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曹篡魏》 征集人物 姓:(不超过2字) 名:(不超过2字) 性别:男,女,虚娘,春哥 年龄:10-60岁 喜好: 性格: 优点: 缺点: 特长: 星座: 最喜爱的三国人物:(1个) 最讨厌的三国人物:(多个) 如果让你重生的话,你希望自己成为哪位三国人物:(1个) 最难忘的事情: 最害怕的事情: 你的理想: 备注: 本人征集人物,不会只给你安个名字。 为了尽可能的让书中你的人物,与你本人更有相似之处,所以请填好以上表格。 乘现在本书还没什么人气,大请早点报名,我好安排些比较重要的角色。不过有时候友情客串也很有意思嘛! 裸奔17天感言 首次混起点,脑子一片茫然。 裸奔到第17天终于类推,但我心里却知道上架无望,因此本书不会扑街的可能性,便如同中彩机率。 千幻兄说人总会跌倒,才会更深刻的记住教训,但我却认为不用跌倒同样也能记住教训:聪明人会将别人的失败,当作自己的教训。 我希望起点的作者们都不要像我这样,能够少走弯路,就没必要去走,失败虽是成功之母,但能够一步登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在这里我想告诉作者们:只要确定你的书能签约,那么就先存个十几二十万字左右的稿,签个约来回都要一周左右。签完建书之后,马上找签编把专属改为a签,然后也不要急着发太多章,一章章的来,六七小时左右发一章。 这时候才是真正等推的开始…… 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如果作者前辈们有什么更好的经验,能够与我们分享的话,我们心中自然是万分感激。 我不喜欢恶性竞争,虽然那的确会给对手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却不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属于损人不利已的行为。 说这么多,最后还是想告诉读者们,当我知道本书的扑街机率时,我确实失落了五分钟左右。 但我现在却很平静,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对不起自己,那么我可以给自己买瓶酒,或者吃顿好点的作补尝;但我如果对不起读者的话,那读者就会消失,无论从情感方面,还是从理智方面来看,对我都是一种打击。 所以本书别说会扑街了,就算是签不了约,我都会写到完结,而且绝不是为了完结而完结,必须得是故事确实到了尾声,需要完结了才完结的,并保证每日稳定更新。 更何况小弟之前还扬言:若此书太监,则本人太监。 本人绝不会骂自己太监,所以请读者们放心收藏吧! 这章算不算一更?不算?那今天就算三更吧!建议朋友们不要超过12点睡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 在下可是天天做运动、少喝酒、抽烟过滤、早睡早起,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心理与生理上的准备呢!生病、道歉、请假神马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不信你可以看我的头像。 我会振作的 很抱歉断更了这么长时间,本来不打算写这个东西,但是想想还是应该给个交待。 我不会为自己的问题找借口,是的,我在抓狂了,但是工作的压力也的确占了不少原因。 忙了一阵,又跳糟了一下,加上手上接了不少私单做了,就连整个中秋都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我的确写不下去了。 那时候很想就这样太监了,可是我又想起了自己扬言,若本书太监,则本人太监。 这句话时刻提醒着我,做人要有责任感。 可是我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写小说需要的是灵感,不是责任感…… 当然了,牵强的理由跟本站不住阵脚,所以我很快就一次次地尝试着打开文档,把手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并不是小说难写,而是我个的问题。 挣扎很久,最终做出一个决定,写吧…… 但是这几天手上的确又有个大单子在做,若是没有按时完成的话,毁约金可是上百万的。 所以压力非常大,但是紧张也没有用,所以我只要乖乖的干活,相信能够在国庆之前搞定。然后再利用国庆七天假期,把剩余的小单一起搞定,预计可以剩下1-2天的假期,然后好好写两天,就再续更。 恩,这是写给仍收藏着本书的读者们,我非常感谢你们,真的,其实我还是经常上来看看的,为什么收藏不是消失,而只是下降。 因为有人在默默的支持我,仅管我并不认识你们,但我仍非常的感谢……所以,我一定会再振作的。 完结感言 其实这个应该叫作完结感言之二才对,之前也写了3000+的文字,不过想了想,写那么多无聊的废话作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写上百万字的书,其中面临的各种压力,不言而喻。 原本真的有很多很多的感言,可是当我写完结了之后,却发现新书的灵感,在我脑子里早就决堤漰出了。 所以说什么都是白搭,继续努力地写起才是王道。 新书在这里也不多作介绍了,用我写谋曹的痛苦经验告诉大家,多存点稿才是硬道理,否则到了中间万一出现一段玩物丧志,或是空白抓狂的话,恐怕要再接上就会现写现卖。 人的生活中会有许多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总会出现一些阻碍什么的,现写现卖算是不错了,断更的话就真对不起读者兄弟们了。 但是,总归一句话:大自然与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我写小说了! 楔子:改变历史 夕阳黄昏,猎鹰翱翔在血红的空中,俯瞰着这座位于黄河南岸的古城。 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被命为“神都”的古城――洛阳,紧扼水陆交通枢纽,不仅仅是战略重镇,而且还是当今魏国首都。 整个洛阳被落日的余辉染成一片金黄色,万民跪在皇城外围膜拜着,猎鹰穿过重重宫门,最后落在了中央主殿门口。 殿前,周扬依旧一身黑铁铠甲,不戴头盔,就喜欢把黑色火焰般的短发这样竖起。 “他不是神!”在周扬心里,曹操终究逃不过衰老的命运――他还是去逝了。 这几十年来,曹操打败了多少军阀,平定了多少势力,简直就像个无敌战神。 所以在人们心中,他是神。 哪怕他已经走了,却依然像洛阳的夕阳般,神圣得不与众生平等…… 周扬走进这空荡荡的宫殿里,脚下延长的红色地毯,犹如一个个死去的英雄鲜血。 不远处的华贵龙座,曾经多少帝王坐在上面。 生命如同交响曲般进行着,然而,只需他一念之间,历史将会由这一刻起开始改写。 篡吗? 曾经有个人这么问过曹操,也这么问过周扬,然而他们的答案竟不谋而合。 仲达啊仲达,你让我情何以堪。 不知不觉,周扬已经走到了宫殿深处,伸手触摸这冰冷的龙座――这是我想要的吗? 这么多年来付出血的代价,就只是为了坐在这上面,仰望苍天吗? 忽然,殿门口的猎鹰展翅飞走。 只见一道拉长的身影,悄悄地爬入了殿内,并回答了周扬心中的问题:“你才是神。” “仲达!为何要让我坐上这个位置?” “因为你想坐。”对方停了下来,影子却依旧越拉越长,越来越淡。 天色逐渐变暗,可是远处的颂扬声,却一直没有停止。 殿门口的人又道:“你听,他们也希望由你继位呢!” 周扬一声叹息,闭上眼。 回想起背后那茫茫的血红脚印,回想起这段梦幻般的旅程,耳边仿佛又传来了他们的笑声,传来了士兵们胜利的呼喊,传来了战船在海上的破浪声,传来了沙漠上肆虐的风声。 最后,这阵风又吹来了键盘“哒哒哒”的声音。 周扬醒了过来,目光移向殿门口,瞳孔倏地变大,骇然望着缓缓走了出来的司马懿。 第一章:高潮穿越 房间里,键盘“哒哒哒”的声音敲个不停。 周扬叼着大半烟灰的香烟,忘情地坐在电脑前,正在进行永无休止的言论激战。 桌上横七竖八摆放着可乐瓶、空饭盒、薯片袋等垃圾,失业之后,生活变得没了规律,黑眼圈和瘦弱的躯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且经济日渐萧条,如今口袋里只剩下三百多块了。 “我擦,这个月又得找人借钱了。” 周扬用力地将烟头搓进烟灰缸,喝光剩下的半罐可乐,然后将桌上的垃圾扫进黑袋子里,拿出去扔了之后,顺便在街上拦了辆的士。 转眼间,来到天秤酒吧。 每次缺钱的时候,周扬就会跑到酒吧里找人玩飞镖,那可是他唯一拿手的绝活,靠着小赌,多多少少赢点烟酒钱。 而老板娘张莉则是个性感的天秤座女人,要是能和她搞上的话,少活几年都没问题,不过竞争者实在太多了,所以只能在脑海中对她意淫。 不过今晚却没人跟周扬玩,因为大多数人都认得,他是个飞镖从未有过败绩的高手。 张莉又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却让一个庸脂俗粉的女服务员送来啤酒。 周扬更加索然无味,不知不觉已经空了九瓶喜力,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张红色人头,再也不敢继续坐下去了。 关于今后的生活费问题,此时不敢多想。 “嗖!” 半醉半醒的周扬就像个大侠般,横手扔出最后一根飞镖,准确无误地插在了红圆心上的另一根飞镖尾上,这一手吓得其他人以后更不敢跟他玩了。 这时候,老板娘张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道:“不好意思,人家今天很忙哩!” 周扬目光落在了她短裙内的黑网美腿,这个女人确实是很有味道。 “下次,“张莉毫不介怀地坐他对面,“下次就陪你一个,好吗?” 这话虽然听了太多遍,但周扬还是没办法抵挡住美女的谎言,微笑道:“那我下次再来找你。” 张莉嘟起令人消魂的双唇,送上一枚飞吻后,便起身离开了,临前回头说道:“记得再来光顾哦!” 周扬苦笑着离开酒吧,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地兜了半个多小时。 不想回去,因为一回去就要面临着房租;也不想睡觉,因为睡着了就要等待第二天醒来,而醒来之后就必须得去重新找份工作。 他即要难面对着这些问题,回到家里又要听父母的唠叨,虽然很讨厌,却不得不承认,父母正在渐渐老去,能够依赖的人只有他自己,可惜至今仍然一事无成。 加上亲朋好友不冷不热的询问,昔日同窗个个成家立业,无形中的攀比,更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甚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寂寞的时候,周扬只能打开电脑上网,然后把自己沉浸在游戏里头,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这样虚渡了五年光阴,最后终于选择了继续逃避,索性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 可是每个月的钱明显不够用,就连手机欠费两个月也不敢去充。 “去你马的!” 周扬喘了一口酒气,狠狠地将路边的空罐子踢向半空,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最好通通跟这该死的空罐子一起消失。 走了良久,来到了一处灯红店绿的街区。 忽然一名口红妹挽住他的手臂,娇媚地叫道:“帅哥,进来按摸呀!” 周扬跟着她走进店里,抬头看着暗红的灯光,紧接着被带入一间小房间里,不用问也知道行情,以前他在酒吧里赢点小钱,借着酒精麻醉,就会跑来这地方找乐子。 拉上窗帘,周扬开始熟能生巧地扶摸着她丰满的圆臂,衬衫也被对方轻轻扯掉,整个房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酒后的激情,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明天究竟会怎样,多想无益。 “啪啪――啪啪――” 周扬赤膊跪在床上,肉体与肉体之间的撞击声,富有节奏般地在空气中荡漾着,扭曲的面孔即将达到高潮,正准备将所有的积郁渲泄出来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不速之客的声音。 “糟了,是扫黄的。”口红妹立即收起伪装出来的兴奋表情,急忙抓住一堆衣物。 这种事情其实非常罕见,毕竟干这行的人,都对相关部门十分警觉,基本上不可能碰到这类突发事件,如今却让周扬中体彩般地遇上了。 “砰砰砰砰!” 简直是倒霉透顶,房门已经被拍得似欲崩裂,好像全世界的灾难都发生在他身上似的。 周扬无奈地抽出快要喷射的硬物,却不知道该逃到哪里。 情急之下拉开了窗帘,是条小河。 没时间考虑了,周扬借着酒胆往窗外跳出去,“卟嗵”一声扎入了水里。 下体的精虫还在蠢蠢欲动,难受得就像快要爆发的火山,加上酒精又直冲大脑,浑浑噩噩之间,也不去理睬游到什么地方,只是想拼命的遁逃。 结果一口气换不过来,竟昏死过去。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风声,就像在远处,又像在耳旁。 往日所受的委屈,不愿面对的逝去童年,以及父母不再年轻的面容,如同一幕幕画面般飘来荡去,这难道就是人死之前的感觉吗? 据说生命在消失之前,会漫长得像缓缓回播的人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扬觉得背上好像进了沙子般难受,有知觉证明还活着,于是他开始尝试着睁开眼睛,却被一道耀眼的阳光硬生生刺了回去。 刚刚从黑暗中转醒,一时间还不能适应。 周扬再次尝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蓝色天空下,好美的蓝天,透明得就像蒙上了一层水晶,这是都市中不可能出现的洁净。 不过自己却赤裸裸地躺在沙地上,只有一张纸巾,遮着依然擎天而立的重要部位,那本是昨晚打算用来擦拭的纸巾。 周扬挣扎着坐了起来,拍了拍沉痛的脑袋,记得明明是在水里昏过去的,醒来后却到了这种奇怪的地方。 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茫茫黄沙,此时哪有心情欣赏这黄蓝构成的鲜艳美景。 “呼――” 忽然一阵风沙把纸巾吹走,周扬急忙站起来却没有抓住,虽然四处无人,光着身子还是感觉很奇怪。 这时候,不远处的沙丘下出现了人影。 周扬就像找到救命稻草般,两手遮住下面,然后拼命地往前跑去,叫道:“喂――救命啊!” 那些行人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裤,而且头上还扎着束结,有点像街上的疯子,不过看起来却很正常,所以不是疯子,应该是难民。 周扬跑得越近,沙丘背后的难民越多。 最后站到了一处高点,看到的竟然是一条长蛇般的队列,大群难民们正在慢吞吞地行路, 周扬只顾着双手遮物,不小心从沙丘上滚了下来,裸露无遗地展现在难民们面前。 本以为会遭来一阵鄙夷,却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这让他心里好受一些,毕竟是他头一次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 不过周扬还是下意识地双手遮起,苦笑着问道:“谁能告诉我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难民们都没有理睬他,一个个行尸走肉般,麻木地路过。 只有个走得较慢的老难民告诉他,大家正在往北走,想要迁到武威去,说着便扔给了他一条破毯子。 周扬以前总是对路上的乞丐不屑一顾,认为他们都是骗钱的家伙,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沦落到被对方施舍的时候。 尽管如此,这条破毯子对他还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卷在身上,才能稍微得到了一些安全感,看起来不显得那么突兀。 周扬总觉得自己和难民们不属于同个时代,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以及那最明显的头束,跟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古代人。 莫非,是穿越? 这种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为什么别人穿越可以掉在美女床里,或者重生在某位天才身上,而自己却赤裸裸地被扔在沙地上。 周扬心想,穿越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难道那条小河是通往错乱时空入口什么的。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并非什么特种部队,也不是非常牛逼的历史帝,穿越对他来讲根本毫无意义。 周扬不禁抬头望着美丽的蓝天,心里想的却是这上面会不会就是那条小河,要是飞上去的话,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哪怕被扫黄的抓走,也好过在沙漠上饿死渴死的好。 以前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逃避现实,如今面对的却是生存问题,再也没办法逃避了。 周扬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冷静地分析着:得先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时期,虽然我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至少也是个现代人,他们不懂的,我周扬却懂,所以我比他们牛逼。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再次追了上去,问道:“老人家,那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年间吗?” 老难民答道:“现在是光熹元年,小伙子,你是不是饿昏头了。” 光熹元年听起来好像很熟悉,究竟是个什么朝代? 周扬停住了脚步,抓了抓松蓬的短发,终于想起来了――这正是他最熟悉的三国时代。 第二章:生存本能 光熹元年,正是东汉最腐败的时期。 灵帝刚刚继位,朝政都把持在十常侍手上,买官售爵不是什么新鲜事,以至民不聊生,各地暴乱。 周扬以前玩光荣三国的时候,就深深地迷上了曹操,所以也把演义看了数遍,觉得不够过瘾,又翻了不少史书查找曹操的相关材料。 因此,对于东汉末期的历史,不敢说非常了解,至少也知道天下不久之后,将会分为三国,最终又由晋合并起来。 而一统天下的基础,正是曹操打下来的魏国江山,只不过后来政权被司马家族所夺,才由魏改成了晋,事实上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投靠了曹操,就不会被其他诸侯所灭,而且这时候曹操应该仍在洛阳郁郁不得志,要是此时去帮他的话,凭着周扬二千年的优势,必定能够得到重用。 别人穿越都能混得那么好,我没理由毫无作为的。 拥有了权势,左拥右抱的富贵生活还会遥远吗? 周扬呆呆地站着傻笑,猛然回过神来,现在的情况别说去投靠曹操了,就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成了大问题。 在这茫茫沙漠上,没食物也没水,甚至连条裤子都没有,就算曹操现在站这里,也不会对一个只卷着破毯子的人多看几眼。 “唉――” 周扬叹了口气,只能跟着难民们继续往北走。 直到夜晚,大家才到一处石堆旁歇息。 周扬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扶起疼痛的脚底一看,血和水泡早已摩擦得面目全非。 走了一天,滴水未沾,双唇发白,只感到虚脱得浑身无力,背上又被风沙吹得又痒又痛,难受得要命。 看了看四处的难民们,本打算从他们手上骗些吃喝,却发现几乎每个人都互靠着睡觉。 不是吧!难道这些古代人都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的吗? 忽然,身后有个难民禁不住饥渴与劳累,终于倒在了沙地上。 周扬转身一看,夜空中飞着十几只大乌鸦,这些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以前上网逛驴友论坛的时候,就知道这种沙漠乌鸦体型不小,不但会啄食尸体,甚至还会围攻昏在沙地上的人,属于十分血腥的食腐动物。 周扬立刻捡起小石头往上仍,企图把这些可怕的乌鸦赶走,虽然丢掷是他的拿手绝活,可是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使不上力气。 “哇哇哇哇――哇哇――” 那些乌鸦正在慢慢聚集,越来越多。 周扬眼看着每个人竟无动于衷,不禁一颗心冷到了脚底,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对生命可以如此不屑一顾。 倒在沙地上的难民挣扎着翻过身子,却没有任何抵抗的意识,似乎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欲望,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周扬虽然跟他们不属于同个时代,但是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就这样被乌鸦吃掉。 于是他跑了过去,说道:“只要有人在这里醒着,这些畜生就不敢过来。” 那个难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笑着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地说道:“多谢你了,我就算不被乌鸦吃掉,最后也会饿死在路上。” 这话确实说到了周扬的心坎里去了,原本这些难民们靠的只是仅余的生命力,能够走到哪里就到哪里,最后会死在什么地方就死在什么地方。 而他,又有何区别? 长久的熬夜,加上经常靠方便面度日的无规律生活,早就把一个本该身强力壮的少年人,变成了短发松蓬的黑眼圈男。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即使他拥有二千年的知识,此时却什么也做不了。 好不容易碰上了穿越,难道就这样死在沙漠上吗? 绝不! “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周扬奋起求生的本能,咬牙叫道,“站起来!” 难民眼神中的希望随即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微笑,感激地说道:“小兄弟,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不值得你白白搭上性命。” 周扬正想问为什么,却见夜空中的乌鸦离头顶更近了,看来它们不但把这个难民当成食物,甚至连他也想攻击。 其他难民们依然坐在原地,看也不看一眼,事实上这些人也跟周扬一样,甚至比他更加虚弱。 周扬只是一整天没吃没喝,而这些难民们恐怕熬得更久。 突然,有头乌鸦带头飞了下来。 周扬哪里还顾得什么羞辱心,扯下破毯子边甩边喊,不一会儿就筋疲力尽了。 那些乌鸦受到惊吓,没有再继续攻击,否则的话,恐怕真的连周扬也要成为它们的食物了。 “没事了,”周扬将破毯子重新卷了起来,蹲下说道:“咱们坐到人多一点的地方,会更安全些。” 难民叹了口气,道:“我已经五天没吃东西,早就撑不住了,你又何必救一个将死之人。” 周扬将他拖到石堆旁,喘着大气答道:“将死之人就是还没有死,不管难民还是贵族,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生命是很宝贵的,明白吗?” “我并不是什么难民,而是一个逃兵而已。”难民低声说道。 “逃兵?”周扬问道。 难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听得见的,原来他是个黄巾余党,名叫王栋,从河东一直逃到这里,最后跟着难民们继续往北而去。 结果没有被追兵捉住,却要死在这沙漠上。 王栋继续说道:“这群难民们有些是安定的居民,也有些是羌族残兵,大家都是为了前往武威。” 在周扬的意识中,只知道长安和洛阳是中原的繁荣都城,而且以前玩光荣三国的时候,要去一个城市根本是易如反掌,不禁问道:“为什么要去武威?去长安或者洛阳不是更好?” 王栋摇了摇头,说道:“那条路基本上都是董卓的势力,大家就是受不了他的暴政,才纷纷要迁移到武威的。” 周扬看他差点合上眼睛,急忙叫道:“别睡,你要撑住,咱们天亮后继续赶路,去武威,到了那里就有东西吃了,对吗?” 王栋不再多说废话,软而无力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本经书,说道:“这是我们太平教的圣物,你是个好人,跟我们教主张角一样,都会救人性命,所以……” 他咳了几声,坚持着要把话说完,又道:“现在交给你,教主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周扬接过经书一看,书名《太平经》,竟是以前玩游戏时的宝书,只要装备起来,要么智力增加多少点,要么立刻能够呼风唤雨之类的。 不过此时拿在手上,即没有感到自己变聪明多少,也不知道要怎么弄点雨水下来。 周扬翻开太平经,里面也只是写着一大堆罗里八索的经文,这确实是本彻头彻尾的经书,既不能练成武林高手,又不能拿来吃,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周扬刚把书收入怀中,却见王栋已经没有了反应,急忙晃了几下,又捡查了他的心跳和呼吸,最后确定他已经饿死了,只好无奈地将他放回了地上。 原本想挖个坑将他埋了,可是现在哪有力气,只好决定堆些沙土石块在尸体身上。 此时周扬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死即归尘土。 即然你什么也带不走,干脆把衣物也留给我吧!赤裸裸地来,也赤裸裸地离开。 周扬换上他的衣服裤子,感觉才稍微像个人样,至少不用整天扯着破毯子,而且现在看起来,也不会显得那么奇怪。 至于这本太平经,既然不是什么武林秘笈,又不能提高什么属性之类,本来应该跟王栋埋在一起,但是转念又想他临前说这是什么圣物,也许以后真有什么用途,就暂时先留下来了。 希望自己有命活下来,等离开沙漠再作打算。 天亮后,又是个更加漫长而痛苦的开始。 周扬脚底早就疼痛不已,将破毯子撕成两半,紧紧地绑住脚底,跟着前面的难民们继续前进。 可是沙地确实难行,身上混杂着汗水和沙子,而且走得越久肚子越饥饿,就连呼吸都不敢张着嘴巴,有时候真羡慕那死去的王栋,就这样消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面对艰难的环境和悲苦的现实。 周扬痛苦得差点哭出来,可惜在这种炎热的沙漠中太缺水了,别说眼泪,就连尿水都会是十分珍贵的水源。 昨晚还那么坚强地鼓励别人求生,如今自己却几乎熬不住了。 难怪这些难民们见死不救,他们并非不救,而是没办法救,当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又如何能够顾得了别人,生命在此时竟变得微不足道。 “卟!”又一名难民倒下了。 周扬有心无力地闭上眼睛,不忍回头看,说不定下次倒在沙地上的人,就会是自己。 身边的老难民摇头叹着气,声音微弱地说道:“孩子,再撑一天,咱们就能到武威了。” 这句话就像兴奋剂般,让周扬咬紧了牙关,硬挺着随时都会软倒的躯体,继续坚持着行路。 每一步都那么疼痛,那么漫长。 蓝天下,风沙吹袭。 大家用手臂护住眼前,更加艰难地前进着,当尘雾散开的时候,周扬终于跪在了沙地上,欲哭无泪地望着远处的城门,声音颤抖地说道:“终于到了。” 第三章:骄狂少年 武威,又称凉州。 当年匈奴人修筑的故臧城,成为今天凉州城最早的雏形,后来张骞凿空西域,这里又成为了丝稠之路的要冲。 直到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率万骑出陇西,大败匈奴,占领了整个河西地区,为显汉军的武功军威,因此改名为武威。 此时,这里却多了数百名乞丐。 周扬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很多难民的头束早已散落,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也和大家一样脏乱不堪,加上他本身也长得瘦弱,只是个子比别人高一点而已。 整个街道上的乞丐们纷纷在市集中乞讨,终于要来了少量的水和干粮。 周扬独自坐在街角,一边啃着又干又硬的粗粮,一边小心翼翼地端着破碗喝水,几天没洗澡的身体,引来了数只苍蝇,却不理睬,先填饱肚子再说。 夜晚,身边的难民们早已散落在城内各处。 周扬正躺在台阶上睡觉,不想门一开,把他撞翻了下来。 要是以前,早给对方一拳了。 可如今身在外地,而且还是那么遥远的古代,心志胆怯了许多,只好畏缩着身子狼狈离开。 周扬无奈地找了处城墙下落脚,叹了口气,心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想,能活下来就是一种幸运,要是王栋再多撑一天,就不会变成沙漠乌鸦的食物了。 想起王栋,便从怀中掏出那本太平经书,随手翻开其中一页:大急有二,小急有一,其余悉不急…… 周扬再次证实了,这仅仅是一本普通的经书,什么大急小急悉不急,难道当年张角就是靠这些东西,就搞出了天下震动的黄巾起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古代人真是太好骗了。 也就是说,圣物跟本不是什么圣物,就像功夫熊猫里的祖传秘方,其实就是没有秘方。 周扬失望得差点把太平经扔掉,转念又想到王栋临死前的样子,只好重新收入怀中,然后抬头望着夜空,暗叹自己以前碌碌无为,如今穿越到古代依然是寸步难行,情况反而更糟。 难道真要一辈子在这里乞讨,每天晚上躺在城墙下睡觉吗? 不,必须混出个头来。 “你奶奶的,不就是穿越吗?”周扬吐口闷气,握紧双拳,重新站了起来。 这时候,城墙上的巡逻士兵探出了头来,正要开骂,吓得周扬急忙逃跑,一口气又跑回了街上,继续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着。 来到客栈门口,看到里面的人在吃着阳春面,咽了口口水,正想走进去,却被店小二拦住。 周扬可怜兮兮地问道:“哥,我想找份活干,成吗?” 店小二打量了他几眼,噻道:“谁是你哥,这里没活,滚!” 周扬无奈地离开,几乎跑遍了半个城,可是任何地方都不想收留他,有嫌他太脏的,有觉得他太瘦弱,干不了粗活。 结果,连城墙下都回不去了。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只有周扬孤怜怜的走着,原来穿越真没那么简单。 当他路过官邸府宅的时候,却没办法往前再踏进一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烂衣着,连店小二都不屑一顾,更何况这些当官的人。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最多就是再被人开门赶走而已,索性就这么躺了下去。 今晚,他梦到了方便面和可乐,笑嘻嘻地在网上跟美女们打屁聊天。 “噢!”忽然间痛醒了过来。 在石板上睡了一夜,浑身骨头就像快散架一样,此时又被人像小鸟般拎了起来,感觉自己真的就是副没有肉体的骸骨,望着眼前的武者,只能任由宰割。 武者将他扔到地上,沉声说道:“小样儿别挡路,这可不是乞讨的地方。” 周扬像条流浪狗般爬了起来,正要离开,却被另一个声音叫住,乖乖的不敢多走半步。 只见武者身后走出一名少年,年约十四岁左右,带着恶毒的眼神望着他,说道:“这小子居然不扎头束,难道是反贼?搜搜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周扬心中暗叫死定了,那太平经书不但不是什么武林秘籍,甚至变成了祸物,这原本不关他什么事,可要是被搜出来的话,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武者领命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捉起他的脚,就像倒垃圾袋般甩了甩,太平经书果然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 “太……太平经……”周扬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少爷,当年黄巾贼首领便是靠这本书起义的,所以这是他们的圣物。”武者在旁边火上加油,转头瞪着他道,“此人必定不是普通的乞丐。” 周扬暗叫当然不是普通乞丐了,老子可是从二千年后穿越来的。 少年幸灾乐祸地笑道:“原来是黄巾贼余党,据说朝廷正在追捕的一名逃犯,有个叫王栋的家伙,八成就是此人。” 周扬紧紧闭上眼睛,把王栋的祖宗骂了十八次,有事没事干嘛给他一本这么个玩意儿,结果你小子饿死在了沙漠上,我却要替你代罪。 “少爷,怎么处理此贼?”武者问道。 “把他押到我房里来吧!我想问他些事情。”少年却答道。 周扬被提进了府里,四肢无力地下垂着,最后被扔到一间厢房。 少年解掉背上的披风,露出了一身的武士劲装,看起来英姿焕发,颇具帅气,只是眼神中总是流露着些许邪恶,语气不冷不热地问道:“你就是王栋?” 周扬急忙跪了下来,哭得情真意切,虽然没有眼泪,却是实实在在的苦由心来,声音凄凉地叫道:“我真的真的,不是王栋,那王栋早就死在路上了。” 少年挥了挥手,示意武者离开。 武者提醒道:“少爷,此贼留不得。” 少年冷哼一声,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滚!” 武者识相地离去之后,周扬才悄悄地抬起头来,偷看了对方一眼,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觉得这少年的老爸八成是李刚之类,在武威城里肯定挺拽的。 “你真的不是王栋?”少年问道,后者狠狠点了点头。 “那你也不是黄巾贼了?” “少爷英明。”周扬感动得差点再次哭了出来。 “那好吧!”少年好像相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想从你身上多了解些黄巾贼的事迹,既然你不是王栋,也不是黄巾贼,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拖出去喂狗算了。” 周扬看他正要把武者重新唤来,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一注押错了宝,急忙跪着爬了过去,改口说道:“等一下,少爷,请等一下……我知道的很多,真的,没骗你,你想了解些什么,请问!” 这话可不假,以前关于曹操的一些历史材料,可不是白看的,要是放在网上和那些历史帝们争辩,可能会显得很无力,但若是在这东汉末期,那他周扬便是所向无敌的历史帝。 “那你知道些什么?”少年质疑地看了他一眼。 “少爷您想了解些什么?”周扬反问道。 “张角是怎么死的?”少年问道。 “老死的。”周扬想都不想就答道。 “胡说!”少年怒道,“那家伙怎么可能老死?” 周扬至今仍摸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想知道些什么,用力地抓了抓松蓬的短发,不停地搜索着有关黄巾起义的历史信息。 “你可知道,这太平经书是什么东西吗?”少年冷冷地说道。 “太平教的圣物。”周扬欣然答道。 “那你可知道,张角又是个什么人物?” “太平教主。” 少年一脚把他踢到了桌底下,怒道:“这谁都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拖出去喂狗。” 周扬心里乱成了一团,变成了两手都在抓着头皮,硬生生地挤出话来,叫道:“死就死,能不能在我死之前让我知道,你小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仅没有对他的无礼动怒,反而重新打量着他,似乎从来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似的。 只不过周扬豁了出去,若能知道这小子的名字,大概便能猜到他什么来头,也好整个思路出来,所以索性地直接切入要害。 没想到少年错愕了一下,转过身去。 周扬提心吊胆,心想这小子怎么看都是个小子,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忽然,少年背对着他,说道:“我叫……马超。” 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游戏中马超形象,应该是头带狮咬盔,身披战甲,骑在马背上,在沙场上奋勇杀敌的凶悍姿态。 可是眼前这少年,看起来虽然颇有武力,不过却怎么也不像是个猛将。 “你骗人!”周扬孤注一掷地喊道。 “你怎知道?”少年猛然转身,满脸惊骇地望着对方,好像被识破的样子。 周扬暗笑,这一注看来算押对头了,总算争回了一些主动,却依然不敢和他对视,只是双目低垂,故作高深地说道:“我知道的事情,何止于此,天下大势,尽在我掌握之中,你要是把我拖去喂狗,那绝对是一种浪费,知道吗小子!” 少年冷冷地盯着他,对这由头至脚都像个乞丐的瘦弱小子,居然会讲出这番话感到奇怪,渐渐地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半晌后,终于下了个决定,叫道:“来人,把这家伙带走。” 周扬一颗心凉到了脚底,结果还是要被喂狗,天哪!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物? 不一会儿,武者从门口走了进来,第三次拎起他的衣袖离开了。 第四章:摇身一变 周扬在半空中起起伏伏,如同他的人生一样,总是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好不容易没有饿死在沙漠,又好不容易来到了武威,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被武者扔到一处石屋里头。 石屋中央冒烟的热水池,想着莫非要把我煮熟了之后,再去喂狗。 这时候,那少年走了进来,往旁一坐,并挥了挥手。 门外又走进了两名婢女,温顺地帮周扬宽衣解带。 “你们家养的是什么狗,还要洗干净才能喂,小日子过得比人还好。”周扬心想既然快要死了,反而把胆怯一扫而空。 少年扫视着赤裸裸的对方,老沉地说道:“看你肤色,绝不像普通难民,你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周扬知道,东汉末年的百姓们过得很苦,而他虽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却从小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少年又问:“你真的不是黄巾贼?” 周扬知道黄巾起义的时代早已过去,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一点,答道:“我早说了,你知道什么,我基本上都能回答,但我真的不是王栋,更不是黄巾贼,就像你小子不是马超一样。” 少年脸上微微一红,竟露出了少许娘们儿态。 周扬被两名婢女按进了热水池中,心里浮现出的却是更加可怕的画面,暗忖:这小子坐在这里看老子洗澡,该不会是想乘机爆我菊吧! 头可断,血可流,这菊绝对不让爆。 少年见他一副夷然无惧的样子,奇道:“你是真不怕死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敢这样对我说话。” 周扬正被两名婢女温存的手搓洗着,浑身打了个舒服的颤抖,表情却依然倔强地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又有何惧,只不过死在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于心不甘。” “那你想怎么个死法?”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我想怎么死,你就让我怎么死吗?”周扬试探着问道。 “没错。” “那好,你送我辆马车和一些银两,我想几天之后,再回来告诉你。”周扬道。 “咚!”少年二话没说,随手拈来一块小香炉砸了过去,喝道:“你当我傻了吗?” 周扬抚摸着起包的头顶,暗叫这古代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骗,那张角究竟是怎么靠一本书,哄得几十万百姓帮他打架的。 少年砸完小香炉,却没有生气,微笑道:“没想到你还懂司马迁的《报任安书》,看来你确实不是普通的乞丐,是读过书的,再念些东西来给听听。” 周扬享受着两婢女的梳洗,闭上眼睛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诗刚念完,便得意地半睁一只眼看着对方,心想你小子肯定没听过,该傻了吧,这可是诗圣李白作的,小朋友个个都会。 少年重新念了一遍诗句,震惊地望着他,竟真的被勾入思绪之中,良久不发一言,最后起身离去,只留下话道:“给他换身衣衫,带到我房里来。” 两名婢女柔声答应,继续为周扬搓背浇水,梳洗完后,又帮他换了一身束装,却与那短发格格不入,引得两名婢女悄悄地打量。 周扬转了个身,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走几步试试看,感觉还不错。 至少比原来那身又破又脏,又拖泥带水的死人衣裤好多了。 “请公子走吧!”两名婢女齐声说道。 周扬口中念着“公子”二字,有点不太习惯,并暗忖:难道那少年就不担心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把两个小女子打倒在地上,然后逃跑吗? 只见两名婢女一脸从容的样子,八成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况且现在这待遇,很明显不是要去喂狗了,又何必回到沿街乞讨的日子,说不定能在这里混点吃喝什么的。 周扬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本公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名婢女低头答道:“不该说的,奴婢不敢多说,请公子走吧!少爷还在等着您呢!” 周扬原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跟着两人来到厢房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着,呆会儿如何对付那不可一世的少年。 这小子之前不是说,自己是马超吗? 那多多少少能扯上点关系,按理来说,西凉此时应属马腾和韩遂这两股军阀的势力范围,而这里又是官宅府邸,所以这小子八成是某个官员的儿子。 马超又是马腾的儿子,这小子竟敢冒充他,那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两名婢女帮他打开房门之后,便径自离去了。 周扬在门口作了个深呼吸,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原本想一开始就在言语上给他个下马威,没想到刚一进来,整个人就呆住了。 房里并没有刚才的少年,而是一名年轻少女站在窗前,身穿青色纱衣,轻轻地转过身来,赫然就是那张少年俊美的脸。 “你……那个谁。”周扬嘴里发出怪声,似笑非笑道。 黄昏的余辉,悄悄地透过窗房,洒在了少女洁净素颜的脸庞,原先英姿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天真无邪的眼神。 少女柔声说道:“小女子马云禄,还未请教公子大名呢!” 周扬愕然地呆了很久,一时间竟忘记了如何回答。 马云禄冷哼一声,眼中再次透出原先的锋利,微嗔道:“臭小子,是不是要把你喂狗了,才会露点真本事出来?” 周扬立刻回过神来,这才接受了刚才那恶少年,便是眼前这可爱的少女,失笑道:“我叫周扬,周游列国的周,扬眉吐气的扬。” 马云禄噻道:“何用你来解释,我又不是文盲,别以为你能吟首好诗,就小觑了本小姐。” 周扬连忙点头应是,同时悄悄地瞄着少女修长的美腿,这确实是一双能够骑在马背上的腿,青春而富有弹性的样子,忍不住很想上去轻轻地捏一把。 马云禄哪曾被这样色眯眯的看过,从小到大,她大多数都是女扮男装,跟着骑兵们在马背上狩猎游玩,跟这时代的女性截然不同。 周扬虽然不是什么情场高手,不过这古代小美女情商必然不高,与妩媚的酒吧老板娘比起来,那绝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被她踢了一脚,如今必定得想个办法讨回,而且刚才在热水池里,全身都被她看了个遍,这回也得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马云禄急忙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夕阳,继续说道:“周扬,你可是头一个敢这样说话的,所以本小姐决定要杀了你。” 周扬知道她动不动就杀人喂狗,目的也只是想从自己身上找到点乐趣,之前一知道与太平教有关,便没把他送给官兵,而是想问出些什么来。 所以,这小丫头片子就是年不更事而已,只要满足她的好奇心,应该能够有所收获。 想到这里,周扬搓了搓鼻子,清清嗓子,说道:“好吧!请马小姐有什么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等你对在下已经没了兴趣之后,再杀不迟。” 马云禄微微点头,说道:“很好,那你告诉我,张角怎么会老死?他不是能够呼风唤雨,治病救人吗?怎么连自己也救不了,结果还把几十万太平教徒给断送掉呢?说说看!” 周扬从容地答道:“人谁无死,呼风唤雨这种事情你也相信?治病救人救的是活人,死人又怎能救活?至于那大规模的黄巾起义,灭亡也是早晚的事情,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马云禄愕然转身,怒道:“凭什么说是乌合之众,你可知道朝廷为了剿灭黄巾贼,废了多大的劲。” 周扬急忙转开话题,反问道:“那马小姐为何对这些事,如此关注?” 马云禄顿时语塞,面对着他当仁不让的眼神,竟然不自觉地倒退了半步。 周扬知道得适可而止,又道:“开玩笑的,你马小姐对于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想知道,何必需要什么理由?” 马云禄再次望向窗外,满意地道:“知道就好,这本破经书真是没什么用,还给你吧!” 说着,太平经书被往后一扔,周扬双手接下,收入怀中。 再怎么说,这也是王栋临死前留给他的圣物,要不回来也没办法,如今人家又扔了还给他,自然还是要帮人收藏一下。 不过这圣物可不能再次被人发现,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又碰到个好奇的少女了,而是被朝廷当成黄巾余党给卡嚓掉。 马云禄忽然问道:“周扬,你会不会骑马?” 周扬心道骑自行车倒是会,骑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是骑,就是摸都没摸过。 而且这少女所说的骑马,肯定不是普通的那种温顺马儿,必定是西凉战马,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话,不死也残废掉了。 马云禄不等他回答,便拉起他的手往外冲出了去。 周扬苦笑着不敢抵抗,无奈地跟着她跑,同时感受着这十四岁的古代小美女柔滑的细手,心想这马超的妹子原来这么大胆可爱。 不过此时此刻,只希望她所说的骑马,最好是木马,又或者是小马仔就好了,千千万万不要是什么战马烈马之类的。 然而事与愿违,马云禄力气不小,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背,娇喝一声,战马就冲出了府门。 第五章:少女多情 蓝天之下,一望无际的黄沙,却成为了西凉人叱咤风云的战场。 据说,在遥远的彼端,正是羌族人的领地。 相传中马腾是名将马援后代,其父马肃与羌女通婚,所以马云禄身上也流有羌人的血,虽然她此时女儿身打扮,但是马术却毫不逊色。 反倒是周扬,早就一手扶着山岩,低着脑袋不停呕吐。 马云禄抚摸着马儿颈上的鬃毛,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儿,却会晕马,我看你还是回街上当乞丐算了。” 周扬脸色苍白,心想你们西凉骑兵那么会骑马,最终还不是在马背上败给了曹操,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吐了口口水,才道:“行行出状元,你会骑马是你的本事,我擅长的东西你也未必懂得。” 马云禄走过来看着他,说道:“那你擅长些什么,倒也拿出来给本小姐看看呗!” 周扬暗笑,想要骗倒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简单,随口即道:“我问你,用黄瓜、锤子和石头,打你的头,哪个最痛?” “自然是锤子。”马云禄想都不想,得意地道。 “错!”周扬知道扳回一局的机会来了,奸笑道:“要不要试试?” 马云禄急忙摇了摇头,问道:“莫非是石头?” 周扬勾了勾手指,就好像靠近了才有答案的样子,对方果然上当,于是乘机往她头上拍了一下,笑道:“当然你的头痛,黄瓜、锤子和石头又怎么会痛?” 从来都是欺负别人的马小姐,哪曾被这么打过,而且还有个那么勇猛的哥哥马超,更加没有人敢招惹她,如今被人这么拍头,正要发怒,却让那问题给缠住。 回头想了想,确实是头会比较痛。 这类型的脑筋急转弯问题,在网络上早就过时了,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新鲜得很。 应该说,对于马云禄这古代少女来说,周扬就像个百宝袋,新鲜的东西何止静夜思,又何止这小小的一个狡猾问题。 “服不服?”周扬双臂交叉,笑道。 “再来一题,若本小姐还答不上来,就……” “就如何?”周扬追问。 马云禄急忙转过身去,不敢看他那双色咪咪的眼睛,可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即有点害怕,却也挺刺激的。 “就以身相许,如何?”周扬侧腰偷看她俏脸,低声说道。 “找死!”马云禄掀开青纱,一脚踢了出去。 周扬早料到她会有这反应,轻松地避开,顺手把她的长腿抱在怀里,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闻了闻,赞道:“此腿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马云禄叫道:“放手啊!” 周扬假装害怕地放开,之前的所有恶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但是这少女却不能过份得罪,得见好就收。 此时马云禄的心里早已乱成一团,跺足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周扬奇道:“你把我拉去洗澡,又坐在一旁大大方方的看,还把我搞得晕马,应该是马小姐想怎样才对。” 马云禄想到他刚才呕吐的样子,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声说道:“我要当你的仆人。” 周扬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当一小女子的仆人,绝对不行!” 马云禄早就跳上马背,双腿一夹,疾驰而去了。 周扬收起怒容,回想起她说的话,自言自语道:“我没听错吧?是她要当我的仆人?难道是刚才被我打头打傻了吗?” 随即转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急忙叫道:“喂,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沙漠生存。” 夜晚,周扬喘着大气才跑回了武威,不过这次没那么狼狈了。 他抓了抓短头发,四处张望,寻找着马云禄的身影,心想她应该回家去了。 现在怎么办?这娘们性情古怪,时好时坏,再回马府的话,说不定那马小姐什么时候穿回男装,又要把我杀了喂狗。 可是不回马府,就只能沿街乞讨,一辈子呆在这沙漠之城。 周扬心里盘算着这武威绝非久留之地,早晚会被曹操给收了,之前没办法去洛阳找他,如今倒可以好好利用马家的资源,找个机会跑到洛阳去投靠曹操。 原先连生存都成问题,如今却是另一回事,那马云禄是个单纯的小美女,看起来应该不难搞定,这对他来说信心十足。 可是马云禄有个哥哥马超,这小子可没那么好惹,要是搞不好的话被手起刀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忽然,街头一名少年策马奔来,瞧那身影,不是马云禄还能有谁,不禁想道:换装换得这么快? 少年由暗处冲了出来,横枪立马。 周扬定睛一看,虽然和马云禄有几分相像,而且年龄也差不多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却跟本就不是她,暗想这对方来势汹汹,恐怕不是什么好路数。 “就是你,欺负我妹子?”少年剑眉星目,额前几道流海硬生生的往上竖起,看起来就像头刺猬般难以相处。 周扬贼眼一转,急中生智,故作晃然大悟地叫道:“马超!你就是锦马超。” 马超愕然道:“你是何人?” 周扬装成欣喜若狂的样子,拍手叫道:“终于找到你了,果然和我想像中的一样呢!帅!” 马超顿了一顿,随即横起长枪,指道:“少跟我花言巧语,敢欺我妹子,我必取你首级。” 其实周扬的心里,早就被马超的气势吓得差点跪倒,可是他知道这马超虽然十分英勇,却绝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否则最后就不会中了曹操的离间计,而与韩遂反目成仇了。 同时也暗骂那马小姐,果然是个性情多变的小丫头片子,说翻脸就翻脸,这么快就向哥哥告状了。 不过眼前情况危急,绝不容有半分差池。 周扬心念电转,急忙解释道:“我哪有欺负马小姐,超哥,你相信像我这么弱小的人,能够欺负得了马小姐吗?” 然后又露出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柔声道:“你相信吗?” “我看……也是。”马超素知妹子武力不弱,此时看对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自然也不相信会被他欺负,冷哼一声说道,“那走吧!” “走去哪?” 马超锐目一闪,吓得他噤若寒蝉,乖乖地跟着回到马府。 周扬刚从城外跑了回来,又跟着马超跑回马府,这一路跑来,把他喘得脸色苍白,双脚发软,差点儿就昏厥过去。 此时马云禄刚回来不久,见此情形,生气地叫道:“哥,你……干什么呀!” 马超虽然年纪轻轻,却长得比周扬更加硕健,个子也差不多高大,一个漂亮的下马,站到周扬身旁,拍了拍他的瘦肩,笑道:“真没想到,妹子会喜欢上这小子。” 周扬被拍得差点摔倒在地,却见马云禄早已羞得跑掉,便回头看了一眼马超。 “你看我有个屁用,追啊!”马超叫道。 周扬灰溜溜地来到房门口,刚抬起手想要敲门,又放了回去,要知道这门一开,等着他的可不再是原来那个马云禄了。 事情已经捅破,再见面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情人,而这马小姐之前不是说要当仆人吗? 那就是典型的受虐狂,想必是从小欺负人欺负惯了,直到碰上周扬,才发觉原来被人欺负也挺好玩的,所以才把压抑已久的潜意识释放出来。 不过她还那么年幼,那就等于欺骗未成年少女,在这个时代早婚早嫁也许不算犯法,可是周扬的心里却依然存在着障碍。 最重要的是,周扬自知早晚要投靠曹操,而曹操早晚会与马家为敌,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马云禄。 可是没有马家的帮忙,想要独自前往洛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早在沙漠上的那一天一夜,就已经深刻地体验到什么叫生存。 周扬最终还是决定了转身离开,没想到房门一开,少女的芳香从背后飘来,不禁暗叫糟糕。 马云禄嘟着嘴,嗔道:“你想走?” 周扬不忍拒绝,强颜欢笑着答道:“没有,就是想在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再来。” “砰!” 房门关上,马云禄在里面叫道:“那你就独自透个够吧!” 周扬哭笑不得,摆在眼前的是那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否则的话就有可能回到沿街乞讨的日子,甚至还会更糟,搞不好就被马超一枪给刺死。 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渡过眼前这关再说,不管运用什么手段,都要离开武威。 打定了主意之后,周扬便决定无耻一回,狠下心来,硬着头皮推开了房门,却张着嘴巴,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 床沿边,马云禄换上了一身丝稠罗衣,光辉照人,双目低垂地半卧着,最使人迷醉的是她的动人体态,显露出来的那成熟的丰姿,尽显迷人风情,完全不像是个未成年少女。 “咕噜!” 周扬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就像被对方那勾人的目光拉动的玩偶般,不自觉地慢慢走近。 第六章:书中秘密 夜晚,厢房内灯光透亮。 马云禄半卧在床沿边,两手玩弄着长发,看起来虽然风情万种,但是眼神之中,仍然藏不住那充满幻想的童真。 周扬如何忍心对她下毒手,只是侧身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弹炸一样,不敢再往前多走半步。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蜡烛差点熄灭。 周扬急忙跑过去关上窗户,生怕房里一暗的话,那可就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了。 “你害怕什么?”马云禄首先打破了沉默。 “哪有?”周扬尴尬地笑着说道。 “那你就过来呀!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周扬暗忖你马小姐如此咄咄逼人,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平时bt下载的上百g片子,那可不是白看的,真要调情的话,你马小姐只会被玩得银声大叫。 只是出于道德问题,才很难对这么个未成年少女下毒手而已。 不过此时可不能得罪她,过去就过去,反正又不会吃亏。 马云禄忽然扔出纱巾,绕住周扬,把他拉了过来,盈盈笑道:“今晚就让奴家好好地服侍你吧!” 周扬一愣,却被对方反手按在床上,脸被压挤得几乎变形,转不过来,只能痛苦地叫道:“你想干什么?” 马云禄露出无辜的眼神,好像被按在底下的人是她似的,但手底下的力气却硬得很,声音软绵绵地说道:“帮你拿拿背,舒服吗?” 整个马府传来了周扬的惨叫声,这哪里是被仆人服侍,根本就是被无知孩童玩弄的木偶。 原来这马小姐不但喜欢被虐,也喜欢虐人。 “哇――” 随着一声悲鸣,周扬两眼翻白,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马云禄这才停了手,有点担心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装死的周扬乘着她放松的档口,猛然翻过身来,摔跤式地将她扔到了下面,顺势骑了上去,笑道:“你中计了!” 摔跤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以为戏乐,用相胯示”,只是并不流行,直到清朝才被朝廷真正的职业化。 而周扬虽然不是什么职业摔跤手,但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是懂的,尽管并不是很标准,但是在床上对付这从未见过跤摔的马小姐,却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马云禄不仅不生气,还笑呵呵地像马儿般,回头娇媚地道:“这招真厉害哩!人家从来没有见过。” 古代女性的地位大多卑微,眼前的马小姐从小就想独树一帜,像父亲马腾那样带兵打仗,像哥哥马超那样天生骁勇,可惜心灵的最深处,却并没有真正挣脱社会环境的影响,才会造成这种两极化矛盾。 周扬更觉得自己是在残害幼苗,可如今却是骑“马”难下,看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与其被她欺负,还不如反过来欺负她。 两个人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跨下的少女看起来精力十足,却好像没有半点淫念。 想必这马小姐对于男欢女爱之事,显然是完全不懂的。 直到半夜,她才累得不知不觉地睡着。 周扬怜爱地帮她盖好被子,才独自来到窗前呼吸新鲜空气,想着如今要通过马家的帮助去投靠曹操,却终有一日会反过来与马家敌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着马云禄熟睡的样子,就像只温顺的小猫,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便拿出太平经随便翻开来看看。 “人之根处内,枝叶在外……”周扬才读了半句,立刻打了个哈欠。 太平经以顺天地之法,治政修身,达于天下太平为主旨,在这种朝廷腐败时期,确实能够令人影响深刻,不过在他看来,却是一本废纸。 周扬勉强又看了几行,眼皮就开始沉重起来,昏昏欲睡之际,在书页上无聊地抚摸着。 “咦?” 忽然手指一停,回过神来,端起经书在月光下瞄着,发现隐隐约约之中竟有微痕,好像是有人故意用铅笔之类的锥物轻轻画上去的。 简单的说,就是在纸上用现代笔画完,然后拿掉上面的纸,便留下了这种不太明显的垫痕。 大约一百年前左右,尚方令蔡伦利用植物纤维,发明了震惊世界的造纸术。 而这本纸制的太平经,显然是重新拟订,并非原稿,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把这些垫痕隐藏其中――莫非这才是太平经的真正奥秘。 垫痕在现代是连小孩子都懂的玩意儿,八零后的童年时代,甚至当成了一种游戏取乐,只要在上面放一张纸,再用铅笔轻轻磨镀,这些垫痕自然就会呈现出来了。 可是在造纸术刚刚兴起的时期,却不容易做到。 周扬见厢房里只有竹简,根本就没有白纸,更别说铅笔了。 “她能帮我搞到纸和铅吗?”周扬不禁看了一眼熟睡的马云禄。 如果没有纸和铅笔,这些垫痕就没办法呈现出来,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秘密,怎么可以半途而废,不过这事急也急不来。 眼看着离天亮还早,这种时候怎么睡得着觉。 于是周扬再次借着月光,把书放在眼前瞄着看,大概可以看出这些书页上画的垫痕,竟是各种不同的人物。 “莫非真有武林秘籍?” 周扬咧着嘴自言自语,努力地从第一页中看出了模糊的图案,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人物姿态,双脚放在后脑勺,两手前后立地,身子半侧半倾。 有点像现代的瑜珈术,又有点像太极拳。 周扬收起太平经,照着第一个图案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却被床上少女的一声梦呓吓得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急忙小心翼翼地扶着桌角,生怕发出的声响吵醒她。 然后重新坐回椅边,却发现窗外的天色微亮,这才一刹那而已,好像什么事也没做过似的,居然已过了这么久。 周扬身上的倦意一扫而空,整晚都没有睡觉,状态反而更好,开始回忆着刚才那又玄又奇的过程,心想这果然是本圣物,便打算再摆一次试试看。 此时,床上的马云禄翻了个身,微微地睁开双眼,一看周扬奇怪的姿势,卟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周扬两脚松开,再次跌倒,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把持住,直接撞向桌脚,桌上的东西唏哩哗啦地倒在他头上,形状极为狼狈。 马云禄大笑起来,忍不住从床上跳了下来,蹲在他跟前问道:“你到底在玩什么好玩的呀?” 周扬不知道如何解释,借机说道:“帮我弄来纸和铅,就告诉你有什么好玩的。” 马云禄搓了搓惺迷的睡眼,显然不知道铅这种东西。 周扬又道:“木炭也可以。” 马云禄欣然而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几卷略黄的纸张回来,说道:“这些够吗?” 周扬忍不住拍手叫好,立刻把纸放在桌上,用木炭试着在纸上画了只乌龟,问道:“好玩不?” 马云禄嘟着嘴道:“不好玩。” 这时候,马府的仆人们开始打扫院子。 厢房门口传来武者的声音:“老爷要回来了,请少爷起床吧!” 马云禄应声“知道了”,关上窗户,竟然脱去了身上的丝衣。 周扬自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前自己被带去洗澡的时候,这“少爷”也是坐在石屋里大大方方地看着,此时此刻,只是看回来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马云禄娇瘦的胴体,令人难以想像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去见爹,你不要乱跑哦!”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早已换上了一身束装。 “呃!” 周扬松了口气,向窗外扫地的仆人礼貌性地点头微笑,然后拿出太平经书,将纸轻放在上面,开始用木炭轻轻地镀磨。 果然,一幅幅人物姿势的图案,透过白纸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这么神秘的图案,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桌面上摆放起一张张图纸,虽然没有文字说明,不过却是从太平经上面的页数一张张拼凑起来的,所以顺序应该也与太平经上的一样。 于是整理一翻后,伸了伸懒腰把其他页收好,全神贯注地盯着第二张图纸,后退几步摆起了图纸中的姿势,不一会儿,开始感觉到周围就像散发着温火般舒服,稍微凝神,竟能听到许多平时听不到的奇怪声音。 周扬觉得好像过了数天,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窗外仆人仍在不停地扫地,和上次完全不同,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精神前所未有的爽朗,忍不住摆出拳击的架势。 “啊哒――” 重拳一击,风声犹在耳旁。 周扬心叫厉害,看来这太平经里的图案,虽然不是什么武林秘籍,八成也是养生修道之类的宝典,难怪当年张角得到此书,便能够从一名落弟秀才,摇身变成了太平教主。 当他练到第七个图案的时候,便不敢再练下去了。 因为越往后练,便觉得时间过得越长:第一张两个时辰转眼间过去,第二张转眼间却像两个时辰,第三张感觉像过了一整天,其实只过了不到片刻,而第七张,却如同过了半个月那么久。 这种时间上的错觉,令人心里矛盾得十分难受,生怕再练下去的话,会不会像过了半年,一年,数年,甚至永远都回不来了。 周扬把图纸收好,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想以后就练这七张好了,其他的暂时先不去碰。 第七章:微妙变化 晌午,周扬思潮起伏。 几天前才刚投河穿越,一切都有种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时代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又实实在在地可以感受到疼痛与饥渴。 为了生存在沙漠中挣扎,又眼睁睁地看着王栋渴死,难民们一个个倒下,生命在他眼前逐渐耗尽,直至望见武威城的那一刻起,这梦幻般的世界,忽地变得真实起来。 昨晚又和马云禄在床上的嬉闹,加上从太平经书中体验到了时间快慢的矛盾,使他无论在感情或精神上,都投入到这世界里去,愈陷愈深。 现在马云禄去见她爹马腾了,至今还没回来,恐怕不是撒撒娇那么简单。 难道真要听她的话,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不成。 于是悄悄地爬出窗外,事实上他从门口直接走出来也没事,不过此时有点作贼心虚,所以才舍门求窗。 仆人们都在忙着午膳,而马家的人应该都和马腾在一起,所以此时的马府后院,空无一人。 周扬发现自己的每处感观,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背后刚有动静,立刻便引起他了的警觉,转过身去发现只是落叶,同时感觉到不远处的前方,正是马云禄和马腾在一起的房内。 于是便偷偷藏在墙角暗处,仔细聆听着他们的对话,隔着墙竟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爹,那个叫周扬的家伙,真的很有意思哩!” 周扬心里暗叫糟糕,昨晚这小丫头片子敢留自己在房里,孤男寡女也不避嫌,莫非早已打定了主意,想要招他入赘。 “可是他的来历,你了解吗?”声音低沉而有力,语气中却带着慈爱,看来他应该就是西凉最大的两股军阀势力之一的马腾了。 “不了解。”马云禄回答道。 “为父担心的是这个叫周扬的人,可能是董卓派来的细作。” 周扬倒吸了口凉气,这种推断确实极有可能成立。 因为他刚刚掉到沙漠的时候,确实是和难民们在一起,而这些难民们也确实是从安定迁移而来的。 如果让马腾细查下来的话,那么周扬的来历就更加扑朔迷离了,在安定断然是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同时自己还和那身为黄巾贼的王栋,扯上了难以言喻的关系。 周扬顿觉头痛起来,以前根本不会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而是选择性地逃避掉麻烦,如今却能够清晰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问题是为什么马腾认为他是董卓的细作,而不是其他势力的细作,继续听下去之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前段时间,董卓派了使者前往陇右,表示想与韩遂、马腾合作,并且一同入京。 韩遂的立场还没确定,所以才和马腾商量,而马腾这才回到了马府,想和族人们一起商量是否入京。 周扬知道董卓入京,正是接到了朝廷的诏书去洛阳铲除十常侍的。 名义上是除贼,事实上却是借机带兵进京慑政,放纵士兵在洛阳城中大肆剽虏财物,淫掠妇女,虐刑滥罚,以致人心恐慌,内外官僚朝不保夕,比起那十常侍的祸害更甚百倍。 不过这些历史事件,马腾和朝遂如今又岂能知情。 周扬心里忽然闪过了个念头:如果去安定,便有机会跟着董卓入京,不但可以摆脱与马家日积月累的感情,而且还可以在曹操回陈留起兵之前投靠他,这样时间上就能完全吻合了。 “咦?你在这做什么?”马云禄从远处走来。 “捉,捉螅蟀呢!” 周扬暗骂刚一分神,差点就忘记自己是在偷听了,要是被他们发现的话,那可就真成了董卓派来的细作了。 只见马云禄眼中闪过狐疑,莫非已经开始猜测。 周扬正想再找个借口哄骗她,却看到对面又走来一名体形魁梧的男人,身上披着战袍,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马腾了。 果然,马云禄指着周扬说道:“爹,他就在这里。” 周扬偷偷擦了把冷汗,心想这马腾可不像马云禄那么好骗,虽然历史中记载的马腾性格宽和,待人诚恳,可并不代表头脑简单。 马腾阔步而来,打量了一眼周扬,沉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马云禄帮忙答道:“他在捉螅蟀。” 这话要是由周扬自己说出来,基本上没人会信,不过马云禄清脆直接的回答,却能够让一件没人会信的事情,变得确是如此的样子。 马腾顿了良久,才道:“一会到我书房里来。” 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周扬心虚地想着,这是叫我还是叫她呢? 这时候,马云禄的目光扫了过来,同时把脸凑近,轻声说道:“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鬼鬼祟祟在做什么,臭小子,难道你真的是董卓派来的细作?” 周扬知道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立刻就会命丧马府,不过转念一想:她刚才明知道我在偷听,却骗了马腾说捉螅蟀,显然是不希望我真与董卓扯上关系。 马云禄眼中带着难以至信的神色,追问道:“你真的是?” 周扬大胆地反问道:“如果真的是呢?” 马府后院陷入了一片沉默,这可不再是什么好玩刺激的事情,而是军阀势力之间的关系,马云禄就算再怎么天真无知,再怎么喜爱眼前的“玩物”,也绝对不会为了他而背叛父亲的。 望着眼前如此纯情的少女,有时真想就这样留在西凉,然后成为马家的人,凭借着自己对三国历史的了解程度和二千年的知识,应该能在这里有所作为。 不过以后却要面临着曹操的征讨,而且马腾马超都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人物,所以还是会被曹操吞并,最后才有了强大的北魏,也才有天下一统的局面。 因此,离开马家势在必行。 “我去见你爹,把事情交待清楚。”周扬果断着走过她身旁。 “站住!” “还有什么事吗?马小姐。” 周扬脚步停了一会,便微笑着离开了,只留下发呆的马云禄。 其实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和马家断绝关系,如今刚好被怀疑是细作,与其被这么质疑着,不如干脆地向马腾坦白,反而更不会让人藏有戒心。 马腾坐在书房中,听完周扬一番胡扯之后,便点了点头相信了,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他自己的猜测,如今得到了证实之后,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看法,语气反而没那么冷漠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周扬低着头答道:“我想离开武威。” 房门被推开,马云禄冲了进来,娇声喝道:“我不同意!” 马腾又问:“杀了他?” 马云禄拔出佩剑,指着周扬说道:“杀他轻而易举,我要听他怎么说。” 周扬惊讶的是自已所做的这一切,估计和练的那七张太平经图案有关,才让心理起了这么大的转变,要是以前,刚才在后院的时候,只会想方设法来哄骗她,如今脑海中却有着层出不穷的想法,都想去一一尝试,看结果是否和自己预料的相同。 “你倒是说呀!”马云禄焦急地跺足追问。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承认过与董卓有任何关系。”周扬慢吞吞地说道。 “那你刚才怎么说?”马腾道。 周扬刚才所说的铺陈,等的正是现在,为的就是此刻的回答,从容地解释道:“我的确是不想留在武威,而是想加入董卓,并找机会杀了他。” 马云禄惊道:“什么?” 马腾脸色也微微一变,整个书房沉默了良久,直到一名侍卫敲门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才缓过神来,目光直逼周扬,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董卓与我的关系?” 周扬心想那名侍卫说的话八成和我有关,恐怕马腾在回府之前,就已经知道我和马小姐的事情,所以早就派人去查了。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查不到了,好在他们也查不到和董卓有任何牵连。 既然现在已经表明了与董卓的敌对立场,那么马腾会有此一问,估计是在试探,于是便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您和董卓同是西凉人,莫非是朋友?” 马腾冷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周扬默然无语,此时马云禄却收起长剑,看着她刚才急得都快哭了出来,不禁心里一软,差点跪下说出发誓效忠的话来,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那你为何要杀董卓,打算如何杀?”马腾话锋一转,来得突然。 若是真要杀董卓的话,心里应是有所计划,而且一定得有极大的仇恨。 可是董卓的样子,除了在三国游戏里看过之外,真人长什么样子,却是素未蒙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仇恨与杀董计划。 总不能说那董卓入京后如何焚城的事,曹操如何刺杀假献刀,然后天下如何愤然讨伐,最后王允又是如何连环计使吕布杀董,这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根本没办法讲出来。 这时候,又有人来,声音一听便知道是马超,他在门口叫道:“爹,董卓的使者来了。” 周扬松了口气,刚才那问题确实一时半刻答不上来,如今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而且也想看看马腾如何应付董使。 既然韩遂没有表明立场,也就是在等着马腾的答案,如果马腾同意随董入京,韩遂也不会闲着,所以董使这次前来,马腾的答复将会至关重要。 第八章:乘夜离城 谎话说得越多,就越容易被拆穿。 因为每个谎话都要由更多的解释来圆谎,只要有一个地方不成立,就会排山倒海似的全部捅破。 幸亏董卓派来了使者,否则周扬确实答不出这些问题。 马腾走后,马云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又在想些什么坏点子。 周扬刚才确实很想试看看,这马小姐对他的底限,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如今看来,她很容易陷入这现代人的哄骗之中,而且陷得越深,越使周扬觉得对不起她,若是没有她的话,恐怕如今仍在街头乞讨。 “你在想什么?”马云禄看出了对方有心事。 “没什么。” 马云禄只是纯真,却并不笨,对这种敷衍性的回答有点生气。 周扬也不多作解释,而是直接拉起她的手往外跑。 马云禄问道:“要去哪里?” 周扬回头笑了笑,答道:“去听听那个董使带来什么消息?” 说完也不理她的惊讶,径自往墙上跳去,自从练了那七张太平经图案之后,便觉得浑身轻松自由,早就想试试身手了。 原以为可以像武林高手那样,轻轻一跃就能飞到屋顶,结果还跳不到两三尺高,又落回了原地。 只好踏踏实实地爬上了墙,再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头走到了屋顶。 “上来!”周扬伸手道。 马云禄只感到刺激,偷听董使的话,并不会让她感到出卖老爹,反而是一种关心,所以才会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最后一同来到了客厅的屋顶。 周扬虽然没办法像电影里的大侠那般,飞檐走壁,却知道自己身手已经变得灵活轻巧。 两人悄悄地拿开几片屋瓦,往下一看,刚好是坐在客厅中央的马腾,只露出了朝上的头巾。 马云禄差点笑出声来,幸亏被周扬用手捂住了嘴,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错了,然后继续低头倾听。 “将军意下如何?”客厅内的董使说道。 “我们同是食君之禄,董大人何必如此客气。”马腾明显还在犹豫,并没有直接回答。 屋檐上的周扬往侧一瞄,看到那董使桌上放着大约一百两银子。 马云禄睁大了眼睛,低声说道:“一亩良田也才五两银子,这么多钱,能买下多少土地啊!” 周扬闻言也感到十分震惊,以前在电视剧里看那些大侠的出手都是几十几百两银子,而且还常常从口袋里掏出面额成百上千两的银票,都不知道他们钱是从哪里赚来的,想必是那些编导们都对银两的货币价值,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才会犯下这样荒唐的错误。 而且汉朝有统一的铜钱货币,一千多文铜钱才等于一两银子,而普通百姓的每个月的开销,平均也就一两百文钱左右,所以这一百两银子,不知道其中渗杂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 安定并不是多么富饶的大都,那董卓出手还能如此大方,可想而知他到了洛阳之后,对那些贵族富商必是强抢豪夺。 周扬低声问道:“你觉得你爹会不会收下?” 马云禄信心也有些动摇,答道:“应该不会吧!那董卓可是个坏人。” 周扬想起董卓入京后的行为,以及将来洛阳被他烧成废坞,便同意了坏人这种说法,然后比出食指“嘘”了一声,继续偷听。 客厅里继续传来了马腾与董使的对话,果然是董卓想要拉拢马腾的手段,不过这一百两银子,虽然可以让一个乞丐摇身变成富豪,但是对于马腾,显然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没想到那董使又取出了一百两银子,使屋檐上的两人看得眼馋。 不过马腾依然不为所动,拜谢道:“既然陛下下了诏书,指明了董将军入京,我与韩兄再同去的话,岂不显得太过突兀了?” 董使道:“将军不妨再考虑一下。” 马腾陪笑道:“董使一路辛苦,何不歇息数日再走?” 董使脸上露出了丝许不悦,答道:“那在下先行告退,等待将军答复。” 这时候,周扬从屋檐上爬了下来,正要离开,却见马云禄在墙上着急地嘟着小嘴,明知这小丫头片子并没有那么娇贵,却只能无奈地伸手把她抱了下来。 “现在要去哪里?”马云禄开心地问道。 “回房吧!” 其实在周扬的心里,早就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那名董使离开武威,而马云禄此时却无聊地坐在对面,等待着他忽然冒出点好玩的事情。 到了夜晚,马云禄终于露出了邪笑。 周扬知道又要开始“骑马”了,无奈地卷起衣袖,轻松地闪到她跟前,原本试图把她再摔到床上,却被躲过。 马云禄正要得意,见对方几个箭步又冲了过来,急忙反手去格档。 周扬暗笑,双掌作出想要一把抓的淫秽姿势。 马云禄果然下意识地拦住胸口,却被他整个人抱了起来,狠狠地扔在床上,“哎哟!”忍不住叫出声来,却感到十分过瘾,同时好奇地问道:“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黑眼圈也不见了。” 周扬哪能告诉她事实,也不回答,直接跳到床上,蹲着反问道:“你也变聪明了,还会躲闪。” 两人折腾到半夜,马云禄就像昨天一样,玩到累了,才微笑地睡着。 然而,今晚有所不同。 周扬把她哄骗入睡了之后,便离开了房间,悄悄地跑出去探查,才知道那名董使名叫张旬,是董卓部将张济的儿子,跟着他来的只有二十名士兵和两名护卫。 从士兵们发牢骚的内容听来,大概了解到派董使来结好马、韩两大军阀的关系,正是董卓身边的谋士李儒出的主意。 若想要利用董使前往安定的话,首先要和那两名护卫搞好关系。 可如果就这样冒冒然然地跑出来讨好他们,再傻的人都会产生质疑,就算顺利地跟着他们去了安定,也会像今天一样,被董卓方的人认定是马腾派来的细作。 马腾身边没有智囊型人物,董卓却不一样,绝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你是谁?” 周扬全身一懔,浑然不觉有人出现在背后,这声音很陌生,既不是马超也不是马腾,回头一看,正是跟着董使前来的两名护卫之一。 这名护卫目光如炬,绝非等闲之辈,见到有人鬼鬼祟祟,语气生硬地质问,而且身体紧绷着,就像随时都会射出去的羽箭一般。 只要对方有任何不轨企图,立刻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你至于死地。 周扬心念电转之下,急忙答道:“在下周扬。” “你在这干什么?”护卫又问。 “我是来通风报信的,张大人有危险。”周扬道。 护卫原本就是负责张旬的安全,如果张旬出了事情,回去之后必将难以向张济交待,闻言也不理会真假,立刻叫来另一名护卫,两人挟持着周扬来到贵客房。 周扬谓左右道:“两位大哥怎么称呼?” 左边的叫郑英,右边的叫赵且,两人关上房门后,便守住门口。 “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张旬有点不奈其烦地问道。 “此人是来通风报信,说您有危险。”郑英答道。 “我有何危险?”张旬失笑道。 周扬可不是信口雌黄,明知道马韩两家一向与董卓处于中立关系,如今又婉言拒绝了董使的合作要求,于是便从中切入要害,急中生智道:“如果这时候有人向张大人下毒手的话,那会是谁做的呢?” 张旬想也不想,冷笑道:“马腾还没那么大的胆。” 周扬道:“如果是第三方的人干的,那么这仇要找谁报?” 张旬沉思了半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董卓和马腾从中立变成敌对,那么整个西凉得益最大的人,无疑就是韩遂了。 这话明显就是一种暗示,最有可能在这时候杀董使的人,不是马腾,而是韩遂。 旁边的郑英和赵且也听得脸色难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说道:“张大人,咱们连夜离开武威。” 事实上这次前来游说韩马两家,先后都被拒绝,张旬早就不是很高兴了,如今听到这种话,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叫两人前去准备,然后又问:“你又是谁?为何要来通风报信?” 周扬想起了那张济还有个侄子,便信口开河地答道:“在下是张绣的部将,收到风声,特来通知张大人您的。” 张旬心想原来大家都是亲戚,也没有太多质疑,说道:“既然如此,今晚咱们就一同离开武威,回到安定之后,我一定转告父亲,感谢表兄的救命之恩。” 周扬比他更想快些离开武威,最好在天亮之前就走。 不一会儿,两名护卫回来,护送着张旬悄悄离开马府。 原本就没有人要对付张旬,所以离开马府也就轻而易举了,而周扬则跟着张旬等人出了城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可是刚刚离开城门,背后便追来十几名骑兵,董使不辞而别自然让人觉得奇怪,不过张旬却以为是来追杀他的,当下问道有谁愿意断后,两名护卫便自告奋勇地留下来。 周扬回头一看,认出了带头的骑兵正是马超,哪敢多作逗留,随同张旬一并离开。 同时暗自祈祷那两名护卫可以撑久一些,千万不要让马超追上来,否则要的可不是张旬的命,而是把我当成真的细作给斩了。 “嗖!”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的马超将手中长枪投掷而来,刚好射在车马前方。 周扬暗叫不好,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第九章:君见此剑 夜空下,马超策马缓缓而来,额前竖着几缕刺猬般的硬发,冷冷笑道:“大人怎么不多住几天,如此急着回去,莫非另有隐情?” 周扬混在二十多名士兵当中,微微地弯着身子,生怕被他发现。 郑英和赵且这两名护卫则站在马车前方,双拳紧握,随时准备战斗。 这时候,张旬从车内探出头来,故作冷静地道:“你回去告诉令尊,就说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拜访。” 马超拱拳道:“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勉强了,只是大人身边有个小人,这家伙必须留下来。” 周扬后胸勺冒出拳头般的汗珠,这话明显就是在说他了,那张旬必然会为了自己安全,而牺牲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张绣部将”。 果然,张旬面带歉容地望着他,轻声说道:“周兄弟,只好委屈你了,他日你若重返安定,我必向主公大力推荐你的功劳。” 周扬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忙活了整个晚上,结果还是没办法离开武威。 眼看着张旬一行人安然离去了,而自己却独自面对着这少年猛将,不禁两脚有点发抖。 马超仍坐在马背上,锐眼斜视着他,慢慢地拔出佩剑,指道:“周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事到如今,周扬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了,打是肯定打不过马超,逃也逃不掉十几名骑兵们的包围,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练了那七张太平经图案,导至性情与心智起了微妙的变化,也许此时仍然呆在马云禄的闺房之中,说不定哪天一个冲动,就放弃投靠曹操的想法,留下来成为了马腾的女婿。 马超语气冰冷地问道:“打算自已解决,还是我来动手?” 周扬看着他手上的长剑,心里想着这玩意儿捅进肚子里,一时半刻肯定是死不了;若是学项羽那样,来个沙漠自刎倒也不错,于是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锵!” 剑被扔在了地上,又被捡了起来,到了周扬手中。 若是数天之前,他可能连剑都拿不稳,现在握在手中,感觉真好,要是能用此剑在沙场上战死的话,倒也壮烈,可惜的是首次用剑,却要抹自己的脖子。 也罢,就当自己在小河里溺水而死,从来没有来过这个时代。 周扬紧紧闭上眼睛,希望就这样没有痛感地死去,用力一抹,鲜血却没有喷射出来,手中的长剑已被另一把长剑击落在地。 “妹子?”马超讶道。 周扬睁眼一看,不远处的马云禄策马奔来,飞速跳落马背,拦在两人中间。 “你快闪开!”马超喝道。 “哥哥!” 马云禄面对着马超那逼人的气势,却义无反顾地站着不动。 周扬更加感到对不住她,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倘若今晚有命离开武威,他日助曹操平定北方,远征西凉之时,一定要善待马家所有人。 马云禄拾起地上长剑,扔回给了马超,又道:“哥哥,今天你若要杀他的话……”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马超的一声“闭嘴”给压了回去,可是面对着妹妹坚定不移的目光,马超却意识到,自己败了。 “走!”一声令下,十几名骑兵瞬间撤得干净。 马云禄望着哥哥离去的背景,良久没有转身,一直背对着周扬,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周围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而她的呼吸时而平静,时而急促,显然情绪起伏极大。 周扬反倒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不要天亮,她也不要转身,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以前习惯逃避,现在依然没有真正学会面对。 “你……”她还是转身了。 两行泪水挂在马云碌的脸上,却像刀子般,滴滴刺入周扬心里,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始终也开不了口,因为任何言语,都代替不了自己即将离开武威的事实。 直至此刻,周扬才意识到,这小丫头片子并非只把他当成一件玩物那么简单。 马云碌擦干眼泪,露出了成熟的微笑,把剑收好,淡然说道:“我知道留你不住,所以这把星云剑你带在身上,君见此剑,当如同见我。” 周扬接过星云剑,暗想此剑虽然称不上削铁如泥,但是却锋利无比。 马云碌轻咬下唇,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又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还欠人家一个问题呢!” 周扬恍然大悟,记起自己头一次骑马那天的情景,便想了想,问道:“星星什么时候会在白天出现?” 此时天色蒙亮,星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扬见她原地不动,便乘机离去,逐渐加快脚步,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武威城似乎又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然后顺着马车的痕迹,不到中午,便追上了张旬等人,大家见他安然无恙,都对他刮目相看。 张旬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表现出恭迎的态度,笑道:“周兄弟没事真是太好了,快进来与我同车。” 周扬心想这样最好,不过以后要走的路还很多,早晚得学会骑马才行,否则要是遇到没有马车的时候,步行终究不是办法。 车内,张旬除了大赞他有勇有谋之外,也问起了表兄张绣近况如何,又是怎么得知韩遂要下毒手的事情。 周扬自然是答不上来,不过早就预备好了答案,说自己长期潜伏在武威城内,很久没见到张绣了。 张旬倒也释怀,刚才马超确实是冲着周扬而来。 一路上,周扬问起了安定的情况,才知道如今张绣正在金城,一来可以防守西边的羌人突变,二来也为了监视北面马腾与韩遂的动向,而这支使节队,将会沿着石城方向,直达安定。 这样就省去到了安定后,还要与张绣对质的麻烦,而且还可以借着张旬的美言,得到张济的重用,再怎么说周扬也是救了他儿子的“恩人”。 行路的这段时日,比起当时与难民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舒服得多了。 张旬这队人马带足了食物和水,不但有马车可以坐,而且再不用为饥渴问题而发愁了,只是到了夜晚,却要露宿这空气稀薄的沙漠上。 这反而给周扬提供了更多单独的时间,可以安心反复练习那七张人物姿势了。 有时候也会拿出第八张图纸,犹豫着要不要练,并想着最近自己的变化越来越大,不仅夜晚睡觉的时间变少,就连吃喝的分量也在逐渐减少。 要是真把这些图纸练完的话,搞不好会变成不用吃喝睡觉的道仙了。 周扬今晚什么也不想做,独自在帐外望着夜空,心里便想起了马云碌,想起她离别时的泪水,心情郁结难解,有几次差点冲动地想掉头回去找她。 忽然,营地中几名站岗的士兵,正在勿忙地互相接头。 “出什么事了?”周扬上前问道。 “营地里有小偷。”士兵答道。 “小偷?”周扬心想这茫茫沙漠之中,居然也有小偷,还胆敢跑这支使节队里来偷东西,而且还能避开士兵们的眼线。 士兵们四处搜查,却不见小偷踪影,而整个营地根本就无处可藏。 “卟卟――” 声音很小,但是周扬却清楚地发觉到,有人钻入他的帐中,立刻转身来到帐前,手中紧握着星云剑,小心翼翼地回到帐内。 帐内四处无人,但是角落处却明显有人躲着,而且还在微微颤抖。 周扬失笑道:“出来吧!” 小偷弯着身子,从暗处走了出业,手里握着几块被咬过的干粮,嘴里塞满了食物,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看他一身破衣烂裤的样子,应该是个饿昏了头的难民,被发现后苦丧着脸,只能任人处置。 周扬走了过去,几个小动作都会把他吓得浑身发抖,最后却递给了他一碗水,微笑道:“喝点水,别噎着了,吃饱后就走吧!往北是武威城,大概走个三两天就能到了。” 小偷双眼湿润了起来,坐在地上继续狼吞虎咽。 周扬看着他吃完东西之后,又道:“晚上你就在这里安心睡觉,明早我们拔营起程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说完便躺在了席上闭目养神。 “你是好人。”小偷呆了很久,才开口说话,见对方没有反应,又道:“小的邓三,必当报答大爷的大恩大德。” 周扬没有答话,却听在耳里,心想你要是三国里什么大人物落难的话,要报答还差不多,邓三这名字没听过,于是便不予理睬了。 邓三顿了良久,继续说道:“小的原是卢水胡人,在沙漠上与族人失散,才沦落至此。” 周扬可不想听他的来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觉。 邓三又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堆关于自己的事情,原来卢水胡人族源复杂,既有匈奴、月氏成分,又在民族演进中吸收了华夏、西戎、赀虏、杂胡、秦胡、羯族、氐羌乃至汉族等部族,不过早在春秋时期便亡于楚国。 后来遗民们受到华夏族影响,开始改用汉姓,到了汉朝,卢水胡便作为雇佣军多次出征西域和匈奴,成为了河西士兵的重要来源。 至于这看似不起眼的邓三,正是其中某个佣兵团中的一员。 不过这些事情周扬并不感兴趣,听得快睡着的时候,邓三的语气才开始变得沉重,说道:“前段日子,小的与族人失散之前,便接到了消息,得知从安定来的使节队,将会在半路上被彭义源那群马贼截杀。” “什么?”周扬脱口而出,同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大爷对我有恩,所以今晚请跟小的一同离开吧!”邓三急道。 第十章:真正马贼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脸色凝重地望着邓三。 根据邓三所提供的情况,彭义源那伙马贼虽然只有七个人,但是个个都是沙漠骑兵出身,若真要半路截杀这二十多人的使节队,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要抢食物,也可能只是为了杀人。”邓三说道。 周扬听他说杀人时,就像是家常便饭,暗赞这家伙不愧是佣兵团的人,顺便问道:“那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邓三苦笑道:“因为小的和那彭义源,同样都是卢水胡人的移民,区别是小的横竖也算半个汉军,而那彭义源却属于西羌部族,是个彻头彻尾的马贼。” 周扬心想对方不就七个人而已,张旬这边却有二十多名正规的汉兵,而且还有两名不简单的护卫,可是这邓三却这么害怕他们,大惑不解地问道:“你是否见过那彭义源?” 邓三脸色微变,说道:“彭义源心狠手辣,而且马背上的功夫非常了得,小的知道大爷你不会弃友逃生,所以就此别过了。” 周扬看着他悄悄离开营帐,一刻也不敢多留,便不阻拦,而是赶紧来到张旬帐内,把刚才这些事情如实汇报。 张旬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说道:“对方只不过七个人而已,我倒并不担心,最让我头痛的是我的人里有内奸。” 周扬浑身一震,因为跟随张旬一同前来的人里头,只有我最有可能是内奸。 “如果周兄弟是内奸的话,便不会来跟我讲这些事情了,”张旬伸手搭在他肩头上,微笑道:“所以我绝对不会怀疑你。” “那会是谁?”周扬问道。 张旬沉吟片晌后,才道:“最有可能的是郑英,因为我手下这些人里头,只有他是李儒的亲信,而李儒才是真正阴险的家伙。” 周扬心想那李儒和你爹张济,不都是董卓的得力助手吗?为何这张旬一提起李儒,却像在形容敌人一样,不禁问道:“既然那个郑英是李儒的亲信,张大人为何要带着他加入使节队?” 张旬道:“周兄弟你长期潜伏在武威,自然对安定的局势不甚了解。” 周扬拱手拜道:“请张大人不吝赐教。” 张旬叹了口气,说道:“目前安定除了主公之外,手中真正握有兵权的人有四个,那便是李傕、郭汜、樊稠和我爹。” 周扬不敢打断,继续认真地听着,因为他知道,将来到了安定之后,这些情况都会变成十分有用的资料。 张旬继续说道:“李儒只是主公身边的谋士,并没有任何实权,但是他和李郭的关系密切,一心想要排挤掉爹和樊稠。“ 周扬大胆揣测这张济父子,恐怕跟李儒没什么分别,也想排挤掉对方,只不过那李儒计高一筹,事先就在这支使节队中安插了内奸,然后来个借刀杀人。 这次出使西凉,正是李儒出的主意,目的不是为了拉拢马腾和韩遂,而是干掉张旬,这样一来必定能对张济造成十分严重的打击。 甚至可能让张济因为丧子之痛,而跑到金城去对付羌人。 如今董卓已经接到诏书准备入京,恐怕那李儒也看清了入京之后的大好局势,所以少了个张济,只剩下樊稠的话,便势孤力薄了。 周扬没想到自己竟能从简单的几句话中,分析出这么多阴谋诡计出来,不禁又一次对那些图纸,给他带来的变化感到震惊。 张旬此时一心都在想内奸的事,语气转冷,说道:“给我干掉郑英。” 周扬心中懔然,借口说道:“万一没有内奸,岂非错杀好人?” 张旬笑道:“周兄弟有所不知,彭义源区区七个马贼,为何却敢截杀我们这使节队,除非有人告诉他们,我这次出使西凉的目的。” 周扬想到当时和马云禄在屋檐上,偷偷看到了张旬拿出二百两银子,想必这看似不怎么样的二十多人,极有可能带着数目可观的财物。 张旬又道:“就算杀错了人也不要紧,回去之后只说半路遭截,郑英阵亡即可,这样的话那李儒也不敢吭声了。” 离开帐篷之后,士兵们见周扬跟张旬谈了这么久,都对他态度十分恭敬。 周扬却是有苦自知,杀人对这时代的人来说,可能是司空见惯,但是对他来说,是否下得了手暂且不提,打不打得过那郑英还是一个大问题。 那张旬不但想借机除掉郑英,同时也想再试试周扬的身手,看来不得不为这家伙卖一次命了。 来到帐前,周扬紧握星云剑,把心一横,正要冲进去,却见郑英揭帐而出。 郑英一见到他,拱拳拜道:“原来是周兄弟,小偷捉到了吗?” 周扬原本就作贼心虚,闻言立马答道:“捉到了。” 郑英奇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周扬被这么个简单的问题愣住,急忙把眼神移开,瞪住他的背后。 郑英下意识地扭头后,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已知中计。 周扬立马抽出星云剑,捉住了宝贵的时机,剑光在黑夜中一闪而过,郑英顿觉颈上冰凉,鲜血顺着剑刃滚流而下,当场毕命。 “啪——啪——啪——” 不远处的张旬缓缓拍掌而来,微笑道:“不愧是表兄身边的部将,舍弃硬拼这种莽夫行为,做事干净利落。”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郑英倒在血泊之中,刚才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说话,如今却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死尸。 跟在张旬身边的赵且面无表情地走来,嘱咐士兵们收拾好郑英尸体之后,说道:“咱们连夜赶路,让彭义源那些马贼摸不清动向。” 周扬暗骂自己妇人之仁,生存在这种时代,哪里还有时间去为死一个人而诸多感触,眼下还是应该惕防马贼。 张旬下命令让所有人收拾好帐篷,连夜起程。 这些天来,周扬不再去多想杀死郑英时的情景,而是把更多心思投放在以后。 偶尔也会下车与赵且请教用剑相关的问题,发觉自己竟能够快速掌握其中的技巧,就连赵且也对他的领悟力称赞不已。 直到第四天晚上,表面看来沉寂的草原,忽然多了一群食人乌鸦惊飞。 周扬感应到了危机来临,立刻前往张旬帐内,正想告诉他,却见赵且也在其中。 张旬脸色发白,默然无语。 周扬奇道:“可能不只七人。” 赵且依然保持着冷静,显示出了与普通军人不同的心理素质,沉声说道:“最少有五十人,而且全部都是精通马术的骑兵。” 张旬声音略带颤抖,问道:“怎么办?” 赵且道:“乘敌人还未形成合围之势,便由周兄弟保护张大人先行离开,我与士兵们留下来吸引马贼的火力。”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护卫竟能如此忠诚, “走!” 随着赵且最后一声叫喝,周扬知道此时不容多想,自己又不懂得骑马,便叫来一名士兵驾驶马车,然后自己和张旬坐在车内,匆匆离去。 片刻后,马车乘夜离营。 周扬从车窗外回头,望着赵且正带领着二十多员士兵开始忙碌起来,不禁对他重新认识。 同时想到曹操身边的曹昂、曹洪、典韦、许褚等人,个个都是舍身忘死的猛士,而当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否会像他们那么忠心耿耿呢? 马车行了数里,周扬心里稍安,希望赵且他们能够击退马贼。 忽然,车内震动,驾马士兵勒住马绳。 “怎么回事?”张旬惊叫道。 “我出去看一下。”周扬出了马车,只见前方山岩围绕,仅留一条小路可以通过。 山岩上站着一名身穿兽皮衣的壮汉,露出了半赤膊的结实身体,长达三尺半的斩马刀在手中晃了几圈。 不一会儿,壮汉身后又站出了六名剑士。 周扬心想莫非这家伙就是彭义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条小路,肯定是过不了的,看这七人的架势,每个人都比那赵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兽皮壮汉把斩马刀扛在肩上,长声叫道:“来者可是董使?” 周扬不答反问:“你就是彭义源?” 兽皮壮汉闻言愕了一下,转而笑道:“没想到还有认识我的官,也好,这样就省去了没必要的解释。” 车内的张旬早已按捺不住,跑出了马车,失声叫道:“壮士饶命,要多钱都可以。” 彭义源大笑,从山岩上跳了出来。 周扬心中一惊,暗想这最少有五层楼那么高,竟为对方擦了把冷汗。 只见其他剑士也一同跳出,七人在半空中各自扔出绳索,紧紧地栓住对面的山岩,顺着去势晃到岩壁,最后轻松地“跑”了下来。 周扬心道这哪里是什么马贼,武侠中说的飞檐走壁,也就这么回事了。 为首的彭义源昂首阔步来到车前,打量了一下周扬,轻蔑地笑道:“瞧这样子,该不会把咱们当成马贼了吧?” 周扬大惑不解,问道:“那五十多匹马贼,不是你们一伙的吗?” 彭义源冷哼一声,噻道:“傻小子,竟然是非不分。” 张旬急忙问道:“那你们究竟是……?” 彭义源笑着答道:“我们就是佣兵团,邓三和那五十多骑兵,才是真正的马贼,懂了吗?” 第十一章:山林遇袭 卢水胡起源于安定,境内有卢水向东南流入泾河,自古便是羌戎杂居的半农半牧地带,天生骁勇善战的匈奴人之中,便有卢水胡人的遗民。 邓三那伙马贼属于西凉一带的秦胡,而彭义源这七名佣兵,则属于羌族。 早在汉武帝时期,羌人便与匈奴人断绝联系,并且归顺了汉朝,虽然其中又多次造反,却都是因为官吏滥杀羌民,而引发的祸乱,不过却都被皇甫嵩、张奂等汉末名将一一安抚下来了。 周扬想起昨晚一提到彭义源的名字时,那邓三确实真的害怕了,便问道:“那彭兄与邓三又是什么关系?” 彭义源冷哼一声,答道:“邓三那小贼,我与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讲得清楚。” 周扬暗暗吸了口凉气,若是昨晚自己胆小逃命的话,恐怕便会落在邓三那群马贼手里了。 张旬在旁边问道:“可是你们只有区区七人而已,如何对付得了那批马贼?” 彭义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冷然道:“谁若小觑了我们七人,必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见这七名佣兵个个高挑硕健,身手不凡,单是刚才从山岩上攀绳而下这一手,周扬便自问难以办到。 同时悄悄地看了一眼七人中唯一的女剑士,她比其他人只矮了半个头,若是站在女人当中,必会鹤立鸡群。 周扬忍不住由她浑圆结实的长腿,一直瞄到了胸前,却被她冷酷的目光压了回来,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种心情。 “对了,赵且他们正被马贼围困着。”周扬忽然叫道。 话刚出口,却见这七个人面无表情,显然对赵且的生死没有任何感觉,就算被马贼围困,跟他们又什么何相干。 张旬也默然不语,只要能保住性命,顺利回到安定,就算把周扬的命搭进去,也再所不惜,这一点早在离开武威的时候,他便已经体会到了。 周扬知道只凭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是白白送死。 彭义源不屑地望了张旬一眼,转而对周扬说道:“没想到当官的里头,还有周兄弟这般有血性的人物,不过此时回去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周扬想到忠诚的赵且,心中一痛,却又无可奈何,开始有些怀疑当初离开武威,想要利用董卓前往洛阳的决定是否正确。 彭义源又道:“如今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有机会在这里伏击邓三。” 周扬收拾好情绪,站了起来,问道:“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彭义源微笑道:“什么都不用做,你和张大人继续赶路,就当从没见过我们。” 张旬掩不住内心的喜悦,问道:“真的吗?”说完后看了看大家的脸色,立刻叫士兵准备上路。 “还不走?”彭义源见周扬杵在一旁不动,便问道。 “我想留下来帮点忙。”周扬没有回到车上,毕竟他们只有七人,而对方却有五十多名骑兵。 这些事情虽然是卢水胡人之间的仇恨,却间接救了张旬他们,所以要让周扬像弃赵且于不顾,再次与张旬逃生的话,心里实在过于不去。 可是彭义源却信心十足地说道:“你还是走吧!对付邓三那些乌合之众,我们七个人就够了。” 周扬再次望了一眼那名女剑士的高挺身材,才依依不舍地登上马车,揭窗往后望去。 刚刚离开武威的时候,与张旬同坐马车的感觉很舒服,如今却对他十分厌恶,真希望自己也变得身手不凡,然后留下来和彭义源七人并肩作战。 可是,现实并不简单,经常和想像中相差甚远。 马车连夜赶路,两人在车内沉默不语,直到四天之后,才转入了连绵不绝的山路。 忽然间,车窗被溅到一滩鲜血,紧接着传来那驾车士兵的惨叫声。 张旬坐立不安,急忙叫道:“周兄弟,你一定要救我,只要到了安定,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周扬却像没听到似的,心想难道彭义源七人,最终还是败给了邓三那群马贼了。 如果连他们都不是这些秦胡马贼的对手,那自己更是难以招架,别说救张旬了,自己能不能保命还是个问题。 马车震动,显然是拖车的马儿受了惊,开始胡乱奔跑。 周扬一脚踩在窗边,回头望了一眼张旬,心想就算这家伙再怎么无情,始终不能对他见死不救,于是拉起他的手,往窗外跳了出去。 两人在地上连滚带爬,也不顾前来杀他们的人长什么模样,在箭雨中拼命地逃跑,形状十分狼狈。 四周尽是喊杀之声,剑风扑面而来。 周扬早把星云剑紧握手中,眼前尽是树木杂交与混乱的身影,仅凭着感应,一边在后方招架,一边推着张旬前进。 “卟――” 鲜血飞溅,竟是周扬左臂硬生生地挨了一刀,然后星云剑奋力横扫而出,立刻有两名敌人应声倒地,挡住了其他追兵的去路。 他乘机与张旬爬了起来,疯狂地往前冲去,也不理睬后面有多少敌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到了山路边缘,往下望去,只见脚下竟是一条河流,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嫖妓撞上扫黄的时候,与现在的情景仿佛相同。 “跳下去!” 张旬还在犹豫着,可是后面的追兵已然逼近。 周扬反而轻松地笑了起来,也许往下跳了之后,就会回到现实也说不定。 然后转身搂起张旬往前跃出,在山坡下又打滚了几翻,也不知道撞断了多少矮树,压碎了多少花草,最终投入了河流之中。 周扬扯着张旬,顺着急疾的河水向下流泅去,喊杀声却犹在耳旁,想不到敌人穷追不舍。 前方水响骤增,如同山洪爆发,两人去势加速,猛然发觉虚悬半空,原来竟到了数丈高的瀑布涯边,随着水瀑往下方堕落。 水花高溅,周扬跌得头昏脑胀时,河水又把两人带到远处,最后终于抓住了岸边杂草,挣扎着爬了上来。 张旬浑身鲜血地躺在岸上,而周扬除了左臂中剑之外,并无大碍,他从身上撕下衣布,扎紧伤口,以免失血过多。 忙不迭摸出怀中的那些图纸,这些东西可是他的宝贝,幸亏除了浸泡得湿透之外,并无太多的破损,这才安心。 忽然身边的张旬吐出了口河水,转醒过来。 “你还好吧?”周扬问道,却见对方毫无动静,急忙爬过去拍了拍他的脸。 “别……别打我……”张旬虽然气息微弱,却仍然不喜欢被这般对待。 周扬把他翻身过去,不禁骇然。 这家伙不知何时背后中了一箭,并且在刚才滚翻的时候,硬生生地压断了箭簇,至使箭头更加深入血肉之中。 周扬之前对他十分反感,如今看着他这般凄凉的模样,忍不住心生同情。 张旬自知命不久矣,努力地睁开眼睛,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即将咽气的前兆,却依然坚持着开口说道:“周兄弟……你……答应我……” 周扬面对着将死之人,却是束手无策,闻言立即答道:“你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张旬断断续续地道:“告诉爹……小心……小心李儒……” 周扬很想答应,可是他是个假的张绣部将,原本就打算靠着张旬前往定安,要是张旬死掉的话,他就会立刻被打回原状,变成一个没有人认识的普通难民。 而且现在使节队几乎全军覆灭,马车上的食物和水也荡然无存,离安定不知道还有多远距离,能不能生存下来仍是个问题。 张旬看出了他的犹豫,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一脸痛苦地道:“你……答应我!” 周扬更加痛苦地点头之后,才看着他合上双眼,生机全无地躺在河边。 傍晚,周扬独自走在无人的荒野,希望可以尽快找到有人的地方,向他们讨一些食物和水,因为树林之中除了树和叶子,可没有小说中的什么野果充饥。 偶尔有野兔飞鸟在远处略过,却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捕捉。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夜,山边露出了一丝曙光,周扬喉咙火焦般地干燥,要不是这段时间练了太平经图案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和张旬躺在了一起。 周扬朝着日出的方向前进,远方的高山此起彼伏,那些高不可攀的陡峭崖壁,平时就已望尘莫及,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状态,惟有绕道而走。 结果到了晌午,却仍在延绵不绝的山区内打转。 直到又是一个日落,周扬已经筋疲力竭,只能用星云剑撑着身体行走。 天黑的时候,山外出现了一条官道,周扬喜出望外,全身涌起了力量,寻路而去。 路上偶尔经过商队马车,却都匆匆而过,对他毫不理睬。 周扬伸手摸了摸自己,才发觉到松蓬的短发又粗又臭,而且满脸胡扎,浑身上下脏乱不堪,再次回到了当初沙漠上的乞丐模样。 难道离开了武威,就只能沿街乞讨,甚至饿死在这里吗? 我不甘心! 周扬忍住饥渴,咬紧牙关继续走着,沿着官道来到了一处关口,却被守兵拦住,才知道已经到了石城,也就是董卓的势力范围。 入境者必须纳城关税,而且还要检查户籍身份,不要说他身无分文,只是那乞丐般的模样,已难以通过。 周扬心想当初和难民们进武威城时,那些守兵们都能放行,看来董卓的以暴制政,只会让之前遇到的那些商队马车入境,对于穷鬼难民却一概不理。 无奈之下,只好蹲坐在关外,等待机会。 第十二章:破庙奇遇 关外的夜晚,蚊虫叮咬。 周扬被自己打醒,“啪”的一声,脸上多了小撮血渍。 天还没亮,饥渴磨蚀着意志,早已渗透到大脑的每一根神经,他再也不想过着这种非人的日子。 周扬把星云剑揽在怀中,尽量回想着马云禄那纯真甜美的俏脸,才能暂时忘记眼前的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车轮声惊醒过来。 回神一看,原来是辆正要入城的马车。 此时应该离黎明还有一个多时辰左右,这队不到十人的马车,看样子不像是官兵,应该是大户人家打算迁居。 周扬打定主意,看准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到马车底下。 入关之后,一时间竟愣住了。 街上只有打早赶集的人,见到他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不禁大叹人情冷暖。 最要命的是不知该往哪走,只因自惭形秽,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转进了一条偏僻的横巷里去,却被两名刚好路过的巡逻兵发现,手持长戟追在他身后,就像发现了小偷一样叫他站住。 周扬既没有力气打架,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惟有拼命逃走,最后来到一座破庙处,狼狈地闯了进去,回头看那两名巡逻兵没有追来,才松了口气,躲到一角蹲着。 不一会儿,他闻到了一股香味。 庙内有人升过火,于是他跑过去寻找看有没有吃的,没想到竟真的被他发现了几块烤蕃薯,拿起来就瓣成两半。 看着里面热气腾腾的桔红色肉,哪还管是谁在这里烤的,二话不说,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只留满地残余的皮。 周扬从没想过,烤蕃薯可以美味到这种程度,意犹未尽,又从地上捡了蕃薯皮啃起来。 忽然间,庙门口站了个须发半白的老道。 周扬做贼心虚,骇然看去,对方身高不足六尺,半闭着突起的金鱼眼。 两人对望,互相打量了一会儿。 老道走路有些不稳地晃到了周扬面前,看着满地的碎皮,问道:“你吃了?” 周扬点了点头,并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心里稍安,反正烤蕃薯是没了,看你想怎样就怎样。 老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继续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自从见识过那邓三的狡猾之后,周扬不再轻易相信别人,当下小心翼翼地答道:“我从武威来的,想去安定投靠亲戚,这位道长要是可以告诉我怎么去,在下感激不尽。” 老道将目光落在星云剑上,又问:“你会用剑?” 周扬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微微点头。 老道双手背负,淡淡说道:“那就用你的剑,攻我试试。” 周扬前倾了身子,一剑横扫过去,却没有拔剑,生怕伤着对方。 岂知那老道脚下一动不动,身子却像稻草般左摆右晃,避开了每一剑。 周扬心中暗惊,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老道,上下重新打量着:莫非是碰到什么高人了?以前玩三国游戏的时候,不是有什么南华老仙、左慈之类的,而这些人基本上都长得鹤发童颜。 然而,老道并没有鹤发,只有一头散乱的长发;也没有童颜,而是一脸贼兮兮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道士,倒像个骗子。 “是不是还没吃饱,要不要休息一下继续?”老道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周扬不服气地站了起来。 “假如你的剑能够碰到贫道,立刻送上前往安定的所有盘缠。”老道冷哼一声,说道。 星云剑在周扬手中舞了两下,倏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使了个假身,左右移动,剑势颇为凶猛。 可是老道嘴角含笑,两手从未离开过背后,无论周扬由任何角度劈刺而去,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有时候剑明明击在他的身上,却在刹那之间落了空。 最后,周扬按着双膝,喘着气道:“枉我还打算干一番大业,想不到连个老头都打不过,干脆回到武威,了此一生算了。” 老道笑道:“你也不用自卑,普通剑士碰到你的话,必然成为你的剑下亡魂。” 周扬颓然坐在地上,把星云剑扔在一旁,叹道:“罢了,那我就去当个普通剑士,赚些温饱得了。” 老道说道:“看你穷困潦倒的样子,却掩藏不住双眼中的霸气。” 霸气?这怎么可能。 周扬看了看自己的体形,身高一米七十五,体重六十公斤,怎么看都是偏瘦的身材,而且长久以来生活在电脑前吃泡面,每天都对着电脑上网,又哪来的霸气。 老道看出他的质疑,笑着又道:“跟我一个徒弟很像,他只是个落魄的秀才,当时比你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不过后来却成为了统领数十万军队的首领。” 周扬闭上双眼,深思起来,忽然浑身一震,叫道:“道长说的徒弟,莫非就是张角?” 老道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你是于吉?” 破庙陷入了平静,两人再次沉默地对视着,气氛颇有点奇怪,看来这老道确实就是传说中的于吉,没想到居然长成这种样子,不过刚才周扬已经体会到对方的厉害,再不敢对他小觑。 “对了,”于吉开口问道,“刚才你不是说干一番大业吗?可否告诉贫道,你要投靠的那个亲戚是谁?” 谎话只会越说越假,而且还要用更多理由来圆谎,周扬颇为尴尬地笑着,索性坦言回答道:“其实我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目标也不在安定,而是洛阳。” 于吉追问道:“他是谁?” 周扬答道:“曹操!” 于吉道:“你这么看好他?” 周扬哪能说史书上记载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直觉吧!反正我就是认定,当今乱世,只有他有能力一统天下。” 于吉色变道:“你想助他一统天下?” 周扬抓了抓短发,似笑非笑地问道:“有何不可?” 于吉缓缓闭上金鱼眼,陷入了沉思。 “你没事吧?”周扬试着问道。 “没事,”于吉睁开双眼,微笑道,“这样好了,午饭我请你。” 说完径自离去,良久后又回来,将手上的两只鸡和一套粗麻衣扔在地上,然后毫不客气地抽出星云剑快速地挥动,不一会儿鸡毛尽去。 周扬看得发呆,心想这老家伙确实厉害。 两只烤鸡下腹之后,于吉打了个饱呵,笑道:“吃饱了,就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上,咱们好好地谈一谈。” 周扬摸了摸肚皮,很久没吃得这么过瘾了,不禁问道:“这些东西从哪弄来的?” 于吉没有回答,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个破墙角落靠躺着,催促道:“破庙北面有口水井,赶紧去吧!” 周扬无奈离开破庙,往北走没多久,果然有口水井。 看了看四处无人,便脱掉了破烂衣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换上粗麻衣,五指伸入短发之中往上竖起,顿觉精神大振。 回到破庙,只见于吉仍在小睡,也不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用星云剑慢慢地刮起了胡子。 没多久,于吉醒来,看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周扬,眼中闪过赞赏之色,油然道:“越看越像,简直跟我那徒弟像极了,就连那雄心壮志也是一模一样。” 周扬心中惭愧,事实上他之所以想要投靠曹操,主要还是为了将来受到重用之后,能够享受荣华富贵,而一统天下这种伟大的理想,那是曹操和司马家自己的事情。 至于张角这种大志未成身先死的首领,那可绝对不是周扬想要学习的对象。 于吉忽然把脸凑近,盯着周扬双眼,问道:“你是不是练过那些东西?” 周扬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平经里的那些图案,也不隐瞒,把自己刚刚来到西凉沙漠的时候,如何遇到王栋的整个经过,一字不露地告诉了他。 于吉听完后,恍然道:“难怪了,当年我徒弟也是练过那些东西,才开始慢慢改变了外观气质,否则区区一个秀才,哪来的魄力号令数十万门徒。” 周扬闻言也觉得有理,自从练过那些图纸之后,首先从眼神和感观上开始起了变化,然后身体也一天天变得更加强壮起来,要不然如何挨得了这么多天的饥渴,坚持地走到这里。 “看来这也是天意,”于吉道,“太平经会落到你手里,而且还被你发现了其中奥秘,也算是缘份,告诉我,你为何认定那曹操有能力一统天下。” 周扬最不想回答的,就是这种历史问题,就算如实回答,也没有人会相信,只好答道:“如今的汉朝已是名存实亡,诸侯们各自割据,想要结束这个乱世,惟有出现一个雄才大略的英雄,才能让天下恢复真正一统的局面。” 于吉双目忽然射出精芒,沉声道:“以贫道所知,那曹操目前只不过是洛阳区区一名典军校尉而已,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个雄才大略的英雄,而不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又或者是西凉马腾、河东董卓、北平公孙瓒呢?” 周扬被越问越乱,差点忍不住就说,那历史就是这么写的,我怎么知道。 第十三章:老道授艺 以前周扬收集历史资料的时候,也顺便读过一些曹操的诗歌,不仅抒发了他的政治抱负,而且还反映了汉末人民苦难生活,慷慨悲凉。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当然是因为曹操独树一格的作风,以及他悲天悯人的胸怀了。” 于吉顿了顿,说道:“张角他没办法实现天下太平的理想,或许你能够做到,既然你与那太平经有缘,而且胸怀大志,那么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好好地练一练太平经。” 周扬闻言虽然很心动,却不想当他的徒弟做道士,干笑着摇了摇头。 “那书中的奥秘,学了之后有什么好处,你自己深有体会,为何拒绝?”于吉问道。 “因为我没办法做到四大皆空,以后还想娶好多个老婆呢!”周扬如实回答。 “啪!” 于吉忽然飞身一踢,竟然毫无前兆。 周扬脸上多了个脚印,痛得捂脸问道:“你干什么?” 于吉微怒道:“亏你还想助曹操一统天下,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四大皆空那是佛教的事情,谁规定道士不能娶老婆的。” 周扬从指逢中偷偷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有没有娶老婆?” 说完急忙双手挡住脸,怕又被踢上一脚,原本就不怎么帅的脸,可不能变得跟这老道一样其貌不扬。 于吉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贫道看那张角落魄的样子,甚至到了要寻死的地步,却在上吊之前,将身上所有财物施舍给了穷人,所以才把太平经传授给他。” 周扬不敢打断,认真地听着。 于吉又道:“你和他除了志向一样之外,就连身材也差不多瘦弱,而且同样长得都不怎么样,不过贫道却看出来了,你确实有可能助那曹操实现天下太平。” 周扬暗忖自己虽然长得比较抱歉,那你个牛鼻子老道,却更是对不住观众,暗爽之下,好奇地问道:“从哪里看出来的?” 于吉道:“听过术数吗?” 术数?不就是算命吗? 这种事周扬跟本不会当真,只会用塔罗牌或扑克来哄骗女孩子而已。 于吉看他并不相信,微笑道:“你这一生总共有六难,而且一难比一难更加凶险,只要渡过此六难,成就将无可限量,只不过……” 周扬忍不住问道:“只不过什么?” 于吉道:“前五难就算差点让你丢了性命,最后都可以撑过去,只不过最后一难,贫道却没有把握预测,也许你会死在那个时候,也许……你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顿了一会,又道:“前两难,已经过去了。” 直至此刻,周扬才真正相信了对方并非危言耸听,想起自己刚来到西凉沙漠的时候,差点饿死在半路上,后来又差点与张旬在山林中被人干掉,的确是比上一次更加凶险。 “看你造化了,来,咱俩再比划比划。” 话音刚落,于吉依旧双手背负,却身形敏捷地转横踢而去。 周扬急忙将星云剑竖于眉心格挡,却依然被踢得倒退三步,没想到这瘦弱矮小的老道,居然能够踢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两人来来去去打了十几回合,周扬早被打得满头肿包,最后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只好含泪摆手表示停止,连话都说不出来。 于吉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手指头轻轻地擢着他的脸颊,就像在研究着一件古董般,奇道:“这么不禁打,那些图案你到底练了多少?” 周扬喘着大气,比出了“七”的手势。 于吉等他歇好之后,问他为何只练七张。 周扬把自己练了那些图案后的感觉告诉于吉,并问起了为什么练到第七张时,进入状态的感觉会像半个月那么久,后面的那几张图案,会不会让人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会,不过只有最后一张图案,才有可能让修练者一辈子困在意境之中,就连于吉本人也没有练过那图案,其他的却没有关系。 虽然感觉上会很久,但是却不会超过一个月。 原来太平经书本身虽是于吉作著,但里面的图案却是道教鼻祖张陵张天师所创,有人说张天师是当年留侯张良的后裔,直到永平十年才与弟子王长、赵升等绕开洛阳,乘舟入鄱阳湖,上云锦山炼丹制药。 “道教始祖不是春秋时期的老子李耳吗?”周扬不禁问道。 “蠢材!”于吉狠狠地拍打他头顶的肿包,骂道,“李耳那是道家始祖,你不要把道教和道家给混淆了。” 周扬立刻噤若寒蝉,却开始觉得,眼前这老道其实还挺可爱的。 于吉转过身去,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讲到哪了?哦!对了,张天师在山中以黄白术历经数年,终于炼成太清神丹和九鼎神丹,最后入蜀治病救人,发展教徒……” 周扬听得差点睡着,却假装很有兴趣地问道:“那张角练得就跟张天师差不多神了,我估计张角八成是张天师的后裔。” “啊哒!” 于吉再次转身狠踢数脚,脚底准确无误地踩在了周扬面门,再次忘记了自己说到哪里。 周扬擦拭着鼻血,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一而再地突然发狠,而且动作如此迅猛有力。 “总而言之,这些太平经图案有的人练了成仙成道,有人练了则能够号令天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缘,好好去练。” 周扬暗忖成道是真,哪有人成仙,只是这回他可不敢说出来,就当这于吉吹牛得了,网络上不是挺流行三国杀的吗?那里面的于吉技能正是蛊惑,也就忽悠人的,和眼前这老道的形象倒也相似。 只见于吉眉头紧锁,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慢慢走来。 周扬怕心里的事被看穿,急忙堆出一脸假笑。 于吉猛然拍手,笑道:“你肯定会练成另一种奇人,只要渡过那六难。但是我得告诉你,第六难绝非寻常,到时候你要是认为必死无疑了,干脆把最后一张图案给练了,看看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张天师。” 于是周扬就这样在破庙里住了下来,每天清晨起来,空着肚子与于吉打斗,每次都被踢得鼻青头肿,而对方双手却从来都没动过。 不禁对这老道又敬又怕,向他虚心请教,然而,于吉却对他进步的速度摇头叹气。 最后,周扬终于被打成了猪头,照着庙北那口古井的时候,差点认不出自己,忍不住向于吉哀求道:“师父,以后能不能别再打脸了?” 一个月多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渡过。 今晚,于吉又提着两只鸡回来,这次腰间多挂了一壶酒,嘴里哼着小曲,把他叫来,说道:“差不多了,以后你只要努力修练那些图案,必有所成。” 这段日子以来,周扬已经和这老道建立了亲密无间的感情,闻言关切地道:“你要走了?” 于吉像往常一样,拔出他的星云剑把鸡毛剃光,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然后递给他一壶酒,说道:“其实用剑就跟读书一样,死读书最后就会变成一个书呆子,只有在不断实战中领悟,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成果,你对贫道并无杀意,所以咱俩再打一百年都没用。” 周扬想想也对,就像当日与赵且论剑的时候,好像大有所悟,其实真正遇上了袭击,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于吉灌了几口酒后,又道:“至于那些图案,就不用我教了,随便什么人都能练好,区别在于什么样的人性,便会修出什么样的成果,而你练到现在并无走火入魔的现象,显然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周扬望着壶中酒水,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至此离别之际,心中不禁想起当时与马云碌的情景。 原来,哭着离别与笑着离别,同样是那么令人感伤。 于吉一边喝酒,一边起身走到庙门口,说道:“那两只鸡就留给你吃了,省着点,你还有挺长路要走。” 周扬连忙下跪,磕了三记响头,叫道:“师父,请保重!” 当他起身时,老道已经消失。 周扬收拾好心情也离开了破庙,此时他与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走在路上的时候,常有路人向他投来惊诧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因为练了太平经图案之后,无论是气质还外观上,都渐渐变得威武起来。 同时发现许多农家屋子门口,都贴着一张黄符,心想那于吉老道八成就是靠着传道卖符,哄骗这些朴实无知的农民,以此换来鸡和酒。 这段日子以来,周扬虽然没多大长进,却与于吉进行过无数次的实战,对于用剑基本上可以收放自如了,所以能够凭借着这手本事,被正要前往安定的商旅雇为剑手,一同上路。 顺利抵达安定之后,找了名守兵,提起了张旬的名字,守兵们立刻通报了队长。 守兵队长打量了他几眼后,问道:“你是何人?” 周扬假装老实地答道:“在下周扬,原是张大人雇的剑士,受到委托前来转告张济将军一些要事。” 守兵队长和身旁的数名守兵一同色变,最后互相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将周扬半押半送,带往了兵营。 周扬不敢抵抗,任由着守兵们前后围着他,来到了驻扎在城外的兵营。 第十四章:学习马术 安定,城外驻了四营西凉骑兵。 军营延绵、旌旗似海,颇具慑人之势,而城楼处满布哨兵,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周扬不禁想到这群虎狼之师到了洛阳之后,所造成的影响,如果没有亲眼目睹,光看历史根本难以体会。 此时,兵营中一群骑兵拥了出来,带头的武将自称是隶属郭将军帐下的校尉成炳,上前问道:“你就是周扬?” 周扬很想问怎么不是张济的人,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说道:“在下正是。” 成炳将他带入兵营,随口问道:“张旬大人怎么没有回来?” 周扬不知对方是何居心,哪敢如实相告,除非见到张济本人,否则绝不能说实话,因为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经历过山林袭击之后,他总会时刻保持警惕,生怕李儒会杀人灭口,所以撒了个谎,说道:“张旬大人仍在武威与马腾谈判。” 成炳与身旁的士兵,脸色同时一沉,喝道:“果然是冒充的家伙,张旬大人早已安然回归,怎会还留在武威谈判,此人必是细作,将他抓起来。” 周扬大吃一惊,急忙叫道:“请等一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时候,不远处的大帐蓬中走出一名束衣军官,挥手示意,所有士兵立刻乖乖退走,只留下成炳和周扬。 成炳在他一侧轻声说道:“这位便是郭汜将军,主公摩下四大将军之一。” 周扬表面上态度恭敬,脑子里却不停地思考着,为何不见张济的人,反倒来到了郭汜营帐了。 还有自己明明亲眼看着张旬死在了河岸上,怎么可能安然回归,对方八成是在试探,幸亏刚才没有脱口而出,否则此刻吉凶难料。 郭汜叫成炳也退下之后,把周扬独自叫入帐内,问道:“张旬委托你来转告什么事情?” 周扬保持冷静,目前郭汜与张济之间的关系,并不明确,若是说假话被拆穿的话,便有可能真的被认定为细作当场斩杀,又不能如实告诉他张旬死了,所以只好答道:“回禀将军,事实上与马腾韩遂的谈判,已经失败了。” 郭汜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感兴趣,继续问道:“张旬为何没有回来?” 周扬道:“张大人在路上出了点事,暂时回不来了。” 郭汜冷哼一声,从座上站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又道:“莫非已经惨遭不测?” 周扬强压着内心的震动,说道:“在下并不清楚,只是受张大人委托,前来转达谈判失败的结果,既然话已经带到,在下这便告辞。” 郭汜沉声喝道:“站住!” 周扬停住脚步,却不回头,手中按住星云剑,暗想自己已然今非昔比,对方若是发难,就马上胁持住郭汜,才有可能离开兵营。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张旬是怎么死的?”郭汜又问。 “在下自从离开武威之后,确实没再见过张大人了,因此也无法回答将军的问题。”周扬坚持守口如瓶,他不想出卖一个死人,更不想为此和郭汜敌对。 “你确定?”郭汜重新坐回了座上。 看来对方并不打算硬来,周扬心下稍安,转过身来,决定言语试探一下,微笑道:“刚才成炳校尉不是说了吗?张旬大人已经安然回归了,郭将军何必问我?” 郭汜脸色一沉,明显被当场拆穿,却又不好明言,反问道:“你不是也说张旬还在武威谈判吗?前后还不到半刻,谈判这么快就失败了?” 周扬早知对方会有此问,从容说道:“在下当时并不知那成炳是谁的人,现在知道是郭将军的帐下校尉,自然就要如实汇报。” 郭汜笑道:“你还挺会见风使舵的,不过我却要警告你,张济现在自身难保,你最好不要如此蠢忠,良臣择木而栖,我看你由始至终,丝毫没有任何动摇,一直保持着剑士风范,也算个人才,若能投在我的帐下,我决不会亏待于你。” 周扬心中暗笑,自己虽非什么良臣,却也绝不会择你这不成大器的烂木而栖,这话要是曹操对我说还差不多,不过脸上却装出一幅惊讶的样子,奇道:“张济将军犯了什么错,为何自身难保?” 郭汜道:“有时候犯错反而没事,不犯错,却会遭秧,关键看你和什么人合作。” 周扬问道:“张济将军与什么人合作?” 郭汜冷笑道:“他和樊稠合作,却与李儒作对,整个安定,除了头号猛将华雄之外,就属我与李傕将军最吃得开,你不跟我混,难道还真打算淌这浑水吗?” 周扬沉思了半晌,历史中记载这董卓失势之后,身边的人确实个个遭秧,只有四大将军手握兵权幸免于难,不过最后活下来的,确实只有李傕和郭汜。 “我最后问你一遍,张旬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郭汜以为他动摇了,便迫不急待地再次追问。 “他死了。”周扬仰首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无论现在投靠在张济还是郭汜帐下,终有一日还是会离开,然后协助曹操陈留起兵。 眼前只要能够前往洛阳,不管做张济手下,还是郭汜手下,又有何区别。 而且,现在也不算出卖张旬,因为当时确实只是答应他叫张济小心,并没有承诺不能告诉任何人实情,只要最后有把话送到就行了。 这样一想,周扬心里才比较安心。 只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就等同于自己“弃暗投明”了。 郭汜似乎知道了这个结果,满意地说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郭汜必然不会亏待于你,不过得先看看你有何本事?” 周扬苦笑,没想到最后竟是投靠于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到了洛阳之后,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和董卓方的人脱离关系,全心全意地效忠曹操。 郭汜把他带到校场,叫来一名强壮的士兵,说道:“来,你们俩切磋一下。” 士兵手持长戟,有些看不起对方,轻轻刺了一下。 事实上,周扬也的确从未真正在沙场上打过仗,若与眼前的士兵相比,确是少了一股军人应有的硬朗,不过也不至于躲不开这又慢又弱的轻刺。 站在旁边的郭汜很不满意,叫道:“你,把他当成敌人。” 士兵闻言脱下兵服,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大叫数声冲了过去,颇有气势。 可是在周扬眼中,却觉得对方动作缓慢,轻松地在长戟右侧转了个身子,然后一剑指住士兵喉咙,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最后,三名士兵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击倒在地,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 郭汜也拍掌叫好,笑道:“我看再来十个都不成问题,你确有真本事,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骑兵队长。” 周扬苦笑道:“在下不懂骑马,郭将军还是让我当个步兵队长得了。” 郭汜噻道:“我军个个都是精锐骑兵,哪有不懂骑马的人,你必须加紧练习马术,因为下个月开始,主公便要起程进京了,所以你绝对不能够不懂骑马。” 周扬咬牙答应,这马术确实要练,如今压力下来,又有这么好的环境,无论如何,必须在这个月内,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队长。 这几天里,每当想起即将起程进京,便兴奋不已,看来不用在董卓方呆得太久,这样最好。 可是骑马不像开车给油就走,踩煞车就停那么简单。 周扬抱着马脖子,好像越紧张就越容易摔下来似的,幸亏成炳在一旁协助,才使这战马没有突然发难。 成炳告诉他一定要沉住气,因为马儿能够感觉到你不会骑,就更不会听你的话,成心与你作对,你让它走非不走,故意低头吃东西,拉它起来就故意抗缰。 所有马儿都是天性淘气,或者脾气暴燥。 因此更加需要你的信心,以及驾驭它的信念来感染它,必须让它听你的命令服从你。 周扬努力地掌握其中技巧,总的说来包括用缰绳、鞭子、脚、腿、胯等,再把这些动作综合运用。 首先让马走就得用送跨,腿夹马,腿蹭马肚子,向一侧拉马缰绳,用鞭子晃悠,再不走用鞭打,还不走那就只好下马来用手拉了。 头两天,周扬在马上被颠得五脏六腑翻腾,几次差点放弃骑马,想要跳下来狂吐一番。 没想到看电影里的人骑马那么简单,其中竟有如此复杂的技巧和心理素质,若要更进一步的话,就必须学会与马沟通了。 直到第五天,周扬才学会了骑在马上慢跑,同时也和这西凉战马建立起一定的感情。 马能识主,只要认定了周扬便是新主人之后,便会越来越听话了。 这天成炳看他比较得心应手,便提议大家到林中狩猎,周扬欣然应允。 二十几名骑兵准备就绪,骑马来到安定城北数十里外。 周扬却被丢在后方,拼了命才追上来,但是没有人敢小看他,因为之前他轻而易举地击败三名壮兵,单是这种实力,便足以成为整个兵营中的顶尖人物了。 所以每个人都知道,仅管他马术很差,可是手中的星云剑却不容小觑。 最后,成炳提议,大家自由狩猎,傍晚再回到原地集合,看看谁打的猎物最多,便带谁去当地青楼爽一晚上。 诱人的奖励,激起了每个人的豪情,所有骑兵早已在怪叫声中散开,包括周扬也心动地决定,务必要想尽任何办法得到这个奖励。 第十五章:青楼白云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周扬还从未享受过鱼水之欢。 如今成炳宣布狩猎比赛,谁打的猎物最多,就可以到安定当地的青楼玩上一晚。 可是面临着二十多名精通骑术的西凉骑兵,初学骑马的周扬,甚至从没有过任何经验,更何况这种狩猎活动,又如何在比赛中得胜。 周扬也想过干脆挖个大的陷井,然后守株待兔,等着猎物一只只地掉进来。 不过真有猎物出现的话,也早被其他骑兵抢先打走了。 正在自嘲这可笑想法的时候,忽然远处枝叶晃动,莫非有大家伙躲在里面。 周扬立刻跳下马来,拔出星云剑,心想若依自己现在的情况,要在马上打斗的话,倒不如仗着比较有把握的剑术与其搏斗来得简单。 只见林中骚动,一名穿着露脐小衣的少女,策马破丛而出,短裙下露出一双浑圆修长的大腿,居然是那天与彭义源七人相遇当中的女剑士。 想不到竟会在这种地方碰面,周扬兴致勃勃牵马过去。 本想和那女剑士打个招呼,结果她一见对方,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策马离去。 周扬急忙跳上马背,一来抱着狩猎不成,索性试试猎艳,二来也想从她口中打听打听,那日彭义源等七人如何击退马贼,邓三那家伙现在如何。 可是他尚未能熟练地驾驭战马,最多就只能轻跑或者稍微加快速度,远不及那女剑士天生纯熟的羌族骑术。 如今,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山林尽头。 周扬大感失落,暗恨自己在武威的时候,若向马云禄多请教些马术的话,此时不仅有机会赢得狩猎比赛,还可以和那女剑士并骑奔驰,多么快意。 这时候,成炳从后方跟了上来,看着周扬呆望的方向,笑道:“周队长莫非对这羌族女子感兴趣?” 周扬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却尴尬地不知说些什么。 成炳目光忽然变冷,说道:“那你最好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否则哪一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周扬愕然问道:“为什么这么讲?” 成炳轻轻晃了下缰绳,让马儿慢跑,视线一直看着前方,冷然道:“这女剑士精通刺杀之道,近日刚回到李儒麾下,主要负责在四大将军之间打探情报,张济就是吃了这种亏,不但断送了儿子性命,如今连自己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周扬心中一懔,倾刻间又搞不清那彭义源七人的来路,最初以为邓三是好人,彭义源才是马贼,结果却恰恰相反,如今情况似乎更加复杂。 世间之事,确实黑白难断,也许今天还是朋友,明天就会变成敌人,反之亦然。 “不过郭将军却与李儒之间,并无仇隙,所以周队长你当初没有回到张济身边,绝对是明智之举。”成炳说道。 “请问成校尉,她叫什么名字?”周扬还是很想搞清楚其中状况,为何不见那彭义源。 “苏辰。”成炳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对苏辰仍然心存幻想,又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等比赛结束之后,无论周队长是否得胜,我都会带你到当地青楼玩上一回的。” 周扬对他的笼络手段颇为赞赏,自己才刚刚加入郭汜,最缺乏的就是朋友,在这种情况下搞好关系,日后需要用到的时候,将会更加方便。 然而他此时心系彭义源等七人,不禁问道:“除了苏辰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成炳解释道:“羌族通常会把一些幼童,从小培养成杀手刺客之类,不过最终能够成材的,却廖廖无几,如今那李儒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够雇到苏辰,若真还有其他羌族刺客的话,主公都不会答应。” 周扬想起那董卓,也算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否则日后怎会把性命断送在那貂蝉手中,便又问道:“主公没想过把苏辰收为已用吗?” 成炳说道:“主公身边有个华雄,乃是安定头号猛将,而且府中养了美女数百名,怎会和首席军师李儒争抢一个苏辰呢!” 周扬失声叫道:“数百名?用得完吗?” 成炳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附在他耳旁低声说道:“主公非同常人,一夜十女实属平常,有时候兴致大发,二十女都被主公搞得下体流血。” 周扬倒吸了口凉气,心想那董卓究竟是人类还是野兽,莫非真的跟三国杀卡片里画的一样,犹如一堆被女人围住的肉山不成。 两人并骑慢行,来到了一处山头。 放眼望去,山野间的树林,风过之处犹如青波绿浪,此起彼伏,点缀着潺潺而过的小河溪流,清新的空气使人对大自然生出神往之情。 眼前的世界如此动人,实在令人很难想像当今天下的混乱局面。 周扬不禁心生感触,难怪那些武侠小说里,都喜欢找个红颜知已,功成名就之后便退隐山林,如今看来,那确实是个相当写意的人生。 “周队长在想些什么?”成炳关切地问道。 “要是可以不用杀人,那该有多好啊!”周扬叹道。 傍晚,大家把猎物互相秤重,结果以一名叫做赵岂的骑兵,遥遥领先于所有人。 于是便由成炳作东,带着周扬和赵岂到安定街上溜哒,当他们路过一些小路暗巷的时候,常会见到穿着暴露的美女,向他们挤眉弄目。 周扬不禁想起了发廊妹,而成炳所说的青楼,显然比这要高些档次。 尽管如此,那赵岂还是看得两眼发直。 三人绕过几条街道之后,最后来到一家名为“醉红楼”的豪宅内,由一名徐娘半老的老鸨带着他们进入厢房。 成炳显然是这里的熟客,那老鸨一见到他便热情招待,早就叫侍女们准备好了满桌的酒菜。 周扬知道任何时代赚钱都不容易,自己从石城到安定也就赚得两千多铜钱而已,根本不够在这么华丽的地方吃上一顿,更别说嫖妓了,不知这成炳为何如此阔绰。 老鸨款摆着肥臀,在成炳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后,才笑着离去。 赵岂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从头到尾都讲不出半句话来。 周扬不问也知道,那老鸨必是向成炳介绍了比较优秀的姑娘。 果然,没多久门帘外的走廊,响起了阵阵环佩声音,紧接着飘入一袭轻纱,带着香风扑鼻而来。 老鸨带着一名身材苗条佻白的美女缓缓走来,媚笑道:“成爷,您看奴家没有骗您吧!这可是前两天才刚买的新人,您可要善待哩!” 那美女长得十分秀丽,白纱里藏着骨肉均匀的胴体,柔乳娇臀若现若隐,看得三人目不转睛,贪婪地咽了口口水。 成炳最为老练,首先回过神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楚楚可怜地垂下俏目,低声道:“妾身名叫云儿。” 周扬暗赞这名字确与本人一样,如同天上的白云般洁净无暇,只不过这矜持的诱人神态,究竟是用来装新人的,还是真由那老鸨两天前买来的。 云儿俏脸一红,却是真红,柔声说道:“妾身为三位大爷弹奏一曲好吗?” 成炳和赵岂高兴地点头,周扬却无奈地在一旁吃菜,知道自己原本就没什么音乐细胞,偶尔到ktv吼吼死了都要爱或是青藏高原什么的倒还好,若是这古代琴音却肯定是欣赏不来。 不知不觉,一曲作罢。 成炳首先鼓掌叫好,赵岂却依然沉浸在刚才美妙的琴声之中。 周扬则无动于衷地继续喝酒,看人家鼓掌,自己也随意地拍了拍手。 岂知云儿轻咬下唇,略带泣声问道:“这位公子,是否妾身弹得不好,以至公子意兴阑珊。” 周扬急忙抓了抓头皮,笑道:“当然不是了,你看那两位爷,便是懂得欣赏的人,自然沉醉于其中,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粗人,对音乐一巧不通。” 没想到云儿竟会较真,不依不饶地说道:“那妾身再弹奏一曲,希望可以打动公子这位‘粗人’。” 成炳使了个眼色,凑近到周扬耳旁,低声道:“她看上你了。” “什么?”周扬讶道: “这云儿确实是新人,与门外那些残花败柳绝不可相提并论。”成炳贼笑道。 “成校尉怎会知道?”周扬奇道。 “因为这云儿以前乃是富贵人家,身骄玉贵,可惜家道中落,只好出来卖身了。”成炳道。 周扬暗忖那富贵人家就算衰败,家里也有古董珠宝之类可以变卖,何至让如此动人的少女出来卖身,不过此时却不想追问,以免扫了大家的雅兴。 曲终,云儿幽幽的目光移来。 周扬大感头痛,她虽是青楼女子,却终归是个少女。 兼且听完刚才成炳所说的话之后,对她心生同情,更加不忍伤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曲是好曲,就是缺了点什么。” 云儿大感兴趣地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微微笑道:“请公子指教。” 周扬无奈,只好搬来一些现代艺人说音乐时的话来套上,说道:“要是再加上一些生命和灵魂,就很完美了。” 云儿奇道:“曲子还可以有生命和灵魂的吗?” 周扬左顾右盼,结果成炳和赵岂都抱以歉意的微笑,同时对他这番生命灵魂的说法也颇感兴趣,很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曲评来。 第十六章:蛇毒短箭 云儿充满期待的目光,确实教任何人为之心醉。 周扬只好清了清嗓子,用比较低key唱了两句离歌:“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依……咳,歌……”结果到了最后一个字,还是把key给变低了,搞得不伦不类。 然而,这个时代哪有流行歌曲的概念,而且歌词竟如此新颖。 云儿哼着谱,一下子就把这两句离歌完整唱完,居然别有一番味道。 周扬乘机拍腿叫道:“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云儿乖巧的模样,确实让人很难联想到她是青楼女子,只见她似乎将那歌词默记于心,然后半屈着娇躯拜谢道:“云儿懂了,多谢公子指教。” 成炳再次把脸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她不叫妾身,改称云儿,就表示今晚归你了,那我和赵岂只好另找美女去了。” 周扬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云儿拱手相让,以此讨好他的时候,门口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只见老鸨苦丧着脸进来,在成炳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像个等着被罚的孩子般,低头不语。 成炳脸色一沉,竟把气压了下来,将赵岂和周扬扯到身旁,说道:“今晚云儿得陪别人睡。” 周扬愕道:“为什么?” 成炳沉声说道:“任浩带着许多人来,指名要云儿去陪他。” 赵岂立即动容,显然是这任浩来头不小,就连成炳也招惹不起。 周扬出奇地恢复了冷静,问道:“谁是任浩?” 成炳答道:“他是李傕将军麾下最出色的武将,经常在喝醉了酒之后,跑到郭汜将军的兵营里找人打架。” 周扬还以为是什么爸是李刚之类的官二代,原来只不过是个连史书都没记载的无名小辈,冷哼一声,说道:“云儿今晚不用陪任何人睡,所有事情由我承担。” 赵岂出言相劝道:“周队长有所不知,那任浩精通骑射,在兵营里几乎没人打得过他,仗着李傕将军的庇护,就连郭汜将军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周扬早就尝够了苦难,如今正要快乐一番,却让这一个小小的任浩搞砸,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借着酒胆,拍桌而起,愤然道:“去告诉任浩,就说我周扬说的,云儿今晚谁也不用陪,就在这里给我弹琴弹到天亮。”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都色变。 “啪——啪——啪——” 随着慢吞吞的拍掌声,厢房门口走入一名身穿白色劲装的男子,语气不缓不快地说道:“有胆识,很久很久,都没碰到这般英雄人物了,你便是前几天,还在学习骑马的那谁……周什么来的?” 周扬冷然道:“滚出去。” 赵岂在他耳旁悄悄说道:“他就是任浩。” 成炳长叹一声,知道事情难以挽回,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任浩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将云儿拉到怀中,狞笑道:“你不如自己问问她,今晚想陪谁?” 云儿美目低垂,疼得低声娇吟,却不敢叫出声来。 “砰!” 周扬手中星云剑出,酒桌立刻被劈成两半,以剑指着任浩,语气冰冷地道:“放开她!” 为了女人打架,对他来说这算是头一次。 以前在酒吧的时候,那些女人爱谁谁去,根本毫无感情,可是眼前的娇弱少女,却让人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起来,并非贪图她的美色。 任浩一时间竟被他森寒的目光震住,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云儿立刻跑到周扬身边,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角。 其实成炳和赵岂早就受够了任浩的气,如果周扬真有本事教训他的话,这两人不但不阻拦,反而会四肢全举,鼎力支持。 任浩不知道该把目光落到哪里,看着天花板,最后点了点头,挤出一副皮笑道:“给你三天时间准备,然后……” 周扬大笑几声,切断他的说话,朗声道:“何用三天。” 任浩强压着怒火,道:“好!明天早上,城北见。”说完离去。 整个厢房恢复了平静,除了被劈开的酒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成炳在旁边提醒道:“周兄弟,你有把握?” 此时连这帐前校尉都不叫他周队长,而是改口称兄道弟起来。 周扬轻轻推开云儿,走向窗前深深地吸了口气,暗骂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为了一个区区青楼女子,见面才不过几首歌时间,竟会如此冲动。 直到任浩离去之后,周扬已然酒醒了三分。 虽然之前他向于吉学了一段时日,可是实战经验却少之又少,如何能与那久经沙场,又精通骑射的任浩相提并论。 忽然间,周扬对于击败任浩一点信心都没有,独自坐回席上,从地上捡起了酒壶猛喝起来,希望能够找回刚才那股冲动。 酒后误事,这可不是头一回了。 云儿陪在身边,不敢打扰,以为他在想明天对付任浩的办法。 成炳扯了扯赵岂,正打算识趣地离开。 “当!” 周扬把喝光的酒壶扔在地上,又站了起来,望着畅开门的厢房,想起以前在天秤酒吧里,张莉忙得没功夫招待他的时候,就走到一边玩玩英格兰飞镖。 后来时间长了,飞镖竟成了他的拿手好戏,靠此与人在酒吧里赌博,倒也赚了不少烟酒钱,有时候赢多了,还能跑到红灯区找妞玩玩。 半醉半醒的周扬就像个大侠般,横手扔出一堆筷子,心里终于有了主意。 或许有点冒险,可是冒险还有一线生机,不冒险的话机会就会更渺茫。 如果可以利用二千年的知识,再想出一些其他主意,弥补一下攻击力不强的飞镖,比如说——毒飞镖。 周扬喜出望外,在云儿脸上香了一口,然后拉起成炳和赵岂离开青楼,临前回头道:“明天听我的好消息。” 云儿红着脸暇,偷偷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离开醉红楼之后,周扬问道:“可否帮我弄些有毒的箭头?” 成炳早已把他视为半个英雄,若他能帮大家出了这口恶气,那就更对他敬若神明了,闻言立刻派人弄来了半小桶毒汁。 “这是什么毒?”周扬奇道。 “这可是沙漠毒蛇的毒液,数量极少。”成炳贼笑道。 “就是尾巴可以发出声音的那种,响尾蛇毒?” “你连这个都懂?”成炳露出欣赏的神色,又道,“只要把箭头浸泡在毒液中,天亮之前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扬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些羽箭似乎长了一点,要是用来投掷的话,恐怕不够准绳。 于时他用星云剑把箭砍短,然后问道:“有没有办法在短箭装上羽毛?” 成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短箭,奇道:“你打算靠这东西击败任浩?那家伙的箭术,我可是亲身体会过后,整个安定恐怕除了主公之外,没有人比他的骑射功夫更厉害的了。” 周扬的脑海中,再次幻想起了董卓肥胖的模样,很难想像他骑在马背上射箭的姿态。 成炳和赵岂对望一眼,带着毒汁和短箭离去。 此时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毒箭上了,但愿那任浩并没有他们形容的那么厉害。 回到营帐,周扬拿出那些图纸。 自从遇上于吉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练习七张以外的图案,如今已经练到第十三张,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像张旬那样,背中一箭就格屁掉了。 倘若如此,索性把最后一张图纸给练起算了。 不过周扬只是想想而已,安慰着自己,那于吉老道不是说他前五难都能渡过吗?这算不算第三难呢? 于是他又照着第八张图案中的人物,摆出了独脚站立的姿势,却让背后传来的笑声吓了一跳,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好奇怪的样子,没见过这么练功的。”不知何时,帐篷角落里竟多了一名士兵。 “你……”周扬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前的士兵,不就是那羌族女剑士扮的吗? 周扬急忙站起来,把图纸收好,心中半惊半喜,问道:“你是怎么偷跑进来的?” 女剑士长剑晃到肩上,笑道:“进个帐篷,有那么困难吗?” 周扬看了一眼帐篷角落,暗忖这美女该不会是从后面钻进来的吧?想像着她趴在地上钻帐篷的姿态,忍不住又起邪念。 不过对方之前一幅冷酷的模样,为何此时却突然间冒了出来,而且还和他说这么多话。 女剑士不屑地白了一眼,说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哩!刚才你想得入神,就连人家进来你都没发现,亏你还想打败任浩。” 周扬此时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依目前看来,应该没有加害的意思,否则刚才早就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你叫周扬,对吧!”女剑士问道。 “我也知道你叫苏辰,而且是在帮李儒做事。”周扬打量着她修长的美腿,即使穿着粗糙的兵服,仍显得英姿焕发。 “你最好把心思全放在明早的会战,否则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马云禄小妹妹了。” 周扬心中一懔,没想到对方竟知道他和马云禄的关系,问道:“这种时候偷偷地潜入帐篷,就是只为了提醒我小心吗?” 苏辰忽然站了起来,竟与他差不多身高。 周扬下意识地握紧星云剑,随时准备应付任何情况。 第十七章:城北会战 帐篷中,多了个女扮男装的士兵,她就是彭义源七名佣兵团之一的苏辰。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苏辰笑道:“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我若想要杀你,刚才就已经下手了。” 周扬问道:“那你……究竟是何居心?” 苏辰道:“马家与我们羌人的关系,相信你也知道了吧!” 周扬点了点头,没有打断。 苏辰继续说道:“要不是彭大哥教我查清你的底细,还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原来是云禄小妹妹的相好。” 周扬越听越觉得尴尬,忍不住问道:“为何你们要查我底细?” 苏辰看样子没打算回答,径自走出了帐篷。 如此奇怪,来去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却在周扬的心里,第三次刻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象。 夜晚,兵营中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值班。 成炳和赵岂仍在制造蛇毒短箭,周扬知道时间紧迫,继续摆起了第十四张图案的人物姿势,不一会儿,浑身冷暖掺半。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冷得刺骨,却又暖得舒服,矛盾之极。 当周扬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不但身上的酒气全消,而且变得信心十足。 走出帐外,黑夜逐渐消逝。 望着即将到来的黎明,周扬心中又浮出了新的计划,忍不住对着天空叫道:“来吧!不就是个他娘的任浩吗?” 不远处的巡逻士兵正在打嗑睡,闻言顿觉精神抖擞,每个帐中,陆陆续续地钻出刚睡醒的士兵,以前训练的时候也是这么早起,不过今天却觉得很不一样。 因为,有个人要帮他们教训任浩。 这时候,成炳和赵岂慢跑而来。 周扬喜出望外,拍着两人肩膀道:“走,一起去看看蛇毒飞镖什么情况了。” 成炳带着周扬来到兵营的角落,三人蹲在一个瓷钵边,看着里面的箭头已经黑得吓人。 周扬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枝短箭,飞镖的感觉回到了手中,笑道:“手工不错。” 成炳反倒没那么兴奋,说道:“连夜赶工,没办法做多,只有这六枝短箭了,而且浸泡的时间不够长,如果真能射中任浩那家伙,恐怕也没那么快发作。” 周扬站起来道:“已经可以了,不过咱们得晚点过去,让那家伙多等一等。” 赵岂讶道:“这……这样好吗?” 周扬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幸亏成炳还算机灵,从他神态中看懂了意思,才稍微放心。 此时,远方开始呈现光亮,一名士兵跑来报通,说任浩已经在城北等候了。 “晚点过去,就说我骑马比较慢。”周扬说完,径自回到帐篷倒头大睡。 差不多接近晌午时分,赵岂匆忙跑来催促。 周扬睡眼惺迷地走出帐外,伸了伸懒腰,望了一眼天空,微笑道:“到时候了,走吧!” 城北,一排排西凉骑兵,早在马下无聊地等待着观看好戏,郭汜也赫然在内,与他并骑的将军,想必应该就是李傕了。 周扬策马缓缓而来,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一圈。 看来关心今天战斗的人,除了一群喜欢惹事生非的骑兵之外,李郭二将也相当重视。 而任浩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背上,从容地等待着开战,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故意迟到,而因此受到丝毫的影响。 周扬抓了抓短发,暗想这家伙恐怕要比想像中更难对付,所以要先从气势上压过对方,于是拔出星云剑遥指任浩,叫道:“可以开始了没?” 骑兵们立即暴起乱七八糟的怪叫声,有的嘲笑周扬必败,有的则为他打气助威。 任浩冷哼一声,双脚一夹马腹逐渐加速。 周扬平心静气地跳下战马,不理周围的再次起哄,原本就没打算在马背上取胜,反正只要最后能够击败对手,一切过程都是可以忽略掉的。 他孤立在骑兵们围成的圈子里,斜视倾听着,对方的马蹄声越来越快。 任浩在马上握弓拉弦,动作流利地射出两枝劲箭,但是周扬却不闪不躲地站着,任箭射在身旁草地上,早料到对方只是刚开始热身而已。 成炳和赵岂内心焦急地等待,希望周扬扔出蛇毒飞镖,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周扬却当任何人都不存在似的,偶尔抬头看看天空,手中的星云剑依旧不动。 战马奔跑的速度变慢,任浩终于要下手了,这一次他箭在弦上放久了些,双眼尽量地隐藏杀机。 周扬将感观提升至尽,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慢慢地将星云剑横放在眼下,这一刻终于来临。 “嗖——” 劲箭飞闪,星云剑晃动,一道光芒从剑刃中反射到任浩脸上,周扬将早已放在手心的蛇毒飞镖扔出去,准确无误地射中对方的右腿。 当任浩视线恢复的时候,只觉得疼痛麻木,却没有致命的感觉,但是他的劲箭却刺在了周扬左肩。 不远处的郭汜轻声问道:“周队长……就用这玩意儿杀人的吗?” 身旁的成炳见蛇毒还没扩散,紧张地捏着拳头,却无法回答问题,要知道弓箭的杀伤力在于准绳和力道,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甚至能够一箭射穿敌人的身体。 如今周扬的短箭最多只有两寸半左右,而且只是用手投掷,与那弓弦射出的长箭威力相去甚远。 不过他已经尽全力了,刚才任浩那一箭,原本应该射中他的心脏,要不是这段期间勤练太平经图案的话,此刻恐怕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然而,左肩这一箭也够呛,如果蛇毒不尽快发作的话,别说继续躲闪任浩的弓箭,就算流血过多都受不了。 生死只决定在蛇毒什么时候发作,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实在难受,就好像一脚掉进了棺材,而另一脚却被绑在蜡烛烧了一半的绳索上。 任浩咬了咬牙,将右腿上的短箭拔起来,把马速放得更慢,再次搭起弓箭,决定立刻结束这次的战斗。 星云剑倒插在地里,周扬紧紧地握住剑柄支撑着身体,努力告诉自己,疼痛并不是那么难忍,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尝到了中箭的滋味。 这种感觉,不就像十六岁那年的初恋吗? 周扬忍不住笑出了声,决定自己把握命运,重新站了起来,果断地拆断肩上的箭簇,内心平静得几乎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双目低垂地望着草地,将每一分动静尽收脑海之中。 任浩暗忖这小子总算走到了尽头,再不可能像刚才那样闪过致命一箭,同时也发觉到,右腿伤口处逐渐蔓延开来的麻木感,如今竟已经扩散到了腰部,知道对方飞镖有毒,不能再拖延了。 周扬却心中暗喜,似乎肩上的疼痛也逐渐消失。 任浩放开了右手捏的弓弦,劲箭就像流星般,在炎阳之下飞射而去。 周扬冷然抬头一望,身体就像燃烧着微弱的温火,清晰地把握到劲箭飞来的速度和方向。 “当!” 星云剑起,任浩的飞箭被劈成两段。 所有人都震惊了,平静了一会儿,直到成炳带头发出尖叫,场上暴起汹涌的欢呼声。 任浩腿上的蛇毒终于发作,撕开一看,竟是大片乌黑,整个右半身滩涣地失去平衡,终于落马倒在了草地上。 此时,那李傕带着骑兵们缓缓离去,完全不理睬战败的任浩,可见此人心胸之狭隘。 成炳和赵岂哪里还按捺得住,早就和将士们冲了过来,把周扬高高捧起。 郭汜在旁边微笑道:“赶紧抬回去疗伤。” 周扬按住肩上的箭伤,脸色苍白地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半点得胜后的嘲讽,望着躺在地上的任浩,语气平和地说道:“赶紧把中毒的地方割开,然后用牛黄药水清洗伤口,应该没有大碍。” 任浩紧紧闭上双眼,再无法面对这一切。 自此一战,周扬在兵营中名声鹊起,尤其是郭汜手下的骑兵们,个个视他为英雄。 但他自己明白,这一次完全依靠了蛇毒,如果公平决斗的话,肯定不是任浩的对手,所以今后不但要更加努力地练习太平经图案,而且还要加紧学习马术,还有弓箭。 回到帐篷,周扬挣扎地站了起来,本打算摆出图案中的姿势练练功,看能不能复原得快一些,结果一用力,伤口就会有剧痛的迸裂感。 看来中箭真的是挺严重的事情,不知道电视剧里面的英雄人物,是如何做到中了箭之后,还能继续战斗的。 周扬抚摸着刚刚包扎好的肩膀,这时候要是来支香烟的话,应该很有小马哥的味道。 自我陶醉间,只见帐外一名士兵微笑而入,正是穿着兵服的苏辰。 周扬贼笑道:“把头盔摘下来行不,其实你的发型挺酷。” 苏辰果然拿掉头盔,半长的深褐色头发在肩上甩过,发尾微卷,薄如枫叶的双唇轻动,大胆与他对视着,笑道:“想看就看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因为打赢了任浩,就得意忘形了。” 周扬越来越想知道,这羌族的女剑士,究竟有何目的,为什么要查我的底细,不过要查就查吧! 反正在这个年代里,根本就没人查得到。 第十八章:夜见暴君 当天晚上,整个兵营里歌舞狂欢。 赵岂领着数名士兵,用驴子拉着两车满满的酒坛子,让大家开怀畅饮。 除了为周扬的胜利欢庆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日积月累的情绪,此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郭汜拍拍他的肩头,语气亲切地道:“周队长不但剑术高超,而且智计过人,竟懂得利用中午阳光的走向,将胜算扩展至最大化,否则现在的局面,将有可能截然相反。” 周扬谦虚地回应了几句,便四处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成校尉呢?” 郭汜神秘一笑,却不回答。 不一会儿,成炳亲自驾着一辆马车,缓缓踏入营中。 “这是给你的奖励。”郭汜在他耳旁说道。 “奖励?”周扬奇道。 只见赵岂和周围大碗饮酒的士兵们,纷纷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马车停了下来,女婢扶着一名身披洁白丝袍的少女,从车上盈盈走下来,正是当日在醉红楼为他们弹琴的云儿。 郭汜笑道:“此女自入醉红楼起,首次接客,便遇上了周队长这般英雄人物,所以,她极有可能还是处子之身喔!” 周扬还没答话,就被成炳等人推入了帐中,搞得好像异族人闹洞房的样子。 然而,在他心中却是矛盾之极,一来他确实很久没碰女人了,摆在眼前的是如此动人的女子,无论才艺还是气质,都足以教天下男人为之倾倒。 可是这也意味着,从此要更加效忠郭汜,这不是周扬想要的结果,他并不希望和董卓方的人越扯越近。 在这种战乱时期,人才至关重要。 董卓有了李儒,才能够看得清入京的优势;而李儒因为身边有了苏辰,才能够为了排挤张济,而找到了杀死张旬的机会。 如今周扬又除掉了李傕身边的任浩,使他从一个普通剑士,升级为受郭汜重视的人才。 倘若今日败的是周扬,那么此刻李傕的兵营中,也会有相同的画面,云儿则会被送入任浩的帐中。 现在郭汜对他展开了笼络手段,正是要以绝色美女使他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所以周扬若是透露出半点想要投靠曹操的心意,恐怕会立刻丧命。 “公子是否不喜欢妾身?”云儿幽幽的声音,让人冲动得想把她抱入怀中。 可是周扬始终没有这么做,他就像欣赏着一件艺术品,目光在白云般的少女身上游走,却丝毫不带半点色情。 忽然,云儿深情的眼中,轻轻流下了两行泪水,似乎想起了家中的不幸遭遇。 周扬大感头痛,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那堪比千军万马更具破坏力的泪水,就会让他冲昏了头脑。 云儿卷起白丝袍,优雅而起,收泪道:“那妾身服侍公子宽衣歇息之后,便自行离去。” 这辈子除了妈妈之外,周扬从没有被人这样侍候着,哪里受得起这般绝世尤物。 云儿在周扬的腰间、臂下、最后到了大腿间摸索,虽然未触及身体,却令他久蓄的情火高燃而起,早就把一切抛诸脑后。 “噢……” 周扬霸道地将云儿拉入怀中,拦腰抱了起来,望着她略带泪渍的期待眼神,竟忘记了左肩箭伤的疼痛。 所有的语言,都被灼热湿润的吻代替了。 两人疯狂地爱抚着对方,并脱去了不能容许的衣物阻隔。 此刻,云儿展现出性感迷人的裸体,不克自恃地缠上了周扬,心疼地扶摸着他左肩包扎的纱布,使尽力气紧紧抓着他的厚背,好像稍一松手,就会被带回了醉红楼似的。 周扬爱怜地轻吻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不敢用太多的挑情手段。 帐外尽是拼酒怪叫的声音,帐内却荡漾着节奏缓慢的春情。 云儿撒娇地扭动着娇躯,周扬哪还忍耐得住,决定立刻把这美女带入快乐的时候,帐外却传来了成炳的声音,道:“周兄弟,外面有人找你。” 周扬整个人就像烈火般燃烧着,忽然被浇了一桶冷水般难受。 成炳带着歉意的语气,又道:“我说周队长正在养伤,可对方却要求一定要见到你。“ 云儿含情脉脉地道:“去吧!云儿早晚是属于公子的。” 周扬对她的善解人意感到欣慰,与她再次痛吻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穿上了衣服,心想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找我,而且连成炳都不敢得罪对方,显然大有来头。 走出帐篷的时候,士兵们依然沉浸在酒肉欢喜的气分之中,成炳带着他来到一个僻静处,才识趣地退下。 那人就站在三步之内,背对着他。 “你是谁?”周扬问道。 “大爷难道不记得小的了吗?”对方转过身来,依旧是一副瘦弱的身子板。 “邓三!” 周扬愕然地望着他,心想这小子居然也来到了安定。 而苏辰也在安定,彭义源曾经说与邓三有血海深仇,这邓三也似乎很害怕彭义源七人,如今却这么大胆地出现在这里。 周扬心里闪过无数的问题,究竟邓三和彭义源,谁才是真正的马贼。 邓三笑兮兮地道:“大爷最近好吗?小的很想您哩!” 这些话要是在石城的时候说,周扬必定会十分感动,如今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没好气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邓三抽泣着说道:“大爷有恩于小的,所以……今晚是特地来报恩的,难道大爷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四面危机吗?” 周扬奇道:“什么危机?” 邓三假装擦着泪水,但是衣袖和瘦脸还是干巴巴的,声音却像真的哭过似的,说道:“大爷您原来不是跟那张旬大人一起的吗?现在张旬死了,您立刻投身在了郭汜麾下,那张济会怎么想?” 周扬起初还没怎么听明白,但是看着邓三的神情,忽然心中一震,问道:“莫非,那张济认为是我害死他儿子的?” 邓三无奈地道:“小的自然知道大爷您是个忠义之士,可是,整个使节队,确实只有您一个人活下来了。” 周扬心中一痛,只恨那张旬临死前为何不留些证据。 如今百口莫辩,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就算这邓三相信又有何用。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周扬冷静地问道。 “如果大爷相信小的话,请随小的来。”邓三露出真诚的目光,转身离去。 周扬跟着他来到一座府邸,不过却是从后门进入,然后转入后院的一间房内,邓三才卑恭屈膝地站到一边,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半晌后,门口走入一名魁梧高大的男人,当他转身过来的时候,周扬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那人比周扬高了一个头,体形雄壮如山,让人感到难以攀越。 他的双手如同钢铁般,似乎隐藏着无穷力量。 周扬将目光由他的双手,悄悄地移到他那颧骨阔大的脸庞,对方带着难掩的威严气质,比那彭义源更具西凉军人的风采。 那人也很留心地打量着周扬,声音雄浑有力地问道:“你就是周扬?” 周扬从来没有面对过一个人,会感到这么大的压力,闻言竟恭敬如实地回答,却仍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人忽然问道:“张旬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教周扬如何回答,当时和张旬只顾着逃命,根本看不清敌人的相貌,不过就算看到了,他也不认识。 那人目光变得森冷,追问道:“真是你杀了张旬?” 周扬失声道:“当然不是了,是我救了张旬,只怪他运气不好,背后中箭死了。” 房里陷入一片沉默,邓三在旁边低头不语,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周扬坚持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忖: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何邓三来找我,连成炳都不敢得罪他,如果是张济的话,那么郭汜断然不会让他把我带走。 只有一个人,才有能力够做到这点。 周扬恍然叫道:“主公!” 那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显然是承认了,原来他正是安定的最高统帅,也就是东汉末期的恐怖主义者——董卓。 若是按以前玩游戏的形象来看,这董卓跟本完全不像;若是按历史中记载,那董卓粗猛而有谋断,驻守边塞,长年都在沙场上打滚。 而眼前的董卓,就是这么个军人。 董卓不再说话,拍了拍手。 只见门口又走进了两名将军,经介绍后,方知是张济与樊稠。 两人身材不高,气势却颇为慑人。 樊稠长得相当结实,天生有种军人的硬朗,虽然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却让人难以忽视。 张济身形挺拔,神态疲倦,估计是因为丧子之痛造成,但是一对狠辣的眼神,亦是给人相当难惹的印象。 董卓走到张济面前,说道:“张将军与郭将军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可以确定你儿子不是周扬杀的,也就与郭将军更扯不上关系了吧!” 张济沉声问道:“旬儿临死之前,有跟你说什么吗?” 总算可以完成张旬的心愿了,可是周扬却无法当着董卓的面前,叫张济小心李儒。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更让人容易认为,确实是郭汜派周扬杀了张旬,然后还想嫁祸给李儒,毕竟李儒由始至终都没露过面。 而且李儒又是董卓的首席谋士,周扬断不会为了成就张济,而在这种时候得罪李儒,并让董卓难以下台。 考虑再三,最后周扬忍住了心中的话,答道:“张旬大人什么也没说,当场暴毙。” 张济终于跪倒在地,无声痛哭。 第十九章:阴谋任务 府邸后园内,是个华丽的雅轩,也正因为到处都是华丽的装饰,而显得此宅略显庸俗。 卷起朱帘,窗外却是美不胜收的亭园夜景,隐约间传来女子嬉戏的声音。 周扬靠在软垫上,席地而坐,中间隔了一张大方几,摆满酒菜,张济和樊稠退下之后,他就被带到这里。 董卓坐在对面,却望着窗外,问道:“你觉得这个地方如何?” 周扬怕自己说得词不达义,干脆直接说道:“美!” 董卓笑道:“还有更美的东西,周扬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说完拍了拍手,邓三带着一群穿着裸露的美女徐徐而至,大约有三十多人左右。 这些美女皮肤雪白,只因为年青而拥有极具弹性的玲珑身材,性感诱惑,她们整齐地站成了两行,有点像夜总会里的舞女般任君挑选。 邓三退下之后,董卓伸出猿臂,站在前排的四名美女,立刻主动拥入怀中。 周扬低头不语,脑海中尽量去想着那些太平经人物姿势,才能够勉强压住体内的欲火。 “这些女人都是千挑万选的,然后经过训练之后,才被选入府内。”董卓无论怎样玩弄怀中的女人,她们都能够保持着适当的呻吟,绝不会有过多的反应或是毫无感觉。 “主公真乃非常人。”周扬道。 想起成炳曾对他说过,董卓夜驭十女二十女的事情,虽然眼前的情景让他不太适应,却还是不得不作出虚伪的逢迎。 董卓忽然又无聊地推开四女,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之后,才道:“周扬你确是个人才,竟能不为女色所诱。” 周扬却暗暗惭愧,自己正是因为嫖妓才来到这里,若非练过那些图案,恐怕早已欲火焚身了,同时想到帐篷里的云儿: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接受她的服侍。 董卓又道:“看来李儒说得没错。” 言毕,一名文官打扮的高瘦男子走入轩内。 董卓笑着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的谋士,李儒先生。” 周扬见此人目光深沉阴鸷,不禁心中凛然,同是隐隐猜出现在的情况,却故作不知地望着他们。 李儒打量了他好一会后,似乎正在想,当日截杀张旬的时候,还有你这露网之鱼,不过表面上却平静地笑道:“少了任浩那有勇无谋的匹夫,却得到了周扬这般人才,算起来,我们还赚到了。” 周扬心中暗骂这奸鬼,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表面上一番谦虚之后,说道:“这全赖先生的奇谋妙计,以及托主公之福啊!” 大家都知道,他之所以会来到安定,全是因为张旬,而前往武威拉拢马腾与韩遂,原本就是李儒出的主意。 言下之意,正是说拆损了张旬,全靠你李儒的功劳,而我周扬为主公效劳,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董卓在旁边沉默地喝酒,李儒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除掉张旬和周扬,如今张旬已死,周扬却活了下来,这对李儒来说仍是一种隐患。 与其在他面前虚以委蛇,不如明确立场,暗示绝不与你为伍。 两人眼光交涉,其中微妙,反倒旁观者不清,当局者不迷。 李儒问道:“不知周扬你是何方人氏?” 周扬知道这个问题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有人问起,所以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奉上,从容答道:“属下老家原是张掖,后来流落到了武威。” 李儒显然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打算深究,因为他也不希望在董卓面前,把所有话都挑明了,所以将目光移向了几上的酒水,说道:“那你除了会扔短箭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本事吗?” 周扬听得极不舒服,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挤出一堆笑容,答道:“除了用短箭取敌性命,还得依赖剑道防身,保住这条小命,才能有更多机会为主公效忠,不过学无止境,在下只能说自己还很年轻,来日方长。” 这次连董卓都忍不住拍掌叫好,笑道:“学无止境,来日方长,说得好!没想到周扬你除了身手不凡之外,居然妙语连珠,今后绝不可视你为一介武夫。” 周扬却奇怪,莫非那两个成语,到汉朝末期还没出来吗? 李儒听了之后,不仅没有露出半点不悦,反而欣然说道:“主公眼光独道,既如此,这项任务就可以交给周扬去办了。” 周扬恍然,说到现在,原来这才是正题,不过看那奸鬼李儒一脸高兴的样子,显然这不是件好差事,否则哪轮得到我。 董卓点了点头,说道:“就由先生亲自解说一下吧!” 李儒道:“我们收到消息,大将军何进死了。” 周扬骇然道:“什么?” 董卓正因得到汉少帝的密诏,才有机会入京勤王,助大将军何进除去祸乱十常侍,如果何进死了,那十常侍怎么可能让董卓入京。 李儒又道:“密诏的事情早已败露,所以十常侍先下手为强,竟然假借陛下之口,把何进招入宫中干掉了。” 没想到这些宦官,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周扬听得心中发凉。 “只不过,十常侍也被人干掉了。”李儒道。 “什么?” 周扬浑身一震,如果连十常侍都死了,那董卓就更没有借口入京,也就没有后来曹操陈留起兵讨贼的事情了,那历史岂不是从此改变。 不过看两人轻松的神态,显然另有一番计划,估计是与这项任务有关。 李儒继续说道:“十常侍如此庞大的宦官集团,却是死在两个人之手。” 周扬好奇地问道:“哪两个人?” 李儒看了他一眼,正容道:“一个是司隶校尉袁绍,此人出身名门望族,自曾祖父起,四代有五人位居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实乃主公入京之后的一大威胁。“ 周扬立刻猜到了下一个是何人,却还是故作虚心地问道:“另外那人又是谁?” 李儒道:“正是典军校尉曹操。” 这个答案虽然是预料之内,可是当周扬听到曹操的名字时,仍然忍不住心中荡起波澜,不过此时绝不能透露半点声色,若让董卓知道他怀有异心,恐怕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周扬原本心虚,如今更觉得毛骨悚然,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李儒这奸鬼觉察到可疑之处。 而李儒反倒没太多留意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说道:“不过我却认为,曹操才是真正的隐患。”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奸鬼竟如此眼利,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李儒分析道:“当初向何进建言,招主公入京除掉宦官的人是袁绍,而反对这个计划的人,却是曹操,如今十常侍被这两个人干掉,恐怕又是曹操的主意。” 董卓冷哼一声,说道:“除掉宦官,不仅能够为何进报仇,为朝廷除害,而且还让我们没了入京的借口,曹操这家伙确实不简单。” 周扬心中不惊反喜,暗暗祈祷这次任务,也许是让他去刺杀曹操,那他就可以提前脱离董卓势力,直接弃暗投明了。 李儒忽然笑道:“何进死了,十常侍也死了,那又如何?陛下并没有下诏让主公不要入京,而我们仍然对这些事情浑然未知,不是吗?” 董卓眼中略过赞赏,喜道:“就算下诏,也有可能是被十常侍逼下的矫诏,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得前往洛阳,确定陛下安然无恙,方能安心。” 周扬听得有些茫然,至今为止,仍不知道这两人要交给他什么任务。 李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不希望主公入京的人,何止袁绍和曹操,那些朝中官员看着何进和十常侍倒台,个个都想乘机取而代之,所以我们前往洛阳,将会阻碍重重。” 董卓冷冷说道:“任何阻止我入京的人,都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李儒道:“我收到消息,有一支来自河内的军队,将会在主公入京途中截杀。” 周扬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主公势力范围内,还能如此嚣张。” 李儒悠然道:“并州刺史――丁原。” 周扬暗忖难怪,那丁原帐下有吕布这号猛人,所以才没把董卓的西凉骑兵放在眼里,不知道真打起仗来的时候,那吕布是否跟传说中一样无敌。 李儒眼中闪过杀机,缓缓说道:“据说那丁原已经渡过了黄河,屯兵于新平城塞,并且还扬言,绝不让主公的西凉军通过此处。” 周扬隐隐觉得,这家伙想杀的人可能不是丁原。 果然,李儒最后望向周扬,叹道:“那丁原拥有精锐的突骑兵,如果我们和他硬碰的话,或许能够获胜,却会因此而元气大损。” 董卓在旁边补充道:“如果周扬你能够为我除掉此人,入京之后,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周扬终于明白了这李儒的阴险之处,当时为了打击张济,说服了董卓,让张旬前往武威拉拢马韩。 如今又故计重施,打算借丁原之手把我干掉。 可惜你李儒就算其奸似鬼,却永远都不知道,我周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想除掉丁原,又何需以身犯险去刺杀。 第二十章:咄咄逼人(求收藏、推荐) 夜晚,董府雅轩内。 周扬心中暗笑,知道那吕布后来叛丁原投董卓的事。 如今李儒欲将周扬推入虎口,本以为他会借故推辞,还备了许多后招,就是要将这露网之鱼除掉,以绝后患。 没想到周扬不仅没有推辞,还欣然拜道:“属下不但要帮主公铲除阻碍,而且,还要招揽一名天下最强的猛将。” 这次连李儒都大惑不解,眼中流露着惊异之色,似乎在担心阴谋被拆穿。 周扬继续说道:“不过,却需要一些支持。” 董卓笑道:“整个安定的人力物资,任你挑选。” 周扬早就胸有成竹,闻言喜道:“听说主公有匹绝世好马,名曰赤兔。” 董卓神情微变,好像不太舍得的样子,向李儒投来询问的目光。 周扬不等他们回答,旋即又道:“属下保证,此猛将绝对更胜华雄,只要能够成就大业,舍一马又有何妨?” 董卓色变道:“当真?” 李儒急忙放下手中酒水,问道:“华雄将军可是安定头号猛将,周扬你可能尚未见过,不如明早我为你们引荐一下?” 周扬笑道:“那倒不必,只要事成之后,让他和华雄将军比试一番,立见分晓。” 李儒欲言又止,估计是认定周扬此去无回,所以也就无所谓他怎么瞎扯了。 周扬却是端酒自饮,语气不缓不急地说道:“除了赤兔马,属下还需要两个人的协助。” 李儒关切地问:“不多带些人手?” 周扬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董卓拍了拍他的肩头,朗声说道:“给你两百人都无妨。” 周扬当然不需要两百人,悠然道:“不知道主公帐下,是否有个叫李肃的人?” 两人竟相对无语,显然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诱吕布杀丁原的毒计,原本是董卓到了洛阳,见到吕布之后,再由李儒自己想出来的毒计。 不过此计却要由李肃来执行,否则他周扬与那吕布素不相识,恐怕难以相信他的拢络。 如今这一切都提前了,莫非那李肃,此时仍未在董卓帐下效命。 周扬一愣,暗叹这万事俱备,难道就败给一个小小的李肃。 李儒见他还在迟疑,怕他动摇,便问道:“另外那人是谁?” 周扬回过神来,把李肃的事情暂且按下,说道:“属下打算,向李儒先生借一名女剑士,她的名字叫苏辰,来自羌族。” 李儒难掩内心的失措,急忙应道:“你借她有何用?” 话刚出口,即感不妥。 果然,董卓不悦道:“我连赤兔马都可送人,借你一个区区女剑士,为何如此不舍?” 这正是周扬的高明之处,原本只需要赤兔马和李肃就足够了,只不过想借此机会,把苏辰争取过来,不仅可以问一问她,为何没和彭义源在一起,又为何与我若即若离。 最重要的是能够让李儒进退两难,况且成炳也提过,那苏辰与张旬之死有一定关系,而彭义源曾说与那邓三有血海深仇,如今苏辰和邓三都在安定,却没有看到他们报仇。 如此复杂重重的事情,其中必有人在撒谎,惟有一一询问,才有机会从中找出破绽。 否则的话,便有可能像张济那样,死了儿子都不知道仇人是谁。 李儒内心波动,险些露出马脚,立刻转笑向董卓解释道:“属下并非吝啬一个女剑士,只是担心仅凭周扬与苏辰,恐怕难以刺杀丁原,所以打算再提供一些死士。” 周扬笑道:“多谢先生美意,属下必当为主公赴汤倒火,再所不辞。”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三人围几畅饮,刚才那三十多名美女重新上场,周扬假借酒力不胜,提前告退。 深夜,周扬又开始犯了老毛病,多次经过小巷,差点不自觉地转入。 幸亏喝得不是很醉,回到帐篷之后,见云儿早已经入睡,也不忍打扰。 帮她拉拉被单,顺便瞄了一眼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显然是以前当富家女时保养得很好,如今却要跟着我睡这种地方。 周扬走出了帐篷,暗下决心,将来若能掌权,一定要让云儿过上幸福的日子。 第二天清早,成炳就急匆匆地来找周扬,问起昨晚的事情。 周扬将雅轩的经过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同时想到那李肃,便问道:“成校尉可否帮我找个人,他叫李肃,五原人。” 成炳沉吟了良久,答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只要他在安定,便一定能够找得到。” 此时,不远处四名士兵拉着一匹雄壮的红马,引得整个兵营里的围观。 成炳道:“看来主公开始要重用周扬你了,连赤兔马都舍得送人。” 只见那赤兔马果如其名,浑身如赤焰般火红,没半根杂毛,兔头突出,脑门一块白色的月芽状,仿如晚霞中刚刚升起的明月。 四名士兵显然是熟知马性,不敢对它过于强迫,半拉半哄地牵到营中,却没人敢骑。 周扬问其原因,才知道这匹赤兔马属于西凉宛马中的极品,任何人只要能够驯服,它便会一生一世忠于主人,永不背叛。 成炳在旁边说道:“就连主公都没办法驯服此马,以前郭将军曾试图骑它,却被甩落马下,险些被踩死,所以这也是匹极度危险的凶马。” 周扬凭借着自身感应,觉察赤兔马深如大海的双瞳之中,就像潜藏着随时会暴起的海啸与火浪。 看来这“马中赤兔”并非虚言,也只有吕布那猛人,才能够驯得了此马。 周扬自己骑过普通战马,已觉得十分艰难,心想若是坐在赤兔马背上的话,恐怕会被它鼓翘的屁股给顶上天去。 士兵们将赤兔马送入马厩后,便传来董卓的话,问他何日起程。 周扬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那个羌族的女剑士呢?她怎么没来?” 士兵道:“有啊,她不是来了吗?” 周扬错愕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这女剑士每次都来得神秘,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于是回到自己帐中,只见那苏辰果然挺拔地站在角落边。 云儿乖巧地走来,屈身拜道:“公子有事,云儿先行告退。” 周扬拉住了她的手,随即又想着将要问苏辰许多关键性问题,便微笑道:“别走太远。”云儿应声离去。 帐内只剩孤男寡女,苏辰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冰雕般的轮廓,鲜明地呈现着每一根线条,浑身上下就像随时会射出暗器似的黑色劲装,让人觉得只要一接近,生命立刻掌控在她举手之间。 周扬越来越摸不清这女剑士的用心,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好你个周扬!”苏辰首先开口,并不是带着责怪的语气,而是恨意。 “邓三也在安定,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周扬刻意地把话题扯到邓三,希望她能转移仇视。 然而,帐内陷入一片宁静。 两人对视着,周扬觉得全身都被看穿,却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苏辰咬牙切齿,沉声道:“要不是彭大哥说你是个人物,此时此刻,你已经躺在地上了。” 周扬心中一凉,心忖这女剑士果然对我有杀意,霍然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而不去杀你们的大仇人邓三?” 苏辰冷哼道:“杀他就如踩死一只蚂蚁,杀你,却会坏了我的大事。” 周扬奇道:“大事?” 苏辰显然没打算跟他解释,继续说道:“总之你给我记住,少在董卓李儒面前提到我,否则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周扬却像没听到似的,目光由她结实饱满的长腿,一直瞄到细如水蛇般的腰间,最后落在她微微卷尾的深褐色短发,心想以这美女的高挑的身材,完全有资格问鼎世界名模了。 “你看什么?”苏辰嗔道。 “我在想,你们女人是否都心如海底针。”周扬道。 “闭嘴!”苏辰脸色一沉,敌意却明显消了大半。 周扬心里大胆揣测,彭义源七人所谓的血海深仇,也许不是邓三,苏辰在李儒身边做事,却很少露面,可能是为了执行机密任务,也有可能是怕被邓三认出来。 想到这里,隐隐抓到了一些线索,却把握不到其中关键处。 苏辰走了过来,口气冰冷地道:“如果你想去刺杀丁原的话,最好别在我身上打主意,因为我绝不会帮你,去做这种毫无机会的事,枉自送命。” 周扬笑道:“我有说要去刺杀丁原吗?” 苏辰打量了他几眼,奇道:“那你跟李儒说什么。” 周扬抓了抓短发,装得好像与我无关似的,盯着苏辰,坏坏地答道:“我只是说,需要一个女人陪伴同行,这样一路比较不会那么郁闷罢了。” 苏辰恨恨地吸了口气,道:“你身边不是有个优雅美丽的云儿了吗?为什么非要把我扯进来?” 周扬继续盯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气势不呈多让,看着她渐渐缩小的瞳孔,微笑着说道:“只有把你扯进来,咱们才能同坐一条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辰默然无语,却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手足无措,后退一步,对方就逼进一步,最后退无可退,背贴着帐篷,冷然道:“你想干什么?” 周扬轻狂抬起她尖出刀削般的玉颔,柔声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杀董卓?” 第二十一章:殃及池鱼(3更,求小宇宙) 周扬整个人贴近,几乎快压上了这女刺客挺茁的酥胸。 苏辰浑身轻颤,急速起伏的胸脯,微微触碰着眼前这男人的手腕。 周扬心中暗笑,无论你这女剑士如何冷酷,终究是个女人。 况且她从小接受着严酷的训练,想必未曾尝过男人的滋味,只要再略施一些浪漫挑情的手段,必能将你逼入难以自拔的地步。 苏辰显然被说中了要害,一时间竟难以抗拒那充满温度的男性躯体,声音微弱道:“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扬想起了当初与张旬在山岩小路,碰到彭义源七人的时候,跟如今确实变化极大,无论外观气质和眼神,还是思考能力,都变得越来越犀利。 这时候,帐外传来成炳的声音:“周兄弟,找到李肃了。” 周扬不露内心欣喜,目光丝毫不移地盯牢苏辰,口中却应道:“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成炳掀开帐门,请入一名自称李肃的人,然后知趣地离开。 李肃看到此情此景,尴尬地轻咳几声,转身背对着他们,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还不放开我?”苏辰嗔道。 周扬嘴角挂着笑意,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娇躯,转向李肃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吕布的人吗?” 李肃狠狠地点了点头,答道:“我们是老乡,周爷有何吩咐?” 周扬又问:“你现居何职?” 李肃苦着脸叹道:“小人如今仍是白身,还望周爷提拔。” 周扬暗忖自己只不过是区区骑兵队长,论官职还在成炳之下,嘴上却说道:“只要你帮我办成此事,立刻给你个官做。” 李肃露出贪婪的目光,却不问是什么事,谄笑道:“是什么官?” 周扬抓了抓头皮,向苏辰投以询问的目光。 苏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看你想当什么官咯!” 李肃见好就收地拜道:“什么官都好,多谢周爷给小的这机会,周爷大恩,小人必当铭记于心,永生不忘,今生报完,来世再报。” 周扬不禁暗赞这家伙比我还能吹,看来应该是真的李肃无疑了,于是将他扶了起来,亲切地道:“那咱们明天就上路吧!” 当晚,云儿为他侍候梳洗穿衣,离别在即,自有道不尽的绵绵密语。 周扬心生怜意,几次冲动得差点脱口而出要把她带上,却知此行虽然并非真去刺杀丁原,但是关键人物却是李肃,所以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危。 况且长途拔涉,也不适合让娇贵柔美的云儿同行,倘若被董卓李儒误以为,他想挟美溜走,后果就更糟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有一种直觉,此去新平城塞,极有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使他再也回不来安定,而是直接投往洛阳。 所以今晚他并没有与云儿发生关系,只是爱怜地抱着她,说道:“如果我们再也见不着面的话,你就找个老实点的男人嫁了,然后平安地生活,再也不要到青楼那种地方去了。” 云儿吓了一跳,眼眶湿润地望着他,道:“云儿今生今世,都是公子的人。” 周扬暗忖这古代美女思想保守,还没与她上床,就如此死心踏地了。 哪像他以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就算同居多年,只要碰到一个更理想的车房男,都可以果断分手。 云儿娇嫩可人的模样,让周扬更不忍伤害她,除非自己的情况稳定下来,拥有了足够实力保护所爱的女人,才敢对她做出承诺。 翌日,成炳准备好了马匹,以及十多名养马好手。 周扬与苏辰并骑而行,李肃只能暂时与马师们为伍,不过他却毫无怨言,似乎对自己说服吕布有十足的信心。 后来问其原因,才知吕布原本就是个马痴,若以赤兔为诱,必能将他打动。 而李肃则是个官欲极重的人,他对于官职权利的迷恋,就如同吕布对好马的追求一样。 所以最了解吕布的人,就只能是李肃。 这一路上,苏辰几乎不怎么说话。 周扬本来还以为她心里不悦,仍在怪自己把她扯了进来,后来渐渐发觉,情况并非想像中那么简单。 没有原因,仅仅是一种直觉,就像他感到此行离去,可能就不回来安定一样。 可能与太平经图案有关,周扬每天晚上都勤奋修练,不仅感观越来越敏锐,心性在不知不觉之中也起了变化,渐渐地能够对危机或是突变,产生奇妙的感应。 苏辰与他同行,不但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而且还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早已安排好的事情。 直到队伍来到一处小溪旁的草原上歇息,这种不祥的感觉才愈发强烈。 周扬暗中观察苏辰,发现这女剑士越来越深不可测,此时更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透露半点内心的波动。 夜晚,李肃跑到周扬帐里找他,贼兮兮地笑道:“周爷将来定要在主公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小人上有二老侍奉,下有妻小要养,远有亲戚朋友经常借钱,近有隔壁邻居在看好戏,做人实在是难,压力真的很大呀!” 说着说着竟落下了几颗真眼泪,周扬大感佩服,这家伙若到了二十一世纪,搞不好能在演义圈混得不错。 李肃又道:“富贵似浮云,小人也不图地位要多显赫,只求能够满足身边的人,就很开心了;人有时候只是为了别人活着,虽然很累很累,可是看着家人开开心心的,小人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了。” 周扬听得有些感动,安慰道:“兄弟此行之后,必能飞黄腾达,相信我吧!” 李肃口中喃喃念着“飞黄腾达”这新奇的成语,一边擦拭着眼泪离去。 周扬看着他走后,眼尾一闪,立刻冲出帐外,紧追着一道身影而去。 顺便斜视了一眼不远处的帐篷,发现苏辰已经不在里面,心中懔然,莫非李儒等不及借刀杀人之计,打算让苏辰提前下手。 如果苏辰真是李儒帮凶,早在山岩小路时,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他和张旬了,何必绕这么多弯路。 周扬没入林中,停下脚步,四周枝叶丛林中尽是骚动声,只见六道身影由高处飞下,身形轻盈地落在他身边。 树林深处,苏辰高挺健美的身影走来。 周扬环目四顾,冷笑道:“原来是你们。” 苏辰来到六人之中,正好七人,然后一同由暗处走了出来,语气冰冷道:“彭大哥,干脆在这里把他解决了吧!” 彭义源双臂交叉,兽皮衣内半露着结实的胸肌,笑道:“你舍得吗?” 苏辰冷哼一声,道:“这家伙在安定的时候,不但调戏我,而且还差点坏了我们大事。” 彭义源目光依然望着周扬,平静地道:“可他终究没有破坏,明明识穿了你,却还是把你带在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辰撇开不答,却不敢多看周扬一眼。 “咻……咻……”绳索飞来晃去,其他五人倏地消失,来去自如,简直与二十一世纪的飞虎队无异。 “彭大哥!”苏辰忍不住叫道。 “周兄弟确实非同常人,”彭义源却道,“竟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变成一名合格的剑士,不过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若是碰到真正的高手,亦要非常小心才是。” “要是碰到彭大哥你呢?”周扬微笑道。 “如果只碰到我一个的话,恐怕很难取你性命,”彭义源道,“就算我们七人联手,亦只有七成把握不让你逃走。” 周扬没想到对方竟会对他如此高的评价,不禁看了看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苏辰却道:“彭大哥高估这小子了,那天在帐篷里的时候,若我有心取他性命,此时站在面前的,只能是个鬼魂。” 彭义源哈哈笑道:“可是站在我们面前的,却依然是个活生生的年轻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辰再一次语塞,忽然像个小女孩般,转身跑掉。 周扬为之莞尔,耸了耸肩道:“女人,确是天下间最难捉磨的生物。” 彭义源正容道:“周兄弟你可知道,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周扬沉思半晌后,答道:“难道说,你们真的原本打算杀我,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彭义源摇摇头,道:“你知不知道,李儒为什么派你去刺杀丁原,甚至不惜把苏辰妹子双手奉上。” “因为他想借丁原之手,除掉我这露网之鱼。”周扬笑道。 “你错了,他想除掉的人是我们,周兄弟只不过被殃及池鱼而已。”彭义源沉声道。 “什么?”周扬失声叫道。 “你猜得没错,”彭义源道,“我们的仇人确是董卓,天下间,莫有比他更残忍嗜杀之人,而那邓三只不过是董卓身边的一条狗,为虎作伥罢了。” 周扬不禁问道:“可是董卓派我去刺杀丁原,却与除掉你们有何关系?” 彭义源笑道:“周兄弟还记得当初,你和张旬回安定时的那伙秦胡马贼吗?” 周扬隐隐感到不妥,安静地听着。 彭义源继续说道:“秦胡马贼是邓三带来的,包括我族的血海深仇,亦是由邓三这小人挑拨而起的,而这一切的支持者,正是董卓。” 周扬听到这里,基本上已把握到了整件事的来胧去脉,不禁问道:“彭大哥,你究竟是何人?” 彭义源眼中流露出对董卓的杀意,淡淡说道:“先零羌――彭氏部族的幸存者。” 第二十二章:驯服赤兔 羌人自汉武帝时期便多次叛乱,不过早在延熹年间,先零羌便为汉朝名将皇甫规所安抚,最终归顺朝廷。 汉末时期,朝廷腐败,中原各地暴起民乱,先零羌亦再次被迫造反,后来也被段颍所平定。 直至五年前,十常侍开始掌权,同大将军何进展开了明争暗斗的政治战,导致天下民不聊生,而先零羌部落也在贪官污吏的压迫下,再次发动叛乱,并举兵攻占了陇右。 周扬虽然搞不清楚,羌人中究竟有多少部族,也没有亲身体验到当时的情景,可是一听到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事迹时,却有些感同深受,不禁问道:“后来呢?” 彭义源道:“后来董卓便出兵镇压,当年皇甫规将军整治当地的官吏,而董卓采用的则是恐怖镇压,而且手段极其凶残。” 周扬只知道那董卓残忍嗜杀,以及入京之后的种种暴行,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情。 彭义源仰首闭目,痛苦说道:“我亲眼目睹董卓屠我族人的经过,整个先零羌彭氏只剩下我一人,其他部族也相继被屠杀,苏辰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家族的幸存者。” 周扬问道:“那邓三又是怎么回事?” 彭义源双目暴睁,怒道:“当年官逼民反,却不见秦胡有何作为,如今我彭族衰败,他们却乘机占领地盘,若非邓三这家伙从中挑拨离间,治元多又怎敢如此。” “治元多是谁?”周扬奇道。 “正是那伙杀死张旬的马贼首领,”彭义源说道,“此人与李儒狼狈为奸,如今又想在新平一带,将我们赶尽杀绝,所以这一切根本与周兄弟你无关。” “李儒怎知你们会在这里?”周扬追问道。 “当日在山岩小路的时候,治元多那些秦胡马贼并没有追来,”彭义源叹道,“而是另一股西凉军,所以我们立刻彻退。” 周扬恍然大悟,原来李儒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 彭义源继续说道:“这些事情,连董卓自己都不知道,只要事后提着我们七个人头去见董卓,然后说周兄弟英勇阵亡,连你也顺便除掉,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周扬暗叹那李儒确实狡猾,原来早就料到,彭义源七名先零羌后人,必然不会就此作罢。 所以计划将周扬和彭义源等人,在去往新平的路上一网打尽,甚至不惜把身边的苏辰也搭上,若他知道苏辰也是先零佣兵之一的话,恐怕后果将会更加不堪设想。 可惜李儒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周扬的优势,于是笑道:“李儒认为治元多继续追杀我们,再加上新平丁原的突骑兵,我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死地。” 彭义源不禁问道:“周兄弟有何妙计?” 周扬道:“妙计倒没有,只要我们能够一人一马安全到达新平,就可以了。”同时把这次的行动一字不露地告诉对方。 彭义源听完之后,肃容道:“你确定能够说服吕布?” 周扬信心十足地比出一个ok的手势,微笑道:“不但能够说服吕布,而且还可以干掉董卓,但你们一定要对我完全信任。” 彭义源苦笑道:“现在也没得选择了,只凭我们七人想要杀入安定,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时候,林中响起一阵啼鸣声。 只见彭义源嘴型微动,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表示回应。 “暗语?”周扬问道 “是时候了,走吧!”彭义源对他的见识表示赞赏。 两人离开树林,回来的只有苏辰和另外三人。 苏辰道:“王旗王令兄弟监视住两条要道,只要发现敌人,立即触发陷井。” 彭义源冷笑道:“至少得留治元多他们在这里玩两天。” 周扬大感佩服,这七人行事慎密,去留果断。 回到营地,一名养马夫来报说李肃不见了,正惊疑间,只见李肃也从林中跑了出来,一看多了些人,问道:“周爷,这是咋回事?” 周扬反问道:“你跑哪去了!” 结果见李肃的裤头沾了片树叶,便都明白了。 队伍连夜起程,因为赤兔马被套了绳索,经常叛逆地让十余名养马夫一路折腾,所以延缓了行程速度,赶了三天仍未到达新平。 彭义源等人出自于羌,自幼都是在马背上成长的游牧民族,竟然也对赤兔马毫无办法,多次尝试着驯服,却都以失败告终。 除了赞赏赤兔马刚烈无比之外,却也为此大伤脑经。 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怕万一治元多等马贼追来的话,保人容易保马难,因为李肃可以说话,而赤兔马却不行。 连羌人都搞不定这匹马,周扬更是自叹不如,结果在苏辰的嘲弄之下,他终被激怒。 可是一看那马背,竟比普通战马更高了些,而且每一寸肌肉油光亮泽,就像个奥运健将一样,令人望而却步。 最后周扬还是禁不住女人的激将,跳上了马背,心里却暗自盘算着,在被甩下来之前,依仗自身的敏捷身手,能够安全落马就好。 结果,苏辰邪恶地让马夫放开安全拉绳。 周扬骇然失色,原本就极不适应骑马走远路,马术也依然比较生疏,在马背上被前顶后甩,心里却不停地问候苏辰的祖宗。 缰绳脱手,赤兔马反倒不怎么想把他扔下来似的,更加肆意地玩弄着他。 看着他的狼狈相,苏辰在不远处笑得合不拢嘴,却被身旁的彭义源瞪得不敢出声。 周扬感到肚子里吃的东西,几乎都被翻到了喉咙处,忍不住大叫救命。 “噼叭!” 后腰一阵骨折声,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冰冻住了。 周扬两手死死地抱住马颈,下半身却被赤兔马狠狠地撞起,以至整个人如同被向上掰断的玉米,绿着脸色飘浮在半空。 这感觉十分怪异,马夫们在四周担忧地来回跑,而自己却被定住不动。 分明连树叶微动与每个人的心跳声,都能尽收耳内,却听不到远处的苏辰仍在不停叫喊。 电光火石间,所有的声音和停止的时间,突然又仿佛快进的电影般一闪即逝。 腰背痛不欲生,就像被硬生生拉长的骨头,松手撞到了一起,浑身上下几乎散架般地掉落,最后周扬又骑回了马背上,同时进入了忘我境界。 以前练太平经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此忘我非彼忘我,这次的境界完全被动,就像晕了一样毫无知觉,人却梦游般地还在继续活动。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风景起伏而过,前方的马夫们轻松地互相谈笑,似乎为解脱了服侍赤兔马而开心,而后面则传来彭义源在责怪苏辰的声音。 周扬缓缓转醒,左脸贴着马颈鬃毛,心想怎么没理我? 于是挣扎着坐直了身体,手紧紧地按住后腰,生怕整个人忽然断成两截。 他抓了抓生硬的短发,低头一看,赤兔马竟乖乖的在跨下缓行,原来不是没人理他,而是没人敢靠近。 苏辰一脸不悦地跑过来,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对不起!” 彭义源仍在后面,对她摆了张凶恶的脸。 苏辰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还是不太友好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周扬的脸差点变成一块被捏住的面包,哭丧着答道:“难得你还关心我的死活,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苏辰奇道:“你竟浑然不知?” 不远处的李肃见她可以靠近赤兔马,立刻小跑过来,正打算大献殷勤,却被彭义源扯住了后背衣领,像拎起个小孩般放到了身边。 苏辰继续说道:“反正你刚才是威风了,连这神马都向你臣服了。” 周扬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刚才……很威风吗?” 苏辰白了他一眼,嗔道:“装蒜!” 周扬尝试着稍微用力,后腰似乎没有大碍,左扭扭右弯弯,好像变得更加轻松了。 “咈,咈咈……” 赤兔马忽然沉鸣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安。 苏辰了解马性,立刻察觉到了异样,以为这马又要疯狂起来了,急忙叫道:“小心!” 然而马没有再折磨周扬了,而是后方远处一马追来,马背上趴着的人,赫然就是七人中的王令,只见他浑身鲜血,背后插着一箭。 所有人大惊失色,彭义源强忍着悲痛,冷静地把王令抱下了马,让他躺在怀中,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令颤动着双唇,声音微弱地道:“所有人……都中计了,没有治元多……哥哥死了……” 言未尽,浑身已然瘫软。 彭义源仰天落下两行热泪,但此时却决不能冲动,否则王旗王令兄弟便是白死了。 苏辰与其他四人,默默地望着同伴的尸体,神态变得异常森冷。 周扬仍在马上安扶着,可是赤兔马却不停地闷叫。 彭义源放下王令的尸体,站了起来,说道:“此马和周兄弟一样,能够感应到危机,刚才王令兄弟说没有治元多,也就是说,除了这些秦胡马贼之外,还有另一股敌人。” 周扬问道:“现在怎么办?” 彭义源与苏辰互望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李肃身上。 第二十三章:痛陈厉害 这时候,站在一旁发呆的李肃回过神来,立刻哭着脸道:“小人上有二老侍奉,下有妻小要养,远有亲戚朋友经常借钱,近有隔壁邻居在看好戏,做人实在是难,压力真的很大呀!” 可是当他讲完之后,大家似乎还没改变主意,依旧带着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周扬隐约感到不妥,问道:“莫非你们打算……” 彭义源再次打量了一下李肃,道:“只能这么做了,你带着李肃火速赶往新平,以赤兔马的速度,再加上我们几个在后面拖延一下,肯定没人追得上来。” 李肃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叫他去当诱饵之类。 彭义源继续说道:“用最快的速度说服吕布,然后带来援兵,可以做到吗?” 李肃原本信心十足,如今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以至回答得支支吾吾。 周扬把手放到他肩上,坚定答道:“三天之内。” 彭义源微笑道:“我们给你五天,去吧!” 李肃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背,周扬知道,现在不是扭扭捏捏的时候,两脚一夹马腹,赤兔马飞一般地超过了李肃。 这一路上,周扬仿佛开着一辆跑车,却没有头盖,结果被风吹得短发竖起,就像一团冰冻的黑刺。 回头看不到李肃,想必被赤兔马甩得太远。 “驾!” 周扬低喝一声,无论那李肃是跑慢了,还是中途逃走,都必须尽快到达新平,向吕布求得援兵。 赤兔马倏地提速,如同一团火焰光芒般射去。 两天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新平城塞。 守兵见他独自一人,并没有挺戟相迎,但语气仍是带着冷漠,问道:“你是何人?” 周扬下马,答道:“在下是吕布将军的同乡,有要事求见。” 守兵们听到吕布的名字,立刻叫人赶去通报。 半晌后,守兵队长亲自带着他进入城塞。 周扬牵着赤兔马,四处张望,整个城中尽是战争需求品。 对方显然是已做足了充分准备,决定要与董卓打一场硬战,看来那丁原确是真心忠汉,若要杀这么个敢于抵抗董卓的人,确令周扬难以下手。所以,最好可以既得了吕布,又不杀丁原,那该有多好。 不过世事总是难料,十常侍和何进都死了,董卓还不是照样入京,历史就像巨大的车轮,你以为改变他的方向,事实上,却是你自己被车轮滚着走。 周扬被带到帐内,一名中年武将早已等候多时,看他一脸威严的样子,莫非这就是吕布。 武将打量了周扬几眼,问道:“你是何人?” 周扬拱拳拜道:“在下周扬,是李肃的朋友,敢问您是否吕布将军?” 武将没有直接答他,却道:“你找吕布将军有何事?” 周扬听他口气,便知道此人应该不是吕布,所以绝不能告诉他真实情况,回答道:“在下是来向吕布将军透露一项军情的。” 武将又问:“什么军情?” 周扬道:“为避免军情外泄,除非吕布将军亲临,否则在下绝不透露半句。” 武将哈哈大笑,眼中露出赞赏,说道:“很好,那么你可知道,准备在此拦击董卓的人是谁吗?” 周扬顿了会,立刻猜出了对方是谁,忍不住叫道:“丁原将军?” 对方居然是丁原本人,想不到并非白发虎须的老将模样,反倒是个壮年猛将,眼神坚定不移,让人觉得若是他决定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正如他忠于汉室,便大老远地从河内跑到新平城塞,坚决不让董卓这批虎狼之师入京。 丁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带来什么情报了吗?” 周扬知道现在绝不能露出马脚,务必要保持冷静,否则不仅带不来援兵,而且还有可能命丧于此。 丁原又道:“是不是要把将印给你看了,才会相信?” 周扬想起那些善于外交的说客们,向别人痛陈厉害的时候,一开始都是先吓唬你,什么危机重重四面楚歌之类的,于是说道:“丁将军若继续留在这里截击董卓,必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丁原拍桌而起,怒道:“何以见得?” 周扬脑子里不停地整理着思绪,问道:“敢问丁将军,为何不让董卓入京?” 丁原冷哼一声,道:“董卓以暴制政,天下皆知,若让他进了洛阳,岂非引狼入室?” 周扬道:“丁将军可知那董卓为何入京?” 丁原沉声道:“何进想和十常侍斗,所以向陛下提议下诏书,请求董卓入京除奸,可如今何进和十常侍相继倒台,那董卓为何仍在整军待发,而不是安分守已,管理好他自己的地盘。” 没想到他消息竟能如此灵通,原来早已知道何进与十常侍倒台的事,甚至对董卓的举动一清二楚。 “没错!”周扬知道想要说服一个人,必须要先认可这个人的观点。 “所以董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丁原道。 “丁将军忠于汉室,也是昭然若揭,然而,丁将军却犯了个大错。”周扬道。 “什么大错?” 两人对视着,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中,探测至彼此的内心。 周扬坚定的眼神中,流露的确是真诚,因为他此时心中已有定计,故而胸有成竹地道:“首先,那董卓乃是奉了陛下诏命进京,如今陛下还未开口,丁将军却跑到了新平这打战;再者……” 丁原急切地问道:“再者什么,说下去!” 周扬平静说道:“再者,董卓尚未进京,亦无作恶,敢问丁将军以什么名义攻击董卓?为何别人不打董卓,偏偏由丁将军自己来打,您忠于汉室,那别人就不忠了吗?” 丁原终于色变,道:“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撤军吗?” 周扬微笑道:“不但不用撤军,而且还要继续打击董卓。” 丁原问道:“怎么打?” 周扬找到机会,立刻切入要点,道:“羌人降汉,且以雇佣兵之名为朝廷效力,叛乱实非得已,那董卓欲把先零羌赶尽杀绝,竟然勾结秦胡马贼,此时,这些马贼就在新平境内,丁将军难道毫无察觉?” 丁原奇道:“此话当真?” 周扬道:“在下愿留在城塞,丁将军可派一猛将,名为剿灭马贼,实为削弱董卓实力。” 丁原最后问道:“我凭什么相信,那些马贼与董卓有所关系。” 周扬记起王令临死之前,带回了前来追杀彭义源的军队,并非治元多的秦胡马贼,那么这群人马便只能是董卓的西凉军队,于是大胆答道:“因为这些马贼,正是董卓军所扮。” 丁原果断地叫来帐前校尉,命他调集人马,准备前去剿贼。 周扬知道,第一步竟误打误撞地成功了,虽然没有见到吕布,但只要能先救援彭义源等人,亦无不可。 至于说服吕布倒戈的事,就留给董卓自己去做了。 如今只要能救援彭义源,又让丁原和董卓打去,事后就算不回安定也无所谓了,只是周扬心里仍然牵挂云儿,因此更加庆幸,自己没有被色欲冲昏了头脑。 倘若与云儿发生了关系,此时必会受制于人,现在也只能期望,他日有机会再把云儿带回身边了。 只见丁原掀开帐门,回头说道:“周扬你刚才的眼神中,流露着深情,而非急燥,所以我断定你是个性情中人,而非董卓派来的细作。” 周扬追出帐外,道:“丁将军打算亲自上阵?” 丁原奇道:“要不然呢?” 周扬问道:“为何不派吕布将军出马?” 丁原披甲上马,带上头盔,一副威风凛凛的猛将模样,正容道:“吕布将军仍在河内,若是董卓入京作恶,立刻会攻入洛阳将他斩杀。” 周扬愕然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心想这丁原好战喜功,确是有勇无谋之辈,否则吕布叛变,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这时候,一名士兵跑来说道:“城外有个叫李肃的人,自称吕布将军的同乡,还说是和你一同前来的。” 周扬暗忖你李肃还算够朋友,于是随士兵前去。 李肃在门口越站越害怕,一见周扬来了,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忍不住叫道:“周爷啊!小人真的好想你。” 周扬打了个哆嗦,噻道:“你是怕被抓起来才是真的,跑得这么慢,若被马贼追上的话,小命不保。” 李肃黯然泪下,道:“小人上有二老侍奉,下有……” 周扬拉着他来到帐内,说道:“你下有什么我可不管,但你的任务还没办妥,所以回去之后,还是白身一个。” 李肃泣声道:“小人日夜为家庭奔波劳碌,只图个温饱生活,奈何这世道经济不好,若不入官门,何以让妻儿老小过上好日子,《诗经》有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周扬听得不奈烦了,打断道:“放心好了,只要你听我的,奔小康绝不是梦。” 李肃拜道:“周爷请指条明路。” 周扬暗想那吕布加入董卓,便是助纣为虐;若让他加入其他势力,早晚也是弑君独立,索性不去理会。 然而这李肃,倒也不是什么奸恶之徒,无非就是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的普通人而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个道理自古皆然。 周扬叹道:“李肃你若是信我,便带着家小离开安定,前往襄阳,那里才是真正太平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连环诡计 夜晚,新平城塞。 已经过了两天,仍不见半点消息,周扬大感这时代通讯确实是一大难题,若是有个手机,便可以打给苏辰问问情况如何了。 随即一想,为什么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给苏辰,而不是打给彭义源呢? 周扬叹了口气,看着帐外走来走去的身影,忍不住叫道:“这样我头会很晕,知道吗?” 李肃苦丧着脸走入帐中,道:“小人也是担心啊!” 周扬无奈道:“我叫你去襄阳你又不去,真以为留在这里会有前途吗?” 李肃脸暇微微抽了几下,差点放声大哭,强忍着泪水,颤声说道:“周爷能这么为小人着想,小人已经打从心底里感动了,能够跟着这样的主子,实在是小人的福份……” 周扬道:“你以后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人的,你年龄也不小,身高体形也都很正常,难道你其他地方比别人小吗?” 李肃急道:“绝非如此,那以后小人……呃不,以后在下就自称在下吧!” 周扬心想你喜欢自称什么就什么,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苏辰他们,要是丁原带兵出去,却找不到任何敌军踪影,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李肃的声音再次传来,情深意切地道:“自从黄巾起义,几乎到处都是战乱,吕布他还好,仗着一身武艺高强被丁将军提拔。可是在下却只能携带着家小,东奔西跑,妻儿老小跟着我受苦。好不容易撑到黄巾贼平定了,却依然要为衣食住行劳心劳肺,做人难哪!况且,现在要找份工作也是相当不易,只能靠更多兼职,每日起早摸黑……” 周扬叹道:“李肃,我建议你改名。” 李肃一脸奇怪地问道:“改名就能转运了吗?请周爷指教,在下第一次看到周爷,就觉得您身上有一股仙气,真的……” 周扬看他越说越离谱,急忙打断道:“我希望你改叫李送,把你妻儿老小的送到襄阳去,不但可避战乱,而且那里经济景气,最重要的是这个‘送’字在闽南人听来,便是‘爽’的意思,凭你的口才和演技,今后的生活定能过得很爽,如何?” 李肃低头喃喃念着“李送”这名字,好像觉得还挺顺口的。 当他刚抬起头,又想讲一大堆话的时候,周扬举手让他安静,沉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话完握起星云剑起身离去,只留下李肃目瞪口呆。 周扬走出帐外,顿觉空气清新,仰首望着星空,想起了小学三年级背过的唐诗,叹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好诗!” 月光暗淡,前方帐影处隐见一人。 周扬立刻认出这声音,兴奋道:“苏辰!” 只见苏辰高挑曼美的身影盈盈走来,微笑道:“周扬啊周扬,人家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不但能够请到丁原援军,还能够在这里悠闲写意地吟诗。” 周扬自知哪有什么写意诗意,刚才只是为了摆脱李肃的唠叨,对于援军之事,其实并没有那么自信,还是很担心彭义源他们。 苏辰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竖得跟刺猬般的短发,奇道:“才两天没见,你的造型又变了不少。” 周扬抓抓头皮,傻笑道:“想不到就这么定型了,帅吗?” 苏辰微笑道:“帅,不过不是因为你的发型,而是因为丁原击败了马贼,不过我却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周扬探了探头,看看除了苏辰之外,并没有彭义源和其他人,不禁问道:“彭大哥和其他人呢?” 苏辰道:“跟我来。” 说完竟倏然离去,周扬收纳心神,紧随其后,一口气跑到城外山顶。 此时黑云散去,月牙悬挂山头,映着一名高大雄壮的背影。 彭义源回头望着周扬,微笑道:“想不到周兄弟竟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向丁原痛陈厉害,搬来救兵,击退了董卓假扮的马贼。” 周扬奇道:“彭大哥为何如此确定,那些马贼是董卓的人。” 苏辰走到他旁边,说道:“治元多这家伙至今仍躲在暗处,追杀我们的不是马贼,而是光明正大的董卓西凉骑兵。” 周扬骇然道:“这怎么可能?” 彭义源道:“你对董卓确无威胁,对李儒则是一个隐患,但是他却能继续帮董卓追杀我们,还可以顺便把你除掉,而且不废一兵一卒。” 周扬沉思了一会儿,霍然问道:“追杀我们的西凉军,究竟是由谁统领?” 彭义源对他的反应表示赞赏,道:“张济。” 周扬失声叫道:“什么?” 刹那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张旬之死,从一开始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只有周扬是唯一的幸存者,就连张济也认定他是杀死儿子的凶手,虽然董卓亲自出面调解,但张济未必真的释怀。 李儒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把周扬和彭义源这七个先零余党绑在一起,使张济更加确定,周扬与羌人里应外合,半路截杀了他儿子张旬,从而破坏董卓与马韩两家的外交关系。 然而,丁原与张济交战,却成了李儒的意外收获。 这样即能除掉周扬,又可以帮董卓剿灭彭义源等人,还可以让张济和丁原斗个两败惧伤,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将张济和丁原一并除掉。 如此一箭数雕的连环计,确实令人发指。 周扬猛然问道:“张济是不是被击败了?” 彭义源微微点头,道:“丁原确是位猛将,手上的突骑兵亦是非常厉害,不过张济带领的西凉骑兵也毫不示弱,两军一碰头,立刻开战。” 苏辰补充道:“他们整整杀了一天一夜,最后治元多这帮秦胡马贼加入混战,将两军一同收拾掉了。” 周扬又问:“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避难?” 彭义源沉声道:“如果不离开城塞,你认为以丁原目前的残余兵力,能够抵挡得住董卓亲自统领的虎狼之师吗?” 周扬听得浑身颤抖,问道:“你是说董卓已经起程入京了?” 彭义源道:“没错,这正是李儒的高明之处,治元多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占领先零地盘,安心当他的北地大王,董卓军离开安定,正好给了他这颗定心丸。” 苏辰接着说道:“如今丁原虽然击败了张济,却也被治元多的突袭打得够呛,付出了一定程度的折损,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区区一个新平城塞,又能有什么作为?” 周扬骇然道:“李肃还在城塞里面。” 苏辰奇道:“你该不会为了救他,打算再回去吧?” 周扬想起了李肃整天挂在嘴边的妻儿老小,心中不忍,道:“我必须回去。” 彭义源和苏辰相互看了一眼,三人陷入沉默。 周扬毅然转身离去,逐渐展开身形,重新回到城塞。 只见李肃正掀开帐门,一见到他,立刻破涕为笑,道:“还以为周爷要把在下掀弃了,在下家里那妻儿老小的生活来源……” 周扬直接打断道:“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最好闭嘴,跟我走!” 李肃不敢多问,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往外跑。 刚才周扬和苏辰依仗着敏捷的身形,想要瞒过士兵,难度不大,可李肃却是个普通人,所以没那么容易溜出城塞。 如果天亮了还出不了城,等到丁原回来之后,恐怕要面临的敌人,就不仅仅是李儒了。 周扬侧目看着李肃,只见对方也一脸畏琐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后悔,这家伙真的该救吗? 城塞里的士兵们,好像开始勿忙地来回跑动。 莫非,行踪暴露了? 周扬低声道:“不要发抖。” 两人躲在暗处,李肃紧绷着脸,耳边不断传来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 忽然,一队士兵发现了他们,队长问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李肃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周扬则让内心冷静下来,拉起李肃,不答反问:“随便走走,出什么事了?” 士兵队长道:“丁将军回来了。” 周扬一看天色昏暗,此时仍不到四更。 不一会儿,只见丁原策马入城,然后是一队队紧随其后的士兵,数不清还剩多少人马,可是看样子应该是打了场漂亮的胜场,凯旋而归。 周扬迎上去道:“丁将军勇猛善战,终于消灭了马贼。” 丁原脸上挂着笑意,但是笑容明显僵硬,眼中略过一丝痛苦,似乎想暗藏着什么事情。 骑兵们纷纷下马卸甲,大家都轻松地回到各自帐内。 周扬感觉到不妥,立刻扶着丁原回帐。 丁原刚一入帐,立刻屏退左右,把周扬叫到身边,让他挡住帐外的视线,终于吐出了一口压制已久的鲜血,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无力,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周扬关切道:“丁将军……” 丁原举手示意他不要讲话,然后才道:“我和对方都中计了。” 周扬回头看了一眼李肃,比了个手势,对方很聪明地拉下帐门。 丁原继续说道:“吕布倒戈了。” 第二十五章:完成任务 帐外,士兵来报,说董卓军大约五万人在三十里外扎营,同时宣称:任何挡我勤王者,皆视为反贼,一律剿灭。 丁原轻轻地拿掉残破的护胸,露出了一道血痕,深长如沟,令人触目惊心。 周扬知道这硬汉一直撑到现在,就是怕影响军心,正打算撕下衣布,帮他包扎止血。 丁原却阻道:“不必了,我命不久矣!” 周扬感觉眼前这一切,好像都是他造成的结果,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希望这位忠诚耿直的汉将,千万不要就这样死了。 “我确实低估了董卓,”丁原痛苦道,“原以为带来新平的两万突骑兵,能够阻止他入京,想不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撤军吧!”周扬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到新平来吗?”丁原反问道。 其实谁不知道,董卓绝非善类,仅管曹操提出了反对他入京的意见,然而,何进和十常侍相继倒台,人人都想再找棵大树依赖。 而董卓的出现,就像给贪官污吏们带来了新的希望,所有人都不坑声,坐等董卓入京。 即不表示支持,也不敢公然反对,如果董卓败了,大家继续相安无事;如果他成为了新的十常侍,立刻就会像墙头草般,倒入他的怀中。 如今董卓入京已成事实,天下诸侯依然默不吭声,却只有丁原带兵前来阻拦。 丁原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应该留守后方,只怪我凭着满腔热血,自恃勇武,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也怪我有眼无珠,错看了吕布。” 周扬安慰道:“董卓入京已成事实,丁将军无需再自责了。” 丁原沉思了半晌,道:“如今城塞必挡不住董卓的虎狼之师,你最好尽快离开吧!” 周扬问道:“那你呢?” 丁原把手放在他肩上,然后坚持着站起来,淡淡说道:“我想到城上去看看。” 周扬不希望他这样硬撑着,劝道:“现在……好像太晚了,不如改天吧!” 天色朦胧,新平城塞内的士兵都在帐内休息,只有偶尔经过的巡罗兵,在城墙上来回行走。 然而,周扬却知道,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看,这片空旷的土地。”丁原指道远方即将到来的黎明。 “是啊!这片空旷的土地,就快被董卓践踏了。”周扬附合地叹道。 “我不是说这个!”丁原狠狠拍了一下周扬的后背。 “咳……咳咳!” 周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惊诧地望着他。 丁原瞪了他一眼,才正容说道:“你知道吗?二十多年前,这片空旷的土地上,曾经有个很神奇的人物,而你跟他很像,也是骑着一匹火焰般的神马。” 周扬抓了抓头皮,不敢打扰。 丁原继续说道:“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董卓绝无可能通过新平。” 周扬好奇地问道:“那人究竟是谁?” 丁原轻轻闭上双眼回忆着,似乎怕他听不清楚,缓缓地说道:“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为――阿弩特。” 周扬脑子里使劲地搜索历史人物,却根本没有这么个名字,于是也就不再多问了。 此时,地平线上泛起微光。 “彭义源!” 只见不远处两骑奔来,彭义源洪亮的声音传到:“傻小子这么讲义气,我们又怎能独自逃生?” 周扬大喜,道:“丁将军,这些先零佣兵与董卓有血海深仇,有他们助阵……” 丁原奇道:“就两个人?” 城门尚未打开,两道钩索飞来,只见彭义源与苏辰双双攀走而上,最后落到周扬身边。 周扬不禁问道:“其他人呢?” 苏辰答道:“如果让董卓这么顺利打到这里的话,那不是太无聊了。” 彭义源微笑道:“何锐、乌孝东由左右绕到了后方,打算将董卓兵粮辎重放火烧掉,韩飞负责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周扬拍案叫绝道:“好一招声东击西。” 丁原脸上却无半点喜悦,道:“当初我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低估了董卓。” 大家面面相觑,此话由丁原口中说出来,确有极重的份量,要知道他刚刚和董卓军打完战,也是这里唯一和西凉军进行过真正的厮杀的人。 周扬和彭义源他们由至始终,都在李儒的算计下,就连行踪都被掌握得一清二楚。 如今却想凭三个佣兵对西凉军进行扰乱,丁原此番话虽然没有明言,却很实际地点出了他们这么做,根本只是痴人说梦。 人即将死,其言也善。 丁原微微睁开双眼,黎明终于到来,然而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光明,而是董卓的西凉大军。 彭义源眼中流露着期待,没有人比他更着急想干掉董卓了。 周扬忍不住道:“其实大家想打董卓,并不急于一时,董卓早晚都会被干掉的,我保证。” 才刚说完,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周扬抓了抓头皮,干笑道:“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我保证不出三年,董卓必会死于长安。” 历史中确实是这么记载的,可是他面对着六只眼睛,却感到很有压力。 彭义原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头,大赞道:“周兄弟能够主动扛下杀董大任,我们是很感动的,别说三年,就算三十年,我都能忍,只要最后真能够干掉董卓。” 丁原也把手按到他肩上,笑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也就安心了。” 周扬感到肩上除了两条大手之外,还有更加沉重的担子。 苏辰忽然在旁边叫道:“你们看,董卓军来了。” 远方逐渐明亮的阳光,尘土飞扬,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如同地动山摇般,震憾着每个人的心魄。 丁原沉声问道:“周扬,你确定能够在三年之内干掉董卓吗?” 周扬本想说那是王允和吕布的事情,不过现在讲出来,必然没人相信,只能把话咽回喉咙,点头答应。 丁原断然道:“好,那你就提着我的人头,去向董卓邀功,保住大家性命吧!” 众皆色变,却默然无语。 丁原拔出佩剑,最后说道:“以董卓的一惯作风,若让他打下城塞,所有人都难逃一死,而我已然命不久矣,干脆为这些将士们最后做件好事吧!” 言罢,推开周扬,竟当众自刎。 周扬顿觉浑身无力,跪在城上,双手扶着丁原仍未倒下的躯体。 西凉军越来越近了,新平城塞的所有士兵目睹着此番情景,纷纷垂泪望着周扬,等待他的号令。 彭义源道:“周兄弟,先零彭族的大仇,也交给你了。” 苏辰冷冷地站在一旁,依旧面无表情地喝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站起来。” 周扬深吸一口气,轻轻放下尸体。 彭义源道:“现在想害你的只是李儒一人,董卓想杀的却是我们,只要我们一走,你拿着丁原的人头,应能安然回到董营,否则这一战必败无疑。” 苏辰道:“彭大哥,你和韩飞他们走,我留下来。” 彭义源点头道:“没错,董卓和李儒至今仍以为苏辰是个真正的职业刺客,让她留在你身边,将会对你十分有用。” 苏辰语气冷漠道:“再不下决定,就来不及了。” 周扬差点把牙根咬碎,拔出星云剑,紧紧闭上眼睛挥斩,终于拿下了丁原的人头,然后重新站了起来,高高举起。 苏辰站在他身边,淡淡地说道:“生在这种时代,绝不可以妇人之忍。” 周扬擦掉脸上的鲜血,目光忽然变得极其森冷,望着她道:“你不就是个妇人吗?” 然而此时,彭义源早已悄悄离开。 城塞大门畅开,空旷的大地上尽是高举“董”字旗的西凉骑兵,董卓骑在马背上大笑,叫道:“周扬你果然不负所托,终于完成了任务。” 周扬笑不出来,一言不发地将丁原人头扔到城下。 旁边的郭汜迫不及待往前一看,确定真是丁原的人头之后,抬头叫道:“你好样的。” 董卓当场向所有人宣布,从现在开始,周扬晋升为帐前校尉。 虽然与成炳同级,但因为是董卓亲自提拔的,实际地位显然要比成炳更高一些。 然而,今日的胜利,对他来说却是失败了。 周扬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在董卓死之前,一定要把李儒先干掉。 最后董卓收编丁原残兵,大军继续往洛阳开去。 直到后来,除了李儒之外,所有人都还认为是周扬与李肃说服了吕布倒戈,并亲手刺杀了丁原,使董卓不废余力地除掉了障碍,而且还收编了河内的吕布军。 李肃也因此被莫名其妙地任命为功曹从事,开心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当他回过神来,问起功曹从事是干什么的时候,身边的人告诉他说,就是作为朝廷官员助理,协同处理事务等。 周扬一听便觉得这官很适合李肃,反正朝廷多一条或少一条寄生虫,基本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离洛阳仍有很远的路程。 不过周扬心中却期待着尽快到达洛阳,想到就快见到曹操了,郁闷的心情便一扫而空,同时在脑海中不断地幻想曹操的模样 真正的曹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第二十六章:送走陈宫 西凉军由新平渡过黄河,直达长安,行军速度之快令人叹服。 周扬不禁暗赞董卓这批将领们,不愧个个都是领兵打仗的好手。 不远处的长安城在望,即深且阔的护城河,加上城高墙厚,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城外驻扎军队,军营延绵,旌旗似海,颇具慑人气势。城楼处满布哨兵,一见董卓军队到来,立刻叫下面的人打开城门。 尚未进城,一群骑兵拥了出来,带头的武将奔到董卓面前拜道:“末将徐荣,特来迎接主公入城。” 周扬难掩内心震动,立刻想起曾经翻查过的历书材料,此人并不出名的原因,主要是受到了罗贯中《三国演义》的影响。 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徐荣才是董卓麾下真正的名将,不但连兵法家孙武的后人孙坚,都在后来多次被他击败,就连曹操也在不久之后差点被他干掉。 不过这徐荣在董卓军的权位,一直都在吕布和四将之下。 周扬回忆了一会,才想到徐荣原是辽东襄平人,与李郭张樊四大将军不同,并不是和董卓一起在西凉出生入死的兄弟。 徐荣为董卓等将士开路进城,然后自己则留在城外安置远道而来的西凉骑兵。 周扬与他几乎擦身而过,眼尾对他扫了几眼,心想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此人收为已用,断不能让这善于用兵的良将战死在与李郭混乱之中。 入城之后,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长安城内绮丽纤巧,多姿多采的行人服饰,绝非安定所能相提并论。 整条大街可容十多匹马并肩而行,极具规模,其他小街横巷则依着各条主街交错布置,让人感到井然有序。 董卓与诸将沿着热闹的街道,终于来到了一座府邸。 府内一名官员慢跑出来,笑脸相迎道:“岳父大人,小婿牛辅早已恭迎多时。” 周扬却仍在后方东张西望,感叹这便是丝稠之路的唯一起点,也是与雅典、罗马和开罗齐名的世界四大古都之一。 苏辰在他旁边轻轻碰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小心。 这一路走来,张济始终默不吭声,然而眼中的仇火却从未消逝。 周扬觉得奇怪却是李儒,由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照理说连自己都能出现的场合,李儒身为董卓身边头号谋士,应该也会出现才对。 牛辅把董卓和诸将迎入府内,叫婢女们送来茶水之后,才说道:“大家长途拔涉,我已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席和木桶洗浴,岳父大人看还需要些什么,请尽管吩咐。” 这些西凉将领们行军路上尽吃干粮,闻言都掩不住脸上的喜悦,周扬则借口身体疲惫,想先回房休息。 两名女婢带他前往安排好的厢房,周扬让他们退下后,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忽然感到自己竟是真的疲惫,两脚却横交在头顶,竟摆出了太平经中的人物姿势,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周爷,周爷――是在下啊!”门外传来李肃的声音。 “进来吧!”周扬无奈地松开手脚,回复了坐姿。 只见李肃喝得醉熏熏的进来,眼中含泪道:“在下终于尝到了,原来当官真的很爽啊!这都是多亏了周爷您,今日在下满腹的心里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周扬老远就闻到了他浑身的酒味,不禁心颤肉跳,知道他的“不吐不快”必然是一大堆永无休境的诉苦,或者阿臾奉承。 李肃关上房门,不让他再像上次一样偷偷溜走,才安心地坐到桌边,半睁着眼沉思着。 “有屁快放。”周扬心想,我不会跳窗逃走吗? “爷啊!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周扬吓了一跳,后脑勺早就冒出了一团冷汗。 李肃长长地吐了口酒气,才道:“其实我觉得,还是留在主公身边好,哪怕是当一条狗,都好过在穷人家当个人更好,没错,在下的确是贱,可是这一贱,能换来多少好处,能带给一家老小多少幸福快乐的日子啊!” 周扬原本听不进去,可是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自己以前就是贱不起来,做不了狗,所以才一次次失业。 横竖都是爬着走路,到公司爬,不如到官场上爬。 李肃就是这么个人,恐怕,他这些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周扬问道:“你打算一直跟着董卓混吗?” 李肃摆了摆手,咧着嘴却没有笑,打了个酒嗑一字一字地道:“谁好,咱就跟谁混!” 周扬将他扶了起来,送到门口道:“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李肃嘴里仍在唠叨着,人却越晃越远,声音渐渐消失。 周扬关上房门,回头愕道:“你怎么来了?” 只见苏辰正坐在床边,翘起浑圆的长腿,微笑道:“我不能来吗?” 周扬此时并无猎艳心情,只不过想一个个静静,所以故意装出一副狰狞面容,吓道:“当然能来了,如此秀色可餐的女人摆在面前,我还求之不得了。” 苏辰冷然道:“只要真能杀掉董卓,人家把身体给你,又有何妨?” 周扬呆了一会,故作失落道:“没想到我最近长得这么给力,依然只得到你的身体,却得不到你的心。” 苏辰听得差点摔在地上,没好气地道:“别这么恶心好吗?快告诉我,你要如何干掉董卓,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包括……” 周扬把脸凑近,感受着她的呼吸声,讶道:“包括什么?” 苏辰倏地站了起来,显然极不适应这么亲近的距离,走到窗外说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们,否则我和彭大哥肯放过你,丁将军的鬼魂也会跟着你的。” 说完竟跳窗离去,只留下面无表情的周扬。 他叹了口气,索性跑到长安街道上逛逛,这么繁华的都市,若是不捉住每一刻享受的时光,合上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忽然,不远处站了一群路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靠上去围观。 人群中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在墙上贴着东汉地形草图,并解说着黄巾之乱时,各个军阀的走向,以及当年朝廷派出的军队策略,偶尔插入些自己的观点。 周扬听出了书生对用兵的高见,比如说当他提到,朱隽军与黄巾波才军作战失败的时候,便说若如何如何诱敌,必能一举歼灭贼兵。 当书生指着草图中的宛城,说起韩忠据城坚守的时候,汉军应佯攻西南,然后如此这般调兵遣将,简直精采绝伦。 周扬忍不住拍手叫好,却发现所有人依然安静,就像在听故事般被人打扰,纷纷回头,对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只有书生眼中一亮,继续讲解草图中的战役。 直到傍晚,书才收好观众扔的少许铜钱,然后卷起草图准备离开。 周扬知道此人必有才能,急忙叫住书生,问道:“在下周扬,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书生回头见周扬穿着董卓军装,反感地继续收拾行李。 周扬看出他的心思,又道:“刚才听先生解剖战役,在下十分佩服,希望先生能与我共创大业。” 这句话果然见效,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奇道:“你志气还挺不小的。” 周扬再次问道:“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书生道:“我叫陈宫。” 周扬心想果然是个人才,这时候的陈宫应该很想为汉朝效力,然后却被调到中牟当个县令,直到曹操被通辑的时候放他生路。 如果当时中牟县令换成别人的话,恐怕曹操就会被送回洛阳,最后让董卓给杀了。 不过现在董卓都已经到了长安,这陈宫怎么还没去当官呢? 周扬急道:“你为什么不去洛阳呢?那边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陈兄弟去做呢!” 陈宫慢吞吞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去洛阳当官?又有很多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周扬知道事情急不来,便拉着他找了家客栈坐下,才慢慢地问道:“请问,黄巾之乱以后,朝廷应该如何?” 陈宫道:“当然是把河北、颍川、宛城、兖州等鏖战地区好好整治,尽快恢复农田商业等生产,否则百姓们吃什么?” 周扬却轻轻笑道:“错了。” 其实他是非常赞同陈宫说法的,不过必须先给这厉害的军师一个下马威,然后才能慢慢引导他去中牟当县令。 只见陈宫一脸反思的神态,问道:“那周兄的意思呢?” 周扬早就准备好了一套预知会发生的答案,轻松地解释道:“黄巾之后,各地诸侯们必然继续拥兵自守,谁的地盘该恢复自己去搞。” 陈宫赞同地点了点头,不敢打断。 周扬续道:“而董卓入京之后,陈兄认为,天下局势会出现什么变化呢?” 陈宫叹了口气,道:“董卓暴政,天下皆知,他若是入京,天下则只会更乱。” 周扬道:“没错,朝廷只会更加腐败,更多贪官污吏横行不忌,所以朝廷才更需要像陈兄这样的人才,陈兄现在认为是否该去洛阳?又是否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陈宫拍案而起,拱拳拜道:“我陈宫一向自视甚高,今日听周兄一言,茅塞顿开,告辞!” 第二十七章:闷骚女人 周扬松了口气,总算为曹操安排了中牟的生路。 忽然,陈宫又勿勿地跑了回来,神情尴尬地说道:“在下囊中羞涩,这路费实在成问题,希望周兄慷慨相助,他日必当图报。” 周扬为之莞尔,暗叹无论生在什么时代,哪怕你胸怀大志,才高八斗,没钱永远是寸步难行。 然而自己也并不富裕,就算把身上仅有铜钱全都给他,恐怕也撑不到洛阳。 但是陈宫这步棋确实非常重要,如果曹操在中牟被抓回去的话,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紧要关头怎能输给区区银两,周扬硬着头皮道:“这样吧!陈兄今晚去城南等,我叫人把钱送过去,行吗?” 陈宫拜谢后离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周扬一脸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陈宫双眼含泪道:“承蒙周兄指条明路,又对在下如此大方,因此决定将这宝贝送给周兄。” 周扬奇道:“宝贝?” 只见陈宫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了一卷画轴,紧紧握在手心,最后再看一眼,才依依不舍地放在桌上离去。 周扬拿起画轴前后看了看,并没有特别“宝贝”的地方,正要拆开来看看内容的时候,客栈门口走来一群西凉士兵。 带头的正是成炳,他让士兵们自己找个地方喝酒去,然后带着赵岂坐了过来,不悦道:“周兄弟,自己跑来这喝酒,竟然不叫我们。” 周扬抓了抓头皮,笑道:“这里的酒,怎么也比不上牛大人府上的酒吧!我只是碰到了难题,只好在这里独自喝闷酒。” 赵岂急忙问道:“周……周校尉,有什么难题?” 周扬知道这赵岂不善言辞,而自己刚从一个骑兵队长,忽然被董卓亲自提升为校尉,才让他有点不太习惯,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微笑道:“叫我周扬就行了,大家不用这么客气。” 成炳道:“周兄弟究竟遇上什么难题了?” 周扬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立刻学着李肃的口气,说什么上有二老下有妻小之类的大堆话。 成炳一听即懂,笑道:“原来周兄弟是为缺钱烦恼,需要多少,我们兄弟们能帮就帮。” 周扬喜出望外地要了十两银子,吓得成炳脸色难看。 原来十两银子差不多可以买两亩田地了,这些西凉骑兵每月也才领到半两银子,就算是他成校尉,一年也就十几两银子。 最后成炳和赵岂商议了一下,东拼西凑的搞了八两多银子。 周扬感动不已,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平时不怎么样,关键时刻竟能如此仗义。 回到牛辅府邸,周扬立刻让苏辰把银两送去南门给陈宫,然后抓紧时间,开始练起了太平经图案。 “周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扬睁眼一看,竟是一名女婢在房里,正准备帮他更衣洗澡,吓得他跳回了床角,问道:“你没敲门就进来了?” 女婢道:“刚才奴卑有敲门了,却没动静,以为周大人不在。” 周扬见她长得丑陋,兴趣全无,心想这牛辅还不如一个成炳,就像眼前这女婢,跟那云儿简直是屎酱之别。 想起云儿,周扬心里便担心起来,很想找来成炳问问情况,却始终没这么做。 毕竟现在仍在董营,绝不能把云儿这么个娇弱女子弄到身边,否则早晚会出事。 周扬不小心抬头又看到女婢的丑脸,而且越看越烦,忍不住叫道:“你能不能别长成这样,要真是没办法,干脆别出现在我面前,行吗?” 女婢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立刻又收敛回去,屈身道:“那周大人喜欢什么模样,奴卑这就去改。” 周扬奇道:“改?你是说整容吗?” 女婢微微点头,说道:“牛爷让奴卑来服侍周大人,若奴卑惹得您生气的话,一定会被打断手脚的,所以您若不喜欢奴婢的模样,就按您喜欢的整改吧!” 周扬平静地说道:“依你这模样,整容也没用了,最好把整个头换掉。” 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过份了,然而女婢听了之后不仅毫无反应,还打算真去整容。 “站住!”周扬冷然道。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女婢转身。 周扬感觉这其中有点奇怪,却找不到奇怪之处。 当女婢再次露出那张丑脸的时候,终于想通了,刚才说她丑的时候,她就有些难以容忍,可是现在说得更难听,她反倒没有生气。 周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婢屈身答道:“奴婢不敢说……” 周扬道:“但说无妨。” 女婢答道:“奴婢与周大人一样,也姓周。” 周扬忽然露出侦探般犀利的目光,冷笑道:“你也姓周?不会这么巧也是门吉‘周’吧?恐怕,你姓的是刍耳‘邹’,对不对?” 女婢浑身颤抖,瞳孔倏地变小,袖内闪出匕首,一个箭步刺来。 周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在眼里,轻轻松松地抓住她的手腕,缓缓说道:“这么丑的女人,居然会有双这么滑润的手,是不是怕被好色的人看到你的真面目,所以白天做丑女,晚上又变美人呢?” 女婢闻言用力地往前一刺,锋利的匕首,却在周扬眼前一动不动。 “当!” 匕首掉在地上,她终于放弃了。 周扬把她扔到床上,自己却走向桌边,微笑道:“邹氏,应该是个能令天下男人为之倾倒的美女,你想杀我,难道你是张旬的母亲?” 邹氏双唇颤抖,娇喝道:“旬儿虽然不是我亲生儿子,但他与我感情最好,你却狠心将他杀死。” 周扬转过身,道:“你和张济都错了,我不但没杀张旬,而且还算他半个救命恩人,可惜你们愚蠢的自以为是,竟把恩人当仇人,是非不分,三番两次想至恩人于死地,简直愚不可耐。” 邹氏奇道:“旬儿真不是你杀的?” 周扬无奈道:“如果你想知道张旬是怎么死的话,就别再用这张脸了,确是非常反胃的说。” 邹氏盈盈起身,端起原本假装要帮他梳洗的洗盆,走到一边,背对着他开始忙了起来。 周扬的好奇心大起,忍不住探头探脑地想看看。 若是没有刚才那丑脸印象,单看这圆臀细腰的背影,确实能引人无限暇想。 “你是如何发现人家的?”邹氏忽然说话,吓得他急忙又坐回椅上。 “这……”周扬当然不能告诉他,自从练了太平经之后更加敏锐的感应,只能想一些借口塘塞,不过幸好对方也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打算深究。 不一会儿,邹氏转过身来,展现在他面前的竟似完全换了个人。 周扬不由动容,一时间却讲不出话来。 邹氏年约二十许间,秋波流盼、樱唇含贝,最动人处是她那对纯真若不懂世事般的眼睛,使男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和疼惜她。 难怪连曹操见了她都会失去分寸,差点把自己命也搭上。 这女人的诱惑力真不可小觑,尤其当她蓄意讨好或引诱你的时候,甚至会让人忘记现实中的危机,最后在沉醉中被敌人反败为胜。 周扬不禁暗叹古代女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卑微,否则张济怎么忍心让如此美人来刺杀我,旋即又想,其实就算是2011年的今天,美人计依然是千古不变的妙计。 大美人用来迷惑大人物,小美人则用来索取有房男。 这一切,本质上又有何区别。 “美人计!”周扬脱口而出,急忙收纳心神。 “周大人,您怎么了?” 只见邹氏盈盈走来,美眸飘到他脸上,倏地亮了起来,闪过了惊异、欣赏、矛盾和若有所思的复杂神色。 周扬往前倾身,探手抓着她纤细修长的手,很难与刚才握着匕首的丑女联想在一起。 邹氏不仅毫不抵抗,反而柔弱地倒入他怀中,失声道:“周大人……” 周扬笑道:“我该唤你作张夫人吗?” 邹氏闻言娇躯轻颤,眼中闪烁着哀怨的莹光,微微低下了头。 周扬明知此女仍是不怀好意,却任由她贴近自己,在她耳珠旁轻声说道:“张旬临死前,其实是有遗言的,张夫人想听吗?” 邹氏紧张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周扬见她神色异样,终于隐隐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心中一动,答道:“他说,让你离开张济。” 邹氏终于崩溃了,浑身无力地从他怀中轻轻滑落,眼中流出了无声的泪水。 周扬再次贴近了她楚楚可怜的脸暇,轻声说道:“若非伦理所限,还是年轻人的体魄更有吸引力,张夫人以为如何?” 邹氏再难掩饰脸上的震惊,直至此刻,才完全相信周扬不是杀害张旬的凶手,然而内心的痛苦却有增无减。 周扬怜悯地将她拥入怀中,并感受着她急促的娇喘声,忍不住贴近她的双唇,暗忖这闷骚型的女人,平时一副假纯洁的样子,原来淫荡的时候比什么都放得开。 两人唇舌交缠,且离且分。 邹氏终于被他挑逗得玉暇如火,在他耳珠旁焦急地问道:“你想要我吗?”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理智与情欲开始挣扎。 第二十八章:被困死屋 厢房中,荡漾着低喃的春情,两人难以压抑住偷欢的冲动。 周扬早被她那动人的娇躯,磨擦得欲火焚身,闻言愕道:“你不怕张济知道吗?” 邹氏闭目翘首,等待着对方亲吻她雪白的长颈,一副任君品尝的样子,轻声道:“他即不介意人家与旬儿的事情,又怎会介意,我为了行刺周大人而让你得到我呢?” 这次连周扬都大感意外,原来那张济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妾与儿子有一腿了,没想到这一家人的关系混乱至这般地步。 周扬努力克制着自己,道:“回去告诉张济,让他知道杀他儿子的真正凶手,正是教唆他来杀我的人,自己好好想想是谁吧!” 邹氏睁开美目,骇然道:“李儒?” 周扬略略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搞不清楚的是,为何张济会派儿子去西凉。” 邹氏道:“起初张济也反对,认为马韩两家跟本就不会和我们合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旬儿却坚持要去,他认为父亲只是个莽夫,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所以自己要去建功立业。” 周扬恍然道:“原来李儒就是看穿了张旬好大喜功的性格,而张济又管不住儿子。” 同时想到那张济恐怕是个典型的孩奴,即纵容他做出一些违反伦理的事,又管不住他受人教唆,最后却害了自己的儿子,这种悲剧古今皆是。 “你走吧!”周扬忽然沉声说道。 “为什么?”邹氏惊诧地望着他,好像被男人拒绝是一种天大的怪事。 周扬将她放在椅上,起身走向窗外,并非他不好色,而是他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眼前的邹氏确实纯美动人,可这里毕竟是牛府,难免会有李儒的耳目,所以绝不能因为色欲,而让自己陷入难以自拔的地步。 即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就算是目的达成,于是不再与她再说太多话了,生怕一时按奈不住,就会冲动地把他抱到床上。 邹氏忧忧地关上房门,周扬听着她离开的声音,才暗暗松了口气,望着窗外,不自觉地从怀中取出陈宫送的画轴,决定拆开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 “哇!” 窗前忽然站起了一人,正是苏辰,她总是这样鬼魅般地出现,毫无先兆。 周扬吓得倒半步,怒道:“你以后能不能在出现之前,先打声招呼。” 苏辰轻盈地跃入房内,关上门窗,悠然转身道:“钱已经送给陈宫了,他让我带些话。” 周扬刚刚被邹氏挑起的欲火未消,情不禁瞄着这身材绝佳的高挑美女,问道:“什么话?” 苏辰道:“他说此去洛阳,不知何日与你再相见,望你保重身体,最重要的是要知晓何为大义,万不可助纣为虐。” 周扬越听越觉得她话中有话,不禁抓了抓头皮,问道:“他真这么说?”。 苏辰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刺董?” 周扬愕道:“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苏辰走向房门,淡淡地说道:“隔墙有没有耳我不知道,反正话是带到了,再见。” “等等。”周扬急忙叫道。 “还有什么事吗?”苏辰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周扬道。 “砰!” 周扬呆呆地望着再次关上的房门,浑身抖了抖,暗叹女人实在是难以捉磨,索性不去多想,反正现在总算是一个人了。 于是他把画轴放在床上,轻轻地摊开来,看看这宝贝是不是像太平经那样藏有奥秘。 只见轴中展现的竟然又是一个个人物姿势,不过横看竖看都不像是练功的,因为周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卷淫秽的画轴,里面尽是春宫淫图。 男人都好色并不奇怪,就算那外表一本正经的陈宫,亦不例外。 这些淫图虽然画功精堪,但是在周扬眼里却显得平平无奇,以前他经常用bt下载了上百g的片子,什么淫图没见过呢。 “我还当是什么宝贝。” 他大感无聊地正要合上画轴,忽然又停下了手,心想这些淫图在我眼里,确实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对这时代的人来说,那可是寂寞男人精神上的支柱。 如果将淫图中的内容稍作改动的话,那这普通的淫画轴,立刻就会变成当今天下最淫的画轴。 周扬越想越得意,决定将自己看过的日美激情片,溶入这画轴之中。 不过要找谁来画呢?当他看到画轴尾处的落款,心中一动。 贾诩! 没想到竟是这家伙的作品,周扬脑子里立刻想到历史中记载的贾诩,投靠董卓之后并没什么作为,后来还被调到了陇西一带。 直到李郭回逃的时候,才建议他们杀回长安,然后引发了又一次的灾难,使东汉重新陷入了混乱状态,故称他为乱武。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开始分析着,倘若贾诩在董卓阵营的话,当时在安定我不可能没见过。 而陈宫送的淫图,很明显是贾诩的落款,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跟本不可能碰到一块,除非中间有个长安使他们碰过面。 周扬手里扶摸着画卷,顿时恍然大悟,心忖他肯定是在长安,而且必定住在官邸府宅之类的地方,因为平民们连纸都很少用到,更何况这么高质量的画卷。 打定了主意,立刻前往找成炳,问起有没有一个叫贾诩的时候,他却浑然不知。 周扬低头沉思半晌,取出怀中的淫图画轴,摊在桌上,又问:“那你知道有谁会画这种图的吗?” 成炳贪婪地扶摸着画轴,画中百媚横生,使他一时间竟忘记回答。 周扬暗笑这有什么好看的,等你看了我的杰作,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淫图,于是晃醒他,问道:“究竟知不知道啊?” 成炳回过神来,喃喃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周扬急道:“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成炳邪笑道:“周兄弟是不是想云儿姑娘了?” 周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下巴扶住,道:“你有云儿消息?” 成炳道:“只要周兄弟想见她的话,我立刻便派人去安定,把她给带过来,如何?” 周扬顿时愣住了,现在连李儒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苏辰总是等不急地问他刺董之事,这种时候,绝不能带个柔弱女子在身边。 “你没事吧?”成炳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道。 “没事。” “需要兄弟帮忙的话,就吱一声。” 周扬咬了咬牙,强颜笑道:“这样吧!兄弟你还是先带我去见见这个叫贾诩的人,我对画轴更感兴趣呢!” 这时候,李肃正在对面走廊,一见周扬立刻跑来。 周扬大感头痛,立刻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告辞。” 李肃望了一眼成炳,硬着头皮道:“刚才听周爷说要去找什么贾诩,就由在下带周爷去吧!” 周扬欣然答应了,于是由李肃带着他离开牛府。 两人来到了另一座邸宅,屋顶铺着红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微微闪泺,周扬此时却觉得刺眼。 走入府内,一汪混浊不见底的水池,让人觉得恶心。 周扬暗忖那府外看起来那么干净,就像每天都有仆人擦拭的屋顶,而府内却完全相反,甚是奇怪。 不过一想到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毒士贾诩,估计也像那些世外高人之类的,情性怪僻什么的,也就释怀了。 李肃带着他走入屋内,一股恶臭味扑息而来。 周扬捂住鼻子,不禁问道:“那贾诩就住这种地方吗?这是什么味道?” 李肃道:“死人的味道。” 周扬浑身惧震,转身却见李肃始终没有进屋,“砰”的一声,屋门被紧紧关上。 李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对不住了周爷,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毕竟我上有二老下有妻小,周爷的大恩,在下只能来世再报了,再见。” 周扬后悔不已,这半路忽然杀出个李咬金出来,就应该知道不对头了。 可是现在不是摇头叹气的时候,他冷静地拔出星云剑,横指一旁,眼中暴起精芒,将大脑中每一根神经知觉提升至尽。 忽然间,把握住了周围所有动静。 屋内和屋外都没有敌人,只要破窗而出,立刻就能逃之夭夭。可是周扬却没这么做,直觉告诉他,这只会让他陷入绝地。 “呕呜――” 周扬终于忍不住,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屋内的臭味实在太难受了。 李肃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刚才说奉命行事,是张济还是李郭叫他这么做的吗?应该不是,莫非又是李儒?如果是李儒的话,也就是说李肃被他收买了。 无论是张济还是李儒,周扬暗叹刚才没有表现出对云儿的关心,否则的话必然会殃及池鱼,他忽然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信了,人心难测,包括成炳。 如今被困在这种恶息死屋之中,时间越久越不利,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第二十九章:鸟人飞翔(求推) 周扬望着屋内,除了四面墙之外,就只有东倒西歪的椅子。 这个外表光鲜、内里却腐臭的府邸,恐怕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地方,想必敌人也早有十分周密的准备,勿要至他于死地。 周扬手中星云剑在虚空中挥舞了几下,试图着打破寂静,可是整间屋内除了恶臭味之外,确实没有任何情况。 “砰――” 他把旁边的椅子踢出窗外,以作试探。 “嗖嗖嗖――”椅子中了十几箭后落地,周扬暗暗心惊。 屋内没有敌人,府内也没有敌人,因为敌人全都在府外,只要任何人一走出屋子,立刻会被埋伏在府外的弓箭手,射成了马蜂窝。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天罗地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空有一身的武力却派不上半点用场,这种感觉让人难受得差点止息。 忽然,周扬仿佛看到了希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暗笑敌人的陷井再精密,终究是个古代人。 三国时期,曹操率大军想要征服东吴,最终以败北收场。 这是历史中著名的赤壁之战,几乎常喻户晓,许多小说家利用这样的蓝本,写出了各种各样精采的情节。 其中以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堪称经典,他为了突显出诸葛亮才智过人,而将赤壁后来的濡须之战,孙权利用草船借箭的史实事件,巧妙地移花接木到诸葛亮身上,变成是由诸葛亮神机妙算的计谋。 仅管如此,更多人还是愿意相信,草船借箭是诸葛亮的创意。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是孙权谋还是孔明计,至少当前这个时代没有人听过。 周扬知道硬冲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看着窗外那插满箭簇的椅子,就像看到了曙光般,立刻想到草船借箭。 于是他脱下衣服,撕成一条一条后再头尾接上,然后将长条布转成螺旋状,使其不易断裂,最后捆绑在另一把椅子上,再次扔出了窗外。 “嗖嗖嗖――” 果然不出所料,只要有任何东西离开屋子,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逃不过弓箭手的眼睛。 箭雨声止,周扬把椅子拉回屋内,一下子就得到了二十多枝羽箭,同时从箭插在椅子的方向上,可以看出整个府外周围,全都是埋伏好的弓箭手。 因此,无论从任何角度离开屋子,结果只能是必死无疑。可是单靠这些羽箭,还是没办法干掉府外埋伏的弓箭手。 敌人埋伏在暗处,而且有弓弦助力,所以箭程足够。 而周扬把羽箭改成短箭,却没有惊人的臂力从屋内投掷到府外,更没办法知道弓箭手埋伏的准确位置。 “砰!” 这次周扬将绑着长条布的椅子,扔出了另一边的窗外,结果自然又是满载而归。 如此重复,不一会儿已有数百枝羽箭。 然而敌人也变聪明了,若还有椅子破窗而出,他们不再乱箭齐发,而是先射两箭,确实只是椅子的话,就不再浪费箭枝了,看来“椅子借箭”已经行不通了。 虽然只有两箭,但是这两箭却精准无比,就算周扬凭着敏捷的身手,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得过这两箭。 因为从椅子受箭的方向来看,明显是由前后开弓。 上次周扬与任浩的对决,双方都在明处,而且对方什么时候放开弓弦,都看在眼里,才能够在集中精力的情况下劈开箭矢。 如今情况大不相同,就算他把太平经图案提升到最高层次,而且让他佼幸避开一箭,也会中另一箭。 中箭的感觉他已经体会过了,跟本不可能继续战斗。 运气不好就像张旬那样,过不了多久就格屁了,运气好死不了,也会被紧接而来的乱箭射死。 周扬狠狠地抓了抓头皮,雪花般的头皮屑飘在半空中,喃喃自语道:“也只能这么拼了。” 死守屋内绝不是办法,必须扳回主动。 打定了主意后,他将十枝箭捆成一团,然后用一百枝羽箭做成十捆箭团,再用每一捆箭团插在另一捆箭团尾部,最后做成一根三米多长的长箭团。 再将其他布条将每个短箭团之间绑好,如此一来,可以增加长箭团的牢固度。 周扬看着杰作完成,深深地松了口气。 然后又把刚才的长布条扔上屋梁,忽然心里涌起上吊的念头,禁不住失笑道:“世上若真有重生这回事,上个吊试试看倒也无妨。” 周扬沿着布索爬上了横梁,再把刚才捆好的两把椅子拉上来,长箭团则靠在梁上。 不拼就会被困死在这里,拼一把还有机会。 只见他将椅子左右投去,左边的撞在墙上,右边的投中门窗。 周扬乘机破顶而出,将长箭团顶住角檐角的屋雕,奋力冲刺,长箭团弯成弓状。 “哇呜咿呀――”他闭上眼睛尖叫着,长箭团直弹而起,终于把他带上了天空,无论将会落向何处,已不重要了,比起被射成马蜂窝,摔得骨折应该算是万幸了。 天空传来的尖叫声,引得路人们纷纷抬头,大家看着“鸟人”周扬四肢乱舞。 当去势已尽时,开始由高空往下掉去。 “蓬!”他撞破屋顶,在瓦片碎飞中只觉得浑身疼痛。 最后掉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又倏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传来数声女子尖叫声,结果眼前一黑,竟扑倒在床上。 周扬在浑浑噩噩间,仍然感觉到危机尚未过去,却在挣扎中醒不过来。 忽然臀部一痛,原来是有人用剑刺他,整个人从床上弹起三尺。 只见一名长发松蓬的中年男人站在眼前,手中握着剑,正打算往他臀部再次刺去。 周扬急忙退往墙角,叫道:“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就像在研究古董珍物般,奇怪地反问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让自己在天空飞来飞去的。” 周扬为之气结,道:“哪有飞来飞去,就是从上面掉下来而已。” 中年男人道:“那你是怎么让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 周扬答道:“我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我是……反正我现在先走了,再见。” 当他正想破窗而去的时候,却发现窗外至少有三楼那么高,刚才在半空中已然十分惊险,他断不敢再随便乱“飞”了。 否则再掉下来的话,可能就没有屋顶阻力和软床那么幸运了。 中年男人坐到桌边,悠然道:“跳下去摔不死人,不过却会被李骗子的人逮住。” 周扬转身骇然地望着他,这家伙口中的李骗子,想必就是李儒了。 中年男人微笑道:“不用看我,门在那边,如果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够在援兵到来之前,快速击败门口的两名守卫,就请吧!” 周扬冷然问道:“你是何人?” 中年男人道:“只是个微不足道之人,所以你也不用妄想胁持我当人质,顺便告诉你一下,门口那两名守卫,绝非寻常角色,你最好小心应付。” 周扬刚走到门前,闻言又停住了脚步,无奈道:“非寻常到什么程度,兄台能不能稍微描述一下?” 中年男人一边从床边捡起画轴,一边说道:“就是即可以用来刺杀别人,又能够保护重要人物的那种吧!这画轴……” 周扬立刻认出画轴,估计是刚才自己从屋顶摔下来时弄掉的,同时听他形容的门口守卫,估计跟彭义源身边那些高手们差不多类型,只好放弃了夺门而出的想法。 中年男人摊开画轴,认真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还给我吧!”周扬伸手动了动。 “还给你?”中年男人奇道。 “不然呢?”周扬反问道。 中年男人显然没有被画轴中的淫图所惊呆,反而满意地收起画轴,微笑地看着他。 周扬叹了口气,说道:“刚才你叫我不用妄想胁持你,又说门口的人可以保护重要人物,你不觉得这话很矛盾吗?” 中年男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自己说露了嘴,陪笑道:“开玩笑的,其实门口的人不厉害,你三两下就能把他们干掉了,没骗你。” 周扬见对方显然不懂圆谎,又道:“究竟还不还?” 中年男人道:“为何要还?这本来就是我的。” 周扬锁眉打量着他,奇道:“你的?你就是贾诩?” 中年男人略略地点了点头,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将人类最原始的真善美,勾画至如此美妙的境界?”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妥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这般鬼使神差之下,最后还是见到了这位乱武先生。 周扬听他口气,似乎对自己的作品非常得意,也难怪,毕竟这贾诩再厉害,也不可能像我一样,拥有阅片无数的经验,于是笑道:“你真的认为自己的画的这些图,很经典吗?” 贾诩奇道:“难道你能有更好的想法?” 周扬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心想此时自己仍未脱离险境,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看看这三国时代的顶级军师人物,是否真如历史记载的那么厉害。 第三十章:神作大成 “砰砰砰!” 阁楼里,周扬仍在房内,一听敲门声,下意识地按住星云剑。 紧接着门外传来声音:“先生没事吧?” 贾诩答道:“没事,刚才天下掉下了颗石头,已经搞定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显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又问道:“没砸到先生吧?” 贾诩不奈烦地叫道:“砸到的话,我还能答你们话吗?没事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去。” 说完走向桌边,摊开画轴,然后开始向周扬请教图中不足之处。 周扬重点指出淫图过于单调,应该溶入小巷激情、野外海边等背景。 贾诩眼前一亮,立刻提笔挥舞起来。 然而周扬却没有时间陪他研究淫图,因为危机仍未解除,想要杀他的人随时都会冲进房里。 他看着贾诩忘情地在桌上笔墨横飞,自己则坐在床边轻扶菊花,刚才从这么高地方摔下来,又被这家伙用剑刺,幸亏都只是皮肉之痛,若是伤及筋骨的话,恐怕下半身就此摊痪了。 “对了,还没请教高姓大名?”贾诩忽然停笔,回头望着他。 “我叫周扬。” “你就是周扬?”贾诩握着毛笔,倒退数步,将松乱的长发往后一甩,说道,“李骗子想要除掉的那个周扬,就是你?” 周扬打量着眼前这衣冠不整的中年男人,略略点了点头。 贾诩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啊!” 周扬问道:“可惜什么?” 贾诩双目低垂,边画边道:“如此人才,今晚却要死于长安,干脆乘你还活着,帮我完成这新作品吧!如何?” 周扬骇然道:“今晚?” 贾诩抬头看了他一眼,沾了沾笔墨继续作画,道:“倒也不是必死,任何诡计都有露洞,问题是你现在连自己要怎么死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从中找出露洞。” 周扬抓了抓短发,问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笔停,一卷新作品横空出世。 画轴中充满古典淫风的美图,同时溶入了日片中的各种姿态,以及多元化的背景,使其变得更加百媚横生。 周扬走了过来,看着这古今结合的旷世绝作,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禁不住拿起毛笔,在图中各加了几笔,才满意地毛笔扔到后头。 原来他在每张人物旁边加了几个半括弧,使其像漫画般地更富有了动感。 贾诩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忍不住赞道:“神作,简直是神作啊!” 周扬皮笑肉不笑道:“我帮你完成了神作,那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贾诩小心翼翼地收起画轴,很直接地道:“不可以。” 周扬二话不说地拔出星云剑,指着他问道:“贾兄刚才说了什么,在下没听清楚,可否再说一遍?” 贾诩把剑拿开,笑道:“年轻人别这么冲动,不就是让人出卖,差点被困死吗?” 周扬奇道:“你怎么知道?” 贾诩咧嘴笑得更加得意,眯着眼说道:“因为从头到尾,都是我帮李骗子出的主意。不过,出乎我预料的却是突然间冒出了个周扬,原来就是你小子。” 周扬回想起自张旬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和彭义源等人,一直处于被动局面。 而且计中藏计,一环更胜一环,原来由始至终都是在与贾诩交手。 可惜任他贾诩再聪明,李儒再阴毒,都不可能料到,对手跟本就不是这时代的人。 “结果你们被逼急了,到了长安,马上公然要将我至于死地。”周扬道。 “我们?请你不要搞错,想杀你的只有李骗子一个人而已。”贾诩走了过来,面对着他,微笑道,“而我只不过是被李骗子软禁的人而已。” 周扬愕然道:“你被李儒软禁了,为什么?” 贾诩笑道:“李骗子能容许比他更聪明的人,被董卓提拔和重用吗?” 周扬恍然大悟,早在沙漠上的时候,张旬就告诉过他,四大将军之间的勾心斗角。 而李儒本身并没有实权,只是靠着与李郭之间的密切关系,然后想方设法先把张济排挤掉,让权利集中到李郭身上。 原计划是借用秦胡马贼的力量,将张旬半路截杀,没想到中途却冒出了个周扬,以至他们差点功败垂成,不过最终还是把张旬干掉了。 张济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将,而张旬却是个聪明人,立刻就识穿了李儒的诡计,可惜没命回去告诉张济。 张旬一死,对于张济将造成相当严重的打击,不但令他失去了儿子,也等同于失去了一位谋士。 而周扬的幸存,却是预料之外的事,跟本没人料到,世上会有周扬这么个人。 因此,贾诩又帮李儒献出一条非常高明的连环毒计,企图将张济、周扬和彭义源等人,在新平和丁原一网打尽。 没想到周扬竟割下了丁原人头,献给董卓,还被提升为了校尉。 这样一来,对李儒的威胁就变得更大。 贾诩看他好像明白了,又道:“不过李骗子却没有信守诺言,依然把我软禁起来,甚至还打算将我带到洛阳,继续当他的秘密军师。” 周扬道:“这么好用的人才,除掉你太可惜了,放你走又会威胁到李儒的地位。” 贾诩忽然问道:“我很奇怪的是,最后还是没能把你困死在那屋里,所以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从天下掉下来的?” 周扬抬头望着破了个大洞的屋顶,将如何利用反弹原理,把自己搞到这里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贾诩听得一脸惊诧,旋即笑道:“可惜你始终有个弱点,那就是太相信别人了,所以才会吃了李肃的亏。” 周扬回想起当时要找贾诩的时候,李肃忽然出现,本来就该觉察到其中异样。 贾诩又道:“不过你最终能够逃出死屋,连我都没有料到。” 周扬收起星云剑,问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帮李儒吗?” 贾诩耸了耸肩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吗?门外那两个守卫,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周扬走到窗外探了探头,再次证明,想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太过冒险。 他可不像武侠里的高手那般身轻如燕,飘然落地。 这里至少有三层楼高,从窗外跳下去,运气不好就是把腿摔断,运气好一点也会因为骨折而跑不动,然后再被带回房里。 若是想沿着窗口爬上屋顶,然后蜻蜓点水般逃之夭夭,也不太可能,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成龙动作片里面。 唯一的办法,还是只能走正门。 两人望着门口,又同时对视了一眼,一个正在被追杀,一个却是被软禁。 他们忽然意识到了共同的敌人,其实正是李儒。 “你这么聪明,想个办法。”周扬道。 “你更聪明,连我都奈何不了你,这办法该由你想。”贾诩却推拖道。 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守卫的声音,说李儒前来拜访。 周扬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无助地望着贾诩。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只见房门被打开,李儒身边跟着两名护卫走入房内。 周扬手按星云剑,准备随时反抗。 李儒狐狸般的下垂细目扫视着房内,最后把目光落在周扬身上,冷哼一声,道:“周扬啊周扬,你确实厉害,这样都搞不定你。” 周扬无奈道:“最后还不是落在你手上了。” 身旁的贾诩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低声道:“看来没事了。” 李儒坐到桌边,抬望着他们,道:“即然做不成敌人,干脆就做朋友吧!” 周扬浑身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奸鬼变得这么快,可是,他为什么不把我就地解决呢? 李儒道:“没办法,主公一听到你被刺杀,所以很关心你。” 周扬心想原来如此,毕竟人在天上飞这么大的新闻,董卓再聋再瞎也不可能不知道了,不过听这奸鬼李儒的口气,似乎做足了准备,不怕我向董卓告状似的。 贾诩忽然插嘴道:“是啊,多亏了李大人及时赶到,周兄弟才能安然无恙。” 李儒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是贾先生聪明,周兄弟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周扬仅管心里多不情愿,都明白贾诩的暗示了。 此时还不能和李儒公然作对,更何况以李儒的狡猾,又怎会让董卓只听他周扬的一面之词,不禁苦笑道:“多谢李大人相救。” 李儒起身走向门口,回头道:“周兄弟晚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到我那边来坐坐吧,咱俩也该联络联络感情了。” 说完长笑几声,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离去。 贾诩走过来,拍了拍周扬肩膀,道:“我有个好办法,即可以让李骗子不再为难你,又可以让你以后都不用面对那家伙了。” 周扬两眼一亮,心想这顶级谋士终于要献计了,兴奋地问道:“什么办法?” 贾诩走到窗外,遥指北方的天空,道:“别去洛阳了,回武威吧!” 周扬差点被空气噎到,苦笑着拱拳拜道:“洛阳我是一定要去的,希望贾先生也自己保重,他日仍有相见的机会。” 第三十一章:初尝禁果 周扬离开阁楼时,贾诩把“神作”送给了他,并夸口再见面时,定要创造出另一卷“神作”。 然而他却知道,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兵刃相见了。 现在得先去见董卓,看来又得在李儒面前演场戏了,虽然他极不情愿,但是在到达洛阳之前,暂时谁也不能开罪。 周扬回到牛府,首先碰到了李肃,只见他脸色难看,竟对他恨不起来,想想这家伙也是身不由已。 李肃不敢看他一眼,低着头道:“周爷……”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上的灰尘,笑道:“你上有二老侍奉,下有妻儿要养,既然身在官场,就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吧!” 李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含泪道:“对不起。” 周扬从他身边走过,来到走廊,背对着他道:“放心吧!我由始至终都没怪过你。” 李肃终于崩溃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周扬径自离去,来到了后园别院。 只见露天之下,董卓身边围着十几名穿着裸露的美女,不时挑嬉着她们,一见周扬来了,也不屏退美女们,而是笑着叫道:“好你个周扬,听说你还能飞啊!” 周扬苦笑道:“那是属下被弹到天上去的,并非能飞。” 董卓轻轻地拍了拍其中一名女子圆臀,那女子马上乖巧地跑到周扬身边,开始用自己柔若无骨的身体,在他背上磨擦起来。 周扬急忙克制住内心的颤动,再次拜道:“主公……这!” 董卓笑道:“你让李肃招降了河内吕布,又帮我干掉丁原,还没来得及好好赏你,你就差点被人刺杀,现在当然要补偿一下。” 周扬道:“属下为主公做事,理所应当,差点被人刺杀,只因属下无能,断不敢奢求什么赏赐。” 董卓点了点头,道:“再次证明,周扬你是个人才,告诉我,究竟是谁想刺杀你,我立刻派人把那家伙干掉。” 周扬差点就把“李儒”脱口而出,只因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李儒似乎就在附近,只要他一说错话,立刻会当场毖命。 董卓追问道:“放心说吧!不管是谁我都饶不了他。” 周扬拱拳道:“回禀主公,属下也不知道,以后一定提高警惕,不让敌人再有任何下手机会。” 最后这句话确是说给李儒听的,说完之后,立刻将心神提升至尽,果然感受到有人的呼吸时缓时快。 看来李儒确实躲在附近,不禁为刚才那股冲动,暗暗吸了口凉气。 周扬忽然发现地上多了一缕衣赏,竟是那美女当场脱下,在他周围扭动着撩人的裸体,忍不住欲火沸腾起来,下意识地两腿微夹,压住突起的下身。 董卓毫不在意地道:“你若是喜欢,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周扬打死也不敢跟这大淫魔抢女人,想起今后吕布和董卓,正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反目成仇,立刻躲向一旁,离开美女的挑逗,低着头道:“属下希望能专心多练剑术,日后更能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董卓听了果然受用,欣然道:“明天一早,咱们就要起程前往洛阳了,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下去吧!” 周扬屈着身子告退之后,再难掩饰内心的兴奋之情,真希望明天赶快到来。 回到房里,他觉得自己浑身疼痛,马上像根木头般倒在床上,松了口气,道:“找我做什么?” 只见苏辰从门后走了出来,笑嬉嬉说道:“竟会被你发现,看来你比以前更敏锐了哩!” 周扬打了个哈欠,道:“你差点就看到不我了。”对他来说,这女剑士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苏辰走到床边,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个?” 周扬睁开眼,强颜欢笑道:“还是先听坏的吧!” 苏辰目光下移地瞄着他,说道:“李儒对我起疑心了,你没发觉这几天都看不到邓三吗?原来李儒竟派那家伙去调查我。” 周扬正懒洋洋地刚想翻身,闻言吓得整个人坐了起来,呆了半晌,才问道:“那好消息呢?” 苏辰嘴角带着冷笑,道:“所以我决定,在李儒发现我的身份之前下手,刚好董卓明天就要起程了,这是个好机会。” 周扬立刻又散了架似的,倒回了床上,问道:“你不信我会在三年之内,帮你们报仇吗?” 苏辰道:“以董卓现在的权势,我们要下手已经如此困难了,若是等他入京之后,更是难上加难。咦!这是什么?” 周扬急忙把画轴收了回来,同时想到这古代衣服的兜真不好用,一起一躺就掉落了。 苏辰原本也没打算拆开画轴,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可是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反而引起更强烈的好奇心。 手一闪,就把画轴抢了过来。 结果拉开画卷一看,立刻满脸通红。 周扬叹道:“我都说不让你看了,快还给我。” 可是苏辰却被画中内容所吸引,看得心跳加速,蠢蠢欲动,白了他一眼,问道:“这都是你画出来的?” 图中尽是日本男优如何摧发女性春情的手法,结合贾诩的春宫淫图,加上那些衬脱原始行为的背景,以及富有动感的半括弧,使这未见世面的女剑士,看得满脸通红,却又爱不释手。 周扬刚在后院被那美女挑得欲火未消,此时又见苏辰难得表露的女儿态,乘机将她搂在怀里问道:“想不想试试?” 苏辰急忙站了起来,躲到一旁,可是目光却从未离过画轴。 “那画卷有什么好看的?”周扬心忖这美女定未尝过鱼水之欢,于是跑了过来,啜着她耳珠,说道,“不如真人体验一下,如何?” “你想干什么?”苏辰何曾尝过这种调情挑逗的手段。 周扬见她虽然害怕,这次却没有躲闪,忍不住将一只手悄悄放在她的细腰间,手指慢慢地爬入衣内。 苏辰紧张得胸部起伏,正要说话,却被贴住双唇。 没想到这外表冷酷的女剑士,竟有如此柔顺的一面,虽然两手不停在轻轻推挡,但是唇舌之间,却十分配合地缠绵在一起。 她急促的呼吸声,终于把周扬的欲火惹得澎涨而起。 苏辰被他搂了起来,竟碰到了那坚硬如铁的下半身,急忙紧紧地闭上眼睛。 周扬乘热打铁,将她压在床边,大手轻轻地在揉捏着丰满柔软的胸部,轻声问道:“舒服吗?” 苏辰俏脸通红,不敢回应。 周扬抱着她转回床上,勿勿坐了下来,却感到一阵剧痛,想起从阁楼顶摔下来后,又被贾诩用剑刺醒的可怜左半臀,硬咬住牙关忍了下来,坚持要尝到禁果。 “你受伤了?”苏辰觉察到异样,睁眼问道。 “绝对没有,咱们继续。”周扬狠狠摇了摇头,忍痛笑道。 苏辰泥鳅般地滑出他的怀抱,反手将他拉起一推,发现鲜血竟然由裤底堪透出来,惊道:“流这么多血,还说没有受伤。” 周扬趴在床上,痛苦地差点哭出眼泪。 苏辰毫不避嫌地撕开他的裤子,一边帮他擦药包扎,一边说道:“其实你又何需如此猴急,若是真心喜欢人家,坦言相告便是。” 周扬一听言下之意,便知道这女剑士对自己也有好感,急忙翻身而起,再次将把搂入怀中,疯狂地掀掉她下裳,在她浑圆修长的美腿之间不停地揉捏着。 苏辰还想说话,双唇却被封住。 周扬深深感受着她充满弹性的优美身段,她有时会像一头凶狠无情的雌豹,杀人毫不眨眼,此时又柔软无力得像只绵羊。 然而,无论她是什么,此时在周扬赤裸的怀中,却只是一个需要被疼惜的女人。 两人直至此刻,终为彼此点燃了欲火。 整个房内顿时春情荡漾,苏辰完全融化在他的热吻之中,嘴里不住发出令人销魂蚀骨的声音,性感的胴体竟主动地向他挤压磨擦,四肢紧紧缠了上来,狂热地享受着溶为一体的快感。 周扬粗暴地肆意爱抚,更刺激得她浑身抖颤,血液奔腾。 只听她在喘气中,仍不忘深情地望着周扬,任由他为所欲为。 至此两人水浮交融,再无半分间膜。 雨收云散后,苏辰睁开美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充满了妩媚的目光,柔声道:“没想到男女之间,竟有这么动人的滋味。” 周扬暗笑,更厉害的手段你还没尝过呢! 此时天色已晚,苏辰一丝不挂的贴了过来,微笑道:“人家决定了,明日动手。” 周扬毫无间阂的接触着她的肉体,正打算再起风云之际,闻言欲火全消,奇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苏辰道:“人家不是不信你。” 周扬轻轻扶摸着她的脸蛋,道:“那你就等三年吧!三年之后,那董卓必死无疑。” 苏辰忧郁地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翌日,周扬醒来之时,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立刻着急地跳了下床。 只见苏辰忽然探出窗口,两手横垫着尖细的下巴,笑道:“人家等你很久了哩!准备起程了。” 第三十二章:林中逃生 清早,牛辅准备好物资辎重,又命徐荣为西凉军作开路先锋,然后亲自恭送董卓至十里外才回城。 周扬一路上不时观察着苏辰,见她容光焕发,神情自然,才松了口气,暗想这女人一但初尝禁果,确实变得更加娇艳动人。 远方的山脉连绵起伏,行军途程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西凉军沿着渭南,进入了华阴境内。 直到两天后的夜晚,军队在靠山处扎营搭篷。 周扬还是跟平时一样,每到此时,都会拿出太平经图纸开始修练,刚要摆起奇怪的姿势,便觉察到帐外士兵们来回奔走。 于是松开手脚,出帐找来一名士兵询问,才知道董卓总帐有刺客。 周扬头一个念头便是想到苏辰,立刻跑到她帐里,却不见人影,顿时浑身冒汗。 苏辰这几天一直都是为了安他的心,才装得若无其事,估计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决心独自行动了。 眼看前后军的营帐相隔百余丈,除非有敌军夜袭营地,否则跟本不会知道前后营发生的事。 而士兵们纷纷投往山林,应该是在追捕刺客,恐怕苏辰是行刺失败,凶多吉少了。 