子分别数十年,当真是该死。” 周佳瑶蓦地睁大了眼睛,母子分别数十年,她是什么意思? 第七百零六章 答应 周佳瑶蓦地睁大了眼睛,母子分别数十年,她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荣显不是她亲生的? 那现在这个忠勇伯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呃,不对! 她见过忠勇伯一次,虽然只打了一个照面,但是荣显的长相,至少有四五分像胡氏。母子间眉眼处的相似,是骗不了人的。 周佳瑶的反应,完全在胡氏的意料之中。 胡氏轻飘飘的道:“当年老身产下的,是双生子!” 双生子!!! 周佳瑶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不过随即又释然了。 宋氏能生双生子,林氏也能生双生子,连她姑母周婉琼也生过一对双生的女儿。 胡氏如何不能生得。 当初她生了两个儿子,结果后来让人劫走了一个,所以她才会说‘害她们母子分别数十年这样的话’。 是啊,你看忠勇伯就知道了,当初十余岁的稚子,如今已经是儿孙满堂的人了。三十余载时间,足以让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知天命的老者。 胡氏已经这把年纪了,跟儿子分开三十多年,万一此生不能再见,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也难怪方才她眼底有愤恨之色。 “那,老夫人可差人找过?” 胡氏脸上突然涌现一抹极为痛苦的颜色,周佳瑶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的嘴唇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难不成,当年那个孩子遇害了? “如何没找过?”胡氏叹了一声,像是恢复了正常似的,可是周佳瑶却瞧见了她眼中的水光。 “当时我尚未恢复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与谁有仇。就带着荣显出了几次门。后来在找孩子的过程中,无意间跟人缠斗,伤了头,这才恢复了记忆。”说到最后,胡氏的声音有些低不可闻,大概是提起往事,有些伤心,气力都有些不济了。 周佳瑶沉默了,她甚至都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胡氏。 家破人亡,丈夫惨死。 胡氏自己为了躲避追杀,背井离乡,失忆产子。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了,又被夺走了一个儿子。 找儿子没找着,倒是把记忆找回来了。 可是拥有了记忆的胡氏,难道不会更伤心吗?想到丈夫的死,难道不会更难过?再说,恢复了记忆以后,她该如何自处呢?虽然到后来,胡氏选择了隐姓埋名的路,可是荣显却从军了,谁能想到最后他居然成了功臣,成了天子近臣? 这一切,怕都让胡氏措手不及。 这一段路,她走得怕是异常艰辛。 胡氏一人,独自沉浸在悲伤的往事中,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周佳瑶似的。 “老夫人,老夫人?” 周佳瑶轻轻的唤了胡氏一声。 胡氏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凄苦的表情也慢慢淡化,消失不见了。 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周佳瑶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重新换了一张笑眯眯的和蔼面孔,看着周佳瑶。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您的事,我大概了解了,可是我想,我帮不上忙!” 她既不能帮胡氏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也无法将她过去的一切痕迹从这个世界抹掉,她也不能够阻止皇上的赐婚。 周佳瑶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胡氏保住她的秘密,不把今天的两个人的对话说出去,这便是她能为胡氏做的了。 “不,你能的。”胡氏的语气很艰定,脸上也迸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老夫人……”人不可貌相,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胡氏是这个这么缠人的人? 周佳瑶将手里的青霞令往前递了递,“这个,还给您。” 胡氏不接,目光却一直粘在上头,“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周佳瑶愣了一下,当下拒绝:“这个令牌于老夫人来说,想必十分重要,晚辈不能要。” 胡氏笑,“只怕你现在心里在骂我了。这青霞令,在你眼里,怕是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吧!只不过,老身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 呃~~~ 这话该怎么接?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周佳瑶觉得很是尴尬,她总不能把这青霞令扔到桌子上吧,可是她也不能拿啊! 胡氏见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居然非常高兴,笑了几声后才道:“世子夫人可记得当日在卧佛寺一事?” 周佳瑶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胡氏在卧佛寺向周佳瑶求助,两人因此结缘。只是周佳瑶一直觉得胡氏当天发病一事,有些蹊跷,还特意派人去查了查。只可惜查出来的东西,都是表面的东西,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用。后来周佳瑶也就放弃了,只要胡氏和荣家对她无害,自己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现在看来,胡是似乎是要揭开当天事情的真相了。 “当日,我只带了几个平日里侍候我的人去郊外,实际上,是去见了一个人。” 去见了一个人? 周佳瑶本能的觉得,胡氏见的这个人不寻常。 难道…… 她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一个答案,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难道,难道您找到当年丢的那个儿子了?” 胡氏一边笑,一边点头,“还说自己是个笨的,老身倒是没瞧出来。”紧接着,又低低的叹了一声,“可不是,总算是找到了。” 周佳瑶替胡氏高兴,连声道:“那要恭喜老夫人了!”只是为何胡氏的脸上,除了高兴以外,居然还提着几分忧虑呢? 难不成那孩子不认她? 毕竟当初被掳走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是有记忆的了。或者他怨恨胡氏当时没有救他,或者是怪胡氏没能找回他…… 胡氏只道:“我的儿,命苦!我对不起他,不配为人母啊!” 看来,自己所猜的答案,虽不中,亦不远。 胡氏道:“我恢复记忆以后,也曾挣扎了一些时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选择!是为先夫报仇呢!还是寻回儿子,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胡氏沉默了一会儿,方又道:“若说报仇。当时那个皇帝已死,新帝登基,却是实施了许多仁政,与老皇帝在时,不太一样。沧海派和青霞山庄已经成了昨日黄花,我一个妇道人家,把这条命舍出去,倒是容易,可是孩子怎么办啊!那是先夫的骨血,难不成真能不管不顾了?” 周佳瑶知道,这很难选。 选了孩子,为先夫留下了血脉传承,但势必无法过自己这一关。 如果她舍弃了孩子,只身一人去报仇,只怕结局也不太好。 胡氏死了,眼睛一闭,倒是有脸去见地下的丈夫。但是孩子呢!年幼失母,又没了依靠,能不能在这世间活下来都是问题。万一被人害了,又会是学坏了,又该如何? 胡氏想的,甚至比周佳瑶想的还要多一些。 她前思后想了几日,终于决定,放弃报仇,把儿子找回来,将两个孩子好好养大,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远离武林,远离朝廷,做一对平凡的兄弟。 想法是好的,可是命运的安排,往往不是你一个凡人能够左右的。 胡氏找不到孩子,又发现自己所到之处,有不少武林人士,她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连眼前这一个儿子也保不住,就带着孩子回了自己落脚的那个小山村。 日复一日,胡氏也歇了找另一个儿子的心,而是安心的教养荣显。她不让荣显识字,也只教荣显一些不显路数的粗浅功夫。想着等他大了,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过些柴米油盐的日子,平平安安到老,也总算是对得起胡家的祖先了。 哪成想,事与愿违。 明明说要上镇上找份工,挣些来娶媳妇的荣显,却背着胡氏参了军! 等到胡氏知道真相时,一切都晚了。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还瞒着他呢!”荣显回乡娶亲时,胡氏曾经劝过他,让他回家安分过日子,别再当兵了。可那时荣显已经身不由己了,况且堂堂男儿,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总不能当逃兵吧? 荣显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不让他当兵,是因为他是家中独子的关系。却不知道其实他的世身背后,隐藏着更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荣显直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见胡氏用心良苦,一个人咬牙撑着过了这么多年,她承受的辛酸,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老夫人既然瞒着国公爷,却又为何把这些事情告诉给晚辈呢?” 这是让周佳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胡氏惆怅一叹,“老身,时日不多了。” 周佳瑶被吓了一跳,看着胡氏的气色,倒是极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是要死的人。 “那……那……” 她一连说了两个那字,却斟酌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将死之人,别无所求,只希望我们荣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延续下去!世子夫人,胡家也罢,荣家也好,本不应该在朝堂立足!两辈人都是草莽匹夫,老身担心再这样下去,只怕荣家早晚有覆灭的那一天。” 周佳瑶呆了呆,随即点了点头。 胡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这些跟她有毛关系? “老夫人,可是,您大可以把这些事告诉伯爷啊!你们母子二人,有什么话尽可说开了,再商量出一个对策……” 胡氏摆了摆手,笑道:“世子夫人想想,我儿在朝中这么多年,何以无人对他的身世提出异议?我想,当年那场武林风波,经过三十多年的沉淀,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朝廷的人也好,江湖中人也罢,只怕没有几个人会记得那件事,所以,只要老身不说,世子夫人不说,谁又能怀疑什么呢!” 尼玛,那你这是拉我下水啊! “您这是想拉我下水啊。”周佳瑶苦笑,被人算计的滋味,还真她娘?的不太好受啊! “并非如此。”胡氏只道:“我儿虽是不通文墨的莽人,但身在朝堂这么多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看透了不少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儿女姻缘方面,那么用心了。” 是啊,荣显挑的姻亲,都是门户不高,没什么权势的人家!但可能是要为了弥补自身的不足,所以挑的都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 “我还有一个儿子!”胡氏道:“你我在卧佛寺相见那天,我就是去见了我的大儿子!” 原来荣显是弟弟,丢的那个是哥哥。 “他,过得怎么样?” 胡氏听了周佳瑶的话,扁了扁嘴,“刀口舔血的日子能怎么样?”当初胡阳子也是江湖人,可是他有一个好师傅,帮派在江湖中的势力也很强大,他有依靠,又一手成立了青霞山庄,所以他们是江湖中的领军人物,与江湖中最底层的生活,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那个人,过得很不顺心啊! 只是,荣显已经四十多了,他那个哥哥,该不会成了江湖上的老油条吧? “老夫人的意思是……” 胡氏脸上的表情,十分凄苦:“他不想认我,我不怪他!只是还请世子夫人,帮我把这块青霞令交给他!” 周佳瑶瞧了瞧手上的青霞令,心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管怎么样,这东西能送出去就行,不然的话,她就要考虑把它扔进仙府小筑里发霉了。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如今也是做曾祖母的人了,总得替亡夫保住后嗣才行!老大那里,我对不住他,所有的亏欠,只能来生在还了!这青霞令,或许还能有点用处,请夫人将这令牌交到我儿手上,再把过往跟他简单说一说。” 周佳瑶心中是不乐意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 “听老夫人的意思,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胡氏点了点头,“当年掳走他的人,正是与沧海派有旧之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脱虎口的。我当年为他取名荣晟,而如今他却叫胡晟,想来,是早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胡氏要将青霞令交给他了。否则的话,这块青霞令很可能会跟着胡氏一起深埋地下,再无出世之日。 “世子夫人,看在老身不久于人世的份上,还请你答应了吧!” 第七百零七章 莫名多了一个师傅 “世子夫人,看在老身不久于人世的份上,还请你答应了吧!”胡氏苦笑了一声,道:“老身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失公道。可是,老身再也找不出比世子夫人合适的人选了。” 周佳瑶冷笑连连,“老夫人这话说得倒是简单,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就得替您卖命?虽说年代久远,当初的事情未必有人记得了,但是一旦被人揭发出来,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孙,不想他们涉险,倒是一片慈母心肠,可是您何曾替晚辈想过一分二分?此事于我,没有半分好处,我又何苦要替他人做嫁衣。” 胡氏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抹愧疚这意,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你这样想也对的表情。 “若是没有好处,老身也不敢劳烦世子夫人。”胡氏笑呵呵的开口,眼中的阴霾已经散去大半。她这话,说得特别有底气,好像周佳瑶就一定会替她卖命似的。 周佳瑶特别无语,胡氏这模样,跟个无赖似的,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真真是让人无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胡氏这样算计周佳瑶,周佳瑶却对她讨厌不起来。大概因为胡氏跟周佳瑶前世的外婆有些像吧!两个老太太年纪差不多少,虽然样貌不一样,但是都很喜欢孩子,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胡氏身上,正因为有周佳瑶熟悉的气质,所以周佳瑶对胡氏,根本讨厌不起来。 “你听老身给你分析一下啊!”胡氏一脸的高深莫测,只道:“你想想,我平时连门都不出,如何能得到世子的消息呢?” 周佳瑶呆了呆,本能的摇了摇头,随即却道:“忠勇伯在军中多年,想必有很多门声旧故吧!” 在朝堂上当官,讲究的是什么?是资历,出身!若是你出身不好,身后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大树,那么你又凭什么让别人举荐你呢! 军中也是一样的。 但凡是有资历的世家子弟,一般都会从侍卫做起,熬了几年资历再放到几大营中锻炼几年。等再派到军中的时候,就都是有资历,有官身的人了,一般来说,都会从副将,先锋干起。 像荣显这样,一路从小卒子走到伯位上的,这天底下还真就没有几个。 “军中规矩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出入的,就算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想要送出来也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上细作的帽子!再者,我儿从不假公济私,他离开军中多年,眼下虽在兵部担职,但是却是以辅佐之职!” 言外之意,胡氏给她的消息,却是与荣显无关。 “那……”周佳瑶想起胡氏的身份,当下道:“难不成,全是这块青霞令牌的功劳?” 胡氏抿唇笑了笑,“你还不算笨!”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胡氏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这会儿便捧起一旁放着的茶碗,喝了两口。 “可是,青霞山庄不是已经……” “当年青霞山庄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情报网,沧海派之所以能够动江湖上的动态了如指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拥有青霞山庄这枚棋子。”而青霞山庄的主人是胡阳子,他是莫虚掌门人的高徒,忠心自是不用怀疑的。 周佳瑶静静的听着。 胡氏又道:“当年若非是朝廷动了打压之心,只怕其他帮派也奈何不了沧海帮。好了,言归正传吧!青霞山庄,一向喜欢网罗天下能人异士,把他们收为己用。” “青霞山庄依附于沧海帮,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有许多人,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而不得不依附我们青霞山庄。这样一来,青霞山庄和沧海帮的势力,也就越来越大!”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先皇才会对沧海帮起了铲除之心,借着清洗武林草莽的名头,将几大武林势力铲除掉,以绝后患。 等沧海帮和青霞山庄和其他几个响当当的门派巨对一倒下,底下那些小门派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一时间武林中人归顺朝廷的也不少,许多门派都不得不抛弃傲骨,接了朝廷的招安。 “当年的事,把整个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青霞山庄虽然被灭了,但是我们亲手种下的种?子,却有不少被保留了下来。” 周佳瑶皱眉,不太明白胡氏所说的种?子是什么意思。 “做探子的,功夫要好,耳要聪,目要明,特别是轻功,那是顶顶重要的保命手段。但是做细作呢,却是要懂得察言观色,会装扮易容,胆子要大,心要细,无处不是学问啊!” 胡氏眯着眼睛,似是回忆起了当初和丈夫一起建立青霞山庄的那段日子。青霞山庄以胡氏的闺名命名,可见胡阳子对胡氏是情深意重的,当年武林中人,都叫她一声青霞夫人,可想而知胡氏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无论是头脑,计谋,手段,武功,只怕都不输给男子!否则,她如何担得起青霞夫人这个名号? 要知道青霞夫人这四个字代表的,可是整个青霞山庄和半个沧海帮啊! “不管是探子,亦或是细作,都要从小培养!”胡氏面无表情的道:“当年青霞山庄覆灭掉的,只是一大部分明面上的实力!虽然朝廷在青霞山庄和沧海帮内部安插了他们的眼线,但是,还有一小部分的核心机密,是那些人接触不到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想来也是,若非里应外合,以沦海帮和青霞山庄的实力,不可能倒塌的那么快! “当年被人遗忘的那些种?子,如今已经发芽了!”胡氏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 周佳瑶惊讶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当年忠于青霞山庄,忠于您的那些人,还有存留?”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代新人换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 周佳瑶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已经没了主心骨,却能坚持这么多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嗯哼~”胡氏很得意的发出两个音节,道:“青霞山庄,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更何况,能被选中做种?子的人,都是对青霞山庄忠心耿耿之人,即便他们一世不能露面,一世不能找到青霞山庄的主人,但是他们依然后为青霞山庄而活,直到死。” 周佳瑶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要有何等御人之术,才能将人笼络成这样? 以前她看了不少描写武林的影视作品,那些将人收服得服服帖帖的头目,就没有一个是不使点手段的。 比如天山童姥的生死符,再比如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三尸脑神丹,都是用来控制人,让他们不敢生出一点异心的秘密武器。 难道青霞山庄,竟真的是以德服人不成? 胡氏不知周佳瑶心中所想,只对她道:“我与我那长子,情分薄得很,只怕今生无缘再见。世子夫人若是能答应老身所求,老身便收世子夫人为徒,将这青霞令借你十年!” 啥? 胡氏说得明明是汉语,可是周佳瑶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胡氏见她这样,以为她被这巨大的惊喜惊住了,循循善诱地道:“世子夫人大可好好想想,如果青霞山庄的势力为你所用,那么你将得到多少东西?世人皆以为青霞山庄已经不存在了,可是谁又能想到,它其实还有暗手呢!” 周佳瑶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几分! 依着胡氏的心机和手段,只怕她恢复记忆以后,也没少暗中布置!若非如此,为何当年知情的人,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呢!想必胡氏将能除的都除去了,所以才有了荣晕这些年的好日子。 只是青霞令于她来说,实在是个大麻烦。只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它同时,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老夫人说笑了,晚辈不过是个深宅妇人,要这能号令天下的青霞令,有何用!” 胡氏伸手指来,虚点了周佳瑶两下,才道:“小狐狸啊!滑得厉害!你也不用探我的话,老身不防直接告诉你,号令天下,那是以前的事了!青霞令现在,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周佳瑶心中稍安,却没有说话。 “不过,老身也可以告诉你,这青霞令,你若是接了,可是好处多多!不说别的,单是世子的行踪,就很容易打探得出来!而且,冯家的人有多不容易对付,想必世子夫人已经领教过了吧?如果你成了青霞令的主人,那么,许多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胡氏似乎知道周佳瑶的弱点,所以字字句句都是敲在她的七寸上。 自古以来,女人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残酷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若是青霞令的势力真的可以为她所用,倒是可以帮她不少忙。 胡氏知道周佳瑶的底细在哪里,当下道:“世子夫人大可放心,老身有求于夫人,又怎么可能害你呢!十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世子夫人借助青霞令,将一切障碍扫平。老身只是希望,他日荣家有难时,世子夫人在能力可及的范围之内可以抻以援手,以保我荣家血脉!” 胡氏既然将错就错,让荣显一脉姓了荣,想必此生都不会再告诉荣显关于他身世的真相了。 “那您的长子那里……”两个儿子,本是一母双生,可惜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 胡氏苦笑,“老身对不住他,他既是知道自己原是姓胡的,便算是天意吧!其实姓什么,并不重要。” 周佳瑶暗暗叹了一声,突然想起青霞既是这般管用,想必胡氏应该早就调查过四皇子才是。莫非她知道四皇子并非真的是好男风的,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孙女? 而荣家成了皇亲之后,身上的关注自然就多了,日后他们与四皇子荣辱与共,难免会招惹一些事非。 太子有王家,像冯氏,马氏一族,便是太子党了。四皇子的势力则略显单薄了一些,除了景家,还真没有谁乐意住四皇子身边凑。 世子…… 周佳瑶的心骤然一紧,难不成,胡氏也察觉到了世子和四皇子的关系? 谁都知道,自己周家和云家是姻亲关系,几位兄长与世子之间走去频繁,也从不避讳别人! 胡氏不仅要绑住世子,还要绑住周家吗? 可偏生,世子早就与四皇子不分你我了。 青霞令牌这样的东西,若是流到别人手上去…… “怎么样?世子夫人可考虑好了?” 胡氏笑眯眯的,看上去分外傲气,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怕会觉得她是个最和气不过的老太太。可是周佳瑶这会儿,已经领略到了胡氏的精明和厉害,哪儿还会把她跟和气二字联系到一起。 “若是晚辈不答案,老夫人打算怎么处置这块青霞玉佩呢?”周佳瑶心里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了,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嘴。 胡氏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再找个适合的人选了!” 周佳瑶知道胡氏是胡说八道,如果她真的还有人选,就不会那么着急的让荣家与自己接触了。想来胡氏也知道,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 即便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周佳瑶根本不可能坐视这青霞令牌落到旁人手上。那样对世子也好,对周家也好,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你想好了?” “既如此,晚辈就勉为其难吧!” “勉为其难?你是占了大便宜了!”胡氏笑眯眯的,指着茶碗道:“世子夫人既是允了老身的要求,就该斟茶拜师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周佳瑶低头瞧着自己手里的这块青霞令牌,心想这牌子不过是块非石非玉的死物罢了,胡氏手里握着的青霞山庄的旧故,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认下胡氏这位师傅,她才能知道青霞山庄的秘密。 罢了! 事已至此,她还抵抗什么呢! 现下在旁人眼里,只怕早已认定她对荣家有亲近之心了。与其白白的背着黑锅,不如将这名头坐实。 “弟子见过师傅,师傅喝茶。”周佳瑶捧着茶碗道。 第七百零八章 直到周佳瑶坐上了回郡主的马车,她依然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点不太真实。 看着和善无比的老太太胡氏,竟是武林大家出身,而且她当年居然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周佳瑶想了想自己跟胡氏接触的过程,心中不免叹息一番。难怪当年青霞山庄的势力竟让朝廷动了铲除它的心思,有胡氏这样的心思缜密,走一步看五步的人掌握全局,青霞山庄的声势,又怎么会弱呢! 胡氏这个人,还挺可怕的,也幸亏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否则的话,只怕当年的武林少不得又是一翻动荡。 最重要的是,那次机缘巧合下失忆,救了胡氏。 不过说真的,当年胡氏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借着失忆的幌子躲了起来,这个还真不好说。 周佳瑶回了郡主府,先是去了净室,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随后换了家常的衣裳,拆了头发,坐到了次间的临窗大炕上。 那块青霞令,已经让她收到了仙府小筑之中,除非她愿意,否则这世界上,再没有谁能够得见这块令牌。 当然,那令牌只是一个死物,最重要的,还是胡氏交给她的那些青霞山庄“种子”。 那些人散布于各府各州,身份各异。 周佳瑶也不敢保证,他们就全是能用的。至于何时用,怎么用,还得再思量思量。 这个时候,若是世子在,就好了。 他手下那么多能人,想必对江湖上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了解,若是派一两个得力的出去打听一下,想必也是便宜。 想到这儿,周佳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桃儿见她自打从忠勇伯府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将屋里侍候的人,都遣了出去,自己站在角落里,等着周佳瑶吩咐。 过了好一会儿,周佳瑶才道:“你去让人叫段氏过来。” 桃儿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差个小丫头去请人。 不大一会儿,段氏挑帘子进了屋。 周佳瑶让人给她搬了个凳子坐。 段氏心里清楚,看来夫人怕是有很多话要问,要是打发她去办差,不会给她搬凳子坐。 段氏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周佳瑶不是那种很严厉,很不好侍候的主子,但是真要是她发起火来,也挺吓人的。 “最近这几天,府里还安生吗?” 段氏听了这话,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回道:“夫人放心吧,奴婢都让人看着呢!大小姐的生活最规律,每天就是抄经,侍候冯氏那个活死人,连院子都不出。梧桐院的人,都知道冯氏倒台了,除了那个程嬷嬷还有些不安份以外,其他的人都像只鹌鹑似的。大小姐似乎也防着那上程嬷嬷呢,让她守着冯氏,平时都不许她出去。” 周佳瑶点了点头,虽然她对云如娇也多有防范之意,但是不得不承认,云如娇跟冯氏比起来,真的是好太多了。自己这个小姑子,大事上还是看得清楚的,只是怕子实在古怪。 说起来,冯氏生养的这三个孩子,也都够让人头疼的。 云霆雷是个变?态,云如娇呢,性子怪的厉害,一般人都很难跟她亲近,还有云霆霖,在这个家里,周佳瑶对他防备最少。虽然这孩子看起来是个书呆子,但冯氏生的孩子,又有几个是心眼子少的? 只不过云霆霖的身子骨似乎不大好,不然的话,只怕早就送到国子监去读书了。 “云霆雷呢,有什么动静?” 段氏想了又想,咬牙起身道:“夫人,二爷那边实在太安静了一些。虽然奴婢将眼线撒了出去,但他们都是空有几分小聪明,不见得有多大本事!” 周佳瑶就若有所思的看了段氏一眼。 段氏又道:“二爷毕竟是国公爷的儿子,在国公爷面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而且他有冯家撑腰,手里怕也是有几个得用的人!您想想,万一他动了这些人,府里的小子,如何能盯得住?” 周佳瑶的嘴角,就不经意的翘了翘! “你能想到这些,不错。” 段氏得了夸赞,自然欣喜。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于是就站着听吩咐。 周佳瑶只道:“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不用再加派人手了,免得打草惊蛇!” 为什么? 段氏刚想问这话,突然就想起夫人过生辰那天晚上,突然从黑暗中跑出来对抗宵小的那些暗卫来!这些人平时都不露面,想来应该是藏在暗处了,她们这些凡夫俗子,半点功夫也不会,怕是发现不了。夫人既然这般说,想来也是十分有底气的,没准早就派人盯着了。 “是!” 周佳瑶满意的点了点头,段氏这人,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也很有眼色。祖母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杜嬷嬷和段氏,都是极好的帮手。 “三爷那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段氏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神色,斟酌了半天,才道:“三爷身子弱,轻易不大出门。除了读书,就是偶尔跟小子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段氏那有口难言,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古怪。 “到底怎么回事?” 段氏低下头,想了几番,才道:“夫人,三爷屋里的丫头,一向被三爷厌弃不喜,冯姨奶奶病倒之后,三爷更是找由子直接将几个丫头发落了。现在他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婆子,就,就没有女的了。” 周佳瑶起先还没听明白,等到回过味儿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段氏的意思是,那云霆霖是个好男风的? 不会吧! 周佳瑶只觉得头上天雷滚动,难不成这冯氏生养的孩子,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吗? 以她这样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确实很难接受这种事情。实际上京中纨绔子弟的生活,算得上是精彩异常了,奢靡之风从来就没断过。那些公子哥儿玩起来,真的是荤素不忌的,就好比贾宝玉,不也是男女通吃,那啥起来挺那啥的嘛! 周佳瑶摇了摇头,只道:“让人看着一些吧,实在不行,就报给国公爷知道,家丑不能外扬。”至少他们现在还是一家人呢! 段氏连忙应了。 “对了,国公爷最近有没有去看小冯氏?” 段氏道:“去看过一回,奴婢瞧着,人不在近前,国公爷也不怎么在意。” 云鹏本来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要是能去看小冯氏,才怪了。小冯氏若不是怀着孩子,只怕他连一次都不会去。 不过小冯氏去了庄子上,又怀着身孕,那国公爷的起居该怎么办啊? 云鹏好像有两个不再年轻的妾室,都被赶到后罩房去了。她们常年也不出来走动,只怕就算出来了,也是招人厌恶吧! 自己这个当儿媳妇的,难不成还要帮着公公纳妾? 没这种规矩啊! 算了,反正现在她也不当家,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也是多余,浪费脑细胞。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让红衣过来。” 段氏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段氏刚走到廊下,就被杏儿拉住了,小丫头十分紧张的问道:“大娘,夫人怎么了,奴婢瞧着她似乎不大高兴?” 段氏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杏儿两眼,道:“你这丫头,好生古怪,平时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今儿怎么像被吓坏的兔子似的!” 杏儿讪讪的笑了笑,脸还有些红。 段氏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她还惦记着夫人交待自己的差事,于是伸手点了点杏儿的脑袋,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红衣进了院子,老远就瞧见杏儿傻乎乎的在太阳底下晒着。她走过去,却见那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红衣默默的走过,进了屋。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颊,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红衣进屋后,周佳瑶便让桃儿到外门守着去了。接下要她要问红衣的事情,显然不能被别人听到,虽然这郡主府看起来是个密不透风的地儿,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夫人!” 周佳瑶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道:“坐!” 红衣行了一礼,这才坐一了。 红衣行事向来利落,她是江湖儿女,即便在周佳瑶身边待了几年,但是行事依旧跟过去没什么两样。主子赐坐,便坐实了。 “红衣,你多大开始习武的?” 红衣愣了一下,没想到夫人这般大张旗鼓的,问的却是自己的事儿。 她很快反应过来,答道:“奴婢五岁开始习武。” 这算是红衣说过的,为数不多的长句子了。 “你是江湖中人?” 红衣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红衣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奴婢小时候只是寻常农家的孩子,后来失了双亲,又被亲戚们嫌弃,差点被饿死。后来被师傅所救,算是成了江湖人。” 周佳瑶点头,问她,“你在江湖多年,可知道江湖上都有哪些大门派?” 红衣又愣住了。 夫人今天问的事情都好奇怪,她以前从来不过问江湖中事的,难道是觉得新鲜? “不外乎少林、娥眉、武当、崆峒、崂山派这些!这些门派都是大宗派,在江湖上屹立了很多年,传承多代。” 周佳瑶若有所思,只道:“我也曾听人说过,说是江湖上曾经有个沧海派,似乎很不得了的样子。” 红衣道:“奴婢也听过,只可惜三十多年前,被灭门了。” 周佳瑶只道:“你可听过青霞山庄!” “听过!”红衣脸上的表情终于带了几丝不确定,“夫人,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以前没听说您对江湖上的事情感兴趣啊!” 周佳瑶颇有些无奈的想,这不是被逼到这儿了吗,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偶然得知的,就想了解一下。” 红衣的眉毛微微皱起,只道:“奴婢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都是奴婢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也是啊! “不过,依奴婢看,您要问这事儿,还不如去问张大哥。” 张宾? “他的年纪,多少也能知道点什么。” 是了,她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周佳瑶眼睛顿时亮了又亮,“你亲自去一趟易得档,安排一下,跟他交人底,明天我要见张宾。”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谨慎一些,千万别走漏风声。” 红衣连忙站起来,“是,奴婢这便去!” 周佳瑶点了点头,便让她下去了。 不多时,杜嬷嬷便来了。 周佳瑶忙让丫头们上茶,上点心。 “嬷嬷累了大半天,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在荣府的时候,杜嬷嬷一直都没得休息,她身子骨弱,肯定会疲累的。 杜嬷嬷道:“刚刚我就来了,见你这里忙着,就回去了。” 周佳瑶就看了桃儿一眼。 桃儿连忙道:“红衣姐姐在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嬷嬷是有事?”若不是有事,怎么会这般迫不及待。 杜嬷嬷知道桃儿是周佳瑶的心腹,便道:“老奴瞧着,荣家似乎在做什么打算!这件事,八成与您有关系。” 周佳瑶点点头,“嬷嬷所料不差。” “哦!老夫人跟您交底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周佳瑶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跟杜嬷嬷交底,这事儿毕竟牵扯太大,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听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是皇上想给四皇子指婚,相中的,是世子的小女儿。” 杜嬷嬷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事儿,当下道:“这,似乎乱了辈分吧!” “荣家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不存在什么辈分的说法。” 杜嬷嬷琢磨了一下,道:“这也是!”四皇子的风评不太好,也难怪荣家不乐意了,要是换了别的皇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只是,这事儿又不是您能左右的,荣家老夫人瞧着也不是糊涂人,怎么就想到您头上了呢!”她们夫人年纪轻,分量又不够,再说皇上若是动了指婚的心思,谁敢违背! “她们以为我跟景小姐私交好,想让我跟景小姐说说,在贵妃面前透个意思!”周佳瑶只道:“嬷嬷放心,我又不傻!” 杜嬷嬷听了,不住的点头。 第七百零九章 江湖旧事 周佳瑶用半真半假的话,把杜嬷嬷给糊弄过去了。 杜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她来说,江湖和武林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与其告诉她,让她白白担心,还不如闭口不提,降低走漏风声的危险。 她是信得过杜嬷嬷的,可是有些意外,往往非人力所能控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况且,胡氏的话也不能尽信,否则她也不会把红毛留下了。 是的,周佳瑶的秘密武器,就是红毛。 红毛是个很不起眼儿的小动物,它那一身火红的皮毛虽然惹人眼,但是只要它不擅动,别人想要发现它还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再说了,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它是一只松鼠,谁还会防着它不成。况且胡氏所居住的地方,一向很少有人出入,僻静的很,红毛应该是有自保能力的。 周佳瑶反复想了几次,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这才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吃过早饭便迫不及待的坐着轿子去了易得档。 当然,先到周氏皮货铺子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是卖皮货的淡季,不过周记的生意却还不错。有很多人都喜欢买反季的衣裳,主要是看中价格便宜。 周佳瑶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韩秀才将店里所有的皮货都降上一两成左右的利。这样一来看着是赚得少了,实则薄利多销,也没有受什么影响。 周佳瑶跟平常一样,在店里盘账,让桃儿和段氏点库,还隔着屏风跟店里的几位师傅们说了两句话,最后才与韩秀才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 如今这铺子也算能站住脚了,虽然地段不是顶好,店面也不是太大,但若是有心,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幕后的东家是谁。为了示好国公府,与未来的国公夫人攀一两分交情,那些聪明人自然也不吝啬照顾铺子里的生意。 先前韩秀才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有些手足无措呢!毕竟宰相的门房七品官!官宦人家的下人,也都是不能得罪的,万一哪一句话说重了,没准就能招祸。 所以有一阵子,韩秀才特别苦恼,为了这个事儿,整个人茶饭不思,瘦了很多。 周佳瑶知道后,差点没被他这个想法气晕过去! 你当天底下的权贵都那么不要脸啊!权贵也是有尊严的好吧?没听说有见了几张皮子就迈不动的权贵呢! 这是天子脚下,铺子虽是挂在她名下的,但她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吧!哪能遇上那种事儿啊! 你当这铺子里装的是金山银山啊! 一个小小的皮货铺子,权贵们哪儿会看在眼里。 周佳瑶好说歹说,教育了一番,韩秀才才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他自己也考虑了,做生意嘛,还是和气生财。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赶紧派人往国公府送信儿,也就是了。 韩秀才自那以后,对铺子里里外外的事情就越发上心了!周佳瑶对于这个掌柜的,还是放心的。 韩秀才这个人,知恩图报,既没有秀才身上的迂腐,也没有商人身上的狡诈,倒是给人一种非常老实,实在的感觉。这种性格,也给店里带来了不少效益。 周佳瑶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一回,就带着人从后门出了铺子,去了易得档。 易得档自开业以来,只接了两单生意。 不过,易得档是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所以周佳瑶从来不在乎这店里的生意是好是坏。 这里,反而像过去的交通站似的,史家兄弟的身份,不像是店里的伙计,倒更像是探子了。 因为昨天红衣就来过了,虽然今天易得档根本就没有营业。 周佳瑶从易得档的侧门进了店,随即就被请到后院去了。 周佳瑶有话要单独与张宾夫妻说,便让红衣,桃儿和史家兄弟等人留在前边照应。 红衣之前已经向张宾和黄氏透露了一些周佳瑶此行的目的,她说得很笼统,只说世子夫人想听听以前江湖上的事儿。夫妻俩知道后,也是颇为错愕,谁也不会想到,世子夫人居然会对三十年前江湖中的事情感兴趣。夫妻二人前思后想了一回,觉得此事可大可小,不过世子夫人既是问了,就该如实说才是。 当初世子挑他们几个来这里照顾铺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世子夫人与他无异。 忠心这东西,顶顶重要,他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才是忠心。 周佳瑶进屋后,夫妻二人连忙给周佳瑶见礼。周佳瑶也不客气,直接到上首坐了,才吩咐夫妻二人也坐。 这个月份,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今天雨水少,瞧着地上干巴巴的,倒是比每年还要热几分。 郡主府已经开始用冰了。 但是易得档里却是没有冰的。黄氏早就想到,屋子里闷热,周佳瑶怕是不会适应,于是就煮了甜羹。 黄氏便端了她亲手煮的消暑甜羹来,送到周佳瑶面前。 “这是属下自己做得,上不得台面,唯一的好处,便是吃了能凉快些,又不伤脾胃,夫人尝尝味道可还过得去。” 一个算不得精致的粗瓷荷叶碗里,装着红白相间,晶莹剔透的汤水。白的是银耳,红的是山楂,里面加了冰糖,枸杞,闻着香甜,还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气。 周佳瑶拿着调羹吃了几口,不住的点头。 想来这汤水做好后,就用竹篮子吊在井里镇着了,所以吃起来才会凉丝丝的,又不会太冰。 “手艺不错,果真是位贤妻。”黄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随即想到贤妻良母这四个字,自古便是分不得的。自己哪里能算得上是贤妻?成婚十余载,都没能为张家生个孩子,实在不孝。 周佳瑶不知细情,也没太注意黄氏的表情。 “坐吧!” 夫妻二人这才各自落座。 “我来,是想问问江湖上的事。我听红衣说,张大哥是江湖中人,想必对一些江湖旧事,应该有几分了解吧!” 张宾这个人,还是很爽快的,平时话不多,可是句句都能说到点子上。 昨天他已经跟妻子商议过章程,所以回话也特别的有底气。 “世子夫人客气了,您叫我张宾就行了!江湖上的事儿,属下确实知道一些,不知道您想知道哪些事?” 周佳瑶明白,看来红衣透的话起作用了。 “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一时好奇,就想问一问。只是这事儿尘封已久,向不可靠的人打听,是不妥当的。”周佳瑶笑了笑,脸上全然是打趣之色,“本来我是想悄悄问红衣两句就好,结果她说自己年纪太小,根本就不知道多少当年的事。” 夫妻俩悄悄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听说江湖事也很复杂,明争暗斗不断,阴谋诡谲之事一点也不比朝堂上少?”周佳瑶一边说,一边瞧了黄氏一眼。 黄氏连忙道:“世子夫人说得是极!世人都道江湖人皆是绿林草莽,实则不然。江湖中人固然有脾气秉性耿直之人,但善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亦有之。”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创建一个门派,只怕要不少心血吧!”她的目光在黄氏和张宾的身上转了一圈儿。 张宾斟酌了一下,便道:“那是自然。每个门派的开山祖师,都是鼎鼎大名,十分了不得的人物!除了武功高强以外,一些手段也是必需要有的。再有,便是财力问题,帮派广收门徒,若是没有经济来源,怕也是难以支持。而且不管什么样的帮派,好的,坏的,正道,邪?道,总得有些援手。江湖势力层出不穷,若都是敌人,没有帮手,再厉害的帮派,只怕也支撑不下去。” 这倒是实话了。 正所谓独木难支,说的就是这个了。 周佳瑶一副听得十分入迷的样子,又问:“小说话本子里都写‘江湖代有人才出’,戏文里也有唱‘往日今朝,潮起潮落’这样的词,想来江湖帮派也是如此吧!” 黄氏点头,“除了根基牢固,薪火相传的大帮派以外,许多帮派都逃不过灭门之灾。” 夫妻俩心里都有些打鼓,世子夫人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想问什么啊! 周佳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紧接着快速地道:“你们可听说过沧海帮?” 张宾心里一抖,飞速的看了妻子一眼。 黄氏不动声色的暗想,原来夫人要问的是这个事。 沧海帮的事儿,确实有些见不得光。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的风波,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老皇帝死后,那件事儿好像也成了昨日黄花似的。 新帝登基之时,还特意安抚了江湖一些门名正派,拉拢,安抚之意十分明显。 而沧海帮…… “回夫人,当年发生这事儿的时候,我和当家的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呢!等我们技艺小成,初入江湖之进,沧海帮这三个字,都已经没有人提及了。” 张宾觉得妻子这话回得极好,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周佳瑶并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的道:“是嘛!真是可惜了,听说当年沧海帮崛起的速度非常快,还出了一个奇才叫什么莫虚的?这名字听起来像和尚和道士啊!”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张宾忍不住道:“这位莫掌门不是佛门,道家弟子。不过他确实厉害,后来做了武林盟主。” “对对!”周佳瑶拍了一下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张大哥你可知道这个武林盟主是怎么回事,威风不威风?为何现在江湖上,听不到什么盟主不盟主的说法了?” 张宾苦笑道:“世子夫人,这些也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的啊!” 周佳瑶不以为意的道:“哎呀,左右不过听个乐子罢了,你且讲讲,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宾与妻子对视一眼,心中便有数了。 早就说好的,夫人问什么便答什么,这会儿便这样做就是了。 “嗯,要说起来啊,那位莫掌门,还真是奇才。听闻他四岁便开始习武,十六岁的时候,门内同辈中人便没有对手了。那时候的沧海派,不过是个中下等规模的门派罢了,论实力,远远无法跟江湖上有名的门派相媲美。” 张宾顿了一下,见周佳瑶听得十分认真,便又道:“后来听说他下山闯荡江湖,无意中得了机缘,实力大涨。二十岁不到,便已经成了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与他平辈之交,年纪相仿者,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 后来的事情,便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年少成名,难免招些非议。 莫虚却游刃有余的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一一化解。 直到这时,沧海派的老帮主,才觉得他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有天赋,武功又好,最重要的是颇有手段,才干。这样的人,几乎生下来便是领导者。 老帮主起了爱才之心,便亲自带他在教导,后来莫虚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掌门,将沧海派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接下来,莫虚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顺风顺手。 他成了亲,生了儿子,收了徒弟。还把沧海帮周边的一些小帮派吞并掉,将能整合的资源全部整合起来。 那时的沧海帮,简直风光无限。 好像所有的改变,都是从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开始的。 张宾讲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才道:“其实,武林盟主对于莫虚也好,沧海帮也好,都是祸不是福。” 周佳瑶一脸的好奇之色,“哦,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做了武林盟主以后,就可以号令天下群雄吗?” 黄氏暗笑,世子夫人果真是官家娇小姐,把小说话本子上,和戏文里的东西当真了。 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何时成了武林盟主的天下了? “也不全是!”张宾无奈的吐出了这话句,便用目光向妻子求助了。 他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些事情。 黄氏笑了笑,自然的接过话来道:“夫人,武林盟主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怎么可能让全江湖的人,都听他的呢!就好比衙门里的事情,也可能都是一个人说了算,什么事情都让同一个人作主吧?” 第七百一十章 红颜 周佳瑶不由得点了点头,一副被黄氏说服了的模样,“这倒也是。” “所以说啊,武林盟主也没有多风光。反而啊,要担许多的责任和风险!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黄氏颇有耐心的道:“现在江湖上为什么不选武林盟主了,夫人可知道?” 周佳瑶摇了摇头,一脸的懵懂。 张宾道:“其实早在沧海派灭门以后,江湖上的各门各派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状态。这个由武林盟主牵扯出来的灾门惨案,想来也是给许多人都提了个醒儿。” 周佳瑶暗暗琢磨张宾的话,最后道:“张大哥的意思是,这选举武林盟主,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张宾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只道:“当年的事情,属下都是听别人说的,不能完全作准。可是以沧海派和莫虚掌门的下场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武林盟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当年莫虚之名,如雷贯耳,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是连莫虚掌门都掌控不住的局面,可想而知当年江湖上的情况有多复杂了。” 黄氏也道:“是啊,莫虚掌门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况且他还有青霞山庄呢!” “青霞山庄?”周佳瑶适时的流露出几分迷茫之色,“这个庄子又是干什么的?” 黄氏便笑问:“夫人可读过隋唐英雄的故事?” 周佳瑶眼中燃起几抹兴奋的神色,只道:“读过一些,莫不是这青霞山庄,竟可以媲美二贤庄?” 其实隋唐的故事,在宋朝时便有流行,但是真正形成一个完整的,长篇故事,应该是在明朝。 黄氏道:“很相似,却不尽相同。青霞山庄比二贤庄的规模更大一些。而且青霞山庄的主人胡阳子,是莫虚掌门的得意弟子,听说建立青霞山庄的目的,就是为了帮沧海派探听各路消息,广结天下英雄。” 青霞山庄就好经是一个纽带,将它拉拢的武林人士全部都与沧海帮联系起来。也正是因为沧海帮的声势越来越大,在江湖上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所以才会有人看它不顺眼,到最后,祸从天降,一个名门大派,自此就在江湖上消化了。 周佳瑶问了小半天,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着沧海派和青霞山庄的事情打转。 张宾和黄氏都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来了周佳瑶的用意。 只是沧海派也好,青霞山庄也罢,都已经从江湖中销声匿迹了,有些过往的真相,也被淹没了。现在再去追寻什么‘真相’,只怕也是毫无意义。 而且张宾和黄氏的年纪都是三十岁,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在沧海派灭门之后出生的,他们对沧海派的了解,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想要打探一些有用的,却是不能了。 这些周佳瑶自然也十分清楚,所以她又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这才从易得档的后门离开了。 黄氏和张宾送走周佳瑶后,便心事重重的回了后院。 夫妻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可是脸上却带着几分沉重之色。 世子夫人是个深宅妇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对三十多年的旧事感兴趣了!况且她打听的还是江湖上的事儿。 “当家的,你说世子夫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张宾也是一头雾水,“不好说啊!”他伸手挠了挠头,“莫不是夫人遇到什么难处了?”关键是世子不在汴京啊!要是世子在,这些事情,只怕夫人也不会来问他们夫妻俩了。 黄氏也道:“嗯,应该是的!可是夫人没说,咱们怕是也不好擅自过问。” 张宾点了点头,“这事儿,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夫人若有什么差遣,会派红衣姑娘过来的。” 黄氏笑着道:“当家的说得对!不过,我瞧着夫人倒是有几分信任咱们。” 提起这个,张宾脸上也带了笑,“说是信任咱们,还不如说夫人是信任世子爷!咱们几个,都是世子找来听侯夫人差遣的。” 黄氏轻叹一声,才道:“可不是嘛!” 张宾觉得媳妇的情绪有些不对,便问道:“好好的叹气做什么?” 黄氏本来一时感慨而已,可是丈夫这么一问,心里的酸楚之意便收不住了。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在江湖上飘荡了那么多年,谁能想到眼下居然能过这样太平安稳的日子?”虽然替世子办事,也有不可预见的风险,但是与江湖上真刀真枪的血雨腥风相比,却是安逸太多了。 黄氏这样一说,张宾就突然想起当年妻子为了救他受伤一事。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寒冬,谁也不知道妻子有了身孕,他受伤倒在雪地之中,是媳妇以一己之力,击退了那些仇家,还将他拖了回去。 可是回去之后,媳妇就小产了,而后,便再没有怀上过孩子。 那几年他们觉得,自己还年轻,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肯定会能把黄氏的身体养回来的。可惜这一等便是十年,黄氏却始终没能怀上孩子。 大夫也看了不少,都说黄氏损耗过多,宫寒之症非常严重,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治得好的。黄氏也吃了不少的药,光药渣就扔了几十斤了,可惜身子一直没能调养过来。 这是黄氏的伤心事,想必正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种种,所以才会忍不住想到这上面去。 张宾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妻子,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这十年间,自己真的是想尽办法想要安慰妻子。可是妻子一直都觉得,不能为张家生儿育女是她的错,可是若不是当初妻子舍命相救,她又怎么会落下一身的毛病?要怪,也该怪他才是。 张宾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略带几分兴奋的道:“媳妇儿,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天下的好大夫,可不都是在宫里吗?你说,要不然等世子回来了,我向世子求个恩典,请个擅长看妇科的大夫给你瞧瞧?” 黄氏一愣,随即眼中便换上了惊喜之色:“真的?能行吗?” “怎么不行?世子待手下人一向宽厚,况且还有世子夫人呢!夫人也是和善的人,若是知道了咱们所求,肯定也会同意的。” 黄氏激动得热泪盈眶,感觉自己心里那团火又重新燃了起来。她紧紧的握着张宾的手,心中百味杂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佳瑶这会儿已经回到了郡主府,对张宾和黄氏的商议完全不知情。她走了一路,只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手里的帕子也不停的挥着,恨不能赶紧往嘴里塞两块冰才好。 好在她身边的下人都是十分尽心的,早就在屋子里摆了冰盆,又有人端了冷而不冰的菊1花茶来。 周佳瑶使劲往嘴里灌了几口茶,这才觉得火气降了不少。 段氏心疼的道:“瞧瞧您这脸,都晒红了。赶紧给夫人备水,好好洗洗。” 不一会儿,热水就烧好了。 周佳瑶去净室洗去了一身的汗,换了干净的家常衣裳,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厨房早就备下了午饭,可惜周佳瑶没有什么胃口,根本没让人摆饭,只用了一块点心,就将屋里侍候的人打发了出去。 她自己倒在榻上,闭着眼睛歇午觉。 表面上看她是在睡觉,实则周佳瑶在想上午的事。 张宾夫妇所说,跟胡氏所说基本相同。 只是关于青霞山庄和沧海帮具体是如何被灭的,却语焉不详。 周佳瑶想了几个来回,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慢慢的,便真的睡着了。 傍晚时分,她被饿醒了。 金乌西坠,院子里金灿灿的。 周佳瑶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两个哈欠,这才坐了起来。 外头有小丫头端了水盆来,给周佳瑶拧了一条毛巾。 周佳瑶擦了脸,便见桃儿和琳儿两个一起了屋。 “夫人,厨下里已经备了晚饭,这会儿可要用了?” 周佳瑶笑着把毛巾交给小丫头,道:“摆饭吧!还真是有些饿了。” 琳儿应了一声,转身去去张罗了。 不多时,丫头们鱼贯而入,将晚饭摆在了次间。 晚饭有香煎小酥鱼,炸耦盒,冰糖肘子,什锦酥盘。另有三丝汤,香闷豆,家里厨娘腌的酸黄瓜,梗米饭。 周佳瑶中午只吃了一块点心,灌了一肚子的凉茶。这会儿闻到菜饭的香气,哪儿还受得了,便先喝了一小碗汤,紧接着就着一桌子的菜,吃了两碗米饭。 这大户人家吃饭都有规矩,除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不有发出声音以外,晚饭七分饱,也是其中的一条规矩。 周佳瑶平时倒也按着这条规矩做,毕竟晚饭少吃一些,对身体也有好处嘛!可是今天她却破例了,直到吃得饱饱的,才放下了筷子。 几个丫头谁都没拦着她,知道她这是饿狠了。 饭后,琳儿给她端来一杯清茶,又送上了一个干果果盘。 果盘儿里有扒好的核桃,松子,瓜子。 周佳瑶闲来无事扒几个,却不吃,将扒好的果仁放到一个浅底的小盘子里。 这是她给红毛扒的,等红毛回来了,自己可得好好慰劳一下它这个功臣,若是没有她,这几次的事情,都不会办得这样顺利。现在只等红毛回来,问问它探听到了什么,再做打算。 两三个时辰的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夜幕降临,院子里只剩下羊皮八角灯在微微的晃动着。 周佳瑶洗漱了一番,一头栽到床~上,没一会儿的工夫,内室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之声。 守夜的丫头将床帐放好,又吹了灯,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合衣睡在了榻上。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外间的守夜丫头也终于睡着了。而躺在内室的周佳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内室窗户那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动静,紧接着窗子被掀开一个小缝,随即一抹红色猛然窜了进来。 跳进来的,可不就是红毛! 周佳瑶的感官敏锐,夜能视物,所以早就发现了窗口的动静。 红毛轻巧的跳下窗子,一下子扑进周佳瑶的床帐之内。窗户那边,则“啪”的一声,自动合上了。 外头值夜的丫头是杏儿,这丫头一向是没心没肺,睡得极稳,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吵醒她。一般来说,只要周佳瑶晚上让红毛出去办事,就肯定会让杏儿在外间值夜。 只是今天,杏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一反常态的起身了。 周佳瑶听到外室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也是一愣,连忙将红毛扔到了仙府小筑之中,自己躺好装睡。 杏儿举了一盏非常微弱的油灯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看周佳瑶,见她睡得‘安稳’,这才转身去检查了一下窗子,然后才回到外间,吹了灯,重新躺下。 周佳瑶睁开眼睛,心想这杏儿从什么开始变得这么警惕机灵了。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暂时抛到了脑后,闭上眼睛,闪身进入了仙府小筑。 当然,没忘了带红毛的口粮。 红毛已经在等着周佳瑶了。 周佳瑶一进来,红毛就举着爪子道:“主人,有重大发现。” 哦! 看来胡氏还真是有事情瞒着她呢! “快说说,怎么回事!” 周佳瑶直接坐在小木屋外面的平台上,然后招红衣招手:“你快来,跟我说说,你都听到什么了!” 红毛连忙汇报起来。 它现在还不能化形,也不能说话,所以这主仆之间一向是用神识交流的。 一个稚嫩的女童声,在周佳瑶的脑海中响起:主人,其实胡氏已经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告诉给你了。她所说的话,也都是实话,只是有一点,她并没有说。 “是什么!”周佳瑶好奇死了,到底胡氏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她隐瞒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为自己好,还是想要害她? 周佳瑶本能觉得,胡氏会害她的可能性并不大。 红毛嘴上的小胡子抖了两抖,才道:主人,原来沧海帮和青霞山庄的覆灭,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声势浩大,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原因。 “快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红毛伸出爪子来挠了挠自己的头,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胡氏说是红颜祸水。主人,什么叫红颜祸水? 第七百一十一章 祸水 红颜祸水? 难不成沧海帮和青霞山庄的覆灭,竟是因为一个女人不成? 周佳瑶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倒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红颜祸水,能担得起这四个字的女人,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妲己、褒姒、陈圆圆? 她先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这样大的能耐?随后则是冷哼一声,觉得这世上的人也就那么回事,有几个人是敢于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的?那些所谓的英雄大丈夫,只要落败了,便要将罪名安在女人身上。 什么红颜祸水,牝鸡司晨。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什么是大丈夫?大丈夫就该是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既能护住家里的妻儿老小,又能守得住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那才是真丈夫呢!出了点事儿,就把责任和罪名推到女人头上,那算什么?懦夫行径!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红毛一脸的懵懂样,大眼睛眨了好几个回合,才道:“胡氏说,当年沧海帮帮主的夫人,是名动江南的美人,还是位才女。这位夫人的家世虽然不高,可是冲着她的美貌和才学来求娶的人家不计其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位夫人居然嫁给了一个江湖莽夫,也就是莫虚掌门。” 这样的结合,真的让不少人大跌眼镜,谁也没有想到,那样精致出尘的美人,最后竟会选择了一个莽夫。 “那,那位夫人后来怎么样了?”沧海派因为那位佳人被灭了门,想来她的下场应该了不会太好才是。 再者,传闻沧海派和青霞山庄,都是因为声势太大被先皇所忌,所以才会落得灭门下场。 红毛却听胡氏说,沧海派的灭门之祸,与那个倾国倾城的帮主夫人脱不得干系。 到底沧海派是为了什么被灭的,这一点周佳瑶很好奇。 红毛举起爪子比划了两下,然后开始传递信息:听说失踪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不过,好像胡氏一直怀疑她没有死,而且怀疑好快就藏身于京城之中。 周佳瑶有些想不明白了,到底这位倾城倾国的帮主夫人,被谁瞧上了?想必若不是因为她,沧海帮和青霞山庄也不会那么痛快的就被灭掉。 周佳瑶再单纯,也知道那位帮主夫人,不过是加速沧海帮灭亡的催化剂罢了!凭她一个倾国倾城的名号,就能让一个帮派被灭门,这是不现实的。 还是那句话,男人懦弱,才会把失败归到女人的头上去!同时,也很有可能真凶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而随便扯了一个噱头出来,用帮主夫人当替罪羊。 如今帮主夫人生死不知,过往的事只能任人评说。 她要是活着,怕也是胡氏那个年纪了吧! 周佳瑶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红毛,你在胡氏那儿,就听到这么点事?” 红毛原来还有些得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什么叫就这么点事啊!主人,您可不知道那胡氏有多警惕,平时把自己隐藏的非常深,我向您保证,我听来的这些话,随便换了哪个人去,都未必能打探得到。 这倒是真话。 胡氏防备人的心思非常重,而且她足智多谋,十分擅于隐藏自己的面目和意图。红毛若不是一只松鼠,只怕连这些消息也打听不来。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厉害了!呐,这是给你扒的!”周佳瑶将自己之前扒好的坚果仁递到红毛面前,安抚道:“知道你有功,吃吧!” 红毛是松鼠,自然最喜欢这些东西了。仙府小筑里面也有山,山上也长了不少核桃树,松树更是不计其数。论质量,当然是仙府小筑里出产的核桃,松子质量更好,味道更佳。但周佳瑶亲手剥的果仁,意义便不一样了。 红毛很高兴,知道这是主人在奖励它,可见自己的差事办得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红毛觉得自己的主人有些懒,这仙府小筑中的东西,很久没有打理了,再这样下去,仙府何时才能扩大啊! “主人,您是不是好久没有打理仙府了?”自从这仙府之中有了果林,有了百花林以外,主人就显少进来打理这里的果木,大好的资源都浪费掉了,真是暴殄天物。 红毛这样一问,周佳瑶还真就觉得自己挺不称职的。菜园里的菜好久没有收了,她想吃的时候就顺手摘一些,偶尔孝敬宋氏,林氏一些,还不敢太过。毕竟仙府小筑里出产的东西,无论是品质还是口感,都远非市面上的东西可比的。 “是啊!”好像除了用这里的好东西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以外,便再没什么别的用处了,实在是浪费。 “那你说怎么办?”仙府里好东西倒是不少,只可惜轻易不能显露人前。那些草药年份都很足,人参长得跟萝卜似的,拿出来恐怕会给自己招祸啊! 嗯? 红毛想了想,随后还真给周佳瑶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主人,今年雨水少,只怕粮食要减产,甚至要绝收呢!我觉得,或者你该把菜地平一平,多种一些粮食。” 如今菜园子的面积,可比周佳瑶刚开始接手仙府小筑的时候大了三倍都不止,要是种粮食的话,应该会大丰收。毕竟在仙府小筑中,任何作物的生长周期都会被缩短,而且时间上也有很大的优势。 周佳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她只会种菜,不会种粮啊! 当然,她会种水稻。当初为了育种,她特意将灵泉上面的那块坡地改成了水田。不过她不懂改水田的办法,还特意问了好几个庄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改好。仙府小筑中的一切,她都可以凭借意念操纵,所以体力上的问题基本没有,可精神力的损耗就大了!那次将旱地改成水田,可把她累得够呛,一个人在屋里睡了三天三夜,把林氏吓坏了,还以为她病了呢! “这个倒也不难,我得找几个明白人问问。这些菜倒也不用全除了,留一小块自己吃也是好的。” 红毛一个劲的点头,它好歹也算是一只灵兽了,对于天气和环境的感知自然要比人类强上许多。红毛觉得,今年这雨水不足,很可能会影响粮食的产量,所以它才会提议自己的主人,多种一些粮食。 仙府小筑中的粮食不生虫,产量高,甚至从种到收,都不用周佳瑶亲手做什么。等丰收了,直接找个地方堆起来,既不会发霉,也不会变陈旧,哪儿找这样的便宜事去? 主仆二人这会儿,只当种粮食的决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日后这个决定,会帮她们渡过一个那样的难关。 正在周佳瑶思量着找谁问种粮食的事情时,突然她的脑海里又响起了红毛的声音。 “那个,主人,红毛有事要跟您商量……” 周佳瑶揉了揉它的大尾巴,道:“有事就快点说,红毛也不是个害羞的孩子啊!” 红毛还真就害羞了,它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好过份哦。 “主人,红毛最近似乎有所感悟,只可惜我血液里留的传承太少了,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主人,仙府小筑对红毛有益,可是红毛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去吃人参。” 红毛眨巴眨巴眼睛,嘴巴一动一动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急切:“那个,红毛可不可以吃一支。” 周佳瑶笑了笑,“怎么,你嘴馋了?”当初她就眼红毛说过,仙府小筑里的草药和花是不许红毛动的,倒是灵泉水和其他野生的果子,或者是菜地里的出产,红毛可以随便吃。 红毛摇头,“不是嘴馋,只是红毛觉得,这里的人参都凡世间凡品,只怕已经沾染了仙府中的灵气,吃了它,或许对我有极大的好处。”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不心疼人参!”在她眼中,那人参跟萝卜也没啥区别,“只是那东西药力太强,你一定不能贪心,慢慢来,别被药力伤到。” 红毛的存在,是个不能被世人理解的存在,那仙府小筑呢,难道它的存在就合理了! 就连周佳瑶带着记忆重生,也是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她觉得,这世间的一切,还真应了那句广告词了,一切皆有可能! 周佳瑶又跟红毛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怕它贪心,嘱咐它一定要稳妥行事。这人参要是真对它有好处,那么就算是把仙府小筑里的人参都给它吃了,自己也不会心疼。 红毛听了,自然高兴,还向周佳瑶做了保证,说自己一定会按着她的吩咐行事。 周佳瑶这才放心了,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夜深了,院子里的花香隐隐的传进屋内。 周佳瑶躺在熟悉的床?上,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便传来下人们轻微走动的声音。 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进了室内。周佳瑶躺在床帐里,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早就醒了,可是依旧不想起来。 她上头没有婆婆,自己又不管家,所以日子过得还是很轻松的! 这时杏儿已经起身了。 周佳瑶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打算再躺一会儿。 半个时辰以后,周佳瑶起身了。 坐在床帏里打哈欠,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这才起身。 杏儿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照例问道:“夫人可要用玫瑰蜜水?还是要用一些淡盐水?”这是周佳瑶前世的习惯,空腹喝一些排毒的东西,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这一世,她有仙府小筑和灵泉水在手,根本用不着这般养生,但是习惯嘛,久了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一时还真就改不掉。 “蜜水吧!”周佳瑶站在窗户前,推开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 这古代空气,就是清新。虽然比不得仙府小筑中的空气那般有灵气,但是比后世那些汽车尾气的味儿强太多了。 杏儿冲好了玫瑰蜜水,给周佳瑶端了过来。 周佳瑶喝了蜜水后,便简单的洗漱一番。她换了一身七八成新的青色薄纱衣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松髻,只戴了一只银制并蒂莲花纹的发钗。脸上素面朝天,只抹了一点润肤的面脂,连眉都没有画。 几个丫头早就习惯了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只觉得夫人生得太好,哪怕是荆钗布裙,也难掩她的风姿。那些用金银绸缎堆起来的美人,只怕也不见得有多美。 早上的早饭还算丰富,周佳瑶一向喜欢喝粥,所以厨房熬了红枣小米粥和梗米粥两种,又烙了葱油饼,蒸了羊肉烧麦。除此之外,还有煮五香蛋,呛拌千张,卤牛肉,蜜汁火方。 大早上就吃这么多,实在是有些浪费,不过烧麦很好吃,皮薄馅大,汤汁也多,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幸福感就来了。想当年她在办公室,一个三明治加一杯黑咖啡也能对付一顿。 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天气燥热,早餐又吃得有些油腻,周佳瑶山便让人煮了一壶山楂茶来,清清肠胃。 这茶才喝了一半,就见段氏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二爷驾车出门去了,听说是要去庄子上!” 周佳瑶一惊,将手里的茶碗放到茶几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才得到消息?” 段氏心里也是慌张,“夫人,想必二爷就怕您会从中作梗,所以才会掩人耳目,只怕这段时间他老老实实的样子,都是做给您看的。” 原来他还没有死心! 看来他这是奔着小冯氏去的。 如果之前的事情,自己不插手,或许冯云雷便会放过小冯氏一马,但是现在,只怕他会更加疯狂的去报复小冯氏,借已来挑衅自己。 “夫人,咱们该怎么办?”段氏急得团团转,知道小冯氏对周佳瑶是极重要的一颗棋子,不容有失。 “不如,去向国公爷汇报这件事吧!” 第七百一十二章 研究送礼 “不如,去向国公爷汇报这件事吧!”眼下,似乎也只有国公爷能阻止二爷了。 “不妥!”周佳瑶当机立断道:“你去,让红衣来见我。” 段氏点了点头,急忙转身下去了。 周佳瑶的一颗心,却是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云霆雷要对小冯氏出手了! 这本是一个除掉云霆雷的好机会,就算他能保住一条命,只怕就此也会得到云鹏的厌弃,再也蹦跶不起来了。可是小冯氏只怕也保不住了,那好歹是一条命,周佳瑶不忍心利用她。万一云鹏知道了云霆雷的龌龊心思,发火是肯定的,云霆雷是他儿子,他会手下留情,那小冯氏呢?她的一条命在云鹏眼中,只怕还不及几颗南珠值钱呢! 因为要对付云霆雷,伤及小冯氏的性命,周佳瑶是不乐意的!不管之前小冯氏怎么样,她现在毕竟已经改了,而且还怀着身孕呢!一尸两命这种事,周佳瑶可不想做。 就在这时,红衣来了。 “夫人!”她冲周佳瑶抱拳,一脸的肃杀之色。 “二爷出门了,八成是想对小冯氏下手。你带上几个人手,暗中跟上,一定要将他们拦下来。” 红衣犹豫着,“夫人,可是奴婢走了,谁保护您的安全。” “我没事,我就待在郡主府里哪儿也不去,谁来能闯进来。你快去吧,万一出了事儿小冯氏必是性命不保!对了,千万记得换身衣裳,别泄露自己的身份。” 红衣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办事去了。临行前,她特意去找了一趟潇儿,嘱咐她千万守着夫人,不能离开她身旁。 潇儿会些粗浅的功夫,虽然比不得红衣的身手,但是寻常大汉想要靠近她,也难。 有潇儿在周佳瑶身边,红衣也能安心些,快去快回,应该能保她无虞。 潇儿知道轻重,也知道红衣实则是世子的人,并不是卖身进府的奴婢,所以对她的话,自然百般上心。 “红衣姐姐快去吧,奴婢记着了。” 红衣这才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了。 周佳瑶在次间里心绪不宁的等消息,潇儿进门时,就见自家主子一脸愁容,精致的面容之下,似乎暗藏着狂风暴雨似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惊。 自家主子脾气好,对待下人也很是宽容,很少见她有动怒的时候。但此刻,夫人双目微睁,里头却是有掩藏不住的怒火。 潇儿与杏儿相视看了一眼,都默默的立在一旁,不敢言语了。 不多时,段氏又进来了。 “夫人,红衣姑娘他们去了,应该来得及的,您放心!” 周佳瑶略微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二爷走的时候,带了几辆车马,多少人手?” 段氏连忙回道:“总共一辆马车,带了四五个护卫并四五个小厮,人手不算多!” 周佳瑶点了点头,总算是觉得安心了。 红衣说过,云霆雷的身手很一般,加上他比较好?色,前一段时间还用了大量的五石散,所以很伤根本,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养不回来。他自己功夫差也就算了,偏身边跟着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人,除了一个叫耿凡的,好像别的都是那种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 以红衣的身手,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周佳瑶心中微安,又想起另一桩事情来。 “初五过节,大小姐可有什么安排?”这是她嫁人后的第一个端午节,也不知道云府往年过节都是怎么个章程。 段氏只道:“跟往常有什么两样,府中有旧例,估计大小姐会按着旧例行事吧!奴婢今儿路过大厨房,还瞧见了厨娘们在泡米,想来是用来包粽子的。” 周佳瑶点头,反正冯氏已经倒下了,这个节怎么过,她一点都不关心!便是初五是周瑾和周婉琼的生辰,备的寿礼却是要好好思量一下。 左右无事,不如叫杜嬷嬷来,商量一下寿礼的事情。 “杏儿,你去请杜嬷嬷来,就说我有事跟她商量!” 杜嬷嬷是个十分知趣的人,平时很少在周佳瑶面前晃悠,跟那些陪嫁的奶娘不一样。 没一会儿,杜嬷嬷就顶着大太阳,带着侍候她的小丫头琉璃过来了。 “给夫人请安!” 周佳瑶连忙道:“嬷嬷快坐,潇儿上茶!” 杜嬷嬷也不拘谨,就坐到了周佳瑶下道边的绣墩上。 周佳瑶见琉璃的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就笑着吩咐潇儿道:“那山楂茶还有没有?赏她一碗凉快凉快。” “有有有,还剩下好些呢!”杏儿只道:“奴婢这就去盛一碗来。” 琉璃连忙屈膝谢过。 她知道,自己年纪小,又没在夫人面前露过脸,得的体面都是靠杜嬷嬷。也正是因为夫人看重杜嬷嬷,所以才会分了几分脸面给她。 琉璃是个知道感恩的,所以照顾杜嬷嬷也更加上心起来。 周佳瑶见琉璃举止大方,不由得赞叹道:“还是嬷嬷教的好,这丫头年纪虽小,可是行事越来越稳当了。” 这是真心话。 不一会儿的工夫,杏儿就带了凉凉的山楂茶来,还道:“夫人要与嬷嬷说话,你跟我到隔间去喝茶吧!那里还有果盘,点心,都是夫人赏的,你也尝尝。” 琉璃的眼睛亮晶晶的,转头看了杜嬷嬷一眼。 杜嬷嬷点头,“去吧!” 琉璃的模样还算干净,齐整,眼睛里装着的,都是特别纯净的东西,好像只要一眼就能看透她似的。杜嬷嬷见过了太多的阴暗诡谲,所以对于琉璃这样的本分孩子,就格外喜欢。 杏儿朝琉璃招了招手,给她带到隔间去了。 潇儿则是一直记着红衣的话,不敢离开周佳瑶,就远远的站在一旁侍候着。 屋子里摆了冰盆,暑气全消,再喝一点温热的茶水,只觉得全身都舒坦极了。 周佳瑶直接道:“嬷嬷,初五是我父亲和姑姑的生辰,我想着送两份寿礼回去,所以想让您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这个倒也简单,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杜嬷嬷很想知道,周佳瑶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夫人有何打算?” 周佳瑶知道,这是杜嬷嬷在考验她呢! “依着我的意思,姑母那里的礼,要得一些!”周佳瑶抿了一口茶,才道:“嬷嬷也知道,头些年,全仗着我姑母在祖母面前尽孝,否则的话,祖母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杜嬷嬷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是比较赞同她这个提议的。 “只是日子有些近了,现在差人去准备,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吧!”寿礼嘛,既要贵重一些,又要别出心裁一些,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心意。所以送礼的人,往往投其所好的定制一些礼物,省得送了不合适的东西,两下尴尬。 一般来说,送给长辈的东西,既要贵重体面,又要有好的寓意。周佳瑶的嫁妆都是从宋氏那儿出来的,周婉茹是她姑母,宋氏手里的东西,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 万一被她认出来,倒是有些尴尬了。 所以方方面面的都要考虑到。 “这个倒也不难!嬷嬷还记得不记得,我私库里存着好几匹缂丝呢,当初也是别人拿来讨好世子的。我记着有一匹蓝底儿山茶花图案的,还有一匹黄牡丹缂丝,倒是很适合姑母用。” 杜嬷嬷点头,那两匹缂丝,她也有印象,无论是颜色还是图案,倒是都很适合姑奶奶。 “另外再准备一匣子东珠好了!”周佳瑶手里有不少东珠,都是个头一致,圆润,十分有光泽的好东西。这个时代还没有养职珍珠的技术,珍珠都是天生的,东珠也好,南珠也罢,品相相同,大小一致的珍珠都是极为难得的,也异常珍贵。 一匣子的珍珠,有几十颗呢!串成项链或者是做成珍珠头面,都够用了。 这份礼不轻,只是以周婉琼的年纪,戴珍珠有些不合时宜,估计这一匣子珍珠,多半会被她分给两个女儿。 不过,送出去的礼,就是人家的了,爱怎么处置,也是人家的事。 “桃儿拿纸笔来,将我说的这两样先记上。” 桃儿连忙按着周佳瑶的吩咐去取了纸笔,随后潇儿磨墨,桃儿提笔将周佳瑶说的东西记上。 周佳瑶准备的这两样礼,都不轻,要说也拿得出手了!可是周佳瑶总想着弥补一下,想着再往上添两样。 蒋家也不是什么小门户的人家,拿少了,她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你帮我想想,看看再添点什么!” 其实周佳瑶想好了一样东西,只是这东西只能私底下给,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杜嬷嬷想了想,便道:“老奴记得夫人的妆奁里有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论水头,论颜色,都很好。给姑奶奶戴最合适不过了。” 周佳瑶点头,那对翡翠镯子,还是二哥特意找来给她的,说是水头足!只不过,她年纪小,戴不起来,所以一直都没戴。 提起这个,周佳瑶不免又想起了周翼兴,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了,是否还平安,世子与他见面了没有。 “加上这对镯子,再将我库里那个半尺高的珊瑚盆景也装起来!” 桃儿在一旁听着呢,连忙将这两样也记下来。 “不过,夫人准备的东西会不会有些太多了?”汴京城里给长辈过寿,是有讲究的。像周佳瑶和周婉茹这个姑侄关系,往往送一件贵重的,加上两件代表自己心意的,比如针线之类的,凑成三样,也就够了。 周婉琼又不是过整寿,送多了会不会太打眼了? “嬷嬷别提心,我这是想把以前落下的都补上呢!” 杜嬷嬷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就没再说什么。 桃儿搁了笑,把单子递给周佳瑶看。 上面写着: 缂丝两匹。 东珠一匣。 翡翠镯子一对。 半尺高珊瑚盆景一个。 都是贵重的东西,却没有一样是周佳瑶亲手做的。 周佳瑶苦笑,这个年代的人都是习惯给长辈做一些针黹,鞋袜啊,抹额啊,腰带啊! 她不会女红,勉强能缝个荷包,做一件里衣。 平时世子不嫌弃,贴身穿着也就算了。那样粗糙的东西,她可没脸捧到周婉琼那儿去。 而且她的活计很慢,现在做,怕是也来不及了。 周佳瑶灵机一动,道:“嬷嬷,我的女红可不能见人,你说初五那天,我亲手做一份寿桃可好?”东西是她亲手做的,虽是吃食,可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也只能这样了!老爷那里,您也准备送这个?” 周佳瑶心虚的笑了笑,“要不,我再给我爹煮碗长寿面?” 杜嬷嬷想了想,道:“不如让绣娘绣一条腰带,夫人动手在中间缝一块玛瑙石,意思一下?” 周佳瑶喜出望外,“如此甚好!” “夫人不会只想送这两样吧?”两样东西,都只能算是夫人的心意,让别人知道了,只怕会笑话夫人抠门。 人情世故往往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周佳瑶想着,自个老爹不是个爱财的,也不通那些瓷啊,瓶的雅物,与其送他这些身外物,还不如送他一点好东西。 比如…… “我手里,倒是还有两支上了年份的人参,拿出来一支给父亲,可还使得?” 杜嬷嬷不住的点头,“上百年的人参,亦得难得了,品相好的,怕是也要千把两银子才能买到。千年人参是只听过,没见过,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周佳瑶挑眉,想起易得档卖出去的那几支参,心里在滴血。 卖便宜了啊! 正在这时,外间响起了说话声,原来是段氏来了。 “夫人!”段氏行礼道:“国公爷回来了,差人请您到前边书房一趟!” 周佳瑶微惊,“怎么这么突然?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段氏道:“您忘了,今天是是朝会,国公爷天不亮就出门了,这会儿才回来,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周佳瑶拍了拍脑门,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朝会三日一次,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国公爷回来晚了,还特意让她去前面书房问话,怕是真有什么事,难不成与世子有关系? 第七百一十三章 活路 国公爷回来晚了,还特意让她去前面书房问话,怕是真有什么事,难不成与世子有关系? 一想到这事儿或许与云霆霄有关系,周佳瑶便再也坐不住了。 “让琳儿给我梳头,再换身衣裳,到前面去。” 屋里人便都忙活起来。 要见云鹏,穿着上也不好太随意,而且人也要带两个稳重的。 “一会儿嬷嬷也陪着我一起去吧!”再带上桃儿和潇儿,也就差不多了。 杜嬷嬷也不敢怠慢,点了点头,让琉璃暂时留在郡主府,等她回来。 周佳瑶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戴了两样得体的首饰,便带着人往国公府去了。 云鹏的大书房在外院,周佳瑶为了避着日头走,便顺着抄手游廊,绕了个弯儿,往大书房去了。 半路上,有人迎面而来,带起好大一阵香风。 那人见了周佳瑶,忙不慌不忙的低下身子,行了一个万福:“见过大?奶奶,给大?奶奶请安!”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二爷云霆雷院子里的大丫头,叫凝霜。 在这儿遇到她,实在好生奇怪。 “起来吧!”她虽然与云霆雷不对付,但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丫头。 凝霜恭敬的起身,默默的立到了一旁,给周佳瑶让路的样子。 周佳瑶也不理会她,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却在经过凝霜身边的时候,见她的手突然从袖子里拿了出来,轻轻的摆了摆。 周佳瑶只是用眼角余光看到,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并没有放在身上,连步子都没有顿一下,又往前边去了。 凝霜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周佳瑶很快便来到云鹏的大书房前,门外立着两名青衣小厮,年纪不大,看着眼生。 “国公爷下朝回来了?” 其中一个长相伶俐的连忙道:“是是是,大?奶奶快请进。” 周佳瑶不疑有他,带着人要往书房里面去。 那小厮却道:“大?奶奶,国公爷有要事与您商量,这位嬷嬷和两位姐姐就不必进去了吧!隔壁就是茶水间,请嬷嬷和两位姐姐过云喝口茶,歇歇吧!” 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啊! 哪儿有儿媳妇去自个儿公公面前不带人的?总归是男女有别,她又没有婆婆,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啊! 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周佳瑶这会儿,越发觉得云鹏要说的事情,肯定与世子有关。 兴许还是件大事。 她摆了摆手,让身后的杜嬷嬷和两个丫头不必跟着进去了,“你们在外头等着吧!” 杜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亲眼瞧着周佳瑶一步步的踏上了台阶。 “嬷嬷,院子里太阳大,您到茶水间休息吧!左右也是等,再者,国公爷怕是有大事要跟大?奶奶商量呢。” 杜嬷嬷犹豫了一下。 那小厮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一句,“这要是晒晕了,小爷还得好茶好水的侍候着。” 这话,带着几分不乐意的样子,十分怕麻烦似的。 杜嬷嬷听了,反而觉得放心了。 这时周佳瑶已经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云鹏的大书房,她一共也没来过几回,这次是第三次。 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地上的青砖书架上的书也摆得十分整齐。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还是先前那几幅。半人高的胆瓶里插着几卷画轴,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宣纸,看着还真挺像是那么回事似的。 书案后面,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周佳瑶。他穿着藏青色暗纹的茧绸长袍,头发用一支略扁的发簪固定住,身形有些消瘦。 一个背影而已,却给人一种冷嗖嗖的感觉。 周佳瑶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她想起在廊下碰到的丫头凝霜,她悄悄朝自己摆手,可否是暗示自己不该来?还是暗示这书房里的人,并非云鹏? “云霆雷?”周佳瑶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嘴里吐出一个恨不让人将其千刀万剐的名字。 那个背对着周佳瑶的人冷哼一声,转过身来,“你还不算太傻啊,大嫂!”云霆雷脸上的表情阴鸷的厉害,一双眸子里装着又狠又毒的目光,他消瘦的脸颊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狼一样,好像随时会朝着自己的猎物伸出利爪。 而周佳瑶,无疑就是他眼中的猎物。 此时的周佳瑶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凝霜为什么会向自己示警的事情了,她只知道,自己中了云霆雷的计。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先是安排人驾车往庄子上去,做出一副他要找小冯氏麻烦的样子,引走了红衣。 紧接着,打着云鹏的旗号,差人把她引过去。自己日思夜想的提心世子,难免会想多,云霆雷正是利用这一点,顺利的打消了她的顾虑,把她骗到这儿来了。 这人心思缜密,一点也不输给冯氏,方方面面的事情,他都考虑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周佳瑶反正不慌张了。她感官敏锐,能够听到院子里有不少人走动,想必都是云霆雷安排的人手,见她入了局,便出来守着了。 只是杜嬷嬷三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嗯,茶水间…… 周佳瑶眼睛微眯,之前那小厮特意提了茶水间,说是让三人过去喝茶等着。 想必茶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吧!要不然以潇儿的身手,总该闹出点动静来才是。 云霆雷慢慢的从书案后面起身,紧紧的盯着周佳瑶,一字一句道:“对你,怎么能不用点心思呢!”不管是母亲也好,自己也好,还是冯家那些个亲戚,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难道都是意外?只怪他们轻敌大意了,才会输得灰头土脸,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都当她是乡下长大的丫头,谁成想竟也有颗玲珑心思? 云霆雷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眼中的恨,如滔天巨浪一般,但同时又掺杂着一丝混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周佳瑶不慌不忙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这时,云霆雷离她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了。 “哈哈!”云霆雷冷笑,眼睛里的颜色突然变得深沉起来,“我要干什么?大嫂心里没数吗?我连老子的女人都能惦记,就不能惦记惦记大哥的女人?”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她知道云霆雷有那种不正常的嗜好,却没想到他无耻之极!是啊,他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 周佳瑶悄悄握住一包胡椒粉,心里其实也打鼓了。 云霆雷和那个齐三不一样,他是习武之人,即便身子受损,武力值不如往昔,但是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挺容易的。 周佳瑶虽不是弱女子,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手心也出汗了。她必需能一招制敌,否则的话,只怕连进仙府小筑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想故技重施,用胡椒粉迷了云霆雷的眼睛,再闪身进入仙府小筑之中,来个大变活人。 可就在这时,周佳瑶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红毛的声音:主人…… 周佳瑶的脸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从容来,只是眼神里适时流露出来的害怕,却让云霆雷觉得全身上下都沸腾了起来。 周佳瑶被逼到了门口,后背靠在了门板上,她使劲撞了一下,毫不意外的发现门被锁上了。 “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这院子里现在都是我的人,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云霆雷张天双臂,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与其做无用功的挣扎,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看看我跟世子爷,到底谁更厉害一点。嘿嘿……” 真是猥琐之极! 周佳瑶暗暗吐槽,这么老掉牙的台词,就不能换一换吗?她现在光是这样看着他,都要吐了。 趁云霆雷洋洋得意的工夫,周佳瑶猛的将手里的胡椒粉向他掷去,哪知道云霆雷早有防备,直接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整个人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看来上次她在锦晖院里扔胡椒粉的事儿,已经给他提了个醒儿。 只可惜,周佳瑶会的,可不只这一手。 就在云霆雷想要放下袖子好好嘲讽一下周佳瑶的手段时,一道红色的影子飞快的向云霆雷射去。等云霆雷放下袖子时,只见眼前一片鲜红之色,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被红毛锋利的爪子抓伤了。 云霆雷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疼,好像被扯掉了一块肉似的。他来不及多想这伤人的小畜生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直接动功向红毛身上拍去。 他要一巴掌拍死它。 红毛动作极快,一下子蹦到了云霆雷的头上。这下云霆雷有了顾忌,便化掌为瓜,想要把它从自己脑袋上抓下来。 而这个时候周佳瑶已经闪身进了仙府小筑。 她将仙府小筑和外面的联系建立起来,亲眼见着红毛伸爪子朝云霆雷的双目抓去。 云霆雷一惊,只觉得这个小东西不寻常,慌忙一闪,躲过其中一只利爪,却躲不过另一只。 只听得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声,在书房内响起。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中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红毛的爪子将云霆雷的左眼抓得血肉模糊,显然是已经瞎了,也难怪他叫得那么难听。 红毛伤了云霆雷后,迅速跑到之前周佳瑶站着的位置。 周佳瑶连忙闪身出现,抱着红毛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书房之中。 云霆雷瞎了一只眼睛,怒不可遏,像发了疯似的在屋里找寻周佳瑶和那畜生的身影,结果找了半天,连根毛都没找到。 外面的人自然听到了云霆雷的惨叫,那声音,可跟他们想像中的不一样!难道二爷遭遇什么暗算了? “二爷,二爷!”外头的人急得叫了起来。 书房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云霆雷这会儿恨不能晕过去,左眼处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头也痛得不行。 “啊……”他整个人又气又急,不明白周佳瑶能跑到哪儿去,于是便发了疯似的踢桌子,踹椅子,眼不能把地砖一一扒开,看看人是不是躲到里面去了。 外面的人即便是再笨,也明白里头肯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领头的急忙掏出钥匙来,飞快的将门打开,几个人一拥而进,看到书房内的情况时,都被吓傻了。 云霆雷一脸的血,左眼像是瞎了,整个人都发了狂,将书房里弄得一片狼藉。不少东西都掉到了地上,碎了,坏了,让人看着心疼。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不见大?奶奶的身影。 “二爷,您这是咋的了?” “二爷怎么受伤了!” 领头的人道:“别废话了,赶紧的找大夫来!还有,先把二爷扶住了再说,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折腾啊。” 众人慌慌张张的过来制服云霆雷,谁也没有注意到,靠门的位置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逃离了书房。 周佳瑶回到郡主府时,还一直心有余悸。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过,此时不是安顿的时候,得赶紧想个对策出来。 段氏和杏儿见周佳瑶一脸的惊恐之色,而且她身后也没有杜嬷嬷几人的影子,都不由得大惊。 “夫人,您这是……” 周佳瑶狠狠的道:“备车,马上。” 段氏见她发了狠,片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安排马车去了。 周佳瑶让杏儿进屋,悄悄的嘱咐她,并且给她安排了几段说词。 杏儿被吓得白了脸,不过她知道事关重大,自己必须得镇定下来,她咬着嘴唇听着周佳瑶的话,眼神也由惊恐变成了坚强。 周佳瑶嘱咐完这事儿,便匆匆的从郡主府的侧门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陈小东(段氏的男人)赶车往京郊去。 段氏回屋后,被杏儿说的事情吓了一大跳。她万万没有想到,二爷居然没离府,还设计了一整套的阴谋要算计夫人! 这,这可怎么好! 二爷的事情,可是她打探来的!万一夫人怪罪,以为她与二爷串通一气,那,那她这一家子老小,还有活路吗? 第七百一十四章 除根 段氏想到这儿,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身子发软了。 杏儿见她不对劲儿,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段氏顺势一靠,这才没有跌到地上去。 “大娘,你这是咋滴啦?”杏儿一着急,把乡音都带出来了。 段氏满头大汗,嘴里叨叨道:“这可如何是好?” 杏儿急得不行,“大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思乱想?”她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若是不信你,方才还会让你家大叔和耳朵赶车吗?” 杏儿也看出来了,段氏脸上的神色又急又悔,怕也是被吓着了。 段氏听了杏儿的话,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对,你说得对。” 杏儿说得对,夫人要是不信她,就不能让她男人和儿子赶车送她。而且夫人交待杏儿的这些事,也没瞒着自己。 想来夫人也应该知道,这事儿是二爷算计了她,而不自己不忠。 这就好,这就好。 段氏很快镇定下来,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我没事了,赶紧,按夫人的吩咐布置起来。”段氏这会儿腿也不软了,又恢复了往常十分精明的模样。 杏儿急忙点头,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云霆雷受了伤,左眼瞎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派人通知云鹏? 只是,今天这事儿原本是二爷的不对。他用计支走了老爷,想要设计大?奶奶,结果闹成了这样,这可怎么收场? 打死也不能实话实说啊。 底下人知道轻重,不敢擅自作主,便请示云霆雷的心腹这件事该怎么办,该怎么报。 云霆雷有两个心腹之人,一个叫耿凡,一个叫胡秋。 耿凡身手了得,胡秋足智多谋,都是云霆雷平日里最依仗的人。 耿凡此刻不在府中,云霆雷让人去牵制周佳瑶的侍女红衣,总得找个功夫上乘,能力出众的人才行啊!况且,这个人还得是他信得过的!所以这件差事,就落到了耿凡的头上。 此时府中就只剩下胡秋一人。胡秋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是鬼点子很多,此人长得一副精明奸诈之相,看模样,就知道他非善类。 云霆雷出事以后,他第一时间让人把云霆雷送回了锦澜院,又让人把云鹏的书房收拾一番,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云霆雷的左眼已经被包扎过了,大夫说,他这伤不轻,是被利器伤了眼球。眼球基本上已经废了,再想重见光明是不可能的了,当下最好的结果,就是看看伤势怎么发展。天气热起来了,如果伤口不化脓,不感染,慢慢养着,用些药,消肿生肌,止痛也就是了。但是如果伤口恶化,就得找个擅长外科的人,将坏死的眼睛摘掉才行! 这会儿大夫帮云霆雷开了一副药,交待人去抓药,同时又交待了一些不宜碰水,勤换药之类的注意事项,就告辞了。 胡秋让人送走了大夫,自己连忙进内室去看云霆雷的情况。 此时的云霆雷,气若游丝,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惯常侍候他的几个丫头,都担心的立在一旁。 云霆雷有两个大丫头,一个叫凝脂,一个叫凝霜。 凝脂是云霆雷房里的人,说白了也就是云霆雷的通房丫头,所以近身侍候云霆雷的活计,一般都是她干的。 此时凝脂双目含泪,手上拿一条毛巾,不时的给云霆雷擦汗。 喝了药的云霆雷已经感觉不到剧烈的疼痛了,但是身体受损,又失了血,他整个人的状态也差极了。眼睛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如今他生生失去一只眼睛,可想而知心情如何。 最主要的,还是恨! 他是想算计人的,不成想却反过来被人算计了!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的,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上次也是这样。 周氏! 云霆雷恨得牙痒痒,只道:“都出去吧!”他的声音不大,可是里头却蕴含着无尽的阴冷。 凝脂打了个冷战,连忙起身,话也不敢说,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几个丫头鱼贯而出,屋内就只剩下云霆雷和胡秋二人。 胡秋上前,看着白着脸,左眼上裹着厚厚纱布的云霆雷,心中又惊又恐。 惊得是,大?奶奶好手段,一介女流,却能将二爷重伤至此。 恐的是,明明他们已经布好了局,只等请君入瓮了,可是到最后,本该失去一切的大?奶奶,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反而二爷这个设局者,损失惨重。 此事,已经非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二爷瞎了一只眼睛,全府皆知!他好好的在府中,眼睛怎么就瞎了? 国公爷回府后,势必要过问的。 还有大?奶奶,人去了何处?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个婆子,还有两个丫环哪儿去了?先前明明让人撂倒了的。 “爷,没找到人!” 云霆雷听了这话,觉得眼睛又疼了。 好好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再说,还有跟着她一起一的人呢,哪儿去了? 胡秋想了又想,上前轻声道:“二爷,府中发生的事,瞒不过有心人。是不是该想个办法,通知国公爷一声。”快,才是制胜法宝,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若想扳回一局,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更快才是。 云霆雷只道:“你只管派人去叫国公爷!”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云鹏是个非常容易犯糊涂的人,而且判断事情的时候,往往先入为主。自己若是能抢得先机,先行告上一状,那么周氏翻盘的机会就会变得非常小。 “另外,加派人手去找周氏,我就不信她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云霆雷咬牙切齿的道:“找到人,便除了!死无对证!” 胡秋大惊,大?奶奶娘家人,可没有一个人是好说话的~万一发现了,这可怎么得了?随后又想到二爷所图的那件事,若是被扒出来,哪里还能活命!与其把自己置于险地,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人都死了,想怎么说,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是,小的即刻就去办!”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在 胡秋出了锦澜院,就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 首先他得知道大?奶奶去哪儿了,好好的大活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吧! 胡秋叫上人手,让他们在府里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瞧见大?奶奶的踪迹。 青天白日的,她还能从地底下钻出去不成?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毒辣的日头晒得人头昏眼花的。 胡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会儿心里也后悔了。当初知道二爷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该拦着。现在想想,若不是他自己也有私心,何苦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 当初二爷说,他与世子爷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周氏是世子的嫡姨,自然是跟世子一条心的。她娘家势大,若不先除掉她,只怕将来再对付世子的时候,会有异变。 其实胡秋知道,这些都是二爷的借口罢了。那周氏长得水灵勾人,又已经成婚是妇人身子了,所以二爷一早就惦记上了。还有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周氏失贞受辱,那世子头上,必定就会多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但凡能给世子添堵,找不自在的事儿,二爷都乐于去做,并且不计后果。 世子对周氏的维护和喜爱,众人也是瞧在眼里的。如果二爷强了周氏,哼哼,只怕世子知道后,也会有万箭穿心之痛吧? 只可惜,计划的再好,还是出了纰漏。 正在这时,有两个穿着短打的小子走了院子里。 胡秋疾步走下台阶,问道:“怎么样?”这两个小子,都是二爷早年收过来的,人比较机灵,对二房也是忠心耿耿。 所以这两年,这小哥俩很受重用。 其中一个人快步上前,对着胡秋的耳朵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声音很轻,别人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是胡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大?奶奶也是能人啊!居然不动声色的跑回了郡主府,还没有惊动院子里的人,她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她一个人走的?那她的婢女去哪儿了? “没见着其他人?” 两个小子都摇了摇头。 胡秋眯着眼睛,暗暗思忖着。 两个小子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胡管事,快点让人去追吧!再晚了,就跑没影了。” 周佳瑶让人备了马车,趁乱跑出了府。可是再怎么样,她也做不到悄无声息,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她的动作。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两人皆是摇头,“走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问!您也知道,这府中换了一次血,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办差了!若不是门房上还有咱们的人,只怕连这个都问不出来呢!不过小的琢磨,她好像是要出城。” 胡秋狠狠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只道:“快,让人备马,派人拦住世子夫人的马车!还有,请老爷回府主持公道!伤了人,就想跑,哪儿有这么容易啊!” 胡秋低头,轻声道:“若是追上了,直接……”他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两人连忙抱拳下去了。 胡秋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之色,眼下这个时候,白的,也得把它说成黑的! 等周氏的名声落到了泥地里,那么即便是周家来人了又能怎么样? 勾?引自己的小叔子,实属***。如此不知廉耻之人,还敢在被拒之人伤人,实在可恨! 现在,就要比谁的速度更快了。 再说准备去办事的两个小厮刚走到门口,却被突然回府的云鹏吓了一跳。 两个人赶紧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低头行礼,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盯着云鹏看。却只见云鹏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抬脚从侧门入了府,急吼吼的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事情有变。 两个人对礼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一个派人骑马去追周佳瑶。 一个则是小跑着往锦澜院报信儿去。 胡秋听闻国公爷回来了,甚惊! 他们的人还没有出府,国公爷是怎么回来的? 先前二爷不是找人带着国公爷去喝花酒了吗?依着国公爷的性子,若无要事,肯定是要宿在那花柳之地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回来了? 是有人把他叫回来的,还是国公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得不回来? 胡秋眼中精光一闪,也顾不得去向云霆雷汇报了,直接道:“走,瞧瞧去。” 等他快步走到前院,想去书房探听探听情况时,却被告知国公爷骑马出府了。 胡秋大惊,连忙带着人往府外追去,等他们赶到府门口时,门前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坏了!”胡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若是真像他想的那样,那么,失了先机的人,便是他们啊! 不行,得赶紧把他们的人撤回来,还得跟二爷通个气,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自乱阵脚啊! 胡秋大步开跑,直接去了锦澜院,把刚刚有了睡意的云霆雷给惊醒了。 “二爷,国公爷回来了,现在又打马出府了,怕是奔庄子上去了。这事儿您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啊!” 云霆雷勃然大怒,“赶紧把国公爷拦住地,这事儿还有我教你吗?” “二爷,拦国公爷没用。您想想,前脚大?奶奶不见了,套了马车出了府,后脚国公爷就回府了,也打马出去了,这当中,难道就没有什么关联?”胡秋眼睛转了几转,道:“只怕这会儿大?奶奶和国公爷都往庄子上去了,您说他们能不能和耿老倔碰到一处?” 云霆雷听他这么一说,气得肝都哆嗦了:“周氏……” “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把局面扭转过来。耿老倔那边,小的已经让人去追了,就是不知道,谁的腿脚更快一些了。” 云霆雷有些吃力的道:“耿凡不人背叛我。”他那个人虽然太过耿直了一些,但是不会背主。 反而是胡秋更不让人放心一些。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云霆雷当然不会说这个! 就在这时候,有腿快的小厮进了屋子,站在中堂里道:“二爷,大?奶奶娘家兄弟来了,大管家正在前面招待呢!” 云霆雷听罢,伸出手重重的捶了一下床榻:“周家欺人太甚!”大概是动作有些大了,故而牵扯到了伤口,云霆雷吃痛大叫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痛苦。 胡秋却道:“大?奶奶的娘家兄弟?是哪一位?” “是周家大爷。” 云府的掌权人物,是云鹏。他的妻子是昔日的平南王郡主,也只有平南王郡主的兄弟,能当得起舅老爷这三个字。 周家和云家是姻亲的关系,若只是论辈相交,周翼虎怕是还要叫云鹏一声世叔。如今虽然云霆雷和世子不对付,但至少明面之上,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所以传话的小厮还算懂规矩,说了一句周家大爷! 这话回得极妥当,又不显亲近。 胡秋不免多瞧了他两眼,问他:“你叫什么?”瞧着并不眼生,但是叫不上名字来。 “小的月溪。” 名字倒是起得雅致,可惜容貌很是一般。 胡秋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心思,只道:“二爷现在受伤了,也不能见客,你到前边跟卫总管说,让他招待就是了!” 都这个时候了,添什么乱。 那叫月溪的小厮行了一礼,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胡秋与云霆雷道:“二爷,看来周家的人也是大?奶奶叫来的。” 云霆雷身上一下汗,心里却冰冷得厉害,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周氏明明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升天的?难道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不成?那红通通伤了自己的畜生到底是何东西? “对了,差人打听了没有?到底周氏院子里养没养什么畜生!”提起这个,云霆雷自又是一副咬牙切齿,那东西速度极快,爪子又利,他好歹是个习武之人,居然让那畜生抓瞎了一只眼睛,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的二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想那畜生的事!”云霆雷出事后,第一时间让手底下人去找那伤人的畜生,可惜他们连根毛都没找到。 锦晖院是没养什么动物的,可是也没听说郡主府里养了什么东西。如果是大?奶奶养的宠物,总能听到一些风声,看到一些影子。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奶奶喜欢养花,没听说她养了什么宠物啊! 云霆雷只道:“你差人去冯家,请舅舅来一趟。” 胡秋心里一松,有冯家人出面,二爷身上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毕竟冯家人一向很强势,能舍了那些分支旁族,却舍不下嫡亲的女儿,外孙。 “请哪位舅姥爷?”冯家有三子,能力性格都不一样,眼下这个时候,应该是要请处事作风犀利一点的冯三爷过府才对。 况且,冯家二爷不在京中,大爷在国子监,平时回家的时候也有数,只有三爷身上不担职,时间充裕。 “这种事情还要问我?自是请三舅舅!”云霆雷心中恼火,可是受伤失了血,声音中饱含疲惫,没有什么力气。 胡秋不敢耽搁,马上派人去冯家请冯三爷过府。 一时间,周家和冯家的火力全开,一场争分夺秒的角力正在上演。 周翼虎正在云家前厅用茶。 他这个人,一向鲜少将情绪外露。用范英娘的话说,就是木头石像一样的表情,轻易看不透他。 卫胜此时,也是这般想法。 且说周家这几位少年郎,他都见过。 见得最多的,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周家大爷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虽不及周家二爷,三爷那般俊俏,但是虎目英眉,自有一股风采。他是武状元出身,身高体健,自有一股文人雅士没有锐利。有时候即使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事都用做,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发怵。 卫胜此时,便是这种感觉。 他拘谨的在一旁陪着,额头上的汗就从来没断过。天气热,心理又紧张,所以卫胜时不时的就得拿出手帕来,擦擦额头上的汗,到后来,干脆就直接用袖子擦了。 周翼虎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窘态似的,自顾的喝着茶,一副悠闲自若的模样,仿佛他来,仅仅是为了品茶似的。 在卫胜第n次举起袖子擦汗时,周翼虎终于抬眼朝他看去。 卫胜是古人,不知道什么叫探照灯,也不知道后世会有x光机那种东西,否则他一定会用这两样东西来形容此时周翼虎的目光。 那锐利的眼神,像是能把人看透似的,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中,几乎找不到任何情况。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虽是冷清的一个人,但这一切,都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人心生惶恐。 “卫管家似乎很热啊!” 周翼虎这句轻飘飘的话,听在卫胜耳中,犹如惊雷。 “啊,这个,人上了年纪,身体就虚。小人,这是老毛病,呵呵,老毛病了。”卫胜一边说,一边又用袖子擦了擦汗,脸色越来越难看。国公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了啊!您老人家再不回来,小的怕是要支撑不住了。 卫胜在云家做了十多年的总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也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可是像今天这样狼狈的模样,还真没有过几次。 周家这位爷,年纪不大,气场却很足,当真让他有些吃不消。 周翼虎并没有对卫胜多作为难,卫胜是个小卒子而已,自己要对付的人,是云家乃至冯家。 多说无益。 他放下茶杯,很自然的问道:“看来国公爷还真的很忙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大管家派人去后院知会一声,让我跟世子夫人见一面。” 卫胜心里一惊,暗道:还是来了! 看来周家大爷是有备而来啊!只怕他早就收到了什么风声,这会儿是要发难了。 “呃。”卫胜惊慌了一下,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镇定下来,“大?奶奶此时并不在府中。” 第七百一十六章 这副模样 周翼虎原以为卫胜会推诿,遮掩几句,哪成想人家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这个卫胜,有点意思。 看来云鹏也好,冯家也罢,治下的本事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又或者是,眼前这位卫管家,是个识时务的? “哦?舍妹不在?”周翼虎脸上的表情不变,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似的。 “那卫管家可否告知在下,舍妹去哪儿了?” 卫胜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这个,小的还真不知道。” 周翼虎轻哼一声,“卫管家是否有些失职了?”一双虎目中,包含了微怒的情绪,他身上的气势徒然释放出去,惊得卫胜差点支撑不住。 周翼虎是武将,虽然只是一个副指挥使,但是身上也有官威。而且人手上沾过血,身上的戾气也重。卫胜只是云家的一个管家,哪里受得了这个? “周副指挥使,这,大?奶奶毕竟是女眷,而且大?奶奶平时都住在郡主府,小的们在前院,有些事儿,难免就顾不上!”卫胜又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讨好的笑道:“副指挥使若是不着急,不如再等一等,小的打发人去问一问。” 周翼虎沉着脸,一言不发。 卫胜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当场发飚。 哪成想周翼虎虽然冷着脸,但是却并未多加刁难,算是同意了卫胜的这个办法。 卫胜不敢耽搁,连忙让手底下人去打听郡主府那边的动静,看看大?奶奶是何时出府的。 其实卫胜对府中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他是管家,府里头自然少不了他安插的眼线,若真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那他这个管家跟白痴又有什么两样? 卫胜这个人,明面上是云鹏的人,实际上周佳瑶早就知道,他其实是冯氏的人。或许他就是冯家费劲心思安排在云府里的,所以明面上这个卫胜是两不相帮的人物,帮着云鹏打理阖府上下事宜,实则许多事情里面,都能瞧见他的影子。 卫胜这会儿着急啊! 周家大爷明显来者不善,这府里能镇住他的人,也就只有国公爷了! 卫胜暗中找了个机灵的小厮,打发他去寻国公爷,还特意嘱咐道:“动作快着点,迟了要出大事。” 那小厮连忙应了,脚步飞快的往院外跑。 哪成想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通传,说冯家三爷来了。 卫胜顿时觉得头大,得!来的这也是尊煞神,惹不起。 他现在只盼着,国公爷赶紧回来吧!至少这个雷由国公爷顶,损伤才能小一些。 冯家的人也好,周家的人也罢,都会顾忌一些。 卫胜连忙道:“我去迎迎三爷!”他朝周翼虎拱手施礼,道:“副指挥使稍坐,小的去去便来。” 紧接着给那报信的小厮递眼色,道:“快将三爷请到偏厅用茶!”这两尊神都是来者不善,若是碰到一处,只怕会火花四溅。当下之计,是把两个人分开,各自好生安抚一回,等国公爷回来了,再做决断。 卫胜想得很好,只可惜冯家三爷来的比想象中要快一些。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不必了,爷来了。” 卫胜心里一惊,抬眼一瞧,来的人可不正是冯家三爷冯耀宗吗! 卫胜不敢怠慢,连忙迎了上去,“三爷!您今儿个怎么这么得闲?”冯家三爷是白身,可是整天里见不着人影,比冯家大爷还要忙上许多似的。 “听你这意思,爷是不能来。”冯耀宗掀了袍子后襟,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一脸的倨傲之色。 卫胜心里暗暗叫苦,“三爷,瞧您说的,有日子没见,您怎么还打趣起小的来了?” 两个人十分熟稔的逗趣,显然是要晾着周翼虎。 卫胜未必敢有这个心思,但是也不敢违背冯耀宗的意思,所以干脆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让他们斗去吧!正好自己也能轻松一些。 两个人说完话,卫胜才让人上茶。 冯耀宗十分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厅里还有别人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周翼虎几眼,不经意的道:“哟,还有客?”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位冯三爷应该是位自大,没有什么本事的人物。出身不错,不学无术,听他说话那口气,就像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似的。 只可惜,有些东西太过浮于表面,反而让人生疑。 周翼虎知道,这位冯家三爷,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浮夸。虽然冯家人很低调,但,往往太过不寻常的低调,都是有问题的。 四皇子对这位冯家三爷,非常感兴趣。 当然,四皇子的龙阳之好是假的,所以他对冯耀宗感兴趣,也仅仅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有很多非比寻常的地方而已。 细细调查之下,四皇子发现,这个冯耀宗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别的先不论,单说他自小离家学艺这一条,就说不通。 冯家对外称,冯耀宗自小不喜欢学文,反而喜欢舞刀弄枪。因为他是庶子,又是老小,所以冯汤对他自是偏疼几分。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钟鸣鼎食之家,都是讲究嫡长的。一个庶子,又不用他来顶门立户,再受喜爱又如何? 喜爱和期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词。 所以外界对于冯耀宗不上进之事,倒是见怪不怪。 可是,冯耀宗离京多年,在哪里习武?入的是什么门派,拜的是哪个师傅? 这些事,外人都知之甚少。而且四皇子颇费了一番功夫,竟什么都没查到。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古怪吗? 所以说,这个冯耀宗,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冯汤本身就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他的嫡长子忠厚,嫡次子在才学方面虽然不如冯耀兴,但是做事办差也算勤勉。 真要论起来,眼前这位冯三爷行踪不定,倒是更像冯汤一些。 周翼虎听了冯耀宗的问话,心中百转千回的思量了一番,但是脸上却是半点表情也没有,连一个眼神也欠奉的样子。 小爷不屑与你说话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卫胜的表情当下僵在了脸上,偷偷看了冯耀宗一眼,果然瞧见他的脸黑了下来。 这位三爷骄傲着呢,碰到周家大爷这样的冷着脸的人,心里想必很不舒服。 “架子还挺大!”冯耀宗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转而问卫胜道:“这谁啊!” 卫胜心想,您就装吧!我就不信你当真不认识此人。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连忙道:“这是我们大?奶奶的兄弟,周家大爷周副指挥使!” “那个武状元?” 听听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那个武状元啊!大宋建?国至今,一共出过几位状元?敢情在您嘴里,这武状元也是能随便呼来喝去的了? 要是别人听了这话,免不得要当场发难,跟冯耀宗撕扯几句。可是周翼虎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自顾喝着茶,一副十分悠闲的模样。 冯耀宗眯了眯眼睛,脸上讥讽的表情也越来越浓了。 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主动对卫胜道:“带我去后院瞧瞧二爷!” 卫胜如临大赦,心想您早这样多省事啊!也省得我提心吊胆的。 “是是是,您这边请!”卫胜也顾不得跟周翼虎打招呼,直接带着冯耀宗去了锦澜院。 两个进了锦澜院,卫胜方才松了一口气,道:“三爷,刚才小的还真怕您会跟那位闹起来。” 此时的冯耀宗,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眼睛装着深不见底的幽光,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卫胜像是已经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似的,根本不觉得稀奇。 “三爷,您要有个心理准备,二爷伤得很重!” 二爷派人去请三爷,也是为了对付周家人。有冯家撑腰,今天的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更何况,二爷瞎了一只眼睛,是苦主,国公爷又一向喜爱他这个庶长子…… 卫胜已经觉得,一场风波还没掀起来,恐怕就要过去了,就像以前那样…… 但,真是如此吗? 就是冯家三爷与云霆雷秘谈之时,云鹏回来了。 带着一脸怒容的云鹏,甚至将门房上一个殷勤的小厮踹翻在地,大步流行的去了荣德堂。 卫胜得到消息,也顾不上冯三爷了,急匆匆的去了荣德堂。 “怎么回事?” 呃! 卫胜傻眼了。 这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点,您这么问,我该从何说起啊! 不过,卫胜也不是傻子,他在云鹏身边多年了,自然清楚云鹏的脾气性格。所以卫胜大胆的猜测,云鹏是不是知道三爷眼睛受伤的事情,所以半途折返了回来。 “回国公爷,二爷眼睛受伤一事,说来话长。” 云鹏大怒,猛的把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那就长话短说。” 他是个易怒的人,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发火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近几年,云鹏都鲜少发这样大的脾气。 可见这回国公爷是真的动怒了。 “是,只听二爷说,他的眼睛是被,被……”卫胜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他咬了咬牙,干脆直接跪了下来。 云鹏当下大怒,“吱吱唔唔的像什么样子?” 他下朝以后,本来是要和几个同僚去吃酒的。 说是吃酒,其实是吃花酒。只不过,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是不会去一般的花街柳巷的。 云鹏有固定的去处,那宅子清静,环境幽雅别致,倒看不出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里头的姑娘们,也是容貌出挑,才有才艺的,远非一般青楼姑娘可比。 云霆雷要害周佳瑶,所以早早的买通了那宅子中的妈妈,预备了一个模样十分娇俏的清倌儿,为的就是留下云鹏。 等云鹏乐不思蜀了,自己这边也得手了,周氏一死,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 只是没有想到,中间出了差错。 周佳瑶离府时,曾经嘱咐杏儿,让她务必派人去易得档通知张宾夫妻,找到云鹏。 当然,以云鹏的脾性,谁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所以周佳瑶直接放狠话,让人把云霆雷肖想小冯氏,有意去庄子上对庶母不轨的事儿说了出去。 张宾也是厉害,不知道通过哪种渠道,把这个消息有意无意的透给云鹏的随从知道。那人对云鹏是死忠,生怕自己主子头上的帽子变了颜色,当下便把这个风声透给了云鹏。 自己儿子的毛病,云鹏是清楚的。之 前小冯氏无缘无故的吃不香,睡不好,差点保不住胎,最后不得已才去了庄子上。 现在想想,怕也不是无缘无故吧! 这个逆子! 云鹏再一次的先入为主了,所以才会急不可耐的回了府。 他以为云霆雷已经去了庄子上,于是打马去追,生怕自己慢了一点儿,头上的帽子就要变色了。 哪成想到了半路,却被人追上了。 追到云鹏的人,正是云霆雷派去的。 云鹏听闻儿子不但没有去庄子上,反而还在府中受了伤,瞎了一只眼睛,顿时便生出了几分杀人的心思。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有一种被人戏弄了的感觉! 卫胜已经战战兢兢的了,“小人,不,不敢说……” “废物!”云鹏还是头一次,如此不给卫胜脸面,他阔步往外走,要到锦澜院去。 卫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冯三爷和周家大爷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呢!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卫胜连忙爬起来,追了出去。 云鹏到了锦澜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进去通禀了。 云霆雷和冯耀宗谈得也差不多了。舅甥两个心照不宣的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读到了见机行事四个字。 云鹏进到内室看到冯三爷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转过头看到躺在床?上的云霆雷后,他的怒气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云霆雷脸色苍白,头上缠着纱布,将左眼覆盖住。上头有些许红点子,明显是渗出来的血迹。 他的儿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第七百一十七章 正主儿 他的儿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云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云鹏的怒火,已经达到顶点。 云霆雷虽是庶出,但其母冯氏,一直深受宠爱。所以云霆雷虽非嫡非长,但是在云鹏心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特别是后来郡主与他离心,夫妻二人相敬如冰,云鹏迁怒嫡子,对云霆霄越发刻薄,冷淡。反倒是冯氏的温柔小意,让云鹏觉得很舒服,很受用。所以自然而然的,对庶子多了几分疼爱。 云霆雷小时候,也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在云鹏心中,他十分聪明,容貌也是一等一的,除了出身不及嫡子体面以外,没有一样不好。 甚至云鹏一度动了要为云霆雷请封的念头。 只是祖宗礼法重如泰山,他一个小小国公,如何能撼动得了?他请封的折子一递上去,只怕就要御前受斥,更不要说那些整天四处揪别人错处的御史了! 所以当年云鹏虽然宠爱冯氏,喜爱庶子,但是还算保留着几分清醒,一直压制着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 云霆雷长大成人后,还算是个懂规矩的人。 他在云鹏眼中,一直都是那个懂事,守礼的好孩子。虽然后来他有了那样的毛病,但在云鹏眼里,那毛病也不是什么大事,世家子弟,哪儿有没毛病的? 所以此时此刻,云鹏看到自己的爱子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怎么可能不发怒! “到底怎么回事?” 云霆雷躺在床榻之上,挣扎着起身,哽咽道:“父亲!” 云霆雷也是惯常会做戏的人,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花恭,演起来简直不要太真实! 可是此时见了云鹏,云霆雷是真的觉得有几分委屈的。 他才二十出头,本就是庶出,不可能找到像周氏那样家世的妻子。后来又闹出了那样的丑闻,亲事方面就很艰难了!如今他瞎了一只眼睛,成了残废,好人家的女儿谁肯嫁给他? 难不成从今往后,他只能娶那些身份低微,家世不堪的阿猫阿狗? 他不甘心! 云霆雷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做出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来。 冯耀宗上前扶住云霆雷,道:“你这孩子,赶紧躺下。” 云鹏余怒未消,咬牙切齿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耀宗冷哼一声,刚要开口,结果却被云霆雷拉了拉袖子,制止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那个贱人!”冯耀宗脸上端得是一副张狂无比的模样,这种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性格一惯是他的人设,所以云鹏并没有多想。 贱人?难不成伤害雷儿的,是个女子? 不对啊!雷儿正是青壮的年岁,寻常女子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况且雷儿是有功夫在身的,对付三两个大汉亦不在话下,怎么会被一名女子伤了眼睛呢! 云鹏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这里头的事儿,不用细想就能想明白。女子的身材一般来说都十分娇小,而且力气也弱,想要伤害一个壮年且又会武功的男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伤得还是眼睛! 难不成,这个伤了雷儿的女人,来历不凡,竟是个会武功的?还是说,这个人是雷儿极信任的人,猝不及防之下,才被她伤了? “到底是谁伤了我儿!”云鹏直接问冯耀宗道:“看样子,三弟是清楚的,你来讲。” “还能有谁!”冯耀宗咬牙道:“雷儿也有我们冯家的血脉,我姐姐当初给你做妾,那也是便宜你了。当初郡主活着的时候,便对我姐姐百般羞辱,老天爷看不过去,收了她,旁人还把这屎盆子往我姐姐头上扣!郡主那位,好大的架子,莫不是以为她自己是郡主不成?那贱人三番五次与我姐姐不痛快,害得她成了活死人,如今更是伤了雷儿!害惨了雷儿!” 云鹏听得目瞪口呆,难不成,他们说的是周氏? 这怎么可能呢! 周氏生得瘦瘦弱弱的,怕是连只虫子都不敢踩,怎么可能出手伤人? “国公爷,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我在说谎,雷儿也在说谎?”冯耀宗气乎乎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云鹏这才反应了过来,斟酌着道:“周氏进门以后,做事还算勤勉,平时也本份,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耀宗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你没事吧?自己儿子不信,去相信那个贱……” 他的等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破风之声。 冯耀宗是习武之人,耳目自然聪慧,他听到有人偷袭,当下把头一歪,一个小茶杯贴着他耳朵,狠狠的砸在他身后的格子窗上。那杯子当时就碎成了好几块碎片,细小的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冯耀宗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谁?”哪个王八蛋敢在背后偷袭他。 周翼虎阔步走来,一言不发。 冯耀宗见了周翼虎,却是有些仇人见面的意思!他沉声道:“不请自来,周副指挥使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周翼虎却是对云鹏行礼,道:“见过国公爷!”他礼数周全,态度恭敬,云鹏自然满意。冯耀兴跟周翼虎比起来,就显得混帐了。 云鹏点了点头,“贤侄免礼。”自从上次周翼虎帮忙遮掩了云府被夜袭的事情以后,云鹏就改变了对周翼虎的印象,对他的态度也自然有所改变。 冯耀宗却怒气冲冲的起身,质问周翼虎道:“不请自来,这是什么道理?” 周翼虎避重就轻的道:“莫非你所说之事,皆是见不得人的?” 冯耀宗气结,他们说的事儿,确实有些不能见光,只不过,外头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没将人拦住? 周翼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云霆雷,道:“国公爷,事情既然是与舍妹有关,那么您是否也该听听舍妹的说法?总不好光凭二爷的一句话,就给舍妹定罪了吧!” 云鹏心里觉得奇怪,今天这事儿,像是都赶到一起了似的。冯老三来了,周家老大也来了! 两个人一见面就掐上了,好像都知道彼此的目的似的。 云鹏的目光就落到了云霆雷的身上。 他不愿往深想,可是又不能不想。 云霆雷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发苦,心里却是恨极了周翼虎。 他来的太快,也太及时了。 周翼虎的话,并没有错。 办案还要讲究证据呢!原告,被告自然是要各执一词的,总得对峙一番,才能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贤侄不要关键,老夫也是刚回来,还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贤侄所说,也有道理。”云鹏看了冯耀宗一眼,方才朝外头喊道:“卫胜!” 卫胜低着头走了进来,“老爷!” “去把大?奶奶找来,让她中堂侯着。”云霆雷受了伤,不好轻易移动,只能让周氏过来了。只不过她进内室还是不妥当,于是云鹏便想安排让周佳瑶在中堂等着。 卫胜一愣,心里发苦,站着没动。 云鹏诧异万分,这个卫胜怎么回事? 周翼虎轻笑一声,“卫管家说,舍妹不在府中呢!” 不在府中? 周翼虎看了冯耀宗一眼,又道:“我也很想知道,舍妹明明不在府中,又是怎么伤了二爷的呢?” 这个…… 云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云霆雷。 云霆雷这会儿全身是汗,那止痛药的药效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此刻他只觉得半个脑袋都痛了起来。 “啊,我的眼睛~我的头~”云霆雷不动的扭着自己的身体,双手痛苦的抓着床铺,大声道:“药,药~” 他这样,可把云鹏吓坏了。只见云霆雷一身的汗,表情痛苦,纱布上又有新鲜的血点子渗了出来,看起来特别的揪心。 云鹏心中愧疚不已,之前对儿子的那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他这一吼,外头的丫鬟连忙进屋,翻出之前大夫留下的止痛丸,倒了水给云霆雷服下。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药效发挥了作用,云霆雷的痛楚渐渐缓解,整个人才轻松了一些。 云鹏叹了一声,命人给云霆雷准备水,擦洗身子,换衣裳。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云鹏大步走出了内室。 周翼虎和冯耀宗相继跟着他离开。 卫胜想了想,也咬牙跟了过去。 到了正厅,三人分宾主落座,卫胜则是一直立在云鹏的身边。 有人轻手轻脚的上了茶,然后快步的退了下去。 厅内气氛紧张,诡异。 三人心思各异,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时心里打鼓的,只有卫胜一人! 片刻之后,云鹏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微微侧头,对卫胜道:“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卫胜只道:“老爷,小的确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两天府里一直在忙着过节的事情,小的一直在前院忙活来着。二爷怎么出的事,小的确实不太清楚。”他这话半真半假,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云鹏又问道:“大?奶奶当真不在府里?” 卫胜硬着头皮道:“确实不在,只是大?奶奶是何时出府的,小人却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管家,大?奶奶是正经的主子,她出门难道还用向自己汇报不成。 云鹏沉吟了一番,看来,如今只能先把周氏找回来了。有什么话,当面讲清楚,正好周家的人也在,冯家的人也在,自己作为一家之主,也不能随便冤枉了哪个! 但是,如果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腾,他肯定是要严惩的!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云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夜袭一事才刚过去多久啊,府里就又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他们真的愿意看到国公府被夺爵,心里才高兴,才舒服? 云鹏的火气,腾腾的往脑袋上窜,头疼的厉害。但是事关他的亲生儿子,事关他云家的声誉,万一处理不好,只怕要出大事。 这会儿云鹏已经有七分八分相信了云霆雷的话,只不过周家人可不是软柿子,他得拿出确实的证据来,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云鹏这会儿也算计着呢! 周氏这个媳妇,怕是不能休掉,一来周家不会同意,二来长子那里怕是也不能同意。 那个逆子,一向与自己作对,如今若是知道了周氏做的好事,只怕心里会万分欣喜。 他如今奉旨剿匪,在圣上那儿也算是得了两分脸面,自己若是一意孤行,只怕结局也不会太好。 云鹏心里怨言颇多,脸色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派人出去找!此事既然与大?奶奶脱不得干系,那就把人带回来,当面问清楚。” 卫胜还来不及反应,周翼虎便冷冷的开口了,“国公爷这么说,怕是不合适吧?” 厅里人便不由自主的都朝着他看过去。 周翼虎面无表情的道:“事情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国公爷妄断此事与舍妹有关,实在有失公允!” “平白无故,我们还能冤枉了她不成?”说话的,还是冯耀宗。 周翼虎目光微沉,“事出有因,假设我妹妹伤了府上二爷,那么我倒要问问,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打得过二爷这样学过武的男子?况且我妹妹平时都是在郡主里起居,一向安守本分,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前院去伤了二爷?” 冯耀宗冷哼一声,“你是他哥哥,当然护着她。” 周翼虎微挑嘴角,“你是二爷的舅舅,想必也是要护着自己的外甥的!” “你……” 云鹏觉得头痛! “好了,都不要吵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要是一眼就能判断出谁是谁非来,那他就是火眼金晶的孙猴子了! “先把人找回来再说!把府里的人都撒出去,越快越好!”此事,实在不疑拖得太久。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冷清的声音:“不必了!我回来了。” 紧接着,周佳瑶的身影就出现在正厅之中。 正主儿,回来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歹毒 正主回来了! 周佳瑶进屋后,目不斜视的给云鹏行礼。 云鹏正在气头上,还把她当成是害了自己儿子的凶手,如何肯给她好脸色看?但是他是当公公的人,心里再怎么怨恨周佳瑶,也没有直接数落她的道理,故而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别的。 周佳瑶也不介意,径直起身,转而问周翼虎,“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翼虎见她周身上下十分妥当,身后跟着的丫头也是平日里的心腹,一颗心便稳稳当当的落回了肚子里。 “本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下父亲过寿之事,不成想你不在府中。”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况且周佳瑶事先做了安排,让人给他送了信,所以该怎么说,周翼虎心里清楚的很。 “看来我不在府里这的半日工夫,还发生了不少事啊~”周佳瑶意有所指,站在厅中问道:“国公爷,媳妇回府之时,府中下人欲对儿媳无礼,还口口声声说儿媳妇是伤害二爷的凶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周翼虎便冷声道:“怎么,那些狗东西冲撞到你了?” 云鹏差点被‘狗东西’三个字气得吐血!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周家老大口口声声说他府里的下人是狗东西,也太无礼了一些! 冯耀宗抢先一步道:“哟,周家人好大的派头!” 周佳瑶这才转回身去看他。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倍受冯汤喜爱的小儿子了。 “你是谁?”周佳瑶冷冷的道:“此时我们在讨论什么,好像都与阁下无关吧!” 冯耀宗早就把周佳瑶暗暗打量了一遍了! 难怪那小子动了歪心思,想要让云霆霄戴一顶绿帽子,这小娘?们儿长得确实水灵,论模样,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只可惜,玫瑰虽好,却浑身是刺。 若是能早早的冷下心肠,将这朵花除了,那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狠! 周佳瑶没有忽略掉冯耀宗眼中那抹恶毒之光,想来这位冯三爷,也是恨极了她的。 “这就是周家的家教?冯某真是开了眼界了!”冯耀宗阴阳怪气的道:“我是雷儿的舅舅,难道还没有资格吗?” 这些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啊!既然他自己把脸送了过来,若是不打,岂不是很失礼? “舅舅?姓冯的?”周佳瑶冷哼一声,“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国公府的女主人,国公爷的嫡妻,应该是郡主吧?郡主虽仙逝多年,可是国公爷并没有娶填房!二爷虽是冯氏所出,但嫡母难道不是郡主吗?冯氏不过是个妾,你既是冯家人,有何资格当他的舅舅?” 此话一出,冯耀宗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云鹏的脸色,也黑如锅底。 只有周翼虎,面带微笑! 呃,如果扯了扯嘴角也算是微笑的话。 卫胜又冒汗了,这天气,也太热了,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国公爷,媳妇的话,没有错吧?” 云鹏哪里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呢! 他清了清嗓子,道:“说这些干什么?我来问你,雷儿的眼睛瞎了,你可知道?” 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就差逼着周佳瑶直接认罪了。 “哦?”周佳瑶晶莹如玉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瞎,瞎了?这事儿,儿媳不知啊!” 云鹏见她表情真诚,一时间也糊涂起来。 冯耀宗却道:“不知?这周氏装糊涂的本事倒是高明!贱人,明明是你伤了雷儿,还敢抵赖!” 周翼虎暴起,快如闪电,直接向冯耀宗抓去。 有人当着他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骂瑶瑶,他如何能忍得?况且这一次出手,也是试探,他想试试冯耀宗的身手。 冯耀宗是个善于隐藏的人,周翼虎的出手,确实让他很意外,但是对方并没有用全力,手下也是留了几分功夫的,他若想躲,绝对能够躲得掉。 可是冯耀宗的人设是什么啊!公子哥儿啊! 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子哥儿,能有多大本事? 打不过武状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所以冯耀宗当下动了起来,却并没有逃开周翼虎的攻击范围,他用胳膊虚挡了一下,身子猛的一拧,下盘勉强稳住,喉咙却一下子暴露在周翼虎的面前。 周翼虎暗笑,知道他这是在耍小把戏,可惜他也不是傻子,难道会让人抓自己小辫子吗?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佳瑶甚至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就打在一起了。 好在云鹏很快就出面制止了。 “都住手!”惊天一吼,倒是让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收了手。 云鹏的脸色,比包公还要黑上几分,好歹他是长辈,又是国公的身份,他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周翼虎和冯耀宗都识趣的停了下来。 周翼虎看也没看冯耀宗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仿佛方才为了妹妹出头动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冯耀宗眼底闪过一抹幽黑的算计,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副不服气的模样,甚至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粗俗! 厅内总算又平静了下来。 当然,这也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周佳瑶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她早就知道冯家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云鹏又最是袒护云霆雷的,所以很有可能会不问青红皂白的拉偏架。 一切,都被她料中了。 “刚才这位冯家的人说我伤了二爷,敢问一声,你可有证据?” 没等冯耀宗说话,周佳瑶又飞快的道:“空口白牙的,总不好捏造事实吧!” 冯耀宗冷哼一声,道:“雷儿说,就是你伤了他!他的左眼已经瞎了,难不成为了陷害你,他能自己戳瞎自己不成?” 云鹏冷着脸看着周佳瑶,明显很相信冯耀宗的说辞! “我说过,二爷受伤一事,我并不知情,况且我当时人不在府里!” “胡说八道,你明明就是伤了雷儿之后,才离府的!”冯耀宗直接对卫胜道:“你去把二爷身边的那几个人带过来。” 卫胜不敢耽搁,连忙去叫了。 不一会儿,几个府中小厮打扮模样的人,鱼贯而入。 胡秋也在其中。 “见过国公爷!”这些人朝着云鹏行礼。 云鹏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严肃的道:“胡秋,你是惯常跟在二爷身边的人,平时很是得用,二爷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你如实说!” 这几句话,容易造成一种假象,好像云鹏是个讲究公平的人似的。实际上,他用云霆雷的人来指证周佳瑶,本来就是没安好心。 周佳瑶也想听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污蔑她的,所以也没吱声。 胡秋上前道:“老爷,这事儿说起来,真的是无妄之灾啊!”胡秋脸上带着既难过,又悲愤的神情,看向周佳瑶的眼神都是那种仇视的。 演技派啊! 周佳瑶暗赞一声,模样长得不咋地,戏不错,倒是蛮适合当云霆雷的狗腿子的。 “我们二爷最近哪儿都没去,他身子不好,平时除了养病,就是去姨奶奶房里侍疾。今天二爷也是照旧去看了姨奶奶,结果回来的路上,与大?奶奶碰上了。大?奶奶是二爷的长嫂,见了必定是问候一声的,只是男女有别,平日里自然应该避讳一些。二爷本来也是想说一句话就走,结果大?奶奶说有重要的事要问二爷,非要去书房跟二爷谈事情!” 周佳瑶脸上的表情除了讽刺,就是讽刺。 明明是云霆雷想要毁人清白,结果却编出这么一段来,好像她不守妇道,勾~~搭自己的小叔子似的。 “二爷本来觉得不妥当,但大?奶奶言之凿凿,说她带着丫鬟呢,二爷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跟着,有何要避讳的?二爷没办法,又怕大?奶奶说的事真的万分重要,就依了!” 胡秋脸上带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我们二爷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就去了老爷的书房,本来二爷是想让小的们在场的,哪知大?奶奶进了门以后,非说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把小的们和她的丫鬟都撵了出去,还关了门。” 说到这儿,话就有些不太好听了。 别人难免揣测,周佳瑶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甚至还会有心思卑劣的人,会怀疑她耐不住寂寞…… 周佳瑶眼底的冰冷,几乎能把人冻死。 连胡秋都感受到了。 他缩了缩脖子,继续道:“小的们不敢走远,都在书房外头等着,哪知道没过多久,书房里就传出了二爷的惨叫声。等小的们闯进去的时候,就见二爷倒在地上,左眼流血,而屋里,却不见了大?奶奶的踪迹。” 周佳瑶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样的说辞半真半假,倒更容易让人相信。 “怎么,大?奶奶当时不在?那你们怎么说二爷的眼睛是大?奶奶所伤呢?” 胡秋道:“这是二爷亲口说的,就是大?奶奶想要伤害我们二爷!大?奶奶的本意,是想要我们二爷的命,若不是二爷身上带着功夫,只怕这会儿就不是瞎了一只眼这么简单了,只怕连命都要丢了!”胡秋说完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老爷给我们二爷作主!” “一派胡言!”周翼虎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将桌上的杯子震得都跳了起来。 “你,你也不用吓我!”胡秋心里一哆嗦,武状元的巴掌要是拍在自己身上,怕是会把他拍死吧?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退路,只能是抱着云霆雷的大腿。 胡秋知道,谎言一旦被拆穿,那么他的下场只能是一个死字。 “请国公爷给我们二爷做主啊!小的所说之言,字字属实。” 周佳瑶往胡秋身边走了两步,“你是云霆雷的人,自然是替他说话的!我问你,你说我在园子里跟你们主子碰见了,这事儿谁瞧见了?我当时带了哪个丫鬟,穿了什么衣裳?” 胡秋只道:“这事儿很多人都瞧见了,只是小的们都是下人,哪儿敢直接盯着大?奶奶瞧?您带的丫鬟,是……小的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他很沮丧的样子,其实心里打着鼓呢!衣服什么的,他是真的没有印象了,恍惚记得是一件杏色的衣裳,却不是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一件。 胡秋很怕她会揪着衣裳这件事情不放,可是周佳瑶却并没有。 她接着道:“你说我伤了云霆雷,这可是你亲眼所见?” 胡秋摇了摇头,“并没有!” “都说眼见为实,你既是没有亲眼所见,如何知道是我伤了他?” 胡秋言之凿凿的道:“当时书房里并没有旁人,只有您和二爷!二爷总不会自己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吧!况且二爷亲口所说,是你想要二爷的命!” 周佳瑶只道:“你们倒是真看得起我,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伤得了你们二爷?” 胡秋很不服气的道:“怎么不能,我们二爷说了,你不是人!” 周佳瑶蓦然瞪大眼睛,不是人!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骂人啊。你才不是人,你们全家都不是人。 那个胡秋却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跪行到云鹏面前,道:“国公爷,救命啊国公爷,二爷说了,大?奶奶不是人,大?奶奶是个成了精的狐狸精,是妖怪!” 尼玛!!! 周佳瑶听了这话,顿时大怒:“还敢信口雌黄!”连她是狐狸精这种谎话都说得出来~云霆雷真是恨她恨得要死啊。 子不语怪力乱神! 自古文人雅士,都很少提及这些东西。 但是,古人是迷信的,即便在后世,仍有许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在古代,不认识字的人,相信鬼怪之说的人,海了去了。他们对神明,无比的虔诚和敬畏,对鬼怪,则是深深的厌恶和惧怕。 若是她被安上一个妖怪的罪名,那么,谁都保不住她。云霆雷会把这件事散播出去,会有愚昧的人将这事儿传得越来越邪乎,到了那时,谁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她只怕便再无生路,只有一死方能平息民愤了。 好歹毒的计策。 第七百一十九章 打板子 好歹毒的计策。 周佳瑶恨得咬牙切齿,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云霆雷竟然会想出这样一个阴损的招数来。 这确实是一个一招制敌的好办法。 如果她辩白不明这事情里的蹊跷之处,只怕就要被架到柴堆上烧死了。 “简直可笑至极!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说我是,是狐狸精!简直匪夷所思!”周佳瑶很气愤,这种情绪不是表演出来的,而是她确实被气得不轻。 胡秋缩了缩脖子,大哭道:“国公爷,事到如今,小的怕是也活不成了,求国公爷快点讲个高超的法师来,招了这妖怪吧!” 周翼虎的脸色,已经漆黑一片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了。 周幽的教导,朝堂中的历练,让他成长了不少。 胡秋这个说辞背后隐藏的凶险,周翼虎一眼就能看穿。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锤定音,速战速决。 巧的是,云霆雷和冯耀宗也是这样想的。 “我说过,我今天早早就出门了,你们家二爷出事时,我根本不在府中。” “你撒谎!”胡秋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道:“你明明是刺伤了二爷以后,趁乱跑回了郡主府,然后才让人驾车带着你逃了!” 周佳瑶上前一步,“这是我的家,我为何要逃?既是逃了,又为何回来?你话中破绽如此之多,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就是污蔑!” 胡秋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周佳瑶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胡秋咽了一下口水,心想这大奶奶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既然你说我伤了二爷,那么我问你,我是用什么东西伤了二爷,物证呢?” 胡秋只道:“二爷说看到一个全身红毛的畜生,那畜生长着利爪,用爪子把他的眼睛抓瞎了!一定是你,化成了狐狸真身,伤了二爷。” 呸,还化成了狐狸真身,你是聊斋看多了吧! “你当时说,我身边跟着婆子还有丫鬟,我们这么多人,声势浩大,是如何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掉的?”周佳瑶轻蔑一笑,“总不至于,我是妖怪,她们也全是妖怪吧!” 胡秋傻眼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而且,当时被下药迷翻了的三人,也确实消失得很诡异,没有人看到她们是如何从茶水间离开的。 而且全府上下,都没有找到人。 这一点也是让他们心惊的地方。 大?奶奶好本事,当真是小瞧她了。 周佳瑶:“国公爷,若我是狐狸精,我一个人跑了,那我的丫鬟呢,她们总不能也是妖怪吧!如果她们跑不脱,二爷身边的人总该将她们扣下才是,如何能眼睁睁的瞧着她们离开?” 云鹏的脸色不是很好,听了周佳瑶的话后,一直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秋也答不上话来。 冯耀宗一见胡秋卡壳了,当下暗骂了一声废物,他起身来到周佳瑶旁边,道:“你是不是妖怪,我倒是不好奇,但是我比较好奇,青天白日的,你拦着自己的小叔子作甚。” “我没有。冯家人是耳朵不好吗?再说,你可亲眼瞧见我拦着他了?” 冯耀宗得意洋洋的道:“我自是没瞧见,不过有人瞧见了!带上来。” 周佳瑶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栽赃陷害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的。 果然,又有三个人被领了进来。 “见过国公爷!”三人跪倒在地,磕了头。 冯耀宗指了指先前为云霆雷作证的奴才,道:“你说他们是二爷的人,说的话不能作数,我就先且让他们滚下去。滚吧!” 那些人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这几个,是二爷的人吗?” 胡秋精神振奋,道:“自然不是!这三人,一个是负责扫院子的婆子,一个是负责修剪草木的小厮,还有一个,是锦晖院的丫头。” 周佳瑶的目光就落到了那个粗使丫头的身上。 看着面熟,却原来,是锦晖院的人? 他们果然早有安排。 “知道的这么清楚?”周佳瑶漫不经心的道:“该不是串通好的吧?” 云鹏问道:“你们三个,可是见到大?奶奶拦着二爷说话了?” 三人齐声应是。 “怎么就那么巧,你们三个都看到了?”云鹏指着那个小厮问道:“你当时在哪儿?做什么?看到了什么?” “回国公爷的话,小的当时在梧桐院前边的矮丛那儿剪枝!”梧桐院是冯氏的院子,前边有一片低矮的植物,时常需要修剪。 “你当时看到什么了?” 那小厮战战兢兢的道:“奴才瞧见二爷从院子里出来,正要回前边,结果迎面跟大?奶奶碰到一处了!奴才离得有些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云鹏听着,脸又黑了两分,“你呢,听到了什么。” 那婆子先是磕了一个头,随后才道:“奴婢是打扫庭院的,当时已经干完了手里的活计,正打算回去换身衣裳,结果就碰到了大?奶奶和二爷,当时两个人正往前院走,奴婢不敢上前,就往旁边避开了。” 竟都是言之凿凿的样子。 “你呢!”云鹏一指,“你是锦晖院的人,怎么就碰到大?奶奶和二爷了!” 那小丫头瑟瑟发抖,低头道:“奴婢是锦晖院的粗使丫头,今天被借到厨房去帮厨,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碰到……碰到大?奶奶从园子那边过来,然后碰到了二爷,在跟二爷说话。” 这丫头,才是云霆雷的底牌。 锦晖院的人,是世子的人,如今却调转枪口指着她,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云鹏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脸上的表情十分恐怖,胡子都抖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仅凭三个奴才的话,国公爷就认定了我妹妹伤了二爷,未免太草率了!” 周翼虎真真是没见过这样糊涂的人,这些下人,难道就不能是被人收买了吗? 周佳瑶却笑了,问:“国公爷可否允许我向他们问几句话。” 云鹏想了想,倒是同意了。 “你们三个,既是说我拦着二爷说话,还与他一起去了书房,那么可还记得我当时穿了什么衣裳,带了哪些丫鬟?” 三个心里发怵,谁也没说话。 倒是那丫头,胆子颇大,“大?奶奶当时穿的,就是身上这一身,而且奴婢当时离得有点远,并没看清跟着您的丫头是哪个。” 另外两个听了,也忙点头。 周佳瑶不怒反笑,“你们撒谎!” “没有,国公爷,奴婢(奴才)胆子再大,也不敢欺瞒您啊!” 口号喊得到是齐整。 周佳瑶只道:“国公爷,我今天确实不在府中,二爷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卧佛寺跟忠勇伯府的老夫人在一起,国公爷要是不信,可以差人去忠勇伯府问一问。” 她这般言之凿凿的说辞,让云鹏很是疑惑。 从云鹏的角度来讲,他并不希望周佳瑶是伤害自己儿子的真凶。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代表了什么?兄弟失和,嫂子和小叔子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这是巨大的丑闻啊! 云鹏怎么可能乐意呢! 但是,如果周佳瑶不能拿出有利的证据,证明她自己的清白,那么云鹏一样不会包庇她。 就像周佳瑶想的那样,她毕竟只是云家的媳妇而已,让云鹏在她和自己的儿子这间做选择的话,他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但此刻,周佳瑶说,忠勇伯府的老夫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这可不是能顺口胡诌的事情,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够打听到忠勇伯府的老夫人到底有没有去卧佛寺。 冯耀宗见云鹏神色间有了意动之色,当下道:“你救了忠勇伯府老夫人的事,尽人皆笑,谁知道你会不会用了什么手段,让人家向你报恩呢!”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周佳瑶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捉贼拿赃,没有证据就想污蔑我,这个道理到哪儿也说不通。” 她伸手一指,指着那个锦晖院的丫头道:“这丫头,八成是被你们收买了吧!她说我今天早上穿的便是身上这一身衣裳,哼!今天早上,我明明穿的是秋香色的裙子,后来因为在卧佛寺跌了一跤,裙摆被树枝刮烂了,这才换了现在这一身。” 那丫头惊慌的道:“是,是奴婢记错了,对,当时大?奶奶穿的确实是一身秋香色的衣裳,奴婢记错了。” 另外两个批评周佳瑶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周佳瑶轻笑,“对不住啊,我早上起来穿的就是这一身,方才那些话,是诈你们的。” 那丫头顿时吓傻了,脸也白了起来。 “国公爷,您瞧瞧这几个人的说辞可是可信的?想必定是有人收买他们。您若是不信,不防此刻派个人去她房里搜搜,看看可能找到一些来历不明的财物。” 冯耀宗倒是镇定,可惜那小丫头没经过什么事儿,身子不由得缩了一下。 周佳瑶道:“国公爷可否派个信得过的,跟着媳妇的丫头一起去瞧瞧?” 云鹏指了卫胜去。 卫胜心里苦不堪言,却也知道这次得照实说了。 跟着周佳瑶一起回来的,还有红衣,琳儿等人,红衣当下转身出了锦澜院,往锦晖院去了。 卫胜不敢马虎,紧随其后出了院子。 周佳瑶站乏了,径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红衣和卫胜回来了。 “怎么样?”云鹏问道。 卫胜将手里的一个包袱递过去,放到云鹏手边的桌子上,一层层打开。 里头装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两朵半新不旧的绢花,几方质量一般的帕子,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荷包。 那小丫头一见这个包袱,当下便吓得趴在了地上。 云鹏眼中闪过一抹让人难察觉的阴沉之色。 他伸手拿起那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装了好几个银锭子,足有一百两那么多。 “她一个小丫鬟,包袱里居然有这么多银子。”周翼虎冷着脸道:“国公爷怕是要好好整顿一下府里了。” “国公爷,饶命啊!”批评周佳瑶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的,既不敢承认自己污蔑周佳瑶,也不敢承认他们是被人收买的。 云鹏阴着一张脸,看向冯耀宗的眼神不太友好。 周佳瑶笑着起身,轻声道:“国公爷,媳妇一向谨守本份,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可是自打儿媳进门以后,就不断的受到旁人的污蔑。当初那位江夫人未出嫁时,也是把她做的好事,赖在儿媳头上,若非证据确凿,想必她还要抵赖!后来她嫁人作妇,不思量怎么怎么侍奉公婆,反倒又算计到了儿媳头上!” 云鹏这会儿,已经在心里把冯家人骂了个半死! 最近出的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与冯家人有关!想想也真是烦死了。 但是如果让他深究,他也是不乐意的。 这会儿云鹏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一想到儿子的那个毛病,云鹏心里就直突突。 若真是…… 这时,周佳瑶上前一步,冲云鹏行了个万福,道:“国公爷,想必二爷受伤之事,另有内情。二爷受了伤,神智不清,难免被人利用了!底下这群奴才,没有照顾好二爷,为了逃避责罚,居然信口雌黄,连妖怪之说都搬了出来,可见他们都是胆大妄为的刁奴!” 云鹏听了这话,脸色好看了不少,觉得周佳瑶挺识大体的。 周佳瑶又道:“还请国公爷,将这些奴才惩治一番,以儆效尤!特别是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者,更是应该重重责罚。” 云鹏不住的点头,对卫胜道:“这几个污蔑主子的,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五十个板子,那是能要人命的啊! 可是下人轻贱,又哪里有求饶的资格? 卫胜连忙差人,将那三个指证周佳瑶的刁难堵上嘴,拖了下去。 胡秋傻眼了。 云鹏又用手指了指胡秋等人,道:“都拖出去,每人二十个板子,长长记性。” 这几个都是云霆雷身边的人,只打二十个板子,算是便宜他们了。 下人们哭天抢地的,自是一番求饶,只可惜,周佳瑶不是心软之人,怎么可能替他们说话。 等卫胜差人把这些人拖出去了,厅里才算恢复了安静。 第七百二十章 仅此而已 此时厅里,已经恢复了安静。 可是这种安静,很怕人,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冯耀宗脸皮很厚,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实际上,周翼虎恨不能上去捏碎他的喉咙。 但是他不能,有些事情还没查清楚,要以大局为重。 周佳瑶轻飘飘的道:“冯家的人,都很闲吗?” 此话一出,差点将云鹏呛到!他尴尬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清咳了两声。 惩罚几个奴才倒罢了,就算是打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若是想动冯家的人,却是不行的。 这个冯老三,虽然是白身,但一直倍受冯汤的喜爱,若是想动他,是很难的! 况且眼下这个情况,他还得跟冯家维持表面的和谐,不能撕破脸皮!要知道,他可是有把柄在冯家人手里攥着呢! 云鹏失态,也是有原因的。 冯耀宗自然知道,周佳瑶这话是在问他。 他笑了笑,身子往椅子后面一靠,道:“我不过是个混日子的人,自然有都是时间。” “我们云家,不欢迎挑拨离间之人!”周佳瑶不客气的道:“冯三爷只是冯姨奶奶的兄弟,算不得是我们云家的亲戚,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冯耀宗挑了挑眉,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哦,看来我是惹人厌烦了!要不是有人请我,我才不来呢!”冯耀宗起身,甩甩袖子,大步流星的朝外面走去。 看样子是生气了,打算不告而别。 云鹏只觉得头痛! 这会儿周家的那小子,还没走呢!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脸上全然都是疲惫之色,“国公爷,我兄长过府,本是为了与我商量父亲过寿一事,哪成想却遇到这种事。眼下误会已经解除,媳妇就告退了,免不得跟兄长一起回锦晖院商量一下,还望国公爷允准。” 云鹏一听误会二字,心里舒服多了,他不由得微微点头,大手一挥,道:“去吧!” 周佳瑶这才曲了曲膝,“儿媳告退。” 周翼虎也从善如流的起身,抱拳道:“下官告退。” 云鹏巴不得他赶紧走,连忙差卫胜去送他们。 院子里,打板子的声音起起落落,哀嚎之声陆陆续续的传过来。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想来那些人,被集体打板子,所以才会有些声势。 周佳瑶冷笑一声,云霆雷竟敢如此对她,只要他一只眼睛,算是便宜他了! 那些狗奴才,不是笨得要死,就是忘义背主,死了敢是白死! 周翼虎的脸色,亦是不太对,只不过他一向寡言少语,有什么话,也不会在人前问出来。 兄妹二人很快到了锦晖院。 周佳瑶吩咐人上茶,而后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红衣一人在门外守着。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周佳瑶又羞又恼,云霆雷的心思那般龌龊,她如何好意思跟自己的兄长说? “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云霆雷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与云霆霄,本就是势不两立,中间又出了那么多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恨自己。 只是,周佳瑶断然没有想到,他会那样算计自己。 “你莫要避重就轻,我问你,他的眼睛……” 周佳瑶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周翼虎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没有再逼问内情,只道:“如此一来,你就要更加小心了!不如借着父亲过寿,你回家去住几日吧!” 周佳瑶犹豫,若是回家,她再想做什么事情,就不那么方便了!刚刚才拿到青霞令,正是应该着手调查的时候。 “大哥不必担心,我有护身底牌,他伤不了我。”周佳瑶不能把所有的事情跟周翼虎交底,但大哥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可以透露一二。 周翼虎伸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道:“不必再说了,你准备一下,明个儿我接你回来。” “爹过寿,可是初五也是端午节,我是外嫁的女儿,哪儿有端午回家过的道理!” 周翼虎无语,却找不出反驳她这话的理由来。 都嫁人了,还是那么任性。 “好了,大哥,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云霆雷伤了一只眼睛,冯氏又半死不活的,想必冯家也能消停一段时间!我有红衣护着,不会有事的,没准儿过几天,世子就回来了!”周佳瑶故作轻松的道:“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大嫂那儿,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就临盆了,到时候,有你忙的。” 提起妻子,周翼虎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温柔,可惜,那抹温柔只留存了几秒,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大哥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严肃嘛!私底下对着大嫂的时候,想必也有温柔小意的姿态。 一如…… 脑袋里闪过云霆霄那张脸,她的笑容就突然凝固住了,紧接着就只剩下落寞。 世子现在如何了?一点音信也没有,当真是急死人了。 周翼虎见妹妹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用。 她从小到大有多倔,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会不知道? 周翼虎无奈起身,“你真是不让人放心!” 周佳瑶连忙隐藏了自己情绪,跟她有什么关系,是那些人不知道好歹的来招惹自己好不好? “算了,不回就不回吧!凡事机灵着点,别以为有所依仗,就马虎大意,再不可让红衣离开你身边了。”对于红衣的功夫,周翼虎还是放心的,想来最近云家也该消停一段时日了。 周佳瑶很感激他,毕竟大哥从不过问她的底牌是什么,信任她,支持她,让她保全了自己的秘密,多了一份安心。 “大哥放心,我会好好的。”周佳瑶嘱咐段氏,道:“你送大爷出去。” 段氏连忙应了。 周翼虎点了点头,阔步离开了。 周佳瑶这才转身返回了郡主府。 一进门,红衣就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差点因小失大,让夫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请夫人责罚。” 周佳瑶轻叹一声,“错不在你!”是她嘱咐红衣去拦云霆雷的,哪成想对方是调虎离山。 也怪自己大意了,以为云霆雷避门不出是学乖了,哪成想他表面上按兵不动,实则是在酝酿惊天的阴谋。 这一次,差点折在里面! 还好她有仙府小筑在手,还有红毛机灵,暗中提示自己把它放出去,否则的话,她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云霆雷对自己动了那样龌龊的心思,周佳瑶就想吐,恨不能把他祖宗八辈都骂一遍。 “我乏了,要休息一会儿,你下去吧!” 红衣起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门外,除了受了些惊吓的杜嬷嬷不在,桃儿,琳儿,段大娘和杏儿,都等着红衣呢! “怎么样,夫人说什么了吗?” 红衣摇了摇头,脸上还是那副少言少语的表情,但是她的眼中,却有愧疚之意。 琳儿无地自容的道:“都是我不好,红衣姐姐千叮咛,万嘱咐,是我……”还是大意了! 琳儿会些功夫,精通医术,红衣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她这一点,所以才会在离府之前,让她陪在周佳瑶的身边。 只可惜,那些人的谜?药?迷不翻她,却硬生生的将她打晕了! 琳儿伸手揉了揉脖子,还是学艺不精啊!若是自己也有红衣姑娘那样的身手,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得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夫人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将她们三人带出来的? 琳儿正想着,冷不丁觉得有一股子杀气朝自己射来,她一抬头,便对上了红衣那一双冷冷清清的眸子,心里顿时一惊。 是了,为婢者,应该忠诚,谨守本份,这样才能活得长长久久。 琳儿收敛心神,直到感觉不到红衣的杀气,才敢抬头。 “你们都回去吧!夫人若是休息好了,自会叫你们的。”红衣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廊下的柱子道:“这里有我呢!” 众人这才散了。 周佳瑶躺在里间的软榻之上,并没有睡着。 她反复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红毛抓伤云霆雷后,她便抱着红毛闪身进了仙府小筑,与红毛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等外面的人涌进来,去看云霆雷的伤势时,她又飞快的现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 她得感谢云霆雷,布置了一个精密的局。 他想对自己不轨,于是将前院侍候的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自己的心腹,以方便行事!却不想他受伤时,那几个心腹都跑过来关心他的伤势,院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正好给了周佳瑶一个最佳的逃跑机会。 当然,她没忘记去茶水间,将中了谜?药的三个人都装到仙府小筑之中,一起离开。 准确的说,杜嬷嬷和桃儿都中了谜?药,只有琳儿一个人,因察觉到茶水中被动了手脚,是被人打晕的。 为了让别人认不出来她,她还特意换了一身衣裳。仙府小筑中有男装,她换好了衣裳,才离开前院,挑僻静的小道回了郡主府,所以即便被人看到了,他们也认不出自己。 她回郡主府的时候,确实把段氏和杏儿吓得不轻,好端端的,自己穿着男装跑了回来,也难道她们二人会是那副表情。 周佳瑶把这些事儿从头到尾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了,才松了一口气。 云霆雷怎么怀疑自己都不要紧,只要他们没有确实的证据,那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说起来,段氏的那个长子,倒是个机灵的。他老子倒是老实,也好糊弄,脑子简单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好歹,算是把这个事儿圆过去了。只不过,红毛却不能公然露面了,只要它一出现,云霆雷的话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事实的真相。 现在让周佳瑶感觉到为难的是,该怎么跟琳儿和杜嬷嬷,桃儿三人解释将她们带出府的事。 她一个人,如何能把这三个人,不动声色的弄出府去呢! 这可是个难题啊! 让周佳瑶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傍晚,这个难题居然迎刃而解了! 她在云霆霄的小书房里,无意中翻到一张公国府的平面图。那图纸的纸张有些泛黄,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最重要的是,那地图上居然显示,前院云鹏的书房之中,有一条密道,密道弯弯曲曲的,居然直通城外! 厉害了! 这张图到底是真是假呢,怎么她从来没听世子提起过! 周佳瑶将那张图纸折好,放进仙府小筑之中。 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云鹏可否知道自己的书房里有密道一事? 到底这密道是否存在呢? 不过,这密道之事,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绝好的点子。 所以第二天杜嬷嬷问她:“夫人,当时情况危机,您是怎么把奴婢们带走的?” 周佳瑶将递到唇边的茶杯放下,避重就轻的道:“嬷嬷,此事我只对您一个人讲,事关重大,您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杜嬷嬷正襟危坐,收敛心神,一副成分谨慎的模样。 周佳瑶就沾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密道”二字! 杜嬷嬷瞪大了眼睛,连忙伸手将茶水倒在那两个字上面。琥珀色的茶汤,将那两个字淹没,消融。 “夫人放心,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回头老奴就敲打那几个丫头,绝不让她们起疑。”杜嬷嬷想得有点多,她觉得密道二字,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密道,往往是一座城池,一座宫殿最后的依仗,是人们在绝望时,通往希望的最后退路。 如今夫人为了她们,居然开启了密道! 在杜嬷嬷眼中,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奴婢的命,卑贱如蝼蚁。 夫人为了她们,居然启动了密道! 杜嬷嬷心里,感慨万千,觉得周佳瑶这份情谊沉甸甸的!但是,这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 周佳瑶要是知道了杜嬷嬷心中所想,非得乐抽过去不可。 她真没有那么伟大,密道一事,尚不知道真假,她只是用这个借口来替自己遮掩秘密罢了! 仅此而已! 第七百二十一章 此时荣德院内,云鹏看着桌子上摆的调查结果沉默不语。 在别人眼里,自己真的就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他身为一等国公,身边自然也有几个能力出众的人,想要调查府里发生的事,并不难。 书房里的桌椅,有磕痕,也能看出有搬动过的痕迹。书房中的字画,也被人动过,甚至他们还在书房中找到了胡椒粉末和血迹。而且雷儿的外衣袖子上,也沾染了胡椒粉末。 而书房旁边的茶水房中,遗落了掺杂着谜~药的茶水。 虽然当时雷儿把书房附近的奴才都撵了,但是这些蛛丝马迹还是留下了,顺着那一丁点的线索摸过去,他自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记得府中进了宵小那晚,周氏也是用了胡椒粉的,当时她用胡椒粉把几个婆子制住了,想来这次是用了相同的手段。 云鹏低低的叹息,眼睛里酝酿着一团让人看不真切的风暴。 这个计划对于雷儿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只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突然蹦出来一个红色的畜生。不防之下,他被那畜生伤了眼睛,这才给了周氏逃跑的机会。 周氏进入书房的时间有,她坐着马车离开云府的时间也有,这样一算,她在书房总共待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且还要算上她逃跑的时间。 虽然云鹏也想不透,周氏是如何逃走的,但从时间上推断,从雷儿受伤这件事情上推断,周氏应该是保全了自己,并没有失贞。 雷儿没有得手。 那么小冯氏呢! 小冯氏当初为什么会受到了惊吓,又为什么会急匆匆的离了府,去庄子上养胎了? 这件事,其实也特别容易查到,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云霆雷的行踪,就能知道个大概。 云鹏知道结果后,心里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对于小冯氏肚子里的孩子,也厌恶起来。 云鹏觉得,小冯氏可没有周氏那般幸运,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毕竟这么多年了,自己宠幸的女子也不少,却没听说哪个能怀上孩子的。只有小冯氏……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云鹏辗转反侧,夜难成眠。 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别人是不得而知了……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也是周瑾和周婉琼的生辰。 这天早上,周佳瑶早早的起来,亲手蒸了两笼屉寿桃。然后又把准备好的礼物打点出来,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会,才让段氏亲自带着两份礼物,回周府,蒋府去送寿礼。 她这个出嫁女,轻易是不能回娘家的。原本五月初五的习俗中,便有女儿回娘家这一项,但世子不在,她也不好只身一人回周府!况且外面的情况只怕也要比她想的复杂一些,所以只好在寿礼上多费些心思了。 因为过节,云府上下倒也比平时热闹几分。 外面锣鼓声声,鞭炮齐鸣,一年一度的龙舟争霸赛又要举行了。 周佳瑶已经成亲,府中没有婆婆主事,世子亦是不在她的身边,所以今年的龙舟大赛,她肯定是要错过的。 府中各处已经挂起了艾蒿,驱蚊的香囊,荷包也早早的制好了。 大厨房里送来了各种馅料,形状的粽子,一同送来的,还有雄黄酒。 桃儿见周佳瑶兴致不高,便道:“夫人,其实端午节是回娘家的正经日子,而且今天老爷过寿,您若是回去,也是正大光明的事。” 桃儿看得出来,周佳瑶脸上挂着淡淡的思念,想必也是惦记老爷,太太了。 周佳瑶笑笑,没有说话。 云霆雷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冯家人会无动于衷吗?那个冯三爷,只怕此时正躲在暗处,等着算计她呢! 她现在最好哪儿都不要去! 只不过这些话,用不着跟桃儿说,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闹得人心惶惶的。 正在这时,红衣快步走来,行礼后,连忙上前,在周佳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周佳瑶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出几抹讥讽之意来! 有些男人啊,真是到什么时候都靠不住啊! 小冯氏孤注一掷,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青春岁月都押在了云鹏的身上,结果呢! 云鹏是怎么对他的! 周佳瑶深吸了一口气,对红衣道:“你去安排一下,这个时候,不能见死不救。”说着示意红衣附耳过来。 周佳瑶把自己的想法与红衣说了,道:“能做到吗?” 红衣点了点头,“奴婢马上派人安排。” 周佳瑶挥手,“去吧,小心一些。” 桃儿不解,怎么夫人方才还好好的,听了红衣姐姐的话后,却这般伤心了? 只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过问的。 中午的时候,周佳瑶只喝了一杯雄黄酒,吃了一只八宝粽子应景,便放下了筷子。 她在担心小冯氏。 红衣说,云鹏怀疑小冯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云霆雷的,已经派人去庄子上解决小冯氏了。听说为了避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云鹏让人去给小冯氏送粽子,然后粽子里下了毒,等小冯氏一死,便对外称是暴毙! 可怜的小冯氏,早在她答应冯氏进府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注定写满了坎坷和辛酸。 到了晚上,红衣传来消息,已经把小冯氏救下了,只可惜,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 周佳瑶点头,道:“让她安心养着吧,等过几日,我去看她。” 云鹏那边,同样收到了小冯氏暴毙的消息,因为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所以人直接下葬,埋到了庄子上。 云鹏并没有起疑,并不知道毒粽子已经被人调包了,而小冯氏吃下去的粽子,其实也只是一般的谜?药而已。庄子上的婆子做贼心虚,并没有仔细检查小冯氏的“尸身”。 给小冯氏准备的棺材,也被他们事先做了手脚,留了好几个通气孔。 为了速战速决,那些人将小冯氏埋了以后,便离开了。 早就等侯在一旁的张宾和史家兄弟,迅速将小冯氏救了出来。因为被埋的时间尚短,所以小冯氏并没有大碍。 小冯氏的婢女小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是让人勒死的。而且尸体直接被扔到偏僻的地方暴晒,若不是张宾他们去的及时,只怕就要被野兽啃了。 他们顺手把小梅放进了小冯氏的棺椁之中,将坟重新填好,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一行人这才快马加鞭的回了易得档。 小冯氏醒来的时候,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同没了灵魂的娃娃一样。她腹中的骨肉没保住,落下一个成型的男胎。 黄氏心疼她,对她百般照顾,可惜小冯氏并不领情,一心求死。 黄氏看不过去了,这才把周佳瑶冒着风险将她救出来的事一一说了。 还道:“你是我家夫人的什么人?她凭什么要救你?若不是看在你好歹是一条命的份上,谁会冒这样的风险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自个儿都不爱惜自个儿,也难怪别人不把你当人看。” 黄氏成婚多年无子,见了那个落下来的男胎,哭得比小冯氏还要伤心。 大概是黄氏的话起了作用,小冯氏转了转眼珠,总算是有反应了。 几日后,周佳瑶找了个机会去看她。 小冯氏的气色还好,只是人瘦得厉害,衣服穿在身上,变得空荡荡的,很不合身,原本很是明艳娇嫩的脸庞,变得有棱有角起来。 小冯氏见了周佳瑶,二话不说就跪下来,给她磕头。 “地上凉,快起来吧!” 周佳瑶让黄氏将她扶起来,才道:“没能保住你那个丫鬟,她是被人勒死的。” 小冯氏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那模样,分外可怜。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将她安葬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云国公,小梅用的,就是他给你准备的那个棺椁。” 小梅对小冯氏忠心耿耿,自然是要被灭口的。 冯氏眼中既有痛,又有恨。 周佳瑶轻叹一声,“他也不是想杀你,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你来庄子上养胎的原因,误以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小冯氏擦了擦眼泪,“所以,他选择保全自己的儿子,舍弃了我们母子?” 周佳瑶无言以对。 “到底,我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玩意儿吧!” 小冯氏苦笑,“夫人,我好后悔啊!”如果当初的她,不是贪恋富贵容华,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她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啊。 周佳瑶能说什么?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纵然小冯氏落到如今的田地,有她自己糊涂,冯氏和自己的算计在里头,但从根本上来说,这一切都是小冯氏自己的选择。 被富贵迷花眼的她,哪儿能看到云府中暗藏的危机和龌龊? 小冯氏自嘲的笑笑,她一连两次被自己信任,亲近的人牺牲,差点死了! 而两次救她的人,都是周氏! 那个最初被自己恨得要死的周氏,那个被她视作仇敌的周氏! 给了她两次生路。 世事难料! 小冯氏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情,嚎啕大哭起来。 一向对小冯氏厌恶之极的杏儿,也不免露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是我失态了!”小冯氏哭了一会儿,觉得情绪稳定了不少,她擦了眼泪,终是平静下来。 “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云府是不能再回去了,小冯氏的娘家,怕也不是什么好走处! 天下之大,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只怕至此以后,就得隐性埋名,做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了! 她这副残破之躯,怕是要克死他乡了。 小冯氏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等我养好了身子,就离开此地!夫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怕是只能来生再报了。” 周佳瑶想了想,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若是无处可去,不防听听,有个扑奔的地方,总比一人孤身在外的好。” 小冯氏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周佳瑶的时候,一脸的难以置信。 都这个时候了,周氏,竟还愿意对她施与援手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周佳瑶默默的道:“最开始,我确实怨你,讨厌你,但是却谈不上恨你。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开始可怜你,同情你。说实在的,你的结局也跟我有些关系,我这么做,不过是图个安心罢了!” 小冯氏苦笑,这世上,能图自己安心的人,又有几个? 她再次抬起头看周佳瑶的时候,神色已经变了。 “如今我一无所有,全凭夫人吩咐。” 周佳瑶交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有一个地址,还有一封信,另有银票二百两!都是给你的。你按着地址去找上面的人,将信交给他,他会安排你以后的身份和生活。钱你收好,虽不多,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会让人再给你准备一些路上用的散碎银两,衣物,你且心等着吧!” 说完,周佳瑶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小冯氏拿着那封信,只觉得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周佳瑶早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杏儿一言不发,她觉得小冯氏是咎由自取,夫人救了她也就罢了,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可是也犯不着安排她以后的生活吧!夫人对她,也太好了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冯氏,确实很可怜的。 一行人顶着太阳回了锦晖院,周佳瑶来不及回郡主府,就匆匆洗漱一番,换掉了身上沾染着汗水的衣裳,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把我所有换下来的衣裳,都送到郡主府去!”锦晖院不安全,上次就出了一个叛徒,万一有人拿着她的随身物品作妖,那她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凡事还是小心点好。 “是!”杏儿连忙收拾周佳瑶的东西,锦晖院里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她的东西了。 “对了,段氏呢,让她来见我。” “唉!”琳儿将茶水送到周佳瑶的手边,才道:“夫人奴婢这便去。” 不一会儿,段氏匆匆赶来。 “夫人!” “锦澜院可有什么动静?” 第七百二十二章 夜探 r?6?c?j?t?1?9v?g2??祕?d?*?v65??b+3???_??h????k@??从眼睛瞎了以后,似乎一直避门不出,但实际上,云鹏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一批锦澜院的人,似乎在有意识的对云霆雷进行禁足。\r “回夫人的话,最近两天十分安静。前两天还闹来着,听说不肯吃药,换药,还打人!现在似乎是消停了!哦,对了,国公爷去过一次,应该是跟他说了什么吧!具体的,打听不出来。”\r 周佳瑶若有所思,“你最近抽个时间,把这两个院子里的人都好好查一查,但凡不尽职的,都撤换掉。”\r 狗急跳墙啊!\r 云霆雷本来就是个变太,谁知道他在瞎了一只眼睛后,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加恶心人的事情来?\r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r 还有云鹏,也得防着。\r 全府上下,都当云鹏是个糊涂人,可是云鹏是如何判断出小冯氏的事情的?可见这个男人,也许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救了小冯氏,只怕后患无穷。\r 周佳瑶这番提防,也不是没有道理的。\r 段氏点头应了,心里想着,看来今天晚上就应该来个出其不意的检查。\r 再说周家。\r 周翼兴迟迟不归家,林氏就是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了!\r 人不回来也就算了,信也不写一封,这是不是有问题。\r 正赶上过节,加上孩子他爹过生辰,林氏就把这心思压下了没说。\r 等完了节,林氏就避开家里其他人,问起了周瑾关于二儿子的事儿。\r 周瑾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就把周翼兴遇了险,生死不知的事情跟林氏说了。\r 林氏听了以后,眼睛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r 周瑾吓坏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抹药油的,终于把人给弄醒了。\r 可林氏醒了以后,却是怪他,怨他。\r 为啥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呢!\r 她虽然生了好几个孩子,但是每个孩子都是自己心头肉啊!哪一个人孩子出了事,她这个当娘的都活不下去啊!\r 原本老大成了婚,女儿也嫁人了,林氏还想着轮也该轮到老二了,他这个年纪,在乡下都能当爹,再不议亲,可就晚了。\r 谁成想……\r 林氏悲伤欲绝,但是却表现出了少有的坚强!\r 她这个人,一向有些胆小,且得过且过。就拿以前来说吧,许氏一家子是怎么对她的?她还不是以德报怨,吭都不吭一声!\r 现在呢!林氏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二儿子遇难了,谁要是敢说周翼兴一句回不来了,她非得上去跟人家拼命不可。\r 林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一天没看到兴子的……反正只要没瞧见,她就不相信。\r 周佳瑶知道以后,不免又是叹了一回气!\r 这下子,连娘都没瞒住。\r 二哥,你可要快点回来才好。\r 还有世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r 让周佳瑶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趴在一座荒山之中的草丛里。\r 他身边,还趴着两个人。\r 三个人都是穿着一身劲装,脸上戴着面巾,看不清楚面容。\r 如果周佳瑶此时在这儿,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三个人分别是云霆霄,青风,还有青松。\r 三个人是急先锋,他们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就是为了打探那帮土匪的动向。\r 这群人也是精怪,都说狡兔三窟,他们可是比兔子狡猾多了!\r 这些人的藏匿水平相当高,看起来像是住人的地方,实际上根本没有生活过的痕迹。像无人区的地方,反而成了这些人的老巢。\r 而且从这些人的行动能力非常强,明明是一群散兵游勇,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合,训练,已经有些像模像样了。\r 云霆霄费了很大的劲,才确定了这些人老巢。\r 事实跟他想得差不多少,大焦南山和小焦南山,都是山匪们放出来的迷雾弹,事实是,焦南荒山才是他们的老巢。\r “看到没有,前面那条小路,就是通往山上的惟一通道。咱们前前后后来了这么多趟,再也没有发现别的路了。”\r 这焦南荒山三面险峻,只有一条路直通山顶。但是这条路已经被守住了,每天不间断的有人往返于这条路上,为的就是怕陌生人闯进来,发现他们的老巢。\r 云霆霄已经带着人在这儿守了好几天了,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他们进出寨子的规律。\r 这里山高林子密,带的人不能太多,否则的话容易打草惊蛇。\r 除了这条小路,别的地方陡峭异常,人想要爬过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r 他们是来剿匪的,又不是来征服天险的,所以想另找入口进山有些不太现。\r 也幸亏他事先做了防备,将大队人马留在镇子上,否则的话,还指不定要出多少乱子呢!\r 打草惊蛇这种事情,做不得。\r “爷,看来晚上咱们还得再来一趟。”天黑好办事。\r 云霆霄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后退。\r 三人慢慢的往后退,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r 到了入夜时分,三条黑影快速的在林间奔跑,很快就来到了白天他们观察地形的地方。\r 前边,影影绰绰可见火光。\r 云霆霄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另外两个人连忙猫着身子,随时准备隐藏。\r 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漆黑一片。即使是白天,荒郊野岭的,也很难分辨出方向。\r 可是云霆霄却像是长了一双夜眼似的,当下带着青风,青松顺着一个方向跑去。\r 大概又跑了二三里地的样子,他们停下来。\r “好家伙,人不少啊!”\r 这是上山后碰到的第一道关卡,几个用木头做成的路障横在路的中间。有一支小分队,大概十人左右的样子,正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r 这些人不过是小卒子而已,不足为惧。\r 云霆霄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知道这里荒凉,远还未至贼窝子的中心。他打了一个手势,两条黑影便向远处掠去,速度快得惊人。\r 云霆霄四下看了看,一个腾空起身离开了他的藏身之处。\r 那些守夜的喽啰浑然不觉,还继续围在一起聊天,谈话。\r 很快,三人又聚在了一起。\r “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r 林子里蛇虫本来就多,稍不注意就会被咬到。到了夜晚,就更是蛇虫鼠蚁出没的时候,所以要比白天还要谨慎一些。裤子,袖口处都要扎紧,免得被毒虫钻进去。身上还要佩带一些躯毒物的药包,还要备一些解毒的药,以备不时之需。\r 这一次,他们要深入虎穴去探贼窝的底细,稍有不慎,可能就要折在里头,所以几个人格外小心,身上也带了不少保命的家伙。\r “怎么样?”\r “没问题!”\r 稍做休息,三人又再次动身。\r 之前已经摸过这里的暗哨了,为了保险起见,三人走走停停,确实四周没人后,才会加速。\r 很快,三人就来到一片平整的地带。\r 山林之中,哪儿有什么平整地带?可这里却真的很平整,四周林木旺盛,好像一个天然的屏障一样,将错落有致的房舍拥在怀中。\r 那房子,应该都是石头做的,瞧着虽不精致,但是却很结实。\r 那么多院子,大大小小的,到底能装多少人啊!\r 谁也不知道,林子里头还藏着多少人。\r “爷,这儿应该就是老窝了吧!”\r 云霆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r 三人连忙低下头。\r 不远处,一队人步伐整齐的走过。\r 想来是巡逻队之类的吧!\r 青松抬起头,悄声道:“还挺正规的啊!”\r 青风瞪了他一眼,无声的指责青松话多。\r 云霆霄道:“我摸进去瞧瞧,你二人留下做策应。”\r “不行,爷,太危险了,我去吧!”\r “爷,您可不能去!”\r “都闭嘴!”云霆霄低声吼了一句,然后将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r 月光下,他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闪动着别人无法忽视的光芒。\r “这件事,只有我能去!你们俩在些策应,机灵着点。”\r 青风和青松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再劝了。\r 世子爷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r 云霆霄将面巾重新带好,拍了拍青风的肩膀,一个纵身消失在黑暗之中。\r 两个人趴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他们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暗夜,则是他们最好的保护。\r 云霆霄将自己藏在一棵大树上,正所谓站得远,看得远。他透过繁茂的枝叶向院内看去,分析着住在院子里的都是什么人。\r 前院的房子,看起来很一般,简单到只能遮风挡雨罢了。而且院子里也很杂乱,许多兵器,工具之类的东西随便摆在院子里。\r 云霆霄将目光移向中间那一排房子,这里的居住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r 他默默的把寨子的布局记在心里,视线落在最后一排石头房子那里。\r 最边上的一间房屋门口,站着两个人,看样子好像是守卫。\r 里面难道住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r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推开,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来。那人似乎很生气,站在门口一顿比划,肢体动作非常的大。\r 离得有点远,云霆霄实在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走出来的这个人,从装扮上看,应该是个女人。\r 云霆霄就想起之前他收到消息,这群土匪里有三位当家,其中有位三当家,似乎就是名女子。\r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老窝了。\r 云霆霄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进去看看呢!\r 他静静的等着,靠在树上闭目养神。\r 直到山寨里面所有的灯全都熄掉,黑夜中只有星月的光华时,一直靠在树上的云霆霄却突然睁开了眼睛。\r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沉寂之中。\r 云霆霄像一只灵巧的豹子一样,从树上跳下来,落地之后只发出了十分轻微的声音。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身子猛然朝一个方向掠去,速度快得惊人。\r 很快他就靠近了山寨,但是他发现,山寨四周有巡逻队,必须避开巡逻队,才能进入山寨之内。\r 没想到这些草莽还挺懂,寨子内外把守森严,一切井然有序,眼前所见的一切,完全不像是土匪窝子。\r 云霆霄压低身子,放轻呼吸,等眼前的巡逻小队离开后,便猛然发力,朝着前面窜了出去。几息之间,他便窜到了西北角的石墙下,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后,提气窜到墙头上,翻身一跃,跳入院内。\r 云霆霄进入院内后,立刻找了一个隐身之处,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很快就恢复了蛰伏的状态。\r 院内有狗,离他大概十几米远的样子,墙根那拴着两只大狗。也幸亏云霆霄选择的这个西北角不算太偏,所以没有狗。\r 云霆霄的目的,是要探清这群土匪的实力,摸清他们老巢的格局,还有一点,就是想知道周翼兴的下落。\r 之前他们收到的消息中称,那位三当家铁燕,似乎是救了什么人回来。\r 年纪,相貌这些,都不得而知,但是救那人回来的地方,却离周翼兴出事的地方不太远。\r 他答应过瑶瑶,一定会把人带回来的。\r 只希望自己的舅兄不是个短命的,否则瑶瑶岂不是要哭死了。\r 云霆霄将手伸进怀里,他怀中还有一个就透了的肉包子,本是自己吃剩下的,现在却是便宜这院子里的狗了。\r 云霆霄将包子掰开,往里面加了一点身上揣着的谜药,然后快步向前移动几步,将肉包子扔了出去。\r 他手上很有准头,那掰开的肉包子正好落在两只大狗的边上,两只狗躁动了几下,并没有叫。大概是闻到了包子的香味儿,两只狗低下头,三两下就把那肉包子吃进了肚子里。\r 不过几息的工夫,两只大狗便晃了两晃,直接趴到了地上,呼呼大睡了。\r 云霆霄这才探出头,快步走了过去。\r 两只大狗旁边是一道石头门,月亮门的那一头,便是那间有人把守屋子。\r 看来这个人很重要啊!不然也不会享受独门独院的待遇了。\r 云霆霄微微探出头,观察着门口的那名守卫。\r 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十分困倦的样子,其中有一个人已经站着睡着了,另一个人则是靠在门框上,忍不住直打哈欠。 第七百二十三章 里应外合? 云霆霄感受了一下风下,当下从怀中掏出一物来。 那是一只两寸高的瓷瓶。 既然你不睡,那我就帮你一把。 云霆霄将瓷瓶的瓶塞拔掉,将瓷瓶送到风口处,有风吹过时,自然将瓷瓶里的粉末味道也吹了过去。 这瓷瓶里装的是醉梦散,药如其如,如果人闻了醉梦散,就会醉生梦死,沉睡不起。 那个原本还没有睡觉的守护,闻到了顺风而来的醉梦散,当下便打了个哈欠,呼呼大睡起来。 此时是丑时三刻,正是人们睡得最香甜的时候。 夜色正浓,一切生物仿佛都睡着了一般,如此时节,竟连一保虫鸣之声都听不到。 