周扬心中万分焦急,立刻骑上赤兔马,双脚用力一夹马腹,跟着士兵冲入林中方向追去。 赤兔马飞快地在月光下穿梭,很快就把士兵们落在后方。 然而,追捕刺客的人里,为何没有一名骑兵,于理不合。 否则就算赤兔马跑得再快,凭周扬的骑术,仍然没办法把精通骑术的西凉骑兵,落得这么远。 周扬猛然勒绳回马,心中暗骂自己再次低估了李儒,即使没有贾诩在身边,这李儒依然不可小觑。 赤兔马转身之时,竟抬起前蹄,仰首长啸。 周扬不禁叫道:“我的神马,赶紧跑啊!” 可是任由他猛踢马腹,赤兔马硬是不肯回跑,好像能感应到前方的危机似的,不住嘶叫。 周扬知道自己因为过于担心苏辰,至使情绪波动,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收纳心神,耳听八方。 “锵――” 他忽然拔出星云剑,再次回马往山林高处冲去,同时左右劈砍乱丛杂木。 果然,后方传来一阵箭雨声。 周扬暗惊刚才若是往回跑的话,此时他与赤兔马必然变成箭耙。 如今越往山林上跑,便越将自己暴露在月光之下,况且赤兔马再厉害,也没办法在山上奔跑。 若是马下失蹄,就会连人带马滚回山林。 他把心一横,大甩马绳横向穿越。 跑没多久,发觉四面丛林尽是骚动声,再次转向往斜坡处奔去,跃过每一道山沟,不住绕道转弯,使敌人无法把握他的目的地。 事实上周扬也不知道该往哪跑,纯粹依赖着直觉,选择可能会比较安全的方向。 赤兔马腾空而起,最后落在了一处较为茂密的树林中。 周扬发现再无路可逃了,果然下马,以免成为太显眼的目标,下马反而更不容易被敌人的弓箭手或剑士盯住。 于是他用力一拍马臀,赤兔马向树林深处狂冲,立刻有数名士兵被撞飞。 紧接而来的是乱箭由左右横飞而来,他伏地爬行,钻入丛林。 整片树林只剩下风吹枝叶,甚至没有半点鸟虫声,忽然间变得寂静,如同鬼域般阴森。 周扬暗赞敌人聪明,如今敌我都在暗处,乱放箭只会射中自己人,所以对方必然是渐渐缩小包围圈,最后让目标自动暴露。 直至此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在这个时代跟本行不通,只要确定我对他不利,或者他对我不利,就必须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将对方干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现在就这样躲着,只能等死,必须采取主动,扳回局面。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双眼,图案中的人物姿势在脑海中飘来荡去,清晰地把握住了敌人的动向。 忽然,他发现左方敌人的动作明显迟钝,知道突破口就在此处,立即睁开眼睛,目露精茫,整个人倏地向左射去。 “咻咻咻!” 周扬不理后围刺出的长矛,勇往直前,格开拦在前方的敌人,星云剑闪过,身后即传来惨叫声。 与此同时,夜月之下一道身影展开,手中长剑在昏暗的树林中闪出数道银光,立即又有几名士兵应声倒地。 对方身穿军服,深褐色的微卷短发飘散在半空中。 “苏辰!”周扬叫道。 只见苏辰身形轻盈地落在他身旁,语气冰冷地道:“你跑来做什么!” 周扬与她背贴背,却感到湿热,斜视一见脸色苍白的苏辰,骇然道:“你受伤了?” 两人面对着由暗深不断冒出的敌人,各自挥剑敌挡。 兵器交碰,火花四溅。 由始至终敌人都难以靠近他们,鲜血却不断从她背后湛透而出,莫非在此之前,她已经是苦战过的状态。 周扬暴喝一声,横剑扫开身边敌人,借着短暂的缓冲猛然转身,拉住她的手,叫道:“冲出去!” 苏辰双唇紧闭,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候,树林外火光四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遂渐逼近,令人胆颤心惊。 可是周围的敌人却开始退走,周扬知道这是他和李儒之间的明争暗斗,如今这批人才是真正来追杀刺客的董卓人马。 那李儒再大胆,也不可能在董卓面前与周扬公然作对。 苏辰刚一放松,便倒入了他怀中。 周扬没想到她的伤势竟如此严重,低喝道:“别睡!”然后果断地将她背在身上,往营地相反的方向逃去。 苏辰的呼吸声逐渐减缓,长剑脱手掉在了地上。 月光透过树荫,酒落在暗淡的树林中。 周扬双目凝神,冷静地背着苏辰在林中奔跑,渐渐远离喊杀声。 不知道跑了多远,他完全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知道这是日以夜继修练太平经的成果,无论是体能还是速度方面,都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提升。 “给我撑住!” 周扬一下急跳,跃过倒在地上的枯木,发现背上的苏辰竟没有任何反应,急忙更加拼命地往前奔跑,现在就算有多少西凉骑兵挡在前面,他都会无所畏惧地杀过去。 最后破丛而出,又跑出了几里路,才到一处溪边停下。 周扬将苏辰轻放,撕开她的上衣,用布帮她缠住背后的伤口止血,再将她翻过来,然后双手平放在她的胸部,专注地帮她做现代式急救。 不一会儿,苏辰额头冒出冷汗,娇躯颤动地咳嗽着。 周扬知道终于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急忙脱去自己的衣服,将她搂在衣内,松了口气道:“没事了。” 苏辰轻声问道:“你不怪我吗?” 周扬心想,没有彭义源压住这女剑士,她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失去控制,以后还是得让她明白,什么叫团队合作。 苏辰重新合上双眼,微笑道:“这样被抱着,真舒服。” 周扬叹了口气,道:“答应我,下次绝不能再擅自行动了,董卓不会活过三年,这一点你必须对我坚信不移。” 苏辰奇道:“还会有下次吗?” 周扬淡然笑道:“我答应过你和彭大哥,三年内,你们的仇必能得报,这话永远有效。” 苏辰眼中泪光一闪即逝,坚强说道:“以后我全听你的。” 眼看天色就要亮了,周扬开始考虑着,是否要回到营地。 如果不回去的话,李儒必在前面的潼关设下重兵,防他前往洛阳。 这样一来的话,至少得等到董卓被杀和李郭失势之后,才有机会见到曹操了,但是回去的话,苏辰怎么办?她的身份已经暴露。 周扬此时方醒悟,贾诩为何要留在长安,此人确实有先见之明,难怪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存活到最后。 如今董卓军应该正在四处搜索苏辰,李儒肯定也不会闲着。 若是遇上了董卓,必对苏辰不利;碰到李儒的人马则会将两人一起干掉,事后只要说周扬为追刺客,英勇牺牲,就能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况且董卓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搜索刺客,因为天一亮,又要赶紧起程前往洛阳,以免夜长梦多,毕竟这才是头等大事。 所以只要天亮之后,苏辰就安全了。 周扬心道:即使不能在曹操落难的时候投靠他,改日仍有机会,就当自己提早脱离董卓势力,或许这是件好事。 于是他把心一横,终于放弃了回营地。 董卓的追兵似乎放弃了追杀刺客,而李儒亦不会蠢得拖延行军速度,所以目前情况基本是安全的。 但是,李儒却肯定不会让他们通过潼关。 周扬不禁想起董卓身边的吕布华雄,曹操身边的许褚典韦,以及刘备的关张赵,就连生前的张旬都有个忠诚的赵且。 生存在这种乱世,哪怕你是个无敌猛将,随时都有可能被干掉,典韦就是个例子。 经历了数次死里逃生,他知道以后仍有许多利益冲突,必然还会引发更多次的刺杀,于是暗下决心,终有一日必须建立起自己的护卫。 第三十三章:近走潼关 远方的山脉此起彼伏,一道光茫逐渐升起。 此时董卓军队应该起程前往洛阳了,而李儒一定会在前面的潼关,留下足够人手。 日出的阳光,洒在了苏辰柔美的俏脸上,展现出生命的迹象。 周扬心情平静,欣赏着这美女冰雕般的轮廓,此时竟无半分邪念,只有沙沙的水流声,为这片荒凉的大地带来了一些生机。 苏辰缓缓转醒,掀开盖在身上的上衣,道:“有个问题,在我心里藏了很久。” 周扬微笑道:“为何什么事总要藏在心里,直接问吧!” 苏辰问道:“你去洛阳,真的只是为了帮我们先零族人报仇的吗? 周扬沉思了半晌,决定还是对她实话实说。 于是就把自己从武威到定安,又打算从定安到洛阳去投靠曹操,然后助他一统天下的思路,如实地告诉了她。 苏辰听完之后,竟没有多问,而是目露欣赏地打量着他,笑道:“跟你相处越久,越发现你与众不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貌不扬,还带着黑眼圈呢!” 周扬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俊不住跑到溪边,虽然溪水流动使映象较为模糊,但是却依稀可见,那竖得如同黑色火焰般的短发,还有那比以前更加强壮的体魄。 “而且在你眼中,似乎流露着什么……”苏辰又道。 “霸气?”周扬想起于吉,那时就对他这么说过。 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投靠曹操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将来做打算,说起来只能算是个趋势附炎之徒而已,有没有他的出现,曹操都能建立一统天下的基础。 只不过他认为,曹操刚起步时投靠,将来更能得到重用。 苏辰望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去洛阳?” 周扬长身而起,望着远方日出的方向,重新收拾好心情,朗声道:“抄近路走。” 苏辰讶道:“潼关?” 周扬冷笑道:“李儒这奸鬼,必然认为我们会绕道而行,所以反而走潼关,会容易得多。” “可是他也一定会在潼关留下足以杀死你我的实力。”苏辰道。 “此行仍是吉凶难料,所以你比我更需要此剑。”周扬把剑扔了过去。 “你就这样给我吗?”苏辰接住星云剑,问道,“这可是云禄小妹妹送你的定情之物,你不怕她知道了以后,把你拖去喂狗?” “这你都知道?”周扬失笑道。 星云剑在苏辰手中轻轻舞了几下,感觉十分得心应手,不禁问道:“那你怎么办?” 周扬从怀中取出短箭,挥手一扔,竟比以往更具威力,在风中划出了一道气流,才道:“这些都是在死屋的时候,李儒送的。” 苏辰高兴地垫起脚尘,在周扬脸上轻轻香了一口,同时把星云剑递还给他,笑道:“你真以为人家除了剑之外,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她轻轻转了个身,手上多了两柄短刃。 不过周扬的目光却落在她性感的圆臀上,自从她初尝禁果之后,整个人变得更有女人味了。 这段日子里,两人都在溪边休养生息,苏辰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她告诉周扬,作为一名羌族女剑士,除了必备的家族伤药之外,还要拥有一身狩猎捕鱼的本领,才能够在野外长久生存。 周扬想起当时自己在沙漠中,不到两天就差点没命。 苏辰对于沙漠亦是相当熟悉,她说沙漠早热晚冷,懂得调控好穿着十分重要。 至于挖井寻找水源之道,便不是理论上讲一讲那么简单了,不过也让他听得瞠目结舌。 每到晚上,周扬便会像往常一样,继续修练太平经图案,有时候摆出的姿势过于滑稽奇怪,引得美女清脆的笑声,为这荒凉无聊的郊外,平添了分彩色。 如今真的可以像武侠小说般,跟着苏辰到树林中,寻找野果或者持剑狩猎了。 周扬仗着强健的体魄和敏捷的身手,总是比苏辰更快一步找到猎物,只不过最后却都被这女剑士先逮到。 平时闲着没事,便有了许多时间,可以向苏辰请教一些刺杀之道,才发现原来刺客除了剑术高超之外,还必须掌握精准的情报,所以要经常与人打交道。 许多平时看不太起眼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成为至胜的关键。 周扬不禁想起李肃,这小子正是那不起眼的人,却差点把我的命卖给了李儒。 忽然有一天,当太阳终于升到了最顶端的时候,远处仿佛带着一团火焰般疾速而来。 周扬定睛一看,兴奋地叫道:“赤兔马!” 苏辰告诉他马能识主,能通人性,尤其像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神马,只要认定了你是它的主人,便会一生一世跟定你,直到确认了你已不在人世为止。 周扬扶摸着赤兔马颈上鬃毛,忍不住翻上马背,往日出方向冲刺。 不一会儿,转了圈回来。 苏辰打量着眼前这强健威武的男子,早与当时初见时判若两人。 周扬飞快地跳下马,走到她面前,神色严肃道:“我们总不能骑着马闯关吧!有什么办法,能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跑到洛阳去?” 这个问题顿时把苏辰考倒了,虽然她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也听过好马能自己认路跑回来,但是却从未听过,让马自己跑去目的地。 “即然马通人性,有什么办法能与马沟通吗?”周扬追问道。 “确实能与马沟通,可是这只能让它觉得你是朋友,如何能让它听你的话,自己跑去洛阳呢?” 周扬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另想他法。 接下来的数天里,他与苏辰在潼关附近的山头探查。 这座雄关不仅南有秦岭屏障,北有黄河天堑,东有年头原踞高临下,而且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 两人若打算骑马冲进去,只要几个士兵站在墙上,紧闭大门,就能轻易地将他们干掉了 到了深夜,潼关一片宁静,偶尔往来巡逻的士兵。 苏辰高挺傲立于山头林中,遥望着势成“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的潼关,正色道:“换句话说,只要我们能避开巡逻兵,就能潜入潼关,凭着你我身手,应该不难,不过加上赤兔马就非常困难了。” 周扬站在一旁,对她探查敌情的能力大感佩服,不过一想到赤兔马,又觉得不忍弃它而去,不禁叹道:“想不到这神马竟成了负担。” 苏辰道:“也不是不可能。” 周扬欣然道:“你有办法?” 苏辰看了他一眼,说道:“据我观察,这几天潼关常有商队货车出入,若可以跟着他们混过去的话,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怕被发现的话,到时候就前退两难了。” 周扬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里,那些高明的骑士们,只要一吹口哨,马就自己跑过来了,便问道:“如果我们可以在关里引起混乱,让赤兔马自己冲进来,这办法可行吗?” 苏辰严肃地道:“我也想过这个办法,可是这需要与马儿建立长年累月的情感,绝非三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 周扬笑道:“不如试试看,也许这马比别的马聪明呢!” 次日,他便开始向苏辰请教关于与马沟通的技巧,如何观察马的眼神变化与耳朵动作,如何揣摸马的心理情绪等等,使他越来越了解马性。 周扬大赞羌人,不愧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 苏辰又道:“虽然马不会说话,但是你若是经常与它聊天,它还是能感受得到。” 周扬虚心受教,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饮水的赤兔马,尝试着将两指放入嘴里,用力地吹响尖锐的哨声。 只见赤兔马立刻跳过小溪,在他周围绕了一圈,扬蹄长啸数声。 苏辰不禁面露惊容,没想到他竟能在这么短时间里,便学会了召唤座骑。 今晚,两人终于决定立刻行动。 这些天来他们对于潼关地形,以及巡逻兵的换班时间,基本上都掌握了,并仗着矫键的身手和刺客专用的攀爬钩索,轻而易举地混入关中。 两人避开关内的巡逻兵,潜入一个空帐篷里,打算偷些衣服换上,以免过于显眼。 正想尽快随便拿几件衣物换上离开,周扬在昏暗中发现,她露出绷带外雪白的香肩,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更加消魂。 苏辰毫不介怀地换上新衣,转身对他作出怒容。 周扬急忙把衣服穿好,忽然脑中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低声道:“你不觉得刚才我们入关的时候,似乎比想像中更顺利。” 苏辰回想起来,发现确实如此,问道:“你意思是说,李儒有意让我们入关的?” 周扬分析道:“你想想看,如果我们出潼关一路前往洛阳的话,必定要再经过函谷关,倘若函谷关重兵把守,而潼关又派追兵,到时候岂不是前退维谷?” 苏辰深深地吸了口凉气,道:“那怎么办?” 这时候,帐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 苏辰下意识地蹲下,以免火光照出影子,却见他嘴角挂着笑意,知道他心中已有定计,问道:“打算怎么做?” 周扬道:“按原计划行事。” 第三十四章:终抵洛阳 深夜,潼关内的士兵正漫不经心地巡逻。 确切地说,他们更像是在散步,使周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直到四更左右,巡逻兵们张嘴哈欠,个个无经打采地靠着墙壁,竟打起了嗑睡。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东边传来警报,全部士兵立刻打起了精神。 整个潼关就像故意放行似的,畅开了大门,任由他们往东飞速驶去。 两骑在星夜之下疯狂地冲刺,背后数百潼关骑兵追赶而去,却好像有意与二人保持着距离,看来真的打算他们到了函谷关,来个前后夹击。 一追一逃,连奔走三天三夜,终于到了函谷关。 函谷关正因深谷如“函”而得名,关上早已布满弓箭手拭目以待,而关前骑兵枪兵一排排展开阵形,此时别说两骑,就算两军恐怕亦难闯过。 面临着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那两骑终于跌落马下,露出了哭笑不得的面孔,竟是两名潼关士兵。 等潼关的骑兵一到,追问为何要逃跑时,其中一名士兵失声叫道:“不跑的话,后面的人就会一箭把我等射死。” 追兵头目问道:“谁要把你们射死?” 还没来得及回答,藏在潼关追兵中的周扬扔出短箭,射中函谷关上的弓箭手,关中守兵大叫中计,急忙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关外骑兵枪兵立刻对潼关追兵展开攻击,两军穿的兵服完全一样,混战成一团,杀得眼红时更是乱到了极点。 周扬首次体验到,在战场中两军对杀的可怕,虽然场面不算壮观,可是当鲜血从他耳边和眼前飘过的时候,却令他心中生出了罪恶感。 难道统一天下的代价,就是用更多的鲜血和尸体来交换的吗? “不要发愣。”苏辰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看着她毫不留情地舞动双刃,刺穿挡在前方活生生的每一道人墙,周扬抛掉刚才的妇人之仁。 这是个没有法律约束的乱世,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干掉眼前的敌人。 当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对方的生命将变得轻如鸿毛,就算是口口声声以德服人的刘备,也会为了占领刘璋的地盘,而毫不犹豫地引发战争。 所以无论流多少血死多少人,只要最终天下一统,那才是真正的仁慈。 周扬暴喝一声,抢过一名士兵的长矛,奋力刺入对方体内,然后挥起星云剑,冷酷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两人终于在混战结束之前,退入函谷关,望东逃去。 背后的喊杀声犹在耳旁,周扬双脚用力一夹,赤兔马提速往洛阳方向奔去。 行不数里,被前方一骑拦住。 此人披着一身铁铠甲,背负钢刀,仰首望着星空,语气赞赏道:“难怪李儒三番两次都耐何不了你,这次也不例外,看出了李儒的自作聪明,轻而易举地闯过潼关和函谷关。” 周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正是当日来到长安城时低调的徐荣,看他样子,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 徐荣看似随意地坐在马背上,身边没有任何士兵,却让两人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越过的奇怪感觉。 周扬对这名智勇双全的武将,一直都十分关注与欣赏,更不敢掉以轻心。 徐荣忽然转头斜视着他,微笑道:“没想到周扬你对区区一个小将,也如此谨慎,令我更加佩服了,如果刚才你们从我身旁经过,必定粉身碎骨。” 周扬虎躯大震,一股冰凉的感觉直透整条脊梁骨。 只见徐荣周围的泥土微微起伏,不仔细看的话,跟本无法发觉是被挖掘过的陷井。 周扬本来是出于对这名武将的历史生平感兴趣,无论是在演义还是游戏里,徐荣都是个很不起眼的人物,没想到这些关注却让周扬避过了一场灾难。 苏辰奇道:“你也可以故意引我们掉进陷井里啊!可你却没有这么做。” 徐荣淡淡笑道:“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将,跟本没有人愿意接受我的建议,事实上只要守住潼关,你两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冲过防线。” 苏辰沉思了一会,恍然道:“如果李儒听从了你的建议,要么守住潼关,要么在这里设下陷井,只需几名士兵,就可将我二人生擒,可惜李儒自视才高,却认为这只是多此一举。” 周扬哈哈大笑,策马冲向徐荣,吓得苏辰花容失色,差点叫出声来。 徐荣却一动不动,任周扬在身边绕了一圈,才道:“有胆识。” 周扬道:“可是他却自作聪明,平白送给了在下制造内哄的机会。” 徐荣叹道:“李儒太聪明,牛辅又太笨,他们都高估了你,同时也低估了你。” 周扬不禁想起了毛主席语录,说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李儒却恰恰相反,说明他是个只懂得勾心斗角的奸鬼而已。” 徐荣口中念着那两句战略战术,不禁拍腿叫道:“想不到你周扬年纪轻轻,竟能说出如此精僻的话来,在下佩服。” 周扬虚谦道:“在下了只能空谈而已,幸亏负责执行这次任务的人不是徐将军。” 苏辰早已不奈其烦,忍俊不住问道:“那现在还打不打了?” 两人惺惺相惜,心照不宣地齐声大笑。 周扬拱拳拜道:“将来若我周扬飞黄腾达了,必定登门拜访徐将军,希望您能够助我们实现一统天下的理想,告辞。” 徐荣不禁对他的雄心壮语再次刮目相看,叹了口气,策马离开。 星空下,周扬和苏辰日夜往东奔驰,绕过弘农,沿着黄河南边走山路,直到渑池边界才分开。 两人依依不舍地离别,并约好在陈留见面。 毕竟是由苏辰单独行动行刺董卓,而周扬始终没有参与此事,所以就算到了洛阳,仍然可以对董卓有所交待,只不过一想到又要和李儒展开明争暗斗,心里便觉得疲惫。 然而,即将见到曹操本人,却让他的兴奋之情代替了所有不愉快。 曹操的画像在许多游戏里都有见过,虽然画功优缺不同,但是总体来说,都体现出了曹操的霸气和奸雄的特性。 而真正的曹操本人究竟长什么样,是个怎样的男人,周扬在心中留下了一片空白。 离开苏辰以后,周扬只剩下了赤兔马为伴,心中略感寂寞。 幸而每晚以修练太平经图案代替了睡眠时间,因此基本上是日夜赶路,没想到赤兔马不仅疾驰如风,而且耐力惊人,不到两天,一座古城遥遥在望。 中国历史上唯一被命名为“神都”的城市,因地处古洛水之北岸而得名,正是建于公元前十二世纪的洛阳。 这座位于黄河南岸的古城,紧扼着水陆交通枢钮,不仅仅是战略重镇,而且还是当今汉朝首都。 最重要的是大沟和梁沟两大人工护河,团团保护着洛阳,成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稳如泰山。 洛阳的蓝天,显得异常透明洁净。 一头猎鹰翱翔,俯瞰而下,最后落在了城楼顶。 周扬此时心情轻松,骑着赤兔马神驰意飞,眼望着充满魅力的洛阳城,不禁想要绕着城壕宽广的周围跑一圈,让李儒看看他安然无恙地抵达了。 洛阳城气象万千,城郭相连,所有城门均有凸出的门阙和护城,大大增强了对城门的防守力,气势磅礴。 “噢——” 城楼顶的猎鹰一阵长啸,展开巨翅,似乎在迎接周扬。 城门内冲出一骑,竟是一名身穿粉色武士服的少女,伸手一挥,猎鹰立即停在她的肩上。 少女手中握着短弓,指弦一放,飞箭直冲周扬,却准确无误地射中旁边的野兔。 周扬暗赞少女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骑术和箭法,不禁想起了武威的马云碌,两人都是那么英姿绰然,马背功夫了得,而且还都如此年幼。 只见猎鹰倏地飞来,鹰爪叼住中箭的野兔,少女策马奔到周扬跟前,她和马云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少女艳妆紫唇,幽蓝眼影,而且在这没有美瞳贴眼的古代,仍有一双炫闪前卫的大眼睛。 周扬立刻联想起到,那些非主流的九零后。 少女打量着他,目光落到他黑色火焰般竖起的短发,赞赏道:“你的发型很不错,是怎么弄的?” 周扬心里想的却是这太平经图案,竟比那定型的啫喱水更好用。 同时偷偷瞄着她劲服紧裹下,那玲珑浮凸的身段,如雪似玉的肌肤,在粉红色的衬脱下,白得犹如童话般的公主。 少女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动人神气,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刘海轻柔地覆在额旁,洋溢着贵族气派的深紫双唇,傲气之中又带着风姿清雅,问道:“看够了吗?” 周扬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失态,急忙回过神来,问道:“你这样一个人在城外,不怕我是坏人,把你抢走了吗?” 少女睫毛晃动了一下,半睁着美眸,微笑道:“你不敢。” 周扬奇道:“莫非你父亲是李刚不成?” 少女傲然道:“李刚是谁不认识,不过我父亲连十常侍都敢杀,他就是当年力斩数万黄巾贼,手刃十常侍的典军校尉——曹操。” 第三十五章:寂寞少女 还没进洛阳城,就碰到了曹操的女儿。 周扬骇然望着她,最多十五六岁的模样,而曹操此时最多三十出头,莫非他少年时就当爹了不成。 不过从史书中不难看出,曹操确实是个好色之徒,否则就不会在宛城时为了一个邹氏,而断送了儿子曹昂和护卫典韦的性命了。 “天翔!” 少女清脆的声音喊着猎鹰的名字,天空中立刻掉下了刚才的野兔。 周扬伸手抓住中箭的野兔,心想:若能跟着这小妞,必能直接见到曹操,也就不必再大费周章了。 少女毫无戒心地把弓箭也扔给了周扬,一身轻松地追着天翔猎鹰。 周扬策马边追边叫道:“我叫周扬,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回头笑道:“曹琳,记得帮本姑娘拿好猎物。” 话落,即往洛阳城内奔去。 洛阳的街道不像长安那种车水马龙的热闹,却经常可以碰到一些达官贵人。 忽然,街头一辆豪华马车经过,前后各有二十多乘骑兵拱卫,其他马车在相比之下,竟显寒酸。 街上所有行人都纷纷让道,就连娇贵的曹琳也识趣地拉着马,退到旁边。 周扬暗忖,谁这么大的派头。 曹琳的芬兰气息却从耳旁传来,低声说道:“自从董卓来到洛阳,身边的鹰犬比十常侍更加作恶,此人是他的军师李儒。” 周扬闻言心中微震,无意中回头,差点撞上这少女毫无瑕疵的雪白娇容,禁不住脑中浮现暇想,但她却大胆地对视,全无退让之意。 曹琳身上透露着浑然天成的妩媚,毫不造作,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扬嘲笑自己至少比她大十岁左右,却在这女孩面前才刚失态,又起色心,急忙收纳心神,羞愧地解释道:“我在想,这些西凉军在安定的时候那么穷,一到洛阳就变得如此排场。” 曹琳噻道:“他们的钱都是靠抢来的。” 周扬暗忖这董卓确实够狠的,才刚到洛阳多久,就开始掠夺财物了,便问道:“这些西凉兵竟敢在天子脚下这么猖狂,难道洛阳就没有军队,维护百姓的利益吗?” “董卓借着搜索十常侍余党为名,四处搜刮百姓,所有人都害怕他,”曹琳道,“真正维护百姓的却只有我爹和袁伯伯。” 此时,李儒的马车已经远去,街道上又恢复了正常。 周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现在回到董卓身边的话,就算没有李儒马车的级数,至少能享受到比普通官员更奢华的生活了。 果然,人都是有贪念的。 不过自从修练了太平经图案以来,他总能迅速地找回自我,恢复冷静的状态,所以当日被李肃背叛的时候,才没有受到太多的打击。 “我想见一见你爹。”周扬乘机说道。 “你想干嘛?”曹琳闪靓的大眼睛望着他,问道。 “帮助你爹,完成当今天下最伟大的事业。”周扬双目放出电芒,神情冷酷地答道。 这少女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皇宫里,和曾爷爷曹腾住在一起,因此也染上了一身的贵气。 偶尔会跟着曹操一同出去狩猎,与其他古代少女不同的骄纵无约束,反而使她越来越觉得身边人无聊。 然而,周扬与众不同的造型,刚见面时便令她十分好奇。 如今又被对方这突如奇来的转变镇住,心生爱慕,竟然顺从听话地答应带着他去见父亲。 两人来到了一座规模较小的府宅,只有前院大厅和几个厢房而已。 这里便是曹操住的地方吗?看起来有点像北京大杂院似的。 曹琳刚一进门,两名杂兵立刻为她牵马,然后知趣地帮周扬拿着弓箭和野兔。 周扬问道:“这里住多少人?” 曹琳道:“只有父亲独居而已,弟弟们和后娘们都在陈留老家呢!” 周扬立刻想到这曹操行事确实小心,身在洛阳当官,却不将家小接到这里住,明显是为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只不过他为何偏偏带着一个女儿? 刚才曹琳说的是“后娘们”,想必曹操这时候已经三妻四妾,却没有一个是她的亲娘。 所以,这粉红少女可能是曹操早年在外面沾花惹草生下的情种。 曹琳找不到父亲,便带着周扬来到一处厢房。 房里到处都是可爱的图案,床帘地毯等尽是粉红色。 周扬问道:“这里不像是你爹的房间。” 曹琳站在窗边,正微笑地盯着他,柔声道:“是人家的房间哩,爹不在呢!” 周扬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起以前在天秤酒吧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寂寞少女独自喝酒,很容易就可以邀她出去开房。 但是像曹琳这种姿色,又是如此年轻貌美,却是从未想过。 如今孤男寡女地呆在少女闰房,幸亏不是晚上,否则他恐怕会受不住美色而下毒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周扬赶紧扫除了脑中的胡思乱想,正儿八经问道。 “你有什么天下最伟大的事业,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爹说?”曹琳嗔道,“跟人家说不行吗?” 此时周扬才知道,竟中这小丫头片子的计了。 照理说,这时候的曹操要么整天出入皇宫,或者与袁绍开始密谋,如何铲除比十常侍更麻烦的董卓,极有可能经常不回来住。 因此这座荒芜的府宅,才会只有两名杂兵。 如果真要在这里等到曹操回来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同时心中浮起对曹琳的同情,她确是个即孤单,却又很活泼的女孩。 周扬不忍拆穿,却也不想跟这少女谈什么伟大事业之类的话,只能说道:“也就是升官发财罢了,男人的伟大理想便是如此。” 曹琳跺足跑了过来,扯住他的衣袖,撒娇道:“你们究竟想完成什么天下最伟大的事业,快跟人家说说嘛!” 周扬叹了口气,耸耸肩道:“真的没骗你,我打算创出一条发财大计,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曹琳喃喃念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不到你还懂得作词。” 周扬猛然想起这句话是唐朝文学家陈子昂的成语,同时也察觉到了曹琳似乎很喜欢,心想那曹操不仅仅是一代奸雄,也是当时的著名诗人,而他的女儿从小目擩耳染,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曹琳又开始不停地拉扯着,要求道:“再说些美词诗句给人家听听,就不追问你那什么伟大事业了。” 周扬下意识地瞧了瞧窗外,生怕有人看到似的。 虽然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想投靠曹操,如果连面都还没见到,就把人家未成年的女儿给搞上的话,那绝不是他所期盼的结果。 可是曹琳脆弱的心灵,却是一副跟本甩不掉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周扬叹了口气,认真地道:“那好,我再作一首诗给你听,你就带我去见你爹,如何?” 曹琳开心地点点头,道:“要是作得比我爹好,就带你去。” 说到诗词,周扬确实是一巧不通,只能凭小学背过的一些唐诗宋词,看看有没有些印象。 忽然想到以前网上经常看到有首淫诗,是用静夜思改的,于是兴致勃勃地念道:“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接下来是“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的骂人句子,怎么都不可以念出来,便改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靓女。” “不对不对,即然在思靓女,那地上怎会鞋两双?”曹琳不依道。 “因为那男的已经娶妻了,可是还想念着旧情人啊!”周扬牵强地解释着。 曹琳虽然觉得意境不错,可又感到别扭,道:“不管,这个不算,再来一首,最后一首。” 周扬看出她其实还满喜欢的,所以才会想再听,便道:“那我们先勾手指,不准反悔,这次真的是最后一首了。” 曹琳照着他教的勾手指,念着“拉勾上吊”的顺口溜,觉得好玩,可是为了再听诗句,就安静地期待着。 周扬感觉自己就像在骗小女孩似的,越陷越深。 可是为了哄她带路去找曹操,硬生生地逼自己再挤出了一首诗,慢吞吞地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寂寞……厢房窗外锁清秋。” 原本该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幸亏身在厢房望着窗外临时补上去,没想到这少女竟面露深思。 于是继续念着:“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最后的句子比较容易背,周扬说得情深意切,却发现这次可能触到了曹琳的内心深处。 想到曹操一家都在陈留,只带着曹琳在身边,可是又整天忙着很少回家,无聊的少女只能每天对着空荡荡的厢房看窗外,确实是锁清秋。 “你没事吧?”周扬柔声问道。 曹琳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突然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将以往的情绪渲泄了出来。 周扬大感头痛,却无可奈何,为了见曹操,牺牲一次色相也是值得的吧! 第三十六章:司徒府内 曹宅,粉红满屋的少女厢房里。 周扬被她成熟柔软的胸部紧贴着,急忙努力地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他却知道,自己和曹琳终于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万一以后和曹操关系搞好了,甚至要结拜兄弟的话,曹琳便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干女儿,因此绝对不能和她发生关系。 可是曹琳哭得越厉害,就会抱得他越紧。 自从与苏辰离别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女人,眼前的少女又如此妩媚诱人,怎教他不欲火焚身。 他越想越矛盾,即不忍心将曹琳推开伤害她,又不能对她老牛吃嫩草,只能呆呆地站着,心里却暗骂自己的身体不挣气,竟在这种时候生出最原始的反应。 曹琳抱得那么紧,时不时地在他下体磨擦,使他忍得更加难受。 终于,哭声渐渐停止。 周扬松了口气,左右空出来的两条手臂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曹琳轻轻地抬起头来,含泪笑道:“你是好人,我带你去见爹。” 周扬喜出望外,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经过皇宫外布满官署的大街,再绕过宫城的高墙,来到东北角贵族大臣聚居处。 如果说经济繁荣的长安,遍地黄金的话,那么洛阳则是遍地古董。 只是沿途常会看到董卓的西凉兵四处跑动,似乎在探查哪一片区的豪宅更多,以便借口掠夺。 街上的行人一看到西凉兵都畏首畏尾,显然是董卓才来洛阳没多久,就已经臭名昭著了。 直到下午,周扬和曹琳才在一座巍峨矗立的府第门前停下,高墙内树木参天,使人觉得里面住的可能是一位德高望众的长者。 曹琳走到门口,对着守卫说道:“我爹有来吗?” 守卫显然认得这名斩杀十常侍的曹校尉女儿,而且对她心存爱慕,微笑道:“在里面呢!不过正在和一群大人们议事,最好不要进去打扰哦!” 曹琳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议完呀?” 守卫道:“属下不知,不过他们好像从昨晚就一直议到现在了。” 曹琳虽然年幼,却也懂得轻重,并没有强行闯入,而是把周扬拉到一旁,说道:“在议事呢,改天再来吧!” 周扬眼看着从读三国起,便开始崇拜至今的曹操,就和自己隔着一道墙,哪肯放弃,压制着心中的兴奋,果断地道:“不,我要在这里等。” 曹琳知他心切,不但没有撒娇阻挠,而且还陪着他,在门口对面的石阶上坐着。 两人一直等到天黑,聊的话题都没有离开过曹操。 曹琳并没有过多地形容曹操的相貌,只是简单的说她爹很有男人味,而且风流倜傥之类。 当他问起曹操体型的时候,曹琳则说跟他差不多高,却没有他那么威武。 周扬奇道:“我威武吗?” 曹琳却说他的发型很酷,而且有时候眼神跟父亲很像,都是那么冷酷得吓人。 周扬知道自己练了太平经图案之后,不但外貌和气质越来越不平凡,就连眼神和内心都在每天不知不觉中蜕变。 曹琳还说到她爹年轻的时候非常厉害,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北部尉,却用五色大棒处死十常侍蹇硕的叔父蹇图,因此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 几年前黄巾起义时,拜为骑都尉的曹操更是大破黄巾军,斩首数万;后来被迁为济南相,又一口气奏免十分之八的长吏,震动整个济南;如今董卓来到洛阳,曹操又不愿依附,整天和王允、袁绍等人在一起议事。 周扬早就从历书中知道曹操未到陈留起兵之前,就已经做过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如今曹琳重新叙述一遍,仍然令他感到十分震惊。 聊得久了,曹琳便嘟着嘴说肚子好饿,周扬一边安慰着,一边望着府门,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曹操就快要出来了。 不知不觉,已至三更。 曹琳靠在周扬的肩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身子一倾,惊醒过来。 只见周扬站了起来,仔细地辨认着从府内陆续而出的文武官员,虽然从没见过曹操本人,但他却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曹琳不太高兴地双手扶着下巴,一副“你心里没有我”的模样,但是眼皮却老是沉重得想要睡觉。 终于有一名气宇轩辕的校尉踏出府门,一眼认出了曹琳,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 周扬却没有半点兴奋的感觉,对方虽然浑身散发着贵族大气,但是总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因此仍是沉默地站在旁边。 那名英俊威武的校尉站在周扬身边,却视若无睹,对着昏昏欲睡的曹琳问道:“小美女,在等爹爹吗?” 曹琳口气懒散地问道:“袁伯伯,爹出来了没有呀?” 周扬顿时知道他果然不是曹操,而应该是将来被曹操击败的袁绍,同时想到这袁绍看起来,也并不像演义中说的那么昏庸,反而双目炯炯有神,让人感到精明自信。 袁绍轻扶着嘴边两撇极具魅力的八字浓眉,微笑道:“那你可要再多等会儿了,大家都走了,就你爹不肯走,硬是扯着王大人要再喝一杯,可能是议会议得太久,忽然放松的原故吧!” 说完便径自离开了,始终没有理睬过周扬。 曹琳打了个哈欠,正要趴在双手之间,却见他焦急地跑进府内,急忙追了上去。 周扬冲进刚刚散了宴席的大厅,厅中央坐着一名素衣官员,一见两人唐突入厅,也不阻拦,而是瞧了眼酒席中一名醉鬼。 “爹啊!你又喝醉了。”曹琳嗔道。 “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醉鬼手上端着酒杯,却低头垂目看着桌上的酒菜,听到曹琳呼唤也不抬头,只是低声道,“快回家去。” 这便是周扬听到曹操的第一句话,见到的第一面,竟是如此朴实,如此平凡。 当曹操抬头的时候,顺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快回去吧!爹还没把王大人灌醉呢!” 只见王允敷衍地陪笑着,语重心长地说道:“琳儿来得正好,快把你爹扶回家吧!他喝醉了。” 周扬激动的心情,此时终于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般轻松,看着这名将来南征北战、称霸北魏的一代奸雄,其实也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同样也会老去,同样也会喝醉,同样也喜欢美女。 曹操与刚才的袁绍相比之下,立见形秽。 高大英武的贵族袁绍几乎无可挑剔,而曹操却洽洽相反,让人感到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问题。 可是周扬反倒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曹操,他拥有了袁绍所没有的特质,便是那份洒脱,也正是周扬刚才见到袁绍时,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 一个无所谓喝醉,另一个却要保持风度,这便是两人的区别。 曹操半醉半醒的眼中,斜视着周扬,问道:“你是何人?” 周扬很想立刻向偶像表示效忠,不过他很快就压下了这份冲动,冷静地向两位朝廷官员施礼道:“在下周扬,见过王司徒和曹校尉。” 王允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不知深夜入府,有何贵干?” 站在一旁的曹琳嘟着嘴,跑到曹操身边坐下,扯着衣袖道:“爹,我们在外面等你好久了哩,你们不是议完事了,一起回家好吗?” 曹操疼惜地扶摸着爱女的黑亮长发,却不答话。 周扬大概能猜出会议内容,必定离不开王允在物色能够行刺董卓的人物,而曹操则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要留下来让其他人先行离开。 但是自己唐突地冒出来,即不能说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也不能说是董卓手下,要不然可能会被曹操当场一剑杀死,于是便说道:“在下也是希望能够报效国家的热血男儿,猜想司徒府内议事这么久,心知定是与汉室危难有关,故此深夜造访。” 王允原本普通的摆席请客,没想到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隐隐看穿,不禁心中一懔,将目光落在曹操身上。 周扬的话让人觉得像在暗示着什么,而曹操却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正与多日不见的女儿私聊。 只有王允神色略显不安地期待着答案,气分一时间显得十分怪异。 时值四更,府内一片宁静。 大厅里的曹琳就像只温顺的小猫,早已趴在父亲腿上睡着。 周扬简单的暗示,却让王允不知道应该将这素不相识的人哄出去,还是正面回答,心里没了主意,便希望曹操能够代替回答。 曹操却不动声色地继续喝酒,语气平和地问道:“汉室有何危难?” 周扬心想若不再说出些实质性的话题,便会让曹操瞧不起自己,也会让王允看不起了。 将来就算投靠曹操,也不会与他坦然相待了。 曹操自顾自地饮酒,而王允却好奇地等待着,不知道他会说出一番什么豪情状语来。 只见周扬连喝数杯酒以壮胆,然后站了起来,索性走到厅中央,摆出了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准备向两人痛陈厉害。 第三十七章:拉笼手段 司徒府内,周扬壮着酒胆起身离席。 他站在大厅中间,傲然说道:“北方鲜卑乌恒皆蠢蠢欲动,各边境外患虎视耿耿;内部又经十常侍横征暴敛,公然卖官,以致民不聊生,各地暴民纷纷揭竿而起,响应黄巾号召;如今黄巾余党尚存,却又来了比十常侍更难对付的西凉军,汉室有何危难,由此可见一斑。” 王允早已听得脸色变了数次,曹操却仍然不动如山,淡然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周扬霍然答道:“董卓患乱更胜十常侍,须派一高手将他行刺。 曹操微笑地望着王允,继续喝酒。 周扬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曹操慢慢地引导出了他想说的话,同时也等待着王允送刀给曹操,让他去行刺董卓。 这样一来,曹操就可以刺董假献刀,然后逃离洛阳去陈留起兵了,只不过曹琳该如何安置? 只见王允沉思了一会,果断地起身离开。 周扬知道他要去取刀了,便和曹操对坐着,微笑地举起酒杯品尝。 曹操也将杯中酒一口气倒入喉中,舒服地喘了口酒气。 不一会儿,王允袖中藏物地走入厅中,神秘兮兮地望了一眼曹操,然后来到周扬跟前,掏出包着布裹的宝刀,说道:“天降英才,中兴汉室指日可望,此乃七星宝刀,必能助周壮士行刺成功。” 周扬倒吸了口凉气,瞧了一眼仍在独自饮酒的曹操,心里已经很明白了。 即然走到了这一步,逃避也不是办法,也不可能说历史中记载应该是由曹操去刺董,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七星宝刀,没想到最后竟是由自己,代替曹操去刺董。 幸亏苏辰不在身边,要不然假行刺就会变成真行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允坐回首座,举起酒杯说道:“老夫敬周壮士一杯。” 周扬将七星宝刀握在手中,虽然隔着一层布裹,却能够感受到此刀透出的寒气,心中暗赞。 曹操在一旁笑道:“那么周壮士打算如何刺董呢?” 于是周扬把自己暂投董卓,以及和李儒之间事情如实相告之后,才道:“再加上王大人暗中帮助,让我有更多机会接近董卓的话,便可以窥机下手了。” 这时候,趴在父亲腿上的曹琳醒了,搓了搓惺松的睡眼,刚好看到周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立马打起精神,迷恋地望着他。 王允和曹操心照不宣地互望了一眼,都知道这小丫头片子醒来,就不再说刺董之事了。 周扬也识趣地收起七星宝刀,拱拳拜道:“感谢王大人提拔,在下定当杀贼立功,报效朝廷。” 曹琳迷迷糊糊地问道:“杀什么贼?董卓吗?” 王允立刻感到浑身极不自然,眼看天色微亮,便以身体疲惫为由,先行告辞了。 曹操喝下最后一杯酒后,准备离开。 周扬知道不做点成绩出来,肯定不会让他看重的。 所以他一离开了司徒府,便往皇城奔去,向城门守兵报出自己姓名。 守兵一听周扬的名字,立刻找了个武官来见他。 武官打量了几眼周扬后,问道:“你就是当日追杀刺客的周扬?” 周扬老实回答:“正是在下。” 武官和四周的数名守兵一起动容,喝道:“胡说,你竟敢大胆冒充,谁不知道奋勇追杀刺客的周英雄,早就壮烈牺牲了,这可是李大人亲自告诉我们的。” 周扬为之愕然,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英雄,估计是李儒以为他必死无疑,索性随便找了个借口。 此时,皇城内迎面走来一名武将。 周扬一眼认出了对方正是成炳,喜出望外地叫道:“成校尉,成校尉!” 成炳早就兴高采烈地慢跑而来,笑道:“周兄弟果然是非常人,快随我一同去见郭将军吧!” 武官和守兵们立刻改变态度,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成炳带着周扬走入皇城,一路跟他谈起入京以后,几乎所有士兵和武将都变得很有钱,而且不缺女人,只要有所需要,当街逮住个看得上眼的,马上就可以带回家去。 周扬不禁联想起了电视剧中,小日本入侵东三省时的景象,心中一阵厌恶,表面上却挤出笑容。 谈笑间,郭汜与随众护卫同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府门前。 郭府没有司徒府那么大气,但是院里却有许多姿色尚佳的婢女,想必是来到洛阳之后抢来的民女。 郭汜一见周扬,惊喜万分,与众士兵围着他问长道短,十分关心。 周扬想到在长安被困于死屋的时候,却不见有一人伸出援手,如今安然归来之后,必定被董卓更加重用,大家才会如此见风使舵。 郭汜为他准备了满桌酒菜,然后说道:“我就觉得周兄弟不像短命人,怎会死在区区刺客手上,必是李儒这厮从中作鬼,想要除掉周兄弟你。” 周扬听他口气,似乎与李儒之间有些不愉快,于是把营地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把与苏辰有关的经过都省略掉,才问道:“现在洛阳什么情况?” 郭汜道:“主公刚到洛阳时,李儒便建议主公废除少帝,以立威信,同时可以看出洛阳城内有谁敢不服主公,此招果然见效。” 周扬问道:“那张济和樊稠他们呢?” 郭汜愤愤说道:“自从战败丁原之后,加上李儒在背后煽动主公,张济几乎权利尽失,终日在家里无所事事,就连樊稠也与他断绝联系,转而向李傕大献殷勤。” 周扬大概摸清了一些头绪,看来李儒成功排挤了张济之后,又开始算计郭汜了。 不过目前的局势,似乎对郭汜更为不利。 周扬开始考虑是否以后少和这郭汜来往,干脆直接向李儒示好,反正只要把七星宝刀献给董卓之后,就可以跟着曹操一同离开洛阳了,以后的事情跟本不需要理睬。 郭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忽然面露微笑道:“周兄弟连日奔波,一定很累了,先去房里歇息,我叫人帮你安排一些特别的礼物。” 周扬知道对方开始对他展开拉笼手段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酒足饭饱后,郭汜为他安排了一间厢房,便说要去面见董卓,汇报周扬回归的喜讯。 周扬自然清楚,李儒三番两次都耐何不了我,你郭汜才会将我视为,能够与李儒一争长短的人才,刻竟要让我明确立场,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留在你府上。 看来想要脱离郭汜的话,恐怕不能急于一时。 这段日子以来,周扬与苏辰分别之后,几乎马不停蹄地前往洛阳。 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独自呆在房中,心中好奇着那王允送他的七星宝刀,是否真的可以装备之后增加武力。 于是解开包裹一看,宝刀长约尺余,刀鞘上嵌饰着七颗名贵的宝石。 他拔出七星宝刀,一股逼人的寒意直透身体,刀刃锋利得就像随时会划破人的目光,心想若是将宝刀献给董卓的话,实在有些可惜。 反正刺董的计划肯定会失败,不如另想其他办法。 周扬猛然拍腿而起,暗骂自己糊涂。 昨晚在司徒府内的时候,只知道豪情壮语,却忘记了这时代的顶级美女貂蝉,不正是住在王允府里吗? 如果没有见过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话,岂不等于白来这三国时代了。 旋即又想到早晚会有机会,也就释怀了。 周扬拿起一张太平经图纸,然后按照图案摆出了新的姿势,这是他几乎每天晚上必须做的事情。 活在这个乱世时代,不仅要对时势做出未卜先知的判断,也必须不停地进步,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周扬缓缓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更加精神抖擞。 忽然床下却多了名美女,丰姿楚楚地跪伏地上的模样,让人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保护起来。 周扬想起郭汜临前叫他先去休息,并为他安排好了特别节目,原来就是此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女卑声道:“奴婢绮柔,奉郭将军之命服侍周爷。” 周扬见她不敢抬头,但是茁挺的双峰却依然十分显眼,邪笑道:“过来坐我身边。” 自从在与苏辰分别以后,至今仍未尝过女人滋味,加上又那年轻貌美的曹琳搞得欲火焚身,却无处渲泻,现在摆在眼前的美餐,若不好好品尝的话岂不浪费。 绮柔听话地站直了曲线优美的娇躯,却不敢真的坐到床边,低声说道:“绮柔不敢,郭将军交待了,周爷连日奔波十分辛劳,要先为周爷沐浴梳洗。” 周扬心里也清楚,若是收下了郭汜这特别的“礼物”,也就等同于向他表示效忠了。 今后必然要继续与李儒为敌,而且现在又加上了李傕和樊稠。 绮柔的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说道:“周爷若是不喜欢沐浴,那奴婢就一切听爷的话,周爷喜欢怎样便怎样。” 说完把头垂得更低,脸上浮满红晕。 周扬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按摩洗浴的画面,管他三七十一。 如此秀色可餐,任君品尝,又不用对她负责任的女人摆在眼前,于是索性站了起来,立刻说道:“好,那走吧!” 第三十八章:步兵校尉 郭府后院,竟然别有一番景色。 中央是人工打造的露天温泉,周围园林假山在围墙内,装饰得古香古色。 周扬暗忖这郭汜确是懂得享受,想必那董卓住的地方,必然也是春色无边的环境。 绮柔为他脱去身上衣物后,便自己解开腰带,露出了撩人的裸体,轻盈地步入温泉帮他浇水洗揉。 周扬舒服得闭上眼睛,完全沉醉在与美女全无间隔的接触里,同时感觉到她丰满的酥胸不住揩擦着自己的背部,欲火早已燃遍全身。 她的肌肤极富弹性而细滑,确是人间极品。 最后周扬实在被侍候得饥渴难忍,转身将美女拥入怀中痛吻香唇,娇喘呻吟声在他耳旁逐渐急促,两人终于溶为一体。 他感受着绮柔温热湿润的体内,竭尽身心地去逢迎着他充满男性的身躯。 泡完温泉,周扬顿感疲惫,一躺回床上就呼呼睡着了。 翌日醒来,发现身边美女动人的胴体,温顺地伏在胸前。 周扬知道自己太久没有碰女人,竟一夜三弄,便不忍将她吵醒,悄悄地下床望向窗外。 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不知道苏辰现在是否安然抵达陈留了。 周扬正想得入神,便看到府外郭汜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回来,知道他可能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于是便来到客厅。 郭汜见他精神焕发出来迎接,邪笑道:“那礼物周兄弟还喜欢吧?” 周扬发自内心道:“正点。” 郭汜叫人准备上好茶叶,说道:“主公一听到你安然归来,便说要马上见到你,不过我说周兄弟你旅途劳累,所以后天再带你去面见主公。” 周扬看他取出一块虎形兵符,问道:“郭将军这是……?” 郭汜笑道:“从现在开始,我应该叫你周校尉了,以前那些只是称号,如今主公就在天子身边,所以这个校尉,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朝廷官员。” 周扬拿着巴掌大小的虎符,见上面刻着古文小字,却看不懂。 “这是步兵校尉,领兵七百,属北军中候。”郭汜只当他不识字,便帮忙解释道。 “步兵?” 郭汜又道:“别小看这步兵校尉,要知道我们来到洛阳的西凉军,几乎全是骑兵,所以你将要带领的乃是真正的洛阳军队。” 周扬暗忖原来你是打算借我的能力,扩充自己的实力,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得恍然大悟,拜道:“多谢郭将军提拔,周扬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汜差点被这两句话吓了一跳,急忙将把扶起来,道:“也不用这么严重,过些日子还有任务给你,现在去兵营先熟悉一下吧!新官上任,可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 周扬心想那任务,八成离不开搜刮民脂民膏而已。 郭汜走后,他便带着兵符前往北门兵营。 刚到兵营门口,周扬便呆住了。 整个营中简直就像个娱乐场,士兵们或结伙赌博、或围拢打斗、或躺在帐内呼呼睡觉,对于新校尉的到来竟视若无睹。 周扬虽然在安定的时候,也是生活在郭汜营中,但是对于军队编制,至今仍是个门外汉,身边又没有一个好的帮手。 若是贾诩也来到洛阳,就可以为他出些主意了;又或者有徐荣帮忙管理这些士兵的话,那将会多么轻松。 而如今面对的却是多达七百号人的懒散兵营,周扬头痛不已,同时更加佩服那些能够统率成千上万军队的大将。 想到将来曹操带领号称百万大军南下时,又会是怎样壮观的情景。 周扬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要是曹操面对这七百步兵,却没有任何帮手的话,会怎么做呢?” 看来这步兵校尉的职位,应该是空缺过挺长一段时间了。 因此这些士兵才会变得如此懒散,视军规如无物,况且卖官售爵又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就算告诉他们说自己是步兵校尉,恐怕没有拿出点本事的话,跟本镇不住他们。 这时候,一名正无聊的士兵看到他站在营前,侧目向旁边的人嘀咕了一下,邪笑着走来。 周扬不用看就知道,这家伙一副喜欢惹事生非的模样,恐怕是来者不善。 旋即一想也好,就拿他开刀,让其他人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军规。 那名士兵高挑雄壮,昂首阔步地走过来,道:“我叫耿龙,看你这样子,是新校尉吧?” 周扬当仁不让地与他对视,其他士兵都停止了娱乐,个个幸灾乐祸地转过头来,准备看好戏。 耿龙向四周的观众撇了一眼,好像摆明了要吃定这新校尉,而大家也对他信心十足,甚至有人开始准备赌注。 “我叫周扬。”周扬冷笑道,“周游列国的周,扬名四海的扬。” 耿龙脱去上衣,露出了结实暴筋的肌肉,充满伤痕的虎躯,显示出他身经百战,却一直生存到今天。 周扬脑子里搜索着三国人物姓名,却没有一个叫耿龙的人,心想也对,历书不可能连一个士兵的姓名都记录起来。 耿龙松了松筋骨,发出了“叭叭”的响声,得意地再次向其他人轻笑,忽然目光一冷,一拳击来,竟毫无任何先兆。 周扬心如止水,轻轻一闪而过,同时暗赞对方不愧是从实战中煅炼出来的军人。 那毫无花巧的攻击看似简单,却足以将任何一名壮年士兵击倒在地。 如果是普通人被打中一拳,恐怕再没办法爬得起来了。 耿龙见自己这突然袭击没有打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立即又一掌横扫过去,企图将他直接撂倒。 周扬的灵敏程度已非常人可比,耿龙的动作虽然快准狠,但每次都被他避开,却不反击。 营中的士兵们全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在旁边全心地为耿龙打气,好像这新来的校尉必败无疑似的。 然而耿龙心里却清楚,眼前的新校尉在等待一个时机,只要自己稍一松懈,立刻会被击败。 周扬侧身又避开一拳,冷笑道:“你输了。” 耿龙骇然发现,自己全力进攻,却中门大开,急忙双臂交叉回防,可是已经太迟了。 周扬击胸是假,偷桃是真。 只见他一手捏住耿龙双蛋,稍一用力,耿龙从今往后立刻得加入宦官行列。 耿龙是面对过刀山火海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任何伤痛都能忍受,可此时却不敢轻举妄动,吓得脸色铁青。 “听好了。”周扬从容地扫视着每一名士兵,高声叫道,“我是你们的新校尉周扬,从今往后,谁如果不服从我的指令,不再推出斩首,而是捏破你们的鸟蛋。” 对于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而言,早已将生命献给了军队,所以推出斩首虽然可怕,却远不如捏破鸟蛋来得恐怖。 如果真有心甘情愿当宦官的士兵,那留在这里也是毫无意义。 周扬后来从其他士兵的口中得知,原来那耿龙本是整个步兵营中最强的战士,曾经也是步兵校尉,只因没有油水贿赂上头,才被其他人取代。 当时新来的校尉,大多都是以前十常侍的亲信,并非真的拥有治兵才能,所以被耿龙暗地里整得呆不住而离开。 直到十常侍死后,这步兵校尉就一直空缺着,而耿龙隐隐成为步兵营的头头。 如今周扬击败了耿龙,又拥有兵符在手,加上这道“以蛋代首”的新军规传令下去,整个步兵营都不敢怠慢,纷纷集合到了洛阳郊外。 周扬知道这耿龙虽然名不经传,但是却拥有不少战绩,只因对朝廷卖官不满,认为他周扬八成又是买来的校尉,所以才会对他如此不屑。 如今,耿龙不但没有怀恨在心,而且还一改往日的懒散态度,神情兴奋地带着大家排好队伍。 周扬知道他才是名符其实的军人,而非天生好逸恶劳。 “从现在起,耿龙正式成为你们的副校尉,有不同意的人可以站出来。”他当着七百步兵的面宣布道,“绝不捏蛋。” 耿龙愕了一下,显然怦然心动了,往日的热血重新沸腾起来。 士兵们哪有不同意的,大家早就把他当成首领,只是名义上没有讲出来而已。 周扬心里却清楚,自己跟本就是个兵营新手,以后很多事情都要靠这副校尉,所以才要软硬兼施地将他降服。 耿龙也的确帮了不少忙,但是周扬知道不能在这硬汉面前露底,否则会让他看不起而前功尽弃。 所以大小事务几乎都交给耿龙去做,同时也是表示对他的信任。 而耿龙则找回了往日统领兵步营的感觉,心中对周扬的感激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周扬轻松地离开兵营后,立刻回到郭府。 正打算找绮柔温存一下,却见曹琳早已坐在了客厅。 这粉红少女已有数天没有见他,刚见面就马上扑进他怀里。 周扬哭笑不得,问道:“怎么了?” 曹琳抬头眨了眨靓丽的大眼睛,柔声说道:“人家想你了啦!” 周扬知道这小美女一时半会是甩不掉了,与其在这里和她纠缠不休,不如向她讨教一些骑射之术,于是美其名曰带她去打猎。 曹琳雀跃地跳了起来,深紫双唇轻轻在他脸上香了个唇印。 第三十九章:先发制人 碧蓝的天空下,就像周扬初到洛阳时的感觉一样,依旧如此干净透明。 “嗖!”羽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直线。 “你试试看,人家不会笑的。”曹琳说道,并把弓箭丢给周扬。 他看着手上的弓箭,发现竟如此陌生。 既然小美女都说不笑了,索性放开一试,结果羽箭却像小孩撒尿似的,弯曲掉落。 曹琳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有时候很像父亲的冷酷,但有时候却像个无知孩童般,竟连射箭也不会。 周扬确实没想到,看似简单的握弓拉弦,其中居然有许多要领。 曹琳芬芳的娇躯依附着他,细心地教他左肩要如何对准目标,应该用食指、中指及无名指如何扣弦置箭,举弓时如何左臂下沉肘内旋,如何用左手虎口推弓等等。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却一直没有放弃。 然后又继续学习如何开弓、脱弦,箭去之后,左臂应该如何由腕、肘、肩至全身依次放松。 直到傍晚,曹琳才高兴地赞道:“人家当时练了大半年,才把这些动作练好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练到这种程度了。” 周扬闻言才找回了些信心,并想起当日与那任浩对决的时候,亲身体会到骑射之术如何厉害。 于是他暗下决心,绝对要练好弓箭。 不过曹琳对于箭术,显然并非精通,平时打打猎还可以,要是到了战场上的话,恐怕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扬知道很难再从这少女身上学到东西,因为接下去需要的是更多时间练习。 最后曹琳嘟着小嘴被送回空荡荡的府宅,曹操跟往常一样很少回来。 周扬心中不忍,便留下来陪了一会儿,直到她疲倦地睡着,才悄悄离开,松了口气,暗忖应付这少女,估计要比应付兵营里的军务更加麻烦。 离开曹宅后,已是深夜。 然而,等在郭府的人,并不是他早就想回来被服侍的美婢琦柔,而是郭汜。 周扬看他神情忧虑,猜想应是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郭汜早就已经按奈不住了,焦急地跑上前,说道:“周扬你终于回来了。” 周扬问道:“出什么事了?” 郭汜坐回了座位,苦着脸道:“吕布要来洛阳了。” 周扬心想这吕布虽然背叛丁原,却始终不是什么很坏的消息,不禁奇道:“那与我们又有何干?” 郭汜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李肃现在是何官职吗?” 周扬被这么一问,忽然想明白了。 当初李肃出卖他,正是因为被李儒所收卖,而吕布与李肃的关系密切。 而吕布身边又有丁原旧部人马,一但他们加入了李儒阵营的话,那么郭汜将会更加弱势。 “郭将军有何打算?”周扬看他似乎还有话要讲。 “先下手为强。”郭汜道。 周扬终于意识到,原来这才郭汜之前所说的任务,没想到吕布人还没到洛阳,就让董卓内部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了。 郭汜沉声道:“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张济,只有干掉李儒,再把李肃和吕布收买过来,才能争回主动。” 周扬一颗心凉到了脚底,暗忖你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因为叫普通刺客的话,事后必然会牵连到郭汜,而他周扬则原本就与李儒有间隙,所以事后郭汜大可推得一干二净。 郭汜道:“明晚下手。” 周扬浑身一震,惊道:“这么急?” 郭汜以为他怕事情太仓促,又道:“放心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事宜,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动手,包保万无一失。” 周扬表面上忠心耿耿,事实上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始终只是郭汜的一颗棋子,事情成败对他并不会有太多影响,因为他们手上,握有实实在在的兵权。 郭汜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准备了一席美酒好菜,就像是在为壮士送行般,每句话都充满了关切。 周扬知道刺董刺李都是早晚的事情,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假装大干一场,最重要的是得为自己准备一条能够全身而退的逃跑之路。 这件事能和耿龙商量吗? 自从被李肃出卖之后,他心里总会有所戒备,不再轻易地相信一个人,除了与他经历过患难的苏辰。 如果现在苏辰在身边就好了,她可是专门干这行的。 第二天周扬来到兵营,士兵们像往日一样对他十分敬畏。 耿龙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道:“昨晚我们演习了一遍突袭,发现咱们步兵营的战斗力,从来都没有降低过,随时听候调遣。” 周扬有些无精打采地道:“现在又没有战争,等上头派任务下来再说吧!” 耿龙觉察到他的无助,便道:“就算没有战争,也可以用来巡视北门,以确保洛阳治安,如果周校尉有其他用到我的地方,耿龙必效全力” 周扬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刺杀的任务,只是试探性地问道:“耿龙我问你,如果哪天我要离开洛阳,你会不会继续追随我?” 耿龙的面容露出坚定不移的眼光,毅然答道:“自从周校尉第一天掌管步兵营,我耿龙的命就是你的了,上战场冲头阵绝不皱眉,若不是周校尉,我耿龙就只能每日呼呼大睡,郁闷而终。” 周扬感动得差点把计划说出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说道:“那好,你在洛阳城东做些逃亡准备,我想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有突发状况。” 随即又道:“记住,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耿龙没有多问半句,应声而去。 周扬也知道这样等于把计划告诉了他,不过直觉告诉他,耿龙是可以信任的人。 并暗想如果这次行动,耿龙没有出卖他的话,日后必视为心腹,以后要用到他的地方将会很多。 这时候,十几名士兵围了过来,不断地打量着他。 周扬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士兵扛着一幅铠甲,道:“这是以前校尉用的铠甲,在这里放很久了,周校尉是最有资格穿上的校尉。” 周扬披上铠甲,感觉并不会很重,也许是自己的体格变得更强的原故吧! 然而头盔却不想戴了,觉得把竖起的短发露在外面,更显威武。 其中一名士兵眼神怪异地道:“差点忘了禀报周校尉,早上有个很另类的少女来找您,我们说你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她就留话,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在今晚之前去府上找她。” 周扬一下子就知道是曹琳了,头痛地道:“知道了,你们各自忙去吧!” 其实他挺害怕见到曹琳对他撒娇的,大多数男人都很吃这一套,他也不例外,可如果不去找曹琳的话,日后肯定会有更麻烦的事情。 正在街上边想边用手比划着敦轻敦重,却发现对面一个女子盯着他。 周扬打量着女子,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可是对方那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老朋友,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在看着她的男人。 女子盈盈走了过来,毫不避嫌地抱住了周扬,哭道:“夫君,人家终于找到你了。” 周扬心中泛起熟悉的感觉,低声道:“这里是公共场所,可不可以稍微……” 女子擦干泪后,立刻把他带到一处早已准备好的民宅里,才道:“想不到夫君穿上铠甲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害得人家更喜欢你了呢!” 周扬仔细地辩别了这声音,猛然叫道:“邹氏!” 女子倒掉洗盆中的水,转身一看,正是当日在长安的邹氏,那时候她认为周扬是杀张旬之人,所以才不惜色诱行刺。 周扬看着眼前这柔美的女子,很难把她和乱伦的家庭联想在一起,而且她的眼睛就像不会说谎似的,清纯无暇,若非亲身体验过她的手段,确会将她当成一个黄花闰女。 邹氏走了过来,抚摸着他身上的铠甲,忧忧道:“那次之后,人家很想念你呢!” 周扬自问很难抗拒这女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手搂起她的下腰,目光放射出灼热的光芒,问道:“直接讲正题吧!” 邹氏被搂得娇喘一声,双唇久久不愿合起,道:“李儒终于要对我们下手了。” 周扬叹道:“这也是早晚的事情,问题是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邹氏默念着这句新鲜的成语,忽然笑道:“可是人家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觉得什么困难都无所谓呢!” 周扬扫视着这动人尤物的娇躯,加上她闷骚中又略带矜持的神态,难怪连曹操都会对她心动,不过此时却要把持住,于是说道:“你无所谓,我却很害怕,我们现在跟本斗不过李儒。” 邹氏笑道:“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周扬愕然望着她,听这话怎么跟郭汜如出一辙,不禁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邹氏轻轻地闭上美目,双手缠上他的后颈,贴近他的耳珠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扬深吸了口凉气,心想又是到时候。 然而这时候邹氏却开始抚摸和紧抱他,一副神魂颠倒的荡妇模样。 周扬急忙压下欲火,轻轻地推开了她的胴体,沉默不语地摇了摇头,然后夺门而去,只留下邹氏独自一人,哀怨地垂下了俏脸。 第四十章:纯情小计 长安大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周扬离开邹氏后,立刻冲回了郭府找来绮柔,二话不说就把她抱入房中,目露凶光地望着眼前尤物。 绮柔一声倒在床上,俏脸露出喜悦。 周扬大手滑入她的衣裳里,恣意爱抚着那腻滑丰盈的美腿和小腹,逐寸挑逗着她吹弹得破的嫩肤,任何地方都不遗漏,并温柔地问道:“喜欢这样吗?” 绮柔轻轻地闭上美目,撤掉所有矜持与防御,呻吟娇喘,虽然嘴里没有回答,却等同于间接承认自己喜欢了。 周扬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却没有抽出衣裳之外,俯头看着她钗横鬓乱、衣衫不整的样子,一对玉腿和半边酥胸全暴露在眼前,咄咄逼人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这就离开。” “周爷不要。”绮柔睁开眼睛,失声叫道。 “不要这样,还是不要离开?”周扬再次施展挑情手段。 绮柔早已芳寸大乱,加上被弄得下体湿润,心中即喜且惊,十分矛盾。 周扬其实也早就忍耐不住,把握住每一分一秒,用激烈的情火将填满她期待已久的欲流。 狂欢和快乐一波又一波冲击着绮柔的身体,神魂颠倒中,她终于放开所有顾忌,疯狂地抚摸和紧抱着这健壮的男性躯体,感受着对方爆炸性的力量,一次又一次攀上灵欲交融的极峰。 直到夜晚,绮柔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服侍着他穿好衣靴。 周扬一想起曹琳,就觉是头痛。 结果他还是来到了曹操府宅,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居然连大门都没关,显然是在告诉盗贼,这里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了。 整个曹府唯一亮着灯火的厢房,映着曹琳孤独的坐在窗前等待情郎的身影,实在教人怜意大起。 周扬叹了口气,暗暗打定主意断不能与她发生关系,于是走到门口正要敲门,房门却自动打开。 只见曹琳泪汪汪地站在门口,一副随时都会扑上来痛哭的模样。 周扬确定自己就算没与她发生肉体关系,却已经剪不断理还乱,暗恨那天为什么谁的诗不偷,偏偷李煜这情种的诗。 反正早晚都要抱抱,他索性就把小美女拉入怀中,也不多问半句,只是沉默地任她哭湿自己的肩膀。 这次曹琳没有哭得那么久了,而是温柔把他牵入闰房,然后坐到早已备好酒菜的桌上。 看着一桌花样尽是星星太阳图案的可爱酒菜,周扬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这些极有可能是曹琳亲自做的菜,怎么忍心伤害她的心意。 旁边还有蜡烛,又是晚上,莫非今晚是小美女的生日? 周扬可不敢让曹琳知道自己猜的事情,要不然她肯定感动得半死,那可就更难收拾了。 没想到曹琳主动拿起酒杯,道:“周郎,今晚陪我喝一杯行吗?” 周郎?自己竟然抢了周瑜的美称。 看着曹琳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恐怕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周扬不敢多问,陪着喝了一杯,却见小美女立刻破涕为笑。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周扬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准备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像上次一样,哄她入睡后马上离开。 曹琳忽然起身走到窗外,沉默不语,使气分变得有些尴尬。 过没多久,周扬终于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在等待什么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酒里有毒。 只见曹琳转过身来,面露邪笑,简直和曹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周扬急忙起身要离去,可是酒中药力已经发作,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翌日醒来,他呆呆地看着床帘上,粉红色的各种图案,表情就像个刚被强暴过的怨妇,赤裸裸地躺在床上。 曹琳雪白的胴体伏在他胸前,睡得甜美。 原来解妆后的另类少女,娇容仍然如此晶莹剔透,想她必定是整天太无聊了,才会经常尝试化各种不同的艳妆,希望看上去能让自己更加成熟。 可是如今曹琳一丝不挂地和他贴在一起,纯粹就是个充满童稚的小女孩。 不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周扬,疲惫地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弄得人家好疼。” 周扬暗骂自己,最终还是对未成年少女做出这种禽兽行为。 忽然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被色欲冲昏头脑,而是被这小鬼给下了迷药的,只能怪低估了她的狡猾。 他偷偷探入被中一看,床铺中间一道血红,差点再次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低声说道:“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你爹,知道吗?可不是我把你骗上床的。” 说完后紧紧闭上眼睛,等着被胡打乱骂一顿。 “爹早就知道了。”曹琳温柔地笑道。 “什么?”周扬骇然道。 曹琳小鸟依人地扶摸着他微微突起的结实胸肌,道:“人家哪会想到这种事情,都是那坏蛋爹教的啦!”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凉气,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曹操给算计了。 忽然浑身颤抖,原来是曹琳细柔的手迅速往下摸去,急忙抓住,问道:“你爹为什么会教你这种事情?” 曹琳嗔道:“都是你害的啦!” 周扬愕然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就好像昨晚是自己把她灌醉似的。 曹琳语气委婉地说道:“其实那天晚上,人家并没有真睡,知道你想走,所以才装作被你哄入睡的。” 周扬干笑了两声,问道:“然后呢?” 原来那天他走后没多久,曹操就回来了,然后曹琳就把自己喜欢周扬的心事,告诉了曹操,并把周扬吟的那首寂寞诗背给曹操听,结果曹操就帮曹琳出了这主意。 曹琳刚一说完,马上藏入被窝。 周扬正听得瞠目结舌,忽然欲火狂升,感受到被窝之中春潮泛滥,但是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情和这小鬼乱搞,赶紧把她从被窝里提了出来。 “不喜欢吗?”曹琳舔了一下唇边,柔声问道。 周扬正想再问些关于曹操的事情,却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神色悠闲的曹操竟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自然大方地坐在蜡光晚餐的桌边,责道:“好你个周扬,连我女儿都敢搞。” 周扬顿时语塞,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未来的岳父大人,曹琳则翻到床角躲了起来。 曹操的神态忽然晴转多云地看着他,微笑道:“放心好了,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我指的不是周扬你,而是我女儿,琳儿喜欢的男人,便勇敢去追求,何须顾忌。” 周扬感觉到床角的曹琳又在蠢蠢欲动,偷偷地爬到自己身上。 曹操长身而起走向门口,肃容道:“周扬你听着,琳儿就交给你了,最好不要让她不高兴,否则我定不绕你。” 粉红色的可爱房间里,只剩下无奈的周扬,正被曹琳压在身上不停地挑逗,再次荡起了满屋的春情。 缠绵过后,曹琳赤裸裸骑在他胸前,叫道:“好开心哦! 周扬拍了拍她的美腿,示意她乖乖躺下来,才道:“明天你收拾好东西,先去陈留。” 曹琳嘟起双唇,不满地问道:“是不是想赶人家走啊!” 周扬温柔地扶摸着小美女的额头,然后靠近轻轻一吻,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才道:“怎舍得赶你走,只是我最近可能有重要的事要做……” 曹琳没等他讲话,便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人家不妨碍你就是,不过我可不想去陈留。” 周扬记起她当时提过,陈留那里都是她的后娘们。 而曹琳之所以没有和曹操家族的人住在陈留,估计又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安排曹琳去陈留必然也是不妥。 看来曹家应是一个很复杂的大家族,倘若自己真成了曹操的女婿,以后免不了要和那些什么三姑六婆之类的打交道,想到这里头就涨得更大了。 但是,又不能让曹琳继续留在洛阳。 “既然你不想去陈留,那就帮我办件事。”周扬道。 “你说吧!”曹琳一听有事要做,心中涌起被重视的感觉。 自从来到这时代以来,周扬仍是一贫如洗,加上三国人才济济,自己身边却一个也没有,所以才会每次都处于被动状态。 然而,现在终于见到曹操了,而且还可能变成他的女婿。 因此从现在开始,必须得建立起自己的经济来路,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实力招揽各种人才。 而眼前的小美女虽然年纪轻轻,却跟她父亲曹操一样,都是极富心机的人,同时也能帮忙办些实事。 周扬问道:“你除了打猎射箭之外,还懂什么?” 曹琳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吟诗作曲,不过远不及你和爹厉害。” 周扬心中暗自惭愧,看来这少女始终只是个少女,说道:“原本打算把我心里的发财大计教你,想想还是算了。” 曹琳好奇心大生,搂住他的脖子叫道:“说嘛说嘛!” 周扬沉思一会,道:“我想弄家钱庄。” 第四十一章:真心投靠(冲榜,求推)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货币兑换的概念。 然而钱庄、钱铺却是到明朝才开始出现,直至明末,钱庄才成为一种独立经营的金融组织。 所以当周扬解释完钱庄的时候,曹琳跟本就听得一头雾水。 事实上他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只知道弄一家钱庄,以后无论开拓其他商业,比如兵器业、养马业、盐业、钢铁业什么的,反正只要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实业,都可以大做特做。 于是周扬就把存款取款,以及一些简单的放贷等简单的银行功能告诉她,然后又道:“如果有人想存银两,我们就开一张存据给他;想借钱则让他写借据,并且要调查对方的经济情况,以及银两要用在哪里。” 曹琳讶道:“那要是人家钱了不还,又或者只有存钱的人等着生利息,这如何赚得了大钱?” 周扬耐心地继续解释道:“借钱这一步我们可以暂时不开放,至于存钱的人越多,只会对我们越有利,以后你就明白了。” 曹琳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其实周扬对她也不抱什么希望,只不过怕她去了许昌后没事可做而已。 若是贾诩在身边的话,听了肯定会对他的想法拍案叫绝。 周扬思索了一会儿,又道:“这样吧!你到了许昌的话,可以帮我留意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荀彧。” 曹琳微笑道:“这个简单。” 周扬心想,叫荀彧的人应该不会很多吧!希望到时候,这小美女不要找来成千上百个荀彧就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人家?”曹琳质疑道。 “很快的,”周扬急忙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道,“等我安顿好了事之后,一定找你。” 话音刚落,立刻封住她正要提出更多问题的双唇,两人再次进入风雨中。 第二天早上,周扬帮曹琳收拾好东西,然后假装难分难舍地送走这个包袱之后,才安心地回到郭府。 只见绮柔早已深情款款地守在门口,知道这温柔的女人对他动了情,不再是主仆关系这么简单了。 周扬心想自己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不能这么滥情了,要知道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 若是换了以前,现在恐怕早已脚步轻浮,精力全无了。 不过此时却觉得若是对方仍有需要,我也绝不推辞。 周扬瞧了一眼略带绮柔略带忧怨的眼神,还有那因为寂寞而澎涨的双峰,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问道:“想我了吗?” 绮柔羞得脸上浮起红晕,却压制着兴奋的心情,微微点头。 自从每天修练太平经图案之后,周扬从来都没有感到有任何真正的疲惫,睡一个小时就像常人睡一整晚似的漫长,而且精力充沛,自信多少女人都能应付的来。 绮柔乖乖地依附在周扬怀中,茁壮的**却在胸前挤出一道深沟,看得他心神荡漾,忍不住将她拖入房中,再行粗暴。 直到下午,周扬挽起绮柔纤细的小蛮腰,说道:“告诉我,如果哪一天我不在洛阳了,你会如何?” 绮柔娇躯一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扬笑道:“我只是说,如果。” 绮柔两行泪水竟汪汪流下,泣道:“周爷是不是讨厌奴家了?” 周扬温柔地说道:“不但不讨厌你,而且还很喜欢呢!要不然就不会这么问你了。” 绮柔望着他,破涕为笑地点了点头,道:“奴家即然是周爷的人,无论周爷什么时候回来,奴家都会只等你一人。” 周扬不禁想起了安定的云儿姑娘,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确实令人难以割舍。 如今,耿龙在帮他准备逃往陈留的后路,曹琳也安心地哄走了,曹操则不需要为他担心,剩余的事情,就是等待郭汜的刺杀安排了。 这几天里,周扬没再回到兵营,而是专心地修练太平经图案。 偶尔到处面吃些东西,然后独自骑着赤兔马到郊外练练弓箭。 他发现自己虽然进步了许多,但是真要一边骑马一边射箭的话,仍然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以后少不了要经常跟曹操一同出去狩猎,所以更要抓紧每一刻学习。 周扬努力地尝试着,在马背上放开双手射箭,仅管一次次失败,却从不气妥。 忽然,身后一骑奔来,竟是曹操。 周扬急忙收起弓箭,干笑道:“曹公你好。” 曹操冷冷地望着他,道:“臭小子真有你的,居然把琳儿送许昌去了,你是怎么想的?” 以前周扬梦昧以求见到的曹操,此时令他颇为尴尬,毕竟在古代未婚先睡,应该不是那么常见的事情。 曹操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不必在乎这些繁文儒节,还是试试你的骑射术练得如何吧!” 周扬愣了一下,刚才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现在却不想在曹操面前出丑。 曹操策马飞奔,在洛阳郊外转了一圈又回来,手上早已张弓拔箭,叫道:“看你的马确是世间极品,没想到人却如此窝囊。” 周扬被激起豪情,拿起弓箭,大喝一声,赤兔马如同火流星般飞去。 曹操早已放开弓弦,大声叫道:“双脚夹紧马腹,屁股要坐稳。” “嗖!” 只见羽箭在周扬面前飞过,他急忙照做,却依然没办法保持平稳。 最后弓箭脱手,整个人转到了马腹,差点被马蹄踢中面门,幸亏他身形敏捷地往旁一跳,才安全地滚回了地上。 曹操拍马奔来,微笑道:“以后多练练就行了,不用觉得丢人。” 周扬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了抓头皮。 “告诉我,你那天下最伟大的事业,究竟是什么?”曹操跳下马,一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曹公……”周扬记起自己刚来到洛阳的时候,就跟曹琳说过这事。 “你真是为了升官发财的话,又何必靠近我?”曹操斜眼瞧着他,追问道,“无论你是否真心忠于汉室,那王司徒的七星宝刀,确非普通人敢接下来的,这才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周扬不禁联想起了小时候,一群难兄难弟们结伴去干坏事的情景,大家也是互相搭肩走在马路上,一副谁敢惹我就揍谁的吊样。 曹操又道:“最重要的是,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周扬和我是同一种人,所以无需对我隐瞒什么事情,明白吗?” 周扬听他似乎话中有话,急忙半跪着拜道:“在下确实不曾想效忠汉室,却是真心想要投靠曹公。” 曹操将他扶起,问道:“北有白马将军公孙瓒,南有孙武之后的孙坚,整个中原英雄济济,为何你会想投靠我区区一个典军校尉呢?” 周扬双目放出精芒,语气坚定地道:“因为我想助你成就霸业。” 曹操沉思了半晌,忽然仰天长笑,继续搭上了他的肩,边走边道:“那你有什么成就霸业的大计,说来听听。” 周扬平静地答道:“回陈留起兵,发矫诏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董卓,同时大力招贤纳士,以壮实力。” 曹操眼中闪过震惊之色,随即又冷静地问道:“然后呢?” 周扬继续说道:“到时候洛阳必定大乱,乘机带兵杀入京中救驾,然后奉天子以令不臣,将周边的势力慢慢铲除。” 这次曹操不再掩饰内心的震憾,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确实有种,看来琳儿没有看错人,你有资格做我女婿。” 差点跌破眼镜的周扬,原本还以为曹操听完他的一番规划之后,会另眼相看地将他视为兄弟,结果还是要被招婿入赘,这和原先想的差得太远。 “奉天子以令不臣!”曹操重复念了几遍这句话,才笑道,“嘿,你小子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周扬自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后来毛玠提出的建议。 曹操也没打算追问,道:“继续说,我想听你如何助我成就霸业。” 周扬知道他是因为曹琳,才会爱屋及屋,如果想和他建立更加牢固的关系,就必须把把底子露给他看,否则难以得到他的真正信任。 于是傲然道:“当今大汉,已不再是当年能够将匈奴人赶回康居的强汉,这几乎是所有诸候们心知肚明的事,却没有人敢公然提出。很显然,因为大家虽然视朝廷为废物,却不敢公然背叛汉室,否则必会召来讨伐的借口。” “继续说。”曹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欣然道。 “董卓就是拥有了这种优势,可惜他却把少帝给废了,这种作法和说自己就是天子有何区别,公然与天下诸侯为敌,可为什么他还能安然地住在宫里?”周扬继续说道,“欠的就是一份诏书,真诏矫诏都不要紧。” 曹操眼中露透着赞赏,忽然问道:“周扬,你是否真心对琳儿好?” 周扬停下了脚步,这个看似随意的问题,可大可小。 要是回答得不好的话,得罪曹琳倒事小,却极有可能让曹操看不起他。 于是他果断地答道:“真的!真心的。” 第四十二章:南宫夜宴 周扬呆呆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骗人。 曹操瞪着他道:“最后再问你一遍。” 周扬浑身打了个寒颤,知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只好干笑了几声,老实地说道:“假的。” 曹操忽然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胸膛,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花心,但是琳儿却不会因此而怪你,所以我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你娶了她就可以了,外面有多少女人都无所谓。” 有这么好的事情? 周扬脑中立刻浮现出左拥右抱的画面。 “琳儿自小没了娘亲,与家里陈留家里那群妻妾子女又和不来,却是我所有子女之中最像我的,”曹操道,“所以你要是再将她当成无知少女,昨晚喝下的便不会是迷药,而有可能是毒酒了。” “岳父大人。”周扬骇然道。 “不用转变得这么快,就凭你会在刺董之前,预先把琳儿安排到许昌,她便不舍得害你了。”曹操笑道。 周扬早就隐隐知道,曹操是在试探他是否会顾虑曹琳的安危,闻言惟有故作应诺。 曹操放开周扬的肩膀,捡起刚才射出的羽箭,然后用力往前抛去,向天空展开双臂,闭上眼睛作深呼吸,良久后才道:“我欣赏周扬你,并非因为你的高瞻远瞩,而是因为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周扬望着他的背景,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曹操头也不回地叫道:“回去吧!准备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若你不幸死于非命,我也绝不会对你有一丝同情,只能怪你自己不够机灵了。” 言毕,骑上马背,说走就走。 只剩下周扬独自一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无聊的风景,才回到城里,顺便去兵营走走,却没有看到耿龙。 他有点不太放心,便骑着赤兔马到东门郊外看看。 结果却不见任何身影,看来这耿龙做事确实挺谨慎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安排逃跑的后路。 弄些陷井?看起来也不像,因为周扬跑遍整个东郊,都没有任何发现。 打通人际关系?应该也不可能,耿龙若懂得搞关系,以前便不会被新校尉给替换掉了。 耿龙这种人就是个刚直的硬汉,让他去办实事可以让人放心,希望不会在忠诚方面出现问题就好了。 周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担心耿龙会变成第二个李肃。 不过事情已经过了数天,洛阳还没有任何反应,说明耿龙至少现在还没有出卖他。 周扬暗骂自己,千万不要变得疑心病太重了,即然都让耿龙去安排退路了,就别再担心无法阻止的事情发生。 于是回到郭府,继续摆起图案中的姿态,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如今已经是第三十一张图纸了,后面还有五张,这次只练了短短一个时辰,却像过了一个月似的。 醒来的时候,误以为曹操已经带着军队杀入洛阳,董卓逃到长安,而自己则深陷火海之中。 周扬擦了把冷汗,暗想这些魔图妖画,越练越邪门了。 回想起穿越之前的自己,那可是扁平的排骨,来到三国时代之后,也没有吃什么营养或大补品之类,那些肌肉究竟是从哪生出来的? 周扬不禁拉开衣裳低头一看,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寸脂肪在逐渐消失,替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坚硬的轧肌。 这时候,郭汜回来了。 周扬有点不想见到这个人,可是他还是无奈地来到了后轩。 郭汜屏退所有人,才把脸凑近道:“明天晚上,行动。” 周扬愕然道:“明晚?” 郭汜道:“明晚是主公为庆祝新陛下登基,设下了宴席请朝廷百官的,而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下手的最佳时机。” 周扬问道:“什么时机?” 郭汜正容道:“李儒酒量不太好,却又很好面子,所以明晚的宴席他必定喝醉,然后等他上茅厕的时候……动手!”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反正董卓也要刺,李儒也要刺,干脆一起刺了,能成就成,成不了就把刀献了,然后跟着曹操走人。 不过现在多想无益,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快,将来的事情会怎样,又有谁能预料。 哪怕是历史改变了,又会有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自从周扬来到这时代的那一刻开始,历史就已经改变了,然而却什么状况也没发生,董卓依然入京了,曹操依然在洛阳当典军校尉。 忽然间,在他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即然我能预知火烧赤壁,又能预知未来将由司马家创立新朝代。 那么,倘若赤壁打了胜战,抑或是把刘备提前干掉,并乘司马懿尚未得势之前把他也干掉,也许能够缩短天下一统的时间。 周扬猛然回过神来,骇然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改变。 虽然这是一个不属于他的时代,但是经历了多次的死里逃生,却使他深刻的意识到,只有助曹操提前统一天下,才能够让天下得到真正的太平,也能让自己安安心心地享受人生宝贵的时光。 周扬下定了决定,不仅要助曹操平安北方,还要帮他改变历史。 今夜,他独自呆在房里,专心致致地修练太平经图案。 第二天也没有出去,整天都在房里。 直到傍晚,天空忽然沙沙沙地下起了细雨。 皇城四周城墙环护,城河即深且阔,俨若城中之城。 周扬抬头望着天空,让雨点洒在脸上,冰冷得让人更加清醒,也让他更加感觉到,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实的世界。 “走吧!”郭汜旁边催促着。 两人步入车内,马车缓缓驶入宏伟大门,由圆巷形的门洞进入主大殿前的广场。 大门两旁设有兵馆,屯驻了数营护卫队,循例问过后,使一队士兵前后护着郭汜的马车,往内宫驰去。 洛阳皇城乃以前朝后寝布局,外朝是历代汉帝办理政务、举行朝会的地方,内廷则是帝王与诸子妃嫔的寝室。 前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壮丽,设于前南宫门相对的中轴线,两边则是董卓府与各类官署。 周扬望着窗外,沿途观览,只见殿堂、楼阁、园林里的亭、台、廊廓等等,无不法度严紧,气象肃穆,令人很难与汉末的腐败景象联想在一起。 内廷建筑形式比外廷更多样化,布局紧凑,各组建筑自成庭院,四周有院墙围绕,不同区间又有高大宫墙相隔,若没有人引路,迷途是毫不稀奇的事。 想起有昭一日,这里便会被董卓烧成一片废坞,周扬不由生出感叹。 董卓设宴的地方是后廷的崇德殿,也是南宫内最宏伟的高台建筑,高台上是两层楼阁式殿堂。 殿堂两旁及其下部土台的东西两侧,分布着十间大小不等的宫室,有卧室、休息室、沐浴室、盥洗室等,各室间以回廊、坡道相连。墙上有彩缯壁画,回廊的踏步铺上龙凤纹或几何纹心砖,殿堂和长阶则铺方砖,气派宏伟,富丽堂皇。 马车停在大殿堂阶下的广场里,李儒与李傕早在那里恭候他们,见面时自有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步上长阶时,李儒特别把目光在周扬身上打量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诧之色,显是因周扬首次身披铠甲的威风姿态而震憾。 殿门内一声长笑扑耳而至,只见一名身穿罗袍的华丽男子,虎步龙游般地往他们走来。 此人与曹操年龄相仿,相貌俊伟,正是当日在司徒府对周扬视若无睹的袁绍,如今依然态度高傲,旁若无人地走过来,目光扫视着场上众人,轻笑道:“董大人的鹰犬们都到齐了吗?” 李傕闻言色变道:“你什么意思?” 郭汜则心有定计,带着周扬直接步入殿内。 坐在席中的董卓如今已换上了一身华服,一见到两人,立刻向他们招了招手,并将目光落在周扬身上,微笑道:“没想到周扬你穿上铠甲后,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周扬却悄悄地瞧了一眼立于董卓身后的华雄,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看似木纳地站着不动,但是他却知道,只要自己稍露杀机,立刻会被此人当场斩杀。 当日苏辰行行刺董卓失败,恐怕亦是被华雄所阻。 幸亏他并非有意刺董,所以面对着董卓亦没有显得不自在,恭敬地行礼道:“这都是多亏了郭将军栽培,以及主公的提拔。” 此时李儒等人亦各自入席,却不见张济与樊稠,显然两人的地位,如今已不能再和李郭相提并论了。 殿内响起响起门宫的声音:“董将军、王司徒到。” 郭汜在周扬耳旁说道:“这个董将军乃是陛下的岳父大人,虽然官拜车骑将军,却有实无名,反倒那司徒王允,看似文官,却在朝中与每一名官员关系极好。” 周扬想到这两个大官一个被董卓欺负,一个被曹操欺负,便觉得心中好笑。 “陛下驾到!” 终于要见到汉献帝了,这汉朝最后一名小孩子皇帝,将会要过着数十年的傀儡生活。 随着殿内百官的目光望去,周扬被引起了好奇心,也想看看这有名无实的小皇帝究竟是何模样。 第四十三章:刺杀陷井 洛阳宫殿内,众人分列两旁跪伏迎接汉献帝驾临。 先是四名宦官肃容步出,后面是八位俏丽的年轻宫娥,服饰以黄白色互相衬脱,显得明亮且贵气。 环佩声响,体态绰约、罗衣长褂的董太后,牵着年约十岁的小孩盈盈走了出来。 周扬微微抬头偷看,心想这发冠华衣的小孩,应该就是汉朝最后的皇帝了,虽然一脸稚气,但是眼中却流露着聪明小孩的闪光,可能是因为心里畏惧,所以略微低头。 “众卿平生。”汉献帝清脆的童声,竟颇有气势。 诸官归席后,坐在前席的王室贵胄大臣,个个都一脸阴沉,气势反不如依次而下的李儒等人,而李儒下排则坐着李傕、樊稠等同一阵营的人。 大家谈话都是交头接耳,不敢暄哗,显示出汉献帝高高在上的地位,却无实权来约束这些大臣。 忽然,董卓带头端起酒杯站立,殿中所有人都一同起立。 只有汉献旁和身边的董太后坐着,略显不安。 董卓声音洪亮道:“各位,今晚一同畅饮。” 坐在前席那高大威武的袁绍手上端着酒杯,上前问道:“敢问董将军,畅饮所为何喜?” 董卓沉声道:“自然是陛下登基之喜了。” 袁绍露出冰冷的目光,与他对视,当人不让地追问道:“那只能是太师之喜,在下祝大师长命百岁。” 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顾众人惊异神色,竟扔杯离去。 站在董卓身后的华雄手中佩剑一动,却被李儒按住。 周扬在一旁看得为袁绍捏了把冷汗,在场任何一人都能随时将他致于死地,他却如此大胆,不愧是将来击败北方公孙瓒的人物。 晚宴刚一开始,就被袁绍给破坏了气分,董卓不但没有立刻发难,反而阴冷地坐回原座,场上所有人纷纷入座。 事情肯定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董卓必会像干掉丁原那样,暗地里把袁绍也铲除。 不过周扬却知道袁绍这一走,也就直接往河北去了。 曹操和袁绍两人都是十分精明的人,也都知道洛阳再不是久留之地,但是借口离开的方式却完全不一样。 袁绍当场给董卓下了面子,颇有气势地昂然离去。 曹操却做得更加彻底,若非周扬突然间冒出来,他便会亲自去刺杀董卓了。 如果侥幸成功的话,立刻名扬天下;如果失败的话,再回陈留起兵发矫诏,同样可以名气大起。 “当!” 钟声响起,提醒众人敬酒时间开始。 大家整整齐齐再次举杯而立,表面上是对着汉献帝敬酒,实际上所有人都在看着董卓的脸色。 看来董卓废除少帝这一举,已经深深地震憾了整个朝野,加上丁原之死,再无人敢公然与他作对了。 只要有兵权在手,暴力确实是最直接和有效的理政方式。 这时候殿外陆续飘入一群舞姬,尾随而来的是手上此起彼伏的彩带,其中一名身段柔美的舞姬,正跪在主舞者身边,身子往后弯曲,正好面对着郭汜周扬等人。 歌伴舞起,周扬虎躯一震。 虽然那舞姬脸上化了浓妆,而且把长发藏入了燕尾形发髻之中,但是周扬却从她的眼神中立刻猜到是谁了。 邹氏!没想到她竟混入了宫中。 周扬心中暗叫她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只见邹氏对着他使弄媚眼的微笑,莫非她想在这里刺杀李儒? 歌舞姬们身穿半透明长褂,翩翩若飞鸿地绽放,隐见乳浪玉腿,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众人都击掌助兴,欢声雷动,却唯独周扬脸色沉重。 望着众歌舞姬舞姿轻盈柔美,飘忽若神龙,周扬却想起了与邹氏两次见面的微妙关系,不禁为她暗暗担心起来。 他紧绷着心情,手中冒汗,但愿这场歌舞快点结束。 郭汜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紧张,身体往后微倾,低声道:“现在不是时候,冷静点。” 周扬这才意识到,要是自己露了马脚,邹氏还未动手就会被当场击毖,同时再次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华雄,竟对这群舞姬视若无睹。 终于,歌声如同舞姬般,渐奏渐远,留下了一殿香气,随之而起的是殿上文武百官的掌声。 此时李傕端着酒杯,走到郭汜面前,目光却扫了周扬一眼,冷冷地道:“没想到周兄弟竟有如此威武的一面,看来以后郭将军后继有人了。” 郭汜长身而起,礼貌性地端起酒杯回敬道:“李将军何必亲自过来,想见的人,只要打声招,自然会过去找你喝酒了。” 周扬不敢与他对视,生怕内心的波动泄露,同时暗想这李傕虽然手握兵权,但是喜怒形于色,远不及李儒来得可怕。 唇枪舌剑之间,只见不远处李儒正与董卓交头接耳,不时望向周扬,使他顿感一股凉气由心入骨。 周扬怀中藏着七星宝刀,刚心生怯意,马上收敛,否则还未刺杀李儒,就会被华雄给觉察到了。 良久后,李儒终于离开酒席,郭汜干咳了两声,示意动手时机已到。 周扬静静退下,尾随着李儒来到茅房。 看门口那两名护卫的样子,应该很容易搞定,将手探入怀中,正要取出七星宝刀,却被另一只手拉住阻止。 芬芳香味随着夜风中飘来,正是身穿薄裳的舞姬,此时近看更别有一番妖艳的味道。 不过周扬无暇多想,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邹氏扮成陌生女,一身舞姬装扮,目光依旧流露出对他的饥渴,带着柔情的语气,答道:“人家不是为了刺杀李儒,而是为了救你。” 周扬心中一懔,问道:“救我?” 邹氏道:“千万不要动手,这是个陷井。” 周扬骇然道:“什么?” 眼看着李儒安然从茅房中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知道刺杀李儒的机会失去了。 邹氏将他拉到无人处,才解释道:“郭汜其实早就依附李儒了,所以才拿你孤注一掷,刺杀李儒,若是成功则郭汜翻盘,从此踩到李傕头上;若是失败,便向李儒献上你的人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扬倒吸了口凉气。 “带我离开洛阳,再慢慢跟你解释。”邹氏忽然搂住他的双臂。 这女人就算变了个样,依然还是有足够的魅力,让天下男人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周扬想到今后曹操到了宛城,就是因为她才损失惨重,若此时将她带走,不让她与曹操见面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 邹氏忧郁地望着他,追问道:“是不是嫌弃人家?” 周扬露出了沉深的笑意,反手把她挽起,然后压在墙上,道:“你除了易容自己之外,还会不会易容别人?” 邹氏答道:“如果你打算易容逃出洛阳的话,时间来不及了,因为改变容貌得花好几天时间,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其中的步骤十分复杂。” 周扬听得瞠目结舌,以前在电影里看人家易容只要贴张脸皮,完了撕下来就搞定,没想到竟如此麻烦,不禁问道:“其实你可以自己离开洛阳,为何非要让我带?” 邹氏身子前倾,柔软的胸脯微微贴着他,笑道:“明知故问。” 此时,不远处的李儒已经从茅厕里出来,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准备回殿。 如果他安然回到殿内,对方发觉到异样,必会立刻动手。 “走!”周扬知道此时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你肯带我走了?”邹氏高兴道。 “我是叫你走,然后我们在陈留会合,带着你,我怕走不掉。”周扬道。 没想到邹氏竟没有半点扭捏,雀跃地冲着他脸上香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昂首阔步地望皇城大门走去,守卫之前见他是和郭汜一起的,所以也没有阻拦。绕过几条街之后,他来到马厩,骑上赤兔马,勒绳向东门奔去。 洛阳街道上,行人稀少。 周扬望着不远处的东门,竟没有守兵,心里涌出极不寻常的感觉。 只要冲出东门,就可以直奔陈留了,如果郭汜与已经依附上了李儒的话,不可能没在这里设下防守。 会不会和潼关时一样,故意要放行的? 周扬暗忖:李儒已经吃过一亏了,应该不会故计重施才对,不过无论东门情况如何,始终要从这里出城。 也许是希望耿龙的忠诚得到证明,也许抱着侥幸心理吧! “驾!” 赤兔马飞一般冲出城门,确实没有任何守兵阻止,也没有任何埋伏和陷井,却有一名骑兵傲立于月光之下,手中的剑淌着鲜血。 周扬策马冲了过去,叫道:“岳父大人!” 曹操肃容道:“什么都别说了,立刻离开洛阳,杀出重围。” 四周除了护城河中浮着几十道士兵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敌人。 周扬立刻想到了东郊的耿龙,暗骂自己再次信错了人,步兵校尉这个职位,毕竟是郭汜帮他安排的,让耿龙在东郊做逃离准备,郭汜又怎会不知道。 东郊林中隐隐传来喊杀声,只见大群身披白袍的死士破丛而出,纷涌而至,将两人团团围住。 第四十四章:逃离洛阳 月光下,两人被一群白袍步兵围住。 周扬完全不知道,这群白袍步兵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是看每一名步兵凶神恶煞的样子,绝非寻常士兵,立刻拔起星云剑,在月光的辉映之下闪烁着寒光。 曹操冷然道:“这群小喽罗若能挡得住我手中倚天剑,我曹孟德立刻退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旋即横扫眼前冲来的两名步兵,喊道:“笔直杀出去,不要回头。” 夜晚的东郊有若血域般,半空中血肉横飞。 周扬面对着似乎永无止境的肉墙,早已不知曹操去向,首次体验到在乱军之中厮杀的孤独感。 然而他却无暇分心,惟有策马拼命狂奔。 身旁又有两名步兵在星云剑之下应声倒地,几十名步兵紧接着狂风般卷至,数量多得就像永远都杀不完似的,最难缠的是这群步兵跟本就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周扬背上不知何时被砍了数刀,想起曹操说过不要回头,把心一横,从怀中取出七星宝刀,一刀一剑胡乱挥砍,继续往前疯狂地冲杀。 七星宝刀果然锋利无比,敌人的兵器在刀前纷纷断成两截。 突然,对面的敌军被杀出了一条血路。 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双手握着大刀的耿龙,带领着二十多名剑士,在血红色的空气中面无表情地砍倒每一名步兵。 周扬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心中涌起一阵温暖,这硬汉终究没有背叛他。 耿龙与二十多名剑士左右厮杀,让周扬策马冲入林中,不需要任何语言和交流。 周扬身负重伤,骑在赤兔马上,拼命地往树林深处奔了不到半里。 “咴咴咴!” 赤兔马扬起长蹄,停下来了。 一队骑兵拦往了他去路,为首骑兵正是在此恭候已久的成炳。 周扬长叹一声:“看来我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这支西凉骑兵,无一不是骠悍强横的精锐,而且个个张弓箭拔,只要手一松开,目标立刻万箭穿心。 周扬苦笑道:“想不到你我竟有兵刃相见的一天,这一次你可以立大功了。” 成炳冷漠地拔出佩剑,指着另外的方向叫道:“叛贼周扬往南逃去了,大家立刻追击。” 周扬愕然望着上百名西凉骑兵往南冲去,感动地喃喃道:“成炳,有朝一日,我周扬若是飞黄腾达,必定重用于你。”然后忍住背后伤痛,策马往前冲去。 不知道曹操是否杀出重围了,还有留下来断后的耿龙,是否已经战死。 然而以他现在这种状态,多想无益,只能暗自祈求他们吉人天相了。 周扬感到背后的鲜血温热流淌,寻常人早已流血过多而休克了,不过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心里想起于吉曾说过的话,若是到了第六难,撑不过去的时候,大可以把最后一张图案练了。 问题是,这是第几难了? 赤兔马继续前行,他并没有掏出最后一张图案,而是摆起了其他姿势,很快就进入了忘我境界,最后没入林中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河水奔腾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周扬迷迷糊糊中,感到身后追兵又来,自己却摔落在草地中,赤兔马的咆哮声远去。 细雨打在背上的伤口处的清凉透骨,仿佛在催促着他此时仍未脱离险境。 疲极累极下,虽说敌人随时会来,仍熬不住昏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缓缓转醒,手中仍紧握着七星宝刀和星云剑,回想起刚才赤兔马竟冲回去帮他引开追兵,急忙翻过身子,任冰雨打在脸上,顿感清醒了许多,才发现数丈之外坐着一名须发半白的老道。 “师父!”他用宝刀撑着身子,半跪而起。 于吉微微睁开突起的金鱼眼,说道:“这里仍是洛阳境内,只有过了洛水,你才算暂离险境。” 周扬痛苦道:“我的背很痛啊,走不动了。” 于吉从怀中取出小袋子,扔了过去,说道:“那天走得太勿忙,就忘记了这丹药送给你了。” 周扬拉开袋口一看,里面大约有二三十粒老鼠屎般的小药丸,并拿起了其中一粒放在眼前瞄着,不禁皱眉问道:“师父,这能吃吗?” 于吉走了过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道:“以后你练那些图的时个,记得每天吃一粒,等你吃完以后,那些图就不用再练了,这些丹药会把你的和太平经溶合在一起。” 周扬心想这肯定是骗人的,就像小时候公园里,那些打拳卖膏药的拳师一样,只会自吹自擂地骗钱,莫非这老骗子就是靠这玩意儿骗吃混喝的。 “直到这些丹药吃完,你自己再考虑要不要练最后一张图案。”于吉说完含了含酸梅般的皱嘴,转过身去望着天上的雨点。 “不用钱吗?”周扬边问边用手包住脑袋,生怕被打笨似的。 可是身旁却全无动静,当他睁眼偷瞧了一眼,那于吉却早已消失。 这是梦境吗? 还是自己仍在马背上奔逃,修炼的太平经图案还未回到现实。 周扬把小袋子拿在眼前晃了晃,却被不远处的林中骚动吓了一跳,醒悟到自己仍在险地,急忙找了一处树丛躲藏起来。 不一会儿,树林深处来了五人,相互扶持,其中一人秧秧一息。 周扬急忙冲了出来,双目红润地叫道:“耿龙!” 其他人也是伤势残重,但是耿龙身上的铠甲早被刀剑砍得破碎不堪,浑身鲜血与肉痕,简直触目惊心。 周扬将耿龙扶在怀中,眼看着他命在旦夕,除非救护车立刻赶到将他送入急救室,否则就是神仙也没办法。 不,绝不能让这硬汉死于此处。 周扬死马当活马医,从小袋子取出丹药塞入耿龙口中,并想起武侠小说里将真气输入对方体内,就可以把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之类的吗? 于是一掌按住耿龙背部,想起张角也是学了太平经图案,他能救人,自己应该也能救人,关健是决巧在哪里呢? 周扬越使劲,却越没有任何真气输出的感觉,急忙摆出太平经图案,双掌却没有离开过耿龙背部。 这一次没有走入图案境中,而是感觉到耿龙虚弱的身体中每根经脉的跳动,心想这八成就是张角用来救人的气功之类了。 良久后,耿龙微弱地说道:“周校尉真是神人,受了如此重伤不但没事,还能救我。” 周扬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耿龙轻轻地点头道:“死不了。 同行的其中一人说道:“耿大哥刚才还叫我们丢下他,幸亏大家都不同意。” 耿龙微笑道:“周校尉让我去准备退路,我便知道任何准备都不如这二十多个兄弟可靠,他们都是随我出生如死多年的兄弟。” 另一名兄弟说道:“我们自从加入步兵营后,全赖耿大哥照顾,否则早就死在沙场上了,耿大哥说今晚要保护一名重要的人,所以让大家日夜在东郊训练以熟悉地形。” 周扬早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暗骂自己当时还对耿龙质疑,没想到这硬汉竟然把这些兄弟带上来保护他,为了能顺利突破围军,如今只剩这四名兄弟了。 想必这一战中,耿龙依然是跟以前一样,拼死冲在最前线,所以伤得最重。 周扬站了起来,长声道:“死去的兄弟们安息吧!我周扬终有一日会回到洛阳的。” 两名战士扶起耿龙,只见他指着东南方道:“往嵩山小路走,可以直达颖川。” 周扬却想先去陈留,而且在中牟安排了陈宫县令,最重要的是他确信曹操不会死在洛阳,必定能够安然回到陈留起兵,所以胸有成竹地说道:“不,我们走东边,直接往荥阳方向前去陈留。” 于是,便由熟悉地形的耿龙带领着大家,穿过洛水,无惊无险地到达荥阳。 路上常有官兵四处搜索,周扬知道事败之后,李儒必然发现七星宝刀意在刺董之事,并且会在董卓面前建言通辑他。 而王允倒是不会有事,反正他可以乘机利用貂蝉和董卓结成亲家,然后进行他的连环计,所以董卓就会集中精力来追捕周扬。 周扬等七人在黎明前的昏黑里走下嵩山小道,朝着远在延绵不绝的山区外的市集进发。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市集。 四十多幢泥屋、茅寮等不规则的排作两行,形成了一条宽阔的街道。 各种农作物和牲囗、卖买的商人和居民们,挤满了整条长达半里的泥街,哪怕冒着雨点仍要努力地在大清早赚钱糊口。 周扬和耿龙等人戴着竹笠蓑衣,冒雨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到达了荥阳。 城内到处贴满了通缉画像,周扬将竹笠拉得更低,心中却苦笑,这些通缉画像原本应该是曹操,如今却变成了自己,不知道是他穿越之后让历史改变,还是历史在改变他。 忽然,背后有人拍他肩膀,低声说道:“通辑犯,终于找到你了。” 周扬起初吓了一跳,可是看耿龙和其他人都一副悠闲的笑脸,而且声音十分熟悉,回头一看竟是曹操,兴奋地叫道:“岳父大人。” 第四十五章:白波追兵 雨后,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 自从离开洛阳之后,周扬便觉得浑身舒泰,然而曹操却提醒他说危险仍未过去,而且这么多人在一起,也容易暴露行踪。 于是耿龙五人便与周扬互相握拳告辞,互通秘密联络方式,并约好了陈留再见。 有了曹操的带路,自然更胜耿龙百倍,其奸似鬼的曹操在各个关口的官兵面前,表现得十分机智,很多次官兵差点认出了周扬,幸亏曹操运用各种手段蒙骗过去,不禁对这奸雄更加佩服。 终于到了中牟,周扬才松了口气,曹操问起原因,他则把在安定的时候,叫陈宫来这里当县令的事情告诉了他。 曹操奇道:“想不到你小子就像个神棍,能够未卜先知,提前在中牟做好准备了。” 周扬自然不能说自己熟知你曹操历史,便扯道:“我要是真能未卜先知,便直接去陈留等你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事实上他原本真的是要到陈留等曹操,只不过比较贪心,想在曹操落难时与他结识,如今却成了自己落难被曹操结识,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中牟县也是到处贴满了通缉告示,不过周扬却很想把竹笠给拿下,反正被陈宫捉住了,也可以一起逃走,而且身边还能得一军师,只要别在他面前说什么“宁教我负天下人”之类的话就行。 不过曹操却坚持叫他不要拿下竹笠,因为一切仍是未知之数,并警告他不要得意忘形。 两人仍在说话,浑然不知身后早被十几名官兵围住,当警觉前方又有源源不绝的名官兵赶来时,已陷入了重围里。 曹操浅笑地问道:“你那位陈宫兄台呢?” 周扬为之芫尔,又不能告诉他说要被抓了之后,才义释之类的话。 “是要束手待擒,还是要杀出去,你自己慢慢考虑吧!”曹操提醒道,说完不等官兵问话,果断拔出倚天剑往后退去,身后两名官兵即刻应声倒地,手法又快又准,令人来不及反应。 周扬暗叹不如,虽然当日自己也是血染洛阳东郊,但眼前这种说杀人便立刻杀人,就像切菜般简单自然,却自问很难做到。 转眼间,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官兵尸体,曹操在街角处回头喊道:“傻愣个屁啊!赶紧的。” 周扬连忙赶上,乘着混乱逃出了中牟。 事后经过打听,才知道这里并没有一个叫陈宫的人,中牟的县令名叫张三。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暗骂自己仗着熟知历史,结果却被这种优势冲昏头脑,险些丧命。 居然认定了陈宫必会在中牟当县令,还打算束手就擒,若非曹操当头棒喝,如今恐怕早被绑着推上断头台了。 周扬暗下决心,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步步为营,能够来到这时代,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而这种奇迹的发生,将会让历史发生微妙的改变。 自己不就是打算助曹操打胜赤壁之战,然后扭转历史吗? 然而却自相矛盾地依赖历史,这种愚蠢的行为,今后断然不能再出现。 对于未来的了解,只是一种优势,而不能完全依赖,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两人甩掉官兵之后,曹操说道:“前方乃家父结拜兄弟吕伯奢的家,咱们先到里面歇息一晚,明日继续起程。” 周扬跟着他来到吕宅门口,敲过门后,开门的吕伯奢一见到世侄曹操,十分热情地将两人迎入屋内。 吕伯奢带着家小陆续向曹操问候,然后叫大家去准备晚饭款待两人。 周扬感激地向吕伯奢多次言谢,看着这纯朴的一家人,每天在这种山村野外过着踏实的生活,不禁暗自想着,曹操将会如何对这些人下毒手。 吕伯奢提议,今晚与曹操不醉不归,便乘着毛驴到中牟县里买酒去了。 周扬暗暗观察着曹操,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估计他这时候已经开始提防自己叔父了,等会儿吕氏家人们在厨房磨刀杀猪的时候,应该也是曹操准备提剑杀人的时候了。 当吕氏长子刚离开客厅,曹操脸上就流露出杀机。 周扬悄悄地注意着他每一举一动,希望能够平安地渡过今夜,不要让曹操背上这错杀恩人的千古骂名。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告退,曹操终于起身说道:“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趟茅厕。” 周扬表面上应许,却无声无息地跟在背后。 只见曹操果然不是去茅厕,而是偷偷溜到厨房门口,站在旁边倾听着房内动静,里面隐隐传来磨刀声,他终于慢慢地拔出倚天剑,正准备冲进去,制造出让陈宫与世人发指的惨案。 周扬灵敏的几个箭步闪到他身旁,低声怒道:“你想做什么?” 曹操眼中闪过杀机,反问道:“臭小子你来干什么?” 周扬追问道:“你是不是想杀人?” 曹操冷然说道:“若不杀人,便会被杀,到现在你仍不懂这么简单的生存道理吗?” 周扬正想解释这吕氏一家只是磨刀杀猪时,曹操早已踢开房门,挥刀便杀。 厨房里的人还来不及惨叫,鲜血早已喷溅到外面。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不忍进去看到这老实的一家人尸体,里面却传来刀剑互碰的声音,心想以曹操的剑术,这吕氏一家理应无力抵抗才对,便好奇地跑了进去。 曹操手中倚天剑虽然沾满鲜血,地上却没有一名吕氏家人的尸体,而是躺着两名白袍剑士。 而吕氏家人则被另外四名白袍剑士胁住,正与曹操冷眼对峙。 “要杀便杀,别以为区区几个人质,便可以威胁到我。”曹操以剑指道。 白袍剑士把心一横,将手上的吕氏家人尽数斩杀,然后不要命地冲向曹操。 周扬浑身一懔,终于见识到这历史惨案的真相。 原来竟是他和曹操的追兵所杀,而曹操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却视这些人质生命如同草介,即便不是真凶,也算是残忍了。 然而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四名白袍剑士虽然是亡命之徒,但是剑术却远不如曹操。 周扬拔出星云剑砍死一名,其他三名却早已死在曹操倚天剑下。 “不要有妇人之忍,否则躺在地上的不会是别人,而是周扬你这臭小子。”曹操冷冷地望着满地尸体。 “从洛阳东郊我就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不要命的士兵,还有这些剑士,全都身穿白袍,他们不像是董卓的追兵。”周扬奇道。 “这些人是黄巾余党,你竟看不出来。”曹操却好像了如指掌地分析道。 “黄巾余党?”周扬奇道。 曹操解释道:“自从张角死后,黄巾大军迅速崩溃,被朝廷的军队势如破竹地收覆了失地之后,便在西河白波谷一带聚集,并以杨奉为首领组成了白波军,同时个个身披白袍意为张角悼丧,誓要杀入洛阳。” 周扬恍然大悟,正要收剑,却见曹操挥了挥手,示意外面又有敌人。 整个厨房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一股杀气由远至近。 曹操再次挥舞倚天剑,破窗而出,周扬紧随其后。 屋外的白波军,显然仍在奇怪同伴这么快被解决掉时,却被两人措手不及地冲入厮杀。 周扬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四周疯狂扑来的敌人,当场砍翻数名白袍剑士,并侧目瞄了一眼正要偷袭的另一名剑士,星云剑向后刺入对方体内,然后快速往后疾退,避开刀光剑影。 这些白袍剑士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知道自己若有丝毫退缩,必然会在气势上被压过,哪怕动作和身形都占有优势,也会随时被一命换一命地干掉。 白波追兵约有三十多人左右,将两个围住,依次狂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种近身搏斗凶险万分,双方一接手便要见血,只看最后是谁先倒下来,先算分出胜负。 周扬果断地闪避,顺势砍倒一名剑士,往右旋荡。 星云剑割破了其中一名白袍剑士的咽喉,立毙当场,另一人被周扬刚刚拔起的七星宝刀切断兵器,踉跄退开,缓住了背后剑士的攻势。 蓦地兵刃破风随着大喝声从背后响起,周扬立刻感应到对手与其他剑士不同级数,不敢硬碰,急忙跪地打滚,虽然狼狈状,却有效地避开了那充满力量的一击。 周扬顺势从地上挽起一团剑花,杀退了前方的敌人,另一手七星宝刀横劈而去,砍在了一名剑士头侧,脑骨爆裂的声音传来,对方来不及惨叫就倒在了地上,转身继续抵挡其他攻击,同时看到了刚才那名最厉害的人物。 此人目光如炬,背负九尺大斧。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暗想刚才那股强大力量的攻势,原来是这种劈山开岭的重兵器,若是硬挡的话,就算星云剑与七星宝刀再厉害,都会被砍力撞得吐血。 只见那名白波军人挥舞大斧却轻松自如,继续向他袭来。 周扬怎么都没想到,这群白波追兵之中,竟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脑子里立刻记起三国人物中,贯用大斧的猛人,情急之下大叫:“徐晃!” 第四十六章:日出东方 吕家附近,白波战士们向两人疯狂扑来。 曹操手持倚天剑,冷漠地傲立其中,锐目一闪,剑光所到之处,必有一名白波战士惨叫倒地。 而另一边,手持大斧的战士,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目光一动。 周扬知道叫对了人,对方确是徐晃,哪敢怠慢,乘机从怀中取出短箭丢去,正中徐晃腰部。 徐晃一手紧紧按住腰,继续往前冲。 周扬知道那蛇毒发作的时间,暂时不敢与他硬拼,再退几步,将身后最后两名白袍战士确倒在地,然后且退且闪。 徐晃的动作果然逐渐迟钝,最后终于半跪在地上,拖着身子,仍旧是一副不要命挥动着大斧。 良久后,所有白波追兵全都躺在地上。 不远处的曹操正双手握着倚天剑,逐个检查没死的人,并补刀将对方刺毙。 徐晃身体麻痹地半躺在地上,目光却毫不畏惧地盯着对方,然后整个人慢慢地倒下。 周扬知道,这次是利用了对历史人物的了解,取得了优势,否则若与这名猛将战斗的话,结果必然不堪设想。 正当曹操举剑要刺入徐晃身上的时候,他急忙制止。 “臭小子又犯老毛病了。”曹操喝道。 “此人断不能杀。”周扬展开双臂,挡在剑前说道。 身后的徐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语气却强硬地叫道:“要杀快杀,何必罗嗦!” 周扬目光坚定地道:“不但不能杀,而且我还要帮他立刻去除蛇毒,绝对不能让这么一个大将之才,死在这种地方。” 这次连曹操也感到不解了,怎么都想不通,周扬然为了区区一个白波军,竟会如此拼命坦护。 只见周扬转身蹲下,凭着手中七星宝刀锋利无比,轻易地割开徐晃腰部,让毒血流了出来,完全不理徐晃惊讶的神情。 眼看着蛇毒仍未完全清除,牛黄水又不可能立刻变出来,便当机立断地用嘴吸毒。 徐晃早已忘记疼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曹操在身后不奈烦地催道:“若不快走,恐怕官兵追来,又或是白波军援兵赶到就糟了。” 周扬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专注地为徐晃吸出毒血。 半个时辰后,他看毒血吸得差不多了,才比出了一个胜利的“v”手势,笑道:“好了。” 徐晃冷哼一声,说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别以为我会对你心存感激。” 周扬擦拭着嘴边毒血,微笑道:“你不用对我感激,只要给我好好活着就行了,告辞。” 正要离开,却发现曹操不知跑哪去了,不一会儿,附近传来一声惨叫。 周扬急忙往叫声方向冲去,只见曹操刚刚收剑转身,而地上的吕伯奢和毛驴,却硬生生地躺在血泊之中,帮曹操买回的酒肉依然拿在手上。 曹操也不解释,简单地说道:“走吧!” 周扬面对着这一幕惨景,终于体会到陈宫的心痛,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曹操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人是我杀的?” 周扬怒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他好心买酒款待我们,而且还是你爹的结拜兄弟,为何忍心下此毒手?” “原因,就和你杀那些白波军一样,这个问题问你自己就有答案了。”曹操道。 “他又不是白波军,对你我有何威胁?”周扬追问道。 “这是个你死我活的时代,他做得没错。”徐晃用大斧撑着半边身边,一瘸一拐地走来,说道,“你应该把我也杀了才对。” 周扬哑口无言,不可否认,曹操和徐晃说得没错,只是心里却仍然想不通,那吕伯奢到底有何威胁? 徐晃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又道:“倘若吕伯奢回到家里,看到家人全死,他会听你们解释吗?” 周扬立刻反驳道:“这些无辜的生命,全是你们白波军杀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徐晃冷笑道:“那我们为何要杀吕氏一家?” 周扬再次语塞,若不是曹操和他来到吕伯奢家,白波军也就不会追杀到这里了,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总之吕伯奢看到惨状之后,只会一口咬定是他们害死家人的。 这种家破人亡的痛楚,没有经历过的人跟本体会不到。 吕伯奢见到一家人无辜惨死,而曹操和周扬却还活着,自然不会冷静地听他们解释的。 与其留吕伯奢一个孤独老人,悲伤地沉浸在今后的痛苦生活中,甚至可能随时会为了复仇,而不惜代价,倒不如一刀结束他阴暗的余生来得简单。 曹操一拖着那头死驴,另一手提着仍带有吕伯奢鲜血的酒肉,边走边道:“这些东西再加上吕家那些猪和饭菜,应该够我们撑到陈留的了。” 周扬问道:“那你为何不把徐晃也杀了?” 曹操头也不会地笑道:“因为他对我们没有威胁了,走吧臭小子。” 徐晃苦笑道:“他说得没错,完成不了任务,还被敌人救了,回到白波谷只会被当成叛徒奸细,下场无非一死。”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恢复过来,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徐晃道:“你不是说我大将之才吗?那就去洛阳投军建功立业试试,借你吉言,但愿哪天真的成为大将了。” 周扬又道:“洛阳如今是董卓的天下,你打算去投靠他?” 徐晃醒悟道:“还望指点。” 周扬指着远去的曹操背影,边走边道:“虽然我对他杀人的时候很反感,但是这个男人将来会称霸北方,而我周扬则会助他一统天下,你若是对我们有信心的话,就跟我们一同前往陈留起兵吧!” 徐晃立即拜道:“知遇之恩,胜于吮毒救命,徐晃愿效犬马之劳,必不负周壮士所望。” 周扬本想告诉他,这些话应该对曹操讲才对,不过转念又想,自己身边一个大将或军师都没有,而曹操将来麾下这么多治世之才,自己又是效忠于他,便改口道:“那走吧,徐公明。” 徐晃不禁一愣,这初次见面的恩人,不竟连他的字号都知道。 走在前方的周扬则暗自苦笑,不知道那杀千刀的陈宫跑哪去了,即没来中牟当县令义释曹操,又没在吕家去体验这些残酷的杀戳。 一路上,周扬问起这些白波军为何要追杀他和曹操,照理说他是因为刺董而被通缉,而这些白波军是黄巾军的余党,两者之间又扯不上关系。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徐晃一脸疑惑地道,“整个白波谷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周扬偷走了大贤良师的太平经书,那可是太平教的镇教之宝,不追杀你追杀谁?” 周扬晃然大悟,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太平经书?” 曹操回头帮徐晃答道:“当然是李儒放出去的风声,你有没有太平经书,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周扬立刻知道是不打自招了,作贼心虚,一时间也哑口无语。 徐晃说道:“自从大贤良师张角死后,那本经书跟本就没人去碰,因为张角几乎每天都捧着经书对大家传导内容,完全就是本道教理论玄说之类,谁有必要为了这么本经书,而得罪天下教徒。” 周扬从怀中摸出经书,说道:“我也不是偷的,是别人送的。” 徐晃接过经书左右看了几眼,毫无兴趣地扔了回去。 曹操甚至连看都不看地道:“这种东西,若是让道教中得高望众之人获得,那就可以号令天下教徒,若是让其他人得到了,那便是怀壁之罪。” 周扬道:“那我还是把它扔了。” 徐晃急忙阻道:“万万不可,这样一来,到时候白波军找到你的话,你连经书都交不出,岂不是白白送命?” 周扬无奈地收回经书,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没用的东西公开归还,反正里面的图案都已经弄下来了,经书留着也没用。 十几天后,食物终于吃完了,而他们仍在山路上行走。 周扬知道原本只是陈宫和曹操,食物自然够用,如今却多了个徐晃,所以估计还有数天路程,自己饿几天是没问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隔屁掉。 忽然,前方山头隐见微光,日出之前,却有一首火焰向他们冲刺而来。 周扬喜出望外,立刻将手指放在嘴里,吹响了尖锐的口哨。 只见那火焰般的赤兔马,似乎比日出更加耀眼地狂奔而来,连徐晃都看着瞠目结知。 曹操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看来咱们有食物了。” 周扬正疼惜地扶摸着赤兔马结实的长颈,闻言不禁骇然地望着他。 曹操笑道:“开玩笑的,如此神马,我怎忍心下手。” 周扬翻身骑上赤兔马,虽然身上穿着残破的铠甲,但是在东方日出的光茫下,却像一名身经百战的少将般,显得异常威武。 徐晃忍不住叹道:“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周扬大喝一声,驾着赤兔马飞一般地消失在山路尽头,半晌后又转了回来,拉住缰绳,扬起马蹄,高声叫道:“陈留……我们终于到了。” 第四十七章:初抵陈留 汉朝自从蔡伦发明了造纸术,对人类文明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却也拉开了宦官干政的序幕。至汉和帝即位之后,蔡伦被升任为中常侍,参与国家机密大事,秩傣二千石,地位与九卿等同。 后来大将军梁冀擅权,汉桓帝与宦官秘密结为兄弟,将单超等人封为五侯,最后灭了梁氏一族,却让宦官更加坐大。 其中有一名宦官名叫曹腾,沛国谯人,用事宫中三十多年,未有显著过失,并能推荐贤人。 曹腾眼光独道,对养子曹嵩的儿子曹操尤其喜爱,临前虽然由曹嵩嗣为侯,却将平生所储蓄的财物家产留给了曹操。 直到汉灵帝即位,宠信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才引来了何进召董卓入京的事件。 原本该由曹操刺董献刀的任务,却落在了周扬身上,最后终于与曹操逃回了陈留。 刚到陈留,曹操便带着周扬回到曹家大宅。 两人刚走入曹宅大院,立刻拥出五六十名男女老少。 曹操一一介绍,其中十几名妻妾和二十多个儿子,加上这群妻妾的娘家也都搬过来住一起,所以还没见着面的亲戚族人,至少有数百名之多。 有的看起来不到十岁,却被一些五十多岁的人叫舅舅,辈份相当混杂。 整个曹宅就像个小型城市般,多达千人济济一堂,十分热闹,如果没有一本族谱外加照片的话,跟本不可能全部认识。 正如曹操自己说的,除了刘氏所生的曹昂之外,其他无一是能成器的人才,都是乐于安逸之辈。 周扬早就看得眼花缭乱,只记得那名谦和亲切的少年,心想这便是将来宛城之战,为父断后而牺牲的曹昂了,随口问道:“那曹丕呢?” 曹操讶道:“你小子记性不错,连我那三岁的儿子都记得。”顺便叮嘱他在这里千万不要提起曹琳,至于原因也不必多问。 周扬倒不在意曹琳的生母,问题是即然不要在曹家提起曹琳,那么他娶的又是谁,不禁问道:“岳父大人,那我如今该是什么身份?” 曹操笑道:“我会再安排个女儿嫁给你的,放心好了。” 周扬顿时哑口无语,看来这曹家女婿是做定了,而且一下子还要娶两个,不过对比曹操这妻儿满宅,自己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此时,曹宅上下都在帮曹操变卖家里古董、皿器等物,以增加资金。 周扬暗想,要是把老爸老妈辛苦打拼的老房子拿来抵押,然后创立公司开拓事业的话,自问没有这种胆量,而曹操却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 曹操把他唤到后宅一间小书斋内,说道:“家里那些女儿们,有没有看上的?” 周扬苦笑道:“最大那个的牙才刚长齐而已。” 曹操道:“你指的是两岁的华儿?就这么定下来,下午就把这门亲事给办了。” 周扬心叫救命,这种童媳式的婚姻对他来讲一直都很难接受,想起婚宴的时候,抱着几乎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婴幼儿做老婆,那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然而,将婚姻作为一种政治手段,自古以来比比皆是,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如今,用婚姻作为换房换车的女子又何尝会少。 这门婚姻断不能拒绝,否则就算曹操想重用他,其他族人肯定会不服。 周扬跪拜道:“岳父大人,那请问那两岁的华儿,是做正室,还是……?” 曹操闻言也是一愣,沉思了半晌才道:“必须得作为正室。” 周扬为之芜尔,却也无可奈何。 自古以来,妾是不能和妻相提并论的,正室不但在家族中的地位高高在上,而且以后生的儿子,也是顺理成章做为嫡子,继承父业。 因此让两岁的曹华作为正室,才能体现出周扬对曹家的重视,其中关系曲折复杂。 幸亏曹操也不拘于过多繁文儒节,所以下午的婚事很快就搞定了。 周扬终于松了口气,把两岁的妻子交还给生母继续扶带,并称比自己岁数还小的女人为岳母。 到了晚上,曹操又把他叫上了马车。 几乎从早至今都无一丝空闲,而徐晃则负责训练曹家子弟兵。 车内,曹操告诉他说想要起兵,单靠祖父曹腾留下的遗产,只够征召一支军队,粮草、兵器铠甲、战马等各种军需品却会成为大问题,要是能有袁绍一半家世的话,就不用为资本发愁了。 周扬问道:“岳父大人,咱们这趟是不是要去筹资?” 曹操眼睛一亮,微笑道:“你小子讲话很直白,我喜欢,不过对外人却不能说是筹资,而是晓以大义。” 周扬虚心受教,然后随着马车来到了太守府。 府门口站着一名容貌亲和的男子,见到两人下车,早就按奈不住跑了过来,怒容道:“曹孟德啊曹孟德,你真的是胆大包天。” 周扬起初也吓了一跳,不过一看曹操神态自若,便知道他们关系非同寻常。 那人打量着周扬,奇道:“莫非这小伙子就是刺杀董卓的周扬?” 周扬急忙谦虚回礼,并对这毫不作造的太守心生好感。 曹操在旁边介绍道:“这位便是当年党锢之祸其中之一,天下无人不晓的张邈张孟卓。” 张邈坦然受夸,并将两人迎入府内。 原来早在洛阳的时候,曹操便送来书信,说早晚要回到陈留,所以刚回到陈留,也顾不上休息便往太守府奔来。 张邈自是热情款待,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满桌酒席,并问他回到陈留后有何打算。 曹操把目光投在周扬身上,浅笑道:“不如听听我这女婿的计划。” 周扬知道在这两位爽人面前,若有丝毫扭捏的话,反遭恶感,于是连喝三杯下腹,单刀直入道:“起兵,讨伐董卓。” 曹操依然从容地喝着美酒,张邈却闻言色变。 “只有我们一路人马,实力自然不足,所以必须号召天下诸侯会盟。”周扬继续说道。 “如何号召?以什么名义讨伐?”张邈肃容问道。 “发诏书号召,以讨贼名义。”周扬道。 “诏书何在?”张邈追问道。 “在天。”周扬食指朝上一指,答道。 这次连曹操也停下了杯中酒,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在思考这番简单的对答。 周扬继续说道:“事实上天下诸侯谁不想入京,缺的只是一个借口,如今董卓据兵擅政,废黜少帝,在洛阳大肆剽虏财物,淫掠妇女,若此时下一道诏书号召天下英雄,必能成功。” 张邈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颇为微弱道:“矫诏?” 曹操与周扬对视了一眼,旋即大笑,并异口同声地答道:“真诏!” 张邈顿了顿,似乎也想通了,拍腿自嘲而笑,举杯痛饮一番后,才道:“孟德兄得此女婿,何愁大事不成,我必当全力支持。” 三人通宵畅饮,直到四更才更自回去歇息。 曹操让马车自已回去,然后搭上周扬肩膀,在空荡荡的街上来回晃悠。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周扬首次这么无所顾忌,顿感心中舒坦,忍不住又犯老毛病。 曹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奸笑道:“家花哪及野花香,我带你去个地方玩玩。” 周扬毫不掩饰内心喜悦,然而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青楼,他却触景生情,想起了远在安定的云儿姑娘,一时间又兴趣全无,曹操则左拥右抱地进了房间。 老鸨为他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姿色各有千秋的美女,却没有一个及得上那白云般的女子。 最后他让姑娘们都离开,独自一人回房去了。 翌日,曹操早已离开。 周扬回到曹家,发现门口排着大群壮丁。 经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今天大早,当地乡勇一听曹操招兵买马,立刻纷纷前来报名。 周扬知道此时当有将才前来投靠,立刻让报名军官留意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乐进,另一个叫李典。 军官自然对这曹家姑爷十分客气,以为是他的旧识,也就不以为许。 周扬又在附近留下了与耿龙的密秘联络方式之后,才安心地走入曹家。 曹操早已坐在厅中央,一见他回来,急忙挥手叫他过来。 周扬刚一坐下,便发现对面一名神色冷峻的武将,脸形竟与曹操有三分雷同,特别是那同样冷酷无情的眼神,更是极为相似。 曹操介绍道:“他就是我的族弟夏侯惇。” 周扬心想此人就是曹操最信任的猛将,将来位高权重,最后成为魏国除曹操之外的头号人物,没想到他左眼中矢之前,相貌竟如此俊朗。 夏侯惇却始终没有多看一眼周扬,就算曹操向他提起刺董之后,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也不开口说话。 这时候,府外来报,说曹仁曹洪率众前来投靠。 曹操喜出望外,道:“我那两个给力的弟弟,终于来了。” 周扬心想刚到陈留头一天,他们就搞定了婚事和张邈的支持,看来这些曹氏将才们又是早已收到书信,所以才能这么及时赶来,不禁对曹操高效率的办事能力大感赞叹。 看来离讨伐董卓的日子,亦不会太远了。 第四十八章:分配任务 曹家大宅,周扬与夏侯惇对面而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夏侯惇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实在让人很难轻松,恐怕也只有曹操,才能在他面前坦然自若了。 周扬不时偷瞄着这位猛人,仅管对方坐着一动不动,却能令人心生退意。 曹操好像故意要让整个大厅沉默着,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最后周扬终于忍不住问道:“夏侯渊没一起来吗?” 他只是觉得,夏侯惇应该总是和夏侯渊在一起才对,可是话刚出口,便发现曹操脸色一沉,气分更加紧绷了。 果然,夏侯惇森寒的目光向他射来,冷然道:“你敢直呼其名!” 周扬被看得浑身一颤,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曹操的女婿,所以眼前夏侯惇和夏侯渊,以及其他族兄族弟们,按理说应该算是他的长辈了。 夏侯惇冷哼一声,又道:“妙才素以神速著称,没来是有原因的。” 周扬脱口而出道:“是什么原因啊?” 夏侯惇想不到对方竟没被自己气势压住,不禁对他重新打量了起来,语气却依然冰冷地道:“说到带兵上阵,我不及妙才。” 周扬原本还想继续问,即然夏侯渊比你更懂带兵,为何你先到,而他却还没到。 曹操这才开口解释道:“元让率一千轻骑先到,妙才则带着三千弓兵,一路步行而来,自然会迟一步了。” 周扬正恍然间,门口便通报夏侯渊到了。 曹操和他互望了一眼,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快赶上。 夏侯惇却不以为然,得意地笑道:“居然只比轻骑慢了一步,这就叫兵贵神速。” 最后这句,显然是故意讲给周扬听的。 片刻后,只见夏侯渊风尘仆仆而来,刚进大厅便拱拳拜道:“我来迟了,两位哥哥请不要见怪。” 说完望了一眼周扬,问道:“这位是……?” 周扬刚才被夏侯惇凶了一番,此时便很识趣地站了起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可开口,心里还在啄磨着,岳父的弟弟应该叫什么?只好随便喊道:“小婿周扬,见过……见过叔叔大人。” 厅内引起一阵哗然大笑,包括夏侯惇也拍腿而起,指着他叫道:“你个傻小子。” 周扬为之愕然,呆呆地坐回了座上。 曹操问道:“元让,说说看,我这女婿如何?” 夏侯惇微笑道:“一般人经不住我这么吓唬的,而这小子刚才虽然一脸惊恐,但是内心却非常镇定,算是个人才吧!” 夏侯渊也哈哈大笑,坐到夏侯惇旁边,朗声道:“小子你不必如此拘礼,等我们正式成立为正规军之后,在公众场合,必须都以官职相称,以示公正,明白吗?” 周扬松了口气,心想不用去记那些叔舅嫂姨之类的麻烦称呼,简直就是皇恩大赦了。 夏侯惇忽然又紧绷着脸,问道:“对了,那我们该以什么名义起兵呢?” 这个问题确是关键所在,若是以讨伐董贼,曹操理应由张邈带队前往会盟。 毕竟张邈才是名副其实的陈留太守,而曹操此的是官职仍是个典军校尉,按理说他还应该留在洛阳才对,如此私自回乡起兵,简直与黄巾造反无异。 然而张邈表示愿意全力支持曹操,可能曹操却不能向他提出由自己领兵的条件,曹操之所以起兵,目的就是想要借此提高声望,成为与众诸侯平起平坐的其中势力。 正思索间,门外族人通报兖州刺史乔瑁求见。 周扬咋一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刚一回忆,猛然想起史书中记载号召众诸侯讨伐董卓之人,正是这乔瑁,由曹操号召则是演义中的事情,不禁暗骂自己竟把小说和历史给搞混了。 乔瑁刚一入厅,众人立刻起身施礼。 曹操问道:“何事竟劳动乔兖州亲自来此?” 乔瑁闻言,二话不说便起身离开。 曹操急忙起身叫道:“乔兖州请留步。” 乔瑁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曹孟德公然与董卓作对,应该算是个人物,看来是我白跑一趟了,告辞。” 周扬立刻长身而起,朗声道:“我们正在谋划起兵讨伐董卓。” 曹操与两夏侯不禁色变,这种事情居然泄露给了一个外人知道。 周扬知道历史正在逐渐改变,这乔瑁原本应该去找袁绍才对,然而却让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变成真的由曹操起兵。 只见那乔瑁停下脚步,转身笑道:“不愧是敢于刺杀董卓之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在下此番正是为了讨伐董卓前来,问题是如何号召天下诸侯。” 于是周扬就把原先的计划如实相告,毫不隐瞒。 乔瑁听得拍手叫好,道:“若是如此,我乔瑁头一个带兵相助,无论你曹孟德是何官职,我都以你马首是瞻,绝不食言。” 曹操跑了过去,拜道:“若有乔兖州相助,大事可成。” 忽然间,令人头痛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当日乔瑁便告辞,并答应派人帮曹操四处奔走,召集各地诸侯会盟于汜水。 第二天,曹操另外两名从弟,曹仁曹洪亦率领数千名乡勇前来投奔。 这些虽然都是周扬预料中的事,但是当他看到一批批新兵加入的时候,也被当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气分所感染。 曹操把军队编制的事务,全都交给了夏侯渊一个人去做,让夏侯惇去寻访各地人才,曹仁曹洪则挑选出一支正规军,负责陈留治安。 这段时间以来,周扬也没有闲着,除了每天晚上修练太平经图案之外,也经常在各个市集里了解市场规则。 发现大多是做丝稠、造纸等当时最流行的行业致富,主要靠走南闯北,东购西售,只要买家和卖家谈妥之后,便可以直接让生意自动运行。 这里的人大多思想比较单纯,只要掌握住一些小巧门,再筹些本钱,几乎就可以很容易地赚到钱了。 于是便跑到了太守府,向张邈提出一些现代管理方式,以及一些简单的打折或买二送一之类的活动,立刻引起他的极度重视,从而讨论出更多的商场法门。 张邈大赞周扬是个商业奇才,立即叫仆人取来三百银两资助,并说道:“曹公有你这么个女婿,大业可成,要知道战争是需要背后消耗巨大资金支持的,否则就算霍去病耿家将班超等名将再多再强,也不可能击败强大的匈奴。” 周扬想起汉朝与匈奴的百年战争,必是血流成河,尸骨堆积成山,心中感叹。 离开太守府后,他立刻来到兵营找徐晃,大概讲述了一下这些银两的用途,听得徐晃拍手叫绝,并向周扬推荐了一个名叫卫觊的人。 周扬对卫觊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便问他何许人也。 徐晃道:“早在河东老家的时候,便听过此人名声,他很早就以才学著称,而且极有生意头脑,若得此人相助,经商将不是问题。” 周扬欣然道:“那就劳烦公明兄前去招揽此人,可有把握。” 徐晃拜道:“属下必不负所望!” 周扬把任务交给徐晃之后,便独自来到他的兵营,只见这些曹家子弟兵们,大多都还是平民装扮,但每个人的眼神却非常坚定,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 “喝!” 士兵们手中长棍横扫,扬起一阵尘土,却没有人捂脸或是闭眼。 周扬暗赞这些士兵,相比之正规军已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了,简直就是沙场上舍命搏杀的勇士。 然而徐晃一走,他只能将这营士兵交给夏侯渊了。 虽然他也在兵营里混过不少时日,可是和徐晃、夏侯渊这些天生的职业军人比起来,却立见高下。 夕阳西下,士兵们自觉地收起兵器,全都围到了周扬身边,有人问道:“您就是周将军啊!” 周将军?周扬心想,原来徐晃在士兵们面前这样称呼我,看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崇敬,不知道徐晃又跟他们讲过些什么? 忽然,一名士兵挤进了人群中,就像记者围着明星索要专访似的,叫道:“听说董卓废了少帝,而周将军去刺杀董卓,当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周扬干笑着答道:“感觉吗?就跟杀猪似的吧!” 士兵们轰然大笑,徐晃平时对他们十分严厉,而眼前看起来比徐晃更高层的周将军,却如此平易近人,大家对他都极有好感。 周扬在兵营里和大家有说有笑,这些人大都是满腔热血的男儿,一心想要建功立业。 可是问起他们娶妻了没有,竟然没有一个单身汉。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投军,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来这里之前,早就播下后代。 周扬感叹起这时代的战争,人口消耗十分庞大,官府们都会鼓舞大家涌跃生儿育女,中国传统一向都是希望生得越多越好。 同时暗想自己是不是要在这里生几个孩子,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全民计划生育,他都不敢去想娶妻生子的事情,主要还是怕扶养小孩的经济问题。 如今在三国时代有这么好的条件,又看到曹宅妻儿满堂,不禁也想体验一下做父亲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星夜长情 夜晚,周扬没有回到曹宅,而是在兵营里和这些士兵们睡在一起。 大家横七竖八地躺着,就像当年住在学校宿舍时的情景:男生们都喝醉了酒,随便个地方一躺下就能睡,没喝醉的则跑到阳台,和对面宿舍的女生大献殷勤。 周扬悄悄地推开身上的一只大脚,走到兵营外面,望着星空正想得入神,忽然耳朵一动,感应到旁边有人,立刻警觉性地握住七星宝刀。 莫非是白波军追到这里来了? “锵!” 剑影忽闪,周扬轻易地格挡住攻击,只见一道身影往远处逃跑,立刻飞速追去。 直到一处无人的郊野,才停下脚步。 周扬望着星空下熟悉的背影,喜出望外地叫道:“苏辰!” 褐色短发甩起,苏辰转过身来,冰冷地望着他,语气不悦地问道:“好你个周扬,居然当上曹操女婿了。” 周扬心虚地干笑着,急忙解释道:“你所知道的,跟事情的真相有着很大的出入,听我说好吗?” 苏辰收起星云剑,嘴角挂着一丝浅笑,道:“人家要当正室,你自己想办法搞定那岳父大人吧!” 周扬为之芫尔,心想自己以前在学校里谈恋爱的时候,也曾遇到类似的情景,在一夫一妻制女性开放地位的那个时代,他也不知不觉地习惯了专一的爱情。 而如今是古代,三妻四妾是司空见惯,你要是只娶一个老婆,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讲了。 周扬慢慢地走近眼前的女剑士,深情地望着她。 苏辰冷漠地傲立于荒郊的地平线上,身后暗夜中闪着点点星光,如同仙女下凡般难生暇想。 但是在周扬眼中,却是他生命中唯一经历过生死的女人,而她的精神也在此刻与周扬连接在一起,产生出了微妙的共鸣。 苏辰不知何时被他搂进怀中,芳心一颤,竟移不开目光,心神被他紧紧地牵住,感到他比以往更多了一层潇洒飘逸的气质,这是太平经图案对他由内而外的改造结果。 “想我了没?”周扬柔声问道。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郊外”苏辰嗔道。 “做以前做过的美好事情,正室可会拒绝?”周扬邪笑道,浑身温火燃烧般出奇地发热。 苏辰被问得哑口无语,没想到周扬刚才还一副想要解释的傻愣样子,转眼间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心中泛起毫无抵抗的感觉,只能任君品尝地闭上美目。 周扬忽然将长袍抛在半空,将两人围在了一起,只听得苏辰在怀中急促的呼吸声。 宽广的郊野上空气清新,四周无人。 眼前的世界如此动人,到处都是尚未开发的土地,若非陈留就在不远处,周扬会误以为这是片无人区。 苏辰低着头,轻轻说道:“会被人看见的。” 周扬却不答话,而是伸手扶摸着她的尖下巴,再一次吻在她的唇上,久蓄的情火烈焰般燃烧起来,所有的语言被灼热温润的双唇代替。 苏辰热烈地反应着,反手搂住周扬的脖子,抛开了所有少女的畏羞。 这对经历过患难与共的男女,疯狂地互相爱抚着,在袍中为对方脱掉不能容许的衣物阻隔,每一寸肌肤全无保留地属于对方。 苏辰充满弹性的迷人身体完全开放,承受着爱郎狂暴却醉人的冲击,深入的快乐把她的灵魂提升至生命极境,忍不住一阵喘叫。 周扬与她丰腴成熟的胴体磨擦着,所有的过去,都在此刻得到了回报。 苏辰自从初尝禁果之后,对周扬更加迷恋了。 直到两人登上了极峰之后,她竟死命地缠着周扬结实的男性躯体,使尽所有力气将他抓紧,娇声说道:“你是我一生中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 周扬知道这女剑士坚强的外表之下,却藏着害怕被抛弃的潜意识,连忙凑近她的耳珠,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妻子,我周扬此生若有负于你,便教我天打雷劈。” 这招在古代果然非常好用,只见苏辰着急地用双唇封住他的话,不许他再说下去。 周扬温柔地推开她的薄肩,问道:“再来一次?” 苏辰俏脸火红未过,正要拒绝,却被他高明的调情技术挑逗得娇喘不已,两人再一次陷入了风雨缠绵之中。 今晚是周扬一生中最美的夜空,躺在满天星斗之下,感觉整个天地神秘得不可方物。 两人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景夜色,一时心神俱醉,只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里。 苏辰仰望着星空,她那轮廓分明的俏脸,就像星光点点中的星座。 周扬不禁问道:“你是何时出生的?” 苏辰柔软地伏向他胸前,声若游丝地在他耳旁答道:“十二月初八,当时整个羌族正下着大雪。” 周扬道:“那你应是射手座了,难怪会与这时代的女性观念截然不同,选择了剑士这种男性职业。” 苏辰问道:“什么是射手座?” 周扬告诉她星座之说起源于西方的一个国家,名叫巴比仑,往北则是罗马帝国。 苏辰听过罗马帝国,并说是以前在羌族的时候,就经常会看到贵霜商人前来汉朝,大量地购买丝稠,目的就是为了远赴罗马换成黄金。 周扬对于这些历史事情自然了解,心想将来若有机会的话,定要亲自探索这条中国历史上伟大的丝路。 此时,天色微亮。 两人收拾好衣物之后,苏辰不仅没有害羞,而且一路上捂嘴娇笑,听完周扬与曹琳曹华的亲事时,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扬却一脸无奈,叹道:“别笑了,你以为我想抱着两岁的女童成亲吗?” 苏辰嗔道:“早知道你是和两岁女童成亲,人家就不和她争什么正室了,不过你的曹琳怎么办?” 周扬道:“岳父大人说千万别在陈留提起这个名字,我也不敢问,反正咱们以后就别再提了。” 回到兵营后,苏辰换上一身男装,英姿焕发骑在马背上,但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妩媚,只有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才会有。 她说扮成男装行动比较方便,因为她再也不想离开周扬半步了,一来可以经常见到面,二来也可以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有了这精通暗杀的女刺客在旁边,周扬对安全问题自然更加放心。 省去了整天担心白波军会什么时候派个刺客之类的,抢走经书事小,要是把他小命顺便了结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周扬走在前面,苏辰就像个俊美的小兵跟在旁边,比寻常女子略高,站起来只到周扬的耳边,身材比例修长协调,虽然略显削瘦,却毫无弱不经风的感觉。 而且她剑眉细目,鼻梁颇高,因此没有人发现苏辰是女扮男装。 苏辰问道:“现在去你岳父大人家吗?” 周扬知道这女人正在挖苦他,失笑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好的。” 苏辰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满足地跟他来到曹宅。 曹操正和夏侯渊等人在厅前不知议论些什么,见周扬回来,一眼就认出了他身边的小兵苏辰是个女子,邪笑着好像在说“你小子也很有一套”。 周扬颇为尴尬,急忙转移视线道:“那些子弟已经训练完毕,可以随时听候调遣了。” 夏侯渊面露异色,道:“想不到你的训兵速度竟如此快。” 周扬暗叹自己怎能和你相提并论,要不是徐晃,别说一个月,就算一年恐怕都练不好那些子弟兵。 曹操说道:“听张邈说,你对商业也有十分独道的见解。” 周扬便把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想过的钱庄计划如实相告,听得在场所有人无不面露惊容。 曹操更是拍案叫绝,道:“今后我们确实需要非常大的开支,否则怎么供养得起这些士兵和武将们,若是人手或资金方面不够就尽管开口,我必定全力支持。” 周扬打从心里佩服他这种领袖魄力,道:“张太守那资助的三百银两也不少了,先从小做起吧!” 这时候,门外通报说有个从吴郡来的少年前来投奔,并自称是曹操侄子。 曹操正在回忆吴郡哪来的亲戚时,那少年便匆匆入厅。 周扬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只见他一身破烂胺脏,不禁想起自己以前那段苦难的日子。 那少年一见曹操便拜道:“小侄曹休,拜见叔父大人。” 曹操恍然大悟,立刻将他扶起,问道:“你一个人从吴郡千里迢迢跑到这来?” 曹休点点头,道:“小侄得知叔父回乡起兵,特来投奔,愿为叔父效犬马之劳。” 曹操叫人安排他衣食住行后,才赞道:“此吾家千里驹也。” 夏侯渊道:“此子他日必成大器。” 曹操道:“目前我们的军队基本成型,粮草后勤方面又有张邈支持,我想三天后即刻起程前往汜水。” 周扬奇道:“这么急?” 曹操道:“以我们目前的声望,当然要提前出发,一来体现出我们邀盟的诚意,二来也可以先到汜水做准备。” 周扬知道从这一刻起,将要与董卓展开一场大战,也意味着即将正式拉开天下群雄逐鹿的序幕了。 第五十章:汜水会盟 刚离开曹宅,一名曹家子弟兵便带着两名战士前来,正是周扬整天询问的乐进与李典。 他知道这两人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良将之才,立刻向把他们留在身边。 乐进和李典面面相觑,显然是在奇怪自己名气不大,为何被这曹家姑爷却如此得重。 周扬让两人自我介绍时,才知道谁是乐进谁是李典。 乐进字文谦,阳平卫国人,长得不高,目光却极其狠辣,一看便知道是耿龙那类型的冲锋猛将。 李典字曼成,山阳钜野人,虽然身披轻盔,但是仍掩不住一身儒气,和身旁的乐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周扬带着两人正要前往兵营,迎面走来五人,正是耿龙和另外四名同生共死的兄弟。 耿龙一看到他,五人立刻跪拜。 周扬将他们扶起后,对大家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将一同开创新的局面。” 乐进与李典对他们雄心壮语感到有些愕然,同时也感到佩服,毕竟现在的曹操,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地盘都还没有,就连三天后前往汜水会盟,也是靠着乔瑁与张邈的声望。 不过他们都没有多问,各自等候命令。 周扬让乐进与李典前往兵营,接管徐晃之前训练的曹家子弟兵,又派耿龙负责挑选精英战士,组成一支亲卫兵,实力与忠诚都要像那五人一样。 耿龙皱眉道:“他们个个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即使面对任何情况,都是绝对不会背叛的战士,若要组成这么一支队伍的话,肯定得花很长时间。” 周扬道:“时间不是问题,人贵精不贵多,宁可一人未补,也绝不滥收。” 耿龙点了点头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周扬又道:“等等,这件事除了苏辰之外,对任何人都要保密。” 耿龙知道这支亲兵的重要性,却没想到居然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皇帝身边最高级的禁军一般无二,同时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兵苏辰。 周扬着他们离开之后,才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 苏辰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就这么放心乐进李典吗?不怕他们是白波军派来的奸细?” 周扬头痛地拿出太平经书,说道:“一提起白波军我就头痛,有什么办法能把这本万恶的经书归还,而且还得让全世界的太平教徒们都知道。” 苏辰耸了耸香肩道:“除非你当上太平教主,再宣布让位。” 周扬将她抱入怀中,狠狠地香了一口,才道:“我去当道士,你会同意?” 苏辰也不挣扎,温顺得像只小猫般反手绕住他,抬头道:“就算人家同意,你岳父大人也不同意,况且你能舍得下助曹操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么?” 周扬正探手摸入她怀中,却倏地定住了,呆然地望着窗外,不知是曹族哪位亲戚大妈级的人物正好经过看到,感到一阵厌恶地匆匆离去。 原来苏辰此时还是男子装扮,那大妈肯定是以为,曹操招了个断背当女婿。 此时恐怕正急忙地要去告发,估计没多久,整个曹族就都会传开了。 “怎么办?”苏辰笑嘻嘻地问道。 “咻咻!” 周扬一手拔出星云剑,另一手取出七星宝刀,掷臂挥出,准确无误地射在两扇窗户的边框,窗门随即合上。 苏辰假装害怕地双手扯住衣领,柔声道:“大爷不要,小生尚未娶妻。” 没想到这女刺客平时看起来冰冷无情,心被俘虏之后,竟能如此可爱,就像个小男生般倦缩在床角,期待地等着他来侵犯。 于是周扬很配合地露出狰狞的表情,竖着黑火焰般的短发,邪笑着扑了过去,粗暴地撕开了她的军装,眼神大胆直接地像欣赏珍品般,双手在她白皙嫩滑的胸前移走。 苏辰被挑逗得轻咬下唇,修长美腿夹住他结实的腰背,用力扯入怀中。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三天之后起程,将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种美妙的时光。 此时,每一寸光阴都被激烈的情火欲流填满。 神魂颠倒中,苏辰口中喃喃地叫着周扬这男人的名字,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躯体,感受着他永无休止的狂猛冲击,一次又一次攀上灵欲交融的极峰。 对于两人来说,每一次是最快乐的。 这几天他们哪也没去,一直关在房里,谁也没来打扰。 直到第三天清晨,苏辰又变回了普通小兵,跟在周扬身后,随着曹操和张邈为首的一万多陈留军队,浩浩荡荡的往汜水进发,准备与其他诸侯军队会合。 行军路途对于周扬来说,不但无聊透顶,而且终日都在马背上奔波,幸亏他并没有闲着,经常向乐进李典请教更多军旅编制的问题。 以前在董卓军中的时候,几乎时刻都在担心着被李儒谋害。 至于郭汜虽然对他并没有推心置腹,却也算是情理之中,世界上像曹操如此雄才伟略之人,能有多少? 像李儒华雄等人,无非都是一些争名夺利之徒,并无多大仇恨。 唯一想不通的是吕布,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而这样的一个人,为何陈宫、张辽、高顺,最后连张邈都会弃曹投吕呢? 无数的问题在周扬脑中飘来荡去,答案只能靠着时间去证明。 纵是自己知道历史的发展,最后还不是好几次差点丧命,又在洛阳东郊险些死于白波军的攻击下,并且眼睁睁地看着吕氏一家惨死。 惟有让天下得到统一,才能够改变历史换取和平,以及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周扬忽然奋然策马奔驰,苏辰紧随其后,不理其他人一脸茫然,向着落日壮丽的彩霞,前往迎接助曹操一统天下的新历史。 时值冬雪连绵,经过一个月左右训练的陈留军,却能够克服严寒,迎着风雪日夜西进。 夜晚,周扬忙着为士兵们加衣添被,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武士劲装,却完全没有半点寒冷的感觉。 自从遇到于吉之后,又用小袋子里的丹药配以太平经图案救了耿龙,他每天晚上练功时便开始服用,让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气脉和血液活动。 而苏辰自幼生活在西羌,对于御寒之术早已不在话下,所以周扬对她视如普通小兵,并没有特别照顾。 因为她也是在严训中成长的,了解军旅的规矩,所以不仅没有任何埋怨,而且还经常和周扬一起照顾其他士兵。 随着曹操同行的还有夏侯渊和曹洪,曹仁留下来独自镇守陈留,夏侯惇则继续负责搜罗人才。 曹操让夏侯渊领着三千轻骑,先行赶往汜水探测地形,安营扎寨。 十多天后,陈留军在曹操和张邈的带领下,一路高举反董大旗,分头收降了开封、中牟、尉氏、苑陵等各县城,最后又合兵抵达了汜水。 夏侯渊选了一处居地作为营地,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建起了营地围栅。 数日后,乔瑁领着一万正规军加入了曹操阵营,并与张邈共同推他为本次战役的主帅。 紧接着赶到汜水的是济北相鲍信,他率领一万五千员济北军前来,一见到曹操便与乔瑁张邈一样,对他表示鼎力支持。 直到半个月后,其他十几路诸侯大军,才由四面八方奔来,如同一条条巨龙般,队形始终没有散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一路军队的旗号。 曹操与张邈等诸侯们立于高地,望着这浩如烟海的一幕,都各自感概万千。 昔日强汉,如今的天子却被掌控在西凉军阀手中。 曹操指着前方说道:“那便是后将军袁术的军队,此人是袁绍之弟,两人都是背景极其显赫的名门世家。” 只见袁术军队的士兵们个个昂首挺胸,以自己能够在袁术军为荣,而袁术本人在马背上更是气派十足,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与其他诸侯相比之下,仿如天兵天将下凡般神采奕奕。 周扬暗忖这袁术早年得志,成不了大器,最后会在自称成帝的时候为曹操所灭。 曹操看他一脸不屑,又指向较远处的白马军队,说道:“你看那清一色的白马骑兵,乃是幽州一带的军阀,白马将军公孙瓒,亦是北方屈指可数的英雄人物。” 周扬说道:“曾与鲜卑、乌恒作战,在北方以勇猛豪迈而成名,威震塞外,确实是难得的英雄人物。” 白马骑兵为首的公孙瓒提着双头铁枪,带领着军队在众诸侯军中来回奔驰,扬起阵阵尘土,犹如波浪中突起的白龙般最为显眼,与袁术的军队竟不呈多让。 而公孙瓒本人亦像黑暗中的流星般,在一排一列的军阵中穿梭。 周扬的目光虽然一直在白马骑兵中游荡,却不是在对这支强大军队的观察,而是把脸凑到曹操耳旁,低声说道:“跟着公孙瓒来的应该有三个奇人,名叫刘备、关羽和张飞,岳父大人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将此三人毫不留情地赶尽杀绝。” 曹操骇然问道:“没想到你会叫我杀人,看来这三人一定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周扬也大感讶异,居然会自己说出这番话,看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地受到曹操的影响,从而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了。 第五十一章:反董盟主 初平元年,各地诸侯起兵,高举反抗董卓的旗帜,终于各自率领军队前来会盟。 正当汜水风雪连绵之时,曹操与周扬等人立于高地,望着不远处,一支以弓步骑整齐排列的军队,分为前中后缓缓进入了诸军核心。 所有诸侯的军队,竟心照不宣地让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周扬一眼便认出了那军为首者,正是当日在洛阳司徒府门口看到,并在宫殿夜宴上与董卓公然对抗的的袁绍。 此时的袁绍比起当日,更多了几分硬朗与霸气,想必是之后离开了洛阳,回到河北地盘的袁绍也和曹操一样,迅速地扩充实力,只不过缺了一个借口讨伐董卓而已。袁绍来到袁术面前,见所有人都让路,却唯独他弯眉垂目,原地不动,不但没有丝毫动怒,反而拱拳拜道:“弟弟,久违了。” 袁术却慢条斯理地回礼,显然视眼前的庶出兄长为外人般。 不远处的曹操笑着对周扬说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虽然兄弟俩都是名门望族,但袁绍却只是过继的庶兄,所以袁术并不把这哥哥放在眼里。” 周扬看着两支袁军,道:“不过袁绍似乎被更多人所尊重,反观袁术,大家却只是对他表面礼敬而已,他自己却像个盟主似的,把军队停在了诸军之中,连袁绍来了都不让道。” 旁边的乔瑁恍然道:“有道理,这十八路诸侯确实应该有个盟主。” 张邈与鲍信两大诸侯同时望向曹操,不谋而合地做了个眼神交流。 曹操却策马奔去,来到两袁面前,对袁术施过礼后,又对袁绍毫不见外地叫道:“本初兄,别来无恙啊!” 周扬看着军中这对从小玩到大的亲密朋友,心中感叹,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朋友也会随时变成死敌。 扮成小兵的苏辰偷偷看了一眼,悄悄问道:“你在想什么?眼神这么多愁善感的。” 周扬四处望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注意的时候,迅猛地探手轻轻捏了下她的圆臀。 许久都没有亲密过的苏辰差点叫出声来,急忙嗔道:“你想死啊!” 周扬道:“你帮我好好注意下白马军队里三个人,有一个耳朵很大,一个红脸长须,另外一个黑脸虎须。” 苏辰捂嘴笑道:“耳朵很大的只有祭台上的猪头,红脸长须的和黑脸虎须的,恐怕还在树林中奔跑呢。” 周扬肃容道:“如果发现这三个人的话,必须乘他们羽翼未丰的时候除掉,这样至少可以省去数十年的时间完成霸业。” 苏辰听他语气,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收起嘻笑的态度,认真寻视着军队中有此特征的人。 “好!” 场上突然暴起一阵高昂的喝采,只见众诸侯们正围着曹操、袁绍和袁术三人,看来正在准备挑选出盟军的首领。 袁术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似乎盟主非他莫属,从容不迫地等着被人推荐。 此时,一名头戴束冠的诸侯策马来到袁绍身旁,对他抱以讨好的微笑,然后提议道:“渤海袁绍乃四世三公,又曾在洛阳与董卓公然对抗,盟主舍他其谁?” 袁术眼中闪过一丝妒火,侧身哧之以鼻。 袁绍急忙礼让道:“韩冀州治州有方,民殷人盛,兵粮优足,绍怎敢当之。” 周扬望了一眼那韩冀州韩馥,心中笑道这胆小如鼠之辈,八成是想找袁绍作靠山才巴结他的,可惜将来仍是被吓得躲在厕所中,最后以刻书用的小刀自杀。 不知那位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潘凤,是否真与传说中一样,带着一柄饥渴难耐的大斧。 想到这里,不禁独自暗笑,继续望着前方。 只见张邈挺身而出,朗声说道:“曹孟德曾命女婿周扬行刺董卓,如今大家能够会盟于此,亦因曹公与乔兖州所发起,因此盟主之位,理应由曹公当之无愧。” 袁术怎么都想不到,连一个区区曹操都有人推荐,自己的名字却没人提起,终于掩饰不住心中不满,正要说话,却见袁绍仍是笑而不语,急忙又压住了怒火。 曹操故作大惊失色态,急忙拱拳拜道:“我曹操只不过是随张太守前来会盟从军而已,何德何能,本初兄若为盟主,我绝无异议。” 此言一出,众诸侯立刻同时起哄。 曹操则乘机来到张邈身边,低声道:“谁当盟主都一样,你看袁绍的支持者比较多,由他当盟主,将更有效应。” 张邈无奈点头赞同,道:“你说的算,反正我和乔瑁都挺你就是。” 最后除了袁术之外,所有人都齐声同意袁绍作为盟军首领,并立刻与他登上祭台歃血为盟。 周扬在台下望着袁绍高如泰山的身影,心里自有另一番感触。 与此同时,苏辰从大群军中挤了进来,在他耳旁悄悄说道:“你说的那三个人找到了。” 周扬色变道:“在哪里?” 苏辰道:“那大耳朵的名叫刘备,只不过公孙瓒的别部司马而已,但他手下两名长须和虎须的,确实是厉害角色。” 周扬沉声说道:“你错了,刘备才是厉害角色,这家伙喜怒不形于色,早晚会成为岳父大人最头痛的死敌。” 苏辰讶道:“有这么厉害吗?不过你若是想刺杀刘备,恐怕难如登天,因为当我一靠近刘备的时候,他那两个手下看似纹丝不动,但我却看出他们已经心生警觉了。” 周扬道:“红脸的名叫关羽,黑脸的名叫张飞,若要铲除此三人,估计得再过几年。” 说完望向祭台,正好礼毕,袁绍与众诸侯缓缓步下台阶。 诸军安顿在各自营地,并以袁绍军为总营。 众诸侯纷纷来到营中,共设十八座,主座于台上中央处,其他诸侯依官职大小依次入座。 当袁绍开始一个个假授官号,站在曹操身后的周扬大感无聊,屈身说道:“岳父大人,我先出去走走,这里空气太闷了。” 然后悄悄往角落边走出去,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周扬出到营外,望着天空,感受着雪花飘落在脸上的冰凉,顿觉精神爽朗,然后骑上赤兔马和苏辰在军中转悠。 茫茫雪地上,连绵不绝的兵营和字号鲜明的旗帜,看起来确实壮观。 然而周扬却深知,这支联军犹如纸老虎一般,早晚都会内讧决裂,最后天下将会形成群雄割据的局面。 到时侯他将会助曹操一展拳脚,逐一兼并周边各个势力。 周扬望着遥远的西边,蓝天雪地相接的地平线,构成了一幅蓝白简约的自然美景,在此大战前夕,却犹似暴风雨前的平静,隐隐约约透露着无限杀机。 “在想什么呢?”苏辰策马来到身边,问道。 “将来我们会有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由这里长驱直入杀到西凉,然后对所有羌族宣布,苏辰是我最爱的妻子,你觉得浪漫吗?” 苏辰像个帅小伙般哈哈大笑,然后瞪了他一眼。 周扬问道:“对了,有没有彭大哥的消息?” 苏辰道:“自从新平一别后,他们为了躲避董卓的追杀而隐蔽起来了,连我也不知道下落,不过当初你和彭大哥承诺,三年内必杀董卓,看来并非虚言。” 周扬苦笑道:“现在仍不是时候,这一战还没办法把董卓干掉。” 苏辰愕道:“你说什么?” 周扬怕她又偷偷跑去刺杀,急忙解释道:“但是你大可放心,我可以肯定,董卓很快就会伏首。” 苏辰笑道:“放心好了,人家都答应过你,绝不再擅自行动,一切听从曹家姑爷的指挥。” 两人正谈笑间,不远处奔来三人,为首者正是方面大耳的刘备,左右关张亦是相貌出众,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苏辰心中一寒,刚才还在监视他们,没想到对方立刻就找上门来了。 周扬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镇定,不会有事的。” 刘备策马而来,拱拳微笑道:“想必这位兄弟就是刺董周英雄了吧!” 周扬回礼拜道:“不敢当。” 只见刘备左边关羽凤目低垂,虽然沉默不语,却依旧气势逼人。 右边的张飞一对虎目则毫不客气地在苏辰身上打量着,好像巴不得对方立刻跪地求饶似的,却被刘备轻轻一碰,马上闷哼一声,扭头四处张望。 刘备面带歉意地道:“这两位是我的兄弟,都是山野莽夫,还望周英雄不要见怪。” 周扬忽然发现,这大耳怪天生带有一种亲近感,让人难以生恶,若真要把他杀了,恐怕还真不一定下得了手。 刘备又道:“如此美丽雪景,若有好酒,那将是件多么写意的事,不知道周英雄肯否赏脸,前来在下帐内共饮?” 周扬原本就是好酒之人,被他这么一说,立刻联想到雪中煮酒,确是人生一大快事。 况且,他也很想知道,对方找他究竟有何目的。 莫非是刚才让苏辰去查探时候,被对方觉察到了,所以他们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过回想起来,刘备他们应该不敢在这种地方公然下手才对,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第五十二章:奇袭计划 外面风雪呼啸,帐内却一点也不感到寒冷。 刘备故意让帐门大开,以便赏雪,自己则煮酒烧肉,并亲自端给周扬。 周扬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酒碗,感受着热酒的温度,心中竟觉得十分亲切。 当酒入腹,即不觉烧喉,又浑身温热舒泰。 但他心中依然保持着警惕,以免随时被刘备身后的关羽张飞给剁了,这两个大家伙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刘备的眼神却像个天真无知的孩童般,让人心里十分轻松,似乎可以对他畅所欲言,无论说了什么过份的话他也不会生气似的,微笑道:“周英雄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甚是荣幸。” 周扬心想自己名气有这么大吗?不过是想刺杀李儒失败,搞得被追杀还差点送命,对方虽然把事情夸大,却还是得假装回礼,客气说道:“哪里哪里。” 刘备自饮一碗酒后,望着帐外雪景,忽然叹道:“想不到当年的强汉,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我刘玄德虽是汉室宗亲,一心想要报效朝廷,奈何力不从心,至今仍是一个区区别驾司马而已。” 周扬暗忖这汉室宗亲,始终都是你自己讲的,不过打着这姓刘的旗号,倒也是相当聪明之举,至少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 同时想起今后自己将要经营的钱庄,也应该有个响亮的明字,最好带个汉字,听起来比较附合这个时代,应该叫汉什么好呢? 刘备见对方想得入神,以为他也在感触着,又道:“只从周英雄不惜以身犯险,行刺董卓之举来看,便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这乱世之中的热血男儿。” 周扬却暗笑你这些话对别人讲有用,对我这现代人来说,跟本就毫无半点实质意义,因为天下间只有我知道,汉献帝将是汉朝最后一个皇帝,然后就会被曹操的儿子曹丕所取代了。 “周英雄是否有理想?”刘备问道。 “理想……?”周扬心里的理想,便是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讲出来,只好假装听不明白了。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大丈夫生在乱世,就应该有所抱负,像周英雄这样的人物,”刘备慢慢地放下酒碗,抬起头来,那笑容仿佛永远不会消逝般亲切和谐,语气平和地说道:“更应该创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周扬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刘备至少还得再走二十多年弯路,况且我早晚都会把你干掉,以免成为曹操的阻碍,所以关于理想,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刘备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又道:“在下言尽于此,周英雄今后自会明白,在下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周扬起身告辞之后,回头偷瞄了一眼,那刘备仍然微笑地望着他,这家伙看似漫不经心的谈话,若是换了其他人,估计真会被他的真诚打动。 苏辰跟在身后说,有些心神晃忽道:“我觉得,那刘备不像个坏人。” 周扬噻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苏辰道:“我知道,只是……他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虽然我只是女儿身,但是我的理想又是什么?” 周扬笑了笑,道:“无论你有什么理想,我都会支持的,不过摆在眼前的事情,我们却要先去做,否则就算你的理想再美好再伟大也没用,明白吗?” 夜晚,曹操与张邈、乔瑁、鲍信早已回到曹营。 周扬刚一回来,就关切地问起了盟军的情况。 乔瑁首先沉不住气道:“各路诸侯对于反董极力支持,不过却没人愿意提出实质性的意见,全都是些只会空谈之辈。” 张邈也是个性情豪爽之人,冷哼道:“照这样议下去,猴年马月才有个结果。” 乔瑁叹道:“这些人每天不停商议,最后谁都不肯打头阵。” 周扬心想这打头阵就要充当炮灰,就是我也不想。 夏侯渊忽然挺身而出,道:“我来打。” 鲍信道:“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如果要硬打此关,必须有联军强硬的兵力,以及足够的粮草支持。” 张貌道:“如果只靠我们的话,恐怕……打不下虎牢关。” 乔瑁急道:“可联军何时才会议出个结果啊!” 夏侯渊也不多作废话,直接步入正题,说道:“汜水有联军,而董卓将火力集中在虎牢关严阵以待,洛阳必然空虚,所以我打算绕道而行,直接奇袭洛阳。” 乔瑁叹道:“我还以为什么好主意,绕道从南阳走宛城,然后还要打下兵力未知的函谷关,到那时候联军都跑光了。” 鲍信补充道:“乔兖州说得没错,如果我们走这么远路去奇袭洛阳的话,至少好几个月,粮草供应尚且不说,联军却会因为我们的离开,而各作鸟兽散,此招的确不行。” 曹操挥手阻止了正要说话的张邈,道:“二位稍安勿燥,听他说完。” 夏侯渊继续说道:“末将的意思,当然不是指走南阳远路,而是绕虎牢关北面。” 三路诸侯同时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曹操道:“若真能直接杀往洛阳,那董卓必然进退无路。” 夏侯渊又道:“只要我带支精兵,偷渡黄河,绕开虎牢关由济原潜入北面,就能奇袭洛阳。” 乔瑁和张邈闻言皆骇,显然认为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周扬也不由被这大胆的想法震惊,若真的如此,董卓势必顾不上联军,而会立马班师回巢,到时候必然陷入腹背受敌的死路。 问题是这么做的话,董卓不可能毫无察觉,万一李儒在旁边建议将计就计的话,结果陷入死路的人便会是夏侯渊了。 可是夏侯渊却表示这些他都想过,又道:“关键是这支精兵,一定要个个身手不凡,数量不用多,只需一百人足矣!” 曹操拍桌大喜,问道:“几成胜算?” 夏侯渊道:“两成。”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只有两成胜算就敢去冒险,忍不住道:“这简直就是赌博。” 夏侯渊转头望了他一眼,浅笑道:“打战本身就有赌博成份,运气不好的话,就算稳赢的一战,也会因为意外阵亡,这都是常见之事,有何奇怪?” 曹操点头道:“往往那两成胜算之中,可能就会成为整场战争的突破口,甚至会因此而扭转天下局势。” 乔瑁问道:“真要这么做?” 夏侯渊霍然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立刻就去做。” 曹操道:“要这么做,不过不是现在,再等等,再等几天。” 夏侯渊有些耐不住性子,问道:“等什么?” 曹操坐回了主帅座上,却不回答,笑道:“这几天大家不用为盟军的事情烦忧,好好养足了精神,准备打一场漂亮战吧!” 这话在周扬听来,只当是鼓励大家的话,因为他知道这场反董之战,如同昙花一现,结果还是会以决裂告终。 不过看曹操眼神中那自信,却不像是假的。 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有望梅止渴这么个成语的吧! 曹操也好,刘备也好,他们都是出色的演员,不过……似乎刘备的演技会更胜一筹。 众人退去之后,曹操向周扬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 周扬莫名奇妙地回到帐内,问道:“岳父大人真的认为夏侯将军此计可行?” 曹操低声道:“妙才是一路,你也得带一路人马,在虎牢关北面山岭作为掩护。” 周扬讶道:“那里可都是悬崖峭壁,怎么可能行军?” 曹操道:“我已教曹洪去探查那里的山形,若要带着整支军队通行的话,确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依你的能力,我却相信可以办到。” “就我一个人去?”周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又不是让你去打战,你怕什么。”曹操又道,“你的任务主要是清理山上的哨兵即可。” “这样是否会帮夏侯将军增加一些胜算?”周扬问道。 “不会。”曹操答道。 周扬真的愣住了,即然要夏侯渊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又要我来帮他掩护,结果却还是两成胜算。 曹操道:“联军迟迟没有动作,为什么?” 周扬答道:“主要是因为虎牢关兵力太强,任何人打头阵,必然是充当炮灰。 曹操又问道:“如果虎牢关被攻下了,又当如何?” 周扬正想回答,马上又把话吞了回去,猛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道:“虎牢被攻下的话,董卓还可以退守洛阳,要是洛阳被奇袭的话,那他可就进退无路了。” 曹操微笑道:“所以呢?” 周扬道:“所以董卓必然分散兵力回守洛阳,甚至还要派人防守北面,莫非夏侯将军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奇袭洛阳,只是为了吓唬董卓。”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道:“不过此事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就是对张邈也要保密。” 周扬正容道:“我明白。”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齐声笑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山岭纵火 虎牢关,又名汜水关,西周穆王在此牢虎,因而得名。 如同巨人手臂守护着洛阳的虎牢关,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春秋战国,鲁隐公五年郑败燕师于此;鲁襄公二年晋悼王会诸侯于戚以谋郑,用孟献子“请城虎牢以逼郑”之计,开始在此筑城;直到楚汉争霸时,刘邦、项羽亦在此展开争城夺关之战。 如今曹操为了引开虎牢关注意,派夏侯渊挑选出八十二名好手,宁滥勿缺,已悄悄渡过黄河。 而周扬与苏辰两人沿着黄河下游,利用绳索攀上了山岭,背贴着峭壁缓缓向左移动。 脚下是奔腾的黄河水流,岸边结着一层层薄冰,若是一不小心掉入河中,就算会游泳也没有用,要么被冻死在水中,要么被卷入旋窝,最后陷入河底流沙。 “不要往下看。”苏辰提醒道。 周扬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当时曹洪探山,他们并没有一同前往,如今亲自来到这峭壁,才真正感受到竟如此难行。 苏辰不愧是个女刺客,她自己先到达了山后,然后周扬在仅离数尺之遥的时候,让她拉了一把,也有惊无险地跳入林中。 两人在树林中提速飞奔,最后躲藏在一处丛林中,开始偷窥着不远处的哨岗。 岗上两名士兵一边互搓着手掌取暖,一边发着牢骚,哨岗下方只有两个帐篷,分成两班昼夜轮换。 苏辰低声说道:“董卓认定了这里不可能有敌军,所以要解决这些哨兵非常容易,问题是如何吓跑哨兵,让他们误以为真有敌军。” 周扬抬头望着夜空,风雪忽左忽右地吹袭着,喃喃道:“要是彭大哥他们的话,会怎么做呢?” 然后和苏辰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开两头放火。 周扬心想这时候要是有几桶汽油什么的就好了,否则像这么冷的天气,要放一把火确实困难,而且这个时代还只能用火石来磨擦火苗,又没有带松油之类的易燃物。 他至少花了半个多时辰,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才把火点燃。 此时,不远处也冒起了一阵黑烟,周扬知道苏辰那边已经升起火堆了。 哨岗处开始传来一阵喧哗,看来哨兵已经发现山岭起火,纷纷叫醒了帐篷里的士兵。 然而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居然越刮越大,整片山岭烧得一片通红。 周扬亮出了星云剑,冲到了哨兵面前,动作迅猛地将其中一名当场击毖,其他哨兵一见有敌军,加上火势凶猛,开始逃窜。 苏辰回来与他会合后,说道:“火势将会由北向南烧,这些哨兵估计天亮就会逃回虎牢关,我们可以走了。” 周扬肃容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辰道:“应该不会有问题了,那些哨兵必能跑回虎牢通报。” 周扬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便与苏辰一同回到峭壁,就像刚来的时候一样,缓缓移回了黄河上游,最后回到了曹营,这时候天仍未亮。 曹操和曹洪整夜没睡,一直在等着两人的回归,见周扬脸色沉重地回来,急忙问道:“进行得如何?” 苏辰见他没有说话,帮忙答道:“计划很顺利,现在只能看董卓会不会分兵过去了。” 曹操笑道:“妙才应该也在北面搞出动静了。” 周扬道:“我总感到有些不妥。”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该做的都做了,就算计划失败,最多也是保持现状,对我们并无损失。” 苏辰也道:“没错,咱们先休息吧!等天亮了之后,再看看虎牢关的动向,便知道结果了。” 天亮后,周扬跟着曹操来到总营,袁绍等诸侯们也陆续到达。 张邈、鲍信和乔瑁刚进大帐,立刻把眼色移了过来,曹操则抱以微微点头的笑意,表示一切进行得顺利。 袁绍坐在中央主座,继续和众诸侯讨论由谁打头阵的问题。 曹操站了起来,说道:“便由我来打头阵吧!” 众诸侯都讶异地看了过来,只见鲍信站了起来,道:“我愿与曹公同往。” 袁绍正要答话,次座的副盟主袁术抢先说道:“头阵的问题,昨晚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 周扬知道这袁术怕头功被抢,所以不想让曹操出尽风头,不过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 袁术轻抿八字眉,继续说道:“乌程侯孙坚,乃是孙武后裔,少时作战悍猛,曾在长沙剿灭贼寇区星,而且身边又有精兵勇将追随,头阵自然由孙坚来打。” 在座一名头戴赤厨帻的红袍战将,长身而起,拍胸道:“末将孙坚,必能攻破虎牢,斩董卓人头于帐下。” 鲍信冷哼道:“这么多天都商议不下来的事情,曹公挺身而出,你们又要抢这头功,何苦来由。” 袁术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说道:“鲍将军自比孙坚如何?” 鲍信虽然没见过孙坚作战时如何勇猛,但见那一身火焰般的战袍,而且气势惊人,便不敢与其争锋,沉声道:“原本没人要打头阵,如今曹公要打,你们也要打。” 曹操微笑地道:“即然副盟主推荐孙坚,那我们自当鼎力相助,若有用得着本军兵马的话,愿随时听候调遣。” 孙坚声音雄浑地说道:“不用了,只要袁副盟主能够提供军粮补给即可。” 鲍信和乔瑁互望一眼,默不作声地坐回了原座。 袁术乘机说道:“这些不成问题,只希望孙将军早日凯旋。”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了,最后由袁绍下达命令:全军为孙坚助威,准备立刻攻击虎牢关。 鲍信和乔瑁不欢而散,曹操回到营地和张邈一同调集兵马,十八路军队纷纷汇合,沉默多日的联军终于有了行动,一时间声势夺人。 大军有条不絮地来到虎牢关二十里开外,遥望着山岭交错的险关。 董卓军早已出兵迎战,两军严阵以待。 大战之即,每个人都拉紧了神经。 但周扬却知道联军始终各怀异心,难以竭诚合作。兼且天气寒冷,尤不利于攻城作战。 曹操极目远眺,道:“董卓军数量约有十万,其中五万出关迎战,正是想一挫联军锐气,所以首战极为重要,若孙坚头阵失败的话,这一场仗就不用打了。” 张邈道:“敌人五万大军的将领是华雄,而不是吕布,看来董卓并不怎么看得起联军啊!” 旁边的苏辰曾经刺杀过董卓,正是被华雄撞破,同时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对华雄十分关注,说道:“在吕布加入董军之前,华雄本是头号猛将,此人确是相当厉害。” 周扬仍然一脸沉重,他在想的并不是吕布为何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徐荣现在会在哪里。 昨晚在虎牢关北部山岭放的那场大火,几乎烧光了整片山林,董卓军不可能完全没有动静,除非被李儒识穿。 但是李儒不过是勾心斗角之徒,要是他知道北部山岭有敌军,肯定会比董卓更坐不住。 事实上敌军不可能会在山岭出现,关键是看意志是否坚定而已,而周扬认为,唯一能够识破计谋的只有徐荣。 吕布没有现身,应该是和董卓在虎牢里观战,而徐荣则有可能还被留在长安。 毕竟董卓如今会先重用吕布,其次是华雄,接下来还有李郭张樊四将,怎么都轮不到徐荣出场带兵。 “咚咚咚……” 忽然擂古震天,使我军变得更加热血沸腾。 只见孙坚带着军队缓缓前进,越奔越快,雪地上喊杀声渐渐远去,却犹在耳旁,最终与董卓军杀到一起,孙坚和华雄没入军中,再也看不到两人身影。 联军中的诸侯们个个冷静地观战,因为战损与他们无关。 曹操说道:“你看两军虽然混战在一起,红色军队由始至终都保持着阵形不乱,但是董军人数虽多,却被孙坚冲杀得一团糟。” 周扬大感头痛,这种两军交战的场面,完全与想像中相去甚远,自己虽然身为旁观者,却跟本看不清其中变化,若是要他像孙坚那样带兵冲杀的话,此时恐怕都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曹操忽然噻道:“这孙坚确实是个人物,怎么会和袁术这种人攀上关系呢?” 周扬随口道:“也许是野心驱使,也许是窥其权力吧!” 曹操正色地望着他,说道:“臭小子,我发现你自从陈留出兵以来,变化很大哩!” 周扬也为之愕然,事实上昨晚他和苏辰在北面山岭,从容不迫地杀死帐篷内士兵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半点犹豫,这和杀人不眨眼的曹操有何区别。 倘若哪天要他杀死张邈的话,也许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能否下得了手。 周扬望着战场上喊杀震天,想到却是夏侯渊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到了洛阳北面,是否已经搞出动静来了。 然而他遥望着虎牢关北面山头,心中那莫名奇妙的不安感应,却越来越强烈,那场火是能起到作用呢? 至今为止,一切仍是未知之数。 第五十四章:各怀异心 虎牢关前,战鼓震耳欲袭,与战场上的喊杀声混为一体,令人热血沸腾。 这时候,鲍信和乔瑁策马奔来。 曹操拱拳相迎,双方施礼后才问道:“二位将军有何看法?” 鲍信正容说道:“我看这孙坚确实有两下子,只用两万人马,就把华雄军冲杀得几乎溃不成军,如果再这样继续打下去的话,董卓老贼恐怕就要按奈不住了。” 乔瑁问道:“董卓军现在仍无动静,不知道夏侯将军是否成功潜入北面了。” 曹操从容不迫道:“何不再等等看?” 大家继续望着雪地上的厮杀,两军一直战到晌午,孙坚军优势更加明显,最后董军不得不鸣金退兵,而华雄则仗着其勇猛,竟与数千员西凉骑兵留下来断后。 忽然,联军也金声响起,孙坚不得不带着残余的一万余兵撤退。 总营中,孙坚披着残破的红色战袍,愤愤不平地责问道:“为何鸣古?” 袁绍看了一眼袁术,也在等待着答案。 袁术说道:“孙将军此战已然得胜,正所谓穷寇莫追,你的任务正是挫敌锐气,如今已经顺利完成了,理应表彰嘉奖。” 孙坚怒道:“我不要什么奖,众诸侯会同聚于此,正是为反董杀贼,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等还不杀入虎牢关,更待何时?” 袁术正要辩解,袁绍阻道:“孙将军所言极是,明日再战,我将全权委任将军,由副盟主负责后勤工作。” 孙坚这才离去,曹操和周扬也起身出营。 袁绍道:“孟德兄请留步。” 曹操回头问道:“盟主有何指教?” 语气中明显是为孙坚而感到不凭,丝毫不给盟主的挽留面子,袁绍却道:“孟德兄命女婿周扬在虎牢关北部纵火之事,我们已经有了情况。” 周扬也心动地想知道答案,站在曹操身边准备听他会说些什么。 袁绍继续说道:“早上有细作来报,说董卓将大军分为三路,自己领着西凉主力军退守洛阳,让徐荣带三千人前往山岭,只留华雄本部军队守虎牢,所以刚才那一战,华雄已然倾尽全部兵力了。” 周扬心中恍然,难怪今天袁术才会突然变得这么主动,派孙坚去打头阵。 曹操冷笑道:“那盟主为何鸣古收兵,而不让孙将军继续穷追猛打,或者下命令让大家一同攻击虎牢?” 袁绍望向袁术,问道:“副盟主有何解释?” 袁术接着答道:“自然是希望,这一头功由曹公来领,所以明日,将由曹公带兵攻打虎牢。” 曹操也不答应或拒绝,仰天长笑数声后离营。 周扬知道这两个姓袁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袁绍高坐盟主之位,号令天下群雄,对于实质性问题又不拿出确定的主意。 袁术则玩弄权术,想让孙坚攻关,又让曹操去抢功,然后自己收坐渔人之利,这岂不是把在场所有诸侯,都当傻子玩弄了吗? 回到曹营,鲍信和乔瑁早在帐内等候多时,周扬知道这两名诸侯也是为孙坚的事情感到愤怒。 曹操问道:“妙才那边有何动静?” 曹洪在旁边答道:“暂时没有。” 张邈看了下大家脸色,大胆问道:“孟德兄的意思是?” 曹操冷然道:“我决定退出联军,独自与董卓作战,各位意下如何?” 周扬大感意外,没想到曹操竟会如此直接,这样做无疑会影响到整个联军,就算袁绍答应,其他诸侯肯定也不答应。 正在气头上的鲍信毅然道:“我决定追随曹公,一同迎战董卓。” 乔瑁却默然不语,显然是知道私自离盟的影响,毕竟是由他发起联盟,但也不敢反驳,只是在一旁想着其他事情。 张邈笑道:“我早就支持孟德兄了,反正留在这种整天只会勾心斗角的联盟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曹操把手放在鲍信肩上,微笑地望着乔瑁,问道:“刘将军可否愿意和我们一同进攻虎牢关,然后直杀奔洛阳?” 乔瑁原本并没打算接受,只是张邈和鲍信都支持了,只能勉强答应。 与此同时,帐外通报说濮阳太守刘岱求见。 曹操奇道:“这时候来找我?” 乔瑁道:“这刘岱乃是刘舆之子,扬州牧刘繇之兄,汉室宗亲,与我素有来往。” 周扬暗忖:又是汉室宗亲。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头戴束冠的诸侯走入帐内。 众诸侯与他行礼毕后,曹操问道:“阁下此时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刘岱道:“我决定明日助曹公一定攻打虎牢。” 曹操笑道:“但我已经决定退出联军了,刘太守是否与我等共同进退?” 刘岱闻言愕然地望着其他人,顿了半晌,才叹道:“其实我也早知联军各为私利,只不过借着反董的旗号,来这里作作样子而已,真正想和董卓打战的,恐怕就只有曹公与孙将军了。” 周扬对这些会议不太感兴趣,因为他知道联盟始终都会决裂,所以至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只是他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从来到汜水以来,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就像以前和苏辰潜入函谷关时的感觉一样。 苏辰在旁边轻声问道:“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很不对劲,究竟怎么回事?” 周扬道:“陪我出去走走。” 正要离帐,突然帐外破风声响起,苏辰大惊失色,竟来不及反应,反倒是周扬冷静地拉着苏辰往后退去。 帐内的曹操、鲍信、刘岱和张邈四人面面相觑,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帐门口多了道深长的裂痕,帐外一名身披甲胄的骑兵,在雪地上冷冷地盯着帐内,手中方天画戟正淌着鲜血。 是谁,竟然无视联军营地大军,单枪匹马冲入曹营。 周扬认出了他,原来一直以来心中莫名的担扰,竟是此人,虽然素未蒙面,却能一眼认出对方,并道出他的名字:“吕布!” 吕布座下的没有赤兔马,气势却丝毫没有半分缩减,目光冷然无惧,周围的士兵无人敢近,联军营地此时才响起了警报。 乐进李典带着曹家子弟兵拥了上来,护在左右。 周扬星云剑紧紧握在手中,再次指道:“你是如何冲进营地的?” 吕布面无表情,抡起方天画戟,沉声道:“周扬,就是你吗?” 不一会儿,四周士兵纷纷杀来,吕布双脚一夹马腹,战马仰天咆哮,旋风般在营地内刮起一阵鲜血。 周扬冲出了帐外,望着所向无敌的吕布冲开了一条血路安然离去,竟无人能挡。 惊魂之后的苏辰来到周扬身旁,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此人竟独自杀入联军营地,视十八路诸侯如无物,太可怕了。” 周扬道:“若当时他想取我首级,如今我已经身首异处,不知道他特地冲入营地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曹操、张邈、鲍信、乔瑁和刘岱等人都跑出了帐外,望着满地尸体,互相对视,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的袁绍带着诸侯大军纷纷将营地围了起来,同时下马看着曹营大帐,问道:“刚才那人便是吕布吗?” 张貌道:“没错,居然毫无预兆地杀入营地。” 袁绍身边所有诸侯都感到十分讶异,这一状况实在来得太突然了,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敌人竟会单枪匹马杀入营地,由此可见联盟营地如何松懈。 不过现在曹操等人都毫发无损,大家于是散去。 周扬心里却一直停留在刚才的画面,吕布的眼神让人感到毫无抵抗之力,虽然恐怖的让人喘不过气,却不带杀意,那他究竟来做什么? 曹操在他旁边说道:“放心好了,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不是来杀人的。” 夜晚,雪停了。 周扬独自来到黄河边,望着眼前的山上峭壁,忍不住攀了上来,缓缓移动,然后来到这片被烧成废坞的山林。 跟据袁绍探马来报,这林中应该有徐荣的三千军队驻扎,如今却不见一人。 周扬偶尔踩在灰烬树炭上,发出了“噼叭”破碎的声音,心神丝毫不受影响。 自从遇到于吉之后,他每次练起太平经,都服用了小袋子里的丹药,以为没有比较特别的收获,但是那天和苏辰一同在山岭上放火杀人时,却发现自己的性格正在悄悄地变得冷酷。 以前支持曹操统一天下,并认为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万不得已,所以理念上他认为杀人并无过错。 可是真的让周扬亲身体会了,血淋淋的尸体在眼前倒下的时候,却完全不是一回事,无穷无限的罪恶感,几乎每晚都会在心里徘徊。 然而,太平经让他的心性改变,让复杂的人性捆绑在了一起,却又是如此血腥。 周扬忽然发觉,自己再不是之前那个趋势附炎之徒了。 在山岭上呆了一天一夜,最后他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熟悉的画面,熟悉的背影。 对方身披铁铠的笑道:“周兄弟,久违了。” 周扬苦笑道:“看来所有的一切,再次被你识穿了,身边有陷井吗?徐兄。” 第五十五章:追杀董军 虎牢关北面山岭,一片刚刚被火烧过的废坞树炭。 星空几乎被硝烟掩蔽,两人再次相见,有点像函谷关外时的情景。 周扬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你的军队呢?” 徐荣转过身来,手上拖着钢刀,目光半藏在头盔的阴影之下,沉声道:“我的军队,可不会用在这种地方守株待兔,周兄弟请恕我卖个关子吧!” 周扬毫无敌意地走了过来,他知道这徐荣是个有本事的人,单刀直入道:“我想问徐兄一个问题,你认为跟着董卓有前途吗?” 徐荣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不要试图说服我背叛,我虽然不看好董卓,但是却不会当背信弃义的叛徒。” 周扬哈哈大笑,道:“徐兄真是搞笑了,即然不看好董卓,请问当时是如何加入董军的?” 徐荣愕然道:“我本是辽东襄平人,且又身为汉朝中郎将,何为董军?” 周扬道:“看来徐兄弟只懂带兵打仗,对政治之间的战争,却十分盲目哩!那十八路诸侯,何尝不是汉朝诸侯?” 说到忠汉,便想到今后若要助曹操一统天下,却是早晚也要做和董卓同样的事情,心里不禁暗嘲自己,终于也变成了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至少曹操不会像董卓一样,纵容士兵掠夺财富,抢夺民女,这或许是自己的底限吧! “人各有志,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随时欢迎徐兄弃暗投明。”周扬叹了口气。 “什么是暗,什么又是明?”徐荣茫然问道。 周扬见他似乎心动,知道机会就在此时,必须让这三国埋没的名将感受到他的诚意,再晓以厉害,又道:“谁让天下百姓过上安乐太平的生活,便是明;谁让百姓生活在恐惧和阴暗之中,便是暗。” 言下之意,正是在暗示董卓入京后的暴行。 徐荣喃喃道:“安乐太平的生活吗?” 周扬忽然双目闪烁精茫,正色道:“曹公便是此人,当日我从安定随董军前往长安,又从长安逃到洛阳,最后差点连命都丢了,正是为了前往陈留与曹公起兵。” 徐荣奇道:“曹操真的是那么值得你效忠之人?” 周扬知道不再使点招让他完全诚服,不足于动摇他那军人钢铁的心,又道:“我敢说,董卓将会焚烧洛阳,逃往长安。” 徐荣震惊道:“这不可能。” 周扬知道再说去,就只会产生反作用了。 不如让徐荣自己亲眼看看,董卓今后更让人心懔的暴行。 原本来山岭上只是为了随处走走,或者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虎牢关,结果却遇上了徐荣。 同时也想到了那晚在山岭纵火后,为何虎牢关久久没有动静,应该是徐荣识破了周扬计谋,所以力谏董卓。 可惜最后董卓还是杞人忧天,不但将徐荣派到山岭上驻守,而且还把带着一半兵力退回洛阳,估计李儒是担心自己安危,并从中出了不少力。 周扬正沿着黄河要回到汜水,忽然停住脚步,心想那徐荣手上不是还有三千兵力吗? 即然不山岭上,又没有退回洛阳,应该也不可能留在虎牢,那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不远处苏辰正策马奔来,在他面前下马说道:“孙坚攻破虎牢关了。” 周扬见她神色沉重,问道:“即然攻破虎牢,为何一脸愁容?” 苏辰说道:“可惜后方的袁术,停止了供应粮草,孙坚军被迫退回联军,加上曹公愤怒之下,终于离开,并自己带兵追杀董卓去了。” 周扬想到徐荣那三千兵马,应该就是留在途中准备截杀追兵的,估计是这名将也认定了虎牢关迟早要丢,所以是就提前做了准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问道:“那其他诸侯什么态度?” “鲍信离开了联军,表示愿意追随曹公。”苏辰道。 “张邈、刘岱、乔瑁,还有其他诸侯什么反应?”周扬急切地问道。 “所有诸侯都按兵不动,仍在策划着反董下一步行动。”苏辰答道。 周扬明知联军早晚都会解散,但是当听完她说的消息之后,仍然对这些诸侯们感叹,便问:“那孙坚呢?他后援不给力,应该撤回长沙了吧?” 苏辰又道:“孙坚应该是整个联军中作战最勇猛的人,他屯兵荥阳,看那架势,估计随时又要和董卓打一场硬战了。” 周扬愕然道:“什么?那岂不是会与岳父大人碰头?” 苏辰奇道:“这样不就可以两军会合,一同攻打洛阳了吗?” 周扬急忙道:“他们的军队应该还走不远,我们赶尽追去。” 说完驾着赤兔马,与苏辰快马加鞭奔赴虎牢关,见到满地尸体,硝烟滚滚,周扬早已对这些情景麻木了,只是不见曹操军和孙坚军,立刻又往西奔去。 大约行路数里,终于追上了曹操军。 曹操一见周扬便问:“你跑哪去了?” 周扬把山岭遇到徐荣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叮嘱他注意伏兵,才道:“那徐荣手中三千人马,并不在北部山岭,又没在虎牢关中,肯定埋伏在半途准备突袭我们。” 曹操却笑道:“你看这附近的地形,如何埋伏?” 周扬四处张望,除了一片荒原之外,确实没有地方能够躲藏一万数量的军队,便说:“还是小心为好。” 曹操道:“况且我已经让曹洪留守虎牢关,让张邈继续留在汜水,负责我军后勤方面的事,所以后方不会有问题,只要行军注意一些就可以了。” 周扬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他知道曹操极懂用兵,只是历史中记载徐荣击败过曹操和孙坚,难道是史书出错? 想起以前自己过于依赖历书,而险些丧命,如今多想无益,只能跟着军队一同向洛阳进发了。 行军途中,周扬问道:“岳父大人,那夏侯将军为何至今仍无动静?” 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担心,随时被徐荣突袭,却不能够说历史中记载了,徐荣曾打败你和孙坚,因为这些事还没有发生过。 而且自己穿越到三国之后,一切都将有所改变,历史将会如何发展,却没有人会知道。 于是把当时自己从潼关到函谷关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并说那徐荣也识穿了李儒计谋的露洞。 “看来那徐荣确实是个人才,你真的认为能够让此人为我所用?”曹操道。 “可以的话最好,但如果无法招揽此人,就必须要将他除掉。”周扬对此也不敢肯定。 “没想到你已经不再是当日逃亡中的臭小子了,这段日子以来,你改变得很多,”曹操冷笑道,“活在这个时代,就应该这样,你之前招揽那名叫徐晃的人,便是个人才,说明你很有眼光。” 周扬哪有什么眼光,完全是依靠自己对史书的了解,若非如此,当时肯定不可能会救徐晃这个凶猛的家伙了。 同时想到这时代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不知道曹琳、耿龙和徐晃他们各自发展得如何了。 周扬平时不敢去想这些,因为每次一想起自己的发财大计,便冲动得很想马上跑到许昌去看看,还有陈留的耿龙,正在帮他挑选精锐,事实上如今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无所有了。 曹操忽然问道:“前天那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你可知他为何找你?” 周扬浑身一震,道:“我也不知道。” 曹操道:“竟能够单枪匹马杀入联军营地,这种事情简直难以想像,若是我军遇到这家伙的话,绝对不要硬拼,必须用计将他擒获。 周扬想到的却是吕布立于帐门口的情景,当时自己与他竟会心生感应,以往在危机来临之前,他的心神都会感到紧绷。 这种微妙的精神层次,屡次助他逃过危难,并随着每日修练太平经图案,而愈加强烈。 直到吕氏惨案之后,周扬发觉自己渐渐变得越来越冷血,这是否算是提升至另一个层次了呢? 周扬随着曹操军队,沿着黄河下流往西而行。 数天之后,前方侍侯来报,称董卓挟着汉献帝西迁长安,洛阳如今一片火海。 “什么?”曹操惊道。 周扬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曹军来到洛阳城的时候,清沏的蓝天,已经蒙上了一片黑浓浓的烟雾,这座神都古城已然变成废坞。 曹操带着军队在城中行走,死寂沉沉的街道如同鬼域一般,四处房屋民宅只剩下骨架黑炭,令人触目惊心。 周扬并没有亲眼看到董卓焚烧洛阳的情景,却可以想像得到当时的惨烈的状况。 曹操望着眼前的恐怖场景,冷然道:“骑兵队随我一同追杀董卓,其他人跟着周扬迅速赶上。” 周扬急忙阻止,他知道曹操这一追,将会遭到徐荣的伏击,而徐荣如今手上的三千兵马却不知去向,想必就是守候在去长安的路上,绝不可小觑。 关键是历史中记载,曹操虽然惨败,却被曹洪让马救走,不过如今曹洪却没有一同前往联军,而是变成了周扬随同。 明知有伏兵,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曹军被袭击吗? 可是曹操却一意孤行,认为此时不追杀董卓,更待何时,真带着半数骑兵,果断往西追去。 第五十六章:弃暗投明 曹操带着半数骑兵,往洛阳西门追去。 周扬下命让老弱残兵留在焚烧过后的洛阳,由苏辰负责寻找看有没有其他难民,然后自己与乐进李典引着三百步兵冲往西门方向。 苏辰道:“小心一点。” 周扬见她毫不扭捏,微笑离去。 离了洛阳,一路上仍是狼籍不堪,大多是洛阳居民掉落的衣物之类,也有行走不便而被杀死的老幼妇孺,方圆二百里内无复孑遗。 周扬的步兵队连夜赶路,直到第二天夜晚,才找到一处溪边扎营。 军队连夜奔波,虽然十分疲惫,但是一路上周扬与大家相互照顾,所以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渡过了寒冷的夜晚。 这三百步兵都是在陈留的时候,由徐晃亲自训练的曹家子弟兵,对于周扬都怀着崇拜之情,所以从陈留行军到这里,又继续在军旅生活中苦寒交迫,却都没人有任何怨言。 周扬早已习惯了晚上只睡一个时辰,甚至不睡觉都没问题,只要摆起太平经图案的姿势,便不觉得冷和累。 今晚他却什么都不想做,而是独自来到溪边,望着星空。 有时候想想,来到这三国时代,如果不去助曹操一统天下,而是凭着二千年的文化在古代做生意,定能富甲一方。 然后娶很多个老婆,生很多小孩,隐居到最无战争的襄阳,有空就去找找诸葛亮大谈天下,用二十一世纪的知识把他压倒。 周扬正想入菲菲,竟不自觉地发笑。 战争真的不是想像中那么刺激,每一次血腥的画面,都能让人心中震动,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眼前,生命如此卑微。 溪水映着夜空的星星点点,也映着对面的一名武将。 “徐兄!”周扬抬头一看,愕然道。 徐荣放下手中的钢刀,脱去沉重的铁铠甲,蹲下来用冰冷的溪水洗脸,然后长叹一声,说道:“董卓暴行,实在教人心寒,西凉军队大肆剽虏财物,淫掠妇女,胁迫洛阳几百万居民一起西行的情景,确实是惨不忍睹。” 周扬看着眼前疲惫的将军,知道他终于亲眼见识到东汉末期最残暴的一幕,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即然徐荣人在这里,那曹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徐荣又道:“这场大火,将整个洛阳城烧得室屋荡尽,荒芜凋敝,无复人烟,若非亲眼目睹,实在令人难以至信。” 旋即又问道:“周兄弟为何知道董卓会焚烧洛阳的事?” 周扬顿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可以预知历史,只好推拖给别人,干笑道:“这是曹公预料中的事情,我哪有那么厉害?” 徐荣肃容道:“曹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很快就能知晓。” 周扬锁眉深思他的话中含意,忍不住问道:“徐兄的三千兵马呢?从虎牢关到洛阳,竟然毫无踪迹。” 徐荣淡淡说道:“全都埋伏渑池附近,只要曹操一经过,立刻会倾巢而出将他截杀,那三千人均是随我从辽东而来的精锐突骑。” 周扬虎躯一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三千骑射手的画面,正要起身,却被徐荣按住,急道:“我必须去救曹公。” 徐荣将他按住,并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曹公真是你所说的明主,那三千突骑只会向他臣服,反之,则会让他万箭穿心。” 周扬终于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那天在虎牢关北部山岭对他讲的那番话,原来是有打动这武将的心。 徐荣坐了下来,叹道:“当你告诉我说董卓会焚烧洛阳时,我越想越不对劲,想起他入京后的种种暴行,焚城之事并非不可能,所以便下令让三千突骑带着部分居民们逃往渑池。“ 周扬晃然大悟,难怪任何地方都不见那些人马。 “而我则继续留在洛阳,亲眼目睹焚城的整个经过。”徐荣又道。 “曹公带兵追击董卓,也是你预料中的事情,包括我这三百步兵会在这里扎营,你都算准了?”周扬道。 “我可没那么神,”徐荣摇了摇头,笑道,“只是认为董卓就这样仓促离去,必会引来追兵,所以才早做准备而已,没想到居然是曹操亲自带兵追击。” 周扬想到曹洪仍在虎牢,急切地问道:“你真的打算截杀曹公?” 徐荣继续说道:“曹公若到了渑池,首先阻挡军队去路的将会是那部分难民,如果曹公对他们下狠手的话,那三千突骑必会将他毫不留情地干掉。这些将士都是随我从北方出生入死至今,不仅个个善于突袭,而且冲锋陷阵亦不在话下。”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历书中记载着曹操和孙坚都曾被徐荣击败,原来他手上拥有与白马骑兵同骁勇善战的突骑兵。 最难得的是,这三千精锐突骑,竟能够在徐荣不在的情况下,还能够独立作战,而徐荣却完全不担心他们的忠诚与执行力问题。 倘若徐荣成为敌人的话,那么周扬和乐进李典的这三百步兵,以及曹操的先锋骑兵,必然难逃噩运,而他周扬自问不会像曹洪那样,为救曹操而不顾自己性命。 两人没再说话,一直坐到天亮。 徐荣终于起身拜道:“看来曹公确实是个人物,周军师没有跟错人,徐荣愿助周军师实现梦想。” 周扬没想到他还记得当日在函谷关的对话,看来招揽人才的话,刘备那一套会更加管用。 徐荣又道:“如果曹公真是不顾那些居民生死,一意追杀董卓的话,此时已经葬身于渑池,而我的突骑军也必然回来了。” 周扬道:“至未仍没有消息,就是说明曹公在安扶百姓,并没有伤及无辜。” 徐荣点头微笑,答道:“正是。” 周扬暗喜自己总算没有跟错人,那曹操虽然冷酷无情,却始终知道以民为本的道理。 到了晌午,以曹操为首的骑兵队伍,混杂着北方的突骑兵,带领着十几万居民遥遥在望。 徐荣披上铁铠甲,随着周扬策马奔来。 曹操一脸不爽地指着周扬鼻子,狠狠说道:“你这臭小子,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周扬与徐荣相对而笑,然后同曹军回到洛阳,并建议把居民们安置在洛阳,重建古城。 曹操问道:“那要是董卓军又回来怎么办?” 徐荣自动请命道:“末将愿以本部三千突骑兵守护洛阳。” 曹操骂道:“你和这臭小子一样可恶,居然拿这些居民来挡我追杀董卓去路,这些突骑不是臣服于我了吗?怎么个本部法?” 徐荣为之语塞,却并不会这样的玩笑话动气。 周扬笑道:“我也愿意留下来助徐将军一同发展洛阳。” 曹操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周太守如何利用这区区十几万居民,发展这片废坞之城。” 周扬愕然问道:“周太守?” 徐荣奇道:“曹公竟能行使封官授爵之事?” 曹操笑道:“袁绍都可以假授官爵,董卓亦能自封太师,若非我矫诏号召群雄,哪来的十八路纸老虎,只要有兵有民,即为太守,又有何不可?” 徐荣对他不拘常理的作风深感佩服,拜道:“末将愿助周太守重新发展洛阳,防守董军。” 周扬转眼之间竟变成了一城之主,这太守之职便等同于二千年后的市长,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已竟会当起官来,虽然这洛阳太守并非朝廷亲自授封,却是实实在在地拥用这十几万居民。 而且身边还有乐进李典和三百曹家子弟兵,以及徐荣的三千突骑兵这支强劲的军事力量。 曹操临走前提醒他,说道:“你小子可别忘了许昌的琳儿,等洛阳城防重建好之后,必须把她给接过来,她可是难得的好助手,不要小看这姑娘。” 周扬答应之后,立刻与徐荣着手重建洛阳之事。 翌日,苏辰又带着六万余的难民前来,说道:“这些人都是火海中的幸存者,原来皇宫那里有个地下室,他们都躲在里面呢!” 忽然,难民中冲出一名女子,紧紧地搂住了他。 苏辰别过脸去,假装没看到。 周扬定睛一看时,忍不住叫道:“绮柔?” 只见这绮柔虽然一脸乌渍,却仍掩不住那白晰动人的面容,不过身材却明显大不如前了。 周扬正奇怪时,猛然发现她小腹微起,臀径略宽,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是……” 绮柔俏脸微红地点了点头,才道:“人家正是有了周爷的骨肉,所以死也不离开洛阳,一定要等到周爷回来。” 周扬仰首喘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当爹了,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不过至少在这时代没有计划生育,也不用担心未婚生子的问题。 “周太守,他们怎么办?”徐荣在旁边半开玩笑地问道。 “呃!” 周扬急忙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此时整个洛阳充满了叫苦连天的声音,虽然却对这新太守感激流涕,但是城里的值钱的东西几乎全被董卓的军队抢得精光,就连粮食也被辎重拖走。 因此,他们面临着又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第五十七章:重重问题 太阳升起,积雪渐渐地浓化,这是美丽春天即将来临的前兆。 然而昔日神都洛阳却不再美丽,如今只留下了一堆废坞。 面对着二十多万难民生活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周扬不得已只能拿出仅余的军粮,下令士兵们熬煮成稀粥,先让大家克服一下,晚上则让他们睡在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帐篷中。 徐荣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军粮最多撑不过十天,现在连生存都成问题,如何重建洛阳?” 苏辰刚刚又找到了几百名居民回来,看着大群的饥民和士兵们蹲在一起喝粥,来到周扬身边问道:“该怎么办?” 周扬终于知道曹操确实是奸得可以,亏他昨天还暗自窃喜自己当了太守,原来是个难以收拾的烂滩子。 苏辰又道:“就算马上耕种也来不及的。” 徐荣建议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到附近的村镇或邻县进行掠夺,凭我们的实力,绝对不成问题。” 周扬摇头道:“这样做等于拆东墙补西墙,而且与董卓的暴行没有区别,我决不答应。” 苏辰冷哼一声。说道:“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二十万居民饿死吗?况且,士兵们也需要粮草,我赞同徐将军的看法。” 在这种关键时刻,女刺客表现出了一惯理智的作风,这也是周扬对她情有独钟的部分原因。 然而,他始终没办法下达这种残酷的命令。 只有十天,无论如何都要搞到粮食,周扬望着士兵们一个个蹲坐在被烧毁的破屋之下喝粥,居民们有的已经耐不住冬天的寒冷而冻死。 此时此刻正是他周扬发挥二千年知识的时候,为何却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难道真的要像徐荣和苏辰所说的那样,带着军队到附近进行掠夺吗? 不,如果真要这样,当初便不会叫苏辰留在洛阳寻找难民了。 周扬问道:“不如我们去汜水,向盟军求粮吧!凭赤兔马的速度,来回最多五天。” 苏辰道:“如果袁绍他们有意留难你,那就不止五天了,最后求不到粮食,百姓和士兵们最终还是会饿死。” 忽然,探兵来报:“北面约有十万白波军正往洛阳而来。” 众皆失色,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还能够抵挡得住这群贼寇出身的白波军。 “敌人还有多久会到?”周扬问道。 “最多不超过三天。”探兵道。 粮食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有敌军前来侵犯,周扬顿时感到头痛不已。 原本计算好了,曹操早晚会挟汉献帝迁都许昌,结果董卓还活生生地坐在长安太师椅上,而自己却面临着二十多万洛阳居民的粮草问题。 眼前的军粮仅能支持十天,燃眉之急仍未解决,又传来北边白波军的消息,并且估计会在三天内抵达洛阳。 周扬抓了抓短发,叹了口气。 徐荣道:“白波军来得太过突然,连我都没想到,我们毫无准备,而且以洛阳现在的城防,跟本不堪一击。” 苏辰冷冷说道:“弃民逃走吧!” 周扬锁眉道:“徐将军先带着这些居民藏回到皇宫的地下室,三千突骑兵负责保护大家。” 徐荣急道:“那你怎么办?” 周扬似乎没有把自己考虑在内,从怀中取出七星宝刀,递给苏辰道:“此宝刀对一名刺客会更有用,你火速赶往汜水,无论如何也要向联军求得粮食。” 苏辰对他忽然赠刀表示奇怪,问道:“如果我也怀了你孩子,你还会不会让我去当说客?” 周扬愕然望着她,难道在没有套套的时代,就这么容易中奖不成? 苏辰旋即笑道:“开玩笑的,我一定求来粮食。” 周扬松了口气,对这行事果断的女刺客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 徐荣走到他身边,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心思似的,道:“现在我才真正知道没有跟错人,是否打算把自己牺牲掉,然后保全所有人?” 周扬叹道:“如果保护不了这些居民,这个太守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徐荣都知道劝不动他,只好带着大家前往皇宫,居民们向这位新太守下跪泣拜后,才相互扶持着离开。 “你一定要活着。”绮柔临走前向他含泪说道。 “当然!”周扬比了个ok手势,露出了一幅自信的笑容,目送着所有人离开之后,又向剩下的三百曹家子弟问道,“你们怕不怕死?” 这群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初生牛犊们,一脸坚毅的表情,被他那忘我精神所感染,早已视死如归。 如今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抵挡这十万白波军。 周扬清楚自己几两重,这可以说是他首次带兵打战,顿时感到肩上压力极大,想像着如果曹操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会否像苏辰所说的弃民逃走,还是听从徐荣的建议,到附近城镇进行掠夺,又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出这些百姓。 现在就连善能用兵的徐荣都没有把握守住洛阳,而周扬只是个菜鸟统领,这场战的结果基本上已见分晓。 周扬咬了咬牙关,终于下了有历以来最艰难的决定,道:“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和难民们一同躲入皇宫,或者往东逃去,留下来的随我一同出城准备迎战。” 所有人竟无一人离开,齐声呐喊。 周扬心中一动,让乐进李典带着三百曹家子弟兵,来到了北门。 利用眼前破宅残屋的石头和断木,然后凭着他以前在一些军事论坛上看到的防城法,在城外四周斜坡上设计置陷阱土坑,并和士兵们订下紧急状况的应变措施。 乐进和李典听得不住点头称许,士兵们心中也燃起了些许希望。 然而周扬却有苦自知,这些步兵从没有真正打过战,所以才对眼前的防备稍有信心,要是真正面临着十万敌军的时候,也许就会立刻丧失斗志了。 周扬布置好一切之后,就让乐进李典自己作防守工作,然后独自骑着赤兔马,出城往北而去。 来到了不远处的山头,他不禁想起了怀孕的绮柔、许昌的曹琳、发财大计,还有远在武威的马云碌,暗叹要是没有战争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一天过得特别漫长,真希望敌军永远不会到来。 周扬跳下马背,蹲坐在山头,吞下最后一颗小药丸,把袋子往远处抛去,然后身上所有东西一一摆在地上。 星云剑和一张张太平经图纸,一本毫无用处的太平经书,仅剩的十几根短箭,还有一卷画轴。 他打开画轴,自己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淫图确实画功极好,若是贾诩在身边的话,也许就能帮他想出一条退敌之策了。 可惜身边竟没有一个军师,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周扬收起所有东西,直到最后一张图纸,心想:这是第几难了?第六了吗?于吉老儿不是说,要是搞不定的话,干脆就置死地而后生,把最后一张给练了试试看。 转间又想,也许是我自己太过悲观了。 现在一切安排就绪,白波军一来,必是冲着他周扬,断不是为了一座残破的洛阳废坞。 其实在他心里,早就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希望能凭着赤兔马快,决定要以身犯险引开白波军。 夜晚,周扬开始摆起了太平经图案的姿势,很快就进入了忘我境界。 壮丽的星空下,表面看起来沉寂的草原,宿鸟惊飞,偶尔还传来野兽的吼叫声。 周扬猛然睁开双眼,没想到敌人提前来了。 大群如同白色洪水猛兽般的军队,汹涌袭来,洛阳城那微不足道的兵力,就算再增几十倍兵力,在数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跟本不可能抵挡得往这十万白波军。 远处山头泛起黎明前的微亮,美丽的大自然景色,此时却如同死亡般的前奏。 周扬吐了口口水在手上,将黑色火焰般的短发拉得更加挺直,顿觉精神抖擞。 即然这群白波群是冲着他来的,那就由他来结束,于是从怀中取出太平经,翻身跳上赤兔马跃出山头,望北而去。 赤兔马好像能够感受到了他的豪情,竟似化为火焰旋风般,在黑夜中射出一条直线。 白波大军的喊杀声逐渐逼近,惊天震地般地冲来,黎明即将来临,敌军终于从地平线的另一端涌现而起。 周扬倏地勒绳停住,赤兔马翘首扬啼,镇定地等待着敌军。 然而,日出似乎比敌人更早出现。 大地在阳光下展现着春天的生机,他把太平经书用力扔起,大声叫道:“你们的圣物就在这里,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就跟上来吧!” 周扬拔出星云剑,在天空中闪烁着耀目的光芒,心中顿时涌起万丈豪情。 赤兔马如同与他心灵相通般,长啸一声,掉头奋力奔驰。 白波军带头的骑兵们加速冲刺,小心翼翼地接回了太平经书,却依然对他穷追不放,想必认定了他就是玷污圣物的人,欲将他杀之而后快。 周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目的就是为了引开敌人,于是拉绳转向西边林中投奔而去。 第五十八章:蛹破化蝶 黑暗中,初春来临。 伴随着温暖的微光,几经挣扎,虫蛹终于破茧而出,逐渐披裳化蝶。 然而,蝶翼似乎不够美丽,故而让鲜血染上了一层妖艳的色彩,才甘愿抖翅飞过他的眼前。 周扬在赤兔马上飞驰而过,目睹着冬去春来那瞬间的蜕变,一切缓慢地进行着,就连背后战马嘶叫,喊杀震天的声音亦浑然不觉,脑海中浮现的尽是三十五张太平经图案。 那些人物好像一下子变成有了生命,由始至终,摆起各种姿势依序淡化而过。 敌人未成合围之势,然而整片山谷却杀气腾腾,犹似一群饿狼死盯住猎物不放,令人心胆俱寒。 忽然,周扬心中危机感猛然骤升,只见冲在最前的白波骑兵拔出弓箭,纷纷射来飞矢。 他急忙伏身在马背上,双脚一夹马腹加快速度。 白波骑兵左右翼散开,打算由从抄高地而行,势成夹攻。 周扬再次将手中短箭向后甩去,立刻传来两名骑兵的惨叫声,痛苦地捂住中箭的眼睛摔落马下,战马与人被无数白波军踩踏过去,状况惨不忍睹。 箭矢飞射,竟不如赤兔马快,势尽而落。 周扬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急忙在赤兔马耳旁嘀咕了几句,然后从马鞍上弯着身子站起来,借着马背腰力倏地弹跳而起,最后滚入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白波军迅速围入林内,由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蓬!” 披风甩起,挡住了数名敌人视线。 周扬知道这样下去,早晚必被围堵,若再退怯,反而气势大减,倘若今日真要战死在这里,不如痛痛快快地大开杀戒。 突然间,左右两名骑兵破丛跃出。 周扬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心叫你们这是找死,手中星云剑一字往左横扫而去,竟无视背后袭来的另一名骑兵。 鲜血飞溅,剑起人落。 奇怪的是,他本来是要与那敌人同归与尽的搏命打法,背后却浑然没有被乱刀劈砍到,而且感觉压力稍减,不禁回头一看。 只见苏辰不知何时杀了进来,手中七星宝刀早将另一名骑兵切菜般地斩杀,并继续奋力抵挡其他敌人,为他解去了后顾之忧。 “为何不去汜水?”周扬问道。 “你真的认为我会上你的当吗?”苏辰深褐色的短发甩起,斜视着他道,“况且人家也不适合当说客。” 两人手中刀剑未有片刻停歇,彼此背靠背,敌挡着永远止境的敌人。 这群人几乎都是不要命地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只要能够取敌性命,死多少人都再所不牺。 苏辰第二次救了他的命,也是第二次与他同生共死,面临着十万白波军,无论如何也杀不完。 直到晌午,阳光透着树林洒在了满地尸体上,他们浑身混杂着敌我不清的鲜血和汗水,像这种车轮战的厮杀,任何人都毫无办法,只能等待着身上的能量慢慢耗尽,最后灯枯油尽而死。 周扬虽然左臂被砍了两刀,身上又中一剑,但是却毫无败相,力量好像用不完似的,还回头叫道:“你跟本不应该来这里的。” 苏辰小腹被刺中一剑,咬牙忍住,不敢叫出声来,怕影响他分神,然而她却开始感到体力不支,动作渐渐变慢。 这时候,敌人忽然停止了攻势。 周扬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苏辰刚一停手,立刻露出倦意,声音疲惫地道:“我……恐怕不行了。” 周扬急忙转身将她搂入怀中,横手直剑,随时准备再次迎接敌人的第二波进攻。 良久后,他发现外围的敌人正在逐渐退走,紧接着是一名身披白色战袍的武将走了出来,拱拳拜道:“你们确实英雄了得,竟然在这种劣境之下,还能够坚持这么久,总共杀我太平兄弟七百余众。” 周扬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奇道:“七百余众?已经死这么多人了吗?” 苏辰松了口气,精神松懈下来,竟不省人事。 那名白袍武将马上叫了两人要将她抬走,并微笑道:“请不用担心,祖师爷交待过了,不但不能再对你们进攻,而且要待为上宾。” 周扬问道:“祖师爷是谁?你又是谁?” 白袍武将答道:“在下杨奉,正是十万白波军首领,祖师爷自然是您的师父,而我本应该叫您一声师叔,只是刚才多有冒犯,因此心中惭愧不已。” “师叔?”周扬大概知道那祖师爷是谁了,太平教由张角创建,而白波军正是黄巾军余党,亦属太平教门徒,所以祖师爷自然是那小老头于吉了。 不一会儿,只见那矮小的于吉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轻身跳到了尸体堆上,站到周扬面前拍打他的脑门,骂道:“你这浑小子,早点告诉他们你是我徒弟不就没事了吗?还杀了那么多弟子。” 周扬差点哭了出来,急忙跪道:“师父!” 于吉仔细地观察着他身上的伤痕,喜道:“这么严重的伤势,竟然还死不了你这臭小子,看来你已经踏入了太平经初级阶段了。” 杨奉提议道:“师叔的朋友伤得不轻,何不一同回白波谷医治。” 周扬道:“我不能跟你们走,洛阳城里还有二十万难民,等着我去找食物,而且董卓的西凉军随时都会杀回来的。” 杨奉感动道:“不愧是师叔,跟先教主一样,都是那么博爱。” 周扬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干笑道:“可是我们的粮食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杨奉道:“当年先教主以大贤良师为号,在各地救死扶伤,天下百姓感恩加入黄巾军,并在白波谷屯积着足够四十万人吃两年的粮食,因此我们就算兵败残逃,却仍然有机会重整旗鼓,加上兄弟们在白波谷自立更生,生活更不成问题。” 周扬收起星云剑,笑道:“如此一来,洛阳居民们有救了。” 于吉满意地道:“即然是与太平经有缘之人,自当心怀慈悲。” 杨奉一听便知道,这祖师父是拐着弯骂他们胡乱杀人,竟将获得太平经的周扬,盲目地认为是玷污圣物。 周扬最关心的是白波谷那些粮食,是否能够及时运到洛阳来,问道:“不知白波谷是在哪里?” 杨奉看出他的意思,答道:“五天之内能够把粮食运到,请师叔放心。” 于吉催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杨奉恭敬地向他们行晚辈礼后,便立刻离去。 “对了,最后一张图你练了没有?”于吉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正要练呢!”周扬老实交待。 “那你千万别练。”于吉松了口气,双手负背悠闲地走着。 周扬急忙追了上去,问道:“为什么不练?莫非我六难还没完吗?” 于吉头也不回地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最后那张图,名叫离尘图,必须具备两个条件才能练,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周扬早前就听他说过,那张图练了的话,便有可能永远回不了现实。 于吉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首先是将前三十五张练完,还得要融会贯通;其次则必须是在你对尘世毫无留恋的时候,才能去练。” 周扬紧随其后,闻言差点骂了出来,怕脸上又被这老骗子踩上一脚,只好忿忿不平地道:“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都说完吗?” 于吉却像什么也没听到,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从古至今,只有创作这些图案的张天师练过,最后他成仙了,而我放不下游玩的心,所以没办法尝试,即然你已经踏入了初级阶段,那三十五张图纸便可以烧掉了,并且以后都不用再练了。” 周扬思考着他的话,原来练到这种程度,才只是初级阶段,不禁问道:“那中级阶段是不是在离尘图里呆个三五十年,出来后就变成高级阶段了?” 于吉猛然转身回踢,再次在他脸上留下了脚印,才道:“你真是太聪明了。” 周扬捂着鼻血,怨道:“聪明也踢?” 回到洛阳后,徐荣与乐进李典都对他万分惊讶,怎么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十万白波军给击退了。 大家见他浑身是血,苏辰又被人抬了回来,显然是经过一番苦战。 莫非是只凭一人之力,便杀尽十万敌军? 五日之后,白波军果然如期将粮草运来,二十万居民们欢欣鼓舞,高喊着拥戴新太守的叫声。 分发粮食后,周扬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就是让大家开始春耕。 整个洛阳城顿时热闹非常,虽然人丁稀少,但是每个人都十分涌跃地参加了重建工作,大家都齐心协力地修屋建房。 杨奉则带着十万白波军搬到了洛阳,这些太平教徒原本都是农民出身,所以乘着春天初临的大好时机,在城外空地展开了插秧种苗的劳动。 洛阳城仅管仍是一片残破不堪,却显然不再像之前鬼域般荒芜了,看来恢复城建,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今早,周扬心情轻松地站到城上,遥望远方传说中的洛水美景,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第五十九章:新太守府 门中吉,意扬扬,洛阳出了个好周扬。 洛阳中到处传颂着这样的童谣,周扬听得别扭,问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歌?” 徐荣在一旁悄声说道:“末将编的,这样更能颂扬周太守的功德,他日若是陛下回到洛阳的话,您这太守之职才更能够名正言顺啊!” 周扬正在城上边走边看着城外的农田,闻言差点噎到口水,失笑道:“童谣真这么厉害?” 徐荣道:“以前洛阳在董卓的暴政之下,也曾有过这样的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深刻地反映了广大老百姓对误国权臣董卓的极度痛恨,都希望他早日死去。” 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吕布的模样,心想此时的王允,应该开始向董卓推荐美女貂蝉了,不禁问道:“我们是否应该派些细作什么的,潜入长安,随时探查董卓那边的近况。” 徐荣叹道:“末将对这方面能力有限,您何不找身边那位女刺客呢?” 周扬恍然大悟,自从苏辰重伤之后,就一直没去找过她,把这些家事全都交给了绮柔负责,自己则为了重建洛阳的事情,几乎整天都忙昏了头。 同时想起了在洛阳欲行刺李儒的时候,结果差点命丧东郊,当时那邹氏不是硬要跟着他离开吗?并且还约好了到陈留会面,结果至今仍不见她踪影。 管他的,反正只不过是个闷骚蹄子罢了。 此时,不远处的田地上有人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老道于吉。 只见于吉坐在梁沟旁,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晃着瘦弱的短脚。 周扬走到他身边坐下,假装恭敬地叫道:“师父。” 于吉看起来有些一反常态,懒洋洋伸了伸腰,才道:“小子,我要走了。” 周扬奇道:“这里不好吗?” 于吉轻轻地敲了下他脑袋,微笑道:“我想乘着有生之年,多到处游玩而已。听说江东风景不错,而且也有许多崇拜太平教的百姓,所以我想到那里去逛逛。” 周扬虎躯一震,立刻想起了江东小霸王孙策怒斩于吉的事,正想劝阻,却见于吉已经起身离开了,急忙追了上去。 “人生莫不过百年离世,就算是被张天师也有老死的一天,何况是我这小老头。”于吉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又道,“小子,知道这世上最好的酒,是什么酒吗?” “藏龙酒吗?”周扬道。 于吉停住脚步,欣赏地看了他几眼,笑道:“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周扬抓了抓短发头道:“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写的,莫非世上真有这种酒?” 于吉皱如酸梅的老嘴微动,似乎在回味着那美酒的滋味,眼中充满了对世间乐趣的留恋,继续慢慢走着,笑嘻嘻道:“生命确是非常奇妙,我们应该把握每一分一秒,尽情地享受人生才是。” 周扬啄磨着老道的话,忍不住问道:“对了师父,您不是说我我的生命中有六难吗?您再帮我算一算命,看看现在过了几难?” “六难?”于吉愣了。 “就是在石城破庙时,您亲自跟我说的,那什么术数啊!”周扬尝试着提醒他。 “砰!” 于吉抬起健美的一字腿向左猛踢,正中周扬面门,骂道:“浑小子,我什么时候说你六难了,我说的是六六三十六难,毛还没长齐,就想飞了吗?” 周扬轻搓着脸,努力地回忆着当时在破庙时的情景,自言自语道:“六六三十六?有这么多难吗?不是六难吗?”看来这老骗子说的什么术数算命之类的话,真是一句也不能信。 于吉喝光了酒,把葫芦往后一扔,差点又砸到了他的脑袋,然后摇头晃脑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道经术语,悠悠离去。 周扬望着老道的背景,在夕阳下渐渐消失,隐约感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与他的离别了。 此时,杨奉从田地边跑了过来,问道:“师叔,祖师爷走了?” 周扬心中一酸,默默地点了点头。 杨奉却松了口气,干笑道:“终于走了。” 周扬奇怪地转头,却见他满头肿包,难怪这半个月来于吉都没找过我,原来是把这可怜的家伙搞成这样了。 杨奉道:“祖师爷硬是要等到他走了,才让弟子来转告诉师叔您的。” 周扬问道:“转告我什么?” 杨奉把目光移向大片农田,说道:“当时我问祖师父,这十万弟子以后要怎么办,他老人家就让我来问你了。” 周扬知道这些太平教众,都是在汉末腐败政治的黑暗社会下,才会跟着张角揭竿而起的,然而现在张角不在了,于吉也走了,白波军再无存在的必要,便道:“你让他们卸甲归田吧!如果想要参军的话,再去找徐荣将军重新报名,好好当个正规军吧!” 杨奉领命正要离去,忽然又转了回来,问道:“那我怎么办?” 周扬反问道:“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杨奉道:“师叔是个好主人,我希望能留在你身边,跟着你混。” 周扬想到身边确实很缺人手,眼前这杨奉虽然不是什么大将之才,至少也是领统过十万大军的人。 于是就派他带着旧部,前往镇守渑池,以防董卓军突然打回洛阳。 杨奉走后,周扬便想起了曹琳和耿龙他们。 如今洛阳的情况基本稳定了,至少不用再为吃住问题担心,所以应该可以让他们过来了。 这时候,一群混杂着士兵的百姓们,正从城内跑了出来,一见到他便涌了上来,硬把他拉进了城里。 周扬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回事?” 大家把他带到了残破皇宫城墙外的一处府宅,其中一名中年百姓笑道:“我们连日赶工,将这座将军府修建了起来,请您今后就住在这里吧!” 另外一名须发半白百姓泣道:“是啊!怎能让周太守住在帐篷里呢?你可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官啊!” 周扬被几名代表引入府里,来到后园内的雅轩,卷起大窗的朱帘外,竟是美不胜收的亭园景色。 黄昏的余辉将亭园染成了一片金黄色,望着窗外。 不知入神多久,当他回头的时候,所有人早已离去,却有一张大方几,放满了酒菜。 洛阳以前住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自从董卓入京之后,这些百姓们受尽了苦难,没想到一旦得到解脱,居然如此神工巧匠。 周扬靠在软垫上,席地而坐。 忽然,门帘掀开,苏辰与绮柔双双步入。 周扬即欢喜又惭愧,叹道:“这段日子,真是委屈你们了。” 两女在他身边坐下,竟无半分责怪的意思。 周扬对他们能够如此理解,心中欣慰,看着绮柔微突的小腹,便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了,问道:“好像没怎么变大?” 绮柔白了他一眼,道:“哪有这么快。” 苏辰自问对这方面毫无经验,只是在一旁冷漠地坐着。 周扬便向她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打探董卓的情况,又不用你亲自去冒险呢?” 苏辰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平静地道:“简单得很。” “愿闻其详。”周扬立刻伏首装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只是双手去摸在她修长的大腿上。 “就是由你自己去,这样我就不用冒险了。”苏辰丝毫不动地坐着。 “报!”门外传来曹家子弟兵的声音,道,“徐将军带着一支商队由北前来。” 周扬奇道:“徐将军不是在负责修复城墙的工作吗?” 苏辰在他身边提醒道:“也许,他们说的是另一位徐将军。” 周扬恍然大悟,迫不及待地冲出府外,翻身骑上赤兔马,往北门奔去。 只见不远处,以徐晃为首的二十多人,运着两大货车缓缓而来,旁边还跟着一名布衣文士。 周扬喜出望外地将他们迎入城内,并问起那货车内装的是什么。 徐晃望了一眼身旁的文士,微笑道:“还是请卫先生来说吧!” 周扬打量着那位卫先生,只见他总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身十足的专家味道,不禁问道:“莫非您就是卫觊先生?” 卫觊慢吞吞地施礼后,才又慢吞吞地道:“在下,卫觊,家住,河东,安邑……” 周扬听得极不舒服,忍不住打断道:“卫先,生您,能不,能说,得正,常一,点呢?” 徐晃无奈道:“还是让末将来说吧!当我刚到安邑的时候,便开始四处打听卫先生的住所,然后把您的钱庄大计向他概括了一遍,卫先生对此十分感兴趣,于是就答应前来投奔您了。” 周扬见那卫觊正在搭话,急忙问道:“那后来呢?” 徐晃道:“后来我听说您当上了太守,便改道前往洛阳,结果却遇上山匪,虽然被我击退,可惜卫先生却被打得喉咙受伤,短期内难以恢复。” 周扬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暗骂自己刚才对这卫觊有些不太尊重,立刻向他拱拳道歉。 卫觊苦笑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 周扬道:“卫先生旅途劳累,我还是先安排你们歇息一晚,明天咱们再好好谈谈。” 说完便将徐卫两人安置在府内了。 第六十章:留香荀令 残破的洛阳城内,却唯独有一座精致的太守府。 徐晃与卫觊刚一进城,就感受到百姓们对周扬的拥戴,于是叫人把两车货送到了兵营。 来到府内,又见两名石匠正专注地打造着他的雕象。 大厅里,乖巧的绮柔为他们端来茶水。 周扬急忙起身扶着她,道:“你要多注意休息啊!” 绮柔哪曾被如此关心过,点头答应后,心里美滋滋地退去。 周扬见她离去后,才问道:“那两车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钢铁!”卫觊立刻答道。 “目前除了重建洛阳、耕种农田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城防工作,以及加强军队武装。”徐晃在一旁帮忙解释道。 周扬沉思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军事方面的发展。 要知道现在董卓的西凉军仍在长安,随时都有可能对洛阳再动刀子,只不过畏于汜水的联军。 众所周知,联军跟本就没人把汉献帝放在眼里,都是各为私欲罢了,至今没人愿意乘机杀到长安,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以便今后争夺地盘。 因此,必须乘现在做好洛阳的防御工作。 周扬又问:“那这些商队是……?” 徐晃看了一眼想说又说不出话来的卫觊,心里也替他难受,说道:“这些全是卫先生雇用的跑商好手,他说想要开展钱庄的话,三百两银子远远不够,所以打算先着手其他商业活动。” 周扬眼中露出赞赏,看来这卫觊确是个经商专家,真希望他的喉咙尽快恢复,就可以亲耳听听他的更多想法了。 徐晃继续说道:“卫先生认为,现在可以先建一个小型市场,剩下的银两用来作本钱,在各地进行交易,等今后洛阳重建到一定程度后,再开展更大规模的贸易市场。” 周扬显然对这些实际着手的事情一巧不通,抓了抓头皮,说道:“有卫先生帮忙管理市场活动,今后的资金收入应该不成问题了。” “哪里,哪里。”卫觊连忙谦虚道。 “不过单靠这些,最多只能勉强维持太守府的日常开支。”徐晃道。 周扬看了看大厅内,问道:“我这府里,现在也才住着三个人而已,应该不需要太多花钱吧!” 卫觊早已急得额头冒汗,清了清喉咙,说道:“需要,很多,人才……” 徐晃补充道:“确是如此,目前百姓们正处于情绪高涨的状态,各自都有忙碌的事情,所以短期内不会有问题,可是今后却会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单是一个兵营,就有十多种助手帮忙打理,何况是洛阳这么大的一座都市。” 周扬听得头涨得两个大,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汉朝早已处于崩溃边缘,连汉献帝也只是别人的傀儡,朝廷不得不卖官赚钱,哪有可能发放俸碌给各地官员,即然没钱,那么众诸侯哪来的兵马?当然只能靠自己去发展经济。 然而董卓以暴制政,正是发展资金最直接最快捷的手段,还能够起到镇压当地士族的作用。 这当然不是长远之计,不过对于穷困的西凉军来说,却不得不这么做,并且一但做了,尝到了甜头,便很难再收手了。 难怪那刘备当了二十多年的官,仍是四处寄人篱下。 钱和粮食确实是非常重要,若要助曹操一统天下的话,更加需要堆积如山的白银,以及永不断缺的粮草。 周扬终于明白了,这个太守极不好当,不但没有油水可捞,而且还要自己捅血本下去,看来就算想当个贪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现在太守府内连一个仆人女婢也没用,苏辰肯定不是这方面的料了,又不能让怀有身孕的绮柔来打理家务。 幸亏卫觊并不计较,并表示自己能够搞定这些事;徐晃则负责两车钢铁,着手打造兵器铠甲。 周扬知道眼下正急需用人之际,无奈那仅有的三百两银子,又刚要开始发展市场,因此又不敢乱贴招收人才的通告。 原来现实中的三国与游戏差别这么大,并不是派些人去搜索一下,就算找不到在野人才,也能得到一些金钱之类。 无论什么样的大才良将,面对着最本质最现实的基本问题,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资源来的。 周扬顿觉心烦意乱,索性骑上赤兔马到城外转转。 目前的洛阳城即没有酒,也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场所,更没有青楼,一想到青楼,就想到远在安定的云儿,不知道现在过得怎样。 有时候真想冲到安定,干脆把她给接过来。 赤兔马越奔越快,穿越一片片树林,跃过一道道河流,最后来到了传说中的洛水岸边。 然而洛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美丽,也许是因为对岸没有一位动人的女子。 周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朗声念起了以前玩三国杀时的甄姬语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好美的诗句!”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莫非是洛神? 周扬睁眼回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曹琳一身粉红色束装,骑着白马缓缓走来,问道:“是不是想人家了?” 周扬本打算想派人去许昌接曹琳,只是一想到要应付这小丫头片子,就感到头痛不已,如今竟真的出现在眼前,苦笑道:“你是怎么跟上来的?” 曹琳轻轻把手一抬,天翔猎鹰俯瞰而下,收翅停落在她肩上。 周扬心中恍然,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曹琳天真的大眼睛里忽然红了起来,眼泪说来就来,却不回答。 周扬早就被一堆问题搞得头大,现在又冒出个更让他头大的小家伙,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无奈地翻下马背,伸手哄道:“来,抱抱。” 这招对付曹琳果然管用,她虽然泪水不止,但是却带着笑意,凶狠地扑进他的怀中,泣声道:“明明说要来找人家,跟本就没来找人家。” 周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尉她,只能把洛阳目前的情况,如实相告,希望对方能明白他的苦衷。 “那你就更应该早点叫人家来了。”曹琳责道。 “为什么?”周扬问。 “当时你不是叫我留意一个叫什么……荀彧的人吗?”曹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道。 “荀彧!你找到他了?”周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小女孩,这种时候,若能得到此人相助的话,无异于雪中送炭。 曹琳虽然不清楚这荀彧有何才能,但是看他的反应,似乎对此非常重视,颇为得意地告诉他。原来她离开洛阳之前,当时荀彧也在朝中任守宫令,也就是帮少帝掌管笔、墨、纸张等物品,直到董卓将少帝废除,横行无忌,荀彧才弃官回乡,并与曹琳同行。 周扬奇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曹琳道:“当时司马荀爽与袁伯伯关系极好,并多次向他推荐荀彧,所以我以前在袁伯伯府上,经常见到这个人。” 然后继续说起那天离京的时候,荀彧原本打算将族人迁至冀州,因与曹琳同行回乡的路上,一直听她提到周扬的钱庄大计。 后来刺董名声颇响,加上董卓焚烧洛阳,周扬又新任洛阳新太守,受到万民拥戴的整个经过,使荀彧终于放弃了北上投靠袁绍,转而跟着曹琳来到了洛阳。 周扬急切地问道:“那荀彧现在何处?” 曹琳没想到这素未蒙面的两人,却好像比她还重要似的,不禁有些吃醋道:“你为何不问,人家那段在许昌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呀!” 周扬压住内心的兴奋,冷静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度过的啊?” 曹琳嘟起小嘴,微笑道:“以后再慢慢和你说,快去找荀彧吧!他刚到洛阳,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洛水南边了,人家亦是跟着他,才知道原来你在这里的。” 周扬高兴地将她痛吻之后,柔声道:“你先去太守府等我。” 言罢,翻身骑上赤兔马,飞一般地冲去,沿着洛水往南不停狂奔。 行不数里,果然有一人独自蹲在洛水岸边,似乎在研究着什么,听到马蹄声,转头看了一眼。 周扬看他仪容伟美,玉树临风,立刻想起关于荀彧的典故,史中记载着他好熏香,古有成语“掷果潘郎”形容潘安受女子爱慕,三国时代亦有“留香荀令”称他为美男子。 所以眼前这美男子,想必就是荀彧无疑了。 周扬翻身下马,施礼道:“先生莫非就是荀彧荀文若?” 那人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声音平和地问道:“周太守?” 周扬终于遇到这王佐之才了,心里感动得差点谢天谢地,加上求才心切,当下拱拳拜道:“荀先生的到来,让我对重建洛阳充满了无比信心,还望先生助我。” 此时的荀彧虽然小有名气,但是还没到这么受人关注的程度,闻言面露惊诧之色,讶道:“在下何德何能,让周太守如此看重?” 周扬也觉得有点唐突了,略显尴尬地左顾右盼,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第六十一章:汉鼎钱庄 微凉的清晨,天翔猎鹰盘旋在浅蓝色的天空下,绕过洛水,往树林对岸的山坡上俯瞰而下,最后落在了粉红少女的身旁。 周扬赤膊坐在前方的山边,闭上双眼,享受着初春的暖日。 曹琳说她来到许昌之后,就开了家店铺,不过卖的却是化妆品、薄纱和头戴等潮流饰品,加上她本身美艳绝伦,竟把这家饰品店做得有声有色,其中当然离不开荀彧的帮助。 原来荀彧本身喜好熏香,对于曹琳层出不穷的想法,十分感兴趣。 因此两人每天的话题,几乎离不开如何研制香料、香气等方法。 当曹琳向他提起周扬的钱庄概念时,荀彧更是听得拍案叫绝,早就想到洛阳来,亲耳听听周扬的发财大计了。 至于昨天,荀彧在洛水与周扬的初次见面,看他一头竖起的短发,即不带头束,言行举止又十分突兀,心里便有些失望。 幸亏曹琳从背后赶了上来,才让气分显得稍微浓恰一些,三人才一起回到洛阳。 荀彧才刚一进城,便感受到城民们对周扬的爱戴。 周扬则乘机把他请入府内,幸亏有曹琳在其中偶尔插话,才让两人谈得颇为投机,并将话题引入了他的发财大计。 于是便向荀彧解释了存钱、取钱、贷款等简单模式,立刻引起了他的强烈兴趣。 而曹琳原本也对种新式钱庄模式了解粗浅,所以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荀彧听完后,马上指出了一系列问题,比如假造存据、帐目混乱、有借无还、人口消失之类的许多普遍问题。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这些都是他没想过的事情,不禁叹道:“没想到荀先生对这种商业理念,竟能够领悟得比我更加透彻。” 荀彧连忙谦虚道:“比起周太守想出来的新意,我这些小小建议又算得了什么。” 周扬暗自羞愧,同时想到了卫觊,此时他要是可以正常说话该有多好,道:“无论如何,今日能够遇上荀先生,实在是我三生有幸,若先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何愁大计不成?” 后来荀彧并没有立刻答复,不过他愿意暂时留在洛阳,便有机会将他收为已用。 不过周扬心里知道,若想要和荀彧打好关系,一开始还得依赖曹琳,她在这时代算得上是新潮少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像荀彧这类男子,属于超级大帅哥外加书香门弟,若没遇上能够教他心服之人,恐怕很难让他表示投诚。 “走吧!”曹琳忽然站了起来,将天翔猎鹰放飞天空。 “要去哪里?”周扬披上衣裳问道。 “回去啊,难道你不想再和那荀彧先生,大谈你的发财大计吗?” “想啊!太想了。” 曹琳骑上白马,追着猎鹰而去,娇声叫道:“那就快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周扬愕然望着她的背影,心想:没了这小鬼,确实有点难与荀彧沟通,不过若真想让他为我所用的话,便得拿点真本事出来,不能再依赖别人,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打定了主意,驾着赤兔马飞速奔回府内。 只见那荀彧早就起床,正一脸愁眉地望着轩外亭园,不时摇了摇头。 周扬走了过来,目光移到对方看的方向,问道:“荀先生有什么建意?” 荀彧叹道:“亭园虽美,却无花香。” 周扬嗅了嗅鼻子,奇道:“有啊!那些菊花、牵牛花什么的,就挺香的。” 荀彧从怀中取出一束外表平平无奇的素草,放在手心,道:“你再闻闻看。” 周扬把脸凑近,笑道:“也挺香的,有什么区别吗?” 荀彧解释道:“这是洛水岸边独有的植物,乃是熏香之极品原料,若是配以适量的檀木屑,即可制成天下间独一无二的香料。” 周扬抓了抓头皮,显然对这些美丽用品毫无兴趣。 “对了,请问周太守的钱庄取名了吗?”荀彧收起素草,问道。 “汉……”周扬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就打算取个带“汉”字的名字。只是要叫汉什么呢?汉龙?汉财?汉旺?汉顶!“就叫汉顶,如何?” “汉鼎?”荀彧闭目沉思了半晌,眼中露出了欣赏之色,拍手赞道:“好名字!周太守若能发展此钱庄的话,必然有望中兴汉室。” 周扬可从来没想过中兴汉室,他就是想帮曹操一统天下,尽早结束这战乱时代,然后就可以安心地享受下半生了。 荀彧再次取出那束素草,放在脸旁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舒服地道:“鼎,乃立国之重器,政权之象征,如今汉室正面临垂危之际,洛阳却出现了汉鼎钱庄。” 周扬越听越觉得离谱,可是看他十分专注的样子,却又不敢打扰。 荀彧微微睁眼,闪烁着憧憬的目光,继续说道:“当今天下,物资流于匮乏,导致大幅度的通货膨胀,进而使人民越来越不愿相信朝廷货币,宁可以物资、银两、黄金作为交易工具,加上长年以来外戚、宦官干涉国家政策,更加剧了国币难以流通的惨况,终致此体系崩溃。” 周扬立刻想到了一直以来,都从未看过这时代的铜钱,原来是大家都不愿意用国币,而这也正是让汉朝走向灭亡的原因之一。 如果照荀彧说的意思,就是让这汉鼎钱庄变成国家银行,最后却变成了朝廷的钱庄。 这绝不是周扬所期待的结果,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改朝换代是必然之事,一个朝代走向了高峰期,势必会逐渐衰退。 除非拥有一套完美的治国政策,或者能够不断地改善,而这些情况,只会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所以荀彧的梦想,只是不切实际的空谈而已。 周扬明知对方的憧憬,早晚会被现实所击碎,心中不忍,只能默默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 荀彧忽然转身向周扬走来,将手中的素草递到他面前,道:“而汉鼎钱庄需要十分庞大的资金,因此前期必须开创出,属于自己的经商之路,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扬终于明白了,这王佐之才藏在心中的庞大思路,看着那束素草,再看着荀彧期待的目光,说道:“将这种香料作为出口货源,就像丝稠、纸一样。” 荀彧逐渐展露出了笑意,道:“重现丝路时期的辉煌,就从这汉鼎钱庄开始。” 此刻周扬的内心显得十分沉重,因为他很清楚,这荀彧虽然是曹操帐下首席谋臣,为曹操拟定了撼古震今的政治方针,规划统一北方的蓝图和军事路线,而且举荐了如郭嘉、荀攸、陈群等大量人才,却与曹操的理念相违,最后仍是不得善终。 毛玠向提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概念,而荀彧则掌握了其要领,并分化成每个执行细节,最终才让曹操走向了王者之路。 而周扬之所以把钱庄取名为汉鼎,仅仅是觉得汉鼎比魏鼎更好听而已,却被他误认为相同理想的知交。 不知道将来周扬助曹操一统天下后,荀彧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感受呢? 此时绝不能表露出与对方有理念上的冲突,于是周扬便把话题绕向了汉鼎钱庄。 两人足足聊了整个下午,其中甚至谈到了如何推广、打造品牌、让天下百姓和商团得到信赖等等。 周扬几乎把以前在公司上班,以及书里看到的东西知无不言。 虽然他也只是半桶水,并非真正的专业人士,但是荀彧却总能在一个不完整的模式下,突然插入关键问题,将整个计划中的每个露洞都弥补上,使得周扬真心佩服得五体投体,暗叹连自己这二十一世纪的人都要自愧不如。 荀彧最后说道:“不过这钱庄将会是全城、甚至整个汉朝的经济命脉,如果洛阳被董卓或者其他势力攻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扬居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习惯了把钱存入银行,就可以安心地回家睡觉。 可是在这战乱的时代,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才能够保证钱庄的运作。 而且他居然差点忘记,联军早晚会解散,到时候天下便会陷入群雄割据的局面,直正的敌人,并非只有董卓一股势力。 除了外敌之外,还必须防止小偷强盗之类,所以组成一支忠诚绝无问题的亲兵,不仅仅为了守护财富,同时也等同于悍卫他今后的政权。 董卓正因为手上拥有西凉军队,才能够一入京,便能马上控制住朝政。 然而眼前最缺乏的仍是人才,无论是人才、猛将还是士兵,前提都必须拥有强大的资金支持,而荀彧不仅可以助他实现发财大计,还能够为他推荐许多大才。 周扬当下便向他鞠躬拜道:“若能与先生一起开创天下新局面,在下将此生无憾。” 荀彧急忙将他扶住,跪拜道:“如今汉室衰败之期,却出现了周太守如此奇人,荀彧愿效犬马之劳。” 周扬立刻将他扶起,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第六十二章:不战而胜 周扬与荀彧又谈了一天一夜,向他请教了许多政治相关的问题。 使他了解到如何施政、如何分权、以及许多执政与策划的细节,才明白原来当个太守,居然有这么麻烦的事情要做。 荀彧则提议应该聘请更多人才,将大小事务尽可能地分给别人去做。 周扬苦笑道:“可是目前我们资金短缺。” 荀彧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周扬松了口气,几乎全权放手让他去办,然后疲惫地回到房里。 不用再练那些图案了,竟有些不太习惯。 他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忽然又想起了远在武威的马云禄,不知道她是否想到那道题目的答案了。 回想来到这时代快一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渐渐地喜欢上了这里,至少吃到的肉食几乎都是野生,鸡鸭都不再是喂饲料的,青菜米饭都是那么甘甜可口,生活质量不知道比现代好多少。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该有多好。 周扬伸了个懒腰,双臂放在脑后,就好像将所有事情都抛在脑后,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奇怪,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苏辰和绮柔都不在,曹琳也没回来过。 这小丫头片子从没见过她们,该不会又在想什么坏招了吧!糟糕!绮柔现在怀有身孕,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周扬越想越不对劲,急忙翻身起床,跑遍了整个太守府都找不到人影。 这时候,绮柔正从门口走了进来,一看到他就笑道:“周爷原来在家里啊!” 周扬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绮柔奇道:“奴婢会有什么事呢?” 周扬道:“以后你不要再自称奴婢,也不用再叫我周爷了,现在咱们是夫妻,应该夫妻平等才对。” 绮柔感动地道:“从没听过这种事情哩!” 周扬左顾右盼,问道:“你怎么不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呢?” 绮柔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善解人意道:“苏小姐让我转告您,说她这几天有事要出去一下。” 周扬抓了抓头皮,心想这时候她会去哪呢?旋即又问:“那有没有一个穿粉红衣裳的少女来呢?” 看她满脸疑惑的样子,恐怕问也是白问,交待她不要做粗活事之后,便决定自己出去找找了。 正走在街道上,就望见曹琳策马由街头奔来,急切地跳下马背道:“董卓大军正往洛阳方向而开,你怎么还在晃悠呢!” 如果董卓来袭的话,杨奉在渑池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曹琳见他一脸质疑的样子,当下把手一挥,猎鹰天翔长啸一声,在空中盘旋着,。 周扬抬着看了一眼,问道:“如何肯定是董卓军?” 曹琳道:“天翔是爹年轻时亲手驯养的,从小到大几乎都没离开过它,所以人家可以看出它所表达的大概意思。” 周扬还是不太相信,继续问:“那它现在跟你表达了些什么?” 曹琳认真地答道:“有支军队正屯驻在曹阳,天翔毕竟只是头猎鹰,不能开口说话,可是这些信息已以足够了。” 周扬也觉得此事不能含糊,于是第二天清晰,便和她一同来到了兵营。 总帐内,徐荣作为整个洛阳的最高军事统帅,自然坐在主座之上。 周扬知道徐晃、乐进和李典也都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但他们目前比徐荣缺乏经验,因此向徐荣点了点头,示意一切由你全权指挥。 依次而坐的是曹琳、徐晃,乐进和李典坐于对面,所有人首次聚集在一起。 曹琳显然对军营会议并不陌生,将情况如实汇报之后,才道:“如果我们现在撤离洛阳的话,还来得及,不过却得丢下城里的百姓们。” 徐荣道:“以洛阳现在的状况,确实抵不住董卓军的西凉骑兵。” 周扬问道:“到目前为止,渑池那边都没任何消息,如果董卓军真的屯兵曹阳的话,杨奉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才对。” 曹琳站起来,略显生气道:“你还是不相信人家吗?” 此时,帐外士兵通报,说陈留派了快马前来。 不一会儿,年轻的曹休从帐外走了进来,一看到周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 李典首先开口问道:“是否汜水有什么情况?” 曹休眼中闪过一丝叹服,说道:“联军决裂了,叔父拖我带来口信,要我们最好放弃洛阳,立刻撤回陈留。” 如此一来,更加确定了猎鹰天翔的消息是真的。 徐荣目光落在周扬身上,以示征求他的意见。 汜水联军迟早都要崩溃,只是周扬心里一直都不希望这么快而已。所有人都知道,董卓所畏惧者,正是联军的威势。 李典忽然问道:“孙坚军现在什么情况?” 曹休道:“仍然屯兵于荥阳,可惜因为后勤粮草无法供应,所以迟迟无法攻击董卓军,这支唯一能够与董卓交战的军队,如今却只能呆在荥阳进退两难。” 周扬奇道:“为何是进退两难?” 曹休解释道:“孙坚手上的筹码,便是拥有骁勇善战的将士,十八路诸侯之中,他比任何人更急切地想要击败董卓,最好可以取他的位置而代之。” 周扬听到这里,便大概明白了其中关键,没有人会料到,董卓居然会焚烧洛阳,留给联军一座废坞之城,而且还被他周扬给占据了。 因此孙坚若要干掉董卓,就必须长驱直入长安,这需要相当给力的后勤。 如果没有后方的粮草供应,孙坚只能乖乖地回到长沙,这么远的路途,来回所花费的财力物力,将是一次非常巨大的亏损。 “另外,叔父还让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曹休继续说道。 “什么好消息?”周扬由始至终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听到有好消息,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 “叔父一回陈留,立刻被鲍信迎入濮阳,接管了整个兖州。”曹休道: “怎么会这样?”周扬问道: “联军刚一解散,乔瑁立刻被刘岱给干掉了。”曹休年纪虽轻,但他在说这些事的时候,却面不改色,又道,“鲍信则乘机占领了濮阳,刘岱战死。” 没想到不久前大家还是盟友,一但解散,立刻各自为敌,暴起内战。 周扬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最后的受益者是曹操,这其中一定隐藏着许多细节。 曹休继续说道:“所以叔父说姑爷若是放弃洛阳,撤回陈留的话,便把濮阳放手让姑爷管理。” 徐荣道:“我也赞同曹公的意见。” 乐进由始至终都沉默着,此时终于开口说道:“即然守不住洛阳,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周扬将目光投向徐晃,希望他有不同的意见。 然而徐晃心里明显也赞成放弃洛阳,所以低头不语。 周扬叹道:“洛阳才刚有起色,难道就这样放弃吗?难道让我把这二十多万居民,重新推入董卓的暴政之下吗?” 曹琳在旁边说道:“爹让我们撤离洛阳,必然有他的道理。” 这时候,帐外士兵通报说荀彧求见。 周扬暗骂自己有个这么好用的军师,居然把他给露掉了,虽然历史中的荀彧在政治上拥有杰出的成就,却不能因此,而掩盖住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 荀彧带着清淡的香味,轻轻步入帐内,目光扫视了一圈,才微笑道:“在下有一计,可以不废一兵一卒,让董卓的西凉军立即撤回长安。” 众皆骇然,都想听听他的妙计。 周扬看了他一眼,生出心照不宣的感觉,事实上他极不希望放弃洛阳。 荀彧不说妙计,反问道:“董卓为何要反攻洛阳?” 徐荣答道:“自然是想收回失去的地盘,虽然洛阳此时仍是一片废坞,但仍是屯兵之地,洛阳作为一个军事重镇,董卓恐怕想乘群雄内哄之时,对他们展开反击。” 荀彧对眼前这位帐中主帅面露赞赏,又问:“当时董卓为何不守住虎牢关,而退回洛阳,甚至焚城撤往长安呢?” 李典帮忙答道:“当时周太守在虎牢北面山岭纵火,以为虚兵之计,加上董卓畏惧联军气势,故而退往长安,焚烧洛阳,正是不想让联军以洛阳为后勤补给,从而杀到长安。” 荀彧赞道:“周太守身边有如此智将,何愁洛阳城守不住呢?” 徐晃亦好奇地问道:“请问荀令有何妙计?” 荀彧也不再卖关子了,微笑道:“董卓也怕老巢不保,所以弃关退守洛阳,再三考虑之后,最终决定焚城跑到长安,正是不想一边抵御东面联军,又一边怕长安被西凉其他势力乘机打下来。” 周扬一听马上明白,忍不住拍手叫好,说道:“早前董卓入京时,便派人到武威和陇西,为了与马腾韩遂结好,结果却遭到了拒绝,所以西凉后方,至今都是董卓的一个隐患。” 荀彧道:“如果董卓全力抵挡联军,联军未必能攻得下洛阳,可是若此时马韩两家,其中一方乘机偷袭长安的话,联军必会更加积极地攻城洛阳。” 徐晃起身道:“如此一来,董卓所面临的,将会是被灭亡的结局。” 第六十三章:搭剑造势 兵营总帐内,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此妙计确实能够让董卓退兵,问题是如何让马韩攻击长安。 周扬叹道:“董卓将主力将与长安的牛辅军合并,马韩必然不敢对长安抱有幻想,所以董卓才敢分兵攻击洛阳。” 徐晃道:“除非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对抗董卓,否则马韩绝不会有任何动作。” 周扬大胆问道:“孙坚不是仍在荥阳吗?如果我们和他合作,同时再派人前往西凉说服马韩两家的话,是否可行?” 徐荣道:“洛阳虽然拥有了足够的兵粮,但是若要支撑孙坚军的话,恐怕到时候物资方面会十分紧张。” 周扬追问道:“会紧张到什么程度?” 徐荣答道:“恐怕撑不到今年秋收。” 荀彧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和孙坚军一同对抗董卓?” 徐晃道:“如果不这样的话,马韩怎会攻打长安?” 荀彧却不回答,而是向诸将借来佩剑,然后独自蹲在地上,将数把佩剑搭立在一起,然后抬头简单地说道:“我们只需要造势。” “造势?”徐荣从主座上站起,走了过来。 “这里每一把剑,都不能拿掉,否则就会全部垮下来。”荀彧道。 “这与如今的情况有何关系?”徐荣问道。 荀彧把手轻轻放在其中一把佩剑上,说道:“这把剑就是我们。”然后又指着另一把佩剑道:“中间那把则是董卓。” 徐荣有些明白了,也蹲了过来,手按在旁边的一把剑上,道:“这是马腾和韩遂的佩剑。” 徐晃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只要我们与孙坚合作,就有足够实力与董卓对抗,那么马韩两家也会答应乘机偷袭长安,如此一来,董卓必然不会轻易进攻洛阳。” 李典道:“董卓不可能为了夺回洛阳,再次把长安双手送给别人。” 荀彧微笑道:“没错,大家就像这些搭立的佩剑一样,虽然随时都会倒塌,但是只要没人去碰其中任何一把佩剑的话,就绝对不会倒塌。” 徐晃赞道:“不愧是荀令君。” 徐荣仍然有些担心,说道:“但我们还是要做好防守工作,以防不测。” 荀彧站了起来,道:“这是当然了,不过前往荥阳与孙坚谈判合作的事情,恐怕要由周太守亲自跑一趟了。” 周扬一直在听大家议事,不敢插嘴,忽然成为众矢之的,不禁指着自己鼻子,愕然道:“我吗?” 曹琳在他旁边说道:“因为你的赤兔马跑得最快了。” 荀彧道:“我们需要先与孙坚建立合作关系,才有本钱和马韩谈判,问题是能不能在董卓进入洛阳之前,先让马韩作出一些反应,否则还没到西凉,董卓就已经打过来的话,那这些佩剑就会马上倒塌了。” 说完从中拿出一把剑,整个剑搭马上崩溃了。 这时候,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和马韩谈判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众人目光都转向帐门口,只见苏辰与另外一名身披兽皮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三人一起进来。 周扬心花怒放,忍不住跑了过去,与对方双拳紧握道:“彭大哥!” 苏辰消失的这几天,原来是和彭义源联系上了。 彭义源道:“我一得知周兄弟你成了洛阳太守,立刻就想过来帮你,只要能干掉董卓,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 周扬知道他们对董卓的灭族之仇,从未有变淡的一刻,问道:“彭大哥打算和马腾韩遂谈判?” 苏辰在旁边笑道:“在场诸位,只有我们最适合这项任务了。” 周扬猛然想了那马腾原本就是半个羌人,莫非与先零羌之间有亲密关系? 李典收回自己的佩剑,站了起来,说道:“此事非同小可。” 彭义源道:“就看周兄弟能否信得过我们了。” 周扬低声问道:“苏辰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去?” 彭义源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苏辰妹子就留下来好了,她不是一直都是你身边的护卫吗?” 周扬悄悄望了一眼苏辰,只见她也默然不语。 曹休忽然问道:“那我是否要回陈留,把情况跟叔父说一下呢?” 周扬道:“回去告诉岳父大人,就说我们决定留下来守住洛阳。” 于是曹休立刻带着书信赶回陈留,徐荣继续着手城防工作,乐进则带着三百曹家子弟兵,负责治安工作,一来可以安定民心,二来也能防止城内混入董卓细作。 徐晃开始号召百姓们,大家一起搬石运木,共同参与了储存城防资源,李典带着一支小队在城外探查地形,布置陷井。 第二天,杨奉终于从渑池带来了董卓军接近的消息,周扬立刻派轻骑赶往渑池,转达扬奉不要和董卓硬干,最好马上撤回洛阳。 曹琳在一旁噻道:“人家没骗你吧!真有董卓军来了呢!” 周扬赞道:“没想到你的猎鹰得到的情报,竟比驻守在渑池的杨奉还快。” 曹琳得意地探头看了苏辰一眼,摆出一副“我比你厉害”的样子,苏辰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让她颇为失望。 周扬道:“我马上要起程前往荥阳一趟了,务必在彭大哥赶到武威之前,让孙坚作出同意与我们合作的姿态,至少不能让董卓军这么快进攻洛阳。” 曹琳道:“人家也要跟。” 苏辰却道:“你最好留在洛阳,以助徐荣将军随时掌握董卓军动向。” 周扬点头道:“她说得没错。” 曹琳心里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嘟着嘴问道:“那她呢?” 苏辰道:“我负责保护你的周郎,可以吗?” 周扬耸了耸肩,表示我也没办法,曹琳只好目送着他们两离开洛阳。 两骑策马望东而去,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扬不时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得意神色,好像在对苏辰说,当时从函谷关逃离的时候,你前我后,如今终于反过来了。 不过任谁也知道,周扬能够将苏辰远远落在后面,主要还是依赖了赤兔马的速度,而非他的马术真的精进到能够跑得赢苏辰。 苏辰不愧是自从成长于游牧民族,丝毫不以为忤,双脚一夹马腹,奋力追了上去。 数日后,便到了荥阳境内。 周扬望着那延绵不绝的山区,过往的行人正朝市集进发,不禁想起了当日,他与耿龙就是从这里逃往中牟的。 两人在山区内休息了一晚,翌日继续马不停蹄地出发,最后终于来到了荥阳。 城内随处都可以听到打造兵器的声音,这里便是世界上最早的冶铁作坊之一,其冶铁高炉为当时世界之最。 荥阳又出过诗人李商隐和思想家申不害,就连诗豪刘禹锡死后,也长眠在这片土地上。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韩愈和柳宗元等一批著名诗人和文学家,曾在荥阳留下足迹和许多不朽的诗篇。 周扬当时只顾着逃跑,却没去想过这么多,如今重返荥阳,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候,对面三骑并立,他们各自的特征让人十分易记,正是刘关张三人。 刘备一见到周扬,立刻赶了过来,拱拳拜道:“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 周扬不得不承认,这双眼总是带着真诚笑意的人,确实令人很难产生恶感,只好回礼道:“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刘备好奇地问道:“周兄弟来荥阳的目的,很可能和我是一样的哦!” 周扬并不打算和他关系过于浓恰,主要是知道日后终有一天,大家会变成敌人,故而答道:“或许不一样吧!” “是不是要跟董卓打一场?”刘备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周扬故意这么回答,旋即又道,“也算是吧!” “那咱们就一起去找孙将军吧!”刘备长声笑道。 周扬只好与他来到兵营,守兵通报之后,立刻请他们来到总帐内。 只见浑身火红战袍的孙坚正坐于主座,竖脚下踩着虎头皮,极具猛者气势,若是他的敌人,此时恐怕会心生怯意了。 周扬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刘备轻轻按住,不禁奇怪地望着他。 刘备往前一步,即刻引起左右诸将警觉,然而他身后关羽张飞却一脸镇定,丝毫没有半点紧张。 孙坚眼神与刘备对视,口中却道:“请问周太守前来有何贵干?” 刘备拱拳拜道:“周太守与在下前来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帮孙将军解当务之急。” 周扬终于知道了刘备的用意,此时刘备身上没有官职,他周扬却拥有军队和洛阳,而且背后还有曹操、张邈等人支持,所以至少应该先保持一下城主风范,不该让孙坚小看了。 况且这次来找孙坚,并不完全是有求于他,而是一次为了互赢互利的合作,自然不能一开口就说要求对方出兵,否则只会让对方开出苛刻的条件。 不过周扬也很想看看,他如何当这次的说客,最得要的是他为何也来找孙坚?刚才这大耳怪说与我目的相同,难道他也想打击董卓? 第六十四章:谈判支援 帐内,孙坚从虎皮椅上换了个姿势,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就说说看吧!” 刘备却突然收起了笑,肃容道:“告辞。”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帐门口走去。 周扬看着他即然离去的背景,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起离开的时候,孙坚便开口叫道:“请留步。” 刘备停住脚步,却不回头。 “赐座。”孙坚道。 周扬这才知道,原来刘备是在帮他们争取地位,如果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那确实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两人入座,苏辰与关张各立于身后。 孙坚问道:“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刘备脸上重新露出了孩童般的微笑,道:“其实孙将军的处境,不用我多说也很清楚了,而我们既来找您,自然也是有求于您,你我各取所需,各自解决彼此的麻烦,何乐不为呢?” 周扬心中暗赞,这大耳怪的厉害之处,在于没有当众指明孙坚的尴尬详细,又坦白地说出此行目的,直接了当,占尽了整个谈话的主动。 孙坚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又问:“愿闻其详。” 刘备目光转向周扬,微笑道:“还是请周太守亲自说明来意吧!” 周扬坦然道:“自从十八路诸侯联盟伐董以来,唯有孙将军与曹公真正出过力,打过董卓,如今联军解散,洛阳势单力薄,董卓必然乘机反攻。” 孙坚笑道:“何止是势单力薄。” 周扬道:“请孙将军设想一下,如果洛阳被董卓再次占据的话,天下将会演变成何等的局面?” 孙坚沉思了一会儿,却不回答。 周扬继续说道:“如今群雄不欢而散,董卓若是屯兵洛阳,便如同虎狼窥视着羊群。” 孙坚冷哼道:“大家各为私欲,结果只会像当年被秦国逐一消灭的六国,失去联盟的群雄,在董卓眼里,甚至连头羊都不如。” 周扬乘热打换,道:“所以,在下这次前来,正是想要与孙将军合作,一同打击董卓。” 孙坚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周扬暗忖你孙坚想取董卓而代之,没有足够的好处,谈判必会就此告终,于是说道:“目前董卓军屯兵曹阳,随时会攻向洛阳,若孙坚军可以出兵援助的话,那我必定坚守洛阳,誓与董卓军死战到底。” 这对孙坚来说,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利用洛阳防守之利,击败董卓,然后乘势直接杀入长安。 要是成功的话,那么历史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将会是他孙坚。 “如果,我坐视不理呢?”孙坚试探性地问道。 “那我只好乘董卓还未出兵之前,撤离洛阳。”周扬叹道。 众所周知,周扬若是撤兵的话,最多退回陈留,并无折损,可是荥阳却会只剩下孙坚,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势单力薄了。 刘备乘机起身道:“我也愿助周太守抵抗董卓。” 大家目光都向他瞧来,好像在问你有军队吗? 刘备微笑道:“还望孙将军借我一千人马。” 孙坚失笑道:“对了,请问……” 刘备急忙答道:“在下乃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刘备,字玄德,左为在下二弟关羽,右为三弟张飞,皆能冲锋陷阵。” 周扬低头不语,心里却暗想,原来你这大耳怪是空手套白狼来了,难怪如此殷勤,不过此事却于我无损,而且多了你们三兄弟相助,更是有益无害。 三方讨论好细节之后,周扬先行告辞,以防随时与董卓交战。 而孙坚则答应了借刘备一千人马,约好十天内赶赴洛阳。 如此一来,荀彧的搭剑造势第一步就算是成功了。 现在就只剩下彭义源那边了,如果他真的能够说动马韩两家,那么董卓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洛阳防守战也就不会发生了。 离开荥阳后,周扬感觉轻了口气。 苏辰却提醒他,徐荣等人仍在洛阳备战,董卓随时都可能占领渑池,也许孙坚刘备援兵未至,就打到洛阳来了。 周扬不敢丝毫歇怠,即刻赶回了洛阳。 当两骑经过汜水的时候,他忽然勒马停住,望向北面的黄河,问道:“你知道河内温县吗?” 苏辰奇道:“问这做什么?我们现在应该赶紧回洛阳备战才是。” 周扬望着脚下奔驰的流水,目光一冷,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那个对将来曹魏的最大阻碍,甚至比刘备威胁更大的人,此时应该还是个小孩子,一定要乘他羽翼未丰之时,将他干掉。 苏辰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的神情,知道事关重大,没有打扰。 周扬豁然道:“走,回洛阳。” 当他们回到洛阳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兵营,帐内除了徐荣等诸将之外,杨奉也在其中。 曹琳一见到周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扑进怀里,而是与大家一样,神色沉重。 周扬将目光投向杨奉,问道:“董卓军到渑池了?” 杨奉点了点头,却答不出话来。 曹琳细眉深锁道:“跟据猎鹰天翔掌握的情报,南面永宁方向也有一支骑兵,正火速赶往洛阳。” 苏辰道:“孙坚已经答应,派遣军队前来支援了,并且会在十日内赶到。” 徐荣沉声道:“以我军目前的状况,确实能够守得洛阳十日,问题正在于此。” 周扬道:“也就是说十日后,我们都已经被打残了,孙坚军刚好来捡个便宜,对吧?” 徐荣点了点头,又道:“若是孙坚军没来,那我们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周扬问道:“马腾韩遂那边有没有情况?” 徐荣叹道:“暂时没有。” 周扬抓了抓头皮,沉思良久后,才道:“如果我们现在撤离洛阳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典道:“洛阳西郊的陷井,至少能够阻击董卓军半天以上。” 徐晃道:“以当前城内的城防资源,也可以撑上两天。” 乐进平时沉默少语,此时亦露出了狠辣的目光,冷冷道:“给我一支步兵,我就能够在敌人先锋军未到之前,先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徐荣最后说道:“三千突骑兵可伏于西郊,待董卓军误入陷井之时,进行突袭,加上乐进的步兵,我们至少有五天,作为撤离的缓冲期。” 李典道:“就算我们在五天之内,撤到汜水,最后仍免不了与敌人追兵一战,到时候反而失去了城防之利。” 徐荣道:“洛阳城防虽弱,但至少能够与西凉军一战,若到了汜水,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徐晃补充道:“若是死守十日,我方将再无半点战力,若要撤离,至少要留一将守城,以保证我方能够安全撤离。” 李典道:“这些应敌措施,不包括南边那支骑兵,敌人来得太突然了。”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如果搭剑之势无法形成,那么撤离或死守,都必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开始有点后悔,当初董卓军刚到曹阳时,他没有果然地放弃洛阳。 既然明知道联军解散,董卓军将势不可挡,况且曹操当时还派了曹休跑来洛阳,叫大家撤离,而自己却要一意孤行。 如今不仅害了诸将,也害了自己。 “我倒有个办法,不过却比较冒险。”徐荣道。 “说来听听。”周扬问道。 诸将都将目光集中在徐荣身上,只见他站了起来,将战地图纸摊在桌上,指着南边说道:“这支骑兵出现得十分突然,毫无先兆,可见其行军速度之快,所以我打算集中全部火力,干掉这支骑兵。” 李典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简直是赌博。” 徐荣道:“如果董卓真想打下洛阳的话,那么南面这支骑兵便是多余的,可是依当前情况判断,这支骑兵不仅不是多 余,而且还有可能是对方的至胜关键。” 周扬问道:“徐将军打算怎么做?” 徐荣冷然道:“撤掉所有城防,将全部兵力投入到南面,解决掉这支骑兵。” 曹琳不禁问道:“为何要撤掉所在城防?” 徐荣笑道:“如此一来,董卓军更不敢轻举妄动。” 周扬道:“空城计?” 徐荣答道:“应该算是斧底抽薪才对,目前我们能用的兵,也就那三百步兵,还有那三千突骑,而对方这支骑兵的数量,却不清楚。” 杨奉站了起来道:“只要师叔一声号召,城内至少有十万可用之兵。” 徐晃曾是他的旧部,说道:“这些白波旧兵大多是农民出身,若让他们面对骁勇善战的西凉骑兵,恐怕只会白白送死。” 杨奉叹道:“那怎么办?” 徐晃道:“我们手上没有弓兵,不能够以逸代劳,必须争取主动,所以我认为徐荣将军的策略可行。” 周扬道:“那一切就由徐荣将军全负指挥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徐荣指着桌上的地形图,如此这般一番之后,便分配每个人的任务,听得大家都十分赞叹他的指挥能力。 最后确定大家没问题之后,便开始分配人马,各就各位忙碌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崤山之变 所有人各自去忙碌了,唯独周扬与徐荣却还没离开。 跟据徐荣的安排,由乐进与李典带领三百曹家子弟兵,火速赶往南面山头埋伏。 徐晃率领一千突骑兵迎战敌人,利用兵种特性,以回射且战且退。 曹琳则留在城内,利用猎鹰天翔的天空优势,若有新敌情便随时禀报。 杨奉带着旧部,号召城内旧白波军继续工作,并负责巡逻治安,以稳定民心,防止敌人煽动或破坏。 苏辰则留在帐内,不参与任何行动,以便随时等待与彭义源等人联络上。 周扬至此才知道,真正打一场战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况且这还不是像官渡赤壁那类型的大战役。 徐荣道:“任何一场战争,都存在着不确定因素,随时都有可能反败为胜,或者一败涂地。” 周扬立刻联想到,官渡与赤壁这两场战争,便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所以这里面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必须由周太守你亲自执行。”徐荣继续说道。 “徐将军但说无妨。”周扬正色道。 “希望周太守以最快的速度,绕开敌军往西南方向,直奔崤山。”徐荣道。 “去那做什么?”周扬奇道。 徐荣目光一冷,道:“若是此战得胜,这支骑兵必然原路退走,当他们在崤山扎营之时,就请周太守将这支骑兵的统领斩杀,并把首级带回洛阳。” 周扬神情镇定地继续听着,不敢插话。 徐荣又道:“若此战失败,周太守便立即走阳翟逃离,一刻也不要多留。” 周扬瞳孔微颤,沉声道:“徐将军!” 徐荣转身走向主帅座位,提起钢刀,道:“末将刚才说过了,任何一场战争,都存在着不确定因素,我们必须最做坏的打算。”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疾步走出帐外,翻身骑上赤兔马,与苏辰望西南方向奔去。 两人马不停蹄地连跑三天三夜,苏辰马力不支,在途中疲累而死,反观赤兔马却毫无半点倦意,于是同乘一骑。 周扬也担心赤兔马出了状况,因此到了第四天,便和苏辰在山边歇脚。 直到第六天,终于到达了崤山。 崤山与函谷关并称为‘崤函‘之塞,果然是山峰险陡,同样是深谷如“函”,若早知道南面有敌军前来的话,便在此埋下一支伏兵,想要解决掉敌人的话就容易多了。 苏辰观察地形之后,便提议在东面山头埋伏起来,这里几乎可以遥望到数里之外,只要敌人一有动静,绝对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这几天,周扬感到度日如年,主要还是担心洛阳的情况,苏辰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提醒他千万不可分神。 又过了数天,仍不见有任何动静。 照理说,那支骑兵此时应该与徐荣开战了才对,莫非洛阳沦陷了? 周扬忍不住说道:“我要赶回洛阳一趟。” 苏辰道:“先不要急,如果董卓打下了洛阳,必有残兵从这里经过才对,徐将军说过了,如果战败的话,便走阳翟逃离。” 周扬心急如焚,直到第九天,终于有一队骑兵往崤山开来。 两人都觉得十分奇怪,这支骑兵数量不到百人,并且看起来也不像残兵。 周扬屏住呼吸,定睛一看,认出了带队的骑兵队长,正是成炳的部下赵岂。 当日与成炳赵岂一同在安定时,三人逛街尾巷头,最后在醉红楼头一次为了女人,竟与那骑射手任浩公然挑战。 没想到如今的赵岂,已然不再是昔日那愣头愣脑的小子,而是一名能够独自带队的武将了。 周扬冲动得差点跑下去跟他打招呼,幸亏苏辰拉住了他,才意识到目前和赵岂,正处于敌对立场中。 只见山下的赵岂,正带着数十名西凉骑兵,在山下转悠着,既不离开,也没有多作停留。 周扬低声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苏辰凭着刺客本能,细心观察了一会儿,才答道:“看样子好像在巡视,为了确定附近没有伏兵,才会在此扎营,看来这支骑兵的统领还是比较小心的。” 周扬道:“洛阳的情况究竟如何,看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到了傍晚,果然有军队正在山下搭篷,准备在这里扎营过夜,两人则依然藏在山头,静悄悄地观察着敌人。 当军队吃饱喝足以后,便开始回到各自帐篷内歇息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打过战的。”周扬蹲在山头丛中说道。 “如果他们打下了洛阳,自然不需要再由此折返。”苏辰道。 “这些骑兵们,很可能连徐晃的那一千突骑兵,都没遇上。”周扬猜测道。 “你看!” 两人向下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武士劲装的男子,身后跟着几名士兵,正在营地中四处巡逻,赵岂也跟在身后。 周扬暗忖从没见过此人,即非董卓麾下四将之一,也不是吕布或华雄。 那男子忽然抬头,望着山头,目光闪过一丝异样。 周扬和苏辰急忙藏入丛中,相互对视着,显然因差点被对方发现,而感到惊骇。 想不到这支骑兵之中,竟有如此人物。 周扬屏住呼吸,再次偷偷探出半张脸,而那名男子已经别过头去,望向了另一处山上,然后带着赵岂等人继续巡逻。 待他们走远之后,苏辰才轻声说道:“此人绝不是这支骑兵的统领。” 周扬讶道:“你怎么知道?” 苏辰平静地答道:“他跟我一样,都是同一种人。” 周扬顿了顿道:“刺客?” 苏辰略略地点了点头,叹道:“看来想要干掉他们的统领,恐怕是不可能了。” 周扬暗忖:徐荣让我埋伏在这里,主要是为了等这支骑兵战败撤退,在这里扎营的时候,乘机斩杀他们的统领,可如今这支骑兵似乎完好无损,洛阳那边又情况不明。 加上在崤山等了这么多天,等来的却是个毫无头绪的结果,实在让人难受得喘不过气。 “糟了!”周扬猛然觉醒过来。 “怎么了?”苏辰讶道。 周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倘若这支骑兵佯攻洛阳,却分兵绕过永宁、宜阳,乘孙坚支援洛阳的时候奇袭荥阳,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荥阳一但被董卓拿下的话,那么徐荣和孙坚都会成为瓮中之鳖,南面有这支骑兵,东边的虎牢关必被反堵,唯有朝河阴北渡黄河,向河内逃去了。 到底是谁?设下如此厉害之局。 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喃喃自语地道:“贾诩?” 董卓焚城撤回长安之后,李儒必定再去找贾诩,也只有这个人,才会让徐荣、孙坚这些名将都上了当。 若不是周扬凭借着独有的优势,恐怕早在新平的时候,就跟丁原、张济等人被一网打尽了。 如今十日已到,恐怕孙坚刘备他们也已经赶到洛阳了。 而渑池的董卓军,跟本就没打算攻打洛阳,因此徐荣他们应该还安然无恙。 这也是周扬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问题是他明知是局,却没办法把这个猜测告诉徐荣,不禁再次暗恨,这时期的通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现在怎么办?”苏辰问道。 “你走!”若要周扬弃洛阳将士们而独自逃生,他自问办不到,“立刻往阳翟离开,去陈留向岳父大人请求支援。”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曹操身上了。 苏辰见他态度坚决,不再多说,果断地没入林内。 周扬手中按住星云剑,展开轻巧的身形,在山中摸黑飞奔,时刻提高警觉,同时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碰到刚才那名男子。 黑沉沉的山林处,原来一片死寂,偶尔士兵经过的脚步声,如同死神般逐渐告近。 周扬跑下山后,隐藏在暗处,心中暗忖:那名男子应该是绕着整个营地巡视,只要估计他离这里较远的时候,要避开其他巡逻队的耳目,就比较简单了。 没过多久,刚才那男子果然带着赵岂等人,重新又绕了回来。 周扬立刻将全身毛孔收缩,同时屏住呼吸,希望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能够瞒过眼前的高手。 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丛林中扫视着。 周扬急忙收纳心神,强压住内心的波动。 “赵队长,你不觉得今晚有些奇怪?”男子语气平和地问道。 “会吗?”站在他身旁的赵岂左顾右盼道。 “军师虽然算无遗露,但是我们还得要小心为妙。”男子淡淡说道。 “要不要加派人手?”赵岂征求他的意见。 这时候,躲在不远处的周扬心道,他们口中的军师,看来确是贾诩没错了,这老淫虫确实了得。 只见男子站了一会便离开了,赵岂等人紧随其后,也不敢多问。 周扬暗自计算着时间,估计他们远去之后,便悄悄从暗处溜了出来,倏地钻入了帐篷中。 “咻!” 剑光在黑暗中一闪,帐篷中沉睡的士兵已被割断咽喉,来不及惨叫。 周扬换上董军兵装后,无声无息地贴着每个帐篷,悄悄地在营地中穿梭。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心叫糟糕,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六十六章:虚惊一场 夜风带着一丝初春的微凉,掠过营地。 周扬身穿董军兵服,浑身打了个颤抖,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慢慢走着。 “站住!”背后传来刚才那名男子的声音。 “大人,我想去尿尿。”周扬压低着嗓子,不敢回头,怕被对方身边的赵岂认出来。 “锵――” 男子拔出佩剑,一步步向他走来。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此战再所难免,反而感到更加轻松,既然身份被识穿,索性大开杀戒。 对方突然一剑闪电般刺来,毫无先兆。 幸亏周扬早有准备,一个箭步躲来攻击,顺势转身反击。 两剑交碰,他与男子面面相对,却因臂力及不上对方,而被压得不停后退。 男子原以为刚才那一剑,应该将他当场击毖,没想到对方不但轻松躲开,而且还能够有余力反攻回来,不禁面露惊诧之色。 周扬却是有苦自知,眼前这男子无论是速度、力量或是气势,都死死地将他压住。 并非他不想逃跑,而是他心里清楚,如果刚才心生怯意,立刻会被对方追上,再加上被营地的士兵们围攻,必会加快死亡的速度。 “胡力士请住手。”赵岂忽然叫道。 周扬手中星云剑正被压得难以透气,却见对方收势,顿觉压力大减。 赵岂脸上的笑容逐渐展现,跑了过来,高兴地说道:“这位就是洛阳周太守啊!” 周扬心里觉得奇怪,这支董卓派来的西凉骑兵,不正是为了对付我的吗?怎么一道出我的身份,反而却不动手了。 赵岂介绍道:“这位是张绣将军最得力的胡力士。” 周扬一听便知道,张绣麾下姓胡的力士,也就是这世上唯一敢于行刺典韦的人了,难道当时苏辰能够闻到他身上刺客的味道。 胡车儿显然敌意全消,收剑问道:“你确定是他?” 赵岂道:“绝不会认错人的。” 周扬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岂自知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索性带着他往总帐而去,胡车儿紧紧跟住,暗中封住每一处可能让他逃跑的角度。 周扬踏入总帐,里面除了一位身披轻甲的将军之外,旁边还坐着另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是那许久不见的贾诩。 然而贾诩一见到他,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眼神畏缩,扭头望向一旁。 反倒是那位主座上的将军,上下打量着他,问道:“阁下便是洛阳太守周扬?” 周扬暗忖,他应该就是这支骑兵的统领张绣了,听他语气中带有敬意,更觉得奇怪,拱拳拜道:“正是在下,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在一旁虎视耽耽的胡车儿,此时才放松了对他的戒备,告退之后,带着赵岂等人继续在营地中巡逻了。 周扬瞧了一眼贾诩,正要打招呼,却被对方打断。 “原来是周太守,久仰久仰。”贾诩道。 “这位是……?”周扬也不打算当众拆穿他,干笑了几声问道。 贾诩眼中闪过感激之色,连忙起身介绍道:“在下贾诩,这位便是张济将军的从子张绣将军了。” 张绣毫无半点架子,立刻回礼道。 周扬记得曾听那死去的张旬说过,他的表兄张绣,当时还在镇守金城,如今却跑到了崤山,忍不住问道:“张将军不是打算袭击洛阳的吗?” 张绣脸色一沉,冷哼道:“自从叔父被李儒害死之后,我便听从了贾先生的建议,带着本部骑兵,离开西凉,长安如今被李儒只手遮天,已成是非之地了。” 周扬讶道:“张济将军死了?” 这本是预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董卓不顾旧情,竟一味地对李儒言听计从,看来以后吕布会反他,想必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张绣道:“这次我能够及时脱离董卓势力,全靠周太守和贾先生,没有你们两个,恐怕我此时也会跟叔父同样下场,让那李儒给谋害了。” 周扬问道:“那就是说,张将军这支骑兵来崤山的目的,并非真的为了袭击洛阳吧?” 张绣道:“董卓退回长安之后,便立刻将兵力集中到了长安,还把金城一带割让给马韩两家作为结盟条件,以断后顾之忧,正是打算全力攻打洛阳和荥阳。” 周扬浑身一震,如此一来,彭义源他们就不可能说服马韩两家了,也就是说洛阳仍处于危机之中,董卓军随时都会攻进来的。 贾诩看出了他的担忧,道:“周太守不是与荥阳的孙坚合作了吗?有了孙坚这支战力十足的军队,你们还怕董卓军吗?” 周扬道:“我们原本放弃洛阳,集中火力,对付张绣将军这支骑兵的。” 贾诩讶道:“谁想出的主意?” 周扬将徐荣的想法,如实相告,才道:“当初并不知道这支骑兵的目的,所以才打算孤注一掷的。” 贾诩道:“徐将军确实厉害,懂得避重就轻,这次董卓带了五万西凉大军,正是要让张绣将军奇袭荥阳,然后将孙坚和周太守围死在洛阳。” 张绣沉声道:“我怎么可能再为他效力,平白的让李儒利用。” 周扬道:“张将军有何打算?” 张绣道:“按贾先生的原计划行事,继续南下,占宛城自立,并与荆州刘表结好。” 周扬心想,贾诩你要是走人了,那将来就没有李郭之乱了,等董卓被王允和吕布干掉之后,曹操便可以直接带兵入京勤王了。 不过当务之急,却要先赶回洛阳。 于是贾诩便借口送他一程,离长营地后,才对他说道:“刚才真是多谢你了,你小子还挺机灵的呀!” 周扬问道:“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贾诩道:“张绣表面上是个不错的人,实际上疑心却极重,而且又知道那事儿。” 周扬从怀中取出淫图,笑道:“这事儿?” 贾诩急忙帮他把图收回怀中,左顾右盼,才道:“别让人看见了。” 周扬奇道:“男人都好色,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贾诩道:“有个人你必须见一面,如果没有她,张旬之死,大家至今仍以为是你干的,而且见到她之后,所有事情你就都能明白了。” 说完便带着他来到林中深处,然后自己才告辞回到营地。 只见林中暗处,隐隐走出一名女子。 “邹氏!”周扬早就猜到是她了。 “亏你还记得人家。”邹氏看上去,并没有半点丧失之痛。 周扬一直对这女子保持着距离,就算脑子里对她充满了暇想,也不敢真的碰她。除了怕得罪张绣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对她的过去,觉得有一些反感。 邹氏走到他面前,带着哀怨的眼神,道:“人家很苦哩!” 周扬暗想你有什么好苦的,张济死后,你不是更能肆无忌惮地接受其他男人了么,但表面上却假装关切地问道:“那天我们分开之后,你怎么没去陈留呢?” 原来洛阳那晚,李儒便计划借白波军之手,将张济和周扬一并在东郊除掉,因此邹氏只好继续留在洛阳,不敢往东逃去,而张济也正是死于那场混战之中。 后来董卓焚城撤离,邹氏为了避开战乱,只好随着百姓们混入长安。直到张绣被调回了长安,并在贾诩的建议下,才投在了张绣的僻护之下。贾诩也希望尽快脱离董卓,便向张绣献计,让他自告奋勇带本部兵马前往崤山。 周扬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幸亏他们并非精诚合作,否则此时徐荣他们与孙坚刘备等人,必然被困死在洛阳,直到最后城破人亡。 邹氏又道:“带人家走好吗?” 周扬闻言顿感头痛,从刚才那贾诩一脸畏缩的样子,恐怕与她有些不可告人的密秘,不禁问道:“你和贾诩是怎么认识的?” 邹氏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家知道帮李儒献计害死旬儿的,就是贾诩,刚到长安便要找他算帐,知道他的处境之后,就和他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周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关心此事,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闷骚,反而更具有特别的吸引力。 同时想到洛阳的绮柔,自从怀孕之后,马上魅力大减,不禁暗叹家花果然不及野花香,的确是恒古不变的至理。 邹氏答道:“当然是由贾诩说服李儒,让张绣带兵前往崤山,而我则负责让为张绣引荐贾诩加入,这样一来,张绣、我和贾诩,都可以顺利脱离董卓势力了。” 周扬恍然大悟,原来并没有那么多邪恶的交易,事情比他想的单纯多了。 邹氏把脸伏在他胸前,柔声问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周扬头又大了一倍,又问:“难道你就不怕,董卓攻下洛阳吗?” 邹氏紧紧地将他搂住,淡然道:“自从旬儿死后,人家便什么也不怕了。” 周扬想她恐怕很久没尝到男人滋味了,看那张绣品行端正,自然不敢与她发生苟且之事。 况且这骚蹄子在张绣面前,又要装淑女,如今终于见到了周扬,那日愈加深的思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而他自问也没办法抗拒如此动人的胴体,便答应带她回洛阳去了。 第六十七章:小市成型 回到洛阳,周扬就感到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却也让他松了口气,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董卓还在等着张绣拿下荥阳的消息,没那么快向洛阳发动攻势。 正打算把邹氏带回府内安顿,却见到曹琳早在门口等他。 曹琳瞧了一眼邹氏,又把目光投向周扬,略带嘲讽道:“董卓大军现就驻扎在洛阳四十里外,周太守居然还有此闲情。” 周扬百口莫辩,只好叫绮柔帮邹氏安排厢房,然后才和曹琳离开太守府,打算前往兵营,一路上向她解释着邹氏的情况,却略过了与她的暖昧情节。 曹琳横了他一眼,道:“人家又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告诉你,而董卓军至今没有半点动静,实在太奇怪了。” 周扬心里自然清楚其中原由,就是要等大家都到齐了之后,再重新商议对敌之策。 两人刚到总帐,就看到整个帐内坐满了人。 主帅座上仍是徐荣,身旁坐着荀彧,左边依次而坐的是徐晃、乐进、李典,右边则是孙坚和刘备,两人各有贴身武将立于身后。周扬只认得关羽和张飞,经介绍后才知道,孙坚带来的两员武将,正是黄盖与祖茂,然后与曹琳各自入座。 孙坚显然对曹琳这小女子,竟也参与军事会议,感到略为不屑,不过当徐荣说起曹琳的猎鹰作用时,便不再对她小觑。 周扬把崤山张绣军队的情况,以及董卓解除了马韩的后顾之忧,等等一些详情讲完之后,才道:“所以现在我们面临的,只有董卓驻扎在四十里外的五万人马。” 诸将听完后都暗暗抹汗,若荥阳真的被张绣奇袭的话,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同时也都松了口气,幸亏张绣已经脱离了董卓势力。 只有刘备,始终都保持着天真的微笑,听完之后,说道:“也就是说和董卓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对吗?” “既然董卓军没有行动,那我们干脆主动出击,夜袭董营。”孙坚提议道。 “这确是可行,不过我还想听听,荀先生有何妙计。”徐荣道。 “妙计愧不敢当,之前的搭剑之势不成,让在下实在惭愧。”荀彧虚谦地说道。 “人算不如天算,荀先生无需自责。”周扬道,“有什么看法,就请尽管说出来吧!” 荀彧沉思了片刻,才起身道:“董卓为何没有行动,等的就是张绣奇袭荥阳,那么我们大可以将计就计,请孙将军派人通知荥阳守将,让他们作出被攻下的假象。” 孙坚信心十足道:“这个简单。” 荀彧继续说道:“而洛阳这边,可以派一批人潜入董卓后方,当董卓军拔营起兵,开始对洛阳的展开攻势时候,立刻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徐荣道:“董卓必会留重兵压后,绝不会让我们有可乘之机的。” 荀彧却说道:“必须这么做,否则以洛阳目前的城防状况,加上孙将军的支援,就算能够守住洛阳,最终也会因损失惨重,而让其他诸侯的坐收渔人之利。” 周扬暗暗抹了把冷汗,自己一直都在想如何击退董卓,守住洛阳,却从没想过在这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早在汜水的时候,他便感受到,真正反董卓的并没几个,大多数诸侯们都想保存实力。 徐晃赞同道:“我认为可行,这批潜入后方的人数,必须贵精不贵多。” 周扬心想,若是苏辰和彭义源他们在的话就好了,凭他们的身手,成功率会大很多。 此时刘备竟长身而起,朗声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 徐晃问道:“需要多少人手?” 只见刘备身后的黑脸张飞,早已按捺不住,拍胸道:“我与二哥就够了。” 旁边的关羽凤目低垂,似睡非睡,就像一座威严的石像般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还在质疑,惟有周扬清楚,这关羽和张飞皆非常人,反观那刘备,也表现得十分从容,显示出对二人无比自信。 然而徐荣却道:“此事非同小可,依我对董卓的了解,后方极有可能,是由华雄这类的一线猛将把守。” 周扬记得史书中的记载,那华雄应该是在和孙坚交战时阵亡,而演义中却写关羽温酒斩华雄。倘若董卓后方真由华雄把守,关张二人又成功纵火,那么斩华雄的人,将极有可能是关羽,莫非小说里写的才是真事? 不过转间一想,这里即没有曹操帮他温酒,华雄也没有带兵前来挑畔,所以这温酒斩华雄的故事,应该只是小说罢了。 无论是历史还是小说都不重要了,如今那董卓的五万大军,正在城西四十里外扎营,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讨论完作战细节之后,大家各自前去备战。 周扬则私下找来了荀彧,问起了钱庄的事情。 荀彧笑道:“我正要说此事,没想到您身边竟有如此人才,又何愁大事不成。” 周扬闻言一怔,讶道:“荀先生指的是哪位?” “不就是那卫觊吗?”荀彧道,“我刚来到洛阳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规模如此小的市场,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庞大的客流量。” 周扬暗忖那三百两银子,应该还没办法做大生意才对。 荀彧又道:“原来那卫觊正是您请来开拓市场的人才,没想到他居然凭着十几人的商队,在河东大量地订购私盐。” 周扬追问道:“他哪来这么多本钱?” 荀彧道:“后来我才发现,卫觊根本就一个铜钱也没用,纯粹是靠着买家的订金在周旋;最绝的是,洛阳以前大多住的是贵族富人,根本就吃不惯粗茶淡饭,所以盐价在这里可以卖得极高。” 周扬奇道:“可是洛阳现在的百姓们,哪来的钱买他的高价盐?” 荀彧解释道:“就是因为百姓们没钱,所以卫觊才会利用这些家穷嘴叼的人,将盐分给他们去卖,为了吃到有盐的饭菜,百姓们还不拼命的兼卖兼用,如此一来,盐价就会越来越高。” “那岂非供不应求?”周扬又问。 “依我看,卫觊肯定是算到了这一点,老早就与河东盐商达成拢断协议。”荀彧分析道。 周扬恍然大悟,中国最不缺的就是盐,多到可以把全世界都腌成腊人,只要下个大雪,高速公路上就都会撒上大量的盐。想必那卫觊就是利用了炒盐、贩卖、谣言等各种手段,把这小小的初建市场给搞得火热。 这样的话不但能够获取庞大的利润,而且还能通过一种货品,在交易的过程中再购入其他物资,快速让洛阳市场成型。 最重要的是能够以此增加更多移民,有了钱,有了市场,人口又增加,如此环环相扣的关系,正好与荀彧之前的搭剑造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也只有像荀彧和卫觊这种人才,方能够恰到好处地撑控好尺度,否则若是订购太多,又或是炒价过高,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最让周扬担心的还是眼前的战乱,洛阳确是一块好地,就算在最穷困的时期,也能够在短短时间里,发展到一定的程度。 如果就这样白白送给敌人,的确是非常可惜。 于是周扬这几天都没有回府,一直都呆在兵营里,除了与徐荣、孙坚、刘备等人探讨城防细节之外,也非常勤奋地向突骑们学习骑射。百姓们看太守如此极积,都十分甘愿地参与城防工作。 数日后,徐晃前来找周扬,说有个人想见他,便跟着去了。 两人来到残破的皇城,围城之外有一所官邸,显然是百姓们为此邸主人特别修建的。 徐晃卖了个关子,笑道:“这里以前住的是一位德高望众之人,自从董卓入京掌权,他就被削官失势了,直到董卓焚城西逃之后,就是此邸主人带着十几万百姓们,藏在了皇城地下室的。” “他究竟是谁?”周扬道。 徐晃带着他走入邸内,又道:“前段时日,我与卫觊不是从河内运了一批精铁吗?正是为了制造兵器给士兵们,同时也打算造就一柄神兵给您。” 周扬想到很快就要和董卓打战了,到时候那可都是马背上的厮杀,确实需要一柄长矛大刀之类的重兵器,便道:“那兵器呢?” 徐晃道:“被此邸主人给扔了。” 周扬问道:“为何扔了我的兵器?” 徐晃没有回答,而是来到宅前,推门而入,恭敬地拜道:“拜见皇甫将军。” 宅门外透进来的阳光中,飞舞着无数灰尘,宅内暗处隐隐坐着一人,声音沙哑道:“都跟你说,不要再叫我将军,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周扬好奇地跨过门坎,凝神望着对方。 徐晃道:“这位便是当年与朱儁将军同率大军,镇压黄巾起义的皇甫嵩。” 周扬立刻拜道:“晚生周扬,拜见皇甫……前辈。”他本想叫将军,想起刚才皇甫嵩说的话,便改口叫前辈了。 只见那皇甫嵩缓缓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暗淡生锈的铁枪,打量了几眼周扬,面露惊诧之色,道:“阿弩特?” 第六十八章:虎啸铁枪 宅内,皇甫嵩口中的“阿弩特”,周扬觉得耳熟,猛然想起当日在新平城塞的时候,丁原在临死之前也提过。 只是这名字,横看竖看都像个外国名,可是丁原却说周扬很像,现在皇甫嵩又这么看着他。 周扬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这阿弩特究竟是何人?” 皇甫嵩横起手中生锈的铁枪,递了过去,道:“此枪名为虎啸,乃是当年,叔父皇甫规送给阿弩特的神兵,曾痛饮无数贪官污吏的鲜血。” 周扬接过虎啸铁枪,只感到枪杆粗糙,在手心里轻轻一滑,就会脱落层层锈皮。 况且铁枪又轻又脆的样子,用来杀敌的话,怕与对方兵器一碰就会折断。 徐晃也在旁边细细观察着虎啸铁枪,然后摇了摇头,显然看不出铁枪有何奇特之处,问道:“前辈也曾用这柄铁枪,上阵场杀敌过吗?” 皇甫嵩道:“直至今日,只有两个人真正用过此枪,一个是那个叫阿弩特的英雄,另一个则是三百多年前的名将霍去病。” 周扬不禁问道:“难道连皇甫规将军和前辈,都不曾用过?” 皇甫嵩叹道:“当年霍去病将军长途奔袭漠北,杀尽无数匈奴人,可惜霍将军病死之后,他的后人却被安上了谋反之名而灭族,虎啸铁枪便流落到我们皇甫家族。直到阿弩特的出现,虎啸铁枪才重新显露出锋芒。” 周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道:“这么说此枪已有几百年历史,难怪又老又旧了,前辈请放心,我会将它珍藏起来,以纪念死去的英雄人物。” 皇甫嵩咳得险些喷血,怒道:“我看周太守身骑那赤兔马,颇有当年阿弩特的身影,如今董卓大军压境,才打算将此神兵赠你,让你能够驰骋沙场,想必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人了。 周扬见他要抢回铁枪,连忙缩入怀中不给,道:“送人的东西,怎能要回,若这柄铁枪真那么猛,为何别人能用,前辈却不能用?” “虎啸铁枪是有灵性的,懂得择主,只因杀气太重,所以周太守一定要甚用。”皇甫嵩道。 “兵器就是用来杀人的,不杀人自然就不用,为何还要甚用?”徐晃问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周扬附和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甫嵩转身坐回阴暗之中,不再多说,宅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离开府邸,两人便回到了兵营。 周扬在帐中横握着虎啸铁枪,在手上左看右看,又放在鼻前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看来皇甫嵩说的话应该是真的。问题是,这么一柄生锈的铁枪,又有灵性,又能择主,为何我却感受不到呢? 徐晃问道:“周太守有带兵打过仗吗?” 周扬抓了抓短发,干笑几声,道:“好像……还没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徐晃一脸认真地道:“我觉得这铁枪,既是杀过无数匈奴人和贪官污吏,饮过无数鲜血,也许是因为尘封了太久,所以应该与董卓交战的时候,您不妨带它,杀几个西凉兵试试。” 周扬讶道:“你真信那老家伙的话?” 说完把虎啸铁枪靠在椅上,心想那于吉喜欢忽悠人,这皇甫嵩说的话也这么离谱,莫非人到了老年,就都喜欢编瞎话扯蛋不成。 于是他拔出星云剑,道:“要是真让我拿这破枪上阵场的话,就会被敌人这样子——确成两截。” “锵!” 锋利的剑刃砍在铁枪上,随着溅起的铁锈,竟撞碰出星星火花。 虎啸铁枪安然无恙,甚至没有因砍力而弹动,周扬却感到握剑的手心发麻,星云剑仍在颤抖,仿佛对这把生锈的破枪产生了恐惧。 徐晃看得瞠目结舌,奇道:“纹丝不动。” 周扬收回星云剑,重新将虎啸铁枪拿在手中端详。 那被剑砍过的地方,就像被指甲轻轻划过的一痕,藏在这层锈皮里面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时候,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说彭义源回来了,周扬急忙跑了出去。 彭义源与另外三名先零佣兵,正迎面走来,笑道:“周兄弟猜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周扬听到有好消息,顿觉精神爽朗,将他们迎入帐内,问道:“还是请彭大哥直接告诉我们吧!” 彭义源道:“以前羌民造反,大多是迫不得已,除了当年的皇甫规将军之外,其他汉将几乎都采用了武力镇压羌民,董卓的手段却是最残暴的。” 周扬急切地问道:“然后呢?” 徐晃猜道:“莫非董卓撤离了金城军之后,西羌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彭义源赞道:“说对了一半,羌民早就受够了董卓的暴政,如何何止是蠢蠢欲动,除了石城的秦胡治元多之外,几乎所有羌民都开始集结兵力了。” 徐晃道:“如今董卓将大军开往洛阳,正是羌民报复的最佳时机。” 周扬一听便明白了,道:“看来董卓结好了马韩两家,却作茧自缚,让引来了更加敌视的羌民,不知道长安的牛辅,是否能顶得住羌军的攻势?” 徐晃道:“羌人的目标可能不是长安,行军路程太远,最多应只是掠夺董卓势力内的一些县城村镇罢了。” 周扬问道:“这样能对董卓造成什么威胁吗?” 彭义源答道:“至少那董卓的老家是保不住了,关键看他洛阳这一战打得如何,若是战败的话,那么马韩两家必会乘机夺取定安,到时候董卓就只能龟缩在长安,再无退路了。” 周扬心想这应该是对你的好消息,你彭义源与董卓仇深似海,而我只是想保住洛阳而已,只要能让董军退走即可,打仗就能免则免了。 徐晃看出他并不是很高兴,也知道这确实算不上好消息,便问道:“那长安有什么反应吗?” 彭义源哈哈笑道:“那牛辅根本不敢调兵去镇压羌军,长安现在可是董卓的最后家档了。” 徐晃道:“那可不一定,城外四十里处,还有五万西凉大军驻扎着,洛阳随时都会被董卓打下了。” 彭义源报仇心切,道:“周兄弟有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但说无妨,只要能干掉董卓,我们便唯你马首是瞻。” 周扬问道:“报完仇之后,彭大哥有什么打算?” 彭义源陷入了沉思,事实上他一心想要报仇,竟从没想过之后的事情,反问道:“周兄弟曾说过,三年内必能取董卓性命,如今不到一年,若真的提前干掉董卓的话,我们几个先零佣兵也无家可归,便跟着你混了。” 周扬记得荀彧说过的话,将来的敌人确实不止董卓,而目前他手上最缺的,正是能够打探情报的人,便道:“那就请彭大哥帮我训练密探,组成一支忠诚方面绝无问题的团队,负责收集各地情报。” 彭义源与身旁的佣兵对视了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 数日后探马来报,董卓大军终于准备开始攻城了,一万先锋骑兵,正向洛阳城迅速奔来。 洛阳城西门上,周扬与众将立于城头。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敌人骑兵来回奔跑,阵形却毫不凌乱。 “这支先锋骑兵,明显是在向我们挑畔,如果我们坚守不出的话,便会影响军队的士气。”徐荣道。 “之前我已在附近布满陷井,只需派小队轻骑将对方引来,既可触发。”李典提醒道。 “不急,再看看。”徐荣却道。 孙坚与刘备站在一起,沉默不语,心里却都在赞叹,董卓的西凉骑兵确实训练有素。 黄盖自告奋勇道:“末将愿领步兵三百,出城待命。” 祖茂道:“我愿跟随。” 孙坚将古锭刀扛在肩上,道:“待命既可,且记不要鲁莽行事,我料在董卓后军到来之前,他们绝不会轻易攻城的。” 周扬道:“不知道关羽张飞,是否已经成功地潜入后方了。” 刘备脸上带着笑意,答道:“周太守请放心好了。” 此时,黄盖与祖茂已经下城,带着本部三百步兵,于护城河外摆开了一字阵形,丝毫不为敌人气势所慑。 周扬心里暗暗赞叹,这孙坚领兵有方,就连麾下将士亦能如此沉稳,不禁想起了耿龙,不知道他在陈留的亲卫团组织得怎么样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敌人的战鼓声,由缓至快,骑兵们也开始各就各位,由远处慢跑变成奔驰,马蹄声震憾着大地。 城上孙坚派起数排弓箭,估计着敌人骑兵冲到射程距离内,立刻下命放箭。 天空中洒下箭雨,可是倒在场战上的敌人却不多,他们在冲刺中挥舞着兵器,挡开了大部分箭矢。 孙坚再次挥手,箭雨一波又一波地落下,直到骑兵越来越接近护城河。 护城河外的黄盖与祖茂高举大刀,一切准备就绪。 骑兵冲至十丈外,九丈、八丈、七丈、六丈…… 三百步兵一齐蹲下。 五丈、四丈、三丈…… 第六十九章:战备解除 周扬在城上看得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他首次亲眼目睹,两军如同斗牛般即将冲撞在一起,并看到了敌人的为首者,正是董卓手下头号猛将华雄。 刺! 电光火石间,三百步兵随着黄盖和祖茂的号令,同时挺枪刺出。 城下飞溅起一片鲜血、躯体,被撞飞的士兵在半空中惨叫着,整条护城河立刻被染成一片血红色。 敌人的骑兵仍在一波波地冲刺,试图破门而入,以洛阳目前的城门状况,跟本不需要攻城器。 黄盖与祖茂经过了一番厮杀,不得已退回城门小路。 三百步兵不到片刻间,几乎与骑兵的尸体填满了护城河。 孙坚站于城上,难以置信地道:“西凉骑兵确是勇不可挡。” 周扬忽然感到,手中的虎啸铁枪在蠢蠢欲动,铁锈层层脱落,仿佛在为眼前血腥感到兴奋。 “篷!” 华雄终于冲入了门阙,脆弱的城门被骑兵撞破,黄盖与祖茂往左右城梯退走。 所有人都没想到,洛阳城门在西凉骑兵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幸亏之前徐荣全力着手城防,将主要防御投入在“凹”字型的第二道城门,原本是打算在敌人进入第一道门阙的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可是眼前的西凉骑兵勇猛无惧,瞬间撞开了三百步兵,甚至轻而易起地踏过了两大人工护城河。 华雄带着冲锋骑兵继续在瓮墙内冲撞,孙坚在城上下命,让弓箭手疯狂地往下放箭。 徐荣拔剑指天,城内曹家子弟兵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滚木落石,纷纷围上城墙,向瓮墙内砸去。 如此持续到了晌午,华雄损失惨重,终于放弃了直接破城而入,领着残余骑兵退走。 仅仅半天,况且董卓还没有完全出动,就将洛阳双重西门,打得残破不堪。 周扬望着城下残状,很难想像,接下来的防守战将会多么难熬。 徐荣道:“现在只能等董卓后方混乱,我们才有机会发动反击,否则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两天之内,敌人就会杀进城里了。” 黄盖与祖茂正浑身鲜血地回到城上,重新站回了孙坚身旁,无论身上的伤势如何,脸上都不带半点表情。 孙坚拱拳拜道:“经此一战,方知西凉骑兵的真正实力,看来得好好整编一支克敌制胜的军队。” 周扬问道:“兵种之间互相克制吗?” 徐晃解释道:“弓步骑是基础兵种,经过长期的战斗之后,累积下来的经验,便可以改编为更强的战士,比如弓兵可以改编为火矢队、强弩兵、连弩兵或狙击手。” 孙坚道:“不过,得在钢铁资源充足的基础上。” 徐晃补充道:“除了实战经验、装备充足之外,还要为这些精锐战士,提供与普通士兵不同的各种福利,制订特别的军规。” 孙坚道:“现在我们要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以随时准备应付下一轮攻势,先行告退。” 周扬听得头痛不已,没想到军队编制竟有这么多学问。 回到城下,便看到后勤人员们抬着伤员,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幸亏现在有这么多制兵良将,否则此时面临着战事,必会令他手忙脚乱。 徐荣则指挥着杨奉等民众们,扛着一根根巨木去顶住城门,并继续在城下补充城防资源。 周扬自问没有军事方面的才能,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没用,以后再慢慢学习就好,他现在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刘备仍然站在城头,平静地望着远处,眼中充满了自信,似乎关羽张飞必能成功在敌人后方纵火一样。 这位将来会对一统造成阻碍的枭雄,乘着关羽张飞不在他身旁,此时正是将他除掉的最佳时机。转间又想,刘备随孙坚来洛阳助他们防守,若是这时候将他干掉的话,必会让其他人感到心寒。 于是周扬只好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以后仍有机会。 刘备忽然转身,向他抱以微笑。 周扬被看得有些心虚,干笑几声,却一时间找不到说些什么。 刘备道:“周太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了吗?” 周扬奇道:“怎么突然谈起这个了?” 刘备把脸凑近,好像要看穿周扬的眼睛似的,又道:“周太守相不相信天命?” 周扬抓了抓头皮,道:“是不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的那个天命。” 刘备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道:“命里有的一定有,命里没有的别强求,乐天知命,善因一定得善果,恶因就一定得恶果。” 周扬听得糊里糊涂,也不感兴趣,道:“既然孔子都说五十知天命,那就等五十岁了再说好了。” “知道我为什么来洛阳吗?”刘备问道。 “为什么?”周扬一怔,心想该不会是来凑热闹的吧! 刘备别过头脸去,重新望向远处此起彼落的绿林,正是西凉大军扎营的地方,他指着那里,说道:“董卓正因为作恶太多,早晚必遭恶果,我乃汉室宗亲,怎能眼看着他私自废帝,行使暴政。”说着说着,又转过身来,肃容道:“周太守为民除害,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周扬被他这么一惊一咋的,搞得眉头左翘右沉,暗忖无论你刘备是为了正义而来,还是为了沽名钓誉,总之能得你帮助,确实能够减轻不少压力。 至少整个洛阳城里,还没有人能像关张那么自信,敢凭二人之力去烧董卓后方粮草。 刘备拔出双股剑,左右展开。 周扬身子一闪,差点没被划到脸,心中暗骂这大耳怪又要开始作秀了。 只见城下的士兵们都抬起头来,望着刘备手中的双股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夺目,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 徐荣、徐晃、乐进、李典等人,也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不一会儿,刘备双剑合一,指着远处绿林。 “哇呜!”他怪叫一声。 周扬一脸不屑,正要笑出声来的时候,却骇然望见,那绿林处竟冒起黑雾,不禁问道:“这么神!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备双剑再次分离,黑雾缓缓地随风散开,逐渐迷漫着天空,口中像念着咒语般,喃喃地道:“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城内的士兵们开始情绪高涨了,就连伤员们,也从抬架上坐了起来,表情兴奋不已,显然是认定了,他就是上天派来救大家的使者。 徐荣见机不可失,立刻下命三千突骑兵迅速聚集,并让乐进与李典协助杨奉,继续城防工作。 刘备自领一千轻骑,随时候命。 徐荣作为此战的主帅,向诸将说道:“我们只要杀入敌阵,引起混乱,目的是为了挫敌锐气,使敌军能够知难而退,主动找我们谈和。” 周扬想起荀彧说过的话,这里除了彭义源之外,恐怕没人打算与董卓死战。 孙坚则希望保存实力,让别人去打个你死我活,然后他才好乘机带兵杀入长安,由自己干掉董卓,并取而代之。 徐荣的战斗目的,却与他并不一致。 况且之前黄盖与祖茂,已经有过一番苦战了,所以这次的反击战,孙坚并没有参与。 当远处的黑雾,已经扩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徐荣果断地下命出击,领着三千突骑飞快冲刺,分兵一千于徐晃往左面袭击,刘备的一千轻骑向右面袭击。 周扬在城上望着三路骑兵,冲入林中。 如此远的距离,林内发生什么事情,跟本看不见也听不到,让他忧心如焚,每一刻都在担心着战况。 这就像一场球赛才刚刚开场十分钟,却因网络缓冲太卡,画面就一直定格住,而且这么一停,就得等出个结果来。 一股热血在他内心深处涌动着,暗恨自己不能和徐荣他们一样,带兵与敌厮杀。 反观乐进与李典,他们无论有没有上战场,都能一如往常地坚守自己的岗位。 周扬作了个深呼吸,让自己沉住气,保持冷静。 直到晚上,只见月光下一支以刘备、关羽和张飞为首的骑兵,终于杀出了林外,各自挥舞着手中兵器,砍掉周围敌人。 紧接着是徐荣和徐晃,这两支突骑也散乱地冲了出来,又像磁铁般合为一处,三队人马汇合之后,便一齐退了回来。 城内的后勤人员,纷纷为伤员们做应急工作。 徐荣带着伤势跑到城上,向周扬报告了战况,总共折损突骑一百七十六人,伤兵过半. 可是董卓军却陷入了混乱状态,短期内不会再来攻城,除了要时刻提防再被偷袭之外,粮草供应将成为他们最头痛的问题,所以想要撤退也很困难。 到了第三天,董卓军终于派来了使者前来谈和。 如今危机总算过去,然而孙坚军却不辞而别了,徐荣认为,他们可能是在部署奇兵,打算乘机奇袭长安。 洛阳城解除了备战状态,大家各自回到了岗位,重新恢复生产工作。 第七十章:准备潜入 “很久不见了,老朋友。” 夕阳西下,洛阳太守府内,周扬正与董使讨论谈和条件,荀彧也坐在他身边。 这名董使,正是当日周扬亲手提拔李肃,他尴尬地笑道:“周爷……” 李肃解释了一番,说明是董卓认为他与周扬仍有交情,才派他前来谈和。 周扬见到这出卖过他的李肃时,却一点怨恨都没有。毕竟这李肃也没有错,看他现在混得还不错,也算是对得起他自己了。 只不过一想起将来董卓被杀,李郭失势之后,李肃的下场也不好过,周扬对他便只有同情之心。 “主公让我转告给周爷,希望双方可以暂时罢兵。”李肃道。 “暂时罢兵?”周扬笑道,“莫非董卓还打算恢复元气之后,再次反攻洛阳吗?” 不等对方答话,就被荀彧缓慢的语气打断,说道:“洛阳目前的状况,相信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请您回去转告诉董太师,我们只是暂时代他治理洛阳,如果太师想回来的话,只要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又岂会赖着不走。” 周扬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董卓撤兵,并非真的攻不下洛阳,只是不愿付出太多代价而已。 如果逼虎跳墙的话,最终只会两败惧伤,而董卓也只是得到了一座废坞之城。 现在董卓主动前来谈和,并非怕了周扬,主要是那五万西凉军,已是他的最后家当,根本就输不起了。 况且现在周扬的太守身份,仍未得到朝廷的认可,所以荀彧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是点明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最后李肃被恭送离开之后,荀彧才道:“倘若董卓聪明的话,就会借陛下之诏,正式封您为洛阳太守了。” 周扬问道:“受朝廷封的太守,与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荀彧解释道:“正式的朝廷官员,便有了官印,以前那只要花些钱就能买到,现在这些权利则都掌握在董卓手里,而没有官印的太守,就等同于占山为王的土匪,任何诸侯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带兵来攻打。” 周扬如梦初醒,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董卓来攻打洛阳,还是我们理亏了。” 荀彧道:“没错,所以在董卓手上还挟持着陛下的时候,我们不宜开罪他。” 周扬略略地点了点头,说道:“难怪汜水联盟的时候,诸侯们都不愿出力,大家其实都不想得罪董卓的。” 荀彧道:“除了曹公与孙坚,其他诸侯们都是墙头草而已,若能够击败董卓,大家就会争抢长安这块肥肉。” 周扬说道:“现在我们只能算击退董卓而已,孙坚就抓住这个机会了。” 荀彧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孙坚至少是个乌程侯,而且在江东颇得人心,又是名将后人,若是由他得了长安,只要不像董卓那样施以暴政,天下诸侯便无理由反他了。” 周扬首次发现到,名义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原来如此重要,难怪那大耳怪一口一个汉室宗亲,死咬着自己姓刘的头衔不放了。 此时,彭义源急匆匆地跑进府内。 周扬马上就知道,这先零羌佣兵定是不希望与董卓谈和,打算乘胜追击才来的。 彭义源刚进门帘,便道:“周兄弟请借我一千人马,我们兄弟四人,必取董卓首级回来给你。” 周扬道:“彭大哥请稍安勿燥,先坐下来,听我说。” 彭义源叹了口气,无奈地盘膝而坐,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何要放董卓走?” 周扬不答反问道:“如果让彭大哥潜入长安,负责侦察董卓的情况,能有几成把握?” 彭义源道:“六成。” 周扬微笑道:“如果那邓三还在董卓身边的话,又有几成?” 彭义源面色沉重,显然没想到这一层,顿了一会儿才道:“那样的话,成功的机率恐怕不到半成了。” 周扬忽然解下了星云剑,放在桌上,严肃地望着他,道:“请彭大哥相信我,当日说的三年内董卓必死的话,至今依然有效。” 彭义源果断地站了起来,拱拳拜道:“好,有周兄弟这句话,我便全力为你训练这支密探团队。”说话便离开了太守府。 荀彧则一脸惊骇地望着周扬,奇道:“在下原先也猜过这一层,只是没有你这么肯定而已。” 周扬问道:“肯定什么?” 荀彧道:“董卓会亲率大军前来打洛阳,这本身就存在问题,而且他还把金城一带割让给马韩两家,现在张绣又脱离了他的势力范围,打算到宛城自立。” 周扬虚心地问道:“请荀先生继续说。” 荀彧轻抚着下巴,道:“我觉得董卓内部已经出现问题了,可是周太守刚才却说,三年内董卓必死,则让我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想。” 周扬自问哪有你想得那么深入,抓着头皮,却笑而不语。 荀彧又道:“所以董卓太需要打一场胜战,来稳定身边的将士了,如今洛阳拿不下,西羌又开始骚动,看来董卓回长安之后,恐怕会有变动。” 周扬心中一颤,暗忖莫非王允已经对董卓吕布展开连环计了。 荀彧问道:“您真打算让彭义源潜入长安吗?” 周扬确实有这么想过,不过彭义源手上只有乌孝东、韩飞和何锐,就算把苏辰也算上,他们五人想要潜入长安也很困难。 这时候,一名女婢端着点心前来。 周扬问道:“以前没见过你?” 女婢没有回答,瞪了他一眼,将点心放在桌上,没有马上离去。 “除非有张陌生脸孔,否则要潜入长安确实难如登天。”荀彧还在说着。 “陌生脸孔?”周扬自言自语着,又看了女婢一眼,恍然大悟。 女婢也心领神会地坐了下来,不理荀彧讶诧的表情,略带微笑地为二人斟茶。 周扬本就觉得奇怪,太守府没有其他人,这女婢不是易容过的邹氏还能有谁,有了邹氏,潜入长安的问题,马上就迎刃而解了。 荀彧叹道:“还是放弃吧!目前我们更需要的,是着手于洛阳的初步发展,城防、市集、房屋等许多事情,都等着我们去做呢!” 周扬微笑道:“洛阳军事有徐荣、徐晃、乐进、李典等诸多良将,内政方面则有荀先生和卫觊,尤其是人才这一块,就依赖先生您了。” 荀彧讶诧道:“听您的口气,莫非打算亲自潜入长安?” 周扬早就算准了董卓死后,李郭便开始得势了,也正是这两人兵刃相交的时候,要将汉献帝接到曹操这边,并迁都许昌,都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能够抢先一步这么做的话,曹操便能够更快地号令天下,开始兼并其他群雄了。 目的就是为了尽快缩短天下一统的时间,越早完成,天下便越早太平。 周扬自问没有那么多时间,若是等到五六十年后的话,到时恐怕都已经躺进棺材里去了,于是他下定了决心,望着女婢道:“只要有她,潜入长安并不困难,对吗?邹氏美女。” 只见女婢嗔道:“到现在才认出人家么?” 周扬问道:“帮我易容,需要花多少时间?” 扮成了女婢的邹氏答道:“至少要半个月,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如果中间出现问题的话,就得重新来过。” 周扬一怔,奇道:“会出什么问题?” 邹氏道:“因为每个人的脸型、皮肤、五观都有自己的特点,也各有不同之处,需要调配不同的适应的材料,经过反复的化妆,最后要等到新面孔成型了,才算完成。” 荀彧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喜形于色道:“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妙术。” 周扬暗忖这里的医学、器材等都还非常缺乏,只要能达到邹氏这样的效果,已经算是这时代罕见之举了。 邹氏问道:“不过你的气质和眼神,过于锋芒,无论我如何帮你易容也没办法,因此这一点你要自己隐藏好。” 周扬从没想过,原来自己除了变得威武之外,还会锋芒,心里忍不住偷偷小得意了下。 夜晚,他正来到绮柔的房前,正打算关心一下这孕妇,曹琳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撒娇地扯住他的衣袖。 “干什么?”周扬愕然问道。 “不管啦!人家也想要个孩子。”曹琳嘟着嘴道。 周扬没想到这小鬼,居然连这事都知道了,问题是这种事情,又不是说有就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曹琳不依不饶地道:“反正人家也要生一个,你一定有办法,你告诉我就行了嘛!人家也知道你周太守忙得很。” 周扬苦笑道:“这样吧!你帮我看好洛阳城,若是附近有军队什么的,就告诉徐荣将军,等我回来后,一定和你……咳!一定让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好不好?” 曹琳质疑地眨着大眼睛,道:“真的吗?” 周扬安慰了她良久后,才将她哄走。 此时,伪装成女婢的邹氏笑盈盈地从栏边走来。 周扬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要和她粘在一起,直到易容成功为止了。 第七十一章:乔装易容 夜里,周扬随着邹氏来到一处密室,这里原本是遇到危机时,用来脱逃的地方。 为免易容术的事情走露风声,他选择了这个地方。 不过邹氏跟着张绣贾诩离开长安的时候,并没办法随身携带太多东西,因此现在无论是道具、材料还是一些用品,都非常缺乏,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首先要准备石膏、各种油汁、粉底、胶树汁、牛奶等各种原料,听得周扬目瞪口呆,没想易容术竟如此麻烦,跟许多小说和电视里完全不一样,并不是在脸上贴张面具或胡子什么的,别人就马上认不出来了。 于是他把需要的所有用品,列成一张总清单。 这么多东西,一个人肯定很难收集得到,想要委托别人,又怕事情泄露,便将所需品各自地写入十几张纸内,再分别交给不同的人去寻找材料。 数日后,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到齐了,唯独牛奶没办法弄到,因为洛阳现在家家户户吃的都是粗粮,还是多亏了卫觊才有盐,更别别说牛奶了。 周扬想破了头皮,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弄出奶来,无奈之下,只好到兵营去搞来了马奶。 “只好将就着用了,不过会发生什么事情,却无法预料。”邹氏端着大碗马奶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周扬几乎都是平躺在床上,任由她在脸上东搞西搞。 有时候邹氏累了,便伏在他身上小睡。 周扬既不忍将她吵醒,自己又不敢乱动,惟有任由她柔软的胸脯贴着自己,忍俊不住,产生了原始的反应。 邹氏浑身一颤,显然是被触碰到了敏感部位,微微睁眼,脸上泛着红晕,含情脉脉地抬起头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她竟忽然卟哧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周扬一脸愕然地问道。 “笑你现在的模样呀!”邹氏道。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密室里过了两天,周扬的脸上,早已被贴上了薄薄的一层石膏,只露出眼鼻口,看起来确实可笑。 不过他却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只能从邹氏的美丽瞳孔中,隐隐瞧见一些影象,可是越注意她的眼睛,便越容易引起暇想。 这闷骚蹄子确实有她动人之处,而周扬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前都不曾与她发生过关系,主要还是心存顾虑。 “咕噜!”他贪婪地吞了口口水,心想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吧! “你在想什么?”邹氏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略显羞涩地问道。 周扬以前并不喜欢这种装清纯类的女生,可是美女当前,无论她是何等类型、何等内在,通通都会抛到脑后了。 邹氏柔美的脸庞,缓缓凑近,在他耳珠边轻轻地吹了口气,柔声说道:“现在不可以乱动哦!要不然可能会让脸变形了。” 这让周扬更加担心,急忙压下欲火,尽量去想一些与情爱无关的事情。 可是邹氏在他身体上挪动着,帮他整理脸上的材料,看起来好像很专注,可那眼神又似有意无意地放射着诱惑,这确实教人十分难受。 周扬不敢说话,这是邹氏早就交待过的事情,只好用手指在旁边的桌上敲了几声,然后写了个“停”字。 邹氏一看便会意了,白了他一眼,动人的娇躯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依然在他**的下体处不停触碰着,嘴上却道:“快好了哦!再忍一会会儿。” 话虽如此,但是却一直没有停下来,不知道是她故意的还是怎样。 周扬迫不得已,又在桌上写上“好了没”。 “不要闹。” 邹氏不像是在开玩笑,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可是两腿却依然坐在他小腹上,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脸吗?” 周扬没办法回答,又不敢摇头,只好眼珠子转左转右,表示他不知道。 邹氏道:“五十多年前,这张脸几乎无人不晓,正是当年横行西域的头号通辑犯。” 周扬瞳孔忽小忽大,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复杂的情绪。 邹氏继续说道:“他叫丁潇,曾经被朝廷悬赏一百万铜钱,折合一千两白银呢!后来不知为什么,却跑到了鲜卑,与昔日的鲜卑王檀石槐,还有另一个人彼此称兄道弟。” 周扬对这些故事并不敢兴趣,他最想知道的是,以后用这张脸潜入长安的话,会不会被人继续通辑,他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一块价值上千两银子的肥肉。 邹氏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解释道:“只有把你变成丁潇,才更有机会混入长安,以丁潇当年在西域的声望,他们肯定会派人拉拢你,这样才更有机会接近董卓集团的核心,明白吗?” 周扬目光痛苦变化着,手指不停地敲着桌上,最后写了两个字。 “五……十?你是说年龄不符吗?”邹氏试着问道。 “对!”周扬在用力地划出了这个字。 “放心好了,你就伪装成那丁潇的孙子,叫丁一好了。”邹氏道。 天哪!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通辑犯的孙子,随便找个平民身份,凭我周扬现在的本事,想要混入官场并不困难,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可惜的是他现在讲不出话来,只能任由这女人继续折腾。 搞得他每天欲火焚身不说,最头痛的则是邹氏自从用了马奶开始,周扬这脸上便觉得冰凉刺骨,刺入脸部毛孔后,又从里而外的烧痛。 偏偏是他承受着这份痛苦,却又没办法说出话来,不禁开始后悔,为何要这么急着去抢什么汉献帝,反正早晚都会落在曹操的手上。 直到第十七天,周扬已经欲哭无泪,麻木地像具尸体般躺着,嘴也不敢动,进食只能用漏斗,然后靠邹氏慢慢地倒入稀粥。 有时候粥太烫了,邹氏却没发现周扬两眼已经布满了红丝,直到粥溢满而出,才觉察到不对劲。 周扬一直颤动着喉咙,不得不在伸手桌上写了个“狠”字。 然而,最让他痛苦的,并不是这十七天的折磨,因为过去的痛苦毕竟已经过去了,他想的是将来要恢复原来的面目,是否又要在这秘室内,渡日如年地重新经历一遍。 今晚,周扬和往常一样僵硬地躺着。 邹氏柔软的胴体伏在他胸前,芬芳的体香飘来。 “噼啪!” 石膏迸裂,周扬感觉到脸暇如刀割般疼痛,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不敢有任何颤动,直到全部的粉底被内层石膏撑开。 邹氏缓缓转醒,露出了惊诧的目光。 周扬不知道是喜是忧,心想你好歹也说个话呀! 直到所有的硬块逐渐脱落,他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摸摸看自己的脸,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成功了。”邹氏展现出笑容。 真的?真的成功了吗? 周扬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了,这十七天将是他穿越至今,最漫长而痛苦的日子。 邹氏伸手轻抚这张新面孔,从那刀削般的轮廓,纤细的手指由他眼角,慢慢地滑至尖锐的下巴,在他的胡茬上撩动着。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拥入了周扬怀中,颤声说道:“你知道吗?这是人家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作品,简直跟当年的丁潇一模一样呢!” 周扬将她推开,指着自己的嘴,然后手掌一分一合。 邹氏卟哧笑了出来,道:“可以说话了啦!”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尝试着张开双唇,那久违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而自己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反复地照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是我吗?简直就像整过容似的,这么帅,不过那竖起的短发,似乎与这张优雅的俊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邹氏微笑道:“这简单。” 周扬戴上结了头束的长发,经过半个小时辰的粘缝,再次照了照铜镜,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除了那练过太平经的锋锐眼神之外,就是亲妈妈站在面前,也肯定是认不出来了。 邹氏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扬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阳光了,正打算用这张新脸吓吓绮柔他们,不过一想到此事需要保密,因此就放弃了这个调皮的念头。 于是他便让邹氏唤来了荀彧,然后悠然自若地坐在秘室床边。 若不是从他的声音,以及透露出一些汉鼎钱庄的话题,荀彧打死也不相信,眼前这美男就是周扬,不禁赞叹道:“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周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变成帅哥的一天,加上他练太平经以来,无论是体格还是气质上,都在悄悄地转变,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毫无半点奶油书生的味道。 荀彧听完他的想法后,也认为夺回汉献帝越快越好。 然后徐荣、徐晃、乐进、李典四将和卫觊也都来到了秘室,周扬便把洛阳城遗交给了他们,并问起了有没有苏辰的消息。 荀彧说道:“她十天前就回来了,不过却带来了曹公的书信。” 苏辰是周扬最信任的人之一,当初让他去陈留请求援兵,现在自然是用不上了,不过曹操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呢? 第七十二章:重返长安 太守府的秘室里。 周扬将洛阳城事务暂时遗交给荀彧、徐荣等人之后,便找来到苏辰和彭义源,两人亦是为这翻天覆地的改变而感到震惊。 苏辰瞧了一眼旁边女婢,问道:“想必这位便是易容过的邹姑娘吧?” 彭义源道:“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相信你就是周兄弟。” 邹氏向两人施礼毕,便识趣地离开秘室了。 周扬原想抓一抓头发,却发现头束扎得非常整齐,一时竟不忍心抓乱了,心想以后要洗头的话,恐怕会相当麻烦了,还是短发方便。 彭义源问道:“你真打算一个人前去长安?” 周扬干笑着,道:“除非彭大哥也想尝一尝被易容的滋味。” 彭义源道:“若此行是去行刺董卓的话,这不算什么。” 周扬听他口气,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何不杀董卓,便道:“只要时机成熟,董卓人头自然会落地,不过事情还是一步步来,希望彭大哥能相信我。” 苏辰半个多月没见,似乎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薄细的双唇微动,马上又紧闭起来不说话。 周扬问道:“对了,曹公带来了什么消息?” 苏辰双指夹着书信,扔了过去,淡淡说道:“自己看。” 周扬打开书信,看得忽喜忽忧。 “都写了些什么?”彭义源道。 “岳父大人似乎打算向徐州动手了。”这原本就在周扬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莫非是自己在悄悄地推动着历史。 原来曹操在信里写了不派援兵来洛阳,正是料定了董卓不会为一个废坞之城,而冒着后方被袭的危险,除此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储屯实力。 自从拥有了濮阳之后,曹操便得到了程昱、于禁等文臣武将的支持,共同抵抗在青州重新组成的黄巾军。 鲍信战死,曹操设奇伏,昼夜会战,终于击败了黄巾大军。获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并收其精锐组成军队,号青州兵。 目前整个兖州的百姓们都在努力耕种,曹操打算待秋收之后,准备向徐州动兵了。 周扬读完书信,便陷入了沉思:是否要提醒曹操注意张邈,注意濮阳里应外合被吕布占领了?还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现在吕布都还在董卓方。 况且张邈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背叛曹操呢? “周兄弟想什么?”彭义源问道。 “彭大哥请帮我打听一个人,”周扬先不去管张邈的事情,因为有一个人比这些更重要,“那人目前应该就在河内,复姓司马,名懿,如果有机会,就直接将他当场干掉。” 彭义源知道此人必定事关重大,也没有多问,便答应了派手下前去查访司马懿。 周扬又交待苏辰,让她去陈留把耿龙叫过来洛阳,协助荀彧发展汉鼎钱庄。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马上去找邹氏,打算多了解一些丁潇的事情,即然要扮成丁潇后人丁一什么的,自然不能被问起的时候,却答不上来,否则就立刻露陷了。 邹氏对丁潇也不是很了解,大多都是一些以前的传闻,以及偶尔听张济提起过。 据闻此人三十岁的时候,剑术已达臻界,一生只败过一次,正是那柄虎啸铁枪的主人。 这是周扬第三次,听人说起那个叫阿弩特的人了,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历史上,却没有记载他的名字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多了解丁潇的事情,看来邹氏也是所知甚少,只知道这丁潇曾经横行西域,为当年的鲜卑王檀石槐雇佣过,然后就是与铁枪主人阿弩特,三个人称兄道弟。 周扬越听越觉得,有点像古龙小说里的故事。 好吧!总算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这两天里,周扬想来想去还是把星云剑留在了秘室,也不能带短箭和骑赤兔马了,毕竟董卓那边的人都知道这些,必须让自己完全像换了个人一样。 至于这柄虎啸铁枪,如果真像传说中那么神的话,那就带上也无妨,希望哪天,它真的能够显示出其真正威力就好了。 当周扬扛着铁枪和包袱,走在洛阳城街上的时候,果然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外来人口。 出了城后,徐荣诸将也假装与他不认识,不过却早在城外数里,帮他准备好了马匹,以及足够的食物和水。 变成丁一的周扬,骑上了普通的战马,回头再望一眼洛阳城,心想:当我再回来的时候,这神都古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十几天里,他经过了渑池、曹阳、弘农等地,看到了战后百姓们辛勤工作,倒也忘记了路途的无聊。 到了函谷关、潼关,此时仍驻有少许董兵,也只是例行检查了一下,便放他通过。 自从董卓无法轻易拿下洛阳,便把重要防线设在了西北,以防羌乱。因此东面两关主要是加强了警备,并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 直到第二十五天,周扬才到达了长安,心里暗忖这普通战马,确实与那赤兔马相比,无论是速度或体能都相去甚远。 长安城依旧一派繁荣的景象,周扬不禁暗叹,洛阳何时才能发展到这种程度。 自从汉献帝被挟持迁移,这里便成了当今汉朝的首都。 周扬牵着马匹,走在城里街道上,常有少女向他投来勾引的目光,才让他想起,如今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美男。 街上常有董卓的士兵经过,比起以前在洛阳时候,显然没那么放肆掠夺。 这并不代表董卓的对治政改变了方针,而是在重新扩张地盘之前,董卓肯定不敢放任士兵们,在这最后的老窝里再引起民愤。 百姓们就是这样,如果以前对他们施以暴政,后来却没有了,这对比反倒让他们不再那么憎恨董卓了。 周扬走马观花了一番,最后来到了刚刚新建不久的皇城围墙,不过围墙内一片废坞,却有上千名工人在拆除旧殿,重新修建。 “这位朋友,请问有什么事吗?”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周扬一下子就听来了,差点脱口而出叫他名字,马上改道,“李大人?” 正是不久前刚刚来洛阳谈和的李肃,他刚从皇城外的府邸出来。 周扬的背影和声音,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转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李肃何等圆滑,道:“你认识我?” 周扬探头看了一眼府名,笑道:“大人刚从李府出来,所以在下便以为大人姓李了。”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以前李肃自称小人,叫他周爷,如今却反过来叫李肃大人,却要自称在下了。 李肃微笑道:“我看这位朋友气宇不凡,又扛着兵器,想必是哪位隐士出山,前来投奔董太师来的吧?” 周扬心想若有他引荐的话,自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便打算顺藤摸瓜,拱拳拜道:“在下丁一,正是仰慕董大师,”一时间竟想不出董卓有何让人仰慕之处,便道:“以及李大人,所以特来投奔。” 李肃闻言打量了他几眼,奇道:“我目前也只是个区区从事,朋友竟然会仰慕我?” 从事?这是个什么样的官? 听他的语气和这官名,应该只是个小官。 周扬心想怎么李肃出卖了我,也混了有段日子了,以他的圆滑和想当官的欲望,应该不至于如此才对。 “你叫丁一对吗?”李肃主动说道:“看你这把铁枪如此破旧,如果你有真本事的话,我倒可以帮你换把好兵器,然后向上面推荐一下。” “那真是太感谢李大人了。”周扬装得高兴地道。 “你除了会使枪之外,还会些什么?”李肃一边带着他先进府里,一边问道。 周扬其实并不懂使枪,对方这么一问,正中下怀,立刻告诉他说自己还会用剑,虽然也略懂骑射之术,但是并不厉害,所以也就没讲出来了。 李肃便叫下人帮他准备好木剑,并找了士兵与他对打,看他轻而易地撂倒四名士兵,喜形于色,马上待他为上宾。 席间,李肃问起了他的来历。 周扬便把准备好的答案奉上,说自己其实是丁潇后人,只因爷爷被朝廷通缉,故而独自闯荡江湖。 “你是丁潇的后人?”李肃难以置信道。 周扬只听邹氏讲过,那丁潇当年如何厉害,原本也不以为然,如今看对方这般反应,才感到自己有点像个大人物的后代。 这时候,门外通传吕布将军驾临。 李肃这才回过了神来,急忙跑出门去迎接。 周扬也想知道,自己如今的新模样,那吕布是否还认得出来,于是尽量地收敛起自己锋锐的眼神,以免被这传闻中的三国头号猛将察觉出异样。 不一会儿,只见门口一名身穿武士劲装,头戴金冠的男人,昂首阔步地走入府内,冷漠而锋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周扬身上,语气淡然地问道:“这位是?” 李肃虽是与他同乡,但是却显得有些诚徨诚恐地介绍道:“他叫丁一,还不快拜见吕布将军。” 周扬气势完全被吕布压住,当他鞠礼抬头的时候,两人刚好眼神对视,他心中一凌,暗想莫非真被认出来了。 第七十三章:再入董府 当李肃介绍完后,便将吕布迎入内厅。 周扬看他们俩虽然是同乡,但是关系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亲密,心里大概明白了,为何李肃至今仍只是一个从事。 吕布一听到他是丁潇之后,眼神一闪,却不答话。 周扬隐隐把握到了一些什么,却想不通其中关键处。 李肃首先说道:“既然是丁潇后人,那就该有一把好剑,才能够大展拳脚。” 周扬扮出感激的样子,拜道:“多谢李大人。” 李肃身子微侧道:“不过丁一兄弟若打算效忠朝廷,就必须对两个人小心提防,否则不但难成大器,说不定还有灭顶之灾,那曾是四大将军之一的张济,以及后来一个叫周扬的校尉,便是不识时务之人。” 周扬听得瞠目结舌,问道:“在下初入长安,怎会有人害我?” 李肃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吕布,低声道:“看丁一兄弟年纪轻轻,想必是初出江湖,却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官场深似海,这些简单的道理。” 周扬点头表示明白,同时也很想听听,李肃口中要提防的两个人,究竟是谁,便虚心问道:“还请李大人指教。” 李肃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一个是李儒,此人阴谋狡诈,既不能得罪,也不能过于大意,否则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扬心想他居然在吕布面前也这么说,那表示李肃与李儒之间,应该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也许这和李肃至今仍然只是个从事有关,不知道那另一个人又会是谁。 “有个人他虽然不在朝中当官,但却是个极为危险的家伙。”李肃顿了一会,继续说道,“他叫邓三。” “是他?”周扬失声道。 “丁一兄弟竟知道此人?”李肃讶道。 刹那间,周扬明白了刚才想不通的关键处,如果知道这邓三底细的人,便应该了解他是董卓的眼线。 当日就是邓三忽然出现,把周扬带到董卓府邸,才有机会让他去新平的。 周扬暗忖这李肃现在当着吕布的面,对我进行拉笼手段,又表示了自己与邓三之间,也存在着间隙,就极有可能是吕布已经不甘于屈居董卓之下。 可是以李肃这样向自己一个外人透露心事,实在有点不谨慎了,禁不住疑云阵阵。 不过当周扬侧目瞧了一眼吕布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以他现在丁潇后人的身份,前来投奔董卓的话,如果成为李儒或是董卓的贴身护卫,那么结合刚才的分析,对吕布和李肃只会有害无益。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将这“丁一”纳为已用,又或者是当场斩杀。 周扬想起了当时彭义源曾告诉过他,说那邓三与秦胡马贼有所联系。 心念电转下,立刻编出一段当年爷爷丁潇曾与秦胡人之间,有过一些仇隙,后来自己也被扯进了进来,所以与这邓三之间是有仇无恩的。 “丁一兄弟若是懂得掌握长安当前政局的话,今后必能平步青云。”李肃果然松了口气,并与吕布交换了个眼色, “有李大人和吕将军照顾在下,那就安心得多了,”周扬装出感激零涕的样子,道,“在下实在很感谢李大人的知遇之恩哩!” 李肃又说了一番好听话之后,便着人安排周扬住在府内,然后自己则与吕布离开了。 吕布始终都没说半句话,只是临前之走,回头看了一眼周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周扬心中一凌,记起当日这吕布独自闯入汜水盟军的时候,即不是为了杀曹操和他,也没有带兵前来偷袭,只是问了一句“你就是周扬”而已。 如今回忆起来,仍是心存余悸,不知道吕布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几日周扬呆在李府,除了用木剑练一练功之外,到了晚上也会研究那柄虎啸铁枪。 既然传说此枪真这么神,那应该也会像太平经一样,隐藏着什么神秘。 只是太平经还可以一页一页地翻来观看,而这柄铁枪却除了生锈之外,完全没有半点看头,横看竖看,都只是一柄普通的铁枪。 直到第四天后,李肃才回到府内,有点像当初的郭汜一样,高兴地向周扬推荐给董卓相见,并约好晚上去参加董府参加宴会。 周扬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可以摸清楚董卓内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李肃告诉他说董卓身边女人很多,不过自从新纳的一名叫貂蝉的舞姬之后,便对其他女人兴趣全无了。 周扬恍然大悟,看来那王允已经开始利用貂蝉,从中挑拨吕布与董卓之间的关系了。 难怪吕布和李肃现在站成了同一阵线,一方面极积地收纳人才,龚固实力,一方面也在小心地提防着邓三这董卓的耳目。 可惜的是所有人都忽略了,李傕和郭汜手上也握有兵权,这两个人并不像演义里写的那么简单。 根据历史中记载,董卓摩下除了徐荣之外,李郭张樊四将军亦是打战方面的高手,所以吕布就算杀了董卓,结果还是被李郭二人击败,才不得不退回河内老巢。 若非他身边有个陈宫的话,哪能偷偷占了曹操的濮阳。 周扬也不怪陈宫没到中牟当县令,毕竟自己当初送他盘缠,也只是叫他到朝廷当宫而已。 世事多变,历史可能早就因他的突然穿越,而产生蝴蝶效应,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改变。 自己现在也只能根据印象中的少许资料,希望能尽量利用这样的优势,帮助曹操,尽快一统天下吧! 傍晚,李肃带着他前往董府赴宴。 路途中周扬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不禁心生感触。 当日哪会想得到,一年后的今天,自己会以另外一种身份,重新再走一遍类似的路去见董卓。 董府门前禁卫军摆开阵势,在大院内列队欢迎前来参加晚宴的诸官,鼓乐喧天。 周扬想不到会如此热闹,颇感意外。 其中一名武将出门迎接李肃,赫然是那昔日的成炳。 这家伙的军服焕然一新,看来像他这样脚踏实地做人,反而不会得罪任何人。据李肃介绍,他现在竟当上了将军司马,隶属郭汜将军府的属官。 周扬觉得奇怪的是,为何成炳人在这里当官,而那身为他手下的赵岂,却跑到张绣那里去了。 成炳与李肃客气了一番,目光却不时望向周扬,奇道:“不知道为何,末将虽是首次见到这位丁一兄弟,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朋友。” 周扬心中暗懔,知道自己纵使改变了容貌,但体形依然,言行举止方面也会在无意中漏出一些破绽,才勾起了成炳对他的回忆,便马上装成若无其事地笑道:“其实在下也跟成将军有同样的感觉呢!今后定要向成炳多多请教才是。” 成炳微笑道:“哪里哪里。” 李肃对这假“丁一”谦逊而圆滑的态度,颇为满意,三人一同来到了厅内。 厅下的台阶两旁左右站着十几名护卫,面无表情地持剑站立。 李儒在两名护卫的傍陪下,走下台阶,隔远便呵呵笑道:“李肃你来得真好,可惜吕将军似乎又要迟到了。” 李肃装出惶恐的样子,恭敬地道:“下官早已命人去催了,若让主公等待的话,下官又怎么担待得起。” 李儒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和他握着,目光却望向周扬,眼尾下垂地微笑道:“没想到你身边也跟上贴身护卫了嘛!” 李肃立刻借机说道:“这位正是当年丁潇后人丁一,下官前段时日才遇上的,正准备推荐给主公呢!” 李儒眼中略过一丝不悦,表面上的笑容却没有停止,变得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当年叱吒西域的丁潇后人,不知道那位高人如今可好?” 周扬心想邹氏曾经说过,那丁潇五十年前剑术已达颠峰境界,到现在至少有八十多岁了,便答道:“爷爷早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了。” 李儒讶道:“丁潇老前辈会不问世事?这可真是奇迹啊!” 周扬很怕西洋镜被拆穿,不敢再说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人生就是这么变化万千,也许昨天还是好好的,明天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也说不定。” 旁边的李肃听得有些不自在,干笑道:“咱们还是进厅之后再谈,如何?” 刚步入门口,大厅内的侍卫们动作整齐地端立敬礼,气派十足,甚至比得上当日的洛阳宫殿。 董卓头戴太师帽,一身华丽的官服坐于主座之上,比起昔日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显然是因为长久过着奢华的生活,而导致体形开始横向发展。 周扬还在想着今晚的宴会,究竟有何目的时,只听得厅门口吕布身披甲胄的声音,手持方天画戟,大步跨入厅内。 董卓望着这名猛将,欣然叫道:“奉先快快过来。” 周扬悄悄地瞧了一眼吕布那阴冷的目光,心里怦怦跳动,莫非他现在就打算对董卓动手了吗? 第七十四章:紫纱少女 董府宴会中,李儒和吕布被安排坐在董卓左右,显示出此二人身份地位相等。 周扬暗叹吕布才加入董卓没多久,便被如此重视,却为了一个女人,再次做出了弑主的事情,只是这次却无意中为天下办了件好事。 左右依次而坐的是李傕与郭汜,接下来是樊稠与成炳。 然后就是朝廷中诸官,而周扬则坐在李肃下座,却不见华雄。 侍女们奉上酒菜之后,宴会开始,一队三十多人的歌舞姬轻盈地跑了进来,在鼓支声伴随下,载歌载舞。 李肃附耳过来说道:“别看李儒和吕布两人地位极高,事实上真正手握兵权的人,却是李傕与郭汜,所以我们必须与这两人结好,一会儿过去敬下酒。” “明白。”周扬暗赞这家伙挺有眼力,点头应道。 歌舞仍未完毕,主座上的董卓却拍了拍手。 府内飘入一名紫纱少女,妙舞翩翩而至,吸引住了在场诸位的目光,整个大厅内交头接耳的细声骤然消失。 天哪!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周扬也跟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地望着紫纱少女在舞伴的衬脱之下,显得鹤立鸡群,雪白的胴体在紫纱中若隐若现,更加展现出她完美的动人曲线。 诸官毕沉醉在这紫纱少女的媚舞之中,却唯独吕布一人,脸色阴沉。 周扬立刻感应到他眼中透露出的隐隐杀机,不禁心中一懔,暗忖这女子应该便是传说中的貂蝉了。 紫纱女子梳着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那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 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在众星捧月之下,更令众人看得神为之夺,魂飞天外。 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纱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那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又深又黑眸子,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 周扬总觉得她秋波流盼之中,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了一下,旋即又觉得是自作多情了,可能在场所有男人都会有这种如入仙境,那还知人间何世的感觉。 舞毕,紫纱女子娇笑地投入董卓怀里,让人不禁心生叹息,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惟有吕布至始至终都低沉着面容。 周扬回过神来,往各人望去,不论是李儒、李傕、郭汜、樊稠、成炳、李肃又或者是其他诸官,都露出了色授魂与的神情,比自己更没有自制力。 董卓一双手更是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就像面对着天下绝美的食物般,不舍得品尝,只是闻一闻她的体香,便已觉得满足了。 大家开始互相敬酒时,周扬手臂被李肃碰了碰,方才意识到,刚才他叫自己去跟李郭二将敬酒的事情,连忙端起杯子来到前面。 李傕与郭汜面对而坐,一见周扬前来敬酒,亦不起立,似乎在坐等着他会向谁先敬。 周扬也觉察到了其中异样,心中暗喜,这李郭二将自安定的时候,便纵容手下互相斗殴,那任浩便是最好的例子,自己当时也是因此而得罪了李傕。 不过看在郭汜手下还有个成炳,对他还算是有恩,便走向了郭汜这一边敬酒,并留意到李傕神色不屑。 “这位想必,就是四大将军之首的郭汜将军吧!”周扬故意朗声道,果然身后的有人闷哼一声。 “你是哪位?” 郭汜虽然语气冷淡,但是神情却显然有些得意,目光却跳过了周扬,望了一眼他那不屑之人。 李肃可不想得罪李傕,连忙起身向大家介绍道:“他叫丁一,正是当年丁潇的后人,下官刚打算推荐给主公哩!” 在场诸位显然大多听过丁潇大名,目光都集中到了周扬身上。 正在董卓怀中撒娇的紫纱少女,也多看了他几看。 李傕冷哼一声,问道:“原来是当年的通缉犯。” 言语中颇为不满,周扬暗忖此人确是心胸狭窄,难怪将来就算是位及三公,却不懂得把握大好形势,而与郭汜自相残杀。 董卓打量着周扬,道:“确实长得很像,不过总是差了点什么。” 李傕在旁边冷笑道:“自然是差了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否则主公早就派人去招揽,又何需别人推荐?” 李肃一听脸色颇为尴尬,马上帮忙解释道:“毕竟丁一兄弟初出江湖,还很年轻,若经历一些磨练的话,将来必能成为主公的左右手。” 李傕又道:“那也要有个好底子,若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话,再怎么磨练,恐怕也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这次连周扬也听得很不爽,却不回头,冷然道:“那李将军是否打算派个高手,让在下磨练一下。” 郭汜推波助澜道:“可不要再派个像任浩那样的家伙了。” 李傕被揭旧疤,愤然而起,道:“本人身边也有个剑士,正好乘今日宴会之兴,来与丁一你好好切磋一下,如何?” 周扬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完全不给李傕面子,眼前的场景,竟与当日在安定醉红楼时颇为相似。 李傕看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害怕了,朗声道:“李蒙、王方,你们俩打算谁陪这位不世剑士的后人玩一玩呢?” 只见站在他身后其中一名剑士,上前一步,拱拳拜道:“在下王方请赐教。” 周扬知道董卓一向崇尚武风,因此必须在他面前露两手,才有机会受到重用,于是走回座上,抡起那虎啸铁枪,哈哈笑道:“那在下就用这柄铁枪,领教一下王先生的剑术了。” 众人哄声四起,想不到这假“丁一”居然用这么柄生锈的破枪,显然是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董卓身边的紫纱少女,轻捂俏脸,似乎不忍心看着他血溅当场。 李傕背后的李蒙面露怒色,双拳紧握,恨不得也加入比试,只是怕被人说以多欺少,才忍住了这口恶气。 李肃脸色也很难看,向周扬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若要用剑但说无妨,这里有的是宝剑。 王方愤然地脱掉了护甲,拔出长剑,指道:“那丁先生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言未尽,剑在空中劈砍而去。 众人都屏息静气,大部分人都幸灾乐祸地观看好戏。 “碰!” 空中溅起一层铁锈,颇有威势。 周扬横枪屹立,不动如山,只是冷冷地望着对方。 王方后退了两步,忽然一声暴喝,闪电冲前,剑刃弹上半空,迅急砸扫,发出破空的呼啸声,威不可当。 几乎所有人都喝起采来,为王方助威,李傕身后的护卫们更是采声雷动。 反而是与李肃同一阵线的吕布,脸含冷笑,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周扬却是有苦自知,一直相信这虎啸铁枪会像那皇甫嵩所说的一样,应该是一柄神器,没想到真正打斗起来,竟与普通的废铁无异。 王方攻势越来越凶,“笃”的一声,横剑扫去,同时跨步挪前,一波紧接着一波地散开剑网。 周扬刚刚吃力地挡住了剑势,又避过了对方接踵而来的攻击。 他自己虽称不上用剑的大行家,却也看得出这王方臂力过人,而且战略上非常高明,故意用这种以硬拼硬的超强狂攻,欲让他完全陷入被动的状态,最后退无可退再将他就地解决。 采声四起,大家都在为王方打气。 周扬额头冒汗,幸好自己拥有太平经那源源不绝的体能,换上普通剑士,此刻早已被这种连环攻势压到在地上,任由宰割了。 王方不同于当日的任浩,他是一名高级剑士,也许上了战场可能及不上任浩,可是在这种室内打斗,恐怕十个任浩也及不上他。 “等一下!”周扬半弯着身子,举手叫停。 “丁先生若是打算休息的话,那在下绝不勉强。”王方冷笑道。 在场诸位对周扬的印象大打折扣,就连董卓怀中的紫纱少女也别过脸去,李肃更是面色难看到极点,没想到这“丁潇后人”居然如此不济。 周扬却没太放在心上,理直气壮地走到大厅中央,道:“今日在这府内比试,要是为了助兴,那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倘若非要打个你死我活的话,那丁某认为,还是外面合适一点。” 大家都认定了他明显不如王方,可是听这话的意思,却明显是要逼对方答应,只有分出生死才算完毕。 果然,王方欺对方武技及不上自己,冷哼道:“只要主公应允,在下绝不推辞。” 董卓一支大手在紫纱少女的大腿上轻抚着,咧嘴笑道:“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旁边的吕布胸前起伏变大,紧闭的唇内似在咬牙,以至额头与凌角分明的脸暇微微一动,高鼻两边的法令纹显得更加深陷。 紫纱少女的眼尾余光似有意无意地移了半分给他,然后才在董卓耳珠旁低吟几句,听得董卓不住点头,然后哈哈笑道:“大家听好了,我爱妾貂蝉说了,要换另一种更好玩的比法。” 周扬终于确定此女子就是貂蝉,看来这董卓命不久矣,不过这美女到底提出了什么好玩的新比法,这让在场诸位感到十分好奇,静静地等着董卓宣布规则。 第七十五章:血腥觉醒 原来貂蝉向董卓提出了,一个既公平又有趣的比试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周扬却认为对自己更加有利。 董府,诸官离宴后。 这两人被安排到各自的厢房中,谁也不知道彼此住在哪里。 没人会帮忙,他们也不能离开这个董府,然后看谁先把对方刺杀,就算胜利。 既然董卓亲自宣布了这个结果,自然没有人会持反对意见。 这不仅是在比剑术,也是在比智谋。 周扬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就算星云剑在手中,亦不敢保证能够稳胜那王方。 如今却可以凭借他二千年的知识,以及那不用睡觉也不会疲惫的优势,只要利用府内各种条件,最终就能够达到取胜的目的。 他隐隐觉得,那貂蝉是在帮他。 不过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既与这古代美女素不相识,自问也没有任何吸引美女的条件,莫非是变了英俊模样的缘故? 周扬从未做过帅哥,心想这也许就是当帅哥的好处了吧! 在这漫长的夜里,他平静地坐在床上,丝毫不将这随时都会出现的危机放在心上,心如止水地等待着一个动手的时机。 以前他或许会觉得与对方无怨无仇,便难下杀手,抑或是主动地去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比如今趟潜入长安的目的。 然而,如今的周扬,早在多次的生死磨练之中,以及太平经的修炼结果,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名非常适应在这乱世中生存的人物。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在洛阳宣布独立,相信手下这些人才也不会背叛他的。 “呼――” 窗户忽然被外面刮起的一阵怪风吹开,周扬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暗忖这王方显然是急于求胜,沉不住气,虽然他剑术高明,但是论起刺杀之道,却与苏辰差点太远。 这让他更加相信,貂蝉的这一提议带有偏坦。 究竟是谁在暗中帮他呢?莫非是司徒王允?按理说他现在与董卓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才对,为何这样的宴席中却看不到他? 今晚的府宴,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许多问题在周扬脑中一闪而过,却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的心境。 风停了,夜更深。 王方还是没有动手,刚才外面明明是有动静的。 周扬握起铁枪,冷静地走出厢房,左右瞧一眼,不见人影,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 “有刺客,来人啊!”喧哗声猛然由远至近,紧接着传来的是护卫们急促的脚步声。 这王方刻意引起这么大的骚动,莫非是另有奇招?周扬心中正嘀咕着,只见数十员护卫从走栏边拐过了弯,向他冲了过来。 来者不善,他下意识地拔脚就跑。 然而左右都被护卫紧紧围住,唯一的选择只能退回厢房,正打算夺窗而去,见外面又围上了人。 周扬还摸不清状况,只是觉得这些护卫们就是冲着他来的,怎能束手待毖,于是挺起了虎啸铁枪,准备迎战。 这些护卫们个个身手不凡,如果他手上握的是星云剑,或许还有少许机会杀出重围,只是这柄生锈的铁枪,应付起护卫们手中的钢刀利剑,却十分吃力。 每当兵器交碰之间,周扬便被对方震得两手发麻,暗恨自己小命迟早会断送在这破枪上。 可是此时来不及多想,只好且战且退,最后退无可退,竟被两名护卫压在墙角,逼着他只能抛开生死,以命博命地硬冲上去。 “卟!” 周扬放弃了左边的攻势,强忍着左腿被对方砍了一刀,奋力前向冲去。 铁枪刺入一名护卫的小腹,再将对方抛向半空。 那名护卫落回地上,却没有受伤。 周扬大感失望,果然这是柄破枪,居然连区区的轻甲都刺不进去,要是换成星云剑的话,早就一剑穿过对方的身体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横枪撞开两名护卫,顺势扔掉铁枪,夺过对方的钢刀,手起刀落,便有一名护卫被砍倒在地。 周扬立刻大开杀戒,障碍全无。 整个厢房顿时鲜血四溅。 忽然,前后各有一名护卫飞身袭来,使他避无可避,马上一手抛出钢刀,另一手正打算从怀中摸出短箭,却猛然发现这趟前来长安并没有带。 仓促之下,只好滚入尸堆。 护卫们围了上来,十几把刀剑向他挥劈而至。 周扬重新拾起在地上沾满了鲜血的铁枪,吃力地架住,却被头上这些臂力十足的护卫们压得难以透气。 眼看自己即将被乱刀剁为肉泥的时候,竟感觉到手中铁枪的铁锈在微微脱落,而铁柄上沾染的鲜血,却被不停地吮入铁锈之中。 他抡转铁枪,使铁锈向上扬起。 护卫们眼睛被飞锈溅得看不清视线,纷纷往后一退。 周扬乘机冲过重围,跃窗而出,同时强烈地感应到手中铁枪像充满了生命般,每与敌人格挡,便会震出层层铁锈。 使他变得战意越来越盛,竟有些不由自主地往人多的地方奔去,随着铁枪的意志开始疯狂地杀人。 奇怪的是,铁枪原本刺不进护卫身上的轻甲,此时枪头并没有变得锋利,却让人觉得锐不可挡。 周扬握着轻巧的虎啸铁枪,只要稍微用力刺出,当与敌人兵器相撞之时,马上会迸起火星,所触及之物,立刻被击得破碎不堪。 记得那皇甫嵩说过,三百年前,霍去病曾用此枪痛饮匈奴之血。后来到了那个叫阿弩特的奇怪家伙的手中,又杀过无数贪官污吏。 也就是说这柄虎啸铁枪,只有杀人沾血的时候,才能够显现出威力。 难怪皇甫老头子叮嘱此枪杀气太重,要他甚用。 莫非就是怕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一但大开杀戒,便难以收手。 原本周扬是在挣扎中求存,只想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却发现自己似乎被铁枪影响了心性,很难停止住继续杀人。 血腥的场面,竟让他放弃了逃出董府,一心想要留下来与护卫们继续厮杀。 周扬泛起了一种杀戳的快意,以前每次杀人都会心生罪恶感,现在却只觉得十分过瘾。 这让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董府的这群护卫为何要杀他,以及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差点儿忘记了这次前来长安的初衷。 忽然,董府院内的护卫们全都退开。 周扬浑身是血地立于中央,眼尾一闪,觉察到围墙外更猛烈的攻击即将来临,倏地躲到墙下,背贴着墙角。 对面的围墙果然飞来无数劲箭,他挥枪从地上刺起一具尸体,挡在了面前。 “嗖!嗖嗖!嗖……” 不一会儿,整具尸体如同刺猬般插满了箭矢。 那种刺穿血肉的感觉,竟让周扬咧嘴笑了起来,两排牙齿在血脸中尤其抢眼。 他抛开尸体,一枪冲顶,刺死了一名正打算由上偷袭的护卫。 然后拉住悬挂在围墙上的护卫,翻出了围墙,横枪扫开墙外的弓箭手,并冲入敌人阵中混战。 周扬在厮杀中,仿佛听不到任何惨叫声。 虎啸铁枪并没有变得锋利,只是像一条毒龙般,钻入敌人的体内的时候,才有血溅的声音传到耳旁。 这种敌众我寡的混战,反而让他更加安全。 因为附近的弓箭手不会随便放箭,他们的箭只会射在自己人身上。 “锵!”敌群中闪出一道剑影。 无论力道、角度或是速度,都比其他护卫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周扬目光向上一移,认出了这突如奇来的剑士,正是与他约定要在府内互相刺杀的王方。 高手一出招,立时让他陷入困境。 只好专心应付王方汹涌而来的攻势,一味地向前狂冲,反攻为守,只有这样才能勉强避开身后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王方没想到对方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连手上的那柄破铁,也变得如同神器般所向披靡,根本不是昨天在大厅比剑的那个人。 周扬感应到王方内心的波动,大吼一声,如同猛虎扑食般奋勇向前,视其他敌人如无物,挺枪直取王方一人。 王方骇然后退,打算躲进护卫群中。 然而虎啸铁枪却如影随行,居然将王方手中长剑击成两段,最终穿透他的胸膛。 周扬杀红了眼,从王方体内拔出了铁枪,对方甚至来不及惨叫,胸口随着铁枪而出,“哗”的一声,血如泉涌。 所有护卫见他如此凶悍,一时间竟不敢近身。 董府院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周扬冷然傲立于血泊之中,手中铁枪颤抖着,就像拥有了魔鬼赐予的生命一般,贪婪地渴望着永无休止的鲜血。 当他左脚向前一步,四周护卫皆往后退开一步,扩大了整个包围圈。 天空乌云散开,月光从黑暗中悄悄爬了出来,照映着血人般的周扬,除了那易容过的外形之外,就连眼神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周扬了。 他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随时都会扑向任何人。 忽然间,府门畅开。 吕布背负方天画戟,踏步而入,身上的甲胄在月光下晃过一道微闪。 最后他走到了周扬面前,露出了似曾相识的目光,正是当日闯入汜水联军曹营时的神情,冷笑道:“你赢了。” 第七十六章:又见司徒 董府院内,周扬难以置信地望着躺在血泊中的满地尸体,这些全是自己杀的吗? 护卫们与弓箭手队停止了战斗,退到两旁,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吕布走了过来,站在王方尸体边上,冷漠地道:“非常精采,不是吗?你已经赢得了这场比试。” 赢了?那为什么会有这些护卫和弓箭手,要至我于死地? 周扬始终没有问起,脑子里恢复了冷静,就像他手中的虎啸铁枪一样,再次变回了一柄生锈的破铜烂铁。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学会了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 只有靠自己解开的谜题,才最真实。 吕布挥了挥手,所有护卫与弓箭手们,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除了地上的鲜血和尸体之外,整个董府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周扬主动问道:“吕将军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吕布却道:“比起这些,有个更加重要的人,也许你应该和他见一见面。” 周扬大概能猜到几成,也不多问,便跟着吕布来到了另一座府邸,他心中泛起了熟悉的感觉,明明是头一次来,却好像以前就来过似的,这让他觉得更加接近了心中的猜想。 府门口没有守兵,两人就这样不用敲门,直接进到院内,走入客厅。 厅中没有酒席,更没有一名酒鬼在那。 不过主座上却坐着一名老官员,正是当日周扬在洛阳见过面的司徒王允。 吕布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需要任何人招呼,自己坐到一旁,事实上厅内也没有仆人来招呼他们,好像整个府里就王允独自一人似的。 王允见周扬浑身鲜血,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看了吕布一眼,就像当日看着曹操的询问目光一样。 “司徒大人,这位便是当年丁潇的后人――丁一先生。”吕布向他介绍道。 “丁一?”王允这才露出了赞赏的眼神,打量着周扬,问道,“丁潇的后人?” 周扬不再像当日那样,急着表达自己心中的豪情壮语,而是不缓不慢地施礼拜道:“在下丁一,见过司徒大人。” 吕布将他今夜在董府的表现,轻描淡写地说出,才道:“由此可见,丁一先生确非泛泛之辈。” 王允淡淡地问道:“丁一先生可知道,为何老夫这么夜了还想见你吗?” 周扬看出了王允与吕布之间,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关系,也就意味着这老家伙的连环计,已经成功了一半,距离真正杀董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所以他绝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到自己身上。 此次若是真为杀董而见面的话,可不再像上次那样,装模作样一番就能蒙混过关了。 果然,王允面带亲切地道:“丁一先生让老夫想起了一个人,他和你同样那么年轻,也让老夫觉得,你们身上同样带着正义的气息。” 周扬可不再吃这一套了,默默地听着对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以便将这重大的使命,随时推还到吕布身上。 王允眼中带着几许回忆,继续说道:“一年前,有个叫周扬的剑士,告诉我说汉室危难,并主动请缨要为朝廷铲除暴臣,令老夫至今对他仍是十分佩服哩!” 周扬不动半点声色,故作讶诧道:“那后来呢?” 王允叹道:“后来他大事未成,却始终没有放弃为国效忠,随着陈留军参加了汜水联军,如今联军虽然解散了,但是仍有正义之师与暴臣抗战到底。” 周扬心道,原来那孙坚军仍在窥机准备攻击长安。 如今听王允的语气,似乎打算重施故计,再次派人行刺董卓。 既然深夜召我这假“丁一”前来司徒府,跟我讲这些话,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丁一先生!”王允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道,“你可知道,今晚为何会有这么多护卫,以及弓箭手,要至你于死地吗?” 周扬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厉害,居然能够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而且还能够把王方这类高级剑士也一并干掉。 至于今晚为何会在董府发生这场恶战,必然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关。 王允握住他的双手,眼中射出悲愤的光芒,说道:“丁一先生若是亲眼目睹过,那惨无人道的一幕,肯定也会也老夫此时同样的心情。” 周扬浑身一震,脑海中重现当日回到洛阳的时候,那如果鬼域般的废坞之城,忍不住问道:“司徒大人究竟想对在下说什么?” 王允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刺董!” 这是个预料中的答案,如果拒绝的话,恐怕难逃在一旁虎视耽耽的吕布。 况且今晚血战董府的刺客,又确实是周扬本人,如果要将他安上个刺董的罪名,就算王允和吕布肯放他走,董卓和李儒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扬终于意识到,那个紫纱美女并不是在帮他,而是与王允和吕布早就暗中串通好了的。 事实上只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会挑中这假“丁一”身份来刺董呢? 他试图把这些破碎的片段,联想在一起,却拼不成一个完整的来龙去脉。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却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王允阵营,二是拒绝刺董,不过他似乎只能选择前者了。 “只是,刺董谈何容易。”王允叹了口气。 “司徒大人。”吕布起身道。 周扬暗忖你们知道就好,别说刺董,光是他身边的李儒,便极难应付了,更何况董卓本身亦是猛将出身。 王允语气沉重地道:“原本今晚就打算,借丁一先生与王方的刺杀比试,将董卓铲除掉,可惜他身边总是跟着李郭这种随他出生入死的心腹,这两人手中都握有西凉精兵,所以想要刺董只有一个机会。” 周扬问道:“什么机会?” 王允道:“自从董卓亲自带兵攻打洛阳,无功而返,联军的孙坚便乘势攻下了函谷关,直逼潼关。长安却无力派遣任何增援,以至潼关不战而降,董卓只好派华雄引西凉骑兵一万,进驻于渭南,防守孙坚。” 周扬心中恍然,难怪在董府的时候看不到华雄,不禁问道:“以孙坚目前的兵力,应该没办法打下长安才对。” 王允对他的分析略为赞赏,道:“没错,不过孙坚在等待一个时机,那就是西凉兵变。” 周扬知道羌人早对董卓咬牙切齿,董卓才不得不撤回长安,因此,董卓现在手上的唯一筹码,就剩下长安这座孤城了。 仅管如此,以长安的防御能力,以及董卓本部的西凉骑兵,就算是西羌兵变,再加上孙坚的攻击,若打算将董卓赶上绝路,仍要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 然而董卓除了外敌当前之外,朝廷中像王允这类的老臣,亦是他不得不惕防的内患。 所以王允才打算利用貂蝉这绝世美女,表面上结好董卓,暗地里却离间吕布这不世猛将与董卓之间的关系,好借吕布之手将董卓除掉。 “西凉方面是什么情况?”周扬问道。 “董卓在进攻洛阳的时候,便派遣使者割让金城地盘,以此与马韩两大西凉军阀结好。”王允道。 周扬听他语气,似乎西凉方面的局势还算稳定,一时间不会有突发事件。 问题是这与刺杀董卓,有何关系? 王允看出他的疑惑,又向他解释道:“你可知道,今晚董府宴席的真正目的?” 这正是周扬一开始便觉得奇怪的地方,看那宴席不像是董卓几十岁大寿,也不像是在庆祝什么事情。 王允沉声道:“如今的朝廷,虽然全由董卓一手遮天,但是也有暗中与其对抗的忠臣,而今晚的宴席,正是董卓给这些对抗他的人,最后一次表明立场的机会。” 周扬猜测道:“是否今晚没来出席的人,就会被暗地里除掉?” 王允叹了口气,转身坐回座上,说道:“丁一先生还是低估了董卓的权力,他根本不会暗地里将这些忠臣除掉,而是直接借用陛下的名义,将他们安上莫虚有的罪名,最后被问斩以示众。” 周扬骇道:“什么?” 没想到长安的局势,已经乱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董卓的嚣张,正所谓狗急跳墙,曾经拥有西凉大军、坐拥洛阳皇城的董卓,最后却被联军逼到不得不焚城迁往长安。 如今洛阳攻城战无果,西凉存有隐患,潼关又有孙坚军虎视耽耽。 单是这些事,就足以让董卓头痛不已了,所以他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迅速铲除内忧,才有机会重振旗鼓。 而王允早已利用了貂蝉,成功地离间了董卓与吕布之间的关系,现在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今晚的董府宴席,王允居然没来,恐怕是已经摆明了立场。 周扬心忖,难道董卓会坐在府内,干等着你王允来对他动手,就不会想到对你先下手为强吗? 然而他转念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马上便浮出水面了。 第七十七章:误入石室 长安城,原本应是一个宁静的深夜,此时却仿佛暴风雨呼之欲来。 周扬第一天来到长安,所有的计划就被撤底打乱,仅管如此,他却没有显得惊惶失措。 司徒府内,王允和吕布都在看着他。 不就是连环计吗?这是早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扬从容问道:“司徒大人需要在下做些什么?请直说吧!” 王允望着从他身上淌下的鲜血,淡淡地道:“天亮之前,除了屯于华阴的华雄,董卓其他的西凉骑兵便会进入长安,进行一次有计划性的剽虏。” 周扬脑子转过了许多可能性,最终明白了所谓的计划,说道:“目标就是那些反对他的朝中大臣?” 王允露出赞赏的神色,略略地点了点头,道:“董卓的计划正是铲除异已,并将他们的财物占为已有,然后继续招兵买马,准备一方面向羌人武力镇压,另一方面击败潼关的孙坚,以解东面军情。” 周扬奇道:“司徒大人的意思,是否打算在天亮之前,干掉董卓?” 吕布在旁边听到现在,终于沉不住气,愤然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很久了,只要你同意与我们合作的话,将来少不荣华富贵。” 周扬心道这话要是曹操跟我说还差不多,况且你吕布与董卓之间的仇恨,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真正想要为天下除害的人,应该是王允才对,于是表面上假装犹豫了一下,马上便答应了。 吕布内心的喜悦,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显示出此人并无心机。 反倒是王允却不动声色,试探性地问道:“丁一先生不打算听一听,我们如何刺杀董卓的计划吗?” 周扬微笑道:“一切都听由司徒大人安排。” 王允欣然地说道:“只想请丁一先生帮个很简单的忙,因为这件事情,也只有您才能够胜任。” 周扬拜道:“大人请讲。” 王允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兴奋,道:“丁一先生是个陌生面孔,任谁也不会认为,你和朝廷之间有任何的党派关系。” 吕布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丁一先生,能够赢得这次与王方之间的比试,从这么多护卫与弓箭手中,杀出一条血路,就足以证明了,你有能力完成这次任务。” 王允表示赞同,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丁一先生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离开长安既可,我与吕布将军会为你安排所有的去路。” 周扬听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原来是打算利用我来做饵,让大家把我当成刺董之人,然后再由吕布乘乱动手。 要不是从历料中得知,将来真正造反的人是吕布,恐怕到时候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难怪今晚会有这么多人,要至他于死地。 看那情形,那些护卫们与弓箭手,确是隶属吕布的手下,原本就打算在今晚干掉董卓,只不过是行刺失败,变成是在帮董卓捉拿刺客罢了。 而周扬的出现,正好给了王允与吕布一个新的希望,因此他们立刻改变了计划。 如果假“丁一”拒绝了合作,这两人将会把他当作刺客,就地处死。 王允以为他在为自己的前途犹豫,便向他承诺道:“只能要为民除害,先生当记一大功,等以后汉室政权回归到陛下手中的话,先生的前途将不可限量啊!” 吕布脸色微变,应该是觉得王允过于看重这假“丁一”了,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周扬早就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此人确是难成大器,就算他身边有陈宫这种善于用兵的大军师,又有张辽高顺这种冲锋陷阵的超级猛将,结果还是败在了曹操手里。 “好吧!就按大人的意思。”周扬倒无所谓将来的前途。 因为他太清楚了,就算汉献帝摆脱了董卓魔爪,最终还是落在曹操的手里,这也正是他所期待的结果。 王允让吕布回董府,不过周扬却知道,这家伙绝不是为了收拾那些残局,而是打算在他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向董卓下手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时值四更天,正是所有人睡得正酣的时候。 长安街道上,常有一队队巡逻兵来回走动。 周扬依旧是满身鲜血,幸好是躲在巷角暗处,才没有那么抢眼。 根据王允的安排,他必须在天亮之前潜出城西,因为今晚那里的城守是吕布的旧部成廉,所以可以让他安然离去。 只要周扬一出长安,成廉就会发出警报,将董卓的注意力引向城西。 然后,吕布就会乘这松懈的短暂时机动手了。 真的就这样冲出北门吗? 当周扬望着城墙上那稀少的几名守兵,心里便觉得不太对劲。 按理说,就算真的要故意放他离城,至少也要做做样子,现在这么松懈的城守,就好像刻意在告诉别人,从这里逃跑会很安全似的。 难道董卓会毫无察觉,任由王允和吕布去布置吗? 况且还有李儒在他身边,这奸鬼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曾经好几次差点要了周扬的命,他绝不会忘记。 周扬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心想就算那王允和吕布真想杀董卓,那也是他们家的事情,我这次来长安的目的,一来为的是随时掌握董卓情报,二来若有机会的话,便把天子救回洛阳。 只要把这汉献帝带回曹操手上,那么董卓就等于被打回了原形。 打定了主意后,周扬退回了巷内,随便潜入了一家民宅。 凭他现在的身手,当个小偷绝无问题。 不一会儿,他便夹了套衣服和一顶斗笠出来,然后到水井处将身上的鲜血清洗干净,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布衣。 此时天色微亮,城内除了巡逻兵,以及一些早起赶集的人之外,并无其他动静。 周扬正盘算着回到司徒后,如何与王允他们交待。 只见不远处十几名官兵,正押送着几车货物经过,而为首者正是成炳。 这个曾经与周扬一同嫖妓,后来又放他一条生路的小将,让他忽然感到在这城内,并不是孤立无助。 问题是如何让成炳相信,他就是周扬呢? 还是先暗中跟住,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再作打算。 于是周扬拉低了斗笠,混在行人之中,悄悄跟着成炳等人,一直到了修建中的皇城围墙附近。 原来这几车货,是要送到郭汜的将军府。 周扬站在附近的店铺门口,用眼尾的余光偷视着他们。 “小心点,都放到仓库里。”成炳向士兵们发号司令,让他们将车上的货品一件件搬进去。 这些货品看起来体积不大,却要两个人才搬得动,看起来很沉重。 差不多几车重箱子都搬完了,最后一辆货车内,却不像是货车。 果然,车内走下了一名十岁出头的少年,成炳不敢怠慢地轻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步入府内。 周扬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当他回想起在哪里见过的时候,不禁虎躯一震。 这不就是在洛阳宫宴,见过一次的汉献帝吗?没想到这天子被迁到长安,在皇宫尚未修建之前,居然是住在郭汜府上,难怪吕布敢在董府安放这么多护卫和弓箭手。 董卓为何没把天子养在自己府内,而是藏到了郭汜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周扬乘着大家都在搬货,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迅速地溜到货车后面,再悄悄地躺进车内,从车窗一角探出半只眼睛瞄向府门口。 这时候几名士兵走了过来,他赶紧缩回了车内,任由他们把货车拉入府内。 周扬感觉车外逐渐变暗,那当然不是天又变黑了,而是自己和货品、货车一起被关进一间阴暗的仓库里。 “隆――” 石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良久后,他确定了仓库里没有别人之后,才再一次在窗边瞄了一眼,果然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如此紧甚,这些肯定不是普通的货品。 周扬走下了货车,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着直觉摸黑慢慢走动,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怕被外面的人听到的话,进来一搜,立刻便无所遁形了。 忽然,手到之处,正是那些沉重的箱子。 箱子的触感极佳,似乎是用名贵的木材所制,可惜被大锁锁住,因此没办法打开箱子。 这反而让他更加好奇,箱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扬放下铁枪,展开双臂试着抬起箱子。 发现箱子虽然沉重,但也不至于要两个人才搬得动,这才明白,他们并不是因为搬不动才需要两个人,而是担心箱子里面的东西弄坏或是磨损之类。 总而言之,这些货品八成是装着十分昂贵的东西。 周扬暂时放下了对箱子的好奇,自己现在正被困在这仓库里面,万一这些箱子,打算被放在这里一年半载的话,那他只能被活活困死。 因此,眼前应该先找找有什么出去的办法。 结果他几乎摸遍了整间石室,却完全没有半点收获,正当他心里开始有些焦急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 倘若换成别人,隔着石墙根本很难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不过周扬无论是听觉、视觉,早已达到了十分敏锐的程度,于是他只好先静下心来,专注地伶听外面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傀儡天子 石室外是成炳的声音,好像在对部下们说话,教他们四处巡逻,不要刻意地看守仓库,以免过于引人注目了。 然后就是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周扬心中默默地计时,估计这些士兵五分钟左右,就会经过一次仓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觉的空气其实非常稀薄,自己却不会因此而感到难受。 如果换成普通人的话,呆在这种黑暗的地方,无论是精神或是肉体上,都会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可他反倒觉得这里十分安全,而且还可以心平气和地躺着。 这里绝不是常人所能生存的地方,于是他尝试着捂着嘴,捏住鼻子。 结果却惊诧地发现,原来自己竟可以让体内的氧气循环不休,难怪自从练了太平经那些图案以后,战斗都不会感到疲累,好像体内拥有源源不绝的能量。 周扬在石室内盘膝而坐,抛开一切心事,很快便感觉不到时间流逝,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你,过来。” 附近传来了仍未转声的童音,周扬缓缓睁开眼睛,知道是石室外的动静。 随着脚步声由近至远,外面的小孩声音又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士兵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不大客气地道:“一些日用品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小孩冷哼道:“朕又没说要看,问一下都不行吗?” 再笨的人也能听出来,外面那小孩便是当今的陛下,也就是汉朝最后一个皇帝刘协。 周扬知道这有名无实的汉献帝,不过是董卓手上的一个傀儡,虽然手中没有半点实权,但是却想不到,连一个巡逻兵都对他如此不屑,不禁为这小皇帝心生同情。 没多久后,小皇帝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外面的士兵也继续巡逻,当他们走远的时候,周扬听到有个轻脚步声悄悄靠近,料想是那小皇帝好奇心大起,又跑了回来,心中有了主意。 等到小皇帝来到仓库门前,开始摸索着,正好与周扬之间相隔着一道石门。 周扬猜他一定很想进来瞧瞧,于是轻轻地敲几下石门,果然有了反应。 小皇帝在外面愣了一下,可能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头居然有人,待他缓过神来之后,也敲着石门,声音却小很多,兴许是怕被巡逻兵发现。 “帮我开一下门,好么?”周扬直接地问了一句,竟让对方勿忙地跑掉,不禁有点后悔自己过于着急了。 不过听到巡逻兵的脚步声后,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不到片刻,小皇帝又跑了回来,在门外轻声问道:“你是谁?” 周扬暗赞他行事机灵,便不敢将他当成无知孩童忽悠,却也不能太老实地回答,道:“我是联军那边的人。” 小皇帝犹豫了一下,又问:“联军不是解散了吗?”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外界的消息来源,要知道在这通讯极不方便的时代,根本没有报纸、网络、电视等各种报道。 倘若掌握政权之人封闭消息,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得知任何情况,更何况是这被软囚之人。 “没错,联军的确是解散了。”周扬知道不能蒙蔽事实,便如实答道,“不过仍有正义之师与董卓对抗,比如曹公。” “曹公?”小皇帝奇道。 “陛下愿意相信我吗?”周扬口称他陛下,心里仍把他当成可怜的小孩,话刚出口,才想起这时代对天子应该自称卑职或微臣什么的。 不过小皇帝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小事,说道:“可是,朕也没办法打开这扇石门呀!” 周扬早就想好了主意,道:“不用陛下亲自开门,只要叫士兵打开来让你瞧一眼就够了。” 小皇帝质疑道:“只要一眼?” 这时候,正往回巡逻的士兵跑了过来,语气不太和善地道:“陛下怎么跑这来了,请回房休息吧!” 密室里的周扬急忙收声,心里正担心着。 小皇帝的聪明竟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不答反道:“大白天的你叫朕要休息什么,朕只想看一看这石室里藏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看一眼也不行吗?” 士兵有些不高兴,道:“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些日用品之类罢了。” 小皇帝颇有气势地喝道:“大胆,朕非看不可。” 周扬再次对这小孩刮目相看,心知他虽然摆起架势,却没有叫对方奴才,看来是不愿激怒对方,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即可。 士兵商量了一下,才道:“只看一下,看完就请陛下回房,好吗?” 周扬在室内听得清楚,静悄悄地躲到车后,背负铁枪,等待着时机。 “篷――” 石门一开,光线照射进来。 周扬从一开始,就在专注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并确定了这些巡逻士兵的人数,最多不会超过五名。 小皇帝东张西望着,显然是在找刚才和他说话的人。 不过士兵却在背后不奈其烦地催促着,估计最主要的,还是怕仓库里的箱子被其他人看到。 小皇帝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说道:“朕看完了,关门吧!” 当士兵开始拉动石门,室内的光线逐渐消失的时候,周扬便利用室外看不到的角度,迅速地闪到门后,直枪刺出,正在关门的一名士兵尚未来得及惨叫,咽喉便喷射出一道血箭。 其他的士兵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周扬收枪顺势横扫而过,铁枪所到之处,却没有与石门或士兵手中的兵器交碰声,而是直接命中对方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又有两名士兵倒在地上。 门外只剩最后一名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晴天霹雳的一幕,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铁枪已经对准胸膛。 旁边的小皇帝竟出奇地冷静,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周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周扬首次与这汉献帝如此接近,仅管这小孩子身高还不到他的一半,眉宇之间,却透露着世所罕见的皇族气质,稍微愣了一下,才道:“如果他打算活命的话,最好乖乖的听话。” 士兵噤若寒蝉,闻言点了点头。 周扬环目四顾,确定这一大清早,郭府内暂时只有这几名巡逻兵之后,才对他说道:“我打算先藏在陛下住的地方,一会儿要是有人问起这里发生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士兵再次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周扬微笑道:“这里刚才来了一些盗贼,打算偷仓库里的东西,不过你却及时喊来了救兵,吓跑了他们,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士兵非常配合,急忙点头。 周扬又道:“不用害怕,只要你不出卖我们,就可以保住这条小命了。” 说完,便由小皇帝带路,从容地走进他住的厢房,然后从窗内向外偷望,只见那士兵也不傻站着,看着房门关上之后,过一会儿才大喊救兵。 小皇帝低声问道:“这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周扬道:“我们根本不可能公然离开长安,除非到了晚上,再另想办法,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候府门大开,冲入了一队队手持长戟的士兵,团团围住仓库。 成炳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只是慌张地跑进了室里,检查确定那些箱子没有丢之后,才松了口气,开始询问事情来由。 而刚才那名士兵果然没有出卖他们,将周扬教他的话,如实汇报。 成炳又问起了小皇帝的情况,知道他安然无恙之后,才安排加紧了人手,更加严密地看守着仓库。 整个白天没发生过特别的事情,也没人进来这天子住的地方。 周扬便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陛下难道不饿吗?” 小皇帝摸了摸肚子,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朕从昨天开始,便已经滴水未进了。” 周扬为之愕然,暗忖这汉献帝身边怎会连个侍从什么的都没有,还有那董承呢?还有一些宫女屏妃之类的,也都没在身旁,这太奇怪了。 小皇帝抬起头来,一对明亮的眼眸子望着他,苦笑道:“董太师说只要皇宫重建好之后,一切将会恢复如常,现在只能先委屈一下朕了。” 周扬听得目瞪口呆,这皇帝当得就像个傀儡似的,就连生活都过得如此狼狈,忍不住起了侧隐之心,说道:“陛下请再忍耐一下,等到了晚上,我就去弄些吃的。” 小皇帝首次露出了孩童该有的神情,高兴地咧嘴而笑。 到了晚上,刚才那名士兵与人换班之后,才要离开郭府,就被小皇帝叫进了房里。 周扬一眼瞧了过来,知道这士兵是因为看了他早上的迅猛手段,心系自己小命,才不敢出卖他们的,如今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便对他微笑道:“脱掉衣服” “这……”士兵面如土色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卑职尚未成亲……” “你今年几岁了?居然尚未成亲?”小皇帝在旁边奇道。 “二十有一了。”士兵尴尬地笑道。 周扬重新打量了士兵一番,沉声道:“让你脱,你就脱,若再多说半句废话,便让你这辈子都讨不了老婆。” 言罢挺枪指着士兵的重要部分,吓得他急忙捂住下方,只好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第七十九章:黄门侍郎 房里,小皇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了。 原来那士兵脱个精光之后,竟如此洁白无暇,就连周扬也觉得十分奇怪。 二十一岁的士兵年纪不算年轻了,这么多年来的军旅生活,大多数军人都会晒成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又或是身上留下什么疤痕之类。 周扬换上他的兵装之后,忍俊不禁道:“长得还挺标致的,你叫什名字?” 士兵急忙地穿好地上的深蓝色民服,低声答道:“文龙。” 周扬叮嘱他好好照顾陛下以后,便悄悄溜了出去,有了这身董字兵装,在郭府走动就方便得多了,至少不会那么惹眼。 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再加上他灵捷的身手,以及敏锐的感观,整个府内,几乎成了他来去自如的游乐场。 没多久他便从厨房里带了些饭菜回来,看着小皇帝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周扬却没有半点喜悦感,叹了口气,道:“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文龙仍在一旁发呆,闻言左顾右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周扬斜视着他,语气冰冷地道:“若是敢通风报信去的话,后果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文龙畏惧地应了几声,就离开了。 小皇帝吃饱喝足后,满足地打了几个饱嗑,微笑道:“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还有那个曹公,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周扬自报姓名之后,打算好好描述这岳父大人的时候,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曹操的身影,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告诉汉献帝,说曹操是个奸雄,将来还会挟持你这小天子,号令天下群雄吗? 想到这里,心中便涌起了对汉献帝的愧疚,因为他确实是要把眼前这小孩子,从一个火坑里,推向另外一个火坑。 不过那至少比呆在董卓这里受罪,要强多了吧! 周扬这样安慰着自己,以此减轻内心的矛盾。 “他是个好人吗?”小皇帝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 “好人?”周扬很难对此下定义,不答反问道,“陛下觉得怎样,才算是个好人?” 小皇帝沉思了良久,忽然眼前一亮,说道:“以前有个好朋友,也问过朕同样的问题,当时朕的答案是,只要心地善良,即为好人。” 周扬奇道:“陛下的好朋友?” 小皇帝脸上再次展显起笑容,眼中充满着回忆,说道:“朕唯一的好朋友,曾经一起听董侍郎讲课哩!” 周扬感受着他的小快乐,也勾起了自己童年的美好时光,以及长大后的各种烦恼。 眼前的小皇帝,可以很容易地暂时忘记自己的处境,然而他却对自己那注定悲剧的一生浑然不知。 周扬听他讲述着与那好朋友之间的各种经历,大多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两人会为了谁先坐到座位上,听董侍郎讲课,而哇哇大叫地冲入书房,争先恐后地翻书。 小皇帝说他好朋友总会比他迟一步,可是他心里却清楚,好朋友每次都是悄悄让他的。 周扬越听越有意思,不禁问起了他的好朋友的名字。 “小丢。”小皇帝口中念着这个奇怪的名字,这个让他留下了快乐回忆的好朋友,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逝了。 “是个……女孩子吗?”周扬问道。 小皇帝轻轻地点了点头,稚气的脸上居然浮现微红。 周扬马上明白了这个“好朋友”的特殊意义,此时,外面巡逻兵的脚步声,却把这两人带回了现实。 不过这房间几乎没人会来打扰,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无人理睬才对。 董卓只派士兵看守着房间,却没有其他的指示。 由此可见如今的汉献帝,除了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之外,而且还终日苦闷无聊,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有时候更让人感到痛苦。 然而汉献帝小小年纪,却能够隐忍至今。 周扬自问若不是练了太平经之后,可能很难像他那么坚强了。 小皇帝趴在窗前,望着夜空的上弦月,不知道那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周扬见他渐渐入睡了,才打算溜到外面去探查一下情况,却听到有人在外面正和士兵们争吵着,便站在门旁偷看。 只见有名官员非常激动,正不停比划着向士兵解释些什么,可是却不敢大声说话。 士兵显然不太理睬这当官的人,不奈其烦地挥手让他离开。 那官员一副书呆子模样,走来走去,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最后还是无奈地来到了士兵面前,继续口若悬河地说服着对方。 周扬听觉何其敏锐,他们的对方几乎半字不露地尽收耳内,马上便明白了。 原来官员是想见汉献帝一面,却被士兵阻止了,说是董太师吩咐下来的,为确保陛下安全,任何人不得靠近那房间。 周扬自然知道这只是董卓的借口,目的就是想把汉献帝软禁在这里,只是他既然打算这么做,为何又要修建皇宫呢? 这些都可以不用理睬,只要和汉献帝搞好关系,然后找个机会,将他带出长安,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你们算是哪门子的军人?”官员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就越词不达意。 “再不走,就一刀把你给剁了信不!”士兵凶狠地道。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官员见对方根本不理他这一套,还摆出要动手的姿态,居然临危不惧的样子,怒道:“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早晚会遭报应的。” 周扬在房内听得好笑,心想这书呆子,看来快被这些士兵搞崩溃了,才会说出这种毫无力量的话来。 等那官员绝望地离开郭府之后,他才从窗户偷溜出去,避开巡逻兵的走向,攀上围墙,轻松地离开了郭府。 然后跟着那名官员,最后来到了另一所略为荒废的宅院。 院里没人,看来他又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官罢了。 昨晚董府宴席之后,董卓开始向与他对立面的党派伸出魔爪。 所以现在的朝廷命官,要么明哲自保,墙头草般向他表示效忠;要么就是在商量对抗暴臣的办法,就像王允那样。 应该不会像这个书呆子官员,就这样愣头愣脑地跑到郭府去,浑然无惧地要求见陛下一面。 这人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便是胆子很大,抑或是他对陛下非常关心。 周扬想到这里,大概猜到他是谁了,为了更确定自己的想法,正打算直接敲门而入,却察觉到有人也深夜前来造房,便躲到走栏暗处观看了。 来者正是司徒王允,他左顾右盼之后,才敲了敲门。 里面的官员打开房门,急忙施礼,一脸惊讶道:“司徒大人?” 王允脸色沉重,道:“进去再说吧!” 不远处的周扬待房门关了上之后,才悄悄地溜了出来,躲到拐弯处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王允语气亲切地说道:“季直啊季直,你竟浑然不知当前形势,把老夫吓坏了。” 季直?应该是这官员的字吧! 周扬想到自己应该也得有个字才对,叫起来挺亲切的感觉。 “那些兵卒居然如此无礼。”官员道。 “到现在才知道吗?”司徒略带嘲讽地笑道。 “下官实在是气不过去,”官员愤然道,“陛下都两天没有进食了,教我怎能不担心啊!” 周扬暗忖这叫季直的人确实很直,不过听他所说的话,似乎并不了解政局,纯粹是出于对汉献帝的关心。 王允考虑了一下,无奈地向他说道:“如今朝廷内正处于暗流涌动的局面,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随时都可能引起长安血战。” 官员惊道:“没这么严重吧!” 王允忽然变得很不客气,厉声吒道:“董遇!你好歹也是个黄门侍郎,城外的西凉军队开始集结,你真的认为,那只是为了抵挡孙坚的的进攻吗?” 房外的周扬听得心中恍然,原来这愣头愣脑的官员,就是汉献帝口中提到的董侍郎,看他的确很有教师风范,不过像这样的人,却不适合当官。 至于城外的西凉军队动向,究竟会对长安目前的情况会有多大影响,他也很想知道。 只听那王允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你最近不要再去找陛下了,老夫相信那董卓作恶多端,早晚会有人收拾他的。” 周扬知道那个人便是你司徒王允了,这老家伙小心紧甚,对任何人都不会透露半点实情。 最后,王允又对董遇千叮万嘱,就是不希望计划被他破坏。 周扬却不想管这么多事情,只要能想办法把汉献帝弄出长安,就任你董卓再烧一次城,那也是烧你自己的城了。 他在外面等到王允离开后,便来到了门前,见那董遇独自坐在桌边,手捧书卷,人却在发呆。 “董先生。”周扬叫他也没反应,只好大声再叫了一遍。 “谁……什么事?”董遇猛然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对方。 周扬大大方方地坐到桌对面,微笑道:“董先生请放心,陛下已经吃饱喝足,此时正在睡觉呢!” 董遇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良久后才挤出了一句话:“你是何人?” 第八十章:内心深处 董遇的房间里,几垫等物均被移到角落处,腾出了更多的空间,以摆满书卷竹简。 四面墙上则挂着各种风格不同的帛画,轻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衬起此宅主人的才情气质。 周扬以“丁一”的身份自我介绍一番,又把自己和汉献帝在一起的情况,如实相告。 董遇原本对他都保持警惕,直到他提到“小遥”的名字时,才相信了他的话。 周扬与他在对话之中,更加感受到此人确无心机,对于陛下的关切之情,都是出于真心实意,不禁对他好感大生,问道:“董先生有没有想过,带陛下离开长安?” 董遇比较习惯于墨守成规、按步就班地来,对于如此大胆的事情,显然从未想过,闻言顿了一下,反问道:“离开长安的话,又能去哪里?” 周扬答道:“洛阳的太守周扬,正在努力地重建城都,希望陛下有朝一日能够摆脱董卓的魔爪,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董遇感动道:“真的吗?” 看着他迷惑的神情,周扬倒有些不忍心欺骗,只好隐瞒了部分实情,告诉他只要汉献帝回到洛阳之后,至少能够让侍从宫女等人回到身边,不用像现在这么凄凉。 “那丁先生认为,董某可以做些什么?”董遇问道。 “等的就是这句话。”周扬心里逐渐地构成了一套完整计划,闻言欣然答道,“这几天长安将会发生大事件,董先生需要经常与司徒大人保持联系,因为到时候,我们得需要他的帮助。” 董遇好奇地问道:“司徒大人现在不是自身难保了吗?刚才他有来找过董某,听他意思,董卓是要对我们这些人下手了。” 周扬并不打算告诉他,其实王允也准备对付董卓之事,不过为了让他安心,便向他拍胸道:“董先生大可放心,只是请不要让司徒大人知道,在下与陛下之间的事情。” 董遇讶道:“为何?” 周扬受不了他的死脑筋,无奈道:“以免隔墙有耳,明白么?” 董遇点点头,又问:“司徒大人愿意帮陛下离开长安了吗?” 周扬嘴边挂起一丝笑意,道:“时机一到就愿意了,还有,请董先生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去找陛下了。” 董遇喃喃自语道:“司徒大人也这么交待……” 周扬可没空向他解释,再三交待了一番后,正要离开,却被他叫住,只好不奈其烦地站在门口。 “丁先生是否打算回到陛下的住处?”董遇问道。 “当然了。”周扬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没好气地道。 “那就请丁先生把此物交给陛下,至少可以让陛下得到一些快乐。”董遇说着便走到门口,,从怀中取出一块用手绢做成的小老鼠。 周扬浑身微颤,这不就是童年时,幼儿园老师教的小游戏吗? 没想到在汉朝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当他长大之后,这种手绢小老鼠,却再也看不到了。 接过董遇手中的小老鼠,他心中涌起了许多模糊的记忆,就如碎片般洒落在星星点点的夜空下。 人总是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渐渐地遗失了自我。 如同他来到这汉末时代以来,就算没有练那太平经书,也会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而不断地改变自己。 曾经那个坐在电脑前,面对着屏幕敲打键盘的周扬,如今却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地杀人。 直到他望着手中的小老鼠时,才忽然发现到,原来童年才是最快乐的时光,就像那汉献帝一样,虽然出生在这汉朝即将结束的时期,但他却可以为这小玩意而快乐一下。 周扬回到郭府,看着小皇帝玩弄着手中的小老鼠,竟被他那童真的微笑所感染,不知不觉地发了会儿愣。 小皇帝最后满意地收起小老鼠,开心地道:“这是小遥做的。” 周扬心中恍然,不禁问道:“陛下想再见见小遥吗?” 小皇帝连忙点了点头,道:“当然想,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周扬乘机说道:“只要我们能够离开长安,卑职就帮陛下把小遥接来,让你们天天都在一起玩,好吗?”一想到将要把汉献帝带到曹操的掌控中,心里便不太舒服。 因此便想尽量满足他的需求,希望他今后的生活可以更快乐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长大。 小皇帝拍拍怀中的小老鼠,苦笑道:“朕知道丁先生是个好人,不过朕也知道,离开长安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这个玩意儿,朕已经心满意足了。” 周扬差点就告诉他,很快董卓就会被王允和吕布给干掉了,但他始终还是理智地强忍下来,说道:“请陛下不要这么悲观,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也许现在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儿就突然打雷下雨,也说不定呀!” 话刚说完,门口便传来脚步声。 周扬向汉献帝使了个眼色,才迅速地钻入了床底下,心中暗笑自己确实变了很多,不过这畏琐的一面却保留下来,什么地方不好躲,第一反应就是床底下。 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来者竟连门也不敲,就这样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周扬从床底下看出去,只见对方穿了一双镶着金边的官靴,脚步略浮,想必是个不太健康的人。 当他听到对方开口说话的声音,立刻便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屡次差点置他于死地的李儒。 李儒过分温和的语气,反倒令人觉得不怀好意,轻笑着问道:“陛下过得还好吗?” 小皇帝也恰到好处地回答道:“全靠董太师,朕过得很安全。” 李儒没有动怒,又道:“那就请陛下遵守诺言吧!” 小皇帝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坐到床边,晃着双脚,好像是故意要做给周扬看似的,停了良久后,才顾左右作他言地问道:“很久没看到董太师了,不知道他近来身体安好?” 周扬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小脚,闻言差点笑出来,那董卓无论横看竖看,都更像是个猛男,这小皇帝却问得好像是个快病死的老头一样。 而且他不直接答应那所谓的“诺言”,想必这不是件什么好事。 “明日一早,请陛下移驾皇城,”李儒就像听不到汉献帝的说话似的,冷冷地道,“那可是为了董太师劳心劳力,特别为陛下修建的新宫殿啊!” 说完便径自离开了,也不理睬这当朝天子什么反应。 周扬等他把门关上之后,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问道:“看来董卓是真要修建新宫殿的,为何陛下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皇帝哼了一声,道:“他以为朕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朕却知道,修建宫殿只是个幌子而已,搜刮民脂民膏才是真的。” 周扬想起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里,借着重修公路、建筑等工程的名义,向上申请资金,暗地里却中饱私囊的事情,也不算罕见了。 区别只是董卓的上头可没什么钱,所以就向下动手:以汉献帝的名义,加上他自己手上的军队,对长安百姓们强取豪夺,却美其名为“捐赠朝廷”、“修建皇城”。 这种贪污界里的潜规则,自古皆然。 只是没想到以汉献帝小小年纪,却能看得如此通透,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可惜他生在汉末时期,否则也算是个明君了。 周扬暗叹自己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一开始还真以为那董卓这么好心,同时也想到他翻盘的底牌,估计就是打算靠这些“捐款”来招兵买马,重整旗鼓的吧! 还有仓库里的那些贵重箱子,要是有机会的话的,必定要翘开来好好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宝贝。 小皇帝忽然露出期盼的目光,抬头望着周扬,道:“丁先生刚才说,要帮联离开长安这鬼地方,以后天天和小遥一起玩,是真的吗?” 周扬愣了一下,竟不忍心骗他,道:“不过在此之前,请陛下无论对任何人都要保密,除了董遇先生之外。” 小皇帝忍不住问问:“那么小遥可以知道吗?” 周扬失笑道:“等小遥知道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在洛阳跟她一起玩了。” 小皇帝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咧嘴笑道:“要是朕真有回到洛阳的一天,就把那个新太守周扬给调走,然后由丁先生来当洛阳太守,帮朕守护好百姓们的家园。” 周扬听了暗自苦笑,只好低着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小皇帝一想起要和小遥在一起玩,就会暂时忘记自己的处境。 他滔滔不绝地向周扬描述和小遥在一起玩过的游戏,还很自豪地说,自己也会叠这种小老鼠,只是假装不懂而已;还说小遥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玩游戏的时候,总是故意让着他。 不过小皇帝心里清楚得很,却故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说到自己都累了,才伏周扬怀里睡着,显然将他当成了哥哥般依赖,竟忘记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周扬把汉献帝抱上床后,感觉他轻得不像个健康的小孩,疼异地帮他盖好被单后,才溜了出去。 应该是时候去看看王允的情况了,顺便帮这小皇帝找点食物。 第八十一章:长安深夜 这是周扬回到长安的第二个深夜,每当大家都在熟睡的时候,他却可以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也是探听情报的最佳时机。 司徒府内,仍有一间厢房内灯火通明,外面只有廖廖数名值班的站岗守兵。 周扬就躲在近顶处,黥准了机会,便能轻易地来到对面的屋顶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拿掉几片屋瓦,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整个里面的情况,尽收眼皮底下。 房内一个人也没有,为何会有灯火? 周扬有点失望,正打算离去,转念一想,明天汉献帝就要被“请”到皇城去当幌子,王允没理由在这种时候不做点什么,也许是出去找人密谋刺董之事了。 干脆乘这老家伙不在家的时候,好好地搜索一下,或许可以有些什么新的发现。 门口那些守兵呆若木鸡地站着,看起来好像很有精神的样子,其实两眼却空洞无神,基本上形同虚设。 仅管如此,周扬也不可能从他们眼皮底下跑进去,而不被察觉,所以他选择了由房后窗户爬进去。 房内很像是有人呆过一样,桌上还摆放着茶水、点心等物,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才离开,不过他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王允出门。 “密室?”周扬喃喃自语,想起了许多大官家里都设有密室,一来为了紧急时刻用来避难,二来可以进行密谋,就像当前的情况。 于是开始四处查看,摸了摸墙壁,然后又随便碰碰柜子上的各种摆设,看看有没有什么石门机关之类,结果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有点小失望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些声音,急忙闪到窗边观看。 只见吕布身披甲胄,手挂方天画戟而入。 守兵也不询问或阻拦吕布,就这样任由他一身武装进入府内,莫非王允打算在明天之前动手。 吕布把战马交给府内的马夫,然后阔步往另一间暗房走去。 周扬心中恍然,原来这间亮着灯火的房间,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要密谋的地方,其实是吕布现在进去的地方。 看来王允这老家伙行事确实紧堪,难怪在董卓入京之后,还可以继续当他的司徒三年之久。 只可惜人总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当王允成功地除掉了董卓,却低估了李郭二将的实力,枉自送了性命不说,还让辛苦换来的稳定朝局,再了次陷入混乱。 就连曹操也是一样,当他的实力澎涨到了一定程度,也会不顾身边众臣的反对意见,一意孤行地对东吴用兵。 周扬暗下决心,一定要时刻提醒自己,无论将来自己达到什么程度,都要保持着一颗平常心才行。 不过眼前的问题,应该是随时预防吕布对董卓下手后带来的影响。 除了前天在董府宴席里李郭二将出席之后,就没再见过这两人了,而长安城外的西凉军正在集结,准备明天以汉献帝的名义、西凉军的威慑力,让百姓们“自愿捐赠”。 如果王允和吕布打算今晚下手,那么身在郭府内的汉献帝,必然会被拖入这场血腥的暗战之中。 想到这里,周扬决定放下侦察王允动向,转而来到了董遇的住所。 现在每个人都睡梦正酣,董遇也不例,睡眼松惺地被他叫醒,一脸茫然地望着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扬捧起对方那略显发胖的圆脸,微笑道:“想不想今晚就和陛下一同离开长安。” 董遇起初还在发愣,片刻后即缓过神来,奇道:“今晚?” 周扬点了点头,道:“天亮前,请董先生在城东准备一匹快马。” 董遇马上答道:“这个倒没问题,不过丁先生真有能耐,把陛下从董卓的眼皮底下救走吗?” 周扬一想到当日自己要逃出洛阳,已然是困难重重,如今又要多带一个小皇帝,确实是难上加难,不过为了喂董遇吃颗定心丸,便故作信心十足的样子,拍胸道:“请相信我吧!” 董遇顿了一会儿,一幅坚信革命胜利的样子,坚定地点了下头后便去准备了。 周扬回到郭府,见小皇帝睡得正香,仿佛房间以外的世界,也如同深夜般宁静,只是这份宁静的背后,却隐藏着重重杀机。 虽然有些不忍,但他还是把小皇帝从这份宁静中摇醒了过来。 小皇帝显然比他的老师聪明多了,周扬稍一解释,就全明白了,果断地道:“就按丁先生的安排行事,朕只盼着能早一日离开长安,见到小遥。” 周扬对种不拖泥带水的风格,颇为赞赏,又道:“那么等一会儿,我会把郭府内的守兵干掉,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半步。” 小皇帝奇道:“真打算这样硬闯出长安吗?” 周扬笑道:“当然要硬闯,难道还等着董卓安排辆马车,送咱们出城吗?” 小皇帝沉思了片刻,才道:“丁先生果非常人。” 两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均有一种即刺激又好玩的心态,似乎这根本不关乎生死,只是一次捉贼游戏,而汉献帝则扮演了一名小贼。 “砰!” 周扬一脚踢开房门,所有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其中一名士兵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枪挑到半空。 小皇帝听话地紧随其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周扬本身并无真正练过枪法,仅凭着剑术原理和本身敏捷的身形,左右横扫,直线向前冲刺,仗着那源源不绝的体能,每次攻击都是最费劲而有效的打法,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东门。 倾刻间,整个郭府已被他杀得一片混乱。 士兵们见他勇不可挡,都只是围在一旁装腔作势,并不敢真的靠近,最后终于被他冲出了府门,才大喊大叫地在后面追击。 周扬见小皇帝跑得太慢,索性背着他继续在各个小巷中且藏且逃,不过他选择的方向,却是往西而非往东。 看着追兵颇具声势地冲过去之后,两人从小巷中出来,这才往东而去。 “丁先生不但勇猛非凡,而且还智计过人。”背上的小皇帝完全不将眼前的危险放在心上,对他赞道,“这么轻易就把追兵给甩掉了。” “别高兴得太早。”周扬苦笑道。 因为要从郭府一路跑到城东,那可不是跑几百上千米就能到达的。 要知道若大的长安城,就算骑马到城东,至少要得花上半个时辰,更何况是背着人跑步。 但他一想到城东董遇准备好的快马,就更加奋力地奔跑,只要离开了长安,逃生的机会便大得多了。 黑夜的街道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风灯,可惜灯光黯淡,又被风吹得摇晃不定,使他的影子忽大忽小,极难掩蔽行踪。 如今整个长安城有若鬼域般,虽然阗阗无人,但是却让人感觉,拐弯处随时会冲出一队士兵拦住他们的去路。 周扬无暇多想,只管拼命地向前冲刺。 小皇帝在他背上很想关心他是否感到疲累,却始终没有开口,怕他分神。 周扬避开了过于惹眼的大街,只取较黑的横巷。 蓦地蹄声骤响,他知道董卓的骑兵开始在城中活动了,恐怕此时所有城门都被牢牢地守住,想要出城的话,惟有再次大开杀戒了。 当他们窜入另一条横巷的时候,竟被几名士兵发现,并呼叫着骑兵前来支援。 周扬索性冲出大街,一枪刺死了发现他的士兵,再继续夺路而逃。 不一会儿,背后一群的马蹄声至。 他大感懔然,想不到这些骑兵竟能如此迅速赶到。 此时小皇帝紧伏在他背上,身体轻轻颤抖着,显然是被这群骑兵的气势所慑,开始感到紧张了起来。 周扬知道避无可避,急忙移往旁边背对着房舍,面向敌人,以免腹背受敌。 这支骑兵可不像刚才的士兵那么容易对付,他们的数量不多,却个个都是从西凉战骑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主要负责悍卫董卓在首都的政权。 单是从他们的铠甲和披风看,就与其他骑兵有很大的区别。 周扬被敌人团团围在中央,心中暗数,对方虽然只有二十人多左右,但无一不是骠悍强横之辈,而且还隐隐封死了每一处可能突破的缺口。 这二十多骑分散开来,摆起了半月形的阵式,每一次互相换位,都令人感到不知道该从哪一里开始下手。 周扬将小皇帝放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保持着冷静,头也不回地道:“此次生死 之际,陛下若想离开长安,无论如何都要鼓起勇气,绝不要离开我背后。” 小皇帝原本被这支骑兵吓得有些失魂,听他语气中透露着无比自信,勇气赳增。 “上!” 骑兵中一声呼喊,二十几把兵器劈砍而来,速度几乎一致,先后井然有序。 周扬凭着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每一处攻击。 前几番他都能轻易地格挡开去,可是敌人显然是训练有素,最善于这种车轮战打法,不缓不慢地保持着统一的节奏,二十几骑轮流更替,永远休止的进攻、后撤,让人很容易心生绝望。 周扬暗忖这种打法,最终只会命丧于此,干脆把心一横,拉起小皇帝的手投入了敌阵之中。 第八十二章:独战骑阵 今夜无月,所有人只能靠着风灯的微光辩别方向。 可是这二十几名骑兵,就像适应了这种环境一样,丝毫不为任何情况所影响。 周扬在视觉上完全占不到半点便宜,并且要为了穷以应付四面八方同时袭来的兵器,而牺牲了身手敏捷这方面的优势。 如果继续这样战斗下去的话,就等同于束手待毖。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博,不顾自身安危地投入敌阵之中,虎啸铁枪在他手中犹如活物一般,所到之处都恰到好处取敌要害。 小皇帝比较矮瘦,加上身子微屈,所以都在他保护围范之内,几乎是没有任何危险。 反倒是周扬强制杀入敌阵,硬生生地顶着身上被砍中了几刀,将敌人迫退了几步,就为了争取将当前的不利战局改变过来。 骑兵们哪想得到他竟如此强横,阵形竟一时间被他冲得散乱开来,再想合为一处,必须得先胜过他手上那柄铁枪。 论武力,这些骑兵任何一人与周扬单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的优势就是这种可轮翻更替攻击的半月阵形,若是失去了这种优势,那就被打回了原形,只是二十多名比较强悍的骑兵而已。 然而这些人毕竟均为身经百战之徒,怎能给对方任何逃走的机会。 正打算重组阵形将周扬围在中央,却见他手中铁枪忽然幻化出无数枪影,向每一名骑兵迎面刺来,看似简单,其实却隐含着许多变化,随时可以在半空中改为横扫或侧击。 每一名骑兵居然心生单独作战的错觉,专心地应付着眼前的敌人,丝毫不敢有半点分神,更论惶重组阵形了。 周扬知道自己已经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若是还不能杀出重围,便只能乖乖地等死了。 其实他何尝想如此硬拼,一找到逃走的机会,立刻将小皇帝推出了包围圈子,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迈开马步,狂攻而去,气势凌厉威猛。 “当――”一阵兵器的交鸣声。 周扬与其中一名骑兵同时血溅夜空,他的胸口被敌人的长矛割刺而过,画出一条深长的血痕,却将对方一拳打落马下。 然后双脚一夹马腹,冲出了重围,枪尾对准小皇帝的手让他握住,再用力一拉,将他拖上了马背上,最后拼命地向城东奔驰而去。 小皇帝紧紧地抱着他,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自从他登基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受人控制,哪里有人会为了他而如此不顾性命的。 周扬感受到背后小皇帝的泪水,因为咸泪水一流向刚被砍中的伤口,那种要命的疼痛感便会立刻倍增。 不过他始终还是强忍住了疼痛,单手控马,左手紧握着虎啸铁枪,以便随时应付背后追来的骑兵。 直到他们看到前方的城门,心中惊喜万分。 喜的是终于快要离开长安了,惊的则是城门守兵森严,一见到浑身是血的周扬,马上挺戟相迎,大声叫道:“站住!” 周扬正打算挥枪继续战斗,却让小皇帝一手抓住肩膀。 只见小皇帝急中生智,从背后探出头来,怒喝道:“大胆,见到朕还不下跪?” 仅管他的声音还很清脆稚嫩,可是却颇有王者气势,况且身上还穿着龙袍,确实是当今陛下无疑,守兵们稍微错愕了一下,就被周扬乘机冲了过去。 这些守兵哪抵挡得住他手中的虎啸铁枪,既不敢得罪小皇帝,又希望能保住小命,只好纷纷退让。 周扬冲出了城门,四处张望下,却不见那董遇,心想这书呆子果然没有办事效率。 反正现在马也有了,只要能回到洛阳,管他什么董遇还是董卓。 驾起战马,飞快地望东奔去。 后有西凉骑兵仍在紧追不舍,前方却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小皇帝在背后喜出望外,叫道:“咱们往要中去,他们就找不到了。” 周扬一开始也这么想,不过他马上就拉动缰绳,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丁先生?”小皇帝奇道。 “若是往东,必然会碰到更加难缠的敌人。”周扬想起了董卓早前为了防备孙坚军,便派遣了华雄驻守于渭南。 因此只好改道而逃,可是后面那二十多骑兵,个个精通马术。 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来了,以周扬现在的伤势,加上要保护背后的小皇帝,恐怕只会陷入比刚才更加险峻的困境,而且在马上与这些精锐骑兵作战的话,更是舍长取短。 周扬孰轻孰重下,问道:“陛下会不会骑马?” 小皇帝愣了一愣,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声音有点惶恐地道:“会是会,只是……没办法像丁先生跑这么快。” 周扬侧着脸,说道:“这样就行了,陛下就这样一直往北而去,时间不容多问,明白吗?” 说完也不让小皇帝有犹豫的机会,把缰绳交给了他,沉声道:“不要婆婆妈妈。” 当马速开始放慢的时候,他便一个飞跃横跳而出,在地上打滚了几翻后,看着小皇帝和快马远去的背影,心里稍安。 当后方那二十多骑追至,周扬用枪把自己撑了起来。 他知道此乃生死关头,退缩不得,遂涌起万丈豪气,挺直铁枪,哈哈笑道:“来吧!” 二十多名骑兵都是见过千军万马的大场面,经历过九死一生,身上累积了无数战斗经验的精英,丝毫不为任何气势所震惊,依旧是摆起了半月阵形,严阵以待。 周扬心里暗赞,同时想到了将来曹操身边的虎豹骑,以及耿龙所培训出来的战士,也得有这种素质。 交手至今,他身上已经受了五处轻伤,和两道被长矛刺中的重创。 但敌人却未有一个阵亡,甚至看不到有谁受伤。 此时天色朦亮,又是一个即将到来的黎明。 骑兵们并未形成合围之势,而是逐渐逼近,试图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迫感,只要他心生逃跑的念头,立刻会被毫不留情地击毖。 然而周扬身后少了小皇帝,反而心无旁念,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抡起虎啸铁枪,二话不说便往敌人杀去。 敌人显然没想到对方死战至今,居然还有如此冲劲。 周扬风驰电掣而至,终于再次打破了平静。 原本安祥的林野,此时就像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战场,在刀光矛影中来去自如。 任何一名骑兵只与他交手一回合,便马上退回阵内,换由另一名骑兵替补而上。 二十多名骑兵居然被他一人硬生生地杀退,气势被完全对方压住,阵形渐渐地被打乱。 刹那间,周扬找到了敌人的空隙。 虎啸铁枪挑起一道红光,如同血龙般直冲天空,最终超过了其中一名刚刚补上的骑兵头顶,身上的铠甲竟裂成两半,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落马倒地。 周扬趁机奔雷掣电般地左右横扫而去,直取最中央的核心骑兵,一枪贯穿对方面门。 半月阵终于混乱,二十多名骑兵失去了准确的站位,只好各自为战。 “当!” 周扬倏地向前飞跃,回枪击开从背后袭来的骑兵。 那名骑兵大刀被震落脱手,全身剧震,正想不通对方为何突然爆发如此惊人的力道,鲜血却从胸口喷射而出。 附近的树林被晨风吹得徐徐而过,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周扬忽然感觉不到身旁的人一个个倒下,就像在静止中慢悠悠地游泳般,随着那风林的节奏挥舞着铁枪。 当东边日升之时,最后一名骑兵额前不住地冒着冷汗,面对着耀眼的阳光下,才发觉已方再没有一名能够站起来的同伴。 周扬脸朝敌人望来,语气平静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陛下不再是他的傀儡,明白吗?” 骑兵离去之后,他才全身松懈下来,半跪着以枪支地,双唇发白,知道自己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感到虚脱。 不知小皇帝是否已经到了黄河,为了不让他久等,周扬作了个深呼吸,举步维艰地想要继续前进。 这时候,不远处再次传来了一群马蹄声。 周扬暗叹我命休矣,干脆随地一坐,靠着其中一名骑兵尸体,两腿大开,整手待擒。 这次约有二百多人,却不像是西凉军,而只是普通的骑兵而已。 为首的将领看起来面生,不过却能一眼认出他身旁的董遇,周扬这才安心了,没想到这书呆子没带来快马一匹,却请了一堆救兵。 不过这些骑兵来了能做什么? 好吧!周扬暗忖,他们至少可以来扶一下我。 只见董遇下马跑了过来,焦急万分地问道:“丁先生,陛下呢?” 周扬没有马上回答,侧面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名将领,如果对方是董卓的部下,那绝不能让他们把千辛万苦才逃出长安的小皇帝给带回去了。 那名将领一身华服,经董遇介绍,才知道原来他正是汉献帝的岳丈董承。 周扬知道此人对小皇帝也算是忠心耿耿了,于是毫不隐瞒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此相告。 董承一听之下,本打算派人帮周扬疗伤,但他却坚持要在路上疗上,并一同望黄河前往。 第八十三章:山中木屋 汹涌奔腾的黄河岸边,汉献帝缓缓转身,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激动地跑到周扬身边。 董承与众将士们一齐向他叩首之后,才拜道:“陛下受苦了。” 汉献帝只有在周扬面前,才像个小孩子,但在他们面前,却很有皇帝应有的姿态,轻轻抬手道:“众将士请起。” 董承把董遇、周扬叫到一起,围着汉献帝问道:“想不到陛下真有离开长安的一天,如今汉室政权再次被外戚掌权,只有像丁先生这般智勇双全的义士,才能助我们重振朝纲啊!” 周扬身上的伤口早被包扎好了,但脸色依旧十分苍白,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休息,闻言苦笑道:“丁某只是一介武夫而已,重振朝纲这种事情,还得靠国丈与董先生。” 反正到了曹操势力范围之后,汉献帝还是会继续变成傀儡,他周扬完全不用去揽这种毫无意义的重担。 因此他说这话,正是打算随便敷衍了事。 没想到这小皇帝认真地在考虑董承的提议,沉思了半晌,才问道:“董先生怎么看?” 这两个同是姓董的人,一个是岳丈,一个是老师,几乎都是汉献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两人的意见统一的话,那周扬岂不是会被推向与那荀彧相同的道路。 周扬最大的心愿,便是尽快助曹操一统天下,管他是什么忠汉情操,还是历史不可更改之类的狗屁理论。 只要让百姓过上太平安宁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仁者。 不等董遇答话,周扬便先抢先打断道:“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董卓随时都会从长安派出追兵,加上渭南又有驻守着华雄军,我们仍未脱离险境。” 他们被几句话拉回了现实,脸上显出了难看神色,一时间竟都低头不语。 周扬继续说道:“若要回到洛阳,只有等孙坚击败了华雄,我们才有机会通过潼关。” 话虽如此,但他却清楚孙坚亦非善类。 此人之所以会与董卓继续作战,正是他比其他诸侯多了一份胆色,加上没了退路,才不得不背水一战,争取机会攻下长安,由自己掌控天下大势。 周扬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救出的汉献帝,最后若要被送回长安,又或者拱手让给孙坚的话,心里想极不舒服,旋即又道:“孙坚与华雄要是迟迟不开战,我们便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除非派人前往陈留向曹公请求支援。” 董承道:“这样一去一回的时间,我们同样只能在此坐等,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吧!” 周扬勉强笑道:“至少多了分希望,不是吗?” 董遇却十分认真地思考着问道,喃喃自语地道:“派谁去好呢?” 董承略略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丁先生伤势未愈,而且必须有个像丁先生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我们才能放心。” 汉献帝显然也不希望周扬离开,看了一眼周扬,心里稍安,道:“国丈有何人选吗?” 董承道:“董侍郎便是最佳人选。” 周扬早就领教过董遇这书呆子的办事能力了,闻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不答话。 “我吗?”董遇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道。 “这项任务谁都不比董侍郎合适,”董承却一幅信心满满的样子,转向周扬和汉献帝说道,“若是派丁先生前去的话,到了渭南必定困难重重,可是董侍郎却恰恰相反,因为没有人会对他过于惕防。” 周扬顿了一顿,欣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确是没有比董先生更适合的人选了。” 汉献帝微笑道:“那就劳请先生走一趟吧!” 董遇一副尴尬的样子,苦着脸道:“就怕我自己把事情搞砸,误了大事。” 周扬暗忖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不过正是你这书呆子气,才派你去陈留,要是换成别人,就像董承说的一样,恐怕一到渭南就被华雄给抓起来了。 董遇想了一会儿,又道:“既然大家如此信任下官,那么下官自当全力以赴。” 周扬道:“董先生只需要随机应变即可,若到了渭南不幸被华雄所阻的话,也不用着急,因为他眼下正与孙坚军对峙,断不会把精神放在你身上的。” 董承点头称是,接口说道:“没错,但问题是曹公真会出兵相救吗?” 周扬信心十足道:“董先生到了洛阳之后,可以先找一个叫荀彧的人,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就算完成任务了。” 在场确实没人比他更了解荀彧的能力了,史书上早有证明,当毛玠提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方案之后,几乎都由荀彧亲自策划整个执行过程。 所以他十分坚信,荀彧必能闻弦音而知雅意。 董遇再愣也算是汉献帝的老师,并不是傻瓜,他的述诉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 周扬发觉汉献帝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有话想跟董遇说,立刻识趣地道:“在下打算与国丈大人谈些事情,陛下一晚没睡,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跟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董遇离开了。 董承奇道:“丁先生是否觉得,这二百多人聚在一起过于惹眼了?” 周扬原本只是想让董遇临前与小皇帝单独讲些话,此时听董承一说,觉得有理,道:“国丈大人可有办法,在这附近找个比较隐蔽的住所,在下必不离陛下半步,直到曹公大军前来救援为止。” 董承道:“这倒不难,问题是再隐蔽的地方,只要那董卓想找,终究还是会找到的。” 周扬微笑道:“国丈大人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办,必教那董卓永远见不着陛下。” 董承对他独力干掉二十多名精锐骑兵,原本就感到十分震惊,如今又被他的自信所感染,马上便着人手去安排住所一事。 这时候汉献帝一脸高兴地回来,董遇则把干粮包袱摆放得整整齐齐,才安心上路。 董承唤了两名部下,说道:“此二人跟随我多年,忠诚方面绝无问题,到时候他们可带陛下前往山中的住处。” 言罢又向汉献帝跪拜施礼,还留下了马匹之后,才领着二百多骑转回长安。 周扬与汉献帝在那两名部下的带领下,进入了山林内,才让他们心里多了份安全感。 辗转曲折之下,最终来到了山林深处的一处小木屋。 这里抬头看不到天空,因为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真是个隐藏行踪的好地方,看来董卓若打算找到他们,必然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几天里,小皇帝感到十分自由,几乎小遥离开他身边以后最快乐的日子。 周扬不禁问道:“既然陛下如此喜欢小遥,为何当初舍得让她离开你呢?” 小皇帝叹道:“小遥的哥哥要带她回家了,还说董先生教书教得不好,要回河内另外找个更厉害的好老师。” 旋即又露出辛尉的表情,微笑道:“其实她哥哥比她更不懂事,小遥哪是为了上董先生的课,朕看得出来,她也喜欢与朕在一起玩哩!” 周扬耸了耸肩,搞不懂这些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只觉得那小遥的哥哥倒挺狡猾的,知道这小皇帝只是个董卓的傀儡,找个借口带妹妹走人,以免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殃及池鱼。 得这样靠在树下,闭上眼睛是一种乐趣 “你比董先生聪明多了,可是朕又不想把你当成先生。”小皇帝忽然说道。 “无所谓呀!陛下喜欢当什么都可以。”周扬享受着大自然这份清晰的空气,漫不经心地道。 “真的吗?”小皇帝雀跃道,“那朕想以后就叫你哥哥。” 周扬起初还没反应回来,过一会儿才睁眼坐了起来,心想我岂不成了冒牌王爷,那以后应该唤曹操这个岳父大人作什么呢? 小皇帝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把身子挨了过来,轻笑道:“私底下就好了嘛!平时朕还是管你叫丁先生。” 周扬这才松了口气,双手把着后脑靠回顾树边,深深地吸了口空气。 要是能与苏辰、曹琳、绮柔他们一起生活在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要有战争,那真是件多么美好写意的事情。 原来庸懒的生活,也能如此舒服。 这时候,董承的那两名部下从林中扛着猎物回来了。 木屋里原本就预备了足够支撑半年以上的饮食、日用品等物,但他们为了让小皇帝吃得好一些,顺便在附近巡视,以防董卓派人前来,偶尔也会到山中狩猎。 今晚小皇帝吃得十分满足,睡得也很安心。 周扬的伤势也在短期内恢复到了一定程度,第二天便一早醒来,扛起虎啸铁枪,在山中尝试着挥舞了几下。 虽然行动因为伤口疼痛,而变得略显迟钝,但那两名部下与小皇帝却对他的复原速度,感到万分惊奇。 直到第九天,两名部下接到了董承派人带来的消息:潼关的孙坚军终于与华雄开战了。 周扬暗喜,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长安城内必定发生了状况。 第八十四章:被迫回城 周扬觉得自己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若非为了守护在小皇帝身边,他必然会亲自跑到渭南去看看情况。 不过看这两名董承的部下,倒也机灵,便教他们一个去渭南,一个回长安。 两人领命离去之后,山中便成了周扬与小皇帝独处了。 小皇帝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轻松自在地在山林中寻找鸟兽,以作娱乐。 反倒是周扬却心急如焚,按理说那孙坚应该能够击败华雄,之后却败在了徐荣手上,不过如今徐荣却被自己给收为部下,在洛阳发展军事城防。 也就是说华雄军败溃之后,孙坚将会一路杀向长安。 问题正在于此,这孙坚乃是名将之后,况且还是名正言顺的乌程侯,若是由他掌控了长安局势,说不定汉献帝会被董承等人接回长安。 倘若曹操失去了这种“挟天子以令众诸侯”的优势,将来一统天下的便极有可能是孙家。 孙坚本身骁勇无比,他的儿子孙策、孙权等人,又个个都是十分出色的人物。 尤其是那孙策,竟能凭着向袁术讨还的区区一千多旧部,横扫整个江东,奠定了今后三国鼎立之一的东吴霸业。 其攻城略地的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想像,绝对可称得上是整个三国时代,最年轻的杰出将领。 “哥哥,你在想什么?”小皇帝见他呆若木鸡,突然从背后将他唤醒。 “什么?”周扬手按额头,正想该不该亲自到渭南看看情况的时候,却回过神来,问道,“陛下刚才叫我什么?” 小皇帝嘻嘻笑道:“不是说好了吗?私底下就叫你哥哥。” 话刚说完,脸上竟流露出深情的眼神,叹道:“小遥有个那么聪明的哥哥,朕也想要一个,丁先生肯定能比小遥的哥哥更厉害的。” 周扬其实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态,自己小时候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强悍的哥哥,所以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和对方打架。 打输倒也罢了,打赢的话,人家就会去找哥哥来帮忙,结果被打得更惨。 小皇帝虽然不需要跟人打架,可是小孩子的攀比心态却很强烈。 周扬亲切地笑道:“那好吧!只准私底下才可以哦!” 小皇帝高兴得合不拢嘴,又道:“等以后见到小遥的哥哥,朕要朕的哥哥和他比比看,到底谁更聪明一点。” 周扬暗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厉害,忍不住问道:“陛下能否告诉我那小遥的哥哥,究竟有多聪明呢?” 小皇帝面露沉思,道:“哥哥千万不可小觑他,小遥生在一个历史悠远的家族,其先出自帝高阳之子重黎,为夏官祝融,历唐、虞、夏、商,世序其职。” 周扬隐隐觉得小遥的哥哥,恐怕会是个极不一般的人物,便耐心地认真听着。 “到了周朝,又以夏官为司马,其后程柏休父。”小皇帝以为他听得津津有味,继续说道,“周宣王时,以世官克平徐方,锡以官族,所以便以司马为其姓氏。” “什么?”周扬浑身一震。 小皇帝被他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禁问道:“哥哥没事吧!” 周扬隐隐猜到,这小遥的哥哥是谁了,若是按年龄推算的话,那这个聪明的哥哥,极有可能就是他一直想要找出来,并将其提前干掉的司马懿。 不过事情还未确定之前,他还是很冷静地说道:“没……没什么,陛下请继续说。” 小皇帝又道:“直到赵将司马昂与诸侯伐秦,后被项羽封为河内殷王,都朝歌;至高祖以其地为郡,自昂八世子孙遂以为家;安帝时征西将军司马钧,至子豫章太守司马量,量生颍川太守司马俊;直到如今的京兆尹司马防,便是小遥的父亲。” 周扬听得一个头涨得两倍大,没想到这司马家族的历史如此深远,曹家与其相比,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最后小皇帝终于说了小遥的哥哥,果然就是那司马懿。 真是踏破铁鞋无妥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想要找到司马懿居然如此容易,周扬暗恨自己来到这时代之前,所读的历史太少。 但他一想到司马家族世代为官,若真想除掉司马懿的话,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倒可以等这小皇帝到了洛阳之后,借他的名义找来小遥,到时候也一并把司马懿召来,然后让彭义源在半途中将他干掉。 如此一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曹魏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了。 “哥哥,为何你的眼神会变得这么可怕?”小皇帝露出惊诧的目光,抬头问道。 周扬心里虽然有些狠心,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为了让天下早日归一,就必须接受所有残酷的现实。 这几日话越来越少,反正他知道自己早晚要把这小皇帝,推向曹操的魔爪,既要如此,就别与他建立太多感情,以免日后更加愧疚。 小皇帝还以为周扬心系逃离长安的事,也没有打扰,经常独自在林中散步。 有时候太无聊了,就会跑回木屋边找他,但几乎每次都看到他坐在树下,独自想得出神。 以小皇帝的机灵,渐渐的便察觉到了异样,走过来对他说道:“哥哥是不是开始讨厌朕了?就像小遥的哥哥一样,要把小遥带走了。” 周扬心里一下子就软化下来,强笑道:“如果有一天,陛下发现自己将永远失去自由的话,会不会怪我?” 小皇帝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要是那样的话,哥哥一定会再次背着朕逃跑的。” 周扬站起来走到一边,背对着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这时候,不远处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正是当日被派到长安城的那名董承部下。 周扬知道他带来了城里的消息,立刻将他带入屋内。 “卑职特来向丁先生急报……”那人喘着大气,却仍坚持要把话说完,“长安城……发生了巨变。” “继续说。”周扬猜想,定是吕布提前向董卓下手了。 “国丈大人与董后等皇亲国戚,全被董卓一并给抓了起来。” “什么?”小皇帝骇然失色。 周扬也听得瞠目结舌,一直来他都认为,只要把汉献帝回洛阳,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可他却忘记董卓的为人,一个连皇帝都敢废立的西凉莽夫,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小皇帝长叹一声,略带颤抖的语气道:“咱们……回长安去吧!” 回去? 为了带他逃离长安,周扬差点连命都丢了,就这样乖乖的回去吗?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性命,以强硬的手段将小皇帝押到洛阳吗? 天哪!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周扬吐了口闷气,赶走脑子里所有的邪恶想法,道:“在下誓当保护陛下与国丈的安危,绝不让董卓伤及无辜。” 小皇帝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微笑,好像他的哥哥又回来了一样。 然而这一次回到长安,必然要面对更多恶劣的情况。 首先他这假“丁一”从此就要变成令人猜忌的身份;经过这次打草惊蛇之后,小皇帝必定会被更加严密地看守起来,想再逃离长安将难如登天,除非曹操带着军队强行打下长安。 周扬忽然有些无助的感觉,倘若曹操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又或者有苏辰、耿龙他们帮忙的话,事情就不会如此悲观了。 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事实,带着小皇帝恋恋不舍地下了山。 傍晚,他们才慢吞吞回到了城内。 守兵一眼便认了出来,立即着人将他们“保护”起来,送到了董卓府内,原本打算把周扬与小皇帝分开,却被他森冷的目光瞪得缩了回去。 两人来到内厅,董卓安然无恙地坐在里面,一见到汉献帝也不施礼,懒散地站了起来,笑道:“陛下无故失踪,实在令臣下们忧心如焚啊!” 汉献帝冷笑道:“董太师乃是朝廷栋梁,万不可为这些小事忧出病来才好。” 董卓脸色一变,目光冷然扫向周扬,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见到本太师竟不下跪。” 周扬知道对方是在找自己出气,同时也是在给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若他一个回答令这暴臣不满意的话,动撤便是被当场拉出去剁了,谁都保不住。 但他又岂能退缩,冷静地答道:“陛下好端端地暂住于郭将军府上,居然会无故失踪,在下也只是想为朝廷出一分力,才把陛下护送回城罢了,董太师若要责怪的话,似乎应该找郭将军才对。” 汉献帝的确是在郭府被人带走,二十多名精锐骑兵的追击,最后却只一人回来,而且还是人家故意放行。 董卓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却对他这番话无可奈何,干笑了几声,道:“既然陛下安然回来了,臣下们自然高兴,修建皇城之事也可以继续了,否则宫殿建成之后,殿上的龙椅宝座却没有人坐,岂不奇怪?” 周扬心中一懔,这暴臣不但完全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还隐隐透露着篡逆之心。 此时小皇帝不仅没有半点不愉快的样子,反而欣然答道:“一切听由太师安排。” 第八十五章:为民除害 清晨,汉献帝换上了黑红配搭的绸袍,头戴帝灌,长发轻拢。 在董卓的引领下,缓缓登上了皇城内临时搭建的石台,然后面向着整个长安最宽广的中央大街。 台前边整齐地站了十几排士兵,外围都是一脸好奇的百姓们,周扬就在台下文武百官群中,却看不到董承等人,显然是被董卓软禁在某个地方。 难怪汉献帝明知这一切是董卓集资手段,昨日却一口答应。 周扬暗笑自己,竟反不如这小孩子想得周到。 前段时日他还口口声声地叫自己哥哥,如今却一身君王气派,完全不会因为被无数目光凝聚着,而有丝毫怯场。 当汉献帝身后的一排官员站定之后,董卓才开始让身旁的李儒替他发话。 周扬惊奇地发现,原来官方发言竟可以古今不变,说来说去仍是大同小异的一套模板,听得他差点站着睡着。 言毕,台下的文武百官响起一阵掌声。 紧接着李儒、李肃领着一批文官,开始一个个登记募捐名单,吕布指挥着部下负责维护现场治安。 周扬猛然发现,王允与吕布之间正在交换着眼色,暗忖莫非他们打算在这种场合公开动手,果真如此的话,整个长安城不用李郭带兵回来,立刻就会陷入一片恐惶。 王允这老家伙,应该不至于这么愚蠢才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周扬还是将目光锁定在吕布的一举一动,同时在人群中悄悄移动,却不经意地碰到了一名士兵,正与其他士兵们横戟拦住差点挤进来的百姓们。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士兵,正是当日在郭府脱得精光的文龙,便上前打了声招呼。 文龙虽然忙不过来,但是当他认出了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时,马上把手头的事情交给其他士兵,才走到一旁恭敬道:“没想到恩公还记得我。” 周扬奇道:“恩公?” 文龙低声道:“不杀之恩,是为大恩,而且那天其他人都死了,唯独我活了下来,上头为表彰我保护仓库有功,便将我晋升为了伍长。” 周扬心中恍然,聊了几句,继续将目光移回了石台旁边的吕布。 此时,台下一堆百姓开始拼命冲挤。 这让周扬感到很奇怪,像这种表面上说是捐赠,暗地里却是强抢豪夺的行为,为何百姓们仍如此涌跃参加。 不过他很快就看明白了,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愤怒的表情。 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少年,看起来略高偏瘦的样子,却声如洪钟地大喊大叫着,搞得其他人也被带起了激动的情绪。 “此人名叫李毓,”站在一旁的文龙解释道,“经常在洛阳大街小巷散播歌谣,什么‘千里草,十日卜,何青青,不得生’,结果竟被流为童谣。” “什么?”周扬愕然道。 他很清楚这首童谣的意思,隐含着老百姓们对董卓的极度痛恨,都希望他早日死去。 只是这名叫李毓的少年胆敢这么做,却还能够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摇旗呐喊。 周扬不解地问道:“那为何董卓不将这小子抓起来?” 文龙叹道:“别看他一幅散漫的样子,却没有人敢公然得罪。” 周扬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 文龙道:“这小子就是个十足的叼民,像这次的捐赠活动,正是他煽动百姓们前来闹事的,若是公然向他下手的话,只会引起百姓们更加强烈的不满情绪。” 枪打出头鸟,周扬知道这董卓并不会理睬什么百姓情绪,只是因为现在别无退路,才会搬出汉献帝这活招牌举办捐赠活动。 倘若这些叼民们做得太过的话,恐怕董卓会恼羞成怒,旧事重演了。 文龙的声音再次传来,说道:“恩公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周扬愕然道:“这个问题,似乎应该问你的顶头上司才对吧!怎么问起我来了?” 文龙“哦”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小了,好像在自言自语着道:“我以为恩公会救这李毓。” 周扬更加奇怪,失笑道:“你以为当日我不杀你,真是因为对你的仁慈吗?傻小了真把我当成救世主了。况且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人敢冒然得罪李毓吗?” 旋即又道:“不过听你小子的口气,怎么好像跟这些叼民是站一边的?莫非……” 文龙点了点头,略显激动地道:“恩公猜得没错,久居长安的人几乎都听过李毓的演讲,确实说得到我们心坑里去了。” 周扬心想这李毓,估计像他那时代的所谓“专家”,如同双刃剑一样,要是利用得好,可以用来避谣、洗脑、鼓舞士气什么的,反之则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看来治理一个城市确实需要很多手段,同时暗暗打定了主意,找个时机定要把这李毓给招揽过来,为我所用。 文龙又列举了一大堆关于李毓的民间传闻,更让周扬确定,这家伙就是个忽悠愚民的怪才,同时也从文龙的话意中,听出了他其实并不甘于在董卓底下办事。 “那你当时为何要加入西凉军?”周扬不禁问道。 “当时在安定的时候,几乎所有年轻都被拉去当兵了,我又怎能例外,没办法啊!”文龙叹道:“所以只好忍了,结果这一忍便是七年。” 周扬暗赞这小白脸还挺能憋,反正现在四周吵嚷声不断,根本没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便又问道:“如果有一天董卓失势了,你有何打算?” 文龙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自然是希望能够为朝廷效命,就像当年的皇甫规将军一样,铲除天下所有的贪官污吏。” 这话从他口中讲出来,却显然有些苍白无力,没什么气势,可能是因为皮肤太折晰的原故,所以当他说到堂堂七尺男儿的时候,周扬差点笑了出来,敷衍性地鼓励他加油之后,便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台上去了。 这时候,百姓们已经冲破了第一道士兵外围,站到了台下高声呐喊。 为首的李毓更是涨红了脸,举着拳头吼道:“我们的血汗钱到底是用来盖皇城的,还是自己长腿跑到别人兜里去的,他们凭什么不让知道,凭什么?” “当!” 台上的董卓拔起宝剑,狠狠地砍在石台边角,怒道:“就凭这个!” 周扬在不远处看得心中发凉,想必这暴臣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受不了,这些愚民们跟着一臭小子瞎起哄了。 只见人群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更加激动的吼声。 日积月累的怨气,此刻才得到了宣泄。 周扬一看不妙,若是让董卓发飙起来的话,吃亏的还是这些百姓们,然而眼前的这种场面,他自问也没办法控制得住。 “卟――”一道鲜血溅到了半空,冲突到了极点终究还是爆发了。 周扬目光低垂,不忍看着李毓的人头被砍下来,可是当他听到了欢呼声的时候,才发现被人砍下脑袋的不是李毓,而是董卓。 整个皇城外围广场一片哗然,台上的文武百官,都被这突如奇来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吕布提着方天画戟傲立台上,一手扯着刚被砍下来的脑袋,血淋淋地在汉献帝面前晃动着,原本凶悍的脸庞,此时显得异常狰狞。 现场在士兵的控制下,并没有混乱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忽然间,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老司徒王允在董承等人的陪同下,缓缓地走向了石台前。 台上的汉献帝望着无头的董卓尸体上,竟出奇地平静。 吕布步下石台,来到王允身旁拱拳道:“末将已将奸臣首级斩下,请司徒大人过目。” 王允仰天闭目,长叹一声,热泪由两旁淌下,颤声道:“苍天有眼,吕将军总算为民除去了大害。” 言未尽,立刻跪倒在地上,又道:“臣等必全力以赴,辅助陛下重整朝纲,中兴汉室。” 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在此刻一齐下跪。 由此可见,百姓们所憎恨的并非朝廷,而是掌控政权的董卓。 一段历史残剧,就这样结束了。 周扬也不知心中是喜是忧,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目前最紧要的问题不是重整朝纲,而是城外的西凉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打着为董卓复仇的旗号,杀回长安。 不过这几天长安城里,百姓们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就像过节一般气氛热闹非常,街道上随处可见吕布杀董卓的木偶戏,完全没有半点危机感。 汉献帝和王允、董承等一干大臣们也没有找周扬,这让他心里既有点失落,又担心着城外的西凉军。 此时,街道人群中挤出了一名士兵,正是那一脸白晰的文龙,见到周扬便高兴地道:“丁将军让卑职好找啊!” 周扬奇道:“丁将军?” 文龙道:“城外的西凉军正在向长安城进发,朝中目前人手不足,所以董承便推荐了您协助吕布将军一同守城,您不知道吗?”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可怕的敌人终于还是来了。 第八十六章:恢复身份 长安城内,皇城广场上站立着一万步兵,这恐怕是朝廷目前所能召集的全部兵力了。 汉献帝与王允、董承等大臣们在石台上面向军队。 吕布骑着战马,由后方奔来,将肋下夹的人往台上一扔,使他跌在了汉献帝脚下。 周扬刚被提升为此战副将,双手抱着虎啸铁枪,立于军队前方,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正是好几次要置他于死地的李儒。 李儒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汉献帝面前,颤声叫道:“陛下饶命,下官亦是迫不得已。” 站在左边的王允冷哼道:“此人助纣为虐,屡次向董卓进献奸计,若不是他的话,便不会出现火烧洛阳的惨剧了。” 董承对他露出了鄙夷厌恶的目光,语气不屑道:“将我们软禁起来,筑此石台,借以修建皇城为名也是他出的主意,应该将他当场斩了。” 李儒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东张西望地寻找着能够救他之人,最后跪着爬到吕布马下,还说了一大堆曾经共侍一主的同仁份上,不停地乞求饶命。 周扬心中暗笑,这奸鬼看来已经失去了理智。 岂不知那吕布亲自斩杀董卓的原因,绝非真为了为民除害,而是因为一名女子,才会与之反目成仇的。 因此他不提董卓也就罢了,一提便让吕布想起自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的画面,更是怒火中烧,抡起方天画戟便要将他砍成两段,却被周扬横枪拦住。 “你要护他?”吕布沉声道。 “这家伙还有用处,”周扬解释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恐怕难以抵挡得往西凉军那批虎狼之师。” 这时连台上的董承也觉得奇怪,不禁问道:“丁将军可否说清楚一些,此人有何用处?” 周扬轻笑道:“长安怎么说也是个都城,西凉军此次来犯,举的是不义之旗,也就是反贼。而李儒则是这班反贼的首席谋士,所以末将认为应当着他们面前,将这首席谋士斩了,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谋反的下场。” 趴在地上的李儒一听,横竖都是死,竟疯狂地冲向吕布,打算拔出他腰间佩剑,与其拼命。 结果却被吕布一手把他拿了起来,就像拿起一根棍子般砸回了地上,变得更加狼狈不堪,最后才被两名士兵押走。 董承十分赞同周扬的提议,认为只此一项,至少能够起到打击敌人士气的作用。 但吕布却认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并且已经派人前往河内调派支援了。 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吕布麾下两员猛将,一名是将来令整个江东闻风丧胆的张辽,另一名则是号称陷阵营的高顺,此二将均是世所罕见的猛人。 同时他想起了陈宫,这家伙究竟跑哪里去了。 这里没有个善于用兵的军师,只有个自恃勇武的吕布;也没有像徐荣、徐晃这类的大将之才,只有对汉献帝忠心耿耿的董国丈。 此战连影都还没见着,却让周扬感到心灰意冷。 前线不断传来军情,说西凉军大约三万正往长安开来,并且后方仍在不断地增加兵力。 周扬这才明白,无论有没有贾诩在背后建议,李郭二将始终还是会杀回长安,因为这不仅是唯一的翻身机会,而且也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城内董承负责安排城楼箭塔的防御工作、巨石滚木、燃油火箭等防城物资,兼且深阔的护城河与又高又厚的城墙,恐怕西凉军想要攻入城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第三天晌午,天气忽然变得闷热无比,使人心情莫名的烦燥。 吕布终于沉不住气,决定率领两千骑兵出城迎战。 周扬身为副将,却不阻拦,主要是他也很想看看,在民间被传为“三国第一猛将”的吕布,真正打起战来的时候,是否那么厉害。 早在汜水联军的时候,便已亲身体验过,这吕布确实骁勇无比,可至今却仍未想通,当日他独自一人闯入军营的原因。 正思索间,那长得白嫩的文龙便由不远处跑来,说陛下召见他有事商议。 周扬来到司徒府内,王允自然也在其中。 数日不见,小皇帝变化却不小,自从董卓被杀之后,他并没有真正脱离傀儡的命运。 只能说是名义上的政权恢复,其实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情,仍是由王允一人决定,比起董卓算好很多了,至少王允对于这小皇帝还是很尊敬的。 “丁将军请坐。”小皇帝挥手示意,又把目光移向王允,等他说话。 “东边传来了战事,孙坚把华雄打得节节败退,”王允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样子,“可惜因为粮草不济,不得已准备退兵了。” “准备退兵?”周扬感到不解。 孙坚若真要退兵,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军情泄露了,倘若消息传到了华雄耳边的话,岂不是刚好让敌人可以乘机追杀,反败为胜。 莫非其中有诈? 王允继续说道:“昨日孙坚已派来人前来长安,说是为了勤王才出兵伐董,就算联军解散了,他依然会坚持作战,为陛下扫平董卓余党。” 周扬总算是听明白了,孙坚拥有击败西凉军的实力,可是仗却不能白打,虽然他后方粮草也的确出现问题,但最终还是为了能够取董卓的地位而代之。 听王允的语气,显然是希望能够得到孙坚的帮助,长安目前的局势,也的确应该如此。 汉献帝忽然问道:“丁将军有什么建议吗?” 周扬本打算说,我们已经派了董遇前往洛阳求援。 可转念又想,这样一来的话,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曹操别有所图,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而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只好避开王允的目光,说道:“现在长安的粮草也十分有限,况且吕布将军已经从河内调来旧部军队了。” 汉献帝却道:“吕将军性情多变,朕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王允道:“吕布确只是个有勇无谋之辈,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利用貂蝉离间他与董卓的关系,由此更加证明了,此子不可担当大任,若非他杀董有功,陛下跟本不可能重用此人。” 周扬无法否认他们所说的一切,可是要他放弃对曹操的支持,转而助孙坚挟天子以令群雄的话,却更是难上加难。 汉献帝再次问道:“丁将军怎么看?” 周扬望着他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眼神,知道这小皇帝仍是把自己当成哥哥一样依赖,否则答应与孙坚合作的事情,由王允一人决定就可以了,又何必召他前来商议,心中颇为安慰,于是决定赌一把,起身道:“卑职有件事情,早想禀明陛下与司徒大人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汉献帝与王允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是否与眼前的军事有何关系。 “不知司徒大人还记不记得在下?”一直以来,周扬都是刻意压低声线说话,如今董卓已经,他也就没理由继续再用这假身份了,于是放开了声音,顿觉浑身轻松自在。 “你是……?”王允听得有点耳熟,却不敢肯定。 周扬站到厅中央,油然道:“董卓患乱更胜十常侍,须派一高手将他行刺。” 王允终于想了起来,当时周扬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去取来七星宝刀相赠,此事天下间除了他自己和曹操之外,就只剩一人了,不禁讶道:“周壮士?” 周扬微笑道:“司徒大人终于想起来了。” 王允认真地打量着他,确定自己没有老眼昏花之后,才摇了摇头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奇术,老夫算是长见识了。” 周扬将自己易容成丁一的目的如此相告,听得两人赞叹不已。 汉献帝道:“也就是说站在朕面前的人,其实便是如今的洛阳太守了,对吗?” 周扬拱拳拜道:“还请陛下恕罪。” 汉献帝哪会怪他,只是至今仍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表露自己身份,又问:“那么周太守对孙坚之事,有何看法?” 周扬原本“丁一”的身份,也就是一个与汉献帝关系较亲密的人而已,如今这恢复了原来的身份,自然是希望能够争取到王允的支持,并向他投来与示好的目光,道:“卑职完全同意司徒大人的意见,同时还可以派人从洛是调集粮草,协助孙坚破贼。” 汉献帝大喜,道:“如此甚好。” 周扬又道:“但我们却不可以让孙坚的军队入城。” 说完又瞧了一眼王允,只要他也同意,事情基本上就会定下来了。 王允沉思了半晌,道:“周太守所言极是,难保这孙坚会成为第二个董卓,陛下只要命他为朝廷铲奸除贼既可。” 虽然拒绝让孙坚军入城,也等同于拒绝了即将到来的曹操军,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与其让孙坚抢先一步,倒不如让他们都得不到好处。 至少周扬目前还呆在长安,只是这一点,曹操便已经优于孙坚了。 反正日后早晚会有机会,目前应该派个人把长安的局势汇报给曹操,同时也要去洛阳请求粮草后勤。 找谁好呢?一时间竟找不到可靠之人。 第八十七章:难言苦衷 周扬恢复了本来的身份之后,不仅得到了王允的信任,同时也让百姓们对他赞不绝口。 当天,他走在街上的时候,便常会看到行人们对他投来崇敬的目光。 他觉得奇怪,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洛阳拯救难民的事迹,早已经传遍了全城。 长安城里,不少百姓都是当初董卓从洛阳胁持来的,自然有许多亲戚在洛阳保持联系。 然而他恢复身份才不到半天时间,居然所有人都认识了他,这显然不太合理,不过当他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便全都明白了。 只见酒馆大厅中央处,两张重叠的桌子上坐着那叼民李毓,正口沫横飞地讲述着丁一摇身变成周扬的整个经过,不过经由他添油加醋之后,其中过程竟变得紧张而惊悚。 周扬不禁暗赞这小子确实很会忽悠,只是他心里仍在物色派往洛阳的人,便收起了进酒馆听听自己故事的好奇心,叹了口气,继续在街道上到处走走。 当他走回到城西的时候,只见十几名伍长队长之类的长官,正指挥着士兵们忙着准备守城物资。 刚被晋升为伍长的文龙也在其中,一看到周扬向他们走来,立刻向他至敬,几乎所有士兵也听闻了这周太守在洛阳的事迹,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周扬怕自己耽误了守城事宜,急忙叫大家继续做事,并记起了文龙当时在郭府的时候,没有出卖过他与小皇帝,何不尝试着用一用此人。 同时想到这时代还有个赵子龙,也是对刘备忠心耿耿,莫非名字里有个龙字的人,都比较可靠。 于是便叫文龙把工作转交给其他长官,并把他叫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 周扬打量着这皮肤白嫩的年轻人,心想同是叫龙,却与那勇猛无惧的耿龙有着天壤之别,不禁有点想放弃了刚才的想法,重新考虑一下其他人选。 “丁将军……呃!应该唤作周太守才对了。”文龙总是有点害羞的样子,干笑道,“不知周太守有何吩咐?” “来,咱们坐下来谈一谈。”周扬随便找了处地方,抱着铁枪盘膝坐下。 文龙弓着身子正要坐下,但一想起自己只不过是个伍长,便有点自卑地继续站着。 周扬却一把将他拉到身旁,微笑道:“不必拘礼,你不是希望当个像皇甫规那样的大人物吗?” 文龙低着头道:“想想就好了,在周太守面前,卑职怎敢痴心妄想。” 周扬失笑道:“别小看了自己,也许将来你真能梦想成真呢!既然胸怀大志,那就应该付诸实事,要有‘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觉悟,而不是空幻想,坐等天上会掉馅饼下来给你。” “何为馅饼?”文龙好奇地问道,又把“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句闻所未闻的李白诗句默读了几遍。 周扬自然是胡诌了一番过去后,才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文龙立刻说道:“周太守请问。” 于是周扬想了一会儿,把曹操、汉献帝与刘备等人,随便找了几个名字代替,然后将曹操如何挟天子以令众诸侯、刘备如何以德服人、最后说到曹操的儿子如何逼汉献帝篡位等将来会发生的历事,编成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给他听了之后,才问起了他的看法。 文龙竟听得津津有味,沉思了半晌,才表示自己不但对故事中曹操角色的行为不会反感,而且还很佩服他无惧于天下人恶评的自负,以及那几乎超人的实力,反而对刘备这自称帝王之后的人感到厌恶。 周扬倒不讨厌刘备,反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仅管十分喜爱曹操,却从不曾因此在网上到处去黑吴蜀的人物。 既然他也是喜爱实力派的曹操,那就少去了将来的担忧。 不过为了紧甚起见,周扬又用许多问题试探了他,直到确定此人忠诚方面没有问题之后,才将派往洛阳的任务告诉了他。 文龙当了七年的小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总因为自己长得比较白嫩,而失去了被提拔的许多机会。 如今被人这般重视,心里自是十分感动,马上指天立誓,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此次任务。 周扬把任务的细节交待清楚之后,便叫他立刻起程,见他兴奋地往奔驰而去,不禁暗赞这小子脚底下竟有这般功夫,看来并非一无是处,将来应能有所作为了。 次日,汉献帝又派人召见周扬。 不过这次却是与他在房中单独会面,王允并不在其中。 小皇帝屏退了身边的侍从之后,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道:“哥哥猜猜看,朕为什么召见你?” 周扬见他又恢复了孩童神态,知道一定是能让他十分高兴的事。 八成是董遇把小遥带到长安来了,也许司马懿也跟着来了,若真是如此,眼前确实是干掉他的最佳时机,不过这好像让周扬高兴不起来。 “猜不到吧!”小皇帝嘴角微翘,颇为得意地道。 “陛下!”周扬竟有些希望答案与猜的不一样,“卑职愚昧。” “董先生早上刚刚回来,而且还带来了小遥的消息呢!”小皇帝说得心花怒放。 这反而让周扬更增心里的罪恶感,事实上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要把小皇帝再次变回一个傀儡皇帝,再把小遥的哥哥杀死,最后由曹操的儿子谋朝篡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变得冷酷到对此毫无感觉,至少还会心存一丝愧疚。 只是这份愧疚,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既然这条路已经走下去了,想这么多又有何用,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从他第一次杀人开始,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抛去那些毫无用处的妇人之仁,向小皇帝露出微笑,道:“陛下为何不让董先生把小遥带回来呢?” 小皇帝道:“长安的情况仍未稳定,朕怎会让小遥来这受苦呢!董先生明白朕的心意,所以才没把小遥带到长安来。” 周扬暗暗松了口气,道:“那就等战事结束了,再把小遥接来长安。” 小皇帝摇了摇头,又道:“其实朕并不希望小遥来长安,就算战事结束了,将来皇宫仍然不是一个能让她快乐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早晚会长大,早晚会住进皇宫里。 而宫中勾心角逐之事,自古皆然,周扬早已屡闻不鲜了。 只是没想到这如此年幼的孩童,思想竟会如此成熟,自己与之相比起来,反显得考虑不周了。 “对了,董先生应该有带来其他消息吧!”周扬想到当初交待董同到了洛阳之后,便把自己的情况告诉荀彧,以荀彧的聪明才智,定能明白他的心意,从而转达给曹操。 “董先生刚回到长安,就累得一踏糊涂,”小皇帝笑道,“所以朕便让他先休息几天再说。” 周扬对于长途拔涉的劳累早已深有体会,心想这董遇一介书生,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便已经很不容易了。 离开小皇帝房间后,他便来到了董遇住宅。 自从董卓死后,侍从、宫女等都回到小皇帝身边,董遇原本荒凉的院内,也多了不少仆人在帮他清扫,偶尔还会看到一些女婢端着点心走来走去。 周扬这才发现已近傍晚,自己却一整天都还没吃过东西。 既然到了,顺便就在这里趁个个便饭。 当他走进董遇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对方除了一脸疲惫之外,眼神中却藏着一些担忧。 周扬先说了一番关心的话,才问道:“董先生似有心事。” 董遇平时便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急忙插开话题,尴尬笑道:“下官哪有什么心事。” 周扬试着猜道:“跟小遥有关?” 董遇闻言一怔,使他的心事暴露得更加明显,知道瞒不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地交待,道:“其实下官这次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周扬隐隐猜到这个答案,追问道:“董先生把小遥也带来了?” 董遇道:“并不是下官带来的,而是小遥的哥哥带着她,跟随下官一同来到洛阳的。” “什么?”周扬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司马懿也到长安来了?那你为何不带小遥和陛下见面呢?” “事情没那么简单,”董遇叹了口气道,“丁先生……哦!应改口唤作周太守才对。” “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扬急道。 董遇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手脚极不灵活地倒了杯水,却溅得满桌都是水滴,也不理睬,就这样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定了定神后才道:“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还是让小遥的哥哥自己说吧!” 周扬听他语气中带着对司马懿的责怪,又不知其中详情,问起他们兄妹现在住哪里,才知道原来董遇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城南的一处民宅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要他带路。 董遇只好拖着疲倦的身体,带着他来到目的地。 这里显然是长安城内的贫民区,住在这种阴暗区域的人,若是想要见到阳光,必须要走挺远的一段路到大街道上才行。 为何董遇会让他们住在这种地方?为何不让小遥去见小皇帝?为何原来不赞同让小遥呆在小皇帝身边的司马懿,居然会把小遥送来长安? 周扬心中浮起无数问题,惟有走进这间破屋中,方能揭开答案。 第八十八章:司马兄妹 外表光鲜的长安城内,却有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在城南。 因为外商刚进城的时候,跟本看不到这片区域,所以很多人会把垃圾倒在这附近,日积月累下,便到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 臭味。 许多家门口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周围围绕着嗡嗡叫的苍蝇,让人觉得这应该是具尸体。 周扬万万没想到,司马兄妹居然会被安顿在这种地方。 董遇却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哒,哒哒哒……” 周扬推开眼前这扇腐朽的屋门,发出了老人骨折般的声音。 屋内似乎有人卷缩在角落,一听到门开的声音,就像非常害怕的样子,急忙往里头挤着。 董遇探头走了进来,轻声道:“小遥,小遥……不要怕,是董先生。” 这时候,里面走出了一名年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带着不太友善的目光,拦在门口,语气冷淡地道:“董先生似乎食言 了。” 董遇急忙辩解道:“这位是洛阳的周太守,他是个好人,仲达不要多心了。” 周扬压制住内心的波动,暗想这小子就是西晋王朝的奠基人司马懿了。 若此时一剑将他刺死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事后把董遇和小遥也一同灭口,历史上将不再会有晋朝了。 他左右瞧了一眼,暗忖在这杀人似乎没人会管。 但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也许是想看看小遥再作决定,也许认为要杀司马懿不用急于一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因。 司马懿上下打量着周扬,嘴角一动,道:“周太守大名,晚生早有所闻。” 周扬见这少年虽然说得彬彬有礼,但他却觉得那平静的眼眸之中,就像潜藏在黑夜中的沼泽一般,只要踏错一步,即刻会 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两人对视了片刻,竟心照不宣地避开彼此的目光。 董遇却对这些微妙的情形毫无察觉,顿了一下,道:“咱们进屋里谈吧!” 司马懿这才转向走入屋内,周扬与董遇随之而入,里面暗淡无光,却让人感受得到整间屋子潮湿的气味。 良久后,两人才适应了这种阴暗的环境。 司马懿的身影在他们面前晃动着,似乎是走到角落处妹妹身旁,当他慢慢蹲下的时候,身边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周扬不禁问道。 “其实下官也不是很清楚,”董遇叹道,“当我去到河内的时候,便觉得小遥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了。” “小遥以前是个怎样的女孩呢?”周扬奇道。 “她很懂事,与陛下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却是他们两人最开心的时光。”董遇道。 周扬隐隐捕捉到一些事情的大概,小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极可能是与司马懿有必然的关系。 果然,角落处的司马懿发出了一声叹息,将事情如实相告。 原来早在小遥萌萌长牙的时候,家人便感到有些不对劲,从没见过这孩子笑过,也没听她讲过话。按理说这时候的婴幼儿 应该会笑、会哭闹、会哇哇叫什么的,可是小遥却只会坐在暗处,默然不语。 当小遥五岁那一年,仍不会开口讲话, 父亲司马防便忧心如焚,请了河内许多大夫帮他看病,始终没有半点效果。 直到董遇偶然来到了河内讲课,顺路到司马家坐客的时候,发现小遥竟对这位浑身充满书呆子气的老师很感兴趣。每当董 遇大谈阔论,小遥虽然依旧是一言不发,但司马防却惊奇地发现,她在专心致致地听着。 于是司马防便请求董遇留在府上,待为上宾,时常安排小遥与董遇接触,并在一旁偷偷观察,才发觉小遥开始说出了第一 个字。 “抑郁症!”周扬听到这里,立刻便知道小遥的情况,才忍不住插口道。 “此种病症,下官确实闻所未闻。”董遇道。 “周太守竟懂得医术?”司马懿显得非常紧张自己的妹妹。 其实周扬是以前看电视剧时才知道的,却哪里懂得什么医术,更加不懂得如何医治,自然无法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好催 促董遇再说下去。 董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司马大人自然是十分高兴了,便决定把小遥交由下官照料,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变得跟正 常人一样讲话。” 日子过得越长,小遥似乎渐渐越懂得讲话了,而且进步神速。 司马防对董遇自是赞叹不已,问起他是怎么教小遥说话的时候,董遇的回答却大出预料。其实他跟本没有刻意地去教小遥 讲话,只是像平常一样捧着《老子》、《左传》之类的书简朗读,小遥则坐在一旁认真地听课,如此而已。 后来朝廷派人来请董遇,去当陈留王刘协的老师,也就是如今的汉献帝。 司马防希望他把小遥也一起带上,于是小遥便充当了董遇的女书童,并有了与小皇帝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这一晃便是四年,当十常侍与何进相继倒台之后,董卓入京,对于洛阳的暴行,天下人为之切齿切。 那时候司马懿已经比较懂事了,他从小便与小遥青梅竹马。 虽然小遥不会说话,但他总是充当妹妹的声音。为了让妹妹开口,他可以一整天不读书,带着妹妹出去林野间游玩,回来 后却被父亲司马防打得双手皮肉开花,却从无半句怨言,反而与妹妹的感情越来越深。 因此,当司马懿得知小遥要随着董遇入宫的时候,甚至想尽了一切整人的手段,当时可把董遇这书呆子搞得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司马防出面,把司马懿关了两天两夜,才让董遇顺利地带走了小遥。 如今司马懿知道洛阳已成是非之地,整个朝廷皆由董卓一手遮天,便说服了父亲要把小遥带回来。 司马防被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下,也就同意了他的提议,便派大儿子司马朗与司马懿一同前往洛阳。 “小遥被带回来之后,虽然避过了焚城之灾,但却因为与陛下建立了亲密无间的感情,而变回了抑郁的小遥。”周扬听到 这里,基本上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你才会把妹妹重新送来长安,对吗?” 最后一句显然是讲给司马懿听的,阴暗中虽然看不楚他的样子,但是任谁都能从沉默中感受到,他此时此刻痛苦的心情。 董遇安慰道:“你也不用自责,毕竟你还这么小,若非周太守提到小遥这种叫做抑郁症,确实是没人晓得,天下间竟有这 种奇病。” 司马懿终于恳求道:“周太守既知其病,当知医治之法,若能让小遥恢复像以前那么快乐,就算让晚生代替她得此病,亦 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周扬没想到这三国时代的顶级大人物,居然会疼爱妹妹至这种程度,心中软了下来,一时间竟忘记了之前还打算将他杀死 的念头。 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医生,更不知道如何治疗这抑郁症,只听过这种症状若是严重的话,最后甚至会有自杀的可能。 然而周扬又怎能想出治病之法,最后搅尽了脑汁,才想到了这时代的神医华佗。 不过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华佗最出名的事迹,莫过于“割骨疗毒”、“五禽之戏”等,这些都是外科医生的活 ,而抑郁症显然是属于心理疾病,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周扬心中叹息,却没有表露出来,报着估且一试的心态,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当年也是因为董先生,小遥才会有机会 和陛下在一起玩,两人都曾有过快乐的时光,所以要让小遥住在司徒府内,希望能在董先生与陛下的帮助下,让小遥重新 康复。” 董遇似乎略感为难地道:“这恐怕……行不通吧!” 为何会行不通?莫非小遥见不得光? 周扬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了他们明知小遥喜欢与小皇帝在一起玩,却在回到长安之后,没有带她去司徒府,而且还安置在 这种阴暗潮湿的贫民区。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岂非要让汉献帝到这种地方来见她? 如今东边的华雄军未灭,西边又有李郭二将的西凉军,打着复仇的旗号前来攻城。 汉献帝要是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小女孩而移驾贫民区的话,王允、董承等一干老臣必定不会赞同的。 董遇之所以没有告诉汉献帝小遥的情况,恐怕正是因为如此。 然而小遥的事毕竟只是私事,长安城军情才是目前最要紧的公事,如果让汉献帝知道小遥住在城南的话,肯定会影响他的 情绪。 还不如像董遇说的,有了小遥的消息,至少这样他还比较快乐一些,可以更加专心地与大军共同抗敌。 “周太守是否不打算医治小遥?”司马懿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仲达!”董遇沉声道,“冷静一点。” 周扬首次发现,这教书先生竟然也有态度如此强硬的一面,可是这并不能减弱司马懿怜妹心切的情绪。 最后也只能依照董遇原本的计划,把司马兄妹继续留在这里。 不过周扬却建议,董遇暂时不用再去司徒府面圣,只要安心地留在城南,好好照顾这对兄妹俩既可,一来是希望董遇的教 书能对小遥的病情有所帮助,二来也可以为这两个小孩子提供衣食住行。 所有的问题,只能等长安的局势稳定再说了。 第八十九章:河边故事 翌日,周扬刚一回到司徒府,只见汉献帝与董承、王允等一干大臣们都在厅内,吕布赫然也在其中。 他们个个脸色沉重,尤其是吕布一副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让人一看便知道他打了败战,可是却没有人敢责怪他的不是。 一来大家都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起内哄,二来也是惧于吕布的武力。 况且他的河内旧部也正在赶往长安来支援,更不应该在此时将他得罪。 董承首先打破了厅内的沉闷,道:“据探子回报,李郭的西凉军已经增至四万多人马,约有一半以上是西凉骑兵,另一半也有弓兵步兵与数千轻骑,战力非同小可。” 王允补充道:“值得庆幸的是西边的战事,孙坚终于把华雄驱逐到黄河以南,并将军队驻于长安城外二十里处。” 然而这对周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心里暗暗猜想。 孙坚与华雄交战至今,有胜无败,至少对华雄照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打击,兼且不久前又把华雄打得落花流水,所以他这一次恐怕是故意不将对手完全歼灭,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军队开入长安城内。 最重要的是吕布新败,河内军与曹操军何时会到达长安,仍是未知之数,因此长安城只能更加依赖孙坚这支得胜之师。 “周太守有什么提议吗?”汉献帝这一问,正表示他仍未做出决定。 “陛下!”董承起身道,“依老臣所见,我们应该打开城门,迎接孙坚的军队入城,如此一来,西凉军必然不敢轻进。” 周扬心里暗叫糟糕,却又一时间找不到反驳这国丈爷的理由,毕竟董承说的话的确在理,不可否认。 汉献帝与王允虽然尚未作出决定,但要是周扬没有拿出一个更好的提案,迎孙坚入城将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董承见大家没什么反应,又道:“孙坚世代在吴地为官,少年时便因讨贼有功,当地官吏百姓也亲近顺服,甚有声望;当年朱儁将军讨伐黄巾贼时,孙坚在淮、泗一带招募了一千多名乡勇,随同南征北战,每次作战均把生死置之度外。” 他越讲越激动,甚至站到了中央处,继续说道:“后来长沙区星作乱,孙坚前往讨伐,一举平定了三个郡都;随后反董联军成立,无人肯出力攻打虎牢关,却只有孙坚一直坚持至今,如此良才,早就应该迎入城内,让他为陛下继续讨贼立功才对。” 周扬沉思了片刻,道:“董国丈所提,都是孙坚英勇善战的事迹,想当年那董卓亦是西凉的猛将,看来两者之间,确有相同之处啊!” 董承反问道:“那我想请问一下,迎孙坚入城好,还是让李郭攻入长安好,还望周太守不吝赐教。” 周扬一时语塞,同时听出了这老国丈已经对他产生了不满。 现在谁都知道他是曹操的人,倘若再坚持不让孙坚入城的话,恐怕就会被怀疑别有用心了。 而且刚才听王允的语气,似乎也对孙坚颇为赞赏,迫使汉献帝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不让孙坚军入城了。 董承转身面向汉献帝,拱拳拜道:“老臣认为,孙坚英雄盖世,定能为陛下歼灭董贼余党。” 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布,神情颇为不悦,想必是新败之后,即将被孙坚所取代,为此而感到担忧。 周扬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定计,也站了起来说道:“吕布将军为民除害,才是真正的英雄盖世,况且河内军也正往长安前来支援,以长安目前的兵力与防御力,又岂会等不到援军抵达?” 董承终于沉不住气道:“吕将军自恃勇武,为了挫敌锐气而一意孤行,深入敌穴,结果却落得惨败,令我军士气大减,老臣可不敢再指望他的什么河内旧部。” 这一番话说得极不客气,吕布愤愤而起,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只因他战败的确是不争的事实,恼羞成怒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厅内。 周扬心中暗叹,看来让孙坚入城已成了定局。 议会结束后,他颇感失落地打算到回到驿馆独自呆会儿,却见吕布正指挥着一群部下们匆匆搬运着货物,便上前问起原因。 吕布冷哼道:“既然这里已用不着我了,又何必死皮赖脸地留着,不如回到河内另作打算。” 周扬忽然发现,原来不希望孙坚入城的人并不只自己一人,如今连吕布也要走了,心里更是失望,忍不住说道:“吕将军为天下除害,应居首功,只不过打了场小败战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况且胜败乃兵家常识,吕将军又何必放在心上。” 吕布显然是没想到这平时并无来往的人,居然会对他出言挽留,闻言愣了一下,道:“周太过有所不知,其实我杀董卓,跟本就没想过要立什么大功。” 周扬当然知道你杀董是为了一个女人,但表面上却没有点破,也不打算追问。 “既然董卓已死,我也应该带着她离开长安了。”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司徒大人没把貂蝉许配给吕将军吗?”周扬话刚问出,便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其实由始至终,除了王允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吕布与貂蝉之间的关系。 “其实我挺佩服周太守的。”吕布显然并没有留意那么多,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又道,“但后来却知道了,你我始终不是同路人啊!” 周扬听得茫然,捉磨着这番话,仍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这时他认出了士兵们正从府内不断地搬出的箱子,正是当日藏在郭府仓库内的箱子,心想这些箱内应该藏着价值不菲的东西。 看来这吕布既要带走美女,又要带走财富,手下又有如此出色的文臣武将,单凭他手中这些筹码,加上摆在眼前的汉献帝和长安城,必能够成为最早雄霸一方的王者。 只可惜他空有这么多优势,却始终不像曹操是个雄才伟略之人,平空丧失了问鼎天下的最好机会。 此时箱子差不多都搬上车了,士兵们赶车先走,只留下最后一辆马车,由吕布亲自扶着一名紫纱少女步入。 周扬认得此女便是足以令天下男人为之倾倒的貂蝉,忍俊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这绝色美女,竟与首次在董府时同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好像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似的。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释然了,他知道自己以前也常会心生这种错觉,看美女的时候,总会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吕布离开以后,周扬仍在原地若有所思,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有一个人,或许他可以让孙坚进不了城。 于是马上向长安人流最多的地方奔去,到处打听,最后拐入一条巷内,终于在一处小屋外的河边找到了李毓。 周扬心里暗暗打算,若能利用他的煽动性,在长安制造一些不利于孙坚的流言,就算左右不了董承他们的意见,至少可以延缓孙坚入城的时间,或许到时候曹操军来了,就有机会可以先入为主了。 问题是如何说服李毓,让他愿意帮这个忙。 只见河边坐着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身边围着十几人正专心地听他说话,李毓也在其中。 “观风化之得失兮,犹纷挐其多远。无亮采以匡世兮,亦何为乎此畿?”老者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打量着刚刚走来的周扬,眼中略过一丝惊诧之色。 周扬原本并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才悄悄地走了过来,结果老者向他望来,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虽然没人出言责怪,但几乎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一时间也让他感到十分尴尬,好像是自己破坏了这河边的气分似的。 周扬急忙把铁枪往后一竖,用身子挡起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才干笑了两声,道:“你们继续,把我当成是空气就可以了。” 这时候河面上涟漪微荡,原来是不远处游来了两只白鹅,它们正彼此钻进水里,然后轻抖着翅膀,又从水中挺胸而起,似在炫耀着什么。 “翩翩独征,无俦与兮。言旋言复,我心胥兮。”那老者话音刚落,河中白鹅却像听完了故事般,又悄悄地游走。 小屋旁依旧宁静,包括李毓在内的十几人都陷入了沉思,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周扬显然听不懂这文绉绉的故事,只是从其他的反应中,觉得这故事估计挺厉害的,否则就不会连李毓这么会忽悠人的家伙,都被深深地打动了。 老者讲完之后,长叹一声,便缓缓地走回屋内,关上了屋门。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周扬正想如何上去和李毓打招呼,对方却主动找了上来。 李毓讶道:“这不是洛阳的周太守吗?居然也会来这里听故事。” 周扬哪是来听故事的,本打算为了和他拉近距离,假装自己也被故事的内容所打动,不过转念又想,在这忽悠大王面前说谎,要是被拆穿的话反而显得虚假了,索性承认道:“在下只是来找李先生你的,并非来听什么故事,也听不懂。” 李毓不但没有对他显出鄙夷的态度,反而重新打量了他一番,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周扬心想第一关总算是过了,但能不能让这家伙为我所用,看来还是得下一番功夫才行。 第九十章:小屋主人 周扬坦白承认,自己跟本就听不懂那老者讲的故事。 李毓反倒没有因此而对他产生鄙夷之心,并表示愿意留下来听他说明来意。 可是周扬也不敢太唐突地直接告诉他,说要让他去散播孙坚流言之类,只能先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作试探。 然而李毓似乎习惯了散漫的生活,对于当官并不感兴趣。 周扬看出了他确是个胸无大志、小富即安之人,最大的喜好,就是每天呆在这河边小屋,等着那老者出屋,听听故事什么的。 这样一来的话,官爵、金钱都不能打动他了。 不过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对美女难以抗拒,董卓吕布如此,曹操亦是如此,问题是现在到哪里找个美女来勾引这家伙呢? 无论周扬提出什么好处,李毓却总是摇着头,表现出一幅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这让他好几次差点想放弃放弃了。 不知不觉两人竟聊了整个下午,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却仍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此人为我所用。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金钱、女人、地位,哪个男人会不动心?”李毓拒绝了所有利诱,直至此刻才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但我也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若周太守不先讲明真正来意的话,就算金山银山,我也绝不敢收。” 直到此刻,周扬才明白此人并非四大皆空,而是过于理智。 李毓又道:“若非周太守的事迹,让我像听刚才那先生的故事一样怦然心动的话,在下绝不可能有这么多耐性与周太守坐这么久。” 周扬对自己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颇为惭愧,顿了一会,果断地道:“请李先生见谅,其实在下确实有事想找您帮忙,只不过这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两人素未平生,他又怎敢大大咧咧地叫李毓去散播谣言,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想这李毓当日在石台下吼叫的样子,八成是个愤青之类,又如何能接受这种事情。 不过周扬现在也无暇多想,索性直接把自己为了支持曹操,而不希望让孙坚先入长城的想法,以及打算如何靠你散播谣言之类的手段,如此相告。 反正不说出来对方肯定要走人了,说出来能成就成,成不了就听天由命。 想不到李毓竟听得不住点头,道:“看来周太守也算是个有谋略之人,为何刚才说话却如此拖泥带水,让我差点就看不起你了。” 周扬愣了一下,暗忖莫非你是个伪愤青? “在我看来,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成功的人,一种是失败的人,”李毓微笑道,“只有成功才有行善的本钱,试问一个失败者,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 “李先生的意思是?”周扬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下觉得很奇怪,为何周太守一定要支持曹操,而非孙坚呢?”李毓不答反问道。 事实上这个问题不止李毓一个人问过,在周扬心里,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从一开始对曹操的崇拜,到后来决定了要帮曹操打胜赤壁之战,助他早日一统天下,使百姓们过上真正太平的日子,正是因为历史也证明了,曹操确实是最有实力做到这一切的人物。 唯一的缺憾,就是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司马家。 然而晋的基业,正是由曹操打下的北魏基业,只要能够打胜赤壁之战,能够抓住时机干掉刘备,能够不让司马懿有机可乘,由曹操一统天下绝非痴人说梦。 这正是周扬想要祢补内心的那块缺憾,但他却无法告诉李毓这个想法,毕竟现在这一切都还没发生。 况且如今的曹操:论声望,他及不上四世三公、又曾是联军盟主的袁绍;论优势,他及不上长安垂手可得的孙坚;论背景、论实力,他及不上的人更多。 比如那坐拥荆州富饶之地的刘表,北方最具战斗力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家族显赫的汝南袁家嫡子袁术等等。 而曹操却只能靠变卖家产所得的钱招募乡勇,就连汜水会盟都要依赖张邈的帮助,以及乔瑁的组织。 然而这么多具有各自优势,拥有足以称霸天下资本的群雄,到最后却都被曹操一一灭亡。 周扬不能够靠曹操现在的声望、背景或实力来说服对方,唯一的优势是他知道历史,但这并不能拿来作为招揽人才的资本,更不能成为被人才追随的旗号。 “周太守?”李毓追问道,“您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我终于明白了!”周扬忽然间恍然大悟了,却答非所问。 “明白什么?”李毓奇道。 “一个人若想要成功,未必要从一个高的起点开始。”周扬信心满满地望着李毓,继续说道,“汉高祖便是出身平民阶级,最终却创立了强汉帝国,还有……” 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朱元璋只是个小沙弥,后来却成了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幸亏及时刹口,又道:“机会只掌握在时刻做好准备的人手里,曹公便是这样的人,任何取胜的机会有可能稍纵即逝。” 李毓虽然被他的自信所感染,但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又问:“那周太守何以认定,孙坚就不是这样的人?” 周扬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语气坚定地道:“因为我周扬将会助曹公一统天下。” 李毓心中一震,摆在眼前的事实。 周扬与吕布都刺董,失败的人在想一统天下,成功的人却卷铺走人;董卓带走了洛阳的财富和大部分人口,周扬却没有放弃留下的饥民,甚至还开始重建洛阳。 如今曹操与孙坚,一个还在陈留,一个却已经来到了长安。 周扬微笑道:“事在人为,李先生想不想试试看?” 李毓回过了神来,果断拜道:“李毓愿效犬马之劳。” 周扬将他扶起,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说道:“天色已晚,不如一起先去吃饱了,再回驿馆慢慢谈,如何?” 李毓恢复了常态,正色道:“不,周太守若是打算制造流言,阻止孙坚入城的话,在下恐怕爱莫能助。” 周扬笑道:“只要能延缓孙坚入城时间就可以了。” 李毓道:“就算城里到处散布着不利于孙坚的流言,若是朝廷出面避谣的话,不出两天,一切就会恢复如常了。” 周扬想起自己生活的那时代,若是政府或专家出面避谣的话,反倒会让群众更加相信事实的存在,看来愚民政策在这时代还是挺管用的,可他怎能轻易放弃,又道:“就算能拖上两天也好,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吧!” 李毓摇了摇头,提醒道:“现在朝廷里,是否只有周太守一人不支持孙坚入城?”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无法否认这一点,若是谣言过后追究起来,谁都会怀疑到他周扬的身上,而且待孙坚入城之后,等于又结下了一个强大的仇人,看来没有个军师在身边,许多事情都变得棘手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李毓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周扬暗恨你怎么不早说,心里虽咬牙切齿,但表面还是挤出满脸微笑,问道,“请李先生赐教。” “其实周太守若想阻止孙坚入城的话,只需有一人向朝廷进言即可。”李毓道。 “谁这么大本事?”周扬不禁问道。 “正是刚才讲故事的小屋主人——他便是蔡邕先生。”李毓答道。 原来刚才那老者,就是东汉著名的文学家蔡邕,难怪连李毓这忽悠大王,都会被他的故事所感染。 可是据史书了解,蔡邕虽然与曹操曾经有些交情,但是并没有李毓说的那么厉害,就算他愿意帮这个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李毓看出他的质疑,解释道:“蔡先生六世祖勋,早在平帝时期便为郿令;直到永康年间,蔡先生因弹劾宦官,而被流放;董卓入京后又迫蔡先生出仕为侍御史,官左中郎将。” 周扬听得瞠目结舌,不敢打断。 李敏继续说道:“其实蔡先生早已无心官场,董卓死后更是借口辞官,独居于此,专心文学创作。” 周扬忍不住问道:“蔡先生好像还有个苦命的女儿,为何要独居?” 李毓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奇道:“确有此事,但为何周太守会说她苦命?” 周扬胡诌道:“蔡先生曾被流放,当女儿的想必会苦命吧!” 李毓却道:“蔡先生的女儿早在半年前,便嫁到了河东世族卫家,她的丈夫卫仲道也是个出色的大学子,夫妇二人不知有多么恩爱哩!又怎会苦命?” 周扬耸了耸肩,心想那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又不是很关注这妞,管他那么多。 问题是现在这蔡邕既已辞官,又有什么资格向朝廷进言,更论惶让他阻止孙坚入城了。莫非这李毓在忽悠我不成?可是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毓说道:“既然天色已晚,我们何不进小屋向蔡先生趁个晚饭,再向他请教阻止孙坚入城之计。” 周扬欣然答应,倘若这蔡邕真有这么大本事的话,那真是天助我也。 第九十一章:制造理由 河边的小屋筑在石砌的基层上,松木结构,扶梯与回廊相连,屋顶呈“人”字形,前后种了几株墨绿与深褐色的树木,夜空的下弦月仿佛就挂在树梢上。 屋内陈设简朴,但书柜上却摆放着满满的书简。 周扬显然不善于言辞,还是由李毓帮他说明了来意。 当蔡邕一听到曹操名字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很久不见孟德了,周太守若有机会回兖州的话,老夫也想跟你一同离开长安,再去看一看这忘年交哩!” 周扬略略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等待着答案。 蔡邕不缓不慢地喝了口茶水,又道:“老夫很早便觉得孟德确非常人,却从没想过一统天下这么大的事,更不敢像周太守这么全力支持了。” 李毓在旁边说道:“这正是周太守让我佩服之处。” 周扬暗叹自己也并不是真的眼光独道,若非知道历史,看到袁绍与曹操那么强烈的对比,恐怕也会站到袁绍那一边吧! 李毓与蔡邕又聊了很久,两人话题始终离不开文学创作,什么经史、辞赋、书法之类的。 周扬对这些跟本就一巧不通,所以始终都插不上话,只好在一旁安静无聊地呆着。 当他等得不奈其烦了,又刚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才随口讲了句话,道:“也没这么严重吧!有时候不思善,也不见得就是是坏事啊!” 说完看他们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才觉得自己是不是理解错意思,以致失言了。 只见李毓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道:“何以见得?” 周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觉得以前自己每天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做人,反而一辈子只能做个小职员……嘿!也就是小人物吧!‘一朝不思善’又有何妨?‘邪恶入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话其实已经有点跑题了,却越说越激情,以至没人打断他,继续道:“最重要的是结果,我不思善又被邪恶入之,可是最终若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又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蔡邕微笑道:“周太守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却误解了蔡先生的意思,所谓思善,讲究的是一种心态,不要让窜入邪恶的念头。” 李毓补充道:“然而周太守说人心邪恶,却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周扬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但现在骑虎难下,惟有把自己的看片心得拿出来理论,说道:“有个妻子行为上对丈夫忠贞不阿,心里却总是想着别的男人;另一个妻子则心中却只容得丈夫一人,最终却抵不住诱惑而被另一个男人所占有。请问这两人之间,谁对谁错?” 李毓据理力争道:“心中若只容丈夫一人,又怎会抵不住诱惑呢?” 周扬道:“你错了,人性总有许多复杂面,有时候正因内心得到了邪恶的渴求,从而产生罪恶感,在现实中反而对丈夫更加忠诚;而另一名妻子却因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所以当诱惑来临的时候,反倒显得更具诱惑力了。” 李毓马上说出了《列女传》中诸多女性,并举出了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才道:“这些女子无论心中或行为,均能做到德行如玉,周太守又该怎么说?” “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自然最好,”周扬哈哈笑道,“不过天下这么多女子,又有几人被载入书中,又有几人愿意被这样载入书中呢?” 李毓顿时语塞,愕然望着对方。 周扬继续说道:“人的情感就像天秤一样,必须保持着平衡,倘若一味地压抑着内心的邪念,最终只会爆发出邪恶的行为;只有懂得偶尔宣泄情绪的人,才能更懂得如何善待自己,以及善待他人。” 其实他说的这番话,在二十一世纪看来并不稀奇。 但是在这小屋里,却让这两人感到惊涛骇俗,心情久久不能平抚。 蔡邕更是一言不发,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沉思中,口中仍在默默念着“人的情感就像天秤”这句话。 不过周扬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头了,差点忘记正事要紧,又道:“在下也只是说出个人想法而已,蔡先生的文学作品必能流芳百世,跟本不用介意别人的看法。” 蔡邕却像没听到似的,摇头叹道:“看来老夫确实是固执了,总要求人人都能做到德行如玉,却从未切身体会过别人的感受,惭愧,惭愧啊!” “那蔡先生是否愿意帮这个忙呢?”周扬提醒道。 李毓这时候也缓过了神来,道:“凭蔡先生在民间的名望,若是亲自出面建言的话,必能让朝廷重新考虑是否让孙坚入城一事。” 直到此刻,周扬才明白李毓的手段。 这蔡邕就像现代网络上大神中的大神,写了许多好文章,得到了无数粉丝的支持,他的话反而比那些所谓的专家更具有影响力。 如果他肯出面的话,确实能够让朝廷顾忌到民间的群众言论。 最重要的是现在孙坚并非支援长安的唯一选择,就算吕布的河内军无望,还有周扬当时派董遇前去洛阳求助的曹操军。 因此若是蔡邕愿意出面的话,的确比李毓这忽悠大王强多了。 言论这种东西,就像杀人不见血的刀,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左右整个战争,一套理论就能鼓动了天下民众。 “单凭老夫与曹公的交情,这个忙就不得不帮了,”蔡邕正容道,“问题是阻止孙坚入城,总得有个理由吧!” “蔡先生所言极是,我们自然要物有所持,方能让人信服。”李毓道。 “那理由呢?”周扬问道。 李毓一手拿着茶杯,然后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口中喃喃有词的样子,整个人像足了那台湾拜请的神棍。 周扬起初还真以为他在念什么咒语之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在哼唱着小曲,不禁为之芫尔。 但蔡邕却一脸专注地听着小曲,并把其中歌词念了出来:“小子要进城,两土不可得,落草斩一日,重现好天气。” 周扬总觉得有些别扭,却想不通其中意思。 李毓解释道:“小子便是‘孙’字,‘坚’字属土,汉亦属土德,两土不可兼得;落草暂一日,正是‘曹’字上半部,重现好天气,正是只留下一个太阳。此曲就是暗指孙坚入城,就会像董卓那样一朝两‘土’,而曹操入城则会让天空只有一个太阳。” 周扬干笑了几声,暗想这也能算是歌吗? 不过孙坚入城后会怎样,倒是无人知晓,但曹操若是入城,那天空确实只会有一个太阳,那就是照耀着新朝代的太阳,而不是汉献帝的太阳。” 李毓道:“在下把这小曲流入城中,使男女老少都会哼唱,然后再由蔡先生出面解释此曲意思,让朝廷既要顾忌百姓言论,又要担心孙坚变成第二个董卓,使孙坚无法入城。” 周扬本想说后两句唱曹公是会恢复一个太阳的天空,这会不会像披着羊皮的狼一样,让人更加担忧呢? 不过他始终还是把话吞入腹中,毕竟挟天子以令群雄的事情,是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现在还不能透露给他们知道,以恐生变。 “没有理由,就制造出理由,亏你想得出来。”周扬笑着看了李毓一眼。 同时想起了当日徐荣帮他编的词,什么“门中吉,意扬扬,洛阳出了个好周扬。”还有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这种当时对董卓暴政的极度痛恨的童谣。 原来看似不经意的小曲小调,反而更容易让群众耳熟能详,深入人心。 这就是为什么街道上,经常播放的都是些流行歌,却不可能听到贝多芬交响曲,并不是说贝多芬的音乐不如流行歌,正是这相同的道理。 李毓看似散漫的样子,其实却极懂得抓住群众的心理,这让周扬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翌日,周扬走在长安街道上,却没听到有人在哼唱那什么“小子要进城”的小曲。 到了第三天下午,依然看不到城里有什么变化,不禁心里有点失落。 这段时间他除了在街道上晃悠之外,也经常跑到司徒府去探听情况,才知道明天孙坚就要进城,董承、王允等人都在准备到城东去迎接了。 如果这小曲流行不起来的话,那蔡邕就没办法出面向朝廷建言了,眼看着离孙坚入城的时间越来越紧,周扬心急如焚,却又四处找不到李毓。 他越着急,就越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到了第四天,终于听到城南的贫民区躺着几个乞丐,嘴里念念有词,细一听正是李毓作的那首小曲。 周扬这才记起,自己竟有四天没去关心司马兄妹了,但此时却无暇多想。 难道李毓就只靠着这城南的几个乞丐,就想让一首小曲传遍长安吗? 晌午时分,城东站满了以董承、王允为首的诸多官员,看来孙坚入城已经变成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周扬失落地站在街道中央,望着这些人的背景,等待着这支红色军队的到来。 第九十二章:两边皆敌 城东,以王允为首的诸多官员,早已在城门口等着迎接孙坚军的到来。 自从汉朝经历数代宦官乱政,一直到董卓入京以来,朝廷早被掏空国库,跟本无力对抗西凉乱党来袭。 正因如此,这些大臣们才会如此重视孙坚这支强悍的军队。 周扬看着眼前这番情景,不禁心中苦笑,就算那李毓的小曲,再加上蔡邕的建言,可能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此时,街边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在数名书生的陪同下,缓缓走向王允。 周扬马上认出对方,正是四天前河边小屋的主人蔡邕。 王允与诸官们对这不喜官场的文学大家的到来,都感到颇为讶诧,双方互相行礼之后,便恢复了常态。 由此可见这蔡邕并不善于官道,所以才不见有人对他的到来有多重视。 然而蔡邕却不以为忤,语气平和地道:“请问诸位大人怎会在此?” 董承有些不奈烦地道:“蔡先生看来是久居小屋,对于外界的事情竟浑然不知,如今整个长安城的谁不知道,孙坚军即将到来。” “如此说来,诸位大人是在这里迎接他了?”蔡邕故作奇怪地道。 不远处的周扬却看得心中叫苦,蔡邕如此不懂人际之道,这么一说只会增加大家对他的恶感,又如何他们建言。 果然所有大臣们闻言都脸色一沉,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很有面子的事,但又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董承更是怒形于色,冷哼道:“我们都是为了保住汉朝基业,在场一不是忠臣良将,这么做都为了共同抵抗叛军,蔡先生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蔡邕干咳了两声,笑道:“看来对外界的事情浑然不知的人,并非老夫啊!” 这次连王允都听得极不自在,忍不住问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诸位大人竟对民间歌谣闻所未闻?”蔡邕不答反问道。 周扬本打算上前把他拉走,以免得罪了这些大臣们,今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但现在终于明白了蔡邕与李毓的用心了。 恐怕这四天里,李毓不但没有闲着,而且还在城内到处散播那小曲,只不过并没有让使其流传开来。 这正是他的巧妙之处,为了要让这些大臣们,对已经家喻户晓的事物闻所未闻,再由蔡邕来个突然爆料,让他们产生了自己孤露寡闻的错觉,从而使蔡邕的建言变得更有份量,使这些散播的小曲更具有杀伤力。 但问题是这李毓究竟是怎么做到,让城里的百姓们都知道小曲,却又没有逐渐流传开来的呢? 他心里暗暗决定,等这事过后,定要向这忽悠大王好好地请教一下。 这时候王允、董承等诸位大臣们,个个面露诧色,相互交头接耳。 有的甚至跑到路边,随便找了个寻常百姓询问,得知与蔡邕所说的竟是一样,仍是难以置信,直到围观的所有百姓开始哼着那小曲,大臣们才终于相信了蔡邕。 “小子要进城,两土不可得……”王允把前两句默默念了几遍,觉得没什么文学水准,才断定这些词句绝不可能是出自蔡邕之笔。 “落草斩一日,重现好天气。”董承跑到了蔡邕面前,虚心问道,“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周扬发现王允开始命守将关起城门,心中除了好笑之外,却也放下了心头大石。 终于可以不让孙坚捷足先登了,但汉献帝和这些大臣们,该如何面对孙坚军的到来呢?此事可大可小,倘若处理得不好,把孙坚惹怒的话,这可是比李郭更难对付的猛将。 李郭二人仗的是精锐的骑兵,以及随董卓在西凉打滚多年,常与羌胡各族这种天生的游牧民族交手,练就了带兵打战的本领,只是身边缺了像贾诩、陈宫这类的军师。 孙坚却不一样,他手中不但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而且还有像程普这类智勇双全的将领,还有黄盖、祖茂、韩当等能够冲锋陷阵的猛将。 如要事情搞砸的话,变成西有李郭叛军,东有孙坚以勤王名义强行攻城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扬越想越觉得后怕,可是身边又没有一个能够问计的军师。 李毓虽然聪明,但他毕竟与贾诩、陈宫这种级数的军师,仍有一定程度上的差距。 忽然,城门守兵来报:孙坚军已经抵达城外五里处。 周扬暗叹该来还是来了,终归还是得坦然面对,于是便来到了大臣们行列中,看看他们如何将孙坚军拒之门外。 董承到他前来,便一脸不快地往旁边退去,显然是之前自己全力支持孙坚入城,如今却好像一个犯了错的人似的,只能躲在诸臣之中,希望自己比较不那么惹眼。 “司徒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周扬来到王允身旁,问道。 王允道:“我已派人火速赶往府内,请陛下亲自前来东门,希望能够安抚孙坚的军队了。” 周扬暗骂这老家伙,迎接孙坚入城的时候便首当其先,现在城内流言四起,却把这黑脸交给了小皇帝去做,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坦然受教的样子,说道:“也只能这么做了,还是司徒大人考虑得周到。” “周太守请把城内可用之兵集聚到城东,”王允又道,“以防孙坚兵变。” 周扬左脸一阵抽搐,心里仅管有一万个不情愿,却还是只能领命离去。 目前长安城内仅有二千多步卒,而且将近一半以上都是老弱残兵,主要还是因为朝廷国库空虚,没办法为士兵们打造铠甲兵器。 这二千多步卒无论是数量、作战经验,或是士气与装备方面,都与孙坚军有天壤之别,真正能上得了战场的,恐怕只有董承手底下那二百多骑兵罢了。 所以长安城表面上看来坚不可摧,实际上却只是一座外强中干的虚城而已,谁先占领,就可拥有城内富饶的市场资源,以及这易守难攻的城墙箭楼。 孙坚会眼睁睁地放弃,这摆在面前的肥肉吗? 如今整个城内看似平静,但到处都是不利于孙坚的谣言,单是这一点,就算孙坚本人不发彪,恐怕也会引起他摩下将士们的愤怒。 周扬忽然萌生起了一个念头:干脆放弃长安城,凭我和汉献帝的交情,应该能够说服他,就像那天背着他要逃离郭府一样,就这样悄悄地离开吧! 但他很快就无暇多想了,因为当他来到司徒府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正赶来通报的城西守兵:“西凉军已在城外三十里外驻营,城西已进入警戒状态。” 这就意味着必须立刻调兵往城东了,否则西凉军一来,城门必定不战而降。 想到这里,周扬改道赶往兵营。 数天前李郭二人仍在董府,就算要回安定调兵往长安,这速度也确实太快了,不愧是西凉骑兵。 如今长安城西有叛军,东有孙坚军,任何一方都有足够的实力占领长安。 周扬来到兵营,把二千多步卒聚集起来,头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全部都到城西去。 无论要不要打战,至少可以稳住城西守兵的士气,否则西凉军一到,长安城马上就会就会落入李郭二人之手。 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两股只懂破坏的西凉军阀进入城里。 但如果无法阻止,再次将要发生的惨剧,索性就带着汉献帝逃离长安,反正这原本就是他当初潜入长安的目的。 然而,他当初做不到弃下洛阳难民,如今又怎能做到弃下长安的百姓? 这时候城东又有董承的骑兵飞报:“司徒大人让周太守立刻赶往城东。” “西边叛军来犯,你让我现在去城东?”周扬烦躁道。 但那骑兵怎可能回答他的问题,负责报告完毕就离去了。 周扬不得已再次往城东赶去,见以王允、董承为首的大臣们,都站到了城墙上与孙坚答话,不禁心中苦笑,首次见到这种不切实际的对话。 因为孙坚若是真打算破城而入的话,这些大臣和董承那两百多骑兵,只会望风而逃,哪有可能抵挡得住。 要不就干脆再次打开城门,让孙坚入城与西凉军去对抗。 “司徒大人。”周扬也来到了城上。 城外清一色的火红旗帜,以及那排站整齐的军队,孙坚赫然就在其中,依旧是头戴赤厨帻,扛着一柄古锭刀,在马背上威风凌凌地抬头望了过来。 王允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脸来,低声道:“其实华雄军早被孙坚歼灭了。” 周扬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允道:“其实孙坚早就派了一支奇兵埋伏在渭南附近了,华雄军才刚到渭南驻营,便遭到了突袭,一夜之间便全军覆没。” 周扬听得心中一动,这对王允他们来说,或许不是个好消息。 孙坚这么做就是想借着华雄对长安的威胁,让朝廷早日让他入城,如今却引起了王允等人对他的怀疑,加上那流行的小曲,更加让大臣们对孙坚的野心产生恐惧感。 第九十三章:拒虎迎狼 长安城内的各处街道与市集上的行人,都在逐渐减少,显然是西边军情已然泄露。 按理说就算西门军规过于松懈,也不至于会让消息传播得这么快。 周扬顿时明白,必是有人在刻意散播流言,正如他让李毓做的事情一样,而这么做的最大受益者,自然是正被拒之城外的孙坚了。 因此,城内极有可能已经潜入了细作。 他自己可以这么做,别人也可以这么做,所以这一点他并不觉得奇怪。 王允在旁边低声问道:“陛下快来了吗?” 周扬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城下的军队,朗声道:“孙将军久违了,还认得在下吗?” 孙坚抬头望了他一眼,赞道:“天下之事,无奇不有,周太守可真让我长见识了。” 周扬更加确定了城内必有孙坚的细作,总不会有人刻意跑出城外去告诉他,但这已无关紧要。 现在长安城最需要的,就是一支能够与西凉军对抗的军队,如果失去了孙坚的支援,洛阳必定无法抵抗西凉军。 现在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周扬的答得,王允把这道难题交给他,倘若他答应了开城迎接孙坚,无疑等同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反之就是孙坚今后若成为第二个董卓的话,那也是周扬放入城的,王允和董承大可推得一干二净。 这两个老狐狸,平日里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董卓一死,王允同样变成了掌权者。 好吧!既然要玩手段,那就奉陪到底! 周扬嘴边渐渐露出了一些笑意,拱拳道:“董卓已死,长安城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请孙将军先在城外驻营一日,待我等回禀陛下之后,再作决定,如何?” 城下一片哗然,他身边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就连董承也脸然微变,估计是怕孙坚军要是待不住走了,长安城将如何应对西凉军。 孙坚举起另一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向左右嘀咕了几句之后,士兵们果真开始在城外搭起帐篷来了。 看来他知道城西军情告急,入城是早晚的事情,况且都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也不急于一时。 周扬退一步向王允说道:“陛下还在府内,请司徒大人让大家回府商议此事吧!” 众臣回到府内,汉献帝早已迫不及待地问起城外的情况。 董承将西凉军情禀报之后,才道:“如今孙坚就驻在城外,只要城门一开,西边军情便可以完全交给他们了。” 周扬冷笑道:“长安城与陛下的自由,司徒大人以及诸们大臣们的政权,也都要统统交给他们了,董国丈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董承愤道:“那你说怎么办?就凭那二千多个步卒吗?” 其实周扬心中早有了定计,在他看来,孙坚就如同一头猛虎,李傕与郭汜则是两头恶狼,谁入城对曹操都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一头猛虎能够在森林称王,但两头恶狼却不可以。 历史上李郭这两股军阀攻入长安之后,虽然掌控了朝中大权,官至三公、开府、领假节什么的,但他们最后却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这才让曹操有机可乘。 周扬长身而起,胸有成竹地道:“西凉军不足为惧,无需废一兵一卒,只要陛下一份圣旨即可。” 汉献帝问道:“可否说清楚一些?” 周扬道:“李郭二将为何要攻打长安?难道真的是对董卓有情有义,为了帮他复仇,情愿让自己背上叛军的恶名吗?” 王允目光一动,道:“周太守的意思?” 周扬微笑道:“这些西凉军人长年在马背上打滚,直到董卓入京后,终于尝到了甜头,如今又怎会轻易放弃?” 董承也听明白了,但他却愤然而起,冷然道:“倘若周太守打算放西凉军入城的话,老臣第一个不同意,孙坚军现就在城外,只要打开东门,长安立刻就有一支足于抵抗西凉军的战力了。” 周扬道:“卑职曾经为了刺杀董卓,在他们阵营内周旋过一段时间,素知这李郭二人,早有间隙,若能巧妙利用这一点,引起他们相互猜忌的话,他们终有一日必会反目成仇。” 董承冷笑道:“这只是周太守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周扬走到他的面前,平静地问道:“让孙坚帮我们击退西凉军,又不会变成第二个董卓,如此幼稚可笑的想法,难道不是董国丈您一厢情愿吗?” 董承顿时哑口无误,只好坐回了原座。 王允问道:“既然周太过这么有把握,老臣提议,就由周太守亲自前往西凉军处宣旨,亦由此展开这‘二虎相争’之计。” 周扬早知道他这一套了,反正现在董卓已死,李儒的生死也掌握在他手里,李郭那边除了李傕之外,并没有人会找他麻烦。 汉献帝正在拟旨,写到一半,抬头问道:“封他们什么官好呢?” 周扬对于汉朝这些复杂而繁多的官职,从来都不了解,随口应道:“越大越好,最好让郭汜比李傕高一个等级。” 汉献帝拟完旨后,首先便交给了王允,这老家伙接过圣旨一看,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显然是封的官职品级过高,但他随即就恢复了常态,把圣旨递给了周扬。 周扬不敢多作逗留,唤人准备好马匹,即刻便往西门而去。 不到黄昏,便望见远处延绵不绝的帐篷。 “谁!”轮班站岗的士兵一看到周扬,便挺起长戟幺喝道。 周扬知道这可不像电视里那些钦差大臣那么拽,朝廷在这些西凉军人眼里,跟本就是形同虚设,倘若现在把圣旨拿出来,恐怕只会遭来笑柄。 所以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向对面的士兵微笑道:“请帮忙向郭汜将军通传一声,就说老朋友周扬来看他了。” 士兵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同时色变道:“你就是当年行刺董太师的周扬?” “当年是行刺,如今却是来向郭将军报喜来的。”周扬冷静地道。 士兵们相互看了一眼,便派人进去通报了,没过多久,只见一名武将匆匆跑来,上下打量着周扬,冷然道:“把这奸细给我抓起来!” 周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喜道:“成将军,很久不见了。” 来者正是曾经在洛阳东郊,放了他一条生路的成炳,这曾带着他一同上青楼的哥们,闻言愕了一下,奇道:“你是哪位?” 周扬微笑道:“还记得蛇毒短箭吗?” 成炳沉思了片刻,再次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你是……周扬?” 旁边的士兵见状,都识趣地退到旁边。 两人入帐之后,成炳对他的易容术赞叹不已,问道:“你居然搞定了邹氏那骚蹄子?” 周扬自然不能说,自己和邹氏之间还很清白,只好直入正题,问道:“能不能带我见一见郭汜将军?” 成炳顿了一会才道:“这个倒是没问题,但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见?难道不怕送羊入虎口吗?” 周扬心里颇为感动,知道他为何如此坦护自己,正因为一起去嫖过妓,男人之间便会生出一种“咱们都是同类人”的感觉,况且这“同类人”曾经还对自己有恩,因此便把此行的目的如实相告。 成炳听完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西凉军以复仇作为借口,不惜背上叛军的恶名,为的就是要迅速占领长安之后,继续剽虏财物,东山再起。 可是现在周扬却奉旨前来迎接他们入城,甚至还要赐封李郭二人为朝当官,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周扬本不打算对他隐瞒其中暗藏离间计,然而他毕竟仍是郭汜的部将,当日他虽然能在洛阳东郊放走了周扬,但如果要他在郭汜和周扬之间,选择背叛其中一方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成炳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直接带他前往总帐。 郭汜正于帐中与诸将商讨进攻长安事宜,一见周扬前来,眼中略过一丝讶诧,道:“丁先生?” 周扬拱拳拜道:“在下周扬,拜见郭将军。”同时说明了来意之后,又把怀中的圣旨递上。 郭汜看完眉头深锁,质疑道:“竟有如此好事?” 周扬看出他是怕其中有诈,便帮他分析道:“其实天下百姓所恶者,唯董卓一人而已,如今董卓已死,万民的憎恨亦会随之入土,只要能够安居乐业,谁领长安城又有何妨?” 郭汜亦听得点头称是,但他却依然面带着愁容道:“只是我毕竟跟董太师出生入死过,这笔帐还是要算的,否则我西凉将士们有何颜面入城?” 周扬道:“杀董太师的人正是那吕布,此事天下皆知,如今吕布已经离开了长安,我们只能等将来有朝一日,再去找他算帐了。” “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作决定的事。”郭汜又道。 周扬知道他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却希望自己能够作主,便乘机挑拨道:“目前孙坚军已至城东门口驻营,在下极力反对让他入城,正是为了等郭将军来坐镇,所以我相信李傕亦不会蠢得背上叛军骂名,迫得朝廷只好求助于孙坚了。” 郭汜眼神闪烁不定,这番话正是在间接地警告他。 周扬又火上添油道:“在下只求能继续留在郭将军身边办事,李傕那边便由在下替郭将军前去说项吧!” 第九十四章:煽风点火 西凉营地,郭汜听完周扬的一番说辞之后,原本嘴边挂起的一丝笑意,又逐渐消逝了,并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你现在不是洛阳的周太守吗?” 周扬心想原来如此,便借机说道:“当时郭将军让在下刺杀李儒,结果却被这奸鬼识破,况且李儒三番两次欲置在下于死地,郭将军也是知道的,若非为了自保,在下又怎会死守洛阳这种破城?” 洛阳被董卓破坏到什么程度,郭汜亦是亲眼目睹的,所以周扬这番话合情合理。 加上当时郭汜与李儒之间关系颇为暖昧,一听之下亦觉得心虚。 “实不相瞒……”周扬知道对方也不想为此深究下去,又道,“在下希望能为郭将军效劳,迎西凉军而拒孙坚入城,主要还是为了一个人。” “是谁?”郭汜问道。 周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目光移向一直都没开口说话的成炳。 郭汜亦看了他一眼,奇道:“成炳?” 成炳马上明白,笑道:“卑职保证,周兄弟绝非好男风之人。” 郭汜恍然道:“莫非你对那云儿姑娘仍念念不忘?” 周扬暗忖这话由你们猜到,会比我自己讲出来更容易让人相信,而事实上自己确实挺挂念这白云般的少女。 以前一直不敢把她带在身边,正是怕被李儒拿来作为筹码,如今董卓已死,李儒又成阶下囚,而且洛阳又有一批跟随周扬的同伴们,所以是该把她从安定接来的时候了。 郭汜看对方眼中确实流露着情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能够用一青楼女子,换个人才,这对他来说还是很划得来的,之前的董卓正是为了一个貂蝉,而失去了吕布这么个猛人,所以他郭汜断不会再走董卓这失败的旧路。 周扬忽然叹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云儿姑娘之后,在下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若非李儒屡次欲加害于我,我早就把云儿带在身边了。” 郭汜没想到他会对一女子如此情深意重,不过想到董卓和吕布的惨剧,便不觉得奇怪了,当下便对成炳说道:“你马上前往安定,把云儿姑娘接来。” 周扬发自内心的欣喜,立刻拜道:“多谢郭将军成全,在下定为郭将军效犬马之劳。” 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好笑,想不到同样的话对郭汜说过两遍。 郭汜听了果然还是很受用,但最让他高兴的,自然是不用背上叛军之名,更省去了攻打长安与孙坚作战。 现在就只剩下李傕了,周扬告退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找他,而是把成炳拉到一边,道:“成校尉此行前往安定,务必要带上身边最可靠的人同行。” 成炳还以为他过于重视云儿姑娘,怕她在途中出事而不放心,微笑道:“周兄弟大可放心,我保证让云儿姑娘完壁归赵。” 周扬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此次长安城将会凶险万分,成校尉曾经对我有恩,所以我更希望你为自己将来的后路着想。” 成炳听出他话中有话,奇道:“什么意思?” 周扬想到将来李郭入城之后,反目成仇,不但到了兵刃相交的程度,而且最后两人也都没有好下场,心中又怎忍让成炳成为其中受害者。 当初若是成炳那支西凉骑兵不放过周扬的话,他如今跟本不会站在这里,就算这次成炳会出卖也好,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了。 “成兄弟。”周扬首次改口称他作兄弟,也许他没有徐荣徐晃那么善于用兵,也没用耿龙那样能够为我出生入死,但他的的确确曾经有恩于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成炳愕然道。 周扬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跟着郭汜吗?” 成炳显然是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干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周扬目光扬起,望着他道:“此去安定,倘若云儿已心有他属,成兄弟帮带着家属走南阳,改道前去襄阳,那里会是个比较太平的地方。” 这番话他曾经也对李肃说过,但自从董卓倒台之后,李肃了不知去向,也许跟着吕布一同回河内了,也许真的改名跑到襄阳去了。 成炳陷入了沉思,似乎正在行进着心里斗争,好一会儿才道:“自从董卓焚城事件之后,很多兄弟们心都寒了,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在物色其他去处了。” 周扬想到当日在崤山张绣军中,就是被成炳的部下赵岂认了出来,一直想不通这赵岂怎么会跑张绣那边去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成炳又道:“不过兄弟要奉劝你一句,一定要小心李傕,此人心胸狭隘,自从你击败任浩又干掉王方,便一直对你怀恨于心,而且他身边高手如云,尤其是前段时间从西域招揽了一批剑士,恐怕你这次去找他说项会有些麻烦了。”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不过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成炳告辞之后,他便来到了李傕帐前,守在帐外的士兵一见到他,也没多加阻挠,直接便请他入内。 周扬刚走入帐内,李傕就像恭候多时的样子,早已坐在了主帅座上,身旁站着六人,但他只认得其中一名,正是当日与王方一起的李蒙,想必其他五人也绝非善善之辈。 李傕见到进来,冷笑道:“很久不见了,变化可真大呀!该称呼你为丁一先生,还是周太守好呢?” 周扬虽被十几只眼睛盯着,又被一番挖苦,却依然保持从容的姿态,坦然道:“李将军莫不是还在怪在下当日洛阳不辞而别吧!” 李傕双目躲出寒光,冷冷地道:“我等追随董太师出生入死十几年,当日你刺杀主公未成,如今居然还敢站在这里,难道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李将军倘若知道内情,当知在下当日所要行刺者,绝非董太师才对。”周扬淡淡说道,“如今那人已被在下囚禁,在下才敢回到这里,向李将军传达一桩喜讯,不知道李将军是否会感兴趣?” “说来听听。”李傕道。 周扬从怀中取出圣旨,双手呈上。 李傕接过一看,脸色露出喜悦,但马上又沉了下去,看完竟当场将圣旨扔在地上,冷哼一声,道:“竟封我为扬烈将军,官居五吕,朝廷好像也太小看我了吧!” 周扬装得毫不知情的样子,拾起圣旨一看,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 李傕道:“少跟我装糊涂,回去告诉朝廷那些没用的大臣们,我明日便会率兵攻城,叫他们都给我把脖子洗干净了。” 周扬连忙阻道:“李将军且勿动怒,当时皇上明明说要封李将军为车骑将军,怎么会变成了扬烈将军了,这其中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李傕奇道:“陛下真这么说?” 站在旁边的李蒙忽然插话道:“待我等杀入长安,掌控了朝政,李将军直接当大将军便可,何必为这有名无实的官阶动怒。” 周扬道:“李将军岂是如此少智之人,难道忘记了董太师前车之鉴,徒自引来众诸侯联盟声讨了吗?只有奉国家以正天下,才是正道。” 李蒙不甘未弱,又道:“那联军只不过是纸老虎,如今早已解散了,何以为惧?” 周扬哈哈笑道:“此言差矣!董太师被吕布所斩,整个长安城百姓欢欣鼓舞,难道你认为这是好事吗?况且联军虽然解散,但孙坚率领的军队仍在城东,难道打开城门迎西凉军进入,会比硬行攻城好吗?” 此时李傕口中正念那句“奉国家以正天下”,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接受朝廷的赐封?” 李蒙愤然道:“将军怎可屈就于郭汜之下?” 周扬早料对方会对此不满,事实上让小皇帝拟旨内容,封郭汜的品级比李傕更高一等,正是他的主意,如今终于见效,剩机说道:“以将军的名望与实力,郭汜拍马是及不上的,所以刚才在下才认为,这其中必有问题。” 李傕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暗示,淡淡地道:“自从董太师派我与郭汜,前往安定调集人马开始,我们始终都在一起,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问题才对。” 周扬知道已将对方逐渐误导了,但此时不可操之过急,否则露了陷就会前功尽弃,于是道:“无论其中存在什么问题都好,至少在下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心里其实更看重的是李将军。” 李傕果然心动地问道:“看重我什么?” “自然是将军的实力,论人才,将军身边有李蒙与诸位。”周扬微笑地扫了帐内的六名剑士,见他们没有露出点喜悦之色,心中暗懔,不知道这李傕从哪里招揽了这么多高手。 “继续说。”李傕问道。 周扬尝试着走近了李傕,见那六名剑士依旧纹丝不动,最后说道:“最重要的是董太师一死,继他位者,非将军莫属,若将军不愿入城,岂不让郭汜坐享其成?” 李傕终于长身而起,道:“传令下去,马上前往长安。” 第九十五章:惨剧真相 初平三年,自从董卓被王允、吕布谋杀之后,李傕与郭汜打着复仇的旗号,不惜背上反贼之名,率西凉军准备进攻长安。周扬却向汉献帝建议降旨赐封二人,并前往宣旨。 最后李、郭终被说动,以“奉国家以正天下”之名,带着五万西凉军被迎入长安。 城西孙坚军闻讯大怒,决定强攻长安,王允与董承惊惶失措,竟把所有事情全推到了蔡邕身上,以至让这老先生顶罪,孙坚才肯罢兵。 然而孙坚最终还是被骁勇善战的西凉骑兵击败,加上粮草不济,不得已带着残兵退走。 但此时曹操已命夏侯渊带兵军屯于洛阳,曹阳、渑池等河南西部一带已被控制,孙坚恐被加害,只好走三崤至永宁,安然回到荥阳整备人马,准备退回长沙老巢。 周扬听完文龙回报的这些情况,不觉面露喜色,大赞他跑腿功夫了得一番,才道:“你帮我再跑一趟,让曹公暂时按兵不动,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妥。” 文龙正要离去,又道:“卑职延途还探得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禀报周太守的必要。” 周扬知他性格颇为内向,微笑道:“但说无妨。” 文龙抿了抿嘴道:“据闻吕布回到河内之后,因黑山军四处作乱,不得已放弃了老巢,带着旧部变成了一支流浪军,屯驻于牧野县。” 周扬听这“黑山军”的名字颇为耳熟,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 这正是与白波军一样的黄巾余党,不过却没有白波军有白波山为要塞之地,而是分成了二十多支游击队伍,活动于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郡之间,各自为战,不相统属。 “那吕布也算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雄了,想不到会落得如此下场。”文龙叹道。 “糟了。”周扬猛然想起了吕布此去往东,正是向濮阳的方向前去,连忙说道,“你火速赶回洛阳,让曹公加强濮阳的防守,尤其要注意内变。” 文龙领命去后,周扬心中大石却没有放下,毕竟他自己也没有分身术,否则一定赶去濮阳。 自从西凉军进城之后,汉献帝赐封李傕为扬烈将军,郭汜为扬武将军,比前者高了一品,这让李傕与麾下一干将士们都感到忿忿不平。 周扬则一直在其中周旋,以怀柔手段压抑住他的不满,为的正是种下李郭二人反目的祸根,准备当时机成熟的时候爆发。 而郭汜长久以来都觉得自己地位仅次于李傕,如今却一吐多年来的不快情绪,几乎在长安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得周扬帮他在汉献帝面前说项,使他的封邑越来越多。 李傕经常为此找来周扬责问,周扬则早准备好了一套台词,说是让郭汜再高兴一段时日。 不过眼前还更重要的事情,一个比离间李郭、防守濮阳更重要的人,需要他去处理。 那人便是司马懿,周扬第一次在城南贫民区见到他,为小遥的故事而一时心软盘,并没有马上将他除掉,但事后想了想,生存在这种乱世,早就应该丢掉那套妇人之仁了。 就算小遥再可怜,就算司马懿是个怎样的好哥哥,就算小皇帝如何喜欢小遥,这些都只是私人的情感问题。 历史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司马家的确用了五十多年证明自己是个忠臣之后,才展开了篡夺曹魏江山的政治活动。 虽然周扬的目标是助曹操早日一统天下,但这绝非他一人能够左右的事,所以干掉司马懿却能够轻易办到,至少历史上再不会出现司马昭、司马师和司马炎这些人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终于来到了城南。 这里白天没有阳光,晚上却披上了一层暗淡的月光,使原本狭窄的幽静小巷,显得如同鬼域一般。 破旧的屋宅下甚至连老鼠都看不到,只有偶尔飞过的蟑螂,住在这个区域的人,明明已经饿得不知多久没吃过饭了,却依然坚强地像蟑螂似的生存了下来。 周扬用手中的铁枪掀掉眼前的蜘蛛网,轻轻推开屋门。 “谁?”一声半熟的少年男音传来。 “小遥,仲达,是你们吗?”周扬试图隐藏着自己的杀机,低声问道。 这间破屋子一如往常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要里面的人不说话,根本感觉不到这里有住着人。 周扬原以为只要发出一些动静,至少可以让患有抑郁症的小遥产生一点反应,然后找到这对兄妹俩,迅速地将两人果断解决掉。 然而屋子里不再有任何回应,难道被这小子看穿了吗? “砰砰!” 他用铁枪轻敲着屋门,正专注地察探着,屋内却突然冲出一人,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只见司马懿一身破烂衣裳,乱发松蓬,眼带乌黑深陷,就像从黑暗地狱中冒出来的小恶鬼一般,双手紧握着巴掌大的断木板,似乎在警告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被这断木上凸凹的锯齿,毫不留情地捅进肚子里去。 周扬急忙倒退几步,眉头深锁,满脸诧异打量着司马懿,最后目光落在了对方一双赤脚上,胺脏不堪之中拌杂着干燥已久的血迹。 “别……别过来!”司马懿的声音略带沙哑。 才多久不见,这小子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董遇没有照顾好他们吗? 抑或是小遥出了什么事情,使这哥哥忽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这些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司马懿都得死。 周扬恢复了冷酷的神情,倒竖起手中的虎啸铁枪,一步步地走近,却带着让人平静的语气,道:“你真的是仲达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马懿声嘶力竭地吼着:“不要过来!” 周扬终于从他的轮廓中认出来了,这确实是司马懿本人没错。 只是眼神中仅有的那一丝童真,却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凶狠,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疯狂。 “卟!”司马懿忽然崩溃地跪在门口倒了下来。 周扬脑子里徘徊不定,明明知道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却又对屋内发生的事情非常好奇。 最后他还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先搞清楚再下手也不迟,于是将他搂了起来,发觉这孩子就跟随时会散架的骷髅似的,又轻又弱。 眼前的小孩,哪会让人联想起将来谋夺曹魏政权的司马懿。 周扬一声长叹,决定暂时把这对司马兄弟先带到董遇住所再说,于是将怀中的小孩轻放在地上,独自进屋寻找小遥。 屋内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这对成长于河内世族的兄妹居然能够忍受,患有抑郁症的小遥害怕见到阳光且不说,想不到司马懿竟能为了妹妹,陪他躲在这种地方。 奇怪!这种腐臭味不像是潮湿木屋的臭味,倒像是死人的尸臭味。 周扬又走了几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他用铁枪去触碰,断定是一具尸体之后,心中泛起了不祥的感觉。 当他在角落处,又找到了另一具尸体的时候,把心一横,便把这两具腐臭的尸体逐个拉了出来,并由其中一具尸体的体形和穿着上认出,正是那黄门侍郎董遇。 另外一具尸体与司马懿同样穿着破烂的脏衣裳,同样瘦巴巴的身体,同样杂乱松篷的头发,只因脸上布满乌渍,所以看起来和躺在旁边的司马懿长得极为相似。 这就是小遥吗? 小皇帝曾说过,小遥是个成熟懂事的女孩,女孩一般比较早熟,若从她与司马懿差不多的体形与长相判断,此人除了小遥之外,绝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从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上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有一段日子了,尸体身上有血渍,所以不可能是饿死,应该是被人所杀。 究竟是什么人,会向两个小孩下毒手呢? 周扬早把来这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想把司马懿先带离此处再说。 回到董遇住所,他把司马懿放在床上,拨开那沾粘着污垢的乱发,心忖这不愧是出身望族世家的小孩,就算浑身上下脏乱不堪,仍掩不住那白里透红的肤色。 并不像富家子弟那样,养得呆头呆脑的肥胖,就算受了一段时日的苦难,骨子里依然透着非常人的气质。 这时候房外似有动静,周扬耳朵一动,手中握起虎啸铁枪冲了出来。 只见院内角落的阴影之下,好像站着几道身影。 周扬视觉何其敏锐,立刻确定了对方一共三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不要说董遇这么个手无负鸡之力的书生了,就连他周扬自己亦没把握能应付得了这三人。 然而,这三人的身影又是如此熟悉,而且竟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敌意。 当对方缓缓走向院子中央的时候,周扬终于认出了他们。 刹那间,他终于明白董遇和小遥是怎么死的了。 只是这种明白,却使他心中充满了痛苦与自责,甚至不愿相信这一切,声音略带颤抖地道:“你们……怎么会来了?” 然而事实却不由得他不信,以何锐为首的三名先零羌佣兵,由阴暗中走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焦尾琴声 原来当彭义源等人跑到河内探查的时候,得知司马懿在颍川,向一名为胡昭的隐士求学,便立刻改道前往河南。 当他们来到颍川的时候,又闻司马懿为董遇接走的消息,于是连夜赶去长安。 那正是董卓伏诛之时,彭义源等人最终查到了,司马懿就住在城南的贫民区,于是连夜动手,董遇只是一个秧及池鱼的人。 周扬听得何锐说得简单,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其过程,但却能想像得到当时的残酷情景,沉声道:“可惜你们错了。” 董遇死了,小遥也死了,却唯独目标司马懿没死。 何锐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奇道:“居然还有活口?” 周扬沉痛地闭上双眼,以往杀人目标都是敌人,或者是素未相识,所以那分罪恶感很快就过去了。 但他与小皇帝却早已建立起了特殊的情感,对于小遥的经历则是发自内心的同情,对于董遇又像平时欺负他的好朋友一样,所以他们的死,确是给周扬带来了极大的惭愧感。 何锐回想了一下,又道:“当时只道那小孩一身破烂,跟本分不出男女,想不到竟会杀错了人。” 站在一旁的乌孝东道:“既然司马懿就在眼前,正可亡羊补牢,马上将他干掉。” 说着便由怀中取出短刃,与此同时,床上的司马懿刚好转醒,一见有人要对自己动手,疯狂地想从周围抓起什么来抵抗。 周扬挥手阻拦道:“住手。” 何锐等三人默然不语,对这些冷酷无情的先零佣兵来说,接到了指命便去执行,任务中止便立刻住手,绝不多问原由。 司马懿胡乱挥舞了一番,又昏死过去。 周扬一声长叹,眼前之人哪是什么一统天下的阻碍,根本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孩,他哪里还下得了手。 小遥与董遇之死,使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是个恶魔,尤其对不起那口口声声叫自己哥哥的小皇帝,小遥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患有先天性抑郁症的孩子,他居然对这么个孩子下了毒手。 周扬啊周扬,现在的你究竟还是不是个人呢? 他自责地跪在了床边,过了良久后,才问道:“彭大哥呢?” 何锐道:“原以为任务完成,彭大哥便立即返回洛阳继续训练情报团,并让我们留在这里协助周太守。” 韩飞补充道:“彭大哥还说,今后他不再是我们的首领了,周太守帮我们除掉了董卓,报了大仇今后周太守后是我们的首领。” 周扬知道不能一味地沉溺在自责之中,让自己迅速恢复过来,道:“洛阳现在什么情况了?” 何锐道:“曹公派夏侯渊将军驻军洛阳,随时等候长安这边的消息;至于房屋重建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大半区域,引来了不少外流人口。” 周扬问道:“其他方面呢?” 何锐接着说道:“荀彧先生将家族迁至洛阳,并组成了一支专门举荐人才的团队,大量搜罗各地人才,使太守府与政财、外交、人事等各个相关事务得以正常运作;而卫觊先生则转贩盐为纳税,将以往开拓的盐市发展成源源不绝的盐税,使市场方面得到了稳定收入的资金支持。” 周扬没在说话,望着床上的司马懿,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件事如果让小皇帝知道了,一定比他更加痛苦百倍,原以为到了洛阳之后,便可以快乐地与小遥一起玩耍,可如今却等同于他亲手杀死了小遥和董遇。 然而周扬心里却很清楚,眼前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李傕仍在对自己的官级不满,郭汜正等着越来越多的好处,彭义源却在此时给他带来了何锐、乌孝东和韩飞这三名得力助手。 洛阳有了荀彧,内政方面不成问题,离汉鼎钱庄成立的日子越来越近,看来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周扬推开房门,语气平静地道:“李傕身边有六名剑士,你们帮我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何锐三人接到新的指示,立刻领命而去。 又是一个天亮了,地上飘着几片落叶。 周扬平抚了一下心情,回到驿馆,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找来李毓,让他把司马懿先安置在蔡邕的河边小屋。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蔡邕和董遇一样,身上都带着一股书生气,才让他觉得这样安排会比较妥当些。 此事至少要等把小皇帝带到洛阳之后,才能让他知道。 李毓走后,周扬便像往常一样,独自来到了司徒府中朝拜。 自从董卓死后,修建皇城的工程也停止了,以如今朝廷的经济状况,只是支付各个官员奉禄都成问题,更论惶建宫殿了。 李郭二人更不会为此花大笔钱,在他们看来,就算有钱也会用来招兵买马,增强自己的实力。 因此每日司徒府都是人员有限,只有李郭二人、王允、董承和廖廖几名大臣而已。 况且这种早朝,如今也只是李郭二人的政治舞台,其他人不过允当配角罢了。 汉献帝更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央处,就像被供奉的神灵,除了周扬之外,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只有朝会结束之后,才由王允提醒他宣告结束。 周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从中捉住了许多重要的细节。 比如董卓刚受伏诛的时候,王允几乎是整个长安最高权利者,如今却只有唯命是从的份,但他眼中不时流露着压抑的怨恨;还有董承的地位,更是连唯命是从的份都没有,基本上就跟其他大臣一般无二,堂堂一个国丈,心中的不满情绪可想而知。 自从蔡邕入狱以来,周扬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今日也不例外。 这才华横溢的老者始终都没有出卖过他,将散播孙坚的流言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周扬每次问他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只是笑着回答与曹操有过交情,帮他做这点事情并不为过。 直到有一天,蔡邕似乎觉得,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才从铁栏中伸出了颤抖的手,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蔡先生请说。”周扬一直都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自小女昭姬出嫁之后,老夫再无牵挂。”蔡邕干咳了几声后,继续说道,“但身边却有一物,不舍得带入棺材之中。” 周扬原本打算等李郭事情办妥之后,便把小皇帝和蔡邕一同带到洛阳去,如今看来,这老先生却撑不到那时了,不禁心中一酸,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蔡邕又道:“我那小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唯有一琴,乃以上等梧桐木雕成,世间少有,周太守可将此琴交于真正属于它的主人,算是了确老夫最后这心愿吧!” 周扬并非爱琴之人,更不懂这些艺术类的东西,只能点头答应,却不知道谁才是属于那琴的真正主人,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回到洛阳之后,便将那琴交给他女儿蔡琰得了,据说这女子亦是一名才女,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些事吧! 离开牢狱,他为了完成蔡邕的心愿,便来到了小屋。 司马懿睁着呆泄的眼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李毓放下手中的碗粥,摇了摇头,叹道:“不肯吃东西,也不说半句话。” 周扬心痛地望着他,尽可能不去想,董遇与小遥那晚惨死的情景。 然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却是无法逃避的事实,这么小年纪的孩子,亲眼目睹着亲妹妹与董遇被杀,却无能为力。 李毓道:“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周扬别过脸去,道:“别问这么多了,让我来试试看。” 说完便径自端过碗粥,一勺一勺地放入司马懿的嘴里,试图让粥咽入他的喉中,结果却一次次地由两边流了出来,完全不见任何效果。 李毓建议道:“还是找个比较懂得照顾人的大妈来吧!” 毕竟男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粗心的,再怎么认真,也不如这方面的大妈来得有经验。 周扬知道自己因自责,而忽略了很多显而易见的东西,惟有全心投入在其他事情方面,比如找一找蔡邕交待的琴。 果然,他发现屋内角落竖着被布盖住的不知何物,掀开一看,竟是一张倒放的七弦琴。 不过此琴尾部显然是被烧焦过,因而琴尾留有焦痕,蔡邕既然不舍得那琴,想必是极为宝贵之物。 但屋内并没有第二张琴。 周扬抱起焦尾的七弦琴,虽然他对琴艺一巧不通,更不懂得欣赏其优劣,还是好奇地轻弹了一下琴弦,察觉不到任何特别之处。 反倒是李毓听到琴声,却愣了一下,连忙跑过来抚摸着此琴,喃喃道:“这可是上等梧桐木所制,世所罕见的一把好琴啊!” 周扬并不知道正是与齐桓公的“号钟”、楚庄公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焦尾琴绿绮”,并称为古代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琴。 只见李毓将琴抱于怀中,左手按弦,右手弹拨。 就连周扬这全无音乐细胞之人,也觉得声音优美悦耳,但他却惊诧地发现,床上的司马懿也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 李毓试着再次轻弹了几下,司马懿的眼神就像刚出生的孩童一般,闪烁着极度好奇的光芒。 第九十七章:步步逼进 司马懿的目光不曾由这焦尾琴上移开分毫。 周扬在一旁关注着,心情却十分复杂,一方面明知此人正是为司马族篡夺曹魏政权的奠基人,一方面又对董遇与小遥的死感到深深自责。 这几天,司马懿都像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般躺着,直到现在才重现出一丝生命的迹象。 “不要停。”周扬看着他慢慢爬向焦尾琴,向李毓低声道。 黄昏的夕阳余辉,缓缓地蔓延至窗边,琴声迷漫在金黄色的空气中。 司马懿就像被牵线的木偶般,最终被扯到了李毓身边,却视他如无物地望着手指下的琴弦。 周扬安静地走出小屋,悄悄为他们关上屋门,抬头仰望着落日,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对此人已经抱着深深的愧惭,再也无法下手了。 同时心中暗下决定:只要不让司马懿踏入政界,一辈子将他软禁,无论他如何隐忍,都绝不让他与子孙有任何谋篡的机会。 数日之后,何锐等人回到董宅,这三名精通刺杀之道的先零佣兵,对于打探情报也是与苏辰一样在行。 原来李傕身边除了李蒙之外的那五人,其中四名是秦胡人,与彭义源等人同样都是这方面的高手。 当日董卓死后,邓三便乘乱逃跑,重新回到了北地治元多处,并选择了与实力更加雄厚的李傕合作。 治元多当然希望李傕能够重掌洛阳朝政,李傕也希望治元多安守北地,这也等同于在告诉马腾与韩遂这西凉两股军阀,不要轻易妄动。 “那另外一名是谁?”周扬问道。 何锐语气始终保持着平静道:“杨定,自从张济死后,樊稠手中的兵权便逐渐被削弱,慢慢地移到了此人手中,所以郭汜一直不敢对李傕怎样,正因李傕手中掌握着两大将军的实力。” 周扬恍然道:“难怪董卓一死,便没再见过樊稠了,看来要对付李傕的话颇为赫手,倘若我们把他逼急的话,恐怕郭汜都会被他干掉。” 何锐道:“这不一定,李傕若想干掉郭汜,早就这么做了。” 周扬奇道:“那他为何迟迟没有下手?” 何锐继续说道:“李傕极信巫道术数之说,曾有一名占卜师送了他一句谶语,‘二虎命系一线,无独存。’