云霆霄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确信四周围并无异状,这才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确认无误会,才轻手轻脚的跨进院内。 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如今他只身一人闯虎穴,纵使功夫超群,但也难抵千百人一拥而上。 这里的地形他也不是很熟悉,如果真的折在这里,那他不是亏大了。 云霆霄来到那房门前,细细的打量了两眼周围的情况,才从后腰处掏出一把匕首来用于防身。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他随即在两名看守身上轻轻的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摸到其中一人怀中有硬物,他掏出来一看,果真是钥匙。 云霆霄开了门锁,轻手轻脚的进入房内,将门微微带上。 室内一片昏暗,云霆霄借着星月之光,勉强能够看清屋内陈设。 荒山野岭的,即使是建了房屋,那居住条件也是有限的。 屋子并不大,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门口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周围摆了几张条凳。桌子上放着一把水壶,几个水杯,还有一盏油灯。 再往里,便是一张简单的木床,木床四周挂着床帐,透过床帐,可影影绰绰的瞧见里头躺着个人。 云霆霄放轻呼吸,轻轻的往木床那边移动,手里的匕首微微抬起,刀尖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此人若是周翼兴还罢了,若不是,难免要惊动旁人的,与其将自己置于险境,还不如将他了结掉,一了百了。 云霆霄走到床边,慢慢将床帐挑开。 躺在床?上那人面朝里躺着,背对着云霆霄。屋里黑漆漆的,云霆霄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伸出手来,欲将那人的身子扳过来瞧瞧,哪成想手刚搭到对方的肩头,那人便狠狠的一挥手,手做锁喉状他颈间掐来。 云霆霄连忙后退,身子腾空而起,紧接着那匕首就从半空中朝那个刺去。 那人从床帐里钻了出来,整张脸也暴露在了云霆霄眼前。 云霆霄一见,大惊,连忙将收势,将送到半空中的匕首收了回来。他身子一落地,便觉得耳边有劲风扫过,连忙弯腰闪躲,整个人顺势将匕首往后腰一塞,然后便与那人战在了一处。 两个人不过走了三四招,云霆霄就把那个的双臂钳制住了,让他动弹不得。那人急坏了,慌忙中刚要大声喊人来,却被云霆霄出声喝道:“是我!” 他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那被制住的人先是一惊,随后大喜:“世子妹夫,你怎么在这里!” 云霆霄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松开他才道:“还不是为了救你!”这是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周翼兴,他根本不用舍身犯险,亲自走这一趟。 朝中有不少缺军功,想着捞点功劳升迁的。 比他有资历的人大有人在。 此事若不是太子从中周旋,只怕还轮不到他。只不过太子并非好意,是想借着这件事给他一个警告呢! 果然,带来的一万兵马,有一大半都不是中用的,两个副将也是跟他对着干。若不是他机灵,早早的让人叫了孤狼来接应,只怕就要吃大亏了。 两个人坐下说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旁人不知道这山寨不好闯,周翼兴在这儿待了有两个多月了,自然是知道的。 这里穷山恶水,处处是险不说,而且山寨四周十处一岗,五处一哨。山上匪众足有一千多人,这些人有些本就是匪,有些则是受了灾逃难的荒民,有的则是身上担了人命官司,被官府通缉,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自然是摸进来的!”云霆霄压低声音道:“我带来的大队人马,都留到城里了。朝廷剿匪的声音就早传到了这里,有那些人做幌子,我行动也能自由些。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打探这山寨的情况,同时也在打听你的消息,如今看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周翼兴连忙拉着他道:“这山寨不简单,你带了多少人手来攻?” “一万人!”周翼兴想了想,“人手倒是够用,可惜一万人攻寨,声势太大,未必就能顺利将此处拿下。你也看到了,这里地势复杂,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打草惊蛇不说,他们往林子里一钻,你再想找人,就难了!” 焦南荒山地势险恶,外围已是易守难攻,若是山匪们化整为零,钻到深处的林子里,那他们可就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依你看,该用何计?” 周翼兴似笑非笑的看了云霆霄一眼,道:“妹夫这话问得好奇怪,我只是一介商人罢了,你才是带兵打仗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 云霆霄作势要起身,“你既是不急,我也不急。” 周翼兴连忙站起来安抚他:“世子,世子,我开玩笑呢!” 两人重新坐回去,又说起正事来。 “你的船怎么会出事?” 周翼兴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自己人里出了叛徒,只不过人自缢了,也查不出来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怀疑,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恐怕不是同行竞争能使出来的招数。” 云霆霄对此事早有怀疑,周家与自己的利益关系早就变得密不可分,有心人见了,一时不敢动他,难免不把主意打到周家上去。 周尚书虽然只是六部尚书,而且还是寒门士子出身,但是宋家在朝中声望的力量不可小觑。而周家又出了一门双状元,俨然已经成了名门士族最想拉拢的对象之一。 当年这兄弟俩一起打马游街,可是没少被姑娘们扔过来的香包,帕子砸中。上门想与周家结亲的人,也有不少,就是瑶瑶,也没少被人惦记。 云霆霄只道:“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你们了。” “嗨,说这些做什么!对了,我记着门口有人守着,你是怎么进来的?”周翼兴趴在桌子上说话,声音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说话,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我给他们下了药,这院子里还有狗呢!” 周翼兴眼睛一亮,“有药,这就好办多了,咱们来个里应外合,也许拿下这铁家寨就容易多了!” “铁家寨?” “嗯,这寨子的大当家人称铁三爷,全寨上下一千多口人,都服他!我跟你说,这寨子是大大小小好多山寨混在一起组成的,表面上看着挺风光,实则人心不齐!” 云霆霄玩味的道:“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啊!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被绑到这儿来了?刚开始我收到消息听闻你在山中的时候,还有些不大相信呢。” 提起这个,周翼兴就有些蔫吧,“哎哟,这个以后再说,先研究一下咱们怎么出去。”他朝云霆霄招手,“把你那好使的药拿来,我帮你下到这些人的饭里,咱们里应外合,很快就能把他们全灭了。” “我看你是自身难保吧!我还没问你呢,好好的,既然救了你,为何又要把你看管起来?难不成他们想要赎金?”云霆霄笑,“还是那寨主看中你了,想要你留下来做押寨夫人?” 周翼兴犹如被人抓住了痛脚处似的,当下道:“你,你别胡说八道啊!你,你不要以为你是世子我就不敢打你啊!寨主铁老三是个男人呢!长得跟黑铁塔似的。”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当下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意思在里头。 “我可是听说,他有个妹妹,叫铁燕的,是个女的。” 周翼兴哑然,没想到云霆霄连这个都打听好了。 “少,少说废话,赶紧把药拿出来,我给他们下了药,你趁机把他们都灭了就是了!我跟你说,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好人,他们穷凶极恶,什么恶事都做过。” 看来这些人当真没少做恶心周翼兴的事儿啊,周翼兴那模样,恨不能现在就将他们全灭了似的。 “药没有多少,想撂倒一千人,太不现实了。” 周翼兴瞪了他一眼,“那怎么办?” 云霆霄靠近他,道:“你跟我说实话,那个三当家的,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当时在树上,远远的瞧见那女的出门以后似乎很生气,连摔带打的,好像发了好一通脾气。 他们不是好人,却是出手救了他,既然不是求赎金,那求的,自然就是周翼兴这个人了。 “那女的就是个母夜叉,我是不会屈服的。” “看来你打不过她!” “你……”说什么实话! 周翼兴早就后悔了,早知道自己有沦落到山寨,差点被一个女人给强了的这一天,他当初就应该好好习武,像大哥那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翼兴欲哭无泪,拉着云霆霄的手道:“世子,你快救救我。” “其实,也不难!” 云霆霄坏坏的道:“我有个主意,你附耳过来。” 周翼兴半信半疑,乖乖的靠了过去。 云霆霄与他耳语了几句。 周翼兴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你,你……我,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这办法可靠,不伤筋骨,筹划好了,于你我都有力!” 周翼兴怒道:“你方才不是说不同意吗?如今怎么……” “我手里没有那么多药,况且你以为美男计是那么好用的吗?你要是不用点心,根本就不能打消他们的疑惑!一切都得等水到渠成才行!” 周翼兴沉默,“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也说了,强攻不成!如今也只能去迷惑他们,让他们卸下对你的防备,咱们才能真正的里应外合。” 周翼兴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了。 “时间不早了,你最好早做决定!我功夫再高,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见你,下次来见你时,希望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 周翼兴想了半晌,才咬牙道:“罢了!”若是被人这样一直困着,他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反正这寨子里没有一个好人,两军对垒而死,或是设计而死,又以有什么区别? 云霆霄见他同意了,便有些高兴的道:“好,十日后,我再来。” “十日?” “哼,十日我还嫌短呢!你以为那些人那么好糊弄?十日之内你若是能让他们同意了你二人的婚事,便是本事!” 周翼兴咬牙没说话,可是眸子里却闪着一抹惊心动魄的光亮。 “我走了,你想想该怎么弄。” 云霆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他将门重新锁好,按着来路,小心翼翼的出了铁家赛。 一路上有惊无险,云霆霄总算与青风,青松二人安全汇合了。 “世子!” “世子。” 兄弟二人都有些激动,如今见云霆霄毫发无伤的回来了,都十分欢喜。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事儿回去说。” 兄弟二人点头连连,跟着云霆霄一起下了山。 朝廷点的一万兵码,会都留在汝平县城里,云霆霄身边除了十几个心腹亲兵以外,就只有孤狼小分队在身边。 一支小分队,也不过七人罢了,虽然他们个个身怀绝技,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但是想用这二三十个人就把铁家寨灭掉,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朝廷送来那一万人,必须也得用上。 云霆霄与自己手下人商量着,到底该怎么用这些人! 要知道,这些人未必与他同心,微有不慎,很可能会成为他剿匪路上的绊脚石。 第七百二十四章 云霆霄考虑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万人,可不是他的私兵,对他未必忠心耿耿。 虽说剿匪并不像两军对垒那般激烈,但是也是有风险的。 哪有打仗不死人的? 一万人对一千人,看似有很大的优势。但受地形的限制,这一万人肯定是不能全上山的。 云霆霄心里所想,是点五百精兵山上,速战速决最好。 前提条件是周翼兴那里要先得手,里应外合,才好运作。 云霆霄沉吟一番,反正与周翼兴约定的时间还早,不如他先带人离开这儿,回县里去看看情况。 那两名副将,也该敲打敲打才是。 打定了主意,云霆霄便让孤狼小分队留下待命,自己则是带着青风,青松等人回到了汝平县城。 等他们到达汝平县城的时候,云霆霄与周翼兴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里,铁家寨的人也没闲着。 铁燕子还是不定时的去骚扰周翼兴。 自打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相中他了,那时他受了伤,昏了过去,整个人十分狼狈。可是铁燕子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对别的男人动心了。 大哥本是不同意救他山上的,他看那人穿的不错,就想把人弄醒,问清楚身世,再要一大笔赎金。 铁燕子不乐意。 她知道大哥的脾性,他那个人最是心狠手辣,决不会给自己若麻烦的。若是收了赎金,定会杀了这人。 眼下可不是乱世,落草为寇好歹也算一条出路,各路英雄逐鹿,天下大定之前,没人会理会他们这些匪贼的死活! 如今是太平盛世,皇帝老儿无仗可打,他们这些人一旦成了规模,就势必会遭到朝廷的打压! 招安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玩意,走上这条路的人,有几个是能得善终的? 她不是小姑娘了,身上的天真早就随着家破人亡而消失不见。早在决定跟大哥一起当匪那天起,她就发过誓,即便不能得报大仇,也定要搅起一阵风浪来!她们与官府,朝廷,势不两立。 原本是一心要报血海深仇的,哪知道碰到周翼兴后,她这不输男子的巾帼娇娥,也动了女儿家的心思。 她好不容易劝住了大哥,让他熄了杀人的心思。哪知那人不爱她,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跟自己成婚! 这怎么行! 他都已经上山了,知道了她们的老巢和秘密,怎么可能再下山去! 铁燕子以前听人讲过一句话,说是男怕痴情女怕缠。 可见这男女的感情,也是相处出来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嫁人,还不是两眼一摸黑,后来日子也不是一样过? 铁燕子觉得自己想得挺有道理,便把周翼兴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就是不给他自由。 不但如此,铁燕子还一天三遍的往周翼兴住的屋子里跑,为的是能多与他相处,好刷刷他的好感度。 可惜周翼兴对这位铁燕子的态度,却是犹如面对洪水猛兽一样。铁姑娘太热情了,见到他也不理会什么男女大防,没事就想跟他来个脸对脸的诉衷肠,更有一次,还想直接用酒灌醉他,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位铁燕子也太热情了,周翼兴有些招架不住。他自问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像她这样对名誉毫不在乎的姑娘呢!当初他初到京城,在甜水巷子那儿租了一个院子,邻居袁姑娘也是对自己颇有好感,十分热络。当时周翼兴还觉得袁姑娘胆子太大,有些恬不知耻,结果跟铁燕子一比,袁姑娘简直就是懂礼知趣,洁身自好的好姑娘有木有!!! 这不,铁燕子又来了。 周翼兴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要说起来,这位铁姑娘,人长得虽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也不丑。至少身材不错,五官端正,只是皮肤有些黑,不如寻常人家女孩的皮肤那般白皙罢了! 相反她大哥铁三爷,长得太过吓人,身高九尺,又黑又壮,五官比例也有些惨不忍睹。 周翼兴十分怀疑他们兄妹俩倒底是不是亲兄妹,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眼下,铁燕子姑娘又来和周翼兴联络感情了。 其实云霆霄走的那天晚上,周翼兴基本上就没再睡了,他睡不着啊!脑袋里一直反复想着云霆霄的那一番话,虽然他直觉觉得云霆霄这么做是最妥当的做法,但是心里还是免不得要腹诽几句云霆霄的不是。 居然让他牺牲男1色,去色1诱铁大小姐,甚至…… 周翼兴反复想了两天,还是屈服了! 为了自由,他也只能认了,但愿将来,他不会后悔。 所以铁燕子再来的时候,周翼兴的态度虽然没有什么转变,但是却不会像之前那样,视铁燕子为空气了。 至少两个人有了眼神的交流。 铁燕子虽然是个女山匪,但是毕竟也是黄?花?大姑娘一枚啊~面对心仪的男纸,她也会心跳加速,小脸通红。 况且周翼兴以前对她什么样啊? 那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拿她当不存在似的。自己说的话,他都当听不见,自己亲手送来的东西,他一口都不吃。 这几天周翼兴居然拿正眼瞧她了!这是好事啊!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个月她的努力没白费啊! 万事开头难!只要过了开头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好多了! 铁燕子心里开了一朵花,美滋滋的问周翼兴,“我手艺不错,晚上炒几个菜,咱俩喝一杯?” 这话她以前说过,可是周翼兴眉毛都不动一下。 可是这一次,周翼兴居然破例的点了头,脸色虽然还是臭臭的,但是至少点头了。 铁燕子高兴极了,一蹦多高,急不可耐的去了聚义厅。 铁三爷的住处,是依山洞而建的,不仅仅是他,他妹妹铁燕子和二当家吴柯的住处,也都在这里。 当初发现这个大山洞的时候,实在是觉得很惊喜,冬暖夏凉不说,山洞之内还别有洞天。一个大的山洞,里面弯弯曲曲的带着好几个小山洞。 勘察一翻过后,铁三爷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大山洞做聚义厅,用来开会,而小山洞则是则是用来当住处。挑出一个最大最好,位置最深的山洞,给他妹妹铁燕子用,她身边几个丫鬟的住处,也都是在铁燕子的住处的周围。而铁三爷和二当家吴柯的住处,则是在另一边。 这些山洞都是错落有致的,分布也各不相同,总体来说,相互不打扰,还挺方便的。 这样一来,这山洞就成了铁家寨高层的秘密核心了, 此时聚义厅中,正在开会。 是个小形会议,参与的人不多。 除了铁三爷之外,二当家吴柯也在,同在的还有三个分寨的寨主。 铁家寨对外称,他们有七个分寨,其实那都是骗人的,不过是为了显示他们的实力强大,以方便招揽更多的人来拜山头。 还有就是为了震慑一下官府,别让那些人有事没事的就来剿匪! 剿匪,你有那个实力吗?光是铁家寨七个分寨的人马就够你喝一壶的。 当然,朝廷养的,也不都是熊包软蛋,听说前一阵子就派了一个什么世子当主帅,来剿他们。 只不过,听说那个世子年纪不大,经验也不是特别丰富,带着人公然在汝平县驻扎下了! 哼哼,连他们的老剿都找不到,还敢说剿匪。 铁燕子一进聚义堂,底下人就向她问好:“三当家。” “三当家来了!” “见过三当家。” 铁燕子一一点头,算是跟他们打过了招呼,她平时好歹担着三当家的名头,该严肃的时候还是挺严肃的,至少人家叫她一声三当家,她也该端着一些才是。 可是今天,她就是想板着脸,也板不成。眼睛里的笑意,像是要倾泻流淌出来似的,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一直向上翘。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众人看了稀罕,三当家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姜希是七分寨的寨主,当然,分寨一共就三个,依次取名一分寨,五分寨,七分寨,为的是糊弄外人。 七分寨,实际上就是三分寨。 姜希在三位分寨主中排名最后,他年纪也小,人却十分精明,当下猜到了几分,不由得用胳膊碰了碰王誉,意思是让王誉瞧瞧铁燕的那个高兴劲。 二分寨寨主王誉对铁燕子早有好感,只是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敢表白。如今看到了横空出世的一个小白脸把铁燕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自然心有不甘。 他的酸劲上来了,咬得后槽牙咯咯直响,额上的青筋也蹦了出来。 瞧瞧,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莽夫,也难怪燕子看不上他,喜欢小白脸。人家小白脸长得那个标致,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说话文质彬彬的,把三当家迷得晕头转向的! “三当家这是捡着金元宝了,咋这么高兴呢!”姜希这是使坏呢! 王誉只当没听见,其实心里都要酸死了。 铁三爷可不是个棒槌,他这个人长得是粗糙了一些,可是心却挺细腻的。 妹子最近就一直不太正常,天天围着那个小白脸子转,让人看着就闹心! 那小白脸子有什么好?杀了吃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唉,他就这么一个妹子,她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嫁,自己有什么办法? 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铁三爷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几个分寨寨主虽有些分量,但手中实权不多。能把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整合成一支还算精悍的队伍,这其中艰难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铁三爷之所以能够服重,是因为他有勇有谋,够狠够辣。 上了官府通缉令的人,又有几个是善茬子?说什么劫富济贫,铁三爷自己都不信。 “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等人都走了,铁三爷便识相的问了这么一句。 铁三爷用他那双臭脚丫子想,都能想出来,肯定是那小白脸子给自家妹子好脸色了,所以这小丫头就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大哥,你猜猜。” 铁三爷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我猜不着。”那东西分量不轻,咣当一声砸在桌面上。 铁燕子好奇的将那东西捡起来一瞧,是一个硕大的金戒指,上头还镶着一块个头不小的红宝石,只是上头沾着一些血迹。 铁燕子并不介意,她将那戒指放在手里掂了掂,仔细笑道:“这又是哪位土财老爷的东西啊!”不用问,大哥肯定是派人下山了,最近因为剿匪的事儿,兄弟们都在山上窝着呢!再不下山,只怕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啊,小打小闹,不算啥事!”铁三爷道:“你今儿这么高兴,咋滴,你那小白脸答应娶你啦!” 铁燕子撇了撇嘴,“那倒没有。不过,他今天正眼瞧我了!” “没出息那样儿!我铁老三咋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妹子呢!一个小白脸子,光正眼瞅你两眼,就让你乐成这样,他要是上赶子亲香你,你还不得乐得找不着北啊!” “去!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哦,就非得这样说自家妹子!” 铁三爷一见妹妹急眼了,就笑了两声,“中,我不说了!唉呀,女生外向啊!” 铁燕子只道:“我不跟你说了,今儿我亲自下厨,炒两个好菜!” 一说到吃,铁三爷又乐了,“得,今儿我还借那小白脸的光了,有口福喽!” “美得你吧!”铁燕子把那戒指往铁三爷怀里一扔,“我是做给小相公吃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铁三爷手忙脚乱的接住那枚金戒指,摇头失笑,“真是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哦!” 铁燕子自小没娘,兄妹俩和父亲相依为妹。 后来…… 反正后来家里就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故而铁燕子虽然是个土匪,但她好歹也是女的啊!洗衣做饭这些事情,倒是都难不倒她。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给心爱的人做饭,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听口音,他是北方人,那就做两个北方菜吧! 铁燕子说干就干,选好了菜,在厨房忙活起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 门当户对 铁燕子在厨房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最后做了四个热菜,两个凉菜。整个过程中,除了有一个丫头帮她洗菜,一个婆子帮着烧火以外,全程切,烧,闷,酱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当铁燕子把精心准备的美食送到周翼兴的房间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等着急了吧?”铁燕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只要一看到她的小相公,她的心跳就会加速,整个人特别别扭,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太自在。 周翼兴默然道:“不会!” 他说话了! 铁燕子真想高兴的蹦几下,他居然跟我说话了,太好了! “我,我做了几个菜,还准备了一点酒,你尝尝吧!”铁燕子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没水准,她轻咳一声,才道:“饿了吧!” 这句更糟!!! 没想到周翼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直接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铁燕子大受鼓舞,连忙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来,“山上野味多,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喜不喜辣,就胡乱做了一些,你,你随便吃两口。” 铁燕子做了红烧兔丁、酱香鸡腿、炒山珍、地三仙、卤鹌鹑蛋,另外还有一个凉拌的豆腐。 “山上东西少,兔子,山鸡都是我们自己套的。蘑菇和菜也是自己种的,就连这个豆腐,也是自己磨的。”铁燕子有些紧张的坐到周翼兴的对面,小心翼翼的道:“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夹菜。” 周翼兴的脸色不算太好,可是看在铁燕子的眼里,却是十分难得了。 “我自己来!”周翼兴拿起筷子,也不担心菜里会被下?药,直接先夹了一口豆腐来尝。 呃,这豆腐,多少带着一股豆子的腥气,质地也不够细腻,跟家里做的豆腐比差远了。 说起这个,周翼兴倒是真想家了,特别想念小妹做的炸酱面。 “那个,豆腐不是我做的,这些菜都是我做的,都是我自己切的,自己炒的,你尝尝。” 铁燕子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小相公又不理她。 周翼兴挺给面子,夹了一口红烧兔丁。 肉质柴,口感一般,细尝之下,还有一股土腥气。 寻常手艺,难登大雅之堂啊! 不过一个女土匪,会做菜,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怎么样?”铁燕子满怀期待的问道。 周翼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只道:“尚可!” 铁燕子为了这两个字雀跃不已,她一个人拿着筷子,也不吃,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周翼兴吃。 周翼兴简直难以下咽! 饭菜做得一般也就算了,还直勾勾的瞧他,你让他怎么吃饭? “你不吃吗?”大姐,赶紧吃几口,别在盯着我瞧了! 铁燕子却误会周翼兴关心她:“吃啊,吃,我也饿了!”铁燕子夹了菜,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盯着周翼兴看。 “那个,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周翼兴并不想理会这位三当家,可是脑袋里却不由自主的响起云霆霄的话。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姓周。” “姓周啊!”铁燕子虽然出身不高,人也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她并不傻,一听小相公那意思,就是不想说全名,不过,至少他现在肯搭理自己,这就挺好的了。 慢慢来嘛! 两个人又各自吃了几口饭,铁燕子又道:“那个,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还给你做!” 周翼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得直咳嗽,“咳,咳……” 铁燕子连忙给周翼兴倒了一杯酒,“喝一口,压一压。” 周翼兴喝了酒,方才觉得舒服一些,也不咳嗽了。 铁燕子就有些扭捏,她本是个爽朗的姑娘,平时还是不知道羞怯为何物。可是面对心仪的男子时,也会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来。 “对不住,都是我乱说话,害你呛到了!”铁燕子也听说过,大户人家吃饭,都特别静,谁也不许说话,喝汤都不许带声! 想必他出身一定极好,家里规矩肯定也挺多。 铁燕子有些自卑,自己这样,怕是配不上他。随即又一想,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他上了山,便是自己的相公,以后这里才是他的家! 铁燕子想到这儿,又有了底气,当下也不吃饭了,问周翼兴:“我救了你,你想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这话,她不是第一次问了。 周翼兴以前说过,许以重金,并且发毒?誓保证自己不会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 但是铁燕子不同意,她大哥也不同意,还想杀他。 “姑娘说个章程出来吧!”周翼兴现在也不着急了,世子妹夫都找过来了,自己下山之日近在眼前,何必言语上逞能呢! 铁燕子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还以为被关了这么多天,他老实了呢! “小相公,我,我相中你了!” 周翼兴早知道是个答案,“姑娘换一个要求吧!” 铁燕子急了,“你家中可已娶妻!” 周翼兴摇了摇头,“并没有。”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能的?”铁燕子有些不服气,他不就看不上自己是土匪吗!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姑娘还不明白吗?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门不当,户不对,怎能成婚。” “你个呆子!”铁燕子的好耐性,全都耗光了,她腾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既上山了,就休想再下山!别说你没有妻子,就是有了妻儿,从此也得给我忘掉。” 周翼兴恨得不行,这女人太霸道了,可是脸上却是一副很平静的模样,“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 铁燕子瞪了他一眼,“这瓜我扭定了!咱们走着瞧!”她心里难受的厉害,眼里也酸的不行,但是到底还想维持两分自己的颜面,当下扭身走了。 她站在门口,嘱咐门口的守卫道:“给我把人看住了,他要是敢跑,我打折你们的腿。” 没等两个守卫回话,她便一溜烟的跑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大喜 两个守卫一脸的蒙圈,三当家这是咋了,她方才那样,不是哭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口。 开玩笑,三当家会哭?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铁燕子没哭,只是方才她的情绪确实有些不对,说话都有些哽咽了,但是她没哭。 她已经好多年不知道眼泪是什么玩意了! 可是方才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很委屈,很生气,很想哭。 铁燕子非常气愤的跑了出去,她也不让人跟着,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石头房子群的外围有很多平坦的空地,平时是用来操练的,空地上有不少兵器,还有用来练力气的石锁。 铁燕子跑到一块空地上,不停的揪一旁的花花草草,用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那呆子,当真是要把人气死。 这山上有什么不好的,好吃,好喝,还自由! 他…… 铁燕子想到这里,神色僵了一僵,其实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山上有什么好的,冷冷清清的,除了石头就是石头,不像山下那么热闹。 他长得那么好,家世不俗,一定过惯了繁华热闹的日子。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有奴仆随从护卫跟着,见的是大家闺秀。 听说那些大家闺女个个都很端庄,模样跟仙女似的。每个人都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样。 铁燕子低头瞧了瞧自己,暗想:他一定觉得自己很粗鄙。 一边想,一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着他是不是嫌弃自己黑? “三当家这是做什么呢?”姜希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正好看到铁燕子一副失落的模样,就过瞧瞧。 铁燕子转身看到姜希,闷声道:“我没事。”她跟姜希不熟,这人是后来加入他们铁家寨的,带了几个人来拜山头,年纪不大,可是油嘴滑舌的。 铁燕子对他谈不上讨厌,但也是谈不上有好感。 反正平时寨子里的事情都是大哥在处理,好坏都是他说了算的。 既然大哥说这姜希有两把刷子,那么想来他应该不是什么草包。 “瞧你这不高兴的样,还说自己没事!哎呀!”姜希坐到一旁的地上,扯了一个野草叶子放在手里摆弄着,不经意的道:“三当家啊,你才多大年纪?换了寻常人家的女孩,每天都发愁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你倒好,天天跟着我们这群老爷们,打打杀杀的~” 话说到这儿份上,就有点没意思了。 铁燕子是那种需要别人来安慰的人吗? 这世上,除了她大哥,还轮不着别人管她。 “七寨主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姜希连忙从地上起身,急道:“哎哎,三当家,你别急眼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铁燕子冷眼瞧着他,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周翼兴招惹她,她也生气,但是周翼兴是她看中的人,所以她即便有气,也不可能对着周翼兴发火。 姜希就不一样了。 他虽是分寨的寨主,但是在铁燕子眼中,他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要靠着铁家寨才能生存下去的人,与山上的那些小喽啰也没有什么两样。 “让开!” “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三当家为那个小白脸生气,替你不值!” 铁燕子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他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说。” “是是是,不过三当家你要是想让他对你另眼想看,那你得听我把话说完。” 铁燕子本来转身想走,可是听了姜希这话,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你都知道?” 姜希笑笑,“三当家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这回救回来这么一个小白脸子,到底为了啥,全寨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铁燕子脸上毫无害羞之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就是想嫁人了,谁又能说什么? “可是小白脸子不识抬举,非闹着要下山,嗯哼,要我说,就是三当家对他太好了!” 铁燕子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之色,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对他好吗?难道对他好,也有错了? “你想啊!村子里那些老汉,哪个不是把自己家的婆娘治得死死的。可是他们要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又是怎么对相好的呢?”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希一笑,“哎哟三当家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小白脸子就是仗着你稀罕他,不想跟他动手,他才这么不老实的。你想想,就算你把他留在山上,可是难道以后你就愿意在他面前矮半截吗?还不如让他怕了你,不敢不听你的!他反正也回不去了,到时候事事依着你,你的日子才能好过!” 铁燕子微微一想,就明白姜希的意思了。 “行,你还挺有点意思的。我明白了。”铁燕子大步离开了练武场。 姜希微微挑了挑嘴角,四处看了看,也跟着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周翼兴刚吃完早饭,他的房门便被人踢开了。 铁燕子板着脸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身劲装的少女,看样子是她的侍女,也都小有身手。 “你,出来。”铁燕子转身出去了。 周翼兴有些傻眼,这姑娘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前两天还在自己面前温柔小意呢!今儿怎么又变成了母夜叉了? 跟着铁燕子来的两个侍女上前道:“说你呢,赶紧跟我们走一趟。” 周翼兴不紧不慢的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她们到底要干嘛,总不会是见他一直不松口,要杀了他吧! “快点!”两个侍女催促着他,将他带去了石头房子的外围。 这是周翼兴被救起以后,第一次走出房门。 一块空地上,摆着一张椅子。 铁燕子正坐在上头,目光微凛。她身边站着好几个喽啰,个个凶神恶煞。 不远处,还跪着几个穿着不错,双手被反绑着的人。 周翼兴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他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不会喜欢。 “你来啦!”铁燕子冲他露出一个笑脸来,然后挥手,“给周爷搬张椅子。” 很快有人抬过来一张椅子,放到了铁燕子的边上。 “过来坐。” 周翼兴没动。 他身后的侍女猛然抬起腿,踹了他一脚。 周翼兴重心不稳,借着这股惯性,身子向前栽去。他本能的稳住了身子,向前快走了两步卸掉那股力。 铁燕子像是很高兴他这般狼狈似的,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苛责擅自动手的侍女。 “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坐。” 周翼兴没说话,坐到了铁燕子边上的那把椅子上。 铁燕子心里有些酸,男人啊,果真是贱,你对他越好,他越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反而你冷着他,对他凶一些,他倒是乖觉了。 “看到没有!”铁燕子下巴微抬,冲着前方不远放,示意周翼兴瞧瞧:“那是肉票。三分寨的兄弟们绑回来的。” 土匪绑人勒?索,管苦主叫肉票,这是能换钱的。 眼前这几个人,有老有少,穿的都不错。他们眼睛被黑巾蒙住,嘴也被堵住了,双手反绑在身后,整个人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看起来毫无尊严。 周翼兴心里的火气止不住的往外冒,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是被这个三当家看上了,那么他的下场只会跟这些人一样。 要么卑微的跪着,还有一线生机,还能活下去。 要么就拼个鱼死网破,舍了自己这条命,求一份尊严。 “你让我看这些做什么?”周翼兴笑得很难看,“让我看你的血腥手段,还是想让我看到你残忍的一面?或许,你想震慑我?” 铁燕子并不否认,不过,她的心情很不好。 她觉得,自己这点儿把戏在周翼兴面前什么都不是,他轻易就能看穿自己,并且不屑于与她这样的人为伍。 铁燕子争强好胜的心又上来了,她只道:“把他们眼睛上的黑巾扯下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老老少少眼睛上的黑巾都被扯了下来,只是他们的嘴巴还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们本能的知道自己的性命是掌握在铁燕子手里的,所以向她磕头,求饶。 “你到底要干什么?” 铁燕子冷笑,“这些人的命,都掌握在你手里,答应娶我,他们就都能活。如果你不答应,那他们就都得死。” 那些人听了这话,便都朝着周翼兴磕头,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是想求他救一救。 周翼兴觉得自己的理智要被怒火烧尽了。 “你疯了!”他尽量控制自己情绪,不想刺激铁燕子。 可惜他低估了铁燕子的偏执。 铁燕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她大哥把她当女儿宠,她自己有一身的好功夫,在这山上所有的人都捧着她,她哪里是个能容人质疑的? 周翼兴三番五次的让她下不来台,她如何能好过? “我是疯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些人的命运在你的手上!你要他们生,还是要他们死?” 铁燕子跟周翼兴周旋了几个月,耐心已经消耗怠尽,她现在就是逼周翼兴做一个选择! 周翼兴气得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回走。眼不见,心不烦,她愿意闹腾,就闹腾去吧! “你站住!”铁燕子气得不轻,在周翼兴身后喊他。 周翼兴像是没听见似的,大步往回走。 铁燕子气极,当下从自己的后腰处掏出一把匕首来,大步走向那些肉票,大声道:“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周翼兴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朝铁燕子看过去。 她手上拎的,是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头发都花白了,身上很狼狈,显然是受了不少的罪。 铁燕子的匕首抵在那老者的脖子上,那老者想动又不敢动,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周翼兴,表达着自己的求?生欲望。 “你……”周翼兴的话还没说完,那铁燕子突然动了,手里的匕首轻轻一割,那老者的颈间突然多了一道血线,鲜红且温热的血喷溅出来,一个人的生命和灵魂便这样轻而易举的湮灭,消失。 周翼兴站在那儿,久久无语。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甚至看到了那老者眼中的惊诧和恐惧。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的尸身便栽倒在地,再无声息了。 老者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的家人和随从,见老人身死,都很悲伤。人群中,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只有四五岁大,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此刻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呆呆的。 周翼兴从来没有见过像铁燕子这样恶毒的女人,是的,恶毒! 虽然许氏和她那个女儿很坏,但是她们的坏都是明面上的,刻薄,粗鄙,爱占点小便宜,仅此而已。马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的坏都是偷偷摸摸的,她用计谋害人,虽然狠毒,但是却不敢明目张胆。 这个铁燕子,比她们都狠。 她杀了一个无辜的老人,只因自己不同意取她! 血溅到她的脸上,可是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见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轻贱人命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谈爱这个字! 铁燕子顺手抓起那个孩子,道:“你还想考虑考虑?” 周翼兴好怕自己应的晚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会遭了铁燕子的毒手,连忙道:“我答应,我答应了!” 铁燕子听了这话十分欢喜,当下松开了那孩子,一脸得意的道:“你答应娶我了?不反悔!”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不反悔!” 周翼兴原本还觉得铁燕子很可怜,身为女子,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谁会愿意落草为寇? 云霆霄说的法子,既伤人命,又伤人心。他心里原本还存着几分不忍的。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铁燕子心中欢喜,也顾不上周翼兴愿意娶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当下道:“都听到了吗?你们的三当家要大喜了!” “恭喜三当家!” “恭喜三当家!”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夫妻? 铁燕子说服了小白脸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铁家寨。 任谁都能感受到铁燕子的恨嫁之心。 铁三爷是这铁家寨的头头,又是铁燕子的胞兄,此事自然是由他决断,作主的。 但是铁三爷特别娇惯他妹妹,算起来,铁燕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原本铁三爷是想在山寨里给她挑一个夫婿的,可是谁让他妹子心高气傲谁也瞧不上呢! 罢了罢了,就依她吧! 于是铁燕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们是土匪嘛,身份特殊,成婚自然不能跟普通老百姓一样,讲究什么三书六礼的。婚书、媒人、聘礼、嫁妆,这些东西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只要在山上摆几桌酒,两个人拜了天地,这婚事也就算完成了。 但是铁三爷不愿意委屈妹妹,很快便着手安排起婚礼方面的事。 至少得整一个像样的席面,全寨人热热闹闹的喝上他三天三夜!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山寨第一次办喜事呢! 嗯,还得给妹妹做一身漂亮的嫁衣。女人成婚是大事,当新娘子,一辈子就一次,不能马虎。 铁三爷不懂这方面的事,便找了寨子里上了年纪的妇人来问。 这些妇人有的是跟着丈夫,儿子上山的,有的则是被抢上山以后,留下来的。 女人当土匪,不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自是有一番辛酸经历。这些女人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 “回大当家的话,这女人成婚,要有一身大红嫁衣,包括红盖头,婚鞋,还全套的婚被,喜帐,龙凤烛……” 铁三爷让人一一记下,下山采买。 除此之外,新郎倌儿也该有身新衣裳才是。 铁三爷特意去见了周翼兴,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了他几句。无非就是让他识时务,对自己妹妹好一点,否则自己不会客气之类的话。 周翼兴将这些话当成废话,左耳进,右耳出。 一群乌合之众,做尽了坏事,还想着能长长久久的在此处当山大王? 做梦! 周翼兴虽然没有应,但是也没有反驳。 铁三爷觉得,这小子大概是被吓傻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应该是认命了。 铁三爷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临走时特意笑容满面的嘱咐周翼兴:“安心当你的新郎倌儿吧!” 周翼兴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此同时,王誉大概也知道,事已至此,没他什么事儿了。 不过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他喜欢燕子多少年了? 三年,五年? 自打他上山,就已经把铁燕子放在心尖上了。这么多年了,别的兄弟下山逍遥快活逛窑?子,他呢,把钱都攒下来,想把这些钱当成自己的老婆本,将来娶铁燕子用。 他守身如玉,连娘们儿的手都没摸过,为的是啥!为的是向燕子表决心,证明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有用吗? 没有用! 燕子都不用正眼瞧他! 反而是相中了那个小白脸! “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啊!老七,你说,你说那小白脸长得跟个娘们似的,他有什么好!” 他口中的老七,指的是姜希。 名义上的七分寨寨主,行七,叫顺嘴了,干脆也不改了。 “哥哥,兄弟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三当家都要跟他成亲了,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王誉明显是醉了,眼神很迷离! 他酒量不差,今儿是喝了急酒,心里头还装着事,就有些上头了。 “是啊,燕子要嫁人了!”王誉举起酒碗来,又喝了两口。 姜希看不下去了,从他手里把酒碗夺过来,“哥哥,你醉了,回去休息,啊!” “我没醉,我心里不痛快。”王誉其实还保持着三分的清醒。 “得,你没醉。” “陪我喝酒!” 姜希把手里的花生往桌子上一扔,拿起酒碗来跟王誉碰了一下,仰头将一碗酒都喝了。 “痛快!”王誉大喊一声,“老七,还是你好啊!想快活就快活,想开心就开心,心里头不装着人,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姜希看不下去了,对王誉道:“哥哥,我说你至于吗?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三当家再好,可是人家没瞧上你啊!你呀,听兄弟一句劝,别再想着她了,啊!改日兄弟陪你下山,找个清倌儿人乐呵乐呵,你要是乐意,直接把人抬上山,不就行了!” 王誉傻笑,“别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就要燕子。”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拧巴呢!”姜希摸了摸下巴,突然认真的道:“哥哥,你是真的非三当家不娶吗?” “嗯?”王誉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清醒了三分。 “什么意思?” “我是不忍心看你这般伤心难过!”姜希道:“眼下他二人还未成婚,你还有机会!” 王誉先是嗤笑,因为他觉得不太可能!可是随后,却愣愣的盯着姜希看,不说话。 “你说那话,啥意思!” 姜希道:“我说,你还有机会。” 王誉这会儿眼睛也不花了,脑袋也不沉了,只道:“不是,他们都要成婚了,难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王誉把手搭在姜希的肩上,道:“兄弟,你跟哥哥说句实话!” “哥哥,你胆子大吗?” 王誉不明白这事儿跟胆子大小有什么关系,“不是,你还不知道我吗!啊!我王誉,什么时候怕过事?什么时候怕过?” 姜希点了点头,“那好,今儿为了你,兄弟给你出一个主意……”他朝王誉招手,两个耳语了好一阵子。 王誉听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这能行吗?”铁三爷心狠手辣,要是知道自己这样算计他,恐怕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吧! 姜希轻笑,低声道:“哥哥,富贵险中求!你我二人上山落草图的是什么?钱,女人,势力。” 王誉没吭声。 “你想好了,机不可失,失不在来。” 王誉犹豫,“老七,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姜希冷笑一声,“行,当我没说!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三当家嫁人吧!”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王誉一把拉住他:“老七!你急什么,坐下,快点。” 姜希无奈的坐了回去,道:“哥哥,我是看不过去你要死要活的那个样!两条路,要么你就忘了三当家,从此以后你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要么……哼,无毒不丈夫,你跟那小白脸可是有夺妻之恨!” 最后一句话,姜希的声音压得非常低。 王誉是个有野心的人,一个分寨寨主的位置,根本满足不了他。 王誉只道:“你说得对!干!” “兄弟,此事我可是要仰仗你了!”王誉知道,姜希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只是因为资历浅,年纪小,所以在山寨中没有什么地位! 他呢,正好相反。年纪,资历都够了,但是能力方面跟姜希比不了。 两个人若是相互扶持,肯定能走得更远。 “自我上山以后,就哥哥对我最照顾,兄弟不帮你,还能帮谁呢!你若是信不过兄弟,不如现在就去大当家那里告发我……” “哎,你说啥呢,哥哥我是那样的人吗?”王誉这会儿,怕姜希反悔,连忙道:“就这么定了!喝酒!” 姜希举起酒杯,露出了一个笑模样,“先祝大哥马到功成!” 王誉觉得,大哥两个字,听着真是舒心。 转眼,就到了铁燕子和周翼兴拜堂成亲的日子。 这一天天还没亮,全寨上下的人就都忙活起来了。 大红绸子帮成的红花,挂遍了整个铁家寨。 鸡鸭鱼肉,野味山珍都是头一天就准备出来了。天气热,怕放不住,故而还物资用大木盆将这些东西装成来,藏到了山洞深处,来了个冷藏保鲜法。 院子里特别的热闹,烧水的,切刀的,煎炒烹炸的声音彼此交织在一起,配合着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形成了一首独特的交响乐。 新娘子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头发也盘了起来。 有人正在拿麻线绞铁燕子脸上的绒毛。 有点痛,但是她一直忍着。 眼角眉梢处,都是即将出嫁的喜悦! 几个侍女看了,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三当家是巾帼不让须眉,曾几何时居然有过这样娇羞的一面。 很快,有人帮铁燕子上妆,描眉,涂唇,戴凤冠。 铁燕子的婚事比较匆忙,所以她的嫁衣和首饰,都是从山下抢来的。就好比她戴的这顶凤冠吧,纯金打造的,造型别致,手工精湛。上头还镶着六颗红宝石呢,金灿灿的,光是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的。 凤冠有些重,不过铁燕子心中万分欢喜,哪里会在乎这点小小的不适呢! “好了好了,赶紧盖上红盖头,一会儿新郎倌就要过来了。”今儿这亲事,省略了不少步骤,接亲什么的,就都直接跳过,两个新人直接到聚义厅拜堂。 此时铁燕子的闺房,已经被装扮一新,变成了洞房。 周翼兴这个新郎倌,要从自己的“囚室”出发,在铁燕子的闺房中成亲,入洞房。 他跟上门女婿也没差多少。 周翼兴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崭新的红色外袍,戴上了新郎倌才能戴的礼帽。 他的肤色本身就偏白,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就更白了两分。大红衣的衣裳将他衬托得唇红齿白的,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似乎有数不尽的风~~流,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倔强的抿成一条直线…… 有话多的喽啰道:“瞧瞧,也难怪咱们三当家稀罕他,这模样,比咱们三当家还水灵呢!啧啧!”也难怪三当家看不上山寨里的粗老爷们,根本没法比嘛! “少说两句吧,今儿是三当家大喜的日子,少说话。” “吉时已到,姑爷儿,走吧!” 大家伙敲锣打鼓的护送着周翼兴,往聚义厅去了。 聚义厅大堂,早就被装扮一新了。 厅里点了许多蜡烛,将整个大厅照得特别亮堂。 铁三爷也换了一身讲究的衣裳,高坐于上位,等着新人向他行大礼。 铁三爷特别高兴,他比铁燕子年长十几岁,当这个妹妹像闺女似的疼爱。如今妹妹成亲,他少不得有了一种大家长的感觉,心里虽然舍不得,但是一想到妹妹是在家里成亲,自己像是招上门女婿似的,心里那点不痛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等周翼兴到了聚义厅,铁燕子那边也得到消息了,大伙连忙将系了大红花的红绸子塞到她手里,扶着她去了聚义厅。 等新娘子一出来,厅里的气氛就一下子热烈起来了。 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少有身份的都被讲到厅中观礼。 像二当家吴柯,分寨寨主龙九,姜希,都在。 厅中不见王誉。 知情的人,当他是心里不痛快,不乐意来。 不知情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王誉不在的事儿。 “好好!”铁三爷见了自个妹子,忍不住叫好,虽然看不到妹子的脸,但是那一身红妆,却是十分喜庆。 厅里的人都跟着叫起好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十分热闹。 周翼兴这个恨啊! 心想云霆霄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成亲只是一个幌子吗? 如今他们都要拜堂了,你还不出现,难不成还真让他娶了一个女土匪不成? 即便没有婚书,无三书六礼,但是对于周翼兴来说拜堂就是成亲! “大当家的,吉时已到了,让他们拜堂吧!” 铁三爷连忙正襟危坐,冲下面的人压了压手。 底下就安静下来。 有人唱道:“吉时到,新人拜堂!” 有人将铁燕子手里的红绸交到周翼兴手上,两个人各自握着红绸子的一头,站好,准备行礼。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默默转身,冲着山洞外头的光亮行礼。 周翼兴嘴里发苦,可是又不得不按着流程走。 “二拜高堂~” 两个人转身,朝铁三爷行礼。 “夫妻对拜~” 两个新人默默的转过身子,相对。 周翼兴抗拒着,不想行礼! 礼成,就证明他们是夫妻了!他怎么可能愿意! 第七百二十八章 可惜,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周翼兴的意愿,已经成了狗屁! 没有人会在乎他乐意不乐意。 即便他不想行礼,可是铁家寨的人会由着他吗? 所以就在周翼兴犹豫着,不想行礼时,身后已经有人上前,出手按着他的头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即便这样一个小小的差曲,让铁三爷很不满意,但是今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他不想发火。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顺顺当当的。 一对新人被人送进了洞房。 聚义厅里,已经开了锅了。 喽啰们摆好桌子,准备开席。 山上有一千来号人,一个小小的聚义厅显然是装不下的。 所以在练武场那边,还摆了二十多桌。 鸡鸭鱼肉,各种炒菜,酒水被一古脑的端上来。 铁三爷笑着道:“今儿是燕子的好日子,兄弟们只管吃好喝好,酒水管够!” 今儿他实在太高兴了。 “谢谢大当家!” 吴柯过来敬酒,道:“大当家,姑爷儿什么时候出为敬酒啊!” 铁三爷哈哈大笑:“他还想敬酒啊!哈哈,老吴,不瞒你说,我让人在交杯酒里下了点玩意……”他挑了挑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交杯酒里被加了料。 周翼兴揭了新娘子的红盖头,面无表情的跟新娘子铁燕子喝了交杯酒。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出去敬酒,要好一阵子才能被送回来呢! 毕竟这也是一个拖延的好时机,等那些土匪都喝多了,世子他们再下手,也容易一些。 谁成想他喝完酒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他的头很晕,身上发热,口干舌燥的不说,手心里全是汗。全身上下的热流都猛的涌向一处,小周翼兴叫嚣着想要出来蹦跶。 不知何时,屋里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周翼兴尝试用功力去压制那股燥热,却发现毫无用处。 “你,你在酒里下了药?” 铁燕子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娶了我,真是委屈你了!不过没关系,等咱们做了真正的夫妻,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铁燕子一步步的朝着周翼兴走来,双手抚上他的脸,颇有些神魂颠倒的道:“相公,该洞房了!” 周翼兴骂她:“无耻。” 铁燕子咯咯的笑,靠近他的耳畔,轻声道:“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她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耳朵都染红了。 周翼兴想推开她,可是当铁燕子的手抚上他的胸膛时,他却情难自禁的只想将她压在身下…… 天人交战又怎么样,有时候,人做出的举动往往是身不由己。周翼兴被药力控制,早就失了自我本心,很快,他便被身体中的燥热牵引着,将理智抛开,将铁燕子压倒在了摇步床??上~ 外面是热闹的喝酒划拳声! 里面是水·乳1交融的喘?息声! 当理智回归时,周翼兴恨不能拿刀杀了自己。 他这算什么? 被女土匪算计失1身了? 云霆霄! 你的承诺呢! 铁燕子也看得出来,周翼兴并不欢喜,哪怕他们已经是真夫妻了,可是他眼中只有恨意,并无快乐。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爱她,但是她爱他呀! 只要他能长长久久的留在自己身边,就是用药控制他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铁燕子的一颗心,美得冒泡!她觉得,周翼兴迟早都会发现自己的好,会真正爱上她的。 “相公~”铁燕子趴到周翼兴的胸膛上,她如今成了女人,心也跟着娇柔了两分。 可是周翼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脑海里,想的是铁燕子毫无人性的杀人那一幕,想的是她算计自己,在酒中下药的那一幕。 这样的女人,自己如何能爱?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有仕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三当家的,不好了,王誉反了,这会儿正带着人在外头大开杀戒呢!” “什么?”铁燕子猛的起身,迅速道:“把衣裳给我找来!”她的嫁衣穿起来不太方便,而且方才洞房的时候,战况激烈,衣服已经被撕的没了模样了。 侍女走进来时,脸红的不行,室内飘散着一股暧1昧的味道,衣裳散落了一地,实在是…… 她将铁燕子惯常穿的衣裳放到了床边。 铁燕子连忙伸手把衣裳拿进来,飞快的穿好。 “我大哥呢!” “哦,大当家的正带着人迎敌呢!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少兄弟们都喝醉了,根本起不来。” 铁燕子迅速穿好衣裳,不忘回头对周翼兴道:“相公,你不要到处乱走,外面很危险,你等我回来。”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周翼兴这才坐起身来。 他看到床铺上的痕迹,厌恶的不行,顺手将干净的床帐扯了,将自己擦开干净,然后飞快的穿上衣服。 他的喜服保存的还算完整。 看来,世子动手了,只是他怎么没说要引起内讧一事呢! 周翼兴正欲往外走,哪成想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姜希。 他认识这个人,铁家寨分寨主之一,算是个小头目。 他怎么来了。 “新郎倌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周翼兴想,来者不善,看来他会功夫的事情要暴露了! 实在不行,就得硬闯了,这里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让开~”周翼兴冷冷的说道! “王誉!怎么回事?”铁燕子看着僵持不下的两方人,皱眉道:“我们铁家寨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敢这么干!”铁燕子眉眼之间全是戾气,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娇媚的模样! 王誉冷笑道:“怎么,你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做吗?我这都是为了你!” 铁燕子瞧了瞧自家大哥的伤势,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你不要胡说八道!”铁燕子又气又恼,可眼前的局势,她又不敢跟王誉叫板。 大哥受伤了,二当家倒地不起,不知生死。聚义厅里的兄弟们,躺在地上七扭八歪的,有的好像睡着了,有的则是死透了。 “你动了什么手脚?”铁燕子并不傻,王誉的武功一般,平时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如今却带着人占了上风,可见这里头有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一双英眉紧紧的蹙在一起,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洒坛子上面,接着便恍然大悟:“你在酒里下了药?” 难怪前几天,王誉忙前忙后的,还特意到山下抢了一个酿酒的庄子,说是为了给她成亲准备的。 原来,他在那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王誉,我大哥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对他?”铁三爷此时双目紧闭,看起来十分痛苦,他受伤的肩膀已经被暗红色的血迹染透了。 敌强我弱,很明显的局势。 铁燕子现在有些后悔了。她早就知道王誉对自己的心意,但是她确实不喜欢王誉,虽然大哥跟她讲过很多次,如果她嫁给王誉,会为山寨带来许多好处,但是她都拒绝了。 王誉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汉子,跟这山上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相比之下,还是相公那种品貌,更吸引她。 早知道他会因为妒忌相公而做出反水这种事情,她就应该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王誉,你是分寨的寨主,于铁家寨有功。只要今日你肯放过大伙,我保证,大哥定会既往不咎,以后,咱们依然可以并肩作战。还有,我成亲了,以后,我会卸下三当家的身份,我跟大哥提议,让你顶上这个位置,怎么样?” 王誉只道:“燕子,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 铁燕子拧眉,“你疯了,我都已经成婚了!” “我不管!要么你嫁给我,要么,大家一起死!” 王誉着相了,他的执着,是深入骨髓,穿肠入腑的毒要,他已经无药可救! 铁燕子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很疼。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姜希从铁燕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挟持着一个人。 周翼偿一身红衣,长发束起,额头散落着几抹碎发。他雪白的颈间,横着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 铁燕子见了,睚眦欲裂! “姜希!”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似的。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居然都反了! 王誉很高兴,直接道:“老七,杀了他!” 姜希道:“哥哥,你糊涂了,这个人是咱们的挡箭牌。三当家可是舍不得他死呢!只要他在,你我二人的性命便是无虞了!” 也对! 王誉想了想,便没有反对,反而与铁燕子道:“燕子,只要你同意嫁给我,那么我便拿解药救人,你放心,我只要你,真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周翼兴默默,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痴情种,可惜,老子穿过的破*鞋就那么好吗? 铁燕子根本没听王誉讲话,她一直紧张的盯着姜希看,生怕他一不小心伤到周翼兴。 “你放了我相公!”她对周翼兴的感情,是很纯粹的,眼下到了这个关头,她还是想保存周翼兴,不想他受到伤害。 其实周翼兴是不愿意领情的。 于他来说,铁燕子就像是一场恶梦!而每当他想起所谓的洞房这一天,他都会有一种,自己被一只疯狗咬了的感觉。 铁燕子的深情,他消受不起。 姜希转头看王誉,显然是听他的意思。 王誉的眼睛都红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铁燕子心里没有他,一分一毫都没有。 眼下,让铁燕子嫁给他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他也绝对不能允许这个抢走了燕子的人活在世界上。 王誉提刀朝着周翼兴走来。 他双目赤红,额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王誉,你疯了!”铁燕子自然看得出来,王誉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还好她离周翼兴比较近,所以她毫无犹如的拔刀朝着王誉刺了过去。 王誉被铁燕子伤了心,此时此刻虽不想杀她,但是也得保全自己。 二人很快便战到了一处。 王誉带过来的人,并不多,但是没有王誉的命令,谁也不敢冒然上前助阵。 而在厅中吃酒的人,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 两方交战之时,有人中??毒症状不明显,还反抗了一阵子,现场有死伤,二当家吴柯更倒霉,他是完全被人扔出去,当了替死鬼。 这会儿大当家铁三爷失血过多,有些意识不清。他身边围着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都是凑巧没喝酒的,意识清醒,但是身上都挂了彩。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 王誉和铁燕子还算是顾全大局的人,先后都住了手。 “怎么回事?” “报,三当家的,外头有官兵。” “官兵!” 怎么会有官兵! 铁燕子第一个想法就是,王誉是奸细。 她想也没想,挥手就是一刀,王誉一时不防,手臂被划了一刀,多了一条三寸长的口子。 “燕子,你干什么?” 铁燕子的脸青得厉害:“叛徒!” “不是我!”王誉道:“我是不想你嫁给他,才在酒里下药的,我并不想伤害大家!” 铁燕子怒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与那些官兵串通好了的,将我们大家卖了!兄弟们,大敌当前,希望你们看清楚事实,不要中了小人的奸计,我保证,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助铁家寨渡过难关,今天的事,我铁燕子对天发誓,既往不咎!”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这话是真心的。 “跟官兵拼了!” “就是,跟着三当家还能有活路,落在官兵手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众人说什么的都有,大伙拿着自己的兵器,冲了出去,显然是要跟铁家寨共存亡了。 周翼兴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女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简单,几句话就将众人鼓动了起来,可见也是个懂人心的。 是他想差了,以为她不过是个傻大姐,呵呵。 “姜希,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这么做吗?” 姜希像是傻了似的,用难以制信的目光看着王誉道:“哥哥,你,你没说官兵这事儿啊!” 王誉大叫冤枉:“这事儿与我无关!真不是我。” 铁燕子冷哼,“这话,你到了地下,跟阎王爷说吧!”说着挥刀砍了过去。 第七百二十九章 让人发毛 铁燕子和王誉很快就战到一处。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周翼兴也是练武的人,虽然他的水平跟他大哥没法比,但是眼光还是有一些的。 两人一交上手,周翼兴就看出来了,这个铁燕子的功夫不弱!相对于一般女子来说,她的功夫已经很纯熟了,准确的说,练得非常到位。 王誉呢,他能当上分寨的寨主,可见手下也是有真功夫的,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他也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 两个人的武功各有千秋,只是铁燕子把王誉当成是出卖铁家寨的叛徒,对王誉下手极狠,招招致命! 而王誉呢,还对铁燕子心存幻想,只防守,不进攻。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强弱也就显而易见了。 王誉对铁燕子下不去手,直接导致他有实力发挥不出来,一会儿的工夫,身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口。 虽然这些伤口并不致命,但是也会影响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使他的速度,反应呈下降趋势。 铁燕子想的是速战速决,只有快点杀死王誉,才能把相公给救下来。 只是,为什么这么半天了,姜希都没有用相公来逼迫她放手? 铁燕子百思不得其解,用余光往周翼兴那边的方向看去,结果,周翼兴不见了,姜希也不见了,大哥也不见了。 怎么可能! 铁燕子连忙跳出圈外,对王誉道:“先别打了。” 王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见铁燕子急急地寻找周翼兴,脸色自然难看,不过一想到周翼兴那小子在姜希的手里,他心里便舒服极了。 一会儿就让老七杀了他。 铁燕子这会儿已经蹲到地上,去查看原本守护铁三爷的那些人了。 好奇怪,这些人原本都没有中。毒,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这会儿为什么全都死了。 还有大哥呢,他去哪儿了? 王誉也看明白了,当下道:“燕子,我就说那小白脸子来历不明,不是个好的,你偏不信。这事儿啊,我看八成是他搞的鬼!” “你闭嘴!谁让你叫我燕子的?”铁燕子的脸色十分难看。 王誉只道:“你跟我喊也没有用,当下之际是赶紧找到大当家。燕子,你信我一回,我真没跟那些官兵窜通!” 眼下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铁燕子狠狠的瞪了王誉一眼,也有些不知所措。 大敌当前,确实不该私斗。可是谁能保证王誉说的都是真话呢!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当下应该先找到大哥! 经此一役,铁家寨必定元气大伤,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铁燕子当下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座山洞的构造了。 方才众人都在聚义厅中,虽然自己和王誉一直在缠斗,但是如果姜希他们离开,自己应该能够感觉到啊! 难道说他们没有离开? “王誉,今儿这事儿,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吗?”铁燕子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里发苦,今儿本是她的大喜之日,可是却也是铁家寨危在旦夕之时。 “我发誓,燕子,我……” 铁燕子举起手,道:“你若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证明给我看,先把我大哥和姜希他们找到,后面该怎么样,再议。” 王誉难得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好脸色,自然千肯万肯。 “好,都听你的。” “我大哥他们应该没走多远,你我分头去找,我相信,他们应该就在这几个小山洞之中。还有,你要防着姜希点。” 王誉愣了一下,“你是说……” 铁燕子冷哼一声,没说话,转身往左边的山洞入口走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大哥,找到相公。 王誉心里也不舒服起来,他不由得想到那日自己与姜希喝酒的时的情景,从始至终,姜希始终在牵着他的鼻子走,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一时糊涂,做下这等错事。 王誉咬了咬牙,飞快的朝着右边的山洞入口走去,这事儿不问清楚,他是不会相信兄弟出卖自己的。 毕竟姜希救过他的命! 铁燕子急匆匆的在大大小小的山洞中寻找着自己大哥和相公的身影,可是找了半天,一个影子也没找到。 她跺了跺脚,连忙折返回去,想要去另外一边好好找找。 大哥受了伤,相公又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等到二人被姜希杀了,她到哪儿去买后悔药去? 山洞外面的激战之声越来越小,想来不久以后,那些官兵就会摸到这里来。 得快! 铁燕子很快来到右路的山洞,这边有大小山洞五个,两个小山洞用来做了储物室。剩下三个大一点的山洞分别是大哥和二当家的卧房,还有一个一直空着。 铁燕子挨个找过去,越找心越急。 等她来到铁三爷的山洞前时,突然发现山洞口中有浅浅的血迹。 她谨慎的迈着步子向前,时刻的注意四周的环境。 等她进了山洞内后,才发现王誉竟然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胸口处中了一万,已经气绝身亡。 二人才分开没多久,他竟然死了。 铁燕子,将刀柄握紧,大声道:“姜希,你出来!” 姜希从角落里默默的走了出来,当然,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周翼兴。 铁燕子一见姜希,就恨得牙痒痒。 还有问吗?一切都很清楚了。 姜希鼓动自己逼迫相公成亲,用以刺激王誉的嫉妒心,随后鼓动王誉在酒水中下~药,借此挑拨铁家寨和王誉的关系。自己对王誉恨之入骨,王誉亦对相公恨之入骨,如此以来,姜希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整个铁家寨握在手中,官兵上山来的事儿,也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希!”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眼下王誉已死,大哥的下落还不清楚,相公还在仇人手上。 姜希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三当家,姜某恭候多时。” 铁燕子举起手中的刀,道:“放开我相公。” 姜希笑,“你对这小白脸倒是一往情深啊!” 周翼兴:…… 你才是小白脸,你们全家都是小白脸。 铁燕子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似的,“我大哥呢!” 姜希道:“哼,你大哥先行一步,在下面等你呢!”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把周翼兴狠狠的往旁边一推,自己挥舞着手里的小匕首,就朝着铁燕子冲了过去。 “找死!” 铁燕子一直以为,姜希是靠着王誉才做上七分寨寨主的位置。他年轻,功夫也稀松平常,拿着这么小的匕首就敢跟自己较量,简直是不自量力。 可是两人一交上手,铁燕子就知道自己错了。 姜希的武功跟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招式很犀利,没有一丝一毫的花架子,可以说是招招制敌,招招致命! 两个人不过走了十几招,姜希就抓住了铁燕子的漏洞,接连二三的伤了她。 姜希下手不留情,铁燕子胸口处挨了好几拳,整个人被砸飞了出去。铁燕子落地时,溅起了好多尘土,她抚着胸口,呕出两大口血来,艰难的移动着自己的身子。 铁燕子苦笑,没想到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姜希出手时,毫不留情,将她的心脉震得七零八落的,她离死不远了。 这会儿,铁燕子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太轻敌了。 “你,你到底是谁?”这样的身手,不可能是一个小混混。死也应该做一个明白鬼。 姜希冷笑,他的容貌明明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气质完全变了,眉眼间的张扬全都被成了收敛,原本活蹦乱跳的一个跳梁小丑,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块寒冰。 “你没资格知道!” 铁燕子无所谓的笑笑,又呕出一口血来,“你我无怨无仇,却如此煞费苦心的想要至我于死地,想必你是朝廷的人吧?罢了,你既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了!只请你看在他并不是山寨中人的份上,放他一马吧!”铁燕子说这些话时,气力已经有些不济了,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又道:“他是被我抢,抢上山的,你知道的。” 姜希只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伤害他。” 铁燕子一愣,她以为姜希会说,留他一条性命,结果他却说我不会伤害他。 到了这个时候,铁燕子即便再傻,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你,你是为了救他来的?” 姜希不置可否。 这会儿,周翼兴已经站到姜希身边去了。 知道姜希是云霆霄的人时,他吃惊的程度,一点也不比铁燕子小。 谁成想,世子心思缜密至此,竟早早的派人打进了铁家寨内部! 周翼兴既是佩服,又是气愤! 既如此,他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早的把自己从这个女魔头的手中救下来!害他失了身!!! “没想到啊!”铁燕子自长大后,从来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即便是她马上就要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早在她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得善终,可是报应来的太快了,自己最爱的男人,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你到底是谁?”能劳师动众让人来救的人,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这么简单。 周翼兴冷脸:“你不必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周翼兴脸上全是厌恶的表情,“我从未喜欢过你,答应与你成亲,不过是想救下那无辜的孩子。与你拜堂,亦非我所愿!你在酒中下药,卑劣行径简直令人发指!你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情字?” “我救了你!”铁燕子嘶吼着:“难道不能让你报恩?” 周翼兴冷哼,“你救人的时候,动机可是单纯?” 铁燕子冷笑连连。 确实,她救下亿时,就已经爱上了他,或许是爱上了他那张脸吧!如果他长得跟大哥似的,自己还会救他吗? 不会! 人都是有私心的,而她的私心,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皮相好的男人,想嫁给他罢了,这有什么错。 “哈哈哈……” 铁燕子笑惨了,她的声音很悲凉,似乎在诉说着自己这不平凡的一生。 艰辛,血腥,却又有那么一点身不由己。 “将死之人,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世来历,我死后,请你念在咱们拜过堂的份上,帮我收尸,给我一个名分。”这是希望周翼兴能为她立墓碑,并正名。 周翼兴恨极了她,又怎么会答应呢! “聘者为妻,奔者妾!你我既无婚约,又无婚书,何来名分一说?”周翼兴冷冷的道:“周某已是家中罪人,岂敢再在此不仁不义之事!” 罪人,不仁不义。 铁燕子觉得自己全身冰冷,这一句话,便是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你,好狠!”铁燕子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心肺处猛然一痛,眼前闪过一片白光,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起来。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眼泪,终是掉落下来。 姜希上前查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部,才道:“没气了。” 周翼兴只道:“我能否将她埋了?” 姜希点头,“随你吧!” 结局已定! 铁家寨一千余匪,全部剿灭。 匪首无一生还,一些不成气侯的小喽啰,则是全部投降。 云霆霄找到周翼兴时,只见他对着一人土包发呆。 姜希毕恭毕敬的对他道:“主子。” “怎么回事!” 姜希上前,跟他耳语一番。 云霆霄差点被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那女土匪居然会丧心病狂的在酒中下了药! 这事儿闹的。 “人都死了,你还瞧什么?莫不是对她动了情?” 周翼兴愤然转身,“胡说八道什么!我恨她都来不及!”他的眼睛很红,却不是那种要哭的红,而是真的急红了眼。 云霆霄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二哥,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他堂堂国公世子,能如此伏低做小的说话,也是因为事情闹到这一步,他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周翼兴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让人发毛。 第七百三十章 周翼兴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让人发毛。 云霆霄知道二舅哥儿这是怪他,怨他呢!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神仙,也算不到那铁燕子敢如此行事啊! 呃,好吧,他心里其实还有点看戏的意思,不过,不能表现出来。 “二哥……”云霆霄正色道:“你放心,这个事儿,我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孤狼也不会。” 周翼兴转头看了姜希一眼,这家伙叫孤狼?什么破名! 孤狼眼皮也没抬一下,姜希是化名,而他的真名,他早已经不记得了。 这件事对于周翼兴来说,确实是耻辱! 两个人从相遇那一刻,他们的恩怨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如果这是宿命,他宁愿自己淹死在涛涛江水之中,也不愿意被铁燕子相救。 她救了自己,却算计自己,同时也因为自己失去了性命。 这其中的事事非非,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周翼兴的目光,又落到那土包之上。 云霆霄给孤狼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或许二哥需要跟她单独告别一下。 周翼兴新手埋葬了铁燕子,他对她,从没有爱意,甚至连一丝好感也无! 但是她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他间接害死的。 “铁燕子,但愿来世,你能做一个好人,咱们,再不相见吧!” 周翼兴说完这话,便转身往山下去了。 这一仗,大获全胜。 云霆霄剿匪成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了汴京城! 和平年代,剿匪便是大战了。 周佳瑶知道消息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她一连问了段氏好几遍,这可是真的? 段氏也知道她的心情,连忙耐心的解释道:“是驿站送回来的消息,还有世子爷亲手写的奏章,错不了的。您不知道,这汴京城啊,都传遍啊!说咱们世子厉害,几乎没有折损,就把那群悍匪给剿干净了,替百姓们除了害,当真是大快人心呢!”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周翼兴的事儿来! 救二哥的事情,不可能摆到明面上来的。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参世子一个因私忘公,以牟私利之罪,那就大条了。 不能着急! 反正剿匪的事,已经画上了句号。 世子回朝之期不远了! 只要他回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不能急。 周佳瑶按捺着自己心中的焦急,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变得平和一些。 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让周佳瑶没有想到的是,云霆霄并没能顺利的班师回朝。在他带兵返回京师的路上,一份从天而降的圣旨,把他指派去了代县。 雁门关隶属代县,以北约二十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雁门山。雁门以险著称,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至黄河边。 雁门关自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起,历代都把此地看成是战略要地。雁门关及其整个代县,是塞外少数民族入侵内地的通道,它南控中原,北扼漠原,是边防战略要地。 皇上这个时候派云霆霄去代县,是何用意? 没听说要打仗啊! 周佳瑶这会儿是真坐不住了,雁门关那是什么地方啊?她就算是个历史白痴,也知道雁门关在古代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在雁门关发生的战役,即使没有成千上万场,怕是也有几百场了。汉朝那些有名的将领,都曾策马奔驰在雁门关古寨内外,抗击匈奴,保家卫国。 听说王昭君就是从雁门关出塞和亲的。 初唐时,北方突厥崛起,唐军驻守雁门关。 记忆中的北宋时期,雁门关一带是宋人和契丹人激烈争夺的战场! 杨家将故事中的战场也都是围绕着雁门关展开的,名将杨业,便是死于雁门关之战。 圣上这个时候下旨让云霆霄带兵去代县,难道是让他去观光不成! “段氏,去准备马车,我要回家一趟。”她得问问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大哥不知其中细情,但是她可以根据朝堂上的动荡,判断出一二来。 若说圣上是心血来潮,她是不信的。 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还没等周佳瑶出门,周婉茹便上门了。 她一见周佳瑶,就急着道:“你祖母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瞧瞧,看你这样子,是真坐不住了!” 周佳瑶已经换好了衣裳,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周婉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周佳瑶瞧见了周婉茹,当时便松了一口气,先是将人迎进花厅里奉茶,随后就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了,急急忙忙的问起云霆霄去代县的事情来。 “你祖母说的真是一点不差,你啊,关心则乱!” 还是太年轻了,没经过事儿。 周佳瑶不由得红了红脸,可是也没有办法反驳周婉琼的说辞。 “姑母,世子带兵剿匪,我已经是担惊受怕了。好不容易盼着他打了胜仗,能平安回来,可如今圣旨一下,这……”周佳瑶这话,可是带上了三分怨气的。 周婉琼神色微凛,“你这话当我面儿说说也就是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容臣子置喙?” 这便是古人的悲哀了。 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全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喜恶全凭自己的喜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周佳瑶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知道了姑母,你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婉茹见她知道厉害轻重,就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虽不是在自己眼前长大的,但是秉性不错。 “瑶瑶,这次的事情,其实世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周佳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姑母,到底怎么回事?” “说白了,还是受人连累罢了。”周婉茹谨慎的看了看周围。 周佳瑶道:“您只管放心,郡主府里的人都是好的,况且我让红衣在外头守着呢。” “这么多年来,皇后和王家动作频繁,他们所作之事虽然隐秘,但是也不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其实有些事,圣上心中自是论断。” 周佳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储君之位。 “可是太子已立,皇后和王家何必这般心急呢!”想必不亲眼看着太子登基,王家人和皇后都不会安心吧! 他们这样,等同于盼着当今皇帝死,只能让皇帝反感。 “傻孩子,储君能立也能废啊!” 啊? 周佳瑶吓了一跳,“这……” 废储是动摇本国的大事,历朝历代皆视其为大忌。 “太子是嫡长,坐上储君之位本是名正言顺之事。奈何太子耳根子太软,才学一般,又无志向。”周婉琼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道:“相比于太子,王家的子孙都太出色了一些。” 周佳瑶明白了。 皇帝这是对王家起了杀心。 怕太子成了母族的傀儡,终于一日,将手里的江山基业拱手相送。 “皇上膝下,只有六子,其中三皇子还夭折了!天家血脉,就这么一丁点,跟皇后对后官的把持有很大关系。”皇子下生后,要排齿序,上皇家玉碟的。通常要等皇子满一周岁后,才会排齿序。 古代的小孩子虽然容易夭折,皇家血脉就更是如此了。 后宫中的斗争,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是宫闱之内的每一处,都能闻到血腥之气。 小孩子何其无辜?可是那些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排除异己,哪一个又不是机关算尽,手染血腥? 皇后做的那些事,她们这些命妇都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皇宫后院的事,谁敢乱传! 周佳瑶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头。 周婉琼道:“除了太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母家皆是出身不俗。五皇子的母亲程嫔,是将门之后,光是出身这一点,就已经足以将他排除在外了。六皇子才多大?” “您的意思是说,皇后和王家人忌惮二皇子和四皇子?” 周婉琼轻叹一声,点头道:“最近动静闹得有些大。四皇子还好,毕竟……嗯,他的名声不太好,储君必须是德才兼备之人。” 姑母是不好意思指责四皇子有龙阳之好吧? 嗯,这是四皇子保命的手段,若是人人都能看出他在耍花招,那四皇子的小命怕是早就交待了。 “二皇子的母妃出身不低,她祖父做过副相,他父亲是龙图阁大学士。二皇子的母族这几年,可没少闹腾,大有与王家分庭抗礼之势。” 可这跟世子去代县有什么关系?” 周婉琼分析着:“皇后的兄长王伯平是兵部侍郎。现在镇守雁门关的守将付岩是王柏青一手提拔上来的,与王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听说雁门关的头头是王家的人,周佳瑶不淡定了。 云霆霄多次拒绝了太子的拉拢,王家人会不会怀恨在心,趁机对他不利啊! 周婉琼摇了摇头,“圣心难测啊!” 周佳瑶沉默不语,她心里有话,却不知道该与谁说。 “你祖母让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一定要稳住!” 周佳瑶只道:“姑母,请你转告祖母,我没事。” 就在这时,窗外的天色突然变暗了起来。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气,突然变得狂风阵阵,风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了。 不一会儿,天空中便是乌云密布,空气中也满是潮湿的气味,眼看着一场瓢泼大雨就要来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紧接着惊雷平地而起,震得人心慌慌。 少顷,骤雨急至。 周佳瑶转过头,凝视着窗外的雨幕。 她有预感,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朝着他们扑过来! 五月底时,周翼兴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只有丁简一个人。 他养好了伤之后,就跟周翼兴汇合了。两个人一路坐船,回了汴京。 周翼兴平安归来,让周家上下喜出望外。 林氏更是喜极而泣,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氏那样坚韧的性子,都忍不住落泪了。 白发人送黑白人的滋味,她再也不想体验了。周翼兴没回来之前,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等见到人平安无事了,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但是情难自制,还是哭了一回。 周翼兴也感触颇多,当下跪下来给宋氏,周幽,周瑾,林氏等人磕头。 “是兴儿不孝,连累祖父,祖母担心了!连累父亲,母亲担心了。” 飞来横祸,哪里有人舍得怪他。 宋氏把心底的情绪发泄了一回,人也恢复了以往的精明,连忙让人去给周佳瑶送信。 “你妹妹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周翼兴想了想,只道:“是,不如祖母派人把妹妹接回来吧!想必妹妹也很担心世子的情况。” 宋氏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说着便让王嬷嬷去安排这件事了。 周翼兴告了个罪,回自己院里梳洗一番。 娟子看到周翼兴,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她打下就留在周家,后来就一直给周翼兴做丫鬟,这会儿见到周翼兴平安回来,情绪也是有些克制不住了。 “傻丫头,哭什么,爷好着呢!赶紧让人给爷准备洗澡水,我这一身的臭汗。” 娟子擦干了眼泪,转身安排周翼兴的汤浴去了。 周佳瑶知道周翼兴平安归来的消息后,自然是欣喜万分的。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红衣,段氏,琳儿和桃儿四人回了周家。 与亲人们见面,自然免不得寒暄一番,见到周翼兴后,她这眼泪就更是没停过。 周翼兴吓坏了,他从小就很疼爱这个妹妹,见她瘦了许多,又是止不住的哭,就连忙安抚道:“好妹妹,你可别哭了,二哥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没事儿了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经历了劫难,在生死之间游走过一回,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 周佳瑶抬眼打量周翼兴,只见他眼角眉梢处的轻··挑都不见了,整个人蜕变得不是一星半点。 “二哥,你瘦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二哥,你瘦了!”周佳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圈就又红了。 一句你瘦了,包含了千言万语。 周翼兴心底泛苦,却笑着道:“你瞧瞧你,这嫁人以后咋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二哥我啊!命好着呢,啊!” 林氏在一旁道:“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不吉利!” 周翼兴学着林氏的样子,呸了两口,消瘦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回行了吧?” 厅里的气氛温馨至极,每个人都为了周翼兴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周幽都颇有感触,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这样友爱,心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周翼兴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宋氏在一旁看得清楚。 周幽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他的态度决定一切。 周翼兴这个孙子在周幽的眼里,地位有些不上不下。 他是举人出身,不想着进学,出仕,却行商贾之事!这一点让周幽很是不满。 跟周翼虎和周翼文比起来,周翼兴在周幽心中,文不成,武不就,确实没有什么地位。 家里男孩儿多,有文采出众的,也有武艺非凡的。一对双胞胎更是得了周幽的亲自教导,颇受他的看重和喜爱。最小的老六,是长房惟一一个在尚书府里出生的孩子,周幽对这个孩子很宠爱。 像他这么严肃又鲜少显露情绪的人,在面对小六时,都会忍不住抱一抱,笑一笑,可想而知,小六在周幽心里的地位。 虽然周翼兴并不在乎周幽对他的态度,但他是周家人,只要周幽还活着,他的言行和评语就会影响儿孙以后的路。若是周幽骂周翼兴一句“不孝”,那周翼兴以后怕是都没法做人了。 如今周幽对周翼兴有了一些怜惜,将心里的那点芥蒂放下了,也算是件好事了。 宋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喜悦的表情。 “人回来了,便是大喜事,赶紧让厨下的人张罗起来,置办两桌,全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周幽也很赞同这个提议,还道:“老二跟我去祠堂,给祖宗上柱香,多谢祖先的庇护。” 这是大事,古人相信这个,有点什么事儿都要上祖宗的牌位面前叨咕叨咕,好像先人真的有灵,能保佑他们似的。 周翼兴也收敛了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的道:“是,孙儿遵命。” 不过临走前,他给周佳瑶使了一个眼色。 周佳瑶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兄妹俩小时候的暗号,只要周翼兴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说,又不方便说的时候,都会给她这样一个眼神。 估计是要说世子的事。 周佳瑶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难得回来一趟,她得跟亲人们好好说说话。 双胞胎兄弟这会儿已经无心学习了,两个人跟先生告了假。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二哥离家这么长时间遭遇到了多少危险和困难,但是从大人们之间的对话里,他们可以分辨一二,知道周翼兴吃了不少苦,差点回不来。 还有周佳瑶,她出嫁后,小哥俩都觉得家里变得空落落的,这会儿见姐姐回来了,哪儿有不高兴的道理? 老五板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张口闭口都是夫子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老六还是古灵精怪的模样,虽然看着稳重不少,但是一双灵动的眸子却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小六也长大了不少,对周佳瑶这个姐姐也亲香。小家伙自小营养充足,长大后又是个能吃的,脸上肉乎乎的,粉粉嫩嫩的像个团子似的,很讨人喜欢。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话,童言童语的把大伙都逗得十分开怀。一家子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连宋氏都笑得合不拢嘴,好像要借由这股喜气,将之前的担心和烦恼都冲走了似的。 范英娘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脸庞也圆润起来,腰身似乎也比以前粗壮了不少。 周佳瑶一直坐在范英娘身边。范英娘还没过门的时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好朋友了。范英娘进门以后,姑嫂二人相处得也不错。 特别是范英娘刚刚怀孕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也全靠周佳瑶细心照顾,亲手下厨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才让她渡过了那段孕妇最难捱的日子。 每每提起这件事来,范英娘的母亲彭氏总会感叹一番,说女儿找对了良人,不但女婿是个好的,婆婆是个好的,连小姑子都是极好的。 范英娘月份大了,坐在椅子上时间一长,腰就会酸胀的厉害。这会儿她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但是家人长辈都在这儿,她也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忍着。 还是林氏心细,一眼就瞧出范英娘有些不对劲,就道:“老大家的,你身子重,去后面暖阁里躺一会儿吧!” 范英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了了。 周佳瑶茫然的道:“你不舒服吗?” 范英娘被问得满面通红,连忙扶着腰站起来。即便她性在再怎么爽利,被人当面问这种事情,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所幸屋子里都是女眷,双胞胎出去玩了,小六虽是外男,但是还小,也听不懂。 范英娘的大丫头响铃扶着她,轻声解释道:“大奶奶坐久了,腰会酸,会不舒服。” 周佳瑶恍然大悟,连忙道:“哦,这样啊!那赶紧,你去暖阁躺一会儿吧!” 范英娘羞得不行,匆匆给宋氏和林氏行了礼,就让丫头搀扶着去了后面暖阁。 林氏瞧着大儿媳妇的背影,心里头是真高兴。 日子飞快,一转眼她都要做祖母了。 还好兴子也回来了。 不过一提起这个,林氏又有些担忧,她瞧了女儿一眼,忧心的问道:“听说世子剿匪有功,圣上还特意嘉奖他,只是他又去了那个什么代县,去那边做什么?要啥时候能回来啊!” 周佳瑶有些意外的瞧了林氏一眼,又看了看宋氏。 宋氏微微摇头。 看来林氏什么也不知道,她会这么问,只是很单纯的是在关心自己的姑爷儿而已。 周佳瑶笑得有些勉强:“娘,外面的事儿,哪是咱们能过问的。世子当差,是替皇上办事呢!” 宋氏也道:“就是,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 林氏对宋氏还是很孝敬的,连忙道:“知道了娘,您放心吧!说起来,我也是想让瑶瑶早点有个孩子,毕竟她也不小了。” 周佳瑶犹如被雷劈了一样! 什么叫她也不小了! 她还很小好不好?搁在后世,她怎么的也算是个未成年人!怎么在李氏嘴里,她竟是老大不小了一样。 “娘,您说什么呢!” 林氏一叹,“我说的不是实话啊!世子跟你大哥同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的生辰只比你大哥小几天。你大哥这边孩子都快落地了,你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能不急呢!” 这种事情着急有用吗?她一个人又不能生出孩子来! 周佳瑶哭笑不得:“好了娘,今儿这日子,就不要提这个了。你还不如去前头看看,看看席面准备的怎么样了。二哥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这回回来,你可得好好给他补补。” 林氏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道:“嗯,你说得对。我特意让人炖了一个参汤,就是给你二哥的!不行,我得瞧瞧去。瑶瑶,你陪你祖母好好说说话啊!娘,我去看看那参汤。” 宋氏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从来只有愧疚和感激,所以林氏的一些难登大雅的毛病,她都能包容。甚至有些宋氏还会想,自己的儿子命不好,当年在乡下,也幸亏是林氏包容他,给了他一些温暖,给了他一个家,要不然现在这孩子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 所以宋氏对林氏的包容,看在别人眼里,简直是件不可能的是。这天底下,哪儿有不挑儿媳妇错处的婆婆?况且宋氏出身门名,林氏不过是乡下穷酸秀才的女儿,哪里就能得了她的青眼了? 外人对周家这对婆媳的事情,颇有揣测,但是周佳瑶作为周家人,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所以林氏走后,周佳瑶就忍不住对宋氏道:“以前我总觉得,我娘的命很不好!年幼丧父,嫁人又后摊上那么一大家子,吃尽了苦关,受尽了罪!现在看来,她是有后福的人。” 这是变相恭维宋氏呢! 王嬷嬷在宋氏身后,捂着嘴笑。 宋氏只道:“瞧瞧吧,嫁人以后嘴都变甜了,莫不是云国公府的井水比我们家的井水好吃?” 周佳瑶被宋氏打趣了,也不恼。 这会儿她正想问问宋氏关于朝堂局势的事呢,正巧林氏和范英娘都不在,她问什么也便宜。 周佳瑶瞧了瞧身后的人,站在她身后的人就都明白过来,都识趣的行礼退了下去。 王嬷嬷是宋氏的心腹,是宋氏最信任的人,周佳瑶可没这个胆子,对王嬷嬷发号施令,所以让不让王嬷嬷留下来,全得看宋氏的意思。 宋氏自然明白孙女有话要跟自己说,所以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王嬷嬷便也退了出去。 花厅之内,只留祖孙二人说话。 王嬷嬷守在廊下,将院子里的人都撵得远远的。 “祖母,二哥回来后,可说了世子的事?” “一语带过,并没有详细提及。” 周佳瑶只道:“那日听了姑母的话,孙女心中甚是不安。雁门关守将会岩是王家的人,世子此去……” 宋氏伸手打断了周佳瑶的话,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她略微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抹惊光,只道:“此事并不像是东宫运作的手笔……” 周佳瑶微愣,对于宋氏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宋家人脉颇丰,加上周幽这个礼部尚书在朝中也算有些人脉,故而他们打探来的消息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东宫和王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真是他们有意对世子下手,肯定会做好万足的准备,至少不能让人诟病,把整件事情与王家联系在一起! 而付岩是王家的人,若是世子就此出事,王家岂能摘干净自己? 王家有难,东宫必定有失。 “若不是东宫的手笔,难不成是二皇子?” 周佳瑶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二皇子与太子呈鼎力之势,若是借此陷害东宫,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诸君之争,从来不会缺少血腥和残忍,有时候,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都可以成为他们的跳板,牺牲品。 二皇子的母家出过副相,他外祖父是大学士,桃礼满天下啊! 若是真把这件事情栽到东宫的头上去,那么满天下会有一半的士子跳出来,指摘东宫谋害贤臣,失德妄为。 法不责重,难道皇上还能把天下士子杀光不成? 想到这儿,周佳瑶的眸子不由得暗了一暗,“祖母……” 与此同时,在周家的祠堂里,周幽亦是跟周翼兴有一番差不多的对话。 “圣旨到的那天,你在不在世子身边?” 周幽站在祠堂之中,而周翼兴则是跪在蒲团上。 他面前,是周家祖先的牌位。 祠堂内烛火晃动,还有一股佛香的味道。 周翼兴如实回道:“回祖父,当日我确实在世子的身边。” 周幽微微挑了挑眉,又问道:“除了宣读圣旨以外,传旨官可还交待别的了?” 周翼兴摇了摇头,“并无!不过,当时传旨官曾进屋里用茶,前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孙儿并没有跟进去,所以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内情。” 半刻钟的时间! 周幽眯了眯双眼,暗暗思忖,时间足够了! “你起来吧!” “是。” 周翼兴掀袍起身。 “今日你与我所说之事,不许再对第二个人提及,明白吗?” 周翼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道:“孙儿明白。” 周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再看周翼兴,倒是觉得顺眼了许多。 “行商之路,曲折难行。你既不愿意科举,情愿打理府中庶务,需知贾儒相济,运筹帷幄,当信守契约,利缘义取,你可明白?” 第七百三十二章 “二哥,你瘦了!”周佳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圈就又红了。 一句你瘦了,包含了千言万语。 周翼兴心底泛苦,却笑着道:“你瞧瞧你,这嫁人以后咋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二哥我啊!命好着呢,啊!” 林氏在一旁道:“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不吉利!” 周翼兴学着林氏的样子,呸了两口,消瘦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回行了吧?” 厅里的气氛温馨至极,每个人都为了周翼兴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周幽都颇有感触,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这样友爱,心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周翼兴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宋氏在一旁看得清楚。 周幽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他的态度决定一切。 周翼兴这个孙子在周幽的眼里,地位有些不上不下。 他是举人出身,不想着进学,出仕,却行商贾之事!这一点让周幽很是不满。 跟周翼虎和周翼文比起来,周翼兴在周幽心中,文不成,武不就,确实没有什么地位。 家里男孩儿多,有文采出众的,也有武艺非凡的。一对双胞胎更是得了周幽的亲自教导,颇受他的看重和喜爱。最小的老六,是长房惟一一个在尚书府里出生的孩子,周幽对这个孩子很宠爱。 像他这么严肃又鲜少显露情绪的人,在面对小六时,都会忍不住抱一抱,笑一笑,可想而知,小六在周幽心里的地位。 虽然周翼兴并不在乎周幽对他的态度,但他是周家人,只要周幽还活着,他的言行和评语就会影响儿孙以后的路。若是周幽骂周翼兴一句“不孝”,那周翼兴以后怕是都没法做人了。 如今周幽对周翼兴有了一些怜惜,将心里的那点芥蒂放下了,也算是件好事了。 宋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喜悦的表情。 “人回来了,便是大喜事,赶紧让厨下的人张罗起来,置办两桌,全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周幽也很赞同这个提议,还道:“老二跟我去祠堂,给祖宗上柱香,多谢祖先的庇护。” 这是大事,古人相信这个,有点什么事儿都要上祖宗的牌位面前叨咕叨咕,好像先人真的有灵,能保佑他们似的。 周翼兴也收敛了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的道:“是,孙儿遵命。” 不过临走前,他给周佳瑶使了一个眼色。 周佳瑶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兄妹俩小时候的暗号,只要周翼兴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说,又不方便说的时候,都会给她这样一个眼神。 估计是要说世子的事。 周佳瑶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难得回来一趟,她得跟亲人们好好说说话。 双胞胎兄弟这会儿已经无心学习了,两个人跟先生告了假。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二哥离家这么长时间遭遇到了多少危险和困难,但是从大人们之间的对话里,他们可以分辨一二,知道周翼兴吃了不少苦,差点回不来。 还有周佳瑶,她出嫁后,小哥俩都觉得家里变得空落落的,这会儿见姐姐回来了,哪儿有不高兴的道理? 老五板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张口闭口都是夫子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老六还是古灵精怪的模样,虽然看着稳重不少,但是一双灵动的眸子却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小六也长大了不少,对周佳瑶这个姐姐也亲香。小家伙自小营养充足,长大后又是个能吃的,脸上肉乎乎的,粉粉嫩嫩的像个团子似的,很讨人喜欢。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话,童言童语的把大伙都逗得十分开怀。一家子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连宋氏都笑得合不拢嘴,好像要借由这股喜气,将之前的担心和烦恼都冲走了似的。 范英娘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脸庞也圆润起来,腰身似乎也比以前粗壮了不少。 周佳瑶一直坐在范英娘身边。范英娘还没过门的时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好朋友了。范英娘进门以后,姑嫂二人相处得也不错。 特别是范英娘刚刚怀孕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也全靠周佳瑶细心照顾,亲手下厨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才让她渡过了那段孕妇最难捱的日子。 每每提起这件事来,范英娘的母亲彭氏总会感叹一番,说女儿找对了良人,不但女婿是个好的,婆婆是个好的,连小姑子都是极好的。 范英娘月份大了,坐在椅子上时间一长,腰就会酸胀的厉害。这会儿她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但是家人长辈都在这儿,她也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忍着。 还是林氏心细,一眼就瞧出范英娘有些不对劲,就道:“老大家的,你身子重,去后面暖阁里躺一会儿吧!” 范英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了了。 周佳瑶茫然的道:“你不舒服吗?” 范英娘被问得满面通红,连忙扶着腰站起来。即便她性子再怎么爽利,被人当面问这种事情,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所幸屋子里都是女眷,双胞胎出去玩了,小六虽是外男,但是还小,也听不懂。 范英娘的大丫头响铃扶着她,轻声解释道:“大奶奶坐久了,腰会酸,会不舒服。” 周佳瑶恍然大悟,连忙道:“哦,这样啊!那赶紧,你去暖阁躺一会儿吧!” 范英娘羞得不行,匆匆给宋氏和林氏行了礼,就让丫头搀扶着去了后面暖阁。 林氏瞧着大儿媳妇的背影,心里头是真高兴。 日子飞快,一转眼她都要做祖母了。 还好兴子也回来了。 不过一提起这个,林氏又有些担忧,她瞧了女儿一眼,忧心的问道:“听说世子剿匪有功,圣上还特意嘉奖他,只是他又去了那个什么代县,去那边做什么?要啥时候能回来啊!” 周佳瑶有些意外的瞧了林氏一眼,又看了看宋氏。 宋氏微微摇头。 看来林氏什么也不知道,她会这么问,只是很单纯的是在关心自己的姑爷儿而已。 周佳瑶笑得有些勉强:“娘,外面的事儿,哪是咱们能过问的。世子当差,是替皇上办事呢!” 宋氏也道:“就是,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 林氏对宋氏还是很孝敬的,连忙道:“知道了娘,您放心吧!说起来,我也是想让瑶瑶早点有个孩子,毕竟她也不小了。” 周佳瑶犹如被雷劈了一样! 什么叫她也不小了! 她还很小好不好?搁在后世,她怎么的也算是个未成年人!怎么在李氏嘴里,她竟是老大不小了一样。 “娘,您说什么呢!” 林氏一叹,“我说的不是实话啊!世子跟你大哥同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的生辰只比你大哥小几天。你大哥这边孩子都快落地了,你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能不急呢!” 这种事情着急有用吗?她一个人又不能生出孩子来! 周佳瑶哭笑不得:“好了娘,今儿这日子,就不要提这个了。你还不如去前头看看,看看席面准备的怎么样了。二哥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这回回来,你可得好好给他补补。” 林氏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道:“嗯,你说得对。我特意让人炖了一个参汤,就是给你二哥的!不行,我得瞧瞧去。瑶瑶,你陪你祖母好好说说话啊!娘,我去看看那参汤。” 宋氏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从来只有愧疚和感激,所以林氏的一些难登大雅的毛病,她都能包容。甚至有些宋氏还会想,自己的儿子命不好,当年在乡下,也幸亏是林氏包容他,给了他一些温暖,给了他一个家,要不然现在这孩子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 所以宋氏对林氏的包容,看在别人眼里,简直是件不可能的是。这天底下,哪儿有不挑儿媳妇错处的婆婆?况且宋氏出身门名,林氏不过是乡下穷酸秀才的女儿,哪里就能得了她的青眼了? 外人对周家这对婆媳的事情,颇有揣测,但是周佳瑶作为周家人,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所以林氏走后,周佳瑶就忍不住对宋氏道:“以前我总觉得,我娘的命很不好!年幼丧父,嫁人又后摊上那么一大家子,吃尽了苦关,受尽了罪!现在看来,她是有后福的人。” 这是变相恭维宋氏呢! 王嬷嬷在宋氏身后,捂着嘴笑。 宋氏只道:“瞧瞧吧,嫁人以后嘴都变甜了,莫不是云国公府的井水比我们家的井水好吃?” 周佳瑶被宋氏打趣了,也不恼。 这会儿她正想问问宋氏关于朝堂局势的事呢,正巧林氏和范英娘都不在,她问什么也便宜。 周佳瑶瞧了瞧身后的人,站在她身后的人就都明白过来,都识趣的行礼退了下去。 王嬷嬷是宋氏的心腹,是宋氏最信任的人,周佳瑶可没这个胆子,对王嬷嬷发号施令,所以让不让王嬷嬷留下来,全得看宋氏的意思。 宋氏自然明白孙女有话要跟自己说,所以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王嬷嬷便也退了出去。 花厅之内,只留祖孙二人说话。 王嬷嬷守在廊下,将院子里的人都撵得远远的。 “祖母,二哥回来后,可说了世子的事?” “一语带过,并没有详细提及。” 周佳瑶只道:“那日听了姑母的话,孙女心中甚是不安。雁门关守将会岩是王家的人,世子此去……” 宋氏伸手打断了周佳瑶的话,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她略微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抹惊光,只道:“此事并不像是东宫运作的手笔……” 周佳瑶微愣,对于宋氏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宋家人脉颇丰,加上周幽这个礼部尚书在朝中也算有些人脉,故而他们打探来的消息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东宫和王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真是他们有意对世子下手,肯定会做好万足的准备,至少不能让人诟病,把整件事情与王家联系在一起! 而付岩是王家的人,若是世子就此出事,王家岂能摘干净自己? 王家有难,东宫必定有失。 “若不是东宫的手笔,难不成是二皇子?” 周佳瑶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二皇子与太子呈鼎力之势,若是借此陷害东宫,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诸君之争,从来不会缺少血腥和残忍,有时候,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都可以成为他们的跳板,牺牲品。 二皇子的母家出过副相,他外祖父是大学士,桃礼满天下啊! 若是真把这件事情栽到东宫的头上去,那么满天下会有一半的士子跳出来,指摘东宫谋害贤臣,失德妄为。 法不责众,难道皇上还能把天下士子杀光不成? 想到这儿,周佳瑶的眸子不由得暗了一暗,“祖母……” 与此同时,在周家的祠堂里,周幽亦是跟周翼兴有一番差不多的对话。 “圣旨到的那天,你在不在世子身边?” 周幽站在祠堂之中,而周翼兴则是跪在蒲团上。 他面前,是周家祖先的牌位。 祠堂内烛火晃动,还有一股佛香的味道。 周翼兴如实回道:“回祖父,当日我确实在世子的身边。” 周幽微微挑了挑眉,又问道:“除了宣读圣旨以外,传旨官可还交待别的了?” 周翼兴摇了摇头,“并无!不过,当时传旨官曾进屋里用茶,前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孙儿并没有跟进去,所以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内情。” 半刻钟的时间! 周幽眯了眯双眼,暗暗思忖,时间足够了! “你起来吧!” “是。” 周翼兴掀袍起身。 “今日你与我所说之事,不许再对第二个人提及,明白吗?” 周翼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道:“孙儿明白。” “行商之路,曲折难行。你既不愿意科举,情愿打理府中庶务,需知贾儒相济,运筹帷幄,当信守契约,利缘义取,你可明白?”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云鹏不安 周佳瑶想第一时间知道云霆霄的所有消息。 大哥和三哥都在朝中任职,虽然他们的官职不高,但是位置都很重要,打听消息也方便一些。 再者,朝中还有周幽呢!他好歹也是礼部尚书,即便接触不到最核心的东西,但是他在朝中为官数十年,以他的人脉来说,肯定也能帮着打听一二。 这件事于云霆霄来说,到底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皇上的用意,不用猜,周佳瑶也能想到几分。 他是想借着云国公府来平衡几位皇子这间的关系呢! 如今的云国公府,实在没有当皇上棋子的资格。 但是云霆霄的师傅是谁?无量真人啊!这可是世外高人呢!得到无量真人的支持,就等于手里握了一张王牌。 还有楚章,名满天下的晖山君子,一人之智,分天下士子之才。这样的人,求都求不到,他们却都是云霆霄身后的人。 即便是太子,只怕也不想失去这么厉害的助力,所以当初东宫才会三番五次的拉拢世子。 皇上不想让王家只手遮天,就得找出一个人来跟太子抗衡,而这个能跟太子抗衡的人,除了二皇子,不做第二人想。 二皇子的母妃出身高贵,母族势力不俗,是唯一一个能与皇后,王家论长短的皇子。 皇上这步棋倒是没错,可是把云家牵扯了进来,周佳瑶就很不爽。 将来无论哪个皇子登上高位,对云家都会心怀怨念。 突然,周佳瑶脑中灵光一闪。 鹬蚌相争,从来都是渔翁得利的! 太子与二皇子相争,得利的又是哪个? 周佳瑶只觉得心跳加速,难不成是四皇子? 论出身,论才学,论年纪,四皇子都是争夺大宝的有力人选。唯一的不足是,他年少时性情大变,整个人十他阴柔。传闻四皇子有龙阳之好,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是四皇子身上的一个污点,德行有亏的怎么可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莫不是皇上知道四皇子的那个癖好是装出来的? 周佳瑶的心思转了几个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局面将会变成三足鼎立之势,唯一不同的是,太子与二皇子这争在明,四皇子在暗。 “小妹,小妹?” 周佳瑶回过神来,看着三个哥哥担心的模样,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三哥,我没事。” 周翼文唇边挂着浅笑,“没事就好。去吧,祖母和娘还在等着你,你待的时间越久,她们越担心。” 周佳瑶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她起身往外走,到了玄关那儿突然站住了,冲着里面道:“大哥,你来一下。” 周翼虎微讶,看了两个弟弟一眼,起身走了过去。 “何事?” 周佳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关于周翼兴的异常之处,实在有点诡异,若是不注意一点,以后很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大哥,我跟你说……”周佳瑶压低声音,跟周翼虎嘀咕起来。 周翼兴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一旁的周翼文,“你猜小妹跟大哥说什么悄悄话呢!” 周翼文摇头:“谁知道?” “真不知道?” 周翼文挑眉,“你想知道你去问啊!” 周翼兴讪笑了两声,没说话,顺手拿起茶碗来喝了两口。 正在这时,周翼虎阔步走了回来,书房的门也被再一次合上了。 “大哥,找妹找你说啥事!” 周翼虎眉毛都没动一下,“没事。” 周翼兴想,莫非小妹跟大哥说的是大嫂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好打听了。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老三,关于密旨一事,你怎么看?”这件事,目前只有兄弟三个,加上周佳瑶知道,连周幽都被瞒住了。 周翼文苦笑,“圣心难测啊!”他虽然在翰林院,不过是六品的侍讲学士而已,许多层面里头的东西,他都接触不到。 不过周翼文心思缜密,他的座师又十会器重他,时常点拨他一二,所以周翼文对朝堂的局势还是很清楚的。 “世子特意交待我们多关注禁军的动向,你说会不会是……” 周翼文默然,伸出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两个横。 周翼兴伸着脖子看,一脸狐疑,“二?” 二皇子的意思? 周佳瑶能想到的事情,周翼文和周翼虎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周翼兴不出仕,对朝中局势的了解还是要差一些。 “禁军统领一般来说都是皇帝的亲信,决不会依附于旁人。”若不是对皇上死忠的人,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周翼虎道:“据我所知,王克大人的爱妾,好像是敬妃宫里出去的。” 周翼文点了点头,“女人的枕边风,不可小觑啊!” 周翼兴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们都把说糊涂了,难道敬妃把自己宫里的宫女送给那个王克,是为了让他替二……嗯卖命不成?” 一个女人就想左右堂堂禁军统领,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再说了,那个王克应该是皇帝的心腹吧,难道敬妃送人的事情能瞒过皇上的耳目? 周翼虎和周翼文都轻笑了两声。 表情是揶揄的。 周翼兴一头雾水,“喂,你俩笑什么?” 哥俩相视而笑,不语。 晚宴摆在荣寿堂正厅之中。 因都是自家骨肉,所以大家只是分席而坐,两桌之间连屏风都没有竖。 气氛很好,每一个人都很开心,没有人提及不高兴的事。 桌上的菜肴十分丰富,有几样菜都是周佳瑶和周翼兴喜欢吃的。 周翼兴不能喝酒,就喝一些酸梅汤,这个时候喝正好解暑,还能促进食欲。 期间周翼虎一直暗暗观察周翼兴。 他身边布菜的丫头,是周翼虎特意安排的。 布菜嘛,主仆二人肯定会挨得近一点。再上之前周翼虎的嘱咐,故而那丫头有好几次都故意碰到了周翼兴。 周翼兴的反应很大,眉毛一直拧在一起,表情不悦。 最后他大概实在忍无可忍了,直接挥手把那个丫头赶了出去。 这只是宴席中的一个小插曲,可是却让周翼虎看得十分不解。 兴子的举动确实有些怪异!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一个布菜的丫头而已,至于让他厌烦至此吗?难道他在土匪窝里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周翼虎按下心里的忧虑,面无表情的吃菜。 女眷那边,比这边热闹一些,周家虽然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今天跟以往不同。 宋氏和林氏都格外高兴,席间难免欢声笑语,比平时热络不少。 周佳瑶是外嫁女,没有在娘家留宿的道理。 用过了饭,喝了茶,她便带着人拜别长辈,回云国公府去了。 周翼虎亲自送她回去的。 天色以晚,兄妹两为了避嫌,只在门口说了两句话,便分开了。 周翼虎亲自瞧见周佳瑶进了郡主府,才带人策马离开。 杜嬷嬷一直在等着消息,听闻周佳瑶回来了,十分欢喜。 “夫人,可见着二爷了!” 周佳瑶点头,心中万分庆幸:“二哥毫发无损,就是瞧着瘦了些。” 杜嬷嬷忍不住念了一声佛,“这便好!” “嬷嬷在等我?” 杜嬷嬷只道:“不亲眼瞧着您回来,老奴不放心!”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无事,对了,过几天是景大人的生辰,听景小姐说景大人甚爱茶花,你让人拿着我的帖子,将厅里那盆十八学士送过去,好歹我们相交一场,也算是我的心意。” 杜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周佳瑶毫无睡意,洗漱过后,躺到了被子里,早早的歇下了。 外头值夜的桃儿,能一直听到她的叹息声。 二爷回来了,世子爷却没回来,想必夫人很担心吧! 桃儿暗叹,自己只是一个丫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守着夫人,尽力侍候好夫人。 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大朝会的日子。 朝臣们天不亮就要起身,从府衙出发,在待漏院内等侯上朝。 待漏院是供大臣们休息的地方。 此时待漏院内灯火通明,各品阶的官员在此寒暄,休息。 官员品阶的高低不同,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 待五更天时,三击鼓过后,大臣们就要排好队,依次进入宫门,过金水桥,去大庆殿西侧的太和殿,等待皇帝圣驾。 皇帝临朝时,有太监执鞭,三鞭过后,太兴帝上朝,百官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山乎万岁,整齐响亮的声音在太和殿响起。 太兴帝注视着下面跪倒的百官,眼眸微凝,才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起身,手持笏板,个个神情严肃。 御前总管大太监魏公公上前一步,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位穿紫色官服,扎金带的四品官员。 “臣有本奏……” 此次朝会,持续了近三个时辰。 年迈的官员甚至晕倒在了朝堂之上。 此次朝会,让气压低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像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只因有人参议东宫,太子结党,与西北军中牵扯甚深。 此言一出,满朝上下哗然! 结党营私,染指军权。 这向来是帝王大忌。 自古因此二项罪名下狱,抄家的官员不计其数! 但凡被冠上这罪名的皇子,下场都很惨。被赐死,圈禁,贬为庶人的例子古来有之。 太子的名声,怕是要完了。 皇帝不需要证据。 帝王行事,一向全凭喜恶,只要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事发是早晚的。 东宫这次,只怕又要受到一番震荡了。 前有科举舞弊案,后有工部贪黑案,此次又有结党一事。 东宫之位,怕是要易主啊! 朝堂之上,不乏有心明眼亮之人。 心里对此事的预见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太子被参一事,很可能是皇帝乐于见到的。 表面上,是东宫行事,无所顾忌,惹得御史不满。 实则,是那位心里另有打算。 不少人都渗出了冷汗,将官服都**了。 只要太子不是谋反,皇帝都可能留他一命!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 可是太子党呢! 怕是下场堪忧啊! 虽然宰辅的门生们举了不少实例,想要证明太子的清白。 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和想法。 朝会结束时,皇帝发落了几名官员,下令撤了太子手中的差事。 这已经说明了皇帝的态度。 太和殿有皇后的眼线。 皇后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气得摔了好瓷器,碗盘,并大骂贱人。 因为参太子的御史是二皇子的人。 可想而知皇后口中的贱人,除了敬妃又有哪个。 太子觉得也很气愤。 自己今年真是衰到家了。 先是侧妃的胎没有保住,紧接着又出了这么大的势。 老二处处与自己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是正统嫡出,他居然也敢跟自己争。 散朝以后,百官们快步逃离这个事非之地。 回到自己的府衙之中,都关起门来,召集自己谋士,心腹,讨论此事。 周家也不例外。 周幽在书房中,与自己的两个孙子议事。 “今天朝中之事,你们可听说了?” 周翼文只道:“滋事体大,朝臣不敢私下议论。孙儿只是听了一嘴,并不详尽。” 周幽点头,遂把朝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兄弟二人相视对看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如此看来,二皇子应该是对太子出手了。 一直以来的暗中对峙,升级到了明面上。 但,真的是这样吗? 太子被禁足,丢了差事,臣子本分也受到了质疑。 太子虽是储君,但只要一日未登大宝,一日便是臣子。 如此一来,受到打击的,到底是太子还是王家? 亦或者是二者皆有之? 这一招真是又狠又准啊。 此时云国公府,云鹏在书房不停的转圈圈。 他有些不安。 今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是详尽。 太子被参,虽并未定罪,但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虽是闲散勋贵,但是,这是骗人的名头。 他娶的是冯家女,冯家有女嫁于太子做侧妃,冯家同时与王家走得很近。 这层关系,让他十分不安。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云鹏十分不安,他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才情,整日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混日子,但是对朝堂上局势的变化,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皇上为了稳固朝中局势,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人选。这些年皇上对太子也好,对王家也好,多有优容。 别的不说,单说科举舞弊案一事吧!科举是为朝廷输送人才的,皇上十分重视,换了旁人敢在这上头做文章,只怕早就死透了。而太子呢,毫发无损。 这次圣上会震怒,是因为太子触碰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 敢把手伸到军中去,太子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不过,此事也透着几分蹊跷之处。 比如,如此隐秘之事,二皇子是怎么知道的?他既是早知道了,为何不说,偏要等到这个时候,由别人上书揭发太子的事? 太子丢了差事,皇后也暂时失去了打理后宫的权力。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 云鹏寻思着,他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这个时候,越是被忽视,才越安全。 只是他儿子还在代县呢! 他想抽身,怕是不容易啊! 云鹏的脑子瞬间乱成一团。 周佳瑶也在想这件事。 她脑袋里乱哄哄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 这被她忽略掉的东西,就像是一根线,其实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串起来。 但是现在,她脑子里能想到的事情,就像是一块又一块的碎片,根本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线索。 代县那里,隐藏着什么样的危机呢! 算计云家的人又是哪个? 周佳瑶头痛的厉害,可是却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也只能暂时放弃揪出真相的想法,慢慢寻找答案了。 过了没两天,周佳瑶接到了忠勇伯府的老夫人胡氏给她下贴子。 信上说让她过府听戏,赏花。 周佳瑶心里清楚,胡氏找自己的目的不会太单纯。 只不过,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胡氏怕是也是听说了云霆霄的事儿,特意叫她过去说话的。 不管胡氏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对自己,始终是报着几分善意的。 周佳瑶连忙让段氏安排马车,她自己带着红衣,桃儿两个丫头,去了忠勇伯府。 忠勇伯府门前非常热闹,说是车水马龙也不为过。 周佳瑶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如今朝局震荡,局势不明,很多人都在四处打探消息。 忠勇伯荣显是天子近臣,虽是武夫出身,但是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却是很重要的,所以这些人来,无非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夫人,咱们过去吗?” 周佳瑶苦笑,“算了,咱们走角门。”这么多人,她一出去,想必又要引起不必要的揣测。 从角门递贴子,好歹闹个清净。 “是!”陈耳朵是个机灵的,连忙调头,往荣府角门驶去。 他把马车停在了胡同口。 红衣扶着周佳瑶下了车,桃儿拿着胡氏的贴子,上前叫门。 “来啦来啦!” 桃儿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才传来一个婆子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谁呀?”那婆子在门里站定,却并没有开门。 桃儿隔着板门道:“我家夫人接了老夫人的贴子,前来拜会。” 那婆子一听,十分利落的开了门,看了桃儿一眼,又远远的瞧了周佳瑶一眼,只觉得面生。 婆子连忙接过桃儿手里的贴子,她不识字,但是府里几位主子的名帖却是认识的。 “老奴有眼无珠,夫人快快请进。” 好好的,这位夫人怎么从角门进府呢! 周佳瑶主仆三人进门,桃儿拿了一把钱,打赏那婆子道:“贵府门前人太多,我们夫人向来喜欢清净,没办法,这才想着从角门进府。劳烦这位妈妈通传一声,就说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了。” 那婆子一个激灵,连忙道:“原来是世子夫人,老奴有眼无珠,夫人稍等,老奴这就去。” 连桃儿的钱也不要,就要走。 桃儿连忙拦下她,将钱塞到她手里,轻声道:“有劳妈妈。” “唉,姑娘稍等。” 那婆子飞快的去传信了。 不多时,胡氏身边的管事妈妈亲自来接周佳瑶。 “见过夫人!” 徐氏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模样,是胡氏身边最得力的人。 当初在卧佛寺相遇时,也是徐氏忙前忙后,指挥着胡氏身边的人行事。 可见她是个得力的。 “妈妈快快免礼,老夫人可好?” 徐妈妈笑容满面,“老夫人很好,夫人请跟奴婢来。” 周佳瑶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也没深想,就跟着除妈妈一路去了胡氏的院子。 胡氏的院落,在整个忠勇伯府的最后边,院子并不大,里外装扮也很朴实。 院子里的下人很少,周佳瑶这是第二次来,注意到了很多上次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徐妈妈把周佳瑶请进花厅,照例对红衣,桃儿二人道:“两位姑娘一路走过来,想必也热极了,不如随下人去吃茶,稍事休息。” 周佳瑶点了点头。 红衣板着脸,不说话。 桃儿伶俐的道:“多谢妈妈,奴婢正渴着呢!” 徐妈妈忙让一旁站着的丫头将二人领了过去。 周佳瑶这才进了屋。 “夫人这边请。”徐妈妈引着周佳瑶进了花厅后面的暖阁。 周佳瑶闻到一股药味儿! 难道是胡氏在吃药? 正在这时,二人已经来到胡氏面前。 周佳瑶见了胡氏,吓了一跳。 才几日不见,胡氏怎么瘦成这样。 “见过老夫人!” 胡氏原本还笑呵呵的,听了这话,脸色却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你唤我什么?” ? 周佳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已经斟茶拜师了,再次见了胡氏,该叫师傅,不该叫老夫人的。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相信过胡氏的关系,所以她在心里,从来没有认同过这个师傅,下意识的忘了这个事。 周佳瑶有些不好意思:“师傅!” 胡氏面色微霁,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椅子道:“坐。” “是!” 周佳瑶方才坐定,就听到胡氏压制的咳嗽起来。 咳嗽得很剧烈。 “师傅,您这是……” 胡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她顺手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起茶,喝了两口,方觉得自己好多了。 周佳瑶这才发现,剧烈咳嗽过后,胡氏的脸上出现了非常不正常的红晕。 “您,您这是……” 胡氏喘了两口气,才道:“老身命不久矣!” 以前胡氏也说过这话,周佳瑶没信。现在看来,她说的,应该是真话。 “怎么会这样,先前瞧着你身体不错啊!” 胡氏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她的心愿虽未完成,但青霞山庄总算后继有人,而且儿子那边自己也做了安排,此时,她就算是闭眼了,也能安心了。 “师傅下帖子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 胡氏点了点头,“是有些要交待你。先前我拿给你的名册,你可看了?” 胡氏之前交给周佳瑶一本名册,上头记载的,全是一些青霞山庄的种~子人名。 这些人都是青霞山庄的未来,都是周佳瑶的助力。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些人分布在各个地方,想要把他们聚集起来,并不容易。” 胡氏点头,“你说得对!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永远不要动用这些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低。 周佳瑶感同身受,大概知道胡氏的意思。 这些人永远不被启用,才证明她不会遇到难题。一旦启用了青霞山庄的任何一条线,都证明她的日子再难太平,或许连江湖也会重新动荡。 “如果不是世子这次的事情牵扯过大,我现在就想岂用那些人。”周佳瑶苦笑说了这么一句。 胡氏道:“世子的事,我也听说了,眼下情况不明,你该以不变应万变,切莫心急!” 周佳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还是领了胡氏的好意。 “是。您放心!” 胡氏轻叹一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个稳妥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物来。 一本小册子,巴掌大小。 周佳瑶瞧了,分外疑惑,又是小册子? 难不成这是胡氏最后的秘密。 “这个给你!” 周佳瑶接了过来,手指不自觉的抚着册子上的纹路,问道:“这是……” “你可知京外有一外青宅?” 周佳瑶点了点头,“以前听世子提及过,说那里是京中权贵的聚集地!”她说到这儿,不由得停了一下。 青宅。 青霞山庄? 难不成这青宅是出自青霞山庄? 周佳瑶连忙道:“这青宅与青霞山庄可是一体?” “不错,那青宅,确实是出自青霞山庄!那宅子,是老身一手建立起来的。” 周佳瑶脑袋嗡的一声。 “世子说过,那青宅的主人,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皇子去了,也要收敛几分姿态的!有人怀疑那山庄背后的主人是皇族,却不想,原来是师傅建立起来的!” 震惊过后,理智也回归了。 “师傅,你受身份限制,不能常出内宅,如何能建立那样一个厉害的青宅!” 胡氏哈哈大笑:“青霞山庄是我与亡夫一起创建的,青宅也不过是一个缩小版的青霞山庄而已,我如何建立不得?” 周佳瑶有些不好意思:“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青霞夫人名动江湖,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丫头,你记着!上位者,需要掌权,也需要放权!如果事事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了!” 这倒是实话。 胡氏又道:“用人,是个颇费心思的活计。用好了,便是能分担你身上的担子,但若是用差了,那一人,便可毁了你一生的心血。有些人,心大,胆子大,用这样的人,需用之,防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掐住他的七寸,让他再无翻身之日。” 周佳瑶静静听着,“是,徒儿记下了。” 胡氏只道:“你手里这个小册子上,记载着青宅里所有的秘密!你拿着,替我看着青宅吧!这青宅,收入不菲,所知甚多,若是用好了,便是一张王牌!” “宅子里的人,都是我一个个收过来的,信得过,你尽可使唤!他们并不是青霞山庄的种?子。你记住,青宅是青宅,不是青霞山庄。” 周佳瑶似懂非懂,胡氏的意思是,这个青宅里的人不可尽信吗? 看来这个,需要她自己去判断了。 “是,我记下了!” 胡氏又道:“青宅里,有故人!” 有故人? 什么意思? 胡氏笑呵呵的道:“这个暂时保密,日后你就会知道了!” 还卖起关子来了。 胡氏说了半天的话,有些累了,她扯了扯嘴角,道:“你回去吧!若是我精神够用,改日再找你说话。对了,让徐妈妈送你出去,她是个信得过的。这么多年了,她是我惟一启用的一枚种?子。” 周佳瑶惊讶极了,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她见胡氏确实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就起身道:“师傅,您好生歇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胡氏含笑点头。 周佳瑶走出暖阁,就见徐妈妈迎了上来,“夫人,老奴送您出门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犹豫着问了一句:“徐妈妈,到底老夫人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徐妈妈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想说。 周佳瑶就止住了步子,一脸郑重的问道:“可找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徐妈妈只道:“老夫人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年轻的时候,操劳过多,身上的伤从来就没断过。” 一切尽在不言中。 熬心熬神的人,有几个是长寿的。 两个人又一起往外面走。 出门前,徐妈妈忍不住又道:“老夫人,也是一心求死!” 周佳瑶愣了一下,不解的看了过去。 “老夫人,始终不能忘怀当年的事!”徐妈妈道:“您就当不知道吧!如今老夫人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这求死之心,就更是……” 周佳瑶懂了,无奈的点了点头,跟着徐嬷嬷出来了。 红衣和桃儿已经在等着她了。 主仆三人照旧从偏门出了府,上了马车,回了郡主府。 第七百三十五章 周佳瑶回到郡主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洗个澡。 六月的天,酷热难耐,马车里虽然放了冰盆,但是身上还是出了不少汗。 周佳瑶洗完了澡,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这才觉得整个人像活过来了似的。 杜嬷嬷早早的让人给她备了茶水,点心和果盘。 次间的角落里,摆了好几个冰盆。 屋里凉丝丝的,暑气全消。 周佳瑶坐到临窗大炕上,伸手拿了茶碗,喝了一口。 “嬷嬷一直在等我吗?” 杜嬷嬷忧心忡忡的道:“是啊,老奴在府中一直坐立不安,生怕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事!” 杜嬷嬷看过太多的阴谋诡计,知道此时一定有不少人藏在暗处等着看云家的反应。这个时候出点差错,很容易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嬷嬷放心,我没事!”周佳瑶拿着小小的银叉子扎了两块蜜瓜放到嘴里,被冰镇过的蜜瓜冰凉凉的,果肉棉软,入口香甜。 周佳瑶又吃了好几块,才放下了手里的银叉子。 “忠勇伯府门前车水马龙的,我让耳朵把马车停到一旁的胡同口,从偏门进的忠勇伯府。” 杜嬷嬷松了一口气,“可见到老夫人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她气色不大好,瘦了许多。” 杜嬷嬷愣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 “老夫人怕是时日无多了。”周佳瑶倒不觉得伤心,她和胡氏萍水相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胡氏对她的善意也并不单纯,不过到底她算是自己的便宜师傅,所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世事无常的忧伤。 杜嬷嬷忍不住道:“老夫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先前也没听说她哪里不好,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了。” “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周佳瑶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吭声了。 “也是!” 听说老夫人有七十多岁了。 周佳瑶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道:“嬷嬷,我去睡会儿,你若没事,便也歇着去吧,晚点咱们再说话。” 杜嬷嬷点了点头,让琉璃扶着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周佳瑶对桃儿道:“我睡会儿,没有大事,谁来也不见。” 桃儿连忙应了,侍候周佳瑶躺下,见屋子里的冰都融得差不多了,连忙又添了两块。 桃儿出了屋,让人将廊下的鸟笼子拎走,免得打扰了夫人午睡。她自己就在趴外间的桌子上打个盹儿。 周佳瑶躺在床?上?迫不及待的将胡氏给她的小册子拿出来,找开细看。 小册子很迷你,上面的字迹很小,但是看得很清楚。 前面几页,画了青宅的平面图,一草一木都标注的很详细。 上面还写了青宅建立的时间。 周佳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青宅,总共成立不到二十年的时间。 这上面写着,掌管青宅的人,总共有两任。 第一任掌管青宅的大管家,是位上了年纪的男人,上面只写了一个文字。具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后来又为什么不管青宅了,册子里并没有记载。 第二任,也就是现任的青宅大管家,是一个女人,她在十多年前开始掌管青宅,然后…… “没了?”周佳瑶忍不住在心里暴了一句粗,真是够详细的啊! 她又往后面翻了几页,这上面记载的是青宅的一些规矩和进项等等,包括什么样的人有资格进青宅,什么样的人被列为青宅拒绝接待的,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 周佳瑶默默的念叨了两遍,接着往后翻。 后面记载的东西,有趣多了。 多是青宅中的一些秘密。 比如哪座假山中有密道,哪里有什么机关,都写的很详尽。 这个青宅,有点意思啊! 看来胡氏确实把青宅搞得跟青霞山庄一样,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秘密基地啊! 只不过,青宅行事,可比当年的青霞山庄低调多了。 周佳瑶瞧着,他们似乎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只在乎钱财。但是生意人会像他们这么嚣张?连权贵的生意也不做,简直是太任性了。 会不会,这青宅也是做情报生意的呢! 周佳瑶指着图册上的几个密室想,这密室设计的非常精妙,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如此出其不意又安全的地方,或许最适合用来谈机密之事了,兴许建立密室的初衷,就是想做情报买卖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继续向后翻去。 突然,她愣住了。 青宅最后面一排不起眼的房子里,有一条密道,弯弯曲曲的,竟延绵了将近里之多。 “天啊!”周佳瑶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桃儿在外面听到她的惊呼声,连忙从桌子上爬起来,急匆匆的进入内室:“夫人?” 她以为周佳瑶睡魇着了。 周佳瑶轻哼一声,“我没事,给我倒杯水过来。”她顺手将小删子放到枕头底下。 桃儿倒了温水,给周佳瑶递到床边。 周佳瑶喝了半杯水,挥手道:“你出去吧,我再躺会儿。” 桃儿连忙应了,曲了曲膝,退了出去。 周佳瑶重新躺回去,确定桃儿不会再回来了,才将那小册子拿出来,继续翻看。 真的是一条长长的密道! 周佳瑶顺着密道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吃了一惊,这密道,怎么竟与云鹏书房里的密道是相联的? 也就是说,从云鹏书房的密道,可以直接走到青宅的后院?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云鹏知道不知道这秘道所在呢? 对了,世子的书房里,不是也有一张地图吗? 周佳瑶急急忙忙将那张地图找出来,两下一对比,当下就明白了。 云霆霄手里的地图,画得并不全面,只画了一半,指向城外。 其实还有另一半,就是由城外通往青宅后院。 好奇怪啊,为什么胡氏所建立的青宅,会有一条通往云鹏书房的密道呢? 这真是一大奇事! 看来要找个机会跟胡氏谈谈,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佳瑶将小册子和地图都放到仙府小筑里,这才坐了起来。 桃儿听到动静,直接走了进来。 “夫人可要起身了?” “嗯!给我简单梳个头发。” 桃儿不会梳复杂的发式,但是简单的发式还是能梳的。 周佳瑶简单的擦了把脸,又让桃儿给她梳了头发,这才拿着宫纱扇坐到临窗大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桃儿让人给周佳瑶上了茶,点心。 “夫人,您饿不饿,晌午都没吃饭呢!奴婢让厨房安排做点吃的?” 周佳瑶摇了摇头,天气热,实在没有食欲。 “不用,我没胃口。” 桃儿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正在这时,段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头上全是汗,还大口喘着气。 “怎么回事?” 段氏连忙道:“刚才尚书府传来消息,大奶奶发动了!” 周佳瑶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嫂要生了?” 周翼虎是九月份成亲,算算杜英娘的日子,应该就是新婚那几天怀上的。 这么一算,她这一胎应该到六月下旬发动才对。 现在才六月初,居然提前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怎么样?你打听了没有,大嫂那边还好吗?不行,我现在回去看看,让人备车!” 段氏连忙拦着她:“哎哟,夫人啊!哪儿有您这个身份,这个时候回去的!您且安心等着,等大?奶奶平安生产,会有人来报信的,到时候您备份厚礼送过去便是,洗三的时候,再回去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她得沉住气。 这毕竟是周瑾和林氏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全家人肯定都十分重视。上次回去的时候,林氏还特意跟她讲,说是备下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产婆,连奶?娘都备好了。 周佳瑶稳了稳心神,道:“让人打听着点,看看大1奶奶那边情况怎么样。” 段氏应了一声,“哎,您放心!不过女人生孩子啊,都得折腾一阵儿,特别是生头一胎,折腾一天都是有的。”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呢,那边又跑进来一个婆子,急匆匆地道:“恭喜夫人,周府来人报喜,说是大?奶奶生了一位千金,母女平安!” 呃! 周佳瑶疑惑的看了段氏一眼,“不是说生头一胎,折腾一天都是有的?” 段氏也是一头雾水,“这个,奴婢,奴婢……”她还真没看过生得这么快的,女人生头一胎的时候,就是折腾三天三夜的例子也听过,但是生得这么快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奴婢见识浅薄!”真是打脸了,啪?啪的。 周佳瑶不由得大笑,“大嫂自幼习武,身子骨结实,哪里是那些寻常女人能比得了的。” 科学证明,适当运动,有利于生产。 段氏笑,“夫人说得是!” 周佳瑶大喜过望,这可是爹娘的第一个孙女呢! “桃儿,赶紧拿钥匙,把库房打开,我得给我侄女好好挑几样东西。” “是!”桃儿也笑得开怀。 周佳瑶坐到椅子上,与段氏道:“我们周家,可没有重男轻女那一套,大嫂先生个女儿也挺好的,将来啊,多带带弟弟。” 段氏也知道这个,光看老爷和太太疼爱夫人就能看出一二来。 “就是不知道祖父会不会不高兴!呵呵,管他呢,反正祖母肯定会挺高兴的。” “对了,赶紧把我之前打的那些金锁,金项圈都拿出来,看看哪个漂亮。” 段氏不住的点头。 这会儿工夫,桃儿已经拿了钥匙,开了库房。 周佳瑶亲自去挑礼物了。 与此同时,周家上下,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除了周幽的眉头皱得有些紧,其他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喜庆之色。 特别是周翼虎,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 那软软一团的香香闺女…… 呃,好怕,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皱皱的,红红的。虽然身上的血污已经洗净了,但是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腥气。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女儿,一定是天下最漂亮的闺女。 杜英娘躺在炕上,一身污秽的衣裳已经换了,炕上的被褥也全都换了新的。 周翼虎蹲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道:“孩子娘,辛苦你了。” 杜英娘眨了眨眼睛,“一点也不辛苦,之前她们说的,都不对!我还以为我要生很久呢,结果就几下,嗯,就生出来了。” 周翼虎满脸黑线! 幸亏这屋里没有旁人,否则听了杜英娘的话,非得笑死不可。 “嗯,闺女呢!” “在乳娘那儿呢!” 杜英娘连忙道:“赶紧抱过来给我瞧瞧。” 乳娘听了这话,连忙抱着孩子从里间走了出来,“见过大爷,见过大?奶奶。” 周翼虎根本不敢抱孩子,闺女那么小,那么软,自己力气那么大,把她弄疼了怎么办? 乳母将襁褓递到杜英娘面前:“大?奶奶您快看,小姐长得多么漂亮。” 杜英娘看着小家伙,鼻子微酸,“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来漂亮。” 乳母识趣的退了下去。 杜英娘这才道:“我生了个女儿,爹娘不会失望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们啊,只有高兴的份!你想想,爹娘多疼小妹啊!咱们的女儿可是他们的孙女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大概是周翼虎一口气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杜英娘噗嗤笑了一声,道:“行了,你出去吧,这屋里闷热,我乏了,睡一会儿。” 周翼虎道:“我喊乳母来抱孩子。”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杜英娘笑了笑,这才慢慢的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响铃连忙上前道:“大?奶奶,您醒了?” “孩子呢!” “小姐睡着了!乳母说,小姐很好带着,不哭不闹,吃了就睡,是个有福气的。” 响铃道:“您瞧奴婢这记性,夫人来了,正在前面跟太太说话呢!” “娘来了!”杜英娘道:“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是太太让人把夫人接来的,说是您生孩子,夫人肯定不放心,若是不亲眼瞧一瞧,只怕不能安心。”响铃道:“奴婢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太太更贴心的婆母呢。” 杜英娘也叹,“婆婆心善,自然是好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 洗三 华灯初上,范夫人彭氏坐着轿子回了杜府。 范杰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听闻下人说夫人回府了,当下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急忙往外走,想要迎一迎彭氏。 哪成想彭氏已经进门来了,两个人走得都很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起。 “哎哟~”范杰是武将,皮糙肉厚的,彭夫人身娇肉贵的,又一把年纪了,哪里经得住他这么一撞? 也幸亏彭氏的丫鬟是个机灵的,眼见着彭氏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连忙上去扶了她一把,这才稳住彭氏的身子。 彭氏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要是跌下去了,丢人不说,她这把老骨头只怕也要遭罪了! “老爷!” 范杰也吓坏了,连忙伸手把彭氏扶起来,“夫人没事吧?” 彭氏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算把把心情平复下来,她瞪了范杰一眼,让人扶着进了屋。 识趣的下人都退了下去,门口只有两个彭氏的心腹在守着。 “闺女怎么样?外孙女怎么样?”当然,范杰最担心的,还是周家人会给闺女脸子看,毕竟她是长房宗妇,头一胎该生个儿子,才是完美。 彭氏道:“你总得容我喝口茶,喘口气再说吧!”彭氏喝了两口茶水,才用十分嗔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范杰。 范杰心里忽悠一下,难不成闺女在婆家受气了? 彭氏一见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差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范杰觉得奇怪,狐疑的看了过去。 彭氏只道:“你呀,平时精明的厉害,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这般糊涂?女婿是你亲自挑的,你还不放心他的人品吗?” 范杰松了一口气,不禁问道:“到底如何啊?” “英娘很好,母女平安!”彭氏一边说,一边笑,“咱们闺女是个有福的,根本没遭什么罪,前脚发动了,后脚就生了,中间也就折腾了一刻钟的工夫。” 范杰只道:“那就好,那就好!呃,你还没说呢,周家人啥态度,总不会因为英娘生了个闺女,就给她脸色看吧?” “哪儿能啊!你也不想想,英娘的婆婆是个多么老实和善的人,要不然,能特意派人来接我去瞧闺女吗?我瞧着,亲家公和亲家母,是极欢喜的,就连亲家老太太,都赞不绝口,还说咱们英娘身子好,适合生养。虎子就更别提了,稀罕他闺女那劲儿,你是没瞧见,眼热着呢!” 范杰越听越放心,脸上的笑容也不断的扩大。 “不错。”这证明他没有走眼,当初的眼光还是很靠谱的。 彭氏心情也不错,道:“英娘这孩子,命好。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娇娇女,嫁人以后吃尽苦头的?”岁月的磨砺,让人心志成熟,磨去稚嫩。 “行了,闺女好我就放心了,准备准备,等洗三的时候,好好热闹热闹。” 彭氏点头,“老爷说得是。” 到了周家长房嫡出孙女洗三这一天,周家格外热闹。 周佳瑶早早的备了礼,带着杜嬷嬷,红衣,段氏并桃儿几人,回了周家。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云如娇竟然也让人准备了一份礼,托她一并带过来。 如今云府是云如娇在掌家,她这么做本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是有冯氏掌家种种在前,倒显得她格外的明白事理了。 周佳瑶没有拒绝,左右周,云两家是姻亲,这份礼他们也该出。 周家宾客如云,女眷们都被请到了内宅,男宾们在前院说着家国大事。 花厅那边十分热闹,远远的就能听到说话声。 周佳瑶进去时,被厅里的阵仗吓了一跳。 屋里坐了二十多位女眷,有的看着面熟,有的则是根本不认识的。其中有几名上了年纪的妇人,始终坐在宋氏下首的几个位置,周佳瑶猜她们应该是宋氏的旧识。 还有几名穿戴不俗的夫人,都是跟周佳瑶打过照面的,另外还有几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妇,看着眼生,周佳瑶猜她们应该是与范英娘交好的。 与此同时,厅内还有几名十六七岁的姑娘,个个娇艳玉滴,容貌不俗。她们见周佳瑶来了,都偷偷的打量着她,十分好奇的样子。 周佳瑶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的走上前,给宋氏行礼,“见过祖母。” 人逢喜事精神爽,宋氏今天瞧着,特别的精神。 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绣金菊图的茧绸敞袖上衣,一头略显灰白的头发梳成了一个低低的发髻,插了一枝水头极足的福禄寿纹的翡翠簪子。配了一条颜色极好的大地红色的抹额。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四世同堂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虽说范英娘生的只是一个闺女,但是这可是周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大户人家的女儿,一样是娇贵的,哪里有不欢喜的道理。 见了周佳瑶,宋氏的笑容便又深了几分。 “好孩子快起来。” 周佳瑶起身后,又给林氏和周婉琼行礼。 林氏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满是感慨。 当年她生闺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自己都是做祖母的人了。 周佳瑶刚刚落座,就听有人道:“这位便是大房的姑奶奶,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一位穿着耦合色衣裙,戴着赤金步摇的少妇问道。 周佳瑶转头去瞧她,只见这位少妇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相貌只是中人之姿,打扮得却很是招摇。她梳了一个杜丹发式,头上戴了两只沉甸甸的赤金步摇,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手腕上两个金镯子又大又俗气,手指上,少说戴了三四个戒指,有金的,镶各色宝石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 这人是谁啊? 周婉琼笑着道:“瑶瑶,这是你二婶娘家的亲戚。” 江氏? 二房的人居然来了?人呢? 周佳瑶浅笑,“原来是二婶的娘家人。”怪不得这般打扮,想来跟江氏的性情差不多。 果然,那少妇的脸色不大好,一副酸溜溜的样子,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一介小小的商人之妇,哪敢跟未来的国公夫人叫板?再者,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就撕破脸皮,也不大好。 周佳瑶目光微闪,不由得问道:“二婶呢!好久没有见到那她了,怎么样,也该请个安才是。” 周婉琼道:“方才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身上,你三婶陪着她去更衣了。” 原来程氏也来了。 长房的孙女洗三,二房,三房前来祝贺,倒也说得过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氏和程氏相携而来,周佳瑶是晚辈,少不得要起身行礼。 数月不见,江氏老得厉害,头发居然花白了许多,而且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一些。 程氏倒是比以前年轻了不少,想必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二婶,三婶。”周佳瑶起身,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如今周家虽已分家,但改变不了他们都姓周的事实,再怎么样,她们也是长辈,该有的礼数也该有的。 江氏出乎意料的没有给她脸色看,脸上竟然还带了几分笑意,“瑶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呃? 这是什么画风?不对劲啊! 江氏不是一直把她闺女的事情赖到自己身上吗?如今竟也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有问题。 再看屋里的莺莺燕燕,她似乎就明白了。 她还有两个优秀的哥哥没有成亲,想必这些人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那个二婶家的亲戚,似乎带了两个未出阁的妹妹来。 真是不自量力。 紧接着,周婉琼又给周佳瑶引见了几位夫人。 坐在宋氏下首的那几位老夫人,都是宋氏年轻时的手帕交。论起出身来,也都是名门闺秀,年纪大了,也逐渐过起了清静的生活,这会儿出山,怕也是报着几分不单纯的目的。 多事之秋,人的心思可就不好思量了。 果然,不消片刻,就有老夫人打听起世子的行程来。 “世子奉旨剿匪立了大功,如今又去了代县替天子巡视边防,想必离高升之日不远了。” 周佳瑶连忙做出惶恐状,“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这些,况且世子并没有写家书回来。” 那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周佳瑶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几位夫人都是我祖母的手帕交?” 手帕交什么的,最虚伪了。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夫人道:“是啊,当年我们都是世子夫人这般年纪,还一起办过诗社,说起来,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似的。” 若真是姐妹情深,为何宋氏当年重病人,无人对她施以援手呢? 周佳瑶朝宋氏看过去,果然看到她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之色,显然并不认同这位夫人的话。 “祖母,这事儿您可从来没跟孙女说过。” 宋氏呵呵一笑,“年纪大了,脑袋有些不中用,有些事情啊,都记不住了。” 她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位夫人听了,脸上顿时闪过几分青白之色。 年轻时,宋氏便是京中闺秀们的领袖,抢了她不少风头。后来她嫁人出了事,自己还偷着乐了好一阵子,不想宋氏居然也有翻身的一天。 如今人家孙子辈出了两个状元,孙女又嫁进了国公府,自己就算不想忍又能怎样? 厅里气氛有些古怪,不过转眼就又变得活络起来。 不多时,有人来报,说是范夫人来了。 林氏连忙迎了出去,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走进花厅之内。 有人见了,不免要说上两句酸话:“哟,这范夫人和周太太倒是投缘。” 这是在嘲讽两个人的出身。 彭氏嫁进范家的时候,也是村妇一枚,后来范杰进士及第,她才成了夫人。 彭氏进京多年,性子可比林氏犀利多了,她瞧那人看了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若无其事的去拜见宋氏。 彭氏这一招,直接将那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周佳瑶仔细一看,原来说话的是太医院徐太医的夫人,当初也属意周翼虎做自己的女婿,可惜后来被范家捷足先登。 难怪会说酸话。 客气话说了一阵,就到了吉时。 刚出生三天的大姐儿被乳母抱了出来。 范英娘也收拾得及为利落的出来见客了。 刚刚生完孩子的她,看起来比怀孕之前圆润了一些,不过气色极好,看不出一点虚弱的样子。 范英娘与长辈们见礼,还偷偷朝周佳瑶眨了眨眼睛。 “大嫂,孩子可有名字了?” “乳名蓁蓁。”大名还要看周翼虎和周瑾的意思。 周幽这个做曾祖父的,怕是没有心情为一个女孩取名。 “蓁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真是这个好名字啊!”周佳瑶顺手将自己带来的珍珠璎珞项圈放到蓁蓁的襁褓里,轻声道:“蓁蓁,我是你姑姑。” 小家伙皮肤嫩,她不敢用手戳,只敢象征性的拿手轻轻的碰了碰蓁蓁身上的小被子。 天气热,蓁蓁的身上只裹了一条薄薄的小被子,还是用那种又薄又透气的料子裁成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倒是舍得。”范英娘连忙将那项圈拿过来,让人收起来。 “给我亲侄女的,有什么舍不得的?”周佳瑶还道:“小蓁蓁,快点长大,姑姑那里还有很多好东西呢,都给你留着。” 这话,可把宋氏逗坏了。 乳母十分伶俐,把大姐儿抱到宋氏面前,让她看看。 宋氏只道:“开始吧!” 收生姥姥连忙上前,让人将香案摆上,供奉十三位娘娘的神像。收生姥姥会上香叩首,将槐条,艾叶熬成的汤装在铜盆里,然后再将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小米等一切礼仪用品,摆到炕上。 这时,洗三礼就算正式开始了。 收生姥姥将蓁蓁抱在怀里,然后请宋氏往铜盆里添清水,再放一些钱币,喜果等物,为大姐添盆。 这也是洗三的习俗,长辈们会按照辈分的高低,依次添盆。不管添了什么东西,最后这些东西,都会便宜了收生姥姥。 周佳瑶觉得,这倒是一个发财的好生意。 第七百三十七章 蓁蓁的洗三礼办得很顺利。 收生姥姥赚了个盆满钵满,笑得一张老脸像是开了朵花似的。除了那些喜果供品,敬神的钱粮,还有添盆的金银锞子都一并归了她。 洗三结束后,被折腾得发了一通脾气的小蓁蓁又重新睡着了,乳母连忙将她抱了下去。范英娘毕竟没出月子,这种场面也不用她来应酬,所以宋氏也早早的让她回去休息去了。 这个时候,与周家关系一般的人家,就该提出告辞才是。可是花厅里那么多女眷,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离开。 看来这些人都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性来的。 宋氏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得好一番周旋了。 大媳妇面软心也软,这个场合不适合她待。 想到这儿,宋氏便道:“老大家的,你去看看孙媳妇的猪脚汤好了没有。记着小火炖,千万不能放盐。” 林氏连忙起身,“是,媳妇这就去。”方才大姐已经告诉过她了,在座的这些人都没安什么好心,有的是想把闺女嫁到周家来,想着给老二,老三做媳妇,有的则是到家里来打听风声的。更有甚者,根本是来看笑话的。 林氏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她的性格已经养成,能够变成如今这样,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指望她能跟那些自幼长在深闺之中的夫人们玩心眼,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林氏还不算笨,一下子就明白了婆婆这是让她远离事非呢!所以当下起身,借着给儿媳妇炖补汤的名义,离开了花厅。 厅里的人心思各异,谁也不想贸然开口,成为不速之客。 林氏一走,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打些想与周家联姻的人,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瞧瞧宋氏,一会儿看看周佳瑶,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周佳瑶觉得,这是长辈们的事,自己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与其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如出去躲一会儿清闲。 “祖母,我去瞧瞧蓁蓁。”周佳瑶将手里的茶碗放下。 天气这么热,小蓁蓁又被折腾了半天,也不知道睡得安稳不安稳。 她再去瞧瞧范英娘,这古代人坐月子,讲究捂,好像只要产房密不透风,产妇才会不生病似的。天气这么热,别再给范英娘闷出个好歹来。 还没等周佳瑶起身,就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看来世子夫人很喜欢小孩子啊!” 周佳瑶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了一个三十多岁妇人。此人容貌中上,身段倒是不错。她的颧骨略高,眼角微挑,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同时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瞧她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有身份人家的当家奶奶,就是不知道,她那满满的恶意是从何而来啊! 那妇人似乎很得意,嘴角翘得老高,一副我很有见识的样子。 “蓁蓁是我的侄女,我这个当姑姑的,喜欢自己的侄女,还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周佳瑶笑了笑,问道:“这位夫人瞧着面生的很啊,不知是哪位府上的。” 那妇人脸色不大好,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周婉茹道:“哎呀,瑶瑶你不认识啊,这位是秋家的大奶奶。” 秋家? 周佳瑶想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秋家祖上也是籍籍无名的,后来秋家出了一个能人。 这个人,书读得一般,也没入仕,后来却被当朝的一位寡妇公主瞧中了,直接养到府里,成了一名得宠的面首。 秋家的这位郎君,也不在乎名声,觉得自己能侍候公主,那也是挺体面的一件事。后来因为他的关系,秋家出了好几个当官的,当然,这些人都是捐官出身,出任的也大多是一些七八品的,不入流的小官。 秋家至此,摇身一变成了官宦人家。 关于秋家的那段经历,秋家人自己也不愿意提及。为了提升秋家的逼格,秋家的女儿大多送入了权贵之家做妾,而秋家的名声,并没有提高多少,反而被印上了卖女求荣的印记。 周家与秋家素无往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秋家的大奶奶居然上门了。 来者是客,总不好将人撵了去吧! 况且这位秋大奶奶,是跟二房的江氏一起来的。 “哪个秋家?”周佳瑶故意的问道:“这京城里姓秋的,啊?不会是那个秋家吧?”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给秋家人难堪。 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秋家不堪的往事,在汴京城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正经的人家,有几个乐于跟他们来往的? 秋大?奶奶的脸上闪过一阵青白交错的神色,她愤恨的咬着牙,脸色十分难看。 “世子夫人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嘛,喜欢别人的孩子,算是怎么回事?” 这是讥嘲她成婚半年多,却无子嗣? 周佳瑶不由得冷笑,这个秋大奶奶,还真是不长脑子。她才成婚半年,就算没有子嗣,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况且谁不知道,云霆霄奉旨剿匪,已经不在家很久了。 她一个人,跟谁生孩子去? 秋大?奶奶此言一出,宋氏就黑了脸。 江氏还真是个棒槌,什么人都敢往府里带。 周佳瑶缓缓起身,冲宋氏道:“祖母,今儿是蓁蓁的好日子,您老人家可不能动气!再者,秋大?奶奶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对孙女发难。当初他们想把家里行四的小姐送给世子做妾,世子没同意,想必秋大?奶奶是因为这个事,恨着我呢!” 此话一出,花厅里当下就炸开了锅。 连江氏都是一副吃惊不小,十分意外的样子。 当真是蠢货,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往家里带。又或许,江氏本意就是想给他们大房添堵? 哼,这事儿回头禀给周幽知道,让他好好敲打一下周玑。 “行四的小姐,莫非说的是秋莺莺?” “秋莺莺确实行四!” 又有人小声道:“秋家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连国公府世子的主意也敢打!” “就是!谁不知道当初世子求娶的时候,曾指天为誓,说终生不纳妾?况且世子夫人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秋莺莺那种寻常货色,竟也敢肖想去与世子夫人争宠。”说这话的人,明显是要讨好周家,讨好周佳瑶。 但是,她说的也是事实。 秋?大奶奶这会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脸上火辣辣的,听在耳朵里的,全是刺耳的声音。 她今天来,本来是想混个脸熟,给家里的女儿们多一个选择。所以特意托了江氏带她过来,还特意备上一份不轻的礼物,想着若是能将女儿送到周家来,给周家二爷或者三爷做妾,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如今闹成这个局面,她哪儿还有脸坐下去。 秋大?奶奶捂着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身上后婆子连忙上前来,扶稳她。 秋大?奶奶起身,咬着牙冲宋氏道:“老夫人莫怪,晚辈身子不舒服,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府上赔不是。” 宋氏是什么段位的人?秋大?奶奶这种级别的,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所以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秋大?奶奶说完也不管花厅之内的众人是何表情,曲了曲膝,便低着头带着人离开了。 江氏此时,坐也不是,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秋大?奶奶可没少给她塞钱,如今这事儿没办成,那些钱怕是要还回去了。 周佳瑶可不管她,她起身跟宋氏,周婉琼打了声招呼,又向花厅之中的娇客人道了句少陪,就去看了范英娘。 还好,范英娘的产房虽然关门关窗,捂得很严实,但是在屋里的角落里放了一些冰盆,这也是为了防止她中暑。 屋里很凉快,几个侍候范英娘的婆子见了周佳瑶,连忙起身行礼。 周佳瑶摆了摆手,问道:“大?奶奶身子怎么样?虽然坐月子不能见风,但是屋里还是要通风的,只要别吹到大?奶奶就行。再者,大姐儿也不能穿太多,要是热着了就不好了。” 婆子们连忙应道:“是,姑奶奶放心,奴才省得。” 周佳瑶点了点头,见范英娘和孩子睡得都香,就悄悄退了出去。 花厅里的气氛太古怪,她也不想回去。想了想,干脆带着红衣往厨房那边去了。 府里的下人,都认识周佳瑶,见她来了,连忙行礼。 “免礼吧,看到太太没有?” 有个胆大的婆子上前道:“奴婢方才瞧着太太往园子那边去了。” “行了,你们忙吧!”周佳瑶转身带着红衣往园子里去寻林氏。 难得母女俩能聚到一起,与其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周旋,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周佳瑶顺着小路往前走,哪成想旁边突然窜出个人来,速度很快,吓了她一跳。 红衣连忙上前,把周佳瑶挡在了身后。 她没带剑,但是寻常蟊贼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伤人,还是很困难的。 结果钻出来的这个人,不是旁人,居然是娟子。 “小姐,不,见过姑奶奶。”娟子脸上有一抹慌乱,眼圈也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周佳瑶挥了挥手,让红衣退了下去。 因为陆歌的关系,周佳瑶对娟子多有怜惜,也不愿意看到她受委屈。 娟子摇了摇头,“奴婢没事!” 周佳瑶上前拉了拉她的手,道:“眼睛都红成这样,还说没事。” 娟子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姑奶奶,我哥哥……” “这都是命啊!”周佳瑶十分难过的道:“也怪我,当初就不该给他盘缠的。” 娟子使劲摇头,“不关您的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家全都记着呢!” “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周佳瑶轻叹一声,“十年之约什么的,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人无信不立。”娟子道:“周家是奴婢的依靠,您别不要奴婢。”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会呢!你放心,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况且,你爹也很疼你,还有李嫂。” 娟子有些不太自在,“爹写信来了,干娘怀孕了。” 李嫂怀孕了! 周佳瑶一下子愣住了。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李嫂就是因为不孕才会被先前的夫家休弃的,现在她居然怀孕了,这…… “你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娟子摇头,“不是,奴婢高兴,奴婢是太高兴了。” 她哥哥已经那样了,若是爹爹能再生一个儿子,也算是有了后,她是高兴的。 周佳瑶搂了搂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有难处,就跟我说,实在不行,跟二哥说也行!我们都拿你当妹妹呢!” 娟子点头,曲了曲膝:“奴婢谢过姑奶奶。”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周佳瑶想了想,又道:“若是有机会,我会让哥哥安排,让人们兄妹见一面,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你哥哥。” 娟子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十分感激的道:“奴婢谢姑奶奶!” “好了,你去吧!” 周佳瑶这才转身带着红衣继续往前走,心想娟子这孩子命也是够苦的。但愿李嫂能给她生个兄弟,让她将来有个依靠。 “夫人,咱们还去找太太!”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娘那种性格,肯定不喜欢回厅里,咱们再往那边走走,说不定就碰上了。” 红衣只道:“是!” 主仆二人沿着园子里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 周佳瑶站在繁茂的树木后头向那边张望,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少女,正拉着林氏说着什么。 林氏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几次想要说出口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道:“过去看看。” 红衣连忙道:“是。” 主仆二人快步走了过去。 “娘,您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您半天了。”周佳瑶走到林氏身边,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 林氏见女儿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一直跟林氏说话的那名少女,则是有些不高兴。 好好的,自己的计划突然被人打断了,她当然不高兴了。 周佳瑶转头,问道:“这位是谁啊?” 第七百三十八章 亲事 蓁蓁的洗三礼办得很顺利。 收生姥姥赚了个盆满钵满,笑得一张老脸像是开了朵花似的。除了那些喜果供品,敬神的钱粮,还有添盆的金银锞子都一并归了她。 洗三结束后,被折腾得发了一通脾气的小蓁蓁又重新睡着了,乳母连忙将她抱了下去。范英娘毕竟没出月子,这种场面也不用她来应酬,所以宋氏也早早的让她回去休息去了。 这个时候,与周家关系一般的人家,就该提出告辞才是。可是花厅里那么多女眷,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离开。 看来这些人都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性来的。 宋氏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得好一番周旋了。 大媳妇面软心也软,这个场合不适合她待。 想到这儿,宋氏便道:“老大家的,你去看看孙媳妇的猪脚汤好了没有。记着小火炖,千万不能放盐。” 林氏连忙起身,“是,媳妇这就去。”方才大姐已经告诉过她了,在座的这些人都没安什么好心,有的是想把闺女嫁到周家来,想着给老二,老三做媳妇,有的则是到家里来打听风声的。更有甚者,根本是来看笑话的。 林氏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她的性格已经养成,能够变成如今这样,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指望她能跟那些自幼长在深闺之中的夫人们玩心眼,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林氏还不算笨,一下子就明白了婆婆这是让她远离事非呢!所以当下起身,借着给儿媳妇炖补汤的名义,离开了花厅。 厅里的人心思各异,谁也不想贸然开口,成为不速之客。 林氏一走,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打些想与周家联姻的人,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瞧瞧宋氏,一会儿看看周佳瑶,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周佳瑶觉得,这是长辈们的事,自己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与其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如出去躲一会儿清闲。 “祖母,我去瞧瞧蓁蓁。”周佳瑶将手里的茶碗放下。 天气这么热,小蓁蓁又被折腾了半天,也不知道睡得安稳不安稳。 她再去瞧瞧范英娘,这古代人坐月子,讲究捂,好像只要产房密不透风,产妇才会不生病似的。天气这么热,别再给范英娘闷出个好歹来。 还没等周佳瑶起身,就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看来世子夫人很喜欢小孩子啊!” 周佳瑶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了一个三十多岁妇人。此人容貌中上,身段倒是不错。她的颧骨略高,眼角微挑,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同时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瞧她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有身份人家的当家奶奶,就是不知道,她那满满的恶意是从何而来啊! 那妇人似乎很得意,嘴角翘得老高,一副我很有见识的样子。 “蓁蓁是我的侄女,我这个当姑姑的,喜欢自己的侄女,还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周佳瑶笑了笑,问道:“这位夫人瞧着面生的很啊,不知是哪位府上的。” 那妇人脸色不大好,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周婉茹道:“哎呀,瑶瑶你不认识啊,这位是秋家的大奶奶。” 秋家? 周佳瑶想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秋家祖上也是籍籍无名的,后来秋家出了一个能人。 这个人,书读得一般,也没入仕,后来却被当朝的一位寡妇公主瞧中了,直接养到府里,成了一名得宠的面首。 秋家的这位郎君,也不在乎名声,觉得自己能侍候公主,那也是挺体面的一件事。后来因为他的关系,秋家出了好几个当官的,当然,这些人都是捐官出身,出任的也大多是一些七八品的,不入流的小官。 秋家至此,摇身一变成了官宦人家。 关于秋家的那段经历,秋家人自己也不愿意提及。为了提升秋家的逼格,秋家的女儿大多送入了权贵之家做妾,而秋家的名声,并没有提高多少,反而被印上了卖女求荣的印记。 周家与秋家素无往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秋家的大奶奶居然上门了。 来者是客,总不好将人撵了去吧! 况且这位秋大奶奶,是跟二房的江氏一起来的。 “哪个秋家?”周佳瑶故意的问道:“这京城里姓秋的,啊?不会是那个秋家吧?”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给秋家人难堪。 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秋家不堪的往事,在汴京城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正经的人家,有几个乐于跟他们来往的? 秋大?奶奶的脸上闪过一阵青白交错的神色,她愤恨的咬着牙,脸色十分难看。 “世子夫人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嘛,喜欢别人的孩子,算是怎么回事?” 这是讥嘲她成婚半年多,却无子嗣? 周佳瑶不由得冷笑,这个秋大奶奶,还真是不长脑子。她才成婚半年,就算没有子嗣,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况且谁不知道,云霆霄奉旨剿匪,已经不在家很久了。 她一个人,跟谁生孩子去? 秋大?奶奶此言一出,宋氏就黑了脸。 江氏还真是个棒槌,什么人都敢往府里带。 周佳瑶缓缓起身,冲宋氏道:“祖母,今儿是蓁蓁的好日子,您老人家可不能动气!再者,秋大?奶奶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对孙女发难。当初他们想把家里行四的小姐送给世子做妾,世子没同意,想必秋大?奶奶是因为这个事,恨着我呢!” 此话一出,花厅里当下就炸开了锅。 连江氏都是一副吃惊不小,十分意外的样子。 当真是蠢货,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往家里带。又或许,江氏本意就是想给他们大房添堵? 哼,这事儿回头禀给周幽知道,让他好好敲打一下周玑。 “行四的小姐,莫非说的是秋莺莺?” “秋莺莺确实行四!” 又有人小声道:“秋家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连国公府世子的主意也敢打!” “就是!谁不知道当初世子求娶的时候,曾指天为誓,说终生不纳妾?况且世子夫人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秋莺莺那种寻常货色,竟也敢肖想去与世子夫人争宠。”说这话的人,明显是要讨好周家,讨好周佳瑶。 但是,她说的也是事实。 秋?大奶奶这会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脸上火辣辣的,听在耳朵里的,全是刺耳的声音。 她今天来,本来是想混个脸熟,给家里的女儿们多一个选择。所以特意托了江氏带她过来,还特意备上一份不轻的礼物,想着若是能将女儿送到周家来,给周家二爷或者三爷做妾,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如今闹成这个局面,她哪儿还有脸坐下去。 秋大?奶奶捂着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身上后婆子连忙上前来,扶稳她。 秋大?奶奶起身,咬着牙冲宋氏道:“老夫人莫怪,晚辈身子不舒服,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府上赔不是。” 宋氏是什么段位的人?秋大?奶奶这种级别的,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所以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秋大?奶奶说完也不管花厅之内的众人是何表情,曲了曲膝,便低着头带着人离开了。 江氏此时,坐也不是,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秋大?奶奶可没少给她塞钱,如今这事儿没办成,那些钱怕是要还回去了。 周佳瑶可不管她,她起身跟宋氏,周婉琼打了声招呼,又向花厅之中的娇客人道了句少陪,就去看了范英娘。 还好,范英娘的产房虽然关门关窗,捂得很严实,但是在屋里的角落里放了一些冰盆,这也是为了防止她中暑。 屋里很凉快,几个侍候范英娘的婆子见了周佳瑶,连忙起身行礼。 周佳瑶摆了摆手,问道:“大?奶奶身子怎么样?虽然坐月子不能见风,但是屋里还是要通风的,只要别吹到大?奶奶就行。再者,大姐儿也不能穿太多,要是热着了就不好了。” 婆子们连忙应道:“是,姑奶奶放心,奴才省得。” 周佳瑶点了点头,见范英娘和孩子睡得都香,就悄悄退了出去。 花厅里的气氛太古怪,她也不想回去。想了想,干脆带着红衣往厨房那边去了。 府里的下人,都认识周佳瑶,见她来了,连忙行礼。 “免礼吧,看到太太没有?” 有个胆大的婆子上前道:“奴婢方才瞧着太太往园子那边去了。” “行了,你们忙吧!”周佳瑶转身带着红衣往园子里去寻林氏。 难得母女俩能聚到一起,与其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周旋,还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周佳瑶顺着小路往前走,哪成想旁边突然窜出个人来,速度很快,吓了她一跳。 红衣连忙上前,把周佳瑶挡在了身后。 她没带剑,但是寻常蟊贼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伤人,还是很困难的。 结果钻出来的这个人,不是旁人,居然是娟子。 “小姐,不,见过姑奶奶。”娟子脸上有一抹慌乱,眼圈也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周佳瑶挥了挥手,让红衣退了下去。 因为陆歌的关系,周佳瑶对娟子多有怜惜,也不愿意看到她受委屈。 娟子摇了摇头,“奴婢没事!没事的” 周佳瑶上前拉了拉她的手,道:“眼睛都红成这样,还说没事。” 娟子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姑奶奶,我哥哥……” “这都是命啊!”周佳瑶十分难过的道:“也怪我,当初就不该给他盘缠的。” 娟子使劲摇头,“不关您的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家全都记着呢!” “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周佳瑶轻叹一声,“十年之约什么的,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人无信不立。”娟子道:“周家是奴婢的依靠,您别不要奴婢。”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会呢!你放心,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况且,你爹也很疼你,还有李嫂。” 娟子有些不太自在,“爹写信来了,干娘怀孕了。” 李嫂怀孕了! 周佳瑶一下子愣住了。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李嫂就是因为不孕才会被先前的夫家休弃的,现在她居然怀孕了,这…… “你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娟子摇头,“不是,奴婢高兴,奴婢是太高兴了。” 她哥哥已经那样了,若是爹爹能再生一个儿子,也算是有了后,她是高兴的。 周佳瑶搂了搂她的肩膀,道:“你若是有难处,就跟我说,实在不行,跟二哥说也行!我们都拿你当妹妹呢!” 娟子点头,曲了曲膝:“奴婢谢过姑奶奶。”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周佳瑶想了想,又道:“若是有机会,我会让哥哥安排,让人们兄妹见一面,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你哥哥。” 娟子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十分感激的道:“奴婢谢姑奶奶!” “好了,你去吧!” 周佳瑶这才转身带着红衣继续往前走,心想娟子这孩子命也是够苦的。但愿李嫂能给她生个兄弟,让她将来有个依靠。 “夫人,咱们还去找太太!”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娘那种性格,肯定不喜欢回厅里,咱们再往那边走走,说不定就碰上了。” 红衣只道:“是!” 主仆二人沿着园子里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 周佳瑶站在繁茂的树木后头向那边张望,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少女,正拉着林氏说着什么。 林氏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几次想要说出口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道:“过去看看。” 红衣连忙道:“是。” 主仆二人快步走了过去。 “娘,您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您半天了。”周佳瑶走到林氏身边,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臂。 林氏见女儿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一直跟林氏说话的那名少女,则是有些不高兴。 好好的,自己的计划突然被人打断了,她当然不高兴了。 周佳瑶转头,问道:“这位是谁啊?” 第七百三十九章 景慕心是穿过来的? 啪的一声。 琴弦毫无征兆的断了。 那少女愣了一下,眼神里瞬间染上了几分寒意。 她对面坐着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插了一只银制的素纹簪子。通身上下都是暗色的衣饰,找不出一点鲜亮的颜色。 这妇人坐得非常直,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一看就知道是特别注重规矩的人。 她的脸毫无生气,连眼神都是刻板的。虽然年纪不轻了,可是眼角,唇边的纹路都很浅,说明她是一个鲜少做表情的人。 这样的人,出现在一个布置华丽的房间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那少女明明更像主人。 她穿戴不俗,全身上下的衣饰加起来,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 反观那妇人,穿着打扮跟普通的管事妈妈一般无二。 可是那少女似乎很忌惮她,好像她才是主人似的。少女看了她一眼后,眼里的寒意尽去,只剩下忐忑。 那妇人径直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玄关处,掀起珠帘离开。 少女松了一口气,笔直的身姿微微放松了一些。 “嘶~”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琴弦割破了,虽然没有流血,但是却有一个细细的伤口。 很痛! 但是手上的伤口再怎么痛,也不会比她的心痛。 那少女默默的抚着自己的心口。 她这里,有一道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 而伤她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少女的眼中迸出一抹恨意,纤细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着胸前的衣裳,好像这样,方能抚平她的伤痛似的。 此时的江氏,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她站在家门口,望着府门前的匾额,好半天都没动。 跟着江氏的婆子,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鉴于之前在尚书府里挨了一顿骂,所以那婆子很聪明的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江氏看着宅子上挂着的周府二字,久久无语。 现在的周宅,能和当初的周府相比吗?瞧着小门脸,再瞧尚书府那气派的大门。 这只是一个两进的小宅子,放个屁的功夫,就能从头到尾的转一遍。 再看看尚书府…… 江氏拎着裙角,上了台阶。 那婆子松了一口气,跟着江氏进了府门。 江氏往二门上走,心情复杂。 总抱怨宅子小,不够住,其实哪里会呢! 家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为了节省开支,连下人都被遣散了不少。院子里外都静悄悄的,到处都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江氏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那么冲动,那么现在段氏的孩子已经很大了吧? 自己也能再生下一个孩子,那该多好。 家里也能热闹一些。 想到这些,江氏不由得潸然泪下。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她还有梦儿,不是吗? 金乌西坠,天边那一抹镶着金边的亮云,像一朵玫瑰金制成的棉花糖。 很漂亮。 周佳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的看风景了,她的心很累,可这却是她选择的生活。 或者从再次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夫人……” “走吧!”周佳瑶转回身,带着人回到了郡主府。 天气闷热,怕是又要下雨了。 周佳瑶洗漱一番,换了衣裳,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折腾了一天,她实在是有些头疼。 明明是小孩子的洗三礼,结果却成为了后宅女人们打探风声,勾心斗角的宴会,还真是累啊! 不过,那些想跟周家联姻的人倒是有些意思,居然全都把主意打到三哥的头上去了!反观二哥,竟然成了无人问津的。 心也是够大的。 算了,这些事情留给祖母去头疼吧!她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冰桔蜜茶甜丝丝的,消暑解渴。 周佳瑶刚喝了两口,就听人说景大小姐递了帖子,要见自己。 周佳瑶连忙差人将景慕心请到锦晖院中,自己重新换了衣裳,梳了头发,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她到三孝堂时,景慕心正在气定神闲的喝茶。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出了急事,哪儿有这个点来人家府上做客的? 可是瞧景慕心的样子,又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你怎么这副表情?见鬼了?” 周佳瑶刚坐下,差点被景慕心这句打趣的话给呛死。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周佳瑶顺手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才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景慕心十分悠闲的道:“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不觉得我跟这院子特别配吗?” 这哪儿跟哪儿啊? 画风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什么意思。” 景慕心站起身来,走到正堂中间转了个圈:“你看啊,这院子叫锦晖院,我呢,姓景。锦,景!听起来是不是特别顺溜。” 周佳瑶满头黑线!这景大小姐胡搅蛮缠的本事她是领教了。 太牵强。 “这府里还有锦澜院,跟你更配。” 锦澜院住的那位是变太,跟景慕心发起疯来的属性倒是匹配。 “切!”景大小姐坐回椅子里,小眼神像刀子似的朝周佳瑶射过来。 “你能不那么小心眼儿吗?我跟世子的事情,都过去了!打他决定娶你的时候,我就死心了!” 周佳瑶笑,姑娘,你的脸皮可以不要这么厚吗? “据我所知,似乎一直是你单恋世子吧?” 景慕心气得直瞪眼。 说来也怪,她跟周佳瑶本来是两个应该互看不顺眼的人,可是缘份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你永远不知道,谁会是那个让你感受到温暖的人。 两个人呛过声以后,却变得惺惺相惜起来,都是直性子,倒是比那些装腔作势的人更容易成为朋友。 “你这个时候来,不会就是想瞪我的吧?”周佳瑶真是服了她了,话说了半天,一句正经的都没有。 景大小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道:“我饿了。” 周佳瑶:…… 景慕心第一次上门吃饭,周佳瑶自然得让厨房里好好准备准备。 郡主府里的厨子手艺不错,很快就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有炸紫酥肉、烤鸭、扒广肚、燕菜、芙蓉海参盅、套四宝、鲤鱼倍面、三清小炒、玉面豆腐,蜜汁火方…… 景慕心被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饭后连口水都喝不进去了。 周佳瑶头一次见到能把自己吃撑,撑得动不了地方的古代闺秀,满眼都是大大的服字。 这姑娘,这是饿了多久啊! 土匪吃东西都比你斯文一些好不? 景慕心嘿嘿的笑了两声:“太晚了,我能在你这儿住一宿吗?” 得,赖上她了。 这个时候再让她回去,周佳瑶确实也不太放心。 她想了想,道:“你让人回府送个信儿吧!” 景慕心高兴坏了,差点过来搂周佳瑶的脖子,“哎哟,就你最好了。”紧接着打发人回去,给家里送个信。 周佳瑶则是马不停蹄的安排人去收拾客房。 她住在郡主府,没理由让客人住在锦晖院,所以干脆将绣楼二楼的屋子收拾出一间来,而景慕心住。 顺便让红衣出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景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呀,特意跑我这儿来躲事来了吧,说吧,到底闯什么祸了。”景慕心从小到大都没惹烂子。 她的姑母是淑贵妇,表哥是四皇子,父亲是太常少卿,从小到大被宠得不知几何,何时受过委屈。 景慕心嘿嘿笑了两声,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眼睛里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是来谢你的,谢谢你那盆十八学士。” 原来是为这事儿。 “宝剑赠英雄,你喜欢就了了。”周佳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你过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红衣说,圣上下旨赐婚,景大人下个月要迎娶常侯爷的孙女进门。 景慕心突然将头埋进掌心之中,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哭得这么厉害? 周佳瑶有些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挥挥手,将屋里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她上前走了两步,站在景慕心的身侧。 她有心劝两句,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她和景慕心还没熟到可以互吐心事,像闺蜜那样趴在对方怀里大哭的地步。 周佳瑶将帕子递过去,“好了,何事让你伤心成这样?”她还是装成不知道的好。 景慕心原本还是小声轻泣,听了周佳瑶这话,却是哇哇大哭起来,伤心极了。 脸上的妆也掉了个干净,眼睛又红又肿,分外可怜。 “唉!”周佳瑶坐到她边上,“我陪着你呢!真是的,别哭了。” “我,我爹要再娶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 她一生下来,就背着一个克母的名声,若不是家势显赫,只怕早就被人踩到泥里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景慕心的性格才会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小嚣张。 其实她本人还是很善良的,那些格格不入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景大人痛失真爱,一直没有再娶妻的意思。 哪怕他只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孑然一身,好像已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似的。 但是圣上赐婚,他能拒绝吗? 不能。 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听话,忠心。 抗旨不遵,那是逆臣贼子做的事情。 景大人再娶,虽是继妻填房,但是景大小姐也必需叫她一声嫡母。 将来她还会多几个兄弟姐妹,她们同她一样是嫡出,不一样的是,他们除了父亲,还有母亲的疼爱。 “明知是圣意难违,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景大人呢!” 景慕心抽泣,“我,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家了。” “净说傻话。” 周佳瑶耐心的劝道:“你看看这整个大宋朝,有几个当官的是没有妻子的?景大人怕你受委屈,这么多年来一直孑然一身,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也该为他考虑一下!” 景慕心不哭了,但是还时不时的哽噎,抽泣。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不过心里始终觉得父亲应该只疼她一个,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罢了。 “好了,哭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难受。我让人给你拧条冰帕子来,敷敷眼睛。等一会儿咱们再说话好不好?” 景慕心想了想,就同意了。 周佳瑶连忙让人打了冷水来,朝里面加了些冰块,再投条凉凉的帕子出来。 景慕心敷了眼睛,果然觉得舒服多了。 她此时有些狼狈,身上不是眼泪就是汗的。从这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没带换洗的衣裳。 她怯怯的看了周佳瑶一眼,“你能借我一身衣裳吗?” 雨过天晴,这便是没事了! 周佳瑶笑道:“我有好几身衣裳都没上过身,你若是不嫌弃,送你又何防?咱俩身量差不多高,你穿着应该合适”说着便让桃儿去开箱笼,给景慕心找衣裳。 景慕心换了衣裳,小脸皱巴巴的走出来了。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衣裳?”两个人年纪明明差不了几岁,可是这会儿景慕心倒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处处依赖周佳瑶。 景大小姐哀怨的抬起头,道:“你骗人,还说咱俩身量差不多。” ?? 周佳瑶瞧了瞧景慕心,这孩子的个头跟自己差不多,两个人胖瘦也相近,怎么就骗人了?她上下打量了景大小姐几眼,觉得衣裳穿在她身上挺合身的啊! “哪里不合适?” 这是一身粉色织绫衣襟,花盆领,宽袖,腰身微收,穿着特别显身材,行动起来也很舒服。 景大小姐揪了揪胸前的布料,“你看看,我穿着空荡荡的,根本撑不起来?” 周佳瑶哭笑不得! 这丫头脑袋里想什么呢! 景慕心丝毫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道:“不是要挺起来才好看吗?” “好了,你还小呢,不说这些了!”屋里的丫头们已经受不了,低头出去了。 景慕心的目光落在周佳瑶的身上,道:“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怎么这么鼓呢?” 天啊,谁来救救她,这丫头该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第七百四十章 断货 景慕心这个丫头,从头到脚都写着叛逆两个字!她说话,行事,与正常的大家闺秀完全是两个样子。 很脱跳,没规矩。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几乎不理会长幼尊卑这些。 能让景慕心老老实实的人,又能有几个? 据说有人还曾经拿景大小姐做过反面教材,教导家里的女孩们儿,千万不能学她那样,以后只怕都要嫁不出去的。 周佳瑶很是心疼她。 即便是在前世,像景慕心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是不讨喜的。况且她才多大?搁在前世,还是个上学的孩子呢!根本不会过早的接触这些勾心斗角之事。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的心也是够大的,刚才还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呢,转眼就雨过天晴了?” 景大小姐微微有些不自在,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哭有什么用?我就是哭死了,圣旨已下,也不能改变什么?” 周佳瑶拉着她的手到一旁的榻上坐下,“你这么想就对了!景大人也得有人照顾啊!你将来必定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你成亲了,只留景大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下半辈子吧!有个人照顾她,你应该高兴才是!若是将来你有了兄弟姐妹,这也是好事。” 这些道理,景慕心也是懂的。 她不过是转不过弯来罢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雨过天晴了。”这个时候的景大小姐,像一个小孩子,得哄着她。 景慕心点了点头,柔顺极了,完全没有往日里跋扈。 一个努力让自己凶起来,去勇敢对抗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人,是可爱的。 周佳瑶从不觉得,景慕心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的。相反,她比那些表面上装腔作势,背后却什么事都干的人,可爱多了。 周佳瑶让人带着景大小姐去休息,自己则是在花厅里等消息。 今天江氏的表现,让她觉得很不寻常。 江氏和程氏不一样。 程氏有些小聪明,识时务,懂得明哲保身。她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从来不会在宋氏和大房人面前,说令人讨厌的话,做不符合身份的事。 江氏不一样。 这个女人有些蠢,接二连三的做错事,让人很难把她和聪明二字联系到一起。 有时候周佳瑶都在怀疑,周佳梦心眼子那么多,会不会是基因突变的关系。毕竟遗传是门很深奥的学问,很难想象周佳梦是江氏生出来的。 分家前,江氏自己作死,将周玑期盼已经的孩子害死了,同时还害了那外室一条命。她自己呢,也小产,失去了期盼多年的孩子。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加上周佳梦陷害自己不成,失了清白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导致江氏底气不足,被分出去以后,一度过着胆战心惊,如同罪人一般的生活。 周佳瑶的人一直在盯着江氏,知道她似乎是被吓坏了,一直深居简出,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可是好好的,她为什么会带着秋家的人来周家? 显然江氏是被收买了,但这一点,跟她之前的表现严重不符。 她是有多大胆子,敢做这种自己承受不了后果的事。 秋家人的胆子有这么大吗?居然敢肖想将女儿送到周家来。还找江氏牵线! 要说这里头没有人主使,周佳瑶是不信的。 但出主意的人是谁呢!到底许了江氏什么好处,她会这么拼命! 还有在园子里,江氏居然还跟自己动手! 她眼里那恨毒了的目光,可不是一个胆小无依的人能生出来的。 所以她派人去查江氏,看看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大了。 没过多久,红衣就回来了。 “怎么样?” 红衣道:“只查到秋家人似乎是使了钱。听说他们是先找到三房头上的,但是程氏没有同意,不得已,才找到了二房那儿。江氏大概是缺银子使,就应了。” 看起来是合情合理啊! 周佳瑶觉得,越是合情合理的地方,却是有值得推敲的细节。 “你让人盯着江氏,看看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去哪儿。还有秋家那边,也盯着点。” 红衣颔首:“是。”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她乏了。 “夫人,早点休息吧!”桃儿一直在周佳瑶的边上,此时见主子累了,连忙轻声提醒。 “嗯。”周佳瑶穿上鞋,去了内室。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周佳瑶早早的起来了。 可是景慕心那边却一直没有起身的动静。 杏儿在外间悄悄地与桃儿道:“景小姐一夜未睡,天亮了才合眼。” 桃儿心中有数,当下道:“那我跟夫人说一声,让她先用早饭,等景小姐起身了,咱们再准备。” 杏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人摆饭。 桃儿将杏儿的话转述了一遍。 周佳瑶心中有数,这种事情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看来只能等她自己真正想明白了。 “摆饭吧!” “是!” 早饭有鸡丝小馄饨,冒着热气的豆腐花,夹着桂花糖的酥饼,还有太阳蛋和散发着清香味儿的拌时蔬,洒了香油芝麻的小咸菜。 她刚吃了一半,景慕心就过来了。 周佳瑶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吩咐人再给她准备一份。 景大小姐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精神十分不济。 “早上你就吃这个?”太简单了吧! “要不然呢,吃什么?” 景慕心道:“怎么的也得来点燕窝粥,鲍鱼粥之类的吧!” 两人说话的工夫,景慕心的饭也摆了上来。 “没有,爱吃不吃。”周佳瑶看了她一眼,才道:“小小年纪,也不怕补过头。我就喜欢这些吃食,简单吗?比平姓家的红薯地瓜粥好吃多了。” 景慕心笑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默默的用早饭,倒是安静了一会儿。 早饭过后,景慕心提出告辞。 她带着丫鬟在这儿白吃白住了一晚上,总不好一直住下去。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周佳瑶也不留她,又嘱咐了她几句,才打发人套车,将景慕心送了回去。 下午,她就收到了景家送的谢礼。 两匹料子,一匣子宫绢做成的绢花,一盒上了的血燕,还有两篮子新鲜的水果,蔬菜。 这礼送的,还真是…… 只有跟亲近的人,才会想到什么送什么。 周佳瑶笑了笑,让桃儿把东西收起来,记在单子上。 礼尚往来嘛! 到了傍晚时分,周佳瑶接到消息,说是江氏带着人出了府门,急匆匆的,像是要去见什么人似的。 “派人盯紧了。” 红衣只道:“您放心,史家兄弟亲自出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史家兄弟俩心思缜密,功夫也不弱,特别是兄弟俩还擅长乔装改扮,盯起梢来自然事半功倍。 周佳瑶点了点头,他们办事,自己是放心的。 不多时,消息传回。 史家兄弟送进来一个地宅,江氏带着人去了一座民宅,那宅子颇为气派,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产业。 两兄弟特意查了查,没想到户主居然是一个南方的商人。 南方的商人? 周佳瑶捏着那张纸条,暗暗思忖着,江氏的娘家确实是南方的,可是财力一般。若说在汴京城买宅子,也是买得起的,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江氏的娘家在京城置产啊! 她捏着手里的纸条,暗想难道自己冤枉了江氏? “再去查查,看这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红衣恭敬的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史家兄弟装扮成一个挑着担子走街窜巷的货郎,专门在那宅子附近的后巷里转悠。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某一天的下午,那座宅子的后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招手道:“货郎!” 周佳瑶放下手里的资料,轻声道:“真是没想到啊!” 事实摆在眼前,她即便再不情愿,也得认。 周佳梦…… 想不到你再次出现,居然是用这种方式。 而且,她居然抱上了冯耀宗的大腿! 真是想不到啊! 周佳瑶把手里的信递给红衣,问她:“你瞧着,这个周佳梦改名换姓的目的是什么?” 红衣将信接过来,飞快的看了几眼,方才带着几分怒气的回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憋着坏,想要对付您呢!”冯家本来就跟夫人不对付,周佳梦又是夫人的旧仇家,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不错,肯定是这个用意。只不过,他们想从哪里下手呢?” 红衣不擅长想这些问题,有些茫然的摇了摇,想了想,又道:“要不,您给老夫人写封信?” 她说的是宋氏。 周佳瑶笑了一声,道:“暂时还用不着,祖母那边,过一阵子再说也是一样的。你把东西放下,下去吧!” 红衣应了,问道:“那监视周佳梦和江氏的人,可用撤回来?” “先撤回来。”冯耀宗可是个不简单的人,万一被他发现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打草惊蛇,最不可取。 “再派史家兄弟去几次,货郎一下子就消失了,太不寻常了。嗯,就说最近家里媳妇要生孩子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去了。” 红衣的嘴角动了一下,点头,转身去通知史家兄弟,那个,你俩的媳妇要生小孩儿了。 桃儿看得出来,周佳瑶心情不佳,她悄悄的退了出去,将院子里的人都撵了。 周佳瑶喝了一口茶,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 冯家与世子的仇怨是无解的。 周佳梦恨自己入骨,一旦攀上冯家,这股恨意只怕会更浓烈。 先前她消失的那般奇怪,好像上了天,入了地,再也不会出现了似的。 结果,哼~ 藏得那么深,想来她现在已经是冯耀宗手里颇为重要的一枚棋子了。 棋子! 冯耀宗想把这枚棋子摆在哪里呢? 美人计? 周佳梦长得还算不错,若是细心收拾收拾,再好好板板性子,学个琴棋书画啥的,应该也能唬人。 风月场所。 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脑袋里突然闪出这几个字~ 风月场所,是男人挥金如土的销金窟,同样也是收集消息的好地方。 周佳梦恨不能置她于死地,若是…… 引蛇出洞? 周佳瑶笑了笑,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型。 周佳梦固然是个有些小聪明,够狠又些计谋的人。但是她毕竟是江氏的女儿,骨子里同样有冲动,自大的一面。 利用好这一点,周佳梦一样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祸害就是祸害……”留着只能是为祸人间,还不如尽早除了,也算是做好事了。 周佳瑶嘴边带了一抹笑意,周佳梦,此时你在明,我在暗,再次过招,让我瞧瞧你长进了多少。 香闺之内,周佳梦,哦不,现在应该叫她惊鸿。 惊鸿姑娘正在抚琴,她的丫头侍棋在帘外站着,不敢上前打扰。 侍棋心里有些打鼓,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姑娘说这个事儿。 惊鸿见侍棋在外头探头探脑的,心里顿时打起了鼓。她把双手放在琴上,止住了琴音,道:“进来回话。” 侍棋掀了珠帘走进来,微微勾头。 “姑娘,您惯常用的那种珍珠粉,已经没有货了。店家说,要再等几天!” 惊鸿的眉毛微微皱起,“好端端的,怎么会没货了?” “奴婢也不知道,听采买的下人讲,好像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这珍珠粉突然盛行起来。特别是您用的那种珍珠粉,很快就卖完了。” 惊鸿有些气结,她的面皮子有些黄,这一点也是随了邓氏。平时若是涂粉涂得多了,脸上会起小疙瘩,还会发红。 只有用这种特殊的珍珠粉,加上几味养肤的药材,配成膏状的面脂擦了,才会将这种症状解除掉,并且还能让皮肤变得细腻。 这样好的东西,她是一日都离不了的。 当初那方子,还是邓氏花重金从别处求来的。 “再去找~多给些钱,我就不信买不着。” 珍珠粉而已,又不是顶贵的东西,用处也多,难不成还会断货? 第七百四十一章 毁容 周佳梦的习惯,周佳瑶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就算不了解,她难道还不会找人问吗? 周府下人那么多,不乏有一些灵机聪明的。 总会打探出一两个有用处的信息。 比如这珍珠粉的事儿。 周佳瑶让人把周佳梦惯用的珍珠粉买光,也是另有目的的。 反正那些店家都是聪明人,这种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到处宣扬呢? 那冯耀宗虽然给了周佳梦一个新的身份,一个不错的住处,但是不可能把她当宝贝似的从头到脚的照顾。 说白了,周佳梦不配。 珍珠粉这种小事,他是不可能理会的。 而且冯耀宗是周佳梦惟一的依靠,她应该处处陪着小心,而不是不停的给他添麻烦。 周佳梦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一点呢! 事实也确实如此。 冯耀宗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惊鸿虽然对他的身份多有揣测,但是根本不敢确定,更不敢问。 她连旁敲侧击都不敢。 在周佳梦看来,冯耀宗太强大了。 不论是财力,还是能力,似乎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不敢得罪三爷,他是自己的金主,是自己的倚靠。连她的命,都是三爷救的。 冯耀宗让惊鸿叫他三爷。 眼下没有珍珠粉可用,惊鸿很恼火。 珍珠粉这种东西,也分三六九等。 她惯常用的,是最贵的那种,粉末特别细腻,里带着淡淡的粉色,可以直接冲水喝的。 这种珍珠粉她从小用到大,从来没听说过还会断货的。 她手里的珍珠粉已经全都制成了面脂,而最糟糕的是面脂已经所剩不多了。 再不买珍珠粉的话,她就要没有用的了。 想到这里,惊鸿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脸。 最近天气太热,面皮总会觉得油乎乎的不透气。时不时就会冒出几个小红疙瘩来,让她很是闹心。 若是没有了特制的面脂,只怕这些疙瘩又要连成片了,到时候,她可怎么见人,若是三爷来了,自己该怎么服侍他? 惊鸿急得没了办法,只好让人去买替代品,先试试,若是不行的话,便再想办法吧! 谁成想,出去采买的下人还没回来,便有小丫头兴冲冲的捧了一包东西,让侍棋瞧。 侍棋见了,也是大喜,那包里装的,正是珍珠粉。 “姑娘快看,这不正是您用的珍珠粉?” 惊鸿接过来一瞧,可不是!那小纸包里包着的,正是自己从小用到大的珍珠粉。这东西,她用了有七八年了,根本不会认错。 “哪儿来的?” 侍棋忙把那个小丫头叫进来,“姑娘问话,你要如实说。” 小姑娘有些不安,点了点头。 她生得丑,自小就被爹娘卖了。辗转被卖了几次,如今在府里做一个粗使丫头。 她从来没有进过主子的屋,所以心里有些打鼓。 “我问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小丫头不敢抬头,只是低声回道:“奴婢从一个认识的货郎那里找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这种珍珠粉?” “奴婢帮着磨过几次药,也见过这珍珠粉。”小丫头知道这是主子要用的东西,格外上心。 “一个小小的货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挑担子走街窜巷贩卖东西的货郎,大多卖一些针头线脑,手帕,荷包,拨浪鼓这类的东西。有的,或许还会贩卖一些小零嘴。 可从来没有听说货郎会卖珍珠粉,还是这种最贵的。 “回姑娘,这位货郎的媳妇刚生完孩子,眼睛有些不大好,要用珍珠粉外敷。货郎也是心疼自己的媳妇,才花钱买了这么一点,听说就这么一点,就花了几钱银子。” 惊鸿若有所思问道:“你认识那货郎?” “他常在附近卖东西,奴婢买过几回,那个……后来他媳妇生孩子,他就没来了。”小丫头只道:“他还在外头呢,等着奴婢还他珍珠粉。” 惊鸿便道:“不错,你很好,是个忠心的。侍棋,你跟这丫头出去瞧瞧,打听打听,看看怎么样才能买到这种珍珠粉。” 她顺手将自己面前的珍珠粉包好,递给侍棋道:“把这个还回去!”就这么一丁点东西,根本不够用。 那小丫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侍棋明白,自家主子这是让自己去打探消息,顺便瞧瞧那货郎呢。 侍棋接过小纸包,道:“是,奴婢这便去。”说着带着那丫头出了正厅,走抄手游廊,来到后门,在胡同里见到了那个货郎。 侍棋到的时候,那货郎正在门外不停的转圈呢,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等侍棋开了门,他便激动的什么似的,一见到侍棋,当下有些发蒙。 “姑娘……”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侍棋手上的小纸包。 “这是你的?”侍棋一见到那个货郎小气巴拉的样儿,心里就带上了几分鄙视。再一瞧那货郎的穿着打扮,就更瞧不上他了。 “是啊,这是我的!”货郎的脸上,带着一两分局促。不过到底干的是走家窜户的买卖,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货郎年纪不大,脸庞有些青涩,眉眼瞧着倒是带着几分穷苦人家少有的精致。 也难怪那丑丫头会属意这货郎,可惜啊,人家成亲有孩子了。 “拿着吧!我们这样的府门,还会贪你这点东西?” “瞧姑娘说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瞧姑娘这气度,一时被晃花了眼。” 好话人人爱听,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侍棋笑了一下,“嘴还挺甜的,呶,给你吧!” 那货郎连忙将小纸包接过来。 侍棋注意到,他手上有劳作的茧子,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裂开了。 一看就是做惯了活的人。 “小哥,你年纪不大,都有孩子了?” 货郎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面嫩,其实都十七了。” “那,这珍珠粉,你是从哪儿买的?瞧着可不便宜啊。” 货郎直道:“孩子娘坐月子时候伤了眼睛,得用这个作药敷眼睛,我特意去挑的最贵的买的,就这么一小点,都够我挣好几个月的了。” “哪儿买的?” 货郎有点愣神,“就出了胡同往左拐,街角最大的那间济升堂药铺啊!我这是刚买的,也是我运气好,人家药铺本来都没有这种珍珠粉了,听说都被抢光了,这不,就剩下这么一点,没有人要,才卖给我的。” “哦!”侍棋又往他身后的货担子看去,那副货担有些旧了,看样子是有点年头了。 “你这里都有什么?给我瞅瞅,我买点。” 货郎高兴的道:“有有有,啥都有,可全乎了。”他先是把那包珍珠粉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然后招呼着侍棋看他的货担。 里头都是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做工一般,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还有几样吃食,摆在还算干净的盒子里。 侍棋一边挑,一边道:“我们主子也是想买这种珍珠粉,可惜没货了。小哥要是知道哪里有卖的,可是要知会我一声。” “呃……”那货郎的表情僵了一下。 侍棋见了,勾起了嘴角,看来姑娘的珍珠粉,有着落了。 惊鸿姑娘很快就买到了珍珠粉。 这珍珠粉的来处,说起来还真要谢谢那货郎。 这天底下,有许多胆子大的奴仆,敢在主子的眼皮底下耍花招。 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的事儿,也是有人敢做的。 那货郎走街窜巷,见过太多这种事情。 有一就有二,慢慢的竟也摸出一条门路来。 侍棋与惊鸿道:“姑娘是没瞧见他那货担,都是藏着猫腻的,中间有夹层,放的都是正经的好东西,也是从宅门里换出来的。” “他胆子够大的!” 惊鸿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什么没见过?所以倒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不过还是十分疑惑的问:“他就不怕那些人找上门去?” “您的意思是……”侍棋斟酌着问着。 惊鸿微微挑了挑眉:“找个大夫验一下。” 这擦在脸上的东西,若是被下了黑手,她的脸可就毁了。 侍棋不敢马虎,连忙找了个医术可靠的大夫验了验这些珍珠粉。 结果是安全的,大夫说那是上好的珍珠粉。 惊鸿的疑心病上来了,非要让侍棋再找人验一下。 好在后来两个大夫的说法跟之前那个大夫是一样的。 惊鸿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她连忙让人将药预备起来,制面脂。 只可惜这珍珠粉的数量有点少。 侍棋道:“姑娘放心,那货郎是个缺钱的,知道这路子了,肯定还得再干几次。” 果不其然,后来那货郎又送了两次珍珠粉来,质量跟先前一样,找人验过,也都没问题。 惊鸿这才放下心来,暗想着周佳梦已经死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记着她呢!谁会来害她? “下次他再送珍珠粉来,就不用找人验了!”那些大夫个个贪心的厉害,就验个珍珠粉,居然要十两银子一次,简直太黑了!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侍棋连忙应了。 她也怕麻烦。 梅雨季节,阴雨连连。 傍晚时分,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倒让天气凉快了不少。 周佳瑶站在郡主府绣楼的二楼回廊上,看着眼前的雨幕,嘴角微微翘起,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夫人,这一次,咱们该把加料的珍珠粉送过去了吧!”她一直算着呢,估计周佳梦那儿的面脂又该见底儿了。 周佳瑶笑:“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红衣轻轻的咳了一声,她是不会承认的。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送过去吧!” 红衣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眼里却闪着精光。 没过几日,货郎又送了珍珠粉来。 之前得了惊鸿的吩咐,这次侍棋果真没有找人验珍珠粉,只是看了看珍珠粉的色泽,闻了闻味道,就收下了。 很快,这些珍珠粉就被制成了新的面脂,收到了惊鸿惯用的盒子里。 夏季很快就过去了。 一立秋,天气立马凉爽起来,昼夜温差有些大,中午的秋老虎不可忽视。 换季以后,惊鸿的皮肤也变得不舒服起来。 她照例打开面脂盒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侍棋,再取一盒子面脂来。” “是,奴婢这便去。”侍棋转身开了箱笼,取出一盒新的面脂,放到了惊鸿的梳妆台上。 惊鸿擦了面脂,然后让侍棋侍候着躺下了。 半夜的时候,惊鸿突然觉得脸上很痒。 以前换季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 可是后来,那种痒变得越来越厉害。她抓了几下,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她觉得脸上更痒了。 惊鸿从梦中惊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侍棋!”声音凄厉又带着几分惊恐。 灯亮了起来,侍棋急步走了进来,道:“怎么了姑娘,可是做恶梦了?” 侍棋站到床前,举起灯,待看到惊鸿时,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灯打番。 她惊呼一声,指着惊鸿道:“姑娘,你,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惊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突然迸发出几近疯狂的眼神:“快,拿镜子来,掌灯!” 侍棋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还愣着干什么?”惊鸿又急又怕,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光着脚下地,跑到了梳妆台前。 “灯!” 侍棋硬着头皮,将屋里的几盏灯点灯了。 “啊~~~” 凄厉的叫声瞬间响起,镜子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一脸红疮的人是谁? “我的脸!” “不,这不是真的。”惊鸿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这不是真的!”她整个人抖个不停,在巨大的惊恐面前,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得找个大夫来。 “快,快去找个大夫来。” 侍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哦,哦,奴婢马上就去。” 一道闪电闪过,惊雷声阵阵。 惊鸿转头到看镜子里的脸,瞬间失去了理智,抱头尖叫。她从地上爬起来,从梳妆台上捡起一只装珠宝的匣子,朝着铜镜扔去。 第七百四十二章 合作 等大夫赶过来的时候,惊鸿姑娘的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了。 惊鸿的脸又红又肿,皮肤上的红疙瘩不计其数,已经连成了片。眼睛也肿了起来,眼皮鼓得青蛙眼似的,整个脑袋好像大了一圈的样子。 最可怕的是,惊鸿姑娘大概是受不了瘙痒的折磨,所以应该是伸手抓了脸,那些红包有不少都破溃流脓了,样子十分恶心。 惊鸿姑娘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十分痛苦的模样,整个人毫无形象的在屋里折腾,活似个泼妇似的。那哭嚎之声,简直不堪入耳,让人头皮发麻。 侍棋看到她这副疯癫的模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才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严重成这样? 其实时间也不短了,大半夜的请大夫,可比白天请大夫费时间。 侍棋不敢耽搁,连忙叫了两个有力气的婆子来,将惊鸿姑娘半扶半架的扶到床?上躺着去了。为了防止她再抓脸,干脆把她的手绑起来,这样做虽然有些不敬,但是眼下侍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姑娘,您再忍一忍,奴婢也是为您好!”侍棋很冷静,她是三爷派过来的人,虽是以奴婢之身照顾惊鸿,但是她是三爷的奴婢! 惊鸿姑娘即便是一时怪罪于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自己和姑娘之间的差别,不过是一张卖身契罢了。 侍棋的这番苦心,倒也没有白费。 惊鸿心里还是明白侍棋是为自己好的,但这个时候,痛苦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恨不能死了才好。 惊鸿狠狠地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之气,她双手握拳,指甲都掐到了肉中,她却感觉不到痛。脸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咬她,那钻心的痛痒感,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她必须冷静下来,有人要害她,有人在害她!!! 侍棋见她似乎冷静了不少,连忙让那个大夫上前给惊鸿瞧病。 眼下这个时候,也谈不上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伤在脸上,难道还不让大夫瞧了? “大夫,您给好好看看,我家姑娘这脸是怎么了?” 那大夫上前查看了一番,还特意用一块细软的纱布碰了碰惊鸿的伤口,在灯下仔细辨认了那渗出液体的颜色和气味。 最后,又给惊鸿把脉。 这会儿惊鸿已经有些发热了,人也迷迷糊糊的,倒是安静了许多。 大夫很敬业,见识也不俗,直接道:“你们姑娘最近是不是擦了什么东西?瞧这样子,像是中?毒了?” “中?毒?”侍棋惊呼一声,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珍珠粉上面。 今天晚上,姑娘照旧是涂了面脂才去睡觉的。之前的面脂都用完了,这一盒还是新取出来的。 那货郎有问题! 前几次的珍珠粉,她们都请人验过了,没事才用的。偏偏这次没验的珍珠粉,用了就出事了。 她快步走到梳妆台那里,顺手把那盒面脂拿过来,递给那大夫道:“您瞧瞧这个,我们姑娘睡前擦了这个才睡的。” 大夫接过来闻了闻,又用银针将珍珠粉挖出一点来,用指腹捻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里头有珍珠粉、白术、白芷、白茯苓,还有桃花……”那大夫又说了几样药材名,方才道:“是在三白汤的基础上加了改动,只是,老夫确实查看不出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银针没有变色,只怕这毒也不是普通的毒。 “我家姑娘这脸,可还有救?”侍棋压低了声音,生怕会让惊鸿听到。 大夫摇了摇头,“不好说,我先给姑娘开一剂止痒散毒的药吃一吃,外用擦洗的药粉也要备一包,试试看吧!主要还是得知道她这中的是什么毒,知道了才能对症下药。老夫学艺不精,没见过这种毒。” 侍棋连忙道:“是是是,请您先开方子吧!” 那大夫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来,刷刷刷的写了两三页纸,递给侍棋,还嘱咐道:“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外用擦洗的,必须兑一些香油,方才能用。” 侍棋连忙记下来,奉上双倍诊金,差人把大夫送了回去,随后又忙不迭的让人抓药,煎药。 等惊鸿喝了药,平静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侍棋一夜没睡,这样大的事,她可不敢瞒着,连忙打发人去请三爷来。 冯耀宗很少来这里,偶尔过来一次,也是坐坐就走。 惊鸿一直以为,冯耀宗留着她,有金屋藏娇的意思,还想着自己能有侍候他的一天,飞上枝头呢! 却不想,冯耀宗留着她,也是有别的意思。 如今听说她的脸毁了,一向情绪不外漏的冯耀宗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大夫怎么说的?” 报信的人连忙道:“说是中~毒了。请来的大夫,没见过这种毒,虽然开了药,但是并没有把握治好。” 冯耀宗想了一下,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晚点我会派个大夫过去。” 那人连忙退了下去。 报信的人,走的是角门,一路从角门离开,出了胡同口,往惊鸿的宅子里去了。 他却不知道,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一路跟到了那处宅子,亲眼瞧见他去了,再没出来。 那人在暗处盯了许久,转身回了冯府。 傍晚十分的时候,这个人把自己的所见都与冯府大爷冯耀兴讲了。 “哦,你亲眼瞧见了,那人是去见了老三?” 那人道:“小的一直盯着呢,错不了。” “那处宅子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 冯耀兴点了点头,“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老三不好对付,万一让他发现,就糟了。” 那人连忙称是。 冯耀兴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等那人走后,冯耀兴的夫人郭氏从里间走了出来。 郭氏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夫人。”冯耀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儿他本不想跟夫人说的,奈何夫人太聪明,竟早早躲在书房里偷听,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大爷,家里到底发生何事了,为何你会……会调查三叔?” 丈夫这个人,郭氏还是了解的,他不是那种算计兄弟,不顾手足之情的人。这么多年过来了,虽然公公一直偏疼小叔,但是丈夫从来没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 现在他居然派人盯着三叔,这里头肯定是有事的。 郭氏提心吊胆的,她对于眼前的日子很满意,实在不愿意家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兄友弟恭,是郭氏一直期望的生活。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若是天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还怎么过日子? 对小辈们的名声也不好。 “夫人,这件事我之所以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冯耀宗知道郭氏的性子,两个人成婚这么多年了,她的脾气,习惯,自己一清二楚。 今天这事儿不交待清楚,只怕夫人心中难安。况且以夫人的聪明才智,说不定还能帮上他的忙呢! 冯耀兴揉了揉眉心,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夫人,坐。” 郭氏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快步的走了过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冯耀兴想了想,似乎在措词。 “大爷,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为难?”郭氏有些紧张,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只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惧,只怕冯家就完了!” 郭氏轻呼一声:“啊?”这么严重? 冯耀兴点了点头,颇为无奈的样子。 郭氏知道他一向稳重,根本不会小提大作。 “大爷,到底是何事?” 冯耀兴沉默着。 郭氏也不急着追问,因为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会跟她说实话的。 过了许久,冯耀兴的声音才在书房里响了起来:“这件事,还要从三十几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才五六岁,家里受罪臣牵连,获罪被贬……” 提起那段尘封的往事,冯耀兴的眼睛里,闪过几抹痛苦之色。 冯耀兴是个温柔的人,声音略有磁性,低沉着嗓音说话的时候,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很舒服。 但是郭氏此时听了冯耀兴的话,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后背上湿漉漉的,将衣裳都要打湿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如同翻江倒海的巨浪一样,好像随时要将她湮灭! “大爷,这,这可是真的?”郭氏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话的时候,腔调已经变了,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儿。 冯耀心只道:“如此大事,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他虽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心中明了,这件事,肯定是真的了。 郭氏脸色发白,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垮了下来。 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不断的出现在郭氏的脑袋里,让她的身躯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夫人,夫人~” 郭氏的眼泪,掉的猝不及防。 “大爷,这可怎么好?”郭氏也是大家出身,这件事情虽然牵扯过多,后果严重,但是还不至于让她头脑混沌。 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出应对之策! 国法无情! 这种大罪,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她死没有什么,可是孩子们,娘家的亲人何其无辜! 郭氏再怎么聪慧,到底只是个女人,一遇到这种家国大事,就慌神了。 她觉得,若是冯家有小罪,是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分家呗!三房做的事,总不能拉着大房一起下水吧! 当今圣上是名君,一定会明察秋毫。 但是通+敌+叛+国这种罪,那是要连坐的啊!抄家灭族也就罢了,只怕以后,冯,郭两家的名声也都要臭了。后人提起来,只有吐口水的份! 读书人,格外注重名节,冯耀兴也好,郭父也好,都是自幼读着孔孟之道。 忠君爱国,这是最基本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 冯耀兴双眉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 “是,是什么办法?” 冯耀兴深深的看了郭氏一眼,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天地君亲师!自古,君都是排在亲前面的。” 郭氏的心尖猛的颤了一下。 这,这是要父子反目了? 冯耀兴看到妻子眼中的惊恐,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淑华,别怕!” 郭氏一向坚强,可是听了这话,眼泪却一下子掉了下来,“大爷,我不怕死,我是怕你背上不孝的罪名!” “呵呵,你呀!你也不想想,如果能成事,那位尊口一开,谁还能说我不孝?我必定不会让儿孙跟着我受累的!” 郭氏擦了擦眼泪:“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冯耀兴眼中,有着文人的傲骨和坚定。 “你放心!” 郭氏只道:“你可想好怎么做了?” 冯耀兴点头,“已经有一个计划了。这种事情,得找帮手才行。” “帮手?”家里可是有娘娘在宫里的,虽然不是很得宠,但一般人家,若无天的好处,哪儿敢得罪他们! “你放心,这个人,一定肯!” 冯耀兴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云霆霄和周佳瑶了。 只是云霆霄眼下不在京中,这件事只能跟周氏说了。 周佳瑶拿到冯耀兴的贴子时,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很快就释然了。 “把人带进来吧!”冯耀兴派了两个心腹来,说是还有秘事相商。 也挺有意思的。 明明是秘事,但却敢明目张胆的上门来。 照例,周佳瑶准备在锦晖院的后罩房里见这两位,可是红衣却悄悄的跟周佳瑶耳语了几句。 周佳瑶惊了一下,反复思量了两回,才道:“把人从后门带进来吧!” 红衣领命下去了。 桃儿十分惊讶,没想到夫人竟然要在郡主府里见这两个人。 看来,是大事。 周佳瑶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发式,去前面花厅见客人去了。 厅里,并没有隔屏风。 等戴着斗笠的两个青衫文人走进花厅,其中一人连忙往旁边避了避,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那个人,直接快步走向前,并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果然是冯耀宗。 “世子夫人,别来无恙?” 周佳瑶起身相迎:“冯大人,请坐。” 第七百四十三章 合作 冯耀兴乔装而来,还是带了几分诚意的。 他在信里说有要事相商,还说了一些能打动周佳瑶的话。 上次与冯耀兴接触过一回,周佳瑶觉得此人倒是跟冯家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 他倒是像个好人。 周佳瑶倒不怕冯耀兴会使什么诡计,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虽然跟着他来的那个人是个练家子,但是想必他们也没有必要做以卵击石之事。 宾主二人客气的寒暄了两句,就各自落座了。 周佳瑶让人送茶上来,客气的道:“也不知道冯大人喜欢喝什么茶,我这里只有小龙团,冯大人可不要嫌弃。” “夫人客气了,这茶可不是谁家都有的。”冯耀兴也不含糊,端起来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周佳瑶只当他是说客气话。 “上次见面时,我就曾经说过,能与大人坐在一起论事,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周佳瑶淡然一笑,语气略有嘲讽的道:“不想,今日这意外又要上演一次。” 冯耀宗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世子夫人,在接人待物方面,经验老道!她跟那些后宅里只知道打理家用,争风吃醋的女眷很是不一样。 至少有些事情,她是很有主见的,而且能自己作主。 “意外时时发生,并不是所有的意外都是坏事!” “哦?”周佳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冯大人有话不防真说。” 冯耀兴的目光微微移动,落在周佳瑶身边的红衣身上。 周佳瑶淡定的道:“冯大人不必避讳她,有话讲直言。” 他不是也没有让自己的心腹下去吗? 红衣于她,亦同自己的左膀右臂。 红衣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甚至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似的。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 冯耀兴打量她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此人定是周氏的心腹侍女,她身上冷清的气质,跟柏杨很像,应该是个会武的练家子。 转念之间,冯耀兴便想好了说辞,当下道:“既如此,老夫就开门见山了。” 冯耀兴还不到四十,但是他的年纪和周瑾仿若,在周佳瑶面前,当得起老夫这二字。 周佳瑶点头,“您请说。” 冯耀兴思忖了一下,才道:“关于郡主的事,不知道世子夫人知道多少?” 这是明晃晃的试探。 周佳瑶唇角微扬:“小妇人福薄,无缘得见郡主。不过,郡主当年的事,小妇人倒是多少知道一些。” 冯耀兴眼皮微跳,本想着用这件事做筹码,说服周氏与自己全作,现在看来,这个筹码的份量,还有待商榷。 “哦!不知道世子夫人知道的事,是哪些事?”平南王郡主的事,毕竟年代久远,瞧周氏的年纪,应该不会知道太多才是。她的出身摆在那里,虽是尚书府的嫡出孙小姐,可是是在乡下长大的不是吗? 周氏的祖母宋氏,在郡主身故的那些年里,身体一直不大好!她深居简出多年,怕是也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毕竟这种事情,阴~私的厉害。 当年连平南王老王爷都没查出什么来,周氏会知道? 冯耀兴对此很是怀疑。 周佳瑶淡淡的道:“冯大人这么问,是觉得我在诈您?” “哪里,世子夫人多虑了!老夫既是想着合作,自然是带着诚意的。” 冯耀兴只道:“只是老夫怕自己说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到那时,岂不是弄了个笑话?” 周佳瑶颔首,“倒是有几分道理~看来冯大夫确实是有准备而来,想来除了这件事,您应该还有别的准备吧!” 呃,这话你让他怎么接? 冯耀兴愣神的工夫,周佳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既是合作,彰显诚意,那小妇人也应该尽一份心才是!”她顿了顿,双目中突然迸必出几抹骇人的冷意来。 “是麻氏一族下的手吗?” 冯耀兴的眼睛突然不由自主的瞪了一下。 周佳瑶很自信的问他,“不是吗?” 是。 冯耀兴也说不出来别的。 “麻家那姑侄俩,老的死了,小的,冯大爷可知道去处?” 冯耀兴这会儿,不由得直了直脊背。 哪怕自己先前对周氏另眼相看,但,仍然是小瞧了她! 她在汴京城中,甚无名气。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过是她的出身,以及她的两个状元哥哥罢了。 人们每每提起她,好像都会说她,空有一副好皮囊,会投胎之类的。大概是因为周氏不擅交际的关系,所以名声不显。 可此时的冯耀兴明白,世人,只怕是都小瞧了她。 “确实,郡主的死,只怕与麻氏姑侄脱离不得干系!”冯耀兴道:“此事,我全然不知情,后来,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麻家的掌舵人失踪了,是不是死了,我不大清楚;至于那位麻家的后人,不知所踪,我亦不知她的下落。”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相信冯大人的说辞,以你在冯家的地位来看,你确实不应该知道太多才是。” 冯耀兴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周佳瑶,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怒意甚浓。 周佳瑶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红衣猛然道:“放肆!”她的声音带着几许杀气,毫不客气的怒斥那人。 没规没矩,竟然敢对夫人不敬。 那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子,气场居然这么足。 “柏杨,不得无礼。”冯耀兴轻斥了一声,眉目间全是淡然之色,看不出一丝毫的不悦来。 周佳瑶暗暗点头,对冯耀兴的印象又好了一些。装腔作势谁不会?真正的淡然,就是应该发生在猝不及防之中。 “世子夫人是如何知道那麻氏的掌舵人是死了,而不是逃了,亦或者躲了起来?” “麻氏一族,寿数都不长。他们家的蛊术,传女不传男。麻氏姑侄来汴京,是要朝我下手的,那老的用了本命蛊来害我,只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佳瑶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才又道:“本命蛊一死,主人必然也不能活。那本命蛊是用主人的心头血养大的,蛊虫一死,主人必死。” 冯耀兴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不由得惊了一惊。 这种事情,绝不是一个深宅妇人可以了解到的,他虽然听过麻氏一族的事,但知道的都是片面的事,像本命蛊什么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下蛊这种事,野谈杂论里倒是有些记载,但是具体怎么样的,冯耀兴并不了解。如今听周氏说得言之凿凿,又想着那麻氏确实不见了,已经是全然信了。 “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冯大人是儒学大家,自然不相信这种旁门左道!不过,相信你家三爷,应该对此事清清楚楚。” 提起冯耀宗,其实是挺尴尬的一件事。 但是冯耀兴脸上并无尴尬之色,反而眉眼中还带着几分愤怒? 周佳瑶不确定。 “如果冯大人说的是麻氏姑侄的事,那就不必了!说实话,真凶虽死,但幕后主使还活着,不是吗?”提起冯家众人,周佳瑶不相信,冯耀兴还能这么镇定。 虽是冯氏为了争宠,害死郡主,但若说这里头没冯家人的参与,周佳瑶是不信的。 这个冯耀兴,看似是冯家的老实人,品性还算不错,但是当年的事情,他真的没有参与,真的一无所知吗? 周佳瑶不信。 她对冯耀兴,一样是有防备之心的。 “三弟确实有些不像话,自幼,我父亲宠他宠得有些过了头。至于我妹妹……她为家里牺牲很多,有时候,实在不好太过苛责。” 这是冯耀兴的心里话。 周佳瑶一点也不欣赏他这份态度,冯耀兴不遮掩冯家对云家的态度,但是他遮掩的是冯家人的罪行。 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甚至觉得冯氏害人是错的,但因为她为冯家做出了牺牲,所以就装没看见。 冯家的事情,为什么要平南王郡主替他们背?他们有没有想过世子没了娘,该如何在府里生存下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妹妹能够取而代之,生下来的孩子能继承爵位? 这一刻,周佳瑶是愤怒的。 “所以,你觉得郡主和世子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她杏眼微挑,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寒意,一张俏脸,如冰锋寒铁,好不怕人。 冯耀兴没想到周佳瑶会突然发难,一时愣住。 他考虑事情,是从个人角度出发的。哪怕到了要与家里,父亲,兄弟撕破脸皮的地步,他想的,也多是保住自己这一支,将功赎罪。 冯耀兴来找周氏,正是想利用世子和冯家的矛盾。他觉得自己想跳出冯家这座坟墓,而云霆霄势必对冯家恨之入骨,两个人从根本上来说,也算是目的一致。 但,他忘了最得要的一条。 他也姓冯。 过去种种,他虽没有参与,但也难逃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责。 面对周佳瑶的质问,冯耀兴真的无言以对。 “世子夫人,现在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冯耀兴知道,自己之前的计划,怕是要全盘推翻,重新来过了。 周氏比他想得更聪明,更强大。 他之前准备的消息,已经不足以打劫她。 想合作,自己必须拿出诚意来。 “那,有意义的是什么呢?”周佳瑶漠然,“冯大人不如直言相告,我的耐心,就要告罄了。” 还真是嚣张。 柏杨双手不自觉的动了一下,他一对,对面便射过来一道带着杀气的视线。 柏杨抬眼,毫不意外的看到那个穿红衣的侍女,一脸的警告之意。 心里很不爽! 冯耀兴很想苦笑,跟这样一个智谋,想法不输于男子的女人谈事情,还真是累。 可是他别无选择啊! “世子夫人应该知道,我三弟这么些年来,一直不在京城的事情吧!” “略有耳闻。” 冯耀兴点了点头,“夫人可知为何?” 周佳瑶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人人都说你弟弟自幼潇洒惯了,不喜欢读书,更不想被拘束。还有人猜测,是他的嫡母容不下他,偏偏你父亲又对他十分宠爱,所以怕他遭正妻的毒手,这才把人送走的。” 这两个说法,都是流于表面的,有一定可信度,却不完全可信。 当然,冯耀兴的提问,便更让周佳瑶有理由相信,冯耀宗不留在京中,是另有目的的。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猜想,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或者,你的父亲,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冯耀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表情很是无奈,没有反对周佳瑶的这个说法。 “冯大人明知道世子与冯家不对付,甚至说是杀母之仇也不为过。可是您却还是找来了,大谈合作之意,甚至还颇有诚意……”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让我猜猜啊!莫非是冯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而且这件事,冯大人原本并不知情,却在无意中撞破。故而寝食难安,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所以,才来合作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冯耀兴暗暗苦笑,跟聪明人办事,就是省唾沫。 “冯家人胆子都不小。冯大人之父,老谋深算,明明是被打上了罪臣的印记,却能够咸鱼翻身,重回庙堂!”说什么冯家能够脱罪,全靠冯氏甘心为妾室,借了云家之力,给冯家平反! 这全是屁话。 冯氏没有那么值钱,而云家也没有那么有本事。 说到底,冯汤那老西,不过是在故布疑阵,让自己的女儿替他顶雷罢了! 当年冯家未必无辜!他们既不是被冤枉的,那何来平反一说啊? 而且细观冯家这些年的仕途就可以看出,冯家之势,渐渐微弱,要不是有王家的提携,只怕早就地位不保了。 冯汤胆子大,心也狠! 她虽然没有见过冯家二爷,却见过江氏。能教出那样女儿的父亲,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 冯家老三! 那就是一只笑面虎! 实际上,他就是一只豺狼。 第七百四十四章 细谈 和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 不过,既然是聪明人,那么想问题肯定也不会只想到表层。 冯耀兴已然做好了准备,他不在乎周氏怎么看他,若是能保住冯氏血脉,保住他们这一家子,旁人异样的眼光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在冯耀兴,沉思的时候,周佳瑶也在想一些问题。 往深想一想冯家的问题,当真是细思极恐。 冯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呢? 会让冯家大爷这般忌惮,甚至不惜与敌人合作…… 这事儿,小不了。 “冯大人,既然要合作,就该拿出诚意来才是!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周佳瑶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彼此几番试探,若是再拖下去,错过了最佳的谈话时机,局面又要变成另一种模样了。 冯耀兴也觉得时不我待,此时谈正事要紧! “说起来,冯某来找世子夫人也是有私心的!跟夫人合作,对冯某来说,好处不小,后果也同样不小。” 周佳瑶静静听着,她不自觉的将呼吸放轻,觉得自己接下来,恐怕会听到一些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冯耀兴话到了嘴边,只觉得开口是件异常艰难的事情。但是他眼前不由得晃过郭氏的身影,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多年,感情笃厚。随即眼前又晃过儿子和儿媳的身影,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事以至此,他既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再迟疑,就显得矫情了。 难道他还不如周氏一个妇人不成。 冯耀兴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郑重的道:“冯家,有通~敌,叛~国之嫌!” 周佳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 连红衣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两跳。 “可有证据?”周佳瑶问得很慎重,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如果能直接摆出证据来,那么冯家完蛋就是早晚的事情。 冯耀兴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并无实证。” 周佳瑶倒觉得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冯耀兴在冯家的地位很一般,他虽是嫡长子,但是并没有享受到嫡长的待遇。就算他真能发现冯汤和冯耀宗的一些秘密,估计也就是猜测罢了!以冯汤的精明,如果机密之事,是不会轻易让不信任的儿子知晓的。 这个冯汤,真是个不知轻重的。不以嫡长为重,竟然把家里的庶子捧得高高的,他就不怕冯耀宗有朝一日会从云端上跌落下来,会摔个粉身碎骨? 不过,冯家大爷说的这事儿,靠谱吗? 万一他是冯家派来的呢? 老实人干的,可不一定都是老实事! 冯耀兴毕竟也是冯家的一份子,冯家若是被抄家灭族,他也逃不脱。他现在来自己这里卖乖,图什么? 这些念头都在周佳瑶的脑海中迅速闪过。 “呵呵。冯大人拿小女子当成三岁小孩子不成?你是冯家人,先不说这事儿是真是假吧!你把冯家人的罪名揭出来,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者,你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冯耀兴一点也不意外周佳瑶的这番说辞! 她要是能轻易相信自己的话,那才是怪事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有会信。但是,世子夫人,老夫是真的带着诚意来的。没有证据,只能说明他们的防备很深,当然,同时也证明,我这个人,很失败啊!”冯耀兴的话里,带着几分沮丧和无奈,隐隐还有几丝心寒。 防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他的兄弟。 将整个家族推到悬崖边上的,不是别人,也是他的父亲,他的兄弟。 “老夫虽然没有实证,但是却留意到一些蛛丝马迹!世子夫人身边不乏能人异士,大可顺藤摸瓜,去查一查,看老夫所言是真是假!” 冯耀兴言之凿凿,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冯大人请说,是真是假,我自会派人查证。” 冯耀兴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女子行事,如此雷厉风行,坦荡中又不乏谨慎,当机立断,真是不输男子。 “我三弟似乎与金人有接触!” 周佳瑶的瞳孔猛缩:“似乎?” “并不能肯定,但是他和我,毕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虽然他在很多方面,似乎对我多有提防,但是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一但养成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冯耀兴轻叹了一声,他这个人,观察还算细致,平时也能发现一些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 “比如呢?” 冯耀兴反问周佳瑶,“不知世子夫人对金人了解多少?” 周佳瑶也是读过一些史书的,但是这个时期已经与历史上有了偏差,金人,也非原来的模样了。 “知道一些。不过金人不是被赶到辽东以北的不毛之地去了吗?”历史上,金朝是在东北的一个叫白城的小县城里建立的。完颜阿骨打大败辽军后,在那里称帝,国号大金。随后辽帝虽亲征伐金,但被女真族完败,同时国内又发生了叛~乱,最后经过连年征战,在金和北宋的联合围攻之下,辽在1125年灭亡。 但此时,辽国并不存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而已,难成气侯。 金人虽比辽人强大一些,但是论兵马强壮,论国力,都难以历史上的金国相提并论。他们离开了东北那样的风水宝地,少了东北三宝,牛羊的数量也减了不少,变穷了很多。 况且,眼下的大宋,也远非人们所熟知的那个衰弱的北宋了。 但是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安静日子过久了,游牧民族那颗不安份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呵呵。”冯耀兴轻笑一声,才道:“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蛮夷小族,吃不饱,穿不暖了,在不毛之地久了,难免就有了不臣之心。” 周佳瑶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朝廷对这些小族多有恩策,对贡品的要求并不高!反而开了马市,行恩策,互换互利,让他们得了不少实惠!” “不错!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好了总想更好。” 这倒是真的,人性本恶,此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令弟与金人有联系的?” 冯耀兴道:“我是从一些细节处了解的。我三弟自幼不在我们身边,家父说他是被远游的高人看中,收为入室弟子。可是这么多年来,三弟的师傅到底是谁,我们全家人都不得而知。” “当然,并不排除三弟的师傅是淡薄名利的世外高人!他不想惹麻烦,不许允三弟报他的名号,也是有可能的。” 周佳瑶并不觉得冯耀兴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她静静的听着,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冯耀兴暗暗点头,倒是十分佩服她这个稳重的性子。 “老夫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是却知道金人和我们汉人在习武方面有很大差异!民俗也不相同。汉人习武,注意技挪。金人学的,却是马背上的功夫,骑射远远超过我们。” 周佳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冯耀兴又道:“我三弟,马骑的好,京中很少能碰上对手。他有意藏拙,却骗不过柏杨的眼睛。”他停了一下,指着自己身后的人道:“柏杨也是习武之人,很是厉害,对我三弟的骑射功夫看得很透!也看得出来,大多时候,他并没有尽力。” “哈,这能说明什么呢,也许人家就是不想出风头啊?”周佳瑶这个假设,是成立的。 冯耀兴又道:“他喜欢吃羊肉,牛肉,也特别爱吃奶制品。而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腥膻之气,他总要用一些香包之气压着。” 周佳瑶的眉头不由得动了动,汉人虽然也吃羊肉,牛肉,但是中原人养的牛羊肉,与草原游牧族的牛羊肉,根本没有可比性。 游牧族人养的牛羊肉,味道特别大。而且他们常年吃这个,身上难免会有一股子汉人没有的膻味儿。 前世周佳瑶认识一个特别虔诚的穆斯林,他身上,就有一股无法忽视的膻味儿。 这种膻味儿,若非食用羊肉,牛肉十几二十年,是根本不会沾染到的。 至于奶制品。 好吧,京城的贵妇们,都有喝奶美容的习惯,但是牛奶和羊奶都要经过特殊的加工,去除膻味儿,或者是加入其他材料之中食用。 中原人无法像有些少数民族那样,日日食奶。 这种生活习惯,是人种、习俗,地域的差异造成的!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养成,或者改掉。 “所以呢?” 冯耀兴弹了弹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土,道:“他在家里不怎么吃羊肉,牛肉,反而什么都吃,但是用的很少。头两年刚回来的时候,甚至大病了一场,肠胃不适,上吐下泻,养了好一阵子,人也瘦了不少。” 周佳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查到三弟在外面有座宅子,那宅子的主人,是南方的一个商人。那宅子时常会买大量的牛羊肉,还有奶制品。” 他这么一说,周佳瑶就明白了。 冯耀宗知道自己爱吃牛,羊肉这事儿,肯定会引起有些人的怀疑。所以表面上他的饮食都非常正常,甚至一个中原人该有的习惯,他都有。但是实际上呢!没少干偷梁换柱的事儿,躲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大快朵颐! 这也很好理解,你让一个新?疆?人不吃馕试试! 你再让一个湖?南人不吃辣试试! 又或者你试试让东北人不吃酸菜! 开什么玩笑!!! 所以,一个人的身份很好隐藏,可是他的生活习惯,包括饮食习惯,却很难做到完完全全的隐藏起来。 假设冯耀宗这么多年,并没有跟从自己的师傅学艺,那么他去了哪里? 金人的地盘!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只是……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是合情合理,可是,小女子还有疑问。” “世子夫人请说。” 周佳瑶不客气的道:“这些事,都是大人猜测出来的,并不能算为证据。谁说汉人就不能爱吃牛羊肉了?冯三爷大可诡辩,说自己与师傅在外游历,喜爱上了这种食物,不行吗?” 冯耀兴面带笑容,“你说得很对!确实如此。”他注意到,周佳瑶用了‘诡辩’这个词。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周氏还是相信他的,至少相信了一半儿! “此事,我想听听冯大人的猜测,到底你对令弟的怀疑,是从哪一点上来的。”生活习俗什么的,真的只能是参考,并算不得是证据。 冯耀兴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一想到自己和周氏谈得是正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眼下他要做的,是让取得周氏的信任,二人联手。而非是在这种小事上磨蹭。 “我三弟不好女色,年纪一把了,既不成亲,房里也不收人。” 红衣刚要发怒,却被周佳瑶一个手势制止住了。 冯耀兴不是那种无状之人,不会冒然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可是他一个都不碰,洗澡,换衣,也从不用人服侍,特别神秘。”这种事情,下人们会传,一开始还有人传他们家老三是有龙阳之好的人。 周佳瑶突然想到前世自己看到的某一部影视作品。 金大侠的作品。 讲一个异族婴孩被汉人收养,长大后成为一代大侠,却被人曝出身世之谜的故事。那故事很好看,还有一段描写那位大侠胸前有狼头纹身,所以他的身世不容质疑。 难道这位冯三爷,身上也有纹身? 是代表他真实身份的纹身,所以他只能不近女色,不让人服侍洗澡。 可是这些事情,冯耀兴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冯大人想说什么?”周佳瑶装作不太懂的样子,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金人,有纹绣刺身的习惯!” 果然。 周佳瑶忍不住道:“我宋朝江湖人中,也有不少人纹绣刺身。”水浒传里有写,比如九纹龙史进。 这也是宋朝的事。 冯耀兴笑道:“我也是猜测!具体如何,还要看夫人手下,是否有高人了。” 周佳瑶微怒,这老家伙。 第七百四十五章 周佳瑶微怒,这老家伙。 说了半天,都是在给她画大饼,没有一件事情是能拿出真凭实据来的。 现在反而要她去查这些事情。 冯耀宗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冯汤那老家伙,凶残至极,在朝堂上,咬住了人就不松口,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有这样的两个敌人,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况且,冯家人对她多有防范,她想什么办法,才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拿到证据? 这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冯大人真是好算计!你给我画的这张大饼,还真是不小啊!” 冯耀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毕竟周佳瑶至少有几分是信了他的。这代表什么? 合作有望。 “哈哈,老夫可当不起世子夫人这番夸赞!高风险的事情,回报也高!这些事情若是被一一证实了,郡主的大仇,也能早日得报,不是吗?” 周佳瑶眼眸微眨,这话说得怎么像好处都让自己得了似的呢? 她不高兴! 冯耀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冯大人,你这是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说来说去,都成了为我们考虑了?难道你就没有私心?就得不到好处?” 周佳瑶问得很直接。 冯耀兴面皮微涨,不自在的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他这老脸啊,真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啊! 不过,他能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既是合作关系,当然是分工而做。世子夫人,能者多劳嘛!老夫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做的,也就是为你提供一些可疑之处,剩下的,得由夫人自己去查。”冯耀兴觉得,自己挺有急智,能把这话说得脸红气不喘,也是要几分功力的。 “再说,老夫也不是全无作为!毕竟我和他们生活同一屋檐下,可以借机多了解一些平时你们接触不到的东西!如果能取得证据的话,老夫人会派人下手的,绝不会坐视世子夫人一人冒险。更何况……” 冯耀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又道:“不瞒世子夫人,若想保住老夫这一支血脉,怕是只有戴罪立功这一个办法了!皇上圣明,想必会明察秋毫,到那时,老夫以死谢罪,想必可以堵住这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冯耀兴也是一副慈父之心,为的,也是他的妻儿,而非自己。 她也不怕冯耀兴耍花样,毕竟他现在还不能从冯家脱身,除了自己,恐怕他也找不到别人来帮他了。 “既如此,希望冯大人能信守承诺!” 冯耀兴心中一喜,连忙道:“世子夫人放心,事已至此,老夫也别无选择了。” 这是实话,一语道破他此时在冯家的尴尬地位。 周佳瑶点了点头,“冯大人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冯家耳目众多,这云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万一被人发现了,怀疑到你身上,只怕有人就要行大义灭亲之举了。” 周佳瑶觉得,冯耀宗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那般心狠手辣,想必也是宁错过,不放过的人。 是啊,冯耀兴怅然若失的想着:若是有一天,他的父亲知道自己被儿子出卖了,会是什么表情?三弟呢!更不用说。他们名为兄弟,实则哪儿有什么兄弟情? 只怕连陌生人都不如。 想到这里,冯耀兴心中的喜悦之情,退去了不少。 有得便有失吧! “世子夫人说得是,得小心呢!日后我若有事,该如何联系你呢?”既是合作关系,肯定是要互通风声的。 “他日冯大人若有事,大可派人去青宅留口信。嗯,具体找谁留口信,我再派人另行通知。我这名侍女,身手很好,冯大人若有急事,可派个不起眼的人,到郡主府的后巷来,若是有尾巴盯梢,她便不会见你们的人。” 如此甚好。 冯耀兴点了点头,“老夫便不打扰世子夫人了。” 周佳瑶起身道:“老大人不如委屈一下,让我的人送你离开吧!” 稍少,郡主府后门推开了,像往常一样,一辆晃晃悠悠的泔水车,被推了出来。 等冯耀兴洗了澡,换了衣裳重新回到书房中的时候。 柏杨的脸色依然黑的可怕。 “呵呵,年轻人啊,火气不要这么旺嘛!老夫都不介意,你这般愤怒,没道理啊!” 柏杨只道:“大人,您受委屈了!”亏她们想得出来,居然让大人藏在泔水桶里。 虽然那桶是新的,可是为了掩人耳目,外面还是涂了不少的污秽之物,远远的闻着,便让人作呕,更何况是在桶中藏身了。 冯耀兴不介意的挥挥手,“这不算什么!”想当年他们全家被发配回原籍乡下,种田织布,担水挑粪,什么活没干过? 当年他还是一个孩童,又刚从富贵窝子里出来,尚且能过那种日子,现在只是让他藏在一个干净的桶中,闻少许腐败之气,他又如何不能忍得。 不过想起当年,冯耀兴便又是一番感慨,说起来,当年父亲对他和二弟,也是极好的!慈父也就是那样吧。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对他们越来越冷淡的呢? 母亲受刺激发病时? 不对啊! 那时父亲一个人做了许多活计,宁愿自己吃不好的饭菜,也要攒钱给母亲看病。 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 后来…… 冯耀兴想起往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些静不下来了。 他挥了挥手,让柏杨退下了。 柏杨知晓他心情不好,轻轻的退了下去,帮他关好书房的门。 夜深露重,冯耀兴却是毫无睡意。 他有一种大战在即的紧迫感。 周佳瑶一样毫无睡意,她根本睡不着。 冯耀兴的到来,太意外了!他所说的消息,也太震撼了。 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总觉得自己想的还是不够细致,可能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中,会忽略掉一些东西。 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思虑事情的最好时机。 冯耀兴说,冯耀宗自幼不在汴京,这一离家,就是十多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冯耀兴却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诸多疑点,甚至觉得,冯家通~敌~叛~国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在冯耀宗身上。 那么,冯汤这个老狐狸,会察觉不到这一点吗? 肯定会察觉到的。 冯耀兴说,他的父兄都不信任他。甚至当初麻家姑侄的事情,也是他暗地里打探出来的。他这个嫡长子在冯汤眼中,只怕一文不值。 冯汤到底受了什么蛊惑,为何对庶子言听计从。 从他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个糊涂人,而且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十分谨慎,并且还很聪明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会被自己的儿子牵着鼻子走吗? 冯耀宗有这个本事吗? 还有,当年冯耀宗离家的时候才多大?十岁左右的年纪,又怎么可能会与金人勾结? 除非,一直与金人有旧的人,是冯汤。 而他把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送到金人的地盘去,肯定是另有目的。 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说他忌恨皇上,把当年冯家被抄家问罪的种种,都算到了皇帝头上,所以想要报复? 当今圣上是名君,与那些天纵英才的帝王不一样,他是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帝王!他不人偏听偏信,也不会任人唯亲。不会因为喜欢一个臣子,就任由这个臣子胡来,也不会因为不喜欢一个臣子,就对其打压。 帝王大多是任性妄为的,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啊! 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十分不易之事。 帝王也是人啊!他会有自己的喜好,会有想要任性的时候。但是,当今天子能克制自己的喜恶,这是十分不容易的。 大宋朝,强盛,兴旺。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江山,如何凭冯汤一己之力让其毁之? 或许,冯汤并不是凭借一己之力来报复,他或许,上就已经有了借力的意思。 王家,东宫。 周佳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四个字。 当今圣上最忌惮的,不过王家也! 王家左右君王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这个世界上,没有喜欢为他人做嫁衣的人! 平常人,平常事,尚且如此! 更何况关乎到江山社稷? 皇上又不傻,难道看不出来王家人的野心吗? 他们全力扶持太子,虽然暂时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但太子耳根子软,资质平庸,等他登基称帝后,难免不会成为王家人手中的提线木偶。日子一长,王家人势必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若是皇后还在,王家人造反的日子怕是要往后推一推。但若是皇后薨了呢?王家人还会这么老实吗? 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越想越精神。 她觉得,自己似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是,她跟真相之间,还隔着那么几层薄薄的纱,只有将这些纱全被揭开,她才会知道真相。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了。 之前杏儿一直不敢上前打扰,这会儿见周佳瑶露出了几会疲态,不由得上前道:“夫人,子时了,您赶紧歇息吧!” 哟,都这个时辰啦! 怪不得她觉得眼皮子有点沉。 来到古代以后,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卯时三刻起身,已经就是起得迟的了。 睡吧,有些事情光想是没用的,想明白了,还得赶紧行动起来。 “嗯,睡觉。”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一头栽进被子里,会周公。 杏儿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帐,吹了灯,去了外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佳瑶照旧是早起身,她的生物钟已经形成,偶尔晚睡一次,也并不影响她早起。 周佳瑶早起洗漱,吃早饭,像往常一样,回复着院子里管事婆子报上来的各种琐碎事情。 突然,段氏脚步匆匆的往上房来了。 “夫人……”天气已经渐渐凉快了,可是她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段氏不是不稳重的人,如今这模样,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平时的样子联系起来。 “夫人……”段氏的眼神中惊恐,好不怕人。 周佳瑶心中一凛,连忙挥手让屋子里的婆子们离开。等人都走干净了,才沉声道:“到底怎么了?” 段氏道:“国公爷派人送了信回来,说是雁门关遇袭,好像有小股骑兵连续几天不断对雁门关发动奇袭。关内损失不大,不过已经造成了恐慌,好像有不少老百姓已经在收拾细软,准备往关内跑了。” 周佳瑶的一颗心提得高高的,世子还在代县呢! “现在怎么样了,这是多久以前传回来的消息。” 段氏忧心的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驿站送回来的消息。” 即便是快马加鞭的把消息往回传,最快也要八~~九日的工夫,眼下这消息,只怕已经过时了。 这可怎么办? 周佳瑶突然想起世子的小书房里,似乎有一张头皮绘制的舆图。她也不理会段氏,急急忙忙的走到小书房去,在书柜略上面一层找到那个装舆图的长盒子,将那个卷成细轴的舆图拿了出来。 她将那副舆图打开,挂在墙上。 纤细洁白的手指,细细的描绘舆图上的线条,泛着粉红色光泽的指甲,沿着大宋的版图一点一点的寻找着。 她很快就找到了代县的位置,然后又将雁门关附近的情况都看了看。 越看,便越恨自己。 周佳瑶前世,对历史地理这两门功课非常头痛,说白了,就是不太感兴趣。所以现在你就是给她地图,她也未必能看懂什么。 更何况,眼前的历史已经跟她知道的历史发生了偏差。她又哪里能通过一张小小的舆图,推测出蛮夷扣关的真相来? 金人现在没有这个实力,那么来扣关的,会是蒙古人吗? 蒙古人的彪悍,远在金人之上,而且蒙古地域广阔,大有可为啊! 他们骑着马,往草原深处一藏,你想找人都找不到。 史上赫赫有名的成吉思汗,那可是把整个天地都搅得风云变色的人物啊! 第七百四十六章 出去散散心 周佳瑶叹了一声,世子离她有千山万水那么远,她能帮上什么忙?她既不会带兵打仗,也不能跑到他身边去与他共度难关,甚至想对他说一句安慰的话,他都听不到。 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 周佳瑶将那张羊皮舆图摘下来,重新卷好放回盒子里,这才走出小书房。 段氏和桃儿,潇儿几个丫环都很担心她。 周佳瑶摆了摆手,道:“我没事。鞭长莫及,再着急也没有用。段氏,你让人多打听着点。外面的消息,有时候比我们自己人还要灵通!还有,得空让人回府里请大哥过来一趟。” “是,奴婢这便去。”段氏又急匆匆的下去了。 周佳瑶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脑袋里的画面乱七八糟的。要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可是担心有什么用? 桃儿轻手轻脚的给周佳瑶上了杯茶。 秋老虎很厉害,夫人若是为了这个事上火,再病倒了,可怎么办? 周佳瑶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茶,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呆坐在那里。 桃儿看了心疼,又不忍上前打扰,连忙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其实周佳瑶正在跟红毛沟通呢! 上次她心血来潮,在仙府小筑之中开了一大片地,都种上了粮食,有小麦,有玉米,还有几样粗食,大豆,地瓜啥的。 现在这些粮食都已经成熟了,可以说是硕果累累。 可是没有人收割它们,它们就还都留在田里,像刚刚成熟一样。 这些东西,即便是收了,只要不离开仙府小筑,也不会坏。 红毛是想提醒周佳瑶,该把这些粮食收了,免得耽误植物继续生长。 周佳瑶现在哪儿有这个心思啊,眼看着边关随时会有战事,她担心世子还担心不过来呢!哪儿有工夫考虑仙府小筑里粮食的事?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真要是打起仗来,只怕没个三五年的工夫,也打不完。 有史为证! 历史上那段混乱的时期,持续了多少年头?三五年能打完仗,就已经很不错了。 战争一起,那便是劳民伤财的事儿,粮食的价格,肯定也是飞涨的。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反正她也帮不上世子的忙,还不如在这个时候勤快点。多产点粮,在存点物资什么的,没准儿哪一天就能派上用场呢? 周佳瑶心中大定,总算觉得自己能找到点事情做了,也算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要不然,日子可怎么过啊! 当天晚上,她就进入到了仙府小筑,用意念之力,将仙府小筑中的粮食都收了起来。 看着空出来的一片片空地,周佳瑶很有成就感。 这些活如果让她亲自上阵,恐怕就是累吐血她也干不完。幸亏仙府小筑中的一切都是受她主宰的,否则这些东西该怎么收起来,还真是一个大难题呢! 周佳瑶根本没干活,所以不觉得累。而且她的精神力一直都在稳步增长,对仙府小筑的把控能力也越来越强。做这点小事,根本不会让她有疲累的感觉。 打铁趁热,周佳瑶随后又翻出之前准备好的种。子,用精神力将它们分别种好,又将灵泉水引入土壤之中。 相信用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嫩芽从土壤中钻出来,生长,开花,结果。 做完这一切,周佳瑶揉了揉红毛的脑袋,跟它告别,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接下来的日子,周佳瑶过得十分惬意,每天的生活都很正常,好像一点没受影响似的。 白天她照常打理两个院子的庶物,定期查对几个铺面的账册,对庄子上的出产也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府里的事情,事无大小,她好像都要亲自过问似的。 到了晚上,周佳瑶都会进到仙府小筑中,看看农作物的生长情况。成熟的粮食,蔬菜,统统收起来,放在仙府小筑边角的空地上。反正这些东西也不会腐坏变质,怎么堆着都没关心,让她省了不少心。 她这些举动,看在段氏等人眼中,都理解成了她在利用忙碌,让自己不去想世子的事情。好像挺充实的,其实想想有些心疼。 过了没几天,周翼虎上门了。 如今他有女万事足,没事就对着啥也不懂的蓁蓁笑。瞧着她闺女,像是不吃不喝都能活下去似的。 当然,周翼虎的笑,只是略微动动嘴角罢了。 最近关于蛮夷扣关之事,传得越来越厉害,周翼虎也是怕自己妹妹坐不住,才会在沐休的时候,特意过来看看。 周佳瑶的状态,比他想的好多了。 “外面的事,不可尽信。”周翼虎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大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不成?”说到小孩子,周佳瑶忍不住问起了蓁蓁的情况。 周翼虎眼中有止不住的父爱,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瞧着却比往日多了许多的温情。 “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不过,孩子很好带,也白了许多。” 周佳瑶点了点头,“等有时间,我回去看看蓁蓁,顺便带点东西给她。” 周翼虎道:“她那么小,能吃什么用什么?用祖母的话说,软和的小棉布最适合她用。你给她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才多大?” 兄妹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就把话题转到雁门关的问题上去了。 “大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国公爷说得不清不楚的,一问三不知!”最近云鹏似乎又跟一个戏子好上了,两人打得火热,这事儿虽然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但是周佳瑶若是有心打听,还是打听得出来的。 云国公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也不知道他到底要闹哪样。 “嗯!”周翼虎点了点头,“扣关之事,确实。” 周佳瑶的心猛的揪了一下,“是什么人?金人?蒙古人?” “听说是蒙古,联合了十几个小部落。兵力不多,扣关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吃喝。” 今年大旱,中原地区还好,影响不大。可是草原那边,听说损失比较大。很多湖泊都干涸了,畜生跟人抢水喝,不得已,只好把牛羊都杀了。 生活艰难,活不下去,只好出来抢。 “有伤亡吗?” 周翼虎点头,“免不了的!具体的数字倒是没有,但是这种小摩擦,每年都有,不足为奇。”他抬起头来看了周佳瑶一眼,才道:“你是关心则乱。” 周佳瑶没否认。 这种事情,确实年年都有。 以前在乡下时,她也听说过。 都说蒙古兵凶残,没有人性。 甚至有人把蒙古人说的,像夜叉似的。 那时候有不少人都庆幸,他们没有生活在边关,好像那些蒙古人是恶魔似的,祈祷那些蒙古兵离他们越远越好。 她那时,只把这件事情当成是花边新闻来听! 毕竟如今的大宋,已经今非昔比了。 况且蒙古想要彻底强大起来,还要很多年呢! 不跟宋,金,辽,撕几个回合的蒙古,怎么可能强大起来? 眼下她是关心则乱,很担心世子的安危。 “依大哥看,能打得起来吗?” “很有可能。”这四个字,直接把周佳瑶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侥幸给浇灭了。 周翼虎一向不会说没有根据的事情! “太平日子过久了,人就会变得懈怠起来。朝廷也好,君王也好,老百姓也罢,都是一样的。你要知道,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不变的道理。” 周佳瑶只道:“我明白的。” “你不要怕,世子不会有事的。皇上已经在调兵了,战事若起,吃亏的也绝不会是大宋!” 大宋兵强马壮,再无史上重文轻武之事,这些周佳瑶都知道的。 可她到底是在和平年代成长的女孩,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打仗两个字,也不过是听说而已。 就算战火烧不到京城来,她最爱的人在边关,她的心情又怎么会好呢! 不过周婉琼说得对,武将的宿命,就是征战沙场,想必世子也不愿意做一个缩在后方的人。 “我没事,大哥放心。” 周翼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他没跟妹妹说的是,京中的斗争,一点也不输给边关。 提议跟蒙古和谈的人,不在少数。 东宫和王家蹦跶的都很欢实,说什么战事一起,生灵涂炭。 那些文官有不少人都在鼓吹什么以儒道治蛮夷,好像你跟蒙古人讲儒家思想,他能听懂似的。 吃不饱饭的人,你跟他讲什么道理都是白费,还不如给他一个馒头实惠呢! 况且蒙古人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馒头。 周翼虎走后,周佳瑶自己坐了一会儿。 “桃儿……” “唉!” 桃儿走进来问道:“夫人。” “账上还有多少钱?” 桃儿一愣,“您要用钱?嫁妆单子上钱没用过,眼下您私库里的银子应该还有几千两。” 周佳瑶手里有铺子,有庄子,有股份,一年出产不少。 挣来的钱,都是要登记在册,存起来的。 手里的这几千两,是她的私房钱。 零花钱。 也不少了。 “拿上点钱,咱们出去逛逛去。” 桃儿应了一声,心里是高兴的。 毕竟夫人天天窝在家里,也不自在。要是能出去走走,心情会好很多。 最近天气不错,秋风飒爽,逛逛也好。 “夫人,您要买什么?一百两可够使?” 周佳瑶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她手里的好玩意不知几何。家里开着银楼,有什么好的东西,还没等上市呢,就先给夫人送来了。 周翼兴买卖做的大,这会儿虽然不往南边去了,可是生意上的事儿一直也没断了。但凡是新鲜玩意,值钱的,总会给她留一份。 周佳瑶自己也是个财主,那么多店铺呢,买什么买不起。 宋氏私库里的好东西,大多也给了她。 所以周佳瑶上街,很少买什么贵重东西,多是看个热闹。 这会儿她要上街,桃儿觉得,有一百两,绝对够使了。 周佳瑶听了桃儿的话,不由得大笑,“怎么这么小家子气,我就不许淘换点好东西?零钱备着些,先拿一千两吧!” 桃儿连忙道:“是,是奴婢短视了。” “行了,叫上杏儿,红衣,段氏,再叫两个搬搬抬抬的婆子。” 桃儿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倒也可行。 有红衣跟着,夫人的安全可保无虞。 “是,奴婢这便去。” 周佳瑶让琳儿服侍着换了身衣裳。反正她是逛街马东西,又不是去游园子,只要衣饰不失身份就好了。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 周佳瑶坐着轿子,从郡主府后门出发。 红衣默默的在前面开路,杏儿有些高兴地在轿帘旁问道:“夫人,咱们去哪儿啊?” “去卖成衣的铺子瞧瞧。” “啊!” 杏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去成衣铺子? 夫人从来不去成衣铺子买衣裳啊!那里的东西,哪儿是夫人能穿的啊! 不过夫人都这么说了,她即便不理解,也得办。 这是身为奴婢的本份。 杜嬷嬷说的。 杏儿连忙点头,小跑到了红衣跟前,道:“红衣姐姐,夫人说去成衣铺子。” 红衣只道:“知道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走过大半条街,才停下来。 红衣压了压手,示意落轿。 “夫人,这一带都是成衣铺子,您下来瞧瞧?”家里什么好料子没用?夫人用得着跑出来到成衣铺子里选衣裳吗,估计是图个热闹。 红衣没让人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去,而是挑了十分亲民的路线。这一带都是成衣铺子,连着能有六七家,卖的都是中,低档的东西,价格实惠,人也多。 很多人都会到这边来,夫人若是想要瞧热闹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周佳瑶下轿,目不斜视的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店。 段氏紧紧的跟着周佳瑶,几个丫头紧随其后。后面,还有四个长得粗壮的婆子。 店家也是一愣,心想这是哪儿来的大佛啊!如此贵气十足的女眷,店里还真没接待过。 不过,他反应很快,连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想买什么?” 第七百四十七章 店家反应很快,礼数也很周到。他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想买什么?” 店家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的很整齐,跟周佳瑶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太过直白的瞧她,很有规矩。 周佳瑶站在这间小店里,四处打量着。 店面不是很大,货架上摆了不少颜色各异,材质各异的布匹。两边的墙上,挂着一些成衣,都是那种很耐穿的料子,价位相对会低一点。 “你这里有没有棉花?” 那店主连声道:“有的。” “耐磨的粗布料子呢?” 那店家有些晃神,不明白这位夫人看起来十分贵气的样子,为什么会问粗布料子。 粗布的料子不值钱啊! “我们夫人问你话呢?”段氏不高兴了,这人怎么回事,愣头愣脑的。 那店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粗布料子也有。”遂给周佳瑶做了一个报价:“棉花四十文一斤,这是上好的棉花的价格。便宜点的也有,棉花里头多少有些杂物的,三十二文一斤。粗布料子有厚的,有薄的,价格不同。您,您要哪种?” 怎么瞧,这位夫人都不像是能来自己这种小店买布料的人。 “你这里不是成衣铺子吗?我不买料子,买成衣。”周佳瑶问道:“店家,你这铺子里做成衣的师傅,我能见见吗?” 开店的老板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得,上门的顾客是大爷! 呃,不对,是姑奶奶。 他这店小,利薄,今儿开门到现在,一桩买卖没做成呢!左右店里也没有旁人,这位姑奶奶又是个得罪不起的,侍候着吧! 老板走到后面,把自己婆娘和姐姐叫了出来。 “这位夫人,我们店小,平时活也不多,这是贱内,这是我姐姐,被夫家休了,跟我们一起生活。”那店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平时店里的衣裳,都是她们一起做的。” 两个妇人都是小门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周佳瑶这副派头,都有点愣神。 后来也听明白了,敢情这位夫人是来找手艺人的啊! “这位夫人,您瞧瞧这衣裳,针脚可行,这些都是小妇人的手艺。”家里生意不太好,全家人的嚼用都指望着这个小店呢!要是能多点生意,她也不怕辛苦。 周佳瑶瞧了瞧,她这手艺虽比不上一等一的绣娘,但是在寻常人里,也算得上是出挑的了,倒也能靠这个吃饭。 “我想做点袄子,厚棉花袄子,布料就用耐磨的,里头的棉花分量要足!最好再做点棉裤。”周佳瑶对店家道:“借柜上的纸笔一用。”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取了纸笔来。 周佳瑶画了后世七八十年代乡下棉袄棉裤的样子,拿给那个妇人瞧了瞧,“就这样的,能做吗?” 那妇人跟自己男人的姐姐商量了一下,便点头道:“能做,不难。” “我要货真价实,棉花用最好的,絮的厚一些。”她不擅女红,不过也知道这棉衣裳是有讲究的。 “您放心,我们是本份的老实人。” 周佳瑶点头,“袄子和裤子都做肥大一些,照着男人的身量来,做两千套~” 屋里顿时响起抽气声。 多少? 两千套? “多,多少?” “两千套。你没听错。” 那店家脸色涨得通红,他身边的那两个妇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一来,生意有点大,一口气做两千套衣裳,这样大的活儿,他们没接过。 二来,这位夫人连价格都没问,不会是过来消遣他们的吧! 周佳瑶似乎明白了他的局促,当下道:“我这批衣裳,要的不急,慢工出细活,慢慢做。上冬之前给我就行。我还是那句话,货真价实,只要衣裳做的好,不偷工减料,钱不是问题。” 她伸手,管桃儿要钱。 桃儿连忙将自己带来的银票,递到了周佳瑶手上。 她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夫人居然一开口就定了这么多衣裳,难怪出门的时候,让自己多带钱呢。 周佳瑶直接把带来的银票拿出来,全都放到柜台上,道:“这个做订钱,可够!你们研究出个章程来,看看我这二千两衣裳,到底得用多少钱。” 钱都递到跟前来了。 整整一千两。 那店家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位夫人,您不如稍坐一会儿,容小的跟媳妇商量商量?” 周佳瑶瞧见角落里有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就点头同意了。 那店家急急忙忙的把媳妇和自己的姐姐叫到后面去了。 “咋样,媳妇,你说这买卖咱接不接。” 那店家的媳妇虽是妇道人家,可是这些年也跟着自家男人做生意,长了不少见识。 她觉得这买卖能成。 “咱们做生意,一向本本分分的,从来都是宁愿少挣点,不做那以次充好的事。你瞧着,会不会是那夫人听谁说了什么,才找过来的?”这附近做成衣买卖的人家可不少,比他们家店大,比他们出货快的,可是大有人在。 他们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就是口碑不错。 其实,她想的还是有点多。 店主想了想,“二千套衣裳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跟大姐能忙得过来嘛!” 店家的大姐连忙道:“我没事,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把这活赶出来!大弟,这活好做。”她当初被休了,无家可归,若不是兄弟和弟妹收留她,只怕这会儿她就要饿死了。弟妹性情好,拿她当亲姐姐,她身无长物,只有多干活,才能报答她们。 “姐,你说啥呢,这么多活,就咱俩,肯定不行!”那妇人想了想,“你说,要是咱们接了这生意,找人干中不?找几个手艺好的,平时到后院跟我和大姐一起做。我们出料,她们出工,一天供一顿饭,做一件衣裳,给一件钱。” 店主听了,眼睛一亮,连忙道:“咱们算算成本……”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店主和她媳妇从后面走了出来。 “夫人,这活我们接了。这是我们做的报价,您看看。” 周佳瑶接过来一瞧,上头清清楚楚的列了布料和棉花的用量,折价,还有人工等等明细。 最后,两千套衣裳的价格,居然要四千多两。 一身衣裳,折合二两银子多一点。 要是做工好,用料好的在,这个价钱到也实在。 这夫妻俩倒是实在,瞧着还真是没多挣,薄利多销,想得挺明白的。 “行,我这一千两,就算是定钱了!咱们拟个契约吧,等你们把两千套衣裳做出来,我派人来取。” 店家忙不迭的同意了。 周佳瑶让人在街上找了一个代写书信的,由他代写了一式两份的合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双方的责任关系,定钱多少等等。 双方签名,画押。 周佳瑶把那合同给了桃儿,道:“替我收着,隔三差五的来问问,要是能提前交货,也不错。” “是,奴婢晓得了。” 一行人这才出了屋子。 直到她们都走远了,店主还攥着那合同和银票发愣呢! 这钱,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他咋觉得有点不真实呢! 连顾客进门了,都没发觉。 反观周佳瑶出了门,直接上了轿子。 红衣问:“夫人,咱们往哪儿去?” “钱都花光了,还能去哪儿!回吧!” 红衣道:“是!”随即起轿,一行人回了郡主府。 所有人都觉得,周佳瑶定那些衣裳,是没事做,闲得慌,花钱买痛快。 反正咱家夫人银子多,嫁妆丰厚。 也不差那两个钱。 但是,第二天,周佳瑶又让桃儿带上钱,领着人出门了。 这回买的东西,特别杂,而且没有什么太值钱的。 一些生活用品。 有花椒粒、辣椒粉、大蒜、生姜、红糖、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简直要亮瞎丫头们的眼球。 还有一些简单的药。 去风寒的膏药,包扎用的绷带,甚至还买了烈酒,止血散。 呃~ 几个婆子抱着那几大包的东西,一头雾水。 先前她们还以为,夫人要开杂货铺呢!现在看,像是要开药铺啊。 周佳瑶逛了小半天,又累又饿。 她说外面的饭不如家里的好吃,所以一行人打道回府,让郡主府里的厨娘做了几样简单的饭菜来。 天气渐凉,周佳瑶的胃口也上来了。 一碗鸡丝馄饨,浇一勺辣椒油,配着微咸的葱花千层饼,那味道简直堪比当年上大学时三食堂的味道。 厨娘还做了爆炒牛肚,辣炒河虾,山珍烩,蒜煎羊肋排。 周佳瑶吃得饱饱的,站在廊下逗弄那只学舌的八哥,她这会儿有点困,可是因为吃太饱睡午觉不好,所以一直强忍着困意,想消消食,再去睡。 没成想,大中午的,居然有人找上门来。 “谁?”听到丫头报上来的这个人名时,周佳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是太子侧妃,让您去府门前迎她!” 太子侧妃? 太子有两位侧妃,来的这位,八成是马家的那位。 当初在宫里,这位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的。 这马娇娇,可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鸟! 可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能不去吗? 一顶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在家里待着,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就把这个瘟神给招来了呢? 周佳瑶无法,只得带着人去前面迎。 马侧妃之前小产伤了身子,一直在府中休养。 其实也是因为没能保住皇嗣,所以被间接禁足了。 这会儿她主动找上门来,要闹哪样? 周佳瑶心里不爽是不爽,但是身处于阶级等级极度严苛的古代,她能怎么办? 等到了门口,周佳瑶果然看到了一辆带着太子府标志的马车。 几名穿着宫装的宫女,还有刻板严肃的老嬷嬷,似乎都说明了马车中的人身份不一般。 “世子夫人好大的架子啊!太子侧妃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周佳瑶暗暗不爽,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像马娇娇那样目中无人的主子,难不成还能养出有涵养的奴才来? “抱歉,春困秋乏,睡得沉了一些。” 周佳瑶的言外之意是:你们大中午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里来,还不准别人睡觉!我能出来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那老嬷嬷被呛的说不出来话,她是个人精,听得出周佳瑶的言外之意。 这老嬷嬷姓孙,是马家的世奴,专门挑过来侍候太子侧妃的。 此人在马娇娇面前,还是很得脸的,故而周佳瑶的话,让她十分不阅。 正当她准备发火时,马车里却传来了马娇娇的声音:“孙嬷嬷。”这老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她们来是干什么的?怎么还闹起来了? 孙嬷嬷听到马侧妃饱含警告的声音,心中即便是十分不情愿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还请世子夫人叫一辆小轿来。”马车是不好直接进府的。 周佳瑶看了看段氏,后者心领神会,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有两个健壮的婆子,抬了一顶青帏小轿来。 孙嬷嬷见了,百般挑剔,板起一副晚年面孔。不过一想到方才马侧刀的警告,她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十分恭敬的走到马车旁边,请太子侧妃下车。 马娇娇下了马车,仪态万千的上了小轿,这其间,看都没看周佳瑶一眼。 诶呦嘿!谱够大的啊! 你不是上赶着要见我的吗?怎么到了真人面前,还摆起款来了。 等那小轿往府门里去了,周佳瑶才极不情愿的跟在马侧妃带来的那些奴婢身后进了府。 照旧,这些人是要在锦晖院接待的。 再者,客随主便。 你马娇娇不过是一个太子侧妃,有何资格到一等国公府中指手画脚啊! 锦晖院是世子院子,方方面面修整的都挺好的。 你嫌弃不好,别上门来啊! 这会儿挑三说四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为什么马娇娇不肯在锦晖院云,反而非要到郡主那边说事情呢? 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周佳瑶轻轻的叹了一声,怎么办?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人家既然出招了,那她就接着呗! 第七百四十八章 店家反应很快,礼数也很周到。他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想买什么?” 店家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的很整齐,跟周佳瑶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太过直白的瞧她,很有规矩。 周佳瑶站在这间小店里,四处打量着。 店面不是很大,货架上摆了不少颜色各异,材质各异的布匹。两边的墙上,挂着一些成衣,都是那种很耐穿的料子,价位相对会低一点。 “你这里有没有棉花?” 那店主连声道:“有的。” “耐磨的粗布料子呢?” 那店家有些晃神,不明白这位夫人看起来十分贵气的样子,为什么会问粗布料子。 粗布的料子不值钱啊! “我们夫人问你话呢?”段氏不高兴了,这人怎么回事,愣头愣脑的。 那店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粗布料子也有。”遂给周佳瑶做了一个报价:“棉花四十文一斤,这是上好的棉花的价格。便宜点的也有,棉花里头多少有些杂物的,三十二文一斤。粗布料子有厚的,有薄的,价格不同。您,您要哪种?” 怎么瞧,这位夫人都不像是能来自己这种小店买布料的人。 “你这里不是成衣铺子吗?我不买料子,买成衣。”周佳瑶问道:“店家,你这铺子里做成衣的师傅,我能见见吗?” 开店的老板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得,上门的顾客是大爷! 呃,不对,是姑奶奶。 他这店小,利薄,今儿开门到现在,一桩买卖没做成呢!左右店里也没有旁人,这位姑奶奶又是个得罪不起的,侍候着吧! 老板走到后面,把自己婆娘和姐姐叫了出来。 “这位夫人,我们店小,平时活也不多,这是贱内,这是我姐姐,被夫家休了,跟我们一起生活。”那店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平时店里的衣裳,都是她们一起做的。” 两个妇人都是小门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周佳瑶这副派头,都有点愣神。 后来也听明白了,敢情这位夫人是来找手艺人的啊! “这位夫人,您瞧瞧这衣裳,针脚可行,这些都是小妇人的手艺。”家里生意不太好,全家人的嚼用都指望着这个小店呢!要是能多点生意,她也不怕辛苦。 周佳瑶瞧了瞧,她这手艺虽比不上一等一的绣娘,但是在寻常人里,也算得上是出挑的了,倒也能靠这个吃饭。 “我想做点袄子,厚棉花袄子,布料就用耐磨的,里头的棉花分量要足!最好再做点棉裤。”周佳瑶对店家道:“借柜上的纸笔一用。”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取了纸笔来。 周佳瑶画了后世七八十年代乡下棉袄棉裤的样子,拿给那个妇人瞧了瞧,“就这样的,能做吗?” 那妇人跟自己男人的姐姐商量了一下,便点头道:“能做,不难。” “我要货真价实,棉花用最好的,絮的厚一些。”她不擅女红,不过也知道这棉衣裳是有讲究的。 “您放心,我们是本份的老实人。” 周佳瑶点头,“袄子和裤子都做肥大一些,照着男人的身量来,做两千套~” 屋里顿时响起抽气声。 多少? 两千套? “多,多少?” “两千套。你没听错。” 那店家脸色涨得通红,他身边的那两个妇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一来,生意有点大,一口气做两千套衣裳,这样大的活儿,他们没接过。 二来,这位夫人连价格都没问,不会是过来消遣他们的吧! 周佳瑶似乎明白了他的局促,当下道:“我这批衣裳,要的不急,慢工出细活,慢慢做。上冬之前给我就行。我还是那句话,货真价实,只要衣裳做的好,不偷工减料,钱不是问题。” 她伸手,管桃儿要钱。 桃儿连忙将自己带来的银票,递到了周佳瑶手上。 她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夫人居然一开口就定了这么多衣裳,难怪出门的时候,让自己多带钱呢。 周佳瑶直接把带来的银票拿出来,全都放到柜台上,道:“这个做订钱,可够!你们研究出个章程来,看看我这二千两衣裳,到底得用多少钱。” 钱都递到跟前来了。 整整一千两。 那店家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位夫人,您不如稍坐一会儿,容小的跟媳妇商量商量?” 周佳瑶瞧见角落里有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就点头同意了。 那店家急急忙忙的把媳妇和自己的姐姐叫到后面去了。 “咋样,媳妇,你说这买卖咱接不接。” 那店家的媳妇虽是妇道人家,可是这些年也跟着自家男人做生意,长了不少见识。 她觉得这买卖能成。 “咱们做生意,一向本本分分的,从来都是宁愿少挣点,不做那以次充好的事。你瞧着,会不会是那夫人听谁说了什么,才找过来的?”这附近做成衣买卖的人家可不少,比他们家店大,比他们出货快的,可是大有人在。 他们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就是口碑不错。 其实,她想的还是有点多。 店主想了想,“二千套衣裳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跟大姐能忙得过来嘛!” 店家的大姐连忙道:“我没事,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把这活赶出来!大弟,这活好做。”她当初被休了,无家可归,若不是兄弟和弟妹收留她,只怕这会儿她就要饿死了。弟妹性情好,拿她当亲姐姐,她身无长物,只有多干活,才能报答她们。 “姐,你说啥呢,这么多活,就咱俩,肯定不行!”那妇人想了想,“你说,要是咱们接了这生意,找人干中不?找几个手艺好的,平时到后院跟我和大姐一起做。我们出料,她们出工,一天供一顿饭,做一件衣裳,给一件钱。” 店主听了,眼睛一亮,连忙道:“咱们算算成本……”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店主和她媳妇从后面走了出来。 “夫人,这活我们接了。这是我们做的报价,您看看。” 周佳瑶接过来一瞧,上头清清楚楚的列了布料和棉花的用量,折价,还有人工等等明细。 最后,两千套衣裳的价格,居然要四千多两。 一身衣裳,折合二两银子多一点。 要是做工好,用料好的在,这个价钱到也实在。 这夫妻俩倒是实在,瞧着还真是没多挣,薄利多销,想得挺明白的。 “行,我这一千两,就算是定钱了!咱们拟个契约吧,等你们把两千套衣裳做出来,我派人来取。” 店家忙不迭的同意了。 周佳瑶让人在街上找了一个代写书信的,由他代写了一式两份的合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双方的责任关系,定钱多少等等。 双方签名,画押。 周佳瑶把那合同给了桃儿,道:“替我收着,隔三差五的来问问,要是能提前交货,也不错。” “是,奴婢晓得了。” 一行人这才出了屋子。 直到她们都走远了,店主还攥着那合同和银票发愣呢! 这钱,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他咋觉得有点不真实呢! 连顾客进门了,都没发觉。 反观周佳瑶出了门,直接上了轿子。 红衣问:“夫人,咱们往哪儿去?” “钱都花光了,还能去哪儿!回吧!” 红衣道:“是!”随即起轿,一行人回了郡主府。 所有人都觉得,周佳瑶定那些衣裳,是没事做,闲得慌,花钱买痛快。 反正咱家夫人银子多,嫁妆丰厚。 也不差那两个钱。 但是,第二天,周佳瑶又让桃儿带上钱,领着人出门了。 这回买的东西,特别杂,而且没有什么太值钱的。 一些生活用品。 有花椒粒、辣椒粉、大蒜、生姜、红糖、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简直要亮瞎丫头们的眼球。 还有一些简单的药。 去风寒的膏药,包扎用的绷带,甚至还买了烈酒,止血散。 呃~ 几个婆子抱着那几大包的东西,一头雾水。 先前她们还以为,夫人要开杂货铺呢!现在看,像是要开药铺啊。 周佳瑶逛了小半天,又累又饿。 她说外面的饭不如家里的好吃,所以一行人打道回府,让郡主府里的厨娘做了几样简单的饭菜来。 天气渐凉,周佳瑶的胃口也上来了。 一碗鸡丝馄饨,浇一勺辣椒油,配着微咸的葱花千层饼,那味道简直堪比当年上大学时三食堂的味道。 厨娘还做了爆炒牛肚,辣炒河虾,山珍烩,蒜煎羊肋排。 周佳瑶吃得饱饱的,站在廊下逗弄那只学舌的八哥,她这会儿有点困,可是因为吃太饱睡午觉不好,所以一直强忍着困意,想消消食,再去睡。 没成想,大中午的,居然有人找上门来。 “谁?”听到丫头报上来的这个人名时,周佳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是太子侧妃,让您去府门前迎她!” 太子侧妃? 太子有两位侧妃,来的这位,八成是马家的那位。 当初在宫里,这位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的。 这马娇娇,可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鸟! 可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能不去吗? 一顶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在家里待着,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就把这个瘟神给招来了呢? 周佳瑶无法,只得带着人去前面迎。 马侧妃之前小产伤了身子,一直在府中休养。 其实也是因为没能保住皇嗣,所以被间接禁足了。 这会儿她主动找上门来,要闹哪样? 周佳瑶心里不爽是不爽,但是身处于阶级等级极度严苛的古代,她能怎么办? 等到了门口,周佳瑶果然看到了一辆带着太子府标志的马车。 几名穿着宫装的宫女,还有刻板严肃的老嬷嬷,似乎都说明了马车中的人身份不一般。 “世子夫人好大的架子啊!太子侧妃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周佳瑶暗暗不爽,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像马娇娇那样目中无人的主子,难不成还能养出有涵养的奴才来? “抱歉,春困秋乏,睡得沉了一些。” 周佳瑶的言外之意是:你们大中午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里来,还不准别人睡觉!我能出来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那老嬷嬷被呛的说不出来话,她是个人精,听得出周佳瑶的言外之意。 这老嬷嬷姓孙,是马家的世奴,专门挑过来侍候太子侧妃的。 此人在马娇娇面前,还是很得脸的,故而周佳瑶的话,让她十分不阅。 正当她准备发火时,马车里却传来了马娇娇的声音:“孙嬷嬷。”这老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她们来是干什么的?怎么还闹起来了? 孙嬷嬷听到马侧妃饱含警告的声音,心中即便是十分不情愿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还请世子夫人叫一辆小轿来。”马车是不好直接进府的。 周佳瑶看了看段氏,后者心领神会,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有两个健壮的婆子,抬了一顶青帏小轿来。 孙嬷嬷见了,百般挑剔,板起一副晚年面孔。不过一想到方才马侧刀的警告,她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十分恭敬的走到马车旁边,请太子侧妃下车。 马娇娇下了马车,仪态万千的上了小轿,这其间,看都没看周佳瑶一眼。 诶呦嘿!谱够大的啊! 你不是上赶着要见我的吗?怎么到了真人面前,还摆起款来了。 等那小轿往府门里去了,周佳瑶才极不情愿的跟在马侧妃带来的那些奴婢身后进了府。 照旧,这些人是要在锦晖院接待的。 再者,客随主便。 你马娇娇不过是一个太子侧妃,有何资格到一等国公府中指手画脚啊! 锦晖院是世子院子,方方面面修整的都挺好的。 你嫌弃不好,别上门来啊! 这会儿挑三说四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为什么马娇娇不肯在锦晖院云,反而非要到郡主府那边说事情呢? 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周佳瑶轻轻的叹了一声,怎么办?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人家既然出招了,那她就接着呗!!!! 第七百四十九章 蓁姐儿 且不说这边周佳瑶心烦意乱,安全段氏回去给宋氏报信。 只说马侧妃,马娇娇。 她怒气冲冲的从国公府出来,坐上轿子回了太子府。 太子不在府里,她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周佳瑶丝毫不给她面子,一口就回绝了她的提议,她的胸口处就像要烧起来似的。 怒气冲天! 太气人了。 周氏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乡下出来的下贱胚子,竟也敢给她脸色看。 孙嬷嬷忧心忡忡的道:“您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马侧妃阴森森的道:“周氏不识抬举,简直不可理喻。” “是是是,老奴瞧着,她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孙嬷嬷,这是还记恨着方才在郡主府的事情呢! 别人见了她,总是要给她留几分脸面的。她虽是马家的奴才,可如今毕竟是跟着侧妃进了太子府,身份倍增,怎么可能跟寻常奴婢一样呢! 宰相的门房三品官,自己跟着侧妃出去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夫人们,哪个不巴结她? 那个周氏,居然还搁她的脸面。 且不说孙嬷嬷心中如何想,此时此刻马侧妃是恨周佳瑶入骨的。 先前她小产失子被禁足,如今答应了太子的事情办不妥,只怕又要惹来太子不快了。 身为太子的女人,若是没有儿子,没有宠爱,她还怎么活?难道她也要跟那些女人一样,老死,病死,或者是被人害死? 不,只有得到太子的宠爱,生了儿子,帮助太子走上那个位置,她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 马侧妃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周氏~ 拦路者死! 周佳瑶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招惹来这么大的一个祸害。 其实,她挺冤枉的。 不过,马娇娇走后,她的日子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先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她买的那些生活日用品一一整理好,放入仙府小筑之中,其次就是她一直都在熟悉青宅的内部结构和里面的人。 她虽然没去过青宅,但是现在的她,凭借胡氏的小册子,可以说对青宅是了如指掌。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景,甚至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暗门,地道,她都一清二楚。 青宅的收益,让人十分羡慕,但是她没有贪念。 这宅子,日后是要交到胡氏长子手中的,她不过是暂时保管罢了,或者说暂时利用。 胡氏也是抓住了她急于找个臂膀的心理,才会以青宅为代价,让自己去替她办事。 周佳瑶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这也是她为什么买了那么多日用品,还订了两千套棉衣棉裤的原因。 反正那些东西堆到仙府小筑之中,又不会坏,携带方便,谁能想到她身上会有这么一个逆天的神器呢! 周佳瑶正想着,改天是不是找个机会去青宅瞧瞧,毕竟,她好歹也算是青宅暂时的主人不是吗? 红衣进来了。 一脸凝重,看上去好像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 红衣快步走到她面前,低下身子轻声道:“冯耀宗去了那座宅子。” 那座宅子,指的是周佳梦的藏身之处。 她下手弄坏了周佳梦的脸,想必就算周佳梦猜不到,冯耀宗也能猜得到。 况且,只要冯耀宗想对付她,不是她做的,便也是她做的了,有什么区别? 看来,冯耀宗是很乐于见到自己的生活被搅得一团糟啊! 周佳瑶猜的还是很准确的。 周佳梦,也就是惊鸿姑娘,听闻冯三爷的一番话,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周佳瑶好本事,居然能查到她还活着的事。也难怪自己的脸毁了以后,怎么找那个卖货的货郎都找不到。 不过,细想之下,惊鸿又觉得不对。 这一切都是三爷安排的,他的本事那么大,怎么会泄露了自己未死之事呢! 还是她的丫鬟提醒她,会不会是老太太那里露了马脚?要知道前一阵子,老太太可是来瞧过姑娘的,要是周氏起了疑心,派人跟着老太太,可不就顺藤摸瓜,找过来了。 惊鸿姑娘越想了越觉得这个推测很靠谱,不免又埋怨了邓氏几句。 不过,这些跟报仇比起来,都算不上是什么事儿了。 她跟周佳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周佳瑶害她失??身在前,毁容在后。当初她差点死在府中,好不容易被人救了,生活又有了希望,她居然毁了自己的脸。 惊鸿的眼睛里,全是怨毒之色。 她早已经忘了,当初是她要害周佳瑶。周佳瑶不过是先一步看清楚了她的阴谋,把她设计好的一切还回去罢了。 惊鸿只记得自己的惨,全然忘了想,若是她要害人的人被她害了,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姑娘,现在您怎么办?” 是啊,她该怎么办呢? 惊鸿很不甘心,可是自己除了仰仗三爷,还能怎么办呢!最可怕的是,三爷现在也不打算管她了。 不对,三爷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容貌被毁,没了用处,应该给自己挣一条路出来。 三爷既是知道她没了用处,为什么还留着她? 这宅子里的奴婢,下人,依旧归她使唤。 为什么呢? 可见她还是有些用处的。 惊鸿并不是真的傻,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 三爷跟周佳瑶,怕也是有仇的。 以前她想不明白,三爷为什么会救她,还找了人来侍候她,教她东西,却不碰她。 现在想来,只怕…… 惊鸿心中有些冷,不过也认清楚现实了。 被人利用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完全失去了价值,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惊鸿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眼睛里的狠毒之色,更甚。 有风吹过,她脸上的面纱被吹起一角,露出里面恐怖狰狞的疤痕。 “侍棋,你去把老太太叫来,我有事,与她商量!” 侍棋打了个冷颤,想起了三爷的话,不敢违命,急匆匆的下去了。 当天傍晚,邓氏来了。 看到惊鸿带着面纱,奇怪的不得了,“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小时候的毛病又犯了?” 惊鸿一言不发,伸手取下面纱,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来。 邓氏瞧了,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这,这……我的儿,你的脸怎么弄的。”怎么弄成了这样? 惊鸿淡定的将面纱重新戴好。 事以至此,她已经学着接受现实了。 活着,总比死了好,人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报仇。 邓氏这会儿,已经哭瘫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如今毁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好? 也不知道她是为女儿哭,还是为自己哭。 惊鸿厌恶的皱了皱眉,“娘,别哭了。” 邓氏抽泣的拿出帕子来,擦了眼泪,拧了鼻子。 惊鸿别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等邓氏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惊鸿才开口道:“娘,你可知道我这脸是被谁害的?” “谁?”原来是有人害闺女,可是她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况且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能害她? “周佳瑶!”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谁?”邓氏很恍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佳瑶? 她都嫁人了。 再说,她也不知道女儿还活着啊! “怎么回事,你跟娘好好说道说道。” 惊鸿姑娘就把自己的脸是如何中~毒,又如何猜测到是周佳瑶下手的想法,都一一与邓氏讲了。 邓氏听了,自责万分。 会不会是上次自己带秋家的人回府时,那丫头看出了什么? 邓氏暗暗咬牙,那丫头可真是像极了宋氏,平日里闷声不响,关键的时候,狠狠咬上一口。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周佳瑶坐在花厅里,只觉鼻子痒的厉害,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 “夫人,怎么了?会不会是着凉了,奴婢让潇儿过来给您瞧瞧?” 周佳瑶摆了摆手,伸手摸了摸发热的耳垂,谁骂她呢? 邓氏暗骂了周佳瑶几句,觉得心里痛快多了。但是她不敢跟闺女提自己帮秋家人的事儿,怕说多了暴露自己。 “儿啊,娘是不是给你惹乱子了?”万一周佳瑶那丫头,真是跟着她才找到梦儿的,那她不是害了梦儿嘛!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惊鸿只道:“她毁了我的脸,那我就毁了她的幸福!”死是解脱,她不会轻易让周佳瑶死掉的。 女儿眼神里陌生的阴冷,让邓氏打了个咆哮,“你,你想怎么办?” “娘,你会帮我的吧,嗯?” 邓氏点了点头,“当然了,你是我闺女,我不帮你帮谁。” 面纱下,惊鸿嘴角微扬,“娘,你得这么办……” 邓氏胆战心惊的出了门,急匆匆的带着人,回了周府。 她进门时,脸色白的吓人,步子走得飞快。 像是有人在她后面追她一样。 邓氏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上都是汗。 实在是太可怕了。 闺女,梦儿…… 她咋会变成这样? 邓氏稳了稳心神,几步走到桌子前面,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大概是真的被吓着了,邓氏的手一直抖,水都洒出来了,溅湿了她的袖子。 她并不在意,猛的把那杯水全都灌下去。 女儿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毁了我的脸,我就毁了她的幸福。周家不是刚添了个孩子吗?听说周翼虎和范英娘特别喜欢那个孩子,连宋氏都宝贝的不得了!娘,你说,凭什么你生的女儿是草,她们生的女儿就是宝?” “你找个机会,杀了那孩子!” 杀了那孩子…… 邓氏心里乱糟糟的,手却不由得握紧了那杯子。 无毒不丈夫。 周家大房害她们,害得还不够吗? 她现在,一无所有。 丈夫不归家,女儿名节,容貌尽毁。 儿子是个半傻! 她一无所有了,只有女儿了,若是不能帮女儿报仇,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得帮闺女把该讨的债,都拿回来。 又隔了几天,尚书府突然派人来传信,说是蓁蓁莫名其妙的中~毒了,危在旦夕。 周佳瑶一听,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立刻让人备车,去周府。 周佳瑶到时,蓁蓁还在昏迷之中。 因为孩子太小,所以太医们斟酌着用药,谁也不敢轻易开方子。 宋氏急得不行,但还算镇定。 林氏当时就昏了过去! 杜英娘倒是比周佳瑶想得还要镇定,虽然眼睛又红又肿,但是却没有倒下。 周佳瑶知道时间不等人。 蓁蓁只是个不足一岁的孩子,五脏六腑还没有发育好,中!毒以后,毒,发肯定比大人要快。 所以她看蓁蓁的时候,趁着四下无人,将身子探进床帐里,把小指尖塞进蓁蓁的嘴里,然后往蓁蓁的嘴里注入了一些灵泉水。 这时候,太医的药也熬好了。 “姑奶奶,您赶紧出来吧,奴婢们要给小姐喂药。” 周佳瑶连忙闪身出来。 药喂的很顺利,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蓁蓁哇哇的吐出了一些秽物出来。 孩子大哭,声音有些弱。 太医们却是十分欣喜的表情,上前给蓁蓁把脉。 “怎么样?”杜英娘的声音都发颤了,孩子醒了是好事,可是若是体内的毒没解,又该如何是好。 “夫人放心,小姐的毒已经解了,脉相也趋于平稳,已无大碍了” 太好了! 范英娘直到这时,才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似的。 幸亏响铃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摔倒。 周佳瑶连忙道:“快,差个人给老夫人,太太送个信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各忙各的去了。 到了晚上,蓁蓁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了。 宋氏和林氏,都欢喜异常。 蓁姐儿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点也不比长子嫡孙差。全家上下都拿她当眼珠子似的,爱都爱不过来,这么小个人儿,竟遭了这样大的罪, 到底是谁,要害蓁蓁,她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啊! 周佳瑶问范英娘:“大嫂,侍候蓁姐儿的奶娘,丫头,婆子呢!” 范英娘只道:“祖母一早有令,全都绑起来了。” “现在蓁姐已经没事了,是不是该差人好好审审?” 第七百五十章 “审!必须审!” 范英娘长着一张娃娃脸,跟同龄人比起来,显得稚嫩很多。但是此时此刻,她俏脸上如同挂了一层寒霜,整个人像是随时随地会发疯的母狼一样,眼中带着的,都是以往不常见的凶光。 正所谓为母则刚,好说话的范英娘能露出这一面,是因为有人要害蓁蓁。 蓁蓁就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谁敢动蓁蓁,那就跟要她的命一样。 况且蓁蓁才那么一丁点,害她的人,心得黑成什么样? 蓁蓁脱离了危险,范英娘一刻也离不得她,就守在孩子的床边,心疼的盯着蓁蓁的小脸瞧着。 周佳瑶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她一出门,便与周翼虎走了个碰头。 “大哥。” 周翼虎脸上的寒意,像是从千年寒潭里捞出来的一样,旁人见了他这副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翼虎见了周佳瑶,脸上的表情微顿,看起来缓和了不少。 “蓁蓁没事了,现在睡着了,大嫂写守着她呢!” 周翼虎道:“天色已晚,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好!” 周翼虎又道:“我先去看看蓁蓁,你回自己院子里,先别睡,一会儿我过去,有事情要跟你讲。” 周佳瑶愣了一下,有心想问问他是何事,但又想他现在肯定着急见蓁蓁,就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带人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宋氏早就命人,将她婚前住着的院子收拾了出来。 宋氏说过,这里永远都是周佳瑶的家。 林氏这会儿,也已经没事了!她知道宋氏不喜欢女子太过软弱,经不起事的一面,所以打强着精神替女儿打点休息用的东西。 或许是蓁蓁已经没事了,又或许是琐碎的事情分散了林氏的专注力,等周佳瑶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娘!” “瑶瑶!”林氏觉得自己找到主心骨了,忙不迭的问道:“蓁蓁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全好了?” 太医说,看蓁蓁的人不宜太多,孩子毕竟太小了,刚刚折腾了这么一回,要多休息。 所以宋氏不让林氏去,怕她情绪激动,一哭一嚎的再给孩子闹到。 所以林氏虽然知道蓁姐儿无恙了,但是并没有见到孩子,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娘!”周佳瑶扶着她坐下,道:“你放心吧,我见过蓁蓁了,孩子已经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林氏只道:“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中~毒呢?我瞧着你祖母的脸色阴得吓人。”她压低声音道:“你爹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有人要害咱们家人,可是蓁蓁那么小,谁会害她呢!”二房,三房的人都不在他们身边了,怎么还会有人要害他们呢! “娘,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周佳瑶安抚她道:“现在蓁蓁没事了,你就把心搁到肚子里。我大哥和大嫂势必不会放过害蓁蓁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查过了才知道。您千万别跟着着急,保重身体才是真的!”周佳瑶停了一下,才又道:“祖母也是为了您好,家里的大事,您就别管了,把府里上下的事情打理好了,就是帮忙了!想必未来一段日子,大嫂会很忙,您千万别跟着瞎操心,嗯?” 林氏并不生气,她觉得闺女说的话,贴心。婆婆严厉,有时候只是吩咐她怎么做,并不告诉她为什么。还不如像闺女这样,跟她好好讲讲。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知道了,娘知道!”林氏道:“你休息,娘回去了!”林氏觉得,今天晚上她或许又要一夜无眠了!她回去跟老头子好好叨叨一下,婆婆的心怎么那么大呢,听说早早就歇下了。 “好。”周佳瑶亲自送林氏出门,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转身回来。 不一会儿,厨房送了饭来。 都这个时候了,她哪能吃得下去饭? “夫人,您好歹吃一些。厨房送来的都是米粥,还有燕窝。汤汤水水的,不占地方。” 周佳瑶摇了摇头,她实在不想吃,没有胃口。 不多时,有人报,说是大爷来了。 周佳瑶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大哥!” 周翼虎身上气势不减,打了个手势道:“走,里面说。” 段氏很有眼色,曲了曲膝,把屋里的丫头都带了下去。 红衣站在廊下,不是她不放心周佳瑶,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一定要在离夫人最近的地方才行。 “大哥,你吃饭了没有?” 周翼虎摆了摆手,他这么大人,饿一顿又没事。 “蓁蓁那里怎么样了?大嫂还守着她呢?” 周翼虎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太医的药很温和。这些人,游走在宫中和权贵人家,已经习惯了谨言慎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谁也不会下重药。蓁蓁这么小的孩子,若是用了重药,肯定受不住。而且,就算用了,也不会那快就能解毒!” 周佳瑶心里一紧,抿了抿嘴,没说话。 有些事,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住大哥。 她和周翼虎之间,几乎不存在秘密,差的,只是捅破那层窗户纸。 “你呀!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他们无法猜到,看到的。有些人,就是受上天眷顾的,这是谁也嫉妒不来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是福也是祸。 若是被人知道了,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今天,小妹冒然出手,已经是极不妥当的一种做法了。她自认行事缜密,但是有心人,很容易会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一些事情。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聪明人。 宁杀错,不放过。 这是很多人做事的准则。 “蓁蓁都那样了,我哪有时间想别的?”周佳瑶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小委屈的道:“等那帮庸医出手,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周翼虎心中一暖,他又何尝不明白? 妹妹到底是不忍让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 “下不为例!”说也是白说,要是让瑶瑶碰上了,她不会不管的。 周佳瑶笑了,道:“大哥,不如我留一点给你吧!” 留一点?那种灵丹妙药,难不成还有很多? “不用,你自己留着就好。” 周佳瑶有些急,“不是,其实,我真有很多。祖母年纪也大了,爹娘也是。家里这么多人,我又不能总在你们身边,多留一些,万一有用呢?” 周翼虎有些犹豫。 “我身上带着呢!”周佳瑶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仙府小筑里,有很多那种玉质的小瓶子,为的就是能随时随地给亲人地放福利。 “你连这种东西都带在身上?”周翼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大哥!”周佳瑶没办法,想了半天,才道:“嗯,怎么说呢!除非我想,否则,没有人能够找到我想藏起来的东西。” 够直白了吧! 周翼虎显然也没有想到,周佳瑶身上会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不过,随后再一想,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情,特别是那个齐三…… 当时他藏在哪儿了?为什么云家的人,马家的人,都去找,都没有找到! 稍微推敲一下,他也就明白了。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世子可知道?” 周佳瑶摇了摇头,从来没有机会说。 周翼虎松了一口气,“能不说,尽量不要说!”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世界上负心的男人何其多? 他也不愿意让妹妹和妹夫离心,但毕竟他们成婚时间尚短,而且相聚的时间也不多。 日久见人心,将来会有机会说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她知道大哥都是为她好。 “对了,蓁蓁怎么会中~毒的呢!”此事事关重大,下~毒的人到底是误中副車,还是就想害蓁蓁,没道理啊! 蓁姐儿才多大? 不过,周佳瑶很快想到一点,看向周翼虎的眼神就有点不在对了。 “大哥,不会是你……”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女人吧! 周翼虎一记刀子眼飞过去,他是那种人吗? 他们家就没出过花心的好不好? 周佳瑶低下头,是她想差了。 “到底是谁?” 周翼虎只道:“蓁姐儿院子里的人,已经都拘起来了!明天我会查。” “为什么不马上查?” “你怎么跟你嫂子一样!”周翼虎不赞同的道:“有些时候,等待是惶惶不可终日的,越是迟迟不来的惩罚,才越让人胆战心惊。这样,才能露出马脚。” 周佳瑶点头,表示同意。 “行了,你就别管了,等我查出来后,会派人通知你的。不过,你要当心些。这人或许是冲着我们周家来的,你也要防范些。” 周佳瑶深以为然,“知道了。” “行,休息吧!” 周佳瑶连忙道:“大哥,你等等。” 周佳瑶将手里的几个瓷瓶放到他手上,“这个你拿着,一瓶救一个人,足够了。蓁蓁还小,身体也已经没事了,多用无益。” 玉瓶很小,但里面装的,都是灵泉水中最中心位置,已经凝结成露的泉水,解?毒效果也是最棒的! 周翼虎将那些瓷瓶揣好,只觉得它们有千斤这重。他点点头,再次嘱咐道:“别忘了!” 周佳瑶笑道:“我知道!” “回吧!”周翼虎阔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佳瑶这才回屋。 丫头们侍候她洗漱,休息。 周佳瑶躺进床铺里,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这里是她进京后的闺房,她是在这儿出嫁的,怎么会不习惯呢! 可见郡主府里的一切,已经让她觉得熟悉,亲切了。 她已经把那里,当成了是自己真正的家。 周佳瑶怅然若失,在床~上翻来翻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周佳瑶正吃饭呢,范英娘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了。 “给夫人请安!” 周佳瑶连忙问道:“可是你们大~奶奶找我有事?蓁姐儿怎么样了?” “奶奶就是怕您着急,这才遣老奴过来禀告一声,大姐儿已经没事了,早上醒来不哭不闹,吃奶吃药都很顺当,没吐。” 周佳瑶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回去吧,我晚点过去瞧瞧。”说完让桃儿给那报信的婆子抓了一把钱。 那婆子连忙谢赏,喜滋滋的走了。 周佳瑶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收拾了一翻,想了想,先带着人去了宋氏那里,给她请安。 宋氏早就起来了,洗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小佛堂,焚香祷告,静思己过。 这已经是她坚持了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改不过来。 还有就是喝人参养荣汤。 这养荣汤,也是大有讲究的。 用人参、当归、甘草、茯苓、白术、五味子、熟地,桂心等多种药材煎制而成。 空腹服此汤,用大枣当引子,每七日服一剂。 周佳瑶来的时候,宋氏刚刚喝完养荣汤。 “祖母!”周佳瑶接过王嬷嬷手里的水,亲自服侍宋氏漱口。 宋氏颇为欣慰,漱口,擦嘴。 丫们头把东西都撤了下去,祖孙俩这才有机会好好说话。 “祖母,您昨天夜里睡的不好吗?”宋氏眼下,乌青一片。 “年纪大了,想像年轻的时候那样睡个安稳觉,很是不易。” 宋氏说得淡然,但是周佳瑶听了,心里却直发酸。 宋氏这一辈子,自出嫁后,又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大嫂早上特意派人过来,告诉我蓁蓁没事了,孙女不放心,一会儿还要过去看看。祖母……”周佳瑶轻唤一声,接着道:“您老人家安心就是,不管是谁,敢向蓁蓁下手,大哥,大嫂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宋氏轻叹一声,“我只怕,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底,还是怕那人是冲着周家来的。 这种事情,怕有什么用? 该来的,始终要来的。 “孙女只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宋氏的气色,比当初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是周佳瑶依旧很担心,毕竟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往事 宋氏呵呵笑了两声,“傻孩子,我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呀,放心吧,我这条命,老天爷都不收呢!祖母啊,还要看着你的兄弟成亲,还要等着抱你的孩子呢!” 呃~ 画风转变的太快了点。 周佳瑶皮面有些红,狼狈的道:“孙女去看看蓁姐儿!”说完急急的起身,逃似的离开了畅春堂。 宋氏嘿嘿的笑,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这么面嫩。跟自己的亲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嬷嬷瞧着眼前这一切,不由得想,在老夫人面前最得脸面的,还得是姑奶奶。 “老夫人,摆饭吧?” 宋氏这会儿,方觉得有些饿了,点头道:“摆吧!” 周佳瑶出了畅春堂,正要往范英娘那里去,迎面却碰到了双胞胎。 才数月没见,两个孩子又长高了不少。 老五穿一件青色暗纹的扎腰长袍,掩襟,窄袖,袖口处绣了一圈祥云纹。 老六穿着一件石湖色的同款长袍,袖口处也绣了一圈祥云纹。 两个人穿的衣裳样式相似,颜色略有不同,可即便是这样,相似度极高的容貌,还是让不熟悉他们的人,很难分清谁是老五,谁是老六。 不过,周佳瑶可是看着这两个娃娃长大的,即便老六此时板着脸,眉目间带着几分跟老五一样的不解和沉稳之色,但是老六就是老六,性情不会轻易改变,周佳瑶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怎么了,谁惹你们不高兴了?” 像哄孩子一样的口吻,惹得老六很是不快。 “大姐,你是不是也拿我们当孩子?什么事情也不跟我们说。” 看来府中的事,两个孩子也知道了一些。 “大姐,是不是有人要害蓁姐儿!”兄弟俩个,对自己的这个小侄女,非常喜欢。听说侄女儿被人下了毒,差点死了,两兄弟都是又惊又怕。 老六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自己养的那只小狗。 老六养的那只狗,是圈仔的儿子。周家阖家上京以后,圈仔就留在了老宅之中。周瑾后来知道它有了儿子,就让在老家的周吉挑了一只温顺的送了过来。 可惜那只小狗没有它父亲圈仔的聪明劲儿,养到半大的时候,吃了药老鼠的毒馒头,死掉了。 老六一直记得那小狗死时痛苦的样子,眼圈不由得红了又红。小侄女才那么小,竟然被人下~毒,实在太可恨了。 老五一直没有说话,这孩子的情绪内敛,不像老六那般,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但是周佳瑶没有忽视那孩子眼中的愤怒。 唉! 周佳瑶蹲下身子,把老五,老六都叫到跟前来,嘱咐道:“家里的事,自有大人作主。祖父祖母,都不会放任坏人来害我们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你们还小,应该做的事情是听长辈的话,孝顺父母,好好读书。家里的事情,自有大人们论断,知道吗?” 老五,老六似懂非懂,不过都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太小了,帮不上什么忙。 “乖,好好读书,将来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我们的亲人,嗯?” 老五重重的点了点头,老六似乎不大懂,看了老五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 周佳瑶笑了笑,“好了,赶紧去学堂吧!”她起身,故意板着脸道:“下次再回家,我可是要校考你们功课的!” 两个孩子正经八百的给她行礼,“是!长姐。” 周佳瑶道:“去吧!”两个孩子这才越过她,往前面去了。 周佳瑶带着人往范英娘那边去,一进院子,就能感受到一股肃穆的气氛。她心里一紧,想着莫非蓁姐儿又有什么不好了?当下加快步伐,急急忙忙的往屋里去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连忙给她见礼。 蓁姐醒着,躺在摇篮里,一双眼睛清澈得让人侧目。小家伙很活泼,在摇篮里舒展着自己的胳膊腿儿,时不时的吐出一个泡泡来,好像之前中~毒的人根本不是这个小家伙一样。 太医也说,这小家伙恢复得奇快呢! 周佳瑶见了,松了一口的气。 范英娘见了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眼下有乌青,人也轻减了几分,但是瞧着气色不错,应该是已经缓过神来了。 “你过来了!吃了饭没有!” 周佳瑶坐在摇篮边上,伸手逗弄蓁姐儿,小爱伙像是认识她似的,哦哦了几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呢! 范英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当下道:“蓁蓁没事了,太医说她恢复得很好。” 有灵泉水相护,又怎么会不好呢! “那就好!大嫂,院子里的人个个像惊弓之鸟似的,我还以为……”后面的话不太好听,周佳瑶没有再说下去。 范英娘的表情不太好,她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怎么?莫不是找到下~毒的人了?” 范英娘冷哼一声,才道:“是蓁姐儿的一个乳娘。”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当初给蓁姐找乳娘的时候,她可是精挑细选,反复查了好一阵子,就怕找了一个不靠谱的进来! 最关键的是,朝蓁蓁下手的这个奶娘,还是她娘亲自挑选的。 周佳瑶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惊得不行! 彭氏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会派人害自己的亲外孙啊! 肯定是让人钻了空子,也难怪大嫂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审了没有,到底是谁主使的?” 范英娘的脸色更黑了两分,道:“一时失查,让她撞了墙,死了。” 死无对症啊! 这背后之人手段够高明的啊! 能让那奶娘甘心寻死替他背黑锅,想必也是用了非常的手段。 “大嫂安心就是,这种手段,骗不了大哥的!大哥肯定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范英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相公也是这么说的!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揪出幕后之人。”她的表情随后缓和下来,轻声道:“院子里的人我已经处置过了,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一个都跑不了!侍候蓁姐的人,又换了一批。” 周佳瑶点头,“你放心,祖母和母亲,都不会说什么的。” 提起这个,范英娘更是感激。 “祖母和母亲都说,让我别担心,放手去做!我,我是十分感激的。”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你也知道的,母亲和祖母把蓁蓁当成眼珠子看,又怎么会怪你无状呢!”他们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蓁蓁已经睡着了。 她的睡容是那么的恬静,仿佛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人能打扰她的好梦一样。 但愿蓁蓁以后,永远不会碰到恶心事,永远不会被人心所伤。 但是,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周佳瑶辞别了父母高堂,回郡主府去了。 她是外嫁女,没有在娘家一直待下去的道理。 云国公府才是她的家,虽然世子不在,她对那里只厌恶和唾弃,但是她毕竟已经是云家人了。 周佳瑶回到郡主府后,不忘让桃儿开库房,挑拣要送给蓁姐儿的好东西。 “这次蓁蓁遭了大罪了,那么点的小人,受了这么多苦,可得好好补偿一下,把这些好东西挑出几样来,给大嫂送过去。嗯,再备几样补品,给祖母,母亲那里都送一些。” 桃儿连忙应了,把周佳瑶看上眼的东西,都单独放着,一会儿列个单子,再差人送去过。 周佳瑶就像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一样,挑了好多东西,最后还是段氏劝着,才住了手。 “你派人送过去,记得,一定要每日派人去府里打听消息,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是,奴婢记下了。” 周佳瑶点头,“嗯,你们收拾吧,我进去躺会儿。” 周佳瑶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给段氏和桃儿处理,自己回到内室,换了寝衣,躺到床铺里面会周公去了。 此时的惊鸿姑娘,也得到了周家孙小姐平安无恙的消息。 “这不可能!”惊鸿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那种毒,可是重金求来的,亦非大宋之物。太医院那些庸医,见识一般,怎么会解那个毒。 不对,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带着面纱的惊鸿,几近癫狂。 错失良机,下次再想要对他们动手,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况且,她知道大房的人有多么的精明,此事一旦败露,别说三爷,任何人都保不住她。 不行,哪怕她会死,但是周佳瑶必须死在自己前面。 这会儿惊鸿已经几近疯狂了,只要周佳瑶能死,她不在乎陪上自己的性命。 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是落在泥地里的烂花,无一处不脏,如果能拉着堂堂云国公世子夫人一起死,倒是赚到了。 云国公世子夫人!!! 惊鸿先是恨得牙根痒痒,紧接着,却是像是顿悟了似的,不由得狂笑起来。 “哈哈哈,周佳瑶,你也有今天!哈哈……” 侍棋觉得她是疯了。 她脸上的表情,自己看不见。不过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却是吓人至极! “周佳瑶……”惊鸿咬牙切齿的道:“你我,不死不休的时刻到了!是时候也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儿了。” “侍棋!” 侍棋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低着头走上前,“姑娘。”她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面对惊鸿姑娘,可是一颗心却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你去叫三爷来,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叫三爷? 侍棋微愣,三爷可不是等闲人物,这位难道还搞不清楚吗? 不过,当侍棋抬起头,看到惊鸿的目光时,她瞬间觉得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了冰窖之中,仿佛连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似的。 “是,奴婢马上派人去请三爷!”侍棋不敢再看惊鸿的眼神,低着头,退了出来。 “要见我?”冯耀宗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几分似是而非的笑容。 有意思。 一个原本已经被踩到泥地里,变成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一般的人,居然也有了不甘之心吗? 既然,她想见自己,想必是有大事。 只要是大事,他都很感兴趣呢! “好,你回去告诉她,我明日便去。” 那报信的小厮应了,连忙低头退出书房。 冯耀宗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冯汤的起居室。 冯汤刚歇完午觉,正在喝茶。 他喝的是奶茶,屋里没有人侍候,他盘膝坐在地毯上,闭着双眼,似乎在闻空气中散发的奶茶……膻气。 冯耀宗进来时,隔着帘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微暖。 他似乎又看到了雪山,成群的牛羊,大堆的篝火。 那才是他,最熟悉和向往的生活。 “父亲。” “进来!”冯汤眼睛也不睁,直接让帘外的人进门。 冯府上下,有这待遇的,也就冯耀宗这一个人了。 冯耀宗恭敬的走进去,给冯汤行礼。 “坐吧!” 冯耀宗也盘膝坐下,伸手将小炉上的奶茶铜壶拿下来,又从一盘的小几上,取下两只锡器杯子,将奶茶注入其中。 这味道,香气四溢~ 冯汤睁开了眼睛,用带着几分笑意和欣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庶子。 这是他一生最喜爱的儿子。 庶子又怎么了?只要是心爱女人给他生下的,他就喜欢。 冯汤无数次为那些世族子弟感到悲哀,他们娶的女子,都是于家族有利,为了利益而结合的,并不是他们喜欢的。 自己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比他们幸运! 能得到一位钟爱一生的爱人,还能生下一个爱情的结晶,这是别人企盼一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他做到了! 他这一辈子,做过许多平常人觉得十分不易的事情。 走入庙堂,战战兢兢的食君禄。 被贬还乡,一朝成了乡下农夫,连吃饭,挑水这种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他一双拿笔,拿印的手,拿起了锄头,扁担。 那段日子是最艰苦的,却也是最精彩的。 他这灰扑扑的一生,只有那段岁月,是带着颜色的。绚烂的颜色,七彩的颜色,还四处都飘着甜味儿。 可惜…… 冯汤抬眼看了看冯耀宗,自那以后,自己便再也不知道,甜是什么。 第七百五十二章 自在 “父亲。”冯耀宗把奶茶递到冯汤面前。 冯汤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冯耀宗也端起奶茶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不由得勾了勾唇,然后喝了几口,才放下手里的锡器杯子,“还是父亲这里的奶茶最好喝,味道正宗。” “嗯!你是识货的。” 冯耀宗又笑道:“现在天气还不是时候,下雪时最好,温一壶奶酒,烤只小羊来,那味道,儿子都惦记大半年了。” 冯汤不语。 冯耀宗知道,父亲这是有心事,在想正事呢! 活络气氛的话,就那么几句,总不能一直说下去。 他们虽是父子,但是说真的,有时候冯耀宗真的不了解父亲的想法。对他的很多做事方法,亦不理解。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做什么,自己这个当儿子的,跟着便是。 师傅说得对,这事上,再不会有人像父亲一样爱他。 过了好一会儿,冯汤才问道:“最近你大哥在忙什么?” “大哥?”冯耀宗愣了一下,“他能忙什么,还不是书院里那些事儿?天天研究文章,学问,听说还在改革什么制度,不少书生跟在往大哥身边凑。”文人学子,就是磨叽。 冯汤微挑了挑花白的眉毛,只道:“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父亲,今年这雨可不多,那边,恐怕又要入不敷出了!” 冯汤慢条斯理的道:“你急什么?为父不是告诉过你,凡事要稳,切记急躁!” “可是父亲,圣上把云国公世子调去了雁门关,难道不是因为对那边起了疑心的关系吗?” 冯汤如老僧入定一般,好半天没言语。 圣上的用心,他亦是看不透啊! 年纪越大,圣上对人的防范之心越重! 他不仅防范朝臣,外戚,还防范他的儿子。 只不过,雁门关守将付岩,不是王柏青的人。 哼! 他们都以为是付岩提拔上来的,表面上,确实是这样的,可惜啊!真相是什么样的,又有谁知道? 这一步棋,他布下了二十多年,是时候,该要派上用场了。 “最近几日,平南侯那边可有动静?” 冯耀宗将平南侯府的信息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方才道:“似乎与往常无异!老王爷去世后,平南侯府行事越发低调了,他们远在封地,行事也是循规蹈矩的,看不出什么。”送过来的密报,都是日常琐碎,并没有什么有用的。 冯汤想了想,才问:“治下民风如何?” 冯耀宗想了想,如实回道:“据说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很得民心。” 冯汤就笑,民心,真是个好东西啊! “天地有正气,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被世人所知呢!” 冯耀宗想了想,便笑了,“儿子明白了!” 冯汤点头,“人心啊,有时候很好拿捏,一击致命,或许比想象的更简单一些。” 让他们斗吧! 你死我活之后,才更好下手啊! “是,儿子明白。” 次日太极殿小朝会,有人奏禀,沁阳,南湖一带,山匪为患,乡民不受教化。大灾之后,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虽赈灾,放粮,但是仍有一大部分人,受灾,匪情况影响,远离故土。工部贪墨案虽已结,但漕工闹事,时有发生,若不予以治理,施压,只怕会愈演愈烈。 相比之下,一山之隔的南昭之地,却是一副百姓安居乐业,民生淳朴,生活富足之相。 奏章上写得明明白白,沁阳,南湖之地,与南昭仅一山之隔,并非千山万水也!同属大宋国土,水同源,根同族,为何民风相去甚远?何以山那边,便是富庶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山这边,便是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之象? “臣以为,地方官员的不作为,直接导治了沁阳,南湖的民不聊生之态!他们徇私舞弊,欺上瞒下,实在是有负皇恩。臣跪请圣上,派钦差前往调查整治,以救百姓万民于水火之中!” 当今天子高坐于宝座之上,双眸微睁,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些臣子啊,个个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可是他们又有哪个做到这一点了,只会跟寡人玩心眼子。 争权,夺利,在君王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这些人的胆子,不可谓不大。 但是,他们以为皇上是个傻子不成? 当今天子,可不是老迈无能,偏听偏信的昏聩君王。朝堂上的事,他自有判断,更不会让文臣空口白牙的来分君王手中的权利。 “可!”天子的首肯,在意料之中,但这也只重头戏拉开序幕的一个信号而已。 “众卿以为,何人可胜任这钦差之职?” 一位穿朱红色官袍的官员,从文官队伍中走出。 “臣推荐二皇子。二皇子品性良淳,是忠孝仁义之人,由他代天子体察民情,最合适不过!” 体察民情不过是一个说法,在民间看了什么,听了什么,甚至是做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落在二皇子身上的这个名头,意义非凡。 出列的这位三品大员,那是何相的门生,替二皇子扛旗,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臣等附议。” “臣附议。” 满朝皆是赞同之声。 太子东宫,以及王家阵营,暂时属于哑火状态。 太子染指军权一事,并不实证。 但事情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明摆着已经在提防东宫,提防王家了,借着这个事儿,让太子卸下手头的差事,便是有打压的意思。 连着皇后,都失去了打理六宫的权力。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如往昔。这个时候,贸然提出打压二皇子的事情,只会让太子的地位更加危险。 很多时候,看法比证据更重要。 王家人不是傻子,依附在东宫,王家身后的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朝议之前,他们已经暗中商议过对策。 钦差的头衔,于二皇子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朝议,各方角力,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二皇子为钦差,南巡一事,出奇的顺利。 这让支持二皇子的何相一党,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 “父亲,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太过顺利了,总让人觉得难以心安。 何相是位六十初头的老人,身体略瘦,双目中蕴含精光,留山羊短须,一头略微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穿一身七八成新的常居绛红色常袍,腰间扎一条镶了玉片的腰带,看起来文才斐然,气度远超常人。 何相挥了挥手,“无防!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离间之计,不是那么好使的。稍稍动作一下,大有可为。” 中年男子颔首,“是!” 既是父亲说的话,总该是没错的。 与此同是,宫中,敬妃的寝宫之中,二皇子与敬妃正在密谈。 “母妃,此事是父皇与大臣们角力之举,您在后宫,千万要沉住气!太子也好,东宫也罢,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肉一样,您不动,局势于我们有利,您若是动了,只怕局面又要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二皇子虽是庶出,可是出身并不比太子差!母族的势力,不可小觑。 敬妃点了点头,她也是侍候皇上的老人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心里还是有数的。她若是个拎不清的,怎么可能生下二皇子?只怕早就被人害死了。 二皇子轻声道:“你的位份,已在四妃之列,将来……何愁不能压过那位。” 敬妃脸上闪过一抹欣慰之色,“我儿想得明白,你放心,这些母妃都懂。” 有时候,不动就是最好的反击。 宫中,朝堂,各大臣府门之中,皆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诡异气氛。 当今天子行事,越发让人看不真切了。 只是,如今太子受罚,东宫娘娘被囚于殿中,不得自由,这难道不是一个信号吗? 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妄动! 圣上如此行事,难道不怕有人趁虚而入? 且看着吧! 事情毕竟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否则,那些御史不可能一个个的装鹌鹑。 至于他们闭口不言的原因…… 到底是圣上的意思,还是王家的意思? 皇宫,太极殿。 当今天子穿着一身明黄色九龙外袍,头发用缕金的发冠束于发顶。他脸上气色不错,眉眼舒展,瞧着心情好像完全没有被今天朝会上的事情所影响似的。 天子有客,二人正在对弈。 能与当今天子对弈的人不多。 除了棋博士,少数几个大学士,再有就是皇上的妃子,儿子。 今儿这位客,是位白须白眉,神态祥和,面带红光,周身上下都带着仙气的道士。 光看他的面相,旁人很难猜测出此人的真实年龄,他皮肤紧致,眉目与年轻人一般无二。但若是瞧他的白须白眉,此人看上去,恐怕已经到了耄耋之年。 能与皇上对弈的道士,天下又有几个?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云霆霄的师傅,无量真人。 只是这真人的年纪到底如何,很少有人知晓。 民间传闻,无量真人少年时便已经有了问道之心,只是世俗的种种,却像无形的枷锁一样,操纵着他的命运。 直到无量真人三十岁时,他才真正穿上了道袍,问道于无量山之中,侍奉三清祖师。 无量真人的传说,在民间有很多。 有人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才出众。 有人说他武艺高强,锄强扶弱,乃是道侠。 有人说他医术高超,炼丹术更是师承太上老君,一颗丹药可活死人,生白骨,万金难求。 也有人说,其实无量真人早已得道,飞升成仙,否则为何世间再难闻真人踪迹? 反正关于无量真人的话题,就一直没有断过。许多人都好奇,这世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连皇帝也忍不住拿这件事情调侃他:“老道,百姓们都说你飞升了,朕若不是知道你还活蹦乱跳的在无量山上,只怕也要信了。” 无量真人神秘一笑,落一子,答道:“坊间杂闻,皇上竟也信?” 当今世上,敢用这种口气与皇帝说话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心中的郁结之气,舒缓了不少。 “真人是还是同往昔一般无二啊!”这才是真性情,活得自在,潇洒。 每当看到无量真人的这份潇洒时,皇帝都会忍不住羡慕,他贵为天子,什么没有?但是,唯独不能像无量真人一样,洒脱,任性。 想到这里,下棋的心思和兴趣也没了。 天子将手中的白子扔进棋盒之中,起身。 无量真人像是没看到似的,干脆自己执黑,白子,一个人玩起来。 童心未泯,不亦乐乎。 “东亭,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无量真人下棋的手,猛然一震,紧接着,恢复如常。 仿佛,那一震,只是错觉。 “您是皇帝,是天子,是天命所归,何错之有!”这样赌气的话,也就只有他才敢说。 此时宫殿之内,并没有旁人,否则让太监宫女们听了,只怕要惊掉一地的下巴! 有人竟敢对圣上无礼。 当今天子怅然若失的叹息一声,“朕的错,已犯下,惟今想要补偿,却是不知如何入手。” 无量真人哂笑,“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便是最好的补偿!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什么,会比这个功劳大?” 战局一触即发,表面的安宁,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朕,也是有难处的啊!” 无量真人觉得乏味,便将手中的棋子扔了。他懒洋洋的靠在榻上,唇边带着两分讥讽之笑,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此时的他,瞧着更像是一位不学无术的纨绔。 当年的事,倒也不能全然怪这个皇帝。 九五之尊,天命所归。 说得好听,大气,其实呢!他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试问如果换成他,他能坐好那个位置吗? 无量真人微微一笑,他还是做他的道士吧,真自在也! 第七百五十三章 遗言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座汴京城里,都弥漫着危险的味道。 百姓们也猜测着,是不是要打仗了。 因为军队不停的换防,街上巡防的队伍,一天比一天多。 物价在上涨。 天气越来越冷,粮价,棉花,果蔬的价格涨得有些离谱。 在汴京城城西临街的一个成衣铺子里,许掌柜和他的媳妇,长姐,正在清点库房里的成衣。 小小的库房,已经被成套的棉衣堆满,角落里,只剩下少许的布匹和棉花。 那许掌柜看着这些棉衣,仿佛像是看着一串串钱似的,心里很高兴。 前些日子接的那单生意,可不算小。顾主大方,直接扔下一千两银子的订金,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要不然,只怕这购买材料的钱,他都出不起。 他媳妇和大姐找了几个手艺好的妇人,跟着她们一起忙活这单活,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入冬前,把衣裳都给做出来了。 整整两千一百套。 那两千套,是顾主定下的。 剩下的那一百套,是富余下来的面料,棉花做成的。 他们可以留着自己卖,左右又是一笔进项。 况且现在棉花的价格已经涨了许多,这一百套衣裳,应该能卖个好价格。 许掌柜轻叹一声,心中一时感慨颇多。 他媳妇进来,正好听个正着。 “当家的,你咋还叹上气了呢!”日子越过越好,应该高兴不是吗? “那位顾主,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啊!”能做成这单生意,也是他们运气好。 做衣裳用的本钱是用顾主的订金,再加上他们多年的积蓄,布料啊,棉花啊,都是从这里面出的。 后面结出来的尾款,去掉一些人工损耗之类的,再刨去本钱,就都是他们的纯利润。 他们挣了钱,就可以将这店铺买下了。 不管怎么说,日子就是好起来了,以后他们不用再担心租金问题,更不用担心会被房东赶走,无处落脚。 “是啊,要是没有那位夫人,咱们还真凑不够这买铺子的钱。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要是搬走了,还真是舍不得。不过,当家的,都这个点了,那客人咋还不派人过来取衣裳呢!” 夫妻俩这会儿正说着话呢,就听前面喊着,“爹,娘,你们快来。” 夫妻俩相视对看一眼,连忙转身出了小库房,往铺子前面去了。 红衣带着余款和契约来取货。 夫妻二人大喜过望,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连忙给红衣倒茶。 “不必了,点货吧。” 红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确实让人亲近不起来。 夫妻俩也不废话,连忙把大姐叫出来,再把家里能帮忙的孩子都叫出来,帮忙搬货。 不一会我和,厅里就多了一座由衣裳堆成的小山。 以红衣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衣裳无论做工,用料,都是实打实的。 这夫妻俩,倒是挺实信用的。 她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衣裳,嗯,很厚实,至少达到了夫人的要求。 还不算。 整整两千套衣裳,光是查数就要查半天的。 一旁的婆子们分工明确,过数的,整理的,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这些衣裳。 整理好的衣裳直接放到马车上,运回郡主府。 确认好衣裳的数目之后,红衣直接把剩下的钱递给了掌柜。 “这是尾款,你收好。掌柜的是买卖人,应该会分辨银票的真假吧?” 许掌柜接过银票细看,不住的点头。 数目对,银票也是真的。 “掌柜的,契约拿来,银货两讫。”红衣对着外人的时候,说话做事一向是干脆利落,能用一句话就解决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说两句话。 许掌柜将银票收好,从怀里掏出那张契约来。 红衣瞧了瞧,见没有问题,才道:“没有错,告辞了。”说完转身带着人走了。 直到门前的马车都走得干干净净了,许掌柜的才回过神来。 那啥,这买卖就算是做完了呗。 不过,一想到自己怀里揣着的那张银票,许掌柜心里,就暖暖的,嘴也不由自主的咧开了。 许掌柜的媳妇不由得红了眼眶,瞧他那傻样。 许大姐在后面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觉得眼前的生活,太美,太美。 红衣把东西运回郡主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 天气渐凉,周佳瑶就让人煮了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来吃,见她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连忙让人给她盛了一碗排骨冬瓜汤给她喝。 红衣忙活了半天,也确实饿了。她是江湖儿女,虽然进府跟着周佳瑶几年,身上已经有了府门里有规矩的模样,但是本性,还是很洒脱,很肆意的。 红衣接过来,大口喝掉,肚子里一下子充实起来,身子也暖和多了。 外头秋风瑟瑟,已经有了冬天的味道。 “夫人,东西已经验过了,数目对,质量也很好。奴婢已经让人将冬衣都放到二楼去了。还有,契约也拿回来了。”说着,把从许掌柜那里拿来的契约,交到了周佳瑶手上。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歇着去吧!” 她用过午饭后,有午睡的习惯。 红衣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一副十分困倦的样子。 杏儿连忙道:“夫人,奴婢这就去铺床,您小睡一会儿吧!”春困秋乏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趁着杏儿铺床的工夫,去了二楼。 二楼西边的一间屋子里,装着几口大木箱子,里面全是红衣带回来的衣裳。 两千套衣裳,可不是少数,婆子们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将那些衣裳装了进去。 棉衣厚实,占地方。要叠得整整齐齐,压得扁扁的,才好存放。 周佳瑶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大木箱子,也是感觉到了头疼。 两千套是不是多了点。 哎呀,算了,钱都花出去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周佳瑶闭上眼睛,把屋里所有的大箱子都收到仙府小筑中去。看着变得空荡荡的屋子,她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周佳瑶锁了门,下楼。 杏儿已经铺好了床,一转身的工夫没见到人,正找呢,却发现周佳瑶从楼上下来了。 “夫人,您上楼干嘛去了,有什么东西要长吗?吩咐奴婢便是。” “我就是看看那些衣裳,对了,嘱咐人,那边不用打扫,就那么锁着。” 杏儿连忙是称,心里虽然感觉到奇怪,但是夫人的命令,那是必须要听滴。 周佳瑶午睡了一会儿。当然,睡前还是忍不住跟红毛沟通了一下。现在仙府小筑中粮食已经快要堆积成山了,还有很多成熟的地瓜,土豆,大豆之类的没有收。 周佳瑶觉得她就是心血来潮的种点东西,没想到收获居然不小。 这样也挺好的,反正仙府小筑里也不缺放东西的地方,那些粮食也不会生虫,也不会发霉,放着吧。 周佳瑶酣然入睡,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会儿正是早晚温差较大的时候,她披了一件略微有些厚的外衣,喝了一点温水,问丫头们一些院子里的琐碎事情。 这个午觉歇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听说国公爷不知道为何,训斥了云霆雷一顿,冯氏身边的程嬷嬷可是心疼坏了,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去请云如娇去说情。 可惜云如娇对自己这位同胞兄长实在没有好好感,说什么也不肯去! 程嬷嬷仗着自己在冯氏面前得脸,当下刺了云如娇几句,说的都是酸话,还说云如娇不替自己的亲兄长操心,偏偏要去别人那里献殷勤等等。 程嬷嬷口中的那个‘别人’,不用问,一定是她。 周佳瑶轻哼一声,“怎么,大小姐没发飚吗?” “大小姐没惯着她,直接让人扇了程嬷嬷两个嘴巴。”段氏说起这个,有点小膨胀,眉飞色舞的样子,收都收不住。 好像是她亲手扇了程嬷嬷嘴巴似的。 “行了,幸灾乐祸的,像什么样子。” 段氏干笑了两声,道:“程嬷嬷又哭又嚎的样子,实在是太快人心。夫人,您是没看到,真挺解气。” 周佳瑶莞尔一笑,“行了,你去厨房瞧瞧,也不用做什么费事的东西,一会儿煮碗面来吃吃就好。” 就当吃宵夜了。 段氏得令下去了。 到最后,端上来的,是碗乌鸡汤面。 吃下去以后,浑身都是暖的。 这乌鸡真是好东西。 周佳瑶动了念头,或许应该找个笼子,装两只养到仙府小筑里面去。 嗯,最好再装一些酒。 周佳瑶吃过饭后,就提笔写单子,让桃儿给红衣拿钱。 “把这些东西都置办了。” 红衣看着单子上面写的好酒十坛,活乌鸡四只,还注明要一公三母的时候,真的觉得头上有好大一群乌鸦飞过。 夫人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买日用品,然后一口气定了两千套棉衣,然后又买乌鸡,还要分公母! 这是有钱没处花了? 红衣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桃儿,桃儿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或许是晚上吃的那碗乌鸡面,给夫人什么启示了? 红衣微微轻了口气,表示无奈,捏着那单子,拿上钱,认命的去买东西了。 第二天,这些东西就进了仙府小筑。 院子里连根鸡毛都没留下,桃儿和段氏一度怀疑郡主府里进了贼。 又过了两天,周佳瑶想趁着天气好,去青宅溜达溜达。 那里风景如画,还有休息,游玩的地方。虽然对旁人来说,价值不菲,但是对于她来说,一文钱都不用花! 多棒。 只可惜荣国府临时送了胡氏的帖子来,请她过府一趟。 周佳瑶只好放弃去青宅的决定,改而去了荣国公府。 这一次,胡氏更瘦了,眼眶深陷,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周佳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胡氏,与几个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眉目慈祥,气质出众的老太太,怎么会瘦成这样。 “师傅~”周佳瑶眼眶微酸,这一次,这声师傅她叫得诚意十足。 胡氏朝她招手,笑道:“怎么了,竟是这副模样,老身还没死呢,你就不能露个笑脸出来瞧瞧?”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真的道理吧! 胡氏大限将至,说话也洒脱起来。现在的她,虽然重疾在身,但是精神却很不错,瞧着,一点也不像一位乡下农妇,倒像是纵情江湖,快意恩仇的剑客一样。 年轻时的青霞夫人,将会是何等风彩? 周佳瑶在面对胡氏时,是带着愧疚之心的。不管胡氏结交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至少她都是抱着善意,没有害自己。 可是自己呢,明明有救她的手段,却在犹豫,以至于见死不救! 她不能救胡氏。 胡氏是江湖人,她的精明,可跟宋氏不一样。 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不过,若是自己救了她,那么自己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 这世上,从不缺乏聪明人。 最可怕的是,你的敌人偏偏就是一个聪明人。 很多人的思维,缜密到了另人发指的地步。 若是宋氏,胡氏,包括蓁蓁的事情都被人串起来,那会怎么样? 她作为当事人,能洗干净自己身上的嫌疑吗? 不可能。 所以,胡氏,她不能救。 “师傅胡说什么,您会好起来的。” 胡氏挥挥手,不以为然的道:“我的身体,我清楚。早年的血雨腥风,到底是伤了根本,当年那场大难,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我也算是个有福之人,儿孙绕膝,知足了。” 这么长一段话说下来,胡氏有些力竭,她让周佳瑶到自己近前来,枯瘦的手掌握住周佳瑶的手,眯着眼睛瞧她。 胡氏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了,人离得远了,她便瞧不大清楚。现在周佳瑶离她很近,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这个人的五官。 “孩子,我有一个孙女,生得极好,性子也好。你们年纪相当,你平时多与她亲近亲近。”胡氏咳了两声,继续道:“她虽是父母的老来女,但是并不是娇惯着长大的,你们认识认识,以后,劳烦你替我照看她。”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一生 周佳瑶觉得,胡氏有交待遗言的意思。 她说了很多像是在安排身后事的话,让周佳瑶听得胆战心惊的。 “您休息休息,少说几句话。”周佳瑶心里不好受,只能劝着她:“人生病啊,都是气出来的,累出来的。您少说几句话,好好养养身体,将来啊,咱们找个神医,好好治治您这一身的毛病。” 胡氏是看惯了生死的,这世上让她惦记,割舍不下的人有不少,可是她最惦记的,还是早就已经身死的夫君。也不知道他到了地底下,有没有喝孟婆汤?会不会已经投胎转世,忘了自己! 当初他们曾约定,先死的那个不入轮回,要在奈何桥着上等着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有没有照着做。 胡氏笑笑,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人终有一死,老身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已经知足了!你不要伤心,难过,生死离别,都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老身临死前,能收你为徒,已经是很开心了!我死以后,徐嬷嬷就给你了,她是青霞山庄的老人,办事稳重,很多青宅的事情她都知道。有她辅佐你,你会如虎添翼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胡氏已经要死了,这个时候她说的话,自己不会拒绝的。 徐嬷嬷倒也好安排,她若是对自己忠心,就跟段氏一样,留着用。甚至将来她也有可能成为自己仪仗的人!但是她若是不忠心,那么就不能怪自己了,对付她的办法,有都是。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实诚!”胡氏气息很弱,不过精神瞧着还行,她半靠在椅子上,眼神很清澈。 这人还能活一阵子,时间长短却是不好说了。 “你的事儿啊,我或多或少都听过一点。孩子啊,我虽是你的师傅,也只不过挂了一个名,从来没教过你什么,今天呢,我就教给你一件事。” 周佳瑶认真的听着,她其实是心里不好受,怕自己一张嘴就是哽咽的动静,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 “你呀,心太软!太善。”胡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轻笑了两声。 那笑声,出人意料的动听,悦耳,仿佛不是从一个垂死的老妇口中发出来的一样!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固然有些小聪明,可是心善,不肯下狠手,却是给了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可乘之机。”胡氏眼中,突然迸发出一抹神采,那光芒,好似雨后从云层中激射而出的万丈光芒,刺的人眼睛都痛了。 “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若是不学着心狠手辣,将来早晚有一天,会后悔自己现在的善良!”胡氏叹了一声,才道:“善良不是罪过,也不是你软弱的理由!若是有一天,你爱的人被善良这两个字伤害,到时候你就悔不当初了。” 周佳瑶默默~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说过。 其实道理她都懂,可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那是一条人命啊! 她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氏有些乏了,挥手道:“你回去吧!记得我说的话,还有,若是有空,记得多跟我的小孙女走动走动,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不可闻,若非周佳瑶离得近,只怕根本听不轻。 周佳瑶见胡氏确实乏的厉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起身。 她郑重的行了一上晚辈礼,这才退了出去。 红衣一直在廊下等着她的,除此之外,还有徐嬷嬷和一名少女,一并站在廊下。 “徐嬷嬷,你进去吧!” 徐嬷嬷知道,老夫人去后,自己是要去服侍世子夫人的。对于自己未来的主子,她有一定的认知,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容易打动她。所谓忠仆不侍二主,若不是老夫人有令,自己的后半生,可能就要在老夫人的墓前度过了。 “是!”徐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进屋服侍胡氏去了。 周佳瑶这才把视线落到那少女的身上。 少女一身芙蓉色的衣裙,妆容淡雅,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婀娜,举止端庄。 “想必这位就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忠勇伯府的二小姐了。”周佳瑶知道,这位二小姐单名一个‘眉’字。 那少女莞尔一笑,微微点头,“世子夫人果然是蕙质兰心。”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单从容貌上说,荣府二小姐的姿色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她的五官并不突出,但是皮肤很白,十分细腻,所谓一白遮三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荣二小姐正值妙龄,自有少女的明媚之姿,她身姿婉约,气质如兰,倒是弥补了自身五官的不足。 这是一个端庄出尘的少女,让人瞧着舒服,真正的大家闺秀。 “二小姐谬赞了!你这一声夫人,可是把我叫老了!不知二小姐多大?若是不嫌弃,咱们论论齿序年纪,以后以姐妹相称才是。” 荣二小姐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微微勾了勾唇,轻声道:“我今年十六。” 周佳瑶笑着,“巧了,我比二小姐年长,少不得占个便宜,以后二小姐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荣二小姐轻声道:“长姐出嫁时,我还小,家里没有别的姐妹,平日里觉得很是孤单!如今小女子与世子夫人一见如故,多了一个姐姐,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她从善如流的唤了周佳瑶一声:“姐姐。” 周佳瑶点头,想来胡氏之前跟这位荣二小姐通过气了!胡氏让她照顾这位二小姐的意思很明显。 或许胡氏还是不想让孙女嫁给四皇子吧!但是如果圣旨一下,便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老夫人身体这个样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妹妹,府上可有什么打算?” 荣二小姐眼中闪过一抹悲痛,只道:“祖母的寿材棺椁,都已经备好了。” 荣府对胡氏的身后事,已有安排。 老夫人也曾说过,她死后,不愿意葬于京中,希望儿子能够扶灵回乡。 或许,这对荣显伯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手中的兵权,已经交出去七七八八了,至于爵位嘛!京中空有爵位,领个俸禄和尊荣,没有什么实权的人家海了去了! 那是忠勇伯府一直想要的东西。又或者说,是胡氏一直以来的希望。 但是,梦想是好滴,能不能成真就不好说了。 她和荣二小姐才刚刚认识,甚至这一切都是在胡氏的期望下达成的,有些话,实在不应该说得太清楚。 “我先回去了,妹妹若有空,可以到递帖子到国公府去,我一个人也是闲着,妹妹来了,还可以陪我说说话。” 荣二小姐屈了屈膝,道:“妹妹记下了!” 二人肩并肩出去,往二门上走。 红衣跟着周佳瑶后面,脸上虽然没啥表情,但是心里却好奇死了! 夫人跟这位荣二小姐,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那啥,自家夫人的脾气,她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夫人最不喜欢麻烦,一向懒得交际应酬,啥时候开始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这般投缘了? 她搞不懂。 荣二小姐刚把周佳瑶送出去,那边便有人来请,说是老夫人要见她。 荣二小姐匆匆忙忙的往胡氏的院子里去了。 胡氏这会儿刚喝完药,小憩了片刻,觉得精神头好多了。 荣二小姐瞧见胡氏的气色,一颗心才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去。 “祖母!”荣二小姐是胡氏带大的,她虽不知道胡氏的真实身份,但亦对胡氏农妇的身份不太相信。 胡氏瞧了瞧荣眉,这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啊! 忠勇伯的这个老来女,比他自己的孙子也没大几岁。这孩子像她父亲,生得还算好,最让胡氏看重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性格,气度。 这孩子从小就稳重,做事有条不紊,不爱与人逞口舌之中,却能做到凡事心中有数!她在世族贵女中名声不显,有些人甚至都不认识她,但是只要跟这孩子打过交道的人,就没有不说她好的。 她的孙女,是个心思通透之人。 胡氏握着荣眉的手,十分感慨的道:“孩子,祖母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荣眉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一定是不太理解祖母的做法,不明白为何祖母会让你与世子夫人多多亲近。” 荣眉想了想,如实道:“世子夫人与往常那些人,确实有些不大一样!”她们也是初次见面,相交泛泛,实在不好做过多的评价。 不过祖母是有大智慧的人,听她老人家的话,肯定不会错的。 “她是个好的,你只要记住,拿她当亲姐姐相待,日后只要你不负她,她定然不会负你就是了。” 荣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这话,说得有些过重了。 胡氏当下板起脸,道:“你要谨记我的话,来日方长,你总有明白的一天。” “是,祖母,眉儿会谨记祖母的话。” 胡氏点了点头,对她道:“你下去吧!趁我还活着,时不时的去世子府上走动走动,与世子妃亲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荣眉点了点头,“孙女记住了。” 胡氏闭起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荣眉咬了咬嘴唇,起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胡氏才让徐嬷嬷扶着她去内室歇息。 “去把我那个盒子盒来!” 徐嬷嬷惊讶的合不拢嘴,那只盒子? 老夫人怕是有十来年没看过这只盒子了吧!现在突然要看这只盒子,这是要做什么? 徐嬷嬷连忙取了钥匙来,把胡氏平时最宝贝的那个盒子取了出来。 胡氏抱着那个盒子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徐嬷嬷想要劝两句,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便退了下去。 胡氏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仿佛被记忆带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的她,还是个花季少女,对未来的生活有很多的想法。 可是谁能想到,自己的一生会被一个疯和尚的几句疯话言中呢! 胡氏轻叹一声,把贴身戴着的钥匙掏了出来。 那钥匙很是小巧,看着也就寸余大小。胡氏把钥匙插到锁眼儿里,只听咔哒一声,盒子毫无预兆的弹开了。 里面,有一张发黄的纸,看得出来,年代久远。 上面的字迹,出自一位未不相识的和尚之手。虽然墨迹已经有些淡了,但是上面写的每一个字,胡氏都记得清清楚楚。 早年丧夫,中年失子,晚年若得贵人相助,则子孙繁茂,家族昌盛。反之,昔年恩怨重现,冤魂遍野! 胡氏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往昔岁月,想到了青霞山庄的覆灭,想到了江湖上那段惨绝人寰的过往! 雨夜,河水被染成血红色,风都是血腥味的。 她亲眼瞧见了青霞山庄和沧海派的覆灭,也瞧见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帮派被分解,灭门。 若是再来一场那样的浩劫,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江湖的事,别人的事,她管不了。 可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的骨血,看着胡家的后代,再次经历那样的不幸。 当年那疯和尚的话,都一一验证了! 他写下的那几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紧紧的跟随了自己一生。她的喜怒哀乐好像都由这几句话制定了似的。 胡氏呵呵的笑了两声,眼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当年在危急关头,自己还不忘带着这个盒子逃离,将它藏了起来。后来她失忆,总算暂时躲过了这几句批语,可是当她再次想起一切的时候,却又是物事人非,验证了那句中年失子的批语。 她恨啊! 老天对她,何其不公! 短短几句话,竟然定下了她身边所有人的生与死! 可是,她却不得不信命! 那个她命中的贵人,会是云国公世子夫人吗? 会吗? 不管会不会,她都看不到了! 她能为胡家,为亡夫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或许就要看命运的安排了。 胡氏将那张发黄的纸撕碎,一边撕,一边流泪。 那薄薄的一张纸,就是她的人生。 第七百五十五章 难开口 三天后,胡氏在睡梦中离去,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荣府上下,一片素缟。 周佳瑶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吓了一跳。 前两天她还派人去瞧过胡氏,送了一些补品,药材什么的过去!当时段氏回来说,胡氏气色不好,但人还是挺精神的。 谁想到才隔了两三天,人就没了。 睡梦中离去,也算是享福了,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况且胡氏的年纪虽然算不得长寿,但是也说得过去了。 对于胡氏,周佳瑶其实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只是胡氏这一生,太不容易,也太坎坷了一些。 周佳瑶见死不救,于胡氏有愧,所以一直觉得自己亏欠胡氏良多。 虽然上次在卧佛寺,自己无意当中出手救了她,但是命运的安排,往往就是这样,总会在出人意料的地方,给你预备一个惊喜或者说是惊吓。 胡氏不欠她什么。 周佳瑶想起胡氏的叮咛,心中微酸。 不管胡氏与自己相交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胡氏相托有什么算计在里面,她都不想去计较了。 死者为大,况且二人还有师徒名分。 更重要的是,胡氏并没有逼她!她们之间的协议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愿者上钩罢了。 “替我准备一套素净点的衣裳,我要送老夫人一程!”所谓的师徒名分,不过是两个人暗地里的约定罢了!这事儿的知情者,从头到尾都不会超过四个人。 她去送胡氏最后一程,决不会以师徒名义去送! 好在胡氏与她是有渊源的。 谁都知道,她救过胡氏的命,在胡氏心中,颇有几分分量。 胡氏生前,二人也有来往,现在她去送胡氏,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周佳瑶换了一身素衣,头发也梳得极为简单,只戴了一只无花无纹的银簪,身上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胡氏送的那只镯子以外,就再没有别的配饰了。 “夫人,外头起风了,披件斗篷吧!”已经是初冬时节了,冷不丁的降温,让人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呢。 桃儿亲手给周佳瑶拿了一件银灰色的斗篷。这件斗篷是她亲手做的,从里到外用的都是素布素线,连一丁点带颜色的线都没用,更没绣什么图案。 因为不合时宜,周佳瑶一直没穿,没想到眼下居然能派上用场。 周佳瑶点了点头,让桃儿她们也去换了颜色浅淡的素衣,这才坐着马车去了荣府。 荣府门前,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胡氏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慈瑞夫人,他儿子是忠勇伯,府里恰逢丧事,怎么可能不热闹。 前边乱糟糟的,荣家的亲眷,旧故,都来吊唁。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愁容,隐隐能听到压抑的哭泣声。 荣府的管家将周佳瑶迎进了正厅。 停灵的地方布置得很朴素,一片素白。 胡氏的棺椁,十分简单,用的只是最普通的柏木。以她的身份,就是寻了金丝楠木来,也是使得的。 可是周佳瑶想,胡氏大概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是江湖儿妇,是名动江湖的青霞夫人,即便失去记忆,做了农女,她也是潇洒自在的。就算是进了宅门,成了深宅女眷,她也不会像寻常女人那样,任由这世上了礼法束缚自己。 她是畅快的青霞夫人,生死都是。 周佳瑶满怀敬意的给是给胡氏行礼上香,注视着胡氏的牌位,心里感触却是颇多。 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能够束缚青霞夫人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了。 她是女眷,不好在前面多留。 忠勇伯让小女儿招待她。 荣府后宅多是女眷,但是因为荣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往来方面也比较清静,所以两个人就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老夫人走得安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荣眉脸色很是憔悴,眼下的乌青也很重,即便是擦了粉,也掩盖不住。 才几天的工夫啊,她整个人便瘦了一圈,比上次见面时,清减了不少。 荣眉低低的叹了一声,红着眼圈道:“即便如此,可是我心里依旧不好受!我从小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祖母照顾……” 荣眉眼前,浮现出胡氏在世时的一幕幕,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佳瑶心想怪不得,荣眉生得不算太好,可是一身的气质却是实打实骗不得人的。有些时候,女人的气质甚至比容貌更重要,更能展现一个人的优点。 荣眉就是这样,她只是中上等的容貌,放在汴京城的闺秀当中,实在是不打眼儿。可是她气质出尘,瞧着既有知书达理的婉约之姿,又带着几分潇洒畅快的男儿情怀。好比现在,她心里虽然难过,眼圈也红了,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是十分伤感的,可是她周身上下除却悲痛,还有几分让侧目的坚强,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敬佩之心来。 胡氏把荣眉教得很好!换句话说,卢氏绝教不出这样的孩子来。 周佳瑶想到这会儿,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突然微微眯了眯。 听闻卢氏生有三子两女。 荣家的三个儿子,在四岁以前,都是由卢氏抚养长大的。到了五岁,才像寻常大户人家一样,将孩子们送到了外院,由荣显请了先生来教。 卢氏生的大女儿,名叫荣画,已经成亲多年。这个孩子也是由卢氏自己养大的,一直到出嫁,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是卢氏在教。胡氏,只派了一个教养嬷嬷帮着提点几句。 荣画~ 周佳瑶没有见过这位荣家的大小姐,不过听人说,荣画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身上没有一丁点伯府小姐的娇气。性情,脾气,喜好,都跟卢氏很像。 可是到了小女儿这儿,卢氏根本没有什么插手的机会。 孩子出了月子,便被胡氏抱了过去,一直养在膝下。 直到去年,荣眉及笄,才搬出了胡氏的院子。 胡氏亲自抚养荣眉,可是有什么深意? 荣家五个儿女,胡氏为何区别对待? 她对这个荣眉,到底有什么企盼呢? 胡氏真的像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看淡了一切的人吗?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周佳瑶这才反应过来,道:“哦,没有什么,只是想到老夫人生前的种种,有些难过。” 荣眉起身,“说起来,姐姐当日救过祖母,我还没有跟姐姐道谢。”说完郑重的给周佳瑶行了礼。 周佳瑶连忙上前扶了她,“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知道你难过,可该说的话还得说。劝妹妹一句,老夫人是个生性豁达的人,她也不愿看到你这般伤感憔悴。妹妹应该活在当下才是!” 荣眉点头,眉间愁绪点点,“多谢谢姐姐良言。” 周佳瑶只道:“这才对,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荣眉轻叹一声,“姐姐,祖母曾和我说过,如果她老人家不在了,便让徐嬷嬷去侍候你。”她转过头去看周佳瑶,十分认真的问:“你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会这么问? “老夫人生前,确实跟我提过此事!”周佳瑶盯着荣眉,一只手抚上腕间戴的玉镯,轻声道:“若这是老夫人的遗愿,我定当遵从。” 荣眉秀眉微皱,“是不是让姐姐为难了?若是如此……”她似乎有口以难言,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周佳瑶心里有些凉,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胡氏是精明,但是她的精明不是算计,而是那种很有底气,凡事都能了然于胸的霸气。 而荣眉…… 显然她的本事都是胡氏教的,可惜功夫还不到家。 看来她并不想让徐嬷嬷跟着自己啊! 也是,徐嬷嬷可是胡氏身边的第一人,若是能得到她的助力,想必荣眉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胡氏前脚刚死,荣眉马上就有了违背她的意思,也不知道胡氏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周佳瑶笑笑,“这种事情,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不过是养一个人罢了!不过……”她也欲言又止,似是有说不出口的话一样。 荣眉看了,眼睛都变亮了。 “我也不知道老夫人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怎么会想着让徐嬷嬷跟着我。我虽然不介意,但只怕徐嬷嬷会不太乐意吧!毕竟忠仆不侍二主……” 周佳瑶的话,让荣眉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过,很快她便低下头,将脸上的表情掩饰掉。 再抬头时,她又是那个气质出尘,脸上带些许伤感的荣显了。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也不知道胡氏有没有看透她这个孙女? “我的意思是,不如把徐嬷嬷找来问问,看看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荣眉咬了咬唇,想着早上徐嬷嬷说的那些话,脸色微微白了两分。 “算了,我也是怕姐姐为难,既是祖母的吩咐,想来徐嬷嬷应该不会违背才是!只要姐姐不觉得为难,便好了。”她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来,好像从头到尾,真的都是在为周佳瑶着想一样。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妹妹,我这宜久留,就先回去了!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差人来找我!至于徐嬷嬷,不如等老夫人的丧事办完,你再问问她的意思。” 荣眉点了点头,道:“我送姐姐。” 荣府上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一路上总能碰到一些人,两个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话。 周佳瑶直到坐上了马车,一颗心还微微的颤着,人也轻轻的抖着。 桃儿以为她冷,连忙拿了一只汤婆子塞到她手里。 周佳瑶觉得,那手炉根本不暖和,她是心寒。 同样,荣眉送走周佳瑶后,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脸色不大好,卢氏以为她身体不适,哪里还肯让她去前面,连忙差人把她送了回去。 荣眉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铺里,有点想不明白。 祖母说,荣家的未来,是担在自己肩上的。 她一开始不是很懂,自己只是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 父亲已经是位及人臣,举世不二的大英雄了。他的衣钵,也该传给三个哥哥才是。特别是大哥,他可是世子呢! 可是祖母却说,荣家的兴衰都在自己身上。 既然如此,祖母为什么不让徐嬷嬷来帮自己呢,反而把她给了世子夫人。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在荣眉脑子里转圈。 她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哪怕经过祖母多年的教导,但资质和天赋的差异,不是你努力了,就能追赶上的。有时候,她也会小小的抱怨一下,如果娘把她生的聪明一点,她的路是不是就会顺利很多?不用费尽脑汁的去猜祖母的用心。 徐嬷嬷…… 那是祖母身边最最得用的人,为什么祖母不把人留给自己,反而让徐嬷嬷去侍候周氏呢? 为什么? 她想不透。 荣眉想不透的事情,周佳瑶轻而易举的就能猜到。 因为徐嬷嬷是青霞山庄的旧故,所以她的主人,只能是青霞夫人指定的人选。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也算是青宅的主人吧!又是青霞夫人的徒弟,徐嬷嬷,自然就只能到她跟前来。 不过,周佳瑶没有那么傻,人家说啥她信啥。 徐嬷嬷到她身边来,很有可能是带着任务的。比如说监视自己,万一她动了歪脑筋,不打算把青宅还给胡晟怎么办。 所以啊,徐嬷嬷到自己身边来的目的,决不简单。 周佳瑶是很佩服胡氏这样的人的,她能把自己身后的一些事情都安排好,可见是位有大智慧的。 就是不知道,荣眉将来,能不能像胡氏那般有本事了。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 汴京城,迎来了又一个冬天。 周佳瑶屋子里该置办起来的保暖物件,都已经置办起来了。 她屋里放着青铜暖炉,烧的是最好的银霜炭,被子已经换成了薄而轻的鸭绒被,连平时榻上铺的褥子,都换成了兔毛的。 红衣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来,帘子掀起,带进来一阵凉气。 周佳瑶被她吓得将手里的书都掉到了地上,“出什么事了?” 红衣鲜少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 “夫人……”红衣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夫人……”红衣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这个样子,可把周佳瑶急坏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周佳瑶再次问了一句。 红衣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 周佳瑶当下发了火,大声道:“说啊!到底什么事?” 红衣咬了咬牙,道:“蒙古鞑子联合辽人,吐蕃扣关,大军已经在雁门关外集结,大战在即~” 什么? 周佳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道:“再说一遍!” “鞑子联合辽人,吐蕃,大军在雁门关外集结!夫人,要打仗了。”一向沉稳的红衣,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 周佳瑶听了这话,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也暖间沉了下来。 她跌坐到椅子上,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色。 桃儿担心的唤了她一声,“夫人!” 周佳瑶置若罔闻。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霆霄的安全问题。 自古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 相比于枪炮盛行的年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则是更显残酷。 她就算没经历过,难道还没看过影视作品吗? 就算她历史学得再不好,也知道一些历史上有名的战役。 雁门关,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外族入侵,都是以这里为突破口的。 自先秦起,就有记录。 汉时,匈奴猖獗,不断南犯,当时的名次,几乎都曾在雁门关驻守过! 初唐时,突厥是唐军的死敌,战役也是在雁门关打响的。 到了宋朝…… 是了,历史上,雁门关是宋军与契丹人争夺的战场。 直到明清时期,雁门关的作用,才渐渐的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眼下,雁门关依旧是宋朝的门户! 大战在即,一旦开战,雁门关内外,必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世子……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 自古战死的名将何其多? 杨家将,岳飞。 这两个周佳瑶记得最清楚! 当然,后世关于杨家将的故事,有很多杜撰的故事,比如十二寡妇征西。 还有岳飞不是战死的,他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周佳瑶的脑子有些混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历史上战死的名将太多太多了,只要打仗就一定是要死人的。 现在云霆霄就在雁门关! 蒙古人善战,他们的铁骑几乎是战无不胜的! 不然,成吉思汗的铁骑是怎么踏到欧洲去的? 周佳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夫人,夫人!”桃儿连忙走过去,轻轻的搂着周佳瑶,眼睛不由得红了红,才道:“夫人,您别急,世子会没事的!您不如回家一趟,问问大爷,看看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周佳瑶是当局者迷,听桃儿这样一说,却突然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应该回家一趟。”周佳瑶深吸了两口气,越是这个时候,越得稳住自己。 “段氏,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咱们就回去一趟。” 段氏连忙应了一声,又问道:“夫人,可是要小住两天?” 周佳瑶微微思忖了一番,声音清朗的道:“对,要小住几天,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 段氏心想,夫人这是真的急了!尚书府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带?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左右不过是麻烦一些,多带些东西罢了。 “是,奴婢马上安排。” 周佳瑶点了点头,等段氏出了门,才想起来叫桃儿给她换衣裳。 “夫人,您别急!”桃儿连忙进去给周佳瑶挑衣裳,开了箱子,选出几套贴身的衣物单独带着,又取了两套袄裙来。 “夫人,这两套怎么样?” 周佳瑶心里乱糟糟的,哪里还在乎桃儿挑的是什么衣裳。 她顺手拿起一套来,躲到屏风后面快速换好。 桃儿又给她挑了一件狐狸毛的坎肩,一件紫貂大氅并一件兔毛滚边的戴帽儿的斗篷。 段氏手脚麻利,很快就张罗好了马车,随从等方面的事项。 周佳瑶披上斗篷,抱上手炉,直接对桃儿道:“家里就交给你照看了!若有什么重要的事,再派人回尚书府送信。”她这次不打算带桃儿回去。 桃儿点头,“奴婢晓得了。” 周佳瑶带着段氏和红衣急匆匆的往外走,刚走到二门上,却与云霆雷碰个正着。 云霆雷瘦了不少,罩了一件石青色的斗篷,脸色不大好,不知是冻的,还是他又有了什么新的病,总着看上去奄奄一息,好像要死了似的。 他戴着一个黑色眼罩,将那只瞎掉的眼睛盖住,整个人像是被阴冷的气质包裹住了一样,让人瞧了,生出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看到周佳瑶要出门,云霆雷竟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大嫂这是要往哪儿去啊!哦,我知道了,瞧瞧我这记性。”云霆雷拿着马鞭,轻轻的敲打自己的额头,“大嫂应该是听说了雁门关的事情,急着去打听消息吧!啧啧。”他的手枯瘦的厉害,脸颊上也没有什么肉,一双眼睛微微凹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周佳瑶冷冷的打量着他,并不说话。 云霆雷想要往她身前凑,却被红衣拿剑隔开。宝剑尚未出鞘,却隐隐散发出冰冷的寒意,好像下一刻,就会取他性命似的。 云霆雷举起双手,显示自己的无辜:“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跟大嫂说一句,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像狗屎一样恶心。 周佳瑶只道:“红衣。” 红衣冷冷的打量了云霆雷一眼,收起了剑,退了下去。 云霆雷像是得逞了似的,朝红衣飞眼儿,一副十分轻挑的模样。 “大嫂,如果大哥……”他伸手在颈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接着道:“我倒是不介意收了你这个破烂货。”他只有一只眼睛了,加上这副带着仇恨的面容,容貌实在扭曲到了让人愤恨的地步。 周佳瑶冷笑,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污言秽语似的,连红衣要上前理论,都被她伸手制止了。 “一个残废,也敢口出妄言。” 残废二字,像是一记响雷一样,炸响在云霆雷的耳边。他的嘴角抽了两抽,握着马鞭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杀了她! 云霆雷很想冲上前去,狠狠的掐住周佳瑶的脖子,活活掐死她!可是这样做,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死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解脱,他要让她经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让她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对自己摇尾乞怜。 他要让她失去一切,让她烂掉在泥地之中。 云霆雷恍神的工夫,周佳瑶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着云霆雷的背影道:“一个下贱秧子,居然也想取而代之,真是不自量力!”说完,便转身,轻飘飘的走了。 云霆雷大怒,不难想象周佳瑶口中的那个下贱秧子指的是谁!他大怒,顺手将手里的马鞭抖落开,朝着身边的几个小厮抽去。 院子里,顿时响起哭爹叫娘的喊声。 现在侍候二爷,是个苦差事,简直是在用生命去拼! 可是奴才就是奴才,有些事情,他们没得选。 不多时,云如娇就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情。 她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家,已经不在是家,处处不成样子了。 程嬷嬷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撇了撇嘴。 夫人当家时,哪儿有这么多的事儿?谁不被夫人管制得服服帖帖的? 大小姐到底是年轻,没有什么经验,瞧瞧这才多久的工夫,府里就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自从上次程嬷嬷被云如娇教训了之后,她就学乖了,有些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云如娇缓了缓神,起身去看了冯氏。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现在跟一个活死人没有什么两样,平时一点知觉都没有,吃也不知道吃,拉也不知道拉,全靠参汤吊着性命。 云如娇坐在床边,静静的打量着冯氏,心想,如果娘亲这会儿清醒过来,她可会后悔?可会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害过的那些人?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娘只会说,她恨自己不够狠,若是能斩草除根,哪里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云如娇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到处都是灰尘,腌臜的气味,让她喘不过气来。 冯氏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如同睡着了一般,若非她的胸部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怕任谁都会觉得,床~~上躺了一个死人而已。 周佳瑶坐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尚书府。 周翼虎不在,周幽也在衙门。 倒是周翼文,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居然在家。 “三哥告假了?”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家里,实在有点不寻常。 周翼文面不改色的道:“最近翰林院不是很忙。” 周佳瑶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道:“三哥,你听没听说鞑子扣关的事情?” “这件事满朝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最近朝会天天开,都在研究这个事情呢!” 看来事情是真的。 只不过,为什么国公爷回来,什么事情都没说。 难道世子不是他的儿子? 他就不能关心一下世子,担心一下他的安危吗? 周佳瑶心里不好受,道:“我去看看祖母。” 周翼文点了点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付岩将军身经百战,对雁门关的环境又十分熟悉,世子不会有事的。” 周佳瑶强忍着酸楚,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来,“我明白,三哥,我先去祖母那里,有什么事情,咱们晚点再说。” 周翼文哪儿有不应的,有心要再安慰两句,又怕妹妹听了会多想,当下道:“好!你且去吧!”他还有事要办! 周佳瑶这才带着人往畅春堂去了。 王嬷嬷早就等着了,见周佳瑶来了,连忙亲自给她挑了帘子,“姑奶奶快进去吧!老夫人在等您呢!” 周佳瑶将手里的暖炉交给段氏,自己进了屋,将身上的斗篷解开,递给了王嬷嬷。 屋内温暖如春,宋氏正眯着眼睛,捧着本书看。 她到底是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花了,没看几页字,便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 正好,周佳瑶过来给她请安,宋氏便借机休息一下。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武将哪儿有不上战场的?云家是靠军功起家的,手里好歹有几万私兵,这个时候又恰巧遇上了,哪里能轻易离开! 只不过,真的是恰巧遇上的吗,当然皇上下圣旨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祖母!”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见到了她的主心骨,周佳瑶不由得红了眼圈。 她是真担心啊! 宋氏又何尝不担心! 小两口情比金坚,万一世子有个好歹,那瑶瑶怎么办? 以她的性子,可肯独活? 宋氏不敢想,却不得不稳住自己,安慰周佳瑶:“你呀,跟你姑母比起来,可差远了!” 蒋家世代蒋门,战死的先辈也不在少数!可是闺女当年那个镇定劲儿…… 啧啧~ 宋氏这会儿不免又想,到底不是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气度上差了很多。 谁能说当年周婉琼不担心她自己的丈夫呢! 只不过,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同罢了。 “尽管把你的心搁在肚子里,先不说打不打得起来,就算真打起来,难道我大宋还会怕了那些不入流的小国不成?” 没有人理解她的担忧。 