使他相信了自己与郭汜既为二虎,所以他不但不敢对郭汜动手,反而还要保他不死。” 周扬从来不信此道,即便是于吉对他说有六难还是六六三十六难,他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江湖骗钱之法,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来的路要怎么走,完全取决于一念之间。 “我们也打听到了这占卜师的下落。”旁边的乌孝东道。 “哦?”此三人办事效率之高,倒没有让周扬感到特别意外,至少他们在对董遇与小遥,便能够毫不留情的下手。 何锐又道:“此人姓杜,名山风,几乎每天都在洛阳人流密集之处摆摊,靠为人占卜算卦谋生。” 周扬从未听过历史人物中有个叫杜山风的家伙,暗想此人八成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也许正是这么一个人,却偏偏能够对离间李郭的计划起到作用,便道:“密切关注李傕与北地治元多的动向,一有任何特别情报,马上向我回报。” 三人商量好分头行事之后,再次领命而去了。 翌日,周扬在长安市集打听到了摊位。 那摊位果然竖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杜山风占卜”。 而坐在滩桌后面的是一名略显肥胖的占卜师,正手握着一枝谶签,双目低垂地沉思着。 周扬近了过去,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倒想听听这江湖术士如何骗钱的。 那略肥的占卜师忽然挺直了身子,双眼炯炯有神望着签中文字,就像他即将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充满了天地至理,无庸置疑。 “你夫君就快被拉去当兵了。”占卜师比任何人都还紧张地道。 “什么?”妇人显然是在他说话之前,就先被他看完谶签后的反应吓到,此时才刚听明白了对方说话,苦丧着脸道,“杜大师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君啊!” 占卜师举掌示意他安静,然后眉头深锁道:“破解之法倒也不难。” 妇人早已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吓得六神无主了,闻言更是急切地问:“求大师指教。” 占卜师道:“女的今后出门得绑上头巾,然后养只王八在家里,绝不可杀生,如此可破此劫。” “慢!”妇人正要离去,却被那占卜师叫住,继续说道,“夫人可不要乱买头巾和王八,必须是经过杜某特制之物,方能有效,倘若是市场上买的王八,那只会让破解之法为之所破。” 说完便从桌底下取出王八一只,头巾一条,卖给了妇人后,才微笑地把钱收好。 周扬早就听得差点睡着,走来坐下,问道:“你就是杜山风?” 占卜师打量了他几眼,语气冰冷地道:“说话请客气一点。” 周扬并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客气了,只好重新说道:“请问,您就是杜山风杜大师吗?” 占卜师愤然而起,指着前面那竖招牌道:“看清楚点,杜岚,不是什么杜山风好不好,说吧!找杜某有什么事?” 周扬喃喃念着“杜岚”这个名字,常听闽南人生气地叫着“杜岚”,意思就是“气得想捅掉睾丸”的本土简说“捅睾丸”,但他还是忍住了笑,道:“在下想请杜大师帮个忙。” 杜岚坐回了摊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把羽扇轻轻摇摆,悠然道:“说吧!” “我想算命。”周扬主动地把手掌放在摊桌上。 “阁下命理不错。”杜岚探出眼神望了一下,又道,“不过人生不如意,十有七八九,破解之法,当用买条蓝腰带系上,即可顺顺利利。” 周扬见他又要从摊位内找东西,阻拦道:“在下要算的,不是自己的命。” 杜岚奇道:“莫非要算命之人,行动不便?” 周扬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冷笑道:“我倒是有想过,让他行动不便,杜大师觉得行动不便,会否影响你占卜?” 杜岚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铁青了,声音略带颤抖道:“什么意思?这里可是公共场所。” 周扬微笑道:“在下想算的是杜大师的命,请问杜大师觉得,自己能不能活得过下一刻?”说完便将手中的虎啸铁枪放在摊桌上。 “你……”杜岚手中的羽扇停止了摇动,“到底想怎样?” 周扬伸手慢慢向他靠近,轻轻地拿过他手中的羽扇,学着他悠闲的样子轻摆了起来,笑道:“杜大师若真懂得算命的话,为何不先算一算自己的命?倘若算得准,在下立刻付钱走人。” 杜岚轻声问道:“圣人也有出错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算错的话……” 周扬将羽扇交到了对方手里,并帮他捏紧,语气平淡地道:“要是算错的话,在下可要以欺诈李傕将军的罪名,将你逮捕了。” 杜岚唇角抖了几下,似乎有点听明白了,眼前这人不完全是来找碴的,对方既然提到了李傕的名字,多多少少会有点关系,要是押错了宝,恐怕小命不保。 “杜大师!”周扬最后拍了拍对方捏扇的手掌,道,“要是您觉得算自己的命有困难的话,干脆跟在下走一趟,算算另一个人的如何?” 杜岚听他语气,并无意为难自己,便收拾好东西,跟着他来到了董宅,才问:“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扬走入房内,转身笑道:“在下周扬,杜大师请坐。” 杜岚把他名字念了两遍,恍然道:“就是在洛阳救了二十多万难民的那新太守吗?” “其实在下确实是想请杜大师算命,但不是算你,也不是算我。”周扬道。 “那到底要算谁?”杜岚问道。 “李傕!”周扬倒了杯茶水,递给一脸惊愕的杜岚,又道,“不知杜大师意下如何?” 杜岚呆呆地望着杯中茶水,好一会儿才道:“李将军不是算过了吗?” 周扬把脸凑近了道:“杜大师倘若真会算命的话,‘二虎命系一线,无独存。’这句谶语,就不需要由郭汜将军教你说了,不是吗?” 杜岚浑身一震,一对原本就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瞳孔骤然间扩张得更大,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倾斜,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可不能让李傕将军知道,对吗?”周扬步步逼进地道,“要不然郭将军恐怕不会为了杜大师,而与李傕将军作对吧!要是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推杜大师身上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 杜岚欲哭无泪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扬突然大声吼道:“难道杜大师还没明白吗?你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谁都不可能会保你的!” 杜岚终于崩溃地从椅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上,泣声道:“求周太守指条明路吧!” 周扬知道不必再折腾此人,既然时机已经成熟,便与他直入正题了。 第九十八章:离城计划 周扬独自呆在董宅房内,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岚没带走的羽扇。 只是一把很普通的羽扇,却能让他看得入神。 这些日子周扬一直与李郭二人保持着暖昧,目的就是为了加深他们之间的猜疑,论实力李傕确是在郭汜之上,所以杜岚那句谶语,摆明就是让李傕不敢去碰郭汜。 而杜岚的谎言倘若拆穿的话,势必让郭汜坐立不安,惟有向李傕向下手为强了。 周扬扔掉手中的羽扇,拿起虎啸铁枪,夺门而出,径直来到了司徒府。 府内与往常一样,只有几名轮班站岗的卫兵,一见到周扬前来,马上派人前往通禀。 “哥哥……” 很久没有与小皇帝单独见面了,只见他一脸愁容的样子,但眼中却带着些许期盼,听到这一叫唤,反倒让周扬觉得更加心虚。 幸亏他没有问起董遇,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扬在半弓着身子,把手放在他肩膀,就像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弟弟看待,问道:“想不想离开长安?” 小皇帝两眼马上发光似的,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早就想了,朕无时无刻都在盼着早日见到小遥哩!” 周扬心中一酸,淡然笑道:“不会让陛下等太久的,但需要陛下的配合。” 小皇帝问道:“朕要怎么做?” 周扬神秘一笑,说道:“再写一道圣旨。” 小皇帝对他的计划坚信不移,立刻走到书桌边,然后按照他的意思开始起笔。 “这道圣旨,可能会让整个长安陷入一片混乱。”周扬淡淡地问道,“陛下考虑清楚了吗?” “朕只知道哥哥这么做,一定是对的。”小皇帝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天真笑容。 也许是经历过焚城的惨剧,以及董卓、王允、李郭二将,这样接二连三的把持朝政,所以内心深处,才会更加渴望得到自由,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早日见到小遥。 离开司徒府之后,周扬并没有马上去找李傕,而是往河边小屋方向而去。 因为他知道当杜岚回去找郭汜的时候,也是李傕被封赐的时候,这两人一开始便各怀鬼胎,势必会有一场恶战,所以需要带出长安的除了小皇帝之外,还有司马懿。 但他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也许不去的话,是否更好一些呢? 于是停止了脚步,狠下心来,改道转向李傕的将军府上。 当李傕接过圣旨一看,脸上逐渐展现出兴奋的笑容。 “恭喜李将军。”周扬拱拳拜道,“应该改口叫您李太尉了。” 李傕看完之后,哈哈笑道:“想不到我打了半辈子的仗,终于也能光上三公之列了,周太守果然说的是真话,当初真是错怪了你。” 周扬收起笑容,低声道:“太尉可有想过,一下子跳到郭汜头上的话……” 李傕闻言眉头深锁,显然是仍被那一句谶语所困,道:“如今我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都在郭汜之上,他能把我怎么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周扬道。 “周太守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李傕问道。 站在一旁的李蒙却插言说道:“末将认为应该把‘飞熊军’调入城内,加上我等六人寸步不离太尉身边的话,任那郭汜再有通天本领,亦无可奈何。” 周扬心中一懔,自己以前便见识过董卓那支二十多名的精锐骑兵,不知他口中的“飞熊军”究竟又厉害到何等程度。 李傕似乎赞同了这个提议,略略地点了点头,道:“是该用到飞熊军的时候了。” 李蒙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即刻领命而去。 周扬偷偷扫视了一下李傕另外五人,只有一名披甲戴盔,心想此人应该就是手中掌握着部分兵权的杨定了,再加上那四名秦胡剑士,李蒙此去召集的飞熊军,恐怕郭汜就算要对李傕先下手为强的话,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看来有必要去和郭汜见上一面,否则若让郭汜屈就于李傕的话,后果将会难以想像。 “周太守。”李傕主动地向他走近,语气亲切地道,“以前你我之间,可能存在了一些误会,可不要放在心上了。” “哪里哪里,卑职早就不记得了。”周扬闻琴知雅意,马上听出了对方打算招揽自己了,故作糊涂道,“那都是卑职年轻气盛,李太尉不要见怪才是。” 李傕哪会将被他打败的两个手下真放在心上,轻笑道:“周兄弟是否有想过,自己也拥有一支强悍的西凉骑兵呢?” 周扬听他改叫自己兄弟,愣了一下,继续装傻道:“卑职对于统率兵马仍是非常生疏,确实是从未想过。” 李傕笑道:“那时董太师统率五万西凉精兵攻打洛阳,结果却无功而返,周兄弟太谦虚了。” 周扬急忙把这些功劳推给刘备孙坚他们,事实上那一战也确实没他什么事,要是真让自己像孙坚那样,带着军队上阵杀敌,心里可真的是没底。 “其实早在安定的时候,就很想希望周兄弟能够加入我们了,”李傕叹道,“可惜却让郭汜那家伙捷足先登,不过幸好现在你我冰释前嫌,咱们是不是仍有合作的可能呢?”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正是要他现在就表明立场。 李傕追问道:“周太守意下如何?” 周扬心里也知道自己身在此处,再没有他选择的余地,惟有暂时答应了,看看对方到底要自己帮他做些什么事。 李傕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周太守可还记得董太师的女婿牛辅?” 周扬正奇怪着,当时董卓被吕布干掉的时候,为何却没见到此人,不禁问道:“当然记得,太尉为何忽然提到此人?” 李傕道:“自从董太师退回长安之后,便命他坐镇安定老巢,经常与北地治元多大人保持良好关系,但是董太师一死,他便马上独立,却只有我和郭汜愿意替董太师报仇,带着旧部杀回长安。” 周扬暗忖你们也只能打着报仇的旗号,否则这批西凉将士们怎会追随,同时心中也想通了一件事,莫非李郭二人杀回长安的另一个原因,其实是回不了安定。 “牛辅这家伙胸无大志,忘恩负义。”李傕愤愤说道,“他独立门户之后,居然勾结羌人与治元多大人为敌,这种事情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什么?”周扬讶道。 李傕与身旁四名秦胡剑士都带着不忿的神色,继续说道:“所以周太守若能帮我除掉此贼,将来我便把整个长安城交给你来打理,而我则亲率大军进击中原。” 周扬听得头大如麻,问道:“太尉的意思是?” 李傕道:“我打算干掉牛辅,把安定这块地盘接管过来。” 周扬知道对方始终不敢对郭汜下手,才要扩充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问题是他身边大有像杨定、李蒙这样更加可靠的将领,为何偏偏要让我周扬去帮他干这事呢? 这时候他想起了以前,郭汜也是让他去刺杀李儒,其实却给自己留了许多后招,这次李傕会不会又是故计重施呢? 不过当时李儒虽然手上没有兵权,却有董卓这么个大靠山,算是处于比较优势,所以李郭二人才会向他靠拢。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李傕拥有治元多的帮助,又有李蒙正在调集驻防城外的飞熊军,还有代替了樊稠的杨定和他本身的西凉军,而且手上还有汉献帝这步能够号令天下的棋子,实力几乎足以称霸天下。 只要李傕识破了杜岚的谶语,就连郭汜也会马上被其兼并。 “只凭洛阳那废坞烂城,便能够守住董太师五万西凉骑兵的周太守。”李傕至此终于转入了正题,“只要帮我看住长安半个月既可。” 半个月?难道李傕只需半个月,就有把握打下安定? 李傕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又道:“最重要的是看住郭汜,不要让他有所什么不轨的举动。” 周扬试探性地问道:“可是……万一要是看不住呢?” 李傕冷冷地笑道:“没有万一,李蒙的飞熊军和治元多大人派来的这四员剑士,任由周太守随时调遣,区区一个郭汜他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周扬暗忖你倒不如把这任务,直接交给李蒙就可以了,如此多此一举,无非也是想试探我对你的忠诚罢了。 但这对他打算带着汉献帝离开长安的计划,并无影响,反倒可以利用这么个混乱期,使周扬更加顺利按原计划行事。 整个布局最妙的地方,就是李傕至今仍不知道,郭汜以为他识破了杜岚这一步棋,以及周扬跟本就没打算继续留在长安,此事除了汉献帝之外,长安城内无人知晓,就连李毓也以为是曹操要入城。 只要回到洛阳,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 到时候就算李傕带兵来攻打洛阳,也要顾忌到郭汜和西凉马韩这两股军阀,还有曹操派遣驻守洛阳的夏侯渊军。 “卑职必定全力以赴,”周扬坦然说道,“不负李太尉所托。” 第九十九章:内战将即 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格外平静。 周扬身后跟着四名秦胡剑士,看似无聊地在街上闲逛。 偶尔会碰到杨定的巡逻军,虽然没有相互打声招呼,但擦身而过的时候,连眼色都不用交换,却因此让彼此间显得更加暖昧。 “咱们到郭汜府上看看吧!”周扬其实更想马上回到董遇宅院,不过考虑到自身情况,只好转向郭府,反正李傕本来就是要他看住郭汜了。 四名秦胡剑士没有答他说话,只是紧随其后。 郭府内似乎多了许多生面孔,士兵们看似漫不经心地巡视和站岗,但一见到周扬等人,都刻意地想要视而不见。 周扬知道郭汜此刻已对李傕产生了警惕,双方都是带着相互猜忌的心态,表面上却装得比以往更加松懈,但这反而更难掩饰那张弓弩拔的紧张气分。 “周……周太守?” 厅内迎面走来一名略胖大眼的男子,正是那占卜师杜岚。 两人一番客气话之后,又谈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题,使那四名秦胡剑士颇为无聊,却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满情绪。 杜岚首先恭喜了李傕荣升太尉之职,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又陪笑着道:“当日我就说李太尉是个富贵之相,如今果然应验。” 周扬自然听得出他说这话的意思,正是要让李傕的人更加相信“二虎命系一线,无独存。”的这句谶语。 只不过郭汜是否有胆量,乘着李傕离城的时机动手,将长安城占为已有,又或是派人与安定的牛辅来个前后夹攻的话,确实是有扳倒李傕的可能。 “对了。”杜岚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不知周太守又有何打算?” 周扬对这突然冒出的问题,并不觉得莫名奇妙。 事实上当时他让杜岚去向郭汜通报谶语被识穿一事,正是为了让郭汜向李傕先下手为强,而周扬究竟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杜岚却是毫不知情。 然而等到杜岚静下来一回想,便知道如果周扬是李傕的人,那他大可以直接告诉李傕此事;如果不是的话,那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么做,便是一件令人废解之事了。 周扬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乃是为了把汉献帝带离长安的目的,心想你这小子倒也心细,只不过这个问题我并不需要答你,无论你要怎么想,始终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让郭汜从此屈就于李傕之下,要么就必须向李傕下手,故而反问道:“杜大师何不帮在下算一算,在下今后应该何去何从。” 杜岚明亮的眼珠子转了几下,目光颇为心虚地略过那四名秦胡剑士,干笑道:“周太守如今已是一城之主,又得朝廷器重,前途之事,已然十分明了,何用在下多此一算。” 周扬身子往前微倾,使对方觉得自己靠得更近一些,又道:“那就请杜大师帮这四位兄弟算算,他们此行来郭将军府上的目的,如何?” 杜岚闻言愣了一下,显是没想到会有此一问,眼角抖了几下,支支唔唔地道:“这……恐怕……” 那四名秦胡剑士其中之一也很配合地往前一站,拱拳拜道:“还望杜大师给予指点。” 这个问题对杜岚来说,原本可以很容易就忽悠出来的,只是在周扬面前,却让他觉得十分尴尬。 幸亏此时侍官前来传报,才让杜岚松了口气,道:“周太守既是来找郭将军的,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周扬也不多加阻挠,起身向刚刚回来的郭汜拱拳施礼。 郭汜回头望了一眼杜岚离去的背影,奇道:“这家伙怎么一幅六神无主的样子?”话音刚落,便将目光移向周扬身后的四名秦胡剑士,打量了一番。 周扬见对方镇定如常,暗赞他不愧是有资格与李傕一争长短的人物,微笑答道:“可能又要去帮人算命了吧!” 郭汜挥手示意他坐下来之后,关切问道:“听说陛下降了道圣旨,周太守可知其内容?” 周扬知他是故意装傻,连杜岚这小人物都听闻的事情,你李将军又怎会不知,看来是有意试探自己的立场,但碍于身后站有李傕的人,只好模拟两可答道:“郭将军与李将军同是当年董太师身边的猛将,自当有福同郭,若非当初李儒屡次加害,卑职至今仍与成校尉共事哩!” 郭汜听他虽然讲得含糊不清,但却已明其意。 这正是周扬要让他知道,自己始终仍是心挂安定的云儿姑娘,此事那四名秦胡剑士,自然是并不知晓的。 “据闻李将军已荣为三公之列,做兄弟的又怎会不替他高兴。”郭汜微笑道。 只是他这么一说,却更加使人觉得不怀好意。 但却只有周扬心知肚明,倘若郭汜表现得惶恐不安的话,便表示他已没胆和李傕较量,如今这样的表现,反而说明了他心中已有对付李傕的定计。 郭汜笑了一下,又道:“差点忘记问了,周太守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周扬原本也只是打算来探探情况,也算是给李傕的人一个交代,当下便把准备好的答案奉上,说道:“李太尉已决定向安定动武,而郭将军自然是李太尉最信任之人,所以特命卑职前来转达,希望郭将军能够代为管理长安。” “那是当然了。”郭汜点头道。 周扬见对方已然闭口,不再主动找多余话题,而自己的目的也算达成,便起身告辞。 离开郭府之后,他知道情况基本已定。 长安城内将由此刻开始,随时都会暴起内战,也该是为与小皇帝离开长安做准备的时候了。 眼前的问题,是得先解决掉身边这四名秦胡剑士,看他们那沉稳阴冷的架势,显是绝非易于之辈。 当时在董府与王方比试的时候,便已觉得很不容易了了。 而这四人看起来都是彭义源苏辰级别的高手,比之王方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应付一个已然十分吃力,更何况是四个之多。 况且还有杨定手上的一支西凉军,仍在城内巡逻。 “我记得李太尉好像有提过,你们和将要到来的飞熊军,暂时都归我调遣。”周扬故意这么问道,“有这么回事吧?” 四名秦胡剑士相互看了一下,当然不可能否定这个事实。 周扬又问:“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其中一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提议道:“那我们再回郭府去。” 周扬却表现出一幅极不耐烦的样子,噻道:“能不能用你们的脑子想一下,再回郭府,岂不是告诉郭汜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四人脸色一沉,毕竟他们都由是北地治元多派来协助李傕的,显然是连李傕亦从未跟他们这般说话。 周扬正是打算故意激怒对方,却见四人竟无声地吞下了这口恶气,又道:“我打算交给你们一些任务。” “请说。”对方颇为不悦道。 “你们帮我去监视司徒大人与董国丈的动向。”周扬猜想这种时候,这两人应该也会嗅出一点味道来了,便决定把这差事交给他们。 一来可以摆脱这四人,二来也能让王允和董承受到一些牵制,不至于影响他的计划。 哪知这四人分出了两人前去,却留下了另外两人。 周扬心中暗叹,只好继续在街上瞎逛。 城内依旧是一片繁荣景象,随处可见从外地前来做买卖的客商,市集上骆驿不绝的人流,完全没有半点即将暴发内战的先兆。 倘若郭汜现在就动起了手来,这些无辜的百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将会难逃秧及池鱼的噩运。 但周扬此时心态平静得几近冷酷,连让他心生惭愧的司马懿这小孩子和李毓,都可以弃之不顾,甚至连与他感情颇深的小皇帝,也可以欺瞒拐骗。 事实证明了,他已经成为一名不再心软的狠角色。 “周太守这是要去哪里?”留下来的两名秦胡剑士,忍不住问道。 “去个地方。”周扬终于打定了主意,不先干掉这两人,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当初易容潜入长安,目的正是要乘董卓内部发生问题之机,将汉献帝带回洛阳。现在时候成熟了,机会就摆在眼前,而且李郭二人终于要兵刃相见,可以算是即将成功地完成任务。 倘若再不动手,更待何日。 周扬已将他们带到了城南的贫民区,这里正是小遥与董遇死去的地方,那两具早已干枯的骸骨仍躺在地上,至今无人收拾。 两名秦胡剑士也渐渐觉察到异样,停下了脚步,沉声道:“来这里做什么?” 周扬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却没有回头,仍是背对着他们,手中虎啸铁枪只是轻轻一动,立刻引起对方的警惕性。 然而要对付这两名秦胡剑士的人,并非周扬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身后倏地闪出两道身影,在这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拉开了两道深红色的血光。 这两名秦胡剑士并非如此不济,只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周扬的身上。 来者正是何锐与乌孝东这两名先零羌佣兵。 拐带汉献帝离开长安与李郭之间的内战,终于在此时此地拉响了导火线。 第一百章:城西高人 夕阳西下,长安城繁荣区域仍是十分热闹,大家都希望抓住每一刻多赚点钱。 只有城南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寂静得如同鬼域一般。 地上多了两具新的尸体,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骇然神色,睁眼倒在了血泊之中,手里仍紧握着刚刚拔出的长剑,由此可见他们反应如何快速。 乌孝东沉声道:“要不是周太守先发现了我们匿藏于市集之中,恐怕要对付这两个秦胡马贼,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扬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支开了另外两人,否则就算我方三人实力颇为优势,也不得不大废一番周章,而且还可能让敌人逃去向李傕报道。 何锐不再多说此事,转入正题道:“看来李傕确是真的要对安定动兵了,城外军队已经向西驶去。” 周扬却道:“李傕说要在十五天之内拿下安定,并回到长安,就算现在就出兵的话,来回的行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办得到。” 乌孝东愕然道:“周太守的意思是?” 周扬面对着地上的鲜血与尸体,脑子反而变得更加冷静,分析道:“防止郭汜兵变这么重要的事情,李傕又怎会为了试探而交给我来负责呢?既然他也察觉到郭汜有不对劲的地方,又怎会在这等关键时刻去对付远在安定的牛辅呢?” 乌孝东叹道:“可惜韩飞兄弟那边,不可能这么快有北地的消息。” 何锐道:“现在该怎么办?” “无论李傕是否真要对安定动武,李蒙那支即将到来的飞熊军应是不假。”周扬对他这种面临着问题,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该如何解决的态度颇为赞赏,“所以你马上回到洛阳,让夏侯渊将军立刻出兵,但不要进入长安的势力范围,只要将军队驻足潼关即可。” 何锐领命而去,毫不拖拉。 乌孝东希望自己也能做点什么,问道:“那我呢?” 周扬心情显然颇为沉生,道:“你当然也有很重要的任务。” 因为他左思右想,还是认为不能就这样把司马懿留在长安,虽然心中对小遥与董遇的死,以及欺骗了小皇帝的感情觉到愧疚,但事情既已造成,错也错了,便不能逃避地加深这种错误。 要么更狠一点,让乌孝东去河边小屋干掉司马懿,要么就把他一同带回洛阳,永远不让他涉及政界。 然而周扬始终没有下达冷酷的命令,暗暗嘲笑着,自己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 直至傍晚时分,他来到了司徒府。 “他们呢?”另外那两名秦胡剑士立刻出现,一见面便问道。 周扬将早就拟好的谎话奉上,说是有其他事情交给他们去办,然后才问道:“司徒大人与董国丈呢?” 他们当然不会质疑,因为周扬就站在眼前,只要这一刻起寸步不离即可,并没有觉得不妥,于是答道:“黄昏前就回来了,现在正在府内。” 周扬知道问题不止如此,倘若现在就带走小皇帝的话,不仅要先解决眼前这些麻烦的人,而且还要避开与杨定的正面冲突。 刹那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时候能够与小皇帝离开长安,已然是取决于郭汜什么时候动手了。 这两天对他来说,几乎渡日如年。 除了带着两名秦胡剑士四处游逛之外,也不时在郭府与司徒府之间来回奔走,对于被何锐和乌孝东偷袭干掉的那两名秦胡剑士,他的解释是很快就会回来。 只是时间拖得越久,对计划就会更加不利。 整个长安城就像一个两军对垒的战场,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街道市集上如何热闹,对他来说都有一种战斗一触即发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的这种感觉并没有错。 就连跟随他的两名秦胡剑士亦发现了异样,本该四处巡逻的杨定西凉军,已经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看到了。 王允和董承也整天不在司徒府,但最让他们感到警觉的是,郭汜的将军府中竟是人去楼空。 其中一名秦胡剑士提议道:“必须马上通知飞熊军。” 周扬心忖你们终于要行动了,那我又怎能闲着,道:“急什么?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吗?” 这些秦胡剑士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闻言更是迫不及待地对同伴说道:“你留下来,我去找李蒙。” 周扬也不阻挠,等他走远了,才把最后一名秦胡剑士带到司徒府,冷笑道:“走吧!” “来这里做什么?”那秦胡剑士愕然道。 “杀人。”周扬忽然停住脚步。 当小皇帝从厅内出现的时候,他便倏地转身。 这次没有人从背后偷袭,那秦胡剑士反应何等敏锐,手中长剑来不及不出鞘,便先横档住突如其来的攻击。 周扬闷哼一声,手中虎啸铁枪一来一去,收放自如。 小皇帝也很配合地叫道:“快把这胡人刺客拿住!” 府内虽然没多少个人,但是一个周扬就让他穷以应付,如今又有十几名卫兵一拥而至,立刻心生怯意,一面吃力地抵挡着攻势,一面向门口退去。 周扬哪会真的与他纠缠,乘机闪到小皇帝身旁,尽量往没人的地方躲开。 形势颇为混乱,卫兵们倒没在意小皇帝,认为有周扬护驾,便一味地围攻那名秦胡剑士,争先恐后地想要立功。 周扬与小皇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卫兵们冲出门口。 事情来得并不突然,而且竟比想像中容易多了。 此时天色暗淡,两人混入较无人的巷内,各自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初周扬背着小皇帝,打算强行冲出长安的时候,便是与此地的情影颇为相似,区别只是有二十多名精锐骑兵追击,如今却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但此时无暇多想,只能带着小皇帝向城东而去,只要能够离开长安,便能够扫除心中所有的不安。 两人在黑夜的小巷左右穿梭,周扬早就把长安城这些小路摸得一清二楚,以前他成天在街上绝非无聊瞎逛,一切都是为现在的逃离计划做准备。 “这里有点可怕。”小皇帝在他背上低声说道。 经过了无数的暗巷小路,他们已经从一道圆门处跑到了城南贫民区。 按照周扬的原计划,正是为了避开敌人在通往城西的路上,提前安排下的诸多阻碍,所以才要如此拐弯抹角,从这个没人关注的地方,直接沿着城墙低达西门。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但小皇帝却偏偏在这种地方,提出了最不该问的问题。 周扬没有回答,也没办法回答,惟有尽快离开这种触目惊心的区域。 应该值得庆幸的是,他在此处解决掉那两名秦胡剑士的时候,便让何锐临前把小遥和董遇的骨骸收拾好,以免被小皇帝从他们的衣裳认出来。 时值二更,周扬终于顺利地到了西门,为了不让小皇帝太过显眼,早把准备好的平民布衣让他换上。 解决掉西门守兵,自然是比那几个秦胡剑士容易得多了。 只是越接近成功,就越不能松懈,以免出现突发事件,使其功败垂成。 为了甚重起见,周扬让小皇帝继续留下来,自己则躲到暗处偷偷观察西门情况,确定能够顺利突破之后,才决定把小皇帝带离长安。 然而当他看到西门守兵押着两名重犯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鲁莽行事。 两名重犯虽然长发松篷,显然是受过了一番酷型之后,以至面目全非。 但周扬却能够从他们的官衣与轮廓,清楚地辩认出那两人正是王允与董承,这两个平日里装得一幅老好人的模样,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却也是令人生心怜意。 难怪这几日没见到他们,原来早都已经变成了阶下囚。 西门守兵不多,押送王允与董承的人也只有四五个,只是从他们的装扮上可以看出,这几个并非中原人士,有两人甚至无视囚犯,互相闲聊浅笑。 但周扬却看出这两个最漫不经心的人,才最难对付。 其中一人甚至白发苍苍,但身子骨却挺拔硬郎,脸上也没见根皱纹,依稀可见那俊美的脸庞,锋芒毕露的眼神;另一人高大硕健,肩上扛着一柄重型钢锥。 “篷!” 重型钢锥忽然往下一插,地上硬是破开了几道裂痕,那人雄浑有劲的声音传出,喝道:“将他们押到司徒府去。” 所有守兵都小心翼翼地照做,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反倒是那高挺的白发男子却一脸悠闲的样子,眼神游移不定。 钢锥男对他却十分客气,马上换了个语气,道:“丁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周扬一直觉得那白发男子似曾相识,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当时在洛阳秘室中被邹氏易容过后的自己,便与眼前这“丁先生”长得极为相像。 那被称作“丁先生”的白发男子没有答他,仍是左顾右盼的样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周扬潜藏的暗处,竟似与他眼神对触了一下,唇角微微一动,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了。 第一百零一章:绝顶高手 周扬急忙收纳心神,身体潜意识地缩紧,同时心中暗懔,早就感到这“丁先生”其实早就觉察到自己似的。 而对方就像静水流深的河面一般,平静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那原本该是一张没有半点瑕疵的俊美脸庞,如今却多了几道掩不住的岁月痕迹,但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却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桀傲不恭的表情。 当两人眼神刚一接触的时候,周扬竟生出什么都瞒不过对方的不安。 那被称作“丁先生”的男子,虽然长发雪白,但均匀优美的身型与渊亭岳峙的体态,却让人丝毫不觉得他有半点衰老之态,反而浑身上下充满了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的气质,必然是名不可一世的顶尖高手。 周扬原本打算带着小皇帝马上原途折返,放弃由西门冲出,却发现自己脚底就像长了根似的,完全不敢有丝毫动弹。 此时,那钢锥猛男又向丁先生请教道:“要不在下先去通报郭将军,让他加派人手?” 白发男子语气平淡地道:“你们先退下吧!” 钢锥猛男竟不敢有半点忤逆,乖乖地领着这些士兵们离开。 周扬至此方知,这高手中的高手,原来竟是郭汜的人,难怪他一幅有持无恐的样子,原来早就藏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直到决定要与李傕兵刃相见的这一天,才终于暴露出他真正的实力。 其他人走后,白发男子转过身来,仍是双手负背,身上的布衣在夜风下微微拂动,忽然双目神光电射,罩定周扬,厉声喝道:“还不出来!” 周扬只感到身体里外,没有任何部分可瞒得过此人,犹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寒风冷雪之中,对他的呼喝亦无法产生丝毫违抗,只能乖乖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高手风范。 两人立于西门月光之下,除了发色与年龄之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对方与丁潇长得相像才是,周扬如此仍是易容中的样子,心中闪过无数种猜疑,这人倘若是丁潇的话,现在至少有八十多岁了,但看他的样子,除了发色之外,跟本就像个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人。 莫非是他是丁潇的儿子之类的? 白发男子打量了周扬几眼,漫不经心地道:“你的胆子不小啊!想必应该是有真材实料之人,只不过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了。” 周扬思索了一下,不禁问道:“在下听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白发男子仰望夜空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中永远带着轻蔑,就像视全天下人如无物般高傲,道:“自己想想。” 周扬看着手中的虎啸铁枪,以及自己这模样的主人丁潇,八成与眼前的白发男子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而丁潇在五十多年前,其剑术便已达臻境,隐隐成为整个西域第一高手。 想到这里,他终于恍然道:“原来前辈指的是在下手上这柄铁枪,与在下的样子牛头不对马嘴,对吗?” 白发男子就像没听见似的,轻叹道:“想我丁某这一生只败过一回,那滋味至今回想起来,确实美妙无比,不知道这柄铁枪的第三代主人,是否能让丁某再次尝到那种感觉呢?” 周扬就算再笨也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这白发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丁潇,听他那语气,这一战看来是再所难免了。 “倘若你能够接我三招不死,丁某可保证西门将会畅通无阻。”白发男子一动不动挺立在西门之前,淡然说道,“如何?” “你说什么?”周扬失声道。 此人竟如此狂妄自大,刚才还说想一尝战败的滋味,如今却又说什么三招不死这种话来,显然是认定他仍不配当这铁枪的主人。 不管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必须清除眼前所有障碍,否则来长安所做的一切,便等同于前功尽弃了。 周扬不再犹豫,用力一拍枪杆,探手抓住,“篷”的一声,虎啸铁枪就像活过来般发出了兴奋而颤抖的吟声,从半空中落下漫天星点。 “很好!”白发男子伸出一手,隔空虚抓。 微光闪过,竟不知从何处弹出了一柄长剑,仿若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竟丝毫不差地落入他的手掌心内。 周扬感到对方人和剑便是浑然融合的一个整体,让人觉得无论从任何角度向他袭来,亦是徒劳,那感觉微妙难言。 电光火石之间,枪影洒落。 虎啸铁枪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中不断变化。 然而当枪刃与剑锋在交织点首次触碰的时候,周扬却猛然发现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在他面前竟如儿戏。 白发男子的长剑只是随意一点,便完全化解掉所有攻击,将重重枪影准确无误地重新合为一点。 长剑轻轻一抖,周扬铁枪与人就像停在了半空之中,倏地反弹回去,在地上倒滚十几丈远,扬起了一片尘土。 白发男子双手重新藏回背后,长剑亦随之消失。 周扬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才那一刹那。 “看来铁枪仍未择你作主。”白发男子背对着他。 “老家伙,少废话!”周扬不甘势弱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他心中却知道,打是肯定打不过对方,所以尽可能在语言上多占些便宜,希望能够影响到对方的心态。 白发男子浑然不为所动,仿若黑暗中的雪鹰一般,孤独地俯视苍生。 周扬从地上弹起铁枪,顺势抡起一阵灰尘,毫无半点先兆地迅猛袭来,试图打破对方的沉思,铁枪只取中间那最为平常的一点攻击。 然而白发男子何等眼利,立刻便看出了这次的攻势乃是由简变繁。 这看似毫无新意的一击,事实上却能够由任何叼钻的角度突袭而至,正好与上一次完全相反。 白发男子闭上眼睛,长发随夜风轻荡飘逸,两边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感受这秋夜的凉爽,却不把周扬那猛虎般的狂攻放在心上,任由铁枪袭到胸前。 他脚下不动,身子却向侧稍倾。 两手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当双方贴近之时,远看便以为周扬一枪刺穿了对方的身体,其实却未伤及分毫地从对方肋下掠过。 然后就像时间停止一般,彼此都一动不动地停在了西门前。 周扬瞳孔倏地缩小,只感到喉咙腥甜,张嘴吐出了一道血箭,两脚竟无力地跪在地上,浑身上下使不上半点力气。 “已经给你两次机会了,小子。”白发男子半睁起双眼,声音低沉而极具压力道,“丁某要出手了。” 原来他始终都未真正动手,话说三招,实际上却只是一招。 周扬强忍着肋骨不知何时折断的痛楚,用铁枪支地将自己重新撑了起来。 白发男子终于从背后伸出双手,在半空中虚划一圈,长剑立即呈现在手中,但他一步未前,只以剑指着半丈许外的周扬,冷然道:“记住今晚这一剑,倘若你能不死,今后即可排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周扬很清楚地看着长剑向自己慢慢地刺来,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实质,只觉得对方剑气逼人,死死地笼罩着他的周围,使他一步也不能动弹。 “住手!” 一直躲在暗处的小皇帝,这时候终于不忍目睹周扬血溅当场,咬牙冲了出来,吼道:“朕命你住手!” 白发男子柔美的睫毛微动,但手中长剑却没有因此而起任何变化,只是这么简单地刺了出去,人与剑同时穿过周扬的躯体,最后把双后重新藏回了背后,背对着西门,向街道悠悠走去。 周扬握枪的拳头顺着枪杆滑落下来,再一次跪在了地上,左胸口处涌出一团鲜血。 小皇帝忍住哭声,冲过去将他扶住,失声叫道:“哥哥!” 周扬双唇颤抖,手却紧握着铁枪,不是因为仍有余力,而是五根手指就僵硬得无法松开,一时间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任由着鲜血从体内透过衣裳,不断地湛透而出,。 “换我背你。” 小皇帝将他的手臂扛在了自己肩上,举步维艰地离开了西门。 幸亏刚才所有人都被那白发男子撤走,否现时此时两人只能重新被拖回府内,功亏于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扬只觉和脑子里一片空白,自从他跳窗投河以来,这已是第二次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但这次似乎更加接近鬼门关,而非脑中晃过一些幻象就会醒过来。 虽然无法思考,但意识仍在,知道有个小孩在吃力地拖着自己。 小皇帝额头不停地冒出豆粒大汗,若非为了早日见到小遥的信念支撑,恐怕此时已经筋疲力竭地放弃了。 “当……” 虎啸铁枪如废铁般掉在了地上,两人崩溃地倒了下来,地上仍是血渍斑斑,由西门一拖一印至此。 第一百零二章:雪地重生 秋末,原本应是一个凉爽的季节,正如原本应是呆在宫里,被侍女宦官服侍的小皇帝,此时却穿着一身平民的粗麻衣,汗流贴背。 远处仍是遥遥可望的长安城,如今已冒起团团乌烟,也许是李郭二将终于暴起了内战。 周扬的意识已经模糊,丁潇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那是足以令任何人立即致命的要害,若非他已经太平经,练至于吉所说的初级阶段,现在恐怕已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但现在也不好受,单是流血过多导致的虚脱感,足教他撑不到天亮了。 一般人被刺中心脏,都会立刻死亡,就算不马上拔出长剑,亦很难坚持一个时辰以上。 周扬现在只感到缺氧,呼吸困难,心脏正在逐渐地停止跳倒。 小皇帝早已扛得自己浑身无力,如今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地死去。 这也许是报应,在周扬仍然清晰的意识中,如此嘲笑着自己,小遥与董遇似乎正从硝烟迷漫的长安城内远远走来,对着他冷笑着。 “哥哥……你不能死!”小皇帝的声音在耳旁千呼万唤。 可是周扬却连眼皮都感到沉重得难以睁开分毫,就连手指亦无法动弹,就这样倒趴在地上,任由着鲜血从身体中蔓延出来。 隐约之间,他觉得自己又开始移动了。 原来小皇帝重新爬了起来,穿掉了衣服,将他推了上去,再将衣服绑在铁枪上,然后双臂扛着枪杆,拖着他继续前进。 周扬顿觉心头一暖,脸部颤了一下,似笑非笑,心想你这小子倒也聪明。 不过他知道自己可能熬不到天亮了,很想告诉小皇帝你独自离开,却根本讲不出半句话。 这时候,城内传来一阵喧哗。 “城里很多百姓们跑出来了,哥哥你能听得见吗?”只听得小皇帝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赶快醒过来好吗?” 不一会儿,周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是三更半夜的战乱,把本应该正酣睡的百姓们吵起,以至连收拾行李也来不及,就纷纷匆忙地逃串。 这种内战与一般战争不同,外敌来袭顶多是死守坚城,又或者命猛将带兵出迎,在城池沦陷之前,百姓们虽然也会受到围困的影响,却不至于让血腥的杀戳发生在眼前。 小皇帝想必是受到了这种恐慌气氛的影响,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一落后就会遭秧。 “嘶――” 平民麻衣岂能持久沉得周扬的体重,走不多远便破掉,小皇帝连人带着铁枪,一同裁倒在了地上,索性放声哭喊着救命。 可是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大家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最后无论男女老少都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求求你,帮帮忙吧!”小皇帝似乎在向谁哀求着。 周扬从微闭的眼隙中隐隐看到了一名大夫,就停在他们两人之间。 大夫蹲了下来,伸手探了探周扬鼻间,又帮他把了把脉,最后叹道:“周太守命不久矣!咱们还是赶紧自己逃吧!” 他的周太守名声长安城里,亦算是颇为出众,这要多亏了那李毓。 因此那大夫认识他,也不足为奇了,只可惜这名比较好心的大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小皇帝无助地再次痛苦流涕,用自己那弱小的身体,强行要把周扬拖回洛阳,然而这一切却只是徒劳而已。 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 周扬用力地将眼珠子往上翻,强行撑开半只白眼,以试图看清楚对方是谁。 其实他不看也罢了,这一看立刻心生绝望,暗叹我命休矣! 只见那十几名骑兵为首的,正是刚才在西门与丁潇在一起的猛将,手上握着一柄重型钢锥,指着坐倒在地上的小皇帝道:“带回去。” 无论小皇帝怎样哭叫,都无济于事,而周扬亦只能听着小皇帝的哭声逐渐远去,却无可奈何。 一名骑兵问道:“那他呢?” 钢锥猛将冷哼道:“被丁先生刺中心脏的人,便是一个死人,咱们走吧!” 言罢,十几匹战马转身回城。 城郊只躺着周扬一人,心里感到了绝望与痛楚,也渐渐地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当他知道自己呼吸与心跳开始停止的时候,意识却十分清晰地感觉着周围的宁静,小虫爬在他的脸上,从耳边绕了过去。 这是要变成了无躯体的鬼魂吗? 身体忽寒忽热,灵魂像和身体脱离了关系,全身的血液如同曲折宛延的小河溪水般流淌着,忽然整个人变得冰冷僵硬。 原来是天空飘起了淡薄的雪花,冬来提前来临了。 雪落在了他的身上,轻轻抚盖住胸口那处致命的剑伤,使仍在湛透的鲜血逐渐凝固。 周扬觉得这雪冰冷却不刺骨,反而使他更清醒地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忍不住咳出了一挫积血,紧接着就再也控制不住,无数噩梦代替了他的意识。 他梦见浑身是血的董遇来找他,还有七孔流血的小遥,也可能是司马懿,因为衣裳破烂,加上散头乱发和同样瘦弱的身子板,所以分辩不出来。 两具血淋淋的僵尸向他逼近,背后又有无数不同脸孔飘来荡去,整个黑夜仿如阴曹地府,耳内不时响起鬼魂啼哭,似在怪他残酷杀人生命。 隐隐之中,他知道自己正徘徊与生死关头。 倘若这是地府,那地府为何会下雪,又为何长安城仍遥遥在望。 是!他还活着。 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停止了吐纳,无数的鬼魂向他扑来,但他却知道体内的血液仍在流动,不断地向大脑神经中枢输送活力。 他苍白干燥的双唇微动,露出了一点空隙,让雪在唇边融化成水,流入喉中。 “咕噜!” 周扬能够听到雪水吞入咽喉的声音,亦能够听到小虫在旁边磨拳擦掌,他怎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它们的腐食。 既然还活着,就一定要活下去。 原来在死亡边缘挣扎,就像杀人一样,只需一念之间,即可决定一条生命的存活或是消失。 刹那间,周扬睁开了双眼,心脏也随之怦跳起来。 只是一下子恢复了呼吸声,使他颇为不适,再次咳得差点喘不过气,但却因此而让他感觉到身上的肌内正在蠕动。 此时天色已亮,周扬从黑暗中突然见到光明,刺目的天空使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虽然身上铺上了一层积雪,但却像冰爽的被单一样。 这算是重生吗?算是地为席、天为被吗? 人活着真是天底下幸运的事情,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阵由头顶延至脚底的的麻木感,使他眼前一黑,竟昏死了过去。 重新醒过来时,周扬尝试着让手指动了一下,两指下意识地往前爬去,勾住了埋在雪地里的铁枪,指头感受到枪杆上粗糙的铁锈,把铁枪往后拉了过来。 手中中握着实物,更加确定自己还活着,“呃”了一声,又尝试着作了个深呼吸,发现胸口痛得要命,却反而让他痛得脸暇颤抖地笑了。 “这感觉真好。” 周扬呻吟了几下,另一手伸入胸前的积雪里,无力地掏出那张离尘图。 于吉曾经跟他说过,必须在对世间无所留恋的时候,才可以练这最后一张太平经图案。 如果确定自己快要死了,干脆也试着练下去。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现在自己真的是快要死了,反倒对世间更加依依不舍,活着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又岂能轻易放弃。 周扬心中暗笑,决定不去练那什么狗屁离尘图,手腕一用力,握起铁枪在自己腿上敲了几下,还有知觉,这就表示自己渡过了鬼门关。 可是他的腹部却无法使劲,因此没办法让自己坐起来,只能挣扎着翻了个身,漫无目的地俯地往前爬着。 身体活动起来,就感到血液更具活力地在每一根脉络中流淌,整个人也逐渐恢复了温度。 周扬不禁暗赞自己体质简直超乎常人,否则的话别说受了致命一剑,就算现在身体状况正常,想在这种茫茫雪上生存,也是一种极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却做到了,而且越往前爬,就觉得自己离希望越近。 这纯粹是一种直觉,好像前方一定会比现况更好,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保持着运动状态,绝不可以在这种地方睡着。 由始至终,他的行为完全依靠着一股生存的意志力。 “天哪!我居然饿了。” 所有的感观,包括饥饿、疼痛等等,都是一种对身体麻木的抵抗。 以前在沙漠中求存,为了是让自己不会饿死渴死,如今却觉得人只有体会到饥饿和口渴,才更懂得珍惜平时看不起眼的粗茶淡饭。 又是一个黄昏来临,他终于觉得累了,额头冒起了热汗。 自从练习那些太平经图案以来,这些普通人最正常的反应,对他来说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周扬暗下决心,只要渡过了这一关,一定要好好的珍惜自己的生命,绝不再做这种以身犯险的蠢事了。 第一百零三章:雪林聚落 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周扬把虎啸铁枪当成了拐杖来用,不走道路,反而钻入山林之中,为的就是能找到一些食物。 风雪虽然不大,但动物们显然早已藏回了巢穴之中。 最后他只能随便找了处地方,靠在树下歇息。 远处的长安城似乎恢复了平静,但他打死也不敢回去了,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真有丁潇如此可怕的人物存在。 然而这次没有被一剑刺死,让他更加觉得生命的珍贵,同时也对自己以前杀过的人生出了罪恶感,心中暗暗希望被自己弃之不顾的李毓和司马懿不要出事,否则他将对董遇和小遥的死,感到更加自责。 天气越来越冷了,周扬脸色苍白,左顾右盼,如有什么食物,到底都是树木和积雪。 但他却知道人没有食物,至少还能撑个七八天左右,没水的话却顶不住三天,特别像现在这种下雪天。 于是他从雪底下挖出了一堆落叶,再找来几块树皮,用铁枪在树皮上穿了个洞,盖住树叶,学起了原始人钻木取火。 不一会儿,树皮下的树叶冒起了烟,没多久就在这四下无人的林中升起了火堆。 “还是老祖宗聪明。”周扬心想要是世上没有钻木取火的话,恐怕自己怎么也想不出这种本领。 火中的柴木和树叶烧得“噼叭”作响,使这宁静的雪林之中,增添了不少动静,也使他的身体马上就暖和了起来。 不过最令他感到庆幸的是,自己知道带着小皇帝出逃,必然免不了厮杀,特别给自己穿戴了一身轻甲,如今却可以将护肩扯下来,装上积雪在火上烧成了热水。 周扬饮之下腹,竟觉得如同天山甘泉般美妙,从喉咙一直暖到了小腹,舔舔早已干裂的唇皮,尝试作了个深呼吸。 结果“啊哟!”一声,顿觉胸口堵塞得厉害。 看来是欲速则不达,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了。 喝完了热水,他用外衣盖住自己,任雪慢慢覆盖起来,倒也不觉得寒冷。 到了天亮,周扬觉得自己精神恢复了许多,只是行动仍是非常不便,看来若打算靠狩猎来找食物是不可能了。 打消了这个念头,惟有利用太阳起落的方向,继续往东而行。 然而屹立的树林却层层叠叠,不见边际,步行其中,使人泛起了不辨东西南北的迷失感。 因此他只能日行夜睡,脚下白雪皑皑,却见不到任何动物的足迹。 幸亏周扬毫无半分悲观,认定了再往前走,必然能够找到之前从长安逃出来的百姓们,有人的地方就有食物和水。 果然到了第五天,前方树林深处隐见五间木屋,看来像是个小聚落。 周扬喜出望外,整个人立刻松懈了下来,跪倒在了雪地上,靠着铁枪驻地朝房子爬去。 正打算叫喊求助,却发现喉咙干燥,叫不出声来。 这么多天都坚持下来了,哪里还差这么几步路,于是挣扎地爬到房前,用铁枪敲击着房门。 “什么人?” 只听得清脆的女声传来,周扬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却因为早已透支的精力,终于浑身一软,趴倒在了门前。 半昏半迷之中,他只觉得身旁有男女老说互相说话的声音。 紧接着自己被人抬走,并没有被扔回冰凉的雪地里,而是轻轻地放在了舒适的软床上,看来这世界还是有很多善良的人。 没多久,他又感到唇边温热,香气扑鼻,想必某种猎物熬成的汤。 只可惜没有放盐,否则一定更加美味,想必是河内一带的盐市,被卫觊大量拢断造成的结果吧! 周扬喝完热汤,浑身舒泰,正微笑着慢慢睁开眼睛,却吓得马上又闭了起来。 喂他热汤的竟是个极丑的女人,脸上长满着乱七八糟的疙瘩。 女人并没有丝毫自惭形秽之心,将手中碗勺轻放在桌上,微笑道:“你醒了吗?” 周扬听他口音奇怪,有点像欧洲人学汉语似的别扭,但声音却听得舒服,忍不住再次睁眼一看,对方确实长得奇丑无比,但人家总算是救了自己的性命,只好干笑了几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救你的是别人哩!”丑女道。 周扬心想要是闭上眼睛与她说话,那将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享受,同时暗骂自己以貌取人,想那三国几个丑男如庞统、张松等人,无一不是聪明绝顶的人物。 不过回心又想,人家荀彧、周瑜、诸葛亮他们不都是又俊又厉害之人,能够两全其美,谁不喜欢。 丑女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救你的吗?” 周扬回过神来,道:“当然想知道了,还望姑娘告知。” 丑女铃笑道:“其实这里每一个人都很关心你哩!但真正救你的人,此时正在外面呢!” 周扬正想下床出去答谢人家,却发现浑身上下酸痛无力,手撑在床沿处竟软了下来,整个人差点摔倒。 幸亏那丑女及时将他扶住,责道:“你身体非常虚弱,不可以随便行动,华神医说了,你现在还能活着,已是超乎医理范围的事情了。” “华神医?”周扬脑海中立刻浮起出一个圆额慈祥的老人,不禁问道,“莫非就是与张仲景、董奉并称为‘建安三神医’的华佗?” 丑女奇道:“医圣张仲影倒听说过,董奉又是何人?” 周扬这才想到董奉此时仍未出世,暗骂自己糊涂,只好胡扯一番过去,心里却很想见见这外科界的鼻祖,又道:“姑娘可否帮在下一把?” 说着便伸出手来,那丑女却羞得低头不语。 周扬知道这古代仍是很讲究,那什么男女授寿不亲之类的礼数,想起自己之前所遇的女子,除了云儿姑娘和绮柔之外,几乎都是与这时代的女性极不相符的特例。 然而丑女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低着头伸手去扶他下床。 她的手细白嫩滑,完全不像长久居住于山林之间,更令人难以想像生着一幅如此丑陋的脸。 周扬猛然想起自己初次与邹氏相遇的情景,她也是把自己易容成丑女。 生在这时代的女子,倘若过于美貌动人,又没有找到能够依赖的靠山,反倒不一定是件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仔细地打着丑女,除了皮肤特别粗糙坎坷之外,她的五观,确是称得上绝顶美貌,只是近一看,很容易让这一份厌恶感先入为主,所以才没办法对她认真地欣赏,以至忽略了她身上许多美丽动人的地方。 丑女扶着他走出门外,风雪似乎刚停不久,阳光仍未将积雪融化。 只见一名老者衣裳单薄,卷着裤角,左脚向左前方斜进一步,右脚随之跟进半步,重心坐于右腿,左脚掌虚步点地,同时两拳沿胸部上抬,拳心向后,抬至口前两拳相对翻转变掌向前按出,高与胸齐,掌心向前,两掌虎口相对,眼看左手。 “五禽戏!”周扬一眼便认出了这套著名的气功动功功法。 “好奇怪的名字哩!”丑女在旁边喃喃道。 那老者缓缓地停下动作,仰首作了个深呼吸,向周扬望来,微笑道:“世上竟有人被刺中心脏,仍然坚持活这么久,甚至好转的现象,且非回光返照,实在是教老夫长见识了。” 丑女在一旁介绍道:“这位便是华佗华神医了。” 周扬打量着对方,原来华佗也并非想像中那么老,按时间计算,他现在顶多五十岁左右,看起来却像个三十多岁的壮年,虽然称不上身强体壮,但却肤色红润,姿颜如孩童般清美洁净。 华佗向他们招手道:“过来一起练练,对你恢复身体将大有帮助。” 丑女笑盈盈地拉着周扬,到雪地上跟着华佗一同练起了五禽戏。 不过周扬现在哪放得开手脚,才刚一得意忘形,便栽倒在了雪地里,惹来华佗与丑女哈哈大笑。 暖和的冬日之下,这些笑声竟冲淡了他所有思绪,只是单纯地捧起积雪向丑女砸去。 华佗完全不是想像中那种老头模样,甚至比他们两人,还要激情活力,五十岁人了,还像个小孩子般,双手抱着一大雪团往周扬身上压下。 这时候,其他几间木房子里,也先后地跑出了一些妇女和小孩子,他们一起加入了这场早晨的雪中嬉戏。 周扬浑身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仅管笑得没有力气爬起来,却在地上继续将雪球扔向丑女。 快乐总能让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中午。 妇女们回家准备饭菜,要为林中狩猎的男人们送餐,而丑女羞得跑回了房里。 “小子,姑娘要为你准备饭菜了。”华佗在一旁笑道。 周扬心想这丑女恐怕不懂得什么易容之术,倘若今后做了她的男人,天天面对着这么张丑脸的话,日子可以不太好过。 然而刚才那快乐,却是许久以来未曾有过的。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自己能够活下来,又有人照顾,倘若还不懂得感恩的话,那确是太禽兽不如了。 于是抛开了世俗的看法,兴高采烈地向丑女的木房走去,却忘记了身上仍重伤未愈,再次一头栽进了雪堆中去。 第一百零四章:情报团队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当霜雪交袭时,树林被吹得咧咧作响。 小聚落的人们只好躲在木屋里,暂时不能出去狩猎,不过每人家都有一定的食物储量,加上大家互相照应,所以想要挨过这冬天并非什么难事。 这段日子周扬一直躲在丑女房里养伤,饮食起居几乎让丑女一手包办,不禁对她大生好感。 原本觉得对方脸上疙瘩很丑,如今反倒觉得善良与单纯的她,恰恰是世间最美的女人。 “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呢?”周扬终于摆脱了畏琐的心态,向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们都唤我作阿碧。”丑女仍是用别扭的奇怪口音答道。 周扬口中默念了几念这无姓的名,目光更加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清晰分明的轮廓,就像艺术家鬼斧神工雕啄出来的玉雕,鼻窄高挺,微敛的薄唇菱角弯弯翘起。笑起来的时候,便会露出两朵深深的酒窝,只因皮肤凹凸不堪,故而掩饰掉了许多美丽的地方。 最难得的是,她拥有一双碧蓝色的深邃眼睛,仿佛可以把人带入眼中的另一个世界般,神秘而迷人。 当她不笑的时候,却带着浓重的忧郁气质。 “你呢?”阿碧等了很久,这才问道。 周扬暗骂自己糊涂,连忙报起自己的姓名,又问:“那阿碧姑娘是否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吗?” 阿碧并不晓得生父是谁,只记得自己是由母亲一手带大,而她的母亲正是以前的楼兰,也就是现在的鄯善国。 后来因为战乱的原故,母亲死于一场瘟疫,自己幸亏碰上了华佗,才能够幸免于难。 至于脸上这些疙瘩,就是那场瘟疫留下来的后遗症。 而这个小聚落则是当年董卓焚烧洛阳,部分流民自己搭建而成的,这些流民们当然不愿意住在长安,只能隐居在这种山林之地了。 华佗与阿碧与是前段时日,在这附近采草药发现的,后来就慢慢的觉得,这里确是个避乱的好地方,便决定暂时住了下来。 她说完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太多忧伤的感觉,天生乐观开朗的样子,让人就像在听一个故事似的。 “你呢?”阿碧笑着问道。 周扬愕了一下,自己的事情怎么都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吧! 善解人意的阿碧以为他有一段不忍回忆的过去,也就没敢追问,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母亲拥有一头棕红色的长发,而我却没有吗?” “为什么?”周扬讶道。 “因为母亲告诉我,说父亲是个汉人。”阿碧得意地道,“所以我确信父亲一定还没死,但却不知道他是谁。” 周扬隐隐觉得,这丑女的父亲和自己一定有所联系,不过此时他这段日子心情大好,脑子里不想去思考太多事情,总觉得这种平淡美好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加上自己刚从鬼门关逃了回来,所以特别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刻。 又过了半个多月,风雪终于变小了。 周扬的身子也恢复了大半,伸了伸筋骨,觉得浑身舒泰。 体验过这一次的死亡经历之后,他感到自己像脱胎换骨似的,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如今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阿碧则每天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风雪一停,就开心地拉着周扬到外面玩雪,华佗开始教大家练习五禽戏。 无论大人或小孩,一开始都好奇地跟着他摆弄着架式。 日子一久,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体质与精神越来越好,也就更加认真地跟着晨练了。 阿碧说现在正是狩猎的最佳季节,因为有些动物们会开始出来觅食。 于是便裹起了羊皮毯子,用削尖的树枝别在胸前,戴上插着白色羊绒毡帽,上面还插了几根雁翎,从木门背后取出弓箭,兴奋地拉着周扬一起到树林里去。 周扬打量着她这一身奇特的服饰,猜道:“这一定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吧?” 阿碧微笑道:“真聪明。” 两人一步一个深深的雪印,在树林中四处搜索。 周扬感观何等敏锐,不远处的小小动静被他发现,立刻向阿碧比划着手势。 阿碧则凭着自己的狩猎经验,将信将疑地悄悄靠近,果然有一只受惊的灰兔觉察到了危机,飞快逃窜。 “嗖!” 箭矢飞去,没射中。 阿碧扁着嘴往后一看,周扬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虽然一整天都没打到猎物,但两人还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而阿碧总是吹嘘着,母亲当年可是狩猎的好手。只是自己跟随华佗,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药草、做实验什么的,以至于把小时候练的箭术都忘光光了。 两人正往回走的时候,周扬忽然停住了脚步,拉住阿碧一起蹲下。 只见小聚落来了一些新面孔,他们围着华佗和刚刚狩猎回来的猎人们,看起来并无恶意,只是花了些银两购买了一些兽皮。 不过周扬却从他们的马匹印章上认出,这些都是西凉的战马,也就是说对方应该是从长安城来的。 阿碧看他脸色沉重,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那几个陌生人买完兽皮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找了许多话题与猎人们闲聊起来,就连华佗想借故离开一下,都被其中一人扯着长谈了起来。 周扬猜想这些人表面上是买兽皮,但来者不善,不知道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按理说小皇帝现在已经被抓回长安去了,他们来这里找人有何意义? 可这些人又不像是李郭任何一方的手下。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要现身,继续静观其变,只是怕阿碧会露出声响,所以一直轻抚她的背,希望她不要太多担心。 直到傍晚,那些人才不得已离开。 但为了甚重起见,周扬让阿碧先回去,自己继续留在树林里察探。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人又悄悄地回来,乘着大家都入睡的时候四处检查。 周扬暗忖这些家伙果然是心怀不轨,同时手中紧握住虎啸铁枪,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是否可以战斗。 “有动静!”其中一名少年,向丛林处投来了锐利的目光。 周扬一看竟是自己脚下爬过了昆虫,以至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心叫糟糕,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好歹也先看看这些人是何居心,再作打算。 对方只有四人,但个个看起来身手不凡,一见到有人出来,立刻警觉性地按住各自兵器。 可是当他们看清楚之后,反倒松懈了下来,那少年竟露出了笑容,道:“周太守?” 周扬愕然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少年道:“在下叶玄,目前在彭大哥情报团下磨练。” 原来是彭义源派来的人,而这些西凉战马,则是他们的伪装而已。 看来洛阳的情报团发展得不错,而这小子年纪虽轻,却一副阴狠老辣的样子,隐隐还是这小队的首领,估计本事也不小。 “对了,彭大哥让你们来做什么?”周扬问道。 “我们收到了最新消息,北地治元多终于出兵了,目前驻兵于高陵。” 叶玄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周扬却知道,那治元多与李傕正处于合作关系,如此兴师动众前来助阵,只会让长安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 没想到李郭二人之间的内战,要比想像中更加激烈多了。 叶玄继续说道:“因此荀先生建议,让彭大哥派人前来帮助周太守,我们得知到您已不在长安,只好抱着侥幸的心理,在这附近搜索一番了。” 周扬心想有了这四名新力军的话,夺回汉献帝便仍有机会。 只要别再与那可怕的剑手丁潇碰着面就好,否则的话便不会这么幸运了,人一生中不可能总依赖奇迹。 “现在长安城什么情况?”周扬一直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被丁潇轻易击败,甚至险些丧命,如今多了这四名生力军,情况便大不相同了,不禁又想要尝试着夺回汉献帝。 叶玄道:“长安现在乱成一片,所有城门都戒备森严,只许进不许出,城里的人心惶惶,但是李郭二人始终还没有正面交兵,而是各自派刺客暗中刺杀。” 周扬想起那丁潇超凡入圣的剑术,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叶玄又道:“不过荀先生却认为,这次的内战,郭汜看起来占尽下风,但却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一定是留有后招。” 周扬以前认为郭汜的招术,就是靠那杜岚的占卜术。 直到他见识过丁潇之后,才知道那只是郭汜为了麻痹李傕而已,而李傕能够与治元多达成协议,恐怕也是极难对付的,由此可见这两人亦非有勇无谋之辈。 “帮我办件事。”周扬终于想通了。 自己辛辛苦苦潜入长安,目的就是为了带走汉献帝。 可是做了这么多事的结果,却是以失败而告终,这教他怎能甘心?回去之后岂不是让曹操看不起自己,又如何面对在洛阳等他回来的大家? 住在林中的这段日子,将是自己最后一次逃避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重建信心 翌日,周扬跟往常一样,陪着阿碧到树林里狩猎。 这天真开朗的丑女,早就把昨天来的那四人忘记了,一心一意地搜索猎物。 周扬则借机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发现这里真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叶玄他们能找得到也算是挺有本事。 刚好也可以乘着这段日子,继续留下来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朴实生活,等到身体完全康复了之后,便可以开始重新大展拳脚了。 有时候他也会和阿碧一起,跟着华佗在山林中摘采草药,从中学到了不少简单的疗伤法。 在这种医学器械与药物都很不完善的时代,认识如何配备草药等基本常识,对于今后行军打仗,又或是外出远行之类的,确是非常重要。 而叶玄则不时地派人回报长安的情况,使周扬知道汉献帝并没有被卷入内战,不过日子似乎也并不好过。 王允与董承被认定是挟持汉献帝出逃长安的帮凶,双双被打入狱中,前者在狱中自尽,后者仍在苟延残喘。 不过李郭二人恐怕也只是抓不到周扬,而拿这两个老家伙出气罢了,同时颇似当年董卓废帝擅立的手段,只不过他们废的是朝廷重臣,一样能够威慑整个朝野。 一天,华佗决定继续云游四海,到处医人,阿碧自然也跟着他一同离开这里。 周扬依依不舍与他们分别,之后便住在了阿碧之前的木房里。 少了这两人,他忽然觉得小聚落无聊透顶,也不想和这里的猎人们一起出去狩猎,几乎一整天都是空闲的时间,便在树林中练练铁枪。 虽然他感到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但每次用力过猛,便会感到胸口剧痛。 华佗曾经告诉过他,那处剑伤将会留下难以根治的后遗症,并且不能够过于急燥或动怒,否则旧创复发,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周扬知道欲速则不达,无奈之下,只好放下铁枪,暂时找些其他事情来做,却让他意外地发现,这里的猎人们狩猎方式,似乎和以前他和曹琳、阿碧等人不一样。 原来他们除了利用弓箭之外,还会设置陷井、捕兽器、木刺排等物,利用对林中环境的熟悉,以及观察到动物出没的行踪,总能够在这冬季恶劣的天气下有所收获,不禁对这些猎人重新刮目相看。 于是周扬开始与他们搞好关系,虚心向他们学习追踪、捕猎之术。 通过制造出特别的猎弓与三叉戟,就算遇上如灰熊、虎豹等较为凶猛的野兽,亦能够在互相配合之下将其制服。 他心里也曾想过,将来回洛阳之后能把这些人收为已用,不过从他们的语气中,却听出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并没有住在城里的意愿,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近十几天里,叶玄那边没再传来长安的情报。 风雪也比往常来得更加凶猛,使他为叶玄这支情报团队更加担心,总觉得会有什么坏事发生似的。 然而这样的天气,就连小聚落里的猎人都无法出门。 木房子被风刮得“砰砰”作响,好似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令人十分不安。 周扬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地分析原因,总结叶玄之前带回的消息。 长安城目前民心正处于惶恐状态,但李郭二人的内战却始终一触即发,究其原因,还是怕被外敌有机可乘,所以彼此之间都希望能够不动兵刃便解决问题。 然而北地治元多的加入,必然会改变这种局势,他与李傕之间的合作关系,不至于如此卖命,这其中缺了一项很重要的情报。 周扬隐隐觉得,叶玄迟迟未归,也许正和这件事情有极大关系。 但此时最重要的是沉住气,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惨痛教训,他已变得更加理智。 直到雪停转晴之时,周扬跟其他猎人一样,就像龟缩的昆虫般,从木房里一只只爬了出来,展着双臂去享受着大自然的暖阳。 “这该死的冬天啊!终于就快完了。”其中一名猎人仰首闭目道。 “明年得再加把劲了。” “是啊!争取再生个娃娃。” 然后所有猎人们相对大笑了起来,他们的妻子正站在窗边,喜滋滋地笑着,孩子们乘着春天仍未到来,使劲地往彼此身上泼洒积雪。 这些事儿让周扬心里舒服,慢慢的也忘记了一些烦恼。 没过多久,林中的积雪就开始融化,木房子变得非常潮湿,只能早晚继续升火烘烤,但这些并不影响猎人们的心情。 他们结伙成伴,把一年累积的动物毛皮,用手推车弄到山下小镇去交换粮食。 周扬本打算跟着他们下山,将自己伪装成猎人,再次混入长安。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不想让这些安乐生活的山民们,牵扯到林外的战事,二来还是继续留下来,等叶玄他们的消息更妥当些。 每次到了夜晚,周扬就会跟往常一样,只是静静地躺着想些事情,想起董遇与小遥的死,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遥虽是素未蒙面,但总听小皇帝挂在嘴边,日子一久,潜意识里便会对这小女孩产生一定爱怜;而董遇则像个朋友一样,周扬甚至有想过,等回到洛阳以后,就让董遇在城内开设学校。 然而这两人却是被自己直接害死,他知道这份罪恶感,将会永远纠缠着自己。 以往死去的人,都是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又或者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所以那些人的死,并不会对他造像这样刻骨铭心的影响。 特别是体验过这次死亡的经验,更让他感受到生命的珍贵。 “吱——吱吱!” 周扬忽然回过神来,察觉到了木房外有动静,知道这是叶玄传来的暗号,立马爬了起来。 可是外面却不见一人,如果是叶玄的话,应该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了? 周扬急忙握紧虎啸铁枪,凝神注意着四周每一丝动静,最后将目光落在隔壁的木房顶处,果然有一道高挺性感的身影。 “苏辰!”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曾经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女刺客,禁不住叫道。 “不怕吵醒别人吗?”苏辰从木房顶轻盈落地,低声嗔道。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除了脸色清淡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太多变化。 这让周扬感到颇为安心,打量眼前这思念已久的女人,一手将她搂入怀中,感受这充满弹性的健康娇躯,邪笑着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苏辰也不挣脱,任由他那不规局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因为身材高挑曼美,而与之对视着,道:“你这个坏人,明明来长安有这么重要的任务,却仍然不忘沾花惹草。” 周扬左思右想,也不记得自己来长安有碰过任何女人,最多就是瞄了那貂蝉几眼,在心里偷偷意淫一下罢了。 苏辰以为他在装糊涂,又道:“你的云儿姑娘已经到洛阳了,是她让人家来向你报个平安哩!” 周扬闻言心中大喜,想不到成炳做事还是挺可靠的,不过转念想想也不对,这她和与云儿又不是很熟,不禁问道:“你来找我,该会只是为了这事吧?” 苏辰微笑道:“人家给你带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周扬见她一改忽冷忽热的态度,少见这么有趣的说话,一时间觉得两个可能都是好消息,便道:“那就先说坏的吧!” “坏消息是夏侯渊的军队,已经撤离洛阳了。”苏辰淡淡说道。 “什么!”周扬知道这支军队,原本是要乘长安内战来个突然袭击,此时会撤离洛阳,必定是后方发生大事,否则曹操断不会作如此草率的决定,不禁问道,“怎么会这样?” 苏辰道:“前段时日你不是派人回来,让曹公注意濮阳的防守吗?没想到濮阳太守张邈竟会与别人里应外合,最终将城池白白送给了吕布。” 周扬想那张邈与曹操原本关系密切,这样忽然背叛他,其中一定存在什么原因。 苏辰看他发愣,又道:“想不想听听另一个好消息?” 周扬知道该发生的事始终还是发生了,不过相信曹操最终仍是能够夺回城池的,连忙回过神来,只好重拾心情,问道:“是什么?” “好消息就是,”苏辰故意停顿了一会,才神秘地笑道,“你儿子已经两岁了,却仍没有一个名字哩!” “儿子?”周扬这次真的愣了很久。 其实他早该想到,离开洛阳已有两年多了,绮柔那肚子不可能等他这么久,而自己却是个极不称职的父亲,不但没有陪在她身边,而且还差点让儿子失去父亲。 周扬暗骂了自己一阵,然而喜悦终究还是掩过了所有烦恼,原来当爹就是这么回事。 这感觉非常奇妙,明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是还是必须由别人告诉自己,才能够兴奋地整个人跳了起来。 苏辰被他抱得紧紧的,忍不住白了一眼,道:“快放开人家啦!” 周扬高兴得昏了头,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觉得今后无论面对的任何问题,都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正是这当爹的心情,令他重新建立起了十足的信心,儿子的名字也自然也就确定了下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整装待发 周醒,随着这一个新的名字诞生,周扬也算是从此踏上了为父之路。 只是他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儿子,仍感到颇为陌生。 但这个儿子的降临,却令他觉得自己充满了信心,仿佛自己是从沉睡中的苏醒过来一样,故取此名。 周扬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加上苏辰的到来,使他渡过了一个充满幻想与甜美的夜晚。 第二天他大清早便起床,在林中选了根质材较好的榆木,用小刀开始削切着。 苏辰见他干劲十足,不想打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不一会儿,周扬把已大概成型的螺旋桨形飞镖,拿在手中左右端详,尝试着扔甩,但没让飞镖离手,而是继续左修右改。 最后一个颇为标准的飞镖,终于在他手上制成,横手释放出去,准确无语地掷飞了数丈开外刚刚飘落的树叶。 “啪!啪!啪!”苏辰轻轻鼓掌着,“挺厉害的呀!这是什么东西?” 周扬以前玩英格兰飞镖的时候,也对其他飞镖下过功夫,前者更贴近于休闲运动,而眼前这种螺旋桨形的飞镖,则具有杀伤力。 最初起源于澳大利亚土著人,他们用于捕猎或打击敌人的武器,分为两种:一种为不可飞回的飞镖,仅可做直线飞行,一般为棒状,有一端呈鹤嘴锄状;另一种为可飞回的飞镖,由不飞回的飞镖发展而成,在飞行中会突然转向,体轻而细,多用坚硬的曲形木做成。 可飞回的飞镖,更适合于在敌群之中,投掷出去击杀对手之后,又可飞回来打击一次。 不过周扬将手中的飞镖扔出去之后,却并没有回旋而来。 所以他并没有对自己的“杰作”感到得意,只是顾左而言他道:“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叶玄的消息了。” 苏辰答道:“彭大哥认为能力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因此所收纳的人员,必须确定是忠诚方面绝无问题的人,方能通过,而每一名人员都是严加调查过的。” 周扬倒不是对叶玄的人品表示疑问,而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要知道李傕身边高手众多,郭汜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请来了丁潇这号成名已久的人物。 但是最不放心的,还是之前派韩飞前往北地,密切注意治元多的动向。 如今治元多已经来到了高陵,而韩飞却毫无音讯。 周扬考虑是否要采取主动,正好苏辰又在身边,多了这么个精通刺杀之道的女剑士,对于这次重返长安的计划,必然会多增了不少成功率。 只是他虽然知道这种可飞回飞镖的制作方式,但真正自己动手却又另一回事,没想到竟如此不复杂,又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错。 结果搞了一整个上午,最后仍是以这种只去不来的飞镖告终。 不过比起原来的短箭,威力与射程却是提升了不少,也算是没有完全白费功夫了。 于是只好暂时按这套路,削制出几十根同样的飞镖,藏于袖中,并尝试着随时方便掉出手掌,能够以最快速的方式投掷出去。 然后再经过数天练习,再将其中缺陷改良,基本上便可以用于实战了。 苏辰对他的“发明”十分惊叹,自己以前要是知道有这种玩意儿,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将会事半功倍。 周扬自然不会吝啬,将使用飞镖的决巧教给苏辰。 而她似乎就是个天生的刺客,不到两天,几乎能够与周扬的飞镖技术并驾齐驱了。 周扬对此赞不绝口,对于即将再将重返长安信心更足,但现在急也急不来,只能等叶玄回报消息了。 当两人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老天似乎为此迫不及待,他们终于等到了这名情报团的新秀。 叶玄身后领着另外一人,来到了木房内。 看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论带回的消息是好是坏,都不会在表面上露出半点声色。 周扬心中暗赞,彭义源确实懂得挑人。 “我们来迟了。”叶玄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苏辰问道。 周扬起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听她这么一问,才留意到叶玄与另一名手下,其实身上都带有伤势,只因此二人惊人的忍耐力,才没有露出半点声色。 叶玄就像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事似的,语气淡然道:“两名弟兄奋死抵敌,终于让我们死战得脱。” 周扬想到他们这么长时日都没消息,到今天才回来,而且还死了两人,他们一定是经过了十分惨痛的战斗,不禁问道:“长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玄年纪轻轻,却极有定力,冷静地道:“我们早已得知,治元多本人已经到了长安城,可是一直都没有多大动静,直到半个月前,我们终于发现了原来此人野心勃勃,企图打破李郭二人的平衡,将长安占为已有。” 周扬很早便与治元多交过手,但一直没有真正碰过面。 没想到这秦胡人厉害至此,竟能够看准时机,推动李郭内战,自己坐收渔人之利。 叶玄继续说道:“李傕虽然与治元多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事实上治元多在长安左右逢源,李郭二人争先对他夺好,为的就是争取到北地这支秦胡骑兵,只要谁能够得到他的支持,长安基本上大局已定。” 周扬沉声道:“有没有丁潇的消息?” 叶玄道:“丁潇早已离开。” 周扬一直觉得奇怪,郭汜哪有这么大本事,请到丁潇这号人物。 此时才想起,这绝顶剑士曾经败于虎啸铁枪之下,也许只是对铁枪的新主人感兴趣而已,哪知道自己在他手上连一招都顶不住。 叶玄又道:“此时正是潜入长安的最佳时机。” 周扬点头同意,既然那丁潇已经离开,长安便没什么可怕的,就乘这治元多与李郭二人耍弄阴谋的时候,再次把小皇帝给带出来吧! 于是他决定了明晚立刻行动,并让受伤的叶玄先回洛阳。 叶玄二人走后,周扬与苏辰当天便开始准备攀绳、飞镖等各种道具。 次日,他们终于下山。 周扬最后再望了一眼,这宁静的林间小聚落,最后果断地离开。 三更时分,长安城守卫森严,掌控着整个朝廷政权的李郭二人,早已下达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命令,正是为了防止外敌派来的密探,乘他们内争而对长安用兵。 由此可见叶玄四人,当时出城是如何困难,但他们居然办到了。 此时,两人仍匿藏于远处的林中,遥望着巍峨耸立的城门。 “看来想要从正门进入,几乎是不可能了。”苏辰道。 “何以见得?”周扬不信,问道。 “你看!”苏辰遥指着长安城,沉声道,“城外那些兵营倒不足为患,关键是城楼上的弓箭手,如果我们像以前那样攀城而入,立刻会变成活箭耙。” 周扬沉思了半晌,无奈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现在就连善于此道的苏辰,也紧锁着眉头,露出愁容。 周扬没想到再次潜入城内,竟会变得如此困难,但他并没有打算放弃,又道:“等到天亮,看看有没有外来人口入城,我们再乘机混进去。” 苏辰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翘,道:“两年没见,人倒变得机灵了哩!” 周扬失笑道:“难道我以前很笨吗?” 这一夜过得尤为漫长,等待总似没有尽头,然而以前总是苏辰在提醒他,如今反倒他故意找许多话题,使苏辰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两人在城外巡视着,但一直到晌午都不见有人。 到了第二天傍晚,才见零零散散的一伙客商前来。 周扬一直都不善于与陌生人打交道,而苏辰则恰恰相反,经常在外面执行任务,为了得到保贵的情报,她早已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最后终于与这伙客商谈妥,付了几两银子,扮成他们的搬运工,顺利混入城内。 长安虽然看守严密,但并不抗拒绝外来人流,主要禁止出城。 幸亏这伙客商原本就是长安本地人,只因到外地做生意回来,所以明知禁令,还是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里。 两人进城之后,依然十分紧甚,各自带着搬运工的斗笠,以免被人认出来。 然后找了家客栈落脚,养足精神,到了午夜,便打算开始行动了。 他们的计划是先打听清楚汉献帝的所在,结果令人出乎意料,原来他居然跟董卓时期一样,仍是被冷漠地扔在司徒府中。 可是周扬却认为,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因为董卓当初并不重视汉献帝,而李郭二人却不同,他们现在的内战,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表面上汉献帝像是无人看管,事实上恰恰相反,两人其实是彼此互相监督着,所以汉献帝现在其实是被两人一同暗中看守着。 周扬原以为对方在明,已方在暗。 如今看来,大家竟都在暗处,没想到事情已经变得如此赫手了,不得已只能与苏辰回到客栈,重新再另想对策了。 第一百零七章:雨夜刺杀 长安的夜晚,现已无人会在街让游逛。 许多原本会通宵营业的赌场、青楼等娱乐场所,也都关门大吉,各家各户甚至连窗也不敢开。 苏辰透过门窗的逢隙观察着,一边低声描述着这些情况。 房内,周扬双手扶着后脑,半躺在床上,盯着她浑圆的美臀,问道:“有没有秦胡人?” “没有。”苏辰转身白了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东西哦?” 周扬其实并没有浮想连篇,只是随便望着一个喜爱的地方,心中却思考着如何带走汉献帝的主意。 可如今看来,别潜入司徒府了,就是在街上都会被士兵们逮住盘问。 “我在想,”他不像是在回答问题,只是喃喃自语道,“这李郭二人的关系其实早就有问题了,为何会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现在明明是一山不容二虎,利益冲突到了顶点,为何还是没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呢?” “说什么呢?是否有什么主意了?”苏辰问道。 周扬从袖中摸出螺旋桨形的飞镖,前后翻转着端详。 就像这飞镖一样,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问题呢? “嗖!” 他挥手把飞镖扔了出去,撞在了床帘布上,微微反弹了少许,最后落在了床沿边。 刹那间脑际一闪,终于明白了为何飞镖只去不回,同时也想到了,如何帮李郭拉开这场内战。 周扬面露喜色,一手将苏辰拉入怀中,轻轻嗅了一下她那深褐色的短发,微笑道:“以城里现在的紧绷状况,想要潜入司徒府,确实是难如登天。” 苏辰讶道:“那你打算如何把人带出城外?” 周扬没有直接回答,继续分析道:“如今长安城虽然人心惶惶,但百姓们在武力面前,都只能选择了忍气吞声,这正意味着城里随时都会发生混乱。” 苏辰道:“以李郭二人手上的兵力,就算全城混乱,也会立刻被镇压下去的。” 周扬笑意未尽,又道:“如果这场混乱的根由,正是源自于李郭内战的话,那他们为了彼此间分出最终胜负,又哪有空闲去理会什么百姓呢?” “你的意思是?”苏辰讶道。 “你看了这么久街上的那些巡逻兵,”周扬不答反道,“到底谁的人比较常见?”。 苏辰哪会露过这些细节,连想都不用多想,马上答道:“自然是李傕的人,郭汜能够与他一较长短的底牌,也就是那丁潇,现在丁潇走了,我倒想不通郭汜拿什么跟李傕斗。” 周扬摇头道:“郭汜比你我想像中更不简单,他既然没有臣服于李傕,就必有与他相争的本钱。” 苏辰见他仍未说到正题,继续观看着窗外,道:“街上大多是李傕的人,而且其中不泛高手,而郭汜的人大多只是普通士兵而已。” 周扬没在说话了,心里把刚才想通的事情,好好理了下头绪。 然后两人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细节。 既然潜入司徒府这么困难,所以他知道想要带走汉献帝,就必须另辟蹊径。 于是他这几天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和苏辰留在客栈里,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为的就是抓到一个引起长安混乱的机会。 两人一直等了数日,终于在一个春雨连绵的夜晚。 城东与城南的指挥卫所大门处,各驰出一队约三四百人的骑兵,布成阵形,开上长街与白天班的巡逻兵交换值班,然后继续沿街巡行。 这队巡逻兵似乎显得颇为烦躁,却没有为这雨天淋湿的不爽而互相发骚扰。 忽然,街道头尾的灯笼照明消失,使队伍刹那间没入了微暗之中。 骑兵立刻列成长形,一个接一个靠外而走,像两堵活动的墙般护着走在中间的五组人,人人手持马刀,向着外侧,即使有人在屋檐或道旁放箭偷袭,亦休想可一下子射中他们。更不用说中间的骑 了。 中间那组骑兵人数特多,足有五十人众,外围者都持着高盾,教人知道这组内有着重要的人物。 其他人均手提长矛,既可冲刺,又可作掷击之用。 “这场春雨来得极是时候,”躲在暗处的周扬低声道,“否则要换成平时,恐怕很难得手。” “究竟是什么人?”苏辰不禁问道。 “杨定!”周扬冷笑道。 雨点滴落在骑兵们盔甲与兵器上,亦打在周扬与苏辰的身上,使这原本肃杀森严的夜晚,添加了不少凉意。 铁蹄踩踏在湿地上,溅起了地上的雨水。 周扬与苏辰早已伏在屋檐上,这个地方只要藏得好点,底下的人基本上看不到,但上面却可以借着偷露了来的半张脸,清楚地俯瞰而下。 两人头脸都紧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加上一身夜行装,如同两只雨夜出没的幽灵。 当中队的灯笼光线也消息的时候,苏辰对他的飞镖技术,再次由衷的赞叹。 蹄声来临,猎物由远而近。 周扬心中暗懔,这种兵阵很难对付,看来这杨定也算是个人物了,为何自己以前从未听过此人,但此时无暇多想。 如今整条已成黑街,底下的人马急忙重新点灯。 周扬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轻碰了一下苏辰。 两人终于飞快与雨水一同落入黑街,在这种原本暗淡的雨夜下,又没有灯笼,肉眼确是很难清楚地辩别出人。 周扬全力扑入敌阵,手中虎啸铁枪在暗夜中刺出了无数星点,构成一道密集的枪网。 “砰砰砰!” 敌人尚未搞清楚状况,便被从天而降的两人杀得混乱不堪。 这时候中军的杨定终于发号司令,命队伍保持阵形,由前组骑兵排成弯形,负责扫视整条街道。 而苏辰有若出柙雌虎,七星宝刀原本锋利无比,在她手中杀人便如切菜一般容易快速。 她轻易地劈翻了两名骑兵后,左右扔出飞镖,后发先至,竟抢到了周扬前头,又一刀割下了另一名骑兵的首级,从对方马上飞跃而进,确是名一流的女刺客。 周扬怕她有失,奋力抡旋铁枪往前冲去,翻身跳上一名刚被刺落骑兵的马上,大喝道:“杨定何在!” 中军急忙团团护住杨定,却被身手狡健的苏辰直线突破。 “咻!” 周扬乘机将身上所有飞镖一齐扔出,只留一枚,在十几名骑兵应声落地之前,终于跟上了苏辰身后,杀入中军,正好与那杨定照了个面。 杨定大惊失色,终被周扬最后的螺旋桨形飞镖掷中咽喉,甚至来不及叫喊,已趴倒在马背上惨死。 整个行动前后不足一刻盅,完全体现出极高效率的刺杀水准与爆发型力量。 两人达成目的,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由原定路线轻松撤离现场。 灯笼被重新点燃,地上数十名伤亡惨重的骑兵,正倒在血泊中呻吟或蠕动着,再无任何爬起的力气。 当晚,整个长安的到处响起了马蹄声。 周扬与苏辰回到客栈,脱下了夜行装,各自检查伤势,竟只有几处略微外伤。 然而城内的叫嚷声却越来越激烈,李傕终于如周扬所预料一样,立刻派出了更多的军队,发动了令全城搜索。 “想不到我们无意中,居然帮了郭汜一把。”苏辰轻笑道。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发手段,干掉了李傕的一员大将,目的正是为了引发他对郭汜的更加警惕,打破这种紧绷的关系。 天亮之后,城里到处都是准备战斗的骑兵。 现在百姓们连白天也不敢出门了,整个长安已经乱成了一片。 兴许李郭二人还未对彼此发动战斗,但底下批好勇斗狠的西凉骑兵们,却早已打成了一团。 周扬闭着一只眼,亲自站在窗边偷望,街道上就像黑社会打群架似的挤满了人,区别是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而且有将领统率,场面极其壮观。 住在城里的人又出不去,只能躲在家里,可以想像百姓们一定也是全副武装,以随时提防杀得兴起的士兵们闯入民宅。 这一天对长安百姓们来说,将是一场十分漫长的噩梦。 周扬只能把这一切罪过推给历史,反正就算自己没有来到这时代,这些也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这样安慰自己,心里便对这些百姓们比较不那么惭疚了。 “可以行动了。”身上还穿着夜行装的苏辰刚刚回来,将手里的两套军服扔在床上。 在他面前,苏辰不需要任何女性的衿持,直接脱去外衣开始换装。 这也是周扬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有像现在这种状况,人越多越容易混入司徒府。 两人都不是第一回假扮西凉兵了,一混入满城士兵堆里,也假装熟悉地和“自己人”打招呼,然而苏辰偷的是人马比较多的李傕兵装,所以要是碰到郭汜的人,便只能乖乖的避开了。 他们在人群中穿棱着,凭着对长安路段的熟悉,很快就顺利地来到了司徒府。 这里表面上没什么人,却经常有一些假扮平民的人路过,在这种全城皆兵的时期,这些“平民”反而显得更加惹眼。 苏辰在府门前站了一会,最后找了个恰当的机会,拉着周扬灵敏地闪了进去。 府内一个士兵也没有,但厅内深处,却坐着一人。 周扬扯住苏辰,自己也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了。 第一百零八章:府内恶战 那人就像在等着周扬与苏辰到来似的,可能是因为体型过于雄壮高大,站起来的时候显得颇为吃力,但一手握起身旁的重型钢锥,却像玩弄木棍一般轻松。 周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正是当日自己与汉献帝第二次出逃的时候,押送王允与董承的秦胡武将。 苏辰也看出来者不善,低声道:“我对付他,你进去带人。” 那秦胡武将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好像要吃定他们一样,将重型钢锥扛到那长着结实厚肉的肩膀上,声音浑雄有力地道:“又有不怕死的家伙来了,这次是谁的人?” 话音刚落,府院围墙外飞闪出两道身影,赫然是李傕当时派给周扬的四名秦胡剑士其中两人,另外两人已被乌孝东他们在城南偷袭干掉了。 其中一名秦胡剑士冷冷道:“久违了周太守,想不到你竟能在丁潇剑下不死,看来那通辑犯真的是老了。” 周扬却视这些人如无物,只顾与苏辰开着玩笑道:“我进去,你一个人能搞得定吗?” 苏辰将七星宝刀横在手腕上,随时准备战斗,闻言只能改口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后面两个就交给你了。” 秦胡剑士冷然道:“呼黎左将军可不屑与女人动手。” 那被称作呼黎左的猛男大笑道:“偶尔玩玩也不错的,只要别再浪费我时间就好。” 两名秦胡剑士识趣地往后退散,准备向周扬展开左右夹攻。 苏辰气势惊人地主动抢向冲了上去,狂风卷直呼黎左面前,刹脚挥刀,欺对方动作迟钝,企图凭着锋利无比的宝刀,一招割断敌人咽喉,手法快准狠。 但呼黎左却像与孩童玩耍一般,无论体形比例和他敏锐的反应,都使人生出极不协调的感觉。 双方兵刃相交,七星宝刀在重型钢锥粗长的钢柄上,划出“吱——”的尖耳声音,随着喷溅起惊艳的火星。 苏辰不敢与这狗熊般的猛男碰硬,连忙往一旁逃去,打算再找个机会下手。 然而呼黎左却狞笑着紧追不舍,竟与她几乎相同的速度横奔而去,两人绕了个弯,一同消失到了后院去。 周扬抛开对苏辰的担心,全神贯注地与这两名秦胡剑士对峙。 惟有尽快将敌人干掉,才能前去增援苏辰,况且他亦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否则李郭任何一方的人一到,他和苏辰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得出长安城了。 两名秦胡剑士终于拔剑袭来。 周扬早知对方极难应付,当初若非自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再加上何锐与乌孝东两人身手不凡,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将另外两人当场干掉。 如今首次与他们对上,终于感受到了敌人高明的剑术。 但他曾与丁潇交手,眼前这两名秦胡剑士虽然厉害,不过却没有丁潇手中长剑那么出神入化。 “篷!” 虎啸铁枪在半空中转了圈,左右格挡开对方锐气正盛的强攻。 周扬把对方震开少许,立刻展开反攻,望左边的对手狂袭而去,铁枪飞快向对方刺出一道笔直的流星线,完全不理睬另一名秦胡剑士早已由背后杀来。 去势极猛,随着逆来的枪风,铁枪柄上扬起了一阵阵铁绣,犹如金蝉脱壳般美妙。 那秦胡剑士没想到对方一段时日不见,竟变得如此厉害,连忙转攻为守,节节后退,只希望同伴能赶紧把他干掉,好化解自己这眼前的危机。 周扬背后中剑,却没有减缓他丝毫去势,把心一横,枪芒暴涨而去。 “砰锵!”对方长剑竟被铁枪击断。 那秦胡剑士只感到手心被震得发麻,错愕之间,虎啸铁枪已至胸前,甚至来不及惨叫,枪头透体而过。 周扬自己亦不好受,硬着头皮顶住背后那一剑。 三人互相刺中彼此,情形十分奇怪。 铁枪拔出,那秦胡剑士体内鲜血随同喷溅在半空,整个人横倒在地,血喷未停。 周扬感到手中的虎啸铁枪又开始吮吸鲜血,急忙收纳心神,不让自己像当初一样被控住心性,同时忍痛往下弓腰,脱离了对方的长剑控制范围,回身横枪格挡开。 另外那名秦胡剑士没想到他背中一剑,仍有余力反击。 两人一蹲一站,只对视了片刻,马上又像磁铁般倏地合在一起,最后擦身而过,交换位置。 周扬突然感到左胸一阵剧痛,知道是那丁潇剑伤留下的后遗症所制,忍不住松开牙关,大口吐出了血团,虎啸铁枪脱手,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然而背后那秦胡剑士却一动不动,浑身松软了下来,准确无误地倒叠在了同伴身上。 周扬不敢耽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曾与自己患难与共的苏辰,强忍住胸口紧憋着气血,拾起铁枪,往后院奔去。 若非练过那太平经,能够在他体内自供自足地给予氧气,此时恐怕已经窒息。 当他转到后院的时候,竟见不到苏辰与那呼黎左,心想以这女剑士的身手,只要将这猛男引开即可,不一定非要与其死战。 于是马上掉头转入府内,这里对他来说已十分熟悉,搜了几个厢房无人,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秘室。 果然所有的府邸秘室设计都是大同小异,入口不是藏在某个的书房,便是另一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地方,最终他在一间早已荒废无人的柴房,找到了蜷缩在一角的小皇帝。 多日不见,这小子竟瘦得不成人样。 “哥哥!”小皇帝见到周扬,一双早已暗淡的眼神猛然间便亮了起来,扑入他的怀中。 但此时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彼此间只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便了解对方的心思。 周扬二话不说,本想将小皇帝像以前那样背起来,结果心力不足,加上刚才与两名秦胡剑士交手时受了一重一轻的剑伤,急忙一手扶住了墙壁,才不至于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小皇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浑身充满了干劲便往外冲出。 周扬欣赏他这份毫不扭捏的果断,也跟了出去。 “轰!” 两人刚跑到走栏,只见呼黎左肋下夹着早已昏死过去的苏辰,手中重型钢锥将粗如象腿般的圆柱撞断,整个人像堵墙般阻在了前方。 周扬想不到任苏辰的身手,不仅没有将对方干掉,反而还被生擒,不禁重新估计这猛男的实力。 小皇帝被吓得躲到他的背后,没敢吭声,生怕影响到他的心绪。 呼黎左将苏辰扔到一旁,眼中暴起精芒,闷喝一声,如同猛兽出笼般带着一股狂风扑来。 周扬怕伤到身后的小皇帝,不敢躲闪,只能横枪硬挡住对方的重型钢锥。 然而对方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那雷击般的撞击,使周扬整个人被震得再次口吐鲜血,最后与小皇帝一起退倒在走栏角落。 呼黎左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浪接一浪地再次猛攻而至。 周扬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对方那重型钢锥捅在自己身上的话,肯定能钻出一个可见内外的大洞,不禁打了个哆嗦。 敌人逼近,双方再次兵刃撞击。 周扬再次档住,连人带枪被压得无路可退,难受得因用力过度而使整张脸扭曲变形。 “去死吧!”呼黎左大笑一声,张开血盆虎口往下覆盖而去,竟打算将他整个脑袋咬断。 “啊!”周扬还以为自己被怪兽吞进肚子里去。 躲在角落的小皇帝,哪曾见过这般恐怖的打法,本身已是体虚之人,禁不住眼前一暗,吓得当场昏劂过去。 呼黎左兽牙一合,却被对方扭头闪躲过去,啃断了手臂般粗的木制扶栏。 周扬原想我命休矣,忽然觉得手上压力大减,侧目见那怪兽般的猛男没有动弹,腹中似有活物蠕动,令人感到恶心之极。 不过当他发现敌人惊骇的原因,便不觉得恶心了。 呼黎左下腹伸出一道血红的刀刃,慢慢地向下切割,内脏等物随着鲜血倾盆而下。 只见苏辰从他背后走了出来,嘴边挂着一丝邪恶的冷笑,冷冷说道:“别小看了先零羌的刺客,有时候遇到打不过的强敌,就需要动动脑筋了。” “哗啦啦!” 呼黎左下体被七星宝刀切成两截,就像一堆血山般倒了下来。 周扬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必然被这庞然大物的血体淹住,急忙强行提起了口气,把小皇帝从横压在头顶的重型钢锥之下拉了出来。 “走!”苏辰不待他喘过气来,又道,“进府里去。” “明白。”周扬一听便知道她的意思。 他们当然不能就抬着小皇帝,这样公然走出司徒府,必须另外想个办法将人弄出去。 两人把他弄醒,并把随身带来的米袋取出。 这正是周扬计划中的一部分,小皇帝何等聪明,一听便明白,主动钻入了袋中。 又不能引人注意,只得由后门悄悄出来,然后像两名军人扛着粮食般,继续混入了城内兵群之中随便瞎逛,等待着黑夜再次降临,再能够找到适当的机会,将小皇帝带出长安城了。 第一百零九章:连日逃亡 黄昏,长安城内的士兵仍是有增无减。 周扬与苏辰抬着“米袋”在人群中穿梭,忽然周围响起一阵骚动。 仔细一听,才知道汉献帝被劫走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城里传开,李郭双方都怀疑是对方干的好事,使得底下人马的争吵更加激烈。 为了不让“米袋”被发现,看来得尽快离城,以免夜长梦多了。 城里乱哄哄的闹成了一片,许多巷内甚至可以看到士兵们在疯狂地厮。 到了傍晚时分,李郭二人再也沉不住气,各自发出了向对方展开任何手段攻击的指令,全城终于陷入了混乱的最高峰点。 士兵们开始有组织地在各个大街小巷内进行伏击、围剿,整个长安城变成了西凉骑兵的战场,越来越多民宅已被秧及池鱼。 “站住!”忽然有人叫住他们。 周扬暗叫糟糕,始终还是被发现了。 苏辰却没有回头,冷静地从袖中掷出飞镖,使背后叫他们的人当场倒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干掉一名骑兵,翻身上马,娇喝道:“快点!” 周扬把“米袋”扔了上去,叫道:“你先走!” 苏辰没有丝毫犹豫,拍马向西门疾驰而去。 西凉骑兵们纷纷向他们袭来,幸亏周扬抡起虎啸铁枪,为苏辰杀拦住了身后的追兵,才使她安然离去,但自己却成了众矢之的。 但李傕军却认为他是自己人,而且竟能以一挡百,都向他靠拢过来,为他助阵。 有了这些“自已人”的掩护,使他更容易找到了逃脱的机会,瞄准大家要么奋勇杀敌,要么自顾不暇,最后轻易地避开与敌人正面交战,弃小巷不走,反而钻进人多的地方里去。 黑夜很快来临,使他对于逃出西门更具信心了。 虽然身上带着伤势,但是一看到苏辰骑着战马,早在西门旁边等他,立刻加速奔去。 两人装腔作势地与人打斗一番后,便准备迎着正门直接冲出。 城门的设计原本就是为了防外而非防内,笼里鸡作反时,并不能占多大优势,只能靠着门前的士兵把守阻拦。 但此时几乎所有的士兵们,都陷入了一种接近疯狂的亢奋状态。 自从董卓死后,他们几乎没有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也许李郭二人打的是为董卓复仇的旗号,但士兵们却并没有这种概念,在他们的心里,上头明明要为主公复仇,带兵杀入长安,结果一道圣旨下来,一切就都平息了下来。 习惯于在背上好勇斗狠的西凉骑兵们,早已种下了这样的潜意识,如今整城混乱的内战,终于爆发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战斗欲火。 他们不完全是冲着对方而战,很多士兵们甚至借着这次的混乱,大胆冲入民宅,使整个长安城陷入了继董卓焚城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历史惨剧。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杀人大多以近战为主,远程为辅。 特别像这种形式的战争,更是让每一名士兵体验着白进红出的快感,残酷无比的人性,在这种状态下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此守兵们一见有人闯门,也不阻拦,直接亮起兵器就向他们杀来,让自己也加入了这恶斗场面。 两人一骑一跑,轻易干掉守兵,突破城门。 周扬伸手被苏辰拉住,翻身跳上了马背,立刻解开米袋让小皇帝露脸透气。 一骑三人,马不停蹄地往西逃去。 然而马力始终有限,载着三人不到天亮,已经累得口吐白沫。 他们只好半路下马,找了个比较不显眼的地方暂时歇息。 “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周扬见小皇帝面黄肌瘦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可能很久没吃东西了,于是从自己随身携带怀中取出干粮与水袋,递了给他。 这两样东西是所有行军打仗的军人必需品,尤其像这种逃亡时期,更是轻便携带。 除了充饥和补充水份之外,可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但小皇帝仍是吃得津津有味,可能真的是饿了几天,也可能是这次终于逃出了长安,一想到即将见到日思夜想的小遥,便心情大好,胃口大开。 “我们仍未脱离长安的势力范围,”苏辰坐在一旁,冷静分析道,“长安虽然正处于内战激烈的状态,但各个关口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反而会更加严守防范。” 周扬与小皇帝面面相觑,好不容易终于再次逃出了长安,如今战马累垮,脚力已是眼前十分头痛的问题了,何况她所提到的困境。 苏辰接过小皇帝递过来的水袋,自己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至今为止,仍为见到治元多,根据叶玄的消息,他应该已在长安才对。此人最善于追踪之术,当日我与彭大哥退到新平的时候,便逃不过他的法眼。” 周扬听得心里一凉,又怕吓着小皇帝,连忙说道:“叶玄已经回洛阳复命,现在徐荣他们应该派兵前来接应了,而长安的各个关口并无西凉重兵,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苏辰顿了顿道:“但愿如此吧!” 天还没亮,便又下起了连绵细雨。 周扬担心小皇帝耐不住湿寒,便脱下身上的军装给他加上,自己则凭着练过太平经的超人体质,背着他继续赶路。 当他们走到渭南一带的时候,苏辰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并决定独自先到前方去探查一番。 周扬也抓紧所有空隙时,让小皇帝能够多加休息。 但看他的脸色,似乎有点反常,话变少了,呼吸也变得比较急促。 于是探手一摸他的额头,发现居然是发了高烧,想必是因为雨夜交织,加上身质比较差的原故。 然而这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周扬找处树边坐下,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透过树荫落下的雨点,并撕下身上的湿布块,泞干后帮他抚在额头。 “小遥……小遥……”小皇帝迷迷糊糊中,口里仍是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 周扬听在耳旁,痛入心中。 如今也只能期盼早日抵达洛阳,并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好好照顾这可怜的汉朝天子。 良久后,苏辰回报说前方一切安全。 周扬松了口气,暗想这一路走来,总算是没那么多灾多难了。 三人因为延途经常歇息,行了十几天才抵达渭南,但粮食却已经用尽,幸亏不远处有个村落,总算可以到那边去讨些吃喝。 可是进村的时候,周扬却有种不祥的感觉。 因为这么个村子里不但看不到任何人,而且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样子,又不像遭受什么战斗,只是普通的民众斗欧所造成的景象。 苏辰四处搜索一番,确定这里没人之后,便决定随便先找个民宅进去休息一晚。 当他们推门而入的第一时间,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这一家老小共有三口人,全都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其中一名男子正把头栽在妻子的身上,当他抬头喘气的时候,竟是双目空洞,嘴边仍咬着残余的碎肉,其状令人作呕。 小皇帝见状一阵炫昏,趴在周扬背上不忍目睹。 苏辰倒是冷静道:“咱们离开这里吧!” 周扬心里清楚,这几年长安城陷入了明争暗斗的内战局面,不但荒废了农耕方面的发展,而且为了战争,不断加重百姓赋税,使这附近的村落终于陷入了饥荒状态。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状态居然已经严重到了人吃人的程度。 三人无奈下只好离开村落,途经之地,尽是一片凄凉。 小皇帝在周扬背上,声音虚弱地道:“朕回去之后,首先要开仓振灾,当个好皇帝。” 周扬听得更是心酸无奈,明知道此趟回去,小皇帝依然被曹操所掌握着,同样没有任何实权,同样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天子而已。 区别是曹操不会像董卓和李郭那样,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爱民,至少他懂得民心的重要性,也懂得百姓才是国家发展致富的根本要素。 而小皇帝的生活,至少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荒凉悲苦了。 惟有这么想,周扬才觉得比较心安。 “哗啦啦啦——” 他们在无粮的情况之下,又行了数日,终于看到了远处奔驰的黄河。 周扬不断地鼓励着小皇帝道:“快到潼关了,那里有我们的人,到了潼关就有专人可以照顾陛下了,再坚持一下。” 苏辰却道:“恐怕我们得先比马匹跑得还快才行。” 周扬愕然回头,只见数里外尘土飞扬,知道长安终于派出骑兵军队快马追来了。 没想到在即将接近终点的最后一刻,还是摆脱不了这些凶悍残酷的军队。 如今四周只有荒地,没有任何能够隐藏的地方。 以他们如今身上带伤,再加上饥饿口渴的状态,根本无任何再战能力,更何况敌人数量虽然不多,但驰骋速度极快,绝非易于之辈。 苏辰冷冷说道:“他们不是西凉军。” 周扬作了个深呼吸,无论来的是什么人,始终都要面对,索性横起虎啸铁枪,沉声道:“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总之来者不善,你带陛下先走吧!” 第一百一十章:艳女媚剑 眼看着就快抵达潼关了,那里曾被孙坚攻占过,所以并没有长安的守兵。 然而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艰苦逃亡,最终仍被追兵赶了上来。 苏辰背起汉献帝先行离去,周扬才能安心留下来负责断后,此刻他自己也是饥累交加,毫无斗志。 追兵大约五十多骑,从他们的装扮可以看出,这些并非西凉追兵。 周扬知道这些骑兵既非李傕的人马,也不是郭汜的手下,一眼便认出对方便是来自北地的秦胡骑兵,眼神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为首者身上。 那人腿上坐着一名妖艳的异族女子,却玩弄着手中的斩马刀,似笑非笑地咧着大嘴,看着刀影中的天空。 骑兵队中钻出了一名容貌短小之人,赫然便是久违的邓三,他依旧是一幅恭维的态度,奸笑道:“若非从李傕将军那听闻,小人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周太守,竟摇身一变成丁潇后人了。” “闲话休提,动手吧!”周扬知道此战避无可避,索性决定了要放手一博,反觉得浑身轻松。 邓三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为首骑兵身边,介绍道:“这两位,便是治元多大人与他的夫人伊健妓妾,大人想和周太守您做个交易。” 周扬把铁枪甩到背后,冷笑道:“什么交易?” 邓三眼珠子一转,看了治元多一眼,便弓着身子退回骑兵阵中。 那治元多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倒是腿上的伊健妓妾薄唇微动,媚笑道:“奴家很久就仰慕周太守哩!” 这女人确是绝色万物,特别是她身上穿着那露脐小衣,以及那兽皮短裙下的浑圆美腿,确实有教天下男人倾倒的本钱。 周扬被看得心中一动,语气立刻软了下来,道:“我有什么好仰慕的?” 伊健妓妾轻身跳下了马,每走一步那让人隐约看到裙内乾坤,从而浮起连篇暇想。 周扬将目光由她大腿,移上那茁挺胸部内的深沟,忍不住“咕噜”一声,吞了个口水,眼角颤抖了几下。 伊健妓妾走了过来,微笑道:“就凭你能让别人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这股英雄气概,便教奴家好生喜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忍目睹周太守被您砍死于骑兵刀下呢!” 周扬听出她的威胁语气,却消魂得难生恶感,苦笑道:“那你们到底要想怎样?” 伊健妓妾来到离他不足半尺面前,像只狐狸般上下打量着他,又道:“治元多大人想给周太守您一个机会,只要您能在奴家面前安然离去的话,治元多大人绝不追赶。” “开玩笑的吧!”周扬嗅到了对方身上的体香,颇为尴尬地道。 “真的哩!”伊健妓妾浓黑弯长睫毛下的狐眼眨了几下,又道,“奴家怎舍得骗你呢?” 周扬看了她身后的治元多一眼,心想这五十多骑兵,比起以前交过手的那二十多精锐西凉骑兵,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要从他们围攻下逃脱,那断不可能。 但要是和眼前妖艳美女单打独斗的话,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不知道这伊健妓妾身手如何,不禁问道:“要是……打不过呢?” 伊健妓妾道:“那就请周太守前去北地坐客,如何?” 周扬闭目想了一下,要是连这区区女子都打不过的话,那可就没脸回洛阳见大家了,索性答应了下来。 伊健妓妾深沉如梦的美眸闪动,凝视着周扬,欣悦道:“就知道你会答应奴家。” 周扬知道对方马上就要动手,敏捷向后退了几步,亮出虎啸铁枪,直指道:“来吧!” 伊健妓妾眨了几下浓厚弯长的睫毛,手中早已亮出了一柄长剑。 剑光倏起,忽然间漫天剑影袭来。 周扬心中苦笑,没想到对方不但惊艳消魂,手底下的功夫亦不呈多让,哪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抡枪抵挡。 “当当当”三声兵器交碰。 对方攻势如海浪翻腾般一波紧接着一波,剑光转盛。 周扬吃力地且战且退,挡得有点手忙脚乱起来,脑海中却想到起了另一个人:如此厉害的剑法,确是世所罕见,莫非此女与那丁潇有点关系? 伊健妓妾出剑快如流星,娇喝而至,剑浪排山倒海般压来。 周扬施出浑身解数,勉强顶住她狂风扫落叶的攻势。 “嗤!” 长剑穿过他的衣左肩,幸亏只是划破皮肉,衣裳破碎在半空之中,形状极为狼狈。 伊健妓妾忽然停住了脚步,收起长剑,放弃了眼前大好优势,没好气道:“周太守就这么点能奈吗?奴家开始有点后悔刚才说过的话,真打算把周太守交给手下们去处置算了。” 周扬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只是被这性感惊艳的女子如此嘲弄,忍不住体内气血沸腾了起来,却感到胸口一痛,立刻记起了当初华佗有交待过,不可以动怒,否则丁潇留下的这难以根治的剑伤,必会重新复发起来。 “小心了,”伊健妓妾声音犹在耳旁,长剑却先一步到了他面前,“再不拿出点真功夫来的话,奴家就什么都不管了啦!” “是吗?”周扬失笑道。 两人一进一退,离那五十多名骑兵越来越远。 但治元多还在摆弄着手里的斩马刀,却像完全不把他周扬放在心上,显示出对夫人强大无比的信心。 然而周扬也在慢慢的摸清了伊健妓妾的剑路,原来这女人之所以攻势如此凶狠迅猛,正因为完全舍弃了防守,以至于几乎到处都是破绽。 可他明明知道对方的露洞,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伊健妓妾以快、准、狠的剑术,完全弥补了防守不足的缺陷,哪怕看出了从任何角度进攻都能将对方制服,却因为无法争取到先机,而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她完全压制。 周扬心里已十分清楚,想要反败为胜,决不能再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 之前他与那两名秦胡剑士交手的时候,正因为对方的剑术不够快,所以才可以用让自己身体受伤的牺牲方式,抢到克敌制胜的机会,可这一招要是在伊健妓妾面前的话,便只会白白送死。 忽然之间,周扬记起了当初在董府与王方的比式,那时候自己竟能够在那么多护卫的围攻之下,仍能够干掉剑术绝不在这女人之下的王方。 凭的不完全是自己的本事,更多是要归功于手中这柄虎啸铁枪。 于是他把心一横,故意露出了个空隙,使自己被长剑刺中了左手臂,再一个狼狈地打滚于湿地上。 虎啸铁枪一沾上他的鲜血,铁柄中的力量全似开始涌动出来。 “咦?”伊健妓妾原以为这小子就是这么两下子,正要失望,却他中了一剑之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周扬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手中铁枪开始颤抖着,眼神也开始变得极不寻常。 伊健妓妾嘴角一动,媚笑道:“要动真格的了?” 周扬这次没再后退了,虎啸铁枪就像骤然间化为一条毒龙般,钻入对方剑影之中。 两人身影合在了一起,就连在不远处没多在意的治元多,此时也“嗯”了一声,收起了斩马刀,开始认真地观看这次战斗。 原本伊健妓妾每刺出一剑,周扬必定要退一步。 如今双方都不呈相让,步步逼进,使得战斗变得极其凶险,稍有不甚,便是血溅当场的局面。 周扬突然暴喝一声,如同一头猛虎般投入剑影之中,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就连伊健妓妾都开始有点心寒,首次退了一步,却被他立刻抢到了先机。 伊健妓妾的优势正是只攻不守,如今攻势尽失,立刻让自己陷入了挨打局面,终于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娇容。 “臭婆娘!”周扬猛然横扫而去,居然将这女人手中长剑击得脱手抛到了半空。 “住手!”治元多早看出了伊健妓妾即将失利,怕夫人有所闪失,急忙叫道,“都给我上,保护夫人。” 周扬似乎并没有听到任何呐喊,竟生出辣手摧花的想法,打算一刺把这女人干掉,就像在董府与护卫们厮杀的情况一样,开始要失去了自我控制,狞笑着扑向对方。 “锵!”幸亏治元多扔出手中斩马刀,格挡住他差点刺入伊健妓妾咽喉的铁枪,才缓住了他的攻势,使伊健妓妾有机会全身而退。 伊健妓妾闪到治元多身旁,娇喘道:“厉害呀!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人哩!” 周扬似被那突然飞来的斩马刀打醒一样,愣了一下,竟有点迷茫地望着自己手中的虎啸铁枪。 治元多下马搂住夫人,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伊健妓妾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却露出了欣赏的神色,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周扬,最后宣布道:“奴家竟输给他了。” 周扬回过神来,将铁枪放到身后,问道:“治元多大人是否会实现你的诺言,让我安然离开了?” 然而治元多却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周扬恍然大悟,至始至终,都是那伊健妓妾在与他对话,治元多确实没有亲口答应这样的要求,不禁心中闪过了失望的念头,看来此战最终仍是在所难免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功成回归 沙!沙沙沙沙! 女人的心情便如同这天气,昨晚刚下完的雨,天亮之前已经停了,现在马上又来了。 周扬心里明明知道,伊健妓妾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却对她怎么也恨不起来,反正自己横竖都要与治元多这五十多名骑兵一战,无论这女人怎么忽悠都是一样。 雨水早已淋湿了每一名骑兵,也洗净了虎啸铁枪上的血渍。 伊健妓妾并不像外表那么娇贵,毕竟是武力如此强悍的女人,也与治元多的骑兵们一同站在雨下。 周扬此刻也没了心情来欣赏被淋湿的美女,横枪指着对方,冷然道:“夫人是要跟他们一起上,还是在一旁看在下如何料理你的男人呢?” 伊健妓妾没想到他面临着治元多,以及五十多名精锐秦胡骑兵,不但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涌起万丈豪情,不禁芳心大动,没有回答,只是偷偷瞄了一眼治元多。 治元多并没有为这种话有丝毫动怒,不缓不慢地捡起刚才扔出的斩马刀,让这不知杀过多少人的兵器在雨中冲洗着,就像要杀人之前的洗礼一样,过一会儿才笑道:“周太守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之下,击败我的骑兵阵吗?” “没把握!”周扬坦然地答道,“这样一来的话,大人是否会因此而放过在下?” “也许会呢?”治元多道。 周扬心中一动,但马上就打消了退走的念头,暗忖这家伙莫非是刚才看了我忽然变得勇猛非常,所以才打算用这种雕虫小技,让我心生退意,以便在最低伤亡的情况下把我干掉。 然而治元多的确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也看出了他将信将疑的心思,又道:“刚才夫人的话,只代表她自己的意思没错,但邓三说我要和你做个交易,却是不假,如今看来周太守确有资格,与我做此交易,不知周太守是否愿意?” “交易?”周扬奇道,同时暗暗观察着他每一个眼神,的确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杀意。 治元多略略点了点头,笑道:“也许李傕将军对你们那什么腐败的朝廷,还有那小孩子皇帝很感兴趣,但我却对周太守你更感兴趣,更贴切的说,应该是对曹公感兴趣。” 周扬不禁起了好奇之心,问道:“大人是什么意思?” 治元多继续说道:“周太守请想想看,就算我在这里把你干掉的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扬被这简单的一句话点醒了过来,自己的生死的确与他无关,他想要得到的是长安城,在李郭两败惧伤之后,收下长安城这块肥肉。 就像当时在新平的时候,张济被丁原击败,而他却坐收渔人之利。 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但周扬却知道最后得到长安城的人,却是曹操而不会是别人。 “我要的是城池,你要的是汉献帝。”治元多顿了一会又道,“咱们各得其所,如此简单的交易,周太守岂会不知?” “开玩笑吗?”周扬失笑道。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治元多只要把他周扬干掉,同样可以继续去抢长安城,所以这场交易不可能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治元多终于收起了斩马刀,表示自己的确不打算与他为敌,语气明显转和,说道:“我们从北地大老远地跑到长安,相信周太守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吧!” 周扬当然清楚,却更想知道他接下去会说出什么样的交易。 治元多放开伊健妓妾性感的小蛮腰,走了过来,微笑道:“周太守是个聪明人,如今中原正处于群雄割据的局面,洛阳这废虚之城,又刚刚才开始重建,你我手头上都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在这里兵刃相见,彼此为敌呢?” “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不是在下想与大人为敌吧!”周扬失笑道。 “所以我们这次前来,正是要为周太守提供马匹、食物和水。”治元多平静地道,“相信以周太守如今的状态,应该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伊健妓妾马上娇笑着拍了拍掌。 只见骑兵队里的邓三送来了一匹健马,马背上还驮着两袋干粮与水袋,并向周扬殷勤地笑道:“周太守这一路辛苦了,还望笑纳。” 周扬这回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对方做了这么多,难道只是不想与我为敌而已吗? 不管怎样,别说治元多和背后那五十多骑了,单是那伊健妓妾就教他难以应付,如今可以不打那是最好,而且自己与苏辰和小皇帝,也差不多快到灯枯油尽的程度了。 治元多把手一挥,五十多骑立刻往后回撤,才道:“这次周太守为曹公立了大功,加上您又是曹公的女婿,所以还请周太守回去之后,可以安心的发展洛阳城,并助曹公在中原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勿要干涉长安城的内战问题,这个交易还算可以吗?” 周扬恍然大悟,直到此刻,终于才听到了治元多真正心里的声音,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对方。 治元多也十分守信,没有为难他,这便带着五十多骑撤回长安,临前那伊健妓妾回头望了周扬一眼,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周扬抚住胸口那剧烈的痛楚,松了口气,爬上治元送的健马,追上了小皇帝和苏辰他们。 有了这些食物和水袋,小皇帝很快就恢复了生机,但额头的高烧却迟迟不退。 周扬暗恨自己当初在林中,只向华佗学了点基本疗伤法,认定以自己这太平经体质,却不曾想过正常的病症该如何医治。 但总算比原来的情况好很多,至少现在多了匹健马。 由苏辰照顾着小皇帝,而周扬则独乘一骑,路上不缺物资,加上行程也快了许多,不到两天便抵达了潼关。 这里原本仍是属于长安的地界,被孙坚攻占之后,又弃关带着残兵退回了长沙,便成了一座无人驻守的空关。 如今徐荣接到了叶玄带回的消息,早已派出乐进与李典,率领五千步兵驻守于此,为的就是接应周扬等人,并且可以起到防守作用。 两年没见,乐进与李典早已在兵营中,磨练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两员猛将。 周扬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人马,直至此刻,才真正放下了心头大石,总算完成了这次艰巨的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在潼关歇息了一下,便由乐进分兵三千,保护着他们进程前往洛阳。 小皇帝病情也一天天逐渐恢复。 这一路上,他根本不让周扬离开自己半步,话题也一直离不开小遥。 想到即将看到可以一起玩的最好朋友,小皇帝就会精神焕发,加上不用再为吃喝问题担忧,脸色便愈发红润起来。 老天也似乎也在替他们的回归高兴,这段日子几乎每天放晴,使人精神爽朗。 周扬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回来之后,一定要先好好看看那素未蒙面的儿子周醒,以及府内那几个美女们,真的很想念她们呀! 想着想着,他竟坐在马上独自傻笑了起来。 苏辰与他并骑而行,白了他一眼,却不打扰他的美梦。 当这一行人抵达洛阳的时候,原以为徐荣与荀彧他们会来迎接,要不然曹琳和绮柔也该带着儿子来吧!结果这些人竟一个也没来。 周扬心里正感到有点失落的时候,城门守兵纷纷站出来,站成两排。 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让人大感意外的岳父大人。 真没想到曹操竟会亲自来迎,刹那间,周扬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位历史猛人的心中,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拥有了份量。 从第一次和曹操在洛阳见面,他就向曹操构思着“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美好憧憬,但那时候这一切只不过是虚拟的画面,真正实行这个计划,却历经重重波折,好几次险些丧命。 如今这个画面已经成真,是周扬让美好憧憬变成了现实。 曹操不让任何人来迎接他,却亲自从陈留跑到洛阳,正显示出了周扬不再是昔日那个臭小子,而将成为了让曹操能够信赖的一员大将了。 周扬忍不住眼眶微红,勿勿下马来到曹操面前。 此时无声胜有声,沉默代替了所有赞美的话,他们竟心照不宣地相互大笑了起来。 周扬首次体验到这巨大的成就感,然而他也知道,离现实一统天下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今后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对汉献帝的愧疚,还有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更为惊心动魄的路现在才刚刚开始,但他想起过往种种,却一点也不感到后悔。 夕阳西下,像是在为周扬功成回归而落幕,事实上却是为了明天即将到来的序曲。 曹操无法一统天下的伟业,在许多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愦憾,然而周扬的出现,会改变这样的历史重现,还是实现在他内心所期盼的梦想呢? 未来不可预知,真正的历史将由此刻开始谱写。 (第一部·完) 第一章:洛水闲聊 兴平元年,长安发生了继董卓以来,最具破坏性的历史惨案。 李傕与郭汜为争夺朝廷政权,终于暴发了全城皆兵的内战,就连城里的百姓们也为求自保,纷纷武装起来抵御任何入侵民宅的士兵。 可惜民斗始终是斗不过兵,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把自己变成刘邦那样的人物。 因此,各地盗匪也就变得越来越多,使得黑山军的势力快速蔓延到了雍州一带。 然而最可悲的,却是汉献帝在这种时候被周扬救了出来,使得这场城内的战争变得毫无意义。 后来由于北地治元多的加入,李傕处于了绝对的优势,最终击败了郭汜,许多朝廷大臣皆死于城内混战之中。 这一切比历史提前发生了大约两年左右。 随着周招“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早期构思,变成了今日摆在眼前的事实,更使他相信要助曹操早日一统天下的可能性大增。 而曹操也对他真正刮目相看,并且动用了大量资金,在许昌开展真正的修建皇城,准备把汉献帝迁入。 周扬觉得奇怪,曹操不久前刚被吕布占了濮阳,不得已召回洛阳的夏侯渊军,重组兵力与吕布发动了几次战争,资金、兵粮、物资等都消耗巨大,哪来这么多钱建皇城? 不禁记起了在长安的时候,董卓便曾假以汉献帝的名号,向广大群众招募资金的事情。 以曹操的为人,会用这种狡猾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不过此时周扬并不想去猜这么多,这几次的死里逃生,无论中间经历了多少波折,如今总算是活着回到了洛阳。 今后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用操心太多了,只想好好地呆在府里陪老婆们和儿子,然后安安心心地发展洛阳城这块好地,把汉鼎钱庄做大,以后再不用为财源方面伤脑袋了。 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尝过当有钱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呢! 至于一统天下这么大的事情,凭着曹操的雄才伟略,还有手下那一大帮文臣武将,灭吕布驱刘备剿袁术战官渡神马的,那都是肯定会赢的。 周扬认为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等曹操南下赤壁的时候,帮他打胜这一战,防住火攻即可。 如果有可能的情况下,顺便提前把刘备干掉也不错。 “想什么呢?”曹操拍了一下他后背道,“别以为立了大功就得意忘形,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拥有了陛下这张王牌,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明白吗?” “呃!”周扬回过神来。 两人并骑沿着洛水而行,即不是狩猎,也不是探查地形,难道只是散散心聊聊天而已吗? 汉献帝刚刚被救出长安,濮阳又被吕布给占领,现在应该有很多要忙的事情,这岳父大人怎会有这么好的闲情? 曹操忽然对他说道:“你的汉鼎钱庄做得不错,非常有创意,但是功劳最大的却是荀先生,此人不但善于发展内政之道,而且这两天推举了不少人物,都是极具创造性的大才,比如那个郭嘉。” 周扬当然知道荀彧的才能,同时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倘若让郭嘉不死于征伐乌丸的路途中,他将会成为扭转赤壁之战的重要人物。 史书中便有记载,曹操大败之后,便说出孤猿泣血般的哀叹:“若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因此等曹操打败袁绍之后,一定要把郭嘉留住,不能让他病死在路上。 “还有那个徐荣,”曹操略略笑道,“有他镇守洛阳,教人很放心哩!” 周扬见他漫不经心的扯蛋闲聊,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好像自己今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像想的那么好过,明知故问道:“岳父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曹操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当然是夺回濮阳了,要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 周扬暗笑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快,自己还在长安的时候,总想着要完成任务,尽早助曹操一统天下。 可是一回到洛阳,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懒得动了。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只有在冲刺的时候,才会去想做更有干劲的事情。 曹操似乎看出了他的懒散心态,却没有半点不悦,也许是因为他刚刚带回来汉献帝,所以心情大好,不于计较,耐心地解释道:“虽然你把汉献帝救出了长安,算是功劳不小,但这仍不足于确立你的地位,所以必须打几场真正意义上的胜战,拥有了军功,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事实上从周扬一开始表示要效忠于曹操,并没有得到真正的重视,只是要让他好好对待曹琳而已,而把洛阳交给他,也只是想看看他能把一个破城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自从洛阳交给他周扬手上以来,军事方面依仗了徐荣、徐晃、乐进、李典等武将,商业方面则靠荀彧和卫觊,他自己却几乎什么都不会。 因此就算他把汉献帝带了回来,顶多也只能算是个出色的特务之类,就像彭义源苏辰他们,压根就不能与夏侯渊、曹仁他们并驾齐驱。 他们仍跟着曹操南征北战,自己却整日呆在洛阳太守府里享受天伦之乐,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曹操说这些话正是对他开始信任,并且希望他像夏侯渊曹仁这些大将一样,能够为他独挡一面。 周扬听得心中感动,哪还会推辞,仅管心里更倾向于呆在洛阳享受有钱的日子,可现实仍是由不得他了。 “我还不知道臭小子你在想什么。”曹操勒马停了下来,望着眼前这让人心情愉快的洛水,又道,“给你十天好好休息一下,十天之后必须让我在济阴看到你,能做到吗?” “能!”周扬说得坚定,可心里却在悄悄苦笑。 看来好日子过没几天,又要继续更加漫长的打仗了,一想到那枯燥的行军生活,周扬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原本打算享受一年半载的舒服计划,此刻完全泡汤了。 曹操果然不会单纯的闲聊散心,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才能够使他临驾于其他诸侯之上,最终成为了一统北方的霸主。 “如今你也身为人父了,”曹操又道,“只是这长子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周扬咋一下没听出什么,顿了一下,方醒这话的意思。 无论是朝廷还是家族,都极为重视长子嫡系这种传统,许我废长立幼而导致兄弟相残的事例,自古便多不胜数。 现在曹操提起了这长子的事情,肯定不能够含糊了事,而那那绮柔只不过是当初郭汜送的一名美婢,就算曹操他再不拘成礼,最后还是不敢让心里比较喜爱的曹植来继承家业。 周扬果断地道:“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在这十天之内,尽量让琳儿怀上。” 曹操却摇了摇头,道:“琳儿的事情绝不能让家族知道。” 周扬想到当初曹琳不愿去陈留,后来他自己到了陈留,曹操也不让他在家族里提起曹琳,至今仍弄不懂其中原由。 曹操看出他的心思,却没有解释曹琳的事情,只是再三叮嘱不要在家族里提起曹琳,才道:“必须是正统的曹家子女,才能够让族里那帮人对你不会产生排斥。” 这可实在令人太为难了,要知道那曹华至今也不过四岁左右,与她并无感情可言不说,就是发育方面也是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岳父大人!”周扬脸色马上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可是曹操却像没看见似的,完全不当回事,抬头看了看天空,淡淡说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嫡系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你心里得有个底,我又岂会强人所难。” 曹操说完便立即离开,不愿浪费半刻时间。 周扬只得乖乖地回到了太守府里,尽量多陪陪绮柔和两岁大的儿子周醒。 自从卫觊改贩盐为收盐税以来,大大增加了洛阳城的稳定收入,使每年的税收约有三千多银两,但扣去商业投资与工业发展,所剩的周转资金也就一千多两,这还不包括支付人才方面的奉禄。 因此洛阳城现在的经济状况,仍是比较紧张的。 这也使荀彧对于发展汉鼎钱庄,颇有些一愁莫展,只能依赖着手头限有的资金左右周旋,加上朝廷早已失去威信,不被群众所信任的原因,所以没有人愿意把钱存进来。 对此荀彧从没抱怨过什么,只是当周扬问起的时候,他总是说未来是美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特别是汉献帝脱离魔爪之后,恢复汉室将指日可待,所以汉鼎钱庄也是指日可待的。 周扬哪敢拆穿西洋镜,惟有抱着无奈的心情,装出一幅充满希望的模样。 事实上他自己并不觉得改朝换代是什么坏事,所以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该想想十日后随同曹操去攻打濮阳的事情更实在些。 一想到军事方面的问题,当然是去兵营找徐荣徐晃他们了,希望能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向徐荣徐晃他们多学点军事上的决巧吧! 第二章:再启征途 这十天里,周扬除了呆在府内之外,也经常去探望被何锐带回的司马懿与李毓。 司马懿除了每天听李毓的弹焦尾琴才会露出专注的神情,其他时候都是一脸呆泄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相信此子能成大器,这也让周扬放下了心中大石,但愿司马懿永远这样就好了。 当周扬来到兵营,向徐荣徐晃等一干出色武将们学习军事决巧时,却发现无论掌握多少理论上的知识,仍远不及实实在在地打上几场战。 果然行军打战这种事情,只能在实践中一点一滴地累积经验,绝无一步登天的可能。 徐荣看出他在这方面的不足,便提议让徐晃随他一同前往。 “真的可以吗?”周扬喜出望外。 “长安已陷入一片混乱,自顾不暇;南面宛城张绣刚刚独立,情况不比我们好多少。”徐荣继续分析道,“所以洛阳基本上是比较安全的,只要注意河内一带的黑山军即可。” 徐晃对此也表示赞道,补充道:“有了彭义源这支厉害的情报团队,这方面就更不用担心了,任何势力的动向,都可以让我们提前做好军事准备。” 徐荣又道:“况且末将身边还有乐进、李典,他们皆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只要加以磨练,他日必能够成为独挡一面的人物。” 有了徐晃随同那是再好不过,周扬哪还会拒绝。 然而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要不是徐晃亲自来太守府提醒他的话,恐怕这会就要延误了行程了。 原来他竟放松过了头,差点忘记了从这到济阴也是一段挺远的路程。 无奈之下,只好提前动身了,甚至连找邹氏恢复容貌的时间都欠缺,只好用这张俊美的脸庞继续做人了,希望将来恢复真容的时候,不会带来太多负面影响就好了。 此次前往济阴,除了有徐晃一同随行,另外周扬把苏辰也带上,主要是有她在身边的话,总是觉得比较有安全感,就像曹操身边也总带着典韦一样。 这两年里,荀彧不但为洛阳治理方面,安排了许多得力干将,同时也向曹操举荐了钟繇、荀攸、陈群、杜袭、郭嘉等一流人才。 一想到就快要与他们认识,周扬这路途中的烦闷,也就一扫而空了。 “嗷——” 三骑正向东驶去,天空中一头猎鹰超速跃过。 回头只见后方一骑疾速追上,来者正是换了一身轻盔的曹琳,她声音尖锐地叫道:“死周扬,居然敢丢下人家不管!” 周扬一看,愕然道:“是谁告诉她的?” 苏辰在马背上告诉他道:“你易容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徐晃微笑道:“况且有了她这头猎鹰,今后对于了解敌军的动向,将很有帮助的。” 两年不见的曹琳,也许是因为对周扬的思念,显然清淡了不少,虽然外形变得更成熟了些许,但脸上仍是带着一些稚气。 那稚气的背后,却似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周扬隐隐觉得,这与曹操不愿向家族公开,自己与她的父女关系应该有所关联,只不过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些琐碎问题,因为此时他正被这小姑娘盯得有点不自在。 曹琳轻抿着下唇,就像在观赏着一件珍物似的,上下打量着他,奇道:“变俊了贝,就不想跟人家相认了吗?” 周扬看她说得像开玩笑似的,知道并非较真,也就胡扯一番过去了。 这一路上多了这么个小姑娘,途中更加不会无聊。 反正现在也不是很赶时间,为了与大家保持距离,赤兔马并没有全力奔驰,四人数日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济阴南至定陶,后勤粮草方面便于接应;北至濮城,正是进攻吕布的最佳屯驻地。 而曹操早已站在黄河岸边,面向对岸,身后站着一群文臣武将。 周扬等四人跟着士兵来到他身旁,除了那威严俊伟的夏侯惇之外,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却能猜出个大概。 当他扫视了一圈这些人物之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名手提着一对重型双戟的猛汉身上,不禁问道:“这位是不是夏侯将军不久前招揽的典韦?” 那人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就像高大的铜像般一动不动地站在曹操身旁。 倒是平时看起来让人有点害怕的夏侯惇,可能是因为周扬立了功劳,早已对他刮目想看,帮他微稍介绍了一下,道:“正是,周太守要不要同他切磋一下?” 周扬暗忖这里恐怕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典韦有多猛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干笑道:“那倒不必了。” 这时候,曹操忽然遥指着黄河彼岸,道:“你们看这北方,如此肥沃的土地,人一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看得完呢?” 周扬晃了一下神,朝着他指去的方向看了几眼,除了此起彼伏的山脉与树林之外,剩下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至于土地究竟肥沃在什么地方,倒没有瞧出来。 “曹公能够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可谓高瞻远瞩。”众文武之中,一名身材高挺的美须男子接话道,“河北的确一个可发展性极强的区域啊!” “整顿兵马,明日立刻启程。”曹操忽然停止了感慨,咧嘴一笑,并为周扬逐一介绍了新招揽的各种人才。 而刚才那美须男子,正将来为曹操献十面埋伏之计,大破袁绍军的程昱。 当时曹操出兵征讨徐州的时候,正是程昱留守后方,阻挡了吕布与陈宫的大军,保住了三城,否则现在他断不可能有力反攻濮阳,那将会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周扬听得不住点头,而那程昱毫不谦虚地接受了曹操所有的赞扬,正是因为这种智谋中又带着耿直的性情,才使是曹操重用他的真正原因。 只是本次征讨吕布,程昱将与钟繇、荀攸等一批谋士们,继续留守陈留,一方面需要发展内政,为军队提供后勤补给,另一方面也要防止汝南袁术乘机偷袭后方。 周扬一直都在寻找郭嘉,但由始至终都没看到有谁病秧秧的样子,心里不禁想着,按理说是曹操的谋士戏志才刚刚去逝,荀彧才推荐了郭嘉代替其位,而曹操立刻十里相迎,将他接入自己营帐,共论天下大事。 据说曹操与郭嘉的首次会面,其重要性绝不亚于后来刘备与诸葛亮的“隆中对”。 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对于各路诸侯来说,拥有高明的谋士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以郭嘉如此闪亮的珍珠,又怎会被埋没掉? 不过旋即一想,郭嘉刚刚加入曹操阵营,仍没立过什么实质性的功劳,所以也只是被曹操一人所重视,倘不能够与曹氏夏侯氏这些大将们相同级数。 事实上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几次差点丧命,结果仍是需要实实在在的军功,才能够被真正的提拔起来。 历书中便有此记载,像荀攸、贾诩、程昱这些顶级谋士,食户几乎都没超过一千的;更甚者像董昭、张既、蒋济、贾逵这一批内政文官们,更是少得可怜,最多也就三四百而已。 文官之中,唯有荀彧称得上是大户,食户高达二千,但他仍比不上曹仁、曹洪、曹休、夏侯这些二千以上的族将。 周扬其实也明白这一点,毕竟文功之人,大多是比较聪明者,你分少一点给他们,他们能够理解,而武将们则认为自己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怎么都比文官们份量更重才行。 由此可见,在这种战乱的时代,战功显然是更重于文功。 曹操正是将他视为族人,因此才希望他多立军功,以便今后能像夏侯惇曹仁他们那样,为他掌控政治实权。 数日后,曹操亲率大军直至濮阳,将营地驻于黄河北岸。 而周扬则深知陈宫是个极懂用兵之人,吕布正是身边有了这号人物,才能够有胆量乘着曹操征讨徐州的时候,偷偷占领了濮阳。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像张邈如此仗义耿直之人,为何会背叛与他关系密切的曹操,这其中断不可能毫无原因。 当曹操军抵达濮阳的第一天,马上便下令全军歇息,以便来日攻城。 夜晚,周扬坐立难安,知道这一战曹操将会败在陈宫手上,不断让曹琳的猎鹰天翔在这一带侦察,同时让善于探查地形的苏辰,在这附近选了处山头密切监视吕布的动向。 徐晃不禁对他赞道:“想不到周太守初次参与征战,竟会如此紧甚,实在令末将深感佩服。” 周扬却苦笑道:“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到时候真要领兵的话,还得靠徐将军你啊!” 徐晃连忙一番谦虚之后,又道:“末将认为,曹公不像是这么大意的人。” 无论吕布会不会对营地进行夜袭,曹操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夜间防御措施都没有做好,周扬正是担心曹操因为低估了吕布身边的人,而导至历史重演。 虽然这一战成败如何,最终仍是会夺回濮阳,但如果能避免损失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第三章:苦无良策 天刚微亮,帐外传来了勿忙的脚步声 周扬一直都没有真的入睡,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听到动静马上便走出帐外一看,只见士兵们基本上都穿上好盔甲,带上了兵器,在夏侯惇与夏侯渊两员猛将的指挥之下,纷纷分类列队各自兵种,然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营地。 此时曹操刚刚与一批谋士们揭帐而出,看他们都带着黑眼圈的样子,想必是一夜没睡。 周扬来到他身边问道:“岳父大人,要攻城了吗?” 曹操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说得没错,我似乎低估离吕布这家伙,没想到他身边真有厉害的人物,昨夜果然有一队行动极为敏锐的轻骑,居然绕过黄河,打算由后方偷袭我营。” 周扬倒吸了口凉气,难怪苏辰与曹琳都没探得敌人动向,不过营地一晚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想必是曹操早已做好了埋伏,才让那只轻骑放弃了偷袭的念头,这正是曹操赞叹的原因。 “自我们由济阴发兵的这段时间,吕布恐怕也没有闲着,”曹操轻抿着下巴,眼中露出了思索,似在望着营地门口说道,“他们能够看穿我布下的陷井,必然还有其他我们料想不到的手段。” “岳父大人!”周扬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陈宫足智多谋,且善于用兵,是个相当难惹的对手,请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敌。” “轻敌?”曹操轻笑道。 周扬点了点头,又道:“吕布虽是有勇无谋之辈,但他手下却有陈宫这号顶级军师,更有张辽高顺这类冲锋陷阵的猛人,此战将会相当困难哩!” 曹操拍拍他的肩膀,道:“想不到你小子真是个天生的军事材料,还没打仗,就对敌人的情况做了不少功课。” 周扬哪有做过什么功课,不过此时见曹操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暂时放下心事,问道:“那我们现在既非攻城,那士兵们为何整装待发?” 曹操解释道:“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只有笨蛋才会蠢得用活生生的士兵去砸那石头城墙;但作战讲究的是速胜,旷日持久只会对我方更加不利。” 周扬听得愣头愣脑,却始终没明白他的计划。 “兵者,诡道也。”曹操继续说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岳父大人的意思是佯攻?”周扬猜道。 曹操骑上侍卫刚刚为他牵来的战马,哈哈笑道:“一起走吧!好好体验一下真正的战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的。” 周扬还有啄磨着刚才的话,闻言才恍过了神来,骑上赤兔马追到了曹操身旁。 军队浩浩荡荡地直接开向濮阳,一路上行军速度颇为缓慢,也许是为了配合弓箭手与步兵的步行速度,所以将领与骑兵们也都只是慢行。 周扬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但也知道什么叫兵贵神速。 来济阴之前,他便曾向徐荣徐晃他们请教过不少理论知识,也许与实践中有许多差距,却也知道攻城之战每天所消耗的资金极为庞大。 例如除了军粮水袋等基本用品之外,还有武器维修的胶漆等材料费用,保养兵器、盔甲的支出等。 曹操这次反攻濮阳,由济阴出发,正是为了后勤能够及时供给,免去了许多载重负担,使军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 可是如此大清早的出兵,目的不就是为了攻他个措手不及吗?要是像这样的行军速度,到了濮阳城的话,恐怕都已经日晒三竿了。 周扬忍不住刻意停下了马与徐晃同行,向他说起了心中的疑惑。 徐晃也点头道:“曹公如此行为,的确于理不合,除非濮阳墙破兵少,可一战破之,否则这样的打法,无论能否打得下城池,最终必然是得不偿失。” 周扬想起曹操之前说“兵者诡道”的话,问道:“岳父大人绝非菜鸟,如此作为,必然另有妙计。” 徐晃讶道:“何为菜鸟?” 周扬愕了一下,连忙一番胡扯过去,又道:“昨夜对方识破了岳父大人设的埋伏,不得已放弃了夜袭兵营的计划,然后就没什么其他动静了。” 徐晃不禁问道:“那陈宫真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吗?” 事实上周扬并不认为陈宫比曹操更厉害,他一直认为,只要曹操没有低估了陈宫的用兵手段,发挥他军事才能的话,必然能够顺利地夺回濮阳。 可是如今仍未真正体验到攻城战的可怕之处,便觉得其中需要具备的条件,远比想像中更加复杂百倍。 不过此时多想无益,惟有看曹操他如何打这场仗了。 军队行至半途,又因各种突发情况停了下来,比如有不少体质较弱的士兵,因挨不住征途的劳累而倒了下来,加上天气闷热的原故,许多人早已呈中署状态。 夏侯惇与夏侯渊不断地派出部将负责照顾弱兵,却没有因军队的停顿,而显出丝毫焦燥不安。 直到午后,军队才蜗牛般地到达目的地,慢吞吞在城池数里开外摆开了阵式。 不远处的濮阳城早已恭候多时,布满了弓箭手,打算以逸待劳,让人觉得无论从任何角度冲杀撞城,都没办法使城门动摇。 况且此次前来攻城,为了提高行军速度,根本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 周扬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这战该怎么打,忍不住悄悄观察了一下曹操。 只见曹操正眉间深锁,望着阻在面前的阔城高墙,便如同挡住了未来去路一般,似乎也在为如何攻下此城而陷入了沉思。 周扬驾着赤兔马轻跑而来,问道:“岳父大人打算怎么攻城?” 曹操叹道:“自从戏志才去逝之后,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自己思考问题,看来夺回濮阳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周扬脑子里立刻想到了郭嘉,不禁问道:“荀彧先生不是推荐了不少人才吗?比如郭嘉。” 曹操苦笑道:“许多人都认为我之前征讨徐州,无功而返,理应休养生息,唯独这家伙却建议我打这场没啥把把的仗,说什么乘吕布刚刚占领濮阳羽翼未丰,赶紧下手。” 周扬恍然大悟,那郭嘉的确是个出谋划策的鬼才,但就像他周扬当初对曹操构思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美好未来,却仍未将这样的蓝图付诸实施,显然并未受到曹操的真正重视。 如今面临着如此难攻的城池,难怪曹操对郭嘉更加失望。 但周扬却知道,这郭嘉拥有常人所看不见的超常眼光,对于每一场战役,必能明晰透彻的分析,他认为应该尽早夺回濮阳,必然有他的道理。 “那郭嘉呢?”周扬认为这种时候,更应该问计于他。 “我们目前实力还相当薄弱,”曹操却没有直接回答,“年轻人血气方刚,始终还是没有戏志才那么老辣沉稳啊!” 周扬哪会这么轻易放弃,追问道:“岳父大人觉得荀彧先生的眼光如何?” 曹操想都不想,笑道:“荀先生眼力独道,所推荐的人才皆能够对本职工作游刃有余,省去我不少烦恼哩!” 周扬又道:“那为何您认为郭嘉不是这样的人物呢?” 曹操显然与徐荣徐晃这些实战派一样,都认为熟读兵法仅仅是打战的入门而已,真正学问还是得从每一次战役中吸取经验,对于郭嘉这样初出茅芦的新人仍是有所保留的,只是轻轻一笑,道:“那你自己去问问他,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的将士们杀入城中。” 周扬刚想问郭嘉在哪里的时候,只见夏侯惇领着一名清瘦俊朗的年轻男子,正从后方前来。 夏侯惇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郭先生一定要见您,说见了面就能破城。” 曹操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周扬立刻很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郭先生”,对方看起来的确不是很可靠,完全不像是个能够左右一场大战役的军师人物,正所谓“嘴边无毛、办事不牢。” 此人除了拥有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之外,举手投足间略显轻浮,使人很容易与市井小贩或赌场老千联系在一起。 曹操向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特别下马与他问计的打算,只是略略笑道:“奉孝此来有何高见?” 郭嘉也没有放在心上,一见面就问道:“主公刚才说,要让将士杀入城中?” 曹操道:“正有此意,但经过衡量轻重之后,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嘉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周扬早已忍俊不住地跳下马背,虽然心里对这年轻人的外貌有点失望,但还是继续地打量着他,好像想从他身上看些什么亮点出来,哪怕是像三国杀游戏里那样咳几声也好。 然而这郭嘉并无任何病态,只是体形比较瘦长而已,就连周扬自己也怀疑是不是历史出了错,凭这从没上过战场的文弱青年,真的能够像连环画或小说那样,智取什么山巧赚什么城吗? 第四章:由内打外 濮阳城上,弓箭手们早已摆开了架式,只要曹军一进入射程距离的范围内,立刻就会箭如雨下地把他们洒个狗血淋头。 正苦无破城之际,郭嘉却硬拉着夏侯惇要见曹操。 这年轻人被眼前的周扬看得有点不大自在,瘦削的左脸暇微微抽了几下,尴尬地问道:“请问兄台在看什么?” 周扬却反问道:“郭先生是否有什么破城妙计?” 郭嘉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说道:“妙计是不敢当的,只是希望主公稍微作一下攻城思路,再换个角度来看待此战。” “换个角度?”曹操闻言接口道。 “不打南门打西门东门?”周扬猜道。 郭嘉轻抚着尖如刀削的下巴,目光低垂地看着地上,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凭我方现有的兵力与士气,就算吕布放弃了城防之利,直接出兵迎击的话,胜负仍是未知之数,更何况是现在这般局面。” 曹操噻道:“那你当初还让我出兵攻打濮阳?” 郭嘉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曹操,气势却不呈多让,咧嘴笑道:“结果主公还是接受了在下的提议,不是吗?” 周扬在旁边听得愕了一下,想不到曹操竟会对濮阳之失动了真怒,心里本来就想出兵夺回了,只是碍于身边的谋士们力谏,才暂时按住了这个念头。 而郭嘉反而掀起了这股压抑的激动,帮助曹操力排众议,最终还是发动了这次有败无胜的战役。 难怪曹操刚才还有点抱怨,此时却与郭嘉像多年好友一般,聊起了天来,哪里来有半点君臣之间的隔膜。 “好!”曹操作出一幅“我看你如何收场”的姿态,指着郭嘉问道,“那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拿下濮阳,最好别让我失望了。” 周扬原以为郭嘉应该早已有了对策,一定会胸有成竹的回答,却见他再次陷入了沉思,显然对于攻城实战的细节并没有掌握全面,以至现在才来临时抱佛脚,居然要马上去想攻城之计。 既然连这场战怎么打都还没想好,郭嘉当初又凭什么向曹操提议出兵,而曹操竟真的出兵了。 这两个历史上绝顶聪明的人物,做事情怎么可能如此草率? 周扬想起郭嘉最出名的地方,莫过于曹袁大战中的十胜十败论。 这也正是郭嘉的厉害之处,对于敌人的了解程度,甚至比敌人自己更加了解,从而作出极为透彻的优劣解剖。 而吕布最大的缺点,除了有勇无谋之外,最要命的就是轻狡反复,唯利是视,处理部下之间的人际关系更是搞得一团糟,最后才会被自己的手下出卖而灭亡。 莫非郭嘉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认为曹操能够击败吕布? “没错!”郭嘉遥指城池道,“以吕布的性格,怎么可能这样乖乖的守城呢?” 这时候夏侯惇正从阵前策马奔回,肃容道:“盾阵准备就绪。” 所谓盾阵,便是放在最前方抵挡箭矢的持盾手,为了让云梯爬城与冲撞城门的攻城器顺利冲到城下,并将伤亡降到最低,这些持盾手无一不是视死如归的忠猛之士。 曹操早已准备好了盾阵、冲锋阵、雁阵等各种队型,可是第一天面临着如此坚城,反而一愁莫展,迟迟无法下达攻城的指令。 郭嘉完全没有理睬夏侯惇的禀报,继续说道:“而吕布能够大胆偷袭濮阳,甚至能够与张邈达成了里应外合的协议占领了濮阳,中间必有高人指点,所以吕布至今都没有带兵前来挑战。” 周扬听得不禁心中赞叹,自己正因能够从历书之中提前了解陈宫这号人物,却只能提醒曹操不要轻敌。 郭嘉却完全是凭自己推断出来,两者之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曹操啄磨了一下,猛然叫道:“妙才何在!” 夏侯惇道:“他已等得不奈烦了,只要孟德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攻城。” 曹操没打算与他解释太多,直接下达了第一个指令:“立刻让妙才率领一支轻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济阴。” “吕布会为了截断我们的后勤,绕道偷袭济阴?”夏侯惇愕然道,“这不可能,兖州是我们的地盘,东郡、东平方面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走延津水路的话,就更容易暴露行踪了。”郭嘉也赞同夏侯惇的看法,顿了一会又道,“也许吕布并不是亲自偷袭我军后方,他可能在等。” “等什么?”周扬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曹操冷哼一声,道:“当然是等其他势力的搞点小动作了,除了徐州陶谦那老匹夫,还有汝南的袁术之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夏侯惇道:“明白,我立刻通知妙才。” 郭嘉却悠然地道:“请主公放心,没人会真的偷袭我后方的,他们最多只会搞搞小动作,做做样子罢子,更有可能的是选择静观其变。” 曹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鼠辈只会等我们战败之后,才对我们用兵吗?” 郭嘉分析道:“没人会与吕布真心合作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有汉献帝在手上,他们要真的偷袭我方的话,便等与造反无异了,日后必被讨伐。” 周扬心里暗叫厉害,那袁术正是因为后来自称成帝,而被众诸侯合力讨伐,最终落得个兵粮寸断,四世三公的家族却死于异地。 看来这郭嘉与那隆中诸葛亮,同样都是赋闲了好几年,却仍能够掌握天下信息,甚至细化到每一方势力的优劣与诸侯性格等等。 可是曹操仍不满意,又问:“好吧!就算我们不用去理睬后方,那你倒说说看如何攻城,要是拿不下濮阳的话,干脆早点退兵,省得浪费国家粮食。” “在下只想请问,”郭嘉不答反问道,“倘若主公占领了一座新城的话,首先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自然是民心。”曹操想也不用多想,直接答道。 周扬虽然没有真正占领过什么城池,但随即一想,也觉得确是如此。 那就像自己居住的城市忽然被新统治者占领,身为百姓们首先要担心的当然是自已的问题:新城主会不会屠城?新城主是个怎样的人?新城主对于税收问题、土地问题等利益相关的各种问题,都将会怎样去安排呢? 因此安顿民心将是当务之急,其次城防、治安、各种生产被中断等等,除非背后有庞大资金的支持,否则想再腾出手来应会其他敌人的话,的确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那吕布就像只丧家之犬,手上的家档除了以前的河内旧部之外,哪来什么庞大资金。 周扬猛然间想到了,自己当初在长安仓库中发现的那些名贵箱子,后来吕布人走之后,也不忘把这些箱子一一带走。 倘若那里面装的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便能够解决濮阳的经济问题了。 “那依照你的意思,”曹操顿了一下,又道,“是打算从煽动民心这一块着手了吗?” “不!”郭嘉道,“这虽然可以加深百姓对吕布的不满情绪,却仍不足以左右一场战争,想要打下城池,必须从敌人的内部着手。” 周扬的思绪仍在吕布的那些箱子里起伏不定,随口接应道:“得好好调查一下。” 曹操与郭嘉目光,同时移到了他的身上。 周扬这时才缓过神来,讶道:“有主意了?” 曹操微笑道:“所以好勇斗狠的吕布没有出兵迎战,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濮阳只能防守,暂时还没办法腾出一支意志坚定的军队与我作战。” 郭嘉紧接着补充道:“只要能够加深吕布的内部混乱,我们便能有机可乘,此战若是强行攻城的话,后果必是得不偿失,所以我们应该换个角度,由城内打出来。” 周扬问道:“那结论呢?” 郭嘉道:“周太守曾经潜入长安,救出汉献帝,甚至还制造出长安满城皆兵的混乱局面,还有什么人比周太守更适合这次任务的呢?” 周扬失声道:“又要我去做这种犯险的事情吗?” 曹操对他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这次又不用你去救什么重要人物,只要进城搞些动作就行了呀!” 周扬心中苦笑,自己才刚刚从长安这鬼门关逃了出来,这才第一次随军征战,居然又要去执行这种不要命的任务。 要知道那吕布是认得他的,而且现在谁都知道周扬是曹操的女婿,要是被吕布碰到的话,那可不是像上次汜水联军一样见个面就罢了这么简单了。 曹操果断地道:“全军撤退,元让负责断后工作。” 夏侯惇领命而去,郭嘉也不再多作废言,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一边转身离开。 只剩下周扬和曹操,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了半晌。 “岳父大人!”周扬有些沉不住气,本打算拒绝这项任务,却被曹操看得把话又吞了回去。 “你说。”曹操问道。 周扬知道既然要做,推拖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咬牙道:“明白了!” 第五章:午夜少女 当晚正是月黑风高,最适合干这种夜行勾当了。 周扬与苏辰躲正在附近,暗中观察着城守的动静,濮阳与长安比起来,防守显得比较松懈,但他们仍不敢因此而掉以轻心。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深时分,两人凭着鬼魅般的身形,乘着守兵正互相抱怨的时候,迅速攀过高墙,轻松地撂倒了那两名弓箭手。 苏辰细察环境道:“我在这里为你把风,以防出现异常状况。” 周扬对她这方面极具信心,点头答应,提着虎啸铁枪只挑灯火阴暗处潜入,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这倒让他有点担心起来了。 不一会儿,苏辰便跟了上来,表示一切正常。 周扬这才松了口气,在来此之前,他们早有一番计划,就是打算一潜入城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那些箱子的下落,只要确定吕布在经济方面短缺的话,即可放下心头大石。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苏辰负责调查仓库,周扬则决定自己到吕布府内查探一番。 濮阳城在黄巾余党的祸乱之下,加上当年鲍信、刘岱等也在这里经历过数次战役,结果一一阵亡,城池最终落入了曹操的手中没多久,又被吕布偷袭占领,绝不在长安城内战与洛阳焚城这两大破坏程度之下。 街道四周的房屋,很多地方都是新修建成,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卷缩在墙角的乞丐。 眼前的情景与之前逃亡时,见到那饥荒村落活人吃死人的恐怖现象,至今仍是心有余悸,教人发指。 这些画面经常在周扬脑海中飘来荡去,使他更加深刻的认为,尽早一统天下才是正道,想到自己白天时还抱着贪生怕死的心态,便觉得有点惭愧。 可是回心一想,人谁不怕死,活着多好啊! 人生正是因为了解死亡的可怕,正是每一分一刻都处于危险当中,才更加懂得珍惜生命,换作以前整天窝在电脑前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想这么多无聊的问题。 “刹!” 周扬在奔跑中猛然停住了脚步,背靠着巷角,探头瞄去。 果然吕布的府邸仍未重新修建,而是继住了原太守的居所,也许是对自己的武力感到自信,也许是没时间去处理太多麻烦的事,以至府内一个守卫也没有。 想必那些箱子一定不藏在这里,又或者根本没有想像中那么重要。 没有必要作冒险的事情,就尽可能的选择安然脱身,最好别再碰到什么极度危险的人物。 正当他决定放弃潜入吕布府内的念头时,一转身却与一名少女打了个照面,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接近的,感观如此敏锐的周扬居然毫无察觉。 “你是谁!”少女充满质疑的眼光,剑眉倒竖地盯着他,问道,“躲在这里诡诡祟崇的,是小偷吗?” 周扬差点把她当成了曹琳,同样穿着粉红色的紧身衣,同样那么年轻貌美,难道这是时代少女的潮流吗?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那就是眼前少女眉毛比眼睛短了一半,眼尾处抹了血红色的眼影,双目之中透着一股狠辣邪恶的劲儿。 “不说吗?”少女声音低沉得让人不敢轻易违抗。 “在下……只是路过的而已。”周扬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少女如此敏捷的身手,就算他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吕布府门口,也不至于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这对周扬来说显然是个致命伤,倘若对方是敌人的话,自己恐怕已成她的剑下亡魂了。 这三更半夜的巷角之处,为何会突然间冒出一个少女出来,看她双手插腰,腰间带着佩剑,不像是寻常百姓。 “那你又是谁?”周扬觉得没必要老老实实回答,反问就是最好的办法。 少女伸了伸小蛮腰,目光朝他刚才望的地方移去,也没有直接回答,冷笑道:“你是曹操那边派来的探子,对不对?” 周扬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自己居然被一个少女看穿,还当场一语道破。 现在的小姑娘都是这么可怕的吗?马云禄如此,曹琳如此,眼前的这不知来历的少女亦是如此,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两人距离不超过半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了良久。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扬并没有直接承认或否认,只是试探性地问道,“将我抓起来?或者就地斩杀?” “如果是这么想的话,那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少女放声大笑。 在这夜深人静的巷角,忽然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使周扬不禁感到心虚,毕竟他的确可以算是个探子,如此引人注意实在不妥。 幸亏这么晚了大家都在睡觉,也没有巡逻兵经过。 不过如此招摇,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周扬知道此时不可感情用事,如果确实是来者不善的话,那么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角色,老人小孩或少女什么的,都必须乘现在四下无人的环境将她迅速干掉。 少女冷峻的目光一闪,就像再次看穿了对方似的,慢慢拔出了腰间佩剑,冷冷问道:“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了吗?” 周扬一怔,看不出对方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果断之人,而且从她的眼神之中,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好像杀人对她来说,便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少女身形轻盈地往后跳开几步,摆起战斗的架式,嘴边挂着笑意,淡淡地说道:“那我只好成全你了。” 既然对方如此,周扬更加不会觉得,干掉这小姑娘会给心里带来什么愧疚,手中虎啸铁枪亦在隐隐颤动着,似乎已经太久没有战斗一样。 少女说来就来,竟打算在周扬之前抢到主动攻势。 “砰锵!” 兵器交碰的声音不绝于耳,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以最迅猛的速度交上了手。 最让周扬出乎预料的,并不是少女的速度和狠辣的攻击,而是在她如此娇瘦的体形之下,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每次格挡住她手中理应是以轻巧取胜的长剑,居然屡次被震得倒退了几步,顿觉手臂发麻。 “要是就这么两下子的话,可会让我很失望。”少女吆喝一声,用力将挡在眼前的横枪推开。 周扬没想到以自己如今的程度,居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女,打得处处落在下风,招招被吃定似的只退不进,最终竟被逼出了街道,又迫入了对面的巷内,心中大生闷气。 少女突然往下横扫开去,顺势抡起一团剑花,出手取的尽是要害之处,务求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嘴上亦不饶人地喝道:“尝尝这一剑。” 正当周扬以为抓住空隙,打算扭转局势反攻回去的时候,对方却在半空之中忽然变招,整个人像流星般飞落而下。 少女便似扎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美目上下打量着对手,露出了嘲讽的轻笑,道:“很久都没遇上能撑这么久的对手了,看来你的挨打功夫很不错嘛!” 周扬本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只是对方横看竖看,都只是个小姑娘,内心那股大男子主义顿时暴露无遗,再不管对方是谁,一心只想将她击败,以挽回一些面子。 少女看他斗志昂扬,卟哧笑道:“天快亮了哩!再打下去的话,你这曹军探子恐怕要暴露了。” 周扬连忙收枪,一看天色,居然和这小姑娘不知不觉打了这么久时间,不过对方会这样提醒,看来不会把自己送到吕布府上了,心下稍安,道:“那咱们……后会有期。” 少女伸了伸懒腰,显是因为一夜没睡又打了一架,终于累了,转身离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后会有期。” 周扬只觉得一晚上像做了场梦似的,那少女是真实存在的吗?长得那么面熟,也许只是自己脑子里构思出来的而已吧! 越想越觉得似曾相识,跟谁长得很像来着? 这时候,吕布府内大门畅开,周扬下意识地把身子藏了回去,探头一看,昨夜的疑云顿时马上解开了。 只见刚才那少女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刚刚踏出府门的吕布,在他怀中悄悄回头向巷角内的周扬望了一眼,吓得他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一整个晚上都没回家的女孩子,以后谁敢要你?” “玲绮知道了啦!” 周扬背贴着墙,首次听到吕布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温柔,这么个冷漠无情的家伙,原来回到家里的时候,果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心里也暗暗记下了吕玲绮这个名字,原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竟是来自她的父亲,同时想到她的年龄应该不是貂蝉所生,不知道这紫衣美女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一想到当日与貂蝉两次见面,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情景,便感到怦然心动,如此绝世美人,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的。 不过此时却无暇多想,最头痛的问题,还是希望这小姑娘年不更事,不会向吕布告知昨夜的一切吧! 周扬暗暗祈祷着,并悄悄离开,不知道苏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六章:动之以情 濮阳城内的客栈里空荡荡的,坐在柜台打磕睡的掌柜,还有假装忙碌的店小二之外,一个客人也没有。 因此周扬刚一进来,就被当成贵客般地招呼。 他倒不希望自己过于显眼,没好气地打发走小二之后,便径自上楼回房去了,这是他与苏辰约好见面的地方。 房门打开,苏辰早已坐在桌边等候多时了,周扬一进来便问起情况如何,她却一脸淡笑着,不答反问道:“还是先说说你那边的吧!” 周扬一边脱掉夜行装,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才好,总不能说整个晚上什么情报都没摸着,只是陪着一素不相识的少女打架吧! 幸亏苏辰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打算深追,只以为他无功而返,便主动说道:“仓库守卫森严,我只要一靠近,立刻引起警觉,没想到除了吕布之外,这城里还有这么难应付的人物,看来那些箱子估计真藏在仓库里了。” 周扬自然知道吕布身边猛将如云,心里正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又道:“不过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还是要从吕布内部着手。” 苏辰道:“所以昨晚并不是一无所获,既然仓库这边无法下手,我便改道去调查兵营马厩这些地方,没想到竟碰到了一个熟人。” “他是谁?”周扬连忙问道。 “李肃。”苏辰的笑意,似乎从中得到了什么好消息,“这家伙自从跟着吕布至今,居然仍只是个帐下督,整天在兵营里闲着没事干,甚至连个校尉都可以对他大呼小叫。” 周扬倒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虽然李肃出卖过他,但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之事,况且就算他现在沦落成这般地步,似乎对此次任务也没什么帮助。 苏辰看他一脸困惑的样子,有些不悦地道:“难道你不觉得,这对我们的任务是一大进展。” 周扬起初还没听明白,认真一想,顿时恍然道:“你是说李肃必然心中不满,要从此人身上着手吗?” 苏辰淡淡说道:“也许区区一个李肃,并不能起到什么很大的作用,但我们却能利用此人,掌握到很多宝贵的信息。” 周扬自然知道这女刺客是钻空子能手,向她虚心问起了李肃目前详情。 苏辰果然没让他失望,早就打听好了李肃的住宿。 原来他们自从离开长安之后,便携带着全家老小跟着吕布跑到河内,又从河内转向濮阳。 一路上长途拔涉,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到最后仍是个区区帐下督,不但要整天看人脸色,而且生活质量甚至还大不如前了。 周扬与苏辰扮作外来客商,几乎每天都在李肃住宅附近闲逛,有时被士兵盯住了,便假装对战争抱怨连连,把士兵惹烦自然就脱身了。 直到有一日,两人终于引起了李肃的注意,走近一看,马上认出了易容成“丁一”的周扬,要不是苏辰手中那锋利的七星宝刀,在他眼前亮了一下,恐怕他已经吓得叫出声来。 李肃做梦都没想到,此时正是吕布与曹操交战的时候,居然会在自己家门口碰到他们,但他何等识趣,马上意识到自己被胁持了,乖乖地领着两人进了宅院。 苏辰收起兵器,让李肃安抚好正在院里玩耍的孩童与妻妾们。 周扬第一次见到李肃的家人,看他们个个脸上带着天真浪漫的微笑,心里竟生出莫名奇妙的温暖。 李肃带他们进到房里,支开其他人后,才道:“周爷居然还记得小人。” 周扬对他不仅没有半点敌意,反而像与故友聊天似的问道:“咱们以前在新平城塞的时候,不是跟你讲过了吗?别再叫我作周爷什么的。” 李肃连忙“是”了几声,仍是一幅恭维的样子,不过脸上却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显然是因身上背负着家庭的重担,使他总得搅尽脑汁地往官场钱眼里钻。 “可是,为什么至今仍只是个帐下督?”周扬有些同情地问道,按理说像李肃这么努力,又这么圆滑的人,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其实在下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恰恰相反哦!”李肃笑得有点勉强,“既无需上阵打战,又不用整天跟那些文臣武将们费神商议战事,整天在兵营马厩里跑跑腿,偶尔还能捞些好东西,到市集上赚点外块哩!” 周扬一听之下便明白了,这李肃原本也没什么较为突出的才能,当初要不是自己拉他一把,使他能够加入董卓阵营,从而与吕布勾搭上了关系的话,他现在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已,恐怕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相对比之下,如今的情况反倒算是不错的了。 李肃自家了解自家的事情,仅管现在整天在兵营里低声下气,却好过像那些蹲在街头巷尾的乞丐好得多了。 “那你觉得,吕布真的是个值得你追随的主公吗?”周扬试着问道。 “周爷……” “都说了别叫我什么爷,你我毕竟朋友一场,刚才对你无礼之处,实属万不得已,但如果你对现状真的感到满足的话,就留在濮阳吧!”周扬长身而起,“我们走!” 李肃愣了一下,连忙扯住他的衣袖,眼中颤动着晶莹剔透的闪光。 周扬最受不了这一套,反手拉住他的手腕,问道:“怎么样?” 李肃“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将泪光吞入腹中,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无论何时何地,总能挤出满脸的横肉,干笑了几声,才道:“周兄若还愿意为小人再次指条明路的话,小人一切都听您的,真的。” 周扬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便坐了回去,道:“那我问你,吕布帐下是否有个叫陈宫的人?” 李肃想都不想地点了点头,道:“此人在吕布身边的地位,便如同当年董卓身边的李儒一样,虽然未曾有过军功,但吕布却对他方听计从,而且陈宫似乎比李儒更加厉害哩!” 周扬想起自己与陈宫在长安初次见面的情景,当时他连入京的盘缠都没有,而周扬也得从成炳那边东借西凑而来,不禁心中一阵感概。 然而他也清楚,这陈宫不像李儒只懂勾心斗角,而是个极富谋略的实力派军师,绝不可有半点小觑,看来想要扳倒吕布,首先得搞定这陈宫。 “有没有办法,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周扬问道。 李肃还想犹豫一下,但一想到这也许是自己苦尽甘来的最后机会,便索性抛开了以往的胆小顾忌,坚定地道:“没问题,这个包在小人身上。” 周扬满意地点了点头,老气横秋地学着曹操的样子和他拍拍肩膀,才和苏辰一同告辞。 离开李宅之前,他还刻意地在院内陪这些小孩子玩了一会,蹲下来捏捏他们又圆又软的小脸蛋,心里则想到此战结束之后,一定要回洛阳,陪儿子周醒好好地玩玩了。 回到客栈,苏辰冷目低垂,正轻轻擦拭着七星宝刀那华丽的刀鞘,口气冰冷地道:“你真信得过李肃吗?” 周扬目光在这素颜美女身上游走,情趣突发地坐了过来,贴近了她,道:“这个问题,相信明天就会有答案了吧!” 苏辰自从得到董卓被斩的消息之后,大仇得报,因此这两年并没有闲着,一直都在不断地突破自我,为的正是能够让自己今后对周扬更加发挥作用。 要是换了以前的她,必然为这男女间的距离有所反应,但此时她却定力十足,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幅冰冷的样子,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腿上放纵地抚摸着,话题却没有离开过李肃,继续问道:“你是指陈宫?” 周扬对自己的挑情手段极具信心,尤其是用在古代美女身上,岂会如此轻易放弃,另一只手早已从她水蛇般的长腰悄悄地爬至小腹,同时又不能比对方先失控,所以脑袋仍是保持冷静地答道:“陈宫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看李肃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消息。” 苏辰准确地抓住他正要袭向自己胸脯的手腕,又道:“刚才为什么不问?” 周扬暗忖你果然还是一个女人,并将她的手轻轻拿开,温柔地将那茁挺的双峰隔开,最后停在她的尖下巴旁边,才满意地道:“李肃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们问什么他才会答什么,只要他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苏辰低吟了几声,闭上美目,一边享受着对方的爱抚,一边说道:“如何确定他没有隐瞒,又或是故意透露假情报给我们呢?” 周扬知道这意志力坚强的女人,仍未到完全失控的程度,霍然将她压到床上道:“关于这一点,相信你应该比我更加在行才对。” 苏辰感受着爱郎柔软湿润的双唇,舒服地深吸口气,始终放弃了为分散注意力而不断讨论的话题,纤长的手指紧紧抱住小腹上的周扬,任由他吻遍自己的全身。 两人重新尝到了男女间的温存,久别重逢之后的甘霖,终于再次降霖在彼此间已然融为一体的身上。 第七章:再见老友 数日后,李肃果然主动来找周扬,并约在了一处小酒馆里。 周扬让他先走,自己则留下来等陈宫。 在这天气闷热的夏季,兼且又是大中午的时候,酒馆里几乎没有客人,这正是他选择此处见面的原因,而提前先到也是为了观察好周围环境,以防有突变事件可为自己提前作好后路。 不过他倒不认为,陈宫会这么做,以他对陈宫为人的了解,曹操是敌人,但周扬却仍是旧识,只是人心难测,世事多变,他自然不会不稍作提防之心。 这时候,酒馆门口一名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自长安一别之后,周扬本以为会在中牟见面,并将这位一流军师纳为已用,可惜历史总会因为人的一念之间而产生微妙的变化。 或许很多局势是他无法改变的,比如濮阳之失、张邈叛变、盟军解散等等。 历史如同巨大的车轮,若想要一下子改变方向,无异于螳臂挡车,惟有试图着一步一步推动其前进的速度了。 两年多没见的陈宫,早已不再是昔日长安那穷书生了。 虽然他现在担任于吕布军师之职,但是身上却穿着武官的装束,肩上还绑着一副轻型护肩,整个人看起来硬朗了许多,显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实践于军事方面,而在兵营中经历过一段漫长的成长生涯。 这些变化让周扬感到很陌生,并开始怀疑自己,此次约见他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事实上外貌变化最大的倒是周扬自己,但陈宫完全没有半点讶诧,既然易容已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确定眼前确实是周扬,就已经足够了。 “久违了,公台。”周扬当然也不会表露太多内心的波动,礼貌性地向他挥手请坐,只是这份礼貌,反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一些。 陈宫坐在对面,从容地道:“没想到今日一见,你我竟是敌对立场。” 周扬道:“既然如此,公台为何只是独自前来,却没有派人将我当场逮捕呢?” 陈宫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出右手,摊在桌上,向他勾了勾,道:“周兄约我见面,想必一定带来什么好东西了吧!” 周扬被人一语道破,愕了一下,这才由怀中掏出与那贾诩一同修正过的画轴,有点依依不舍地放到对方手掌之中。 “爆浆十三……”陈宫两眼呆直地望着轴名,“请恕我愚昧,这个字怎么读?” “p!”周扬以喷出横沫的力道念出了这个字母。 男人与男人之间,无论彼间多久没见,陌生到什么样的程度,只要与色一同沾过边的,便会与对方心生同流合污之感,立刻变得亲密无间,就好像你再怎么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咱们始终都是胺脏的臭男人,这便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了。 只见陈宫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图中,**的而富有动感的画像,眼神久久难以移开分毫,双手按住画轴两头,生怕被人忽然抢走似的,口中仍在喃喃自语似的道:“神作!简直是神作啊!只有像文和兄这样的天才,方能画出如此神作。” 周扬自然没打算与贾诩抢这份功劳,反正这些**姿势与挑情手段,本来就是小日本才想得出来的东西了。 然而这种东西,恰恰就是陈宫当年的重要精神支柱,他也只有在走投无路,又受周扬盘缠大恩与指点迷津之后,才把如此重要的东西赠送,也算是出于无奈之举了。 如今神物重现,而且还比当年更加动人心魄,看得陈宫差点泪流满面。 周扬不想打扰他,悄悄地支开正要过来询问点酒菜的店小二。 良久后,陈宫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久久难以缓神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与他这身装束不相协调的畏琐笑脸,道:“那我就不客气,估且收下了。” 周扬点了点头,道:“这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用不着客气。” 陈宫小心翼翼地收起画轴,正色道:“这份大礼,仅代表着你我相识一场,若要我作出卖主求荣之事,却是断不可能,希望你速速离开濮阳,我就当没见过你罢了。” 周扬哈哈笑道:“我早看出公兄是刚直之人,今日你我只叙旧情,不谈战事,来酒!” 陈宫讶道:“这种天气还喝酒?” 周扬愣了一下,改口道:“那就来茶。” 陈宫失笑道:“小酒馆里哪会卖茶?” 安静的馆内确是没有其他客人了,两人互望了一眼,均生出知交的感觉,忽然齐声大笑。 然而此聚之后,他们又将各为其主,重新站回了敌对的立场。 周扬也只能心中暗叹,当自己没有资本招揽人才的时候,眼前这一流军师却在寻找落脚之处,如今已有属于自己的家档了,他却成了敌人的军师。 望着陈宫离去的背景,周扬觉得再见面的时候,也许已经是白门楼上的刑场了。 因为他太清楚吕布的为人了,所以此番约见陈宫,绝非无的放矢,就算不能让吕布马上将陈宫这军师给卸了,至少不会像原来那样言听计从,有时候君臣之间的隔阂,正是从这微妙的细节中逐渐扩大。 陈宫与贾诩虽然都是非常厉害的军师,但他们最大的区别却在于此,前者只是个厉害的军师,后者却是个聪明又厉害的军师,否则怎会先后投靠了董卓、段煨、张绣、曹操,最后到了曹丕称帝的时候,仍得善终。 由此可见,一个人除了才华横溢之外,还必须通晓为人处事之道。 周扬心里警惕着自己,以后要是和曹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定要摊开来讲清楚才行。 回到客栈之后,苏辰带回了李肃的情况,正如周扬所预料的一样,这家伙确实对吕布心怀不满,恰好周扬的出现,更使他生出脱离的心意。 因此李肃并没有做出再次背叛他的事,加上这次与陈宫的会面,又是如此安全顺利,使周扬对自己的计划更具信心。 “下一步该怎么做?”苏辰靠在窗外问道。 周扬早已贴过来轻搂着她那水蛇般的细腰,并将下巴停靠在她薄如刀削肩上,微微笑道:“吕布帐下除了陈宫之外,其他人并不足为惧,仅管如张辽高顺这般骁勇善战的猛将,也要看是跟了什么样的主公,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功效。” 苏辰道:“那咱们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闲着?啊?” 周扬忽然把下身也贴了过来,正好触起到她最敏感的部位,使两人均生出了原始反应,却又彼此互不相让地克制着自己,才道:“咱们当然得做点什么事了,否则到了夜晚,哪有心情做正事呢?” 苏辰正想说不太合适的时候,却被他转了过来,面对着面,虽然她对周扬已没有任何保留了,但潜意识中那古代保守女性的心理,仍是无法完全卸掉。 特别是在这么明亮的大白天里,更是令她羞得无地自容,又不愿在心爱男子面前表现得过于脆弱,只能硬撑着僵硬的娇躯,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共同渡过了美妙的黄昏。 傍晚,周扬赤着精壮的上身,将一丝不挂的苏辰从床上拉了起来,再次搂进了怀中,微笑道:“干活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周扬不等敲门便打开,把刚要敲门的李肃吓了一跳。 李肃诡诡崇崇的样子,活像一只老鼠般东张西望了一下,急忙地把手上的两套兵服递给对方,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周扬关上房门,一见满脸怒容的苏辰正拉住被单掩蔽自己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把她给忽略了,干笑了几下,向她连声道歉,便说出了即将实行的计划。 苏辰一听,居然是要光明正大地前往兵营,忍不住道:“你真的不担心,李肃会再次出卖你吗?” 周扬却笑道:“倘若李肃会出卖我的话,这次将会是他在吕布面前立功的大好机会,你我必定会被当场擒获。” 苏辰奇道:“那你还敢这么做?” 周扬假装听不明白的样子,愕然道:“谁说我要这么做了?这次任务只由你一个人执行。” 苏辰万没想到他会把自己推入火坑,正打算反驳,一想起自己与彭义源等人的大仇都靠他得报,无论性命与贞操都已交到这男人手上了,语气冰冷地道:“明白了。” 周扬一把将这正在要换上兵装的女人拉入怀中,心疼地道:“傻姑娘,我怎舍得让你去冒险,你只需在兵营附近观察情况即可,并不需要以身犯险。” 苏辰再次傻了眼,完全摸不清眼前这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李肃当真出卖我的话,兵营的巡逻必定会变得比往常松懈。”周扬对她的反应颇为得意,又道,“那么你就可以回客栈休息了。” “为何会比往常松懈?”苏辰话刚出口,马上又恍然道,“为的是引你上钩吗?” 周扬赞赏地朝那圆臀上轻轻一拍,不过他当然希望,李肃这次是来真的,否则便只能放弃其他的计划了。 当苏辰问起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只是说到处看看形势敷衍过去了,但心里却总有一个坎过不去,正是那个吕玲绮,为何至今仍不见吕布有任何动静,难道他的女儿不会向他通风报信,说已经有曹操的探子潜入城内了吗? 这显然不大合理,但又不敢告诉苏辰,只好乘今夜再去碰碰运气了。 第八章:屋顶月下 周扬又像那天深夜一样,身穿夜行装躲在巷内,偷偷瞄着这与平常没什么变化的吕布府邸。 看来吕玲绮并没有向父亲通报,否则以吕布的性格,濮阳城内必然不可能这么平静。 因此这次周扬也并不是真的在探查吕布府,而是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等待着那名喜欢打架的少女出现。 果然到了深夜,吕玲绮就像鬼魅一般,由暗处蹦了出来。 周扬并没有马上回头,而是假装把注意力放在府门口,等对方悄悄靠近的时候,倏地转身向她袭去。 吕玲绮显是以为上次得手,却没有料到对方这次反应竟如此敏锐,出手毫无半点前兆,有点措手不及地挡了一剑。 周扬哪会轻易放过她,乘占了上风的时候,手中虎啸铁枪横压直刺,将她不断地逼入小巷更暗处,直到没有灯光的深处,就连月光都被密集的民宅所掩遮。 两人只能靠着交手时兵器碰出的火星,将彼此的身形闪了一下,来辩别对方的动作。 这对已将太平经初步阶段练成的周扬来说,显然更加有利,可是他竟在这闪现的刹那,觉察到对方虽然挡得节节后退,十分吃力,但是却隐约可见对方脸蛋上正在渐露笑意,不禁心想莫非这小姑娘正在诱他堕入陷井或埋伏之类。 周扬就这么错愕了一下,便被吕玲绮找到了空隙,乘机使了个虚招避开铁枪锋芒,转身绕到巷角后踏宅墙。 狭窄的小巷两边墙,不过两人距离。 吕玲绮借着脚下轻盈的弹跳力,在巷内飞快地左右跑动,最后翻身跳上了屋顶。 周扬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也能办到,本打算学着她这样“跑”上去,试了几下,都落回了原地。 吕玲绮在上面哈哈笑道:“来追我呀!” 周扬岂能认输,脑子里灵光一闪,横枪插入墙中,再一个单杠大回环将自己往后翻了上去,却差点摔回地上,然而小巷窄得容不下他横着落地,结果就变成了整个人躲在顶上,肚子朝下,双手仍紧紧握住枪杆。 这姿势惹得吕玲绮笑得更是厉害,站在一旁叫道:“死探子,活该。” 周扬不得已拉出铁枪,并利用头脚的支点,将自己的腰部硬撑了起来,样子虽然难看,但至少站到了屋顶,正好与吕玲绮之间隔着小巷,并再次目睹了她的芳容。 吕玲绮今晚换了一身轻盔甲,却没有以束装垫底,而是在护肩、护膝等一些容易磨损到肌肤的地方绑上纱布,使她在英姿丰绰之下,又暴露着青春丰满的胴体。 如此放肆大胆的穿着,恐怕也只有吕布的女儿敢这么做了。 周扬却是心中暗笑,小姑娘果然还是爱惜自己的身体,否则就不会用纱布隔住护甲了。 试问哪个女孩不爱漂亮,而漂亮的女孩若没有欣赏,那便是白漂亮一场了,不妨从这方面着手试试,倘若可以不用武力将她征服,倒是可以省去不少力气,更何况他自问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看什么,继续打呀”吕玲绮笑完后便又觉得无聊了起来。 “好啊!”周扬嘴上这么回应,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在她护甲内,那丰韵的酥胸处贪婪地凝望着,又道,“可是再打下去,好像不太公平。” 吕玲绮那蝌蚪般的细短眉头一扬,问道:“怎么不公平了呀?” 周扬指了指道:“你看你有护甲,我没有,除非你脱掉,咱俩只用兵器决出生死,只是看你敢不敢了。” 吕玲绮冷哼一声,道:“脱就脱!” 结果才刚刚扯下护肩,胸前纱布一松,差点春光乍泄,急忙扔掉长剑,一手按在胸前,另一手抓着护肩。 周扬早就悄悄地卷缩着身体,一看机会来了,整个人像夜猫般轻松跳过巷子,将吕玲绮扑倒在屋顶上,狞笑道:“你输了。” 本以为这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必然会被自己的淫威吓得惊惶失措。 想不到吕玲绮不但没有半点羞涩,反而放弃了胸前松落的纱布,不服输地在与周扬双双落地之前,敏捷地翻身反将他压在了上面。 护甲解了一半,纱布又被夜风吹走,她胸前那充满青春活力的圆乳就这样弹了出来,看起来美味香润的粉红色蓓蕾,竟摆在了周扬眼皮底下,只要他稍一吐舌,便可立即品尝到这对可口的佳肴。 周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突然感到下体一痛。 原来吕玲绮骑在他的身上,尚未完全缷去的护腿却硬生生地撞上了他重要部位。 幸亏周扬的原始反应还没完全突起,要不然这一下就算没有断成两段,至少也会往里缩进半截有余了。 吕玲绮并非与他直接碰撞,自然感觉不到男人的痛苦,以为自己这一招厉害之极,一下子便让对方痛苦得一脸扭曲,浑身不知自己上身正在展现于月映之,再次露出了充满胜利的喜悦,得意地道:“说,是谁输了!” 周扬并不会太把这种玩闹式的输赢放在心上,但为了不让这小姑娘对自己失去兴趣,此时却不能在她面前真的认输,什么畏琐招数都得使出来,果断张嘴向她敏感之处咬了下去。 不过他哪舍得用力真咬,只是这么轻轻一咬,已教这小姑娘“哇”的一声起身跳开,同时亦不忘记重新拾起长剑,马上反攻了回去。 周扬不敢怠慢,连忙仰起身子,横枪挡住,并借着脚力将自己向后移开。 吕玲绮知道一时半会拿不下对方,也不急着继续攻击,一手拆下膝前纱布,开始慢慢地包卷住下胸,另一手仍紧握着长剑,指道:“不要脸,就跟狗似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呀?” 周扬反讥道:“你父亲没教过你,战场上只分干掉对方或被干掉的敌人,哪分什么男人女人。” 吕玲绮美目中略过杀机,没有丝毫动怒,沉着脸道:“既然如此,那你有没有胆量陪我去个地方。” 周扬没想到对方也会来这一招,若回答没胆量的话,那连他都会瞧不起自己了,可是吕玲绮指的地方要是吕布府或兵营的话,那岂非枉自送命,好汉不吃眼前亏,遂反问道:“你先说是哪里。” 吕玲绮邪笑道:“怕什么,真要派人抓你的话,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吗?” 周扬想想也是,便答应跟她走了。 濮阳城这两年里经历了不少战乱,正着力于农田与商业发展,暂时还很少有人会投身于夜间娱乐场所。 因此想要在这种深夜时分,找个好玩地方恐怕比较困难,要打架的话刚才就可以继续了,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扬不敢放松戒备,与吕玲绮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她一直在巷内七转八拐,最后竟往一民宅推门而入。 当他们刚一踏入小门的时候,竟仿若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别有洞天。 宅内宽畅得胜比府邸,数名大汉随即把门关上,并将两人迎入一条前往地下室的秘密通道。 这条阴暗的通道里,每隔数丈便有左右盏灯火,边上总会站着三两个颇有姿色的妓女,向周扬花枝招展地大抛媚眼。 吕玲绮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带着周扬径自往里走去。 不远处渐渐传来人群喝采、擂鼓和撞击的声音,两人最终走过门坎,由一扇双开门进入,里面竟如体育场般围满了观众,并疯狂地为中央处擂台上两名斗士不停尖叫着。 周扬顿时瞠目结舌地看着这辽阔无比的视野,原来在这濮阳城的地下室里,居然隐藏着如此庞大的黑市。 吕玲绮在他身旁解释道:“这里聚集了天下间最凶恶的盗贼、囚犯,以及走投无路的文臣武将。” 濮阳城几经战乱,早已民怨载道了,惟有在这种无拘无束的地方,方能得到压迫已久的渲泄,难怪城内并不是很重视治安方面,原来所有的罪恶早已凝聚于此。 “你经常来这里吗?”周扬不禁问道。 “我像是喜欢整天带着一帮属下,到效外玩那狩猎游戏的人吗?”吕玲绮噻道,“那简单无聊透了。” 周扬早已被场内轰隆的气分所感染,只觉得像在看演唱会似的,身体内的热血,正跟着喝采声汹涌翻滚了起来。 可以想像得到,这些早已受够了,腐败朝廷与四处战乱所祸害的百姓们,根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踏进这充满罪恶的地下城,自然而然便会马上溶入这股激情之中。 就像在蹦迪吃丸子似的,最终因身心力竭而死在现场,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 与其活在饥荒、祸乱、战争、贪官污吏、权力一手遮天的人间地狱,不如选择在真正的地狱中变成行尸走肉,麻木不仁,最后痛快至死。 吕玲绮则像个熟客一般,带着周扬避开人杂的地方,直接转入场内许多小门洞其中之一,据她介绍,那是用来专门招待贵客的房间。 周扬忍不住心想,成立这地下场的人是谁?能够在这么多恶人难民之中,经营所谓的贵客房的人又会是谁?吕玲绮带他来这里又要做什么? 重重疑问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似乎答案就在这小门洞里,只要穿过黑暗,一切自会明朗。 第九章:地下赌约 濮阳城内一处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彼端,这个椭圆形的巨型黑市。 这里到处是以淡黄色巨石垒彻建成的,顶屋为长方形窗户和方柱构成,并不像是中国古代的建筑物,倒有点类似于罗马竞技场,却少了年久的时代感,应该离建成的时期不会太遥远。 场内是宽畅得容得下上万人的军队,却只有两名斗士对峙着,加上地底顶部的灯火都集中在中央处,使他们即将展开的对战变得更加抢眼。 而整圈场边每隔三丈余就有一个小洞门,里面横七竖八的小通道,正是通向各个贵宾房。 其中一间房内,吕玲绮带了周扬刚一进来,便大大方方地往花纹垫处盘膝而坐,却让周扬站在一旁,便好像是她的贴身护卫一样。 周扬倒不计较这些,反而觉得扮成她的贴身护卫更好。 房里还有另外三个人,却是完全来自不同国度的人,这从他们的服饰、发色、瞳孔与言行举止,都能够很容易地判断出来。 不过周扬只知道其中一名长鼻子高颧骨的卷毛男人,应该是来自欧洲,但却分辩不出是哪国人;另外一名则个子很矮,刚好和那欧洲卷毛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虽然长得有点像中国人,但因为长得蟑头鼠目,加上鼻间那几根粗毛,可以判断出此人应该来自日本。 然而他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的日本,应该还只是一个小岛上的倭国,仍是汉朝的附属国而已,而且还处于混乱的时期,所以才想借着臣属汉朝来树立自己的政权与王位,并因为光武帝刘秀赐印于倭,才有了正式的国家称谓。 可是周扬并没有心情去思考,这里为什么会有来自两国的人,因为当他目光落在第三个人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人正是昔日的陈留太守张邈,不过他并没有认出易容过的周扬。 张邈似乎变得消瘦了许多,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气色不佳,导致原本身上那股正气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沉,再没有那亲切的微笑,加上长期生活在这阴暗的地下黑市,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人样,倒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 吕玲绮一来便与他并排而坐,那名倭人则主动上前帮他们拉开窗帘,中间隔着一道玻璃,使里面的人可以俯瞰而下,将整个竞技场尽收眼底。 周扬站在吕玲绮身后,倭人则站在张邈身后,只有那名欧洲人与他们并列而坐,显出这三人地位相等。 “桀骜不驯的吕小姐,今晚竟会带手下来了,少见啊!”张邈两眼望着玻璃窗外的场内,声音沙哑得就像干渴许久,却又滴水未进地道,“想玩些什么呢?” 吕玲绮信心十足地道:“我要押个新人,随便你让谁出场都可以。” 张邈喃喃自语道:“新人吗?” 吕玲绮头也不回地对周扬说道:“你下去打一场。” 周扬愕了一下,心想我为什么下去打,实在莫名奇妙,咱俩刚才还是对手,甚至还是立场分明的敌人,可是嘴上却并没有立刻拒绝。 张邈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神态总像带着倦意似的,淡淡说道:“那你想赌什么?” “赌人。”吕玲绮冷然道。 “赌什么人?”张邈道。 吕玲绮慢慢侧过头来,凝望着眼前这阴沉的男人,并略过一丝杀机,嘴角微扬,邪笑道:“一个女人,我要她死。” 两人简单而莫名奇妙的对答,但张邈却似乎听明白了,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手指头在矮桌上毫无节奏地敲碰着,为这安静而阴暗的房里增添了几分压抑,使人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哇呜――” 场下的尖叫声忽然异常整齐地响起,只见场中央其中一名斗士已被击败,躺在血泊上一动不动,周围没有兵器与硬物,显然是被拳脚活活打死。 吕玲绮道:“下一场就轮到你了。” 周扬将铁枪在他们面前晃了几下,问道:“可以用兵器吗?” 吕玲绮耸了耸肩道:“当然可以,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直到一方死亡为止,投降或是重伤,都不能算是结束。” 这个地方每一处角落、装饰、建筑、以及人的肤色,都足以令周扬心里产生无数疑问。 可是他却只觉得,手中的虎啸铁枪在蠢蠢欲动,似乎对这样的环境感到熟悉,以至连他本人也感到自己正处于一种奇怪的亢奋状态,否则定不会浪费时间来帮这小姑娘打斗的。 不一会儿,一名侍者站在房外,面无表情地道:“大秦斗士卡基尔已经准备好了。” 周扬一听便知道这大秦帝国,便是后来的罗马帝国,想必那名叫莱特的欧洲人,应该也是来自大秦帝国,而这地下竞技场,又与那罗马竞技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张邈嘴边一咧,似笑非笑地道:“如果莱特先生觉得不妥的话,在下可以重新安排一下,又或者请吕小姐再等一场。” 那名叫莱特的罗马人,以一口十分流利的汉语说道:“就让卡基尔热热身也好,况且吕小姐带来的人,一定也不会太弱吧!” 吕玲绮轻笑道:“要是大秦斗士不幸战死的话,还望莱特先生不要见怪,咱们生意归生意,赌场归赌场,行么?” 周扬看她老气横秋的样子,口气却极为狂傲,不知道是对自己充满信心,还是那名叫卡基尔的大秦斗士,其实并不是十分强大。 莱特倒是挺平易近人的,不同于如今的张邈和他身后那似乎总带着一脸怒容的倭人,只是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赢也好,输就输了罢!大家还是好朋友嘛!” 张邈接口道:“如此一来,就请吕小姐的人准备入场吧!” 吕玲绮立刻长身而起,转身倾了倾身子,在周扬耳旁低声说道:“只要你帮我打赢了这一场,我便不向爹说,你是曹操派来的探子,如何?” 周扬回道:“要是输的话,在下就会永远长眠于这地底之下,吕小姐也不需向令尊通报什么了。” 说完也不理吕玲绮的反应,洒脱地随着房外的侍者离去。 事实上他身上虽然热血沸腾,但脑子里仍保持着冷静,知道李肃那边并不一定可靠,亦不能将整个计划,系于这曾经出卖过自己的小人。 惟有从这小姑娘身上下手,试图争取到她的好感,才更有机会摸清楚吕布内部间的问题。 例如她刚才口中想要杀死的女人究竟是谁,以及她为何至今仍没有向吕布通报,所有的一切只能等到击败卡基尔,答案才会浮出水面。 “请!”侍者将他带到场上,然后径自离开。 周扬仰首望了一圈整个竞技场,回想起自己以前若成为众矢之的,必然会感到十分不安,无地自容,但现在却享受着灯光与无数观众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优越感。 然而观众们显然对这新人并不看好,人气全都集中到了别处。 只见场下传来铁闸被拉开的刺耳声音,一名体形高大的大秦斗士,昂首阔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钢铁般的虎躯在灯光的照映下,竟看不到半点脂肪,便如同猛兽出笼般喘了口闷气,并扭动着粗长结实的颈部,发出了“噼呖叭啦”的骨头响声。 周扬左脸微颤了几下,眼前这斗士简直就像一台专门战斗的机械般,感觉不到半点人类的气息,不过这反而令手中虎啸铁枪亢奋不已。 斗士忽然伸展双臂,带他入场的左右两名侍者,立即向他各自抛出了刀盾。 周扬一眼便看出,对手走的是敏捷灵活的路线。 那把短刀显然是因为长期杀人,而令刀锋砍出了凹凸不齐的锯齿。 另外那皮盾估计是某种珍贵兽皮所制,轻巧好使,而且防御力又属于反弹特性,恐怕任何锋锐兵器都难以将其刺穿。 周扬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要将他击败的话,定要将此盾收为已用。 不过他旋即又想,对方看起来应属于全能型战士,无论力量、防守、速度,又或者是战斗经验,估计都比自己丰富得多,真要与他战斗的话,还不一定能有取胜把握。 那名叫卡基尔的大秦斗士,早就等得有点不烦恼了,抡了几下手中的短刀,半弓着身子,作出一副随时都会猛扑而来的架势,脚下轻移,准备一找到机会,就把对方以最快狠的速度干掉。 然而最让周扬感到头痛的不止于此,眼前的大秦斗士对这种竞技场上的生死搏斗,明明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程度,却绝不轻视任何对手。 哪怕是面对着从未露面的新人,也是小心翼翼地对付。 “哗――哗――” 四面八方的疯狂叫喊声,犹似巨浪般汹涌澎湃,使人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只想掀开所有的顾忌与对手作出生死搏斗。 那名大秦斗士身上的肌肉亦开始蠢蠢欲动,脚下一蹬,整个人便像是挣脱了珈琐的猛兽般冲了过来。 周扬亦不示弱,背负铁枪迎了上去,终于与对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第十章:生死格斗 这个半仿古罗马式的竞技场内,喝采声此起彼伏,如球赛般壮观。 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们,揉捏着自己那早已扭曲的脸庞,正疯狂地为场下的战斗尖叫着。 通道内的女人,亦为那名叫卡基尔的大秦斗士深深着迷,纷纷向远处抛掷纱衣,并将茁壮丰满的胸部坦露在外,只要他能往这边瞧上一眼,就算献上一切都会心甘情愿。 周扬直枪顶住卡基尔的皮盾,使他暂时无法逼近自己,对方使的短刀皮盾,以及那敏锐的战斗步法,皆证明了此人更善于近身肉搏,而虎啸铁枪则更适合在混战之中,向敌人展开群攻。 然而战斗进行了许久,虽然一直保持着胶着状态。 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对方其实也正在寻找破绽,而自己却只能靠不断地做出毫无杀伤力的攻击,仅仅是为了不让对方贴近而已。 这样的打法表面看起来似乎平分秋色,实际上却对周扬极为不利。 战场与竞技场的区别,正是没有任何偶然的突发状况,取胜条件唯有凭个人的真材实学,毫无花巧。 若非体内太平经气息源源不绝地自我供给,此时恐怕已经身疲力竭。 而场上的群众呐喊声,几乎都是希望卡基尔尽快结束这场竞技,对于周扬至今仍无露出败象,大多数人都现出了哧之以鼻的神情,恨不得亲自冲入场内将他碎尸万段。 正因这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令卡基尔在这竞技场上如同神一般高大无比,这对敌人多多少少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压力。 周扬急忙收纳心神,知道此时若是心生怯意的话,就算防守得再怎么密集,也会在这样不断僵持下,逐渐转为挨打局面,凭着对方这种循序渐进的打法,他将再难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嘿!嘿!嘿!” 卡基尔每砍出一刀,口中便会发出一次闷雷般的低喝声,皮盾亦会随之推进。 周扬一直觉得这对手有点奇怪,本以为是因为他的肤色与种族区别,现在才注意到,原来这大秦斗士的奇怪之处,原来是他用的竟是左手刀。 以前他在兵营中便曾见识过刀盾兵,大多是右刀左盾。 因为盾牌本身具有超强的防御性,并且不要求高超的使用技巧,只要拥有足够的臂力即可运用自如,所以才会让士兵们以更为灵活的右手握刀,以此提高该兵种攻击力不足的缺陷。 而眼前这大秦斗士,显然是反过来了。 会用左刀右盾的只有一种可能,加上这家伙不带任何花巧的左手刀攻击,纯粹以横劈斜砍,以达到压制对手的目的。 也就是说这大秦斗士,浑身上下都是钢筋铁骨,其实防守最为薄的地方,正是持刀的左手,那原本 应该持盾的左手,此时却成了他的弱点。 周扬将注意力凝聚在卡基尔的短刀之上,以他那曾经一剑劈断任浩飞箭的眼神,将卡基尔每次出刀的间隔、速度与力道尽收眼底,终于从中寻出了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当卡基尔挥刀收盾的时候,他的腹肌力便会随着凹陷少许,仗着自己那出色的腰力收势,并准备组织下一轮新的攻击。 正是这种悬接瞬间,周扬突然横起铁枪反压回去。 卡基尔显是以为他以彼之短,攻已之长,加上对手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而不露丝毫败象,早使他取胜之心颇为迫切。 但最主要是欺对方力量及不上自己,正准备一股作气将对手压倒,却没想到一切都出乎了预料之外。 周扬心中早有定计,根本就没打算与这高大雄伟的大秦斗士硬拼,横枪顶盾,中为将他当成盾垫,借着这强劲稳定的垫力,将自己弹空而起,绕到敌人身后。 蓄意已久的虎啸铁枪,早与那韧性十足的皮盾碰撞已久。 此时正凌空对准这强大敌人的腿部刺入,只听得“卟”的一声,终于尝到了期待已久的鲜血,枪杆上的铁绣如同惊宿的跳蚤般,一起溅到了半空中。 场上的观众被这突如奇来的一幕所震惊,完全没想到心目中的偶像,永无败绩的战神,居然会在这么一个新人面前,首次受到了重创。 周扬落地之后,哪肯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不等卡基尔转身反击,已将铁枪更深入地钻入,最终刺穿他的粗壮的大腿,使他暂时性失去了行动能力。 卡基尔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痛叫,这使观众们对他仍未丧失信心。 只见他口中说出了一连串听不懂的古罗马语,牙隙中却湛出了,因忍痛咬出的血渍。 周扬从他的眼神中,大概知道应是“你是我遇过最强的对手”之类赞赏敌人的话,不禁首次对这狠角色心生一丝好感。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一个不置对手于死地,便绝不会罢休的竞技场。 因此战斗仍在继续,自己随时都还有被干掉的可能。 卡基尔说完话后,鼻孔中发出野牛似的闷哼,竟活生生地向前冲去,将腿从铁枪中挣脱出来,鲜血因失去了铁枪的堵塞,狂涌而出。 但他马上半跪着转身,作出了绝对防守的架式。 周扬将虎啸铁枪抡回了身后,作了个深呼吸,使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以免再次落入无尽杀戳的状态。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场上南部的观众齐声高呼,忽然成为了整个竞技场上,最为突出的群体,他们似乎对这大秦斗士没有好感,正为周扬这新人吆喝助威,不过却引来了北部观众的愤怒。 两边的观众就像两军对垒一般,纷纷站了起来,甚至有更加疯狂的人跳出了座位,并没有想过落在人堆之中是否还能活得下来。 这些不要命的观众,要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生活对他们来说,也只是过得一日是一日,明天究竟会怎样,只有贵宾房里的贵宾才会去想。 有了情绪撞碰,整个竞技场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最高潮点。 周扬也已经感到了握着兵器的手,正随着这股激情颤抖着。 从一开始进入竞技场的时候,他便觉得手中的虎啸铁枪的来历,似乎与这地方离不开的关系,现在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不过此时无暇多想,至少这种情况目前对他来说,应算是一件好事。 刚刚打破了僵局并占了上风,周扬并不想放弃这样的优势,乘着手中兵器这绝佳的状态,几个箭步冲了上去。 卡基尔亦做好了准备,刀盾交叉硬顶住了这狂猛攻击。 虎啸铁枪原是攻坚击破的冲锋性兵器,并不像七星宝刀拥有锋锐利刃,因此当铁枪击向皮盾之时,无论用了多强的力量,都无法将其刺穿,而是与对手硬生生地撞击在一起。 周扬并非比这大秦斗士更有力气,而是凭着冲刺与对手失去一腿的平衡,才将对方顶到了场内边缘。 同时心中亦在为这厉害的对手暗暗惊叹,没想到在占尽如此优势和情况下,仍无法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不愧是长期在这竞技场上与人肉搏的斗士。 卡基尔却并不好过,被刺穿的右腿表面上半跪在后面,事实上却承受了大多数的阻力而骨断变形,就算他能够安然离开竞技场,恐怕这条腿将再也无法站立。 然而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如果一方安然离开,则表示另一方已经死亡。 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生存下来。 双方都抱着同样想法,也都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格斗赛。 卡基尔背靠着他不久前走出来的铁闸,顶在皮盾背后双臂因用力过度,而使整个额前青筋浮现,在灯光之下映出一片黑油亮泽,坚定不移的眼神就像在告对手――我绝对不能输。 周扬何尝能输,自从穿越到这时代以来,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不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女人、武将、谋士,甚至拥有了一个家庭。 如今郊忠到了曹操帐下,并经历过了几次死里逃生、重重磨难之后,已经要被重用了,开始走向了改变历史的第一步了,终于迈向了助曹操一统天下的伟大功业了,又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而你,只是这一切的垫脚死。”周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去死吧!”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随着他一声暴喝,整个人狂疯地继续往前压进,铁枪忽然由弯变直,将卡基尔连人带盾顶了上去。 当卡基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时,半空中无数枪影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重重围住,最后血花迸溅。 这名魁梧的大秦斗士如爆炸的肉人般破碎坠落,为这原本血腥无比的场内,重新覆盖上新的一层断肢碎肉。 周扬浑身血红地傲立于其中,面无表情地仰望着这天花上的灯火。 场上安静了半晌,所有观众忽然又缓过了神来,轰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呼喊。 不一会儿,通道处走来一名侍者,向胜利者露出神秘的微笑,道:“请吧!” 第十一章:罗马商人 暗无天日的地下竞技场里,不仅仅是因为建于不见阳光的地下,主要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一脸阴沉,几乎与行尸走肉无异,使人觉得自己像来到地狱一样。 竞技场内除了每晚都有的格斗比赛之外,平时都只是空着闲置,并不会请人特别清洗,为的正是将这场内的血腥气息保留下来。 周围各个通道内,则是为这里的人提供赌博、嫖妓、以及各种不可见人的买卖,整个濮阳的罪恶几乎聚集在了此处,使其自然形成了一个巨型地下黑市。 同时也是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使这城池的统治存在着隐患。 这一点周扬看在眼里,心里只隐隐捕捉到一些轮廓。 自从在竞技场上,击败了人们心目中无敌的卡基尔之后,他在这地下黑市的身价倍增,受到了无数贵宾的竞价邀请,都希望能将他纳为已用。 不过都让吕玲绮给打发掉了,自然是因为周扬帮她赢得了这场格斗赛,促成了张邈与她之间的交易。 至于是什么交易,究竟要帮她杀谁,周扬却无从得知,也不感兴趣。 吕玲绮并没有马上带他出去,而是让张邈负责安排他的寝食饮居,这正好给他提供了更多时间,可以好好了解这地下黑市的构造。 因此这几天他便没有回到客栈了,作为一名胜利者,无论走到地下的任何地方,总会有一堆妖魅裸露的女郎向他大献殷勤,同时也总会感觉到,一堆躲在暗处角落中的奇人怪客在窥视着他。 但是这些生活在地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只要周扬不去招惹这些人,他们也绝不会主动上前与他搭话,也许是出于对吕玲绮的畏惧,也许这只是他们的性格而已。 “又是一个美好的晚上,勇敢的斗士。”那名叫莱特的大秦商人,正从不远处迎面而来,“见到你很高兴。” 没想到手底下的卡基尔被对手干掉之后,他不仅对周扬没有丝毫敌意,反而还能够微笑地向他打招呼,可见此人要么是个城府极深之人,要么便是天生乐观开朗,并不会把人生中得失成败放在心上。 周扬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是在叫自己后,才礼貌性地给予回应。 莱特走近与他寒暄了一番,并与他在通道中同行。 两人同是向着竞技场方向走去,即然他口中说的是“美好的晚上”,那就是意味着又有许多供赌博的格斗赛开场了。 那些斗士们是为了生存或是金钱也好,是为了尽忠或是天生喜好杀戳也好,都没有多大关系了。 周扬早已暗下决定,这种令人作呕的战斗方式,他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参与,对此也毫不感兴趣,所以也不打算去观看比赛,而是经常在各个通道内闲逛,并逐渐发现了许多看不见的事情。 这里似乎存在着一种潜规则,所有人都不会与说太多话,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好像一见面都能非常清楚,彼此之间拿出需要交易的金钱与物品,便能够立刻得到结果。 莱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也陪着他一起闲逛,说自己对格斗比赛也不是很喜爱,只是为了做买卖而也汉朝商人们拉近关系而已,并且有意无意地向他讲述着祖国繁荣昌盛的景象。 大秦帝国被他描绘得像个天堂一般,姑娘们美若天仙,来自各个国家的稀世珍品,美味甘醇的红葡萄酒。 甚至连生活在那里的居民们,都可以永远不必担心腐败官员的压榨,几乎汉朝所有的憾事,到了他们国家都不可能发生。 周扬哪会信他这一套鬼话连篇,谁不知道古罗马虽然是个强大的帝国,但是却因为大量从汉朝购入昂贵的丝稠,随着帝国大量黄金外流,而导至经济正在日渐枯萎。 加上大秦与汉朝之间又隔着贵霜、安息两大帝国隔了海路贸易,他们将收购的丝稠以百倍的价格卖到西方,从中赚取的差价利润,结果却成了丝稠之路的最大受益者,堆积成城的黄金就这样成了这些海商帝国的囊中之物。 像莱特这样可以直接来到汉朝,事实上极为少见,由此可见这罗马人本事不小。 而这种竞技场与残酷血腥的格斗,也是源于大秦帝国,这些历史上明确的记载,又怎么可能像莱特那阳光般微笑的描述得那么完美呢? 只是换成别人听了他这些话之后,必然会心生移民之意,大多数人都不希望留在这种充满腐败与战乱的国家。 这与心中是否存有爱国情怀无关,毕竟一名寻常百姓,首先是作为一个人类,需要的是生存和过上美好的日子,其次才是中国人。 若是真有机会迁居到一个生活质量有所保证的国家,谁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对了!”莱特忽然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问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 周扬知道自已从刺董到跟着曹操回陈留起兵,并以曹操女婿的身份参加了汜水联军,如今又是洛阳太守,真实姓名早有一定的名气,自然不能如实相告,仍然沿用了“丁一”这个假名。 “这太好写,太简单了。”莱特听了兴高采烈,旋即又道,“不过像您这样英俊勇猛的斗士,心中的理想一定不会简单,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理想?”周扬心想你的狐狸尾巴,始终还是露出来了,这一套早在汜水就领教过,你的演技和刘备比起来,还差得远了,但表面上却装傻充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莱特并没有马上回答,陪着他一边在阴暗的通道内散步,一边继续滔滔不绝地形容他在祖国的幸福生活,以及漂洋过海的有趣经历。 周扬不禁问道:“莱特先生是如何把大量的丝稠,顺利运回帝国的呢?” 莱特没想到对方会忽然有此一问,而且还问到了如此关键之处,闻言愣了一下,道:“这确实是令我国十分头痛的问题,每次航海必会遇到安息海盗与贵霜军队的阻隔,大秦船队跟本不可能通过各个海域,无论贿赂多少黄金和女人都没用。” 周扬知道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如实相告,只是随口一问,并从他的反应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个名叫莱特的罗马人,的确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他的厉害之处不仅仅是有办法在两大帝国间航海,并顺利将赚取丝稠的直接利润,最高明的地方是能够找到这种地下黑市。 因为就算他的商队抵达了汉朝,亦很难找到真正的丝稠卖主与货源,这里头存在着许多复杂的人际关系,绝非有钱想买就有得买。 但是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却可以顺利地找到许多有钱的富商,从中得到地面上得不到的消息,并秘密地进行朝廷管不到的无税交易,如此高明的手段,当今世上恐怕没人能办得到了。 周扬对他这些不为人知的本领很感兴趣,这也是愿意与他交谈的原因。 只是莱特说话虽然大大咧咧,满脸微笑,可是一但涉及到大利益的关键问题,必然会以巧妙且不得罪人的婉转回答敷衍过去,然后再不停地赞美他那天堂般的祖国。 然而无论他如何其奸似鬼,却怎么也想不到周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而且以前还是个十足的网虫,只要一打开浏览器,几乎整个世界都能够尽收眼底。 “丁一勇士怎么看,都不像是甘于屈就于人下的斗士呢!”莱特忽然停下了脚步,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原本是打算说服您,希望丁一勇士代替卡基尔,成为我的勇士,无论您开出什么样的价格都可以。” 周扬也停了下来,却不回头,直接问道:“那现在呢?” 莱特语气真诚地道:“在下忽然改变了主意,希望丁一勇士能够成为我的左右手,随我一同回到那美丽富饶的大秦帝国。” 周扬一听便知不觅,自己现在仍扮演着吕玲绮的打手,怎么说也是半个吕布手下了,而这卷毛鬼子居然敢在吕布的地盘里挖吕玲绮的人,若是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了吕玲绮的话,便是早已在这附近布下了后招。 而这四周的气分的确有些不太对劲,但他心中却十分冷静,暗忖我三次杀出长安城能活到现在,最终仍从李郭二人的眼皮底下成功救出了汉献帝,怎么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就凭你区区一个卷毛鬼子,能把我硬绑着回罗马不成。 “不知意下如何?”莱特追问道。 “如果,”周扬尝试着反问道,“我要是不答应的话,莱特先生打算怎样对付我呢?” 一个颇为大胆的问题,加上另一个想试试看会怎样的回答,两人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整条通道似乎见不到任何一人,却让人觉得每个角落,好像都隐蔽着鬼魂般的暗影,随时都会突然间冒出来似的。 莱特也收起了从未消失过的微笑。 事实上卡基尔的死,至少等于直接除掉了一名能够为他这一路航海的护卫和帮他赢钱的斗士,对他来说还是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失,为了弥补这个损失,让周扬代替卡基尔的位置,自然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问题是眼前这个汉人,为什么要拒绝任由开价的条件呢? 第十二章:英雄传奇 通道里风孔中的微风,轻轻晃动着湿壁上的灯火。 可是许多阴暗角落仍是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有时候明明在你面前站着一人,也有可能因为阴影和灯光的关系,而让人一时间看不出来。 周扬凭着敏锐的感观,其实能够清楚地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但此时他只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而已,却说不出什么原因,也听不到有什么人躲着。 要么根本就没有人,要么就是对方至少属于丁潇级数的高手,否则怎能瞒得过他的听觉。 身后的大秦商人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整个通道理像是静止的鬼片一般,忽然变得寂静无人似的。 半晌后,莱特才响起了脚步声,走到了周扬身边,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答道:“原以为你我应是有缘人,看来是我错了,这真是个令人愦憾的结果。” 周扬听他口气,似乎并没打算来硬的,不禁暗知自己太过敏感,正打算转移话题道:“想不到莱特先生也懂得‘缘’的含义,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呢!” 莱特微笑道:“有啥意外的,丁一勇士不知在下多么希望与你合作的诚心,才是最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啊!” 周扬这回听得有点傻了,自己在他眼里也就算个斗士,顶多兼个航海护卫罢了,就算没了他周扬,只要肯花重金,这三国时代武力强悍的猛人多了去,按理说应该没有他说得那么期盼才对。 可是这卷毛鬼子那毫不造作的神态,又让人很难对他产生质疑。 “你知道这铁枪的来历吗?”莱特忽然问道。 此枪名为虎啸,据东汉名将皇甫嵩的介绍,最初的主人是三百多年前霍去病所使的兵器,曾经饱饮匈奴人的鲜血;后来到了一个叫阿弩特的奇人手中,又用它杀了许多汉朝的污贪官吏,震惊了整个朝野。 可谓是一柄凝聚了无数血腥的旧式铁枪,直至董卓反攻洛阳的时候,便是徐晃领着周扬去见了东汉名将皇甫嵩,才将此兵器赠送给了周扬,为助他在沙场上重现神威。 只不过至今为止,周扬都没有机会在战场上领兵杀敌,最激烈的一次战斗,也只是在董卓府上与王方的比式,在众护卫之间厮杀而已,真正与那些久经沙场的猛将们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这来自大秦帝国的商人,却似乎对这柄表面上看起来生锈的铁枪颇感兴趣,而且听完周扬的简单介绍之后,并没有作出什么惊讶赞叹的表情,而是耸了耸肩道:“看来你知道的很少哩!” “既然你知道此铁的第二代主人是谁,就更不应该拒绝在下邀请才对呢!”莱特顿了一下,又道,“当年那名叫阿弩特的传奇人物,的确曾做出了震动整个汉朝的大事,手上正是握着虎啸铁枪,跨下骑着焰阳烈马,完全无视西域第一剑士丁潇的拦阻,单枪匹马杀入洛阳宫中,干掉了以单超为首的五侯。” “后来呢?”周扬怔了一下,有点不太相信这大秦商人竟会了解,这柄铁枪的更多历史。 莱特左顾右盼了,最后挑了处较为舒服的地方靠墙而坐,并向他招手。 其实在周扬心里仍保持着一点紧惕性,正所谓十商九奸,而这大秦商人更是商人中的顶尖人物,做的那可是横跨四大帝国的大宗买卖,更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不过为了对自己所用的兵器有更多了解,便坐到了他的身旁,继续听他讲起了关于阿弩特的许多惊人事迹。 “然而五侯之死,并没有停止宦官乱政的现象,而是引发了更为激烈的两次党锢之祸。”莱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终引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黄巾起义,使整个中原各地陷入了战乱。” “那个叫阿弩特的人呢?”周扬问道。 “这原本是汉朝的一大丑闻,但许多大臣们认为这种朝廷政争之事,绝不能让一个外族人插手其中,还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波。”莱特苦笑道,“可惜他们都错了,事实上阿弩特是个绝对纯正血统的汉族人。” 周扬这才明白为何此做出如此轰动的大事,却没有留名历册中的原因。 可他为什么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以及这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为何这来自大秦帝国的商人,却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莱特眼中悲伤的神色一闪即逝,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在我的身体内里面,则流着一半汉族人的血统,这样说丁一勇士是否明白?” 阿弩特是个正宗的汉族人,而莱特身上则流着一半汉族人的血统,这种事情除了阿弩特的后人,还会有可能知道的呢? 周扬怎会听不明白,唯一感到疑惑的是阿弩特怎么会有个罗马儿子,莫非是他专程跑到罗马去搞女人,但他始终没有问出如此唐突的问题,知道这么多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莱特眼光何等锐利,看他表情怪异,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禁失笑道:“其实阿弩特这名字,并不是他父母帮他取的,哪个汉族人会不给自己孩子加姓呢?” 周扬点头道:“说的也是。” “当年汉朝大将司马达率军出击薄类海,将呼衍王驱逐往西,使北匈奴再无法立足于西域。”莱特继续说道,“而阿弩特则险些战死于这几场驱逐匈奴的战争中,据他自己所说,最后还是坚强地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却被一些残余的匈奴人所俘虏。” “后来呢?”周扬岂会不知这世上最凶悍的匈奴人,虽然莱特并没有过多的描述战争的细节,但他却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当时那血雨腥风的情景。 “匈奴人对汉人痛恨之极,却又无可奈何,唯有把气都出在了他身上,又不想这么快把他处死。于是他以俘虏的身份,与匈奴人一同继续往西迁移,到了锡尔河流域的康居国,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残酷遭遇,其中辗转反彻,最后他变成了大秦帝国斗兽场中的一名奴隶”莱特又道,“,从此每天渡过了为生存,而与野兽或是其他奴隶肉搏的血腥岁月,连他也不记得自己最初的真实姓名,因为其格斗勇猛,而被当地方言以称之为‘阿弩特’,也就是猛虎的意思。” “原来如此。”周扬轻抚着手中生锈的铁枪,不忍去想像这阿弩特的痛苦经历,以及莱特与他之间的关系,惟有好言说道,“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莱特先生说了这么多,是否还是为了邀我加入您的行列呢?” 莱特点了点头,道:“我并不会否认,心里仍存有这样的念头,但是也绝不会勉强这铁枪现在的主人。” 周扬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样公然挖墙角,不怕吕玲绮那妮子向你发彪吗?” 莱特侧过身子,奇道:“你会这么做吗?” 周扬听这语气似乎认定了他不会这么做似的,不禁问道:“要是我真这么做了,又会如何?” 莱特笑道:“那就更加证明了,你根本就不是吕玲绮的手下。” 周扬心里一怔,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索性也不再多作掩饰,连忙虚心请教道:“原来先生早就看出来了呀!在下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莱特显是对他这份坦然感到赞赏,略略一笑,道:“这里的人几乎都了解吕玲绮,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出门还带手下的,并非你哪里做得不对。” 周扬恍然大悟,这吕玲绮怎么看都像个小太妹,无论是穿着还是处事风格,最重要的讲究一个“酷”字,以及有仇必报的真性情。 虽然她也算是个聪明的姑娘,不管是瞎猜乱碰,始终能够一眼看穿周扬是曹操的人,可是却没有大局观的意识,只为赢得一场格斗赛,并让张邈帮他杀一个女人,而把他周扬给带到了这地下黑市,这显然是一种情绪高于理智的行为。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有像你这般人物追随呢?”莱特道。 周扬听出这家伙又拍他马屁了,暗笑不愧是商人本色,但我却不吃你这一套,并知道与他再聊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了,正要告辞,却被他拉住了衣角。 莱特道:“既然你不是吕玲绮的手下,又不愿意接受我如此真诚的邀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周扬心里一懔,乖乖坐了回去,想听听看他的推断。 然而莱特却没有点破什么,站了起来,说道:“无论如何,你我算是有缘,今后若想加入我们大秦帝国的航海商队的话,在下一定非常欢迎,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这样的资格,你是个例外哦!” 周扬随口问道:“那我要怎么找你?” 莱特一边往竞技场方向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当你想找我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顺便送你一句忠言,在这地下黑市里,最好小心张邈,再见了朋友。” 周扬望着他离开的背景,心想张邈的确是变化很大,但应该还不至于需要对他提防的程度才对,不过此时无暇多想。 乘着现在所有人都向竞技场聚集观看格斗的夜晚,再好好地查探一下这个奇妙的地下城吧! 第十三章:有计可施 这是周扬潜入濮阳城的第十天了。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被吕玲绮带入地下黑市,见到那半仿罗马式的血腥竞技场,以及结识了莱特这一半汉族血统的罗马商人。 当他从地下通道中重新走了出来,展现在眼前的仍是平平无奇的小巷与民宅。 离开那阴暗潮湿的鬼地方,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周扬刚一回到客栈,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似的,并不急于听听苏辰这段时日探得的消息,马上深情地将这高挑的美女紧紧抱在怀中,感受这活人的体温,才使他暂时忘记掉竞技场上那鲜血的味道。 “怎么了?”苏辰轻抚他的背部,关心地问道,“才几天没见,就变得婆妈起来了。” “李肃那边有什么情况了吗?”周扬知道此时并非缠绵的时候,除了要尽快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之外,也要尽快完成这次的任务,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对曹操这次濮阳反击战将会更加不利。 苏辰是个理智至接近冷酷的女人,马上就收起了刚才那份温情,将这几天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报。 李肃果然没有让周扬失望,原来他这次的确是诚心弃暗投明,这几天不断与各个城门的守兵将士打好关系,为的就是给自己多留后路,以防万一左右不是人的时候,便索性带着家卷逃离濮阳,显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不但没有出卖周扬,而且还带给了苏辰一些可靠的消息,吕布府中的确存在着许多内部隐患,据说吕玲绮居然做出了弑母行为,引起了吕布麾下文臣武将们的心寒。 这消息之所以可靠,主要是刚好和周扬在地下黑市得知的情况能够吻合,当时吕玲绮的确是让张邈帮他杀一个女人,没想到竟是她自己的母亲。 周扬转念一想,吕布与貂蝉相识最多不超过三年,不可能生出吕玲绮这么大的女儿来,除非这对母女并非亲生关系,那也就是后母与叛逆女儿的矛盾,这让周扬很容易就联想到了琼瑶式的家庭小说。 不过吕玲绮想杀了貂蝉,应该不是那么柔弱的原因才对。 事实上吕布原本拥有像董卓这么强硬的靠山,又有河内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 但自从他与貂蝉私通以来,事业几乎都在走下坡路,不但背上了弑主恶名,而且还在战场上输给了李郭的西凉军,最后羞愤离开了长安。 回到河内又碰上黑山军作乱,索性弃城而去,若非陈宫建议他偷袭濮阳的话,恐怕此时的吕布仍只是一股无从适从的流浪军罢了。 然而刚刚与张邈里应外合占领了濮阳没多久,曹操又马上领兵前来讨伐。 吕玲绮恐怕将这所有的噩运都归究于貂蝉身上,认为正是因为这女人,才使父亲变成这样,以她这小太妹的性格,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一心一意地就只想杀了这红颜祸水。 “你意思是说,要任由貂蝉被吕玲绮找人杀掉吗?”周扬听完苏辰讲的这些情况之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苏辰看出他心里有点舍不得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尽可能的帮助她,要知道在万民心中,当年可是貂蝉触使了吕布为天下除害的,因此她在军中极具魅力,要是被吕布的女儿这样平白无故地干掉的话,肯定能让整个濮阳闹翻了天的。” 周扬的确很赞同这番话,吕布刚刚占领了濮阳,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民心。 要是貂蝉真的死在吕玲绮手中的话,不但整个濮阳城的百姓们不答应,天下百姓们都不答应,就连吕布麾下诸将们也会因此而心寒。 尤其是那性情刚直的陈宫,更加难以容忍发生这种忤逆之事。 然而只要见过貂蝉一次的男人,根本无法忘记那沉鱼落雁的姿容,像周扬这种畏琐网虫出身的宅男,更视她为心目中的女神,倒无所谓她曾经侍奉过什么样的男人,否则他便不会如此迷恋硬盘内那些小片片了。 “想什么了,这么淫荡的眼神!”苏辰朝他大声叫道。 周扬回过神来,暗骂又犯那一厢情愿的老毛病了。 自己毕竟和貂蝉只见过两次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聊过,既无任何感情,更没有什么难以割舍不下的关系,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苏辰就像个旁观者似的,坐在床边冷冷地问道:“想好下一步的计划了没有?” 周扬作了个深呼吸,将自己对美女想入非非的心态中拉了出来,沉着脸道:“我已见到了张邈,便是由他负责帮吕玲绮杀人的。” 苏辰点头道:“这样才合理,张邈将整个濮阳城拱手送给了吕布,应该得到了吕布重用才对,怎会沦落到那种鬼地方去了。” 周扬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邈背叛曹操,估计隐藏着什么不可靠人的内情,而他会投向吕布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结果即不能回到曹操帐下,又不想帮着吕布对付曹操,只好依着自己富有的家产,在这地下黑市占上了一席之地了。” 苏辰奇道:“想不到,你有时候笨得让人讨厌,有时候又聪明得异乎寻常哩!” 周扬知她还在为自己刚才对杀貂蝉的态度而感到介怀,连忙围着如今的话题,继续说道:“不过吕布会为了貂蝉了干掉董卓,显然这女子在他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我不相信,张邈有这能耐在吕布府内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所以我们才要暗中帮吕玲绮一把。”苏辰淡淡地道。 “怎么帮?”周扬心情又要开始复杂了。 “锵!” 苏辰手中的七星宝刀轻轻闪了一下,语气冰冷地道:“吕布除了重视这个女人之外,不是还有另一件东西吗?” 周扬恍然道:“当时他离开长安的时候,仍不忘带走那些宝箱,至今仍不知道里面藏的什么东西。” 苏辰道:“不管里面藏什么东西,我们都去偷过来,当然不是真偷,只要引开吕布的注意力,让张邈的人更容易对貂蝉下手就行了。” 周扬点点头觉得有理,不过马上又看了这女刺客几眼,说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张邈什么时候下手,我们什么时候去假装偷东西,吕布他又是否会亲自前往保护箱子,而不是派手底下的猛将去呢?” 苏辰耸了耸薄如刀削的肩膀,道:“这个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周扬顿时觉得失去了依赖,无论什么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听别人的号令,并不习惯于去号令别人,因此总会情不自禁地依赖身边的人,只有在身边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似乎他才能够发挥出超常的本能。 苏辰走了近来,与他对视了一会,才露出了一个少见的怪笑,说道:“不用想了啦!这个给你。” 周扬从她手上接过了张纸条,拆开一看,只见里面赫然出现了蝌蚪般大小的两个字――“攻城”,不禁愕了一下,问道:“曹公要攻城了吗?” “我怎么知道?”苏辰又耸了耸肩,“不过前两天看兵营里似乎开始骚动,可能是真的吧?” “岳父大人怎会这么急燥?难道是粮草上出现问题了吗?”周扬喃喃道。 “怎么样?”苏辰一边问,一边把纸条放在灯火上烧掉,又道,“曹军要是真要开始攻打濮阳城的话,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周扬正苦恼着无计可施,闻言奇道:“为什么?” 苏辰没好气地答道:“什么为什么?无论曹公能否攻得下城池,咱们俩继续呆在这里,都毫无意义了。” 周扬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赶紧?” 苏辰道:“答案很简单,你认为杀入城内的曹军,会分得清你是哪一边的人吗?还有,你我现在仍是暂住在客栈而已,要是曹公攻城失利的话,吕布马上就可以腾出许多人力物力着手其他方面,到时候咱们恐怕又要开始作离城计划了。” 周扬心中一懔,想到当时长安混乱之际,自己与苏辰才有够乘机救出汉献帝,而濮阳可没有李郭这种二虎相争的局面,所有事务皆由吕布一人独大。 一但曹军撤退的话,整个濮阳城的治安状况必定恢复,甚至变得更加警戒,到时候想要离城就难上加难了。 可是,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周扬始终不太相信曹操会这么急着攻城,其中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望着苏辰手中的纸条,逐渐化为了灰烬,他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说道:“咱们不离城,留下来,等着攻城。” 苏辰讶道:“为什么?” 周扬学着她刚才的语气,怪笑道:“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偷那些箱子,引开吕布的注意力吗?” 苏辰道:“没错啊!可是这里头不是存在着许多不可能吗?” 周扬笑道:“现在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了,只要岳父大人开始攻城,咱们就马上去偷那些箱子,明白吗?” 第十四章:历史真相 这几天里,周扬与苏辰哪都没去,一直留在客栈里观察着街上的状况。 只要一发生战争,整个城内便会进入最高警备状态,而曹操已经在三十里外扎营半个多月了,仍未向濮阳城发动过一次攻击,只是偶尔派遣不同的武将前来城外挑畔而已。 周扬知道这正是曹军对攻城无计可施的现象,为了不让军队处于静止状态,才要尽可能的多做点事情,哪怕没有取得任何成果,至少不会让士气快速下降。 可是这种情况并不能持续太久,否则无论是资金、粮草还是军心等许多方面,每日的开销都会十分严重。 而曹操目前在群雄之中,并不像袁术、袁绍这些大军阀那么强大,不可能陪着拥有城守之利的吕布这么消耗下去,也没办法靠人海战术把城门强行砸开。 因此这攻城的消息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郭嘉忽然想出了什么奇谋妙计,要么这只是佯攻而已。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都给周扬提供了更好的偷箱子机会,所以他果断地放弃了此时离城,而是苏辰准备找个机会,再去一次仓库。 此时他们正在等待曹操的动静,一但攻城战开始,就是他们行动的时候了。 面对像曹操这样的对手,吕布和陈宫岂敢轻敌,必然会调集濮阳城最精锐的战士前往防守,至少周扬认为不用与张辽高顺这样的强敌照上面,那就最好不过了。 又是一个傍晚来临,仍不见有动静。 苏辰终于忍不住道:“要不要我到李肃那边探探风声?” 周扬也觉得很有这个必要,略略点了点头,又把她叫住,说道:“你就留在李肃家里,那边离吕布府最近,顺便看看张邈是否也该动手了。” 两人分头行事,但苏辰一走,他却觉得好像少了一条胳膊似的。 夜里,看不到半个行人,只有来来去去的各种军队,各个不同百孔的将领,正率领着各种不同的兵种赶往该去的地方。 整个濮阳城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紧绷,反而有点烦躁,就像即将开场的球赛,却一直热身了很多天,对方始终都没有开球。 周扬吐了口闷气,索性躺回了床上,反正着急也没用,正打算到楼下找点食物,却刚好此时有人在外门敲门,连忙坐回了身子,暗忖要是苏辰回来的话,就表示张邈已经动手了,不知道貂蝉是否被干掉了,要是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感到婉惜。 怀着矛盾的心情去打开了房门,只见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呈现眼前。 “就知道周兄不会听进我的衷告。”站在门口的人一身轻甲,背上的黑色披风垂至地板,目光低垂地在地板上游移不定,就像是预料中的问题终于发生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一样。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半个月前仍与他像老友一样,一同坐在小酒馆里闲聊的陈宫。 这种时候见到他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要么是吕布的军师决定背叛他的主公,要么就是前来逮捕周扬这曹操派入城中的探子。 陈宫显然不可能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所以后者存在的可能性极大。 周扬心中一懔,沉声问道:“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宫冷笑道:“这个问题可不是周兄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我想周兄更需要问的是,在下带了多少人来,似乎会实际一些。” 周扬闻言立刻收纳起心神,手中的虎啸铁枪也下意识地握得更紧。 “不用紧张。”陈宫径自推门而入,正好与他擦身而过,直接走到了窗边,轻轻一推,道,“这可不是一个查探情报的好地方,即不隐蔽,又只能看到濮阳城的局部而已,只要想找一个人,稍微打听一下便知。” “陈宫此番前来,到底有何贵干?”周扬确定门外没有其他人之后,便关上了房门,转身问道,“难道是来找我继续闲聊吗?” 陈宫哈哈笑了几声,道:“死到临头了还会开玩笑,不愧是当年刺董的周兄,无论成败与否,在下都十分佩服周兄的胆识,却一点也不佩服你的择主标准。” “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扬奇道。 “自曹操陈留起兵以来,至今已控制了整个兖州,手底下人才济济,却不问人才是何出身。”陈宫道,“仅从这几点来看,便可确定曹操的确是个雄才伟略的人物。” 周扬捉摸着他说这些的用意,接口问道:“所以呢?” 陈宫又道:“可是曹操却不是一个周兄值得追随的人。” 周扬心忖难道你想叫我投靠吕布不成,不禁笑道:“何以见得?” 陈宫似乎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并没什么说服力,继续说道:“周兄离开洛阳的这两年里,倘若知道曹操都做了些什么事的话,恐怕也会与我有同样的想法了。” 周扬一直对张邈会背叛曹操感到疑惑,如今听陈宫这么说,似乎答案就摆在眼前,差点脱口问起原因。 但随即又想,现在你我敌对立场,既然你陈宫并非来捉我这个探子,那便是来当说客了,我怎能轻易透露心里疑惑。 于是摆出了一幅绝不动摇了样子,不问也不答,只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陈宫倒没把这些细节主在心上,只是眼中露出了憧憬,又道:“当年周兄赠我盘缠,并一番开导之后,在下本打算前往洛阳求官,可是想来想去,怎么大白天的就会冒出一个素不相识的周兄出来,还平白无故地与在下如此刻意地亲近?” 周扬被他看得有点不太自在,但总不能说当初,乃是为了让你在中牟当个县令以出现义释情节,只能苦笑道:“什么叫大白天的冒出来?” 陈宫亦笑道:“周兄当然不是冒出来的,因为在下后来细细一想,董卓当初不是准备入京了吗?而周兄又是在董卓帐下任职,在下若是在洛阳求得一官半职的话,到时候岂非又要被董卓召去帮他助纣为虐吗?” 周扬也觉得确实有点道理,接口道:“所以你就没有留在洛阳了,对吧?” 陈宫略略点了点头,道:“没错,可惜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在下只好继续暂时住在汜水县了。” 周扬心中暗叹无论哪个年代,无钱寸步难行确是真理,这世上又有几个巴菲特呢? “没多久后,在下便听闻了周兄刺董失败的消息。”陈宫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然后曹操陈留起兵,董卓火烧洛阳,汜水联军不解后便解散,以及周兄当上了洛阳新太守之事。” “好你个陈公台!”周扬失笑道,“那你还不来助我一臂之力?” 陈宫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笑道:“当时的确很想去找周兄,只是在下也清楚的知道,周兄已是曹操的女婿,所以才忍了下来,继续留在了汜水县。” 周扬心中讶然,暗忖曹操杀吕伯奢的时候,你应该没有在场在对,不禁问道:“那是为何?” 陈宫顿了许久,才反问道:“你可知道当年乔瑁、刘岱与鲍信这路支持曹操的诸侯,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周扬不禁虎躯一震,事实上他早就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只是跟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自己当初也不在兖州,所以也没打算去深究,就这样当什么也不知道算了。 可是现在陈宫却忽然提了出来,而且这又是他不愿意前来投靠的原因,难道还有什么是比曹操杀了吕伯奢更难令人接受的事情,并没有在历史中公诸于世的吗? 一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便往下沉,但脸上仍是故作镇静地道:“我不知道。” 陈宫冷笑道:“那你想知道吗?” 周扬自问的确不太想知道,因为这只会加深对曹操的恶感。 而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曹操尽快一统天下,如此矛盾冲突,又是他无法解决的复杂问题,便在潜意识中默默地选择了逃避。 陈宫并没有打算滔滔不绝地重复当年曹操做过什么事,只是淡淡说道:“周兄只需稍微动动脑子想想,一切都很清楚了,今天我来这里找你,也不是为了向周兄大说曹操的坏话,因为在下知道周兄与曹操并非同一路人,仅从周兄没有舍弃洛阳那十几万难民的行为,便可看出来。” 周扬反驳道:“换了曹公也会这么做的。” 陈宫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也许会吧!但那只是在敦轻敦重的情况下,倘若有一天百姓们成了威胁到曹操的利刃,你认为他会怎么做呢?” 周扬想也不想地答道:“百姓怎会威胁曹公,只要让天下太平,百姓们生活安乐,哪个百姓会笨得与政府作对?” 陈宫道:“问题是天下现在仍未太平,不是吗?” 周扬仍不服气地道:“我相信曹公是个以民为重的人,就算哪一天发生暴动的话,他也能够用比较怀柔的手法平息。” 陈宫慢慢地把脸凑了过来,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目光,愤然道:“曹军所到之处,几十万百姓的性命惨遭杀戳,弄得尸横遍野,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这叫以民为重,这叫生活安乐吗?” 周扬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一时间竟哑口无语了。 第十五章:天下大同 房间里,两人互望着。 只是一个眼里充斥着愤怒,另一个则只有心虚。 以前翻阅曹操资料的时候,便曾看过一段触目惊心的文字,那是周扬都一直不愿意接受的历史,并且在演义中和游戏里也都不曾提及过,久而久之便渐渐埋在了心里。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存在。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陈宫不屑地道,“现在还觉得,曹操是个值得追随的君主吗?” 周扬呆了半晌,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将这些事实遮掩起来,身体就像一块硬梆梆的木头似的,笔直地坐倒在床边,有点自言自语地道:“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陈宫问道:“你在说什么?” 周扬回过神来,但语气却明显软了下来,道:“公台兄此次前来,是要说服我背叛曹公,改投在吕布帐下吗?” 陈宫叹道:“事实上在下也知道吕布并非明主,又怎会希望周兄走我这条死胡同呢?” 周扬打起了几分精神,问道:“那你不是住在汜水县吗?当时十八路诸侯里不缺明主,为何偏要投靠吕布?” 话刚说完,头顶上立刻浮现起刘备那灿烂的笑脸,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急忙把这并不是很喜欢的大耳怪从脑海中抹掉。 “在下只是个小人物而已,哪有择主的资格。”陈宫苦笑道,“只是后来听闻吕布为民除害,斩杀了董卓这大魔王之后,才对此人刮目相看。” 周扬听他说了这么久,却始终仍不知道对方忽然来的真正目的,自己脑子里也开始渐渐恢复清楚,暂时不去想曹操的事情,话入正题道:“那公台兄真的派人来抓我这探子吗?” 陈宫道:“本来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周扬“哦”了一声,连续问了两个问题,道:“为什么改变主意?改变成什么主意了?” 陈宫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笑道:“在下想和周兄商量个事情。” 周扬道:“请说。” 陈宫随手找了张椅子坐下,才不紧不慢地道:“敢问周扬的理想是什么?” 周扬心想这个问题已经被三个人问过了,第一个是刘备,第二个是莱特,他们两人都是为了拉拢人才,而你陈宫刚才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并非说客,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跑来找我闲聊,不禁反问道:“公台兄的理想又是什么?” “所谓理想,乃是人生奋斗的目标。”陈宫解释道,“倘若没有理想的人,便如同行尸走肉,周兄无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行尸走肉,为何不想告诉在下,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这……”周扬愕了一下。 陈宫紧接着又道:“在下当然不是想和周兄大谈未来,只是看周扬能救出那十几万难民,并把洛阳城在短短两年内,发展得颇有声色,甚至还能够以身犯险,把当今天子从火坑里救了出来,所以心里有些事情想和周兄谈一谈。” 周扬奇道:“什么事情?” 陈宫微笑道:“周兄还没说说看,你的理想呢?” 周扬呆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虽然已有三个人问过同样的问题,但自己追随的曹操却从未问起,所以他从未真的回答过这个问题。 然而真正的答案,也许连自己也不敢肯定,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想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但只要他回到洛阳,带着妻儿家小们和卫觊帮他赚的那些钱,然后跑到目前天下间最与世无争的襄阳,便可以轻松地实现了。 可是他现在做的,却是朝着帮曹操一统天下的方向前进。 周扬悄悄地问着自己:难道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救世主吗?天下百姓的死活关我屁事?一直以来,我不都是为着自己而活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伟大了?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有一个答案能够解释——太平经! 肯定是这本书让自己不知不觉间改变了,那死鬼张角不就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他不就是伟大的天公将军吗? 难道我会去做第二个张角? 周扬干笑了几声,面对着陈宫,一时间竟回答不了这个简单的问题。 “有没有想过,”陈宫顿了一下,又问,“其实凭着周兄现在手上的筹码,若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并不是不可能事情。” “什么?”周扬有点听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太敢确定地问道,“你说让我独立吗?” 陈宫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马上接口道:“只要周兄是个爱民如子的仁君,在下愿意为你和吕布将军牵线搭桥。” 周扬心中一震,道:“你想让我和吕布合作,一起干掉曹公吗?” 陈宫奇道:“吕布将军与曹操都是汉臣,为什么不能一起做些对天下百姓有益的事,而要整天打来打去,让战火继续蔓延下去呢?” 周扬直到现在,才弄明白了陈宫所谓的理想,事实上从一开始便应该明白,这个正直善良的军师,并不适合生存在当今这种乱世。 这一点历史早有证明,否则就不会在吕布灭亡之后,陈宫却选择了昂然赴死,而不是继续为曹操效命。 正是这种天下大同的理想害了他自己,相比起刘备而言,便不会这么笨了。 刘备这大耳怪也是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死活扛着汉室这块招牌。 不过这只是一种政治手段而已,并不能真的为了理想,而去强求已经走向死亡边缘的汉朝,重新燃烧起中兴汉室的火焰。 陈宫与荀彧则属于同一类人,区别只是前者更早看清了曹操的真面目,而后者则为曹操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两人却都因为相同的原因而死。 周扬收起心中的婉惜,叹道:“只有战争,才能换回和平。” 陈宫细嚼着他这句话的意思,良久后才开口问道:“难道没有战争,就不能有和平吗?” 周扬摇了摇头道:“秦始皇不就是靠征服了六国,才换得了天下一统吗?还有那刘邦,何尝不是消来了西楚霸王项羽,才建立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汉朝,这些道理公台兄难道不明白吗?” 陈宫却道:“那可不一样,战国时期周王朝早已名存实亡,而高祖皇帝在沛县揭竿而起,应天顺命,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扬反问道:“那公台兄又怎会认为,汉朝不是名存实亡,曹公不是应天顺命,改朝换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呢?” 陈宫骇然失色道:“改朝换代,这就是周兄的理想吗?”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了一连串的整齐脚步声,在这满街无人的夜晚时分,那只能是吕布的军队,正在前往南门准备防守。 两人都意识到,曹操终于向濮阳城发起了进攻。 周扬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冷静地问道:“现在请公台兄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宫将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凝视着对方像忽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愕然道:“周兄想说什么?” 周扬想起了刚才陈宫说的话,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但却并不适合自己。 因为自己从未想过去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什么君主,更没想过天下大同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 不过一想起将来与吕布合作的刘备,最后却被吕布给占了徐州,搞得他反而只能屈就于小沛,便随口对这耿直的军师问道:“倘若我真的和吕布合作了,公台兄是否真的认为,吕布会真的为天下万民着想,而与我一同创造公台兄刚才所说的理想呢?” 吕布是出了名轻狡反复的小人,虽然拥有了天下无双的武力,但显然并不适合当一名君主,因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一切;同样也无法位及人臣,因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弑君的行为。 这些事情陈宫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了解吕布的为人,所以刚才那些美好的提议,始终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与其告诉他说你是错的,不如让他自己知道自己错了。 因此周扬并没打算从陈宫那里得到任何答案,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了陈宫那迷茫的脸上。 这次被这聪明绝顶的军师发现了行踪,能够安然离开已属万幸。 周扬没打算从陈宫身上得到什么,乘着他呆呆地独自站在房间,以及城内终于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的时候,他偷偷地离开了客栈房间,以敏捷身形悄悄没入了黑暗之中。 街道上经过了几批整齐的骑兵、弓兵、步兵,以及各种各样为了守城的杂兵,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地看到快马来回传报,向整个濮阳城最中央的吕布府通传战报,以便随时作出城防调整。 这种时候陈宫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否则吕布身边又有谁能帮他出谋划策呢? 周扬就像前段日子一样,躲在巷角落处偷偷看着吕布府与街上动静,只不过这次他是藏在另一个小巷暗处,而对面不远处便是那地下黑市的神秘入口。 这时候,神秘入口的黑暗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个子比普通人矮了差不多一个头,体形硕健,因此看起来有点四四方方,但肩上扛着两把直刃刀,却令让不敢有任何轻视。 周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正是张邈身边那名倭人,不禁心中一震,难道他们也是挑在这种时候向貂蝉下手了吗? 第十六章:惜玉之心 周扬记得以前看过许多片子,里面的日本武士手中握的武士刀,应该没有眼前倭人肩上扛的刀那么直和短才对。 然而他回想了一下,现在的倭国仍是由女王统治,倭岛上却是由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小国组成的联盟,任何方面都处于十分落后的程度,包括冶炼技术。 所以现在的武士刀,还只是一个雏形,应该统称为上古刀才对。 只是眼前这倭人一下便扛了两把,显然是为了弥补兵器上的缺陷,同时拥有了高超的剑术,也就是传说中不可小觑的二刀流了。 周扬自知在情感上,并不希望这绝代美女就这样死于小日本手里。 但从理智思考作为出发点的话,苏辰说得没错,不仅不应该阻止吕玲绮弑母行为,而且若有机会,还要从中推波助澜才对。 矛盾在他心里反复挣扎了多次,最后发现自己为什么跑吕布府来了。 计划中不是乘着曹操开始攻城之际,便与苏辰分头行事,她去吕布府,自己则应该去仓库,看看有没有机会偷那些箱子才是。 可是虽然这么想,脚底下和目光却像扎了根似的,怎么也无法离开吕布府的视线范围内,尤其是刚才发现那长得极其畏琐的倭人,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起一个画面:要是倭人成功得手了,却在干掉貂蝉之前对她叉叉圈圈一番的话,那简直是对天下男人的羞辱,是可忍敦不可忍。 一想到这里,不禁暗骂自己差点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喂!” 周扬正为自己找借口离开或者留下,背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吕玲绮,奇怪怎么躲在哪里,都总会被她发现似的。 吕玲绮这时候身上穿着颇为正式的铠甲,但只是外形上仿造而已,实际上还是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怎么是你?”周扬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吕玲绮有点得意地斜视着他。 周扬愕然望着她,却找不到任何敷衍的话来蒙混过去,不过幸亏她也只是随口反问而已,没打算深究,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得手了吗?” “你说什么得手了吗?”吕玲绮眼中露出奇怪的目光,的确是没听明白对方在问什么。 “就是你要杀的人。”周扬想起刚才那倭人隐入暗巷之中,并不是准备要动手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得手后安然撤离,一时压不住心中的关切之情,追问道,“杀了吗?” “杀了!” 忽然间周扬像被晴天霹雳打中了一般,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说不出正常话来,只是喃喃自语地道:“什么?怎么可能?” 这绝世美女居然死了? 历史书上并没有对她进行过多的描述,甚至王允的连环计也只是用一名美婢,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貂蝉。 因此就算她是这样被杀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周扬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看着吕玲绮生气的样子,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真是糊涂透顶了,要是貂蝉真死了的话,她应该很开心才对,居然被她随口说的话给忽悠了。 吕玲绮扁着小嘴,双手插在腰边,像是准备与人打架的雌豹般竖起了短眉,愤愤地道:“你干嘛这么紧张她的死活?” 周扬暗忖无论自己与这吕玲绮是什么立场,作为一个女人绝不希望有人对她讨厌的人关心,更何况她讨厌的人还是个比她更美的大美女,所以断不能承认实情,只能信口开河道:“你又没跟我说过要杀的是谁,怎会紧张?我是关心你啊!” 这话对一个少女来说,果然比什么强悍的攻势更加管用。 更何况是像吕玲绮这种一到晚上就跑出去玩的小太妹,闻言果然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把自己重新扮回了冷酷无比,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冷哼一声,转身正要离去。 周扬连忙叫道:“你又要去那地方吗?” 吕玲绮头也不回地道:“那当然了,张邈这家伙真是没用,杀个女人都办不好。” 周扬放下心头大石,这小姑娘果然是在骗人,但表面上绝不敢透露分毫,又道:“现在可是战争时期,难道你不关心一下濮阳城的战况吗?” 吕玲绮猛然转身,把脸凑了近过来,狠狠地说道:“你这死探子,别想从我这套出什么话来。” 周扬讶了一下,忽然发觉这短眉毛的小姑娘,其实长得别有一番味道,她与曹琳有着许多共同点,那除了都不喜欢回家之外,也都是这时代颇为出格的少女,同样在穿着妆扮上都很前卫,也很大胆。 可是曹琳至少懂得衡量事情的轻重,哪怕曹操回陈留老家,她也不会跟着去破坏什么。 “看什么看?”吕玲绮收起怒容,冷冰冰地问道,“走不走?” 走?又要跟她去哪里?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已乘着军队刚过去不久,展开轻盈的身形,飞奔投入对面的黑巷子里。 周扬心想既然那倭人没有得手,按理说应该可以安下了心,好好去仓库那边办正紧事才对,不过之前听陈宫说了那么多话,知道了乔瑁、刘岱、鲍信和张邈这四路原本支持曹操的诸侯,已经死了三个,背叛了一个。 因此对于现在的张邈,亦让他感到十分好奇。 这原本一身正气的陈留太守,为何没有被吕布重用,又为何与吕玲绮可以达成这样的协议,以及这地下黑市到底是谁一手建成的,许多问题都都等着他去探索。 反倒是这攻城战,并非他所能控制得了的事,与其如此,索性便继续扮作吕玲绮的手下,跟着他在这本该打响战火的夜晚,重新投入了那条黑巷之中。 周扬终于再次进入了那间毫不起眼的民宅里,在这阴暗的通道中,跟在吕玲绮身后,慢慢地来到了竞技场。 今晚依旧像往常一样,还是热闹非常,一点都不像地面上正处于战争状态似的。 但吕玲绮显然无心观看格斗赛,而是带着周扬来到了贵宾房,跟第一次与他一同进入这欧式房间一样,不过里面少了莱特先生,只有张邈和站在他身后的倭人。 张邈目不转睛地望着玻璃窗外的情景,就连有人进来了,也好像完全没有感觉,有个愤怒的少女刚刚闯进来似的。 吕玲绮一冲进贵宾房里,二话不说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哼一声道:“好你个张孟卓,亏你曾经还是个陈留太守,十八路诸侯之一,居然这么不讲信用。” “吕小姐不说,在下差点都忘记了。”张邈淡淡说道。 “是你能力有限呢?”吕玲绮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还是任务的难度太高呢?” “因为我忽然改变了主意,”张邈答道,“不打算帮你杀人了。” “为什么?”吕玲绮讶道。 张邈将长期没有运动而开始略胖的身子,往一边慢慢挪动着,以让自己眼前重新展起出竞技场内的格斗赛,才不缓不慢地说道:“有个人来找过我,听完他的话之后,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改变了主意。” 吕玲绮恨恨地道:“谁这么无聊呀!” 张邈指指站在门口的周扬,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窗口。 吕玲绮更加生气地转头看过来,周扬吓了一跳,连忙耸了耸肩,表示这事绝对与我无关的样子,然后露出一张苦瓜脸望向张邈,很想问问这事与我何干。 可是转念一想,对方应该不像是随便说说的样子,如果张邈改变主意是因为我的话,那么他刚才说来找过他的人,便一定是与我有关的人。 吕布目前最需要稳定的除了民心之外,更重要的是军心,倘若促使他为民除害的貂蝉,死在了他女儿手上的话,不但会引起天下所有痛恨董卓的百姓公愤,也会让麾下的将士们感到心寒。 因此最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又能够及时制止的人,应该也是不久前去找过周扬,并向他提议合作事项的人了。 “你是说陈宫?”周扬奇道。 “是他?”吕玲绮目光移来,一脸不甘的样子,“果然是这个色鬼干的好事。” 周扬恍然大悟,也只有自己最能体会那陈宫的心情。 事实上就算貂蝉的死,不会起到这么多的影响,出于一个视那轴爆浆淫图为至宝的男人,必然不可能舍得让如此绝色美女死于非命。 无论站在情感的立场,还是理智的角度,陈宫都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凭他看人精准的目光,必能觉察到吕玲绮行为轨异,并抢先一步设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周扬松了口气,暗想有陈宫在吕布身旁的话,貂蝉暂时仍不会这么轻易被吕玲绮这小丫头给害了。 吕玲绮岂能这么善罢甘休,对着张邈大声叫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全都是这样,全都是这样。” 周扬站在一旁不敢插嘴,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莹光,正打算往外跑出去,整个房间却忽然地动山摇了起来,使吕玲绮脚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幸亏最后倒在了周扬怀中。 房里所有人都开始东张西望,就像地震即将来临似的,惟有张邈仍是一幅冷静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战争终于来临了。” 第十七章:百人奇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地下忽然地动山摇了起来。 竞技场上的所有人都像刚刚睡醒的蚂蚁似的,开始找不到方向地四处逃窜,却根本不知道要逃到哪里,以至许多人因为互相碰撞,使原本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吕玲绮离开了周扬的怀里,但一时间也被这突如奇来的现象弄慌了神,抬头四顾张望,却不知道在问谁地叫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邈依旧平静如常,竟把窗外的混乱场面当成节目观看,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说道:“除了战争之外,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更具有影响力的了。” 周扬扶着墙壁站稳,表面上似乎很冷静的样子,但心里却许多疑惑。 曹操怎么不等他在城里搞出动静以后,再乘机发动攻城,而是选择在这种夜晚时分。 是不是郭嘉忽然想出了什么奇谋妙计,还是曹军后勤,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攻城,最后必然都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的结果。 东倒西歪的吕玲绮再次抓住了周扬的手腕,才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这上面是什么?”周扬回过神来,问道。 “当然是濮阳城了。”吕玲绮奇道。 “我不是问这个。”周扬道。 “靠近北门。”张邈插口说道,“恐怕曹军已经打进城内了,才会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 只有对整个地下和濮阳的结构,十分熟悉与了解的人,才能够想也不想的马上答道。 但真正让周扬感到震惊的,是曹操怎么会这么快打进城内。 虽然曹军抵达濮阳,至今已有半个多月,却一直到今晚才有了动作,前后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在北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 濮阳城虽然比不上长安城那般坚不可摧,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打进来,况且还是从北门,曹军的主力应该仍是在南门才对。 “吕小姐真的对此毫不关心吗?”张邈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忽然问道,“说不定你父亲现在领着将士们,正在与曹军浴血奋战呢!” 不等对方答话,他马上又打断道:“在城内进行着激烈的战斗,甚至已经到了破坏到民宅,秧及了无辜百姓的程度,地下才会有如此状况。” 吕玲绮冷笑道:“越激烈越好,最好让那女人卷入其中,让曹军在混战里把她一起干掉才好呢!” 周扬看出她只是在说气话而已,却不能说出来,只是心里觉得好笑而已,但此时大事为重,问道:“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要是那女人没被干掉,咱们自己倒先死在混乱中,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张邈接口道:“现在整个濮阳城,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 周扬想想也是,要是曹操真的杀进了城里,首先针对的自然是吕布和他的军队,而不是这毫不起眼的小巷民宅入口中。 “别听他的。”吕玲绮反手拉住周扬就往外走,“我就是要去看看,那女人怎么死的。” 张邈又道:“所有人都死了,她也会安然无恙的,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如此美女下得了手的,吕小姐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吕玲绮语气不屑地道:“张孟卓你也有怜香惜玉之心,真看不出来。” 张邈道:“在下也是个男人。” 周扬知道他没有下手,主要是与陈宫见过面以后,受到了影响。 毕竟这一个性情刚直,另一个曾经仗义疏财。 两人都有颇为相似的地方,但他们最大的共同点,都是对于曹操残忍杀戳感到极度恶感。 因此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宁可在轻佼反复的吕布麾下任职,也不愿投靠在雄才伟略的曹操帐下。 这时候,地下的震荡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吕玲绮也慢慢恢复了常态,继续作出一幅冷酷的外表。 但是在周扬看来,她的冷酷仅仅一种自我保护而已民,真正冷酷如苏辰这样,从小便接受严酷训练的女刺客,最终亦溶化在周扬那高明的挑情手段里头。 虽然地下开始又变得寂静了,但张邈却认为这种情况比之前更不乐观,说道:“我建议吕小姐还是关心一下战况比较好,要不然到时濮阳城已经落入曹操的控制,你都不知道。” 周扬听他口中直呼曹操姓名,而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切地称呼孟德兄,心中不禁一阵感叹,同时亦对上面的战况十分关心,闻言也赞同道:“咱们出去看看吧!” 吕玲绮显是有点傍惶,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刚刚走出了贵宾室,便碰到了那高鼻子的大秦商人。 “莱特先生。”周扬早把他当成了朋友,虽然称不上深交,但在这濮阳城内,能结交到像莱特如此特别的朋友,的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大秦商人也是出奇的冷静,更确切的说,张邈那应该算是一种消沉,对自己的生死漠不关心,而莱特身在战争之中却面不改色,才是真正的冷静。 莱特一见到他们,便很有礼貌地道:“很高兴又见到了吕小姐,还有丁先生。” 周扬对这大秦商人的从容由衷的赞赏,问道:“莱特先生有什么打算。” 莱特耸了耸肩,微笑道:“看来曹公确是十分厉害的人物,濮阳城恐怕要失守了。” 吕玲绮娇躯一震,回过神来,道:“怎么会这样?” 周扬没有把心中的喜悦,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假装关心地问道:“那吕布将军现在如何?” 莱特讶道:“我哪知道,只是曹军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入城内,必用了非常人的手段,所以才这么猜测罢了。” 吕玲绮叫道:“不可能。” 周扬有点尴尬地道:“是啊!吕布将军神勇无比,濮阳城怎么可能失守。” 莱特道:“也许是我猜错了,不过天亮之前,城里应该会恢复正常吧!” 周扬问道:“为什么?” 莱特指了指上面,道:“上面有我的人哩!” 吕玲绮终于按捺不住,道:“走,陪我上去看看。” 莱特奇道:“吕小姐不是不关心这些事吗?” 吕玲绮冷哼一声,道:“我只是去看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走不走?” 最后一句自然是在问周扬了,莱特只能对他皱了皱眉头,表示同情,然后与他们擦身而过。 事实上周扬还想和莱特多聊聊,但也很想知道城里的状况。 既然吕玲绮开始关心了,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无论遇到哪一边的人,都不至于被当成敌人了。 于是周扬藏起心中欣喜,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沿着通道,向一条似乎隐藏着无限光芒的细隙走去,就好像要从地狱到达天堂一样。 当屋门打开的时候,刺目的光亮射了过来。 其实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从黑暗中忽然见到光明的对比,只因现在情况不同,一切似乎也变得不同,这道光明竟使两人颇为不大适应。 直到他们从小巷中看到,整个濮阳城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了,吕玲绮却只能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周扬则十分冷静,毕竟与比这更惨烈无数倍的废坞洛阳比起来,濮阳城这种战后的混乱,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城内显是经历过一场恶城,可能是因为从出口处的巷内看出来去,所以不觉得特别严重。 当他们来到城北的时候,一路上鲜血淋漓的尸体与硝烟迷漫的战火,似已深深地震憾了吕玲绮那颗不懂世事的心灵。 城门处并没有任何被攻城过的状况,因此可以判断出,这一战并非曹操打进了城内,而是直接在城内发生的战争。 不过战况似乎已经被暂时平息了,几名身披铠甲,带着一身鲜血与战伤的将领们,正引导着士兵们开始做善后的工作。 他们目光在周扬身上游移了一下,然后向吕玲绮施了军礼。 吕玲绮向这些将士问起状况,才知真是城里发生的内战。 不知道怎么回事,城北忽然出现了一支曹军,人数只有百人,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干掉了城北的守兵,将城外的骑兵引入城内,开始对城内的建筑进行破坏。 因此地下才会发现那么强烈的震荡,都是城内房屋倒蹋的反应。 当濮阳城内的军队赶到之时,又发生了一场颇为激烈的战斗,虽然将这支骑兵驱逐出城,但是也付出了颇大的代价。 然而战况并没有因此而平息,那百人奇兵竟四散与城内军队打起了游击战来。 直到天亮,整个濮阳城已经乱成了一片,战况才算暂时稳定了下来。 将领一边描述着当时的情况,一边不停打量着站在吕玲绮身后的周扬,使他听得有点不太自然。 毕竟在敌人阵营中,听着彼此交战时的情景,总让他觉得心虚,好像随时都会被发现似的,而且只要吕玲绮一个不高兴,搞不好立刻就将他拿下了。 周扬尽可能的使自己保持冷静,现在惟有见机行事。 既然已经了解了战况,希望尽快与苏辰碰面,最好找个机会出城,或是与曹操联系上,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因工作需要在外地培训了数天,因此也停更了数天,深感抱歉,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丝稠极品 当初曹操为了夺回濮阳城,而从济阴出兵,可是当兵临城下的时候,却发现许多事情远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濮阳城虽称不上坚不可摧,但每个箭楼、城门、城墙等各个城防工作都做得十分到位,因此若要依靠人海战术强行攻城的话,结果必然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或者以围城战术的话,又因军队每日消耗庞大而难以执行。 郭嘉便在这种时候,提出了此战策略,应由吕布内部着手。 于是周扬与苏辰再次潜入了城内,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探查,接触了陈宫、李肃、吕玲绮,甚至发现了地下黑市里的各种现象,也遇上大秦商人莱特和张邈。 但是曹军却忽然向濮阳发动了攻击,并且根据城内将领对吕玲绮的描述,这次的战争是由内而发。 这些军人显是并不善于言谈,虽然说得直白平淡,但周扬却能从城内的破损程度,想像到当时那惨烈的战况。 吕玲绮久久难以平抚自己的心情,最后眼尾斜向了周扬,使他不禁浑身一震,暗忖难道她要把这事算到我这曹军探子身上吗? 正当他还在犹豫着,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只好迅猛地将吕玲绮制服以作为人质,或者眼前这些残兵,似乎已不具备什么战斗力了,就这样直接杀出城门倒也并无不可。 “我爹呢?”不过吕玲绮始终没有说出他的身份,而是继续向将领问道。 将领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告诉她道:“主公带着本部骑兵出城了。” 吕玲绮二话不说,便翻身跳上一匹战马,奔向城外。 看来吕布终于按奈不住,决定要和曹操一决死战了,想必那陈宫一定是谏劝无效,否则以濮阳的现状,坚守不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吕玲绮这麻烦的包袱终于自己跑了,刚好可以乘着现在去找苏辰,周扬哪会笨着跟去,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和她联系上,客栈上次被陈宫发现之后,已经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这一点苏辰也一定会发现的,所以不能回去。 之前与她说好了分头行事,由她负责查探吕布府的动静。 因此周扬自然而然又回到了吕布府附近,但愿这次不会再突然间,又冒出个像吕玲绮这么个少女。 如今城内的街道上,总会见到零零散散的百姓们,他们正拖家带口地打算搬出濮阳,却都被巡逻兵逮住盘问,就算幸亏地到了城门口,守兵也不会让他们出城的。 这就跟当时的长安颇为相似,但长安会混乱到全城皆兵的程度,主要是因为没有外敌,只是李郭二人之间的内战,才会让百姓们一见到官兵就害怕。 但无论如何,战争始终是战争,并且随着时间的累积,只会让人们越来越感到倦恶,绝不会因为任何性质或原因而喜欢上战争。 吕布府多了一些进进出出的人,周扬在附近停了一会儿,并没有顺利地与苏辰联系上,反而看到李肃一家正赶着马车回来,于是悄悄地跟着他们进了屋宅,才现身与李肃打了声招呼。 李肃一见到他,眼中闪过喜悦的神色,感动道:“周……周爷。” 两人进房后,周扬也不再管他怎么叫自己了,只向他问起了情况。 李肃这才略带哭腔的鼻音,说以为周扬要把自己丢下不管,而濮阳城也不敢留了,所以才带着全家,打算往北而去。 结果原先打通了的守卫关系,现在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只好被迫回来再找机会了。 “放心好了,”周扬安慰道,“此战曹公必能夺回濮阳,到时候你们便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肃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在下还有什么,可以为周爷效劳的吗?” 周扬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只是随口问道:“仓库那些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李肃愣了一下,道:“周爷真是神通广大,居然一眼就瞅中了重点,那些箱子可是吕布的一半家当。” 周扬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肃道:“丝稠啊!而且还是产自洛阳的稀货呢!” 周扬知道汉朝的丝稠极为贵重,有分等级也是有可能的,但说是稀货,却让他不太明白了,不禁又问:“为什么说是稀货?” 李肃解释道:“洛阳原为汉朝首都,许多工业区便是由此处延伸而出,发展至更多的丝稠产地,事实上技术都是一样的,只是产地与材料略有区别;自从洛阳被焚烧之后的状况,相信周爷比在下要更清楚了。” 周扬恍然大悟,所谓物以稀为贵,吕布这些箱子里装的丝稠,便是上等货中的极品,就像是限量版的品牌一样,只要一小部分就能换取昂贵的黄金,甚至许多货商花钱想买都不一定买得到。 同时想到了地下黑市那名大秦商人莱特,此人由大秦穿越安息、贵霜两大帝国,直接来到了汉朝,兴许就像他本事这么大的超级大商,才有资格成为吕布的买家。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为何他会出现在地下黑市,而不是在吕布府呢? 但周扬很快就知道其中原因,既然这些限量丝稠如此昂贵,莱特没有理由不先找找其他获取的途径。 “周爷若是打算偷这些箱子的话。”李肃顿了一下,才道,“最好还是打消这念头吧!” “为什么?” 虽然旁边并没有其他人,但李肃还是刻意地压低了声线,轻声说道:“吕布摩下有两员大将,便是高顺与张辽,相信周爷应该知道的,此二人跟随吕布冲锋陷阵,所向无敌,但还有三个极少现身,却又十分难惹之人,则负责守护仓库。” 周扬心想吕布摩下猛将除了高顺与张辽之外,还能有谁,闻言问道:“哪三个人?” 李肃继续说道:“侯成、魏续与宋宪,此三人皆非易与之辈,亦是吕布最信任的心腹武将,他们轮班把守仓库,无论白天黑夜,别说接近仓库了,就是在门口多看一眼,都会马上被当场拿下的。” 周扬暗忖:这三名武将,不就是后来背叛了吕布的三人吗?原来吕布竟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又不善待他们,难怪最终自取灭亡了。 李肃看他神情,讶道:“莫非周扬认识此三人?” 周扬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极少露面的武将,不过却的确很想认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李肃苦笑道:“天下间恐怕除了吕布之外,没人能接近他们的。” 周扬试探着问道:“那么吕玲绮呢?” 李肃愕了一下,失色道:“周爷居然接近了吕小姐了吗?” “如何?”周扬又问。 “若是吕小姐的话,”李肃似乎不太想提到这个名字,清了清喉咙道,“确实比较难以想像,但周爷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怎样的人?”周扬接口问道。 李肃停了良久,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如果说吕布是个轻侥反复的人,那么他的女儿便是一个性情多变、反复无常的人,比她父亲更加令人难以猜透,却又不属于胸怀城府的那种深沉。” 周扬与吕玲绮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不是很赞同他这番话。 这少女只能算是生错了时代,在这种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别说行为出格的女性会遭人非议,就算是像曹操这样生于宦官家族的人,在年轻的时候不修边幅、无拘无束地玩弄鹰犬,亦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以至他成年之后,为了事业而不得不注重许多东西。 比如曹琳这个私生女,连曹操这样的人都不敢轻易地带回陈留老家。 而吕玲绮这样放肆大胆的女孩,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话,其实算是司空见惯的,也就不以为忤了。 “周爷?”李肃唤醒了他,并低头瞄了一眼。 “呃!”周扬缓过神来,问道,“不过我看这一战,应该很快就要结束才对,曹公很快就能攻破濮阳城了。” 李肃愕然道:“周爷怎会这么认为?” 周扬为之哑然,之所以能够说得这么肯定,倒不是因为曹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百号人弄进城里,而是因为对历史先入为主的了解。 可是吕布若是守不住濮阳城的话,就像现在这样轻率地带兵出战,按理说陈宫不会完全没有半点动作,至少会安排侯魏宋三将,事先安排好后路才对。 因此李肃才会觉得奇怪,但总不能对他实话实话,只好胡扯了一番过去。 不过对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另有奇谋妙计,并认为应该与吕玲绮有关,便问:“周爷莫非有办法,利用吕玲绮接近仓库?” 周扬想想也对,无论现在是否联系得上苏辰,也不管曹操什么时候能拿下濮阳,那些装丝稠的箱子,能够弄到手自然最好,要是一时间还没办法的话,至少也得先摸清楚侯魏宋三将。 这对将来灭掉吕布,将会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于是继续留在了李宅等吕玲绮回来,再作下一步打算。 事实上在确定了,李肃没有出卖自己之后,这里的确比客栈安全多了。 第十九章:硬闯仓库 周扬打定了主意,决定利用吕玲绮接近仓库。 无论那些装着丝稠的箱子,能不能得手,至少也要摸清楚侯魏宋三将的底细。 但是根据这几天来的观察,他发觉除了自己之外,似乎也有其他生面孔,在仓库周围走动,并非常巧妙地避过了城内的巡逻兵。 也就是说别人也知道这些箱子的价值,对其虎视耽耽。 只有足够实力的人,才会把心思花在这些箱子上,濮阳城内除了那大秦商人之外,也许张邈也可以算一个。 数日后,吕布带着军队回城。 外面上仍是穿着干净的铠甲,似乎没有经过战斗,或者是轻松得胜回归,但周扬却看得出这支军队,每个人眼中都带着倦意,有些甚至是带着伤势勉强支撑。 由此可见吕布出战曹操,应该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打击,只因为怕影响了军心而作出的假象而已。 吕布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战,正是因为民心未定,军心不稳。 看来这猛人只有吃过了苦头,才会把陈宫的话放在心上,也只有陈宫才会帮他想出这么个主意。 吕玲绮则骑在马背上,跟在她父亲身旁,一路低着头没说话,显是不喜欢打了败战的挫折感,使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糟。 但无论这对父女俩关系如何恶劣,始终血浓于水。 她可以无视世俗对自己作出弑母的评价,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干掉吕布的新夫人貂蝉,当然得在她能够办得到的情况下。 估且不说吕布答不答应了,就是他麾下那般猛将们也绝不允许。 吕玲绮心情越来越低落,可能把这次败战又归纠到貂蝉身上,忽然策马向府里冲去。 吕布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躲在暗处的周扬帮府里的貂蝉暗暗捏了把冷汗,正着急地不知是否要不要现身,只见归来的军队之中,又冲出了一名武将追了上去。 “滚开!”吕玲绮马术不逊,却被对方飞快地拦在了前面,使座下马儿受惊,扬起前蹄长嘶数声,但她很快就稳住,并向对方喝道,“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那武将横刀立马,一动不动地挡住她的去路,毫不动摇地道:“末将受命,任何人不得靠近府内半步。” 吕玲绮冷笑一声,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当下便拔起长剑,双脚一夹马腹向前冲刺,竟打算近身交锋将他一剑砍死。 那武将看似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大刀在手上抡动了几下,轻松地挡住了吕玲绮刺来的长剑,居然让马儿倒退了数步,重新回到了原地。 仅管街宽畅,但他这么一站,便让人不由地心生一将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周扬看得心中暗赞,此将必是张辽高顺其中之一了。 吕玲绮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地冲过去,没想到竟被轻易击退,忍不住恼羞成怒,欺对方不敢伤自己分毫,再一次挥动长剑冲了过去,竟打算以命相搏。 那武将显然是久经沙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冲刺,仍是十分冷静地面临着这种疯狂地打法。 “住手!”吕布总于在被后喝停了。 然而真正让吕玲绮马停的并非父亲的叫声,而是一枝羽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武将与她中间。 吕布沉声道:“张辽退下。” 周扬这才知道,原来这名武将便是将来名动天下的张辽。 此将远看并不会显得十分特别,只因他并没有魁梧高大的体形或一脸扎须之类,而是颇为低调的总是半闭着细目,但仔细一看,便会觉察到那双略带莹光的眼中,竟不时流露着稍纵即逝的忧郁神色,原来竟是个俊美的男子。 张辽大刀负背,就像始终都没有动过似的,重新回到了军队之中。 吕布来到女儿身旁,温柔地望着她,却没有说话,就这样在沉默中将她说服。 这也许是父女间的矛盾与血脉之间的复杂关系,无论其中有多少隔阂,无论他们是如何冲动与强悍的人,都能够在这样的沉默中暂时息兵。 周扬知道现在正是时候,便悄悄地跟上了吕玲绮离开的方向。 直到午后,才见吕玲绮下马,转身叫道:“跟够了没有呀!” 周扬喘着大气,道:“明知道我在后面追,你还跑这么快,而且到现在才……才肯停下来。” 事实上他体内的气息,早已能够自供自足,源源不绝,这样的追逐并不至于使他累喘至此,只不过表面上作作样子罢了。 “你想干嘛?”吕玲绮目光冷冷地瞪着他,并没有露出半点内心的波动。 然而周扬却知道,这少女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表面出柔弱的一面,没有马上回答这防御式的问题,双手按住膝盖,竟把铁枪扔在了地上,笑着对她说道:“过来。” 吕玲绮愕然道:“你说什么?” 周扬最后再喘了口大气,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加上他那由内透出的威猛气质,好像他忽然间变得高大起来,并以命令似的口气重复了一遍,道:“我让你过来!” 这一生当中,除了父亲吕布之外,从未有人敢对吕玲绮这样说话。 如今眼前的男人一直都扮演着她的手下,其勇猛之处,她也是在竞技场上亲眼见他击败卡基尔的血腥情景,甚至几次与他交手都被占了便宜,内心早对他产生一种,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被征服感。 虽然吕玲绮身边大有张辽、高顺这样的猛将存在,但这些人却从来没把她当成对手,练习打斗的时候,也都没有完全出力,所以刚才张辽轻易将她拦住的时候,才会令她感到恼羞成怒。 惟有眼前这俊美的男子,却能够毫不呈让地一次次占她便宜。 仅管这外貌只是伪装,但邹氏的易容术,至今仍没有人能识破。 吕玲绮咬了咬牙,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 “过来!”周扬嫌她走得太慢,索性上前把她拉了过来,一手拦住对方的小蛮腰,把脸凑近道,“想不想让那女人消失?” “你有什么办法?”吕玲绮正想抗拒,但一听到最后这句话,乖乖地任由他轻薄,没有乱动。 周扬暗赞不愧是习武的女人,那充满弹性的娇躯,丝毫不输给苏辰和曹琳,想那马云禄应该也相当了得吧!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念头清除掉,因为一想到马云禄,心中的邪念便会瞬间变成了愧疚感,仅管她临前赠送的星云剑没有带在身上。 “你猜猜看,我是什么身份?”他决定大胆尝试,让吕玲绮帮自己接近仓库了。 要是对方不答应,或者最终作出了理性选择的话,那就干脆直接地离开濮阳,反正曹操都已经另有攻城对策了。 如今自己在濮阳城里使命,也几乎变质了,似乎已经是冲着那些箱子而来。 吕玲绮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侧目望着自己被他拉住的手。 周扬肃容道:“我问你,你说濮阳城重要,还是让那个女人消失重要?” 吕玲绮想也没想便答道:“当然是杀了那女人。” 周扬略一讶异,没料到她居然毫不犹豫地作出选择,又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曹操派来的探子,但我的目的却和你一样,让那个女人消失。” “真的吗?”吕玲绮喜道。 “当然。”周扬淡淡笑道,“如果你可以帮我的话,那我也会帮你,如何?” 吕玲绮坚定地道:“那好,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周扬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得手,不过一想到这少女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但他并没有马上直入正题,为了紧甚起见,再次试探着问道:“不过,这会让你父亲丢失城池,这样子也可以吗?” “只要能杀了那女人,”吕玲绮冷冷说道,“任何代价也再所不牺。” 周扬知道她已让憎恨冲昏了头脑,便把自己打算接近仓库的计划如实相告,而她起初仍是默默地听着,直到周扬提到侯魏宋三将的时候,她才显露出为难的神色。 原来这三将连吕玲绮都没有接触过,一直以来都只将他们,当成是看守仓库的小将而已,因此对他们从没放在心上。 如今要她硬闯仓库,一时间心里竟没了底。 周扬推波助澜地道:“就看你有没有这胆量了?” 吕玲绮果然很吃这一套,闻言当即果断地道:“怎会没胆,走!” 周扬讶道:“现在?” 吕玲绮就像扳回一局似的,学着他的口气道:“当然了,看你有没有这胆量了。” 周扬自然是十分乐意,并且这事越早下手越好,乘现在吕布出战新败,需要时间调整伤员,重编军队,正是最佳时机。 两人说干就干,只是吕玲绮径自上马,完全当他是透明似的离开。 幸而周扬早料到会如此,抓住机会,翻身跳上马背,竟与这少女贴身而骑,只因两腿之间过去贴近,忍俊不住生出了原始反应。 一路感受着这少女充满弹性的娇躯,还有那青春活力的长腿。 他们很快抵达了仓库,并无视守兵直接闯入,直到被仓库内的守将喝止。 周扬知道是该吕玲绮发挥她个性的时候了,于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这野蛮少女发向那守将彪。 第二十章:功败垂成 十几名守兵纷纷将两人围住,却没有人敢动手。 不是因为守将没有下命,只是所有人都认得,站在他们眼前的正是连叼蛮强悍的吕玲绮,所以谁也不敢轻易招若。 包括那守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人怔住,正在考虑着该如何是好,最后将目光落在周扬身上,就像为了挽回军人威性一样,刻意地提高了音量,大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仓库重地。” 周扬耸了耸肩,把视线转移到吕玲绮身上,却不答他。 吕玲绮哪受得了人家这么大声对她说话,仅管对方并不是在吼她,但是仍令她转恼为怒,当即就拔出了长剑,直指守将,娇喝道:“你是侯成还是魏续?” 守将气势立刻被压住,干咳了几声,才道:“属下宋宪,吕小姐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呢?” 周扬见此将这么识趣,并且颇懂得拍马之道,心中暗笑,吕布身边果然还是更需要这样的心腹。 难怪像张辽、高顺和陈宫这些真正有才能,却不善于官场交际的人物,最终才会被其他人所取代,以至吕布身边失去了真正可信之人,而被自己部下出卖,导至灭亡。 “我……”吕玲绮被这么不软不硬的一问,还真不知自己来这干什么,之前完全是听了周扬的话,觉得好玩才这么做的,如今转头看着他,只见后者两手一开一合,作出了开箱子的手势,才鼓足了气道,“我想看看那些箱子里,都藏了些什么?” 宋宪哪会轻易答应这无理的要求,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重新提起了嗓子,叫道:“你们都退下。” 这话虽然是对士兵们下命,但同时也是避开了吕玲绮的问题,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在周扬身上打量了一番,又道:“阁下好像不是军中同僚哦!” 周扬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奉上,不答反问道:“宋将军多久没去过兵营了?” 宋宪愕了一下,心想自从来到了濮阳之后,便与侯成魏续轮班看守仓库,的确是很久没到过兵营了。 甚至连吕布本人也极少见过,心中颇有不满,却又找不到人可以倾诉。 只有与侯魏二将换班的时候,相互发一下牢骚而已。 “宋宪!”吕玲绮忽然竖起短眉,把这武将从思绪中唤了回来,“你到底让不让我看看箱子,要是不让看也可以。” “吕小姐可以谅解属下,那是最好了。”宋宪松了口气道,“要是弄丢了这些箱子,我与侯魏二将,必会受到重罚的。” 吕玲绮冷笑道:“所以我才带了人过来,为的就是为让你为难。” 宋宪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她说这话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吕玲绮早已长剑在手,突然之间一个箭步冲上,挥剑冲了过去,一边向他说道:“因为我们就是打算硬闯了,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宋宪急忙横刀抵挡,却被吕玲绮那暴发力十足的冲劲,给砍得连退数步。 仓库里那十几名士兵见势不对,立即围到了一旁挥舞兵器,却没人敢靠近这如同雄兽般的少女,一来怕伤到她,二来也怕自己受伤或被干掉。 于是这些士兵们,只好把矛头对准了周扬,却没想到他手中虎啸铁枪,原本就善于群攻,一动起来,竟比吕玲绮更具杀伤力。 十几名士兵不到片刻,已经有一半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人阵亡。 由此可见周扬还是手下留情了,但是却并非因为怜悯他们。 而宋宪若全力攻击吕玲绮的话,本来就不一定是她对手了,更何况现在被抢先了攻势,心中又存有顾忌,最后退到了墙角,迫不得已叫停。 可是吕玲绮一去不可收拾,险些要了这可怜的武将性命,幸亏周扬插了手,横枪拦住了她的长剑,恐怕这仓库里也只有他才有能力制住这少女了。 宋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反正打也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也不敢真打。 无奈之下,索性答应了他们看箱子里东西的要求,心想反正只是看看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吕玲绮本对箱子里的东西并没兴趣,只是经过被阻拦与一番小战之后,加上此时宋宪带着他们打开仓库大锁,还小心翼翼地掀开盖住箱子的丝布,才被引起了好奇心。 周扬站在她的身后,正目不转睛地等待着宋宪打开箱子。 “住手!”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叫喝声,只见张辽大步走入仓库,冷目扫视了一圈,当与吕玲绮对峙的时候竟毫无半点退让之意,最后落在了周扬身上,语气却是对着宋宪冷冷喝道,“你想做什么!” “张……张将军!”宋宪显得有些心虚,连说话的声音都略带颤抖道,“属下,也是迫于无奈。” 吕玲绮站了出来,挡住了张辽的视线,但气势上却完全被压制住,只是占着少女那种什么都不怕的个性,向他叫道:“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给我滚!” 张辽显是极重面子,闻言脸色一变,眼中杀机一闪即逝,冷然道:“除了主公之外,任何人不得打开箱子,这一点宋将军不知道吗?” 宋宪苦笑道:“属下明白。” 吕玲绮侧眼道:“张文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辽毫无表情的脸上,无论如何冷酷,眼中永远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却不会因此而令他的威性有所减弱,语气强硬地道:“这并非末将的意思,而是主公的意思,所以还是请吕小姐离开这里吧!” 吕玲绮显是从没有让人如此顶撞过,加上被这冷静威严的猛将气势所慑,一时间竟忘记了该如何反驳,却也不想服输地乖乖听话离开,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请马上离开。”张辽加强了语气道。 周扬见吕玲绮已经心生退缩,连忙过来帮忙助阵,直接横插进两人之间,刚好与张辽相隔不到半尺。 两人冷眼对视,丝毫不分高下。 张辽并没有马上把他推开,依然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沉声道:“你是何人?” 周扬不答反问道:“这个问题可以请吕小姐来回答,不过在下却想问张将军另一个问题。” 不等对方开口,马上又道:“是谁给了张将军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吕小姐说话的。” 张辽森寒的目光竟没把对方压住,不由略略打量了周扬一番,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冷冷说道:“除了主公之外,任何人不得打开箱子。” 周扬追问道:“如果我们非要看呢?” 张辽道:“那只好恕在下无礼了。” 话说要动手,虽然不见他手中长刀有任何举动,但却觉得只要自己稍有敌意,这名猛将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地挥刀。 除了吕布之外,他将会砍下任何人的头颅。 周扬忽然轻笑道:“张将军才刚刚打了败战,为何不呆在兵营里整顿人马,难道不怕曹操再次举兵攻城吗?” 这种话是企图打击这猛将的气势,但张辽不仅丝毫不为所动,而且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完全相同的呼吸节奏,显出他确有大将的素质。 这时候吕玲绮终于回过神来,从周扬身后站了出来,望着张辽的眼睛,愤然道:“你算什么东西,平时任我打都不还手,为何才短短一天时间就变成这样子了。” 周扬听得心中愕然,知道这少女并非重新鼓起了勇气对抗张辽,而是败下阵来的不服心态作崇,仍要问个一清二楚不可,却不知这猛将从来都没与她动过真格的。 只是这两次情况关系重大,才一而再再而三,让吕玲绮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以至她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此时宋宪在一旁打圆场道:“不如这样吧!在下去请示主公,若是主公同意吕小姐看箱子里东西的话,那张将军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加以阻拦的,对吗?” 周扬一听心叫糟糕,这宋宪真是个老狐狸,既把得罪这叼蛮的大小姐黑锅推给了张辽,又可以在不违背张辽意愿的情况下,作出了两全其美的选择,那就是逃避。 倘若吕布一来,肯定一眼认出了乔装成“丁一”的周扬,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于是他悄悄地拉住吕玲绮的手,却不敢露出丝毫胆怯,故作强硬口气地道:“不用了,宋将军责任重大,请示主公这样的事情,就由在下陪同吕小姐去就行了。” 吕玲绮仍竖着蝌蚪般的短眉,怒气冲冲地瞪着张辽,但手却被周扬一晃,跟着他一同离开仓库。 当两人走出门口之前,周扬借着转身前的眼尾余光,偷偷地注意了一下张辽,发现对方仍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似乎对于他与吕玲绮这微妙关系,以及这些蛛丝马迹的小动作,都被看在了眼里。 而宋宪却装作很忙的样子,慢吞吞地为那些箱子重新盖上了丝布,再慢吞吞地关上了仓门。 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周扬暗叹眼看着宋宪就要打开箱子,没想到张辽却会突然出现,以至他们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只好另寻他计了。 第二十一章:巧妙布局 “我真不懂,偷那些箱子就会让那女人消失吗?”吕玲绮一路不解道,“而且真要偷的话,为什么还要去看,才引来了张辽这麻烦家伙。” 周扬发现每次她一提到张辽,眼神总会特别复杂,心想一定是从小到大,人家张辽和她打架都不动真格的,以至令她潜意识里将这猛将当成了兄长或长辈之类,没想到这“兄长”却忽然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厉害,而且还丝毫不给她留半点情面。 吕玲绮一路发牢骚,路过的巡逻兵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扬,都在奇怪这一向独来独往的少女,最近身边总跟着一个男人。 但她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对刚才的事情,越想越不服气地道:“干脆咱们用抢的,晚上去抢怎么样?” 周扬原本并非真要偷那些箱子,而只是想要接近侯魏宋三将,再找机会与他们混熟一些,以待将来离间他们与吕布之间的关系。 如今只从宋宪的为人处事方面看来,只要有足够的筹码与更加有利的选择,要让此人背叛吕布并不困难。 但张辽与高顺这两人却极难应付,就连吕玲绮都拿他没办法。 “喂!”吕玲绮停下脚步,叫道,“在想什么?” 周扬回过神来,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张邈忽然放弃了帮你杀人?” 吕玲绮当即答道:“那还用问,不就是陈宫那家伙找过他,这两个臭男人,刚好又臭气相投。” 周扬又道:“这种事情要是让令尊知道的话,你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吕玲绮呆了一下,她的确从没想过从自己父亲身上着手,毕竟吕布与貂蝉,就像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很难把杀貂蝉这种事情联想在吕布身上。 女人的魅力可以令天下人欣赏,甚至是崇拜,但是其妩媚却不可共享。 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一种独占心理,吕布更是不能例外,否则便不会为了她,而与董卓反目成仇了。 但陈宫与张邈对于貂蝉,显然并不是那么单纯的欣赏,特别是陈宫这家伙,他几乎每天望着貂蝉与吕布朝夕相处,难免会心生邪念。 只要是正常男人见到貂蝉如此性感的绝世美女,便绝不可能毫无心动。 淫徒与正人君子的区别,正是前者会对自己的淫念付诸施行,后者则会克制自己的邪念,并以其他比较正当的方法排除。 陈宫便是这样的正人君子,只有周扬对他这方面最是了解,就像了解自己那么彻底。 问题是这种事情,吕布能接受吗? 也许可以接受,毕竟陈宫什么也没做,甚至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什么。 “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周扬嘴边挂起了一丝邪笑,“至少让令尊知道一些事情。” 吕玲绮隐隐听出了他的意思,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周扬就跟做贼似的,刻意地避开街上巡逻兵的目光,并提议另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能好好聊聊,事实上他主要还是怕碰到吕布或者陈宫,尤其是前者,那可是会让他丢了命的人。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李肃家里,李肃一见吕玲绮大驾光临,原也不会吓得手足失措,只要对她恭敬讨好一些就行。 但她竟是和周扬一起,而自己又作贼心虚,一时间慌了心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看到是吕小姐吗?”周扬故作盛气凌人的样子,“别傻愣着,赶紧去准备茶水呀!” 李肃缓过神来,让妻妾们把小孩都赶一边去,才匆匆地亲自迎入两人,然后很识趣地先行告退。 周扬心想,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没人会把如此桀傲不驯的少女与李肃这样的小人联想在一起,就算被碰见了也不打紧,毕竟李肃也算是在吕布帐下任职的,只不过职位太低罢了。 吕玲绮显然从没注意过李肃这号人物,也没打算问起,直入正题道:“你小子到底有什么良策,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扬也不打算再卖弄关子,笑着答道:“陈宫足智多谋,事情必然会想得比较周到,所以有陈宫在的话,我们别说对貂蝉下手了,就是想碰那些箱子,恐怕也十分困难。” 虽然真正阻止了他们接近仓库的是张辽,但这显然与陈宫周密的安排分不开,否则张辽怎会忽然出现。 吕玲绮听了后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样的看法。 这时候李肃正端着茶水进来,陪笑着放到二人面前。 周扬继续说道:“如果令尊发现陈宫对貂蝉有所企图,以后陈宫说的话,就再也没有份量了。” 李肃在旁边不小心听到周扬居然在教唆吕布的女儿,吓了一跳,但马上又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准备离开,却被周扬叫住,一时间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吕玲绮目光移到他的身上,直到此刻,才开始稍微打量了一下对方。 周扬笑道:“既然你听到了,就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便是知情不报,对吕将军不忠,对吧?” 说到最后一句,正好与吕玲绮目光接触了一下,后者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没错。” “明知陈宫居心叵测,你却要成为帮凶的话,到时候你和陈宫便是同流合污。”周扬又是一番添油加醋之后,忽然语气变轻地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若是换了平时,李肃并不会被这些危言耸听的话吓到,但今日多了个吕玲绮在旁边,使周扬说什么都可能变成真的。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为周扬真正卖命一次了。 为了不让周扬再继续讲下去,李肃不得不连忙点头答应,虽然心里仍是没底,但离开之前,最后再瞧了一眼吕玲绮的脸色,便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了。 吕玲绮等他把门又关上,仍是一幅冰冷的样子,说道:“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周扬知道她对李肃的能力表示不屑,露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他只是其中一步棋子,我们除了要对陈宫下手,另外还要对张辽这家伙采取一些行动。” 吕玲绮讶道:“你还有什么计策,都说出来呀!”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罗马商人?”周扬看他一脸错愕的样子,又改口道,“大秦商人,就是那个莱特先生。” “你说他?” “没错。”周扬顿了一会儿才道,“此人既是前来做大买卖的,自然不可能放过丝稠这么好赚的上等货,但又不希望花太多成本,所以才会找上了地下黑市的张邈。” 吕玲绮想也不想道:“这我当然知道。” 周扬继续说道:“如今濮阳正是战争混乱之期,你认为这位莱特先生会不会打仓库那些丝稠的主意?那可是限量极品。” 吕玲绮眼前亮了一下,立刻认同了这种可能性,不禁问道:“你的意思要打算……?” “不!”周扬一下子就打断了她的猜测,毕竟她的目的是貂蝉,却只有周扬自己才把心思放在那些丝稠上,若是把行动标过于投入丝稠的话,就算吕玲绮再怎么无知,也不可能继续被他利用了。 于是他当下将心中的计划如实相告,说道:“此次李肃在令尊面前搬弄是非,并不足以让陈宫露出马脚,倒更有可能被反咬一口,到时候你我必定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所以才需要稍微借一下莱特之手帮个忙而已。” 吕玲绮道:“但问题是这一切只是你的推测而已,莱特先生是否真的敢对仓库下手呢?” 周扬道:“无论他是否下手,以陈宫的稳妥作风,必然会防着这一步,就像你我接近仓库,张辽的忽然出现绝非偶然一样,所以现在正是用到你吕小姐的时候了。” 吕玲绮也许是迫切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露出了少有的谦逊态度,虚心地问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周扬微笑道:“就跟平时一样,继续处处针对你的后母貂蝉,不过要更加给力一些,最好多找些帮手。” 吕玲绮开始有点明白他的计划了,但是仔细一想,若要招来一大帮小喽罗士兵倒不困难,可是身边真正帮得上忙的,恐怕只有他周扬一人,不禁又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周扬看出了这少女心里的问题,淡淡说道:“我们分手行事,顺便帮你找些好帮手。” 吕玲绮恍然道:“你不会是打算找张邈吧?” 周扬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尽量把事情闹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好,再加上李肃从中推波助澜,逼出陈宫对貂蝉的爱护之心,我们就算成功一半了。” “怎会才成功一半?”吕玲绮没想到做了这么多事情,仍无法达到目的,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吕小姐你可不要忘记了,我们要对付的人不是陈宫,而是貂蝉。”周扬把话拉回了正题,最后说道,“要是出了事情,令尊恐怕只会选择向陈宫开刀,而不会是貂蝉,所以你我才需要分手行事,你明白吗?” 第二十二章:张邈之死 吕玲绮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至此已对周扬完全依赖。 想到这计划一半的成功已如此不易,也没打算再追问下去,反正只要照着他的意思这么去做就可以了。 离开李肃住宅之后,周扬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重新回到了地下黑市。 他并不期望能碰到那名大秦商人,事实上那只是用来说服吕玲绮的一个借口,但如果莱特真的会向仓库下手的话,自然便是锦上添花了,就算没有也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而张邈却是十分关键的一步棋子,周扬除了要找他帮忙之外,同时也暗暗希望他能够回到曹操身边,就像当日在陈留初次见面一样,向他学习经商之道。 但这些只不过是周扬一厢情愿的想法,以张邈那与生具来的正义感,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曹操杀人如麻,而他最终也的确选择了自己的善良。 一想到这里,周扬便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张邈会愿帮助他去对付陈宫或貂蝉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既然都来了,况且计划也已经进行到了这里,试一试也无妨。 周扬下意识地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事实上也没有人在留意他,每个住在地下黑市里的人,都有自己专注的事情,除了那些靠在墙边,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与往常一样,不时对路过的人传来妖媚的眼神。 当他来到了那间贵宾房门口,正打算轻轻敲打房门的时候,却停下了动作。 不是因为犹豫,而是房里的动静有所异样。 以前他在进入之前,里面应该是寂静无声才对,但现在却有兵器交碰的声音,那是刚刚停止的打斗。 非常迅猛地开始,刹那之间便又停止了。 没有任何人的惨叫声,只是在周扬下一刻心跳的时候,有个人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然后传来了人头落地的声音。 周扬强烈地感到很不对劲,手中紧紧握住虎啸铁枪,撞门而入。 “砰――逢――” 木门四分五裂,房内地毯上跪着一具无头尸体,但周扬却一眼认出了地上那颗人头与尸体的穿着,便是这间贵宾房的主人张邈。 他居然被杀死了。 而站在尸体旁边的倭人,正在互拭双刀上的鲜血,就像在做一件十分平淡的事情一样,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双刀。 周扬愤怒而震惊地望着房内这一幕,事实上他从来都对倭人没有半点好感,仅管那刻骨铭心的国仇是发生在一千多年以后,这个时代的人并不可能感受得到,但对周扬来说却是另外一回事。 只不过最令他难以置信,也最不相看清楚的,是原先张邈坐的位置上那道熟悉的背景。 “岳父大人”四个字在周扬的喉咙里徘徊了几秒钟后,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对方并没有因为门的破碎而回头,那倭人也像机器杀手一般,在没有接收到任何指令的时候,丝毫没有半点动作,显出了绝对服从的姿态。 “为……为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是无意识地从周扬口中说了出来。 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问为什么杀张邈,还是为什么这乱世奸雄,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曹操站了起来了,虽然没有转身,但周扬却觉得自己仍像是被看穿了全身似的,加上这突如奇来的变化,不禁令他浑身一震。 “卟!” 张邈的无头尸体,此时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扬尽力让自己内心迅速冷静下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操斜脸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语气冷淡地道:“莫以为这是出卖我的下场,恰恰相反,若非念在我与孟卓兄惜日情谊的话,便绝不会让他早日得到解脱了。” 周扬心中更是凛然,若曹操是因为报复的话,倒也说得过去,但如今见他干掉自己的朋友,却像是理所当然,甚至还是一种恩赐,简直让他难以接受,一时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曹操却继续说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 周扬的确有无数问题,比如曹操是如何入城的,以及他这次入城就只为了帮昔日好友“解脱”吗?还有这倭人为什么会突然弑主,变成了曹操的手下?濮阳城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是否还需要他周扬继续做内部工作?是否要继续离间吕布与手下重臣?最重要的是曹操是否他仍是值得追随的主公? 当他再次恍过神来的时候,眼尾的余光最后一次扫过血泊中的尸体,有气无力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打算怎么处置张邈的家属?” 曹操叹了口气,道:“一切都依孟卓兄的遗愿。” 周扬仍是难以接受,杀死张邈对他的一种解脱之说,包括鲍信、乔瑁、刘岱等其他与曹操关系很好的诸侯之死,从这一刻起也不再会有任何答案,因为最终的结果,就是曹操接管了他们的财力军力与地盘,至于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此许多的问题,统统都在他的心里掩埋起来。 “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曹操淡淡说道,“濮阳城很快会回到我们手上了,一切以大局为重,切勿感情用事,很早以前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周扬自知无论做些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生的事实。 自古以来,哪一个君王的政治手段是善良的? 想要成就大业,必然会有牺牲。 不管曹操的手段多么残忍,他扫清政敌与杀人时多么冷酷,放眼看整个三国时代的人物,却只有曹操真正在建设这个国家,也只有曹操才最有资格一统天下,为天下百姓谋取最大的福利。 仅管曹操一生征战,杀人无数,但却不可否认,当他消灭袁绍之后,立刻在北方广泛屯田,兴修水利,对当时的农业生产恢复作出巨大的贡献。 在这腐败的朝代,甚至出现了饥民灭绝人性的最原始行为,的确需要一个像曹操这样的非常人出现。 只有尽快结束这个乱世,才能真正对得起死去的人。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了正题,说道:“岳父大人请放心,目前计划已成功了一半,只要除掉陈宫,吕布则不足为患。” 曹操终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满意地道:“你和奉孝的想法非常一致,不过却没有他那么大胆的想法。” 周扬心中暗笑了一下,自己怎能与这鬼才般的人物相提并论,问道:“愿闻其详。” 曹操向他慢慢走来,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眼中射出与往日一样的信任,微笑道:“像陈宫这样的人物,若能收为已用自然最好,要是不行也不用勉强,不过吕布虽是反复无常之人,但他的手下却个个出身马背之上,善于作战,只从这半个多月与他们的数番斟斗即可看出,这些武将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张辽那威武中略带几分忧郁的英姿,不知道那高顺又个怎样的人。 “所以你要一边对吕布内部进行破坏工作,一边留意这些人才,”曹操换了个语气,继续说道,“尽量不要以身犯险,最重要的是你要活着,明白吗?” “明白!” 曹操独自走到贵宾房门口,停下脚步,又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倭人会在我身边,以及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周扬当然想问,但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很多事情并不用知道得太多,事实上了解曹操越少越好,仅从杨修与许褚的区别待遇,由此便可见一斑。 曹操最后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后,才离开这里。 那名倭人始终跟在他的身后,也没有多看周扬一眼。 贵宾房陷入寂静,只剩周扬一人,正小心翼翼地将张邈的头颅移回身体上,并为死者轻轻盖上脸庞。 这是个残酷无比的时代,自从第一次为张旬干掉护卫开始,周扬就已经踏上了与曹操一样的道路,再也无法回头,无论在他心里对生命的理解,是否与这时代的人有多大差异,他都早已说服了自己。 只是这张邈与其他人不同,虽然周扬也杀过不少人,但却从未对自己身边的朋友下手过。 小遥与董侍郎的死,已令他内心充满了罪恶感,充满了对司马懿与汉献帝的内疚。 但是,内疚有什么用? 回想起过去的经历与看过的惨景,任何情绪与感觉都变得微不足道。 惟有助曹操尽快一统天下,早日结束百姓们的苦难生活与战争,这些人才算没有白白牺牲。 周扬再次告诉自己,这次是自己最后一次为牺牲者感到痛苦。 与此同时,这庞大的地下黑市上面,又隐隐传来了骑兵队马蹄的震地声。 看来又有一场战斗即将展开了,这恐怕与曹操忽然出现在濮阳城内有关,不知道悄悄入城的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人? 周扬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从张邈的死中解脱出来,并清楚地知道,当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手握起虎啸铁枪果断离去。 第二十三章:接近尾声 曹操与张邈之间,应该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周扬回想起张邈头颅那淡然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死前的惊恐,最终相信了曹操说的话,也许张邈的死对他来说,的确算是一种解脱。 离开地下黑市,周扬便重新联系上了苏辰,并在李肃的住宅会合,而这里几乎变成了他们的贼窝, 李肃自是不想打扰,带着惊恐的神色为他们关上房门,但就算他这么做,濮阳的内鬼这黑锅也是背定了,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借个逃避的借口心安而已。 “现在什么情况。”周扬自是不会把李肃放在心上,只要确定他没有出卖自己就可以了。 眼前最关心的仍是苏辰这几天到底跑去哪里了,因此这话虽然问得有点没头没尾,但苏辰却立刻就听明白了,便把自己收集到的情况一一报上。 原来这女刺客一直都躲在仓库附近,最后终于在侯宋魏轮班交替的档口,瞄准一个难得的机会,偷偷潜入了仓库,但因为空间不大,行动不便,所以不可能出入自如,只好一直藏在里面,没肯放过任何一次调查的机会。 周扬听到她连自己与吕玲绮,在仓库里受张辽所阻的事情也都看在了眼里,脸上不禁露起一个颇为尴尬难看的笑容,但苏辰对此却并没有特别在意,使他心里松了口气,暗赞不愧是古代女性。 苏辰继续说道:“既然吕布派这三名如此信任的心腹部将看守仓库,张辽又敢插手去管,更加说明了仓库里箱子的重要性。” 周扬早就知道箱子里装的是绝版高级丝稠,甚至当今天下,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些将会是汉朝最后一批皇室丝稠。 因此其珍贵程度,早已远远超过了任何人的预料之外。 “但是真正重视这些箱子的人,却是陈宫。”苏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显是心中所有定计,“反倒是吕布却没那么在乎,他最看重的是能够生擒曹公。” “哼!”周扬冷笑道,“吕布有勇无谋,只要搞得定陈宫,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便是我为什么从仓库里溜出来的原因,”苏辰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却略带几分嘲讽的语气,转了个话题问道,“你那位吕小姐,进展得如何?” 周扬愣了一下,乖乖地答道:“我让他继续闹,不过有了李肃暗中帮助,相信陈宫很快会陷入美女门了。” 苏辰口中念了几遍“美女门”之后,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不打算告诉我,这次究竟带了什么好消息吗?”周扬把身体贴近了这美女刺客,并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还记得几天前,城西发生的小型混战吗?”苏辰早已习惯了被他轻薄,且让自己乐在其中,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说道,“曹公收买了城西守将,并让典韦将军亲率一批经过特训的精锐战士由城西混入了城内。” 周扬知道还有下文,也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耐心听着。 苏辰道:“这批制造混乱的精英,至今仍在城内,吕布对此非常愤怒,并认为这全是陈宫的愚蠢造成的。” 周扬听到这里,大概把握到了一些轮廓,看她停顿着不说话,便接口说道:“吕布希望与曹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但陈宫却向仓库加派了人手,以至张辽要分心去盯着别的地方,所以让典韦将军混入城西,就便成了陈宫的布署失误了。” 苏辰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只不过吕布万万没料到,若是陈宫不这么做的话,仓库里的箱子恐怕早落在别人手里了。” 周扬愕然道:“别人?” 苏辰道:“藏在仓库里的那些天里,我发现,其实很多人都盯着箱子哩!但真正有机会下手的,却是另一名刺客。” 整个濮阳城内,除了那莱特先生有这实力之外,周扬想不到会有谁,除非其他势力也介入,例如袁术、袁绍他们,也有这样的实力。倘若如此的话,曹操和吕布都不可能毫无察觉,所以可以抹去这个猜想,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莱特先生了。 但是这罗马商人似乎消失一段时日了,凭他能够横跨贵霜安息两大帝国,安然无恙地抵达中原,便可知道此人厉害程度。 若是他不想让人找到,恐怕谁也别想找得到他。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苏辰倒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见他陷入沉思,又道,“重要的是你那位吕小姐现在越闹越厉害,陈宫在这种时候,又要出来劝谏的话,只会让吕布对他更加反感,所以我们的任务算可以是接近尾声了。” “快结束了吗?”周扬低喃了一下。 自从长安潜返之后,他便马上随着曹操踏上了夺回濮阳的战争里。 面临着吕布这股虎狼之师,面临着陈宫那坚守的布署,就连郭嘉一时间也找不到破城妙计。经过这段时间的内部破坏,以及郭嘉与曹操无日无夜地商议着,渐渐蚀食着吕布这经不起推敲的君主,终于走上了被即将被驱逐的命运。 事实上由始至终,曹操都没有和吕布正面交战过,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为了迎合与郭嘉的计策和周扬的内部工作。 陈宫虽然思绪周虑,但毕竟不是万能无敌的军师,更不是完美无缺的人,况且他还是一个周扬非常了解的男人。 周扬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像忠心耿直的陈宫,面对着吕布对他质疑的时候,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感觉。 “怎么了?”苏辰见他想得出神,白了他一眼,问道,“难道你舍不得离开濮阳吗?” “你扯到哪里去了。”周扬晒道,“我在想的还是仓库那些箱子。” 苏辰一听便知道,他在顾虑的是怕为别人做嫁衣。 做了这么多工作之后,却被别人捷足先登抢了那些箱子,这的确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问题是周扬至今仍未真正摸清莱特的底细,只知道这罗马商人拥有令人不容小觑的实力,却完全不清楚有多少筹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莱特对这批顶级丝稠的窥探之心,绝不比任何人少,而且也只有他最有机会得手。 周扬叹了口气,道:“继续留意仓库动静,先别打草惊蛇,我这边看看情况再说。” 苏辰奇道:“你一向都多好点子,这次居然没有计划?” 周扬想起以前与这女刺客一起经历过的种种,几乎每次都会谋而后定,结果虽然往往出乎预料,但总是八九不离十,基上都能达到目的。 可是这次心里却没底了,毕竟历书中从未提及有莱特这号人物,更别说阿弩特和丁潇这些虚无飘渺的奇人了。 原来没了预知历史的优势,竟会如此被动。 苏辰忽然向他贴了过来,透露着少见的温柔语气,在他耳旁关切地问道:“第一次见你这么旁徨哩!” 两人身体最敏感的部分虽然轻轻磨擦,但周扬却难以心生半点淫念。 有时候觉得奇怪,是否那太平经玄之又玄的东西,在体内悄悄变化,到最后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道士什么的,又或是对女人失去兴趣,要是这样的话,那人生必然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于是尝试着紧贴住苏辰那丰满的胸部,才发觉原来刚才是走神了,此时下半身立即发生了最原始的反应。 苏辰哪会没有察觉,很配合地将自己身体迎合上去。 这与周扬曾经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女子,一直在他心中最具份量,更何况这女刺客拥有如此高挑曼美的身材,以及那冷淡中又透着只有他才拥有的柔情。 加上这段日子以来与吕玲绮的私混,多次差点挑起他的情欲,却始终没有真正进入状态。 如今这么安全的地方,周扬再也忍俊不住,把苏辰狠狠地拥进了怀中。 “砰碰!碰!砰――” 房内的桌椅与书柜等物,相继被撞倒,也不去理会外面是否会忽然进人打扰。 两人几近疯狂地脱去彼此间绝不容许的衣物,赤裸裸地在各个墙边或角落缠斗起来。 他们再也不能多等片刻了,眼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做,这一刻将是如此短暂,绝不能浪费掉如此珍贵的每一分一秒。 “吻我!”苏辰终被挑起情火,再也按奈不住地恳求道,“快点吻我,好吗?” 周扬如她所愿,将她推靠在最暗处角落的倒桌上开始行风使雨。 激情时光过得特别的快,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最放松的时候。 忽然之间,他觉得眼前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虽然心中仍无明显定计,但却不再对未知的事物找不到方向与自信了。 无论前方有什么困难,周扬只想尽快地去面对,无论那罗马商人手上有多少筹码,都绝不能输给他,必须吕布忽略仓库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夺得那些箱子。 就在周扬穿好衣服,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令他找回的已不仅仅是自信,而是实实在在的计划。 只见李肃正领着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走来,周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正是当前曹操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亦是令濮阳城治安最为头痛的人物――典韦。 第二十四章:计谋败露 夜晚,正处于战争状态的濮阳城街道上,本应除了士兵巡逻之外少有行人才对,所以也应该是比较安静。 但现在却出现了一群人在吕布府门口吵吵嚷嚷,仔细一看,基本上分为两组人马,各有二三十人左右,周扬就藏在吕玲绮那组人马里面。 今晚乘着吕布率着一军骑兵出城,吕玲绮便听从了周扬事先与她说好的计划,原本只是打算独自去找貂蝉的麻烦,却被陈宫带人拦住了去路。 当陈宫一见到站在吕玲绮背后的周扬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吕玲绮越闹越厉害,这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原本就是周扬在背后捣鬼煽动,而陈宫却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只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和吕布再怎么不和,也是血浓于水的事实。 可是今晚吕布不在,陈宫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无论是于公于私,都不能让吕玲绮和周扬闯进府内。 因此吕玲绮大发小姐脾气,甚至叫上了陈宫管豁外的人马。 现在府门口这两帮人,正在越聚越多,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这吕小姐,也因此而成为了她的爪牙。 但更多人还是站在陈宫这一边,因为他们都和陈宫一样,把貂蝉这绝世美女奉为女神般的爱慕,不仅仅是因为她沉鱼落雁的惊艳,更多是她让吕布手刃那魔王董卓。 所以也不仅仅眼前这些人会站在陈宫这一边,几乎整个濮阳城的人都会站在陈宫这一边。 “让开!”吕玲绮厉喝一声。 但除了外围的人没有挤到府门口之外,陈宫身边的人,一个也没有让开半步。 周扬半低着头,锋锐的眼神却扫视着几乎所有人,知道在场每一个人,只有陈宫做到了真正的毫不退缩。 也许是因为吕布的女儿,也许是因为吕玲绮那与生具来的威势,其他人都对她心生畏惧。 “谁若拦本小姐,就别怪我剑下无情。”她话未说完,剑已亮在手中。 现场虽然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人敢对她亮出兵器,因此这把唯一亮出的长剑,令士兵们心生寒意。 事实上周扬除了在注意其他人的神态,最重要的是在等张辽,希望能像预料中像上次仓库一样忽然冒出来。 这样一来,仓库那边才能得手。 在来此之前,周扬早已摸清了情况,吕布跟以前一样,这次仍是带着另一名猛将高顺出城,而张辽则留下来协助陈宫守城。 所以张辽若一直没有出现,就表示仓库那边也没办法下手。 这才是周扬真正担心的事情,不过担心也没有用,现在惟有把事情闹得更大,最好让陈宫都拿吕玲绮没办法。 可是陈宫却与周扬所了解的判若两人,一幅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姿态,不卑不恭地道:“吕小姐若是想进府的话,没必要带这么多人。” 吕玲绮怒道:“我喜欢带,不行吗?” 陈宫淡淡一笑,道:“那就请吕小姐等主公回来了,再作决定,毕竟府内已有安排侍卫巡逻,相信保安方面定不会出问题吧!” 吕玲绮往前一步与陈宫面对着面,语气却忽然出奇地平静,问道:“真的不让开吗?” 任谁都看得出,这大小姐真动杀机了,脚下都不自觉地开始移退。 吕玲绮见陈宫仍无半点退让的意思,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陈宫闭上眼睛,反倒是站在吕玲绮身后的周扬暗暗为他捏了把汗,但最终还是硬下了心肠,不去管他什么结果了,因为他太清楚了,只要被情感支配了理智,便会坏了大事,得不偿失。 刹那间,随着一道鲜血溅到剑上。 吕玲绮一如往常的没有任何犹豫与心软,这一剑准确无误地刺中了陈宫左肩,只是并没有刺得太深,否则陈宫就算不倒下,至少也不可能坚持继续这样站着。 陈宫轻描淡写地道:“吕小姐若要硬闯的话,就请从在下身上踩过去吧!” 吕玲绮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可是这次她却没向陈宫挥剑,因为在场所有人都被陈宫那一身正气凛所感染了,对于吕玲绮仅存的那点恐惧,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纷纷挡在了陈宫面前,准备为他挡住这大小姐即将刺来的那一剑。 周扬看出她有点心生怯意,心里也不知是好是坏,陈宫暂时不会有事,但自己的计划却会变得更加麻烦棘手了。 不过最麻烦的是张辽至今仍未出现,眼看着原本站在吕玲绮这边的人,也开始慢慢向陈宫靠拢,周扬却毫无半点主意。 吕玲绮有点焦急地碰了碰他,显然是在向他求助。 这不是战场,绝不是武力能够解决的问题。 若是大开杀戒的话,丝毫不能减轻拦在府门口的压力,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愤怒。 周扬心里十分清楚,正犹豫着要不要挺身而出与陈宫对话,却见陈宫比他更早了一步,推开了拦在自己前面的士兵,再一次面对着吕玲绮手中那锋利的长剑。 “吕小姐请回去吧!”鲜血仍在陈宫肩膀上流淌着,他却像个没事的人般,说道,“天亮之前主公便会回来,到时候就算吕小姐带上整个濮阳城的军队进府,在下也绝不会阻拦。” “哼!”吕玲绮找不到任何反驳他的理由,只是不服气地道,“说得好听,你到底想怎么样?” “应该是吕小姐想怎么样才对。”陈宫答道。 “我只想进府里去,这也是我家。”吕玲绮明显语气放软,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气势已大大减弱了,“你何必不要命地拦我。” 周扬知道再这么拖下去,形势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若是吕玲绮的小姐脾气被压住的话,就更糟糕了,不得已只好站了出来,正好与陈宫面对面。 两人既是多年的老友,又是立场明确的对手。 “周兄难道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陈宫曾经对他明确表示过了,下次若是再见的话,就会将把他这细作当场捉获。 周扬又岂会忘记,轻笑道:“公台兄若想捉我的话,刚才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陈宫也笑道:“其实我一直在猜想,周兄这么以身犯险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周扬表面上不敢露出半点破绽,脑子里却在迅速地转了个弯,微笑着答道:“公台兄既不将在下当场捉获,又是什么目的?” 陈宫收起微笑,正容道:“周兄如此聪明,何不自己猜一猜看?” 周扬心中一震,终于知道反倒是自己被对方牵制住了。 原本计划是利用吕玲绮来吸引陈宫的注意力,凭她吕小姐的威势,不得不把张辽调过来阻拦,结果一个陈宫就让她难越雷池半步。 “其实以濮阳城现在的实力,只要坚守不出的话,曹军早晚退兵。”陈宫忽然把脸凑近,用只有自己和周扬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若非吕布好勇斗狠,不听劝谏,此战怎会打得这么狼狈,你又怎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假借闯府之名,实则打着仓库的主意呢!” 周扬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吕布真的带着主力军队出战曹操,而非陈宫安排好的计策。 否则此刻自己和苏辰典韦他们,必定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地。 陈宫按住刚才被吕玲绮刺伤的肩膀,血却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而出,但他仍是一幅从容的神情,继续微笑道:“事实上我就算把周兄当场擒获的话也是可以的,知道为什么我不这么做吗?” 周扬忽然觉得自己的全盘计划,好像都被眼前这军师完全看穿似的,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不觉问道:“为什么?” 然而不需要陈宫回答,他顿时便知道了,陈宫并非是顾忌这吕玲绮,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要吕布一回城,不仅偷箱子计划要马上泡汤,他周扬的身份也会立刻暴露了,但最要命的是吕布以后至少不会再这么鲁莽,而陈宫说的话也会变得更具份量,这样攻占濮阳城将会变得极其困难。 面对着濮阳城,就连郭嘉与曹操也毫无办法,他们都认为只能从吕布内部着手。 而陈宫又何尝看不到这些情况,只是他很聪明,知道吕布是个好勇斗狠的人,直接劝谏,只会让吕布觉得自己懦弱无能、胆心怕事,所以等吕布出战回城之后自己发现这些状况,反倒是件好事。 “不愧是陈公台,”周扬苦笑道,“考虑事情真的十分周密,当初若是将公台兄留在身边的话,不知道是否会被拒绝呢?” 陈宫坦白答道:“那时候周兄仍在董卓帐下任职,我虽然受到周兄赠银指路之恩,但心中仍是有所保留的,只要是有志之士,又岂会在这种人底下做事。” 周扬轻叹一声,自问智谋不如对方,不觉生出认输的心态,反倒一身轻松。 既然智谋方面陷入了陈宫的算计中,也不去计较成败,索性豁出去了。 第二十五章:重新布署 濮阳城的夜空,没有月光,也看不到星星,越聚越多的火把照映得仿似通红。 陈宫与周扬对屹着,同时吕玲绮的人马正在逐渐减少,到最后都被陈宫那股一身正气所感染,纷纷站到了他那边去了。 整个城内的形势与目前局势,都对周扬极为不利。 原来做了这么多事,最终仍是被陈宫所算计了,这让周扬心生沮丧,甚至打算干脆放手一博,直接与吕玲绮一起杀入重围,借着大家不敢伤她的优势,硬行闯府,迫使陈宫不得不召回张辽,让仓库那边的典韦与苏辰能有机会下手。 可是这也意味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会牺牲自己的生命。 单是一个张辽就极难对付了,更别说若是吕布回城的话,想想都会觉得后怕。 “决定了吗?”陈宫平静地问道。 周扬苦笑了一下,看来连自己最坏的打算,都被他料到了。 正当他决定豁出去的时候,却被吕玲绮那细柔飘逸的长发遮住了视线,他立刻别过脸去,感受着今晚凉风的方向。 若从濮阳城南门对照吕布府门口来判断,这绝对是西南风无疑。 加上今晚无星无月,只要稍懂得自然常识,便知道明天必然会下一场大雨,不过这只有学过自然科学的人才会懂得,而这时代并没有教这门功课。 周扬暗忖:不知道这时代有多少个能像诸葛孔明那样,懂得夜观天象的呢?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陈宫看出了他嘴角的笑意,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措,反倒有点惊喜地道,“看看周兄是否有什么妙计?” “妙计?”周扬对此也觉得奇怪,但表面上还是微笑道,“那倒没有,既然公台兄不让吕小姐回府,那我们只好走了。” 吕玲绮剑还拿在手里,却站在一旁忍了很久,越忍越想不通,本以为周扬会帮自己想出什么好主意,结果竟然是打退堂鼓,终于忍不住发作,再次举剑指着陈宫怒道:“走什么走?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开?” 周扬心中糟糕,可别让这小姐脾气给搞砸了,急忙转身拿住长剑,轻轻地送回她的剑鞘里,背对着陈宫向她作了个怪脸,才道:“走吧,明天再来。” 吕玲绮错愕了一下,就被他拉着手离开了。 临前周扬回头又看了一眼陈宫,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感受,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瞒不过这满怀才智的人物,但事实毕竟胜于感觉,多少次他都是靠着自己超越时代的优势过了一关又一关,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到底在搞什么呀!”吕玲绮生气地道,同时挣脱了他的手。 周扬这才回过了神来,胡扯了一番蒙混过关之后,终于说服了这大小姐,回去后一定告诉他新的计划。 吕玲绮哪还记得,回来之后,李肃帮他们安排好房间,便累得呼呼大睡了。 周扬望着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睡姿,暗笑这早起晚睡的夜猫子,确实拥有令人十分心动的胴体,若非碍于立场问题,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想要将这有胸无脑的小美女哄骗得手的话,对于他这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应不是一件难事。 换作是以前的话,管他什么立场或是身份,只要酒精黄汤入腹,立刻就会想干一些越界的事情。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变化实在很大。 无论是练了太平经以后,或是经历过这许多险境,还是希望尽快助曹操一统天下,心中满怀的大局观,都让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感情用事和随随便便的人了。 吕玲绮在床上睡得并不开心,似乎连梦里都在想着干掉貂蝉,或是总是与自己作对的所有人和事物。 周扬无奈一笑,独自走向窗边。 天快亮了,房门被人推开。 苏辰冲了进来,正要说话,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少女,一眼认出是吕玲绮,便压低了声音,问道:“计划取消了?” 原本是打算利用吕玲绮在吕布府上造势,借此拖住陈宫,引来张辽。 然后周扬再悄悄溜走,与典韦苏辰他们向仓库下手,结果周扬没来,两人也都按兵不动,加上张辽一直盯着仓库,由始至终都没有机会。 事实上苏辰不问也知道结果,叹了口气,又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周扬可以想像得到,昨晚她与典韦两人的心情,一定是等得十分焦急,况且第一次与这猛将合作,就让他无功而返,不知道他是否会不高兴,便问道:“典韦将军呢?” 苏辰答道:“所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说撤就撤,完全不留半点痕迹,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周扬心中暗赞,这猛将能够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确是名不虚传,同时想到了耿龙密秘招揽训练的那批战士,不知道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吕玲绮翻了个身。 但苏辰却对周扬马上移开视线表示颇为不满,晒道:“看来你很关心这小丫头片子嘛!该不会又喜欢上人家了吧!” 周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脸凑近,低声说道:“吕布的女儿,我怎敢碰。” 苏辰哪会信他,当然也不会为这种事情较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不过周扬说的却是实话,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将来吕布会退走徐州去投靠刘备,最后再次败在曹操手上,并与陈宫高顺等人一同被推上断头台。 到那时候,他根本没办法面对吕玲绮,所以无论这段时日两人来往多么密切,如何利用她的情感与弱点,都得有个底线,绝对不会越界。 周扬叹了口气,又道:“可惜连这吕大小姐,恐怕也派不上用场了,现在连陈宫这文官都搞不定,更别说张辽高顺那种级数的武将了。” 苏辰猜道:“打算放弃这步棋了,舍得吗?” 周扬听她口气中仍带不屑,苦笑道:“我承认自己是个好色这之徒,但是一直以来,我像是不分轻重的人吗?” 苏辰微笑道:“人家又不是这意思,你想哪去了,只是觉得吕玲绮虽然不能对陈宫他们起到牵制作用,但也有其他用途哩!” 周扬正打算把昨晚刚想到的新计划全般拖出,然后重新布署,闻言一怔,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苏辰出身西羌,自小在马背上成长,除了专门接受刺客训练,听从安排之外,并没有过自己的主见。 自从先零羌族灭亡,便以复仇为人生目标,而董卓之死,使她与一向马首是瞻的彭义源等人都效忠于周扬。 在这种女性地位卑微的时代,她首次提出自己的看法,却得到了周扬的尊重,原本被俘虏的内心,如今更是又多了一份感激。 “想什么呢?”周扬鼓励道,“仅管说出来无妨。” 苏辰理了理思绪,才道:“既然我们打算对仓库下手之后,就离开濮阳城的话,那么索性让吕玲绮一个人到府里去闹,你大可不必要跟她一起,这样到时候反而更容易脱身。” 周扬愕了一下,欲言又止。 事实上他心里也知道功辰的观点是没有错的,只是自己仍狠不下心来,把吕玲绮推入火坑,然后自己再弃她而去。 总觉得这么做,有些于心不忍。 苏辰低头面对着他避开那不自然的神态,冷冷地道:“你就是舍不得这小丫头片子,不是吗?” 周扬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床上的吕玲绮仍在熟睡之后,才尴尬笑了几下,低声道:“事实上我有更好的计划。” 苏辰冷哼道:“随便你。” 周扬看着她说完就走,颇为赞赏她这种丝毫不会拖泥带水的风格,心里想的却是这女刺客冷酷的作风,的确是应该这么做。 毕竟自己也不打算与吕玲绮扯上什么理不断的关系,若是按苏辰的意思,对自己对别人都好。 这时候天色朦胧,空气中充满了湿气。 周扬知道今天必然会有一场豪雨,同时心里暗暗确定,就照苏辰的意思,加上自己新的布置,无论如何要把仓库里的箱子偷到手,然后便迅速离城。 决定之后,他放开所有情绪,推门而出。 正好李肃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便向他招手示意。 也是这家伙起到作用的时候了,周扬把他叫到身边,视线却移到宅内围墙外昏暗的天空,笑着问道:“这么早起?” 李肃干笑道:“能不早起吗?昨晚吕布回城之后,立刻与陈宫在府内密谈了一夜,小人这一夜可是都不敢睡啊!” 周扬点了点头,心想你这狡猾的家伙,又怎会嗅不到濮阳城这张弓弩拔的气味,便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怎会丢下你不管。” 李肃面露感动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才果断地问道:“周爷有什么安排小人去做的,直管说吧!” 周扬一听便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了,微笑道:“你的家人都会非常安全的,只要乖乖的呆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做就行了,至于你,就跟往常一样留在军营,不过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点事情。” 李肃立即跪拜道:“小人这次绝对忠心不二,请周爷放心。” 第二十六章:雨中行动 暴风雨前总是特别平静,整个濮阳城内一如往常般的进入警戒状态,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动用特别的军队。 但是昨晚陈宫与吕布在府内密谈了一夜,任谁都知道绝非闲聊。 这也正是周扬担心的事情,觉得自己完全猜不透,那陈宫又有什么新的计谋。 不过担心也是多余,只要仓库能够得手,那么陈宫对吕布的建言,将会变成吕布对他的恶感,无论再多的智囊妙计都没用。 根据昨晚的情况,吕布出城迎城曹操应该是无功而返。 周扬知道目前曹军仍不是与吕布硬碰的时候,惟有继续等待时机成熟。 而这样的时机除了建立在周扬捣毁仓库,以及对濮阳城进行内部破坏工作之外,曹操不可能毫无其他作为,他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城内,还可以摸清了地下黑市的情况,甚至能够收买西门将士与那名倭人武士。 就这些手段,便足以教人不得不由心地佩服了。 “站住!” 一名为首的武将,身后跟着十几名巡逻兵,刚刚从不远处的街头拐了过来,一看到有人在街上晃悠便将他叫住。 那人便是李肃,转过身来,向巡逻兵们走去。 这正是周扬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安排,临前让李肃引开这些人,然后自己才能顺利地离开李肃住宅,悄悄混入街道一些较难察觉的暗处。 其实他原本可以与吕玲绮一起出来,那样也可以公然地走在街上。 毕竟昨晚陈宫究竟向吕布说了些什么,至今仍是无人知晓,所以出于紧甚考虑,还是不要这么张扬比较好。 “你在这干什么?”巡逻兵问道。 李肃生怕引起怀疑,便头也不回,虽然论官职仍是比这些队长士兵们要高一些,但是仍带着卑恭的语气与他们打起交道。 周扬对这圆猾的家伙十分放心,轻松顺利地离开了李肃住宅,转入一处暗角。 那里有苏辰的接应,一见他现身,便来到身边低声说道:“典韦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我们的讯号,便可以马上行动。” “退走路线呢?”周扬问道。 “昨晚就已经准确好了,”苏辰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有问题了。” 周扬点了点头,道:“岳父大人那边什么情况?” 苏辰答道:“根据细作回报,从昨晚开始,主营就一直由夏侯惇将军坐镇,而曹公则亲自率领精锐主力军准备对濮阳城进行占领。” 周扬果断道:“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我们也不能拖后大家的后腿了。” 苏辰心中似乎仍存在着质疑,不禁问道:“你真的确定会下雨吗?” 周扬抬头望着灰朦朦的天空,原本对这种最基本的自然常识的十足信心,如今却开始有些动遥了,只是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才表现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严肃地道:“我怎么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若是不会下雨的话,岳父大人也绝不会有所行动的,不是吗?” 苏辰苦笑道:“那是曹公对你的信任。” 是啊!放眼整个三国时代,又有几个人懂得预测天气呢? 正是因为有陈宫在吕布身边出谋划策的话,才使得攻占濮阳城变得如此棘手,曹公也不会把胜负如此重要的战役,寄托在这变幻莫测的天气,郭嘉就算再怎么样大胆,也绝不允许这样冒险了。 万一没下雨的话,不但会前功尽弃,也会让曹操的主力军陷入困境,陈宫必然不会放过反击曹军的大好机会。 最坏的情况,就是周边的势力会对许都、陈留等曹操老巢乘火打劫,天下局势也会发生剧变,到时候可就真正改变历史了。 周扬越想越心寒,表面却仍故作冷静地对自己说:昨晚无月无星,并且也的的确确刮起了西南风,今天的雨一定会下,而且必须得是一场豪雨,要相信自己,相信科学,也要相信历史。 所以,此战绝不能输。 “那现在我们就只能等了?”苏辰跟着他一起看了几眼天空,仅管以前他都能凭着超乎常人的表现,屡次突破了困境,但这一次却是令人摸不着边的天气,心中难免有些茫然,并试图从其他方面找到一些自信,“李肃与吕玲绮那边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此次成败,虽然没有完依赖他们,”周扬反而对这两个人更有信心,“但是没有他们的帮助,的确会让事情变得麻烦很多。” 两人再也找不到其他话题,惟有彼此眼神交换着,然后又看看天空。 时间明明过得很慢,令人等得着急。 但是又不希望过得太快,只因为这场雨一直没来,然而每一刻都令紧紧地揪着周扬与苏辰的心。 可想而知,城外的曹军与城内典韦和战士们,每个人的心里更加感到纠结。 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晌午。 原来仅剩的阳光,也被乌云迅速遮掩。 不到片刻,忽然大雨倾盘而下,令人措手不及。 “周扬,周扬!”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苏辰才刚回过神来,立刻扯着他的衣袖叫道,“下雨了……你看,真的下雨了。” 眼前确是“哗啦啦”地刮起了大雨,周扬喜道:“行动!” 两人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也毫不在乎,形同魅影般穿梭在无人的街道中,最后潜伏在仓库附近。 那是之前苏辰与典韦策划好的隐藏点,就算昨夜行动失败,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 等到雨越下越大,轮流看守仓库的人始终没有来。 周扬知道另一边也开始有所动作了,之前安排了李肃与晌午轮班看守的宋宪密谈,就是等下雨的时候,由吕玲绮大闹小姐脾气,阻碍宋宪换班。 这样一来宋宪即可以得到了曹操这边的好处,又能找到借口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到了事后,吕玲绮得知周扬他们都走人了,却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 但此时无暇多想,既然宋宪等换班人马没有前来接应,仓库这些士兵们自然是抱怨连连,加上这场洪水猛兽般的豪雨,更让守仓将士们十分郁闷。 这一班守仓武将是魏续,他不断地派人在仓库门口四处张望。 可士兵们除了浑身湿淋淋地狼狈而返,却带不回任何消息,使他无处发泄,不断地大骂士兵们蠢材。 躲在暗处的苏辰见时机成熟了,亮起手中七星宝刀,冷冷地道:“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周扬果断道:“动手!” 一声命下,苏辰立刻消失不见。 刹那间,大雨中隐约浮现出几道身影,随着身影重叠中又分列出来,一共约有三四十名战士,由缓至快奔向悄悄向仓库围拢。 其中一人手持双戟,赫然便是被称为“古之恶来”的猛将典韦, 周扬知道这是与他首次合作,不容有失,连忙抛去所有杂念,握起虎啸铁枪,几个轻盈的箭步飞身投入队列。 为了制作濮阳城内哄与破坏工作,执行由里蚀食的策略,给曹操提供这次攻城时机,所有人都费尽心思,倾尽全力地做了许多事情。 如今终于到了最后一刻,任何人也无法阻止这次行动。 周扬瞬即变得冷酷,与典韦二人为首,面无表情地干掉拦在前方的每一名守兵。 仓库里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立即丧命于其他精锐战士的刀剑之下。 当苏辰从战士队列中来到周扬身边的时候,典韦也按原计划守住仓库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其他人随着周扬与苏辰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了仓库内剩余的士兵,只留下魏续一人。 魏续硬着头皮拦住对方,可是任谁都看得出他除了一脸怨气之外,也早已丧胆了。 这时候原本应该是宋宪去面对的事情,却因为迟迟没有来换班,导至大家饱受雨淋,士气本就低落,又碰到这种突袭事件,他心中不断嘀咕着,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 “宋宪不会来了。”周扬一眼便看出对方心中各种情绪,以枪指道,“现在你要么自己开锁,要么我们帮你开锁。” “你们这是在逼我变节了。”魏续苦笑道。 “现实由不得你选择。”周扬淡淡说道,“变节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吕布绝非是你值得为他卖命的人,与其如此,不如留下有用之躯,以待他日大展身手。” 魏续仰天大笑,任由洗净脸上的无奈,又道:“这话若是对张辽或高顺说的话还行,我们守仓三将多少斤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苏辰在身旁催促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周扬问道:“魏将军请作决定吧!” 魏续冷笑道:“你们真的认为能够得手吗?” 周扬道:“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最后请问魏将军一次,打算帮我们开锁,还是由我们自己开锁呢?” 魏续将开好的锁与钥匙扔在地上,手中长枪也随手一丢,才自觉地退到一边。 与此同时,仓库门口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废坞比武 仓库遭劫,换班守将宋宪没来,但张辽又岂会毫无察觉。 这正是周扬预料中的事情,留着典韦守住门口,为的就是给大家争取更多的时间搬走这些箱子。 至于吕布那边的支援部队,相信一时间没那么快赶来。 一来他需要分心对付曹操的精锐主力军,加上吕玲绮在这种时候又要闹别扭,实在令他们十分头疼。 但最重要的还是真正重视仓库的人,主要还是陈宫,吕布更看重的是给曹操来个迎头痛击。 “魏将军,多谢了。”周扬对着坐倒在一边的魏续微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到时候我们的立场不是敌人。” 其他战士们各抱着箱子四散离去,消失在大雨之中。 这也是典韦与苏辰制订好的退走路线,只要确定好集合的地点就行了,就算敌人支援真的来了,也没有一个目标能够追击。 门外的张辽正与典韦斗得不分上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 最后典韦双戟格开对方,叹道:“如此良将,竟会屈就于吕布帐下,可惜了。” 说完再不与张辽缠斗下去,按原计划果断撤离。 周扬临走之前,回头看了这将来名震江东的人物,此时哪有什么名将风范,只能如此狼狈不堪地站在雨中,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安然离开。 “哗啦啦啦――” 闷热的夏天,这场雨确实给大家带来了好心情。 满载而归的典韦与这群精锐战士们,几乎每个人都抱着箱子,最后集中在城西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 这里是曹操收买濮阳守将的近处,经过典韦等人大闹一场之后,原本就被搞得十分混乱,使大家的藏身之处,变得更加难找。 周扬左右张望,心中暗赞。 大家把箱子放下,确定了里面装的确是那绝版丝稠之后,才真正放下心头大石。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当所有人继续按原订路线,准备开始要撤离濮阳城的时候,却发觉周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典韦一言不发地拉出背后双戟,目光扫视着这废坞般的环境。 周扬也急忙收纳心神,将附近每一处动静尽收耳内,就连一只蚊子飞过的声音亦不放过。 苏辰奇道:“这里如此安全,应该不会被察觉才对。” 这时候周扬睁开眼,典韦、苏辰与所有战士们都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前方忽然闪现出一排排装扮奇特的剑士,紧接着是后方不远处的塌屋破瓦,又有各种各样的人耸立而起。 为首者可能没人知道是谁,但周扬却一眼认出了对方,不禁苦笑道:“果然是莱特先生,我就一直纳闷着,这块肥肉,先生怎会置之不理。” 莱特此时身上穿着文士长袍,却因为长得六七分欧州人的模样,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加上所有人都手持兵器,个个看起来无一不是彪悍凶猛之辈,更让他在这群人里面显得特别突兀。 这些人的数量其实与典韦的人马差不多,只因形成了前后合围之势,加上来者个个都显得十分沉稳,显然是与普通战士非同一级别的高手。 周扬知道此时任何胆怯与慌乱都与事无补,该来的早晚会来,反显得轻松自如,笑着说道:“无论如何,先生总算是现身了,打算怎样抢夺这些箱子呢?” 莱特双手负背,虽然完全不懂得战斗,但身上却透露着强烈无比的自信,显是带来了足以压倒敌人的实力,微笑地回应道:“周兄希望我们用什么方式抢夺,比较合适呢?” 苏辰在一旁冷哼道:“要打就打,这么多废话。” 周扬淡淡笑道:“既然彼此人数都差不多,就没必要非得杀得你死我活,不如来个三盘两胜,我们各自派出三人比式一下,能赢两场,箱子就归谁,如何?” 这里除了周扬、苏辰和典韦三人之外,其他虽是接受过严酷训练的好手,但仍有较大的差距。 反而莱特那边的人,或许不一定有十分杰出的高手,但是除了莱特自己之外,随便挑出一人,周扬自问都没有稳胜的把握。 因此这个提议明显对莱特比较不利,周扬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反正怎样都要开打,顺口挑畔一下也好。 只是没人想到,莱特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还一脸笑容地拍手叫好,称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并马上派出了一名剑士。 周扬这边的人却是心中暗笑,原本是打算双方同时派出比式的人,这样才显公平。 若是像现在这样,对方先出场的是个善用长剑的人,那么已方便可以选择以长克短的优势。 典韦与苏辰果然都没有出场,他们绝不会低估对手,也不是呈强好胜之辈。 周扬抡起虎啸长枪,信心十足地往前踏出一步。 “想不到第一场就由周兄亲自出马了,”莱特在对面微笑道,“能够在这里再次目睹周兄风采,实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哩!” 对方那名剑士彬彬有礼向他走来,拱拳道:“在下张希闲,请指教。” “小心点,此人非易于之辈。” 周扬正要继续向前走,却听到典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两人原本没任何交流,周扬也从来没有刻意地讨好这猛将,只是觉得对方一直对自己不太友善,估计是因为自己是曹操女婿的身份,有点像是吃软饭的原故吧! 然而首次合作成功,却使典韦不再对他轻视。 周扬没想到这不善言语的男人,此时却会对他出言叮嘱,不禁对他心存感激,只是没有回头作出任何表示,因为现在他需要全专应付眼前的敌人,只有击败对手,才能够更加获得别人的尊重。 那张希闲见他走来,也不再客气。 剑影一闪,长剑已经手中。 周扬只见这一手,便知道对方走的是简单杀人的路线,剑术必然不带任何花巧,看来那莱特的确很懂得挑人。 张希闲目光忽然变寒,整个人身上一股杀气立即拢罩全场,完全变成了一名杀人机器,与刚才斯文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周扬当机立断,手握枪尾,将攻势延至最远,无论速度与准绳都足以一击毙敌,希望尽快结束战斗。 毕竟大家都还在濮阳城内,这里无论多么隐蔽,始终都是会被发现的。 然而这一枪去势将尽,那张希闲却表现得极为冷静,马上收势,反攻为守。 周扬本来打算就算这一枪不能令敌人当场致命,至少也能打乱对方阵脚,想不到那绍截竟能如此坦然地接受攻击,从容不迫地化解掉所有威胁。 “锵!” 最后的格挡,张希闲往后稍退半步,重新组织新的攻势,反杀回去。 周扬表面上占尽了上风,其实却是有苦自知。 对方这种不缓不快的打法,明显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架势,自己刚才为了速战速决而倾尽全力一击,却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倒因此而让人抓住空隙。 形势一下子完全扭转,让另一边的苏辰看得心里冒汗。 张希闲稳健的攻势,虽然没有步步紧逼,但是也让周扬难以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双方打得四平八稳,斗了良久,若是有一方因此而失去耐性的话,便会马上陷入完全挨打的局面。 周扬心里暗叫糟糕,若非自身练的太平经,使体内氧气能够自供自足的话,之前那憋足了一股作气的攻击,如今早就算没有气竭,也会因力道逐渐消失,而成为张希闲的剑下亡魂了。 “能够成为洛阳太守,又能把汉献帝救出长安,确有真材实料。”典韦对此评价道,“耐力惊人,至今仍毫无败象,看来此战胜负仍是未知之数。” 然而那张希闲却更是没有半点急燥,进攻能够进攻到比防守更加无懈可击的程度,这让周扬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对莱特身边那么多高手的实力,亦要重新估计了。 两人又打了良久,最后张希闲忽然放弃了大好形势,收剑退后。 周扬打量了他一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 张希闲伸伸懒腰,叹道:“打不过你!不打了。” 站在他身后的莱特也耸了耸肩膀,却无半点责怪手下的样子,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道:“那这一场就当输了吧!” “在下就算再怎么想多赢一场,也绝不可能占这种不要脸的便宜,”周扬苦笑道,“张兄剑术过人,却能够主动放弃如此优势,实在令在下汗颜,这一场应该是张兄赢了。” 莱特身边另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忽然大笑道:“你们俩就别再让来让去了,干脆算打平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虽然周扬像是捡了点小便宜,但只有苏辰知道,无论打多久,周扬都绝不会累,自从练了太平经以来,他的体能早已超乎常人想像的范围之外了。 “那么下一场就由我来吧!”刚才那男人将手中双锤转了几下,也不用征求莱特的意见,直接从倒屋上跳了下来,,声如洪钟地叫道,“在下楚昭……” 言未尽,苏辰便决定以巧打挫,正要往前一步,却被身旁的典韦横戟拦住,面无表情地道:“这场,我来。” 第二十八章:生死胜负 据闻典韦手中那两枝铁戟,约有八十多斤重。 此时却看他使得轻松,只是当抡戟落地的时候,却发出闷雷般的声音,才觉得那双戟确是常人难以使用的兵器。 不过那名自称楚昭的对手也是走重兵器路线,双锤体积虽是双戟数倍之巨,却只是普通铜铁铸成,也不是实心。 所以论重量的话,可能还不如双戟。 双方都生得十分彪悍,如同两头猛虎既将恶斗一般,令周围气分显得紧绷之极。 但是全场之中,却只有两个人仍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态。 一个是莱特,另一个便是周扬自己。 周扬对于典韦的信心,完全是出于对三国历史的了解,试问整个汉朝,能够与典韦这样明刀明枪单挑的人绝不在多数。 如今好戏就要上演,如果典韦的确像记载中那样厉害的话,那么将来宛城之战,便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存活下来。 “吱吱――” 典韦昂首前进,双戟在地上划起火星,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楚昭则不断地用双锤互撞,不时仰天怒吼,声势震天,犹如万马奔腾般令人心胆惧丧。 就连苏辰都被这惊人的气势所慑,忍不住紧紧握住周扬的手,低声道:“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头野兽,比之前的那呼黎左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典韦则更像是一辆战车,一步一步慢慢地前进,双戟带着刺耳的声音,在地上划出两道深陷的痕迹。 两名猛将拉近了距离,却只是打了个照面。 “轰!” 彼此身影掠过,背对着背。 典韦转身,楚照也转身,准备再次进行缓慢而极具破坏力的冲撞。 苏辰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周扬看在上里,反手握住她,低声说道:“不用担心。” 只见这两头野兽般的猛将第二次撞在了一起,因力道过于强烈而彼此交换了位置,同时脚下微陷。 楚昭暴喝一声,往后退开半步。 典韦却一声不堪连退十几步,差点坐倒在地上。 然而观战中的周扬却看出了端倪,那楚昭看似力量更强大,事实上却是吃了暗亏,而典韦则在碰拼的同时,还在刚才交换位置的同时变换了招式。 双戟虽然重于双锤,但是灵活的空间却高于双锤。 最后典韦看似颇为狼狈,其实几乎是丝发无损。 反观楚昭的话,估计现在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中,若不稍息片刻再战的话,恐怕会当场吐血了。 但典韦却似乎完全没有乘机继续攻击的意思,只是慢吞吞地转了转手中双戟,才转过身来,等着对方行动。 楚昭恶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双锤重重倒立在地,大声叫道:“我也不打了,在下若再纠缠下去的话,便是自取其辱了。” 典韦却道:“胜负未定,既然你不打了,我也不勉强,这一场就当平手。” 周扬知道典韦是在替自己,刚才与张希闲方才落于下风的那一场,挽回的面子,不禁心中感激。 同时对莱特身边像楚昭这类,看起来似是一名莽夫,却能够像张希闲那样胸怀宽广,输就输,毫不计较。 然而这也是他心里隐隐觉得担心的事情,莱特与这两名手下,居然如此不看重胜负,要么是对第三场拥有必胜的信心,要么就是无论输赢,最后都会用强硬的手段来抢箱子。 张希闲与楚昭这两人的实力,恐怕在莱特这众多手下之中,绝非数一数二,甚至极有可能只是无名小卒。 由此可见,其他人更是深藏不露,莱特确实拥有令我方全军覆灭的实力。 “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苏辰说完便往前一步。 周扬望着她与典韦擦身而过后背影,本打算叮嘱她别硬拼,要保存实力,若是莱特最后硬来的话,便果断放弃这些箱子,只要三人能够全身而退就行了。 典韦回到周扬身边,目光依然凝望着对面的莱特,沉声道:“我们现在看到的,恐怕只是他一部分实力而已。” 周扬心中一震,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这罗马商人能够如此从容不迫,除了拥有击败我方的足够实力之外,看来还有另一批人马隐藏在各处地方。 毕竟这些箱子里装的是极品丝稠,一个人抱两箱的逃跑的话,并不会因此而成为负累。 所以莱特除了要在实力上压倒对方之外,还得防止他们逃跑。 这样将其他人隐藏起来的话,除了能够封住周扬各个去路之外,还可以让自己更加低调。 毕竟濮阳城仍是吕布的城池,真要与周扬大打出手的话,也不能过于张扬。 这时候,莱特刚从思考中皱起眉头,抬头往这边望来。 正好与周扬的眼神与他对接住,两人相对微笑,完全没有半点敌对的感觉,好像是相互关心的朋友,似乎更担心对方失利的样子。 “好吧!”莱特叹了口气道,“那么最后一场,就由小剑来发挥一下吧!” 周扬正奇怪着,有谁会叫这种有名无姓的称呼时。 只见一名倭人由莱特身后走了出来,除了与曹操身边那名倭人的个子一样矮短之外,整个人也精瘦无比,就像一只尚未成年的猴子似的,用手按住倒屋顶,灵巧地翻身跳到地上。 东汉时期的倭人,仍是一个没有姓氏的民族,许多人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是为了方便叫唤,才随便喊了个有点相似的称呼。 例如刚出生的小孩在泥土上打滚,便随便叫做阿土,或是七月出生的也可以叫为小七之类。 而眼前这被唤为小剑的倭人,长得几乎就是一只猴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剑。 但他能够拥有这样的称呼,便一定与小剑有关。 只见小剑从腰背后飞出两枝短剑,在手中灵活地转了数圈,二话不说便向苏辰飞奔而来。 周扬看敌人如同劲箭般的速度,不禁为苏辰倒吸了一口凉气。 根据历史记载,当时的倭国十分落后,虽然许多住在岛边沿的人民利用捕鱼为生,但他们顶多也只是靠一些非常原始的道具而已,完全没有造船出海的能力,更别说渡过一望无际的东海来到中土。 因此能够在这里出现的倭人,必定是拥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运气。 苏辰面临着这样一个毫不经看的对手,若是有半点掉以轻心的话,恐怕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不知道莱特是从哪里搞到如此特别的手下,不愧是能够横跨两大帝国,安然抵达汉朝的罗马商人。 “咻咻咻……” 苏辰与这倭人一近身,立刻刀光剑影重重,却几乎没有兵器交碰的声音,只在躲闪中出招。 两人都是身形都快若闪电,除了进攻与躲闪之外,完全没有任何防守的机会。 周扬本打算苏辰能够凭借手中那锋利无比的七星宝刀,只要将敌人的兵器砍断,若仍处于下风的话,便立刻喊停,反止则任由战况继续发展。 然而却事与愿违,他们跟本很难有兵刃相交的机会。 任何一方只要稍落下风,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 场上越来越密集的身影,仿佛分出了无数影子在打斗一般,让在一旁观战的人,都不敢太用力的呼吸,似乎稍一有任何动静,都会生出影响到已方的错觉。 这种打法惊险万分,不容有失。 “巴――嘎!” 突然之间,那名叫小剑的倭人开始沉不住气,竟用以命搏命的打法,完全抛开生死,但求立刻分出胜负。 漫天人影重新合为一起,就像一只狰狞的妖猴般从天而降。 周扬大惊失色,正要喊停,却被身旁的典韦伸手阻止。 只见苏辰原地不动,显示出了顶级女刺客的镇定,双手紧握手中的七星宝刀,由低向高划出一道直线。 “锵!” 两人交手至此,首次兵刃相交。 然而,也是必死一人的结局。 小剑的剑终非七星宝刀锋利,当剑顶住刀刃的时候,立刻裂成无数碎片,但另一手的短剑却准确无误地刺中苏辰。 半空中溅出两道鲜血,这是三场比式里唯一见血的一场。 “卟嗵!” 小剑翻身,半跪至地上。 在他背后的苏辰仍高举七星宝刀,但肩膀上那把短剑,却足以令他丧命,但为了赢得这场比式,她仍然凭着坚强的毅志力立于场中央。 周扬看出苏辰已然失去战斗力,迫切地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二话不说便抱了回来。 典韦帮她按住动脉,冷静而果断地拔出短剑丢在一旁,才道:“剑不长,刺得不深。” 话虽如此,但周扬却知道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典韦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立刻帮他取出苏辰怀中的伤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小剑又站了起来,嘴上大喊着一堆让人听不懂的倭族语言。 但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这猴子般倭人的满脸鲜血。 原来刚才小剑利用短剑被七星宝刀碰碎的缓冲,避开了被砍断头颅,但是双眼却逃不过噩运,终被刀刃划过。 倭人双剑一碎一失,两手空空,仍要和对手分个你死我活。 直到莱特喝止,才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比式。 第二十九章:安然回营 苏辰能否逃得过鬼门关仍是未知之数,更别说继续战斗。 如今,胜负已见分晓。 不言而知,莱特以两平一胜赢得了比式。 无论是有言在先的约定,或是各凭实力抢夺这些箱子,他都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周扬心中惟有长叹,将所有心思关注在重伤的苏辰身上,那些箱子不要也罢了,只要对方没打算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也不想与其硬拼了。 “原来周兄身边不但有武力超卓的猛将,”莱特目光在典韦身上打量了一翻,一边说着望向躺在地上的苏辰,“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女剑士,难怪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得手了。” 话中之意,便是对周扬的情况了如指掌。 看来这罗马商人凭着他那无法估计的人脉关系,对中土各种人物之中,都洒下了足以令他在汉朝来去自如的情报网。 周扬与他原本也不是敌对关系,能够不与这种人做敌人,自然是最好不过。 莱特让张希闲安抚那名叫小剑的倭人之后,才向周扬他们走了过来,完全不因对手会忽然把自己胁持的可能性,而显露出丝毫保守,反而大胆地蹲在了苏辰身边,略带歉意地道:“早知道这蛮子这种打法,我绝不会让他上场,看来对于倭国还是了解不够,希望周兄不要因此而结仇才好。” 周扬就算想与他结仇,也没这能耐,更何况这罗马商人由始至终都这么友善,就连抢夺他们箱子,都不会占势欺人,教人对他难以生出半点恶感。 “濮阳城即将展开一场恶战,这里也不安全了,”莱特把手放在周扬肩上,发自内心关切地道,“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走吧!”典韦也道。 苏辰仍处于昏迷状态,不过总算那伤药总算让她止血了。 周扬知道这种时候,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惟有将她背在背上,跟着典韦之前安排好的路线撤离。 好不容易夺得的箱子,只能留给这罗马商人了。 不过至少这些价值连城的极品丝稠,总算是从仓库里抢了出来,无论最终落在谁的手上,吕布必定会将所有的失败推给陈宫,怪他分出重新把守仓而导致他战力不足,才会败给曹操的。 正因为吕布更希望的不是保护好这些箱子,而是集中火力想要歼灭曹军,才会让陈宫这样对仓库周密的布署失算。 事实上这位厉害的军师,主要还是失算于无法对天气的预测,或许这便是一次人算不如天算了。 可是却意味着陈宫今后对吕布的献计,将会失去份量。 这正是本次行动最大的收获,无论对曹操夺回濮阳之战,还是今后占领徐州的军事行动,都将起到至关重要的铺垫。 一群人分散之后,只剩典韦留下,同背着苏辰的周扬一起退走。 西门守兵早就被曹操收买,一见典韦等人前来,立刻都喜出望外,他们终于可以离开濮阳这个险地,不用继续留着当内应了。 于是一行人在西门集合,又在大雨之下继续奔逃,最后终于与曹军的一支骑兵队会合了。 这支大约三千员骑兵,正是由当日新收的武将于禁所统领的,留于西门外接应周扬、以及随机应变支援曹军各支军队。 直至此刻,周扬才真正感到脱离了险地。 然而苏辰若是一日仍在鬼门关徘徊,他仍会一直心绪不宁。 但是他却十分坚信,此时濮阳城已然陷入内部混乱的局面,就连陈宫也起不了作用的情况下,曹操将更有机会布置好军队,夺回城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因此,本次战役对他来说,已成定局。 目前最重要的,是苏辰能够渡过危险期。 他们曾经共同经尽艰辛万苦、患难与共,而这个女人亦可以不要命地为了他,而曾在洛阳在洛阳郊外血战白波军。 许多令人感动与血腥的画面,在周扬的脑海中像影片一般,逐渐浮现而过。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这女刺客对自己而言,不再是纯粹的帮手,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女剑士了。 记得她为了刺杀董卓而逃到小河畔,也是命在旦夕,那时虽然也很在意她的生死,却不曾像现在这样,好像所有事都变得没有她活下来那么重要了。 周扬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到洛阳之后,一定不让苏辰再去做这些危险任务了,就让她留在太守府里,好好地和绮柔她们住在一起就行。 “请问,”一名将军在数员骑士的陪同下,从军队之中迎来,“您就是周太守周姑爷了吧?” “是于禁将军吗?”周扬对这名良将之才,一直颇为关注。 只见对方相貌并不十分出众,仅管仍骑在马背上,但却被高大魁梧的典韦直接比了下去。 可是周扬却知道此人的重要性,那将是曹操讨伐诸势力时,必不可缺的良将之才。 然而此时最重要的,却是让苏辰有一个静养疗伤的地方。 但于禁这支军队并没有一个固定安营扎寨的地方,而是随机性的灵活部队,所以周扬只向他要了一匹战马,决定带着苏辰离开。 典韦等人则留下来,助于禁继续与吕布周旋。 于禁为周扬准备了足够的粮食与水,以及一些军需品等等,并为他指引了回主营的安全路线。 周扬早从历书中得知,于禁最令人佩服的地方,不仅仅是他擅于训兵统军,还有他那能让属下绝对敬畏的服从。 今日一见,方知此人确有足够的人格魅力。 彼此告辞之后,周扬便迅速地望南而去。 但苏辰重伤的身体,难以承受这样马不停蹄的奔波,因此让她躺在自己怀中,并且一路缓行,经常停下来歇息,帮她喂水。 然而她的肩膀被那一剑刺中了筋脉,伤及体质,短时间内很难全醒,只能在半昏迷状态中微饮轻嚼。 “咳——咳咳咳!” 每次苏辰把吞入一半的水和粮食吐出来的时候,周扬便会感到不知所措,真希望主营快点到达。 周扬看得心痛不已,同时也知道就算她身体恢复了之后,亦不可能再拥有像原来那般敏捷的身手了。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苏辰无力地问道。 “已经离开濮阳。”周扬不想让她知道离主营还有多少路程,但是已经脱离险境这个事实,却是个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苏辰轻轻一笑,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轻轻闭上眼睛,继续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 眼前又是一个日落,晚霞把天空装饰成各种美丽色调的浪漫气息,一望无际的旷野,如此迷人的风景,令他不知不觉暂时忘记了许多烦恼。 但是当夜晚到来的时候,又会有许多事情在脑海中思考起来。 最先浮现在眼前的,便是那名叫莱特的罗马商人,不知道这家伙在打着什么算盘。 真的只是想在中原走私丝稠,大赚一笔黄金而已吗? 还有濮阳城地下黑市,那座宏伟的罗马式竞技场,是否与这罗马商人有什么关系呢? 莱特身边高手如云,手上又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如果他打算在招兵买马,直接在某个城池掘起,成为独霸一方的枭雄亦非空谈之事。 不过周扬又回想起,当时与他在地下黑市时的交谈。 当时莱特曾拉拢自己加入,目的是向辽阔无边的海洋进发,也就是说这罗马商人的目标并非中原。 而且这个想法的确十分诱人,一想到那伟大的丝稠航路,跨横两大帝国的惊人壮举,漫游整个世界的伟大理想,真是值得让人放弃一切。然而转念一想,莱特若真能做到漫游全世界的话,那么无论他行事多么低调,历书里都不可能没有记载。 所以周扬可以断定,这家伙绝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次日,周扬睁开眼睛。 自从练了太平经之后,他已不那么依赖睡眠了,所以整晚几乎都没用真的睡着,而一直静静地守护着苏辰。 天刚刚亮,他便把苏辰重新抱上了马背。 为了让战马减轻负重,自己则牵着马绳快步慢跑而行。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汹涌滚淌的黄河,沿着河岸,终于看到了主营。 守营士兵一见到这曹家姑爷回来,立刻派人前去通报,同时马上将他们迎入帐中,并带来了从军的军医与后勤人员,为苏辰提供较为齐全的护理。 但周扬还是很不放心地亲自陪在一边,根据以前在山中与华佗阿碧他们一起学习的时间,甚至还可以为这些军医提供各种意见,使军医们对这曹家姑爷刮目相看。 “不错!”帐屏掀开,一名威风而不失俊朗的将军走了进来,赫然便是曹操麾下的首席大臣夏侯惇。 此人一向以刚烈勇武著称,除了曹操之外,几乎谁都不买帐。 第一次与周扬见面,便摆出一幅压倒性的架势。 自从周扬屡立功绩以来,加上是曹操女婿,也是自己的晚辈,才慢慢对他另眼相看,如今这智勇双全的洛阳城主,居然还懂得医术,自是令他更加喜爱。 他显然不喜欢表达心中的高兴,只是简单赞了两字,便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章:黄河之雨 雨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伴着汹涌澎湃的黄河,形成了一部气势磅礴的交响曲。 周扬与夏侯惇并立于河岸边上,一同望着河对面那属于自己的地域,竟能够从早上一直沉默至今。 这一向不太喜欢与人交流的猛将,今日忽然找他一起淋雨,应该不会只是看看涛涛黄河之水和对面风景那么简单。 可是现在濮阳之战,我方已占了极大优势,只要曹操再次引得吕布出战的话,基本上便胜卷在握了。 因此,前线已无需担忧。 那么夏侯惇与他的单独会面,又不选择在舒服的帐内,便是有其他同样重要的话要说了。 可能这不善言辞的男人,一时找不到怎么开头。 周扬这样想着,心中便生出一种猜测:即非战事,又无私情可叙,那就很有可能是关于家族政治的事情了。 “打算怎样?”夏侯惇伸出手来,让雨水落在掌心之中,半晌才挤出了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晚生不明白夏侯将军的意思,”周扬不想自作聪明,还是乖乖地问道,“是不是晚生哪里做得不对,请恕晚生愚钝,还望夏侯将军给予讲明。” “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夏侯惇再不想掩饰心中的赞赏,“但孟德亦是胸怀大志的主公。” 话说到这里,周扬若是继续装傻充愣的话,那就谦虚过多,变成虚伪了。 对方的意思非常明显,考虑得也非常周到。 自古以来,任何一名功高盖主的大臣都不会有好下场。 除非像夏侯惇这种并不追求名利地位,并且还与曹操隐约有着血缘关系的族弟,反倒最后会安然坐上了魏国第一大臣的高位,而不用去担心,什么时候会遭到主公的猜疑。 夏侯惇侧目看了他一眼,又道:“自古以来,贤者辅助明君,则万事可成。若是庸主遇上有志之士,或者明君身边无强臣的话,都是徒劳。” 周扬不敢打断,仍保持沉默,想听听对方究竟想说些什么。 夏侯惇继续说道:“孟德身边虽有猛将如子孝、子廉、妙才、于禁和典韦,文臣也有郭嘉、程昱、董昭、满宏等奇才,可谓是人才济济,可惜与许多势力想比起来,却仍有一段距离,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周扬心忖曹操称霸天下,只是时间问题,目前虽然实力不足,但手上却拥有汉献帝这独一无二的绝妙筹码,况且这些人才也只是一小部分,还有荀彧、徐晃、乐进、李典等人,皆是能够独挡一面的不人物,更有像张辽、张郃、荀攸、刘晔、许禇等早晚都会加入的人物。 然而他却没有把这些预知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继续抱着讨教的态度,问道:“晚生愿闻其详。” 夏侯惇再次把目光投向奔腾的黄河,沉声道:“因为孟德出身官宦世家,无论是背景或是财力,都没办法与这些诸侯们相提并论,所以虽然身边这么多不世奇才,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改变这样的事实。” 周扬想起曹操将来一统北魏,但一手创建的曹魏帝国,最终却被司马家族所夺。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司马世代名门望族,拥有士族的支持,加上本身亦是个不可多得的政治家。 所以作为曹操最忠臣的族弟,夏侯惇事实上也和兄长一样,心中同样都承受着这种无形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只有曹操最亲密的人,方能感受得到。 周扬又哪来这么多感触,只是隐隐觉得对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孟德当初既然招你为婿,从此我们也都是同族关系,”夏侯惇淡然说道,“而你凭着自己的本事立下功绩,也会让族人们逐渐对你刮目相看,我也相信孟德的眼光,所以无论今后你在族里遇到任何困难,我必会第一个站出来挺你。” “夏侯将军!”周扬听得说得简单,却知道自己因为被曹操过于重用,而开始引起了族里一些人的不满。 之前刚回洛阳的时候,曹操便对他浅谈即止,显然是在对他一些暗示。 究竟会有哪些人,此时却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性情刚烈的男人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看来绝非虚言试探,也由此可见,曹操必然会为他排除异已,使他能够放手去开拓汉鼎钱庄这宏伟的计划。 夏侯惇别过头来看着他,忽然语气转冷道:“所以以后你无论在谁的面前或是背后,都要叫孟德为主公,而不是岳父大人,你明白吗?” 周扬感动地点了点头,抬头望着淋在自己身上的雨水,仍在如万箭齐发般,刺在两人身上,忍不住说道:“夏侯将军,我们还是回帐里吧!淋雨会得肺炎的。” 夏侯惇却笑道:“你身体没这么弱吧!” 周扬陪笑着,至今为止所说的这些事情,虽然也很重要,但却没必要非要这里淋雨看黄河,大可以在帐里单独会谈。 可是夏侯惇又不像喜欢造作的人,拉他来这淋雨,必然有其深意。 “现在淋雨的人,又何止你我。”夏侯惇转过身来,望着不远处旗帜连绵的营寨,又道,“你这小子这么有本事,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 “装模作样?”周扬愕然道,这回是真糊涂了。 “臭小子!”夏侯惇除了身上少了一股霸气之外,很多言行举止都和曹操极为相似,加上他对曹操的忠诚不二,使人怀疑两人极可能是亲兄弟。 周扬顿了一下,恍然道:“莫非吕布打算袭击我军主营,而前线的部队只不过是个愰子?” 夏侯惇淡淡笑道:“你连天降大雨都能预料到,如此鬼神莫测的能力,就连郭嘉军师都自叹不如,所以早就做好布署,等着吕布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扬奇道:“岳父大人怎么吕布会来袭营?” 夏侯惇忽然目光斜视过来,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冷冷地道:“刚才说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周扬干笑道:“晚生知错。” 夏侯惇向前掷臂一指,说道:“你看那濮阳城,现在还离我们那么远,但是很快就会看到,孟德和我们的军队,都已站在城门之上了。” 周扬虽然对他的勇猛不容质疑,但敌人毕竟是天下无双的吕布,加上身边更有号称陷阵营的高顺和勇不可挡的张辽,率领的部队又是来自河内的精锐骑兵,忍不住问道:“夏侯将军可有把握击溃前来袭营的敌军?” 夏侯惇坦然道:“若是正面交锋的话,就算把镇守后方的子孝调过来,再加上孟德统领的军队,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是现在情况却非如此,我们面临的不再是吕布和他的精锐骑兵,而是一支陷入混乱的杂兵。” 周扬道:“您这么肯定,吕布会中计?” 夏侯惇道:“孟德与郭嘉军师早已反复算计过了,不出三日,吕布必来袭营。” 周扬望着大雨洗條着这片原野,像是在为即将阵亡的士兵们准备的坟场,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曹操在得到周扬送来的情报之后,便当机立断,只要能诱得吕布将来袭营,就利用主营低下的地形向敌人发起水攻。 而仓库的失守,正是让陈宫固守策略遭到拒绝。 再加上于禁在西边做出的疑兵,以及曹操的确亲率人马攻城,更令吕布确信,袭营能够一战击溃曹操。 这种接近赌徒心态,的确很像是曹操和郭嘉的作风。 由此可见,曹操对于周扬的期望,已不仅仅是女婿那么简单,更希望的是他将来能够成为像未来的大将军曹仁,那种绝对信赖,又能够独挡一面的顶级人物了,同时也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 夏侯惇找到来这里淋雨,果然不只是为了看黄河。 可是周扬曾经亲身体验过吕布的可怕,对方竟能够单人匹马,如入无人之境地直奔联盟营寨,天下间有几人能够做到,又有几人敢这么做。 战场对于吕布来说,已经不是你死我亡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杀戳游戏。 所以无论曹操与郭嘉如何奇谋妙计,夏侯惇准备得如何充足,周扬始终抱着保留的态度,但这只能藏在心里。 到时候若真要上战场的话,尽量不和吕布对上面就行了。 “不用担心。”夏侯惇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有?”周扬担心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一丝迟疑,急连摆出一幅有持无恐的样子,说道,“到时候必定要生擒吕布!” 夏侯惇哈哈大笑,道:“确是后生可谓,天下间敢这么说的人,恐怕你是第一个了,能不能做得到却是另一回事。不过我刚才指的,却是你的女刺客已经安置在非常安全的地方了,所以希望你战斗的时候不要分心才好。” 周扬心里惭愧,干笑了几声,却找不到任何话题,只觉得与对方在一起挺不自然的。 直到夜晚,他正打算劝夏侯惇先去休息,或是避避雨什么的,却被一名士兵带来的消息打断,原来吕布终于带着濮阳城最精锐的骑兵前来袭营了。 夏侯惇肃容道:“披甲,准备战斗!” 第三十一章:洪水冲营 夏侯惇早已按照曹操的指示,在主营附近的埋伏点布署好了一切。 而周扬则因为刚刚从濮阳完成任务回来,所以不用参与这次的伏击战,只要带着数百名普通士兵藏于堤坝处,准备等待讯号,就把储存多日的雨水与河水放出。 雨夜之中,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如同鬼神军队般来临,逐渐掩过了不远处的黄河奔流声。 仅管黑暗中看不清敌人身影,却可以感受得到,吕布这次率领的确是训练精良的骑兵队,比之洛阳徐荣那三千北平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从那散而不乱的马蹄声,大概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分兵袭营。 不一会儿,果断有士兵来报,说敌军分作三路,一路直捣主营,一路由外围包抄,最后一路则留在营外准备接应或是支援。 周扬心中骇然,这吕布虽是有勇无谋之辈,却也不是傻子,并没有把陈宫的话完全当成耳边风,估计在袭营的决定已不可改变的情况下,陈宫仍再三叮嘱他必须紧甚行事,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留了一手了。 但此时已不容他想,惟有命士兵们立刻截坝。 大家齐心协心地拉起早已准备好的缰绳,最后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堤坝终于倒塌。 位于低地的主营内的敌军找不到半个人影,正当骑兵们发现中计的时候,却被这股惊天动地的洪水惊得骇住,还以为是雷轰之声,天降神兵。 然而真正到来的,却是足以将整个营寨冲跨的水流。 周扬与少部分士兵们仍在高处,只听到“哗哗哗”那震人心肺的洪水,以及敌军们因此而产生混乱的叫喊声。 战马群也因为骚动而四处乱跑,相互冲撞。 事实上当洪水冲到主营,并不至以淹没这些敌人,但那汹涌的气势,却像雷击一般冲击着每一名士兵,不断地使他们内心的恐惧增大。 幸而为首的武将镇住军队,并带着他们在水流中挣扎地冲了出去,尽量与另一支营寨外围的军队会合。 可是这两支军队都陷入了同样的困境,虽然洪水无法消灭这些骑兵,但是却深深打击着他们的士气,也令他们的行动失去了灵活。 这时候埋伏在较高处的曹军步兵,终于向他们袭来。 吕布军在如此弱势的情况下,早已失去了战意。 周扬和士兵们不用看得见,都能想得得到下面的战况,人人只感到热血沸腾,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着探头探脑,但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到。 部分较高级别的士兵,甚至建议一起杀下去助战。 周扬其实也和大家一样,有点沉不住气了,也很想下去与夏侯惇一起并肩作战。 同时也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便下命整顿装备与兵器。 所有人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个指令。 “今晚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如何?”周扬高声大叫。 在得到士兵们更加齐响回应的同时,他早已挺起了虎啸铁枪,骑着战马首当其冲,杀入了混战里。 雨夜中,几乎听不到任何兵器交碰的声音。 周扬带领的曹军所到之处,都是将敌人一刀砍翻在地。 只要一照上面,早已心胆具丧的敌人,要么倒在积水之中,要么精神崩溃似的疯狂逃窜。 与此同时,也有一支敌人的骑兵,正带着少数强悍的战士由北杀出了一条血路。 周扬心中第一个念头,便猜测领军者必是张辽高顺其中一人。 反正无论是谁,若能借着眼前的优势,将他们任何一人当场生擒的话,那无疑将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于是二话不说便往那方向冲去,后面的士兵们为了争功,也都放弃了眼前的敌人,纷纷尾随着他而去。 那支敌军发现后面有追兵,并没有更加拼命地逃跑,反而掉转枪头迎战。 周扬更加肯定了对方绝非一般的寻常武将,立刻挺枪迎上。 双方刚打一照面,立刻在混战中打了起来。 只见对方完全不像在逃命,更像是为了攻下主营而奋勇向前,根本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实力如此强悍的武将,又不是张辽,那便只有可能是高顺了。 此人号称陷阵营,正是因为拥有绝对坚定的意志,才能够使每次袭营拔寨百战百胜,就算明明中了敌人的计谋,仍能保持着毫不动摇的信念,难怪后来曹操灭了吕布之后,却无法收降这名猛将了。 周扬与对方只战了几个回合,便有另一支骑兵杀来,直接将曹军截成了两半,便立刻放弃了追杀对方,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这种强大的压力他早已感受过一次,那便是汜水联盟吕布杀入曹营的时候。 早前吕布防了一手,留在营外,所以这支骑兵必然是由吕布亲率的主要战力,断不能与其硬碰。 但有一部分士兵以为他是临阵退缩,结果冲了上去,却像是飞蛾扑火般地往刀口上撞死。 周扬不忍目睹,夹马撤走。 敌人本也没打算追杀过来,于是他最终退到了更多曹军的安全区域。 虽然错过大好的时机,但周扬却没有半点后悔,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此战的目的在于击溃吕布主力军的士气,而非将他们完全歼灭。 事实上凭曹军目前的实力,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况且这一次濮阳城反击战,本来就注定了无法消灭吕布,能够夺回城池,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若要说最大的愦憾,便是本已到手的那些箱子,最终却落在了那罗马商人的手中。 既然此人并未在历史中出现过,周扬自然也不会因对方惊人的实力,而对自己助曹操一统天下的梦想造成威胁。 若有机会的话,倒可以尝试着与对方合作一下。 如今此战已接近尾声,就等着曹操如何乘着城中空虚的当口夺回濮阳了。 然而,正当周扬收拾人马,打算与夏侯惇会合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最后才从一名部将口中得知,原来夏侯惇竟带着其他军队设伏在另外的地方,为的就是等吕布撤退之后半路截杀,对敌人进行再一次冲击。可是吕布这次前来袭营,所带的人马绝非寻常,并且之前能够分兵三路袭营,虽然在兵力上受损,士兵上受打击,但如今却又三路汇合一起撤走。 由此可见,他们除了拥有骁勇强悍的作战力能力之外,又是极善于统兵整军的将领。 要对付这样的军队必须用计谋击溃,若是打算将其消灭的话,绝非易事,甚至可能收到反其效果。 周扬现在担心的反倒是夏侯惇的安危,如果吕布发起狠来,让部下带兵回城,索性自己转头与他死战的话,后果将难以预料。 反正现在主营战斗已过,只需要收拾一下残局就行了。 于是把战场交给其他队长与校尉们,然后自己乘着战马,独自望吕布逃去的方向追去。 事实上更贴切的说,应该是跟去。 因为周扬也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敌人虽是残兵败将,但其勇猛程度仍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搞定的,所以他很小心地跟尽量走一些较隐蔽的路线。 在这种下雨的夜晚,马蹄落在湿地上,只会溅出水花,而不会发出清脆的蹄踏声。 这样轻微的动静,可能也会引起对方的察觉。 到时候不仅自己暴露出来,可能还会害了埋伏在附近的夏侯惇。 于是周扬决定下马步行,倒拖着虎啸铁枪,穿梭于雨夜林中。 凭着体内循环不竭的气息,以及越越常人的敏锐感观,他很快就发现了,正停不远处敌人的骑兵队。 奇怪!为什么他们不继续撤退了? 周扬心里嘀咕着,自己行动应该算是非常小心了,天下间能够察觉得到的,恐怕廖廖无几,就算吕布亲自留意后方,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亦很难发现得到。 因此敌人的军队停了下来,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发现了伏兵。 “主公,没有追兵。”一名骑兵来到了吕布身边禀报。 “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受到夹击,”只见吕布一脸阴沉的样子,虽然人在雨中,却感到身上冒着怒气,像一团随时都会爆发的火焰似的,“那么前面拦路的人,是想找死吗?” 藏在暗处的周扬闻言一怔,心想难道曹军没有伏击吕布,而是直接现身。 夏侯惇虽然也是勇猛无比,但是面对着吕布和这批精锐的骑兵,身边又有张辽高顺。 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足以单独与夏侯惇战斗,更何况三人同时在场。 周扬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心里暗骂夏侯惇太轻敌了,就算立功心切,也不能这样卤莽行事啊! 但是现在自己若是冲出来助阵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干脆继续藏着,乘着吕布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夏侯惇身上,周扬在林中悄悄向前移动,最后来到了较为前面的地方。 当他看到了夏侯惇与吕布两军对阵的场面,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天哪!这是什么样的骑兵? 周扬终于知道,为什么曹操让夏侯惇镇守主营,同时也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有持无恐了。 第三十二章:黑色骑兵 早在曹操陈留起兵的时候,便曾经对周扬提过,想要成立一支直属军队,并选择最亲信的武将统领。 当时周扬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到了虎豹骑,这支魏国最高级别的神秘骑兵,就连在历书中的记载,也是廖廖片语,但是每次又总出现在十分关键的场面。 如今夏侯惇身旁只站了十几名骑兵,但个个都身装黑铠,手持铁枪长矛,跨下骑着精良战马,表面上与敌人数量悬殊。 可是只要明眼人都能发现,这支黑色骑兵的后方,却透露着重重杀机。 现在差不多接近五更了,不过下雨的天空,总是比平常更加昏暗,使得夏侯惇与十几名黑色骑兵,便如同忽然从地狱中冒出的鬼神一般,令人感到即神秘又恐惧。 然而吕布何等人物,无论面临什么样的敌人,始终保持着冰冷无情的面容,目光中甚至还隐隐透露着一丝兴奋。 躲在暗处的周扬心中猜想,这便是传说中的虎豹骑了吗? 难道夏侯惇打算用这支骑兵,在这里拦住吕布、张辽和高顺,以及他们麾下这批来自河内的精锐骑兵吗? “想不到曹军,还有如此高素质的骑兵。”吕布由衷地赞道,“可是能挡得住河内突骑的冲击吗?” “挡不住。”夏侯惇沉声道。 “明知挡不住,却还出现在我们面前,”吕布对他的回答颇感意外,话锋转冷,“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可是夏侯惇依然面不改色地道:“也不是,因为你们现在已不是什么突骑兵,而只是一群逃亡中的残兵。” 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闷声道:“无论是什么兵,既然夏侯将军自动送上门来,若能生擒曹操帐下首席大将的话,今晚的行动也算是有功而返了。” 夏侯惇冷然道:“那就看你的部下,究竟有多少能耐了。” 对话刚一结束,吕布从背后抡起方天画戟,犹如盘古开天一般,将周围雨水旋开,跨下战马既像流星般飞去。 夏侯惇闷哼一声,横矛挡住,连人带马被推得向后移开。 奇怪的是身旁的黑色骑兵,竟无一人帮忙,眼看着其他突骑向他们杀来,却往两旁缓缓退开,紧接着夏侯惇也乘着恶劣的天气与环境,迅速避开与吕布硬拼,随着骑兵们隐入林中。 吕布身边的骑兵们追了上来,却没人敢再向前半步。 前方明明无人,除了直达濮阳城的近路和黑夜中的雨水,便是藏在左右林中的虎豹骑。 战况只在吕布与夏侯惇那一回合交战之后,即刻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道路上的杀机,却越来越盛。 附近的周扬正为夏侯惇暗暗捏了把冷汗,此时才松了口气,虽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此刻至少是安全的。 那些跟在夏侯惇身边的黑色骑兵们,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精锐骑士,面对着吕布这样的劲敌,丝毫没有半点惧色。 果然是如同历书中描写的“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 只不过如今的虎豹骑,数量应该不多。 刚才出现的那十几名黑色骑兵,已属异数了,就连周扬都从没见过,不知道林中又有多少名虎豹骑。 “末将高顺,愿为开路先锋。”一名相貌并不出众,个子也不算高大的武将往前一步,先吕布拱手拜道。 此时天色逐渐转亮,周扬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便是之前与自己交战的人,也就是带兵直冲主营的武将,果然是传说中善于冲锋陷阵的高顺。 只见吕布略略点了点头,那高顺便领着数十名骑兵拍马冲去,所有人都勇往无惧地越入了危险地域。 两旁的树林中,无时不在散发着死亡的信息。 当高顺与数十名骑兵顺利在林道中奔跑,直至消失在拐弯处。 不一会儿,吕布亲自率领中军赶上,留下了张辽压后,以防其他伏兵由背后袭击。 周扬暗赞吕布麾下这两员猛将,确是统兵有方,这样一来,无论夏侯惇的伏兵从哪里偷袭,都没办法对吕布军造成什么打击了。 最后,张辽确定情况暂时安全下来之后,便带着剩下的军队进入林道,缓行前进。 这时候远处的黎明已经临近,雨水也开始变小,丝丝细雨在湿地上不断地点起琏琦,使人觉得希望就在前方。 “咚咚咚咚……” 突然间,树林的彼端响起了战鼓声。 周扬浑身一震,立刻往前奔去。 细雨透过树林变得更小,但林外的鲜血却往两旁横溅而去,在风中飘到了他的脸上。 吕布与夏侯惇这两支令人丧胆的骑兵队,终于开战了。 周扬不敢轻举妄动,非常紧甚地继续潜藏在较为安全的丛内,看着不远处,以夏侯惇为首的黑色骑兵,竟直接杀入了吕布的突骑兵中,硬生生地截成了两半。 张辽与高顺拼死守在吕布左右,绝不让敌人有任何偷袭的机会,让吕布能够全心抵挡住眼前的虎豹骑,最后再次与夏侯惇打了个照面。 两人交锋,擦身而过。 忽然之间,周扬只觉得吕布身边那些残败的骑兵,因士气低落而像豆腐一样,在虎豹骑面前,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真正对抗这支黑色骑兵的只有吕布和这两名猛将,所以反而是夏侯惇的虎豹骑,在数量上占了优势。 最后,张辽与高顺为吕布左右杀开血路,三人终于逃出了这片可怕的林道。 忽然间,吕布在奔驰中伏身回望。 周扬眼光何等锐利,立刻发现对方手中早已拉开弓弦,再也按奈不住地从林中狂奔而出,几个箭步冲上了林道,横起虎啸铁枪挡住了吕布临走前回射的劲箭,并被这狂猛无比的箭势压得踉跄后退。 强弩之末,仍飞过他的颈部,划出一道差点致命的血痕,最后半跪倒在夏侯惇战马身旁。 “夏侯将军!”周扬按住脖子上的伤口。 若不是他忽然冲出来挡箭,此时夏侯惇必被一箭射穿,令人对吕布的箭术不寒而颤。 虎豹骑将残余的吕布骑兵赶尽杀绝后,立刻又消失回了树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的鬼神一般轨异。 夏侯惇收起冷酷无情的目光,见周扬伤势不重,也收起了关心的语气,平静地道:“回去整顿一下人马,准备进城吧!” 周扬错愕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曹操出动了虎豹骑这支最强的军队,目的就是为了眼前这一战。 通过吕布内部的松懈,让周扬瓦解陈宫这只无懈可击的棋子,迫得吕布好大喜功、好勇斗狠的心态,最终对吕布的主力军队造成了严重的伤亡。 这次吕布至少带了一万精锐骑兵前来袭营,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十几名残兵逃走,就算安然回到濮阳城,也再无战力斗志与曹操抗衡的了。 曹操所忌惮者,便是陈宫的奇谋妙策、坚守不出的濮阳城,以及吕布这支能够击败他的精锐骑兵。 如今这三者完全崩溃,就算曹操没有乘着吕布出城而偷袭城池,试问濮阳城又有什么本钱防守。 但是周扬却知道,曹操绝不会放弃这种大好机会。 “你知道吗?”前往濮阳的路上,夏侯惇叹道,“其实刚才,我有两次机会可以取吕布的性命。” “两次?”周扬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看他并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反而眼中带着些许愧疚,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于是没有胡乱猜测。 夏侯惇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而我却没有下手,正是因为对方也同样有两次,杀掉我的机会。” 周扬思索着这番话的意思,顿了一会,才恍然大悟。 之前夏侯惇伏击吕布的时候,确时有两次交锋。 第一次是吕布冲上去,打算一击搏杀夏侯惇,却被横矛挡了住。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夏侯惇不是为了保住性命,而是豁出去的话,必然能够在自己被干掉之前,先把对方送上西天,但结果是自己也会被方天画戟斩为两段。 而他却放弃了这个机会,选择了用早已布阵好的虎豹骑左右夹攻。 第二次便是虎豹骑由两旁树林冲了出来,在夏侯惇的率领下,杀入了吕布残兵之中,两人又打了个照面。 然而那次看似擦身而过,事实上却有机会勒马停下,在混乱之中干掉吕布。 若是这样做的结果,便是被张辽与高顺左右斩杀。 这一系列的画面,就如同仍在发生的事情,在周扬的脑海中不断飘过,犹若身临其境。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但并不那么清晰。 看来夏侯惇对自己仍未达到舍生忘死的境界,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是一名极重声誉的武将,根本难以容许有这样的耻辱。 周扬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只能当作听不明白,让一切消失在沉默中吧! 两人领着军队离开主营之后,便迎着刚才伏击吕布的林道,来到了遥遥在望的濮阳城不远处,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曹操拿下城池。 而那支击败吕布突骑的虎豹骑,却完全不知道在哪里,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第三十三章:占领濮阳 在那个炎夏的夜晚,忽然刮起了西南风。 周扬根据无星无月的自然天象,判断出明日将会降雨。 第二天,这场豪雨果然倾盆而下,将整个濮阳城洗得焕然一新,就好像在迎接新城主的到来。 然而吕布否定了陈宫坚守不出的策略,率领最精锐的突骑兵,也就是当年的河内旧部,终于掉进曹营的陷井,被洪水冲去了所有士兵的斗气,被曹操早已安排好的夏侯惇,带着最强大的虎豹骑,杀得几乎全军覆灭,带着残存的十几名逃兵,又得到了濮阳城已被占领的伪报,最后选择了弃城离开。 濮阳城因此而不攻自破,使曹操轻而易举地把军队开入了城中,迅速占领了整个城池,并得到了吕布府这个控制中枢。 可是入城之后,却得知陈宫已经逃走,周扬只好暂时放弃了说降这名智士的想法。 “周爷周爷——”李肃携同家小,早就得意忘形地拥了上来。 “停!”周扬可不想让这家伙恢复唠叨的本性,急忙举手叫道,“打住,你让我先说。” “小人洗耳恭听。”李肃连忙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李肃了,”周扬不让他有任何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说道,“带着你的家眷,永远不要涉足官场。” 没等李肃问起原因,周扬早把答案摆在他的眼前,忽然压低了声音,严肃地道:“因为,你不适合。” 说完,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李肃,以及身边的妻妾儿女和老父老母们。 “周爷大恩,小人必当铭记于心,永生不忘,今生报完,来世再报。” “富贵似浮云,小人也不图地位要多显赫,只求能够满足身边的人,就很开心了;人有时候只是为了别人活着,虽然很累很累,可是看着家人开开心心的,小人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了。” “小人上有二老侍奉,下有妻小要养……” 忽然间,曾经李肃那些令人听得心烦的话,此时却在周扬耳旁回荡着,想要回头看看,是不是他跟上来又开始唠叨了,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像李肃这种人,留在敌人的阵营里,早晚要成为曹军的刀下鬼,留在曹营里,则早晚又会为了各种诱惑而背叛。 这一次他没有做出背叛的行为,就让他永远留住这样的回忆吧! 周扬苦笑了一下,继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已听不到李肃的任何声音了。 这几天曹操一直在忙着安排各种官员上任就职,因此虽然经常见面,但每次都是在会议上讨论公事,根本没有机会向他告辞,也可能是不给他机会告辞。 濮阳城在曹操合理的安抚下,很快便稳定了下来。 接着便是处置俘虏的事情,周扬对此十分关注。 曹操似乎也注意到了,事实上关注此事的人,不仅仅是周扬一个。 还有城中的百姓们,其他势力放在城内的细作,甚至是自己军中的将士们,他们都很想知道,曹操将如何对待,这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然而曹操又岂会不知此事的重要性,只是一直故意把事情悬着,假装不去理睬而已,为的就是引起更多的关注,再来做出一个公开的结果。 结果就是释放了所有的士兵和吕布的家眷,最终得到了濮阳城的再次拥戴。 周扬不得不佩服曹操的手段,和大家一起看着这些人,有的离开濮阳,有的则留了下来,有的前往了曹操的兵营报名,还有的甚至被提拔了起来就任当地各种要职。 不过有几个比较重要的人,却没有对外公布结果。 那便是仍留在吕布府内的一个女人,还有另一个少女。 这两个人是周扬最不希望落在曹操手上,却又最不敢见的人。 一个是怕自己对她动心,而引起曹操的猜忌,另一个则是基于内心的愧疚感,无论如何都不敢见面。 可是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却偏偏又要去面对。 也不知道曹操在想些什么,居然叫上了周扬一同前往吕布府。 周扬更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拒绝,也可能是心里并不打算拒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曹操去了。 如今的吕布府多了许多曹操的人,各种熟面孔和生面孔。 但是有一间房里,曹操却下令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里面住的女人,正是天下人都视之为女神的貂蝉。 周扬潜入濮阳以来,从未见过她一面,也不敢见面,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对于女色还是有十分坚定的意志,但是对这三国时代的绝顶美女,却对自己毫无信心,仅从见过两次面便可知道。 可是现在却要进去面对她了,那将是完全另一种局面。 “在想什么呢?”曹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轻笑着道,“走,进去吧!” “主公,我想还是算了吧!”周扬心里知道,即将面对的绝不是一个美女那么简单。 “臭小子!”曹操拉着他的手道。 “郭嘉,我找郭嘉来,怎么样?”周扬灵光一闪。 可是马上被曹操拍他脑袋给拍了回去,沉声道:“再磨撑的话,就派你去袁绍那边当细作。” 周扬倒吸了口凉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急忙陪笑道:“进去就进去。” “进去啊!还愣着干什么?”曹操站在旁边打量着他。 “我看还是……”周扬又要临阵退缩,却见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傻傻地发着呆,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开门的女人往后侧退,摆出了请进的动人姿态,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彼此推脱了一下。 最后还是由曹操先步入房内,周扬低着头紧随其后,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曹公大驾光临,”貂蝉等他们入座之后,一边帮他们斟茶倒水,一边接着说道,“不知打算如何处置小女子呢?” 曹操显是没想到这看似娇柔的女人,一开口便如此直接了当,愣了一下,才反问道:“那要看你,希望自己被如何处置了,请同坐吧!” 貂蝉也不过于拘礼,便坐到了两人之间,继续为他们加水。 反倒是周扬暗暗松了口气,这美女始终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也因此多少有点失落。 以前她只要站在自己面前,就算明明只是飘过的视线,都会觉得自己被注意着,但这次却像完全不存在似的,只是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茶。 良久后,貂蝉才再次说道:“当今乱世,作为平民百姓,只能随波逐流;作为一个女人,更是只能唯命是从,哪里会有自己的选择呢?” 周扬啄磨着她话中之意,想想的确如此。 由始至终,她都只是作为离间董卓与吕布的棋子而存在,当吕布斩杀了董卓,占领了濮阳之后,她又像一尊女神般被供奉着,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许可以得到这男人更多一些的爱抚。 然而在这种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的确很难有自己的选择。 包括像苏辰这样坚强的女子也是一样,失去了为族人复仇的目标之后,从此她的人生便是为了周扬而活。 “说得很有道理。”曹操亦被她那分忧伤所感染,不禁叹道,“如今你又成了我的俘虏,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但你不想知道,自己将会被如何处置的吗?” “知道了又有何用?”貂蝉淡然一笑。 “因为我打算把这个选择的权利,”曹操放下茶杯,侧着脸像在看着周扬,事实上眼尾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这美女身上,“交到你自己的手中。” “有区别吗?”貂蝉道。 曹操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旋即又道:“我已让吕布的旧部,帮你安排好了车马和充足的资源,吕布此次逃去的路线是河北,但我估计袁绍那里必不容他,最后搌转反彻之后,必然投奔徐州一带,你只要安身于那里,早晚会有相见的一刻。” 周扬听着只觉得奇怪,曹操居然连吕布会投奔徐州的想法,都能够预料得到了,这显然不太可能。 可是又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好静静的不多说话,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曹公大恩,小女子感激不尽。”貂蝉纤手拜谢道。 “那么,”曹操叹道,“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即刻就走。”貂蝉答道。 “这么急?”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收回,又道,“那就让周扬送你一程吧!” “我?”周扬始终没有插过半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愕然看了一眼面前的美女,马上又避开了她不温不火的眼神,急忙移开了视线。 曹操就像通知完毕一样,说完便起身离开。 周扬连忙眼了上去,为了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再次问道:“主公让我送她离开?要送到哪里?” 只见貂蝉也没有拒绝,默默地坐在原处。 曹操最后说道:“送完美女,记得回许都报道,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 第三十四章:胡思乱想 自从第一次在洛阳的宴席中见到貂蝉,那美妙绝伦的姿容,便永远深印在心中了。 后来周扬潜入长安,又看到了她。 只是两次都以不同的样貌和身份见到,要是从她眼中得到的感觉,却同样如此深刻难忘。 然而由始至终,他都不曾与这绝世美女说过一句话。 “吱吱吱――”马车离开城门之前,貂蝉轻轻拔开车窗,再次告别了一个城市。 直到十几里开外,她忽然决定以步代车。 这让周扬感到颇为意外,只好下马陪着她走一会儿。 刚好可以乘机,找个借口向这美女告辞。 虽然明明很希望多看她几眼,但是又总找不到话题,好像无论说出什么笑话,她也不可能高兴的样子,总让人感觉心如止水的样子,就算之前见到的微笑再怎么美丽,也只是因为屈服于权势。 “好美丽的天空呀!”貂蝉刚下马车,便遥望着远处。 那被朝霞渲染得五颜六色的黄昏,就像一幅随手拈来的抽象画般,浑然天成,竟不带一丝杂质。 只是周扬无心欣赏这美丽的风景,直到貂蝉安静地呆了一会儿,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他是否有相同的感觉一样,只好回应式地干笑了几声,点了点头。 “你快来看。”貂蝉对他的反应不大满意,又向他招手呼唤道,“来啊!” 周扬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想要和这美女保持距离,可是两脚却不听使唤,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与她并肩望着远方,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区别呀!” 貂蝉忽然像变成个小孩似的,一脸天真地向他嗔道:“怎会没区别呢!你再好好看看呀!” 周扬苦笑道:“我是说,站在马车旁边跟站在这里看,不都是一样的天空吗?” “哪里有一样?”貂蝉白了他一眼,反驳道,“不信你再回去看一遍。” “是吗?”周扬还真就跑回去看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良久后才明白了她说的意思,原来两者之间确有区别。 站在马车旁边看,黄昏下有道美丽的背影。 现在发现了的确有不一样的地方,还回到她身边,陪她看风景吗? 忽然间,这变成了一道难题。 不过在马车看风景也不错,虽然身边少了个美女,但是却可以这样悄悄地瞄着她,又不用面对她。 这让周扬回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这么悄悄暗恋着那个班花。 有些女人就是因为美得让男人自惭形秽,反而更不敢靠近,并不完全是对自己信心不足,只是觉得如此完美的造物,一定要非常小心翼翼地呵护。 生怕一不小心,破坏了这样的美感,她就会消失了。 然而无论多么动人的黄昏,终有落幕的时候,直到夕阳渐渐地藏进了彼端,貂蝉才失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仍然不愿离开。 周扬担心天色一黑,行路会不方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她的身后,说道:“夫人请上车吧!” 貂蝉奇道:“夫人?” 周扬心想自己应该没叫错吧! 但是看着她那莫名奇妙的眼神,又觉得一定是自己错了,只好又改口道:“貂蝉姑娘,时候不早了。” 貂蝉回望了一眼,早已看不到的濮阳城,又把视线移向天空,问道:“曹公安排小女子明日启程,可是先生却这个时候相送。” 周扬暗骂自己心软,当时她一说要马上动身,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拒绝这美女的要求,现在又把这事拿出来说话,真不知道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貂蝉又问:“你是在责怪奴家吗?” 周扬连忙说道:“在下并无此意,既然答应了姑娘,便一定会做到。” 貂蝉忽然微笑道:“小女子还不知道,应该称你为丁先生,还是周太守呢?” 周扬想起与她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是易容为丁一,直到现在,仍没有机会回到洛阳,让邹氏把自己这幅美男形象卸去,有点尴尬地答道:“就叫我周扬好了。” 貂蝉又道:“那你可以叫奴家作蝉儿么?” 周扬闻言一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却又想不到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好感,自己似乎除了这虚假的俊美表面之外,并没有任何吸引女人的地方。 当然,除非他利用超越这时代的知识,再去偷一些美文诗句什么的。 用来哄骗一下马云禄、曹琳、吕玲琦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倒还可以,若是用在邹氏这类的性感女人,估计是派不上用场了。 更何况,周扬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用真实的身份和貂蝉说上几句话。 “那咱们上路吧!” 貂蝉清脆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然后自己很主动地上了马车,只是以进车之前,却甩开了女婢的手,不让她扶。 周扬完全不知道这女人在生哪门子气,或许是在抱怨自己帮助曹操夺回濮阳,使她终要面对奔波流离的命运。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如此的话,那又为什么要我叫她蝉儿这么亲密呢? 八成,刚才真的是听错了。 周扬不去多想了,伸手一挥,让士兵们继续上路。 不过当自己跳上了马背之后,才想起刚才竟忘记了向貂蝉告辞了。 现在去告诉她,就送你送到这了吗? 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天色越来越黑了,干脆等明天再说吧! “周扬!” 貂蝉忽然掀开车帘,刚好和周扬的视线接触着,两人都没有把目光移开。 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周扬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勾走了魂,连忙把头低了下去,问道:“貂蝉姑娘有什么事吗?” 貂蝉眼中露出了浓烈的哀怨,情绪变得有点激动地道:“当初你那刺杀董贼的豪气,都跑到哪里去了?” 周扬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可是车帘已然重新落下,马车在马夫的驾驭之下,从他身边缓缓驶过。 刹那间,周扬似乎搞清了一些状况。 这种模模糊糊的印象,又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最后终于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出现在洛阳司徒府的时候,为了煽动曹操刺董离京,而讲出了一连串豪情壮语。 什么深夜造访只为汉室危难,什么报效国家的热血男儿,还有什么董卓祸乱更胜十常侍之类的云云,都只是他在曹操面前的装模作样,借着酒量胡邹乱造的。 难道当时这些临场发挥,都被住在王允家中的貂蝉听到了,并且还信以为真。 可是后来刺董失败后,跟着曹操一同前往陈留的计划却成功了。 最后真正斩杀董卓的人,正是貂蝉你现在的丈夫吕布才对,所以唤你作蝉儿的,也应该仍是吕布才对。 周扬越想越多,终于还是认为自己在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了。 自己以前就很少有接触美女的胆量和机会,但只要美女稍给点甜头,便会觉得人家喜欢自己之类的。 好感和情爱是两码事,自作多情和自取其辱却是一回事。 想想确实可笑,也就慢慢地释然了。 一行人走不多远,天就黑了。 “歇一晚,天亮后便各走各路”周扬下马来到马车窗边,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也不等貂蝉的回应,便牵马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些士兵们大部分是之前濮阳城的守兵,都有各自的队长带领,所以不需要周扬来指挥,他们就会开始搭起了帐篷准备过夜。 貂蝉没有下车,随从与婢女也不敢勉强。 士兵们在马车附近打起火堆,彼此交头接耳了起来。 现在不是行军打战,因此也没有需要遵守的军规,加上平时他们在吕布兵营的时候,也都散漫惯了,也就没有人负责守夜。 到了深夜,几乎所有人也都抱着兵器睡着了。 这时候,貂蝉才走出了马车,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然后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间便走到了周扬靠着休息的树下。 宁静的夜晚,让人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战争的年代。 “从一生下来,我便属于这个乱世。”貂蝉拉起紫纱长裙,也不顾女子仪态,就这样坐到了地上,侧头望着他道,“却从未懂得什么是爱。” 周扬仍闭着双眼,怀中只抱着一柄生锈的铁枪。 “到现在还是不懂。”貂蝉深情地望着他,仍在寻找着心中的答案,“你能告诉我吗?” “女人的直觉真是很灵哩!”周扬知道瞒不过对方,无奈笑道,“但为什么是我?”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貂蝉又道。 “你现在看到的,可不是在下真正的样貌,貂蝉姑娘可不要被这俊美的表面迷惑了。”周扬轻笑道。 “没错。”貂蝉语气不满地道,“那你让我看看真正的样子啊!” 周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睁开眼睛,却不敢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只用眼尾余光瞄了一下地上的紫纱长裙,咬了咬牙关,就当这一切只是睡梦中的画面,最后说道:“貂蝉姑娘早点歇息吧!你们还有很远的路程,从明天开始,在下便不再奉陪了。” 第三十五章:牧邑之邀 貂蝉那迷惑与期待的眼神,总在周扬脑海中荡漾着。 这个令天下最勇强的男人为之倾倒,为天下百姓除去了残暴君主,为群雄逐鹿拉开了序幕的女子。 最后成为了流传千年,甚至更久的历史。 她除了惊涛骇俗的美丽之外,原来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同样也会为了一个豪气万丈的英雄而崇拜,再因崇拜而产生思念,随着时间越积越久的爱慕,怀着这样的情感,踏进了这世间最腐败的政治之路。 她被无数人迷恋着,被许多英雄豪杰与牛鬼蛇神迷恋着。 可是,她却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周扬也不打算告诉她答案,只因她太完美,完美到不敢触碰的程度。 因此还是决定了离开她,继续完成更需要自己去完成的事情。 天亮之后,当貂蝉睁眼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的时候,答案已经离自己远去。 周扬不想和她再次告别,也不想再次面对这样的女子,在她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之时,便悄悄地骑着战马离开了。 因为不想回到濮阳城,所以改道直奔许都。 “喔咈咈咈——” 战马长啸数声,在缰绳的勒动下停下。 周扬行至数天,手中的虎啸铁枪仍放在背后,目光扫视着宽广辽阔的原野。 只见二十多名骑士正迎面奔来,为首者正是不久前与交过手的张希闲,最先来到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莱特在楚昭和其他骑士的陪同下,飞快地将周扬围了起来,但是却不带半点敌意,只是对着他微笑着。 周扬知道这罗马商人在箱子得手之后,必然有一种任何人也想不到的手法,将箱子送出城外。 因此并不打算再追究,也没有那么硬的拳头追究。 “咱们又见面了,周兄。”莱特仍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向他拱手施礼道,“若是不赶时间的话,可否赏脸,到寒舍来坐一坐呢?” “寒舍?”周扬奇道。 张希闲驾马从他身后又绕了出来,接口道:“对啊!莱特先生就住在牧邑,周兄既然要去许都,刚好顺路歇息一下也好。” 周扬耸耸肩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事实上他亦非常好奇,这从欧洲来的家伙,虽然身上流着一半中国血统,但是怎会有什么寒舍暖舍的。 不过这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并没有房地产这种东西,更没有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昂贵商品房。 这里到处都是尚示开发的土地,又没有人管,真要盖个小屋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这罗马商人有个寒舍,也就不奇怪了。 一路上,莱特谈起了牧邑。 原来牧邑便是牧野,著名的古代战争牧野大战,随着周武王伐纣,结束了殷商五百多看看历史,便是发生在那个地方。 “为什么会是牧邑?”周扬觉得奇怪的是,怎么这罗马商人,会选择在那个地方安家。 难道就因为,对牧野大战的历史感兴趣而已吗? 答案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莱特也只是笑着说道:“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了。” 除了莱特之外,楚昭也总是骑着马上前凑凑话题,反倒是张希闲的话少,经常一个人在队伍后方,跟其他人一样沉默不语。 直到抵达了牧邑,周扬都没看到那名刺伤苏辰的倭人小剑。 也许是因为被苏辰弄瞎了眼睛,再也没办法为莱特效命,所以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但他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小剑,也许能从这个倭人的口中,得知曹操身边那名倭人的一些事情。 不过既然莱特没有提起过,这事要问也会显得唐突,就先暂时搁下了。 大家进城之后,张希闲便又活跃了起来,开始向牧邑的守兵和各级官员打通关系。 周扬一向对这种天朝特色很反感,不禁问道:“进个城也要来这一套吗?” 张希闲解释道:“牧邑是南北两个地界,重要的接轨通道之一,往北可直抵朝歌、邺城,往南则是官渡、陈留、许都了,所以多作点准备总是好事,万一打起战来的时候,那么莱特先生们又要创造大商机了。” 周扬心里暗赞对方不仅剑术高超,而且还深思远虑。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人异士,愿意为一个半欧洲人卖命。 牧邑的建筑大多都比较老旧,与洛阳的风格十分接近,经常可以看到,仍保留着古代风格的景物,但是人口与经济却并不繁荣。 因此莱特一行人的到来,变得更加惹人关注,十分显眼。 不过他们十分低调,都下来牵马步行,并且尽量走得散开一些。 只有楚昭这高大魁悟的猛将,便如同鹤立鸡群一样,无论怎样都隐藏不住,那对巨型的大锤子。 “这里就是莱特先生住的地方。”张希闲走了一半,忽然停下,指着眼前这间与民宅没有丝毫区别的砖彻矮屋,才道,“周先生请。” “希望不要嫌弃。”莱特微笑道。 周扬只觉得眼前这家伙,越来越难以捉磨了。 不过人都已经来了,便随着莱特一同进入屋内,张希闲和楚昭随后跟上,其他人则像互不认识似的路过解散。 屋内陈设着各种寻常平姓家里常见的菜柜、饭桌、条椅之类,完全没有任何特点。 难道莱特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亲手下厨,做些家常便饭而已吗? “轰隆——” 随着一声低沉的石板移动声音,周扬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 只见角落那张单人床的被楚昭吃力地拉动着,然后紧贴着床沿的便是那块石板,石板背后则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小道。 周扬暗骂自己真笨,在濮阳的时候,便是从普通民宅进入的地下黑市。 所以莱特会用一间石彻矮屋作为掩饰,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条小道只容得下一个人,因此由张希闲走在前面带路,莱特与周扬也不再多拘礼数,一前一后的陆续进去了。 最后由力大无穷的楚昭进去之后,便将石板门关上了。 周扬四处张望,并没发现有任何通风的孔,为何如此压郁狭窄的空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气闷。 “这里曾经是许多难民的避难之处,”莱特在他背后说道,“当年鲜卑王檀石槐由云中出后攻汉,最后连镇守雁门的皇甫节将军都抵挡不住,汉恒帝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派人前往雁门,欲封他为王,并以其和亲。” “后来呢?”周扬好奇地问道。 “檀石槐早就看准了汉朝腐败无能,非但不受,反而更而扬言要继续出兵,直取洛阳。”莱特说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并州、冀州一带几乎闻风丧胆,汉朝面临着自匈奴以来最大的威胁,眼看着鲜卑的精锐铁骑踏入中原,却没有人抵挡得住。” 周扬心想此事至今也有好几十年了,那檀石槐最终也没有打到洛阳来,忍不住问道:“最后是谁击败了鲜卑军呢?” 走在前面的张希闲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奇道:“击败?周兄为何会这么想?” 但他看了一眼莱特之后,情绪才平静了一些,继续带路往前走。 “世上的人都这么认为,是可以理解的。”莱特微笑道。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吗?”周扬追问道。 “当然不是。”就连跟在后面的楚昭,都忍不住大声叫道。 莱特也没打算多作解释,只是摆手请他继续前进,然后才说道:“过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这让周扬更加百思不得其解,完全猜不透,对方邀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四人又走了一会儿,随着张希闲推开的一扇铁门,刺眼的光线照耀进来,正好与昏暗的通道呈现出强烈的对比,然后只看到他跳入光茫之中。 周扬抛开各种疑虑,也跟他跳了出去。 原来只是个一米左右高度的出口,但展现在眼前的,却是高达十几丈的空间,让人感觉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这里空旷辽阔,墙壁内不知道是用什么造成,却彼此相互辉映着光茫,使整个空间变得明亮无比,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所以也看不到是哪个时代的风格。 空间虽大,但人却很少。 除了刚刚进来的四人之外,也只有不到百来人看似闲逛着。 可是周扬却注意到,在千米距离外的角落,一名瘦弱如猴的人正盘膝坐着,脸上蒙着一道白纱布,赫然便是那刚被弄瞎了眼的倭人小剑。 看来其他看似不怎样的人,个个都非易与之辈,都是守护这个地方的高手,问题是不知道他们在守护些什么。 张希闲和楚昭进来之后,立刻加入了其他守护者的行列。 只剩下莱特与周扬独处,并为他介绍道:“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周兄若不赶时间的话,不如到我房间里来小斟几杯。” 只见他话音刚落,便伸手向前摆出有请的样子,对面那光亮耀眼的墙壁,马上转出了半圈,露出一个左右可进的入口。 周扬怀着无比好奇的心情,跟关这莱特慢慢走了进去,那扇巨门马上又重新转过,关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细品茶语 房内,金硝瑞兽的香炉里的名贵熏香,丝丝迷醉升腾而起。 两人对座于地毯式的圆垫,中间摆的是雕刻黄花梨木长方桌,做工细致,桌上摆放的是“白如凝脂,声如鸣罄”的上好古瓷茶具。 这让周扬难与房外如此宽广的空间联想在一起。 只觉得门若打开,所见到的应是接近极富古典艺术美的景物才对。 “周兄尝尝,看看此茶还满意否?”莱特笑着将手茶水端在他的面前。 “先生让在下品茶,那便等于是在糟蹋好茶哩!”周扬说的确是实话,若是对方给他品可乐的话,倒可以分辩出是百事的还是可口的。 但莱特却不以为忤,就像没听到似的,独自端起茶杯在鼻间轻闻了一下,才慢慢放在下唇细品。 周扬见他动作优雅自如,也有样学样地闻起了茶香。 一股自然清新的味道,让人觉得恰到好处的舒服,当茶水入口之时,并无半点苦涩,片刻后却有越来越浓的余甘由牙隙中流出。 他以前只喝过半发酵的乌龙茶而已,觉得茶这东西,还不如喝可乐或啤酒来得痛快。 可是这茶仅一杯入口,便觉得世间任何美酒佳肴,皆变得索然无味了,就连心里的杂念,也因为这份幽香而心如止水。 原来茶不止能影响到味觉,还能感到心旷神怡。 “如何?” “呃!”周扬从安详的心境中回过神来,深思了一会,才道:“在下从来没喝过这种茶?是否加了什么迷魂香之类的?” 莱特哈哈大笑,道:“也难怪周兄会有这种疑惑了,这茶采自贵霜与汉朝西域边境的雪山顶,是天下间十分稀有的品种,可遇而不可求啊!” 周扬杯中茶水已干,却舍不得放回桌上。 天下间无奇不有,就算无人呵护与种植的茶叶,亦能生出如此的旷世极品。 “可惜这茶至今仍未有个名字,不如就请周兄相赐吧!”莱特为瓷壶加炭之后,才抬起头来等待对方的答复。 “我?”周扬感到有点意外。 没想到眼前这生于雪仙的茶,居然从未问世。 他想了很久,始终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对方。 直到水在壶中再次沸腾起来,莱特才再次为彼此冲水斟茶。 又是一阵迷人的清香,开水在茶叶中冲起阵阵香气,晶黄剔透的茶水流入杯中。 周扬忍不住重新端起茶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没有马上品尝,而是凝视着同样在茶杯边沿徘徊的对方,微笑问道:“在给此茶命名之前,我想请先生回答一个问题。” 莱特眉头一动,油然道:“请说。” 周扬并没有急着说出心中的疑问,而是乘着茶香仍在唇边,不紧不慢地细饮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先生可否告知在下,您最后是打算定居于此,还是回到大秦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问得也很直接…… 毕竟对他来说,倘若自己至终都摸不清对方在想什么的话,那么这样的交谈,便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意义了。 如果这答案是后者的话,那么他可以尝试着以短期合作的目的,与对方继续对话。 但是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对方的答案是否前者。 因为莱特若是没打算回到大秦旁国的话,那么以他雄厚的财力和强大的高手阵营,要么成为十分头痛的对手,要么可以成为曹操一统天下的庞大后盾。 莱特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对着桌上的茶杯浅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周兄想知道,在下为何邀你来这里品茶吗?” “愿闻其详。”周扬也并不急于要求答案。 “周兄还记得在下曾经说过,这柄铁枪的更多来历吗?”莱特目光从茶杯,慢慢地移到他靠在身旁的虎啸铁枪,又道,“还记得阿弩特吗?” 周扬哪会不记得,一个拥有如此奇怪名字的中国人,也是继霍去病之后的铁枪主人,曾经斩杀过无数贪官污吏,又与鲜卑王檀石槐、西域头号剑士丁潇亦敌亦友的神秘人物。 虽然莱特自称是阿弩特的后人,但是两人却完不属于同一类型。 一个正义感十足,英勇善战,几乎所向无敌,另一个却是头脑精明,令人捉磨不透的跨国商人,无论如何也让人很难把他们联想到一块儿。 “在下怎会忘记。”周扬口中溢出茶香,唇内齿边尽是味从甘来,整个人也轻松从容地道,“在下今后定会凭着此枪,完成心中的梦想。” “很好!”莱特笑容止去,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严肃。 “所以是否可以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呢?”周扬转入正题道,“莱特先生。” “周兄认为我只能选择回国,或是留下吗?”莱特道。 “先生曾经对在下说过,希望我能够加入您的伟大航路,原来是真的。”周扬回想起当时和他在地下黑市的交谈,忽然发现自己问的问题,如今仍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可是莱特反倒坦白地说道:“航海之路随时欢迎周兄的加入,这话也一样,永远有效。” 直至此刻,周扬才真正松了口气。 没有莱特这实力雄厚的强敌,可以少想很多问题,现在倒可尝试着,在他离开中原之前,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就因为我是这柄铁枪的新主人?” 莱特坦白地道:“一半一半吧!若是周兄没有真材实料的话,在下也不想多个累赘。” 周扬追问道:“除了在那无边无际的海洋,自由自在的航行,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加入先生的行列,更何况先生手下高手如云,多我一个不多,缺我一个也不会少,对吗?” 莱特道:“既然周兄不打算加入,在下也早就不再多作废言了,只不过,周兄为何不有话直说呢?” 周扬被说得老脸微红,再不敢对这聪明的商人绕圈子了,坦然说道:“我想向先生借点东西?” 莱特放下茶杯,手掌上翻,示意他但说无妨。 “请先生借点钱给在下吧!”周扬道。 “想借多少?” “一万两。” “银两?” “不,是黄金。”周扬没等对方说话,便紧接着答道。 可是当自己话刚出口,便觉得心虚了。 这么大一笔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知道朝廷早已失去威信,在这种通货澎胀的时期,物价早已上涨到货币失去价值的程度。 一般商人都是用银两交易,小买卖则是利用碎银子。 然而,哪来那么多碎银子呢? 很多人都习惯用等价货物作为交易,不足的才用银两补全。 一般的寻常百姓,每个月开销还不到半两银子,一名士兵每月饷钱也就一两银子。 如今一两黄金就足够,让一个寻常百姓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相当于一名士兵近一百年的饷钱。 那么一万两黄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莱特听完对方的天文数字,丝毫没有半点动容,若无其事地反问道:“周兄打算投资在洛阳那钱庄上吗?” 周扬心中一怔,汉鼎钱庄虽然不是什么密秘,但是钱庄这样的概念,除了荀彧和卫觊之外,却没有人知晓。 包括曹操也只知道个大概,却对这种超时代的商业手段一知半解。 可是莱特居然可以一语道破对方的想法,可见他曾经对这钱庄,做过相当深入的研究,只不知道已被摸透了几成。 莱特就像已经得到了答复一样,又问:“那么在下投资这一万两黄金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还请周兄赐教。” 周扬心里早有一套准备好的答案,要不然怎么敢狮子大开口,凭口吼出这堆积如山的黄金,便胸有成竹地道:“先生是个胆大包天的商人,否则岂能成为罗马帝国每一个,也是唯一一名跨国走私丝稠的巨商,所以对这种新式投资,只要判断绝非纸上谈兵,就一定会找机会进行投资,摆在您眼前的,就是这么个机会。” 莱特微笑道:“那么下文呢?” 周扬又道:“当然是由先生成为汉鼎钱庄的大股东了。” 莱特再怎么聪明绝顶,也不可能听过“股东”这么个玩意儿,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周扬便把什么是董事会、ceo之类的商业职称,转换成更通俗易懂的意思,耐心地解释了一遍之后,才道:“相信凭先生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到这种商业方式的前途,不知道先生对在下是否有信心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由自己担任ceo一职。 不过他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种费脑伤神的伟大任务,自然是交给荀彧这类的顶级大才去做了,自己只要把思路整理清楚就可以了。 果然莱特开始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计算着这项庞大投资背后的风险。 良久后,这跨国巨商终于作出了决定。 周扬期待着他的答复,但是表面上仍保持着绝对冷静,于是把目光移到再次沸腾的水壶上,微笑道:“我想我已经想到茶名了。” 第三十七章:三个条件 雪顶,意为雪山之顶。 这种旷古绝今的绝品青茶,终于诞生了它的名字。 周扬此时为茶命名,茶名本意除了符合了此茶来历之外,同时也是在告诉这罗马商人,只有在这种绝顶之处,才能够长出可遇不可求的好茶。 而眼前这个机会,也的确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最重要的却是雪顶茶与普通茶叶不同,现在冲的已是第三遍了,不仅没有丝毫味淡,香味甚至还越来越浓。 莱特将茶水送入口中,平静地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非常淡定地道:“我答应投资这一万两黄金,但是却有三个条件。” “先生请讲。”周扬自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对方提出自己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至于接不接受,那是后话,因此才会这么从容自若。 莱特正容道:“将一万两黄金运到洛阳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以后汉鼎钱庄的安全性,也不可能是绝对性的,所以我打算用我的人,负责黄金的安全,周兄是否同意?” 周扬暗忖着,这样等于明着把人放进来,无论黄金如何走向,做出怎样的投资,对方都一清二楚。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数目,万一用这笔钱招兵买马,独霸一方的话是完全做得到的。 既然对方要派人负责这批黄金的安全,那一定是具有绝对实力的人物。 这样一来倒可以省去不少担忧,便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那么第二个条件,”莱特是一个绝不含糊的精明商人,在谈判这些买卖问题的时候,显得非常严肃地道,“这一万两黄金是借,同时也是投资,所以是要还的,但是我作为钱庄的大股东,却是不可改变。”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合理,但是对二十一世纪来说,借货式的投资,也是一种投资。 不愧是跨国巨商,一但牵涉到金钱问题,就一定会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这里头仍存在着一些争议,比如什么时候还钱,还有占百分之几的股分,还的时候是以钱庄名义,还是以周扬个人名字等等。 莱特听完他的这些问题,点了点表示欣赏,说道:“既然是借,当然要有利息,所以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而我要的利息也不会太高,每个月只要一分就可以了。至于股分股权的问题,我要求的是百分之五十一,这个要求应该不算高吧!” 周扬心中暗叫厉害,一分的利息其实是低到不可能借到的程度了。 只不过一万两黄金的一分却不低,等于每个月要支付一百两黄金回去,四十多年后这一万两黄金就全都变成利息了。 但是最重点的是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分,莱特显然是看到了股分股权的关键问题,将来汉鼎钱庄若是走向规范制度的话,那么超过那百分之五十的一点,则变成了绝对的权力,加上负责黄金安全又是他的人,基本上已经把风险性降到了最低,又把自己的利益提升至最大。 当然了,周扬本身并不打算一辈子经营钱庄。 主要目的还是利用这些黄金和生财之道,为曹操一统天下,提供绝对给力的资源。 因此,这第二个条件也可以妥协了。 “先生请说说看,这第三个条件吧!”周扬非常认真地问道,因为他隐隐觉得,最后一个条件才是重点。 “第三个条件其实很简单,但也可以很困难,”莱特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那就是在下有一小女,年仅十八岁,周兄无论是人品还是本领,都是上等之选,所以周兄定要入赘于我,并且立小女为正室,此事周兄若是可以接受的话,一万两黄金便立即奉上。” 周扬浑身一震,内心久久难以平抚。 其实他对于入赘招婿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在意,否则也不会轻易地成为曹操的女婿了。 可是立为正室,却是非常严重。 只要是涉牵到家族性的问题,没有人敢对此有半点含糊,更何况是曹操这等人物。 早在离开洛阳的时候,曹操便暗示过他,一定不能让绮柔和曹琳太过张扬,将来立正室必须是那牙牙开口的曹华,而嫡子也必须是曹华生的儿子。 这些传统观念,将会是曹操今后放权给他发挥的最好名义。 如今莱特却忽然冒出个十八岁小女,要是马上成亲的话,怀上骨肉也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事情,到时候曹华正室与嫡子,将会立刻灰飞烟灭。 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周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同意,站了起来,提起虎啸铁枪,果断地道:“对此我非常的抱歉,莱特先生,在下告辞了。” 莱特却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仍是坐在那里烧水泡茶,语气仍是那么平静淡定地道:“周兄不用急着离开,先坐下来。” 周扬既已表明立场,离开也只是为了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反正这种坚定的决心已经传达,坐下来倒也无妨。 莱特忽然向他望来,就像可以看穿人心一样,锋利的目光直教人难以透气,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接受这门婚事的话,恐怕就连离开这里,都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周扬自问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作为男人的尊严,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溅踏。 对方若是软言相劝或是博取同情的话,也只好婉言拒绝,或是找机会悄悄离开,不过要打算硬来,那就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 于是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反倒变得轻松了起来,霍然道:“那就请先生赶快召集人手,在下要准备突围了,若是不幸阵亡的话,还望先生不要将我的尸体送回洛阳,随便找个荒山野岭丢掉算了,就当世上从未出现过我周扬吧!” 莱特被这一番热血豪情的壮语感染,不禁陷入了沉思。 周扬正打算提起虎啸铁枪,冲出石门,大开杀戒的时候,却被对方从背后停了一声“周兄”,于是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莱特不解问道:“我觉得很奇怪,这茶明明可以压住人的血气,使人变得对世事无所牵挂,为何周兄却恰恰相反,甚至还能有这么强烈的激情呢?” 周扬耸了耸肩,道:“我怎么知道。” 莱特又顿了一顿,由轻笑慢慢变成了大笑,道:“其实我哪来的什么十八岁小女,所以第三个条件,就是周兄拒绝这门婚事,便等于通过了。” “通过了?”周扬愕然道。 “毕竟是一万两黄金,不敢儿戏,”莱特略带歉意地道,“还望周兄见谅。” “也就是说,”周扬心里松了口气,但表面上仍不想这么快就妥协下来,所以并没有马上回到桌边,仍是站在门口,冷笑道,“事实上只有两个条件而已了。” “当然不是了,”莱特道,“倘若周兄为了发展汉鼎钱庄,那么轻易就背叛曹操的话,我又怎敢投资这一万两黄金呢?” 周扬心中恍然,汉鼎钱庄本来就是为了曹操而创立,而这一万两黄金则是为了投资钱庄,若是失去了钱庄本质,变成一种纯粹投资的话,莱特本身就是个经商天才,又何必投资在你周扬身上,那便多些一举了。 所以第三个条件,其实也正是为了最后试探周扬的本质。 当然,他也顺利地满足了对方的条件。 现在双方既已谈妥,从此便成了实质性的合作伙伴了,周扬也没必要再装模作样,马上就显露出友好的态度,向他微笑地说道:“无论如何,非常感谢先生的雪顶青茶,若没有其他特别事情的话,在下希望尽快启程。” 莱特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周兄不是要前往许昌吗?在下可为你安排好一切,至于那一万两黄金,也会派人送到洛阳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轰隆――”的一声转动,石门打开。 周扬眼前再次展露出宽畅的大空间,背后仍坐在茶桌边,细细品尝着雪顶青茶的莱特,便好像是虚幻的人物一样,刚才的交谈更是让人感到很不真实。 不过当他离开牧邑的时候,看到莱特帮他准备好的马车和盘缠,便确定了那一万两黄金,并不是梦幻的了。 周扬跳上马车,想看看这跨国巨商为他准备了什么。 当他掀开车帘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本小姐驾车。”一名身穿粉红色紧身束装的少女,短眉飞竖而起,一对擦了淡蓝色眼影的冰冷目光正盯着他。 “吕……吕小姐!” 坐在车里的赫然就是那吕玲绮,周扬一直奇怪着,当时曹操占领濮阳的时候,吕玲绮既没有跟吕布一起逃向徐州,也没有成为俘虏,完全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没想到是跟莱特在一起了,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不过莱特居然又把这麻烦的事情扔了回来,看来今后的日子会更加麻烦了。 周扬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少女,惟有向他一声苦笑,放下车帘,赶紧驾着马车启程了。 第三十八章:前往许都 周扬载着吕玲绮很快就抵达黄河,莱特连船只和船夫,都帮他们准备好了。 两人到了官渡,当地的官吏早已带着士兵们前来迎接。 这里虽然属于曹操的势力范围,但是周扬却有另一番想法。 他知道这里将会成为,将来曹操与袁绍南北大战的一次关键战役所在地,所以心里暗下决定,回到洛阳之后,一定要派人把整个官渡的每一个地形、情况等调查清楚,以便早作准备。 官渡官吏向周扬一路介绍着当地的历史,说什么两千多年以前就有人居住,因临近滇池,先人们以捕食螺蛳为生,长久以往,螺蛳壳堆积如山,古称“涡洞”。 然后又问他,若是对涡洞感兴趣的话,就顺便带他们前去参观。 但是周扬哪有心情游山玩水,只觉得这官吏挺特别的,便随口问其姓名。 “下官司马朗。”官吏自报道。 周扬心中一怔,不禁想起仍被自己软禁在洛阳的司马懿。 同时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兄长,其实与其弟司马懿长得确有三分相像,只因比较成熟年长,加上自己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司马懿,所以一时间没有辩认了来。 司马氏及是河内世族,司马朗若想求得一官半职的话,也并不难,却自己选择了在曹操势力内担任一地方官吏,不知是何原因。 虽然史中有所记载,说司马朗十二岁时,便通过经文考式而成为了童子郎,当时的监考官觉得司马朗身体高大强壮,怀疑他匿报年龄,便质问他。 司马朗却回答说:“我的家族中人世代以来的身材一向都很高大,我虽然年轻幼弱,却没有急功近利向上层攀援的习气,从而谎报年龄以求得在仕途上早有成就,这不是我的人生立志要做的事情。” 由此可见,这司马朗还算是个正直的人,而且也不想靠家里求得官职,希望能靠自己的实力,脚踏实地的往上爬,这点确是与司马懿有着很在本质上区别的。 这让周扬对他比较不那么警惕,事实上他也不需要警惕什么。 至今为止,除了彭义源等有限几人之外,这世上并没有人知道是谁杀死了小遥的。 更没有人知道,有谁想杀司马懿,以及为什么要杀司马懿。 只是周扬出于对司马懿的愧疚,才对司马朗也觉得有点心虚罢了。 “若是周太守想尽快前往许昌的话,”司马朗对他的沉默没有太多在意,而是以为他对涡洞没什么兴趣,才道,“那么下官立刻安排快马和驿站文牒,希望周太守一路顺风。” 周扬对他毫无官腔的样子心生好感,忍不住对他说道:“司马大人安心在这里为官,将来兖州的发展,就全靠你了。” 司马朗自然是听得一脸茫然,哪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一州刺史。 周扬没有在官渡多作逗留,只向司马朗要了几批快马,即刻又上路了。 一路上他都很少和吕玲绮说话,对方也没有刻意地开口,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就算在官渡的时候,也是形同陌路,连司马朗都误以为是他的随从。 因为吕玲绮这次是女扮男装跟他一起的,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况且以她身上散透出来的武者气质,以及生得短眉锐目的锋锐感,亦让人不敢乱猜是否女儿身。 其实周扬一直很想找机会向她开口,却并不是想说些道歉之类的废话,而是打算借机试探一下。 毕竟之前自己潜入濮阳,利用她得知了地下黑市,又在吕布府做了不少动作,甚至还闯入了丝稠的仓库,这一切的承诺,都是为了能帮她除掉貂蝉。 然而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濮阳也终于落入了曹操手中。 所以周扬有点担心,吕玲绮这次是否和自己当初抱着同样的目的,打算以身犯险,利用他潜入许昌。 吕玲绮始终是吕布的女儿,这次她为了杀了后母貂蝉,甚至串通外人做了不少坏事,吕布岂能就此作罢,所以她也没脸去见自己的父亲。 只有带罪立功,看看能不能尽量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过周扬却不敢轻易跟她说话,一来怕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二来也怕再次伤到这少女的心。 吕玲绮虽然叼蛮反复,但始终是个普通的少女心思。 因此周扬觉得还是不要太武断了,若是吕玲绮真的怀有异心的话,凭她的能力,一定很容易就露出马脚的,到时候再防她一手就可以了。 于是,他们沿着中牟、长社的路线,希望尽快抵达许都,不知道小皇帝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小孩子在十三四岁的这段期间,变化最大,希望对他的感情不要也有太多变化就好了,那只会让他的心里更加难过了。 “停!” 这是这么多天来,吕玲绮首次主动开口说话了。 周扬哪敢不从,虽然这里已不再是吕布占领的濮阳,但对于这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他始终仍抱着歉意与敬畏的态度。 只见吕玲绮跳下马车,盯着仍坐在马上的周扬,使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下马就要跟她面对着面,不下马又好像没把她放在眼里,万一惹她生气的话,情况真是不堪设想。 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吕小姐有何吩咐?” 话刚出口,便感到自己说错话了,幸亏吕玲绮并没有被挖苦的感觉,仍是双手插腰,剑眉倒竖地盯着他道:“你真要把我送到许都去吗?” 周扬愕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反倒一颗心松驰了下来。 吕玲绮再怎么样,也是吕布的女儿,就算周扬不对她产生疑心,曹操和他的族人们,必然也不会容得下她。 但是最让周扬差点偷笑的,则是由此可以确定,吕玲绮应该是没有心存异心了,顶多只是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平时人缘又差,没什么朋友可以投奔才来找他了。 既然现在吕玲绮自己提出不想去许都,周扬便打蛇尾随棍上。 “洛阳?” “那里已经不再是一座废坞之城了,”周扬连忙点了点头。 可是又怕她不想去,自己还必须得去许都见曹操,又不希望她跟着,便又说道:“我在那里也有太守府哩!你到了洛阳之后,一样可以吃好的住好的,怎么样?” 吕玲绮轻咬了下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你就让我自己去吗?” 周扬想了下也对,难道叫她自己去洛阳找人,然后就这样冒冒然然地住在自己府上。 两人毕竟什么关系也不是,况且她又是吕布的女儿,到了洛阳之后,那里的人仍是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以她的小姐脾气怎会受得了。 但是最重要的仍是周扬不舍得这么做,要不然管她什么吕大小姐,出于心中的愧疚,又道:“要不这样子,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先住到渑池吧!” 早前周扬便让杨奉等旧部屯兵于渑池,原本的目的是为了盯住董卓军。 如今西边长安城内李郭内战刚刚结束,李傕正忙着与北地的治元多重新建立关系,又要时刻防着,西凉马腾韩遂这两股军阀,跟本不可能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打洛阳的主意。 因此渑池基本上很安全,而周扬又是杨奉这些人的师叔级人物,把吕玲绮交给他们,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好吧!”没想到吕玲绮一下子就答应了,不过少女心思,仍是难以捉磨的,只见她还不打算离开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人家回去?” “回去?”周扬不知道她指的回去,是回父亲吕布那里去,还是哪里去。 “你没打算过吗?”吕玲绮锁眉问道。 周扬怕她生气,脑子里紧急转了个圈,马上回应道:“当然有打算过了,吕小姐想回哪去,就回哪去,在下一定会尽快来找你的,好吗?” 吕玲绮这才满意了些,松驰了那对短眉。 周扬忽然发现,其实这少女此时除了那充满青春的成熟身体之外,似乎有很可爱的一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于吉那老家伙,说他太平经已过了初级阶段,不用再继续练了之后,对于女色这方面的兴趣好像淡了很多。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总处于风口浪尖,跟本无心多想的原故。 可是现在明明摆在面前的,是这么一个又年轻、又惊艳的少女,却没办法对她产生半点暇想,反而脑海中竟浮现起貂蝉的身影。 至少证明了,自己的性别取向还算正常吧! 周扬对吕玲绮交待了与杨奉的联络细节之后,又把所有的物源和马匹送她。 毕竟此去渑池,路途很远,而许都最多一两天就能抵达了。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吕玲绮临走之前,眼中竟充满了依依不舍的情怀,直至此刻,她才显露出对周扬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可是这对周扬来说却很无奈,望着她离去的背景,想着自己在濮阳城的时候答应她要为她除掉貂蝉,没想到她到现在仍放在心里。 这真是一种杯具,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貂蝉回吕布那里,你吕小姐则先乖乖地在渑池住下再说吧! 第三十九章:曹操长子 许都,古为许国,“许”源于尧时。 高士许由牧耕此地,洗耳于颍水之滨而得名。 尚未进城,就可以看到城外,到处都是即将成熟的麦子,农民在士兵们的帮助下辛勤劳动,情绪十分高涨。 偶尔还听得小孩妇女们高歌,朴实而明亮的歌声在耳边环绕着,让人心情舒畅。 周扬早已下马牵着走,沿着隔农田的泥土小道,走马观花地来到了城门之下。 许都并没有认识周扬的人,但是当他报上姓名之后,守兵便马上向上面通报了,没想到前来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名有点面熟的年轻武将。 可是对方却一眼认出了他,颇为兴奋地跑到他面前,拱手施礼道:“周太守终于回来了,请随我来吧!” 周扬看对方打扮,顶多就是一名普通武官而已,而后年纪又比自己还小至少十岁。 可是为什么却施平辈之礼,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是谁,又不敢随便问起,只好跟他进了城里。 那少年看他一脸疑惑,才自我介绍道:“妹夫果然不认得我了,我是子修啊!” 周扬恍然大悟,倒不是想起子修是谁,而是对方称他为妹夫,那便是曹操的儿子。 而曹休曾经到洛阳见过面,说过话,还一起商议过驱退董军的。 惟有曹昂在众多亲戚里,只是略略见过一面而已。 周扬记忆里想不到曹昂有何功绩,包括世人对曹昂也是印象不深,觉得顶多是个普通武将而已,但事实上却是因为曹昂死得太早。 在宛城之战的时候,曹昂和典韦都是为了保护曹操而牺牲的。 “不过父亲大人有交待过了,”曹昂与他边走边道,“公共场合的时候,大家尽量以官职相称,所以今后还是唤你作周太守吧!” 两人沿着街道直走,此时的许都仍没有都城的感觉。 根据曹昂的介绍,许都原本只是一个小县,但是历史却十分攸久,直到汉献帝迁都于此,才开始建造皇宫,发展城建。 但是目前属于多战之秋,最重要的还是屯田,所以曹操把更多的精力和资源,都投入于开拓农田方面。 周扬在进城之前,早就见识到了那绿油油的一片美景。 曹昂带着他来到皇宫外围的城墙之外,那里的官宅府邸也并不多。 曹操住的地方也不算显眼,甚至比在洛阳时那荒废的府宅更小,不过人丁却非常兴旺,经常有文官武将进进出出。 曹府并没有过多的装修与花园,院子里都是一些石桌椅、木柜子和兵器架之类。 周扬跟着曹昂刚一进府,便看到很多生面孔。 想必是曹操定都许昌之后,又开始招揽更多人才的加入。 现在是白天上朝时间,加上许都才刚扩建,属于发展中的新都城,濮阳又刚收复,许多官职任命、商业农业工业和各种发展、军事城防等许多事务需要加紧步伐。 因此很多较为重要的人都不在这里,于是正要离开,却见一名妇女手上牵了个三岁左右的小孩,正向他们微笑着走来。 曹昂一见到她,向周扬使了个眼神后,便立刻拱手拜道:“孩儿见过六娘。” 周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学着他施礼。 只见那六娘对曹昂浅笑即止,然后就开始上下打量着周扬,看得他有点不太自在。 对方横看竖看横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而且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性感诱人的眼神,心里想的却是曹操很懂得挑女人。 不过无论对方如何秀色可餐,周扬也绝不敢打半点主意。 就连貂蝉如此惊艳的绝世美女,他都能做到放下,更何况是其他女子。 那女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周扬,倒是她身旁的三岁小孩,却用一口仍不标准的童音对他笑着说道:“你就是周牙?” 周扬被这可爱的小孩吸引了目光,也只是笑了一下。 旋即便学着曹昂,向那女子施晚辈礼,却不知道,该称呼岳父的第六房作什么? “周牙周牙,”小孩放开了母亲的手,跑过去扯住周扬要去玩。 “小华!不可失礼。”女子喝道。 周扬颇为尴尬了一下,脑海中正闪过“小华”这个名字,立刻便想起了自己的正室,名字不就是叫曹华吗? 也就是说眼前这女童,便是自己的正室,而眼前这位女子,则是正统的岳母大人了。 不禁暗骂自己刚才胡思乱想了,原来人家是在看自己这女婿。 曹昂看情况有点不大对劲,也很识趣,便以有事找父亲为由,先行告退。 周扬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曹昂离开曹府。 可是那小曹华却屁颤屁颤地跑了出来,一直扯着周扬的衣袖不放,樱桃小嘴里还不停嘀咕着“玩乐,玩乐……” 幸好曹昂再次帮他解围,倒像个很有经验的父亲似的,蹲下来跟曹华说起了悄悄话,两人眼神不时偷看着周扬。 不一会儿,曹华便兴高采烈地回到母亲身边了。 周扬对站在门前的曹家六夫人,无奈地干笑了几声,才跟着曹昂离开。 果然没当过父亲的男人,就是比较不懂得怎么哄小孩子。 而曹昂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家里经常添丁增女的,从小就像生活在幼稚园的环境下,自然变得很了解小孩的心性。 于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回到洛阳之后,一定要多抽点时间,好好陪小周康玩玩才行。 “周太守是不是想家了?”曹昂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微笑着对他说道,“其实有时候觉得,你和父亲大人真的很像,都是这样人在外面闯天下,心却仍是系着家里的,不过很快我也要跟你们一样,开始要随军征战了。” 这年轻人竟能如此的善解人意,让周扬的心里颇为感动,也觉得有点意外。 难怪曹操如此器重他了,若不是他将来战死宛城的话,以他的才能和长子这绝对的优势,将来继续王位的必然是他曹昂,而不会轮得到曹丕或曹植了。 “对了,主公这次有什么行动?”周扬本不该问得这么唐突的。 但他却知道,自己对曹昂的信任,不仅仅是出于家族婚姻的族人关系,也不是区区几句关心的话语。 有更大的一部分,是他不再练习太平经以来,便开始感受到,自己不再只是体能、身手与感观上的强化,甚至在精神上的提升,亦是在微妙的人与人接触中逐渐发觉的。 否则怎能与莱特这样的跨国巨商打交道,又怎能轻易地抓住吕玲绮的心理。 事实证明了他是正确的,果然曹昂的回答,并没有带有任何试探的成分,完全不会对自己的族人过于猜疑,而是坦白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对方。 可见族人关系的重要性,由此也可知道,周扬在曹族中的地位,随着自己屡立功劳而逐断地提升。 “你是说,主公打算对徐州用兵了?”周扬奇怪地问道。 要知道这才刚刚夺回濮阳,虽然没有大伤元气,但是一场战场所耗费的资料,亦是非常庞大的。 这种时候,的确不适合再与其他势力开战。 最好是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对各势力收集情报,打好外交关系。 可是曹昂却道:“父亲大人倒还没有作出决定,不过从很多方面看来,这一战势在必行,许多地方太守都开始未雨稠缪了。” 周扬追问道:“哪些方面看出来的。” 曹昂对这比自己年长将近十多岁妹夫的好感,除了是族人关系和他的功劳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谦虚的态度,完全不会看轻自己这少年人,更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表现,所以也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道:“我们与徐州牧陶谦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自从上次父亲大人出兵徐州之后,就更加恶劣了。自从汜水会盟没有参与以来,父亲大人就对他非常鄙视,到了汉献帝迁都长安之后,陶谦这老家伙更是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类的恶语。” 周扬一直对陶谦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却仍不到仇视的程度。 然而曹操毕竟在出兵徐州那一战中,虽然没有与徐州真的打上,却沿途屠杀了许多村镇小城的百姓。 别说陶谦会对曹操持敌对态度了,就连张邈都因此而背叛了曹操,宁可投到了有勇无谋的吕布帐下。 “不过这些并不是父亲大人出兵的主要原因,”曹昂深默了很久,才道,“依我看来,父亲大人是在忌惮一个人。” “谁?” “刘备!” “竟然是这大耳怪?”周扬脱口道。 “大耳怪?”曹昂对这称呼觉得好玩,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笑,继续认真地说道,“这家伙什么事情都凑上一脚,总是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一口一个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可是陶谦却很看重他,甚至还有意把徐州这块肥肉让给他哩!” “什么?”周扬心中一怔。 很久都没有关注过刘备,居然忘记了干掉他,也是为了除去曹操一统天下的一大拌脚石,结果因为太多事情在忙,时间竟不知不觉地过去。 看来再不把这大耳怪干掉的话,等他跑到江东去,那可就麻烦了。 第四十章:两派相争 自从汜水会盟,天下十八路镇诸侯纷纷参与了反董行动。 那时候刘备还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在议会大帖中别说是一席之地,就连站在旁边听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追击董卓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不想出力的情况下,他虽然没有实力,却也非常积极地参与了这次行动,包括周扬取得洛阳,董卓大举反攻,他也和孙坚等人全力抵挡敌军。 最终一同驱退了董军,使十几万百姓没有再次遭到灭顶之灾。 根据曹操这边提供的情报,后来刘备仍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到处无偿帮许多地方解决困难,利用有限的数百乡勇,协助很多太守成功击败了当地的黄巾余党,以及最近十分嚣张的黑山军,从而得到了天下人的赞赏。 “但是,”曹昂加重了语气道,“最重要的是得到了陶谦的认可。” 没多久后曹操对徐州用兵,刘备又带着关羽和张飞关往支援。 无论是看中了徐州这块有利可图的肥肉,还是出于真心,至少面临着曹操这样的大敌,他同样没有半点畏惧。 陶谦因此而十分看重刘备,甚至有意把徐州牧这个位置让给他。 而刘备是个城府其深的枭雄人物,不同于袁绍、袁术、陶谦、董卓等诸侯,他们都拥有很强的实力,但是曹操仍是十分忌惮刘备,不希望他因此坐大。 这在汜水会盟的时候,周扬就曾经提醒过他,这才让曹操开始关注起刘备的所作所为。 周扬认为,曹昂的叙述,几乎完全接近了曹操的想法。 看来这次曹操是真的打算,乘刘备仍未坐大之前,先把徐州这块肥肉硬吞下来,哪怕如今并非出兵的时机。 “这个计划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只差一个决定而已了。”曹昂对此似乎有点兴奋。 周扬知道对方已经成年,终于开始要随着父亲上战场了,立功心切是可想而知的,也不想泼他冷水,便鼓励道:“主公若真要攻打徐州的话,子修一定能建功立业的。” 曹昂谦让道:“只希望妹夫别和我争功就好,对了,公共场合还是叫你周太守合适一点,父亲大人经常这样嘱咐我们哩!” “对了,既然这么多人都支持攻打徐州,为何主公仍没有作出决定?”周扬忽然觉得有点不妥,忍不住又问道,“主公不像是这么优柔寡断之人。” “那当然了。”曹昂眉头深锁道,“不过却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对,只有两个表示赞同而已。” “是两个人?”周扬问道。 “一个是谋士程昱,另一个是荀彧前不久推荐的人才。” “郭嘉?” “不,他叫荀攸,是比荀彧年长之侄。”曹昂说道。 周扬一想到这时代许多人一生就是很多子女,很多年龄相差很大,出现这种年纪小的为年纪大的长辈,也很平常。 这种事情在二十一世纪也不算新鲜,因此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郭嘉是什么态度?”周扬关注地问道。 “其实我倒觉得,那些反对者们,也是有他们一定的道理。”曹昂并没有直接回答,语气不缓不慢地分析道,“反倒是这两个文官却将这种反对视为贪生怕死的想法,那郭嘉虽然没有表示赞同,却一直建议父亲大人继续加强军事力量,不也是为了攻打徐州作的准备吗?” “郭嘉支持攻打徐州?”周扬有点难以置信,忍俊不住又问了一遍。 “的确是很难像想。”曹昂也觉得很意外,但两人的看法却大不相同,“这些看似手无负鸡之力的谋士们,竟有如此军人的热血。” 按理说郭嘉不应该这么支持攻打徐州才对,就算攻下濮阳之后,曹操仍有信心,能够再把得到刘备相助的徐州,那也一定会非常吃力。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北方的黑山军,之前吕布就是因为控制不了贼乱,才被迫离开了河内。 现在黑山军更是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对兖州、司州一带造成威胁。 还有南面的袁术、孙坚,也需要时刻都提防着,特别是袁术,这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嫡子,一直都想自己当皇帝,现在汉献帝在曹操手上,他自然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而曹操在如此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打算攻打徐州。 甚至连郭嘉这样的头号军师都鼎力支持,实在令人十分担忧。 “周太守似乎并不支持攻打徐州。”曹昂看出了他忧心重重,不禁问道,“难道这徐州的陶谦,会比濮阳的吕布更难打么?” “陶谦当然没有吕布那么勇猛,可是多了刘备的帮助,就会变得非常棘手了。”周扬解释道。 “刘备有这么厉害吗?”曹昂凭着初生牛犊之勇,听得这么一说,更是热血沸腾地道,“对了,以前你不是和他并肩作战过吗?这家伙有多少斤两,周太守应该比较清楚才是。” 周扬心中暗叹,就算没有见过刘备,也知道他非浪得虚名。 但是现在多想也没用,只能等曹操召见再谏劝一下了。 到了傍晚,曹昂才带着周扬去见曹操。 不过却不是往曹府的路,周扬觉得奇怪,便问道:“难道主公还在与陛下朝议吗?” 曹昂摇了摇头道:“家里那么多人,怎么商量正事呢?父亲大人有自己的议府,也就是刚刚建成的司空府哩!” “司空府?”周扬奇道。 “你不知道吗?”曹昂高兴地说道,“父亲大人如今已贵为六卿了,仅次于三公而已哦!河北袁绍与汝南袁术之所以声名显赫,还不是因为四世三公,看来我们曹家很快也就会出一世了。” 周扬心中暗忖你们曹家将来何止四世三公,还是四世皇帝呢! 同时也知道,曹操宦官家族出身,家族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卑微心态,也难怪曹家个个人才辈出,正是想为了家族来争上一口气。 不知不觉,司空府已在不远处了。 但是府邸的附近,却有一片规模极大的工程,看样子才刚刚打好地基而已。 曹昂见他一脸疑惑,便对他解释道:“这便是将来的许都皇城哩!等建好了之后,将会成为汉朝宏伟的皇宫,父亲大人说过了,皇宫若是建成的话,也会刺激到许都的经经济繁荣哦!” 周扬心中算了算,从汉献帝迁到许都,至今也有一年多了吧! 那时候就听到曹操说在建皇城了,就算工程进展再怎么缓慢,也不可能连地基也没打好才对。 难道是为了徐州之战,开始出现经济危机了吗? “子修!” 一名武将从司空府出来,见到曹昂身边的周扬,略略打量了一下,恍然道:“这不是周太守吗?” 周扬一眼认出了对方,正是当日的快马跑腿曹休。 没想到才多久不见,居然长得如此硕健,一种军人的冷峻刚毅,不由从骨子里直透出来。 曹休身穿轻甲,戴着头盔,走起路来颇有将帅之风,他一手握住周扬,另一手牵着曹昂,把他们领进了司空府里。 司空府占地宽广,甚至比当年董卓的太师府,还要大上一倍以上。 不过修饰却十分简朴,这点倒很像曹操的风格。 毕竟这个地方主要是用来办公,而不是享乐,所以他把更多的空地场所,都建起了实用性的房间。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忙,”曹休指着主厅的方向道,“父亲大人就在内堂,你们自己进去吧!” 周扬与曹昂步入厅内,除了几名正在打扫的婢女之外,这里已没有人在了。 于是两人由隔屏旁门进去,又走过了几条走栏,才隐隐听到内堂传来争吵的声音,大概内容还是为了攻打徐州的事情。 守兵进去通报之后,声音才停了下来。 只见曹操坐在主堂内,就像攻打徐州与他无关似的,神色自若地喝着茶水。 看到两人进来,也只是轻轻挥手,示意他们随便找地方坐下。 内堂里还有其他几名文官武将,而站在曹操身后的典韦,并没有因为与周扬并肩作战过而多看他一眼,就像一座雕像般纹丝不动,但是任谁都知道,只要一有危机出现,他立刻就会变成一头猛兽。 除了郭嘉和典韦之外,周扬也认得大胡子程昱,当初曹操准备攻打濮阳的时候,便曾见过一面。 另外一名文官长得面目英俊,应该就是最新加入的荀攸了。 其他便是以夏侯渊、曹仁、于禁等人为首的武将了,倒没有看到夏侯惇。 气分只安静了片刻,夏侯渊便又忍不住继续说道:“我等都是在沙场上打滚出来的,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我们也不是卤莽少智的匹夫,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攻打徐州。” 郭嘉没有坑声,倒是那体形与夏侯渊差不多高大的程昱,看起来就像个文官打扮的猛将,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周扬与曹昂,便以压过对方的大嗓门道:“夏侯将军不要再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了,此次攻打徐州,看来还是得指望这些年轻将领。” 夏侯渊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等着其他人站出来说话了。 第四十一章:战争动向 “听听子修有什么看法吧!” 曹操目光看着周扬,却没打算问他的意见,后者则很识相地不敢插话。 最关注曹昂怎么回答的人,几乎都是反对攻打徐州的武将们。 反倒谋士们,却好像事已定局一样,像是完全不把任何可能左右结果的答案放在心上似的。 “在座的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将军长辈们,便是深谋远略的智士。”曹昂显然不会因为自己忽然变成焦点,而有丝毫的不安,先是对大家一番尊重赞美之后,才步入正题说道,“但是晚辈还是觉得,现在的确不是攻打徐州的时候,并非晚辈出身于武官,才站在反对此战的行列中。” 周扬一直以为曹昂会凭着血气方刚之勇,而赞同打战。 没想到他不仅非常冷静地分析了眼前局势,表达了自己意见的同时,又把话说得非常客气,给足了这些谋士们的面子。 荀攸和程昱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急着反驳。 曹昂又道:“反倒是宛城的张绣,若有余力的话,更应该乘早先铲除,否则的话,我们无论想对哪个势力用兵,都将会有这后顾之忧。” 周扬心中一震,曹昂真正说到了重点。 依目前天下局势来看,宛城的张绣离许都最近,虽然他羽翼未丰,尚构不成威胁,但若是曹操冒然对徐州用兵的话,难保张绣不会乘机偷袭后方。 当时就是没想到吕布会忽然从河内跑来,才险些丢了整个兖州。 这么严重的教训,曹操不应该这么快就忘记才对。 “就算拿下宛城之后,也要借周太守洛阳的后勤便利,乘势继续杀入长安,尽早把董卓余党连根拔起,然后与西凉马腾作好外交关系,”曹昂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整个司州便算是稳定了。” 周扬不禁对这年轻武将刮目相看,难怪宛城之城牺牲了曹昂,会让曹操如此痛苦。 夏侯渊、曹仁和于禁三人相互点头,都认为曹昂的战略十分正确,使他们更增信心,希望能够取消曹操攻打徐州的念头。 可是曹操仍没有开口,主堂里又安静了一会儿。 程昱这才不缓不慢地说道:“这些话早上朝会的时候,为何不提,却到这时候才说呢?” 曹昂愕了一下,奇道:“那时候晚辈不是正在执行任务吗?” 程昱追问道:“什么任务?” 曹昂答道:“准备兵器、马匹什么的。” 程昱笑道:“这不是为了攻打徐州作准备的吗?” 一直沉默的曹仁终于忍不住说道:“打一场战需要消费多么庞大的军资,损耗多么巨大的兵力,各位谋士们应该明白才对,为何总是诸多借口呢?” 于禁也接口道:“若说到贪生怕死的话,当初濮阳叛乱,从没有半点胆怯,后来与吕布作战的时候,末将更是作为开路先锋,丝毫无惧吕布的河内突骑兵,但此战的确是时机未稳,还请各位谋士们三思才好。” 所有人都知道对方并非为了炫耀自己的功劳,这些武将们已是倾尽了所有理由,只希望能够说服曹操。 然而除了程昱之外,坐在一旁的郭嘉和荀攸,个个都是巧辩之士。 经过了一番争议,武将们早已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明明拥有很有说服力的事实客观因素,却没办法以更有好的方式表达出来,只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使得优势的观点越来越站不住阵脚。 最后,夏侯渊等人终于争不过他们,便把夏侯惇推了出来,说道:“若是大哥在的话,也绝不会同意攻打徐州的。” 目前为止,整个曹操的阵营里,就属夏侯惇最具分量,对于像这类型的军事方针也很少参与,所以他们才会搬他出来,希望能以他的超然身分来压倒这场战争。 “夏侯将军若在的话,决不会像你们一样如此畏首畏尾的。”程昱仍是非常坚定是说道,“更不会左右主公的想法。” 这话把夏侯渊等人说的气得站了起来,就连曹昂也变得异常激动。 可是周扬发现,曹操始终都对他们的争议,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因此觉得此事仍有回旋的余地,又或者在他心里,早已有了定夺,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而已。 不知不觉,双方各持一辞,已经争到了天黑。 曹操却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才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 周扬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才在门口徘徊了一下,又转了回来。 “臭小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岳父大人!”周扬心里的确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了看天色已晚,只好挑了重点,直接问道,“我想见一见陛下。” “那就等明日上朝再见吧!”曹操没好气地道。 周扬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汉献帝如今已不再是当年那吃不饱、穿不暖的饥民皇帝,而是曹操手中非常重要的王牌,身份的尊卑实在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再不能随随便便与其单独接触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曹操对自己少一些猜忌,也让自己对小皇帝的感情更淡一些。 反正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也许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小皇帝了。 “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曹操一脸没趣地说道。 “其实……”周扬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也觉得,现在不是攻打徐州的时候,岳父大人若是打算除掉刘备的话,也不用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吗?”曹操终于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周扬当然不能说刘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在诸葛亮被请出茅芦之前,根本不用担心,因此才搬出了曹昂的话,说道:“子修虽然年轻,但他却分析得极有道理,如今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曹操却不打算听他讲下去,直接打断道:“攻打徐州的事情,今天已经讨论很久了,你不防去找郭嘉他们谈谈,也许可以说服他们改变观点也说不定哦!” 周扬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无奈地告退了。 夜晚他并不想马上回曹府,感觉那里仍不属于自己,并且也不想这么快地面对那三岁的正室,还有年龄甚至比自己还小的岳母。 于是便在城里走走逛逛了,心情却显得有些沉重。 这次曹操让他来许都,无论是打算攻打徐州,或是全力发展许都,都会留下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的话,又要很久不能回洛阳了。 虽然那里有徐荣、徐晃等一干武将防守,又有荀彧、卫觊等发展内政,但是有妻有儿的家仍是在那里,而且百姓们也更加拥戴自己,使自己不知不觉便心里生出了归属感。 自从占领洛阳以来,就很少留在那个好像家的城里了。 思绪起伏间,忽然感觉得背后有人跟踪。 周扬心念电转,冷静地假装不知道,继续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并没有加快脚步以免对方跟丢,也没有刻意地减慢速度让人起疑。 反正一开始就没有目的地的随便走走,于是现在便往较无人处转去。 当对方拐弯的时候,周扬忽然从暗处冒了出来,手中的虎啸铁枪早已指住了他的咽喉,冷然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还被反跟踪地捉个正着,情急下连忙说道:“周太守请听在下解释。” “好,你说。”周扬当然想听了,否则早就一枪将他刺死。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帮人传话而已。”那人说得有点结巴,显是因为自己仍被铁枪指着,加上心理素质也不高,身手也很普通。 周扬心忖你有没有恶意,应由我来判断,同时暗笑是谁会派这样的人来跟踪我呢? 那人眼珠子拼命地往下瞧,苦笑道:“周太守请饶我一命,刀剑无眼,要是一不小心的话,我小命就挂了。” 周扬笑道:“那就要看你老不老实了,若再磨撑的话,休怪我铁枪无情。” 那人更是吓得满额冒汗,只好乖乖地道出来由。 原来自从汉献帝迁到许都之后,这里便多了许多各势力派来的细作。 加上近日打败了吕布,夺回了濮阳,又开始筹划着准备攻打徐州,天下诸侯岂会对此默不关心。 虽然周扬的身手也感观超乎常人,但眼前这探子也太弱了,不禁问道:“那你又是谁派来的?” 那人对此倒是颇为口密,脸色极其难看地道:“在下只是个最低等的探子而已,要是出卖主公的话,不但在下小命难保,也要秧及到家人,还请周太守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周扬知道干这行的规局,知道这样直白的对话,不可能让他主动出卖主人,于是心中大胆推测了一下,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袁术。 于是在放他离开的时候,忽然出言试探了一下,对方果然一下子就中招了。 发现自己中招之后,立刻抱头鼠窜离开。 看来应该是袁术没错了,只有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才不把曹操放在眼里,但又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才会只派这样的人来许都。 由此可见,其他势力也一定开始关注曹操的动向了。 第四十二章:府厅朝会 当年汜水会盟的时候,袁术连袁绍都不放在眼里,完全把自己视为盟主。 如此高傲的君主,却因为拥有雄厚的实力和四世三公的大背景,使得目前隐隐成为中原最强的势力。 难怪他一得到玉玺没多久,便按奈不住想要称帝了。 倘若连袁术都开始关注许都动向的话,那么其他的君主,必然会更加重视。 可是曹操却仍然这么大和旗鼓地要进攻徐州,完全没有半点军事机密的样子,这很不像他的作风。 除非……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按理来说,的确应该像曹昂说的那样,尽快把宛城这后顾之忧灭掉,再乘势把长安的李傕连根拔起。 外则结好西凉,内则巩固政治。 这样整个司州、兖州、豫州等地区才能更加安稳,加上有洛阳的经济发展,以及许都的屯田新政策,很快就可以继续扩张领土了。 别说是徐州的陶谦,就连吕布、刘备、袁术都能一一铲除。 然而曹操却反其道而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真打算对徐州用兵,而是想要偷袭宛城。 当然,就算明着出兵打宛城的话,以张绣目前的实力也肯定是抵挡不住的,但仍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因此曹操肯定是为了把损失降到最小,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宛城。 周扬忽然觉得整件事情变得清晰,心中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难怪刚才郭嘉、程昱和荀攸这三大谋士,才会如此从容自若,原来早就有了后招。 翌日,周扬心中有底,便不会像夏侯渊等人那么紧张了。 如今皇城仍未建好,因此平时的朝会,都暂定在司空府,包括汉献帝目前的起居饮食也都在司空府里,朝廷也暂时设在大厅里。 司空府本就大得离谱,大厅就像专门为朝会设计的一样,既宽畅又明亮。 这让周扬怀疑,曹操又是别有用心。 然而,随着宦官的一声“皇上驾到”,立刻取代了他所有的猜测。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龙袍的少年,在数名宦官与婢女的扶持下,慢慢地步入了大厅龙椅坐下。 周扬心中一阵茫然,眼前的少年,就是当年自己背着逃出长安的小孩吗?不禁悄悄地屈指一算,这小皇帝差不多也有十五六岁了,可是看上去却像二十多岁那么成熟。 汉献帝扫视了一眼全场,目光在周扬身上停了片刻,却藏不住那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少丝童真,眼神也很有精神,可见离开长安以后,生活过得还算是很不错的。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龙一般的尊贵姿态, 双手轻轻一挥,众臣平生。 “如今天下动荡时期,幸亏有曹卿家为朕排忧解难,为天下万民谋福利。”汉献帝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着。 接着又是一番官方说辞之后,便彻底成了一尊安静的塑象了。 周扬对朝会的内容,倒是没什么兴趣。 只是眼神经常往汉献帝处偷瞄,发现这少年,其实并不是真傻坐着,他也有在听着文武百官们的讨论。 然而整个朝会,几乎都对攻打徐州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让站在武官行列的夏侯渊、曹仁等人,也只能干着急着,倒是站在首位的夏侯惇却十分冷静,双目始终望着地板,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这让周扬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要知道夏侯渊、曹仁、于禁他们个个都是将帅之才,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场战争。 尤其是曹仁,他能够成为魏国后期的大将军,靠的绝不仅仅是作战的勇猛。 事实上这样的朝会,主要还是在人事上的调动,以及发展许都的经济、城建、农业、工业等方面在敦轻敦重而已,就算有提到军事方面,也只是如何加强城防,守护汉献帝之类的官话罢了。 君主之间的真正战争,除非对方做出天下众愤的事情,就像将来袁术称帝这类的大事,才会下诏书公然以伐贼的名义出兵征讨。 但是曹操似乎正在把议会的内容,逐引向重建皇城的工程问题。 因此周扬就算没怎么注意听,却多多少少耳渲目染,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要把汉献帝高高供奉起来,大谈建城之事了。 这与董卓之前在长安的作法其实大同小异,但区别是,曹操一直都供奉着皇帝,而董卓却是临时抱佛脚,平时却对皇帝非常苛刻。 曹操则至少为汉献帝提供了,更为优越的生活环境。 “司空大人!”一名中年官员道,“下官认为修建皇城,乃是天下大事。” “钟尚书但说无妨。”曹操道。 周扬脑海中晃过曹魏阵营姓钟的人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钟会,但这位魏国后期的灭蜀重臣此时应该还未出世才对,因此这钟尚书应该是他的父亲钟繇无疑了。 可是印象中的钟繇,好像应是个擅长政治的文官才对。 为何这位钟尚书看起来,却如此硬朗健壮。 不过一想到程昱,不也是长得八尺多高,长须将相,却是个满腹奇谋妙计的谋臣,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事实上钟繇刚才已经说出了重点,毕竟现在仍是汉室天下,而皇城则是给当今汉献帝住的地方,也是真正朝廷办公的重要场所。 虽然没有人真正把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但也没有人敢公然造反。 每个人都想扩大自己的地盘,增强自己的实力,若是像将来的袁术那些冒然称帝的话,每个君主都会把他当成是块肥肉,人人也都想从中刮分一些出来,自然也就引来了多路诸侯的讨伐了。 董卓没敢称帝,都引来十八路镇诸侯的联盟,更何况是袁术。 因此当今天下仍是以汉为名,汉朝的皇城自然也是天下大事,每一个诸侯都应该有所担待,并不是曹操一个人的事情了。 钟繇的意图非常明确,但同时周扬也看出了曹操的手段。 若真是没钱建皇城的话,根本不必动工那么大片的土地,搞了这么久连地基都还没弄好,很明显就是给君主们留了空间,让大家都扔些银子下去。 这么做除了可以给自己增加资金之外,就算到时候皇城建好了,受益的也是曹操的许都,而不是整个汉室天下。 可是若是对朝廷置之不理的话,曹操便有了以不尊重皇上为名,利用这个借口对其用兵了。 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曹操应该早就想好了才对,只是缺个人提出来而已,所以对于钟繇的话,他岂会真不知道。 而钟繇身为汉朝大臣,并非曹操的直属旧部,由他来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换了夏侯惇、程昱等人提出的话,其心就太过于明显。 朝会上并不见郭嘉,就是程昱、荀攸、董昭他们也是排在比较后位的。 文官前排主要以钟繇、王朗、华歆等人为首,武官则是以夏侯惇、曹仁、于禁等最亲近的武将为首,更多的是起到一种威信作用。 因此主要在提出建议的,还是文官行列大臣们。 “皇城之事,确实是拖得太久了。”曹操听完钟繇的建议后,便开始侧脸望着汉献帝道,“因此还请陛下草拟诏书,向各地诸侯们告知一下。” “朕亦有此意。”汉献帝倒是十分配合地道。 曹操颇为满意了点了点头,既然朝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之后的相关事宜也就比较简单,汉献帝也很快就直接宣布退朝了。 可是周扬至今为止,仍不知道曹操叫自己来许都的真正目的。 毕竟自己现在仍是洛阳太守,真正的职务,仍是为了发展洛阳城才对,除非曹操真打算对徐州用兵,要不然应该很快就能回去洛阳了。 退朝之后,曹昂单独来找他见面。 周扬看他神色有点沉重,知道应该又是在为攻打徐州的事情担忧,但是自己却不能把心里的猜想说出来。 既然曹操没打算告诉他们,要是自作聪明的话,那下场只会跟那杨修一样。 因此他也表现得烦恼的样子,主动向对方问道:“子修来找我,是否有什么想法?” 曹昂叹道:“看来父亲大人已经决定要攻打徐州了,此事已成定局,我与几位叔叔们也无可奈何了,这几天我们都在整备人马军资,恐怕很快就要出兵了。” 周扬听得有点动摇,但很快又坚定地相信,就算曹操看不到其中道理,以郭嘉、荀攸和程昱这些优秀的谋臣不可能看不到才对。 况且现在又要向天下诸侯下诏讨钱,曹操更不可能在这时候对徐州用兵了。 “不过这件难以完成的大事,却交给了夏侯惇将军了。”曹昂又道。 周扬心中暗忖,难怪夏侯惇始终都不动声色,更没有像夏侯渊、曹仁、于禁他们那么着急。 果然是曹操最信任的人,这种最高机密却不是艰巨的任务,夏侯惇确是最佳人选。 然后自己则亲自带精锐的快兵,对宛城来个出其不意的进攻,只要拿下宛城,夏侯惇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也可以乘势把长安收了。 第四十三章:战事取消 周扬知道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决定再次去找曹操。 毕竟濮阳之战才刚结束,他就让自己赶往许都,不可能只是想看看女婿那么简单。 最近曹操几乎都住在司空府里,要么和郭嘉、程昱、荀攸等谋臣们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要么就是召来夏侯渊、曹仁、于禁等将领们分配任务。 如今一切几乎准备就绪,就等夏侯惇出兵徐州的最终指令了。 根据探子的回报,徐州的陶谦终于将徐州牧的所有权利,都托负给了刘备,周扬暗想真是让这大耳怪平白捡了个便宜。 此时已临近深夜,只见程昱和荀攸等一批谋臣们,陆陆续续地从司空府里出来,却没有见到郭嘉。 周扬猜想,真正想出这个主意的,八成又是郭嘉这鬼谋之才。 曹操正与郭嘉单独会面,现在进去的话不太合适。 所以他又打消了念头,回心想了想,若是曹操有事要让他去做的话,一定会主动召见的。 这样冒然去找的话,无非也是想早回洛阳的归属心情在作怪,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还是得静下心来,等待任务吧!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一个熟悉的童声叫住。 周扬不敢回头,仍假装看着司空府门口,因为整个许都和自己有关系的小孩,就只有一个。 除了当年在陈留名媒正娶的曹华,不可能是别人了。 这次可没有曹昂来帮忙结围,若是曹华的母亲也一起来的话,那就更麻烦了,现在还很不习惯有个年轻貌美的岳母。 “夫君。”曹华稚气的声音这么称呼,实在让人感到很奇怪。 周扬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无奈地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脑子里想着各种哄骗之词,可是望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神,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好问道:“小华,你母亲呢?” 曹华嘟着嘴道:“偷包哩!” 周扬苦笑不得,心猜一定是偷跑才对。 一个曹琳已教自己难以应付,若不是那美艳的少女还算懂事,也不会这么想回到洛阳去,眼前的曹华,根本就是个牙还没长齐的女童,“夫君”被叫得实在令他难以消受。 幸亏这小孩子话还没学太多,大多时候只会笑着,或是伸手指指戳戳周扬俊美的假脸,对于“夫君”这么个印象也是相当好奇。 两人对话大多是哇哇呜呜的,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语言沟通。 不一会儿,曹华的母亲就从不远处走来了。 周扬这才松了口气,正打算站起来,却又被曹华扯住了衣袖不放,无奈之下只好蹲了回去。 不过曹华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嘴里依依哇哇的要抱。 于是只好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上,希望能尽快交还给眼前给她的母亲。 “小华。”曹操的六夫人叫道,“若要跟着周太守的话,以后就别回了。” “你说什么?”周扬骇然道。 不过他旋即又苦笑了一下,那明显只是吓唬小孩而已,连忙乘机大哄特哄曹华,好不容易让她回到母亲身边,然后才向自己的岳母施礼告辞。 临前又回望了一下,只见曹华脸上露了依依不舍的神色。 周扬不觉想起洛阳的妻儿,更难以把这小孩子当成什么正室,希望再过十几年后,自己可以走过这种感觉上的障碍吧! 这几天他除了像平时一样早朝之外,几乎哪里也没有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也只是在街上逛逛,整个许都很快就被逛了个遍,才知道原来现在的这个县城占地如此小,单是皇城就占了十分之一了。 但是许都围墙之外,却有很多工人在不断地扩建,可见这个县城早晚会变成洛阳长安级别的大都城。 如今的许都,更像是一个屯兵屯田的实用城。 不过等到皇城建成之时,估计也是曹操拥有足够资金的时候,到那时也是既将与北方的袁绍,展开历史上关键性的大战役了。 可是眼前却有个奇怪的问题:负责军事的将军们,还有粮草、军资等各处方面,早已经准备就绪,却不见夏侯惇有什么动作。 真不知道,曹操又在搞什么鬼。 然而最让周扬坐立不安的是自己,早就已经无聊透顶了:岳父大人究竟召我来许都做什么呢? 直到半个多月以后,就连夏侯渊等一干将领们都开始不奈其烦了,纷纷跑到了司空府求见曹操,本以为曹操还在犹豫着是否进攻徐州,希望再次说服他,放弃这次军事行动,最后当然都是无功而返了。 周扬感觉到事情也许有所转机,否则佯攻徐州,实取宛城,并不需要如此拖泥带水。 正当他呆呆地思这想那时,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周太守!周太守!” “谁?” 只见不远处曹昂向他跑来,脸上明显挂着高兴的笑容。 周扬一看便知道,对方带来了好消息,而且一定是与攻打徐州有关的最新情况,但是却没有说破,而是等着对方自己说出来。 曹昂连气都来不及多喘两口,就对他说道:“我说妹夫,现在没有别人,我就这么叫你了,感觉亲切一点。” 周扬见他明明这么兴奋,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幸亏自己早有所料,要不然还不被他这样卖关子给急死,但表现上还是装得很焦急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好好!那么请大舅子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宛城的张绣派人来了。”曹昂神秘地笑道。 “真的假的?”周扬知道若是曹操要打宛城的话,一开始张绣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会选择投降依附。 毕竟曹操手上不仅拥有足以击败张绣的实力,又有汉献帝在手里,想要出兵,自然可以找出名正言顺的理由。 所以张绣并不会傻得以卵击石,更何况以贾诩的智商,更不会看不到这些状况。 只是后来曹操见到邹氏美貌,并与之发生苟且之事,而邹氏又是张济原来的夫人,也就是张绣的嫂子,无论如何面子上都挂不下去,因此才会斧底抽薪,索性让胡车儿刺杀曹操。 最终虽然曹操脱离了险境,却失去了曹昂这么优秀的长子,以及典韦这样忠心耿耿的猛将,可以说是得不偿失,痛定思痛了。 不过现在邹氏在周扬的手上,因此曹操这次若是前往宛城的话,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典韦和曹昂可以幸免于难,张绣也不会因此而对曹操怀恨在心了,事情应该会进展得很顺利。 曹昂见他陷入了沉思,颇有点成就感,又道:“到现在,张绣的使者还没回去,但是父亲大人却将他待为上宾,可见这次谈的是好事情。” 周扬自然知道会是好事情,可是这似乎与攻打徐州并不冲突,除非你曹昂也猜到了,曹操并不是真打算对徐州用兵。 然而曹昂毕竟年轻,并没有想到那么深层的地方,而是继续说道:“不过最重要的,就是父亲大人似乎开始分散兵力,加强兖州各城的防守工作了,尤其是刚刚失而复得的濮阳城,看来是不打算对徐州用兵了,真不知道张绣使者这次来做什么,居然会让父亲大人改变了主意。” 果然没过几天,曹操便招集了大家到主堂来。 周扬虽然心知肚明,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半点心中的猜想。 “主公,是否要取消攻打徐州的计划?”夏侯渊最先忍不住问道。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曹操也不打算隐瞒,浅笑着扫视了所有人的神态之后,终于宣布了原先佯攻徐州、实取宛城的计划。 “难怪了。”曹仁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宛城的张绣已经识破了主公的计划,所以提前派人前来求和了。” “这个计划是荀攸提出来的。”曹操左顾右盼了一下郭嘉与程昱,最后将视线落在这位新加入的谋士身上,充满了欣赏的目光,又道,“就连郭奉孝和程仲德,一开始都没想得通,与众位将军们一样,持强烈的反对意见哩!” 荀攸连忙起身谦虚了一番,才道:“不过我看有个人,始终都没有反对过。” 曹操微笑地望向周扬,道:“是啊!刚好宛城也有个军师,听说又和周太守是好朋友,你们两个人似乎都识破了荀公达的计划呢!” “主公指的是贾诩?”周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个人。 “除了这家伙,宛城还有谁能这么未卜先知。”曹操继续说道,“不过贾诩的建议更加彻底,这次宛城使者前来的目的,并非求和,而是直接投降。” “什么?”曹昂讶道。 “未战先降,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夏侯渊立刻应道,并非真的卤莽之辈。 “我估计应该是真降。”曹仁却道。 周扬心中对这智勇双全的大将军心中暗赞,却不知道,他认为真降的理由是什么。 曹操嘴角挂着一缕笑意,淡淡说道:“是不是真降,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四十四章:宛城投降 曹操善待张绣使者数天之后,便以汉献帝的名义,封张绣为扬武将军,并让使者带回这个好消息。 但是曹仁却想不通,忍不住问道:“就算是真降,至少我们应该派些人过去宛城任命,适当地做些安排才是,如果就这样让张绣继续镇守宛城的话,降与不降便毫无实质意义了。” 其他武将也纷纷附议,包括程昱和荀攸都默然赞同。 “奉孝有什么看法?”曹操问道。 郭嘉原本十指互扣着,像在思考着什么,闻言才松了开,道:“我在想,就这样先放着吧!” 夏侯渊讶道:“军师就没有什么好点子吗?” 曹操将视线移向周扬,又问:“那你呢?” 周扬耸了耸肩道:“我也赞同郭军师的建议,暂时先搁着不管,看看张绣受封扬武将军之后,有什么反应再说。” “主公的意思是……”程昱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曹操似乎没打算继续讨论宛城的事情,暂时撇开了不提,转而说道:“目前我们除了要作好兖州一带的战事防御之外,也要开始全力发展许都了,所以筹募建造皇城资金的事项,就交给公达吧!” 程昱当即领命,其他人也等待着各自的任务。 “夏侯惇将军已转任河南尹,掌管洛阳附近的二十一县,协助周太守发展汉鼎钱庄,同时也要防着蠢蠢欲动的黑山贼。”曹操顿了顿又道,“子孝英勇武略,让人放心,以议郎身份督军广阳。” 曹仁立刻意会道:“原来如此。” 夏侯渊亦不示弱,请命道:“末将愿领兵屯于陈留,等许都安排妥当之后,便立刻奇袭徐州。” 曹操微笑道:“妙才素以兵贵神速著称,但是性子却不用着急,还有重要的任务让你担当。” 荀攸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起身道:“既然夏侯惇将军已经离开许都,那就由下官接替屯田工作吧!” “公达一直负责许都内政要事,是否心中有什么人选?”曹操奇道。 “河南郡中牟县人任峻。”荀攸推荐道。 “我居然没想到他,”曹操恍然大悟,自拍大腿道,“若是任伯达的话,就不能只发展许都的农业,至少得推广到各个州郡去。” “那么在下便负责人才方面的事情。”荀攸道。 曹操继续说道:“那么许都的防御要职,就交给于禁将军了。” 于禁泰然道:“末将领命。” 夏侯渊一听更加着急了,正打算说话,却看到周扬和曹昂,这两个年轻人都不动声色,这才欲言又止。 曹操又把一些细节一一叮嘱了一遍,让大家把各种任务分配下去,才宣布主堂议会结束。 结果周扬和夏侯渊、曹昂三人都没什么事情做。 郭嘉虽然也没有任务,但是他的作用与典韦是大同小异,需要一直留在曹操身边。 一个随时想到什么新意就提出来,另一个则负责曹操的绝对安全,两人同样是曹操离不开的重要人物。 然而,其他人都各自有有任务离开,没有任务的人却被曹操又留了下来。 但是任谁都知道,真正重要的事情是要交给他们了。 最是兴奋的便属夏侯渊,其次是年轻稳重的曹昂,倒是周扬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曹操首次在众人面前,对曹昂露出赞赏的神态,坦然说道:“不愧是子修,其实当时你在反对攻打徐州的时候,提到了如何对付宛城,再乘势消灭李傕的策略,完全附合我们当前的形势,也是现在要安排的任务。” 曹昂并没有因为被当众夸奖,而露出任何骄傲的神色,反倒谦卑地把头稍稍放低了一些,让人对这年轻的后起之秀极具好感。 周扬暗想此次张绣投降,最重要的邹氏在洛阳,看起来一切顺利,但愿曹昂和典韦到时候能够平安无事吧! “主公打算亲自前往宛城?”夏侯渊终于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原先的所有烦燥心情,此时终于一扫而空了。 曹操满意一笑,却没有答他。 郭嘉在旁边接口道:“利用张绣的军队与洛阳兵分三路,一路打潼关,一路打武关,然后合兵一处,全力围攻长安,一举将董卓余党连根拔起。” 夏侯渊讶道:“另一路呢?” 郭嘉笑道:“将军便是攻打函谷关、潼关这一路了,而周太守的洛阳军,主要为将军提供后勤作用,当将军拿下两关之后,周太守需立刻为将军补充兵力。” 夏侯渊恍然道:“原来第三路是周太守。” 周扬终于明白,曹操为何召自己前来许都了。 原来早就与曹昂提出来的战略不谋而合,打算拿下宛城之后,马上向长安进军。 只是事情比想像中的更加顺利,没想到张绣身边有个军师贾诩,一下便看穿了荀攸佯攻徐州,实打宛城的计谋,又自知没有与曹操抗衡的本钱,所以干脆在开战之前直接投降。 不过有一点让周扬难以明白,就是按理说宛城属于荆州的第一道屏障,刘表没理由对此无动于哀的。 张绣也不是那以容易屈服的人,理应先向刘表求援才对。 可是这一切却进展得很顺利,顺利得令人很担心,特别是在周扬心里,宛城终归会有一场恶战,那是张绣为自己投降之后争取更多的筹码,也是对于曹操夺嫂之恨的报复。 然而周扬此时却什么也不能说出来,只能见机行事了,至少现在邹氏并不在宛城。 “有什么问题吗?”曹操问道。 “没有。”周扬回过神来。 “那就这么定了,夏侯将军和周太守立刻赶赴洛阳,子修与我一同前往宛城。” “不会吧!”周扬骇然道。 曹操亲自前去宛城,典韦自然是贴身跟随的,而且以现在的安排,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周扬却隐隐觉得多了个曹昂,似乎真会发生历史惨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于是周扬毅然作出了决定,道:“主公,前去宛城的事情,就让我也一同前去吧!洛阳那边我并不是非去不可的,有徐荣、徐晃等将军们安排就可以了。” 曹操奇道:“你似乎对我此去宛城,很不放心的样子。” 周扬连忙解释道:“毕竟张绣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我们都不了解,多个人多一分保险嘛!” 曹昂补充道:“是啊!就让周太守一同前去吧!” 郭嘉忽然插口说道:“周太守知不知道,为什么张绣会不战而降?” 周扬本打算说是诈降之类,但始终没有随便开口,虚心问道:“还请军师赐教。” 郭嘉道:“其实以我们目前的情况,就算是偷袭宛城,也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濮阳之战刚刚结束,我们需要的休生养息,不宜再发动战事才对。” 曹昂表示同意地道:“无论是许都还是濮阳,都应该加强防御工作,所以当大家一知道攻打徐州的事情,才会这么极力反对。” 郭嘉继续说道:“可是荀攸认为此时打宛城,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连在下都觉得相当佩服哩!” 周扬奇道:“何时攻打宛城,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怎说是机不可失?” 郭嘉长身而起,走向了窗边,望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叹了口气,说道:“宛城乃是荆州屏障,亦是北方兵家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身为荆州牧的刘表,又岂会轻易的让主公夺得此地,张绣亦是看中了这一点,依仗着与刘表结盟的后方支持,所以才拥有了守住宛城的实力。” 周扬不知道他叹气何事,不禁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张绣的投降,就更令人值得怀疑了。” 郭嘉眼中似乎略带婉惜,道:“可是刘表如今亦是自顾不暇,根本难以抽身去帮助张绣了,所以这是个绝佳的时机,恐怕张绣也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就算明知主公打算偷袭宛城,仍不得已投降。” 曹昂接口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张绣的投降应该不假。” 周扬却追问道:“刘表怎会自顾不暇?” 曹操这才开口答道:“自从张绣使者前来谈判投降一事,我就一直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从洛阳撤兵回来的孙坚,曾与刘表进行过一次非常激烈的战斗,差点将刘表这个荆州牧取而代之,可是结果却在此战中阵亡了。” 郭嘉接口道:“孙坚当初拿不下长安,只好带着军队们撤回长沙,可是心里却十分不岔,又看刘表挺好欺负的样子,便打算直接拿下襄阳,自己当荆州牧,可惜却不幸战死沙场。” 曹操笑道:“说起来,周太守还是间接有些功劳的,若非当时周太守利用长安的形势迫使孙坚撤兵,也不会出现孙坚与刘表的战争了。” 周扬对于孙坚这一代猛将的死,心里虽然感到十分可惜,同时也体会到郭嘉的婉惜之心,但是仍不是很明白地问道:“既然孙坚当时已经战死,为何刘表仍自顾不暇呢?” 郭嘉转过身来,目光一闪,答道:“因为孙坚有个非常厉害的儿子——孙策!” 第四十五章:狼友重逢 孙策,一个非常耀眼的名字。 自从孙坚战死后,他为继承父亲遗业而屈事于袁术。 后来脱离袁术,仅凭孙坚留下的少数旧兵旧将,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横扫江东,几乎整个三国时代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拟。 如果说战神的话,孙策则当之无愧。 放眼整个三国时代的英雄人物,有谁开拓疆的速度能及得上他。 “难怪刘表会如此忌惮了,若是为了支援张绣,弄得自己的地盘都被孙策抢走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周扬喃喃地道。 “其实孙策根本没办法为报父仇,而与荆州刘表大动干戈的。”郭嘉道。 “为什么?”曹昂不解道。 曹操对这年轻而不失稳重、刚勇而不失睿智的儿子,只有在公共场合下,才会保持着主公的身份,如今却对他露出了望子成龙的心切,帮他分析道:“孙策是一个具有争霸野心的人物,绝非为报父仇,就会失去理智的人,子修,你也要学学孙策,倘若哪天……” 曹昂知道他要说的是“倘若哪天我也战死,你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之类的话,立刻打断道:“父亲大人,子修明白。” 曹操对这长子抱有极大的期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孙策虽然抢地盘的速度极快,但是仍需要很长的时间消化,整个东吴的士族,不会这么轻易心服,必然还会发生不少事端,因此刘表的担心实属多余。” 曹昂道:“刘表是个明哲自保的人,而孙策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所以张绣知道后方不太可能得到支援,所以才会向我们投降的。” 夏侯渊笑道:“因此我们要乘此大好时机,稳定整个司州、兖州的地盘,对吧!” 曹操转而对周扬说道:“如今我们的真正目标,就是消灭李傕,所以周太守还是回洛阳比较好。” 周扬却仍然坚持道:“不,这次无论如何,我要跟岳父大人一起前往宛城,洛阳那边的事宜,我只要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即可。” 曹操不打算在这事情上争议,多个周扬在身边,倒也无防,至少在安全方面更不用担忧了。 主堂的会议到此结束,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精兵良将早已准备就绪,夏侯渊翌日便已启程离开。 加上要留下一定兵力,以防汝南的袁术,许都可用的兵力所剩不多。 所以曹操这次前往宛城,只带了不到两千人马,主要还是以典韦为首的一批剑士,作为曹操的核心保护团队。 周扬与曹昂统率其他士兵,负责外围的安全问题。 一切布署完毕,直到十天后,张绣的使者便带回了消息,曹操等人终于向宛城出发。 途中经过颖川、阳人、玉山等地。 到了轩辕山,便看到周围扎立了零零散散的帐蓬。 周扬问起原因,才知道这些大多都是来自各地的商团,他们在轩辕山采集朱砂、雄黄等矿物,用于制造鞭炮之类的爆炸物。 在这种动荡的战争时期,有时候鞭炮可以起到十分有用的战术作用。 一路上更多的是周扬向曹昂学习各种知识,有时候两人遇到了同样不懂的问题,便会跑到中军去询问曹操,而曹操对他们的虚心好学,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时间在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队伍刚刚抵达南阳,张绣早已派人前来带路,很快便直达宛城了。 当城门一开,张绣与属下们都一起出城相迎。 曹昂与周扬各领人马,左右让开。 曹操则在典韦的陪同下与张绣首次见面。 周扬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张绣与他身后的胡车儿动静,凭着自己超乎常人的感观。 若是胡车儿这类刺客内心稍有波动,周扬便会立刻把握到许多线索,但却始终没有觉察到任何杀机,看来张绣的确是真降。 只要半途中不会忽然冒出一个美女邹氏,宛城之战基本上可以避过。 如此一来,又可以加快历史的脚步。 虽然每次都缩短一些,但是随着慢慢的累积,加上打胜赤壁之战的话,相信一统天下将不需要延续到下一代,曹操便能够直接做到了。 “这不是周太守吗?”张绣忽然视线移了过来。 曹操也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周扬知道自己不再是个小人物了,加上是曹操女婿的身份,之前又与张绣见过面,与他的军师贾诩关系更是不用说。 于情于理,张绣都不可能对他视而不见。 “张将军,久违了。”周扬心里却嘀咕着,当日与张绣见面的时候,自己仍是一头松蓬的短发,也没有易过容,为何如今对方却能一眼认出自己。 不过一看到他身旁的贾诩,正对着自己微笑,心中顿时便明白了。 张绣把曹操和周扬带入城内,并为给士兵和剑士们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 曹昂领着士兵们,有条不絮地进入宛城。 典韦早已和手下的剑士们,约好了特殊的联络方式,只要有一急事,他们都会随时现身,然后自己则仍然跟在曹操背后,几乎寸步不离。 周扬见他如此紧甚,心下稍安。 张绣亲自为曹操接风洗尘,胡车儿则与典韦各自护在身边,贾诩也自觉地带着周扬前去住处。 周扬见他神色轨异,知道这久违的好友仍没有多大变化,等旁边没人的时候,八成会有很多话要说了。 果然,贾诩把周扬带入厢房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一脸窃喜的样子。 “文和兄别来无恙。”周扬一进门就双手叉在后脑,整个人毫不客气地往床上一躺。 “周兄快来看,”贾诩再也掩不住一脸的兴奋,早把怀中的画轴放在桌上摊开。 周扬不用看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又有新作品问世,忍不住过来一瞧,两眼立刻发出亮晶晶的闪光。 贾诩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就像找到了知音似的,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比之前那《爆浆十三p》如何?” 只见画中所展示的,不再是以前那么赤裸裸地男女交欢,而是各种不同的古代女性风情。 由此可见贾诩除了是好色中人之外,也是真正懂得欣赏女人的艺术家。 只是在这个思想比较保守的时代,他的才华却得不到发挥,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想必能够成为一名极具名气的艺术照摄影家或画家了。 周扬吞了口口水,不禁竖起了大姆指道:“美!简直美轮美焕至极,这岂止是画功上的进步?简直是精神与灵魂的升华啊!” 贾诩感动得差点落泪,毕竟放眼当今天下,又有几人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喜好,就是那陈宫也顶多是宅男式的崇拜,又哪能讲出这番话来。 “文和兄是否为此画题命了?”周扬问道。 “在下正有此意,”贾诩拭泪道,“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好名字,所以还望周兄题名吧!” 说着就把笔墨放到了桌上,周扬一下子就愣住了。 自己可没有练过书法,而且以前长年习惯了敲打键盘,就算是圆珠笔或钢笔什么的,也肯定写不出什么像样的字来,更何况是毛笔。 好不容易在这位三国时代的顶级智士面前,一直都保持着被崇拜的形象,可不能因为这小小的书法而毁于一旦。 于是他在拿笔之前,假装灵光一闪,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静止不动。 贾诩不敢打扰,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周扬乘机把手缩了回来,面露沉思地来回走动着,终于为这充满各地风情的春图,想到了一个好名字,转身喜道:“春暖花开。” 当然了,他哪会想到如此创意。 只要是个合格的宅男,都不会对“春暖花开”这个bt网站感到陌生,哪怕是ip地址经常改变,都不会影响到狼友宅男们的热情与关注度。 这么一个富有诗意而现代,其含意如此深远的名字,就算贾诩如此聪明的人物,亦不得不沉思了良久后,才悟到其中道理,不禁拍案叫绝。 “文和兄还不赶快将此名题下。”周扬乘机道。 “好!”贾诩想了不想,龙飞凤舞了一番后,最后满意地高举自己的杰作,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口中仍不停地连续叫好。 然而再动人的画,也及不上影片来得直观。 周扬又岂会把心思投在这区区画轴上,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利用自己和他的特殊关系,希望能从对方口中探得一些消息也好。 但贾诩绝非易于之辈,若是一个不小心,搞不好没探得什么口风,反被对方利用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虽然是狼友知已,但始终立场明确,又非患难之交。 因此周扬也非常紧甚地绕了个弯,问道:“我们远道而来,文和兄不打算请我喝两杯吗?” 贾诩自责地道:“是是是,在下实在糊涂。” 周扬心中暗笑,若能在酒桌上把这狡猾的家伙灌醉,应该会比较好下手吧。 “幸亏周兄提醒,”贾诩收起画轴,神秘一笑道,“本城的特色酒楼,在下岂能让周兄错过?” “特色酒楼?” 第四十六章:白云离歌 男人与男人之间,要么三言两语,要么滔滔不绝。 但是总有一个永恒的共同话题,那就是当涉及到美色的时候。 如果在两人又拥有天下间无人能及的超时代语言,再加上美酒佳肴的话,那便是酒逢知已千杯少了。 不过贾诩既然说是“本城特色酒楼”,自然不可能只是女人和美酒这么简单,也不可能在未见其“特色”之前,就喝得烂酒如泥。 周扬心中早有分寸,并没有不停地劝酒,以免露出尾巴。 事实上自己也挺想见识一下,这酒楼究竟有何特色。 不过这里除了装修比较特别一点,比普通酒楼更添了几分新式的摆设之外,酒菜也算不上极品诱人,顶多只是萝卜、菜色的雕工与排列比较细致而已。 “啪——啪——啪!” 贾诩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酒过三巡之后,便胸有成竹地击掌三声,一长两短。 然而这讯号,却没有让房里发生任何变化,本以来会陆陆续续飘进一排性感美女之类的,结果房门仍是久久没有动静。 不一会儿,才响起了一阵琴声。 周扬心中暗骂狗血,一直以来对这种把自己摆得清高的风尘女子,并没有太多的兴趣,而且他也压根不懂得欣赏什么古代音乐,看来这特色酒楼要失望了。 可是贾诩却像信心十足的样子,哪怕对方听得差点睡着,气分无聊透顶,都毫不介意。 因为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半晌,周扬很快就被琴声吸引了。 这琴声绝非古代音乐,居然是二十一世纪流行乐曲调,而且还是他很熟悉的一道歌,以前只要有去ktv,就一定会点必唱的一道——离歌。 “云儿姑娘!”周扬终于忍不住道。 自从为了入京,随董卓军离开安定,就一直没见过此白云般的女子。 直到从长安救回汉献帝之后,才托成炳去把她带到洛阳。 可是一回到洛阳,都还没抽出时间与云儿姑娘叙情,就被曹操派到了濮阳,完成任务后又直接赶到了许昌,最后辗转来到宛城,居然会在这里听到她的琴声。 忽然周扬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刚从西凉出来的时候。 正思绪起伏间,房门竟在没有人推拉的情况下,像被施了魔法般“吱”的一声自己打开。 一身洁白纱衣的云儿姑娘,在琴声与烟雾的伴随下轻飘而入,仿若嫦娥煸翩翩起舞似的令人陶醉其中。 数年不见,这流落风尘的没落贵族少女,已然变得韵味十足。 凤目顾盼之间,令人错以为此为仙境。 妙笔细墨勾画而出的轮廓,完美无暇的脸庞,但任何美丽构成的容貌,都掩不住她那依然纯洁的眼神。 云儿姑娘显然没再弹奏,但离歌之声仍不绝于耳。 可见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没有忘记这首歌,并将此曲教于她人。 亦证明了这守身如玉的女子,当年临别前留下的那句““云儿今生今世,都是公子的人”,竟信守承诺至今。 周扬不禁心中一热,冲动得差点将她当场拥入怀中。 反倒是云儿早已激动得热泪莹眶,多年来累积的思念之苦,再也不顾是否有其他人在场,也不理什么古代女子的矜持,只是飞快地向爱郎扑去。 “周郎!” 久别的称谓,再度由耳边响起。 两人早已拥在一起,却生怕抱得太紧而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又各退少许,目光近在咫尺。 “你变得更美了。”周扬温柔道。 “你也变了。”云儿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但无论周郎变成什么样子,云儿却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眼神。” 周扬忽然觉得有点肉麻,却发现贾诩不知道何时,早已识趣地消失了。 整个房里只剩下孤男寡女,又是酒楼。 看来贾诩的用意很明显,特色酒楼的特色,也的的确确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周郎,云儿再也不想等了。” “什么?”周扬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虽然情义深深,却始终没有发生过男女关系。 因为当时的周扬连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又如何保护心爱的女人,所以无奈之下,才会忍住那夜晚的冲动。 如今…… 周扬缓过神来,剑眉深锁,道:“你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云儿见他问得如此严肃的样子,立刻收起幽怨的眼神,答道:“早就知得周郎要随曹公前来宛城,贾先生特地派赵岂到洛阳找云儿来的,云儿怎会不来?” 周扬恍然道:“原来是这小子。” 云儿不敢打扰,静静等待着爱郎的爱抚。 “糟了!” 刹那间,一个让人心寒的念头涌上。 曹操此来宛城,并没有通知对方说周扬会一起前来。 贾诩为什么刻意派人到洛阳去,把云儿找来,只是为了陪他周扬开心而已吗? 没错,张绣八成是诈降了。 之前一直以为没了邹氏,又有周扬预知历史的优势,自问能够阻止宛城的诈降,如今却失算了。 贾诩有办法找来云儿把周扬支开,自然也有办法找到邹氏,更何况邹氏原本就是张济的遗孀。 若是已为人母的绮柔,或是患难与共的苏辰,甚至是曹操那神秘的私生女曹琳,周扬都有十足的把握没那么容易被请来。 但云儿毕竟多年不见,邹氏又与他的关系似是而非。 这让很多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变成可能。 “周郎……你怎么了?”云儿担忧道。 一句充满关切的柔声细语,使周扬缓过了神来,看着纯真的少女眼神,也许这一切猜想是错的。 云儿洁白无暇的俏脸,被看得飞起两朵红晕,但眼中却略带忧伤地低声说道:“那日于董营帐蓬里,周郎也是这样看着人家,后来就离开了定安……” 周扬怕她胡思乱想,不等她说完,便用手心暖住她的脸暇,柔声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等宛城的事情完了之后,便带你回洛阳,生个胖宝宝,怎么样?” 云儿满脸通红,却低头悄悄地笑。 周扬脑子转了转,又道:“对了,赵岂是怎么找你来宛城的?” 云儿嗔道:“当然是说你很快就要来了。” 周扬连忙又问了赵岂找她的详细时间,并从中对照了一下,当时的确已确定了自己要随曹操一同来宛城,但曹军仍未出发。 原来贾诩是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便立刻采取了行动。 云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张绣却问题极大,诈降的可能性又提升了许多。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与你一同前来的吗?”周扬迫不及待地问道,“比如那帮我易容的邹氏,她是否也离开了洛阳?” “周郎竟然知道。”云儿奇道。 “你说什么?她真的来了宛城?”周扬骇然道。 当年周扬在崤山与张绣见过面后,邹氏便毅然要跟他前往洛阳,贾诩也安排了他们见面,如今邹氏也来到了宛城的话,为何这次贾诩却没说,邹氏也没有主动来找他周扬。 这事情越想越心寒,倒不是怕曹昂和典韦在这次宛城诈降中战死,而是担心历史因为周扬的推动,而忽然起了变化。 要知道很多时候,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宛城之战,凶险万分,曹操在典昂与典韦的舍死保护下,仍是险些丧命,狼狈逃走。 若是曹操不幸死在宛城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对周扬来说,便失去了意义。 周扬绝不冒这样的风险,轻轻地推开了云儿,正容道:“带我去见邹氏。” 云儿毫不拖拉地答应。 可是两人却推不开房门,竟是被反锁在内。 周扬更加确定张绣的诈降,此趟宛城必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曹操是否能够脱脸,就是自己此时的处境也是危机四伏。 况且,现在身边还有多了一个柔弱的女人。 “是不是云儿不该来宛城?”云儿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道,“周郎请放心,云儿已不再是刚进醉红楼时,那么娇身惯养的少女了。” “哦?”周扬打量了一番。 这白云般的女子,在他眼里,除了比当年多了几分成熟丰韵的女人味之外,眼神显然比一般女子更加坚强。 想必留在安定的那段时日,并非无所事事地等待着爱郎的消息。 毕竟是没落贵族的女儿,若不再醉红楼那风尘场所赚钱的话,必然得为自己另谋生路,而她能够生存至今,仍是丝发无损,估计是有什么奇遇。 周扬不禁问道:“告诉我,你能做些什么?” 云儿明显不舍得起身展现自己,仍是躺在爱郎怀中,说道:“当年你为人家打败了任浩,他就被李傕逐出府外。” 周扬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又问道:“那后来呢?” 云儿答道:“自从你去了长安之后,人家见到那任浩凄惨的样子,竟然会在醉红楼门口讨酒,然后又独自在街边,清洗被你那蛇毒飞镖刺中的伤口,便生了测隐之心,周郎会怪人家吗?” 周扬哈哈笑道:“我怎会如此小气,你继续说下去吧!” 第四十七章:透露消息 周扬想到那任浩,当时仗着李傕的权势,故意来找自己麻烦,无非也只是因为自己是郭汜属下,立场不同而已。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敢不会教他用什么方法除去蛇毒了。 后来云儿见任浩如此可怜,便对把他带回家里。 任浩心中感动,再加上周扬放自己一条生路,便在伤好之后,便凭着自己一身的好功夫被雇为保镖、押送之类的委托,不仅解除了云儿与自己今后的生计问题,还成为了她忠实的护花使者。 但云儿又岂能整天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便平时向任浩学习骑射之术,虽无大成,亦日见长进,的确不再是昔日那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女了。 “你的意思是说,任浩也来了宛城?”周扬听完她的叙述,忍不住问道。 “他亦整天把周郎挂在嘴上呢!”云儿点了点头道,“希望有昭一日,可以报达周郎的不杀之恩。” “很好!”周扬应道。 虽然张绣诈降的问题,仍未找到什么解决的方法,但至少眼前的云儿忽然间不再是累赘,这便少了许多麻烦。 周扬浅笑道:“难怪你敢来宛城,看来我小看你了。” 云儿收起坚强女性的一面,恢复了原本的娇弱模样,柔声问道:“那人家是否又要和周郎分别了呢?”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是的,你和任浩马上离开宛城,回到洛阳,通知徐荣将军马上做出救援安排。” 云儿在他脸上香了口,盈盈而起,却仍带着依依不舍的眼神。 周扬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等这次任务完成,回到洛阳一定要好好享受人生才行。 于是跳窗而去,消失在拥挤的街上。 看来贾诩并没有把重兵投入周扬身上,以为只靠一个云儿,一卷《春暖花开》,便打算困住他周扬了。 现在情况仍没有多大转变,但至少不再像原来那样,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太守。” 街上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让周扬停住了脚步。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只见赵岂惊愕的眼神,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周扬暗笑这家伙,应该是知道自己易容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赵岂那表情,就好像想说“不好意思认错人”的样子,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能傻愣在那里。 “你找我吗?”周扬这样反问,便等于告诉对方“你没有认错人”。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找曹操,却又觉得有点唐突。 想那张绣若真的是炸降,必然不会在这等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毕竟对方还是对典韦这等人物十分忌惮的,否则就不会先偷他双戟了。 如今却遇到赵岂这家伙,正好可以乘时间从他口中探点消息。 赵岂回过神来,哈哈笑道:“原来真的是周太守呀!咦?云儿姑娘没有侍候好吗?” 周扬至今仍摸不清,这家伙到底是敌是友。 以前跟着成炳的时候,仍是见了姑娘就说不出话来的骑兵,如今一穿上铠甲,倒有几分武将的风范,说起话来也颇为大方了。 就是不知道赵岂是否会像成炳一样,于是便出言试探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正打算找你到洛阳去与成炳,咱们三人一起去逛青楼,如何?” 赵岂脸色微变,奇道:“周太守竟能对如此美色,全不动心,更何况是如此痴情的女子。” 周扬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由始至终都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甚至每一个眼色与心理活动。 “兄弟如手足。”赵岂喃喃念着刚才那句话,显得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笑道,“没想到周太守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过现在好了,今后张绣投在曹公帐下,我也可以继续为周太守效力了,不知道成队长现在可好?” “要改称成兵卫了。”周扬微笑道。 “兵卫?”赵岂奇道,“当年成队长是我的上司,为何如今仍只是一员门下督盗贼?” 自从汉献帝迁都许昌以来,曹操便开始正式任命麾下文武各封职。 周扬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守,然而在他心中,成炳始终只是历史上的无名小辈,虽对他有恩,但是与徐荣、徐晃、乐进、李典这么多的名人武将相比,仍是相差一定的档次,包括眼前的赵岂也是一样。 况且成炳也没有在洛阳建立过多少功绩,因此至今仍是负责洛阳巡察导从等事的门下督而已。 可是周扬听赵岂的口气,似乎官职还比成炳更高一些,不禁问道:“赵兄弟现居何职?” 赵岂却道:“周太守不要觉得我是小看成兄弟的官职,只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想要让你知道。” 周扬见他神色奇怪,也很识趣道:“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 事实上再怎么换地方,仍是在宛城之中。 之前在许都的时候,身边便已有了张绣的细作,更何况现在人在宛城,自然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可能避得开对方的耳目。 不过赵岂之前的语气,说得好像张绣是真降一样,今后真的会一起共事似的,如今又有多重要的事。 周扬自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隐蔽的地方,更没打算真的换个地方,只不过刚好借机回去那青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和云儿反锁在里面。 回去看看也好,无论云儿是否安然离开,都可以真正少一分担心。 但他们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却是一切如常,门也没锁,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进房之后,赵岂随手关门。 “现在可以说了么?”周扬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一坐下,顺势瞄了一眼窗口,又像是有人跳窗离开的样子,看来云儿应该安然离开了,心下稍安。 赵岂给自己倒了口茶水,才道:“其实我知道周太守至今仍是心存质疑,信不过我赵岂,对吗?” 周扬没想到这以前傻头傻脑的小子,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哪还好意思否认,只能浅笑道:“毕竟张绣投降仍未构成事实,你我也还算是各谓其主,希望赵兄弟不要见怪。” 赵岂道:“我哪会见怪,所以今日找你说的事情,就是为了表示我仍与周太守你心存旧日情宜。” 周扬点了点头道:“那你就说说看。” 赵岂又道:“其实,我目前是在张绣帐下任职骑兵伍长而已,比起当年在董卓营里的武官大不了多少,所以也没有嘲笑成兵卫的本钱,但我这伍长却与其他伍长完全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周扬问道。 “周太守应该知道胡车儿此人吧!”赵岂道。 当日周扬躲在树林里的时候,便是让胡车儿察觉到的,那时就奇怪赵岂怎么投在了张绣麾下,还跟着胡车儿一起巡察帐营周围。 而胡车儿乃时张绣的心腹,就像曹操身边的典韦一样。 对方忽然提及此人,必然涉及到更深层的情况。 “胡车儿身边有一批非常厉害的剑客,专门负责探听敌人情报与刺杀破坏的工作,”赵岂继续说道,“而我所统领的骑兵,则是张绣最核心的机密军队。” 张绣曾经驻守金城,常与羌人、西凉军在战场上打滚,若没有一支强劲的骑兵,绝不可能在脱离董卓势力之后,仍有足够的实力在宛城独立。 赵岂口中所说的机密军队,应该就类似于曹操的虎豹骑了,只是不知道其实力与虎豹骑相差多少,但他能透露这些事情,足见其心可信了。 “那又如何?”周扬又试着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张绣今后便是曹公的人吗?那这些事情我们早晚会知道,也算不上是什么机密了。” “张绣的确是打算投降曹公,但他身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赵岂摇头道,“比如他的军师贾诩,他便认为,至少应该与曹公打场漂亮的胜战再降,才能够获得更高的筹码。” 周扬心中恍然,张绣的确是依靠着贾诩的智谋,先后两次击败了曹操。 直到曹操与袁绍即将开战之时,所有人都看好了袁绍,贾诩才建议张绣,选择在那时候投降,让曹操不但免除了后顾之忧,还增添了一股新力军。 最终加入了曹操阵营时,也的确得到了不亚于夏侯惇多少的封邑。 听他这么说的话,莫非张绣并非诈降,而只是想看看曹操有多少斤两不成? 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应该把曹操诱来宛城。 若非曹昂与典韦舍命护主的话,曹操八成是逃不出宛城的天罗地网。 因此张绣是真的想干掉曹操,然后再乘势打进许都取而代之。 “那你究竟是打算告诉我什么?”周扬终于忍不住,希望快点问到正题了。 “在下只是希望周太守小心,因为无论是张绣的核心骑兵队,或者是胡车儿的手下这批剑士,相信曹公与周太守都能够应付得了。” “所以呢?”周扬对这观点仍有所保留。 毕竟胡车儿能够偷走典韦兵器,再将他刺杀,据说又是“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力士,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可是对方却像在说一些虾兵蟹将似的,这让周扬隐隐觉得不妥。 究竟张绣这家伙,还有什么对付曹操的实力呢? 第四十八章:小心紧甚 “所以张绣早就请来了号称西域第一剑客的人物,”赵岂顿了良久,终于正容道,“他便是丁潇。” “什么?”周扬失声道。 当年若不是遇上了丁潇,他早就带着汉献帝逃离长安了,结果不仅没有成功,甚至还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丧些险命。 若非遇上了华佗和阿碧师徒俩的话,就算他太平经已过了初级阶段,丁潇刺中他心脏的一剑,仍足以教他死于雪地之中。 可以说那一次,只是狡性没死而已。 这种经历想想都心有余悸,人一辈子有几次这样的好运,又有几次九死一生? 恐怕正是因为他周扬的加入,让历史悄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才让张绣对曹操的实力,作出了重新估计,请来了丁潇这号人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曹操恐怕不会像记载中写的那么好运了。 “这么说张绣并不是想在曹公面前,争取更多的筹码了,”周扬始终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赵岂却否定道,“张绣确是打算投降曹公的,也是为了争取更多的筹码,周太守若是认为,他想找丁潇刺杀曹公的话就大错特了。” “什么意思?”周扬忽然觉得一股凉意由背至颈。 “张绣想要刺杀的人是周太守你呀!”赵岂道。 “我?”周扬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却不大相信这情况,继续问道,“张济的死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那是当年李儒从中搞的鬼,这奸鬼早被囚禁在长安的监狱中了,还是我从中出了不少力呢!” “你真的认为张绣找来丁潇刺杀你,只是因为没搞清楚状况吗?”赵岂却道。 张绣的确非泛泛之辈,否则贾诩绝不会选择为他出谋划策,更加不会帮他击败曹操了。 如此人物,又岂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还只不过是他叔叔的一个遗孀,而在政治立场上选择与曹操为敌。 所以赵岂说的应该是实话无疑,张绣的确是真降曹操,找来的丁潇,也是真的要刺杀周扬。 因为曹操最信任的人里面,除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家族兄弟之外,便是他周扬了,而他们都是无可替代的,但周扬却只是一个女婿,而且还不算是真正过门,至少曹华还那么小,跟本不可能为周扬生育嫡子。 若是把周扬干掉的话,张绣便等于告诉曹操,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谁才是更有资格,成为他曹家的女婿了。 要不是赵岂来告诉这个消息,他恐怕不是赶往营救曹操的路,而是去送死了。 “当年成炳能做的事情,我赵岂如今也能做,”赵岂毅然说道,“兄弟这次无论如何,都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丁潇干掉,据说他想杀的人,从没有一个能够在他剑下逃生的。” “的确如此。”周扬心知肚明,除了那神话般的人物阿弩特之外,自己应算是一个例外,但只是凭着好运气罢了。 那一剑的确是让他死过一次了,因此对于赵岂的这番说法,并不否认。 赵岂正容道:“曹公那边可以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丁潇要杀的人不是他,所以周太守此趟真是来错宛城了,最好马上离开。” 周扬岂会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此时已慢慢静下神来,表面上虽是惊恐万分的样子,心中却在暗忖:要是你赵岂说的全是假话,那我岂不是临阵退缩,至曹公的安危于不顾。 可是回心又想到那丁潇要是真的来了宛城,要被干掉的人就是我自己了。 终于面临着曹操与自己选择的时刻了,赵岂的话是真是假,反倒没那么重要。 关键是自己能不能像曹昂、典韦那么忠诚。 如果曹操死了,那么他的理想便会泡汤,但仍有很多选择,比如改投在刘备帐下,或是跟着莱特一起开拓航海之路。 就算是跑回洛阳,凭着麾下荀彧、卫觊,甚至是司马懿都可以起用,又有徐荣、徐晃、乐进、李典等良将之才,再加上莱特借贷的那一万两黄金,想要独霸一方的话,绝非空谈。 但要是赵岂说的是实话,自己便会再次死于丁潇剑下。 这次谁又能担保他又能走好运,我周扬要是死了,什么理想美梦,就统统都是屁话了。 “你打算如何帮我?”周扬终于下了决心。 只有先保住自己不死,才能做其他想做的事情,死个曹昂和典韦没什么,但愿曹操能够安然脱困就好。 赵岂道:“今晚由我负责北门安全,我手下虽只有五名骑兵,却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精锐,以往都是常年与羌人、西凉军交战的骁勇骑兵,必能够保周太守安然离开宛城。” 周扬再次考虑了一下,又问:“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去洛阳把云儿带来。” 赵岂奇道:“周太守不是不重视她吗?” 周扬轻笑道:“我是否重视不重要,但你完全可以有很多借口,说无法请来云儿姑娘,结果却把邹氏也一并带来,我想知道为什么?” 赵岂叹了口气,道:“看来,周太守始终还是不相信我赵岂。” “信不信,取决于你赵岂是否真诚。”周扬道。 “倘若周太守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张绣的话,便不会再有这样的疑惑了。”赵岂叹道。 “我也很想知道,你当年为何没有继续跟着成炳,而是跑到张绣帐下任职。”周扬顿了顿又道,“还有,为何带云儿姑娘与我会面,又将我们反锁在这里?” “反锁?这不可能!”赵岂惊讶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装的,但他随即想了想,说道,“张绣真正想要对付你的,只请了丁潇而已,绝无其他安排。” 周扬倒不是跟据对方的神态反应来作判断,因为丁潇若要对付自己的话,的确不需要耍这些小花招,直接杀进房里即可。 只见赵岂左想右想,也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反而让周扬更相信,他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否则必然会有一套合理的托辞。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免得周太守以为我赵岂在设计害你。”赵岂叹了口气,又道,“但你我始终兄弟一场,所以周太守若随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不推辞。” 周扬长身而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你这番话就够了。” 说完也不理对方讶异的神情,正打算往窗边走去,却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再这样离开,暗自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出房门。 其实他并没那么豪气云天,只是认为就算要逃走,也不一定非要赵岂帮忙。 万一对方真的是贾诩设下的陷井,恐怕不用丁潇出马,自己便会死于乱箭之中了。 所以无论是宛城的天罗地网,还是丁潇的西域第一剑,此时离开宛城这个令人寒颤心惊的地方是最好不过。 曹操身边有典韦和一批好手,外围又有曹昂统领的二千员士兵。 凭这两人舍命护主的话,加上他手中的倚天剑亦非易与之辈,相信他自己能够吉人天相了。 至于邹氏既然口口声声说要跟着自己,如今若又去招惹曹操的话,也不用将这样的女人放在心上,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真正忠贞渝的云儿能安然离开宛城就行了,反正张绣想对付的人,不是曹操便是我周扬,绝不会是一个区区女人。 周扬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多曹操逃不过主一劫,那他干脆不回许都,直奔洛阳好了。 要卷铺走人也行,要呆在洛阳当个土皇帝也行。 汉献帝也不用他担心,死了个曹操,还有很多人想挟这块宝贝,自己现在也不见得能对他好多少,就连司马懿也不用再花心思了。 如此思来想去,心情倒也轻松了不少。 此时街上人烟稀少,但又不见士兵巡逻,令人颇感奇怪。 周扬收纳心神,时刻提高十二分警觉,几乎没放过四周环境的每一处细节,确定绝无人跟踪或是窥视。 以他如今敏锐的直觉,既使是丁潇这样级数的人物,恐怕也瞒不过他的察觉。 只不过对方亦无须这么做,这种自视甚高的高手,若想要杀他,必然不屑以做这么多无聊的事情。 这让周扬心下稍安,加快了脚步。 不多久便赶到了城门,正要向曹昂告辞,打算直接离开宛城,却发现士兵的人数忽然增加许多。 原来是张绣派了后勤部队,前来安顿这些疲惫的曹军。 “周太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曹昂远远就看到了他,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小跑过来。 “子修!”周扬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对这年轻的武将叮嘱道,“在情况尚未定局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提高警惕。” “出什么事情了?”曹昂对这没头没尾的话,自然是感到莫名奇妙。 “小心驶得万年船,除非宛城已经曹公的掌控之下,否则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周扬说完这番话后,心中暗暗自嘲苦笑,看来自己已经很难找到什么离开宛城的借口了。 第四十九章:第三选择 “明白了。” 对于周扬的提醒,曹昂什么也没问,却作出了坚定的表示。 不管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理由,这么做都是为了,更加提高护主的安全性。 然而周扬也找不到离开宛城的借口,与其如此,干脆前往太守府找曹操,至少那里还有典韦和一批高手。 倘若张绣真的请来了丁潇这号人物的话,亦不会让自己感到孤立无援。 “曹公在里面吗?”周扬直接来到太守府问道。 整个宛城都在幸贺宛投降了曹操,这等于少了许多战争,而战争对于百姓来说,便等同于人为发起的灾难。 事实上张绣在名义上,也不完全算是投降,而是把权力交还给了汉献帝而已。 所以太守府的卫兵,又哪会不知道自己的立场。 一见到是周扬,立刻十分恭敬地帮他带路,只让他在客厅等了一会,卫兵便来传报,说曹操正在厢房休息,不打算见任何人。 “休息?”周扬只愣了一会儿,又再次问道,“那主公到底和谁在一起?” 谁都知道他是曹操的女婿,又是洛阳太守,深得重用。 左右卫兵互望了一眼,既不能得罪,也没敢违抗曹操的指令,最终只好选择了沉默。 周扬一看便猜到了什么情况,哪还敢迟疑,强行推开了卫兵打算硬闯,也管不了其他卫兵纷纷向他冲来。 “砰!” 区区卫兵哪能挡得住周扬。 当房门被一脚踏开的时候,曹操身边并没有任何女人,更没看到有什么邹氏,只有当日在濮阳见过面的那名双刀倭人。 “主公!”周扬失声道,“张绣是诈降。” 曹操根本没有休息,冷冷地瞪了一眼周扬,把手一挥,示意跟着周扬冲进来的卫兵都退下之后,才道:“把门关上。” 周扬虽然知道情况不对,但是仍决定,把所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 曹操听完也没有任何反应,却反问道:“这些情况,你是何时得知的?” 周扬愕然以对,把正要说出口的话重新吞回了肚里。 因为他忽然想了起来,当曹操决定前往宛城接受张绣投降的时候,自己曾劝暗示过几次,最后仍是放弃了与夏侯渊回洛阳的原计划,而选择了和曹操一同来到宛城。 自从他从长安死里逃生回来,就没在洛阳好好享受一下,便匆匆地跟随曹军前赴濮阳。 如今濮阳已经夺回,前去许都见曹操的新计划,也已经安排好了,正是他周扬回洛阳的好时机,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现在却又冒然冲入曹操的房间,说张绣是诈降,以曹操如此精明的人物,也难怪会有此一问。 要是回答得不好,便会让他对自己的忠诚产生质疑。 周扬心念电转,立即答道:“早在许都的时候,属下便一直反复想着此事,直到宛城的许多状况,以及赵岂告诉了我,才确定了这一事实。” “许多状况?赵岂?”曹操打量了他一番。 “没错。” 周扬的诚惶诚恐的样子,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太了解,曹操冷酷无情的一面了,也知道这将来能够称霸北方的奸雄,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张绣,所以便把自己与贾诩的相触,还有赵岂成炳的关系,甚至连云儿邹氏这两个女人都如实交待。 “原来帮你易容的女人,就是张济的遗孀。”曹操听完后只是淡淡笑道,“你小子若非饥不择食,便是这邹氏确是美艳绝伦,若有机会的话,我定要见识一下此女的易容术。” 周扬想的则是最好永远都没机会,虽然自己可不敢和曹操抢女人,但邹氏几乎可以算是嘴边的天鹅肉,又是张绣打击曹操一个借口。 若能避免这两人见面,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他表面上当然是满口答应,却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道:“既然张绣是诈降,我们便应该有所准备。” 曹操倒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从容说道:“有所准备还是没有准备,又能如何?” 周扬欲言又止,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 对方既然会诈降等着你来,必然也料到了曹操的各种准备,除非能够比张绣更早猜到现在的情况,也就是预知诈降。 如今看曹操神色从容的样子,莫非他早就知道,张绣是诈降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曹操知道周扬在想什么似的,语气平淡地说道,“凭着子修的外围部队,还有典韦的这批精英剑士,就算张绣真是诈降,又能如何?” 周扬心中恍然,曹操果然是把自己的安全,完全寄托在典韦与曹昂身上。 看来这次还是贾诩棋高一招,不仅把这两道安全网算进来,甚至连他周扬的突然跟来,也都考虑在内了。 这些想法应该告诉曹操吗?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才是真正能够未卜先知的人物,那么以后的路将会变成怎样呢? 曹操是个疑心极重,又十分精明的人,顺着这样的思路回想下去的话,一下子就能猜到,他周扬为何刻意从西凉跑到洛阳投靠他,又为何一定要除掉刘备,以及这趟跟来宛城的真正原因了。 一个能够预知历史的人,对于曹操来说是一种威胁。 “我相信赵岂的话,以及来到宛城之后,见到的种种现象,”周扬终于还是把话吞进了嘴里,而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说道,“张绣必是诈降!” “哦?”曹操目光一动,问道,“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要么立刻离开。”周扬斩钉截铁道,“要么先下手为强,干掉张绣,迅速控制宛城。” “离开便等同于逃跑,若是杀掉张绣的话,便等同于把告诉天下人,回归汉朝政权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曹操摇了摇头道,“再想想看,有没有第三选择?” “第三选择?”周扬不自觉地避开曹操的目光,把视线移到了他身后的双刀倭人身上。 “没错!” 两人竟同时望向倭人背上的双刀,这名与莱特身边猴子般的小剑,一样都是漂洋过海而来,一样都是经历过非同寻常的经历。 但周扬怎么都想不出,还有什么第三选择。 难道历史中没有记载的事情,便会令自己毫无头绪了吗? 甚至曹操已经加以提示,周扬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样只会让他对自己的智商,重新做出评估,变成一个有勇无谋的人,而不再是曹操之前所期盼的,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了。 周扬在压力面前拼命地狡尽脑汁,凭自己对古代日本的了解程度,也仅仅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岛国,并为邪马台国统治着下属三十多个小国,倭女王卑弥呼统治。 然而就这样的小岛国,仍有政权纷争的情况。 以前和莱特在一起的时候,便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再加上自己翻阅过曹魏相关的资料。 大概知道那些不接受邪马台国统治的小国,都打着自己是吴泰伯之后的话旗号,与东吴关系更为亲近。 