没有人知道蒙古到底有多强大! “再说,世子可是无量真人的徒弟,若是没点真功夫,真人能让他下山吗?” 周佳瑶轻叹了一声,无量真人的徒弟又怎么样呢!当初自己救了他两三次,他哪次不是伤痕累累的?差点把自己那条小命交待掉。 都说刀剑无眼,两军对垒,就更是如此了。 “祖母,我也不是怕这个!”周佳瑶咬了咬唇,道:“您说,万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人害世子,可怎么办?” 第五百五十七章 远方 周佳瑶的担心,绝对是有道理的。 远的不说,单说云霆雷吧! 说他是这天底下第一恨世子的人,也不为过! 云霆雷的母亲是冯氏,冯家有个让人胆战心惊,不知道来路的冯三爷! 而冯家大爷是怎么说的? 冯家有通敌叛~国之嫌,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冯耀兴也不可能会与自己合作。 冯家的大腿,是王家! 而王家出了一个皇后! 王家表面上是东宫党,实则呢!他们自身的实力不可小觑,若是真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话,就是没有太子,也未必不能成事! 以上这些关系就够乱的了。 偏偏,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谗言,非要拉拢云霆霄,或许,他便是看中了云霆霄的师傅吧!毕竟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对无量真有礼遇有加,若是云霆霄成了太子党,圣上难免会看在无量真人的面子上,对太子的种种不靠谱行径,包容一二。 呃! 脑袋好乱。 周佳瑶皱了皱眉,这些人的关系网,都是错综复杂的。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会与他们有怎么样的关联,这些人要想陷害世子,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完全可以栽赃,陷害,甚至是利用。 宋氏觉得周佳瑶的提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是大战在即,若是这些人不顾国家安危,光想着内斗的话,圣上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干,不过偷偷下绊子的事情,怕是也不会少做。 “你且安心!冯家也好,世子的庶弟也好,都是鞭长莫及!你想想,石头雁门关的守将付岩,那可是王家的人,与东宫之间虽有千头万缕的联系,但是在这个非常时期,难道太子会让他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周佳瑶倒是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祖母说得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个时候,太子手上的差事,已经卸了个干干净净,他再敢有什么动作,皇上会直接废了他!别说是太子,就是皇后,王家,此时怕是也要低调做人,不敢造次。 二皇子虽是太子的竞争对手,但是套用在太子身上的法则,在他身上也一样适用! 太子怕失去储君之位,难道二皇子就不怕被贴上一个失德的标签吗? 自古失德者,不配为君。若是再加上一个残害忠良的罪名,那么二皇子这辈子还有可能与太子相争吗? 除非他选择造反。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又想,常言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是太子和二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么得到好处的是谁呢? 四皇子? 不,不会的! 四皇子和世子有过命的交情,两个人更像是亲兄弟一样,四皇子一向看淡那个位置,不然也不会用龙阳之好这样的借口,来躲避事非了! 失德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动作了。 像龙阳之好这种失德,基本上属于一道无解的题,四皇子又怎么会为了那个位置去害世子呢! 世子也说过,四皇子是他信任的人。 那么,若不是四皇子,又有人,会成为渔翁呢? 不知道为什么,冯耀宗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周佳瑶吓了一跳,紧接着,却是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冯耀宗! 冯家人! 周佳瑶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十分靠谱。 冯家大爷是怎么说的,冯家有通敌叛~~国这嫌! 冯家都是文人,好不容易有了冯耀宗这么一个好武的,身上又不担着职。他一个莽夫,手无兵权,如何造反! 你别忘了,他们冯家可是依靠王家的,而王家是正统的太子党! 支持太子叫造反吗?叫叛~~国吗? 顶多是被扣上一顶结党的帽子罢了! 那么通敌叛~~国这四个字,又是从何说起呢! 周佳瑶一下子就想到里应外合上面去了! 现在的蒙古国,还算不得强大! 辽国也远非印象中的那个辽国了。 至于吐蕃什么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人,在如今兵强马壮的大宋朝眼中,只怕跟一群虾兵蟹将没有什么区别! 但,难道蒙古人是傻子吗?明知道实力不济,又为何要冒然出兵,打破眼前这种平静呢? 除非,有人鼓动他们,又或者是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 周佳瑶的心乱极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宋氏急坏了,当下道:“瑶瑶,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世子会没事的,你这样,万一病了,可怎么好?” 就在这时,王嬷嬷突然隔着帘子道:“老夫人,大爷来了!” 周佳瑶的精神为之一振,觉得这种有关家国大事,边防军务之类的事情,还得问大哥! 祖母再怎么说,也是深居后宅的妇人,况且她已经上了年纪,消息肯定不如大哥灵通。 宋氏连忙道:“快请进来!” 周翼虎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他将身上披着的外袍解下,顺手搭在一旁的屏风上,然后去了三足铜兽炭炉那儿烤火。觉得身上的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走进里间,给宋氏请安。 “祖母!” 周佳瑶连忙起身,给周翼虎见礼:“大哥!”声音急切得微微发颤。 周翼虎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意思是有事儿待会再说。 他一向沉得住气,看得也比周佳瑶要远。 周佳瑶莫名觉得安心,自己能想到的,难道大哥想不到? “虎子,你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周翼虎看了周佳瑶一眼,方才道:“祖母,今天圣上在朝会上,准了龙图阁大学士的提议,准备调十万大军去镇守雁门关~” 周佳瑶听了,不由得惊呼一声! 看来战事一触即发,根本不存在能够和平解决的可能性! 大哥说得对,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宋朝久无战事,时间长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十万大军去雁门关~总不会是坏事吧!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的形势不算太坏,至少,世子很有可能被调回来!他手里那点兵马,够干什么的? 如果世子回来了,那她先前的那些假设也就都不成立了。在汴京城,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玩阴谋,总比在外头要安全一些。 宋氏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听了孙子的一番话,一点也没有意外。 “朝上是个什么情况,文武百官可曾有争执?” “一开始,文武阵营的争执确实非常大,文官这边并不主战!希望圣上能派使者说服,求和为主。”他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似乎很不耻那些文官的做法。 “堂堂天朝大国,难道还怕了他们一群蛮夷不成?”宋氏有些气不过,这些文人,都成了官场的老油条,关键时刻,丢了文人的风骨!求和?一个求字,就够让她火冒三丈的了。 周佳瑶连忙道:“祖母,您可千万别动气!现在圣上都已经决定出兵了,那些人再怎么跳,也无济于事。” 宋氏点了点头,“大国该有大国的风范,这没错。可是若是有敌人来犯,他们却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还该什么别的?” “您消消气。”周翼虎亲手给宋氏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宋氏抿了一口茶水,方才觉得情绪好了一些。 这世上,就没有哪个人不想过太平日子。打仗是件劳民伤财的事儿,战火一旦烧起来,国家受损失不说,最惨的,就是老百姓了。 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滋味儿,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但是,别人都堵到家门口来了,要抢你的积蓄,粮食,甚至是霸占你的房子,抢你的媳妇,打你的娃!难道你还无动于衷吗?还想着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想要要感动恶霸,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去?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的想法! 历史上的和谈还少吗? 以和亲名义送出去的公主还少吗? 真正解决问题了吗? 周佳瑶对此报有高度的怀疑。 更何况,现在的蒙古,还没有强大起来,而大宋,也不是那个羸弱的大宋朝。 皇上的决定,还是十分英明的。 “大哥,那圣上有没有下旨,调世子回来啊?” 周翼虎摇头,不过他又不忍心看到自家小妹失望,当下道:“雁门关的将士,足有几万之众,如今圣上又派了大队精兵过去,你大可放心。” 周佳瑶能说什么? 世子是被圣旨指派到雁门关去的,说白了,就是皇帝老子把他弄去的。若无圣旨,他根本不能回来。 周佳瑶此时,还不清楚云霆霄是接了密旨的。 “我看你那院子又收拾出来了,可是要长住?” 周佳瑶摇了摇头,“小住两天,过几天便回去。” 周翼虎点头,“小住两天也好!省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周佳瑶有些不自在,起身道:“祖母,我去看看母亲。” 宋氏点头,“你过去吧!这几天忙着祭祖的事儿,可把你娘累得不轻。” 周佳瑶点了点头,行礼退了下去。 尽管她收到的消息,都还不算坏,但是她心里没底,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至于大哥和祖母在畅春堂还说了些什么,她是不得而知了。 林氏见到闺女,忍不住拉着她上看下看,不由得道:“瘦了,瞧着比上秋那会儿,瘦了不少!肯定又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林氏对身边的丫头道:“你去给姑奶奶端碗鸡汤来,灶上有,把油花撇干净了,她不喜欢油腻的。” 那丫头脆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外头去了。 李嫂跟着陆石回了辽东府,林氏身边就缺了得力的人。 后来她也换过两个丫头,但是她们都对周瑾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妄想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当周瑾的姨娘。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林氏这个人,对别的事儿都不怎么在意,有时候心粗的厉害。但是在感情这方面,却拥有非常敏锐的直觉。大概这是每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林氏很快就识破了两个丫头的用心,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时有发生,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林氏哪能受得了这个,她也不好意思跟自己婆婆说,连这点小事她都处理不了的话,婆婆怎么瞧她? 还好,周瑾从来就没对那两个丫头动过什么心思!他虽然也见过不少收用丫头的这种事,但周瑾和他们不一样,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该守着林氏一个人过,若是生出别的心思来,那他还是个人吗? 所以那两个丫头很容易就被打发了,都被林氏作主,嫁给了庄子上的管事。 现在她身边的丫头,容貌一般,性情都比较老实,还有两个婆子,也都是侍候过宋氏的老人,用着很是顺手。 “瑶瑶,你回来能住两天不?”林氏想闺女啊。 虽然现在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媳妇管了,她也清闲下来,但是两个儿子的婚事,却是她心头的一块病。 兴子都二十了,转过年马上又大一岁,再不成亲,该有人说三道四了。 而且,她也跟儿子提过这事儿,却被儿子一口回绝了。 林氏隐约觉得,二儿子有些不对头,她想跟闺女叨叨几句,让她帮着拿个主意。 “能住两天!”周佳瑶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好像不管有多么难的事情,只要她在父母身边,就能安心似的。 林氏闻言,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这就是没有婆婆的好处了。 小丫头把鸡汤端了过来。 林氏连忙道:“你呀,先喝一碗鸡汤,娘去厨房安排晚饭,你得多吃点。” 周佳瑶捧着碗,轻声应了。 窗外,天色阴沉。 不多时,寒风潇潇,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 周佳瑶满腹心事,不由自主的想着,也不知道世子那边,情况如何? 此时的云霆霄,正站在城楼上,向远处眺望。 青松和青风,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二人心事重重,一副凝重之色。 这是少见的。 不多时,远处扬起一大片尘土。 云霆霄的眼睛猛眨了一下,暗道:终于来了。 青风和青松对视了一眼,都握紧了手中的剑。 城楼上,大宋的士兵都蓄势待发,他们的眼睛紧紧的盯向远处。 远方,出现了很多小黑点。 第七百五十八章 无方,出现了很多小黑点。 慢慢的,那些黑点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清晰。 尘土散去,显露出隐藏在它们背后的狰狞怪兽。那些蒙古人,骑着马,挥舞着马刀,叫嚣着朝他们奔来。 云霆霄抚在城墙上的手猛然一紧,道:“都做好准备。”蒙古人长途跋涉而来,只怕没有那么好打发。看这架势,这次恐怕不会像前两次那么容易就打发他们。 “爷,已经吩咐下去了!”青风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沉。 他们本是奉旨而来,这会儿却成了先头部队。瞎子都能看出来,姓王的在排挤世子爷。 这鸟不拉死的地方,你以为他们愿意来? 此处并非真正的雁门关,而是在旧址以北十里处修建的要道,自监民工筑的新关,以此处为雁门关前的屏障。此关距离代县县城约五十余里,依山而建,地势险要,制高点处更是山岩峭拔,盘旋崎岖,取名倒马关。 眼下,蒙古人和辽人,吐蕃联合扣关,实力不容小觑。大军虽还未至,但小股的骚扰却一直就没断过,而且扣关的人马也越来越多。 倒马关这里,除了有世子爷带过来的一万多人手以外,就只有两千驻军是王柏青的人。 经过几次的交手,他们也算是对鞑子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蒙古人的骑射功夫确实出色,他们产生来就在马背上长大,对马的了解和驾驭能力,都不是他们汉人能比的。 更何况,蒙古人生得高大,蒙古马也是一样的,耐力好,强壮,优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幸亏他们有山险做为依托,否则几次交战下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那些蒙古兵,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那一道道的山梁,像是根本拦不住他们似的。 云霆霄的唇边,绽开一抹冷笑,昨天夜里,他让人在最后一道山梁上瞒了不少黑药。 所谓的黑药,就是自制的土炸~药,威力还可以。把制好的黑~药装到陶罐之中,里面再放一些铁片,木屑,石块之类的尖锐物品。将陶罐倒着放,将引线一并埋好,用土盖上,以寻常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来。 蒙古人骑在马上,对地面上的细微变化根本不会多加注意。长长的引线留在地面上,一直延伸到道路两侧的沟里,只要蒙古骑兵一到,埋伏在沟里的士兵就会点燃引信,引爆黑药。 蒙古人的马会在道路上带起尘土,引信被点燃后,燃起的烟,也会被大量的尘土所掩盖。惟一不好的是,那些负责点引信的士兵,很可能有去无回。 除了爆炸带来的伤害外,恼羞成怒的蒙古人,也会对他们下手。 不过云霆霄早就有所准备,挑选出来点引信的士兵都是身手矫健,胆大心细的人。只要得手,他们就会趁乱躲藏起来,等蒙古人离开后,再开城门把人接回来。 这些人,就相当于是后世的敢死队,急先锋,干的都是不怕死的事儿。 趴在两侧土沟里的士兵,此时都穿着灰土土的袄子,戴着灰土土的帽子,他们趴在沟里,一动不动,身上的颜色跟大地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任谁也也看不出,这里趴着好几个大活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些蒙古人叫嚣的声音,就像在耳边响起的一样。地面颤抖着,仿佛有千军万马,即将从这里经过一般。 倒马关就在前面,破了这道关卡,能抢到不少粮食,杀了汉人,还能震慑一下雁门关的守卫。 蒙古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什么风,他们不用担心刚点燃的引信会被风吹灭。 蒙古骑兵的先头部队,快速通过埋雷区。 山沟两侧的人动了,点燃了他们手中的引信。 轻烟被尘土掩盖,似乎一点也没能引起蒙古人的怀疑和注意。 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是那样刺耳,仿佛眼前已经是唾手可得的财富和粮食。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蒙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惊呆了,那些马儿也受了惊吓,四处逃窜,变得不听话起来。 那些埋在陶罐之中的石块,铁片像暗器一样四处飞射,深深的镶嵌入人和马的身体之中。有的人被射中要害,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倒地不起。有些铁片则是狠狠的射入了马儿了身体,那些蒙古马吃痛尥蹶子,直接把人都摔到了地上。 倒马关前面的山梁上,乱成一团。 蒙古人的士气,散了个干干净净,此时他们离倒马关,不过一,二里地的距离。可惜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谈什么扣关。 时机已经成熟,云霆霄当下道:“开城门,让先锋营去吃了这批鞑子!”对方已经乱了,此时正是趁乱出击的好时机。 青松脸上露出喜色,当下道:“是!”他抱拳行礼,连忙下达命令去了。 厚重的城门被打开,早已经准备好出击的先锋营,在先锋官的带领下,快速向蒙古人奔去。 一二里地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那就是眨眼之工的事。 蒙古人先是被巨大的爆炸波炸得晕头转向,损失惨重,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呢,就又被从天而降的先锋营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蒙古人擅战,兵马强壮。但是这一切都得有个先前条件,得是在正常的交锋之下,才会是这个水平。 前几次蒙古人来扣关,云霆霄有意示弱,几乎是挂了免战牌的。他向蒙古人示弱,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天吗?后来闹的蒙古人要攻城,他没办法,只得暴露出一部分实力。 今天这一役,就算是他送给蒙古人的一份大礼,让他们知道一下,轻敌自大的下场。 先锋营的人,那就是一群嗷嗷叫的狼。 蒙古骑兵这会儿,跟落水狗也没有什么两样。 两方交战,不过刚刚打了个照面,蒙古人就让先锋营的人给收拾了。 蒙古人见势不好,急忙掉转马头,想要逃离这片焦土之地。 只可惜先锋营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正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先前的铺垫工作做的那么好,如果他们不能全歼这些蒙古骑兵,该如何跟世子交待? “弓箭手~” 先锋官在马背上大喝一声,“放箭。”数十只箭羽,像长了眼睛一向,朝着蒙古骑兵射去。 先锋官将自己的大刀挥舞起来,大喊道:“兄弟们,跟老子一起冲,杀光这些鞑子~” 呐喊之声不绝于耳,刀剑碰撞之声经久不息。 随时随地都有人倒下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间便成了一具具尸体,战争的残酷,可见一斑。 蒙古骑兵连人带马,都交待在了这里,这支小分队足有三四百号人,如今全都成了尸体,无一生还。 城楼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他们赢了! 虽然这只是一场很小有胜利,但是对于常年驻守在雁门关的守卫将士来说,这一仗打得痛快!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蒙古人的强大了。那些瞧不起番邦小国的文官们或许不知道,就在他们自诩自己是天朝大国的时候,他们眼中的那些蛮夷小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起来。若不是草原荒蛮,蒙古人生产,农作都受气候,地域的影响,两国之间的国力,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呢! 大宋版图辽阔,物产丰盛,是众多小国眼中的一块肥肉。 那些文人,哪里懂得边疆战士们的辛苦? 只会空口白牙的说大话! 云霆霄刚来的时候,这些守城的士兵很看不起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勋贵子弟,没有什么真本事!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这倒马关的将士倒是对他改观了不少。 世子跟他们同吃同住,平时有危险,也是他第一个冲在前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带着他们,把蒙古鞑子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些年,他们可是没少吃蒙古鞑子的亏,只要到了冬天,蒙古兵就扣关,抢粮食杀人,简直是无恶不作。 今天这一仗,痛快!把鞑子杀了个落花流水,实在是太解恨了。 倒马关城楼内外,响起了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雁门关那边,王柏青也得到了消息。 云国公世子打了胜仗,全歼了蒙古一小队骑兵。听说还得了几品不错的战马,都是毫发无损,一点伤都没有的那种。 这一小队骑兵,虽说只有几百人,但蒙古人壮实,好战,骑射功夫了得,想要全歼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啊,云家还能出这样一个人物。”王柏青是个年近四旬,身材高大的武将。 快四十岁的男人,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王柏青生得有些黑,面庞是硬生生的被晒出来的,他长得很魁梧,五官却并不难看,生得一副忠厚之相,让人瞧着,只觉得踏实。 但,王柏青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看他的晋升履历就知道了! 一个小小的火头军,也就是火夫,管做饭的,居然能成为一方守将,可想而知王柏青,到底是个忠厚的人,还是颇有城府的人了。 “云家也是武将之后,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身上的锐气也几乎消磨殆尽了!”王柏青的心腹副将,名叫金桂,是他的小舅子,两个人好像亲兄弟一般,无话不说。 王柏青对云国公世子的用心,金桂也是知道的。他总觉得,姐夫把这人看简单了! 那云世子,可是带过兵的,虽然剿匪不能跟真正的带兵打仗相提并论,但是若无实力,如何能剿悍匪? 他可是皇上下旨派过来的,姐夫这么对他,将来进京述职,怕是要吃瓜落。 “你呀,还是孩子不成?凡事不能光看表面。” 王柏青看出来了,这云世子来者不善,他的目的,只怕不会像圣旨上说的那么简单。 这位世子爷,到底是站在哪个阵营里的人呢? 这个有点不好办啊! 王柏青自己,就是披着太子党,王家皮的。 但是他怎么是什么样的瓤子,他心里门清! 难不成,云家真的是纯臣? 哼,扯淡! 这世上,就没有纯臣这一说。 那不过是皇帝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不过,不管他是哪路的神仙,自己都不能轻易放过他。 “这是好事,一会儿我写个奏章,跟皇上说说这世子的功绩,让人送回去。” “姐夫,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明明看不上人家,还写奏章表扬人家…… 金桂瞧了王柏青一眼,“您这是要捧杀?” 捧杀? 王柏青眼中带着一抹深意,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行了,你别管了!”他小舅子就是个直肠子武将,带兵马马虎虎,打仗杀敌不含糊,可是朝堂上的事情,他还差的远呢! 金桂一向以自己的姐夫为榜样,对王柏青惟命是从,他不让自己管,那自己又何必跟着掺和呢! 金桂后来想起这些事儿,只觉得无比后悔。当初他若是坚持一下,或许王家,金家,便都是另一个样子了。 再说云霆霄,带着倒马关的众将士打了胜仗,能不高兴吗? 心里虽然高兴,但是也有担忧。 天气越来越冷,蒙古人不惜长途奔袭,来势汹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扣关行动。 他最近心乱的很,眼皮也一直跳,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云霆霄怀里,揣着媳妇送给他的玉葫芦瓶。 媳妇说这是保命的东西,让他一直贴身戴着。他听话,装玉葫芦的荷包从不离身。 但愿这场风波能早点远去,他也好搬师回朝,早点回到瑶瑶身边去。 寒风呼啸,城楼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 云霆霄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布防,看了看城内外的情况,这才下了城楼。 他嘱咐青风,“楼上的风太硬了,气温也低,一定要注意将士们的保暖情况。” 青风只道:“厚衣裳早就发下去了,都是羊皮袄子,暖和着呢!不过这鬼天气,除了喝酒,喝姜汤,也没有啥别的办法了。” “喝酒不行!让人多煮些姜汤,等换班以后,让下来的兄弟们都喝一碗!” “是。”青风应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比较 云霆霄又与青风简单的交待了几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不过是用砖石瓦块搭建的简易房子而已。 “这是什么破房子啊,四处漏风。”青风有些心疼自家主子受的这罪。 明明他们世子爷是钦差大臣,那王柏青上下嘴皮子一碰,居然拿他们世子爷当先锋用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世子爷偏偏像没事人似的,任由那王柏青作威作福,实在气人。 云霆霄轻笑一声,并没有理会青风这话。 说这房子四处漏风,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屋子确实有些简陋,地面都是沙土地,怎么踩都踩不实,墙壁上抹着黄泥,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一只破旧的取暖炭盆,一张稍微用些力气就能散架的桌子…… 总归是关外,苦寒之地,要求那么高做什么? 再说,他们是来办事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如果他们都喊苦喊累,那些在边关驻守多年,到现在为止还住着帐篷的将士们,又该如何呢! 他是将领,不能太过矫情。 “好了,少说几句吧,我让你查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云霆霄挑了挑炭盆里的炭火,示意青风坐下来,跟他一起烤火。 青风则是熟练的将一个简易的小炉子点燃,然后走到屋子里角落里,从一口有些破旧的水缸中,盛了一些水,坐到炉子上。 军中不能饮酒,平时只能多喝点姜汤,热水来保暖了。 青风一边烧水,一边朝屋外张望。 这倒马关,可不是他们自己的地盘,许多人,事儿,都复杂着呢! 保不齐这会儿,已经有人向雁门关那边通风报信去了。 “毫无头绪。”青风说完这四个字,就闭口不言了。 云霆霄心里清楚,王柏青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楚的! 圣上对他,虽有疑心,但并不能采用过激的手段。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圣上不会动他。 事关边关安宁,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 不过,如果王柏青真有问题,也不能任由他做大! 万一他真的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边关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岂不是就要白白牺牲掉了? 况且,雁门关背后,便是代县! 到那时,战火肆虐,老百姓该怎么办? 鞑子毫无人性,一旦入关,只怕不但要烧杀抢掠,就是屠城之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决不能让鞑子入关半步! 一定要将他们拦在倒马关之外,如何倒马关守不住,那就死守雁门关。 前提条件是,王柏青还没有丧失人性! 不管他是哪个阵营里的人,如果他还是大宋子民,还能分得清孰轻孰重,那他就该站到属于他自己的位置,尽他的职责,本份,守护好大宋朝的老百姓。 这些事,都在云霆霄的思绪里,一闪而过。 小炉子上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青风顺手给云霆霄倒了一杯。 很粗糙的土陶杯子。 握在手里,十分温暖。 云霆霄只道:“不可打草惊蛇,继续派人盯着。” 青风点了点头,无声的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青松略带气愤,还十分夸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世子,世子!” 云霆霄微微皱眉,青松这个性子…… 青风也十分不高兴,他迅速起身,大步走到门口,猛的一下拉开那扇有些摇摇摆摆的木门。 青松正站在门外,看到青风一脸便秘的表情,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人生来就是这般无趣的!他们俩,加上世子,一共三个人,两张瘫脸,自己要是不活泼一点,岂不是无趣死了。 青松刚想跟青风辩白两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直接无视青风那张面瘫脸,直接进屋对云霆霄道:“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云霆霄喝了一口热水,才道:“出什么事了?” “哎呀,那个王柏青,居然让人送了一个女人过来,人就在外头呢。” 什么? “什么女人?”青风没明白,一头雾水的样子。 青松嫌弃的瞧了他一眼,才道:“说你是块木头疙瘩,你还乐意听呢!什么女人!送给世子爷的女人呗!人在外面马车里。” 真是岂有此理! 云霆霄冷笑,这个王柏青,还真是不知死活。 “爷,这个女人您可千万不能留啊!这明摆着就是个货害,要是让夫人知道了的话,那……”青松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凶巴巴的盯着青风看。 青风双手环抱在胸前,气定神闲的道:“胡说八道什么?爷自有诊断。” 云霆霄把手里的土陶杯子放下,摆了摆手道:“人我是不会见的,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青松大喜,道:“属下这便去。” 青松大摇大摆的走到院子外头,对护送美人的两个护卫道:“兄弟们且回去吧!我们爷说了,他对这个什么劳子的野女人没兴趣,让她啊,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坐在马车的里香香姑娘听了这话,当真是把鼻子都要气歪了。 马车里,与香香同行的,还有她的丫鬟婉儿。 “姑娘,您听听,这说得是什么话?”她们家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 有多少人为了求见她们姑娘一面,都是一掷千金的?若不是看在王总兵的面子上,她们姑娘会来? 真是好笑。 婉儿掀起了车帘子,用白眼球瞪了青松一眼,这才愤愤不平的放下帘子。 青松根本不在意一个小丫头是怎么看他的,反正他们世子爷也不会看那姑娘一眼,识相的,就早点滚蛋!这种听到他们家世子爷的名头就扑上来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劳烦两位兄弟,把这位姑娘送回去吧!” 那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只道:“这……恐怕不太好吧!”香香姑娘,可是总兵大人特意为世子准备的!男人嘛,出门在外,又是这种苦寒之地,难免火气大一些。 若是有个温柔小意的女人在身边,这火气是不是就有地方宣泄了呢! 况且这香香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旁人就是想见她一面都难,如今总兵让她来服侍世子,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世子竟然拒绝了,他是不是不晓得香香姑娘的美貌啊? “有什么不好的。”青松唇边绽开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世子爷说了,他消受不起,还请两位兄弟把人带回去吧。” 这下子,车里的人坐不住了。 香香姑娘示意丫鬟扶她下车。 婉儿这丫头一见自家姑娘要行动了,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她家姑娘一出马,所有男人眼睛都直,拿下那个什么世子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香香姑娘下车以后,她的婢女婉儿便对青松道:“我家姑娘是奉总兵之命,前来侍奉世子爷的!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她家姑娘是什么金枝玉叶似的。 侍奉? 怎么侍奉? 好人家的姑娘,会被人派过来侍奉男人? “哎哟,瞧着这姑娘穿戴不俗,想来应该不会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吧?” 那位香香姑娘,穿的是刻丝袄子,披的是猩猩红的锦鼠貂斗篷,头上戴的不是珍珠就是金饰,嘴上涂的颜色像是刚喝完人血似的,这样的人,会是来端茶倒水的吗? “你怎么说话呢!我家姑娘生得国色天香,金儿玉儿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是来端茶倒水的?”丫鬟的脸涨得通红,一直没有说话的香香姑娘,表情也不大好看。 青松冷笑一声,这位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上一股子假模假样的大家闺秀的味道,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那些青楼楚馆里的红姑娘,不都这样吗?有几分姿色,学个什么琴棋书画的,出来冒充雅人!她们不过是被人拿来消遣的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啦? “金儿玉儿?”青松冷笑,表示不屑,“我劝姑娘还是识相点,打哪儿来回当儿去吧!” 他这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香香姑娘。 “我不想跟你争辩,还是见了世子爷再说话吧!”香香姑娘觉得,只要自己见到世子爷,世子爷就一定会被自己的魅力所倾倒,到时候她就是世子爷的女人。 这也是当初王柏青的承诺。 如果她跟了世子爷,想要给眼前这人小鞋穿,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世子爷不想见你,你听不懂吗?”这姑娘瞧着不像是傻子啊,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香香看了青松一眼,扬声道:“没见到世子爷,我是不会离开的。”她来找世子,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 听闻这位世子爷,那可是位极年轻英俊的人物。家世好,人家祖上可是有救驾的功劳呢! 她虽是边关小镇上长大的,却也听过不少京中之事。一等国公,世代袭爵,那可是滔天的富贵啊! 如果她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即便是为妾,也是心甘情愿了。若能得到他的宠爱,正妻也罢,为妾也罢,又有什么分别呢!左右男人都是喜欢温柔美丽的女子,这两样,她都不缺。 青松颇有些头痛,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羞耻呢!都说了世子爷不会见她,居然还在这儿死缠烂打。 她要是个男人,自己一定会动手把她扔出去。 “吵什么吵!”云霆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是军事重地,怎么能放任一个女子随意出入呢! 王柏青太不像话了。 香香姑娘抬眼一望,只觉得自己见到了嫡仙一样的人物。 只见说话的这位武将,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此人身材修长,给人一种健硕有力的感觉,头戴玉冠,身穿软甲,英气十足!生得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剑眉入鬓,目似星辰,浑身上下都带着难以形容的贵气,让人深深之为折服。 香香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好像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脸上火辣辣的,竟然觉得身子都热了起来。 世子爷原来这么年轻,这么英俊! 他跟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男人,完全不同。 能跟这样的男人共渡一生,简直就是她的梦想。 香香姑娘迈着小步子,仪态万千的上前,给云霆霄行礼,“奴家香香,拜见世子爷!”那声音当真是如黄莺出谷一般,清脆婉转。一双饱含情意的眸子,望向云霆霄时,既羞怯,又炙热,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云霆霄都没用正眼瞧她,老远他就闻见一股呛人的香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从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的瑶瑶就从来不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身上的香气也是那种非常特别的淡香,迄今为止,他都没弄明白,瑶瑶身上的那种香气是哪儿来的。 “军营重地,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云霆霄冷冷的看了那两个护卫一眼,道:“把人送回去,我相信王总兵镇守边关多年,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香香姑娘一听,顿时慌了,当下上前,急着这自己辩解几句。 她还没有跟世子说上话呢!她还没有迷倒世子呢,怎么可以走! 只可惜云霆霄根本不给她机会,转身就走,还嘱咐青松道:“把人给我送出去,下次再放来历不明的人进来,军法处置。” “是!”青松摆了摆手,对那两名护卫说道:“兄弟,不是我不通情理,你也瞧见了,世子爷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你们辛苦一趟,把人送回去!” “人不风~~流枉少年!世子爷也是少年英雄,为何对送到嘴边的美人无动于衷啊?”其中一人十分不解的问道,这香香姑娘,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美人。 青松讽刺一笑,“兄弟,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世子爷成亲了。娶世子夫人的时候,世子爷指天发誓,今生今世不纳妾,跟我们世子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这事?” “那是!我们世子夫人,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仙呢!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第七百六十章 “那是!我们世子夫人,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仙呢!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青松故意说得很大声,眼神还一直往香香姑娘那边飘,他这话,分明就是说给香香姑娘听的。 香香站在那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打了两巴掌一样。 “庸脂俗粉?我没听错吧!唉,兄弟,跟你说,香香姑娘可是我们这儿方圆百里最漂亮的姑娘了!” 男人之间的社交方式很奇妙!有时候是不打不相识,有时候是英雄惜英雄,更多的时候,一顿饭,一支烟,甚至只是随便打个招呼,就能聊到一起去。 青松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事儿,也乐意跟他们扯扯闲篇,最重要的是,得让那个王总兵知道知道,什么美人计,在他们世子爷这儿,根本不好使。 “唉呀,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是在边关待的太久了,方圆百里能有多大?啊?就这荒郊野外的,除了有母蚊子,母耗子,还有啥母的?你们啊,就是见得少了!拿野鸡当凤凰!” 青松的几句话,直接让香香黑了脸! 婉儿要去跟他理论,却让香香一把拉了过来。 “姑娘……”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还嫌不够丢人吗?上车!”香香沉着一张脸,率先回到了马车上。 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一会儿,她被冻得手脚冰冷,整个人也微微发抖。 绝对不是气的,她是冻的。 婉儿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姑娘,喝口茶吧!”茶水一直在红泥小炉上温着,还挺热乎的。 香香接过来喝了一口,才觉得身上了有一些温度。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心。 世子爷居然看都没看她一眼,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走到哪里都能带来轰动的香香姑娘,在他世子爷眼里,居然一文不值吗? 什么庸脂俗粉,什么野鸡当凤凰! 听听,这都是什么词? 她香香,可是清倌! 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苦,老鸨不知道往她身上搭了多少银子,请人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是王总兵见了她,也要赞她一声神似大家闺秀,怎么在他们眼里,自己竟成了庸脂俗粉了! 一定是世子爷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当时他们离得有点远,世子爷没看清楚她的脸,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他看清楚了自己的绝世美貌,一定会为她倾倒的。什么终身不纳妾,都是屁话。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以前世子不纳妾,那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好女子,如果他见到自己,知道自己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这么多才多艺,他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香香姑娘特别自信,她有信心让世子爷爱上他,一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当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得好好琢磨琢磨世子的喜好。 那个一直替世子夫人说话的人,恐怕是世子夫人安插在世子身边的眼线吧!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比她还美的女人呢! 想通了这些问题以后,香香姑娘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云霆霄的容貌和气度,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着。 她忘了一件事! 她将云霆霄的模样看了个清清楚楚,云霆霄又怎么会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呢! 只是,云霆霄是真的不屑打量这种女人,而香香姑娘则不这么认为。 婉儿在一旁观察了半天,见自家主子不生气了,脸红得像涂了胭脂似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姑娘肯定是瞧上那个什么世子了! 以姑娘的容貌和气质,肯定能收服世子的。若不是姑娘出身不好,就是做正经夫人也没问题的。 婉儿对香香有着莫名的信心!因为姑娘是她见过最美最厉害的人了! 就在这时,青松和两个护卫的谈话结束了。 两个人走到马车边上,道:“姑娘,都打探清楚了!” 香香勾了勾红唇,道:“走吧,先回去!” 两个护卫不疑有他,驾着马车,护送香香回到雁门关。 香香进了城,第一时间派人通禀王柏青。 王柏青听闻香香没有得手,一点也不意外,反而道:“没想到云家还真出了一个痴情的种子。” 云霆霄的事情,香香已经从两个护卫的嘴里知道了不少!但是青松那个人,看似没个正经,嘴上没有把门的,但其实,他是一个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一清二楚!如若不然,云霆霄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做自己的心腹呢! 所以,香香知道的,都是一些很片面的消息,甚至有些错误的信息,都是青松故意放出去的。 “大人莫非很了解那位世子爷?”香香问得有点小纠结! 王总兵把她买过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侍候这位总兵大人的。虽然跟着王总兵也不错,可是他毕竟不是年轻人了,香香多少有些不乐意,可又想着这世界上哪儿有两全齐美的事! 王柏青虽然不年轻了,可是位高权重,跟着他,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顺利的。 但是香香做梦也没有想到,王柏青虽然花大价钱把她买了回来,却没有碰她,反而还让她去侍候那位世子。 也不知道王柏青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买下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这件事情了? 香香吓了一跳,连忙将心里的想法挥掉。 她有一身好皮囊,即便是落在老鸨子的手里,也没怎么吃过苦头。让她享受到如今这种生活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脑子!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仅有美貌是不够的! 最重要的是要有眼色。 王柏青笑了笑,很爽朗的样子,并没有生气:“怎么样?世子爷长得如何?气度如何?” 香香看得出来,王柏青并没有生气,不在是故作大方。 “自然是……极好的。” “哈哈!世子年少英才,他母亲是平南王郡主,父亲是一等国公!他们家的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 香香可不知道这个! 她的出身,限制了她的思路。 香香年幼被拐,一直在青楼楚馆中长大。 她虽然是个多才多艺的清倌,但见识有限! 要知道老鸨子舍得往她身上砸钱,舍得培养她,也不过是想把她培养成为一个特别一点的玩意儿罢了! 她在老鸨子眼中,只是一件商品,待价而沽。 那些真正的贵族生活,她又怎么可能透彻的了解呢!她在这苦寒的边关之地,又能见到几个真正的贵族呢! 香香听了王柏青的话,眼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火是野心之火;是欲~望之火;是能为她带来希望的光明之火。 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过好日子,她要去京城! 王柏青见到香香这个样子,当下大声道:“好!”他在官场这么些年,一双眼睛早就练得跟火眼金睛一般了,什么人装着什么样的心思,还能瞒得过他?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输,有野心的劲儿。世子也是男人嘛!男人都爱美~色!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懂我的意思?” 香香点了点头,看来总兵大人是真的希望自己去侍候世子。不过她也不傻,她知道自己的身上贴着王柏青的印记呢,将来就算跟了世子,也少不得要替王柏青做事,卖命! “可是,听闻世子的夫人,才貌无双,很有气度。而且她出身尚书府,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听说世子为了她,发誓终身不纳妾呢!” 王柏青就笑,“这世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男人一旦开了荦,哪还有吃素的道理啊!至于世子夫人嘛,你且莫管那么多。鞭长莫及,你尽管使出本事来,先把世子拿下再说。” 香香姑娘喜出望外,连忙俯身拜谢,道:“香香多谢总兵大人成全。” “哎,你怎么还叫我总兵大人啊!” 香香迷茫,“不知道大人此话何意,还望大人明言。” 王柏青拍了拍手,即刻有人出来,送上一杯茶。 “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官的义女了!”送女人给世子什么的,太难听了。 香香喜出望外,如此一来,她连正经的出身都有了。 “义父!”香香给王柏青斟茶,认亲。 王柏青接过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茶,不住的点头,表示满意。 这丫头,模样还算出挑,够聪明,更重要的是,够听话。 青松和青风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香香姑娘,都十分不解。 好好的,她来这儿遭罪图的是什么! 图世子爷? 哼哼,她来了这么多天了,世子爷可见过她一次? 她还不是一样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不过,人家现在是王总兵的义女了,可不是什么人想要赶走就能赶走的了! 世子爷也是硬气,愣是把这个所谓的官署让给了香香姑娘住,他自己跑到军营去了,与当兵的混在一起,住帐篷,吃住都不分开。 香香姑娘到底是女儿家,得要几分脸面,总不好明目张胆的跑过来吧! 他们都低估了香香姑娘脸皮的厚度! 脸皮值几个钱! 她早就看惯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别的,都没有用。 香香只道:“我要见世子爷,劳烦两位帮忙通传一声。” 青风不说话,目光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渣子一样。 青松哂笑一声,“我说青青姑娘,您这脸皮可够厚的啊!我们世子爷忙着呢,军情紧急,可没功夫跟你在这玩。” “我,我就是想见见世子爷!再说,我也不是来玩的,是我义父有事情要跟世子爷说。” 青风看不下去了,只道:“王大人若是有军情要务,自然会派传令官过来!怎么会派一个女子过来传令?后宫尚不能干政!这些国事,军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姑娘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香香再怎么样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她到底是个女子。 先前巴着云霆霄不放,已经被人取笑了一番,如今自己居然被一个臭当兵的给羞辱了,她哪里能甘心。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这是大军集结的声音,蒙古人一向只是让小股的骑兵来扣关,难不成他们竟悄无声息的派出了大军? 云霆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急忙往城楼方向走。 香香看到他的身影时,不由得一喜,挥手喊他:“世子爷……” 真是没有眼力见! 都这个时候了,谁有工夫搭理她? 青风转身走,跟着云霆霄往城楼去了。 青松告诉守卫,“不许放她进来啊!”大战在急,青松也是为了她好。 可惜香香是不会领情的。 云霆霄登到城楼,向远处看去。 山梁那头,尘土飞扬。 看样子,蒙古人的铁骑是真的要来了。 “爷,人数不少啊!” 怕是有几万人啊! 他们倒马关,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两千人。 “探子呢,可有回报?” “报~~~”就在这时,有人举着探子送回来的回报道:“将军,蒙古和吐蕃的先头部队已经离我们不到十里了。” “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有五万之众,三万步兵,剩下的,都是骑兵。” 五万人,这么多! 众人吃惊不小。 “让人给王总兵送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火速派兵来支援。” “是!” 青松一反常态,脸上没有丝毫的玩闹表情,他快步走下城楼,喊了云家军的人,顺便还喊了两个倒马关原来的守城卫兵,让他们去给雁门关地边送信。 “爷,怎么办?”寡不敌众啊! 王柏青对他们一向不满,若是这个时候不出兵,让他们死扛,他们怎么办? 生死是小,丢了城池,那可是大罪。这一万多将士的性命,现在可都悬在这倒马关呢! “蒙古人的先头部队,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一出手就是五万?”蒙古人常自诩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血统,可是近几年,蒙古人口总数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动,反而有减少的趋势。 第七百六十一章 攻城 太医也说过,蒙古人的地盘,气侯恶劣,受种种原因影响,他们的繁衍能力下降,生下来的孩子,有很多都夭折了。能平平安安养大的,很少。 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蒙古人最强壮的身体,却也给了他们最严峻的生活状态。 也许他们正是要改变这种生活,才会想方设法的掠夺大宋的资源,妄想统治中原。 云霆霄思忖了一下,道:“再探,打探清楚这五万人,到底有多少是蒙古人,有多少是吐蕃人。” “是!” 探子转身下了城楼。 青风道:“爷,您的意思是,蒙古人拉吐蕃人做先锋?” 云霆霄朝远处看了看,道:“你没跟蒙古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性情!世人只说蒙古人是好汉,有真性情,却不知道蒙古人也有狡诈,凶残的一面!” 云霆霄跟着无量真人游历的时候,去过蒙古。蒙古百姓确实热情淳朴,但是蒙古王室野心勃勃,对大宋虎视眈眈。 从历年来他们扣关的情况来看,蒙古人一旦得手,边关必定民不聊生。他们不但抢粮食,抢牲畜,抢老百姓的吃穿和积蓄,甚至还抢女人! 他曾听过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对鞑子的残暴,很是愤恨。 云霆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教训他们了,毕竟他那个五品将军的头衔,只是一个虚衔,朝中武将不少,涉及到保边之战,无论是资历和还是阅历,他都不够格。 可是谁能想到,造化弄人。 那些黑点越来越大,离倒马关也越来越近了。 “让人给王总兵报个信儿,点狼烟吧!”点狼烟,是最好的传信方式,这是鞑子来犯的信号,也是让下一个关口的人做好战斗准备的信号。 这些蒙石人来势汹汹!五万人,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看来鞑子这回是下定决心要攻破雁门关了。 “是!”青风下令,让人点狼烟,这样一来,雁门关内外的守军都能看到,也好让宁武关和偏合关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迎敌。 “报!”有人跑上城楼,道:“报告将军,探子来报,以探明鞑子的先头部队只有两万蒙古人。剩下的人马,大多是吐蕃人,还有一少部分回鹤部族。他们东门外五十里外安营扎塞,只派出数千人,继续行军。” 想来这回他们是要先探探倒马关的实力。 看来上次的事情,蒙古人虽然得到了一些教训,但是并没有被吓退,反而坚定了他们要扣关的决心。 想必雁门关内的物资,就像是蒙古人眼中的一块肥肉一样,看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块肥肉抢到手了。 “鞑子学聪明了,让别的部族来当先锋,替他们送死!”云霆霄冷笑一声,“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戒备起来,鞑子很可能在日落之前攻城!另外,让所有的副将都来中帐,我们安排一下,看看这场仗要怎么打!” “是!” 倒马关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中帐内,几位副将都坐在两侧的椅子上,而云霆霄则是坐在正中央的书案后面。 自从那个香香来了以后,他就搬家了,把那个石头官署让了出去,反而住起了这种帐篷,平时他都是在这里办公,休息。 “说说当前的情况!我们倒马关,只有一万两千人,对面的鞑子,却足足有五万人之多。”云霆霄轻叹一声,人数比例五比一,相差有些悬殊。 “少将军不必多虑,我听说,鞑子这五万兵马,只有二万人是蒙古人,其他的三万兵马则是由吐蕃和回鹤部族组成的!蒙古人的实力确实不俗,论骑射,武艺,样样出挑。但是吐蕃一族已经落没了,末将以为,他们不足为惧。” 云霆霄没有说话,转而看其他人怎么说。 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副将想了想,才抱拳道:“少将军,末将以为,吐蕃人虽然已经没有往昔那般强大了,但是仍旧不可小觑!咱们倒马关人手不足,不宜出城应战,还是应当以守城为主。”此人姓马,原本是这倒马关的守将,云霆霄来了以后,就给云霆霄当副手了。 这个人脾气是不错的,有当兵的血性,又不会玩阴谋诡计那一套,性子直爽,颇有些才干。 只是云霆霄知道,能被王柏青派过来镇守倒马关的人,就算不是他的心腹,也是他信得过的人。所以在决定之前,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得考虑了。 “马参领所言不无道理!” 众人附和着。 云霆霄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他虽然是主将,但是年纪轻,又是勋贵出身,有时候办事,还得讲究方法。 “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把具体的守城计划定一下。”云霆霄指了指身后挂着的布防图,“倒马关就这么大,只有东西两个门。南侧是群山峻岭,易守难攻,我想敌方就是傻子,也不可能带人从这里进攻!” 众人都不知不觉的跟着点头。相处一段时日后,他们对云霆霄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这位世子爷,不是那些不能吃苦的纨绔,来边关守城更不是镀金的。 他们看得出来,他有带兵的天赋,是真的想为边关百姓做事。 “北面是一片乱石堆,地势虽然不如南面那么陡峭,但是行进也会十分困难。会拖慢他们的攻城速度!所以我认为,北面只留有少部分人马镇守即可,安排几个不易察觉的暗哨进行夹击。南面这边,留有我们安排的陷阱,只派人在城墙警戒就好!” 云霆霄的一番话,深得在座各副将的心思,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 “东面,是敌军进攻的不二位置,也是我们重点防守的位置。各位有什么御敌良策,不如畅所欲言。” “少将军,末将认为,可在北面埋伏一支队伍,两三千人即可,待敌军攻城与我军激战时,可出奇不易的从侧面包抄过来!”他上前,在地图上比量了一下,大家都是带兵的,很容易就能看清楚他的意图。 此人姓何名钦,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云霆霄从汴京带出来的。 云霆霄带来的那一万兵马,是朝廷拨给他的。这个何钦和另一位参将贺锋,都是他的副手。 他们二人都是跟云霆霄一起剿过匪的,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 云霆霄对他们的态度,是既有信任,又有防范。而他身边,只有几十个近卫,是从云家军里挑出来的,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汉。 关键时刻,这些人可以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何参将的想法不错,你们觉得呢!” “是不错!” “我也同意!” 云霆霄点了点头,“众位参将觉得,这二三千人由谁指挥比较合适?” 蛇无头而不行! 侧面包抄的这个主意,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点子,但若是掌握好时机,便可起到奇效。 掌握时机的人,无疑就是领兵之人。 因而谁来当这个蛇头,是至关重要的。 何钦看了看贺锋,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参将,道:“少将军,不如让贺锋带人去吧!” 云霆霄没说话,沉默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才道:“我记得,贺参将箭法卓绝,在军中是出了名的一箭定乾坤的人物。” 提起这个,贺锋难免有点小得意。 自己的箭法是名师传授,他年轻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在胳膊上吊着青砖,不把胳膊练肿了,都不会休息的。 “末将这点微末本事,竟也能入少将军的眼,实属荣幸!” 云霆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鞑子攻城,难免会架梯,投石。你跟我留在城楼上,杀个痛快可好?” 军中的阶级观念是非常强的!不管你年纪多大,资历怎么样,必须得听从上级的安排。 贺锋就是有啥想法,也不会公然跟云霆霄对抗。 “是,末将遵命!” 云霆霄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何钦和贺锋比起来,确实有些头脑,也更不安分。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 “马参将,这次包抄的事情,由你领头!我给你点三千兵马,你给我瞅准时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马加没想到,这事儿能轮到自己头上。 说实话,云霆霄来的时候,他确实不大服气。 以为他只是个纨绔。 可是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是错的,新来的这位少将军,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甚至有一次,两个人还切磋了一下,结果不用问,当然是云霆霄赢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马加是十几岁就出来当兵了,在军中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云霆霄的功夫,他是服气的。 这个时候听到云霆霄让他带兵,他自己是高兴的。 这证明,少将军并不是排除异己,只想扶持自己势力的那种小人。 “怎么,没有信心?” 马加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是。我老马干别的不行,打仗没的说。” 云霆霄点头,算是同意他这个说法了。 马加虽是粗人一个,没学过什么兵法,但是有天赋,是个能打仗的好苗子。 “你是倒马关的守将,在这儿守了三年时间。对这一带的地势,地形都很了解。你跟蒙古人交过手,自然知道一些他们的路数,没有人比你合适。” 几句话,就算是交待了他让马加去的原因。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憋屈的,手下的人年纪都比他大,对他了解不多,也不服气,若不是他还有大事要办,犯不着跟这些人较劲,他肯定要换一种带兵方式的。 “何钦,你负责南门警戒,给你三百人,在南城墙一带布防,若有异动,立刻放信号。” 何钦很不满。 南门地势险要,傻子才走南门呢! 不过,危险也要小一样,那些蒙古鞑子杀起人来,可是从来不眨眼的。 “是!”他应了下来,想着不管怎么样,只要守住南门就不算失职。 “贺锋跟我带着剩下的人在东门迎敌,此次鞑子进犯,规模不小,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只有先吃掉他们的先头部队,才能再想以后。” “是!” “少将军放心,定不能让鞑子踏进我倒关马一步。” “对对!” 云霆霄点了点头,道:“还是再派个人去一趟雁门关,亲自把这里的事情跟王总兵说一下吧!以雁门关的兵力,想要解决鞑子,应该不成问题!” 守城是被动的,跟等着挨打没有什么两样。若是有足够的兵力,他们大可以出城迎敌,跟鞑子决一死战。 但是雁门关若是不出后人,他也就只能缩在城中,这种感觉很不好。 “少将军,不如末将去一趟吧!” 说话的这个人,叫秦昭,也是跟着马加一起驻守在倒马关的人。他比马昭低一级,年纪也小上几岁,不过此人很是沉稳,跟马加是两种性格的人。 “也好!你是王总兵的旧部,在倒马关多年,想必你的话,王总兵会上心的!” 云霆霄知道王柏青有问题,圣上在密旨中说得清清楚楚。 雁门关的安危,关系重大。而王柏青在此镇守多年,在军中声望极高,若无真凭实据,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是不会跟王柏青闹僵的! 但,人都有第六感! 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会有某种程度的预知。 云霆霄觉得,王柏青在憋着坏呢! 秦昭好像并没有听懂云霆霄的言外之意似的,他只道:“属下即刻动身,快去快回。” 云霆霄点头,轻叹一声,“但愿吧!” 就在这时,青风的声音突然在帐外响起:“爷,鞑子攻城了。” 云霆霄不敢耽搁,连忙道:“准备御敌,大家各司其职,不得擅离职守。违抗军令,临阵脱逃者,军法处置。” “是!”众人抱拳行礼,纷纷出了中帐,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 云霆霄与贺锋一起离开中帐,与青风,青松打了个照面。 “现在什么情况!” “爷,鞑子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关口不足三时了,这些人装备精良,听说还带了投石器!” “听说?”云霆霄的脸色很不好,探子是干什么吃的,竟然给他这种模糊的答案! 第七百六十二章 失败告终 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给他这种模糊的答案。 云霆霄脸色很不好,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等退了敌军,再处置他们,也来得及。 云霆霄一马当先登在城楼,向远处望去。 敌军越来越近了。他甚至能看到他们的旗子。 他们排着整齐的方阵,按纵队排列,人数很好数。 确实有两万这众。 两万人,再加上战车,马匹什么的,规模不小,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远处黑压压一片,给人压力不小。 两万人,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一场中型战役了。 天气很冷,风很小,却很刺骨。 城墙上的将士们都严阵以待的看着不远处的鞑子,弓箭手们更是紧紧的盯着鞑子,时刻准备着。他们一般三人一组,其中两个人是射手,一个人负责给他们的背囊中添箭。两组轮换着上场,放完箭后再撤下来,另一组人上。 这种有条不紊的更换节奏,可以把功效放大。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射出更多的箭,争取射杀更多的敌人。 弓箭手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至少手上要有准头,不能浪费箭。 云霆霄伸手摸了摸城墙头上的冰,表示满意。 早有接到鞑子扣关的消息时,云霆霄便让人往城墙上浇水。天气这么冷,水浇上去就冻成了冰,多浇几次,墙上的冰就变得厚实无比,鞑子想架梯子登高,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现在城墙上的冰变得很厚实,摸上去非常滑,想必对付鞑子的梯子,有些用处。 云霆霄顺着城墙走了一圈,将自己能想到的,能看到的事情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又登到了城楼上。 鞑子的两万大军,离他们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发出什么动静来,打破了这种局面。 鞑子的大军,在倒马关前面停了下来。前方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后方是吐蕃将领及其亲卫军。 这是保存实力的一种做法,如果攻城困难,甚至是处于弱势的时候,可以保证高级将领的存活率。 此时大军压境的紧迫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鞑子这是被算计怕了,不跟你们玩什么埋伏,遭遇战了,直接攻城,两方人马正面冲突,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对于这一点,其实云霆霄不太理解。蒙古人的特点是擅长马背做工,长途奔袭,攻城这方面来说,他们相对要弱一些。所以蒙古人才派了吐蕃人过来攻城,这跟让他们送死也没有两样。 只是吐蕃人,为何会甘愿沦为蒙古人的卒子呢? 要说这里头没有利益牵扯,云霆霄是不信的。 有人策马上前。 那人梳着番邦发式,头上扎了许多小辫子,发尾上,还拴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装饰品。耳朵上,戴了一只很大的耳环,十分夸张,看起来很另类。 中原文化和少数民族的文化差异,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通常这样的人,都是过来阵前喊话的,其实就是变相来劝降的。 什么快快打开城门,饶你们不死之类的。 云霆霄懒得听他的废话,所以早上那人策马上前的时候,云霆霄便动了杀心! “城楼上的……”这个人的汉话说得很一般,语速很慢。 云霆霄伸手道:“弓!” 青风连忙把云霆霄的穿云弓递到他手上。 这把弓,名叫穿云弓,来历不凡,还是当年他师叔晖山君子送给他的,堪称人间利器。 云霆霄开弓搭箭,气势十足。他瞄着那个喊话的吐蕃人胸口,猛然松手,离弦的箭矢快速的朝那人射去,快得几乎难以用肉眼看清楚箭的行进轨迹。 那人还在卖弄自己的汉话,磕磕绊绊的劝降,哪知突然觉得胸口处很疼,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低头一看,却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为什么从他胸口处长出一支箭来? 那人想不到答案,眼睛还没闭上,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鞑子的队伍里,发出阵阵惊呼之声,而相反倒马关这边,则是一片叫好声! 好箭法,少将军真是太厉害了。 一旁的贺锋也很惊讶! 少将军年纪不大,看着也不是十分健硕,没想到臂力惊人! 那张弓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至少也是三五石的样子。少将军轻轻松松的就拉开了,还能把箭射得那样精准,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贺锋自己也是苦练射箭的人,知道想要把箭法练好,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那边鞑子已经急眼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啊! 这中原人就是狡猾,居然把他们劝降的使者给一箭射死了!这简直就是动摇军心的事情! 这个不能忍。 谈不拢,就只好打了! 吐蕃国的带队将军,是个大胖子,体格与蒙古人一般无二。他当下下令攻城,后发带着撞门柱的士兵们,抬着巨大的撞门柱,往城门而来。 云霆霄紧紧盯着下面的动态,举手示意道:“准备!” 吐蕃人也不傻,他们知道汉人一定就躲在城墙上,等着袭击他们呢!所以走在最前面的,都是举着厚重盾牌的人,他们排列紧密,步伐一致,为的就是给后面的人做掩护。 这是攻城时,最常见的进攻方式。 云霆霄研究过这种战术,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阻止对方,但是其实他还真的研究出了几个方案。 “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一批弓箭手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他们位满弓,随时准备放箭。 若是有人仔细看他们的箭,就会现这些弓箭手的箭跟寻常箭矢比起来,略有些不同。 他们的箭上,都缠着湿?哒哒的布条,仔细闻,还能闻到火油的味道。 云霆霄让人将沾满火油的布条绑在箭上,再射到敌军阵营中去。不要求他们将人射死,而是要求他们把箭射到盾牌上,这样一来,盾牌上沾满的火油,只要碰到点火星,就能燃烧起来。 “放箭!”等那些人走到射程之内,青风便下达了指令。 城楼之下,无数支箭矢向敌军的先头部队射去。那些吐蕃人都低着身子,生怕自己被当成靶子,给射死了。 那些箭似乎没长眼睛,有的射到了盾牌上,有的则是伤到了人,但是并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死亡。 吐蕃的胖将军见到这副情景,不由得微笑,看来汉人的箭法,根本不怎么样嘛! “放!”又一波箭雨朝敌军射去。 双方交手的最初,都是试探性的进攻,对方自以为掌控住了节奏,一点也不慌乱,稳健前行着。 就在这时,城楼上的弓箭手又换了一批,这一回,他们换上了带着火苗的箭。箭尾的翎羽上,也沾满了火油,火苗虽然不大,但是整齐的排成一排的景象,也很壮观。 “汉人要干什么?”就那么点小火苗,能干什么? 吐蕃将军的话音还未落,就见无数只带着火苗的箭飞向他的先头部队。说来也是奇怪,那些箭落到哪里,哪里就瞬间火光冲天,燃起熊熊大火来!有的落在盾牌上,直接将盾牌烧着,有的落在人身上,方才还好好的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火球,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越来越多的人,被火球射中,然后身上着火。 这是妖法! 吐蕃人对火的敬畏,由来以久!因为居住环境的关系,他们的部落曾经遭受过非常严重的地龙灾害和天火灾害。当时死了不少人,牛羊牲畜死伤无数,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在大自然,在天道面前,都是平等的,微不足道的! 有人说,吐蕃的衰落,并不是吐蕃部落政?权造成的,而是跟那几场天灾有关! 所以吐蕃人对火,十分敬畏,眼下瞧见汉人居然用那么小的一个火球,就引发了妖火突然而至,都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原本整齐的队伍,一下子变得有些骚动,凌乱。 云霆霄直接道:“放箭!” 趁这个空档,万箭齐发。 吐蕃人为他们的慌乱付出了代价,因为盾牌处的缺失,有不少人被射中要害,直接倒地不起。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吐蕃将领气得哇哇大叫,直接道:“废物,骑兵,快一点!”这种开局,让他很不安。虽然他收到消息,知道城里只有一万人,但倒马关后面还有雁门关,想要攻破两座城池,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没有想到,第一关就这么难对付,一开始就要他吃了一个大亏。他这是轻敌大意了! 尘土飞扬,骑兵出动,叫嚣着朝着城门而来!他们手里都拿着飞勾飞爪这类的工具,想在离城门较近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飞出去,抓到城墙上的某一点,借力飞跃到城墙之上! 只是他们这一次的计划又要落空了,城墙上全是冰,滑的厉害,以往能发挥出大作用的飞勾,飞爪,这一次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不仅如此,骑兵还因为靠的太近的关系,有不少人直接被射杀,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骑兵再快,还能快得过箭? “放箭!”倒马关的箭,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 吐蕃人吃了大亏,被射杀了不少。 吐蕃头子哇哇大叫,不停的叫进攻,同时下达命令,让人架梯攻城。 吐蕃人冒死扛着梯子,往城墙上架。 以往轻轻一搭就能搭好的梯子,这一次变得不听话起来,无论怎么摆放,都摆不正,而且也十分不好固定。刚刚固定好的梯子却不能承力,人往上一蹬,梯子就朝旁边歪,根本上不去。 城墙上的人甚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照旧拿箭射向远处的骑兵。 怎么回事,真是太可怕了! 架梯子的吐蕃兵,简直是手忙脚乱,四脚都不协调了。 云霆霄站在城楼上,以身示责,他与贺锋既关注着战局,又时不时的射上一箭,以求秒杀对方的实力选手。 有人看出了门道,跟吐蕃将领耳语:“将军,汉人太狡猾了,他们往城墙上洒水,墙上都是冰,还抹了油,咱们的梯子根本架不起来。” 吐蕃将领气得哇哇叫,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刚发动进攻不久,若是这个时候退兵,只怕军心不稳。 “将军,城南地势险要,不适合进攻,依我看,咱们不如分兵派人去改北门!”吐蕃人也不傻,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对倒马关也研究了个透彻。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倒马关的地形图的,这个就不太好说了。 “有道理,你亲自去,带一队人马往北门去,分散一下汉人的注意力。”北门虽然也颇为险要,但是跟南门比起来,差远了!如果能牵制住一部分汉人,那对于他们的进攻,也是十分有利的。 正在吐蕃小将点兵之时,北门的城门突然打开了。 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马,喊打喊杀的冲了出来。 青风刚把一个已经稳固好的梯子踹下去,就看到马加带着人马冲出去的画面,他道:“世子爷,马参将城了。” 马加十分勇猛,眨眼之间就冲入了敌军阵营之中,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几下子的工夫,就把对方砍得七零八落,死伤了十好几号人。 马加带出去的人,有一多半都是他的旧部,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执行能力非常好。这些人常年在关外,跟鞑子,土匪打交道,身上的血性,可比汴京城里那些安逸的守卫强多了。 他们的杀生力很在在,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敌方阵营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没有出击,就被人捷足先登的揍了一顿。 “将军,收兵吧,再打下去,损失是小,军心怕是要乱了!” 吐蕃将领差点咬碎自己的一口老黄牙,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下去,他心乱如麻。 看来,他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收兵!” 吐蕃的第一次攻城,以失败告终。 第七百六十三章 疯了 倒关马内外,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城墙上响起了士兵们激动雀跃的呐喊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脸上带着最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场仗打得太解气了! 鞑子在边过作威作福多年,跟他们交手,边关将士们可没少吃亏。不知道有多少保家卫国的男儿,被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英魂难安。 如今这场仗,是他们打得最痛快的一场仗。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把鞑子给打败了。 当然,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次只是鞑子试探性的进攻,往后,还有更艰难的战斗在等着他们。 但赢了就是赢了,这很解气啊! 从北城门杀出去的马加,也觉得很解气。 他坐在马背上,望向鞑子逃跑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断过。 这场仗打得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兄弟们,把战场收拾收拾,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送他们一程。”马加这个人,带兵还是有一套的,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于是吩咐手下人打扫战场。 他得赶紧回城,跟少将军碰一下,制定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马加派人打扫战场,简单收拾一番以后,扔下鞑子们的尸体,带人回了城。 去往中帐的路上,马加一直笑。 “少将军!”马加见了云霆霄,抱拳行礼道:“今天这场仗打得痛快!” 云霆霄拍了拍他的肩,他虽比马加小几岁,可是身高却比马加高上不少。在军中,资历决定一切! “马参将今天打得漂亮,出击的时间也很准备,不愧是在倒马关守了两年的马不倒!” 马加嘿嘿的笑了两声,有点不了意思。 马不倒是他的绰号。 打了胜仗,大伙都高兴。脸上有喜欢,也有凝重之色。 鞑子凶残,报复心强。 他们对此事,早就领教过。 这次他们吃了一个大亏,下次来时,肯定是更加猛烈的报复。 “少将军,只怕我们要再想一个策略了。鞑子残暴,不会善罢甘休的!下次他们再来,肯定是要报仇的,就没有这么容易退敌了。” 云霆霄深以为然,道:“我打算派一支先遣小队,埋伏在鞑子扣关的必经之路上,先打一个伏击再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他这个想法有些冒险。 毕竟他们的兵力有限,而鞑子的先头部队就有两万之众。况且这些吐蕃人,实力远不如蒙古人! “你们看这里。”云霆霄知道,自己必须拿出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云霆霄道:“这是关外的一处隘口,地势险要,两端狭长,中间宽阔。两周的山峰也比较险,如果我们事先让人埋伏在山顶上,准备弓箭,甚至是巨石,对鞑子的队伍进行袭击的话,那么一定会给他们重重一击。” 众人听了这个建议,都不住的点头。 可是,有人有疑问:“少将军,您说鞑子会上当吗?” 问话的是贺锋。 他是第一次到倒马关来,对这儿的地形不熟悉,也没有去看过这处隘口,所以心里对这个办法有些不确定。 鞑子也不傻,看到山地如此险要的地带,不会加以防范吗? 云霆霄笑了,道:“马参将,你跟大伙说说,这处隘口用来打伏击怎么样。” 马加双臂环抱在胸前,十分肯定的道:“少将军所言不虚,这处地势确实非常适合打伏击。”他伸手在地图的两处指了指,道:“只要鞑子进了这个包围圈,肯定会受重创。我们可以在隘口的两侧埋伏一定的人马,只要等他们遇袭乱起来,再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咱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啊!” 他们只有一万人,留下一部分守城的,再想抽出人手来,可就难了。 云霆霄一叹,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运用这个战术的原因。 “雁门关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他已经向王柏青搬救兵了,如果王柏青能派来两万人马,那么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还没有!” 云霆霄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显。 人少有人少的打法。 不过若是不能打成这个伏击,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们说,鞑子会不会知道,咱们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过隘口?” 云霆霄看了马加一眼,没想到啊,马加这人,看着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心细的一面。 “哦?马参将怎么会这么想?”这个想法很大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靠谱。 如果王柏青真的有问题的话,他肯定不愿意出兵啊! 一来保存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是打压自己。 再往深了,云霆霄就不愿意想了。 不管王柏青是哪个阵营里的人,他好歹算得上是一代名将。若是因为内斗,至国家和百姓于不顾,那就太可恨了。 云霆霄沉吟了一番,道:“可以在两侧山峰上埋伏一些弓箭手,拖延一下时间。再派人去雁门关,看看王将军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当下众人分头行事,各忙各的去了。 云霆霄面对地图叹了一口气,这仗并不难打,但是他手里头没人,怎么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青风道:“爷,姓王的怕是要反!” 云霆霄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此时此刻,稳定军心是最重要的事情。 “慎言。” 青风闭嘴了,默默的看了一眼同在帐中的青松。 “看我干嘛,难道我会说出去?” 此时帐中只有主仆三人,三个人的声音都很轻。 青风和青松都是云霆霄最信任的部属,二人多次部他出生入死,他自是相信他们的忠诚度! 但,倒马关有王柏青的眼线,这一点,云霆霄第一天到倒马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如果不能打伏击,那就只有守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王柏青不发兵…… 这其实还不是最恐怖的事情。 云霆霄想了想,道:“把孤狼叫来,我有事情要让他去办。” 孤狼是暗云的人,平时干的都是一些不能见光,单枪匹马的活儿。这次会跟他们来到代县,也是因为圣旨的关系。 青风看了看青松,下巴微抬,示意青松去叫狐狼过来。 他和狐狼不对付,两个人动过手。虽然他们都是在为云霆霄效力,但是有种王不见王的感觉。 青松认命了,知道跟狐狼沾边的事儿,都是大事,不能耽搁,连忙向帐外走去。 不多时,狐狼进入了中帐之中…… 与此同时,周佳瑶在汴京城中,接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冯家大爷冯耀兴得了重病,已经到了不能起身的地步了! 这根本就是胡诌!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她在三天前,刚刚见过冯家大爷,当时他气色非常好,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丁点不对的地方。 才三天的工夫,人就得了重病,甚至卧床不起了? 难道冯耀兴得的是瘟疫不成! 周佳瑶气坏了,想来是冯家的人,发现了冯大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软禁了他,甚至想要害他! “夫人,现在怎么办?” 周佳瑶想了想,只道:“你让黄氏去!”听闻冯家大爷已经被移到别院去了,说是那里安静,有利于他养病。 分明就是把冯家大爷软禁了! “黄氏?”红衣不太懂。 周佳瑶在红衣耳边耳语了几句。 红衣眼睛一亮,道:“是,奴婢马上去。” 周佳瑶点了点头,靠在软榻上松了一口气。 入冬以后,她就瘦了许多。 不管怎么吃,怎么补,就是不长肉。 林氏为了这个事儿,都要愁死了,说闺女这一把骨头的模样,像是逃难的。 宋氏也颇为揪心。 周佳瑶自己知道,她心里有事儿,整日惴惴不安,连觉也睡不踏实,不瘦才怪呢! 可是没办法,她担心啊! 世子怕是要在外面过年了。 她虽不怎么出去走动,却也不是瞎子,聋子。 鞑子扣关一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斗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王家人动作频繁,有好几次,直接在朝堂上呵斥何家人的种种不作为。 谁都知道,何家是二皇子的拥趸。 这种撕破脸皮的场面还没完,四皇子就被推了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上会把四皇子推出来。 推出来干嘛? 当炮灰吗?想让四皇子承担太子和二皇子两方面的怒火,用来平息两位皇子之间的风波? 可能吗? 谁不知道,四皇子跟个废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人,对两位皇子来说,既没有威胁,也没有用处,搭理他干嘛? 可是周佳瑶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因为她知道,四皇子并没有什么龙阳之好,他那是为了自保,没有法子。 也许皇上也知道呢! 又或者,他在这个时候把四皇子推出来,并不是只想让他当炮灰这么简单呢! 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正悄悄的撒开,只可惜,知道的人并不多。 周佳瑶跟周翼虎和周翼文暗中通过气了。 兄妹三人都觉得,皇上的这步棋下得颇有深意,并且还有后手。 是什么,让正当盛年的皇上有了换储君的心思? 四皇子的龙阳之好,虽是一个避世的说辞,但有了这个头衔以后,他想坐上那个位置,基本是不可能的。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 没有人能告诉他。 过了两天,黄氏终于进了冯家的别院。 她在里面一待就是三天,周佳瑶吓坏了,生怕冯家人起了疑心。 结果第四天的时候,黄氏就出来了。 她全身黑衣,背着一个小包袱,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有人一直跟着她。 黄氏出了汴京城,一路往西走。 走了三天,进了林子,又待了两天,这才换装,又绕了一大圈,才回了汴京城。 冯家人很警惕,她根本不敢直接找周佳瑶,而是一个人在客栈躲了两天,才又换装,回了易得档。 总算是安全到了家,跟丈夫团聚了。 第二天,周佳瑶去皮货铺子盘帐,然后去了易得档。 周佳瑶见到了黄氏。 黄氏瘦了不少,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 “夫人!” “无需多礼,快起来。”周佳瑶有些过意不去,只道:“黄姐姐这几日可安好,我这一颗心,当真是像扔到了油锅里了似的。” 黄氏十分感动,夫人眼下有乌青之色,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休息好。她说的话,至少有七成是可信的。 “夫人无需挂怀,小妇人无事!”黄氏正色道:“夫人,我按着你的吩咐,换装扮成巫师,进了冯家别院。起初并不顺利,冯家别院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后来冯夫人闹了一通,他们又好一顿盘问,请示,才放我进去的。” 巫师这种事,在汴京城比较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 黄氏是外地人,所以一副外地口音,很纯正。 让她扮成巫师,进冯家别院去见冯耀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主要是郭氏是个聪明人,若她是个笨的,只怕黄氏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进入府中。 “郭夫人听懂暗号了!” 黄氏点头。 当初冯耀兴跟周佳瑶约定,若是两边的人相见时,说什么暗语都不安全,还不如用童谣来联络。反正这种东西非常普遍,谁家的小孩子都会说上几段,一般人也不会起疑心。 当初的约定,帮了他们大忙。 “到底是什么回事?” 黄氏从头上拿下一个不眼起的金包铜的簪子来,将簪子上的花型托座用力掰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来。 簪子是空心的。 “这是冯大爷让我交给您的。”黄氏想到冯耀兴当时的眼神,不由得道:“冯大爷像是交待遗言似的,让我务必把这个东西亲手交到您的手里。”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声。 她接过小纸条,快速打开,迅速将上面的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上面的内容,让周佳瑶胆战心惊。 冯耀宗,乃是辽人后代。 其母是辽国大名鼎鼎的天依郡主,此人于冯汤相识于冯家变故之时。天依郡主是被宋朝皇帝派人暗杀而死的,而冯汤欲灭国为其挚爱报仇! 简直是疯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 被劫 简直是疯了! 周佳瑶努力的保持自己的仪态,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冯汤居然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啊不,是女魔头,竟然想让整个大宋朝灭亡。大宋朝那么多百姓的命,难道不是命吗?他不关心别人也就算了,难道连他自己有子孙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又或者,他投敌叛~国的最终目的,除了报仇以外,还有把冯家人都带到辽国去的想法? 其实周佳瑶所想,已经离真相很接近了。 “夫人,您没事吧?” 周佳瑶将那纸条收到袖子里,实际上她是把纸条扔进了仙府小筑之中。 “我没事。你辛苦了这么多天,一定好好休息几天,还有,先别上街了,左右店里也不会来什么生人,先藏一阵子吧!” 黄氏连忙点头,跟张宾一起起身送她。 周佳瑶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物来,对黄氏道:“这是我在太医院那边弄来的方子,听说专治不孕顽疾。不过此药方还缺一味药引,待我派人找到,再送给你。” 黄氏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心情就飞扬了起来。她的身体在早些年的时候坏掉了,一直没有调养过来。丈夫已经三十岁了,膝下空虚,又不肯纳妾,她身为妻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夫妻二人早就有过找御医看诊的念头,但御医可不是谁都能请动的。 今日是意外之喜,喜从天降。 “谢谢夫人!”黄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很快镇定自若,接过了那张药方。 周佳瑶只道:“你不必心急,药引的事情,我会让人加快查找,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黄氏感激的点了点头,她现在还有点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里捧着的药方,更像是有千金重似的。 周佳瑶这才带着红衣,离开了易得档。 其实哪里有什么治不孕的良方啊!这世上有几个太医瞧病,不是要问诊,把脉,对症下药的?这方子,确实是温宫养血,滋阴固本的方子,说是助孕也过得去,但远远没有达到能治不孕顽疾那般厉害的地步。 猫腻嘛,就在药引上。 说是药引,其实不过是周佳瑶故弄玄虚的说辞罢了。其实指的就是灵泉水。 当初她大舅母成亲十余载不孕,喝了几回灵泉水以后不也怀上了?如今儿女双全,让人羡慕的紧。有什么太医开的药方,是能强过灵泉水的。 不过,她是不是该去青宅走一趟了? 恍惚记得,四皇子也常去青宅的。 周佳瑶心念一动,对红衣道:“去青宅吧!”如今胡氏已经下葬多时,徐嬷嬷在青宅熟悉业务。 徐嬷嬷是胡氏身边的老人,即便她跟着胡氏深居简出,但是见过她的人亦是不少。 直接让徐嬷嬷留在自己身边,太打眼了。反正胡氏让徐嬷嬷留在自己身边的本意,也不过是想让她辅佐自己接手青宅事物而已,把人送去青宅,总好过留在自己这里。 至少没那么打眼。 胡氏下葬以后,徐嬷嬷便去了青宅。虽然说青宅现在还有一个挂名的主人在,但实际上,青宅的权力中心都知道,青霞夫人虽死,但她的传人还在。决策,方针方面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说话。 红衣应了一声,敲了敲马车车厢,让马车往青宅走。周佳瑶闭目养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黄氏带回来的消息。 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冯家竟然隐藏的那样深。 冯汤这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现在想来,他跟那个什么辽国郡主认识的时间,应该就是他被获罪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冯汤,应该是不甘心的。或许他心里有怨恨,有压抑,肯定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冯大爷也曾经说过,刚开始一家人到乡下的时候,他们家所有人都不适应乡下的生活。因为要自己种田,自己做饭,洗衣。所有的一切生活中的琐碎事情,都得自己做! 他说,刚到乡下的时候,父亲的话很少,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也看不懂冯汤沉默的背后到底在隐藏什么。 可是没过多久,冯汤的心境就发生了变化。他爱说话了,眼睛里也有了笑意,对待孩子们也变得非常有耐心起来。 或许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位辽国的天依郡主,因为心里有了爱,便不觉得苦了。 那位郡主怎么会在穷乡僻壤遇到冯汤?两个人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精心安排的? 不重要了。 在周佳瑶看来,这一切真的不重要了。 不管天依郡主是真爱冯汤也好,还是想要利用他也好,她已经死了啊!但是她为冯汤生下了儿子,冯汤也决心为她报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 只是他的私心,却将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冯汤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软禁了! 好吧! 周佳瑶对那位天依郡主很是佩服,也不知道她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明明死了这么多年了,却还是让姓冯的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为了她,当一个背叛国家的罪人。 她叹了一声,把无尽的思绪整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把冯汤要叛国之事告诉一个可靠的。 这个人,在皇上面前,要有地位,至少他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重量! 还有,冯家大爷要救。 至于冯汤,他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想必若不是冯家大爷,只怕谁也无法窥探到他的秘密。 若无证据,该如何定他的罪? 冯大爷写的那张字条,根本不够分量当证据。 或许等救出了冯家大爷,一切就自然而然的真相大白了。 马车一路小跑着出了城,向城外使去。 车轱辘压在扎实的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空气中,全然都是雪后清新且冰冷的味道,车内虽然点着炭盆,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寒冬的犀利。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马儿受惊,抬起蹄子挣扎了几下,大概是车厢太沉的关系,它没有挣脱开束缚,却猛的晃动了几下身子,将整个马车都带动的摇摆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周佳瑶在马车里晃了几下,勉强扶住车厢边缘。 红衣一脸的严肃,大声问车夫:“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此时车夫陈小东,已经被受惊的马甩了出去,一头栽到地上,不醒人世了。 红衣心里一惊,迅速将随身带着的配剑抽了出来。 “夫人,奴婢出去看看,您待在这儿,不要动!” 周佳瑶也很紧张,连忙点了点头。 红衣一脚踢开车厢的门,猛的窜了出去,寒气一下子就窜进了车厢里。她速度极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还帮周佳瑶把车厢的门给关上了。 周佳瑶坐在车里,听着外头的打斗声。 外头有好几个人,红衣一个人,只怕寡不敌众。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突然一声嘹亮的哨子声响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斗声瞬间提高了好几倍,好像又有人入加了战局一样。 是了,世子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小队暗卫,专门守护着她的安全。 她平时上街带着红衣,亦有暗卫专门在暗中保护也们。 这会儿,想必是暗卫们来了。 周佳瑶心中大定,开始思考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 她头一个就怀疑冯家! 冯家人的胆子,还真够大的。 就在这时,打斗声突然越来越近,显然有人正朝着马车靠拢。 周佳瑶的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要不要先去仙府小筑里躲一会儿,也免得被人抓到,成了红衣他们的绊脚石? 正响着,她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声音好耳熟啊! 周佳瑶坐在马车里,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与其贸然行事,给他们添乱,还不如以静制动,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红衣一见喊话那人,当下就认出了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冯耀宗。他手里拿着一把十字弓弩,弩箭已经在矢道上了,只要他扣下弦刀,弩前立马就会飞出去。 这种十字弩的射程较远,大概在六百米左右,贯!穿力也比较大,箭尖经过处理以后,可以射穿两三寸的木板。 如果冯耀宗扣下弦刀,那么马车里的夫人很有可能会受伤。若是箭上有毒呢? 只怕一条命都得搭在这里。 姓冯的离马车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而他们离马车的距离则要远一些,就算是去救,也来不及。 正是因为明白周佳瑶现在的处境,所以冯耀宗叫停手后,红衣立刻让所有的暗卫都住了手。 冯耀宗唇边绽开一抹得逞的笑容,道:“乖乖听话,这多好!女孩子嘛,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红衣一言不发,刚想往前移动两步,却被冯耀宗一个手势制止住了。 “你不乖啊!不要轻举妄动,我手里的箭弩可是不认人的。” “冯耀宗,你想干什么?” 周佳瑶恍然大悟,她说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原来是冯耀宗。 她原本想躲进仙府小筑之中的,只是…… 现在周佳瑶改主意了! 就算冯耀宗把自己劫走了,又怎么样? 他肯定不会杀了自己,否则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来这里劫人了!直接杀了多好,省事啊! 那他劫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害怕自己知道了他们的事情,担心自己会把他们泄露出去。还是他们想用自己威胁什么人? 周佳瑶莫名觉得,冯耀宗劫自己的目的,是第二种。 就在她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冯耀宗已经打开了车厢的门,对她灿烂的笑,“世子夫人,别来无恙啊?” 周佳瑶很镇定,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性命之虞。 可是这个时候,红衣他们就危险了。 毕竟,红衣认出了冯耀宗。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冯耀宗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不由得道:“爽快,世子夫人若是男子,必定建功立业,我等不及。” 废话真多。 要不是时机不对,周佳瑶真的很想翻白眼瞪他。 “世子夫人下车吧!”冯耀宗一直在提防周佳瑶。 远处那些人,有他带来的帮手看着,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正所谓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现在周氏就是他们眼中的那个玉瓶。 冯耀宗要提防的,是周氏。 因为周氏身上,发生过很多诡异的事情。 包括他的外甥云霆雷也说,这娘们邪的很。他明明是个习武之人,却屡次三番的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给收拾了,还失了一只眼睛,不是很奇怪吗? 冯耀宗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这世上,总有人们未知的力量,比如麻氏姑婆。 他宁愿相信周氏也有这种力量。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下了车。 红衣暗暗着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十字弩的箭尖,已经抵在了周佳瑶的脖子上。 “放下剑。”冯耀宗这话,是对红衣他们说的。 周佳瑶拧眉,“好歹你也是个堂堂男儿,不能说话不算数吧!你刚才答应我的,不会为难他们,会放了他们的。” 冯耀宗轻笑,“世子夫人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紧着,当下恶狠狠的道:“全都带走!” 当下有人把红衣他们押了起来。 周佳瑶有些后悔,若是自己进了仙府小筑,是不是就没有这事儿了!好歹他们旗鼓相当,也不至于让人制住。 可是如果她的底牌在这个时候暴露了,那么冯耀宗会放过她吗? 找个机会,把他们都放走吧! 她有红毛呢。 “世子夫人,上车吧!” 周佳瑶瞧了一眼,倒在雪地里的车夫,道:“送他走吧,别再冻死了。反正他也晕着,什么都不知道。” 冯耀宗轻笑,“世子夫人真是善良,也罢,就依你吧!” 周佳瑶这才上了马车,冯耀宗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红衣等人,被押上另外两辆马车。 车夫扬起鞭子,大喝一声:“驾!” 第七百六十五章 诈 周佳瑶坐在车厢里,跟冯耀宗相对而坐。 她并不怕他,哪怕这个男人有深不可测的一面,哪怕这个男人是辽人,哪怕他身上背负着很多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但周佳瑶不怕他! 他不杀自己,却绑了自己,这一点很古怪。 也许自己对他们来说,还有些用处,也许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某种东西。 周佳瑶一时猜不到冯耀宗的目的,不过她有都是时间跟姓冯的慢慢耗。 “你们为什么抓我?”周佳瑶平静的开口,脸上连一丁点的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冯耀宗很讨厌她这个样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一双眼睛似的。 “世子夫人胆子够大的!”他讨厌她那双眼睛。不过,她这双眼睛也生得确实漂亮,不知道将来把它们挖出来以后,还会不会这样漂亮。 周佳瑶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寒气似的,“我觉得冯三爷的胆子更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持臣子家眷,真是胆大妄为呢!” 这话像是反倒搔到了冯耀宗的痒似一样,他不怒,反笑。是那种真心的笑,笑声朗朗,像是很开怀似的。 “好说好说,我的胆子是不小!劫持臣子家眷?哼哼~”他很不屑的哼了两声,“这在我眼里不算什么,比这再大的事情我也敢做。” 周佳瑶不置可否。 车厢里飘散着一处奇迹的花香,花香浓郁,让人晕晕欲睡。 周佳瑶慢慢的闭起了眼睛,靠在车厢内壁上,呼吸均匀而又绵长。 冯耀宗轻哼一声,这女人睡着时,倒是一副畜生无害的样子。比醒着时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是讨人喜欢一些。只可惜,她不过是个饵罢了,终究是要死的。 被扔到国公府门前的车夫陈小东,唯唯诺诺,哆哆嗦嗦的跑去找段氏。 “媳妇,夫人被人劫走了!” 段氏把眼睛一立:“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是作死呢,好好的咒夫人。” 陈小东手足无措的道:“哎呀,我没有胡说,我赶车带着夫人往回走,夫人说要去青宅,刚走到城外,就让人拦住了。有人拿东西击在马头上,马车差点翻了,我被甩出去,晕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等我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见了。” 段氏脸色顿时白了起来,她这个丈夫,天生就是个胆小的,这样大的事,量他也编不出来。 如此,夫人便是真的出事了? 段氏急的不行,“不是有红衣姑娘跟着吗,怎么还出了事?”红衣姑娘武艺高强,在她心里,红衣姑娘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物。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对方人多呢!” 也对,双拳难敌四手。 不过,这事儿她得赶回尚书府,跟大少爷说一声。 国公府! 哼,国公爷跟戏子打得火热,世子爷不在,这院子里哪儿还有指得上的人?阴阳怪气的二爷,只怕还巴望夫人出事呢! 段氏急忙道:“赶紧的,回尚书府报信,这事儿,得让老夫人,大爷拿主意。” 周佳瑶醒来的时候,视野中黑茫茫的一片。 她其实并没有中迷香,只是当时马车里的味道有些不太对,冯耀宗又是一副不想应酬的样子,她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这些人劫了自己,想要把她带走,自然是要提防着她做出什么反抗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迷晕,然后悄无声息的带过来。 周佳瑶一开始是装晕,但是路途太长,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很久,实在是有些让人吃不消。到后来,她被颠得直晕,是真的困了,睡了过去。 周佳瑶坐起身子,这会儿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暗色,借着屋外的月亮,倒也能看清楚一些屋里的情况。 这是一间很破旧的屋子,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屋子里没有床,自己躺在炕上。 炕上? 周佳瑶反应过来,这是哪里?难不成生冯的把她带到乡下去了? 正想着,却听外头有脚步声。 她反正也醒了,干脆坐好,正视着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事。 有人推门,举着一盏豆子大小的油灯走了进来,紧接着,冯耀宗也走了进来。 屋里一下子有了亮度,周佳瑶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屋里破旧异常,角落里都是蜘蛛网,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屋子里有些阴冷,她发现自己的手脚有些被冻僵了。 周佳瑶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处境,“我的婢女呢?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冯耀宗直接坐到椅子上,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椅子是否干净。 “他们都很好,一根头发都没有损伤,世子夫人大可放心。” 周佳瑶信了,遂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冯耀宗笑,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卖关子道:“你猜!” 周佳瑶懒得跟他打太极,当下道:“有话就直说好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你既不想杀我,想来是我还有能被利用的地方,打的什么主意,痛痛快快说出来就好了,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 周佳瑶这话,说得有些粗糙。 不过冯耀宗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弱女子,你若是个弱女子,那我外甥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那个呀!”周佳瑶微微笑了笑,眼里满是不屑之色,“他自己窝囊而已,不过是一把胡椒粉。我这个人,特别有警惕之心,对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总要留些后手的。” 胡椒粉? 用胡椒粉能把人的眼珠抓坏吗? 冯耀宗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世子夫人真是好口才,心狠手辣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啊!怪不得人人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 “多谢夸奖,我只对要害我的人狠毒。不过,说起狠毒一,想必我也不是令姐的对手,她的狠毒,才是真狠真毒啊!”周佳瑶知道冯耀宗早晚会跟自己摊牌,这种人,自大狂妄的很,当他觉得自己手握乾坤,必胜无疑的时候,一定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失败者面前。 自己现在,在他的眼中,无疑就是个失败者。 或许,连个失败者都算不上吧! 冯耀宗似乎并不介意她提起冯氏。 他对冯氏,没有什么印象,更没有什么感情。冯氏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帮手而已。 如今那个帮手废掉了,便成了废物。 “可是她不是一样败在了你的手上吗?”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的异样。 这是一个冷血的人。 周佳瑶摇了摇头,“她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上,而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哦?” 冯耀宗眯了眯眼睛,“世子夫人都知道些什么?”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道:“老实讲,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很多东西都是猜测出来的,也不一定准确。” 冯耀宗笑,“世子夫人不防说出来,我为你解惑。”他伸出手来,敲了敲身边的木桌,“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多,我大哥也不行!” 果然,冯家大爷被软禁的事情,是冯家人自己的手笔。 这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亲人相杀之事呢! 冯耀宗就算是辽人,冯耀兴也是他大哥啊!再说,如果他真是天依郡主和冯汤的儿子,那他也该是大宋人啊。 血统这种事情,还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好啊,那冯三爷跟我说说,当年郡主是怎么死的!”周佳瑶也笑,可是那笑意却并没有直达眼底,甚至还带着三人凶险。 “哦!世子夫人果然犀利,一开口就直奔这么重大的主题。” 周佳瑶搓了搓手,道:“是你让我问的啊,我不问,多不尊重人啊!”屋里有点冷,她又是个女子,做这个动作很合理。 “当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人不在京城嘛!不过,郡主是中盅而死,这个你不是知道了吗?” 周佳瑶点头,“是啊,那个麻什么的。” 冯耀宗表情微顿,随后释然:“到底还是小看了你,你连这个都知道!” 周佳瑶轻声道:“冯三爷莫不是不知道,那女人自报家门找上来,我还能傻得想不明白?” 也是! 冯耀宗点头,“不过,这事儿肯定是我们冯家人做的,我认。” “哟,三爷这会儿打肿脸充肿子,认下了?当初事发时,冯氏不是指天发誓,说这事儿与她无关吗?”周佳瑶虽早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此时听到冯耀宗亲口说出来,还是很气愤。 她甚至想冲上去,撕烂冯耀宗的嘴巴。 “当初是不能说,冯家刚刚复辟没多久,若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恐怕再难在朝堂上立足!”他说的很随意,好像他们害的人不是当朝的郡主,而是一个普通的奴婢一样。 “冯家人的胆子真大呢!”周佳瑶说这话,便抬头,对那个举灯进来的侍从道:“我有点冷,能不能劳烦你给我倒点热水来?” 那人没动。 冯耀宗挥挥手,道:“你去吧!估计世子夫人也是饿的,再去弄点吃的来!” 那人这才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门板轻轻的合上,发出极细小的声音。 周佳瑶这才道:“看样子,我还得谢谢你,你这是善待俘虏啊!” “你可算不得俘虏,顶多算是个肉票罢了!” 周佳瑶也不介意,“肉票就肉票吧!不过冯三爷可否让我见见我的婢女!还有那几个侍卫。” “你见他们什么,难不成以为他们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救你?”冯耀宗板着脸,十分不悦的道:“你说了一句蠢话。” 周佳瑶很激动的道:“你不让我见他们,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她大概是站得久了,冷不丁站起来,腿有些发麻,站不稳当,差点摔倒。 周佳瑶连忙扶住桌子,对跟他一步之遥的冯耀宗道:“让我见我的婢女!” 冯耀宗不屑的道:“你是肉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过,若是你听话,不吵不闹的跟我去潼关,我就让你见他们一见。” 去潼关?去潼关干什么? 周佳瑶是个历史白痴,地理也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她记得,这个潼关是平原的东端,历史上是个兵家必争之地,被称为是关中地区的东大门。 有人说,得潼关者得中原。这里因河而险,水战频繁! 难不成…… 周佳瑶脑中闪过一个极不靠谱,又有些大胆的想法。 如果说有冯家做内应,让辽人趁机而入的话,从哪里打响第一战会比较好呢! 雁门关吗? 不见得! 那是蒙古人惯去的地方!辽人若要出兵,自是出兵辽东府,因为离得比较近,而且气候也是他们熟悉的。 人人都有惯性思维,若是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 又或者,蒙古和辽人已经达成了协议? 若出兵潼关,可直取西京(长安),到那时,中心开花,再由蒙古人和其他小国联合起来,来个真正的里应外合? 周佳瑶脚都软了,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潼关?我不去!!” 冯耀宗以为她害怕,不由得笑了笑,“这事儿由不得你!想明白了,就给我个答案,我好决定让不让你见那几个人。” 周佳瑶挺直了脊背,咬着唇,问道:“他们当真没事?还活着?” “毫发无损。” 周佳瑶慢慢的在屋子里走了起来,冯耀宗只当她在纠结,并不理会。 左右她也不会功夫,那胡椒粉能对付别人,可对付不了他。 周佳瑶走了一会儿,在冯耀宗面前停了下来,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杀他们,咱们击掌为誓。” 冯耀宗轻笑一声,对她的孩子气感到可笑,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真以为击掌什么的,有用吗? “且依你!”冯耀宗伸出手掌来,与周佳瑶击掌。 啪~ 一击掌,两个人的掌心对在了一起。周佳瑶瞬间闭起眼睛,整个人跌入了仙府小筑之中! 冯耀宗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道白光,脑袋像是被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他刚想出声,却似乎掉进了漩涡之中,连话都说不了来了! 不好! 第七百六十六章 安全 不好! 冯耀宗想着,他中计了! 他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周氏,栽到了她的手上。 周佳瑶把冯耀宗带到了仙府小筑之中! 说起来,这仙府小筑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呢!便宜他了。 她上前踢了冯耀宗两脚,见他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佳瑶是仙府小筑的主人,仙府小筑中的一切都是由她主宰的。在仙府小筑中的一切生物,都归她管。 冯耀宗刚进入仙府小筑时,周佳瑶便发动了晕倒指令,故而他到现在只怕都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招数。 “主人,他是谁啊!” 红毛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迎接她,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当下觉得十分奇怪。 怎么又进来一个? 周佳瑶:“他是我的仇人,不过现在还不能死!你得把他给我看好了。” 红毛点了点头,它与周佳瑶血脉相连,自然而然的知道周佳瑶很多事情。 “主人不让他醒过来即可。” 周佳瑶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红毛道:“你去取些绳子来,把他捆上吧!”在仙府小筑里,可以吸收灵泉水的灵气,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能活上许久。 周佳瑶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家伙是赚到了。 “我去救人,你把他捆起来扔到树上去!”周佳瑶说完这话,就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红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照做了。 不就是把人扔到树上去嘛,这个它最在行了! 周佳瑶出了仙府小筑的时候,屋里没有人,那个去取热水,准备热饭的人还没有回来。她松了一口所了,轻轻的推了一下门,门应声而开。 果然,有冯耀宗在,那些人就放松警惕了。 院子里一片漆黑,看不出哪里有人,哪里没有人,但周佳瑶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那是很复杂的香气,浓郁的味道经久不散,让人闻了很难忘记。 这味道,她在马车上闻到过,应该是冯耀宗点的迷香。 周佳瑶的感官比寻常人敏锐的多,很容易就顺着香气找到了红衣他们。 冯耀宗没有撒谎,这些人,包括红衣在内,确实都被关在了隔壁。 只是,他们全都晕了过去,不知道是药力太强,没有醒,还是又被人在身上使了别的什么招数。 周佳瑶赶紧走过去,先握着红衣的手,把她带进仙府小筑,随后又闪身出来,将屋里其他六个人也带进了仙府小筑。 她有些累了,躺在草地上喘气。 红毛刚把先前的那个男人挂到树上去,眼见着又来了这么多人,当下有点晕了! 它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化形,做这种事情,真的很费力气啊! 还好,主人没有让它挂人,只是吩咐它看着他们。 这些人暂时不会醒来,她也不打算出去。 很快冯家的人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也会发现冯耀宗不见了。 他们势必会出去找,等这里的人都离开了,她再出来也不迟。 仙府小筑是她最大的依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在旁人面前出大招的! 相信段氏他们也该发现自己失踪了。也不知道车夫陈小东怎么样了,万一姓冯的杀了他…… 周佳瑶的脑袋里很乱,但是她也分析出了一些事情。比如,他们现在离汴京城不会太远,又比如,大哥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 她得跟大哥说,潼关那边危急,让他赶紧想个办法,跟几位交情不错的大人透透底。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国破山河碎,哪儿有什么家? 这种时候,必须是舍小家,保大家的时候。 这种觉悟,周佳瑶前世就有! 实在不行,就去找四皇子! 就算他不能登上大宝,但是一个盛世的王爷,和一个破国的皇子,哪个好哪个坏,他总该能分清楚吧! 就在这时,外面有了动静。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之中默默的看着院子里的人走动,他们很焦急,可是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连火把也不敢点。 这便是宵小行径了。 这些人发现他们都不见了,却不敢生张,可见事态还没有严重到冯家掌权的地步。 周佳瑶仔细的盯着他们瞧。 又数了数人数。 十几个人。 没一会儿,那些人坐不住了,纷纷上马离开。 周佳瑶依旧没动,果然,不多时,又有人折回来,然后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屋子里找。 地方就那么点地方,人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领头的,就是跟着冯耀宗进屋,被周佳瑶支走的那个人,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才离开。 院子里还留着两个人。 周佳瑶不打算出去,反正别人也找不到她,出去做什么? “红毛,你能不能闻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了?中毒了吗?” 红毛的嗅觉,可比一般人强太多了,比狗鼻子还灵。 红毛闻了闻他们身上的味道,摇了摇头,它眨着大眼睛,若有所思的道:会不会是被点了穴。 呃? 好吧! 习武之人的世界,她不懂啊! 不过有灵泉水在,她不用太过担心。 不知不觉,外面的世界天亮了。 周佳瑶胡思乱想了一夜,却是一点也不困。 她在等。 到底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她啊! 周翼虎像是听到了周佳瑶的呼唤似的,没用多久就赶了过来。 周佳瑶瞧见了,精神为之一振! 院子里的人见到周翼虎等人,连忙就要逃。 周翼虎哪能让他们离开,不由分说便追了上去。 周翼虎的功夫,早就不是一般人能与之比肩的了。他们人手众多,占了许多的便宜。 两个死士一见逃走的希望渺茫,但纷纷咬了藏在牙里的毒,自尽了。 死了最好。 周佳瑶连忙将红衣等人移出仙府小筑,自己也跟他们一块,倒在地上,装成晕过去的样子。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周翼虎看到自家妹子躺在地上晕过去的样子时,眼睛都绿了! 他大步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周佳瑶的脸颊,“小米,小米!” 这个名字,他许久都不曾叫过了。 很奇怪,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时,他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妹妹小时候受伤时的情形,这个被抛弃了许久的名字也脱口而出。 周翼虎探了探妹妹的鼻息和脉搏,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躺在地上不知道多久了,这么冷的天,是要生病的。 周翼虎连忙道:“院子后头有马车,赶紧拉过来。” 有人去赶马车,有人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大人,是百年醉。” 百年醉是一种罕见的迷香,听说用料十分珍贵,故而十分难得。若非家财万贯者,不能有之。 他们这些人,都是要保护皇城安全的,往日里在禁宫行走,少不得要见识一些害人的东西,以免错查,漏查。 这百年醉,他们多少都听过一些,关于它的故事和传闻,数不胜数。 今儿却是见到实物了。 “先把人送回去,找大夫!”周翼虎想了想,“都回尚书府吧!” 对于小妹来说,没有比尚书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众人称是。 周翼虎将周佳瑶小心翼翼的抱上马车,又命随从将其他人抬上马车。 两具尸首也得带回去,却是不好装在马车里了。 只得再找另一辆。 “你们三个留在这儿,找到马车以后,把尸首运回去!” “是!”三个穿着石青色官服的男子抱拳应到。 周翼虎翻身上马,带着人往城里赶。 这是汴京城外一处郊野荒宅,早年听闻这里有个村子,也很热闹,后来有瘟疫盛行,这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还有人说这里闹鬼,久而久之,村子衰落,再无一丝人气,只有藏周佳瑶的那座宅子,还算是有瓦遮雨,勉强算是个落脚的地方。 周翼虎也没有想到,找人的过程会这么顺利。 说起来,还是冯家人自乱阵脚,若不是他们的人无缘无故的在京郊乱晃,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异常。 很快,马车进了城,回到了尚书府。 周佳瑶没吃什么东西,被颠了这么一路,真是差点忍不住呕出酸水来。 装晕倒也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 她被送到了自己的院子,段氏和桃儿她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林氏没有哭天抢地,但是眼睛红红的,一颗心像是碎成了好几块似的。 女儿这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怎么这般走霉字? 不行,改天她得去庙里求一求,拜一拜,多捐些香油钱。 解药很快就被送了过来。 红衣他们都醒了,就周佳瑶还“晕”着。 “怎么回事,明明都喂了药,怎么还不醒?”林氏心急。 周翼虎道:“娘,别担心,妹妹不习武,自然是比他们更虚弱一些,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林氏点了点头,也只能相信儿子的判断了。 “您去跟我爹说一声,让他别惦记了,再嘱咐灶上的人做点暖胃的汤汤水水来,妹妹醒来要吃的。” 林氏猛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对对对,得先把汤汤水水的弄出来。”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起身道:“我先去洗个脸。”眼睛都肿了。 林氏走后,周翼虎把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打发走了。 他坐在床边看了看双眼紧闭的周佳瑶,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还装。” 周翼虎手劲多大?即便他留了力道,可是周佳瑶还是捂着额头,吃痛的叫了一声。 她的一双眼睛饱含着委屈的泪水,光洁雪白的额头,已经红了。 周翼虎心软了,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得这么厉害,好好的冯家人劫你干什么?” 周佳瑶委屈的道:“我哪儿知道,他们在半路上动的手,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事发突然。不过,大哥,潼关怕是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能跟亲近的将军们提一提,万一辽人真有动作,后悔可来不及了。”随后,周佳瑶把冯耀宗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学了一遍,甚至连当时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学了一遍。 周翼虎听了,心中顿时大惊,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忍不住变了颜色。 “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出去一趟。”周翼虎急急的起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她:“这次的事情,你全都推到我头上,谁问你什么,都要说不知道,明白吗?” 妹妹从小就跟普通人不一样,有些事,别人不知道,周翼虎却是知道的。虽然他不知道妹妹的神通在哪里,但是经过这次的事,还有上次齐三的事,周翼虎大概能够想到的,便是布袋和尚的那个能装东西的布袋了。 小时候看过木偶戏,总觉得布袋和尚的那个袋子,是非常神奇的。能够一口气装下那么多东西,还能将那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得的带在身上。 想来妹妹的神通大概也是如此吧! 周佳瑶叫住他,道:“大哥,其实,其实……” 周翼虎皱眉,“你的事,自己知晓就好,别告诉别人!大哥也不想知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如此逆天的存在,怎么可以轻易示人。 “不是,我是说,其实冯耀宗在我手里。”她像只鹌鹑似的,不敢抬头。 周翼虎愣了一下,随即道:“他,他可能伤你?” 周佳瑶摇了摇头,“不能,我很安全,谁也找不到他,他也不能伤我。” 周翼虎这才放心了,随即心里一喜,这样一来,妹妹岂不是有了最大的护身符! 如此甚好。 “人就先关着吧!我先出去,找几位将军运作一下,潼关之事,事关重大!小妹,你是咱们周家的福星。不过你的事,千万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连世子也瞒着。”人心难测,毕竟这个宝贝太过逆天了! “还有,你救人的时候,他们是不是都晕着?”冯家的人,分明是在找人,想来妹妹应该是把所有人藏了起来。他们发现人不见了,才会四处去找,才会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妹妹为了救人,简直是把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如果他们没晕着,自己不介意送他们一程,管他们是谁的人呢! 第七百六十七章 可怕 周翼虎的想法很是单纯,不能把妹妹有神通的事儿泄露出去,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妹妹怕是要大难临头了。到时候,只怕尚书府也保不住她,而且整个尚书府都会陷入绝境之地。 要是那些人知道了妹妹的秘密,是一定要死的。 周佳瑶听懂了大哥的意思,当下道:“都晕着呢!大哥,放心,没事的。” 周翼虎责备的看了她一眼,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了。有时候对别人太仁慈,其实是变相对自己残忍。 “你歇着,我出去一趟,这些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周佳瑶点了点头,照旧躺着,眼睛盯着床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外室传来脚步声,周佳瑶转过头,瞧见了被张嬷嬷搀扶而来的宋氏。 宋氏穿着一件褐色百福纹的盘扣窄袖小袄,底下穿了条褚色的八宝湘裙。一头掺杂着银霜的头发,梳成一个低低的发髻挽在脑后,用一只水头十足的碧绿簪子固定着。 宋氏拄着刻着福寿双全的拐杖,走得有些急,耳朵上一对红玛瑙耳坠子不停的晃着。 周佳瑶方要起身,就被宋氏用手势制止住了,“躺好,躺好。” 周佳瑶就又躺了回去,嘴里却不由得委屈的道:“祖母……” 宋氏已经走到了床前,王嬷嬷手疾眼快,从一旁拿了个墩凳过来。 宋氏坐在墩凳上,心疼的瞧着周佳瑶,“哪里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孩子,可是遭了大罪了。 周佳瑶微微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不舒服呢!”宋氏不赞同的道:“你在那荒宅里躺了许久,怎么会没有不舒服。” 宋氏像是在自言自语,随后又道:“就是真的没有不妥,也得装成受了风寒的样子,在家里养上一阵子。” 周佳瑶心里一松,也明白了宋氏的用意。 世子不在,国公府已经不大安全了。在宋氏看来,冯家与国公府蛇鼠一窝,冯家三爷也地自己下手,这里面肯定也有云霆雷的手笔。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尚书府了。 她的孙女,暂时不能再回国公府去。 周佳瑶点了点头,“都听祖母的。” 宋氏满意,笑了笑,随即又咬牙道:“冯家人真是胆大包天,家里不过是有位不得宠的娘娘,行事竟也敢如此张狂!” 王嬷嬷掀了掀眼皮,嗯,这次老夫人是真的动怒了,换了以往,这样大动肝火,没有分寸的话,绝不可能是从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的。 可见是真的被气坏了。 “您莫生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宋氏听了觉得蹊跷,挥挥手让王嬷嬷避开。 王嬷嬷明白事,看来不仅老夫人有话要说,就是姑奶奶也有话要说的。 王嬷嬷抱着一个手炉,站在廊下,尽忠尽责的替祖孙俩守着。 有她在,知趣的都得走开。 林氏听闻女儿醒了,便放下手头的事儿,急急忙忙的往女儿院子这边赶过来。 她一进月亮门,发现王嬷嬷在廊下站着,整个人就犹豫了。 但是再怎么样,她是主子,王嬷嬷是下人。 婆婆曾经告诉过她,主子就应该有主子的模样,畏畏缩缩的,让人看着笑话。 林氏就抬脚走了进去。 王嬷嬷见了,脸上多了一点笑意,心想不枉费老夫人一直教导着,还是有进益的。 “太太。” 王嬷嬷给林氏行礼。 林氏连忙虚扶了她一把,道:“老太太在里面?我来的不是时候,瑶瑶醒了,嬷嬷瞧见了没有?” 一副慈母心肠,总规是没有错的。 王嬷嬷轻声道:“太太放心,姑奶奶没事,只是天寒地冻,好像有些感染风寒!”这都是宋氏的意思。 林氏点头,也知道婆婆在里面肯定是有话说,便道:“风寒可不是小事,要小心养着。我让人去找大夫,顺便给瑶瑶煮些姜汤喝一喝。” 王嬷嬷只道:“太太放心,老夫人发话了,说让姑奶奶在家里养上几日,不着急回去!” 林氏欢喜坏了,连忙道:“老太太安排得极好,辛苦王嬷嬷了。” “大夫什么的,先不用请了。是药三分毒,不如喝点姜汤看看,吃点清淡的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很多时候,王嬷嬷的意思,就是宋氏的意思。 “也对,还是老太太考虑的周到!有劳嬷嬷。” 王嬷嬷连忙道:“不敢。”将林氏送了出去。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宋氏终于终于跟周佳瑶谈完了话。 王嬷嬷找人抬了暖轿,把宋氏抬了回去。 而林氏与终于有机会跟女儿说说话了。 卧室里温暖如春,地龙烧得旺旺的,屋里还点着上好的冰霜炭。 林氏眼泪汪汪的瞧着自家闺女,拿她当个虚弱的病人看待。 其实她脸色不好,只是累的。 毕竟一个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又被马车颠得七晕八素的,确实很难熬。 可是林氏以为她被吓坏了,还以为她是受了风寒不舒服。 “喉咙痛不痛,头疼没疼?” 周佳瑶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这傻孩子,怎么会没事呢!你啊,少说话,先把这姜汤喝了!” 姜汤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根本没有受凉,喝什么姜汤。 但是林氏可不知道这些。 周佳瑶无法,只得捏着鼻子把那一碗辣气十足的姜汤都喝了下去。 味道真怪。 周佳瑶漱口,含了一声蜜饯在嘴里,就听林氏道:“你睡一会儿,一会儿发些汗,就好了。” 她是真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可把林氏等人吓坏了。 如今见她醒了,人也没事,身上也不发热,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真累着了!肚子饿不饿,灶上温着粥呢!” 周佳瑶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毛巾,仔细的擦了脸。 林氏不让她下床,好像她是得了什么重症似的,呸呸呸。 “饿了。” 林氏一喜,风寒严重了,可没有胃口想吃东西呢! “好好好,快,把粥拿来。” 粥拿来了,果然是粥。 竟然只有白粥! 周佳瑶哭笑不得,至于嘛! 只吃白粥,还不让吃饱…… 真拿她当病人了! 周佳瑶无奈的想着,看来要去仙府小筑里打打牙祭了。毕竟那里放了许多让人意想不到东西,除了粮食,锅碗瓢盆,棉衣棉裤,还有许多做好的熟食,包子饺子应有尽有。 反正也不会坏,多囤点没有坏事。 鞑子扣关,粮食已经开始涨价了。 林氏道:“你爹早上来过,听说你睡着,就去店里了。你嫂子也打发人过来瞧了。蓁蓁还小,她也是很方便过来。”是怕被传上病气。 林氏说得很含蓄,周佳瑶笑了,现在娘也会拐弯抹角了。 “这是应该的!蓁蓁才多大,该是避着些。” 林氏只道:“你大哥和老三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天天焦头烂额的见不到人!他们好歹也是吃皇粮,当差的,忙点也就算了!你二哥……” 唉,真是不提也罢。 “娘,二哥很忙吗?” 林氏轻叹了一声:“总归都是生意上的事!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是不长记性!非要买船,买不到还要自己找人造般!看把他能的。” 周佳瑶心里有数,看来二哥是铁了心了要走海运这一条路。他以前跟人合伙干这个买卖,小打小闹的投了些钱,却赚了不少。想来是堂到了甜头,知道这一行回报大,想要把生意做大! 其实,也还不错。 周佳瑶觉得,自家二哥做生意还挺像模像样的!他这辈子若是能专注做生意这一件事,也很好啊! “娘,你不要担心,二哥有做生意的头脑。他已经是大人了,你呀,与其担心他做生意的事情,还不如担心一下他的亲事。” 这也是极为让人头痛的事情。 林氏不免又要跟她叨叨几句:“……找你姑母给他介绍了好几家的姑娘,他一个也不瞧!那些画像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周佳瑶也跟着叹了一声,眉毛微微皱起。 林氏忙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歇着,不要伤神。” 女儿已经嫁人了,这些事情跟她说,也没有什么用。 “你睡一会儿,多歇着。” 周佳瑶点头,让桃儿去送了林氏。 她又没有真的生病,怎么可能会困倦呢! 在林氏面前,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周佳瑶起来简单梳洗一番,穿上烤得温热带着香气的袄子,问段氏:“大爷回来没有?” 段氏摇了摇头,“三位爷都不在府上。四爷,五爷在学堂呢,之前夫人睡着的时候来过一趟,六爷还小,老夫人怕他被过了病气,没让人抱过来。” 周佳瑶笑了笑,“才那么大点的孩子,懂什么。抱来抱去的,着凉了怎么办??” 正说着,桃儿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让小丫头帮她扫身上的雪。 “下雪了?” “是啊,下的还挺大呢,一转眼的工夫,就满地都是白色了。”桃儿站在暖炉边上烤手,不住的道:“雪花成片成片的,真像鹅毛一般。” 周佳瑶听了,有些担心。 今年的天气真是奇怪。 夏天的时候很闷热,几乎没怎么下雨;冬天又是一场接一场的下雪。 京中气候尚且如此不好,边塞将后如何? 周佳瑶胡思乱想了一阵,就听外头有人道:“大爷来了。” 有人给周翼虎掀了帘子。 周翼虎收了伞,又掸了掸肩上的雪,进了屋。 周佳瑶只道:“给大爷上茶。” 下人们忙碌起来,很快热茶和茶点都被送来了。 周佳瑶看了段氏一眼,她屈了屈膝,把下人都带了出去。 兄妹两个关起门来说话。 “怎么样大哥!” “你放心,我跟你三哥找了几位将军和几位大人碰了碰头!这事儿事关重大,关于你和冯家是一个字都不能提的。只说这消息是从别人那里打探出来的。” 文官也好,武将也罢,都不能埋头做睁眼瞎。他们会收集各种各样的消息,来规避一些风险,利用一些机会上位。至于消息的来源嘛,那就是各自的秘密了,只要消息可靠,能用,就行! “大人们怎么说?” 周翼虎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话。 周佳瑶便明白了,这是点到为止。 事情肯定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至少也该引起了朝廷的注视。 周佳瑶一抬头,瞧见周翼虎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她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还有事?? “大哥?” 周翼虎伸手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接着,却又陷入了沉默。 周佳瑶就坐在一旁等着,总归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好一会儿,周翼虎才缓缓开口,“朝廷接到了倒马关的急报,鞑子扣关,倒马关很危险。” 周佳瑶的心早提了起来,听说这个,当下就慌了,“是不是世子他……” “不是,世子暂时没事。” “暂时?” “蒙古有五万强兵,倒马关只有一万两千人。” 周佳瑶问他:“大哥,世子现在是在倒马关吗?” 周翼虎点了点头,“是,是王柏青让他去的。” “那雁门关可以出兵支援世子啊!”雁门关的守兵,有十余万。 周佳瑶是知道的。 “王柏青不肯出兵。”周翼虎简单的把雁门关和倒马关的地理位置给她讲了一下。 本来两者相互依托,雁门关是倒马关的后盾,可是这个时候,倒马关陷入危难之中,若雁门关对此事置之不理,那么倒马关危矣! 周佳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王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忽地,她脑中又闪过一道光亮。 不对。 所有人都觉得王柏青是王家的人,一度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王家支持的人是谁? 是东宫啊!王家人希望太子登上大宝,他们又怎么会拿边防大事开玩笑呢! 若是鞑子赢了,追究起来,太子很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对王家和东宫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而冯家,就不一样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倒马关陷入绝境,雁门关坐以待毙,王柏青是想把十几万将士的性命,送给鞑子? 这太可怕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秘密 这太可怕了。 周佳瑶把自己想法跟周翼虎说了。 周翼虎表现的很镇定,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也是啊,大哥虽不在军中,可是京机营亦不是什么平常人待的地方。这里的水深着呢!他们对整个汴京城的势力,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想要知道一些边境的问题,简直不要太轻松。 既然大哥什么都知道,想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大哥,怎么样,既然倒马关得不到雁门关的支援,那么朝廷应该会派兵支援吧?” 周翼虎顾虑重重的看了她一眼。 “边塞要地,向来都有重兵把守。”以长城为界,城外即为塞外,河西走廊以北为塞北。与蒙古接壤,气候干冷。 “比如雁门关,大军十几万,常驻扎在那一带!还有潼关,虽没有雄兵百万,但二三十万总是有的。除此之外,漠北,漠南的兵力,也不容小觑。毕竟那边除了漠北王庭,亦有鲜卑等小国,所以……” 周佳瑶心里一皮,声音像是被人劈开了似的,变得尖锐起来:“大哥的意思是,朝廷无兵可出?” 这简直就是笑话,是天大的笑话。 周翼虎摇头,“并不是无兵而出,而不能分兵!”边塞的关防要紧,城中的守护更是重中之重。 冒然派兵增援,只会让汴京城陷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因小失大这种事情,皇上是不会做的,哪怕他是一位明君。 周佳瑶咬了咬嘴唇,明白了周翼虎的话。 倒马关也好,雁门关也罢,都只是棋盘之上的一个棋子而已。 皇上不会为了一枚棋子,而放弃全盘! 倒马关不会得到增援,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五万鞑子,甚至可能还有雁门关十几万的将士。 王柏青,他竟是冯家的人! 就算倒马关能击退鞑子的五万大军,又能怎么样? 倒马关的一切补给,都是来自雁门关。王柏青甚至不用与他们大动干戈,直接断了他的粮草,就能把他们活活困死。 周佳瑶绝望的想哭,以前她是不轻易哭的,觉得那是极为懦弱的表现。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心里没有民族大义也罢,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希望自己的亲人们都平平安安的活着,这有什么错? “大哥,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周翼虎很稳,淡然的道:“世子手里,有三万云家军。” 周佳瑶脸上的表情飞快的转换,一脸惊喜的问道:“真的?那这些兵马现在何处?可用得上?” 果然是女生外向。 周翼虎在心里暗叹一番,道:“此事还要再商议商议,事情比你看到复杂的多。” 周佳瑶眼神中带着几丝茫然:“难不成,已经草木皆兵了吗?” 周翼虎点了点头。 汴京城里满是眼线,就算是皇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他人。 三万人赴关,就算不是出京,动静也不会太小。 走哪条路不需要手谕或者令牌? 老百姓离乡,还要路引呢! 此事还待运作。 “那粮草呢!”寒衣也该能送去吧! 周翼虎只道:“傻丫头,打仗哪儿有不给拨粮拨银子的?”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知道了!” 她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受凉了似的。 周翼虎起身道:“你既是难受,就躺着!这是你的家,你若是在家里还拘着,那有什么意思?” 周佳瑶点了点头,“我晓得的,大哥不用担心。” 周翼虎起身走了。 周佳瑶呆坐了片刻,让人给她换了一身寝室,老老实实的躺到被子里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窗外只有大雪在下。 周翼虎撑着伞,去了前院书房。 里面有人等他。 除了周翼文和周翼兴以外,还有一个身姿略为高挑的女子在。 那女子生得粉面如花,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英气。 “怎么样?”问话的是周翼兴。 周翼虎掀起袍子坐下,摇了摇头。 他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妹妹。 周翼兴只道:“大哥,难道你的话都不能让小妹安心?” “小妹从来都不是个笨人,咱们能想到的事情,她未必想不到!小妹若为男子,风姿必定胜过你我数倍,”周翼文看了那女子一眼,问道:“四皇子以为呢!” 女扮男装的四皇子长眉微挑,眼波流转,一副十分怎么还问上我了的表情。 周佳瑶躺在被子里,很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 大哥也会骗她了! 当她不知道呢?世子那三万兵马,是他自己的私募军,若无皇上手谕,哪里是能亲自调用的。 再者,京中必有冯家人眼线,没准连鞑子的眼线都有。这边军马一动,雁门关那边必然会收到风声!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先发制人,没准会内外夹击,到那时,世子那边就被动了。 周佳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着眼睛想,朝廷肯定会给边关拨粮的,只是那些军需未必能送到倒马关去,要知道所有的东西都得先送到雁门关啊! 她长叹一声,这可难办了。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通禀,说是荣府孙小姐递了贴子过来,探病的。 人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 周佳瑶微愣。 外面大雪纷飞,她能不让人进来吗? 见到人的时候,又是一愣,这姑娘脸皮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怎么了,裙角上还有泥。 怎么回事。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来干什么? 荣眉有些不好意思,她冲撞到了府上女眷,还好对方并没有为难她。也不知道那位女眷是谁,听闻周府女眷不多,因为周家长房男子不兴纳妾之风,所以家里甚是清净。 那人,莫不是周家的客人? 荣眉不好意思跟周佳瑶说这事,只说了自己的来意。 她听说周氏病了,好像是被冲撞到了,受到了惊吓。 “……不知姐姐如今如何了,我心里惦记,所以过来瞧瞧。” 周佳瑶点头,“你有心了!”荣家的这位孙小姐,情绪掩饰的很好,让人有些看不透。她礼数周全,下雪天也来探病,容易让人看到她的诚意。 这是一个行事非常周全的姑娘,至少与她相处的时候,让人觉得很舒服。 虽然,周佳瑶觉得她有些刻意。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荣姑娘就起身告辞了。她行事特别有分寸,好像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一步,什么时候该退一步。 周佳瑶差人送她。 临走时,荣姑娘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荣姑娘走以后,周佳瑶又重新躺回被子里。 她跟段氏讲,自己很累要休息,谁也不见了。 段氏心疼她还来不及,自然应了。 周佳瑶闭着眼睛,想了一夜。 第二天,雪停了,她去见周翼虎。 周翼虎为了见她,特意告了假,在家里等她。 像是知道她要来似的。 “大哥……”周佳瑶眼圈红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吧!”语气很是无奈,又颇为宠溺。 那是他惟一的妹妹啊!自小为了这个家,做出了很多牺牲的妹妹。 “大哥,我想去找世子。” 周翼虎拧眉,妹妹从来不会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不要说孩子话。” 千里迢迢,路途遥远也就罢了! 这其中暗藏的凶险,她又知道多少? 周佳瑶忍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能眼看着世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牺牲掉!要是真得死,我就跟他死在一块。” 周翼虎心里一震,他一直觉得妹妹和世子之间的感情,很单纯,但并不深厚。 现在想来,是他想差了。 怎么会不深厚呢! “你是女孩子,又不会武,千里迢迢的过去,只会成为世子的软肋。” 周佳瑶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大哥,我可以给世子送此粮食和棉衣过去。” 周翼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不要闹了!世子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妹妹一向通情达理,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执拗呢! “大哥,你能不能先听我说两句?” 周翼虎瞧着她眼下的青色,有些不忍,便道:“你说。” 周佳瑶想了想,才把埋在心底里的话讲出来,“我去,是要帮忙的,不是给世子添乱的。大哥你担心的事情,我都清楚。但是你也有事瞒着我,不是吗?” “瑶瑶!”周翼虎有几分无奈,昨天他们哥几个就说过了,这事儿肯定瞒不过小妹,可是谁想到今天就被她识破了? “世子那边,肯定不太平!三万人呢,往哪儿边去,动静都不小。况且就算朝廷派兵,派粮,也不都得借道雁门关吗?王柏青他就是算准了,圣上不会临阵换将,这才有恃无恐。” 王柏青只要不明目争胆的举兵造反,谁能把他怎么样?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的时候打仗,那带兵的就得自由发挥,什么都请示皇上,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只要他不带兵选择,完全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卸责任。圣上不明不白的处罚他,只会让边关将士寒心。况且王柏青在雁门关经营多年,岂能毫无建树? 他就是明目张胆的陷害世子又怎么了?雁门关一日不破,别人就不能指责他。 若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他哪里能盘踞连着十余年。 周翼虎苦笑,“你这丫头……”远比他想的还要精明。 “大哥,就算世子是奇才,可以少胜多,至少应该让他和将士们吃饱穿暖吧?”周佳瑶只道:“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谈何退敌?姓王的肯定没安好心,就算朝廷拨了军需,只怕也到不了倒马关将士的手上。” 周翼虎抬头看她。 周佳瑶便又道:“我有办法……” 周翼虎的眉头突然皱得死死的,“我不是说过了……” “人命关天啊,大哥!”周佳瑶颇委屈的道:“不光是世子,还有倒马关那一万将士呢,难不成要寒了他们的心,活活饿死,冻死他们吗?” 周翼虎沉默,只道:“你让我想想。” 周佳瑶气极,起身走到周翼虎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头上。 有什么好想的。 耳听为需,眼见为实。 天地轮换,场景转变。 周翼虎只觉得眼前白光刺目,自己不得不闭上眼睛。脑袋里嗡鸣之声甚重,人也不由自主起来。 等到他有了踏实感,觉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消失后,整个人却如同在三伏天喝了一碗冰甜的甜水一样,从头舒服到脚底下。 “大哥~”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无风无雪,风平浪静。 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植物,空气中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那种香气并非是花香,果香。是一种甜丝丝的香,却并非食物的香。 他穿了极保暖的袍袄,站在这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这难道就是小妹的神通? 就是她的布袋? 一向淡定的周翼虎也无法淡定了。 “小妹!” 周佳瑶道:“这里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地,这里的一切以我为主。大哥,我现在不想你到处走动,你试试移动你的脚。” 周翼虎觉昨稀奇,觉得匪夷所思,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要试试。 结果,他发现他连走路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了,身体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周翼虎大惊! 周佳瑶笑了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周翼虎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 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在仙府小筑的草地上走了几步,眼神里不由得浮现出几抹异样的神彩。 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无法想象。 周翼虎看了妹子一眼,却发现自家妹子怀里抱着一只红色的松鼠!那松鼠一身火炭红的皮毛,很扎眼。 “这,这莫不是,伤了云霆雷的那只松鼠?” “对啊!它叫红毛,特别有灵性!”周佳瑶一边抚摸着红毛长而浓密的毛,一边暗暗安抚它。 知道你是灵兽,可是这事儿又不能说出去,有什么关系嘛! 周佳瑶还道:“上次就是它去送信的呢!它可厉害了!” 周翼虎不由得好奇地道:“它能听懂你的话?” 第七百六十八章 余晖 周翼虎不由得好奇地道:“它能听懂你的话?” “当然了!不仅它能听懂我的话,我还能听懂它的话呢!”周佳瑶一脸得意的道:“大哥,你说我这个宝贝怎么样!” 周翼虎沉默不语,怎么样?这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如此重宝若是泄露出去,只怕整个大宋朝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周家,就更别想消停了。 他十分复杂的道:“也好,也不好!” “大哥,你是惟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周佳瑶把红毛放下,“现在我们能用我的仙府小筑去救人,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放心吧,这仙府小筑事关重大,我又不傻,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仙府小筑? 倒也贴切。 “你打算怎么救人?” 周佳瑶来了精神,连忙指给周翼虎看:“你看看,我这里面种的都是粮食。仙府小筑里出产的东西,品质都是最好的,粮食生长速度也快,外面熟一季粮食,我这里可以收五,六回!” 哪怕是周翼虎这种处变不惊的人,听了这话,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能收五六回?” 周佳瑶点了点头,其实,比例应该能调到一比十,但是她懒啊,时常让成熟的粮食挂在那里,理也不理的。如果她勤劳一点,肯定不止五六回的。 “而且啊,东西放到这里面还不会坏啊!粮食放多久都不会起虫,种出来的菜即便不摘下来,也永远水灵灵的。”周佳瑶带着周翼虎参观仙府小筑,还将自己放在仙府小筑之中的存货给他看,“你瞧,这些米啊,面啊,都是仙府小筑里产的。还有这些吃的,棉衣,都是我之前从外面买来的。” 周翼虎越看越觉得惊奇,小妹这个‘布袋子’可比布袋和尚的袋了大多了。而且里面还能种地,长庄稼,东西居然还不会坏! “这里很大,那边还有果林,花林,还有一个灵泉湖!对了,里面的水全是我给你的那种保命的东西。” 虽然周佳瑶给周翼虎打了预防针,但是当他真正见到灵泉湖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么大,叫湖有点夸张,但面积也有池塘大小了。 这竟然就是那种能救命的灵药。 “我叫它灵泉水!” 周翼虎转头看她,那意思好像在问,到底是湖还是泉? “反正,不拘叫什么!”周佳瑶只道:“大哥,你看我这个仙府小筑,可能救急?” 周翼虎伸手抚了抚额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救急,这简直就是救命好不好? 可是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周佳瑶连忙道:“大哥,我都想好了,我这里有吃的,有穿的,就算不能人手一件,也差不离了!实在不行,我们出发前可以再买。而且我们可以多买几辆车,放在这里,到时候再拿出来……” 这丫头,胆子太大了,居然连这个都想好了。 周翼虎只道:“先出去吧!时间久了容易让人起疑。这事儿,你让我再想想。” 周佳瑶一脸无辜的道:“不用担心,这里呆上一天,外面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样子。” 周翼虎:…… 兄妹二人到底没在仙府小筑中久留,两个人出了仙府小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第二天,周翼虎告诉周佳瑶,自己同意了她的办法。 因为他看出来了,小妹是铁了心的要云倒马关找云霆霄,就算自己不让她去,她也会想办法偷偷去的。 她有仙府小筑这样的神兵利器,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简直太容易了。 周翼虎思来想去的,与其让妹妹一个人孤身上路,还不如自己陪着她。万一遇到什么险处,也好帮她一把。再者,她总会有需要人帮忙出主意的时候吧!两兄妹商量一下再行事,总比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要强。 周翼虎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能接受。 周佳瑶一听,当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大哥这个主意好,我听你的。”大哥能保护自己,能帮自己出主意,而且他是惟一一个了解自己秘密的人,实在不行,两个人可以躲到仙府小筑里面去,神不知,鬼不觉。 实在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主意了。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她真是恨不能肋生双翅,马上飞到边关去。 周翼虎只道:“总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吧?家里总要交待一声的!” 周佳瑶顿时紧张起来:“你想怎么交待?” 要是说她想去倒马关找世子,全家人肯定都反对! “我有分寸。”周翼虎想了想,还是道:“跟祖母说说你被劫的事,然后就说把你暂时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这样总好过跟他们实话实说。” 这倒是个办法。 不过冯家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大哥,你最好了!” 周翼虎摇头失笑,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兄妹俩分头行动。 一个继续收集物资。 到了边关,钱是没有用的,还是换成吃的,用的,喝的,穿的保险一点。 周佳瑶自己不方便出去,干脆让红衣去给她置办,将能买的东西都买了,放在易得档,然后自己再去拿。 红衣对她的指令,一向是贯彻执行的,从来不问为什么,就这一点最让人省心。 而与此同时,周翼虎也去与宋氏摊牌了。 冯耀宗劫持周佳瑶的事情保不住了,冯家的野心自然也保不住了。 宋氏听了这些话,当下勃然大怒。 “冯汤那个老匹夫,当真敢!” 老太太气得直喘粗气,如果冯汤此时在场,老太太非一拐杖打下去,让他脑袋开花不可。 “败类,可耻!”宋氏最气的是,那厮不但让人伤害瑶瑶,居然还敢叛国! 这种人就应该被碎尸万段,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祖母这件事得重视起来,不过,冯家的事情一出,冯汤肯定会想到瑶瑶的身上。她就算是在咱们府里,也难免不会被伤害。毕竟冯家人无所不用其极,分出去那两房,可靠不住。” 宋氏深以为然,马氏生的儿子,就没一个是不蠢的。 “那怎么办?” 周翼虎想了想,道:“有个地方,倒是旁人不敢放肆,就是冯汤,也未必敢朝那里动手。” 宋氏先是皱眉,紧接着恍悟:“你说青宅?” 正是! 宋氏犹豫。 那里确实是个异数!说是密不透风也不为过! 至今敢在青宅闹事的人,骨头都烂没了。 不过,瑶瑶一个女孩子家,去了那里,只怕名声不好吧!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身边带的人也不宜多啊。 “祖母放心,让瑶瑶穿了男装去,直接定一个小院子,躲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侍候的人嘛,不宜多,两个足够了。” 宋氏点头,“你去办吧!越快越好。”瑶瑶的事情安定下来,冯家的阴谋也要揭露出来。 “冯家的事情,不着急。毕竟,那是件数十年前的旧事了,若无证据,根本搬不倒冯家。所以我打算安排好瑶瑶之后,亲自去一趟。” 宋氏微微凝神,目光落在周翼虎身上,似乎在审视他。 周翼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副浩然正气的长相,加上极强的心理素质,很快就过关了。 “也罢!男儿志在四方,理应如此!如此害群之马,若是不将其绳之以法,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宋氏说完这一番话,又打量了周翼虎两眼,眼中皆是赞赏之意,“你像你父亲,善良,正直,却比他大胆,有出息。” 周翼虎其实听出来了,宋氏是想说,自己像她,像宋家人。 “是,孙儿谨记,定不辱没门风,不负先祖遗志。” 周幽是寒门士子,祖上几代都是种田的,哪儿有门风可言? “好好!”宋氏又嘱咐他道:“凡事不可鲁莽,要量力而行!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当知守护妻儿的道理。” 周翼虎一一应了。 宋氏这才满意了,“若是银钱上不凑手,大可跟祖母开口。”她都多大年纪了,要银子有什么用?那些钱,东西,还不是要留给小一辈的? “是!不过,祖母您可别忘了,二弟才是咱们家里顶顶有钱的人!”那是个土财主。 宋氏连声道:“你呀!竟也学着打趣起祖母来了!倒是难得。你去吧,你爹娘那里,我自有话说。” 周翼虎这才退下了。 周佳瑶知道他把事实办成了,十分高兴。觉得自己离世子又近了一步。 兄妹二人赶紧置办东西,别说有用的,没用的,只要看上了,就往周佳瑶的仙府小筑里搬。 临行前的头一天,周佳瑶去了易得档。不但找人拉走了红衣采买的杂七杂八物品,还把一个小瓷瓶装着的灵泉水交到了黄氏手上,对她说是药引。 黄氏自然感激不尽,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当天晚上,周家家宴,一家子老小聚在一起吃火锅。 因是家宴,故而没有回避,只是男女分度而坐。 有新鲜的鹿肉,雪花牛肉,上好的五花,还有不多见的青菜。 老老少少,脸上都带着欢喜。 周佳瑶亦对范英娘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大哥为她犯险,而大嫂什么都不知道。 周幽一直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是年纪大了的关系,还是朝堂上的事情让人觉得忧心。他变得寡言少语,面相越发严肃。 在这个家里,他的地位也是大不从前。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对他的尊重,都有些浮于表面。 当晚无话。 第二天,周佳瑶坐上了去青宅的马车,周翼虎调了几个京机营的好手一路护送她去的。 与她同行的,只有她最信任的两个丫鬟,红衣和段氏。 当天晚上,周翼虎接到上司指派,出去办差。 子时一过,京郊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兄妹两个趁着月色,离开了汴京,前往雁门关。 这是一条非常艰辛的路,就算能走到雁门关,他们要如何出关到倒马关去? 走一步算一步吧! 出了汴京城,马车一路向西行驶。 周翼虎身上揣着办公差的令牌,除了路引,还有一副绘制非常详细的地图。 周佳瑶基本上都是坐在马车里,周翼虎负责赶车。 原本周佳瑶想雇个车夫的,省的大哥在外头被风吹,受苦。 但周翼虎说雇人不安全,他是习武之,若是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谈什么保家卫国? 周佳瑶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好在她有仙府小筑,有灵泉水。 不用担心大哥会生病,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吃上热乎的饭食。夜里来不及住店,就是睡到荒山野岭也不用怕,连人带马车都收进仙府小筑里,想睡多久都行。 原本应该十分辛苦的旅程,因为周佳瑶的金手指,变得无比简单而又随心所遇起来。兄妹俩只管赶路,天气什么的那些外在因素,一点也不能影响他们的进程。 两人紧赶慢赶,用了不到二十天的工夫,就赶到了代县。 他们不敢冒然过关,只能先留在代县打探一下消息。 前线的军情,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代县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有的甚至已经开始举家搬迁,准备离开这里。 战火纷飞,最惨的还是老百姓。 县城里人心动荡,进出城门时遇到的盘查的也十分严格。特别是针对外地人,查得更细致,生怕奸细会在这个时候混进来。 周翼虎他们进城,亦费了不少心思。 周佳瑶女扮男装,不但把脸涂的黑黑的,还穿着肥大的棉衣棉裤,带着棉毡帽,看着就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少年一般。 兄妹俩租住在客栈里,这里虽然人员复杂,但是却容易打听到消息。 这种时候,消息是最值钱的。 兄妹俩约定,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单独行动!他们俩个在一起最安全。 所以周翼虎去哪儿都带着周佳瑶,她在一旁不吱声,装哑巴。也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沉默的少年。 低调行事,只为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现在不是他们出风头的时候。 西北的冬天很漫长,落日的余晖没有持续多久,夜幕就降临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原因 西北的冬天很漫长,落日的余晖没有持续多久,夜幕就降临了。 兄妹俩把手缩在袖子里,回了客栈。 店小二迎了过来,“您二位回来了?” 周翼虎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道:“这是房钱,先把前几天的房钱结了,还有剩。” 店小二欢喜不已,兵荒马乱的年头,有钱挣自然是好的。如果没钱,大冬天把兄弟二人撵走,若是冻死了也是罪过。 “这边请……”店小二还算是厚道人。 兄妹俩结完了欠下了房钱,又交了几天的房钱,才转身朝后院走去。 他们低调行事,穿衣打扮上都尽量贴近低层百姓的生活水平,故而住的房间也很一般。 兄妹俩几乎不在客栈里点菜吃饭,表面上是营造一种穷苦的感觉,实际上是出门在外,安全第一,食物尽量吃自己的,这样也能放心点。 两个人进了屋,把门窗关好。 单间的客房,一张大的木板床,一床破旧但是洗得还算干净的棉被。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套破旧的茶壶,茶杯,另外还有两张看不出颜色的条凳。 周翼虎将屋里的油灯点燃,不多时,有人敲门。 “客官,小的来送水了。” 周佳瑶连忙将仙府小筑里,用油纸包着的包子拿出来,搁到桌上装样子。 他们从不在客栈里吃东西,久了会让人起疑心的。 周翼虎去开门。 店小二肩上搭着白毛巾,手里头拎着一个大水壶,“客官,小的送水来了。” “进来吧!” 店小二路过时,偷瞄了桌子上的包子一眼。 这兄弟俩日子过得寒酸,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不是包子就是馒头。 世道艰难啊! 店小二也没想着能从他们手里讨着赏钱,放下水壶,转身就走了。 “您二位早点歇着。” 周翼虎把他送出去,关上门,这才坐回条凳上。周佳瑶往盆里兑了点热水,试了试水温,喊周翼虎过来洗手。 兄妹俩洗了手,坐到了桌子前。 周佳瑶已经在往外拿东西了。 她像变戏法似的从仙府小筑里往外拿吃的,有酱牛肉,冒着热气的锅塌豆腐,还有之前从多味斋订的糖醋鲤鱼。 “大哥,先吃饭,吃完再说。”周佳瑶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她习惯了,以为周翼虎也能习惯呢! 可惜周翼虎是真的不习惯,妹子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像变戏法似的。拿出来的饭菜都是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就跟现做的没什么两样。 每回看见,他都觉得这个世界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他也是读过书的,可是发生在自家小妹身上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哥,愣着干啥?吃饭啊!” 天气冷,人需要能量,就得多吃东西。 周佳瑶把一个包子递到周翼虎手上,“吃饭,有啥事晚一点再说。” 周翼虎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包子咬了两口,又拿起筷子,跟周佳瑶一起吃起了晚饭。 饭后,周佳瑶将碗盘洗刷干净,收进了仙府小筑。 兄妹俩研究当前的局势。 “咱们这儿离雁门关有四十多里,想去雁门关并不难,难的是过关。” 雁门关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靠近。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实在太有难度了。 更何况,他们还要出关,去倒关马。要想瞒过王柏青的耳目做到这些,简直是难如登天。 “大哥,你说咱们到底要用何种身份去雁门关?”周佳瑶冥思苦想多日,一点头绪也没有。 原本吧,她是想跟别人搭个伙,不管是戏班也好,还是镖局也好,只要能混进去,跟他们一起去雁门关就行。 可惜那些人精明的很,对外乡人有着非常强的防范意识。别说混进去了,就是跟他们搭个话,都是十分困难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们试探了两次以后,就停手了。 “明天再看看吧!”周翼虎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打着做工的旗号去跟那些人接触,人家不要你,你也不能死缠烂打,这样只能让人怀疑他们的目的性。 也只能这样了。 兄妹俩准备休息,周佳瑶照例问他:“大哥,你确定还在外面睡?” 周翼虎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周佳瑶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消失在原地。 周翼虎无奈的挑了挑眉,好吧,大变活人…… 第二天,兄妹俩照旧早早的起床吃早饭。 等客栈热闹起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收拾利索,准备出门了。 周佳瑶戴着那顶棉毡帽,故意挡住自己大半个脸,跟在周翼虎身后下了楼。 周翼虎也载着一顶毡帽,他穿着一件故意打了补丁的棉袄,手缩在袖子里,给人一种生活窘迫的感觉。 店小二善意的跟他们打招呼:“又出去?” 周翼虎拘谨的笑了笑,“唉!” 兄妹两个快步前走去,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搭理两个穷酸做什么?” “出门在外,异乡人,讨生活不容易呢!” “就是啊……” 门外寒风刺骨,兄妹二人的脚步很快,将客栈里面的声音远远的甩在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上街。 周翼虎的步子很大,为了迁就周佳瑶,他特意放慢步子。 快过年了,街上过年的气氛很是浓烈。 虽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但鞑子毕竟还被拦在关外,年还是要过的。 古人对春节的重视,绝对是后世的人想象不到的。 有人站在告示栏那里围观。 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有些人是窃窃私语,有的则是根本不识字。 周翼虎看了周佳瑶一眼,两人快步走上前去。 “大叔,这上面写的什么?”周翼虎吸了吸鼻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俺不识字。” 那人上下打量他两眼,才道:“守将张大人想要招厨子,却军营里给边关将士们做年夜饭。” “俺听军营里都有伙夫,咋还在外面招厨子呢?” “过年嘛,想吃点好的呗!不是说了要犒劳边关将士嘛,军营里的伙夫,不会做什么好吃的。”那老大爷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 周翼虎连忙道谢:“哦,多谢。” 兄妹俩相视对看一眼,快速的离开。 他们知道,机会来了。 天还阴着,日子已经不经意的进滑进了腊月。 一大早,便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了代县县衙门口。 今儿是招募厨子的日子。 来的人不多,一大半是外乡人。 “怎么搞的?就这么几个?” 边关有十万将士,光伙夫军就有将近一个小队,这些三瓜两枣的厨子去了,能顶什么用? “大夫,没办法啊!这年月,都知道边关不太平,没人肯去!就这,还有一多半是外乡人,讨生活,无处可去才来的。” 那个负责招募的小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道:“那就快一点吧!查仔细了,若没有问题,就都送过去。” “是!” 盘查工作很快就开始了。 周翼虎和周佳瑶来之前,就对过口供了。 他们老家是辽东府的,因为本来就是,所以口音方面,风俗方面,都难不倒他们。 两个人一个是哑巴,一个看着孔武有力,可是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奸细。 随手扔给他们两个土豆,两个人拿起刀来就切,像模像样的。 很快就过关了。 有人把这些来报名的厨子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到一顶帐中,分别在文书上画押。 周氏兄妹假装不识字,甚至故意将文书拿倒了。 有人上前来纠正,顺便让他们画押。 这等同于签卖身契一样。 可是此时此刻,不能想这么多。 两个人画了押,拿到了卖身钱,揣在怀里。 不多时,有马车过来。 不是那种带车厢的马车,而是那种拉货的马车。 这些人都被带到马车上,再有人骑马护送着,往雁门关去。 周佳瑶装成怕冷的样子,缩了缩身子,往周翼虎身边靠。 为了不让人察觉他们的身份有异,藏在破袄子里面的羊毛背心已经被脱了下去。 寒风刺骨,但是他们都要忍耐。 四十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对于寒冷的冬天来说,实在有够难捱的。 好不容易到了雁门关,周佳瑶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她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好半天都没缓过那个劲儿来。 大伙排成一队,进军营。 盘查的很严格,除了不允准携带的危险可疑的物品以外,还要搜身。 周佳瑶穿的很厚,甚至早早的做了准备用面条缠了胸,但是一想到当兵的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所以她悄悄的在包袱里放了一些散碎的银子,数目不大,连铜板都加上,不过三四两的样子。 等官兵查到她这儿的时候,她故意咬了咬下唇,把那银子往当兵的手里推了推。 那两个负责盘查的士兵相互看了一眼,心想这小子还算识相,悄悄的把银子收起来,也没搜身,直接让她过去了。 周佳瑶暗想,自己是运气好,还是军营本身就如此? 或许是县衙那里已经查过一次了,所以他们就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混进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跟紧周翼虎,也不四处打量。 这种地方,敢做一丁点出格的事情,分分钟被人杀掉。 有人将他们领到两个最简陋的帐篷当中,告诉他们以后他们就在这里休息,一直到工作结束离开。 “军营之中,不可随意乱走,一切要听吩咐行事。若有人不听话,擅自出入不该去的地方,一律按细作处置。” 细作啊!会死人的吧! 那人瞧了瞧大伙,又道:“这里是边关,不同别的地方。你们是来挣钱糊口的,不是送命来的!” 看吧,果然会死人。 有的人已经开始后悔了,去哪里不好,偏要到这种要命的地方来。 “今天先休息,稍后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来!到哪里干活,怎么干活,都会有人告诉你们,按吩咐行事就对了。” 那人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众人这才喘了几口气,窃窃私语起来。 大多都是跟自己相熟的人说话。 没多久,来了两个伙头军,一老一少。 老的大概三十多岁,满脸的风霜,一看就是吃过苦的人!他不太严肃,看着挺和蔼的。 另外一个人,生得高瘦,二十初头的样子,少年的青涩还没有退去,显得有些稚嫩。 这两个人一进来,周佳瑶就给他们身上贴了标签。 老的肯定是老好人!要不然就是一个老兵油子! 少的肯定初到军营不久,还是个青瓜蛋子。 这两个人在军中,肯定是被人欺负的那种。 也难怪让他们来监管这些厨子了。 一旦出了事,肯定是要有人出来背锅的嘛! “我叫赵老憨,你们在这里的做工的时候,就暂时归我管。我呢,别看是个没啥能耐的伙头军,但是在这儿,你们得听我的!”赵老憨这一番话,说得可不太和气,不过大伙没有人反驳,都应了。 “你们一天吃两餐,不能喝酒,不能随意走动!等过年的时候,大家的好日子就来了啊!不过,要是打仗了,可就不一定了。” 赵老憨说这几句话,便道:“今儿便宜你们,都不用做工,从明天起,都跟我出去干活去。” 这哪里是来做工挣钱的,分明就是来做苦力的。 周佳瑶看了看周翼虎,发现他还是那副样子,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样子。 “好了,今儿就先歇着啊,明天还得早起呢!” 没说吃饭的事。 大伙都饿了半天了,都是灌了一肚子风,连口水都没喝上。 不一会儿,有人提了两个大桶来,一个桶里装的是米粥,一个桶里装的是碗勺。 “这是你们的饭啊。快吃,吃完拎出去洗了。” 一桶粥,稀得都能照出人影来了,还要六七个人分,哪里能吃饱? “军爷,这,这太少了吧!” “少?”那人把眼睛一立,“爱吃不吃!朝廷拨的军粮还没到呢!爷们都吃这个!冬天日子不好过,有粥喝就不错了!” 周佳瑶一下子就明白了。 第七百七十章 祝七夕快乐 周佳瑶一下子就明白了。 王柏青招募厨子过来,不是为了什么做些好吃的犒劳将士,而是想借着这些厨子的嘴,把他的用意说出去。 什么叫朝廷拨的军粮还没到呢? 王柏青在雁门关驻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朝廷会欠他的军粮? 他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的清苦,亦或者给自己找一个说辞。 我自己手里也没有粮,我的将士们也在挨饿,我哪儿有粮食拨给倒马关? 都说武将没有什么弯弯道道,不尽然也! 这王柏青的道道,一定也不比文人少! 等这些厨子回了代县,定会四处宣扬这些事情!当然,他们自己未必有胆子说,但是一定会有人教他们说的。 这些传言一旦传出去,舆论就会呈现一边倒的情况。 毕竟王柏青镇守边关多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也算是个名将。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 姓王的这一手,玩的漂亮! 有人上前默默的为自己盛粥。 周翼虎也上前,盛了两碗粥,递到周佳瑶面前。 大伙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陌生的环境,沉重的话题,本来就容易让人的心情不好。帐篷外士兵们练刺杀的呐喊声让这些厨子头皮发麻,手里捧着的凉粥让他们觉得很窝火。 那种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吱声的窝火。 来到雁门关的第一天,大家的情绪各异,总之都没有什么好的情绪就是了。 晚上,寒风一个劲儿的往帐篷里钻。 周佳瑶睡在最边上的位置,紧挨着帐子。 周翼虎躺在她旁边。 军营里的棉被不算特别厚实,勉强可以保暖。 帐子里隐约有些光亮,但是看不真切。 众人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都累得不行,鼾声如雷。 周佳瑶毫无睡意,她也不敢躲进仙府小筑里,生怕晚上会有人查,又或是无意中发现什么,万一不见她人影,说不清楚。 她惟一敢做的事情,就是悄悄的拿出一条厚实的大被子来,藏在军被下面,这样也能暖和一点。 她想给周翼虎也弄一条,被后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主要是,他不冷。 一碗稀粥根本吃不饱,可是食物有香气,如果在帐子里吃,就会被人发现。 周佳瑶纠结了两下,最后理智战胜了饥饿,昏昏睡去。 这一夜,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第二天天方见亮时,就有人来叫起。 周佳瑶还算警醒,不等周翼虎给她报信,就清醒过来,连忙将贴身盖着的厚被子收了起来。 众人忙着起身,倒也神不知鬼不觉! 大家都是和衣而眠,起身也很快速。 “动作都快点啊!赶紧的,今天活儿不少呢!”赵老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进帐后直接喊人。 “军爷,劳烦为一句,今天咱们都干什么活儿?”有人上前讨好的问着。 赵老憨大概从来也没被人这样尊重过,当下脸色好看了不少。 “今儿这活啊,简单,切咸菜啊,劈柴啊,挑水啊!反正都不难。”赵老憨只道:“都麻溜的,晚了没饭吃啊!” 大伙的动作快了不少。 周佳瑶磨磨蹭蹭的走到周翼虎身边,这哪里是雇厨子,分明就是雇劳工! 早饭十分简单,除了粥,还有玉米面的大饼子,被切成手指头那么粗的咸菜条。 周佳瑶觉得不可思议。 伙头军是专门负责做饭的,如果把饭做成这个德性,将士的身体能吃得消吗?一天三顿稀饭,咸菜,一点油水都没有能扛得动枪? 越老憨似乎是看到了她的古怪表情,呵呵一笑道:“你还真别不识好歹,打起仗来的时候,好东西都是紧着将士们吃的,能吃上这个就不错了。” 周佳瑶垂下头,没说话。 一群人都忙着吃饭,到也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边关战火将物价提得飞快,米粮油茶这些生活用品眼看着都要买不起了。百姓们怨声载道,除了骂几句鞑子以外,再没有别的发泄办法。 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还能想着不切实际的生活? 吃完了饭,大家被赵老憨和那个少年,领到帐篷外。 军营这里,离雁门关还有三四里的距离,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去雁门关换防,若是战时,则是要听令行事。 赵老憨是个话唠,又或者是想借着这些唠叨表达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他的心境很复杂, 不过他说出来的这话,虽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但多多少少对周翼虎两兄妹有些用处。。 从他的话里不难分析出,雁门关守卫森严,军营对每一个进出的人都盘查的很厉害。像赵老憨这样负责后勤琐碎的人,居然从来都没有去过雁门关,可想而知要从雁门关去倒马关,该是多么的困难。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主开这里,往雁门关去,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赵老憨把他们带到一个破旧的棚子里,对他们道:“把这里堆着的菜都清理出来,稍后还会有人送菜来,不过是白菜土豆什么的,你们都料理出来。一部分腌成咸菜,一部分做为平时吃用的。用料的时候都仔细着点,这可是大半个月的伙食呢!” 大伙都不太明白,不是说当兵的都能吃饱,吃好,还有军饷领吗?怎么就吃白菜萝卜呢! 几个人围坐在一团,将胡乱堆在地上的白菜抱起来,掰去外面的烂菜叶子,然后整齐的码在角落里。 有人收拾萝卜,有人收拾土豆。 十好几万人吃饭,几车菜都不够他们吃一天的。 光是处理这些蔬菜,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了。 “把土豆去皮啊,切滚刀块。大白菜随便洗洗就行了,吃不死人……” 赵老憨就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他才三十多岁的人,竟比乡下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还要絮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便有人不喜欢听赵老憨说话,可是依然要听,谁让他们是出来讨生活的? 周佳瑶不一样,她很喜欢听赵老憨唠叨,虽然他说的话绝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营养的废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但是周佳瑶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她总能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头,听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来吧? 一点儿就行。 没多久,远处来了几辆大车,都是送菜的。 赵老憨跑去跟那些人寒暄。 周佳瑶抬眼看过去,车上装的都是白菜,土豆,南瓜,萝卜这一类的蔬菜,没有什么好看的。 倒是赵老憨,跑回来让他们帮忙卸车。 以前他们没来的时候,有当兵的帮忙,现在有了他们这些劳力,当兵的自然就躲清闲了。 周佳瑶跟在周翼虎身后,半低着头,耳朵却一直竖着,听他们讲话。 “……来回来去的跑,真是辛苦你们了。” “唉,就是天气不好遭罪啊!” “辛苦,辛苦。一会儿可还要去雁门关?” “不去了,这次是先送他们的,后送你们的,下次吧!”送菜的人,严格来说也属于军营,他们堪比后世的后勤补给部分,油水颇足。胆子大,脑袋活,有门路的,还会挟带一点酒啊,点心啊之类不应该出现在军营里面的东西。当然,这种事情都是私下悄悄进行的,大伙心照不宣。 赵老憨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来临近年关,查得严了,有些买卖也不好做了。 周佳瑶将这一切都暗暗记在心里。 一整天下来,她始终是在跟白菜萝卜打交道,一双手泡过冷水,又被冷风吹,粗糙了许多。 这正合她的心意。 她的手太细了,一点了不像是做粗活的人。 万一被人看出来,兴许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赵老憨和送菜的人似乎很熟,而且他们好像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还会去雁门关。 周佳瑶躺在木板床铺上,一颗心跳得飞快! 如果能跟着这些人去雁门关送菜,那么她是不是离世子更近一步了? 要怎么做,才能悄无声息的去雁门关呢? 关于这件事,周佳瑶跟周翼虎碰了碰。他们都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送菜的车里。 别人怕被发现,但是他们不怕啊! 周佳瑶有仙府小筑,只要爬到车上,就能将自己隐藏起来,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啊! 等待是最漫长且难熬的过程。 过了五天,送菜的车队终于又来了。 这次的车辆,明显比上次多了,而且上面的货物也是五花八门,有猪肉,还酒。 不是不让喝酒嘛。 赵老憨跟上次领头的那个,颇为熟稔,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他们搬搬抬抬。 “这是留着过年用的酒水?”赵老憨吸了吸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酒香似的,“是陈年香啊?” “行啊,老憨子,你这鼻子,比狗都灵啊!”玩笑话。 在军营里,这种级别的玩笑话,是小儿科级别的。 边关寒苦,这些人为了自娱自乐,开玩笑,说荦段子的比比皆是。 “行,一会儿走的时候啊,我留你留一小坛陈年香,就说路上有磕碰,坏了一坛,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老憨两眼放光,“这可是要谢谢你了!”陈年香虽不是什么好酒,但是聊胜于无啊! 转眼间,几车菜就要卸光了。 周佳瑶还没有找到上车的机会。 她很着急,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她也不敢轻易动作。 周翼虎冲她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得稳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就在这时候,远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传来打闹声。 赵老憨眼冒精光,道:“猴子,肯定是那般小子又打起来了,过去瞧瞧不?” 当兵的都是热血青年,年纪不大,一身火力无处宣泄,时不时的就斗殴打仗。 王柏青手下的兵都知道,他们的总兵不怕当兵的横,就怕当兵的孬。有点摩擦动拳脚论输赢,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只要不弄出人命来,怎么的都成,就当练兵了。 都说当兵的好斗,也是有道理的。 所以每当当兵的打架的时候,就有好事的做庄,赌胜负。 不拘赌多少钱,十文也可亦,十两也行。 庄家不好做,只有几个少数有财力,且在军中有靠山的人,才敢玩这个。 赵老憨有些好赌,人生在世,应该及时行乐。特别是他们这些当兵的,今天还能站着,明天就不知道躺到哪儿去了。 有钱就赌两把吧! 场地外围围了不少人,叫好声响起一片,已经有人叫押赌了。 “我押大个子!他们那么的个头,肯定不能输。” “我押瘦猴,别看他瘦,可是身手灵活啊,大个子肯定奈何不了他。” “瘦猴太瘦,不行不行。” …… 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赵老憨的口水都要淌下来了,“赶巧了,瞧瞧去?” 这天寒地冻的,也算是找到了几丝乐趣。 “瞧瞧去!” 两个人从车上蹦下来,看热闹去了。 不光他们,有不少人都围了上去。连被招募来的厨子们都放下手头的活,看热闹去了。 周佳瑶和周翼虎觉得机不可失。 兄妹俩转身进了帐子,眨眼的工夫,周佳瑶自己出来了。她四下瞧了瞧,见四周围没有人,便跑到一辆装着酒的车上躲了起来。她前脚上车,后脚也上进到仙府小筑之中,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们了。 周翼虎见她也进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周佳瑶闭着眼睛,将仙府小筑和外面世界的联接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在仙府小筑内,就能够掌控外面的动静了。 周翼虎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样也行?简直太逆天了! 他无比庆幸,这件事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知晓。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架打完了,热闹散了。 赵老憨似乎是赢了钱,很高兴的样子,看人的模样都是眉开眼笑的。 “快点快点干活了!”没有人发现他们兄妹不见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车队的人才跟赵老憨招呼一声,驾车走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这些人拖拖拉拉的,再留下去,天都黑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捉 周家兄妹并不知道,他们走了以后,军营里可算是乱了套了。 大概就在他们离开半个时辰以后,突然有人发现那两兄弟好像不见了。 一开始人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只是在私下里说。后来到了吃饭的时间,赵老憨发现了不对劲,清点人数以后发现那辽东府的兄弟俩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俩人有小半天没露面了。 赵老憨吓的差点尿裤子! 人没了! 军营之中无小事啊!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都可能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 这俩人说不准是细作呢? 赵老憨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把这事儿往上报,反正人也不是自己找来的,就算有事儿,也不用他顶着。 可是随后又一想,不行啊! 万一上面怪罪下来,给自己安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那他这条老命还能保得住吗? 他跟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可不一样啊! 万一别人让他顶罪背黑锅呢?可没有人会救他!那些人只怕巴不得他死了呢,这事儿也就没有人追查了。 赵老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惜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佳瑶可不知道赵老憨的难处! 此时送菜的马车已经到了雁门关。 她在仙府小筑里面瞧得清清楚楚的。一到雁门关,眼前所见,到处都是巍峨雄壮的大山,山脉连绵起伏,蜿蜒的古城墙延绵几十里,城墙上的城楼,烽火台皆清晰可见。 城墙之上,军旗飘摇。关内是一片肃杀之气;关外是无垠空旷的山谷。 大概是刚下过雪的关系,整座雁门关都像是被白色笼罩住了似的。 雁门飞雪,放到后世也是一景。 更何况眼下这可是在大宋朝。 周佳瑶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她承认自己被眼前雄伟壮丽的景色吓了一跳,她不是真正的古代闺阁女子,却也被生活打磨得失去了原来的棱角。 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角度是不同的。 周佳瑶在欣赏美景,周翼虎呢,却是在计算着视线范围之内的守军有多少,并暗中推敲着王柏青的布防。 一番算计过后,周翼虎也必须要承认,王柏青此人,是有大才的。雁门关十几年来能固若金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哥,这里有重兵把守,咱们想出去,恐怕是千难万难啊!” 周翼虎只道:“看看在说,他们已经在搬酒了。” 一番检查之后,后勤的车队慢慢的驶入军营,照例往伙头军的营帐走,这边僻静一些,相对于周家兄妹来说,也更有利一些。 这个领头的交际似乎不错,很多人都乐于跟他打交道,一副与之关系很好的样子! 伙头军这边,也有与他相熟的,两个人熟稔的打着招呼,看起来就像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或许除了他有靠山以外,还因为他能给人带来实惠的关系吧~ “在过一会儿,这些人就会儿搬完东西了。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估计他们今天晚上应该不会走了。” 他们总不能不吃不喝的守在这儿吧!总是要吃饭休息的,这样一来,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到时候,我们试试能不能抓两个小卒子,把他们扔到这里来,反倒安全,然后再去打探!” 周佳瑶不住的点头,“大哥,我都听你的!” 在这方面,她是没有发言权的。 周翼虎点头,一脸凝重的盯着外头瞧。 “这鬼天气,真是太冷了。” “哈哈,你在这雁门关都待多少年了,还不适应?” “走走走,进帐子里喝点酒,暖和暖和。我让底下人炒两个菜,咱哥俩好好聊聊。” 那个领头的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道:“那敢情好了。唉,动作都快点。”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车上的东西都尽数被搬光了,大伙搓了搓手,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的进了帐篷。 吵闹声渐歇。 周佳瑶有些心急,但是周翼虎却不停地对她说稍安勿躁这四个字。 “时机很重要,这个时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周翼虎很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周佳瑶在他的影响下,也变得慢慢的镇定下来。 反正她是相信大哥的,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吃点东西好了。 这两天吃的东西,简直糟透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惯了精细的美食,再吃没有什么油水的大锅饭菜,还真是件挺痛苦的事情。 周佳瑶把存货掏出来,切了一盘酱牛肉,还准备了香酥鸡,五香蛋。 因为酱货储存起来方便,所以周佳瑶在仙府小筑里,准备了很多。 不过,当初在太白楼订的几桌席面还在,像一品锅,鲜鱼汤什么的还有一些。 虽然路途遥远,两个人多少消耗了一些,但是这点消耗跟存货比起来,确实有些不值一提。 梗米饭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好像刚从锅里盛出来似的。 “大哥,吃点东西吧!” 周翼虎走过去,坐到椅子上,习惯性的接过饭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被照顾的很好,没吃什么苦,也谈不上什么奔波。 谁能想到在边塞之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还能吃上这个! 两个人吃完饭,又喝了一点茶,这才继续关注起外面的情况来。 夜幕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营地之中,只有火把在微弱的燃烧着,释放着自己的生命光亮。 喧嚣的营地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深夜时,人困马乏,是最放松的时刻,也是他们出击的最好时刻。 周翼虎换了一身轻盈的黑色短打棉衣,他用黑巾罩脸,腰间围着一条皮带子,前后都藏着飞刀,一共有二十几把。 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想伤及人命! 这些将士,都是大宋朝的功臣,他不想让他们跟着王柏青吃瓜落。 “大哥,你要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往我身边跑,咱俩一起进来,谁也找不到。”周佳瑶同样换了一身轻巧的短打棉衣,将头发盘好藏在棉毡帽中,脸上亦是罩了一块黑巾。 “好,知道了。出去以后你要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 周翼虎不放心,嘱咐道:“实在不行,你就先进来,等安全了,再出来。” 周佳瑶又点头。 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她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把大哥也拉了进来,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必须见到世子! 周佳瑶将手里的布袋子紧紧捏住,布袋子里装的是胡椒粉,关键时刻也是能救命的东西。 兄妹俩相视对看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佳瑶拉着周翼虎的袖子,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以后,把他带出了仙府小筑。 营地之中静悄悄的,寒气十足。 两个人出现在架子车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好在,此时所有的马儿都被拉到了马棚里,所以他们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骚动。 运送物资的马和战马是有区别的,一般来说拉动货物的马,要选那种有耐力,温顺的,而战马要选速度快,有灵性,彪悍的。 战马都在马场,而运送物资的马则是要根据劳作时间定期更换,以方便更换马掌,休息,延长它们的生命。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女孩子一般方向感都不太好,四周围黑乎乎一片,周佳瑶根本分辨不清楚方向。 周翼虎跳下马车,轻巧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你下来。” 周佳瑶扶着周翼虎的手,跳下马车。 周翼虎连忙把她带到一个僻静处,这里是一处墙角,两面是墙,形成一个夹缝,因为旁边放置了不少东西,所以看起来十分的隐秘。 周翼虎早就观察到了,所以直接把周佳瑶带到这里,低声道:“你藏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两套当兵的穿的衣裳,打探一番过来找你。记着,我回来的时候,你再出来,嗯?” 周佳瑶明白,周翼虎是让她躲到仙府小筑里去。 “我知道了!大哥你一定要小心点。” 周翼虎点了点头,看到周佳瑶缩到阴影里,又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才转身往外面去了。 军营的布局都是大同小异的。 周翼虎猫着身子快速穿过几个帐篷,藏身暗处,等待时机。 片刻后,有巡逻队经过,他没有动。 直到两刻钟以后,巡逻队再次经过,并且走远以后,周翼虎才从暗处闪身出来。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把巡逻队的巡逻时间摸清楚了。从人数上看,这些人是十人一小队,大概同时有三队人在巡逻,每隔两刻钟就会有巡逻队经过。 他悄悄巡视周围的营帐,发现四周的营帐都差不多,从大小,材质上可以看出,这里的应该是最普通的士兵住的帐子。而不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大帐,应该是军中比较有地位的参将,副官住的帐子。 周翼虎提气,足尖轻点,在几座大帐的帐顶上跳来跳去。 他这么高大的身材,动作却特别轻盈灵巧,几个瞬间之后,整个人居然跃出去十几米,速度快得惊人。 周翼虎藏在旗杆上,利用高度来隐藏自己。还好今天没有月亮,他整个人与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地上连点影子都没有。 不一会儿,巡逻队从旗杆下面经过,没有人留意到旗杆上多了一个人。 巡逻队过去以后,周翼虎依旧留在旗杆上。 不多时,一个不起眼的帐篷里,走出一个人。他穿着兵甲的棉衣,睡眼朦胧的走到角落里,解腰带。 看来是睡得正香,被尿憋醒了。 周翼虎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下旗杆,飞速向那人掠去。 放水的那位,只觉得耳边有风声,并不在意。 这雁门关,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能刮半年! 有风,那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那人提起裤子,准备进屋继续睡觉时。周翼虎果断出手,一记砍刀手敲晕那人,稳稳的接住他的身子后,带他迅速藏到暗处。 等巡逻队过去以后,周翼虎夹着那人,飞速前行,很快回到周佳瑶藏身的地方。 “瑶瑶。”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中,也看到了周翼虎,连忙闪身出来。 兄妹二人连带着那人,一起进入了仙府小筑。 仙府小筑里没有黑夜,周佳瑶便用一块厚黑布,将那人的眼睛蒙起来,再找来麻绳,捆住他的手脚。 周翼虎失笑,“你这里头怎么什么都有?” 周佳瑶笑了笑,没作声。 周翼虎踢了踢那个被自己抓来的人,恶狠狠的道:“醒醒,醒醒。” 那人被疼醒了,周翼虎的脚力还是很猛的。 “啊,啊!”被抓来的人简直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半夜起来放个水,也能被抓到。 这贼人好大的胆子,居然三更半夜溜进了营地,还把他抓来了,他怎么这么倒霉。 那人吓的直哆嗦,幸亏是放完水以后被抓来,要不然,非被吓得尿了裤子不可。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怂人被捉,窘态百出。这人的手脚都被绑住了,若非如此,只怕他这会儿就要爬起来磕头了。 这人一看就是胆小的,当兵来,怕也是为了混点军饷过日子。 他生得这般瘦小,只怕连重一点的大刀长矛都扛不动,如何上阵杀敌? “闭嘴!” 周翼虎一声怒喝,当下让那人闭了嘴。 贼人好大胆子,也不知道他把自己掳到了哪里,竟敢如此大声说话,难不成他就不怕招来人? 该不会自己被他们掳到关外了吧? 哦呦,亲娘老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我问你话,你如实答,若有点句假话,我送你去见阎王!”周翼虎把刀抽出来,贴在他的脸上吓唬他。 那人好歹是个当兵的,一下子就听出了刀锋出鞘的声音,冰冷的武器贴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好汉饶命,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好汉!!!” 周佳瑶皱眉,太吵了。 周翼虎轻咳了一声,故意哑着嗓子道:“我问你,现在鞑子打到哪儿了?倒马关是怎么个情况。” 那人激灵一下,心想,他怎么称那些蒙古人是鞑子,莫非,他跟鞑子们不是一伙儿的? 第七百七十二章 猪脑子 贺锋在帐子里转来转去。 夜很深了,可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来雁门关救援三四天了,可是他连王将军的面都没有见着。 军情紧急,这样耽搁下去,倒马关危矣! 贺锋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即便他不愿意去揣测王将军,也必须要面对现实了。 他不是第一个来雁门关求援的,前两次来的人,就像落进了大少里的石头一样,一点音信也没有! 八成啊,那两个人是被王将军给扣住了。再不然,就是…… 贺锋想到这里,脸色不是很好! 如果那两个人被杀了,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都说王将军忠君爱国,可是爱国之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贺锋这个人,性子有些直,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傻人。他知道军中有一些黑幕,可能他的职位不够,还接触不到! 但是有人针对世子,这个是他能够肯定的。 他跟何钦本来都不愿意跟着世子去剿匪,在他们眼中,这世子爷跟个二世祖也没啥区别,怎么可能会打仗呢!虽说云家是从军出身,但是那都是隔了多少代的事情了,谁能信呢! 可是剿匪这一趟走下来,贺锋还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特别是在雁门关跟着世子爷打鞑子,那真叫一个痛快。 他们只有一万多人,跟鞑子五万大军缠斗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输过。这是不是奇迹? 鞑子比他们损失多,所以也改变了攻城策略。不知道是谁给出了主意,这些人居然把攻城改成了围城!几万人就在城门外吃吃喝虽然是,愣是把他们给困得断了粮! 今天他过来,就是来要粮的! 倒马关的粮食要吃完了,没有粮食,将士们吃不饱饭,如何抗敌? 偏偏雁门关这边的补给,迟迟没到,派过来要增援,要粮食的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贺锋越想越气,当下准备去帐外,再次求见王将军。 刚走到帐子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两个当兵的一脸寒意,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好呢!这里有暖和的帐子,有好酒好菜,不比倒马关那鬼地方强多了? “参将留步!军营重地,不可随意走动!” 又是一样的说辞。 贺锋是武将,身上也是有脾气的,“我要见王将军。我来这里是求增援的,不是让你们囚禁我的。” “参将慎言。将军有军务要处理,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放屁!最紧急的军情在倒马关呢,你们看不见吗?什么军情,比倒马关的一万将士的性命还重要?他们在守护家园,可是城中没有了米粮,你们在干什么?” 在隔岸观火! 两个当兵的对看了一眼,态度有些软化,“参将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贺锋想骂娘,但是还是忍了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是要来补给的,是来要增援的,不是来闹事的。 “我要见王将军,劳烦两位能传一声。” 两个当兵的觉得有些为难,不过转眼一向贺锋的脸色,当下道:“参将稍等,我去通禀一声。” 贺锋的脸色这才好了两分,转身坐回帐中。 帐帘放下,两个当兵的低声交谈起来,“怎么办啊?这个时候去见将军,简直就是早死啊!再说,将军早就说过……”说到这里,那人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后面的话,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别一个道:“管他呢!要我说,干脆弄壶酒,先把人灌醉了。实在不行,就给他加点料。咱们,这么着……” “好主意,就这么办!”那人道:“我去弄点酒菜,你守一会儿。” “去吧去吧!” 其中一个人转身走了。 另一个人在帐子门前跺了跺脚,这鬼天气也太冷了吧!来雁门关几年,他两只手都是冻疮。 人家都去睡觉了,他命苦,还得在这儿守着。 突然,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那当兵的惊讶抬头,什么都没看清,正觉得纳闷的时候,脖子上却突然传来剧痛。他眼睛一翻,整个人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 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的把他接住,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人的身后,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多时,那个准备酒菜的卫兵也回来了,他走到帐子门口没有看到同伴,还觉得挺纳闷呢!这猴子咋的了,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开溜。 正想着,身后却被然被一个东西顶住了,同时一只大手也捂住了他的嘴。 那人吓坏了,手里的东西几乎都要提不住了。 谁啊? 这是细作吗?万一他不高兴了,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就要断了。 这人想得有点多,还没等他想明白呢,周翼虎直接将人敲晕,让周佳瑶把人扔进仙府小筑之中。 他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拎着装酒菜的篮子,掀起帐帘,走进了帐篷。 贺锋一见来人了,脸上顿时闪过喜色,不过等见了周翼虎后,他脸上的喜色便瞬间退去,转而换上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 “你是谁?” “贺参将不认识我了?在下,周翼虎。”周翼虎抱拳,向贺参将行了一礼。 周家的那个长孙?上一科的武状元? “你怎么在这儿?”是了,以前见过的,难怪有些面熟。 “参将,咱们长话短说吧!” 两个人坐到一处,长谈起来。 “什么?”贺锋听了周翼虎的话,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王柏青是冯家的人,而冯家则与辽国有关联,这……” 太匪夷所思了。 “参将不防想想,朝中现在局势如何,东宫方面,又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蠢事!” 贺锋摆了摆手,“你我都是武将,不要参和那些事。” “您说的对!只不过,眼下之急,是解倒马关之危!” 贺锋微微眯了眯眼睛,“莫不是你有办法?” 周翼虎道:“我没有兵,但是我有办法弄到粮食和棉衣。参将不要问东西在哪儿,只要按着我说的办,这些东西,必然全都会被送去倒马关。” 贺锋想了想,犹豫的道:“真的?” 周翼虎点头! “那,我该怎么做?” …… 贺锋疯了! 他居然夜闯中帐! 王柏青手下有不少有能耐的武将,想要拦住一个贺锋,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贺锋居然一路过关斩将,直接闯进了王柏青的中帐。 王柏青似乎知道他会来似的,居然没有生气,还邀请他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贺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王将军,贺某是来求兵求粮的,不是来享乐的。” 王柏青呵呵一笑,道:“贺参将严重了,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嘛!” 贺锋想了想,还真就坐了下来。 王柏青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你来尝尝,喝一口,暖暖身子。” 贺锋想都没想,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好!贺参将果然英雄虎胆!有气魄。” “将军过奖了!贺某不过是相信,王将军是个忠君爱国之人,我相信,您肯定不会谋害同袍的。” 王柏青笑,“都说贺将军箭法超群,如今看,贺将军的口才也是不错的呀!” “王将军,末将不过是个粗俗之人,不懂你们朝堂里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我只想问问,我们将士在边关打仗,饿着肚子跟鞑子斗,为何你们看不见,不肯给我们派发补给。” 他是有备而来啊! 王柏青并不恼火,还道:“不瞒你说,我手里也没有粮!”王柏青又亲手给贺锋倒了一杯酒,道:“京中出了事,很多事情都变得混乱起来,军饷这边,不好办啊!” 他这话亦真亦假,倒不好让人不信。 贺锋皱眉,“可是,倒马关还有一万守将,他们吃什么!” 王柏青道:“我也在想办法啊!贺参将,依你看,世子带兵打仗方面,可有天赋?” “还可以,他功夫不错,射箭比我厉害!不过,年轻,火气盛了一些。” 王柏青笑,“年轻气盛,火气大?不见得吧!我送去的人,他可是碰都没碰一下啊!”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之中直瞪眼,怎么还有这事儿? 不过,还好,没碰。 “你那个干女儿?”这事儿贺锋也知道一些,不过,眼下不是应该讨论军情吗?好好的,提这个干什么? 王柏青了不卖关子,直接道:“你回去同世子说,让他纳了我的干女儿,我会给干女儿准备一份嫁妆,粮草,怎么样?” 拿粮草做嫁妆? 这事儿也只有王柏青干的出来。 贺锋心想,还真让周翼虎给料着了。 周翼虎只说,只要他去找王柏青,王柏青必然会跟他摊牌。只是二人都没有想到啊! 王柏青的底牌,居然是让云霆霄纳妾! 这是怎么个意思? “您,没开玩笑吧?” 王柏青哈哈大笑,“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只要你把话带到,就行!”他相信云霆霄坚持不了几天的。 贺锋犹豫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下道:“好!我宁可被世子怪罪,也不能眼看着一万多的同袍被饿死。” 王柏青含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世子好像不太懂这个道理呢!” 贺锋拿着王柏青的手令,准备离开雁门关。 离开之前,他特意按着周翼虎的吩咐,去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选了一个驾子车。 “参将,骑马更快一点。” “放屁,一共多远点路,这大半夜的,天气这么冷,你想冻死我啊!” 那小兵不敢再说话,连忙帮贺锋套车。 一匹好好的战马,成了拉车的,可想而知它有多么不乐意。 贺锋坐在架子车上,身上盖着个棉被,心想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人他非让自己坐车走呢! 不管了,反正世子是他的妹夫,他总不能害世子就是了。只不过,王将军干嘛非要把他那个干女儿嫁给世子呢,好奇怪啊。 贺锋正想着这里头的关系时,突然觉得身后有危险靠近,他本能的想回头,结果整个人眼前一黑,瞬间跌入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 这是贺锋被拉进仙府小筑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周翼虎看到贺锋晕着,确实松了一口气。 “小妹,现在咱们把粮食,马车,衣裳都拿出去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把七八辆马车移出仙府小筑,而马车上,全都是粮食和衣裳。 粮食和衣裳,都是周佳瑶自己在汴京的时候囤的,而马车,她是偷王柏青的,不拿白不拿嘛! 周翼虎看着这些粮食,心里十分高兴,不过也担心的道:“你那个方法好用吗?真能让他忘了方才发生的事儿?” “大哥放心吧,这个仙府小筑是我的,我说了算。想要消除他的记忆,不过是一个念想的事。” “好,那你赶紧。” 周佳瑶点了点头,上前拉着贺锋的袖五,闭上眼睛,把贺锋在马车上晕过去那段,给掐了。 随后,她又把贺锋给放了出去。 “呃……周,我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翼虎板着脸,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怎么睡着了,这天寒地冻的,马儿疯跑,你又睡着了,不是找死吗?” “我……” 贺锋断片了。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周翼虎眯了眯眼睛,道:“你去王柏青的中帐,不会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吧?” 贺锋只道:“我就喝了一杯酒!” 周翼虎面色凝重,“他给的东西你也敢喝!” 贺锋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看来周翼虎说得有道理,自己这是被王柏青算计了! 难道他提了那么没有道理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世子,都是狗屁,他是拖延时间,害自己呢! 吗,的! 太阴险了。 贺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真是头猪。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中暗暗发笑,好吧!你还真是够笨的。 “多亏周兄弟!”贺锋只道:“大恩不言谢!”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周翼虎身后的马车,“这是……” “粮食,棉衣。”周翼虎道:“只不过,数量不多,粮食还好,棉衣只有几千套。” “够了够了!”贺锋只道:“周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简直神通广大!” 第七百七十三章 旧事重提 贺锋只道:“周兄弟,你真是太厉害了!简直神通广大!”这么多粮食,这么多东西,居然能瞒过雁门关的人,悄无声息的弄过来,简直太厉害了。 不过,这些话贺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断然不会问出来的。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他们做武将的,跟朝廷里的文官可不一样。刀剑无眼,阴谋诡谲之事,亦不少!谁还没有点保命的手段! 不过,周翼虎这一手玩的漂亮啊!这何止是保命的手段啊,这简直就是通天彻地之能啊! 周翼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与他道:“你还是赶紧往倒马关去,派人来将这些东西都运送过去。我先在这里看着,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贺锋反应过来,当下从车上跳下来,将架子车卸下,拍了拍自己的马。 “周兄,大恩不言谢,我替倒马关的将士谢谢你。”贺锋抱拳施礼,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周翼虎同样抱拳道:“事不宜迟,有话过后再说。” 贺锋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等贺锋这一人一骑走的没了影,周佳瑶才从仙府小筑中现身,兄妹俩又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仙府小筑之中,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里离雁门关没有多远,可能随时会遇到王柏青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周佳瑶一想到就要见到世子了,心里的激动和欢喜之情简直无法形容。 毕竟小夫妻分别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云霆霄在边关,吃苦受罪不说,最主要的是太危险了。前边有鞑子虎视眈眈,后面有王柏青这头白眼狼! 世子在两面夹击下挣扎着生存,该是多么的不容易。 周翼虎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前面的情况,一边想着是不是该把世子接了秘旨的事情告诉给小妹知道? 又或者,这种事情该由世子亲口告诉小妹? 其实,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翼虎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不说。等他跟世子碰一下,再决定。 还有…… 他瞄了小妹一眼,小妹有这般神通的事情,要不要跟世子说? 不说怕是不行!许多事情都解释不了。 说的话…… 周翼虎有些犹豫。 这次如果世子完成任务的话,恐怕云家的恩宠会更胜从前。 况且圣上如今…… 四皇子那边,是天时地利人合。 说句不敬的话,等哪天圣上驾崩了,一旦世子成了重臣,对瑶瑶可还会像如今这样? 周翼虎不敢想,他见过了太多的利欲熏心,为了自己的前程而背弃手中,背弃家族的人,大有人在。 “瑶瑶……”周翼虎喊了妹妹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周佳瑶一见周翼虎那模样,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咱们兄妹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周翼虎想了想,点头。遂道:“你的事,要跟世子说吗?” 周佳瑶嘴角微翘,“大哥,世子是个很聪明的人呢!” “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佳瑶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没跟他说,不过我猜想,他就早有些怀疑了!不过怕对我不好,一直没有问罢了。” 周翼虎松了一口气,道:“要是这样的话,还好。其实我是不建议你跟世子说的,这种事情,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常人不能理解,一旦知道有这么厉害的事情存在,就想要研究它,占有它。” “大哥,你放心吧,世子不会的。”周佳瑶脸上的神色十分坚定,她相信世子,同时也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行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翼虎也没法再劝了。小妹从小主意就正,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这样吧! 反正自己还在,祖母还在,整个周家都会保护妹妹的。 世子若是聪明点,就应该知道如何对待妹妹。 兄妹俩都沉默下来,只有红毛的大尾巴,在无意识的扫啊扫啊。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周翼虎看到了远方似乎有尘土。 “小妹,赶紧~” 周佳瑶连忙将仙府小筑里的几大车东西,一一放出来。 等那群骑马的人走近了,周翼虎上前一看,为首的人,果真是贺锋! “挺快啊!”整整齐齐一个小队的人马,想来除了赶车的,剩下的人应该是保护粮食的。 “军情大事,不敢耽搁。”贺锋的目光在周佳瑶的身上扫了两下,皱眉道:“这位是……” 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得出来,周佳瑶是个女的。 只不过,她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是舍妹!”周翼虎只道:“她跟我一起来的。” 贺锋恍然大悟,“原来是世子夫人!”说完抱拳行了一礼。 只不过,世子夫人长得也太寒酸了。 周佳瑶此时脸上黑黑的,穿得也是不伦不类的衣裳,看不出一点曲线,所以给人的感觉,容貌不佳。 贺锋这时候,有些佩服世子了。 世子夫人长成这样,他也下得去嘴,那个香香姑娘,也算得上是大美人了吧!他居然连瞧都不瞧一眼。 “兄弟们,赶紧的,把这些车都拉回去。”贺锋招呼一声,便有十个人分别从马背上跑下来,各自拉过一辆马车,准备赶车回倒马关。 “周兄,世子有令,让咱们先行一步,骑马回倒马关。世子夫人……” 周佳瑶连忙道:“我会骑马!” 贺锋松了一口气,道:“那正好!咱们先行骑马回去。” 兄妹二人点头,从一旁牵马的士兵手里接过缰绳,然后翻身上马。 贺锋瞧了,暗暗点头。 世子夫人上马的动作利落娴熟,一看就是常骑马的人。不管怎么样,她没有拖后腿,这一点让贺锋十分满意。 “我们先回营地,你们动作也快点。迟则生变!” 他是怕雁门关那边的人反应过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是!” 贺锋点了点头,这几个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他信得过。 “驾!”贺锋双腿轻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撒欢的跑了起来。 三个人,扬鞭催马,很快就回到了倒马关。 有人在城墙上看到了贺锋,连忙让人下来给他开城门。 倒马关比起雁门关,真心简陋不少。 倒马关整体呈回字型,有东西南北四个门。西门对着雁门关,东门对着关外,而官署和军营都在这个回字型的小城之中。城墙依山而建,蜿蜒数里,不远处,青山隐隐,荆棘丛生,到处可见山崖绝壁,当真是险之又险。 怪不得,雁门关外还有关! 城门被人打开,贺锋一马当先,策马进城。 周翼虎和周佳瑶紧随其后。 三人在城内停了下来,下马。 贺锋直接把缰绳扔给一个守门的士兵,问道:“少将军在何处。”世子是私底下叫的,军令严明,在这个时候,就得叫少将军。 “在城墙上!” 昨天鞑子偷袭,又被他们给击退了下去。 这一个月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打了多少。 他们这里原本有一万两千人,现在只剩下不到八千了。 鞑子的损失也不小,估计最少折损两万人。 “这二位是少将军的贵客,让到少将军的帐中。少将军稍后就到!” “是!”那小兵连忙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两位请跟我来。” 周翼虎和周佳瑶便跟着那小兵走了。 贺锋这边,则是赶紧五步并作一步的往城墙上跑。 远远的,他便看到云霆霄站在墙头上,向关外张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锋加快步子,气喘吁吁的走到云霆霄身边:“少将军!” “粮草押回来了?” “末将先行回来一步,其他人在后面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骑马比坐车要快一些。 云霆霄拧着眉,“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好,你亲自去迎迎!” 哎呀,能出什么差错。 “少将军!”贺锋急吼吼的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您还管什么粮草,粮草一定没事,您现在赶紧回帐中。” “什么事?”云霆霄皱眉,神情有些憔悴。 昨夜鞑子偷袭,他一直在城墙上指挥退敌,一夜未睡。 “您妻兄来了,还有您妻兄的妹妹!” “哦!”妻兄来了。是啊,好好的,虎子怎么来这儿了。妻兄的妹妹…… 等等。 虎子好像就只有一个妹妹吧? 瑶瑶? 云霆霄愣了一下,不由得认真的看了贺锋一眼。 贺锋含笑点头,那意思是,世子夫人确实来了,没有错。 云霆霄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小跑着下了城楼。 贺锋不由得笑,年轻真好啊! 唉,不过世子夫人长得真的不怎么滴啊!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让人费解的爱情。 云霆霄一路奔向营帐,却只见帐中端坐一人。此人身材高大,面相忠厚英俊,正是周翼虎是也! “大哥!”云霆霄四处看了看,果真没见到周佳瑶,他觉得失望之余,不免又有些庆幸。 如此边关寒苦之地,瑶瑶来也是受罪,甚至有可能跟他一起搭上性命,何苦来哉。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云霆霄连忙道:“大哥说得哪里话,只是好好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雁门关那边,可有为难你?我听贺锋说,你弄了不少粮食来,你是怎么弄到的?” 大舅子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若是说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从雁门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来,他信。但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粮食和棉衣溜出来呢!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雁门关那边,根本不知道我来。” “那……”云霆霄有些迷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舅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翼虎沉默不语,转头看向帐外。 云霆霄明白过来,直接让人找了青风青松二人,让他们像门神似的站在帐子门口。 识趣的人,就不会过来了。谁都知道这二人是云霆霄的心腹,能让他们二人守在这儿的,除了云霆霄以外,再无旁人了。 可见是在商量大事。 帐内,周翼虎问云霆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和妹妹在山上救你的情形。” “怎么会不记得呢!”云霆霄面色缓了缓,道:“当年若是没有大哥和瑶瑶,我只怕早就死得透透的了。说起来,瑶瑶其实救了我两次呢!” 周翼虎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 “什么意思?” “不是两次,是三次。瑶瑶救了你三次!” 云霆霄不太明白,三次吗?难道他失忆了? “在一间破庙,你的心腹,何勇,刘胜!” 云霆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是说……”不太可能吧! 当时他被手下背叛,差点死在破庙。后来他强撑着一口气跟那人死磕,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要死了,却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几个土豆,都砸到了那人的身上,他借着这个机会,反败为胜,将背叛者杀了。 当时他以为有高人相助,临走时还傻呼呼的谢了高人一通。 难道说,扔土豆的人是瑶瑶,可是这不合常理啊,瑶瑶不会武功。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是瑶瑶说,她信你!” 周翼虎顿了一下,才道:“你还记得当初,正月十五看灯,我们全家人一起上街,结果刘家人雇的人,误把瑶瑶当成文儿给抓走的事情吗?” 云霆霄点了点头,遂后想起来,瑶瑶出事的那天,好像跟自己遇袭是同一天。 “你是说……” “不错,在破庙救了你的人是瑶瑶,而且今天倒马关收到的这些粮食,棉衣,也都是瑶瑶送过来的!” 云霆霄当场石化,这,这怎么可能。 “大哥,瑶瑶呢!”云霆霄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 周翼虎把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你有个心理准备啊!瑶瑶~” 话毕,一直待在仙府小筑里,已经洗了脸,换了装的周佳瑶,现身了! 云霆霄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心情激动。 现让他激动不解的是,瑶瑶怎么凭空出现了! 难不成自己眼花了?脑袋打结了? “瑶瑶……”云霆霄呆呆的,怎么回事。 大舅子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难道…… 难道是,瑶瑶是鬼吗? 第七百七十四章 云霆霄摇了摇头,不,不会的。瑶瑶好好的! 他又瞧瞧了瞧地上,有影子。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鬼是不可能出现的。 “瑶瑶!”云霆霄嗓子发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翼虎摇了摇头,自己出去躲一会吧! 他起身,慢悠悠的离开了帐子。 临走时,还特意嘱咐青风和青松二人,不许进帐中,也不许让别人进入帐中。 周佳瑶又想哭,又想笑。 “瞧你那傻样,你不想我吗?” 云霆霄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连忙一个箭步走过去,把周佳瑶紧紧的圈在怀中。 “瑶瑶,瑶瑶!”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他想她,天天都想。 周佳瑶贪恋的嗅着云霆霄身上的气息,分开那么久,她没有一天不担心他的。甚至最开始的时候,开开做恶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世子,我好想你啊!” 云霆霄的下巴顶在周佳瑶的头上,听她这样说,当下忍不住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来,“我也想你。” 周佳瑶的眼睛有些潮,忍不住道:“你有没有受伤?你瘦了。”一双玉手不禁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道:“沧桑了许多!”他下巴上,全是青青的胡茬,眼里也有红血丝,看样子,好久没有休息好了。 云霆霄轻叹一声,连忙抓住周佳瑶的手,摸个脸而已,他就有了不合时宜的想法,若是再由这只小手作乱下去,他就要出丑了。 “瑶瑶,别乱摸了。”云霆霄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疲惫不堪的人发出的声音。 理智虽然在线,但身下的叫嚣却无法抑制。某一处如火山岩浆一般滚烫,炙热;又如山岩石壁一般坚?硬?挺拔。 周佳瑶正在扒他的衣裳,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听了这话,却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抬起头来,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瞧他,眼中全是不解之意。 云霆霄的喉结上下滚动,伸手扶着她的后腰,让她贴向自己。两个人贴得紧紧的,几乎没有缝隙,周佳瑶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那个! “你这人……”她红着脸,手握成拳头放在他的胸前,恼道:“快点放开我。”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云霆霄微愣,下一刻却听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我要见少将军,你们凭什么拦着我,可是我义父让我过来侍候世子的!” 周佳瑶也听个分明! 她秀眉微挑,看来这个女人,就是王柏青说的那个义女了。 周佳瑶面容上带了两分不屑,伸手在云霆霄身上摸索着软肉,然后掐起一块,使劲拧了拧:“在京城招蜂引蝶也就罢了,来到边关还不老实?” “冤枉!”云霆霄依旧将周佳瑶圈在怀里,根本不想松手的样子,好像周佳瑶掐的那块肉根本不是他的一样,“我根本都没有见过她,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是她一厢情愿喽?那你不赶她走!” 云霆霄表示无辜:“夫人,她是王柏青送来的,赖在这里死活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 到底是有顾忌的。 此时帐外,香香姑娘一脸阴狠的瞧着云霆霄的帐子。 押运粮草的人回来了,有人说世子夫人也来了。 一开始她不信,就派了侍候自己的丫头去打听,结果丫头回来说,是真的!贺锋样眼所见,一共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世子夫人,一个是世子的妻兄。 “奴婢还听人说,世子夫人长得奇丑无比,根本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女。姑娘,你被人骗了,世子娶她,肯定是看中了她娘爱的势力。” 香香听了这话,真是喜出望外,一连当了几怕:“当真!” 小丫头使劲点头,差点扭伤脖子。 香香这才盛装打扮,香气袅袅的来求见世子。 其实就是想见一见“奇丑无比”的世子夫人,好借机羞辱她一番。就算她不能立刻就见到世子,但也应该让世子瞧瞧,到底谁才是美女。 帐外头,香香姑娘要见世子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周佳瑶推了云霆霄一把,道:“你出去把他赶走!” 云霆霄摇了摇头,“别管她,我可不想看她。”一身的脂粉气,还没靠近呢,就呛回来了,谁愿意理她! 周佳瑶的眼珠转了转,道:“那我去会会她吧!我可是正牌夫人,一个妄想让世子翻牌子的女人,总得先过我这关吧?” 云霆霄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不舍的道:“胡说什么!你忘我跟你说过的话了?此生此事,定不负卿!瑶瑶,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真啰嗦。”嘴上嫌弃他啰嗦,可是心里却甜的很,连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 云霆霄执起她的玉手,轻轻的吻了一下,“快点打发掉她,吵死了。” 周佳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好好,马上就回来。” 云霆霄在帐子里喊青松,“你去把人放进来,不要让她进帐子。” 官署和军营这边,界线分明。 青松见到周佳瑶,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赶紧给她行礼。 他现在终于知道,世子爷为什么肯放那个什么香的姑娘进来了,原本是世子夫人来了! 这下好了! 只不过,世子夫人是怎么进来的,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青松直接走到营地大门口,隔着木头栅栏对香香道:“你进来吧!” 香香姑娘一喜,无不骄傲的道:“可是世子要见我!”一边说,一边提着裙角,小心翼翼的跟在青松身后。 她的丫鬟也是十分得意的。 青松只道:“是世子夫人要见你!” 那个丑女!!! 哼! 香香姑娘面带不平之色,一个丑女,凭什么占据着世子夫人的宝座,她若是知道好歹的,应该退位才是。 倒马前的营地不大,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云霆霄的帐子前。香香姑娘很得意,刚想掀开帐子走进去,就被青松拦住了。 “你走开!” 青松没动,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她。 青青姑娘心里有点发毛,当兵的手上可都是沾过血的,眼神都让人觉得得瘆得慌。 “你,你干什么?是世子请我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猛然响起:“不是世子请你来的,是我让他们放你进来的。” 话音刚落,只见帐帘一挑,一个女子微微侧了侧头,走了出来,站到了帐子前面。 香香姑娘瞪大眼睛,简直不也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眼前这个女子,生得十分高挑,她外面披着一件猩猩红色的貂绒斗篷,上身穿桃花色的夹袄,底下配了一条石青色的百宝湘裙,应该是十六幅。 再看这女子的面容。 香香原本欢喜的神色,瞬间被怒色取代。而她身后,丫头的惊呼之声,似乎说明了一切。 是的,眼前这个女人很美。 她的美,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而是那种让人一见便再难忘怀的美。 鹅蛋脸,肌肤如玉赛雪,粉黛未施,却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一双稍加修饰的柳叶眉,弯弯长长的,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女子的娇柔。 一双杏眼,眼尾微扬,眼珠又黑又圆,竟像是用上好的黑宝石做成的。眼中波光潋滟,装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情。 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 任由旁人怎么看,也绝对看不出她与丑字沾边。 “你是谁?”难道她想差了,她不是世子夫人,而是和自己来抢世子爷的? 香香姑娘的想法有点奇葩,世子人来都不是她的,何来与她相抢之说。 可惜她自己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吧,你又是哪个?” 香香大怒,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对我说话!” 太自以为事了! 周佳瑶不怒反笑,“你叫香香吧!不过是名妓子,怎么,你不是应该看惯了呼来喝去的脸色吗?这会儿装什么清高。”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 香香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自从被王将军买下,又被他认成了义女以后,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你是哪个,胆敢对我家姑娘无礼?我家姑娘可是王将军的义女,王将军要把我家姑娘许配给世子,你是什么东西?”不等香香说话,她身后的丫头便站了出来,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我是世子夫人,当朝礼部尚书是我祖父,今科头名文武状元是我大哥,三哥!”周佳瑶看着呆若木鸡的主仆二人,笑道:“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她居然真的是世子夫人? 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贺锋不是说世子夫人是位丑女吗? 军营里看热闹的人不少,周佳瑶的突然出现,确实让他们大吃一惊。 难道世子对香香姑娘不屑一顾! 世子夫人如此绝色,香香姑娘跟她一比,简直就成了路边的野花野草了。 香香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好像被人扇了两巴掌似的。 这个女人,在侮辱自己。不就是比她会投胎,有个好爹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心里恨着周佳瑶,便未曾深想,把这些话脱口而出。 周佳瑶不介意,笑笑道:“会投胎也是个技术活呢!香香姑娘若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可学贞烈女子那般,投河啊,跳崖啊,结束自己这悲惨的一生。不过我劝你,投胎的时候,可得睁大眼睛,别再做了妓女,妄想登上枝头!” “你……”香香气得哆嗦起来,“我不信,你让世子出来见我。” “你以为你是谁!识相的,主赶紧滚!”青松早就看不下去了。 “你们……”香香姑娘觉得,所以有都在嘲笑自己。她气不过,提起裙子,转身就跑。 “姑娘……”她的丫鬟,连忙跟了过去。 周佳瑶转身进了帐子。 刚走进去,便被人拦腰抱住,身后有个温暖的胸膛靠过来,“瑶瑶……”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两分的惊恐。 瑶瑶出去时,手里凭空多了一件猩猩红色的貂绒斗篷,他瞧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变戏法变出来的一样。那么大一件斗篷,他先前见都没见过,又不是一个香包,一个扇坠子这种小物件,如何能藏在身上。。 此时再一想大舅子的话,云霆霄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瑶瑶身上能藏很多东西,包括几大马车的粮食! 瑶瑶能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 瑶瑶还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水,比如自己,比如宋氏? 他突然觉得好害怕,生怕眼前这个人,转眼就不见了。 “瑶瑶,别离开我。” 周佳瑶头也没回,问道:“那你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当然不会!”回答的特别坚定。 周佳瑶笑,想起前世看到过关于女孩子爱无理取闹的笑话来。回答的太快,没诚意。回答的太慢,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要想,不爱我…… “那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哪怕我将来变老了,变丑了?” 云霆霄无奈,这算什么问题:“当然啊,我也会老的呢!” “可是男人可以娶小妻,纳小妾,老牛吃嫩草啊!” “我不会!” “真的?” “真的!” 周佳瑶笑,她能听到云霆霄的心跳声,那么强烈。 “你把眼睛闭起来,不许偷看,我有礼物送你。” 云霆霄乖乖的闭上眼睛,神情很认真。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小孩子的把戏,只要瑶瑶乐意,他也乐意这么做啊! 周佳瑶也闭起眼睛,将云霆霄带进了仙府小筑。 “好了,你现在睁开眼睛吧!” 云霆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新鲜的蔬菜,绿绿的草地,明媚的阳光,还有一只红毛松鼠! 那些蔬菜还挂着露珠,十分新鲜! “这是,这是哪里!”他觉得自己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啊! 很小他就跟着师傅无量真人学艺,长大一点以后,师傅为了能让他开阔眼界,就带着他四处去游历,历练。让他见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土情,到了许多别人也许一生无都法涉足的地方。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见过这样的地方。 现在是冬天啊!他却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而且还是瑶瑶带着他来的! 这里是哪里,难道是经书上记载的须弥小世界?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这里是哪里,难道是经书上记载的须弥小世界? 云霆霄打量着四周围,眼神里略微带着一些迷茫。 “瑶瑶……” “这是仙府小筑,是属于我的世界!”周佳瑶暗暗叹息,仙府小筑太过逆天,不管是大哥还是世子,只怕都要震惊上一阵子。 仙府小筑也就罢了,为了救世子和倒马关的将士,不得不暴露它。但是自己穿越重生的秘密,一定不能暴露。 “……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我身边的,但是我发现它,是我七岁那年。”周佳瑶带云霆霄去小木屋里,边走边说,像讲故事一样跟他介绍仙府小筑里的一切。 “这里的时间,过得很慢,没有黑夜。在这儿待上一天一夜,外面也不过刚过去一个时辰的样子。” 云霆霄越听越震惊,脑袋里装着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等字眼!不是他没有见识,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个仙府小筑太逆天了好吗?这同仙家之地有什么两样? “瑶瑶,你救我的时候,就藏在这里面吗?” 周佳瑶笑,“你说在破庙里的时候?” 云霆霄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啊!”她拉着云霆霄走到小木屋门前,指着那片菜地道:“看到没有,那时候我在这里种了很多菜,种了很多土豆。土豆收起来放在筐里,倒是便宜那家伙了。”虽然隔了很多年,但是周佳瑶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来,仍然会觉得,命运很神奇。 两个人慢慢往木屋后面走,来到灵泉水旁边。 云霆霄在空气中,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一种淡淡的香气,并非花香,脂粉香,而是一种而清冷的香味儿。 “这灵泉湖里的水,有解毒治病的功效。当初救你,用的就是这里面的水,还有我三哥的病,也是靠它治好的。” 云霆霄神色复杂,难怪大舅子跟自己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用那么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是怕自己知道了瑶瑶的秘密以后,动什么歪心思吧? 他也太小瞧自己了,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比瑶瑶重要?即便是神兵利器,无上的权利,还有这个什么仙府小筑,都不及瑶瑶。 “瑶瑶,这仙府小筑的事情,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他跟周翼虎,有同样的担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周佳瑶点头:“那是自然,我又不傻,除了你和大哥,我跟谁也没说,以后也不会说的。” 她带云霆霄往果林,花海里走,边走边介绍这里的东西:“这山上,什么都有,茶叶也不错。往年你吃了我多少果子,还不自知。” 原来那些水果都是产自这里啊! 云霆霄眼睛颇尖,远远的,瞧见那边树上似乎有几个人。 “这里有人?” 周佳瑶抚额,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里的人,有三个是从雁门关抓来的,大哥向他们打听事情,还有一个,是冯耀宗!” 冯耀宗?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些人不能留。”不管是谁,知道了瑶瑶的秘密,都得死,否则他不会安心。 “你听我说!这里是我说了算,这些人进来的时候,都是晕着的,没有我的指令,他们根本醒不过来!而且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让他们忘掉的。” 云霆霄摇了摇头,“瑶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我不想你因为一时的心软,而给自己留下祸患。” “杀冯耀宗也就罢了!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可是那三个士兵,都是无辜之人!他们都是大宋的子民,若是死于你我之手,何其不幸?”周佳瑶沉默了一下,才道:“这跟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 唉! 云霆霄伸手将人拉进怀里:“我说不过你。” 这是同意了? 周佳瑶重展笑颜,道:“你放心就是!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地的,将来放他们出去的时候,我自会消除后患。至于那个冯耀宗,只怕现在还杀不得。” “怎么?” 周佳瑶便把冯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云霆霄讲述了一遍。 云霆霄听了这些事,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他知道冯家不是什么好鸟,但却未曾想过,冯家人的胆子居然这样大,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 通国叛~国啊! 云霆霄的拳头握得嘎巴嘎巴直响,冯家人不要脸的程度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既然他们承认了,这笔帐,且有的算了。 “冯耀宗的事,交给我处理,你安心。” “好!”周佳瑶望着云霆霄,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心疼。 “世子,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战况不太好?” 云霆霄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道:“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左右最紧急的问题,你都帮我解决了。” “粮食?” “嗯。”他抚着周佳瑶的肩头,缓声道:“王柏青不肯派兵增援,也不肯派发粮草,所以你猜测他与冯家沆瀣一气的猜测是对的。” 周佳瑶闻言,不由得咦了一声,奇怪的道:“大哥并不完全认同我的观点,他认为这种事情只要没有实据,便不好轻易论断。你倒是与他不同,可有什么实据?” “我来之前,曾经接到圣上的密旨。” 周佳瑶不凡得轻呼一声,这事儿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皇上给我的密旨,便是想办法拿到王柏青手里的虎符,再将他活着带回京城!” 周佳瑶不由得又惊呼一声! 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雁门关是军事重地,禁卫森严,世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偷了虎符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得将王柏青带回京中。 不过,她的眼睛却又以突然亮了起来,“以前不可以,但是现在你可以。” 云霆霄心情复杂,“是啊!你来了,所以这件难事也变得不那么困难了!但是瑶瑶,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你我夫妻一体,讲什么你的我的?”周佳瑶静静的趴在云霆霄的胸口上,闷声道:“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担心,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就怕你受伤,出什么意外。那段日子我恨不能肋生双翅,快点飞到你身边,心想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万一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她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自己的心思,根本没有注意到云霆霄眼睛里闪过的心疼神色。 “所以啊,什么你的我的,咱们不分彼此。” 云霆霄轻叹一声,轻轻搂着她道:“你说的对,不分彼此。” 周佳瑶得到他的承诺,这才高兴了,道:“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军营粮草不多,将士们都喝稀的了,依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吃独食啊! “是啊,这几天的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来了。” 周佳瑶自从成亲以后,眼窝子就变浅了,听了这话,差点掉下眼泪来。 “你跟我来。”她拉着云霆霄的手,快步走回小木屋,她让云霆霄坐在木屋外面的木板上,自己回到屋里,快速的端出几个现成的菜。 有冒着热气的梗米饭,金丝花卷。 煎得两面焦黄的小嘴鱼,散发着阵阵的香味儿。 冰糖肘子也像是刚做好的一样,卖相特别好。 另外还有八宝鸭,呛拌蕨菜,芙蓉蛋花汤。 都是云霆霄平时爱吃的菜。 周佳瑶席地而坐,递给云霆霄一双筷子,见他一副吃惊诧异,好像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什么呢,快吃!”周佳瑶道:“虽然在仙府小筑之中,时间过得特别慢,但你是一军之将,还要出去坐镇军中的。” 云霆霄捧着碗道:“还是夫人贤惠!” “油腔滑调,快吃。”周佳瑶给他挟菜,催促他快点吃。出了仙府小筑,他就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吃小灶了。 云霆霄也确实饿了,这段时间粮草紧张,大伙都是勒着肚子在打仗。他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从不搞特殊。 这天寒地冻的,光喝粥怎么能行呢? 还好瑶瑶来了。 云霆霄吃了一顿饱饭,又见到了妻子,解决了军粮问题,心情不要太好。 周佳瑶劝他:“要不你睡一会儿吧,反正这里的时间消耗非常小,等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叫你。” 云霆霄也不推辞,跟着周佳瑶进了小木屋里,直接躺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没过两分钟,那人就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周佳瑶十分心疼,世子从来不打呼的,可见是真的累坏了。 云霆霄这一觉,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当然,是在仙府小筑里睡了两个时辰,在外边,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睡觉。 不等周佳瑶叫他,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云霆霄伸手抱了周佳瑶一下,唇边带着一抹笑,“已经很好了,做人要知足!” 周佳瑶正想问他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却冷不丁听见云霆霄道:“瑶瑶,你这仙府可真是个好地方,不被人打扰。以后若是咱们生了孩子,怕他们打扰,咱们就进这里面来。” 生了孩子怕他们打扰? 周佳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前世她是大龄剩女,这辈子嫁得倒是挺早,可惜小夫妻没过几天二人世界的日子,就被迫发开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周佳瑶这个人的情商,其实还是挺低的。 “什么意思?” 云霆霄笑着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周佳瑶听了,羞得不行,伸手捶了他一下,“你可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什么时候都想啊,瑶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很想很想。”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说肉麻话的人,但是面对瑶瑶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说一些情话。 “好了,我带你出去吧!”周佳瑶不自觉的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再待下,真的容易出事。 云霆霄也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什么都不能做,也挺遗憾的。 快点打完仗吧! 等把鞑子打败,他就着手收拾王柏青,然后就带瑶瑶回京去! 两个人出了仙府小筑。 云霆霄再次回到帐中,觉得十分神奇,他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沙漏,时间居然过得这样慢,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 周佳瑶得意的看了看他,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说得没错吧!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响起周翼虎的轻咳声,“世子。” “大哥,进来吧!” 周翼虎掀起帐帘走了进来,然后用眼神询问周佳瑶。 周佳瑶点了点头,捂嘴笑道:“世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睛都直了。”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跟大哥第一次进仙府小筑的时候,一模一样。 云霆霄苦笑,“这种世面,可不是人人都能见的!”就是天子,又何曾有这样的机缘? 这倒也是! 周翼虎只道:“粮食都已经安顿好了,除了粮食,还有一些冻肉,一些冬天吃的菜!还有两千套棉衣。这些东西,都已经登记在册了,至于怎么分发,就由你自己安排吧!” 云霆霄点了点头,由衷的道:“大哥,这次真是要多谢你了!”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瑶瑶。她那个性子,我要是不答应跟她一起来,她非得偷偷跑来不可。再说,瑶瑶肯把她的事告诉你,这也证明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你应该铭记于心,不要忘了瑶瑶对你的情意。” “大哥……” 一向寡言少语的周翼虎,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要不是为了自己,大哥绝对不会如此。 云霆霄十分郑重抱拳道:“大哥,我说过,今天定不会负瑶瑶。” “希望你说到做到!”云霆霄对那个什么香香的态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悄悄打探了一下,两个人都没见过面。 周佳瑶连忙起身,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大哥,世子接到秘旨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周翼虎的目光冷下来,质问道:“世子是什么意思?你告诉瑶瑶秘旨的内容了?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周佳瑶微愣,大哥的反应怎么这么强烈?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计 周佳瑶一看两个人要吵起来,连忙站起身来,道:“大哥,当心隔墙有耳。”虽然有青风和青松二人守在外面,但是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不能不防。 周翼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把话说得十分隐讳。 云霆霄脸上有愧色一闪而过,他并不想把瑶瑶牵扯进来,瑶瑶来到倒马关,本就是个意外!但是密旨一事,确实少不得瑶瑶。 云霆霄也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想为自己辩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大哥,世子不想我去,是我非要去的!” 周翼虎冷目圆睁,却拿自个儿妹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的脾气是什么样的,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危险?” “要来倒马关的时候,大哥你也是这样的说的。”他们还不是平安无事了。 周翼虎被自家妹子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云霆霄连忙道:“大哥,这件事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说,瑶瑶也不知道知道,怪我了。你消消气。” 周佳瑶忍不住鼻子发酸,世子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大哥,世子就是不说,我留在这里,一样会发现的。我来找世子的目的是什么?我如何肯让他一人只身犯险?” 周翼虎的怨气,担忧,全被这一句话击散了。 女生外向啊!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周翼虎看了看云霆霄,道:“什么时候动手?” “等退了鞑子兵再说。” 周翼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帐子。 周佳瑶怅然若失:“大哥是不是生气了。” 云霆霄摇了摇头,安慰她道:“大哥怎么会生你的气,他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放心吧!” 此时营地外的空地上,热闹非凡。几口大锅正冒着热气,有煮饭的,有炖菜的,香气四溢。 那饭菜的香气飘出去好远,将人的口水都要勾出来了。 云霆霄站在帐子门口,看着那些围着大锅打转的士兵,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天寒地冻的,这些人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却还要拿起武器,为了保家卫国而跟鞑子拼命! 王柏青的心难道是黑的吗? 若不是瑶瑶来了,他们这些人,就算没被鞑子打死,也要活活饿死了。 云霆霄朝营地走去,想要看看大伙吃的是什么。 “少将军。” “少将军好。” 不少人都跟他打招呼。 云霆霄一一点头,关切的走到大锅那边,问伙头军,“煮的什么,闻起来好香。” 被问话的人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个头不高。他肩头上搭了一条毛巾,大冷的天,额头上却是一片汗。 他一见是云霆霄来了,连忙将手里的勺子放下,起身哈着腰道:“少将军,是白菜炖肉,还有粉条。”他一边说,一边拿毛巾擦了擦汗,道:“肉多,够吃,油水足!香着哩。” 大伙儿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过油水了,别说肉了,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这回好了,少将军的妻兄带来了粮食,大伙再也不用饿着肚子打仗了。 “粮食够吃吗?” “够吃一段时日了,送来的都是成袋子的粮食,而不是没有脱壳的粮草。” 云霆霄点了点头,道:“你忙吧,别耽误大家吃饭。” “哎,哎!”少将军一向这么有礼,从来不会瞧不起他们做饭的伙夫,虽然他这个人平时总板着一张脸,但是实际上很关系他的部下。 营地里的气氛很好。 云霆霄又带着人登上城墙,查看城墙上的布防。 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棉衣,一个个的身姿挺拔,虽然脸上都有风霜之色,但是精神还是很饱满的。 小队长见云霆霄来了,连忙跑了过来,抱拳道:“少将军!” “怎么样,鞑子可有异动?” “并没有!属下一直在留意鞑子的动静,大概昨夜他们损失不少,所以不敢再贸然出兵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鞑子也是人。”也会疲惫,也会恐惧。 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久攻不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又要下雪了!”天空灰蒙蒙的,眼看着,又要下雪。 空气中,冷冽的气息一直在持续着。 想来用不了多久,鞑子就要再次发动进攻了,因为他们,更等不起。 “一会儿让吃饱的兄弟们过来换班,先吃饱饭,准备好跟鞑子们大干一场。” “是!” “是!” 与此同时,敌军的营帐内,那个带兵来的蒙古将军,被气得半死! 他们不是第一次扣关,可是却第一次碰到这样难缠的对手。 如果对方守的是雁门关那样的大关,也就算了。地势险要,又有重兵把守,打不过也是正常的! 可偏偏一个小小的倒马关,守卫不足一万五千人,居然让他们屡战屡败! 这简直就是耻辱! “我们还有多少人马!” “将军,总共不到三万人了。蒙古帝国的士兵还有一万有余,而那些废物,只简直一万人了。” 那名梳着辫子头,留着小胡子的胖将军十分懊恼,低声咒骂了几句,才道:“不论如何,一定要拿下倒关马!” 连倒马关都拿不下来,他们怎么去攻打雁门关?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粮草不足,就要挨饿了。”出门在外打仗,吃住方面自然不能跟在家里的时候比。只是,他们蒙古铁骑,向来无往不利,这一定,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什么都没捞到也就算了,还陪了两万多条人命进去。 “将军不必着急,他们同样没有什么吃的了,听说已经在喝粥了!” 就在这时,有人掀了帘子走进来,那人一身吐蕃人士打扮,额前的头发剃光,脑后的头发扎成好几个辫子,戴着夸张的银饰,耳朵上还戴着巨大的耳环。 “那都是老黄历了!宋人现在吃的可好呢,有菜有饭,还有肉!” 蒙古将军听闻,顿时瞪大了眼睛:“当真!” “自然了!骗你于我有什么好处。”吐蕃人毫不客气的坐下,“不是将军大人你说的,他们会被我们围困至走投无路,会拼死一战的吗?我现在看到的是宋人的士气大涨!” 围困什么的,都成了笑话一样。 蒙古将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大怒道:“姓王的骗我!” 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如期而至。 倒马关内外,一片素白之然。 官署内,香香姑娘捧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袅袅热气后面,是一张怒极的容颜。 “这是什么?什么就给我吃这个?”香香姑娘面容扭曲,狰狞异常。 侍候她的人全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吃的就不错了,什么这个那个的!她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人不成? 啪的一声,粗瓷碗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热汤洒了一地。 旁边跪着的侍女被溅出来的热汤烫到了脸,可是她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不是太坚强,而是太害怕了。 婉儿侍候香香姑娘有几年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吓人的模样。自从她打世子中帐那儿回来以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婉儿暗暗后悔,自己不应该为了讨好她,就说那些世子夫人如何如何的话。谁有想到那位世子夫人居然是个国色天香的人!都怪那个贺锋,也不看清楚了再说话,害得自己信以为真…… 这会儿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香香姑娘一直气不顺,瞅谁都用那种看仇人的目光。婉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觉得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香香没想那么多,她就是不服气。 这世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 自己这么漂亮的黄花大姑娘,主动送上门去,世子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也就算了,只要她能留在倒马关,还怕没有出头之日?早晚能近了世子的身,跟他成了好事。 香香想的特别简单,开了荦的男人在军营里一待就是大半年,见了温柔小意的美娇娘,还不像狼一样扑上来? 谁想到还没等她行动呢,半路上居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不行,世子夫人名正言顺,要是她一直留在世子身边,自己肯定没有机会了。 要怎么办呢? 香香姑娘觉得,自己不能干等着。世子夫人不来时,自己尚不能接近世子,她来了,自己就更没机会了。 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给义父送封信去? 不行! 香香咬了咬嘴唇,义父,义父,说得好听!自己其实不过就是王将军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买了自己,是来拉拢世子的,如果自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有利用价值?到时候只怕整个雁门关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的卖身契还在王将军手里捏着呢! 香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婉儿,眼里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这丫头颇有心机,手腕,最重要的是,模样还可以。当初在青楼,老鸨也是有意让她挂牌的,要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丫头怕也早就开始卖艺卖身了。 香香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在这里,一个帮也没有,如果找个帮手,做事是不是容易些呢! 香香心里很得意,便收了怒意,对婉儿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 婉儿惊疑不定,犹豫着起身了。 香香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只道:“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当年……唉,都过去了。只说如今,如今你我在这里,可有一个亲人?若论靠得住,不还是只有我们姐妹两个吗?” 婉儿忐忑的点了点头,实在不明白香香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上一次她们以姐妹相称时,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香香忍不住握着婉儿的手,笑道:“婉儿啊,你不一是直很嫉妒我,很恨我吗?” 婉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不,不是这样的。”多年之前的事情,她已经不愿意再提,再去回想了。 香香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 婉儿傻眼,不太明白。 “你是我的丫鬟,如果我能嫁给世子,好歹也能占个姨娘的身份,自然也得为你考虑一下将来。婉儿,难道你乐意一辈子侍候人,为奴为婢的活着?” 当然不愿意! 婉儿下意识的摇头。 “这就对了!眼下有个机会,能让你翻身,只要你做成了这件事,不但我能嫁给自己,连你也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婉儿这会儿,也看明白了,香香是想利用自己呢! 她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 能跟香香一争长短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这婉儿,也不是什么好鸟。 “姑娘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香香姑娘笑了笑,颇为得意的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话。 婉儿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怎么,你不敢?” 婉儿确实不敢,这可是大事,弄不好就要死人的。 她是妓寨出身,不懂什么民族大义,但是也知道家国破碎的滋味儿不好受。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你不要忘了,咱们也在倒马关呢,我还真能让你我身陷险境不成?再说了,倒马关背后是谁啊!雁门关可是有十几万大军呢!鞑子区区二三两人,还能成什么气候?” 倒也是~ 婉儿犹豫着,迟迟下不定决心。 “你还想啊!我跟你说,这机会要是转瞬即逝。” 婉儿咬了咬牙,道:“我在想该朝哪个下手呢!” 香香听了这话,顿时咯咯笑了起来,知道她是答应了,眼里不由得闪过几丝喜色。 “哎哟,傻丫头,能近身的,又能救你出苦海的,就那么两个,你呀,就挑自己最喜欢的就是了。”香香打量了婉儿一眼,抬起她的下巴道:“也是清秀佳人呢!若是再楚楚可怜一些,就更好了。” 说完,抬起手来,狠狠的扇了婉儿一巴掌。 夜深了! 雪也越下越大。 婉儿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披风,在营地边缘快步走着。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似乎发现了她,大喝一声,“谁?” 第七百七十七章 引蛇出洞 婉儿惊慌失措的抬起脸,她双眼蓄泪,脸颊红肿,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何钦看清楚了来人,才将手里的刀按了回去,道:“这还下着雪着,你怎么跑出来了。” 婉儿连忙伸手捂着脸上的伤,低下头,不说话。 “你这是咋的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这丫头是香香姑娘的人,也算得上是王将军的人,总不能把她扔到这大雪地里不管吧! 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回去。”她的声音,像小奶猫一样,柔柔弱弱的,在风雪中,瘦弱的身姿像一片摇曳的树叶一样,宽大的斗篷都遮盖不住她的伶仃。 何钦皱眉,刚要说什么,却见那丫头急匆匆的转身要走。 雪还没有停,路上湿~滑,小丫头走得太快,没有留神注意脚下,差点摔倒。 幸亏何钦就在她的身后,见她滑了一跤,本能的上前扶了她一把。 婉儿顺势倒在了何钦的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何钦也觉得挺意外的,不过小妮子身体娇软,还带着一丝清香味儿,抱在怀里的感觉,不赖。 “姑娘,你没事吧!” 他是个参将,还是个练武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人到底是真摔了,还是借机往他怀里钻,他能看不出来? 这个叫婉儿的,虽然是个侍候人的丫头,但是出身青楼,模样也是不差的。 花楼里的老鸨可没少挣自个儿的银子,以他的眼力,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是青楼花姐的手段。 “我送你回去吧!”何钦也知道,婉儿投怀送抱的,肯定是没安好心。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犯不着为了一个随处可见的女人丢了。 “别!”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搂着何钦的腰道:“何参将,您救救我!” 何钦的眉毛皱的死死的,这女人怎么就找上他了!相比之下,难道不是贺锋那小子更容易上套吗? 贺锋直来直去的,一看就傻乎乎的,应该更好对付一些啊! 事实上,之前香香和婉儿研究过,目标也确实是贺锋! 以香香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 何钦是老油条,贺锋应该还是个雏儿! 在这种事情上,当然是雏儿更好对付一些。 婉儿前脚答应了去找贺锋,后脚却来找了何钦,这是香香绝对想不到的。 她以为婉儿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颗棋子,实际上,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事关重大。何参将,我不想做倒马关的罪人!” 何钦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香香和婉儿这对主仆,打哪来的,又是什么目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本来嘛,何钦是很敬重王柏青的,能耐得住边关寒苦,替大宋守关十余载,不是个简单的人。 但是来了以后,他发现有些事儿,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王柏青确实能带兵,但是生活嘛,呵呵,干女儿什么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再看云霆霄,比自己年纪还小呢,现在已经是正五品了,凭什么啊! 何钦一开始对这位世子爷,挺看不上的。跟他剿匪改道雁门关的时候,自己还不服气呢!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二世祖,运气好一些罢了!能剿匪,可不代表能打仗! 但是现在,何钦服气! 世子会带兵,能以少胜多,他服气;世子能跟着兄弟们一起杀鞑子,他服气;世子能跟着兄弟们一起吃稀的,他服气。 “这话怎么说的?” 婉儿感到有些冷,身子微微抖着,道:“能不能跟您回帐子里说?” 何钦一笑,他也不怕这女人耍花样,自己要是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那他这个参将就白当了。 “好,走吧!” 两个人回了何钦的帐篷。 军中有规定,参将是可以单独住一间帐篷的,只不过跟三军统帅的帐篷相比,就要小了许多。 门口站岗的卫兵看见何钦带回了一个女人,还瞪直了眼睛,心想何参将的胆子可真大,居然还敢往回带女人。 “别胡思乱想!有正事,让人送点热水过来。” 两个人分别落座。 婉儿有些拘谨,其实她心里也打鼓,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是她不想受香香的摆布,更不想为她卖命一辈子。 帐子里烧了炭盆,还是很暖和的。何钦又给婉儿倒了一杯水,道:“喝点热水。” “谢谢。”婉儿从来没有被人如些善待过,不免有些感动。人家何钦还是参将呢,也没对自己吆五喝六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钦心里直突突,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婉儿喝了几口热水,觉得手脚都暖和了过来,才深吸了一口气,道:“香香想让奴,让我勾~搭贺参将,然后从他手里拿到咱们倒马关的布防图!她想嫁给少将军,所以想把这个东西给鞑子送去。” 何钦倒吸了一口冷气,先不说这女人的想法能不能实现吧,光说她这个胆子,可是够大的啊!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拿到布防图?”其实倒马关总共就这么大,也谈不上啥布防,不过鞑子几次扣关,大败而归,也确实跟世子的布防安排有些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香香想的这个办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把布防图偷出来,交给敌军,这是通敌罪。 “再说,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拿到了布防图,又有什么用?她如何把这些东西交到鞑子那边去。” 婉儿沉默了一下,才道:“何参将,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事关重大,我,我又从没有想做这件事,但是如果你们收拾了香香,会不会连我也一起收拾了啊!我这条贱命不值钱,可是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了!更不想被香香连累死。” 何钦真是没有想到,看着不起眼,没有脑子的婉儿姑娘,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事儿,我也作不得主,你等着,我让人叫少将军来。” 婉儿连忙道:“何参将,能不能,让少将军换身小兵的衣服再来?” 云霆霄听说这事儿以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是觉得香香有问题,但现在看来,这个香香身上的问题,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媳妇,要不你替我走一趟?” “我?合适吗?”周佳瑶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那个婉儿可见知道不少事情的真相,应该好好套套她的底才是。现在云霆霄让她去,她心里反倒没底了,毕竟做决断的人不是她。 “要不这样吧,我去跟她谈,至于承诺什么的。我相信她不会相信我的话,只有你承诺下来的话,她才能相信。”周佳瑶笑,“她还挺谨慎的,可能怕走漏风声,还让咱们换衣裳呢!” 云霆霄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跟着周佳瑶一起去了何钦的帐子。 当然,两个人都换了普通卫兵的衣裳。 婉儿一见到云霆霄夫妇,就跪了下来,“少将军,世子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害倒马关的心思!奴婢跟着香香,也是没有办法。谁想到她丧心病狂,竟然想让奴婢去迷惑贺参将,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干这种事情啊。” 周佳瑶直道:“你先起来说话。”她声音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云霆霄在一起相处久的关系,在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会不由自主的冷下来。 婉儿抬着头,轻声道:“是!” 她的目光只在周佳瑶身上停留一下,就移开了。 香香也是异想天开,居然也敢跟这样的人争世子,真是不知死活。 周佳瑶只道:“为什么香香让你去找贺参将,你却来找何参将了?” 婉儿有种错觉得,好像对方什么都知道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世子夫人年纪不大,却能看透事情的本质。 也许这就是世家女子跟她们的不同之处吧! “奴婢觉得,贺参将性格真爽,做事怕是有些鲁莽,万一惊动了别人,就不好了。相比之下,何参将或许能耐心的听奴婢说完。” 是个能说会道的。 “香香要你盗布防图,有没有说过要如何交给鞑子?” 婉儿抬头瞧了云霆霄一眼,飞快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周佳瑶暗笑,心眼儿还真不少!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丫头,瞧着她上窜下跳的,还以为是个糊涂的呢!如今再一看,走眼了啊! 云霆霄只道:“你放心,你举报有功,这罪名落不到你的身上。” 婉儿听到云霆霄这么说,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面,“多谢少将军!”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香香有什么办法将布防图送回去。” 婉儿咬了咬嘴唇,道:“其实,香香是,是辽人!”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她是辽人?” 婉儿点了点头,“她小时候,好像是跟父母走丢了,被辗转卖了几个地方。奴婢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岁,汉话说得还不是很地道。近几年,才慢慢的变成了汉人的样子,说话,习惯,饮食等等,也都同化了。” “那她和王柏青是怎么认识的?” “王将军从不去青楼那种地方,只是一次偶然间跟别人吃饭,提起了香香,便知道了她的事。当时也没见王将军怎么样,谁知道时隔半年,也就是前一阵子,才突然让人把香香和奴婢都买下了。” 周佳瑶与云霆霄相视对看了一眼,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王柏青一直想让香香委身于世子!她是辽人,若是让朝廷发现世子有个辽人出身的姬妾,那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原来王柏青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惜啊! “香香是辽人,她偷到布防图以后,又怎么传递出去呢?”周佳瑶眯着眼睛道:“你别告诉我,这倒马关,还有王柏青的人,或者,那个人也是辽人?” 婉儿微微惊讶,世子夫人好聪明,一猜即中。 “是!” “是谁?” 婉儿摇了摇头,“奴婢并不清楚,奴婢只知道,这个人只有香香清楚,因为王将军吩咐她,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找这个人帮忙,至于是谁,他们怎么联系的,我真的不清楚。” 周佳瑶看了看云霆霄,觉得婉儿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只是,今天晚上她来找何钦的事情,应该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个时候如果香香和那个人都知道了她来的事情,恐怕会打草惊蛇吧! “你找到何参将,还让人把我们请来了,就不怕打草惊蛇?” 婉儿只道:“不瞒夫人,奴婢来的时候,特意在屋里点了香,香香,怕是要睡上一阵子呢!至于打草惊蛇一事,奴婢觉得应该不会,毕竟您和少将军都换了衣裳呢!” “那可不一定啊!我要是奸细,一定会时刻注意中帐的动静。何参将去中帐的事儿,可瞒不过别人的耳目。” 婉儿咬了咬唇,害怕的问道:“那,那怎么办?” 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还是差了一些道行。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周佳瑶抬眼看了云霆霄一下,问道:“世子,你说呢?” 云霆霄淡然的道:“全听夫人的。”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 何钦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婉儿有点不明白,引蛇出洞?怎么引啊! 周佳瑶微笑,有时候,不是非要做些什么,才叫引蛇出洞。你以为你泄露了机密的同时,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既然引起了那人的注意,干脆就将计就计吧!咱们等他自己出来。” 婉儿也明白过来,不由得轻声问道:“世子夫人的意思是,那人会自己出来?” “你都打草惊蛇了,那个香香又笨得什么都不知道,作为同党,难道不应该跳出来示警吗?”周佳瑶笑了笑,“我想,那人会坐不住的。” 婉儿听闻,当下瞪大了眼睛,“夫人……奴婢明白了!” 周佳瑶起身,道:“你回去吧,等着就行了。看看香香什么异常的地方!” 婉儿连忙道:“是,奴婢明白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时不我待 当晚婉儿过了子时才回到官署。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时间,香香姑娘才醒。 这时婉儿已经把屋里都收拾了一遍,不该留着的证据,也被她收拾了。 香香一见到婉儿,就急吼吼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婉儿哆嗦着道:“奴婢,奴婢没成功。” 香香气极,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这个废物!要你有什么有和?” 婉儿连忙跪下道:“姑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昨天晚上贺参将跟人换了班,故而奴婢没有找到他,结果半路上碰到了何参将,奴婢心想,何参将虽然不好对付,但遇上了也比落空了强,就,就对何参将投怀送抱了。” 香香挑了挑眉,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算你还知趣,起来吧!” 时间有些紧,当然是越快越好。 贺锋居然跟人换了班! 不过,何钦确实像只狐狸,不好对付,婉儿没能拿下他,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这么笨,连一个男人都对付不了!当年在窑子里学的本事,都喂狗了?” 婉儿连忙低下去,掩去眼中的恨意,弱弱地道:“奴婢,奴婢糊弄不住何参将!他说他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姑娘都见过,所以……” 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但是香香一听就信了。 如果当兵的没有家室,又远在边关驻守的话,那么他们的军饷,有一大半都进了花楼老鸨子的口袋。像何钦那样的,去逛逛花楼,睡睡花姐,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别听他的,他这是吊着你呢!你且在等两天,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话是这么说,可是世子为什么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呢!就算她没有那个世子夫人长得漂亮,可是男人喜新厌旧是特性啊。即使你生得花容月貌,性子温婉贤淑,也不见得能留得住男人。有时候男人就是下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尝过了甜的,就想再尝尝咸的,好像只要是他没有碰过的,都要碰一碰。 可是世子为什么就不是这样的呢!难道这世上真有有情郎不成? 香香暗暗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啊! “行了,今天太晚了,你折腾了半天,回去歇着吧!这几天勤快点,早点拿下那个何钦!” “是,奴婢知道了。”婉儿上前道:“奴婢侍候您休息。” 香香又重新躺下,婉儿这才去了外间,略微收拾一下,就睡了过去。 一连两天,香香这边都风平浪静,一点异常都不有。 周佳瑶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觉得这样才对。 一个细作,最要紧的本事便是能沉住气。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只怕早就丢了小命! 婉儿也有些着急了,不过一想到世子夫人的话,一颗心就又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又过了一天,香香姑娘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突然被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有些慌乱,甚至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把婉儿给赶了出去。 婉儿暗暗惊奇,同时也在想,是不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连系香香了!要不然为什么她这么反常! 可是这几天自己一直在盯着她啊,从来没有看过有陌生人接近她,又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怎么好好的吃个早饭,香香就突然别扭起来了? 早饭? 婉儿灵光一闪,突然觉得,早饭很有可疑。 早饭是自己端过来的,并未假他人之手,在这期间,香香并没有见过任何人。 也就是说,早饭有问题! 婉儿使劲回想着早饭…… 好像有粥,有饼,有咸菜,有腊肉,跟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再想想…… 边关生活艰苦,这个季节,能吃的东西太少了。 粥,饼,咸菜,腊肉。 婉儿不管怎么想,也没能想起第五样东西。早饭是她亲手送进去的,绝对不会有错。 等等! 饼! 以往吃的饼,都是最普通的馅饼,糖饼,鸡蛋饼这三种,今天这饼,好像是大大的,扁扁的,形状有点奇怪,以前从没见过。 难道,这种饼就是他们联络的信号吗? 婉儿有了猜测后,便悄悄的离开官署,趁香香还没有回过神的工夫,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周佳瑶。 周佳瑶什么都没说,就让她回去了。 婉儿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当天晚上,香香偷偷的溜了出去。 婉儿虽然知道她肯定是去见另一个探子了,但是并没有起身跟随。因为这里头的事儿,已经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摆布的了。 香香也没有想到,义父说的自己人,会在这个时候联系自己。难道是她做的事情不妥当,还是义父又有什么别的指示呢! 香香按照约定,去官署后面的小厨房里等人。 营地她是进不去的,所以在官署与人接头,是最好的办法,一旦让人发现了,她还可以声称自己饿了,出来找东西吃,借以掩护。 夜幕低垂,屋里连点光亮也没有。 香香的胆子很大,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赶到了小厨房。 不久以后,厨房外传来了吱吱的声音,仔细听,像是老鼠发出的声音似的。 香香嘴角微扬,学了两声猫叫。 过了大概两息左右的时间,门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那人全身罩在黑影之中,根本分辨不清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香香听到动静,连忙说了一句:“白头山上的松枝被雪压弯了腰。” 那人回一句:“天池水庇护苍生,万民皆安。”听得出来,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的声音。 香香一喜,这是对上信号了,连忙道:“是不是义父有什么指示,还是我哪里做的妥当。眼下时机不对,你怎么主动现身了?” “蠢货,你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香香被骂得直发蒙,好好的,怎么骂上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身边的那个婉儿,都要把你卖了!” “婉儿?”香香的眉毛皱的紧紧的,黑暗中,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的语气变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哼哼!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她是什么出身,你不知道?” 香香差点没被气死,她什么出身? 自己和她出身一样,岂不…… 算了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冷哼一声,道:“真是蠢货,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叫婉儿的反水了。你让她去盗布防图,结果她把你卖了,把这事儿捅给那个姓云的了!” “这不可能!”香香的声音微微有些尖锐,她反应过来,随即压低声音道:“婉儿跟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卖了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再说,如果她真是反水了,那怎么不见有人来抓我?我可是细作,谁有容忍一个细作在边关待这么长时间?” “信不信由你!那夜我亲眼见她进了何钦的帐篷,没过多久,何钦就去了,回来时还带了两个小兵跟着他!我瞧着,其中有个当兵的,就是姓云的扮的。” 香香想了想,坚定的摇头,“不可能,少将军难道还会未卜先知不成?在自己的地盘,还换身衣裳见人,这说不过去。” “我是为你好,你满心满眼都是那姓云的,能看清楚什么?他已经怀疑你了,暂且不想动你,说不定是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香香听得心惊肉跳,一方面不愿意相信这人的话,一方面又觉得他分析得有几分道理。 都怪婉儿那个贱蹄子,难不成真的是她出卖了自己?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如今,只好放手一搏了。偷布防图来不及了,不如你我趁乱行事,在早饭中下药,将这些人全部毒~~死,然后直接打开城门!” “不,不行!”一万条人命啊,香香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万一,万一有人吃了饭中~~毒,而没吃饭的人没有中~~毒,那咱们怎么办?这个办法不行,换一个。” “你操心这些做什么。我让你做你便做!只要将药下在粥里,又或是下在水里,这些人肯定就倒下了。若是还有漏网之鱼,就交给我好了。” 香香听到他那不以为意的口气,心里忍不住直冒寒意,“你,你想怎么做。” “你不用管,只管按我的吩咐办事就对了。” 香香犹豫不决,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不如我帮你们选啊!” 这个声音! 香香大叫不妙,这屋里居然还有别人,而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 那细作的反应要比香香快的多,听到有人说话,根本来不及分析这人是谁,又是怎么得到消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他的第一反应是逃。 只可惜,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外面亮起了无数支火把,将整个官署团团置信,把他们的退路都堵死了。 火把带来了光亮,也把屋里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此时屋里有四个人,除了香香和一个小个子男人以外,云霆霄和周翼虎也在场。 其实周佳瑶也在,只不过她已经躲到了仙府小筑之中,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香香脸色发白,她知道,全完了。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跌在地上,好像完全没了意识似的。 那个小个子男人一见自己没了生路,当即立断咬破了牙齿里藏着的毒囊,自尽了。 何钦踢门走了进来,发现那个男人倒在地上,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少将军,人已经死了。” 他本来也没想留活口。 一来指证王柏青的事情,不可能由他们来做。 二来皇上对王柏青的所作所为早有判断,也根本不需要证人。 “少将军,这个女人怎么办?” 云霆霄眼皮也没抬一下,“杀了~”如果祸害,居然不拿将士的性命当回事,还想着要屠城放鞑子入关,简直罪大恶极! 香香闭上眼睛,终是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第二天早上,婉儿知道香香伏诛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确实恨香香。 当年在花楼,她们二人都是清倌。 自己的相貌虽然比不上香香,但是身段还是不错的,老鸨还是有意栽培她的。 本来都是可以挂牌当清倌的,偏偏那天来了一个难缠的客人,明明客人是点香香的,可最终被送上了客人床铺的那个人,却是她…… 自己虽然恨她,可是两个人毕竟在一起六七年,徒然听说人没了,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香香死了,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云霆霄也在问周佳瑶:“那个细作死了,可是她的丫鬟还在,你说该怎么处置。” 周佳瑶摊手,“人家有功无过,你总不好昧着良心把她也杀了吧!” “自然不能!” “也不能送她回雁门关是不是?”回去就是个死!而且现在战事吃紧,她一个女孩子出去,太危险了。 但是这人就这么不清不白的留在倒马关,也不对。 “要不,让何钦把她收了吧!” 何钦?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佳瑶笑,“救命之恩,可以身相许啊!” 云霆霄恍然大悟。 自此,何钦多了一个贴身服侍的侍女…… 倒马关,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大雪突降,让一向脾气不好的鞑子没了脾气。他们现在补给困难,连自己都吃不饱,如何谈攻陷倒马关? 这种僵持,是无奈之举,同时也是十分危险的。 等倒马关的人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而且,潼关那边也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听说战事也起来了,原本十拿九稳,赢面颇大的仗,却始终难见胜利,好像损失不小。 蒙古将领长叹一声,诸事不顺啊! 于此同时,倒马关的云霆霄,正跟几位副将研究如何吃掉关外的鞑子大军一事。 鞑子后继无力,这正是他们大举反击的好时机。 时不我待啊! 第七百七十九章 炸 刚下过雪,天气冷得让人打颤。 中帐里摆着一个废旧的铁桶,铁桶里烧着木柴,火很旺。 帐子里摆着一个简单的沙盘,云霆霄正在跟几个部属讨论如何出击灭鞑子的事情。 鞑子还有二万人,可是他们只有八千人了。 守城也是要负出代价的,以少胜多,本来就是艰难的事情。 现在说胜利,为时尚早。 两边人马还胶着在一起,胜负未分。 现在他们也不过是占了一些便宜罢了,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呢! “少将军,依末将看,还不到最后决战的时候。”双方差距还是有些大。 这个时候的蒙古人犹如困兽,很可能会被激怒的。 说来好笑,本来是鞑子想困住他们,让他们断粮,结果到最后,情况却反过来了。特别是一场大雪以后,蒙古人的物资已经见底了。 他们草原上的物资本来就有限,要不然也不可能年年都扣关了!如今战事胶着,后面的补给跟不上,可想而知这支队伍的处境了。 “就算咱们不跟蒙古鞑子拼命,他们也会来找咱们拼命的。瞧着吧,不出三天,这些人肯定不要命的攻城。” 这支队伍的素质本来有些参差不齐,因为除了蒙古人以外,队伍中还有吐蕃人和少数了人。 从作战能力上看,蒙古人最为优秀。他们有先天优秀,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而且自幼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射功夫相当出色。 辽人跟蒙古人比起来,实力相差无几。这两个民族的生存环境都差不多少,所以很多方面都非常相似,但是这支队伍里辽人的数量太少了,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吐蕃人,应该是这支队伍里实力最弱的,他们最强胜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吐蕃部族已经没落,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参与的人数虽多,但实力太过一般。 而且,吐蕃人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根据云霆霄的观察,剩下的这两万人之中,绝大多数是蒙古人,吐蕃人和辽人的总数加起来,都不足四分之一。 这是保存实力的一种作法。 接下来要打的,才是硬仗。 就在这时,有人进营帐报信。 “少将军,蒙古大军开始后撤了。” “后撤了?” “怎么回事?” 大伙脸上都带着几丝兴奋,难道说蒙古人要退兵了? “再探。”云霆霄眼中带着几许深沉之意,他觉得蒙古人的举动十分不寻常。 这个时候退兵? 不太可能。 “是!”那探子转身出了中帐。 帐子里皆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伙对突然如其来的战局变化,感到了诧异。 好好的蒙古人居然后撤,这代表了什么? 能在中帐里跟云霆霄一起研究战况的,都是有带兵经验的,有一定指挥才能的。这个时候蒙古人撤军,那先前的那些人不都白死了吗? 这大军后撤,可不是随随便便下的决定,定然是有他的深意的。 “报~~” 没过半个时辰,又有人进来回报,“蒙古鞑子大军已经后撤十里。” “再探!” “是!” 帐中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大哥,你怎么看?” 周翼虎也在。 他有武状元的名头,又是在京中做副指挥使的,而且他还是少将军的大舅子。无论是出身,还是自身实力都不容小觑,所以在座的人没有人敢小瞧他。 这也是不容易的。 军中人行事,喜欢直来直去!凡事都喜欢用拳头说话。不服?可以啊,打过再说!只有拳头硬的那个人,才有话语权。 周翼虎并没有说什么,只道:“再等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 “报~~” “报少将军,蒙古鞑子的大军,后撤三十里了。他们在落霞谷一带安营扎寨,看样今晚要在落霞谷歇息。” 落霞谷? 云霆霄和周翼虎二人,连忙来到桌子后面挂着的地图面前,顺利的找到了落霞谷的位置。 “在这里。”两面环山,有夹击之势,后面是个狭长的山谷,前面正对着倒马关的地方,则是一片开阔地。 “好算计啊!”周翼虎轻喃一声,瞧一云霆霄一眼。 云霆霄点了点头。 蒙古人肯定也猜到他们的心思了。 大战一触即发,若是还留在倒马关外,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因为宋人随时可以退回倒马关,而他们却退无可退,只能沦为靶子。 落霞谷的地势非常不错,虽然相对平坦,但是只要守好了,还是非常有可守性的。 也就是说,蒙古人想在这里与他们一战? 不好办了啊! 云霆霄苦笑,“蒙古人的脑子一点也不蠢,我们这边刚说要决战,人家那边就找好了战场!” 现在怎么办?蒙古人摆明了是把难题交给他们了。 “早知道这样,先出城跟他们拼一把就好了。”贺锋听懂了云霆霄的言外之意,恶狠狠的来了这么一句。 “算了吧!人家两万人,咱们只有八千人。真的硬碰硬,肯定是咱们吃亏。”他们的优势是守城,出了倒关马,优势全无。 “那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云霆霄皱眉:“都别吵了!” 两个人讪讪的闭上了嘴。 “你们都先回去吧,看好自己手下的兄弟。虽然蒙古人暂时退兵了,但是并不代表接下来他们不会攻城。让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是。” 几个副将都严肃的应了,转身出了中帐。 周翼虎没走,他将帐帘放好,轻咳了一声。 周佳瑶突兀的出现。 她在仙府小筑里,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听了一遍。 蒙古人远比她想的还要聪明啊!不愧是征战四方的蒙古人啊! 周佳瑶不懂打仗,但是她觉得可以让红毛去帮忙探听一下消息。 毕竟一只松鼠而已,并不起眼。 周翼虎和云霆霄想了想,就都同意了。 周佳瑶就跟红毛勾通了一下。 能为自己的主人做事,红毛当然高兴了,再说它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松鼠呢!能吐火这件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于是周佳瑶决定,等天黑了就让红毛去。 红毛速度奇快,一身红色如火的皮毛在夜色的掩护下,也变得不起眼了起来。它出了营地之后,就快速朝着落霞谷的方向奔去,在树枝上不停的跳跃。 这简直就是为它量身打造的任务。 红毛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周佳瑶可担心坏了,生怕哪个不开眼的,把小家伙给捉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拿红毛当亲人一样呢! 子时刚过,周佳瑶终于感受到了红毛的气息。不过半盏茶左右的工夫,小家伙就悄无声息的进了帐子,一下子蹦到了周佳瑶的怀里。 一直在等消息的周翼虎和云霆霄,甚至都没有看清它是怎么进来的。 “红毛,你可算回来了。”周佳瑶忍不住抱着它揉搓了几下,然后便问:“怎么样,你没有事吧,有没有受伤。”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红毛在树枝上蹦来蹦去的,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它走山路,抄近道,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它。 “怎么样,蒙古人那边有什么安排,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周佳瑶跟小家伙沟通着。 云霆霄和周翼虎都是第一次看到周佳瑶跟一只松鼠对话,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是有够奇怪的。 他们听不到红毛的声音,而周佳瑶也仅仅是能用意识跟红毛沟通而已。 “主人,他们没有多少粮食了,所以打算放手一搏!听意思,好像是有什么人会帮助他们!主人,他们说蒙古话,红毛听不大懂。” 呃! 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到底是谁要帮助他们啊! “红毛,你再好好想想,他们有没有说自己计划?难道他们一直就说蒙古语吗?” 红毛歪了歪头,大眼睛眨呀眨的,似乎在思考,在回想。 “嗯,好像说什么三天后!还说什么里应外合。主人,是什么意思。” 周佳瑶哦了一声,把红毛收进了仙府小筑,随后把自己跟红毛的“对话”告诉了周翼虎和云霆霄。 两个简直不敢相信,那只红毛畜生居然真的能跟小妹沟通!不过,民间也有擅长训兽的高手,也听说过有懂鸟语的奇人。 瑶瑶本身就有一个厉害的仙家法宝在手,能跟松鼠沟通…… 嗯,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看样子,蒙古人竟然还有援军!” 周佳瑶沉吟了一番,道:“你们说,里应外合,指的该不是王柏青吧!” 周翼虎的脸色很难看,看样子,他和周佳瑶想到一块去了。 这个败类。 周佳瑶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霆霄觉得小妻子很反常,便道:“瑶瑶,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周佳瑶欲言又止,不过一想到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最信任,最亲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大哥,世子,我不懂打仗,可是,我有一个想法。” 云霆霄眼睛一亮,“说说!”他一点也不觉得让瑶瑶帮忙出主意是件丢脸胡闹的事情。瑶瑶本身就很聪明,而且她可以跳出以往自己带兵的圈子来思考问题,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我是觉得,咱们现在实力不行,跟蒙古人不应该硬拼,而是应该智取。而且蒙古人若是真的跟王柏青勾结在了一起,咱们就更应该以快取胜!越早动手,越有利。趁王柏青还不知道咱们的计较,先把蒙古人吃掉。” 周翼虎点了点头,小妹的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可是,要怎么以快取胜呢! 八千对两万人。差距不小,况且城里还要留人守城呢!总不至于倾巢出洞啊!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嗯,我这个办法可能有点幼稚。我觉得应该让一些人悄悄爬到落霞谷两侧的山上。蒙古人不是想利用这地势打咱们吗?咱们先他们一步,占据这个有利地形!” “还有,面粉遇火可以发生剧烈的爆~炸,这个你们知道吗?” ? 面粉遇火可以发生剧烈的爆~炸? 云霆霄和周翼虎齐齐摇头,他们是不是太孤陋寡闻了? 周佳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原理,其实就是在现代,这个知识也很少有人知道。 “蒙古人也是人,也怕冷,肯定也会升火,如果我们把大量的面粉扬起来,再让红毛适时的吐火,那你们说,蒙古人的营地会怎么样?” 云霆霄猛然道:“肯定一片狼藉!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爆~炸是怎么引起来的,军心定然不稳。这个时候,我们完全可以趁机一鼓作气的拿下他们。” 周翼虎点头,“没错,如何配合的好,甚至可以全歼他们。” 这是认同了她的方案。 周佳瑶笑,她对这个方案很有信心。 “面粉不用担心,我有很多!”小麦成熟的特别快,她用精神力控制收割,脱粒,甚至都磨成了粉。 当初是怕受灾以后,粮食会涨价,所以就多囤了一些。 如今居然派上用场了。 云霆霄也觉得,如果这个计划能实施的话,赢面很大。只是,面粉遇火会爆~炸的事情,要证实一下。还有细节方面,也要好好安排一番。 周佳瑶为了证明面粉遇火会爆~炸,直接把两个人“收”到仙府小筑之中,然后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让红毛吐火球,自己则是躲得远远的,用意念控制面粉。 仙府小筑里的一切,都是以周佳瑶为土,她的精神和想法,可以控制这里的一切。 当然,爆炸过后,一切也能恢复原样。 “准备好了没有,我要扔了。” 红毛跳到树上,往空中吐了一个小火球。 这个小火球足有成人拳头大小,从高处落下来的时候,慢慢散开。 周佳瑶看准备时机,直接用意念将一旁摆放的面粉洒过去,结果面粉和火球相遇的瞬间,便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突如其来的火光团让人感到了灼热,紧接着便是几声巨响,面粉像是变成了爆~炸物似的,带着冲天的火光,四处乱窜。 云霆霄本能的把周佳瑶护在怀里,往后躲了躲。 此时他和周翼虎心中所想的,都差不多少。 谁能想到不起眼的面粉,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第七百八十章 谁也没有想到,实验的效果这么惊人。 周佳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危险场面的现场直播。面粉遇火会爆~炸这事儿,前世她还是在网上看到的。 她本身就是每天都跟面粉,跟火打交道的人。虽然后来很少亲自去后厨做饭了,但是关于厨房里方方面面的安全问题,还是十分重视的。所以她特意详细的了解了一下这件事,收集了一下资料,还把各店面的厨师长,店长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会,重点提了这个面粉遇火会爆~炸的事儿! 周佳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在今天,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怎么样?”周佳瑶有些兴奋,“确实很有威力吧!” 云霆霄点了点头,这么点面粉,这么点火球,威力就这样大,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效果堪比黑火药了。” “面粉可以由我出面先送到山上去!”周佳瑶想了想,道:“红毛说,那山并不算太高,半山腰的位置应该比较合适。只是,这件事情必须瞒着别人,所以大哥,只有你和世子在山上撒面粉,最合适。”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说不定蒙古人看见了面粉以为下雪呢!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撒面粉的人不用多,但是后面善后的人就一定要多,而且兵贵神速,争取在蒙古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些人全都灭了。” 周翼虎和云霆霄商量了几句,两个人虽然不想让周佳瑶冒险,可是她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从头到尾都得借助她,所以她是必须要去的。 两个人都有些担心,刀剑无眼啊,这丫头可不会功夫。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有保命的手段,放心吧!” 二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咱们先出去吧!今天白天好好商量一下,晚上就行动!” 三人这才出了仙府小筑。 到了早上,城墙上的守卫换了班,大伙都吃过早饭后,副将们再一次进了中帐,研究方案。 “今天晚上,我们就袭击蒙古鞑子营地!”云霆霄神情严肃,眼里闪着几丝旁人看不懂的光芒。 “少将军,敌众我寡,如何退敌?” 云霆霄严肃的看着他,道:“不是退敌,是歼敌!全歼!”他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简直吓坏一干副将。 “想来少将军是有歼敌之策了?”贺锋对云霆霄是满满的崇拜,用后世的话来说,简直就是脑残粉。 云霆霄点了点头,“明日我会和周副指挥使分别带着黑火药去袭击鞑子的营地。”面粉的事儿,还是不能说,这样一来瑶瑶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所以只能打着黑火药的名头了。 “你们看,这里是落霞谷,两侧山峰并不陡峭,半山腰的位置刚好就在营地上方,在这里偷袭,最好不过。如果我们今天不去,明日鞑子们很可能在这里设伏,再想袭击他们,就难了。现在我们跟鞑子比的,就是速度,所以天黑之后,我跟周副指挥使先行一步。” 有人拧眉,出声道:“一般的黑火药,威力并不大,而且也不集中,如何能给蒙古人造成伤害呢!” “这个暂时保密,不过,我既然说到,就能做到,很有把握。” 那人连忙道:“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这次能一击即中,早点把鞑子驱逐到关外去。” 云霆霄点了点头,并不介意。 “何钦和贺锋各带三千人马策应!你二人带兵埋伏在落霞谷前面的小路上,以爆炸声为号,火药响声过后,趁乱杀入敌营,这一次,一定要把这股鞑子斩落在落霞谷。” “马加将军,你带剩下的两千人守城,记住,一定不能放轻警惕。”王柏青随时会有异动,只有两千人守城,有些冒险了。 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马加点了点头,犹豫着道:“少将军,您是一军之首,亲自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事,炸营一事,不宜人多。我跟周副指挥使去,比较保险一点。”整个倒马关,若论单枪匹马的功夫,也只有他们二人最强。这一点,马加等人也是服气的。 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交给任何人做,云霆霄都不会放心。最主要的是,瑶瑶的秘密,不能暴光。 大伙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方面的事情,最后进攻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行了,都回去准备准备,让火头军做饭,天黑以后分头行动!” “是!” “是!” 几位副将异口同声的应了。 大伙都去布置了。 周翼虎似乎是不太想打扰云霆霄和周佳瑶相处,直接出了中帐。 他有自己的帐篷。 云霆霄也不着急叫周佳瑶出来,而是整理起了晚上要用的东西。随身带着的兵器,暗器都要准备好。夜行衣,也得准备起来。 于此同时,周佳瑶也在仙府小筑里忙活呢! 仙府小筑里有很多东西,当初她扔进来很多布口袋,现在却找不到了,放哪儿了呢? 周佳瑶四处翻找,终于在一个大箱子里面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找到了!”这些布口袋被叠得很整齐,压在了箱子最底下,也难怪她一开始没有找到。 “用这些口袋装面粉,刚刚好。” 周佳瑶把口袋摆好,开始用意念控制,往里头装面粉。她的速度很快,二十袋面粉很快就装好了。 周佳瑶找出麻绳,将那些布袋子口扎紧,又连忙找出两个小瓷瓶,往里面装满了凝结成露的灵泉水,封好瓶口,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仙府小筑。 “你在忙什么?”周佳瑶一出来,就看到云霆霄在收拾东西。搁在书案上的小飞刀,还有一个爪勾,两把匕首。另外他惯常用的佩剑,也摆在桌子上。 周佳瑶心里突兀的跳了一下,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危险,不由得暗暗握紧的拳头。 谁知道爆~炸波会不会伤到大哥跟世子?他们俩只身犯险,都要成孤胆英雄了。 “世子,要不然让青风和青松跟着吧!”这两个人对他忠心耿耿,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乱说的。 云霆霄扳过她的身子,轻轻的搂着她道:“我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世子……” “好了,瑶瑶,我说过要保你周全,不会让你有事。我说到做到,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有事!”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娇小的人儿拥入怀中,轻喃道:“瑶瑶,你的事,我不会再让别人知道了。”风险太大了,哪怕是他最信任的人,也不行。 周佳瑶顺势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担忧的道:“可是我好担心你,怕我会拖你的后腿。”毕竟他们要一起去落霞谷,周佳瑶对自己体力,速度方面,没有什么信心。 跟寻常人比,她或许有些优势,但是世子跟大哥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跟他们比,自己肯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偏偏仙府小筑也不是外能的。她虽然能藏于在仙府小筑,也可以在仙府小筑中窥探外面的世界,但是她无法让仙府小筑随意移动。每次她都是原地消失,原地出现。 不过,人不能太贪心,她应该知足的。 “世子,晚点的时候,你背我吧!等你到了山腰,我再出来。”让世子背着她,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云霆霄应了,道:“你在帐子里躺一会儿,我会让青松留下来守着帐口。我要去营地看看,顺便找大哥商量一下晚上行动的事。” 周佳瑶点了点头,送他到帐子口,等他掀起了帐帘走出去,这才反身回到了床铺边上。 云霆霄走出帐子,被冷风一吹,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身上的热气也散掉了很多。 他暗暗苦笑,美人在怀,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 唉! 幸好瑶瑶没有注意到,否则再抱下去,自己就要出丑了。 云霆霄把脑子里旖旎的想法挥掉,一本正经的检查防务去了。 晚饭很丰富,火头军们把营地里剩下的肉都收拾了出来,做了几大锅红烧肉! 肉香飘出去好远,闻着这个味道就能干掉三个大馒头。 吃完了饭,队伍就被集结起来。 何钦和贺锋带着人在训话,类似后世的战前动员。 周翼虎和云霆霄,则是一身劲装,随时准备离开倒马关。 周佳瑶有些不好意思的趴到了云霆霄的背上,周翼虎很体贴的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家小妹难堪。 云霆霄很轻松的背上周佳瑶,周佳瑶稳稳的趴在云霆霄的背上,在他耳边轻声道:“世了,等半路的时候你停下来,试试看好不好用。”她躲进仙府小筑很多次,每次都是出现在原地。但是当她在某种物品上‘消失’的时候,再回来时,也只会出现在物品上。比如驾子车啊,蒌子啊,不管物品怎么移动,她都会回到物件上,而不是出现在原地。 所以这次周佳瑶才会想出让云霆霄背着她的这么个办法。 希望有用。 云霆霄点了点头,周佳瑶就闭上眼睛进了仙府小筑。 “大哥,走吧!” 两个人这才出了中帐,牵上马,出了倒马关。 两个人出了倒马关以后,翻身上马,鞭子一挥,直奔落霞谷。不过云霆霄一直记着周佳瑶的话,所以跑出几里地以后,就停了下来。 荒郊野岭的,四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烟。 云霆霄下马以后,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轻声道:“瑶瑶。” 周佳瑶一直在仙府小筑中看着呢,等云霆霄下马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云霆霄的用意,所以对方一叫她,她立马出了仙府小筑。 后背一沉,猛然多了一份重量。 云霆霄连忙伸手托住周佳瑶的身子,道:“这回不用担心了吧!” 周佳瑶趴到他肩上,侧着头看他:“嗯,你小心一点。”说着迅速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一口,紧接着便进入仙府小筑这中。 云霆霄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自己被偷袭的脸颊,心中荡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这该死的战事,赶快结束吧! 他和瑶瑶回家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生几个孩子,守着妻儿,多好。 他想到这儿,当下收起心中的柔情,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峻之色,飞快的跑回马儿的身边,翻身上马,再次跟周翼虎并驾齐驱,朝着落霞谷奔去。 离落霞谷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弃马,改为走山路。 周佳瑶放出了红毛,让小家伙给两个人带路。 两人一鼠在山间跳跃,速度都不慢。 红毛这会儿已经跟灵兽差不多少了,它本来就是身姿灵巧,属于山林的精灵,在仙府小筑里又吸收了那么多天地精华,所以它可比普通松鼠的速度快多了。 周翼虎和云霆霄都是高手,提上一口气,能窜出去几十米,二人身体又被灵泉水洗涤过,所以身体素质提高了好几个层次。这点路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落霞谷近在眼前,鞑子营地的火光隐约可见,有巡逻兵不停的走来走去。 两人相视对看一眼,转身朝山上掠去。 很快,两个人就出现在落霞谷两侧的半山腰上。蒙古人的帐子,就在他们的脚下,这里绝对是扔面粉的最佳地点。 周佳瑶出现后,直接给周翼虎扔下十袋面粉。 “大哥,你要小心一点。”周佳瑶把事先准备好的灵泉水玉瓶交给他:“以防万一。” 周翼虎对这个很熟悉,连忙收了起来。 “你们也要小心。” 云霆霄点了点头,刚要走,却被周翼虎拉住了:“保护好瑶瑶。” “放心!”云霆霄背上周佳瑶,紧接着,背上的小人直接消失不见,云霆霄足尖一点,向对面的山谷掠去。 很快,云霆霄就到达了对面山谷。 周佳瑶给他拿出十袋面粉,然后同样交给他一个玉瓶。 “我就在你身边,世子,你要多加小心。”云霆霄点了点头。 “红毛,一会儿你就去营地吧!找个高一点的树,明白吗?” 红毛连连点头,快速往山下跑。 云霆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背,周佳瑶爬上去,紧接着便进入仙府小筑。 第七百八十一章 完胜 时间差不多了。 周翼虎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抬起一袋面粉。与此同时,云霆霄也搬起一袋面粉,走向悬崖边。 蒙古人营地旁边,有几棵非常粗壮的大树。 树下,便是几座帐篷。营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火堆,想来是用来取暖的。 蒙古人好像已经睡熟了,只有一些巡逻的在营地里走来走去。 半山腰上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他们把面粉搬到山崖边上,不约而同的将袋子口的麻绳解开,然后将整袋面粉直接往营地里扔。 两个人之前沟通过,如果直接把面粉撒向鞑子的营地,那么爆炸的效果可能不太好。毕竟面粉很轻,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肯定会很分散,等到接触到明火的时候,也许爆炸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他们可不想发生这种意外。 所以两个人商议了一下,还是把布袋子口袋打开,然后再把整袋子面粉直接扔下去,这样一来,面粉的完整性还是能够相对保持,遇到明火以后,爆炸的威力应该还是不容小觑的。 两个人动手把所有布袋子口处的麻绳都松开了,这才将布袋子搬到尽可能靠近火堆的地方。他们几乎同时出手,将手里的一袋面粉狠狠的朝着那个巨大的火堆扔去! 哗啦~ 面粉袋子在下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将面粉洒了出去。 一直躲在树上的红毛,在树桠上等待时机,就在面粉袋子迅速下坠,四下分散的时候,它猛然吐出一个火球。 火球的速度很快,它旋转着朝装面粉的布袋子飞去,力道很大,正好击中一只布袋子。 轰! 一声突兀的巨响,在半空中响起,紧接着,火光冲天,分散掉落的面粉遇到火,直接发生二次爆炸。 无数个火种落在了蒙古人的营地之中,有的掉落在空地上,有的落在帐篷有,还有的就直接掉到了人的身上。 红毛在树上蹦蹦跳跳,高兴的吐出一个又一个火球,多漂亮啊,它的火球! 一袋袋面粉从天而降,一个个火球横空而出。 面粉和火球撞到一起,发生最激烈的化学反应,爆炸声不绝于耳,漫天都是火光。纷纷掉落下来的火球,直接将蒙古营地烧了起来,帐篷和一些粮草物资都是易燃物,它们燃烧的速度,那可是相当快的。 有的面粉还没来得及碰到火,就直接掉在了地上,然而此时地面上已经有了很多火苗,相遇之后,自然又是一阵爆炸波! 更巧的是,有一袋面粉没有被火球砸中,而是直接掉落到了营地中间的那个大火堆里!一整袋面粉都没有浪费,直接跟巨大的火堆来了个亲密接触,当即在地面上炸开,来了个遍地开花。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座落霞谷。 巨大的爆炸波,直接将火堆旁边的四五座帐子炸得四分五裂,有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跑出帐篷,就直接被炸死了。 现场惨不忍睹。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会着火?” “救命啊!” “不要乱!” 轰!!! 怎么可能不乱!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让人心惊胆战。 他们也是人啊,也会害怕,也会担心死忙。好好的,怎么会突降天火?难道是他们杀孽太重,惹得老天要惩罚他们? 云霆霄在半山腰向下看去,只见蒙古营地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弄得四分五裂。营地中火光冲天,四周到处可惊四下逃窜的蒙古人,有的人,已经被烧成了火球,扎挣着跑出来求救。 云霆霄笑了笑,当即提气,朝山下掠去。 与此同时,周翼虎也用最快的速度下山。 以爆炸声为号! 爆炸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何钦和贺锋都被吓了一跳,连他们带的队伍都有些骚动起来。 没办法,那声音太响了,他们离落霞谷尚有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场面,觉得耳朵嗡嗡三响,像是要聋了似的,甚至都能够感受到火舌带来的热浪! 到底是什么黑火~药,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两个人也没有忘了他们的事先约定。 他们稍稍调整了一下心神,便带着人朝蒙古营地冲去。在半路上,他们还能不时的听到爆炸声,等他们带着人赶到营地的时候,爆炸声已经停止了。 营地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火光和哀嚎之声!惨不忍睹,简直是人间地狱。 都这样了,还用打吗? 打,当然得打啊!一场大爆炸带来的冲击虽然不小,但是毕竟还有死角位置是火球袭击不到的,所以还是有不少蒙古人活蹦乱跳的。 他们身体没有问题,可是心理上,多多少少都产生了一点阴影。 这是什么手段,以前没见过,太厉害了。 “兄弟们,冲啊,杀了这些鞑子!” “冲啊!” 何钦和贺锋一马当先,带着手下六千余众兄弟,杀入营地之中。 多年来,鞑子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他们扣关时,从不怜惜宋朝百姓的弱小,不但抢粮,抢钱,连女人也抢!烧杀抢掠之事,可是没少做。 这些边关将士,对鞑子的恨意,都是十成十的,杀敌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怒目圆睁,下手非常狠。 营地之内,狼哭鬼嚎之声不绝于耳。 何钦和贺锋带来的人,都是战意十足!他们事先部署的作战方案非常严谨,每一步都是设计好的,所以大家一旦进入战场,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应该做什么,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反观蒙古鞑子,先是被火球和巨大的爆炸波击得崩溃,自乱阵脚,而后又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宋兵们吓了一跳,等他们反应过来,准备反击的时候,营地内已经尸堆如山了。 少数反应快的,当即就想骑马跑。可惜马儿早就因为受了惊吓的关系,四处逃窜,有的干脆倒地不起,无法站立起身了。 这是一场相差悬殊的战斗。 战斗结果是一边倒的。 云霆霄和周翼虎赶到时候,围剿战已经接近尾生了。 “少将军,周副指挥使!” 贺锋一脸的血,铠甲上也是血亦斑斑。他眼中带着红血丝,身上的杀气十分重,显然方才已经杀红眼了。 这会儿战斗基本结束了,理智才多少回归了一些。 “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贺锋摇了摇头,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都是鞑子的血!” 云霆霄点了点头,道:“让兄弟们动作快点!还有,我不需要俘虏!” 贺锋哈哈一笑,行军礼道:“是!” 云霆霄跟周翼虎四周看了看,发现整个营地被炸毁的十分厉害,面粉和火相遇引发的催化作用,让人惊奇。 现场的气味不太好,焦肉的味道让人作呕,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 云霆霄脸上没有什么笑模样,对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打了胜仗固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生灵涂炭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蒙古人也是人,一下子没了两万条命,怎么说也是件损阴德的事情。 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知道,和平,安宁的生活,是多么的可贵。 “少将军!” 何钦飞奔而来,到了云霆霄近前,连忙抱拳行礼:“少将军,兄弟们已经清点过战场了,这次咱们可真是赚到了,小两万人,根本就没有能逃出去的。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那个领头的大将,更倒霉!他的帐子直接被轰成平地了,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几具焦尸,都零碎了,也不知道谁是谁。” 几句话,就道出了战争带来的可怕一面。 周翼虎四处看了看,道:“也幸亏是冬天,若是夏天,一下子死这么多人,麻烦了!”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打完仗以后,死尸来不及处理,会腐败,天气太热,各种各样的病也就出现了,严重的还会带来瘟疫。 冬天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云霆霄则道:“看看咱们还有多少油,把这些人集中一下,烧了吧!” “啊?”何钦听了这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都,都烧啊?” “嗯!” 乖乖! “少将军,这可是两万人呢!” 云霆霄看了他一眼,不由道:“怎么,怕麻烦?”他伸手拍了拍何钦的肩头,道:“这么多人呢,难不成就这么晾着?咱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要不,你挖坑把他们都埋了也行!” 两万人啊,那得挖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烧了呢! “是!”何钦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叫上人把这些尸体集中搬运到一起,准备火葬。 周翼虎道:“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你把人调回去吧!我会负责下面的事,再把人给你一个不差的带回去!” 倒马关只有二千余人,确实不大安全。 云霆霄想了想,就没拒绝。 他这边直接点上四千人,全部跟着他回城。 剩下的两千人,则是由周翼虎带着,做后序的工作。 倒马关之危已解,眼下要做的,便是对付王柏青了。 云霆霄回到倒马关后,倒马关内外都响起了阵阵的欢呼声~那声音,久久不息的回荡在山谷间,震耳欲聋。 每一个守关的将士,都很激动。 特别是马加,眼眶都红了。 最开始他以为世子虽然打赢了仗,但是肯定损失不小,要不然为什么带了六千人出去,只回来了四千人? 其实如果按比例来说,两千人命换两万人命,这买卖是赚了!但是谁愿意让自己的手足丢掉性命,那可是比他们一起作战过的兄弟啊! 当他得知这场仗大胜,自己人几乎没有折损,只是留下来处理蒙古鞑子的尸体时,马加几乎要高兴疯了! 少将军也太神了。 “您不知道,那爆炸声太响了,我们在家里听得一清二楚,在城墙上,都能看到火光!”马加这大嗓门儿,喊起来也跟爆炸声差不了多少了。 “就是,少将军,您也太神了!” “我们居然大胜!”有的人甚至还不敢相信这个战局,毕竟双方实力差距有些大。 “等副指挥使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回!” 回应云霆霄的,又是一番叫好声。 他回了中帐,命青风青松二人守在帐子口。 这兄弟俩本来有挺多话要跟世子说,结果见世子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就都闭上了嘴,好好站岗了。 “瑶瑶!”云霆霄进了帐子,先是把身上的夜行衣换掉了,等换好常穿的半旧袍子,才迫不及待的喊了周佳瑶一声。 周佳瑶连忙闪身出了仙府小筑。 背上蓦然一沉,多了一个温暖的负担。 云霆霄忍不住背着周佳瑶转了一圈,嘴角微挑,眼神里也带上了几丝她看不到的柔情。 周佳瑶没想到云霆霄会突然背着自己转圈,吓得她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云霆霄猛然转身,大步向床榻的方向走去,紧接着反身把周佳瑶按到了床榻上,他欺身压上去,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周佳瑶看。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鼻尖就要挨到一处去了。 她有些紧张,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眨了眨眼睛,轻喃道:“世子,我……” 下一刻,她的话却尽数被他堵在了唇里。 四片唇瓣依偎在一起,碰触出了一股电流。 周佳瑶本能的畏缩了一下,却被云霆霄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呵~你还能躲到哪里去?”他轻笑一声,心情极好。 周佳瑶鲜少见他这般厚脸皮的样子,不由得恼道:“你快放开我。” “瑶瑶,瑶瑶。”云霆霄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反而浅浅的吻她,试探她的热情。 周佳瑶觉得自己后背冒汗了,帐子里没点炭盆,可是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意识也有点不清楚了。 “世子……”残存的理智,在提醒她,时间不合适,地点也不合适。 可是世子铺天盖地的热情,很快让她溃不成军,她的体温不断升高,两个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一切似乎都被点燃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青风的声音,“少将军!雁门关急报!” 第七百八十二章 收了他 雁门关急报! 云霆霄这时已经动情了,连周佳瑶都是意乱情迷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微微喘~息着,显然都在克制。 云霆霄到底比周佳瑶更冷静一些,脑子里还想着急报这件事! 他抱着周佳瑶的头,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哑着嗓子道:“等我回来!” 周佳瑶脸蛋爆红,心里不由得暗暗啐了他一口,等他回来? …… 怎么这么暧昧呢! 云霆霄已经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深吸了两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跳恢复了正常,身下的叫嚣也平静了下来,他才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青风的脸有些红,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坏了世子爷的好事,但是军情紧急,这么要紧的事情,他也不能不报啊! 云霆霄清了清嗓子,问道:“什么事?” 他的声音有一丝暗哑,听得青风忍不住低下了头。 冷风一吹,云霆霄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散去了不少,人也清醒了。 “雁门关的急报。”说完,送上一个信封。 云霆霄反复看了看手上的信封,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是急报。 他打开封信,从里面扔出一张信纸。 上面寥寥数字:闻听贤侄全歼鞑子,甚慰。特备庆功宴,邀贤侄伉俪同来。 王柏青,果然是地头蛇,消息灵通啊! 甚至还收到了瑶瑶在营地的消息!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王柏青的耳目啊!他毕竟在边关盘踞多年,有人替他卖命也不稀奇。 宴无好宴! 青风见云霆霄一脸肃杀之气,当下道:“爷,可是有什么大事?” 云霆霄将信装起来,道:“等周副指挥使回来时,你让他过来一趟,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青风连忙应了。 云霆霄低头进了帐子,结果帐中空无一人。 他轻笑,看来瑶瑶是害羞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呢! 算了,让她冷静一下吧! 一会儿大舅子还要过来,省得瑶瑶脸小,害羞。 云霆霄眼中带着笑意,特别是想到方才夫妻二人的亲密小互动,他这笑意就不由得扩大了几分。 外头响起一阵欢呼声,马儿欢快的嘶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将帐子掀开一般。 不用问,肯定是周翼虎他们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青风便在外面喊着:“世子,周爷回来了。” 云霆霄连忙走出去,却不见人影。 青风道:“周爷回自己帐篷换衣裳去了,一会儿就能过来。” 云霆霄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眺向远处。 一群欢乐的少年,或是击掌庆祝,或是相拥微泣,他们在狂欢,在庆祝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营地之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而,看得青松好生羡慕! “你说咱俩要是也到战场上去了,那该多好。”青松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砍杀的动作,还道:“多杀几个鞑子,那才过瘾呢!” 青风看他一眼,轻声道:“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们是世子的侍卫,自然要听世子的。 青松连忙把手放下,嘟囔道:“我就说说!”说完,还紧张的瞒了云霆霄一眼。 云霆霄像是没听见似的,转身进了帐篷。 青松马上紧张起来,“世子不会生气了吧!”世子让他们留下来保护夫人,所以这次跟鞑子一较高低的好事,就没有他们的份。 不过,青松也就是说说罢了,他知道夫人对世子的重要性,也知道世子是信任他们,才会让他们守护夫人。 就在这时,周翼虎阔步走了过来。 他已经换掉了那身沾满血腥之气的衣裳,洗了澡,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还在外头罩了一件软甲。 武将嘛,就该有武将的样子。 “周爷,世子在里面等您呢!”青风掀起帐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翼虎微微低头,走进帐子里。 没见到瑶瑶。 他挑眉,特意打量了妹夫几眼。 大家都是男人,有些方面的思路,应该会一致。 世子那边不动声色,一点也没有做了什么‘专心事’的表现,好像一切,都只是周翼虎的猜测似的。 “上茶!”自从周佳瑶来了以后,他们又能喝上茶叶了。 青松连忙让人冲了茶,狗腿似的亲自送了过去。 两个人喝了几口热茶,这才进入正题。 “这是王柏青给我的‘急报’,大哥看看。” 周翼虎刚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事儿,正想问呢!他接过所谓的‘急报’一瞧,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急报,分明就是鸿门宴! 他把那封所谓的急报搁在桌子上,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周翼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不了解他的人,还真听不大出来。 云霆霄看着他,脸色也不是很好:“事到如今,我能怎么办!自然是去!” 周翼虎皱眉:“带着瑶瑶?”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大哥,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把瑶瑶牵扯进来的。”他身上是带着密旨的,这份密旨有多危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让瑶瑶跟着一起掺和。 但是如今,瑶瑶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反应很大,非要跟着一起去! “没有瑶瑶,你一样可以替圣上办事!”周翼虎很不喜欢他瑶瑶牵扯进来,这种事,是男人之间的事,没有必要让一个女人冲风陷阵。 云霆霄点了点头,“大哥,你说得都对!你其实不应该带瑶瑶来的!”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怎么舍得瑶瑶在一旁瞧着。 因为这件事情很危险,拿到虎符,活捉王柏青,都是十分困难的。 雁门关十万大军,有几个人能听他的? 他就算武艺高强,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样的任务。 就算让孤狼他们配合自己,到最后,很可能一无所获。而兄弟们的命,却是要搭进去的。 太难了。 事实上,他们已经收到消息,王柏青这个人,疑心病是很重的,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放在哪儿都不心,应该是一直随身携带着。 周翼虎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世子。 他也不想瑶瑶以身犯险,但是妹子的脾气是怎么样的,周翼虎十分清楚。 这就是个两难的选择。 此时周佳瑶也在仙府小筑中看到他们二人的争论了,她再三确认不会有人闯进来后,直接从仙府小筑中闪身出来。 “大哥,这件事情你不要怪世子,从头到尾都是我要求他带我去。” 周翼虎轻轻叹了一声,妹子这心都偏得没边了,一出来就质问自己。他也没说什么呀! “瑶瑶,大哥并没有说什么,他也是担心你。” 周佳瑶点了点头,走到周翼虎身边对他道:“大哥,请你理解我!我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世子的那天起,我跟世子就真真正正的是一体了。我之所以到边关来,就是因为我没有想过要独活。不管世子要面临多大的困难,哪怕是死,我也一定要跟他死在一起!” “瑶瑶……”云霆霄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心里更多的则是感动。他的妻子,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周佳瑶回过头朝他一笑,“反正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谁让你当初没事乱跑,非要跑到后山上招惹我。”她一时心软,救了身受重伤的他,才有了后面这么多事。 周翼虎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周佳瑶猛的回过头,咬牙切齿的道:“如果你们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闯过去!”那个姓王的怕巴不得这样呢! 周翼虎瞬间无语,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云霆霄也沉默了。 周佳瑶看出了这两个人的心思,知道他们还是不想带自己去。 越是这样,就说明世子的任务越危险! 她是一定要跟去的!有她在,至少世子不会死,而且他们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也增加了许多。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大哥!”周佳瑶没办法了,只能跟自己大哥撒娇。这件事情,一定要让大哥点头,如果是世子点头的话,说不定大哥会埋怨他一辈子。 周翼虎伸手揉了揉额角,将周佳瑶的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女生外向啊! 周佳瑶见他迟迟不表态,当真是急了,“大哥,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由我出马,肯定能活捉姓王的!眼下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正好吗?” “瑶瑶,宴无好宴。” 周佳瑶唇边带了一抹笑,“鸿门宴吗?我不怕!” 周翼虎完全没有办法了,只好试着换一种方式跟她讲道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了,我和世子该怎么跟祖母和父亲,母亲交待!” 周佳瑶蓦然瞪大了眼睛:“你们都没事,我会有事?”语气很是狂妄。 看到大舅子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模样,云霆霄很想笑,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 “我的保命手段,你们不是都见识过吗?打不过,还跑不过吗?”周佳瑶觉得,这次边关之行,非常值得! 而且自己对仙府小筑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了!她的精神力,几乎没有疲惫的时候,哪怕把仙府小筑的每一个角落都搜索一遍,她也一点事儿没有! “再说了,我还有红毛呢!它的本事,你们都是知道的,光是那些火球子,就够人喝一壶的啦!”周佳瑶十分得意的道。 红毛于它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当年在周宅住的时候,小红毛还是被灵泉水引来的呢!现在它的火球术,可跟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不但能控制火球的大小,还能控制射程,比一般的暗器厉害多了。 “怎么办?”云霆霄问周翼虎。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小妹打晕了扔在倒马关吧!那样更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王柏青手下的细作给掳走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跟着他们,至少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唉! 周翼虎越来越觉得,带小妹来边关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真的是错误的吗? 她救了多少边关将士的性命?如果她不来,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即便不被鞑子杀死,也会活活饿死。 唉! 周翼虎没办法,只好默认了自家小妹的要求:跟着一起去! 不过…… “你想去可以,但是一定要听我和世子的话!不可以擅自行动,明不明白?” 周佳瑶连忙点头,“我肯定会乖乖的,不给你们添乱,我保证!”她就差举手发誓了。 她见周翼虎没有反对,还道:“那大哥你是同意了?” 得寸进尺! 同意她去这话,看来非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同意了!”周翼虎一副我很上道的模样,不过紧接着,他便对世子道:“瑶瑶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她若是掉了根头发,我也要找你算账的。” “大哥,你怎么这样!” 周翼虎挥了挥手,“好了,这事儿没得商量!明天王柏青宴请世子,宴无好宴,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吧!” 周佳瑶听到这个,当下沉默,不说话了。 “依我看是蒙古鞑子被灭,王柏青借刀杀人不成,动你动了杀心!你要做好准备。”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雁门关有十万之众,就算我带再多的人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云霆霄的眼眸里,带着几丝冷清,“出奇不易,方为上!” “你还有底牌呢!密旨要带上,王柏青不肯束手就擒,大可以抗旨不遵的名头抓他。” 云霆霄沉吟片刻,方才道:“这是下策!”王柏青是雁门关的土皇帝,边关将士们对圣上的忠心虽不容质疑,但他们一向以王柏青马首是瞻,毫无证据的指摘和抓捕,很可能会遭到强烈的反抗,并且带来巨大的影响。 一个不小心,这些人很可能会躁动,甚至直接反了,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在世人眼中,王柏青可是位忠君爱国的大将! “说来说去,还是我的办法最保险啊!”周佳瑶一句话,就让云霆霄和周翼虎停下了交谈,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周佳瑶摊摊手,道:“直接收了他不就行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赴宴(一) 这个收了他,是说把王柏青收到仙府小筑之中。 现场的两个人都是知情人,周佳瑶也没说太清楚,反正大哥和世子都懂。 周翼虎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王柏青这个人,最是多疑,毫无理由的靠近,一定会让他心生疑窦。” 云霆霄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皱起了剑眉!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要靠近别的男人,他心里便是一阵不舒服! 这是本能的护妻想法,并不是他不相信妻子。特别是像王柏青那样危险的人物,中间很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这种意外,是绝对不可掌握的。 周佳瑶想了想,道:“也不至于非得要靠近他!大哥你忘了,咱们来的时候,收的那些马车是怎么收的?” 周翼翼的目光闪了闪,“你是说……” “对!”周佳瑶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想想,六七辆马车连在一些,我都能一下子收进去,更何况是人了!” 精神力越强大,一次性收入的东西就越多。 周佳瑶很早就发现,她的掌握能力,在无形当中提升了不少!而这种收放自如的能力,就像电流一样,只要她的能力够,就可以把所有异能触碰到的东西都收进仙府小筑之中。 她现在可以一口气收走六七辆马车,当然也可以隔着一张桌子,将王柏青收进去。 “我们可以试一下。”周佳瑶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她瞧着云霆霄道:“世子,你赶紧坐到书案后面去,一只手放到桌子上。” 她玩心大起。 周翼虎不动声色的瞧着,眼底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眼神。 云霆霄没办法,谁让想出这个主意的,是自己媳妇呢! 他坐在书案后面,一只手放到书案上,很随意的样子。 周佳瑶快步走到书案边上,把手放到书案上,闭起了眼睛。 结果两个大活人和一桌一椅,包括书案上的那些零散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 周翼虎淡定异常的看着这一幕,他已经习惯了好不好。 下一刻,空间像被撕裂开来似的,感官敏锐之人,可以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空间似乎在微微波动。紧接着,周佳瑶和云霆霄又重新回到帐篷当中,当然,桌椅等物也一同回来了。 “怎么样,我就说能够成功。”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云霆霄和周翼虎都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方案。 云霆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是不想把瑶瑶牵扯进来的,但现在,她成了事情成功与否的关键!身为丈夫,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挫败感和失落感。他不但不能给瑶瑶遮风挡雨,反而将她带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是因为他不够好。 云霆霄此时,头一次生出了对权利的渴望。 “细节方面还要再敲定一下!”周翼虎道:“去赴宴,人不能带太少,免得让王柏青的防备之心提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小心防备他,他越是觉得理所当然。反过来你太过随意的话,就容易让人觉得你有底牌,有阴谋。 当年诸葛大大,就是用了一朝虚有其表的空城计,吓走了司马大军。 王柏青这个人,颖心重,行事谨慎。你若是就带三五个侍卫去,他肯定觉得你还有底牌,不敢掉以轻心。相反你把这件事重视起来,他很可能就觉得正常了。 周翼虎相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小夫妻俩都听懂了,思忖起来。 “青风青松得去,孤狼也去!”周翼虎道:“让他扮成普通卫兵。”孤狼这个人,城府很深,实力同样深不可测。至少单独遇上他,周翼虎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很多人并不知道狐狼,毕竟他效忠的人,只有云霆霄。 所以,他是一颗非常好用的暗棋,也许到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带一小队人去吧!”云霆霄摸了摸下巴,“总不好把倒马关的人都带上吧!除之此外,我还想带贺锋和何钦过去!有功之臣嘛,既是庆功宴,怎么能不让杀敌的英雄参加呢!” 带上这两个人对王柏青来说,也是一种制约。 周翼虎点头。 “至于到时候该如何下手,就得随机应变了!” 周佳瑶连忙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遇到危险的话,一定先藏起来再说。” 云霆霄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同,到什么时候,保命都是第一位的。 “大哥,你说王柏青叫世子去,紧紧是想要他的命吗?” 周佳瑶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周翼虎笑,“傻丫头,要人命有时候也是要讲究技巧的!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是想光明正大的治一个人的罪,就很难。” 王柏青搞这么多事,不仅是想要世子的命,更多的,怕是想给他安上一个罪名。 当初他把那个香香送过来,就是在打这个主意。香香可是辽人,如果她成功了,被人发现世子身边有个辽人侍女,别人会怎么想?肯定以为世子与辽国勾结!这是一个跳不出来的坑,一但掉进去,后面被人陷害的事情,也就自然顺理成章了。 只是王柏青怕是没有想到,世子身上有密旨。皇上对他早就起了疑心,同时还下达了诛杀令! 所谓的活捉,不过是因为王柏青的身后还有主使罢了!否则的话,直接杀了他,岂不更容易一些。 敲定好赴宴方案后,云霆霄和周翼虎就分别安排去了。 点将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云霆霄先是跟何钦和贺锋讲了一下明天要去雁门关赴宴一事,问他们二人有什么想法。 贺锋的脾气比较耿直,当下有些黑脸的道:“宴无好宴,少将军还是要三思啊!”也难怪贺锋对姓王的没有啥好感,当初倒马关没了粮草,一万多人在挨饿,他们向王柏青求援时,王柏青是怎么做的? 几次去求援的人,都没了踪迹,连贺锋都差点折在那儿。要不是他遇到了周翼虎兄妹俩,很可能就交待在那里了。 何钦这个人,比贺锋有城府,所以的了云霆霄的话后,他一直都在沉思,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老何,你说句话啊!” 何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王柏青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官职也在少将军之上!虽然少将军有爵位在身,但是资历方面,跟王柏青比,只怕还是差点。他请少将军,少将军不能不去!” 自然要去的,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云霆霄很赞同何钦的话:“继续说!” “依属下看,王柏青未必敢对少将军怎么样!”何钦自己也没发现,他对王柏青的称呼变了。 从最开始的王将军,变成了现在的直呼其名。 这也是一个信号。 “怎么不能!老何你别瞎说,我看那王柏青,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怕少将军抢他的功劳,多半不会说什么好话!” 贺锋的话,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现在,已经完全被云霆霄折服,把他当成了是自己的绝对领导者。至于王柏青什么的,完在全被贺锋忽略了,王柏青即便是战功赫赫又怎么样,他可没亲眼瞧见! “我没瞎说!你想啊!少将军有爵位在身,又是奉旨来雁门关的!王柏青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少将军这钦差怎么样吧!” 贺锋想了想,大巴掌挠了挠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何钦的话,随后点头,“嗯,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这两个人,完全低估了王柏青无耻的程度。又或许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雁门关驻守十余年的王柏青,会生了反心!所以他们能想到的,也仅仅是抢功,又或者是不合这样的事情。 云霆霄只道:“反正去是一定要去的。与其毫无把握的被他算计,不如我们事先做好准备。” 贺,何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云霆霄把两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边不由得带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自己是真的把这两个人收服了。 “你们各点五个随从,明日跟我一起去赴宴。这五个人,一定要身手好,胆子大,还有,对你们要绝对的忠心,明白吗?”在军中,每个小校,参将,都会陪养几个自己的心腹,这是见惯不怪的现象。不是他们要搞小团体主义,而是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一个人的英雄主义,永远成就不了大事,只有团体做战,有人对你绝对服从,而你也对他绝对信任,这样打胜仗,活下来的机率才会大大增加。 如果没有本事笼络住几个心腹,这个人绝对是失败的。 “明白了!” “明白。”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答道。 云霆霄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安排吧!明天准备跟我一起去。” 二人走后,云霆霄又把马加找了过来。 对于这个年过三旬的汉子,云霆霄是佩服的! 马加本来就是雁门关派过来的,这个人有打仗的头脑,性子耿直,明显是不受王柏青的待见,被排挤过来的。 “马参将,明天我去倒马关赴宴,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王将军说的?”云霆霄停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看了马加一眼。 马加皱着眉,“我没有什么事,不过,好好的,为什么要办宴会?”这种事情,多少年没有在雁门关出现了。 “庆祝倒马关大捷!”云霆霄道:“说起来,也该让马参将去的。你守关有功,理应去赴宴。但是倒马关不容有失,只好辛苦马参将了。” 马加连忙道:“末将不过是尽本分罢了,不敢当世子爷夸赞。”他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跟云霆霄讲一样。 “马参将有话不防直说。” 马加想了想,心里微微有些打鼓。 他想起了云霆霄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一起守城的一幕幕,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马加道:“王将军心思缜密,考虑的非常周全,他既是宴请世子,肯定是有道理的!” 马加特别强调了一下‘周全’‘道理’这两个词,然后才道:“王将军手下,有四大高手,平时行踪不定!此四人武功深不可测,寻常情况下,都是两两换班。” 也就是说,两个人负责保护王柏青,两个人负责做事。 再多的,马加也不清楚了,毕竟他是一个不受王柏青待见的参将。 “少将军,马加言尽于此!祝少将军早立功勋,早日回京!” 雁门关也算是事非之地了。 云霆霄听了,连忙起身,郑重的抱拳道:“多谢。”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加走后,云霆霄马不停停蹄的找来了周翼虎,跟他讲了四大高手的事情。 “王柏青的事,马加知道的不多,不过这四大高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如果这四个人也在,咱们下手就更不方便了!” “那怎么办?”周翼虎也有点傻眼了,没想到王柏青居然这么小心,还有保镖! “马加说,这四个高手,两两换班,通常在王柏青身边的只有两个人。” 周翼虎虎目微眯,“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一点!”毕竟王柏青那个人比较自负,很有可能只留下来两个人。毕竟他和云霆霄都很年轻,王柏青看不上他们,认为他们跟纨绔子弟差不多少。 “所以,瑶瑶带着王柏青离开以后,你我必须一起出手,十招之内将他们杀死!” 就算这样,风险依旧很大。 周佳瑶却突然道:“难道不能想个法子,把那两个人一起收进去吗?” 云霆霄皱眉,连周翼虎也没懂。 周佳瑶浅笑,“我是说,其实如果帐篷小一点的话,我可以连帐篷一起收掉的!” 两个人都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不过随后又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毕竟仙府小筑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强悍了!能做到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但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收帐篷什么的这种事,以前并没有做过。 “你有把握吗?”云霆霄觉得,这种事情不能预估,还是应该叫准。 周佳瑶双手一摊,“要不,咱们试试?” 第七百八十四章 真的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玖。 还有一句话叫,计划没有变化快。 云霆霄夫妻,周翼虎三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却没想到第二天赴宴时,现实跟他们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周佳瑶望着官署,有点发蒙。不是说王柏青这个人最是勤俭,俭朴的吗?什么与民同乐,与将士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化! 她瞧着,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呢! 说好的帐篷呢? 为什么在官署举行宴会?难道是因为世子打了胜仗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你让她怎么动手啊!总不好把整个官署都收进仙府小筑里面去吧? 她再强悍,也没强悍到那个地步啊! 这边头的官署虽然有些破旧,房屋面积也不是很大,但是所有的房屋加起来,也有十好几间呢! 夫妻二人相视对看一眼,接着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 现在,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负责接待他们副将,十分客气的引着一行人往里走。官署内外,能看见了士兵就有数十人之多,不能看见的嘛,呵呵…… 周翼虎和云霆霄都是习武多年的高手,能够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人的呼吸之声,所以这官署前后大概暗藏着多少人,他们心里是有数的。 一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就走到了花厅门口。 副将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世子夫人,周副指挥使,请进!” 兵器早在入官署的时候,就已经解下上交了。一行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入关,连何钦,贺锋他们,也是一样的。 云霆霄一马当先,带着周佳瑶进了花厅。 周翼虎紧随其后。 青风和青松二人也想进去,却被那位副将伸手挡在了门外。 “两位,抱歉了!宴饮还没有开始,两位还是先不要进去了。” 青松刚要说些什么,被青风拉了一下。 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非常熟悉,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意思。平时二人虽然没少斗气拌嘴,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还是识大体,一致对外的。 青松瞪了那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位,随我到偏厅用茶吧!天气这么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青风只道:“不用了!” 他们是习武之人,大冷天在寒夜雪地里追踪悍匪几十里的事情都做过,还怕这点寒气? 青风的话,一向少! 青松双臂环抱胸前,跟青风一起站着。 那人脸上挂着笑,也不勉强他们:“那我先进去了,二位要是冷了,自己去吧!”说完转身进了花厅,还让人把门给关上了。 “什么东西!”青松气得不行,他虽然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但是像这个副官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他挺生气的。 青风只道:“你消停一点。”接着便全神贯注的注意起周围的情况来。 青松也不敢马虎,放下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绪,老老实实的警戒起来。 与此同时,何钦和贺锋等人,也被带到了官署的另一侧。 厅里预备了酒菜,茶水,点心。 带他们过来的是一个文官,穿着普通文人穿的直裰长袍,外头披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斗篷。三十多岁的年纪,说话的时候鼻孔朝上,十分看不起人的样子。 若不是不想惹事,贺锋真想揍他~娘~的! 什么玩意儿啊! 何钦想得比较多,当下觉得今天这个宴会可能会比他们想得还要不简单一些。 既是抗敌有功,就该把大伙聚到一块,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热闹热闹,痛快痛快! 他在军中这么久了,也不是没打过胜仗,谁家的庆功宴是这个德性?还把主角单独带走了,一看就没有好事。 何钦胆子不小,上阵杀敌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但是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这帮王八蛋。 何钦趁四下无人,把贺锋等人叫了过来,“哥几个,没觉得有啥不对劲儿的?” 贺锋这个人,性子直了一些,但是人也不傻,听何钦这么一问,当下拍了拍大腿,“你别说,老何,还真他~娘~的不太对。” 十几个凑到一起,嘀咕起来。 云霆霄和周佳瑶,周翼虎三人,这会儿已经见到了王柏青本人。 王柏青这个人,怎么说呢! 看上去仪表堂堂,颇有名将的风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欺骗性太强了一些,周佳瑶冷眼打量他几次,却没能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任何心虚,胆怯的神色。 这个人要么就是问心无愧,要么就是太有底气。 显然,王柏青是属于第二种。 这雁门关是他驻守了十几年的地方,说句大话,这附近的每一寸山梁,每一棵权,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里就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十几万将士全都听他一人号令,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自然是有底气的。 他越是表现了从容淡定,周佳瑶就越不敢轻视,她趁几个人寒暄的工夫,把这间花厅打量了一遍。 屋子格局不大,陈设也十分简单,几张小几,几把椅子,木料都是最普通不过的,看起来简陋无比。 不过屋里很干净,连地砖都是特意打扫过的,虽然地面上有些斑驳的痕迹,昭示着年代久远,但是还算整整齐齐。 寒暄过后,几人分宾主落座,有老仆人送上了茶水。 王柏青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随即道:“这里条件艰苦,不比京中,世子爷不要嫌弃才好。”说着,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到了周佳瑶的身上。 娇滴滴的一个小媳妇,居然能跑到千里之外的边关苦寒之地来!虽然是有个哥哥跟着,但是这也不符合常理。 风餐露宿什么的,就不说了,他们的粮食是哪儿来的? 听说好几大车的粮食呢!太怪异了。 雁门关有多少物资,粮草,王柏青心里有数!事后他派人清点过,除了丢了几辆马车,少了两名士兵以外,并没有丢其他东西。 相反,本应该来雁门关的厨子,却是不见了两个。 这些事,就算底下人想瞒也瞒不住,他想知道这些事情,很容易。 这粮食到底是哪儿来的,待会儿还要再问问。 啧啧,可惜了,娇滴滴的小人啊,还真是比香香漂亮一百倍呢,也难怪云霆霄看都不看香香一眼。 周佳瑶率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没有问题,她朝云霆霄浅笑。 云霆霄和周翼虎也不约而同的喝了一口茶。 周佳瑶百毒不侵的体质,他们都是清楚的。而且他们喝了那么多的灵泉水,体质上也改变了许多,一般的小毒小药,还真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王将军客气了,云某也是带兵之人,知道带兵打仗,并非是享乐之事,能有饭吃,就不错了。”他在影射雁门关克扣粮食一事。 王柏青像听不懂似的,依旧面带微笑,好像他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倒关马将士的事情似的。 “这边条件就这样,你瞧我这官署,破破烂烂的,要不是为了给世子庆功,我也不会把这儿打扫出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姓王的还想宣扬自己一心为国,他若是真的一心为国,又怎么会跟冯家的人有牵扯呢! 官署这边,已经布置了不少人手,庆功宴什么的,不过是一个晃子罢了。 周佳瑶默默不语,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样靠近王柏青,又或者,该怎么样悄无声息的把王柏青弄到仙府小筑里面去。 靠近王柏青,不在现实啊! 王柏青可是习武之人,感官的敏锐度极高。如果自己无缘无故的想要靠近他,那肯定是要失败的。 得想个万全的办法。 就在王柏青和云霆霄,周翼虎二人打太极的时候,周佳瑶心里已经推翻了好几个方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烦死了! 仙府小筑无往不利,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周佳瑶稳了稳心神,突然听到几个人说起了京中的情况。 好像是圣上下旨赐婚,把忠勇伯的小女儿指给了四皇子。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谁不知道四皇子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皇上居然把自己的心腹爱臣之女指给了四皇子,这不明摆着是坑人家闺女呢吗? 当然,脑子简单的人都这么想。 脑子不简单的人,想的问题就深远得多了。 忠勇伯一向受皇上器重,这次他的女儿被指给了四皇子,到底是皇上乱点鸳鸯谱,还是有着什么深远的打算? 好好的,王柏青说这个干什么?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皇上要赐婚的事儿,早有预兆,这个时候突然下旨,难道是为了给四皇子正名? 别说是皇子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有乱七八糟嗜好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谁家会轻易爆自己家的丑闻?娶妻生子什么的,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其实私底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都烂透了。 这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花边新闻,人们说说也就算了,热度不会持续太久的。 王柏青远在边关重地,是谁会没事儿闲着,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汇报,而且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冯家? 周佳瑶眉心一跳,立马就想到了老对手冯家身上。 冯家有个女儿在宫中,虽是不得宠的,但想必有些消息应该还是借由她的渠道送出来的。 如果冯家跟王柏青一直有密切联系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冯耀宗失踪的事情,王柏青也知道了? 冯耀宗可是一直在仙府小筑里关着呢!一个随时都能被捏死的人,一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人,居然成了他们柳暗花明的关键人物。 命运啊,不得不说,还真是太神奇了。 就在这时,王柏青突然对周佳瑶道:“世子夫人对边关印象如何?” 周佳瑶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直言不讳的道:“说实在话,不太好。” 王柏青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连场面话也不会说吗?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周佳瑶笑着道:“王将军,都说你们武将性子是直来直去的,你又何必学文人那一套,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呢!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说是了!” 王柏青眼睛里的颜色一下子暗沉了几分,云家的这个小媳妇,倒是够胆! 他身上的杀气,不自觉得往外冒,脸上的表情也由最初的和蔼,变得有些狰狞,脸色非常难看。 周佳瑶根本不怕他。 云霆霄和周翼虎一见周佳瑶这般行事,当下就知道,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对他们有利的东西,找到突破口了! 王柏青这会儿,还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所以他心里虽然气,但是还在强忍着。 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这个姓周的小妇人,胆子倒是大啊! 王柏青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光芒,等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就杀了姓云的和那个什么武状元,女的嘛,哼,直接扔到军营里去,那里可是有十几万如狼似虎的光棍…… 周佳瑶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王柏青脑袋里的想法,如果她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将王柏青大卸八块,扔到山上喂野狗。 “周家家教便是如此了?”王柏青冷哼一声,“王某领教了!都说出嫁从夫,看来世子爷,未免教妻无方啊!” 云霆霄不以为然,反而一副我乐意的样子,接话道:“王将军,我妻子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王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们叫到雁门关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小事?”周佳瑶打了个哈欠,道:“你要是没事,我们可就回倒马关了!收拾收拾,世子还要回京复命呢!” “复命?”王柏青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眼睛也危险的眯了眯。 周佳瑶竖立的看着他,“对呀,他是接了圣旨来雁门关的!说是历练也好,镀金也罢,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对他来说足够了!我们不回京,留在这儿干嘛?跟着王将军喝西北风吗?” 王柏青听了这话,更加确信,密旨的事,肯定是真的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走水 王柏青虽是远在边关,可是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他表面上是王家人提拔上来的,实际上,他是冯家的人。或者这个说法也不准确,但是他确实是跟冯家人穿一条裤子的。 京中递过来两件事比较重要,一则是有人说圣上在给云世子下旨时,同时还下了一道密旨。 他对密旨的内容很感兴趣,很想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云霆霄来的太突然了,那道让他奉诏来雁门关的旨意也太突兀了,所以王柏青才会对密旨的内容产生了兴趣。 若是跟自己有关,那么很可能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特别是倒马关的大捷,已经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王柏表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先把他们骗过来,挖出密旨的内容,然后再决定其他。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似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还主动送上门来。 难不成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 王柏青确实是一个多疑的人。 但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双方人马已经蓄势待发,马上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可是这里的王,就这么几个人,能耐再大,还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不成? “说起喝西北方,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兄妹俩的粮食,是从哪儿弄的!” 到底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周佳瑶笑道:“王将军想知道的事情,恐怕不止这么一件吧!” 王柏青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方才阴云密布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别人眼花了而已。 “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了……”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十分轻。 周佳瑶听到了。 周翼虎和云霆霄自然也听到了。 看来王柏青确实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只可惜,要连累何钦他们,跟着自己一起涉险。 周翼虎适时出声道:“王将军就不用操心粮食的事情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个中曲折,想必王将军很清楚。”他的消息那么灵通,在京中不可能没有眼线。 王柏青轻笑一声,“这个,可不太好办啊!两位孤身从汴京到雁门关,先是冒充厨子,随后又潜入雁门关,直接去了倒马关……当真是神通广大啊!” 他确实无法得知这兄妹二人去倒马关的真正经过,不过自己推测出来的事实,也应该与真相相去不远才是! 王柏青能想到的真相,也仅限于他们兄妹买通了雁门关的什么人。又或是这雁门关本来就不是密不透风的,有人在暗中接应他们也说不定。 他绝对不会想到,周佳瑶会有仙府小筑这样的作弊利器,因为这个东西实在是超出了人们地这个世界的认知。 但是尽管如此,周翼虎和云霆霄的心里,却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王柏青不能再留着了,他必须死。 这个人太聪明了,也太危险了。如果让他继续去接触妻子(小妹)的秘密,难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们担不起这个风险。 至于皇上那里,也好交待。 王柏青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想束手就擒,必然是要反抗的。双方激战,难免会有损伤,失手之下,谁能活命,就要看谁的本事更大了。 这一刻,周翼虎和云霆霄心里,都已经动了杀机。 王柏青久经沙场,对杀气最为敏~感,这会儿感觉到周翼虎和云霆霄的杀意之后,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二人是接了杀他的密旨而来。 同样的,王柏青对云霆霄和周翼虎亦是动了杀心。只不过,他还有话没有说话,不急于一时。 这几个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多活一会儿,少活一会儿,还不是全凭自己高兴。 “明人不说暗话,王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防直说好了。” “痛快。”王柏青当下道:“世子夫人一介女流,胸襟堪比大丈夫啊!” 周佳瑶笑,很假的那种笑。 “王大人也不用说这种场面话,我不过是一个女人,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野心,只想让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罢了。”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实性,可是是真的,是假的,都不重要了。 在王柏青看来,这几个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王柏青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来,然后把手揣进了衣裳袖子里,似是不经意的道:“听闻世子曾接过一封密旨啊!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世子可否告知一二。” 姓王的在京中果然有眼线。 “子虚乌有之事,也不知道王将军是听谁说的,密旨什么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云霆霄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王柏青的脸一下了冷了下来,“世子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云霆霄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周佳瑶一下子站起身来,道:“王将军想知道密旨的内容,大可以问我,不过,这笔买卖,不能只有卖,没有买,你说是吧!” 云霆霄惊愕的抬头,“瑶瑶,别胡闹。” 周佳瑶有些激动,“我没胡闹,世子,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中要!你想想,要是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王柏青被唬了一跳,也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他们夫妻二人事先商议好的,还是顺其自然发生的。 他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眯着眼睛在一旁看着。 说实话,周翼虎也被吓了一跳,他也不明白小两口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他板着脸,一言不发,十分严肃的看着周佳瑶,那模样,就像在责怪她一样。 王柏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三个人,脸上挂着浅笑,他倒要看看,这三个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那你也不能到密旨的内容告诉他啊!”云霆霄其实完全被周佳瑶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弄蒙了。 但是瑶瑶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就闹事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怎么就不能了!密旨的内容你都告诉我了,我就不能用它给咱们换条生路?”周佳瑶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看起来是真情流露。 王柏青默默想着,到底周氏知道不知道密旨的内容呢!听闻世子对她极为宠爱,为了她,宁可不纳妾,一辈子守着她过。 论姿色嘛,嗯,确实是出挑的。连哭的时候,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少年人嘛,再刚硬又怎么样?还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兴许呢! 王柏青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出声道:“世子夫人当然知道密旨的内容!” 周佳瑶吸了吸鼻子,下巴微扬,带着几分骄傲地神情道:“当然了!” 王柏青拍了拍手,“好好好,有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不知道世子夫人要怎么样,才能把密旨的内容卖给我。” 云霆霄猛地起身,“不可能!” 周佳瑶本来已经收了泪,听了这话,眼泪又哗哗的流下来,“世子……” 啧啧。 这周氏要么是真难过,要么就是演技堪比戏子。 周佳瑶无语中,她能说,她只有偷偷的用了一些辣椒粉吗? 美人虽是美人,但是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 周佳瑶吸了吸鼻子,似乎在稳定自己的情绪。 “王将军,可否给妾身找个梳洗的地方。”她皱了皱眉,“真是太失礼了,容妾身洗个脸。” 王柏青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拍了拍手。 门外走进一名副将,正是带他们进关的人。 “找两名侍女,带世子夫人下去梳洗。” 那名副将连忙行礼,“是!” 很快,有两名侍女走了过来。 云霆霄像是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扭头不去看周佳瑶。 “世子,我去去就来。” 周佳瑶跟着她们出了花厅,身后传来门板轻合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跟着两名侍女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 其中一个侍女去打了温水,拿了崭新的毛巾来。 另一名侍女始终站在门外,似乎在防备什么,只在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这两个人,身姿轻盈,步子沉稳落地却无声,应该都是会功夫的。 周佳瑶洗了脸,拿毛巾擦了擦脸。 她看着那侍女,轻声问道:“姑娘,有没有梳子,借来一用。” 那板脸的侍女像是早知道她会有这个要求似的,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密齿梳来。 周佳瑶道了一声:“多谢。”伸手去接。 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周佳瑶瞬间将人带进仙府小筑之中,并直接下令让她晕倒。 那女子躺在仙府小筑的地上,一动不动。 红毛早早的跑过来,一看到又进来一个女的,一点也不惊讶。 这仙家神器,都已经成了主人的垃圾场了好吧! “红毛,这次还要你帮忙!”周佳瑶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衣裳,同时也把那仕女穿的衣裳和鞋子脱了下来,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身材嘛,都被厚厚的冬衣罩着,也差不多。她拆了自己的头发,按着那仕女的头发重新梳了一下。 幸亏这仕女的梳的发式比较简单,再复杂一点,她可就不会梳了。 周佳瑶不停的嘱咐着红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等到一切准备好时,她才红毛道:“我说的话你都记下没有!?” 红毛点头,“主人放心,红毛都记下了。” 周佳瑶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抱着红毛,出了仙府小筑。 也幸亏仙府小筑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所以虽然她在仙府小筑里面待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外面的时间刚刚过去半盏茶左右的工夫。 红毛一出仙府小筑,立马窜到房梁上,掩藏好自己的行踪。而周佳瑶则是直接躺到了地上,脸朝里,背朝外,给人一种她已经晕过去了的假象。 外面的侍女等了半天,心里觉得很不对劲,她支起耳朵听了一下,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 她心想坏了,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走进去,结果看到‘同伴’躺在地上,屋里则是空无一人。 那侍女顿时紧张了起来,难道说世子夫人把英子杀了? 英子是她的同乡,也是她的好友!她们都是王柏青养的杀手。 那仕女快步走到‘英子’的身边,焦急的道:“英子。”她的手刚放到英子身子,眼前顿时闪过一道白光,她心想糟了,喉咙里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巨大的吸力像是要将她吸走似的,她脑袋巨痛,接着就晕了过去。 周佳瑶把人弄进仙府小筑后,便让人一直晕着,她自己找了一块炭,直接把脸涂黑,身上也弄得狼狈一些,再扯了扯头发。 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只怕很难有人将她认出来。 周佳瑶拎上一小桶菜油,闪身从仙府小筑里出来,她把菜油淋到屋中的家什上,让红毛按着自己的吩咐行事。 红毛连忙按照之前的约定,吐出几个大火球来。 火球遇到菜油,毫无意外的剧烈燃烧起来。 这个年代的屋子大多数都是木制结构,再加上椅子,桌子什么的,所着的还是很快的。 周佳瑶把红毛收回仙府小筑,连忙从屋里逃出来,哑着嗓子开喊,“走水了……”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不少人朝这边走来。 周佳瑶快速的冲了出去,碰到人时,脸上的表情极其夸张的道:“世子夫人还在里头呢,快去禀报将军。” 好像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众人忙着救火,没空搭理她。 周佳瑶趁乱回到花厅门口,哑着嗓子道:“走水了,走水了。” 很快有不同的人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其中就有那个带他们来的副将。 火势很大,黑烟窜起老高,一眼就能瞧见。 青风和青松也发现了,两个人都没动。他们毕竟身在敌营之中,凡事还是小心点好。 那副将连忙转身,推开了花厅的门,“将军,后厢房起火了。”那里是世子夫人洗漱的地方。 王柏青虎目微睁,那女人果然在耍花样吗? “你去看看!”王柏青看了他一眼。 那人心领神会,连忙道:“是!”说完就急急的转身出去了。 周佳瑶这才进了屋。 此时屋里算上她,一共有六个人的气息,也就是说,保护王柏青的那两个高手,始终没有露面。 第七百八十六章 擒王 王柏青虽是远在边关,可是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他表面上是王家人提拔上来的,实际上,他是冯家的人。或者这个说法也不准确,但是他确实是跟冯家人穿一条裤子的。 京中递过来两件事比较重要,一则是有人说圣上在给云世子下旨时,同时还下了一道密旨。 他对密旨的内容很感兴趣,很想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云霆霄来的太突然了,那道让他奉诏来雁门关的旨意也太突兀了,所以王柏青才会对密旨的内容产生了兴趣。 若是跟自己有关,那么很可能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特别是倒马关的大捷,已经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王柏表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先把他们骗过来,挖出密旨的内容,然后再决定其他。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似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还主动送上门来。 难不成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 王柏青确实是一个多疑的人。 但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双方人马已经蓄势待发,马上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可是这里的王,就这么几个人,能耐再大,还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不成? “说起喝西北方,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兄妹俩的粮食,是从哪儿弄的!” 到底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周佳瑶笑道:“王将军想知道的事情,恐怕不止这么一件吧!” 王柏青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方才阴云密布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别人眼花了而已。 “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了……”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十分轻。 周佳瑶听到了。 周翼虎和云霆霄自然也听到了。 看来王柏青确实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只可惜,要连累何钦他们,跟着自己一起涉险。 周翼虎适时出声道:“王将军就不用操心粮食的事情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个中曲折,想必王将军很清楚。”他的消息那么灵通,在京中不可能没有眼线。 王柏青轻笑一声,“这个,可不太好办啊!两位孤身从汴京到雁门关,先是冒充厨子,随后又潜入雁门关,直接去了倒马关……当真是神通广大啊!” 他确实无法得知这兄妹二人去倒马关的真正经过,不过自己推测出来的事实,也应该与真相相去不远才是! 王柏青能想到的真相,也仅限于他们兄妹买通了雁门关的什么人。又或是这雁门关本来就不是密不透风的,有人在暗中接应他们也说不定。 他绝对不会想到,周佳瑶会有仙府小筑这样的作弊利器,因为这个东西实在是超出了人们地这个世界的认知。 但是尽管如此,周翼虎和云霆霄的心里,却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王柏青不能再留着了,他必须死。 这个人太聪明了,也太危险了。如果让他继续去接触妻子(小妹)的秘密,难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们担不起这个风险。 至于皇上那里,也好交待。 王柏青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想束手就擒,必然是要反抗的。双方激战,难免会有损伤,失手之下,谁能活命,就要看谁的本事更大了。 这一刻,周翼虎和云霆霄心里,都已经动了杀机。 王柏青久经沙场,对杀气最为敏~感,这会儿感觉到周翼虎和云霆霄的杀意之后,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二人是接了杀他的密旨而来。 同样的,王柏青对云霆霄和周翼虎亦是动了杀心。只不过,他还有话没有说话,不急于一时。 这几个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多活一会儿,少活一会儿,还不是全凭自己高兴。 “明人不说暗话,王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防直说好了。” “痛快。”王柏青当下道:“世子夫人一介女流,胸襟堪比大丈夫啊!” 周佳瑶笑,很假的那种笑。 “王大人也不用说这种场面话,我不过是一个女人,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野心,只想让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罢了。”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实性,可是是真的,是假的,都不重要了。 在王柏青看来,这几个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王柏青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来,然后把手揣进了衣裳袖子里,似是不经意的道:“听闻世子曾接过一封密旨啊!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世子可否告知一二。” 姓王的在京中果然有眼线。 “子虚乌有之事,也不知道王将军是听谁说的,密旨什么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云霆霄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王柏青的脸一下了冷了下来,“世子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云霆霄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周佳瑶一下子站起身来,道:“王将军想知道密旨的内容,大可以问我,不过,这笔买卖,不能只有卖,没有买,你说是吧!” 云霆霄惊愕的抬头,“瑶瑶,别胡闹。” 周佳瑶有些激动,“我没胡闹,世子,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中要!你想想,要是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王柏青被唬了一跳,也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他们夫妻二人事先商议好的,还是顺其自然发生的。 他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眯着眼睛在一旁看着。 说实话,周翼虎也被吓了一跳,他也不明白小两口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他板着脸,一言不发,十分严肃的看着周佳瑶,那模样,就像在责怪她一样。 王柏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三个人,脸上挂着浅笑,他倒要看看,这三个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那你也不能到密旨的内容告诉他啊!”云霆霄其实完全被周佳瑶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弄蒙了。 但是瑶瑶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就闹事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怎么就不能了!密旨的内容你都告诉我了,我就不能用它给咱们换条生路?”周佳瑶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看起来是真情流露。 王柏青默默想着,到底周氏知道不知道密旨的内容呢!听闻世子对她极为宠爱,为了她,宁可不纳妾,一辈子守着她过。 论姿色嘛,嗯,确实是出挑的。连哭的时候,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少年人嘛,再刚硬又怎么样?还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兴许呢! 王柏青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出声道:“世子夫人当然知道密旨的内容!” 周佳瑶吸了吸鼻子,下巴微扬,带着几分骄傲地神情道:“当然了!” 王柏青拍了拍手,“好好好,有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不知道世子夫人要怎么样,才能把密旨的内容卖给我。” 云霆霄猛地起身,“不可能!” 周佳瑶本来已经收了泪,听了这话,眼泪又哗哗的流下来,“世子……” 啧啧。 这周氏要么是真难过,要么就是演技堪比戏子。 周佳瑶无语中,她能说,她只有偷偷的用了一些辣椒粉吗? 美人虽是美人,但是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 周佳瑶吸了吸鼻子,似乎在稳定自己的情绪。 “王将军,可否给妾身找个梳洗的地方。”她皱了皱眉,“真是太失礼了,容妾身洗个脸。” 王柏青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拍了拍手。 门外走进一名副将,正是带他们进关的人。 “找两名侍女,带世子夫人下去梳洗。” 那名副将连忙行礼,“是!” 很快,有两名侍女走了过来。 云霆霄像是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扭头不去看周佳瑶。 “世子,我去去就来。” 周佳瑶跟着她们出了花厅,身后传来门板轻合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跟着两名侍女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 其中一个侍女去打了温水,拿了崭新的毛巾来。 另一名侍女始终站在门外,似乎在防备什么,只在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这两个人,身姿轻盈,步子沉稳落地却无声,应该都是会功夫的。 周佳瑶洗了脸,拿毛巾擦了擦脸。 她看着那侍女,轻声问道:“姑娘,有没有梳子,借来一用。” 那板脸的侍女像是早知道她会有这个要求似的,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密齿梳来。 周佳瑶道了一声:“多谢。”伸手去接。 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周佳瑶瞬间将人带进仙府小筑之中,并直接下令让她晕倒。 那女子躺在仙府小筑的地上,一动不动。 红毛早早的跑过来,一看到又进来一个女的,一点也不惊讶。 这仙家神器,都已经成了主人的垃圾场了好吧! “红毛,这次还要你帮忙!”周佳瑶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衣裳,同时也把那仕女穿的衣裳和鞋子脱了下来,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身材嘛,都被厚厚的冬衣罩着,也差不多。她拆了自己的头发,按着那仕女的头发重新梳了一下。 幸亏这仕女的梳的发式比较简单,再复杂一点,她可就不会梳了。 周佳瑶不停的嘱咐着红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等到一切准备好时,她才红毛道:“我说的话你都记下没有!?” 红毛点头,“主人放心,红毛都记下了。” 周佳瑶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抱着红毛,出了仙府小筑。 也幸亏仙府小筑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所以虽然她在仙府小筑里面待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外面的时间刚刚过去半盏茶左右的工夫。 红毛一出仙府小筑,立马窜到房梁上,掩藏好自己的行踪。而周佳瑶则是直接躺到了地上,脸朝里,背朝外,给人一种她已经晕过去了的假象。 外面的侍女等了半天,心里觉得很不对劲,她支起耳朵听了一下,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 她心想坏了,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走进去,结果看到‘同伴’躺在地上,屋里则是空无一人。 那侍女顿时紧张了起来,难道说世子夫人把英子杀了? 英子是她的同乡,也是她的好友!她们都是王柏青养的杀手。 那仕女快步走到‘英子’的身边,焦急的道:“英子。”她的手刚放到英子身子,眼前顿时闪过一道白光,她心想糟了,喉咙里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巨大的吸力像是要将她吸走似的,她脑袋巨痛,接着就晕了过去。 周佳瑶把人弄进仙府小筑后,便让人一直晕着,她自己找了一块炭,直接把脸涂黑,身上也弄得狼狈一些,再扯了扯头发。 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只怕很难有人将她认出来。 周佳瑶拎上一小桶菜油,闪身从仙府小筑里出来,她把菜油淋到屋中的家什上,让红毛按着自己的吩咐行事。 红毛连忙按照之前的约定,吐出几个大火球来。 火球遇到菜油,毫无意外的剧烈燃烧起来。 这个年代的屋子大多数都是木制结构,再加上椅子,桌子什么的,所着的还是很快的。 周佳瑶把红毛收回仙府小筑,连忙从屋里逃出来,哑着嗓子开喊,“走水了……”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不少人朝这边走来。 周佳瑶快速的冲了出去,碰到人时,脸上的表情极其夸张的道:“世子夫人还在里头呢,快去禀报将军。” 好像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众人忙着救火,没空搭理她。 周佳瑶趁乱回到花厅门口,哑着嗓子道:“走水了,走水了。” 很快有不同的人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其中就有那个带他们来的副将。 火势很大,黑烟窜起老高,一眼就能瞧见。 青风和青松也发现了,两个人都没动。他们毕竟身在敌营之中,凡事还是小心点好。 那副将连忙转身,推开了花厅的门,“将军,后厢房起火了。”那里是世子夫人洗漱的地方。 王柏青虎目微睁,那女人果然在耍花样吗? “你去看看!”王柏青看了他一眼。 第六百八十七章 驿站 事情开始变得极为顺利!顺利的有点超出了人们的预知。 青松私底下跟青风说,原本以为有一场恶仗要打呢,结果不成想,居然烟消云散了! 青松真的有点不太明白,当时花厅里都已经动上手了,为什么后来又和平了呢? 若不是世子爷之前吩咐过,让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只要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允许擅自行动的话,只怕他都要忍不住冲进去了。 打得那么激烈,说和平就和平了? 还真是…… 回应他的,依旧是青风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其实,他也想知道呢。 事情搞定以后,云霆霄让何钦和贺锋回倒马关,让他们把从京城带回出的兄弟都带回雁门关。 接下来就等着急报到了京城以后,看圣上如何定夺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离他们搬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 云霆霄每天都能从周佳瑶那里,知道一些关于雁门关的事情。他自己带着青风和青松二人,根据王柏青的‘讲述’,把雁门关大营之中,王柏青安插的一些钉子,给悄悄地拨掉了。 这些人,大多是冯家的人,不除,后患无穷。 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干,都是捎带手的事。 王柏青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他人虽然醒着,可是意识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人的精神也总是处于混沌的状态。 王柏青的几位心腹,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暗害,下了毒之类的。 云霆霄首当其冲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毕竟他们没来雁门关之前,王柏当的身体可是相当好的,不论气候怎么变,他都不会生病。上过战场的人,早年又受过伤,肯定都会有一些伤痛方面的病症,但是王柏青曾经遍寻名医,将他那一身伤也治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他突然变得恹恹的,让人顿生疑窦。 不过云霆霄可不怕他们怀疑,反正王柏青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况且就算找大夫来,也绝对查不出任何毛病就是了。 他们也没拦着王柏青的人见他,王柏青自己亦是信任云霆霄,找来的大夫,也说王柏青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思虑有些重罢了,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弄得那些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王柏青的信任,全是来自周佳瑶的暗示,她现在已经全盘操控了王柏青的意识,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简直不要太好用。 意识被控制的人,精神情况都是每况愈下的。 才几天的工夫,王柏青就瘦了一大圈,眼底的青色,也越来越重。 周佳瑶怕他会挣脱自己的控制,每天都想把办法把他扔到仙府小筑里待上一段时间。毕竟他是习武之人,万一松懈了,很可能就会脱离自己的精神掌握,那就不妙了。 日子过得飞快,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是京城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云霆霄有些着急了,难道说事情有变?又或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到了腊八这一天,雁门关上下都飘散着腊八粥的味道。 只不过,这粥有限,每人能分上一勺尝尝滋味就不错了。 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将士们开心的了。 毕竟腊八粥有去病除灾的好意头,能喝上一口也是好的。 腊月初十,京城的旨意终于下来了。 来宣旨的人,是罗浩成,他是罗将军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副五品的武职! 罗家世代忠良,罗老将军有四个儿子,两个都战死了。 如今二子罗浩宣在守潼关,小儿子被圣上派到了雁门关。 罗老将军的这个小儿子,倒是有几分福气,听闻当年也是几次陷入了凶多吉少的境地,后来都一一化险为夷了。 连圣上都说,他是个有福气的。 这次派他来守雁门关,怕也是圣上深思熟虑的后果。这大宋朝,谁人不识罗将军? 罗家上下,满门忠烈。 除了罗家人,只怕任何一个人来接手雁门关,雁门关的将士都会不服! 但是罗家人来了,他们不得不服。 王柏青那点战功,跟罗家比起来,简直就不够看的。 罗老将军上了年岁,不能来。否则的话,有老将军坐镇,就更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罗浩成和云霆霄心照不宣,两个人客气了一番,云霆霄借着接圣旨的机会,把王柏青的虎符塞到了他的手里。 罗浩成有些惊讶,按常理来说,王柏青应当视这虎符为命根~子一样的,应该不会轻易交出来才是。但如今他所见到局面,却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交接是顺利的。罗浩成能力出众,家世地位又以摆在那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雁门关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王柏青也带着人,跟同云霆霄他们一起回京,顺便治‘病’。 第二天一大早,云霆霄和周翼虎等人,就带着人马离开了雁门关,直奔代县,再抄近路回京。 可即便是这样,只怕他们这个年,也只能在驿站度过了。 时间来不及啊! 王柏青手下的几个谋士,都很着急。 将军的身体很虚弱啊!这一路上,瞧着更脆弱了几分似的。说来也怪,将军身边不是有高手护着吗,怎么一个也没瞧见?哪儿去了? 谋士们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得罪了云霆霄。他们也瞧出来了,王将军这病发得不寻常,虽然大夫并没有看出王将军的不妥来,但是这世上的手段千千万,谁能保证自己都见过。 大夫也有失手的时候。 周佳瑶觉得自己的手段没问题,王柏青现在跟一个活死人没有什么分别,就算把他交给皇上,也不会坏事的。 但周翼虎和云霆霄都觉得,不能冒险。 这世上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人死了,才是最安全的。死无对症,才能保住瑶瑶的秘密。 周佳瑶没办法,只好再次对王柏青发出了暗示,一边三天,王柏青的眼睛,都装着仇恨的目光,身上杀气腾腾,瞧着那身体,那气势好像比之前强上不少似的。 这才对嘛! 跟着王柏青的人,觉得将军的气势又回来了!好像之前,他们真的错怪云世子了吧,或许将军是真的病了呢? 谋士们再怎么聪明,也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眼中的将军,已经是被人控制了。 一切都在进行中,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了起来。 郊外的一间驿站门口。 原本宽敞的道路,空旷的郊野,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小小的驿站门前,居然停了好几十匹马,四五辆马车。 人嘛,也是有的…… 小伙计往队伍的尽头看去,娘呀,哪儿有尽头啊! 啧啧,这得多少人啊,他们这庙小,也搁不下啊! 小伙计哭着去找驿丞诉苦去了。 南来北往办差的,吃皇粮的,又或是官老爷们的女眷,都乐意住驿站,方便啊!还安全。 虽说他们这里比较偏僻,平时人也不多,赶到年根底下,就更没有什么人来了。可是这驿站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要安排那么多人,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小伙计怕那些当兵的,总觉得他们凶着呢,万一安排不好,怕是要吃顿排头。 他苦着一张脸,把这事儿跟驿丞说了。 驿丞听说来了一队人马,要往京城去,当即抬脚往前面去了。 小伙计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驿丞是个四十多的小老头,个子不高,长得枯瘦,一双三角眼睛,却冒着光。 “你呀,慌什么!当兵的都带着军帐的,他们在荒郊野外住惯了,根本不劳烦咱们什么。只有当官的,才往咱们的屋子呢!” 小伙计一听这个,心里松快了不少。 这么大的阵仗,他还是头一次见啊,能不紧张嘛! “你让人把炕烧热,多准备热水,姜汤!草料要备足啊,实在不够,把咱们囤的那些先拿出来应急。当兵的脾气不好,可得小心侍候着。柴火有都是,多给他们拿一些,别舍不得。”有银子,什么买不来? 小伙计连忙点头,“晓得了。” 这会儿,周翼虎,云霆霄等人,已经进了屋。 小老头连忙走过去,笑容满面的招呼着,抱拳道:“几位爷是进京?”瞧着这为首的两人,气质不俗,容貌出众,该不会是哪个世家的后生吧! 周翼虎直接把京机营的牌子亮出来,问道:“你这里还有多少房间!” 小老头瞧了那牌子一眼,微微抽了口气,才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怠慢了。年根底下,客人不多,总共还有三十几间房。”其实驿站里现在只有四五个房间有人住,大多都是赶着回南边过年的。 “好,所有的房间我们都包了,你让人准备热水,再打理出一间最好的房子来。”周翼虎一边说,一边把挂在腰间的钱袋子摘了下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扔给那小老头,又道:“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找人将马喂了,多给将士们准备一些柴。” 小老头连忙抱住那个钱袋子,用手摸了摸,又悄悄的掂了两下,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两分,“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准备。”说着便招呼一声,将店里闲着的人都调动了起来。 荒郊野外,山风特别大。好在当兵的也都习惯了,停止行进之后,便开始埋锅烧饭,搭帐篷,准备挑选晚上守夜人员等等。 云霆霄带兵,讲究军纪严明,这些人脾气虽然不太好,但纪律还是不错的。 刚刚结束一场大仗,大家的心神都松懈下来,这时候,就会觉得特别累,特别烦躁。 云霆霄先让王柏青和他的人挑选房间,随后又让何钦把队伍里有伤病的将士带到屋里,大空挤一挤,怎么样也比住帐篷强吧! 至于他自己,其实住哪里都无所谓,就是住帐篷,也没有什么。但是一想到接下来的那个计划,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有点小,但是屋里的陈设还过得去,被褥也比较新,关键是离王柏青住的房间比较近,转个弯就到了。 周佳瑶自然是留下来跟他同住的。 但是,其实她一直都在仙府小筑里睡。 等众人吃过饭,洗漱了一翻以后,便都悄然休息了。 没办法,天太冷了,赶路也太辛苦了。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心歇脚的地方,他们自然是要好好睡个觉的、 云霆霄和周翼虎则是去外面看了看将士们的休息情况,知道他们吃得饱,都喝了姜汤,还升了火,这才满意的回了屋,各自休息去了。 那个小老头一直热络的在旁边招呼着,说实话,这么和气的武夫,他还是第一次见呢!那个少将军虽然面冷,话不多,但对手底下的人,还真是不错呢!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重情重义。 嘿嘿。 夜幕低垂,人们躺在温暖的被子中,很快熟睡。 周佳瑶睡不着,因为今天晚上,王柏青会按照自己的指令,过来袭击世子。 她怕中途会出现什么意外,一直很紧张。万一自己睡的太死,影响了世子怎么办? 所以她不敢睡,也不进仙府小筑里,而是躺在帐子里,瞪着眼睛盯着帐子顶瞧。 她的耳朵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 “瑶瑶,你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周佳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是紧张的。 她是一个女人,前世即使再怎么强势,她始终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法制社会的一名新女性。独立,要强,虽然商场上也有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但是跟眼前这些动不动就血溅三尺,要人性命的场面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她现在的心肠,似乎也变硬了呢! 云霆霄轻轻的靠过来,一条手臂横在她的,问道:“想什么呢?” 周佳瑶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世子,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有时候她会反省自己一下,总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前世,再不是那个嗜厨艺如命的周佳肴了。 “怎么会!”云霆霄似乎很了解她的感受,只道:“你也是迫不得已。”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自然会觉得沉重。 而偏偏这种沉重,是自己给她的。 第六百八十八章 恶贼 云霆霄内疚的想着,若是瑶瑶嫁一个家境殷实的普通人家,家里人口简单,清清静静的,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非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瑶瑶对他来说,何其重要,他又怎么舍得将她拱手让人呢! 周佳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连忙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轻声问道:“世子,你想什么呢?” 云霆霄有些心不在焉,温香软玉在怀,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这个年纪,正是气血方刚,最容易动情的时候。平时小妻子不在,也就算了,他又不是那种花心滥情的人,自己自制力又一向傲人,所以稍稍克制一下,也就把那躁动给压下去了。 但是现在小妻子明明就在自己的怀里,她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的贴合着自己,让他口干舌燥,身体某个部位不停的叫嚣着,想要冲锋陷阵。 “没想什么……”云霆霄嗓音低沉沙哑,他知道,现在可不是发~情的时候,毕竟王柏青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今天晚上他应该就会按站媳妇的指令动手了,解决掉他,他们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皇上说要将王柏青押解回京,留活口。可是留下王柏青,瑶瑶的秘密就会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他们只能暗中杀了王柏青,但是又必须让人看到,是王柏青动的手。他们为了自保,才没办法杀了王柏青, 毕竟圣旨不可违,得有一个王柏青非死不可的理由。 周佳瑶听着丈夫的心跳声,皱着眉头道:“骗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拖累我了?” 云霆霄沉默不语,大手不停的抚摸着周佳瑶那一头缎子般的盘发。 小妻子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呢! 周佳瑶喃喃的道:“其实,就算云家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也没觉得有多辛苦!世子,我姓周呢,即使没有嫁给你,也不会嫁到太省心的人家去!” 当初宋氏一门心思要给她挑一个门户相当,家中人口简单,婆婆小姑好相处的人家。她那样子,恨不得周佳瑶能嫁一个独子才好呢! 可是挑来挑去,不是还是没有一个满意的吗? 长得好的,性情不一定好。 性情好的,家世又未必如意。 家世,相貌,性情都好的,年龄又不相当! 总之挑来挑去,没有一家人家的条件,是符合宋氏的要求。 到最后,宋氏不得不承认,云霆霄除了家里有点破事以外,其他方面的条件,真是没得挡住。在晚辈当中,不论家世还是他自身的实力,都是非常过硬的。 “所以啊,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只要记得,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跟着你,都跟你一起就好了。”周佳瑶想起上辈子自己形单影只,直到死那天,都没遇到一个心仪的对象时,心里不由得酸酸的。好在,这一世她没有白活,遇到了一个肯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她很欢喜。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在边关吹着风雪,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 “瑶瑶。”得妻如此,夫妇何求? 云霆霄是铁汉柔情,他不擅长说情话,这一刻,却觉得有无数的话想要对妻子说。 瑶瑶对他,便是掏心掏肺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对自己。 别人看他,只娶一妻,好像可怜得不行,觉得他的日子就像苦行僧似的! 那些凡夫俗子,如何知道两情相悦的喜悦和美好? 他们的那些娇妻美妾,又有几人,能做到瑶瑶这自己做的这些? 云霆霄觉得,他亏欠瑶瑶良多。看来想要补偿瑶瑶,只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加倍对她好了! 把他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和情感,都献给她! 腹黑忠犬世子,正朝着宠妻狂魔的属性进化着…… 夫妻两正温柔小意的互诉衷肠呢,隔壁房间里,一直在休息的王柏青,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记性也越来越不好。刚发生的事情,他转头就忘了,可是年代久远的事情,他却记得特别清楚。 以前听老人说过,只有快要不久于人世的人,才会这样。因为舍不得这尘世间的过往亲情,才会一直惦念过去的事情。 王柏青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人暗算了? 可是他清醒的时候实在太少了,很多时候没等跟属下交待几句呢,人就又糊涂起来了。 现在的王柏青,有点清醒了。 但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给云霆霄下了帖子,让他带着他媳妇过来赴宴。 然后呢~ 啥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自己会跟着他们往京城去? 哦,好像是圣旨到了! 不对啊,没有虎符,谁能听他们的命令! 对,虎符他藏起来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把虎符藏在那里。 王柏青想,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雁门关去!他必须找到自己的心腹,弄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这绝对不寻常。 王柏青刚站起身来,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此时子时已过,整间驿站都静悄悄的。 王柏青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来,不停的大口喘气,借以缓解他的头痛。 他是怎么了,中邪了? 周佳瑶躺在自个儿男人的怀里,突然身子一僵。 “怎么了?” 周佳瑶连忙道:“王柏青起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摸过来。” 云霆霄连忙道:“你先进去!等会儿再出来。”他是怕王柏青发起疯来,伤到周佳瑶。 周佳瑶连忙摇头,“不用,我必须得在现场,万一有什么事,我在总算是有个保障,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们夫妻二人,必须得装作是被攻击的样子,万一被人看到她不在现场,她怎么解释自己去了哪里。 杀王柏青,是一个非常缜密的计划,如果其中任何一环出现问题,王柏青的死因就会出现漏洞,容易让人怀疑。 云霆霄考虑了一下,也点头了。 “你要记得,不论任何时候,都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嗯?”