那么曹操身边这倭人,应该就是属于邪马台国的了。 “怎么样,想到了吗?”曹操再次提醒道。 周扬仍不知道,这与应对张绣的诈降有何关系。 不过他急中生智下,想到除了逃走与干掉张绣之外,倒是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名义上接受宛城的投降,但实际上仍由张绣作为城主。 这样一来对张绣倒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之前安排出兵洛阳的夏侯渊,便无法与他同时攻击长安了。 曹操当然也不想这样的结果,并好像看出了周扬心思似的,直接说道:“若是认为我此番白跑一趟宛城的话,便大错特错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接受张绣的投降,又不能把投降者干掉,并且还要保证我的安全,最终完全控制宛城的军队。”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怎么可能?” 曹操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扬暗忖,原来转了这么大圈,最后仍是靠典韦的一批剑客和曹昂外围的二千士兵吗? 就算加上自己手中这柄虎啸铁枪,还有眼前这倭人的两把短刀,真要与张绣早已佈下的天罗地网相比,恐怕结果仍是很难预料的。 真打算这样冒险吗? 这时候,双刀倭人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曹操点了点头后,他看也没多看周扬一眼,便径自离开了房间。 周扬不禁问道:“主公真的要留下来,等张绣动手吗?” 曹操反问道:“为什么要等?难道我们不能自己先动手吗?” 周扬更是难解了,既知张绣诈降,又不杀他,最后还要收了宛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赌一把!”曹操道。 “什么?”周扬更是想不通了。 不过以曹操的性格,会有这样的赌徒心态来决定宛城命运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 周扬铁了心道:“那我可以做点什么?”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什么诈降,什么宛城各种危机,全是张绣身边的军师贾诩这家伙搞出来的花样,尝试一下拉拢你的好朋友贾诩,还有张绣的核心骑兵伍长赵岂,若你还有什么自己的手段,就尽管去尝试吧!若想早点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很多时候都得自己做主,明白吗?” 第五十章:潜龙烈酒 次日清晨,天色阴暗。 漫天乌云密布,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加上宛城常见各类骑兵巡逻,气分颇为紧张。 对方既是有所准备,必然不会轻易透露风声。 周扬也不打算上前询问,只是注意观察着过往骑兵,却没有发现赵岂有在其中。 看来应该仍在负责北门安全,只不过是否真的会让他安然离开。 不如去北门看看,如果赵岂说的是真话,那么张绣请来了丁潇对付自己,应该也不会假了。 这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绝世高手,不知道什么到达宛城。 北门的守兵一见有人来,立刻挺戟相对。 “住手!” 只见立于城门之上的赵岂喝止,言尽继续背对着他。 周扬觉得奇怪,正要上前询问。 这时候赵岂口中喃喃说着“糟了”的字眼,又勿勿转身跑到城下,来到周扬面前,眉头紧锁道:“周太守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假扮成我的部下,希望能够瞒过正往宛城方向赶来的丁潇,要么立即回城,与此番前来的典韦将军会合,准备应战。” 周扬骇然道:“什么!丁潇来了?” 赵岂指着城外方向,说道:“从昨晚开始,我便一直留意北门动向,只要丁潇一来,我就打算通知你,现在这些都是随我从西凉一道前来的亲信部下,晚些有人来换班守城,我们正好乘机离开。” 周扬叹道:“没用的,无论我假扮成什么样子,甚至易容回原本的样貌,仍瞒不过这绝世剑客。” 赵岂道:“那只好应战了。” 周扬心忖:看来张绣诈降已可确定,不知这些再见丁潇,是否会血溅当场,是否会像上次那么走运碰上华佗和阿碧师徒呢? 赵岂催促道:“刻不容缓,我尽量阻一阻丁潇,为你多争取些时间。” 周扬没想到一些以前不怎么起眼的虾兵蟹将,每到紧要关头的时候,总能起到生死一线的作用,心中十分感动地道:“给我一匹马。” 赵岂欣然道:“这简单。” 可是周扬骑上战马,却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往城内跑,反而直接奔出城门。 让赵岂等人大惊失色,却不知追还是不追。 “赵兄弟今日情宜,我周扬必会牢记于心,试问谁能逃得出丁潇手中的剑?”周扬仰马长笑,拍马叫道,“与其总是做只缩头乌龟,不如大干一场,天下间恐怕只有我能和他决战两回了。” 话音将落,遥望远处一骑缓缓驶来。 马上的剑客一头迎风飘扬的白发,依稀可见孤寂的眼神,以及那永不抹去的傲气凛人。 丁潇轻拉缰绳,另一手握着酒葫芦,却从不沾口。 当他来到周扬面前的时候,眼中放射出微微的兴奋之情,并将酒葫芦扔了过去。 周扬接下,塞未启,便感觉到葫芦内那静水流深般的烈酒,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酒?” 丁潇淡淡说道:“西羌战士独特秘制的美酒,亦是天下间最猛的烈酒,名曰‘潜龙’,丁某以为这一生中,只有一个人能够在我剑下不死,便是请我喝此酒的人,只不过……” “只不过,前辈却非爱酒之人。”周扬接道。 “你怎知道?”丁潇失笑道。 “猜的。”周扬耸耸肩道。 “我觉得很奇怪,你明明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丁潇忽然板起面孔,沉声说道,“可是不管是第一次你险中求胜也好,第二次与丁某对战也好,都像换了个人似的,隐约还有点……猛虎的影子。” 之前一听到丁潇的名字,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心中那分胆怯。 现在周扬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即将斩杀自己的人,竟没有半点畏惧,而且两次都是一样。 正如丁潇所说,自己的确是贪生怕死。 毕竟二十一世纪对于生命的价值观,与这时代仍有很大程度上的差距,所以周扬可以承认自己怕死,却不不认为这样就是个小人。 “不服气?”丁潇冷笑道。 周扬却没有答话,只是“啵”的一声,拉开塞子。 葫芦内扑鼻而至的酒香,因为过于浓烈而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不禁奇道:“这就是当年击败前辈的阿弩特,最喜欢喝的潜龙酒吗?” 丁潇原本并不反感自己一生中唯一的败绩,只是听出了对方略带嘲讽的语气,脸色微变,但他修养何其高深,怎会轻易被击怒,并反问道:“你是否认为自己用这铁枪,喝这烈酒,就能变成那家伙了?” 周扬将舌尖放在葫芦口轻舔了一下,浑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叫道:“这酒真是厉害。” 丁潇噻道:“潜龙酒可不是这样喝法的,应该大口大口地倒进嘴里,才能够真正感受到,此酒名副其实的地方。” 周扬望着葫口径内晶莹剔透的酒水,忽然想到了些事情,问道:“前辈这次要来取我性命,又请我喝如此稀有的烈酒,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丁潇重新板起了面孔,语气却异常温和地道:“这世上除了他之外,你是第一个能在我剑下不死的人,若是喝了潜龙酒,再配上这柄铁枪,我倒是希望你这次仍能吉人天象。” 周扬奇道:“难道这酒,能让晚辈增强力量什么的?” 丁潇肃容道:“此酒乃是羌族秘酒,据说羌族战士每次与敌人打战之前,若喝下此酒,便能变得悍勇无比。” 周扬忍不住重新端详着这酒葫芦,心想回去倒要问问苏辰、彭义源他们。 若真有这事的话,先酿他千百来坛收藏起来,以备士兵们冲锋陷阵的时候喝。 现在就先信一次也无妨,于是自己往嘴里倒了两口,整张脸立刻涨得通红,只感到浑身气血沸腾,潜龙酒如同活物一般,在体内四处乱窜。 手中的虎啸铁枪亦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无论眼前的是丁潇还是千军万马,都毫不犹豫地想大打出手一番。 “还没够,再来几口。”丁潇淡淡说道。 周扬又往喉咙里倒入烈酒,开始变得越来越急燥起来,不知不觉竟将潜龙酒喝光了。 然后将酒葫芦狠狠地往地上砸碎,挺起虎啸铁枪,大声叫道:“开始吧!” 丁潇眉头微动,道:“一名羌族战士开战之前,顶多也就喝上一小口,我念你不比普通战士,才教你多喝几口,又没让你全部喝光,看来此战不打也罢!” 周扬怒道:“少罗索!” 言罢,两脚一夹马腹,只因用力过度,跨下战马痛嘶狂奔而去,却跑没几步跪倒在地。 丁潇悠然下马,双手背负,等着他的进攻。 周扬索性抡枪跑了过去,转身连刺。 丁潇毫不动容,仍是保持着同样的姿态,轻而易举地避开攻击,却始终都没有移动半步。 周扬倒吸一口恶气,往回倒退了几步,就像一枝拉满弦的劲箭般,怒目相视。 “很好!”丁潇说道,“看看你都有什么本领?” “你见识一下便知。”周扬首次改口不称他作前辈,隐隐感到自己仍未丧失本性。 只因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心中明明暗叫奇怪,手中的虎啸铁枪却不听使唤似的,只想马上取下丁潇的项上人头。 可是当他再次靠近对方三五尺外的时候,却猛像像在半空中被另一枝箭射断的折箭一样,刹住了脚步。 周扬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战斗,但头脑仍保持着冷静,这种极端的矛盾心态,令他感到非常难受。 尤其是在这种阴天之下,丁潇原本冰冷的气场,使人更像是冬天提前到来了一样。 但最重要的却是他忽然间识到了,无论是首次为了突破长安与丁潇的战斗,还是这次毫无畏惧地面对着这绝世剑客,却都没能看到对方的剑,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 如果到自己死在他的剑下,都没能看清楚人家出剑的话,那就连手下败将的资格也没用了,更别说想成为第二个击败丁潇的阿弩特――虎啸铁枪的新主人。 “原来我仍未真正驾驭这杆铁枪……”周扬喃喃自语道。 “看来能在丁某剑下死过一次的人,确有一定能力了,”丁潇怎会听不到他的低声说话,竟首次露出略为欣赏的目光,又道,“而且喝光了整葫芦的潜龙酒,居然可以这么沉得住气。” 周扬眉头紧锁,却慢慢地闭上眼睛,收纳心神,将由始以来所有的精神感应提升至尽。 不一会儿,当他重新睁眼的时候,只觉得天地之间不再阴凉,丁潇身上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以及那股寒冷如冬的气场,刹那间竟消失无踪。 丁潇正容道:“看来这次是十分有趣的一战,自从那家伙消失以后,丁某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希望这杆铁枪的新主人,不会教我太失望就好了。” 周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每一段的呼吸都源于体内,平稳而没有丝毫的不协调。 空气中的每个细节,完全把握在脑海之中,就连平时看不见的灰尘飞沙,此时也像是缓缓飘过的云朵一般。 “看清楚了,这便是丁某的剑。”丁潇目光一动,终于决定主动出招了。 第五十一章:再战丁潇 阴天,空中飘着细如针刺的雨丝。 丁潇却没有半点淋湿,当雨点飘至他的肌肤毫厘外,就像撞在了虚空的墙上直接滑落。 若非眼利之人,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细节,只会奇怪白发剑客明明站在雨中,衣裳和白发却没有任何雨点。 周扬便没有这样的气场,一把手擦掉脸上的雨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状态与随时可以爆发的斗志。 “你是第二个,让丁某忍不住主动出剑的人!”丁潇冷冷说道,“希望也能成为,第二个击败丁某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这绝世剑客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周扬却大惊失色,急忙连滚带爬地往旁边扑开,以避过了地上不知何时被划开的一道剑痕。 若是换了以前,他只会进入准备战斗的状态,如今虽然仍未看清楚丁潇出剑,但脑海中却清楚的感应到危机袭来。 丁潇早已不在原地,甚至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人却已经到了剑痕末端,双手再次放到背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做过一样。 然而周扬却知道,对方刚才已经出手了。 丁潇点了点头,再次赞赏道:“果然进步了很多。” 周扬回道:“能在前辈剑下死里逃生过一次,当然是受益非浅,这次也不会例外。” 丁潇忽然转不肖的语气道:“难道你这次又打算逃跑吗?还是又要受我三剑?” 周扬仰天大笑,一时间竟把对方这高手的气势盖过,笑止才道:“若是我打算逃走,便不会来这里与前辈相会了,晚辈今日的目的,就是能够成为第二个击败你的人。” 丁潇却道:“并非丁某瞧不起你,而是就事论事,依你如今的水平足可纵横天下,可是与他相比起来,仍是差得太远。” 连这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都不惜多次承认自己的战败,并为对手如此夸大其词。 加上由莱特处得知,那当年阿弩特做过许多震惊朝野,甚至引发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黄巾起义,恐怕自己的确仍难与之相提并论。 周扬望着手中铁枪,心想:可难道就连驾驭这杆生锈的兵器,我都做不到吗? “希望第二剑,你仍能做到丝发未损。”丁潇道。 对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周扬立刻感到四周寒气逼人而起。 看不到任何剑踪人影,却感到任何角度都会突然冒出一把利剑,再次刺入自己的心脏。 “篷!” 周扬下意识地急剧回枪摆尾,连身体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硬生生地挡住了丁潇那无影无踪的剑气。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丁潇明明就站在眼前,可是剑气却是如何绕到身后的。 而且这道剑气虽然在枪杆上被断成两截,但余威仍是非同小可,仅管只是轻轻划过,却让他的两边衣袖裂开,露出了两道擦皮的血痕。 这一挡全凭感觉,因此自己仍是命悬一线。 丁潇的声音再次由耳旁传来:“第三剑丁某必取你性命,这一次再不会有任何狡性了。” “来吧!”周扬毅然道。 “真不希望你这么快死在这里。”丁潇叹道。 “轰――” 突间一道巨响似是细雨惊雷,却不见闪电,虎啸铁枪就像活物般,颤抖着带动起周扬的动作。 又是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锋锐剑气,却被晃起的铁枪抡旋格挡住。 然而周扬虽在挥舞兵器,身体却不像是自己一样,视线早已移向足以惊动整个宛城的方向,只见城门城楼之处皆冒起浓浓硝烟。 丁潇亦停止了出剑,语气略带嘲调道:“竟让一杆铁枪救了性命。” 周扬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宛城,不知道是张绣终于主动发起攻击,还是曹操先发制人?抑或是曹昂听了他的劝告,同时觉察到了宛城的异样,又或者典韦和胡车儿双方交上了手? 许多问题都浮上心头,使他再无半点战斗的心情。 可是丁潇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没出息,就尽早下黄泉吧!” 周扬回过神来,拉回了正要挺直袭去的虎啸铁枪,将所有精神集中于脑海,双目似空洞似有神地望着飘在空中的丝丝细雨。 丁潇这才满意地扬起嘴角,白发亦随着轻风微微飘浮而起。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起伏,收纳心神,全心全意地面对着眼前的强敌。 “第三剑,希望你不会像上次一样。”丁潇身旁似环绕起一股微火,浑身衣袍无风颤动。 “轰!轰轰――” 宛城方向不断传来巨响,城内逐渐响起了喊杀声。 看来张绣与曹操终于接上了火,只是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周扬掀开杂念,所有的事物立刻在脑海中消失不见,就连自己身在何处也暂时忘记,却惟有手中的虎啸铁枪,竟似是活物一般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雨水是否仍在淋湿自己。 一切行动全凭着感觉,忽然间自己似与虎啸铁枪溶为了一体,分不清楚是自己在用这杆铁枪,还是铁枪在引导他出招。 “当!” 铁枪碰在了另一把兵器上,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首次看到了丁潇就在面前,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 直至此刻,周扬才觉得自己真正在和对手交手。 丁潇大感兴奋,不再轻视对手,剑在手中,又在空气中的雨水之间穿梭,所到之处便如时间停止一般。 周扬将精神提升至尽,刚才喝多的潜龙烈酒,更像是无数活龙般在体内四处乱窜,使他激情澎湃,斗志昂扬。 双方似缓似快,悄然逼近对方。 “轰蓬!” 虎啸铁枪再次横挡住长剑的瞬间,宛城内又响起了火苗飞涨的声音。 丁潇逼退了周扬,双手重新收到背后,长剑亦同时消失不见。 周扬赞道:“前辈的剑术确实到了天人臻境。” 丁潇却遥望着不远处,那冒着黑雾的宛城,淡然说道:“我再不忍心下手杀你了,虽然刚才抓住了一剑致你于死地的机会,但已是十分难得,看来加以时日,你确有机会成为第二次击败丁某的人。”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骑上了马背,长叹道:“可惜丁某已没有太多时间等你,所以三年之后,你若是没有突破性的自我提高,丁某将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必会一剑取你性命,不为张绣区区的百两黄金,只为我自己。” 言罢,拍马离去。 周扬望着这绝世剑客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自己也骑回了战马,迅速向宛城方向奔驰。 此时城门口与来时大不相同,除了城门大开之外,赵岂等一干守兵,早已不知去向,但现在并无暇多想。 借着体内翻滚不息的烈酒,带起了无比沸腾的热血,他毫不犹豫便冲入城内。 所到之处,几乎都是破瓦废坞。 以许都带来的二千人马,主要负责曹操的外围安全,所以不可能加入如此激烈的战斗。 加上城门大开,城内四处乌烟涨气,显然是遭受了巨大的攻击。 周扬一边伏在马背上冲刺,一边脑子里不停地转动着。 难道这又是曹操的计策? 如果真是安排了其他战力打击宛城的话,他昨晚不可能,仍把自己留在张绣府内。 这样除了在向降者宣战之外,同时也把自己至于险地。 “站住!” 前方忽然左右横出一队士兵,拦住了去路。 看起来不像是张绣的人马,更不像是曹昂统领的二千士兵。 这队人马加起来顶多不超过二十人,而且都只是步兵。 周扬想自己若是突围的话,应是不成问题,便没有下马,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队长没有回答,仍是一脸极不友善地喝道:“立刻下马,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周扬笑道:“就凭你们?” 队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一声令下,步兵们将他围了起来。 周扬岂会把这些小罗喽放在眼里,立刻双脚一夹马腹,挺枪冲去。 “卟!啪!” 虎啸铁枪左右开路,两名士兵应声倒地,但他跨下战马却猛然一跌,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扬急忙借着去势往前跃起,弃马落地。 只见战马四肢被长戟劈倒,十几名步兵在队长的喝令之下,迅速地重新摆起阵形,再次将他围在了中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周扬终于不敢再低估这些兵卒,锐目扫视着整个广角,就连身后的每一分动静,都在他的观察之中。 士兵们没打算回答任何问题,重新组织起了攻势,整齐有絮横戟冲撞而来。 周扬无路可躲,只好低身坐倒,利用手中虎啸铁枪的快速几番抡旋,加上自已体内那股无穷无尽的力气,暂时格退了敌人。 然而士兵们数量虽少,却分成了两围。 首围刚退,次围马上接上,然后首围再次站稳,等待着接应变成刚才接应自己的次围。 如此车轮打法,竟比当年长安的黑色阵式更加厉害。 那可是由董卓精锐的西凉骑兵组成,眼前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步兵,又是从何而来,周扬心中忽然竟没有了底。 第五十二章:突破缺口 对方这样的阵形,跟本不可能会有疲惫的时候,就像是特别为了对付他周扬,而专门设计的一样。 几轮战斗下来,周扬只觉得这样打下去,根本就永无止境。 可是一时间又无可奈何,敌人的攻击毫无间断。 若非他体内那自供自足的气息,此时早已力歇而亡了。 四处的火苗并没有因为细雨而有所减弱,反而在这阴天冷风之下,加上到处都是木屋柴伙,使得火焰不断蔓延开来,整个宛城亦被照得一片通红。 周扬正苦于无计脱身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一支人数约三五十人的骑兵,往这边勿勿赶来。 观其装备,竟与这十几名步兵十分相似。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带着这队人马的为首骑兵,不是赵岂又会是谁。 步兵停下了对周扬的继续围攻,队长站了出来与赵岂对质了一番。 赵岂看也不多看周扬一眼,只顾着与步兵队长吵架,然后随他们一同前来的其他骑兵,也纷纷助阵。 “你看他把我们的打成什么样了,这口气我们骑兵营的人,怎能咽得下去?”赵岂叫道。 “少罗嗦!”步兵队长单仁不让地道,“碍了大事,看你怎么向军师交待。” “兄弟们,这家伙存心找碴!”赵岂煽动着骑兵们的情绪。 周扬见他们越吵越凶,隐隐把握到了一些端倪,心中对赵岂暗暗赞赏,同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家伙至少帮了自己一把。 乘着他们吵架的时候,周扬早以迅猛的手段干掉身后的步兵,借着火烧的房屋逃走了。 他穿过几个差点倒塌的屋梁,横跨了几道大街小巷,终于来到了太守府附近。 府外四周竟像没事发生,除了雨点滴在屋顶,再由屋檐落在地上的声音之外,并没有任何战斗的迹象。 可是这反而让周扬更加担忧,越是安静,越是杀机重重。 城门处乱成一片,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周扬的脑海。 他二话不说便冲到太守府外,却不见半个张绣的守兵,显然是早被撤走了,于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没有任何埋伏之后,便往曹操住处跑去。 “砰!”他踢开房门,却不见一人。 窗户大开,难道曹操跳窗而逃? 周扬不敢多想,立刻往窗外跳出,手中紧握着虎啸铁枪,以便随时展开战斗。 然而在这没有灯光,又没有火光的夜晚,虽然并不会成为他视觉的大碍,但是在见到曹操安然无恙之前,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其实就算曹操没在房内,本身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只是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甚至从许都带来的士兵也不知去向,才让周扬如此心绪不宁。 不知道走了多远,附近终于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周扬心中反而松了口气,立刻往前跑去。 “子修!” 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骇然失色,只见曹昂与仅剩的数名士兵,全都浑身鲜血地与张绣的士兵苦战。 他们互相背贴着背,早被逼到了城墙角落,退无可退,一见到周扬的突然出现,眼中都亮起了一丝希望的神色,又随即消逝。 一股怒火周扬体内崩射而出,暴喝一声,冲了上去。 他横起手中的虎啸铁枪,发了疯似的挡住了数十名敌人,并将他们推开数尺。 曹昂叫道:“你快走!” 周扬岂会弃他们于不顾,退到了曹昂身边,沉声道:“岳父大人在哪里?” 曹昂双眼一湿,流出了热泪,颤声道:“吉凶难料,你快去北门支援,不要管我了。” 敌人正在逐渐增多,显然是不断从各部调来的援军。 周扬知道要求出曹昂已不可能,况且曹操才是他保护的重点对象,只好咬牙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曹昂露出了个的笑容,将他推开,然后与几名士兵重新投入了敌人的包围网内。 周扬心中一痛,由左边硬生生地杀出了条血路。 看来曹昂是保不住了,但愿曹操仍未遇害。 这次除了典韦与特别训练的精锐战士之外,曹操身边还多了一名双刀倭人,现在他周扬又没有死在丁潇的剑下,即刻前往支援。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曹操应会像历史中记载的一样,安然脱身。 周扬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暗暗祈祷着,事情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 强压住另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已其实亦在推动着历史,悄悄改变着历史。 自从他说服徐荣、收降了徐晃,又提前从长安救出了汉献帝,到后来害死了小遥,软禁了司马懿的种种,都是在悄悄地改变着历史。 倘若这一切,都是造成今日曹操逃不出宛城的结果,那将会是怎样痛苦的一种矛盾。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曹操。 “卟――” 一具刚刚惨死的士兵尸体,从不远处被掀了出来,落在了周扬脚下。 周扬抬头一看,只见高大魁梧的典韦,正鹤立鸡群般地站在前方,双拳之下躺着遍地敌人的尸体。 “为主公断后!”典韦高声叫道。 围着他的数百名士兵,都像撞墙一般,近身即死。 随着典韦一同前来的那批精锐战士,却被另一股同样战技高超的剑士缠斗着,虽然一时间无法脱身,却为典韦大大减轻了压力。 周扬一到,更让所有人士气高涨。 典韦手中没有双戟,看来已被胡车儿成功得手了。 此次为曹昂所统领的二千士兵,刚才已剩不到十人,看来没多久之前,已经过了一番残酷的战斗。 但随同典韦前来的数十名精锐剑士,却只是陷入了苦战缠斗,并没有被剿灭的战况。 由此可见,敌人的真正目标仍是典韦一人。 只要干掉典韦,便可以直接出城追击曹操了,却没想到周扬会忽然出现。 原本张绣安排的是由丁潇干掉周扬,这本是没有太多悬念。 不过其中的原由,却非常人所能理解。 如今周扬竟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一见典韦正陷入苦战,二话不说便参入了助战,不一会儿便把围着典韦的士兵们逼退。 手无寸铁的典韦没想到,才多久不见的周扬,竟变得如此厉害,亦是燃起了更加高昂的斗志。 只见他一声巨吼,左右挟起两名士兵掀到半空,然后整个人又钻入了战斗群中。 周扬被感染起了激情,加上潜龙烈酒仍在体内不停乱窜,手中虎啸铁枪便似红了眼的杀人狂一般,见人便刺,见到敌人兵器亦不格挡,便直接取敌性命。 一时间,场上战得更加激烈。 数十名剑士也开始不顾性命地突破重围,最终与典韦、周扬会合在一起了。 我方所有人都浑身鲜血,虽然死伤惨重,但是敌人的伤亡却数倍于已,尸体堆积如山。 可是对方增援却源源不绝,怎么都杀不完。 典韦就像一架极具破坏力的战斗机械,即便是没有双戟在手,仍能够轻而易举地干掉每一名近身的敌人。 他不同于周扬,毕竟再勇猛的武人,都有力竭的时候。 我方的剑士数量亦在逐渐地减少,大多都是战斗到体能透支,终于落得被多人刀枪架身而亡。 最后只剩典韦与周扬背贴着背,与敌人继续厮杀。 “不简单,还能撑多久呢?”背后传来典韦低沉的声音,显是因为不停地狂击重拳,再加上战斗太久,说话中隐隐带着喘气声。 “还好,只是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周扬道。 “一会儿我杀出个口,你就顺着城门的方向冲了去,不要回头,明白吗?”典韦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周扬愕然道,手中却没有停止继续截杀向他们扑来的敌人,又一边道,“这样一来的话,将军必然腹背受敌。” “只能如此了。”典韦仗着力大无穷,横臂又是撂倒两名敌人,厉声喝道,“别婆妈!” 周扬眼见他硬生生撞出了一道缺口,机会仅此一回,若自己不把握的话,等敌人布置好弓箭手位置与各兵种的方阵之后,他和典韦必将陷入永无逃脱的死路。 典韦夺来一大把的长兵短刃,疯狂地丢向敌人,并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堵活生生的肉墙,再次大声叫道:“敌人还有追兵,赶紧出城去,保护主公。” 周扬这才知道自己杀昏了头,竟差点把最要紧的事弄反了。 无论他典韦是个多么优秀的武将,竟毕只是一名武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周扬心里十分明白。 既然局势已经无法扭转,保住曹操才是头等的大事。 “走!”典韦最后叫道。 周扬心里刀绞般痛楚,却不得不沿着典韦为他开缺口,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一变化,与预料中的一样。 典韦背后立刻被数名士兵攻击,随着刺入拔出的各种长兵短刃,喷起了无数道血箭。 周扬背后没了顾忌,前方不远处又是城门,岂敢有半点迟疑。 怒喝一声,漫天枪影将最外围的敌人逼开。 第五十三章:古之恶来 雨中,城门处却流淌着鲜血。 当周扬奋力一博,终于突破重围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并非打算回头去帮助典韦,事实上就算现在杀回去,也是于事无补,这勇猛的武将已作出了必死的决心。 城门外也并没有埋伏任何士兵,因为单凭这人海战术之中,又混杂着不少剑术高超的死士,便拥有了足以干掉周扬、典韦和这批精锐战士了。 所以前方确实没有伏兵,却只站着一道颇为面熟的身影。 “胡车儿!”周扬脱口而出,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锵!” 只见一双重达八十多斤的双戟,被他轻轻地扔在了一旁,才侧过脸来,冷笑道:“久违了。” 单看他身上那压抑的杀气,别说周扬心中没有取胜的把握,就连突破这最后一道防线都成问题,而且背后仍有无穷无尽的士兵,随时都会向他袭来。 失去了周扬紧贴背后的典韦,无论他的武力有多么惊人,都没办法挺得太久了。 更何况典韦如今穷弩之末,且又手无寸铁。 然而不试便是一死,惟有抛开一切,勇往直前了。 周扬倒托着虎啸铁枪慢慢走了过去,便像是一头畜意待发的猛虎般,随时都可能一个猛扑,咬向猎物的致命颈处。 可是胡车儿并非猎物,却把他视为了猎物地等待着,时间对他来说,便是胜利。 周扬当然知道不能再拖拉,但是也不能因此而显出急燥,否则必然对方有机可乘。 “都给我闪开!” 一声巨吼,四五名士兵被抛向半空,砸在了城墙之上。 浑身鲜血的典韦竟疯狂地跑出来,背后插着无数断箭拆戟,肋下又夹着大堆兵器与断肢。 无论是周扬或是胡车儿,都被这惊人的一幕所震憾。 典韦冲向城门,无视身旁任何近身的士兵与剑手,就像一具僵尸般扑向了胡车儿。 周扬知道这是典韦最后为自己制造了机会,仅管心中痛不欲生,但此时绝对不是悲情的时候,只好鼻酸的感觉硬生生吞入了咽喉。 再一次狠下决心,抛弃了这位猛将。 就连像胡车儿这样的高手,亦不得不对典韦这临死前的反扑极为忌惮,哪还敢把心思放在周扬身上。 若是此时与这将死之人同归于尽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划不来的事情。 于是他决定了避其锋芒,拔出长剑,准备抵挡任何可怕的攻击。 周扬凭着敏捷的身手,终于逃出了城门。 当他最后一次回头,只见典韦与胡车儿这两大高手,终于贴近了对方。 区别是一个手中紧握着长剑,一个失去了惯用的双戟;一个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一个则早已作好了走向死亡的准备;一个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等待着对方临死前的反扑,一个则不断涌来无数的敌军。 可是周扬仍不忍掉头就走,与所有追兵一样,也没敢靠近这两个刚一贴近彼此,便停止了动作的对手。 条件悬殊,结果不用看也知道。 但所有人任不敢武断下结论,局势一时间竟这样僵持下来。 任凭典韦有天人般的神勇,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永远休止的流血,终有失血过多而导至休克的时候,也正是他永远造别世间的时候。 “嘶――” 胡车儿的长剑,从典韦血肉模糊的背后亮了出来,士兵们继续纷纷靠拢了过来。 周扬知道胜负已定,正打算掉头逃走的时候,却见敌人又停止了脚步。 可以确定的是典韦的的确确,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虽然站在了城门口,但只要任何人轻轻一推,他必然如泰山压顶一般倒在地上,却没有人敢这么做。 因为胡车儿的头颅已不在他的身上,而刚才典韦也不见任何动作。 事实上在他冲向城门的时候,双手已被左右士兵砍断,所以他的最后冲击,又怎能造成对方人头落地的呢? 周扬定睛一看,才发现并非靠在胡车儿身上站着死了,而是张开了血盆巨口,咬断中了对方的颈处,并用尽了那回光反照的力气撕下敌人的头颅。 最后松口,胡车儿人头落地。 鲜血从典韦背后的剑刃尖处流淌而下,只因此战首领胡车儿已死,竟再无一人敢接近城门口。 周扬仰天长叹,心中默念这被曹操称作“古之恶来”的猛将,终于安心地离开了宛城。 宛城之战,竟比他想像中更加惨烈。 如今自己虽然安然逃脱,但张绣的目标毕竟还是曹操,因此情况仍是不容乐观。 刚才典韦便说张绣早已派出追兵追杀曹操去了,周扬估计应是类似赵岂这等级数的核心骑兵团,所以得尽快追上曹操。 在这样的雨夜下赶路,又无战马代替脚力,就算他周扬体能如何惊人,身手如何敏捷,也不可能赶得上连夜追杀曹操的骑兵。 心中万分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顺着返回许都的路上,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多远,周扬忽然间便停下了脚步。 前方只有一条山路,还有另一条比较好走的道路。 曹操若是选择道路逃走的话,早晚必被骑兵追上,所以山路应是唯一的选择,至少在没办法逃脱追兵的情况下,仍能借着黑夜的山林隐藏行踪。 于是周扬决定向山路追去,却又猛然间想起,以曹操那虚虚实实的赌徒心态,也许会反其道而行。 宛城的战力几乎都投在了刚才的时候,见不到像赵岂那类型的核心骑兵,所以追兵的数量应是贵精而不贵多,若是分兵两边追击的话,恐怕就算追上了曹操,也不一定能够将其擒杀。 周扬果断地改向道路奔去,又跑了很久时间。 雨水淋在他的身上,只感到忽大忽小,心中总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每一次总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曹操的想法,每一次又马上收起这样的犹豫,反正现在无论是对是错,他都不能再回头了。 当天亮开始微亮的时候,这条没有任何能够隐藏行踪的道路前方,逐渐显出了越来越清晰可见的远方,眼前仍是飘来飘去的雨丝, 但雨水之中,却渗杂着血腥的味道。 周扬不敢多想,心情却坏到极点,直到他又跑了一段路后,终于望见了横七竖八在血泊中的尸体。 那是曹军的尸体,正是由曹昂所统领。 “子修――子修――” 周扬连忙嘶声裂腑地呐喊,也不管这附近是否有敌人,只希望曹昂没有遭到不测。 虽然与这年轻武将相处时日不多,但他那察颜观色、善解人意的优点,却让周扬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加上自己又是曹操女婿的身份,不知不觉间亦把曹昂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雨水冲洗了满地的鲜血,横尸遍野之中,赫然竖着一柄倒插在敌人胸膛的长剑。 持剑者不是曹昂又会是谁,但他自己也趴倒在尸体上,显然已无生命迹象。 周扬冲了过去,将他扶在怀中大声呼叫着。 然而,曹昂已经永远不能回应他了。 看来不久前这里又是一场恶战,二千员曹军战士,亦随着他一同战死。 周扬知道没时间为死去的英魂作些什么,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扔下死去的曹昂尸体,更加拼命地往前奔去。 可以确定的是,曹操的确选择了一条常人不会选择的道路。 只不过这一切仍被贾诩这家伙算计到了,所以提前让追兵也反其道而行。 如今典韦与曹昂相继牺牲了,一切都与历史记载一模一样,但愿曹操能够安然脱险,也不要出现什么改变才好。 周扬又浑浑噩噩地往前继续奔跑着,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坡、河流、原野。 直到第三天,他终于倒在了草地上。 腹中的饥饿与连日的疲惫,并不至于令他如此。 自从于吉让他不用再练习太平经以来,他早已能够克制常人的痛苦,超越了人类体质的极限。 因此能够令他展开四肢地倒下,主要还是因为丧失了自信。 典韦和曹昂的死,对他造成了十分强烈的打击,可是最终却还是找不到曹操。 “至少岳父大人的生死,仍是未知之数。”周扬喃喃安慰着自己。 这本来确是一件未知的结果,只不过曹昂的二千士兵全部战死,正是意味着拦截断后的失败。 而曹操身边再无一人能够保护他了,唯一的周扬却是跟在追兵后面,这让他无比自责。 如果他们都战死了,自己活在这个时代里,又有什么意义? 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仍不死心。 于是爬起,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往前直奔,并由宽敞无阻的道路,逐渐转入了来时轩辕山的附近窄路。 也就是说离许都仍有十分遥远的路程,自己和曹操仍未脱离险境。 轩辕山附近经常可以看到前来集采资源的商队或士兵,不过都是一些负责后勤的老兵,平时都不参与战斗。 这原本是个比较乐观的现象,毕竟一到人多的地方,曹操隐藏行踪的方法也就多起来,追兵更不容易找到他了。 正当他松了口气,正打算坐下来想想下一步的时候,却马上骇然失色。 第五十四章:噩梦成真 只见不远处,一支骑兵正缓缓而来,为首者正是宛城最高统治者——张绣。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百余名骑兵,看起来个个威风凛凛,显然都是宛城最核心的精锐部队。 经历了多次死里逃生,无论敌人多么强大,都比不上丁潇手中那虚实飘渺的利剑,因此他倒是拥有绝对的信心,能够逃脱这支骑兵的攻击。 但是真正周扬骇然失色的,却并非敌人冲着他来,而是包围了散散零零的采矿者其中之一。 那人的工具失手掉落,显是知道自己无所遁形。 无论他隐藏得再好,将自己伪装得再像个平庸无奇的寻常人,当他被张绣骑兵包围起来的时候,周扬也终于认出了他那双锋利如刀的细目。 “主公!”周扬失声叫道。 这一叫引得张绣侧过脸来,也认出了他,轻笑道:“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过我的目标只有曹公一人,绝不会为难周太守。” 周扬厉喝道:“有种的都冲着我来!” 张绣却道:“周太守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待他日我取下许都之后,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相信我一定会比曹公对你更加不薄,对吗?孟德兄。” 最后一句,却是讲给面前的曹操听。 同时不再与任何人说话,并果断拔出了佩剑,直指曹操。 “别!” 没有人理会周扬的喊叫声,只见骑兵二话不说,随着张绣剑指方向围了过去。 曹操虽然也称得上是一名剑客,但是却不比典韦与那批经过特训的剑士,更何况向他攻击的并非寻常士兵。 首领更是曾经镇守金镇,常年与羌人作战的张绣。 无论周扬反应再快,脚步再迅猛,毕竟距离颇远,更加比不上骑兵。 敌人说杀便杀,丝毫没有半点预兆。 当曹操拔剑格挡住数柄长**的瞬间,更多的长**也同时刺向他的身体,前后不到眨眼功夫,一代奸雄即刻毖命。 周扬只觉得脑际“轰”的一声,突然间便是一片空白。 整个人无力地跪倒,虎啸铁**亦脱手掉落。 天哪!历史真的改变了。 并不是他周扬提前救出汉献帝,助曹操更早一统北方;也不是成功收服徐荣,成为洛阳太守,或是司马懿被成功控制住。 竟然是宛城之战中,周扬心中最害怕发生的噩梦,如今便成了眼前的事实。 “周太守请看清楚了,成败仅在一线之间。”张绣满意地侧目望向周扬,嘴角露出了兴奋的笑意,“若你立刻回洛阳整顿人马,与我一同杀入许都,取曹公地位而代之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成之后,便由你管理整个兖州地区。”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周扬嘴里重复着自言自语,对所有的状况仍是浑然不觉。 “我不会强人所难,但周太守还得敦轻敦重。”张绣挥手示意任务完成,让骑兵迅速撤离之后,又道,“好好考虑一下,希望你尽快给予答复吧!” “岳父……岳父大人!” 周扬无力地跪爬向前,就像一条痛苦的蜗牛,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挣扎着来到尸体面前。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曹操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脉博,的确是死亡的现象。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和雨水的洗條,尸体亦逐渐变冷。 周扬甚至连埋葬他的心思和力气都没有,因为死的不仅仅是他的主公,或是岳父大人,而是一个梦想,一个来到这时代的人生目标。 但这样的梦想和目标,却在不到片刻之间便灰飞烟灭。 如此打击,任谁都无法承受。 周扬仰天长啸,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爬,什么时候摇摇晃晃着空壳般的躯体,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轩辕山顶。 似乎仍一手拖着虎啸铁**,一手拿着轻巧的倚天剑。 人死不能复生,这两把神兵利器,对他也是毫无作用了。 痛苦一笑,竟随手扔在地上。 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便打算干脆跳入这黑呼呼的地方,索性再拼一拼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重新穿越一次。 哪怕又是赤身裸体,一无所有地掉到那沙漠里头,也好过现在这般痛不欲生。 一步,两步,三步…… 再走半步,就都结束了。 “呜——咈咈咈咈!” 刚刚迈出的脚步,却被这一连串的马啸声停止了时间。 周扬一脚仍在山崖边缘,另一脚却在虚空中停下。 回头一看,他认出了那匹斑点马,便是曹昂为了让曹操逃离时,让出的自己座骑——绝影。 这让周扬更加接受了,曹操已死的事实,不再以为会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奇迹发生了。 绝影战马也认出了主人的好友,奔到了他的身旁,眼中亦带着泪花。 “你的主人曹昂死了,连曹操也死了。”周扬脸上不带一丝痛苦的表情,只因打击太强烈了,以至整个人被震得麻木地失去了感觉,手虽然放在战马鬃上抚摸,眼神却只是茫然地不知道望着哪里,“你我,还有什么存活在这世上的意义么?” “咈咈——咈咈咈——”绝影战马就像在回答问题一样,回应了他。 “洛阳?”周扬并非听懂了马语。 只不过这匹绝世良驹,让他想起了另一匹烈火般的赤兔马。 当时前往长安时并没有带上,后来一回洛阳后,便骑着赤兔马匆匆赶往了济阴,为了潜入濮阳也没有带上,便让人安排将马送回了洛阳。 因此一想起赤兔马,便想到了洛阳,一想到洛阳,便想到了身在洛阳的许多牵挂。 周扬自已对自己说道:“是的,我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我已为人父。” 想到被送回洛阳的苏辰,还有绮柔和牙牙启齿的儿子周康,以及徐荣、徐晃、乐进、李典、荀彧、卫觊、耿龙、成炳、云儿、彭义源等一批愿意追随他的同伴。 甚至在陈留、许都,也有不少关系极好的文官武将。 刚刚和夏侯惇建立起的特殊关系,还有郭嘉与他交情不错,又有夏侯渊、曹休、于禁、程昱等许多对曹操忠心耿耿的军师良将。 这些人岂会甘心降服于张绣,其结果还不是为了报仇而与张绣决一死战。 然而曹操一死,群龙无首。 无论他们有多么优秀,又岂是张绣和贾诩的对手。 况且敌人又不止张绣一个,所有的周边势力,一直都对曹操的地盘虎视耿耿。 周扬再次意识到人的生命在战争中,确是显得非常脆弱。 曾经在心中战无不胜的曹操,那天神一般的存在,但他始终只是血肉之躯,只要一把利刃,或是一柄长**,立刻就能结束他的生命。 就算自己随他一同去死,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岳父大人!对不起。” 周扬再也无法忍受,双目紧闭,淌出了有生以来最难以言喻的眼泪。 然后骑上曹操曹昂父子生前的战马绝影,回到了山下,将曹操的尸体安葬于轩辕山中,最终果断地离开了这痛苦之地。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他一直把自己压抑在轩辕山附近,并没有马上回到洛阳,或是赶向许都。 外面将会变成怎样的一番局面,似乎与已无关了。 虽然他明白其中的许多道理,但心里始终是一概不振。 曹操之死,不仅使他觉得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也让他不知道今后要做什么。 周扬每天风餐露宿,凭着他敏捷的身手,加上手中这杆虎啸铁**与战马绝影,还有曹操留下的倚天剑,要在这山林中过着猎人般的生活,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甚至不完全是为了捕猎,而是带着玩趣的心态在追赶猎物。 但他的心情并不好半点好转,倒有些玩物丧志的感觉。 可能是时间忽然变得太多的原故,有时候只是一只停在树枝上的小鸟,或是正犹豫着是否立刻逃跑的野兔,都能让他呆呆地看一整个上午。 不是因为他耐性惊人,而是想从其他地方找到些什么。 周扬就这样一天天失落而茫然地生活着,不知不觉间都忘记了过了多久,就连雪花飘在他的脸上,亦不觉得有冰冷的感觉。 一日,他从梦中转醒过来。 此时天仍未亮,眼前却一片苍白。 原来是酐睡之前,身上已被白雪逐渐覆盖。 然而他却没打算拔开积雪,只是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入睡。 周扬的太平经很早就已经到达了,不完全依赖食物与睡眠的境界,如今更是想什么时候入睡便入睡,什么时候转醒便转醒。 更贴切的说,应是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与万物溶为一体,变成自然界的其中一种造物,天地间除了山河、树石、云朵、白雪,还多了一个呼吸均韵生物,仿若是进入了冬眠的蛇鼠,又仿若是结丝成茧的虫蛹。 一直到冬去化雪,春天悄悄地来临,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伸了伸懒腰,对于四周草青花开的过程,亦不觉得新鲜奇怪,好像就是彼此伴随着迎来了初春。 第五十五章:初春之华 山中的野花在寒冷的冬天里,开出了新生命。 周扬也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般睁开了双眼,感受着四周万物所展现的新景象,于是夹唇吹哨,却没有唤来战马。 这才记起了陪自己渡过冬天的是绝影,而不是非赤兔。 赤兔是他当年亲自驯服的烈马,两者情感,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论。 不过战马应是不会跑远,于是他长身而起,四处找寻绝影。 但他只找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找到了又有何用?”周扬自言自语道。 一想到曹操都死了,找到了这好马,带着这柄好剑,又有什么意义? 正当他再次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发现一匹战马正在远处奔跑,在这荒山野林之中哪会有战马,自然是曹操生前的绝影座骑了。 绝影只在远处来回奔跑,却不向他这边来。 那是初春来临时,花草长得最为茂盛的地方,却算不上是马儿吃草或奔跑的地方。 难道主人一死,马儿也学会了观赏风景,游玩寻趣了吗? 周扬只好向那里跑去,到了靠近的时候,即觉察到花草丛中的一阵骚动,马上停住了脚步。 只见战马绝影来回奔跑的中央这处,忽然站出了一名少女。 那少女亭亭而立,一头长发随风盘于细腰、腿侧与手臂间,竟占了她小巧玲珑的身材更大的比例,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花丛中纤细弱小的精灵一般。 周扬发了好一会儿呆,并不完全是因为眼前这少女的活泼动人的样子,更多被吸引的是对方竟一点也不怕自己,更多的是带着天真好奇的眼神。 要知道他在这轩辕山林之中,已经独自住了好一段时间,仅管自己仍拥邹氏为他易容的俊美面孔,但是毕竟有好几个月没有洗澡。 无论睡觉还是吃饭,要么随地一躺,要么找棵树下坐着。 就算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一身脏乱不堪了。 况且手上还握着倚天剑和虎啸铁枪,寻常女子见了,定会以为遇上了山贼土匪,而早就吓跑了。 可是这长发少女却不住打量着他,就好像在这种地方,竟会出现你这样的怪物而觉得新鲜,甚至还一步步地向他走近,仔细地端详着对方。 “姑娘……”周扬终于忍不住先道,“请止步。” 因为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他似乎有点不太习惯与人交流,一时间竟找不到其他言辞,来表达心中的情感。 出于对这娇小女子的爱惜之情,周扬理了理思绪,又道:“在这样的山野荒地,姑娘就不怕碰到坏人吗?” “你是坏人?”少女一脸无邪地问道。 “我……我不是……”周扬本打算说自己不是坏人,或是没有恶意。 可是转念一想,事实上自己一直为了帮助曹操早日一统天下,也做了不少坏事,最让他难过的,便是彭义源等人搞错了对象,以至原本就有忧郁症的可怜小妹妹司马遥惨死在城南贫民区。 而眼前这少女亦让他想起了小遥,两者之间虽然一个无忧无虑的样子,另一个却叫是一脸茫然,但是却同是天真无邪的少女。 同样是那么纯真,根本就与这乱时毫不相附的格调。 这长发少女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会不会是住在附近的山民?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周扬几乎走遍了整个轩辕山,这里大多数地方是草木稀少,光秃秃的山头、向南流入的黑水,若是有心之人,便很容易找到朱砂、青雄黄等晶体矿物。 而这里却长得如此茂盛的鲜花野草,还有个精灵一般的动人少女,这让他觉得就像是在童话世界里一样。 “不是什么?”少女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便主动地问道,“你不是坏人吗?” “坏人?”周扬苦笑道,“这世上坏人与好人,又有谁能真正分得清楚。” “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女似乎觉得他说的话过于深奥,也没什么兴趣,又问道,“也是来这里采矿的工人吗?” “采矿的工人?”周扬低头看了自己几眼,的确有七分矿工的模样。 难怪对方会这么认为,也没打算做什么解释。 只是被对方看得自己有些不太自然,才有点不知所措,此时战马绝影正好从他身后跑过,便顺便问道:“这马好像挺喜欢你的。” 少女耸了耸眉头,苦笑道:“人家不懂马哩!” 周扬只觉得和她有点难以沟通,可是却挺享受这样的感觉。 对方没有任何心机,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于周扬这样一个矿工模样,甚至更像是个山贼的陌生人,也不懂得害怕。 忽然间,周扬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也许是在山上呆得久了,也许是看见这少女,想到了洛阳里的苏辰、曹琳、绮柔,还有暂住于渑池的吕玲绮。 此女亦是一大麻烦,反正现在曹操也不在了,就乘着这段空闲而茫无目的的时候解决一下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呀?”少女问道。 周扬不打算继续和她再说下去了,耸了耸肩,说道:“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少女奇怪地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周扬噻道:“自然是回家,你也一样,也应该回家,一个女孩跑这山上来,不安全。” 少女又问道:“为什么会不安全?” 周扬没打算向她解释,伸手牵住又跑了回来的绝影,决定利用这匹良驹直接回到洛阳,省省脚力。 “为什么呀?”少女仍是穷追猛打地问道。 “没为什么,你喜欢呆在这里就呆着,想什么时候回家便什么时候回家,好吗?”周扬没好气地应道。 “你的剑可以送给我吗?”少女没有感觉到他的不奈烦,只是把视线移到了他手中的倚天剑上,笑着说道,“人家一直都想要一柄剑,你不是有了一杆铁枪了吗?所以那剑就送给我,行吗?” “这……”周扬本想直接拒绝就行了。 不过转念又想起了倚天剑的主人,正是自己的岳父大人曹操,如今已经不在了。 曹操之死,意味着许多事情将会被颠覆,在将来的战争时代里,也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而倚天剑虽然削铁如泥,却也沾满了血腥,留着确实没什么意义。 “只是,我为什么要送给你?”周扬满感兴趣地问道。 “人家不是说了吗?你有一杆铁枪,还不够吗?而且采矿至于带两种兵器吗?”少女一脸无辜的样子。 “但你一个小女孩子,要剑做什么?”这才是周扬真正好奇的原因。 “杀人呀!”少女道。 “杀人?”周扬见她说到杀人的时候,却是毫无犹豫,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她是不懂得害怕,还是天生就不害怕呢? 周扬心里想着,不妨试一试她,便干脆地剑提了起来,说道:“拿去吧!” 少女高兴地前上要接住,不想周扬忽然手腕变招,倚天剑由下转上,剑指少女,眼看着就要刺中她的咽喉,她却以为对方是真要送剑给自己,笑着伸手要接剑。 周扬哪会真的取她性命,凭自己如今的身手,剑刃与少女雪白的细颈相距仅有分毫,便可以刚好止住动作,把握到最完美的角度。 若是换了正常人的话,此时必定会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就算不吓得屁滚尿流,至少也不敢再去要剑了。 但是眼前这少女,却仍笑像这满地初春的鲜花,喜出望外地接住了倚天剑。 只要周扬握剑的手稍的颤动的话,锋利的剑锋便会切断少女纤细的手指。 “你当真不怕死?”周扬不禁问道。 “死?”少女奇怪地反问道。 “就像你杀人一样,人一死,就等于在这世上消失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周扬想起了自己也杀过不少人,心中微痛,但仍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却不敢乱动,生怕伤了少女。 可是少女却慢慢地把手移到了他的手上,帮他拿开了握剑的手指头,然后把剑柄接到了自己手上,才高兴地道:“杀人,一定会很痛苦吗?” 周扬任她把倚天剑拿到手上玩弄,若是她不小心伤着了自己,便和我无关了。 这少女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耍剑的人,只是小心翼翼地握着剑柄。 幸亏倚天剑本身也很轻盈,少女虽然纤弱无力的样子,但要拿住此剑,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扬更加好奇地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杀人呢?” 少女毫不隐瞒地道:“因为人家讨厌他。” 周扬又问:“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打算用这剑去杀他?” 少女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他就在许都。” 周扬一听到许都,便想到了曹操,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忍不住又想问问看,却又有点作贼心虚,殷勤地道:“他是谁?也许我认识,可以帮帮你。” 少女答道:“天下间谁不认识,他便是当今皇上。” 周扬心中一震,完全没办法把少女天真可爱的模样,与她想要刺杀汉献帝的念头系在一起,最后问道:“你究竟是谁?” 少女一边欣赏着倚天剑,一边微笑着道:“我叫张春华,你呢?” 第五十六章:逃离玉山 “你呢?”张春华追问道。 周扬愣了一下,心中算了一算,如果眼前这少女,便是历史上司马炎一统天下之后,被追尊为西晋宣穆皇后的张春华,那么此时的年龄确是挺符合的。 少女虽然长得娇小玲珑,却拥有早熟丰满的胴体。 只是周扬对这过于幼小的少女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更关注的是对方的来历,所以也没有告诉她问题,转而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当今的皇上吗?” 张春华倒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细节,直接答道:“因为人家讨厌他嘛,刚才不是说了吗?” 周扬干笑了几声,又道:“那你为什么会讨厌他?你们见过面?” 张春华道:“没有啊!” 周扬完全感觉不到,这少女与汉献帝之间能有什么仇怨,只好耐性地问道:“且不说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皇上,就问你们既然都没见过面,又怎会讨厌他吧!” “因为他,”张春华忽然紧绷着脸,冷然道,“仲达哥哥才离开了我。” “仲达?”周扬愕道。 事实上他自然知道张春华口中的“仲达哥哥”,便是被自己软禁在洛阳的司马懿。 只是被这少女一脸稚气的俏模样,竟变得充满杀手的可怕气质,感到有点难以接受。 以至愣了一下,才心中恍然。 历史上的张春华,到后来本就成为了司马懿的妻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来两人的感情并不太好,司马懿甚至嫌她面目可憎,以死不足惜的厌恶语言来形容张春华。 不过这也许是在一起久了,久而生腻的原故吧! 可是眼前的张春华,却十分讨人喜欢。 最重要的还是她毫无心机,想什么便说什么的纯真,使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她心生恶感,顶多是言语上的无心冒犯,但也不会让人放在心上。 直至此刻,周扬隐隐把握到了一些头绪。 看来张春华与司马懿的感情,八成就像小皇帝与小遥是一样的,他们都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同时也对彼此非常喜爱。 可是司马懿早已看出汉献帝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加上董卓暴政无道,早晚都会发生一连串的战事,事实也证明了司马懿是正确的。 因此他把小遥带走,就像司马懿离开张春华一样。 区别是小遥变回了小时候忧郁症的模样,而张春华则天真的只想除掉汉献帝,并把司马懿带回河内。 结果小遥死了,司马懿精神分裂,汉献帝至今仍不知情。 可是出乎周扬所料的,却是中间竟冒出了一个张春华,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若是周扬无情一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司马懿也一起干掉,也许还好一些,天下间将没有人知道小遥之死的原因,就算张春华查到了长安也于事无补。 不过现在司马懿被他软禁在洛阳,汉献帝又在许都,所以这两个地方,万万不能让张春华去的。 周扬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乘这张春华毫无心机、又不懂剑术,这轩辕山上四处又无人,干脆把他杀掉一了百了。 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下,立刻便受到自己深深的自责。 以前并没会这么深切自责,因为想一想倒也无妨,如今不知为什么,却觉得这种残酷的手段让自己感到非常不齿。 这会不会又是受到太平经的影响,或者是亲身体会到生命无常。 “对了,”张春华忽然埋怨道,“人家告诉了你名字,可你叫什么名字,却还没告诉人家哩!” 周扬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连忙干笑道:“在下周扬。” 张春华一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就是如今的洛阳太守周扬?” 周扬听她像是很早就认识自己,并且语气不是很友善的样子,便试探着说道:“既然春华姑娘认得仲达,没理由不认得在下,只是不知春华姑娘与仲达是什么关系?” 张春华轻笑道:“夫妻关系。” 周扬闻言心中骇然,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声色。 因为按时间来说,别说是数年前仲达仍未成年,就算这张春华如今顶多也只是十多岁的少女而已。 而这几年来,司马懿被软禁在洛阳,并且都有李毓陪同。 若是他和张春华的夫妻关系,那便是在好几年前的事,可是周扬一想到自己与幼童曹华的婚事,便觉得这所谓的夫妻关系,也就理所当然了。 问题是张春华不比曹华,她可是非常清晰地认同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打算前往许都找汉献帝算帐,难道这区区少女便如此多情吗? “那你杀了当今皇上之后,又有何打算?”周扬再次试着问道。 “有何打算?”张春华显然没打算过以后的事情,闻言露出了茫然的眼神,看来并不知道司马懿如今正被周扬软禁在洛阳。 也就是说她所知道的事情,仅限于司马懿为了小遥,而跑到了长安。 因此就算让张春华知道司马懿就在洛阳,也没有关系。 但周扬仍是十分紧甚地再次问道:“难道杀了皇上,你的仲达哥哥就会回来了吗?” 张春华果然没有想过这个简单的问题,理了理头绪,才嘟着嘴问道:“那人家应该怎么办?” 周扬打蛇尾随棍上,笑道:“你把剑还给我吧!反正你也不懂得用剑之术,干脆回家好好学几年之后,再去到处打听一下你的仲达哥哥在哪里,一边慢慢找,一边也当作是游山玩水,不是更好?” 张春华对这倚天剑爱不释手,道:“可是这剑很好看,人家很喜欢哩!” 周扬道:“那剑就送你了。” 张春华雀跃地笑了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把剑收后,却仍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周扬知道这少女很容易哄骗,但如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地对她说些什么,于是又问道,“怎么还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哩!”张春华轻声说道,倒没有半点无家可归的样子。 “怎会没家?”周扬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又道:“河内不就是你的家吗?就是从小和你的仲达哥哥一起长大的地方呀!” “以前是,”张春华眼中的快乐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坚定道,“现在不是了。” 周扬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打算深究,只是叹道:“那好吧!既然不想回河内去,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的仲达哥哥,那我还是那个问题,有何打算?” “不知道。”张春华说得就像不关自己的事情一样。 刹那间,反而是周扬觉得若再不走的话,估计会多一个麻烦事情了。 于是他也没打算讨回倚天剑,骑上战马绝影,无奈地道:“那就请姑娘自己想好了,再作决定吧!在下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与此同时,轩辕山下传来了马蹄声。 周扬心中一怔,心想自己在这山上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可以确定的是,曹操一死,张绣必然乘机开始迅速占领地盘,其他势力恐怕也不会闲着,一定会争先恐后地前来分一杯宴。 因此会来这附近的兵马,一定是来者不善。 当初张绣就给了他时间考虑是否加入,而时间显然已经过了很久,估计是张绣终于放弃,并且得知他周扬仍未回到洛阳,便派人来这里继续搜索一番了。 周扬担心自己若是落在张绣手上的话,怕洛阳也会立刻不战而降了。 可是眼前的张春华却完全不把任何情况当回事,包括自己所谓的无家可归,或是不知道该继续前往许都刺杀汉献帝,还是乖乖地回河内,都像是把决定权都交给了他周扬似的。 “一起走吧!”周扬叹道。 他并也不忍心把一个小姑娘扔在山上不管,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张春华遇上张绣军队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张春华则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心花怒放地跳上马背,顺其自然地将他紧紧搂住。 周扬心中苦笑,但此时不容多想,惟有尽量地避开前来搜索的人马,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毕竟张绣也不确定他是否仍在山上,所以应该不会派出重兵前来,相信要想脱离这支不知人数的队伍,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战马绝影驮着两人,颇为艰难地在陡峭山中慢跑。 事实上他们若是弃马步行的话,反而能更快地下山。 只是周扬也不舍得丢弃这么好的良驹,加上张春华这么一个幼稚少女,也不可能像他一样拥有超凡常人的体能与身手。 所以越往山下走,后面的人马声便越来越接近他们。 周扬可以肯定,对方必然是改马步行,并且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否则绝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近他们。 最后他狠了狠心,终于不得已决定放弃了战马绝影,将张春华背了起来,并飞快地冲下山去。 第五十七章:不再消沉 夜晚,周扬与张春华躲在轩辕山下的老树林中。 两人各坐在一株树下对看着,在这初春的月光下,可以清晰地接触到彼此的眼神。 但是他们各自所想的事情却不一样,至少周扬心中仍在想着许多事情。 前来轩辕山的这支兵马数量估计不多,但一定是训练有素,并且极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否则不会这么果断地改马为步行,并迅速地向山上聚集。 若是平时自己一个人的话,除非敌人是典韦那批精锐剑士的级数,否则绝没有留住他的可能。 不过现在身边却多了一个张春华,原本对这幼稚少女也不放在心上。 既然她能够一个人从河内跑到这里,也就不需要为她操心。 只是周扬总会将她与小遥联想在一起,她与司马懿之间,便如同汉献帝与小遥之间一样,都是那么纯洁可贵的情感。 然而张春华心里在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似乎是打算靠周扬找到司马懿,哪怕周扬从没对她提过半字,却隐隐觉得,眼前这洛阳太守,或许会帮助自己找到仲达哥哥。 周扬若是知道她此时这么想的话,估计立刻会把她丢下不管了。 “是不是有人要来抓我们呢?”张春华萌萌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周扬没想到她也有聪明的一面,笑着说道,“只是来抓我而已,跟你没有关系,等下了山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不走!”张春华接口道。 “随你便。”周扬只是怕自己现在连累到她,再多害了一个少女而已。 至于到时候你走不走,那是你的事。 反正我是要走了,你想跟也跟不了,就算你跑到洛阳来的话,我也已经让邹氏帮我恢复了容貎,看你来认不认得出来我。 一想到邹氏,便觉得其中总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当初赵岂说他跑到洛阳去,把邹氏和云儿一并请到了宛城,就算说谎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按理说没必要说谎才对。 可是直到如今,他仍未见到邹氏,更论徨张绣利用邹去诱惑曹操了。 周扬现在并无心废神去分析这么多情况,也没打算再与张春华多废唇舌,惟有闭目养神,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夜虫鸟啼声尽收耳内,却没有半点噪音混杂的感觉,反而让他感到心如止水。 此时若能喝上一口莱特的那雪绝青茶,那真是一大美事。 一时间即能忘记曹操的死,也不用去想,自己今后应该走怎样的路了。 “喂!喂——” 张春华的呼唤,将周扬从舒服的意境中生生拉了回来。 这让他有点心烦地看了对方一眼,却又不忍对这精灵般弱小的少女生气,只能问道:“什么事?” 不想张春华却道:“人家很无聊哩!” 周扬长叹一声,晒道:“所以在下应该怎么做呢?” 张春华偷偷笑了一下,道:“不知道。” 周扬心里哭笑不得,只是耸了耸肩膀。 正打算继续闭上眼睛的时候,却觉察到远处有不寻常的动静,竟不自觉地拉着张春华的手站了起来,却没有马上离开此地,而是收纳心神,更加专注地细细听查。 他正在尽可能地将每一处情况,更加明确地掌握起来。 张春华却觉得很好玩的样子,笑笑地看着他的每一个神情,低声问道:“是不是坏人又追来了?” 周扬没有理睬她,心里只觉得十分奇怪。 这些动静明明是在林中一处,但他却感觉到每一个地方都极不安全,好像不管自己从哪里离开,最终都会和敌人碰面似的。 忽然间整片老林就像被布下了种种陷井,无论哪里都是危机四伏。 周扬心中暗叹敌人厉害,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作出这样的布署,此时却不能轻易离开,惟有静观其变了。 到时候若是万不得已的话,也只好抛下张春华先行离开了。 同时暗怪自己在轩辕山上浪费了那么长时间,只是为了逃避现实,以及让自己玩物丧志,继续退废而已,却不曾考虑过在洛阳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回来。 “来了!”张春华兴奋地指向前方。 只见数道身手敏捷的黑影,由四面八方飞袭而来。 周扬脑海里第一个反应,竟不是放开张春华的手去迎接敌人,反而是将她抓得更紧,另一手中横起虎啸铁枪,冷然等待着任何可怕的攻击。 黑影越来越多,并穿梭于老林中的树枝树杆之上,显然个个都非易于之辈。 不过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对方始终没有对他们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而是在四处掠过。 停停走走间,最后竟慢慢地退入林内。 直到不一会儿,周扬终于松了口气,并放下了紧握着虎啸铁枪的手。 此时,老林暗处走出了十几名身穿劲装的剑士。 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久违的彭义源,跟在他身后的赫然是当年前去长安的后起之秀叶玄,如今还新增了不少新面孔。 周扬心中激动得久久难以言喻,引得张春华也看他们两人看得入神。 最后还是由彭义源领其他人到他面前,一齐半跪着道:“我们来迟了。” 事实上这剩余的先零羌后人首领,其实早已对周扬伏首称臣了,直到汉献帝终于落在曹操手上,自己才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洛阳太守。 只因太久没有回到洛阳,而彭义源此举,显然是为了让大家更加认可,眼前这位一身胺脏的男人,才是久未归巢的真正领导人。 周扬连忙将他扶起,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地对望着。 彭义源好像有话要说,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春华,便把话又吞了回去,改口问道:“这位姑娘……?” 周扬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转向张春华问道:“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找你的仲达哥哥吗?” 张春华点了点头道:“你都说去许都也不一定能杀得了皇上,就算杀了皇上,仲达哥哥也不一定会回来,还叫人家好好去学习剑术,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周扬苦笑不已,但是却免去了自己向彭义源多作解释。 彭义源哪还会不明白了,便提议道:“那张姑娘就先安顿到渑池,如何?” 张春华高兴地道:“好啊好啊!” 彭义源又看了周扬一眼,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便安排了叶玄送张春华到渑池,并让其他人解散先回洛阳作准备,然后自己才和周扬一并同行。 两人沉默地走了段路,谁都没有说太多话,倒不是因为彼此间太久不见而陌生,而是各自都有想法。 彭义源自然不会去多问什么,周扬则是不敢问。 “如今天下,变成了怎样一番情形了?”但他终于还是选择了面对现实,忍不住问道,“是否……已经起了巨大的变化?” “没错。”彭义源淡淡答道,目光却仍在前方。 这先零羌后人首领少去了往日的仇恨,取而代之的并不是高兴,反而是僵尸一般的面无表情,变成了只为效忠周扬而活的一具机械。 就像苏辰若不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女人,此时恐怕也和彭义源等人一样才对。 仅管这并不是周扬想要的,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惟有继续问道:“兖州方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因此才希望抓紧在归途的每一分一秒,将最重要的资料收入脑海,在回到洛阳的时候,能够马上把这名副其实的太守之职当好。 更贴切的说,他在实质意义上更不是一名太守那么简单。 若是离开了曹操,除了曹族和夏侯兄弟,以及曹操亲自提拔的文臣武将之外,估计所有人都会将他视为一名君主,只要一宣布,洛阳的所有得力助手便会立刻改口称他为主公了。 “夏侯惇将军遭遇惨败,但所幸的是陈留并没有落入徐州兵的手中。” 彭义源简单回答,周扬却听得清楚明白。 当日夏侯惇引兵回陈留,本是曹操安排佯攻徐州的主意,后来张绣不战而降,夏侯惇仍是镇守陈留。 不过当时徐州方却作足了一切战斗的准备,就算曹操不打算开战,亦有可能反来偷袭,尤其是宛战剧变,恐怕引来的敌人绝不止徐州一方。 周扬叹道:“连陶谦这老家伙都敢对兖州用兵了,看来其他势力必然会开始争夺这块肥肉。” 彭义源却道:“攻打兖州的并非陶谦,而是吕布。” 周扬愕了一下,想到当日濮阳之战的时候,吕布的突骑兵几乎被虎豹骑灭得差不多了,不禁问道:“这家伙居然还有实力反攻?” 彭义源道:“事实上陶谦已经去逝了,接替徐州牧的,便是当日在洛阳和我们并肩作战的刘备,此人确是一名不世枭雄,没有他的支持,吕布哪来的兵力攻打陈留,不过仅仅是击败了夏侯惇将军的先锋部队,却并没有对陈留造成多大的损失,最终仍是无攻而返。” 周扬点了点头道:“彭大哥,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我想在回到洛阳之前,尽快掌握更多的资料,因为我已经消沉太久了。” 第五十八章:返回洛阳 自从周扬亲眼目睹曹操被张绣杀死的现场,才真正意识到,为了助这乱世奸雄一统天下,其实早就成了他来这时代里的最大目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是这么清楚的了解。 可是有一点令他感到十分奇怪,那就是天下大势的确起了很大的变化,却并不是他所预期的剧变。 根据彭义源的情报所说,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北方袁绍与东吴孙策。 首先袁绍自从收纳了韩馥的地盘翼州之后,实力大增,并在前不久击败了公孙瓒,开始逐步蚕食幽州地界。 一统北方将指日可待,隐隐成为了当今天下最强势力。 而孙策则凭着那惊人的军事才华,在东吴大力施展,攻战略地,迅速占领了整片将东,使得邻近的刘表和袁术都为之哑然。 然而却没有任何诸侯对曹操的地盘用兵,只有吕布在刘备的暗中帮助之下,才打着报复的旗号攻击陈留,却仍是无功而返。 “曹公被杀,已成事实,”周扬不禁问道,“为何没有人乘机前来分一杯羹呢?” 彭义源停下了马,侧目望着他道:“宛城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扬讶道:“彭大哥居然不知道?” 彭义源眉头深锁,道:“自从你跟随曹公前赴濮阳以来,情报团的人员不断增加,并分成了四个重要部分,一个是由韩飞兄弟安插在河北的眼线,乌孝东兄弟则派到了南方去,曹琳姑娘则负责洛阳周边的情报,以确保随时掌握敌情。” 周扬没有打断他的话,但心里却想到了当日放到北地的何锐,不知道是否有所收获。 “同时我们不断向北地派出各种情报员,却一直联系不到何锐,完全掌握不到何锐兄弟的任何情况,这令大家都非常担忧,”彭义源继续说道,“而我则亲自负责宛城的情报。” “彭大哥新自负责宛城?”周扬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凭着这先零羌首领的实力,若是由他亲自负责宛城情报的话,他周扬当日岂会如此无助。 可是彭义源却说道:“当时我派了不下二十多名情报精英潜入宛城,却完全摸不到任何消息,看来张绣不但侦察术相当厉害,反侦察也很有一手。” 周扬心里却十分清楚,真正厉害的是贾诩。 当日他主动要求随同曹操前去宛城,就被贾诩给算计其中了,只是张绣的野心更大,原本以为他只是想取周扬的女婿身份而代之,如今居然连曹操也被他干掉了。 彭义源见他一脸思绪的样子,便没有打断,轻踩马踏,继续上路。 又走了一段,周扬才想起了刚才的问题,问道:“曹公一死,周边势力理应纷纷来抢献帝,夺取地盘才对,为何只有吕布这一路兵马,而且还是无功而返。” “周兄弟为何口口声声说曹公被杀?”彭义源也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在这没有旁人的地方,也改口称他为兄弟道,“至今为止,只有从宛城放出曹公已死的消息,但是我方上上下下所有将士,都没有任何骚动的迹象,显然曹公生死仍是个未知之数哩!难道曹公真的已经遇害了?” “原来如此!”周扬喃喃自语道。 彭义源见他面露若有所思的样子,再次等待着答案。 然而在周扬的心里,曹操之死是他亲眼目睹的事实,不容有假。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是张绣和一群骑兵,并没有任何其他势力的人,顶多也就是轩辕山附近的一些矿工商人而已,但是当时在场旁边看见的也没多少人。 因此曹操之死知道的人并不多,无论张绣如何对外说曹操被他干掉了,大家仍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况且我方仍有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绝对信任的武将各种坐镇,那是曹操前往宛城之前,就安排好了各司其职。 就算曹操被干掉了,一时间仍不至于变得群龙无首。 更何况这个消息只是张绣单方面在对外宣传而已,其他人甚至会认为,这只是个假消息。 可是周扬却非常清楚,这是真正的事实。 曹操的生死根本就经不住考验,时间久了,大家还见不到曹操的话,事实早晚必然是会公诸于世。 只不过到那个时候,先知先觉的势力,便会比别的诸侯抢先一步,去争夺曹操地盘了。 彭义源见周扬没有说话,自然不会多问。 毕竟在他心中,早已将周扬视为真正的主公了,就算周扬哪天背叛曹操,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追随到底。 周扬也知道其中关系,一直以来,他最信任的人便是彭义源这几个先零羌后人,尤其是曾与他共过患难的苏辰,不知道那倭人小剑的重创,给她的伤势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说说洛阳吧!”周扬随口说道。 其实他倒不是很担心洛阳的发展问题,武有徐荣、徐晃、乐进、李典等良将之才,文有荀彧、卫觊他们,甚至在陈留、许昌等地也多有荀彧推举的人才。 只要周扬决定了独立,郭嘉、荀攸、钟繇、陈群、杜袭等一大批政治大才,便可以都被召到洛阳来共同发展了。 不过这样做的话,必然会成为曹族与夏侯兄弟他们的最大敌人。 一想到这里,周扬便又改口问道:“对了,夏侯渊将军仍驻军于洛阳,他带来了多少人马?” 彭义源回答道:“约有一万,但全都是最精锐的部队,其中六千弓箭手,三千骑兵,只有一千员戟兵,而且只是负责后方或守营而已。” 周扬心里盘算着,回到洛阳之后,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夏侯渊支开,让他去攻打长安。 洛阳倒是可以帮他提供后援,至于到时候有什么变化再说。 “不久后,天下将会发生剧变。”周扬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让彭义源也知道,“所以这趟回到洛阳之后,彭大哥除了需要侦察各大势力的动静之外,也要开始在曹公各个地盘安插眼线了。” “原来曹公真的是死了?”彭义源骇然道。 这先零羌首领再也不掩饰心里的骇然,否则身为曹操女婿的周扬,必然不会做这些无谓之事。 同时也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只是为了更加确定,才又问道:“前段时间有人运了一万两黄金到洛阳来,很多人虽然口中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在想周兄弟你是否打算独立了?只有曹琳姑娘做到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对周兄弟你拥有绝对的信任。” 周扬闻言既感动又惭愧,想到曹琳本是曹操的私生女,身世至今仍是个谜团,而曹操也是让他名义上娶曹华,实际上是把曹琳托负于他。 曹操会绕圈子做这么多事情,显然是非常重视曹琳的。 如今曹操既死,周扬更加觉得自己对曹琳有着推不掉的责任,同时也打消了洛阳独立的念头。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带着曹琳,成为曹操整个家族的仇敌。 彭义源自然仍不知道他回洛阳之后,究竟作何打算,便说道:“目前洛阳一切就绪,城防方面由徐荣将军安排得妥妥当当,情报团亦是我方强项,天下间恐怕除了张绣之外,任何势力想要潜入洛阳,都是难比登天。” 周扬问道:“其他方面呢?” 彭义源又道:“那一万两黄金至今仍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就连荀彧军师也不知道,就等着周兄弟你回来安排,至于汉鼎钱庄在人才方面、建筑方面、以及其他各个方面也都全部具备了,就差黄金入庄,便立刻启动钱庄大计了。” 周扬虽然听着这一系列的好消息,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因为他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走什么样的路。 惟有像曹仁他们那样坚守其职,静观其变了。 “洛阳现在的人口已达到四十多万人了。”彭义源补充道,“大多都是由北面流入。” “这么多?”周扬很难想像短短数年之内,洛阳人口竟会一翻数倍。 “周兄弟应该听过黑山军了吧!”彭义源道。 “没错。”周扬自然听过,当年正是黑山军作乱,吕布难以控制,才在军师陈宫献计之下偷袭了濮阳,弃掉那个混乱之地。 “黑山军人数并没有黄巾军那么庞大,但是却组织严密,活动范围非常的广。”彭义源正容道,“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郡之间,都有六七千人到两三万人不等,他们各自为战,不相统属。如今袁绍已然稳坐北方霸主位置,黑山军便会冲着南面而来,也就是司州、兖州等地而来。” “彭大哥的意思,是否担心那一万两黄金的安全?”周扬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黑山贼极有可能是冲着这一大笔财物而来的。 “没错,所以才连荀彧军师都不知道黄金藏身之处。”彭义源道,“就连我也不知道。” 周扬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下稍安,剩下一切都要等回到洛阳再作打算了,此时天色已暗,但两人仍连夜赶路。 数日后,久违的洛阳城已遥遥在望。 第五十九章:享受天伦 洛阳,再没有半点废坞的痕迹。 因为那些被火烧过的房子,要么重新建成了新房子,要么干脆改成了其他的商业用途。 更甚者还留下了几处保护了起来,只为了让人记住当年董卓焚城的惨痛厉史,看起来别有一种居安思危的味道,不仅没有煞到洛阳城的风景,反倒显出了整个都城百姓们的更加坚强的一面。 周扬四处张望,只觉得这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大家都看着他,那眼神仍与当年一模一样,使他由心地感受到作为救世主的虚荣心。 陌生的是多了更多陌生面孔,以及新都城的新景象。 但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看得周扬一时间竟有点忘乎所以然了。 “瞧,那就是周太守哩!”一名携带着男童的妇人指着他说道。 然后便看到那男童兴高采烈地雀跃拍掌,并望着他喃喃自语,就像在说长大了也要像这英雄一样。 街上议论纷纷,大多是旧民在为新民介绍,而新民显然都已经对周扬的名字如雷贯耳,却仍然愿意听他们滔滔不绝的介绍,同时也满足了作为旧民的那种优越感。 不过周扬却觉得奇怪,如今自己这样的俊美样貌,并不是属于自己的真正模样,等卸掉这张脸皮的时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认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真正的模样,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但有一点他觉得奇怪,那就是自从易容至今,屈指算算也有好几年了,却从来没有感觉过下巴有什么异样。 按理说男人一星期不刮胡茬的话倒没关系,要是好几个月都不刮,估计都长成山羊胡了,而自己那么多年没刮,却感觉不到什么变化。 难道是因为这张脸张紧绷住自己的真脸,所以胡子长不出来? 抑或是太平经越练就越没男人味,导至今后都没办法长胡子了,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打击。 这时代虽说留点胡子才算是美男子,但周扬倒也无所谓有没有胡子,怕只怕自己能不能再像正常男人那样去行房事。 不过一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好好抚慰家里的爱妻们,不如今晚就回去试试。 彭义源领他到了新太守府,才先行告退。 这太守府比以前大了许多,虽然称不上华丽,却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周扬心里这样想着,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一名女子早首当其冲地跑了出来。 一见到他,就像饿极的母老虎般扑了上去,除了曹琳,还能有谁。 两人拥在一起,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扬完全可以感受得到这身世可怜、却又性情古怪的女子,等了他数年,那种饱尝久逢甘露的心跳声。 况且曹操曾经说过,曹琳最像他,也继承了他好色风流的个性。 可是这一路上却只听彭义源提起曹琳对周扬的忠诚,却没有半点水性扬花的情况,而这数年里,却又是曹琳青春正茂的时期。 然而最让周扬心疼地紧抱着她的最大原因,则是既将带来曹操已死的坏消息,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其他人都没有出现,显然是为了让曹琳独占他周扬,解了这从少女成长为美女的相思之苦。 “爹爹!” 一声呼唤,敲碎了两人沉溺的拥抱。 随着清脆的童音方向,只见府内跑出了一名四五岁左右的男孩。 周扬硬是这么愣了很久,感觉眼前这小男孩长得极为面熟,却又素未蒙面,既便自己心里知道,眼前这孩子便是他和绮柔所生的周康,却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小孩每天都在成长和变化,当年他刚从长安回来的时候,此子仍是被包在裹内的幼婴,如今竟与自己那有名无实 的正室曹华个子差不多高了。 想想都觉得可笑,但小孩早在母亲的教唆下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一冲上来便往周扬怀里钻进去,硬是把曹琳给挤了开。 若是换作以前的曹琳,此时必然是嘟着嘴不依不绕。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成长,无论在心智还是理智都起到了很大的变化,也十分知趣地退到府门口的绮柔身旁。 周扬一手夹起了这体重顶多十几公斤的小孩,凑到了面前上面打量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只觉得像在看着自己的童年一般,特别的奇怪又亲切。 原本心里那什么独立、航海、或是一统天下之类的想法,忽然间竟一扫而空了。 这几天,周扬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只是乖乖的呆在新太守府里,好好地陪伴着曹琳和绮柔。 而苏辰的伤势虽然有所好转,但是却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后遗症,那就是一辈子再也没办法使刀用剑了,这让她颇为退废。 因此这段时日以来,周扬特别关心她,使她的情绪也恢复得比较快。 事实上苏辰原本就是坚强的女子,加上绮柔和曹琳在旁边的影响,使她也不由得心生安分的念头。 毕竟能呆在家里好好享福,又何必出去外面闯生闯死。 然而最让周扬感到欣慰的却是他的儿子周康,这小子除了长得与他小时候有五六分相像之外,其他的几乎都不像,至少周扬小时候没周康这么聪明。 与其说是聪明,倒不如说是聪明绝顶。 在这种没有尿布、奶瓶、奶粉,也没有许多好玩的玩具与科学教育方式的时代里,周康竟能够在土生土长的环境之下,凭着自己不断探索的好奇心,发现了一件又一件的新奇事物。 也不用谁去教他,也不用谁陪他玩,他独个儿就能在一旁钻磨出许多玩意儿来。 接收能力之快,就连周扬这二十一世纪的人都感到叹服。 这样也好,至少这小屁孩不会骚扰到,他与妻子们共享天伦的绝美生活,同时也让他确定自己并未丧失男人的本能,对于女色仍是那么深深地被吸引住。 唯一不同的是,他并不会因此而痴迷。 除了好好呆在家里之外,周扬也偶尔独自跑到窗外,想着当日云儿姑娘离开宛城之后,至今应该回到洛阳了才对,为何仍不见此白云袭衣的纯情女子呢?不过既然张绣想要对付的是他与曹操,加上在宛城的时候,也没见到云儿与敌人厮杀的情景,可以确定她是安然离开了,也许中途遇到些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这样舒服的生活一直过了半个多月,直到有一天,太守府卫兵来报,说有个女子前来寻他。 此时,周扬正左拥苏辰,右抱曹琳,身后又有贤惠的绮柔帮他轻捏颈背,听有女子来找,一时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先看看再说。” 曹琳嬉笑道:“人家又没说什么。” 话虽如此,但周扬心里想到的却是两个最怕见到的女子,这两人都被安置在渑池,一个便是吕玲绮,另一个则是张春华。 不一会儿,只见门外盈盈走一名不认识的美妇。 周扬这才松了口气,从容问道:“你找我?” 美妇凤目轻轻扫了一下,视线最后落在了曹琳身上,又悄悄地移开,才道:“小女子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能与周太守单独谈谈。” 身旁的苏辰虽失去了武力,但警觉性仍在,闻言在周扬耳旁低声说道:“小心为妙。” 周扬也轻声答道:“放心好了,若是张绣打算派人这么行刺我的话,绝不会这么安排的,你们先退下吧!” 其他人退下之后,那美妇却像回到自己家里似的,径自便往内厅走去,并沿着走栏,直接走进了周扬的房内。 周扬心中好奇地跟着她,就像来到别人家里一样,但心中仍是保留了防人之心。 苏辰已不再使用的七星宝刀,变成他贴身兵器。 房门开着,那美女就坐在床头,露出了勾引的眼神,媚笑道:“还不进来?” 周扬就是再怎么好色,对方再怎么骚媚,他也能够保持得住,之所以乖乖地走入房间,并听话地把门关好,主要还是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张绣打算派个女人来勾引他? “你就不想听听,人家为什么去了宛城之后,却没有和周朗你见面吗?” 美女话说到这份上,周扬哪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愕然道:“邹氏?” 但是他并没有像看到曹琳绮柔和苏辰那样,兴奋得抱到了一起,反而暗暗提防了戒心,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当然想知道,为什么你和云儿姑娘一起来到宛城,我却只见到她呢?” 邹氏就像个百变天后般,不仅能让人经常看到不同的美艳俏脸,而且骚味十足,那种与你总保持着欲拒还迎,实际上又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这么一个情场欲场都经验十足的女人,的确能让任何懂得欣赏的男人为之倾倒,尤其是像曹操这么风流的男人,更会为了她而犯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 但周扬心中却保持着绝对清醒的状态,且探探看你邹氏是敌是友再说。 第六十章:瞒天过海 两人都戴着俊美的假面,彼此身上的特质,又互相吸引着对方,只看谁先乱了分寸罢了。 周扬出于男人的风度,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枊下惠,而是假装跟着这美妇的手指,勾勾地走近了床边,才柔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邹氏倒是毫不造作地双手将他绕住,一下子便倒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埋怨的语气道:“都怪你,这全都怪你。” 周扬讶道:“你不来见我,还是我的错了?” 邹氏庸懒地翻了个身,变成美目朝上,眼中那闪闪的泪光,绝不是滴过眼药水的。 “好吧,是我的错,”这让周扬心里软了下来,叹道,“但是我总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吧?” “你和那云儿姑娘把酒弹琴的,人家哪敢打扰,便帮你们锁上房门,识趣离开了。”邹氏说道,“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化,才没机会去找周郎你呢!” 周扬终于知道,那天果然是邹氏锁上房门的,难怪没有任何恶意,而赵岂也对此浑然不知了。 同时也明白了赵岂确实仍把他当成兄弟,也没有出卖过他,是真心实意帮他的。 邹氏继续说道:“人家一离开,就遇上了典韦将军。” 周扬一听到这猛将的名字,当时典韦那巨人般的身影,不要命地与敌人厮杀的神勇,至今仍是历历在目,仍是让他感到非常痛心。 然而邹氏却打断了他的思绪,又道:“也不能说是遇上,而是曹公派典韦将军来找人家的。” 周扬心中一怔,隐隐觉得下文可能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事情,却不敢开口相问,只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原来周郎还是很在乎人家的哩!”邹氏忽然露出微笑道,“放心好了,曹公找我并无恶意,也没有对人家有任何不轨举动,倒不是因为曹公不好色。” “那是怎么一回事?”周扬更加好奇地问道。 事实上曹操既然已经死了,就算你们当时有过什么,他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更没有与曹操抢女人的顾忌。 邹氏却以为他在吃醋,这才满意地说道:“当我见到曹公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跳。” 周扬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邹氏道:“原来这世上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人,两个曹公,人家完全看不出来哩!但是仔细一看,假曹公显然年轻了许多,而且也没有真曹公那天生的霸气。” 周扬失声道:“两个曹公?” 邹氏道:“是啊!真曹公告诉人家,坐在他身边的假曹公,其实便是曹昂的堂弟,名叫曹安民。” 周扬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 历史上的确记载了曹操有这么个弟弟之子,就是曹安民,也是在宛城之战中牺牲的其中之一。 只不过他的事迹并没有典韦与曹昂那么悲壮,也没有那种带兵打战的能力,因此关于他所记载的文字,几乎是廖廖无几。 想不到真有这么个人,而且竟是如此重要。 “所以曹公请我过去的真正原因,便是帮他们易容。”邹氏道,“把曹安民改得老一些,再把曹公变个模样,前后花了不到十天时间,曹公照过镜子之后,便算是勉强过关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扬心中的所有疑团,此时终于全部解开了。 只要让张绣把焦点全放在假曹操身上,真曹操并不用像他周扬那么彻底的改变,已经能够轻松地脱离险境了。 不过为了让张绣更加相信,曹安民便是真的曹操,竟不惜牺牲了曹昂和典韦,这样的作风实有颇为残忍,但也的确是曹操的作风。 他不但瞒过了张绣,甚至还瞒过了周扬。 除了邹氏之外,曹操竟只对典韦表现出绝对的信任,而典韦亦明知是假曹公,仍不要命地拼死保护。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翘首闭目,久久难以平抚心中的激动。 因为最重要的是曹操没有死,他一直都活着,一直都在看着宛城之战,也一直看着他周扬是逃离宛城,还是留下来与典韦一同护主。 “至于后来的事情,不用人家说,周郎也应该明白了吧!” 周扬当然明白,所有事情都在此刻茅舍顿开了。 同时想起了自己当日在宛城的时候,冲着去见曹操要他离开,估计那时候邹氏正在为曹安民易容,而曹操也准备开始乔装改貌了,自己却仍蒙在鼓里。 难怪曹操这么有持无恐,原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 周扬只觉得心寒,却又深深理解曹操的作风。 作为一名政客,能够在君主与手下都保住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但有时候万不得已,也必须弃车保帅,踩在同伴的尸体,踏上成功之路。 更何况这条成功之路,并非事业有成、功成名就这么简单。 “周郎?”邹氏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满意曹公的作风呢?” “不满意?我没有。”周扬倒是实话实说,“我只是在庆幸,自己并没有做出一些错误决定罢了!” 没错,曹操之所以选择了密不发丧,亦不对外宣布自己仍然活着,为的就是引出各种猜疑,并且在来宛城之前,他也已经安排好了各种要职,因此并不担心自己的地盘会发生什么剧变。 邹氏倒没去在意这些,她只是从周扬怀中爬了起来,跪在床上,再从周扬耳后轻轻吹了吹风。 周扬哪还不知道这女人的心思,以前若不是因为耐不住寂寞,便不会与张旬发生关系,也不会因为张旬的死,而误以为是他周扬干的而前来报仇,他们两人也不会因此而在一起了。 对于一个女人的过去,周扬倒不会看得那么重。 只是邹氏不像苏辰,这是一个不容易掌握住的女人,若是玩玩也罢,但绝不能把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里。 所以逢场作戏,对他来说并无所谓。 加上邹氏本身亦是极具魅力,无论她拥有什么样的面孔,她那充满韵味的丰满身材,足以使天下任何男人为之付出一切了。 但是周扬需要的不是情欲,因为邹氏虽然在忠诚上无法确定,但她却拥有当今天下独一无二的易容术。 这项技能曾助他周扬顺利潜入长安,如今又帮曹操渡过了危机。 周扬岂会轻易地放弃她,但是若要真正征服这个女人,绝不能只是在床上征服她,更重要的是要让她对自己死心踏地,达到任何男人都无法替代的程度。 邹氏毕竟是对男人极有吸引力,同时也是个非常内心极为淫荡的女人,却至今仍没有留在宛城,也没有被别的男人夺走芳心。 其中原因,周扬哪会不晓得。 因为两人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所谓得不到的果实才最珍贵,这个道理周扬非常清楚,尤其是与貂婵接触过之后,更加清晰地把握住这种关系。 就像一颗美丽的红苹果,吃了它,那就只是一颗很普通的苹果,无论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但如果就这样摆放在眼前的话,那永远都是一颗美味绝伦的红苹果。 从视觉上的享受,直接刺激到心灵上、脑海中,以及整个人的各种神经。 “自己脱!” 周扬有了这样的意识,便在自己非常冷静的情况下,决定开始征服这女人的身心。 邹氏没想到,对方竟一下子变得极具男子气概,早已对他尝尽了思念之苦的心里,此时更是芳心大动,乖乖地一脱下身上的一道道防备。 周扬哪曾见过如此动人的胴体,简直是玉雕般的完美,就像从不曾被碰过一般,如今也不敢多去侵犯,更无法与这女子心中饥渴联想在一起。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的竟是貂婵的倩影,天下间或许只有此女能与她一较长短吧! 至少是周扬目前见过的女人身体,最完美的一个。 若是他自控能力异与常人,此时必然会不顾一切地与她交欢,无论外面是否战火连天,是否张绣带着人马包围了这里,都会为了享受些刻,而抛开任何警急危机。 有时候一个女人表面上的确很吸引人,但还不至于令人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让人乖乖地听话。 但有的女人则恰恰相反,比如貂婵。 “换你了,你也要脱!”邹氏俏红的脸暇绝非伪装,而是真的让自己完全放开,全心全意地享受着爱郎的亲抚。 “好!” 周扬嘴角挂起一丝坏笑,用力地撕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变成了一头极为狂野的猛兽。 邹氏胸口起伏不定,显是已经意乱情迷。 两人迫不及待地把对方拥入怀中,就像要拼命地吞食掉彼此的身体,又渴望着被吞食一样。 但周扬始终都与她调情与抚摸,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 邹氏却早已把自己沉醉其中,深深闭上美目,用滑嫩如处女般的肌夫与爱郎磨擦着,并不断地请求被满足。 周扬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将她轻轻推开,并装出一幅惊慌的样子,沉声道:“糟了,差点忘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情寄此树 邹氏一脸茫然,望着周扬赤着虎背的身影,仍然安静地坐在床内。 周扬乘着离开房门的时候,嘴边偷偷笑了一下。 同时心里也开始盘算着,将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搪塞这美女。 离开自己的新太守府,就马上碰到了正往这赶来的夏侯渊,这高挑威猛的大将神色急燥,一见到周扬便脱口说道:“你这臭小子都回来这么久了,连屁也不放一声呀?” 若是换了昨天,此时周扬必然不敢面对这曹操最为信任的将军之一。 如今却知道了曹操仍在这世上的消息,也就等于是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切都可以照原计划进行,只是少了宛城张绣这股生力军而已。 于是周扬坦然说道:“夏侯将军请息怒,我正是要去召集大家,一起商议进攻长安事宜哩!” “真的假的?”夏侯渊面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口气仍不是太友善地问道,“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要商议?” “因为……”周扬正想为自己找些借口,却被这威风凛凛的将军看得说不出口,只好把一大堆编好的瞎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了。 “因为你小子贪恋女色去了,是不是?”夏侯渊倒是口直心快,但却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反而略带了点欣赏的目光,冷笑道,“简直跟孟德一副德性,但却不能一沉迷就是大半个月,身体哪受得了。” 周扬自然明白这叔叔辈的将军是在关心自己,同时也在告诉他要以大事为重,欣然受教,但却不解释自己其实再来多少个女人也没问题,而是拱手说道:“那就请夏侯将军先去营中,进攻长安之事,确是不能再托了。” 夏侯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满意地离开。 周扬发现和这耿直的武将在一起,除非自己的确做错了什么,要不然并不会这么有所压力。 若是与夏侯惇的话,就算自己做得再好,但他幅冷峻的面孔,总让人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似的,也很不自然。 夏侯渊走后,周扬便打算去找荀彧。 因为只有他知道,此人不仅精通政治之道,对于军事兵法也是极为在行的,只是他的政才过于耀眼,以致于盖过了他其他的才华。 此事单从当年董卓进攻洛阳时,他能想出的搭剑之势,以及历史上颇为出名的驱虎吞狼之计,便可见一斑。 一到荀彧住宅附近,便远远看到门前来来往往的许多货车,许多人都忙得不亦乐乎,但荀彧本人却不在其中,倒是其他人一眼便认出了周扬,并立刻带着他绕过繁忙的工作,直接进入了宅内。 宅内除了种的几株周扬也不认识的树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却反而令人感到轻松自在。 加上此时天气爽朗,天空白云淡日之下,这里更是别有一番景象,仿似来到了世外桃园,竟让周扬一时间忘记了这里仍是经历过无数战火的洛阳城。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那么忙,荀彧却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专注地望着一株最为怪异的绿树。 “时机恰到好处。”他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连头也不回。 周扬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到来,还是那株绿树的成长恰到好处,不禁问道:“直到今天才来找文若先生,实在惭愧。” 荀彧这才转身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露出喜色,道:“若非在下同时观察着天下变化,以及周太守的所作所为,实在无法相信,这一切竟然都和您有关。” 周扬奇道:“请恕在下愚昧。” 荀彧的微笑仍是那么清淡自然,虽然两人相隔十几米,但周扬却觉得他身上那股淡香味道,已是飘然若至。 “这是什么树?”周扬只觉得自己和这美男子站一起,便会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潜意识地没有走近他,而是远远指着他面前那株绿树。 “此乃荀香树。”荀彧的俊美是由骨子里透出来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满腹才华,以及天生讨人喜欢的外貌,最重要的还是世代沉留下来的味道。 周扬一听此树名,便知道必然是荀彧自己细心栽培而命名的新树,忍不住走近轻闻了一下,却失望地看了一眼荀彧。 反倒是这俊美男子身上的淡香,却是更胜此树。 “为什么要叫这名字?”周扬不解问道。 “没为什么,只是喜欢而已。”荀彧解释道,“事实上这院子里的每一株香树,都有其独特的作用,惟独此树,既不能开花结果,又不能将它作为提练之用,甚至连长相都如此平凡。” “那它一定有什么其他特质,否则文若先生怎会看得入神。”周扬知道这王佐之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必然有其深意,故而没有任何不奈烦听下去的感觉。 并隐隐觉得,这可能正是今日两人会面的重点。 果然,荀彧脸上露出了喜色,道:“因为荀香树身上的荀香,乃是在下洒上去的,而此树亦能完全接受,不仅如此,它还能让其他与它一同成长的香树茁状成长哩!” 周扬越听越玄,不禁问道:“先生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你看看当今天下大势,北方袁绍虽隐为天下第一强;南方亦有孙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了整个江东;西凉、巴蜀等诸强皆对中原虎视耽耽;附近更有贵族嫡系的袁术与荆州牧刘表。”荀彧肃容道,“任何一股势力都会让我们很难吃得消,可是至今却只有为了报复的吕布前来攻击留陈,而且还是无功而返。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周扬不解道。 “汉室仍有希望!”荀彧道。 周扬怔了一会,直到明白了荀彧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身心剧震。 就像这荀香树一样,明明知道它是毫无作为的一株树木,但荀彧却对它寄托了全部心力,只要看到一点点的希望,都能让荀彧如此兴奋。 但在这眼明通透的大才心中,其实却有不愿意面对的潜意识,那便是大势已去。 事实上荀彧何尝看不出曹操是挟天子以令群雄,只是在曹操、周扬,甚至是荀彧他自己不断说服着自己,硬要变成是奉天子之说罢了。 荀彧能够对汉室蠢忠至此,对于曹操的光辉亦是无法视若无睹,早已将曹操视为真正的主公,因此心中那种矛盾的挣扎,才令他不断地寻找各种方式来发泄。 甚至不惜将这株毫不起眼的树木,以自己帮其命名为荀香树。 周扬心中隐隐作痛,更不忍心把事情说破。 因为他非常清楚,当事情已然清楚的时候,便是你这王佐之才永远离开的时候了。 于是便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转问道:“对了,文若先生刚才说什么……时机恰到好处?请恕在下愚昧。” 荀彧微笑道:“周太守回来的正是时候,是应该开始开拓我们的实力了。” 周扬道:“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请文若先生一同商议进攻长安的事宜吧!是该董卓余党连根拔起的时候了吧!” 荀彧点了点头道:“我这还有些事要忙,稍后便去。” 周扬也不勉强,便先行告辞了。 直到傍晚时分,每个人一天的工作都忙完的时候,大家纷纷集聚到了兵营主帐。 帐内以夏侯渊为首的主帅,还有徐荣、徐晃、乐进、李典,以及跟随夏侯渊一同前来一批年轻优秀的武将朱灵、曹休、杜袭、梁习等人。 情报团少了苏辰、韩飞、乌孝东与何锐,只有彭义源与叶玄两人。 颇显势薄,但事实上负责情报的人,自然不可能整天呆在城里,而是被安插在各个势力之间,以作眼线。 另外又有随同荀彧一同前来的张既、刘晔等人。 而作为洛阳太守的周扬,自然坐在主帅席上,但真正负责战争之实的仍是夏侯渊,周扬知道自己只是为了策划此次战争,以及为夏侯渊提供后勤补给。 周扬首先发话道:“根据情报团提供的资料,目前长安已是外强中乾,正是我方进军的大好时机。但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我们仍不可轻敌。” 彭义源补充道:“当年李傕干掉了郭汜,北地治元多本以为有机可乘,打算坐收渔利,耐何错误估计了李傕的实力,以至不得已退回北地,双方损失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至少直到如今,他们已不再合作了。” 徐荣冷笑道:“因为周太守和这秦胡人,早也有了互不侵犯的协议。” 彭义源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治元多这家伙很懂得审时夺势,知道不可为既不为,毕竟窃视长安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西凉马腾与韩遂这两股军阀,以及巴蜀方面亦在蠢蠢欲动。” 荀彧身边一名武士服打扮的文官,自称张既后,便开始分析道:“可惜的是,无论是巴蜀还是西凉,他们都没有坐拥长安的机会。” 另一名文官文晔则看起来比较体弱的样子,也道:“德容先生向来对于西边的情势极有研究,我认同他的看法。” 一时间主帐气分活跃起来,周扬看在眼里,心中觉得欣慰。 第六十二章:明修栈道 主帐内,张既与刘晔都认定西凉和巴蜀无取长安的可能。 武将朱灵却道:“西凉军素以骑兵骁勇著称,李傕亦对此十分熟悉,两边若是交战起来,马腾和韩遂不一定能讨得到便宜。” “没错,”曹休道,“因此我们这次带来了刘晔先生,正是负责制造攻城器械,代替人海围城战术。” “西凉军和巴蜀方面没有对长安用兵,最重要的并非是军事方面的问题。”张既则道,“首先是西凉马腾与韩遂向来关系极好,马腾的实力,显然在韩遂之上,但韩遂的官职却在马腾之上,二人若是一同进攻长安的话,将来由谁来统制,则成了一个头痛的问题,搞不好甚至会因此而把关系闹缰,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出兵的原因。” 曹休听完也觉得很有道理,虚心求教地问道:“那么巴蜀方面,是否因为刘璋刚刚接替了父亲的位置,人心不稳,所以……” 张既道:“巴蜀士族向来团结一致,哪怕是刘焉病逝之后无人接替,也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因为他们之中亦有许多独挡一面的出色将领,加上后方补给方面极为充足,若打算取下长安,绝对难事。” 曹休不解道:“那他们为何没有采取行动?” “末将虽非谋才,但也知道巴蜀过不了阳平关之说。”徐荣帮忙解释道。 “不愧是洛阳主帅。”张既点了点头道,“汉中乃巴蜀咽喉,如今由张鲁坐镇,张鲁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军事实力,也没有十分出色的猛将或军师,但是汉中百姓们对于张鲁却出乎寻常的尊敬,甚至是膜拜,若是有人胆敢侵犯的话,必然是举城皆兵,加上汉中易守难攻,拿下的话必然损失极大。” “加上又有阳平关这道难行的关口,所以巴蜀方面就算最终能拿下长安,其结果也是得不偿失。”曹休接口道。 “既然排除了周边情况的因素,”夏侯渊听完他们的分析之后,便说道,“那么我们攻打长安,应是十拿九稳的了。” “但为了把损失降到最小,”张既道,“关键在于速度。” 周扬道:“夏侯将军素以兵贵神素著称,所以曹公才派遣他担任此战的主帅了。” 彭义源在一旁听着觉得不妥,便接着说道:“无论夏侯将军速度再怎么样快,始终都是脚力,就算全部换上了骑兵,要抵达长安也得一段时日。” 周扬自然明白,便帮忙解释道:“彭大哥的意思是长安必然也有自己的情报团,而且夏侯将军还要路经函谷关和潼关,到时候李傕必然早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恐怕该损兵还是得损兵,该打消耗战还是得打消耗战了。” 张既却道:“在下的意思,不是在李傕发现到敌情之前快速攻城,而是在西凉军发现之前。” 周扬恍然道:“先生是担心西凉军乘火打劫?” 张既道:“没错,巴蜀方面倒不用担心,但西凉军行军极快,若是发现了我方开始攻打长安的话,马腾与韩遂必然会立刻妥协,迅速作出攻城的决定。” 周扬看着大家一脸费神的样子,知道再厉害的统帅,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别说西凉军不可能觉察不到夏侯渊攻打长安了,哪怕是远在河北的袁绍,或是江东孙策,必然都是情报网极为灵通的,只不过等他们知道洛阳打长安的时候,就算要想从中分一杯羹,也是鞭长莫及了。 但西凉却不一样,他们不仅行军极快,而且离长安也近,这才是张既担心的事情。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夏侯渊倒迫不及待地道,“长安也不打了?” “夏侯将军且莫着急,先听听我城的主帅有何看法?”周扬说着,便把目光再次落在徐荣身上。 徐荣心里知道,他是有意让自己在曹族这批将领心中建立份量,于是也不多作推辞,起身说道:“依末将看来,张既先生提出的问题,的确是此战要点所在,同时也是任何军事天才也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但我们却可以退一步以求其次。” 夏侯渊只是略略看了他一眼,反倒是身旁的杜袭上下打量了一番徐荣,问道:“徐将军当年能够设下足以击杀孟德的突骑兵,又曾在董卓帐下任职,对于此战的看法,应会有一番独特见解才对。” 徐荣倒没有马上提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向大家拱手说道:“末将希望本次议事帐中能多一个女将。” “女将?”杜袭奇道。 徐荣以目光征求了一下周扬,后者则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他才说道:“有请曹琳——曹参军。” 只见帐门掀开,一身轻盔的曹琳走了进来。 洛阳本部文臣武将们对她并不陌生,夏侯渊自然也知道她是曹操的私生女,唯独曹休的神色显得不太自然。 他虽然不是曹操的亲子,却长期居住在陈留、许都,几乎曹操住宅搬到哪里,他便会跟到哪里,自己亦属于曹族内部人员,对于曹族上上下下的人员已是十分熟悉,却从未听过有曹琳这么一号人。 如今见她眉宇之间,竟有几分与曹操相似。 包括她肩膀上那只猎鹰,更说明了她与曹操的关系非同一般,心里自然会生出各种疑惑。 “曹参军是情报团中的一员,专门负责监视洛阳附近的情况。”周扬立刻帮忙介绍道。 “根据天翔猎鹰的信息,北面有三股奇怪的人马,正往河南一带聚集,其来意十分可疑。”曹琳刚一入帐,便偷偷地瞄了一眼周扬,才道,“却又不知道是何方人马。” “所以徐将军便让我等前去侦察,”彭义源补充道。“最后确定这三股人马乃是游击于河北各地的黑山军。” “原来是黄巾余贼。”夏侯渊冷哼道。 “黑山军并非寻常贼寇,平时游击于河北各地区间,组织极为严密规范,如今一下子便有三股人马在河南聚结,必然是对洛阳财物意图不轨。”彭义源道,“同时也极有可能是看准了我们要对长安用兵,打算乘虚而入。” “攻打长安之事,仅靠我带来的这一万精兵即可。”夏侯渊却道,“洛阳仍由徐将军本部人马防守,哪有可能让这黑山贼乘虚而入?” “但是洛阳却要为夏侯将军提供兵力与军粮的补给……” “这三股黑山贼有多少人马,拥有什么样的实力。”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周扬怕他得罪了这性格急燥的猛将,连忙打断道,“彭大哥不妨告诉大家一下。” 彭义源立刻意会,便改口说道:“黑山军各自为作,互相统领,因此三股人马并没有相同数量,就算合在一起,总共也不过五千余人。” 夏侯渊哈哈笑道:“原来只是群乌合之众,而且人数还这么少,让文烈带三百骑兵既可将其剿灭。” 曹休虽不像曹昂那么谦逊有礼,但也并不骄傲,闻言不卑不恭地问道:“不知道彭大哥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彭义源摇了摇头,道:“暂时只有这么多情报了,但是有一点必须提示一下,就是这群所谓的‘乌合之众’绝非善易之辈。” 曹休问道:“什么意思?” 彭义源答道:“仅凭彭某人的直觉。” 周扬见他们话不投机,正打算帮忙打打圆场,却被一直默默无语的荀彧微笑着看了一眼,便又坐了回去,什么也没说了。 彭义源说完自己的看法之后,也没想要继续解释下去,毕竟直觉是虚的,情报才是实的,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曹休则向夏侯渊自告奋勇道:“那就由末将引精骑三百前去剿贼,天明之前必带回捷报,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地进攻长安了吧!” 然而徐荣却依旧站着,并向曹琳与彭义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回原位,然后才不缓不慢地说道:“夏侯将军与曹将军皆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若用来对付这群贼兵的话,那就大才小用了,末将让曹琳校慰和彭兄弟告诉大家这些敌情,只有一个目的。” 夏侯渊道:“愿闻其详。” 徐荣道:“其实这个情报早在两个多月前便已得知,我们情报团至今仍在不断侦察河南敌情,而徐晃将军当年是在白波军下的武将,本打算让徐晃将军前往招揽,若是不成再将其驱逐即可,不需要剿灭。” 夏侯渊追问道:“那为何至今仍未行动?” 徐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才道:“这正是荀先生的主意。” 所有目光都随着这一说,纷纷集中到了荀彧身上。 周扬对此全不知晓,闻言也好奇地等着这智谋之士有何高见。 整个帐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荀彧这才起身,从容说道:“当初曹公佯攻徐州,引得徐州各镇县开始警戒,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 众人一听,都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这与此次进攻长安有何关系。 只有站在他身旁的刘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问道:“文若先生的意思,是否打算效仿曹公,佯攻河南,实取长安?” 第六十三章:进攻策略 刘晔的猜测,使帐内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只有曹琳仍面露深思,起初大家还当她无知少女,岂知当周扬问起原因的时候,她却说道:“可就算我们佯攻黑山贼,进军长安的夏侯将军仍有一万兵马,不可能不引起敌人的怀疑。” 众人这才对她刮目相看,却只有周扬心中暗叹她不愧是曹操的女人。 以前年幼顽皮,但是并不代表她傻,随着年龄的成长,想的事情也会开始成熟起来。 “尽量把北面的动静闹大,不就行了?”夏侯渊道。 “李傕绝不是傻瓜!”徐荣道,“不管我们做些什么,只要我军一过函谷关,他便会立刻察觉到的,到时候就算能再顺利地过了潼关,必然少不了在渭南交战,怕只怕我军还没抵达长安……” “徐将军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夏侯渊越听越不高兴地责问道。 “末将只是就事论事。”徐荣单仁不让道。 周扬见两人互不相让,又各持已见,连忙起来打圆场道:“既然此计是荀先生提出来的,大家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夏侯渊冷冷地瞪了徐荣一眼,才又坐了回去,后者则视若无睹。 荀彧向大家解释道:“二位将军说的都没错,徐将军长年坐镇洛阳,并且曾在董卓帐下任职,熟知李傕的西凉骑兵最善于打野战,夏侯将军虽说善于用兵,也无惧于西凉骑兵,怕只怕被拖在渭南,长安久而生变。” 夏侯渊也不否认,自己的确没有在野战歼灭西凉骑兵的绝对把握。 若是李傕故意不和他正面交锋,而是选择打游击战、消耗战的话,拥有洛阳后援的夏侯渊军队倒是耗得起,但西凉的马腾和韩遂必然乘虚攻入长安。 到时候变成为别人做嫁衣不说,李傕失去了退路,必会变成与夏侯渊决一死战。 那对夏侯渊来说,便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了。 “因此所以我必须直接抵达长安,兵临城下,再靠刘晔先生的攻城利器火速攻城,在马腾与韩遂抵达之前,抢先占领长安,是吧!”夏侯渊说着又瞪了徐荣一眼,才坐了回去。 “没错。”荀彧顿了一会,才把早已预备好了答案奉上,缓缓说道,“而河南的黑山军,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条件之一,的确与当初曹公佯攻徐州的策略颇为相似,但其中却有不少改动,再加上夏侯将军的疾速行军,方能直接兵临长安城下。” “如何改动?”夏侯渊关注地问道。 荀彧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道:“我们不妨听听徐将军的意思,事实上这个策划主还要是徐将军的功劳哩!” 夏侯渊倒没有真的讨厌徐荣,只是对于他曾击败过自己所敬仰的曹操,有点不服气,想证明自己比他强而已。 但如今荀彧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会因为私人问题而内哄,反而对他另眼相看,平静地问道:“那就请徐将军告诉一下大家,应该怎么做吧!” 徐荣倒没有放在心上,淡淡说道:“李傕乃是当年董卓摩下第一大将,极能用兵,末将亦非他敌手。” 周扬知道董卓麾下四将,便数李郭最善于用兵,只是没想到徐荣会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 “不过李傕向来疑心病极重,所以才没办法与北地秦胡真正联盟。”徐荣又道,“若是我们完全模仿曹公的计谋,估计他不一定能识穿,但是却会加派人手探查军情,想接近长安将会难上加难。” “所以呢?”夏侯渊急切地问道。 “所以我们应该反过来,变成佯攻长安,实打黑山军。”徐荣说道。 “什么?”夏侯渊愕然道。 “我明白了。”反倒是他身旁的曹休,闻言目光一动,整个变得精神起来地道,“徐将军的意思,是让夏侯将军在抵达潼关之前,都要尽量放缓行军速度,并且还要大张旗鼓,无论李傕派出多少探子,都会让他疑心重重。” “没错!”徐荣接着说道,“而洛阳这边则悄悄地向河南进军,若是黑山军没有察觉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一举将其驱逐。” “就是说我们的起点,将变成是从潼关开始了。”夏侯渊也明白地道,同时再次打量了一番徐荣这相貌并不出众的武将。 徐荣这才拱手说道:“末将也只是向荀先生,说出对李傕的了解而已,真正一手策划这次行动的,还是荀先生自己呢!” 夏侯渊点点头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但也要有荀先生这样的军师,才能将如此有用的情报加以运用。” 众将又在帐内商议了一下这次的行动细节:最后由徐荣负责配合夏侯渊的后勤补给,由乐进率领三千精兵前往河南,曹琳作为探查敌情一同前往,徐晃则带兵一万作为后援,由李典负责押运粮草。 整个行动,实际上是真的要对黑山军用兵了。 关键在于徐荣的补给工作,是否能够做到不被敌军察觉,因此他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周扬忽然觉得除了徐荣之外,其他的武将都在这几年内迅速成长起来了。 例如乐进,这原本其貌不扬的家伙,眼神中总藏着狠辣的味道,当他披甲上阵的时候,竟如同巨人般士兵们仰望。 李典则一如既往的保持谦逊的态度,妨事总是让着别人,不爱与人争战好胜。 而徐晃的变化最大,在他身上再也看不见半点白波军的影子,彻头彻尾的就是个军人,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大将的魅力。 周扬清楚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才能了,偶尔跟着军队行军可以,或是到兵营里像个领导人一样巡察一下也可以,但是真要让他独领军队去打仗的话,恐怕也只能凭着自己的武力去冲锋陷阵了。 顶多称得上是猛将,绝非良将。 其实像刘备不也并非什么将才鬼才,但是到最后仍能从一个普通百姓占蜀为王。 所以周扬对自己的才能倒是比较坦然,只要能保得住性命,不管做什么都能有机会的。 议事散了之后,他一看天色已晚,正要打道回府,却被荀彧叫住。 周扬知道他估计是关于汉鼎钱庄要找自己谈,毕竟那一万两黄金,已经放在洛阳有好几个月了,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欠了那罗马商人数百两黄金,自己却一分钱也还没用到。 而汉鼎钱庄也都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那批黄金进庄启动,所以此事万不能再耽搁了。 来到荀彧住宅,他马上让所有人先行退下,只与周扬单独会谈。 “资金方便是否已经有来路了?”荀彧刚一开口,便一改往常那从容不迫的样子,直接步入正题。 周扬知道他对这种新式经营理念极感兴趣,同时又将复兴汉室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汉鼎钱庄上,因此才会如此急切。 荀彧没等答话,便又说道:“其实我思来想去,觉得将汉鼎钱庄的运行模拟稍作改动,倒也并不需要庞大的资金便可以启动了,只是发展速度会慢一些而已。” “说来听听。”周扬好奇问道。 “还记得当年卫觊先生,他从盐商成功转型为收盐税吗?” “当然。” “正所谓一理通,百理融。”荀彧道,“这几年卫先生还把各种工业、商业的运营方式,逐渐地引领向规范化,其中还融入了周太守的钱庄理念哩!” “荀先生也一定从中出了不少力吧!”周扬微笑道。 荀彧并没有否认,但是却一味地夸奖卫觊的才能,还说他几乎成了整个洛阳的经济支柱。 周扬也刚好借着这段时间,向荀彧好好了解一下洛阳的状况。 虽然下面有很多比自己更强的人才,也可以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他们,但是自己毕竟是一城之主,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荀彧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而且从他口中道出,更是由繁华简,把原本可以说上几天几夜的复杂问题,变成非常简单的几句话概括。 比如洛阳是如何与其他城市的商团接上了轨道,荀彧便不多作废言,只说两城之间,已达成协议;还有徐晃训练的军队如何强悍,他也不会说得天花乱坠,而是说三千精锐,足以剿灭数倍以已的敌人。 短短几个时辰里,周扬几乎完全掌握了整个洛阳的情况,但是许多细节仍要靠自己慢慢去体会。 不过最后周扬也不想多作隐瞒,便直接把那一万两黄金,其实早已抵达洛阳,并藏放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告诉了荀彧。 毕竟今后整个汉鼎钱庄,便打算交由他来全权负责了。 有这王佐之才来担任ceo的话,必能让钱庄越来越旺,区区那每个月的百黄利息,又算什么。 单是一个卫觊,便能靠着少量的银两来回周旋,撑起整个洛阳的经济,更何况如今的洛阳,无论是军事、政治、工业、农业或是商业,虽然称不上非常强盛,但至少全都上了轨道。 荀彧听完这一万两黄金的来历,心中久久难以平抚,就好像汉朝复兴已是指日可待的样子。 周扬心中苦笑,却不敢表露分毫。 既然事情都委托完毕了,接下来便等着让荀彧和卫凯去大展拳脚了。 第六十四章:藏金之处 周扬离开荀彧住宅后,本打算回府陪妻子们,又有点怕自己因为享受天伦,而忽略了这批文臣武将们。 因为明天开始,大家将会开始忙碌起来。 包括曹琳也派上了用场,而自己却呆在府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便在街道上四处逛逛,偶尔就跑到城墙边沿,较为无人的角落里看看星星。 想到自己刚刚来到这时代的时候,仍在武威城过着乞讨的生活,那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坐在城墙底下看星星,但两种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一想起那个时候,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马云禄那英姿绰然的身影。 而原本赠予苏辰的星云剑,后来又回到了自己手上,虽然并没有一直戴在身上,但偶尔还是睹物思人。 周扬耸了耸肩,把马云禄仍是少女模样的印影抹去。 毕竟事隔这么多年,连曹琳都长大了,马云禄可能都嫁人了也说不定。 “周太守好闲情啊!”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由上方传来。 “谁?” 周扬抬头一看,只见一道敏捷的身影没入昏暗的夜空里,再由月光下闪过,最后落在了他的面前。 转过身来,正是那看似文儒的张希闲。 周扬心知肚明这家伙早晚该来找自己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像早已约好的样子,说道:“张兄做得很不错哩!” 张希闲仍是彬彬有礼地道:“周太守过奖了。” 周扬问道:“很奇怪,洛阳是我的地盘,你竟能够瞒过所有人,把一万两那么庞大的体积的黄金,藏得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张希闲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平淡地道:“事实上黄金并没有运到洛阳,至今仍是没有。” 周扬愕了一下,随即便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们运进洛阳城里的黄金是空箱子,做做样子的,难怪如此大量的黄金一入城,便消失无踪,我还以为你们又藏到地下去了呢!” “雕虫小计,怎瞒得过周太守。”张希闲连忙谦虚道。 “对了!”周扬也不和他再扯下去了,直接转入正题道,“张兄为何到现在才来找我?你们可是害了我白白付两百两黄金的利息哦!” “周太守言重了。”张希闲道,“莱特先生说了,利息只从周太守使用黄金那天开始算起,况且在下到今天才找周太守你,也确有其中道理。” “愿闻其详。”周扬道。 张希闲却没打算在这里详谈,而是默默地摆出一副恭请的姿态。 周扬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跟着他一起走了。 只听“嗖”的一声,张希闲展开身形,再次没入了黑夜之中,城墙下便如同无人来过一样,周扬亦随之消失。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月光下飞奔,洛阳住宅区内的屋顶,在他们脚下便似平地一般。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东面城门。 守兵认得周扬,并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张希闲,便放行了。 出了洛阳城,又经过一亩亩熟睡的农田,很快便到了东北方向的一片树林。 林边是一条浅滩,滩中间却被一座巨如假山的岩石截断,岩石旁边只站了一人,便是当日被典韦周败的巨汉楚昭。 楚昭一见到他们,便知来意。 二话不说,便把一双巨型铜锤倒放在一边,然后卷起衣袖,抱住比他的体型还大了好几倍的巨岩。 周扬心想他不会是要把整座巨岩抱起来吧?不知道这巨岩与西楚霸王举的那鼎,哪个更重一些?还有那些黄金,莫不是被压在这浅滩里头? 种种问题略过心中,却被楚昭的一声巨吼打断。 只见巨岩果真被他抱了起来,但要举过头顶的话,恐怕已不可能了。 不过浅滩却因此恢复水流,不一会儿竟逐渐汇聚成一道小溪。 “周太守请吧!”张希闲微笑道。 “劳烦带路。”周扬干笑道,心里却怎么也猜不通黄金的藏身之处,与这小溪和那巨岩有什么关系。 “走!”楚昭将巨岩扔在一边,再把双锤重新扛回了肩上,才与张希望一同走在前方。 然后沿着小溪上游,慢慢没入林中,但很快就隐隐听到了澎湃的黄河流水声。 周扬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便开口问道:“你们是要带我去取黄金吗?” 张希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就对他不理不睬了。 周扬苦笑不得,竟有种被拐卖的感觉。 倒是那长得恶脸相向的大汉楚昭,虽然也没有直接答他,但还是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典韦死了?” 周扬心里一沉,道:“若非典韦将军,恐怕我也会战死宛城了。” 楚昭道:“看来我这辈子都只能当他的手下败将了。” 周扬对他的坦诚心生好感,却不知怎么答他。 黄河声越来越近,仿在耳旁。 “到了。”张希闲停下脚步,平静地道,“周太守请吧!” “这里是……?” 展现在周扬面前的,除了张希闲和楚昭两人之外,还有林中的一些老树和灌木丛而已,却不知道他们要请自己往哪里去? 还是楚昭第一个往前走去,直接拔开了前面的杂草树丛,然后由一个洞内钻了进去。 周扬暗忖这莱特奇怪,连他的手下也奇怪,每次要不是在地下黑市出现,便是牧野民宅的通道,这次不知道又是通向哪里。 不过见张希闲也不等他,直接随着楚昭进了树洞,也就不再多想地跟进去了。 周扬只觉得脚下所踩到的地方,尽是湿地水草,然后越往深处走进,水平就会越高。 这两个家伙要带我去哪里?此时估计已经深夜,为何选择在这种时候来找我?若是为了那一万两黄金的话,应该会让我派军队来搬运护才对。 况且,楚照和张希闲就在我眼前,那么保护那一万两黄金的又会是谁? 看来那罗马商人的实力,确实是深不可测。 “周太守应该还记得濮阳之时,我们以三盘两胜的比武,决定了那箱丝稠归谁的事情吧!”张希闲说话时头也不回,但在这令人窒息的窄洞里走动,却让他的声音回荡着余音。 “当然记得。”周扬道。 “那么您一定也记得,当日刺伤了苏辰姑娘的倭人吧!”张希闲又问道。 “为什么现在问起这个?” 然而当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知道张希闲并不是随便找个话题聊天了,因为这条窄洞并没有像牧野通道那么长,进去之后也没有展现出一片华丽耀眼的殿堂,而是一箱打开着的相子。 里面正是金烁烁的黄金,只是旁边却站着一名瞎子倭人看守。 那瞎子倭人便是当日刺伤了苏辰,却被苏辰用七星宝刀划瞎了眼睛的小剑。 只是如今的小剑,眼前蒙着一层纱布之外,也不使用那轻巧而富有杀伤力的兵器了,而是盘膝坐在黄金旁边。 一听到有人来的时候,脸庞微侧,似在伶听,却完全不担心黄金被人抢走似的。 张希闲使了个眼色,示意周扬可以假意去盗金试试。 周扬也挺好奇,这瞎子当日是很厉害,可如今小剑也不能用,眼睛也看不见,凭什么看守这一万两黄金。 这批黄金除了藏身之处的确非常隐密之外,便没有其他看守了吗? 于是往前走出一步,那小剑除了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之外,也没有任何反应。 周扬当然也不敢轻敌,只是挺起手中的虎啸铁枪伸入箱中,小心翼翼地打算挑起几块黄金试试。 当铁枪刚一触碰到黄金的时候,小剑立即横手一挥。 四周昏暗,也看不清有什么变化,却可以明显地听到成千上万“蓬”的一声,就像无数整齐的弩箭同时拉弦直指周扬,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住手。”楚昭急忙叫道。 只怕小剑再错手一挥,无论他周扬身手如何敏捷迅猛,都必定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但小剑一听到楚昭的阻止,也就没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周扬背后冒出一身冷汗,至此方知这洞内到处都是机关,而这小剑瞎了双眼之后,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进来,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周太守可知道这批黄金是怎么来的?”张希闲却依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悠闲问道。 “什么?”周扬回过神来,这才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说道,“不就是莱特先生借给在下,同时也是用在汉鼎钱庄上的投资吗?” “其实莱特先生还有一个条件。”张希闲说道,“若是周太守答应的话,我保证这批黄金,将会在天亮之前安然出现在汉鼎钱庄内。” “不会吧!”周扬对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颇为反感。 然而张希闲却毫不在乎他的反应,仍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在下只是带话而已,况且莱特先生也说了,周太守必会答应此条件,因为这无论是对周太守,还是对曹公,都将是十分有利的事情。” 周扬心想,既然是对我方有利的条件,听听倒也无妨,若是太过份的话再说罢! 第六十五章:狗奴条件 早在一百多年前,光武帝刘秀便与倭国关系友好,还赐予倭国使者金印,等同于将其视为汉朝自治国土。 然而到了汉冲帝刘炳开始,外戚梁氏把持朝政,飞扬跋扈。 后来继冲帝之后的质帝刘缵,在位甚至不到一年,便被梁氏毒死。 从此汉朝开始走向腐败、黑暗、贪污之路,引得各地区民暴动,一直持续到黄巾起义的大规模农民造反,才掀开了历史新的一页,也就是三国时代的序幕。 与此同时,倭国亦处于内部政治斗争的时候。 但是当时的汉朝早已腐败不堪、民不聊生,不断派出军队镇压各地暴乱,哪有闲情去理睬倭国的事情。 “而这位小剑先生,便是狗奴国之亲汉使者。”张希闲介绍完那段历史之后,就马上转入了正题。 “狗奴国?”周扬听这名字便觉得好笑。 同时心中暗忖:记得日本起源应是邪马台国才对,怎么会变成了狗奴国这么难听的名字? 也许是后来觉得狗难听了,才改成了马,再把奴换成了邪,听起来就比较有气势了吧! 不过张希闲并没有注意到周扬脸上的表情,而是望着那双目已瞎的小剑,又说道:“可是朝廷却对狗奴国使者视而不见,却不知小剑先生远渡大海前来汉朝,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周扬干笑道:“是挺不容易的,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楚昭早就听得不奈烦了,插话道:“这就是莱特先生要你答应的事情啊!” 周扬猜道:“不会是让我帮这狗……狗奴国使者去倭国吧?” 楚昭道:“当然不是了。” 张希闲继续说道:“小剑先生作为倭国使者,却没有达成任务,再没有颜面回国复命,事实上真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渡海回倭的话,也是不可能了,万念俱灰之下,小剑先生便决定自尽。” 周扬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倭人,能够不惜代价地忠诚于莱特,八成是这罗马商人给了他希望,只是不知道曹操身边那个倭人,他又是利用什么样的手段将其收拢的呢? “所以,周太守能够答应的条件,其实只是一个承诺而已。”张希闲道。 “什么承诺?”周扬问道。 “那就是有朝一日,周太守助曹公一统天下之时,希望能够支持曹公像光武帝刘秀那样,继续与倭国通好,并支持狗奴国的政权。”张希闲淡淡说道。 周扬心中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于是问道:“可是此事与这一万两黄金,又有什么关系?” 只听得那狗奴国使者口中念出大堆听不懂的语言,听来又不像是现代的日语,估计应该是口音或者时代的原故罢。 说完之后,便由张希闲帮忙翻译道:“小剑先生说,周太守若是不答应这个条件的话,便会与这一万两黄金同归于尽。” 周扬听得好笑,晒道:“开什么玩笑,先不说这狗……哈!这狗奴国的家伙有没有本事搬得动黄金,就当那什么同归于尽的屁话都是真的吧,但是张兄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莱特先生的意思是‘利息只从在下使用黄金那天开始算起’吗?” 楚昭再次迫不及待地搭腔道:“对啊,就是周太守使用黄金那天,才开始算利息的没错啊!” 张希闲道:“但是黄金已经借给周太守了,只是目前为止,仍是无息借贷罢了。” 周扬暗忖你这两个古代人想跟老子玩文字游戏吗? 帮助这狗奴国使者的事情,若是好好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但要是用这黄金来威胁,那我宁可不借这一万两黄金了。 反正汉鼎钱庄的发展有荀彧,经济来源有卫觊,并不一定非要你的黄金不可,顶多是慢一点发展钱庄罢了。 不过他仍是不服气反驳道:“且不说你们那什么狗屁理论,就我口头上答应了这狗奴使者,等曹公一统天下之后,却不照办,他能拿我怎么样?” 小剑显然听得懂汉语,经过他一翻乱七八糟的说话之后,仍由张希闲代为转达道:“小剑先生说,若是周太守答应了,今后却不照办的话,后果自负。” 周扬更是一股莫名火起,但回心一想,这时代的人又不知道,一千多年后日本侵华的将来,对于倭国自然没有什么情绪可言,有的只是同情罢了。 可是这区区落后的小岛国居然敢口出狂言,仍教他硬是不肯退让地道:“那好吧!就让这狗奴国的家伙与黄金同归于尽去吧!” 话音刚落,只见小剑毫不犹豫地撕开身后的墙草。 周扬这才知道这家伙的确有能耐与黄金同归于尽,原来这里已是窄洞之底,背后则只是一片丛林隔着的黄河,只要用力推这箱黄金,人与黄金将会一同掉入汹涌澎湃的旋窝之中。 而这里又到处都是机关,恐怕小剑是真的做好就死的心理准备了。 但周扬岂会心软,心想你要死谁也不会阻拦。 “周太守可考虑清楚了。”张希闲再次开口说道,“黄金和狗奴国使者消失之后,莱特先生只会找周太守您讨还黄金,到时周太守可就无形中背负上了巨债,而且还会每月增加一百两黄金利息哦!”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周扬冷然道。 “周太守若这么想也可以,不过这却是事实,只是有一点让在下觉得奇怪。”张希闲道,“其实这个条件对周太守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还是有利可图,为何周太守却硬是不愿答应呢?” “少说废话。” 周扬显然是硬着态度,也不给彼此半点后路了。 虽然明知道这时代无论是张希闲、楚昭,还是莱特,他们都对倭国毫无敌意,不像自己从小便接受着日本侵华这国耻的教育。 既使没有亲身体会过那段悲痛的历史,却不得不承认这奇耻大辱的事实存在。 张希闲终于也开始沉不住气了,立刻向楚昭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安抚住小剑,以此为张希闲争取更多的时间说服周扬。 当然,事实上周扬也不想与莱特为敌。 此人本无争霸野心,更没有让任何一股势力争取过去,但如果自己与他决裂的话,后果可就难说了。 心中原本也是存在着犹豫,只是对于这种强硬手段的威胁,加上对象又是这狗奴国使者,才无论如何都不愿妥协而已。 为了更加坚定自己不受威胁的决心,周扬毅然转身离开。 “请周太守留步。”张希闲急忙叫道。 “不必多言,要讨就来讨,要怎样就来怎样吧!” “周太守请最后听在下说几句话,”张希闲终于放软了语气说道,“倘若仍不愿意答应这个条件的话,在下也绝不再勉强。” “你说!”周扬头也不回地道。 其实他嘴上的语气,其实并没有心中那么硬,对于张希闲和楚昭二人的为人,他还是好感颇多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是莱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让人不讨厌,既便是那狗奴国使者小剑,也只是因为自己与这时代的不同环境,才会对他心怀偏见而已。 现在连一向不卑不恭的张希闲,也不得不叹了口气,才道:“利用黄金让周太守妥协,其实在下也对这样的作风,不是很赞同,只是这毕竟是莱特先生特别交待的,勿必要让周太守答应。” 周扬淡淡道:“然后呢?” 楚昭马上抢着说道:“然后当然是合作了,不管对周太守还是莱特先生,又或是小剑先生,都是双赢的局面,有什么不好的?” 周扬当然不能说是为什么,但心里却有个疑团,不禁问道:“为什么莱特先生一定要帮这倭人?” “其中原由,只有莱特先生自己才知道。”张希闲还当他是不喜欢被这样要胁,继续说道,“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若曹公将来一统天下,帮一下狗奴国又有何妨,况且如今无论是曹公,还是周太守,若只用一个举手之劳的承诺,换取奴国与莱特先生的支持,岂不是如虎添翼。” 他说得没错,周扬心里非常清楚,但并不是非要他们的帮忙不可,只是担心自己若真的拒绝了的话,也许莱特与这狗奴国的使者,很可能就会找上当今北方实力最强的袁绍,又或是野心勃勃的袁术,甚至是席卷江东的孙策,那必然会成为曹操一统天下的强大敌人。 周扬反感地瞄了一眼小剑,最终衡量轻重之下,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到时候就算自己言而无信,那倭奴又能对自己怎样呢?他倒想等着看看。 现在答应他们的条件,至少可以减少一个强大的敌人,同时也的确是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 无论是一万两黄金,还是莱特的实力,无疑都会成为周扬帮助曹操一统天下的有筹码。 “那么我们也会遵守诺言,在天亮之前,将这一万两黄金安全送到汉鼎钱庄。”张希闲微笑道,“同时与当初约定的一样,负责这批黄金的安全问题。” 第六十六章:重回石室 时值三更,周扬回到太守府后,见绮柔和苏辰正陪着儿子周康熟睡,不忍吵醒,心里也觉得十分温暖。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哪会有如此和谐的画面。 今晚曹琳又呆在兵营里准备天亮启程,周扬又不打算睡觉。 于是决定去找云儿听听她的琴声,顺便找个借口把她也接入太守府里来住,以后就会更加热闹了。 不过当他刚又出来的时候,却发觉有人早已躲在了院内。 那人一见周扬要出府,便跑了出来,嗔道:“人家也要跟。” 周扬哪会不认得她,除了邹氏之外,还有谁会在这时候出现,心想这表里不一的小骚蹄子终究还是上钩了。 邹氏一下子拥入他的怀中,眼中充满了忧怨。 “怎么,你也睡不着觉吗?”周扬关切问道。 “明知故问。”邹氏晒道。 “什么时候有空,帮忙把这不属于我的帅模样易容掉吧,我很久没看到自己,都快忘记长什么模样了。”周扬却转移话题道,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你不喜欢现在的样子吗?很俊俏哩!”邹氏调戏道。 周扬其实也不会不喜欢这所谓“丁一”的外貌,只是当初真没想到,易容竟会如此麻烦。 完全不像电影里贴张脸皮上去,不想用的时候再撕下来就行了。 而且没有邹氏,可能永远都换不回自己原本的样子,这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孔,如今竟一用数年。 好几次想抓一抓那久别的松蓬短发,却总像是在抓别人的头一样,虽然感觉很奇怪,但久而久之,还是习惯成自然了。 不过乘现在手头上也没有什么情况,曹操也没让他再去潜伏些什么,反正所有事情都交托给了别人,也可以安安心心地抽半个多月来,好好整整自己的脸了。 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之后,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自从练了太平经以后,周扬身上的气质便在悄悄地改变着,甚至心理上和脑子里的思想,也慢慢地与以前的自己有所不同,只不过心中总保留着以往的记忆,所以很多事情甚至会产生冲突。 比如自己明明在杀人的时候,可以做到眼睛也不眨一下,但是在他那个世界里,杀人终归是一件犯罪行为,潜意识里总会有所顾忌。 还有他明明知道,曹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乱世奸雄,可是当他看到曹操干掉张邈的时候,仍是心中凛然。 最明显的就是他想的事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 很多情况都会被他解析得十分清楚,很多危难总能够找到安然逃离的办法,很多时候总会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事情。 “那好吧!什么时候想恢复模样,人家就帮你易容回去,行吗?”邹氏的回答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扬回过神来,与这美女的目光相互接触,立刻便把握到了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当初被邹氏易容的时候,便曾被这骚蹄子搞得心神荡漾,看来她这次又打算故计得施了。 也好,就和她再玩玩把戏罢! “不如就现在吧!” “现在?”邹氏难掩眼中喜悦,但是却随即被各种复杂的情绪代替,声音幽幽道,“这么晚了……” “走不走?”周扬打断道。 “还是老地方吗?” “当然。” 两人就像一对偷欢的恋人般,在这黑夜里悄悄地来到了当初邹氏帮他易容的地下室。 邹氏显然是昨天被挑起了情火,此时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拥了上来。 周扬却抱住了她纤柔的双手,柔声道:“我们开始吧!” 邹氏的眼神就像在说“看你怎么逃过我的五指心”一样,轻笑着等他躺到了床板上,才转身去取桌上的道具。 这里就是当初周扬为了潜入长安,由邹氏帮他易容成“丁一”的地下室,除了邹氏本人之外,便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 因此这里的所有易容道具和设备,仍是一应具全。 周扬知道又要来情色戏了,本身对此也并不抗拒,可以说每个男人都会乐在其中。 只不过不能让这女人觉得自己太容易得手,所以还是要保持着脑子里的精虫不要冲动上涌才好。 这时候邹氏刚好转过身来,见他已经笔直地躺在了床板上,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淫笑。 而她自己就像一只穿着护士服外表的女恶魔,双手各拿着道具与材料,慢慢地向他走来。 “可以开始了?”周扬眼尾一动,问道。 “不用紧张,你可以放轻松自然一些,毕竟卸妆会比易容的程序简单很多。”邹氏道。 “没问题。” 周扬一说完,便马上闭上眼睛。 不再理会面前的美女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去管她在自己脸上做些什么,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耳旁仿佛传来了邹氏的呼吸声,同时又矛盾得好像离自己很遥远。 许多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略过,但每一个画面,都是从他来到这时代开始,关于自己成长的二十一世纪,却没有半点印象了。 也许经历了多次生离死别,竟都是那么有血有肉的真实,早已让他相信了这一切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习惯了,也当真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片由灰转黑的渐变。 然后是邹氏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将他唤醒。 “什么事?”周扬睁眼问道。 “就像死鱼一样,吓死人家了。”邹氏脸上略过一片红晕,同时收起了担心的神态,又道,“你的苏辰姑娘来找你了。” “苏辰?”周扬脱口道。 只见苏辰换了一身女子装扮,但是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酷味道却丝毫不减,倒像是电影史密斯夫妇里的女杀手一样。 邹氏识趣地一边走向石室门口,一边说道:“人家先去休息一下,就不烦碍你们了。” 周扬知她也已经坦然面对了自己再不能用剑的事实,所以才会穿成这样,或许今后的苏辰也将永远是这样了,心中难免感到心疼。 但是苏辰却没看到他眼神里的变化,因为他躺着不能乱动,只是侧目瞄了一下,就把一切尽收眼中了。 “我是不是睡很多天了?”周扬随口问道。 “你还说呢!”苏辰责怪道,“那晚你们商议完后,第二天就不见你人影了,原来是和邹氏躲这里鬼混来了。” “哪有什么鬼混?”周扬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苏辰就像没看到他现在奇怪的样子似的,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坐到石板旁边,淡淡地说道:“第七天了,你那是什么身体,七天不吃不喝的,还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周扬眼中射出难掩的愕然,但脸上却不敢有半点动作,仍是微微张着半张嘴,吐着舌音道:“居然有七天了吗?” 苏辰却像没听到他那含在嘴里的轻声,继续说道:“所以彭大可让我来告诉你,夏侯渊将军已经顺利抵达了函谷关,长安仍是没有动静。” 周扬心中暗赞,这夏侯渊不愧是曹操帐下第一行军神速的猛将。 之前彭义源说过,夏侯渊这次带的只有三千骑兵,另外六千弓兵和一千戟兵。 而从洛阳到函谷关,别说是这人数多达一万的军队了,就是快马单骑,少说也要四五天路程,能够七天就到达的恐怕也只有骑兵队才能够办到了。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后半句话,也就是说一切都在徐荣的预料之中,李傕果断还在对徐晃那支军队起疑。 “徐晃将军做得真好。”苏辰由衷说道,“他可不是佯攻河南黑山军,而是真的在调兵遣将,包括粮草后勤、装备兵器,甚至当成了一种军事机密在行动,但还是让李傕的探子发现了。” “然后呢?”周扬咋嘴结舌道。” 苏辰把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如实相告。 那晚周扬和邹氏一同来到这石室之后,不到五更,夏侯渊的军队便启程出发了。 反而河南这边的军队,直到晌午时分,乐进才亲率三千步兵快速前往黄河,第二天徐晃与李典便立刻整军出发了。 这的确让所有人不得不认为,洛阳军真正要打击的是河南黑山军,不过李傕岂是那么好骗。 根据彭义源反侦察情况,这几天的确多了许多奇怪的人物,想必就是从长安派来的探子,而且潼关方面显然也提高了警觉。 毕竟洛阳这边有军队行军,就算是佯攻,李傕都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但他现在的确是实力有限了,没办法兵分两头。”苏辰继续说道,“除非确定夏侯渊这支军队的目的是要攻打长安,否则他绝不会把军队调过去潼关把守的。” “为什么?”周扬再次忍不住开口问道,却发觉自己脸暇生硬,连忙又恢复了半张嘴的状态。 “因为李傕除了与北地秦胡关系不太好之外,同时也害怕西凉军的虎视耽耽,甚至又要随时提防汉中张鲁的一举一动。”苏辰冷笑道,“长安人口密集,经济繁荣,加上又是西域与中源往来的经商重要交叉口,所以在这些军阀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第六十七章:恢复容貌 长安的确是块肥肉,但是却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否则就会变成一个险地。 当年的董卓东据洛阳,西拥长安,又有北地治元多的支持,手里还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因此长安便成了他的强大筹码。 如今的李傕与当年董卓差得太远了,加上曹操除了与董卓同样的天子王牌之外,比起董卓,他显然是个更强的敌人。 周扬暗自幸庆自己当初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倘若真以为曹操死了而在洛阳独立的话,或许曹操不会马上对付他,但是却无形中竖立了一个当今天下最可怕的敌人。 “除了徐荣将军配合夏侯渊将军西征的行动,以及徐晃、乐进、李典三位将军北上剿贼之外,汉鼎钱庄也在昨天正式启动了。”苏辰轻描淡写地说道。 “人家可以进来了吗?”邹氏的声音从石室门口传来。 “没事了,有情况再来向周太守汇报。” 苏辰说完便要离开,却被周扬反手抓住了手腕。 周扬自然是听出她对邹氏的不屑语气,连忙用眼神向她暗示,自己对这女人并没有多大兴趣,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落在苏辰身上打转。 苏辰白了他一眼,就像在说“我又不介意”似的,才提着不适合她的长裙盈盈离去。 之后的几天里,邹氏就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因为这女人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与他有意无意的勾引,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光景就这么过去了。 周扬奇怪当年自己易容也就花了十七天,为什么恢复容貌却更久,忍不住在邹氏极富弹性的大腿上写了问号。 邹氏哪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幽幽答道:“其实卸妆没那么复杂哩,你想说什么就说贝!” 周扬试着张嘴“啊啊啊”了几声,发觉皮肤并没有那么紧绷,才开口问道:“还有多久才好啊?” 邹氏嗔道:“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吗?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周扬哑然失笑,并随手摸摸自己的皮肤,心里竟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本来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种肤质才是真正的自己,奇怪的是几年前自己是这样的肤质,如今却好像从未变过似的。 但是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下巴,果然这几年里从来没有生过胡子。 只有太监才不生胡子,自己是个绝对的男人,对于女色只是因为练了太平经里的图案,才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自控能力。 女性那诱人的胴体,仍是对他十分有吸引力的。 这半个月以来,他与邹氏之间相互调戏着,区别只是邹氏好几次都控制不了自己而已。 难道练了太平经里的图案会不生胡子吗? 在练那些图案之前,他仍是在武威沿街乞讨,当时前后也就过了几天,就长出了胺脏不甚的胡茬。 “好奇怪哦!”邹氏左观右看道,一边小心翼翼拆下周扬脸上破裂的膜块。 “什么?”周扬问道。 “难怪你对人家一点兴趣都没有。”邹氏就像个小孩般嘟着嘴道,“原来你是……那种人呀!” “什么那种人啊?” 周扬话音刚落,便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答案。 果然,这女人是在怀疑他长不出胡子,不是个男人。 虽然周扬并没有打算让她成为自己的枕边人,但毕竟这类的自尊,任何男人都不愿意被误解,就算真是如此,只有仍有一点男子气概的话,都绝不会承认。 于是他连忙解释道:“你是不是怀疑我没有那种能力啊?” 邹氏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啊!” 但她手头事情却没有停下,就像自己看错了人一样,显然已不再把他当成男人了。 周扬立刻翻身将她压在石板上,将用下腹顶在她双腿之间,以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男性最原始原应。 邹氏一脸震惊地倒吸口气,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周扬十分野蛮地撕开邹氏的衣领,望着这对饱满的双峰,心想此生若能品尝到如此天下极品,作为男人已是无憾了。 很多女人只有穿上动人性感的衣服才能吸引男人,但是当脱光了的时候,却都是差不多的裸体而已。 但邹氏却不一样,她最大的吸引力反而是在这种时候。 周扬再也忍俊不住,就像一头狂野的猛兽般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邹氏也非常配合地把她四肢缠住,并紧紧地抓着他重新松弹蓬乱起来的短发。 整个石室内即时变得春光四射,正当周扬剑及腹及之时,却突然间停下了一切动作,包括邹氏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外面传来了有人敲门声音。 两人并非一丝不挂,所以匆匆忙忙便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重新披上。 只是刚刚走进石室的苏辰,却干咳了几声,才道:“启禀周太守,又有新情况了,现在可以说吗?” 无论从她语气还是表情上看,周扬都可以断定,她刚才已经进来过一次了。 因为她敲的是一扇开着的石门,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苏辰极有可能全都看到了,只是假装重新再进一次罢了。 加上邹氏仍是双腿展开着,一副淫妇的模样坐在石板上。 “说嘛!”周扬尴尬道。 苏辰目光在室内到处乱逛,就像看不到他们两人一样,语气颇为不屑地说道:“夏侯将军顺利抵达潼关了,潼关因为得不到长安的支援,立刻不战而降了。” 周扬喜道:“这真是好消息啊!” 苏辰却仍是冰冷地道:“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周扬挤出一副惊喜的笑脸道:“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消息?是不是河南那边也有情况了?” 说完,仍留在脸上的残余膜块也纷纷掉了下来。 当他转头看着邹氏的时候,邹氏却学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好像这不关我的事似的。 周扬当然知道其实自己早就可以离开石室了,只是邹氏在故意拖延时间而已,同时也发觉到,原来刚才邹氏是在故意激起自己的情欲,心里暗叫这淫妇对付男人果然很有手段。 苏辰继续说道:“徐晃将军那边还没有消息,只是想告诉你一件天下大事。” “什么大事?”周扬问道。 “袁术在寿春称帝了,建号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苏辰淡淡地道。 “果然如此。” “莫非,周郎预知此事?”一旁的邹氏插口问道。 “没有没有。”周扬立刻矢口否认,这种事情无论对任何人,都绝不能透露分毫,又问道,“这个……算是好消息吗?” “当然。”苏辰道,“就是因为袁术称帝,曹公也站了出来,对外宣称当今天子只有献帝,并号召群雄共同讨伐了。” “曹公终于站出来了?”周扬心中暗喜。 只要曹操这么做,便等同于让张绣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 此时的张绣恐怕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必然急召贾诩商议对策了。 而且曹操这一招不单是让张绣散布的谣言不攻自破,同时也正是在为自己实现“号令众诸侯”的方针,至于是“奉天子”还是“挟天子”,对于周扬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对荀彧来说,却是意义非常。 半个多月来,这一连串的好消息,无疑让周扬欣喜许多。 不过苏辰说完以后,就像半个月前一样又要匆匆离开。 周扬正要去阻止,却被邹氏从背后拉住了手。 邹氏虽然拉着他的手,但一对美眸却落在自己的身上,显然是在告诉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周扬自然知道苏辰并不是在吃什么干醋,因为这时代的女人,几乎都不懂得什么叫吃醋,否则她就不会与绮柔睡在一起,并且像曹琳这样的少女也不会容忍他了。 苏辰毕竟出身马背之上,自从就接受着对主人绝对忠诚的刺客教育,因此对于邹氏这类的女人才会看不起,并在无形之中也看不起了周扬。 但周扬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并不是真的要将邹氏占为已有,而是觉得她有过人的易容本领,天下独一无二,打算将她收为已用而已。 可是要俘虏一个女人,周扬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样了。 而且这段日子来,他也差不多挑逗够了邹氏,否则她绝不会这么迫不及待。 事情到了这步,周扬亦知应该要见好就收。 看来自己不得不卖一回男色了,况且这种差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件什么坏事,于是便对邹氏无奈地说道:“我先去把门关好,免得又有人进来打扰。” 邹氏偷笑着放了手,眼神却一定锁死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怕他逃跑一样。 周扬关好石门,便马上一手拔开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露出了经过多年磨练出来的精肉虎躯。 邹氏的芳心早已乱了分寸,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或是手段,当他一靠近的时候,便如同一只引力十足的八爪鱼般将他牵牵抱住。 两人终于再一次把整个石室的春情推向高潮,并在一阵混乱的吸呼与吟呻中进入了快感。 第六十八章:悲苦琴声 翌日,周扬不等邹氏醒来,便独个儿离开了石室。 春季清晨的阳光让人感到很舒服,尤其是他刚刚恢复了容貌。 久别重逢的凌乱短发,以及刚刚换上的一身轻松的衣服,但最让他感到自在的这种没有负担的感觉。 所有的事情都有别人去做,自己只要坐等好消息,或是回到新太守府里,也可以陪陪妻儿玩玩。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不过有一点他觉得奇怪,就是自己胡子长不出来,也许是练了太平经的原故,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这松蓬的短发仍是完全没有变化,竟一点都没有变长。 难道练那玩意儿,只要是毛都不长了吗? 周扬浑身打了个抖索,真想跑去江东去找于吉那老家伙问个清楚,不知道他遇上孙策了没有。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也应该去看看司马懿这小子变成什么样了,于是便去找彭义源。 当年为了干掉司马懿这将来曹魏一统天下的政治对手,他便让彭义源这支尚未成立为情报团的雇佣兵去行刺他,结果却搞错了对象,反而干掉了他的亲妹,也就是汉献帝的青梅竹马司马遥。 这件事情让他一直内疚至今,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他改变了主意,留下了司马懿的命。 然而司马懿也已经精神分裂了,对曹魏应该没什么威胁,就让他和李毓呆在了一起。 但若是他仍有所谓的狼顾之心的话,周扬心想自己也绝不能手软。 彭义源带着周扬来到了洛阳郊外的一处河畔,这里与当年长安小河畔旁非常相似,同样盖起了一座小木屋。 “这样安全吗?”周扬不禁问道。 “放心,”彭义源面无表情道,“只要一有人接近,附近的兄弟便会立刻发觉。” 原来这附近居然有彭义源安排的好手,就连自己这感应敏锐的人仍看不出有半点异样,周扬心中不禁暗赞。 彭义源指着河畔对面的小木屋,示意司马懿和李毓就住在这里之后,便先行告退了。 当周扬走近小木屋的时候,便隐隐听到了一阵美妙的琴声。 如果说云儿姑娘的琴声能让人放松心情,舒服得忘记世间忧愁的话,那么如今这阵琴声则恰恰相反。 周扬原本是轻松愉快,可是一听到这琴声,却只感到悲苦万分,世间上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同时又带着一种淡淡的享受。 就像一头舔着自己伤口的野狗,早已被人遗弃,却又自嘲自乐地享受这种痛苦。 这琴声让周扬鼻酸,心想那司马懿无论丧妹之痛如何痛彻心扉,也绝不会凄凉到这种程度,而那李毓更是一个十分理智又巧言善辩的家伙,哪会如此多愁善感。 于是他忍不住来到了木屋门口,但那琴声却悄然而止。 周扬这才听出音乐已经结束,回过神来,轻轻敲了敲木门。 不一会儿,只见李毓开门,一见到他便神色奇怪地道:“周太守,请进来吧!” “谁?” 周扬听出了屋内说话的不像是司马懿,而是一名女子的声音,觉得好奇,心想彭义源怎会让一个别人来这地方时,一脚也已经踏入了屋内。 屋内与当年蔡邕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就连司马懿也是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袍,披头散发地驼着背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的焦尾琴。 除了李毓和司马懿之外,屋内又多了一女子。 周扬打量着她,同时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毓凑近了周扬耳旁道:“放心好了,她是彭大哥的人。” 周扬心下稍安,并不时打量着这相貌并不出众的女。 只见她一身浅灰色的素衣,但手指却比一般人纤长细柔,完全不像是拿剑使刀的手,因为她的手正抚在琴上,显然刚才弹琴者正是此女。 难道彭义源会找个女人来这里弹琴不成? 女子一声不吭地收起焦尾琴,完全当周扬不存在的样子,便径自站到了墙角。 周扬何等眼利,只从这简单的起身一站,便可看出此女子身形必然十分敏捷,应该是彭义源找来替补苏辰的位置。 不过她无论如何都没有苏辰那么高挑曼美,更没有羌族刺客应有的冷酷与杀气,有的只是和彭义源颇为类似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仲达最近怎么样了?”周扬也只是打量了那女子,便转向李毓问道,“看样子好像是病了。” 李毓叹道:“他一直是这样的,也不让人帮他梳头或是喂饭,这几年里甚至没洗过澡。” 周扬听他说没洗澡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恶心,更多的是同情,心里不禁想起了司马懿与小遥住在长安城南贫民区的时候,这对兄妹俩也是吃不饱睡不暖的。 堂堂河内的名门望族,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妹妹,而周扬却害死了小遥,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和仲达单独呆会儿。”周扬淡淡说道。 当李毓先出去之后,那女子却仍呆在墙角一动不动。 周扬奇道:“你怎么不走?” 女子这才开口答道:“没有首领的指示。” 周扬点了点头,轻笑道:“一定要彭义源说的话你才听吗?”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也没答话。 “你叫什么名字?”周扬又问道。 “在下方玉竹。”对方语气不温不冷的样子,倒是苏辰颇为相似。 “好吧!方玉竹姑娘,这里真的不需要你了,可以让我和这小子单独谈谈吗?”周扬继续说道。 方玉竹仍是低头不答,看来没有彭义源的亲自命令,任谁也不可能说得动她了。 周扬心想这也好,如果真是彭大哥信得过的人,那么留着倒也无妨。 只不过当出现状况的时候,她那双弹琴的玉手能不能拿得住剑,还有,她的兵器呢? 周扬也不再理睬方玉竹,就直接坐到了木床上和司马懿面对着面。 司马懿的眼神完全空空如也,既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简直就像一具只能呼吸与心跳的活僵尸,加上他骨瘦如柴,可见平时吃得很少,若是没有李毓和方玉竹的照顾,可能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还认得我吗?”周扬试着问道。 然而司马懿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看得周扬颇为心疼,但他更多的愁苦情绪,主要还是因为刚才方玉竹的琴声所至。 周扬知道这屋内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一个正常人,说什么也没用。 反正也只是来看看这狼顾之子是否对曹魏一统天下有威胁罢了,看样子绝不像是装的,就留着他的性命,加上彭义源安排人手把守,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了。 “我以后还会再来看你的。”周扬临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哪是什么曹魏后期的权臣,就算他有超常的智慧,就这身子板,恐怕再吃几年也成问题了。 明是是个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可惜因为营养不良而长不起儿头。 甚至骨瘦如柴,整张脸都了进去,明明因为脸小而变得眼珠子像快突出来的样子,却空洞无神得让人心里发毛。 当年司马懿看到焦尾琴时露出的一丝好奇,如今似乎也消失不见。 周扬叹了口气,同时也放心地离开了小木屋子。 李毓一直在外面等他,见他不一会儿就出来,便知道是什么结果了,摇了摇头道:“看来小遥之死,对他的打击真的是很大哩!” 周扬很不想谈起这个话题,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以后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有方姑娘就够了。” 李毓问道:“周太守打算怎样安排在下?” 周扬道:“回洛阳先安排个差事给你,然后看看以后的情形再说吧!不知道你有什么理想?” 李毓笑道:“有机会就给个小城,让在下也当个土皇帝什么的吧!在下可不像周太守那样胸怀大志,什么一统天下之类的理想,在下连想都懒得去想哩!” 周扬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这小子跟自己以前有点相似。 以前的自己也是没什么理想,得过一天且过一天。 记得小时候看那黄日华版的射雕英雄传,也是很想当个有自己小岛的黄药师之类的奇人异士。 看来李毓这小子应是个享乐主义,于是便对他说道:“任何理想都是理想,当个土皇帝也是理想,不过得先立功,若是整天散漫地呆在家里,任何理想都是幻想了。” 李毓拱手道:“在下明白。” 周扬想来想去,目前外交方面最缺人手,而李毓这忽悠大王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但若想独挡外交这一块的话,仍是有一定距离,便暂时将他安排到相关府邸去了。 离开了这小木屋以后,正打算沿道返回洛阳去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大约十多人的商队与货车,也好像是正要入城的样子。 周扬觉得其中好像有些奇怪的地方,便决定上前去看看,于是便改道向商队跑去。 第六十九章:燃眉之急 只见为首者一手扛着环首刀,另一手持钩攘,竟是一名二十出头左右的少年,其他人也个个看起来好勇斗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商人模样,倒有几分山贼的匪气。 周扬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些家伙会不会是黑山贼之类的。 如今洛阳已命徐晃、乐进与李典三将准备前往佯攻河南一带,若是有机会的话,也会顺便将其驱逐或是剿灭。 而这些人会不会是假扮成商队的黑山贼? 对方那名左刀右攘的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周扬,并示意大家停了下来,一脸戒备的样子。 这让周扬更加起疑,便走到他们前面的去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年似乎并不认识周扬便是如今的洛阳太守,一脸疑惑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不是想打劫我们的财货?” 周扬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虎啸铁枪,心想拿着兵器靠近人家商队,难怪人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对方说到打劫的时候,却像是家常便饭,也只是保持戒备而已,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看来并非寻常商队。 “没关系,只要你能过得了爷们手上的兵器,爱拿什么就拿什么去。”少年冷哼道。 “是吗?”周扬见他有点瞧不起自己的样子,不禁感到手里痒痒起来。 那就试试这小子的身手吧! 少年见对方挺枪想迎,便回头对一同前来的哥们儿挥了挥手中的环首刀,就真把自己当成明星似的。 说时迟,那时快。 两人说打就打,双方立即向对方攻去。 少年一刀一钩攘倒也配合得颇为得意,只不过在周扬眼里,对方的动作却十分缓慢,心里嘀咕着这少年顶功夫还算可以,但顶多是成炳赵岂之流罢了。 只是周扬本来也没打算开打,不过是想摸清楚对方底细而已,也没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这少年太丢面子。 于是他横枪格挡了两下,便悄悄地用手背在对方胸口的空档处狠拍了两下。 少年是背对着大家,所以被周扬打中的情况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但他却心知肚明人家是给他一个下台阶,连忙倒退了几步,重新打量起了周扬。 “承认了。”周扬收起虎啸铁枪道。 “你想怎样?”少年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刚才夸口说过得了兵器便要拿什么拿什么。 不过他也看出了周扬并对这些货车并不感兴趣,更加不是什么山贼,故有此问。 周扬并没想这么快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便反问道:“我不想怎么样,既然我们打了个平手,就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说说你们来洛阳做什么吧?” 这话一出,其他那十几名哥们儿便很不服气地举动舞剑的,并一边嚷嚷着“你输就输了,扯什么平手,要不再来打打,要不就跟老子过过招”之类的匪话。 但少年把手一比,这些人立刻就不敢作声了,等大家安静了,他才答道:“我们是从徐州那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到洛阳这来做点生意,卖点东西,再买点东西回去卖,如此而已。” 周扬看了一眼那些货车,质疑道:“就这么简单?” 少年道:“真的就是这样,问题是这关你什么事?这批货可是城里的大官要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耽误了大事可不好。” “洛阳的大官?”周扬心想这洛阳城里,恐怕就自己的官最大了,便问道,“谁要?卫觊大人吗?” “不是,他算个屁!”少年口出狂言道。 “哦?那是……?” “周扬周太守要的,听过这名字吧!吓着了没?”少年颇为得意地道。 “恩,听过听过,原来阁下是周太守的朋友,真是失敬失敬。”周扬说着心中暗笑,倒没有表露出来。 “而且交情不浅。”少年加油添醋道,“所以这批货特来解周太守的燃眉之急,如今洛阳城就在前面,我看你还是别惹事的好。” 周扬不卑不恭地让开,然后暗中决定悄悄跟着他们,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去找“周太守”,以及解那所谓的“燃眉之急”。 这些人的身手并不怎么样,看样子刚才那少年已是他们之中最出众的人。 因此凭着周扬敏捷身形,对方跟本没办法察觉到被跟踪了。 怕只怕自己被洛阳城里的旧百姓们认出来,毕竟当年救了这十几万本地人的仍是周扬的原貌,若是成了众矢之的,必然被他们发现。 所以他才不得不先去买了件斗篷,然后把风帽尽量盖低一些。 尽管如此,仍有不少人在观察着他。 幸亏他离那批商队较远的距离,所以也可以轻易地甩掉开始注意自己的人。 最后,只见那批商队并没有直接前往太守府,这少年与周太守的交情自然也是胡编瞎造的。 不过他们却来到了军营,看来与洛阳的官员确有一些交易。 目前军营里的重要人物们都去执行各自的任务,留下来的只有周扬最为信任的成炳。 这家伙从来不需要参加军事会议,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像那些将军们有才能,倒是凭着自己受到周扬的信任,可以在兵营里负责一些较为轻松、但又比较重要的工作。 而这批商队果然找到了成炳,并与他在营外交谈了良久。 周扬远远看到了成炳的喜出望外的神态,看来这批货是真的要卖到洛阳,这些人也的确是商人。 既然不是什么黑山贼假扮的探子之类,他自然也不打算继续提防,没有当场拆穿那少年的谎话。 毕竟人要面子树要皮,也许这批货的确是对洛阳有不小的帮助,若是得罪了对方,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处。 于是他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成炳脸色微变,显然与那少年发生了争执。 少年一手扛着环首刀,另一手举着钩攘,也不让手下们帮忙拿,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比较威风,也比较有镇摄力。 然而成炳虽然不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什么大人物,但毕竟深受周扬信任,而且又是出身西凉马背上军人,哪会这么较易被吓到,立刻叫了几十名士兵帮他助阵。 看样子双方开始为了什么事情而吵了起来,成炳硬是不买少年的帐。 周扬知道少年八成又拿他的名号吓人,可惜却碰到了真正周太守的好兄弟成炳。 管他的,这事成炳能处理得了。 况且对方也没什么来头的样子,真要干一架的话,成炳绝对是占了上风,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最后当然是少年拿成炳没折,看来也不打算作这笔生意,便决定打道回府了。 “这小子!” 周扬心里嘀咕着,等他们走后,才现身出来。 成炳一见到他,自然换了另一种态度道:“周太守回来得正是时候。” 周扬也不需要和他客套,便直接问道:“刚才那些人是谁?” 成炳道:“你都看到了?” 周扬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走,进帐里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少年姓吴名放,当年黄巾起义其中一员将领吴敦之子,如今随同臧霸、尹礼、孙观等人号为泰山四寇。 不过这些黄巾余党并没有像黑山贼那样到处作乱,虽然聚众于开阳,但是主要还是靠作买卖为生,当然不是什么正当生意了。 在这种朝廷腐败的年代,走私各种商品都是司空见惯的。 “难怪我觉得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匪气。”周扬轻笑道。 “不过这吴放还真不能小觑,刚来的时候,我还真把他当成一好勇斗狠的黄毛小子。”成炳锁眉道。 周扬心想成炳这家伙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居然会说不小觑吴放的话,看来对方可能真有点什么本事,于是猜道:“是不是那批货?正好是我们所需要的,那家伙乘机抬价了?” 成炳摇了摇头道:“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目前我们洛阳虽称不上是富裕,但是做些买卖还是绰绰有余的,问题是这小子要的不是银子,也不是黄金。” 周扬不关心对方要什么,转而问道:“那些货到底是什么?” 成炳奇道:“周太守怎么会不知道?吴放带来的这几车货,就是为了供应夏侯渊将军进攻长安的军粮啊!” 周扬顿了一下,不禁问道:“我们不是有自己的农田吗?为何打一场战,粮食还会这么吃紧?” 成炳道:“这几年来,洛阳一直致力发展商业,事实上也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洛阳也有自己的农田,但是每年几乎都不可能剩余,若是遇上干旱或是战争的话,立刻会出现缺粮的现象,搞得有时候粮食十分昂贵,加上当中又有奸商会乘机大量龚断炒作,更是把粮食抬到了天价。” 周扬又问:“难道我们没有其他的粮食来源吗?” 成炳叹了口气,道:“有是有,但短期内没办法筹到,关键是攻打长安机不可失,而吴放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这种时候主动把粮草运来洛阳的呀!” 看来现在的情况,是不得不拿吴放这批粮草了。 问题是对方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连成炳都没办法接受,并且以洛阳目前的经济状况都拿不下来呢? 第七十章:交易成功 洛阳确是个极有发展潜力的城市,但是比起齐鲁一带可谓是天差地别。 山东素有“膏壤千里”的美誉,因此军粮的主要来源,自然从这里运来最是合适。 难怪曹操要迁都到许昌了,那里虽然没有大量的流商与高阔的城墙,但是却拥有肥沃的土地资源。 而目前的局势,军事实力是最重要的。 加上有他周扬在洛阳发展的钱庄计划,所以曹操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就算少了这边的粮草供应,还有其他地方可以买到,只是这批粮草来得正是时候,因此也成为了夏侯渊进军长安需要的军粮。 “对了,那他们到底想用这批军粮,跟我们交换什么呢?”周扬问道。 “吴放很狡猾,他知道我们现在正缺这批军粮。”成炳愤愤说道,“所以这小子居然要拿曹公在许都修建宫殿的承包权。” “什么?”周扬讶道。 “这种事情别说是属下了,就是周太守也……”成炳正打断说“连你也做不了主”的时候,却被打断。 周扬举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脑子里开始转动了起来。 曹操之所以要建占地如此宽广的宫殿,也表明了要让此事成为天下大事,并借由钟繇之口,提出了建议。 目的除了要向天下诸侯索钱之外,必然也有中饱私囊的想法。 可是这种事情曹操必然不能亲力亲为,更加不可能公然贪污建宫公款。 “怎么办?”成炳忍不住又问道。 “你就帮我约一下吴放,让我亲自会一会这小子吧!就今晚。”周扬不动声色道。 既然现在有个人主动跳出来想要承包此事,而且还平白送上这么一大批及时粮草,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但是周扬心里也知道,这事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必须得让吴放觉得自己掐中了洛阳军情的要害,也就是让他觉得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一样。 晚上,成炳帮他们约在了安置云儿的那家酒楼,除了陪吴放喝酒之外,自然也少不了云儿的琴声,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古代调子,配合一下这酒楼古色古香的环境罢了。 周扬故意迟到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带什么人来,就独自在酒楼下往上一瞄。 只见吴放丝毫没有半点不奈烦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成炳陪他喝酒,倒像是他陪成炳喝酒。 显然是因为能见到这洛阳太守,先前与成炳的不合意见,立既烟消云散。 周扬心里暗笑,便径自上了酒楼。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吴放的表情愕了一下,忍不住看了一眼成炳,那讶异的眼神就像在问“这人怎么进来了”,但同时又隐隐猜到这不久前刚刚小打了一架的人,可能就是他即要见面的洛阳太守了。 周扬奇道:“这位便是走私粮草的泰山贼寇――吴放?” 吴放一听这话的意思,差点以为对方是为了上午的事情要来报复,连忙解释道:“兄弟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也都是改邪归正,做正当生意的了。” 周扬从容地坐到了他的身旁,轻笑道:“是吗?说来听听,都做些什么正当生意了?” 成炳立刻帮周扬倒酒,并回应了吴放求助的眼神,假意从旁帮忙解释道:“自然是像纺织品、木材什么的,对了,还有粮食。” 周扬讶道:“粮食?咱们洛阳城缺的就是粮食。” 吴放心下稍安,立刻接口道:“没错,在下这次就是帮周太守带来了粮食,而且是很多很多的粮食,别说是打一个长安了,就算是继续西进凉州都没问题咧!” 周扬喝了口酒,心里想的却是这酒比丁潇请他的潜龙烈酒,那可真是差得远了,嘴上却道:“那我就代曹公谢过了。” 吴放正要把酒杯捧到嘴边,闻言连忙放下酒杯,干笑道:“周太守见笑了,咱们做小本生意的,也只是帮人运运货什么的,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成炳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不能让在下亏血本了,对不对。”吴放笑得脸部颇为僵硬。 “那是当然,”成炳道,“你就跟周太守直接说了罢,这批粮草想卖多少银两?” “这批粮草……”吴放心里正暗恨成炳他明知故问,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说出来,“父亲交待过了,不卖银两,也不换黄金,还望周太守谅解。” 周扬抓了抓松乱的短头发,不明所以道:“即不能让你们亏本,又不卖钱,难道吴兄弟你是故意把这批粮食运来洛阳给我们欣赏一下,就要再运回去了吗?” 吴放似乎早已有了准备好的答案,立刻奉上道:“父亲交待过了,若周太守对这批粮食不感兴趣的话,在下只好转卖给别人了。” 周扬语气不屑地道:“一口一个父亲交待,吴兄弟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吴放毕竟年轻,被成炳和周扬这么左逼右哄的,终于开始沉不住气道:“真的非常抱歉,既然周太守对这批粮食不感兴趣,在下只好告辞了。” 成炳连忙搭话道:“周太守又没说不要,只是吴兄弟你既不想亏本又不卖金银,究竟是要什么,也不说,叫我们怎以交易?” 吴放被他拉住肩膀,只好唯唯诺诺地又坐了回去,心中稍微安定一会,才鼓起了勇气,好像又要开口说什么“父亲交待过了”之类的话,只是一碰到周扬轻蔑的眼神,立刻又改口,直接说道:“在下只希望拿到曹公在许都建造宫殿的承包权,为曹公办事是父亲大人早已向往的心愿,为皇上建宫殿更是天下百姓所希望的事情,在下定会为此尽心尽力的,若是周太守能答应此事的话,吴放的这批粮草就直接赠送给周太守了。” 周扬见他心志坚琮,也不再多多挖苦,但也不能这么快就答应,便试探着问道:“吴兄弟远道而来,不妨在洛阳多住几天?” 吴放的态度果然很坚决地回应道:“请恕在下不能逗留,改日若有机会再见周太守的话,一定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周扬拍桌道:“好!成则合,不成则分。看来你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多绕圈子了,许都宫殿是个极其巨大的工程,目前由尚书大人钟繇协助曹公负责,我若是直接就答应了你的要求,便是对你最大的欺骗。” “那么周太守的意思是……?”吴放连忙问道: “这批粮食我就收下了。”周扬道,“但我只能答应你尽量说服曹公,将许都宫殿的工程交给你们,就看吴兄弟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周太守是曹公女婿,天下谁不知道,”吴放喜道,“有周太守这句话就够了,在下岂敢不信。”。 周扬原本还准备了其他后招,却没想到这家伙竟能一口答应,知道这所谓的泰山四寇确实有实力。 当然比起那罗马商人,肯定是差了一大截了。 不过能交上臧霸、吴敦这些人,那绝对是一种好事情。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些人将会在不久后都归顺了曹操,并为将来的魏国镇守徐州边界立下大功。 如今双方一拍即合,毫不罗索,周扬不禁对吴放这小子好感大生。 两人一高兴下便把酒言欢,成炳亦乐在其中。 喝到了三更半夜,吴放醉得忘乎所已,早就不把周扬当成一城之主,借着酒量,毫不客气地道:“周兄弟我跟你说,上午我真不是打不过你,只是没使出三成功力,不过看兄弟你这么认真,就不好玩了是不是?” 周扬自己本来酒量就不错,又有惊人的体质,桌上这些酒哪会难得到他,随口应道:“哪天咱们再过过招。” 吴放叫道:“就别哪天了,咱们现在就来,好吧!” 周扬见他醉得东摇西晃,哪会跟他较真,便说道:“现在这种时候哪有人打架的,这种时候,就该做这种时候的事情,明白?” 吴放奇道:“是……什么事情?这种时候?” 周扬向成炳使了个眼色,后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在吴放耳旁嘀咕了几句后。 这小子果然很懂事地答应了,还拉着周扬要一起去,周扬则扯到自己有自己的玩法,便让成炳带着他去玩了。 不过周扬也的确有自己的女人,现在虽然没有全醉,但是浑身的酒气。 同时这里又有一个对他倾心已久的女人为他弹琴,服侍他更衣洗澡,手法当然没有他那时代的桑拿好玩,但却别有一番味道。 云儿姑娘等待这一刻早已多年,见爱郎喝得烂醉如泥,自然全心全意地服侍他了。 周扬哪是真醉,只是想看看这白云般纯情的女子,会在自己醉的时候做些什么,因此一直都在暗暗感受着。 其实有时候想了一想,并不一定非要把所有女人都带回家里。 就像云儿现在这样,安置在这家很普通的酒楼,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在这时代女人并不懂得什么是一夫一妻制,所以周扬跟本感受不到偷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如今虽然还算不上是偷腥,但已经满足了那种快感。 第七十一章:黑山情报 清晨,周扬从云儿的床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真正睡过觉了。 昨晚是一个很美丽的夜晚,本打算装醉假睡,结果却被云儿服侍得太舒服而真的睡着。 幸亏这白云般的女子不是敌人,要不然的话昨晚她想取自己的性命,那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离开酒楼后,就看到远处一匹快马向自己冲了过来,那样的速度,居然没有撞到街上的任何摆滩或是行人。 周扬定睛一看,对方颇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不过那马上的人穿着洛阳士兵的轻盔甲,那就应该是自己人了。 对方来到酒楼门口便飞身下马,气喘息息地道:“报……报告周太守……河南军情……” 周扬终于想起了这长得白净的快马骑士了,不就是当年在长安城里帮他跑腿的士兵文龙吗?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而已,这家伙居然长出了山羊须来,看起来还像个武将级的人物哩! 原本这些所谓的军情都应该直接报到徐荣那边去,不过现在徐荣正与夏侯渊相互配合攻打长安的事宜,其他人都都各忙各的,就连成炳这样的小人物都在接待吴放。 按理说军营里仍有一些虾兵蟹将,小事向他们通报就行了,若是直接报到太守这边,那肯定是大事情。 周扬不敢打断他的思绪,耐下性子等着。 文龙回过气来,才慢慢说道:“河南那边有军情,乐进将军可能会遇上麻烦了。” 周扬肃容道:“把情报团的人叫过来,顺便叫一下荀彧先生。” 文龙应声离去。 良久后,太守府军事阁内。 每一个人都板着脸,包括荀彧也一改飘逸潇洒的姿容,首次露出了沉思。 彭义源没有来,这次攻打长安事关重大,因此由他亲自负责情报工作。 但却来了后起之秀的叶玄,此人是目前整个房内最为冷静的人,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阴狠,就像任何事情都能凭他手中的利刃解决一样。 除此之外,文龙也在其中。 当年长安他若是出卖周扬的话,恐怕周扬早已成了李郭二人的刀下亡魂了,加上这次的军情是由他禀报,自然需要从他这里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周扬自知遇到大问题,自己再头痛也很难想出解决的办法,所以叫上了正忙着发展汉鼎钱庄的荀彧。 这家伙若是可以砍成两半来用,那该多好。 看来自己在谋略方面,还是很缺人才的,有机会得再想想有什么聪明的家伙拉到身边才好。 “黑山贼已经发现了乐进将军的军队,”周扬首先打破了沉默,并把目光转向叶玄道,“我想知道的是,凭徐晃将军的一万后援,能不能为乐进解围,抑或是直接退兵,反正我们的主要目标,本来就只是长安而已了。” “根据探子的回报,此时夏侯渊将军已经在火速赶去长安的路上,并且西凉和长安都没有任何动作。”文龙立刻接话道,“若是徐晃与乐进的军队此时撤退的话,我们便会功亏于溃了。” “为何区区黑山军,竟会如此厉害?”周扬不禁问道。 “这个问题周太守应更清楚些。”叶玄冷冷道。 “我?”周扬莫名奇妙道。 “对啊!”文龙晃然道,“周太守不是太平教祖师父于吉的弟子吗?” 叶玄没有理睬任何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这批黑山军的首领叫姓张,据说是得了当年张角的全部真传,而且青出于蓝,故而自称牛角,意思就是比张角还牛。” 文龙轻笑道:“不过人家张角一下就号召起上百万人,这张牛角也不过是三千多人罢了。” 叶玄又道:“张牛角比张角牛就牛在那本太平经上,而不是他的号召力,所以这支黑山军其实是冲着周太守来的。” 周扬奇道:“冲着我来的?” 叶玄道:“没错,周太守是白波军的师叔,也就是目前名副其实的首领,而这张牛角之所以称黑山军,恐怕就是是意味着与周太守你黑白不两立吧!” 周扬笑得很无语的样子,晒道:“为什么要和我黑白不两立,还有,最重要的是这区区三千黑山军,为何就能困住乐进将军的精锐部队,况且还有徐晃将军的一万后援,以及李典亲自负责后勤工作,就算对手再强,打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撑到夏侯渊将军的军队抵达长安就行了。” 叶玄却道:“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张牛角会叫自己牛角,又把他的人叫黑山军,可见他是个极重名义的人,而周太守似乎从来没有戴过黄巾吧!” 周扬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耸了耸肩保持沉默了。 叶玄继续说道:“加上周太守也得了太平经的真传,又收了白波军,就这两个原因,这张牛角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与周太守你一较高低,甚至是想取你而代之了。” “凭什么?”周扬冷哼道。 “就是,他们凭什么?”文龙也不服地道,“咱们有这么多武将,还有洛阳高城阔墙,有粮有兵有民有钱的,他们有什么资格取周太守而代之?” “周太守不可轻敌,张牛角的这三千手下,与其说是黑山军,倒不中说是黑山高手。”叶玄道。 “什么意思?”这次连荀彧都忍不住问道。 “我们情报团的情报,怎么可能比军营来得慢。”叶玄说着便瞄了一眼文龙,表示自己高他一等的样子,后者则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周扬问道:“既然早就得到了乐进将军军队受困的消息,为何不早点来报?” 叶玄道:“因为这并不是完整的情报。” 文龙立刻争议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怎会不完整?” 叶玄辩道:“千真万确,不代表完整,经过属下进一步的调查,当乐进将军渡过黄河之后,便落入了黑山军的陷井,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这样困住军队而已。” 周扬奇道:“黑山军有这么厉害吗?” 叶玄继续说道:“据说黑山军各自为战,不相统属,因为他们个个出生绿林,不像白波军那样虽人多势众,却大多是平民起义而来的。” 周扬追问道:“他们是如何困住乐进将军的?” 叶玄道:“与其说是张牛角困住乐进将军,倒不如说是乐进将军被自己困住了,因为当军队过了黄河之后,便收到了三千黑山军全部失踪的消息。” “怎么可能?”文龙急道,“三千人全部失踪?” “可以这么说。”叶玄仍是不缓不慢地解释道,“我刚才已经讲了,黑山军个个都是绿林好手,除了自称得了张角太平经真传的张牛角之外,另外还有左右神将、四主帅、九神兵等。” “听名字是挺厉害的,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而已。”文龙轻笑道。 “能够困住乐进将军的话,”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绝对是有真本事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叶玄摇了摇头,再也不多作回答了。 这种人一但做起事来,只有指令,没有情感,当该说的说完,便会立刻闭嘴不语。 彭义源不愧是情报团的首领,不仅本身拥有厉害的侦察术,挑人也十分有眼光。 无论是叶玄还是方玉竹这些后起之秀,都是对首领绝对的服从与忠诚。 目前手上掌握的资料仅限于此,周扬只好将目光移向军师,问道:“荀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荀彧听完叶玄的全部报告,已没有刚开始那么受困了,显然心中有了什么眉目,眼神晃动不定道:“张牛角既然是冲着周太守来的,乐进将军又找不到敌人,看来黑山军应不会对我们的佯攻军队下手,也不会影响到夏侯渊将军进攻长安的计划。” 周扬问道:“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荀彧道:“看来除了周太守之外,应该没人能管了。” 周扬叹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跑一趟吧!” 荀彧喃喃念了一遍那句出自宋代的句子,忍不住道:“好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么洛阳城守之职,就暂时交由在下代理了。” 周扬本打算说你又要发展钱庄计划,又要处理那么多城守要务会很辛苦,但心里一想到荀彧理想破灭的那一天,能多利用就尽量多利用一下吧! 叶玄见没有自己的事情,也先行告退了,目前他身上担起了情报团的重担,周扬也不敢对他多作要求,毕竟还年轻。 “等一下!”周扬见文龙也要离开,想这小子虽然缺了点自信,但总算有一技之长,便对他说道,“洛阳兵营里的事情,就交给成炳吧!你跟我去一趟河南。” “我去?”文龙难以置信道。 “万一出什么状况的话,你跑得快,可能回来洛阳求助什么的。”周扬确实希望有个人在身边,就算在关键时刻不能像典韦那样拼死护主,至少可以先跑回洛阳。 “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赶紧去准备一下,明早出发。” 周扬说完好一会儿,文龙才晃过神来,一溜烟就飞出了太守府。 第七十二章:三人同行 回到太守府后,周扬陪苏辰、绮柔和儿子周康渡过了无忧无虑的一天。 第二天便由绮柔帮他更衣,苏辰则为他捆绑好护肩等轻便的防具,并把以前自己作为刺客时,常备在身上的药物、绳索等工具也帮他准备好了。 周扬却笑着说道:“又不是要去攀城潜伏什么的,带这些没用。” 苏辰道:“不管怎样,安全是最重要的。” 绮柔也在一旁柔声道:“一定要好好的回来,行吗?” 加上成炳早帮他准备好的蛇毒飞镖和弓箭,周扬几乎全身上下带满了道具,但无论是虎啸铁枪、星云剑或是七星宝刀,都是十分轻便的兵器,因此并没有负重的感觉。 至于粮食和水之类的,则由文龙去负责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扬便和文龙一同上路了。 此时,城门口追来一骑,大声喊道:“周太守请留步!” 周扬与文龙一起停了下来,回头一看,见那人也不输他周扬。 也是浑身上下带着轻便的防具、背着弓箭、腰间也佩着长剑,一手提着长矛追了上来。 对方正是当年的任浩,那时周扬仍屈就于郭汜帐下,还只是成炳手下一名普通剑士而已,任浩便仗着李傕的权势前来挑畔,甚至还打算和他抢云儿。 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了周扬的蛇毒飞镖之下,后来这骑射高手被李傕赶出去,还是云儿对他起了测隐之心,从此成了云儿身边的护花使者。 任浩除了跟随云儿一同前来洛阳之外,也没有其他去路了 因此周扬很放心地让他留在酒楼,不过却有些大材小用,毕竟这里是洛阳,而不是宛城,并不会危机四伏。 “请让我一同前往吧!”任浩来到两人面前,飞身下马拜道。 “快起来说话。”周扬道。 “云儿姑娘心地善良,周太守不念旧恶,在下这条命早已是你们的。”任浩道。 周扬见他如此死心踏地,身边又能多一名善长弓骑的西凉骑士,自然是有利无害,同时这一路上也可以向这高手好好学学骑射之术。 当年他屈身于郭汜帐下的时候,便经常向成炳和兵营里的骑兵学习,不过所学的尽是一些皮毛,加上自己又经常受到李儒的迫害。 如今身边多了个专用老师,一路上除了不会无聊之外,也在不断进步。 不过赤兔马跑得快,无论任浩的骑术如何了得,或是文龙脚力马力如何互换,周扬总是要等他们,最后他们在成炳用准备好的船之渡过黄河。 数日后,三骑已经追上了徐晃的大队人马。 徐晃见周扬等人的到来,颇感意外。 进帐后,由文龙解释了一切之后,他才担忧道:“既然这些黑山军如此厉害,又是冲着周太守来的,我们更不能让您来冒险。 周扬道:“我不去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的,此事迟早要做个了断,早了早好。” 徐晃仍是持反对意见,摇头道:“反正这次末将与乐进将军都已经来了,只要心里有底,不和这些黑山军硬碰,我就不相信这三千绿林能灭我一万军队。” 周扬却道:“怕只怕这张牛角会找徐将军、乐将军和李将军你们的麻烦。” 徐晃冷哼一声道:“贼寇好胆,我倒要看看这张牛角有什么本事!” 周扬握住这将军的手,微笑道:“徐将军放心好了,当年十万白波军来袭洛阳,我都敢一个人去面对,何况只是区区三千黑山贼寇,徐将军应以大局为重。” 文龙立刻补充道:“是啊!万一有什么突出状况的话,还有我哩!我跑得飞快,人力马力互换,日行千里咧!” 任浩也起身道:“还有我,在下善长骑射,必誓死守护在周太守身边。” 徐晃打量了二人几眼,仍不放心地道:“最好由末将挑出一部分本队精锐,随周太守一同前往比较好些。” 周扬伸手阻止了正要答应的文龙,才道:“我们现在是去会一会黑山军,是去办事,而不是打战,人多也没什么用,有任浩和文龙就够了,对方若是打算动手的话,早就攻击乐进将军的三千步兵了。” 徐晃点头道:“说的也是,那就依你的吧!” 于是,周扬从徐晃这得知乐进军的方向,便快马加鞭地赶去。 不到两天,便看到了一片山林围边分散的士兵。 其中有人认出了周扬,马上就去禀报乐进。 双方刚一照面,乐进便急匆匆地小跑过来道:“周太守怎么来了?” 周扬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才问道:“乐将军的军队呢?” 乐进道:“我可以肯定,这群黑山军绝对在这片树林里头,所以末将早与将士们分好了各个小组,并约好联络方式,只要一发现敌人,马上就可以回拢聚集。” 周扬心中佩服这骁勇善战的猛将,没想到调兵统率的能力也如此了得,不过现在他们面对的并非寻常敌人,而是三千名绿林高手。 “请周太守放心,末将并非打算与敌死战。”乐进说道,“在徐晃将军的援军到来之前,末将只会保持与敌人游击周旋打法,绝不硬拼。” “最好还是别把兵力这么分散,只怕被对手逐个击破。”周扬道。 “可是末将到这里已经数日,仍然找不见半个黑山贼的踪影。”乐进顿了一会,又道,“好吧!就按周太守的意思,先静观其变吧!” 于是三千步兵调聚到一起,直到徐晃军到来,士兵们仍没打过战。 但又不能撤兵,只能在这山林间徒耗军粮。 周扬见大家士气低落,便与三位将军商议组织一下狩猎、烧烤之类的活动。 李典道:“这张牛角是冲着周太守来的,没想到周太守还有此心情。” 周扬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徐晃刚在想些什么,闻言回过神来,说道:“我看这张牛角不会傻得和军队硬碰硬,看来我们不撤兵的话,他们是绝不会露面的。” 乐进则道:“那我们就等夏侯渊将军拿下长安之后再撤兵。” 李典道:“不过周太守也要和我们一起撤,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等咱们回洛阳后,看他张牛角能怎么样,总不会只靠那三千黑山绿林来攻城吧!” “与其作以待毖,还不如主动去面对。”周扬已经不喜欢自己遇到问题就逃避的习惯,也不打算再多作考虑,于是对这三位将军说道,“该去解决的问题,总归要去解决,我们今后要面对的敌人还很多,现在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吧!” “若遇到任何危机,在下一定会首当其冲。”任浩说着瞄了一眼旁边的文龙,又道,“然后会有人马上跑回来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吗?回来求援也是很重要的工作,要不咱俩对换一下,看看谁跑得快?”文龙不服气地道。 “一前一后,三位将军可以放心了吧!”周扬笑着说道。 可是徐晃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将军中的警急信号炮交给了周扬,说他们既然不打算与黑山军开战,这些信号炮也没什么用了,反正现在的洛阳军也只是等着夏侯渊的消息。 只要夏侯渊开始攻打长安,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周扬向他们了解了黑山军的行踪,便与任浩、文龙二人出发了。 原来当日乐进一到这里,发现跟本找不到半个贼寇踪影,并经过数日的侦察,仍没有任何结果。 于是他果断地将三千步兵分为了五百个小组,每组六人,各组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并依照这几天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开始进行扫地式的搜索。 只要一发现敌人,小组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索链式的联络,并到约定的地点集合;若是遇上紧急状况,六人便分六路逃跑,只要有一人接触到其他小组,所有小组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 周扬对这种聪明的方法大加赞赏,但乐进则如实相告,说这些都是从荀彧那里学来的。 因此乐进虽然并没有发现黑山军的行踪,却可以排除掉了这附近的许多区域。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箕山。 周扬对此也是半信半疑,为何偏偏就是箕山,而不是其他地方。 后来才知道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幼稚,乐进之所以猜到会是在箕山,竟是周扬从叶玄那得知的情报中推算出来的。 周扬本非军人,因此对于河南一带的地理常识并不认识。 乐进认为张牛角既然这么重视名义称呼,不惜为了与白波军的周扬对比而自称黑山军,甚至还改名为张牛角以示自己青出于蓝,所以选择的落脚点一定也与名字有关。 而箕山众多山峰之中便有大石坡寨山、西大洪寨山、海眼寺嘴和太平寨山等山峰,由此可见,其中的太平寨山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好吧!那我们就向太平寨山出发。”文龙士气高昂地叫道。 “别高兴得太早,这一切都只是推断而已。”任浩却沷他冷水。 但无论如何,总算有个目的地了,而且周扬也相信这确有很高的可能性。 三天后,三人已经到了山脚。 第七十三章:黑山神兵 箕山主要是由寒武系、奥陶系灰岩构成,局部地方为震旦系石英岩、千枚岩、片岩。 除了山势坡陡以外,石灰岩地区岩溶发育,石芽、溶沟、溶洞到处可见,这让周扬无法想像如此这样的环境如何住人。 俗话说靠海吃海,靠山吃山。 那是因为山中有林有兽,但这样的山脉除了蛇虫鼠蚁之外,估计连只飞鸟也很难见着,除非岩洞中屯有足够的粮食和水。 不过黑山军是近期聚集在一起的,所以不可能往山上搬运和屯积东西。 “也许乐进将军猜错了,张牛角与黑山军的名字可能只是巧合。”文龙开始抱怨道。 这家伙跑得倒是飞快,但耐力却不如任浩,更加不能与周扬相提并论了。 不过任浩和周扬却没有回应他,只因两人都在沉默地想些什么。 文龙只觉得自己正孤独地吹着风,良久后,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我看咱们还是下山吧!这些贼寇跟本不在山上。” “不,乐进将军猜得没错。”周扬这才说道。 “这里的确有人的迹象。”任浩也道。 “你看那边。”周扬站在山顶崖边,指着远处开阔地上的一座石碑,念道,“祖乃许由,根在箕山。” “所以呢?”文龙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和黑山军有什么关系?” “据传许由曾是尧、舜、禹的老师,因此后人称之为三代宗师。”任浩在一旁解释道,“而太平教正是对朝廷昏暗、百姓困苦的不满而起义的农民军。” 周扬见文龙听得专心,便继续帮他补充道:“张牛角会选择在这种地方,除了因为太平寨山的山名之外,同时也是崇拜尧、舜、禹的英明,并向往着汉朝也能出个像他们一样的圣王。” 任浩又道:“所以张牛角估计是把自己比作许由这样的隐士了。 文龙仍是将信将疑道:“凭这些,就能断定张牛角在此山中?” 周扬道:“当然不只这些,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的确确有住着人,而且没有别人,就是黑山军无疑了。” 文龙问道:“为什么?” 任浩转身背对着山外的风,轻笑道:“你自己看。” 只见对面的突岩处,不知何时竟站着一高一矮的两名剑士。 其中一名剑士竟高达两米,但是目光冷峻,看起来度没有半点傻大个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毫无弱点。 另一人虽然只到那高个子的腰间高度,头顶左右两边又竖起两道尖锐的弯发,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却因为体形生得健壮无比,反而让人误以为这是不是野牛变出来的妖怪。 两人反差极大,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左臂上都绑着黑布条。 “黑布条是否就是黑山军的标识呢?”任浩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道,“要不要到洛阳请个画师,帮你们设计个图案作为军旗?” “错!” 一声巨如雷响的声音,在群山峰间回荡许久,那两人却始终都闭口不语。 随着回音逐渐消失,两人左右站开。 只见中间冒出一名男人,双手高举起巨锤,再次以那洪钟般的声音大吼:“那是对张教主的悼丧。” 在场除了那一高一矮的两人之外,周扬凭着自身修能将心神控制住,而任浩与文龙则显然被这一连串的吼声震得十分难受的样子。 “若我猜得没错的话,阁下应是黑山军的雷公先生吧!”周扬就像是在与熟悉与久的朋友说话般从容,语气不卑不恭地道,“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那手举巨锤的男人忽然以正常的音量道。 其实周扬除了要让向对方示意这只是雕虫小技之外,同时也希望借此打断。 因为任浩最多只觉得难受,还不至于像文龙那样,早已坐倒在了地上抱头痛苦的样子。 可是又不能让对方觉得任浩与文龙这两同伴会成为他的包负,所以才装得毫不在乎,不过久仰大名却是假话,只是之前听叶玄介绍的什么左右神将、四主帅和九神兵。 看来这号称雷公的家伙应是猜对了,只不知这三人是哪个级别的。 周扬想到黑山军源于黄巾军,也属于农民起义类。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绿林高手,因此不可能是普通百姓,但是对仍受困于水深火热中的基层平民,应该存在好感。 于是便打算与对方套套近乎,试探着说道:“在下周扬,当年从长安回来的路上,一路上看到不少饥民,大家都在传颂义军的功德,据说军中有大嗓门号称‘雷公’,在下斗胆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巨锤男人沉声道:“某乃黑山神兵雷公,今日带弟子丈八与青牛角,特来取周太守性命。” 周扬一听便知道那高个子应是丈八,而另一名牛头的矮子八成就是青牛角无疑了,看来这张牛角的确很重视称呼。 “先过我这一关再说。”没等周扬回应,任浩便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在下任浩,你们任何一人,若能在我三箭之下不死,在下便双手奉上自己的头颅。” 任浩并非在不了解对手实力的时候便妄下赌注,而是对自己拥有十足的信心,同时也是要在气势上先把对方压倒。 周扬便领教过任浩的弓箭,那时他凭着初学太平经、蛇毒飞镖与手中的星云剑,加上对方轻敌和自己的各种战术,才狡性战胜了任浩。 看来如今的任浩已然今非昔比,否则也不敢护送云儿前来宛城这险地了。 只是没想到这任浩经过数年之后,竟变得如此强大的气场,就连周扬都感到眼前这人,已不再是当年李傕帐下一名弓骑队长了。 “任浩的性命,我青牛角收下了。”矮个子站出来道。 只见他从背后掏出一对圆盾,看样子应是牛皮所制,正是克制箭雨飞矢的绝对装备,只不知道这矮子要如何攻击对方。 不过若是任浩真的三箭之内拿不下对方,到时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如今单比兵器,这弓骑手已输一半。 周扬心中正暗暗担心,又见那自称丈八的高个子也站了出来,遥指着中蹲坐的文龙,叫道:“三对三,周太守就留给雷公师父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丈八顺手来取这兄弟的性命。” 说完飞身冲了过来,停在文龙前方。 以他如此高大的体形,竟能拥有不亚于文龙的速度,看来他刚才看到雷吼时狼狈不堪的文龙,对此战是十拿九稳的了。 两个手下对任浩与文龙,似乎都拥有了必胜的决心。 周扬硬是不动声色,希望自己能为同伴板回气势,于是将虎啸铁枪从背后抡向天空,主动站出来道:“那么雷公先生也不会闲着了,在下也想见识一上,除了雷吼之外,是否还会有更厉害的本领?” 雷公冷哼道:“定不会让周太守失望的。” 说时迟,那时快。 当话音刚落的时候,周扬只觉得上空一片乌黑压顶。 原来是雷公的巨锤由远而近,从天而降。 无论他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如何神兵利器,遇上这重型兵器的击破试敲撞,必然是断成两截的结果,甚至连自己也会被粉碎于锤下。 “轰!” 巨锤着地,四周飞尘溅石从空中掉落。 周扬早已疾闪到一旁,背后却冒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并不至于让他心神错乱,只因看到不远处青牛角皮盾上已插着一箭,知道任浩初次出手不利了。 “别分心!” 雷公的提醒声与巨锤一同出现,地面上再次出现裂痕。 这一次周扬躲得比刚才更加狼狈,只因分心去关注同伴,除了任浩失利之外,文龙更是面临着生死绝境。 眼看着那高个子手中铁剑在地上不断扫起尘土,而文龙则满地打滚地退后。 要不是他的速度还算了得,估计早已变成丈八的剑下亡魂,但是想要反攻取胜,看来希望只会是零。 周扬心中暗叹这所谓九神兵之一的雷公,只是他的两个弟子已如此厉害,不知那张牛角又是什么程度。 不过一想到再厉害能比那丁潇厉害吗?心中也就释然了。 雷公巨锤忽然改撞为扫,这种打法最是损耗体力,但对方却能借扫去之势,再回扫而来,看来已是掌握了物理惯性的原理,加上本身臂力过人,才能将这巨锤使得如此灵巧。 周扬知道只要被这锤子一碰,立刻就是吐血身亡的下场。 也不敢轻易格挡,只能在躲闪中感受着巨锤在眼前刮起的烈烈风声,再也没办法顾及同伴的胜负,只能暂时抛开一切,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纳命来!” 周扬正全心全意地寻找敌人破绽之时,却被雷公的突然一声巨吼吓了大跳。 惊魂未定间,巨锤又乘机袭来。 由此可见,雷公确是名副其实的雷公。 除了大嗓门之外,也用了与神话中的雷公同样的兵器,且用得收放自如。 至此,三人各自为战,一切只能靠自己。 先前计划好一战一逃帮助周扬的计划,如今全部泡汤。 第七十四章:莹光岩洞 太平寨山顶,周扬等三人各自面临强敌。 “嗖!” 一道劲箭在飞沙走石中掠过,竟被青牛角一对皮盾夹住。 没想到任浩的第二箭比上一次更加无力,对方竟连挡都不挡,便轻松自如地化解了箭势。 最难受的还是文龙,这侍卫出身的兵卒本身并不具备什么强悍的战斗力。 如今面对着高达两米、身手又如此敏捷的丈八,除了且闪且退、连滚带爬之外,也没有半点办法了。 周扬顾不了那么多,自己正被这黑山九神兵之一的巨锤不断攻击。 任凭他身怀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刀,或是能将敌人一分为二的星云剑,还是随时都会突然觉醒的虎啸铁枪,都不敢与这破坏力十足的巨锤硬碰。 可是有一件让他觉得欣慰的事,那便是任浩与文龙都陷入苦战,却没有一人在喊救命。 任浩拥有强劲的射术,自信满满,没有求助属正常。 但文龙竟在生死关头之间,宁可自己命系一线,也不想让周扬分神。 所以只有周扬在二人撑不住之前击败雷公,方能解了他们的危机。 雷公这连环不绝的攻势,不可能一直持续着,最重要的是对方一定不知道,周扬比他更能承受这样毫无喘息时间的战斗。 因此对方的巨锤每次都会稍有停顿,不等周扬缓过气来,便又再度攻去。 但周扬每次都会假装喘气,当时机一到,巨锤间有空隙之时,他便立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喘息时间,利用体内循环不息的气脉,探入摸入怀中,将早已准备好的蛇毒飞镖横手飞出。 雷公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一手,但他反应亦是相当了得,锤子左开,借力将自己往后躲闪飞出,让十几枝飞镖立刻落空。 不过周扬并没打算靠飞镖来击败对手,毕竟这只能靠成十分轻微的伤口,而蛇毒发作还得有一段时间,凭他雷公的能力,估计能撑得更久。 到那时候,任浩与文龙恐怕早已被强大的敌人击败了。 因此周扬的飞镖只为让雷公措手不及,真正准备好的后招,还是手中这杆虎啸铁枪。 “痴心妄想。”雷公显然对这生锈的破枪不屑一顾。 周扬枪去势带上人去势,看似毫不给力的一击,其中却暗藏着无限杀机。 枪头左右开弓,在巨锤与雷公的身体上左右撞击,但是却造不成任何伤害。 当雷公站定,为了挽回压倒性的攻势,便急匆匆地反攻回去。 周扬果断弃枪,同时拔出了七星宝刀。 枪离手,枪尾着地,弯枪弹向雷公。 “锵!” 周扬早已在雷公格档住铁枪的时候逼近对方,利用近身巨锤构不着的优势,迅猛地利用手中七星宝刀,将锤头砍落在地。 雷公大惊失色,没想到铁枪弹起之时,竟又回到了周扬手中。 周扬哪会放弃大好时机,立刻将全身气力都使了出来,希望能在这难得的机会下,用最快的速度击败敌人。 “嗖――”第三箭飞出。 与此同时,雷公也在失去了兵器、又处于弱势的时候,终于被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指住胸口,不敢动弹。 另一边的文龙也被逼到了悬崖,再无退路。 但他似乎早已算计好了,在那高个子正杀势不可挡的时候突然反攻,却并非要与对方肉搏,而是一手抓住山顶边缘,借势狗爬冲了回去。 丈八收势不住,加上个子太高,脚下仓惶之间,整个人便如倒踏苍树般向山崖跌去。 这可不像武侠小说般,掉崖就有机会练就一身神功。 到处都是陡峭岩石,就算是丁潇这样级数的高手落崖,其结果必然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正当任浩那第三箭被青牛角皮盾挡住之时,文龙竟伸手抓住了丈八,使他不至于掉入崖底。 而那青牛角也不像前面二箭那样从容,箭虽插在皮盾上,但他脸色却倏地转白。 刹那间,三人形势立时逆转。 雷公眼中闪烁着惊异之色,自己会败在周扬手里,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周扬是他们黑山军首领张牛角盯住的对象,自己此趟前来,本也是如他所说的一样,想要试试对方的身手。 但他没想到自己最得意的两名弟子,竟也会败给了这两个落落无名的小卒。 特别是那文龙,刚才雷公那一声巨吼,本以为任浩还有点本事,文龙顶多是个虾兵级的罗喽,竟会在急中生智下巧胜了丈八。 “别说是你,在下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脑子的。”周扬说道。 事实上他也是真没想到,那看似有点自卑、胆子也不大、又没什么真本领的文龙,居然在关键时候超常发挥。 说着就将目光移向了崖边,只见文龙此时已将丈八拉了上来。 至于青牛角那边,恐怕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三箭已过,承让了。”任浩收弓说道。 周扬也没打算干掉雷公,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直至此刻,三千黑山军只出三人,已教我方应付得如此吃力。 对方若是三千倾巢而出的话,三人必被生擒。 因此周扬得胜后便放开了这眼底下的黑山神兵,转而走向青牛角看个究竟。 只见青牛角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对皮盾上插着两箭。 其中第一箭只插入盾不足半公分,力道虽然强劲,却在青牛的估计之下认为自己有把握将其夹住。 于是为了灭了对手的士气,并算中了箭飞时差,果然双盾夹住了第二箭。 但无论青牛角如何自信,对于第三箭都不敢轻视,因为他知道任浩将会用尽全力发射出第三箭,只是没料到第三箭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竟射穿了皮盾,准确无误地插破了青牛角的衣内,仅仅擦破了他的皮肉。 只要稍微再用力一点,立刻会刺中他的心脏,那时候恐怕只有华佗与阿碧再出现也是回天无力了。 “前两箭只会让你轻敌。”任浩胜而不骄,但还是实话实说,只为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确有取你性命的本领,“第三箭才是在下的真正实力。”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文龙拉起了丈八,笑着在一旁说道,“真要打的话,我肯定是打不过这大个子的。” “雷公先生。”周扬仍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脑子里想到的,则是那张希闲优雅的身影,不知道自己学了几分,“我们现在是否有资格见一见张牛角了?” “哦?”雷公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挂着疑惑道,“当然可以,我们本来就是请周太守去见首领的?” 对方果断没打算干掉他们,否则黑山军三千高手,明知他们就是三个人前来箕山,怎会只派三个人来而已。 周扬本也只是猜想,以张牛角内心如此狂妄的人,若我连他三个徒子徒孙都打不过,根本连见他自称比张角更牛的人资格都没有。 雷公捡起断了的锤头,又道:“那好吧!请三位跟我走。” 于是三人跟着三人由山顶上绕着山腰间而去,山路比来时更是难行,许多时候不得不利用绳索或是相互抓紧,才能在踩到松岩的时候不至于掉落。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溶洞,洞内别有一番天地。 洞顶到处都是同心圆状结构而形成的钟乳石,逐渐向下增长,许多已形成石笋。 洞内还有准备好的船只,六人上船后,便利用天然水流向内飘入,并不需要任何人担任船夫。 周扬一边四处张望着洞内的奇景,一边暗赞这张牛角确是懂得挑选地点,三千黑山军若是藏于此处,就算乐进找来了,也没办法进洞,除非再回洛阳去准备船只。 “想必周太守的情报团,也一定把我们黑山军的情报摸得很清楚了吧!”雷公忽然开口说道。 “雷公先生真是聪明。”周扬皮笑肉不笑地道。 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刚才自己说久仰他雷公大名的虚伪话,人家倒是没有拆穿,只是用这样的婉转方法让他知道,他雷公也不是一个喜欢听些马屁话的蠢货。 雷公说完,便又继续闭嘴不语了。 良久后,前方转弯处似有绿光、红光与蓝光等各种杂色灯火,倒不是用来照明用的。 雷公见他们三人一脸好奇的样子,便又解释道:“那些是莹光石,是箕山的天然矿石,世上任何地方都没有的,我们的首领就在那里等着,希望周太守好自为之了。” 周扬不知道他说的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奇道:“三千人都住在这里吗?” 不等雷公回答,他们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住了。 岩洞深处,竟环绕着五颜六色的莹光石壁。 壁上又插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旗帜,有祥云旗、骏马旗、怒目旗、飞鸟旗等,当然雷公旗也在其中,不过最为抢眼的中央处,则是一面黄色神仙旗。 旗下并没有三千黑山军,只站着五人。 其中一人前对着周扬等人,另外四人都是双臂交叉,眼神锋利,个个都非易于之辈。 周扬心想中间那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首领张牛角了吧! 当雷公送他们上岸后,那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开口说话了。 第七十五章:疯子首领 “周太守来得正好。”中间那人转过身道,“在下很早就想拜会了。” “阁下就是黑山首领张牛角吧?”周扬猜道。 同时细细打量着对方,此人一身黑袍裹身,长发披肩,一脸阴沉,双目半藏于长发之内,却隐隐透着寒光,就像一头躲在洞中潜伏已久的怪兽。 不过他的语气却十分缓和,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半点敌意,甚至还略带哀求的样子,就像刚死了父母或是负债累累似的。 周扬见对方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便又试探着问道:“既然张首领想见我,现在见到了。” 张牛角向他走来,只是向前三步而已,就让他身边的任浩与文龙立刻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他却劝慰道:“不用害怕,我不会把周太守怎么样的,只是想见见我们仁慈的周太守,究竟是不是长得高大雄伟,或是鹤发童颜之类的而已。” 周扬听得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张牛角的确没打算拿他怎么样。 况且又是自己来找对方的,所以更应该主动一些,便继续保持着一脸从容道:“据闻张首领麾下三千绿林高手,为何如今不到十人呢?是不是都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周太守有没有听过一句口号?”张牛角说着伸长了脖子,奇怪地向他们露出审问的目光。 “口号?”周扬愕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旁边的任浩帮忙答道。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文龙得意地打断道。 周扬点了点头,心中恍然。 张牛角却看也不看一眼任浩与文龙,由始至终都将目光锁死在周扬身上,又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扬耸了耸肩膀,轻笑道:“就是比喻汉朝挂了,由黄巾军来当皇帝嘛,时机到了,天下大吉。” 张牛角满意地道:“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是这意思,可是……” 只见这黑山首领忽然拔开长发,露出脸暇深陷的瘦脸,与他那无论怎么笑,都是非常痛苦的表情,如今眼中又闪烁着泪光道:“教主仙逝了。” 周扬叹道:“那就接受现实嘛!” 张牛角倒退几步,重新站回了那四人中间,脸皮颤抖着,转而冷然道:“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朝廷腐败,战争连年,民不聊生,暴动四起,教主对此唯有仰望苍天,悄然泪下,难道让这世界永远都陷入黑暗吗?不,绝不,所以教主站出来了,可是……教主又离开了我们,我知道教主的意思,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周扬左右看了一眼任浩与文龙,彼此心照不宣,都觉察到了这黑山首领的脑子有点不正常。 但他能成为三千绿林高手的首领,必然有其过人之术。 要么像张角那样,利用熟悉民间的巫术来盅惑人心,要么就是有其他的超强本领。 “既然教主已经死了,也算是天意吧!”周扬说道,“所谓天意不可违……” “住口!”正当他想扯出一番瞎话的时候,却被张牛角直接打断道,“教主没有死,只是仙游去了,早晚还会再回来的,回来看看我们这些弟子们把天下变成什么模样,们岂会让教主失望。” 周扬正想插话,却见张牛角越来越兴奋地道:“不,也许教主早就已经回来了。” 此言一出,任浩与文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牛角抬头随处望了望,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继续说道:“没错,教主已经回来了,他回来了。” 周扬奇道:“他在哪里?” 一直没有插话的雷公,此时在他旁边轻轻碰了碰,并将眼神移向前方。 周扬这才明白,张牛角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张角。 不过这疯子会自称牛角,显然并没有全疯,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于是问道:“那教主有什么明示没有?” “当然有!”张牛角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教主说洛阳有个姓周的太守,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这乱世天下的救世主,一口气救了十几万洛阳百姓,虽然比不上教主,但也算相当了得了。” 周扬心中暗骂谁要跟你们教主比,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懂,只要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世上只有医术医人,哪来什么符水救人。 张角只不过是个神棍,利用江湖骗术裹挟民众,用其血肉为自己的野心铺路罢了。 而自己当时,那可是真心真意要救洛阳百姓。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不会表露出来,嘴上仍是说道:“既然那教主如此抬举在下,为何又派弟子袭击我们呢?” 张牛角一步步向他走来,一脸难以置信道:“袭击你们?” 周扬见雷公与两个弟子都害怕得噤若寒蝉,本打算用话套一套张牛角的目的,才发现自己可能害了他们,连忙改口道:“对了,这叫不打不相识,以前白波军杨奉也是这样,如今也跟着在下一同为天下百姓造福了哩!” 张牛角闻言脸色剧变,目光移向了雷公,沉声道:“你们是不是也想学学杨奉,投靠朝廷去呢?” 周扬再次解释道:“是为天下百姓造福,首领听清楚了吗?” “篷!” 言未尽,就被黑袍刮起来的风声打断。 除了周扬之外,在场恐怕没人看清楚这张牛角是如何出手,又是什么时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但他双手却掐着丈八和青牛角二人的脖子。 而这两个可怜的家伙显然被一招致命,早已断气。 周扬也只是看清了这疯子的身形,心里只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出手相救,便来不及了。 雷公脸色立刻刷白,却还是不敢反抗。 张牛角扔掉这一高一矮的尸体,声音阴冷地道:“是啊!为天下百姓造福的兄弟,应该有资格去见教主了,我这是帮他们呀!雷公也应该做好这样的觉悟才对,怎么,你在害怕什么呢?” 雷公连忙应道:“弟子不是害怕,只是希望留在首领身边,等以后再去见教主。” 张牛角道:“别等了,就现在吧!” 周扬也对他这种说杀就杀的手段觉得残忍,这些弟子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他张牛角的指示,怎敢公然出手,于是站了出来,挡在了雷公面前。 “周太守请不要管。”雷公并非不领他的情,而是太害怕了。 张牛角呵呵笑了几声,然后转而大笑,笑止才道:“看来连神兵雷公也要学杨奉那样,对不对?” 周扬叹了口气,再不忍看下去了,语气转冷道:“首领别再浪费时间了,你的弟子身手相当不错,在下已经领教过了,首领打算对在下怎么样,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这一番话让身后的文龙壮起了胆子,正打算也站出来硬撑,却被任浩拦住。 张牛角目光在空中飘浮不定,嘴角微动,道:“你我都是同一类人,我们都要遵照教主的遗命,为天下百姓造福,不是吗?” “没错,但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周扬道。 “为什么?”张牛奇道。 周扬本来也懒得跟他解释,但一想到刚才一个雷公加两个弟子,已教我方应付得如此吃力了。 如今这张牛角更是厉害之极,加上身后还有四个高手,看起来都是比雷公难对付的家伙,还是不要随便惹怒对方才好,只好耐下性子说道:“因为首领口中的‘造福’,与在下的‘造福’相去甚远,在下想的事情也比较简单。” 张牛角又问道:“周太守跟我说说,你在想些什么?” 周扬道:“想百姓想的事情。” 张牛角追问道:“那百姓又在想些什么?” 周扬又道:“那就要去问问百姓了,首领去问过了吗?首领是觉得自己给百姓所谓的‘造福’,还是给自己‘造福’呢?百姓想要什么,首领心里真的知道吗?” 张牛角显然没想过这么深的问题,只是口中喃喃自语着道:“百姓……应该被教化,要不然只能永远生活在朝廷黑暗的笼照下……” 周扬打断他的思绪,反问道:“如果百姓只想吃得饱,穿得暖而已,并不想被你教化呢?” “杀!”张牛角话刚脱口,便又改道,“不,既然我教化不了,就让他们去找教主,由教主亲自教化他们,教完了,再回来,不就好了?” 周扬心想你真的是疯了,但自己仍保持着冷静,便急中生智道:“既然如此,首领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教主,他老人家是不是同意你这么做呢?” 张牛角眼角颤了几下,颇为生气地道:“教主当然同意我这么做了。” 周扬拔出七星宝刀在他面前晃了晃,轻蔑地笑道:“首领不去问问看,怎么知道教主同不同意你这么做?” 张牛角反驳道:“要是不信,你去问问看就知道了。” 周扬知道这家伙确实是真的疯了,却并不傻,只是谈判估计也到此为止,便不打算与他再继续多废唇舌了。 “周太守若不打算去问,就应该相信我的话,跟着我们一起为天下百姓造福。”可是张牛角却逼道。 “我若是不从呢?”周扬冷然道。 第七十六章:困死洞内 张牛角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莹光墙。 那四名弟子正好看了一眼首领的眼神,便一起不怀好意地向周扬走来。 他们知道,这一切只能靠武力来解决了。 “文龙,记住你的任务。”任浩说完便拿出弓箭,准备战斗。 当初说好了,遇上危机的时候,便由任浩帮周扬打前锋,文龙则回去求助。 四名弟子任由文龙冲上船只,也不阻拦。 文龙呆呆地站在船上,船却纹丝不动。 因为这岩洞里的船都没有船浆,而流水只会流向洞内,所以要如何出洞,就成了一个头痛的问题。 “浆在这里。”张牛角拉开黑袍,并藏着的四五只船浆丢在了地上。 “首领打算除掉我们了吗?”周扬心里仍是希望,尽可能不要用武力解决。 单是一个雷公就那么难对付了,如今这四名弟子看起来比雷公更加难惹,况且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张牛角虎视耽耽,随时都可能出手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张牛角侧目盯着周扬,苦笑道:“我怎舍得,只是想好好教化周太守罢了。” 周扬道:“那我就让首领再好好教化一次。” 张牛角道:“可是我只想教化你一人,那两个还得交给我四个弟子。” 周扬摇了摇头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张牛角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住手!”这时候,雷公忽然站了出来,拦在了四名弟子前面。 “想造反吗?”张牛角奇道。 “我们一直都在造反。”雷公应道。 张牛角露出痛苦的眼神,叹了口气道:“那没办法了,你也去和你的徒弟见面吧!” 雷公冷笑道:“今天我雷公就是再蠢,也看得出来,周太守才是真正想要造福百姓的人,为何四位师兄却不明白呢?” 张牛角见四名弟子闻言停下了脚步,怕他继续怂恿,连忙喝道:“神兵白绕、罗市、刘石、大洪听命,速速将雷公拿下!” 雷公声若洪钟地将张牛角声音完全盖过,大叫道:“教主已死,白波军杨奉也已然弃暗投明,就连泰山那边的同门亦投军的投军、从商的从商,我等若还执迷不悟,最终要么变成张牛角这样的疯子,要么就是被这疯子杀掉,就像我两个弟子一样。” 周扬本打算说点什么,但回心一想,这毕竟是他们黑山军的内哄。 自己若是插上一脚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于是将话又吞了回去,同时暗暗观察这洞里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个突破口离开此地。 与此同时,张牛角见自己的四个弟子,开始有点不听话的样子,愤愤扔掉身上的黑袍,露出一身形状怪异的铠甲。 周扬从一开始就经常出入军营,见识过马腾和董卓的西凉骑兵,还有曹营各式各样的步兵、弓兵与弓骑手等,甚至是当年十八路镇诸侯反董联军的时候,也亲眼目睹过这些势力的装备,却完全与这张牛角身上穿的差异极大。 张牛角这身铠甲就像不是这时代的一样,而且又是太平经的传人,难道跟他周扬一样都是穿越的吗? 但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雷公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说道:“这是用玄铁与藤木作为材料,并以皮革与铁铠制作方法混合而成的铠甲,不单刀枪不如,又能在万箭之中安全穿越,而且比我们常见的铠甲轻了一半重量,所以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周扬反而轻松问道:“有没有什么名称?” 雷公答道:“藤铠。” 周扬从没听过这种东西,但七星宝刀却是历史上有名的锋利兵器,不知道能不能破他的藤铠。 张牛角走进了四名弟子中间,见他们个个低头不语,冷笑道:“雷公死后,必无脸去见教主,你们也打算这样吗?” 周扬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教主没死吗?为什么要死了才能见到他老人家呢?” 张牛角愕了一下,马上改口道:“教主何等神人,岂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你若想见,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也一样。” 雷公再次吼道:“跟着他早晚是个死,还不如拼了。” 张牛角脸色阴沉,眼神中却透露着兴奋之色,笑声逐渐变大,就像在俯视一群喽蚁般狂妄地道:“既然都这么想念教主,那我们大家一起去找他吧!” 雷公首当其冲地将巨锤扔了出去,然后身形一闪,竟向张牛角贴近。 四名弟子仍是一动不动,周扬知道他们心里仍是摇摆不定,都只是持观望态度。 若是张牛角占优的话,他们就会帮忙表示继续效忠,反之则有可能站到雷公这一边了,所以自己要不露点真材实料给他们增加信心的话,只怕久而生变。 周扬心念电转,果断挺出虎啸铁枪,长身跃出。 任浩见他终于出手,也张弓拔箭,冷静地瞄准张牛角。 三人混战,其中变化多端,若是一个时差估计错误的话,原本瞄准的目标便极有可能忽然转变成自己人。 所以他绝不能掉以轻心,亦不敢轻易放箭。 “我可以帮忙做些什么?”文龙仍站在船只上尴尬地问道。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了,因为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对付张牛角。 最先靠近张牛角的是雷公,原本有巨锤的时候,无论对方身上的藤铠如何刀枪不如,张牛角也绝不敢顶那样的重击。 如今失去了兵器,雷公仍将双拳击向张牛角。 张牛角冷哼道:“找死!” 果然,双拳打在藤铠上几乎丝发未损。 不过雷公反而冷笑一声,张开血盆大嘴,对准了张牛角,猛然吼出一声惊人的哀啸。 周扬连忙停下,不敢再先前半步。 当时在山顶上的时候,雷公离他们三人至少有十几米远,而且山顶上一片空旷,只有远处的山峰间能传来回音,任浩与文龙就已经消受不起了。 如今这岩洞内四面莹光壁,这样的吼声,只会让声波更加厉害。 雷公逼近张牛角并非为了攻击,正是为了穷尽一身发出这最后一道巨吼。 “蠢材!”张牛角圆瞪着双目,双手却在吼声中不住颤抖。 洞内只有周扬与四名弟子没有当场倒下,任浩仅仅是对着数米外雷公的背部,都被这吼声震得弓箭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半跪下急唔住耳朵。 周扬正担心文龙被吼得五脏出血,回头看时,却见文龙并不在船上,心想这家伙莫非挂了? 吼声持续了良久,直到张牛角口中吐出一道鲜血,又在瞬间掐住雷公的脖子,就像掐死他的徒弟一样,高高地扔上了半空。 最后倒插在石笋上,顺着鲜血而滑落,死状极惨。 周扬见他杀自己的徒弟一个接一个,丝毫没有半点犹豫,甚至没有半点手下留情,有的只是兴奋,心中亦感到凛然。 这时候,水中冒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头,赫然就是文龙。 原来这狡猾的家伙见事不妙,连忙钻进水里躲起来,水流化掉了声波,文龙自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周扬想这小子好几次都能急中生智,在紧要关头发挥超常,心中暗下决定,等回洛阳后定要让荀彧来鉴定一下,是不是可以塑造成谋士类的人才。 不过目前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危机再说,雷公挂了,四名弟子随时会继续听命于他们的首领。 单是一个张牛角,周扬便自问不知从何下手,若再加上这四个神兵的话,今日必难逃这个岩洞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真想去见教主吗?”张牛角发威大叫。 周扬担心变化,连忙挺枪再次冲了上去。 任浩早已重新站起来,乘现在雷公一死,周扬还未与他缠斗,连续放出箭矢,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张牛角左胸心脏处。 “嗖嗖嗖——” 箭劲十足,箭矢穿过铁铠,却被挡在了藤甲下。 张牛角怒道:“抓痒都不够。” 周扬大喝:“那你就再尝尝这个如何?” 虎啸铁枪仿若化作长龙般钻向张牛角的藤铠上,却在藤木上打滑。 张牛角仍是毫发未损,双拳横扫,扬起一阵烟雾,竟把周扬连人带枪卷出了十几米外。 这是什么怪招! 周扬心里嘀咕着,幸亏这烟雾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张牛角不对周扬攻击,反而是改向了那四神兵,威逼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带周太守去见教主,你们就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 四神兵也看来了,周扬奈何不了他们的首领。 原本他们自己也不敢轻易出手,被这么一喝,终于改变了主意,将之前雷公的怂勇、丈八与青牛角的惨死都抛于脑后,并纷纷抽出各自兵器向周扬袭去。 周扬心中叫糟,被四人围攻其中。 任浩在一旁连忙放箭,却都被张牛角一一拦下。 眼见着周扬面临着危机,船上的文龙也是无可奈何,出手帮不了什么,想跑去求援又离不开这岩洞。 周扬只能等着张牛角解决掉任浩,再回过来与四神兵一同对付他了。 正当整个形势劣到了极点,洞外传来了流水声音。 只见成百上千只打着黑山军旗号的船只,正气势汹汹地飘来。 第七十七章:大开杀戒 周扬奋力格开四神兵,将文龙从船上拉了回来,然后与任浩站到一起。 三人背对背面临着原来就很强大的张牛角,如今又来了成百上千的黑山军。 他们个个高举火把,将整个岩洞照得通红。 “周……周太守,我有话要说。”文龙头也不敢回,颤声道,“属下承蒙周太守提拔,才得以脱离长安这险地,没想到今日仍是命丧当场。” “你怪我吗?”周扬开始后悔当时就不该带文龙一起来。 至于任浩是自己跟来的,他倒不觉得愧疚。 可是文龙却道:“属下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周太守你神功盖世,若有机会出得了这洞的话,请答应我一件事情。” 周扬知他是在为自己留遗言了,自然是一口答应。 但心中却知道,这洞内的流水只向内流,加上前有张牛角和四神兵,后又有大批前来的黑山军,要离开些洞简直难比登天。 正当文龙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张牛角的喊声打断:“你还敢回来?” 只见这批新来的黑山军,显然都不像雷公或眼前四神兵的级别,顶多是丈八与青龙角这类的弟子而已,但是数量极多,也是极难对应。 主帅船上其中一人,身上披着黑披风,双手负背,目光直视张牛角,看起来地位极高,应是这些黑山军的首领。 周扬看此人与张牛角眼神相触,毫不相让,又不像是来帮忙的援军。 事实上单是张牛角和他四名神兵弟子,便拥有足以干掉周扬他们的实力了。 这时候,那名黑披风的主帅昂然走上岸,竟从任浩与文龙中间走了过去,直接来到了周扬面前,扫视了一圈正打算继续围攻的四名神兵。 周扬见他没打算对自己怎样,心下稍安。 只见那四名神兵回头看了一眼张牛角,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一个小小的主帅,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张牛角冷哼道。 周扬曾听叶玄介绍过黑山军中流邸柱,除了首领张牛角之外,就属左右神将于氐根和李大目最是厉害,其次则是九神兵。 至于四主帅主要负责统领众弟子,活动于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郡之间,最为突出的是他们的号召力。 可是眼前这名黑山主帅的威性,却能直接震摄神兵,甚至直逼张牛角。 “既然选择箕山,现在又回来做什么?”张牛角沉声道。 那黑山主帅被他问了两次,仍不作答,他身后上千员黑山弟子,也都默不作声。 但是周扬算是隐隐摸清了点苗头,看来他们回来并不是要帮张牛角,而且只要这四名神兵,或是张牛角敢对主帅动手,那些黑山弟子立刻便会一拥而上。 所以张牛角才任这黑山主帅对他如何无礼,也不敢像刚才对付雷公、丈八和青牛角那么毫不犹豫地杀人。 “阁下就是洛阳的太守,周扬?”黑山主帅别过脸去问道。 “正是。”周扬拱手答道。 “在下常山张燕。”黑山主帅道。 周扬没想到对方这么好接触,看样子好像没有敌意。 张燕与他回过礼后,目光一寒,又转向那四神兵,沉声道:“周太守是如何拯救洛阳十几万百姓,如何帮助曹公消灭恶贼董卓,如今又是如何号召群雄讨伐称帝的反贼袁术,大家应该有目共睹,而你们却选择了什么?” 四神兵低头不语,张牛角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请周太守来此的目的。” 张燕冷笑道:“那你是如何对付周太守,又是如何对待雷公兄弟和他的两名弟子,以及平汉、左校和司隶三位神兵兄弟的?” 张牛角立刻反驳道:“我待平汉、左校和司隶他们恩重如山,可他们竟打算投奔洛阳而去,我只是让他们提前去见教主,好好反省反省而已,有什么错吗?” 张燕摇了摇头,却不答话。 此时船上另一名手持大刀的黑山弟子跳上了岸,站到了张燕身边,一言不如地怒视着张牛角。 张牛角被看得哑口无语,显然是曾经对这黑山弟子做过什么亏心事,而且还是事关刚才张燕提到的那三个神兵名字 “郭大贤师兄!”反倒是四神兵一齐叫出了眼前这黑山弟子。 那被称作郭大贤的黑山弟子,一脸怒容道:“想当年,我们九神兵在教主的教导下情同手足,如今雷公师兄,还有平汉、左校和司隶三位师弟,相继死在了你张牛角手里,若不是飞燕主帅救我一命,恐怕我郭大贤早已死在了北崖雪山上了。” “我就奇怪了。”张牛角恨恨地道,“一个断水断粮的废人,居然会在那冰天雪地下活下来,原来如此。” “后悔当初没有一掌打死我了吗?”郭大贤带着嘲讽的语气道。 “不。”张牛角道,“我后悔的是让张飞燕离开,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把他先干掉,这样你在北崖雪山上还活得了吗?” 周扬想起了叶玄的情报,黑山军唯有四主帅最能领兵打战,也是他们带着军队在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郡之间与朝廷作对的。 其中之一的张燕因剽捍捷速过人,能在万军之中来去如燕,故又被称作飞燕。 另外的眭固和陶升,也都投向了北方势力最强大的袁绍。 剩下就只有杨凤和这四神兵,仍听命于张牛角,不知那杨凤手上有多少黑山军,如今又与左右护法的于氐根和李大目不知身在何处。 “看来除了于氐根和李大目,你从来都没有当其他弟子是自己人。”张燕冷冷说道,“随时想杀就杀。” “就像揉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张牛角补充道,并开始得意了起来,可能是想到自己的两名得意弟子。 同时也激怒了郭大贤,以及所有的黑山弟子,他们正从船上争先恐后地下来。 上千人的脚步声笼罩了整个岩洞,那四名神兵弟子显然被这样的气势震慑,任浩与文龙也老老实实地让道。 张牛角瞳孔左右分离闪烁着,一双沾满了黑山弟子的鲜血,亦随之颤抖起来。 郭大贤沉声道:“看来他打算大开杀大戒了。” 张牛角原形毕露,再也不需顾及自己原本高昂的形象。 任由纷纷向他冲来的黑山弟子逼近,手掌如刃般肆意挥砍、击拳,一时间竟无人能近其身。 “都给我住手!”张燕忍不住叫停,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弟子们继续阵亡。 黑山军除了九神兵与左右两名护法以外,四主帅原本就极少冲锋陷阵,就是被称为飞燕的主帅张燕,也只是仗着自己燕飞般的速度进出敌军。 若是真的面临像张牛角这样的强敌,或是吕布、典韦那样的猛将,自然是没办法去硬碰硬的。 因此张燕虽然人多势众,亦只能震住四神兵。 张牛角刚刚大展神威,余兴未消,见所有人被张燕叫停,索性喊道:“来啊!让我一个个带你们去见教主吧!看你们丢不丢人。” 郭大贤见满地鲜血,早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挥舞着大刀杀将过去。 张燕恐他有失,不得已亲自拔剑出击。 然而,两人却被四神兵拦住去路。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对方还在死忠于张牛角的时候,这四人却齐声叫道:“飞燕主帅胆识过人,为了同门神兵弟子郭大贤师兄,不惜以身犯险,我等就算再愚蠢也绝不再袖手旁观。” “全都去死吧!”张牛角厉声叫道。 看着这疯狂的黑山首领冲向上千黑山弟子中,如同死神般高昂地耸立其中。 任由张燕多快的速度、郭大贤破军般的大刀,以及众多各怀绝技的黑山弟子围攻,张牛角身上的藤铠刚柔不侵,并在享受着杀人的快感。 周扬目睹着这一切,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张牛角难道就真的这么所向无敌吗?一定有什么弱点,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单凭这身上藤铠,顶多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张牛角本身也是相当厉害,手掌竟化刃将人斩杀。 这可是周扬闻所未闻的事情,而且张牛角也和他一样学的是太平经里的那些图案。 为何两者之间,竟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这里候他想起了几年前于吉曾对他说过“已过了初级阶段的话”,那时候他除了体质与气质上起了明显变化之外,也感觉到了心里有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在萌芽。 如今虽然不能确定,但是看到张牛角疯狂至此,隐隐把握到了些什么。 没错!太平经的中级阶段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情。 张牛角极有可能过了中级阶段,只差没有练那离尘图而已。 因为于吉那老家伙说过,只有对世间毫无留恋的人才能练这最后一张图案。 可是张牛角显然已经走火入魔,原本性情暴烈的人就会变得更加暴烈、疯狂,甚至是嗜杀成性,就像现在这样。 而周扬自己只是尚未完成中级阶段,所以才仍保持着原本宅男的性格。 二十多年来,并不属于这时代的环境成长影响,也许这就是他至今仍未变得完全冷酷的原因吧! 第七十八章:苍天已死 一本书,十几张图案。 可以让一个人变成杀人魔,就像张牛角;也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借救世主之名,施祸乱天下之实的超级神棍,就像张角。 而周扬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眼前尽是一片腥风血雨,只有找出张牛角的弱点,才能停止这一切。 如今除了身手敏捷的张燕没有受伤之外,在不断叠起的黑山尸体上,郭大贤也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若非不断涌来挡死的黑山军,他早也成了其中一具死尸了。 任浩与文龙更是束手无策,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观望。 “让你们,一个个去教主吧!”张牛角口中喃喃自语,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杀人。 周扬发现他的眼神空如无物,一对瞳孔早已不是看着眼前袭来的黑山弟子,四肢的动作,以及被不断攻击的藤铠,都像是与他无关一样。 此时,虎啸铁枪在血腥味中开始蠢蠢欲动。 “你,你,也都去死!” 又是两名黑山弟子的尸体从天而降,落在了周扬面前。 虽然没有杀人,但虎啸铁枪却沾满了鲜血。 周扬知道这样杀死去永无止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平经的基本优势,正是能让人的呼吸在体内循环不息。 刀枪刺不穿藤铠,雷公的吼声和巨锤也对他无效,这些黑山弟子打算利用人海战术围死张牛角,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够杀死张牛角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张牛角自己杀死自己。 “大家先停手!”周扬连喊了几声。 但是被愤怒与杀意冲昏头脑的黑山弟了,眼前与耳旁只有张牛角,根本对他毫不理会。 虎啸铁枪又跃跃欲试,若非他脑子里仍保持清楚,此时恐怕早也迷失了心性,变成了另一个张牛角杀将进去了。 然而他终于还是冲入了黑山弟子之中,却不是冲向张牛角,而是将张燕拉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张燕怒道。 “先叫大家停下来,别再继续送死了。”周扬苦苦劝道。 “这不关你的事。”张燕完全不听。 横起长枪,又要再次杀入,却被周扬握住手腕,喝道:“我有办法干掉张牛角。” 张燕顿了一顿,这才松了口气。 周扬为了更坚定他的信心,又道:“相信我!” 张燕这才冷静了下来,同时也知道继续牺牲弟兄们不是办法,与其如此,不如让这曾经救过洛阳十几万百姓的人估且一试。 于是在他的一声号令下,死伤过半的黑山弟子终于停了手,纷纷退回了张燕背后。 “怎么了?继续杀呀!杀呀!”张牛角浑身上下被溅得到处是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周扬忽然喊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张牛角果然也停了手,跟着他自言自语地念起了这黄巾军的口号。 “你真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周扬问道。 “理解?当然理解。”张牛角斜着脑袋道,“朝廷腐败,天下黑暗,只有新的朝廷,才能为百姓造福,才能让天下得以新生。” “不对!”周扬直接否定了他的意思。 事实上他知道张牛角的解释才是正确的,只是为了让他起到震惊的效果,无论对方如何解释,他都会直接否定。 可是任何人的否定,显然都无法改变张牛角的意志。 张牛角冷笑道:“因为你不懂,你不明白,所以你当然认为不对了。” 周扬心念电转,不断搜索着每一种击破这种思想的方法,但是在他还没想到之前,嘴上却不能停下来,仍是硬着头皮辩道:“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才认为你说得不对,我并没有说教主说的这句话不对,苍天早就已经死了,黄天早就应该成立。” 张牛角被他扯得有点心乱,却又不能否定他的说法,只好问道:“那我说得有什么不对?” 周扬暗笑对方开始进入自己的陷井,只是这个陷井里究竟有什么,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好继续硬拜道:“因为你误解了教主的意思。” “不可能!”张牛角语气坚定地道。 “那我问你。”周扬顿了良久,才反问道,“何为苍天?” “当今汉朝便是苍天。” “何为黄天?” “教主便是黄天!” “错!”周扬再次否定了对方。 张牛角被他如此坚决的眼神唬了一下,也忍不住犹豫了片刻,马上又恢复了自信道:“那我送你去见见教主,让你知道什么叫黄天。” 周扬见他正要出手,急中生智下,连忙喊道:“我早已见过教主,他老人家也告诉了我答案,你不想听听看吗?” 张牛角放下了满是鲜血的双掌,又问道:“那你说。” 周扬瞎扯道:“所谓苍天,便是黑暗的朝廷,也就是黑夜,这一点你说得没错,而黄天则意喻初升之日,清晨之光。” 张牛角满意地道:“那我没有说错。” 周扬仍是摇了摇头道:不,意思没错,但你却忽略了教主的下半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张牛角难道你忘记了吗?” 张牛角狠狠晃着脑袋,急忙叫道:“我怎会忘记!” 周扬又道:“那你说何为甲子?” 张牛角立刻便回答道:“天干始于甲,地支始于子,天干与地支循环相配,可成甲子、乙丑、丙寅……等六十组,循环使用,以纪日或者纪年,称为甲子。” 周扬虽听不明白,但也大概知道应是与“开始”、“初始”之类的差不多意思,便继续扯道:“如今已过甲子年,吉时已过,你却仍在做一些过时的事情,想一些过时的问题。” 张牛角哈哈笑道:“我还道你有什么话要讲,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浪费这么多时间,你却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懂的人是你,张牛角!”周扬岂能在这时候功亏于溃,经过这一系列的辩论,心中终于有了一些想法,如今见对方再次被自己唬住,马上就搬了上来,继续说道,“其实教主早已经开始实现天下大吉的理想,就是在甲时,苍天早就已经死了,黄天早就已经成立了,而你却仍在一厢情愿地要推翻,你可知道自己现在在推翻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张牛角肃容道。 “你现在就是在推翻已成立的黄天,推翻教主辛辛苦苦走现天下大吉的第一步。”周扬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教主已经死了,所以应该由我们来继续完成他老人家的理想才对。”张牛角坚持道。 “教主没死,教主只是仙游了,因为他的理想已经开始实现了。”周扬道。 “对,教主仙游了,可是谁在实现他的理想?苍天又什么时候死的?”张牛角快速地讲出一连串问题。 “你自己走出这个岩洞,好好看看当今天下大势,苍天在谁手上?”周扬问道。 “曹操?”张牛角立刻反应过来。 “教主把天子交给了曹公,并由我来助曹公完成教主的理想人,而教主他老人家仙游了,如今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可是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周扬叹道。 张牛角坐倒在了血泊之中,双手放在尸体身上,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扬乘热打铁道:“所以你现在要推翻的是黄天,而不是苍天,你是不是想推翻教主的理想?” 张牛角泣声道:“不是!我怎会这么做?” 周扬轻笑道:“那你看看你自己手上的鲜血,都是从哪些人身上流出来的?” 张牛角看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亲手杀了那么多黑山弟子,可是嘴上仍不承认,坚持说道:“我……我只是带他们去见教主。” 周扬见时机成熟,便道:“其实该去见教主的人,应该是张牛角你才对。” 张牛角道:“为什么?” 周扬道:“因为你也已经到了教主仙游的境界了,不是吗?张牛角你早已是太平教的新教主,不是吗?大家说对不对?” 随着最后一声高喊,除了神智不清的张牛角外,所有人都十分配合地在张燕的带领下一齐向张牛角膜拜。 大家整齐地高声念起了当年对着张角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苍天已死……” 周扬乘机上前扶起了张牛角,让他如同初升太阳俯视苍生一般的神,然后自己也跟着大家跪下。 张牛角摇摆不定地转过身去,望着头顶上插的那杆神仙图案的黄旗。 周扬心想这时候要是雷公还在就好了,他的嗓门最大。 不过这么多人的喊声,也够让这疯子脑袋混乱了。 于是向张燕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再次带动起了大家的情绪,让喊声更加整齐,更加高昂。 张牛角处于沉默与兴奋的两极矛盾之间,忽然双膝用力地向神仙旗跪了下来,两行热泪淌下,大哭道:“教主啊!弟子愚昧之极,差点就把您老人家的心血毁于一旦了。” 周扬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身旁,轻声道:“就让弟子送教主一程,老教主等你很多年了,你还希望他老人家在天上继续等吗?” 张牛角摘下了藤铠头,一头长发猛然间暴涨而起。 周扬见对方终于中计,将早已准备好的七星宝刀割向了他的咽喉。 第七十九章:马首是瞻 时值清明,正是春耕春种的大好时节。 箕山村镇的人们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如今正来得及时的雨水。 可是这场雨水在张燕、郭大贤眼里,却像是苍天在哭泣一样。 当他们祭拜完死去的黑山弟子,就和周扬等人一同离开了箕山,一路上看着农民们辛勤农作的田地,心中颇为欣慰。 “何为苍天?何为黄天?”张燕问道。 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了不久前周扬在岩洞内忽悠张牛角的话来。 事实上连周扬自己也搞不清楚,便随口应道:“改朝换代,自古始然,所以我们只需要顺其自然,既不需要去强求,也不用去改变些什么。” 张燕陷入了沉思,显然从没有研究过这么深奥的道理。 只是对于周扬来说,他所知道的改朝换代,除了夏商周秦汉之外,还有唐宋元明清,以及后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对于历史,他所知道的十分有限。 但是比起这些出生在这时代的人来说,相差何止万里。 “周太守的意思是说,汉朝已经到该被替换的时候了吗?”文龙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句话。 “也许是吧!”周扬心里明明清楚,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就算要让大家知道历史的真相,也只能是旁敲侧击,或者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服大家。 况且现在连他自己也想知道,如果哪天自己真的帮助曹操一统天下,将来的历史又会是怎样一番走向呢? 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自己现在还活着,跟着他一起来的任浩和文龙也活着,张燕、郭大贤和那四神兵都在一起,这些黑山军只剩下不足原来一半的四五百人。 但是大家也都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 一想到黑山军,周扬脑海中便浮起一想问题,立刻问道:“对了,张牛角不是还有左右护法和一名仍愿意追随他的主帅杨凤吗?” 张燕自然明白他的担忧,便道:“黑山军中除了张牛角以外,最厉害的便属于氐根和李大目了,之前有两名主帅投奔了袁绍,也就是眭固和陶升,张牛角便派左右护法前去执法。” 周扬愕道:“你是说他们去行刺眭固和陶升?” 张燕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看这两人得知张牛角已死,很可能会马上中断任务,回来找周太守你寻仇。” 周扬心中暗骂还不是因为你们死这么多人,我看不下去,才硬着头皮出手的。 张燕倒没有觉察到什么,继续说道:“原本聚集于箕山的三千多黑山弟子,除了我手上这一千两百号弟兄以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张牛角的手下。” 周扬奇道:“那为何我们只看到这几人?” 说着眼神望向了白绕、罗市、刘石、大洪这四神兵,他们个个都低着头,显然因为之前过愚忠张牛角,以至如今仍没有完全接受自己背叛首领的事实。 倒是郭大贤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硬挺着身上的伤势,脸上却带着笑容道:“大家都是同门兄弟,我们永远都只有一个教主,他才是真正待我们恩重如山的教主,但他绝对不是张牛角这家伙。” 张燕补充道:“没错,张牛角只不过是得了教主太平经真传,却没有真正理解太平经思想的疯子,四位兄弟无需为此介怀。” 四神兵中以一身白衣绕身的白绕最为年长成熟,约莫三十来说,他代表着其他三神兵开口说道:“我们明白的,只是张牛角一死,一时间却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罢了。” 张燕道:“四位兄弟恐怕要同我们一起才行了,于氐根和李大目得知张牛角死后,若是知道你们还活着,必然会归入他们的复仇行列里。” “那飞燕兄弟又有什么打算呢?”周扬忽然问道。 “我?”张燕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望着仅剩的四五百弟兄们,似乎想从他们期待的眼神中找出答案,顿了良久,才回答道,“自从教主死后,我们便失去了方向,甚至还多次遭到诸侯的讨伐。” “要不是飞燕主帅,我等早已被当今河北最强的势力袁绍所灭。”郭大贤接口道。 “幸亏北方还有白马将军公孙瓒,”张燕继续说道,“只有他能与袁绍一较长短,如今公孙瓒也不是袁绍的对手,被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周扬听出了他此时的无奈,同时也知道公孙瓒早晚确会被袁绍所灭。 放眼整个天下,唯一能够与袁绍一战的,除曹操还能有谁。 不过他还是试探着问道:“飞燕主帅为何不直接投奔袁绍,此人曾是联军盟主,又是四世三公,实力更是当今北方之首,问鼎天下亦是指日可待。” 张燕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没办法前去投奔。” 周扬奇道:“为什么?” 郭大贤在一旁插话道:“因为人家看不上我们这些贼寇,袁绍帐下武有颜良、文丑,皆为河北名将,文有田丰、沮授等,更是智谋深远之士,更有足以击败公孙瓒白马之师的精锐弓箭军队,岂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 周扬心中恍然,对于这些名字并不陌生。 那都是不久后官渡之战,让曹操极为头痛的敌人筹码。 早在汜水会盟的时候,便见识过公孙瓒全军白马弓骑军队,军容之严整,在当时绝对是屈指可数。 那时候的袁绍虽是盟主,但手上的军队与公孙瓒却有一定的距离。 然而,曹操发展的这几年里,袁绍凭借着望族背景,在河北更是大力招贤纳士,拓张领土,成为了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君主。 而张燕手下这批黑山弟子,虽然个个都是绿林高手,但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人。 就算在岩洞之战以前,也顶多只有一千多人。 况且这些黑山军个个穿着简朴,不修边幅,以袁绍现在的地位与名望,就算他自己想收下这些人,面子上也过不去。 “既然飞燕主帅与众弟兄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去哪里。”其实周扬心中早有了答案,“不如就留在洛阳吧!至于打算继续从军,便继续从军,若是想卸甲归田,那就在洛阳安个家,娶个老婆什么的,也算是可以安居乐业的。” “安居乐业?”张燕喃喃地道,似乎对这个词语感到十分陌生。 “自从我等出生以来,便生活在腐败朝廷的环境下,”郭大贤叹道,“如今教主起义又失败了,没想到除了上山落草之外,还能有安居乐业的生活?” “当然有了。”文龙立刻接口道,“当年我在长安当兵的时候,每天都看着董卓欺压百姓,要么就是外敌侵略,反,就算偶有安宁的日子,也害怕什么时候突发事件,现在洛阳里都闲得发慌,才跟着周太守一起前来箕山哩!” “后悔吗?”周扬笑着说道。 “有点……”文龙老老实实地答道,“但以后就不会了,周太守与其他统治者不一样,他替别人着想更多过自己哩!” 这些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更显得周扬义薄云天。 加上之前他救了洛阳十几万百姓的事迹,后来又帮张燕他们干掉了张牛角,这些黑山军早就对他十分信服了,只缺张燕一个决定而已。 如今张燕仍在犹豫不决,郭大贤却抢先道:“那就答应了吧!周太守又不是逼咱们去打战,以后大家想从军就从军,想当个普通人就当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如今天下除了襄阳最少战乱,哪里没有打仗?难道真要带着我们弟兄们跑去投奔那个刘表吗?” 神兵白绕则补充道:“由此到襄阳不但跑途遥远,而且刘表又是个懦弱之人,单是看孙策席卷江东,他就畏首畏尾,吓得不敢支援宛城的张绣了,就算我们去投奔他,迟早也是被别人吞食的下场。” 郭大贤道:“白绕兄弟说得没错,咱们以后就追随周太守了。” 另一名神兵罗市说道:“于氐根和李大目会去找周太守报仇,早晚也会来找咱们算帐的,不如大家都在一起,相互照顾,反而更加安全。” 郭大贤又道:“至于那杨凤手上的二千多黑山弟子,就更不成问题了,将来若是相遇,咱们就试试把他们也拉笼过来,要不然就打场硬战也不怕,我就不信凭他杨凤二千多人能杀入洛阳不成。” 其他人也都开始呼应起来,大家都十分支持投奔洛阳。 甚至有人说连当今皇上都支持曹公,周扬和白波军也支持曹公,再加上曹操不计较出身的礼贤下士,更让大家充满了信心。 “对,咱们今后就以周太守马首是瞻了。” “不管怎么说,飞燕兄弟都是大家的主帅。”周扬倒是没有那么着急,因为据历史记载,张燕最后确是投在了曹操帐下,于是也不缓不慢地道,“我们还是尊重飞燕兄弟的意见吧!” “从现在开始,我们再没有主帅,只有周太守!”张燕毅然道。 第八十章:借贷抵押 当周扬回到洛阳的时候,徐晃、乐进与李典等武将,也各自统率着军队回来了。 根据情报团叶玄收到的消息,夏侯渊已经开始对长安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不到三天,李傕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李傕虽然孤立无援,但还不至于那么脆吧!”周扬不禁问道。 “那是当然。”叶玄仍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平静地道,“只是夏侯渊将军依照了荀彧先生的策略,军队才刚刚扎营,就向长安发出了通告。” “劝降吗?”周扬猜道。 “没错,但目的并不是真的劝降,因为李傕自认为凭着他手上的西凉骑兵,仍能与夏侯将军一战。”叶玄道,“至少保住长安是没有问题的。” “看来这三天的猛攻,只为了动摇长安的人心。”周扬道。 “刘晔设计的攻城器械确实厉害,但长安城墙高城阔,这些器械的厉害之处,主要是能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叶玄道。 “长安百姓和士兵们听到攻城的声音,加上彭大哥潜入城中造遥,以及徐荣将军的后援支持,夏侯将军便少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安心心地打仗。”周扬满意地道,“那么长安城内自然就人心惶惶,看来不出半月就会投降了。” 叶玄说完了长安的军情,便先行告退。 然后是荀彧交接洛阳太守的职务与权限,短短数日之间,这王佐之才就把所有的大小事务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自从周扬名正言顺接任洛阳太守之职,大多时间都在被邹氏恢复容貌的过程中得知各种消息,以及学习管理城市。 原来所有事情都变成了书面化,这让周扬只要一拿起需要批阅的文件就头痛,又不敢去麻烦荀彧,因为人家正全心全意地帮他发展汉鼎钱庄,根本腾不出时间再来帮他管理洛阳。 可是这些天他却能双方面照顾得如此完美,周扬忍不住问他有什么巧门没有。 “巧门是没有,但是却可以送周太守两种办法。”荀彧微笑道。 “赶快说来听听。”周扬迫不及待问道。 “第一种办法就是周太守亲自批阅文件,毕竟每一行文字,都是各部官员的辛苦结晶,每天的劳动成果。”荀彧道。 “荀先生还是……说说第二种吧!”看来第一种办法等于没说,周扬知道这聪明人肯定不会讲废话的,目的还在下文。 “第二种也算不上是什么办法,只是找人代批。”荀彧不等他发问,就接着说道,“其实这几天我哪有精力去照看这么多事情,那一万两黄金一到位,整个钱庄就运营了起来,每天都是拥挤不断的人来挤兑与存款,加上洛阳目前仍属于发展中的城市,许多创业人士纷纷前来借贷,更有原本就富有的商人来投资与合作。” 周扬倒不关心汉鼎钱庄,对于荀彧,没有人能比他更放心的了。 最重要的还是荀彧口中说的找人代批,这回若还有人才推荐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调到曹操那边去了。 那边文才武略的人物几乎都很完善,可自己身边除了荀彧和卫觊,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谋士了。 但荀彧仍把话题围绕在这钱庄上,毕竟这是他寄托了复兴汉室的最大希望,周扬也不忍心打断。 原来汉鼎钱庄目前为止,也只做了洛阳本地人的生意。 钱庄刚一启动,便定出了第一条规定,也就是非洛阳人口只能存入,暂不借贷。 周扬则对此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说道:“其实借钱给外商也不是不可以。” 荀彧却道:“现在天下局势仍不稳定,所有的势力都只是表面上忠于汉室而已,任何人都可能随时变成敌人,若是借给其他势力的外商,有借无还不说,还用我们的钱来购买兵器,拓充军队,那我们岂不是拿自己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扬心想任你这王佐之才如何通天本领,深谋远略,毕竟知识面仍是被限制在这时代里。 对于钱庄这样的超前理念闻所未闻,对于银行那种更加完善的管理模拟,更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摸清的了。 若非周扬本身也只是对此略知皮毛的话,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不过像借贷这种比较简单的事情,他笑了笑道:“荀先生大可把钱借给其他势力的外商,只要对方有抵压就行了。” 荀彧整理了一下思路,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称道:“周太守真是聪明绝顶,自古以来,外交谈和便有将王子作为人质的谈判条件,我为什么就没想到,把这同样的道理转换过来呢?” 周扬心中惭愧,真正聪明绝顶的人应是荀彧你才对,自己只说了两句话,你便掌握到了问题的要点。 于是又开始回忆起了自已成长的那个时代,才发觉以前竟很少去银行,除了发工资的时候到取款机取下款之外,以及办卡和网银,便没有真正接触银行的机会了。 幸运的是去一次银行总要排队很久,周扬无聊透顶,便会拿起银行里的一些单子看看,或是到处走走,看看证券之类的打发时间。 凭着如今仅剩的零碎记忆,残缺不全、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一些大概,荀彧每每都能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这无疑让汉鼎钱庄的发展,迈出了一大步,更让荀彧这奇才对他提出来的想法拍案叫绝。 “对了!”周扬对这些钱庄的枯燥话题并不感兴趣,仍是抱着好奇的心情问道,“这几天荀先生到底找谁来帮忙管理洛阳了?” “此人祖父曾官至颖川太守,父亲更有任洛阳令、京兆尹的经验,作为洛阳代理太守之职,最何适不过了。”荀彧充满信心道,“本身又勤奋好学,行事稳重,属下便是特地叫人从官渡将他请来的司马朗。” “什么?”周扬失声道。 司马朗的政治才华并不像司马懿那么出众,但是作为一名太守,绝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让周扬心中震惊的并非被荀彧提拔的司马朗,而是被自己软禁在洛阳的司马懿,若是让其兄发现司马懿就在洛阳的话,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幸亏自己早回来了,没有让司马朗继续代理太守一职。 看荀彧仍是谈汉鼎钱庄、谈洛阳太守要职之类的事情,也说得轻松自然,显然司马朗仍未发现,弟弟被软禁在那小木屋里,更不知道他早已因丧妹之痛而导致精神分裂了。 但若是让司马朗在洛阳呆久了的话,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 此人的到来,让周扬不得不重新考虑今后该如何处置司马懿的问题。 总不可能一辈子把他关在那小木屋里,更不敢保证这狼顾之子什么时候会突然清醒过来,猜到了小遥就是因他周扬而死的。 还是让司马朗或张春华找到的话,也是周扬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如今这两个司马懿最亲近的人,一个就在洛阳,一个就在渑池,看来此事再不能逃避或是放任不管了。 要么把司马懿送还给司马朗和张春华,要么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一了百了。 “周太守?”荀彧见他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不禁问道,“您知道此人?” “谁?”周扬其实知道他口中的“此人”,指的是司马朗而不是司马懿,只是自己作贼心虚,才脱口问了一问。 “自然是司马朗了。”荀彧顿了一顿,又道,“对了,此人刚到洛阳,除了立刻上手代理太守之职以外,也经常向我们打听周太守你的事情呢!看来他也对周太守的大名仰慕已久了。” “我曾在官渡见过他一面。”周扬如实交待了一番,连忙又问道,“此人都打听了些我的什么事情?” “自然是周太守当年如何拯救洛阳十几万百姓,又是如何只身潜入长安,如何救出皇上的……”荀彧说了一连串事情,甚至连周扬初到洛阳时在司徒府义愤填词,如何刺董失败,讲到了后来随曹操一同反攻濮阳,前赴宛城等各种经历。 事实上他大多是从洛阳百姓口中得知的,却让人听得如同亲自经历一般。 周扬倒不是真想知道司马朗如何关心自己,只要其中没有牵涉到与司马懿或小遥有关的事情就好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处理司马朗,于是便对荀彧说道:“既然我现在回来了,还是对太守之职亲力亲为比较好,至于司马朗如此有才,就将他举荐给曹公吧!” 荀彧奇道:“周太守竟不打算将此人留在身边?” 周扬蒙心自问,身边确是很缺像司马朗这样的人才,可是在司马懿事件搞定之前,绝不能这么做。 荀彧却以为他对曹操忠心耿耿,也没有多加追问。 周扬又道:“除了司马朗之外,荀先生还有没有其他好的人选?” 荀彧道:“人才倒是很多,难得周太守委我重任,才让属下想起了司马朗,但出类拔萃的人大多都已调到曹公身边,属下才奇怪为何不把司马朗留下来。” 周扬自然不能解释,只好胡扯一番过去。 正当他放弃了向荀彧索要人才的时候,荀彧却忽然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了,我怎么一直没想到此人。” 第八十一章:心血来潮 荀彧告诉周扬那人的名字叫贾习,起初周扬以为自己听错了,还问是不是叫贾诩,才知道确实是叫贾习。 此人本是河东大姓人家,如今却已家境没落。 可是贾习仍不辍读书,不但学识渊博,且对军事、政治等各方面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只因当年党锢之祸后士大夫遭到打压,加上宦官外戚专权与黄巾起义的爆发,在国家混乱的局面下,贾习才没有出仕。 而荀彧家族多数为官,所以才一时间忘记了贾习这么个人物。 如今周扬正面临着急需人才的时候,才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贾习。 可惜荀彧抽不出时间去召揽贾习,若是周扬打算亲自前往河东走一趟的话,那么洛阳太守的职务就得继续让司马朗暂时担任。 周扬当然不敢这么做,便提议让司马朗前去。 一来刚好有个借口支开司马朗,乘这段时间好好处理一下司马懿的事情,二来自己实在是没听过三国里有贾习这一号人物。 只是荀彧对他如此看重,想必要不是来不及发挥才华的短命鬼,就是隐居起来找不着了。 因此也不怎么重视,不亲去倒也无妨。 荀彧还以为他想亲自理政,也不以为然,于是便去交待司马朗前往招揽贾习了。 数日后,当周扬确定司马朗已经离开洛阳之后,就决定再去一趟那小木屋。 不过一想到方玉竹,自己估计想做些什么也不太可能,只好等彭义源回来了再作打算。 刚好乘这段日子,自己好好地衡量一下轻重,想想该怎么处理司马懿。 “周太守,好忙呀!”苏辰提着长裙走入了房内,看了一眼堆满桌上的各种文件,又道,“看来人家来得不是时候。” 事实上周扬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坐下来想些事情。 至于桌上的那些书信、文件,他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别说这里面的字体与圆珠笔、钢笔写出来差距极大,很多字他都不认得,就算他全部都看得懂字面上的意思,就这种文言文的东西,要一个个的去理解、判断以及处理,必定让他头痛不已。 正好苏辰来了,索性先放下了思绪,把这高挑的美女搂了过来。 “这长裙子真不适合你,我还是喜欢你劲装佩剑时的英姿。”周扬一边说道,一边欣赏着怀中美女高挑曼美的身材。 “就你喜欢!”苏辰嗔道,“人家还以为,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乖巧一点,原来不是。” “当然不是了。” 周扬的思想哪会这么保守,心里确实是希望苏辰能做回原来的女剑士。 既使不需要苏辰帮他出生入死,但身边能多个女保镖,总是好事。 可惜她被狗奴使者小剑刺中的那一剑,伤及了筋脉,别说像原来那么好的身手了,就连拿剑都成问题。 对了! 为什么不让她试着练练太平经里的图案呢? 苏辰见他放在自己美腿上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不禁问道:“怎么了?” 周扬反问道:“想不想重新当回你的女剑士?” 苏辰犹豫了一下,才道:“若是周太守希望这样的话,大不了我以后继续练剑就行了,反正人家这条命早就已经交给你了。” 周扬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问你自己想不想就行了,不用管那么多。” 苏辰显然是让这番话勾起了回忆,自幼以来,她除了像彭义源他们一样练习剑术,便是训练刺杀之道。 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先零羌人,本来就拥有比其他人更加坚强的意志,同时也比别人更加单纯。 既然加入了这样的行列,自然再不可能接触这时代女性要学的东西,更不可能像云儿那样懂得琴棋书画。 如果真要深究自己想要什么的话,那么除了服众指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思想。 因此,失去剑术的苏辰,便等同于一个废人。 习惯了握剑的手,习惯了杀人的思想,又怎么可能重新去穿针引线呢? “是的,除了剑术,我什么也没有。”苏辰终于在这男人面前,说出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非常好!”周扬立刻跑到桌边摊纸拿笔,并说道,“磨墨还行吧?” 苏辰当然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了,还以为眼前这文盲想学写字。 墨磨好后,周扬将脑海中十分熟悉的那些图案,在纸上一笔一笔地画了出来。 毛笔自然是用得很烂,但他并不遵守这时代的水墨画法,更不需要为纸上的人物加上阴影或是环境,只需要简单地勾出人物的动作就行了。 心血来潮下,十几张图案下来竟不觉得疲惫。 苏辰道:“这些……好像就是你以前老爱摆出的怪模样哩!” 周扬轻轻地捏了下她尖瘦的下巴,微笑道:“听我的话,以后有空就学着这里面的人物练练,不过记得别让任何人看到,包括彭大哥。” 苏辰讶道:“这么神秘?” 周扬道:“若是想重新拿剑的话,就按我的话去做,明白吗?” 苏辰什么也不去多想,一口答应,同时将桌上的图案收下。 其实在周扬的心里十分清楚,练这太平经图案会让人的性格与特质发生微妙的变化。 若是原本残暴的人,哪怕只是心底深处的潜意识,都会让人变成像张牛角那样的疯狂,就像周扬他自己一样,每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邪恶的念头,也曾想过杀死一个人。 只是在那时代受到了法律的约束,才让整个社会不至于混乱而已。 如今太平经却把周扬这种冷酷的另一面带到了现实,只是仍未完全抹杀他二十多年来所受的环境教育。 以后会怎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他并没有像于吉那样去交待苏辰如何步入中级阶段,更没有把最后一张离尘图画给她。 估且看看苏辰会起什么样的变化再说,反正初级阶段的太平经,总是对人体有益无害的。 苏辰离开以后,周扬又独自陷入了沉思。 长安城虽然撑不了多久,但毕竟没有一个期限。 彭义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洛阳,司马朗很快就会找到贾习回来了,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唯今之计,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干掉司马懿,要么转移阵地…… 正当周扬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又有人来找了。 “周太守,有人找您了。”成炳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你进来。”周扬道。 一般会来找他的人,要么是苏辰、绮柔、曹琳这些最亲近的人,要么就是彭义源情报团或是荀彧、卫觊等负责洛阳重要事项的人。 成炳手上除了管一管兵营,或是与吴放保持联络之外,并没有什么非到太守府来不可。 现在还不是他来找,而是有人来找,且又不是通过苏辰他们,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情。 周扬脑子里转得极快,当成炳一进门的时候,就让他先关上房门,才问道:“谁来找我的?” 成炳眼神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像作贼似的,跑到他身旁低声道:“是吕玲绮。” 周扬暗忖果然是麻烦事,又问道:“我不是把她先安顿在渑池吗?怎么会跑来这里了?” 成炳道:“她倒没有直接来太守府找你,而是先通过我……” 周扬心下恍然,吕玲绮毕竟是吕布的女儿。 加上与自己又没有发生过什么亲密关系,顶多是上当受骗罢了。 于公于私都不敢公然来找他周扬,不过现下却从渑池跑到了洛阳来,估计真有什么事情来找,于是便让成炳把他先带到地下石室里去了。 那个地方除了邹氏之外,一般不会有人去,简直就是个绝妙的私密场所。 无论是偷情或是搞些小密秘都可以,或是有昭一日落难的时候,也可以作为僻难所。 又或者是……杀人! 周扬脑海中浮现起司马懿那骨瘦如柴的身影,试问自己怎能对这么个少年下得了手,连忙把心中邪恶的念头清除干净,然后才走进了石室。 只见吕玲绮正独自玩弄着石桌上的东西,明知有人来了,却假装不知道。 周扬知道这少女仍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心里软了下来,只好主动地走到她身后,柔声问道:“在池渑过得还好吗?” 吕玲绮头也不回地道:“不好。” 周扬奇道:“杨奉他们对你不好?” 吕玲绮默不作声,显然并不是这个原因。 杨奉、韩暹虽然年龄也不小,却早视周扬为师叔级的长辈,明知吕玲绮是周扬亲自安排在渑池的女人,自然不敢怠慢,但也不会像濮阳里的士兵一样惧怕她。 只不过以吕玲绮好勇斗狠的个性,必然是不甘寂寞。 时间久了,自会感到手痒痒找人打打架什么的。 “是不是想我了?”周扬知道要搞定这少女,还得以柔制刚才行,于是悄悄地伸出魔手,搂住了她的小蛮腰,见她并没有拒绝或是争脱掉,又凑近到她的耳珠边问道,“还是想回到父亲身边了?” 第八十二章:善意谎言 自从吕玲绮被周扬利用之后,心里充满了罪恶感,总觉得自己背叛了父亲。 同时她又是个极为叛逆且好强的少女,必然是没脸回到吕布身边,加上那里还有一个自己所讨厌的女人貂婵,她总觉得,就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才改变了原本美好的一切。 其实从某一种角度来看,也的确如此。 若非王允利用貂婵的连环计,吕布至今仍是董卓身边的头号猛将,无论是军事实力或是政治资本,都拥有足以称霸天下的本钱。 可是却因为一个女人,一代猛将竟沦落至东逃西窜的田地。 结果吕玲绮无法除掉貂婵,而且还因此被人利用,对于周扬又爱又恨,既不想面对他,又不得不面对他。 天下间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她的容身之所。 周扬当然知道其中道理,试着问她是否回去,答案自然是清楚明了的。 “才不要!”吕玲绮转过身来,正好与他面对着面。 周扬才发现自己不见她已有一年多了,这少女竟憔悴至此。 失去了吕府小姐的身份,化妆品便成了她的奢移品,原本短细的眉毛下,只有带着黑眼圈的双眼,但是眼神中仍是充满了永不妥协的个性。 原来没有上浓妆的吕玲绮,竟别有一番清雅淡然的味道。 只看吕布会为了貂婵而不惜干掉董卓,便知道此人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也是个眼光极高的情种,想必吕玲绮的母亲一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那你有什么打算?”周扬话刚出口,便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问了,连忙补充道,“我倒有个提议,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你说。”吕玲绮没好气道。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回到你父亲身边?”周扬说这话时眼神十分认真,不容玩笑。 吕玲绮却直接摇了摇头,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她是口是心非。 最重要的还是吕布身边有个貂婵,一直以来,她都把所有的不幸归纠到这女人身上,如今自己失败了,更是无法面对他们。 