最后这个字,语气有些严肃。 周佳瑶面色微缓,“你放心,我明白。” 两个人躺好,佯装熟睡的样子。 与此同时,王柏青的头痛也停止了。 他消瘦的脸庞上,是一副麻木漠然的神色,但是眼底,却酝酿着汹涌的仇恨之光。 王柏青顺手将放在枕头下的武器抽了出来。 那是一把弯刀,他是武将,身边有武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战场上他擅长用枪,但是平时近身对战,还是用刀剑更为方便一些。 王柏青心底有一个声音,杀掉云霆霄,杀掉他。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像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王柏青的手,紧紧的握着刀柄,终于,意恨滔天,攻陷了他所有的理智。 王柏青轻轻的打开房门。 此时的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弱和病态。 除了瘦了一点以外,他和以往那个精明的王柏青并没有太多区别。 王柏青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他的视力很好,即使现在整个驿站都被黑暗笼罩着,他也能看清楚整个屋子的布局。 驿站很静,外面冷风呼啸,隐隐可见火光。 想来是营地里火堆发出来的光亮。 王柏青没有丝毫的迟疑,连门都没光,提刀就往云霆霄的房间去了。 哪间是云霆霄的屋子,他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怕惊动别人,王柏青来到门外以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站在门口静站了一会儿。 躺在床铺里的云霆霄和周佳瑶,却知道此时此刻,他就在门外。 夫妻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紧接着,门被推开了,王柏青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随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云霆霄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装成熟睡的样子。 而周佳瑶则是侧身躺着,脸冲向墙里,背对着云霆霄。 王柏青很快就来到了床铺前,他很谨慎,先是用刀尖轻轻的挑起帐帘,见云霆霄睡得熟,这才反手挥刀,朝云霆霄的身上扎去。 云霆霄看似睡着了,实则一直在注意着王柏青的举动。当那把弯刀向他扎过来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顺手’将放在一旁的马鞭拿起来,腕子一抖,马鞭像有了灵性似的缠到了那刀把之上,一下子阻挡了王柏青的进攻。 王柏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睡着的人应该有的反应吗? 两个人很快就打到了一处。 周佳瑶很配合的醒过来,发出震天的惊叫声:“来人啊,有刺客!” 整个驿站的人,都被心动了。 人们听到了打斗声,都往他们这里赶来。 周翼虎更是一马当先,跟几个人一起闯了进来。 黑暗之中,碰撞之声显得异常清晰。有人举了灯来,很快发现刺客居然是王柏青。 至于大家为什么一致认为王柏青是刺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这是云霆霄的房间,他穿着一身寝衣,头发也散着。手里的兵器,只是马鞭,很显然是遇到刺杀的那个人,是他。 而王柏青呢,他穿戴整齐,还带着兵器。半夜三更的,居然闯到别人房间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难道大家的眼睛是摆设吗? “住手!” 周翼虎刚要上前,却被王柏青的人拉住了。 “周副指挥使,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的,你去了,只能是添乱。” “有什么误会?世子对王将军还不恭敬吗?他堂堂一方守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开,非要半夜三更的过来杀人!” 争执声,尖叫声,还有打斗声,把越来越多的人引了过来。 王柏青的副将表示,自己出面,让两人停手。 周翼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赶紧把局势控制下来,毕竟,他妹妹还躲在床帏里,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呢! 那副将二话不说,当下加入战局,他努力的想要把王柏青和云霆霄分开,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将军,息怒,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王柏青杀红了眼,哪里肯听劝,当下使劲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弯刀,想把副将挥开。 云霆霄也不甘示弱,迎面而上。 副将左右为难,只得再次加入战局。 三个人混战在一处,那副将把二人再次隔开时,用了不少的力气。王柏青愤怒了,他要报仇,要杀人,可是这人不让他动手。 哦,他一定跟姓云的是一伙的。 王柏青想也没想,左臂一挥,右手的弯刀便捅进了那名副将的身体里。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那副将当场就吐了好几口血,很不甘心的倒了下去,连眼睛都没闭上。 他到死也没有想明白,将军这是怎么了。 云霆霄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周翼虎连忙将手里的夺命扔给云霆霄:“世子接刀!” 夺命一出,必是饮血夺命! 云霆霄虽不会鬼王刀法,但是他本身的功夫就不弱,跟王柏青比起来,也不会处于下风。拿了刀后,他自然实力大涨! “这样下去不行啊,大家一起上,把将军先稳下来再说。” 没有人敢动。 因为死人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是第二个。 王柏青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云霆霄扑去,刀刀致命,每一刀,都是朝着云霆霄的要害捅去。 周翼虎很想去帮忙,可是王柏青的人,怕王柏青吃亏,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王柏青和云霆霄突然换了一个身位。云霆霄背冲着门口,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王柏青在手上划了一刀。 “世子~” 云霆霄咬牙反击,一脚踢在王柏青的胸上,他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一下子把王柏青踢出去老远。 王柏青的身体,狠狠的向后撞去,一下子撞到了床边的架子。他忍着疼,猛的翻身,伸手向床帏内抓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谁都知道,云霆霄的妻子在啊! 王将军这是杀人不成,又要劫持人质了吗? 难道说,他是想夺人妻? 哦,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听说世子夫人生得貌美如花,这王将军,也太不像话了。 云霆霄怒不可遏,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恶贼,你敢!” 第七百八十九章 回京 周佳瑶在床帐里坐着,身上围着个棉被,手里却是拿着一把匕首。她心里其实还挺镇定的,但是却故意轻轻的抖着,让人觉得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说时迟,那是快。 王柏青掀起床帐,伸手朝她抓了过来。 周佳瑶在王柏青的意识下的暗示是疯狂。只有王柏青疯了,他做的这些事情才都有合理的解释,加上周佳瑶对自己的精神掌控力非常有信心,所以她没留后手。 仙府小筑是她最强大的后盾,她要留什么后手? 只有让世人看到王柏青的疯狂,他的死,才光明正大。 周佳瑶配合的尖叫一声,挥着匕首,一副自保的模样。 王柏青的手,差一点就够到了周佳瑶,就在这时,云霆霄及时窜到了他的背后,大刀一挥,就冲王柏青砍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王柏青到底武功不俗,对战经验又十分丰富,他听到耳边有风声时,连忙低下身子,躲过云霆霄这一刀。 云霆霄看准机会,一脚踢在他的小脚上。 王柏青躲避不及,被踢个正着,整个人重心不稳,扑通一下栽到了地上。 这是一个制服他的好机会。 周翼虎和他旁边的人,几乎立刻就动了,几个人一起上前去,想要把打在一处的两个人分开。 周翼虎拦着世子,冲他摇了摇头,“你冷静一下。瑶瑶,你有事没有?” “我,我没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让人听了,不由处主的替她担心。 而王柏青,此时也被两个人压住了,“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解决!”平常非常得他重用的一个谋士,非常不客气的指责了他两句。 这个谋士姓魏,平时敢说话,胆子大,脑袋也很好使。这个人学问不错,计谋上也十分有见地,此人在政~治方面的敏锐度也非常高,所以很得王柏青的重用和礼遇。 此时若是以往,王柏青必须不会多说什么,没准事后还要多谢这魏谋士的点拨。但是此时的王柏青,是没有理智的,疯狂的。 他觉得眼前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仇人。他们拦着自己不让他去报仇,简直都该死。 王柏青力大无穷,就在几个人以为他们将王柏青制服时,他却突然暴起,弯刀散发着寒光,猛然在半空中一挥。 这一挥,力道极大,仿佛有千万年的仇恨一般。 旁边的人躲闪不及,都被王柏青所伤。 别人倒好些,他们都是武将,身体素质好,反应快,所以退得及时,身上也都是些小伤,被割伤手臂什么的,没有太大问题。 可怜那位姓魏的谋士,年纪不小了,又是文人,反应比别人慢一拍,偏偏他还生了个小个子,站的位置也不好。 王柏青胡乱挥的这一刀,暴发力强,速度快,到最后,弯刀的弧度上扬…… 好大一颗头颅飞上了天,热血一下子就溅了出去! 人们惊呼一声! 死的人,可不就是方才还在劝诫王柏青的那魏谋士!!! 又杀了一个人。 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柏青提着刀,气势汹汹的再一次朝云霆霄扑了过去。 周翼虎连忙推了云霆霄一下:“小心!”便赤手空拳的与王柏青战在一处。 小小的屋子时,一片狼藉。 屋外也里三屋外三屋的围满了人。 抽气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新加入的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将军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杀少将军。” “方才还对少将军夫人下手了。” “啊,有这样的事!?” 有人压低声音道:“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一个是王将军的副将,一个是他的谋士,都规劝他不要伤了和气,他不但不听,还把人给杀了。” 现场血腥之气非常重,还有两具死尸在,很不方便。 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突然一齐从窗子那里飞身而出,窗框碎成了无数块,一地的木屑。 两个人转战来到大厅之中动手,厅里的桌椅条凳,杯碗茶盘都遭了殃,碎了一地。 “大人,怎么办啊!”跑堂小伙计躲在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他实在吓坏了,听说死人了,根本不敢上看。 眼看就要过年了,也太不吉利了。 驿丞强装镇定,“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 正说着,场地中央突然暴出惊天一吼!场边的人无不发出惊呼之声! 怎么回事? 驿丞大惊,怎么说话的工夫,就出了事呢! 王柏青红着眼睛,他手里的弯刀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没打过云霆霄,却开始朝周围的人下手。好像这些人,都成了他的眼中钉一样。 王柏青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朝周围的人扑去。方才那惊天一吼,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速度奇快,捉到了一个人,也不看他长成什么模样,张嘴就咬在人家脖子上,差点直接把人咬死。 所以围观群众才会发出阵阵惊呼声。 闹剧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云霆霄不想在连累周围的人,于是当下跳到王柏青的身边,想要救人。 可是王柏青疯了啊!疯子的力气都特别大,无论云霆霄怎么样拉那个人,都无法将他从王柏青的嘴中救下来。 云霆霄眼见那人呼吸越来越弱,当下大喝一声,“大哥,刀!” 周翼虎直接把夺命扔了过去。 云霆霄接住夺命,一个转身,刀尖从王柏青的侧面,狠狠的扎了进去。 噗呲~ 王柏青咬人的动作一顿,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 现场的人都傻眼了,这是…… 呃,不杀不行啊,祸害啊!这人莫不是中邪了,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被咬的人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是求生的意志让他本能的忍着世痛,大步后退。 有人眼明手快的接住了他。 他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闭眼晕了过去。 “大夫,有没有大夫!”呼救的是一位老者。 于此同时,王柏青的理智回笼。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刀,又看了看云霆霄,艰难的说:“你……”紧接着,他吐了好大一口血,眼睛一番,栽倒在地。 王柏青的旧部既是高兴,又是难过。 好好的,人怎么变成这样。 有胆子大的,上前探了探王柏青的气息,轻声道:“死了。” 众人又是惊呼,大家都傻眼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霆霄只得抱拳道:“各位,在下实在情非得已,这位王大人,半夜突然闯进我的屋子,欲提刀行凶。内子受了惊吓,在下也是一再忍让。却不想王大人竟然发疯似的行凶,将同行的一位幕僚和自己的副将给害了!” “在下一直想跟王将军好好谈谈,而他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小子性命。” 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的说话,无非就是说云霆霄所说是实情,确实如此之类的话。 云霆霄抱拳道:“在下姓云,奉旨回京,不想在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看了看那名被咬的青年,连忙道:“青风,把胡四儿叫上来,给他看看。” 胡四儿是军医,看外伤是有一手的,头疼脑热,小毒小伤都不在话下。 那年轻人身边跟着的下人,连忙拱手谢过云霆霄。 这时,有人往前挤了挤,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镇守倒马关,跟鞑子激战月余,最后全歼鞑子大军的那位云少将军吗?” 云霆霄微愣了一下,“您认识我?” 说话的这个人,是位年逾六旬的老者,此人一身书卷气,看着像位学者。 大宋倡孝,故而跟五旬以上的老人家说话用尊称,是很正常的事情。 “哈哈,不曾见过,只是听闻!云家的好后生!不负先祖威名啊!”那老者道:“老夫俞景。” 俞景,探花出身,曾经是龙图阁大学士,真正的学术泰斗。当年先帝对他多翻挽留,可是他还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致仕归乡。 云霆霄愣了一下,方才拱手行礼道:“原来是俞大学士。” “什么大学士啊,我现在就是一个乡间老头子。” 云霆霄便道:“俞老先生。” 俞景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胡须,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之恩,老夫记下了!少将军且安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众人都能给你作证,若不是王将军无故发狂,伤人性命,少将军也不会不得已的痛下杀手。老夫拟一个证词出来,在场的人亦能为少将军作证。” 不少人都跟着附和,“是啊,咱们能给少将军作证。” “对对!这事儿不赖少将军。” 大伙听闻他便是坚守倒马关的守将,对他更多了几分敬意。 又有人猜测,王柏青刺杀少将军这事儿,会不会跟守关有什么联系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俞景去写证词去了。 但凡跟着他来的人,都按了手印,给云霆霄作证。 那驿丞和几个小伙计,也都按了手印。 就连王柏青的旧部之中,亦有两三人出来,在证词上按了手印。 这几人,皆是魏谋士的至交好友。 魏谋士被杀,他们悲痛万分,王柏青虽死,但这份悲痛却一时半刻不会消除。 文人嘛,有时候头脑冲动起来,比武将还能搞事情。这些人以笔为矛,杀人不见血的好吧? 这事儿便算是告一段落了。这驿站经些一劫,也是大伤元气,周翼虎赔了好多银子。 坏掉的桌椅板凳重新修过便是,实在不行,还可以买新的。 但是死人总得处理吧! 王柏青死了,魏谋士死了,还有副将耿青。 一下子便是三条人命!三具尸首! 如何安葬他们,成了让人头痛的问题。 “都带回京吧!”耿青是武将,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了自己上司的手里,也是够憋屈的了。 像他们这样的武将,若真是战死了,有时连尸首都不得安葬,只会得到一个衣冠冢。 耿表客死异乡,却是横死,扶灵回乡什么的,也是不吉利。 魏谋士无父母,无妻儿,孑然一身。 若是将他就地掩埋了,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但这二人,都是重要的实证。 反正王柏青的尸首也是要运回去的,干脆就一起运回去算了。 这地方比较偏僻,根本没有卖棺木的。 好在军中人才济济,偏就有干过寿材营生的人,手艺还在。 正经的大棺椁打不了,打三品薄棺还是可以的。 因为这个事,又耽搁了几天,众人方才又上路。 这个大年夜,他们注意是要耽搁在路上了。 一队军人,三个棺椁,咆哮的冷风…… 还真是挺特别的。 等云霆霄一行人,远远的看到汴京城城门的时候,日子已经滑到大年初八了。 早就有人等在这儿迎接他们了。 云霆霄是奉旨出京剿匪的,又去雁门关守城,跟鞑子打了一仗,是绝对的功臣。 所以来接他的人,有不少都是带着几分不明意味,冲着跟他打好关系来的。 王柏青老家的凤城人,所以他的死迅要传回凤城,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之前,要盖棺定论。 云霆霄带着人回了兵部,昨走前特意嘱咐周翼虎,先把瑶瑶送到周家。 这个时候,想必周家人都急坏了。要不然不能派了好几拨人来接。 周翼虎点了点头,亲自赶马车回尚书府。 宋氏和林氏知道她平安回来了,哪个都没忍住,人还没进家呢,就先哭了一回。 等周佳瑶回了周家,一路快步走进畅春堂,见了宋氏和林氏时,忍不住鼻头一酸,就跪了下去。 “祖母,娘,我回来了!” 宋氏见孙女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道:“你这孩子,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兄妹俩离开的第三天,家里人就知道真相了! 但是,谁还能把他们追回来不成? 林氏这会儿,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要不是当着婆婆的面儿,不好发作闺女,她真想捶这孩子两下。这闺女太狠心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她到底知道不矢和,家人都急坏了。 第七百九十章 唉声叹气 田氏的心思一转而过,眼下安慰小姑子比较要紧。 杜玉娘恍过神来,眼里的雾气也已经散掉。 “我没事,就是让锅里的热气熏着了。”杜玉娘眨了眨眼睛,对“玉娘,想什么呢?” 田氏见杜玉娘站在灶台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一处,十分难过的样子,不由得轻声询问了一句。 这个家里,小姑子的地位非常高,是绝对要讨好的。 田氏觉得自己能够嫁进杜家,是前世积德,得了福报!所以她是怀着非常感恩的心情,在这个家里生活的。 不论是对公婆,对奶奶,对丈夫、小叔、小姑,田氏都是以礼相待,真心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田氏长得并不十分出众,特别是跟杜玉娘一比,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她是中等身材,皮肤略黄,眉眼也很平淡,没有出挑的地方。 田氏闺名田招娣,是众多村妇中的一员! 她是田家长女,娘家在娘娘庙。 大概名字取得太好了,田氏的老娘在生了她以后,一口气连生了六个儿子。 儿子多,代表子孙昌盛,是好事!而且家里劳力多,只要肯吃苦,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田家这六个小子长身体的时候,那饭量可是十分惊人的。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是日子还是紧紧巴巴,没什么剩余。 一转眼,几个孩子都长大了,本来指望着他们手脚勤快一点,做工,种田,把日子过得红火一点。哪成想,田氏的老娘突然病倒了,一家人好不容易攒下的辛苦钱,变成了汤药费,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几年的积蓄消耗的一干二净。 后来田氏的老娘虽然好了,可是家里却是变得更穷了。 女儿到了出嫁年龄,却不能嫁人,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也因为家里太穷,根本娶不上媳妇。 杜家不嫌弃她家穷,甚至也不介意她没嫁妆,这一点是十分难得的。 至于杜家人看中了她什么…… 呵呵。 她手脚勤快,特别会过日子,而且按着老一辈的说法,她是个好生养,能生儿子的。但是这些根本不重要好吗?重要的是杜家人待她真的很好。 当然,小姑子除外。(二房也不算) 前世的杜玉娘对田氏,无疑是充满恶意的。 杜玉娘讨厌田氏的出身,讨厌她面对自己时的唯唯诺诺,好像田氏在无形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恶人。 也正因为如此,田氏面对杜玉娘时,才会小心翼翼。 这次杜玉娘回来,田氏感觉出了她的不同。人瞧着不像以前那么不好说话了,不管是看人的眼神,还是与人说话的声音,都柔柔的,不像以前那样瞧不起人了。 最重要的是,小姑子开始亲近他们大房这一家子了,这是十分难得的。今天杜玉娘哄小虎子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瞧见了,姐弟俩那亲昵的神态,可不像是装装样子。特别是玉娘对小虎子的耐心,实在让她大吃一惊。 田氏露出一个笑容来。 都说灯下看美人,杜玉娘这一笑,可谓熠熠生辉,简直要晃瞎田氏的眼睛。 “那,那你赶紧进屋歇着,一会儿饺子就好了。”田氏总觉得,杜玉娘是个天仙似的人,不适合干这些粗活,煮饺子也不用太多人,让小姑子歇着,她还能高兴高兴不是! 杜玉娘朝着田氏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嫂子,我帮你烧火吧!” 啊? 田氏傻眼了,她嫁进杜家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从来没听玉娘叫过自己一声。今天这声嫂子,来得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不会,玉娘,真不用!”田氏见杜玉娘蹲下去,要坐到小木扎上帮她看火,吓得她连忙把杜玉娘拉起来。 小姑子的手又软又滑,跟她这个做惯了农活的粗手可不一样。 “玉娘,听话啊,这粗活你干不来,你进屋陪奶奶说说话,饺子一会儿就好了。”田氏的汗都要下来了,小姑子在她身边,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连惯常会做的活计,都像是不会做了似的。 杜玉娘则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是真心想要帮大嫂干点活啊! “祖母。”抬头看到李氏揶揄的笑容,杜玉娘觉得有点小尴尬,她一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居然还让人当小孩子待。 “不着急,慢慢来!”李氏想当然的觉得,孙女是改了,想要快点融入这个家里来。 这是好事。 杜玉娘含糊的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李氏身边。 她不是那种巧言令色之人,前世一心想要飞上枝头的她,靠的也是自己的容貌和手段。她从来没有做过低三下四的事儿,说过阿谀奉承的话。 后来她被大妇陷害,被贺无庚伤透一颗心,知道自己本就是贺家的一颗棋子时,她整个人都被仇恨所充斥着,从一个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人,彻底变成了一个惜字如金之人。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开口以后能说些什么,好像自己那短暂的人生,除了仇恨,根本无从说起似的。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她笑了,狂妄大笑,笑中有泪,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仇得报,她有的,只是歇斯底里的宣泄,可胸口处那钝痛,却像是要将她碾压至死一般。 “饺子好啦!”刘氏把煮好的饺子端上了桌,招呼家里人过来吃饺子。 田氏随后也端了一盘饺子过来,家里两口大锅呢,煮饺子快。 全家人都坐到了一起,此时已经是亥时了,正是吃饺子的时候。 “老二,鞭炮没放呢,先放鞭炮。” 杜河浦应了一声,连忙穿鞭下地,放鞭炮去了。 乡下有讲究,年三十晚上和大年初一早上这两通的鞭炮,可是不能省的。有条件的人家,就多放一些,没条件的人家,也得想方设法的弄出点动静来。 院子里响起霹雳啪啦的鞭炮声,李氏瞧着全家人的笑脸,还算舒心,她拿起筷子,率先挟了一个饺子,道:“吃饺子!” 虎子欢呼一声,连忙开动。 杜玉娘平静的看着这一些,浅笑。 第七百九十一章 惊闻 每个人见到她的第一面,差不多都是这句话。 唉,也难怪。她这一声不响的跑到雁门关去,又把事情闹得那样大,搁谁听了,只怕都要吓一跳的。 这个时候,有几个女人是能出远门的?谁让自己做错了呢!认下吧! 范英娘抓着周佳瑶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确实不像受了委屈,受伤生病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菩萨保佑!你啊,下回可得长点记性,有什么事,说出来,一家人凑到一起想办法商量,总比你一个人跑出去强吧!你可知道,这段时间,祖母和母亲惦念你,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范英娘顺手将斗篷脱了,交到丫头的手上。 她给宋氏和林氏见了礼,这才坐下。 “蓁蓁睡下了?” 小家伙有歇午觉的习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范英娘点头,“吃了奶,便睡了。”这孩子还是很好带的。 “那就好!”说起来,宋氏对范英娘还是很满意的,无论是从家世上看,还是从性情相貌上看,这孩子都是个好的。 长媳已经这样了,要是长孙媳妇还是个不知事的,她可真是要愁白了头发。 好在,范英娘是个非常聪慧又认学的孩子,将来会是一个合格的宗妇。 “祖母,是不是该请个大夫给瑶瑶瞧瞧?听说那边冷得很,瑶瑶到底是女儿家,要是落下个寒症,可就不好了。” 宋氏恍然大悟,“对对对!”她转头对王嬷嬷道:“你去请,找个靠谱的擅千金的大夫。” 王嬷嬷心领神会,连忙下去了。 周佳瑶觉得,大伙有点小题大做了。她真的没事啊!再说她还有灵泉水呢! 可是这种事情是随便说的吗? 林氏瞧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便叨叨道:“寒症这种事情,可大可不上,都是不知不觉中形成的。你瞧哪个人,是一生下来就带寒症的?简直少之又少。” 女人若是宫寒,可是容易不孕的。 宋氏也想到这点上去了。 世子说过不纳妾,那么瑶瑶在生孩子这方面,就势必要辛苦一些。云家就世子这么一根苗,总得给他多生几个儿子吧! 周佳瑶完全不知道宋氏和林氏心中所想,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反正就是看看,那就看看呗。 王嬷嬷办事,宋氏放心。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大夫就来了。 大夫给周佳瑶仔细的把脉,到最后,拱手与宋氏交待:“夫人身体强健,并无大碍。只是最近休息得有些不太好,未免有些气血虚弱,还要好好休息,多多滋补,也就没事了。” 宋氏放心了,又问:“可用吃药?” “开一剂温养的药吃吧!既不会伤身,又能起到滋补的作用。” 宋氏连忙点头,“劳烦大夫开个方子。” 周佳瑶一想到过往自己喝过的那些苦药汤子,心里当下就抽抽起来。 不过,他们一直在赶路,可以说是日夜兼程了。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确实辛苦。 况且,坐马车把她折腾够呛,老腰都要断了。 唉! 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不是太颠,就是太慢。 转眼之工,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 王嬷嬷打必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去抓药,又给那大夫包了一份红封,才把他送出去。 “瑶瑶,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醒了再说。”宋氏心疼孙女,哪肯让她在这儿碍挺着。 周佳瑶方才,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周佳瑶点了点头,又问范英娘,“大嫂,大哥呢!” “回来看了蓁蓁一眼,就出去了!” 周佳瑶有些歉意的道:“是我任性了!”大哥是有妻女的人了,若不是为了她,怎么会冒那么大的风险! 说真的,万一大哥出了点什么事,只怕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范英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记得别再有下意了,嗯?” 周佳瑶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人,一定是一个假的范英娘! 范英娘比她还小呢好不好! 一个娇娇女,没见过什么人间疾苦,这会儿居然能说出这样沉稳得体的话,实在太不容易了。 不过范英娘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想必性情有了变化,也是正常的事情。 “知道了!”她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晚点再过来给祖母请安。” 宋氏点了点头,挥手让她走。 范英娘也道:“母亲,容我偷个懒,送她回去!” 林氏点头,乐于见到这种姑嫂和睦的情景!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嘛。 两个人都系好了披风,而已经收到消息的红衣,桃儿和杏儿三个丫头,也早早的等在外面了。 “夫人!” 三个丫头异口同声的喊了她一声。 周佳瑶面带微笑,“你们是不是想我了。” 红衣还好,她一向镇定。 桃儿和杏儿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两个丫头,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跟着周佳瑶,主仆三人之羊的感情,确实深厚。 “好了,赶紧把暖炉给你们主子送上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己捧着的取暖小火炉到了周佳瑶的怀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周佳瑶的屋子。 院里打扫的很干净,下人们见了她,都赶紧行礼。 范英娘把她送到月亮门,就停住脚步了。 “瑶瑶,我要回去看着蓁姐儿,不然不放心,你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有话我们晚点再说。” 周佳瑶正累着,自然没有不依的。 等送走了范英娘,她才转身进了屋。 先是喝了一杯热茶,随后便差人准备热水,洗漱。 泡热水澡的感觉,久违了。 周佳瑶钻进木桶里,不由得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渐渐的,她觉得眼皮发沉,不由自主的想睡觉。 她连忙起身,将自己擦干净,换了清爽,干净的衣裳,回到了卧房。 地龙烧得很旺,室内温暖如春。 周佳瑶躺进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临睡前,她想,或许家,便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吧! 第七百九十二章 周佳瑶睡了一个特别踏实的觉。 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不知不觉的,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周佳瑶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在倒马关,风像冰刀一样,专门往人的骨头缝里钻。不管你穿多少衣裳,总感觉自己的手脚是冰冷的。 丫头们听到动静,连忙进来侍候她。 “夫人,起身吗?” 周佳瑶瞧了瞧天色,道:“世子还没回来?” 桃儿摇了摇头,“大爷也不在,听说早就出去了!”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让人送水来,我先洗个澡。” 下人们连忙安排去了。 周佳瑶披了件夹袄下床,穿好鞋子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桃儿连忙帮她把床铺铺好,又拿起一把梳子道:“夫人,奴婢帮您梳梳头吧!” 周佳瑶笑道:“好啊!我在边关,就很想桃儿的手艺呢!你知道的,我不会梳复杂的头发,大多时候都把头发绑得像男子似的。”其实就是丸子头。 桃儿拿着梳子,帮周佳瑶梳头发,还用梳齿轻轻的按摩头皮。 周佳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此时此刻的她,特别怀念前世的短发。利落啊!干练啊!干什么都方便。 “夫人,要不要准备点吃的?” 周佳瑶并不饿,她摇了摇头,问:“下午有谁来过了?” “三爷来过一趟,知道您还睡着,就没再来。四爷和五爷来过两趟,好像被太太说了一通,就没再来了。” 周佳瑶不由得道:“娘也真是的,说孩子干什么?”老四老五才多大? “夫人,水好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去了净室。 她在屏风后面除去衣物,快速泡进木桶之中。 被热水包围的那一刻,周佳瑶不由得轻叹出声,被热水包围的感觉,太舒服了。在边关,想要泡个热水澡,实在太过奢侈。 享受了一把热水浴以后,周佳瑶就起身,拿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等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穿了衣裳,她便道:“桃儿给我梳头,我要去祖母那里一趟。” 桃儿连忙替周佳瑶梳了一个低低的桃花髻,又替她选了两件比较喜庆的衣裳,还挑了一双鹿皮靴给她。 这些衣裳,都是她没见过的。 “是老夫人差人做的!”桃儿耐心的解释道:“老夫人说,夫人回来就能用了。咱们家就您这一个女孩儿,没必要省着。” 周佳瑶听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把衣裳穿好,又在外头披了一件石青色刻丝灰鼠斗篷。 桃儿帮她把带子系好,又连忙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暖手炉,放在周佳瑶怀里,让她捧着。 周佳瑶带着桃儿,去了畅春堂。 林氏和周瑾都在。 这还是周佳瑶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周瑾。 父女俩,免不得又要红一回眼睛。 周瑾看着女儿,满心满眼都是骄傲的神色! 小姑娘坐在自己肩头的日子,就像是昨天似的,怎么闺女一晃都这么大了? 是啊,都嫁人了,可不是长大了嘛! 周瑾这会儿也是在克制着自己,看到闺女平安回来,确实让他有些激动。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看重亲情的周大海。 “爹,都说了我没事了!您放心吧!我好着呢!” 周瑾点了点头,问道:“你饿了没有,爹去给你张罗点吃的。” 周佳瑶捂着自己的胃道:“方才还不觉得,现在听爹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饿了。我想吃鸡丝小馄饨,还要吃豆腐花,府里有没有这个?”最后一句话,却是问的林氏。 林氏一听说闺女饿了,要吃豆腐花,当下起身道:“有,怎么没有!你爱吃甜的,娘记着呢!” 夫妻二人一起起身,都想给闺女张罗饭去。 其实他们两都看出来了,闺女来,是有事要跟母亲(婆婆)说呢!他们帮不上孩子什么忙,就别给孩子添乱了。 等夫妻二人走后,周佳瑶就迫不及待的问李氏,“祖母,我在边关的时候,听说四皇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皇上下旨,把忠勇伯的小女儿指给了他,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宋氏看了周佳瑶一眼,突兀的问道:“你是担心那个荣眉,还是担心四皇子?” 周佳瑶觉得宋氏话中有话。 “我都不担心,祖母怎么会这么问?” 宋氏向前探了探身子,忍不住道:“你和胡氏走得那么近,外界自然要这么猜测!” 周佳瑶想了想,“莫不是,四皇子那边,又有了什么机遇不成!” 宋氏点了点头,“王家完了,最近出了很多事。近支的,远支的族中子弟,接连犯事。皇上迁怒,这个月已经训斥太子三回了。” 王家? 周佳瑶脑筋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本来就忌惮王家,王家不知收敛,反而一副野心勃勃,大权在握的样子。 帝王不是寻常人,猜忌之心本来就重。被王家人和皇后这么一闹,自然对太子不喜。 他不想让儿子做傀儡皇帝,亦不想自己驾崩以后,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这……四皇子是要上位吗?”她的声音很轻,这句话一说出来,自己便轻轻的打了一个冷战,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宋氏瞧了孙女一眼,道:“怕是了!” 嘶~ 这消息,还真挺震惊的。 “可是,外界不是传闻,说四皇子有那个癖好吗?听说他时常穿女装招摇过市,如此一来,德行有亏,如何能……”她觉得,这是四皇子要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问题。 宋氏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人家啊,早就想到办法了。” 周佳瑶眨了眨眼睛,实在想不明白什么办法能化解这么大的问题。古人都注德行,讲什么君子之风,这么大一块污点,用84都拿不掉吧? 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宋氏也不瞒她,当下说了四个字:“无量真人!” “呼!”周佳瑶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自己的嘴给捂了起来。 她感到意外!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人物,终于现身了吗? “难道无量真人有办法?他用了什么说法,才能让天下人都能相信他的话呢!” 宋氏呵呵的笑了两声,看起来心情不错。 “傻孩子,哪里用得着全天下人都相信他呢!无量真人,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那些难缠的御史闭嘴了!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死扒着四皇子的事儿不放?至于百姓们怎么说……天子不是暴军,四皇子品性也还好,想必不会让老百姓过风声鹤唳的日子。”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所以,皇上才会开始打压王家人,为四皇子铺路吗?” 宋氏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王家这几个老的,还能熬几年。王家的小辈们,难成气候。” 是啊,都让圣上打击得差不多了,抓的抓,关的关,除名的除名,还怎么入仕啊! 毁人根基,真是够狠。 先君臣,后父子,果然帝王家的父子情什么的,都是狗屁。 “祖母,世子怎么还没回来啊!”到兵部交接一下,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他进宫了!” 周佳瑶一惊:“进宫?”她想起王柏青的事,心里突突的,“大哥,也去是为了这个去的?” “差不多吧,你别急躁,等着就是了。” 周佳瑶见宋氏一派淡然的模样,心里便有底气了。要是问罪,祖母的脸上不会是这个表情。 “祖父这个时候在书房吗,我自打回来,还没有见过他老人家,该去给祖父请安的。” 宋氏摆摆手,“你祖父病了!” “病了?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祖父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说真的,周幽病不病,周佳瑶还真就不怎么关系。她跟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祖父,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相反,周幽在周佳瑶的眼里,就是一个渣男。你让她去待见一个渣男,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不过,该装样子的时候,还得装装样子。 宋氏轻叹一声,道:“他能有什么病,不过是装装样子,暂时避一下风头罢了。” 周佳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周幽不能倒下。 装病,可以有。 “祖母,我有些担心呢!”他们家,这就算是站队了吧。就算王家覆灭了,太子下台了,可是四皇子上头还有二皇子呢! 二皇子母妃的母家,也是挺难缠的对手、 宋氏道:“刚开始,我也以为二皇子要与太子一争长短,后来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周佳瑶静静的听着。 好奇妙,她一个现代人,居然跑到古代来听夺嫡故事。 这事儿要是搁在后世,还不炸了? “二皇子与太子打擂,只怕不是皇上授意的。” 周佳瑶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 宋氏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翡翠佛珠放到炕几上,又向前控了探身子,道:“皇上子嗣不丰,不用跟前朝的皇上比,就是跟他父亲,祖父比起来,他的孩子也算少的。” 周佳瑶不由得跟着点头。 “就这么几个孩子,不是德行不够,就是母家不强大、再不然就是年纪大小,争了也白争。所以啊,我瞧着二皇子的母家可是聪明人。” “这话怎么说的?” 宋氏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想想,若是王家倒了,谁能取而代之。” 这还用问吗,沈家啊! 周佳瑶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了。 “沈家出过宰铺,若是斗败了王家,那他们势必会成为皇帝身边的近臣。妙就妙在,沈家的人不参与夺嫡,甚至连最有机会争一争的二皇子,也让他们放弃了。” 沈家人不断算聪明,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人们不但纯臣,还想做辅佐一代君王的能臣。 也正是因为,沈家人识相,所以新帝登基以后,沈家人在官场上,怕是更要如鱼得水。 “储位县而未决,是乱国根本。当初皇上也知道这个道理,才会立下嫡长子为太子。现在看来,却是不一定喽。” 周佳瑶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 看来云霆霄和大哥进宫,商讨的应该是继续对付太子,和拿下他身后仅存实力的事。 王柏青啊,你死得真够冤枉的啊! 人都死了,居然还不能引起重视。 周佳瑶安心多了。 这时,林氏带着人走进来了。 她身后的媳妇子,拎着两个大食盒。 “瑶瑶,我啊,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你看看合不合口味!”林氏把食盒拎到西侧间去,让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食盒的盒子,然后开始往外拣东西。 除了有周佳瑶喜欢吃的馄饨,豆腐花以外,另外还有一个红烧鲤鱼,一个山珍百味羹。还有灌汤包,蒜香羊排,时蔬小妙。 周佳瑶看了宋氏一眼,这才起身,朝次间走去。 林氏亲自给她拧了毛巾,让她擦手。 周佳瑶擦了手,就坐到了桌子前,她先是喝了一口馄饨汤水,随后又吃了大半碗的豆腐花。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垫底了,这才又吃了两样略微油腻的菜。 “还是家里好啊!”周佳瑶吃得笑眯眯的,把林氏的欢乐也引出来了。瞧着闺女用得香,这是她最高兴的事了。 周佳瑶这饭,才吃了一半,突然听闻有人来访。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荣眉! 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周佳瑶怕耽搁,连忙用清茶漱口,跟宋氏告了一声罪,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拿着拜帖看了两遍,脸上的眉毛都变成了毛毛虫。 红衣有些好奇,什么事儿,这么为难? 桃儿道:“夫人,荣小姐还在外头等着叫!”让人在寒风里守着,总不是带客之道。 周佳瑶恍悟,连忙道:“快,把人请进来吧!” 桃儿应了一声,连忙差人去前边通知门房了。 这位荣氏,可是四皇子的准妻子啊! 如果不出意外,她就是未来的皇后啊! 她的出身够了,容貌嘛,总算是中上水平了。况且贤妻持家,就算是民间娶媳妇,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更何况是帝王家了! 皇后需要高贵端庄,以色待人,那是妾做的事。 第七百九十三章 人回来了 毕竟是见客,穿着打扮应该讲究,体面一些。 周佳瑶换了一套衣裳,又让丫头开了首饰盒子,取出一支点翠的步摇戴在头还,另外再取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套上,这才往前边花厅去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走进花厅。 荣眉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要是准王妃。 四皇子如今虽然只是一位郡王,但位份进升是早晚的事。 毕竟两人还没成亲,名份未定,也不好表示太过的热情。所以周佳瑶决定,对她的态度还是要向以前一样。 “姐姐。”荣眉照旧福了福身子,给周佳瑶见礼。她没觉得自己现在有多么了不起,好像赐婚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似的。 。因还在孝中,所以穿得比较素气,连首饰也只戴了一对银簪子。瞧着她,倒像是瘦了几分,并不开心的样子 周佳瑶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毕竟四皇子的事情,已经被人们传了很多年,现在虽然他被无量真人正名了,但那只是正名而已。 正名分很多种的。 一种是真正的正名,还有一种,不过是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罢了。 荣眉觉得,四皇子的事儿…… 哦,现在这人是她的未来夫君了呢! 他的事儿,应该是真的,否则的话,不会被传了这么多年。旁人议论起他的事情,都是有鼻子有眼儿的。 如果是假的,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不出来解释一下呢!明显就是心虚嘛。 要说四皇子的事儿,她不介意,那肯定是假话。 龙阳之好呢,想想就恶心。 可是,她有的选吗? 没有! 她是荣家女,既然享受到了荣家的荣华富贵,就应该为荣家做出牺牲。 荣眉想得很简单,大不了各安天命吧!跟四皇子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保住家族的荣光,也没有什么。 只要她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好妻子,相信不会有人为难自己的。 不过,在自家老爹跟她谈了一些事情以后,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了。 四皇子,居然不声不响的越过了太子和二皇子,成了那个位子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和理解。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无量真人会出来为四皇子正名了。大宋朝,不会允许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储君的。 而她,不但要成为四皇子的妻子,甚至还要成为他争取皇位的帮手。 甚至还要给他生猴子。 荣眉知道这一切后,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即便是笑,也是苦笑吧! 她想打听四皇子的消息,可又怕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不太准确,所以才会跑到周佳瑶这会儿来。 胡氏在世时,曾经说过,不管荣眉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去向世子夫人求救,她看在故人面上,不会不帮她的。 她一度怀疑,世子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祖母手上。随后,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徐嬷嬷现在都已经去侍候世子夫人去了,两个人若是真有仇怨,祖母肯定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而且祖母说过,世子夫人救过她一命! 荣眉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不寻常了! 祖母和世子夫人才认识多久啊,怎么会相处的这么好呢!自家祖母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什么救命恩人,合眼缘之类的话,都是托词罢了。 两个人在祖母去世之前,过从甚密!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今天荣眉不请自来,就是想向周佳瑶打探一二,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底牌,能够让祖母这样信任她。另外,就是再打探一些关于四皇子的消息。 “听闻姐姐回来了,我便不请自来,还望姐姐不要见怪!”二人分宾主落座后,荣眉便说了这么一句。 周家此前一直对外宣称她青宅休养,荣眉这么说,倒也是合情合理。 “哪里话!多谢你来看我。” 荣眉瞧了瞧周佳瑶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啊,应该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厉害吧。 若是病得不厉害,为何连过年都没有回来呢! “姐姐,你的身体将养的如何了。” 周佳瑶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道:“已经没有大事了。” “那就好!”荣眉松了一口气,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少女并不精致的眉眼上,带着几抹忧愁之色,让人瞧了,有些忧心。 “妹妹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周佳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你若有事,就直说罢了,不必为难。” 她们之间虽然不熟,可是看在胡氏的面子上,只要荣眉不作死,她也会帮她一二。 这小丫头的心性,并不单纯,周佳瑶也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指责她的不单纯。 身处高门大院之中,若是对人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如何生存? 若是能把心计和手段用在正当的地方,周佳瑶也是理解的。 没必要人家都要害你了,你还待人以诚,那不是傻缺吗? 懂得自保是对的,但是不能害人。 荣眉这小丫头,心思不那么单纯,但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做过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所以周佳瑶也懒得理会她的小心思,干脆开门见山的问她。 荣眉没有想到,周佳瑶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想了一下,觉得这种方式也挺好的。 一看就知道世子夫人不是那种喜欢跟别人玩心眼的人,她主动给自己递梯子,说明还有谈的可能性。自己要是顾左右而言它,伤了彼此的情分,那可真就是得不到一丁点的好处了。 于是她当下表态:“是因为圣上赐婚,我心里不安,所以才盼着姐姐能早点回来,解解我的疑惑。” 周佳瑶对她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到底是什么事?” “四皇子……哦不,现在应该叫他王爷。”荣眉轻轻的叹了一声,“我本来想着,跟王爷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便罢了,可是……” 到底是个还没有成亲的姑娘家,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便止不住的带了几分不自在。 “如今京中的情况,比我想得还要复杂些。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就借着守孝的名头,干脆沉寂下来。可是王爷那里,我,我心里没底。” 荣眉苦笑了一声,“不瞒姐姐说,我也是有些痴心妄想。自己的婚事没定下来之前,我也曾想着,寻个能守着我到老的人,不管他穷也好,富了罢,只要他肯一辈子守着我一个人,便是让我吃糠咽菜,我也是甘愿的。” 周佳瑶也不由得轻叹一声,荣家这个门第,有此想法,简直痴心妄想。 忠勇伯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但想来也不会让女儿嫁给平民。 古代就是这样,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女人则是必需要恪守妇道。 她同时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世子真心待她,愿意为她‘洁身自好’。 这对于古代男人来说,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可是圣旨一下,我这个梦,也碎了!”荣眉勉强的笑了笑,“如今我只能盼着和王爷夫妻和睦,并不求别的了。” 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无奈。 这…… 周佳瑶有些懵了! 她不会是过来向自己寻求什么御夫之术的吧?又或者是来向她打听四……王爷的性情? 她跟四王爷,根本不熟好不好?对他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多一半是从云霆霄嘴里知道的。 可是,她也不能说啊! “所以,妹妹是想向我打听一下自己未来夫君的性情吗?”周佳瑶的眼睛眯了眯,这背后的意义,只怕不简单吧! 云霆霄和四王爷的真实关系,有几个人清楚?荣眉这么冒失,她很难不多想。 荣眉觉得周佳瑶好像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我……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王爷怎么说也是个外男,姐姐如何能清楚呢。” “嗯,妹妹说得是。”哼,小丫头口风转得还挺快。 周佳瑶也不揭穿她,遂又问:“那你来是……” 荣眉有些坐立难安,口干舌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实则根本就不容易。 世子夫人帮不帮她,一是看自己祖母的脸面,二是看她心情。 若是自己真的惹毛了她,她真的撒手不管了,那可如何是好? 在荣眉看来,现在的周佳瑶,便是自己手中的一张底牌。它日若她真的坐到那个位置上,想必除了娘家这个明面上的依靠外,最能给她帮助的人,应该就是世子夫人了。 荣眉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她如释重负的放下心中的疑问,改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见一见徐嬷嬷。毕竟她是我祖母身边的老人,如果能时时跟她说说话,我心里舒服一些。”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出了正月,我就打发徐嬷嬷回去看你。” 荣眉连忙道:“多谢姐姐!我还在热孝中,不打扰姐姐了。等我出了孝期,再来给府上老太君请安。” 周佳瑶点了点头,差人送她。 等荣眉走了,红衣就忍不住问周佳瑶,“夫人,她来做什么?” 周佳瑶笑了笑,“打探消息来了,或许是想抱大腿?我也不清楚。” 抱大腿? 红衣皱眉,她听不太懂夫人说的话,不过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世子还没回来?” 红衣摇了摇头。 周佳瑶的脸色阴了两分,道:“回吧!” 她回去时,桌上的东西还是热的,可见是林氏又吩咐人将饭菜热过了。 “怎么样,见过客人了?” 林氏为了等闺女,留下来在宋氏跟前说了半天话。 宋氏的精神也很好,不见困乏。 “嗯,也没有什么大事,以为我刚回来,问候一声。”这话,也就林氏能信了。 果真,林氏急忙道:“你再吃点吧,都热过了。” 周佳瑶摇头,“哪里还吃得下!” 林氏只好道:“那成吧。”随即让人把屋里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小六早就睡下了,老四老五两兄弟眼巴巴的想过来瞧周佳瑶,奈何天色太晚了,只好作罢。 剩下那三个大的,都不在家。 周佳瑶的心一直提着,但又怕林氏看出来,只得强颜欢笑。到最后,她索性也不等了,直接服侍宋氏洗漱,侍候她躺下了,这才与林氏一起并肩往外走。 林氏站在廊下,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娘?” 林氏转过头瞧了她一眼,问道:“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周佳瑶浅笑,“您怎么这么问?”她在心底叹了一声,心想娘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像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觉得家里不对劲,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我就是觉得,这个……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 周佳瑶就握住她的手道:“娘,没事的,三个哥哥太忙而已。世大和大哥才回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交接的。二哥嘛,他本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别担心。” 林氏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家里的事情,有你祖父和祖母呢,我不担心。” 母女二人不约而同的往回走,周佳瑶坚持把林氏送回了屋,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简单洗漱一番,就回时间休息去了。 到底是在外头折腾了太长的时间,神经一直紧绷着,让人吃不好,睡不香的。 回到家里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就特别的困倦。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似乎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略微有些冰冷的物体。 物体? 她骤然睁开眼睛,猛的转身,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世子,你回来了?”周佳瑶自己也没发现,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小激动。 “嗯,吵到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 “你吃过饭没有,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 云霆霄轻搂着她道:“不用,我吃过了!快睡,我困呢!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依偎进他的怀里。 人回来了,就好呢! 第七百九十四章 夫妻俩相拥而眠,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周佳瑶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深情、幽黑的眸子。 云霆霄正趴在她面前,托腮瞧着她。 此时的他,身上冷硬气质全无,眼睛里装着满满发光的星星,唇边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人,看起来像一个阳光大男孩,完全想像不到,他是那个站在城墙上,指挥千军万马的人。 两个人深情对视,周佳瑶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她伸出双手,搂住云霆霄的脖子,微微歪了歪头,问道:“你瞧什么呢!” 她的皮肤很白,肤质细腻光滑,像珍珠象牙似的。两截小臂像两只新鲜的藕一样,白得发光。 云霆霄努力的忽视掉脖子上的细腻触感,微微沙哑的道:“瞧你啊!” 周佳瑶勾唇微笑,猛然用了些力道,将云霆霄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两个人鼻尖挨着鼻尖,气息交缠在一起。 周佳瑶飞快的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早安!”说着就要起身,掀帘子让丫头们侍候梳洗。 哪成想,云霆霄却猛的将她拉了回去,一下子将她按回了床铺之中。 这丫头,点了火就跑,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周佳瑶有些小惊慌的看着他,大早上的,他想干吗? 嗯,这么问不好。 她已经预测到了他的回答,一定是带颜色的。 不过,世子那泛着蓝光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像饿了很久似的。 “你说我这是什么眼神!”世子将她箍在身子下面,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我…… 周佳瑶心里有一万匹神兽奔过,姐还没洗脸啊,姐还没刷牙啊! 电视剧里女主美美醒来的画面,根本就是骗人的! 大哥,这样你也能下得去嘴,我真是服你了。 “世子,人有三急……”说完这句话,她自己没绷住,脸颊上的小肉抖了两抖。 云霆霄的表情,可想而知。 周佳瑶趁他愣神的时候,连忙起身,掀起帘子,穿上鞋就跑掉了。 云霆霄也翻身坐了起来,他掀了床帐,坐在床铺上看小妻子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抿唇微笑。 在岳父家里,又是大早上,他能做什么? 吓成那样! 他的笑容又扩大了两分,这才起身,跟着小妻子往净室去了。 很快有人进来整理床铺,送热水。 夫妻二人洗漱一番,各自换了新衣赏,这才吃早饭。 杏儿指挥小丫头们将早饭摆在次间,然后将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 主子喜欢静,世子爷也是一样。 两个人没准会趁吃早饭的时候说说话,旁边杵着那么多人,说话也不方便。 果然,夫妻俩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 周佳瑶亲手给世子盛了猪肝粥,这个粥煮很香,熬的火候也不错,闻起来没有丝毫的腥味。 猪肝补血补铁…… 周佳瑶自己也盛了一碗。 两个人边吃边说话,像两个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世子,你进宫以后,圣上可有怪罪?” 毕竟王柏青死了,而且密旨的内容,是活捉啊! “并没有!”云霆霄吃了一个烧麦,将食物咽下去,才道:“虎符已经找到了,而且王柏青通敌罪已经坐实,他死有余辜。” 周佳瑶放到唇边勺子就停了一下,抬头问他:“这么容易?太简单了,感觉。” 云霆霄盯着她:“吃饭。” “嗯!”她这才把粥送到嘴里。 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饭,这才相携去了畅春堂。 林氏和周翼虎早就等着了。 周翼虎夫妻也在。 周翼兴也不着急去铺子里,反正要是他们不叨叨自己的婚事,他会更高兴。 周翼文是个清贵的翰林。衙门里事情并不是很多,每天就是抄抄报,修修书,顺便跟自己的老师谈古论今,他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清闲。 当然,最近这清闲的日子有些变味儿…… 他不动声色的,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周佳瑶来的时候,周家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当然,周幽不在,也是正常的。老爷子一直神神秘秘的,而且他怕是因为二房,三房被分出去一事,多有怪罪。 可是,谁又在意他的想法呢! 周尚书老了,很可能在这个位子上熬几年,就致仕了。 周家的未来,在周翼文和周翼虎这两个人身上。 这是世人都清楚的事情。 双胞胎早早的就跟着师傅读书去了,小六年纪还小,吃吃睡睡才是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两个人给长辈们请安,同辈们又相互见过礼,这才落座。 宋氏看着底下的坐着的小辈,心里非常高兴。 虽然她这一辈子,只生了一儿一女,但是孙子辈却是十分繁盛。看着这些孩子一点点长大,她是真的很开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等到这一天。 如果能看着瑶瑶的孩子出生,长大,那她真是再无遗憾了。 “祖母,今天我们就回去了,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看您。”虽然还在正月里,周佳瑶再住几天也没有什么。但是她毕竟已经嫁人了,而且,世子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宋氏点了点头,“好,你们回去也好,不忙的时候,来看看老婆子就好了。” 云霆霄连忙表态:“祖母放心,瑶瑶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林氏本来想多留闺女住几天,后来还是宋氏说,瑶瑶也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她这才想通了。 留在家里,世子怕是会不自在。 林氏就默认了。 两个人略留了一会儿,家里就开始准备中午的宴席了,吃过了午饭,周佳瑶就要跟着云霆霄回国公府了。 男人们去外院,喝酒谈天。 周佳瑶则是留在畅春堂,听宋氏跟她说一些生存之道。 “……遇到事情不要慌,你还有娘家呢!世子对你是真心的,你也该回报人家。男人说不纳妾,是对妻子最大的喜爱和尊重!但是子嗣一事,决对不能马虎,你怕是要辛苦一些。” 周佳瑶对生孩子这件事,确实有些抵触。 她还小啊,严格来说,她现在还没成年,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这么小就生孩子,肯定对身体不好。 这年头可没有剖宫产,生孩子,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宋氏也正是看到了她的迟疑,才开始劝她。 “世子跟你大哥同年,比你大哥还大几个月。蓁蓁都两岁了,你再不抓点紧,当心让人钻了空子。” 宋氏这一番话,说得真是句句在理。 周佳瑶之前的想法,不免得双动摇了几分。 若是他们成亲数年,还没有孩子,只怕所有人都会指责她。还会有人趁机往世子屋里塞人,说不定那些皇上没事闲的,还会直接赐下宫女…… 周佳瑶一阵恶寒,眉头不由得蹙在了一起。 宋氏见她听进去了,不由得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是,孙女知道了。” 宋氏笑笑,招王嬷嬷招手。 王嬷嬷会意,转身抱出一个紫檀匣子来。 周佳瑶觉得那匣子好眼熟啊! 好像每次祖母给她东西,都是这样的匣子。 “祖母……”周佳瑶刚想说什么,就被宋氏打断了。 “好了,当年你姑母出嫁,我手里的东西赔出去了大半!如今手里这些东西,留着只能落灰。不给你,我还能给谁?” 周佳瑶眼睛微酸,小声道:“你可以给大嫂,给蓁姐儿。” “蓁姐儿是我曾孙女,我能亏着她?你放心吧!蓁姐儿的嫁妆,我都准备好了,这一会儿,是给你的。” 周佳瑶眉心微跳,总觉得宋氏这番话说得奇怪,又像是在交待什么似的。 她心里突突的,连忙道:“祖母,您……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我。” 宋氏笑,“傻孩子,你想什么呢!” 她将盒子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指给周佳瑶看,“这是一袋子南珠,个个龙眼那么大。” 宋氏将那袋子打开,倒出珍珠来给周佳瑶看,“你瞧瞧这色泽!” 宋氏手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珍品。她是宋氏独女,宋氏百十年来珍藏的好东西,一大半儿都到了她手上。 大户人家嫁女儿,是要倾家荡产的。 周佳瑶连忙将那珍珠收起来,道:“好了,我知道了。祖母,您先喝杯茶。”转身给宋氏倒了一杯茶,顺手将灵泉水中最中央那部分,已经凝结成凝露状的灵泉水,滴到了茶杯之中。 宋氏接过来,喝了一口,突然疑惑的看了一眼茶杯,随即将那杯子里剩下的茶也都喝了。 周佳瑶就在一旁看着呢! “说来也怪,就这丫头倒的茶,最是甘甜!”宋氏打趣的说了这么一句。 周佳瑶连忙将茶杯接了过来,娇嗔道:“还不是祖母偏疼我,所以总觉得我哪哪儿都好。” 宋氏喜上眉梢的瞧着她,将那袋子南珠扔进匣子里,道:“这东西都归你了,你回去慢慢研究。” 周佳瑶又乖巧的跟宋氏道谢。 宋氏嘱咐她:“你回去以后,遇事要多跟你姑母沟通。她这一辈子,遇到的事情多,总能给你拿个主意。” 周佳瑶的心,又狂跳起来,“祖母~” “世子是武将,为国出征,是他的本份。云家就是靠军功起来的,世子有鸿鹄之志,不会甘愿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享受,你要支持他。” 周佳瑶点了点头,“祖母,我记得了,瑶瑶下次,再也不做这样冒失的事情了。” 宋氏点头,“你要记得,你不仅是世子的妻子,还是周家的孙女。” “是!孙女记下了。” 宋氏道:“好了,你去陪陪你娘,一会儿你一走,她又要舍不得了。” 宋氏挥了挥手,“去吧!” 周佳瑶只道:“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进去躺一会儿吧!” 宋氏确实有些困倦,她以为是孙女平安回来,自己太兴奋,没有休息好的原故,所以也没拒绝。 等宋氏睡着了,周佳瑶才转身出了畅春堂。 祖母吃了那杯茶,肯定是要困倦的。她要靠睡眠来分解灵泉水的营养,当然得睡觉了。 会不会错过午宴啊! 周佳瑶懊恼的皱了皱眉,现在再想这些,也晚了。 她四处找林氏,却在厢房边上的小夹道听,听到了哭声。 声音有点熟悉,却有点想不起来是谁了。 红衣一直跟着她,见她停下步子,便道:“夫人,奴婢去瞧瞧。” “不用。”周佳瑶一边说,一边朝那边走去,因为她已经想到这个哭泣的人是谁了。 一个穿葱绿色袄子的丫头,正蹲在角落里哭,她手里,还拿着几页信纸。 “娟子!”周佳瑶上前一步,问她:“怎么了?” 严格来说,娟子并不是周家实际意义上的下人。周家对他们家有恩,他们父女俩卖到周家做下人,也算是报恩。 但同时,周佳瑶却借了陆歌一百两银子,陆歌谋生不成,却进宫当了太监,断了陆家的香火…… 陆歌,在宫中救过她。 这恩恩怨怨的事,又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所以,周佳瑶对娟子,总会多了几分维护之心。 这会儿见到娟子哭,她自然要过问的。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娟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人过来,而且来的人,还是周佳瑶。 她连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才给周佳瑶行礼,“姑奶奶。” 唉,这称呼,硬生生把自己叫老好几岁。 “好了,你起来,怎么好好的跑这来儿哭?”周佳瑶看着明显长高一大截,五官也渐渐长开的娟子,不由得道:“问你话呢!” 娟子摇了摇头,“奴婢没被人欺负。”事实上,她管着二少爷的院子,是三个少爷院子中,少有的,如同大丫鬟一般的存在。 别人巴结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 “到底怎么了?”事实上,周佳瑶已经发现,问题应该是出现在那几页信纸上。 “谁来的信。” 娟子把手里的信纸递过去,道:“我爹来的信。” 周佳瑶一惊,“可是陆大叔身体不好?” 娟子摇了摇头,缓缓滴道:“我,我干娘,有喜了!” 周佳瑶当场愣在原地! 李氏怀孕了?46 第七百九十五章 李嫂怀孕了? 这貌似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吧? 她可是记和,当初李氏之所以会被夫家休弃的原因,就是因为不能生孩子! 呃…… 等等! 周佳瑶突然想起来,后世她看新闻,了解到了许多的奇闻轶事。其中有一件事,就是男的不能生育,怕丢面子,结果把不能生育的事情推到女的身上。 女的忍辱负重多年,最后终于暴发,与男的离婚。结果再婚之后才发现,不能怀孕的那个,根本不是她。 这种事情,还被广为流传,许多影视作品中,也用过这种桥段! 不会吧! 狗血到古代来了,还是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周佳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安慰道:“呃,娟子,你别哭了。” 娟子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其实,奴婢是高兴呢!家里这个样子……如果娘能给我爹生个儿子,就最好不过了!” 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懂事呢! “你明白就好了!凡事想开些,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不是吗?”周佳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对于陆歌的事情,她是内疚的。如果当初她不借给陆歌银子,而是留下他跟他的爹爹,妹子在一起的话,也许这一家人的境遇,又是另一副模样了。 卖身为奴也终有个尽头。可是进了宫…… 娟子抬头看了看周佳瑶,重重的点头。对方眼中的愧疚之色,她也瞧了个正着。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们一家人躲在一个柴火洞里,饥肠辘辘,瑟瑟发抖的样子。 娘生着病,一开始是深身发热,后来,则是全身冰冷,又硬又冷。 爹爹悄悄的哭,哥哥紧紧的抱着她。 她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明白了,娘死了,再也不会哄她,抱着她,给她喂糊糊了。 她想,或许自己也会死。被冻死,被饿死! 但事实上,她没有死,还活了过来。 因为他们一家,遇到了好人。 “姑奶奶何必内疚?你于陆家,是有大恩的。”娟子上前,仗着胆子握了握周佳瑶的衣袖,“当年之事,娟子永生不敢忘,至于我哥哥的事,是意外,您还是忘了吧!那是他自己的命,与您无关。” 周佳瑶差点因为她这一番话落下泪来,她紧紧的握着娟子的手道:“娟子,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跟陆叔卖身偿还什么。你随时可以走,或者嫁人,或者去找陆叔!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娟子眼底,有一丝挣扎之色,“奴婢,考虑考虑。” “好。回去吧!天冷了。”天色灰扑扑的,气温也下降了不少,想来又要下雪了。 娟子对着周佳瑶深施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周佳瑶望着娟子的背影,不由得轻叹出声。 当年那个骨瘦如柴,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如今已经变得很从容,很聪明,也很美丽了。 娟子娘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周佳瑶这才道:“走吧!” 红衣陪着周佳瑶,找到了林氏。 娘俩去了暖阁,说悄悄话。 林氏的问题,都很简单。不过是在边关吃苦没吃苦啊,世子待她怎么样啊,回家里以后两个人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之类的问题。 别的话,林氏倒是学聪明了,一句没问。 周佳瑶都一一应了,反正林氏也是为她好嘛,有些话,就算她翻来覆去的说,很没有营养,但至少,也没有毒啊! “娘,我瞧着祖母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您平时多注意着看着点!”周佳瑶想起宋氏的反常,不由得担心道:“祖母不能倒下,这可是大事!” 林氏马上紧张起来,“是吗?老太太身体一直挺好的。前一段时间担心你,吃的有点少,睡的也不踏实,但是一直有太医看着,说没有什么大碍。”林氏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十分担忧的样子。 “您也别太担心,找个大夫来好好的瞧瞧,也就是了!也是我不好,前一段时间跑那么远,害你们担心了!” 林氏拍了拍她的手,道:“家里人就是担心你,也不是怪你。不过这事儿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冲动行事了!遇到事情,会跟你们商量的。” 林氏笑道:“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你有多大主意,我会不知道?” 周佳瑶笑笑,没再说什么。 娘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那边就开始张罗开席了。 小四小五早早的回来了,围着周佳瑶转来转去,给她看他们的功课,还给她看自己练的毛笔字。 还告状。 “大哥特别凶,平时都要求我们早起一个时辰,跟着他扎马步,打拳。这段时间大哥不在家,我才能睡个懒觉。” 老四瞧了瞧同胞弟弟,没说什么。其实习惯早起以后,他就爱上了扎马步,打拳。 周佳瑶笑着摸了摸老五的头,“大哥是想让你们有一个好的身体,身体好,才能读好书。” 老五古灵精怪的点了点头,道:“胡宗泉就是,身体不好,时常缺课。” “胡宗泉是谁……” 他们聊得正欢,却见世子和周家的两个兄弟齐步走来。 周翼兴离家去看铺子去了,所以不在家。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老五一下子捂住嘴巴,眨着眼睛看着周佳瑶。 完了,要是让大哥知道自己偷懒了,肯定又是一顿说教。 周佳瑶莞尔一笑,不由得和远处的云霆霄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幽难得也露了面。 周佳瑶瞧着他不像是假病,倒像是真病了似的。 周幽本来就不胖,这会儿瞧着,好像又消瘦了一些。头发白的更多了,脸上也颇有老态,甚至还长了几颗老人斑。 周佳瑶无声地看向周翼文,似乎在询问老爷子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周幽是担心她,才会这样的。对于这个祖父,她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周翼文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要说这个事情。 周佳瑶明白过来,转而又跟范英娘说起了话。 没过多久,宋氏那边的人过来说,宋氏还在睡,怕是不能来了。 周瑾连忙道:“那就不叫娘了,让她休息吧!”周瑾是觉得,母亲一直在担心女儿,没准看到瑶瑶平安回来了,心里一松快,就渴睡了。 林氏却是有些担忧了,因为女儿刚刚跟她说过婆婆的身体问题。 周佳瑶倒是觉得很正常,这是宋氏在吸收灵泉水的养分。 周幽似乎根本不介意宋氏来不来,他抓着周瑾,总是说一些二房三房的事情。 周佳瑶听到点风声,就看向范英娘。 范英娘指了指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周佳瑶想,周幽该不会是得了老年痴呆了吧!难怪瞧着他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不是装病吗?怎么变成真病了? 这个疑问,一直到她回了郡主府,才得到答案。 “你是说,我祖父跟王家的人过众甚密?” 云霆霄点了点头,“三哥刚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而且不仅如此,听说他还为二房,三房的人在奔走,似乎想给他们找上门路,捐官。” “哼!”周佳瑶冷哼,难道为了二房三房的人,就能把他们大房的人赔进去吗? 他找到王家的人!他疯了吗? 这个时候,别人都离王家的人远远的,他居然还往上凑。 咦,也不对啊! 周幽可是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人,一直谨小慎微的行事。他这一辈子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可能就是宠妾灭妻这一条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晚节不保? “到底,他是先发病,还是先跟王家人接触的?” 云霆霄皱眉:“你怀疑他是中了别人的奸计,才会……”他不由得深思起来。 也许背后的推手,是冯家人? 冯家,王家,向来一体。 周幽又是周家的领军人物,如果他出了事,投靠了王家,那么周家和云家…… 这样联想起来,云霆霄当下惊得出了一身的汗。 周佳瑶见云霆霄脸色不太好,连忙问,“怎么了?” 他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周佳瑶点头,“冯家人,确实有点歪门邪术,世子,咱们有那人在手,不怕的。” 她说的是冯耀宗,这人到现在还在仙府小筑里关着呢! 云霆霄点了点头,道:“我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晚上你先睡,不用等我。” 周佳瑶连忙起身,帮他拿的厚鹿皮靴和大氅,问他:“那两个人,你都安排好了?” 问的是当初在雁门关抓的那两个喽啰的事。 周佳瑶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过无辜,如果直接要杀了他们的话,她于心不忍。 “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云霆霄把那两个人,丢到了深山之中。这两个人被扔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昏迷的,云霆霄直接用银针刺穴之法,把两个人的意识封住,再将他们扔到深山老林之中。 我不是没听瑶瑶的话啊,能不能够活下来,就要看他们的命大不大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表示信任她。 如果她知道,日~后自己会因为这个而丧命的话,一定就不会这般大意了。 云霆霄把衣裳穿好,轻搂着她的腰道:“早点休息,嗯?” 周佳瑶点了点头,送云霆霄到门口。 “外头冷,你别出去了。”周佳瑶再次点头,目送云霆霄离开。 这时,已经开始下雪了。 周佳瑶便让人摆桌子,摆铜炉,切羊肉,准备涮火锅。 她离开这么久,整个郡主府都被照顾的很好。 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是用了心的。 而且大家也怕这段时间府里面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无非就是冯氏还半死不活的喘着气儿。 大小姐又要照顾她,又要管家,很是憔悴。 至于国公爷嘛,呵呵,依旧没心没肺,我行我素!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国公的尊荣模样,倒是越发像一个老流~氓了! 周佳瑶觉得,这是极贴切的一个形容词。 二少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似的苟延残喘着!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事来翻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冯家回来以后,变得垂头丧气的,士气全无。 周佳瑶很清楚,那是因为冯耀宗失踪了,冯家人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会理会他呢!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冯家居然把冯家大爷解禁了,虽然还是看着他,但是已经没有再圈禁他了。 真奇怪,难道姓冯的怕冯耀宗凶多吉少,所以这会儿醒过味儿来了,想让冯耀兴给他养老送终! 哼! 想得够美的。 周佳瑶暂时把这一切都抛开,招呼大家涮菜,吃肉。 她自己,小酌了两杯。 红衣不敢喝酒,怕误事。倒是段氏,因为看到周佳瑶平安归来,高兴的陪着她喝了两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一顿涮锅子,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撤了下去。 周佳瑶让人打开窗子通风,又命人烧水,她要泡澡。 自从从雁门关回来,她泡澡的次数就非常频繁。 实在是边关的生活,太凄苦,太让人记忆犹新了。 周佳瑶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到了就寝的时间,就一头栽进被子里,会周公去了。 话说,她跟周公,都姓周呢! 半夜她睡得正香时,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个人。 周佳瑶一惊,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可是惊恐之意却被熟悉的气息安抚得消失不见了。 “世子?”黑暗中,她嘀咕的问了一句。 云霆霄刚刚洗漱完,身上还有好闻的皂角味儿。 “嗯,睡吧!”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看来是调查清楚了。 周佳瑶觉得这话耳熟,但是实在太困了,便也不去深究了,转身抱住靠近自己的大火炉,继续睡。 云霆霄苦笑,捏着鼻子认了。他心疼小妻子,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折腾她。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这一夜,云霆霄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煎熬。46 七百九十六章 种种巧合 周佳瑶是被热醒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浑身上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周佳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在哪儿啊! 室内温暖如春,床帏上隐隐有一抹昏暗的橘色光亮。 周佳瑶隐约闻到了花香。 她现在不是在边关,而是回家了。对,她回郡主府了。 周佳瑶一下子清醒过来,却发自己被热醒是有原因的。 过完年,汴京城的温度略有回升,湿冷的感觉已经明显改善不少。地龙也不用再烧得像腊月的时候那样旺了。 按着这个道理来说,她是不应该感觉到热的。可是,她身边睡了一个超级大的火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跑到世子怀里睡去了,两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娇小的她,被世子圈得紧紧的,仿佛就要镶嵌入对方身体之中似的。 怪不得会这么热,整个人也透不过气来。 周佳瑶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云霆霄,却发现他纹丝不动。 世子一身的铜皮铁骨,她真是推也推不动,挣也挣不脱。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看来强攻是不行了。她想了想,还是曲线自救吧!接着便像个毛毛虫似的扭动起来,她想试试,看看能不能从云霆霄的怀里拱出去。 刚拱了没两下,原本应该‘熟睡’的人,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十分清晰的口申口令声。 周佳瑶暗叫了一声糟糕,吓得一动不敢动,还把眼睛闭起来,假装睡着的样子。 云霆霄被她这副模样逗坏了!他早就醒了,本来不想闹她,可谁让她自己不安分呢,非要拱来拱去的,把他的火都拱起来了。 云霆霄故意凑近她,轻声唤道:“瑶瑶!” 周佳瑶继续‘装死’却不知道,她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早就出卖了她。 “瑶瑶~”云霆霄真是爱极了她这个模样,便忍不住朝她的红唇凑近。 周佳瑶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便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云霆霄眼中的揶揄神色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男人,原来早就醒了,还一直装睡,看自己出丑。 周佳瑶娇嗔着抡起拳头,朝云霆霄的胸口砸去,却猛的被他的大手握住。 “瑶瑶!”她这娇嗔微怒的模样,当真是要把他的魂勾走了。 云霆霄低下头,浅浅的啄她的唇,意乱情谜的喊她的名字,顺理成章的将人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周佳瑶亦是有几分动~情,动于这个真心爱护着她的男人,她给予了很高的期盼,她愿意相信他,在这个男子为天的时代,给自己一份至诚的真爱。因此,她也乐于交付自己,不论身心。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而和~谐,两个人就像一对交颈鸳鸯一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他们的气息相互交缠,眼中映着的影子,也只有彼此。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第二天早上,周佳瑶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微微动了一下,全身上下便叫嚣着喊痛!她的腰像是折了一样,下身的那种不适感,更是让她皱起了眉。 真是…… 被饿了小一年的狼,啃了一宿,那滋味…… 周佳瑶想到这儿,脸上不由得发烫,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才开始轻轻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 酸~痛~ 全身都酸痛。 更可气的是,她全身上下,未着寸缕! 周佳瑶从被子中坐起,随后把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她看到床边的软凳上,搁着一套衣物,便知道那是丫鬟们给自己准备的。她刚想伸手去够衣物,不想外面的丫头听到了动静,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起了!” “嗯!” 周佳瑶把手缩了回来,她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桃儿径自走了进来,在床前站定,道:“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热水了,夫人先去梳洗一下,再吃早饭?” “也好!世子呢?” 桃儿勾了勾嘴角,道:“世子起得早,去演武厅打拳了。” 周佳瑶听了,更加不满起来。 同样折腾了一宿,凭什么自己就全身酸软无力,他却像生龙活虎,居然还去打拳了! 这种事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佳瑶便道:“我先洗个澡,你把衣裳给我找几件出来。” 桃儿捂嘴无声的笑了笑,才一本正经的道:“是,奴婢马上就去!” 周佳瑶这才伸手把外面,把衣裳拿进来。她快速穿好衣裳,掀起床帐下床穿鞋,双脚刚沾到地面上,她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两条腿酸痛无比,竟然微微抖了起来,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帕金森! 这男人,真是毫无节制。 云霆霄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媳妇横眉立目的模样。他稀罕的不行,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想什么呢?” 周佳瑶道:“没想什么,我现在就想泡个热水澡。”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这男人,不能夸,特别是在那方面! 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显示自己的天赋异禀,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她瞪了云霆霄一眼,道:“我去洗澡!” 云霆霄大笑,“正好,打拳出了一身汗,我也想洗。”他故意靠近周佳瑶的耳边,呼出一口热气,才道:“一起!” 周佳瑶蓦地瞪大了眼睛,“谁要跟你一起!” 吃到肉的人,心情总会格外好些。 云霆霄才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呢!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尖叫,直接把人抱进了净室。 “姓云的……”周佳瑶的尖叫,直接被某狼吞了。 丫头们都在门外捂嘴低笑,世子爷对夫人真好呢! 小夫妻折腾了一阵,才收拾妥当,出来吃早饭。 周佳瑶面若朝霞,即使她故作镇定,但是了解她的丫头,都能看得出来她不自在呢! 下人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以后,就退了下去。 周佳瑶伸手去拧云霆霄腰间的肉,但是,他的肉太硬,她拧了半天,手指都酸了,云霆霄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夫人匆恼,你我夫妻恩爱,有什么好害羞的。”两个人在洗澡的时候,虽然没有成事,但是也胡闹了好一阵子。现成一片狼藉,水洒得到处都是,下人们只怕会往歪处想。 “还不是怪你!” “吃饭,吃饭。”云霆霄眼里全是笑意,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鹿血肉糜羹端到周佳瑶的面前,道:“凉了就不好吃了,给你补一补。” 小两口吵闹了几句,就各自埋头吃饭了。 讲真,那种事情,还真是挺费体力的。 两个人吃完饭,便让下人泡了一壶茶送到云霆霄的小书房。 周佳瑶有事要跟他讲。 等下人们退了出去,周佳瑶才问:“世子,你不用去衙门吗?不用上朝吗?” 云霆霄摆了摆手,“我有假,圣上特别恩准我过了十五再上朝。” 周佳瑶点了点头,问他:“你书房里原本有一张旧地图,你可记得!” 云霆霄点头,“怎么了?”他这里,外人进不得,瑶瑶却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他早就说过,他的东西,就是瑶瑶的东西,只要她想看,想翻,随时都可以。 周佳瑶把那地图从仙府小筑里拿出来,摆到桌上,道:“你看,是不是这一张!” 云鹏的书房里,有密道,这件事,云鹏自己都未必知道。 “是这一张。我也是无意中,整理娘亲的遗物,才发现的。怎么,有问题吗?” 周佳瑶又问:“国公爷可知道?” “应该知道吧!”云霆霄道:“我没问过他,或许他自己觉得这是件隐秘的事,不到最后关头,应该不会说的。” 周佳瑶又问他:“你可听过青霞山庄?” 云霆霄正拿着茶杯往嘴边送呢,听了她这话,却是惊讶了。茶也顾不上喝,直接问她:“那是好久以前的江湖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周佳瑶也不瞒他,当下一五一十把自己在卧佛寺巧遇胡氏的种种,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最后,她还掏出那本小册子,递给云霆霄道:“你看这里,是不是青宅的秘室,这里有条暗道,竟是通向城外的。而这么巧,云宅的秘道,也是通向城外的。” 云霆霄仔细看自己面前的这两份地图,眉头不由自主的蹙在一起。 周佳瑶叹了一声,又道:“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蹊跷。” “什么事!” “是青霞山庄和沧海派的灭亡!”周佳瑶道:“我怕胡氏没有跟我说实话,就让红毛去打探,结果红毛听到胡氏说,这一切竟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这个人会是谁? 周佳瑶道:“世子,其实我有个想法,听起来可能挺荒诞的,但是,我思量了好久,觉得非常有可能。” 云霆霄握住她的手,“是什么事!”他觉得,瑶瑶说的,一定是大事,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这么紧张。 周佳瑶确实有些紧张,她喝了两口茶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这件事,与冯家,怕是也脱离不了关系。” “你是说……”云霆霄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可惜太快了,他没有抓住。 “你想想,青霞山庄和沧海派被灭,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时间是哪一年,胡氏没说,想必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 云霆霄道:“你接着说。” “但是,我们可以从忠勇伯的年纪上,推断一二。” 云霆霄点头:“不错!不过据我所知,荣显好像已经四十多了。时间对不上啊!” 大致上,沧海派被灭的时间,是在三十多年前。但到底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九年前?这个还真不好说。 但是荣显已经四十多了。按照胡氏所说,她是在被人追杀后,失忆了才生下的双生子,这显然跟事件发生的年代并不吻合。 周佳瑶道:“胡氏说,忠勇伯当年才十几岁,就想当兵。可是人家嫌他小,不要他,他就虚报了几岁。” 云霆霄的眼眸骤然一亮,“也就是说,三十多年前的这个时间是成立的。” 周佳瑶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三十多年前,还发生过一件事。” 云霆霄一下子明白了周佳瑶所指。 三十多年前,冯家被人牵连入狱,随后贬为庶人,家产充公,遣返回原籍。 在那里,冯汤救下了一个女人,并与其有了感情,生下了冯耀宗。 “天依郡主。” “天依郡主。” 夫妻俩,异口同声的道。 “世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天依郡主就是莫虚掌门的妻子?” 这个女人,一直隐藏她的身份,留在大宋。她不但嫁给了莫虚,甚至还一手策划了武林盟主事件。让天下人以为,沧海派和青霞山庄是树大招风,引起了朝廷的忌惮,这才会被灭门。 当然,沧海派和青霞山庄确实是被朝廷所灭,但是具体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 也许朝廷也是被那个女人算计了进去。 等沧海派和青霞山庄出事以后,江湖上混乱了好一阵子。那女人或者是真的受伤了,好巧不巧的被冯汤所救。她好了以后,自然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好再杜撰一个假的身份。 哪知冯汤对她日久生情,到最后还把她的肚子给搞大了! 天依郡主或者已经体会到了平凡的快乐,她也许想真心实意的跟冯汤过日子,所以义无反顾的生下了宋人的孩子。 却不想身份败露,最终身死。 而冯汤也在她死的那一刻,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他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洗刷冤屈,从新回到庙堂,为的就是报仇! 这么说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周佳瑶越想越心惊,这个天依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简直就是无从不能啊! 不但能把整个武林玩弄于股掌之上,甚至于当今圣上和整个大宋朝,都被她戏耍了! “世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云霆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册子,道:“我想你,很可能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种种巧合都串到一起,叫阴谋。46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战,和 周佳瑶听了云霆霄的话,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位天依郡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整个江湖和朝廷搅得那般翻天覆地。 也幸亏皇上英明,察觉出了她的阴谋,把那个天依郡主给杀了,不然的话,留那么个祸害在世上,指不定还要祸害多少人呢! 就算她死了,可是冯汤这颗棋子还活在世界上啊! 他想为天依郡主报仇,真是想得发疯了。连自己的嫡亲儿子,孙子都不顾了! “世子,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快点处理一下才好?”周佳瑶道:“现在冯汤还藏在王家人的身后,别人的视线都在几个皇子相争这上面。再这样下去,姓冯的指不定还要玩出多少花样来呢!” 云霆霄想了想,便道:“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青宅的事情,不好搬出来!冯汤的事情,咱们没有证据。就算告到圣上面前,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以把人暂时关起来吗,再细细的盘查,总会有漏洞的,一定能找到证据。” 云霆霄不由得笑了一下,“傻丫头,冯汤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虽然不是什么一品大员,但是官位也不低了。而且冯家在宫里还有个娘娘,虽然不受宠吧,但是无因无由,无证无据的就把人抓起来……” 他摇了摇头,没这个道理。 周佳瑶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收紧在一起,“那怎么办啊?”难道就任由姓冯的这么嚣张下去?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弄出更大的乱子来。 “姓冯的是只老狐狸,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当初他跟天依郡主相识的时候,是在乡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根本不多。而且他的个性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会留着证据呢!”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要不派人去冯汤的老家查一查,或许有什么东西是被他遗漏的也说不定呢!” 云霆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会去派人查的。”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做一些安排。 冯汤精心布局了这么多年,绝不会轻易断送自己的一切。他有些偏执的计划着报仇之事,或许他也想织一张大网,像天依郡主那样,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冯汤并没有天依郡主的本事。 女人要是玩起阴谋来,那可真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儿!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况且天依郡主在辽国,那是当男孩子养的。听说她读书读得极好,还写得一手好字,不但会汉话,还会蒙古话! 辽人也是擅战的。 天依郡主有一身好功夫,骑射也是很棒的,所以,她既有男子的才学眼界,能力手腕;又有女子的细腻心思,巧妙计谋。身为女子,本来就有许许多多的优势,因为人们不会去提防这样一个小女子,这样的人,如何超越? 周佳瑶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要出门吗?” 云霆霄有些舍不得,难得自己放个假,却不能在家里陪妻子。 可是冯汤的事情是大事,不解决掉他,谁也别想安心过日子。 “嗯!” 周佳瑶便道:“你别骑马了,外头下的小青雪还没化!让人准备马车,炭盆什么的。” 云霆霄便道:“都听你的。你把这两份地图收好。”东西放在她那里,无疑是最安全的。 周佳瑶将两份地图收起来,随后叫人去安排马车,送云霆霄出去。 她亲手帮云霆霄穿上大氅,嘱咐他道:“要是有应酬,你少喝些酒。” “我是出去办事,又不是云赴宴,你放心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亲自送他出去。 云霆霄不愿意让她挨冻,便连门也不让他她出,还道:“你若是困乏,就回去再睡一会儿,左右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周佳瑶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好了,我知道了。” 云霆霄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这才走了。 周佳瑶还真就困了,想了想,真就回到卧室,补了一个回笼觉。 到了中午时分的时候,天黑压压的,外头风很大。 周佳瑶打了一个哈欠,才起身。 “夫人。”杏儿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近来,还道:“外头下雪了,还刮北风呢!” “世子回来了吗?” 杏儿摇了摇头,“幸亏您让世子坐马车走了,不然的话,这天气这么坏,肯定是要遭罪了。” 周佳瑶只道:“世子可不是吃不得苦的,在边关,风雪可比这边大得多呢!” 杏儿捂嘴,“是,您要起来了吗?” 周佳瑶点头,“先给我倒杯水!” 她喝了水,这才起身,重新穿上她的盘扣小袄,还罩了一件湖绿色夹棉的褙子。 “段大娘呢,让她来见我。” 杏儿不敢耽搁,将床铺收拾妥当后,立刻就去了。 “夫人!” 段大娘给周佳瑶行了礼,安静的站在一边。 “你坐!”周佳瑶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墩,然后吩咐杏儿给她倒杯热茶来。 “天气凉,暖暖身子吧!” 段大娘这才接了茶,喝了两口。她捧着那只杯子,觉得手脚都暖和了不少。 “小冯氏那边,该送的东西都按时送过去了吧?” 段大娘连忙道:“夫人放心!按着你之前的吩咐,米粮钱财,布料,炭柴,一样不少的按时送过去!那宅子虽然旧了一些,但修葺以后,可比一般乡下人家的屋子要好得多呢!小冯氏大概也看淡了心思,现在没事就抄抄经,还学人家养了条狗,日子十分轻闲。” 周佳瑶点了点头,“东西还要照常送,别让她那边断了顿儿。” 段氏点了点头,不明白夫人为何会对小冯氏那么好。 说真的,小冯氏根本就是夫人的仇人啊,虽然说后来她改邪归正了,但是也不能抹去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啊! “我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清楚了没有?”周佳瑶问的是那位惊鸿姑娘的事。 段氏连忙道:“打听清楚了,奴婢按着您留下来的地址,派人去了几次,大概是上过当的关系,那宅子里的人,全都闭门不出。只知道他们家主子好像是病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别的,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 没了冯耀宗的庇护,想必惊鸿姑娘很是惶恐吧! 正如她说所,惊鸿的日子,过得很惶恐,很不安。 三爷已经失踪有一阵子了,冯家上下派人去找,可是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自己到这时,才算是看清楚了三爷的真实身份。 可是,她的脸毁了,三爷也失踪了,她就是有什么想法,也实现不了啊! 好在侍候她的人,都是三爷的人,当初三爷留给她的首饰和银钱也都不少。 虽然三爷人不在,但日子还算是过得下去。 可是失去了主心骨的感觉,当真是不好的。 惊鸿姑娘无数次在梦里,回到了周家。 那时她是风光无限的二房大小姐,虽是庶出,可是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按着嫡女的规格来的。 可是从打大房一家子从乡下搬回来后,她的日子便是一天不如一天! 她想起宋氏,想起周佳瑶,都恨得牙痒痒。 特别是那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夜晚,简直就是恶梦一般的存在。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痛彻心菲,痛不欲生! 周佳瑶,我早晚让你血债血偿。 惊鸿姑娘绝对不会想到,她还没有去找周佳瑶,周佳瑶已经去找她了。 当然,不是亲自去。 她安排了一个铃医,专门在惊鸿的住处附近行医。这位大夫年纪一大把,医术倒是不错的,因为收费不高,医术高明,还被人称做活神仙。 惊鸿起初听到他的事情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欺世盗名之人多了去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但是后来,她听到丫头们说,那人治好了一个麻子脸,当下便动了几分心思。 当然,丫头们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都是背地里说这件事。 惊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上次上当了,这次便学乖了,打算亲自去瞧瞧那神医,到底是怎么神法。 所以某日天气晴朗时,她便穿得暖暖的,戴着帏帽,遮着面纱,让人用软轿抬着,去找那铃医了。 所谓铃医,但是扛一个小招牌,摇一个小铃铛,背着一个诊箱走街窜巷帮人看病的。 这样的人,一般医术都很一般,挣几个穷人的钱,糊口罢了。 听闻这个铃医,把一个颇有家财的麻脸女儿给治好了,所以身价飙升,也不走街窜巷了,而租了一个房子住,充当诊室。 今天惊鸿姑娘专门前去拜会,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事。 等到了那铃医的住处,惊鸿姑娘惊呆了。 小小的院子里,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有人对他连连拜谢,也有人露出无比期待的神色,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救赎了似的。 惊鸿姑娘让人排队,自己则是坐在轿子里,看那些出出进进的人们。 “真是神医啊!我这腹胀之症,足有三十年之久,什么药都吃过了,可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啊!那些大夫,光让人注意饮食,寒凉之物,结果呢,屁用没有!还是这老神医有办法,三剂药下去,居然好利索了!” 另一个也道:“可不是,我老娘的瞎眼,街坊四邻谁人不知?那还是当年我爹去世时,我娘哭他,硬生生哭瞎的。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能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我……我都不知道咋谢神医好了。”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就是一个字,神! 惊鸿瞧着这些人的神色,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便让丫头过去打听,关于那个麻子脸的事。 结果那些人告诉她,那麻子脸是刘员外的女儿。这刘员外不是汴京人士,他也是没办法了,为了带女儿看脸,这才来京中置房,寻医。 那刘员外见识广,知道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便带着女儿,奴仆上京来了。 “听说她女儿小时候,长得也是白净可人,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突然不见了,等下人发现她的时候,发现她倒在草丛里,脸也花得不成样子。听说像是中了毒,但是很多大夫束手无策。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的,竟被治好了。那大夫并没有开药,只是拿出了一种带有药味的水,给她洗脸,听说洗了不足半个月,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惊鸿姑娘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下了轿。 等见了众人口中的那位神医后,她便更加相信了这位神医的医术,因为这位大夫看起来鹤发童颜,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简直就是世外高人的模样。 神医为她把脉后,直言道她有胎疾,把她脸上爱发疹子的情况,说得一字不差! 这世上真有神人,惊鸿姑娘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这位神医,自然也是周佳瑶安排的。 只不过,这次的代价有点大。她拿出了不少灵泉水,让那人掺在一些养身补气的药丸中,给百姓们服用。 只是刘员外的事情,是杜撰的。 人只有经历过的希望,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周佳瑶自然乐得打击她,让她从天堂跌至地狱。 当然,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发生。 就在惊鸿姑娘的脸有了几分起色,周佳瑶准备收网的时候,云霆霄突然带回一个消息。 潼关大捷,辽和蒙古战败,居然主动求和,甚至还愿派使臣来京,献上贡品,对宋称臣! 周佳瑶先是一喜,随后却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难道他们是想借着求和的机会,搞点事情出来? 她分析来分析去,也没有什么头绪,干脆就问世子,“你真的觉得,他们是来求和的?”怎么听着,那么不真诚呢! 云霆霄冷笑道:“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 “你知道朝中一向分两派,主战,主和。” 周佳瑶点了点头,“以前主和的人多一些,可是倒马关大捷和潼关大捷,给了朝中人很大的信心,所以现在主战的人反倒多了不少。” 云霆霄只道:“王家是主和的。”1946 第七百九十八章 不对劲 云霆霄只道:“王家是主和的。” 王家主和,这话很好理解。 王家出过首辅、出过帝师、出过丞相、出过太子妃、出过皇后,但是就没有出过武将。 主战对他们王家来说,没有任何的优势和好处。 无论是军功,还是战争财,他们都得不到一分一毫。 王家迫切想要摆脱现在对他们,对东宫不利的局面,所以急于表现,想要借此打动皇上,证明王家对皇上忠心耿耿,证明他们还有用。 但是,冯汤一直站在王家身后啊!他蜷缩在阴影之中,居心叵测,这件事情是不是跟冯汤有关系,谁知道呢? 世子,肯定也是担心这个吧! 周佳瑶帮他倒了一杯茶,问道:“到底是战,是和,已经有定义了吗?” 云霆霄点了点头,“和为贵啊!也不知道我师傅怎么想的,居然帮着主和的人说话。” 无量真人居然主和了? 果然,他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只要有他出声,事情基本上也就盖棺定论了。 但是,为什么无量真人主和了? “真人没说原因吗?” 云霆霄喝了一口茶,旋即道:“他啊,装神弄鬼的本事最高,我问了,可是他只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这一招,他真的是从小到大看着师傅玩,关键是百试不爽,万试万灵啊! 天机不可泄露! 周佳瑶笑了一下,“真人是个很严肃的人吗?”二人相识这么久,云霆霄很少提及他的师傅。 云霆霄轻笑,摇头,“我师傅,绝对和传言闻中不一样。”什么仙风道骨,道法高深,那都是表面的。实则,师傅就是一个老顽童啊!戏弄起人来,简直就像是走向人声巅峰一样,无人能及啊! 算了,不提他。 “主和一事已定,我担心的是,那些来京进贡称臣的使者,会不会玩什么花样。” “圣上怎么说?朝臣们怎么说?”周佳瑶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事情,所以比较好奇。 “这些人进京之事,是礼部负责的。鸿胪寺,主客清吏司那些人,做惯这种事情了,按常例做即可。”接着,云霆霄就给她简单的讲了讲这些番邦小国来朝的事。 这些小国与大宋朝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了,来了该住哪儿,适合带多少人,吃什么,玩什么,什么时候被召见,那都是有旧例可寻的。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改动,若有什么特殊情况,便一级一级的往上报,等着圣上批阅就是了。 “而且,京机营和御营军肯定也会戒备起来!不但要维护汴京城的治安,还要谨防有人混水摸鱼,趁机作乱。” 周佳瑶点了点头,“咱们能想到的事情,别人肯定也能想到!”她看了云霆霄一眼,眼睛眨巴了两下,“你们得推陈出新,不然肯定得吃亏。” “哦,怎么吃亏法,你说来听听。” 周佳瑶扬起尖尖的下巴,道:“那还用问吗?你们肯定在会同四译馆安排了不少人,若无意外,只怕连那里的洒扫丫鬟都是会些功夫的!可是光是这样,也防不住别人啊!” 她改变了一下坐姿,很自然的道:“人有时候,都是容易犯最简单的错误,你想想,街上加强守卫,在会同四译馆加强守卫,就一定不出事吗?” “皇上召见使臣的时候,殿内外也都会做好防控。” 周佳瑶便问:“还有呢!” 云霆霄看了她一眼,发现小妻子有杞人忧天的潜质。 “城内外,当然是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彻查。” 周佳瑶敲了敲桌子,沉吟道:“那些城中不起眼的商家店铺,也最好盘查一番。” 云霆霄听了这话眉毛紧紧皱起。 “你是说……” “冯汤藏得如此之深,他身边肯定有不少爪牙。按着天依郡主的习惯,他们很有可能早上十几二十年前就埋伏了下来。如果他们没有任何异常的蛰伏下来,那他们就像汴京城中无数的商贩,住房一样,谁又能察觉到什么?” 云霆霄深以为然,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如果他们是伺机而动,等待时机的话。那么,这次和谈,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云霆霄轻叹一声,“夫人说得对!应该彻查一遍才是。” 周佳瑶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也不知道在跳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接下来的日子,云霆霄便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周佳瑶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 日子飞奔着,出了正月。 世子依旧忙碌着。 他总是在自己睡着以后回来,在自己睡醒之前离开,听丫头说,世子整个人都清减了几分。 他在布局嘛,自然不得闲。想来这事儿,应该也少不了大哥的事,毕竟大哥现在是副指挥使,想必有很多事情,都得他亲自参与才行! 再说,别人去办事,世子也不能放心啊!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沉重。 春困秋乏,古人诚不欺我。 周佳瑶挥挥手,让丫头们退下去,她想再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 她是被饿醒的。 周佳瑶觉得自己有点像难民,坐到桌前风卷残云的模样着实把几个丫头吓坏了。 她吃了一笼水晶包,两碗香米粥,一碗馄饨,两只煎蛋,另外还吃了一碟子的熏肉! “夫人,吃了这么多,不会不舒服吧!”段氏斟酌着问了两句。 周佳瑶摆了摆手,“没事。” 她用香茗漱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瞧了瞧外头的阳光,便道:“天气很好,我出去走走。” 桃儿只道:“夫人,雪还没有化尽呢!今天虽然没有风,但是外面还是挺冷的。” “没事,以前在辽东,天气可比汴京冷多了。” 提起辽东,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的心突然颤了两颤。 他们都在汴京,可是姥姥一家还在辽东府呢! 娘在汴京,小舅舅也在汴京,是不是该把姥姥和大舅舅一家都接过来!毕竟姥姥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应该在儿女们身边安享晚年,想必她应该也很想自己的几个外孙才是。 周佳瑶决定,溜食回来就写信,问问大舅的想法。 到了晚饭的时候,云霆霄竟然回来了。 周佳瑶十分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她打量了世子几眼,发现他确实有些瘦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吃饭了没有?外头还有些冷,你怎么也不多穿一些?” 云霆霄刚硬的脸颊不由得释放出几抹柔和来,“我有穿斗篷的,进来的时候交给青风了。” “难得你今天回来的早,正好厨房做了蒸鱼。” 云霆霄有些疲惫,神色倦怠。 周佳瑶看得分明,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烧,大概就是累的吧! “你先去洗洗手,马上就开饭了。”周佳瑶给云霆霄端了一杯水,顺便往里头加了几滴灵泉凝露。 这个东西补身体最好,可以让人快速恢复精力。 云霆霄把水接过来,一饮而尽,夫妻二人露出一上心照不宣的笑容! 云霆霄从净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佳瑶正在整理着什么。 “在做什么?” “这是我给大舅写的信。”周佳瑶扬了扬手上的信纸,道:“我想让他把姥姥送到京城来,姥姥年纪大了,我觉得她在我娘和小舅舅近前更好一些。然后让大舅把家里的生意什么的处理一下,全家一起搬过来。”她把信纸搁到桌上,问云霆霄,“我的字怎么样,有进步吗?” 云霆霄特意拿过来认真看了,“嗯,像模像样,都快赶上我的了!” “呵呵。”这是夸她呢,还是夸他自己呢! “姥姥不一定能同意吧!”云霆霄帮周佳瑶装信,“老家对她来说,或许十分重要。估计里面全是回忆,是关于姥爷的,所以她未必肯来。听小舅舅说,大舅去年就想把老宅翻盖一下,结果姥姥说啥都没让动。” 周佳瑶当然也知道,李氏对林父的感情,唉…… “先劝着吧!实在不行,过来住一段时间也好。”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不想离开生她养她的地方。对于李氏来说,外面的大千世界再怎么好,也不如她的林树沟子。 倒是周佳瑶,觉得自己对林家集的印象,越来越模糊。 “也好。”云霆霄替她把信封好,投到那个装信,名帖的小篮子里,“你明天想着,让人把信送到驿站去,现在查得严,商队走货,带信,都是要经过盘查的。驿站好一些。” 周佳瑶点了点头,“查出什么线索来了吗?” 云霆霄便道:“先吃饭吧,我饿了!吃完再说,嗯?”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赶紧先祭一祭五脏庙才行!” 丫头们把饭菜摆在了暖阁。 夫妻俩安静的坐下来吃饭,偶尔抬头,彼此间交换个眼神,也都是温馨甜蜜的。 等二人吃完了饭,品完了茶,云霆霄便穿上了衣服,一副又要出去的模样。 周佳瑶愕然:“怎么这么忙,大晚上还要出去。” 云霆霄轻轻搂着她道:“是啊,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呢!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我肯定回来多陪陪你,好不好?” 周佳瑶只道:“我是心疼你!” 男人抿了抿嘴,“忙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师傅那里有交待,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办。 周佳瑶有些担心的问他:“怎么样,有危险吗?” “别担心,没事的。我保证会平安回来。” 那就是说还是有一定的危险?难道之前她说的话应验了?这汴京城内,莫非还真有天依郡主留下的余孽? “好,我知道了,世子,你一定要小心。”她有几分不舍,但是更多的则是坚强。 云霆霄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顶在她的发顶处。少顷,他将周佳瑶带离怀抱,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回来了。” 周佳瑶轻笑一下,送他到门口。 等云霆霄离开了,周佳瑶便回了卧房。 桃儿问她,“夫人,时间还早,您是现在就寝,还是呆会再睡?”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道:“我现在就想睡了。” 桃儿闻言,连忙帮她收拾床铺。 被子里塞了两只汤婆子,可是她钻进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凉。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眼皮子打架,哈欠一个连着一个的打。 嗯,睡觉吧! 今年这个年过得,很不愉快呢! 大年夜在路上过的,简单寒碜得要命!她仙府小筑里有那么多好东西,都不能随心所遇的拿出来。 上元节,这个节日对她颇有意义呢! 她和世子,也可以说是在上元节互许了终身吧! 可惜,今年的上元节,她没能出门看灯。 冯家人盯着她呢,他们怀疑冯耀宗的失踪,与自己有关。 有关就有关啊,你们有证据吗? 所以说啊,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了,免得给世子添乱。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随后,周佳瑶合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她睡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时才起来。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下懒腰。 桃儿进屋,“夫人可是要起了。” 嗯,她其实一定也不想起来。 “世子什么时候走的!” 桃儿睁大双眼道:“世子昨天晚上没回来啊!” 世子一夜未归,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周佳瑶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是不是睡得太沉了一些? 还有,世子没回来,去了哪里? “世子有没有让人捎口信回来?” 桃儿点头,“青风回来过一趟,让奴婢转告您,说世子与咱们家大爷在一起,让你无须担心。” “什么时候的事?” 桃儿想了想,“天刚亮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想着世子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还没吃早饭。 她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是烦,便挥手让桃儿退了下去。 桃儿并未多想。 周佳瑶自己,重新躺回被子里,不过几息的工夫,她便又昏昏欲睡起来! 不对劲啊! 周佳瑶猛然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她从被子里坐起来,暗道:不对劲!46 第七百九十九章 有孕? 周佳瑶觉得最近几天她的身体太反常了。 能吃能睡。 虽说春困秋乏吧!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困法啊!再这样睡下去,她真的就要变成猪了。 该不会…… 她算了算日子,好像离她来小日子的时间还有几天。 要是真的怀孕了,这会儿怕是还不足一个月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周佳瑶呆坐了半天,心情忐忑又紧张,放到后世,她也还不算是个成年人呢!总要过了生日,才算满十八周岁吧!这个时候怀孕,只怕会十分辛苦。 但是古人好像都是这样子,早一点的,十八岁的时候,都生第二个了。 她咬了咬嘴唇,觉得这会儿自己也不困了,也不饿了。 她答应林氏,顺其自然,早点生个孩子的。 连宋氏也说,因世子没有妾室,所以子嗣方面,让自己要多加努力! 周佳瑶轻叹了一声,无奈喊了桃儿进来。 “夫人。”桃儿有些诧异了,夫人这是没睡呢,还是睡醒了? “你去把琳儿叫来,我有事要问她。” 桃儿连忙下去了,不多时领了琳儿进来。 琳儿忙给周佳瑶行礼,“夫人,您叫我?” 周佳瑶点了点头,示意桃儿先下去。 “嗯……”周佳瑶犹豫了一下,她在思量着,该怎么开口。 琳儿觉得稀奇,夫人可是个爽利的人,有什么话不好开口的?怎么还变得吞吞吐吐了呢! 周佳瑶大概也看懂琳儿脸上的表情了,她清了清喉咙,问琳儿:“琳儿啊,我,最近有点不舒服。” 琳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您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状况?那我把您把个脉?” 周佳瑶忙不迭的点头,直接半靠在迎枕上,不用人说,就将手腕放到了一旁的扶手上。 琳儿起身,搬了个绣墩放在周佳瑶面前,然后坐下给她把脉。 周佳瑶十分紧张地盯着琳儿的表情,见她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一颗心便像坐了过山车似的,飞上来,飞下去。 好不容易琳儿停了手,一脸忧郁的盯着周佳瑶看:“夫人最近有什么不适感?” “嗯,能吃,能睡!”周佳瑶想了半天,也就总结出这四个字来。 最近她真的是特别的容易犯困,而且吃的也挺多的。 “可有恶心,呕吐的感觉?会不会觉得头晕,乏力?”琳儿问的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惊吓到周佳瑶似的。 她这么一问,周佳瑶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应该还是挺准确的。 “没有,琳儿,我怎么了?”这年头,可不像后世那样,电视上随便放一个女人呕吐的画面,连小学生都知道她怀孕了。 她必须懵懂无知一点。 琳儿脸上带着几会喜庆的笑容,道:“夫人,您可能是有喜了。” “有喜?”哦,对,有喜就是怀孕!古人说得比较含蓄,放在别人身上她觉得挺正常的!可是放在自己身上,她就有点懵了。 “是啊!不过,奴婢医术浅薄,您……时间尚短,应该不足一个月。要想确定,还得再等等。又或者,您找个太医来?太医的医术,断然不会有错的。” 周佳瑶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信得过你,总之,先别声张,等过些日子再重新确定一下。” 被人信任,总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 琳儿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不过随后又犹豫的问道:“世子爷那里,也不说吗?” “嗯,暂时不说!”世子那么忙,何必让他分心呢! 她就在家里,平常那儿也不去,等月份大一些,胎相稳当了,世子那边也该轻闲一些了。到时候再说,挺好的。 琳儿想想也是!添丁是大喜事,要是弄乌龙了,让主子白高兴一场,也不好。 “是,奴婢明白了。”琳儿想了想,道:“奴婢觉着,这事儿该跟段嬷嬷通个气儿,她生养过,知道如何养身子,应该注意什么。” 周佳瑶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段氏知道这事儿,当真是喜得合不拢嘴,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头三个月之前,肯定不宜声张。而且主子的胎还不确定呢,这个时候嚷嚷出去,真的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头三个月啊,最为主要了!吃的也要讲究起来,寒凉之物,那是万万不能碰的!还有一些香啊,粉啊,也都不要碰。”段氏叨叨了两句,突然道:“这事儿应该告诉杜嬷嬷,她虽然没有生养过,可是在宫里侍候过贵人,一定能照顾好您的胎。” 周佳瑶无力道:“这么一来,大伙不都知道了吗?”琉璃侍候杜嬷嬷,两人形影不离的。 “哎呀,夫人啊!杜嬷嬷心里有数,奴婢亲自跟她说去,你放心吧!” 周佳瑶困劲上来了,也不理会这么多,只嘱咐她道:“反正这事儿先别跟世子说!尚书府那边也别说!” 段氏自然没有不应的。 “您好像还是挺疲惫的,饿不饿,奴婢让小厨房做些吃的来,您吃完再睡?” 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吃的,周佳瑶还真就饿了。 “嗯,饿了。” 段氏两眼冒光,这天大地大,孕妇吃饭最大! 看起来世子夫人这一胎,还不错,至少没有吐啊,还有心吃东西。 段氏一边吩咐小厨房整治有营养的膳食,一边忙不迭的跑去杜嬷嬷那里报喜。 因为这个结果还不是实锤,所以段氏也不敢声张,把琉璃支走以后,便在杜嬷嬷近前,说了周佳瑶可能有孕的事。 杜嬷嬷一听,反应跟段氏一样,眼睛里的神采那是挡也挡不住。当即道:“这可是大事,我得亲自瞧瞧去!” 段氏也道:“有您坐镇,夫人放心着呢!” 两个人结伴去了周佳瑶那儿。 屋里一点也不冷,反而有些干。 周佳瑶连褙子也没穿,坐到昨窗大炕上,捧着碗吃粥,吸溜得那叫一个香。 杜嬷嬷见了,不住的笑,先给周佳瑶请安,才道:“夫人不用管老奴,您接着吃您的。” 周佳瑶不太好意思的道:“今天确实有些饿。”她已经吃了不少了,索性就放下了碗筷,接过杏儿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 杜嬷嬷等周佳瑶擦完了嘴,才耐心的道:“夫人,这茶水以后就先不要喝了。养胎呢,要心平气和,切勿大喜大悲。还有啊,饮食也要注意,不宜吃辛辣过多的食物,要多休息……” 巴拉巴拉说了好一大堆。 周佳瑶昏昏欲睡的道:“嬷嬷,我这还没个一定呢!” “总之不管怎么样,您记着就是。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肯定也有用处。”生孩子,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好,记下了!我现在要去睡觉!”她实在是太困了。 段氏连忙让小丫头给她铺床,自己亲自扶着周佳瑶进了里间。 小丫头要放帐子,周佳瑶便道:“不用了,怪闷的,你下去吧!” 小丫头前脚刚走,后脚周佳瑶就睡着了。 段氏跟杜嬷嬷低语,“瞧那样子,八成是真有了。能吃能喝的,还特别渴睡,可不就是有喜的样子。” 杜嬷嬷满意的点头,“不管怎么说,再过半个月,总归就能清楚了。” 有孕一个多月的脉象,还是比较容易擦查的。 段氏道:“看来未来小主子,还比较心疼夫人,至少没有啥不舒服的。”这女人怀孕啊,就是遭罪。怀的时候有反应,想吐,吃不下去东西,等生的时候,就更是辛苦了。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杜嬷嬷在外间守着周佳瑶,而段氏呢,院里院外的忙活。 这么大一个郡主府,加上前院的锦晖院,杂事不少。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周佳瑶才算睡醒。 她打了个哈欠,还想伸个懒腰,不成想却被急急走进来的杜嬷嬷给制止住了。 “夫人,夫人!”她像是怕吓到周佳瑶似的,轻声道:“不可能伸懒腰啊,老话有讲,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伸懒腰。” 周佳瑶觉得杜嬷嬷自打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以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像个精神病! 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抻个懒腰有什么不行的。 不过她还是乖乖的把手放了下来,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毕竟她已经是个七成的准孕妇了,该注意的还是注意一些吧。 杜嬷嬷见她听话,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 周佳瑶看得出来,杜嬷嬷一生无儿无女,瞧她的样子,是十分遗憾的。 一想到自己的小腹中,正孕育着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周佳瑶便觉得奇妙至极。 “对了嬷嬷。世子回来这么长时间,好像没见过国公爷几次吧!”周佳瑶突然问了这么一嘴。 杜嬷嬷叹了一声,“国公爷啊,偏心着呢!况且,他现在也不理朝事,每天就是风花雪月的。估计,这也是他保住自己身份爵位的一种方式吧!” 周佳瑶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觉得好奇,不由问道:“怎么说?” “您想啊,这自古兄弟争位,都是要拉拢朝臣的!”俗称站队。 杜嬷嬷在宫里待的久了,眼界自然是周佳瑶比不得的。 她的声音很低,严格来说,这可是大不敬的事。 “若是有才能,有号召力的,可不就成了皇子们争先拉拢的对象?这个时候,装疯卖傻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一个吃乐玩乐的国公,总比手握实权的国公,更容易生存吧?” 周佳瑶一想,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照这么说,这国公爷,倒是大智若愚了! 杜嬷嬷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便道:“您也别觉得稀奇,这世家子弟,有几个一点头脑没有的?好歹,都有几分急智。” 也就是说,现在形式已经严峻到了一定的程度。连云国公这样的人,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可想而知那些老谋深算之人,只怕又有一番打算。 “好了,夫人,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别想这些烦心事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呢,那边云霆霄正阔步走来。 “什么烦心事啊?” 杜嬷嬷连忙起身,给世子爷行礼。 周佳瑶看了杜嬷嬷一眼,笑道:“能有什么烦心事,我跟嬷嬷随便说说话。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杜嬷嬷快步走出里间,心里暗恼,自己居然忘了说最重要的事情。 这头三个月,千万不能…… 唉! 这话她不好开口啊!只盼着夫人精明一些,晓得厉害吧! 事实上,杜嬷嬷真的想多了。 云霆霄一连忙了好几天,脚不沾地的,回来跟周佳瑶说了几句话,又吃了饭,当下倒头就睡。 他实在太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就算有啥想法,也得歇菜。 第二天,周佳瑶醒来时,发现云霆霄居然哪也没去。 夫妻俩难得碰了个面,睡到了自然醒。 “你这是忙完了?”刚睡醒的她,肉眼惺忪,声音还有一点沙哑。 云霆霄忍不住把人搂过来,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那啥,她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虽然周佳瑶前世一直单身,也没有机会当母亲,但是她知道基本常!怀孕早期,是最好分房睡的。 “我饿了!”这个是最能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饿啦?好,咱们先吃饭。” 夫妻二人简单洗漱一回,便让人将早饭摆到次间去了。 原本周佳瑶只是利用饿这个说辞,来转移云霆霄的注意力,怕他大早上的行什么不轨之举。结果坐到桌子前,闻到各种食物的香气时,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吐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了。 “哇,好香,居然有鸡丝粥,还有这个小笼包。血燕?”大早上吃血燕?这补得也太早了一点吧! 周佳瑶无奈的暗暗翻白眼,捧起自己面前的那碗粥,吹了吹,接着才拿起久子放到嘴里。 嗯,真香! 周佳瑶吃的高兴,眼睛都眯了起来。 云霆霄也没说话,低头吃饭,偶尔抬头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妻子,眼睛里都是止不住的情意。 “咦,这个酸豆角。”周佳瑶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饭都咽下去,只觉得食欲大开。 她还想再吃两碗饭!89 第八百章 知晓 云霆霄没觉得妻子有什么异常之处。 她本来就是那种想笑就笑,饿了就吃的性格。他们在一起时,她从不避讳在自己面前大口吃肉,连一块没有什么肉的骨头她都能吮得津津有味。 所以遇到她爱吃的东西,她多吃一点也很正常啊! 云霆霄毕竟是男子,又没当过父亲,哪里知道怀孕的妇人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根本没往那上头想,只觉得可能妻子比较喜欢吃这个酸豆角罢了。 加上前一阵子小妻子跟自己在边关吃了那么多的苦,回到家里以后,自然是要好吃,好睡的休息,好好的补一补身体,把前一段时间的亏损都找补回来。 周佳瑶知道他在这方面神精大条,着实松了一口气。 夫妻俩吃完喝完,就去了小书房。 有丫头送了茶来。 周佳瑶想起杜嬷嬷的话,知道孕妇不宜喝茶,便不留痕迹的把茶水放到了一旁。 云霆霄也没注意到,最近他太疲惫了,难得有放松的时刻,又是在自己家里,所以即便是看到了这些细节,也不可能多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啊?” 云霆霄轻叹了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们这段时间可没闲着,不但加强了城内外的警戒,就连你说的,藏在城内的那些有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我们都没有放过。” “有收获吗?” 云霆霄点头,“那些人看上去,就跟普通老百姓一样。”他就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那些人,有家有口,有老有少,谁能想到居然全是冯汤和辽国安插在京中的细作啊!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当初为什么京中的消息那么快就传到了雁门关。 “怎么了?不高兴就不要去想了。”周佳瑶也知道,这种斗争是残酷的,是人性最残忍的一面,老人,小孩子,或许都是他们的棋子。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就算搭上性命,也绝对再所不惜。 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人的底线,毫无情感而言。 他们心中,只有任务。 云霆霄不想把那些画面呈现在妻子眼前。 那些太残酷,不该污了她的眼。 “好歹,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该翻的也差不多翻完了!该审的……呵呵,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回,就只等着使者进京了。”那些人都是死士,杀人的招数没学多少,但是自杀的招数倒是千奇百怪。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周佳瑶知道,那一定是很惨烈的场面。 有些事,动静小,不代表没有动静。 “王家人到现在为止,是不是还被蒙鼓里?” 云霆霄点头,“圣上本来可以点醒他们,可是却什么也没做,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可见是真的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周佳瑶默默的为王家,为太子点根蜡。 什么叫养虎为患?这便是了! 王家人野心大,认人不清,百年士族的名声,看来就要毁在他们手上了。 “这次来的使者多吗?” 云霆霄摇了摇头,“只有辽国和蒙古。”按道理来说,本不该这么严阵以待。但是因为天依郡主的事情,云霆霄觉得不得不防。 他把这些事跟四王爷说了,两个人商议了很久,才商定出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来。 一方面,控制好城内外的布防,确保不会有人趁水摸鱼。 别一方面,皇宫内外则是需要安插更多的眼线来维持治安。 与此同时,大宋的七关十六州也都严阵以待,以防边境之患。 姓冯的,也监视起来了。 只是那狐狸不知怎么的,竟然还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好像他真的不曾做过亏心事一般。 “那还好!”使者一多,就容易乱,万一有那脑筋不清楚的,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这些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有我呢!”云霆霄把手里的书放下,道:“这次使者来,逗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你安心就好。” 周佳瑶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就点头应了。 这些事情,确实轮不到她来操心呢! 相信世子和大哥,会处理好的。 事事无常,看来过往声名狼藉的四王爷,如今真是要翻身了! 云霆霄忙完了先期的准备工作,日子突然变得安逸起来。 周佳瑶总能亲自送他去上朝,晚上再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虽然他每次回来,都换好了衣裳,洗完了澡,但是周佳瑶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之气。 那味道,就像沾染在了他的皮肤上,却冲刷不下去似的。 不过他既然不想让自己担心,那自己就装成不知道好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 周佳瑶的饮食变得清淡起来,嗜睡的症状还是没有缓解。不过,她的小日子依旧没有来。 琳儿再一次给周佳瑶来诊脉,这一次,她的脉象非常清晰。 “夫人,您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确是有孕无疑!” 听了这话,杜嬷嬷和段氏,都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连琳儿都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此事也算得上是头等大事了,要是自己连滑脉都能诊错了,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还好,结果出来了,她没给祖宗丢人。 周佳瑶自然也是欢喜的。虽然之前她一直担心,自己这副身子年纪还小,不适合怀孕生产,但是当孩子真的在她腹中,与她血脉相连之时,她又如何能不欢喜? “这下可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段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夫人,老奴回尚书府一趟,替您报个喜回去?” 周佳瑶想了想,还是摇头。 她这胎,还不足两个月,不宜大肆声张。等胎相稳当了,使者们也都该回到他们自己的地方凉快去了。 到那时,一切水到渠成,再说也不迟。 杜嬷嬷听了,不住的点头。 三月初六,转瞬即到。 这一天,是使者们进京的日子。 一大早,四王爷便带着一干人等,到城外去接人。 接人的仪仗队,是比照比蕃王的品阶准备的,可谓声势浩大,让人眼花缭乱。 街上已经铺好了红毯,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大家都是想看看,蒙古人和辽人到底长什么样。 虽说三个国家之间,摩擦不断,大仗小仗的也打了不少,但是那些都是发生在边关的事情,离汴京城的老百姓,还远着呢! 这回听说边关打了胜仗,辽,蒙派出了和谈的使者来汴京,老百姓们的热情就空前高涨起来。 周佳瑶听那意思,现场的画面好像十分火暴啊! 百姓们,估计也就是看看热闹吧!毕竟这古代的娱乐生活,实在是太匮乏了。 段氏听闻周佳瑶一直打听街的事儿,就忍不住道:“夫人,您现在这个样子,养胎为上,实在不适合出去看热闹。”周佳瑶的胎,还没到三个月。她的小腹还没有鼓起来,身材看起来就像少女一样纤细。 周佳瑶笑道:“你放心,什么也不比不上孩子重要!”她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非要跑过去凑热闹。 要知道后世的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她什么热闹没见过?还用特意跑出去看歪果仁? 不过说起来,现在这些算是歪果仁,等到了后世,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啊!还分什么你啊,我的。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消息,说是使者们的阵队已经进城了。 外头果然喧闹起来,听得到欢呼声,还有礼乐之声。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些事情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桃儿,扶我去里间躺会儿。” 桃儿连忙过来扶着周佳瑶,天大地大,现在夫人最大! 周佳瑶困得厉害,她躺在温暖的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想,好像这些番邦使者在称臣之前,都会弄幺蛾子出来吧!他们总想证明,自己比汉人聪明,比汉人更适合掌控这片富饶的河山。 可惜啊,这都是他们的想当然罢了! 如今这大宋,跟真实中的大宋,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周佳瑶浅浅的呼吸声响起,却不知道她一语中地了一件事。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渐黑了。 云霆霄正坐在床边,拧着眉头看她。 周佳瑶睁开眼睛,见他表情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周佳瑶想要从床铺上坐起来,可是云霆霄却抻手把她摁了回去。 “嗯?” “你躺着。” 周佳瑶大概是刚睡醒的关系,觉得自己没太懂他的意思。 他那么严肃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会同四译馆那边出什么乱子了?”世子脸上怎么是这副表情,看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可偏偏,他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周佳瑶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被压制后的激动。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紧张。 “告诉你什么?”周佳瑶觉得她是不是睡迷糊了,怎么听不懂他说的吗呢? 云霆霄深情的凝视着她,大手不由得探到被子里,轻轻的覆上她的小腹。 他知道了? 周佳瑶蓦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她不是告诉那几个人,把嘴闭严实一些吗?怎么还是让世子知道了。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前一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早早的走,晚晚的回,自然就没怎么注意到周佳瑶的变化。 这几天事情变得轻闲一点了,他对自家媳妇的事也上心了。刚开始以为她能吃能睡,是从雁门关刚回来的关系,可是这几天,小妮子明显有点抗拒跟他亲热。 他以为妻子是怕他累,也没多想。今天回来的时候,却见她睡得正香,就想着,等她醒来再跟她耳鬓厮磨一回。 哪成想,小妻子一睡就是两个多时晨,要不是她不发热,自己都要以为她生病了。 把段氏叫进来问,她也支支吾吾的。 云霆霄当下就觉得这里头有事,一个带杀气的眼神看过去,段氏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直接招了。 周佳瑶轻咳了一声,道:“我不是怕你忙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段氏说她怀相好,故而她也没太当成一回事。 “这怎么不是大事?”云霆霄声音低沉而带了几分磁性,“这是最大的事了!瑶瑶,我好高兴,我们有孩子了。” 周佳瑶本来觉得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她也做好了当母亲的准备,并不会觉得这是有多么煽情的事。可是,云霆霄突然说了这么两句话以后,她突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世子……”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还没到三个月呢,老人都说三个月以后胎就稳了。” 云霆霄比想象中要激动几分,他抓着周佳瑶的手,亲了几下才道:“瑶瑶,真好!真的很好。” 大概是太激动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自己的心情。 他有些激动,有些即将要为人父的忐忑,更多的,则是欢喜。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感将他罩住了,这种仿佛全身都沐浴在温暖阳光中的心情,是他以前从没有体会到的。 周佳瑶又想笑,又想哭,想到段氏说这样起伏的心情不好,就硬生生的把这难受劲憋了回去。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云霆霄轻叹一声,道:“等这些烦人的使者都走了以后,我把岳母接过来吧!让她在你身边,你能有些主心骨!”他母亲早逝,身边又没有能靠得住的长辈,惟一一个比较信得过的舅母彭氏(平南侯夫人)还不在京中。 想来想去,再也没有比林氏更合适的人了。 周佳瑶摇了摇头,“哪有这样的规矩!等天气暖和了,让娘偶尔过来看看我,倒是使得。” “嗯,到时候还要找几个得力在你身边侍候,产婆和奶娘也要找起来。” “会不会太早了?”周佳瑶觉得世子有些小提大作了。 “怎么会!早点预备下来,有备无患嘛!”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世子,我想起来。”她躺了半天了,她是怀孕,又不是断手断脚! 呸呸。 坏的不灵好的灵。89 第八百零一章 手艺 这话,该从何说起啊! 杜河浦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正当这个时候,李氏已经人东屋走了出来。 “哟,老嫂子,您在呐!”每年这个时候,李氏也跟着往镇上去了,一般情况下,根本见不着人。 “里正这是体察民情来了?”李氏边说,边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 真论起来,当初这石三锁的里正之位,还是杜父让给他的呢!杜家虽是外来户,可是杜恩念这个人,豁达耿直,对外人的求助从来都是能帮就帮,毫无私念,所以当初这里正之位,差点变成杜父的。 可是杜恩念没有私心,就把这位置让给石三锁了。事实证明,石三锁的能力也不差,这些年,没少帮着村里人办实事。 杜父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 石三锁连忙摆手,“哎哟,哎哟,可不敢说这话。”他摆了摆手,手里攥着的烟袋锅子也跟晃了晃,“老嫂子你这是埋汰我哩!” 李氏没接话,反问他道:“听里正这意思,你是今天来是……”后面的话,李氏没说。 石三锁当下道:“也没啥,就是看你们到现在还没动身,就过来看看!每年这个时候,不是早该走了吗?” 杜河清没说话,其实石三锁为什么来,家里人都清楚。 李氏脸上带着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想法,“哦,今年不着急!不瞒你说,这镇上的铺子啊,我打算租出去。” “租出去?”石三锁觉得这里头指定有事,怪不得老婆子非得催促他过来。 石三锁的妻子马氏,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杜家攀比。 她从刚嫁过来的时候,瞧李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在两家人有交情的份上,李氏从来就没有跟她一般见识过,可马氏就像是被猪油蒙住了心窍似的,非要跟杜家比个高矮胖瘦不可。 这么多年来,马氏是输多赢少。 她嫁过来的时候,石三锁刚当上里正,村里人都说他这个位置是杜恩念让给他的。马氏听了自然不服气,从那以后就记恨上了李氏。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是杜家人不知道的吧!反正杜家房子气派,在镇子上还有带小院的铺面,日子过得红火,家里还有良田好几十亩,马氏挺不服气的。 杜恩念刚过世的时候,马氏确实幸灾乐祸了一阵子。 杜家的主心骨没了,她看杜家还能兴旺到几时。 可是,马氏没有想到,李氏带着两个儿子,把日子过得风声水起的。家里的买卖没扔下,地里的庄稼也没耽误,着实是把她气坏了。 不过,马氏听说初一那天杜家好像是吵吵来着,动静不算大,两边的邻居呢听得不大真切,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马氏觉得,这里头很肯有事儿!没准啊,杜家两个儿子闹腾起来了!当她听说杜家人今年居然没着急往镇上赶,心里就更纳闷了,说啥都非得让自己男人去杜家一趟,打听打听杜家到底出了啥事。 石三锁架不住自家婆娘的软磨硬泡,所以就过来了。 李氏心知肚明,但并不拆穿石三锁,是念在当初他和杜父有交情的份上。 但这份交情,难道没有耗尽的时候吗? 石三锁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是啊!老婆子年纪大了,也有干不动的时候。再说,我们家的姑娘都大了,也不好总在铺子里。” 石三锁:“哦,对对,可不是,一晃孩子们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老二家的安兴,是不是还读书呢!哎呀,我听说那个什么书院,可贵了。” 李氏笑着道:“读书嘛,哪是三两年就能读出来的?”李氏既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石三锁没听出来,还不住的点头,“就是,就是,读书啊,辛苦着哩!”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老嫂子,你们忙着,我回去啦!” 李氏也起身道:“他三锁叔,你不待会儿啦?中午在这儿吃呗,我让两小子陪你喝点。” 石三锁直摆手,“不喝不喝,我走了。”他虽然是里正,但也是要脸皮的人,他和杜家两个孩子差着辈分,李氏又是守寡的,凡事得注意点。 “那行,我就不送你了。老大,送送你三锁叔。” “呃!”杜河清应了一声,把石三锁送出了杜家。 李氏转身进了东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大好看。 杜玉娘知道马氏的事儿,便安慰她道:“祖母,她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您消消气。” 李氏把鞋脱了,上炕道:“哼,我跟她生气,犯不上!”马翠花那点心思,她心里清楚呢!不就是当年她相中了老头子,想要嫁到杜家来,老头子不同意吗! 都多大岁数了,还记着这事儿,简直是老不羞。马翠花这是咽不下这口气,成心恶心自己呢! 杜玉娘笑着帮李氏抻了抻衣襟上的褶子,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祖母,中午您想吃什么?”杜家生活条件不差,一天吃三顿饭,虽然不是顿顿细粮,有鱼有肉,但是也足够让人羡慕的了。 过年之前准备的年嚼货,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清苦一点的人家,早就开始啃窝窝头了。 生活不容易,都应该勤俭持家。 李氏就问杜玉娘,“玉娘想吃什么?” 玉娘是她娇惯着养大的,委屈了谁,李氏都不愿意委屈了杜玉娘。 “祖母,我瞧着咱家的白菜存的挺好的,中午吃大白菜贴饼子呗!祖母贴的饼子,最好吃。”玉米面的贴饼子,混合着白菜的香气,底下还有一层微微发硬的嘎巴,吃起来格外的香。 再切一盘小咸菜,淋上葱花和香油,微微拌一拌,就能吃了。 李氏笑着摸了摸杜玉娘的头,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心里除了激动,还有骄傲。 她的玉娘,没有养歪呢!越来越懂事了。 “玉娘,今天中午祖母给你露一手,让你瞧瞧祖母这贴大饼子的手艺!” 第八百零二章 还有一位 第二天早上,周佳瑶又睡到了自然醒。 她起来的时候,云霆霄已经离开了。 红衣特意把云霆霄话,重复一遍给她听,不过是让她多吃一点,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之类的。 “真是啰嗦。”周佳瑶低下头,略微羞涩的叨唠了这么一句。 段氏和杜嬷嬷自然乐于见到他们小夫妻感情稳定,和美。世子爷是面冷心热,他对夫人的好,大伙要可都看在眼里呢! 周佳瑶吃罢了早饭,便让人搬了一张躺椅到外头。 外头春光明媚,她想出去透透气。 人要是天天待在屋子里,岂不是要发霉了? 她只在院子里转转,不出郡主府,累了就躺在躺椅上歇一会儿,应该没有问题的。 杜嬷嬷也同意了。 段氏就忙前忙后的张罗起来。 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把躺椅摆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又在椅子上铺了一屋厚厚的兔皮缝制的褥子。 旁边搁了一张小几,上头摆着几样点心吃食,一个小水壶。大概是怕周佳瑶碰到这些东西,段氏还让小丫头们挡在小几前。 就连院子,都仔细的扫了好几遍,生怕哪里有没消融的冰,又或者是有什么枝叶一类的东西,绊到周佳瑶。 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所以段氏亲自让人打扫,自己又检查了好几遍,才让丫头们把周佳瑶扶出来。 周佳瑶对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是哭笑不得。 她才怀孕三个月,满打满算才三个月好嘛,她不是要生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云霆霄早上走的时候,特别吩咐了。只要是自己的事,不管大小,一定要把方方面面的地方都注意到位,确保她毫发无损才行。 主子这般,下人们哪儿还敢大意,他们又不是不要命了。 周佳瑶听得瞠目结舌,自己啥时候成大熊猫了? 与此同时,会同四译馆那边的气氛,也很是诡异。 这个四译馆,是专门为了接待他国使者而设立的,属于一个比较高级的驿站,专门招持外宾。 本来呢,这次前来和谈的就两个国家,辽和蒙古。 因为历史已经被拐到沟里走了,所以辽国和蒙古的实力,那也是打了许多的折扣。 招待两个小国,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啊。四译馆有翻译,还有许多非常有招待经验的侍从,应该知道如何避开矛盾点。 但是,意外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侍从冲撞了蒙古的一位姑娘,那些蒙古人大发雷霆,大家这才知道,此次蒙古人,居然带了一位公主过来。蒙古人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让大宋朝给他们一个交待! 周佳瑶知道这件事情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三天了。皇上召见两国使臣的时间,也不得不提前。而且整个宴会的流程也做了许多的改变,明明应该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现在却弄得剑拔弩张,十分让人头痛。 好巧不巧的,蒙古公主被冲撞了,这也太蹊跷了! 四译馆的人,都是十分规矩的,要说这不是蒙古人的事先算计好的,周佳瑶都不信! 可是,他们把公主带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和亲吗? 瞧着也不像。 再说那个冲撞了蒙古公主的人,他到底是被蒙古人算计了,还是被什么人指使的? 周佳瑶想得头痛。 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呢!她只要养好胎就行了。 云霆霄又开始早出晚归,好像四译馆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蒙古人揪着这件事不肯松口,和谈的事,根本没起头。” 周佳瑶穿着软底的布鞋在屋里遛弯,一边走一边道:“明明是来讲和的,却带了个什么公主过来,一看就是居心叵测之辈!对了,那个侍从呢?” “出事以后就自戕了,根本死无对症。” 哼哼,死得那么巧,一看就是有阴谋嘛。 “那蒙古人到底什么意思?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抵给他们一条命还不行?” 云霆霄轻哼一声,“蒙古人非让我们交出幕后主使!” “我们连蒙古来了公主都不知道,交什么主使啊!” “蒙古人就咬着这一条不松口,圣上也是没办法!”毕竟是和谈,真有了冲突,也是他们理亏。 “辽国人呢,他们可有什么反应?” 云霆霄玩味的笑了笑,“你猜!” 周佳瑶本来想说,我哪里猜得到。可是转念又一想,世子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无缘无故的说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吧! 毕竟辽国出过一个天依郡主,她的死,直接导致了冯汤的黑化。 年纪一大把的冯汤本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可是却偏偏搞幺蛾子,看来,这四译馆的事,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的意思是,辽国人跟冯汤已经……”接上头了? 所以这一出戏,应该是辽国从中作梗,要看大宋和蒙古两国坐山观虎斗? 这样一来的话,就只有拆穿辽国的人阴谋,才能平息一场风波了? “世子,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拆穿辽国人的阴谋呢!” 嗯? 周佳瑶道:“我跟你说,找几个聪明人,我说的这种聪明人,不是读书人的那种聪明。是刑部审案子的那种聪明人,把这四译馆封起来,里里外外查一番,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你拆穿辽国人的同时,也要提防辽国人再耍花样,万一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计划呢!” “行了,还不够你操心的,这种事情我心里有数!”云霆霄怕她多思多虑会影响身体,又怕自己说多了她又会想到别处上去。 周佳瑶笑道:“好了,我不管了还不行,不过,你每天回来都要跟我讲讲这个事情的进度。反正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没有意思,你就当讲故事给我听了。” 云霆霄拿她没办法,又见她确实能吃能睡,面色红润,不像是多思多虑的样子,只好应了。 很快四译馆里就进驻了几个破案高手。 有几位是刑部的人,有几府是大理寺的人。 还有一位…… 第八百零三章 混帐 还有一位,身份比较特殊,但他是周家的熟人。 当陆歌~哦不,此时应该称呼他葛路,葛公公。 当葛路穿着一身内侍服走进四译馆的时候,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很惊讶。 这不是葛公公嘛,他到这儿干什么来啦? 要知道葛公公可是魏公公的干儿子,是主子们面前得脸的红人啊!这些太监看似是无根之人,是奴才,是下贱秧子。 但有时候,他们无意中的一句话,或许可以扭转定局,成为决定你生死的人。 宋氏没有宦官掌权的,只手遮天的例子。但是这些人多在宫中走动,都有一颗七巧之心,若是把他们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没有人愿意开罪太监。 有眼尖的,看出葛公公的不同来了。 若仔细看,就能看出葛路他穿的这身衣服很有问题。 大宋朝的内侍,穿的都是统一服装。 太监也分三六九等,服饰自然也是有区别的。 刚进宫的小太监都穿石青色的外袍,腰上扎的都是素带子。头上戴的是最普通的网纱帽。 等有了一定地位以后,身上内侍服就会换成湖石绿的颜色,腰带,帽子也会略有改变。 等做到各司,监的总管太监时,身上的衣裳基本上就是苍色系的了。头上的帽子有了很大的改变,还会多出两根细长的络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份。 可是眼前这位内侍穿的衣裳,他们却从没有见过。 他穿着内侍服款式衣裳没有错,可是内侍服也有铠甲样式吗? 葛公公身上,穿的是改良后的内侍服,看上去更利落,更具备几丝英气。若是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这一身衣裳,是依照京中禁军的衣裳改制的,瞧着,还挺顺眼的。 这些人进驻四驿馆,目的就是揪出那日蒙古公主被冲撞的真相,以及这整个事件背后的推手。 蒙古使臣起初并不同意这些外人的到来,因为他认为汉人都是狡诈无比的。没准这些人就是来伤害他们,伤害公主的。 后来还是礼部的人出面,并且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做出损害他们公主名誉的事情,蒙古人才勉强答应了。 刑部的那几位,惯常做的就是审问犯人。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负责去核实那些侍从的供词,以及公主身边几位仕女的供词。 大理寺的人,则是要抽丝剥茧的寻找当日事发的经过,和一些可能已经被人们破坏掉的线索。 至于那个葛公公,听说是另有任务。 他在四译馆内,几乎不受限制,除了一些特定的使者的房间不能去以外,其它地方他都来去自如。 这些事,云霆霄自然要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周佳瑶听。 “那他们到底找到证据没有啊!” “一无所获!”云霆霄也有些泄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已经脱离了人们的掌握。 “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查到!干脆啊,严防死守好了,万一再出事,岂不是要吃不消。” 周佳瑶也不知道她自己的嘴巴被开了光啊,第二天,四译馆里果然又出事了。 那个蒙古使者的头头,好像叫什么闫忽德的,竟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他的尸身被发现实,已经僵硬多时,尸体上也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尸斑。 这可不是小事! 鸿胪寺,主客清吏司,礼部的人都到了,看样子这回这事情,真的闹大了。 周佳瑶听闻此事,惊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她这是什么嘴啊! 周佳瑶下意识的伸手捂了捂嘴,然后才问红衣,“世子还说什么了?” “世子爷说,让您不要太过操心那边的事。” 周佳瑶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红衣抱拳行礼退了下来。 段氏快步走进屋内,见周佳瑶有些急躁的围着屋子转圈圈,不由得问道:“夫人,是出什么事了吗?有什么事,您坐下来说,转得奴婢头都晕了。” 周佳瑶这才坐了下来,沉思着四译馆里的事。 段氏见了,不由得轻叹一声,“我的好夫人啊,外头的事儿,有爷们顶着呢。您只要平平安安的养好胎,把孩子生下来,这才是你干的事儿。” 周佳瑶很受教的样子,抚着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道:“对,你说得对,我回屋里躺会儿去。” 段氏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奴婢扶您过去。”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墙角处突然多了很多绿意。 周佳瑶也脱去皮袄厚袍,换上了比夹棉还要薄一些的春装。 她把外衫脱掉,钻进了薄被之中,闭着眼睛打哈欠,一副很困倦的样子。 段氏轻手轻脚的放下纱帐,出了卧室,到外间打络子打发时间。 这时,周佳瑶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自打过了最要紧的前三个月,她容易困倦的症状就好了多了。虽然她现在依然很贪吃,在是睡眠方面,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她毕竟是一枚孕妇嘛,比正常人多睡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辽人已经出手了,他要挑拨大宋和蒙古的关系,分明就是别有用心。他们到底是想和谈破裂呢,还是有别的打算? 那个什么闫忽德,又是怎么死的? 听说四译管把守森严,除了京机营的人以外,还调了几队进军来防护他们的安全。而且使者们也都有护卫队跟着啊,听说里面还有不少高手。 按道理来说,这么严密的防守,就是想飞进去一只苍蝇也难啊!可那个闫忽德,到底是被谁杀的呢。 “会不会是凶手就藏在四译馆啊!也许就是辽国使者中某一个人干的。”周佳瑶低喃了几句,合眼睡去。 到了掌灯时分,云霆霄披着夜色而回。 周佳瑶正在布置晚饭,见他进了屋,连忙道:“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正好吃饭。” 云霆霄阔步朝她走去,丫头婆子们连忙行礼,垂着头退了出去。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中午休息了没有?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自打周佳瑶怀孕被确定以后,云霆霄变啰嗦了不少,一天像个老妈子似的。 “没有不舒服,吃的好,睡的香。你赶紧换身衣裳去,准备吃饭。” 云霆霄轻轻搂了她一下,转身进了净室。 当兵的,洗漱都快。 云霆霄年少时就在军中跟大头兵一起吃睡,也学得了他们那般做派。 没一会儿,他就换了身衣裳,走了出来。 “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也用不了多少工夫,我喜欢你陪我一起吃。” 云霆霄坐下后,看了看桌子上子上的菜。 有荤有素,有鱼有蛋,还有野味。 嗯,营养跟得上就行。 “太医开的补药,有没有继续喝?”云霆霄亲手给周佳瑶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道:“你别嫌难喝不肯吃,那都是对你身体好的。” 周佳瑶小口喝汤,点头如捣蒜,“放心,喝着呢!” 她咬了一口煎得两面金黄的萝卜饼,那种软软蓬松的口感,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真搞不懂你的那些歪理。”云霆霄见她吃得高兴,也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 周佳瑶怀孕以后,只吃鱼,别的海鲜都不碰。过于滋补的东西她也不吃,反而多吃一些简单的东西。 仙府小筑里的水果,她没少祸害,还有嫩嫩的小菜,也是她的最爱。 云霆霄不太明白这样子对孩子有什么好处,可是周佳瑶却说,海鲜和辣得不能多吃,吃的太补也不好生产。 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前世她有一个下属生孩子,孩子生下来以后,就长了很多湿疹,而且脾胃也不好。后来大夫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孕妇没有忌口,吃东西无所顾忌,这才导致了婴儿出生后,身体不如别的宝宝健康。 “太医也说了,要清淡一些,你担心什么?” 云霆霄给她挟菜,“我不提心,你喜欢吃就好!等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忙完了,我们回尚书府一趟吧,也报个喜。” 周佳瑶怀孕这事儿,到现在她们还不知道呢! 周佳瑶点了点头,“听你的。” 这时,青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爷,四译馆那边抓到凶手了!” 云霆霄眼中精光一闪,“这个葛公公,还真有两下子。”说完便起身道:“你吃着,我去瞧瞧。” 周佳瑶点头,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送他到门口,“一定小心些。” “嗯,起风了,你快回去。”他又对廊下的红衣道:“保护好夫人!”接着便大步朝外面走去。 周佳瑶也没有再吃下去的心思了,干脆洗漱,准备睡觉。 奇怪的是,每天她倒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可是今天却怎么也困,辗转反侧好几次,一点睡意也没有。 听世子这话的意思,是陆歌把人抓住了? 对,上次在宫里,他杀人时格外镇定,看样子也是个会武的。 应该是后来学的才是。 也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这下子,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与此同时,一场阴谋也在悄然拉开序幕。 四译馆内,一楼大厅。 一张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躺着一具死尸。 这个人刚死不久,他就藏在辽人的使者队伍里面。蒙古人闫忽德,就是他杀的。 只是,辽国使者不承认他是辽人,非说他是混水挥鱼浑进来的宋氏。 现在事情又僵持住了。 这个人到底是宋人,还是辽人,无从分辨。 人已经死了,尸体上又没有其他线索,谁知道他到底是辽人还是宋人。 云霆霄没有办法,只好跟周翼虎嘀咕了几句,最后,两人把事情递到了四王爷那里。 四王爷早就等在那里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葛公公把人捉到的。” 原来当天晚上,闫忽德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醺的症状,但是人还没有醉。 大概是心情好吧,他还特意叫了宫娥来跳舞,兴致颇好。其间闫忽德又喝了一些酒,渐渐感到有些头痛,就把那些宫娥都打发掉了。 近身侍候他的两随从,亲眼见他睡下了,才离开的。 门外有守外,外人根本进不去。 却不知有一个宫娥根本没有走,而是趁着其他宫蛾都离开,门口有些骚动的时候,躲了起来。 等人都离开以后,那个男扮女装的宫娥趁闫忽德酒醉之时,用长针灌于头顶,将他杀死。 所以仵作验尸的时候,没有发现闫忽德身上有伤口。而且仵作也没有发现闫忽德的指甲,口唇有发黑的迹象,才会否定他是被下~毒~杀害的。 葛公公在那人的发髻之中,用磁铁吸出一根三寸余长左右的长针,这才把他的死困给找了出来。 “那凶手又是怎么被找到的?他杀了闫忽德以后,又是怎么离开的呢?” 这两点并不矛盾。 “那凶手根本没走,而是早有准备的换了一身衣裳,等第二天有人发现闫忽德已死的消息时,趁乱离开。” 四王爷梁奕眼皮微闪,一群蠢货! “他倒是聪明,葛路是怎么找到他的。” “葛路把所有口供看了一遍,又按着供词逐一核实,排查。发现有一个宫娥的形迹很是可疑。她在不该出现在的地方出现了两次,而且,在闫忽德遇刺前,并没有人看到她与其他宫娥一起回来。其他宫娥都能说出自己前面的人,或者身边的人是谁,唯独漏了她。” 等葛路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一具尸体,而且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葛公公居然还会验尸,当时在那宫娥的身上,发现了几枚指印,还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细的布料,他就一路摸了过去,找到了凶手。” 只是没有想到,那人竟也是死士,居然直接抹脖子了。 不知不觉的,一件原本平凡无奇的小事,竟演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好像事先算计好了一切似的。 “现在就怕,他们打着面圣的主意。” 四王爷脸色骤变,“你是说……” 云霆霄点了点头,周翼虎的脸色,亦不太好看。 “王爷,礼部,鸿胪寺,主客清吏司联名上了折子,折子已经递到御前了!” 混帐东西! 第八百零四章 天子捧着刚递上来的折子看,看完以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笑了。 一旁听差的老太监,动也不敢动一下。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天子的秉性。 天子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其实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冻成了冰。他可能上一秒在笑,下一秒就会下一道诛杀的旨意。 哪个狗胆包天的人,到底折子上说了什么事? 大总管魏公公虽然好奇,但是他微垂的头,却一动也没有动。 天子将手里的折子拍在桌子上,没有要批注的意思。 果然,天子动怒了。 这时,有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在魏公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何事?”威严的声音响起,天子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 魏公公把小太监打发掉,连忙道:“回皇上,是四王爷求见。” 天子的眉头微微松开,“让他进来吧!” 魏公公连忙往外走,他要亲自去迎四王爷。 除了太子殿下,这位可是第一位封王的啊,虽然只是位郡王,还没有封号,但是也非同一般了。 如今四王爷的身价,可跟往日不同啦。不但流言风语顿消,还能了天子眼中第一人啊! 魏公公自然是要巴结了,万一将来新帝登基,自己也得个善终不是。 “四王爷,皇上在里边等着呢,您跟老奴过去吧!” 梁奕点了点头,脸上全然不见之前的嬉笑神色,他板着脸的样子,与天子颇为相像。 “圣上方才看了礼部,鸿胪寺的折子。”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梁奕点点头,“多谢公公。”这算是承了他的情。 二人进入殿内,梁奕向书案后面的天子行跪拜大礼,“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天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谢父皇。”四王爷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你来见朕,可是为了折子的事?” 四皇子点头道:“正是,儿臣怀疑这是辽人和蒙古人的奸计!他们明面上虽然是想让您出面主持公道,正义。可实则,没准是想图谋不轨,父皇三思,儿臣觉得,此事凶险,您是天子,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魏公公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皇上,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您可是万金之躯,千万不能去啊!” 天子微微一笑,王者气质浑然天成:“一群蛮夷匹夫,也想暗杀朕,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父皇!”四王爷还想再劝,却被天子一个手势给劝阻了。 “蒙古人勇敢强横,辽人忍辱负重多年,骨子里便有阴狠这种东西。朕倒是想看看,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可有长进。” 君无戏言。 天子已经有了决断,别人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父皇英明神武,自有上天庇佑,自然不怕那些个宵小之辈。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梁奕抬起头,盯着天子的眼睛道:“儿臣只希望,父皇能以江山社稷为重,能为天下百姓苍生为重。” 母妃应该是为数不多了解父皇的人。 就连皇后,只怕也不敢说她了解皇上吧! 母妃说过,父皇最讨厌自己的至亲与他说话时,不看他的眼睛。那会让父皇觉得,你在胆怯,在心虚。 所以从小到大,他回父皇话时,都是尽量盯着他的眼睛看。特别是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决不会低头,闪躲。 哪怕他是天子,他的心底也应该有一处柔软。 母妃这话,说得极好。 天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慵懒的换了一个姿势,看起来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强势了。 “朕的护卫,死士,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他们自会保护朕,皇儿不必担心。” “是。儿臣明白了。” 天子转头示意魏公公,“吩咐人,把无极殿收拾出来,择日不如撞日,就后天吧!” “奴才领旨。” 周佳瑶惊讶的问云霆霄,“你是说后天,皇上就要在无极殿见蒙古和辽国的使者了?” “嗯!” 云霆霄一边给周佳瑶擦头发,一边道:“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猜透他们的意图。蒙古人看起来毫不知情,极其无辜。而辽人呢,哼,非说是我们在陷害他们。” 周佳瑶只道:“反正你多防着点就是了,我总觉得,辽国人的打算,不会那么简单。” “对了,后天无极殿都有什么人?” 云霆霄想了想,只道:“嗯,除了两国使者以外,自然还有王公大臣,正三品以上的,估计都会去。” “皇子们呢?” 云霆霄停顿了一下,接着给她擦头发。 “年纪小的估计不会去。” 当今天子最小的皇子,也已经有十四岁了。 “世子,你也会去的,是不是?” 云霆霄笑道:“我不会参加宴会的,我跟大哥一样,负责保护皇上和众位皇子们的安全。” 他得盯着那帮兔崽子! 周佳瑶转过身去,轻轻搂着他道:“世子,你得答应我,你要平平安安的。我跟孩子,我们在家里等你。” 她将云霆霄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跳动的小生命,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云霆霄轻轻地道:“你放心吧!无极殿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肆的。再说,也许一切都只是我们想多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周佳瑶是个孕妇,本来就情绪不稳定,喜欢胡思乱想。 如今听云霆霄这么一说,心里便更是忐忑起来。可是她怕云霆霄担心,所以整个人十分乖巧的趴在云霆霄的肩上,什么也没说。 “早点睡吧!你这个时候,就得多休息。”云霆霄道:“明天我就不回来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除了红衣以外,我还会给你留一小队暗卫。你记着,一定不要离开郡主府,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能离开,知道吗?” 周佳瑶轻轻的“嗯”了一声,夫妻二人便安置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时,云霆霄便离开了郡主府,带着青风,青松二人进了宫。 无极殿内外,早已布置一新。 大殿内,宫娥太监们,忙碌的穿梭着。 云霆霄带着人,四下巡视,跟同样来观察现场的周翼虎,碰个正着。 第八百零五章 为什么 “大哥!”近前也没有外人,云霆霄这一声大哥叫的,也算是从善如流。 周翼虎点了点头,严肃的道:“你出来时,有没有跟瑶瑶说一声?” “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早上,她睡得沉。”云霆霄说起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周翼虎还不知道周佳瑶怀孕的事情,暗自以为小两口昨天晚上胡闹了,眉毛就微微蹙了起来。 云霆霄可不知道大舅子想了这么多,他瞧了瞧周翼虎身后的人,问道:“暗处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周翼虎点头,“使者觐见,带的人数都是有规定的,而且他们出入宫廷,也不允许带兵器。我想着,出事的机会并不大。” 云霆霄也是这么想的。 可越是这样,才越让人觉得蹊跷。 “冯家那边,派人盯着呢吗?”周翼虎突然想起,冯汤这老家伙,最近似乎有点安分的不像话。 他儿子刚丢那会儿,这老家伙也像是六神无主了似的,在京中和京郊附近到处翻找,连低调都顾不得了。 现在呢,这老家伙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人,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那宝贝儿子,现在还在仙府小筑里晕着呢! 依着以往冯汤对冯耀宗的上心程度来看,冯汤不可能对冯耀宗的下落漠不关心。那么他现在的这份淡然,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有底气? “瑶瑶那边,你安排人了吗?” 云霆霄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人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周翼虎道:“我怕他狗急跳墙。” 因为冯耀宗最后见的人,是周佳瑶,所以最危险的人,应该是她。冯汤若是狗急跳墙,肯定会伤害瑶瑶的,到时候他若是打着两败俱伤的主意,吃亏的可是他们。 云霆霄想了想,“要不我派青松和青风回去吧。” 周翼虎摇了摇头,“你身边就这两个得力的,我安排人回去。守在郡主府和国公府的外围,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云霆霄点头:“也好。” 两个人又说了两句话,便分开了。 周翼虎挑了几个人,让贾兴领着去了郡主府。 周佳瑶认识贾兴,由他领着人去,能省去不少麻烦。 与此同时,王皇后正在奉国寺内的一间禅室中,与人密谈。 禅室内,光线昏暗,皇后端座于高位之上,下首,坐着一个身形模糊的人。 皇后年纪不轻了,虽然保养得宜,但是岁月却不曾偏爱她,照样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此刻皇后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有犹豫。 那个与皇后密谈的人见了,不由得露出几抹得意的神情来。 他就知道,皇后不会无动于衷的。 “娘娘不防好好想一想,老臣的话,可有道理。” 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凤目微眨,“你好大的胆子啊!” 那人并没反驳什么,只是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后娘娘不防好好想一想,现在您和太子的境地。” 皇后有气发不出,毕竟他说的也是实话。 “您不如想想,若是事情按着现在这么发展下去,您还会是皇后,可太子还会是太子吗?” “你……”皇后的面容突然扭曲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臣不敢!”那人道:“臣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未免太过于优柔寡断了。皇上对您已经毫无怜惜之情了,甚至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到时候,不光是您和太子,只怕整个王家,都要倾覆。” 皇后的眼中浮现几抹恐惧之色,她失声的喊道:“不,不……” 那人成竹在胸的道:“皇后娘娘不防考虑一下为臣的提议!只要您肯与臣合作,臣必定帮助太子,早登大宝!” 那人直起身子来,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来。此人不是冯汤,又是哪个? 皇后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因为她知道,冯汤所言,句句属实。 皇上对王家,早生不满。对太子,亦是失望。 近几年王家人步子迈得太大了。 她早就警告过兄长,不要贪心不足! 可惜他们不肯听劝,反而一步步把太子拉进了深渊之中。 太子资质平庸,难堪重任。当初皇上会立他为太子,也是因为他刚刚登基,要跟群臣斗法,要安稳人心。 太子是嫡长,名正言顺,又有皇后的娘家支持,自然没有人会对他身为储君有疑义。 不过,如今太子才干平平,圣上对王家诸多不满,就连自己这个皇后,也被皇上一而再,再而二的打压。 皇上接下来要干什么,皇后心里很清楚。 废储,已经被皇上提到议程上来了。 而淑贵妃生的那个浑蛋,很有可能取而代之。 提起这个,皇后心里的火,就忍不住窜了上来。 那个贱婢,居然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四王子倒是演了一出好戏!枉她当年心软,放了那孩子一回,早知如此,就算早着被皇上怀疑的风险,也该斩草除根! 皇后陷入悔恨之中,面容狰狞,久久不语。 冯汤也不催她,因为他知道,皇后会同意的。 因为,她没有退路,只得迎难而上! 果然,皇后深深的吐了几口浊气,道:“冯卿既是敢把本宫骗到此处,想必已经有万全之策了?” “臣,惶恐!不过,臣追随王家多年,追随东宫多年,实在不想看着太子和皇后功亏一篑。说句不敬的话,如果让皇上另令储君,待皇上驾崩之后,新君继位,到时候臣的下场,只怕不太好。” 这也是实话了。 皇后的脸色,好看了两分,遂道:“你有何计策,说来与本宫听听。” 冯汤面无波澜,眼底却有喜意划过。 “臣是这样谋划的……” 日出东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周佳瑶早早的醒了,她渴睡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现在起居,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红衣听闻她起身了,连忙快步走了进来,“夫人,四译馆那边有动静了,听说使者们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问道:“大哥派来的人,还都在?” 红衣道:“在呢!一直在府外巡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十分的困惑。 如果外面真的那样风平浪静,那么大哥为什么还会派人过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呢! 第八百零六章 懿旨 看来,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大概是思虑过重的关系,周佳瑶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夫人,没事吧?”红衣低声问了一句。 周佳瑶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了,派个人去世子爷那边看一眼,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是!”段氏见她似乎有些情绪不稳,连忙打发人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人回来了,说无极殿那边一切正常。虽然没有见到世子爷,但是见到青风了,说夫人大可安心。 周佳瑶方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可能把神经绷得太~紧了,才会弄得草木皆兵。 此时无极殿那边,使者们已经在宫墙外侯着了。 所有去无极殿的人,都要被搜身。兵器,不明物体等都要留下。 因为闫忽德死了,所以蒙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难看。对辽国人那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那个蒙古公主,穿得花花绿绿的,头上戴了七八个铃铛,看着让人觉得头晕。 特别是,她还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臭脸,让人不喜。 蒙古公主是标准的蒙古人长相,圆脸,细长眼,姿色一般。而且,她生得并不柔美,反而有几分健硕,让人瞧了,颇觉意外。 难不成蒙古人拿女儿当儿子养? 辽人那边,一片平静。 等吉时一到,蒙古和辽国的使者,便鱼贯而入。 因为命案一事,两队人互看不顺眼,但好在他们知道现在还不能撕破脸面,所以除了冷冷的对视几眼外,再无别的举动。 礼乐声响起,使者们依次进入殿内。 殿外,云霆霄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围的情况,不见有异,这才紧随在使者身后,进入殿内。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一个年长体面的内侍,手捧凤旨,带着人,匆匆离官。 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郡主府内,周佳瑶正在小书房里练字。 世子说,练字最能平心静气。 她一直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十分浮躁,好像随时会发生什么似的。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周佳瑶就去小书房练字去了,也省得自己胡思乱想,给世子添乱。 她写了没几个字,就听小书房外,响起了红衣的声音:“夫人,有懿旨到!” 懿旨? 周佳瑶搁下笔,快速走到门口。 “皇后娘娘的旨意吗?” 红衣点了点头,“香案已经摆好了,您快去换身衣裳接旨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急步往内室走去。 她心乱得很,不知道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召见自己,所谓何事。 桃儿和段氏,已经将周佳瑶要穿的衣裳准备好了。 周佳瑶二话不说,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 刚刚除去外衣,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凸的小腹,沉思起来。 “桃儿,给我找几尺布来,白色的棉素布就好。” 桃儿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进来问:“夫人,您要布……”她的目光蓦然落到周佳瑶的小腹上,惊呼了一声,:“您这是……” “以防万一,你快点。” 桃儿连忙应了,有些慌张地道:“奴婢马上就去。” 桃儿手忙脚乱的拿钥匙,等开了箱笼,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匹素色的棉布,抱着就往内室跑,结果跟段氏撞个正着。 “哎哟,这是怎么了?” “夫人要得急。”桃儿抱着布,问段氏:“我看那意思,夫人好像是想把肚子勒上。” 段氏蓦然瞪大了眼睛,“这可使不得,我跟你去。” 两个人齐齐进了内室,来到屏风后。 “夫人,您这是想干什么?孩子还小,勒不得啊!” 周佳瑶厉声道:“这个时候了,还啰嗦什么?我有分寸,赶紧过来帮忙。” 两个人被她这么一喊,皆是打了个激灵,没办法,只好上前帮她缠肚子。 周佳瑶怀孕刚刚过三个月,小腹凸起还不明显,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是她在听说皇后下旨后,心里便起了疑心。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护着孩子为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人的下意识的本能,往往是十分正确的。 “夫人,紧不紧啊,会不会伤害到孩子?” “没事,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的孩子一定是十分坚强的。 等缠好了腰,周佳瑶迅速换上衣服,出去接圣旨了。 宣旨的公公,颇有些不耐烦了。 周佳瑶跪下接旨。 懿旨的内容十分简单,让周佳瑶进宫陪伴皇后。 周佳瑶听了,心里更觉得打鼓。 她与皇后,并没有啥深交,即便是皇后此时心中忐忑,需要人来陪伴,开解。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无缘无故,皇后召她进宫陪伴凤驾。 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周佳瑶可没忘了,太子侧妃姓马! “世子夫人,别愣着了,接懿旨吧!” “臣妇接旨,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佳瑶被丫头扶了起来,段氏手明眼快,递上去一个轻飘飘的红封。 那内侍推脱道:“这是咱家份内的事,不必了。世子夫人,这便跟咱家走一趟吧!”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显,问道:“敢问公公,此时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在无极殿中伴驾吗?怎么,会召我进宫呢? 那公公眉眼皆挑,“哟,世子地人也在瞧得起咱家了,咱家就是一个跑腿的,哪里知道那么多!” 周佳瑶心里打起了鼓,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公公可否稍坐片刻,容我按品服换装,再随公公进宫。” 这是规矩,不好拒绝。 那公公想了想,就道:“您可快着点,咱家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是是是。”周佳瑶接过段氏手里的红封,直接塞到那内侍的手里,“还请公公不要推辞。” 那内侍将红封接了过来,没有再推辞。 周佳瑶抬眼之间,却看到那内侍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 “公公稍坐,我去去就来。”周佳瑶面不改色地转身进了里间…… 第八百零七章 都说了吧 周佳瑶面不改色地转身进了里间,却飞速的吩咐红衣,“你马上换身衣服,穿桃儿的衣服跟我进宫。” “段氏,你等我走后,马上回尚书府,让祖母进宫递牌子。”她转身看着段氏,严肃的道:“一定要大张齐鼓,声势浩大的进宫。” 段氏惊恐的看着周佳瑶,“夫人,您,您这是何意。” 来不及说那么多的周佳瑶,飞快地道:“你按我的吩咐做便是。还有,让大哥的人回无极殿,找大哥跟他说这件事。就说皇后娘娘下旨把我带走了。” 桃儿取来了诰命服,帮周佳瑶换上,又给她重新梳了头,戴上华丽的首饰,上了淡妆。 红衣穿着桃儿的衣裳,重新梳了小丫头梳的发式,跟着周佳瑶坐上了往宫里去的马车。 “红衣,此次进宫,凶险万分。桃儿没有武功,去了只能是个死,只好连累你了。”周佳瑶压低声音,跟红衣悄悄的说着。 红衣不明白,为何夫人会觉得进宫是件凶险万分的事情呢?难道是皇后要害夫人? “进宫后,你不要管我,找个机会去无极殿,通知世子。”虽然不知道皇后在做什么打算,但是她这般行事,肯定不会是光明正大,在别人面前过过明路的。 肯定也不是皇上的意思,否则的话,下的旨意就不会是懿旨,而是圣旨了。 “夫人,您的意思是,有人假传懿旨?” “不,是皇后。”至于皇后是不是要害她,这个,还真不好说。 红衣着急了,“那怎么办?奴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身处危险之中!”她的语气有些急躁,声音就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周佳瑶连忙安抚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皇后估计也就是刁难我一下,不会伤害我的。我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世子是刚刚守关退敌的功臣。她就算想要我的命,也不敢私自动刑,你在可放心。” 周佳瑶的这一番分析,可以说是相当到位的。 但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要害她的人,根本不是皇后。 “可是,您现在这种情况。” 周佳瑶不断的安抚她,“没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只要找到世子,就可以了!嗯,要是见不到世子的话,可以找另一个人。” 周佳瑶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因为云霆霄和周翼虎的责任非常重大,红衣很可能会找不到他们。但是另一个人,红衣却很容易能够找到他。 “找谁?”红衣忙不迭的问。 周佳瑶跟着内侍进宫。 传旨太监向禁宫守卫展示了自己的腰牌,带着周佳瑶主仆二人往宫内走。 周佳瑶去过皇后的寝宫,知道大致路线,还要过金水桥。可是这公公带她走的,却不是前几次她进宫的路。 “公公,这是去皇后寝宫的路吗?” 带她来的内侍头也没回,直接道:“皇后此刻不在自己的寝宫中,夫人跟着咱家走便是。” 周佳瑶此刻更加肯定,这次进宫,一定是藏着未知的危险。 她给红衣替了个眼色。 红衣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哎哟,哎哟。” 周佳瑶连忙问她:“红衣,红衣你怎么回事?” 太监们也都停了下来,围过来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红衣暗用内力,硬生生的让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扬起一张惨白的脸,皱眉道:“好像,好像吃坏肚子了。” “啊?这……哎哟。” “你是不是吃那碗鸡肉了?不是说过了,那个东西有味儿了,不能吃!”周佳瑶急得团团转,“关键时刻给我出这种差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公公,这贱皮子穷惯了,吃坏了东西,还要劳烦你带她去趟净房。要是到了皇后面前,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这……”那公公皱着眉,十分犹豫。 红衣一见,连忙捂着肚子夸张地大叫起来:“妈呀,疼死奴婢了,夫人,快让公公带奴婢去净房吧,奴婢要拉了。” 几个公公连忙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小太监与那个宣旨的内侍耳语道:“公公,小的瞧那姑娘不像装的,不如……” 那公公看了周佳瑶一眼,又看了看红衣一眼,便点头了,“小福子,你领她去吧!”他的眼睛里,带上了三分凶狠,递给那个小福子一个眼神。 那小太监嫌弃的凑近红衣,微微弯腰道:“快跟我走吧!” 红衣十分‘困难’的爬起来,跟着那小太监走了。她回头看了周佳瑶一眼,却见那个纤瘦的人站在那里,目光异常坚定。 红衣也坚定的想着,她一定要找到世子,再不然,就找到那个葛公公。 反正一定不能让夫人出事。 红衣转过身去,跟着那小太监往僻静处走了。 她捂着肚子,佯装腹痛难忍,出声问道:“公公,还有多远啊。” 那小太监往旁边一站,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净房模样的地方道:“便是那里了,你快去吧。” 红衣见他把手缩在袖子里,便哦了一声,朝着他方才指的地方走去。 她的步伐看似快,可其实每一步都迈得很小,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 那小太监见她信以为真,便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慢慢的朝红衣走过去。 红衣是什么人?她的功夫,可是极为出色的。不然云霆霄也不会派她来保护周佳瑶。 那小太监刚把匕首拿出来,她就有所察觉了。 红衣想,此处极为偏僻,小太监敢在这里行凶杀人,说明他知道这里很安全。她还发现,不远处的杂草丛中,好像有一口井。想来这小太监对这里极为熟悉,想要在此行结果了她。 红衣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等那小太监靠近她,想要勒着她的脖子将匕首从她背后刺入时,她突然发力,一下子将小太监的大拇指掰断。那人痛得哇哇大叫,面目狰狞,却依然想再次刺杀红衣。 红衣抓着他的手,猛然一个回身,飞起一脚,一下子把人踹出去好远。 他躺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半天都没起来。 红衣快步冲上去,直接将他的脖子扭断。 那小太监或许没有想到,自己会丧命于此。 红衣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放好,将小太监的尸体拖到背静处,互换了两个人的衣裳,然后再将尸体抛入了先前她看到的那口枯井之中。 哼,想来也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惯犯。 红衣不敢耽搁,她将头上的帽子摆正。低头着,顺着来路往回走。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 红衣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于此同时,周佳瑶也被带到了一座非常破旧的跨院之中。 就算是傻子,见到了那破旧的跨院,也应该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在这里。 她是一个正常人,即便心里已经有了怀疑,面儿上自然也应该表现出惊讶之色和惶恐不安来。 “这是哪里,你们不是皇后娘娘的人。” 事实上,那个宣旨的太监,正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呱噪!” 那宣旨的太监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周佳瑶,道:“我劝世子夫人还是识相些。这里是废弃的旧院,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你要是乖乖听话,咱家还能让你少受此皮肉之苦!否则的话,我就让人刮花了你的小脸!”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听着让人极不舒服。 周佳瑶是孕妇,对这种恶心的生物,十分膈应,差点就吐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反正也想看看对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就干脆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好,我听你的,你别划我的脸。” 那太监看了她几眼,心想漂亮的女人,果然最在乎自己的脸蛋。 他朝周佳瑶身后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动手将周佳瑶推进了一间还算过得去的房子里。 一进屋,房门就被关上了。 周佳瑶使劲推了两下,根本推不开。 看来,是让人锁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 周佳瑶转身打量这间屋子。 没想到这院子看着破败,可是这间屋子里却另有乾坤。 屋子里的装饰虽然谈不上豪华,但是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屋里有桌有椅,有杯有壶。地上有地毯,墙角处还放了两个水桶。最边上的位置,还摆了一张十分简易的木床,床~上居然还有两床被子。 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屋子,而不是皇宫后院。 皇后费尽心机的把自己骗到这里来,不会就是想关着她吧? 周佳瑶走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累了。她慢慢的挪到桌子旁边坐下,歇着喘气。 这个时候,如果她能喝一点灵泉水,那么身上应该会舒坦很多。 但是她不敢,因为她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 她的感官虽然敏锐,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宫,高手如去,能人辈出。万一她的小动作被别人瞧去了,她就再难活命了。 周佳瑶不停的喘着气,好像在给自己打气的样子。 同时她也在暗暗的感应,看看这屋子周围,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没过多久,她便感觉有人在朝这边走来。接着她便捕捉到了,有人正用仇恨的目光在打量着她。 这个人,会是谁呢! 不多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人拉开,一个有些瘦小的,上了年纪的老者走了进来。 男人! 这人长着胡子。 她居然在后宫中,看到了一个年老的,长着胡子的男人!!! 周佳瑶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冯汤! 没想到冯汤居然直接找上了皇后。 严格来说,冯汤依靠王家,那么他就是太子的人,是皇后的人。东宫一党的标签,贴在他身上,洗也洗不掉。 但事实上,冯汤是辽国的人! 他一心一意要为天依郡主报仇,早就丧心病狂,失去理智,忘记家国了。 “你是谁?”周佳瑶眯起了眼睛,装糊涂。 冯汤轻哼一声,挥了挥手。 当下有人关上了门,只听咔吧一声,门,又被锁上了。 “世子夫人这是跟老朽装糊涂呢?”冯汤也不客气,直接走过来,坐到了周佳瑶对面。 周佳瑶皱眉,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我,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吧?” 冯汤身上穿着太监服,想来也是不想引人注目。 “再说,我还没见过留着胡子的公公呢!” 冯汤只道:“世子夫人好大的胆子。” 周佳瑶十分生气地道:“你这个人怎么恶人先告状呢!你是男人,居然跑到了后宫之中,还说我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的?等会儿我见了皇后,非要告诉娘娘,后宫来了一个不知羞耻的老东西!” 冯汤差点被她这几句话,气得吐血。 “自作聪明!你以为你还能见到皇后娘娘?” “怎么不能?”周佳瑶反问,“倒是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宫闱之事,被我撞破,所以想要杀我灭口吧?” 她小脸一白,十分警惕的盯着冯汤,突然扯开嗓子道:“来人啊,救命啊!” 冯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闭嘴,休要胡言乱语!” 周佳瑶十分害怕握紧的拳头,一脸警惕的看着对面的冯汤。 看来自己真把他气得不轻,这老家伙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世子夫人莫不是在拖延时间?”冯汤恨得直咬牙,差点上了这刁妇的当。 周佳瑶不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你们把我的婢女怎么样了?为什么她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 “你还想让她回来?”冯汤十分不屑的道:“此刻,她怕是已经进了阎罗殿!” 周佳瑶一下子坐椅子上站起来,“你们,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看来红衣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周佳瑶相信红衣的身手,一两个小太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老夫姓冯,世子夫人,可想到了?”冯汤根本不把周佳瑶的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 皇后那里,已经做了安排。 这边的人,也都让他以放风的名义给打发了。 所以,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该说的话,一次都说了吧! 第八百零八章 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大声地道:“你,你是冯家的?京城里最不要脸的那一家!” 什么叫最不要脸的那一家? 冯汤的老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周佳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霹雳啪啦的开始数落起冯家的罪行来。 “你们冯家,哪儿有一个好人啊!你这个老东西,就是属蟑螂耗子的,生了一窝不是人的玩意!”周佳瑶觉得自己骂得过瘾极了。 冯汤气得猛然拍了桌子一下,“住口!”他的力量很大,一下子将破旧的桌子拍得晃了两晃。 周佳瑶盯着那桌面瞧,看着上面的裂纹,心有余悸。 这老家伙,深藏不露啊! 谁能想到,瘦弱的冯老头,读了一辈子书,居然是个会武的?也幸亏她激怒了姓冯的,试探出了他的深浅,不然的话,一会儿就糗大了。 也是,这老头要是不会点防身的本事,怎么可能一个人来拷问她。 而且让周佳瑶意外的是,皇后竟然跟姓冯的沆瀣一气!也不知道皇后是被利用了,还是她根本就是冯汤的帮凶。 冯汤会武功,又有皇后帮忙掩护,看来自己想要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她现在的处境,可以说十分危险。 这些念头在周佳瑶的脑中一闪而过,她一副被吓着了的模样,眼睛里也有泪花闪现,“你,你有话好好说。” 冯汤可没被她这副样子骗住。 在他眼里,这刁妇伶牙俐齿,胆子一点也不小。而且,心眼子还多! “老夫问你,老夫三子,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周佳瑶心想,果然冯汤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她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在跟我装糊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把我儿子藏起来了?” 周佳瑶轻笑一声,“藏你儿子?我有病啊?你儿子是高是矮,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我藏他干什么?你自己脑筋不清楚,就去找个大夫瞧瞧去!” “果真是刁妇,那天我儿子明明绑了你,结果后来你们两个人一起失踪了。你回了尚书府,我儿子却不见了!你敢说,他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冯汤似乎在这一刻暴发了,眼珠子都红了,整张老脸像是扭曲了似的,情绪似乎在崩溃的边缘之中。 周佳瑶觉得他有些不正常。 按道理来说,姓冯的应该是非常有城府,非常内敛的一个人。这个人把自己藏得这样深,甚至骗过了王家,骗过了皇上,可想而知他的道行是怎么样的。 可是面对自己的挑衅,他却接二连三的崩溃,这不符合情理。 “你倒是清楚我的行踪。”周佳瑶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同时也确定,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只希望红衣能够快点找到人,让他们来救自己。 “我还知道,你没有去什么狗屁青宅,而是跟着那个姓云的,去了边关!是不是?”冯汤的整张脸都变红了,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道:“你也知道你儿子绑了我?你们冯家人是不是就特别喜欢绑人啊?儿子绑人,老子也绑人,跟你们冯家人打交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冯汤似乎是被她刺激到了,他恶狠狠的掀翻了桌了,暴发的毫无征兆。 周佳瑶反应够快,连忙起身,迅速的躲开。 开玩笑,她可是孕妇!万一被桌子砸到,岂不是要出事。 这老家伙,还真想要她的命啊! 冯汤现在是有顾忌,他为了想知道儿子的下落,暂时应该还不会想杀她。 但是,伤害她的事,他是敢做的! 周佳瑶慢慢的往后退,而冯汤却是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 “你说,你是不是杀了我儿子?”他的眼珠子很红,脸上有很多细细的青筋,整个人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之中。 周佳瑶摇头,她不敢激怒冯汤,怕老家伙一巴掌拍飞自己。同时也不敢进入仙府小筑。不到最后一步,她决不会让自己的秘密暴露在这老东西面前。 “你冷静一点,你儿子没死,他还活着。” 冯汤一听到这个话,果真停下了脚步。 他瞪着周佳瑶,试探着问:“真的?” 周佳瑶点头,还笑着道:“真的,他还活着呢,你不是也去找他了吗?可找到尸体了?没有吧?” 冯汤侧着头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啊!难道儿子没死? 不,不可能,儿子一定是死了,不然的话,他的魂灯为什么不亮了?依依说过的,她是异能者,他们的儿子也是异能者。 每个异能者都有魂灯的,这代表了他们的生命。 当年依依死了之后,她的魂灯立刻就灭了。 就在儿了劫持周氏的那个夜晚,儿子的魂灯也灭了。 他肯定是被周家人杀了!她还骗自己,说儿子没有死。 “你骗我,对不对?”冯汤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理智和表情。 “我儿子的魂灯已经灭了!你骗我。” 周佳瑶摆摆手,“我没骗你,你儿子真的没死,真的。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儿子死了不成?” 冯汤似乎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一方面希望儿子没死,一方面又觉得周佳瑶说了谎话,自己不该相信她。 “我儿子没死?” 冯汤太不对劲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政~客。 他像是一个疯子!对,就像是疯子。毫无理智,完全陷入癔想的疯子! “对啊,他没死。”周佳瑶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这个疯老头子就会朝自己扑过来。 冯汤呆了一下,紧接着,摇头晃脑的道:“不可能,不可能。耀宗一定是死了,我要杀了你,替儿子报仇。” 说着,就朝周佳瑶扑了过来。 “我……”她想骂人,但是考虑到对胎儿不好,所以把后面的那个字咽了下去。 周佳瑶迅速向旁边移动,却发现冯汤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她心里非常疑惑,这老家伙似乎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周佳瑶往门口跑,指着冯汤道:“你,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冯汤不理会她,又朝着她扑了过来。 周佳瑶跑到桌子旁边,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你儿子没有死,真的!” 可是冯汤就像听不见一样,他甚至直接把碍事的椅子踢倒,然后…… 他居然把桌子举了起来。 我…… 周佳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闪身进了仙府小筑。 桌子挡住了冯汤的视线,他没有看到周佳瑶突然消失这一幕,但是当他狠狠的把桌子掷向对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砸到。 人呢? 冯汤猛的转身,却依旧发现身后没有人。 “人呢?”他喃喃自语,突然尖叫道:“人呢,你给我滚出来。” 真是疯了。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中,抱着红毛道:“红毛,你说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敢肯定,冯汤不会武功。但是他能把那么重的桌子举起来,再抛出去,力量不容小觑。 主人,他好像发狂了! 是啊,他发狂了,力气大得惊人。一个正常人,又不会武功,年纪又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他会不会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灵丹妙药? 周佳瑶眼睛一亮,有这个可能啊! 