可是周扬已经料到会是这样,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又道:“其实只要让貂婵离开你父亲,你的目的就可以达到了,不一定非要把她杀掉不可,对不对?” 吕玲绮没作任何表示,也没有回答。 周扬继续说道:“事实上你父亲身边的坏人,又何止貂婵一个,不过最难杀的就是这个女人,但是威胁最大的却是别人哩!” 吕玲绮焦急地问道:“那是谁?” 周扬心里想到的是侯成、魏续和宋宪三人,这些都是今后干掉吕布的筹码,因此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杀了貂婵,天下人必会仇视于你,甚至还会仇视于你的父亲,同时也会让你父亲对你恨之入骨,你相不相信?” 吕玲绮并非傻子,对这些简单的道理一点即通,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刚才周扬口里说的人,便追问道:“那威胁最大的,最应该杀的人究竟是谁?” 周扬断然道:“刘备!” 吕玲绮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以前在濮阳没听过这么个人,你是不是为了保护那女人,把视线随便转移到别人身上?” 周扬惊讶地看着她,就好像在说“被骗过一次果然学乖了”,不过他早知道对方会有此一问,便解释道:“你想想看,貂婵那么美丽的女人,也要通过王允安排,再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让你父亲杀了董卓。” 吕玲绮打断道:“她是个内心邪恶的女人!” 周扬哪会在口舌上与她一般见识,连忙一番同意之后,又道:“可是刘备什么也不是,顶多就是个编草鞋出身的家伙,甚至还参加过汜水联军与董卓吕布交过手,如今却凭着一些怂恿,给你父亲一些甜头,就能让你父亲帮他卖命来攻打陈留了,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了。” 吕玲绮目光逐渐下移,事实上确是如此。 “我敢肯定!”周扬乘热打铁,利用自身优势分析道,“等曹公灭了袁术之后,刘备必然与其联手,一同对付吕布,你又相不相信?” “刘备为什么要对付我父亲?”吕玲绮奇道。 “他岂会与别人联手。”周扬自然不能半点吕布的不对,就把一切问题都归纠到刘备身上,说道,“刘备这家伙就是一枭雄,利用你父亲和曹公相斗,自己再跑到河北去找袁绍来对付曹公,然后自己坐收渔人之利。” “你怎么知道他会这么做?”吕玲绮问道。 “你可以选择等着瞧,也可以选择按我说的做,因为我这次要你做的事情,一定会对你父亲有好处的。”周扬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但现在亦是发自内心地道,“看你要不要听听看了我的提议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你究竟要我做什么?”吕玲绮道。 “我要你潜伏到徐州。” “什么?” “你听我讲完。”周扬从容说道,“并不是要你再次出卖你父亲,你只需要留在徐州,不需要提供任何你父亲的情报,只要好好地帮我盯住刘备就行了。” 吕玲绮考虑了半晌,才又问道:“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周扬道:“刘备身边有关羽张飞二人,如今恐怕又多了个赵云,这三人都是十分强悍之人,你这么做除了可以暗中保护你父亲之外,也可以提防以后刘备暗算你父亲的时候,我们一起联手把这家伙干掉,如何?” 吕玲绮不屑道:“父亲武艺,天下无双,关张赵他们算什么?” 周扬不得不泼她一次冷水,道:“你看我连你都打不过,却能帮助曹公击败你父亲,由此可见,武艺高强算不上什么,暗箭算计别人,才是最可怕的,你说对不对?” 吕玲绮对眼前这人确是又爱又恨,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是不承认这样的事实,便答应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周扬道:“我会叫个人帮你易容,再凭你的能力,要潜入徐州绝非难事。” 于是又对她讲了一些自己的潜伏经历,再从叶玄的探子了解徐州城守方面的问题,最后终于把这少女从身边支开了。 同时心里并不会对她有所愧疚,因为就算没有你吕玲绮,,吕布早晚都会被曹刘联手击败。 只不过这次周扬心里暗暗生出一个念头,就是到时候若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就尽可能保住吕玲绮与吕布的性命,最好让他们永远退出政界。 “需不需要派个人盯住她?”叶玄在旁边提醒道。 “你觉得需要吗?”周扬反问道。 “等彭大哥回来之后,属下愿意暗中去监视吕玲绮,并随时提供徐州的一切情报。”叶玄自告奋勇道。 “徐州那边不是有我们的眼线了吗?”周扬别过脸来看着这年轻人,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心中大概把握到一些问题,便微笑道,“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 “这……”叶玄低下了头,露出了藏在他狠辣面孔背后的另一面,老老实实道,“属下自己也不知道,一见钟情算不算是……” “原来是暗恋人家了。”周扬一语道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直接说道,“那就等彭大哥回来之后,你就去找吕玲绮吧!不过,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属下明白!”叶玄难掩心中的感动。 正当这情报团的后起之秀要告退时,又被周扬叫住:“等一下,乘现在你还在洛阳,我有些事情要问一问。” 叶玄道:“周太守请问。” 周扬问道:“关于那小木屋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叶玄坦然道:“彭大哥全都告诉属下了,不过属下身上有更重要的任务,所以把他交在方玉竹手上,此人虽是一介女流,却十分可靠,周太守大可放心。” 周扬笑道:“就是因为太可靠,太固执了,所以现在情况有变,可她只听彭大哥一个人的指令,我也说不动呀!” “当年周太守仍在长安的时候,彭大哥便四处搜索情团人才,在下亦是彭大哥亲手提拔起来的。”叶玄道,“而方玉竹姑娘则是从云中只身逃到了并州,当时她已是断粮断水数天,身上又有重伤,早已是咽咽一息,别说是个姑娘了,换成在下,恐怕也是必死无疑。” “继续说。”周扬被勾起了兴趣。 “彭大哥见方玉竹仍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活着,便决定救她一命,并收为了情报团的一员。”叶玄最后说道,“我们自然知道她是个固执的姑娘,只是没想到死忠至此,所以彭大哥也忘记了交待,周太守的话就是彭大哥的话。” “原来如此。”周扬心中恍然,又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方玉竹暂时管不了小木屋的事情,尽量不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简单!”叶玄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道,“此女子有个弱点,便是周太守送给小木屋里的人那把焦尾琴,只要属下稍作安排,必能让方玉竹中计,事后等彭大哥回来再作解释就行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周扬道。 第八十三章:恻隐之心 原来方玉竹并非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司马懿,人总要有休息的时候,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周扬练过太平经里的图案。 不过就算她睡觉的时候,也只是坐靠在小木屋里,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便会提起十二分警觉。 周扬心中暗赞彭义源确是懂得挑人,选她来看住司马懿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叶玄提议,则是直接杀掉司马懿,以绝后患。 仅管他并不知道,这么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对周扬有什么威胁。 叶玄说方玉竹每天夜晚都会弹焦尾琴,而司马懿也被琴声中的愁苦带出了情绪,并因此而放松自己,然后慢慢地睡着了。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最放松的一刻。 小木屋外都是情报团的人,甚至不需周扬亲自开口,只要叶玄一声令下,就会全部撤离。 当琴声走到一半的时候,叶玄便对司马懿直接下手,事后等彭义源回来了再向方玉竹交待就行了。 “不行!”周扬脱口道。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叶玄道。 周扬虽然对司马懿仍下不了手,但心中更担心司马朗什么时候回来,早晚会拆穿西洋镜。 既然自己狠不下心,干脆把所有事都交给叶玄去办,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当他犹豫了几天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叶玄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再去一趟小木屋。” 叶玄应声道:“属下明白。” 其实周扬心里总有一种矛盾的想法,当年仅仅是保护小皇帝,如同保护自己的弟弟一样。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孤独的宅男,保护别人,或是被别人保护,都会与对方产生难以言喻的情感,就像苏辰那样,以前是这女剑士舍死保护他。 而小遥与小皇帝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又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却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在这种到处都是尔虞我炸的乱世与政治的斗争时代,纯真的感情显得如此珍贵。 自己却在一手破坏着这样的纯真,如今甚至不惜杀死一个可怜的少年。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司马懿对曹魏的真正威胁,应该是从曹操的孙子曹睿死后才开始的,直到他死之后的儿子司马昭也没敢真正篡位,二代人经历了曹魏四五代之后,才由司马炎开创了西晋。 在此之前,司马懿不仅不是一个祸患,反而还是曹魏的大功臣,一个让西蜀与东吴极为头痛的人物。 只不过周扬对于帮助曹操早日一统天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之后,才发现很多事情明明可以预知,自己却仍然无法控制得了。 曹操是人,自己也是人。 是人终有一死,之后的曹丕、曹睿都是让司马懿不敢轻易夺权的皇帝。 只是曹魏历经数代,到了曹芳那个时候,他周扬帮曹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样供手让司马家夺去的话,实在是心有不甘。 因此才认为只要把司马懿干掉,由自己帮助曹操一统天下,那就再没有司马昭、司马师和司马炎这些人了。 就算天下没有在曹操手里得到归一,到了曹丕、曹睿…… 甚至是后面的子子孙孙,也能凭着魏国强大的基础,早晚都会收并吴蜀,并且不用被司马家夺去政权。 想到这里,周扬更加坚定了干掉司马懿是必然的,干掉刘备也是必然的。 要是自己当初有能力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把孙坚孙策孙权他们干掉,如果那样就好了,天下还有什么强敌? 虽然事情没有完美到这种程度,但是少了司马懿,曹魏将来就不用担心了,少了刘备,一统天下更快了,甚至会在曹操的手里实现。 如果自己可以看到那一天,如果历史可以推进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是完美的…… 不知不觉间,周扬又再次来到了小木屋。 天色尚早,屋内并没有传来琴声。 这里到处都很安静,很详和,就像住在这里的只会是一个老人,或是像蔡邕那样专注于文学研究的学者,但绝不可能是一个能将曹魏江山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我让他们都退下。”叶玄说完,便倏地消失。 周扬知道是他的安排,等自己看完司马懿,一离开这小木屋之后,叶玄就会独自等到天黑下手了。 推开木门,屋内光线昏暗。 但是可以隐隐看得见方玉竹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周扬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到床上,心中不觉一震。 只见那皮包骨的少年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就连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嘴里却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周扬走到方玉竹身旁,低声问道。 “小遥……”方玉竹道,“他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原来这当哥哥的因为当年没有阻止小遥被彭义源等人错手杀死,至今仍是耿耿于怀,甚至是精神分裂,以至今日仍对小遥念念不忘。 不知道小皇帝这么多年见不到小遥,是否也是一样。 周扬又问:“这几年他都是这样吗?” 方玉竹轻轻摇了摇头道:“听彭大哥说,他以前并不会这样,只是……” 周扬目光落在了焦尾琴上,猜道:“你来了之后才会?” 方玉竹眼中闪过愧意,默认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琴声能勾起司马懿的悲痛,但是远远不及琴声来得凄凉。 周扬不禁想这从云中跑出来的方玉竹,究竟是什么来历,等彭义源回来之后,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一个能把焦尾琴弹到人心扉的女子,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指,怎会像叶玄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呢? 方玉竹被他看得有点不大自然,为了转移注意力,便又开口说道:“不过这种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有时候……” 周扬连忙问道:“有时候怎样?” 方玉竹道:“有时候他好像不是在叫那‘小遥’的名字,而是叫‘哥哥’,或者是……陛下。” 周扬浑身一抖,心想这司马懿精神分裂竟严重到这种程度,竟把镜中散发披肩的自己,当成了当日城南贫民区的小遥吗? 这时候,方玉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冷然望向周扬,问道:“你是否打算杀了他?” 之前来小木屋探望司马懿的时候,便知道方玉竹走的是身手敏捷的路线,加上又是弹琴高手,其感应力必然相当灵敏。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自己和叶玄都低估了这女子。 “没有彭大哥的指令,任何人不可进这屋内。”方玉竹目光坚定,一副誓死保护司马懿的样子。 “那为什么我可以进来?”周扬反问道。 “彭大哥只交待可以让周太守你进来,如此而已。”方玉竹道。 周扬只觉得心中矛盾,但眼前的女子更是个矛盾的人。 明知道他周扬是彭义源特别交待过,只是说得很明白而已,却硬要钻这样的牛角尖,显然是心中存有侧隐之心,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可怜的少年被杀掉。 因此受命的保护,就变成了自己想要去保护。 不过若是彭义源亲口下的命令,估计方玉竹也不能违抗了,毕竟她这条命是彭义源救下来的。 周扬只怕彭义源比司马朗晚一步回洛阳,万一司马朗发现自己的弟弟,居然被自己的上司弄成这副田地,倒不是怕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怕只怕自己被小皇帝痛恨,被司马朗痛恨,以及被司马整个家族当成了仇人。 这根本是没必要发生的事情,只要自己轻轻一刀结果了司马懿的性命,这个秘密就会永远被埋在这小木屋里。 至于彭义源等人都是绝对的忠诚,无须顾虑。 方玉竹忽然说道:“既然周太守打算杀了他,我也没有能力阻止。” 周扬别过脸去,看着这女子眼中充满了忧郁、悲伤,但绝不是因为司马懿要被杀死,一定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玉竹低下了头,说道:“叶玄一定都说了,我只是彭大哥从北方救下的一个女子而已。” 周扬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的来历,恐怕这些连彭义源都没有问过吧!” 方玉竹显然是默认了这样的猜测,并说道:“朝廷腐败,除了四处暴动之外,边境何时没有停息过战争,中原被南匈奴人掳走的女子,又何止我一个?” 周扬根本没办法想像出,眼前这女子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只觉得又是一阵强烈的心酸。 更加感到自己不仅仅是在残杀一个可怜的少年,正在抹杀这少年心中纯真的思念,以及掠夺方玉竹仅存的一丝安慰。 “你能不能听我的指令?”周扬闭上眼睛问道。 只要对方一拒绝,便马上走出这小木屋去,任由叶玄对司马懿下手了。 然而一向顽固的方玉竹,岂会如此容易妥协,但也没有马上拒绝,好像事情仍有余地一样,说道:“只要不是亲手杀他的话,我又岂能不明白周太守的指令,便等于彭大哥的指令。” “很好!”周扬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第八十四章:送离洛阳 计划再次改变,于是由方玉竹负责转移司马懿,叶玄则为她加派了些人手。 不过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青少年,又经过了十六七岁这几年的最大转变,可能当碰上了司马朗都不认得了,更别说是小皇帝。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周扬起到了一个绝妙的地点,那就是濮阳的地下黑市。 自从曹操收回了濮阳之后,便开始全力发展许都的农业、建筑宫殿的工程、宛城之战、攻击长安等等,以及目前利用汉献帝的王牌号召群雄讨伐反贼袁术,根本分不开神来发展濮阳。 事实上濮阳本身也是个据有优势的城池,只是战争连年,所以还是要等平定了北方以后,再考虑真正投入人力物力。 至于地下黑市就更没有人管理了,也就跟以前一样,住的都是一些怪人,以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司马懿被安置在这个地方,最适合不过了。 周扬心里暗暗决定,要是能成功干掉刘备,将来又助曹操打胜了赤壁之战,只要确保离一统天下不远的时候,便放了司马懿。 反正改朝换代也都是必然的车轮历史,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到时候谁去篡夺曹魏的江山就由谁去篡夺,我的目的就是一统天下,让中国出现魏朝,而不是晋朝。 之后事情,人都已经老死了,想也是白想。 周扬不断地说服自己,放过司马懿。 但叶玄还是在旁边问道:“其实杀一个人有这么困难吗?我不相信周太守没杀过人。” 周扬笑道:“若是没杀过人,我就不可能活到今天了。” 叶玄摇了摇头,还是感到困惑不解道:“那我们何必去顾虑这么多,一剑刺入他的身体,让这小子一命归天,什么问题都解决掉了。” 周扬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打算解释些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就是觉得下不了这个手。 数日后,方玉竹就将司马懿秘密带出了洛阳。 临别前她也对周扬的决定感到不解,本来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扬看出她的心思,只是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底线,而我的杀人底线只有两点,要么是为了生存,要么则是逼于无奈,这小子还不至于让我到任何一种程度,况且……” 本打算说还有死去的小遥,活着的小皇帝,以及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司马懿。 但是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方玉竹把焦尾琴双手递给周扬,说道:“既然这琴声会加重他的病情,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去弹了。” 周扬对她的琴艺这方面一直都感到好奇,如今把这蔡邕留下的琴捧在手上,心里想到了蔡邕临前就交待过,他有个女儿名叫蔡琰,此时更是忽然有种莫名奇妙的念头。 因为那蔡琰也和方玉竹的经历差不多,也是一样在战争中被南匈奴人掳走,而且一掳就是长达十几年。 但是这坚强的女子最终还是生存了下来,并等到曹操统一北方后,以重金赎回了她。 后来蔡琰归汉后,又嫁了人,并留下了动人心魄的《胡茄十八拍》与《悲愤诗》。 眼前方玉竹与蔡琰越看越是相似,周扬忍不住试着问道:“你认不认得蔡邕?” 但她却面露思索,显然并不像是听到父亲名字的样子。 周扬这才打消了自己的猜测,但仍不死心地问道:“那么你的琴艺是不是向一名女子学的?她大概……” 方玉竹肃容道:“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对吗?” 周扬算了算时间,蔡琰确是这么个年纪,连忙点头道:“没错,这女子不仅精通琴艺,对于文学方面更有很深的造诣,对不对?” 方玉竹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听她说话,的确不像是普通民女,行言举止都很文雅,既使是在那种苦寒的地方,她仍是保持着超凡脱俗的气质。” 周扬心中暗叫应是蔡琰无疑了,无论如何都要打听到她的消息。 蔡邕毕竟与曹操有深交,而且在长安的时候也帮过他大忙,如今临终前的遗愿,都不能帮他完成的话,那就太愧对自己和死去的人了。 可是从方玉竹口中得知的事情十分零碎,只知道蔡琰也是在云中。 而且还随着南匈奴军继续往北走,行踪跟本极难捉磨。 周扬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方玉竹等人离去的背影,心想将来曹操打败袁绍以后,一定要把蔡琰从南匈奴人的手里救出来。 “周太守!周……”文龙上气不接下气,从城门处飞快地跑来。 “长安捷报?”周扬看他不住点头,便知道一猜即中了。 因为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实在想不到最近还有什么值得特地来禀报的。 原来夏侯渊刚拿下长安,立刻派人将捷报传到驿站,一路上流星骑迅速交接联络,飞快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洛阳。 周扬哪敢迟疑,马上命文龙把战报第一时间就传到虎牢关,并转呈到陈留、武平、细阳等各地联络点,最后转给曹操。 等夏侯渊、曹休、徐荣等人回到洛阳,整个军营、乃至整个城里的百姓们都一齐为了董卓余党,终于被撤底消灭而欢庆。 周扬问起以西凉骑兵的游击战,长安的高城阔墙,再加上李傕本身亦是个用兵能人,怎会这么轻易就拿下城池。 夏侯渊则兴高采列地答道:“就是靠周太守新运来的那批军粮,还有徐荣将军先生的妙计,否则不再拖上三四个月,肯定是攻不下长安的。” 曹休补充道:“长安本来就人心不稳,人心不稳则导致军心不稳,士气低落,曹公举正义之师讨伐反贼,本来就是名正言顺,再加上徐荣将军大张旗鼓把军粮运来,让长安的军队都知道,要打一场长久的战斗。” 周扬恍然大悟道:“所以还没打几场硬战,李傕内部就直接崩溃了。” 夏侯渊笑道:“是啊!要不然咱们也耗得起,只是长安确实难攻,加上西凉的马腾和韩遂随时会跑过来坐收渔利,因此徐荣将军确是功不可没。” 徐荣连忙谦虚道:“在前线冲锋陷阵的是夏侯将军,末将只不过送送粮食罢了。” 周扬道:“大家就别再你推我让的了,既然打了胜战,今晚咱们和夏侯将军不醉不归,如何?” 夏侯渊却拒绝道:“不行,曹公吩咐过了,无论长安之战结果如何,都得立刻返回许都。” 周扬立刻便明白了,如今曹操号召群雄讨伐袁术的当口,许都的防守工作确是有待加强,以防宛城的张绣忽然举兵来犯。 毕竟张绣的背后还有刘表支持,也许什么时候刘表想通了,知道孙策没那么快来骚扰他的时候就会让再次掉转枪头了。 因此许都仍是十分危险的,那里虽算不上是曹操的老巢,却是一个发展的台阶。 若是被占领的话,不但前功尽弃,正在前线与袁术作战的军队,便极有可能形势逆转过来。 周扬连忙让徐荣继续为夏侯渊准备新的马匹与新的装备,并为其添加新力军,以加强许都的防守工作。 既然现在彭义源也回来了,便让叶玄也随夏侯渊军一起前往。 文龙则在一旁看得心里痒痒,又不敢开口要求,毕竟自己几桶水自己知道。 周扬看出他的心思,便问道:“想不想一起去学习学习?” 文龙点了点头,急忙又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道:“行军打战,属下顶多只是个小兵卒而已。” 周扬却道:“我可不是让你去打战的,是让你去学习的,跟一个人好好学习学习,看看你这家伙除了跑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可塑之材。” 文龙忍不住问道:“跟谁?” 周扬早在箕山的时候,便觉得这家伙脑子反应很快,思绪也很敏捷,这些都和一个人很像,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显得信心不足而已。 “既然不是打战,当然是学文了。”曹休心直口快地道,“曹公阵营鬼才谋士极多,正是你好好学习的机会,就看你行不行了。” “我行吗?”文龙看向了周扬。 “谋士是很多,但我觉得你最适合跟郭嘉学习,以后跟在曹公身边一同出谋划策吧!”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文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夏侯渊等一行人都已经出发了,才向周扬跪拜道:“周太守知遇之恩,文龙此生莫齿难忘。” 周扬将他扶起道:“赶紧去吧!” 文龙飞快跟了上去,临前再次回望了一眼洛阳城和周扬,目光中充满感激。 周扬经历了一些不可改变的事情,最令他刻骨铭心的便是宛城之战,无论自己多么心痛或是婉惜,始终改变不了典韦战死的结局。 这让他不禁对自己改变未来的信心产生了一些质疑,郭嘉看起来是那么健康,反而司马懿却是像随时都会病死的样子,可是谁能保证,一切都与想像中的同样发生呢? 因此对于文龙跟着郭嘉学习,反而让他抱起了很大的希望。 但愿他确是个有潜力的家伙就好了,当然,最好郭嘉也不要病死在北方征途的路上。 一想到这里,周扬脑海中便浮现起华佗的身影。 第八十五章:旧人来访 当年周扬差点死在了丁潇剑下,幸亏练过太平经里玄之又玄的图案,加上遇上了华佗与阿碧的治疗,让他从鬼门关的边缘活了下了。 由此得知华佗云游四海,志在医治天下苦难之人。 也就是说哪里有病情,哪里就极有可能出现华佗与阿碧师徒俩。 根据徐荣的回禀,夏侯渊刚刚攻下了长安城,但城内近年来被感染了瘟疫,并逐渐流行起来。 目前安排了张既和杜袭暂为管理,除了负责安抚百姓,尽可能恢复各种生产之外,同时也与西凉那这搞起外交关系,并由彭义源安排了探子,随时关注各方面的敌情。 周扬想到华佗应有可能会去长安,本打算亲自去一趟找找看,不过徐荣却建议他留下来,毕竟洛阳太守还是他周扬,而不是荀彧或是徐荣。 加上之前他帮张燕等人干掉了张牛角,更应该尽量留在城内,以防遭到于氐根与李大目的复仇。 徐荣还建议道:“其实去找华佗先生,不一定非要周太守你亲自出马不可,派别人去也一样。” 周扬却道:“华佗先生淡泊名利,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动的,况且我现在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把他留在身边,只希望见他一面,今后都可以了解他的行踪就行了。” 彭义源信心满满地道:“那简单了,只要派两人以协助华佗先生治病救人为名,随时了解他的行踪为实就行了。” 周扬觉得也有道理,便答应了这样的提议。 “对了,这次从长安回来的军队里,有个人自称认识周太守你,硬是要亲自见你一面不可。”徐荣道。 “有没有说他自己叫什么名字?”周扬问道。 “他叫邓三。”徐荣道。 这不就是当年周旋于董卓、李儒之间的家伙吗?后来周扬也知道,原来他的真正身份,就是治元多的得力助手。 此人狡猾如鼠,由始至终在周扬与任何人面前都充当好人角色,只有彭义源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后来周扬在逃离长安之后,也与治元多他们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 至少那时候治元多若是想杀周扬的话,仍是易如反掌,单是他的夫人伊健妓妾已教周扬极难应付了。 如今邓三来找,就算不是什么好事,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见一见又有何妨。 于是周扬让人把他安置在厢房,自己则独自前去与他会面。 邓三一见到周扬,一如既往的笑脸道:“恩公啊!好久不见了。” 周扬没好气道:“别再叫什么恩公了,你我心知肚明。” 邓三也不在这话题上多绕圈子,但嘴上功夫仍是不减当年地说出一大堆奉承话来,比之李肃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周扬却没耐性听下去,直接问道:“得了得了,你这次来找我,有话就直说罢了!” 邓三叹了口气道:“确实是有些事情要来找周太守你商量商量。” 周扬奇道:“咱们之间有什么好商量的,当年我欠你们首领治元多一个人情,也答应了他日曹公西征之时,绝不侵犯北地半步。” 邓三道:“周太守真是信守承诺呀!可是现在形势有变,很多计划也不得不跟着改变了。” 周扬有点不奈烦地道:“你这次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其实这次小人前来找周太守你,”邓三自然不会纠缠这些无聊事情不放,闻言立刻说道,“完全是小人自己的意思。” “是吗?”周扬哪会这么轻易相信这些话,轻笑道,“治元多大人都不知道吗?” “这种事情岂能让治元多大人知道。”邓三神秘地道。 “那你倒说说看呀!绕了这么大半天,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小人一直潜伏在长安,自从夏侯渊将军击败李傕之后,小人知道时机来了。”邓三左观右看,确定不会隔墙有耳后,才道,“报答恩公的时机来了,恩公只需随我去见一个人,一切自会了然。” 周扬见他说得确实很认真的样子,但心里仍是对他存有戒心,只不过见一见人,也是无所谓的,便问道:“见谁?” 邓三道:“治元多大人的夫人,伊健妓妾!” 周扬愕然道:“什么?你指的不能让治元多知道的事情,就是去见他老婆?” 邓三好像不知道怎么回事似的,奇怪地点了点头,道:“对啊!而且此事关系到曹操将来称霸天下的,事关重大,周太守无论如何要去见一见才行。” 周扬干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同时想到这伊健妓妾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自己这样去私会别人的老婆,又会惹来什么样的结果。 治元多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一时间心里竟没有了底。 可是邓三口口声声说关系到什么曹操什么天下的大事,又不能对此置之不理,只好让邓三去约伊健妓妾,让这女人晚上去地下室会见了。 周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约在晚上,其实在那地下石室里,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有人打扰。 不过脑海中一浮现起当年伊健妓妾那穿着性感露脐的打扮,依在治元多怀里的妖媚模样,便很难不去联想到许多男女之间的事情。 加上之前他与邹氏有过一段像偷情似的刺激,如今竟下意识地也这么安排。 到了晚上,周扬才觉得后悔。 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不是对女色有绝对的自制能力吗?为何还是会不知不觉的这么说了。 于是一路上不断地自我安慰,反正只是见见面,了解一下是有什么事关重大的,绝对不会去做搞别人老婆这样的事情,更加不能去招惹治元多这个胡秦首领。 如今曹操虽然拥有汉献帝这张王牌在手,但仍是被诸多势力虎视耽耽,军事实力并不是最强大的。 西边原本就存在着许多隐患,绝汉有再多竖立治元多这么个外族强敌。 “周太守,小人就不进去了。”邓三陪着他走到石室门口,便先行告退了。 看着这家伙贼眉鼠目的样子,周扬心里更是不安。 然而人都已经到这里了,只好进去看看。 当他推开石门的时候,久违的伊健妓妾早已双腿叠放等着他了。 这个曾经差点在治元多面前杀了他的女人,身上穿得极少,既使掩住了那些最重要的部位,却仍然掩不住丰满欲涨的双峰,以及那诱人修长的长腿。 她只穿了十分简单的小衣服,以显露出那毫无半点脂肪坠肉的瘦腰,凹凸有致的整体,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让人无限暇想,忍不住就想将她整个人搂起来扔到床上去。 可是周扬却永远记得,眼前这性感女人的身份,以及她那只攻不守的狠辣剑术。 “想人家了吗?”伊健妓妾翘首低垂的目光,几乎能与戴安娜相媲美了,只是缺了一头金黄色的波浪卷发而已。 周扬被这充满性感磁性的异族美女吸引得三魄不见七魄,闻言才缓过神来,尴尬转移话题道:“夫人找在下,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邓三说……” 伊健妓妾打断道:“如果是不谈这些男人的无聊事情,只谈风月的话,周太守会与人家见面吗?” 周扬自问,对这妖娆多姿的熟女很难有抵抗力。 也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在邹氏面前装柳下惠,不过回心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这时代的帅哥一定要有美须,就像荀彧那样,明明长得比牛郎还俊,身上的香味更是比工业古龙水那么清香自然,却非得留上几缕山羊须不可。 还有美女的口红要么粉红,要么艳红,还有裙子绣花这些拖泥带水之物,若是像马云禄、曹琳、吕玲绮、苏辰她们那样玩起刀剑,骑上马背的话,跟本就没有男人会喜欢。 曹琳与吕玲绮甚至还给自己上了浓妆艳妆,就算有人懂得欣赏,恐怕也不一定敢说出来。 周扬不禁想到周瑜是不是也留点美须什么的,那可就与许多人心目中的形象相违背了。 至于眼前这伊健妓妾,甚至上的是熏烟装这种超前卫的妖艳妆,不但比曹琳和吕玲绮化的妆更浓,穿着打扮更加无比露骨。 难怪周扬会情不自禁,乖乖听话地走了过去。 不过无论他如何着迷于对方,脑子里仍是懂得分轻重,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扯开说道:“夫人说的只是如果,但现实则是你我的见面,却还是要谈些男人的事情,还是请夫人另再卖关子了吧!” 当年治元多与周扬达成协议,秦胡军队在撤离之前,伊健妓妾便曾回头送了周扬一眼秋波。 那时候周扬差点被勾了魂,可如今鬼迷心窍的状态下,头脑仍能够保持冷静。 伊健妓妾感到有些意外,主动挺身而起,并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他,才道:“那好吧!既然周太守想谈公事,那奴家就跟你好好谈谈公事。” 周扬心想这更糟糕,借公事之名,施诱惑之实。 真搞不清楚,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六章:异族美女 周扬看似不为美色所动的样子,其实是僵硬得不敢乱动,生怕一碰到这极富弹性的身体而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伊健妓妾倒是没有察觉出来,她虽然拥有勾引男人的魅力和本钱,但始终只陪过治元多一个人,手段却远不如邹氏那么厉害。 如今遇上这体形健壮的年轻人,骨子里透出来的骚劲却不是装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定力,始终不受他引诱的样子,便只好答道:“奴家的确是虚瞒着大人前来找周太守你的,目的就是要透露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而这个情报正是关系到曹公新占领的长安,将来是否安定。” 周扬问道:“愿闻其详。” 伊健妓妾坐回了石床上,目光一直在周扬身上游移,轻尝下唇道:“可是人家觉得这样做,好像有点对不起治元多大人了哩!周太守可否给奴家一个理由呢?” 周扬反觉得好笑,这次是你来找我,又不是我去求你,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是轻笑道:“若是在下觉得这个情报物有所值的话,一定也会以同样让夫人满意的条件,作为交换,如何?” 伊健妓妾这才满意地告诉他,自从曹操得到了汉献帝这张王牌之后,不仅整个中原的形势在变,西凉各军阀之间的关系,也在悄悄发生变化。 否则长安又怎会完全得不到西凉这边的支援,李傕并不是笨蛋,如果长安确实孤立无援,同时又失去了与治元多的联盟,无论如何都会再找下一个合作伙伴。 比如马腾、韩遂、张鲁、刘璋等,甚至是西羌各个部落都有可能。 然而整个西凉最强的两股军阀,就属马腾与韩遂了,其中内情别人看不到,但治元多却能察觉,那就是马腾与韩遂的分岐。 “韩遂官职在马腾之上,但马腾为人忠厚,就算意见上有分岐,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对。”周扬道。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伊健妓妾分析道,“但是曹公将当今皇上迎入许都,问题就出来了。” “什么意思?”周扬问道。 “马韩二人和治元多大人不一样,他们怎么说,名义上也都是汉将,可是马腾是真心忠于汉室,而韩遂却不是。”伊健妓妾没等周扬问起,就主动地说道,“曹公之前不是发动天下诸侯募捐重建宫殿的款项吗?那马腾是真心要为汉室出一份力了。” “马腾确是这么一个老实人。”周扬当年曾在武威呆过一段,也与马腾有过接触。 “原本马腾要出钱是他们家的事情,韩遂也不会过问。”伊健妓妾继续说道,“只是连曹公讨伐袁术的军事行动,他马腾也要参与,甚至还要求韩遂也一起加入。” “不会吧!”周扬奇道。 “怎么不会?”伊健妓妾轻笑道,“韩遂既不为汉室花一分钱,又不为讨伐袁术出一分力,自然引得马腾十分不满,就差没把这联盟伙伴视为汉贼了。” 周扬当然知道,韩遂是个聪明人。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为汉室出力,就等同于为曹操出力。 可是不为曹操出力,就等同于与违抗朝廷,这就是曹操奉天子以令众诸侯的最大优势。 袁术甚至还直接称了帝,只不过他反的不是汉室,而是曹操,可是却让曹操安上一个反贼的名义,这也怪袁术过于狂妄自大了。 周扬又问道:“既然马腾要加入讨伐袁术的行动,确是个好消息,却算不上什么重要情报,非要夫人亲自前来,还得瞒着治元多大人吧!” 伊健妓妾埋怨道:“不就是想见你一面嘛!况且,奴家还有下文呢!” 周扬自问吃不消女人这一套,干笑道:“在下认输了,夫人请继续说吧!” 伊健妓妾白了他一眼,又道:“无论韩遂还是马腾,他们都与羌人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可以得到羌人的军事支援,尤其是马腾。” 周扬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 伊健妓妾道:“可是前段时间,韩遂却来找我们治元多大人了,而且是瞒着马腾来的,也就是秘谈了。” 周扬大感兴趣地道:“夫人就是要来告诉在下其中内容的吗?” 伊健妓妾坦然道:“没错!韩遂打算吞并了马腾。” 周扬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就像曹操利用各种手段,辗转曲折下,就算不是亲自直接,最终还是合并了支持他的乔冒、刘岱、鲍信和张邈这些诸侯的地盘,否则岂有今天实力雄厚的曹军。 然而这种事情同样会出现在西凉,亦是不足为奇。 君主与君主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友谊。 无论是盟友还是朋友,甚至是亲兄弟,都有可能为了利益而反目成仇。 只不过韩马两家目前关系仍是亲密,仅管利益观点产生了分岐,仍不至于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这就是韩遂秘谈治元多大人的真正原因。”伊健妓妾目光转冷道,“他打算在马腾前去支持曹操的时候,收了他的地盘,自己成为西凉第一霸主,就像河北的袁绍那样。” “治元多大人如何帮他?”周扬心里隐隐猜到伊健妓妾和邓三这趟来找他的目的,便是并不是很确定,才出口试着问道,“帮了之后,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韩遂希望我们秦胡人帮他在半路截击马腾,最好将他困死在前往长安的路上,并把这消息传到武威。”伊健妓妾道。 “然后韩遂再乘机拿下马腾的地盘,对不对?”周扬猜道。 “无论是治元多大人,还是韩遂,所忌惮者并非马腾,而是他的儿子马超。”伊健妓妾面露肃容,显然是曾经见识过马超的勇武,至今仍是心有余悸地道,“此子确非池中之物,他的武艺在西凉几乎无人能与其匹敌,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男人。” “所以韩遂希望治元多引开马超,自己再去夺威武。”周扬道。 同时脑海中亦浮现起,马超那威风凛凛的身影,以及他那比刺猬身上刺更加竖直的几缕刘海。 伊健妓妾却忽然转道:“可是这里面显然存在一个问题。” 周扬问道:“什么问题?” 伊健妓妾道:“截击马腾的是我们,引来马超的也是我们,可是夺取马腾地盘的却是韩遂,到时候他若是不遵照协议,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而且还要继续与前来救援的马超对战,那可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周扬同意地道:“确实如此,所以夫人对这样的秘谈并不支持。” 伊健妓妾愤愤道:“可是治元多大人却答应了韩遂的协议。” 周扬至此已然知道了这女人的想法,她可不想和治元多绑在一起死。 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角色,但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是自古始然的道理,她的所为也就不算是什么罪恶了。 不过周扬心里却有另一个想法,若能善于利用这次情况的话,也许真有机会变成让马韩两家相斗,自己坐渔利的结果。 此事确是事关重大,必须找荀彧好好商量一下。 如果能借此机会,除掉西凉两大强敌的话,无疑是对曹操将来一统天下,迈出了一大步。 “这样的消息,算不算事关重大了呢?”伊健妓妾把脸凑近了周扬,问道,“周太守打算用什么来回报奴家呢?” 周扬暗忖这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对自己很感兴趣,归终结底,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铺后路。 因此能满足对方的,绝不像满足邹氏那么简单。 若是不给点实际甜头的话,于公于私都很难过得去。 于是周扬一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并与她目光直接相触道:“夫人这么做,便等同于出卖了治元多大人。” 伊健妓妾嗔道:“可不是吗?周太守教教奴家该怎么办呢?” 周扬轻笑道:“夫人又不适合留在洛阳或是长安,对于政治方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兴趣的,对吗?” 伊健妓妾毫不吝啬地在他脸上香了一口,才道:“还是周太守了解女人的心思。” 周扬道:“只要夫人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以向你保证,若是治元多大人成功与韩遂刮分了马腾地盘的话,那在下一定会好好安置夫人的,若是不幸失败的话,在下一定鼎力支持夫人成为北地新的首领。” 伊健妓妾却锁眉道:“刚才夸了周太守,怎么就犯傻了呢?” 周扬这回真感到不解了,这女人既没有野心,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明哲自保而已吗?不禁问道:“夫人难道对北地丝毫都不留恋?” 伊健妓妾瞪了他一眼,道:“人家本来就不是成长在北地或是西凉的秦胡人。” 周扬重新打量着她,这女人深目高鼻,头深棕色的长发,虽有几分与秦胡人相似,但是特征却异族特征却更加明显。 “看够了没有?”伊健妓妾把周扬拉了过来,让他整个人压在自己丰满的胸脯,这才用少用的温柔声音说道,“人家虽不是成长在北地或西凉,却是拥有真正秦人血统的哩!” 第八十七章:事态严重 当年匈奴被逐出黄河河套地区,分裂为内附中原的南匈奴和西迁漠北的北匈奴。 后来在霍去病、卫青等名将分东西两路继续进攻漠北下,强悍的匈奴人终于逃向锡尔河流域的康居国。 这中间经历的数百年里,随着留居于河西走廊的古罗马人,因地理因素加上约定俗成的缘故,他们又与匈奴的卢水胡人混称,通称卢水胡。 而秦胡人指的就是拥有大秦帝国血脉的卢水胡人,但并不是每个秦胡人都是古罗马人。 伊健妓妾则说自己是拥有纯正血统的秦人,并不是中原人士口中混称的秦胡人。 周扬暗忖难怪自己看这化着熏烟浓妆的女人,脑海里便会联想到戴安娜,原来伊健妓妾确是个彻彻底底的欧洲人,一个罗马女人。 如果说伊健妓妾并非像治元多这类秦胡人的话,那便与蔡琰相似的命运,应该是被治元多掳来当压寨夫人了。 难怪这女人在出卖治元多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有丝毫的罪恶感。 而且伊健妓妾所要求的回报,既不是被周扬他好好安置,又不打算取治元多的位置而代之,那么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夫人不会是想回大秦帝国去吧?”周扬不禁试着问道。 伊健妓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既不否认,也不敢奢望这难比登天的回报,只是淡淡说道:“周太守愿意听听奴家的来历吗?” 周扬从她身上站了回来,表示自己会认真地听。 伊健妓妾微笑道:“其实当人家第一眼看到周太守使这杆铁枪的时候,便知道这虎啸铁枪的来历,甚至还见过铁枪主人的真容哩!” 周扬大感兴趣地问道:“夫人竟见过阿弩特?” 伊健妓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何止见过,他还抱过人家呢!” 周扬当然不会因此而心生半点醋意,只是觉得奇怪。 这夫人横看竖看都不超过三十岁,而他曾听自称是其后人的莱特说过,那阿弩特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消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个人一样。 如果说抱过伊健妓妾的话,那便只能是像抱小孩子那样的疼爱。 “夫人的母亲……”周扬脑子一闪,便出现了这么个念头,忍不住问道,“难道夫人是阿弩特的女儿?” “人家若真是母亲与阿弩特所生的女儿,就不会是治元多夫人了,”伊健妓妾反问道,“周太守还打算继续称人家作夫人吗?” “这……”周扬立刻改口问道,“伊姑娘吗?” 伊健妓妾温柔一笑,倒是无所谓他怎么叫自己,而是继续说道:“父母早就在战火中死去了,当时我才三岁,连路都走不稳。幸亏一名手持这杆虎啸铁枪的男人,把我从硝烟中救了出来,并寄养在了村镇里的一户农家。可惜安定的日子没几年,那里就遭到了治元多他们的洗劫。” 之后的情况,周扬大概就能联想得出来了,却不想打断她的思绪。 “治元多见我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就收留了下来,等人家长大了,就成了他的夫了。”伊健妓妾最后却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道,“就这么简单,这样的小伊,周太守觉得最需要什么样的回报呢?” “小伊?”周扬很难把这妩媚的女人,与如此可爱的小名字联系在一起。 伊健妓妾双手环住周扬的脖子,将他重新拉回了怀里,又道:“总之周太守想怎样报达人家,就怎样报达好了,人家并不强求些什么,否则就不会主动告诉周太守你这么多事情了。” 周扬最怕的就是这样,若对方提出物超所值的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去满足的。 可是像现在什么都不要似的,却又一口一个回报。 问题是他周扬又不确定这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先用缓兵之计,道:“那就让我好好想想,无论是怎样的回报,都要等我们商量该如何处理你的情报之后再说。” 伊健妓妾倒不会勉强,道:“那好吧!至少也要先确定一下人家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早就带了一个周太守和彭义源很想见的人来了。” 周扬猜道:“何锐?” 伊健妓妾道:“当年你们离开长安以后,就马上将何锐安插在北地,可是至今却没有任何消息,不是吗?” 周扬点了点头道:“莫非被你们捕住了?” 伊健妓妾笑道:“何锐确是身手不凡的先零羌后人,可是毕竟还是嫩了一点,比起治元多大人手底下那批精锐的鹰犬,仍是有一定的距离。” 周扬奇道:“精锐的鹰犬?” 伊健妓妾道:“当年周太守与彭义源的行踪,之所以会被治元多完全掌握,导至李儒能够轻易地派人来袭击你们,正是因为治元多手底下有一批以训练鹰与犬狼,利用鹰之眼与犬狼嗅觉的侦察队,天下间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哩!” 周扬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听你这么说,何锐兄弟现在是安全了?” 伊健妓妾道:“人家自第一眼看到周太守手里的虎啸铁枪,心里便暗暗下了决定,总有一定要和你好好聊聊,又岂会把何锐怎么样呢?” 直到现在,周扬才对许多解不开的问题了然。 难怪当初与治元多的秦胡军分道扬镖之后,伊健妓妾回头看他的眼神会那么奇怪。 以及何锐失去联络之后,彭义源又陆陆续续派去了不少情报人员,也只能掌握到西凉各军阀间的动向,却无法摸清北地的任何消息。 反而西凉那边对中原的情况,却是非常了解。 毕竟曹操得到汉献帝这张王牌,如今讨伐称帝的反贼袁术,以及天下形势的变动,那都不算是什么机密情报,只要派人来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而长安之所以能这么轻易拿下,曹操又能继续把兵力投入寿春讨伐袁术上面,正是因为西凉这两股大军阀互相制衡住。 若是这种形势被打破,由韩遂夺去马腾的地盘,成为西凉最强大的君主。 那么单是西面就成了曹操极为头痛的问题,只要韩遂整顿军马,甚至有可能势如破竹地直接攻下长安、洛阳,直接威胁到兖州一带。 更别说北方还有个强大的袁绍,南面又有刘表、孙策等强敌了。 因此伊健妓妾带来的消息,的确是事关重大,无论如都要阻止韩遂的阴谋。 于是周扬把这重要的女人暂时安顿下来,次日一早就马上去找荀彧,并把昨天从伊健妓妾口中得知的一切告诉他。 “此事甚至比袁术称帝的更加可怕。”荀彧肃容道,“若是让韩遂成功收并了马腾的地盘,不仅西面形势可危,曹公整个兖州,以至陛下目前居住的许都,都将成为天下战祸之地。” “居然严重到这种程度?”周扬有些难以置信,但荀彧岂会无故危言耸听。 “北面袁绍不断作大,宛城张绣的事情又还没了解,东吴孙策不久后更会成为曹公一大强敌。”荀彧深深吸了口气道,“可是曹公却宁愿放下这么多要事情,果断地号召群雄讨伐袁术,无论是否来了多少路人马,都勿必要把袁术干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比起袁绍、孙策他们,袁术的实力虽然也很强大,但他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迟早会遭来横祸,故而不足为惧。 可是曹操仍然不顾结果地号召群雄,并亲自出兵前往征讨,正是怕其他诸侯效仿袁术。 袁术再怎么称帝,也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成皇帝。 可是却会让天下人认为曹操手上的汉献帝失去威性,他曹操也就变成了与其他人一样的君主,大家无视于汉朝真命天子,天下必然大乱。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马腾那么老实,也不像荀彧那么真心忠于汉室。 大家表面上不敢对曹操怎么样,包括袁术也只是称帝,并没有实际行动地敢像曹操这样号令天下。 这除了曹操本身拥有难以招惹的实力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都在互相观望着。 如果袁术称帝成功,其他人或许不会称帝,但曹操手上的汉献帝便会失去意义,再没有人重视这个皇上,更没有重视从曹操手里下出来的诏书。 西凉这边也是一样,若是马腾前往支持汉室被韩遂中途扼杀,其结果并不是招来正义之师的讨伐,而是变成西凉第一霸主的话,那与袁术称帝便是大同小异。 也就是在告诉天下诸侯,任何人都可以来刮分兖州地盘,任何人都可以从曹操手上抢走汉献帝。 甚至不用抢,自己称帝。 “所以我们必须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全力阻止韩遂的阴谋得呈。”荀彧叹道,“眼看复兴汉室才刚刚起步,前方就如此困难重重,这条路实在很难走啊!” 周扬看着面露深思的荀彧,知道这王佐之才开始计划如何行动了。 同时心里也隐隐知道,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汉献帝在曹操手上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他甚至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受益的人也只是曹操。 只是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去面对这样的现实,还在不断的说服自己,当曹操平定天下之时,汉鼎钱庄成为朝廷钱庄的时候,也许就是曹操会把政权让于皇室的时候吧! 第八十八章:苦思良策 建安二年夏,曹操奉天子号令群雄,以讨伐在寿春称帝的袁术。 刘备、吕布等皆为响应,就连江东孙策也暂缓战事,亲自带兵前来助阵,一时间袁术四面受敌。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真正要帮助曹操,至于是否忠于汉室,亦是不得而知。 然而正当曹操亲自在前线与袁术开战的时候,西凉这边却带来了一项极为严重的消息,甚至让荀彧也为之头痛,不得已放下了开展汉鼎钱庄的计划,全力策划如何扼杀韩遂与北地治元多的阴谋。 荀彧认为无论如何都要让马腾安然抵达长安,是入京面圣也好,助曹操一同攻打袁术也好,能得到一方诸侯的支持,那等于是在告诉大家,当今朝廷的威信仍在。 根据探子回报,马腾将会在这几天起程前往长安。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是荀彧、徐荣、徐晃、乐进、李典、彭义源、曹琳等人,以及刚刚回来的何锐都在紧急商议对策。 “不如由末将率领一支轻骑前去接应,再派人支会马超,”乐进首先开口道,“让他安心坐镇武威。” “韩遂与治元多有心算计马超,我们就算跑到武威也没用,到时候只怕马超与乐进将军撞在一起。”徐荣却道,“而武威却早被韩遂给吃了。” “治元多的侦察术堪称天下第一,只要我军一有动静,他立刻便会察觉到。”何锐道。 “他们有鹰,咱们也有鹰!”曹琳却不服道,“难道我的天翔猎鹰会输给治元多的鹰犬吗?” “可是马超会选择相信我们还是韩遂,仍是个未知之数。”李典补充道。 “况且他们的计划,并没打算干掉马腾,而马腾被截击确是一个事实。”周扬将伊健妓妾的意思转达给各位,并详细地解释道,“他们的目的正是调虎离山。” 大家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明明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可惜找不到任何的解决方案。 计策有很多,但是真正施行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最后还是由荀彧打破了僵局,但他并没有任何喜容,仍是一脸愁眉地道:“在我们想到上计之前,只能先这么做了。” 周扬连忙问道:“文若先生请讲。” 荀彧叹道:“治元多原本就没打算消灭马腾前往长安的军队,所以必然不会出动主力,顶多就是派些轻骑制住马腾,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马超赶到的时候,他们就会撤离了。” 周扬点头道:“没错,但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荀彧继续说道:“所以马腾与赶来救援的马超军,顶多是失去了西凉方的补给支援,战力却仍是十分强悍的,但那时候他们也必然意识到了韩遂的阴谋。” 李典首先领会到他的用意,便接口道:“荀先生的意思是任由韩遂吞并马腾的地盘,等马腾和马超意识到了,我们再与其联手,帮他们夺回武威,对吗?” 荀彧对这军营中最具儒雅之气的武将,一向都很有好感,闻言更是赞叹一番后,才道:“只是这里头存在的隐患太多,而且施行起来又过于被动,我方又要损耗庞大的战争资源,算不上是什么良策,只能是在无计可施之下,才不得已而为之。” 徐晃道:“总比坐以待毖强多了。” 荀彧向周扬投来询问的目光,等后者无奈地点了点头后,才道:“时不疑迟,如果天亮之前,大家仍没有更好的主意,就依照此方针行动,至于细节安排的方面,就交给徐荣将军了。” 徐荣道:“既然治元多侦察术更胜于我方,那么我们只需了解敌人的军情就行,不必深入虎穴,就由李典将军带一队轻兵屯于新平城塞,若发现敌情,能拖延就拖延,不能拖延就立刻返回长安。” 李典应声道:“末将明白。” 徐荣又道:“曹琳参军可负责掌握马腾前来长安的一切行踪,以便随时报告,相信治元多反侦察术如何厉害,都不可能阻止我们侦察别人吧!” 曹琳经历了这几年的成长,加上长年随军生活,早已养成了十分坚强的个性,闻言起身道:“请徐荣将军放心。” 乐进自告奋勇道:“那么末将就率军前去接应马腾吧!” 徐荣将视线移到这猛将身上,道:“乐将军不必着急,只需将在留守街亭,时机一到,自会有人前来通知乐将军的。” 乐进道:“好吧!” 徐晃拱手道:“看来末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徐荣道:“徐晃将军个性沉稳,让人放心,无论计划是否有变,都要留一支军队在长安,以防治元多或韩遂派人偷袭。” 荀彧也同意道:“长安刚刚攻下,原本并不需要投入什么兵力,只是如今西凉形势有变,徐晃将军前去助守张既与杜袭是最合适不过了。” 徐荣这才望向了周扬,道:“那么末将也会随徐晃将军一同前往长安,等韩遂开始对武威下手,马腾父子俩准备反攻,则继续负责后勤补给工作。” 周扬叹道:“那我只好继续当洛阳太守了。” 荀彧道:“等司马朗回来之后,周太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徐荣最后说道:“不过这一切的佈置,需待到明日才开始施行,天亮之前,一切仍有可能改变。” 周扬暗赞这徐荣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资深老将,单是他手上那来自襄平的三千突骑兵,就已教曹操十分头痛了。 幸亏当初死活将他收为已用,若此时仍效忠于董卓或李傕的话,那事情将会变得异常麻烦。 一切安排就绪后,大家就各自散了。 然而周扬仍在想着,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 荀彧早就看出他心事重重,便跟着他在黑夜的街上一边闲逛,一边说道:“顺其自然吧!若是我们无法阻止西凉局势改变,那只好放弃长安,坚守洛阳了。” 周扬叹了口气,道:“夏侯渊将军拿下长安说难不难,但说易也不易,作为西域与中原的商路要点,失去长安无疑是我们的一大损失,也是汉鼎钱庄的一大损失。” 荀彧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便安慰道:“现在离天亮还早,不如咱们去听听琴,喝喝酒,一边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妙计,如何?” 周扬脑子里第一个闪出的身影,便是一身洁白的云儿。 也许是该好好的喝酒听琴了,不管能不能想出什么好计策,至少也是为明天的行动放松放松。 这次他们来酒楼,琴声仍是那么轻雅淡然。 荀彧一边轻品美酒,一边闲目欣赏音乐。 可是琴声听在周扬耳旁,是另一种感觉,心里想的却是方玉竹那愁苦的焦尾琴声,也想起了被掳在南匈奴的蔡琰,更是想起了司马懿和悲惨的小遥等等…… 琴声止,一袭白衣的云儿从门外盈盈走来。 看着周扬一脸沉思的模样,脸上亦露出少许歉意,问道:“是人家没有弹好吗?” 荀彧则帮忙回答道:“云儿姑娘无论是气质或是琴声,无不透露着高贵雅气的味道,但最难得的是其中还参夹着暖暖的爱意,让人既享受其中,又能在那一刻无忧无虑。” 周扬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今天我好像什么琴声也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呢!” 云儿看了一眼荀彧示意的神情,才屈身告退道:“那周郎慢慢喝酒,若是需要云儿的时候,云儿自会再来。” 周扬感激地目送她离开后,才对荀彧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是否可以亲自去见一见马腾。” 荀彧讶道:“周太守虽然可以代表曹公去见马腾,可是……” 周扬打断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见过马腾,也见过马超了,还在武威住过一段时间,若不是马家的人,恐怕我早已死在茫茫大漠上了。” 荀彧显然从未听任何说过周扬的这段故事,只觉得天下掉下来一个奇人异士,对他的来历却完全不清楚,此时闻言不禁说道:“周太守既能代表曹公,也就可以代表朝廷,如今又与马腾他们多了这一层关系,由周太守出面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为何当时不提出来呢?” 周扬对于自己的来历其实是比较放心的,因为当他一出现的时候,就和那群安定难民在一起了。 加上后来他又投身在董卓帐下,如今董卓已死,李郭更是被灭亡了,因此自己的身份再不可能有人查得出来,就算查出来,顶多也是从安定逃出来的难民罢了。 只是对于马云禄这段初始的情感,他始终都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马腾这赶入京将会是凶多吉少,而自己出面迎接马腾的话,无疑会引起马云禄和马超的很多暇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不知道有什么变化,但是每每看到手上的这把星云剑,便会想到马云禄“君见此剑,当如同见我”这句话。 毕竟马云禄对他有恩,他自己也对马云禄也怀着复杂的感情。 “只要问心无愧,周太守便不需要耿耿于怀。”荀彧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第八十九章:秦川相见 计划改变,原先安排好的也只是稍作了些变动。 徐荣亲自率本部三千突骑进驻长安,李典依旧赶往新平城塞,乐进与徐晃留守洛阳。 次日,周扬则骑上赤兔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去与马腾会合。 原本曹琳也要跟去,起到向导的作用。 不过周扬心里仍有所顾忌,才让她留在洛阳协防。 经过数日快马加鞭,很快便抵达了长安,并从张既与杜袭这两员长安暂代城守的口中得知,马腾也已经带着一支军队出发了。 周扬不敢多作逗留,再次火速前进。 数日后,便到了新平城塞。 为了避免与马腾错道交叉而过,只能先暂时在这里歇息了。 等确定了马腾的路线之后,再继续赶路。 新平的士兵知道长安早被曹操拿下,更知道这发型相貌奇特的人便是周太守,立刻为他安排了住宿,并立刻派人前往探听马腾的动向。 周扬倒不担心马腾在半路上被截击,因为北地军情若有动静,安定必然会马上得知,所以治元多若要攻击马腾,必须是在新平附近。 乘着现在仍有时间,他便开始熟悉这里的地形。 新平曾是当年他与彭义源等人,协助丁原与张济作战的地方,也是被李儒这奸鬼不断加害所逃至的地方。 对于这个地方他并不会感到陌生,因此这几天他除了跑遍这附近的各个山头、树林、浅滩与河流之外,心中也暗暗有了一张不是很准确的地图。 治元多的秦胡骑兵应该会屯于池阳,只要一接到马腾到了新平的时候,就向他们发起进攻。 而周扬的任务,并不是阻止这一切。 因为治元多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起马超的注意。 只要马超一出后支援,韩遂将会立刻向武威下手,以最快的速度,在马超回兵之前控制住马腾的地盘。 “禀周太守,马腾的军队已经抵达秦川。”士兵跑回来报道。 “洛阳的军队还没到吗?”周扬问道。 “请周太守放心,李典将军已经驻兵于城塞内。”士兵道。 看来一切准备主绪,就等着治元多向马腾发起进攻了。 只是为防不测,周扬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秦川因春秋、战国时地属秦国而得名,由陕西、一带的秦岭以北,皆为平原地段。 周扬骑在火焰般的赤兔马上,遥望着远方那片闪烁着满天星星的夜空,心中便想起了赠自己星云剑的马云禄,亦想起了当年临前,给她留下的那道关于星星的脑经急转弯题目。 不知道这次马云禄是否随父前来,周扬只感到既希望见一面,又有点害怕面对。 此时,随着远处升起的那一片夕阳之光,一支来自西凉的军队由地平线升起。 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从旗帜上可以确定,来者便是武威马腾。 周扬双腿一夹马腹,快马奔去。 两名开路先锋见他孤身一人,又在前方勒马停住,也没有为难,而是问道:“来者何人?” 周扬拱手道:“在下洛阳太守——周扬,特地亲自前来迎接马将军的。” 对方立刻回报,不一会儿便由一名自称杨阜的武将亲自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扬,奇道:“就你一人?” 周扬答道:“在下有紧急事情,找马将军商议,一骑更快,一人足矣!” 杨阜露出赞称的目光,立刻将他带入中军,并下令全军继续前进。 这是一支约有六千人的军队,全部清一色的西凉骑兵,每一名骑兵的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正值壮年。 由此可见,这应该是马腾的精锐部队,而且战场经验都级为丰富,忠诚方面更无问题。 看来马腾确是真心效忠汉室,单是这支强劲的骑兵,周扬自问就算出动洛阳全部军力,都不敢与其硬碰了。 倘若马腾用此军攻城的话,也只能是坚守不出,要是打野战,天下能与其一较长短的,恐怕就只有曹操最精锐的骑兵虎豹骑了。 周扬经过每一名骑兵身边都在注意观察他们,心中赞叹不已。 行至中军,只见一名雄伟高大的主将,早已远远看见了他与带路的杨阜,并立刻下马拱手施礼道:“征西将军马腾,见过周太守。” 周扬一直对这忠厚的将军极富好感,当年更得蒙他的女儿马云禄收留,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马腾依然没有多大变化,更没有因为他周扬出身乞丐而有丝毫看不起。 “马将军不要这么客气,”连忙回礼之后才道,“晚辈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在武威时,马小姐对我的恩情。” “原来周太过与马将军早就认识了呀!”杨阜立刻意会过来。 马腾邀周扬同骑,一路上并不与太多述旧,只是问起了献帝的近况可好,以及寿春的战事进展而已。 周扬本身也是所知甚少,又不想在这老好人面前屈与委蛇,便只提到了修建许都宫展,以及洛阳汉鼎钱庄的事情了。 当然,钱庄的未来描术,大多都是以前经常听荀彧说的。 因此在别人听来,就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复兴汉室。 听在马腾耳里,更是对这年轻人好感大生,但他仍是对周扬会独自前来相迎感到奇怪,便说道:“其实周太守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只要我们到了长安,补充一些粮食就能立刻上路了。” 周扬看现在旁边都是骑兵,不知道有没有安插进治元多的耳目,因此没把事情说出来,但又不能扯得太远,只好自称是曹操的指示。 然而马腾却奇道:“曹公号召天下,讨伐称帝反贼袁术,并不知道我会前来啊?” 周扬干笑道:“所以才派我一个人过来看看,况且晚辈也很早就想见见马将军……还有……” 马腾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还有云禄对吗?” 周扬终于忍不住问道:“马小姐现在好吗?” 马腾叹道:“周太守能不忘旧情,实在难得,自从当年你匆匆一别后,云禄每天黎明前便跑到城外山坡上看日出,数年如一日啊!” 周扬心中一酸,自然也知道马云禄看的不是日出,而是“星星什么时候会在白天出现”。 一直都在说服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可一切却是预想般的结果。 如今看来,马云禄也没有随父一同前来。 “糟了,马小姐是否仍留在武威?”周扬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次治元多攻击马腾,目的并不在消灭这支精锐骑兵,而是要引来马超的救援,然后让韩遂能够从容收拢马腾的地盘。 如果马超来了,马云禄留在了武威,那真正危险的将会是马云禄。 马腾知道周扬对自己女儿还很关心,却不知他在担心些什么,问道:“有何不妥?” 不管这里面是否有治元多或韩遂的人了,周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断然说道:“晚辈希望与马将军单独说话。” “这不可能!”马腾身后两名武将插话道。 “他们是我的儿子马铁与马休,武艺并不在云禄之下,专门负责我的安全。”马腾解释道。 “既然是马将军之子,自然可以信任。”周扬道,“除此之外,晚辈不希望再有别人介入了。” 此时已至晌午,于是马腾便下命搭锅造饭,暂时休息一下。 马铁应声而去后,自己则同马休和周扬一起在附近骑马,到了较无人的地方,才问其原因。 周扬将伊健妓妾带来的消息,如实相告。 马休怒道:“周太守莫要危言耸听,韩伯父与父亲生死患难,更是结义兄弟,岂能做出这种事情?” 周扬叹道:“人心难测啊!” 马腾道:“于公,韩兄官职在我之上;于私,我们更是同镇西凉,经历过无数次并肩作战,若是韩遂有心想要收并武威的话,我必当捧手相让,又有何妨?” 周扬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番话若是出自演义中的刘备,倒也罢了,可是竟然是从一名现实中的军阀首领口中道出。 马腾又道:“周太守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周扬道:“马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派个人回去告诉马超,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武威,晚辈早已在新平城塞设下防兵,只要治元多一有动静,必能抵挡一阵子,然后晚辈这就回长安调来人马支援马将军,无论晚辈说的是真是假,对你们来说都是有益无损的呀!” 马休却道:“谁知道周太守是何居心?” 周扬终于愣住了,这家伙的顾虑未尝不是。 倘若真正想要干掉马腾的人是自己,马超这支援军不来,岂不是如他所意了。 这次确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难道就眼睁睁地别人牵着鼻子走吗? “不得无礼!”马腾喝止了儿子,才道,“若是周太守与曹公有心算计我们,大可等我们到了许都再做布置,没必要在这里多此一举。” “父亲!”马休仍不甘心地道。 周扬表面上坦然,可是却被马腾这番话说中了心中的刺。 事实上这次马腾前往面圣,也是出乎他和曹操的预料,可是却成了马腾的不幸。 第九十章:骑兵对战 根据历史上记载,马腾此次入京,确实有来无回,因此才引起了马超与曹操之间的雪海深仇。 周扬本就打算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至少不能让马云禄恨自己。 可是将来的事情,他真的能够控制得了吗? “就照周太守的意思!”马腾果断道。 周扬怎么也没想到马腾竟会如此信任一个人,心中十分感动。 于此同时,远处一名骑兵急匆匆地跑来,说前方发现秦胡军队。 马腾道:“周太守果然没有说错。” 周扬却奇道:“我早命李典将军屯兵于新平城塞,就算治元多马上前来截击马将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秦川吧!” 马腾冷静地问道:“敌人数量多少?” 快马回道:“看不清楚,却是由四面八方前来,声势浩大,可能是几万人,也可能是十几万人。” 马腾道:“再探!” 马休道:“父亲,我马上去通知大哥。” 马腾问道:“你要叫他来支援,还是不来支援?” 马休看了一眼周扬,却回答道:“自然是来支援了,敌人数量不知多少,况且,为什么周太守一来,就出来敌人呢?” 周扬亦为此感到不解,闻言愤然道:“既然敌人提前来了,晚辈愿与马将军同生共死,绝不离开。” 马休又道:“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毕竟内贼难防啊!” 周扬终于怒道:“离开你说我是带秦胡军来的,不离开你又说什么内贼难防,如今我前来帮助马将军一同抗贼,倒成了治元多的同伙了。” 马休还想再说话,却被马腾伸手拦阻,沉声道:“周太守是敌是友,很快就能揭晓;休儿也不必跑回武威叫你大哥了,单是咱们手上这六千骑兵,天下任何军队想要硬碰,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一会儿,马铁跑了回来,道:“父亲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秦胡骑兵来了。” 马腾冷哼道:“就教治元多尝一尝西凉骑兵的真正威力吧!” 周扬曾见识过董卓手上的西凉骑兵,其作战骁勇,堪称天下第一。 但是马腾这话却是说给他听的,难道马腾的西凉骑兵,比董卓的更加厉害不成? 当年董卓在安定的时候,也是常年与羌人作战,更甚者是灭了先零羌,才会与彭义源、苏辰等人结上血海深仇。 而马腾却不一样,他与韩遂都是羌人的朋友,就算是打战,也是为了达成一个共同的协议,而不会搞到世族仇恨的程度。 甚至有在马腾身上还有一半是羌人血统,又曾与父亲长年与羌人杂居。 这引得周扬也十分好奇,很想看看马腾手上的西凉骑兵,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只见马腾拍马回到了军阵之中,左马休右马铁,六千西凉骑兵摆开锥阵,正是准备以锋芒对敌。 周扬也是骑着赤兔马,虎啸铁枪倒放在背后,却被马休有意无意地挤往边上去,就好像在对他说“别靠我父亲太近”似的,让他心中感觉十分尴尬。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与敌人正面交锋。 以往都是徐荣、徐晃、乐进、李典他们在带兵打仗,他最多是坐于帐长,参与商议而已。 最为激烈的一次董卓回攻洛阳,他也只是立于城上。 真正击败董卓大军的是孙坚与刘备的联手,加上徐荣这批武将们分手逐击,最后迫使董卓派李肃来谈和。 而周扬也在乱军中杀过敌人,却只是为了冲过两关时与苏辰的并肩作战,乘乱杀出,称不上带兵打仗。 可是这一次,却是在秦川这旷野平原之上,等待着同样勇猛的秦胡骑兵前来。 双方一但照面,必是一触即发的结果。 这种感觉让他热血沸腾,更多是受到了马腾的影响。 马腾稳坐于马上,面不改色地等待着敌人的来临,高大雄伟的身影,此时便如同泰山般令将士们心生绝对信赖的感觉。 周扬知道,这便是魅力。 一名真正的大将,一定要有所谓的军人魅力,让将士兵能够为其冲锋陷阵,愿意为将领在沙场上赴死。 马腾身上就有这样的魅力,就连周扬也不可抗拒地想要冲锋杀敌,完全不管这次的战斗意义是什么。 “来了!”马休与马铁齐声道。 只见远看不清边际的军队整容,从飞扬的尘土间冲出,并由四面八方缓缓围来。 对方骑兵分散,没有阵形。 看来是打自由游击形式,各自为战。 周扬曾听徐荣说过这种打法,必须每一人都拥有独立作战的能力,但是团队性却不强。 不像马腾这样摆开锥阵,三个角皆可作为冲锋点。 敌人越来越近,但马腾仍是纹丝不动,声音浑而有力道:“大家沉住气。” 周扬被敌人混乱的马蹄声震得心神荡漾,马腾的话却像镇定剂一样,让人对他充满了信心。 直到双方仅有几百米远的时候,马腾再次下令道:“马休马铁,率两翼左右杀开,中军保持不动。” 周扬心中大感奇怪,难道马腾打算靠这左右路夹击敌人。 以目前的形势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无论西凉骑兵如何快捷迅猛,都没办法在两军对冲之前形成合围之势。 况且这批秦胡骑兵以散阵作战,最不怕的就是被围攻。 如果马腾固守阵形,或者干脆下马以长枪打防守反击战的话,倒可以扼杀敌人的锐气。 周扬完全摸不清马腾的作战方式,但又知道带兵打战是自己的弱项,加上自己目前身份特殊,更是不敢随便说话。 “中军集中。”马腾一边下命,一边拔剑道,“我相信周太守与秦胡人无关,请随我一同作战吧!” “明白!”周扬应声道。 此时,秦胡骑兵的喊杀声已然逼近,数量仅有二千多人,但因为分散作战,所以阵容比这六千西凉骑兵看似更加庞大。 平原作战,只能依赖士兵作战与阵形对垒,完全没有任何奇谋妙计可施。 只要任何一方处于弱势,便很难有逆转局面的可能。 周扬虽然没有真正体验过这种两军交锋的现场,却经常在军营里听徐荣、徐晃他们说过。 如今手中的虎啸铁枪与体内那股沸腾已久的热血,早已蠢蠢欲动。 “杀!” 随着马腾斩钉截断的一声大喝,西凉骑兵开始由缓起步,逐渐加快速度,准备与秦胡骑兵作为冲撞厮杀。 可是刚才马腾的命令是“中军集中”,因此整支西凉骑兵就像长蛇一般,从敌人军中间处切入。 这样的结果只会被敌人左右合围,而马休与马铁那左右翼却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终于,当周扬耳边瞬间静止的那一秒钟,鲜血即染红了整片天空。 眼前的一切都被加了一层血红渲染,脑际中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惟有不断钻入血肉之中的虎啸铁枪,能让周扬感觉到前方有活生生的人墙在一个个掉落。 自己身上被砍了多少刀剑,却是全无感觉。 真正的战斗没有疼痛,只有孤独。 除了不停厮杀到自己倒下,根本看不到终点。 周扬双眼早已布满红丝,浑身鲜血,却能感受到虎啸铁枪就像精神抖搂的活物一般透着无限力量。 突然间,左右一声炮响。 散乱的秦胡军开始撤退,周扬眼前的血肉亦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喘息之间,这支阵形始终保持的西凉骑兵也停止了脚步。 每一名骑兵都像从地狱冒出来的魔鬼,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去的秦胡骑兵。 不知何时,马腾重新回到了周扬身边,肩上的铠甲却在此时裂成两半。 周扬惊道:“马将军受伤了?” 马腾撕下战衣,露出一道深沟般的血痕,沉声道:“看来周太守说得没错,无论是我们的行踪、战斗方式,或是士兵素质都在敌人的绝对掌握之中。” 周扬却道:“根据情报,治元多应该不会与我们硬碰,顶多是打打游击战引来马超将军的支援而已。” 马腾冷哼道:“如果这支军队真的是秦胡人的话,倒是不会和我们硬碰。” 周扬浑身一震,立刻猜到了他说的意思,不禁问道:“马将军是说这支骑兵不是秦胡骑兵?” 马腾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韩遂,同样也没有比韩遂更了解我的人了。” 周扬愕然道:“马将军是说这批骑兵只是韩遂假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腾并没有直接回答,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而是继续下命道:“退后。” 随着长蛇般的西凉骑兵撤下的同时,前方敌人再次接涌而来。 但是马腾并没有重新下命迎击,而是继续让大家退后。 只见马休为首的二千西凉骑兵由西边杀来,接替了马腾的先锋,开始与假扮成秦胡骑兵的敌人作战。 马腾本部军队得以喘息,周扬也终于明白了这样的打法。 但是任谁都知道,最了解这种作战方式的人,便是马腾与韩遂了,看来韩遂不仅仅打算吞掉马腾的地盘,还打算将其全部歼灭。 第九十一章:突破围困 马腾将马休、马铁与自己由锥阵分为三路,目的并非要形成对敌人的合围夹击,而是为了接替轮换。 两军对战,并非比拼数量,更没有任何奇谋妙策。 就像一个人无论面对十个对手,还是一百个对手,本身所立的周围圈仍是有限,不可能同时和一百人对打。 马腾不让左右路加入战斗,就是不想让局面更加混乱,以及增加整体军队的疲惫度。 如今中军刚打一战,立刻便退下由马休军替上。 “韩遂也一样会这么做。”马腾道,“但他用的这种散阵,应该是取自北地秦胡的打法,看来韩遂与治元多的接触,应该有很久一段时间了。” 言罢,他便让全军下马歇息,准备等马铁接替马休之后,我军继续车轮顶上。 所以现在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为自己捆绑伤口,或是补充水分,或是各自修补自己的兵器,整理铠甲等。 负责后方监军的杨阜来到了马腾身边,低声说道:“何不先避其锋芒?” 马腾奇道:“义山先生的意思是说……” 杨阜道:“我们且战且退,撤往附近山脚下扎寨坚守。” 周扬立刻接口道:“让晚辈马上去通知长安援军,请马将军相信我。” 马腾道:“若不信你,开战之前便将你斩首,但是请求援军却没必要了,我倒想看看韩遂和治元多有什么能耐。” 杨阜劝道:“马将军莫呈匹夫之勇。” 马腾微笑道:“我岂是有勇无谋之辈,敌人的实力虽然我军之上,但却没打算与我们决一死战,目的应该是要引得武威出兵,然后乘虎而入,或是散以伪报,或是扰乱军心,以达到将我们逐一击破的效果,没有人比我更明白韩遂的用兵之道了。” 周扬却道:“正因为韩遂知道马将军了解他,所以才更不能用马将军一贯的作战方式,晚辈赞同义山先生的提议。” 马腾面露深思,口中喃喃道:“韩遂了解我?我了解他……” 正当周扬与杨阜等待马腾决定的时候,前方传来急报,快骑飞身下马道:“启禀将军,马铁将军的接替军没有来,马休将军已撑不住了。” 马腾惊道:“什么!” 杨阜道:“看来韩遂确是十分了解将军的作战手法,估计是兵分两路,同时与我们和马铁将军交锋了。” 如今马腾这支主力军显然并没有休息够,大家都在为了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可是时间却不容他们继续停顿。 最后大家不得已下,只能重新上马。 周扬体内拥有循环不息的耐力,并不会因此休息不够而感到疲惫。 可是其他人一听又要战斗,虽然都毫无畏惧的样子,但是散乱的状态却让人十分担心。 马腾咬牙道:“就依义山先生的意思,大家且战且退。” 杨阜点了点头道:“明白,那属下这就去铺排后路。” 周扬忍不住道:“请让晚辈来代替将军冲锋吧!” 于是西凉骑兵再次向前方奔去,在与马休军合为一处的时候,敌人的散阵亦在不断增加,使他们疲于作战。 大家且战且退了数里,最后与马铁三军合一。 六千西凉骑兵死伤并不多,但是整体上却疲惫不堪。 直到天黑,大家才在苦战中退到了附近的林中,敌人亦不打算追击。 不过任谁都知道,只要一出树林,立刻就会再次与敌人接触,可是留在林中,却非长久之计,早晚还是会被困死。 无论如何,至少全军得以歇息。 但马腾还是将大家分为数百个小组,轮留守岗,以防止敌人突袭。 马休见周扬浑身溅满了鲜血,知他亦是经过了一番苦战,才对他缓了缓口气,没有之前那么敌对地道:“早前误会了周太守,还望见谅。” 周扬哪会与他计较,并对他勇于面对自己错误心生好感,马腾父亲三人确实都是耿直之人。 马腾一军在林中呆了数日,完全知道敌人有什么样的实力,出了树林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攻击,而粮食却在每日消耗,没有任何补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当大家决定杀出去拼死一战的时候,却见杨阜急匆匆地跑回来道:“外面……外面有一支骑兵在对敌人进行冲击。” 周扬道:“韩遂果然得呈了,看来应是马超带来的援军。” 马腾断然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乘机马上杀出去,与援军形成夹击之势。” 马休马铁连忙应声身起,大家调整好人马,重新奔出了树林。 只见林外一支数量约三百多人的骑兵直杀入敌阵,马腾与众将领亦在拼死突破重围,很快便与对方会合。 援军数量这么少,难道是马超识破了韩遂的阴谋,留了实力在武威吗?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领兵杀敌的人并非马超,而是一名英姿绰然女子,那不是多久不见的马云禄又会是谁。 周扬远远就看到了他,立既拔出星云剑,一枪一剑左右杀了过去。 马云禄眼中的一丝柔情消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专注地杀敌,最后与父亲马腾、兄长马休和马铁等各军汇合,一同突破了围困。 敌人被这突如奇来的军队打乱了阵脚,原本也没打算以死相拼,见马腾他们奋勇杀敌,西凉骑兵个个士气高昂,很快便四散而退了。 这种平原之地,一无补给,二无支援,三无任何防守地形。 为了摆脱这种孤立的局面,大家连夜赶路,在粮尽水绝的情况下,坚持撑到了新平城塞,才换得真正的喘息时间。 到了这里,李典马上为大家提供各种支持。 周扬奇怪问道:“治元多居然没经过这里?” 李典摇了摇头道:“不,前方屡屡发现秦胡骑兵,只是没有前来攻击,而是对此虎视耽耽。” 马腾与两个儿子都半赤着硕健的身体,身上伤处都缠着纱布,却没打算休息,而是与周扬等人一同在议事,闻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真正攻击我们的军队,不是别人,而只能是韩遂。” 周扬奇道:“为什么治元多却没动手?” 马休神色沉重地道:“只有一种可能,韩遂与治元多打算将我们逼到新平城塞,再来个一网打尽。” 李典却道:“这不可能,新平城塞虽是一个屯兵要塞,但是南面与汉兴、武功形成掎角之势,互相支援,短时间内难以击破,只要我们坚守不出,长时间的话则可以得到长安的支援,敌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马腾问道:“难道是打算继续拦路,只要我们再起呈前往长安,就会再次受到袭击?” 李典依然否定道:“依末将认为,很明显马超并没有前来支援,仍留守武威,也就是说韩遂的目的仍未达到,所以需要继续对我们做做样子,非要逼出马超不可。” 此时,门外一身轻盔甲的马云禄冲了进来,冷目扫了一眼周扬,才道:“大哥不是人!” 周扬此时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当年一口一个要把他拖去喂狗的小女人。 只见她英姿不减当年,而且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女人,身上那种狠辣味道也是丝毫没有改变,但是眼神中却添了一分坚毅。 估计这几年来,马云禄除了每天早晨起来看星星之外,也一直坚持不懈地严训自己。 “孟起怎么了?”马腾问道。 “大哥他……”马云禄愤愤然道,“他居然见死不救,明知道爹爹遭到袭击,却硬是不来求援,所以女儿才找来了这三百多人前来。” “也许大哥识破了韩遂的阴谋,所以……”马休在一旁帮忙说道。 “什么阴谋?难道爹爹遇袭与韩伯父有关?”马云禄显然一脸茫然问道。 “确实如此。”周扬从旁插了一句,同时眼神一直与她对触着。 然而马云禄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与他对视,更没有去留意,对方一直带在身上的星云剑,而是继续说道:“大哥根本就对父亲的生死漠不关心,他整天都混在羌人的大小榆谷狩猎游玩,武威只有庞德将军而已。” 周扬一听到庞德这名字,心中立刻浮现起一名武将的身影。 这庞德乃是将来能与关羽一较长短的猛将,作战勇猛绝不亚于马超。 放眼整个西凉,如果说马超是最强勇士的话,那么庞德必然拥有与其齐名的能力,只是身为马超的部将,自然没必要与马超一较长短了。 同时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自召募庞德为我所用。 “大哥怎会如此贪玩?”马休难以置信道。 “孟起虽然冲动,但也不至于不分轻重才对。”马腾心里仍在捉磨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马云禄再次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道:“不管怎么样,反正大哥就是没来,就是见死不救,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被那些秦胡骑兵袭击而不顾。” 马腾喝道:“住口,我相信孟起!” 周扬连忙为这父女俩打圆场,转移话题道:“不管是什么情况,至少马超仍在武威,韩遂阴谋就难以得呈,而且现在马将军也是安然无恙,我们并没有任何大损失,仍然可以继续入京。” 马腾点了点头道:“周太守说得没错,一切依照计划行事,等我们歇息够了,就马上起程。” 第九十二章:马韩内情 这几天西凉军在新平城塞休养生息,李典则每日都组织轻骑在附近探索,并没有收到治元多的特别动向。 若非韩遂放弃了吞并武威的念头,便是他与治元多之间有什么冲突,否则怎么都想不到有什么阴谋在背后等着他们了。 周扬则经常前去与马腾聊天,愈发对这将军的坦诚好感大生,却知道这并不是自己学习的对象。 然而他们之间,从来都没再谈起马云禄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周扬总觉得马云禄似乎在刻意回避他。 经常明明是擦肩而过,对方却每次急匆匆地离开。 事实上自己对于这女子也并非到念念不忘的情况,只是毕竟曾受她恩惠,又想到将来曹操对付马腾的手段,心里总感到对马家的人十分愧疚。 不过目前曹操与马腾之间并无冲突,马腾甚至对他有利无害。 夜晚,周扬来到城楼之上,独自捧着星云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感情。 还给她吗?或是这样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其实他与马云禄也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事,至少对他这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就算真的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只要没坏了他女子名声就行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更没有对她许下任何承诺。 想了一想,心里也就慢慢释怀了。 也许等找个机会,再拖人把剑归还便是。 “周太守是否闲得太无聊了?”杨阜从城墙对面绕了过来,笑道,“早就听闻周太守武功盖世,没想到经历数番恶战之后,果然不见有半点疲累。” “义山兄见笑了。”周扬连忙谦虚回礼。 “今晚有什么不一样吗?”杨阜随着他的视线,望向了远方的星空。 原本周扬也只是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发呆而已,对于杨阜也没打算诉说些什么情怀,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常听人说什么夜观天象之类的,所以也来看一看,确实看不出什么花样哩!” 杨阜笑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周扬被说中了心思,干笑道:“要不然义山兄觉得应是怎样?” 杨阜道:“周太守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马超没有前来支援的事情。” 周扬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没错没错,难道义山兄知道其中原由?” 杨阜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态,道:“马超素以西凉第一勇士自居,虽然放眼整个西凉,确是无人是他对手,但是却因此而越发狂妄,甚至连乃父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区区一个韩遂。” 周扬问道:“你是说马超认为,韩遂就算真有什么阴谋,或是真要对马腾进行袭击,马超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杨阜道:“这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还是马超这个人,确实如马云禄所说的那样,这家伙薄情寡义,而且野心极重,并非什么好货色。” 周扬只知道历史上马腾被曹操杀害,马超为父报仇,举兵在西凉造反,还把曹操杀得割须断袍,损失惨重。 可是马云禄和杨阜口中的马超,倒不是那么回事。 其中究竟有些什么隐情,周扬更不可能知道,听杨阜这么说,倒引起他的好奇心,不禁问道:“义山兄来到在下,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情的吗?” 杨阜道:“在下只是希望借周太守之口,去提示曹公,要注意马超这个人,此人之狠辣,绝不在吕布之下。” 周扬浑身一震,惊道:“你是说马超对他父亲会见死不救?” 杨阜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马超与马腾他们父子之间,早就有了冲突。” 周扬知道住在一起会有冲突是很正常,但是毕竟是家人,就算平时再怎么吵,过两天也就没事,并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只是听杨阜口中描述的马超,除了野心极重,又狠辣薄情之外,再加上他们的冲突,确有可能一气之下不来支援。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冲突?” 杨阜道:“马超和马腾根本不是同一路人,他们除了骁勇善战,善于用兵之外,性格上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有时候真怀疑那马超是不是马腾所生。” 周扬想到马腾一家曾杂居于羌族很长一段时间,这些胡人对于伦礼方面仍是混乱,就像邹氏那样,虽然不是胡人,但是因为久居安定,并经常与张济他们和羌胡打交道,自然而然也会染上那些习性,更别说在羌胡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而彭义源与苏辰这些先零羌人,若不是专注于复仇,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礼数。 汉朝之所以重视儒家思想,这其中因有一点关系。 “但是最大的冲突,还是来自于马腾对汉室的忠诚。”杨阜又道,“马超在这方面的观点,倒是与韩遂极为相似,他们都认为汉室已然哀败,助汉便等同于助曹。” “那义山先生对此事怎么看?”周扬不敢否认“助汉等于助曹”这样的观点,但也不能在他眼前过于坦白,便试着问道,“在下愿闻其详。” “周太守应该最清楚才对,何必问在下?”杨阜虽没有说破,却暗示得颇为明显。 这让周扬再不敢硬着头皮追究下去,惟有继续听他说起马超与马腾之间的事。 原来此趟马腾入京,马超是持最强烈反对意见的人,加上韩遂在背后怂恿,至使父子俩在这个冲突点上形同陌路。 不过这仍不至于让马超对乃父见死不救,事实上马超也不愿背上这不孝骂名,可惜却多了个马云禄。 周扬茫然问道:“这关云禄什么事情?” 杨阜道:“其实若是找个脾气好一点的人,好话劝他一劝,马超便既可以做到支援马腾,又能让韩遂对武威无计可施,只需派大将庞德率轻骑数千前往,自己则坐镇西凉即可。” 周扬奇道:“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杨阜叹了口气,道:“马超本来就有心去救乃父,只是这么犹豫了一下,就被马云禄骂得狗血淋头,还自作主张地喊了几百个部下一同离开了武威,这下可得罪了哥哥马超,他立刻命庞德把本部兵马全都掌控了起来,硬是不派人前去救援。” 周扬心下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马超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按理说血浓于水,得知父亲遇袭,何必多作犹豫,就该马上派人前去求援了。 只是马云禄脾气也不好,两把火碰到一块,事情没搞好,反而烧了起来。 难怪她一提到马超,就说哥哥不是人这样的话。 不过现在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至少治元多不可能强攻这新平城塞,韩遂的目的也不在于消灭马腾。 既然引不来马超,武威也算是保住了。 只要韩遂的阴谋没有得逞,马腾马超他们父子俩的事情,也是与我无关了。 “依看来,这西凉还真没什么人物。”杨阜忽然转身望着远处的星空,轻叹着笑道,“韩遂自以为吞了马腾的地盘,就真能成为像袁绍那样的霸主了,真是愚蠢之至。” “在下不太明白义山兄的意思。”周扬回过神来,对他这一番话实在感到不解。 “马腾是个怎样的人,相信周太守了解不比在下的少,”杨阜面露肃容道,“但他为何能成为与韩遂齐名的西凉最强军阀之一,能够成为官职仅次于韩遂的征西将军,周太守可曾想过?” “马将军乃是东汉开国功臣之一的马援之后,又在羌族各部落里威望极高,加上他们马家各个英勇善战……” “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没等周扬把话说完,杨阜直接打断道,“您看刘备口口声声自称汉室宗亲,当年孙坚更是孙武后人,还有四世三公的袁绍,以及许多英雄后人,名门望族,他们哪一个得到朝廷重视,哪一个不是靠自己实力打出来的地盘?” 比起杨阜提到的这些人物,马腾确实算不上什么。 只有现实真正实力者,方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否则单靠这些虚街,只能作为一个口号罢了。 口号当然重要,但也要碰到会利用的人。 比如刘备就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行助援施善之名,实则为了壮大自己实力;还有袁绍四世三公,最终还是要靠一战一战打下自己的江山;还有曹操更是厉害,明明没什么名份,却能硬把汉献帝居为已用,利用得淋漓尽致。 马腾显然不是这样的人物,却可以成为与他们一样的君主。 “这里有韩遂很大一部分功劳哩!”杨阜别过脸来,淡淡笑道,“若没有韩遂的提拔,马腾至今仍混居于羌族,甚至可能早成了羌胡部落里的一员武将了。” “难怪马腾说‘就算韩遂要夺他地盘,也会拱手相让’这样的话来,原来如此。”周扬恍然道。 “马腾会这么想,马超可不这么想。”杨阜走向周扬,正色道,“这也是韩遂终于决定吞并马腾地盘的真正原因。” 第九十三章:感染瘟疫 若非伊健妓妾带来的消息,以及杨阜这长期任职西凉的人透露,别说是周扬,其他诸侯亦只能得知表面现象而已。 哪知道西凉的情况,竟比想像中更加复杂。 马腾与韩遂这两家的关系,更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亲密。 后来知道伊健妓妾其实是拥有纯正血统的秦人,加上她不想与马超为敌,选择了明哲保身可以理解。 但是杨阜乃是朝廷官员,他既可以选择留在西凉继续任职,也可以主动入京,或是投奔其他势力表示效忠,却为何偏偏对他周扬说这么多事情。 不仅分析出韩遂提拔马腾,以及如今打算占有马腾地盘的根本原因,甚至还断言韩遂吃不下武威,就算合并了两家势力,亦不可能像袁绍那样称霸一方。 以前周扬对此人一向不是很关注,只是大概知道,他是来自天水的文官罢了。 如今看他与马腾等人并肩作战,指挥后方,不但称得上是一员出色将领,更是一名非常具有远见的人物。 “其实在下之所以和马腾将军一同入京,所抱有的目的,却不一样。”杨阜似乎看出了周扬的困惑,也不打算卖关子,坦然地道,“周太守既为曹公女婿,应该能明白其中道理才对。” 周扬心中一怔,却不知道杨阜指的“其中道理”,究竟是曹操手中的天子王牌,还是其他。 杨阜油然道:“当年曹公也仅仅是洛阳小小的一名北部尉而已,能够走到今日,并非偶然,其雄心壮志,岂是像韩遂、刘璋之辈,只为称霸一方而已。” 周扬试探道:“先生言重了吧!” 杨阜道:“曹公若不是为了平定天下,何必挟天子以命众诸侯,只需要安守兖州,并向袁绍表示效忠既可。” 周扬浑身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人也许没有荀彧那般王佐之才,也没有郭嘉那么大胆独特,却能够把现实看得如此透彻,并做出了果断的选择,表明了确定的立场。 若是再与他屈与委蛇的话,反而会被看不起了。 “义山兄如此坦白,在下亦绝不会再做多余的掩饰。”周扬改口称兄,并拱手道,“平定天下,仍是汉室天下,但是我却认为曹公完全能够改朝换代,一统天下。” “改朝换代?”杨阜闻言不禁愕然。 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一幅“原来如此,在下井底之蛙”的模样。 良久后才连忙拜道:“曹公乃是非常之人,周太守亦是当世英雄,在下愿为曹公效犬马之劳。” 周扬将他扶起道:“这些话等到了许都再说吧!现在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先如何把马腾安安全全地送到长安。” 杨阜顿了一顿,才微笑道:“周太守大可放心,既然马超不可能来支援乃父,韩遂与治元多再做什么事亦都是徒劳,他们自然不会傻得与这批西凉骑兵和周太守死硬,更没必要在西凉多竖马超这样的强敌。” 周扬点点头道:“先生说得有理,但我们还是不可掉以轻心,为免夜长梦多,等大家休息够了就马上起程。” 数日之后,李典在新平附近探索完毕,武功与附近县城也都作好了各种防敌措施。 于是周扬与马腾率军继续赶路,一路上果如杨阜所料,并没有特别情况。 只是沿途所过的村庄、县镇等各个地方,只见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的景象。 马腾叹道:“汉室这一百多年来历经坎坷,始终还是走到了最黑暗的时代,难怪张角一发起黄巾起义,便有上百万人之聚众。” 周扬看这些百姓脸色都十分难看,加上前段时间听说长安正在闹瘟疫,便派人前来寻找看看有没有华佗的踪影,至今仍无消息。 如今看来,这瘟疫竟已经扩出长安,蔓延至此了。 杨阜提议道:“这一带看来不太寻常,我们还是先别屯住于此,派人在附近打听一下情况。” 直到下午,探子的回报果然与周扬想的一样。 原来早在夏侯渊攻打长安的时候,城内不仅人心惶惶,瘟疫病情更是早就有了。 然而李傕自知守城不下,索性大开西门放走了那些病人。 张既与杜袭到任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派出官员前往长安管割各地,尽量地控制病情的发展。 可惜这始终是治根不治本,并不能彻底消除瘟疫。 杨阜深深吸了口气道:“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下来,有没有人被感染到?” 正当他们又行军一段路后,果然有数百人陆续落马倒下,并且人数还在为断增加。 周扬果断道:“从现在开始,防是染上瘟疫的人便留下来等待治疗,其他人继续赶路,绝不要在各村镇休息,直奔长安。” 马腾道:“我岂能弃将士们于此。” 周扬却道:“将军先去长安,这里就交给在下吧!” 杨阜也帮忙劝道:“我们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周太守当年能拯救洛阳十几万百姓,相信他绝不会放任将士们不顾的。”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马云禄也跌下了马。 马腾大惊失色,正要冲过去抱起女儿,却见周扬比任何人都抢先将她扶住。 马休马铁等人也都一拥而上,关切地看着妹妹。 “请相信我!”周扬不再多作废言。 最后在杨阜的继续劝说下,以及周扬真诚的态度,马腾与马休马铁才决定继续上路。 临前周扬命李典轻骑先回洛阳,找彭义源等情报团加派人手,勿必寻得华佗下落。 同时仗着自己练过太平经里的图案,也知道这里面有医病救人的方法,只是不知道怎么用而已,也许当年张角真只是靠符水骗人的吧! 正当他眼看着马云禄和士兵们一个个躺在地上,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时候,只见不远处正陆陆续续聚集了一群人。 这群人里大多都是染上了瘟疫的病人,个个都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或与家人相互扶持,只为到那处河边围观。 周扬想那李典跑回洛阳,再派人去找华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干脆过去瞧瞧,也许华佗就在里面,又或是有什么其他治病良药也不一定。 于是也跑了过去,却见不到半个治病的大夫,而是几名装扮怪异的巫师在蹦蹦跳跳地作法。 看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这些巫师果然是在为病人“治病”。 “天地显灵,老君附身,本座将至,瘟神驱退……”巫师口中喃喃念着巫语。 周扬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去拆穿这种无聊的骗人玩意。 毕竟自己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治病,与其让病人绝望而死,倒不如让他们暂时忘记痛苦。 正当他打算掉头就走的时候,却见一人怒气冲冲地跑来。 那人理直气壮地指着巫师,厉声喝道:“你这骗子!” 只见此人背上背着药筐,身上到处沾满了尘土草叶。 显然是刚从山中采药回来,应该是个大夫,忍不住好奇便停下来继续观望。 众人对这大夫的话正半信半疑,却被那巫师打了个颤抖,继续吆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妖言惑众,阻饶本君驱瘟救人!” 大夫闻言更是生气,大叫道:“妖言惑众的是你,装神弄鬼的家伙快给我闪开,我已找出了真正治这瘟疫的良方了。” 周扬心中一震,原来认出他不是华佗,心中颇为失望。 同时自己也知道,华佗精于外科,却不一定能治得好瘟疫。 可是他除了这神医之外,也不知道整个东汉还有什么厉害的大夫了,不知道眼前这人又会是谁? 此时巫师正怕他抢自己财路,更是单仁不让地说出一大堆鬼话连篇。 大家原本听这大夫提到的良方,一时间亦不知是否相信。 “愚民啊!一群愚民啊!这家伙只是要骗你们的钱,哪会顾及什么生命。”大夫越说越是生气。 可是他这一番话骂到了所有人,结果现在每一个病人,都站到了巫师那一边去了。 周扬虽然不知道这大夫是谁,但至少对巫术治病之说更是不信,若是此人真有良方,试试也是无妨,于是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先生真能解除这场瘟疫的良方?” 大夫却道:“我没说能解除这场瘟疫,而是治疗良方,至于是否有效,仍需要经过尝试,不试必是一死,试一下或有生机。” 周扬听他并不轻易向人许诺,可见说话份量极重,亦是个稳重之人。 这样的人更是信得过,也确如他所说的,不试必是一死。 于是周扬果断道:“若想救这些愚民,只有一个办法。” 大夫连忙问道:“愿闻其详。” 周扬指着不远处,正躺在地上的马云禄与众将士,又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有先治好一部分人,其他人才会相信先生你。” “你肯让我尝试?”大夫奇道。 “在下绝不相信这些江湖骗术,正如先生所言,不试必是一死。”周扬道。 “好!”大夫朗声道,“我张机若是治不好这些士兵们,便有负兄弟台信任,更有负我这几年的苦心钻研的医术了。” 第九十四章:建安神医 周扬咋一听到张机这名字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他一边配置中草药材,一边说自己如何运用各种诊断方法,辨别各种不同的症候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眼前这张机便是与华佗、董奉并称建安三神医的张仲景了。 根据张仲景所提到对病人的生理特点以及时令节气、地区环境、生活习俗等因素进行综合分析,研究其致病的原因,然后确定恰当的治疗方法。 正是确立辩证论治的基本原则,亦是中医之灵魂所在。 除此之外,张仲景在剂学方面也做出了巨大贡献,创造出许多剂型,并记载下了大量有效的方剂。 想必不久之后,中国第一部从理论到实践、确立辩证论治法则的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也即将问世了。 若是面对瘟疫这种感染性极强的病菌,这被世人称作“医中之圣,方中之祖”的张仲景无疑会比华佗更适合不过。 忽然间所有难以解决的问题,都变得再不是问题了。 “你为何没有染上瘟疫?”张仲景停下了手上工作,面露奇异之色问道,“难道你也懂得医术?” “这……”周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胡扯一番过去。 “正好,那你来帮我磨药。”张仲景从药筐里选取出各种奇形怪装的草药,“这个,还有这个要放在一起,然后再与那几样混合,明白了吗?” “明白!”周扬欣然接受。 然后满怀信心地蹲到一旁磨药,心想这次马云禄和将士们终于有救了。 周扬完全依照张仲景的指未,小心翼翼地将各种药沫混搭,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便随口问道:“对了,张先生刚才说可以为病人医治,却不能保证能够解除这场瘟疫,在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张仲景道:“病人可以一个个治,可是真正要阻止病毒继续扩张的办法,并不是依赖于药物,而是人为。” 周扬闻言即刻明白道:“先生请放心,长安目前已要禁止病人流亡。” 张仲景又道:“单是禁止还不够,你可知道这瘟疫的根源吗?” 周扬奇道:“若不深入调查,怎能知道?” 张仲景摇了摇头道:“《素问》有云,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瘟疫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 周扬虽然听不大懂这里面的意思,但大概知道除了指外感热病外,还括了烈性传染病,于是猜道:“难道瘟疫本是便是由体外感入其内?” 张仲景道:“看来你对医学方面倒很有天分啊!等这场瘟疫过后,定要与你好好研究一下伤寒之说。对了,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周扬自报姓名后,又问道:“那么除了禁止病毒外流之外,先生指的阻止瘟疫扩张的办法是什么呢?” 张仲景道:“既然是周太守,在下倒还抱有一些希望,其实办法是很简单的,但是真正要流传起来却难上加难。” 周扬道:“愿闻其详。” 张仲景连忙谦虚道:“其实大多病症都是自身引起,只要平时注意饮食起居,保持干净的生活习惯,便是防止瘟疫的最有效方法了。” 周扬恍然道:“听先生一言,在下茅塞顿开,待回洛阳之后,定要请先生制订一套良好的生活规范,便由在下从洛阳开展。” 张仲景欣然接受,同时将视线移到周扬手中的药沫坛子,道:“赶紧把剩下的弄好,咱们先找个比较严重的病人试一试,任何药物都不能绝对保证有效,世上亦没有百分之百的神丹妙药,只有不断尝试,在实验中得到验证了。” 周扬毅然道:“在下明白!” 两人再不说话,全神贯注地为病人煮药。 在一旁的巫术与人群,仍在不断地祈求病魔的驱散。 然而那些病人早已无力地躺在地上听天由命,就好像结果是生是死,都与已无关似的。 当张仲景做好了一碗一碗的汤药,周扬又要帮他为其他病人灌口,他却认为先试一碗,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保证治好疾病。 当第一个病人服下汤药,直到黄昏仍不见好转,周扬也开始着急了,但并没有对这建安神医失去信心。 “奇怪,真是奇怪,之前好几次同样的瘟疾亦是这样治好,为何这次却与众不同呢?”张仲景自言自语着,并在病人身上细细察看了一会儿,才拍了下额头道,“难道在病与病之间传染之后,新旧杂病交错感染,又生新疾?” “竟如此严重?”周扬忍不住问道。 张仲景并没有答他,而是径自扶起了病人,在他背后、肋下、耳后与口鼻等各观观察,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去观看其他的病人,才道:“前者有汗、脉浮缓,属太阳病中凤的桂枝汤证,而这些病人皆无无汗与脉浮紧现象,显然为太阳病伤寒的麻黄汤证或大青龙汤证。” 周扬对这些专业医学术语一概不懂,故而也不敢打扰。 只见张仲景反复尝试各种配剂,经过分析之后再验证,验证之后再分析,最终又配制出新的药方,重新为病人亲自喂药。 此刻天色已黑,周扬早已在四周升好火堆,以供照明。 同时心中充满了感叹,原来所谓的神医,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必须在不断失败中得出结果。 而张仲景到后来,之所以能够成为被后人永生不忘的神医,除了他对后世医学发展起了巨大作用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作为医学大家的仁心仁德。 若是像后现代那么多名医院,以及要钱不要命的无良医师。 周扬所生活的那个年代,只能用一句“病不起”来总括。 “这就对了。”张仲景大叫一声,整个人长身而起,指着其他将士高兴地道,“来帮这些病人灌下汤药。” “收到!”周扬喜出望处地跑了过去帮忙。 两人一直忙到了天亮,都不知疲惫地继续为其他人灌药。 然而周扬耐力惊人自是不用多说,但张仲景却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仍是那么坚持地一个个帮人服药。 周扬劝他休息,他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帮手中的汤药交给周扬,然后径自跑到了另外那群人里面,告诉他们这次可以保证药到病除了。 可是那些人探头探脑,看了看周扬这边的将士们仍是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竟对这神医置之不理。 张仲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懊恼,反而态度更加强硬地指责那巫师,说他才是鬼怪缠身,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 结果显然是没有任何改变,愚民仍是愚民。 “算了,还是请先生多关心一下这些将士们吧!”周扬倒没有他那么慈悲胸怀,“他们为什么都还没醒过来呢?” “周太守请不要这么认为,无论是将军还是商农,是兵卒还是百姓,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张仲景可能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顿了一顿,又道,“这些将士们的反应是正确的,剩下的只需继续帮他们喂汤药,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不如……”其实周扬对他这样的思想甚是敬佩,心中早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收为我方军医,因为只有自己最能给他提供一个真正良好的医学研究环境,“不如在下想个办法,把这讨厌的巫师赶走,让那些不愿治病的病人来服用先生的汤药,如何?” “周太守此话当真?”张仲景露出希望的目光道。 “好!” 言罢,周扬长身而起,往巫师人群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对方一见他轻盔长枪的军人装扮,看样子官职又不小的样子,也不敢造次,连忙施礼道:“官人若有需求的话,小神可免费为官人和将士们降魔驱邪。” 周扬心中暗笑,想你这小小的神棍,那和张角、张牛角之流肯定是没得比的,但表面上仍不直接拆穿,而是微笑道:“敢问大神尊姓大名。” 巫师带着面具,可是窃笑的气息声音却显而易见,道:“上郝下蠹。” 周扬念着“郝蠹”这个奇怪的名字,想必当巫师的,都得给自己起个让人不易懂的名字罢!也就不觉得奇怪,又道:“那么在下想请郝大神帮个忙。” 那自称名叫郝蠹的巫师马上卷起衣袖,欣然接受,并对其他病人道:“将军与士兵们保家为国,本座无论如何得先帮他们驱散病魔,然后再回来帮大家。” 不等其他人抱怨声起,周扬便接口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郝蠹奇道:“那官人要本座帮什么忙呢?” 周扬向他比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对方以为有什么好处可捞,便乖乖的跑了过来,周扬这才贴近了他耳旁,低声说道:“我不想挡你财路,只要你让这些百姓们乖乖的听那大夫的话,去喝掉那些汤药,回头来洛阳取钱。” 郝蠹讶然道:“把他们交到这大夫手里,我才不干,况且,我凭什么相信你,到洛阳去哪里找人取钱?” 周扬笑道:“在下周扬。” 第九十五章:以权行医 周扬知道对这家伙必须软硬兼施,强来的话,只会引来这些愚民的恶感。 因此硬以人命关天为由,同时还把救人的大半功劳归于郝蠹身上。 郝蠹自然听过周扬这名字,更知道洛阳太守兼曹操女婿,岂敢在长安境内得罪于他。 可是要把这么多病人,全部都交到那张仲景的手里,便等于告诉大家,自己是个骗人的神棍,却又于心不甘。 “到时候,本座真的有钱可以拿吗?”郝蠹仍是犹豫不决地问道。 “不但有钱拿,还可以让你当英雄,肯定会很有面子的。”周扬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好!” 最后郝蠹终于咬了咬牙,摘下了面具,转身向病人们胡扯一番。 只说什么病人太多了,神君需要休息,但在休息之前让大家先过去喝那些汤药。 大家起初还是对张仲景很不信任,并苦苦哀求大神救命。 郝蠹则以巫师的立场忽悠他们,说自己已在那些汤药上施了法术,只要去喝了汤药,乖乖按照大夫的指示,等他恢复过来之后,就更容易驱散病魔了。 所有人信以为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精神,全都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张仲景被这股气势吓了一跳,幸亏周扬帮忙安排次序。 良久后,大家都喝过了汤药。 周扬再让每个人都自己安排地方休息,然后才去问张仲景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赶路?” 张仲景从中挑了几个先服过药的将士细细观察,才回答道:“快则三五日,慢则半个月,那还要看每个人的体质强弱了。” 于是大家又耐性地等了数日,果然如张仲景所说的,有一部分士兵渐渐好了起来。 这几天周扬一直照顾着马云禄和将士们,看到大家一个个站了起来,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喻。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几乎所有病人都好了起来。 周扬便让郝蠹让百姓们各自解散,并让马云禄先带着军队起程赶赴长安。 郝蠹自然是乖乖听话了,但马云禄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周扬不禁愕道:“难道马小姐要留下来陪我不成。” 马云禄立刻跳上马跳,又问道:“巫师带百姓们走了,将士们也要上京了,你留下来做什么?” 周扬听她言下之意,便是希望继续与她同行,只是碍于女子颜面才不愿直接说而已。 只是自己打算跟张仲景在一起,一来向他多学点草药配剂方面的常识,二来也可以借与他同行的理由,试着说服他来洛阳。 没等他应话,马云禄便拍马道:“随便爱怎样怎样,反正你也不是头一回了。” 说完快马离去,其他将士们本就是西凉骑兵,见她忽然起程上路了,也都纷纷上马跟去。 周扬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 张仲景从背后走了过来道:“我看得出来,周太守照顾她的时候非常用心,她对你也是有情,却为何不跟她同行呢?” 周扬略略一笑,道:“在下还是想和先生同行,多学点东西。” 张仲景道:“这次还多亏了周太守对在下的信任,要不然身为一名大夫,却要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病死,那种感觉确实是痛彻心底啊!” 周扬与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张仲景叹道:“我从长沙辞官回河南老家,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只有连年不断的军阀混战,民弃农业,都市田庄多成荒野,人民颠沛流离,饥寒困顿。如今长安又暴瘟疫,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除了继续为百姓们解除病痛之外,暂无其他打算。” 周扬被这一番言辞深深感动,真诚地道:“那就请张先生来洛阳吧!虽然先生不愿为官,但今日却是无权无势便治不了病,无论是巫师、百姓还是军阀,谁手上有权力,就都听谁的。” 说完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在他那个年代,没钱就不敢上医院,如今却是想帮人治病,还得动用到权力。 权力确实好用,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 张仲景更是深深地感受到这一点,所以才对官场更加厌倦。 如今听完周扬这番话,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周扬乘热打铁道:“在下愿为先生提供最优良的医学研环境,助先生早日完成《伤寒杂病论》的著作。” 张仲景奇道:“周太守怎么知道在下正在写此书?著作又是何以见得?” 周扬自知失口,连忙解释道:“前段日子听先生说‘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以及‘瘟疫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这样的理论,在下觉得应该写一本伤寒论,如此经典好书,自然是早晚必被称之为著作了。” 张仲景心动道:“周太守确是难得的好官,亦早听闻了周太守拯救洛阳十几万难民的事迹,在下愿意追随周太守一同前去洛阳。” 周扬大喜,正要邀他上马,不远处却跑来了一名年轻人。 那人追上了他们,气喘息息地道:“周……周太守,在下也想一起去洛阳。” 周扬奇道:“你是何人?” 那人摇了摇头道:“周太守何其健忘,在下并不要去洛阳取钱,只想追随您而已。” 周扬这才缓过神来,原来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刚才的巫师郝蠹。 没想到换了一身简朴的素装之后,竟显得精神焕发,丝毫没有半点神棍的歪邪之气,反而看起来硕健俊朗。 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三人难以同乘一骑,惟有步行上路了。 一中路周扬问起了郝蠹为什么忽然又不要拿钱了,郝蠹则苦笑着难以启齿。 结果反让张仲景的唠唠叨叨给说中了心事,他苦口婆心地劝郝蠹改邪归正,说他多好的一小伙子,为什么就去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情。 如此害人害已,始终不是出路。 郝蠹奇怪地问道:“害人罢了,如何害已?” 周扬插口道:“你那骗人的巫术,治不好病却死了人的话,人家病人的家属岂肯放过你?” 张仲景又继续对郝蠹不断上政治课,这小子倒是很有耐性地一一听完,问其志向的时候,他却唯唯诺诺地不知道个所以然。 周扬有感而发道:“其实人生无非是吃喝拉撒罢了,人生亦是为了一死,死后是否还能重生,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并无任何依据,未来二千年也是无法验证,只要活着能过得心安理得,快快活活也就知足了。” 张仲景讶道:“想不到周太守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感悟。” 周扬心想自己这哪是什么人生感悟,只不过是以前给自己找的借口。 以便得过一天且过一天,漫无目的地整天上网渡日罢了。 至少这郝蠹还会装神弄鬼忽悠人,自己却连骗吃骗喝都懒得出门。 三人聊聊行行,倒也不觉得途程无聊。 行了一段时日后,长安那边的人就赶来接应了。 只是来的并不是张既或杜袭任何一人,而是之前派往长安协防的徐荣与三千突骑。 周扬起先也不觉得奇怪,即然韩遂与治元多没有达成目的,自然也不敢对长安有什么偷窥之心。 可是当徐荣面色沉重地赶来时,他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只因这趟回来,身边多了张仲景和郝蠹,这两个是徐荣不认识的人,所以才没有马上说出是什么事情。 于是周扬先让徐荣派一队突骑,先把两人送回洛阳,并吩咐新太守府那边要善待二人。 徐荣立刻派人安排,然后才与周扬单独会面,却没有直接进城。 两人同骑到长安郊外的山坡上,这位曾经从襄平一直投往司州的武将,数年来为发展中的洛阳城防做出不少贡献,却没有打过多少次战役,显得苍老了不少。 如今曹操局势未稳,西方韩遂与马超野心勃勃;东吴有人称小霸王的孙策极难应付;徐州刘备与宛城张绣虽然羽翼未丰,但也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隐患;最可怕的敌人还在北方不断扩张势力。 若这一切都是历史的话,那只希望一切都按历史来进展,就像刚来到这时代那天真的想法,只要投靠一个将来能够称雄的曹操,所有事情都可以安然无恙。 然而事实却是周扬屡次遭遇凶险,至今仍未真正得到安稳太平的生活,心中更是延伸出许多以往不曾想过的想法。 眼前徐荣又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所谓何事。 以他沉着冷静的性格反应,肯定是遇到什么十分严重的事情,周扬甚至不敢开口问他。 “马腾已经安然抵达许都了,”徐荣淡淡说道,“曹公与各路群雄消灭了袁术之后,也回京与马腾会面。” “这应该是好消息才对。”周扬却笑不出来,望着山坡彼端那满天乌云,又道,“看来要变天了,这应该是一场夏季的豪雨。” “可是这些好消息加在一起,却成了一个坏消息的结果。”徐荣别过脸来,目光沉重地道。 第九十六章:情况微变 建安三年夏,袁术在称帝之后,遭到了以曹操号召的各路诸侯讨伐,最终败走淮南。 与此同时,马腾亦入京面圣,并与曹操会面。 这些对周扬来说,原本都是好消息。 可是徐荣却语气沉重地告诉他,周扬不在洛阳的这段日子里,许多事情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其中细微的问题却在不断蔓延。 “比如什么?”周扬问道。 “治元多也到许都了,你知道吗?”徐荣道。 “真的?”周扬心中一凉。 虽然不知道此事轻重,但是看徐荣的神情,便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了。 不久前治元多还与韩遂达成了协议,而治元多的秦胡骑兵却始终没有出现,只是韩遂假扮的秦胡人在秦川平原袭击了马腾军。 原来这秦胡人还有更深远的目的,居然跑到了许都。 周扬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治元多的夫人,连忙问道:“那伊健妓妾和邓三呢?” 徐荣冷哼道:“治元多能够顺利的见到曹公,中间正是邓三的引荐。” 周扬一颗心凉到了谷底,邓三装模作样对他来说倒不会出乎意料。 但伊健妓妾却不一样,若是这女人从头到尾,也是在利用他的话,对他来说将会造成很大程度上的打击。 “放心吧!”徐荣看出他的心思,淡淡笑道,“伊健妓妾是真心对待周太守你的,因为这其中的变化,她根本一概不知,至今仍住在那石室里呢!” “那么……曹公方面呢?”周扬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女人,便转正题又问,“既然马腾与曹公会面过了,那么治元多又通过邓三的引荐,那么这里头是否存在什么问题?” “曹公对马腾起了杀意。”徐荣道。 “这不奇怪。”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道,“韩遂与治元多的合作属于秘密,若非伊健妓妾这样的核心人物跑来告密,我们至今仍被蒙在鼓里,而马腾显然是真心忠于汉室,曹公会对他起杀意,却不一定会真的杀马腾。” “没错,”徐荣道,“可是中间多了治元多和邓三这小人的挑畔,事情就变得异常复杂了。” 当初便是邓三假扮难民从中作梗,才会让周扬和张旬误以为彭义源等人才是马贼,结果却恰恰相反。 后来又周旋于董卓、李儒等人之间,此等小人确实十分狡猾。 不过这一次邓三面对的不是董卓或李儒,而是奸诈中的更加奸诈的奸雄曹操。 周扬对曹操极具信心,便道:“我想邓三还没那么大能耐吧!” 徐荣道:“邓三确实没那么大能耐,可是加上治元多,再加上黑山贼,事情就严重了。” 周扬失声道:“张燕他们怎么也会被扯了进来?” 徐荣摇了摇头道:“张燕、郭大贤和另外四名神兵,以及留在洛阳的那八百多黑山弟子,和这事完全没有关系,帮助治元多和邓三的是杨凤。” 周扬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凤乃是黑山军四帅之一,跟张燕同样统领着一千多名黑山弟子。 之前张牛角派左右护法的于氐根和李大目,前去刺杀投奔袁绍的两名主帅眭固与陶升。 如今周扬帮张燕他们干掉了张牛角,这两大高手与主帅杨凤,早晚会来找他们报仇,如今杨凤也出现在许都了,不知道于氐根和李大目是否也在许都。 可是徐荣却对此一概不知,他认为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就是曹操对马腾起了杀意。 而治元多和杨凤又准备联手,却不知道这秦胡人的真正阴谋。 “很多事情在这里也说不清楚,”徐荣叹道,“现在只能等周太守你跑一趟许都,相信一切自会了然了。” 周扬知道他并不是很善于描述形势,惟有等回洛阳时,再问荀彧了。 于是两人与一批突骑立刻赶返,甚至也不在长安多作逗留,连夜奔往洛阳。 路过渑池的时候,周扬停下马来。 徐荣道:“时间紧迫,只怕等周太守赶到许都的时候,事情将会更加恶化了。” 周扬心里却想到了其他事情,便道:“你先回洛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荀彧先生,让他好好想想主意,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办完就直接赶回许都。” 徐荣点头道:“末将明白。” 当年杨奉、韩暹、胡才等十万白波军在于吉的劝化之下,归降了周扬。 卸甲归田的卸甲,继续从军的从军,整整编编后也只剩不到五六千人,而且大多都是农民出身,并不像徐荣那三千突骑兵骁勇善战。 于是周扬便把他们安置在渑池,一来可以作为一线防守当年董卓反攻洛阳,二来作为屯田之地。 可以让这些白波军和农民们在这里务农,作为洛阳的军粮基本供应。 后来周扬在轩辕山遇到了张春化,心中诸多顾虑,亦将她安置在了渑池,不知道这小女孩如今怎样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周扬心里隐隐萌生了一个想法,并非不分轻重的只知道关心别人。 “难得周太守来看我们了。”杨奉与诸将士们远远便前来迎接了。 “张春华呢?”周扬一开口便问道。 “小姑娘好得很,一切都按周太守的意思。”杨奉转而轻声说道,“比起吕玲绮那大小姐脾气,那可好多了。” “这丫头十分倔强,非要学剑。”一旁的韩暹接口道,“不过我看她可不是练剑的材料,就让去她种田了。” “你让司马……”周扬连忙把“让司马懿的未来老婆去种田”这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 其实这一次在渑池逗留,本来就不是为了找张春华,只是顺口问问而已。 真正目的仍是要找杨奉这些人谈谈,看能不能从这些昔日黄巾军口里得到一些情况,也好回许都的时候,拥有更多筹码与治元多、杨凤他们斗。 杨奉、韩暹、胡才等人,以前统领的十万白波大军大多为农民出身,同时也是最初始的黄巾军,很多人甚至是张角三兄弟所招揽,只是并没有亲自授艺而已。 因此他们虽不像张牛角这些黑山军厉害,但是所了解的事情,却比黑山军更多得多。 周扬从中得知,原来当年张角的确收了不少关门弟子,其中张牛角、于氐根与李大目便是其中的姣姣者,同时也是最少露面的神秘高手。 张牛角的厉害之处,周扬与张燕他们自是领教过了。 普天之下,恐怕除了丁潇这种级数的剑士之外,就很再难找到其他对手了。 至于杨凤手上一千多名黑山弟子,个个亦都是绿林出身,高手如云,就像张燕麾下这批人一样厉害。 也就是说,投往北方袁绍的眭固和陶升二主帅手中的黑山弟子,亦是十分难惹。 只是周扬目下要回许都,知已知彼,才更有把握。 “于氐根非其真名,乃是张梁亲自授艺,由于他的胡子相互缠绕,故人称氐根;”韩暹回忆着道,“至于李大目的师父则是张宝,因为眼斗大如牛,于敌交战,张其眼,敌心甚之,不敢交敌,皆被李大目斩杀,故而成名于此。” “只有张牛角才是张角最厉害的弟子。”胡才补充道。 “幸亏此人已死。”周扬一想到当日群斗张角而不胜,除了他那身藤铠之外,最厉害的还属他那化掌为刃的本领。 后来张牛角死后,便拆下了那身藤铠的零件回洛阳研究。 才发现这种藤铠根本穿不上,只能一件一件地组装合成在身上,一但合成,便无法卸下,除了那人死后,分解其尸才有可能,所以至今还扔在地下石室里面。 “不过这三人都有一个弱点。”杨奉道。 “弱点?”周扬目光一亮,想到对付张牛角的时候,便是利用他的疯狂与迷信,若是另外那两名高手也有弱点,那就好对付多了。 杨奉正色道:“张牛角视张角如仙,更视自己如神,以至疯狂;而于氐根十分好色,性欲极强,据闻能够夜驭十多名女子,极为凶残。” 韩暹恍然大悟,回过神道:“我想起来了,李大目则是好酒,若有办法将其灌醉的话,要下手就容易多了。” 周扬脑海里立刻想起当日丁潇请他喝的潜龙酒,此酒之烈,天下间没人能痛饮不醉。 只不过别说灌醉李大目了,就是要接近他也是很难,更别说找个女人去迷惑于氐根,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一想到女人,周扬还是认为要么据为已有,要么成人之美,绝不忍辣手摧花。 就像当年伊健妾妓以那不要命的剑术要取他性命,他仍是无法对其下手。 因此这两个弱点只能心里有底,却无法像利用张牛角的疯狂那样,幸而于氐根与李大目应该没张牛角那么厉害,这也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吗?”周扬问道。 “还有就是杨凤。”韩暹继续说道,“此人并不足为惧,关键是他身边有个人要非常注意。” “是什么人?” “秦真!”杨奉肃容道。 第九十七章:前赴许都 周扬听这名字觉得十分耳熟,根据杨奉、韩暹与胡才等人的描述,这秦真其壮鸷勇,力大无比,能够用弓箭回马射死一头老虎。 由此可见,其骑射之术比之任浩确是天壤地别。 若这秦真真如此厉害的话,恐怕他的骑射之术极可能直追吕布这样的档次了。 可是为何自己脑海中,不断搜索整个三国历史,却怎么也记不起有哪个姓秦的厉害人物。 “秦真不仅力量惊人,骁勇无比,而且智略过人。”杨奉沉声道,“此子少年有为,若有将他收为已用的话,前途将无可限量。” 周扬心忖杨奉口中的秦真,应是张燕、杨凤等四主帅的时候。 如今经过这数年磨练,此人必定更胜从前。 等到了许都之后,定要留意这名叫秦真的少年。 “我想见一见张春华。”周扬忽然说道。 “周太守是否打算带走这姑娘了?”杨奉等人面露喜色道。 显然是因为周扬总是把吕玲绮、张春华等麻烦女人安插到渑池而有苦难言。 如今该透露的情况甚本说完,看他临走前要见张春华,心想应该是要带她离开了,都是既欢喜又尴尬。 周扬想那司马懿已教方玉竹转移阵地,把张春华带回洛阳,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甚至可以找个机会,把这姑娘送回河内,顺便打听一下司马家的状况。 毕竟小遥死了,司马懿丢了,堂堂河内望族的司马家,肯定是会十分紧张罢! 于是杨奉等人便带着周扬来到县口田边,只见张春华卷着脚角衣袖,腰间佩着当日周扬赠送的倚天剑,手上却握着锄头与农民们一起耕种劳动。 韩暹干笑道:“这姑娘确实很能吃苦,只是脾气十分古怪,好像对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 周扬想到张春华提起杀人的时候,就像个没事人似的,连他自己也摸不清她是否装无邪真冷酷。 胡才主动跑过去,把她带了过来。 张春华一见到周扬,就好像看到了这世上唯一亲人似的,完全不理旁人存在,便欢天喜地地拥了上来,也不管手上泥土与身上的杂草。 周扬被她双手环到脖子上,连把将她轻轻推开,道:“最近过得怎样?” 张春华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道:“不好哩!人家剑术怎么也练不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暹在一旁给了周扬一个“就是这样”的眼色,以表示刚才他说张春华没练剑天分没错。 周扬道:“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洛阳?” 张春华立刻扔掉了锄头,雀跃道:“当然要啦!一起去洛阳找仲达哥哥吧!” 周扬心里倒吸了口凉气,果然让方玉竹把司马懿转移阵地,是一个极为理智的选择。 否则别说司马朗和他的族人们了,就是一个小小的张春华也够他头痛了。 离开渑池,赤兔马驮着两人一路飞奔。 张春华娇小轻盈,所以并不会给座骑增加多少负担,两天便抵达洛阳。 但是周扬并不急于继续起程赶向许都,而是把张春华安置下来之后,便先去找荀彧,并把从渑池打听回来的消息告之。 荀彧只好暂时放下汉鼎钱庄的事情,帮他分析道:“治元多与黑山军原本是两股不相干的力量,如今却为了不同目的而合作起来,甚至还与曹公会了面,其中不可能没有人穿针引线。” 周扬答道:“就是那邓三。” 荀彧摇了摇头道:“邓三只是治元多的手下,最多是起到与杨凤联络的作用,如今马腾都已经到了许都,治元多还敢去找曹公,若不是自寻死路,就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在中间。” 周扬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名字,马上说道:“听说杨凤身边有个很厉家的少年,名叫秦真,不知是否此人?” 荀彧轻笑道:“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打听清楚,对方究竟与曹公的关系,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以及曹公对马腾的态度。” 周扬恍然大悟,道:“我这就去找彭大哥。” 荀彧又提醒道:“等一下,此趟前去许都,必然凶险万分,身边必须带有绝对信任的人。” 周扬心里浮现出的头两个名字便是苏辰与耿龙,前者正在修练太平经里的图案,不知道进展如何,后者这几年里一直没有露面。 但是唯一能与耿龙的联络方式,除了周扬,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耿龙是他十分重要的最高机密人物,身边仅有四名出生入死的战友,都是可以将生命双手奉上的兄弟。 因此,当初周扬才希望成立一支像虎豹骑那样的亲卫军。 这次前去许都,形势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自己虽是曹操的女婿,但毕竟平时都不在他的身边,就连宛城之战的假死情况都被蒙在鼓里,所以荀彧的提醒不无道理。 如今长安有徐晃看着,还有张既与杜袭共同辅助,洛阳又有徐荣、乐进、李典等一批良将,更不需要担忧。 若不能得到曹操的信任,这一切只是形同虚设。 于是周扬便在洛阳几个常人难以觉察的暗处做了记号,这是没有人能认得出为的联络方式,意思就是约在了某个地方见面。 果然,到了夜晚,一道久违的熟悉背影出现在了死巷尾。 那人转过身来,锋利无比的目光在暗夜中隐见微闪,周扬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几年来,耿龙兄弟为了寻找能够一起共患生死的成员,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七人。” 周扬不问而知,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从当年的五人至今,才增加两人。 其中必然是经过十分严酷的磨炼,以及地狱般的考验,才能真正加入到这支近卫军行列中。 这是为了将来保住自己后路的前提下,又能为曹操开拓政治之路的资本,因此绝不可掉以轻心,同时亦是宁缺勿滥。 就像虎豹骑那样,或从百人将中补之。 而周扬与耿龙之间,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 两人只简单地做了在许都联络的有效方式,便各自离开,就像从来不曾见过面,从来不曾有过耿龙这号人物一样。 周扬又把情况告诉了彭义源,并在洛阳作好了各种安排后起程。 原本不打算带任何人,但一想到这事情牵扯到黑山军,便把张燕和郭大贤等人一起叫上。 并从这八百多名黑山弟子中挑出了三十多名最可靠的兄弟,以及带上了白绕、罗市、刘石、大洪四名最是了得的神兵一同前往。 所有黑山弟子都知道事态严重,也知道这次可能是与张牛角余党做出最后了断的时候了。 之前周扬以为曹操死于宛城,就让彭义源派出眼线,安插于兖州曹操内部里,想不到竟用在了这种时刻。 一行人刚到荥阳,彭义源的人便前来报告许都的详细情况。 原来曹操之所以会与治元多、杨凤等人发展关系,果然就是那秦真从中穿线引线。 此人家中世代农民,受过杨凤的不少恩惠。 据说父亲秦邵曾因反对曹家收买农民土地而结识了曹操,后来还为曹操招募人马而被州郡所杀害,因此曹操待秦真如同亲子一般,进而对杨凤也是爱巫及巫了。 如今更是将秦真收为义子,直接改姓为曹真。 “原来秦真便是曹真!”周扬恍过神来。 以前在三国志里查找资料的时候,他便对曹真这个人十分留意。 据史实记载,曹真后来成了曹魏时期接替曹仁的大将军。 镇守曹魏西边边境时表现突出,并屡次与北伐的诸葛亮对抗,成了蜀国最为头痛的人物之一。 对于政治方面,只要曹真一日还在,司马懿便只能继续乖乖的隐忍。 也就是说这曹真的存在,几乎便等同于魏国基业的存在,甚至可以得到曹操的绝对信任,将虎豹骑这种最高机密的军队交由统领,是一个极为重要且十分厉害的人物。 周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杨凤这边果然没有什么比较可怕的人物。 然而身边的张燕却提醒道:“这曹真得曹公如此信任,杨凤做起事来,也必然方便许多,周太守只是曹公的女婿,却怎及得上他的儿子呢?” 其实在周扬的潜意识里,早已把属于曹操信任的人都当成了自己人,却浑然忘记此时怎是曹魏后期,很多事情也许会如预料之中进展。 但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意外,所以此趟前往许多,仍有可能发生许多意外的事情。 郭大贤则拍胸道:“管他什么曹真曹假的,咱们为曹公效忠,打的是对曹公不利的家伙,曹公会对咱们怎样。” 周扬心里清楚事情并不像这勇士想的那么简单,自己十分了解曹操的为人。 别说是女婿或是义子,就是亲子曹昂,只要是为了成功,有时候也不得不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去和治元多、杨凤他们斗一斗,”张燕冷冷道,“该解决的问题,始终还是要解决。” “好!”周扬抛开杂念,铁枪指着前方道,“咱们出发!” 第九十八章:曹家夫人 许都,地处中原腹地。 早在远古时期,炎帝后裔部落酋长许由见此人杰地灵,遂率众耕于此,故称许地,也是第一个封建王朝夏朝发源于此,先为夏都夏邑,后名阳翟。 西周初期被封为许国,秦始王一统天下后又改称许县。 直到曹操将汉献帝迁都于许,为了开创大业,在此周围推行屯田,号令军民开荒播种,以适应战争的需要。 同时下令广泛招纳人才,纷纷聚集到曹营账下的便是陈群、杜袭、刘晔、程昱、董昭、张既、梁习等杰出谋士与贤人,使之成为一个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如今,周扬与张燕、郭大贤、白绕四神兵等三十多名黑山弟子,已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许都。 如今的许都随处可见军民皆农,经常有载着各种耗作物的农车开入城内。 城外则蜿蜓起伏,状若小丘,环抱内城。 看来这几年曹操除了推行屯田之外,也在军防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不知道这资金来源,是否从建皇宫招募而来。 “周太守……”城门口一名留着山羊须的文士策马而来,看起来马术不错,却与其人相貌不相匹配。 但是周扬一眼便认出这小子便是文龙,当初让他随夏侯渊回许都,跟在郭嘉身边好好学习。 文龙急匆匆地跳下马来,拉着行动极为不便的官服,喘了口大气才道:“属下来迟,请周太守见谅。” 周扬晒道:“你这家伙军人出身,没想到一转文官就变得这么乖巧了,以后不需要来这一套了,许都现在什么状况,一件件给我好好说说。” 文龙干笑几声道:“周太守别开我玩笑了,您人虽不在许都,但知道的肯定比属下多。”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果然是个谋士的料,还真被你说中了,那你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吗?” 文龙点头道:“除了继续跟着郭嘉先生学习之外,当然是搞好关系了,尤其是曹族与夏侯族这批曹公最信任的军方将领们,他们在许都占了不可取代的份量。” 周扬看了看左右的张燕与郭大贤,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郭大贤立刻开口道:“只要找到杨凤的住处,我与白绕的神兵兄弟便直接杀进去,将他的首级提来见周太守。” 文龙急道:“万万不可,别说杨凤手上有许多绿林高手了,就是他现在与曹公的关系,也是碰不得的,更何况又多了个治元多,此人现在绝对不能去惹。” 张燕道:“他说得对,还得先静观其变。” 文龙顿了一会,又道:“其实治元多可以和杨凤联手,我们也可以同一个人合作哩!” 张燕问道:“若是眭固和陶升他们的话,就不需要了。” 文龙道:“当然不是了,此人绝对比曹真更加好用,而且手下又有三名极为厉害的高手,更与当今皇上关系极好哩!” 周扬心中大概猜到是谁,忍不住道:“文龙所说的莫非是刘备?” 文龙竖起大姆指道:“周太守真是料事如神,不输郭嘉先生哩!自从袁术败战之后,各路群雄也都纷纷收兵,但是其中北海孔融、徐州刘备与西凉马腾等忠汉之人,却都来到许都面圣了。” 看来这确是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筹码,同时也知道,这次是干掉刘备的重要机会。 如果让刘备离开许都的话,今后要抓住他就非常困难了。 所以无论如何,在马腾、刘备、治元多、杨凤这些人之间周旋,也要找机会铲除掉这将来一统天下的障碍。 “时候不早了。”文龙见他想得出神,便提醒道,“周太守等人一路远来劳累,属下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住处。” “那走吧!”周扬道。 “让我先暗中入城,摸一摸状况。”张燕道,“毕竟,于氐根与李大目这两大高手仍未露面,敌暗我明。” “也好。”周扬点了点头道。 本打算告诉他,说许都里面早有安插了彭义源的眼线。 但为了保密,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这种事情若是透露出去,让曹操发现的话,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必然会在瞬间荡然无存。 看着张燕倏地消息的残影,周扬才道:“那咱们走吧!” 文龙带着大家进城,并把郭大贤等人安排在了曹宅附近,而周扬身为曹家女婿,自然是住进了曹家大宅里了。 此时曹家多是一些平庸之辈,却让周扬想起了初次进曹家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同辈人便是曹昂。 没想到事隔几年后,这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却已不在人世了,心中略感酸楚。 “相公相公。”一声清脆的童音从背后传来。 原来是早已吃完晚饭的小曹华,还有正要带她回房的生母六夫人。 周扬连忙把目光,从年轻貌美的六夫人身上移走,尴尬转移话题道:“这小孩子长得真是快啊!才多久没见,又变高了。” 六夫人淡笑道:“小孩天天长个,月月变样。” 周扬仍很难接受曹华这么个小朋友是妻子,反而觉得是自己与六夫人所生的女儿。 但他马上就把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扫除干净,蹲下来只看着可爱的小曹华,眼神却偶尔扫过六夫人似乎微缩的花鞋。 六夫人忽然说道:“周太守还是先去拜见一个二夫人吧!她一直想见见你。” 周扬不禁抬头讶道:“二夫人?” 六夫人道:“也就是子修的母亲哩!” 周扬心下恍然,卞氏乃是曹昂生母,曹昂之死,她必然是整个曹族最痛苦的女人。 而自己又与曹昂有所感情,甚至在他临死之前亦是最后见过一面的人。 六夫人的意思,周扬自然明白,也不再多说什么,便默然告退了。 来到卞夫人的房间,几乎与院子或各个地方落差极大,这里十分寂静,房内除了应有的家居之外,就剩下一座灵位。 而卞夫人则独自落寞地站在窗边,无论是谁进来了,也不想理会。 周扬不敢轻易打破沉静,只是悄悄地上前,在曹昂的灵位上了柱香。 “子修临终有什么遗言吗?”卞夫人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遗言?”周扬只知道抱着剩最后一口气的曹昂时,他仍一心护主。 如果说遗言的话,那只能是和典韦一样的“保护主公”了,如此遗言,可以告诉眼前这丧子之母吗? 又或者曹操早已编过一次比较安慰的话,只是卞夫人并不相信,所以才找他周扬再次求证一次吧。 事实上任何善意的谎言,都无法弥补她的丧子之痛。 “没有骗我,就不要骗我了。”卞夫人说着便转过身来。 周扬强忍着心中的惊讶,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眼前这曹操的第二夫人,明明还很年轻,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性,但眼中那坚定无比的目光,却让周扬不敢多说半字废言,更别提撒谎骗人了。 卞夫人淡淡笑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子修,那种时候,这孩子会怎么做,除我之外,便只有孟德才知道了。” 周扬只觉得浑身一震,看来曹操确是个可牺牲自己儿子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令人心寒的话来。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卞夫人横看竖看顶多三十出头,正值风花正茂的年纪,比之曹昂最多大十岁左右,理应不是她亲生儿子,为何却见她如丧亲子呢? 以及之前六夫人说卞夫人找他周扬,既不是想得到言语上的安慰,又没真正问及曹昂死前的相关事情,不知所为何事? 周扬心中诸多疑问,不知从何开口。 卞夫人却像看出他眼神中的困惑,竟主动说道:“没错,子修确非我亲子,但与我的感情,却犹如亲子,但我这次找你,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周扬不禁问道:“夫人请说。” 卞夫人对他的坦然心生好感,微笑道:“子修之死是为孟德安然回许都,于情说不过去,但是于理,就是让我选择,同样也希望活下来的人是孟德。” 周扬点点头道:“难得夫人知晓大义。” 卞夫人又道:“所谓女子不干涉政治,我如果不晓大义,宛城传来孟德已死的消息时,怎会强行出面压下家族、乃至整个许都的恐惶。” 周扬心中恍然,原来曹操背后的卞氏竟做了如此大事。 难怪曹操之死的消息并没有动摇到其根本,否则现在将是另一番局面了。 “甚至再多的牺牲,死再多无辜百姓,只要能换得最后一刻的胜利,亦是再所不惜。”卞夫人目光转冷道,“哪怕这一切都是错的,身为女人,我也绝不会丝毫干涉。” “夫人……”周扬激动道。 看来这卞夫人确是曹操背后强大的后盾,无论在家族的影响,或是思想上的一致,无疑都成为了曹操强大的支持。 然而眼前这一番话,却像是即将宣布一件违背曹操的大事。 而且还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怎能不教周扬再次为之动容。 于是周扬不敢半字打扰,惟有冷静下来,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 第九十九章:立场坚定 曹昂本是随卞夫人从嫁的刘氏亲子,因刘氏早逝,曹操便让没有生育的结发妻子丁夫人抚育其子曹昂。 因此曹昂之死,最悲痛的人莫过于丁夫人与卞夫人。 然而丁夫人显然没有卞夫人那种近于曹操式的冷静,对于曹昂之死,更多的是对曹操的痛恨与责备,并不再与其见面。 最后曹操惟有与丁夫人离异,卞氏亦因为镇住了宛城传出的伪报,终于成为了曹族家内最具说话份量的女人。 如今却对周扬说出了这一番话,确实令人废解。 卞夫人深深地闭上双眼,才道:“无论我做任何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无条件的支持孟德,可是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周扬忍不住问道:“夫人指的是……” 卞夫人道:“相信周太守这次赶来许都,也和我们同样的立场,同样的想法吧!” 周扬顿了一顿,奇道:“我们?” 卞夫人道:“曹族上上下下,包括身为曹家女婿的周太守你。” 周扬连忙拱手拜道:“夫人请讲。” 卞夫人慢慢睁眼,语气稍缓道:“还是请周太守先说说,来到许都打算做些什么吧!” 这个问题让周扬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若是瞎扯一番过去,倒也无妨,最多让这态度强硬的夫人看不起罢了,反正自己仍是效忠于曹操。 得不到卞夫人的支持事小,若是因此而引起曹操对自己的敌意,绝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周扬心里又很想知道这卞夫人,到底有什么后话要说。 既然刚才对方指明了同样立场,甚至直言不讳地说曹操错了,那一定是与治元多、杨凤相关的事情。 于是周扬便出言试探道:“北地之主治元多狼子野心,黑山贼杨凤更非善类,小婿真的搞不懂,名正言顺的马将军,不是比他们这些牛鬼蛇神更好,岳父大人为何却想不明白呢?” 卞夫人轻笑道:“应该没这么简单吧!周太守莫要有所隐瞒,这对你有好处。” 该不该相信这女人呢? 周扬心里忽然没了底,左思右想之下,仍是不敢冒险多言,只好保持沉默了。 “好吧!既然周太守不想多说,也有你的道理。”卞夫人略显失望道,“但只要周太守明确自己的立场,下定决心杀了治元多与杨凤的话,我可保证,整个曹族与夏侯族都会给予绝对的支持。” “夫人为何要杀此二人?”周扬急问道。 “若不杀此二人,被杀的人便是孟德。”卞夫人冷然道。 “为什么?”周扬又问。 “一个送儿子,一个送女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卞夫人别过脸来,沉声道,“洛阳如此优秀的情报团,难道就没有告诉周太守你吗?” “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周扬惊道。 洛阳以彭义源为首的情报团,本不是什么机密。 只是自从曹操之死的消息传开以来,周扬为防止变动,便安插了在曹操地盘的眼线。 如今在许都被这么一问,不禁觉得心中发凉,不知道卞夫人究竟知道多少。 卞夫人的眼神就好像知道一切似的,犀利而自信地盯着周扬,嘴角微动,道:“周太守于箕山除掉张牛角,又胆敢与治元多的女人私混,难道治元多与杨凤这两股人马还会将你视为朋党吗?这本来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奈何周太守却对我处处相瞒,不愿和我们站同一立场,却是何苦来由哩?”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双目低垂。 不知道是在为这大好前途的女婿而叹气,抑或是因为没有将其拉笼为同一阵线而失望。 “既然岳父大人与这两人结好,其中必有自己的理由,夫人为何要强行干涉呢?”周扬对此仍十分不解,同时也意识到,必须在谈话中找回主动,便直接问道,“这样做的话,岳父大人知道了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周太守!”卞夫人语气转冷,显是在对他的反攻为守感到不满,“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不一定非要孟德开口点明,我们才后知后觉去做的,你明白吗?” 周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立刻想到历史中的杨修,正因总是猜中曹操的心事,最终才落的不得善终的下场。 当然,杨修的死,也许只是一种政治因素。 更有可能是这聪明之人并不懂得利用自己的聪明之处,反而因此而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卞夫人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是个胸怀城府的女人。 既能够了解自己丈夫心里在想什么,又可以做到这一切好像与曹操无关,就算曹操真的要杀一个人,也会让事情看上去像是别人想杀一样。 什么送儿子送女人,那都只是卞夫人的借口而已。 曹操女人和儿子多不胜数,她若是对此介怀,早就已经打翻醋坛了,怎会等到现在。 可是曹操为何要除掉治元多与杨凤二人呢? 周扬始终还是想不明白,同时也对卞夫人的话半信半疑。 看来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曹操,只有见到他,很多疑团才能真正解开,但也可能陷入更深的迷茫之中。 “考虑好了吗?”卞夫人再次提醒道。 “夫人猜得没错。”周扬道,“小婿的确是更支持马腾将军,本次前来,正是为了让岳父大人亲忠而远奸。” “很好。”卞夫人略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但还不够,因为你还没告诉我,打算怎样对付治元多与杨凤这两个人,以及他们送给孟德的礼物。” “夫人指的是女人和儿子?”周扬奇道。 他早知道这里指的“儿子”就是曹真,也就是农民出身的秦邵之子。 秦家受过黑山军的恩惠,因此曹真目前也是属于杨凤这一方的人,又深得曹操的信任。这便是杨凤与治元多接近曹操的筹码。 至于女人,周扬心里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伊健妓姬。 但这女人此时仍在洛阳,不可能被送到曹操身边,心里松了口气。 卞夫人打断道:“不用猜了,那女人便是周太守你的老相好哩!” 周扬惊道:“邹氏?” 卞夫人耸了耸薄如刀削的双肩,重新闭上了双眼道:“原来周太守的老相好不只一个,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那女人是马云禄。” 周扬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凭什么!” 卞夫人好像已经达到了目的,再也不想说话,只是靠在椅垫上,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然而她的答案,却在周扬心中像一座沉重的巨岩。 马云禄不仅仅是有恩于周扬,两人之间更有一种超脱男女的微妙情感。 最重要的她是马腾的女儿,怎么可能,成为治元多和杨凤送给曹操的礼物呢? 周扬激动地冲了出去,不顾曹宅的人如何看他。 此时此刻,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曹操,不,应该是马云禄。 “站住!”卞夫人门外一声喝止。 这充满雄浑男性的声音,除了让人禁不住心生难以抗拒的感觉,同时也压住了周扬的冲动。 周扬停住脚步,不用回头也能认出这熟悉的声音。 对方巨人般走路的声音,来到了周扬身后,沉声道:“若想夺回你的老相好,就别像头莽撞的野牛一样。” “夏侯将军!”周扬转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眼前之人,正是曹操军中说话最具份量的夏侯惇,但却不再是当日与在濮阳郊处伏击吕布的夏侯惇了。 这位曾经俊朗而威严的武将,几乎集聚了所有魅力于一身,如今却少了一只眼睛,那是吕布攻击陈留时作战受伤的。 与其说他少了只眼睛,不如说他已不再是一名武将。 夏侯惇一身文官服饰的打扮,虽然仍掩不住那高大魁梧的体形,但独眼目光之中,再不是那毫无畏惧的猛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耻辱的自卑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这么一位高傲且刚烈的武将变化如此之大呢? “刚才你在房内与夫人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夏侯惇淡然说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无论孟德对此有什么看法,我们都决定这么做了。” “到底‘我们’指的都是些谁呢?”周扬问道。 “兖州、豫州乃至河南的所有士族,还有夏侯家族。”夏侯惇语气冷冷地道,“甚至是孟德本部的曹族,都愿意以卞夫人为首,坚决反对与治元多这样的胡人结好,更别说是联姻了。” 周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卞夫人区区一介女流,竟敢公然出面涉政。 除了她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最重要的还是汉族对胡人的种族隔膜。 可是为什么曹操却要一意孤行,非要和治元多、杨凤这样的人结好呢?难道只为了收一个儿子曹真,或者是看上了马云禄那绰越气质的英姿? 这两个理由显然不太可能,其中必然有什么让人想不到的原因。 如果连夏侯惇都不站在曹操这边的话,也就意味着夏侯渊、曹仁、曹洪、曹休这批家族武将都会与其对立,不知道其他人又持怎样的态度呢? 第一百章:各种阵营 早在西周时期,匈奴人便开始威胁中原王朝,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犬戎部落攻陷镐京,迫使平王东迁。 之后更控制着从里海到长城的广大地域,包括今蒙古国、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中亚北部、中国东北等地区。 直到秦二世元年到汉武帝时期,匈奴终于走向了全盛时期,成为最令汉朝、甚至是整个欧州头痛的凶悍民族,亦是所有百姓的恶梦。 最后汉朝虽然驱逐了匈奴,却用了将近七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而后仍有不断战争,才把匈奴真正赶到了康居。 因此一提到胡人,每个人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匈奴,亦对胡人那掠夺的本性十分反感与畏惧。 治元多的骑兵中多以秦胡为主,其中亦混杂了许多匈奴血统。 杨凤则是历史以来最大规模农民起义军的余党,后为河内作乱的黑山贼之一。 这两人走到了一起,又想方设法地接近了曹操,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这一点曹操早该预料得到才对,却还是将远道而来的正统汉臣马腾扔在一边,而同治元多与杨凤两人走得更近。 “孟德一意孤行,完全不知到底有什么好处。”夏侯惇目光一动,又道,“除了那新收的干儿子曹真还像个人物,我们倒也没有反对,但曹真从父亲时期便与孟德有所交情,根本没必要成为杨凤的筹码。” “也许我们应该见一见主公。”周扬提议道。 “我觉得,你更应该见的是马腾将军。”夏侯惇道。 周扬心中恍然,夏侯惇说的没错,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稳定远道而来的西凉军。 虽然人数并不算多,但是却代表着西凉两股最强军阀之一。 如果马腾打道回府的话,那么西凉将会失去控制,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局势,马韩两家必然重新修好,这无疑将对西面种下了极大的隐患。 除此之外,周扬也问起了其他将领的态度。 夏侯惇答道:“目前许都形势虽然仍不明朗,但是大家的立场却很明确,主要以卞夫人为首的一派,无论我们如何抵制外族,仍是对孟德保持绝对的忠诚。” 周扬道:“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夏侯惇又道:“另一派则是以治元多、杨凤的混杂胡人,想要铲除他们,只要我们拥有坚定的立场,最终一定可以成事。” 周扬心中仍存顾忌,问道:“曹公真不会怎样?” 夏侯惇道:“就算会对我们痛下杀手,亦再所不惜。”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对进行一次内部改革了,无论曹操反对与否,这些绝对忠诚的武将与家臣们。 必然会为争取曹操最大利益,而尽最大的努力。 就连这对曹操绝对服从与被完全信任的独目将军,如今也会作出明确的决定。 那么自己是否要与他们站同一阵线呢? 根据历史记载,这批人最终都成为了曹操的核心人物,同时亦是最信任的心腹与托孤大臣。 不管这里面是否有所出入,他们对曹操的忠诚却是不容质疑的。 夏侯惇又为他描述了许都的形势,除了以卞夫人为首,以及治元多和杨凤等人之外,还有曹操亲自招揽的武将。 其中说话最具份量的便是于禁,他们是满宠、朱灵等杰出的将领,还有程昱、荀攸、董昭、陈群、刘馥等人。 “还有一个人非常重要。”夏侯惇顿了一会,又道,“此人行事十分低调,对许都的任何情况也都不闻不问,但是郭嘉先生却一再强调,无论如何都要注意他。” “刘备?”周扬立刻反应过来。 “原来你早也留意此人了。” “夏侯将军请听我说,”周扬知道这将是除去刘备的大好时机,若让刘备离开许都的话,今后将很难再将他干掉了,于是非常甚重地道,“治元多、杨凤、马腾什么的,都不足为惧,所有的关注点都必须放在此人身上,任何事情都要先放一边,只要能干掉刘备,胜过十个治元多和杨凤。” “郭先生虽说留意刘备,却并没有先你如此顾忌。”夏侯惇奇道,“此人真有这么大能耐?” “现在没有。”周扬本打算说,将来却能成为曹公一统天下的最大劲敌,但马上又改口道,“但我曾与他并肩作战过,深知此人乃当世之枭雄,若让他离开许都,便如龙入海。” “可我们眼前最大的敌人,却是治元多与杨凤。”夏侯惇道。 “是的,所以我们要一并铲除,只是刘备必须放在第一位。”周扬坚持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孟德,我可以做些什么?”夏侯惇道。 周扬知道这曹操麾下首席武将,今日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必能对自己有极大帮助,同时也会让他今后做很多事情来方便许多。 于是再次向他表明了自己对曹操的忠诚,同时也明确了与卞夫人同一立场的决心。 但现在仍不宜轻易动手,周扬认为暂时静观其变。 毕竟自己仍未摸清各种情况,彭义源等人的情报也仍在探查之中,张燕至今仍未回报。 因此如今最要紧的是先见一见马腾和曹操,从夏侯惇口中得知,原来马腾的军队早被安置于许都城外,而马腾与杨阜而留在了曹操身边。 马腾除了刚到许都时见过一次皇上,直到现在都被曹操搁置着,谁也见不着面。 周扬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刚才听卞夫人说治元多要把马云禄献给曹操,而马腾又被架空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郭大贤等人见他心事重重,不禁问道。 “你们先去马腾将军那边,我去去就来。”周扬说完,便前往许都宫殿去了。 此时宫殿仍无半点进展,几乎与当初一片废坞无异,仍是连地基还没打好。 但工人却增了不少,附近也多了守卫,看来面圣的地方仍是司空府。 如今府里来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其中赫然包括了来自北地的秦胡人和轻装黑袍的黑山军,也就是说治元多与杨凤都在府内,而且连他们的人马也被接入城中。 不知道曹操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那么信任这两个人吗? 卫兵入报之后,不一会儿就领着周扬入府了。 府里秦胡人都对周扬传来敌意的眼神,显是因为周扬曾经干掉过他们的猛将呼黎左,如今又与大王的夫人伊健妓妾关系暖昧。 周扬移开了眼尾余光,没有与他们直接照面,就跟着卫兵步入内房。 “启禀司空大人,周太守到了。” “让他进来。”房内传来曹操的声音。 但此时听在周扬耳内,却觉得颇为陌生。 经过这么多年来的改变,他并没有时常留在曹操身边,自从宛城之战后,至今还是首次与曹操见面。 房内除了曹操之外,左右各坐一人,其中便是周扬所熟悉的郭嘉。 两人互望一眼,郭嘉的眼神在他身上刻意停了停,马上就移开。 这反而让周扬心里安慰了些,看来这位荀彧推荐的朋友,对他仍是比较友好的。 另一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从对方魁梧彪悍的体形,却透露着沉稳之气,年纪顶多与死去的曹昂不相上下,但是却极具大将风范。 周扬心中暗想,此人八成就是曹真了。 除此之外,曹操身后又多了一名更加高状的大汉,曹真与之相比之下,立刻显得不那么强大了。 所有人都坐着,唯独那大汉立于曹操身后,目光沉冷,不露半点声色,简直就是第二个典韦无异了。 放眼整个曹魏阵营,除了继典韦之后的许褚之外,绝无二选。 “臭小子,傻愣着干什么?”曹操向他招了招手,忽然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这里没有外人,给我坐过来。” “岳父大人!”周扬心里松了一口大气,连忙坐到郭嘉对面,才道,“小婿有事要讲,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用讲了,又是要劝别跟治元多这帮人走得太近,对不对!”曹操不屑地道。 “可是……” 周扬又要再说,却被郭嘉按住,并接口说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曹操指着身旁年轻武将道:“从现在开始,我儿曹真将代替子修的一切军务,你今后也要像待子修那样待他,因为我们很快又要进行一次军事行动了。” 周扬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心里亦早猜到下一战的目标,为了更加确定,便问道:“又是又要对徐州动兵了?” 曹操与郭嘉互望了一眼,才笑着拍了拍曹真的肩膀,道:“这小子果然不简单,竟能与奉孝先生想到一块儿去了。” 周扬正暗自惭愧,忽然心里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曹操不顾家族反对,一定要与治元多和杨凤搞好关系了,并不仅仅是因为收了曹真这么个好儿子。 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听说治元多献了美女一名给岳父大人……” 这次曹操与郭嘉都没有说话,反倒是一直沉默的曹真轻笑道:“周太守果然是重情重义的男人。” 周扬一时间大感迷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一章:一举数得 经过郭嘉一番解释后,周扬才明白。 原来曹操早就知道他与马云禄的关系,故而当面拒绝了贡献的美女。 更加知道治元多在耍什么手段,只是不当场点破而已。 周扬暗骂自己糊涂,曹族内部的情报网,不就是曹操的情报网了,因此卞夫人知道的事情,曹操怎么可能不知道。 同时心里亦隐隐觉得,当年收回濮阳,曹操拉着他与貂蝉见面,是不是也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暖昧的关系。 不过回心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自己在那之前仍未与貂蝉接触过,就算后来在曹操驱使之下,由他亲自送别这绝世美女之后,也只是把爱慕之情藏于心里,从未表露出来。 “周太守是否想见见马云禄?”郭嘉并不知道他在想貂蝉的事情。 “对,可以吗?”周扬回过神来,并打蛇尾随棍上道,“多谢岳父大人的谅解。” “臭小子也算是风流人物了。”曹操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捉住重点,提醒道,“男人风流并不要紧,可是长继之事,却万万不可马虎,这一点你倒是做得不怎么样。” 周扬明白曹操话里的意思,正是指责他尚未与曹华生得一男半女,就和一个区区婢女绮柔生了个周康,而且还是个男孩。 问题是曹华才几岁,别说要等她长大后再生个长子,就是真的等她长大了,周扬心里仍觉得十分奇怪。 不过看曹操脸色,也只是轻微提醒而已,并没有当成很严重的错误。 周扬心下稍安,说道:“小婿明白,以后一定做好避孕工作。” 曹操大笑道:“这种事情怎能做得到?你小子想生多少个儿女都不打紧,小华才那么小,你要等这么久,任谁也没办法控制得了这种事情。” 周扬恍然大悟,这时代哪有什么套套这东西。 但却更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要和曹华生个长子之前,再生多少个儿女都不要紧。 曹操看出了他的困惑,底声说道:“关键是对琳儿要好,却不能让比小华先怀上孩子就行,其中原因你不必多问,明白吗?” 周扬连忙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如此一来,问题总是简单了许多。 郭嘉看气分颇为尴尬,便转入正题,插入道:“周太守此次来许都真是来得正好,关于下一场战事,主公正打算派人前去召你过来哩!” 周扬猜道:“是否需要动用洛阳的人马?” 郭嘉道:“周太守与治元多、杨凤他们的关系,我们也都了解,你们自然是不能一起参战了。” 周扬讶然道:“主公真的打算让这伙人加入战斗?” 曹操晒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扬并不是觉得奇怪,只是一想到此战将会是吕布命殒之战。 当初他让吕玲绮回徐州去成为内应,虽说也是为了此战,但是目的却只是为了拿下徐州而已,并不希望真如历史发展帮让吕布被送上断头台,要不然自己如何向她交待。 郭嘉见他面露思索,还当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便继续说道:“主公找你回来,正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洛阳那边基本上是稳定了,所以希望你能回许都来发展内政。” 周扬奇道:“为什么是我?主公帐下人才济济,就像奉孝兄,还有荀攸、程昱、董昭、陈群、刘馥……” 没等他说话,就被曹操挥手打断道:“他们没一个能想出,像汉鼎钱庄这么绝的点子,况且奉孝最讨厌这些麻烦事情,他还是喜欢留在我身边帮忙出谋划策,至于荀攸和程昱,则将都是善长军事兵法的行家,董昭、陈群、刘馥他们又各有任务在身,目前许都有件要事,最适合你小子来接手了。” “是什么要事?”周扬不禁问道。 “修建皇城。”曹操眼尾瞄向了他,淡淡地道,“一来你与皇上感情不错,相信今后沟通起来会方便许多;二来我方不缺精兵,最缺的就是资源方面,许都人才济济,你大可以挑些派到洛阳去协助荀先生,大力发展汉鼎钱庄。” “资源缺乏却要修建皇……皇城?”周扬虽然知道曹操当初建皇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天下诸侯募资,可是一听到“皇城”二字,才发现比自己想像中差得太多,不禁讶道,“我没有听错吧!皇城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呀!” 所谓皇宫,便是皇上居住与办公的地方。 而皇城都城之中的另一个区域,也是由城墙围绕,并肯有独立的城门。 城内也布置宗庙、官衙、内廷、服务机构、仓库和防卫等建筑,以及园林苑囿,其规模十分庞大,几乎等同于一个县城。 此时仍是战乱四起,曹操却要大兴土木建造皇城,怎能不教周扬感到吃惊。 况且曹操自己也说了,“不缺精兵,最缺资源”这样的话。 郭嘉在一旁见他感到困惑,笑道:“周太守何必装傻,主公岂会在这种时候胡乱支出,其中道理,自会有人向您解说。” 其实周扬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没想到曹操竟会定下这么巨大的规模。 野心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最让周扬诱惑的地方,就是许都内的人才可随意调用。 这意味着将有一次很好的机会,可以与这些治世之才好好搞好关系,这无疑将成为他将来的政治资本,也意味着曹操对他的信任。 忽然之间,藏在心中的所有顾忌都消失不见。 只要曹操信任他周扬,就算要他做什么都愿意,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君王魅力吧。 至于向徐州用兵,曹操早已策划好一切。 除了治元多从北地带来的秦胡骑兵,以及杨凤、曹真手上的一千多名黑山弟子之外,还加上了由刘备指挥的军队。 根据郭嘉的战事方针,名义上将一万军队交于刘备统领,其中有更深远的意义。 一直以来,真正属于曹操信任的军队,便是当初陈留起兵后,取代了张邈手上招募的义军,以及后来刘岱、乔瑁和鲍信这几名诸侯军的队伍。 合起来差不多也就六七万人,人数虽多,但是经过几次战争之后,尤其是在濮阳抵抗黄巾余党、以及和宛城的战斗之中,差不多折损了三分之一。 收复濮阳和后来继续招兵买马,又添了不少支队伍,可是分布到各个将军手里镇守郡城,能用的兵马并不多。 可是交由刘备统领的一万军队,却非这些随曹操出生入死的战士们。 而是前来投奔的诸侯,真正隶属皇族的人马。 利用别人的军队来扩充曹操自己的盘,无论结果成败与否,对曹操来说并无损失。 况且吕布自从斩杀董卓之后,反而名声大落,成了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先是弃河内于贼乱之中,后又偷偷占了曹操的濮阳城,再投袁绍无路,又奔走徐州刘备,结果乘袁术称帝之时,又将刘备地盘占为已用。 因此讨伐吕布也是势在必行,刘备更是必须参与其中。 而口口声声自称汉室宗亲的刘皇叔,由他统领皇族军队,最是适合不过。 不仅可以借此机会完完全全地掌控住“挟天子”的局面,更有机会将心向汉室,反对曹操控局的异党找机会除去。 简直就是一举数得的妙计,也只有郭嘉这鬼谋之才方能想得出来了。 既然这一切都计划得如此完美,那么以卞氏为首的曹族,也就不需要过多的担心,更不用因此这一战而调兵遣将,只需要他周扬安心发展“皇城计划”和汉鼎钱庄,以及提防宛城张绣和其他诸侯的窥视了。 最让周扬感到欣慰的,还是曹操并没有接受治元多假意献上的马云禄。 这无疑让他将要和马腾见面,会觉得舒服很多。 “好好与皇上相处吧!”曹操加重了语气道,“这是关键。” 回去之后,周扬亦明白这话的意思。 就像马腾、孔融、刘备等这样前来许都的诸侯,无疑是冲着献帝而来,并非投奔曹操。 其中刘备以汉室宗亲自居,就连小皇帝也要叫他一声皇叔。 如此一来,加上其他真心忠汉的诸侯与一些愤世忌俗的狂士们,自然更加拥护刘备,而不是曹操,而献帝也会和这些诸侯们关系更加亲密,而疏远曹操。 周扬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关系,曹操虽然手握大权,更是当今名存实存的汉朝背后执政者。 此次讨伐吕布,除了要支开刘备和那些亲汉的军队,同时也要双管齐下,让周扬代表曹操好好与献帝搞好关系。 至于治元多与杨凤,顶多只是锦上添花,加强了进攻徐州的实力而已。 离开司空府后,周扬思绪更加复杂。 第二天就接到了诏书,加封他为中领军,掌禁兵。 等于手中握有两千皇室禁兵,但其中却混杂了一半本部兵卒,而且背后还有虎豹骑的支持,只是统领换成了曹仁与曹洪。 自从夏侯惇战伤一只眼后,便改为文官,与任峻一同发展屯田政事,并成为了曹操最无忧虑的后勤补给。 一时之间,周扬完全左右了整个许都的发展与政治,但今后的路将会怎样,却是不得而知。 第一百零二章:执政都城 周扬掌握了整个许都的最高行执权力,心里却知道并没有得到曹操的绝对信任,绝不可能有任何谋反的机会。 毕竟虎豹骑这支几乎从未露面的最高神秘军队,仍是掌握在曹操最信任的心腹武将手里。 不过身为一名外来的女婿,要么像典韦、许褚那样一心一意只负责曹操安全,否则能够得到这种程度的信任,他周扬也算是第一人了。 数日后,曹操的军队便起程了。 周扬连见到刘备的机会也没有,而现在也不是干掉刘备的时候,就等曹操凯旋回来再说。 如今心里只有一个顾忌,就是击败吕布之后,尽量保住他们父女俩的性命吧! 可是别说他没有参加这场战争,就算参加,也不一定能说服曹操放过吕布。 算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就当自己再一次对不住吕玲绮,但愿她吉人天象就好。 于是周扬便接手了修建皇城的工作,由原来协助曹操的钟繇继续协助他,并告诉他如今的进程。 原来之前曹操早已向河北袁绍、东吴孙策、巴蜀刘璋、汉中张鲁、西凉马腾、韩遂、宛城张绣、荆州刘表、北海孔融、徐州刘备,以及各郡太守等人发出了诏令。 但只有马腾、孔融和刘备响应了,并跑来了许都面圣。 马腾乃是出自真心要辅佐汉室,至于刘备则是被吕布占了老家,不得已只好跑来许都,而孔融本来就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地盘,之前一个小小的黄巾军就把他杀得差点丢了地盘。 而孙策的态度仍属中立,既不反对什么,也不主动,只是派人回应一下,作作样子罢了。 刘璋与张鲁则自持山高路远,本来并不用担心曹操会远征讨伐,只是出于一点尊汉心态,以及不想得罪人,才派人送了点物资敷衍一下。 张绣之前误以为自己干掉了曹操,结果才发现杀的只是曹操的替身曹安民而已,加上孙策在东吴不断坐大,又对曹操态度并不强硬,担心刘表明哲保身,所以连忙派人送还了典韦、曹昂的尸首,同时又表明了自己忠汉的立场,绝不在后方轻举妄动。 曹操岂会信他,只是之前着手对付袁术,如今又要讨伐吕布,故而暂时接受了张绣的求和。 在这么多诸侯里面,只有袁绍对曹操的诏令最是不屑一顾,不仅没将曹操放在眼里,甚至还派人送了封书信,信中大骂曹操奸臣当道,道尽了各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不是。 曹操知道此时仍不是与袁绍正面对抗的时候,也就忍下了这口气。 甚至还让皇上拟了个诏书送到河北,封袁绍为与自己同样三公之一的司徒。 还说袁绍本是四世三公,继其祖业是理所当然,身在河北亦可负责教化什么的,这些都是司徒所尽的职责,属于汉之忠臣。 如今曹操专心对付吕布,袁绍则继续北上襄平对付公孙瓒,企图统一整个北方。 周扬知道,曹袁大战不久将至,眼前必须做足了一切备战工作,因为这将是一场十分艰苦而重要的大战。 “目前所募集到的资金,连完成皇城地基都还不够。”钟繇叹道。 “没关系。”周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担,因此轻松说道,“这件事我会交给更合适的人去承包。” 钟繇告退之后,周扬马上派文龙前往泰山去通知吴放。 文龙问道:“要告诉他什么?” 周扬道:“就说修建许都皇宫的承包权交给他了,另外还有外围皇城以及各种建筑,看看他是否有兴趣,要是有的话就多带些人和粮草过来。” 文龙更是不解道:“我们现在需要粮草吗?” 周扬心里想的是不久的后的官渡之战,但此时却不能明说,只是轻笑道:“以后会用到的,有备无患吧!” 文龙领命而去,然后便是张燕回来,说并无于氐根和李大目的任何消息。 这两个张牛角的得意弟子,始终是周扬最为头痛的隐患。 说不准什么时候前来刺杀他或张燕等人,若不尽快除去,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郭大贤提议道:“既然他们没有动静,我们就主动出击!” 张燕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况且,就算我们与于李二人照上面了,真有除掉此二人的实力吗?” 郭大贤并不了解于氐根与李大目的厉害之处,只凭一身勇武道:“我们就在许都,这里是曹公的地盘,有周太守二千禁军,又有曹仁曹洪将军的虎豹骑,难道还怕这两个家伙不成。” 周太道:“张燕兄说得没错,敌暗我明,还得提提防着点。” 说完,心里想到了耿龙。 这人数不到十人,却是最精锐而信任的心腹,也算是他周扬手中的另一支“虎豹骑”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最好不让耿龙露面,就让他继续在暗处更好。 这样一来,不仅敌暗,我方也有暗藏的神秘军。 眼下需要见一见面的是马腾和小皇帝,尤其是小皇帝,曹操临前交待过了,关键是和皇上搞好关系。 可是如今的皇上,还是当年的小皇帝吗? 周扬心里没底,加上对自己害死小遥,软禁司马懿的事情,仍是耿耿于怀,见到皇上的时候,难免更加愧疚――所庆幸的是他并不知道。 在复杂的情感驱使之下,周扬终于还是绕过了小皇帝暂住的司空府,转而来到了安置马腾的地方。 西凉军队被搁置在城外军营,只有马腾、马休、马铁和马云禄四人住在宅内,并且为他们提供了专用的婢女和侍卫。 婢女是为了服侍他们的生活起居,而侍卫则只是名义上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却有点像软禁了。 周扬看在眼里,心中颇不是滋味。 马腾好心好意地远道而来,竟遭到了这样的待遇。 可是站在曹操的立场,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马腾毕竟不是来帮助曹操,而是来增加曹操控制政权的阻碍。 门前侍卫一见到周扬前来,立刻肃容让道。 毕竟如今整个许都,除了密谋造反或是起兵独立这些对曹操不利的大事之外,几乎是他周扬说了算的。 宅内的婢女更是对他恭敬卑微,甚至还有偷偷看他特别的松蓬短发,以及变得越来越硕健高大的体形。 周扬对这些却毫不留意,一心想见到马腾,更想见到马云禄。 如今马云禄并没有成为献给曹操的美女,免去了一段悲剧的发生,这让周扬忽然想告诉这思念已久的少女,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曾对她忘怀。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马云禄放他离开的赠剑之恩。 “周太守?”马铁与马休一听到门外有所动静,便出来一看。 前者态度较好,毕竟在秦川时曾与周扬并肩作战过;后者则一脸不屑,转身又要回去。 周扬连忙叫道:“在下想见一见令父马将军。” 马休头也不回道:“家父不在。” 马铁却在同一时间答道:“周太守请进吧!” 两人说话声音十分一致,但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截然相反。 然而周扬却知道,他们对自己来到许都的待遇十分不满,心中亦感到颇为愧疚,又道:“请二位少将军让我见一见马将军,在下真有事情想与马将军好好谈谈。” 马休冷哼道:“有什么好谈的,若非父亲大人坚持要再见一次皇上,我们早就打道回府了,何必留在许都受这种窝囊气?” 马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周太守还是请回吧!” 其实周扬真正想见的是马云禄,对于马腾,他根本没有办法违背曹操的意图。 因为马腾这次来到许都,就再也无法回到西凉了,除非他变成一具尸首,这绝非周扬所愿。 于私,马家对他有恩。 于公,他绝不希望在这种局势未稳的时候,让曹操无形中又竖立了马超这样的强敌。 因此周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马腾与这三个兄妹,绝不能让曹操像对待张邈那样,再把马腾一家人等干掉。 “让他进来吧!”厅内传来了马腾沉重的声音。 马休与马铁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左右退开,让周扬从中间步上了台阶,同时亦向他们投来抱歉的目光。 厅内颇为暗淡,马腾只身坐在这光线缺失的内中央。 周扬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拜见道:“晚辈周扬,见过马将军。” 马腾露在阴影之外的双唇笑起,语气温和地道:“周太守不用客气,你的为人,秦川之时已经非常清楚,而司空大人的决定,却不代表你的决定,还请理解我两个年轻冲动的儿子。” 周扬略略低着头,也知道马休和马铁并没有跟进来,只是眼尾目光游移。 始终没有看到马云禄的身影,整个厅内只有马腾与他单独相处。 “周太守年纪轻轻,却已是一城之主,又兼得许都中领军,实在难能可贵。”马腾继续说道,“最难得的是你能对云禄有情有义,也不枉当年你离开武威之后,她对你的朝思暮想了。” 周扬闻言身心剧震,正要说话,却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第一百零三章:爱火重燃 只见马云禄从隔屏后方冲了出来,正好与周扬打了个照面。 两人目光接触,立刻回避。 但马云禄仍是生气地叫道:“谁对他朝思暮想了?” 马腾微笑道:“那么是谁每天天未亮,就跑到山坡上去看星星,不到天黑绝不回家的呢?” 周扬心中激动,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仍是不敢吭声,低头逃避任何目光。 马云禄跺足道:“这无情无义的家伙,若非看在我军将士们瘟疫之时,他也出了不少力的份上,人家早就把他拖出去喂狗了。” 最后一句话虽然说得狠毒,但语气中却隐含着软化。 这让周扬不禁想起自己当年落魄武威之时,与男扮女装的马云禄第一次见面,她便是一口一个要把这“黄巾余党”拖出去喂狗。 结果喂狗不成,周扬反而骑到了她的身上。 当然,两人虽然曾经有过身体的亲密接触,却从来不曾发生过男女关系。 这也是周扬内心稍微安慰的一点,忍不住伸手摸着腰间的星云剑,却在此时察觉到马云禄的眼神亦在他剑上略过。 “那好吧!爹帮你把他杀了,然后咱们也不面圣,直接回西凉去。”马腾一边说着,一边真的拔剑刺向周扬。 如今的周扬何等眼利,早就看出马腾毫无杀意。 事实上就算马腾真有杀意,凭着他周扬敏捷的身手,便能够在剑达颈前全身而退。 然而剑到一半,就被马云禄连忙伸手拦住。 马腾笑着收剑道:“这又是为何?” 马云禄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幸好周扬及时帮忙打了圆场,干笑着道:“马小姐希望亲自处理在下,所以并不需要由马将军您亲自动手,以免弄脏了您的宝剑,是这么回事吧?” 马云禄冷哼道:“没错,我要亲手杀了你。” 马腾摇摇头,就像在说“女大不中留”的样子,转身走出客厅,头也不回地道:“那你就自已动手吧!天黑前把周太守的人头带来见我。” 说完便与外面的马休、马铁一起离开。 厅内只剩一男一女,很明显是马腾故意制造出来的局面。 周扬看着眼前背对着他的马云禄,面对着这忽然间又恢复了沉默的阴暗客厅,知道对方也一样不敢面对彼此。 但他毕竟不像这古代少女那么思想传统,心里除了对她的愧疚与感恩之外,倒没有那么多羞涩成分。 “那么……”于是周扬首先打开了气分,问道,“马小姐现在想知道答案了吗?——星星什么时候会在白天出现?” “你骗人,你这个黄巾贼,你这个骗子!”马云禄头也不回,但却早已泣不成声。 “我没有骗你。”周扬明白她说的意思。 当初说自己并不是黄巾余党,更不是那个在沙漠上遇到,并在临死之前赠他太平经书的王栋。 可是如今却和白波军、黑山军扯上了说不清的关系,甚至还成了于吉的徒弟,以及杨奉、韩暹、胡才等人的师叔。 最后又与张燕、郭大贤、白绕等四神兵来到了许都。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周扬离开武威之前,留给马云禄的脑筋急转弯问题。 看来这马小姐看了多年的白天,压根就找不到答案,更不可能在白天看到星星。 所以口中说他是个骗子,除了指问题骗人之外,也隐隐包括着他们之间的情感问题。 周扬叹道:“马小姐若是听完答案,自然不会再这么认为了,在下确非骗你,当初也真的不是什么黄巾贼,但现在却不敢这么说了。” 马云禄哭声倏止,默默等着他的所谓答案。 周扬顿了良久,才解下了星云剑双手奉上,又道:“首先第一个答案,正如马小姐当年那句话,在下确是见此剑如见佳人。” 马云禄浑身一动,猛然转过身来,目光晶莹地望着他手中的星云剑。 “若非有此宝剑与马小姐,生死关头,在下岂能每每渡过难关。”周扬确是出自肺腑之言,真诚实意地道,“可是在下心中有一个梦想希望实现,如果哪一天真的实现了,就算是功成身退,回到西凉武威与马小姐双双归隐,又有何不可。”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见过了这么多的战争与饥民,更见识过曹操如何心狠手辣,他早已心生退意。 若非理智无时无刻地在告诉自己,政治之路就是这么残酷,一统天下就是要走在千万尸骨之上,他早就像以往一贯作风地逃到一处谁也找不到地方,凭着一身本事和身边妻妾与耿龙这样的兄弟,安心地在战乱中了此一生,亦无不可。 因此这番话说得至真至诚,马云禄更是听得双唇微颤。 周扬继续开口,却把话说了一半,道:“至于第二个答案……” 马云禄低声问道:“第二个答案呢?” 周扬早知这马小姐从小欺负人欺负惯了,碰上他才发觉原来被人欺负也挺好玩的,压抑已久的潜意识因此释放出来,成了喜欢虐人与被虐的双重矛盾性格。 于是二话不说,迅速将手中星云剑反拿过来,并用剑柄在她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马云禄娇叫一声,立时晕倒在了周扬怀中。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原来周扬乘着马腾父子三人离开之后,确定这里没有别人,便从婢女口中得知她马小姐的闰房。 马云禄刚一睁眼,就马上躲进了被里,不但没有半点生气,反而显露出了当初娇弱可人的一面。 周扬欣然道:“刚才是否看到白天的星星了?” 马云禄连忙从初中探出一对依旧天真无邪的双眼,回忆着刚才被那么用力敲打的时候,确是整个脑子冒起了星星。 原来这个问题的答案,竟是如此狡猾,却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面对着爱郎。 “你刚才说,心中有一个梦想,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马云禄忽然问道。 “那也是天下人的梦想。”周扬目光如炬,坦然道,“若要结束乱世,惟有让天下重新归于一统。” “想不到你的和我爹想到一块儿去了。”马云禄欣然道。 周扬愕了一下,才明白了她说的意思。 其实马腾和荀彧是一样的,他们都拥有匡扶汉室的忠心,让天下重新归于一统,自然也是他们的梦想。 只是他们心中的皇帝,必须仍是汉朝的皇帝,而不可能是曹操。 但周扬却没有这种世袭皇朝的封建思想,谁有实力,天下就是谁的。 天下是朝廷的天下,更是民众的天下。 只有能为百姓谋福利的君王,才是真正的好君王。 曹操虽然手段残忍,但在诸多军阀之中,却是最致力于建设的,只看他后来征服河北,第一件事就是大力发展农业,让百姓们脱离了食不裹腹的日子,同时也奠定了将来一统天下的基业。 马云禄见他想得出神,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道:“对了,你这样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不怕别人说嫌吗?” 周扬回过神来,笑着正想说当然不会,但随即便想到了这里是许都,自己更是曹家女婿。 原来曹操也不反对他风流快活,但现在风流的对象却是马腾之女。 而曹操对于马腾的态度此时虽然仍是搁置,但两人思想相差甚元,所忠诚的对象更是截然不同,最后必然是和荀彧一样的结果。 区别是荀彧对曹操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而他马腾则只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个障碍,要把他干掉,对曹操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可是马云禄有此一问,应该没有去想到那么深层的问题,仅仅是出于保守思想而已。 周扬心里思绪万千,嘴上却道:“我只怕马小姐如何向令尊交待。” 马云禄奇道:“交待什么?” 话音刚落,见周扬贼笑窃喜,立刻想到了马腾临前叫她亲自杀了周扬,并提头去见。 一时间心里竟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生气犯下的错误。 周扬当然知道马腾也只是开开女儿的玩笑,岂会真的放在心上,真正担忧的事情,是曹操讨伐吕布回来之后,将会如何处理马腾而已。 到那时候,刘备、马腾这些忠于汉室的诸侯,将会人人自危,因为他们都会成为曹操正治上的拌脚石。 “那人家现在就杀了你去见爹爹!”马云禄说完又躲进了被窝里。 周扬哪还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么多年来的思念,早已累积成灾,于是打蛇尾随棍上道:“那我在临死之前,做什么都不怕了。” 说完拉开被角,也钻入了被中。 整张床立刻震动起来,却没听到马云禄的任何喊叫。 两人早把彼此间不能容许的衣物隔膜,在此刻完全撕开,彼此揉虐着对方,又爱扶着对方,只有被中两人才知其中滋味。 房内春潮荡漾,殊不理明日将会怎样,更不再去考虑那些复杂的问题。 周扬只知道,这一刻是他沉积多年的爆发,亦是马云禄对他情感的全部释怀。 第一百零四章:献帝依然 当初治元多假意献美女于曹操,实际上却是在曹操与马腾之间玩弄阴谋。 曹操岂是那么容易被他忽悠,曹族的情报网更是不亚于洛阳的彭义源,马云禄与周扬关系,自然瞒不过曹操。 于是他便顺水推舟,既卖了个人情给周扬,又顺其自然地瓦解了治元多的轨计,同时又能与治元多、杨凤等人保持关系,继续利用他们的人马,加上刘备统领的皇族军队讨伐吕布。 然而就算没有治元多,马腾仍然是曹操政治上的拌脚石,和刘备一样,早晚都是要铲除的对象。 只是如今的刘备羽翼未丰,在曹操眼里,马腾的威胁更大于刘备。 可是在周扬心中,刘备却是曹操一统天下最大的障碍,反而马腾对汉室的蠢忠,若能善于利用这一点,完全可以将马腾变成另一个荀彧。 昨夜与马云禄鱼水之欢过后,周扬不仅心情爽朗,思路更是变得十分清晰,一时间竟把握到了许多麻烦问题的关键。 翌日,周扬更是信心十足地前往司空府。 但他却不像曹操那么嚣张,仍是依足了汉朝礼数,并经过各层通报之后才来到了献帝的寝室。 这种时候一般都在大厅朝议,但如今曹操亲征吕布,故而朝会除了周扬之外,则没有人敢擅自主持了。 进房后,只见献帝刘协仍是一身睡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周扬,语气像个仍未醒来的懒人问道:“周太守你来了,朕身体不适,就这样继续躺着吧!” 周扬见这皇上显然长高了许多,再没有半点当年小皇帝的童年身影,同时听他在这没人的房内称自己为周太守,似乎颇为陌生的样子,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便试探着问道:“陛下既然龙体有恙,就多休息好了。” “我事,就启奏吧!”献帝侧身微动,等了很久,才吐出糊糊模模的几个字道。 “臣下还是先行告退,等改日陛下精神好些了再来。”周扬叹道。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献帝却从床上跳下,指着周扬怒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啊!” 周扬大感讶然,原来小皇帝仍是小皇帝,只有和自己最亲密的人才会大发情绪地赌气,心中却颇为欣慰,不禁莞尔笑道:“原来陛下是装病的呀!” 献帝眼神颤抖地望着周扬,也不理会自己是否失态,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将他抱住,叫道:“哥哥!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见联?” 周扬并没有答他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无从说起,只是语气关切地问道:“曹公对陛下还好吧?” 献帝点了点头,道:“联只是太寂寞了,除此之外,一切都还算不错,哥哥之前不是说要带小遥来见联吗?为何却让联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周扬心中一痛,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正打算硬着头皮说撒谎,忽然脑中一动,转而说道:“我已派人四处去打探了,虽没有找到小遥,但是却碰到了她的同乡。” 献帝坐回了床上,擦拭掉眼角的泪渍,喜道:“莫非是仲达哥哥?” 周扬摇了摇道:“是张春华,不知道陛下是否认识,她也正在找仲达和小遥呢!” 献帝道:“以前常听小遥提起过,说这张春华是仲达哥哥的青梅竹马,就是联与小遥的感情那样,可惜却无法利用这一点说服他,结果还是与小遥一别多年,不知道小遥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是那么忧郁,是否也已长大了……” 一提到小遥,他便说个不停。 由此可见这小皇帝至今对小遥的感情,依旧是有增无减,这更让周扬心中愧疚不已。 最后献帝才觉察到周扬一直都没机会讲话,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又问道:“那哥哥就把春华妹妹带来陪联玩,可以吗?联也想亲自问问她,河内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堂堂司马望族,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周扬哪有真的派人去打听过,但是小皇帝既然说话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作推拖,只好答应了下来。 反正现在司马懿已经被方玉竹转移,濮阳的地下黑市应是十分隐蔽的地方了。 就算真派人去河内打听,最多也就找到像司马朗、司马孚这样的人才,最后还是为曹操所用罢了,对献帝并无半点好处。 当周扬问起了刘备的时候,献帝竟对这皇叔哧之以鼻,说他口口声声什么匡扶汉室、救万民于水火、哪里有危难哪里就有他的存在,以及什么汉室宗亲之类的废话。 结果一来到许都,除了曹操叫他面圣过一次之外,整天要么找人饮酒作乐,要么出去狩猎游玩,完全不将即要崩溃的朝廷当回事儿。 周扬自然知道刘备是怕引起曹操猜忌,所以才这么装模作样,却没有打算道破,而是问道:“那次面圣,刘备都做了些什么?” 献帝晒道:“还能做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就一木头人似的站在末置位。” 周扬心中暗赞,这刘备确是很会假装和隐忍。 如今他寄人篱下,许都名为汉朝都城,其实却是曹操的势力范围最中心地段,所有的一切政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别说是曲曲一个刘备了,就算是四世三公的袁绍,或是带着数千西凉骑兵的马腾他们到了许都,也只能是任人摆步而已。 骂完刘备,献帝又开始对曹操的才能赞不绝口。 周扬奇怪为何身为傀儡皇帝,居然还会对自己的权臣毫无敌视,看他小小年纪,眼神里除了仍保留的童真,以及聪明目光的闪烁之外,完全看不到半点杂质。 毕竟这皇帝从小到大,除了在董卓的摆布、李郭的控制和曹操的掌权之外,几乎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世界。 唯一一个青梅竹马的小遥,又被他周扬错手害死。 周扬只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亏了他太多,惟有尽量找机会补偿,让他过得快乐一点吧! 同时希望那娇小可爱的张春华,可以代替小遥的位置。 倒不用去管他什么司马懿的未来老婆,反正压根就不让他有在历史舞台上登场的机会了。 于是在离开司空府后,就派人去洛阳把召来张春华,并暗中与耿龙联络,让他不需要露面,只要暗中保护好马腾一家人的安全就行。 了却这些心事之后,周扬才能安安心心地去搞修建皇城的事情。 正好此时徐州正于开战状态,吴放那边也来了消息,说一收到他周太守委任承包修建皇宫的事宜,立刻从泰山赶来。 关于皇城如此更大规模的工程,若可以交给他们泰山商族,那就更好不过了,并自认有信心能够完成任务。 “等这小子来了,看看皇城是个什么概念再说吧!”周扬晒道。 “洛阳也来了消息,说司马朗已经回来,并带了一人要来见周太守你。”情报团的人道。 看来司马朗已经找到了荀彧推茬代理洛阳城守的人才,不知道这贾习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么有才,若真是如此,从此历史上必然多了一名新的人物。 同时也想从司马朗口中问问,司马家的状况,顺便探探他的口风,是否派人去寻找乃弟司马懿了,于是便让这情报人员继续返回洛阳作通知。 数日后,文龙来报说泰山那边来了大群人。 周扬马上知道吴放这小子等不及赶来了,本打算派人前去迎接,回头一想,如今给他的承包工程,一下子扩大了十几倍之多,这小子必然兴奋得不知所以然了。 况且自己现在又是许都最高行政人员,是应该摆摆架子,才能争取到更多的筹码了。 于是让文龙去带路,自己则溜到了司空府去。 献帝如今对周扬自然是言听计从,不仅彼此间有兄弟般的感情,周扬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若非当年周扬只身潜入长安,三番两次将他从李郭魔掌中救出来,如今恐怕仍在水深火热之中,又岂能像现在的小日子过得这般舒适。 加上献帝对曹操本身也没有什么恶意,汉朝本来就名存实亡,匡扶汉室之类的空谈,只不过是荀彧、马腾这些蠢忠之人的美梦而已,根本就不像那演义里写的什么“血诏讨贼”那么义愤填概。 厅内准备好了酒宴,没多久文龙便领着吴放等十几人纷纷前来,各自就席。 周扬在前面大说为他们接风洗尘之类的客套话,献帝则躲在自己的寝室里边。 身为一国之君,不管怎么样都要摆摆架子才行。 此次同吴放一起前来的人,显然与之前去洛阳的大不相同。 这小子再没有之前那么嚣张的气势,替而代之的是颇为恭敬地自觉坐入末席,而让其他比他年长的长辈居上。 经介绍之后,才知道所谓的泰山商族都跑到许都来了。 除了要躲避徐州战乱之外,最重要的是被这修建皇城的巨大工程所吸引。 然而周扬听他们自称什么商族,但是气质上却与张燕、郭大贤等黑山军无异,且席上这些人与黑山弟子们照面,都显得十分面熟,看来此次的交谈将会进行得非常顺利。 第一百零五章:合作愉快 席间,经吴放介绍之后,才知道泰山四寇并没有都来。 所谓四寇,乃孙观、吴敦、尹礼和昌豨,皆是当年黄巾军中作战骁勇之人。 然而只有孙观和吴敦来了,吴敦就是吴放之父,而孙观则是四寇之首,他能来并非看在吴放的面子上,而是另一名以勇壮闻名于世的臧霸领来。 周扬一听到臧霸的名字,立刻想到了自己曾在翻阅历史资料时关注过他。 此人在曹魏阵营之中,并不见得有多么出名,但是他的作战能力,却不亚于张辽、徐晃他们,后来到了曹丕时代,更是身先士卒与孙吴作战。 这些黄巾余党之中,周扬最为看重的除了徐晃和张燕之外,便是这名臧霸了。 至于另外两名尹礼与昌豨之所以没来,主要还是站在观望立场上,并不敢确定投奔曹操是否比袁绍更好。 大家在席间饮酒聊天的同时,周扬从中得知,这些人出身并不是很好,毕竟都曾是朝廷的敌人,又是多是农民出身的贼寇,也只有曹操这样能容纳人的胸怀,才能不去计较出身,因此他们并没有北上投靠袁绍。 至于之前跑到袁绍阵营的眭固与陶升,周扬亦从张燕口中得知,当初袁绍仍在与公孙瓒作战,多了一股生力军出来,自然乐于接受。 但如今的袁绍不同往昔,整个北方至此基本已成定局了。 这也是曹操这么急于消灭袁术与吕布的原因之一,若是袁绍北方稳定下来,兖、豫、青、司等中原地段仍未平定的话,便根本没有与袁绍对抗的本钱了。 当大家聊到修建皇宫的工程时,吴放竟大谈阔论,拍桌说此事已由他周扬说的算了,而周扬又早在洛阳答应过他了,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周扬心中暗赞,原来对方在来许都之前,就已经对他作过一番功课,早知道如今的许都皇宫建设权已在他周扬手中,故而把父亲这些人都带了过来。 他们自称泰山商族,亦不为过。 只从这次前来所带的物资来看,便知道这几年在泰山确实赚了不少。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只要敢于奔走四方大做生意的话,就一定能谋取数倍以上的利润。 然而到了最后,仍是要官商勾结才能成大事,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至理,这些人自然是懂得审时夺势了。 “在下确是答应过吴放兄弟修建皇宫的承包权,各位兄弟此次前来,我定不会让大家一无所获,”周扬举起酒杯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在下便应了当初在给予吴放兄弟的承诺,将许都皇宫的修建权交给你们了。” “干杯!”吴放大喜应道。 酒过三巡,一直低调少言的臧霸道:“周太守一诺千金,曹公亦是英雄盖世,我们能够为朝廷效命,全仗周太守的在曹公面前美言了,只是如此曹公正于徐州作战,若有用得着我们泰山军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扬心里对他好感大生,这臧霸与吴放完全不同,并不懂得做生意,但是能在泰山四寇中具有如此高的威望,自然有其过人的本领与实力。 而对方一接下修建皇宫的承包权,立刻便开口愿意效忠,看来其诚心确是不容质疑的。 反倒是吴放的父亲吴敦却别开话题,问道:“听说曹公不仅仅要建皇宫,还要建皇城,不知道我们是否有幸能够参与。” 周扬暗忖这吴家父子倒是精打细算,臧霸刚说要为徐州作战出力,这吴敦马上又要提出要求。 其实答应他们将整个工程都交由负责,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反正这本身就不是真的想建皇宫,而是用此借口向诸侯讨钱而已。 但却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否则对方如此狡猾,必会猜到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 臧霸闻言便插口道:“其实能得到曹公不弃,我倒是很满足了,并不要求有更大的工程可以承包,但若是有的话就更好了。” 周扬由衷对这臧霸十分喜爱,差点就忍不住想说交给你们就交给你们,但还是转而笑道:“滋事体大,就是在下也不敢轻易做主,不过等曹公凯旋归来之时,在下一定尽力为各位争取,反正现在大家手上也有活要干,不如就先着手于皇宫之事,以后再慢慢向外扩张,亦无不可吧!” 吴放大笑道:“无不可,无不可,周太守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说会尽力为我们争取就一定会尽力,父亲大人与两位叔叔大可放心哩!” 臧霸道:“周太守的话我们是信的。” 此时,一直自顾自喝酒的孙观亦开口问道:“皇城之事,可以后再作说,既然如今我们接手下了修建皇宫的工程,就应该知道一下,上面将会拔多少资金下来呢?” 周扬暗叫厉害,这次修建皇宫的主要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给曹操募集战争资金。 虽说之前那罗马商人借了他一万两的投资黄金,但是那始终是要还的。 况且现在汉鼎钱庄仍处于发展阶段,只能说前景十分可观,但短时间内仍难以成形。 孙观问的这个问题,正是将自己所能得到好处考虑进去。 只要稍一计算,便可知道其中得失。 然而周扬也早准备好了答案,从容答道:“汉朝如今的情况,相信明眼人都是有目共睹了,朝廷岂有多余的资金来大兴土木,所以此次工程,上面一分钱也不会拨下来的。” 孙观叹道:“这样的话,我们如何做事?” 周扬略略一笑,道:“若是朝廷有钱的话,只要请来水土工人就行,又何必让你们承包呢?” 吴敦倒是没那么急燥,仍是不缓不慢地问道:“那周太守的意思,是否要以稍微透露一点给我们知道呢?” 周扬微笑道:“还是吴先生明白人,其实就算上面不拨钱给你们,你们亦能从中捞到不少利润,况且这种事情的最大受益之处,本身也不是钱那么简单的。” 吴放立刻问道:“愿闻其详。” 周扬分析道:“当年朝廷衰败,黄巾起义的时候,便有那么多人继续花钱买官,其中好处,大家不得而知;如今却已是另一番局面,虽然天下群雄各自割地,当今皇上亦无法控制他们,但是却出了个曹公。” 只见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便又继续说道:“自曹公陈留起兵以来,北拒黑山军,西收李傕长安城,南灭称帝袁术,东征无双猛将吕布,早已为朝廷重新竖立了威信,而在下的洛阳太守与许都中领军之职,亦成名正言顺,手握实权,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难道不是吗?” 孙观却道:“可是曹公连一个小小的宛城都拿不下来,甚至还差点送了命,前段时间便传出曹公死于张绣之手的消息。” 周扬大笑道:“胜败乃兵家常识,况且,如今征讨徐州的人不是仍然健在的曹公吗?” 吴敦亦插入问道:“可是我们就这样用自己的血本来修建皇宫,能有什么好处?” 周扬知道不给点实质性的甜头,很难教他们割肉花钱,但又不能把话挑得太明,于是说道:“曹公能散尽家财招兵买马,你觉得又有什么好处呢?” 吴放恍然道:“我明白了,周太守的意思是让我们为朝廷、为天下做点功绩,然后像他一样成为名副其实的官员,对吧?” 周扬心想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错,不过嘴上仍是说道:“其实除了当官,你们只要承包了这项工程,本身就已经是一件美差,大家怎么看不到其中好处呢?” 吴放奇道:“周太守指的好处是什么?” 周扬道:“从徐州以东,至长安以西如此重要的经商路线,大家怎么就看不到呢?除此之外,难道你们就打算一辈子呆在泰山做个什么挂名的商族吗?” 最后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们的心里,毕竟他们的确是贼寇出身,并非什么所谓的商族。 一时间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却只有臧霸没想那么多问题,直拍大腿道:“二位泰山兄弟目光何其短浅,若是只看眼前好处的话,我们不如直接跑河北去投奔袁绍罢了,何必来许都呢!” 此言一出,更说中了每个人心中的各种疑虑。 但是孙观却仍是喃喃道:“这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周扬见他明明是要说给我听,却假装自言自语,其实心里早就接受了这项工程,只是想争取更多利益而已。 于是长身而起,举杯道:“既然孙先生如此不看好曹公,不看好皇上,那么在下便以此杯先敬大家,然后也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许都,今晚再安排大家吃好喝好,再赠二十匹良驹,以供孙先生带着商队前往河北。” 不等孙观说话,周扬已先饮下杯中酒,又道:“并保证在明天之前把通关文件办好,让大家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臧霸早已忍不住站了起来,愤愤地道:“我臧霸绝不离开许都,周太守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说无妨,臧霸愿为曹公和周太守效犬马之劳。” 吴敦见势亦急忙打圆场道:“周太守对我们如此厚待,我们怎敢再得寸进尺,来来来,大家干了这杯,合作愉快!” 第一百零六章:焕然一新 许都,新加入了以臧霸为首的泰山商队。 然而显然泰山四寇并没有将军队开往许都,而是孙观与吴敦父子前来,他们正是看中了修建皇宫这块美差,打算从中捞到心中所想的好处。 但是周扬心里早有盘算,把这项工程交给他们,自己和曹公并不需要花一分一毫,同样可以继续向天下募资,又能让修建工作有所进展。 至于进展程度如何,那就是孙观与吴敦父子他们的事情了。 如今正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经常跑司空府,除了与各官员之间打好交系之外,也和小皇帝的感情越来越亲密,也越来越稳固。 既然小皇帝对现状感到满足,小日子也过得不错,那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反正早晚是要改朝换代,汉朝迟早也要落入别人手中,这都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唯一能够改变的,是要由司马家,还是由曹家一统天下。 虽然现在周扬已把司马懿控得死死的,但是心里仍觉得世事总会出乎预料。 同时亦很想看看,这种状态的司马懿瘦小子,能如何夺取曹魏江山。 数日后,洛阳那边也来了消息,司马朗与张春华都应周扬的召唤来到许都,另外还多带了一人过来。 周扬好奇地猜道:“莫非是邹氏?” 文龙笑道:“原来周太守心里想的竟是这个她,而不是那个她呀!” 周扬莞尔道:“什么这个她那个她的。” 话刚说话,只见随在文龙后方的不远处,从长得高大司马朗背后窜出了张春华。 一见到周扬,这小个子美女便拥上来,雀跃地跳入他的怀中。 周扬一动不动僵直站着,但张春华还是紧紧地夹在他身上,但是从张春华身后的视线,却看到另一名高挑曼美的劲装女子走了出来,除了苏辰还会是谁。 自从周扬让她也练了太平经前十几张之后,苏辰浑身上下的气质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这也是周扬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身上的羌人气息,竟会完全消失。 苏辰亦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女剑士了,并无携带任何兵器,以前惯用的双刃也没有佩带在身上。 虽然恢复了以前的装扮,但是一对美目之中,却像藏了许多心事一样,半闭着向周扬走来的同时,下唇亦微微一动,道:“久违了,周太守。” 周扬不知可否,先把张春华从身上放了下来,才道:“这……唱的是哪出啊?” 张春华却很不知趣地抢先道:“快带人家去见皇上哩!” 周扬本来叫她来就是为了带她去陪小皇帝玩,可是眼神一移到她腰间那柄倚天剑,整个人都愣住了。 居然忘记了自己初见张春华的时候,这小丫头就是为了杀了皇上,以解弄丢了她的仲达哥哥之过,没想到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 苏辰则变得心机颇重的样子,静静地在一旁细细观察每一个细节,就像当年周扬忽然间整个人变得灵光一样。 无论是体能方面,还是思想方面,都变得异常敏锐与清晰。 但是周扬自信自己的本质仍是没有变,而这与他曾共过患难的苏辰。 如果也变得那么厉害的话,无疑将成为他身边十分有用的助手,不过此时还是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再说。 “在下此行河内,终不负周太守所托。”司马朗上前道,“虽然没有找到贾习,但是却有更大收获。” “司马先生请讲。”周扬也对这既将成为洛阳城守代理的人选十分好奇。 “其实贾习先生早已年纪老迈,亦无心涉及官场了。”司马朗说着无忧反喜地道,“但是他却留下了一男孙名叫贾逵,此人虽然少孤家贫,但是却得贾习之真传。” “原来是贾逵?”周扬恍然道。 “周太守竟认得此人?”司马朗奇问道。 周扬连忙一番瞎扯过去,同时心忖:这贾逵一定就是将来坚守绛邑,败而不屈,智敌叛军,处变不乱的魏国栋梁之一,不仅文畴武略,而且对曹魏忠心耿耿。 无论在军事方面、政治方面都有杰出的才能,还让曹操赞道“使天下二千石悉如贾逵,吾何忧?”之语。 由此可见,此人在曹魏阵营的重要性。 如今竟能得他相助,无疑将成为自己以后又一张王牌。 若说曹魏猛将良将如云的话,那么善于政治方面的将才,便是屈指可数了。 于是周扬立刻派人回洛阳,果断将贾逵任命为洛阳暂代城守,并传话等自己回去之后,再施提拔。 至于司马朗,周扬则有心让他留在曹操身边为司空属官。 因此便将他暂时安置,等曹操回来再作定夺。 张春华则一直吵着要见皇上,周扬却不知道她是何居心,但是回心一想,这思想单纯的少女是否仍要杀献帝,应该很容易便问出来了。 不过经过一番交谈后,周扬便放心了。 原来这小丫头片子虽然仍想找她的仲达哥哥,但是却早已忘记,自己以前想杀皇上的荒谬念头,加上这一路上与司马朗的接触,也了解到司马懿的失踪,主要是与小遥有关,而与当今皇上无关。 张春华早把怀恨在心的对象,转移到了司马懿的妹妹小遥身上。 而小遥则早在长安的时候,被周扬派去杀司马懿时搞错对象,最终死在了城南贫民区里。 所以周扬对此倒不担心,便留在身边带她在许都到处逛逛,顺便留意了几天后,就安心地带去见献帝了。 小皇帝一见张春华娇小玲珑的可爱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小遥的身影。 也许是睹人思情,顿时别过脸去,抹去了难以察觉到的泪水。 但张春华却跑了过来,指着他笑道:“皇上哭了,皇上哭了哩!” 小皇帝苦笑道:“皇上也是人,人非草木,敦能无情,情到深处,会哭又有何奇怪?” 周扬不忍插口,但愿小皇帝能把对小遥的思念转移到张春华身上就好了。 于是悄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司空府。 苏辰早已斜靠在外面围墙上恭侯多时,见他出来,仍自顾自地玩弄着手中的缰弹,轻声问道:“搞定了?” 周扬耸了耸肩道:“但愿如此吧!” 苏辰冷哼道:“妇人之仁,将会是周太守你的致命弱点哩!” 周扬走到她的面前,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练了那太平经后的苏辰姑娘,现在最擅长什么呢?” 苏辰学着他耸耸肩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浑身舒泰,整个人焕然一新。” 周扬细细端详她俏丽的模样,越往近看,只觉得这高挑美女越是耐看。 脸型轮廓之间犹如刀削般,凌角分明,鼻梁高挺。 静如止水的冷凌目光,承继了她原来的刺客本质,想必如今的苏辰仍是杀人不会眨眼,只要一个指令,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置于死地,而不会有半点感觉。 可是在无情的背后,却又对他周扬情深义重,忠心耿耿。 一时间周扬竟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还是护卫。 不过无论苏辰是他的女人还是护卫,是剑士还是刺客,是情报团探子还是战士,对于周扬来说都是有益无损。 看来让她练太平经是对的,但周扬却不敢把后面的几页让她再练。 因为现在的苏辰只到初级阶段,便忆让他捉磨不透了,若是像他一样步入中级阶段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除此之外……”苏辰想了一会,又道,“感觉自己和彭大哥他们产生了距离感,这让我有点不太好受。” 是啊!毕竟他们都是先零羌族人。 如今自己变得更像中土人士,完全没有半点羌人那种历经风沙的磨练,却把更加冷酷的一面展现出来,多少会有些复杂的情绪。 周扬试着把她拉到较为无人的一旁,而她也十分顺从地任由拽入怀中,只是没有以前那情窦初开的样子。 “不会想在这里吧?”苏辰目光下移道。 “你想哪去了。”周扬干笑道,“只是想问个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周太守只管吩咐,在下无敢不从哩!”苏辰开玩笑的语气道。 周扬大感有趣,没想到这冷酷的刺客练了那太平经后,竟然懂得开起玩笑了。 不过自己倒没有什么事情要她去做,只是想到像曹操这样的政客,身边总得有个典韦或是许褚那么厉害的人物贴身跟随,否则早晚会被其他势力派人刺杀。 而自己如今亦算是涉及政治,对于敌人来说也算是一种威胁。 至少曹操能把许都的执政权交给他,就说明了他在别人心中,已经具有一定程度的份量,身边必然也得有一名绝对信任的人贴身跟随。 虽然他知道只要一个命令,苏辰必会答应,但他还是希望征求对方的同意,故有此一问。 “从现在开始,我会寸步不离你左右。”苏辰听完他的意思后,自然十分爽快地道,“包括睡觉的时候,行了吗?” 第一百零七章:河北动向 自从当日与张燕等人在箕山上大战张牛角,利用这狂人的盲目崇拜,最后将他干掉之后,周扬等人便早料到于氐根与李大目等人,迟早都会回来找他们报仇。 如今在许都见到杨凤之后,却从他眼中找不到半点仇恨。 也许是利益大于私仇,杨凤亦认为有了曹真这一层的关系,应能在曹操帐下有所成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曹操多了一千多名黑山弟子的加入,周扬何乐而不为。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把苏辰留在身边。 无论于、李两大高手是否会来找他寻仇,至少今后身边都要有一个贴身心腹才行,就像曹操身边也总有典韦或是许禇,寸步不离左右一样。 然而,就在周扬于许都的一切都进展十分顺利的时候,河北又带来了新的情报。 此次不是别人,而是负责人乌孝东亲自前来。 这与彭义源、何锐、韩飞等七人,都是情报团的一线精英。 如今乌孝东亲自前来,必然是带来了重大情报。 果然,公孙瓒被袁绍彻底消灭了。 这意味着整个北方,从黄河以北的晋阳、上党、邺至平原、渤海的分隔线,直到代郡、北平、襄平等大片的土地,从此将归于袁绍之手。 无论其经济、资源、兵力或是人才,都在曹操数倍之上,实力之强,难以估计。 “看来南北之战即将展开了。”周扬喃喃自语道。 “不。”乌孝东摇了摇头道,“事实上,袁绍已经开始整顿兵马,恐怕很快就要对我们用兵了。” “这么快?”周扬有点难以置信。 目前曹操仍在对付吕布,若是袁绍乘此时来犯的话,根本抵挡不住。 就算合洛阳、陈留、许都的兵力,再加上对付徐州的这批皇族与外援军队,加起来顶多也就三万多可用之兵,与袁绍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更何况曹操仍在对付吕布,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将其消灭。 忽然之间,原本安逸的生活变得紧张起来。 周扬惟有叹道:“加派人手,继续再探,一有新的动向,立刻回报。” 乌孝东道:“明白!” 等他走后,苏辰才在一旁说道:“不如先下手为强,你我二人直接潜入河北,窃机取下袁绍首级,所有事情就都解决了。” 周扬知道她不了解袁绍的精明与实力,更不了解其身边高手如云。 单是一个颜良,就让曹操十分头痛了。 也只有熟知这些历史名人的周扬,才知道这一战,将会十分地艰苦,同时亦是奠定北魏一统的前提。 然而只听乌孝东带回的情报,便已教周扬感到浑身极不自然了,不知道到时候与袁绍正式开战的时候,他是否能像曹操那样沉得住气。 数日后,张燕等人带来了于氐根与李大目的消息。 周扬连忙问道:“他们是否来许都了?” 张燕道:“恰恰相反,在我们来许都之前,他们的确潜伏在这里等着复仇,但是现在却好像改变了计划。” 郭大贤补充道:“前两天,白绕兄弟在九里山附近与他们交上了手。” 周扬奇道:“九里山?” 白绕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其实我们四神兵只要碰到于、李其中一人,就足以拥有干掉我们的实力,但是那天我们却两人都碰到了,他们竟对我们没有起杀意,而是迅速击退我们之后才离开的。” 周扬骇然道:“于李二人竟厉害至此?白兄弟四人竟与他相差如此之距?” 不过回想起当初在箕山的时候,张牛角几乎所向无敌,那于李二人会如此厉害,应该也是预料中的事才对。 只是听白绕四人细细道来,仍觉得十分震惊。 但问题是为什么于氐根和李大目,竟没有找白绕四人复仇。 “除非他们另有要事在身。”张燕分析道。 “这两人之前潜伏在许都,如今却跑到了九里山,也就是在往东行。”周扬一边捉磨一边道,“如今东边徐州正处于战争,他们去那边做什么呢?” “只有一种情况比复仇更加重要,那就是战争有关的问题。”张燕道。 “他们会不会是去延长这场战争?”苏辰插口问道。 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但此时正是袁绍重整兵马,准备南下的当口。 而曹操的军队又在徐州作战,若这二人此去徐州,是与这场战有关的话,那将会十分可怕。 问题是于氐根与李大目与袁绍并不沾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去帮袁绍的忙呢? “不好!”白绕猛然道,“之前于氐根与李大目二人就是奉了张牛角之命,前去河北处决眭固与陶升这两个叛徒,若因此而与袁绍接触过的话,那么他们投奔了袁绍的机会,并非无不可能。” “为张牛角报仇之恨,远比处决两个叛徒更加重要。”张燕道,“况且他们若能借袁绍之手,直接南下消灭曹公和我们的话,也与继续干掉眭、陶二人并不冲突。” 忽然之间,一些猜测与可能性的分析,竟让周扬浑身冰凉。 从张燕、郭大贤和白绕四神兵的口中可以得知,于、李二人确是十分厉害高手,亦是黑山弟子中的顶尖人物。 若此二人真的跑到徐州去骚扰曹公的话,以曹公目前的混杂兵力,的确是件非常头痛之事。 “除非我们派人前去对付于、李二人。”张燕道。 周扬心里想到的便是虎豹骑和耿龙的这两支最精锐的人选,不过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 耿龙是一支神秘队伍,同时也是周扬的底牌,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会动用。 如今也只是让他们暗中保护马腾一家人,仍是不会轻易露面。 而由曹仁、曹洪统领的虎豹骑,则是为了确保周扬不会背叛曹操,同时也是加强许都的治安问题。 除此之外,周扬再想不到其他合适人选了。 张燕等人都自知不是于、李二人的对手,所以也不敢自告奋勇,都只能保持着沉默。 “我去!”苏辰轻松说道。 “你?”周扬讶道。 大家见她似乎全不把于、李二人放在眼里,都忍不住对这高挑曼美的女子重新打量起来。 周扬原以为自己对苏辰最为了解,知道她太平经练习程度,还不如自己,却为何有这么十足的把握,一时间竟对她全然搞不明白。 但回心一想,自己本是宅男出身,而苏辰却自小就经过刺客培训,是个十分坚强厉害的女子,两人的基础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周扬比苏辰更高一阶段,但是论经验和身手,却不一定能及得上她。 如今的苏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眼前这些人口中的顶尖人物,更是不放在眼里。 周扬不禁问道:“打算怎么做?” 苏辰轻笑道:“你陪人家一起去贝。” 周扬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讶道:“我?可是我现在……” 话未说话,便被苏辰打断道:“很忙吗?修建皇宫之事,不都交给了泰山来的那批人了吗?屯田方面更不用你操心,至于皇上也有张春华陪着,许都还有什么非你不可的地方呢?” 周扬顿时语塞,加上张燕等人亦不帮他说话。 还说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但是陪他两人一起去就算了。 最后还是苏辰说道:“开玩笑的啦!哪敢劳烦您周太守呢?人家一个人去,只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周扬哪会放心她一个人去,毫不犹豫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苏辰晒道:“真的不需要了,这次只是去与敌人周旋,又不打算硬碰,况且于李二人并不认得我,他们仇视的是你们,所以我去是最合适不过了。” 周扬考虑了一下,才道:“那好吧!不过紧记你此趟前去,只有两件事情,一是暗查于氐根和李大目想搞什么,二是……” 苏辰见他神态有异,脑中一动,似乎明白到了什么,道:“周太守真是多情种哩!人家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扬干笑两声,正要目送她离去,连忙又将她拉住,并从怀中取出七星宝刀,道:“此刀确是非常锋利,你带在身上,有益无害。” 苏辰却把目光移到他腰间那星云剑上,低声问道:“若是要此剑呢?这次你还舍不舍得给?” 周扬再次陷入尴尬,之前只因一切出于紧急情况,如今却已马云禄再次见面,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让星云剑离手,以免伤了那小姑娘的心。 苏辰自然是与他开个玩笑,暗喜道:“好啦!赠刀赠剑都是一样哩!人家最多见刀如见君,行了吗?” 说完倏地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张燕、郭大贤与白绕等人亦大感佩服。 不过如今既然开始怀疑于氐根与李大目已投靠了袁绍,那么应与眭固、陶升有关,那么杨凤的居心也变得十分可疑起来,所以张燕提议要前去河北探一探情况。 这些黑山军对于李二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畏惧感,但是对眭固和陶升却全不放在眼里,故而自告奋勇。 周扬也觉得是该将着重点放在北方了,便欣然答应,并提醒他们无论如何要小心行事。 第一百零八章:好奇之人 兵营内,曹仁与曹洪每天都在训练新兵。 不过却看不到半个虎豹骑的身影,毕竟是曹操最高机密的部队,就像周扬最信任的耿龙一样,岂是那么容易现身。 今日周扬前来兵营,正是想把许都的执政权交不它们曹仁与曹洪。 这两名曹操身边最信任的武将大感不解,也不同意他这么做。 既然曹操将许都交给了周扬,他岂能当儿戏般让来让去,只是周扬另有其他想法。 如今修建皇宫之事,已交由泰山前来的孙观和吴敦父子,至于臧霸倒没有去插手管这些事。 屯田工作有任峻负责,司马朗又能在许都内政方面独挡一面,马腾那边也有耿龙,基本上他大可不必留下来。 但最重要的是周扬想跑一趟濮阳,倒不是为了司马懿,而是那个地方乃是南北交点极为重要的一个城池,加上又有地下黑市与莱特的人,可以说是情报极为灵通的地方。 河北虽有乌孝东的情报网,又有张燕、郭大贤、白绕等高手前去探查,本来是大可放心的。 只是此战关系重大,直接影响到曹操一统天下的一个转折点,周扬万不敢有半点马虎。 因此决定亲自前往濮阳,并认为在那里必有所收获。 “这件事还是等主公回来了再说吧!”曹仁态度十分坚持地道。 “是啊!我兄弟二人,只负责训练新兵,你走了谁来处理许都政务啊?”曹洪道。 “司马朗啊!”周扬略略说道,“其实我压根就不懂什么政务,一直以来都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哩!” “那周太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曹仁见他心意已决,便问道,“可否给我们一个确定时间,也好等主公回来了,可以有所交待。” “一个月。”周扬想也不想就答道。 事实上他这次前去濮阳,主要也是找些人,以及安排一些布署。 因为只有他知道,此次若是袁绍大军南下的话,必然将兵力集结于邺城,并走官渡路线。 以赤兔马飞快的脚程,这一来一回顶多不超过十天,因此并不会在濮阳停泄太久。 于是收拾好行李与盘缠后,便告别了曹仁曹洪。 本打算临走前再见一见小皇帝,但一想到司马懿就在濮阳,而张春华又是个麻烦,为免节外生枝,这件事情还是保密为上。 翌日,周扬直接濮阳。 但他却不走牧野、平丘路线,而是尽量在曹操地盘里通关,走定陶、济阴、白马等这些黄河以南的重要据点。 直到第七天才抵达目的地,比原定时间更晚了两天。 只因在白马一带逗留,主要为了更熟悉这一带的形势,以及驻守在白马的守兵情报。 白马太守刘延是个十分可靠的武将,但是兵力却非常有限,地形势也多是旷野,看来不久后袁绍极可能由此分兵进攻。 周扬到了濮阳之后,马上与这里的情报团人员联系上。 除了由乌孝东在河北的主力细作之外,濮阳仍由彭义源亲自提拔的人负责。 不过曹操目前着力于开发许都屯田,扩充兵力,以及征讨徐州,并无多余的精力来发展濮阳。 加上濮阳本身也有一定经济基础,在经历了无数战争之后,亦可慢慢恢复,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被派到这里的细作只是一名新人,名叫凌宇。 凌宇没想到洛阳太守会亲自前来,大感精神振作。 原本自己只是无名小卒,彭义源是老大,那么周扬就是老大的老大,自然对他十分恭敬。 但周扬显然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濮阳的详情。 凌宇却支支吾吾的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事实上除了他周扬之外,又有谁能预料到袁绍会对这一带动兵呢? 周扬看他一幅懒散的模样,颇感不满,并问道:“你在濮阳呆多久了?” 凌宇断断续续道:“好像……差不多,也有三四个月……应该是……” 周扬听了更是恼怒,可是对着这家伙又不知道气从何处撒,不奈烦道:“说清楚,到底是多久?” 凌宇抓了抓头皮道:“估计大半年了吧!” 周扬叹道:“那你这大半年都在干些什么?” 凌宇显然已经头皮发麻得讲不出话来,但还是硬挤出笑脸道:“主要是一些比较细节的地方,属下常在一些常人没有出没的地方观察,所谓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越是需要去注意……” 没等他说话,周扬便已不奈其烦地打断道:“行了行了,都扯些什么有的没的,我真怀疑彭大哥怎么会挑上你,你到底擅长些什么?是否剑术过人?还是轻功了得?” “睡觉!”凌宇刚开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连忙改口道,“别人睡觉,我就去做事情。” “算了算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周扬知道再问下去,亦只是浪费时间。 可是凌宇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倒有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一问周太守你。” 周扬愕然道:“你小子还有什么重要的问题?” 凌宇道:“有啊!前不久周太守不是让方玉竹姑娘带了个人过来。” 周扬脑海里立刻浮现起司马懿那瘦弱的身影,看来这小子整个不务正业,除了吃饭睡觉,倒没有少跟人家方玉竹姑娘来往,但也想知道对方有什么问题,便点头道:“没错,是带了个人过来,不过此事属于保密,为何你会知道?” 凌宇忽然来了精神道:“当然了,属下对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没兴趣,任何人只要到客栈一打听,就全都出来了,要情报团何用,属下所探查的情报,那都是常人所难以发觉的。” 周扬对他的小聪明大感无奈,失笑道:“问题是这件事情你打听来做什么?” 凌宇一时语塞,顿了良久,才道:“因为里面有个很奇怪的人,身为……身为情报人员,一定要对所有怪事感到好奇,并付诸实行地去侦察。” 周扬对这一翻借口,终于感到绝望,再不想与他多作废言,转身便走。 可是凌宇还是跑了上来,跟在后面喘着大气道:“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那人真的很奇怪,奇怪到我睡觉都睡不着,我这么爱睡觉的人,居然可以不睡觉去侦察他,你说他有多么奇怪。” 这条街正是当初曹操攻打濮阳时,典韦派了一批精锐战士潜入城中,里应外合。 曾经历经了一场恶战,导致大部分房屋倒塌。 至今仍无恢复建筑,因此人烟稀少。 不过正是通往黑市那个入口的近路,且又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所以周扬也不怕有人听到,直接停下了脚步,却不回头地道:“你睡不睡觉关我屁事,那人有多奇怪,我比你更了解,这事情不用你侦察,明白吗?” “不是这样的,周太守请听我说。”凌宇更是着急地道,“属下这大半年一直都在睡觉,可是自从方玉竹姑娘带了此人来到濮阳之后,属下再无一宁日,每天都在悄悄观察那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周扬耐下性子问道,“如果这个结论不能让我满意,你就准备卷铺走人吧!彭大哥果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放心,此事事关重大,而且属下也知道此人对周太守定是十分重要。”凌宇道,“彭首领对属下也是亲如手足,属下也定不付彭首领重望。” “别废话,快讲!”周扬大声叫道。 “那人――”凌宇忽然停顿了下来,一脸神秘的模样,就像要讲一件天大的事情道,“正是河内司马望族的次子――司马懿!” 最后三个字,他一言一语毫不含糊地吐了出来。 周扬更是不屑地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凌宇又道:“可是属下发现,此人最奇怪之处,并非他的名字,而是他的性别。” 周扬愕然道:“性别?说说看有何奇怪之处?” 凌宇道:“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怎么形容他……总而言之,有时候是男性,有时候却是女性。” 周扬奇道:“阴阳人?” 凌宇咋一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他缓过神来之后,才恍然道:“虽说不完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却与当年战国时期的龙阳君有所不同。” 周扬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司马懿应该不是什么阴阳人,更不是那喜好男色的龙阳君。 或许这世上除了他和方玉竹之外,连司马懿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周扬去看司马懿的时候,听方玉竹提到过,这小子在那焦尾琴声的薰陶之下,有时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叫“哥哥”。 显是因为精神分裂,加上过度思念死去的妹妹小遥,导至会看到镜中破破烂烂的自己时,便想到了当年小遥死时也是这幅模样。 如果凌宇说他或男或女的话,倒也不为过,只是性质并不一样。 这引起了周扬心里的痛楚,或许确实应该去看一看他。 这段日子里,司马懿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第一百零九章:双重性别 地下黑市,一如即往的潮湿、阴暗与怪异。 但怪异的是这里的人,以至整个地下气分被渲染得仿如鬼狱。 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各种怪模怪样的人,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瞪着每一个路人,又像是在瞪着每一个路人眼中的自己。 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好像随时会对你展开攻击,又好像随时都会大献殷勤,令人难以捉磨。 周扬在凌宇的带路下,渐渐进入了地下的最深处。 越往深处,越看不见人。 这样才安全,周扬心里暗赞方玉竹心思缜密,确是个十分可靠的人选。 同时亦感叹眼前这凌宇,身为一名情报人员,却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侦察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对于真正事关重大的情报却毫不在意。 为什么彭义源会挑上这样的人呢? 周扬倒没有花太多心思去想,回头问问他就知道了 眼下还是先见到司马懿他们再说,只有寸步不离他的方玉竹,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两人途经竞技场的时候,那里依然十分起哄,热闹非常。 大家都在为场中格斗的两名大汉高声喧哗,并下光所有的赌注。 周扬不禁想起当年,自己也在其中与莱特手下的罗马勇士卡基尔进行生死博斗,亦因此而想起了吕玲绮,希望徐州之战,她和吕布不会丢了性命就好。 “到了。”凌宇带着他来到一房门口,指道,“虽然很吵,但是却几乎没有人会路过。” 这附近几乎很难看到竞技场中的格斗,也没有什么人来,因此不容易引起关注。 方玉竹挑了这么个地方,也算是颇有心思了。 周扬步入房内,大惊道:“他就是……” 只见镜台面前坐了一人,无论从装扮还是相貌,几乎与女子无异。 但是却可以认得,他竟是男扮女装的司马懿,若是加以胭脂水粉的话,必然比寻常女子更加妖娆美女艳。 只因脸庞消瘦,身子板笔直而立,加上人又精神恍惚,目光空洞,长发松乱,故而显得病态苍白,姿容尽失。 周扬一步步走了过去,细细观察司马懿的每一处细节,更是暗暗吃惊。 没想到这小子长大以后,竟有如此一番女貌,不禁试着叫道:“仲达?仲达?” 司马懿慢慢转过俊俏白晰的瘦脸,微笑道:“哥哥不在家里!” 周扬知道他精神有异,连忙配合地道:“这样啊!那我改天再来找,你好好休息吧!” 司马懿奇道:“周太守何必如此匆忙,多坐一会儿,陪小遥说说话嘛!小遥有很多事要问哩!”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移到方玉竹,见她故意闭目假装看不见。 而凌宇则向摆了个鬼脸,表示就是这么奇怪,我没说错吧! 司马懿声音柔美而清晰,十分悦耳,仿如焦尾琴发出的美妙琴声,却正如凌宇所讲的一样,令人难以分辩出性别。 无论起身走路的姿态,还是每一个动人眼神,都与当世美女无异。 然后伸手拉住周扬坐了过来,说道:“当日我兄妹二人来到长安,呈蒙周太守收留,后来又将我等救出战乱,小遥一直感恩于心。” 周扬只感受到司马懿那冰凉的纤长细手,心里到处,一阵暖意由心凉处窜入,不禁浑身打了个颤抖,连忙从这美丽男子的目光中缓过神来,呆呆笑道:“仲达……呃!小遥妹妹不用这么客气,在下……就是路过此处,过来看看罢了,还有任务在身,就……” “任务?”司马懿打断道,“是皇上派的任务吗?人家很久没看过皇上了哩!” “不是不是,是曹公派的任务。”周扬矢口否认。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司马懿形态是哥哥还是妹妹,但还是尽量不去提到小皇帝。 事实上他此趟前来濮阳,也的确也小皇帝无关。 本来就是为了与凌宇接头,除了加强对河北一带的侦察,以及黄河以南的布置之外,也只是顺便看一看他们而已。 司马懿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卟哧一笑,道:“周太守还是把人家当小孩子吗?人家已经长大了哩!仲达哥哥更是十分聪明,周太守若需要用人的话,哥哥定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哦!” 周扬听他说得天真无邪,并无任何心机城府的样子,但是话却非常有理。 司马懿确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亦是足与东吴陆逊、西蜀诸葛亮并为两大权臣的天敌。 当曹操、曹丕仍在世时,甚至到了曹睿时代,司马懿仍不敢有任何野心暴露。 但周扬的梦想是为曹操一统天下而努力,若是到了曹芳那一世仍未完成这个梦想的话,也早已躺入了棺材见岳父大人去了。 不过眼前这司马懿却是个精神分裂的怪人,而且还那么娘们儿态。 若是把他当成一普通女子看待的话,倒也正常,但问题是无论他如何素美诱人,却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堂堂七尺男儿。 此时,幸亏方玉竹走过来解围,就像照顾一名病一样揉揉司马懿瘦得突骨的窄背,道:“小遥乖,周太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些等以后再说,时候不早,你也该休息了。” 司马懿显然很听她的话,果然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但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周扬身上离开过,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周扬有点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看凌宇,又看看方玉竹,然后东张西望一番,才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司马懿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道:“一定要记得哦!要来看小遥哦!” 周扬无奈点了点头,才先行告辞。 等方玉竹帮司马懿盖好被单,才送两人出来。 凌宇道:“看我没说错吧!” 方玉竹瞪了他一眼,狠狠敲打这小子的脑袋,道:“就你最知道,除了卖弄小聪明,就不能做点正事吗?彭大哥让你来濮阳做什么了?” 凌宇傻笑道:“濮阳是曹公的地盘,也是周太守来去自如的地方,又没什么需要侦察的,我也奇怪彭大哥帮我来这做什么哩!” 方玉竹道:“彭大哥让你来你就来,做好情报人员该做的事就行。” 周扬道:“濮阳乃黄河边境,又是邺城、白马、黎阳等地之中心,他日若是南北交战,此地必将成为十分重要的补给点,袁绍岂能不派细作潜伏于此,你最好多做些反侦察工作。” 凌宇奇道:“袁绍要和曹公开战了吗?” 周扬道:“现在还不会,但迟早都要有一战。” 方玉竹像个姐姐一样教训的语气道:“你小子不学无术,早晚被彭大哥赶出情报团,再变回街头一流浪汉,看你还有没有闲情来游手好闲。” 凌宇吐了吐舌道:“知道了,方姑娘说的话,在下一定乖乖的听,比司马懿更乖,行了吧!” 方玉竹没好气道:“知道就好。” 说完进房,凌宇正要告退,却被叫住。 周扬本打算对他好好说教一番,可看他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只有方玉竹能管得住他,让他呆在濮阳,看来彭义源别有其他用意吧! 于是就叫他好好做好本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少操份心。 凌宇嘴上虽然应是,但周扬却知道根本听不进去。 离开地下黑市,周扬便前往濮阳府找当地属官。 自从曹操击败吕布,夺回濮阳之后,这里便成了一处以招兵买马为主要目的的城市。 一来这里之前贼寇之乱颇多,可以加强防御性;二来也可以作为兖州各地的一个支援点,任何地方一有敌人来犯,这里可以见机行事。 如今曹操主要发展许都屯田,以及周扬洛阳的汉鼎钱庄,很多政治人才都被调到了这两人地方,经商与外交方面则仍旧以长安为主。 因此被派遣到这里的武将,正是曹操五子良将之首――于禁。 这位遇乱不乱,性格沉稳的将领,每天都在招募壮丁,但是真正被录用的士兵却并不多。 对于选择守卫黄河边界的战士,他的挑选条件十分严格。 不仅很难有其他势力的探子混入其中,而且每一名士兵都被训练得意志坚定,无论战场上多么血腥可怕,都绝对不会有半点退缩。 所以身为洛阳太守兼许都执政者,同时又是曹操女婿的周扬来到了兵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循例前来通报的守卫与他接触而已。 看着兵营内严整有绪的每一个帐篷,周扬心中暗赞,看来有于禁在此,将会成为袁绍南下十分头痛的一个阻碍。 不一会儿,卫兵便把周扬带入主帐。 于禁一见周扬前来,只是略略招手,示意他随便坐,语气颇显冷淡地道:“周太守没在许都执政,跑来濮阳做什么?” 周扬见他依然坐于自己席中,专注地研究些什么,知道与这耿直的武将说话,若是多绕圈子,反而难以进入主题,于是便直接说道:“在下特来向于将军了解些事情,是有关河北动向的,此事事关重大。” 第一百一十章:河北战书 建安四年,袁绍最终战胜了公孙瓒。 据幽州、冀州、青州、并州,整个片河北之地尽归所有,并用极短时间内重整兵马,集聚于邺城。 这些都在周扬预料之中,早已亲自前往濮阳与于禁商议加强布置,同时让彭义源与乌孝东的情报网集中于河北,加上张燕、郭大贤和白绕四神兵等数百黑山弟子,亦派往了各个关键据点。 当曹操征讨徐州吕布战捷回报之时,也是周扬回到了许都。 周扬虽然十分在乎吕玲绮一家的情况,但是这些毕竟都是儿女私事,比起南北两大集团即将展开的大战,已变得微不足道。 曹操听完周扬话后,倒没有多大惊讶,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他看。 周扬打开书集,一大堆今草、张芝、飞白不知道是哪种字体的古文展现面前,看得他眼花缭乱,只好把信交给了一旁的郭嘉。 郭嘉看出他的心思,便道:“其实这信也是废话连篇,意思就最后一句,劝曹公与他的军队合编起来,大家一起打天下,少了百姓的生灵涂炭之类的。” 周扬心想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若是曹袁两家合作,天下必然是垂手可得,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话是这么说,但事不是这么回事。 曹操占的是政治优势,袁绍则是实力强于曹操十倍以上。 两大集团若是合并,从此汉献帝自然由袁绍所持,曹操亦从此听命于袁绍,后果甚至可能更糟。 袁绍此信,目的不在合作,而是想让曹操不战而降。 郭嘉读完信后,目光望向周扬,问道:“周太守有什么建议吗?” 周扬将自己这段时间来,跑遍了黄河以南的各个据点以及布置情况,都如实相告。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懂得军事布置了,很不简单哩!”曹操拍案赞道。 “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况且真正布置防御的还是于禁、刘延这些优秀武将们。”周扬连忙虚谦道。 “至少看出了我们的曹家女婿也是很有先见之明,居然看出袁绍准备南下了。”郭嘉笑道。 “袁绍野心勃勃,又是个极为精明之人,我与他从小玩到大,对彼此之间都非常了解,”曹操道,“因此南北大战只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我对此战却没什么把握。” 周扬有曹胜袁败这先入为主的观念,闻言奇道:“怎么会没有把握?此战岳父大人必胜。” 曹操奇道:“敌我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周扬脑子里转动极快,立刻答道:“当然是荀彧先生的十败十胜论了。” 曹操更是大感兴趣地问道:“哪十败?哪十胜?” 周扬很早以前就对郭嘉与荀彧这两大谋臣极感兴趣,并实实在在地在史书中证明了。 原来真正给予曹操战胜袁绍信心的十败十胜论,其实是荀彧的杰作。 不仅如此,曹操之所以能够建立整个北魏江山,几乎都由荀彧这天才为他策划了一整套战略之路。 因此周扬立刻将十败十胜论一一道出,这对他来说十分简单,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什么道胜、义胜、治胜、度胜、谋胜、德胜等等十败十胜之说,让曹操与郭嘉都听得目光闪烁不已。 曹操听完后更是拍案叫绝道:“荀先生不仅为我们谋划此战,之前又推荐了大量人才,若将来我一统河北之时,必当重用此人。” 周扬却没有半点喜悦,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当曹操真的一统河北,甚至是一统天下的那一天时,也就是荀彧离开之时。 荀彧与曹操一个忠汉,一个挟天子,完全是走两个极端思想之人。 郭嘉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周太守是否还有什么要充补的?” 周扬回过神来,同时亦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便问道:“对了,主公此番讨伐吕布,为何不见刘备与治元多他们回来?” “你小子从汜水联盟的时候,就开始关注刘备了,我岂能不对他下点功夫?”曹操冷笑道,“此人确是城府极深,非常了得,当初在许都的时候我便派人暗暗观察他,他却假装毫不作为,甚至面圣之事,也是一言不发,装模作样。” “干掉刘备了?”周扬喜形于色。 曹操曾经能对张邈这样帮助过他的人痛下杀手,如今又敢于利用治元多、杨凤以及刘备这些外人为军。 如今听他也如此重视这一代枭雄,那自然不会轻易放行了。 同时心里又想到吕玲绮一家人,想秘以曹操的个性,也绝对不会手软。 不过曹操倒没有回答,抬头叹了口气。 郭嘉也不帮忙说话,只在一旁沉黑。 周扬不禁猜道:“让他跑了?” 曹操摇了摇头道:“是我放走了他。” 周扬奇道:“岳父大人怎能放刘备,此人他日必成后患啊!” 曹操愤怒道:“废话!你以为我想放吗?” 自从洛阳追随曹操以来,至今也快十年了。 无论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无论面对如何强大的敌人,他都能够做到从容不迫。 就算当日身陷宛城,几乎到了绝望的边缘,最后仍是给了所有人惊喜。 如今竟是首次见到曹操动了真怒,周扬却不明其中原因。 “事实上,我们也算不上是一无所获。”郭嘉说这话时,却是苦笑着道,“至少我们也让刘备失去了他的得力助手。” “什么意思?”周扬更是不解问道。 “当我军攻破下邳城,主公下命将吕布斩首的同时,亦派出了最精锐的杀手,准备将刘备刺杀于战场之上,就当是他战死沙场了吧!”郭嘉顿了顿又道,“若非如此,恐怕如今被刺杀的人,便是主公了。” “是啊!”曹操叹道,“我还是低估了刘备的实力,竟让他对我先下手为强了。” 言道于此,周扬亦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经过郭嘉的一番细说,才知道原来在曹操派人刺杀刘备的同时,对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关羽和张飞,亦开始对曹操进行刺杀。 双方都有最厉害的杀手,彼此又都成功了。 最后的局面变成,若是刘备被干掉,曹操亦将与其同归于尽。 于是曹操不得已放走了刘备,自己亦从被挟持下解脱。 “挟持岳父大人的便是关羽对吗?”周扬问道。 “没错!”曹操收了怒气道,“刘备虽然逃跑了,但此人却留下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走的。” “那就将关羽杀了吧!”周扬果断道。 “主公见此人竟能舍死救主,便想起了典韦将军。”郭嘉道。 “岳父大人是敬他忠义,惜他武艺对吗?”周扬恍然道。 “主公惜才,徐州之战,除了收降了猛将张辽,以及帮助内应的侯宋魏三将之外,最想纳为已用的武将,还是此人啊!”郭嘉解释道。 无论是在民间演义中,还是史实历史上,这关羽超凡的武艺都不容质疑。 这一次他一定是用了让曹操心服口服的手法,却又不被收服的忠义人格,才让曹操如此恼怒。 最可惜的是让刘备跑掉,日后必然成为十分头痛的劲敌。 然而周扬回心又想,在赤壁之战结束,刘备西进取下巴蜀之地之前,仍算是羽翼未丰。 想要除掉此人,仍有机会。 因为没有人比周扬更知道赤壁的痛处,正是那股烧了曹操百万大军战船的火攻。 只要能保住曹操最言听计从的郭嘉性命,又能预知此战的关健点,就能够避免战败,同时仍能够改变历史。 不仅可以消灭东吴,又可以让刘备失去依靠,转而西进巴蜀的便是曹军而不是他刘备。 所以现在这一次小小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 眼下最紧要的并非刘备,也不是什么改变历史,而是应付袁绍的这封书信。 “不如我们和袁绍大大方方一战,如何?”周扬提议道。 “什么?”曹操被这一转变的话题震了下,不禁问道,“你是说要拒绝与袁绍合作?” “是的。”周扬希望借此重新鼓起曹操的信心,同时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一战,于是长身起道,“除了要拒绝,还要向其直接宣战!” “等一等。”郭嘉忽然说道,“既然要与袁绍决战,那就不要拒绝此信,更不要直接宣战。” “奉孝有何妙计?”曹操恢复了原来的冷静态度,从容问道,“但说无妨。” “目前我们与袁绍开战的话,虽有荀先生的十败十胜论,但是纵观天下局势,对我们仍有三个最不利的因素。”郭嘉道,“首先西凉马韩这两股军阀,其次则是宛城的张绣,但是最让我们头痛的还是江东。” 确实如此,现在曹操手上拥有最大的王牌,莫过于政治上的优势。 如果在这种时候与袁绍开战,那么西凉、宛城和江东必然会乘虚而入,袭其许都后方。 而以曹操目前的实力,单要应付袁绍这北方头号强敌,已是胜负难料了,更何况是这背后的诸多压力。 一席话间,三人立刻沉默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战备布置 仅管周扬用荀彧的“十败十胜论”给予了曹操信心。 可是若不能解决背后的三道难题,那么袁绍此封名为合作、实为劝降的战书,便无从回应。 郭嘉指出如果与袁绍正面对决,西凉那边必然乘机偷袭长安,许都后方也会受到张绣骚扰,而江东孙策肯定要席卷而上。 到那时候,曹操将会面临着被刮分灭亡的局面。 但是郭嘉在指出这些要害的同时,亦早想好了解决的办法,难怪如此从容。 西凉那边主要以马超和韩遂这两股军阀是为隐患,但是马腾此时却正住在许都,所以只要派一名使者前往安抚,并以朝廷名义册封马韩二人为官既可。 至于东吴方面的威胁,郭嘉则认为孙策刚刚席卷江东不久,杀戳过甚,必然与当地士族大起冲突。 只需要派数名刺客前往当地与士族配合,一同刺杀孙策,东吴再无需担忧。 至于以刘表的怯懦与偏安的性格,断不敢在曹袁之间分胜负前轻举妄动,但是却并不表示他不会继续支援宛城的张绣。 所以惟有许都后方最是担忧,也最难解决。 张绣之前与曹操冲突最大,不仅杀了他心腹爱将典韦,还让曹昂为护主战死。 最后更是对易容成曹操的曹安民痛下杀手,显然是要置曹操于死地。 如此难解之仇,断无任何和解的可能。 故而南北开战之前,后顾之忧最令人困扰的便是张绣。 “那我们要如何回应此战书?”周扬问道。 “先用缓兵之计吧!”郭嘉继续献计道,“主公可修书一封,就说我们内部有主战与主合两派,目前仍在争议不休,但是主公心里的想法是避战主合,所以得先花些时间安抚我方将士的求战情绪。” “好主意!”曹操喜道,“以我对袁绍的了解,这家伙虽是精明能干,又极能用兵,但是对十分自负,就这么回复吧!” “至于加强布置方面,我们还得悄悄进行,以免袁绍发现我们并无求合之意。”郭嘉提议道。 “可是袁绍并非傻子,我们这里必然潜入不少河北探子。”曹操道,“只要我方一有动静,对方必然察觉。” “官渡。”周扬忽然开口说道,“就在这个地方加强设防。” “官渡?” 曹操与郭嘉一齐纳闷了下,都对此感到不解。 目前袁绍已占据整个河北地区,再无后顾之忧,黄河以北的每一片土地尽归所有,他尽可从任何地方南下。 曹操则是四面受敌,除了北方的袁绍,关中诸将尚在观望,南边刘表、张绣不肯降服,东南孙策更是蠢蠢欲动。 但为什么周扬偏偏选定了要在官渡加强设防,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周太守的意思是说,袁绍举兵南下,将会直取许都?”曹操不禁问道。 “可能性极大。”曹操思考了半晌道,“目前我方除了政治上的优势之外,就算少去了这四面受敌的处境,专心一致地对付袁绍,亦很难有与其争锋的本钱。” “与其分兵防守,不如专守一处。”郭嘉道,“我同意周太守的提议。” “好!就在官渡。”得到两人的一致意见后,曹操当即拍案决定。 于是曹操派许禇与曹洪,领着几名精锐杀手前往淮南与江东士族联系,再命曹仁与夏侯惇在许都加强训兵,以供备战之需,自己则组织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前往官渡。 至于要派谁前往西凉跑一趟,却是心中没数。 周扬心里则想到了杨阜,此人早已看好曹操的政治优势,更是西凉的朝廷官员,派他去最是合适。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宛城的张绣了。 曹操绝非听天由命之人,更不会因个人仇恨而不顾全大局。 在整军前往官渡之前,便先请献帝拟了份诏书,派钟繇以朝廷的名义前往宛城册封张绣,还命人准备了十几箱厚礼。 因为张绣成了南北开战的最大后患,亦是让曹操最为头痛的敌人之一。 除了周扬之外,根本没人有把握张绣会那么容易妥协。 这正是此趟前往官渡布防,曹操一路心事重重的最大原因。 但周扬明知可能会自讨没趣,却还是策马上前问道:“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些事情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很想问。” 曹操看了他一眼,却道:“若是与战事无关的就别问了。” 周扬仍是硬着头皮道:“确是无关,可小婿……” 曹操没等他把话说话,便打断道:“既然无关,不问也罢,如果路途无聊,最好多找妙才他们学习一下行军打仗之事,你虽有谋士之才,却无带兵能力,如今南北战事在即,迫得你不学也得学了。” 周扬原本从许多方面都打听不到徐州战后,曹操把吕布斩了,却是如何处置吕玲绮的。 如今却被说得语塞,只能把心中对这女子的关切之情吞回肚里。 到了官渡,曹操亲自在各个据点上布置兵力,但是却不多设半个据点。 周扬问及原因,才知道若是黄河以南的界线忽然多了防守据点,必然引起袁绍的察觉,所以目前只能依靠眼前据点设防了。 可是,就在曹军抵达官渡的第七天,袁绍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信中大概意思是说曹操狡猾多端,说什么合作事宜暂缓,其实却派兵来到了官渡,既然你有意与我开战,那么我河北大军将挥兵南下,就从官渡进攻,看你有多少兵力能挡我白马之师。 居然不用任何奇兵,打算正面与我对决,攻我防御最强的地方。”曹操看完撕掉了书信,怒道,“简直目中无人。” 果然兖州一有动向,河北便立刻察觉。 不过缓兵之计还是争取了不少时间,至少曹军主力目前已抵达官渡。 周扬知道此战关键性与艰难程度,便提议调集洛阳的部队前来。 曹操自然一口答应,目前手上最缺的便是可战之兵。 徐州之战是胜算极大,其中又有许多政治因素,故而能用非我军部队去攻打吕布。 但是南北之战却是非同小可,任何人都不可能冒这种风险来送死,治元多与杨凤等一些外部军队,更是对此默默无闻,并早已整兵回到了北地以静观其变。 这意味着曹操此战若败,不仅仅会陷入被动局面,而是会被四面八方的中立势力包围蚕食。 别说是失去献帝这张政治王牌了,甚至会遭灭亡之局。 又过了半个月,探子已打听到袁绍在邺城聚集了十万军队。 “十万?”郭嘉愕了一下,并分析道,“自袁绍收了青、冀两州之后,实力大增,总兵力至少已超过二十万之众;后又陆陆续续收降了不少黄巾余党,其中以眭固、陶升的黑山军为甚;再加上击败公孙瓒荡平了北平,又收编了数万白马之师,总的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万以上的军事力量。” “奉孝兄的意思是说,”周扬听得一身冷汗,不禁问道,“袁绍这十万军队,并非其主力部队?” “不!”曹操沉声道,“恰恰相反,这十万军队正是袁绍训练最有素质的规范军队,亦是最精锐的百战之师。” “何以见得?”周扬又问道。 “根据河北诸地探子回报的情况来看,袁绍这一次出动的全都是本部军队,根本没有混杂新收编的其他士兵,以增加这十万人马的忠诚度、协调度与战斗经验,更便于调兵遣将。”曹操道。 “也就是说此战袁绍势在必得,只要拿下官渡,河北大军即可长驱直入许都了。”郭嘉闭目道。 这时候,从长安、洛阳调遣军队的徐晃前来报道,经合编后,曹军从原来的一万三千余名战士增至一万六。 可是这一万多人中有一部分是刚从许都训练的新兵,并无实战经验;又有一部分只能作为防御的守失,以及一部分虽然经验丰富,却大多年纪颇大的老步兵。 实力与河北军仍是相差极远,因此周扬命人将洛阳的三千突骑兵调过来。 徐晃惊道:“若是失去这三千突骑兵的话,洛阳将会变成一座几乎无战斗力的弱城,只剩不到一千的守兵了。” 周扬道:“若是丢了官渡,整个兖、豫、司、徐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况且洛阳西有长安三关,东有我们这支主力军队,唯独北面比较危险,但中关诸将仍持观望态度,只有打胜官渡之战,方可解除所有压力。” 郭嘉也道:“周太守说得没错,目前我们必须集聚所有可用之兵,以抗袁绍的十万大军。” 徐晃叹了口气,应声道:“明白了,末将立刻派人前往洛阳,把徐荣将军的三千突骑兵调过来协防。” 周扬又道:“除此之外,张燕那边的数百黑山弟子也要调来官渡,还有我会派人去与臧霸谈一谈,此人一直对岳父大人十分仰慕,若能得他相助,就算不能参加官渡之战,至少可以作为稳定徐州的一支可靠军事力量。” 最后由曹操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黄河以南的边界所有战区,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第一百一十二章:形势极危 建安五年,袁绍率精兵十万南下。 曹操为避免腹背受敌,已命夏侯渊调动轻骑兵六千与从洛阳前来的徐晃军一同前往许都,协助以不惜一切代价要灭了宛城张绣。 正当这道命令下达之前一刻,从许都快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果然不出周扬所料,张绣终于派了赵岂前来投诚。 所有人都不明白在这种最紧张的时刻,张绣只需要坚守不出,曹操就算要消灭宛城,亦要代出惨痛代价,对方却率兵来奔。 经过赵岂一番述说之后,大家才明白真正说服张绣在此时投降的是贾诩,因为他也看好了官渡之战曹操会胜利。 这不仅缓解了许都后方压力,更加让曹军所有将士们士气高涨,曹操亦是信心十足道:“待我灭了袁绍之后,必重用此人。” 周扬与赵岂再次重逢,自有一种说不出的肝胆相照。 如今赵岂再不是昔日安定小小骑射手,而是一名能够领兵打仗的校尉官。 于是周扬将他留在身边,并由他整编宛城的张绣部队,从中调集了一半的精锐骑兵加入此战。 至此,官渡能战之兵已达二万之众。 虽然其中真正属于精兵的顶多一半,但是所有人都士气昂扬。 可是当大家正高兴,终于能专心对付袁绍大军压境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对曹操极为不利的消息。 只见荀攸手上拿着一卷文书,神色匆匆地走入帐内。 周扬认得那书题乃是《为袁绍檄豫州文》,这是袁绍帐下典文章,负责军中文书。 同时亦是汉末著名的文学家,类似于蔡邕那样的大神人物。 可惜蔡邕已死,否则当能作几篇反檄文或讨伐书之类的玩竟儿,可惜曹操目前麾下只有一名较有才华的人物,便是前不久从北海前来面圣的孔融。 然而孔融早对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为十分不满,本身亦自命清高,断是难以驱使。 荀攸念完手中的檄文后,所有人都表现得怒不可言。 文中从曹操的祖父曹腾开始骂起,说什么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之类;还有曹操本身卑侮王室,败法乱纪;以及说他现在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 一直骂到矫命称制,遣使发兵,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等云云。 叫天下人能获得曹操人头,封为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 最后让曹操部下偏将官吏有投降的,都不予追究,广宣恩信,大加厚赏。 “布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皇上有难。”荀攸念完了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将檄文摔在地上,怒道,“如今此檄文天下皆知,若是照此恶态发展下去,我军必不战而溃。” 一道檄文,已让曹军如此头痛。 所有人都沉默不已,神色沉重的样子,却惟独周扬从容自若。 并非他心中有什么奇谋妙计,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场战争,最终胜利的必是曹操,只要打下乌巢,烧了袁军的粮草,灭了敌人的士气,即可一战获胜。 但问题是乌巢守将是否能像书中所写一般喝个烂醉,再等曹操带兵去偷袭,仍是一个未知之数。 曹操沉默良久才道:“众将听令,立刻在黄河以南多设据点。” 荀攸道:“据点能防得住敌军,却防不住对方的密探和流言啊!” 曹操冷哼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不多设几个据点,就等同于告诉袁绍可以集中攻打一处,轻松拿下官渡,别说什么密探流言,恐怕不出半月,大家都将成为袁军俘虏了。” 除此之外,北方一直有探子与曹操身边的文武官员接触,不断从内部瓦解。 造成了曹操不敢把许多人员安排在此战之中,只能用一些在忠诚上绝对可靠的人于重要据点上,大大减少了袁绍南下的阻碍。 这几天帐内不断商议,却始终没有半点好的结果出来。 官渡地区的各县内都传出了许多不利于曹操的流言,更甚者有的加油添醋,又有识字之人将檄文译成普通俗文在百姓之间传开,种种对曹操不利因素越来越多。 “在这样下去的话,不用袁军南下,我们方即不战而降了。”荀攸对此甚是担忧。 曹操何尝不是忧心仲仲,只是用那深遂的目光将这许多心事压了下来,表面上更是不敢露出半点声色,以恐影响了其他人的战斗情绪。 此时,西边传来了消息。 原来杨阜已在西凉重新定居下来,并每天与韩遂会面。 毕竟马腾现于许都住下,因此外交西凉的着重点便定在了韩遂身上。 杨阜的来信中指出,目前韩遂基本不会轻易妄动,因为他并没有将韩遂与治元多勾结的事情告诉马超,并以此为筹码,争取了韩遂的按兵不动。 加上之前曹操又与治元多等人结好,更让韩遂对中原形势捉摸不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曹袁交战,袁绍占尽了各种优势,只要此战曹操失败的话,就是再有十个杨阜也没办法按住韩遂了,甚至可能连马超和治元多等人都会直接出兵。 这也是多日来唯一的好消息,唯一令曹操感到欣慰的消息。 可是眼前的形势仍是极为不利,袁绍亦是迟迟没有动兵,究竟在等什么呢? 千算万算,曹军帐中郭嘉、程昱、荀攸等诸多谋士都在为此伤神。 桌上摆放着形势作战地图,曹操的手指却迟迟没有点中要点。 “原来这里就是乌巢!”周扬看到了地图上靠近黄河的地方,“上面有我们的那么多据点,袁绍该不会打到这边了吧?” “周太守怎会这么想?”郭嘉闻言目光闪烁,不禁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袁军将会分兵南下?” “白马!”荀攸恍然道,“若是袁绍分兵从这关口进攻的话,整个东郡必然大乱。” “东郡太守刘延手上有三千守兵。”曹操道,“只要不是袁绍主力军的话,应该不是问题。” 数日后,果然传来了白马敌军来犯的消息。 原来袁绍在官渡不断制造流言,压住曹操主力部队,却派大将颜良领一万骑兵迅速进攻白马。 众将大惊,曹操急道:“快马听命,立刻通知濮阳于禁前往支援。” 程昱却道:“颜良乃河北名将,这一万骑兵必是袁绍精锐白马之师,只恐于、刘二位将军难以抵挡,白马若失,我等在此处所设防御便会立刻化为子虚乌有了。” 郭嘉道:“除非主公主力部队亲自前往,否则断难破颜良军。” 曹操犹豫道:“我等主力若是离开官渡的话,袁绍南下将轻而易举,再无任何阻挡。” 郭嘉道:“请主公放心,袁绍若要出兵进攻官渡,早就已经来了,至今迟迟没有动静,定是对颜良这支骑兵寄于厚望。” 所有人都认为郭嘉这个提议过于大胆,唯独周扬支持地道:“我赞同奉孝兄提议,迟恐生变。” 曹操果断道:“就这么办,希望袁绍那优柔寡断的个性还是没变吧!” 周扬自告奋勇道:“军中所有快马皆不如我座下赤兔马快,让我火速赶往濮阳,通知于禁将军立刻支援白马吧!” 曹操道:“立刻出发!” 周扬不敢多作耽搁,即刻乘着火红如艳阳般的赤兔马,向东疾奔而去。 途中亦没作太多逗留,加上这赤兔马耐性极佳,脚力又快。 几日来路经延津、平丘,却在途中听说濮阳早已前往了支援,便直接抵达白马。 到了白马,整个营帐所到之处,尽是伤将残兵。 可见他赶路的那段时日,这里已经历了颜良军数番的猛烈攻击。 周扬刚进主帐,就看到军医正在为主将包扎伤口,除了其他武将校尉等,旁边一名神色最为沉重之人,赫然便是于禁。 原来在颜良骑兵刚一抵达白马之时,刘延便率领三千将士英勇抗战,虽然左臂被一箭穿透,仍是负伤带兵打仗,为于禁前来支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幸亏周太守早来濮阳,末将在得到袁军来犯白马之时,便立刻率兵前往支援。”于禁道,“虽知南北早晚会有一战,却没想到袁绍猾狡至此,竟派一强劲军队偷袭白马。” “原来于将军早就赶来支援了。”周扬心中暗赞这智将。 “袁绍并没有进攻我方最薄弱的平丘,而是选择了白马,可见他亦是极能用兵之人。”于禁又道,“可是凭我方现在的实力,恐怕要抵挡颜良军,很难撑得住三天时间。” “形势竟危至此等程度。”周扬听得瞠目咋舌,心中更是不敢低估敌人。 毕竟能够征服整个河北地区的人物,绝非泛泛之辈。 同时心里亦觉得奇怪,为何曹操明知黄河以南最薄弱的地方是平丘,却没有在那里投入过多兵力。 于禁解释道:“曹公目的,正是为了让袁绍走平丘往许都的路线,如此白马便可与官渡形成左右合围之势,袁绍大军则会被夹在中间,到时候我们不与其硬拼,对方亦会在每次小战役中疲于奔命了。” 周扬心中恍然,与此同时,帐外又传来了颜良开始进攻的急报。 第一百一十三章:白马告急 白马,一万河北骑兵横字排开。 为首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将,横刀立马面对着数千曹军,赫然就是袁绍麾下双雄之一的颜良。 此人浑身上下穿着刀痕剑洞累累的旧铠甲,脸上数道疤痕,手中大刀纹丝不动,确是名见久经沙场的猛将。 背后整严有序的河北骑兵个个更是目光犀利,不为任何风吹草动所分心。 这样一支精锐骑兵,数量又占绝对的优势。 加上白马只是东郡一个防守据点,并没有什么易守难攻的高城阔墙,难怪以于禁和刘延两名将军之能,亦不敢与其争锋。 关键是于禁说双方实力,应能够支持得三天。 但是在周扬看来,若是由自己带兵打仗的话,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住。 这是他首次面临这样正规作战的军队,以及这样真正上战场的大军与将军,心中忽然没了底,一切只能听于、刘二将所差遣了。 当河北骑兵的主将挥手一指,随着马蹄声逐渐响起之时,便如同无数巨石在周扬内心不断砸落。 其他吃过败战、见过身边战友阵亡的士兵们,亦被这股气势所慑,脚底下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于禁立刻拔出佩剑,指着前方喊道:“所有人原地不动,若有任何人敢临阵退缩,扰乱军心者,立斩无赦!” “左右校尉报距离。”刘延叫道。 “约三里!” 一万多名装备齐全、阵容严整的骑兵浩浩荡荡奔来。 周扬终于感受到像这种真正的打仗,竟可让人不战而屈,看了看明知不敌却继续坚持的于禁与受伤的刘延二将,心中不由生出惭疚感来。 然而手中的虎啸铁枪,却开始颤抖起来,好像饥渴已久的血魔般,兴奋地期待着敌人临近。 二里…… 当左右校尉距离报至一里的时候,于禁终于下命让刘延与周扬领左右翼散开。 周扬第一次带兵打仗,之前跟本毫无经验,一切都只是在理论中学习。 如今面临着真正的战场和强大的敌人,唯有硬着头皮充当先锋了,只希望不要给曹操丢脸,也不要为于禁增添负担就好。 “五十丈……四十丈……” 周扬再也听不到距离报声,只觉得一股异常猛烈的骑兵劲风从后方冲入。 幸亏他和刘延左右分兵散开,否则必被敌人冲乱阵式。 于禁在做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了。 然而此时无从多想,惟有一切按照他的安排,等两军交战片刻之时,再回军围攻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左右提醒回军作战,周扬方醒自己因为心中震憾而走了神,连忙下命全军后转,前军变后,后军变前。 当他转身,眼前所见到的尽是一片混杀血腥。 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前面冲锋的将士杀入阵中,但见河北铠式之人便挺前迎上。 随着前方一名名在风血中,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战士,周扬只觉得耳旁再无任何声音,身上被敌人砍到或刺伤的地方,亦没有任何疼痛。 只有当虎啸铁枪刺穿敌人身体,再狠狠地拉出血红枪杆的时候,才感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忽然间,眼前鲜血如破浪般被划来,一切恢复了原来的世界。 原来自己早已杀到了最前方,并仗着体能与直觉上的优势,在面前杀开了一道血口,终于看到了敌人主将颜良正在不远处左右斩杀曹军。 周扬心想若能取他首级,必能一战击溃敌军。 于是双脚一夹马腹,挺枪冲了过去。 虎啸铁枪在手中有如神助,电闪雷鸣地刺了过去。 “锵――” 一声兵刃交碰的巨响,紧随着赤兔马前蹄仰起,周扬与座骑竟硬生生地被颜良挡了下来。 偷袭失败,整个人又被对方砍得险些落马。 没想到敌人臂力如此惊人,周扬立刻陷入了被动状态。 颜良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强悍,不敢分心,开始在左右的保护下全力对付周扬。 两人交上了火,又被混战的乱军隔开。 只因周扬知道要取他性命已不可能,甚至可能被对方斩杀,便不敢与他继续纠缠下去,乘着战形变动,自己亦且战且退。 同时亦发现整个军队都在跟着他且战且退,而对方的攻势也暂缓了压力。 经过一番箭矢逼压之下,双方各自鸣鼓收兵,因为天色也即将昏暗。 曹军帐中,周扬见刘、于二位将军都受伤,尤其是刘延,之前左臂中了一箭仍带兵作战,如今更是伤势严重之极,再无上战场的可能了。 于禁只是身上被刮过了几处刀伤,只要止住流血,并无大碍。 这些经常在战场上,身体与敌人的兵刃无数次磨擦和硬扛的军人,早已无视身上的任何疼痛。 “不愧是周太守,如此激烈的战斗,竟能做到丝发无损。”于禁赞赏的目光打量着周扬,又道,“今日一战,定能让颜良再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们便能有更多时间等待曹公的援军。” “可是刘将军……”周扬看刘延伤势十分严重,不忍再说下去。 “末将虽不能再上阵杀敌,但是仍可以指挥弓箭手,”刘延一手按住痛至胸口的左臂,一边坚持把话说完,“为周太守与于将军解除边锋忧患。” 次日,颜良再次重组骑兵阵攻击白马。 这一次刘延继续带伤上阵,作为中军后方弓箭手统领,周扬与于禁抵挡对方的先锋骑兵。 昨天周扬见识过颜良在战场上的厉害之处,更是不敢再有半点轻敌,同时也交待于禁,让他若是与此人碰面的话,只能偷袭,绝不要硬拼。 两军再度交战,曹军以防御性的阵式临敌,却仍是一番血战。 损兵折将不再话下,只是曹军兵少,加上士兵们都是被刘延坚韧意志所感染,大多是负伤上阵。 因此第二次交战,曹军能够作战的部队只剩下不足六百。 于禁果断改变战术,将剩余的曹军分成二十多个小队,并将麾下训练最有素的战士提升为队长,由他们领兵上阵,与颜良打散阵,苦战坚持了数日。 然而曹军已开始士气低落,怨声四起。 于禁凭着自身威性强压了下去,并由刘延出面鼓舞将士们,才勉强又撑了两天。 到了第十一天,曹军主力终于赶来支援。 曹操根据这段时日大家苦战的成果,与郭嘉仔细分析了敌我之间的差距,最后得出了结论。 颜良这支人数只占袁绍十分之一的部队,其实确是袁绍最强悍的战力。 而刘延与于禁竟能够守到今天,已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因此对付颜良骑兵队,曹操唯一能想到的战术,也只能是以我方铁骑与之对冲。 “白马无险可守,更少有山坡、树林与窄道等有利地形利用。”郭嘉叹道,“用这样的战术也是迫不得已,就算最终能够击退颜良,也是因为我方的数量优势,最后付出的代价仍是十分惨重。” “末将愿率三千突骑绕到敌后方,与主公配合,前后包抄。”一起前来支援的徐晃提议道。 “不行,河北骑兵素以骑射著称。”曹操摇了摇头道,“况且你这支洛阳突骑,将是日后我方与袁绍主力战斗的资本,绝不能轻易动用。” “难道就这样死战不成?”于禁道。 “先与他再战几次,我亲自上阵体验一下情况。”曹操冷然道,“看看这颜良有多厉害。” 第二天,颜良见曹军人数忽然增加,料是援军前来,亦不敢像前几次那样欺敌兵少了。 曹操亲自立于军中,看着以夏侯渊、徐晃为主,其他曲部校尉为辅地指挥着小股轻骑出击,这正是他计划用敲西打东、声东击西的扰敌打法,与之前于禁的散阵颇为相似,都是不能造成敌人伤害,却坚持不了多久,只为了摸清颜良这支强悍骑兵的弱点。 于禁因为之前的战斗,虽没有刘延受伤那么严重,但要上战场也是颇为困难。 曹操恐他有失,故让他在旁一同观战。 看了许久,于禁才道:“颜良的河北骑兵与西凉骑兵不同,他们每一名骑兵皆以骑射为强项,却又和普通的突骑兵不一样,是即能够进行冲锋肉博,亦可以远距离进行箭矢攻击的部队。” 曹操叹道:“是啊!这种不带任何投机取巧的成份,每一箭一刀都是硬生生地致我军将士于死命,加上有颜良这样的猛将带头冲刺,更让骑兵们不要命地攻击,确是令人非常头痛。” 于禁道:“看来除了与他们一兵抵一命的双亡打法,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郭嘉道:“如果我们在白马损兵折将过于严重,又或是被颜良拖住战斗节奏的话,只恐袁绍内部意见统一之时,官渡必被一举拿下。” 如今官渡正面临着大军压境,单是袁绍麾下一名猛将和一万骑兵,已能将整支曹军主力困于白马。 难道除了用死亡数量与敌方硬拼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就在曹操打不定主意的时候,濮阳传来了又一批徐州援军的回报。 第一百一十四章:武圣显威 当袁绍聚集十万大军于邺城,南下官渡的时候,曹操却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令他头痛的四面危机,然而他仍然一一解决。 加上宛城张绣在贾诩的劝说下,亦举城归顺,让他终能后顾无忧地专心对付袁绍。 可是袁绍仅分一万骑兵于颜良进攻白马,便迫得曹操不得不将驻守在官渡的主力部队调去救援。 仅管如此,仍是无法击退敌人。 正当白马告急之时,却传来了又一支来自徐州的援军,原来是当初曹操打败吕布收编的降将张辽。 这名性情沉冷的武将步入帐内与各位上司行礼罢,最后才向曹操拱手拜道:“末将张辽,闻知白马受困,特领兵前来支援。” 郭嘉立刻道:“莫非是当年吕布所统领的河内铁骑?” 荀攸亦忍不住叹道:“如此可破颜良军也。” 曹操问道:“多少人马?” 张辽道:“五百。” 于禁插口说道:“河北骑兵一万,经过我军数番苦战抵抗,虽有损耗,但至少仍有八千以上可战之兵。” 徐晃补充道:“况且颜良本身亦是勇不可挡。” 周扬一直都知道张辽之勇猛,断不在颜良之下,于是接口道:“不管怎么样,有张辽将军相助,总是好事,明日就让将军打头阵,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张辽连忙虚逊地道:“末将才刚刚来,对敌人实力也不了解,主公麾下猛将无数,若让一名新来的小小降将打头阵,岂不让知人笑我曹军无人,况且周主守本身亦是末将所佩服之人,末将岂敢让周太守……” 话未说话,就被曹操打断道:“张辽将军是否有什么破敌良策?”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忽然提出的问题,只见张辽并没有被问倒,而是指着郭嘉、程昱、荀攸三大谋士道:“论才智,末将不及三位先生分毫。” 然后将目光移向其他武将,又道:“论武艺,在下败军之将,更是不可言勇。” 夏侯渊叹道:“张辽将军亦是难能可贵。” 张辽道:“不过提出前来白马解围者,并非末将,而是另一名降将,只是不知道主公肯不肯用他而已。” 周扬闻言心中一震,立刻想到了张辽口中的解围者是谁了。 同时暗骂自己真是糊涂,无论是演义还是史实,单枪匹马杀入敌阵,将颜良刺于马下之人,除了民间人人敬为武圣的关羽关云长,还能有谁。 当初曹操打算干掉刘备的时候,却让关羽反将他挟持,以至让刘备走脱。 结果关羽自己却被困住,导至如今仍居于曹营。 曹操敬其武艺,惜其忠义,既不敢放他离开,又不忍将他斩首,只能把他闲置,但愿他有一天能够回心转移,真心效忠于曹。 可是至今为止,仍不见关羽有任何表示。 如今张辽仅带着五百降兵前来支援白马之围,却说解围者乃是关羽。 这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亦让曹操心中不太情愿。 “不如,试试看也无妨。”郭嘉提议道。 “他自称若不能解白马之围,宁可战死沙场,以报曹公不杀之恩。”张辽道。 “若关羽真能击败颜良的话,我军便可以赶回去了。”荀攸也同意地道,“此事还请主公速速决定,以免袁绍大军南下官渡。” “岳父大人!”周扬仗着自己预知的自信,胸有成竹地起身道,“小婿同意张辽将军的提议,亦相信一人敢说能解白马之围之人,必是艺高人胆大,定有其真材实料。” 正当所有人都等着曹操最后决定的时候,帐外关羽求见。 在张辽的再次请求下,才同意让这降将进入。 只见关羽昂然踏入帐中,目光凛然地扫视着每一个人,丝毫没有半点胆迅怯,并地道:“明日一战,请司空大人让末将上阵,若不能将颜良斩于马上,末将提头来见。”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只要见识过颜良与其河北骑兵的阵容与强悍的武将,都认为他这是狂妄自大的话。 其他谋士们更是哑口无言,完全想不通这关羽有什么把握,竟敢在军中说出如此嚣张之语,都是既难以置信,又十分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然而关羽却什么妙计也没有,什么颜良强悍骑兵也不曾见过,又道:“末将只需一物。” 曹操马上应道:“但说无妨。” 关羽视线移向张辽,浅笑道:“文远兄自能明白。” 张辽与他目光相接触,双方都心生惺惺相惜之情,闻言更是大笑道:“军中自有云长兄所谓之物,还望主公成全。” 眼前这两名武艺超群的降将,一个称曹操作司空大人,一个却称他为主公,显然前者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后者则是真心归降。 对比之下,更让他听得不知是喜是忧。 周扬见两人轻松面对着眼前危急,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何物?” 张辽答道:“烈酒!” 曹操挥手道:“明日一战,我将亲自为关将军赠酒。” 翌日,白马战场上曹袁两军再次对垒。 双方摆开阵式,各自擂鼓助威。 颜良军连日来虽拿不下白马,却因屡战屡胜而士气高昂,就算曹军主力前来救援,亦莫奈他何。 在诸谋士的推断下,只要颜良在白马困住了曹军主力的消息报回去的话,袁绍将极有可能改变策略,直接南下官渡。 因此今日一战,不得不速战速决。 若是关羽无法实现他的承诺,无法击败颜良这次河北骑兵的话,曹操将不牺一切代价发动全军出击,那时候必然损失惨重,却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曹操与诸将遥望着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河北骑兵,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刻了。 同在一旁观敌的张辽问道:“云长兄有何看法?” 关羽冷冷道:“有酒即可。” 曹操立刻命人取来一坛烈酒,却带着怪异的目光说道:“此酒名为藏龙酒。” 周扬闻言不禁问道:“莫非是产于西羌的烈酒?” 曹操面露异色,笑道:“你小子居然会懂得此酒。” 这就是当年丁潇于宛城与他决斗前,请他喝的羌酒。 酒入咽喉,即像活龙般窜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使其热血沸腾,战斗的时候不畏生死,是羌人与人开战时专供最勇猛的战士喝的战酒,亦是独一无二的烈酒。 只见关羽一般抱过藏龙酒,就是往嘴里灌上了几口,最后一口却是喷在手中青龙偃月刀锋之上。 原本重枣般的红脸,此时更是被酒气涨得通红无比,火气十足。 关羽骑上战马,背负大刀,冷然道:“待我取下颜良首级,请司空大人立刻出兵攻击,即可一战击溃这河北骑兵了。” 曹操问道:“需要几人随将军一同前往?” 关羽冷笑道:“某一人足矣!” 言罢,即拍马直奔敌军。 周扬虽然他艺高人胆大,却仍看得胆颤心惊,所有人对此更是瞠目结舌。 不远处颜良见曹军一人前来,面带不屑,加上连番胜战更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昂首叫道:“若是曹贼派人前来求和的话,需得开出相应条件,否则我等绝不答应。” 关羽奔马于烈日之下,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一对丹凤眼冷若锋刃,一言不发地冲入敌阵。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等到颜良左右缓过神来,连忙冲前护住主将。 关羽暴喝一声,整个战场上余音未消,震荡十足。 不管任何人阻在前方,也不知背后青龙偃月龙何时挥出。 曹操与周扬等诸将和谋士们,都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到炫目阳光之下,关羽刀口之间淌着鲜血,举刀横握,颜良人头竟纹丝不动地摆放在刀刃之上。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且不说他何时出刀与出刀的速度。 若是不等敌人反应过来的偷袭,那迅雷般的手起刀落,必然在冲击力之下砍得敌人首飞溅而起,可是他却能做到在两种冲突的矛盾中协调与平静。 单是这样的刀法与心境,即可列入丁潇级数的行烈,不愧为民间武圣之称。 “全军出击!”曹操见关羽得手,果断下命。 颜良首级被取下,直到曹军杀来的时候,整军河北骑兵才反应过来,虽然纷纷将关羽围住,却明显被压走心志,失去战意。 在曹操亲自挥兵出击之下,河北骑兵更是被杀得人扬马翻,溃不成军。 关羽丝发未损,退回军中与曹军会合,一同杀敌。 不到日落,七千多河北骑兵死伤无数,降者大半,只有不到一百的后方逃兵负伤离去。 白马一战告终,曹操亦知道刻不容缓,立刻率主力军连夜回官渡继续防守。 于禁、刘延等武将们继续留在白马,同时负责延津等地的防御措施。 然而关羽在斩杀颜良之后,却在曹操连夜赶回官渡的时候不辞而别,张辽则率吕布旧部随曹军一同面对官渡之战。 周扬知道眼前只是解决了当务之急而已,真正的战斗,此时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陷入僵局 时值入秋,袁绍闻白马兵败,颜良被斩,立刻又命文丑领兵攻延津。 于禁闻讯即引兵前往防守,让刘延继续留于白马。 文丑刚到延津便全军攻击,于禁以扰敌轻守的战术与其周旋,但这一次曹操却没有前来支援。 因为在官渡那一边,袁绍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直接大军压境,再不给我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曹操坚守官渡,与袁绍对垒半年之久。 然而延津却不断传来军情告急,曹操等人不得已暂进放下手头事务,开始与众谋士商议如何解延津之围。 经过三天三夜的商议,最后荀攸分析出文丑有勇无谋,并献计以辎重就道饵敌之计。 曹操大喜,立刻命张辽领五百骑兵旧部,配合徐晃从洛阳带来的三千突骑兵前往延津支援,并将荀攸的战术与于禁讨论之后付诸实行。 建安五年,荀攸妙计成功,文丑果然因急功近利而被诱至险地,为于禁、徐晃、张辽三名武将分三路夹击至兵乱,最后战死乱军之中。 延津解围之后,徐晃与张辽马上回军官渡。 袁绍闻讯大发雷霆,放言定要亲自将曹操斩杀。 与此同时,曹操这边也收到了越来越多的不利情报。 原来袁绍在白马与延津战败之后,又从渔阳、渤海、代郡、中山、巨鹿等各地不断调来兵援补给,其后方实力源源不绝,令人心生望洋兴叹之感。 加上曹军与袁绍对持不下,除了解白马、延津之围以外,并无其他突破性的胜利,使军中士气低落。 如今双方拼的不仅仅是兵援补给,更是看谁更有耐性。 然而曹操实力显然与袁绍相差悬殊,眼看下官与兵士每日都在议论纷纷,每天都有新的谣言散出,不利因素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而且黄河一带的侦察队,也总会与北方军队进行遭遇战。 曹军因内部出现在了严重问题,不少将士无心恋战,一遇到敌人只是敷衍性地纠缠一下,便要么弃械投降,要么逃回营内。 袁绍那边更是三天两头派人前来骚扰,有时候来犯的军队数量十分庞大,气势惊人,令营中士兵们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随着战争持续长久,无论士兵还是百姓的日子都过得越来越清苦。 粮食供应也开始出现了预料内的短缺问题,别说等到明年秋收,恐怕这个冬天能不能挨得过去,都成问题了。 曹军会议越来越少,似乎问题除了天下掉下几千万公斤粮食,或是地下忽然冒起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已再无任何办法可言。 除了击败袁绍军,或是被灭亡的局面,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也不知道曹操是否心生悔意,后悔当初没有以求和形式回应袁绍的书信。 人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都不知道明天将会变成怎样的局面,一切都像是败局已定,又像是未知之数。 “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夏侯渊忍不住主动来找周扬,带着一脸愁容道,“如今我方几乎动用了整片州郡的资源,以供应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又没有真正出点奇兵制胜什么的,这种仗打得真是窝囊。” “走,咱们找郭嘉他们去。”周扬心里也没了底了,能想到的人只有这鬼才神谋的人物。 事实上他之前一直认为,这场所谓的南北大战,真正的关键制胜点,只要把袁绍屯粮的乌巢偷袭拿下既可。 所以早在许多次战前的军事会议上提出攻打乌巢的提议,却一直没有被接受。 并非这不是个打破僵局的办法,而是因为困难重重,根本没有想像中那么轻而易举,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实施的计划。 周扬想不能,也曾经好多次乘夜单独去与曹操会面。 以荀彧那“十败十胜论”为基础,并提供了乌巢守将是个不能委以重任之人,又将与徐晃等人连日来了解的地势山形,最后得出了偷袭的详细方案,却依然被曹操指出了许多无法实施的要点。 比如袁绍的粮仓确切点,究竟在乌巢的哪个地方。 还有那里的守兵换班时间,援军抵达的速度与数量,守将淳于琼是如何布置乌巢守备,我方若是偷袭的话会有几个困难点,失败之后是否会遭到腹背受敌,以及袁绍是否会乘虚而入,全军出击攻击我方主营等等,都成了周扬无法解徐的问题。 真正的战争,远非区区几页历史记载那么简单,更不是想个奇谋妙计就能轻易干掉袁绍的河北军队。 况且袁绍一统北方,不仅没了后顾之忧,而且大片肥沃的土地更是支撑得起他庞大军团的战争资源,使他能够大军压境下,逼着曹操不得不将主力集中于官渡而不敢作任何动弹,同时亦每日比拼着消耗的粮食与逐渐软化的士兵斗志。 “除非有袁绍内部的核心人物来透露乌巢详情,否则就这样冒冒然跑去攻打的话,必然造成不堪设想的结果。”郭嘉叹道。 “可是再这样僵持下去,我方就会不战而溃了。”夏侯渊着急地道。 “我同意周太守的提案。”徐晃沉声道,“不打是死,打,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同意。”郭嘉仍是坚持道。 “很抱歉,谋士先生。”夏侯渊站了起来,走到郭嘉跟前,高挑魁悟的个子就像泰山压顶一般,语气极为冷漠地道,“我们这次来并不是要争得你的同意,或是询问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郭嘉以丝毫不被压减的气势回道,“那么我也没有坐在这里,听你们继续讨论毫无意义话题的必要了。” 两人忽然语锋相对,敌意大生。 周扬连忙跑过去将他们隔开,才道:“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希望打破这僵硬的局面。” 郭嘉冷哼道:“谁都希望,并不只是你们,也不只是你夏侯渊才最会打战。” 周扬暗暗为他捏了把冷汗,这郭嘉虽然足智多谋,但是在为人处事方面却非常低劣,也不会去顾及什么世俗的礼仪。 否则也不会身为一名谋士,却穿得毫无形象,流里流气的了。 可是夏侯渊如此急燥的性情,搞不好忽然一刀落下,就把郭嘉当场劈成两半了。 周扬连忙把他推到一旁,按住他的护肩道:“夏侯将军领兵打仗的军事才能,以及素以兵贵神速的著称,绝非浪得虚名,谁也抹不去您的威名,但是我们现在同一阵线,此事毕竟没有得到曹公准允,还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为好。” 夏侯渊自然不会违背曹操的意愿,毕竟他们此次前来,主要还是为了得到郭嘉等人的支持。 以现在曹营的状况,没有人敢提出和袁绍正面开战,更没有人希望这样的战争永远止境似的持续下去。 若非之前解决了三大难题,又在不久前在白马与延津打了几场漂亮的胜战,此时曹操恐怕亦不敢保证,是不是会干脆举兵投靠袁绍算了,也好免去黎民战火之灾。 然而又是宛城贾诩对他的看好,荀彧那“十败十胜论”,以及郭嘉、荀攸、程昱等出色谋士的各种战略战术支持,使得曹操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这些最得曹操信任与依赖的将领与谋士们,都在苦苦等待着所谓的“静观其变”这句老话,亦是荀彧理论中的其中关键一项。 最后,今晚与郭嘉的会面,仍是与以往一般不了了之。 “呼——呼——” 外面风雪飘飘,营火虽能成为周扬帐内的温暖来源,却不能令他心志振作一点。 原来官渡之战竟如此困难,动撤便是全盘皆输的结局。 因此一早醒来,周扬却毫无其他想法,唯有独自呆在自己帐内,对着烧得“噼叭”作响的营火发呆。 曹操麾下这么多鬼才谋士,所能做的也只有让他坚持下去;这么优秀的精兵良将,所能做的也只有让袁绍不能轻易攻下官渡。 拥有这么好的政治优势,也不可能让袁绍真正为其臣服。 一道檄文,就让敌人从曹操唯一的王牌底下挣脱出来,并利用自身的绝对实力逼得他难以透气。 甚至周扬与荀彧都知道袁绍的所有弱点,以及那制胜的关健点乌巢,却对此无可耐和。 胜利原来竟是如此被动,失败却是天下人所看好的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所有的势力也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按兵不动。 宛城更是在曹操最艰难的局面下,出乎预料地举城投靠。