也许冯汤想亲手杀死自己,但是又怕自己上了年纪,许不是她的对手。便吃了什么助力的药物,使自己的力气变大。 嗯,这种催化力气的药物,或者有后遗症也说不定。比如,让人失去理智。 周佳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时候,她不好冒险啊! 冯汤就是个疯子,已经把那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她冒然靠近他,只会受到伤害啊! 一定得在别人感到之前,把他收进来。 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魂灯! 魂灯是什么? 冯汤说,他儿子的魂灯灭了! 难道说,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测生手段?像心电图似的,人死了以后就是一条直线了? 呃! 她抚额叹了一声,先给自己喝了一点灵泉水,压压惊。 太玄幻了,那个魂灯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冯汤,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她先是自嘲的笑了笑,紧接着,那笑容却是凝固在了嘴角。 冯汤不一定是穿过来的,那么天依郡主呢! 一个女子,生在附属小国,即便是辽国不重男轻女,全面培养她,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十余年的时间里,把她培养成天纵奇才呢! 天依郡主,能文能武。不但精通汉话,蒙古语,听说其它国家的语言,她也有涉猎。 她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骑射功夫自然是好的。但是她的谋略,布局,却十分缜密,大气。这一切,真是一个女子能够做到的吗? 还有魂灯,这是周佳瑶最最怀疑的地方。 听都没听说过。 还有冯汤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吃了天依郡主留下的某种不知名的药物呢! 周佳瑶想了想,便突然有个想法。 这个主意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却比坐以待毙要强上许多。 一旦她成功了,她便可以来个一石二鸟。 冯家,皇后! 周佳瑶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她是一个母亲,也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此时,冯汤已经完全暴发了,他把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了一遍。可惜他不是找不到那个已经消失了的人。 就在冯汤想要再次砸点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心中不满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身后有危险,猛然转身,却见周佳瑶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去哪儿了?”冯汤危险的眯起眼睛,朝她走过来。 屋内空间狭小,冯汤刚走了四五步,就已经站到了周佳瑶的面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周氏,杀我儿子的凶手。”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刻的清明之色。 周佳瑶摇了摇头,“你错了,我没有杀你的儿子。他的魂灯还没有灭!” 冯汤老而枯败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光亮:“你知道魂灯?” “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天依郡主~” 冯汤眼中浮现几抹难以置信的目光,“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周佳瑶把握着的拳头递到他的面前,道:“你猜我手里有什么?这里的东西,能证明我的身份。” 冯汤靠近她,慢慢低头,朝她掌心看去。 周佳瑶缓缓摊开掌心,那上面,有一枚铜钱。 冯汤疑惑的道:“这是……” “你把它拿起来,就会知道玄机在哪里了。” 冯汤似乎被她的话蛊惑了,伸手去拿她手的上铜钱。 他的动作极其慢,好像要看清楚周佳瑶手里拿的东西倒底是什么一样。 就在他的指尖要碰到那枚铜钱的时候,周佳瑶突然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向自己扑过来。 冯汤突然暴怒:“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接着便朝着周佳瑶扑了过来。 这对周佳瑶来说,是一个好的机会。两个人一旦有了肢体接触,自己就可以把冯汤扔进仙府小筑之中。 不过,前提是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周佳瑶往后退,冯汤往前攻,还伸手去掐周佳瑶的脖子。 当他的指尖刚刚碰到周佳瑶的时候,突然觉得头部巨痛,眼睛被强烈的白光刺得睁不开。 冯汤又怒又惧,却在下一秒,失去了意识。 周佳瑶坐在仙府小筑中草地上喘气。 刚才真的好悬。 她伸脚踢了冯汤一下,算是暂时出了一口气。 “主人,把他也绑起来吗?” 周佳瑶摇了摇头,“不,这个人我另有安排。” 红毛又问她:“主人,你还好吗?小宝宝们还好吗。” “我很好,小宝宝……们?”周佳瑶把红毛抱起来,“你说小宝宝们?” 红毛的小胡子抖了抖,“红毛能感受到,主人有两个宝宝!” 周佳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是双胞胎吗? 这个,好像是有遗传的。 祖母生了双胞胎,娘也生了一对双胞胎。 周佳瑶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假如一次来两个宝宝,似乎,是她赚了呢! 第八百零九章 同去 不过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周佳瑶踢了冯汤两脚,才对红毛道:“红毛,你去翻翻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红毛不懂什么男女之别,再说它虽然有了一些灵智,但是还是一只松鼠啊,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而周佳瑶却是在乎的,她不想碰确任何冯家的人,因为,恶心! 红毛上下翻找了真情为,很快从冯汤身上,搜出一本册子和一个小药瓶。 周佳瑶打开那个药瓶闻了闻,却被瓶子里的腥臭味熏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东西是什么玩意?莫不是用屎做成的? 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冯汤那大得出奇的力气,会不会就是吃了这个东西,他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嗯! 她再次打开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伸手一倒,却是只有两枚药丸! 呃,这个味儿。 周佳瑶连忙把药丸塞回去,盖好瓶子,然后才开始喘气。 说起来,吃它跟吃屎有什么区别,有区别吗? 她又把那个小册子拿出来,打开细看。 薄薄的小册子上,记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周佳瑶觉得触目惊心。 这姓冯的,果然是作恶多端啊! 这么多年,他到底做了多少恶事!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将天依郡主留下来的人,尽数收为己用,不但把宋朝的一些机密之事送到了辽国,甚至还亲自安排了一些辽国细作进入汴京城。 这些人当中,居然还有人在衙门做事!虽然只是一些看着不起眼的小官职,但是日久天长的渗透下来,想必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这本册子,要赶紧交给世子。 还有这个冯汤,作恶多端,这册子便是证据了。 只不过,冯汤既是敢吃这药,便应该知道它的副作用才是,自己都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他为何还敢把这册子放在身上? 周佳瑶想不通这一点,难不成册子上的名字都是假的? 又或者,冯汤以为自己一个弱女子,他吃了药以后,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带着这册子? 又或者,他想把这个册子交给什么人?也许那个人也在宫里? 周佳瑶猜不透,干脆也不想了。 幸亏自己有仙府小筑傍身啊,要不然这次,非得死得透透的不成!谁想到,那冯汤竟然也有机缘认识穿越者呢! 魂灯,有机会要见识一下了。 她整理完这些思绪,便对红毛道:“现在咱们要出去了,你千万要帮我带好路啊!” 红毛跃跃欲试地举着小爪子,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它的声音不停的回响在周佳瑶的脑海之中:“主人,你就放心吧!” 周佳瑶这才抱着红毛,出了仙府小筑。 废屋之中一片狼藉。 周佳瑶把红毛放到地上,对它道:“你看看能不能从窗户爬出去,然后在外面帮我把门打开。记着,要是来人了,一定要先躲起来。” 红毛抖了两下小胡须,表示自己明白,就嗖嗖两下窜到了房梁上。 古代宫殿的举架都很高,除了正常位置的窗子之外,一般还会在高处留有狭小的透气窗。周佳瑶不会武功,根本爬不到那么高,就算爬到上面去了,她也不可能从小气窗爬出去。 大概对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窗户都钉死了,但是却没把那个气窗也钉死,这给了周佳瑶一线生机。 她钻不出去,但是红毛能啊! 红毛窜上房梁后,直接轻轻一跃,就扒到了那个小气窗,轻轻一钻,就出去了。 “yes~”周佳瑶高兴极了,连英语都蹦出来了。 红毛钻出气窗以后,先上跳到了屋顶上,四处看了看,果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这才跳了屋顶。 它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那个锁着看,微微歪着头。 周佳瑶连忙走到门边,轻声问它:“怎么样,能不能打开!”红毛经常吹嘘它的爪子锋利无比,周佳瑶笑话它无数次,觉得它那个小爪子,扒扒坚果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能当神兵利器用? 可是现在,她好想被打脸! 红毛猛然跃起,突然抻出锋利的尖爪狠狠的朝锁着抓去。周佳瑶根本看不到,当红毛的尖爪碰到锁着的那一刻,外面火花四溅,只听叮的一声,那锁头应声裂开。紧接着红毛再一次蹦了起来,轻轻的碰了那锁头一下,已经坏掉的锁头就直接掉到了地上。 周佳瑶听到了声音,大喜过望,连忙推门走了出来。 “红毛,好样的。”周佳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抱起红毛道:“按计划行事。” 红毛直接跳到她的肩上,然后又窜了两下,顺利的跑到了墙头上。它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但是一想到周佳瑶的话,就立刻扭头,消失在墙的另一头。 红毛是搬救兵去了。 因为它和周佳瑶有精神契约,所以即便周佳瑶一直在移动,它也能够顺利的找到周佳瑶。 周佳瑶看红毛离开以后,便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提起裙子往小路上走。 这是她来时的路,相信很快,她就会走出去。 说来也巧,没走出多远,她便看到一个太监背对着他,好像在给人望风的样子。 她没看到正脸,也不知道这太监是不是押送自己进宫的。反正碰上了,就算他倒霉吧! 周佳瑶放轻脚步,慢慢的靠过去。那太监似乎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身后有人。 周佳瑶直接从仙府小筑中找到一把匕首,两个人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那太监似乎终于有所察觉,猛的转过身来。 周佳瑶直接向前跨了一步,手臂一伸,匕首正好抵到他胸前。 那太监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把手举起来,等看清周佳瑶是谁的时候,当下又是一惊,“夫,夫人。” 本来周佳瑶根本不记得他到底是不是押自己来的太监之一,可是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明显,她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 周佳瑶逼着他退到一旁的墙角处,问他:“说,皇后娘娘和冯大人,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会儿,她已经把匕首挪到了那太监的脖子上。 “夫人,饶命啊!奴才就是一个跑腿的,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是吗?”周佳瑶轻笑了一声,低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着匕首便轻轻地在他脖子上划了一下。 她这匕首,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只这么一下,就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让他见了红。 那小太监的汗都下来了,腿也有些软。 “别,别!夫人,奴才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您别,你住手。”大概是吓怕了,所以有些语无伦次。 “你要是不说,我就弄死你。反正你们都想算计我,我早晚是个死,不如拉你这么一个垫背的,你说是不是啊,嗯?”她一边说,还一边佯装要割他的脖子。 太监吓坏了,闭上眼睛哀求道:“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是瑞公公让奴才跟着她去宣旨的。让奴才抓您的,也是瑞公公的意思,是不是皇后下的旨意,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那冯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嗯,你既然不说老实话,那我就送你一程。” 小太监吓的直摆手,“别别,奴才什么都说,夫人您别!” “快说!” “说,您让我说什么啊。” “皇后,跟冯大人,可在私下里见过面?” “奴才不知道啊!”他见周佳瑶一副咬牙切齿样,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自己似的,当下道:“不过,不过,昨天皇后去过相国寺。” 也许他们是在相国寺见面的,也不一定。 周佳瑶也懒得在跟他废话,直接把人送进了仙府小筑之中。 这些被扔进仙府小筑的人状态如何,都是周佳瑶来决定的。亲近的人,她带进仙府小筑,自然会让他们都好好的,而相反像冯汤和小太监这样的,周佳瑶则是直接让他们晕过去,沉睡不起。 周佳瑶强忍着恶心,把小太监的衣裳换给了自己。她在仙府小筑里观望了一阵后,见四下没人,这才出了仙府小筑。 她按着来路往回走,尽量挑没有人的地方走。 按着记忆中指引,她很快就看到了金水桥,但是远处有不少宫女和太监,她不敢冒然过去。 可是站这儿一动不动,又太过显眼了。 周佳瑶灵机一动,干脆从仙府小筑里拿出一把扫把来,装模作样的在那儿扫了起来。 她低着头,划拉着地上的草叶,看起来,就像打扫庭院的小太监一样。 不一会儿,不知道有了什么热闹可看,那些太监和宫女都往旁处去了。 周佳瑶借机一点点的走过金水桥,看四下无人,干脆把扫把一扔,迈着小碎步往皇后的寝宫走去。 皇后的宫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周佳瑶在一旁看了许久,可是还是不敢往前去。 人太多了,她总能看到小太监的影子。 正在这时,周佳瑶突然感受到了红毛的气息。 “主人,你的救兵来了。”红毛根本不用周佳瑶说什么,就能顺着两个人的精神契约,顺利找到她。 周佳瑶十分纳闷,红毛把谁带来了?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红毛却仿佛天兵天将似的,突然从对面的屋檐上跳了下来,直跳进周佳瑶怀里。 周佳瑶连忙闪身躲到僻静处,道:“小东西,我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我来。对了,救兵呢?” 红毛着急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快把我收进去,救兵马上道!” 周佳瑶直接把红毛收入仙府小筑之中,然后把身子掩藏在暗处,看看来的人到底是谁。 不远处,来了一队人,声势浩大,气势汹汹。 这些人虽然也是太监装扮,但看起来,又有些不同。光气势这一项,就甩了太监好几条街。 这是救兵?怎么瞧着像是催命的呢? 周佳瑶正好奇呢,却见那队人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领头的也不知道跟那几个人说了什么,他们居然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等领头的人转过身来时,周佳瑶觉得他有点眼熟。 等他再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周佳瑶突然认出他是谁了。 陆歌! 太好了! 在这宫里,她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他了。 周佳瑶悄悄向四周看了看,见陆歌身边没有什么人,这才从墙角闪身出来。 陆歌大概早就料到她会在此处了吧,所以见到她一点也没意外,反而拧着眉问她,“你怎么进宫来了,还这副打扮?” “听你这意思,你不知道我进宫的原因?” 陆歌只道:“我遇见了你的婢女,她在太极殿外差点被当成刺客抓起来。幸好她提了我,也恰巧我就在附近,这才把她保下了。” 陆歌见左右无人,便问她:“你怎么回事?” “红衣没跟你说吗?” “不太方便!当下就让人把她送出去了。不过我听她说,你是被皇后娘娘宣旨召进宫的,有危险,所以我就过来了。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光凭这个,他就能到皇后这里来找自己,这是不是阴差阳错? 这时,红毛的声音在周佳瑶的脑海里想了起来,“主人,你最好快一点。” 周佳瑶恍过神来,连忙道:“陆歌,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陆歌心尖处颤了一下,道:“能。” “你也不问是什么忙!” 陆歌面无表情地道:“你的忙,我都帮。” 这个时候,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周佳瑶就道:“我想去皇后宫里,你能帮我个忙,带我进去吗?” 陆歌想了想,“你跟我进去便是了。” 周佳瑶道:“好,可是我想单独见见皇后,这个是不是不大容易?” “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怕是要见机行事了。”陆歌问她:“有风险的事情,我去就好!你要办什么事,若信得过我,交给我便是了。” 她摇头,“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此事非我不可,我有东西要交给皇后娘娘,必须亲手送上。” 陆歌想了想,便道:“如此,你我同去便是。” 第八百一十章 大事 周佳瑶信任他,道:“我该怎么做?” “你只管跟着我进去,我会把太极殿的事情跟皇后说一说,她没能参加宴会,正恼着。既想知道皇上的决策,又想知道太子的情况,肯定会见我。” 这么容易? 周佳瑶又问:“可是皇后的势力很大,难道她在那边没有眼线吗?” 陆石微微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身影,便全都隐藏在了阴影里。 “皇上早有考虑,把该拔除的钉子,都拔了。”他环顾了四周一圈,方才道:“无极殿那边,现在里里外外,都是皇上的人。” 周佳瑶高兴的道:“那这个办法,肯定行得通,你现在就带我过去,行吗?” 她高兴的像个孩子! 本来也没多大,脸上还能看到小时候的样子。 陆歌突然低下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已经与方才无异了。 “你跟我进去吧,在我身后,低着头。见到皇后要行跪礼,你知道怎么行礼吗?” 当奴才的行礼,和命妇们拜见皇后时行礼是不一样的。 周佳瑶点头,“我知道,你放心!”看也看会了,她又不笨。 “嗯!”陆歌只道:“你跟我来。”说着,便转身朝外面走过去了。 周佳瑶连忙跟在他身后,她低下头,双手叠放在身体前面,迈着小碎步跟在陆歌后面,两个人之间有两步远的距离。 两个人很快业到皇后宫中,门口的太监看了陆歌,竟十分讨好的上前,“葛大人。”他说话,细声细气的,跟陆歌不一样。 陆歌说话,挺像正常人的,就是文静了一些。 想到这里,周佳瑶心里酸酸的。她飞快的抬头瞧了一眼,却见那太监面生,年纪也不大,不是之前宣旨的那几个。 瑞公公也不在。 她松了一口气,但是头依然低着。 陆歌不愿意跟那太监寒暄,直接道:“请公公通禀一声,就说葛某,有事禀告皇后娘娘,关于无极殿。”最后几个字,他特意靠近那名内侍,压低了声音说的。 那太监似乎很意外,不过马上就回他道:“公公稍等,咱家马上就去。” “有劳!” 周佳瑶听到陆歌的声音,心更酸了。 他周身上下,没有一丝太监的样子。 他除了穿着太监的衣裳,没有胡子以外,看起来与一个正常人毫无区别。 他不喜欢说咱家这两个字,也不喜欢扭捏说话。 如果,如果他不进宫的话,那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吧!高兴会笑,难过会哭,也会娶妻生子。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自己没有借他银子,那么他会不会就会老老实实的找活干,会过正常人的日子,不用在达官贵人面前,自称奴才? 就在这时,先前去报信的那位公公又回来了。 “葛大人,皇后有请。” 葛大人? 周佳瑶惊愕,不是公公吗?怎么是大人。 陆歌动了。 周佳瑶连忙跟了上去。 那位公公似乎有些不用,“你就不用跟进去了。” 周佳瑶连忙停下来,她现在可是个奴才呢,得听话。 陆歌却道:“公公,他得跟我过去,有些事,都是他亲眼瞧见的!皇后要是问起来,咱们可还得费两遍事。” 哦,原来这小太监是葛大人的眼线啊! “进去吧!” 周佳瑶连忙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着那位太监进了偏殿。 周佳瑶一直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跟着陆歌一起叩拜皇后。 她见过奴才行礼,一般奴才行跪礼,是要双手放在地面上,身子深深的伏下去,头贴在地面上。 她抬头,见陆歌跪了下去,就连忙也跪了下去。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周佳瑶没有说话,她只要行礼就好了。 皇后好半天没说话,似乎在打量他们。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听她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周佳瑶老实的站到一旁,依旧低着头。 “葛陆,你跑到我这儿来,到底想要干什么?”皇后的声音很威严,到底是掌管皇宫二十年的最高执行官,气势还是很足的。 “娘娘,奴才有要事要禀告娘娘。” 皇后似乎轻笑了一声,“可不敢当,葛大人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连皇上都授予你轻都校尉之职,本宫怎好让你自称奴才呢!” 哟,怪不得那内侍称他葛大人,敢情是当官啦! “娘娘,奴才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太极殿那边正如火如荼的讨论着国事,太子和几位皇子的表现,您,真的不想知道吗?”陆歌抬起头,盯着皇后娘娘一字一句地道。 皇后也是人,她虽然精明,宫斗的水平也很高,但是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还是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况且,葛路是公公,至于当官什么的,不过是皇上见他有几分整治人的手段,一时兴起,弄了个什么监审司,给葛路一个从五品的官当当。 从根本上来说,葛路跟她,并没有什么最直接的冲突和矛盾。 他身处禁宫之中,虽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未免没有点别的心思。 皇后挥了挥手,偏殿里的人,便都退了下去。但是她还是留了一个老嬷嬷在身边。 周佳瑶也没动。 皇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像她这样的小太监?既是葛路带来的人,想必也是他的心腹。 所以,皇后没有起疑,还道:“现在可以说了?” 陆歌侧了侧身,“这个小太监,是我安插进无极殿的,皇后有什么话,尽管问他便是。” “问他?” 陆歌只道:“是,有些事,臣并不清楚。若是皇后想问蒙古使者的死因,臣倒是一清二楚。” 死人? 皇后对这个不感兴趣。 不过,她有很多话想问这个小太监,却不想当着葛路的面问。 “葛大人先下去吧!嬷嬷,替本宫送葛大人到前面用茶。” 皇后是怕葛路在这儿,小太监不好发挥。 葛路从善如流,行礼退下。 能把那老嬷嬷调走,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周佳瑶低着头,皇后也不在意。 “你是在太极殿侍候的?” “回娘娘话,是的。”周佳瑶微微压低声音,她本来就是女子,声音柔美,即便这样说话,也不显突兀。 “太极殿议事还没有结束,你怎么就出来了?” 周佳瑶从怀里(其实是从仙府小筑里)掏出一物,恭敬的举过头顶,道:“奴才在太极殿,无意中得了这个,想献给皇后。” 她手里举的,其实就是从冯汤身上搜来的那个小册子。 皇后一见那册子,就两眼冒光,“快,快呈上来。”那册子看着就是不简单,不管是从谁那儿得来的,里头肯定有秘密。 周佳瑶捧着那册子往前走,一直走到皇后面前,离皇后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站住了。 “上前来!” 周佳瑶便又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皇后伸手,便能拿到册子了。 或许是这个诱~惑对于皇后来说太大了吧,她想也没想,就去拿那本册子。 周佳瑶一直在注意皇后的一举一动,当皇后把手放到册子上时,周佳瑶便瞬间将她移动到仙府小筑之中。 皇后的精神力,远非王柏青,冯耀宗等人可比,所以她甚至连头痛都没有感觉到,就已经晕了过去。 周佳瑶将皇后的记忆清除,然后才出了仙府小筑。 这里是偏殿,应该也有皇后休息的地方。 反正殿里没有人,她就大胆的往里走,走来走去,竟然走到皇后的寝殿去了。 这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反正就是来陷害皇后的,干脆就把冯汤扔在这儿得了。 周佳瑶进入仙府小筑后,先清除冯汤的记忆,然后将他拖进皇后寝殿中的一个大柜子里。 不过,她仍然觉得,光这样做,便宜他了。 她转回身去小木屋,找了一本艳(春)谱(宫)来,放到冯汤怀中。这东西还是云霆霄在边关将士手里缴来的,让她收到了仙府小筑之中,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种粗制滥造的画功,随处可见,根本无处可查。 周佳瑶小跑着回了偏殿。 她将皇后放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扶回座位上。 人还没醒,醒了以后,她也会忘了方才这一段。 至于别的,周佳瑶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做完这一切后,连忙出了偏殿。 陆歌和那位老嬷嬷就在廊下不远处。 陆歌见她走出来,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但却故意板着脸道:“回完娘娘的话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与那嬷嬷道:“嬷嬷,娘娘似乎有些累了,奴才出来时,娘娘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那嬷嬷只道:“不劳公公操心了,娘娘那里,老奴定然会好好侍候。” 她欠了欠身,站到了陆歌身后。 陆歌抬了抬手,“不打扰嬷嬷了。”说完,带着便周佳瑶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皇后宫中,陆歌加快了步子,周佳瑶也跟着他加快步子。 二人回到方才藏身之处。 周佳瑶猛的伸手拉着陆歌道:“你小子发财了,快去跟皇上打小报告,皇后在她宫里,藏了个男人。” 陆歌一脸蒙逼中。 无极殿内。 皇上皱着眉头,看向侍候自己的魏公公,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她是皇后啊! 虽然皇后心中一直惦记娘家,为了太子的地位,做了许多腌臜之事,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皇后会在宫里藏男人。 只是魏公公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皇上的脑海中回荡不休。 皇上也是男人,也怕绿。 当下,他宣布,先休息,半个时辰以后,再重新商议两国使臣的事。 皇上的话最大,谁能有意见。 再说,大家唇枪舌战了半天,确实是累了。 皇上摆驾,去了皇后宫中。 周佳瑶走后,老嬷嬷进了偏殿,见皇后果然睡着了,心里不由得一酸。 为了王家,为了太子,娘娘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了。她是两难啊!可惜皇上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她。 老嬷嬷轻手轻脚的给皇后盖了一个披风,就退了下去。 难得娘娘能睡个好觉,就莫出声打扰她了。 可惜没过多久,宫里突然响起了略有嘈杂的声音。 皇上来得太突然,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皇上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整个院子围了起来,前前后后围了一百多人,连只苍蝇都分不出去。 所有侍候皇后的奴才,都被控制起来。 皇上带着魏公公,直接往皇后的寝殿而去。 这个时候,皇上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 “皇上,会不会消息有误啊?”魏公公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待了。谁愿意被人知道这种事?偏偏他没得选,只能咬着牙,跟着皇上。 皇上在寝殿内的大衣柜前之站立,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去开医柜的门。 “皇上。”魏公公道:“这种事情,脏了皇上的手,还是奴才来。” 也好! 天子退后两步,示意魏公公去。 魏公公将衣柜打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柜子里面的男人。 “这,这……”魏公公大惊失色,当下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他甚至都不也抬头,却看天子的脸色! 男人! 一个长胡子的老男人! 虽然衣柜里的光线比较暗,他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但是,他敢肯定,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个长着胡子的老男人! 皇上上前两步,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她也敢!”天子气得发抖,“把他给朕拉出来,朕倒要看看,他是哪个!” 魏公公不敢耽搁,连忙将人拉了出来。 冯汤!!! 他有六十多了吧? 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毕竟皇后还年轻,再怎么……也不至于跟冯汤有什么吧。 啪~ 一本册子从冯汤的怀里掉了出来。 魏公公好奇的捡了起来,翻开一看,欲哭无泪! 我滴个娘啊! “拿过来!”天子一看魏公公的脸色,当下便知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魏公公哆嗦着,将那本艳谱送到天子面前。 天子拿过来一看…… 第八百一十一章 清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这个惹怒天子的人是皇后,下场也是一样的。 冯汤是外臣,他出现在皇后的寝宫之中,本来就是死罪!更何况他当时衣衫不整,怀里还揣着一本那样的画册! 这让天子何情以堪? 天子甚至不想知道冯汤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哪怕他的年纪足已做皇后的父亲了,但,那又如何? 天子直接下令,将冯汤押入死牢。为了怕他将这事儿宣之于众,天子还让人将他毒~哑,甚至挑了他的手筋。 可以说,深陷天牢的冯汤,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而且冯汤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皇后那里去! 冯汤的记忆,已经被周佳瑶清除了,所以他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人陷害至此,实在是憋屈的厉害!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甚至还没有实施自己的伟大计划,怎么能就被抓了呢? 只可惜身陷牢笼的他,口不能言,手筋又被挑断了,连想自戕都做不到。 冯汤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他觉得自己若是失败了,会有很多种轰轰烈烈的死法!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么个憋屈的死法,甚至连天子的面儿都没见着,甚至还不能确认儿子死在了谁的手里! 冯汤觉得憋屈。 天子更是觉得屈辱难挡,这种感觉,是在他登基之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尽量侍候皇后的老嬷嬷一直在喊冤枉,尽管她说是葛路带了一个小太监过来,是他们栽赃陷害。但,皇上根本不矛理会。 开玩笑,她当自己是傻子吗? 葛路就算带着小太监过来了,难不成还能藏个大活人在身上,陷害皇后? 皇后让他堂堂的一国之君尝到了屈辱的滋味,就这一点,就足够他下旨废后了。 只不过,这废后总要有理由的。皇后私底下手段再怎么狠辣,至少明面上没犯过大错。皇上贸然下旨废后,只怕不能服众。 废后,相当于废了太子。朝中那些老派朝臣,肯定不会同意的。 但,皇后不除,天子的心头之恨难消。 所以很快,宫中传来皇后感染疫症的消息。据说是皇后宫里的一个老嬷嬷回家探亲的时候染上的!一开始,人们只当她年纪大了,舟车劳顿累着了,累病的,就没放在心上!等后来皇后也开始发热,宫里的人这才重视起来,等太医开始诊治的时候,皇后宫里的人,已经全都沾上了疫症,最可怕的是,皇后发病严重,已经无药可救了。 皇后等同于在等死。天子没有办法,只好下令封了皇后的寝宫,并让太医院上下,对疫症展开隔离和治疗。 让人寒心的是,自皇后宫中被封以来,太子只是不住的催促太医院为皇后诊治,却从没有露面去皇后宫里探望过她。 在生死面前,人性的缺点会暴露无疑,太子的行为,很合常理,却让人无法接受。 皇后已经神智不清了,连喝水都困难了。 她宫里的人,基本上已经死绝了。 具体怎么死的,没有人清楚,只知道一具具的尸体抬出来,直接被烧掉,只剩下一捧骨灰。 皇后毕竟是皇后,如果能有希望治好,谁又能轻易让她死去? 当然,皇后是治不好的。毕竟疫治有可能治好,但是有些毒~却是无药可解的。 太医们每天将微量的毒~加入皇后的饮食之中,没几日的工夫,她就有了各种不适的症状,很快就进入了昏迷之中。 皇后的金丝楠木的棺椁已经备下了,治丧的议程也已经提了上来。现在,整个大宋朝都在等着皇后咽气。 这件事,似乎也影响到了四译馆那边的进度。 自从皇上那日中途离席以后,已经好久没有管四译馆这边了。 辽人,蒙古人,对此都不太满意。 蒙古人天生有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感,他们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大宋谈称臣之事,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现在他们的人死了,皇帝老儿不但不出面调节,解释,反而躲起来不露面!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 而早在暗处布防多时的辽人,也是焦急得不行。 冯汤那个老东西,简单就是废物! 不是说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时机成熟了吗? 可是现在,这些人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怎么实行刺杀? 同样,大宋朝中局势,也有些不稳。 皇后不明不白的染上了疫症,宫里一下子烧了好几十具尸体,让人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且皇上最近的脾气确实有些不大好,在朝上不但斥责了几位老臣,就连几位皇子也没少受训斥。 边关虽然太平了,但是在汴京城的洗涮活动还在继续。 不知道有多少探子,细作被挖出来,又有多少探子,细作前仆后继的往汴京城来。 说起来,这个行动还是云霆霄和周翼虎掀起来的,结果也确实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所以这个清洗行动还在继续。 整个汴京城,都被风云诡谲的气氛所笼罩住了。朝廷中,人心浮动,人人自危。 再说当天周佳瑶回到了家中,情绪一直处在不稳定当中。红衣把她从宫里接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微微抖着。 红衣不敢耽搁,马上联系青风,让他告诉云霆霄回郡主府一趟。 此时,正好冯汤的事情事发,四译馆那边暂时散了,云霆霄的时间也自由了许多。 他跟周翼虎不一样,严格来说,云霆霄是承爵的人,他身上现在担着的,多是一些虚职。所以宫中无事之时,他并不需要在场。 等云霆霄回到家,听了周佳瑶的话后,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的风波,竟都是小妻子推波助澜搞出来的。 皇后居然假传懿旨,而小妻子竟然摆了皇后一道,直接把冯汤扔进了她的宫里。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云霆霄有些自责,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跟冯汤联合起来,而且还敢直接下懿旨把妻子叫到宫里去。 让人头痛的是,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第八百一十二章 稻草 “我也是没有办法。”周佳瑶道:“你不知道,冯汤可能是吃了某种能激发人体潜能的秘药。他的力气大得出奇,眼珠子都是红的,发起疯来,像是要吃人似的!” 周佳瑶到现在为止,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便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若是她自己涉险也就罢了,但是她怀着身孕,万一有什么事,会伤到孩子,这个是她不能接受和原谅的。 同样,周佳瑶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跟冯汤联手。说皇后是被逼的也好,说皇后是自愿的也罢,周佳瑶无法原谅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对不起。”云霆霄抱着周佳瑶,不停的安抚她。 他看得出来,周佳瑶的情绪很不稳定。 “瑶瑶,你还好吗?没事了,没事了。”云霆霄不停的安慰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周佳瑶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声音,好久好久,才算是把心里的恐惧驱赶出去。 这种害怕的滋味,跟前几次都不一样。 这是真正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与她血脉相连的两个孩子。 周佳瑶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我没事,孩子们也很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一下……”云霆霄板过周佳瑶的身子,拧着眉问她:“孩子们?” 周佳瑶忍不住嘴角上扬,“红毛说,我怀的是两个宝宝?” “真的?”云霆霄的眼睛猛然亮了一下,两个宝宝,两个宝宝。他既是高兴,又是自责,只能再次把周佳瑶拥入怀中。 云霆霄久久不语,不知道是不是还无法接受小妻子在宫中遇险之中。 两个人都在宫里,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瑶瑶没有仙府小筑,这一次,恐怕…… 他不敢再想。 周佳瑶能够感受到云霆霄的自责和愧疚。 他也不想的,这件事是突发状况,实在是出乎每个人的意料之外。 “世子,我饿了!”周佳瑶笑了一下,“现在可不能饿到宝宝们呢。” 云霆霄朝笑了一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大宝贝,小宝贝,都不能饿着。” 周佳瑶点了点头,“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夫妻二人一起去了次间,默默的吃了饭。 晚饭很丰盛,自打周佳瑶怀孕以后,那些补气补血的补汤就没断过。其实她的身体非常不错,连太医也说,她身子康健,无需太过担忧。小题大做容易虚不受补,对孕妇来说,并不是好事。 周佳瑶就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几只烧麦,就吃不下去了。 她自从怀孕以后,食量一向很大,这会儿没吃多少,却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大概也是受了心情的影响吧! 云霆霄也没勉强她,反而陪着她放下了筷子。 下人们把东西撤了下去,给云霆霄上了茶,给周佳瑶上了果子蜜。 夫妻俩坐在罗汉榻上,说起了这次的事情。 “你胆子太大了,居然敢把人扔到皇后宫里去,你这样做,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你知道不知道?”云霆霄觉得,更靠谱的作法,是先把冯汤扔在仙府小筑之中,皇后那里什么时候动手都不晚。她人平安出来,比什么都强。 再说陆歌那里她要怎么交待? 等皇后宫里的事情闹出来,陆歌肯定会怀疑她。她说冯汤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陆歌会信吗? 陆歌现在与他们的关系,虽然不算是完全值得信赖的自己人,但是总算还是友好的。 经此一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是要变几分味道。 万一圣上追查起来,问陆歌去皇后宫里做什么,陆歌不一定肯保她。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我这么做,是有我自己的道理的。”周佳瑶道:“你想想,皇上也是男人吧!看到一个老头子跑到皇后宫里,难道心里就不膈应??再有,冯汤怀里,还揣着上次我收的那个册子呢!” “上次?”云霆霄表示震惊,“就在倒马关的时候收到的那本?” 周佳瑶点头,一脸稀奇的道:“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 “没有!”云霆霄啼笑皆非的道:“你可真够狠的啊,有那个册子在,冯汤没罪也有罪了。” “他怎么会没罪?先不说他本来就是罪有应得,就说他一个外臣,居然会出现在皇后宫里,你认为皇上会放过他?” 冯汤本来就是王家的人,天子嘛,总是多疑的,想得也自然要比别人多一些。 只要他心里有了膈应,那冯汤必死! 至于皇后嘛!或许一时半刻的也死不了,但是天子只会更加厌恶她,她也讨不着好去,只怕废后都是早晚的事。 至于陆歌那里,周佳瑶没想过陆歌会出卖她。 如果他是怕事的那种人,也不会连问都不问,就带自己进去了。 正在夫妻俩暗暗商量这事儿的时候,红衣送进来一条消息。 云霆霄打开纸条一看,顿时无语了。 他看了一旁懵懂的小妻子一眼,心想她这运气,实在是逆天了。 “怎么了?”周佳瑶觉得世子的眼神有些古怪,不像发生大事的样子,好像还很庆幸! “你自己看!”云霆霄把小纸条递给周佳瑶,自己喝茶去了。 周佳瑶接过纸条一看,一双杏眼也不由得瞪大了几分。 皇后的宫里居然被查出来得了疫症,而皇后被证实也被感染了。 她身边侍候的人,已经有人开始暴毙了,听说尸体都被火化了,因为怕疫情蔓延。 而冯汤,居然被下了死牢,罪名没有,人的手筋被挑断了,听说还被毒哑了! “圣上的醋意,真的比一般男人大多了。”周佳瑶小声叨咕了这么一句,便看向云霆霄。 云霆霄将那张纸条拿过来,亲手烧掉。 他看着那纸条化成灰烬,道:“不仅是醋意,还有身为天子不可冒犯的天威。” 天子对皇后和太子已经有诸多的不满了,冯汤这件事,是压垮天子对皇后容忍极限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八百一十三章 欺人太甚 周佳瑶轻声道:“天家无情!”很明显,圣上是想处死皇后了,什么染上瘟疫,那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 她出手对付皇后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不管皇后是出于什么目的,跟冯汤联手对付自己的,她既是想要自己死,就得承担后果。 如果没有仙府小筑,那么自己现在已经死了,一命抵一命,很公平啊! 可是现在想想,皇上是皇后的枕边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出了事,皇上没有想过皇后会不会是冤枉的,没有想过皇后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为了面子,为了尊严,他直接判了皇后死刑。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一点也没错。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 而且,皇上说是瘟疫,那便是瘟疫。圣上金口一开,谁人敢反驳?而她对皇后下的黑手,也可以借此揭过去! 陆歌要是问起来,她该怎么说呢? 反正冯汤的事情,根本没有被揭露出来,怎么说都不重要了。 云霆霄想得,总是要比她多一些。 陆歌那里,不能全然信任。毕竟事关瑶瑶的秘密。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去会会葛大人啊! “对了,陆歌不是太监吗?我怎么听别人叫他葛大人呢?是当官了吗?” 云霆霄点头,“皇上弄了一个监审司,负责人就是陆歌。他们这个监审司,是专门针对一些跟宫里相关的案件而设的。所以四译馆出事以后,皇上派了陆歌去调查,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把人找到了。” “对了,那个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霆霄走过去抱住她,一脸不赞同的问道:“操心那么多干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胎。”明天得叫个太医来,好好给瑶瑶诊断一下,看看她怀得到底是不是双胎。 要是双胎的话,该注意的事情就更多了。 “好奇嘛!”周佳瑶伸手搔了搔云霆霄的下巴,“说说嘛!” “淘气。”云霆霄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这个时候撩拨她,她就不怕撩拨出火来? “说说嘛!” 云霆霄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确切的说,是蒙古使者被辽人杀死了,然后辽人不承认,非说这个人是宋人,而且凶手已经死了。陆歌是顺着线索找到这个人的,在他身上亦发现了辽人的线索。管辽人承认不承认呢,反正蒙古人是信了,想必以后辽人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啊,事情就完了?” “完了,不然还能怎么样?”云霆霄道:“人已经死了,辽人也好,蒙古人也好,都在咱们的地盘,自然不敢直接刀戈相向。而辽人嘛,我猜想,他们肯定跟冯汤有勾结,只不过冯汤突然被下了死牢,计划只得搁浅。” 啊,还能这样。 周佳瑶兴奋的在云霆霄怀里扭来扭去,“世子,我是不是在无意之间,做了件好事?” 云霆霄好不容易压制下气的火,又腾腾的着了起来。 他搂着周佳瑶的腰身,哑着嗓子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呼?” 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云霆霄很想亲亲她,又怕自己的自制力会出问题。 话说,以前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跑哪儿去了?怎么一遇到这小丫头,就跑光光了?好像脑袋里就只剩下她,只有她。 他歪着头,轻轻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瑶瑶,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周佳瑶玩心大起,“哪种?”一双杏眼,眼波流转。红唇微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这丫头何时变成了妖精!? 云霆霄正想说什么,却冷不丁被周佳瑶搂住了脖子,她的脸就在近前,宽大的袖子滑下去,露出两截娇如莲藕一般的玉~臂在他的肩上晃着,白~花花的,差点刺瞎了他的眼。 该死的! 云霆霄觉得身上的热浪止也止不住,全往身下的某一处涌去。偏那小东西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故意撩拨她。 云霆霄瞪了周佳瑶一眼,似乎觉得她太顽皮。 周佳瑶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做什么了?”接着,她还嘟起了红唇,侧过了头。 小而白嫩的耳垂,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每次他情难自禁的亲口勿它时,怀里的人总会忍不住缩起身子,微微抖着…… 不能再想了。 云霆霄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当下道:“我去洗个澡……” 结果头也不回的逃掉了。 周佳瑶乐不可支,倒以榻在笑成一团。 云霆霄到底洗了个冷水澡。 周佳瑶知道后,倒是心疼了。 “会不会着凉?” 云霆霄看了她一眼:“这会儿又心疼我了?” “对不起嘛!”周佳瑶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王侯子弟,都有妾室。 遇到妻子怀孕,又或是身上不方便的时候,就由妾或者通房丫头侍候,服侍。 这些在男子眼里,在世人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世子没有妾室,自己刚刚怀孕三个月。未来还有七个月的孕期,还有坐月子…… “想什么呢!” 周佳瑶突然安静下来,一副十分迷茫的样子,让云霆霄很担心。 都说孕妇的情绪波动很大,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假。 周佳瑶摇了摇头,“无事!” “早点休息,明天我请个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云霆霄道:“尚书府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得派个人回去说一声!这种事情,还是有长辈们帮忙照顾比较好一些。” 周佳瑶应了,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冯汤身上的那本册子。 “世子,冯汤身上当时揣了一本册子。”周佳瑶直接把那册子从仙府小筑中拿出来,递给他道:“你瞧瞧,有用没用?” 云霆霄接过来,疑惑的翻看起来,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这东西太重要了! 姓冯的,居然把探子分布到了各个衙门之中,更可气的是,连驿站,这种消息流通最重要的地方,都有他的人! 简直是无孔不入,欺人太甚! 第八百一十四章 斗 周佳瑶问他:“你现在要出去吗?” 云霆霄连忙拦她:“我出去我的,你好好睡!不要起来,外头冷。” 天气已经暖和了,远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 而且周佳瑶怀孕以后,火力很旺,经常会觉得热,很想吃冷的。 可是杜嬷嬷看得紧,她一口都没吃到。 主要是她自己的定力也够,怕伤到宝宝们。其实呢,周佳瑶偷偷地想,有灵泉水护身,她应该没事的。 周佳瑶很听话的缩进床帐中,道:“世子,你要注意安全。” “没事的。”他穿好衣服,走到床边,轻声道:“我会让红衣过来,你好好睡,明天早上我就回来了。这种事情,会有人着手去办,我不用亲自参与,放心?” 周佳瑶点了点头,“知道,你去吧!哦,对了。”她又把从冯汤身上搜到的那个药瓶拿了出来,递给云霆霄道:“当时这个瓶子也在冯汤身上,他可能就是吃了这种药,才会性情大变,变得很有力气。你要不要找人查查,看这个药是什么成份?” 云霆霄把瓶子接过来,又嘱咐了她两句,这才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红衣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 “嗯?”周佳瑶打个哈欠,有些困倦的道:“世子走了?” “嗯!”红衣走进来,隔着床帏对她道:“夫人要喝水吗?” “不用,我困了!” 红衣去熄灯,却听周佳瑶问她:“那个太监怎么样了?” 主仆二人奉懿旨进宫,红衣为了求缓,半路途中假装肚子痛,引走了一个小太监。 “他要杀奴婢,所以奴婢……” “哦!尸体怎么处理的?” 红衣站在那儿,有些无措地道:“有口枯井,所以……” 周佳瑶又打了个哈欠,道:“也好,你熄灯出去吧!” “是!”红衣熄了灯,悄悄的往外走,心想夫人说的也好,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周佳瑶就醒了。 她是觉得难受,被恶心醒的。 刚起床,就对着痰盂吐了个稀里哗啦,好像把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似的。 怎么这样? 杜嬷嬷闻声赶来,道:“这是晨吐了,没关系。” 周佳瑶漱了口,依然觉得十分虚弱。 红衣连忙扶她到次间躺着,让小丫头收拾卧房。 “不是过了头三个月,就没事了吗?”她拿手帕擦擦眼睛,觉得这会儿更不好了。 头晕。 机灵的小丫头拿了一个新的痰盂来,里头装着清水。 杜嬷嬷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孕相啊,也不尽相同。有的人呢,怀孕初期反应强烈,闻不得油腥味儿;有的人啊,人则会一直吐到生产,人到最后瘦得不成样子。” “还有像我这样的?” 杜嬷嬷苦口婆心地道:“怎么没有?三个月以后晨吐的人,大有人在!你躺躺,头不晕了再起来。”说罢,又嘱咐琉璃道:“你去小厨房,让他们只管煮些白粥来,拌个咸菜就行了,别放香油啊。夫人这个时候,沾不得油腥,缓两天再吃。” 琉璃便曲了曲膝,下去吩咐厨娘们办事去了。 周佳瑶躺了一会儿,起来任凭段氏拿毛巾给她擦脸。 不多时,白粥咸菜端了来。 周佳瑶并无胃口,可是以腹中的骨肉,便强忍着用了一些。 哪知道刚吃了几口,便又吐了。 段氏连忙让人把污秽清理干净,又侍候她漱口,擦脸。 周佳瑶摆摆手,“让人把东西端下去。” 杜嬷嬷急得不行,“再这样下去,就得请个太医过来瞧瞧了。” 周佳瑶躺在榻上,闭着眼睛道:“派人个回家,跟我祖母说吧!” 这是肯回家报信了? 段氏喜上楣梢,道:“奴婢这就派人回去。”老夫人那儿,人才济济。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夫人的情况,肯定会坐不住的。 “夫人,太医那边……” 周佳瑶迷迷糊糊的道:“嗯,派个人去请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瑶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话。 “……头三个月好好的,如今倒吐上了,真是让人担忧。” “她主意太大……” 她觉得眼皮子沉重,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说话,可竟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周佳瑶索性也不扎挣了,缓缓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却是已经黑了。屋里点着一盏略有些昏暗的灯,一个人坐在她旁边。 她一抬眼,便对上了云霆霄那泛着红血丝的眼眸。 这人下巴上,隐隐有刚冒头的胡茬,看来是忙了一夜。 “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霆霄握着她的手问她:“还晕不晕,难受不难受?” 周佳瑶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没事,就是有些饿。” “太医来过了,说你并无大碍。” “我猜到了,肯定跟杜嬷嬷说得一样,是晨吐。” 云霆霄点了点头,“尚书府那边也知道信儿了,早上祖母和母亲来过,看你一直睡着,就没有惊动你。明天,她们还会再过来。” 难怪迷迷糊糊之间,她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饿了吗?”云霆霄的语气中,满是心疼之意。 一天没吃东西,还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能不饿吗? 周佳瑶委屈巴拉的点了点头,“可是我不敢吃,怕又吐出来!”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相比之下,她宁愿饿着。 “你说你是不是傻?可给自己喝灵泉水了?” 周佳瑶一愣,接着张大嘴巴,“我给忘了!”怀孕以后,她好像变傻了。 “还愣着。”他的声音很温柔,同时似乎在忍着笑,小妻子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就是很好笑啊。 周佳瑶喝了点灵泉水,觉得自己好多了。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她睡了快一天,能不好吗? 云霆霄将她扶起来,“饿不饿?” 周佳瑶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要饿扁了。”她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先吃点东西,吃完再说。” 云霆霄朝外头吩咐了一声,立马有人搬过来一张小桌子摆到周佳瑶面前,随后丫头们鱼贯而入,将吃的摆在桌子上。 白粥,清汤,绿油油的拌菜,还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馒头。 “都是极清淡的东西,你尝尝可有胃口!”往常夫妻二人吃饭,是不用丫头婆子在一旁侍候的,但是今天,杏儿和桃儿,都在旁边站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云霆霄就坐在旁边看着周佳瑶吃。 周佳瑶喝了一口白粥,只觉得粥很香,胃里热乎乎的,很舒服。 那种恶心,难受的感觉却是没有了。 她又吃了一个小馒头,觉得肚子更饿了,于是又挟了拌菜来吃。 清香的小菜被热水烫过以后,已经没有了生涩的口感,吃起来依然是脆脆的。菜里没放香油,点了一些芝麻,吃起来口感不错。 特别是那碟子酸黄瓜,吃得她口齿生津,整个人瞬间舒坦了不少。 直到她将一碗白粥都吃进了肚,云霆霄才算松了一口气。 “那黄瓜是谁做的?”云霆霄特别留意了,妻子爱吃那个黄瓜。而且碟子里好大的醋味儿,他光闻着,都觉得牙齿发酸。可是自家小妻子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一碟子黄瓜都吃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可见是真的喜欢吃。 “回世子,是小厨房的魏大娘做的。” “赏!” 桃儿连忙记下,道:“是!” 云霆霄问她:“你再用一点?” 周佳瑶已经吃了七分饱了,闻言直摇头,“不了,已经吃不下了。” 丫头们这才上前,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周佳瑶漱口,穿鞋,下地走动起来。躺了一天,她哪哪儿都不舒服,当孕妇真的是件挺辛苦的事情,难怪后世那么多人,嚷着要做丁克家族,坚决不生。 “世子,你吃饭了没有?” 云霆霄还没换衣裳,看样子,是一回来就守着自己了。 “我去洗洗,你要是走累了,就回屋躺着去。” 周佳瑶点了点头,目送他去了净室。 桃儿连忙上前来,问道:“夫人,奴婢扶您回去吧!世子爷还没用饭呢,估计是怕食物的味道熏着您。你回屋歇歇,奴婢安排人去给世子爷准备晚饭。” 真是个傻子。 周佳瑶心里十分感动,便道:“你去吧,我自己回屋。”她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呢,哪里就用人扶了。 桃儿想了想,就曲膝退了下去。 周佳瑶回了内室,就在屋里宽敞的地方走动起来。过了头三个月,她也该多走走了,不然生产的时候怎么办?她怀得是双胎,万一胎位不正,又或者胎儿过大…… 这年头可没有剖宫产。 她走了一会儿,觉得腿脚有些酸了,这才停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云霆霄就回来了。 他换了衣裳,胡子也刮过了,整个人看着清爽了不少。 “你回来应该先吃饭才是,在外面那么辛苦,怎么能让自己饿着呢?”周佳瑶有些不赞同。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跟四王爷商量一些事情,谈得晚了些。” 周佳瑶问道:“是关于冯汤的?跟那个册子有关?” 云霆霄将毛巾扔到一旁,往椅子上靠了一下,才道:“嗯!安插进去的人,都颇有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传了多少消息回去!”别看衙门小吏和驿站的人,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消息灵通,还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册子上除了记载了这些人以外,还记载了一些安插在别人府中的钉子。大多数都是女人,以姬妾的身份掩人耳目,有的甚至都为人家生了孩子…… 唉! “都办妥了吗?” “四王爷已经准备抄冯家了,估计一两天之内就会行动!”早上冯汤被下死牢之时,皇上就已经命人将冯府围了起来。 四王爷剔除辽国细作有公,皇上就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冯汤一倒,太子的境遇怕是更加困难了。 毕竟,皇后都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那,最近是不是就可以轻闲一些了?” 云霆霄轻笑一声:“傻丫头,你别忘了,蒙古人和辽人还没走呢!” “是哦,这些人留下来干嘛?讨厌死了。”周佳瑶打了个哈欠,道:“世子,我困了,咱们安置了吧!” 这是心疼他呢! 云霆霄也不点破,轻声道了一句:“好!”便搂着周佳瑶回了寝榻。 夫妻二人十指相扣,进入了梦香。 第二天,周佳瑶早早就醒了。 又是被晨吐折腾起来的。 云霆霄见她吐得翻江倒海的,心里实在不忍。可偏偏这种事情,他又不能替她分担。 周佳瑶怕他看到腌臜之物,就连忙让丫头把他劝出去。 自己狠吐了一回,又漱口休息了一下,这才去了次间。 小丫头们在里间打洒,开窗,换被褥。 周佳瑶躺在塌上,给自己喝了好几口灵泉水。 怪不得太医说不用吃药呢! 这晨吐,根本就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好在她有灵泉水,不然,还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 云霆霄已经换好了衣裳,看样子又要出去。 周佳瑶怕他担心,一连说了两次我没事。 “你不用担心,过一会儿祖母和娘就该过来了,你安心当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云霆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丫头们几句,这才出了门。 四译馆那边,天天都有热闹。 这次不知怎么的,蒙古人和辽人,居然穿一条裤子了。 再次提及和谈之事,却已经和之前的说法不一样了。 虽然宋朝的军事实力确实强悍,但是它繁荣富强的国力,五光十色的大好江山,都值得蒙古人和辽人觊觎。 所以这次,想要他们对宋称臣,必须得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蒙古人和辽人,居然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可笑的要求! 他们要与大宋朝,来一场比试。 这场比试,分文斗,武斗,见闻斗。 文斗和武斗是很好理解的,但是见闻斗,那是什么东西? 周佳瑶表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当真是太有创意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云霆霄很快就为她解惑了,“他们商量出来的这个见闻斗啊,说白了,就是在看看谁先把谁难倒。也许是一件事,也许是一件东西,只要说不上这个出处,用法,估计就算输吧!” 还带这么玩的? “没有什么危险吧!”周佳瑶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云霆霄道:“比武的时候,小心些也就是了,更何况,也不一定要我上场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啊!” “先是文斗,那两个番邦有什么文人?有我师叔在,这一场不用想,闭着眼睛都能赢!” 周佳瑶可是惊讶了一下,“楚先生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这可真是难得。 云霆霄对楚章一向不感冒,故而只是挑了挑眉毛,“他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呢!” 楚章可是名闻天下的大儒,有他在,文斗没有悬念。 第二天云霆霄回来时,就跟周佳瑶说起文斗的情况。 这两国使臣像是有备而来似的,都把自己的这个国师给带来了。能当得起国师称号的,那自然都是才学不俗,惊艳绝伦之辈。 可惜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番邦小国受地域,历史等诸多因素的局限,再怎么惊艳的人物,也终难抵泱泱大国的传承。 这一场文斗,大宋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手,毫无悬念的取得了胜利。 云霆霄为了排解周佳瑶的寂寞,讲起“故事”来,也是绘声绘色的。 没办法,谁让妻子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呢! 她怀着身孕,又是双胎,云霆霄根本不放心她出去。整天呆在郡主府的周佳瑶,其实烦透了,孕妇的小脾气一上来,难免会觉得生活极为无趣。 好在云霆霄还算是讲故事的人,把无聊的事情变得十发有趣,让周佳瑶对那个三国之间的比试有了许多期待。 “明天就是武斗了,你可要上场?” 云霆霄道:“这个都是临时决定的,现在可不好说。” 周佳瑶轻叹一声,“大哥是不是也要参加?我很担心。” 文斗,不过是比学识,耍耍嘴皮子罢了,自然不用太过担心。 但是武斗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斗技。 就算不用兵器,但是拳脚亦能伤人性命!若真是技不如人,倒也罢了,偏偏怕就是那些人心怀不轨,手段卑劣。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放肆。入场之前,都会搜身的,他们就算想使坏,也不行。” 周佳瑶突然想起冯汤来了。 幸亏把这个老家伙抓起来了,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安排在宫里的自己人去搜身。万一给对方放水,藏了什么带毒的暗器在身上,那这武斗,可真就是辽人的天下了。 “宫里清出去了多少太监和宫女?” 云霆霄思忖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周佳瑶轻叹一声,“就是有点担心,万一没清干净,这搜身的事……” “傻丫头。”云霆霄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发顶,道:“这种事情,岂能儿戏?况且搜身的事,都是由禁军来做的,哪里会用得着太监和宫女。” 也是哦! 周佳瑶叹了一声,看来真的是自己变笨了!莫不是怀孕以后营养不够用造成的? 前世有句话叫一孕傻三年! 她这一生就是两个,莫不是要傻六年? “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嗯?” 他不提还好,一旦提起这个事情来,周佳瑶还真有些困。 “嗯。对了,如果明天你真的迫不得已要上场的话,那记得先喝一点灵泉水啊!” 云霆霄点了点头,“知道了,睡吧!” 不多时,周佳瑶轻缓的呼吸声响起。 云霆霄帮她盖好被子,又吹了灯,这才返身回到床~~上。 第二天周佳瑶起床时,云霆霄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她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自己这样担忧也是无济于事。 她为了分散注意力,吃过饭后便开始跟杜嬷嬷研究花样子。 周佳瑶的女红非常一般,她绣出来的东西,还不如十岁小丫头的手艺。 不过绣活是个磨时间的最好方式,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跟杜嬷嬷研究绣品,而不去想别的事情,时间便过得很快了。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的绣棚上,已经多了两枝微微有些扭曲的牡丹。 云霆霄披星戴月的回来了。 周佳瑶听了,不管不过的迎了出去。 她这一颗心,全天都提得高高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并有什么事,可其实她紧张的要命! 这会儿听到他回来了,更是像坐了过山车似的,生怕见到了挂彩的模样。 孕妇好像特别容易焦虑,多思。 事实证明,云霆霄虽然参加了武斗,与蒙古人一较高低,但是他还是挺幸运的,没有受伤。 “蒙古人就是力气大,路数什么的,太过粗劣。”而力气大的这个优势,在他和周翼虎面前,就毫无优势可言了。 周翼虎是天生神力,而云霆霄自从喝了灵泉水以后,整个人的力气也大了不少。 二人都下场了,完败对手。 “倒是武将军家的小儿子,受了些伤,但是对手伤得更重,所以也算是他赢了。” 不过,蒙古人和辽人的骑射功夫,确实很厉害。不愧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御马的功夫,比宋人强很多。 双方你来我往,皆有胜负,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大宋赢了。 皇上对今天的表现,似乎也很满意。 云霆霄道:“一会儿我出去跟同僚们吃酒,你早些睡。” “好好的,怎么想起吃洒来了?” 云霆霄只道:“先去看看武余,再去喝酒庆祝一下。” 武余就是武将军的小儿子。 “好吧!”周佳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她担心云霆霄一整天,整个人一旦放松下来,精神和体力都有些不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了,云霆霄才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人出了门。 第八百一十六章 争论 云霆霄并没有去看武将军的小儿子。 他离开郡主府以后,直接带着人去了周府。 周家三兄弟,早就在书房等着他了。 门房的人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引着他往书房走。 书房门口挂着两盏灯,微风吹过,灯儿飘飘忽忽的晃动起来,连带着廊下的影子也乱了。 云霆霄推开了门,见周家三兄弟都在,着实意外了一下。 周翼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了!”周翼虎示意他坐下。 “大哥,二哥,三哥。”云霆霄一进书房,就把三个妻兄挨个儿叫了一遍。 没办法,谁让他娶了人家的妹子呢! “坐吧,吃饭了没有?”周翼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茶具,一边问他。 “已经吃过了。” 云霆霄掀起袍子坐到梨花木的圈椅上,问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刚到不久!”他这也是刚回来。 周翼兴难得在家,这趟出海,他在外面漂了有一阵子了,要不是娘的书信催得紧,他真想跟船队到更远的海域转转,说不定还会遇到洋人。 嗯,条件还不太成熟,估计他这次能在家多待几天。 不过,一回来就有喜事。 听说周佳瑶怀孕了,而且怀得还是双胎,周翼兴特别高兴,就想着他要当舅舅了,得给孩子准备见面礼啊! 他翻箱倒柜找了很久,准备了几大箱子东西存放在库房。看得周翼虎和周翼文都嫉妒得不行。 一个说,蓁姐还没得到她二叔这么多的礼物。 一个又说,二哥可莫要把好东西都给出去,等轮到我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翼兴就笑,一个劲的说都有。 “瑶瑶休息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二哥放心!” 周翼兴点了点头,递了一杯茶过去,“尝尝。” 哪怕是亲兄妹,那也是男女有别,不比小时候。有些事情,不能过问太多,不方便。 “我手里有点上好的血燕,你走的时候,给瑶瑶带回去!”其他的补品,补药,他也预备了,已经打包好,就等着他来呢! “多谢二哥!”这种东西,云国公府不缺,但是好歹都是人家兄长的心意,他不能拒绝。 “好了,说正事吧!” 周翼虎的眉毛微不可渐的皱了一下,问道:“那个蒙古来的若波是什么来头?我总觉得他很诡异。” 神神叨叨的,根本不像是一个蒙古人。 周翼文也皱起眉头,“这个人,对经义一窍不通,文章方面的事情,也含含糊糊的,说话更是颠三倒四的,倒不像是个有韬略的人。” “那,人都这样了,你们还防着他干什么?”周翼兴没见过什么若波,但是也听得出来,三弟对他的评价并不高。 “这个人,怎么说呢,也有可取之处,他对星象的研究,倒是另我大开眼。”周翼文微微皱着眉头,如莹似玉的脸上带了几分不解“只是他说的话,亦真亦假!有的听起来特别有道理,有的听起来,又像是……” 胡言乱语?不够准确。 异想天开?确实是。 但,他的那些胡言乱语,异想天开,却又透着一些道理。 星象之事,本就玄妙。周翼文纵是学富五车,也不能在一时半刻之间猜透那个若波的话。 “这倒是奇了,没听说蒙古人对星象之事感兴趣啊!”那些人,只对杀戮和掠夺感兴趣,星象什么的,他们懂吗? “凡事都有例外,这个若波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我对他还是挺感兴趣的。接下来这场大戏,很有可能是他唱主角。” 不是吧? 周翼兴道:“不是已经赢了两场吗?按三局两胜的话,接下来这场不比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什么?蒙古人和辽人可不这么想!”周翼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们可是放出话来了,泱泱大国,若是不能全胜,乃是胜之不武!” 言外之意,如果大宋不能全胜,那便是胜之不武,徒有虚名,不配自称为天朝。 “哼,没想到啊,蒙古人和辽人也不是完全没长脑子嘛!”周翼兴用手指了指头,意思是他们不仅仅四肢发达,头脑也很不简单。 “武斗他们输了,或许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云霆霄对那个若波不太了解,他一直在负责警戒和无极殿的安全工作,没有跟若波直接碰过面。 蒙古人和辽人,皆善骑射。他们或许想在武斗上打开局面,将宋朝踩在脚底下,却不想,在他们最擅长的这一领域,他们却没能取得胜利。 这算是马失前蹄? 周翼虎摇了摇头,“不一定,我总觉得,他们似乎把宝押在了这最后一局上。” “不会吧!”周翼兴颇有兴致的道:“这跟咱们文斗都已经够不自量力的了,还见跟咱们比见识!哎,哥,这见闻斗,到底怎么个斗法啊!” “还不清楚。我总觉得这个重头戏啊,八成是个阴谋。” 周翼文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敲了敲桌面,“大哥,你是否过于杞人忧天了?” “就是,这个见闻,你说说,他们往草甸子里一猫,能有什么见闻啊!除了虫子、蚊子、牛、羊,还能有啥!”周翼兴十分不屑地道:“我的商队淘换来的那些东西,他们怕是见都没有见过。正是十里不同俗,咱们大宋幅员辽阔,天南地北的风俗皆是不尽相同。他们跟咱们玩这个,不是找死嘛!” “世事无绝对!”周翼虎只道:“我感觉,问题还出在那个若波身上,把他给盯死了,或许就能发现一些端倪了。” 云霆霄深以为然,他一向相信周翼虎看人看事的眼光。 “这事儿我让人安排。” “大哥,这个见闻斗是安排在了明天吗?”周翼兴摇头晃脑地道:“可惜不能亲眼瞧一瞧,我是挺想看看这些人败北的样子的。” 其他三个人的心态,却是没有这般轻松。 毕竟周翼兴不在朝堂之上,有些事情,他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 “看看明天怎么安排吧!”周翼虎道:“这个见闻斗,颇有争议,看来最近几天,大人们要围绕这个事儿,争论一番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一起看 第二天,无极殿里果然争论不休。 三方人马都在讨论这个见闻斗,到底应该怎么个斗法,却没有章程。 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很多奇闻异事,都没有佐证,想要让人信服,很难。 毕竟口说无凭,有些传闻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用来比斗,有失公允。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比起奇闻异事来说,这天底下,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不少。 大宋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好东西也是不计其数。 蒙古和辽国还处于饥寒交迫之时,温饱都成问题了,你把字画,古籍,珍玩拿出来欺负人,跟人家斗宝那就是你不对了! 但是若是古怪之物呢。 天大地大,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可能衍生出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不管是谁,只要能找到,或者制做出让人看不明白,觉得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那便算是胜了。 争来争去的,这个方案到底还是通过了。 留了三天时间给大家去找奇特之物,三天后,还是在无极殿,要做最终的决斗。 周佳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汴京城都炸开锅了。 “世子,你说按规矩的话,三局两胜不就行了吗?我们都赢了两场了,那两个小国还有什么不服气的?”现在这个大宋朝,可不像后世那么混乱,羸弱。 称臣而已,有那么难吗? 而且这两个小国明明已经知道,他们再无翻盘的可能性了,又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呢,好奇怪啊。 云霆霄看了她一眼,心想不愧是兄妹,说话的调调都是一样的。 “还是不是他们精怪,说什么若是不能全胜,便是徒有虚名,不配自称天朝之类的话。”云霆霄说完,便也愣了一下,道:“皇上还年轻时,也曾遇过番邦小国,这般挑衅。那时圣上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却是忍了,为何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反而不能忍了。” 他坐在那里,眉头紧皱,似乎十分担心。 这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会不会,是圣上想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扬我国威呢?”唐为盛世,万国来贺。眼下宋朝虽然比正史上的宋朝好了不少,但是国际影响力度来说,远不及唐时的盛况。 皇上借此机会,扬大宋天威,也是有可能的。 云霆霄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可惜我现在见不到师傅,若是能见到他,定能从他那儿得知一两分消息。” 无量真人,果真是最得皇帝心的人。 “那这个斗物比赛三天后就要开始了吗?” 云霆霄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腹,道:“准确的说是两天以后。”几天没怎么注意,这肚子怎么好像又大了一点呢! 周佳瑶轻叹一声:“我有些担心呢。”她握着云霆霄的手,心里总觉昨有些忐忑不安。 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没用。 “不用担心,再怎么说,咱们的国力也在这里摆着呢!我想他们也不置于能拿比咱们更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吧!” 云霆霄心里也是没底的,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周佳瑶的心罢了。而且说实话,这个事情是蒙古人提出来的。 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 “晚上还要出去?” 云霆霄见她眉头微微皱着,嘴巴也有些不悦的撅着,那模样,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奶狗似的。 他的眼睛一下子弯了弯,眼里闪过一抹宠溺的亮光。 “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蒙古人走了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周佳瑶又不是真正的要人哄的小孩,哪里会不依不饶的。 “嗯,知道了,我睡我的,你去忙吧!” 当天晚上,周佳瑶睡着以后,云霆霄再次带人去了尚书府。 一是跟他们汇报一下盯稍工作的进展,再一个,看看周翼兴到底有什么好宝贝要献出来。 周翼兴说,他的船队是最好的船队,淘弄来的好东西,都是京中少有的。若是稀奇古怪四个字,总能占到稀奇这两个字。 云霆霄有些好奇,想看看周翼兴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 “世子爷里面前。”书房门口,两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替云霆霄开了门。 云霆霄直接把青风和青松也带了进去。 今天这兄弟俩去监视那个若波,可是他整个人龟缩在四译馆之中,一整天了哪儿也没去。 几个人寒暄了两句,云霆霄便让他们把若波的情况讲了讲。 “他整个人一天没有离开过四译馆,按时吃饭,一个人呆着,一个人上茅房,他的行为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没有跟别人说过话?或者是跟别人接触过?” 青风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很怪,平时与人接触比较少!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声音低沉,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过,他不说话的时间似乎更多一些。” “这个人肯定有古怪!他这么做,也许是在房间回避什么,隐藏什么。”周翼文道:“我觉得,应该继续盯着他,看看他到底跟谁接触。” 周翼兴懒洋洋的道:“就算他有古怪,也不见跟这个物斗这个事儿有多大关系吧!” “你怎么知道他的背后没有阴谋?” 周老大一发话,周老二还敢吱声吗? 总之大哥说的就是对的。 “你们再去一趟,轮流换班,把这个若波给我盯死了。” “是,爷放心。”青风和青松抱拳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等他们一走,周翼兴就忍不住挤眉弄眼的道:“来来来,给你们开开眼界,看看好东西。” 云霆霄微讶,“二哥,你这是动真格的了?”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说着玩呢!我把好东西拿出来,你瞧瞧。好歹我也是大宋子民,自然当为国出力不是?” 云霆霄便问周翼虎,“你知道是什么吗?” 周翼虎摇头。 周翼文也道:“二哥对我们也保密呢!非要等你来了,一起看。” 第八百一十八章 听周翼文这么一说,云霆霄就更好奇了。 不多时,周翼兴派人抬了一只木箱子过来。 两个青衣小厮,将那箱子放到了书房小厅之中。 周翼兴挥了挥手,让两人下云。 等人都走了,他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来。仔细一看,哟,那贴着铜片的箱子上,可不是还挂着锁呢! “二哥,你这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还锁着。”周翼文一边打趣他,一边起身,朝着大木箱子走了过来。 周翼虎也凑了过去。 周翼兴拍了拍云霆霄的肩膀,“我这里,可都是好东西。” 他蹲下身子,将锁打开,紧接着掀开木箱的盖。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几样东西,周翼兴顺手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尺半高,造型别致,全身都金灿灿的物件来。 “这是自鸣钟,海外来的。洋人都喜欢这玩意。我这也是刚刚弄来一批,外头还没有。” 他得意洋洋的指着上头的图标道:“每过一个时辰,自动辄鸣。这玩意儿,稀奇不?” 滴滴哒哒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几个人对这个自鸣钟表现出了几分兴趣。这个时候,人们计时还用沙漏,自鸣钟什么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东西是标刻吗?”周翼文指着自鸣钟上的图标部问道。 “这个针绕一圈,便是一个时辰。洋人计时用的东西,当真是精致吧!你瞧这个造型做的,是不是也没见过,这也是海外才有的东西。这后面,有发条,只要拧动这个发条,它就自动运转。听说,这个原理叫什么齿轮?”周翼兴道:“咱们都没见过的东西,我不信蒙古人见过!” 周翼文也点头,“二哥,这东西不错,你手里有多少!” “嘿,你是惦记上我这点东西了?我这船队出去一趟,也不过弄来四五座而已。这东西,现在贵得很!” “唉你跟别人不是很大方的吗?”周翼文不免打趣他两句,“对我怎么就这么抠。” “老三,你越来越不会说话了!是不是在翰林院跟一群老学究待傻了,啊?那是别人吗?是我亲妹子,亲外甥。” 周翼文拱手,“自愧不如。” “这东西够不够奇,把它送去,难不成蒙古人和辽人,会认得?” 云霆霄摇了摇头,“早年我也跟师傅游历四方,四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却从没见过这自鸣钟。” 周翼兴把那座自鸣钟放到一旁摆好,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只锦匣来。 他打开锦匣,从里面取出一只西洋镜。 “这是西洋镜,可还精巧?”那镜子不过巴掌大小,镜面呈椭圆形,外面包着一块银饰,背后有浮雕,是茶朵图案。而镜子下面则是带着一根银制的手柄。 那镜子照人,异常清晰,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简直不知道比铜镜好多少倍。 “这是洋人做的?” “当真是精巧异常!这银制的浮雕装饰倒也罢了,关键是这镜面,毫无一丝瑕疵,当真是巧夺天工。” 如果此时周佳瑶在此,一定会暗暗笑话他们一番。 几个人好歹都是大家出身,又都是在朝中当职的,怎么活像是从乡下来的似的,竟被这么两个简单的东西给惊成这样,这也太没见识了吧! 其实不是他们没有见识,而是这两样东西,确实出现得早了些。 以宋朝现在的工艺水平来说,的确是造不出来这两样东西。 “行啊,二哥!你这船队出去一趟,淘换了不少好东西啊!” 周翼兴得意的道:“说起来,洋人的东西有洋人的好,咱们的东西有咱们的好!咱们的茶叶,丝绸,瓷器,哪个拿出去,那可都是抢手货。别的不说,就说这纺织的地毯,那都能卖老多钱了。” 周翼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掉到钱眼儿里去了?” 周翼兴可不敢跟周老大怼,“呵呵,反正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你怎么说怎么是吧!” “这个,特别容易碎,没看我拿个匣子装着嘛!”周翼兴将那西洋镜收到匣子里,才道:“这箱子里还有几样东西,不是宝石,就是洋人那边的特产。我原想着这一箱子东西是送小妹的,现在想想,倒是可以拿这两样东西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占一个‘奇’字!” 周翼虎问周翼文:“负责这件事的,好像是宁大人?” “宁太尉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听说年轻的时候,走过不少地方,见过许多奇文异事,此事由他来负责,也是挑对人了吧!” “宁大人与你的座师颇有交情,你不防跟他说说此事,毕竟是为国效力,多多益善。” 周翼文点头,“我知道了。” 周翼虎看了周翼兴一眼,道:“行了,你赶紧把你那点宝贝收起来吧,能不能用上,还要两说。” 周翼兴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了起来。 云霆霄便道:“大哥,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他担心周佳瑶一个人在家,总想回去陪着她。 周翼虎点了点头,“我派人送你回去!” 云霆霄没有推辞。 “阿文,你先回去吧,我有话与你二哥说。” 周翼文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大哥要说什么事,这种事情比较尴尬,自己还是不在场的好。 周翼文一走,周翼兴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可是他也不敢跟周翼虎犯驴,便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 “大哥~” 周翼虎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到底还要拖多久,才肯成亲?” 林氏为了次子的婚事,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她很担心,又觉得次子脾气大,说多了也不好。 宋氏对周翼兴的事儿,多少知道一些,生怕适得其反,便也默认了他这么一直拖着。 是周翼虎实在看不下去了! 眼见着就要二十岁了,再这么拖下去,人就成和尚了,到时候娘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大哥~”周翼兴无奈的叹了一声,“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 周翼虎微微垂了一下眼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以后,必须成亲。” 第八百一十九章 王老五 三个月以后必须成亲??? 周翼兴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扔出去。 “大哥,你别逼我行不行?”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女人对他来说,都是面目可憎的。 当然,至亲不算。 “我再不逼你一把,你都要把娘逼疯了。”他是在陈述事实。 周翼兴无言以对,也知道最近林氏为自己操了不少的心。 “那,总不能真的让我娶个我不喜欢的人吧?再说三个月……太短了。”他现在根本不能接受成亲这件事,一想到那夜在山上土匪窝子里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恶心,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不短了,许多人不是连面都没见过,就成亲了。姑母给你挑了那么多门当户对,年貌相当,性情出色的姑娘,竟没有一个是你能看上的?” 周翼兴觉得嗓子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亲事这方面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那些闺秀什么的,他根本就没上过心。 三个月的时间…… 他再次抬头向周翼虎确认:“老大,不能通融通融吗?” 周翼虎狠狠的瞪了周翼兴一眼,“你说呢?” 周翼兴垂头丧气,“罢了!”一看就是说不通,他认命吧! 反正他这一辈子,怕是也难爱上谁了,就随便找个顺眼的过日子吧!再怎么着,也不能找个两看相厌的人来成亲吧!那样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只怕娘要头疼死的,而且大哥也饶不了他。 周家的家规是四十无嗣方可纳妾。 他好歹,也得找个顺眼的人,好能为自己传宗接代的啊! 他不爱她,但也不会亏欠她,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自己都会给她最好的。而且以自己这种情况,以后肯定也不会出去拈花惹草,这对女人来说,应该是个致命的吸引力吧! 嗯,看来他可以跟自己的成亲对象好好谈一谈。 “成亲可以,我有条件的。” 周翼虎淡淡的撇过去,言外之意好似在问:你也敢跟我讲条件? “大哥!”周翼兴真是无奈至极,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不安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在外人看来,周翼兴是个潇洒倜傥的贵公子,他虽然没有入仕,可是也不是白身,好歹是个举人呢!最重要的是,如今整个大宋朝,有谁不知道他是最炙手可热的皇商?光是他组建的那支船队,就可以养活半个大宋朝了。 谁不眼红,谁不想分一杯羹? 周翼兴的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周家。 尚书府或许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如果加上宋家呢?再加上两个文武状元呢? 这些还不够,那么云国公府呢? 还有,有些聪明人,已经嗅到了周家和四王爷之间的不寻常。 四王爷眼下风头正盛,隐隐有了超越太子之势。 这些东西都加起来,有谁还敢与周家作对? 既是不能作对,那便是要讨好了。 想分周家的油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一家人。故而,周翼兴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京城的钻石王老五。 第八百二十章 输 两日后,无极殿那边,正式开始了第三场比试。 在场的人,跟前两场比试在场的人数目相同。 天子驾临,百官跪迎,两个番邦小国的使者们,也都按着自己国家的规矩向天子行礼。 年逾五旬的天子,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他的身材也算保持的很好,没有给人大腹便便的模样。准备的来说,皇家血脉的基因都很好,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皆是上乘。一般出身皇家的,基本上都不会是相貌丑陋之人。 等天子就座之后,斗宝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这事情已经托了很多天,所有人都恨不得快点结束,好有个结果,故而谁也不愿意搞那些个场面事,都想开门见山的快点进入正题。 大宋朝这边,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样是多年以前收入皇宫之中的朱漆木盒子。 这个木盒子看起来很普通,高约两尺,全身朱漆,盒子的顶部四角包着三角形的铜片。 看起来毫无玄机的盒子,居然也能出现在无极殿,当真是吸引人的眼球。 还有一样东西,也很奇怪。 太监捧上来一只假鸟。 这只鸟看起来很逼真,远远望去,形态逼真,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样。而且肉眼所见,这只鸟有羽毛,若是不仔细看它的眼睛和喙,这鸟就跟真的一样。 此物一出,蒙古人和辽人就窃窃私语起来,这些宋人不会是脑袋有病吧,弄个鸟儿出来。 第三样东西,便是周翼兴送进来的自鸣钟,这个东西金烂烂的,看起来就有不凡之事,确实吸引眼球。 大宋的东西摆好之后,辽人和蒙古人,便分别将他们的奇物捧了上来。 有人悄声道:“还说不是预谋好的,他们随身带着这些个东西做什么?” 旁边的人连忙示意,让他把嘴闭上。 这个要紧的关头,哪儿有他们非议的份儿。 辽人送过来的东西,是一个羊头骨。 红布揭开后,很多都被吓了一跳。有些人直皱眉,急忙用宽大的袖子挡住口鼻,一脸嫌弃的样子。 可是也有明白辽人风俗的,知道他们信奉一些奇奇怪怪的宗~~教,萨满啊,巫医啊,反正跟中原文化有很多区别。 这个羊头骨,肯定是他们祭祀用的东西,也许是某个部落特有的,天师通灵用的物件,也许是他们心中的圣物也说不定。 不管是啥,这东西肯定是没有什么太过蹊跷的地方,看来这辽人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好把这羊骨头拿出来充数了。 倒是蒙古人,他们不慌不忙的送上一物,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 等红布揭开,托盘之上赫然露出一个,一堆东西来。 此物稀奇古怪,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认识它的。 这都是什么啊,零零散散的,有些离看台较远的人,甚至站起身来朝台上望去。 离看台较近的人微微欠了欠身,就能看到托盘上的东西。 上面都是一些细小的东西,材质嘛,看不出来。 这些东西毫无规律可言,有的是圆的,有的上方的,有的是红的,有的是黑的。它们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有些大概有人的指甲盖大小,有些则是要更小一些。 这……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天子一看下面这情况,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魏公公见了,连忙扬声道:“肃静~”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很快就让有些混乱的无极殿安静下来。 斗物比赛,正式开始。 云霆霄披星戴月的回到了郡主府,周佳瑶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可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除了怀孕初期那段时间非常渴睡,睡得非常沉以外,最近一段时间,很小的声音都会让她从睡梦中醒过来。 “我吵醒你了?”云霆霄轻轻的拉了拉周佳瑶身上的薄毯,眼下已经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周佳瑶的生日了。 “没事,最近睡得不太踏实,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周佳瑶往被子里面缩了缩,问他:“那个什么斗宝大会结束了?谁赢了?” 云霆霄的脸色不太好。 周佳瑶原本还有三分困意,看了他这个脸色以后,顿时睡意全无。 “不会吧,输了?” 云霆霄靠在床头,苦笑一声,“虽然还没有输,但是我觉得离输已经不远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 周佳瑶看着云霆霄,大眼睛闪来闪去的,明显就是想听内情。 云霆霄觉得她这样,特别像养在他们老家的那条傻狗圈仔。 “嗯,是这么回事……” 原来斗宝比赛一开始,辽人就出局了。 他们是临时上阵的,拿出那个丑巴拉叽的羊头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那个羊头骨,一看就是祭祀活动的时候用的东西,谁都能猜得出来,所以辽人毫无悬念的出局了。 “辽人猜不出我们准备的东西,难不成蒙古人就能猜出来?” “还真猜出来了!” 哈? 周佳瑶不敢相信的瞪了瞪眼睛:“那盒子那么复杂,听说是按什么奇门遁甲之术打造的,有九九八十一个排位法,必须按照顺序一一排位,才能打开的盒子,蒙古人居然解开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 “那我二哥送的那个自鸣钟,自然……” “极语鸟也是一样。” 周佳瑶沉默了。 极语鸟,是仿真鸟,是古代智慧的结晶。它的作用,有点鸡肋,说白了它就是一种可以借助齿轮原理,可以短暂飞行的鸟,而且可以模仿鸟的叫声。 周佳瑶对这些东西的原理不太明白,但是觉得古人能研究出来,还是挺厉害的。 没想到啊,蒙古人厉害啊,见多识广,跟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蒙古人把我们的东西都猜出来了,而我们并没有猜出他们的东西?” 云霆霄点了点头。 按道理说,蒙古人那边能拿出来的东西,应该都是跟游牧民族的文化,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就算他们机缘巧合之下拿出了什么罕见之物,也不应该逃过聪明人的眼睛啊! 第八百二十一章 有事 一  周佳瑶觉得这个事儿非常蹊跷。 蒙古人居然把所有的东西都猜出来了,这太诡异了。 “世子,是哪个人猜出了我们的东西?还是所有的蒙古人都认得?” 云霆霄脸上露出一副思考的神情,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认出东西的这个人,叫若波。他在无极殿上的表现,极为抢眼,此人话不多,句句都在点子上,让人有些看不透。” 云霆霄觉得,若波跟那些只知道读死书的秀才很像,但并不像那些酸腐的秀才一般呱噪。 若波的诡异之处,周佳瑶之前也所耳闻。但是她一开始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性子古怪了一些,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罢了。 后来听了云霆霄的话,她才算明白过来,这个若波,还真是有点古怪。 这个人以前并不是这副性子。 他和大多数的蒙古汉子一样,擅长骑射,能喝酒,喜欢大口吃肉,喜欢摔跤。 可是有一次,这个若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从马背上掉下来了。他掉下来的时候,头朝地,摔得狠了,昏迷了半个多月,才算醒了过来。 醒来以后的若波,性情大变。不但开朗的性格没有了,而且好像还丧失了很多的技能似的。 比如,他再也不骑马了,连以前最爱的弓箭也不摸了。整天待在封闭的帐篷里,似乎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周佳瑶琢磨着,咦,这个情况怎么这么熟悉呢! 眼下这个若波,莫非是穿过来的? 蒙古人天生就是长在马背上的,是什么会让擅骑射的若波从马背上掉下来呢?而他清醒以后再不骑马的事情,也很蹊跷。 到底是他有了心理阴影不敢骑马了,还是他根本不会骑马了? “世子,若波没出事以前,应该也是非常擅长骑射吧?” 云霆霄点了点头,“游牧民族大多如此,他们生来就骑在马背上,不管男女老少,对驭马之术,都是非常擅长的。” 周佳瑶眼波流转,问道:“那,他好好的,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我觉得,这一点很蹊跷。” 就算是马儿受了惊吓,他也应该有应对之法,也不置于摔得那么惨啊! 云霆霄思忖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说,他摔倒以后性情大变这事儿,另有原由?” 周佳瑶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蒙古人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比赛。 “蒙古人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比赛。” 云霆霄苦笑一声,“没人认得。” “这么稀奇?那我们岂不是输了这一局?” 云霆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道:“何止这一局啊!天子的想法是,若不能全取,亦是败北。” “那怎么办啊?” 屋内红烛轻摇,昏暗的烛光将蛟丝纱的床帐照得金光潾潾,煞是好看。 周佳瑶躺在床帐里,看着床帐上的点点金光,又问道:“到底蒙古人拿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上来。” 嗯? 周佳瑶转过头去看他:“你当时不在现场吗?” 云霆霄道:“我在,可是那东西,我确实不认得。它的材料很特别,我以前从没有过见,而且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物件,而是十分零碎的东西。” “零碎的东西?” 云霆霄轻轻的嗯了一声,“最大的,也不过人的指甲盖大小,造型奇怪,最小的,甚至只有筷子尖大小。看数量,十分壮观,得有数千之多。” 周佳瑶愣了一下,突然支起身子半坐起来。 云霆霄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怎么了?” 周佳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 “世子,那些零件有颜色吗?” “有啊!”云霆霄思忖了一下,才道:“很像微型建筑的木件。” 那就是模型呗! “有人试图想要拼凑它,可是都不成功。主要是那些东西模样很怪,看不出是亭台楼阁,还是别的什么。” 材质看不出,要拼凑的物件也看不出,还有颜色。 周佳瑶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数千个零碎像是后世的模型玩具。 很复杂的模型玩具,是成年人的玩具,很多模型爱好者,都是某高的死忠粉,但凡出新品必买。 前世她认识的一个供货商,就是模型爱好者,家里都是这种模型,听说他曾经拼过最难的一个模型,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拼好。 这种拼凑模型都是有图纸的,可是就这样,他扔然拼了三年,可想而知这种东西有多烧脑了。 如果若波是穿越而来的,那么蒙古人送上来的这个拼凑模型,很可能就是他带过来的。 但是若波应该是魂穿啊,那这个模型又是怎么被带过来的呢? 周佳瑶百思不得其解,“世子,我看你还是让人查一下若波爱伤欲马的事情吧!” 云霆霄只道:“我心里有数,你快休息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养胎,嗯?” 周佳瑶又重新躺回被子里。 她有些困倦了,打了个哈欠后,那些帐子上的金光点点,也变得越来越淡。 “世子,我们都输了……” 云霆霄摸着她缎子一样的头发,道:“还没输……” 因为当日在殿上,蒙古人曾经说过,这个东西是头一次出世,他们也不想难为人,让大宋的人一上来就将它还原成它原本的样子。 他们还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还没有人能解开这个难题,那他们才是真的输了。 周佳瑶浅浅的呼吸声响起。 云霆霄轻轻的靠过去,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周佳瑶醒来时,居然发现云霆霄还在。 咦,好奇怪。 “你今天不用去无极殿吗?” 云霆霄把三天之约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佳瑶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举着送到嘴边的勺子,皱眉思索着。 “怎么了?” “蒙古人的脑筋有问题啊!赢了就好,干嘛非要弄个三天之约呢?”周佳瑶一口吃掉勺子里的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或许,他们只是想让咱们输得更难看一些?” 周佳瑶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事。” 第八百二十二章 “别想了,一会儿等青风他们回来,我再问问。” 周佳瑶有些错愕的问道:“你让青风干什么去了?” 云霆霄只道:“先吃饭,吃完了再告诉你。” 居然还跟她卖关子。 周佳瑶笑而不语,觉得这样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他们其实已经赢了,全取三分虽然现完美一些,但这世上,又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两个人吃完了饭,各自用香茗漱了口,便坐在次间等消息了。 周佳瑶现在怀孕快四个月了,她的肚子可比旁人的肚子要大得多。有时候觉得胃被腹中的胎儿顶得胃口全无,好像连喘气都是负担似的。像今天早上这样愉快地吃完了早饭的时候,还真不多。 大多时候,她都是吃吃停停,总共也吃不下去多少东西。 段氏让小丫头轻手轻脚的撤去桌面上的混乱,脸上带着几分欣喜。 还是世子有办法,不知不觉的,就让夫人多吃了不少东西。 这样才对嘛! 次间里,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响着,这是上次周翼兴托人带过来的。 周佳瑶见了这个自鸣钟,当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东西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自鸣钟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已经不是稀罕东西了。甚至因为时代发展的脚步太快,人们甚至觉得自鸣钟是很老气的东西。 可现如今,在这个时代里,她头一次见到自鸣钟。 古代的自鸣钟,并不是十分准时,而且全身都是真金打造的,造型晃眼。在周佳瑶看来,这种造型挺土鳖的,就像是暴发户一样。不过,本朝的人都很稀罕啊,听说没几天的功夫,这自鸣钟就火了,许多人找门路,下帖子请二哥赴宴,就为了向他买一座自鸣钟呢! 小夫妻俩,就在这滴滴答答声中,静静地过着属于他们的,难得的闲暇时光。 就在这时,红衣站在珠帘外,轻声道:“爷,青风回来了。” 云霆霄连忙将手里的笔,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青风进了屋。 云霆霄不在时,他们基本上很少到郡主府来。 “世子,夫人。” 周佳瑶点了点头,“青风,辛苦你了。” 青风连忙道:“不敢当。”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爷,我们在四译馆守了好几天,这小子终于露面了!”那个叫若波的人,根本不去无极殿,他一个人待在四译馆里,整天闭门谢客,哪儿也不去。 这个人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也不像其他蒙古人那样,一有空就出去寻花问柳,到处见识汴京城的风景。 “哦,他去了哪里,都见过什么人?” 青风道:“一开始,他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我不敢跟得太紧,生怕这个若波发现我。后来属下发现,这个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 “因为若波看起来,就像不会武功一样。” 青风点了点头,“是。他跟我们打听到的那个若波,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青松还说,该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吧!”青风皱眉,“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平时跟蒙古人的交流也十分少。而且他的脾气很古怪,跟之前咱们打听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云霆霄皱了皱眉,才道:“你继续说。” “他到了街上以后,完全是漫无目的的乱走,而且我发现他根本没有武功,虽然一直保持着警觉,但却是没有发现我。”青风慢慢的,把他跟着那个若波的事情一一道来。 若波出了四译馆,一路出了城,往城外走。 起先青风也是担心,怕他去僻静的地方,不好跟得太紧。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原来若波竟是去了郊外的一座寺庙,并没有走出去太久。 而且他出了城后,就一直加快步伐,好像急着要去见什么人似的。 青风一路跟着他进了庙里,却见那个若波熟门熟路的往后面厢房去了。 “他的情绪有了一些起伏,看起来跟往日沉默不语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且去后面厢房的时候,看起来居然熟门熟路,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周佳瑶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难道说若波不是第一次去?可是你们不是一直在监视他吗?” “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去,但是蒙古使者进京后,我们并没有立刻监视这个若波,或许之前他去过那个寺庙也不一定。” “是香火鼎盛的大寺吗?” 青风摇了摇头,“并不是,全寺上下,只有六七个和尚,老的老,挂单的挂单,寺庙也是破旧不堪。” 听起来,不该是慕名而去的样子。 “他去寺里见了什么人?” 青风道:“属下趴在屋顶上,隐约看到是一个男人给他开的门。但是那男人身材瘦小,兴许是个女人也不一定。” “你回来了,青松呢!” “他还在监视若波。” 云霆霄思忖了一下,马上道:“你现在马上回去,一定要弄清楚若波要见的人是谁!他们分开以后,你们两个把人给我跟住了!” “是!”青松抱拳退了下去。 周佳瑶用手托腮,心想这个若波还真是条大鱼啊! 只不过,他一个蒙古人,在大宋人生地不熟的,他要见的人是他新结识的朋友呢,还是蒙古埋在大宋的棋子呢。 “藏得好深啊!” “这些都是小事,你别管了。”云霆霄理了理思绪,道:“我出去一趟,你在家要好好的,中午记得吃饭,记得睡觉,不要想太多,嗯?” 他直身走到周佳瑶的身边,任由她伸出手来环住自己的腰。 周佳瑶很乖巧的点头,“好,你放心吧,青风他们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知道。”云霆霄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嘴角。 周佳瑶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你快去吧!” 云霆霄这才转身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免不得又要嘱咐红衣几句,随后才从郡主府的后门离开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 升官发财 云霆霄离开以后,周佳瑶突然心慌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简直让人不得安生。 段氏见她脸色发白,吓得魂不附体,生怕她有什么不好,直嚷嚷着要让人去请大夫。 周佳瑶连忙摆手,说她没事。 孩子很好,她这个当娘的感觉得到。 但是心慌也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世子那边会出什么事? 若波不会武功,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跟他见面的那个男人呢! 正在周佳瑶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亲家太太来了。 周佳瑶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连忙道:“赶紧去迎迎。” 是林氏来看她了。 段氏亲自迎了出去,还没出院子,就听到了丫头,婆子笑成一团的声音。 这个说:“太太注意脚下。” 那个说:“太太慢着点。” 段氏一抬眼,正好看到被丫头婆子搀扶进月亮门的李氏。 “太太!”段氏亲热的上前,那些丫头婆子识趣的退了下去,林氏身边,只留了一个惯用的婆子随身侍候。 这人段氏也认识的,说来也巧,她也姓杜,起初这个杜嬷嬷是小六少爷的奶娘。后来还是林氏怜惜她家世凄苦,而她本身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所以就把她留在身边了。 李嫂跟着陆石回了辽东府以后,这个杜婆子就成了林氏身边得用的。 “太太快进屋,我们家夫人正念叨你呢!”段氏亲手为林氏挑起了帘子。 天气越来越热,绿汪汪的防虫纱帘也是刚换上没几天,远远看过去,就觉得十分清凉,心里头舒服。 这两天周佳瑶确实经常提起林氏,说是怕她提心二哥的婚事。 林氏毕竟已经不年轻了,要是为了这个事儿上火,那可是极伤身子的事情。 林氏一进屋,就看到周佳瑶挺着个肚子像她走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快走了几步,嗔怪道:“怎么没轻没重的,我来自个儿姑娘,姑爷家里,还有你迎。”说完,赶紧让段氏扶着周佳瑶往回走。 她这三个半月的身孕,看着像人家五个月大似的,属实是有些吓人。 周佳瑶道:“娘,您怎么来了?” “我这还不是惦记你嘛!”周佳瑶是头一胎,偏偏怀的又是双胎,林氏心里上火,生怕女儿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要说这女人啊,生下来就是遭罪的。别管你是生在贫民百姓之家,还是生在王侯贵富之家,只要你是女人,就免不得要走结婚生子这条路。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何其痛苦?那等同于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一样啊! 所以林氏早早的去了一家香火鼎盛的寺庙,为周佳瑶救了平安符,祈求她们母子平安。 “这是我特意去庙里求的平安符,你从今天开始,就天天戴着。它会保佑你和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周佳瑶心里一暖,接过平安符,亲手戴在了胸前。 “娘,我祖母身体还好吗?爹的身体怎么样?” 林氏道:“你祖母好着呢!前几天你姑母还回家了一趟,瞧见你祖母容光焕发的样子,别提多高兴了。还悄悄的跟我说,她没有想到,你祖母临老临老,越活越精神。她这身体啊,可比十几年前强多了。” “姑母回家了,为什么?可是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事,林氏自然头大,“还不是为了你二哥的亲事!”这事儿简直是林氏的一块心病了!老二不成亲,老三也耽搁着,这大麦不熟,熟小麦,自古也没这个理儿啊! 林氏就霹雳啪啦的报怨起来,无非就是周翼兴不想成婚,整天满脑子就想挣钱之类的话。 “娘,你也别太担心了,这姻缘天注定,你着急也没有用。对了,你替我求了平安符,可替二哥问了姻缘?” 林氏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怎么没问呢!不过那签文说得可太玄了,说什么大好姻缘一线牵,百年修行在身边。唉呀,别提了,我把咱们家附近的姑娘都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百年修行在哪儿啊!” “百年修行,莫不是狐狸精!哈哈~”周佳瑶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站在她身后的桃儿都差点笑出声。 “呸呸,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说起话来也不知道注意着点。”林氏双手合十,嘴中喃喃自语的道:“莫怪莫怪……” 侍候婆婆几年,林氏对礼佛也颇有心得,越发虔诚起来。 “好了,我以后不说了。娘,中午在我这儿吃饭吧,世子不回来,我一个人吃饭不香。” 林氏自然应了。 周佳瑶连忙让人安排,主食吃什么,热汤喝什么,什么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菜都是林氏喜欢吃的,多素少荦。 大概是因为林氏来了的关系,周佳瑶心悸的感觉基本消失了。没有了忐忑心情的影响,周佳瑶午饭就用得格外香,吃得也比平常多了一些。 林氏脸上这才带上了几分满意。 用过饭后,娘俩又轻声说了几句话,便各自休息去了。 林氏有睡午觉的习惯,周佳瑶就更不要说了,她是孕妇,本来就该多休息。 林氏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周佳瑶那边还在睡呢! 她嘱咐段氏和杜嬷嬷,千万要注意周佳瑶的身体,万事以她的身子为主。 而她自己,则是要回尚书府去了。毕竟家里上下好几十口人呢,吃穿用度的事儿不能都压到儿媳妇一个人身上去。她还要侍候婆婆呢! 林氏只跟段氏说了,便带着杜婆子离开了郡主府。 周佳瑶醒来知道林氏回去了以后,便只能轻叹一声。 其实她知道,林氏虽然衣食无忧,过得日子也很惬意,但是她心里始终是战战兢兢的。 出身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即便宋氏从来没有在乎过,可是林氏在乎。她很怕被否定,所以只能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连来看闺女,也不敢久留。 说到底,林氏也是当祖母的人了,可是在照顾婆婆这件事情上,还不是一样要亲力亲为? 说白了,做女人难,做人媳妇的,就更难了。 院子里的灯已经点燃。 周佳瑶心里又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心神难安,便道:“打发个人去瞧瞧,看看世子回来没有。” 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出门呢,云霆霄就回来了。 周佳瑶连忙迎上去,见他身上没有血味,整个人也很轻松,不像是发生什么事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云霆霄,见她这样,当下觉得不对劲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不是这会儿周佳瑶的脸色还算红润,气息也还算平稳,云霆霄都要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好了。 周佳瑶摇了摇头,“我就是担心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云霆霄一边搂着她,一边道:“太医不是说了嘛,让你多休息,少些忧虑。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周佳瑶自从怀孕以后,性子变了不少,情绪也是起起伏伏的。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反常也罢,她总归是个孕妇!天天挺着肚子担心自己丈夫安危的这种滋味,那是相当不好受的。 “不如你回娘家待一段时间?等那两国使臣离京了,我再接你回来。”回了尚书府,她有亲人陪着,想必情绪方面会好很多。 周佳瑶摇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你吃饭了吗?” “没顾得上呢!” “桃儿,桃儿……” 桃儿连忙挑了帘子进屋,微微屈膝:“夫人,您叫奴婢。” “去,让厨房把灶上温的鸡汤热一下,再准备点世子爷爱吃的饭菜。” “是!” 云霆霄道:“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么大人,饿不着。” “那个若波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云霆霄摇了摇头,“来汴京的蒙古人,又怎么会跟我们的人交底呢!想要查他出事以前的事,只能追到蒙古去。” 那可就危险啦。而且一来一回的,需要不少时间呢,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那,今天他到底跟谁碰面呢?” 云霆霄却道:“我先去洗洗,回来再跟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周佳瑶觉得世子有些回避的意思,好像不想谈这个事儿似的。 孕妇的小心眼儿和坏脾气,那是说来就来,这个想法让周佳瑶有些不安,她紧张的坐在梨花木的锦榻上,等着云霆霄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不过,周佳瑶也一直在反思。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娇情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是她对自己的基本要求。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焦虑了?多愁善感这个词,从来都不应该跟她联系在一起啊。 可是最近她怎么变得多疑又焦虑呢!难道怀孕真的可以让一个的性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她是不是该找个太医过来瞧瞧?也不知道大宋朝的太医中,有没有人会治心理方面的问题。 就在周佳瑶坐在榻上发愣的工夫,云霆霄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裳走了出来。 “怎么了,想什么呢?” 周佳瑶像是傻了一样看着他。 “怎么了?”云霆霄的些担心,瑶瑶最近的表现有些反常。 “世子,那个若波,到底和什么人见面?” 原来是这事儿。 云霆霄松了一口气,道:“说出来你可能不大相信,但事情有的时候,往往出人意料。” “到底他去见了谁?” 云霆霄轻叹一声,“这个人,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周佳瑶试探着问道:“你这么说,这个人我认识?” 云霆霄点头。 她认识,还是个男的。 “我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吧!” 云霆霄便道:“这人是你老家那边的,你们是旧识。” 老家那边的,林家集…… “到底是谁啊!”周佳瑶急得不行,干脆拉着云霆霄的胳膊晃了两晃,“你快说,你快说。” 云霆霄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一下,才缓缓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周佳瑶听了,当下一愣,是她? “不是说是个男人嘛!” “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女扮男装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只不过,她怎么会和这个若波认识的?又怎么会跟蒙古人搞到一起去的。 两个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蒙古,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去啊…… 等等。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林如红和那个若波,应该都是穿越而来的吧? 难道说这两个人相认了? 周佳瑶只觉得天雷滚滚,事情的真像到底是什么呢!她怎么觉得这个林如红简直就是个灾星呢,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啊! “你不会把他们俩个人都抓了吧?” 云霆霄浅笑,“本来我是有这个打算的,要知道那个林如红与若波私下见面,鬼鬼祟祟的,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林如红是蒙古埋伏在我们大宋的细作。就算她不是蒙古人,但是她有可能是被蒙古人收买的也说不定。毕竟,她与一个蒙古人过从甚密,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佳瑶也点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意外的。” “你可小看你那个同乡了……”云霆霄道:“本来是想把人带走的,可是你知道林如红说什么吗?” 周佳瑶抬头,一副迷糊样。 “她说,她是惟一一个知道蒙古国那个东西的人,如果我们抓了她,大宋便真是要败了。”云霆霄冷笑,“她也是够无耻的,居然说自己接近若波,为的就是想要知道一些只有若波知道的事罢了。” “你审过她没有?” 云霆霄摇了摇头,“我根本没有见她,是青松审的,现在人还在我们手里。” “你觉得她说的是假话?” 云霆霄微微沉默了一下,才出声道:“不,我觉得她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知道那东西的用处,那么就是宋蒙相争的关键人物,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周佳瑶想了想,道:“林秀才现在不是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吧了,或许她这么做,是想要让她的夫君升官发财罢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神物 周佳瑶知道,林如红是一个野心非常大的人。她不甘心过苦日子,所以当年才会主动献身想要成为林玉风的妾室,甚至还曾对云霆霄对过念头。 周佳瑶猜想,肯定是林如红无意间撞破了若波是穿越者的事实,所以才想着跟他相认。 但是林如红又是怎么搞定若波的呢~ 难道…… “呃,世子,林如红跟若波在庙里……”私会二字,她有些说不出口。 周佳瑶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猜对了,她确实红杏出墙了。”被青风抓个现行,只怕他丈夫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已经绿油油一片了。 猜测是一回事,猜测被证实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佳瑶只能说,林如红的胆子够大。 她以为这是在后世呢?在后世,道德无法约束女人的行为,你想当小?三就当小?三,想上位就上位。 但是在大宋朝,女人敢红杏出墙,那绝对是要被浸猪笼的!而且人家还合法,只要村长,里长发了话,你就是淹死也是活该,也是白死,根本没有人会追究。 “呵呵……”她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想为林玉风谋个官身的呢?” 周佳瑶摇了摇头,“我也就是猜猜,毕竟那个林玉风也是读书人,只可惜没读出什么名堂。林如红,怎么说呢,她变得太多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如红姐了!所以,我猜她会不会是想借着这个事儿,让林玉风谋个正经的官身?” “她胆子不小啊,只是个妾!就算林玉风将来位及人臣,诰命也不是她的。” 周佳瑶轻笑,“女人的心思,世子还是不懂。妾怎么了?妾室也是可以扶正的嘛!再说林如红可是为林家生了一个女儿,但是林玉风的正妻,却多年无所出……” “你的意思是……”云霆霄皱眉,就说女人多了是祸水,男人们朝秦暮楚,只想着坐拥美人,却从没有想过,美人有时候也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 “如果林如红去了无极殿,真的把蒙古人拿出来的那个东西给弄好了,那她就是大宋国的功臣。她若是趁机要求林玉风休妻,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真恶心。 云霆霄皱眉,觉得林如红和林玉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年上元节上,林玉风看向周佳瑶的眼神,他一直还记得。 “也不是没有办法。”云霆霄的心眼多多啊,林如红想跟他谈条件,根本就是找死。 周佳瑶来了兴致,“说说你的想法。” “让她去无极殿就是了,功劳也可以暂时落到她的头上!” “暂时?” 云霆霄摸了摸下巴,“以后的事情,可就不是她能说的算了。” 周佳瑶笑,“你这是打算卸磨杀驴?” 云霆霄摸了摸妻子的脸颊,只道:“随你高兴吧!”反正他对这两个人,毫无好感。 夫妻俩说了半天的话,周佳瑶已经露出了几分疲态。她毕竟是一个孕妇嘛,思虑过多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快睡吧!”云霆霄吹了灯,安抚着周佳瑶的情绪,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之中。 而云霆霄却是睡不着。 那个林如红,绝对留不得…… 到了揭开真相这一天,无极殿里的气氛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能人出世,来解决掉蒙古人出的这个难题。 蒙古国的公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下巴扬起多高,生怕别人看不清她那张大圆脸似的。 而此时,大宋朝的天子亦是正襟危坐。 别人只觉得天子临危不乱,一身正气,只有在天子身边侍候他的魏公公才知道,天子是真的有些紧张。 蒙古人呈上来这个东西古怪的很,根本没有人见过,也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如果今天还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题的话,那么他们大宋可就是颜面扫地了。 魏公公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里着急,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十分严肃的宣布,比试继续进行。 蒙古公主给自己下属使了个眼色。 当下有人站出来,先是向高高在上的天子行礼,随后用略显生硬的汉话问道:“不知今日,可有能解这奇物的高人?” 天子一言不发,但锐利的眼神却在殿内扫视一番。 就在这时,王伯昭突然站起身来。 皇后还没咽气,王家的风光也依在,但是王家人的底气,却没有往昔那般足了。 “启禀圣上,臣手下,有一人,或可解此物之谜。” “哦!人可在殿外?”天子的语气中,依旧是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起伏。 相反蒙古人这边听了,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若波不是说,这奇物天下无人可解吗?就是他自己解,只怕也要费些功夫,怎么大宋朝真的就能找出能解此物的人呢! “宣!” “是~”王伯昭连忙对殿内守门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把早就等侯在殿外的林如红带了进来。 此时林如红女扮男装,看起来唇红齿白,好似一枚翩翩美少年。 有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猜测着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如红进殿后,跪拜天子,三呼万岁。 天子便问:“你是何人?” “草民林玉风。”林如红用丈夫的名字回天子,想必是别有用心的。只是欺君之罪,她似乎并不害怕啊。 “你可识得蒙古使者呈上来的这个物件?”魏公公替天子问道。 林如红看了两眼,胸有成竹的道:“此物名拼插积木,类似我国的幼儿玩的七巧板,只不过复杂一些。” 此话一出,殿里便响起一道道惊讶的抽气声。 七巧板,那东西十分简单,还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 这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竟也只是模具这类的玩意吗?毫无意义啊! 蒙古人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当初若波偶得此物时,就为它命名拼插积木。 蒙古人觉得这个名字怪里怪气的,但因为是天降神物,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这小子居然认得此物,难不成是谁走露了风声? 第八百二十五章 胎动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廊下挂着的葫芦灯微微晃着。白天的喧闹渐渐离去,夜晚的宁静翩然而至。 云霆霄还没有回来。 周佳瑶的眼皮一直跳,也不知道事情进行的顺利不顺利。世子怕她担心,并没有跟她提及细情,所以她也不清梦今天无极殿那边,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最好赶紧把蒙古和辽人这两尊大佛送走,打又打不过,非要弄什么文斗武斗的,还玩阴谋,实在没什么意思。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世人不是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吗?其实这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在古代,女子一般足不出户,而抛头露面的女子,往往都是因为家中日子艰难,才不得已出来讨生活的。 真正熟读读书的大家闺秀,都被礼教传统给囚禁了起来,她们能见到的,能听到的事情都有限,想问题也就自然局限在了她们固有的认知里。 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知天下见闻,掌握朝廷动向,乃至整个大宋动向的女子,太少太少了。 周佳瑶从没想过要当那样的女人,那太累了,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夫人,要不然您先休息吧,世子爷怕是不会这么早回来呢!无极殿那边要是有消息,早就传回来了。” 周佳瑶摇了摇头,她哪有心思休息啊!今天是林如红去无极殿的日子,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呢!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是跟林如红扯上关系的事情,她总觉得没好事,会出大问题。 “派人守着,无极殿的消息传出来,立刻送回来。” “您放心吧!”桃儿道:“咱们的人一直都在呢,而且尚书府那边也有人,但凡有一丁点消息传回来,准备让您第一个知道。” 周佳瑶点了点头,石手习惯性的摸了摸已经隆起来的肚子,唇边不由得绽开一抹浅笑。 自从当了母亲以后,摸肚子的这个习惯就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周佳瑶是现代人,知道四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感知,所以时常跟他们说一些话,让他们习惯自己的声音。 正在周佳瑶有一下没一下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时,她脸上的笑容却是突然僵住了,手也停要了肚皮上,脸上的表情有些…… 桃儿急了,她觉得周佳瑶这个表情有点小惊悚,难道是夫人哪里不好了? 这可怎么办? 桃儿慌了一下,才想起来喊人,她忙不迭的往外走,却差点跟阔步走进来的云霆霄撞上。 “怎么回事?” 桃儿一见到云霆霄,才算是找到主心骨了,“世子,您可回来了,夫人她……” “瑶瑶怎么了?”云霆霄听了桃儿的半句话,心急的不行,连忙越过她,大步往里间走去。 周佳瑶坐在床榻上,整个人呆呆的,她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抚在肚皮上,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的收拢在一起,好像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似的。 “瑶瑶……”云霆霄吓得不轻,连忙蹲到她身前,“你……” “嘘!”周佳瑶突然朝他呶了呶嘴,然后又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紧接着脸上绽放出一抹极为耀眼的笑容。她不由分说的拿起云霆霄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肚子上。 云霆霄正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做时,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僵住了,他先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周佳瑶,见她笑着点头,眼睛里装得也全部是闪亮的笑意,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大掌之下,一个强而有力跳动,让他惊喜不已。 那跳动均匀有力,给人一种很活泼的感觉。虽然云霆霄是第一次当父亲,但是他只短暂的呆滞了一下,就明白了这跳动是宝贝们带给他的惊喜。 “是孩子们动了?”他仍一脸难以置信。 这会儿,周佳瑶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已经安静下来了。 “嗯,这是胎动,是孩子们在伸懒腰呢!”后世医疗设备先进,有b超,四维彩超什么的,很容易就能看到胎儿在腹中的情况。古代没有这个条件,甚至无法想象日后的科技会发展到这个程度,所以通常他们只能通过胎动,诊脉以及孕妇的情况来判断腹中胎儿的健康情况。 即便没有b超,周佳瑶也坚信自己的宝宝是健康的。因为她有仙府小筑,还有灵泉水,肯定能生出最最健康的宝宝。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宝宝们的胎动,当真是吓了一跳呢!”刚开始他们只略微动了两动,周佳瑶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所以就一直屏息以待,生怕自己错过了宝宝们伸懒腰。 她当时的样子把桃儿吓坏了,所以才会有桃儿惊慌失措往外跑的那一幕。 “宝宝们是好样的。”云霆霄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他把脸轻轻的放到周佳瑶的肚子上,似乎想要听宝宝们跟他说话,他固执的相信,宝宝们一定可以听出他的声音,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爹。 你别说,后世还真有科学论证过。胎儿在母亲腹中是,对父亲低沉的声音更敏~感一些,这个时候如果做父亲的能多跟胎儿交流,对于刺激胎儿的感官发育是有好处的。 桃儿这会儿也弄明白了自家夫人不是不舒服,看世子爷那个高兴劲儿,就知道夫人肯定是没事了。 所以桃儿早就悄悄的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这对准爹娘在一起探讨孩子胎动的问题。 蹲了半天,云霆霄也有些累了,他的兴奋劲儿也多少过去了一些。 “时间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先换身衣裳,你先睡。” 不选装周佳瑶回话,云霆霄便大步朝净室走去。 周佳瑶还想问他无极殿的事情呢,哪里睡得着。 可是她到底是孕妇,等了这么长时间,人早就疲惫不堪了。明明是不想睡的,可是当她的头沾到枕头以后,就立刻觉得眼皮子沉重起来。 等云霆霄洗漱过后,换了衣裳出来时,周佳瑶早就去会周公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小书房 第二天周佳瑶醒来时,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昨晚一夜无梦,她睡得很好。 外面的侍女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服侍她起床。 随着月份的增长,周佳瑶的行动也渐渐有些笨拙起来。她怀着双胎,全家上下的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周佳瑶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毕竟灵泉水也不是万能的,在古代,可没有剖宫产,保温箱这些东西,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后果可不是她能起的。 好在她的妊娠反应已经减轻了不少,无论是在吃的方面,还是在睡的方面,都已经跟正常人相差无几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周佳瑶只是有些怕热。 “世子爷呢!” 琳儿一边帮周佳瑶梳头,一边道:“世子爷打拳去了,让奴婢们轻声些,千万别吵醒你呢!” 周佳瑶皱了皱鼻子,心想他拿自己当猪吗?想着想着,却忍不住笑了。 西洋镜中,人比花娇的容颜,让身后的婢女都忍不住看直了。 自从周佳瑶怀孕以后,她在穿戴上都是一切从简的,发式什么的,都是越简便越好,平时在屋里待着,她甚至连首饰都不戴一个,若是有人上门递贴子相邀,她便以养胎为名,都回绝了。 最近连荣姑娘和景大小姐都不怎么来了,大概是真的怕打扰到她吧! 周佳瑶这边穿戴整齐了,厨房那边也让人送来了热汤热饭。 周佳瑶的饭菜一般都是单做的。 平时常备着的有乌鸡汤,党参枸杞炖鸡,阿胶,燕窝一类的汤汤水水。 周佳瑶觉得这些东西太补了,通常都是拒绝的。 吃太好的,胎儿会很大,到时候不好生。 所以汤水这些东西都是备着的,什么时候周佳瑶想喝了,再嘱咐厨房弄。饮食方面,她尽量清淡一些,多吃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不过,这个年代的东西,都是没有农药,化肥的。也不存在什么转基因,添加剂之类的东西,更何况,很多东西都是周佳瑶从仙府小筑里偷偷转移出来的,所以品质绝对是最上乘的。 哪怕是冬天没有水果的时候,周佳瑶都会在睡觉之前偷偷啃几个仙府小筑里面的水果来打打牙祭,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早饭很丰盛,有周佳瑶爱吃的烧麦,小白菜排骨汤,虾仁蛋羹,酸黄瓜,芽菜拌豆腐;有云霆霄爱吃的热汤面,酱牛肉,灌汤包,糟八件…… 云霆霄在吃的方面,真的不怎么挑。他在军营里,喝热水吃冷馒头都是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边的饭菜刚摆好,云霆霄就带着一身热气进了屋。 “快去洗洗,瞧着满头大汗的样子,臭死了。”周佳瑶嫌弃的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嫌弃我臭?”云霆霄瞪大发眼睛,猛地一下窜到周佳瑶面前,伸手就抱住了她,“让你变得跟我一样臭。”他一边说,还一边往周佳瑶身上蹭了两下,紧接着便不由自主的吻上了她娇艳的红唇。 周佳瑶挺着个肚子呢,云霆霄怎么敢胡来?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啃了两口,便急匆匆的往净室去了。 他可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怀里搂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他还是男人吗? 可是瑶瑶这个时候,马虎不得,即便老话都说过了头三个月是安全的,但是他也不敢冒险,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反正他也在无量山上当了那么多年的道士,忍一年又不会死。 云霆霄飞快的洗了澡,很快的平静下来。 他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跟周佳瑶一起用早饭。 “怎么不先吃?下次不用等我!” 云霆霄故作镇定,周佳瑶也不揭穿他的小把戏,只道:“一起吃饭才香嘛。” 两个人相对面坐,默默的用起了早饭。 “你怎么没喝鸡汤?排骨汤太清淡了。” 这男人! 周佳瑶拿手帕擦了擦嘴,“鸡汤太油了。”就算是把鸡油撇出去,也是一样油。 她怀的是双胎,吃太多可没有好处。 “好歹三天喝一次,你都几天没喝了?还有燕窝,那也是好东西,好歹少吃一点。”当兵的吃饭速度都快,云霆霄是带兵的,也养成了差不多的习惯。转眼前,一碗面已经下肚了。 “没你做的好吃。”他觉得,他吃过最好吃的面,就是当年在那个小村庄的厢房之中吃的。那个味道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周佳瑶笑了笑,“等以后得空了,我再给你做就是了,就怕有朝一日,你吃厌烦了。” “不可能。”云霆霄头也没抬,直接否了她的假设。 “我问你,最近有没有人关心你啊?”周佳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提起这个事儿,干脆就不吃了。 “什么?”云霆霄没懂。 “我都这样了。”她伸手在肚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又道:“就没有人想着要照顾你一下?又或者是送给你什么美人,知心妹妹之类的?”周佳瑶眯了眯眼睛,一身寒气十足的样子。 云霆霄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掐了掐,“这汴京城,有谁不知道我娶你时是发过誓的,他们要真这样做了,那不是等于盼着我死嘛!没有。” 其实还真有,不过都被他三言两语的打发了,更有甚者还直接把人送到了他的身边,都让他用比较激烈的手段给处理掉了。毕竟那些女子都是想着要过飞上枝头的生活,一听说云霆霄要把她们都卖了,吓得她们赶紧打消了侍候他的想法。 当然,也免不了有些人因为这个说周佳瑶善妒,不贤等等。这些流言飞语根本伤害不了周佳瑶,而且这段时间她一直以养胎之名,闭门谢客,所以也不知道这些事。 云霆霄说没有,她便信了。 “对了,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林如红真的去了无极殿?”周佳瑶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本来昨晚我想问你这个事情,可是谁成想居然睡着了。” 云霆霄拿帕子擦了擦嘴,道:“咱们去小书房说吧!” 看来事关重大。 周佳瑶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小书房。 第八百二十七章 休妻 到了小书房,云霆霄便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 原来他们抓了林如红以后,林如红便说自己是惟一一个能解蒙古人难题的那个人,还说她接近若波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取那个东西的秘密。 这话周佳瑶上次就听过了,只不过云霆霄当时说得比较简洁笼统,因为还着急出去,所以并没有讲得太细。 但是这次周佳瑶听明白了,原来这林如红根本就不知道羞耻为何物。明明是她勾搭别的男人,与他人私会,结果呢,却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好像大宋朝没有她就不行一样。 确实,她也是有资本的。 听说蒙古人呈上来的那个东西,还真让她鼓捣出来了。 “到底蒙古人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周佳瑶对那个东西好奇死了!她隐隐有些猜测,却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 “叫拼插积木,零零散散的,足有几千块!”云霆霄摇了摇头,叹道:“这个东西吧,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大宋有不少匠人,擅长用木头做各种各样的园林,建筑小景,原理都差不多。只不过她拼出来的那个东西,样子很怪,据说叫什么行空母见……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不过看起来有点像船,模样实在太怪了。” 周佳瑶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喷出来。 航空母舰!!! 还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有点像船……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玄幻了吧!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东西是后世的东西。问题是,它是怎么来到大宋朝的! 林如红是穿越者,并且跟她一样,都是魂穿,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假设若波也是穿越过来的,那他应该也是个魂穿者才对,而且他是蒙古人,外貌特征应该十分明显,他若不是魂穿,蒙古人肯定早就发现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航母的拼图模型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呢! “若波自己会不会拼那个?” 云霆霄点头,“蒙古人说那东西是天神赐给他们的,只有若波会拼。” 周佳瑶哦了一声,心想这个若波肯定是穿越者无疑。因为某高的拼插玩具是真的很难,有些模型甚至高达上万个零件,就算有图纸一一对照,想要把它拼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波若是个地道的蒙古人,他根本都不知道航母是什么,也肯定看不懂上面的图纸,又怎么能将它拼出来呢! 林如红,她真的是跟若波接触了几次,就会拼了?不太可能吧! 还有,他们虽然都是穿越者,可是一个是大宋人,还嫁人生女了;一个则是蒙古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呢? 真是奇怪了! “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就赢了?”周佳瑶眼睛亮亮的,“两国使者可俯首称臣了?” 云霆霄就喜欢看她这副算计的样子,好像一只偷到了肉的小狐狸似的。 “当然了,今天他们就动身离开汴京,用不了多久,就会正式来京进贡,献礼。” 这时候的蒙古实力还很一般,辽更是被驱逐到了后世俄国无人区的地盘上残喘着。 大宋朝却是兵强马壮,财力雄厚。所以历史上战火纷飞的年代,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想到这儿,周佳瑶不由得心情舒畅。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林如红立了这么大的功,不会什么赏赐都没要吧?” 云霆霄只道:“赏赐自然是要给的,林玉风这会儿,想必去吏部的文选司去上任了。” 周佳瑶挺惊讶的,“这算是出仕了?连升几级啊!” “他不过是个举人,能从小吏做起,已经不错了。天下的举人老爷多得很,他这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关于林玉风的事,云霆霄不想再提,周佳瑶也就没问,反正,与她无关。 与此同时在林家,一出好戏也正在上演。 高氏冷冷的打量着林玉风,问他:“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你们林家人都是狼心狗肺!亏我爹还当你是亲生儿子一般。” 林家跟高家也算是世交,高氏行二,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 当初她嫁给林玉风的时候,得到过多少艳羡的目光?人人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现在呢,他居然要休了自己。 “你就为了那个贱女人,居然要休了我,林玉风,姓林的,你拍拍你自己的良心!难道就因为她给你弄了一个官家身份,你就不顾我们结发夫妻的情分了吗?” 林玉风不敢去看高氏的眼睛,只得闪躲。 他知道他对不起高氏,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红儿换回来的,他不能失去这些。 就在这时,房门一下子被人推开了。 林如红冷笑着走了进来。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高氏冷冷的看着林如红,大骂道:“贱人~” “啧啧,瞧瞧你这张嫉妒的脸,还真难看啊!”林如红缓缓的走到高氏面前。 此时的高氏双眼微肿,神情凄苦,黑眼圈也极重。 相反林如红却是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她从头到脚一身的新行头,连指甲上的蔻丹也是新涂的,而且还是大红色。 两人一比,高低立现。 高氏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举起手来,狠狠地朝着林如红的脸上挥去。 林如红早有准备,一下子抓信了她的手腕,狠狠的推了一把。 高氏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身子十分虚弱,被林如红这么一推,当即倒地。 “你这贱人~” 林如红也不恼,讽刺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休书看了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嫁进林家三年多,却无所出,相公休了你,也是为了林家香火着想。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高氏你读过那么多书,应该知道七出吧?” 高氏咬着下唇,强忍着心中的悲哀,没有起身。 因为她知道,就这一条,她就无话可说。 “识相的,就赶紧拿上你的东西滚蛋……”林如红一字一句地道:“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高氏脸上,一片惨白。 第八百二十八章 死透 林如红被扶正的事,周佳瑶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听说她又怀了身孕,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可周佳瑶却觉得,林如红肚子里的孩子,弄不好是那个若波的。林玉风虽然是喜当爹了,但很有可能是替别人养孩子。 一晃,周佳瑶的生辰便到了。 她行动不便,又不愿意出门,干脆就在家里摆了两桌,除了亲戚和几个相熟的朋友…… 呃,好吧,跟她相熟,处得还算不错的,只有荣眉和景大小姐二人。 而荣眉已经是板上定钉的四王妃了,所以不适合露面。 景大小姐也定了亲,被束在家里学规矩,也不能前来。 两个人倒是心有灵犀,都派人送了礼物来。 周佳瑶对生辰这种事情,并不在意,无非就是三百六十五天里的一个罢了。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她这个准母亲的心情,其实还挺复杂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林如红会不请自来。 毕竟是旧识,若是不见,未免太过薄情了。况且林氏也在,不免总会想起当初两家人情分的话题。 “还是见见吧,反正你这边席面也散了,也用不着留她坐席听戏,说两句话而已。” 周佳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让林氏回避了。 周佳瑶便让人将她带到了三孝堂。在周佳瑶看来,林如红还没有资格到郡主府来。 林如红是提着贺礼来的,她身后的小丫头瞧着眼生,不像之前的那个。 “见过世子夫人。”林如红这次没有套近乎,很自觉的把自己摆到了陌生人的位置上。 若真当自己是个陌生人,她今日也不会来了。 周佳瑶命人奉茶,假装不知道她怀孕一事。 林如红只用茶水沾了沾唇,并未多用,想来也是知道禁忌的。 看来,她还挺看重她这一胎的。 “想起今日是世子夫人生辰,所以特意送上一份薄礼,恭贺世子夫人生辰安康。”林如红把一个非常精美的盒子呈了上来。 周佳瑶点了点头,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红衣便上前接过了盒子。 “你也不用说这样的客气话,我们毕竟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你能来,我很高兴。”她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事实上,周佳瑶真的一点都不待见她。 “世子夫人是个有福气的,我也是沾了您的福气,才有今日。”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想,她这是暗指当年的事? 当年林玉风想要纳她为妾,就用了下三滥的招数,可惜周佳瑶早有察觉,躲了过去,结果林如红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林玉风。 这事儿,都过去好久了吧! 她现在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这都是你的造化,可不是什么别人的福气能带来的。”周佳瑶累得慌,当下道:“我身子累乏,就不陪你了。” 林如红连忙起身,丝毫没有纠缠的意思,道:“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了。” 段氏十分有眼力见的送林如红出去了。 主仆二人离开后,周佳瑶一个人纳闷,到底林如红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好像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为了单纯的送贺礼。 贺礼! 周佳瑶连忙让红衣把林如红送的贺礼拿出来。 她打开盒子,却见盒子里躺着一只巴掌大的玩偶。她拿起来一看,却见这玩偶居然是按照某个卡通形象做的。 玩偶的做工和质地非常好,应该是后世的工艺。尽管周佳瑶没在它身上发现任何的标签,但是,她知道这东西肯定是从后世来的。 她是什么意思? 拿这么一个东西来,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她还在怀疑自己也是个穿越者? 又或者她是在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而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周佳瑶不得而知,感觉到迷茫的同时,也感觉有一只藏在暗处的手正伸向她…… 一连几天,周佳瑶都睡得很不踏实。 云霆霄每每看到她,都觉得她又瘦了许多。她半夜呓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可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莫名的,云霆霄觉得周佳瑶有心事,可是她连最大的秘密都告诉自己了,还能有什么心事? 云霆霄找了红衣来问。 红衣想了想,便把那是林如红来的事讲了。还说她送了礼物来,夫人瞧了几眼,似乎在想什么。好像从那时候起,夫人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林如红~ 云霆霄挥手,让红衣下去了。 关于林如红的事儿,有些事情是周佳瑶不知道的。 当日抓到她与若波私会的人,确实是青风和青松。 他本不想露面,后来林如红说了她能解大宋难题的事,并要见他,他才去的。 那女人居心叵测,说出来的话让人作呕。 当日他若不放也一马,大宋必败!可是这会儿,云霆霄却后悔了。 早知如此,就该一刀结果了她。 云霆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此人,不能再留了。 林如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就是装模作样的出来上个香,都能遇到倒霉的事。 她一边往山上跑,一边回头张望着。提着刀的刺客离她越来越近,她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人。 方才若不是她机灵,将灯油打翻在地,现在她只怕早就马了刀下亡魂了。 林如红慌不择路,却是来到了悬崖边上。 她再想转身往回跑,却是来不及了,黑衣人已经来到近前。 两个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林如红眼中全是惊恐之色,她哀求道:“两位好汉,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求你们饶我一条命。” 林如红边说边观察这两个人的神色,却见二人举起了刀,缓缓向她走来。 身后便是深渊,不一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但她的面前,却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就算死,你们也让我当个明白鬼吧,要我命的人,是谁?” 两个黑衣人根本不想与她说话,二人举刀向她砍来。 林如红本能闪躲,却忘了身后的悬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坠去…… 两个黑衣人连忙来到悬崖边向下望去,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两人面面相觑,心想从这儿掉下去,必是粉身碎骨,这人便是应该死透了吧? 第八百二十九章 活着 人们通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如红对此也深信不疑。 虽然她很幸运,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居然没死。她是被一只长在半山腰的松树给拦下了,整个人挂在树上,那滋味,可是相当的不好受。 因为被人救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树上挂了两天,当时的她昏迷不醒,身上有不少伤口,人也有些发热。 只是救她的这两个人也很奇怪。 救她的人是两个男人,从身高到长相,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却声称他们是亲兄弟。而且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的有侵略性。 林如红什么男人没有见过?自然懂他们眼神里的意思。 她也明白,先前这两个人一直没动她,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等她养好了身体,恐怕就难逃这二人的魔爪了。 林如红本来也不在乎这种事情,她未重生之前,私生活非常混乱,那方面的要求也比一般女人多很多。她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没少养小白脸,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个她看上的男人,甚至强行将人家小两口拆开,插足人家的感情。 就是到了对女性极其不公平的古代,她不是也尝到了偷‘情’的滋味儿了吗? 若波确实是穿越而来的,而他的穿越,又跟自己不大一样。 他前世应该是个呆头呆脑的宅男,估计也没碰过女人,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第一次的时候紧张成那样,而两个人每一次幽会,他都像又饥又渴的人似的…… 就算救她的这两个人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她也不介意。一来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在乎这种事情的人,有人能跟她胡摘,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二来,活着也有另一样好处,那就是报仇。 林如红觉得,想杀她的人只有两个。 杀人这事儿要么是周佳瑶干的,要么是高氏干的。 高氏要杀她的原因很简单,周佳瑶要杀她的原因也不复杂。 不过,林如红更相信,要杀她的人是周佳瑶。 因为高氏胆子很小,而且她只是一个小小商人之女,又是被林家用正当的理由休弃的,她有什么资格买凶杀人? 而周佳瑶就不同了。 尚书府也好,国公府也好,都财大气粗。 他们手下还有很多可用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奴才,连银子都不用花,就能将她杀了。 想必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勾弓|世子的事情了吧! 他们又没勾搭成,她至于对自己痛下杀手吗? 又或者,是因为那具娃娃? 难道她真的也是穿越者?可她为什么否认呢?又或者说,她这个穿者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所以她才想要极力隐藏自己的秘密? 林如红躺在猎户的家里,胡思乱想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算是把伤养好。 同时,她觉得自己离真相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结果两个猎户却迫不及待的对她动手了。 林如红的身子也空虚了一段时间,所以也就半推半就的跟这兄弟俩成了好事。 这两个猎户可没想到林如红会这么配合他们。他们在深山老林之中居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家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住的是茅草屋,吃的粮食都是用打的猎物换回来的,女人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 可谁知道呢,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啊! 他们无意当中发善心救回来的女人,竟然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哥俩。 当然了,林如红早就看出来这哥俩的来历不一般,所以她就有意无意的透他们的话。 不问不知道,一问下一跳。 这哥俩,竟然是逃兵。以前他们都是在雁门关当兵的! “那你们俩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两个人已经把林如红当成是他们的媳妇了,便把自己遇到的奇怪事儿说了。 这两个人都是在晚上外出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就晕了过去。他们晕过去的时候,都是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等他们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到了山里,更可怕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找人一问,从他们晕过去到他们醒过来,整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哥俩记忆全无!他们对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是他们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是雁门关。 深山老林里可不安全,哥俩一商量,还是保命要紧,得赶紧离开这里。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也幸亏其中一个人以前当过猎户,所以熟知一些山林里的情况,虽然半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危险,但是都被他们躲了过去。 哥俩逃出了深山老林,便在森林的外围安了家。这两人以前虽然不认识,但是也算是同命相连。 按照他们的话说,他们擅自离开军队,那就是逃兵啊!当官的可不管你们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了,逃兵的身份一旦被揭穿,那就是个死啊! 所以他们不敢到镇上去,也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就怕他们的身份被人揭穿。 但是,林如红却对他们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他说他们是从雁门关来的,谁能证明。但似乎,他们也没有对自己说谎的必要。 雁门关!? 林如红先是一愣,随即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 雁门关,之前云霆霄好像就是在雁门关吧! 这哥俩被扔到深山老林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他们之前跟雁门关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林如红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们这事儿到底是咋回事。不过,她觉得这兄弟二人的事情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如果他们的事儿,与云霆霄脱不得关系的话,不用她找上门去,云霆霄自会来找她,到时候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事来威胁一下云霆霄。如果他们跟云霆霄没有关系的话,那么也无伤大雅。左右他们不过是两个没什么想法的大头兵罢了,在汴京想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至少有一百种方法。 林如红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云霆霄真的跟他们的事儿脱不了关系的,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接近他,并且拉拢他了? 林玉风就是一个废物,也就一张脸勉强能够看得,其他方面,真是一无事处!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了。 若是自己能攀上云霆霄,哪怕不能嫁给他,能时常跟他幽会也是好的啊!既能给周佳瑶添堵,还能拥有不一样的刺激和快活,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林如红开始鼓动这兄弟俩跟她回汴京。 两人都不同意,觉得去了汴京,等同于送死。 可是林如红却百般游说。 “你们隐姓埋名就好,我不说,你们自己不说,谁知道你们是当兵的?雁门关那么多将士,一场大仗打下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谁知道你们是死了,还是跑了?” “再说了,你们又不是什么名人,两个大头兵,还是那种没啥名气的兵,认识你们的人都在雁门关呢!谁还能跑到京城来?” “还有,你们要是跟我回去了,就不用在这林子里受苦了,吃的不好,穿的不好,不一定什么时候还容易被野兽伤着了。等我回了汴京,就让人给你们娶亲,找两个黄花大闺女给你们做媳妇,再给你们找个营生做。大钱不一定有,但是挣点养家的钱,没事喝喝小酒,打打小牌,逛逛花楼还是足够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两个人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乔装打扮一番后,就护送林如红回了汴京城。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周佳瑶和周翼虎兄妹俩夜探雁门关时捉的那两个倒霉蛋。 云霆霄想杀他们,是周佳瑶不忍心,觉得二人根本没有什么错,就这样杀了,当真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死得太冤。 云霆霄没办法,只好把他们装到麻袋里,然后让人扔到了深山之中。 云霆霄的本意是听天由命,但是深林之中不乏有凶猛的野兽,此二人生还的机率还是相当小的。 小,不等于没有! 老天爷不就是让他们活下来了! 云霆霄要是早知道他们二人会全须全尾的从林子里出来,肯定会痛下杀手,也不在乎背负这两条无辜的人命。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早知道啊! 林如红偷偷摸摸的回了汴京城。 一来是为了躲避要追杀她的人,二来也是帮两个逃兵做身份掩护。 她将两个人安顿在了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客栈里,就偷偷摸摸的回了家。 林如红一回到家,云霆霄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本来他是对林如红动了杀心,想要派人去杀她的。 结果不知道是谁抢先一步,竟在林如红外出的时候杀了她,让她掉下了山崖。 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才能证明这个人死了呢? 云霆霄当下派人暗中监视林如红的家,因为她只要不死,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家。 果然,让他猜着了,林如红竟然真的没有死。 林玉风见到林如红回来时,也是喜出望外,“红儿,你还活着!” 第八百三十章 办事 是啊,她还活着,她得活着! 她要是再不回来,这林家的女主人怕是又要换人了! 林如红太了解林玉风了,他根本就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她出身不好,若不是因为在无极殿上立了大功,用他林玉风的名字在天子面前露了脸,她这一辈子都当不了他的正妻。 林如红两步扑进林玉风的怀里,哽咽着道:“玉风,咱们的孩子没保住。” 其实林如红根本就没怀孕,她早就跟给她瞧病的那个郎中好上了,为了打击高氏,为了让林玉风将她扶正,林如红便让那郎中给她做了一个假证,说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次借着被人追杀的机会,正好把这个并不存在的胎弄掉。 林玉风有些心疼,林家子嗣艰难,高氏嫁给自己三年多,从来就没开过怀。红儿倒是个能生养的,可惜第一胎是个女儿,第二胎还没成型呢,就又掉了。 “红儿,咱们还年轻呢,孩子以后再要便是了。对了,我派人到处找你,可是都找不到,你是怎么平安无事回来的?” 林如红便说自己掉下了山崖,然后被一个路过的老夫妻给救了。当时她滑了胎,身上好多血,幸亏那位大娘还是个生养经验丰富的,当时就请了大夫给她看伤,还侍候她做了小月子。 “大娘和大爷年纪大了,家里有点细粮不舍得吃,都给我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也被他们杀了给我补身子。”林如红嘤嘤地道:“玉风,他们可都是好人啊!” 林玉风不住的点头,“真该好好谢谢他们。” 林如红躲进林玉风怀里,轻声问:“玉风,这次我出事是被人害的,我可差点就回不来了!” 林玉风当下道:“红儿,丫头跑回来的时候,我就报官了。只可惜没有抓到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主使他们的。” “我平时足不出户,哪儿有什么仇人啊……”林如红小声低泣,“可怜我那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还没成型呢,呜呜……” 林如红的演技,当真是不俗,林玉风本来就是个傻蛋,根本看不出来她在玩什么把戏,当下心疼的搂着她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人揪出来。” 林如红点头,擦泪,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林玉风轻轻的捏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红儿,我好想你。”林玉风的双手不规矩起来,甚至从林如红的衣襟下面钻了进去,抚上她胸前的风光。 林如红嘤咛一声,双腿发软,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同林玉风又欠好,她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还没下去,林玉风又不是雏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娇羞地道:“我刚回来,身子还不大舒服,玉风……” 林玉风虽然长得仪表堂堂,但是性子方面,却有些放诞不羁的意思。他自幼生于富贵人家,从小又被冠予神童的称号,平时行事就有些孟浪,要不然当年也不可能想出那么个主意要占了周佳瑶。 这色中恶狼的兴致一上来,着实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林如红一咬牙,当下道:“相公,我把柳儿给你,你看怎么样?” 柳儿? 林玉风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小圆脸,丰~乳~肥~臀小细腰的丫头。那丫头跟着林如红有一段时间了,模样只能是中上,但是身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特别是胸前一对母牛一般的胸~器,实在是夺人眼球。 林玉风每每见了那丫头,都是口干舌燥,浴火焚身的模样。 林如红知道,只有在这个时候提出将柳儿给他,他才能放开自己。 果然,一提到柳儿,林玉风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林如红暗暗冷笑,男人真是可笑,自己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却偏偏要女人替他们守着贞操。幸亏她机灵,瞅准机会给自己找了几个想好的,否则这一辈子都搭在林玉风的身上,她不是亏大了? “你要把柳儿给我?” “嗯,我身体还没好利索,又不能让相公独守空房啊!再说,我也不是那等善妒之人,相公,为林家延续香火是大事,我一个人,哪里能忙得过来?自然要为相公添几位妹妹来替我分忧了。”林如红很擅长说这种漂亮话,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林玉风也不想拒绝。 “红儿,你真好!” 林如红笑了笑,“相公先去忙,等晚上我就给柳儿开脸,让她先侍候着你,日后她若是能为相公生下一男半女的,我自然会再给她一个名分。” 林玉风连忙点头,像是怕好会后悔的。 林如红把林玉风打发走以后,就赶紧让自己的侍女过来,服侍她洗澡,更衣。 “奶奶,您真要把柳儿那贱人送到大爷身边去?”林如红身边这个丫头叫草儿,她原本是高氏身边一个粗使婆子的女儿,跟着她娘在后院做洒扫工作,后来那个婆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高氏,被高氏打了个半死,然后把娘俩都赶了出去。 当天晚上,那婆子就死了。 林如红为了跟高氏打擂台,就出钱安葬了草儿的娘,还把草儿接回了府,在自己身边侍候着。 草儿恨高氏,也恨林玉风,所以对林如红是死心塌地的忠诚,以至于林如红替林玉风戴绿帽子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高氏倒台,草儿觉得大仇得报了,对林如红越发忠心不二。 “要不怎么办?我现在可不方便侍候他,要是让他看到我身上的印子,我的事儿就不全完了?不能因小失大,日后想收拾她,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刚才洗澡的时候,草儿就在林如红边上,她那一身青青红红的印子,分明是…… “奴婢明白了。” 林如红应了一声,道:“你去知会柳儿一声,顺便开箱笼拿上一匹布料,两样过时的银首饰,就说是我赏她的。” 草儿连忙下去安排了。 林如红倒在床铺上,开始着手安排下面的事。 眼下她不宜露面,却有两件大事要办。 第二天,草儿拿上银子,去了林如红说的那个小客栈,找到了逃兵二人组。 “你们就是王大,王二?” 这当然是化名,两个人自从发现自己变成了逃兵以后,就改了名字,以兄弟相称,至于他们过去叫什么,两个人绝对不想再记起。 两个人一脸戒备的瞅着草儿。 草儿想,这两个人真是莽汉,瞧着块头这么大,可是脑子好像不大好。 奶奶还真是,就喜欢个头大的…… 不过,草儿马上就想起了正经事,“我们奶奶让我过来找你们的,她说你们一看见这个就明白了。”她把手里的那只银钗递了过去。 那是林如红被他们救下那天戴的,两个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草儿将银钗收了回来,道:“奶奶让你们去干一件事,办好了,重得有赏。”她将一个袋子扔到二人面前,道:“这里是二百两,是奶奶给你们打听消息用的,只要你们打听来的消息有用,奶奶还有赏!” 两个人打开袋子一瞧,里面满满都是银锭子。 二人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草儿只道:“我劝你们最好识相些,你的底细,我们奶奶全都知道,你们应该仔细想想,这二百两银子是那么好贪的吗?” 二人冷静下来,背上全是细汗。 他们都让那个娘们给迷住了,把老底都交待了,这下好了,被人握住了把柄! “我们奶奶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二位能帮她做事,以后少不得你们的好处!我们奶奶是个念旧的人,只怕以后,还少不得与两位常来常往呢。” 王大王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想起了那娘们的热情,这才下定决心,打算替她办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霆霄正在思量林如红的事呢! 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得罪了谁,居然有人找在他前面动手。 唉,要是人死了也就罢了,偏偏这女人居然还活着。这事儿要是让他的人来办,保准不会办成这样。 自从她回来以后,好像生怕再出现上次的意外似的,整个人猫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这可不好办了。 不过,这两天瑶瑶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 睡眠质量改善了不少,而且吃饭也吃得不错,才一个月的工夫,肚子又大了一圈。 看来那个女人的事,可以暂且先放下。 毕竟明目张胆的跑到对方家里去杀人,实属下策。 更何况,现在王家人和太子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意味,天子的打压,已经将他们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二皇子也不是傻子,事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天子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前一段时间天子给了他错觉,这种错觉让他与太子步步相争,最终他们明争暗斗,两败俱伤,结果呢,便宜老四了! 梁奕! 二皇子眼睛都红了! 青宅内,一处密室之中。 四王爷正在与一老者下棋。 如今梁奕是众多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虽然只是位郡王,但是头一个被封王,意义重大。 他已经好久没有将自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了,其实那样的装扮,让他很难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没有办法,早些年皇后大权在握,王家又风头正劲,他若不想个法子自保,只怕他和母妃早早得就得让人害了。 现在,他才有了可以堂堂正正的权力,但是还不够。 “四王爷最近要小心一些!老臣瞧着,二皇子似乎已经有些红眼了。” “无事,他若是眼睛不红,才奇怪了!” 那老者似的欣慰,又似怀旧一般,“转眼,王爷已经是郡王了,岁月如梭啊!” “只有老人才叨叨咕咕的!”梁奕心中微动,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呵呵,老臣确实老了!”他也想成为辅佐三代帝王的贤臣,但是只怕时间不等人啊! “无量真人怎么说的。” 那老者脸色红润,看上去气色不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下棋,下棋!那牛鼻子老道的话,当不得真~” 梁奕心里一惊,捏着棋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次辅……” 那老者一笑,只道:“王爷,生死由命,老臣已经很知足了。” ~~~ 端午节一过,日头便毒辣了起来,还不到正午,就要将人晒化了。 林如红坐上了二人抬小轿,带着草儿和两个粗壮的婆子出了门。 那小轿飞似的往城郊走,没多远就到了一处宅子。 那宅子是林如红名下的产业,她也算是生财有道,将林玉风贴给她的钱拿出去放贷,倒也挣了一些。加上最近她又得了天子的赏赐,所以便出资买下了郊外的一所二进的小宅院,交由一个又聋又哑的驼背人看着。 此时,王大,王二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两个婆子则是在外院侯着,而草儿则是跟着林如红进了屋。 三人一见面,林如红就从两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狼性。 这几天林玉风被柳儿那个贱蹄子缠得紧,也没往她房里来,她倒是真的有些身子发软。 “你先下去吧!” 草儿连忙退了出去。 林如红虽然身子发软,但是此刻却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她身穿一件浅蓝色束腰长裙,将饱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都勾勒得十分清晰。那身段虽不及柳儿,但是男人见了,也绝对是要双眼发直的。 她也算是个白皙的美人,乌黑的头发梳成一个歪髻在脑后,头上截着八宝金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端庄的贵妇一般。 但是王大王二知道,这个女人在床~上的时候,那可是很放得开的,跟花楼里的窑姐似地。 两个男人不自觉的手上前来,伸手就往林如红的脸蛋上摸。 “有日子没见,又漂亮了啊!” 三个人离得很近,林如红甚至能听到他们咽口水的声音。 “别靠那么近,我让你们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两个人一副讨好的模样,连忙道:“办好了办好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自己人 王大王二都是老兵油子,在军队的时候虽然没少挨欺负,但是也学了不少占便宜和明哲保身的办法。 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二人对待林如红的态度。 他们是查出来了,可是不给他们尝点甜头,他们怎么知道林如红会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他们才不是真的驴呢! “哟,敢情我那二百两银子喂狗了?”林如红故作娇嗔,道:“你们哥俩也不打听打听去,这年头,二百两银子够买多少人了?我要是拿二百两银子去买人,能买二十个熟悉汴京城大街小巷的人。你们俩就算是花钱打听消息,也用不了这么多钱,现在跟我玩心眼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她那又娇又媚的样子,引得王大王二只流哈喇子。 “别,你别生气,我们哥俩这不是想你了嘛。” “对对,我们就是想你了。” “废话少说,到底打听到什么了?”林如红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临窗大炕上。 那两个人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王大道:“我听说啊,她原来有个堂姐,就是尚书府二房的闺女,跟她不太对付。后来两个人上山上香,她那个堂姐还出事了,回来了后就病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她堂姐后来病死了。” “说是病死了,其实没死。我们去了二房附近,花了几个钱就打听出来了。原来她那个堂姐啊,诈死,改名换姓的躲了起来。之前好像还有个大财主养着她……” 这是做了别人的外室? “所以,你们说她这个堂姐跟她有仇!” “肯定的呀,你想啊,她们一起去上香,为什么她堂姐就出事了,而且回来就说染病了,被家人给关起来了呢?”王二笑了笑,眼睛不断的往林如红的胸脯瞄,“还有啊,人根本没死,周家又为什么会说她死了呢?” 对啊! 林如红眼睛亮了起来,问,“还有吗?” “还有,我们顺着马氏,哦,马氏就是周幽的那个妾室,二房,三房都是她生的。我们顺着马氏查过去,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林如红的心瞬间提得高高的,好像坐过山车一样。 “马家出了一个太子侧妃,听说早些时候,太子侧妃曾经放出话来,说跟那位世子夫人没完。而且后来还听说,太子侧妃曾经放下身段去过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可是发了很大的脾气啊……” 太子侧妃…… 那么厉害的大boss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她的堂姐还好说,只是太子侧妃,怕是不好接近啊! 不过,相信只要她们目标一致,就没问题。 “地址呢,她堂姐的地址,你们可打听到了?”世子侧妃什么的,目标太大,想打听应该不难。先拿下那个堂姐,再做打算。 “嘿嘿,小美人,可想死哥哥们了。” 两个人都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林如红也想明白了,知道他们这是不尝到甜头,不罢休。 “看你们那副猴急样……”当兵的人,身子骨都挺结实的,比林玉风那个软蛋不知道强多少!还有就是…… 林如红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男人高大,威猛,英俊,还有尊贵的身份……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吃不到嘴的男人。 周佳瑶,你给我等着。 三人滚作一团,不必详述。 林如红胡闹了半天,重新梳洗以后,坐轿子回了林宅。 林玉风还没有下衙,她身子发懒,就躺回去休息了,连晚饭也没吃。 等林如红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吩咐人安排晚饭。 林玉风跟同僚出去应酬,只打发了一个小厮回来,说是晚点才能回来,让林如红不必等他。 哼,什么应酬啊,还不是跟狐朋狗友去喝酒了,当她不知道呢! 算了,男又欠女爱,皆是天性! 他们就各玩各的吧! 后世有很多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男的养小三,小四。女的呢,就包牛郎,养小白月佥,再正常不过了。 林如红简单吃了点饭菜,便开始思考找周佳梦的事。 她现在不敢肯定周佳梦会跟她合作,因为跟周佳瑶比起来,她们太过弱小,太过势微。 从实力上来说,她们恐怕还没有接近周佳瑶,就已经被四面八方扑过来的侍卫给秒成渣了。 所以跟她斗,不能硬来,得动点脑筋。 到底周佳瑶的死穴是什么呢?怎么样才能将她一击击中呢。 林如红觉得,这是一个难题。 或许,明天见见那位周佳梦,会有新的灵感? 第二天林玉风上衙后,林如红便穿戴一新准备出门。 昨天晚上林玉风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又歇到了柳儿那边。 林如红不以为然,她根本不在乎好不好。 可是柳儿却觉得心有戚戚,生怕林如红会找她的麻烦。毕竟人家现在是正头奶奶。 所以柳儿送走林玉风后,就想来林如红这里立规矩,却只见到林如红一个匆匆的背影。 ~~~ “谁来了?” “她自称是姓林,与周家有故,想要见您。” 周佳梦想了想,道:“与周家有故,姓林?”她印象中,可没有这么个人。 如今周佳梦的脸,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有上的伤口不再像过去那边狰狞恐怖,但是脸上仍有很多浅浅的伤痕,盖了粉也遮不住。 当初给她治脸的那位神医,也不知道云游去了哪里,如果再治一段时间,她的脸就应该好了。 可惜,她现在也没有钱了,即便再遇到那位神医,只怕也出不起诊金。 “让她回去吧,我又不认识她。”冯三爷莫名失踪以后,冯家也渐渐倒台了。周佳梦的生活就开始变得很拮据,虽然这个院子没有人来收,但是下人她是使唤不起了,现在她身边的这个丫头,是她从街上捡回来的,这丫头当时都要饿死了,是她给了她一口吃的,让她活了命,她便跟着回来了。 “好的。”这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长得一般,但是因为自小寄人篱下的关系,所以很会说话,也很能吃苦。 现在周佳梦的吃喝拉撒,都是她一个人在张罗。小姑娘乐呵呵的,不要工钱,也不嫌累,好像只要给她一个落脚的地方,给她一口吃的,她便知足了。 周佳梦给她起名丁香。 不一会儿,丁香又跑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张字条,“小姐,这是那位太太让我给您的。” 周佳梦接过来一看,脸色大变,她只道:“人呢,请进来!” ~~~ 林如红从周佳梦那儿出来的时候,唇边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微笑。 就说嘛,还得自己人捅刀,才能捅得又深,又狠,又准。 第八百三十二章 把柄 马侧妃最近的心情很糟。 奴才秧子都是墙头草,谁得势往谁那边倒。 现在皇后病倒了,这群人便以为太子失势了,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皇后病倒了,王家还没倒呢,太子依旧是太子。 可怜的女人,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呢,她以为皇后是真的病倒了。 皇后若只是病了,为何她宫中上下那么多人都死了悄无声息?就算是瘟疫,也不可能像割麦子似的,割倒一大片宫女,太监吧! 皇后若是只病了,为何阖宫上下都被严密防守,连王家的人和太子都不得探视? 好吧,太子胆小,生怕自己也招惹上瘟疫,所以躲得远远的。 但也正是太子的这个举动,让天子隐约看透了什么。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没错。 但还未登上大宝的太子,就已经如此无情了,却是天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一面。 天子就好像已经势弱的狮王一般,领地还在他的掌控之下,小狮子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了,而且还跳得那么欢实,那么自以为是…… 马侧妃的嗅觉不太敏锐,马家一倒,她这个侧妃也没有多少含金量了。而皇后“病倒”的原因,又有马家有直接关系,所以她即便是太子侧妃又如何,有人想要整她,照样可以让她灰头土脸的过日子。 马侧妃并不知道这一切,还想着日后太子登基时,她一定要让这些小人好看呢。 正在马侧妃焦头烂额之时,有人找上了她。 找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戚,周佳梦。 算起来,马侧妃和周佳梦是正经的表亲。 马氏是马侧妃的亲姑母,周佳梦还要叫马侧妃一声表姑的。 “梦儿,你还活着?”马侧妃对周佳梦的事,一无所知,“你的脸……” 周佳梦咬牙切齿地道:“说起来,我这脸还是要拜我那好妹妹所赐,表姑,我这次来,可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马侧妃想了想,就摒退左右,只留周佳梦一个人在屋内说话。 “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周家会说你得病暴毙了呢!” 事到如今,周佳梦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便把当初自己想要陷害周佳瑶不成,反被周佳瑶给算计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当然,后面的事,她自然也一一说了。 马侧妃吃惊不小,真没想到,那个周佳瑶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居然也是个不好招惹的!更想不到的是,她眼前这位表侄女,竟是个手狠手辣的主。 啧啧,以前她还真是看走眼了啊! “表姑,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一把了。” 马侧妃闻听此言,不由得唉叹了一声。 “你是姑母的掌上明珠,按道理咱们是正经的亲人,我不帮你帮谁?”马侧妃眉眼微挑,脸上尽是骄纵之色。 “只可惜,如今我是自身难保啊!当着家人的面,我也不说虚的了。” 马侧妃微微顿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阴狠,“皇后病了之后,那些平日里阿谀奉承的小人全都倒戈了。我现在的处境也是十分不好,太子妃派了许多双眼睛,等着在暗处揪我的小辫子呢。” 这种情况,确实很糟。 周佳梦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太子,现在是什么态度。” 马侧妃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太子,不提也罢! “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 因为犯了错,身上担着的职都被免了,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他可是太子啊,就算没有皇后护着,还有王家呢,怎么就不能积极点!也不知道太子身边的那些幕僚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的尽出嗖主意。 “说什么谋定而后动……唉!”马侧妃也是一言难尽。 现在四王爷风头正劲,连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周佳梦简单的分析了一下,突然道:“表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帮助太子。” “你有什么主意?”她和太子妃在打擂台,都在想方设法的找关系帮助太子恢复荣宠!天子那边他们是说不上话的,如今马家倒了,她也无处可求援。若是真有法子能帮太子摆脱眼前的困境,那可是大功一件!她还怕打不败那老女人吗? “表姑,您觉得四王爷那人如何?” 马侧妃脸上尽是狐疑之色,“你提他作甚?”四王爷,无疑已经是太子登基路上的最大障碍。 “四王爷与周家交好,确切的说,是与周家大房交好!新科文武状元,皆在他的阵营之中。” 马侧妃点头,“确有些事。”当初为了拉拢周家兄弟,她还特意去找了周佳瑶,想着拉拢她一下,没准会有意外收获。哪成想那个姓周的居然不识好歹,把她气得好几天没吃下去饭。 太子那边知道以后,自然没给她好脸色,太子妃借此还嘲笑了她好几天。 “如果我说,我能打击那个周佳瑶,顺便还能把云国公府和尚书府一同算计进去,您可敢一试。” 马侧妃一愣,紧接着道:“你,什么意思?” 周佳梦笑道:“我手上,有周佳瑶的把柄,此事事关重大,只有天子能断!而且,此事若成,可有两个方案收网:一,就是太子能说服周家与周佳瑶反目,与她划清界线,为自保将她逐出家门。再由太子出面将周家担保下来,此一来,周家还不为太子所用?” 二嘛,就是周家不识好歹,要与周佳瑶站在同一阵线上,那么咱们就可以顺势而为,一来将周家铲除掉,二来则是可以将四王爷拉下马,溅他一身脏水!您要知道,周家和四王爷的关系……四王爷怎么可能择干净自己呢。” 马侧妃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也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你,你到底有她什么把柄?” 周佳梦想了想,就道:“也罢,表姑也不是外人,我就说与你听……”紧接着,她便走到马侧妃身边,悄悄与她耳语起来。 马侧妃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第八百三十三章 被动局面 周佳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放了周佳梦一马,而周佳梦却是迫不及待的跟林如红搅到了一起。 让人不解的是,周佳梦去见了马侧妃,还在府中留停了很长时间。 看来这两个人是要出幺蛾子了! 能不能让她省点心,她是孕妇啊!她要养胎呢! 天天跟她们这群人斗,她的小宝宝不会生下来就会宅斗吧! 周佳瑶天马行空的乱想了一会儿,决定让青宅的探子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青宅是胡氏暂时借给她用的,她的使用年限是有数的,不用白不用,留着下崽吗? 虽然现在的青宅已经远非当年名动江湖的青霞山庄可比,无论是声望,规模,都要小了很多,但是青宅毕竟也是胡氏一手建立起来的,打探情报这一点做得还是不错的。 周佳瑶直接让红衣去找徐嬷嬷,让她办理这个事儿。 徐嬷嬷也算是大权在握了,周佳瑶不管她如何高度人手问题,只要结果。 不到两天的时间,周佳瑶的面前就搁置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周佳瑶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仅这一遍,就让她浑身冰冷,仿佛掉尽了一个冰窟之中。 林如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恨,你居然要这样陷害我! 报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林如红和两个男人一直保持神秘的联系。她的丈夫林玉风一直被蒙在鼓里,知道真相的,就是她的那个心腹丫头。 这两个人,名义上是深山之中的猎户,实则是雁门关的逃兵。虽然他们平时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露面,但是青宅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几次盯梢以后,就把这两个人的底细摸得透透的。 周佳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当初自己劝世子放走的那两个人。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懊悔至极。 以前她看电视剧,经常会看到有些情节,批评女性心慈手软,妇人之仁,最后坏事。 那时她对这些情节根本不屑一顾,认为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傻的人,明知道后患无穷,还给自己挖坑跳。 可是现在,她不正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吗? 周佳瑶低头瞧了瞧那份报告,上面说,这两个人先前一直在打听自己的消息。不过二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很聪明地避开了国公府和尚书府,以及周家铺面等跟自己有关的区域,转去了别处打听她的事,所以也成功的躲开了一些暗卫的眼线,没有被抓起来。 有些事,早就是命中注定好的。 她想给腹中的孩子积些福,可惜啊…… 周佳瑶打起精神来,继续往下分析。 林如红找到了周佳梦,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要联手对付她。但是两个人也知道,如今她们之间的身份相差有些悬殊,自己又不待见她们,所以即便是以她们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将自己怎么样。 所以,她们就找上了马侧妃吗? 马侧妃此时的处境,只怕也不太好啊!她们能够说服马侧妃,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两个逃兵? 周佳瑶想到这儿,忍不住又在考虑,到底她怎么着林如红了,这个人非要巴着自己不放呢! 先前林如红一直怀疑她是来自后世的,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回应她,所以她才…… 不对,这处事情,没有确实的证据,谁会轻易下决断呢! 周佳瑶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的报告又看了一遍。 “原来林如红以为害她的人是我……” 报告上写着,林如红之前去上香,被人追杀,结果从山崖上掉了下去。她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回来时,是与那对逃兵兄弟一起回来的。 “这人到底长不长脑子啊,无缘无故的,我派人杀她干嘛~”周佳瑶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无缘无故的,她不会派人去杀林如红。但林如红又不是没有仇家,(被休的高氏就是她的仇家)她又为何认定那追杀她的杀手是自己派去的呢! 难道林如红做了什么害自己的事?所以她做贼心虚,以为自己去报复她了? 周佳瑶一时想不到,其实她也猜得差不多了。林如红虽然没害她,但是想抢她男人啊! 虽然云霆霄对她动了杀心,但是高氏杀她的心更盛一些,所以高氏的人,抢在了云霆霄的前面。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高氏的人打草惊蛇将林如红逼到了山崖下面,那么林如红也不可能给周佳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换作是云霆霄出手,林如红此时只怕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都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 眼下,最大的麻烦就是那两个逃兵! 他们对于自己的威胁,其实只有一丢丢。周佳瑶不相信,他们敢自暴逃兵身份,因为这样一来,无论自己的结局是怎么样的,他们的下场,只能是个死! 除非,林如红还有别的目的。 是什么呢! 晚上云霆霄回来的时候,周佳瑶把这个事儿跟他说了。 反正也瞒不住,还不如早点交待。 云霆霄听完之后,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周佳瑶挺着个肚子,小声跟他道歉:“对不起啊,要不是我一时心软,局面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云霆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搂着她的腰身道:“傻瓜,不是你的问题。” 这件事还是怪他,他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两个人杀了,干净利落,而不是将他们放入深山之中,让野兽去结果他们。 是他大意了,他又怎么舍得怪周佳瑶呢! “现在怎么办?”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偏偏一个比一个狠,她们搭台唱的戏,只怕不会是什么好曲子。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解决掉那两个人。”云霆霄道:“只要他们不出现,咱们的麻烦也就没了!”无论如何,小妮子手中握有仙府小筑一事不能漏出去。只要这两个人活着,这件事情就可能兜不住,毕竟二人当初在雁门关消失得太过诡异了,而且他们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荒山之中,这也是件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 第八百三十四章 反击 周佳瑶惶恐不安,因为她知道云霆霄说的话是一针见血。 “那……怎么解决他们?” 云霆霄轻轻的笑了笑,像哄孩子一样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既然找到了他们的老巢,自己有办法对付他们,你放心好了。你现在好好睡个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嗯?” 周佳瑶老老实实的钻进了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霆霄等她睡着了,这才起往外走。 他跟红衣交待,“我出去一趟,你守好夫人。” 红衣自然点头。 云霆霄直接叫上青风和青松,三个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国公府,直接去了那两个逃兵藏身的小客栈。 三个约定好以后,云霆霄就先走一步,在三人约定的地方等着。 以青松和青风的身手,想要不惊动别人把这两个逃兵带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后山破庙入,云霆霄正在等待青风和青松的到来。 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在他看来,直接将这两个逃兵杀掉或许一了百了,但是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还有在他们背后的那些人。 太子侧妃马氏,林如红,周佳梦!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霆霄决定织一张大网,他要把这些人都网进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云霆霄在暗处盯着,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的跳了进来,他们身上都背着一只麻布口袋。 云霆霄和青风,青松这哥俩,那都是十几岁就在一起了混着了,所以根本不用看到脸,只要看这两人的身形,他就可以判断出他们是不是青风,青松。 云霆霄从暗处走出。 “爷!”两个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抱拳道:“人带来了。” “没被人发现吧!” 二人都摇头。 云霆霄道:“打开。” 两个人将麻袋口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两个人来,正是王大,王二。 这当然只是他们的化名。 “弄醒。”云霆霄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看向这两个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两个死人。 青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瓷瓶瓶口的瓶塞拔掉,放在二人鼻下晃了晃。 大概四五息的时间,这两个人便悠悠转醒了。起初他们很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后来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两个人都慌张地要爬起来,可惜很快就被青风和青松二人制住了。 王大觉得自己全身无力,王二比王大还要害怕,不停的动,结果被青松卸了胳膊,疼得大叫,这才老实了。 王大还算是镇定,但是看了去霆霄以后,心里还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很面熟,此人一身贵气,非富即贵。 自己一个当兵的,应该不认识什么权贵啊!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面熟呢!? 雁门关?! 王大吓了一跳,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这人,这人是云国公世子云霆霄!当时在雁门关,自己曾远远的看过他两次。只不过他一个大头兵,没有近距离接近他的机会,但是他当时曾远远的看过云霆霄几次,记得他身上的那股子贵气劲儿。 看来,他们调查世子夫人的事情,世子都知道了。 王大咽了咽口水,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来,你认出我了。” 王大不敢看云霆霄,他在想对策,不知道如何才能脱身。对方能悄无声息的把他们弄来,自然也能悄无声息的弄死他们。他敢保证,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他们就死跷跷了! 难道说,他不想让他们死? 王大眼睛一亮,面对云霆霄的时候,也不怎么害怕了。 云霆霄根本不把他的那点小心思放在眼里,他示意青松,先把王二的胳膊接上。 青松蹲下,抓着王二的胳膊,使劲往上一提…… 王二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起! 青松冷哼一声,起身。其实他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要想无痛接胳膊还是有可能的。但是青松看不上这个王二,对他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温柔,所以下手就狠了点。 “明人不说暗话,世子绑我们来,是想跟我们谈条件吗?” 王大话音刚落,青松就抬起一脚,直接把他踹倒了。 人还在麻袋里,直接来了个狗啃屎的姿势,狼狈的模样可想而知。 “谈条件,你也配?” 王大重新坐起来,摸了摸脸上的伤势,呲牙道:“配不配的,得世子发话,不是吗?” 青松刚想再说话,却被云霆霄用一个眼睛制止住了。 “我要想查你们的底细,实在太简单了。”云霆霄道:“祸不及妻儿,双亲,只要你们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出来,我就不去叨扰他们了。” 王大轻笑一声,没说话。 王二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云霆霄的试探起了作用。 看来这两个人都是没有牵挂的人,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要不然就是他们离家多年,跟亲人们之间的感情原本也不深,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应该是不会在乎胁迫这处事情的。 “不在乎?是自私呢,还是知道我根本找不到你们的亲人?” 两个人的神色微变,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我若是想你们死,早就动手了。既然你们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云霆霄只道:“青风,动手。” 青风从怀里掏出两枚黑乎乎的药丸来,扔给青松一颗,然后哥俩将王大,王二的嘴掰开,将药丸扔进去,然后也不管二人的反应,直接将他们的下巴合上,然后在他们的喉间一点,二人直接将药丸吞了下去。 “呃……”两个人不停的吐,还伸手抠嗓子眼儿,企图将嘴里的东西给抠出来。 “没用的,这药现在都被你们消化了。”云霆霄道:“这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丸!” 王二愣了一下,紧接着道:“你骗人!”听说过鹤顶红,砒~霜,鸩酒,从来没听过什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丸! 哪儿有毒,药的名字这么长的! 云霆霄走过来,突然抓起王二的手,让他看自己掌心。 掌心上,一条细细的红线特别明显,它扭扭曲曲的躺在王二的掌心里,像条恶心至极的蚯蚓。 王二愣了一下,使劲蹭了蹭,可惜根本蹭不掉。他嘲手上吐了口唾沫,再蹭。 王大也看到了那条红线,他看了两眼,心凉成了半截。王大伸手拉了拉王二,“别蹭了,擦不掉。”那红线是埋在皮肤下面的,就像是长出来的一样。 “聪明人。”云霆霄道:“这东西会慢慢的向手臂上长,它会顺着你的血脉一直走,等走到心脏处,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王大眼睛发直,王二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云霆霄起身,道:“青风。” 青风直接伸手在王大的腹部点了一下,一股寒气盘踞在他点的那个位置,紧接着剧痛突至。 王大大喊一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他不停的叫唤着,一会儿的工夫,身上便全是汗了。大概是太痛了,他甚至有了宁愿马上死去,也不愿意再承受这种痛苦的想法。 “很痛吗?这种痛苦,以后将永远陪伴着你们,若无解药,他们将一直被它折磨,直到死。” 王大的惨状,吓得王二尿了裤子。听了青风的话,他就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道:“我,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云霆霄点头,“很好。”他给青风递了个眼神,青风这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从里面倒出一个孩童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丸,给王大服了下去。 王大吞了药,不过三四息的时间,就不痛了。 “这只是能够缓解疼痛的止痛药,不是解药。” 云霆霄道:“若是你们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便将这止痛药给你们,可是暂时缓解痛苦!若是你们的回答不能够让我满意,那么两位,自求多福吧!” 王大大汗淋漓,喘着粗气问道:“那解药呢,你什么时候给我们?” “谈条件?你还没这个资格!” 王大眼中是不甘,而王二的眼睛里,则是装着惧怕。 “不想被人摆布,你们大可以一死了之,就怕,你没有这个胆量。” 确实,药效发作的时候,王大恨不能够死去。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没有自杀的能力!但是现在,药效过去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也过去了,他却不想死了。 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王二想得则是,他好好的当着兵,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云霆霄道:“我问你,你们和林如红是怎么认识的,姓林的让你打听世子夫人的事儿,都有哪些,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们又回了她什么,都一一道来。还有,除了她以外,你们还见过什么人?” 王大想了想,张口说道:“我们是在山里认识的,那个林如红从上面掉了下来,被我们救了……” 他们说的话,根周佳瑶让人调查的事情,基本差不多少。 “她找太子侧妃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我们真不清楚,她没根我们讲,还说暂时保密。” ~~~~~ 周佳瑶是被渴醒的。 她起来喝水,可是云霆霄还没有回来。 她知道他肯定又在自己睡着以后跑了出去,去给自己收拾乱摊子。 事情弄到这一步,周佳瑶也觉得挺无奈的。 当初要是听了世子的话斩草除根,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也许。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周佳瑶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居然再也睡不着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云霆霄居然回来了。 见她还没睡,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你现在都这样了,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嘛!”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的噘着嘴巴,云霆霄就是有气,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好了,早点睡,我云换身衣裳。” 周佳瑶一边点头,一边钻进了被子里,天气渐热,她的被子已经换成了那种薄薄的毯子。 云霆霄回来时,周佳瑶还是睡意全无。 “你干什么去了?”周佳瑶心知肚明,她枕到云霆霄的胳膊上,问:“是去解决那两个逃兵了吗?” 云霆霄嗯了一声,却又道:“我没杀他们,给他们喂了药。” 周佳瑶十分不解,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云霆霄,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云霆霄觉得血气上涌,整个人都置身于一股热浪之中。他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才哑着嗓子道:“你别这么看着我。” “快说,到底怎么了?” 云霆霄苦笑,才道:“这两个人,留着还有用!我已经弄清楚了林如红的目的。” 周佳瑶静静的听着。 “她让这两个人来打听你的事,主要是想知道你有什么仇人,所以后来她联合了那个周佳梦,还通过周佳梦找到了太子侧妃马氏。” 周佳瑶嗯了一声,又情不自禁地道:“这些我都知道啊,你说点我不知道的,不过,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瑶瑶,那个林如红很不正常,她手腕高超,倒不像是一个村姑。” 那是啊! 周佳瑶不由得想,这个林如红前世说不定是高官富商的女儿,所以很有手腕。只不过,她是怎么跟这两个逃兵联系上的?她不是出事了吗?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想通过马侧妃,将你我搬倒!具体的,那两个人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件事是由周佳梦从中牵线,而最终的目的是让马侧妃出面。” 也就是说,马侧妃能办到的事情,他们办到! 是什么呢! 难道林如红想让马侧妃牵线,让那两个逃兵进宫揭发他们? 自己有仙府小筑的事,除了世子和大哥,旁人一概不知。 难道林如红猜到了些什么吗? 毕竟她也是从后世穿过来的,看过网络小说的人,多多少少都容易联想一些东西的。 “她一直以为害她的人是我,这个误会如果解开了,我们的处境会不会好一点?” 云霆霄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太过天真了一些。 第八百三十五章 惊变 云霆霄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太过天真了一些。 那个林如红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对瑶瑶发难,自然有误会的因素,但是也有别的因素。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瑶瑶,这个女人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和解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留着他们有什么用呢?”周佳瑶微微转了一下身子,“你得跟我说说啊!” 云霆霄嗯了一声,才道:“我问过他们,林如红和周佳梦到底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抓你我的把柄,又为什么会联系上马侧妃,这两个小卒子一问三不知,哪怕我用了手段,也没能问出什么来,所以我相信,他们应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我们换个思路想一想,林如红即便是要联系你的仇家来对付你,又为何会找上太子侧妃呢?” “我跟马侧妃有宿怨啊!而且周佳梦和马侧妃是亲戚关系,即便现在太子的处境不好,但是马侧妃要想帮她们忙的话,她们还是能得到很多好处的。” “也不全是。”云霆霄闻着周佳瑶身上的淡淡幽香,有些心猿意马地道:“其实她们主要还是想利用马侧妃的身份。” 嗯?马侧妃的身份? 跟自己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身份! 周佳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三个人当中,就属马侧妃的身份位置最高,她是一个能出入皇宫的人。 难道说,林如红和周佳梦的目的,是让马侧妃进宫游说某人,然后拉拢她成为自己的敌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 云霆霄一见周佳瑶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她们要进宫找谁?”皇后吗?已经躺下了呀,还有就是:“敬妃?” 周佳瑶脱口而出。 云霆霄点了点头,“机会很大。” 敬妃是二皇子的生母,眼下太子倒了,四王爷又是风头正劲的时候,若说有谁是最不甘心的那一个,那这个人肯定就是二皇子。 明明先前父皇对他的印象极好,甚至让他监国! 当然,监国只是二皇子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是天子让他着手处理一些朝上比较复杂的事情。 但是这便给了二皇子一些希望,也给了敬妃身后的人一些希望。跟太子斗了这么久,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丝希望的曙光,却要被四皇子……不,四王爷给抢走了,他们甘心吗? 自然是不会甘心的。 唾手可得的宝座就这么分了,任谁恐怕都无法接受。 难道说周佳梦和林如红打的是这个主意? 国公府与四王爷走得近,这是近人皆知的事情。而周翼虎和周翼文与四王爷过从甚密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难道她们是想打击周家,打击国公府,从而打击四王爷? 嗯,这是一个很好的说辞,很大程度上,会说服敬妃和她身后那些人。但是,她们拿什么做投名状呢! 敬妃和二皇子又不傻,不会任凭她们红口白牙的信口雌黄吧!总得拿了搬倒世子和周家的证据吧? 换言之,只有强而有力的证据,才能让四王爷失去左膀右臂!而周佳瑶只是这一个环节中的一个卒子罢了。可以说,林如红的网拉得非常大,自己也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她还真敢想啊!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林如红有什么样的底牌,可以向二皇子和敬妃投诚呢?就那两个逃兵? 不可能吧! 云霆霄也想不透她们的想法,“你们女人之间应该是相互了解的,你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来?” 周佳瑶打了一个哈欠,“我哪儿知道啊!不过,你留着那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她也是被吓怕了,自己一时的心慈手软,结果害得他们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她是有责任的。 所以周佳瑶想着,只有咬牙把人解决了,才能一了百了。 “放心吧,他们已经被我控制了!如果林如红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会跟我说的!而且宫里那边,我敢派了眼线。周佳梦想借着马侧妃的手,去挑拨敬妃和二皇子,哼,还嫩了点。” 周佳瑶还是没有想明白这里头的事儿,她有点困,打了一个小哈欠,却不想睡。 “这事儿都成了我的心病了。” 云霆霄安抚她道:“没事的,你放心!” 周佳瑶眼皮渐沉,慢慢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周佳瑶觉得身边的人都似乎非常紧张。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很多。 有一天晚上,街上突然传来了喧闹之声,大队人马在街上严阵以待,吓得老百姓们纷纷躲避。 周佳瑶听到消息,也是错愕不已,连忙让人去打听街上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消息一传回来了,周佳瑶也是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二皇子居然举兵造反,甚至还带着人马去逼宫了! 好在禁卫军和京畿营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大队人马都在宫门外被诛,少数一两个逃出包围圈的,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街上戒严,就是在抓逃跑的二皇子的党羽。 好好的,二皇子突然不理智了,突然逼宫了? 周佳瑶不太相信,总觉得这个事儿像是个圈套一样,只不过上套的人是二皇子罢了。 到了晚上,街上的戒严略有缓和。听说街上死了很多人,宫门口更是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周佳瑶担心云霆霄,同时也担心周翼虎,一整天了,这两个人的消息始终没有传回来。 她挺着个肚子,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云,晃得段氏眼睛都花了。 “夫人,您一直这么样下去可不行,您得休息啊!” 周佳瑶缓了缓神,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没事的。 天快亮时,终于有消息递了回来。 只说云霆霄和周翼虎都安然无恙,在宫门那边忙着呢,稍晚一点就回来。 周佳瑶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回去歇着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天命,民心 到了中午,云霆霄带着一身血腥之气回来了。他身上的软甲上几乎都是血渍,吓得周佳瑶几乎魂飞魄散。 “世子,你,你受伤了?”她脑袋里有一根神经绷得紧紧的,好像在下一刻就要断了似的。 云霆霄连忙道:“瑶瑶,没事,我这都是别人的血,你别过来,熏着你。” 周佳瑶见他脸色还成,也没有晕厥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云霆霄身上的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周佳瑶是孕妇,对一些奇怪的味道还是相当敏~感的。她强忍着恶心又问了一遍:“真没事?” 云霆霄连连点头,“我去洗澡,一会儿换身衣裳再跟你说话。” 周佳瑶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等云霆霄离开之后,马上扭头吐了起来。 血腥味儿太重了。 丫头们忙里忙外的收拾污秽,周佳瑶则是被桃儿扶到了次间。 周佳瑶漱了口,又含了一块蜜饯,方觉得舒服了一些。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云霆霄才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裳走出来。 他从头到脚洗了好几遍,还用了很多澡豆,就怕身上带着血腥味儿。 “没味了吧?”他左右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儿。 周佳瑶托腮道:“没事了,我没闻到怪味,世子,你吃饭了吗?” “没顾得上。” 周佳瑶早有准备,让人把事先煨好的鸡汤火腿面端了上来。 “吃碗面,好好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话,咱们晚点再说。” 云霆霄知道她很体贴,明明很好奇眼下的局势,却不忍让他饿着困着。 鼻端传来的食物香气,让云霆霄食指大动。激战了一夜,他真是饿坏了。 某人吃得香,周佳瑶看得也香。 云霆霄吃了整整一大碗面,又用了一些小菜,这才放下筷子。 丫头们送了漱口的香茗来,又有人捧着痰盂,侍候云霆霄漱口。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消停下来。 “世子,你先云睡一会儿吧,有什么话,咱们晚点说。眼下局势未稳,一会儿若有事情怎么办?” 云霆霄知道她说得在理,便道:“好,我知道了,我就在这儿倒一会儿,待会儿醒了,再跟你细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让人将屋里的东西撤了,抱了一床软和的毯子来,铺在榻上。 随后,她又亲手点上一支安神香。 云霆霄躺下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周佳瑶怕吵到他,就静静的坐在一旁,桃儿生怕她累到腰,连忙将一个朱色绣喜鹊登枝图的迎枕塞到她身后。 周佳瑶靠了一会儿,也不觉得乏困,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云霆霄,唇边缓缓的绽放出一抹微笑来。 什么是岁月静好?这便是了! 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有屋住,有衣穿。能亲手打点他的衣食住行,带着他们的孩子,永远在一起…… 两人初见时,她又怎么会想到今天呢!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奇妙。 周佳瑶时常忍不住想,自己来到这里,或许就是上天的意思吧!她结束了孤单,学会了信任和依赖,这样多好。 也不知道她七老八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周佳瑶有点走神,似乎看到了自己和云霆霄含饴弄孙的模样,她盯着云霆霄静静地出神,也不知道想了多久。 好像爱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的对他,哪怕他在别人眼中一无是处,但是自己就是觉得哪里都好。 周佳瑶盯着云霆霄的眉眼看,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说起来,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真的挺少的。不过,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自己应该知足的。 她瞧得入迷,竟没有发现云霆霄已经醒了,等到视线对上他那亮如辰星的眼眸时,才不由得惊呼一起。 窗台上的沙漏,才漏掉一半。 也就是说云霆霄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周佳瑶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她像花痴一样,一直盯着世子看,就差流口水了!被当事人逮个正着,她能不脸红吗? “小睡一会儿就可以了,养养神。”云霆霄坐起来,轻轻搂了她一下,“累不累?” 桃儿的脸都要埋到脚面上去了。 周佳瑶连忙道:“桃儿,去给世子泡壶茶来。” 桃儿连忙曲膝退了下去。 “到底,二皇子为什么会逼宫啊?”在周佳瑶看来,二皇子的行为,实在是有点找死的意思。 你爹还活着呢,你就想当户主,这也太心急了一些吧! “说到底,还是贪婪。” 周佳瑶深以为然。 她不懂帝王权术,但懂得贪得无厌。 或许,二皇子就是有些太过贪婪了吧! 人性的谷欠望,又岂是那么好压制的!? 即便你当不成天子吧,你还能当个王爷呢!也不是所有新君,都喜欢残杀手足的,即便四王爷最终登顶,夺得大宝,他也未必就能做出杀害兄弟的事情来。 “那,这件事跟周佳梦和林如红她们,有关系吗?” 当周佳梦她们找上太子侧妃时,周佳瑶就料定,这件事绝不会轻易的掀过去! 事实上,两个逃兵的倒戈,确实让她们措手不及。 但这个时候,太子侧妃已经跟敬妃接触上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她是想利用敬妃,不想最终自己却被敬妃利用了。 “二皇子察觉天子有意将大位传于四王爷,便暗中布置了一出大戏,打算逼宫篡位。太子侧妃跳出来的时机太妙了,敬妃也好,二皇子也好,都不会放过这个一石三鸟的机会。” 周佳瑶想了片刻,方才想明白。 一石三鸟,二皇子想要篡位,同时也想将太子和四王爷一并除去,更想为自己正名。 “不错,皇后不死不活的,占着东宫之位。太子呢,虽被禁足,但他终究还是太子,只要天子不下令废除太子,二皇子即便登基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古代帝王登基,都讲究顺应天意,民心。 自古因篡位而被世人诟病的天子,也不是没有。 唐太宗何等英明神武,可是玄武门三个字,就是他心里永远的刺! 第八百三十七章 蓁蓁失踪了 二皇子打着想要清君侧的主意,想要一石三鸟,夺下大宝。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跟随二皇子多年的人,竟是天子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二皇子走的每一步棋,都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他又怎么会有胜算呢! “那,现在二皇子怎么样了?” 云霆霄沉默了一下,才道:“二皇子要自尽,可惜被拦了下来,已经押入天牢了。” 天家无情,一个想要弑君杀父的人,又怎么可能有生机? 天子不想让他死,只怕另有目的。 先君臣,再父子。 属于天子的胜利,当真值得炫耀吗? “那马侧妃呢,她下场如何?林如红和周佳梦此时又在哪儿?” “马侧妃卷进此案之中,想必再难脱身。而且马家出事以后,本就是树倒猢狲散,现在马侧妃又与敬妃扯上了关系,这事儿,恐怕要变质了。” 周佳瑶皱了皱眉,“你是说,此事怕是要牵扯到太子身上?” 云霆霄喝了一口茶,才道:“皇上早就对太子不满了!王家是整个事件的,皇后的事情,也只不过是适时的借题发挥罢了!就算没有那件事,皇后也是迟早要倒台!如今马侧妃只不过把事件提前了而已。” 废太子,是迟早的事。 “事情的掌控权,从来不在我们手里!瑶瑶,你别太担心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实则心里却另有想法。 周家当初差点站队到太子的阵营当中去。而云国公府呢,也是几次三番被太子和王家拉拢。 那时候的太子,简直就是众望所归的真命天子,有不少人都被王家说动,成了太子党。太子一倒,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这汴京城里又不知道要倒下去多少士族大家。 “那,林如红和周佳梦那边,可有下落?” “这两个人怕是早就闻到不对味儿了,所以藏得还挺深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盯着她们了,跑不了。” 周佳瑶这才放心了,不过又叮嘱他:“得派个人跟大哥说一声,让我娘注意着点!免得林如红剑走僻锋,吓到老太太。”林氏对林如红,始终念着几分旧情,万一要是让她钻了空子,可就不得了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好,我这便让人去。” 周佳瑶连忙叫了桃儿来,让她叫人去送消息。 说来也巧,送消息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又有消息送了进来。 “什么事?” 云霆霄的脸色不太好,周佳瑶有些担心。 “天子赐下鸩酒,二皇子在天牢里服诛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你去忙吧,我自己在家里,哪儿都不去。”二皇子一死,后面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云霆霄拉了拉她的手,又把手放在周佳瑶的肚子上,轻轻的摸了摸。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去看看,你在家好好待着。街上还很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 周佳瑶笑了一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她送云霆霄到大门口,眼见着他出了二门,往前面云了。 红衣劝着:“夫人,回云吧!日头正晒呢!” 周佳瑶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去了。她这会儿身子还不算重,孕早期的嗜睡症状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巴巴的躺着也睡不着,对她来说也是件挺难受的事情。 干脆叫了几个丫头进屋,又让杜嬷嬷和段氏也进屋,准备点心,干果,茶水,像开茶话会似的让大家坐在一起联络感情,说说笑笑,也好打发时间。 时间不徐不疾的流淌,它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脚步,也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快步向前。 三天以后,二皇子的事情似乎还没有完。 正主都死了,但是他身后的那些人,那些势力,还在! 该清洗的清洗,该抓的抓,朝野一片哀嚎之声。 周佳瑶一心待在家里养胎,不去掺和外面那些糟心的事情。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说什么?”周佳瑶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缓缓的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有震惊,以愤怒,还有难以置信。 红衣有些难过地道:“夫人,您没听错,大小姐失踪了!” 这怎么可能? “到底什么情况,蓁蓁怎么会不见了?”周佳瑶口气极其不安,额上竟见了汗。 红衣连忙扶她坐下,着急道:“哎哟我的好夫人,您可千万别急啊!这事儿本来世子是要瞒着您的,可是,您要是急出个好歹,奴婢只能以死谢罪了。” “什么话,为什么要瞒着我!”周佳瑶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两个小宝贝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焦虑,不停的在她腹中伸胳膊踢腿。 周佳瑶连忙稳了稳心神,又让桃儿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她喝了两口水,才觉得焦躁的情绪好了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 红衣不敢再瞒着,连忙道:“听说是亲家夫人有些微恙,大~奶~奶便回了娘家一趟。本来是不想带着大小姐的,怕过了病气给她,可谁知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撕心裂肺的哭,谁哄也哄不好。奶娘抱她也不行,说什么都要粘着大~奶~奶,大~奶~奶没有办法,只好把大小姐抱回去了!” 周佳瑶迫不及待的问道:“然后呢!” “回了范府以后,本来是一切正常的!听说亲家夫人只是有些眩晕,也是早些年落下的毛病,并无大碍。大~奶~奶就带着大小姐留在范家用饭,大小姐喝了一些羊奶以后,就困了,听说将人安置在了范夫人卧房后面的碧纱橱里休息。哪知道后来,大~奶~奶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大小姐不见了,最可怕的是,在大小姐身边侍候的人,也全都不见了。” 这么严重? “不算蓁蓁,一共失踪了几个人?他们是范家的人,还是嫂子身边的人。” “算上奶娘,侍候的丫鬟在内,一共四个人。这其中只有一个人婆子是范家的,其余三人都是跟着大~奶~奶从尚书府过去的。” 周佳瑶沉思了一下,问道:“全府上下都找过了?没有?” “都找遍了!” 周佳瑶又问:“报官了没有?” 红衣连忙点头,“顺天府的人早就过去了,现在范府已经被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夫人放心,一有消息我们立刻就送进来。” “得从范家失踪的那个婆子下手,去调查她的背景,也许会有发现。”周佳瑶又道:“祖母那边?” “瞒着呢,只说大~奶~奶要在娘家住两天。而且报案的时候,也是大爷亲自去的,这件事,现在外面还不知道。” 周佳瑶点了点头,“祖母年纪大了,这事儿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能瞒就先瞒着吧!我娘……” “夫人放心,一样瞒着呢!” 林氏不是个会演戏的,要是她知道孙女不见了,第一个就得露馅。 周佳瑶点了点头,“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怕是一时半刻的不会回来,范家那边的事,世子也很挂心!听说好像进宫去了。” “进宫?” 这个时候进宫? “可知道去做什么了?” 红衣摇了摇头,“夫人,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周佳瑶刚想答应,可是又怕自己这么做,会太过张扬。 这个时候,能藏着的都藏着,谁会当出头鸟? “不用了,不用,留心着点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就行!” 红衣点了点头,连忙下去了。 周佳瑶忍不住想哭,变成孕妇以后,她的性子好像软了一些,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蓁蓁是大哥大嫂的心头宝,更是林氏和宋氏的眼珠子,孩子要是真有个好歹,他们…… 唉! “夫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桃儿忧心地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又怀着双胎,万万不能思虑过多。” 周佳瑶点了点头,“行了,扶我出去透透气。” “哎!”桃儿应了,连忙扶着周佳瑶小心翼翼的起身,慢慢的朝外走去。 廊下的花开得正艳,可是周佳瑶却半点欣赏的心思也没有。 蓁蓁还那么小,带走她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对方到底是在算计周家,还是在算计范家? 到了傍晚的时候,云霆霄回来了,跟她一同回来的人,还有陆歌。 周佳瑶见了陆哥,当下大吃一惊。 她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内侍,而是负责查案子的。 陆歌怎么来了?难道说世子进宫,就是为了找陆歌,让他来查蓁蓁的下落? 可是他们又为什么到家里来了? “世子夫人,好久不见。” 周佳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葛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两人客气了几句,三人便一同进入小书房。 红衣在外面守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是不是有蓁蓁的下落了?” “暂时还没有。”云霆霄很为难,哑着嗓子叫了周佳瑶一声:“瑶瑶……” “世子,你有话直说就是,蓁蓁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你们一定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是不是?” 云霆霄此时的心情,非常矛盾。 说吧,他的妻儿有可能受到伤害。 不说吧,依瑶瑶的性格,过后肯定会自责,会内疚,也会怪自己。 “蓁蓁,被周佳梦和林如红带走了!” 这话在周佳瑶的耳中,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周佳梦和林如红能带走蓁蓁? 周佳瑶指尖冰冷,声间有些发抖:“世子,你别开玩笑了!”就这两个人,她们有多少斤两自己还不知道吗?她们怎么可能带走蓁蓁! 等等,除了蓁蓁,还有四个人同时消失不见了,难道说那些丫头婆子都找到了? “杜家不见的那个婆子,和大嫂身边的人呢,都找到了?” 云霆霄点了点头,“大嫂身边的人都没事,只不过是被迷晕了藏起来了,已经找到了。杜家的那个婆子,死了。” 死了!? 是畏罪自杀? “蓁蓁是被她送出去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歌道:“应该是的!虽然她死了,但是我在她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些迷药粉未。而且周家的三个下人也是闻了这种粉未晕倒的,我怀疑这婆子是将所有人迷晕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大小姐送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迷晕人也就罢了,蓁蓁到底是个孩子,不是一件东西,怎么可能瞒过众人的眼线,就这么被带出去呢!?” 陆歌沉吟了一番,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孩子不足两岁,身量还小,如果放进食盒又或者是装到什么桶里,很容易让人忽略的!” “那你们有没有查范府上的下人,到底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这婆子怎么会与她们两个人串通一气呢?” “都询问过了,并无异常,而且那婆子手脚非常快,根本没有人见过她。至于她们是怎么联系上的,我还不清楚,毕竟婆子已经死了,而林如红和周佳梦的下落,我们还不知道。” 周佳瑶急得不行,可是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她转头看了看陆哥,又看了看云霆霄,急忙问道:“你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还是……” 云霆霄道:“她们联系我们了。” “啊?” 周佳瑶惊呼一声,“这,这不符合常理啊!她们都不会武功,要是主动联系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抓不到她们呢!” “是,她们找人送了信来。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我们已经在附近的街道都布置了眼线,可是却没有人能发现她们的踪迹。” “那,你那两个线人呢?” 周佳瑶问的是王大,王二。 “没有消息。”云霆霄道:“他们藏身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我现在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这两个人,可是中了慢性的毒~药,即便现在还活着,只怕也是奄奄一息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救蓁蓁 王大王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难道林如红已经知道他们背叛她?所以杀了他们? 不可能啊!她胆子再大,难道还敢杀人不成? 肯定有人在帮她。 “林如红有帮手?” 云霆霄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而且我们已经将她的家人控制住了。只是林玉风,根本不知道她的下落,对她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真是够狠的,连她女儿都能舍弃。 “没有查到帮手的消息?” 云霆霄摇了摇头,“林如红身世背景简单,她在老家就一个寡母和弟弟。周佳梦本来还有个靠山,可惜马家出事以后,她那边日子过得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听说除了那宅子她还住着,下人已经都打发了。”这样的两个人,上哪儿找帮手呢? “二房那边……”周佳瑶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有她的帮手?” “只有江氏知道她还活着!” 周佳瑶想了想江氏的情况,自从上次她胡乱带人回来闹了笑话以后,她在家里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估计也帮不上周佳梦什么忙了。 “到底是谁在帮她们呢!”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居然深藏不透,玩了这么一手。 “那,她们送来的消息是什么?”周佳瑶急急地道:“是不是提出要求了!”她心里已经有猜测了。 林如红,周佳梦。 严格来说,这两个人都跟她有过节。 蓁蓁是周家的心尖宝贝,同时也是她的侄女。 她们很有可能,绑了蓁蓁,用来要挟自己。 “你看看吧,这是她们送来的信。”云霆霄十分无奈,可是他明白,瑶瑶如果知道自己阻止她救蓁蓁,一定会怪她,甚至会恨他。 周佳瑶连忙接过来,打开细读。 果然,信上要求她一个人去京郊的韩家庄,蓁蓁在那里。还特意写明了,不许她带着人去,否则就会撕票。 周佳瑶放下信,问云霆霄:“韩家庄是什么地方?”她来汴京有几年了,可是从来没听过韩家庄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子,前几年闹瘟疫,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就将那里封了,所以那里跟座死城也没有什么两样,现在就是荒郊野岭。”云霆霄的心一直提着,她知道周佳瑶一定要去,而且非去不可。 “世子,我想去救蓁蓁。” “这件事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讨论一下,或许你有必要回尚书府一趟,把你的想法跟大哥说一说。”云霆霄说完这句话后,就看了陆歌一眼。 “盯着我干嘛!” 从开始到现在,陆歌一直在盯着他看,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我很好奇。”陆歌的声音,不是那种尖细的嗓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低沉,总之他的声音,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陆歌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道:“你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呢!她怀着身孕呢,你怎么就肯让她知道这些?好像还十分支持她去救人的样子。” 云霆霄摊了摊手,“不然呢!”瑶瑶的脾气是怎么样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周佳瑶将手里的信放下,问陆哥道:“你现在就回去吗?”她认为陆歌应该没有时间留在外面。 “不,我今天想留下。”他双手十指交叠在一起,轻声问道:“或许,你不欢迎。” “不会。明天我们回尚书府,你若是方便一同去吧,可以看看娟子。” 陆歌或许早有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哦,那个,你们吃晚饭了吗?”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吃过了,不必担心。”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那个,我去让人收拾客房。葛大人在前院休息,没问题吧?” 前院,指的是锦晖院。 陆歌点了点头,“有劳。” 周佳瑶缓缓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去想蓁蓁的事。明天就可以回家跟大哥商量蓁蓁的事情了,蓁蓁一定下吓了。 周佳瑶喊了桃儿和段氏过来,嘱咐他们去锦晖院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要安排几个服侍的人吗?” 周佳瑶想了想,就道:“找一个机灵话少的,平时不用往近前凑,这位大人喜欢清净。” 段氏连连点头,都记下了。 周佳瑶亲自去挑的客房,从里到外指挥人重新收拾一遍,将屋里用的东西都换了一茬心的,忙活了半天,才算完事。 “夫人,回去吧,早点休息。”桃儿也知道大小姐的事成了夫人的心病,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劝。 周佳瑶点了点头回了郡主府。 云霆霄和陆歌又在小书房谈了很久,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谈什么,周佳瑶进来的时候,他们的谈话自停了下来。 “前面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我怕葛大人会不习惯,只留了一个侍候的小厮,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再提便是。” 陆歌起身,不直视她,只道:“无需客气。” 周佳瑶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两个人有事瞒着她。 洗漱,睡觉。 周佳瑶躺在被子里,久久不能入睡。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全是蓁蓁吓得大哭的画面,根本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才在室内响起。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堵温暖的人肉墙。 “怎么还不睡?”云霆霄小心翼翼的问着。 “睡不着。”她其实很想大哭一场,蓁蓁还那么小,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在想蓁蓁?” 周佳瑶把脸瞒进他的胸前,嗯了一声。 “瑶瑶,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周佳瑶小心地托住肚子,换了个姿势。 “我在听。” 云霆霄叹气,“我在担心你,怕你冲动!就算你是个普通人,我也会紧张,更何况你还是个孕妇。” 仙府小筑不是万能的,人们往往会因为过度自信,而疏忽大意,留下致命把柄。 “我都知道,但是,我必须要救蓁蓁啊!” 第八百三十九章 关于救蓁蓁这个话题,他们就算讨论一千次,也是矛盾的。 蓁蓁要救,但周佳瑶是个怀着双胎的孕妇,一不小心就是三条人命!加上蓁蓁,就是四条人命。 周佳瑶知道,林如红和周佳梦都恨她入骨,这两个女人要是发起疯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毁天灭地的事情来呢!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怒火和报复心,一旦被她们缠上,很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蓁蓁是必须要救的,但是她也得自保,她不会让自己和孩子们出事的。 “世子,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孩子们出事的的。” 云霆霄轻轻地拍了拍她,“睡吧!” 一夜无梦。 第二天,周佳瑶早早的就醒了过来。云霆霄一直陪着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拳。 两夫妻像平常一样洗漱,换衣,吃饭。下人忙忙碌碌的穿梭着,准备回尚书府要带的东西。 周佳瑶挺着四个多月的孕肚对云霆霄道:“葛大人那边的早饭送过去了吗?” 云霆霄点头,“你放心吧!” 两个人飞快地吃完了早饭,跟陆歌汇合。 “我们现在就要去尚书府了,葛大人可否同行。” 陆歌整了整头上的发冠,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要一起的。不过,我比较担心世子夫人,只怕你没有办法说服你的家人。” 周佳瑶浅浅一笑,“我有。”她昨天晚上,半梦半醒间,已经想到了一个说服宋氏,林氏的绝佳理由。 陆歌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居然还有解决办法。而且看样子,她十分自信,好像已经笃定了自己会说服周家众人一样。 “走吧!”云霆霄懒得搭理陆歌,搞清楚自己身份好不好?你以为你是知心大哥哥? 一行三人,带着数名扑妇,丫鬟,随从,很快就到了尚书府。 门房早有人守候,见到云国公府的马车,连忙迎了出来。 红衣小心翼翼地将周佳瑶搀扶下马车,桃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周佳瑶的身侧,一副时刻保护她的模样。 云霆霄和陆歌前后脚的进了门。 周家上下被愁云惨雾笼罩着,气氛压制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宋氏在畅春堂长吁短叹,几天的工夫,头发就白了一半。林氏也是,眼睛都肿了,一想到蓁姐还那么小,就被绑走了,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的心就像被刀子剜掉一块似的。 最难过的,就属范英娘了。蓁姐儿被绑以后,她寝食难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的就是蓁姐坐在荒郊野外大哭的画面。也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东西吃…… 范英娘越想越伤心,恨不能以身待之,她这个当娘的把孩子弄丢了,还有什么脸吃东西,睡觉? 所以最近两天,范英娘水米未沾牙,天天跪在菩萨面前祈求,宁愿一命换一命,把蓁姐儿换回来。结果体力不支,晕倒在了佛堂里,累病了。 “老夫人,太太,姑奶奶回来了。” 宋氏精神一振,林氏也擦了擦眼泪,朝门口望去。 青绿色的细纱帘子被挑了起来,周佳瑶那圆滚滚的肚子率先出现在宋氏和林氏的眼前。 林氏不自觉的惊呼一声,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周佳瑶见到自己的样娘,连忙露出一个笑脸来,“娘!” “这肚子……”周佳瑶怀的是双胎,肚子比旁人大了不少,四个多月的肚皮,俨然有了别人六七个月的尺寸。 偏偏她也不知怎么养的,除了肚子鼓起来以外,四肢却仍然纤细似少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肌肤还是那样晶莹剔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疲态。 “小心点……”一开口,林氏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周佳瑶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蓁蓁会没事的,您要相信我。” 林氏惊讶的瞪大眼睛,“你……” 周佳瑶越过来,去给宋氏请安了。 宋氏哪里舍得让她俯身,连忙让旁边的人把她搀住,“快坐过来。” 周佳瑶这才坐到了一旁椅子上。 “你身子这么重,来做什么,在家好好歇着就是了。” 周佳瑶泫然欲泣,“祖母,您这是嫌弃我给家里添乱了?” 宋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模样,正要说什么,却听有人道:“姑太太来了,已经到二门上了。” 林氏一听,连忙道:“我去迎迎大姐。” 宋氏点了点头,“你去吧!” 林氏看了自己闺女一眼,这才飞快的走出了畅春堂。 “祖母,蓁蓁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宋氏把脸一板,“你这孩子,你想干什么?”林如红和周佳梦的信,他们自是收到了。 只是当时宋氏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们不把信送到云国公府去,却偏要把信往尚书府送的原因!现在,她有点懂了。 如果信直接送到周佳瑶的手上,那么她大可以不通知任何人,自己悄悄的去救蓁蓁,等她的亲人知道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信送到了尚书府,知道实情的人就多了,这里头的事情也自然变得复杂起来。 考验人心的时候,也是难熬的时候。 救?不救? 那个孽障用心险恶啊! “祖母,蓁蓁是无辜的!林如红和周佳梦恨的人是我!因为我每天足不出户,所以她们知道不能拿我怎么样,便设计掳走了蓁蓁,是我连累了蓁蓁。” 话虽如此,但是周佳瑶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去救人。对方要她一个人去,分明就是想借机弄死她,到底她不但求不成蓁蓁,自己还会折在里面。 就在宋氏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婉琼和林氏双双走了进来。 “姑母~” 周佳瑶刚要起身,就见周婉琼连连摆手,“可使不得,你身子这么重,赶紧坐着。一家子骨肉,谁会在乎这些虚礼。” “是!” 周婉琼和林氏落座。 “瑶瑶,你今天过来是……” 周佳瑶只道:“我来是想告诉祖母和母亲一声,我要救蓁蓁。” 其实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她们亲口听到周佳瑶说的时候,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八百四十章 “瑶瑶,你疯了?”林氏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我也想蓁蓁,娘恨不得替了蓁蓁去受罪。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想救蓁蓁,也能去救蓁蓁,但是只有你不能!” 宋氏也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这是双胎。”弄不好,那就是三条命。 周婉琼只道:“娘,大嫂,你们都别急。瑶瑶可不是没有成算的孩子,她自己什么情况,她能不清楚吗?我猜这里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瑶瑶,你说呢?” 周佳瑶只道:“祖母,娘,你们听我说。其实这件事,我跟世子商量过了,对方跟我仇,既然是想让我出面,肯定是要害我。我怎么样,也不会拿孩子们的命开玩笑。我只是想玩个障眼法!” “障眼法?”宋氏不太明白,看了看林氏,婆媳俩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周佳瑶。 “是的。你们想啊,周佳梦和林如红她们俩个是什么人,她们哪儿有胆子敢对我动手啊!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就能把蓁蓁从众人眼皮子底下绑走?她们分明是有帮手!” 周佳瑶的话,让宋氏不住的点头,这一点她也想到了。 “她们在暗,我们在明,所以我们必须得做出一些姿态来。我们身边或许就藏着他们的眼线呢!不来个鱼目混珠,怎么能把人捉到呢!” 林氏似乎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人假扮你?” “对!我跟世子商量过,明天我照常坐着马车出发,马车上有暗格,里面会藏着一个假扮我的人。半路上,我们两调包,然后假装我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韩家庄。我们会让她身上戴一个有特殊气味的香囊,然后再一路追踪过去,肯定能把对方抓到,救出蓁蓁。” 林氏十分激动,“太好了。” 宋氏和周婉琼却觉得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祖母,事到临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宋氏这才点头,她到底是年纪大了,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头也没有了主意。 “此事我会再跟大哥商量的。” 正说到此处,外头有人来禀,说是大爷来了。 有人替周翼虎打了帘子,他进门给宋氏,林氏,周婉琼都见了礼,目光这才落到周佳瑶的身上。 想必世子已经跟他说了,自己救蓁蓁的心。 周佳瑶也没起身,只叫了一声:“大哥。”几天没见,大哥瘦了不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疲惫二字。 周翼虎微微点头,问她,“你行动可方便?我正与世子商量救人的事,你要不要去听听。” 周佳瑶点头,“我无碍,正要去找你们呢!” 红衣小心地将周佳瑶扶了起来,兄妹两个跟长辈们告了罪,这才一起走出了畅春堂。 “大哥,我想去看看大嫂。” 两人走到僻静处,周佳瑶便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周翼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大嫂病了,你这副身子,还是不要去了。” 怕过了病气什么的? 周佳瑶无奈扯了扯嘴角,“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他明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生病的。 “我去瞧瞧她,大嫂也能快点好起来不是。” “没用的!”周翼虎知道她有灵泉水,可是范英娘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是蓁蓁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她准保连药都不用吃,就好了。 “我知道,她那是心病,我去宽慰她两句,大嫂没准就能舒坦一些。”周佳瑶眼睛亮亮的,她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是眼底却全是恨意。 她恨! 恨林如红来招惹自己,恨周佳梦怎么不早点死了,恨自己不该对她们手下留情。 现在再说这些,也是无用了。 “瑶瑶,你得冷静。” “大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过。蓁蓁我是一定要救的。”说完就让红衣陪着她,往范英娘的院子里去。 红衣连忙将周佳瑶扶稳,小心翼翼的陪着自个儿主子,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范英娘的院子时,处处可闻悲哀气息。 这院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她从范府带过来的。从婆子到丫头,都是捧范家饭碗的。 大小姐丢了,范英娘病了,院子里的人还能有好颜色?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还都哭丧着一张脸。 她们见到周佳瑶的时候,全都愣住了,反应快的去报信了,反应稍微慢一点的,也赶紧过来请安了。 没有人敢怪周佳瑶,明明蓁蓁是因她而被掳,但是没有人怪她。理智尚存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其实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个受害者。 周佳瑶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范英娘的房间。 范英娘卧床不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周佳瑶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英娘~” 她们是闺中好友,亦是姑嫂,可是此时周佳瑶却只想唤她一声闺名。 “瑶瑶,咳……”范英娘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只道:“你不该来的,过了病气,可怎么得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周佳瑶道:“响铃,你快点倒杯水来,我喂嫂子喝两口。” 范英娘的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响铃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周佳瑶的手里。 周佳瑶趁人不注意,将灵泉水滴进杯中,喂了范英娘一些。 “你不要急,我会救出蓁蓁的。” 范英娘摇了摇头,“此事有你大哥,你不要跟着掺和。” 周佳瑶眼眶发湿,只道:“我不救蓁蓁,于心难安。” 范英娘气急,忍不住咳了起来,“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咳……此,此事不怪你,怪不上你。” “大嫂,你听我说……”她把忽悠宋氏和林氏的那翻说辞又拿了出来,哄得范英娘一愣一愣的! “你说真的?”不知道是听到蓁蓁得救有望的消息,心里的负担减轻了许多的关系,还是周佳瑶的灵泉水起到了作用,范英娘苍白的面色居然红润了几分,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似的。 “真的,你放心好了!蓁蓁一定没事的。”周佳瑶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对响铃道:“这个水,一会儿再给你们奶奶用一些。” 响铃连忙点头。 周佳瑶便道:“你好生歇着,睡一觉。没准醒来的时候,就能见到蓁蓁了。” 范英娘连连点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恨不能立刻就见到蓁蓁才好。 周佳瑶让响铃好好照顾范英娘,她自己由红衣扶着,去了前院的书院。 周翼虎和周翼文,云霆霄已经等在这里了。一见她来,云霆霄连忙迎过来,从红衣手里接过周佳瑶的手臂。 红衣悄悄地退了下云。 “怎么?二哥不在?”周佳瑶扶着腰,小心地坐在椅子上。 “他有事。”提起这个,周翼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到底是不是好事,谁知道呢! “陆歌呢?” “去见他妹妹了。你少关心这些事吧!”周翼虎只道:“我反对你去救蓁蓁。” 周佳瑶把眼睛一瞪,“反对无效。” “瑶瑶!” “好了!”周翼文拧着眉头道:“火气干嘛那么大,她是孕妇,你让着她嘛!” “就你会做和事佬!” 得,又冲着他来了。 周翼文笑笑,起身道:“对不住了周老大,我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灶上催催绿豆汤,你们慢聊!” 说着,他居然真的走了。 古怪! “怎么回事?”周佳瑶看着云霆霄,三哥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比如,她的那些秘密。 “你三哥是何等聪慧之人。”云霆霄只说了这么一名,就没再说什么了。 屋里没有别人,周佳瑶说话也更没有顾忌了。 “大哥,你明知道我有底牌,为什么不让我去救蓁蓁。就算我一个人去韩家庄,我也有自保的本事。再说,你和世子也可以藏身仙府小筑,到时候,还怕救不回蓁蓁?” “救蓁蓁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你有没有想过,韩家庄此刻已经是天罗地网了!那里如死城一般,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你进去就是送死,再堂而皇之的把我们弄出来,那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佳瑶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原来是担心这个。” “这个难道不重要?” “你怎么忘了,我有红毛啊!” 云霆霄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 “红毛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想要知道韩家庄有多少人,根本不是难事。只要它打探好消息,我们就可以针对韩家庄的而已制定一个方案。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蓁蓁。” “你想怎么办?”周翼虎有些意动,那个红毛小畜生的本事,他也是领教过的。 周佳瑶慢慢的,把自己的计划讲了一下。 她这个计划,有些大胆,但是一旦成功,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这个,周翼虎到底是难以下定决心。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妹妹,实在太难选择了。 就在这时,云霆霄开口说话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云霆霄开口说话了。 “大哥,你就听瑶瑶的吧。” “你疯了!?”周翼虎脸上的表情很是诧异,云霆霄一直对小妹呵护备至,如今竟不顾她和腹中两个孩子的安危,这实在让人费解。 “瑶瑶,她有自己的想法。”云霆霄道:“我不想她去冒险,可是如果瑶瑶不救蓁蓁,那么她这一辈子,只怕都会生活在自责之中。难道你忍心看着她就这样寝食难安的过一辈子?” “大哥……” 周翼虎没话说了。 “瑶瑶……”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化成一声叹息。 第二天,周佳瑶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一直朝着韩家庄驶去。 刚到村口,马车就停了下来。一根巨大的树干横档在小道上,马车根本进不去。 周佳瑶掀了车帘,缓缓的走下马车。 “你回去吧!”车夫慢慢的调转车头,驾车离去。 周佳瑶缓步前行,慢慢的绕过树干。 她的行动有些吃力,动作有些笨拙,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小心。 村子里毫无生气,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像鬼屋一般,四处蔓延着阴森的气息。 周佳瑶按照信上所说,来到一颗大扬树前。 这颗大杨树非常高,也很粗壮,十分醒目。 周佳瑶站在杨树下,四处环视。 周围寸草不生,很不对劲,里里外外似乎都透露出一股死气。 周佳瑶紧张的扶着肚子,看似有些不知所措,实则她在与红毛沟通:“这里不对劲,红毛,你让世子和我大哥先喝一些灵泉水。” 红毛在仙府小筑之中寻了两片大叶子,去灵泉水那里装了一些水,递给了云霆霄。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接过来喝了。 周佳瑶大声问道:“有人吗?有人吗?” 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之声都听不到。 太奇怪了。 昨天红毛来这里探查过,只说这里没有埋伏,大概有四五个人活动的样子,并没有说这里有多奇怪。 现在看来,这里很奇怪啊,难道说昨天红毛来的时候,对方发现它了? 不对啊,如果以方真的发现它了,那么怎么会放过红毛呢! 周佳瑶的脑子有点乱,仙府小筑里的云霆霄和周翼虎也都十分紧张。 “有人没有?”周佳瑶又喊了两声:“你们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沙沙~沙沙~ 奇怪的声音突然想起,这声音像是人踩在枯叶上的声音一样。 暗处,突然走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林如红,她就是化成了灰,周佳瑶都认得她。 另一个人,穿得奇奇怪怪的,面生的紧。她一个居然娘,手上居然盘着一只双头蛇,那沙沙的声音,赫然就是蛇吐芯子时发出的。 能把毒物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 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啊! 周佳瑶下意识的退后两步,一手扶着肚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 “周佳瑶,你胆子不小啊,果真敢一个人进来。” 周佳瑶问:“蓁蓁呢!?” 林如红冷笑一声,方才道:“你放心,你那个小侄女好的很。” “我要见蓁蓁。” “你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啊?见蓁蓁,你自身难保了不知道吗?”林如红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了,谁都可以瞧不起她,她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像一只趴在地上的臭虫一样,好像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似的。 她恨这个世界。给了她这样一个出身,这样一个让人不能直视的身价。凭什么! 现在看到周佳瑶的慌乱,惶恐,林如红别提多高兴了。 想不到吧,你也有被我踩在脚下的一天! “对了,我身边这位,你不认识吧!”林如红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周佳瑶的惊恐脸色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她姓麻!” 姓麻!?周佳瑶想起来了。 当初,冯耀宗当初找了一个姓麻的人,想用毒~蛊来对付她,后来红毛识破了蛊虫,将那只本命蛊给拍死了…… 当初对自己出手的人,应该不会是眼前这个人吧! “我不认识她!” 麻悠儿冷笑一声,她手臂上缠着的双头蛇突然暴躁起来,不安分的扭动着,可见它们的主人的情绪坏到了什么地步。 “装模作样!你杀了我姑姑,今天我就要为她报复。” 仙府小筑之中,红毛歪了歪头,奇怪,昨天它怎么没有感受到毒物的气息呢! 它连忙跟周佳瑶沟通:主人,昨天我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也没有感受到毒物的气息,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地方不对劲,可能是她们临时布置的。 周佳瑶也回应它,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红毛赶紧道:实在不行,您就放我出去,我用火烧死她们。 不着急,现在还不知道蓁蓁的下落,冒然动手,只会激怒她们。 “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没杀过人,更没杀过你姑姑。” “少废话,要不是你杀了我姑姑的本命蛊,我姑姑根本不会死!”麻双环那个时候,还有半年好活。 “原来在我身体里下虫子的,是你们。”周佳瑶冷笑两声,才道:“害人不成终害己,你们这是自作自受!”周佳瑶又对林如红道:“比如红,现在我已经来了,你赶紧放了蓁蓁。” “啧啧~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周佳瑶,你说你是不是傻?你一个人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我就是放了你侄女,她一个人,你要让她自己爬回去吗?”林如红咯咯笑了两声,脸上表情突然凝重起来,“还是说,你没有听话,带了别的人进了庄子?” 周佳瑶很平静:“你们一直在监视我,我带没带人,你们不清楚吗?” 林如红颇为得意的道:“也是,李浩在呢!” 李浩? 她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真是…… 林如红盯着周佳瑶,突然笑了起来,“你到现在,都不承认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周佳瑶却听明白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算了,你不想承认,我也不难为你了,反正你也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林如红阴阴的笑了两声,“你怕是不会想明白,我有多么恨你。” 第八百四十二章 寒刀 林如红说,她恨周佳瑶,特别恨。 因为她睁开眼睛以后,这个世界就变了。 她的身价改变了,她不再是那个衣食无忧的二代,可以肆意的挥霍人生和金钱。她必须谨小慎微的活着,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过去,否则她很可能会被人架到火堆上烧死! 是啊,她重新活了一回,可是她却被成了一个乡下村姑!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就死在那场车祸里好了。 可是她活了,她能怎么办?再弄死自己吗? 她只能活着,每天吃着猪食,穿着最粗糙的衣裳,干着她以前从来都没干过的农活。 她的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应该是穿金戴银,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活着,她羡慕周佳瑶,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官的孙女,而且还能嫁给世子。 这种羡慕,慢慢的变成了恨。 林玉风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过她,做梦的时候,喊的都是周佳瑶的名字。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这是林如红心里的刺。 更可恨的是,自己去勾~搭她的男人,居然失手了,世子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蟑螂一样,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凭什么?她哪里不如周佳瑶!? 所以她恨,即便杀她的人不是周佳瑶指使的,她也恨! “你说我见不得别人好也罢,说我歹毒也罢,总之,我就是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就死在我的面前。”林如红摇了摇头,“可惜啊,你得罪的人太多了,不但我要你死,麻姑娘也想让你死,还有你的好姐姐周佳梦,她同样恨不得你死。啧啧,你这一辈子,其实还挺失败的呢!” 麻悠儿十分不满意地道:“废话少说,我说过,要挖出你的心来祭我姑姑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又有人走了过来。 周佳梦! 她手里提着个篮子,周佳瑶眼尖,一眼就看到蓁蓁躺在篮子里,上面还盖着一条薄被。 “蓁蓁。”周佳瑶情绪有些不稳,看到蓁蓁的她很想冲上去把蓁蓁抱起来,可是她不能冲动,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剧烈跑动。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周佳瑶红了一双眼睛,“我就在这时在,任凭你们处置,你们把蓁蓁放了。周佳梦,你是这孩子的姑姑啊,你怎么忍伤害她。” 周佳梦的脸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深浅不一的痕迹,还是能看得出来。 “姑姑?哈哈,真好笑!你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我是这孩子的姑姑?这会儿倒是跟我攀交情了!周佳瑶,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 “我无耻?周佳梦,你最好搞清楚,是你要害我在先。当初你约我上山进香,你准备了什么龌蹉的事情你不清楚吗?你那叫自食恶果!” 周佳瑶不提这事还好,她一提,就大大的刺激到了周佳梦,那些屈辱的画面一幕幕的在她脑海里回放,让她脑羞成怒,失去了最初的理智! “我要杀了你!” 周佳梦将篮子往地下一扔,夺着周佳瑶扑了过来。 “蓁蓁。”周佳瑶害怕孩子受伤,定眼一瞧发现篮子稳稳的在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佳梦扑了过来,仙府小筑里的周翼虎和云霆霄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瑶瑶现在可是孕妇! 周佳瑶早有准备,将手里的胡椒粉猛的扬过去。 周佳梦没有防备,一下子中了招,鼻涕眼泪一起流,那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 “啊,啊,我的眼睛。周佳瑶,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她,自己现在还是千金小姐,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麻悠儿早在周佳瑶扬胡椒粉的时候,就退后了两步,还用袖子挡住了口鼻。 “是胡椒粉,没有毒。” 粉雾散去,周佳梦杀猪一般的叫声还在继续,可是周佳瑶却不见了。 “人呢?”林如红最先回过神来,她不停的用手扇着自己面前的粉雾,“周佳瑶,你给我滚出来。” “这个人太狡猾了,我早就趁早解决她。”麻悠儿恨是牙痒痒,她大仇未报,就让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她如何能甘心。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再找找。”林如红突然想起了篮子里的孩子,“对了,孩子。”只要孩子在手,她根本不敢跑。 篮子呢? 地上哪儿还有篮子的影子。 “赶紧追,她跑不远的。” 一个孕妇,又提着篮子,能跑到哪儿去。 林如红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笛来,道:“我得让李浩注意点,别让她跑了。”说着猛的吹响了那只响笛。 而与此同时,周佳瑶在仙府小筑中大口的喘气,她的胡椒粉是特制的,里面还掺了别的东西。扬洒出去以后,可以以制造出更多的烟雾效果。她趁机将蓁蓁带进了仙府小筑,可是却有些动了胎气,刚进仙府小筑的时候,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还好喝了几口灵泉水后,才缓解过来。 云霆霄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她和孩子们会有个好歹。 “没事了,别担心。孩子们很好。”周佳瑶也是阵阵后怕,不过能救回蓁蓁,比什么都强。 “大哥,蓁蓁怎么样了?” 周翼虎略通些医术,可是却拿不懂蓁蓁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一直睡,太乖巧了,也太反常了。 “估计是她们动了什么手脚,你放心,我照看蓁蓁,给她喂一些灵泉水就没事了!大哥,你跟世子出去要小心,林如红身边还有一个叫李浩的人,听起来好像很有本事的样子。” 周翼虎点了点头。把蓁蓁交给周佳瑶。 “还要特别小心那个麻悠儿,那个女人有些邪门。”周佳瑶对他道:“你们带上红毛,这小家伙灵智初开,一般的邪~祟都怕它。” 两个人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周佳瑶把二人送了出去。 好在林如红她们都去找周佳瑶了,所以大杨树附近没有人,只有一个倒地不起的周佳梦,双眼被胡椒粉所伤,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两个人加一只松鼠现身的时候,她还是听到了一些动静,“谁,是不是林如红,快救救我,我的眼睛。” 等待她的,是一柄无情的寒刀。 第八百四十三章 死法 周佳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个死法! 寒刀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痛,整个人只是僵了一下,脖子的位置甚至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线,就咽气了。 周佳梦不明不白……呃,她是把自己作死了。 周佳瑶闪身从仙府小筑中走出来,看到已经断气的周佳梦后,也是颇为感慨。 “暂时把她收进去吧!” 四周没人,此时正是毁尸灭迹的好机会。 周佳瑶站到周佳梦身边,将她收到了仙府小筑之中。 “瑶瑶,我们去找那个姓麻的和林如红,你乖乖待在仙府小筑里不要出来。” 周佳瑶点了点头,闪身进了仙府小筑。老实说,跟一具尸体呆在一起,她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而且这人的死,多多少少跟她还是有一些关系的。 偏偏红毛也不在,连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直勾勾的面对一具尸体,心里肯定发毛。 她可是个孕妇。 周佳瑶努力不云看周佳梦,在仙府小筑里,她就是王,怕什么。 周翼虎和云霆霄去追麻悠儿和林如红。 林如红不会武功,她们根本走不远。 果然,二人没走多远,就与麻悠儿和林如红正面撞上了。 两个女人一愣,林如红更是紧张得直接抓住了麻悠儿的胳膊。她们两个悄悄的后退,全身紧绷着,一脸戒备的看着这两个人。 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他们带走了? 麻悠儿的手,已经悄悄的按在了她的挎包上。 她那个挎包,里头装的全都是蛇虫毒蚁,论武功自己或许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若是论玩阴的,没有人是麻家人的对手。 “你们……你们是从哪儿钻出来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 周翼虎抡起大刀,猛地上前。他步子很大,跳了两步,人已经在半空中了。 夺命的刀锋已经指了过去,麻悠儿却突然从包里甩出一团东西来。 没错,一团东西。 是蛇! 五颜六色的毒蛇盘成一团,吐着芯子朝着周翼虎扑来。这些蛇一露面,空气中就散发着一股腥臭气,这些蛇肯定都是剧~毒,若是让它们咬上一小口,当场就得毙命! 周翼虎连忙后辙,大刀挥舞起来,将那些蛇砍成了好几段。 麻悠儿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林如红往外跑,可是她们忘了,来的人一共有两个。 云霆霄神不知鬼不觉的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他手上的剑像灵蛇一样,直接朝麻悠儿刺了过去。 林如红不会武功,早点解决掉这个姓麻的怪异女人,那么她也就不足为惧了。 麻悠儿使尽全身力气,才躲过这他这一招,只是她的武功跟云霆霄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手臂上却被划开一个口子。 麻悠儿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她很难接住对方十招,十招内,自己必死疑。 而且此时周翼虎也解决掉了那些毒物,追赶了过来,两面夹击之下,她很难有生存的机会。 她迅速从身后抓出一只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林如红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于是瞪大眼睛看着,想要看看她们的生机在哪里。 笛声响起,远处突然传来沙沙声。 云霆霄和周翼虎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声音。 不多时,那沙沙声更近了,好像有无数的东西,正朝他们涌来。 林如红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这一幕。 无数的蛇虫鼠蚁,蜘蛛,毒~物,都齐齐的向这里赶来。 林如红吓得浑身发抖,她只是个女人,心再怎么狠,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本能的惧怕。更何况,若来的是一只两只的也就罢了,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大概能有多少只毒~物?只怕数也数不清。 云霆霄和周翼虎都反应过来了,看来问题就出在那只短笛上。 “杀了她!”只要杀了那个姓麻的,这些问题也就解决掉了。 云霆霄飞身而去,剑尖直指麻悠儿的咽喉。 麻悠儿微微往后退了两步,手指飞快地在短笛上飞舞,笛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 那些毒~物像是被操控了一般,飞起朝云霆霄攻击。 云霆霄分身乏术,只好先放弃对付麻悠儿,转而去专心的杀那些毒~物。虽然他们身上有灵泉水,但是被这些东西咬上一口还是很麻烦的,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受那份罪呢! 周翼虎提刀奔来,他的速度很快,可是那些毒~物的速度更快。 两个人疲于对付这些毒~物,谁也没有精力去对付麻悠儿。 麻悠儿此时也不好过,她的额头上都是汗水,想来操控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只红毛松鼠突然从高处蹦了下来,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云霆霄的肩膀上。它张开嘴,突然吐出一个火球来,那火球红似金霞,落在地上以后,居然变大了,直接周围的将那些毒~物烧死了。 那松鼠接二连三的吐火,不一会儿,就把周翼虎和云霆霄身边的毒~物烧了个七七八八。 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居然轻轻松松就把眼前的危机给解决掉了。 麻悠儿的心神乱了,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正是趁你病,要你的命! 这个时候,应该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周翼虎看准时机,提刀追了过来,朝着麻悠儿的脖子砍了过来。 麻悠儿费力躲过,却是又吐了一口血。她若不走,麻家的血脉也就断了,此时,林如红就在一旁站着,麻悠儿想也没想,就把林如红推了过来,而她自己则是拔足狂奔。 她知道林如红抵抗不住周翼虎,但是她好歹能为自己争取点时间,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如红不会武功,被麻悠儿这么一扔,当下就飞了起来,正撞到周翼虎的面前。周翼虎抬起一脚,将面前的人,狠狠地踹了出去。 林如红大喊一声,飞了出去。 第八百四十四章 蹊跷 林如红大喊一声,飞了出去。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麻悠儿借着这个机会跑出去好几步远,可惜她的胳膊受伤了,之前又耗损了不少功夫,所以逃跑的速度受了不少影响,周翼虎两个箭步就追了上去。 周翼虎深知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武功平平,可是歪门邪道却不少,特别是她那个挎包里的东西,肯定都是毒物,得防着点。如果两个人离得太近,自己或许会中招,所以应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周翼虎的谨慎,救了他一命!麻悠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的时候,已经把手伸进了挎包里,她以为周翼虎追了上来,所以直接把手里的毒物往身后扔。 周翼虎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见她有所动作后,马上闪身躲避,紧接着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他抡起夺命刀,一个递进发力,刀刃便向麻悠儿砍去。 麻悠儿手段用尽,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那寒刀向自己砍过来。尽管她在后退,可是周翼虎的速度比她要快得多。 她不甘心啊!她还没有替姑母报仇!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早在来找周佳瑶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有后手!到底,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麻悠儿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可惜她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血溅出好远,麻悠儿死不瞑目,头和身子几乎要分开了,若是上前仔细看,就会看到她的脖子已经被划开很大一块,血正迅速的流淌出来。更可怕的是,她挎包里的那些东西,都爬了出来,开始啃噬她的尸身。 周翼虎嫌恶的皱了皱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云霆霄赶了过来,红毛蹦蹦跳跳的从树梢下跳下,一见到那些毒物,就吐出一个火球来。 那火球一碰到那些毒物,就迅速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很快就将麻悠儿和她的那些宝贝毒物烧了个精光。 空气里的味道十分难闻,云霆霄和周翼虎都怕烟里会有毒!气,所以连连后退,捂着口鼻。 “大哥,你看到林如红了吗?” “林如红?”周翼虎震惊的看着云霆霄,“方才这个女人拿她挡箭牌,我将她一脚踢了出去,人不在?” 云霆霄摇了摇头,两个人再也懒得什么毒气,转身往回跑。 不过就是几步远的距离,两个人前前后后的找了几遍,都没有看到人。 “是不是被那具叫李浩的给救走了?” 周佳瑶说过,林如红好像提到过一个叫李浩的人,似乎是他们的同伙。 “林如红受了重伤,就算被救走了,也跑不远,咱俩分头找。”以周翼虎的功力,他踢的那一脚,林如红肯定受不住,指不定早就断气了。 “分头追!” 两个人分头在附近找了起来,只可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找到没有?” 云霆霄摇头,“这里一共就这么大地方,他们能跑到哪儿去?” 云霆霄不甘心,一双鹰目在附近四处寻找起来,突然,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某一处,像是发现了什么。 周翼虎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也发现了一丝古怪。 就在不远处有那么一个小土包,瞧着不起眼,可是细一看,却发现有一丝不妥。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走过去,周翼虎更是一刀劈过去,直接把那个土包劈成了两半。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地道!” 周翼虎咬了咬牙,“我进去瞧瞧。”说着往里面一跳,然后猫着腰钻了进去。 云霆霄跟在他后面下了地道,两个人摸索着在地道里前行。地道里很黑,越到后面越狭窄,只能趴在地上往前爬,爬了没几步,前面突然豁然开朗,地道也越来越宽敞。 周翼虎和云霆霄前后脚的爬出了地道。 两个人身上,都有些狼狈不堪,全是土。 “你闻到了吗。” “血腥味儿。”两个人站在开阔地带上,仔细辩认方位。 “这里应该离韩家庄不远!”周翼虎道:“你觉不觉得地道里有些奇怪?” 云霆霄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才道:“你是说,地道一开始很宽阔,后来却变得狭窄了,之后又宽阔起来?” “不合常理。”周翼虎指了指地道的出口,“你看看,这里的土还很湿润,显然是刚挖开没有多久的。” “这地道会不会是救走林如红的人挖的?”云霆霄一边想,一边道:“应该是的,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地道中的情况,便当下摇头道:“不对,不对,地道不是刚挖的,或者可以说,只有一小部分是刚挖的。” “你什么意思?”周翼虎没听懂。 “你想想地道里的情况,入口处并不像是刚挖开的样子,而且地道越来越窄,这说明了什么?” 云霆霄道:“这里原来因为瘟疫的关系,整个庄子都被封了。会不会当时有人不想死,于是想从这里挖地道逃出去?” “你是说……” “那些人染上了瘟疫,前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但是越到后面,力气越小,以至于没有把地道挖完,人就很可能已经死了,” 周翼虎恍然大悟道:“所以地道越来越窄,越来越小,以至于我们要爬行才能通过。” 云霆霄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是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地道的存在,所以才会约在这儿。把挖了一半的地道打通,所以地道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翼虎看了看四周,无奈道:“看来人早就跑远了!只不过我们都得爬着过,那个人带着一个要死的人,是怎么离开的?”现在就算过去追,也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追。这里是京郊,已经出了城,荒郊野岭的随便找个地方一猫,你根本都找不到人。 “回去看看吧,把瑶瑶带回去,再派人四处找找。”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要紧的是先把瑶瑶和蓁蓁平安送回去。 周翼虎点了点头,两个人又从地道爬了回去。 第八百四十五章 平安 周佳瑶带着蓁蓁平安归来的消息,总算让宋氏和林氏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有见到人,两个人是说什么也放不下心,非要王嬷嬷派人一次一次的去打听,非得要亲眼看见两个人没事才行。 王嬷嬷派去的人小跑着回来禀报:“回老夫人,太太,少奶奶,姑奶奶和大小姐回来了,人现在已经进院了!” “好好好。”宋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神态也轻松了不少,这一段时间她这把老骨头可是真正的体验了一回坐如针毡的滋味。 范英娘也是强忍着没有冲出去接,她这几天想蓁蓁都要想疯了,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圆脸都瘦成了瓜子脸,菜也吃不下去,水也不想喝,觉也不想睡。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自个的闺女,此时听到孩子回来了,范英娘没忍住,当下就落了泪。 宋氏和林氏也都是当娘的人,哪里忍心怪她?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门口,就等着人回来了。 林氏急得不行,恨不得能再让人去催一催。 说话间,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下人人连声问好。 范英娘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旁边的丫鬟连忙伸手扶住她:“大~奶奶,没事吧?” 范英娘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却听门外有人道:“姑奶奶回来了。” 范英娘又像前走了两步,却见帘子猛地一挑,紧接着,周佳瑶被丫头搀扶着走了进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起来颇有些吃力,可是她的步子很快,几步就走到了范英娘身边。 “嫂子,我把蓁蓁带回来了。”她几乎不敢认眼前的范英娘,但是也敬佩范英娘的慈母之心。 范英娘的眼泪几乎就没断过,因为瘦得太厉害,她的眼睛格外的大,一双略有些呆板无神的眼睛,就往周佳瑶身后瞄。 周佳瑶连忙道:“快,把蓁姐儿抱过来。” 一个婆子轻手轻脚地抱着蓁蓁走到范英娘面前:“给大奶奶请安!” 范英娘连忙看了看那婆子怀里的孩子。 蓁蓁正在睡觉,周佳瑶给她喝了一点灵泉水以后,蓁蓁吐出来一条白色的肉虫子,当时周佳瑶就火大了,知道肯定是姓麻的给她下盅了!蓁姐儿才多大,这么一丁点的孩子,她也下得去手! 周佳瑶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立刻把麻悠儿杀了。只是那虫子出来没多久就死了,后来她才知道,麻悠儿死了,所以她下的蛊虫自然也就死了。 蓁姐儿睡得正香,呼吸均匀,白白嫩嫩的样子跟被抱走前没有两样。 范英娘看着闺女熟睡的小脸,压抑的哭着,大概是怕吵到蓁姐,连忙用帕子捂着嘴,可是身子和肩膀却是抖得不成样子。 响铃已是泪目,连忙扶住范英娘,怕她悲伤过度,体力不支! “嫂子,蓁蓁没事,你别哭了。我让人帮你把蓁蓁抱回去,你放心,孩子一会儿就能醒了。” 范英娘点了点头,力气几乎枯竭,若不是跟在她身边的丫头扶着她,只怕她这会儿都要摔倒了。 “瑶瑶……”范英娘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周佳瑶可是大肚婆,人家插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去救人,这得是多大的风险啊! “嫂子,你可别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你要是真说了,我可真就是无地自容了!要不是我,蓁蓁也不会受到这种无妄之灾,你不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难不成还敢厚着脸皮要你的谢意?” 范英娘含泪点了点头,“咱们是一家人……”若是一直再这样说下去,就显得生分了。 周佳瑶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对那个婆子道:“你把蓁姐儿抱去给老夫人和太太瞧瞧。” “是!”那婆子小心翼翼的上前,把蓁蓁往宋氏和林氏近前抱了抱。 宋氏一看蓁蓁睡得好,小脸白嫩嫩的,没受什么罪的样子,一颗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念了一声佛。 林氏看着蓁蓁,也不由掉下泪来。 “你快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晚一点再说。”周佳瑶只道:“我让人把蓁蓁抱回去,你好好睡一觉,等一会儿蓁蓁醒了,你也好有力气抱她。” 范英娘也是真没力气,她点了点头,示意那个婆子抱着蓁蓁跟她走。 “你去大奶奶的院子吧!” 那婆子连忙曲膝,跟着范英娘出了上房。 范英娘大概也是太激动了,跟长辈们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实在是有些失礼。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谁还会跟她计较这个。 等范英娘离开了上房,宋氏就连忙让王嬷嬷扶着周佳瑶过去了。 “祖母,娘。” 周佳瑶刚要行礼,就被宋氏摆手拦了,“都什么身子了,还在乎这些虚礼?” “是了,听你祖母的没有错。”林氏也是担心周佳瑶,担心得不得了。 周佳瑶这才坐下。 “瑶瑶,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佳瑶想了想,才道:“我只知道这两个人都想我死,一个是林如红,还有一个姓麻。” 提起林如红,林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啊,那孩子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吧?那孩子小时候多朴实?干活麻利,还知道心疼人,拿小米当自己的亲姐妹一样,谁能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那个姓麻的又是怎么回事?” 周佳瑶道:“别提了,马家没出事以前,马家那个老三找来对付我的人,原本是姑侄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老的突然死了,然后剩下的这个人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姑姑,就来找我报仇来了。” “扯淡!他们害人还有理了?”林氏气坏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倒是宋氏,挺淡定的,她这一辈子,大风大浪的经历得多了,什么人没见过? 有些人啊,就只能看到别人的错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她要打要杀,别人就得挺着,否则就是天大的过错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新坟 周佳瑶可不愿意让林氏在这件事上面一直纠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林如红的下落还是个谜,但是麻悠儿已经死了,周佳梦也已经死了。独木难支,就算林如红没死,她还能依靠谁呢? 林玉风吗? 她现在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跟二皇子谋反一案惹上关系的人,会有好下场?林玉风有几个脑袋敢庇护她?就算林玉风同意,林家其他人会同意吗?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即便她不是主谋,勉强算是一个参与者,但是天家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你无罪,你便无罪。更何况,她确实与敬妃接触过,即便不是她亲自出面,但这件事,仍与她有关系。 “瑶瑶,瑶瑶?”林氏叫了周佳瑶好几声,周佳瑶才反就过来。 “嗯?娘,您叫我?” 林氏叹了一声,“瞧你这样子,累坏了吧!赶紧回你院子里歇着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 宋氏也挥了挥手,“去吧!” 周佳瑶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回去躺一会儿。”丫们头扶着她,把周佳瑶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周佳瑶确实累了,折腾了半天,神经又高度紧张,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头都不够用了。 她一进屋,丫鬟们就赶紧侍候着给她换了衣裳,又送来温水给她洗脸。 收拾完毕,周佳瑶倒头就睡。 什么朝局大事,恩怨情仇,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红衣一直坐在周佳瑶的边上,给她打扇,见她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扇子,关切地问道:“夫人,您醒了?热不热,喝不喝水?” 周佳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热,她这屋子冬暖夏凉,虽然不能跟后世的空调房比,但是红衣一直在给她打扇,她根本没有感觉到暑气。 “扶我起来!” 红衣连忙上前,扶起周佳瑶。 周佳瑶靠在床头,喘了一口气。 红衣红她倒了杯温水,她接过来一口气喝了,才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居然这么晚了? “世子回来了没有?” 红衣摇了摇头。 “我大哥呢!” 红衣再次摇了摇头。 周佳瑶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有些难办啊! “夫人,您饿了吗?奴婢让厨房给您做点吃的去?” 周佳瑶摆了摆手,“我等世子回来一起吃。” “那怎么能行啊,您小半天没吃东西了,身子能受了吗?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您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再说,世子回来再做,也晚了点,让他们先做着,预备着吧!” 周佳瑶无奈的笑了笑,“说不过你,去吧!” 红衣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哎,奴婢现在就去!” 红衣刚走没多久,段氏和桃儿就推门走了进来,两人一见到周佳瑶,就连忙嘘寒问暖起来。 “夫人,不是老奴说您,您说你这肚子,跟别人家要临盆的肚子也没差吧,您怎么就敢只身犯险呢!” 桃儿没说话,只是眼睛红红的,看样子这前没少瞎担心。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可跟你们说,祖母和我娘一直以为我没有去韩家庄,你们可别给我说露了!” 桃儿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 段氏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心里却在想,夫人为了娘家人,也确实是够拼的了。 “对了,大嫂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蓁蓁可醒了?” 段氏连忙道:“老奴去看过一次,大小姐醒了,也请了大夫给瞧过,说是哪儿哪儿都好。大少奶奶喜极而泣,说是差点又哭晕过去。” 周佳瑶唉了一声,“大嫂也是不容易,可是她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夫人放心,少奶奶伤心是因为大小姐没回来,现在大小姐平安无事回来了,少奶奶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周佳瑶点了点头,“你再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要是大嫂还没回过神来,你就代我劝劝她!等我得空了,亲自瞧她去。” “哎!”段氏起身,“老奴这就去。” 段氏也就去了一柱香工夫,就回来了。 “怎么样?” 段氏道:“老奴去的这路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半句话都没用上。少奶奶也吃饭了,肯吃药了,带着大小姐在屋里玩的不知道有多好。她还让老奴转告您,说是多谢您救了她们娘俩的命!” 周佳瑶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想必蓁姐儿回来了,她的精气神也就回来了。” 刚说到这儿,就听外头有动静传来。 “世子爷回来了。” 周佳瑶精神一振,段氏和桃儿也都识相的站起身来,立到一旁去了。 “世子爷!” 云霆霄挥了挥的手,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段氏和桃儿连忙曲了曲膝,退了下去。 “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云霆霄摇了摇头,他坐到周佳瑶的床边,关切地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周佳瑶连忙道:“我没事。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上姓麻的死了,林如红怎么能跑掉呢!” “这件事说来也是奇怪。当时大哥踹了她一脚,你是知道大哥的力气的,普通人挨了这一下,肯定当场就死了。可是等我们回过头去找她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她的尸体。” 周佳瑶一个激灵,“会不会是被人救走了,我当时听到她们说有个叫李浩的人负责望风,听名字,这个人应该是人男人。” “我们在她消失的附近,找到一个地道!” “地道?”周佳瑶不解,“难道她们是从地道跑的?”说到这里,周佳瑶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起来,“她们为了除掉我,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居然早早的挖好了地道!” “其实,这个地道有一半是之前就挖好的。” 周佳瑶不解。 云霆霄就道:“你还记得韩家庄为什么会变成一座死城的吗?” “是瘟疫!” “不错,当初那个庄子染上了瘟疫,因为朝廷对这个村子里的病束手无策,所以就将庄子封了。我猜想其中应该有很多人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想了个挖地道的办法出逃!问题是当时他们都染病了,所以体力也不是很好,以至于这个地道没有挖完,人就都死光了。”云霆霄还跟周佳瑶讲了地道越来越窄的事情,因为体力不支,所以根本挖不了宽敞的地道,这也是证明当初地道只挖了一半的有力证据。 周佳瑶恍然大悟:“你是怀疑,那个李浩是当年韩家庄的幸存者?否则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地道的呢!正因为他知道有这么一条地道的存在,所以才会打通它,在借此逃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云霆霄道:“但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有找到人,才能得到答案。” “可是,地道那么窄,假如林如红没有死,那么他又是怎么样将人带走的呢?” 这确实是个谜团。 “我们调集了很多人手,将那个地道挖开以后,发现地道里有血迹。”当时他和周翼虎曾经在地道的出口闻到过淡淡的血腥味儿,只不过没有找到血迹。 “而且现在,京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想要逃出生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周翼虎和云霆霄都觉得,林如红或许没死!只要她没死,他们早晚能将这两个人揪出来。 怕只怕,林如红死了,那个李浩是何方神圣,他们根本不知道!如果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么想要把他找出来,将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好了,这些事情有我们呢,你要安心养胎,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周佳瑶点了点头,“你很还没吃饭吧,我已经让厨房做饭了,一会儿你换身衣裳,咱们一起吃一点。” “傻丫头,你也没吃?” “我睡了一下午,根本不饿嘛!” 云霆霄怕饿坏了她,连忙道:“让人摆饭吧,我很快。” 周佳瑶这才重新把段氏喊进来,让她张罗着摆饭。 六菜一汤,都摆到了外间。 夫妻俩不习惯让人侍候吃饭,丫头们都知道,所以等菜上齐了,她们就都退了出云。 周佳瑶喝了一碗乌鸡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世子……”她直勾勾的盯着世子,道:“冯耀宗还关着呢!” 云霆霄只道:“这个人不能留!” 周佳瑶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就是因为她一时心软,害得自己差点被林如红害死。 这次她没那么蠢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都听你的。” “好,一会儿吃完饭再说。” 周佳瑶点了点头,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安心的吃起饭来。 夜深人静之时,云霆霄提着一个麻袋,带着人离开了尚书府。除了周佳瑶,没有人知道他那个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他又去做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郊外的荒野中,又添了一座新坟,连座墓碑都没有!又有谁会在乎,坟里面埋的是什么人呢! 第八百四十七章 生了? 太兴二十九年,王皇后薨于自己的宫中,时年四十三岁。 周佳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下愣了一下,便连忙让全府上下的人忙碌起来。但凡颜色新亮的东西,都要收起来,全府上下换素衣,女眷们的金银首饰也是赶紧收起来。 园子里该搬走了花草也要搬走,架子上颜色亮丽的古玩,瓷器,漆器也要赶紧换一换。 周佳瑶坐在罗汉榻上,半倚着迎枕,心想皇后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 正在这时,段氏疾步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才对周佳瑶道:“夫人,尚书府那边来人了,老夫人怕是觉得您年轻,府里又没有个长辈,所以就派了王嬷嬷过来。” “王嬷嬷来了?”周佳瑶精神一振,不由得道:“快请进来。” 王嬷嬷是宋氏身边的老人,什么大风大浪都是见过的,有她来帮着指点一二,自己也能放心了。杜嬷嬷虽然也颇为精通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她身体一向不大好,分身乏术,要是能有个人来帮她,也是好事。 不多时,王嬷嬷跟着段氏进来了。 “老奴给姑奶奶请安。” 周佳瑶连忙示意段氏扶她,王嬷嬷可是宋氏身边的人,自己两怎么托大,也不能真让她给自己行大礼啊! “看座。” 有人连忙给王嬷嬷搬了一把椅子。 王嬷嬷坐下后,周佳瑶就让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祖母可好?我娘怎么样,大嫂身体好歇了没有?蓁蓁怎么样?” 王嬷嬷都一一答了,“老夫人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太太前一阵子肝火有些旺,但是已经找太医来看过,吃了两贴药就没事了。少奶奶已经恢复如初,人也精神多了,大小姐还是个孩子,许多事情,她早就忘了,现在能吃能睡的,姑奶奶不必惦记。” 周佳瑶不由得连连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了。 “那就劳烦王嬷嬷走一趟,看看这府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王嬷嬷连忙起身,“老奴这便去。” 周佳瑶让段氏跟着王嬷嬷,叫了红衣进来服侍。 红衣向来是一身红衣,从来没有穿过别的眼色的衣裳,周佳瑶见惯了她穿红色,乍看现在的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红衣换了一身雪里青色的束腰长裙,这件料子无纹无饰,衣服上半点纹绣也没有。白中带着点点青色,看上去十分素气。 红衣满身的不自在,低头叫了一声:“夫人!” 周佳瑶不由得乐出声来,她突然想起这是国丧期间,自己可不能没事发笑,只好板起脸,上下打量着她。 怎么说呢! 以前红衣穿红色,周佳瑶觉得很合适,她虽然冷冷的不爱说话,但红色给人一种性格非常鲜明的感觉。换上了素色衣裳的红衣,瞧着也比往日要温柔了几分似的。 “好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忍忍吧!” 红衣只好点了点对。 一转眼,她回到国公府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二皇子谋逆案已经尘埃落定,受牵连的人不知几何,林如红的下落,依然成谜,生死不知。而林玉风也因为受到她的牵连,被革了功名,全家人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去了。 这对林家人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了,若是真的查起来,即便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流放只怕也是有的。 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蓁蓁平安归来,麻悠儿和周佳梦惨死,冯耀宗也解决掉了,好像所有所有的问题,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似的。周佳瑶觉得,这一刻的宁静,是那么的不真实。 王皇后的死,成了压死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关于王家不利的事情,也接二连三的被曝出来。里面有些事,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极其卑劣,令人发指!可见王家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两袖清风,这些有权有势的家族里,不知道藏着多少污秽腌臜之事。 王家倒台,也成了必然的事情。一时间朝野震荡,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弄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天子终于除掉了心腹大患,心情看上去不错。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不会再有所变化时,天子居然又下了一道废太子的旨意。 如今皇后已死,王家已倒,天子又怎么能够容忍太子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呢!每当他看到太子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皇后寝殿衣柜中藏着的那个人,就会觉得耻辱。而王家多年以来,又何尝不是在戏耍他,逼迫他? 他是天子,又岂会被人胁迫? 废太子被贬为庶人,宗室除籍,永远不得回到汴京城。 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周佳瑶也开始发动了。 她临盆的日子还没到,可是两个孩子却是迫不及待的要与她见面了。她先是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紧接着肚子便抽痛起来。 红衣听见周佳瑶的抽气声,转头一看,却见她大汗淋淋,羊水已经破了。 红衣连忙转身去喊人,她先让段氏和桃儿进来,把周佳瑶送到之前准备出来的产房去,紧接着则是吩咐府里的人去给云霆霄和尚书府那边报信。产婆是一早就请好了的,两个是从民间找来的‘高手’,还有一位是宋氏特意请过来的,说是早年将专门给贵人们接生的。 三位接生婆接到消息后,就急吼吼的往产房赶。这会儿周佳瑶已经被安置到产房去了。 段氏也算是过来人,忙让人去烧热水,还有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 周佳瑶一身的汗,鬼才知道她现在有多疼!腰酸,小腹痛,连呼吸都是痛的。一阵又一阵的宫缩,几乎要把人逼疯,她只能努力让自己清醒,让自己保持冷静。 前世虽然她到死都是孑然一身,没有机会当母亲,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影视作品里关于生孩子的片断有不少,所以在稳婆没来之前,她努力让自己放松心情,调整呼吸。 就在周佳瑶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稳婆们终于赶到了。她们上前看了看周佳瑶的情况,就开始教她要如何呼吸,如何攒体力。 周佳瑶脑袋嗡嗡的,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 她虽然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可是疼痛扰乱了她的频率,越到后面,疼痛越厉害,只能紧咬牙关坚持。 段氏急得不行,可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拿着帕子给周佳瑶擦汗,给她打气。 “夫人,使劲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突然,稳婆惊喜的喊了一声,这声音有些尖锐,但是却让周佳瑶的脑袋清醒过来,她咬着牙,面目狰狞,几个呼吸之后,全身紧绷,使劲让自己的力气往下走。 身下的某一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周佳瑶大喊一声,方才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液体滑了出来,紧接着就听有人欢喜地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孩子嘹亮的哭声在屋里响了起来。 云霆霄正往后院来,他接到下人的报信后,马上把手里的事情扔下,骑马跑了回来。他一只脚刚踏进院子里,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他愣了一秒的时间,接着便大步向产房走来。 “怎么样?” 红衣连忙曲了曲膝,“回世子爷,奴婢也是刚听到哭声,应该是生了。” 就在这时,产房被人打开,一个婆子抱着一个襁褓向云霆霄行礼:“恭喜世子,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 红衣听了,十分高兴,生男丁这可是大户人家最在乎的事情。夫人生的小公子,可是嫡长! 当然,他们家里也不会出现庶出的情况。 云霆霄问那稳婆道:“夫人情况如何?” “世子放心,夫人一切都好。” 云霆霄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脸紧张地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孩子皱巴巴的,闭着眼睛,脸蛋红红的。他闭着眼睛,模样也看不出来像谁,头发长得倒又黑密实。 “把孩子抱下去吧!红衣,你守着孩子。” 奶娘已经找好了,杜嬷嬷也在,红衣去也不过是保证孩子的安全罢了。 “是!”红衣连忙让那个婆子帮她把孩子抱到隔壁房间里去。 云霆霄紧张地在产房外面转圈圈。这一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是激动自己当了父亲,又是心疼周佳瑶在经历生产之痛。 此时周佳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全身都湿透了。 段氏在一旁心疼得不得了,“夫人,您坚持坚持,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 周佳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趁小的还没有发动,好好歇一歇。 段氏转身给她换了一条毛巾,仔细的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 外头递进消息来,说是世子已经回来了。 周佳瑶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不少,她刚想说什么,一阵密集的疼痛却是突然袭来,她表情痛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段氏连忙道:“夫人,这是又要生了,赶紧呼吸,注意呼吸。” 稳婆也道:“夫人,现在不要用力,要注意呼吸。” 第八百四十八章 生子 周佳瑶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这明明就是第二个娃,为啥比生第一个的时候还要痛呢! 很快,稳婆给出了答案。 “看到孩子的……脚了!”婆子说完这句话,冷汗就下来了。 来之前,雇主可是说好了的,无论如何要让这位夫人平安。几个人都算是有经验的,还特意看了看这位夫人的胎位,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谁成想到了生的时候,居然又出现了这种岔子呢! 搞不好,她们小命不保啊! 正常顺产是孩子头朝下,但凡是脚和身体的其它部位先出来的,在古代人眼里,都是难产。 也难怪周佳瑶会觉得非常非常疼了! 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推门走了出去,看到云霆霄以后,说话都不利索了。 “世,世子爷,夫人,怕是不大好!” 云霆霄的眼神简直比刀子还要锐利,“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这第二胎,怕是不好生,我们看到了孩子的脚,恐怕要难产。” 旁边的人都惊呼一声,云霆霄更是觉得脑袋嗡嗡三响。 “小的们是想问世子爷,万一出了状况,是,是保大,还是保小。”那婆子紧张得不行,生怕云霆霄生气,将自己给咔嚓了。 “两个都要保!”云霆霄眼珠子痛红,“尽全力!万一,保大人。”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可以说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但是孩子可以再生,瑶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 那婆子连忙应了,转身进了产房。 这会儿周佳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起来。下腹部的坠坠的,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就没有停下来过。 “夫人,夫人,您可千万不能睡啊!”段氏急了,连忙转身冲外头喊,“参汤呢?赶紧送进来。” 三个稳婆都在观察胎儿的情况,胎儿在产道呆的时间过长的话,要会憋死的。 周佳瑶趁着自己还清醒,连忙将小手指塞进嘴里,一口气灌了好几口灵泉水。 参汤很快就送进来了。 这会儿周佳瑶已经恢复了精神,但是段氏不知道啊,还是喂了她好几口。 周佳瑶恢复了力气,开始忍着疼痛,攒力生产。 段氏大喜,“夫人,用力!” 产婆们也一个劲儿地道:“夫人,再用点力气,就快了!”她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啊,怕万一产妇有个好歹,自己就要去给她陪葬了。 周佳瑶这会儿,已经没有啥思路,想法了。她完全是凭借着一种本能再跟时间赛跑,她知道,如果胎儿在产道时间过长,就会出现大脑缺氧的现象,一旦缺氧的时间过长,孩子的大脑就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即便孩子能生下来,也多半不会健康,会变成一个脑瘫患儿。 她是一个母亲,决不会为了自己牺牲孩子,即便她再痛,即便她死,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周佳瑶咬着牙,攒足力气,大喊一声……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迅速席卷了她,某一处被硬生生的撕开了,紧接着身体里便有东西滑了出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然后便传来婴儿的哭声!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孩子出生了! 云霆霄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他担心周佳瑶,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劝阻,他都不听,直接推开了产房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股血腥味儿,稳婆们正在给婴儿洗澡,见到云霆汗腺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天辣,世子怎么进来了!产房乃是极其污秽的地方,对男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凶险的,他怎么就进来了。 云霆霄进来以后,直接奔向周佳瑶。 她的身体已经被简单的清理过了,下体撕裂的伤口也上了药,但是她真的是太累了,所以晕了过去。 “怎么样?” 段氏连忙行礼,“回世子爷,夫人没事,只是太辛苦了,晕了过去。产婆们检查过了,并没有不妥的现象,而且汤药也已经熬上了。” 云霆霄听到这个消息,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女人难产,等于半截身子埋进了土里,难产最怕什么,产后大出血啊! 他现在听说周佳瑶没事,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稳婆把洗好的孩子送到云霆霄面前,道:“恭喜世子爷,夫人又诞下一位小公子。两位小公子都漂亮。” 云霆霄不敢抱孩子,他作为一个新手老爹,哪敢抱这软若无骨的小东西?所以看见送到面前的襁褓,也只是看了看孩子,根本不敢上手抱。 老二比老大还要小些,脸蛋皱巴巴的,实在看不出漂亮两个字来。 “赏!” 稳婆听了这话,自然喜笑颜开,好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送。 云霆霄让段氏将孩子送到乳母那里去,自己只是随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周佳瑶身边陪她。 她的样子很狼狈,即便是清理过了,可是头上脸上都有汗水,头发粘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云霆霄想伸手给她弄一弄,又怕会碰醒她,手伸到半空中便停住了,随后放下。 他握着她的手,脸上只有心疼。他的理智,克制通通化为乌有,眼睛里装着的,只有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瑶瑶……”那一盆的血水,他看得清清楚楚,瑶瑶为了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周佳瑶缓缓地睁开眼睛。 “瑶瑶,你醒了?” 周佳瑶有一瞬间的恍神,她似乎没有想到云霆霄会在这里,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世子?” “我在呢!”她指尖冰凉,唇色发白,看样子虚弱极了。 “孩子呢!” 云霆霄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敢情她问的第一句竟是孩子。 “在乳母那儿,我这就让她们把孩子抱过来。” 周佳瑶忙不迭的点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两个大宝贝呢,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云霆霄直接吩咐人,让乳母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第八百四十九章 大结局前夕 周佳瑶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心底突然迸发出一股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都融化掉的柔情来,她的心尖颤颤巍巍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样。 这是她的孩子啊,在她的腹中,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 “长得真好!”周佳瑶不自觉的绽放出一抹微笑,好像方才经历过一场生死战的人不是她一样。 云霆霄皱了皱眉毛,“哪里长得好?”五官都揪到一起去了,皮肤皱巴巴的,全身通红像猴子似的。而且鼻子上那是什么,全是小点点 “明明就很好啊!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 云霆霄不解,“是吗?”他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很难想象他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呢,是他和瑶瑶生命的延续!这似乎,很不错! 小孩子是长得很快的,刚生下来的婴儿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好过得很。 转眼就到了两个孩子洗三的时候,可惜朝中局势不稳,虽然国丧已过,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强出头的好。 云霆霄便与周佳瑶商量着,只请了亲朋好友来观礼,并未大肆操办。 两个孩子的洗三一过,云霆霄便给他们取好了名字。 老大云曜,老二云曦。 都有光明之意,给人希望与温暖。 云霆霄和周佳瑶对于孩子们的企盼都是非常简单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孩子们一天天长大。 波澜壮阔,血雨腥风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宁静的生活来得顺理成章,春去秋来,一眨眼就是一年,有时候连周佳瑶都在恍惚,她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 “娘亲!”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朝着她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周佳瑶搂着两个宝贝儿子,心柔软得像能滴出水来一样,儿子都这么大了,过去的种种,又怎么会是梦? 她生下儿子的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天子驾崩,新帝登基。 天子寿数不高,听说是病死的。好像早几年开始身体就不好了,但是这种事,别人又怎么会轻易知道呢!天家的事情,瞒都瞒不过来的,谁会不要命了往外说? 四王爷终于登基,也不是说他多么的优秀,毕竟他的人生是有污点的。但是四王爷有强大的靠山,又是有天子遗诏,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荣家的女儿,成了皇后,如今荣家满门,变得更加炙手可热起来。胡氏若是在天有灵,怕也能够瞑目了,只可惜她长子的下落,依旧没有消息。 周翼兴终于成家了。他娶的不是官宦家的小姐,也不是商绅家的千金。 周翼兴娶了娟子! 周佳瑶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这是她根本没有想过的事儿。但是周翼兴似乎只对娟子不反感,其她女人到了他面前,他依旧会觉得无比恶心,连个正常的眼神交流都不能够进行,又如何成婚生子? 林氏倒是不在乎娟子的出身,她自己就是个村姑,又怎么会嫌弃娟子?只要儿子肯娶,她就阿弥陀佛了。 宋氏就是想反对,也没有用,因为除了娟子,周翼兴怕是谁也不会娶。好在娟子是陆歌的妹妹,以前再怎么样落魄,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官家小姐了。只是宦官的名声不好听,而且如今陆歌是姓葛的,宋氏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娟子认了义父义母。那夫妻二人本性淳厚,原本就是宋家旧故,官位不高,但是读书人出身,门第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也算是全了两家的面子。 二人成亲以前,周佳瑶曾经问过周翼兴,他是否喜爱娟子。周翼兴回她的,只有一个苦笑…… 娟子去年生下了一个女儿,今年她又怀孕了。周翼兴有了子嗣,又不好女色,爱与不爱的,便都放到一边吧! 最让周佳瑶吃惊的是周翼文!她三哥平时话少得很,结果却不知怎么的入了公主了青眼,尚主做了驸马。 周翼文的性子高洁,若不是真爱,既便是公主他也不会娶的。当年那场风波中,他做了多少推波助澜的事情,周佳瑶不知道,但后来周翼文越发沉稳,几乎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外面流言四起,他也越越来越淡薄名利,除了在翰林院里做学问,几乎不问政事。 周翼文尚主以后,基本上也就与仕途无缘了,你见过哪家的驸马是有实权的? 林氏还直道可惜了儿子的学问,却也知道尚主跟传统意义上的靠女人吃饭不一样!天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作主。 公主如今也有了身孕,小两口恩爱的模样,倒是做不得假的。 范英娘如今刚刚生下大儿子三个月,而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也有五岁了。 宋氏更老了一些,头发有一大半都花白了。周幽如今痴傻得厉害,早就辞官回家做了田舍翁。至于周幽到底是怎么痴的,又是怎么傻的,周佳瑶没有问,也没有打算过问,她跟周幽,真不不算熟…… 两年前,李氏去世了。 她的身子骨原本极好的,可是得了急症,话都没能交待上两句,人就走了。 舅舅说,姥姥走得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周佳瑶猜测,大概李氏得的是心梗之类的急病吧!只是连句话都没能留下,让儿女,后辈们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十分遗憾。 如今李家全家都迁到了汴京附近生活,老家也很少回去了。对于妞妞,栓子他们来说,或许以后这里,才是属于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只一瞬间,周佳瑶就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怎么跑这么急,当心摔跤。”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当下同时扬一起来,一个道:“娘,爹说男子汉就该多摔打,摔跤也不打紧。” 另一个道:“娘,不要担心,曦儿走路很稳,跑起来也稳。” 周佳瑶拿了帕子给两个孩子擦脸,“大热的天,一头的汗,赶紧回屋洗洗,换身衣裳。娘煮了绿豆汤,你们一人喝一碗再去午睡。” 两个孩子都应了,这才跟着下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国公爷还没回来吗?” 已经梳了妇人头的桃儿摇了摇头,“怕是公事烦忙,一时半刻的都脱不开身。” 当今天子登基后,云霆霄承了爵,成了新的国公爷!他老子虽未死,但是实在是上糊涂透顶的人,他以往做的那些个糊涂事,新帝就没有不知道的,故而新帝登基以后,处理完手上的要紧事,就下了一道旨意,直接让老国公爷退位让贤,从此做个不问世事的田舍翁。云霆霄借势上位,提前坐到了国公爷的位置上。 周佳瑶妻凭夫贵,成了国公夫人,位二品。 他与新帝的交情,说是生死之交都有些淡了。 新帝十分器重他,故而云霆霄如今是真正的位高权重,跟老国公爷掌权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仅手握重兵,而且他身后最大的依倚是谁? 新帝啊! 绝对的天子近臣,天子对云霆霄的信任,已经超乎出了君臣之间的范围。只要不是傻子,瞎子,都能看出来新帝对云霆霄的倚重。 云国公府此时在世人眼中,简直就是一颗参天古树,底下荫凉无数,绝对是个好乘凉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各大世家纷纷示好,巴结起云霆霄这个新贵来。连带着,周家也水涨船高,成了人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周佳瑶不耐烦这些,人们的嘴脸在利益的熏陶下,显得格外恶心和狰狞,她不屑看。 再者,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太敏~感了,牵扯太多,一不小心就会给云霆霄招来祸端。所以她处处小心,事事提防,不肯留下任何的把柄。 与人交际,也是要看缘分和时局的。 这几年,青宅里面的所有事情,周佳瑶都吃透了。这上情报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关键时刻却很给力。但是青宅一直都是悬在周佳瑶头上的一把刀。 当年跟着胡氏的徐妈妈,现在已经是周佳瑶的人了,她对胡家未必没有赤诚,但是她是青霞山庄的人,到什么时候,都是以青霞夫人的话为尊。 周佳瑶是胡氏指定的传承人,徐嬷嬷没有理由不听从她的吩咐。 青宅的神秘连新帝也吃不透,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时常去青宅办事,因为青宅的规矩如此,不会受到打扰。云霆霄也时常去,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青宅是为周佳瑶所用的。 青宅的存在,是个麻烦。 也不知道先帝为何会允许青宅的存在,但是在新帝眼中,青宅是不应该存在的。所有挑战皇权,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东西,都应该消失。 最近风声很紧,周佳瑶觉得桩桩件件都是冲着青宅去的,她很是不安。 没等云霆霄回来,却等来了皇后的凤旨。 皇后宣周佳瑶进宫。 如今的荣皇后,正是忠勇伯荣显的老来女,荣眉。 荣眉成了皇后以后,更亲近周佳瑶几分,这让她十分不安。 当初胡氏临终的嘱托,仍句句在耳边,可是荣眉却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她来照拂的小丫头了。 周佳瑶的预感,今天的事情不简单,但是云霆霄还没有回来,她找不到商量的人。 宣旨的太监还在前面等着,周佳瑶的时间不多。 她一边换衣裳,一边想着对策。 皇后想要青宅,这可能也是皇帝的意思,青宅对皇帝来说,就像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对青宅十分依赖,甚至觉得那里是避风港。可是当了皇帝以后,他对青宅十分忌惮,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周佳瑶就在想,这次皇后让她进宫,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新帝的意思。 如果是皇后的意思,那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是皇帝的意思,怕是…… 国公爷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可见事情不简单,也许,本就是新帝将他支走了。 时间不等人。 周佳瑶换了大妆,对段氏道:“照顾好两个孩子,我若是一时半刻回不来,且要安抚好他们。” 段氏也是周佳瑶身边的老人了,闻听此言,顿时大惊失色。 前边有人来摧了。 周佳瑶带着杏儿进了宫。 如今杏儿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到了桂花飘香的时候,杏儿也该嫁了。 如今她进宫去,怕是凶多吉少,若是连累的杏儿,她于心不安。故而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周佳瑶便故意把手腕上的镯子退下来丢掉,让她回去找。 周佳瑶自己去了皇后的朝凤殿。 殿里点着香,淡淡的,仿惹丁香的味道。 周佳瑶没有异样,对皇后行跪拜大礼,三呼千岁。 荣皇后脸上带着笑,叫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赐坐!”现在的荣眉,已经变了许多,她的性子沉稳大气,声线也有了改变。不像少女时那么活泼,隐隐有了威严。 周佳瑶连忙低了低身子,“谢皇后娘娘。” “来人,上茶!” 有宫女端了果盘,茶水。 皇后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那嬷嬷微微垂头,挥手把一干侍候的人都撵了出去。 宫娥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两排人走出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荣皇后高坐宝位,拿着缠枝花的茶盏喝茶,她仪态卓绝,头上的凤钗动都没动一下。 周佳瑶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半垂了眼睑。 “周姐姐……” 皇后的话还没说话,周佳瑶就跪了下去,“臣妾惶恐。” 荣皇后轻叹了一声,道:“周姐姐与本宫生分了。” “臣妾不敢!” 荣皇后将茶盏轻轻的放到桌上,只道:“周姐姐你快起来。” 周佳瑶想了想,这才起身。 “此时没有外人,你我姐妹就当叙旧,不必见外!难不成本宫以后,还不能有姐妹了?还不能跟姐姐闲话家常了?” 周佳瑶心想,你的姐妹都在后宫之中呢,我哪里配称你的姐妹。 “是。” 周佳瑶重新落座。 她肯定,皇后召她进宫,绝不是为了要与她闲话家常这样简单。 第八百五十章 大结局中 荣皇后态度亲和,言语上更是十分周到,处处显示着她和周佳瑶之间亲昵的关系。 周佳瑶觉得如芒在背,十分不安。 “云曜和云曦也有五岁了吧?” “是!”周佳瑶心中微凛,暗想着新帝再怎么样,应该暂时不会朝孩子下手,毕竟他想要江山稳固,就少不了云家和周家的辅佐,新帝是个明白人,即便想除去青宅这个心腹大患,应该也不会剑走偏锋才是,否则今天皇后就不会跟她打亲情牌了。 又或者,她应该将青宅交出去?这是块烫手的山芋,留在她的手里,只能是个祸害。但是先人所托,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吗?胡氏已死,可是她好歹占着自己师傅的名头,她当初千叮万嘱,告诉自己一定要把青宅交到她失散多年的大儿子手上,十年为期,可是这时间都过去一半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胡阳子的大儿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想必皇后也应该能知道一些,青宅应该跟她祖母胡氏有关,这才来讨要来了? 周佳瑶的心七上八下的,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两个人各怀心思说了一阵话,荣皇后终于开口了。 “周姐姐,本宫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话罢,荣皇后的目光便落在周佳瑶的脸上,眼里随后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是的,嫉妒。 说起来也是可笑,自己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居然会嫉妒周氏!说起来,她虽然出身不差,可是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听说小时候特别不幸,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呢! 话虽如此,但是荣皇后知道,自己就是嫉妒周佳瑶。 她小时候的经历虽然坎坷,但是认祖归宗以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她有父母亲的真心疼爱,三上兄长也当她是宝贝一样,嫁的男人也是个好的,竟然为了她发毒誓终身不纳妾,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好比她,凤冠加身,看似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谁又能知道她的悲哀?皇帝对荣家的忌惮,堪比先皇在世时对王家的忌惮,王家百年大族,在朝中遍布眼线,可谓是最坚~挺的贵族名门。王家能在朝中屹立百年而不倒,可见是真有本事,但那又如何?在皇权之下,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没能保住? 王家尚且如此,更何况荣家。 荣家什么根基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先皇在世时,会挑中自己做未来皇后的原因,荣家军功虽高,却是毫无营党靠山的纯臣!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样更好用的臣子了。 如今她这上皇后,看上去十分尊贵,可实则上呢,皇上与她相敬如宾,谈情说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愚不可及的事情。 皇上敬重她固然是好,但是她若不能生下子嗣,这种敬重又能维持到哪一天呢? 每隔几年就会有新人进宫,她的容貌会衰老,如果她没有儿子,她拿什么来稳固自己的位置? 这些问题已经困扰荣皇后很久了,在她没有生下皇子前,她必须给自己找到另一条固宠的方法。 荣皇后不是个笨人,相反她颇为聪慧,加上胡氏的刻意教导,她比一般的闺阁女子,都多了几会心机和计谋。 后宫是什么地方?稍有差池就会让人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地方,她自打踏进这里来,心中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这条路不是她的选择,可是她却必须要走下去。 荣皇后觉得,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帮助皇帝坐稳这片江山。只要皇上江山稳固,她这个皇后才能安稳,只要她能帮助皇帝分忧解难,那么即便将来她有了年老色衰的那一天,皇上也会给她几分体面,如果她能生下儿子,好好教导,那么…… 荣皇后把自己未来要走的每一步都想得很清楚,她需要帮手,主意就自然而然地打到了青宅的上面。 从始至终,她都怀疑青宅是胡氏传给周佳瑶的。胡氏虽已死,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青宅方面的只言片语,但是她去世前那一段时间,她与周佳瑶来往密切。两人名义上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但若真是那样,也用不走动得那么频繁吧! 况且荣皇后一直记得,有好几次,胡氏单独留周佳瑶一个人说话,具体她们二人说了些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还有胡氏身边最得力的徐嬷嬷,给祖母守了一段时间的墓后,就消失不见了,再后来,荣皇后派去的人,在青宅发现了她……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自己的祖母把青宅托付给了周佳瑶。 这个发现,让荣皇后有些……蛋疼!虽然她没有蛋,但是这个两个字最能表现她的心情。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祖母最喜欢的孙女,在家里最受宠。可是知道青宅给了周佳瑶这件事情以后,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特别可笑。 纵使胡氏的救命恩人是周佳瑶,她不至于把青宅送出去吧!更何况救命恩人的说法,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 “周姐姐,本宫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皇后话音刚落,周佳瑶便连忙表态:“臣妾惶恐,皇后娘娘尽管吩咐,只要臣妾做得到,一定全力以赴。” 荣皇后闻听此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当真?” “不敢欺骗皇后娘娘。” 荣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方才道:“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我正想向姐姐讨一样东西!” 周佳瑶心里顿时有数了,看来荣皇后就等着自己这句话呢! 她想要青宅。 此时的周佳瑶,还不清楚荣皇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便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想要何物?”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喧闹之声。 荣皇后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刹那间闪过一抹不悦之色,她板起脸朝身旁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侧的老嬷嬷会意,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们的谈话,就暂时搁置了。 殿外,新晋封的昭妃娘娘正趾高气昂地站在廊下,见到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时,脸色依然很难看。 “经昭妃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正在里面召见云国公夫人,不知昭妃娘娘有何要紧的事,怎么如此失仪。” 昭妃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只是她年纪有些小,长相又过于清秀,身上这些行头不但衬托不起她的气质,反而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就像偷偷穿戴了大人衣裳首饰的小孩子一样,不伦不类的。偏偏这位娘娘不自知,还以为自己这样很神气,很美呢! “我有重大的事情要跟皇后娘娘说,谁敢拦着?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有眼无珠,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宫女,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了。 昭妃的娘家非常有势力,她入宫时便封了嫔,可以说是选秀时的第一人了。 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升了妃位,一时风头无人能及。 这位,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老嬷嬷沉吟了一番,当下道:“昭妃娘娘,是何事如此紧急,不如老奴代为通传,再由皇后娘娘定夺,如何?” 昭妃气坏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事,看了那老嬷嬷两眼,才道:“既如此,你上前来。” 老嬷嬷心里重视起来,上前侧身。 昭妃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老嬷嬷神色大变,声音微颤:“请昭妃娘娘稳步偏殿,老妈这便去请皇后娘娘。” 昭妃只道:“本宫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速去。” 老嬷嬷转身走得飞快! 皇后听闻此事,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 巫蛊这两个字,简直骇人听闻,历朝历代因为这两个字牵扯进去人命的事情屡见不鲜! 宫中竟有这种污秽之物!! 皇上怪罪下来,又是她这个皇后的责任。 荣皇后哪怕再想得到青宅,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她当下道:“嬷嬷,你跟我去见昭妃,找人送云国公夫人回云。” 皇后放缓了语速,才对周佳瑶道:“姐姐先回去,你我今日的谈话,且不可对第二个人谈起,还有,改天我会再宣纸召你入宫,到时候咱们再说。” 周佳瑶连忙应下,行礼送了皇后出门。 荣皇后急匆匆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疑了。可是周佳瑶并不想知道内情,宫里的八卦,可不是那么好打探的,沾到了身上,不但会惹一身腥,还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周佳瑶在殿里左等右等,都没等见带她出宫的人。 她微微一想,或许皇后那边的事情刻不容缓,身边的人不够使了也不一定。兴许嬷嬷没顾得上吧? 她自己也不是不能出宫,这宫里她都来多少趟了,一会儿出去找个宫人带路也就是了。 周佳瑶正想起身往外走,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对方是皇后宫里的人,终于想起要送她离开了,却不想一抬头却见到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太监,穿的太监服看起来像是偷别人的,十分不合体。 偷别人的? 周佳瑶的瞳孔猛然放大,顿时觉得危险迎面而来。 那个人的步子很稳,他低着头,周佳瑶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圆圆的脸盘,狭长上挑的眼睛,纵使他刮了胡子,可是周佳瑶还是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个连毛胡,一脸的胡茬。 她谨慎的退后两步:“你不是太监,你是谁?”看来是有人用计把皇后及其身边得力的人都钓走了,而这个人,早有准备,他应该正是趁乱跑进来了的。 为她而来! 周佳瑶根本不认识他,但是这个人明显不怀好意,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到底他是寻仇,还是想挟持自己? 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跑到皇宫里来行凶。 周佳瑶缩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屋住了一包胡椒粉。 “这里是皇后的寝宫,你最好老实点,否则一会儿禁军来了,有你好受的。” 那人不但不怕,还猖狂的大笑起来。 “我本来也没想能够活着离开!死前能替红儿报仇,值了。”他眼睛不大,可是眼里凶光大盛,像是要漾出来似的。 红儿? 等等~ 周佳瑶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道:“你,你是李浩?” 几年前,林如红和麻悠儿,周佳梦抓了蓁姐儿,逼着周佳瑶挺着肚子去陈家庄跟他们作交易。那时麻悠儿和周佳梦都当场死了,只有林如红生死不知,而且从她们的谈话中,周佳瑶得知她们还有帮手,是一个名叫李浩的人,现在想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当时从地道跑掉的李浩,而林如红则就是她口中的那个红儿! 这个李浩跟林如红是怎么认识的呢!当初大哥和云霆霄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这么些年,他躲到哪里去了,又是如何跑到这皇宫里来的? “你挺聪明的嘛,怪不得红儿不是你的对手!”李浩缓步走到周佳瑶面前,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根绳子来,道:“来,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他居然要在皇后宫里动手。 周佳瑶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她一边喊,一边注意李浩的动作,见他向自己扑了过来,就连忙将手里的胡椒粉未扔了出去。 李浩似乎早有防备,他用袖子挡着脸,大声道:“你果然有问题!禁宫之中,守卫森严,你身上竟然能带着这种东西!看来红儿说得没错,你身上有秘密。” 这个该死的林如红! 周佳瑶也没有想到,李浩的脑子居然这么好使,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键点。 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带进宫里来的。 就在这时,殿外脚步声杂乱,有人大叫道:“快,别让人跑了。” 周佳瑶大喜,刚想出声,却见大殿的门被人踢开。 禁卫军冲了进来。 紧接着,皇后和昭妃也带着人走了进来。 周佳瑶觉得疑惑万分,但还是道:“皇后娘娘,这人不是太监,他进宫是想行刺,快将他拿下。”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下(一) 皇后沉着脸,挥手道:“拿下!” 禁军侍卫一拥而上,把李浩和周佳瑶团团围住。有人上前一步,将李浩手中的匕首踢飞,将人押到地上,双后剪到了身后去。 李浩狰狞的笑了,并不反抗,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些人又伸手来抓周佳瑶。 周佳瑶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 昭妃唇边扯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来,“云国公夫人,你好不识抬举。你只是尚书之女,能嫁到云国公府去享福,已经是福泽深厚了!云国公夫人的位置还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吗?你竟敢谋害皇后!你想干什么,莫不是想造反?” 屁哩! 周佳瑶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造反?”周佳瑶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昭妃,不敢确实此事到底是二人联手做下的,还是全是昭妃的主意。 “昭妃娘娘何出此言?我是朝廷命妇,您总不能凭白无故的就往我头上泼脏水吧?造反二字,可大可小,还望昭妃娘娘慎言!” 昭妃莲步轻移,稳稳地走到周佳瑶的面前,挥起手臂,狠狠的扇了周佳瑶一巴掌。 周佳瑶一看她抬手,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但是昭妃是皇上的女人,人家的位分摆在那里呢!她要是有心难为自己这个云国公夫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虽然周佳瑶已经看出了昭妃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闪躲,这个时候躲了,只会引起昭妃更多的恨意。 周佳瑶直到这时,仍不能确定陷害她这件事,到底是昭妃一个人的意思,还是皇后也参与其中了。 啪的一声。 周佳瑶被打得偏过了头,她清清楚楚的听到昭妃冷哼了一声,态度十分轻蔑。 周佳瑶转过头来,白皙的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指印。这几年她的皮肤被灵泉水滋养得越发细腻有光泽,稍微不注意,就会蹭红,更不要说像昭妃这样大力的打过来了。 “皇后娘娘,不知臣妇到底犯了何罪?”今日她是奉皇后之命进宫,如果此事与皇后无关,那么昭妃如此喧宾夺主的举动,一定会若皇后不快。 皇后荣氏,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相反胡氏在世的时候,非常看重自己的这个孙女,把她教得很好。 周佳瑶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皇后,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皇后表情毫无波澜,堪称完美。 “昭妃并非有的放矢,云国公夫人,你可认得这个?”皇后从宫娥手中接过一物,扔在了周佳瑶的脚下。 周佳瑶拾起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那是一个穿明黄色衣裳的人偶,后面写着生辰八字,人偶身上扎满了绣花针。 厌胜之术! 周佳瑶瞳孔猛然缩了一下,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难不成这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是皇后娘娘的? “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佳瑶站起身来,一脸迷茫地道:“这,这与臣妇何干?不知皇后娘娘在哪里找到的?我今天奉皇后懿旨进宫,自打进了宫门就没去别的地方,一路跟着内侍宫和嬷嬷来了您这儿,我,我哪儿也没去啊!” 镇定,一定要冷静下来。 “再说,这等秽物,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被带进宫中来的。”你当禁军都是废物吗,连这个东西都搜不出来。 周佳瑶猜想,昭妃要害她,光拿是一个人偶来,并不能证明什么问题,只怕她还有后招。 果然,昭妃道:“怎么与你无关?这人偶,乃是这个贼子放入本宫寝殿之中的,意图嫁祸!你与这贼子是旧识,进宫之时还曾遇到过,肯定是你授意的。” 昭妃的手,直指李浩。 皇后也看了过来。 情况又复杂了起来,昭妃居然说她跟李浩认识! 周佳瑶道:“此人是谁,我并不知晓!皇后娘娘离开前,曾让臣妇先回去,臣妇尚未动身,这人便闯了进来,还要对我行凶!地上那把匕首,便是凶器,是他要杀我的证据。昭妃娘娘是哪知眼睛看到我们是旧识的?” “你二人反目成仇也说不定!许就是因为这人偶被我们发现了,他才会冒死前来找你,你却妄想让他一个人背锅,他一怒之下对你动了杀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佳瑶微怒,“这一切都是昭妃娘娘的臆断,并无证据!” 就在这时,李浩却突然道:“我招了,我招了!是她,她本是与我相好,后来另攀了高枝,嫁到了云国公府去。我心灰意冷之下,本想着离开这里,谁知道此女却花言巧语将我留了下来,还让我进了宫。是她让我把人偶放到昭妃的寝宫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周佳瑶睁大了眼睛,还有比这个更扯的吗? 这人明摆着就是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你血口喷人!”周佳瑶看了看昭妃,才道:“他不是中原人,我如何认得他,此人分明就是蒙古人,你们的眼睛是瞎不成?” 周佳瑶一边想对策,一边揭开了李浩的身份,她不知道为何一个蒙古人会叫李浩,但是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在四方馆被云霆霄等人密切监视的那个人!也就是说,他跟林如红之间有不能说的秘密,那个模型也是由他献上来的。 难道他也是穿越人士? 李浩,这个名字简直不要太普通!估计前世随便站在哪个路上喊一声,都会有人答应的。 这人是要为林如红报仇,又怎么与昭妃窜通一气了? 还有,她貌似并没有得罪过昭妃吧,她眼下正是得宠的时候,如何非要自找没趣!这件事对昭妃有何好处。 “皇后娘娘,臣妇是被冤枉的!”周佳瑶只道:“什么人偶,臣妇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请皇后娘娘明查。” 皇后心中举棋不定,这是大事,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揭过去的。 昭妃退回皇后娘娘身边,与她耳语起来,不知道昭妃到底说了什么,皇后娘娘看向周佳瑶的眼神居然凌厉起来。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声。 皇后沉声道:“来人,把他们押入天牢~” “是。”两旁的禁军不由分说的走上前来,就要押着周佳瑶。 周佳瑶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那些人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重臣的家眷,应该给她几分体面。此事与周佳瑶,只怕脱不得干系,一想到昭妃说的那些话,皇后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云国公夫人,请吧!” 周佳瑶冷冷的看了昭妃一眼,挺胸朝殿外走去。 随后又有人将李浩也押着出了皇后娘娘的寝殿。 还未等周佳瑶被下牢,这件事就被传了出去,一时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周佳瑶不守妇道,给云霆霄戴了绿~帽。 也有人说周家与前太子过从甚密,周佳瑶这个举动,没准就是娘家人授意的,想要匡扶正统。 不管别人说什么,周家对这个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云霆霄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就让亲信去周府送信,他自己递牌子进宫进皇上,此事事关皇后,也只有皇上出面才能解决了。 谁知,皇上居然没有召见他。 面白无须的内侍还传了圣上口谕,说是夫人在牢里不会受委屈的,让他安心等真相大白! 安心等着! 他如何能够安心! 云霆霄本来还想着,会不会皇上那边另有打算,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清除掉一些人?结果他再要出府打探的时候,却发现了皇上身边的密探,连带着周家那边也被隔开了,不但周府上下统统被禁军围住,就连公主和周翼文那边,也被‘请’去了行宫小住。 云霆霄意识到了这件事不寻常,思量再三回了云国公府。 老国公云鹏这几年日子过得清闲,满朝上下就找不出像他那么自在的! 不过说是颐养天年,实际上就是啥权利都没有了,硬生生的被新皇给逼得没了实权。云鹏也是恨啊,但是他敢说吗?跟皇上较劲,他是嫌命长吗? 这次周佳瑶出事,云鹏也听到风声了。他气坏了,反正就是觉得周佳瑶这个儿媳妇哪儿哪儿都不好。 以前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仗着有周家撑腰,老大宠她,她就无法无天了! 现在好了吧,惹祸了! 周家人都受了连累,云家还能跑得了? 所以云鹏见到云霆霄的第一句话就是:“赶紧把她给我休了!” 云霆霄看都没看他一眼,对于自己的父亲,云霆霄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说什么! 别人家的父亲,会为儿女考虑,会把目光放在家族的兴盛上。而云鹏都做了什么?除了包戏子,吃喝玩乐,提笼逗鸟,他可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事吗?若非云家祖宗有灵,只怕这个家早就退出勋贵之列了。 云霆霄摆了摆手,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两个彪形大汉来,风似的站在了云鹏面前。 “你们……”云鹏看了看云霆霄,又看了看那两个大汉,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是谁,啊?你们想干什么?” 云鹏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哪里还有半分云家人的血!性!? 云霆霄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挥手示意把人带下去。 “送到别院养着。” “小崽子,你也敢!” 两个大汉只听云霆霄的吩咐,哪里会在乎云鹏说什么。再说了,老国公爷就是个醉生梦死的性子,到了别院用不了两天就会快~活得找不着北了,哪里还会跟爷置气呢! 两个人不由分说把云鹏给架走了,为了让他安静一些,甚至还在他的某处穴~道上点了一下。 云鹏头一歪,昏睡过去。 世界也暂时清静了。 云霆霄想,此时他或许应该联系一下楚章,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抓了瑶瑶,皇上居然不见他,这太奇怪了! 若不是皇上受制于人,那眼前这种情况,又该自私解释呢? 皇上登基多年,虽然谈不上江山稳固,但是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也不差!他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可是,他为难瑶瑶干什么呢,说不通啊! 云霆霄一时一刻也等不得,恨不能现在就去天牢把人给劫回来!那里是什么地方,他比谁都清楚。瑶瑶虽不是娇滴滴的,可是谁没事愿意去那种地方待着呢! 云霆霄想到了仙府小筑,心情多少平静了一些,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瑶瑶最后的倚仗,万一真有什么事,她也能给自己留出一条退路来。 青风见自家主子转来转去的,脸上神色不虞,心里也跟着着急!满天神佛可千万要保佑她家女主子平安无事的回来啊!否则的话,自家主子怕是不肯独活,也要跟着去了。 青松一脸凝重的走进来。 云霆霄一下子看了过去。 青松摇了摇头,双眼中略有些无可奈何。 皇权至上,主子又有什么办法? 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一切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无波无澜,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 云霆霄霍然转身,回了后院,直接回了郡主府。 青风和青松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跟上去。 此时的周佳瑶,身陷天牢。 此时此刻,她反倒平静下来了。之前在皇后那,她还有些惊恐,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下来。 若是出事,她最怕牵连家人,可眼下的情况,瞧着却是不像。 皇后看着十分无辜,倒是那个昭妃,蹦得有些欢啊! 李浩长得那么高大,又是异族人长相,他是怎么混进宫里来的呢?若说没有内应,周佳瑶是不信的! 周佳瑶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地上铺着青砖,四周的墙壁都是粉刷过的,看起来八成新。牢里有床,居然有被子,看起来好像也是新的!天牢这么高级吗?竟然处处都透着高档的味道! 自打她被押进来,一个人都没瞧见!太怪异了。 周佳瑶屏息凝神,跟仙府小筑里的红毛沟通。 “红毛,你能感知到什么吗?” “主人,我能感受到你周围有很多人,他们似乎都在关注你啊,你现在很危险,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红毛的口气十分焦急,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第八百五十二章 大结局下(二) 红毛这个小家伙,还是有几分神通的,周佳瑶信任它! 周佳瑶切断了和红毛的联系。 暗中有很多人?她竟然一个也没感受到。她以为她的感官已经很敏锐了,但实际上跟红毛比起来,还是很渣。 那些人在监视她吗?为什么! 周佳瑶有些想不通,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按照红毛说的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她就不信,那些要暗害她的人会不出手。 想到这儿,周佳瑶干脆睁开了眼睛,想了想,跑到木板床上抱着被子睡觉去了。为了进宫,她折腾半天,早就累了。又被人当成凶手抓了起来,实在是困得够呛啊! 睡吧! 有什么事,等她睡醒了再说,反正她不着急。 周佳瑶这一觉睡得特别香,还异常踏实! 跟她比起来,某人却是烦躁的多。 云霆霄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把瑶瑶抓起来了!他见不到皇上,见不到周家人,甚至连探监都不被允许! 所有人,都已经被管控起来了,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云霆霄疲惫的揉了揉眉头,云曜和云曦虽然没有哭闹着要娘亲,可是两个孩子的小脸上写满的担忧,见了他总是要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每天吃饭也吃的不香,平时的活泼劲儿都不见了。 下人们虽然没有人敢议论这个事,但是私底下怕是也少不得讲几句。家里也要整肃一番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乱子,不好善后啊!而且性质也不一样了。 云霆霄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青风走了进来,拱手行礼:“爷?” “门外的禁军还在?” “是!三班换岗,来往人员盘查得比较厉害!” “你们还是出不去?” “属下还在想办法!”连卖菜的蒌子也要翻半天,想要在禁军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太不容易了。 深夜,一张书案后面,一个身穿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男人,正在拿着一张小小的纸看着什么。 睡觉? 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能睡着!? 云霆霄一夜没睡,他把自己和周佳瑶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每件事,每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在他面前,放着一张大大的宣纸,上面勾勾划划的写了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有的是地名,有的是吃食的名字,还有些看着像是人名。这些名字被线条,圆圈联系在一起,看起来杂乱无章。 云霆霄放下笔,把他画的图纸起来,一双鹰目不停地在上面搜索着什么!突然,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某一处,眉毛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府。 周翼虎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双目紧紧的盯着一个地方,双手握拳放在身侧。他的呼吸有些沉重,片刻后,轻喃道:“我明白了……” 周佳瑶睡了一觉后,似乎也想明白了! 从她入宫,到皇后离开,再到李浩过来,直到最后她被抓,这一切,都不是一个小小的昭妃能够做到的!她或许也在这段陷害自己的计策中出了力,但绝不是主谋! 是皇后吗? 她怕是,没有这个能力!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此事了。 她出事以后,云霆霄不可能什么风声都没听到!还有周家,她三哥可是尚主做了附人附马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消息? 他们一定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一定四处走动,拖关系想要见她一面。可是她却没有见到任何人,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这说明了什么? 周佳瑶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有些夺目骇人! 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事情就有些不太好办啊! 周佳瑶按照自己的推测,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片刻后,她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敌不动,我不动! 现在他们比较的,就是看谁能够沉得住气。 周佳瑶硬生生的饿了两天! 没有人给她送吃的,没有人给她送喝的,也没有人来。 墙角那个马桶,她用了两次了,可是根本没有人过来更换。现在窄小的牢房之中,难免有些不好闻的气味,这种环境,这种心理上的恐惧和身体上的疲惫感,都会让人的意志力变弱!人的精神一旦崩溃,很多事情也就变得容易了。 这是敌人的攻心之策。 周佳瑶这会儿很虚弱,她的仙府小筑之中,明明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可是她却不能享用! 她必须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让别人看到,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不喝水,不吃饭也会死掉。 她的脸色不太好,唇也起皮了,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女眷早就吓坏了,又哭又闹,可是周佳瑶却很镇定。 如果她必须有与众不同的一面,那么就应该是她的心志!而非别的。 就在周佳瑶觉得虚弱万分,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 周佳瑶耳目过人,早就听到了,况且红毛也提醒过她了。 可是她假装没有听到,一个两天两夜没吃饭的人,应该是虚弱的。 等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时,周佳瑶才猛然朝他看过去,像是刚刚发现他似的。 那是一个容貌普通的人,穿着牢头的衣裳,手里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酒壶,一个酒杯。 周佳瑶一直很安静,此刻却歇斯底里起来,“我没罪,昭妃冤枉我,我没有做害皇后娘娘的事!”她的声音嘶哑,眼神带着几分痛苦,看起来十分真实。 这牢头端的,只是普通的水,但是容易让人误会里面放的是毒酒。 牢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了。 周佳瑶连滚带爬的跑到牢房边上,冲他的背景喊,“你别走,你回来,我是被冤枉的!” 那牢头走了以后,周佳瑶就呆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好像一直在说同样的话,“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害皇后。” 那瓶水,却被她打翻了! 一个害怕被毒死的人,打翻了牢头送来的毒酒,多正常的反应啊! 金碧辉煌的寝殿之中,一名男子穿着寝衣,负手而立站在床榻前。不多时,有内侍送来一个密封的折子。 男人拆开一看,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闭上眼睛想了片刻,突然道:“传李浩。” 那内侍连忙道:“诺。”接着躬着身子离开。 不多时,原本应该身陷囹圄,与周佳瑶一样被押入天牢的李浩,却出现在了寝殿之中。李浩进来后,直接跪倒在地,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三呼万岁。 那男子正是新登基的皇帝! “李浩,你去吧!” 李浩头也没抬,身子却是直接伏在了地上,“诺。” 第三天,李浩被送进了周佳瑶对面的牢房之中。 他一身是伤,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周佳瑶就当看到了个笑话,并没有搭理他。 李浩喘了半天气,似乎挺痛苦。 “我要死了。”他说。 周佳瑶冷哼,半天没说话。而她看向李浩的眼神,却是又狠又毒,恨不能立刻就掐死他似的。不过,她实在没有力气,不一会儿,又假寐起来,靠在墙上休息。 “我虽死了,但是临死之前为红儿报了仇,也是死得其所,没有……遗憾了。” 周佳瑶不置可否,她倒是想听听,这个临死之人,想要说些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跟我和红儿一样,都是来自后世的。”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果然。 她低着头,半闭着眼睛,谁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片刻之后,周佳瑶抬起了头,眼神依旧是又凶又狠的。 李浩有些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不承认了,红儿说了,你和她一样,都是从后世来的,但是她身上什么秘密没有,你却拥有可以改朝换代的逆天法宝!” 呵呵哒! 周佳瑶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法宝?她告诉你的?” 李浩眼中有兴奋之色一闪而地,“对!要不是因为你有法宝,你怎么可能做了那么多事!”李浩道:“当初在边关,你们弄了不少粮食,军服,棉被,怎么弄去的!” 周佳瑶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林如红作恶多端,你就是想替她报仇,也不用编这样不靠谱的故事吧?不过,你不是蒙古人吗?怎么跟林如红那样要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是为了,为了替她报仇,所以冤枉我是不是?” 红毛告诉她,那些监视她的人还没有走。周佳瑶让自己的状态时而沉默,时而虚弱,时而癫狂异常!她觉得,这才是一个受到了刺激,感受到了极大心理落差的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 李浩笑,颇有些悲凉的味道。 “真是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红儿说过,你很小气,所以一直不跟她相认!你嫌弃她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穿越者,是不是?” 周佳瑶闭起眼睛,喃喃地道:“法宝长什么样啊,干什么用的?林如红恨我,你也信。” 李浩:“我信,因为我跟红儿一样!我虽然没有法宝,但是我有预知能力,能看到很久以后的事。” 哈,这是让她放下戒心吗?周佳瑶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是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李浩一定是皇帝的人,他应该跟皇帝说了很多的话,包括怀疑自己身上有重宝的事,所以皇帝才会弄这么一场戏,想要把自己手里的法宝夺走。 真是好笑。 没登上那个位子以前的四皇子,是个可怜人,他能信任的人何其少?云霆霄绝对是其中一个!他能顺利登基,这其中也有云霆霄的功劳,结果现在呢,竟是做出了过河拆桥的举动。 啧啧,果真是天家无情啊!又或者他觉得,夺得了这样宝物,就能长生不老,寿与天齐了? 自古有多少帝王,渴望长生? 他竟然,也是其中一个吗? 周佳瑶心里悲凉一片,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你能看到自己什么时候死吗?”杜玉娘冷笑一声,干脆抱着被子躺到床上去了。 她很虚弱,每爬一步都很费力。 “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听你说句实话!” 回应李浩的,是周佳瑶虚弱的鼾声。她实在太累了,太困了。 李浩皱眉,没有想过周佳瑶这般油盐不进! 不说吗? 哼!她越是这样坚持,越是有洗脱不掉的嫌疑。 此时,天将放亮,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出现在汴京城外的小路上,不过片刻之工,就来到城门之下。 守城的士兵举起长矛,大声问道:“是何人,快停下?” 城门上,弓箭守严阵以待。 赶车的人,看着像少年模样,脸上稚气满满,他连忙勒紧缰绳,“吁~” 马车停了下来。 少年跳下马车,守城的士兵这才发现,他很高,也很壮实,除了一张脸还算稚嫩,看起来颇有压迫感。 “当兵的,我们要进城。” 那些人听到他这般说话,手里的长矛就抖了抖。 车厢里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青铜……” 少年人瞪了守城的人一眼,走了过去。 车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里面递出一个牌子来。 青铜接了,走到守卫那里,将牌子一亮,“呶,我家先生是晖山君子,奉诣入京!” 抽气起四起~ 晖山君子啊!那可是本朝最了不起的能人大士了。 楚章入了宫,青铜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皇帝要在祁明宫见楚章。 楚章站在宫殿大门外,望着祁明宫的匾额不知道在想什么。这里原本并不是祁明宫,因新帝的母亲出身祁连山景家,故而,这宫殿带了一个祁字。 有内侍宣楚章觐见。 楚章咳了两声,把帕子藏在袖子里,跟着内侍进入宫殿之中。 新帝已经等侯多时了,见他来,忙上前相迎,竟不顾君臣之礼。 楚章连忙跪倒,行叩拜大礼,三呼万岁。 新帝愣了一下,亲自上前,将楚章扶了起来,“老师……” 楚章站好,躬身施礼。 “赐座。”新帝觉得乏味,转身回到高座。 有小太监搬来一个凳墩,又悄悄的退了下去。 楚章又扣谢君恩,这才坐了下去。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大结局下(三) “多年未见,老师与朕生疏了。” 一顶大帽子扣过来,楚章却是眉眼未动。 他缓缓起身,“君臣之礼不可废!” 新帝笑,只道:“你坐,来人,看茶。” 有人送了香茶来。 楚章轻轻的呷了一口,不多饮。 新帝也瞧出来了,他似乎身体不大好,几年的工夫,老得不成样子。虽然气质还是一样,但是他两鬓已生华发,人瞧着瘦得厉害,与当初印象中的那位翩翩君子,已经相去甚远。 “老师的身体可是有恙?朕传太医来,给老师瞧瞧。” 他这是心病,早已药石无灵,不过是在等时间罢了。 “多谢皇上。”皇帝的面子总要给几分。 新帝脸上果然带上了笑意,让内侍去传旨。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判孙大人亲自来了。 因为要诊脉,所以就挪到偏殿里去了。 孙院判诊完了脉,一脸的凝重之色!如实跟皇帝禀告,说是楚章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了。 皇帝默默的挥了挥手,把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偌大的偏殿内,只有往日的师徒二人。 “老师,朕诏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周佳瑶迷迷乎乎的,听到有人喊她。她打了个哈欠,想要睁开眼睛。 眼皮沉重,她试了好几次,才算醒了过来。 刚醒来时,有片刻的茫然,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紧接着,她的脑海里传来了红毛的呼唤声,“主人,主人,你还好吗?” 周佳瑶表示自己没事,她发现对面的牢门空了,李浩竟然不知所踪。 人呢?他越狱了不成!呃,也不对哦!李浩是皇帝的人,他根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不存在越狱这一说! 这是看打探不到消息,所以走了吗? 周佳瑶总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头也很晕。 “红毛,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我下~毒?”周佳瑶眼神空洞,突然觉得自己变笨了不少,她最近几天好像被关傻了,脑筋不大灵光。 红毛在仙府小筑里举了举小爪子,“主人,你是百毒不侵之体啊,你忘了?” 周佳瑶愣了一下,“对哦!”那她是怎么回事? “主人,你是不是又有小宝宝啦!”红毛不太确定,因为这几天它都没有接触到周佳瑶,所以根本无法判定她是不是又怀孕了。如果周佳瑶能进仙府小筑就好了,它会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 ? 有孕? 周佳瑶想了想,随即算了算日子,这么一算,她还真是愣住了。 怪不得她最近这几天总是犯困,找个地方就想睡觉。 只是她现在身体虚弱,水米未进,也不知道能不能影响孩子。 周佳瑶咽了咽唾沫,嗓子眼儿直冒烟。 为了孩子,她得坚持下去! 周佳瑶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将小指塞进嘴里,喝了一口灵泉水,这样,就没问题了!外面监视她的人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只喝一口水保存体力,别人也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周家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周佳瑶被下天牢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人都在猜测周佳瑶用厌胜之术谋害皇后的目的,但是皇上的态度,也让他们捉摸不透!压胜之术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可是事到如今,除了周佳瑶一人被暂押天牢以外,周家人,云家人,都没有被抓! 他们只是被限制在府中,不得随意走动,没有圣上的旨意,谁也不可以离开府门半步。 难道说周佳瑶是被冤枉的?还是说这件事有别的玄机? 很多人都在持观望的态度,他们觉得,这一次水深得有些难以估量。 许多贵族都闭门谢客,往日里通宵达旦的宴会也消停了,各府门前车水马龙的盛况也像是被风吹走了似的。 周翼虎和云霆霄已经有三天没有去上朝了。 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他们都不清楚。心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家庭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怎么解决问题却是毫无头绪。 宋氏已经老迈,身体也不如前几年强健了,周佳瑶出事后,她一下子就病倒了,几天的工夫,就瘦得脱了相。 林氏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自己也上急得上火,满嘴都是水泡。但她到底是年轻人,身子骨比宋氏不知道强多少。 “娘,您再喝点粥吧!” 宋氏摆了摆手,问她:“有消息了吗?” 林氏摇头,眼泪在眼圈里转! 这孩子就是多灾多难的命,到底她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当娘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命悬一线,可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着急啊!恨不能自己替她受了所有的罪。 “告诉虎子,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这个时候,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家呢!一步错,便步步错!只有万事小心,才能有机会熬过去! “是,媳妇记下了。” 王嬷嬷急步走进来,冲着宋氏福了福身子,才道:“老夫人,公主来了!” 宋氏精神一振,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林氏上前扶起她,也是希冀万分的望着门口。 不多时,公主和周翼文双双走了进来,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老嬷嬷模样的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半点表情也无,一看就知道是从宫里跟着过来的。 宋氏连忙下榻,想要给公主行礼。 公主却抢先一步扶起宋氏,借机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蜡丸。 宋氏心里一紧,连忙握住蜡丸,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公主嘘寒问暖,口口声声让宋氏保重身体,以家国为重。 周翼文目光沉着,精神还不错。 宋氏心里有了底,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公主不过留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了,说是要回公主府。她其实就是过来送信的,若是耽搁时间太久,反而不好。 宋氏忙让王嬷嬷去送,等人都走了,自己便捏开蜡丸,从里面拎出一张纸条来。 上面只有六个大字,楚进宫,暂无虞。 宋氏松了一口气,让林氏拿了炭盆来,把蜡丸和纸条都扔进了火盆里。 与此同时,云府门口,几名往府中运送蔬菜的下人,正站在门口接受禁军的检查。 几筐菜,查了半个多时辰,才放行了。 入夜,一个从大骨腔中取出的蜡丸,被送到了云霆霄手中。 第八百五十四章 大结局(四) 祁明宫内,灯火辉煌。 皇帝穿着明黄色的寝衣,端坐在书案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殿中除了皇帝,再无他人,连皇帝的心腹大太监孙连海都不在。 新帝的英眉微微皱起,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显然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他睡不着,脑海总是不自觉的想起白天与楚章的一翻谈话。 楚章这个人,学问极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许多有名的大儒都对他赞不绝口。而且他这个人精通玄学术数,对命理风水有很独到的见解,虽不是铁口直断,却不远矣。 他这个人,空有一身本事,可惜情路坎坷,弄得没了出仕之心。大概是心爱之人嫁与他人,又红颜薄命的早早去了,所以楚章的这颗心算是彻底冷了下来。不但不出仕,不做学问了,甚至连玄学那一套,也是只字不提了!就算是别人遇到再难的事,他也不轻易松口,还一副从此金盆洗手,不管是谁来了也决不出山的样子。 今天召楚章进宫,也是想问问他星宿命理这方面的事! 人可有前世今生?借尸还魂这种野史杂谈可否真正发生?到底什么是宿命,什么是注定?难道他从出生开始,就是皇帝命? 但是楚章并没有为他答疑解惑,只说了一些浮于表面的话,没说什么实在的东西。 这让皇帝有些恼怒,但同时也放下了心。 他年幼时,楚章曾给他批过命,说他少年是命中有劫,需藏锋掩芒,方可平安渡过!成年后,命中有贵人相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时隔多年,当时楚章的原话是什么样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 皇帝想起当年自己落水时,心里的那种绝望,紧接着,又想起了云霆霄把自己从水里拉出来时的那种庆幸和感激。 他们俩从那以后,似乎就无话不说,成了比亲兄弟还要默契的手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纯粹的感情质变了呢? 皇帝揉了揉眉心,头痛感阵阵席来。 “来人!” 一直守在外面的内侍总管连忙推门走了进来! “皇上~”这位内侍长着一张娃娃脸,瞧着面嫩,但他其实是王府里的老人,跟着当今皇上已经有十多年了,是皇上绝对的心腹,要不然也不可能坐到内侍总管的这个位子上。 “给云国公夫人送点吃的,厌胜之术一事尚未查明,她虽有嫌疑,但也不至于像阶下囚似的。” 内侍总管一下子就明白了,应了一声:“诺。”随即下去安排去了。 偌大的寝殿,空空荡荡,只有几盏灯,孤零零的立在角落里。 皇帝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思量着。 李浩的话,听起来让人震惊!那些后世之事,那般匪夷所思,却又让人心生向往!李浩这具身子是蒙古人的身子,但是他官话说得极佳,头脑清楚,对当朝文化非常熟悉,上次他去四方馆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印象深刻了! 那么死而再生之事,是否确有其事! 云国公夫人身上,又是否真的有秘密? 皇帝实在不得而知! 但是想起往事,他真的是有许多不解之处! 当年周翼虎和周佳瑶只身闯边关,把绝境之中的云霆霄拉了回来,她是怎么做到的?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是派一队精骑小队去,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李浩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皇帝心里,升出几许希冀来,若真得仙人法宝在身,那么江山永固,是不是就不在是一种奢望了! 周佳瑶在‘天牢’里睡得昏天暗地,她实在是太困了,虽然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可是身体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瑶再次醒了过来,因为一直没有吃东西,她整个人特别虚弱,心底也慢慢升起一股恐慌感。 她得保住自己的秘密! 李浩投靠了皇上,肯定也把他的怀疑说给皇上听了!不然依照皇帝的城府,如何肯把像李浩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或许是后皇上自己也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才对她越发疑心了。 周佳瑶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不到最后关头,她并不想走这一步棋。 就在这时,牢房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听声音,应该不止两三个人。 周佳瑶十分诧异,自打她被软禁以来,除了李浩和之前送水的那个太监以外,还没见过别人呢! 不多时,内侍大总管孙连海竟然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有手里提着食盒的,有手里捧着托盘的,上面摆着不少衣物。 周佳瑶有些发懵,什么情况啊?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她慢慢的坐起身来,缓缓靠在墙上,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其实脑子却是在飞快运转! 孙连海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人,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是说,皇上不过是借着孙连海,向外面那些人传递他的态度!? 厌胜之术,这可是灭族抄家的大罪呢!皇上现在还没有下旨抄家,可见还在寻查事件的真相,外面的人会不会都说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呢? 什么厌胜之术,不过是帝王用来遮掩他拘禁重臣家眷的手段罢了!反正扎的那个小人是皇后,又不是他!这样做,既不伤了他和云霆霄的情分,又可以名正言顺的继续关押自己。只是不知道昭妃是早就与皇帝串通好了,还是她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被皇帝推出来当了枪。 须臾间,那些内侍便走近了。 孙连海让人把牢门打开,带着几个人走进牢房。他冲着周佳瑶行礼,轻声道:“给云国公夫人请安。” 周佳瑶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才道:“不敢~”她的声音极其虚弱,脸色也白的吓人,说完这句话,她就闭上了眼睛,不停的喘气,好像真的是没有一点气力了似的。 孙连海有些担忧,问道:“您还好吧?” 周佳瑶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十分疲惫地道:“还死不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大结局(五) 内侍大总管孙连海出了牢房,十分忐忑的回了祁明宫。 皇帝果然还没有睡,他只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看就是在等消息。 他身旁,多了一个服侍的小太监,书案上多了两样点心,一杯茶。 孙连海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静悄悄地走到了皇上身边。 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皇上没睡。 孙连海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新帝眼睛也没睁,就那么靠在椅背上,问道:“送去了!” “回皇上,送去了!” “人如何?” 孙连海想了一下,斟酌着道:“看着比较虚弱!”毕竟几天没吃东西了,人虚弱点也是正常的。 “她都说什么了?” “呃……”孙连海犹豫了一下,就道:“老奴问夫人可好,云国公夫人说,说是死不了。” 新帝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孙连海吓了一跳。 “她是这么说的?” 孙连海连忙低头,“皇上息怒,云国公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新帝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孙连海连忙低下头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过了许久,新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道:“去让人盯着云国公夫人,一定要她吃些东西。” 孙连海连忙应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事实上不用他们嘱咐,周佳瑶也是要吃饭的,她怀孕了,这个时候若是吃不好,孩子肯定也遭罪。万一要是发育不好,她上哪儿找后悔药吃去?? 不过,有灵泉水护身,她就不会出事! 周佳瑶放心大胆的吃完了孙连海送来的东西,就去睡觉了。 她是孕初期,身体容易困乏,怎么睡都像是睡不够似的。 睡吧,睡吧,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况且人家都给她送饭来了,怕是也不会要她的命! 到了第二天,周佳瑶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不过,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似的,她刚醒来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让周佳瑶觉得意外的是,来的居然是宫女,还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瞧着那周身的气派,应该是哪位贵人身边得脸的嬷嬷,只不过面生,周佳瑶没有见过。 她进宫的次数虽然不少,但是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也懒得去抱那些贵人的大腿,所以有不认得的,也是正常的。 “见过云国公夫人!”那嬷嬷给周佳瑶行礼,脸上见不到任何怠慢,轻视的情绪,反而像见了功勋贵族似的。 周佳瑶现在是阶下囚,她这个态度,实在让人意外。 “嬷嬷免礼。”周佳瑶打量了她两眼,问道:“不知嬷嬷是哪位贵人身边的?”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无力,但是吃饱喝足以后,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要好。 “请夫人跟奴婢们走,有人要见您!” 有人要见她? 周佳瑶微微皱眉,“是谁?” “夫人,您跟着老奴去一趟,也就明白了。”老嬷嬷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又加了一句:“您大可放心,若非上头有令,老奴们根本带不走您!” 是啊,是皇上把她押起来的,之前到这里来的人,哪一个不是皇上的人?要不是皇上点头,只怕这些人也到不了这里来。 “好!”周佳瑶伸手揉了揉额头,“我跟你们走。” 老嬷嬷让宫女上前搀扶周佳瑶。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走,有灵泉水的滋养,就算没怎么吃饭,她也浑身是劲儿。 但是周佳瑶要给自己留副底牌,所以她在别人面前,要装成有气无力的样子。万一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也能降低那那些人的警惕之心,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两个宫女上前,恭敬地给她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起来,往牢房外面去了。 周佳瑶有点不好意思,她在这儿待了好几天了,根本没有机会洗头,洗澡什么的。现在这天气,就算不出汗,好几天不洗漱,身上的味儿也是够呛。 两个宫女浑然不觉周佳瑶的尴尬之处,小心的扶着她往外走。 周佳瑶脚步虚浮,看起来柔弱万分,实则一直留心着身边的每一处。等出了囚身之所,她才发现,所谓的天牢,根本不是天牢。她居然一直都在宫里!也不知道自己待的那地方是何时建起来的,又是关过哪些人的! 周佳瑶被带到了一座不太起眼的小院之中,院落不是很大,看起来有些破败。周佳瑶还想着,原来皇宫里头也不全是金碧辉煌的,也有这样的小院子。 有人备好了热水,请周佳瑶沐浴。 周佳瑶满头黑线,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几个宫女守在门外,大概是怕周佳瑶不自在,只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宫女过来,问她是否需要服侍。 周佳瑶想了想,就道:“等我洗完澡,你过来扶我一下。”她主要是怕自己出来的时候滑倒,孕初期,这方面中一定要注意的。 那宫女连忙曲了曲膝,应了下来。 周佳瑶泡了一个热水澡。温暖的水流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周佳瑶却不敢睡,她知道,洗漱完毕后,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佳瑶四下看了看。 浴桶被放到房间的一角,一扇八开的紫檀大屏风把她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周佳瑶闭起眼睛,半靠在浴桶上,好像已经睡着了。实际上,她则是仔细的感受着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人在暗中监视她。 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周佳瑶这才装作不经意的趴在浴桶上,垂下头睡觉。实际上她借着这个动作快速的将小指放入口中,喝了两口灵泉水,紧接着,又趴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周佳瑶飞快的洗漱一番,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有人将房门打开,几名宫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之前答应扶周佳瑶起身的那名宫女站在屏风外,问道:“夫人,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周佳瑶嗯了一声。 那宫女走了进来,伸出了手,微微低下头。 周佳瑶这才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扶着那宫女的手,踏出浴桶。 地上竟然铺着长毛地毯,她赤足踩上去,只觉得脚下软软的,这样既不用担心滑倒,又可以防止着凉,还挺贴心的呢! 屏风上搭着一条短绒长巾,宫女见周佳瑶站稳了,连忙将其取下展开,还轻声道:“奴婢帮您围上。” 周佳瑶就站了过去。 宫女微微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 云国公夫人模样生得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那个宫女看了一眼周佳瑶的身体以后,竟是满面通红,连忙低下头去用长巾把周佳瑶的身体包住。 宫女有些心不在焉的想,不是说云国公夫人生了两个孩子了吗?可是那身段玲珑有致,肌肤白~嫩得像豆腐似的,她一个女人瞧了,都是脸红心跳的! 难怪云国公当初说什么也不肯纳妾,云国公夫人生了两个孩子,还能如此美丽,娶妻如此,夫妇何求啊! 要是周佳瑶知道了这位宫女的想法,只怕是要笑喷了! 男人若是痴情,就算他的妻子相貌平平,两个人也会恩爱相守过一生。 相反,如果男人是个花心的,就算他的妻子是天仙下凡,他也一样会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夫人,奴婢们带来了衣裳,首饰,请夫人梳洗。” 说话的,赫然是昨天接周佳瑶出大牢的那位嬷嬷。 “有劳。” 那嬷嬷似乎没有料到周佳瑶会这么痛快,脸上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她到底是经过风浪的老人,马上就调整了过来。 周佳瑶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装着明白揣糊涂。事情的根源问题出现在她的身上,早晚都是要解决和面对的,何必难为别人。 周佳瑶先是换了衣裳,随后几个宫女帮她擦头发,梳妆。 衣裳是被熏香熏过的,味道极淡,气味儿仿若雨后的青草香,竟然格外的好闻。 宫女梳头的手艺非常好,周佳瑶的头发乌黑浓密,像缎子似的,当真让人爱不释手。 那宫女没忍住,夸赞了好她一句:“夫人的头发真好。” 周佳瑶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能够感受到,身旁那个嬷嬷的情绪,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好像很不满。 宫女帮她梳了一个牡丹发式,又打开带来的盒子,帮周佳瑶戴了一只赤金镶红宝石的金色步摇。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盒子里的首饰,突然间就明白了。看来要请自己过去的这个人,来头不小啊! 梳洗打扮一番后,那位嬷嬷就道:“夫人,您这就过去吧!” 周佳瑶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容,还算满意。宫女们的手很巧,梳的发式也很好看,选的衣裳也是雍容华贵的款式,她穿上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沉稳。 “好,这便去吧,让她老人家等着,才是罪过。” 那嬷嬷面色无异,可是心里却是咯噔一声!难不成,这位夫人已经猜到了? 果然,宫女们一路将周佳瑶带去了太后居住的寝宫之中。 第八百五十六章 大结局终章 有人把周佳瑶引到偏殿之中。 周佳瑶走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凤藻宫她也来过几次,每次来,她都要感叹一回。 太后如今凤袍加身,却依然过着像以前一样朴素的生活。听说凤藻宫以前特别华丽,但是太后娘娘住进来以后,把那些特别贵重,华丽的东西都搬走了。屋里的陈设都是她自己挑着布置的,看起来温馨淡雅,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烟火气。 宫里,是最血腥,最冰冷的地方,可是凤藻宫里却给人一种家的感觉,这是很不容易的。 太后信佛,估计这会儿在礼佛!那她不防等一会儿。 跟在周佳瑶身边的那位嬷嬷一言不发,只是把周佳瑶请到座位上坐了,就离开了。 有人悄悄的给周佳瑶上了茶,就又退了下去。 周佳瑶知道自己九成是怀孕了,所以也没动那杯茶,只是静静的坐着。 她在想为什么太后会派人把她叫到凤藻宫来! 她现在是阶下囚,虽然还没有定罪,但是这种事情对于天家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太后她叫过来,绝不是想庇护她。 虽然听说太后年轻的时候,与郡主关系不错,但是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做母亲的又怎么会让儿子为难呢! 相反,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想要去维护她的孩子,全了他的心意和面子。 皇上对自己起了疑心,对李浩的话深信不疑,但是碍于他和云霆霄的关系,他也不好直接发作。 所以,这个恶人,很可能要由太后来做了。 毕竟她是以施厌胜之术的罪名关起来的,对付的人又是皇后,这种事情交由太后处理,简直不要太合情合理啊! 就在周佳瑶思量对策之时,远处有非常轻微的脚步声音传来,与此同时,周佳瑶还听到了衣裳料子在一起摩擦的声音。 周佳瑶没有动,而是等那脚步声走近了,才装作刚发现的样子,看向那一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太后景氏。 周佳瑶连忙起身,行跪拜礼。 太后景氏落座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免礼,云国公夫人快起。” 她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仿若少女一般,你完全想象不到这声音的主人,是在深宫待了三十多年的人,好似一点也没有沾染到宫里的风霜似的。 周佳瑶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还微微晃了两晃,她连忙用手扶住了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太后景氏连忙让人扶住了她。 “快扶国公夫人过去坐。” 周佳瑶喘了几口气,才道:“失礼了,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 “不打紧!你身子虚,倒是哀家忽略了。”太后景氏看了看那位老嬷嬷,吩咐道:“去给国公夫人端一碗燕窝来,这几天她没吃好也没睡好,也难怪她会她头晕了。” 那老嬷嬷点了点头,“是,老奴现在就去安排。”她起身时,朝屋里看了一圈,那些宫女就全低下了头,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屋。 此时偏殿内就只剩下太后景氏和周佳瑶。 周佳瑶知道,景氏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说,故而就一直静静地等着。 太氏景氏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趁机打量着周佳瑶,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淡然,心里不由得道了一声可惜。 就在景太后打量周佳瑶的时候,周佳瑶也同样在打量她。 保养得宜的妇人,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却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岁月似乎对她颇为关爱,几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景太后眉眼如画,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成熟的妩~媚,通身气质让人眩目,但是却不会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 这样的奇女子,也难怪会跟王皇后那样的人平分秋色。 “有时候,哀家真的很羡慕你。”景太后放下茶杯,没头没脑地对周佳瑶说了这么一句。 周佳瑶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后,随后连忙垂头,“太后娘娘,千金之躯,乃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又何至于羡慕别人?臣妇实在惶恐。” 景太后微微挑了挑嘴角,道:“你这孩子,太不实诚了。同为女人,你我境遇怎能一样?先帝在时,后宫虽不是佳丽三千,但是如花美眷常伴君侧,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就算不是帝王家,那些王公之家,朝廷重臣之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即便是民间富绅,也是一样流连花丛。这满朝上下,又有几个像云国公一样的?身边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哀家看得出来,那孩子是真的心疼你,你比哀家有福气。” “说起来,你那三个哥哥也是好样的!品性心智都是上佳,倒是跟你父亲很像。” 她父亲不是过是一介布衣罢了,景太后这是拐弯抹角的说周幽的不是呢! 这话让她怎么接? 周佳瑶只好道:“太后娘娘过誉了。” “哀家说得是心里话!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咱们女人生来就是命苦!”说话间,景太后的脸庞上,竟然升起淡淡的愁绪。 周佳瑶没敢说的,脑筋转了半天,也没猜透景太后的意思。 “你也是争气,一进门就生了两个儿子,你婆婆走得早,倒是个没福气的,倘若她还在世,指不定有多欢喜呢!” 提到郡主,周佳瑶就更不敢说话了! 她公公可是还活着呢!虽然整天不干正经事,但是那也是长辈啊!万一太后再说郡主之前如何如何命苦,她该怎么说? 太后能说,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人却是半个字也不能提的。 “哀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咱们女人啊,这一生都是身不由己。在家里的时候,要为家族牺牲,到了夫家,为了丈夫面子上过得去,为了儿女又要忍气吞声!好不容易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也老了,人生一点盼头都没有了,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景太后的话有点儿多,句句颇为深意。 周佳瑶假装没听懂,笑道:“太后娘娘,您是有福气的,皇上是有名的孝子,天下谁人不知?况且,您可年轻着呢!说句僭越的话,臣妇与您站在一块,明明是两辈人,但瞧着却像是姐妹似的。” 好话人人爱吃,景太后也不例外。她笑了笑,虚点着周佳瑶,“你哟,这是嘴巴上抹了蜜的。” 客套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景太后才说起正事来。 “皇后跑到哀家这儿来哭诉,说让哀家给她作主。哀家一问才清楚,闹出了一个什么厌胜之术出来!”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起身,老老实实的在太后面前跪了下去,“臣妇冤枉。”她低着头,多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为自己辩解。 景太后盯着周佳瑶乌黑的发顶瞧着,突然道:“哀家也觉得,这件事应该跟你无关,你这孩子是最不爱凑热闹的人,也没有什么野心。” 周佳瑶脑袋嗡嗡的,她只是一名女子,能有什么野心? 女子只不过是男人手中的棋子罢了,送进宫的女子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固宠,是想自己有一天能更好的为家族争取利益。与世家联姻的女子,也不过是家族战略布置上的个卒子罢了! 用好了,便是关键一步;若是这卒子不争气,但也只能成了弃子。 野心,她何来有野心? 周佳瑶依旧一言不发。 景太后叹了一口气,不由得道:“哀家明白,皇帝自幼聪慧,又有雄才大略,也正因为如此,先帝才会对他格外喜爱!只是帝王家的舐犊情深,又哪里是什么好事呢!” 景后突然提起了皇上,周佳瑶心里便是打起鼓来! 如果说之前她隐隐察觉出太后是要为皇上背锅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已经能够确定太后的意图了。 皇上听信了李浩的谗言,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想要一探究竟。可惜有些事,就仿佛一层窗户纸,没被捅透之前,即便你如何猜想,都猜想不到正确答案。 李浩前世是个理工男,也许对穿越,空间之类的小说不感兴趣,但是林如红却是知道这些的,因为她本身就是穿越者,所以早就把周佳瑶怀疑上了,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或许是林如红对李浩说得不太详尽,又或者是林如红对李浩有防备之心,总之李浩对她的事只知道一点,并不知道全部。所以即便是他投靠了皇上,但是因为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结果依旧是毫无收获! 皇上是什么人?他若是个好糊弄的,只怕早就被这深宫给吞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当初他装疯卖傻,还把自己弄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为的不就是能活下来吗?这样心智上佳,头脑灵活,又能忍辱负重的人,只会把她的问题无数倍放大,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从她进宫那一刻起,一张大网已经朝着她兜头套了过来!皇后被人叫走,再到厌胜之术,最后直到她和李浩分别被关入天牢,再到如今她被太后叫到凤藻宫里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事先安排好的!为了测试她,探她的底! 周佳瑶想到这里,后背上当下见了汗! 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就是在猜测她有没有生存的办法!如果她不是谨慎惯了,只怕早就暴露了!还好她稳住了,只偷偷喝了一点灵泉水,也没有放出红毛去通风报信,若不然,如今她怕是…… 这些念头在周佳瑶脑中一闪而过,她伏在地上,额头贴在双手上,掌心之下的大理石,传来了丝丝的冰冷,一如周佳瑶此刻的心! “太后娘娘,臣妇惶恐!” 景太后竟然对她说起先帝和当今圣上种种,这是不打算让她活了啊! “唉,一切都是命啊!”景太后只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 这是让她把秘密交出来吗? “太后明鉴,臣妇确实冤枉!那个人偶并非臣妇所做,那件事,与臣妇无关啊!” 景太后就道:“若是人能一直糊涂下去,倒也是好事,只是哀家觉得你非但不糊涂,还特别的聪明!” 周佳瑶趴在那,一动没动。 虽然她是孕初期,但是她的身体可是被灵泉水滋~养过的,比那些女眷不知道强了多少,故而她没有任何不适。 她不想让人看出她怀了身孕,这样对她来说,只会更危险。 “皇上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希望他好的!他从小,与云国公感情浓厚,二人称兄道弟,感情绝非一般人可比!说起来,我儿能登大宝,与云国公亦有很大关系!哀家不能眼看着他们兄弟反目,自此成了仇人。” 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想让云霆霄继续心甘情愿的为皇上卖命罢了。 “太后,臣妇不明白……” “你起来吧!”景太后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地上的大理石一样,冷硬彻骨。 周佳瑶低声道:“是!”然后缓缓起身,立在原地没动。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哀家的意思!”景太后到了这会儿,大概也失去了耐心,毕竟周佳瑶已经在宫里待了好几天了,虽是用厌胜之术这等罪名将她留下来了,但是大理寺不立案,不审,还是不合常理的,时间一长,外头必然诟病皇帝的这种做法。别的不说,单说周家,云家,真可能善罢甘休吗? “进来~” 早就立在外头听侯命令的嬷嬷,推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四名身强体健的老妈子,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那燕窝肯定有问题! 红毛在仙府小筑里,已经叫翻天了! “这些人要干什么?毒死你吗?主人,您可是百毒不侵的,他们除了鹤顶红,就没点新鲜玩意了吗?” 周佳瑶:…… 她面上露出两分惊恐之色,实则一直在跟红毛沟通,“我喝了那东西,真不会有事?我现在怀着孩子呢,不会伤了孩子吧?” “自然没事!您放心,孩子也不会有事的!” 周佳瑶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 但是她现在,需要确定一件事! “太后,您……您这是……” 此时景太后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度,她看向周佳瑶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宫斗的胜利者,又有哪个是心慈手软的?若真的是那种善良无边的人,又岂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这后宫的女人们啊,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喝了吧!好孩子,你喝了这碗燕窝,你父兄,母族不会受一丁点的连累。云家不但不会受罚,还会为此加宫进爵,你的两个孩子也会安好!至于云国公,你放心,哀家会从景家挑选一位容貌,品性皆佳的女子嫁过去,替你照看他,照看两个孩子!她只是云国公的填房,对你行妾礼,百年之后,与云国公合葬的人是你,而不会是她。” 吗拉个xx 周佳瑶真是惊呆了,如果不是计划有需要,她现在真想冲过景太后面前,喷她一脸唾沫星子,顺手打她几个耳光,再把红毛放出来,抓她满脸花,撕下她脸上那张虚伪的面具,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娘~的~ 你当老娘是病猫? 你让我死,我就得死?我死后,你还弄个你娘家的女人来恶心自己,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孩子,还他~娘的说什么对着自己行妾礼! 她都死了,那个女人就是行妾礼她也看不到!对着她的牌位行礼吗? 她活着的时候,尚没受过这种气,死了以后还要看着别的女人霸占她的一切!? 呵呵~ 周佳瑶原本想着给皇上留两分体面,给太后……不,是这老太婆留几分体面。可是现在听完太后的的话以后,她改主意了! 不弄死她,她就不姓周! 周佳瑶使劲憋了点泪水出来,唯唯诺诺地道:“太后,臣妇做错什么了?” “有句话叫,怀璧其罪!”景太后眼中没有一丝的温度。 果然! 周佳瑶又问道:“你能让臣妇死个明白吗?为何臣妇什么都没做,却落得如此下场?” 景太后到底是个女人,当下抱着让周佳瑶死个明白的想法,轻声道:“要怪,你就怪那个李浩吧!他与哀家说,仙家宝物,皆有灵性,若是宿主身死,便可自动脱离宿主残躯,寻找下一个有缘之人。” 周佳瑶呆住,这个想法是李浩的,还是林如红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他吗的这两个人一定是小说看多了! 或许,这也是真相吧! 周佳瑶心知肚明,皇上信了李浩的话,对她身上的那件仙家宝物很有兴趣。他甚至会觉得,有这样一个宝物落在别人身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那人借着机缘造反呢!?那他不是很被动?只有把那件所谓的仙家宝物放在自己手里,他才会觉得安心! 周佳瑶真相了! 皇上认为他是九五至尊,有什么好东西,都应该是自己的!况且这件奇物若是能延年益寿呢?又或是能撒豆成兵呢? 总之不能落于旁人之手便是。 于是,周佳瑶才会陷入如今这个境地! 周佳瑶是不怕的,她心中早有对策,又有仙府小筑加身,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妇尊旨,只是有一件事,想求太后您~” 景太后闻言,脸色倒是好了许多。 “你说!” “请太后给臣妇一些体面,若是臣妇气息残存,请不要再……再动臣妇,臣妇宁愿痛苦些,也不愿意身上多些莫名其妙的伤痕。还有,不要让别人妄动臣妇的尸体,让国公爷来认尸,可好?” 景太后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她用眼神示意那个嬷嬷上前。 “云国公夫人,请吧!” “请太后娘娘发个毒誓吧!”周佳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的话音刚落,她身边的那位嬷嬷就大声斥责道:“放肆!竟敢威胁太后,你是不想活了!” 周佳瑶苦笑,“太后娘娘,您说呢?” 太后迟疑了一下,还是举起两指发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哀家在此发誓,必定按照周氏所言行事,若违此事,它日定受万鬼缠身,不得好死!” 这也算是毒誓了,太后信佛的,自然相信因果。 周佳瑶把那一小盏燕窝端过来,拿勺子搅了搅,便毫不犹豫的大口吃了起来。 燕窝有毒,但是周佳瑶感受不到一丁点的难受,可见这毒对她来说也是无用。 周佳瑶吃完燕窝,真想说再来一碗! 戏还得演下去,她放下碗的那一刻,弯腰装作腹痛,紧接着便摔倒在了地上。 躺到地上那一刻,周佳瑶立刻让神识进入了仙府小筑。 最初她拥有仙府小筑的时候,因为身体虚弱,只能让自己神识进去,身体却是不能进去的。后来她身体慢慢恢复了,神识和本体都可以很顺利的进入仙府小筑。到最后,她受灵泉水的滋养长了,身体和神识都有了几分灵性,以至于她可以随便控制自己的神识和身体,不受束缚。 周佳瑶想了一个主意,就是假死! 她让太后发毒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太后就不能再让人碰她。她的神识进入仙府小筑以后,身体却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的,只要她不咽这口气,太后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皇上自然也不能!或许他还会以为,是仙家宝物在保护她,让她进入了这种状态。 周佳瑶所料不差,她‘假死’后,太后命人查看她的气息,发现她没死的时候,可把那个老太太吓了一跳呢! 不过二人有约在先,太后也不敢违背誓言,只能让人先把周佳瑶抬到了一间偏僻的小院子里,让人看守着,每隔一刻钟的时辰,让人上前查看周佳瑶的状况,并向她汇报。 同时皇帝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他心里没底,让人把李浩叫了过去,问他:“吃了毒物而不死,沉睡,这是何道理?” “或许是仙家宝物在保护她吧!皇上,您大可让你把她直接了结了。”李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很兴奋。 红儿,我终于为你报仇了!眼下她虽未死,但是也离死不远了! 皇上皱眉,并不赞同。 一来周佳瑶是朝廷命妇,又是无罪之人,就算赐死,也该体面点,替皇家遮羞! 二来太后发了毒誓,事先应允了她,他即便再心急,也不可能不顾太后。 皇上挥手,示意李浩退下。 皇宫外面的人,无法知道宫里的情况,皇上使出雷霆手段,将关于周佳瑶的消息全都封死了! 他是天子,若是连这点事儿也做不到,岂不废物? 夜色深沉,太后等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周佳瑶那边依旧沉睡着。 老嬷嬷劝她:“太后,您歇着吧!若是有事,奴才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老奴再叫您便是。” 太后实在熬不住了,这几天她心力交瘁,精神实在不济,就点了点头,去休息了。 太后很快就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在花海中奔跑,无比的自由和快乐! 但是突然间,天地变色,原本的晴空万里,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无数的厉鬼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他们面目狰狞,脸上全是血,指甲长长的,向她抓了过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那些凄惨之声,一声盖过一声,让人胆寒! 太后想喊,想跑,可是嘴里发不出声,脚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能动。 她看到了小杏,那是自小跟着她的丫头,后来因为先帝夸赞了一句她的眼睛有灵性,自己就将她处理了。 还有旗美人,她怀了皇上的孩子…… 太后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被这些恶鬼吃掉了似的。 此时皇上也是进入了睡梦之中。 他觉得自己走入了一片迷雾之中,久久不能离去,心里十分恐惧。 就在他万分惊恐之中,迷雾突然散去,一个人影显露出来。 皇上吓了一跳,那人穿着一身奇怪的官服,面庞黝黑,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一身的煞气,好不吓人! “你是何人?见到朕为何不跪?” 那人却是一笑,“我乃北阴酆都大帝……” 皇上猛然睁开了眼睛! “来人……”他也顾不上别得,只惊叫着外面的人。 孙连海连忙跑了进来,“皇上,您,您这是……” “赶紧,去凤藻宫。” 皇上顺手扯过一件龙袍,七手八脚的穿好,风似的冲到寝殿外面。 一群人连忙跟上,都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凤藻宫内,太后仿佛被恶鬼缠身了一样,在梦中挣扎着,痛苦着,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皇上一来,凤藻宫的宫人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皇上!” “皇上,您快来瞧瞧太后吧,太医施了针,可人还是不醒。” 太后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身上也都湿~透了,身子不停的打着摆子,瞧着痛苦。 皇上挥手上左右的人全都退下,等屋里就剩下母子二人时,他握住了太后的左手,将太后的衣袖向上推了推。 一条黑色的蜿蜒曲线,赫然出现在了太后的手臂上。皇上一惊,连忙喊了人来。 什么太医,宫女,太监,所有的人都攆了出去,他还下旨,让孙连海去云国公府,连府请云国公进宫。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云霆霄赶了过来。 皇上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带路,他和云霆霄一起去了周佳瑶住的那个院子。 云霆霄一见到周佳瑶,眼窝就热了起来,才几天的工夫,他却觉得像过了一百年似的!他心爱的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不是不好了? 云霆霄咬牙切齿,愤然转身,怒目梁奕! 他此时,不是臣子,只是一个丈夫!而梁奕此时在他心里,也不是什么帝王,只是一个被迷住了心窍的糊涂蛋。 “是朕对不住你们夫妻二人,听信了谗言!”皇上叹了一口气,只道:“朕是来向尊夫人认错的!”说着,他意是一掀龙袍,直接跪在了周佳瑶面前。 周佳瑶在仙府小筑里乐得直拍巴掌,她这待遇,也跟太后差不多了吧?一个皇上都能向她下跪,不错哟。 只是云霆霄的模样,却让她很心疼,才几天的工夫,人怎么瘦成这样?眼底那乌青是怎么回事? “朕错了,还望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醒过来吧!朕保证,日后必定勤公爱民,决不追究之日这事!” 周佳瑶把手里的果子三下五除二的吃掉,拍了拍巴掌,心想你敢追究吗? 皇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 云霆霄觉得他一定是没睡醒,这是什么情况,他媳妇躺在那像是睡着了,皇上拉着他过来给自己媳妇磕头? 不带这么玩的吧? 此时皇上心里也是一般那啥了狗的感觉,他招惹谁不好,去招惹阎王爷的徒弟!人家不是有什么仙家宝物,而是真仙转世! 他虽是天子,可到底是个凡人,如何能跟阎王爷的徒弟叫板? 呃,他也是读过典籍的人,怎么不记得阎王爷收过徒弟?或许那些野史小记,本就不可信?佛家典籍里似乎也没记载阎王爷有个女徒弟吧?是他漏读了? 倒是忘了问,这周氏是掌管哪一殿的。不过,估计问了也白问。 在梦中,见了北阴酆都大帝的梁奕,跟着那黑面壮汉去了一趟阴曹地府,见了十殿阎罗,还‘顺便’看了忘川河,彼岸花,还翻了翻生死薄,他哪敢再放肆? “国公夫人,朕答应你,赐云家和周家各一块免死金牌,此事决不再提起,求您醒来吧!” 周佳瑶见玩得差不多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是荒诞,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不过,云国公夫人回府后,太后就醒了!皇上心里更加笃定了周佳瑶是真仙的事实,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李浩的下场自然很惨,皇上不敢把周佳瑶这尊大佛怎么样,还不敢对付他一个凡人吗? 没有人知道李浩是怎么死的! 太后醒来以后,大病一场,和皇帝谈了一夜之后,从此更加潜心礼佛,再不过问任何事。 皇后倒是因祸得福,从此大权在握了! 昭妃却是倒霉了,被打入冷宫不说,没出三天就死在了冷宫这中。 周家一片欢声笑语!免死金牌早就已经赐下了,周翼虎又升了两级。 宋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看着这些孩子们都平安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云霆霄和周佳瑶躲在房里说悄悄话。 “真的?”云霆霄双眼放光,视线落在周佳瑶的小腹上,惊喜过后,却是深深的愧疚感,“瑶瑶,对不起!” 她受了那么多的惊吓,那么多的委屈,而自己却是束手无策,什么都没能替她做。 “傻瓜!”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云霆霄突然想起一件事,把周佳瑶从怀里扯出来,问道:“你真的是那位的徒弟?” 周佳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那年,她意外身亡,初见阎王爷,跟他讲条件! 要完那么多的东西以后,她又道:“我是凡人,世途险恶,您总得给我一个保命的手段吧!” 那老头特别倔,一开始说啥不给,后来好说歹说,在她的手臂上留了一个小红点! 那红点,就是能唤出他老人家的法宝! 周佳瑶喝下那碗毒燕窝后,神识进入了仙府小筑,她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将手臂上的红点掐破,这才跟那个黑老头又见了面,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是这话! 云家,周家,俨然已经成了皇帝最信任的两条左膀右臂。 周佳瑶在七个月以后,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 老三是男孩,取名云晔。 老四是女孩,取名云心宁! 周佳瑶的故事,至此结束…… 至于他们以后的生活,我想应该是最幸福美满不过了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