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就是曹操至今仍没有轻言放弃的因素吧! “报——有个自称周太守旧识的人求见。”守兵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是谁?”周扬问题。 “对方姓李,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找周太守。”守兵答道。 “让他进来吧!” 寄此对未来非常渺茫之际,周扬也并没有报太多的希望。 然而,当帐帘被掀起的时候,却令他惊异不已。 一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曾经出卖过周扬,差点令他送了性命,后来又真心真意地帮助过他的人,最后改名不换姓地离开。 如今又精神奕奕地站在了他面前,除了李肃之外,还会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小人来访 自从濮阳一别以后,李肃听从周扬的意思,将一家妻儿老小搬到了襄阳住去。 那里果然是个避战定居的好地方,荆州刺史刘表提倡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自己也是不愿参与各种军阀战争与政治斗争,只希望在稳守自己地盘的基础上度过晚年。 可是当李肃听到宛城曹操遇害的消息时,想到了周扬是否也遭到不幸,又不想牵连到家人,就只身跑到了许都。 经过打听之后,才知道一切都还安好。 “那时候周爷您跑到濮阳去了,就跑了过去,”他说得情深意切的样子,“心想若能继续追随周爷的话,那真是小人的天大福份呀!” “好你个李肃,不过我早告诉过你了,官场不是你能作为的地方,好好当个普通百姓更好一些。”周扬晒道,“等将来曹公一统北方,南下夺取荆州之时,你亦可避过战乱。”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眼前的僵局,便觉得自己似乎言过其实了。 周扬叹了口气,才道:“回襄阳去吧,别来浑这混水。” 李肃却道:“周爷真看不起小人,若是以前,小人就是小人,可如今知道周爷与曹公被北方袁军压得透不过气,特来送上一份厚礼哩!” 周扬讶然道:“厚礼?” 李肃东张西望了一番,才诡诡祟祟地道:“一份能够打破此僵局,一举击溃袁军的厚礼哦!” 周扬浑身一震,心想这家伙口中的厚礼,莫非是与乌巢有关的情报? 不过那应该是袁绍内部不和,导致一个叫许攸的叛徒送来的,并非你李肃才对,但还是好奇地待他继续说下去。 “但周爷却要事先答应小人一件事情,否则小人死也不敢讲出来。”李肃道。 “只要我能力范围以内的就行。” “那好,若是小人这份厚礼能助曹公与周爷打败袁绍的话,”李肃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今后勿必让小人继续追随周爷,但小人绝不涉及政治或任何官职。” “没问题,你说吧!”周扬答应道。 “此番前来,将是小人今生最后一次出卖朋友,所以还请周爷为小人保守密秘。”李肃道。 “你口中说的朋友,莫非就是许攸吧?”周扬猜完便看他眼中闪烁着异光,知道自己一猜即中。 果然真是与许攸有关,是为了提供乌巢情报而来的话,那么这确是一份相当大的厚礼。 目前曹袁两家对峙不下,袁绍那边再怎么急,顶多也是内部争议的问题,但曹操这边所面临的却是灭顶之灾。 根据李肃的情报,袁绍内部确是出现了小小的分裂,但并不影响大局。 对方在策略上分成了派,从颜良带兵袭击白马的时候便已产生。 一派是以田丰、沮授为主,他们提议坚守策略,将军队压制于官渡,然后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在后方屯田上,认为再坚持下去的话,敌人将会不战自溃。 听得周扬胆颤心惊,这两个家伙确实道中了曹军的要害。 另一派则是以郭图、审配等人所主张的速战速决,他们认为目前曹军士气低落,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局面,若能全军进攻官渡的话,必然势如破竹地拿下许都,迎接献帝。 这套方案虽然胜负未晓,但是若成功击败曹操的话,将可以直接拥有曹操以前的地盘和政治优势,而不会被其他诸侯乘虚而入。 可是曹操素能用兵,虚实难测,谋士刘晔更是为此而制造出投石车、壁垒等作为坚守的隔屏,官渡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攻下来的。 “继续说下去。”周扬挥了挥手,示意李肃但说无妨。 李肃喝了口水,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似乎接下去要说的才是真正的要点所在。 原来袁绍内部田丰、沮授主守派,拥有了军方以张郃、高览为首的支持,但郭图、审配这些主攻派却背后恿怂袁谭、袁熙和袁尚三个儿子。 这三个年轻的初生之犊在北方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更是支持主张一举消灭曹操的方案,他们身上的热血早已沸腾已久。 若不能与曹操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大打出手一番,实在愧对身为北方男儿的骁勇之名。 两派相争不下,袁绍不得不问计于站在中立方的另一名谋士许攸。 许攸心里倒是支持田丰、沮授的主守派,一来自己可以避开战争,二来这确是一套他所认可的方案,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出来。 因为他可不愿得罪袁绍的三个儿子,所以话说得模凌两可。 袁绍一听将他怒斥了一番,他这才把心中所想如实相告。 结果却引得郭图、审配等人的不满,并在背后威胁许攸改口支持他们这一边。 许攸被迫只好答应,并再次主动去找袁绍,说出了主攻才是王道的话来,被袁绍问其原因,却只能瞎扯一番过去。 这么一来又得罪了田丰、沮授他们这边的人,张郃、高览更是义愤填概地跑来找他,甚至认为干脆把这奸臣一刀斩了,以免祸乱军心。 许攸早就被逼得两头不是人了,这么一吓更是乖乖不得了。 就在他身处于前退两难的局面,李肃出现了。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周扬打断道。 “许攸是小人的同窗同学哩!”李肃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出现,愕了一下又道,“我们以前可都是南阳隐士司马徽先生的门生。” “你这家伙竟是司马徽的门生?”周扬更是听得瞠目结舌。 因为根据他所知道的史料,这位号称“水镜先生”的南阳隐士司马徽,正是将来名动天下的诸葛亮之师,同时也是与其并称为卧龙凤雏的庞统之师。 没想到居然也是许攸和李肃的老师,同样都是司马徽的学生,居然有如此惊人的区别。 诸葛亮、庞统后来都对刘备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前者更是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发明家、文学家与军事家。 可是相比李肃与许攸,这两人臭气相投的人果然是一副德性,难怪他们能走到一起成为好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用在这两批人的身上确实非常贴切。 不过曹操目前需要的并不是政治家、发明家、文学家与军事家,而是像李肃、许攸这样的小人。 “如果周爷信得过小人的话,小人就把这许攸带来见一见您,如何?”李肃见他陷入沉思,便出言试着问道。 “见!为何不见。”周扬别过脸来看着这小人物,心里只感到好笑。 曹操如此乱世奸雄,麾下夏侯渊、于禁、徐晃、张辽,谋士如郭嘉、荀攸、程昱,还有他周扬在洛阳的文臣武将,以及各种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加上刘晔制造的许多攻城与防守的利器,经过这么长时候的对垒,面临的却是即将灭亡的局面。 如今却让一个小小的李肃,一个卖主自保的许攸,就将袁绍整个绝对优势逆转过来。 周扬不禁心中感叹,有时候小人比这些大家更加有用啊! 李肃回去之后,周扬便立刻跑去找曹操,并把今晚会见的内容一一告之。 曹操听完面露深思,眼中闪烁着即喜且忧的神色。 周扬以为他信不过李肃与许攸,劝道:“乌巢绝对是我们制胜的关键点,之前只因不了解敌人内部情报,如今许攸乃是袁绍核心谋士,对于此战的布署更是了如指掌……” 曹操没等他把话说话,便打断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周扬奇道:“岳父大人是否有什么其他想法?” 曹操道:“我害怕的是,许攸和你这位朋友,他们可能走不出袁绍军营啊!” 周扬浑身一震,道:“不可能吧!” 曹操摇了摇头道:“以我对袁绍的了解,像乌巢这么重要的囤粮据点,断不可能让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知道。” 周扬道:“许攸乃是袁绍帐下谋士,怎会是无关痛痒的人物呢?” “许攸自然是可信,身为谋士,自然也了解袁军的各种布署情报,”曹操又道,“问题是这样一个重要的人,他的家人、妻儿老小,又住在哪里?” “邺城?”周扬恍然道。 “正是邺城!”曹操继续说道,“就算许攸能够悄悄逃出袁绍军营,为我方提供乌巢的内部情报,那么他的家人该怎么办?以及他是留是回,都是一个令他头痛的问题。” “那怎么办?”周扬整个人软坐了下来。 “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许攸安然离开袁绍军营。”曹操目光一寒,冷冷地道,“且无后顾之忧。” 周扬再怎么笨也听得懂这话意思了,禁不住心内一阵寒颤。 只有帮袁绍断了许攸的念想,才能让他义无反顾地跑来曹营,这招借刀杀人的毒计,也确实符合曹操的一贯作风。 但是眼前局势,不是胜利就是灭亡,岂容他周扬作他想。 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把该知道的都说了。 最后要耍什么阴谋轨计,什么力排众议,就完全取决于曹操了。 其实想想,自己与李肃又有什么分别。 他的朋友出卖主公,他出卖朋友,而自己也出卖了李肃,曹操则借此出卖了周扬,最终达到了目的,一统河北,甚至一统天下,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精密部署 这段日子以来,不断有夏侯渊、曹休等军方将领前来求见曹操。 主要原因是将士们战意每况日下,除了粮食短缺的原因,主要还是自白马、延津之战以来,至今仍未打过一次胜战。 哪怕一次小小的遭遇战,只要能缴些敌人的兵器或资源什么的,也好过每天守着官渡坐以待毖的好。 但是只有郭嘉看出,曹操再不像之前那么颓废与沮丧,取而代之的是在等待着什么。 周扬自然知道其中原由,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绝对保密,故而不敢丝毫透露。 数日后,各地继续前来官渡支援的最后一批援军与资源补给到达了,其中包括从洛阳调来的军队。 乐进与李典这批生力军到达,立刻成为了战斗前线的防守。 然而这些并不能成为打破僵局的突破口,因此曹操麾下的武将们仍是心急如焚,谋士们亦为此不断策划着新的计谋与作战方针。 直到大家共同渡过了这个艰难的冬季,粮食补给亦就此告终的时候,终于有了许攸的消息。 周扬一见李肃,立刻将他迎入帐中,问道:“他来了?” 李肃点头道:“不愧是周爷的情报团,个个身手不凡,若没有他们,小人与许攸断然难以离开军营,只可惜这家伙心情极为低落,恐怕……” 周扬心里一震,知道曹操毒计得逞,许攸的家人恐怕已遭不幸。 但是许攸能够来到曹营,显然是不知道其中内情,仍以为是袁绍内部不和,而他却成为了被秧及的池鱼,因此还是可以从这家伙口中得到关于乌巢的详情布置。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严加保密。 周扬不敢造次,乘夜将许攸送到了曹操的主帐之内。 三人经过一天一夜的密谈,任谁求见也不得入。 直到第二天夜晚,曹操终于把许攸安排到一个绝对保密的地方,然后召集夏侯渊、曹休以其心腹曲部;周扬则唤来徐晃、乐进、李典这些绝对可靠的武将。 这些天几个人都在布置偷袭乌巢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不容错过,并与洛阳情报团相互配合。 “时间太紧了。”在大家讨论出了结果之后,曹操终于还是摇了头,叹了口气道,“乌巢与袁绍主营相距虽有四十里远,但是每隔两三里就会设哨岗,任何一个交接点出现问题,立刻会引起警戒,就算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乌巢守兵,可还没来得及烧毁粮仓,袁绍的援军就会赶到。” “结果然是功亏于溃吗?”夏侯渊生气地道。 “我们能不能先做掉这些哨岗?”徐晃提议道。 “以周太守如此敏捷的身手,应该可以做到。”曹休道。 “是的。”郭嘉话虽这么说,但是却一脸无奈地道,“可是我们毕竟只有一个周太守,对方却有十几个哨岗,四十多员哨兵,以及二十多匹通讯的快马。” “加上守卫乌巢粮仓的大将淳于琼,以及其帐下督将眭元进、骑督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人。”曹操补充道,“单是统领的士兵就有一万多人。” 仅管掌握了乌巢布置的情况,也计划好了所有袭击的每一个细节,仍是难以实现其最终目的。 一时之间,帐内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状态。 夏侯渊忽然打破安静,首先开口说道:“还是那句话,不打是死,打,就还有一线生机。” 曹休立刻附合道:“末将愿作开路先锋,只要一箭射死主将淳于琼,敌军必定大乱,然后不牺一切代价烧毁粮仓。” 郭嘉仍是摇了摇头道:“损失太大了,要知道我们取乌巢、烧粮仓的目的是为了击溃袁军的士气,从而结束官渡这场苦战。” 曹操同意道:“没错,如果不能在守住官渡的前提下偷袭乌巢,并在烧掉敌人粮仓之后全身而退的话,那么我们所作的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这时徐晃站了出来,目光沉思地分析道:“根据许攸提供的情报,袁绍内部目前分成了两派。” 李典与徐晃、乐进等人合作多年,闻音立知雅意,进而接口道:“徐将军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没办法阻止袁绍的援军,索性就让他们去通报,去支援,对吗?” 徐晃对这位洛阳的智将露出赞赏神色,点头笑道:“相信最了解袁绍的人,仍是主公才对,若是袁绍得知乌巢被袭,他会怎么做呢?” 曹操锁眉想了一会儿,才道:“袁绍是个精明之人,且极能用兵,若知乌巢被袭,以他目前的实力,除了会派兵支援乌巢之外,同时还会倾巢而出,全力攻击我们的大本营。” 徐晃又问道:“那么袁绍是会侧重于攻大本营,还是更侧于支援乌巢呢?” 曹操道:“我与袁绍双方对峙官渡近一年之久,至今彼此都无任何收获,我方至少还在延津与白马打了几场胜战,袁绍却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必然更急于结束这耗资如此严重的战争。” 徐晃笑道:“以我军的防守姿态,仅管十万河北大军仍难以拿下官渡,若是明知敌方会来偷袭大本营,更是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因此守营兵不在精而在多,将不在多而在沉稳。” 曹操看了一眼夏侯渊与曹休,这两位都是适合冲锋陷阵、速战速决的猛将,断不适合留下来守护大本营。 至于徐晃却是可让人可以放心的武将,只是他所统领的三千突骑,尽是适合快速突袭的精兵,正是此次用来偷袭乌巢的不二军队。 郭嘉、荀攸、程昱等皆为谋士,更不能作为独挡袁绍大军的将领。 周扬虽是曹操极为信赖之人,同时又是他的女婿,可是却是此次偷袭乌巢的关键人物,因为没有人比他拥有更加敏锐的感觉,作为乱军夜战之中取敌将首级者,自然是所依赖的其中之一,况且他本身也不是什么领兵作战的将帅之才。 最后,只剩下乐进与李典二将。 “守营将士最多不贵精,偷袭乌巢则贵精不贵多。”曹操目光忽然变得锋锐起来,望着眼前两名曾经一同镇守洛阳的武将,语气甚重地问道,“二位将军是否能担此重任?” “末将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乐进向前一步道。 “临战杀敌,在下不如文谦兄。”李典别过脸望着曹操,向前跨出一大步道,“因此上阵杀敌立功之事,自然是乐将军更合适。” 曹操见他说话态度虚逊,性合如此稳重,完全是个最适合守大本营的人选,便抢先乐进打断道:“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人,镇守大本营的重任,非李典将军莫属了。” 徐晃接着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剩下只有两个问题了。” 夏侯渊奇道:“怎么还有这么多问题?” 曹操笑道:“当然了,烧毁乌巢粮仓后,我们如何全身而退,一直是个头痛的问题。” 夏侯渊更是讶道:“那第二个问题又是什么?” 徐晃道:“这正是重点问题,就是我们如何攻下乌巢粮仓。” 曹操淡淡说道:“当年我与袁绍、淳于琼等人同为洛阳校尉,此人精于佈阵防守,同时又是个作战骁勇的典型北方猛将。” 郭嘉却笑道:“精于佈阵防守,却又有勇无谋,这本身就是一种冲突,看来主公心中已有应付此人的对策。” 曹操道:“所以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袁绍全力袭我大本营,因而忽略了支援乌巢。” 周扬一直听他们商讨偷袭乌巢的布署,始终难有插口的余地,闻言立刻答道:“认为与主公继续对峙的是田丰、沮授等人,虽然拥有张郃、高览等军方支持,但是怂恿袁绍速战速决的是却是他的三个儿子和郭图、审配等核心的人物,所以我们只要暗中推他一把的话,必是水道渠成之事。” 曹操赞道:“臭小子大有长进嘛!” 周扬继续说道:“之前许攸被迫站到了郭图、审配他们的立场,后来又受田丰、沮授等人威胁,终于表明了自己也同意坚守计划,如今却跑到了我方阵营来,只需要在袁绍营中散播一些谣言,说田丰、沮授他们是与我军暗中勾结,许攸更是害怕事情败露而逃走的话,那么田丰、沮授他们的话必然会失去份量,郭图、审配亦会更加如虎添翼了。” 曹操终于大笑道:“说得好,好一招挑拨离间之计,不过还差了一点。” 周扬连忙问道:“差了什么?” 曹操目光移向郭嘉,后者立刻意会道:“还要在淳于琼这猛人身上做些功夫。” 徐晃亦明白其中意思道:“让袁绍认为偷袭乌巢的军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淳于琼足以应付。” 郭嘉道:“这还不够,最好让袁绍清楚地知道偷袭乌巢的军队数量。” 曹操举手比了个手势道:“五千人足矣!” 徐晃算了算道:“以洛阳最精锐的三千突骑兵,加上从官渡调出一千仍敢冲锋陷阵的战士,顶多也才四千人左右。” 曹操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对付淳于琼,我自有一支真正能将他消灭的精英。” 第一百一十八章:偷袭乌巢 夜晚,以周扬为首的十几名剑士,正埋伏在乌巢哨岗附近。 地上躺着同样数量的尸体,每一个人都赤身裸体,周扬等人则换上了这些袁军守兵的装扮。 根据许攸提供的情况,此时已过了哨岗换班时间。 但是郭嘉之前却提议让这些哨兵再多等一会儿,让这些等不到接班的守兵越来越急燥,就越是容易下手。 又过了良久,哨岗的守兵开始互相抱怨了,有的甚至要求派人去看看,那些可恶的家伙是不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若是让他们知道的话非把这些人往死里抽不可。 周扬心里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一比手势,十几名剑士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今夜月黑风高,袁军的守兵靠火把远远望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身上穿着,除非走近了细看,否则绝对认不出对方相貌。 “你奶奶的熊,怎么现在才来。”对面的守兵大声喊道。 “不好意思,几个兄弟路上解急了一下,来迟了。”一名操着北方口音的剑士朗声回应道。 “解什么急?是找娘们儿解急去了吧!都什么时候……” 最后一个“候”字未说话,周扬早已准备在手中的飞镖早已射出,正中最高点那名答话守兵的咽喉。 为了这次行动,这些飞镖特别经过了刘晔的改良,不再是以前拆断的加工短箭矢,而是增配了刀刃的锋利飞镖,同时在尾翼处也细细下了一番功夫,使其就算在风向的驱使之下,仍能最大限制地提高准绳。 加上周扬原来精确的飞镖技术,以及他把握恰到好处的力度,故能准确无语地让那守兵当场落岗而亡。 其他人则以最快的速度搭弓拉箭,立刻又倒下了数名守兵。 最后一名守兵则在周扬迅猛的直枪迎上,当场刺杀。 解决了第一个哨岗,埋伏在附近的曹军立刻出来将尸体拉去藏了起来,并换上了他们的装扮,然后另一批人则与周扬身上的袁军守兵装扮互相交换。 这也是郭嘉设计的其中一步,为的是把我军伪装成两队守兵。 一队留守原地,作为我方的哨兵;另一队则以换完班的守兵身份离去,只为了延途让两三里外的哨兵看到,他们已经成功接班,并安全回归。 否则其他哨兵若见原守兵迟迟不归,便会立刻派人前去察探。 这些细节中的细节,只为了给曹军对乌巢粮仓发动偷袭的时候,减慢前去求援的速度,增加我军能够全身而退的成功率。 解决了哨岗,剩下的就是粮仓守卫了,今晚负责巡逻的是其中一名骑督吕威璜。 周扬等人远远望见一百多名骑兵,分成了四队人马交替巡逻,皱着眉道:“看来这次要一口气干掉这么多骑兵是不可能了。” 一旁的曹休提议道:“我有把握解决掉那骑督,只要夏侯将军能够拦住回去通报的士兵,主公就能在敌人混乱之际带兵掩杀过去,直取主仓位置。” 说完,这少年猛将便从背后拉出一根羽箭,搭在弓弦之上。 这样的距离飞镖难以发挥出威力,搞不好甚至可能会弄巧成挫,所以用这种三石之弓最是合适。 “嗖!” 就在箭矢飞去的同一时间,周扬立刻向埋伏在附近的夏侯渊发出信号。 然而这一箭虽然准确无误地射穿了吕威璜的身体,这河北男儿仍坚持地作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手势——回营! 夏侯渊以最快的速度领着三百名轻骑兵杀入,那些急着跑回营内通报的士兵被骑射手们纷纷射死。 可是仍有露网之鱼,幸亏早已冲了上来的曹休继续连发数箭补上。 然而粮仓经这么一折腾,已经闹出了动静。 营内的其他巡逻兵开始跑出来察探,周扬、夏侯渊、曹休等汇合一起的精兵干掉。 最后虽然惊动了粮仓内的主将淳于琼,但是徐晃早已率三千突骑兵冲了上来,造成了整个粮仓营内一片混乱。 只见营内不断冲出士兵,但是还来不及披甲上马,都被这群善于偷袭的突骑兵乱箭射杀。 曹操亦十分及时地在粮仓外围的各个营帐,扔去了火把与松油灌,然后与大家冲入营内一同厮杀。 “主将在那里!”乐进第一个发现了淳于琼。 此人正与督将眭元进打算从营后杀出一条血路,赶回去求援,前方却让另外两名骑督韩莒子和赵睿尽量拖延曹军。 乐进情急之下,索性踩在了马背上望前一跃,弃马跳了过去。 淳于琼大惊失色,眭元进连忙挡在前方。 乐进横刀大喝一声,对方连人带枪被砍成了两断。 淳于琼乘机策马逃窜,乐进在后面穷追不舍。 “誓死守住粮仓!” 随着粮仓方向的呐喊声,韩莒子与赵睿各带一支骑兵与曹操拼了死命地博杀,希望挣取更多的时间等到援军前来。 此与袁绍主营相距虽有四十里,但如今双方杀得喊声震天,附近的哨岗恐怕早已赶回去求援了,然而袁军却仍在源源不绝地从帐内钻出。 时间紧迫,曹操亲自所率领的这支骑兵,硬生生地杀开了两截。 夏侯渊、曹休等猛将紧随其后,为他扫除左右袭来的袁军。 徐晃首当其冲,大斧将惊惶失措的韩莒子斩落马下。 夏侯渊亦不示弱,一边挥刀格挡着袭来的敌人,一边咬住弓弦与羽箭,硬是瞄准了赵睿射了出去。 赵睿完全没到对方竟强悍至此,这一箭虽未致命,却被及时赶来的曹休补了一枪,终于惨叫落马而亡。 最后曹操杀入了粮仓最深外,数百个火把同时掷出。 只听得“轰”的一声,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个粮仓终于四处火光,甚至将乌云密段的夜空映得一片通红。 曹操立刻下命,高声喊道:“全军撤退!” 四面八方的袁军在火焰中大多数被活活烧死,其余的皆逃窜,一半以上被曹操这支人数约达五千精锐骑兵冲得人扬马翻。 当曹军重新杀了出来,回望身后那火光冲天的粮仓时,从袁绍主营处派来的援军亦火速赶到,拦住了曹操一军撤离的退路。 两军对垒,曹操谓左右道:“袁绍果然去袭我主营,却派这么支部队来支援乌巢。” 立于一旁的夏侯渊举刀指着敌军大将,大笑道:“可惜你们来晚了。” 这支前来救援乌巢粮仓的部队,数量虽然也约有五千之众,但是却与袭击白马和延津的颜良、文丑那两军河北骑兵那么精悍。 况且粮仓已被烧毁,就算马上去救火,也只能救出一小部分伤兵,却无法阻止支撑着官渡这场大战役的军粮。 袁军为首两员大将知道大势已去,又见眼前这支曹操亲率的骑兵主力,个个强悍无比,早已没了战意,便带头跳了下马。 周扬见来者身形魁梧,目光锋锐,知道非是泛泛之辈,连忙问道:“来者可是张郃与高览二位将军?” 对方互望了一眼,齐声应道:“正是。” 周扬立刻向曹操低声说道:“主张坚守主营,将军队缓缓逼进官渡者是田丰与沮授等人,此二将则是背后的军方支持者,其勇武不亚于颜良文丑二将,同时又非有勇无谋之辈,岳父大人是否考虑将他们收降。” 曹操别过脸道:“如今我与袁绍对战于官渡,敌强我弱,人家岂敢轻易归降。” 周扬却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在得到曹操同意之后,他便上前与张、高二将对话。 原来在袁绍主营得知乌巢粮仓被袭之时,郭图与审配都主张乘机大军袭击曹操主营,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曹操派到袁绍营中散播出的各种用利于郭审二人的谣言,使其说话变得更有份量,以及将这次偷袭乌巢的兵力数量情报白送给逃回主营求援的快马。 袁绍才做出了全力攻打曹操主营,只派提议支援乌巢的张、高二将,领轻骑五千前来救援而已。 当张郃与高览得知乌巢粮仓终被烧毁,知道官渡之战大势已去,心中亦有归顺之意,经周扬这么一问一劝之后,立刻表示愿意弃暗投明。 “现在就看李典将军能否在我军赶回之前,守住主营了。”曹操道。 言罢,即率军队与张、高二将的五千轻骑一同奔回。 当曹军抵达之时,终遇无法攻下主营的袁绍大军。 袁绍大军来袭,早是预料中的事情,故而提前在主营附近佈下各种陷进与疑阵,加上刘晔设计的各种壁垒和主营多达一万之众的将士供李典分配,最终使前来袭营的袁军损失过半。 如今见曹军主力回来,李典果断做出决定,亲率一支可战之师出营配合,两军前后夹击之下,袁绍大军终于惨败而回。 经此乌巢一战,袁绍主营终于军心大乱。 曹操几乎每日调派军队前往骚扰,周扬则让情报人员乘机潜入袁绍营中大散谣言。 最后当时机成熟之时,曹操果断下命全军进攻袁绍军营,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官渡僵局,向胜利迈出了第一大步。 第一百一十九章:北方平定 自从乌巢被袭,支撑着袁绍南下这场战争的粮仓烧毁,军中大乱。 周扬又派洛阳情报团不断在敌方散播谣言,加上以张郃、高览为首的降将,袁军中更是逃的逃,叛变的叛变,整军士气几乎完全崩溃。 曹军却因此战使将士们激情高昂,并对袁绍发起了全军攻击,终于把南下官渡的袁绍大军击溃。 曹操乘机挥兵北上,游击于北方的张燕等人会合,并在程昱献计于仓亭设下历史上著名的十面埋伏,再次击败了袁绍,灭其大军,使其一概不振。 建安七年夏,袁绍终因无法面对如此惨败,病死于南皮。 官渡、仓亭之战大获全胜,成为了当世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彻底扭转了曹操面临着几乎灭亡的危机形势。 关中观望的各将,亦全都表明了忠于曹操的立场。 江东那边许禇与曹洪亦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果然不出郭嘉所料,孙策杀戳过甚,最后被当地士族派刺客暗杀。 早已看好曹操的贾诩、杨阜等人亦被重用,派到各地就任其职。 建安十二年,曹操为了肃清袁氏残余势力,听从了郭嘉、程昱、荀攸等谋士们的建议,继续北上征讨,并利用其内部争斗将其逐一击破,同时为了彻底解决三郡乌桓入塞为害问题,决定远征乌桓。 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乌桓结为联盟,其首领为辽西部的蹋顿与袁氏关系一直很好,并屡次侵扰边境,掳掠人口财物。 五月,曹操亲率大军到达无终。 时正雨季,道路积水。 但是在无终人田畴的引导下,曹操大军登徐无山,出卢龙塞,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直指乌桓老巢柳城。 八月,曹、乌二军相遇,曹操以吕布旧部张辽为前锋,乘敌阵稍动之机,向敌军发动猛攻。 乌桓军大乱,张辽首当其冲将蹋顿斩于马下,大获全胜,胡、汉降者二十余万,袁尚等人逃奔割据平州的公孙康。 结果公孙康却斩杀袁尚、袁熙,并将其首级献与曹操。 曹操攻破三郡乌桓,也彻底肃清了袁氏势力。 十一月曹军归途至易水,本因水土不服、气候恶劣、日夜急行操劳过度,在曹操北归中病逝的郭嘉,却活得十分健康。 这让周扬松了口气,但最应该感谢的却是他的先见之前,早知郭嘉北上遥远征途体弱得病,预先把早先安置在洛阳的张仲景带上同行,成为一路照料郭喜的随军大夫。 周扬为助曹操全国尽快统一,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提议在北方广泛屯田,兴修水利,使其致力于农业生产恢复;同时曹操亦用人唯才,打破世族门第观念,抑制豪强,所统治的地区社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 建安十三年六月,曹操废三公,恢复丞相制度,并自任汉朝丞相。 北征之战,众将表现活跃:于禁最号毅重,封虎威将军;乐进以骁勇显名,封折冲将军;徐晃沉着稳重,封横野将军;张郃以巧变为称,封平狄将军;张辽破辽东枊城,封中坚将军——并为曹操麾下五子良将。 夏侯渊、夏侯惇、曹休、曹仁、曹洪等人皆战功不在其下,各被晋升;其他文官被就任于各地刺史、假节等,或留于曹操身边继续出谋划策。 周扬继续任洛阳太守一职,授高安乡侯,并组成了以雍州至河内的军团,一面负责西凉、巴蜀等地的防御与外交工作。 北方一统之后,虽然没有干掉刘备,但是郭嘉却存活下来了。 这让周扬将来的赤壁之战充满了信心,只要这一战能够顺利拿下江东的话,便意味着历史将被改变,由曹操一统天下将指日可待。 不过北方战乱结束,却有一大堆问题袭来。 单是恢复这么大片土地的农民生产,各地官职的任命,士族利益的刮分与平衡,以及各种战争之后留下来烂滩子,都不再是武力所能够解决的问题。 况且这将近十年的变化,各个势力之间的关系又起了巨大的变化。 自从孙策被当地士族暗杀之后,其弟孙权继任其位,并在这十年里将孙策所略得的江东地盘、士族之间的利益相互制衡,使其东吴各族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稳定,就连曹操亦对此赞叹“生子当如孙仲谋”之语。 且说周扬回到洛阳之后,忽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整个都城物事人非,经过这十年的北伐征战,很多人都经不起岁月的无情。 同时也有很多人的成长,变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比如徐晃、乐进、李典、这些一生戎马的军人。 原来负责洛阳军事与城防的徐荣亦因操劳过度,加上年过近六旬,终于在周扬赶回洛阳之前病故,并由洛阳代理城守贾逵扛起了全城重责。 “有个人在府里等您很久,周乡侯是否该去见上一面?”负责情报工作的叶玄道。 自从周扬被受高安乡侯以来,大家都改口称他乡侯。 太守府也被改建成了安乡侯府,但是并没有增加多少气派,倒是人丁兴旺不少。 长了至少有两个头高的周康一见到父亲回来,首先冲出了府,大叫:“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啦!” 随着他一同出府的几个女人里,有削瘦却不减丰韵的绮柔;还有仍是一身轻装披风,更显英姿丰采的曹琳,背上那头猎鹰天翔亦象征着她是负责洛阳一带的巡察工作;以及没有经过易容,却不为岁月所改变,天生沉鱼落雁落之容的邹氏。 周扬一把抱起了年有十岁儿子,左看右看,都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就连头发也故意留得一头松乱篷短。 问起原因,才知道是曹琳这鬼丫头的主意。 原来周康确是聪明绝顶,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各类经书,整个埋头研究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却对练武强身之类不感兴趣。 这一点也和周扬一样,以前他就是喜欢整天坐在电脑前玩游戏、逛论坛、聊围脖什么的,不过这小子算是出身于官家,也称得上是个官二代了,在这样的环境薰陶之下,又没有高科技的产物,所能钻研的东西十分有限,除了这些经书、兵书也没什么了。 “好奇怪咧!”邹氏走近了周扬,在他脸上东摸西瞧的,最后得出了结论道,“看看你们的相公,十年不见,居然一年都没变,甚至连根胡子也长不出来哩!” “真的也。” “怎么会这样子?是不是在北方服用了什么养颜妙药?” “不对不对,一定是张仲景那神医给开的方子。” “人家觉得是相公他天生奇骨哩!” 众女你一句我一句,周扬被说得头晕目眩。 不过摸了摸自己下巴也确实奇怪,这十年来每个人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犹其是周康的母亲绮柔,当年郭汜把她送给周扬的时候,她正值青春年华的二十岁,如今已年过三十,虽然丰韵犹存,但是照顾一个儿子并非那么简单,其姿容显然削减了不少。 曹琳更是变成了成熟女人,身上穿着武将的装扮,赫然就是一名威风女将。 邹氏则精于易容之术,对于养颜自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手法,仅管年过三十余岁,那依旧装纯装得天真无邪的眼神,骨子里仍是透着无比妩媚的味道,看起来仍像个二十多岁的美女。 另外苏辰自练了太平经之后,也对丧老起到了一定抗拒作用,淡雅清晰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到半点岁月的痕迹。 “对了。”周扬想起了自己被叫回侯府,忽然问道,“不是说有谁在找我吗?” “瞧你那迫不及待的样子。”邹氏埋怨道。 只见所有人神情都显得颇为怪异,又不肯说是谁要见他,只好问了叶玄。 叶玄不敢得罪这些女人,只能耸了耸肩道:“周乡侯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要浪费了丞相一番美意哩!” 周扬更是大感奇怪,看着大家奇怪的眼神。 心里想着难道因为这次远征北方之战后,曹操又要给他这府里增添女人不成? 当他走进府里,院内的格局显然被人重新设计过一番。 也不知道是谁的巧手和审美光,竟在院子中央加了一清澈见底的汪水池。 大理石的池底放着几颗鹅卵石,却是颗颗圆润精致,几尾锦鲤在水中嬉戏,还锦上添花地弄了万金难求的红白丹顶,池周嵌着几块稀有的晶石,五彩斑斓,更映衬着水的清灵。 步入厅内,只闻得一阵清新熟悉的芳香,比之荀彧之香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曹琳她们,却见邹氏对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自己去内房看个明白。 于是走进内房,推门而入,不禁浑身一颤,差点激动得把坐在床上等待已久的女人抱住。 阔别十年之久,一直以为她已遭不幸,如今却近在眼前。 原来当初曹操虽然把吕布推上了断头台,却留下了这对周扬充满微妙情感,同时又日思夜想的绝世美女,除了貂蝉之外还能有谁。 第一百二十章:三年之约 窗外月夜下的花园,别有一番景色。 两人一别十年,自有说不完道不尽的绵绵话语,但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直到今天,周扬才明白为何貂蝉当年仅管成为董卓与吕布间的棋子,后又辗转反撤地被曹操所俘,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回到他的身边。 原来早在当年他在王允司徒府大放豪言的时候,屏风之后的貂蝉全都看在眼里,听在心中。 未经世事的少女,自此对这豪情壮语的男人一见倾心,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 无论他在董卓与吕布间周旋,或是两次成为曹操的俘虏,都从未变心。 后来终于有缘与周扬于濮阳离别的时候相处,仍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自己的心意,只因当时已为吕布人妻,故而不便过于坦言。 周扬一直以为是自己多心,原来竟然都成事实。 同时亦想到曹操这样的识花人物,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风流而不下流,亦没有勉强把貂蝉纳为已有,而是顺水推舟做了人情,当作是他周扬北征立功的赏赐了。 “当年官渡之战,之所以不让你知道人家还活着,就是希望大家专心对抗北军。”貂蝉柔声道,“周乡侯莫要怪丞相哩!” “那是当然。”周扬心里何止不怪,还非常感激,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女人,便问道,“吕玲绮也没事吧?” “她怎会有事?”貂蝉奇怪地皱了皱眉头道,“自从濮阳一战之后,就再没遇见过她了,下邳被攻陷了之后更未有过她的消息。” “什么?” 周扬心想当时怂恿吕玲绮潜回徐州,一来作来将来曹操攻打徐州吕布的内应,二来也可以保护她父亲的安全。 但是也许自己想得太多了,以吕布的勇武和身边张辽这样的猛将在,何需他女儿来保护。 吕玲绮定是怕被责怪,同时也不愿意帮着外人来对付父亲,所以才半途而废,却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周扬叹了口气道:“我欠她的太多。” 貂蝉道:“周乡侯不要自责了,吕玲绮若是有心,自会回来找你的。” 周扬心想但愿如此吧,眼下唯有乘着曹操一统北方,休生养息的这段时间,好好呆在洛阳多享享乐才是。 就连这早已心慕已久的绝世美女,如今也依了他。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然而舒服的日子才没过两天,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整个情报团居然被人潜入,而且每一个人身上都受了轻伤,就连彭义源、苏辰等人都没有幸免,最可怕的是居然没有人看清敌人的相貌。 周扬闻讯大惊失色,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连习过太平经的苏辰都毫无办法。 张燕更是色变道:“莫非是于氐根和李大目找上门来了?” 周扬摇头道:“不可能,当年于、李二人投奔了袁绍,潜入丞相军中欲拖延其进攻吕布的速度,结果却让苏辰给捣和了,由此可见于、李二人,苏辰就算应付不了,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带来消息的叶玄说道:“除了苏辰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招被击倒,甚至连他如何出剑都不知道。” 周扬抓了抓头皮,恍然道:“我想我知道是谁了,你们现在回情报团,没事的。” 叶玄讶道:“真的没事吗?” 周扬苦笑道:“你们没事,我就有事了,对方应该有留话吧?” 叶玄道:“正如周乡侯所料,对方只让属下带回‘洛水’两个字。” 周扬点头道:“明白了。” 终于到了要与这世上最顶尖的不世剑手决战了,三年之约,至今却超过了七年之久,也算是自己多活了这七年。 也许是丁潇希望他能完成与曹操北征之战,也许是这来去无踪的剑手太忙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该来的终归要来。 既然躲不掉,干脆做个了断。 丁潇选择在这个地方与他决战,应是别有深意。 也许是要他死在这个美丽的河畔,也许是希望他在临死之前,能够最后再看一眼洛阳这道美景。 洛水潺潺,流着磅礴气势,也流着恬静婉约;洛水悠悠,弥漫着神迷色彩。 周扬策着赤兔马,却慢慢吞吞地来到约定的地点。 只见丁潇早已负手背立于洛水岸边,银白色的长发在幽幽细风中轻舞飞扬,在这入秋之中仿如既将来临的寒冬。 今日若是死于他的剑下,并没有太多愦憾。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亲眼看到,曹操一统天下之后的壮观场面。 “洛阳之水,其色苍苍。祀祭大泽,倏忽南临。洛滨缀祷,色连三光。”丁潇念完四百多年前秦始皇即兴之作的这首《祀洛水歌》后,才转过身道,“当年嬴政灭六国一统天下,尽管费尽心机派徐福二次东渡求取长生不老仙药,最终仍是逃不过死亡的必然命运,丁某又怎么可能例外。” “丁先生……”周扬闻言一震,隐隐觉得眼前这不世剑手,似乎并不是来取他性命,更像是想在让自己的生命结束于洛水一样,不禁问道,“三年之约,变成了十年,晚辈愿与丁先生在此决一胜负。” “好小子!”丁潇哈哈笑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周扬问道。 只见他说可惜的时候,却是目光转冷,莫非是在为自己即将死于他的剑下而婉惜。 同时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不幸败亡的话,又何惜之有。 丁潇向前踏出一步,从怀中取出藏龙酒扔了出去,才道:“喝完酒后,便去黄泉路上等待,老夫很快又会再来与你再决胜负了。” 周扬接过酒壶,听着不但不觉对方有半点狂妄自负,反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寂寞。 “只看曹公能够在如此劣势之下以少胜多,北征乌丸,平定匈奴,最后还能致力于农业生产与经济发展,令整个北方士族无话可说,即知你当年所谈之梦想确非虚言。”丁潇仰首望着天空又道,“可惜老夫在有生之年,恐难看到你与曹公一统天下了。” “不过即便是一统天下,手上拥有无上权力,还不是和那秦始皇一样,两脚一伸躺棺材里去。”周扬说完就把藏龙酒往嘴里大灌。 丁潇等他把酒喝完,就像当年宛城外的时候一样,仍是站着一动不动。 周扬扔掉酒壶,浑身如火烧蔓延,体内更像有无数条活动四处乱窜,但是在他冷静与坚定的意志下却控制住了冲动。 双方对峙相望,互不相让。 丁潇忍不住大笑道:“看来经过这十年北征磨练,让你小子变化了不少哩!” 周扬承认这十年里,自己确是杀人无数。 仅管他明明知道,眼前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活,最终仍一个个死于自己虎啸铁枪之下,使这柄似有生命的凶器饱饮了无数敌人鲜血。 此时,天空飘起了丝丝细雨,为这秋季增添了不少凉意。 “很像十年前的宛城啊!”丁潇伸手感受着雨点打在掌心之中,却随着指间逢隙里滑落,目光却移向了对方说道,“看来今日你不会令老夫再失望了。” 周扬目光低垂地看着自己所站的四周,竟是与当年丁潇一样,雨水难以打在他那散发着磁性的气场。 因此他的身上亦没有因雨水而变湿,手中的虎啸铁枪,也再不会因为战斗之前表现出亢奋。 经历过无数的生死之战,每一次从绝望中爬了出来,又从希望中跌到了谷底。 反反复复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翻跃过一重又一重的雪山,见过北方那残酷求生的雪鹰,面对过敌困粮尽的绝境。 到了今日,一切都已结束,新的未来又将开始。 人生下来便是为了死亡,死亡是否为了重生,却永远是一个未知之数。 因此生命中的梦想,即变得难得可贵。 如果在有生之年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临死之前也只能抱憾终生了。 丁潇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下与周扬决战,在他的有生之年,永远不可能战胜曾经击败过他的对手。 眼前出现了一名同样握着虎啸铁枪的男人,同样骑着火焰般的绝世神驹,同样喝着那活物般的藏龙烈酒,更同样是那么不拘一格,与这世间的其他的如此不同。 如此特别,怎不教他心动? “丁前辈,请出剑吧!”周扬始终没有动手的意思。 若是换了十年以前,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强的剑手,为了抢到攻击优势,早就按奈不住出手了。 如今却是不缓不慢地等待着对方出剑,双目却像睡着的老僧般轻轻闭上。 静如止水般凭由雨点秋风的吹打,亦丝毫不为所动。 原来在这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结束了太平经那些图案的中级阶段,只差练那最后一张离尘图了。 “嗖嗖嗖!” 三道剑气在将雨水横隔开来,不见丁潇有任何动作,周扬亦不躲不闪不动,脚下却被划出了三道剑痕。 丁潇终于被激起战意,首次扬言笑道:“阿弩特贤弟,今日老夫必全力以赴,取你性命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实现梦想 沙沙沙——沙沙沙—— 秋风凉意之中,细雨点点滴在洛水之上,远远望去如同天水相连。 地平线上两名高手傲立对峙。 周扬背负虎啸铁枪,默然不动。 丁潇双手似空空如也,但他终于踏前一步,身上四周立刻发生怪异之象——他走得很慢,但是雨点却仍是以同样的速度和不同的结果落下。 两者之间所造成的矛盾,足令任何人看得胸口发闷,难以透气。 不见他们何时接近了彼此,只见周扬猛然睁眼,整个世界立时变成黑白,就连丁潇也像是黑白中的灰色,与大自然溶为了一体。 然而,却有一道银光在动。 那就是丁潇的剑,一把寻常普通的长剑,从周扬胁下与铁枪之梭而过。 双方的身影倏地一合即分,背对着背。 一招之间,天地色变。 半空中横起一条鲜红色的血箭,成为这黑白世界里,另一个格外抢眼的点缀。 忽然,虎啸铁枪扬起雨点,横击而去,形成一道漫天枪影与横雨的网,向丁潇乱击而去,却不见周扬藏于何处。 这是丁潇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情况,即便当年阿弩特再度回到面前,也做不到这一点。 世间一切皆有生命迹象,哪怕是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包括这一条条落在眼前的雨水和呼吸间的空气,全都是大自然的奇妙造物。 但凡为物,必有迹可寻。 可是周扬却像毫无迹象的虚无,其中玄之又玄却又真实存在。 “好小子,哪里学来的?” 丁潇一声大叫,整个世界恢复了原来的色彩。 时间仿如忽然停止,秋雨就像落在了半空之中,一动不动,不愿回归尘土。 “当年白马告急,关羽于万军之中取下颜良首级,原来是这种感觉。”周扬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丁潇身后,“难怪手起刀落之处,那猛将的首级却不会飞向半空,却是停在了青龙偃月刀之上。” 那一幕仿如昨天,一直都在周扬脑海中停泄不前,挥之不去。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其中道理。 丁潇难以置信地问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周扬想起关羽斩颜良之前,也是先饮下曹操赐予的藏龙烈酒,如今自己同样饮此酒,才悟出其中微妙,便解释道:“天地万物,皆离不开阴阳五行,然而刚中并柔,柔中并刚,那便是超越了自然界的定律。” 丁潇露出沉思神情,喃喃自语道:“超越自然界的定律?” 周扬微笑道:“前辈若想完成心中梦想,击败你所希望击败的对手,自然应该学习你的对手,破例尝一尝这世间尤物呢!” 丁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捡起周扬扔掉的那酒壶闻了闻,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晒道:“酒有什么好喝的,老夫一生都不喜好此物。” 周扬却道:“正因为酒难喝,大家才喜欢喝。” 丁潇冷哼一声道:“狗屁逻辑!” 周扬哈哈笑道:“狗屁的世界,狗屁的酒,狗屁的人喜欢喝酒。” 丁潇叹道:“真是像极了那家伙,但不管怎样,你让老夫平生尝到了第二次失败的滋味,真是妙极,妙极了。” 周扬收起虎啸铁枪的同时,一把长剑断成了两截,弹到了洛水之中,消失不见。 丁潇扔掉酒壶,拍了拍手掌,挺身而起,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自负姿态。 只有这样才是他丁潇,也没有必要去做别人。 其实他的梦想,究竟是击败这杆虎啸铁枪的主人,还是被他击败,也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老夫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也算完成了这小小的心愿。”丁潇一边背对着周扬走向洛水岸边,一边继续说道,“至于你的梦想才刚刚开始,希望你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 “丁前辈!”周扬还以为他要投河自尽,正要叫住。 只见丁潇望上一跳,脚尖点在洛水上的一片落叶,轻松跃至彼岸。 一代剑神,从此消失无踪。 周扬回到洛阳,城门口早就站满了妻儿与朋友。 这些伴随着他渡过美好时光的同伴们,个个都充满着担忧的眼神。 此时,他们都松口气。 周扬与丁潇约定的决战,终于结束了。 苏辰走了过去,脸上忧色转喜,随即喜色又转忧,低声说道:“丞相托人带来了消息,让你准备一下,十日内赶到许都。” 周扬愕然道:“又是十日之内?” 原以为难道曹操又要对哪个势力用兵了吗? 不过回想一下,如今才刚刚一统北方,许多问题还没解决。 单是士农工商等各族之间就还没有稳定,加上武将与各官员之间派遣到各地去镇压与管豁,合编的降兵新兵的关系也没有处理妥善,根本没可能南下东吴。 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派人攻击如今逃到新野的刘备。 那诸葛亮应该没有像传说中那么用兵如神,因为他知道史实记载中的诸葛亮,现实上更杰出的地方是一名政治家,赤壁之战,更成就了他出色的外交能力。 所谓“隆中对”对刘备天下的构思,那是从大局观上的谋划,实与真正战场上用兵与军事方面相差堪远。 而整个历史记载之中,诸葛亮称得上是个帅才,至少能够统领大军五次北伐,就说明他在军方的魅力绝不能小觑。 但那都是在他建功立业以后的事情,如今的诸葛亮才二十多岁,他的实战经验又从何谈起。 倒是刘备一生戎马生涯,身边关羽、张飞皆有万夫不挡之勇,从北方投奔的赵云亦是武艺超群,这些人才是攻打刘备最棘手的对手。 十日后,周扬再次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洛阳。 到了许都,所到之处尽是张灯结彩,车红马绿的景象。 并非这从县城发展为都城一下子变得繁华起来,更像是什么大喜日子,人民欢庆鼓舞的样子。 周扬便找了个当地百姓问起,百姓一眼就认出了这曹家姑爷,纷纷围了上来向他道喜。 这才知道原来这举城的喜庆正是自己与曹华完婚的日子,想想那曹华出生于曹操陈留起兵的时候,至今将近二十岁了,若非那十年北征的话,以古代时早婚的习俗,恐怕他早就应该回许都来与那小女孩完婚了。 但是回心一想,如果连这足以当自己女儿的所谓妻子都长大成人的话,那么自己算算也该有四十多岁了吧! 天哪!周扬忍不住屈指一算,自己竟在这里生长了二十多年之久。 到了曹宅,更是一片喜庆的画面。 曹操难得在家里呆着,一见周扬到来,立刻向他挥手示意过来。 周扬只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中年人的感觉,时间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流逝,还是傻愣愣地走了过去。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曹操已经五十多岁,再不是二十年前手持倚天剑,与他一同杀出重围那个正值壮年的剑士,而是真正变成了一名极为老练狠辣的政客。 曹操已然须发半白,身旁的卞氏与其他妻妾亦都几乎垂垂苍老,曹休、曹真等年轻一辈的武将,全都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 周扬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切,每个人都在等着新郎回来。 想必那身穿红衣,婷婷玉立的少女,便是他所谓的正室曹华,早迫不及待地回头,从盖帘里悄悄看着自己等了二十年的新郎。 “赶快去换衣裳吧!”卞氏微笑说道,“难道你打算穿着军装完婚吗?” 言罢,只见数名婢女领着周扬到后房去。 不一会儿,便帮他换好了衣装,回到了客厅里来。 客厅里早已摆满了宴席,曹操与卞氏坐为中央,其余都是他的妾氏或各种亲戚。 夏侯渊、曹洪、曹仁、于禁等人都没有在场,这些经得起大风大浪的大将们早被调到各个紧要关口镇守边界去了。 所以曹宅里参加周扬婚宴的武将只有许禇、钟繇、曹休、曹真、满宠等人。 拜完高堂天地之后,两人就被双双送入洞房去了。 周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难道曹操叫他十日内来许都,就为了跟曹华完婚吗? 不过此事的确耽搁很久,儿子周康都十岁了,正室曹华却才刚刚长大成人,自然教曹家的人心急。 如今总算完成了这桩心事,面对着这即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周扬竟觉怦然心动,不禁蒙心自问:我真的四十多岁了吗? 新房铜镜里的周扬,除了体格与气质上变得更加硕健威武之外,本身容貌并无太多改变。 依然是那个二十多岁的臭小子,依然对眼前的少女会有感觉。 难怪是练太平经的原因,可为何同样练了太平经的苏辰却有变化,至少不再是少女,而是年满三十的成熟女人,还有当年面对着张牛角的时候,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了。 显然太平经并没有抗丧老的功能,而是自己哪里出错了吧! 不过这些并不是今晚需要思考的问题,曹操这么急着叫他来完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生个嫡子。 这种事情对他周扬来说并不困难,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大军南下 翌日,周扬浑身舒泰的醒来。 只因身边的女人大多是成熟妖娆的美女,身边这年芳二十的少女,却是他久未品尝的美餐。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倒觉得十分享受,也不管他什么年龄距离之类的问题,反正昨晚是十年里最安枕无忧的一晚了。 为了让曹华怀上所谓的嫡子,昨晚被他整得相当辛苦,至今仍是呼呼大睡。 周扬悄悄爬下了床,打开窗户,院内的仆人们正在打扫秋天的落叶。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于是他便下意识地过去开门,只见曹休正好经过,并对他说道:“周乡侯竟能这么早起,实在厉害,正好,主公有事找我们过去呢!” 周扬“哦”了一声,便跟着他一同离开了曹宅。 到了司空府,几乎整个许都的所有重要官员都在场了,看样子似乎有什么特别情况。 等大家都到齐了,曹操才正色宣布道:“北方平定,离天下一统已不远矣!因此孤决定大军南下,夺取荆州与江东……” 郭嘉立刻进言道:“如今丞相一统黄河流域,南方已经震动,若趁势速出叶、宛,则荆襄恐惧,荆州可平。” 周扬心中暗想,如今才刚刚平定北方,许多问题仍未解决,居然这么快就要对南方用兵了。 可是看连郭嘉等谋士都附议,其他文臣武将亦都赞同,自己对于政治与军事不如他们,也就没敢多言了。 七月,曹操采用了“显出宛、叶而间行轻进,以掩其不意”的策略,亲率大军南征荆州,向宛城、叶县进发。 另遣周扬领军从东面小路发动奇袭,徐晃与李典共同辅之,让周扬真正体验了一回领帅。 一个月后,荆州牧刘表病死。 其次子刘琮继位之时,曹军先锋周扬在徐晃、李典的辅助下,陆续在舞阴、博望等地大破荆州军,并让先头部队进至新野。 另外曹操在攻下章陵郡后,又命曹洪以章陵太守兼都督护军,总领张辽、于禁、张郃、朱灵、李典、周扬、徐晃七路人马,驻扎于章陵郡,作为后备从东面策应支援。 刘琮惊慌失措,加之帐下诸多文武的劝说与压力之下,没有通知屯兵于樊城前线一直在准备抵御曹军的刘备,偷偷地纳表投降了曹操。 刘备直至曹操大军已经到达宛城的附近时,才意识到刘琮已向曹操投降,为避免陷入孤立,只好立即弃樊南逃。 周扬提议无论如何要追上刘备,将他半路截杀。 曹操立刻发动了最精锐的虎豹骑,以日行三百里的速度在长坂追上了刘备,引发了长坂之战。 结果在关、张、赵等人的掩护之下,仍让刘备安然逃脱。 占领江陵后,曹操立即采取安顿州吏民的措施,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大力宣传荆州“服从之功”。 荆人因此被封侯者就有十五位,任用荆州名士韩嵩、蒯越、邓羲等人,任命文聘为江夏太守,蔡瑁为从事中郎、司马、长水校尉;而益州牧刘璋在曹操征荆州之初,就已经派遣属下阴溥向曹操致敬,体现了这位巴蜀君主的暗弱无能。 曹操为了安抚刘璋,加刘璋为振威将军。 最后,曹操以投降过来的荆州水军作水战主力,准备再次向东吴征伐。 “启禀主公,周乡侯求见。” 卫兵通报之后,周扬与郭嘉即匆匆赶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将拉开了赤壁之战的序幕,一切来得竟这么快。 曹操问道:“周乡侯与郭先生是否有什么作战方案?快来一起参详一下。” 周扬早与郭嘉有了共识,此趟前来,并非提供什么作战方案,相反的是来劝说曹操不应这么快对江东用兵。 原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贾诩也认为此时宜先利用荆州的资源休养军民,稳定新占地。 可是曹操并不赞同他的意见。 郭嘉却始终没有参与话题,只让周扬一个人说了大堆“未合当时之宜”的话来,这些都是郭嘉教他的。 不过周扬认为郭嘉将是赤壁之战一颗重要的棋子,若是连这么多谋士也无法阻止这场战争的话,那么只好让郭嘉这张王牌,留到了赤壁之战再说了。 到那时候关键的还是一场足以烧掉曹军的大火,只要止住这场悲剧发生,说不定真的能打胜赤壁一战了。 既然现在没人能说得动曹操,只好就此作罢。 “那么小婿告退。”周扬拱手施礼。 “来来,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曹操难得一见的亲切笑容,这让周扬无比惊讶。 自从北伐远征以来,很少看到他和人说与政治或军事无关的事情。 如今大军即将南下东吴,却让周扬留下。 郭嘉识趣地告退之后,曹操才向他挥了挥手,并提议到郊外里一起骑骑马。 “为何这么急着进军南下?”周扬对此深感不解。 “你我很久没有这样闲情了,今日就不要谈什么国事了,只聊旧事。”曹操与他策马奔了一会儿,才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小子。” “岳父大人请问。” “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在王允司徒府里的豪情壮语吗?” “说实话……”周扬面带愧色道,“小婿还真提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有一句却肯定不会忘记,那就是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这句是不会忘记的对吗?” 两人策马奔到山坡边,一同遥望着那连绵不绝的曹军大营。 一共有八十万大军,这是自黄巾起义以来最大规横的军事行动,看来曹操确是下了决心,一定要速速统一全国了。 如今曹操同他策马闲聊,好像是又回到了昔日洛阳初遇时的画面,只是这乱世之奸雄已然逐渐走向丧老,而自己却依旧那幅模样。 当夕阳西下,远方的曹军大营被染成一片通红时。 曹操才又开口说道:“看来孤与周乡侯你确是同一类人啊!谁不知道现在南下不是时候呢?谁又不知道,以我军刚刚新合编的这么大的军队,人心仍未真正归一,大片江山土地尚未开发,后方补给并未完善,以及我军不善水军,南征孙权的种种不利因素,这些军事上的基本常识,孤岂会不知。”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来曹操竟对这些自身情况了如指掌,不禁问道:“那为何还要强行南征?” 曹操别过脸微笑道:“因为孤也希望此战能够获胜,我军能够再次冲破种种困境,取得历史上的辉煌胜利,如若不然的话,至少这也不失为一种稳定士族内乱,减少血流成河,人心统一的一个办法啊!” 周扬越听越不明白,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战争反而能减少血流成河?” 曹操道:“你想想看,自从咱们平定北方,收服荆州以来,土地、人民、士兵、农田等增加了何止数倍,可惜人心尚未一统,就算孤想安份下来好好发展这大好山河,恐怕亦力不从心,同时……” 周扬急切地问道:“同时什么?” 曹操与他目光对触,眼神之中所充满的尽是无奈,叹了口气道:“你想想看,孤还能再活几个二十年?” 周扬浑身一震,难道这一战的真正目的,并不完全是为了尽快一统天下,而是为将来子继内部斗争所做的铺路。 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眼前这雄才伟略的战神,原来也有倒下的一天,而这正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一天。 秦始皇穷尽一生所追求的长生不死药,修为如张角、张牛角般的道教高手。 还有一生酒色不沾的丁潇虽能够抵抗容颜丧老,这旷世剑士知道自己生命终究也要消逝,并 如他自己所说的一生中能完成的梦想,才算得上是此生无憾。 然而,周扬与曹操的梦想太过遥远,也许穷尽一生也看不到终点。 曹操正是深知这一点,却依然要在自己永远长眠之前,让儿子、孙子、甚至是曾孙来完成这个梦想。 “我还是不明白。”周扬问道,“岳父大人为何偏偏选择了江东,而不是巴蜀?益州牧刘璋一见我大军南方,立刻表示臣服,这与孙权简直是天壤之别,是否更具有胜算呢?” “你小子眼光倒也不错。”曹操露出赞赏的目光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们大军南下,刘璋这昏君表示的是臣服,若是我们进攻巴蜀的话,那么除了益州君臣会齐一抗敌之外,江东方面又会有什么举动,可曾想过?” 周扬恍然大悟,正如自己所说的一样,孙权不比刘璋,他绝不会坐以待毖,等着曹操慢慢蚕食巴蜀。 到时候若是无法消灭刘璋,北方又尚未完全稳定,江东必然乘机北上。 如此一来,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必会付诸东流。 反之,就算赤壁之战败了,就算把这八十万大军的生命断送在大江之上、火光之中,死的却并不是曹操真正忠诚的战士,而是新合编的各地部队,同时亦会引起士族们的团结一致。 毕竟外敌不比内斗,曹操再怎么不是,始终并没有对这些士族们刮肉之痛,而若是让东吴或巴蜀打上北方的话,其结果必然是继续永无止境的战乱。 中原的战火,将再难以平息。 第一百二十三章:隔江对峙 建安十三年十月,曹操留曹仁驻守江陵,自己亲率大军东下,一场席卷南北的战争风暴已然形成。 看似大祸已迫在江东眉睫之前,其实只有曹操与周扬两人最是清楚,这一战无论是胜是败,最是不可避免的被动之战。 然而,却造成了孙权内部分成了两派。 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刘备已经派诸葛亮前往东吴,孙权亦把驻守柴桑的周瑜召回,目的就是为了撤底打消主张投降的一派,将阵营矛头统一指向八十万曹军。 建安十三年,曹军终于周瑜统率下的孙、刘联军相遇在赤壁。 曹军预料性地小战失利,退驻江北,屯兵于乌林,并与孙、刘联军形成了隔江对峙之局。 今日,曹操立马于大江北岸一处高岗之上,目送先锋部队阵容鼎盛、旗帜飘杨地开启前线,准备再次大举进攻这堪称天下第一的东吴水军。 第一个进攻目标是正是对方位于赤壁之北的夏口,只要拿下这个关口,便可以仗着北方人马战优势与攻城利器,直接夺取江夏,并势如破竹,顺流东进。 周扬看得出曹操心中得意振奋之情,实是难以言表。 可见曹操并非只是单纯地为令举国团结矛头直指江东,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如果我军真的能再次克服困难与逆境,平定了南方水军的话,那么他将会在有生之年看到天下一统的局面,完成这个不再遥远的梦想。 此时他坐在马背上,眼神凝望地平线尽处,闪烁而生辉,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似已预见我八十万大军重整旗鼓,所向披靡,江东区区三万水师将在他以青州兵、荆州水师、河北骑兵等主要战力组成的雄师践踏下崩溃败亡。 周扬在心中暗暗叹息,此战究竟是为了什么,却是越来越令人捉磨不透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处可依。”曹操忽然诗兴大发,继续仰天吟唱道,“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诗句之中,立意显而易见。 曹操仍是希望其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能在此战得以实现。 只要击败了孙、刘联军,巴蜀的刘璋、汉中的张鲁、西凉的马超和韩遂,又岂在话下。 天下诸侯瞅心观望着这场继官渡之战以来,又一次改变天下局势的大战。 虽然所有人都看好了曹操,就像当年看好了强势的袁绍一样,但是其结果总让人跌破眼镜。 因此没有人敢轻易妄动,亦没有人敢再轻易说谁胜谁负。 众星拱月般在左右和后方簇拥着曹操的十多名武将,代表着北方曹军势力最杰出的每一名杰出人物,更是他引以为傲的求才政策:不计出身,甚至不论人品、唯才是举的用人方针。 故而如蔡瑁、张允等荆州降将,虽是卖主求荣之徒,但却是此战中最重要的水军统帅。 其他诸将如于禁、张辽、徐晃与张郃等人皆是经过无数战争的磨练,各有所长,均是慓悍强横之辈,经历得起战场上的大风大浪。 “报——”忽然快马飞奔而回,“第一战线成功夺回了北岸据点。” “好!全军前进。” 虽然之前小战失利,东吴水军亦仗着长江优势不断扰我阵营,但是如今却被派出的以乐进统率的精锐步兵所击退。 这意味着我军能够重回起点,再由北岸起航南下。 大军到了岸边,只见乐进早已收拾完战场,为八十万曹军开拓了推船入江之路。 这名曾经被周扬从陈留提拔出来的猛将,虽然五短身裁,比任何人都要矮上一截,可是脖粗背厚,脸如铁铸,特大的豹子头,锋锐目光之中闪闪有神,若有谁敢小觑他?其后果会令任何人难以接受。 正如当年偷袭乌巢之时,奋勇杀敌,斩乌巢守将淳于琼者正是这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 曹操望着滚滚长江,等将士们将巨船重新推入江中,并在岸上扎起营寨,才收回了霸道的目光。 环视左右,唇角飘出一丝笑意,以带点嘲弄的语气道:“都说‘曲有误,周郎顾’,这周大都督家有美人小乔,又如此精通琴声曲调,却成了此战的最高统帅之才,如此完美的人物,首战告捷之下,自有轻敌之心,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曹军与孙、刘联军彼此各有小胜,最终仍是以长江对峙之局展开了这场大战。 蔡 如今蔡瑁之语只因身为降将,处处矮了这些曾随曹操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将领们一大截,故而为借踩在别人身上来提升自己的价值。 但曹操对周瑜却似有所轻视,周扬不得不在旁低声提醒道:“周瑜绝非善于之辈,岳父大人绝不可轻敌。” 另一旁的荀攸也道:“此人与孙策不仅有‘总角之好’,更与他一同作战,助他攻下横江、当利这两处军事要地,而后击退刘繇,进入曲阿,平定整个江东速度之快,确是旷古绝今之有。” 曹操轻笑道:“孙权敢委以重任,将此战交由周瑜全权负责,正显示出其君臣同心,明君与强臣相辅相乘,孤岂会轻敌。” 周扬恍然大悟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确实是克敌制胜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小婿多虑了。” 曹操默默念着这两句毛主席主席的战略战术思想,超越这时代的战争名句,不禁目露赞赏的眼神,嘴上却戏言道:“不如你我也来个翁婿同心如何?” 周扬哪里真懂得什么战略战术,连忙谦虚道:“岳父大人这二十年来南征北战,所向无敌,小婿顶多在旁长长见识就行,领兵打仗,那是一点能耐也没有哩!” 曹操却忽然正容道:“说实话,若是让周乡侯你来统领这八十万大军的话,你觉得这一战该怎么打?” 周扬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也不敢再敷衍了事,心想历史上赤壁之战所败的关键点正在于火攻。 献此计之人便是东吴三世老将黄盖,自愿受苦肉之计,亲往诈降,乘机火烧曹军战船。 然而能够一把火烧掉八十万大军,绝对不是普通的大火。 除了对当地当时的天气预测,风向时机的把握,火船载物重量,所带的精锐死士,以及敌我双方潜藏在彼此的细作等等各种因素,皆成为了不可忽略的细节。 于是他沉思良久后,才道:“既然我军大占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那就与敌人死拼硬战,不需要有任何花巧,只要提防敌人的奇谋妙计,此战既可顺利完成,既便战后有损失比敌人还多,耗资更是庞大无比,也是再所不惜。” 曹操摇了摇头道:“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之前孤派人送降书于江东,造成孙权内部分裂成主降与主战两派,单是协调明哲保身与誓死作战的两种概念,就让孙权大感头痛,大废周章了。” 周扬却道:“可是最终孙权仍是平息了内哄,全军上下团结一致。” 曹操道:“那么依你而言,这场战很难像当年官渡之战一样,屡施奇谋妙计消灭袁绍了吗?抑或是周乡侯认为我方谋士,却不如他区区一个周郎小儿不成?” 周扬知道曹操到了晚期时,疑心病极重,怕引他猜忌,不敢自作聪明多作反驳,又不能敷衍了事,惟有拱手说道:“小婿只是认为无论敌人再怎么弱小,我军再怎么强大,每一刻都不要轻敌即可。” 曹操这才满意地道:“那是当然。” 此时,于禁回报:“回禀丞相,巨帆五百、战船一千准备就绪,正原地待命,随时听侯丞相差遣。” 蔡瑁献计道:“荆州水师虽不弱于东吴水师,但是我军之中大多来自北方战骑,不习水性,若是能以铁索将巨帆与战船连接起来,必能使骑兵如履平地。” 周扬闻言心中大惊,原来这连环之计,居然是蔡瑁这混球的提议,连忙大声叫道:“这不是教周瑜他们火烧我军战船吗?” 蔡瑁知他既是安乡侯兼军团都统,同时又是曹操得意的女婿,更曾听闻过他的许多事迹,自己却只是个荆州新降水师将领,不敢与其争议,只是低声陪笑道:“一切但凭丞相与周乡侯决断,末将也只是提议而已。” 曹操点点头道:“凡事有利自有弊,连吧!” 周扬心想只要防住黄盖诈降,在敌人施于火计的关键当口上,搬出郭嘉这张王牌,怎样都能避过此等灾难。 于是虽对蔡瑁这无知蠢货咬牙切齿,嘴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翌日,曹操下令铁匠部全力打造铁索,为上千艘战船配置相应连环的玄接口。 半个月后,在蔡瑁、张允等人的监督之下,确是非常有效率地使每艘战船连在了一起。 骑兵步兵弓兵等一冲上甲板上,任由江浪风吹,几乎没有在水上作战的感觉,使来自北方的将士们更是士气大涨,高呼丞相万岁,此战必胜的各种口号。 周扬看在眼里,心中却不断叹气。 至少眼前仍是一番好景,但愿这一切就停留在此刻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防范未然 时值十二月寒冬,曹军疾役大兴,将士们凌厉之峰大损,加上凯风自然,大有用成焚如之势。 周扬每天都在担心的事情终于起了苗头,然而东江仍未传来黄盖来降,遂心下稍安。 至于郭嘉虽多数留于帐中,却仍不免感染疫疾。 不过这些都在周扬预料之内,早在曹操率军南下之前,他就绞尽脑汁,回忆着历书中记载此战大败的五大原因。 首先是马超、韩遂尚在关西是为后患,西凉这两股军阀势力,一直都是曹操的巨大威胁。 虽有大将夏侯渊镇守长安,但周扬仍加强了与仍居住于许都的马腾、马云禄等人交涉,交派杨阜、李毓等人作为与西凉方外交安抚主要人选。 一方面则是“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非中国所长”之说,但曹操却采用了蔡瑁的提议,以锁战船使北方骑兵战胜了水战弱项。 周扬对此亦是无可奈何,故而防止黄盖诈降,将成了这项重点。 另外就是盛寒之季,马无藁草,饥饿与瘟疫成了困扰曹军的两大难题,这样的部队即使数量多也很难取胜。 因此周扬一直都把张仲景带于军中,包括北方那一场远征之战,也是因为这建安神医,而使郭嘉幸存了下来。 如今瘟疾果然降临,希望这神医能够再显奇迹,早日研究出奇药妙剂,使将士们度过这个难关吧! 最后一点就是新收刘表之众的这批水师,其实尚未归心。 这也是周扬心中作出最坏的打算,反正这些原本就不是曹操忠诚的战士,既然他们不能齐心协力,既便战死长江,也损不到曹魏真正的实力。 “周乡侯,周乡侯――”帐帘拉开,正得重病的郭嘉勉强地探出头来。 “奉孝兄保重身体。”周扬不等他继续往外爬出,连忙冲了过来,将他扶入帐内。 只见情报团的叶玄亦在其中,这是彭义源极为看重的人物。 除了他之外,周扬还加派了不少精锐人员混入江东,不为侦察敌方军情,不为造谣破坏,只为了关注一位老将,那就是黄盖。 如今叶玄回报,必是与这诈将之人有关。 周扬先把郭嘉放回床上,才问道:“说吧!什么消息?” 叶玄道:“一个看似十分可靠的消息,那三世老将老盖果然因为与周瑜之间意见不和,扰乱军心,而被鞭鞑得体无完肤,险些丧命。” 周扬冷哼道:“苦肉之计。” 叶玄道:“若非周乡侯未卜先知,恐怕连我们情报团也要被骗过。” 周扬转身道:“终到了奉孝兄出场的时候了,可是你这身体……恐怕……” 郭嘉咳了几声,仍坚持爬起坐靠着道:“有张神医的药剂,相比其他将士们的情况,在下显是好了许多。” 周扬看得于心不忍,但是这是一次关系到八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亦是一统天下的关键时刻,最后仍是咬牙道:“无论如何都要劝服丞相,宁可一兵一卒与其硬战,也绝不能受黄盖这老家伙的诈降。” 郭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周扬让他抓紧时间休息,自己则安排他与曹操见上一面。 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出一丝差错。 当年偷袭乌巢之时,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得十分完美,但往往一个小小的错误,便会造成全盘皆输的局面。 天下大势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发生巨大的改变。 所以周扬下定决心,哪怕引起曹操猜忌或是怨恨,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与郭嘉劝他。 数日后,曹操终于接到了黄盖前来归降的书信。 信中所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实实在在地表明了黄盖的心意,所描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也都和曹操派去了细作完全吻合。 加上之前曹操放到江东的劝降书与号称百万大军的气势,确实令东吴起了降与战的分裂意见,如今有人来降,更使他相信了其心无异。 曹操认为这黄盖是江东三世老将,深知敌方军情,若能得他相助,今后交战便意味着知已知彼,那岂不是百战百胜。 于是正要同意这封降书的时候,周扬终于从文武之中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家是否可以听听郭嘉先生的看法,他虽然身患疫疾,仍要坚持带病上谏,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曹操微微点头道:“郭奉孝乃孤之‘奇佐’,他的看法自然是举足轻重,孤岂能视而不见。” 周扬心下稍安,不愧是曹操最听信的谋士。 不一会儿,郭嘉在两名下人的扶持下,缓缓步入大帐之内,并与周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才以沙哑无力的声音说道:“启禀丞相,仍属下之见,我们确实应该接受黄盖这名降将。” 此言一出,令在场文武相互交头接耳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带病上谏”,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附议而已。 唯独周扬仍是默然低头不语,因为他与郭嘉早有了不谋而合的意见,当场反对曹操与众文武统一的看法,显然不是一件理智的选择。 与其如此,不如干脆附议。 “但是,绝不能让黄盖靠近我方铁索战船五里之内。”郭嘉咳了几声,又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可由我军派一小舟前去查探前来投降的船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一船隔半时辰地接受,如此亦不会影响到什么,却可能防止住一场可怕的阴谋。” “郭先生所言极是。”程昱也站出来赞同地道。 事实上就连贾诩、荀攸等人都觉得应防患于未然,可是黄盖的降书与细作的回报却如此一致,以至任何人都看不到半点破展。 如今郭嘉说出了这样安全的提议,自然让这些谋士们齐声赞同。 曹操也点了点头道:“行军打仗,确实应该小心防范,奉孝先生能带病提议,孤深感欣慰,请带先生下去休息吧!” 周扬看曹操终于采纳了郭嘉的提议,心里放下了一颗大石般,悄悄松了口气。 郭嘉再次与周扬互望一眼,才安心告退。 数日后,二十几艘载着粮草的船只果然如期来降。 立于船头之人,正是曾经追随过孙坚、孙策打过无数场战,也和周扬等人与洛阳为抗董卓大军而并肩作战过的黄盖。 今日的黄盖少了当年的雄壮威武,却增添了岁月的苍桑,须发全白,但眼神之中仍藏着坚韧不拔的意志。 这样的一位老将,怎么可能轻易投降? 周扬立刻提醒道:“郭先生建议丞相应防范于未然,请容小婿亲自前去查探。” 曹操依言道:“传令下去,让黄老将军于战船五里之外停下。” 周扬独自踏上一叶轻舟,背负虎啸铁枪,小心翼翼地接近前来投降的小船,一边喊道:“黄老将军久违了,请先停船,在下奉命作一下例行检查。” 对面的黄盖脸上仍带着鞭痕,大声却略带沙哑地回应道:“难道丞相信不过我黄盖吗?” 周扬再次喊道:“只不过是例行检查,还望黄老将军海涵。” 黄盖语气不满地叫道:“那么周乡侯请随便查吧!” 周扬听他话虽这么说,但船只却一直没有停下,心中更是生疑。 只见黄盖每艘船均以布遮掩,随着这阵东南风顺水而来,越行越快,连忙叫士兵加快划船。 待越近时,立刻跳上黄盖主船,二话不说就把布掀开。 “查吧查吧!”黄盖一脸不快地道,“查个够好了。” “请黄老将军先把船停下来,丞相有命,需在五里外检查完后,再每隔一时辰放行一船。”周扬淡淡说道。 同时见布中所盖之物,只是一些粮草、兵器与装备等物,并无易燃物品。 心下稍安,但仍是不敢放松警惕,用虎啸铁枪枪入粮草之中,里面也是粮草与铁器硬物等。 黄盖冷哼道:“周乡侯当年与我亦算是生死患难过的战友,今日得蒙丞相不弃,终于能够与周乡侯再度合作,如此美事,却处处遭疑。” 周扬目光停在其他船上,嘴上却道:“到时候黄老将军要责要骂,在下悉听尊便,请先把船停下来吧!” 黄盖毫不理睬,只是答道:“检查船就检查船好了,何必停下来,你大可到其他船上继续检查,确定没有藏着什么牛鬼蛇神了就好。” 周扬连续在其他几艘船上仔细检查,几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可是如此风向,加上黄盖竟在这时候耍脾气,确实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 宁可得罪一个人,也绝不能让八十万大军陷入危势。 于是周扬向后军发出信号,表示船只可疑,要求进入初级警戒。 信号一出,曹营岸边的巨帆上立刻摆出了弓箭手,只要周扬一声号令,立刻箭如雨下。 黄盖怒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周乡侯怀疑我在这些粮草上下毒?想毒死你们不成吗?” 周扬当仁不让道:“只要黄老将军把船停下,让在下更有时间慢慢检查,在下立刻解除警备状态,事后黄老将军要让丞怎么怪我都可以。” 黄盖冷笑道:“既然周乡侯坚持信不过在下,那么在下干脆打道回府算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火烧曹营(大家新年快乐) 大江之上,前来投降的黄盖与二十几艘小船被周扬拦了下来。 两人言语之间,都坚持着互不买帐。 但是周扬岂敢拿八十万曹军这种开玩笑,对方如何不爽,他都向曹军发出了信号,岸边巨帆与弓箭手立刻进入初级警戒状态。 黄盖一看更是愤概,竟要打道回府。 此言一出,立刻让周扬确定他露了狐狸尾巴,并抓住他的手腕,冷冷说道:“既是诚心来降,例行检查一下又有何妨,况且黄老将军若今后立功,今日权当在下枉做小人亦是小事一桩。” 黄盖长叹一声,冷笑道:“如果我不停船的话,你是不是要下命放箭,不理青红皂白地将我等射死于大江之上呢?” 周扬答道:“应该会的。” 黄盖哈哈笑道:“在下岂会为了一时的误会,而不顾全大局,周乡侯请随便检查吧!” 言罢,竟真的下令停船。 可是周扬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只是再次发信号解除岸上警戒,然后在每一艘船上细细检查。 除了粮草与兵器之外,确无任何易燃之物。 然而周扬并不相信黄盖是真心来降,反反复复搜了两遍,仍是一无所获。 但这也是他预料中的事,因为只放行一艘的话,就算整船放火,对于曹军也不会损失太大。 于是就让黄盖一船通过,自己则继续留在船上等待,值到确定黄盖这船绝无问题,才敢再放行第二艘船。 放行之后,剩下船上的东吴降兵倒也没什么异样。 只是周扬总觉得一但放行,就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自从练过太平经以来,这种近乎心灵上的直觉屡屡助他逃过危难,直到与丁潇一战之后,对于四周的每一丝细节把握更加清晰无遗。 就连风在江水上吹过的声音,水向西北而上的动向。 味道! 就是这个味道让他感到极为不安,这种奇怪的味道就在江水之下。 周扬立刻转身大叫:“黄老将军请再停船。” 但是黄盖小船忽然变快,随他一同前往曹营士兵却一个也不在船上了。 周扬大感不妥,又见其他船只陆续而上,正要再发出警戒信号,却忽感背后有所异样。 “锵锵――” 若非他反应敏捷,此时必成敌人剑下亡魂。 这些与黄盖一同前来的士兵,原来个个皆是一流高手。 然而此处与岸上巨帆相隔四五里远,除非周扬利用烟火之类发起各种信号,否则彼岸根本看不到小船这边已发生了恶斗。 周扬暗骂自己糊涂透顶,明知黄盖是来诈降,却因自己检查不出什么花样而放行。 但此时无暇多想,单是向他袭来的数十名一流高手,便教他很难吃得消了。 他急忙收纳心神,专心致致对付敌人,一边探手入怀,点着烟火扔出。 烟火升天,却被飞跃而起的剑士截住。 随着周扬一同前来的士兵早被干掉,一时间他陷入了四面受敌,却无术可施的局面。 此时,十几艘小船飞快地贴近曹营。 江水上冒出上百名东吴士兵,各个手上捧着防水油袋。 原来这些易燃之物,竟是藏于船底,难怪怎么都找不着了。 周扬心中懊悔不已,只恨自己分身无术,痛苦之极。 “轰!轰轰――” 随着远处火焰声起,江水之上冒起团团烟雾,他才知道一切都为时晚矣! 火船乘风闯入曹军船阵,顿时一片火海,迅速延及岸边营屯。 火光大起,刹时长出了三丈高的火苗冲向曹营水寨,南面、西面又在这时候传来“嗖嗖嗖”的箭矢声音。 周扬连忙藏于小船粮草之后,却一边继续与敌人兵刃交战。 此时,东吴尽起三万水军,金鼓号角声仿如神兵神将顺风来袭,气势慑人。 乌林水边黄盖等人不断将油袋包裹压缩的松油、干草等易燃物纷纷向上掀出,在半空中暴起,火借风势从外围迅速向曹营内蔓延,巨帆、五牙、战船等铁索连环更是火焰飞舞。 加上东吴水军乘势来袭,直接杀入了浓烟之中。 周扬再顾不得与敌人继续纠缠下去,知道大局难以挽回,惟有投江循去。 一时间曹营混乱,原本尚未归心的荆州水兵更是毫无战意,纷纷跳水而逃。 上千艘曹军战船被越来越大的雄雄烈火烧得逐渐变形,椽栋巨帆等不断崩塌瓦解,最后一艘艘大船裂成两半,沉入并底。 来自北方的骑兵们或被烧死,或为了逃离现场而被挤落长江,溺水而死,或被快速杀来的吴兵砍翻。 不一会儿,三万东吴水兵登岸大开杀戒。 曹军毫无抵抗之力,惨不忍睹。 然而,这一切的画面尽在水面上逐渐消失。 周扬终于沉到看不到江上的景象,深入水底,一心只想游到岸边,却不知方向。 这种感觉,二十年前曾经感受过一次了。 那时候,他还是愣愣憧憧的失落少年,只因一次堕落的醉酒,在那灯红酒绿的房内跳窗而去,耳边只传来了沙漠上肆虐的风声。 如今,水灌入耳,却隐隐听到战船在海上的破浪声,士兵激情杀敌后的欢笑声。 但那绝不是曹军的声音,那是吴兵胜利的欢呼。 赤壁之战失败了,彻底败了。 这是一个不容逃避的现实,一个就算他周扬预知历史,郭嘉重生,亦无法改变的结局。 正如曹操自己所说的,无论胜败,都能接受其结果。 可是为什么周扬自己却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明明知道黄盖身为东吴三世老将,明明知道他绝不可能轻易来降,明明知道他和周瑜上演的就是苦肉计,明明得到了曹操的允许,也明明非常警堪地拦住了这些火船…… 然而,却阻拦不住大火烧向了曹营。 此时,周扬凭着惊人的体能与求生的毅力,加上体内能够源源不绝地自供自足呼吸,故而在深水之中连续游了一天一夜,才慢慢向上浮出。 遥远的乌林岸上,火光仍在燃烧。 这场悲惨却十分壮观的大火,一时间恐怕无法止住了,就算止住也已经于事无补。 曹操身边有张辽、徐晃、乐进等人,还有一大批谋士和精锐虎豹骑的掩护,想要逃离战场,安然回去的话并非难事。 惟今之计,只有自己赶紧回到许都了。 “哗啦啦――” 周扬湿淋淋地从水里爬了起来,并非因为体力不支,而是心力交悴之下,忍不住倒在了岸边。 至于东吴的追兵,他并不担心。 敌人需要追杀的是曹操,而不是他周扬。 况且对方应该认为他早已在乱军之中落江而死,或是一起被火烧死,所以锁定的追杀目标绝不可能是这里。 此处一个曹兵也没用,一个吴兵也没有,只有逐渐升起的冬日,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 周扬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痛苦地爬了起来。 在这荒无人烟的林中捕食充饥,度过了十几天的艰苦生活。 十几天的步行,沿着襄江望北而去,不走大道,而是穿山越岭,凭着自身超人般的体魄,才坚持来到了一处小镇。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不与任何人打交道,也不与任何人接触,只当自己是一个乞丐,就算初年刚刚来到这时代的时候一样,也是一个难民,一个乞丐而已。 离开小镇,加快脚步继续步行。 忽然间,周扬停下了脚步,只觉得前方林中深处,隐隐透露着杀气。 难道吴兵竟会在这里设伏? 不可能! 这里一个曹军逃兵也没有,就算吴军在此设伏,顶多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哨岗。 凭他手中虎啸铁枪仍在,怀内亦有刘晔改良过的飞镖,解决一支哨岗的守兵,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直觉却战胜了他的理智,并确定了他的判断。 林中缓缓走出一人,对方身上散发着无限杀气,虎目圆瞪,活像要吃人的恶鬼般面目狰狞。 来者不善,一对短斧在他手中轻轻晃了晃,嘴边却露出一丝冷笑,道:“周太守……噢!不对,应该改口叫周乡侯了,取你性命真是件非常紧堪之事,在下与兄弟二人断然不敢有半点疏忽。” 周扬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即刻回身一看,果然背后不知何时也站着另一个人,看来就是对方口中所称的兄弟了。 背后那人倒是手无寸铁,两手背负而立。 但他的眉毛与须发却如树藤一般相互缠绕,加上体形高大,虽然略显偏瘦,却丝毫没有半点脆弱的感觉,反而有种难以击跨的坚固感。 周扬心里大概猜到这两人是谁了――该来的始终要来。 对方二人也没打算隐瞒什么,看来已是追踪了周扬十几天,直到刚才那小镇上才发现了他的踪迹。 加上欺他在这段日子里拼命奔逃,饥不择食,睡不安枕的低落状态,想必是拥有了将他就地斩杀的十足信心了。 周扬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道:“于氐根,李大目,看来你们俩终于肯露面了。” 李大目冷然道:“能够杀我张教主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我兄弟二人岂敢轻敌,今日若非拥有足以干掉你周乡侯的实力,又岂敢轻易露面。” 于氐根道:“废话少说,杀了此人,再去找张燕他们算帐。” (开始忙了,明年再更,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红红火火,红包滚滚来,桃花朵朵开。) 第一百二十六章:雪林恶战 雪林之中,于氐根与李大目二人拦住周扬前后去路。 经过这段时间潜水与路途奔波,仅管他拥有惊人的体能,却因为是在逃走的心态,故而战意低落。 如今竟心生退意,本打算从左右逃走,却忽然意识到这正是于、李二人的目的。 果然,李大目冷笑道:“事到如今,周乡侯仍能如此冷静,确实教在下相当佩服哩!看来当初于师兄教我不要轻敌真是太对了,这十年里,我李大目的心血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周扬暗暗吸了口凉气,不知道他所谓的“心血”究竟是人还是兵器。 只见李大目一对短斧用力互撞了几下,左右各闪出五道身影,各个都是手持双斧,或是短刀圆盾之类的,全是克制周扬长枪的短型兵刃,外围又随之冲出了四五十名弓箭手。 这样的阵式,加上两名仅次于张牛角的黑山凶人,确实拥有治他于死地的实力。 别说他周扬现在正是逃难之中,就算是当日与丁潇一战的完美状态,想要安然脱身也不太可能。 雪林内弥漫着森森杀气,只因李大目已举向他步来,那些被他特训十年的弟子们也缓缓逼来。 倒是于氐根由始至终都是双手负背,一动不动。 看来此人必是善于偷袭的高手,要么在一旁虎视耽耽,要出手就是一击毖命。 周扬收摄心神,闭上眼睛去把握于氐根那股刻意隐藏的杀气,决定全身贯注与眼前其他人交手,只要于氐根一露杀机,无论眼前面临多少敌人,都要全力掉头应付,否则必然死于这雪林之中。 “放箭!” 一声低喝,左右外围放出数十道劲箭。 但箭势虽猛,却并不准确,甚至站着不动都不会有事。 但是雨如雨下,仍令人心中胆寒,有谁敢冒这样的风险,若不是周扬清楚无误,把握住这些受训十年的弓箭手真正目的,此时已然丧命于当场。 李大目怎会不知区区几十名弓箭手,断不可能取下周扬性命。 劲箭去处,只为封处周扬可能出手的角度,配合以那十名真正厉害的死士。 箭矢仍在空中,十名手持短刃圆盾或双斧的死士早已扑了过来。 周扬知道真正的杀招终于来了,双目怒睁,虎啸铁枪飞直相迎,连人呈一字形,大有壮士去兮不复还的去势。 十名死士显然未曾想过对手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仍是厉害至此,一时间竟难以近身。 他们的优势便是近身肉博,而周扬的长枪则是横扫千军,于混战之中的群最厉害,或是马上冲锋陷阵,亦能所向无敌。 若是让敌人贴近自己,而且还同时十名受过专门对付他的死士,那下场必是十分惨烈。 “嗖嗖嗖――” 空中的箭矢至今方才落地,几乎同一时间打在枪杆与他避开的地方。 由此可见,这一连串的攻势进行得如此快速。 电光火石之间,李大目猛然出手。 一对短斧倏地奔到眼前,周扬强压住内心震憾。 再不敢顾及那十名死士是否贴近自己,或是弓箭手在对准他拉弦搭箭了,而只能全力扛住这对短斧突如其来的猛攻。 李大目走的果然是刚猛搏命的路线,难怪他的这十名弟子与他路线极象。 然而,无论是弓箭手配事十人阵,十人又为李大目提供这搏命一击,站在一旁的于氐根始终没有透露半点情绪波动的迹象。 他就像在看着动物们为生存而互相厮杀,丝毫与他无关,如此冷酷之人才最是棘手。 “十指连心!” 李大目忽然喝道,并后退数步。 只见十名短兵死士重新归位,左右排开,整齐不絮地同时合并。 周扬被夹在中间,唯一的退路只有前方与后方。 而这两个方向只有李大目和于氐根两大高手把住,一时间周扬再度被困,以一挡十。 十人阵法显是演练得极为通透,左右“当当”两声之后,立刻横开换人。 周扬早就尝过被人车轮式的打法,源源不绝的体能并不怕耗尽,只怕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让蓄待发的于氐根捉住弱点。 忽然间,只见李大目一对虎目掠过寒芒,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双斧望空虚劈下――两道刃气直逼而来。 周扬避无可避,唯有硬生生地横枪挡住,正好与李大目面照面。 两人开始比拼力量,同时那十名死士不断逼进。 与此同时,背后杀机盛起。 于氐根终于出手,翻掌如刃向他刺去,完全与当年张牛角以手化刃的可怕功夫一模一样。 “卟――” 周扬用尽全身力气,格开了十名死士与李大目的短兵圆盾,使他们全部往后退数步,并在情急之下闪开了于氐根最可怕的一击。 然而,于氐根的手刃仍是不可幸免地从他腰间穿过,活生生地割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此掌若是击中肾部,必是透体而过,命丧当场的结局。 周扬虽然避开致命一击,但仍逃不过这一重创,腰部失去支点,双膝软跪在雪地上。 “不愧是能够杀死张教主的人。”于氐根开口说道,“我兄弟二人苦练十年,费尽心血创造的这十弟子,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仍没办地致你于死地。” “可是我好像也活不成了。”周扬紧紧抓住枪杆,以枪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再战下去,必是死路一条,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感觉像是临死之前的遗言,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李大目厉声喝道:“既然知道活不成,干脆就让这对斧头砍了你脑袋,以祭奠教主的在天之灵吧!” 周扬仰天长叹一声,此时心中尽是感想。 原以为赤壁之战能够阻止火烧战船,改变历史,然而却掌控不住已知的命运。 最后一切宣告失败的时候,自己的生命亦要在此终结。 原来人就算在临死之前,仍然无法做到对世间毫无留恋的心态,否则他周扬必然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时间,去好好看看那幅仍藏在怀中的离尘图。 于吉这老家伙说的那种心态,恐怕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事实上越在这种时候,周扬越不希望了此一生,因为他还有儿子周康,有那么多伴随他走过十年又十年的今天,还有甘心追随他的苏辰、耿龙、彭义源,以及终于成长为真正大将的徐晃、乐进、李典他们。 最后,还有小皇帝、司马懿这两个小家伙,他们也都成年了。 司马懿究竟长成什么样子,自从北征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张春华仍然陪小皇帝一直玩到长大吗?小遥仍活着这两个男孩的心中吗? 还有吕玲绮,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好多的答案都没有解开,好多的人都在等他回去,岂能将生命轻易断送于此? 绝不! 正当李大目如同死神般地向周扬走来时,他坚持地挺起了胸膛,利用左边身体撑起了整个人的动作,为了求生,他只想继续战斗下去。 于氐根似乎也觉察到了眼前的仇人正在快速恢复当中,知道刻不容缓,急忙叫道:“立刻杀了此人。” 周扬狂笑数声,单手支起虎啸铁枪指道:“命运选中了我,来到了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又怎会轻易弃我而去,命运选中了我,并非让我去改变命运,也不是去顺从命运,而是由我自己来掌握命运!” 于氐根和李大目等人只当他在胡言乱语,十二人加上外围弓箭重新摆起阵式,重新向他发起了猛攻。 与此同时,天空飘起了白雪。 “嗖嗖――嗖嗖――” 周扬一手紧握虎啸铁枪,另一手从怀中取出被刘晔改造过的飞镖向左右扔出,立刻有十几名弓箭手当场丧命。 雪地上被溅染了更多的鲜血,为这灰色的世界渲上了一些色彩。 风雪愈演愈烈,就似于、李二人的狂攻猛击,丝毫不给他留有半点喘气的机会。 周扬却心如止水地如飞如舞般与之周旋,早已忘记了腰间那重创的伤痛。 当李大目的双斧和于氐根的掌刃,已然准确无误地劈中周扬身体时,却发现一切只是虚空的阴影。 周扬早已飞身而起,左右连刺三枪。 雪中散起层层枪影,又有五名死士被夺去生命,另一名死士则倒在雪地上紧紧地捂住眼睛,竟被当场刺瞎,再无作战能力。 敌人兵败如山倒,再无一人是周扬一合之将。 此时他把什么虎啸铁枪、生死搏命等忘得一干二净,仿佛进入了最初练习太平经时的感觉,一切仅凭本能的直觉在作反应。 兔起鹤落间,于氐根与李大目同时贴近周扬身体,又错身而过,刹那间交换了十几招,也交换了位置。 唯独周扬落回原地,始终没有移开半步。 当他右肩上血光迸现之时,李大目亦双斧落地,飞镖亦尽数掀光,最后四名死士与十几名弓箭手在来不及惨叫下倒在了雪地之中。 周扬两手空空,脱了手的虎啸铁枪破雪而下,发出尖锐破空的啸声。 最后刺入于氐根天灵盖,永远止境地允吸着他的脑浆与鲜血。 第一百二十七章:战争序幕 曹操三十五岁于陈留起兵,纵横乱世,南征北战。 花了将近二十年光景,先后战胜了关中李傕、徐州吕布、淮南袁术,最后于官渡一战击败袁绍,逐渐统一北方。 赤壁之战,曹操八十万大军被一把火烧得损兵折将,最后以失败告终。 正如他对周扬说的话,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自己又有几个二十年。 坚强的求生本能与对珍惜时间的心念,使他重伤之下,终在雪林小镇里度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天。 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人性的素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被战火秧及。 但是周扬也不与任何人交谈,一来怕透露自己的行踪,二人也不想再生是非,只是把自己卷缩在一角,默默地让伤口自己全愈。 又一个初春来临,他才再次踏上了回归的途程。 沿着襄水往北而上,一路充当难民身份与敏锐的洞察力和反应,倒也让他过了不少关口。 自从曹操赤壁战败以后,刘备开始挥军向长江以南的雪陵、武陵、桂阳、长沙四郡发起进攻,孙权则命周扬围攻南郡,乘胜绝地反击。 因此这一路上的关口多是吴兵把守,尤其是在通往南郡治所江陵一带,更是设防警戒,目前正处于战争状态。 于是周扬弃江陵而走竟陵路线,终于在三个月后抵达了枣阳,再辗转往西来到了襄阳。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乱世之中最安定的地方。 既使如今孙吴军队乘胜反击南郡,这里的百姓们的日子仍过得安稳自在,就像不关他们的事一样。 也许是安逸了太久,不相信安枕无忧的襄阳会出现战火,也许是认为不管刘表治下的襄阳、曹操治下的襄阳,还是被孙权拿下来的襄阳,都跟他们无关。 不过周扬经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在几个月前,曹操败而退回江陵后,立刻赶回了许都。 然后布署了曹仁、徐晃等继续留守南郡,而后委任乐进守襄阳、满宠代理奋威将军,屯于当阳,共同防御孙权的反攻。 但现在的周扬胺脏不堪,一身破衣,原来凌乱的短发更因几个月没有梳洗而结成一撮一撮,根本没有人认得他就是曹操最为期待的女婿高安乡侯。 不过既然这里的守将是自己的旧部乐进,那么只要请守兵通报一下,应该可以得见。 “什么?你就是周乡侯?”守兵一听笑道,“那好,老子这就去通报。” 周扬听他语气,又看其他人脸色,感觉不太对劲。 看来对方可能是上报队长之类的小角色,打算把他当成东吴细作捉起来,若是连将军级以上的人物都见不着,就被严刑拷打至死的话,那确是天大冤曲了。 可是这些都是曹兵,又不忍对他们下手。 只好静静在一旁等侯,希望这些守兵是真的回去通报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骑马的武将由城内缓缓奔来,上下看了几眼周扬,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虎啸铁枪上,才连忙下马仔细打量起来。 “真的是周乡侯?” 那名武将年约三十来岁,但是官职并不高,长得十分白俊,并不像是从战场上打滚出来的军人。 周扬向他点了点头,同时心想会不会是谁提拔起来的,不过看样子又颇为面熟。 “弟兄们!”武将忽然紧紧抓住周扬的双手,终于泣不成声地跪了下来,流泪叫道,“大家赶紧拜见周乡侯啊!” “你小子竟然……”周扬这才想起了对方是谁,连忙将他扶起,高兴地道,“变化真太呀!毕竟十几年没见面了吧!” 原来眼前这武将就是周扬当初安排到郭嘉身边从文的文龙,没想到这家伙如今又回到军中,当了一名职位颇低的武将,算是混得不太好了。 但能在这里相遇,总算是一件好事。 文龙连忙自己的马让给了周扬,自己则为他牵马入城,其他士兵见状更是露出恭敬的神情。 一路上周扬问起了近况,文龙则边走边为他解释。 如今南郡与孙、刘联军交战之中,在曹仁与徐晃二位将军的共同把守之下,加上作为江陵的军力与资源补给城市,周瑜一时之间也未能攻下。 至于曹操则回到了许都稳固政权,但是赤壁之败,使各地军阀开始蠢蠢欲动,就连巴蜀刘璋也不再对曹操进贡称臣。 特别是西凉马超和韩遂,之前八十万大军南下江东,为解除后顾之忧,曹操彩取的措施是上表天子封许都的马腾为卫尉,封武威马超为偏将军,继续代替马腾统领部队。 然后将马腾、马云禄等一家人,迁至邺城作为人质。 “既然如此,那到西凉应该暂时不会有问题才对吧!”周扬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见过乐进之后,安排一下就要马上回许都,说服曹操千万要善待马腾一家。 除了马家有恩于自己之外,最重要的是不要引起西凉马超的叛乱。 文龙带他来到兵营,通报之后,乐进立刻领着十几名文官武将一同出迎。 一见果然是当年在陈留提拔起自己的周乡侯,如今却沦落至这幅模样,心中大感不是滋味,二话不说将他拥入怀中。 然后安排他梳洗一番之后,又为他准备了干净装扮后,才道:“周乡侯能安然归来,实在是赤壁之战后不幸中的万幸啊!” 周扬却没打算在襄阳多作逗留,直接进入正题,将心中想法如实想告。 乐进立刻命人前去准备快马与足够的资源,并问其需不需要再安排一支士兵护送。 “还是一人独行比较快一点,我有要事要赶回许都见丞相哩!”周扬笑道。 “也好。”乐进点了点头道,“目前南郡正值战事,北方政权又不稳定,周乡侯此番回到许都的话,还要多劝丞相莫要恢心,我等将士们仍愿意为他身赴沙场。” 这位一向沉默少言的猛将,如今却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让周扬心中更是感动。 只是时不我待,周扬不敢多作耽搁,只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就起程赶路了。 有了充分的补给和快马,加上这一路上都是曹军地盘,各个关口尽是畅通无阻,因此很快就回到了许都。 刚一进城,就被一群曹家的人出来接迎。 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与曹操有六七分相像,应是曹操的某个儿子。 见其气宇不凡,一身温文而雅的装扮之下,却掩不住那军人的气质,甚至隐隐透着与曹操极为相似的奸诈与霸气,目光之中更是深沉阴鸷。 周扬心中凛然,不禁问其姓名,才知道此人便是曹操现在的正室卞夫人所生的长子曹丕,也就是曹魏的开国皇帝。 只是自己此次返回许都,除了襄阳那边知道之外,并无人回来通报,为什么他会带人来接他。 这个问题在周扬心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曹丕一起带来的妹子曹华拥了上来。 “姐夫安然回到许都,路途劳累,你们来日方长,”曹丕微笑道,“小华就让他先好好歇息吧!” 曹华松开周扬,乖乖地点了点头,才退到一旁。 然后在曹丕的安排下,周扬倒是享受了一顿相当丰富的美食,还带着他到山中温泉去泡澡,款待得可谓相当周到体贴,反让周扬感到有点不适。 毕竟这次赶回许都,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是曹操,而不是他的儿子。 不过一想到眼前这年轻人便是未来的魏高祖文皇帝,和他多搞好关系也是不错。 两人在婢女的服侍下,享受着这露天的天然温享,小饮美酒点心,确是人生一大美事,这曹丕果然比他老子更懂得享乐。 同时在周扬心中暗暗猜到,自己目前贵为高安乡侯、雍州地区的都督,手中握有实权,同时又掌握着汉鼎钱庄的经济发展,在洛阳更是声望极高。 况且不久之后,就是曹家兄弟争权夺利的时代,这小子会对他进行拉拢手段,也不足为奇。 “姐夫这次回来,一定经历了非常人的经历吧!”曹丕目光期待地望着他,微笑道,“我真的很想多向姐夫学习,让自己多长长见识哩!” “子恒说笑了。”周扬连忙谦虚道。 两人聊得倒也投机,虽然相差二十多岁,但是周扬的相貌却与二十多年前时没有多太改变。 因此彼此之间,仿如年龄相近的好友。 但是一提到许都的情况,曹丕却显然神情一动,语气也变得低沉地道:“事实上我们目前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并非孙、刘联军的反攻威胁,也不是赤壁战败后留下的后遗症,而是士族统治的问题。” 周扬不解道:“难道这些什么士族,竟比西凉军阀与孙、刘联军更让岳父大人头痛吗?” 曹丕点了点头道:“姐夫你很快就知道了,等我们泡完温泉,好好享受一番,再齐心协力一同面对真正的战争吧!” 真正的战争? 在周扬的眼中,所谓的战争不是在战场上断头流血吗? 虽然此时他并没有真正了解到曹丕话中之意,但是曹丕所说的真正战争,却从这一刻开始真正拉开了序幕。 (第二部·完) 第一章:情深义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赤壁之战大败以后,曹操损兵折将不在话下,郭嘉也因带着疫疾逃亡下病逝,遂写下了这首《短歌行》,以表达求贤若渴的思想和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 同时亦感叹自己时日无多,正如他率领八十万大军南下时,对周扬说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的话。 建安十四年,荆州发生了一场地震。 曹仁、徐晃二将镇守江陵对抗东吴周瑜长达一年之久,终于在这一年被其攻下。 然而却为曹操在后方重整旗鼓,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建安十五年春二月,晴空之下,忽然暗淡无光,仿如黑夜降临一般。 时有巫师传言此为凶恶之兆,果然没多久后,西凉马超终于在韩遂的鼓动发起了叛变,并与韩遂率军进攻潼关,竟打算直接杀入洛阳,进逼许都,扬言要一路过关斩将,直导邺城救出父亲。 但是周扬却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借口,赤壁战败以后,其他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 刘备也因此而乘机取下四郡,实力大增,三国之势隐隐形成。 马超本是野心勃勃之人,见此情形,怎能不为之所动,便欺曹操大损元气之时,找了个借口发起叛变。 否则为何马腾在许都呆了这么长时间,却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唯独到了赤壁之后才与韩遂一同发兵。 至于巫师之言更是天荒夜谈,那只不过是常见的自然现象,并非什么凶恶之兆,只是来得正巧,遇上了西边战事而已。 曹操大怒之下,终于下命要将马腾等人质斩了。 “什么!”听完赵岂带来的消息之后,周扬不禁失色道,“若是斩了马腾,只会增加双方的矛盾,战争更是不可避免了。” “谁让马超明知道父亲在丞相手里,却非要造反呢!”赵岂是从安定过来的西凉骑兵,对于马腾的为人颇为好感,对马超的语气却透露着不满的情绪,“也不想想他一家那么多人都在邺城,这不是逼着丞相下杀手吗?” 周扬心想赵岂的话虽然简单,却不无道理。 可是自己却不能让马腾一家遭此不幸,此时曹操正在整兵前往潼关救援,要向他劝说已来不及,于时决定连日赶往邺城。 只因他赤兔马快,当他赶到邺城的时候,马腾一家被全数抓获,正准备夷其三族,全部带到断送台。 周扬立刻当场喝止道:“住手!” 抓拿马腾一家的是一名年轻武将,两鬓黄色扎须,比周扬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他的容颜俊伟,双目神光内蕴,整个人自有一股威慑的逼人气势,闻言冷目相视,沉声问道:“我道是何人敢如此大胆,违抗当今皇上的意旨,愿来是周乡侯。” 周扬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但觉此人颇为面熟,刹那间才想起原来是与曹操、曹丕容貌相似,只因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才一时间没有辩别出来。 那应该也是曹族里面的人,而拥有如此威武气魄,又生得两鬓黄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卞氏所生的次子、曹丕的二弟曹彰了。 根据历史中所言,此人并无曹操与曹丕那般帝王之志,在曹丕即位之后,立刻表示顺从。 曹操亦曾问诸子志向时,他则自言“好为将”。 可见此人并无野心,只喜欢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扬名立功。 况且曹彰本身亦是支持曹丕,同时也是曹魏后期少有的猛将之一,所以无论如何要把他争取过来,不易开罪。 只是眼前的情况,别说与他友好了,就是要避免冲突,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在周扬的眼里,任何利益上的冲突,都远不及保住马腾一家性命来得重要。 “既然是周乡侯亲自前来,那一定是带了圣旨了吧!”曹彰一脸不屑道。 “没有。” “那就是口喻了?” “也没有。” “都没有却让我住手,什么意思?”曹彰忽然性急怒道。 周扬哪还不明白其中原由,真正下命要诛马腾一家的并不是小皇帝,而是曹操。 此时若要强行保住马腾一家的话,要么动用武力,要么假借曹操之名扯个谎,但是这样做的话,后果必然不堪设想,甚至可能会引起曹操的猜忌。 现在正是曹操解决内乱与外敌的紧要关头,决不能因为自己让内部添乱。 况且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得罪曹族的人,更不敢得罪曹操,否则不久后曹操拖孤之时,极有为了除掉身边的隐患而将他干掉。 曹彰见他没有答话,以为是被自己气势所慑,便下命道:“不用理他,把姓马的通通给我带走。” 不一会儿,只见宅内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被士兵们强行拖了出来。 头一个便是须发半白的老将马腾,紧接着是马铁、马休及其妻儿一家。 周扬认出了夹在其中的马云禄,再次喊道:“都给我住手!” 曹彰冷冷道:“周乡侯也打算造反吗?” 周扬听得心中一懔,曹操最忌会的就是这种情,竟被这黄须儿随口道出。 可是眼看着当今与自己情深义重的马云禄,在岁月与软禁之下,却变得如此凄凉。 若不出手相救的话,简直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了。 想到这里,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冲了上去,虎啸铁枪几下横扫顶撞,把那些押着马腾一家的士兵全数撂倒,只因用的全是枪杆与枪尾,所以并没有伤到一人。 “岂有此理!”曹彰大怒之下,拔出佩剑指道,“周扬企图营救乱党,给我将他一同拿下。” “任何人敢踏入马家半步,休怪我枪下无情。”周扬再不打算与曹彰讲理,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都要把保住马腾一家性命便是。 此时曹彰已经带头冲了上来,其他士兵们也纷纷跟上。 周扬横枪立于马家门口,任何人接近他三尺之内,必被一枪击倒在地。 曹彰怒喝道:“我倒要领教一下你有什么本事。” 两人一照上面,立刻枪刃互撞,比拼力量。 周扬本无意伤人,毕竟他是曹操的儿子。 可是曹彰臂力惊人,不容他有半点退让,加上旁边的士兵不断向他涌来,只能全力以赴。 “周乡侯请住手。” 正当士兵们准备袭向周扬的时候,却被他身后的马腾喊住。 周扬低喝一声,将曹彰推开。 只见马腾跪着爬到前面,声音颤抖地道:“周乡侯义薄云天,今日乃犬子不顾我马腾一家性命,叛变在先,我马家难逃此劫,只希望别搭上周乡侯就好。” 周扬眼眶一热,更是激动地道:“马将军请放心,我周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们一家,就当是我还了当年马小姐的一个人情罢了!” 曹彰怒道:“好你个周扬,父亲大人待你不薄,你居然吃里扒外。” 周扬道:“我对岳父大人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胳膊胁向外拐,可是马家对我有恩,我周扬若是见死不救的话,便是忘恩负义之人,岳父大人岂能容许这样的人来当他女婿。” 曹彰本身也是个性情中人,闻言顿时语塞,可是父亲的命令又不可违抗,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不管你那么多,反正今日若连这小小的任务也无法完成,今后何有面目上场杀敌。” 周扬摇了摇头,叹道:“既然如此,那就别再多作废言了。” 言未尽,只见曹彰正要再次下命杀人,后方的士兵却被一个接一个摞倒。 来者人数只有不到十人,周扬却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曾以自己患难与共的苏辰,此时正带着情报团的精英们冲入曹军之中,却也和他周扬一样,未伤及一人。 苏辰等人冲到了周扬身边,埋怨道:“马腾于我羌族也曾有恩惠,况且周郎的事就是我的事,居然不叫上人家。” 周扬知道她和邹氏那骚蹄子在洛阳相处久了,也学着叫他周郎,不禁为之失笑道:“那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马将军一家安全送出邺城。” 苏辰毅然道:“明白!” 马家宅前,双方处于对峙状态。 虽然充满了张弓拔弩的气分,但是却没有人愿意这样。 曹彰并不希望自己的姐夫来参上一脚,而周扬则是出于无奈,更不想和曹操的儿子为敌。 终于,马腾再次发话道:“周乡侯好意,我心领了,凡事不必强求,只希望周乡侯答应我一件事情。” 周扬听出他话中带着悲凉的感觉,知他再无心求存,惟有答应道:“马将军请说。” 马腾苦笑道:“子不教,父之过,孟起叛变,我这当父亲的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随我一同赴京的两个儿子,还有……” 话到唇边,竟说不下去了。 当年马腾本来带着马铁马休,以及六千多员西凉骑兵前来许都,途中遭到伪装成秦胡马贼的韩遂军截杀。 马云禄一得到消息,立刻带人赶来救援。 本不该连累于她,如今却遭到同样的命运,故而他最心痛的还是马云禄。 事实上周扬最想救的也是马云禄,无论是报恩还是感情,一切都是起源于她。 于是果断挺起长枪,长声答道:“请马将军放心,我周扬纵然万死,也要让马小姐安然离开邺城。” 第二章:暂缓行刑 “全都住手!” 一声喝止,周扬、苏辰等人与曹彰的士兵们纷纷望去。 只见一名头戴长冠、身穿季夏黄袍服的儒雅之士,由不远处昂首走来,正是曹彰的大哥曹丕。 自从许都一见,他与周扬关系再不陌生,彼此间甚至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特别是男人与男人一起泡过温泉,玩过女人之后,关系更不一般。 如今曹丕身边任何士兵,只带了一名文官。 周扬一眼便认得,那就是与他曾有“美图”之交的贾诩。 贾诩原是张绣帐下谋士,虽然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劝张绣投奔曹操,但是张绣毕竟与曹操过杀子之仇。 死去的曹昂不仅仅是曹丕、曹彰、曹植他们同父异母的大哥,更是这些后起之秀的榜样。 只看曹丕与贾诩同行的样子,显然关系并不一般,看来曹丕这家伙不仅眼光独道,就连唯才是用的作风,也和其父一模一样。 “大哥!”曹彰正要答话,却被曹丕挥手示意安静。 贾诩则与周扬交换了个眼神,目光之中隐隐透露着暗喜之色,后者立刻感觉到事情大有转机。 曹丕走到兄弟面前,浅笑道:“子文莫要鲁莽,姐夫乃是有情有义之人,从当年与父亲大人一同杀出洛阳,追随二十多年,无论是能力、智力还是武艺,均在你我之上,其忠诚更是不容质疑。” 周扬听得心中一动,虽然这一切都是事实,但是从他口中道出,却更为感动。 就连曹彰也不得不承认,但他还是坚持反驳道:“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西凉马超叛变,马腾等一家便成乱党,况且我这次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哥不要加以阻绕。” 曹丕却道:“不如先把马腾一家暂且看押起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曹彰惟有点了点头道:“一切依大哥的意思,不过万一出了事情的话……” 曹丕立刻打断道:“还是那句话,大哥扛。” 看来这曹彰小时候没少惹事,当大哥的却十分照顾其弟,从小就懂得拉拢人心,处处帮他善后。 从他们对话的语气之间,感受到的尽是兄弟之情,哪能想像得到曹丕心中城府之深,以及日后为争夺王位,不惜兄弟相残。 大家跟着曹丕一起来到他的府邸,并为所有人准备了茶水点心。 曹彰哪有心情吃得下这些东西,急燥地问道:“现在没有外人了,请大哥说话吧!” 房内除了周扬、曹丕与曹彰三人之外,就连他贾诩和苏辰也没有跟来,前者显是因为与曹家之间有所间隙,也只与曹丕一人私下妥协而已,后者则是周扬的女人,也不适合呆在这里。 但是曹丕却不缓不慢地道:“子文不用着急,我也明白周乡侯的心情,大家无非是为了马腾一家是否处斩,对吧!” 曹彰立刻说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曹丕笑道:“我知道,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原因正是那马超在西凉叛变,甚至发兵前往潼关,还扬言要一路杀到许都、邺城,不是吗?” 曹彰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我正是奉命前来捉拿乱党。” 周扬在一旁一直没插话,此时闻言马上反驳道:“若要捉拿乱党,就应该随岳父大人一同前往潼关救援,去把那马超给斩了,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此话并非气话,主要还是想借激怒曹彰来转移注意力。 曹彰果然很吃这一套,起身怒道:“等我把马腾一家先问斩了,立刻前往潼关找那马超一决胜负。” 曹丕连忙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不要激动,然后才轻轻笑道:“子文的骁勇在我曹家年轻一辈里,除了姐夫之外,恐怕无人能及其左了,但若是智谋方面也能与姐夫相抗衡的话,那我曹家岂不是一下子拥有两个周乡侯。” 要知道周扬虽与曹丕、曹彰他们是同辈,但却追随曹操二十多年。 曾深入虎穴救出汉献帝,之后又南征北战,如今更是位高权重,地位仅次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一干长辈级的家族大将。 因此言下之意,不仅没有丝毫贬低曹彰的意思,反而还同时抬高了周扬与他的地位。 “那么大哥的意思?”曹彰听得颇为受用,语气显然缓和了许多。 “父亲大人尚未与马超大动干戈。”曹丕微笑道,“若是马超只是受人挑拔,等我军抵达潼关与他对话,情况本来仍有转机,却因为马腾将军被我们斩了,导至一切无可挽回,岂不坏了大事?” “可是西凉军都已经打到潼关来了,还能有什么转机?”曹彰争议道。 “只要还没有兵刃相见,一切便是未知之数。”曹丕从容答道。 但是在周扬心里,却知道马超确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不惜弃家人的生命于不顾。 等到曹军抵达潼关,此战在所难免。 曹丕的这翻言辞虽能暂时保得住马腾一家的性命,却始终站不住脚。 曹彰听得也有道理,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马腾一家暂时关押起来,再派人前往禀报父亲大人,如果到时候仍要斩了马腾一家,大哥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吧!” 曹丕笑道:“那是当然。” 曹彰起身道:“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曹丕将他送至门口,才道:“姐夫要是没别的什么事的话,不如和老朋友一起出去喝两杯如何?” 周扬本来也没打算走,目的就是为了与他继续商议救出马腾的对策。 如今曹丕主动邀请所谓的老朋友,指的自然是贾诩,他当然也是不会拒绝,便一口答应了。 不过他刚才说出去喝两杯,三个色鬼在一起喝酒,除了青楼还能有什么地方。 原本周扬对这类的花酒倒是十分喜好,只是眼下马云禄还被关在牢里,马腾一家生死未卜,此时此刻的心情,怎么喝得下酒。 但是为了他们,还是与曹丕、贾诩他们一同出去了。 “这种地方竟会有青楼?” 三人同行,曹丕于居中带路。 可是这附近既没有什么小巷暗处,也没有灯花酒绿的场所,更没有唇红艳抹的姑娘在勾引过客,因此周扬才会有此一问。 “姐夫想哪里去了,我又没说要去喝花酒。”曹丕笑道。 “改日吧!”就连贾诩也奸笑道,“今日老夫也没有这兴致,难得周乡侯还有此等心情,真令老夫十分羡慕哩!” 周扬被说得颇为尴尬,搞得好像和两个正人君子同行,而自己却是个饥不择食的野兽一样。 结果一路下来,他都没敢再多说话了。 走了半天,曹丕才打破了沉默,忽然开口说道:“六百多年前,中原霸主齐桓公初建邺城,到了魏文侯时期,此战一步步发展为侯都、王都、国都。战国时,更有治河投巫的西门豹故事,邺城几乎是妇孺皆知。” 贾诩接口道:“后来曹丞相灭了袁氏集团后,夜宿邺城,梦见金光由地而起,隔日竟掘之铜雀一只,故而于漳水之上建筑了铜雀台。” 周扬心里暗笑,这些事情我岂能不知,而且我还知道后来曹操还以城墙为基础,金凤台和冰井台,正是与铜雀台并称的著名三台。 曹操和儿子们在这里宴饮赋诗,造就了著名的三曹七子,为后世留下了“建安风骨”的美誉,成为我国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可惜到了明末,三台漳水冲没,铜雀台只剩下一掊不足十米高的夯土堆,金凤台也只有不足二十米高,金井台更是被完全冲毁。 以至崇祯时期的吕维祺在诗中提到:“惟见孤台荒庙,漳水汤汤而已”之语。 不过曹丕和贾诩为何忽然提起铜雀台,难道他们打算在那上面,一边吹风一边喝酒不成。 “到了。” 果然,曹丕指着远处。 只见迷雾之中,隐见一头高大两丈的巨雀,舒翼若飞。 当三人逐渐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竟是建于五层楼顶,离地至少三十丈的铜雀,雄伟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铜雀台下,漳河之水经暗道穿过,流入玄武池内。 赤壁之战前,曹操便是在此操练水军,令人不禁想像当时景象之盛。 曹丕领着周扬和贾诩,步入早已停放在池边的小船,船内准备着美酒和两盘小菜,却不见一人,显是不想被人打扰。 周扬与贾诩学着他席地而坐,角度正好可以让每个人从窗外看到那神态逼真的铜雀。 曹丕亲自为二人倒酒之后,才道:“吟诗之人,必然爱酒,爱酒之人无需多菜肴,姐夫和贾先生请勿见怪,但是却一定要尝一尝这两道配酒之菜。” 周扬一看那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咸芥菜和银鱼干而已,曹丕没提美酒,反而特别推荐这两道配菜,不禁拿筷去夹了一口咸芥菜品尝,差点没把眼泪流了下来。 曹丕忍不住哈哈笑道:“姐夫没去过南方,果然不识此菜之独道之处哩!” 周扬却笑不出来,被一盘小菜呛得差点七孔生烟。 除了颇为尴尬之外,主要还是想找个适当的机会话入正题,希望能从曹丕这里找到解救马腾一家的办法。 第三章:计藏于赋 幸亏贾诩一见周扬神情有异,立刻帮忙解围道:“此等咸芥菜乃是用各种调味料腌渍而成,却又留了三分原味在里面,其中时间与尺度需把握得恰到好处,多半刻或少半刻,均会令此菜沦落为普通咸芥菜了。” 周扬本身就是生长在闽南一带,以前随便到摆滩卖粥的地方,都能吃到这两道配菜。 结果被贾诩说得神乎其技的感觉,心里却只觉得好笑。 不过刚才那一呛,确实够呛,就像真的吃到了芥子末一样。 只见贾诩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了带着芥味的咸芥菜,放入口中细吞慢嚼,脸型顿时变得痛并快乐着的享受模样。 周扬忍不住又夹了一点,细细品尝,果然一股刺激的香气扑鼻而出,略有辛辣芳香却毫无苦涩之味,确是下酒菜中的极品。 曹丕接着夹起细小白色、通体无鳞的银鱼干道:“另外这道菜,是我特地派人从长江淡水捕捞的银鱼,利用大批工人拣其杂鱼、虾类及其他杂质,再放进清水中加入食油搅拌片刻,如此重复数次,方能将其粘液洗净,最后在温度适中的阳光下轻晒数日,方可食用。” 说完,即放入口中享受美味。 周扬听得头涨如斗,没想到这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银鱼干,竟有如此烦杂的程序。 三人年龄就像爷孙三代一样,尤其是贾诩和曹丕之间差距四十多年,却能像忘年交似的坐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 曹丕能够笼络到贾诩这样的人物,除了健谈风趣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像曹操那样能够容人的胸怀。 即便张绣杀了对曹操忠心耿耿的爱将典韦和几乎视为继承的儿子曹昂,但他却能够为了顾全大局,而把私人仇恨抛在一边。 “不过——”周扬陪他们多喝了几杯以后,终于沉不住气道,“我现在确实没有心情瞎聊,一心只想救出马老将军一家人,特别是……” “马小姐对吧?”曹丕一眼看出他的心思,窃笑道,“姐夫也是个风流人物,难怪贾先生对你如此赞许。” “何止风流。”贾诩锦上添花道,“其创意更是天马行空哩!” “那不如借此铜雀壮景,各自作一首诗来如何?”曹丕提议道。 “不会吧!”周扬苦笑道。 原本着急的心情,却被扯到这船上玩这些他最不感兴趣的东西。 况且还是在大诗人曹丕,以及这时代出名狡猾的谋士贾诩一起吟诗作对,确是教他心里苦不堪言。 但见贾诩竟像个小孩子似的拍手叫好,自己又有求于人,只好硬着头皮附合了。 最多再回忆一下小学、中学时期的一些语文课本,从里面偷点李白杜甫之类诗圣级人物的诗,以此来取悦这两家伙的心情,再想方设法让他们帮忙救出马腾一家。 同时心里暗下决心,如果作完诗后仍得不到结果,那只好找苏辰、彭义源,甚至是耿龙这支神秘军来帮忙。 必须在曹彰派去的人回复之前,硬也硬要把他们救出来。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曹丕忽然念起了诗句。 那动人的声音和清晰的咬字,让周扬不知不觉,已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也让贾诩停下手中酒杯的动作,静静欣赏。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曹丕合上眼睛,继续念道,“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周扬只觉得越听越耳熟,直到他念到“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曹植所作的《洛神赋》吗? 此赋以幻觉形式,叙写人神相恋,终因人神道殊,含情痛别。 其中所述女角,正是如今曹丕的老婆甄宓。 曹植极力描会甄宓如洛神之美,生动传神,格调却凄艳哀伤,辞采华茂。 由此可见对甄宓之情,更甚至曹丕千倍万倍,结果心爱之人,却成了兄长的老婆,自己的嫂子。 此时此刻,曹丕却吟着曹植的《洛神赋》,莫非是别有用心?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曹丕越念越激动,最后干脆拿起整壶酒痛饮起来,才把整个作品以苦笑的形式结尾,“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子桓!”周扬听得心中一颤,却马上把话吞了回去,假装感叹道,“如此凄绝悲凉的诗,在这种时候虽然大杀风景,却令我深为感动。” “姐夫感动了吗?”曹丕眼尾斜了他一眼,又道,“其实我也非常感动哩!可惜此赋却不是我的作品,而且也相知恨晚,否则此时将会是另一番局面。” “竟不是你的作品?”贾诩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刚才白白感动了一番,表错了情似的。 “这是三弟子建所创。”曹丕叹道,“当年父亲大人率军攻下了邺城,子建只有十一岁,就深深地恋上了甄宓,可惜却将这份爱慕藏于心中长达数年之久。” “原来是暗恋。”周扬恍然道。 这也让他想到自己上小学的时候,也曾暗恋过一个女孩子。 在那个思想开放的时代,单纯的男孩子尚且不敢对心仪之人表露爱意,何况是相距一千多年的今天,谈婚论嫁都得依赖媒人。 更论惶当时的甄宓早已是袁绍的媳妇,曹植更是不敢轻易开口。 可是后来曹丕不顾世俗地纳她为妾,其风流果敢的作风简直与曹操一模一样。 如今知道了弟弟曹植,至今仍对自己的嫂嫂无法忘怀,故将所有的情感寄托在这《洛神赋》当中,决定让她成为永远埋在心里的故事。 “既然是子建的作品,那就算不上是原创咯?”周扬知道在曹丕无论如何掩饰自己,心里一直都视曹植为眼中钉,怕他越想越激动,连忙插开话题道,“得再重新作一首才行。” “今日大家只是抒发情怀,并没有说一定要原创,又不是比赛。”曹丕晒道。 周扬见他已然从刚才的情绪中释怀过来,心下稍安。 这时候,贾诩才想到自己手中的酒杯一直没有动过。 随即一饮而下,才道:“吟诗作对我不如子桓,制图绘画本是我的强项,耐何又有高人在此,老夫就不必献丑了吧!” 周扬苦笑道:“贾兄过谦了。” 说完,正打算步入正题,却被曹丕打断道:“其实你我三人各有心事,今日确不适合对酒当歌。” 贾诩奇道:“老夫能有什么心事?” 曹丕微笑道:“贾先生乃是出了名的奇谋百出,算无遗露的毒士之才,就连父亲大人亦多次败于先生之手,可惜当年与我曹家结下了仇怨,如今心中有计,却不知该如何献于父亲大人,不是吗?” 贾诩何等老练,闻言仍是冷静答道:“昔年旧事,不提也罢,曹丞相本就用兵如神,何用老夫献丑?” 曹丕却摇了摇头道:“如今马超韩遂兵犯潼关,其锋之锐,难以抵挡,贾先生虽有对策,在下亦有一举三得之计。” 一提到马超,周扬便想起了马腾一家。 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但见两人说得兴起,却不知从何插话,同时也好奇曹丕口中的一举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得可将先生妙计呈上父亲大人,二得乃是在下私心之利。”曹丕目光移向周扬道,“三得,则可救马将军一家性命。” “子桓!”周扬失声道。 没想到由始至终,这年轻人竟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中。 原来今日前来铜雀台下,并非单纯的吟诗作对,饮酒吃菜而已,更重要的是要解决他口中所说的三得。 至于所谓的“二得”之私,周扬倒没感兴趣。 因为他只想知道如何救出马腾一家,以报当年自己落难于武威时的恩情。 贾诩忽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周扬不解地看了看两人,连忙问道:“什么原来如此?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对?” 贾诩道:“妙计早已藏于诗中,周乡侯何其不解也。” 曹丕大笑道:“不愧是贾先生,在下能得先生相助,实乃三生有幸啊!” 贾诩连忙谦虚道:“子桓言重了。” 曹丕见周扬仍是一脸困惑的样子,不忍继续欺瞒,于是说道:“计藏于诗中,连贾先生同认同为可行,姐夫就不用担心了,只需等我的好消息既可。” 要是计谋失败的话,马腾一家便会遭到灭门,情深义重的马云禄也会被一起斩首。 周扬哪能不担心,可是又不知如何问起。 贾诩看出他的心思,便道:“且容老夫细细解释一番,周乡侯大可安枕无忧了。” 于是对周扬如此这般地道来,使他恍然大悟。 同时亦对曹丕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长远的计划,不愧是将来曹魏的开国皇帝,也是最像曹操的儿子。 直到此刻,周扬才能安安心心地和曹丕贾诩饮酒。 还一口气偷了好几篇唐宋名诗,使曹丕对这姐夫更是心生敬意,好感大生。 第四章:相思离别 数日后,潼关来了消息,曹操终于与马超、韩遂正式开战了。 这也意味着邺城的马腾一家,都将被推上了断头台。 可是曹丕这边仍无动静,每日都与贾诩饮酒作诗。 周扬十分着急,不得已又跑来了铜雀台下,船上的两人正聊得不亦乐乎,一见他来还挥手叫上一起喝酒。 “姐夫过来看看这首诗作得如何?”曹丕说着便开始吟颂自己的作品,“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辗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 “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周扬早对曹家三个大诗人的作品十分熟悉,否则当年哪敢自称操迷在论坛上与人作唇舌之战。 如今却没有心情来品他这些诗诵,无奈下一口气把剩余的几句帮他念完,希望能结束这无聊的吟诗作秀。 曹丕与贾诩却听得瞠目结舌,前者更是拍案叫绝。 没想到自己随兴即发的杂诗小句,竟被接得如此完美无缺,心中大快道:“不愧是父亲大人最器重的姐夫哩!” 周扬却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作诗。” 贾诩奇道:“什么时候了?” 周扬连忙把潼关传来的消息如实相告,才道:“我真的担心,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马将军一家就……” 贾诩道:“周乡侯担心的是马小姐吧!” 曹丕喝了口酒道:“姐夫不用担心,贾先生是出了名的‘毒士’,姐夫当年能如此信赖父亲大人的雄才伟略,当更信赖连父亲大人都拿他没办法的贾先生才对吧!” 贾诩啼笑皆非道:“子桓就别再拿我说笑了。” 曹丕又道:“一起喝两杯吧!且看咱们的贾先生大施‘毒’计。” 周扬哪喝得下酒,根据苏辰他们的情报,曹彰早已接到了消息,马腾一家将在三日后被问斩,绝无回旋的余地。 至于那什么赋中藏计,什么一计三得之类,此刻根本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到了第三天早上,周扬再也按奈不住,召集了苏辰等精锐情报人员,并暗中与耿龙作好联络方式。 下午断头台上,只要一见他手式,所有人便会一涌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去劫法场了。 因为他绝不会拿马云禄的生命开玩笑,若没有这与他情深义重的女人,如今他恐怕仍在武威乞讨为生,别说跑到洛阳找曹操了,就是想离开武威城,都会被饿死渴死在沙漠上。 “一切准备就绪。”苏辰在旁边说道。 周扬回过神来,与百姓们一同站在法场外围。 望着刑台上马腾一家披头散发地被刀斧手押着,心中百感交集。 曹彰负责这次行刑的治安,目的就是防止周扬等人来劫法场,在这四周安排了不下五百名以上的弓箭手,以及数量多达三千人的骑兵与步队混编队伍。 步兵的任务是挡住法场外围,将整个刑台围得水泄不通,就算周扬也没办法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冲入场内。 弓箭手从更外围的地方包住整个法场,个个都是狙击特训的好手,只要一有可疑之人混入场内,不管是谁,立刻当场射死。 曹彰把骑兵分为了十个小队,目的是为了把防止万一被刑犯走脱,立刻全力追捕。 以这支来自河北的骑兵,要追杀逃犯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周扬便是针对着这几点苦思两天,直到今日才不得已将尚未计划得周密的方案执行下来,决定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马腾一家救出,最坏打算也要救出马云禄。 “时辰到,行刑!”执法官拉长了嗓门大叫道。 只见刀斧手一齐举起锋寒无比的大刀,在阳光之下刀光闪闪。 周扬知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怀中早已悄悄准备好了刘晔改良过的飞镖,手中紧握虎啸铁枪,决定带头杀入场内。 哪怕被乱箭射死,或是被曹彰的军队干掉,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苏辰那边还有人手,就有机会救出马云禄。 “别冲动。” 一只手放在了周扬肩上,回头一看,竟是曹丕。 贾诩也勿勿赶到,喘了喘气道:“正如老夫所料,周乡侯真是沉不住气啊!” 周扬悲愤道:“教我如何沉得住气。” 曹丕指着刑台道:“姐夫你好好看看那执法官是谁?” 周扬定睛一看,那执法官虽然身穿铠甲,又戴着头盔,可是仍难以掩住那猥琐的相貌和瘦弱的身体。 这才认出了这家伙正是当年官渡时,带着许攸来见找他的李肃。 后来许攸被曹操重用,却因为恃功自傲被许禇给斩了。 反倒是李肃却极懂为官之道,做人十分低调,加上周扬提拔,倒也在襄阳混得有声有色,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跑邺城来了。 可是不管执法官是谁,却并没有拦住刀斧手行刑。 只听得“卟嚓”声,马家十几颗人头同时落地。 周扬浑身剧震,只因刚才被曹丕和贾诩那么一阻止,加上注意力又被引到了执法官李肃身上,竟没来得及冲入刑场救人。 苏辰和耿龙等人没有见到周扬的信号,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马腾一家被当众斩首,却无可奈何。 直到这一刻,周扬终于软坐在地上。 刑场上的工人开始出来清理血泊和尸理。 周扬这才缓过神来,硬是要冲出去,却被曹丕和贾诩拦了住,忍不住大声喊道:“放开我,快放开我,救出了活人,难道连尸体也要不能将其安葬吗?” 曹丕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姐夫不要着急,场上死的那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马云禄哩!” 周扬愕然道:“什么?” 曹丕笑了笑,只让贾诩一翻解释。 当初三人在铜雀台下饮酒作诗,还特别向周扬说早就把妙计都藏于赋中。 只是周扬一时仍未明白,还以为曹丕有办法救出马腾一家,只是等了两天仍未见他有任何动静,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但不过怎么样,结果真的如曹丕所说的一样顺利吗? 当周扬见到马云禄确实完好无缺地站在他面前时,才相信了这一切是事实。 曹丕利用自己在邺城的人脉,早就用死囚犯来扮作马腾一家,但是为了不引起曹彰的质疑,只是换走了马腾父子三人和马云禄而已,其他的家臣与妻妾等人却没有救出来。 加上执法官是自己人李肃,行刑之时加以配合一下,很容易就把这些代罪羔羊斩了。 如今只剩马腾一家四人于林中等侯,周扬策马等不急地冲来,在马腾他们面前跳下马来,眼中早已湿润。 马云禄低着头不说话,倒是马铁与马休二人在父亲马腾的带领下一齐跪道:“周乡侯大恩,我们马家将永记于心,为了不拖累周乡侯和子桓兄弟,我们决定依照贾先生的嘱咐,一生隐居山林,再不露面。” 周扬心想贾诩倒是考虑得十分周到,连忙把他们扶了起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马云禄身上。 马腾等人哪还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情义,立刻开口道:“我父子三人先到前面,云禄与周乡侯道个别后,便一起走吧!” 说完便十分知趣地离开,只剩这对情藏于心的男女。 “马小姐……”周扬首先开口道。 “还叫人家马小姐吗?”马云禄显然不再是当年的无知少女,对周扬的生气也早已烟消云散。 可是她这言下之意,周扬却是一时间摸不清楚。 不叫马小姐又能叫什么? 马云禄目光移到周扬腰间佩带的星云剑,露出了这二十年来第一个微笑,道:“一直都留在身边吗?” 周扬点了点头道:“一直都留着,特别是在落难或孤苦的时候。” 说着便想到那时候孤身来到洛阳,一路上经历了不少磨难,唯一的精神依靠便是这柄星云剑。 正如马云禄当年所说的“君见此剑,当如同见我”一样。 周扬手摸着星云剑,只感到剑中那无比心暖的温情。 马云禄道:“我走了。” 周扬刚要点头,连忙又摇了摇头,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马云禄能留在身边就好了,虽然洛阳已有妻妾,但是与她的感情却非男女鱼水之欢那么简单,也不像是朋友或恩人那么单纯。 马云禄又道:“告辞。” 周扬连忙叫住道:“云禄!” 马云禄一直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然而被这一声呼唤,知道爱郎心中不舍情怀,绝不比自己更少。 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思念与情感立刻如绝堤洪水般涌出,整个人冲了上去。 周扬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原来这一刻竟是如此单纯与美好,没有任何人打扰。 忘记了战火的苦难,忘记了政治上的斗争。 两人二十多年来所累积的思念之苦,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回报。 不需要太多言语,也不需要任何行动,一切尽在这紧紧的相拥中心灵相通,一切亦尽在这不言之中。 第五章:狼顾之子 建安十六年,马超与韩遂等关中各路将领叛变,十几万西凉军于黄河潼关交界处建营阵。 曹操率军西征与马超等联军在黄河、渭水交界处展开战斗。 并采用了贾诩献上的离间计,利用马超与韩遂之间原本并不牢靠的关系,使其反目成仇,最终将西凉军击败。 之后邺城的马腾一家亲属被全部斩杀,不过除了周扬、曹丕与贾诩等参与这次行刑计划等人之外,并无人知道,其实马腾一家早已安然离开邺城,从此隐居山林。 同年,刘备自与孙权联军在赤壁取得胜利之后,从孙权手中借了荆州江陵,并带兵攻下了荆州五郡之地,势力正在逐渐澎涨。 天下之变,隐见三国大势形成。 周扬等人既已救出了马腾一家,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于是便离开邺城。 原本打算沿着朝歌、河内直接向直回到洛阳,但是到了半途中,他忽然决定先去一趟濮阳。 于是让苏辰等人先行赶路,自己则改道往东。 自从官渡之战后,这十几年里曹操在北方广泛屯田,兴修水利,濮阳也因此得以发展,成了黄河南北一带最重要的运输城市。 拥有了大批的物资与流量,濮阳自然变得人口繁荣,商人更是视此为投机赚钱之地。 根据荀彧的改革方案,曹操早晚会把整个北方作一个翻天覆地的改变,所有不成规范的黑商与逃税走私,以及濮阳那个地下黑市,都将会不复存在。 因此藏在那里的司马懿,看来还得再次转移了。 “周乡侯——”濮阳情报团的凌宇一见他来,喜出望外地慢跑过去,一边叫道,“您老人家终于又来看我们了,属下有机密情报呈上。” “既然是机密情报,一定要叫得这么大声吗?”周扬对他只感到啼笑皆非。 没想到过十多年,这小子看上去还是没多大长进,真不知道他这十多年都在做些什么。 但是凌宇却没感到自己有什么错,一对贼眉鼠眼转来转去,跑了过来才神秘地道:“大声叫的是假机密情报,迷惑其他势力派来的孙子咧!真正的情报,当然是得到了那里再向周乡侯细细道来。” 周扬奇道:“那里,指的是哪里?” 凌宇道:“自然是藏司马懿的地方哩!” 周扬挥手示意了一下,道:“那就别磨磨蹭蹭的,快走吧!” 于是在凌宇带路下,二人重新回到了地下黑市。 濮阳经过这十几年的发展,果然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虽然和曹操全力开发的许都、拥有汉鼎钱庄的洛阳、以及通往丝绸之路的唯一起点长安城相比起来,仍有一定距离,但是这里却到处充满了商机。 毕竟濮阳是北方到南方的整个后勤运输之路,极为重要的一个交界点。 许多商人大可利用其中程序,作为走私、运输或贩卖各种地下商品的城市,尤其是这地下黑市,在这十几年里更是增了许多各色人物。 周扬走马观花看到了来自各地形形色色的商人,也看到了竞技场上的赌注比以往更大。 但是在这一路归途之中,最大的改变莫过于在铜钱的使用上。 这十几年来,汉鼎钱庄在荀彧的手里做得有声有色,加上他精通政治之道,在官场与各商界巨子之间打交道,使这钱庄成了古代的国家银行。 而且曹操一统河北之后,更让整个北方的形势大为改观,使百姓们加深了对朝廷的信赖。 一个拥有军事力量,让百姓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的朝廷便拥有了威信。 然后开始对彭货通涨的改革,让朝廷所制的货币得以运用。 只不过这些货币却只能在曹操势力范围内才有效,若是到了东吴、巴蜀或是西凉的话,那还是只能以物换物作为交易。 因此荀彧很早的时候就希望能实现统一,唯有如此,才算是真正恢复汉室的希望。 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软禁司马懿的那个小房间。 周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推门而入。 只见司马懿身穿冬黑色仿朝服式的长袍,潇酒自然地转身道:“周乡侯真的来看我,这真是今年最高兴的事情了。” 旁边的方玉竹耸了耸肩道:“这十几年来,仲达长大了,思想也成熟了很多,每天都在等着周乡侯来看他,只想让周乡侯知道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恢复……恢复正常了吗?”周扬讶道。 同时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仪容俊美的男子,仿佛二十年前自己遇上荀彧时的感觉,都是那么迷人的美型男,身上也都带着让人并不讨厌,甚至很着迷的淡淡香味。 区别只是荀彧应时代的审美观念,而给自己留了几缕作为美男标志的山羊须。 但是司马懿从小被周扬关住,几乎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因此那张白净清晰的脸庞,堪比当世美女的容貌,竟让周扬看得发呆了良久。 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如果说司马懿恢复了正常,也许会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当年在长安城南,周扬为了干掉将来取魏而代之的司马懿,而错手让彭义源等人杀了他的妹妹小遥,造成了小皇帝永远的思念,以及司马懿因痛苦而精神分裂。 这一直都是周扬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却又为了顾全大局,所以把司马懿控制在自己手上,决定让他永远无法涉及官场。 现在司马懿恢复了正常,正意味着方玉竹也许看不住他。 幸亏目前这小子仍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果乘现在把他杀了的话…… 周扬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个邪恶的念头挥掉。 这么做不仅会加深自己内心的罪恶感,方玉竹恐怕也不会允许的,毕竟当年也答应过她绝不伤害司马懿这可怜的孩子。 但最重要的是这十几年来,一直由方玉竹照顾司马懿,在她心里,恐怕已不再是彭义源的指领那么简单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看方玉竹那充满母性情怀的目光,便知道两人早已超脱了比一般亲姐弟更深的感情。 “不过,”凌宇跑了过来,挡在了周扬与司马懿之间,窃喜道,“属下真的有个连方姑娘都不知道的情报,要向周乡侯禀报哦!” “整天轨轨祟祟,就不见你干点正事儿。”方玉竹没好气道。 “信不信由你。”凌宇自信满满道。 “对了,这十几年来,”周扬没有理他,转向方玉竹问道,“仲达都在做些什么呢?” “我想你们还是单独聊聊天吧!”方玉竹提议道。 “也好。” “那我怎么办?” “你跟我走。” 方玉竹扯住凌宇的耳朵,便拉了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房里只剩周扬和司马懿两人,也的确应该跟他好好聊一聊,看看这十几年来,这小子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司马懿对此十分期待,自从他听了焦尾琴声以来,情绪逐渐好转。 几乎每次见到周扬,都像个雀跃不已的小孩子。 今天显然比往常更加兴奋,因为周扬居然肯留下来和他聊天。 压抑十多年的无聊,此时就像倾盆大雨般说个不停,从党锢之乱说到黄巾起义,从董卓入说到说到汜水大联盟,又从曹操迎天子号令天下群雄一直说到赤壁之战。 其中所谈到自己的看法,更如身临其境,简直像个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统帅一样。 听得周扬忍不住拍案叫绝,赞不绝口。 司马懿也是十分快乐地滔滔不绝,聊得不亦乐乎。 “仲达确是聪明绝顶,可惜……”周扬其实想说的是,可惜我却不能够放你出来,而且此趟前来,也是为了再次将你转移到更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但他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无论横看竖看,司马懿都像是在对故事作出自己的观后感而已,并没有任何胸怀城府的迹象。 事实上一个长久以来都被关在这种小黑屋长大的孩子,除了方玉竹之外,几乎没与任何人接触。 这样的人,他能跟谁隐忍? 放他出来吗? 从此以后,必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但是却必然涉足政坛。 况且他从家族消失了这么多年,忽然间又出现了,难保他不会回河内找周扬寻仇,甚至可能一直把杀妹之仇藏于心中,只为骗取他周扬的信任而已。 不过当年错手杀了小遥的人是彭义源他们,周扬由始至终都没让司马懿看到自己。 除了周扬自己之外,更没有人知道他杀人的动机。 所以司马懿的仇恨更是无之谈,只不过是自己心虚的感觉在作怪罢了。 “周扬哥哥,以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司马懿忽然转头道。 “当然可以了。” 听着他唤自己作哥哥,周扬心里便想起了许都的小皇帝。 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如今都已是而立之年。 他们同样都被软禁着,同样都活着一个有限的空间里,同样都是那么天真无邪的孩子,几乎不曾与任何人接触过。 但是当周扬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俊美俏丽的男子,回头看他的脖子居然真的可以后转一百八十度。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狼顾? 第六章:心藏秘密 曹操说过,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 意思是说他像鹰一样的耽耽,像狼一样的觊觎权力的高位,心怀不测。 后来历史也证明了,司马懿的确实一边帮魏国抵抗蜀国的进攻,一边却暗中策划着谋朝篡位,暗中布置。 最终成功地扫清了曹氏家族的势力,成为了曹魏政治上的胜利者,为将来子孙创立晋国打下了奠基。 然而现实中曹操并未见过司马懿,也不会对他产生猜忌。 但这并不代表司马懿没有野心,更加不能代表可以放松警惕。 因此周扬决定继续让他与世隔绝,并立刻命方玉竹将他转移到牧野。 “为什么选择牧野?”凌宇好奇地问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好好做你本分即可。”周扬心里自有想法。 牧野是莱特的家,那里也有一个在地下建造起来的宽大场所,而且离洛阳又近,更方便周扬随时去看司马懿。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罗马商人始终没有出现在历史中,所以一定不可能涉及政坛。 一个与自己有那么巨大的利益挂勾,同时又拥有那么多高手守护牧野,自然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地方了。 凌宇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懒汉也没打算追根问底,更感兴趣的是要证明自己是个优秀的情报人员,所以一直跟在后面说道:“周乡侯真的对属下这个情报不感兴趣吗?这可是连方姑娘都不知道的事情,有关司马懿更深层的另一个秘密哦!” 周扬闻言停下了脚步,心想上一次这家伙能发现司马懿有扮女装的事情,而这次所谓的秘密,居然是连方玉竹也不知道。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如听听看他怎么说,若是无聊透顶再走不迟。 凌宇正打算卖卖关子,可是一接触到周扬那严肃的目光,连忙干笑道:“其实司马懿根本还是老样子,不但就没有恢复正常,而且还更严重了哩!” 周扬心中一动,不禁问道:“更严重了?” 凌宇见引起了他的兴趣,露出了自满的笑容,随即继续说道:“如果是一个能看得出问题的人,那说明很有问题,但如果是一个看都看不出来的人,那只能说明这个问题被藏起来了,那不是更加严重了吗?” 周扬理了理思绪,才搞明白他的意思。 凌宇说得没错,司马懿从一开始沉默不语,整天恍恍惚惚,直到开始会对着镜子叫自己哥哥,把自己当成了妹妹小遥。 后来甚至会将自己扮成女人,一直都是越来越严重的精神分裂,到现在却忽然间变得正常了,这显然不合逻辑。 唯一的可能性就像凌宇说的一样,司马懿并没有恢复正常。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吗?”周扬问道。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对于事情根本上的处理,仍是更相信以科学求证的方式,来了解问题本质的真相。 况且连与司马懿朝夕相处、寸步不离的方玉竹都不知道,你凌宇又是如何得知。 凌宇早有准备的样子,胸有成竹地道:“周乡侯有没有发现,司马懿的皮肤,简直是水灵白嫩得与女人无异……噢!不对,简直比女人更美,尤其是那对眼睛里面,更是藏着只有女人才的柔情,而且还有卸妆后残留下来的眼影哩!” 周扬记得当时与司马懿单独聊天的时候,确实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他生在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也见过了不少九零后非主流的男孩,那些个个把自己打扮得妖艳粉嫩的娘们儿态,自然见怪不怪。 印象中对于男孩子化眼影也就没那么在意了,但这时代却没有如此轨异的男孩,此时回想起来,司马懿确是美得近乎妖。 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在偷偷扮女装,只不过没让方玉竹知道罢了,那一定也是属于他心里的秘密。 一个藏着这种秘密的男子,怎么可能有政权争夺的野心呢! 历史中司马懿的成长环境,根本和如今的相去甚远,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你怎会知道这些?”周扬随口问道。 “因为——”凌宇颇为得意地道,“帮司马懿送这些化妆品的人,正是属下。” “原来如此。”周扬恍然大悟,顿时又生气地道,“身为情报团的成员,成天不务正业,居然成了帮人买化妆品的跑腿,亏你还说得出口。” “这个那个这个……属下最重要的因为……”凌宇吞吞吐吐了一会,才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借口,“知道周乡侯必是十分重视此人,方姑娘她太老好人了,所谓越亲密的人,有时候往往更不了解亲近的人,所以属下便协助方姑娘,同时也是帮周乡侯好好看住司马懿的说……” “你是想借司马懿来接近方姑娘才对吧!”周扬晒道。 凌宇显是被说中了心事,再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开脱了。 但周扬并不以此为介,反而庆幸地觉得,凌宇这小子虽然不太可靠,但也有他的优点。 当初彭义源把他派到濮阳这个并不太需要情报人员的地方,想必其用意也是如此吧! 周扬干脆就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便委任你和方姑娘一起看好司马懿,到了牧野之后,和那里的人做好联络,明白吗?” 凌宇大喜道:“属下愿为周乡侯赴汤倒火,万死不辞。” 离开濮阳,周扬便与莱特作了个联络,这对他来说本是举手之劳,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安排好将司马懿转移至牧野后,便可以安心回到洛阳了。 与此同时,曹操西征马超、韩遂凯旋归来,把军队暂时驻屯于洛阳。 除了利用洛阳如今的繁荣经济来慰劳得胜将士之外,也叫了周扬来他住处,想和他见一见面。 自从赤壁战败以来,曹操再次打了场漂亮的胜战,并从此撤底地平定了西凉隐患。 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战,更是让整个曹魏集团的人,重新找回了对曹操的信心,同时稳定了对曹氏不满的各地士族和别有用心的异类。 作为宦官家庭的曹操来说,出身背景一直是他最大的痛脚。 他不比本是河内名门望族的司马懿,更比不上四世三公、家族显赫的袁绍和袁术。 所以当曹操以武力平定了北方,明明为百姓们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这其中却影响到了当地士族间的利益,因此并没有真正稳定住他的势力。 正如他南下东吴对周扬说的一样,这一战哪怕是败多胜少的结局,仍是不得不打的一战。 一来要把这些士族们的注意力转移,使大家能够一致对外,齐心协力,共同发展自己的地盘;二来也希望能再次克服困境,消灭东吴,迈出一统天下的又一个关键性步伐。 然而曹操失败了,一统天下的梦想破灭了。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里,再不可能实现这样的雄心壮志。 所以他只有让的子孙后世来实现,而他能够做的,就是在自己入归尘土之前,勿必要扫除政敌,为接下来的继承人稳住地位,全力争夺天下。 “小婿周扬,”周扬来到曹操暂居的房里,拱手拜道,“恭迎岳父大人凯旋而归。” “迎什么迎,快进来说话。”曹操晒道。 说完竟让立于身后的许禇先行退下,这可是他寸步不离的贴身侍卫,由此可见他对周扬的信任,绝不亚于夏侯惇等家族武将们。 周扬颇感欣慰,但是看到曹操两鬓斑白,岁月在他脸上不断刻下新的痕迹,心中却别有一股悲痛的滋味。 一直以来,他都以助曹操能亲自一统天下为梦想。 如今这个梦想却只能落在了曹丕身上,而他心中所崇拜的偶象,眼前这个几乎战无不胜之神,却变成了一个即将迈入终年的老人。 曹操一生为世人与后人不断争议,主流派一致认为他是个反面人物。 然而在周扬的心里,在政治的道路上,反面人物只能用来形容失败者。 但曹操是成功的,他输的只是时间。 如果再给他一个二十年,或是两个二十年的话,一统天下必能在他手中完成,只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 周扬忽然间不再担心自己被曹操所猜忌了,并不仅仅是曹操对他的信任。 而是觉得自己没有野心,懂得什么叫功成身退,只要帮助曹氏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就算可以急流涌退,好好的安享晚年了。 这样一来,又有哪个皇帝会怕他功高盖主呢? “坐下来,陪我聊聊。”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寂寞,“臭小子确实做得不错,我指的不只是汉鼎钱庄,不只是洛阳一带的发展,不只是军事上的扩充,而是你对琳儿的责任。” “岳父大人……” 周扬坦然走到曹操面前,感受到这位高权重的人物,心中亦有许多想要吐露的心事。 可是身边虽然有很多值得信赖的文臣武将,却没有一个像周扬一样,从洛阳就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忘辈之交。 周扬不仅仅是他的女婿,不仅仅是他得力的军团左右手,更是他唯一的朋友。 第七章:传达口喻 桓、灵二帝时期,外戚、宦官交替擅权。 先后两次党锢之祸,使东汉政治更加黑暗腐朽,朝廷危机四伏。 此时,民间出现了一名继阿弩特之后的神秘剑士,先后斩杀贪官污吏数百名,甚至有一次私入中常侍张让室内,乃舞剑于庭,逾垣而出。 “那个神秘剑士,就是年轻时的岳父大人吧?”周扬早在《三国志》里看过这段,里面写得非常清楚,说曹操才武绝人,莫之能害。 “可惜刺杀张让却是以失败告终。”曹操叹道,“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仍历历在目,仿如昨天。” “为何对此事如此挂怀?”周扬问道。 “当夜我潜入张府,只为救出一名秦胡女子。”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少见的柔情,淡淡说道,“后来成功救出来了,可是她却命在旦惜,只恨当年我年轻气盛,那秦胡女子亦是十分倔强,否则若是回去跟张让认个错的话,也许她并不会死。” 周扬想到当时曹操的祖父曹腾,本也是与张让等人同是宦官。 所以这其中最多只是些性格冲突问题,并无深仇大恨。 然而年轻时的曹操,却是个任性好侠、放荡不羁的家伙,既然敢夜入张府,抢出自己的女人,又怎会再乖乖的回去。 就算让他重新再选择一次的话,恐怕他仍是不会改变当初的决定。 曹操别过脸来,微笑道:“那秦胡女子虽然死在了我手里,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女婴。” 周扬恍然道:“这个女婴就是琳儿,对吗?” 曹操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最疼爱的便是琳儿,但最不敢让人知道的事情,却也是琳儿,幸亏有你帮我照顾琳儿,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了。” 难怪周扬初次见到曹琳的时候,总觉得她长得有点混血美女的模样,身上更是与中原女子格格不入的气质,原来竟是曹操与秦胡女子的私生女。 曹操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回忆着当年与那秦胡女子的风流往事,又好像只是太累了而已。 过了良久,才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那几个儿子里,谁最像我?” 周扬想了不想便答道:“自然是子桓最像。” 曹操嘴边露出笑意,又道:“连你也这么说的话,那看来应该是考虑嗣继之事了。” 周扬道:“岳父大人还很健康,怎么就说起这种话来了。” 曹操却道:“没有人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很多事明明掌握在手里,结果却总是会出乎预料,嗣继之事乃是大事,关系到整个家族、乃至整个国家的稳定,只有确定了继承人,才能让大家心安。” 周扬亦是深有同感,就像赤壁之战,他明明能够预测到火烧连环船的结果,却还是出现了大战之败的局面,不禁感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还是岳父大人考虑的比较周到。” 曹操睁眼笑道:“难怪这么多女人会喜欢上你了,说话总是这么妙语连珠。” 周扬心想,看来这又是一句汉朝之后的成语了。 翌日,曹操整军返回许都,就连曹琳也没有去见一面。 如今正是内部不稳定的时候,最需要的是家族和士族的支持。 如果在这种时候,让人发现原来曹操竟有个秦胡私生女,那些其他势力潜入的细作,便会乘机大肆传播。 早已对曹操这个新的统治者积怨已久的士族们,更会借此机会引起混乱。 不过有件事情却值得庆幸,那就是曹操对嗣继之事,心里显然有底了,而且最后问的答案是曹丕,若是没有其他意外出现的话,曹丕应会顺理成章地继承曹操的位子,成为魏国的开国皇帝。 周扬也会把本该在曹操身上完成的梦想,寄托在他儿子身上,全力帮助曹丕一统天下。 如今曹操领军西征,击败了以马超为首的关中诸军,又经过两年时间构筑了整个魏国基础。 建安十八年,汉献帝将他册封为魏公,以冀州、并州等十郡为魏国封地,于邺城建立魏王宫铜雀台,享有天子之制,获得“参拜不名、剑履上殿”的至高权力。 同年,刘备以刘璋白水军督杨怀无礼为借口,将其斩之,然后亲征西蜀。 刘璋遣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巴蜀名将前往于涪防守,皆被击败,退保锦竹,锦竹李严又被刘备收买,竟率众投降。 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将兵溯流定白帝、江州、江阳,惟关羽留镇荆州。 刘备再次进军围雒,刘循与诸将守城长达一年之久。 直到建安十九年夏,雒城终被攻破。 数十日后,成都刘璋出城投降,天下三足鼎立之局至此形成。 与此同时,在许都的曹操派人传达到洛阳的指领,命雍州军团首领周扬在刘备西蜀稳定之前,火速进攻汉中,并派遣了一夏侯渊、曹休、张郃等领兵五万委以全权调遣。 汉中不仅是西蜀咽喉,亦是蜀军北上的一个重要据点。 于是周扬立刻整军前往眉县,准备由此作为进攻汉中的起点。 这也是曹操第一次让周扬以主帅的身份,统领多达约十万人数的大军,若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汉中,周扬亦无面目回洛阳了。 “皇上带来了口喻,请周乡侯单独领旨。”官员宣读完诏书后道,“那么下官先行告退了。” 周扬亲自送他到了门口后,只见负责传达口喻的另一名官员,早在门口恭侯多时。 没想到小皇帝还有这样的权力,他所下达的的诏书,不都是曹操的意思吗?哪来的什么口喻,周扬心里不禁开始嘀咕起来。 只见眼前这名官员娇小瘦弱的样子,虽然头带长冠,但却十分眼熟。 周扬见他胸脯突起,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官员道:“还不请人家进来吗?” 原来眼前之人,竟然是陪了小皇帝身边的张春华,如今虽然长得成熟丰满,姿色动人,但仍是身材矮小,惹人怜惜的小个子美女。 她脸上的稚气不仅没有被岁月洗退,因为这十几年来,只是单独陪着小皇帝玩耍,反令她变得更加未经世事。 若是如此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皇帝心里一直不曾放下小遥,便是张春华也无法替代。 周扬一想到这里,心中微微疼痛,问道:“请宣读陛下所传的口喻吧!” 张春华拔起他送的倚天剑道:“杀了你。” 周扬愕然道:“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张春华一对闪闪发光的动人美目,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脸认真地道:“如果不带人家一起走的话,就杀了你,这就是皇上的口喻。” 周扬心下恍然,这小丫头片子恐怕压根就没带来什么口喻,否则的话曹操怎么可能不知道。 汉献帝一直都是曹操手中的政治筹码,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曹操的掌握之中。 虽然生活过得还算不错,但是却没有自由的权力,更没有半点政治主张。 所谓的诏书全都是曹操的意愿,口喻什么的更不可能有。 问题是张春华陪了小皇帝十几年,为何到了今天,才终于假借皇上之名来找他周扬呢? “因为你答应过皇上哥哥。”张春华嘟嘴道。 “皇上哥哥?你居然可以叫他哥哥了?”周扬讶然道。 同时想起了小皇帝曾对他说过,他和小遥之间青梅竹马,也是以哥哥妹妹相称。 看来张春华和他相处得也应该不错,至少小皇帝不用再整天无聊了。 可现在这小丫头片子却跑了出来,还以剑相对地要跟着他。 周扬失笑道:“我可是去打仗,不是去玩,更不是去找你的仲达哥哥,你还是回许都陪你的皇上哥哥吧!至少在那里可以安枕无忧,生活过得也舒泰,也不会无聊,需要什么猫咪狗熊之类的玩具也可以尽管开口。” 张春华听他一口气讲这么大堆话来,不奈其烦地打断道:“不管啦!反正你答应了皇上哥哥,也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办不到就杀了你,要么就一辈子盯着你。” 周扬晒道:“不要吧!我答应过陛下什么事了?” 张春华剑眉竖起道:“你答应帮他找到小遥妹妹,也答应帮人家找到仲达哥哥,结果一个也没有找来,怎么说?” 周扬耸了耸肩道:“我又不知道他们跑哪去了,一直都派人四处查探,还是没有消息,教我有什么办法?”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作贼心虚。 加上张春华那双毫无心机的透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周扬虚以委蛇的目光。 周扬被越看心里越发毛,就好像藏到牧野的司马懿被发现了似的,连忙又是退让道:“行了行了,带你就带你,但却一定要听我的话,可别坏了大事。” 张春华不屑地道:“不就是进攻一个小小的汉中吗?有这么大不了的。” 周扬干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打仗就是随便指挥一下士兵,然后自己坐在帐里等着胜利消息,就可以了吗?” 张春华道:“反正人家是不懂得什么打仗或政治之类的,便若是仲达哥哥在的话,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人家先去休息了,行军之前一定要叫我哦!” 第八章:进攻汉中 建安十八年,曹操被册封为魏公,并在董昭等大臣的建议下接受了意味最高待遇的九锡之礼。 所有麾下文臣武将也都提到了晋升,周扬也被加封为征西大将军,统领雍、凉二州,并即刻起兵攻讨汉中,以封住西蜀刘备的咽喉要道。 当夏侯渊、曹休、张郃等率领五万精兵抵达之时,洛阳军队亦马上起程前往眉县。 随军的谋士刘晔建议道:“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周乡侯理应安排一支可靠军队作为的后勤补给,这是战争必备的资源之一。” 周扬本来就没有领帅经验,但如今自己也算是位高权重,手握军权,曹操又已经确定了嗣继之事。 在这种时候给他一次这样的机会,显然对他将来助继承认一统天下寄予厚望。 刘晔也是追随曹操早期的谋士之一,加上有夏侯渊、曹休、张郃这些经验丰富的大将相助。 周扬自然抱着虚谦的态度,立刻采用了建议,命张郃负责此战的补给工作。 大军从眉县出发,汉中张鲁亦早已接到军情,并向蜀方求援。 刘备知道这是一场唇亡齿寒的战斗,对于汉中自是绝不会供手让于曹操。 虽然刚刚灭了刘璋,仍存在许多尚未稳定的内部问题,并且许多武将、军队等都要分调到各处去负责镇压、治安、防守等工作,但还是抽出了一万步兵,由大将魏延领统,火速赶往汉中支援。 “魏延?”周扬口中喃喃念着这个绝不陌生的名字。 根据所载,刘备麾下最出色的两员将领,莫过于张飞和魏延。 历史中的张飞并非一介莽夫,而是有勇有谋的大将之才,刘备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至少有一半江山是从张飞手里打下来的。 至于另一名领兵打仗极为厉害的人物,便是魏延。 此人自从效忠刘备以来,几乎屡立战功,后来又在北伐中率军大破魏将郭淮等人,还提出了著名的奇袭长安“子午谷奇谋”,成为了曹魏最为头痛的人物。 只可惜在诸葛亮掌权之下,无法发挥出他真正的才华,最终含恨而终,惨遭诛灭三族的结果。 演义中所谓的什么魏延生有反骨之说,皆为空谈谬论。 这位出色的将领由始至终并没有背叛过蜀国,但周扬倒是希望他真的长个反骨什么的,那就可以像当年挖掘徐荣那样,把他挖角过来,然后加以重用。 “周乡侯也知道此人吗?”刘晔问道。 “略知一二。”周扬连忙谦虚一番,才道,“刘先生有何提议吗?” “只需修书一封回许都,在下可保证不废一兵一卒,必让蜀军无攻而返。”刘晔浅笑道。 “那就马上写吧!” 于是按照刘晔的提议,周扬当夜就命快马将这封书寄回许都。 原来在刘备攻取蜀地之后,孙权曾派人前往讨还当年向他借取的荆州江陵之地,结果却屡屡遭到搪塞,双方早已存在了间隙。 当年曹操大军压境,孙、刘联军共抗强敌,如今患难已过,刘备实力已不在孙权之下,却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孙权打算凭几句话就拿回荆州之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也早引起了东吴方面的不满,故而刘晔认为,只要修书一封寄回许都,让曹操派人拿着皇上的诏书前往东吴册封孙权,同时与他结好,蜀国自然会有所防范。 毕竟刘备目前的总战力足与魏吴两大国相抗衡,但一时间要聚结出一支可战军队,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加上吴蜀两国已明显不如以前的关系,故而相互之间,必然有所防范。 果然不出刘晔所料,当周扬大军抵达阳平关的时候,蜀军早已撤离。 张鲁知道此战再所难免,立刻从汉中调兵遣将前往关中防守,魏军亦于阳平关四十里外下寨。 周扬与诸将立于山坡上,遥望着阳平关北依秦岭,南临汉江和巴山,西隔咸河与走马岭上的汉中城遥遥相对,雄踞于西通巴蜀的金牛道口和北抵秦陇的陈仓道口,与汉江南北的定军山、天荡山互为犄角之势,是汉中盆地的西门户,同时也是巴蜀通往关中的北端前沿,地理位置十分险要。 “进利于攻,退可以守。”夏侯渊道,“若能拿下天荡山的话,便可虎视汉中,对于阳平关将会造成十分头痛的威胁。” “可是天荡山地形险要,想要绕山偷袭的话,却是谈何容易。”曹休道。 “再难,有当年我们绕虎牢关难吗?”周扬却道。 “不一样。”刘晔道,“当年虎牢关前十八路镇诸侯兵临关下,周乡侯能够偷上关北山林,主要还是洛阳对董卓的重要程度,远逊于汉中对张鲁。” 周扬叹了口气,心想他说的没错。 当年董卓丢了虎牢关,还可以乘机掠夺财物,焚城西逃。 但张鲁若是丢了阳平关的话,汉中必将汲汲可危,再无退路,唯一的选择要么是投奔刘备,要么就是开城向魏军投降了。 因此天荡山必有重兵把守,只需派一名稳重可靠的武将,带上几百名弓箭手和步兵,任何人也休想偷得上山半步。 曹休提议道:“末将每随主公亲征时,常见我方先修降书寄于对方。” 刘晔赞道:“这是个好主意。” 周扬道:“对方哪会这么容易投降?” 刘晔解释道:“降书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让敌人不战而降,当然,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就算敌人硬是要战,也可以起到打击敌军士气的效果啊!” 夏侯渊点头同意道:“尤其是我大魏军力强盛,战势处优,敌人的士兵和汉中的百姓们,没人愿意帮张鲁拼拿打仗。” 刘晔又道:“所以降书与造谣需双管齐下,否则单是攻打阳平关,我方就得付出庞大的时间和资源了。” 周扬听大家说得头头是道,加上自己本是抱着学习态度。 这些人无人不是战场经验丰富、军事能力极强的将领和谋士,听他们的准是没错,于是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刘晔。 当降书发到汉中十天之后,终于收到了张鲁的回复。 刘晔拿着书信细细端详,脸上却露出了愁容。 夏侯渊连忙问道:“信上怎么说的?” 刘晔奇道:“看张鲁的态度,似乎他本人并不打算秧及无辜,对于战争亦是十分厌恶,并无意与我军作战,只是从信上的意思,却写得颇为委婉,好像不是他要死守汉中一样。” 曹休道:“张鲁麾下有个弟弟名叫张卫,此人性格倔强,主张战而不降的应该是他。” 刘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书信,语气沉重地道:“恐怕愿意坚守死战的人不只张卫一个,还有汉中的百姓与军中将士们,个个都愿意为死守汉中而浴血沙场啊!” 周扬问道:“怎会如此?” 刘晔摇了摇头道:“信中写得非常清楚,就算他张鲁不想打仗,五斗米众却愿意死守汉中。” 夏侯渊愕然道:“五斗米众?” 周扬恍然大悟,心中想起了史记中有提到过张鲁乃是西汉留侯张良的十世孙、五斗米道教祖张陵的孙子。 在祖父和父亲去世后,继续在汉中一带传播五斗米道,并自称为“师君”。 至于那张陵便是道教徒称的张道陵、张天师、正一真人、祖天师等,据说此人在人间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同时又是与《太平经》有深厚的渊源。 张鲁并不像张角那样靠道术学说来盅惑群众,而是以五斗米道善待百姓,在汉中一带威望极高。 因此曹军若打算强攻汉中的话,将会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其结果必然是得不偿失。 可是战也不是,降也不是,一时间却教周扬深感头痛。 加上有阳平关这种易守难攻的关口阻泄魏军的前进,加上汉中的补给便利,无论是军备、粮草、箭矢等要运到阳平关去支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样坚持耗下去的话,别说是攻下汉中后会得不偿失了,就算要损兵折将来硬攻下这个关口,恐怕短期之内都相当困难。 刘晔制造的那些攻城车、投石车与橹弓等兵器,倒是可以派得上用场。 “但问题是这些兵器行动十分迟钝。”夏侯渊道,“尤其是攻城车与投石车,都需要靠士兵来推动与复杂的操作程序,对于砸墙撞门倒是非常合适,若是对付这种既拥有坚硬的关口,又拥有士气高涨、全民皆兵的灵活战斗力,就很麻烦了。” “夏侯将军的意思是保护这些攻城兵器,成了关键性问题了。”周扬道。 “没错,周乡侯请看看那关口墙上的士兵。”夏侯渊指着远方道,“敌人也有橹弓和强弓,根据细作回报,汉中正在向阳平关运来投石车。” “他们也有投石车?”周扬讶道。 “无论是防守还是攻城都十分好用的战争兵器,其他势力怎么可能不纷纷仿模,争先采用。”夏侯渊道。 在这种战争的时代,任何发明都将成为十分重要的制胜点,因此势力之间总有潜入的细作,怎么捉也捉不完。 为了争霸天下,大家无所不用其极,也是不足为怪了。 第九章:徒劳无功 经过半个多月的对峙,周扬这支进攻汉中的十万大军,仍在每日消耗粮食资源,至今却仍无寸功。 夏侯渊、曹休等一干将领们都心急如焚,徐晔也是整天呆在帐内研究对策。 周扬独自呆在山坡上,天天望着远处的阳平关,知道这样坚持下去不是办法,迟早整个魏国资源会被拖跨,心里已在打算不如果断退兵。 这种时候,一身士兵打扮的张春华跑了过来,嘻嘻笑道:“大名鼎鼎的周乡侯在想什么呢?” “你就别来添乱了。”周扬苦笑道。 “人家才不是来添乱的哩!”张春华嘟着嘴道,“只是看周乡侯你一愁莫展的样子,想帮你出出主意。” “那你出个主意,看如何攻下这阳平关?”周扬道。 倒不是真打算,从这小丫头片子口中得到什么奇谋妙计,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但是张春华却一脸认真的表情道:“人家现在很甚重、很严肃地告诉你,我可不知道如何攻下这阳平关,但如果仲达哥哥在这里的话,就一定可以。”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司马懿不仅仅是一名出色的政治家,更是极能用人用兵的将帅之才。 如果有他帮助,相信更能找到攻下阳平关的办法。 张春华也许只是对司马懿的盲目崇拜,但周扬却非常清楚此人的才能。 司马懿目前正被软禁在牧野,周扬更不敢跑去把他请过来与张春华碰面,可是眼前战情如此恶劣,要么去把这狼顾之子找来帮忙,要么就只能跑回许都请教曹操了。 前者担心的是从此让司马懿重见天日,后者则是不想被曹操看不起自己。 然而在这里天天愁眉苦脸,也不是办法。 “如果是你的仲达哥哥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周扬不自觉地随口问道。 “那可不知道。”张春华无奈地耸了耸肩道。 “说了等于没说,谁知道你的仲达哥哥藏哪去了,搞不好早在十几年前被山贼杀了也不一定。”周扬嘲讽道。 “胡说!”张春华怒道,“他一定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反正人家就是知道。” 周扬并没打算与她争辩,只好以手扶着下巴,继续望着那难以攻克的阳平关。 张春华也不走,就陪在他身边一起观望。 两人每天都到山坡上来,却每天都像是在一起发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事实上是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一个月过去,周扬才决定打道回府。 夏侯渊一听要退兵,立刻阻止道:“我军现在与阳平关对峙一个多月,虽然无功,但是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就像当年官渡之战,只要静观其变,汉中必然久而生变。” 刘晔却道:“不然,汉中军民团结一心,拖得越久,只会对我军越不利,我赞同周乡侯退兵。” 夏侯渊、曹休等一干军方将领们并不支持退兵,都表示愿意继续对持下去,并表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拿下汉中。 不久多后,许都又有消息传来。 竟是代曹操前来传令的使者,意思是说汉中一定要拿下来,绝不可以退兵。 周扬心想连曹操都知道自己心生退意,还明确地指定一定要攻下汉中,看来此战再无任何选择余地,唯有一战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阳平关在夏侯渊、曹休等军队的连续攻打下,丝毫没有露了任何败象,反而从汉中源源不断地增加兵力,运来资源,以激励守关的战士们,使阳平关变得更加坚不可摧了。 夏侯渊怒气冲冲地来到周扬面前,自告奋勇道:“给我一支橹弓队,让文烈负责掩护,末将愿要在门下与阳平关的敌人拼命。” “夏侯将军请息怒。”刘晔连忙劝道。 “这样下去确不是办法。”曹休道。 周扬沉默不语,脑子里想的却是与如何攻打阳平关无关。 也许是该去找司马懿,不一并要把他请到这里来,却可以听听看他有什么克敌对策。 大家见他什么也没说,更是着急地摧促着。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再攻击阳平关徒损兵力了。”最后周扬起身道,“请大家坚守营寨,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里?”夏侯渊急道。 “夏侯将军放心。”周扬道,“若是此趟我带不回攻下阳平关的对策,便主动将这一战的主帅权交还给岳父大人。” 话已至此,再没人敢说什么了。 于是,连日驾着赤兔马赶去牧野。 当他起程的那天,却被张春华悄悄盯了上,并跟到了马后面。 “你要做什么?”周扬奇道。 “不管你去哪里,人家就是要跟。”张春华就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似的,嗔道,“你是不是去找仲达哥哥了?”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周扬立刻矢口否认道。 “那你要去哪?”张春华追问道。 “去洛阳,”周扬扯谎道,“找荀先生问计去。” “汉鼎钱庄那么大堆的事情,关系要朝廷货币使用的政治问题,哪能抽得出时间帮你想破城妙计。”张春华虽然天真无邪,却没那么好骗,立刻识破道,“不要唬人家了。” 周扬哪敢带她去找司马懿,可是此时却怎么也甩不开,加上阳平关军情如此紧迫,再不敢拖延下去。 于是只好让张春华骑上马背来,一起发出。 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到了牧野后,再找人把她支开就行了。 到了牧野,凌宇一看周扬身边多了个小姑娘,眼神便贼贼地瞅了几眼。 周扬懒得解释,只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 凌宇一听便全都明白了,立刻跑到张春华旁边,兴高采烈地道:“张姑娘对吗?你是不是想找你的仲达哥哥?” 张春华狠狠点了点头道:“对啊!” 凌宇贼笑道:“那好,这一带我最熟悉了,周乡侯特别吩咐过,一定不能怠慢张姑娘你,所以特地带你到处走走逛逛,也许就会碰到你的仲达哥哥,也说不定哦。” 周扬暗赞这家伙还挺会说话的,只要有凌宇看着,误导张春华不去接近莱特的家,那她永远也不会碰到司马懿。 事实上就算张春华明明知道司马懿就藏在莱特家里,也没办法进得去,就算进得去,也不可能找得到暗道,就算找得到暗道,也不可能让她顺利见到司马懿。 总而言之,一定不能让司马懿的行踪被发现就是了。 凌宇带着张春华走后,周扬才独自来到了莱特那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民宅。 推开床后,周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床后面的石板搬走,心想那楚昭力气真够大的,那么轻松就能搬动这种石板。 进去后沿着通道,再次回到了那间宽畅明亮的地下室。 莱特早就在里面恭候多时了,一见周扬回来,立刻喜道:“周乡侯啊周乡侯,咱们可是阔别十几年不见了呀!” 周扬呵呵笑道:“莱特先生别来无恙吧!” 说话之间,目光同时扫视着这地下室。 这里比以前堆了更多的财货,也多了更多奇人异士在看管。 看来这罗马商人一直都没有闲着,除了继续发展自己的商业之外,还在不断地收罗各种人才。 只不过他曾说过自己无意涉足官场,否则将是一个最为棘手的对手。 “可惜在下现有要事在身,否则定非要再尝一尝先生的雪顶青茶不可哩!”周扬拱手拜道。 “来日方长。”莱特回礼道。 两人也不多作废言,一番寒暄之后,方玉竹便领着周扬来到了一房门口。 房内布置简朴却不失别致,看来司马懿他们搬到牧野来以后,生活反而变得更好了,这多亏了财力雄厚,却又不会奢侈浪费的莱特照顾。 方玉竹刚一进门,就微笑道:“看是谁来了?” 司马懿回头看到周扬,立刻兴高采烈地叫道:“哥哥终于又来了,人家好想你哦!” 周扬听得心里发毛,看来凌宇说得一点没错,司马懿并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单是看他在这房里到处都摆满了女子用品,以及自己脸上略带的胭脂粉沫,虽然明明是个男子装扮,语气和声音却简直与少女无异。 方玉竹识趣地道:“难得周乡侯来看你,属下就先行告退了吧!” 周扬点了点头示意她先退下,然后才与司马懿单独坐下,先适应一下这个新环境后,才道:“你现在是……小遥?还是仲达?” 司马懿奇怪地看着他,怪笑道:“什么跟什么嘛?人家一直都是小遥哩!” 周扬心中凛然,连忙一番胡扯道:“对对!是我糊涂,你和仲达长得那么相像,难怪我也经常会认错人,小遥不会怪罪哦!” 司马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士装扮,才不禁卟哧笑道:“今天是仲达哥哥的祭日哩!所以人家特地穿成他的模样,以表怀念之情,看来你也很想念哥哥吧!否则怎会把人家认错了呢?” 周扬恍然大悟,十几年前的今晚,正是彭义源等人对住在长安城南贫民区的这两个孩子下手那一天。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两个穿着破烂的兄妹只出现了小遥了,而被彭义源等人误杀。 成了周扬心中永远的愧疚,也成了司马懿和小皇帝两人永远抹不去的痛苦。 第十章:胜负已定 周扬面对着此时的司马懿,心中感概万千。 也许不应该把他这么永远囚禁在这里,也许应该让他与张春华、司马朗、以及他的家人破镜重圆,也许……该让小皇帝知道小遥已死的真相了。 省得大家这么痛苦,周扬心里也会减少一些愧疚,好过一些。 “哥哥在想什么呢?”司马懿轻柔细嫩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想,还是改天再来看你吧!今趟只是正巧路过而已。”周扬道。 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的司马懿,仍把自己当成小遥。 那么天真浪漫的少女目光,那么毫无心机的而亲切的叫声“哥哥”,又如何能帮他解决如何攻克阳平关的问题呢? 毕竟此番前来,确是为了向司马懿描述一下阳平关的情况,看看这聪明的家伙能否想到什么对策。 所以只能等他恢复回来的时候,再与其商义吧! 司马懿见他刚来就要走,也没有阻拦,只是眼中充满了依依不舍的目光,看得周扬心里既是怜惜,却又发毛得不知所措,连忙帮他关上房门。 “周乡侯这么快就出来了?”守在门口的方玉竹奇怪地问道。 “他什么时候变回了仲达,你就什么时候叫凌宇来通知一下,我改天再来看他吧!”周扬道。 方玉竹点了点头,继续留守于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事实上在莱特的叮嘱和保护之下,也没有人能够接近得了司马懿和方玉竹。 周扬离开之后,心想看来要在牧野多呆几天了,司马懿变化不定,相信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如今惟有让凌宇安排一下,先在牧野暂住几天了。 夜晚,张春华擦拭着倚天剑,却面无表情地瞪着对方。 周扬被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已经很晚了,不如……” 张春华稍一用力,手中的拭布就被剑刃划成了两段,似乎在警告周扬的结局,也会如同此布一样。 周扬连忙改口道:“不如从明天开始,我让凌宇加派人手,带你到处转转,怎么样?” 张春华冷冷道:“不用。” 周扬心里松了口气,干笑道:“不用了吗?是否打算回许都了?” 张春华直起倚天剑道:“哥哥是个坏蛋,竟然为了躲开我,让凌宇把人家骗得团团转,就像个傻子一样。” 周扬哑然失措,没想到这毫无心机的小姑娘,居然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连忙解释道:“没有这回事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只是去办些事情而已。” 张春华剑眉倒竖道:“自己跑去找仲达哥哥了,对吗?” 周扬被说中了心虚的事,脸色忽青忽白的,但还是硬生生地扯了个谎道:“绝无此事,我是去找个商人,问些生意上的问题罢了。” 张春华冷笑道:“哥哥放下阳平关的战事,大老远地跑到牧野,就为了生意上的问题?” 周扬只感到自己越抹越黑,却又不敢如实相告。 唯有继续沉默不语,房里的气份一时变得颇为怪异。 直到夜深了,张春华才不知不觉地睡着。 周扬帮她把倚天剑收好,并将她抱入了怀中。 感受着这长成大姑娘的小个子美女,丰满柔软的娇躯,还有那呼吸间胸脯起伏的诱惑。 但他始终还是克制住心中邪念,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床上,并帮她拉上被单,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然而,连续几天的日子里,两人几乎都是这样沉默不语地对坐着。 每次都以张春华不知不觉睡着告终,周扬每次抱着她,都会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毕竟洛阳的妻妾之中,几乎都步入了三十妇女的行列。 曹琳因为从军而不再化妆,加上军营生活使她身上那女人味,在岁月中逐渐消失。 绮柔更是为了照顾儿子周康,最早变成一名家庭妇女。 只有苏辰还好一些,从少女时期便追随了周扬,加上练了太平经之后,身上那种气质也发生了转变,使之虽年近三十岁,却依然英姿绰然,仍是一名高挑曼美的美女的。 至于善于易容的邹氏,无论她多么貌美无比,或是用多少易容用品,都无法遮掩那被岁月夺走的青春。 因此周扬除了曹华之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接近过其他女色了。 眼前如此年轻貌美的张春华,他怎能不动心。 只是一想起她是来找司马懿的,就会马上压下心中的那股欲火。 当周扬帮张春华关上房门的时候,凌宇终于带来了消息――司马懿回来了。 这个好消息来得正是时候,乘着张春华入睡的现在,两人悄悄地离开了住所,在深夜里来到了莱特的地下住所。 周扬怀着期待的心情,再一次见到了司马懿。 虽然这双重性别的男子,仍是带着女儿态的俊美脸庞,但眼神之中却无时不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只见他庸懒地半卧在床榻边,神态自若,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他会来找似的。 周扬关上房门,一脸心虚的样子。 面对着恢复正常的司马懿,果然比面对小遥形态时更具压力。 这种压力并不是眼前的男子多么具有威慑力,或是像曹操那样不怒而威的霸气,而是来自周扬本身的愧疚感,以及知道司马懿是个多么厉害的政治人物。 “好久不见了,周乡侯。”司马懿淡淡说道。 事实上也才隔了几天没见而已,但是对于真正形态的司马懿,周扬应是十几年没见过了。 上次虽然看他正常了,但那却是隐藏着不正常的虚假外表而已。 此时的司马懿,才是真正的狼顾之子。 “在下此番前来,”周扬不敢在他面前卖弄关子,便直入正题道,“是来向仲达请教一些问题的。” “愿闻其详。”司马懿也不丝毫的谦虚或造作。 于是周扬把阳平关的敌我状况,以及张鲁在汉中的威望,包括天下目前的局势如实相告。 仅管他描述得颇为凌乱,甚至经常把一些战役的次序搞混乱了,但司马懿却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非常享受地像个小孩子睡觉前听童话故事一样。 有时候周扬甚至会觉得,眼前的司马懿的形态究竟是他在骗人的,还是原本真正的形容。 看来不管他是小遥还是司马懿,都再难以靠肉眼或感觉分辩出来了。 “所以我就跑这里来了。”周扬最后说道。 “身为一军统帅,居然擅自离开岗位。”司马懿就像说一件小事一样,“如果这个消息传到汉中,敌人极有可能在我军营内大作文章,制造混乱,而一军统帅的消失,恰恰又是事实,所以将士们只会认为周乡侯为了弃车保帅,临阵脱逃了哦!” “糟了。”周扬听得一头冒汗。 “周乡侯不用一惊一乍的。”司马懿仍是从容地道,“张鲁决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以阳平关现在的情况,魏军根本没有强攻拿下的可能。”司马懿继续说道,“既然这是一场胜负已定的防守战,张鲁哪还敢造次,就这样稳稳地守住阳平关就行了。” “胜负已定了吗?” “胜负已定。” 周扬倒靠在椅背上,喃喃重复地念着这四个字。 仅仅是从他口中描述的局势,就让司马懿果然地做出这样的判断,而他也相信了。 司马懿伸了伸瘦弱的娇躯,从床上挣扎地爬坐起来。 结果又整个人扑倒在被单上,单手支撑着下巴,开心地欣赏着对方失败之前的狼狈模样。 正当周扬深深吸了口气,打算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 只听得“卟”的一声,司马懿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走到他的面前,微笑道:“但哥哥并不需要为此而担心。”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到这俏美男人的眼中,仍是藏着几分忧郁、亦夹杂着天真浪漫的童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和司马懿形态的他说话。 如果不是司马懿本人的话,也许那所谓胜负已定的结果,便可以不作数了吧! “小遥?”周扬试着叫道。 “哥哥又认错人家了哦!”司马懿嘻嘻笑道,“不过换了仲达哥哥的话,也一样会作出这种判断的哦!另外,原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啊!真想出去看看哩!” “我说……我还是改天再来看你吧!”周扬耸了耸肩道,并没有把他刚才说的话当回事。 “我说……”司马懿学着他的语气道,“原来哥哥遇到困难了呀!哥哥跟小遥说,不是一样吗?小遥也能帮哥哥解决问题哦!” “哦?” “阳平关是肯定攻不下来的,至少以目前汉中的的情况来看。” “我还是……” “不过,”司马懿打断道,“为什么一定要攻阳平关呢?曹公下达给哥哥的最终指令,不是拿下汉中吗?” “你的意思是说,不用攻打阳平关,就能拿下汉中吗?”周扬抱着一丝希望道。 司马懿却忽然间沉默不语了,只是闭着眼睛,躺回了床上。 然后嘴里嘀嘀咕着什么,好像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对策,又好像在睡着的姑娘一样说着梦话。 周扬不敢打扰,安静地等待着答案。 第十一章:久别重逢 周扬等了良久,才悄悄地走近床榻一看,司马懿居然鼓着脸呼呼睡着了。 这毕竟不是历史上的司马懿,无论是成长环境,还是其野心和智谋,无不像是那个能够全权掌控整个魏国朝政的杰出政治家、军事家。 看来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战争,寄托在一个精神分裂、双重性别的病人身上。 于是帮他盖好被单,便自行离去了。 然而心里却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牧野的念头,难道还对他抱有一丝期望。 抑或是刚才被他的一番言辞,说得对汉中之战失去了信心,以至万念俱灰之下,竟不敢回到战场上去面对现实吗? 周扬深深叹了口气,从那间伪装的民宅走了出来。 “你骗人!”只见不远处的张春华双手插腰,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也是把脸鼓得肿肿的样子道,“果然乘人家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去找仲达哥哥了。” “这……” “仲达哥哥是不是被你藏在里面了?” “绝对没有。” 周扬虽然心虚,但是面对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仍是理直气壮地撒了个谎。 果然,张春华冲进了宅内,怎么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除非知道床后那道石门,并且力气很大的人,才有可能搬开石墙,找到通往地下的通道。 否则这只是一间到处布满灰尘,无人居住的普通民宅而已。 可是张春华仍不甘心地扯着周扬,硬是把他扯进了屋里。 周扬只能耸耸肩道:“真的没骗你,这里真的没有你的仲达哥哥。” 张春华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扬晒道:“无聊,随便走走。” 张春华倔强地找了半天,结果还是找不到半点线索,加上夜深人静,本想找个地方趴着休息,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周扬松了口气,看看天也快亮了,也懒得回自己住所了,结果这却成了他十分后悔的决定。 翌日,张春华发现自己竟睡在这个地方,从此就不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甚至不让凌宇带出去了,说那所谓的什么找人计划,还不如呆在这间屋子里来得实在。 周扬知道她一定是起了疑心,死活要赖住不走了。 “其实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仲达哥哥呢?”张春华好奇地问道。 “没这回事啊!” “难道是怕人家见到仲达哥哥以后,就再也不理周扬哥哥了吗?”张春华扳着脸道,“所以就故意把仲达哥哥藏起来,一藏就是十几年,对不对?” 这些猜想没有任何根据,完全是从一个心眼极小的小个子美女胡乱说来,却道出了周扬藏在心里的真相。 周扬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真的把司马懿一藏十几年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不过一看到张春华整天把那倚天剑,擦拭得锋寒亮闪的时候,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不定哪一天一个不小心,会让她一剑杀了也有可能。 又过了数日,周扬觉得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干脆回到军营里去撤军算了。 至少也可以先屯于眉县,再慢慢与诸将商议对策,以免徒耗资源。 想到这里,周扬便乘着夜里收拾行李。 张春华想呆在这就呆在这里吧! 等你睡醒的时候,我都不见了,看你还能耐我何? 周扬收拾完行李刚踏出一步,只见身穿女装、妖艳粉沫的司马懿竟立于面前。 不可能!方玉竹怎么让他跑出来了。 司马懿步步逼近,奸笑着似乎看穿了他所有心事。 周扬作贼心虚,连忙关上屋门,打算从石墙的通道里跑去求助,却在回头的时候又被醒来的张春华拦住去路。 然后,鲜血一滴滴地从倚天剑柄处淌下。 “真是你把仲达哥哥藏起来了。”张春华一脸冷漠的表情。 “砰!”屋门被一脚踢开,司马懿从背后向他刺了一刀,“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杀了小遥,是你杀了我妹妹,是你害得小皇帝一生痛苦,我要你偿命。” “杀了他,杀了他!” “去死!” “不是这样的――不要――” 周扬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原来竟是一场噩梦,被他吵醒的张春华睡眼惺迷地看着他,呆呆地又躺回了他的怀里,继续睡觉。 这几天周扬都睡得很不安稳,那种积压得越来越深的罪恶感,每天都在不断添加。 仅管他早适应了这时代你杀我、我杀你的战争环境,以及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活,也早体验过了死亡的滋味,对于杀人或是被杀,并不是那么恐惧。 可是与小皇帝、小遥、司马懿、张春华这些从小孩子,一直伴随至成人,其中建立起来的感情,却是无法当成没这回事。 尤其是小遥的死,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却是由他直接造成的。 因此这种由愧疚进而演变成自责,再逐渐从逃避回到了现实。 当他再次面对这些人的时候,那积压已久的罪恶感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像绝堤洪水般暴发。 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令痛苦加深。 今晚惊醒之后,周扬再也不想入睡,原本在心里犹豫不决的问题,今夜一定要做个决定。 于是把张春华放到床上后,便独自到街上走走。 希望能借着月光的明亮,让自己心里的想法也能如此明亮。 眼看着又是一个黎明即将到来,久久无法平抚的心情,似乎也应该随着黎明而释怀吧! “哥哥――”张春华醒来见不到人,便从门口探出头来,“天还没亮哩!” “想不想一起去找仲达?”周扬头也没回,只是望着远方逐渐微亮的天空。 “当然想了。”张春华立刻打起了精神。 “那好,吃完早餐就带你去见他。”周扬顿了顿又道,“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十几年不见你的仲达哥哥,可能会和以前差异很大口哩!” “明白!” 张春华兴高采烈地回房换好衣服,就匆匆跟了上来。 两个一起在四起无人的街上走走逛逛,最后在一家清早起来摆滩地方喝了碗粥,立刻感到精神焕发。 周扬带她回到了莱特的住所。 张春华也不打扰,心想果然把仲达哥哥藏在这里了。 “轰――” 石板推开,两人顺着通道径直来到了地下室。 张春华“哇”的一声,从没想过这平平无奇的民宅之下,竟别有一番天地,还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奇人异士。 当她目光与方玉竹接触到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向她走来。 周扬暗叹这对青梅竹马,莫非真是心有灵犀,否则张春华怎会凭着毫无根据的直觉,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到最接近司马懿的地方。 方玉竹奇怪地看了一眼周扬,后者向她点了点头示意,便让路通行了。 张春华还没走入房内,已经和司马懿远远对视。 彼此间的眼神,不知是感动,还是慌张。 只是这样沉默了良久,既不说话也不向对方走近一步,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相见时预料中的喜悦。 仿佛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又明明知道对方就是从小一起到大的青梅竹马。 此时的司马懿男装打扮,理应不会给张春华带来太多的意外,顶多只是十几年的成长,使两人都看不到以往的身影,而是长大后的面孔。 周扬不知是喜是忧,也不敢打扰他们之间的述旧,只得主动把张春华扶入房内,悄悄关上门后,又悄悄地离开。 就让他们两人好好说说话吧! “周乡侯终于肯放过他了。”方玉竹在一旁欣慰道,“这样一来,属下从此可以卸下一个重担了。” “是啊!”凌宇也看得差点感动落泪,抽泣道,“以后我终于有空和方姑娘好好聊聊了。” “去去去――”方玉竹白了他一眼道,“就会耍贫嘴,当心彭大哥从此把你赶出情团报。” “不会吧!”凌宇干笑道。 “怎么不会?”周扬有点呆呆地插口道,“你现在既不用留在濮阳,也不再需要看守司马懿,就是没任务了,留着你吃干饭吗?” “周乡侯不会这么绝情吧!”凌宇求助地看了一眼方玉竹,又看了看周扬,好像在说自己功劳也不小的样子,要不然哪有今天这种场面出现。 “若是你继续这下不学无术,留着也确实没用,自己看着办吧!”方玉竹火上加油道。 “那我有什么好学的呀?周乡侯身边不缺剑士,不缺情报人员,不缺奇策谋士,也不缺骁勇悍将的说。”凌宇埋怨道,倒好像是别人的不对似的。 “那你就学学种田好了,要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滴滴皆辛苦’这个道理。”周扬叹了口气,视线从房门移到凌宇身上,又道,“在这种战乱时期,很多地方还有吃不饿、穿不暖的难民,甚至还有人吃人的恐怖现象,你应该为自己现在的环境感到庆幸和珍惜才对。” “属下一定紧记于心,请周乡侯放心。”凌宇甚重地宣布道,“从现在开始,属下一定非常非常认真地向方姑娘学习。” 第十二章:障眼把戏 周扬也没去地下室,只想让司马懿和张春华好好单独相处,也算是对自己害死了小遥的一种弥补吧! 然而,对于小皇帝却一辈子弥补不了。 这几天他除了在牧野走走逛逛,也抱着期望的心态,希望能等他们俩好了之后,就把司马懿请出来留在身边。 虽然对他有很多愧疚,但是仍不能让他涉足官场,只能充当背后的军师。 以自己目前的权势和地位,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请问,”街上迎面走来了一名长袍风帽打扮的异族人士,向他礼貌地行了个礼,才道,“阁下就是周乡侯吧?” “你是哪位?”周扬不认得对方,但是从他奇怪的装扮来看,倒有点像暗黑破坏神里的tyrael,如同处于地狱中的圣洁灵魂。 “在下东方朔,在此恭候周乡侯多年了,如今见周乡侯在牧野逗留多时,特来拜会。”对方微微笑道。 “恭候多年?”周扬奇道。 此番前来牧野,魏军中除了有数的几名将领和谋士刘晔之外,以及随他一同前来的张春华之外,并无人知道。 况且自己与这奇怪的人素未蒙面,更没听过东方朔这名字,怎么会恭候多年? 只见这东方朔从容镇定,就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周扬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问起,甚至还没理清楚头绪,就这么忽然间冒出一个怪人出来了。 东方朔微笑道:“据闻曹公唯才是用,不计出身,甚至不论人品,因此在下早有仰慕之情,只恨报效无门。” 周扬问道:“你是要我帮你引荐了?” 东方朔笑道:“正是。” 周扬晒道:“不过……曹公虽然不计出身、不论人品,但前提是唯才是用,你有才吗?” 东方朔油然道:“在下于此恭候周乡侯多年,这算不算有才?” 周扬心中一动,这话听起来不算什么,但算起来也是一种才能。 且不论眼前这个装扮奇特,言谈举止从容稳定。 只是听他语气,就好像能预测到自己会来牧野,所以很多年前就在这里等候,直到今天才出现在自己面前。 “莫非你的特长是占卜?”周扬试着问道。 不过他对于占卜之类的巫学之术,一直都不太相信,认为这只是江湖术士骗财的把戏而已。 但东方朔竟淡然自定地点点头,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 周扬心想不如考一考他,于是又问道:“那你可知我此趟前来牧野,所谓何事?” 东方朔哈哈笑道:“周乡侯未免太小觑在下了吧!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如今魏军正在攻打阳平关,最高统帅正是周乡侯您,如今主帅离军,却出现在这与阳平关毫不相关的地方,必然是前来寻找某位高人,也正是为了阳平关久攻不下而发愁了。” 周扬苦笑不已,并非小看了对方。 而是对方不仅心思缜密,思路清晰,且对战争时势相当了解。 但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是靠占卜,预测到自己会来牧野的吗? “看来在下不露点真本事,周乡侯是不会看得上眼了。”东方朔说着便把手探入怀中,久久才取出一颗红苹果道,“周乡侯请看,此为何物?” “苹果。” “不,此乃桔子。”东方朔嘻嘻笑道。 周扬忍不住把他的苹果拿到手上,仔细端详,这的的确确是一颗红苹果。 无论是手感还是香味,都是不容质疑的苹果,只差没有咬上一口,证实这苹果是不是能吃的了。 看完后便还给了东方朔,立场坚定地望着对方,道:“确是苹果。” 东方朔道:“周乡侯请再好好看看。” 周扬目光移回手上,惊奇地发现手中的苹果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真是一颗桔子,而且手感完全不同了。 那微皱的桔子皮,与光滑的苹果表面,完全不是一回事。 对方除了递给周扬苹果的时候,始终都没有与他有过身体上的接触,而且刚才的苹果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手心,这东方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东方朔哈哈笑道:“还望周乡侯多多推茬在下。” 周扬心想原来这家伙是个魔术师,若是让他娱乐取悦大众的话倒还可以,除此之外,魔术师在战争上能有什么用处呢? 东方朔又道:“刚才只是一个小把戏,如果周乡侯想再看到在下更多的才能,还得慢慢了解在下,以后自会明白,在下绝不会让周乡侯与曹公失望的。” 周扬道:“那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吧!等我拿下汉中,凯旋回师之时,就带东方先生前去面曹公,可否?” 东方朔大喜道:“悉听尊便,那么在下先行告退,周乡侯莫要忘记对在下的承诺哦!” 周扬点点头道:“放心吧!不会忘记。” 东方朔又重申了一遍道:“在下我会这里继续恭候周乡侯的,一定不可以食言哦!” 周扬无奈地向他保证了一次,才与他互相道别。 东方朔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周扬看着他的一身奇怪装扮的背景,心想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果真是这么厉害的话,又为什么不亲自去找曹操自荐呢? 曹操更懂得识人,若他真是人才的话,曹操必然会立刻加以重用的。 可是东方朔却选择在这里“恭候多年”,然后才忽然冒出来,这其中确实有些磎翘。 该不会是吴、蜀派来的细作吧? 想想也不太可能,若是细作的话,何必多费周章,直接潜入魏界即可。 周扬越想越是捉磨不透,看来还是等见到司马懿,向他问计于如何攻下阳平关之后,再顺便问问他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吧! 东方朔走后,对面的凌宇就与他擦身而过跑来。 周扬与他说起了刚才那家伙的事情,还给他了新任务,就是去调查一下东方朔。 可是凌宇却愣头愣脑地道:“长袍风帽的人?我根本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家伙。” 周扬指着东方朔离去的方向,又道:“刚才从你旁边走而已,怎么会没有,你看——就那边那个方向。” 凌宇按他指去的街角看去,明明东方朔回头向周扬微笑,凌宇却抓破了头皮也看不到,苦笑道:“周乡侯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哪有您说的这种家伙?如果有的话,一定格外惹眼,您瞧这整条街上的人,除了周乡侯您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呀!” 周扬也抓了抓头皮,凌宇说得一点没错,难道真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手里的桔子还在,刚才东方朔说的话也犹在耳旁,直到这一刻,那东方朔才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忽然间,周扬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用力拍了一下凌宇脑袋,哧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正常啦?” 凌宇一脸委屈地摸了摸头道:“周乡侯很正常,其他人是不正常的。” 周扬懒得和他争辩,转入正题道:“找我什么事?” 凌宇道:“那个……虽然方姑娘不用再看守司马懿,属下身上也没有任务了,可是属下还是不得不来报告,关于张春华与司马懿的会面情况。” 周扬晒道:“人家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私底下见个面而已,这样的情况你也好奇吗?” 凌宇霍然道:“不是属下好奇,而是属下这几天也是私底下反复思量,觉理一个双重性别的人,和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共处一事,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于是就忍不住去窜了窜门……” 周扬打断了他道:“等一等,什么叫不可告人的事情?” 凌宇道:“就是一些不让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属下就去窜门,结果……” 周扬虽然不太喜欢去偷听别人的秘密,也对不喜欢在后面说别人的坏话,可是凌宇说得表情横生的样子,仍忍不住问道:“结果怎样?” 凌宇深深吸了口气,道:“结果他们就完事了。” 周扬更加用力地打了下他的脑门,气道:“也就是什么事也没有了?” 凌宇坚持说道:“反正很奇怪就是了,他们两人刚见面时还那么陌生,才几天时间,居然变得像好朋友……不对,比好朋友更加亲密的关系。” 周扬听得颇为无奈,毕竟是十几年没见的青梅竹马,更是历史已经证明的夫妻,自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可以彼此变得非常要好了。 原本就对彼此很熟悉的两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了。 “以后没事别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周扬叹道,“你不是挺喜欢方姑娘的吗?那就多跟她学一学,也好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下她吧!” “周乡侯别这么说嘛!”凌宇傻笑道。 “没事,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周扬苦口婆心地道,“喜欢就去追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多谢周乡侯,属下明白。”凌宇说完,涨红着脸就跑开了。 但是他刚才说的话,周扬却放在心里了。 以后要把司马懿留在身边,也就是意味着要把张春华带上一起。 不管到哪里,两个人都再不可能分开了。 周扬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次的决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不要给将来的曹魏集团带来麻烦就好。 第十三章:狼子出行 次日,在方玉竹和凌宇回到洛阳,准备接受彭义源的新指示了。 周扬则让司马懿和张春华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并雇了辆马车,才把他们带上赶回阳平关。 路上,在马车里他又向司马懿问起汉中战事。 张春华听得无聊,只是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自从她与司马懿见过面后,整个人就变得很不一样了,正如凌宇说的两个陌生人忽然间变得非常亲密无间,却不像是夫妻或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乡,倒像是闺房姐妹似的。 要是换了平时,周扬在谈正事的时候,张春华一定会乖乖的在旁边听,或是独个儿跑到哪里去玩,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抱怨。 可是今天,周扬问起司马懿关于如何拿下阳平关,以及他之前说的什么胜负已定之类,张春华却总是插嘴,而且还一脸不快的样子。 司马懿倒不在意,继续向周扬滔滔不绝地描述阳平关与汉中的关系,刘备蜀军与汉中的关系,以及目前吴魏之间的关系。 以魏军目前的战力,就算坚持一年以上的话,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汉中,倒不完全是因为阳平关坚固。 “再坚固的关口,也经不起魏军攻城车的每天撞击,以及投石车的不断攻击。”司马懿耐性地分析道,“可是汉中军民一心,附近的村镇居民又会经常来骚扰魏军,所以才会让攻下阳平关变得如此困难。” “困难也要打,反正周扬哥哥就一定能办到。”张春华说完又撇过脸去,望着窗外风景。 “然而荆州方面有武圣关羽镇守,吴军又会合肥虎视耽耽,”司马懿倒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疼爱地对张春华了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只有扩大吴、蜀之间的间隙,才能找到一个突破点。” “仲达说的是天下大势,可是我现在最头痛的,却是一个小小的汉中,以及挡在面前的阳平关啊!”周扬叹道。 “但凡天下万物,必应天下大势。”司马懿浅笑道,“每一座城市,每一个关口,每一支军队,甚至每一场杀戳或每一个人,都必有其存在的原因,正如每一场战争,必须其背后的政治目的,绝不是谁的武力更强,就能征服武力弱的诸侯。” “我不明白。”周扬虚心问道。 “只要周乡侯往后退几步,不要从战争的角度去看待战争,好好欣赏一下汉中,欣赏张鲁,自然能找到解决办法了。”司马懿道。 “故弄玄虚,仲达哥哥以前才不会这样哩!”这次张春华头也不回地道,就好像只是评价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罢了。 “仲达你就别卖关子,”周扬想了良久,最后终于说道,“还是直接告诉我,如何攻破阳平关,如何才能拿下汉中就好了。” “那咱们就别去阳平关了。”司马懿笑道。 “什么?”周扬讶道。 “走南阳方向前往上庸,”司马懿双目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胸有成竹地道,“然后直接去汉中拜见张鲁吧!” 虽然不明白司马懿的用意,但是见他似乎心有定计,周扬也就不去多想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人的厉害之处,至少在这颗珍珠尚未于这时代绽放光芒之前,应能成为周扬身边十分得力的助手。 关键是不让他涉足政坛,能够软禁他十几年,周扬自然也够能做到这点。 马车路过南阳之时,他停车往典韦战死的宛城东门拜祭了一下。 这勇不可挡、忠心耿耿的猛将,在那场恶战中战死了,但是他虽死犹荣,他的死成为了曹操麾下每一名武将的榜样,亦成了许禇的榜样。 “看来曹公必有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否则怎会有人为他舍生忘死。”司马懿道。 三人望着典韦的坟墓,张春华感到颇为无聊,一直在旁边玩弄着倚天剑。 当年周扬逃往轩辕山的时候,就是在那光秃秃的矿山附近,发现了罕见花丛中的精灵,那便是刚十岁出头的张春华就从河内跑出来,找她的仲达哥哥了。 可是如今两人终于在一起了,气分却如此奇怪。 应是司马懿变了,张春华十几年来都和小皇帝在一起,感情也产生了变化。 这些是周扬能够想到的原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咱们走吧!”周扬最后在典韦坟前倒了壶酒。 想起曾与他并肩作战的猛将,早已不可能再出现了,心中婉惜之情,绝不比曹操少。 于是他们在宛城歇了一晚,翌日便继续启程。 这一路上周扬都用自己高安乡侯的身份,只像三个普通路人一样出发,因此一路所过的曹魏关口,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加上这里到处也都零零散散地安插有洛阳情报团的人,所以一路走来颇为顺利。 马车是西汉著名的外交活动家、“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张骞的故里。 可是城固并没有因张骞而变得富裕,反而在几百年后的今天,成了曹魏边界地而常发生小规模战争,这里的百姓亦过得颇为艰苦。 幸而当地农民在避乱的山中种植果园,生产了大批柑橘,再让当地乡勇运往南北各地贩卖或交换等价物品,才不至于发生饥荒的现象。 “朋友若是要去汉中的话,老朽劝你们还是不要了。”一名当地农民指着前方道,“目前曹魏正大军压境,南面又有蜀军虎视耿耿,汉中很快又要发生战争了。” “多谢老伯。”司马懿彬彬有礼地道。 回到车内,把这一路下来所打听到的消息,都向周扬如实相告。 原来住在汉中附近的居民,早已适应了多年来边境的小战役。 如今周扬率十万大军攻打阳平关,张鲁麾下诸将与汉中崇拜“师君”的信徒们,虽然上下一心,愿誓死团结抗战,但是毕竟大多数百姓都对战争极为反感。 况且能够发动战争的,又不只是曹操,还有孙权和刘备。 不管谁当统制者,这些不懂政治的百姓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安逸的生活,所以张鲁抗战其实还是利弊各占一半的。 “不过最大的收获,却是得知刘备新占巴蜀之地,各部士族之间的矛盾相当剧烈。”司马懿分析道,“加上汉中乃巴蜀咽喉之地,刘备岂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攻下。” “可是刘晔先生曾献计,分裂吴蜀之间的关系,使其前来支援汉中的魏延军已经撤退了,所以刘备应该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才对。”周扬道。 “魏延军撤退了,但是我军同样攻不下阳平关。”司马懿说道,“况且刘备现在正处内部矛盾阶段,岂能不把矛头引向外敌战争,正好周乡侯进攻阳平关,便成了刘备暂缓士族关系的好机会了。” “仲达的意思是说,魏延那支蜀军并非真的来救援汉中,只是转移巴蜀士族的视线。”周扬听到现在,大概明白了。 “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什么办法能攻下阳平关。”张春华抱怨道。 “我们此去汉中,便是为了把即将到刘备手里的汉中争取过来。”司马懿从容说道,“有时候拿下一座城市,需要的不一定是武力。” “合着我们去当说客了。”张春华晒道。 “差不多吧!”司马懿语气温柔道,“只要春华妹妹不要捣蛋就行了。” “哼!”张春华转过身去。 数日后,三人进入了梁州境内。 此时汉中正值战争时期,因此对于入境者比平时更为警惕。 周扬正要道明来意,却被司马懿连忙阻止,假称是从蜀地前来的客商,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他们捞钱的机会。 守卫自然没那么容易通融了,司马懿则塞了一些银两过去,又道:“等我们做完交易回来,还是得经过此境,到时候更是少不了官爷好处。” 周扬心中不由暗赞,他十几年未接触世事,没想到刚一出来,竟有如此圆滑的手段。 莫非是经常与凌宇打交道的原因,但一想到凌宇常帮他买化妆品或女人衣裳之类的东西,心里便打了一阵哆索,连忙把那些奇怪的画面打消。 过了边境,司马懿又用同样的手段打通了各处要道。 凭着周扬目前的经济实力,区区一些银两并不在话下,况且汉中粮草充足,只缺与外界接触,因此物价极低,这些银两更成了十分有用的道具。 三人到了汉中的时候,已至入冬。 周扬想了想自己离开阳平关前的魏军营寨,竟有两个多月了,不知道魏军现在情况如何,军心是否稳定。 司马懿则笑着对他说道:“周乡侯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我们拿下汉中,迎魏军进入阳平关之时,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张春华仍像往常一样泼他冷水,不屑地道:“要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司马懿对这小妮子只有疼爱之情,丝毫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闻言也只是微笑道:“咱们先找家客栈落脚,然后这几天由在下好好摸清了汉中的情况,再找个机会与张鲁会面。” 事已至此,周扬多想亦是无益,唯有点了点头道:“全看你的了。” 第十四章:落魄武将 四百多年前,汉王刘邦以汉中为发祥地,筑坛拜韩信为将。 而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逐鹿中原,平定了三秦后,最终一统天下。 直到今日,汉朝终于走到了末路。 作为西汉留侯张良之后、五斗米道教祖张陵的孙子,张鲁在祖父与父亲去世后,继续在汉中一带传播并教化人民,建立起政教合一的政权。 张鲁教民诚信不欺诈,令病人自首其过;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才加以惩处;若为小过,则当修道路百步以赎罪。 又依照《月令》,到了春夏两季万物生长之时禁屠杀、酗酒,还创立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称取得过多,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因此张鲁在汉中二十多年,信徒众多,民心稳定,没有人会动用举国兵力去强攻这样的城市。 周扬听完司马懿对汉中的评价,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倾全力进攻阳平关,否则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的局面。 “仲达哥哥以前才长他人之威风。”张春华一如既往地批评司马懿。 “这是事实。”周扬倒相当赞同这番看法。 “就算是,那他这段时间不是要带咱们去见张鲁吗?”张春华冷笑道。 “现在不是时候,咱们得在客栈多住几天,容我再好好打探一下。”司马懿说这些话时,倒显得坦然自若的样子。 周扬却没有因此而松口气,这几天和张春华都呆在房里,除了心里焦急之外,也不希望司马懿误会他与张春华的关系。 毕竟张春华将来是他的老婆,不管司马懿算不算他的朋友,周扬再怎么好色,仍不至于去搞别人老婆,可是心里总觉得奇怪。 自从张春华与司马懿见过面以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以前她一直吵着要见仲达哥哥,甚至到了心有灵犀的程度,如今两人见了面,却搞得好像周扬才是她的仲达哥哥一样。 司马懿倒是不以为忤,仍是全心全意地帮周扬帮事。 周扬实在受不了整天和张春华呆在房里,便提议带她出去走走。 张春华明明双眼发亮,却还是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嗔道:“你就不怕他说你吗?” 司马懿在汉中打探情况,原本打算利用银两和他机灵的手段打通前去见张鲁的各个关节,但不管怎样,都不宜暴露三人身份。 因此一再嘱咐,没什么特别情况,最好不要离开这家客栈。 现在周扬主动提出,张春华既喜又疑,表情不断地展现出她那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小心眼的模样。 “走不走?” “走,为什么不走?” 两句话,两人便不管那么多,跑出了客栈。 事实上周扬并不是没把司马懿的话放在心里,只是他亦有自己的打算,并非纯粹为了陪女人逛街。 他确认自己不会那么轻易暴露身份,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潜入长安、潜入濮阳过的人物。 若论脑袋机灵和谋略,他自认不及司马懿。 但是说到收集情报与潜入破坏工作之类,除了洛阳彭义源手下那些专业的情报团,他可不会输给别人。 况且这城市要是有什么细作的话,那更多可能会是魏国派来的细作。 出了客栈,街道上人流量十分喧哗,比之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汉中享有“汉家发祥地,中华聚宝盆”的美誉,盛产水稻与小麦,不但粮仓囤积充足,资源更是非常丰富,又是一个战略重镇,难怪成为蜀魏必争之地。 而且这里的气候十分温暖,即使现在正值入冬之时,仍不觉得寒冷。 不过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也因此而不像北方人那么耐寒,加上大多数人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既使是无家可归的乞丐,也可以随时从义舍取肉食用。 因此汉中粮食物价整体偏低,但是酒价却比其他地方更高一些。 在这里打工赚钱的人,钱都用来买酒了,却不需要为粮食而发愁,更何况是军需之用的阳平关。 难怪刘晔说攻打阳平关,曹操还真不一定耗得过张鲁,就算耗得起,最后肯定也会拖累了整个曹魏的后补,导致吴蜀两国会乘虚而入。 “我要买这个!”张春华指着一摊位上的手工制布娃娃,像个小孩般嘟起了嘴。 周扬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并递给卖家一些碎银。 张春华立刻兴高采烈地收起布娃娃,蹦蹦跳跳地挽着周扬的手,活像他小媳妇似的,丝毫不以路人眼光为忤。 反倒是周扬怕碰到司马懿而连忙把她拉开,挤出一脸假笑道:“你多逛逛,想要什么再跟我说。” 张春华顿了一会儿道:“还是周扬哥哥最好了。” 忽然间,前方一群行人挤于一处。 张春华立刻拉周扬一起去围观,后者则无奈随她而去,一起挤进人群中。 只见一名醉汉坐倒在义舍前,大白天喝着酒,伸手便可取到免费肉吃,却没有人指责他的不是。 因为他旁边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比酒量、比力量、比挨打,输者随便留些酒钱,胜者可将所有酒钱拿走。 周扬目光移到木板下方,一顶头盔里装满了碎银子,可见至今为止仍没有人比得过他。 张春华兴起道:“哥哥与他比一比如何?” 周扬却一直注意着那装钱的头盔,看来这应是一名武将,只是为何人在汉中,却没有被张鲁所用呢? 这时候,一名高达八九尺的巨汉,地震似的走到那人面前,看似当地恶霸的模样,神气十足地道:“爷打架从来没有挨过打,所以第三项就不比了,至于酒量力量,任你挑吧!” 醉汉浅笑道:“任你挑。” 恶霸伸手便把对方手里的酒坛子抢过来,往嘴里倒了一口,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出来,晒道:“什么烂酒这么难喝,咱们比力量吧!” 醉汉道:“酒量你输了,留点钱意思一下再比不迟。” 恶霸却道:“爷从来只比好酒,不比烂酒,等你力量赢了再说。” 醉汉打了个哈欠道:“怎么比?” 恶霸左观右看,走到一家店铺面前,伸出粗壮的手臂就把店门口的柱子拔了出来。 立刻赢得了现场所有人的喝采,就连周扬亦赞叹不已,这几乎与水浒小说里的鲁智深倒拔杨柳相差不远了。 醉汉竟全不放在心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将恶霸与那根木柱一同举起。 恶霸大叫放手,他却把恶霸望远处一扔。 现场观众更是一片哗然,惟有周扬暗赞那醉汉聪明。 只要稍微懂点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柱子插在泥土里面,拔起来所要花费的力气绝对比柱子大上好几倍。 而那醉汉举起恶霸与柱子,显然要比拔柱子轻松多了。 可是表面上看来,却像是醉汉赢了恶霸,其中原因却是令人不得而知了。 不过最让周扬看好的是醉汉有勇有谋,敢得罪如此孔武有力的恶霸,显然是不怕对方因恼羞成怒而报复,不愧是军人出身的人,只不知道这醉汉究竟是哪位武将。 “你敢扔我?”恶霸果然心有不甘,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借着怒气发泄道,“活得不耐烦了吗?” “银子。”醉汉没有理他,重新坐倒在地上,举起酒坛子往嘴里又是灌了一大口。 恶霸卷开衣袖,举起了大柱子就往对方冲撞过去。 一旁看的周扬不禁为醉汉倒吸一口凉气,看那恶霸这气势,活像一架攻城车,恐怕连城门都会被这柱子撞开一样。 醉汉却从背后信手拈来一根羽箭,看也不看就那么一扔。 “嗖!” 恶霸止住了脚步,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向左转。 只见那羽箭精准无误地插在了大柱子上,距离恶霸的脸仅有分毫,恶霸倒吸一口气凉之时,鬓边的毛发亦被刚才飞来的羽箭划断了数根,轻飘飘地从他眼前落下。 好厉害的箭法! 周扬心中不禁暗赞,如此准绳,恐怕与我的飞镖要有一拼了。 恶霸连碰了这么多次钉子,知道对方难惹,连忙扔下几块碎银子跑了。 醉汉继续喝酒,等待着下一个上场。 周扬有心与他结识,便上前问道:“比酒量,比力量,在下恐怕都不及壮士,不知比挨打又是怎么回事?” 醉汉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让我打,我让你打,谁先撑不住,就算输。” 周扬笑道:“就这么简单?” 醉汉也不答话,便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道:“你先来吧!” 周扬搓了搓鼻子,心想除非这醉汉也练过太平经,否则挨打的功夫绝对不如我,只不知道自己能否打倒对方罢了。 “嘿!” 一拳过去,醉汉倒退了几步,倒不是因为拳风猛,而是醉意未消。 周扬道:“该你了。” 醉汉放下酒坛子,箭步飞去,重拳击在周扬腹部。 周扬立刻涨红了脸,要不是自己体内源源不绝的气息与太平经自疗的功能,这一拳要打在普通人身上,立刻吐血而亡。 这醉汉不但箭术了得,力量更是惊人,而且相当耐打。 要知道周扬刚才那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是用足了六七成劲儿,打算让对方知难而退,并非要将他击倒。 如今看来,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第十五章:微妙私情 汉中的街道上,虽已至日落黄昏时分,但行人却不减反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为看这两人你一拳我一拳。 周扬与醉汉已经互相打了对方几十拳,双方都是嘴角湛着血丝,却硬是不敢认输。 两人的倔强性格,张春华看着只觉得好笑。 但是在闽南有语俗话叫做“输人唔输阵”,意思就是说输给你不要紧,输给场面绝对不行,充分表达了大男人爱面子比命更重要的心理。 周扬正是这样的心理,早把要结识对方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绝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泄气。 “你们都停手吧!”不远处一名骑马的官员,缓缓而来。 醉汉斜视了一眼,双目中尽是不屑的眼神。 只见那官员所骑的马算不上什么好马,却被装饰得如同神驹一般。 虽长得蟑头鼠目的模样,却因肚满肥肠,加上又穿金戴银的样子,看来不但没有半点贵气,反而显得不伦不类,估计又是某个剥削当地老百姓的贪官吧! 仅管张鲁治下的人民安居乐业,这种人却如屎蛆般不可避免地存在着。 周扬对这样的人亦无好感,但也不想惹事生非。 毕竟此番前来汉中,在见到张鲁之前,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份。 那官员显然不是冲着周扬来的,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咱们接着比。”醉汉不打算与那官员说话。 然而周扬现在已经缓过神来,加上比了这么久并没有输,也算没有丢了脸面了,于是便提议比其他的。 醉汉喜道:“也好,比挨打咱们就算不分胜负,不过看兄台的样子,并非力量型的莽夫,不如比酒量如何?” 周扬心想结识英雄好汉,从来都是从喝酒开始的,这么一来的话更是适他心意,便欣然大应了。 两人一你言我一句,全然不把那官员放在眼里。 “想喝酒,大可到我府上来嘛!”官员也不动气,却像个多余的人在插嘴道,“何必在这种地方跟这种乡下来的农民喝呢?” 周扬差点没扔出飞镖,把这狗眼看人低的官员射死。 为了大局着想,只好不动声色,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且看看这醉汉如何回应吧! 醉汉看也不看那官员一眼,举起酒坛子道:“在下喝不起大人府里的酒。” 官员道:“只要将军肯喝,便喝得起,不需要花一个子儿,怎么样?” 醉汉哈哈笑道:“大人就不怕在下喝了酒,发起酒疯,把大人一家都杀了吗?” 官员浑身一抖,冷哼道:“不识抬举。” 周扬亦对这样的人哧之以鼻,等他走远后,才接过醉汉手中的酒坛子,往嘴里倒了一口,尝尝看究竟是怎样的烂酒。 但是酒水入口,火辣无比,既如活物般窜遍了全身。 “竟是藏龙酒。”周扬立刻认出此酒,喜道,“没想到壮士居然像喝普通酒水一样。” “没想到兄台也认得此酒,看来是同道中人啊!”醉汉笑道。 两人再不想比酒量,却成了酒逢知已千杯少的好友,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同一坛子酒,喝得不亦乐乎。 行人见他们也不再比试什么,便一哄而散了。 此时已至天黑,人群散后,小个子美女就走了出来,问道:“你们喝够了没有?” 周扬正要回头答他,却见张春华背后也站着一人,赫然就是高瘦挺立的司马懿,看他神情不悦的样子,看来是因为自己不听他嘱咐,私自带着张春华跑出来玩的原故吧! 于是只好依依不舍向醉汉告辞,并约定明日再见。 醉汉与他也是有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的感觉,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回到客栈后,周扬才想起忘了问起醉汉姓名,大感懊悔。 如此人物,又曾是武将,必是三国之中颇有武力之人。 “周乡侯!”司马懿露出少见的怒容,把周扬从思绪中硬生生拉了回来,“可知道今天有多么危险吗?” “危险?”周扬奇道。 司马懿虽然生气,但是并不可怕。 反而让周扬感到被人关心与担忧的温暖,因此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微微笑道:“不过与人打打拳、喝喝酒罢了。” 张春华附合道:“就是。” 司马懿却尖声喝道:“这里没你的事。” 张春华倒没有被他这种态度吓着,反而插腰怒道:“怎么没我的事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司马懿打断道:“够了!” 周扬这才感到气分的僵硬,没想到这一向温儒而雅的人,竟有如此威势的一面。 为了打圆场,只好出面劝道:“都是我不好,仲达就别放在心上了。” 张春华冷哼道:“小气鬼。” 司马懿忽然眼中闪烁着莹光,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地叫道:“对,我就是这么小气,开心了吗?你们爱去哪去哪,人家再也不管你们了。” 周扬为之莞尔,这家伙看来又恢复娘们儿态了。 不过就算司马懿变成了小遥形态,也不会这么生气,更不会对张春华这么大发脾气。 以前一直是司马懿让着张春华,如今他竟当仁不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扬忽然感到一阵冰冷。 因为司马懿此时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像是仇人、恩人、朋友或兄弟,更像是一个对他充满爱意的女子。 张春华也丝毫没有半点醋意,反而很识相地要离开房间。 周扬忍不住打了个抖索,连忙干笑道:“差点忘了,咱们还没吃晚饭哩!我去帮你们弄一下,你们俩慢慢聊。” 说完倏地跑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心有余悸地背靠在门外,深深吸了口气。 一定是错觉,要不然就是幻觉。 如果刚才那家伙是司马懿的话,那是与张春华青梅竹马的一对;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精神分裂成的小遥,也是小皇帝的小恋人才对。 所以绝不可能和我沾上边的,否则岂非变成了同性恋了。 没错,只怪自己太过鲁莽,差点坏了司马懿的事,不,是差点坏了拿下汉中的大事。 周扬不断安慰了自己一番,才安心地去叫饭菜。 这顿饭非常安静,甚至是寂静。 张春华却像个起哄的孩子般,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司马懿,一会儿看看周扬,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样子。 周扬尴尬地帮她夹菜,却马上觉察到司马懿神色有异,连忙也帮他夹了夹菜,以示公平。 “以后不要再这样擅自跑出去玩了。”司马懿这才心理平衡一些,“周乡侯若知道今日遇上了谁,便知道人家不是危言耸听了。” “会是谁呢?”周扬一听是公事,心下稍安,若能借此把这些微妙的私情之事抛一边最好。 “周乡侯应该知道,张鲁麾下都有些什么人吧!”司马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人便是其中之一了。” 魏军攻打阳平关之时,周扬便已摸清了张鲁麾下的文臣武将。 其中阎圃还算是个颇有谋略之人,然后就是在坚守阳平关的守将,亦是张鲁的两员大将。 一名叫张卫,是张鲁的弟弟,正是主张不降魏军的人之一;一名则是杨任,魏军久攻阳平关不下,此人占有极大功劳。 至于负责押运资源与兵力补给的人,则是另一名叫杨昂的武将。 “不说张卫,只说杨任与杨昂皆是张鲁极为信任的武将,三兄弟在汉中更是根深蒂固,张鲁能有今日,他们功不可没。”司马懿慢慢介绍道。 “三兄弟?”周扬这才恍然道,“还有一个叫杨松的对吧?” “张鲁拥有汉中最高政权,这杨家三兄弟则是汉中士族的代表,”司马懿道,“不但家财丰厚,而且与吴、蜀素有来往,是我们此趟前来汉中极为头痛的三个人物。” “没想到仲达才来汉中短短几日,就对张鲁身边的人摸得如此清楚。”周扬由衷赞道,“看来我今日碰上的应该是杨松吧?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危险的不是杨松,而是与周乡侯你喝酒之人。”司马懿放下碗筷,再也吃不下了。 “一个落魄武将而已。”周扬道。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杨松与那武将对话的情景,看来是在拉笼那名武将。 也就是说那醉汉仍未为张鲁效忠,要么就是不愿与杨松这样的人合作。 司马懿又道:“幸亏那人没认出周乡侯你,否则今日我等三人,恐怕再没有离开汉中的可能。” 周扬心中一震,问道:“那人究竟是谁?” 司马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渭水之战时,曹公大破西凉军后,马超败退汉中,投奔了张鲁,周乡侯还对我说过,曾经在武威马家呆过一段时间,还是请周乡侯自己回忆一下,以前有没有见过此人吧!” 周扬恍然大悟,难怪怎么都想不起张鲁麾下有如此厉害人物,原来竟是来自西凉。 不过当年他在威武马家的时候,只认得马腾、马云禄和马超,却可以非常肯定的不曾见过此人。 所以那醉汉必是马超身边的厉害人物,除了庞德还能有谁。 奇怪的是,庞德怎么会在街头卖艺? 第十六章:三角关系 根据司马懿提供的消息,因为魏军于阳平关前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所以以张卫、杨任、杨昂等人为首的主战派都提议反攻魏军。 除了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之外,也能给予魏军强大的打击。 同时又能向天下证明汉中的实力,让其他势力不敢再虎视耿耿,以此提高汉中的价值。 然而派谁去反攻魏军,则成了张鲁内部的议而不决的问题。 “不过现在已不成问题了。”司马懿最后说道。 “张鲁是否决定,借兵给马超,利用他的勇猛击溃魏军。”周扬道。 “没错,但这里还存在一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司马懿陷入沉思,好像在自言自语地道,“为何庞德没有加入攻打魏军的行列,反在街头上……” “也许人家就不爱打战呢?”张春华插话道。 “不对。”司马懿显然对这小丫头气仍未消了,语气不见好转地道,“若是打算卸甲归田的话,为何身上仍带着羽箭,还有他的头盔。” “莫非是因为杨松?”周扬想到了下午那官员令人讨厌的模样,自己与庞德都对他十分反感,不禁猜测道,“这杨松是否非常贪财?” “那是当然,否则我岂能了解到这么多消息。”司马懿说着瞪了张春华一眼,毫不客气地道,“你去休息吧!我与周乡侯还有要紧的事要谈。” “不去!”张春华别过脸去。 “去不去?”司马懿加重了语气道,“别让我动手。” “想和我动手吗?”张春华伸手摸来倚天剑。 倒不是想打架,而是以此剑为周扬所赠,而大感占尽便宜,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周扬为之啼笑皆非,连忙打圆场,把话题重新扯回了杨松身上。 司马懿还是不依不绕地道:“她不走,就不说了。” 周扬心中苦笑,这哪像个将来能够掌控曹魏大权的政治人物,根本就是个小女人心态,不但小肚鸡肠,还喜欢争风吃醋。 一想到吃醋,便觉察到了这醋意从何而生了。 自从张春华在牧野与司马懿相见之后,到汉中这遥远的途程,两人就一直非常奇怪。 张春华总对司马懿鸡蛋里挑骨头,司马懿虽然表面上不与他争执,但是眼神中却暗隐藏着埋怨,只是一直没有暴发出来罢了。 直到这几天,司马懿才忽然与张春华大发怒火。 可是张春华似乎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一样,不但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还总是对自己的野蛮振振有词。 其中复杂微妙的关系,周扬一看便觉得头痛不已,只想到说那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孔老夫子之语,真不欺我也。 如今只见两人越吵越来劲,张春华竟真的拔剑相迎,司马懿则绕着周扬逃跑,并一边回头说她坏话。 周扬被转得头晕目眩,连忙叫停道:“行了行了,春华妹子也不是外人,只要她能保证听在耳边,封在嘴里就可以了。” 张春华立刻像打了胜战的将军,得意洋洋地站在周扬背后。 “今晚就看在哥哥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司马懿冷哼道,“但是并不代表,我会饶了你。” “谁要你饶了。”张春华得理不饶人地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来吧!”周扬只想绕开话题,不想再被围在中间,无奈地道,“仲达能否说说看,今日有何进展吧!” “若是我估计得不错的话,这三两天内,我们就能见到张鲁了。”司马懿道。 周扬闻言愣了一下,原本对自己擅离魏军之事,生怕此事传到汉中,必然对魏军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接着又得知张鲁准备用马超来反攻魏军,更是心急如焚。 如今见司马懿从容自若地说出这话,心下稍安。 周扬喜形于色道:“这样最好,不愧是仲达,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通汉中关节了。” 司马懿却道:“能够这么快见到张鲁的原因,不再于银两,而是刘备。” 周扬奇道:“刘备?” 司马懿略略一笑,又道:“今日除了得知张鲁准备用马超反攻魏军之外,还探到了蜀中派来了使者,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刘备派来的说客。”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若是汉中落入刘备手中的话,那无疑是比攻不下阳平关、拿不下汉中更大的噩梦,连忙问道:“那么张鲁也接见了?” 司马懿道:“不但接见了,而且还有意与刘备合作。” 周扬失声道:“什么?那咱们的计划岂不是泡汤?” 张春华忍不住“卟哧”笑了出来,道:“原来哥哥的计划可以用来泡汤,真好玩。” 司马懿没好色地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刘备此番前来,名义上是合作,实际却是想把汉中占为已用,就像他吞并了刘璋地盘一样。” 周扬道:“这种事情张鲁身边那些主战派的武将,怎么肯干。” 司马懿却摇了摇头道:“张鲁可不会傻得得罪魏军,又去得罪蜀军,同时也知道刘备野心勃勃,所以应该会开出条件。” 周扬叹道:“如果刘备接受了条件,那咱们该再绕一大圈,回阳平关去继续打仗了。” 司马懿从容道:“放心好了,不管刘备开出什么条件,张鲁都不会接受的。” 周扬愕然道:“那岂不是会得罪蜀军?” 司马懿却不说话,而是叫张春华取来纸笔。 后者宁死不依,周扬只好亲自去拿,留下他们两人继续仇视对望。 纸笔来了,整个房间的落针可闻,果然变得很不一样。 周扬连忙把纸笔递给司马懿,道:“来了,仲达要写什么?” 司马懿快要喷火般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张春华,手中毛笔却在纸上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张天下三国鼎立形势的简单地图呈现眼前。 然后他又在魏蜀交界的汉中重重一点,标显突出,又从魏、蜀之间画出各种箭头,表示魏军当前于阳平关前久攻不下,蜀方则用细线表示使者前来。 “然后呢?”周扬看得莫名奇妙,不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 司马懿没有答话,又从东吴画出一条长长的虚线箭头,指到了汉中,然后才抬头看了看周扬。 周扬恍然道:“东吴也派使者来了?” 司马懿摇头道:“但是目的却不同于魏、蜀,毕竟汉中离江东那么远,别说他孙权没有资本能说降张鲁了,就算能,也是保不住汉中的。” 周扬点了点头,同意道:“是啊!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么吴军目的何在?” 司马懿道:“既不让魏军攻下阳平关,也不让蜀军轻易得到汉中。” 说完,又在纸上画了起来。 一条由汉中通往许都,再迂回来的虚线箭头;另一条从许都延伸至东吴;最后一条则由魏境笔直箭头到荆州。 “这是什么意思?”周扬不解问道。 “咱们现在就得派人回许都,请示曹公,准备好册封张鲁的诏书,”司马懿指着第二条线道,“同时从许都派人前往东吴,名为结好、实以加强西蜀压力为目的进行交涉。” “那这一条是否与刘备进行外交?”周扬猜道。 “不,这是让镇守襄阳的乐进将军,对荆州进行佯攻,以施加蜀方的压力。”司马懿道。 “这样有什么意义吗?”张春华不屑地瞥了一眼,“画得跟鬼符似的。” “春华妹妹别捣蛋。”周扬失笑道。 “还有,要派谁去许都呢?周扬哥哥还是你自己去啊?”张春华道。 “哥哥必须留在汉中,这两天将会与张鲁见面,我也得从旁协助。”司马懿说着就把移线移向了张春华,微微笑道,“而你长年呆在陛下身边,又可以奉君口喻,你说派谁去最合适呢?” “让她去?” “我去怎么了?”张春华原本也没打算答应,可是被周扬这么一说,却很不服气地道,“不就是见一见曹公,再见一见陛下吗?” “哥哥大可放心,我相信她能办好的。”司马懿顺水推舟道。 “那么……就拜托你了。”周扬叹了口气道,“一路上小心点。” 结果当张春华觉得,自己像是被司马懿支开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惟有硬着头皮,心不甘愿地答应下来了。 只因对周扬依依不舍,加上感觉被捉弄似的,张春华打死也要明天再走,而今晚却死活缠住周扬,不让他睡觉。 司马懿岂能轻易让她胡闹,也是一整晚陪着两人。 周扬倒是无所谓,反正有没有睡对他来说,第二天都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最后今晚变成了三个人在一张桌子下对坐着,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就好像明天张春华一走,再也见不到周扬似的。 司马懿身体较为虚弱,加上一整天都在外面打探消息。 因此到了夜深之时,眼皮就越来越重。 周扬于心不忍,把他抱到了床上,并帮他盖好被子,才回头对张春华道:“天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哩!” “人家才不跟他一起睡哩!”张春华却道。 “是让你回房睡去。”周扬晒道。 “才不要。” 周扬心想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就算了,你爱怎么招怎么招吧! 第十七章:焕然一新 翌日,张春华也不敢耍小孩子脾气,奉命离开了汉中。 司马懿一觉醒来,伸了伸懒腰道:“咱们走吧!” 周扬愕道:“走?” 只见司马懿嘻嘻笑的表情,才知道张春华八成是被他忽悠了。 原来他早已打通了各个关节,通过杨松这条线索,得知张鲁将要召开一次宴会,所请的人物名单,皆是外交使者与汉中官职不小的人物。 但是让周扬不解的是,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参加宴会。 “当然是朝廷使者,高安乡必的身份了。”司马懿笑道,“这可是比在场任何人都高的地位啊!还有什么更适合的呢?” “可是魏军目前在阳平关,仍与张鲁处于交战状态啊!”周扬苦笑道。 “又没有人规定,交战时不能互相交流。”司马懿走了过来,捏了捏他疑惑的脸,“况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周乡侯如此高的地位兼使者,更能保证在汉中的安全。” “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故意把春华妹妹支开的吗?”周扬道。 “故意是没错,却不完全算是支开,至少她这一趟也没白跑,只不过,”司马懿顿了顿道,“派别人去也是一样的。” “你这小子。”周扬拿开他的手,揉了揉脸。 可是司马懿反而更加贴近地观察着什么,似乎这世上没有比周扬长的更加奇怪的模样。 周扬被看得极不自然,不禁倒退几步。 司马懿马上就逼近了过来,眼中充满了好奇的目光。 周扬终于忍俊不住,问道:“不是要走了吗?” 司马懿缓过神来,道:“对,走吧!” 周扬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本打算问他自己有什么奇怪地方,但又怕再次引起他的好奇,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两人刚一离开客栈,并没有去张鲁府邸,而是在街上闲逛。 以前参与过的普通宴会,大多是从晚上开始,便称之为晚宴。 不过要是邀请外来使节或是特别节日之类的,一般会从上午开始准备,然后从午宴一直吃喝玩乐至晚上,中间当然不会只在一个场所。 周扬不知道司马懿打的什么心思,现在也不算早了。 若是像他所说的,张鲁这次所请宴会,应该是从中午便开始,所以这时候去是最适合的,要是晚到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不敬。 “对了,张鲁为什么要召开这次宴会?”周扬一半是真想知道才问,另一半则是出于提醒。 但是回心一想,司马懿怎会如此粗心大意,必然是心中有数了。 于是又问道:“咱们现在要干什么?” 司马懿一边看看摆滩处的卖品,一边逛逛各家店铺,面露愁容道:“我真的是太久没看过这个世界了,变化真大呀!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很有趣很新鲜,其实却一文不值。” 周扬心想这得怪我害了你,不过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也许哪一天万不得已,我甚至会杀了你。 司马懿忽然跑到一家饰品店,开始欣赏着店里卖的那些金银首饰。 周扬暗叫糟糕,该不会又生女孩心思了吧! “客官是要买来送给女人吧?”店家双眼打量了一番司马懿,再看了看他身后的周扬,估摸着应该是买得起贵重物品的客户,才开始大献殷勤地介绍自己的首饰,“瞧瞧这一款,女人见了绝对心动。” 只见司马懿接过店家呈上的一副透雕的白玉鸳鸯,玉中鸳鸯立体呈现微浮,手工精细。 周扬不懂得欣赏,只是四处随意看看。 司马懿反复啄摸白玉鸳鸯,口中喃喃问道:“多少银子?” 店家笑嘻嘻地比出四根手指头道:“此玉乃是出自名家之手,珍贵无比,所以至少得四百两银子。” 周扬差点把口中从鼻腔里喷了出来,一个普通的士兵每年顶多也就二两多的银子。 自己乃是雍、凉二州之军团统帅,又兼高安乡侯,每年食邑扣掉平时日常开资和一家老小吃喝穿着等费用,到了手里顶多也就四五十两银子。 若非荀彧发展的汉鼎钱庄和卫觊经营的生意,手头根本没办法如此宽松。 然而这不过半个巴掌大的白玉鸳鸯,开口就要四百两银子,还不如去抢更狠一些。 司马懿也不讨价还价,只觉得非常喜欢,便是物有所值,嘻笑道:“哥哥请付钱吧!” 周扬骇然道:“四百银啊!” 司马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道:“对啊!多么生动的一对鸳鸯,这在北方可是买不到的哦!” 店家知道付钱的人还在犹豫,连忙插话道:“原来两位是来自北方啊!那可乖乖不得了呀!现在南北正在打战,从来汉中一趟路的话,那还不得乘机好好捞一笔?” 周扬苦笑道:“是让你捞一笔吧!” 店家道:“可别这么说,这白玉在北方可是绝对没有的稀物,所谓物以稀为贵,客官多花些银子买下来,再将咱这里没有的东西北方特产卖给咱,一来一去,中间得捞多少呀!”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他说得没错,哥哥快买下来吧!” 周扬痛苦地从怀里掏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白玉,就花去了此番带来的一半钱了,心有不甘地道:“花这么多钱,有没有附赠些小礼品什么的呀!” 店家抓了抓后脑勺,显然是没听过有这种做生意手法。 不过做生意的人一理通、百理明,一听便觉得这确是好手段,只是这块白玉就赚了不少,送点小东西更会让客户更加欣喜。 于是马上从柜台里取出了一对约四五克的金耳坠,双手呈上。 周扬嘻笑道:“这个不用钱的吧!” 店家马上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容在下为客官包装一下吧!” 司马懿欣赏地看着周扬,赞道:“没想到哥哥竟如此懂得生意之道,难怪能想出汉鼎钱庄这种匪夷所思的创意了。” 周扬无奈道:“你喜欢就行了,咱们可以去赴宴了吧!” 司马懿奇怪地道:“谁说要去赴宴了?” 周扬愣了一下,恍然道:“莫非你是骗我来陪你逛街不成?” 司马懿笑道:“岂敢岂敢,不过在赴宴之前,咱们还得再去一个地方,看来哥哥得再花些银子哩!” 周扬愁道:“不会吧!” 结果又被司马懿拉去订制衣裳,只因要马上要用,价格自然又是不菲。 栽缝帮他设计好了一套灰褐色的丝稠长袍,又问道周扬想要什么样的图案时,周扬连忙摇了摇头,说自己现在穿的这样挺好。 司马懿立刻帮他拿了主意,为他指定了一款大气的山川底纹加海云图案的锦衣。 最后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搞到将近黄昏才弄好。 “现在可以云赴宴了吧!”周扬苦笑道。 “咱们回去准备一下,再去赴晚宴吧!”司马懿嘻嘻笑道。 回到客栈,周扬拉着新衣裳新腰带各种装扮,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毕竟自己以前从来不买这种贵的衣服。 对于他来说,能穿就行,漂亮打扮那是女人家的事。 不过司马懿却与常人不同,也就不足为奇了。 周扬勉强穿上这身锦衣,确是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把自己打扮成有钱人的样子,跟那些达官贵人们站在一起,心里面的自卑也会大大减少。 换好新衣等了很久,仍不见动静,心想这娘们儿真是麻烦。 眼看天色渐暗,越等越久。 周扬不烦奈地跑到司马懿房间,大叫:“好了没有?” 却不见回应,心想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于是推门而入,只见一肌肤雪白、娇躯纤细的少女在丝柔长发之下,背对着他,耳坠之下赫然是下午买白玉时附赠的金耳坠。 周扬差点喷出鼻血,连忙帮他关上房门。 幸亏只是看到背而已,要不然以后教姑娘怎么见人。 可是回心一想,不对头啊! 房里那个不是司马懿吗?居然拥有如此诱人美丽的胴体。 天哪!我在干什么? 居然会对一个瘦弱的男子心生暇想。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再将推门而入,挤出了两朵笑意道:“你倒是好了没有啊?” 反正男人跟男人之间也没什么,不管你如何女子心态,如何妖艳迷人,始终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司马懿果然也没有刻意掩羞,从容自若地披上长袍,开始为自己梳起发束。 周扬不敢多看他一眼,却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一来也很好奇,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男子,二来只是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假想,大家都是带把儿的,千万不要害羞,要不然自己岂不好男风了。 司马懿一切打扮就绪,最后转了个身问道:“你瞧,我长得好看吗?” 周扬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若是不认识对方的话,此时必然是心动不已。 如此天生丽质之人,装扮成女子模样,居然与当年的貂蝉不呈相让,甚至别具一格的魅力。 加上雪底薰妆,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前卫少女。 看来今晚惊艳全场的绝不会是个女人,必然是眼前这秀色可餐的伪娘了。 第十八章:高调赴宴 府邸门口,只站着四名守卫。 两旁槐树下,则整齐停放着许多马车,显得颇为安静,看来该来的客人基本到齐。 刚到不远处的周扬这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受到邀请,竟是不请自来。 不禁看了一眼已扮成女装的司马懿,只见他却一副从容自定的样子,这才心下稍安。 两人的马车来到府门前,马夫立刻前来帮他们停车拴马,守卫也入府通报,当迎客官来的时候,却带着一副奇怪的表情,打量着周扬与司马懿。 只因该来的客人,早已在中午之前到齐了。 这种时候却冒出这么个一男一“女”,若不是穿着颇为华丽的话,早就把他们赶走了。 迎客官眼中略带不屑,却仍是十分圆滑地问道:“请问两位……” 司马懿目光低垂,几乎无视于对方。 倒是周扬正要微笑说话,却被挽着他的司马懿轻轻一扯,才醒悟过来。 此次两人扮作夫妻,在张鲁所请的宾客之中算不上高贵,但是在这种迎客官面前,却仍要保持格调,以免暴露身份。 于是周扬按他早就教好的话,故作神气地道:“杨大人的朋友,你还是亲自去问杨大人吧!” 虽然张鲁麾下有三个姓杨的,但是杨任和杨昂目前仍在阳平关,负责抵御魏军。 因此迎客官自然明白他们口中的杨大人指的是谁,而且司马懿也是真的早与杨松通过气了,自称是魏国来的商人,仍是以同样贿赂的手段,才让杨松特别交待过这迎客官。 其实今日之宴,主要请的大多是些其他地方的使节与一些政客。 并不像普通交际宴会,会有很多有钱人想方设法地要混进去结交达官贵人。 因此,对于视财如命的杨松确是无利可图。 司马懿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轻而易举地打通了这道关节,于是两人被迎客官迎入。 府内就像与外世隔绝般的另一个世界,刚一踏入院中,一片喧哗欢闹的声音即从不远处隐隐传来,显然是宴会已进行至高潮阶段。 周扬却不知道,司马懿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前来,更加不知道他们一会进入宴会之后,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和张鲁见面。 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能与张鲁说上一句话。 不过当两人刚一踏入宴会厅时,立刻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周扬只觉得浑身一颤,大概不适,幸亏扮成他的妻子的司马懿在他背后手心处写了个“笑”字,只好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堆笑容。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他认识的,除了那天见到的肥胖官员,正是司马懿说的杨松,亦是这次他们能来到这场宴会的中介人。 但是杨松显然没想到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入场,尴尬的眼神连忙移往别处,假装不认识的样子。 宴会厅中央的几个台阶之上,那个坐在檀木桌背后的人,应该就是张鲁了。 此人目光温和,既使忽然冒出了两个陌生人,也没有作出厌恶的表情或是马上叫人驱赶。 反倒是坐在他身旁的文官在张鲁耳边嘀咕了几句,似在问他有没有请这样的人,在得到答案之后,才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在场的人要么是代表汉中士族、具有威望的人物,要么就是张鲁身边的政客或将军,要么则是来自吴、蜀两国的使节等等,无一不是见过场面、沉着稳重之人。 因此文官一说话,现场立时变得安静起来,表现出每一个人的素养。 “朝廷使者,特来参加张太守设的宴会。”周扬依照司马懿教他的话,虽然说得大声,但却是用来掩饰内心不安。 这些全是与司马懿事先说好,故意把“朝廷”与“张太守”这两个关键词加重语气,以让大家都知道,如今的天下,仍是汉朝天下,而张鲁亦是汉朝官员。 身为朝廷使者的周扬前来参加宴会,地位自然要比这些诸侯使者更高一级。 因为司马懿确信,在吴、蜀与汉中的这些士族与官员面前,张鲁无论如何都不会当众斩杀朝廷派来的使者,至少现在仍不敢公然这么做。 然而谁都知道如今的朝廷,其实也是曹操的朝廷。 也许背地里,别说是张鲁和他的部下,就是其他势力也有可能这么对周扬不利。 所以这个答案说出之后,却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果然话刚出口,预料中地没有引起喧哗,或是被人拖出去的状况出现。 “既然是朝廷使者,那么就请入座吧!”那文官也大声回应道。 只不过话虽如此,现场却没有多余的空位。 司马懿轻轻拉动了周扬,挽着他往前走,然后慢慢步上台阶,来到了张鲁与那名文官面前。 文官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却有这种胆量。 毕竟现在魏军正在阳平关与之交战,这两个名为朝廷使者,却实为魏军的人,竟敢现身于此,还公然不与其他使者或官员同座,显是吃定了没有人敢公然对他们怎样。 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注中在他们身上,心里就好像在盘算着,等宴会过后就有你们好看,个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似的。 “大人请入座。” 反倒是张鲁仍是比较稳重地往左一侧,让出了两个位子。 两人坐下,周扬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才刚刚报出朝廷使者的名号,就已经觉察到这么多异样和极不友善的目光,若是报出姓名的话,真不知道会遭来什么样的嘲讽 攻打阳平关的最高统帅,数月之后,居然出现了在了汉中宴会中。 果然,那文官带着不屑语气问道:“敢问大人此番前来,是否要宣读皇上的什么诏书吗?” 周扬坦然答道:“只奉皇上口喻,此事容宴后再谈。” 张鲁打断了正要说话的文官,微笑道:“也好,那么舍地酒菜,大人与夫人请自取。” 周扬见他言谈之间,不恭不卑,反而更摸不楚这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只不知道接下来司马懿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就好了。 之前两人早已商量过,先是利用杨松混入宴会,然后马上就公开真实身份,以提高自己的地位,目的只为下一步的行动。 与此同时,又派张春华火速赶回许都,将此事禀报曹操,目的自然只为了一封册封张鲁的诏书。 如今正值曹操把持朝政的局势,只要关系要利益问题,先斩后奏亦属于常事。 这时候,席间一名蜀方的武士站起来,把酒迎向主席道:“在下敬师君一杯,祝师君早日击败魏军,解决阳平关之围。” 说完眼神即移向了他身边的周扬,显然是说给他们听的。 张鲁饮酒后,只是浅浅道谢,却不多作他言。 蜀方武士显然并非使者,他的一言一行,尽在他身旁的人操纵之下。 那人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周扬一眼,看似自饮美酒的样子,但是从他坦然自若的神态,却感觉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周扬不禁远远打量起他,只觉此人容貌俊伟,气宇轩昂,绝非等闲之辈。 蜀方武士忽然转向周扬道:“在下也敬大人一杯,却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 周扬连忙收回目光,举酒回应道:“高安乡侯周扬。”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了更多的注意。 但是那武士身旁之人,却依旧不动声色,仿佛今日不管来的是谁,哪怕是曹操亲自前来,或是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 “此人绝非善类,一会儿找机会试探一下他。”司马懿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周扬闻言一看,却见他美目低垂,就像对着酒杯说话一样,旁人自是不会听到。 倒是张鲁身边的文官立刻板起了脸道:“我道是谁,原来就是侵我阳平关十万大军的周乡侯,真没想到咱们会在这种场合下相见。” 周扬浅笑道:“两军交战,互往来使,有什么好稀奇的。” 文官道:“那倒也是,在下阎圃,正是策划坚守阳平关防守战的负责人,真是幸会了。” 张鲁麾下谋士并不如曹操的多,真正能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更是屈指可数。 周扬亦隐隐猜对对方是谁,因此当他说出口时,亦不觉得奇怪,而是回敬道:“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大家都只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张鲁点头道:“周乡侯说得有理,不过周乡侯晚来赴宴,所以请阎先生为之引介一下在场的诸位宾客吧!” 周扬心知肚明这种皮肉戏始终要来,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自己才和司马懿坐下喝没两杯酒,对方就来了个突然袭击,看来是想教他一会应付这些人以措手不及了。 同时也想借着他与这些来吴、蜀使者、汉中士族代表及其他政客进行一番唇舌之战后,看看作为朝廷使者、曹操女婿有多少斤两,也算是为自己保留几分余地,当是日后作出更加明确的选择了。 然而周扬最佩服的还是司马懿,他早料到惟有在吴、蜀与汉中士族等一些各种主张派别之间争取优势,才让能仍处于徘徊阶段的张鲁作出明智的选择。 第十九章:宴席比剑 宴席之中,阎圃开始逐一介绍现场人物。 位于左排首位之人生得仙风道骨,乃是张鲁之弟张傀,曾为南郡太守,后来弃官学道,成为了五斗米道中除张鲁之外最德高望众之人。 属于张鲁本族代表人物,同时又无心官场,专修道术,故而此宴中说话将最为举足轻重。 周扬见此人始终默然无语,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几乎可以代表整个汉中,所以若要争取到张鲁的支持,首先必须争取道他的认可。 其次而下的是代表汉中各个士族的人,那日见到的恶霸赫然在场。 原来竟是立于这些人身后的其中一名侍卫,难怪在民间能够如此嚣张。 右排皆是来自其他势力的使者,其中蜀使共有六人,吴使却只有二人,可见其各怀居心。 一边是抱与周扬同样的目的,另一边则只为来搞破坏。 不过周扬最注意的还是来自五名蜀使之中,刚才那武士说话旁边之人。 阎圃也只略略介绍了一下右排不同势力的使者,并没有一一道其姓名与官职。 只因魏方在朝中的政治优势,以及周扬在场的原因,故而避免了一些与朝廷正反名义之争的话题。 此宴派别分左右而设,目的就是为了让汉中代表与这些使者们进行对话。 然而,从周扬与司马懿赴宴至今,宴会一直以饮酒作乐,或是歌舞生平为主要节目,并无任何政治话题。 看来该摆出来明说的早已说话,剩下的就看这些各方代表,如何背后拉笼支持,暗箱操作了。 这也是预料之中,在司马懿看来,后面说话的份量,远比之前提出的更为有力。 加上周扬朝廷使者的特殊身份,以及司马懿在一旁窥机暗示,远比按时前来赴宴与这些人争个你死我活要强得多了。 “在下乃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今领益州牧刘皇叔帐下秉忠将军孙乾。”蜀方使节其中之一的代表人物,忽然举杯起立道,“特与周乡侯共饮此酒。” “请。” 周扬仍坐着不动,只是陪他喝了一杯。 这孙乾着重点明了刘备背景,正是隐隐借题发挥,暗示他曹操虽然拥有献帝这张政治王牌,但是在名义正统上仍不如我主。 此话不仅是说给周扬听,也是说给其他吴使与张鲁派的人听。 目的就是为了大家需要忠于的汉室,只不过是献帝一人,而非曹操同党。 果然,另一名自称张温的吴使起身道:“素闻孙乾将军追随刘皇叔南征北战二十多年,周乡侯亦在曹公身边二十多年,没想到今日能在此相聚,然而却是身份有别,不知孙乾将军作何感想。” 周扬一听这话就觉得很不舒服,其他人听起来也会对周扬感到不满,更别说是孙乾了。 但主要还是刚才孙乾口口声声自称刘备为汉中山靖王之后,如今人家张温也称他为刘皇叔,显然是有意在大家面前暗示刘备地位反不如曹操。 此人表面上褒曹贬刘,实际却在为了加强周扬与其他人的矛盾,而暗中推波助澜。 孙乾虽明知被利用,但仍是不得不回答道:“在下只想到当年汉高祖刘邦,以示怀念,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周扬心里暗赞,如此简单明了,分明是把如今的刘备比作当年的刘邦,把曹操比成是项羽,其结果如何,只有看谁笑到最后了。 但是张温仍是穷追不舍道:“那么此宴是否会令将军想到鸿门宴呢?” 孙乾笑道:“若是周乡侯作为地主之宜的话,在下兴许会这么想。” 这话更是加深了刚才的比喻,周扬立刻感到旁边的司马懿在桌底下摇动暗示。 于是便举杯站了起来,却发现这次司马懿并没有教他怎么对答,只好硬着头皮,干咳两声道:“那在下就借花献佛,回敬吴、蜀二位使者一杯吧!” 孙乾饮尽杯中酒后,兴起道:“既然如此,那怎能没有舞剑?” 周扬道:“舞剑这种事情,在下实在不懂。” 张温火上加油道:“早就听说了周乡侯不但是阳平关十万大军之领帅,而且武艺超群,今日若得一见,在下亦算是此生无憾了。” 周扬更是尴尬,干笑道:“宴中舞剑,实与沙场实战区别甚大,在下确是没在此等场合下表演过,先生莫要见怪了。” 张温反而喜道:“如此更比舞剑助兴,不知张师君意下如何?” 张鲁不缓不慢地喝着杯中物,微微点头,却不答话。 张温道:“既然周乡侯希望真刀真枪的比武,岂能有不成双之理。” 言罢,在他身后的一名东吴剑士立刻意会,并站了出来,持剑拱手道:“还望周乡侯不吝赐教。” 周扬骑虎难下,再看了看司马懿的脸色,应是默许的意思,只好走下了台阶。 东吴剑士道:“在下曲阿李绩,周乡侯请亮兵器吧!” 周扬暗中观察了一眼孙乾与张温,二人目光深遂,暗藏杀机。 经过刚才的一番言辞之后,竟打算在这宴会中,估计是打算借比剑为名,将他当场刺杀。 而张鲁倒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又与此宴会的主题并无冲突,自然是默认了这种暗示。 周扬虽能够在丁潇剑下一次不死,二次全身而退,三次将他击败,也不是易惹之人,只是此次乃是比剑助兴,不能使他善用的虎啸铁枪,故而难以搏杀拼命的打法。 不过他当年在于吉的指导下,也曾练过剑术,只是实战中多用铁枪。 加上看这李绩步伐沉稳,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旁的张温更是安然自若,显是对这东吴剑士极具信心。 “那么,”但周扬亦是今非昔比,从容一站道,“在下就献丑了。” “李兄竟如此看扁周乡侯。”说话之处,只见蜀方也站出一名剑士,“在下广汉方俊愿陪李兄共舞,周乡侯不会见怪吧!” “二位请吧!”周扬从容道。 他并非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只因自己太过出名,而眼前这两人又是默默无名的小辈。 况且对方又没有说要以多欺少,毕竟李绩代表吴方,方俊代表蜀方,各不相干。 然而二人却似早有默契,只从他们移动脚步之式,便隐隐封住了周扬每一个可能出剑的角度,显然是用剑行家。 周扬久未使剑,如今也只能凭着实战经验与直觉应付了。 李、方二人对视一眼,仗剑抢攻。 双剑破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人人屏息静气,观看这堪比项庄舞剑更紧张刺激的拼斗。 周扬星云剑早已握在手中,神情自定,从容应付着李、方二人的狂猛攻势。 方俊显是自持膂力过人,一剑劈来就是比较力量的强硬打法,配合李绩那迅捷灵动的身法,一刚一柔互补之下,竟让周白发一时间只退不进。 退至台阶附近,周扬自知退无可退,惟有依赖硬接双剑。 “嗖嗖――”两声响起,李绩飞快的长剑已然划破了他的衣袖,他却完全无法腾出手来应付,只因被力气庞大的方俊缠住。 周扬宁可被李绩刺中数剑,也绝不愿被方俊劈中一剑。 只能与方俊比力量,却在李绩迅猛攻势下狼狈躲闪,倒也坚持了十几招。 “住手。”坐于张鲁身边的阎圃忽然喝止,但他并非为周扬着想,单从他幸灾乐祸的神情即可看出,只见他微微笑道,“三人舞剑,不如再加一人,希望能助周乡侯一臂之力,谁愿担此任?” “在下程封愿意加入助兴。”这名身穿黑皮劲装的剑士,一直默默立于张鲁身后,就如同曹操身后的典韦、许褚这类的贴身侍卫,比起李、方二人更是难缠。 如今此人不怀好意地加入战斗,李、方二人皆嘴边挂起冷笑。 周扬知道他见以李、方二人之力,仍无法速速干掉自己,这才派上了程封助阵,心中暗暗叫苦,看来对方是下了重注,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了。 程封刚一入场,便象征式地挡了李、方二人几招。 周扬却始终防着此人,因为见他总是有所保留,就如同在旁窃机的猛虎,随时会咬断他的咽喉。 果然,程封的加入不仅没有让周扬感到轻松,反而倍受压力。 不知不觉间,三人竟围着周扬混战起来。 “三个不知羞耻之人,也配称剑士么?”忽然一阵哄亮的声音,吸引住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一名围着头巾,身披战袍的武将阔步踏入厅内,身后的迎客官也阻止不了。 然而阎圃却没有将他赶出宴席,反而看了看张鲁的脸色,后者则默然允许,阎圃才道:“将军终于肯来赏脸赴宴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周扬街头遇上的那名落魄武将――庞德。 程封、李绩、方俊三人同时向后望去,冷冷瞪着对方。 庞德坦然自若地走出场中,拔出佩剑道:“方才孙乾将军说过了,一人独战周乡侯那是看扁了他,如今二对二,不也是同样看扁了吗?所以庞某愿助李、方二位自称剑士的人,一同对付周乡侯,程封你该不会介意吧!” 第二十章:政局关系 周扬心中暗喜,庞德这番话就像一把剑刺在了所有人心里,正是帮周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关键是这场比剑由始至终,所有提议皆由孙乾、张温与阎圃提出。 因此代表这三方的程封和李、方二人也不能说什么了。 多了庞德的加入,混战变得更加激烈起来,但是周扬的压力明显大减,相对于对方三人,却无形中多了这么一个强劲对手,形势逐渐扭转过来。 程封索性再也不顾什么助周扬之力的开场白,早已直接向他迎头劈来,却被庞德暴喝一声,连连以剑撩拨,仍是只守不攻,采化解而非硬格。 这两人说帮周扬的,实是帮李、方二人,说帮李、方二人的,反而却是帮周扬。 总而言之,都是敌对立场,因此这两人无论如何比试,都与人无忧。 程封杀得性起,剑势倏然一变,狂风骤雨般向周扬攻去。 毕竟在这三人眼里,真正要干掉的人是周扬,而不是庞德。 但是庞德却硬生生挡在周扬左方,严密封架,步法稳重,丝毫不露败象,迫得程封再也无法与周扬过上一招半式了。 反倒是有了庞德加入,周扬士气大增,反把李、方二人杀得节节后退。 高手过招,声势果是不同凡响。 “看你是不要命了。”庞德忽然沉声喝道。 只见程封尽展所长,竟是眼前敌人不顾而直取周扬的招式,加上求胜心切,愈攻愈急,众人都噤声不语,注视战况。 但是在他耗泄了大量气力,力道减弱时。 庞德终于发威,忽然反守为攻,狂喝一声,长剑宛似怒龙出海,横剑疾劈,“啪”的一声激响,竟硬把程封硬生生地震退了几步。 接着踏起箭步,飞如排空巨浪般向程封反攻过去。 席间采声如雷响起,原本为三人的呐喊助威,却被这精采绝轮的防守反击战所动,不禁反为庞德喝采起来。 “光顾别人,且小心自己的性命了。” 周扬被庞德激起豪情,见李、方二人为庞德气势所慑,亦不势弱地反攻回去。 此时场中的庞德愈战愈勇,长剑旋飞狂舞,迫得程封节节后退。 不过此人亦是强横之极,虽落在下风,仍没有丝毫慌乱,看得宴席间的观众,不论男女,均是为之采声连连。 忽然“唰!”的一声,程封疾转而上。 显然是有苦自知,虽然挡住了庞德的狂猛攻势,但是却被那庞大无比的力量震得头皮发麻,不得已只有兵行险着。 哪知却在庞德预料之中,冷笑道:“看来你要助剑于周乡侯,仍是不够资格。” 言罢,也不理程封突如奇来的一剑,轻松转身绕到他背后。 没有人想到他竟会忽然离开周扬,变成独自作战。 只有程封心里非常清楚,他的目的达到了,终于到了一剑取下周扬性命的时候,然而在此之前,自己却要先被庞德结果了。 可惜他知道得太迟了,当他一剑刺到周扬半尺不到的身体之外,胸口早已穿出沾满鲜血的剑刃。 庞德拔出长剑,将他一脚踢开。 与此同时,李、方二人却被这突然的转变吓得倒退几步。 完全没想到,庞德居然敢在宴席间行凶杀人。 周扬乘机横扫而去,仗着星云剑的锋利,虽及不上倚天剑那般削铁如泥,但是只要不与对方兵器相碰,要同时斩杀二人却是易如反掌。 不过他始终没有这么做,而是回礼般地削断了李、方二人的衣袖。 战斗至此,鲜血染红了宴场。 阎圃终于忍不住叫道:“全都住手了。” 事实上周扬与庞德亦无心再战,两人获胜之后,已经达到了目的。 因为真正杀死程封的是帮助李、方二人出战的庞德,所以才与周扬无关。 但他却不会弃庞德于不顾,拱手拜道:“庞兄如此仗义,且来我这边喝两杯,如何?” 庞德浅笑道:“如此劣酒,不喝也罢!” 这时候,坐于左排席间的杨松道:“庞将军能来赴宴,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啊!既然不想喝酒,那就吃吃菜吧!” 然而张鲁身旁的阎圃脸色却极为难看,程封乃是他派去对付周扬的暗牌,如今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庞德破坏,这杨松反而插嘴邀请他,心中不爽之情,任谁都看得出来。 同时也让悄悄观察这一切的司马懿把握到了一些细节,并与周扬相互对视了一眼。 周扬意会道:“既然如此,庞兄就请入座吧!” 庞德亦不推辞,原本就是代表张鲁的杨松邀请他来赴宴,如今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又离开,唯有应道:“我还是站着吧!” 此时阎圃终于开口说道:“既然要站着,那就到师君这来,补起程封的位置吧!” 周扬也大概猜到了其中关系,此前曹操渭水之战,击败了马超。 后来马超投往汉中而来,庞德自然亦随同前往。 而今日宴会,除了邀请到这些各派代表的人物之外,亦是为了决定派马超前去阳平关与魏军作战。 可是周扬的到来,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以至马超这支强悍的棋子暂时搁下来。 阎圃也是为此希望在宴会之中,借着舞剑之名除掉周扬。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让大家继续讨厌阳平关战事,同时也是对阳平关前魏军最有力的打击。 结果庞德的出现,把一切都搞砸了。 周扬始终想不通的一件事情,就是为何身为马超部下的庞德,居然对杨松、阎圃他们如此不客气,甚至对于张鲁也不像是唯命是从的样子。 可是看庞德如今模样,又是汉中将领,加上他落魄街头的情景,不禁让周扬心生许多疑团。 若有机会,定要向他问个清楚,看看武力足与关羽匹敌的人物到底在想些什么。 “末将领命。”毕竟庞德现在仍属汉中将领,惟有语气生硬地答应。 “若孟起也能来的话,那这场宴席就更加完美了。”杨松道。 “马将军乃当世之豪杰,”阎圃瞅了他一眼,冷冷道,“若他能够出战阳平关的话,那十万魏军又有何足惧哉?” “可惜马将军却不听你的,你叫得动他再说吧!”杨松嘻嘻笑道。 “难道庞德将军就会听你的不成?”阎圃反驳道。 “至少,庞德将军还是前来赴宴,这正是对主公表现出的忠诚。”杨松话带讥讽,显然已占了上风。 刚刚坐回席中的周扬,早把两人对话尽收耳内。 看来这张鲁麾下的谋臣之中,不仅分成了主战派和坚固派,就是在用人方面,也出现了严重的分岐。 马超曾经也是与张鲁平起平坐的一方军阀,而且野心勃勃,怎会甘心屈就于汉中。 至于庞德这猛将,周扬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阎圃正在争取马超,而杨松则在争取庞德。 只要谁把其中一员猛人争取过来,能够成为攻击围困阳平关魏军的先锋大将,便等同于争取到了在汉中更高的政治地位。 “主战主守之事仍未确定,二位大人何必为此相争?”坐在杨松上位的老张傀终于开口发话,“先把这宴场清洗干净了再说。” 此人虽然是张鲁之弟,且已经不涉足官场,但是在汉中政坛与士族之中,仍是德高望众。 其说话份量,就连张鲁也要敬其三分。 故而他一开口,杨松与阎圃便乖乖地坐回了原位,不再说话。 张鲁面带微笑道:“公仁不必为此介怀,看大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张傀道:“如此甚好。” 张鲁提议道:“我汉中境内有沔水、阆水等数百条河流,可灌溉百万亩农田,否则岂有今日义舍之盛,资源之充足,以及抵御魏军的本钱,因此大家若是喜欢的话,明早便一同游览江河,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汉中了。” 于是大家齐声附合,其中更有不少人悄悄偷看周扬。 只因张鲁之语,似是旁敲侧击地暗示着他,你们魏军若要攻下阳平关,拿下汉中的话,最好先了解一下对方的资源再说。 然而这番话在司马懿听来,却又别有深意。 周扬偷偷看他一眼,只见这男扮女装的美少男,目光正落在蜀方使者其中一人。 那人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没敬过一杯酒,也没表过任何态度。 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周扬心中一震,忽然想到了刘备身边的一个人。 只有他才拥有如此气度与沉稳的风格,此人更是具有叫高超的外交能力与政治能力,当今时代忠臣的楷模,智慧的化身。 除了诸葛孔明之外,还能有谁。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刘备对于汉中政治的重视程度,将不可小觑,今后要与他对决亦将非常困难,难怪连司马懿都如此注意。 看来这次出使汉中,将会变得相当赫手,不知道司马懿与这头号天敌,是否还有什么新的计划。 不过眼前周扬最该担心的,却是他和司马懿能不能安然度过今夜,看到明早的汉中江河。 第二十一章:小人夜访 散席后,张鲁命人为周扬与司马懿安排驿馆住宿。 但是到了夜晚,周扬却没打算入睡,而是抱着虎啸铁枪,打算一整夜坐在床前,以免来自这么多复杂的势力乘机刺杀。 司马懿倒是睡得相当舒服,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周扬望着他熟睡的可爱模样,无暇洁净的雪白脸庞,心中只觉得同样的安闲。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周扬立刻握紧铁枪,提高警惕。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开口问道,“在下见时候尚早,周乡侯房内也是灯火通亮,故来求见。” 听这声音颇为熟悉,周扬顿了一会儿才想起,原来是张鲁身边的小人杨松。 此人现在来找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如今自己身在汉中,除庞德这无权无势的酒友之外,几乎是孤立无援。 只有这唯利是图的杨松,或许能帮上一把。 司马懿亦再三嘱咐过,若能善于利用这种小人,有时候甚至会比庞德这类的猛将,得用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周扬先帮司马懿隔上屏障之后,才过去开门。 杨松探头一看,嘻笑道:“看来尊夫人已经入睡,下官是否打扰周乡侯夫妇休息了?” 周扬微笑道:“杨大人请进来坐吧!” 进门之后,杨松一对鼠目溜溜乱转,就像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财宝一样。 最后目光落在了周扬面前,才露出了恭维的神情道:“下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所谓来自魏境的商人,居然是如此声名显赫的周乡侯,还望周乡侯莫要怪罪才好,这些银两是尊夫人相送之物,下官今日前访,特来奉还。” 周扬心想你这是知道我们身份之后,嫌钱太少了吧! 不过嘴上却不会这么说,也不收回这一点点银两。 “周乡侯难道是怪罪下官了吗?”杨松道。 “当然不是。”周扬浅笑道,“杨大人夜来造访,该不会只是为了这么点小东西吧!” “这……”杨松被一语道破心事,脸色颇为尴尬地道,“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份厚礼送上,希望周乡侯不要嫌弃。” 这次轮到周扬不明白了,如此贪婪之人,不仅不要财物,甚至还反过来送礼。 如此说来,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事情有求于人。 只见杨松轻轻拍了拍手,门外就有两名士兵抬着箱子进来。 士兵告退之后,他指着箱子道:“这是第一份礼物。” 周扬愕然道:“居然还有?” 杨松笑道:“赠周乡侯之厚礼,岂敢用如此薄礼,这份礼物周乡侯若不喜欢,大可随意处置,第二份礼物,下官却可担保您一定喜爱。” 周扬决定不再去看什么第二份礼物了,只是这一箱的东西,里面必然装着价值不菲的财物,于是正色问道:“杨大人若不先说明来意的话,在下绝不接受任何礼物了。” 杨松这才主动去把房门关上,不得不转入正题道:“既然周乡侯不喜欢绕圈子,那么下官也就不多作废言了,想必今日宴会之上,我与阎圃之间的关系,周乡侯应该也看得出来了吧!” 周扬淡淡地道:“略知大概。” 杨松又道:“此人仗着自己是汉中头号谋士,完全不把我们这些追随师君的人放在眼里,三番两次借与我等作对、抬扛,以提高自己身份,如此阴险小人,我们杨家的将军们岂能容忍。” 周扬心中只觉得好笑,原来在你眼里,自己才是忠臣将良,反倒政治对手便是奸臣小人了。 但见他说得情深意切的样子,倒也想听听究竟怎么个忠良法。 “其实下官一直认为马超虽勇,但却是西凉叛贼,可是阎圃居然要用他与朝廷作对,岂不是让主公也背上了叛贼名声吗?”杨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反观他身边的庞德将军就不一样了,宁可落魄街头,也不再与叛贼为伍,虽然他也不愿为主公效命,但是下官却看得出来,庞德将军实有自己的苦衷啊!” “哦?会是什么苦衷?”周扬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回想马超作为,也确是有理,杨松虽是小人,但是眼光却不差,不禁更想听听他口中的庞德,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依我看,庞德既然追随马超来到了汉中,却又不愿意为主公效命。”杨松道,“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主公对于是否用马超为将,至今仍是犹豫不决,若是用叛贼打朝廷,那主公也变成同党,庞德自然不愿与其为伍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张太守不用马超,庞德就会为他效命?”周扬问道。 “那是当然了,失去一个马超,便等同于主公身边少了一个祸害,却能得到一个同样勇猛的武将,而且还是名正言顺,忠良之将。”杨松越说越激动,直到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了,生怕隔墙有耳的样子,才马上又压低了嗓子道,“如此好事,那阎圃身为首席谋士居然瞎了他的狗眼。” “杨大人说得有理。”周扬发自内心地道。 也许这贪财小人说得没错,马超虽然勇不可挡,但是却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要是换了关羽、张飞这样的忠义之士,既使是与手握朝廷王牌的曹操作对,杨松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不过杨松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提到自己来送礼的真正原因。 周扬也不主动提起,安静耐性地听他继续道来。 果然,杨松表明了自己与死对头的立场之后,便开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且一提还是两个要求。 “原来两份礼物,就等于两个要求。”周扬说着便用虎啸铁枪打开了那箱子,只见里面装得整整齐齐的丝稠、器皿、画卷珍贵物品。 “区区薄礼,就算周乡侯不愿答应下官的请求,也无论如何请收下来。”杨松道。 “看来第二个要求会比较有难度,杨大人还是先说说看吧!”周扬笑道。 “其实下官在街头的时候便知道能与庞德将军饮酒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原来竟然是周乡侯您。”杨松道,“看来周乡侯与庞德将军更是同道中人,还望能把如此猛将争取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帮你招揽庞德将军,然后帮张太守带兵打仗?” “正是如此。” “带兵去阳平关,打魏军?” “不不,绝对不是这样。” “那我就不明白了?”周扬是真不明白,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当然是为朝廷,打叛贼了。”杨松声音压得更低地道,“曹公不是一直都想除掉马超吗?庞德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那么张太守的立场呢?”周扬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忠于汉室了,下官岂会像阎圃之辈,陷主公于不义之名。”杨松说得振振有词。 “莫非杨大人有办法让张太守与魏军休战?”周扬追问道。 因为此次与司马懿前来汉中,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就算无法把张鲁争取过来,至少也绝不能落到刘备的手里。 杨松笑道:“没错,只要周乡侯有办法把庞德争取过来,帮下官打倒阎圃这样的奸臣,下官便有信心说服主公正其名义,同时也可名正言顺接受朝廷的册封,周乡侯此次前来,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周扬恍然大悟,说到底这杨松并不是真的对叛贼所不齿。 主要还是因为与阎圃的政治立场敌对,所以双方才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争取在汉中更高的地位。 杨松为了打倒政敌而不择手段,同时显示他确有眼光,能够懂得欣赏庞德这样的良将。 周扬没有多作考虑,果断答应了他的要求,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出发,这个交易都对自己有利无害,于是又问道:“那么第二个要求又是什么?” 杨松道:“周乡侯既然与下官站成了同一阵线,那么第二个要求也就成了小事一桩了,下官只希望周乡侯回到许都之后,可以在曹公面前多美言几句,不要忘记下官就好。” 周扬心想原来是这么简单,更是爽快地答应道:“如果张太守能与岳父大人达成协议,回许都后自然不会亏待于杨大人,并求朝廷封赏杨家每一名忠良,尤其是杨大人你啊!” 他故意在这时候改口称曹操为岳父大人,正是为了更加表示,自己与曹操之间的密切关系。 杨松一听果然喜形于色,立刻又拍了拍手掌。 周扬十分好奇这第二件礼物,将会是什么样的礼物,能让杨松这样的人搞得如此神秘。 要么价值连城,要么必能打动天下所有人的奇珍异宝。 然而,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周扬却愣住了。 眼前哪是什么礼物,竟是一个被装在黑袋子里活生生的人。 看来此人被绑着并塞住了嘴巴,因此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没用,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听这声音,好像还是个女人。 “到底是什么人?”周扬终于忍不住问道。 “此人乃是曹公一直想要斩草除根之人,”杨松一边贼笑着,一边慢慢退出了房门,“从现在开始,便将她交由周乡侯处置了。” 第二十二章:酒逢义士 杨松走后,周扬看着这装着女人的黑麻袋,正打算打开来看看。 但是一想到隔屏后还有个司马懿,杨松送来的女人,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去享用吧! 真不知道这贪官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把女人装在黑麻袋子里,而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送来。 况且现在的司马懿装扮着他老婆,这杨松也够大胆的,居然还敢送女人来。 不过刚才杨松说“曹公一直想要斩草除根之人”,心里又生好奇,正打算解开袋子看看,却见袋里的女人又开始挣扎起来。 周扬心想玩弄一下也无妨,便扯着嗓子道:“没用的,落到本大爷的手里,算你倒霉了,乖乖的从了大爷吧!” 话音刚落,这黑麻袋居然乖乖听话地不动了。 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忽然又动得更加厉害,“唔唔”的声音也更加剧烈。 周扬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黑麻袋子立刻又“唔唔唔”了几声,表示确是有话要说,而且还有很多很多话。 正当周扬伸手要去解黑麻袋子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音,于是便在黑麻袋旁边轻声说道:“你现在不要乱动,也不要出声,一会儿我就放你出来,否则的话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想起了马云禄。 糟了,曹操想要斩草除根之人,也就是马家的人,会不会发现他和曹丕偷偷放走马云禄一家了呢? 不过回心一想又不太可能,如果是马云禄的话,那马腾和马休马铁也应该被一起抓住才对吧! 但此时无暇多想,门外的人忽然又不敲门了,而是开口问道:“周乡侯若是既将休息,那么庞某人就不便打扰了。” 原来是庞德,那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见。 于是周扬应了声“等会儿”,便把这装着女人的黑麻袋子先拖到隔屏后面藏起,顺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司马懿,只见对方也是目光闪烁地望着他。 原来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在偷听他们讲话,只是一直都不作声罢了。 周扬摆了手势,示意该去开门了。 司马懿则笑着点了点头,瞅了一眼黑麻袋子,表示“这个交给我来处理,你放心去吧!” 于是周扬再次去打开房门,只见庞德双手抱着两坛子酒,不禁问道:“庞兄莫非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庞德笑道:“难道今晚的宴会,周乡侯有喝过酒吗?” 周扬立刻意会,帮他关上房门,毫不客气地接过其中一坛子酒。 打开一闻,一阵火辣烈香扑鼻而来。 “没想到庞兄居然有羌族秘酒,而且好像随时都可以变出很多坛子似的。”周扬露出窃笑的神色道,“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何必藏?”庞德道,“若想偷酒,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周乡侯你了,其他人哪懂得如此好酒?又怎会去偷?” “庞兄说得对,来,咱们干一下。” 周扬举起酒坛子,与庞德痛饮了好一会儿,任酒从嘴边淌下,也不拭摸。 两人至少连续喝了十几大口,除了脸色通红之外,却没有任何按奈不住的情绪出现。 这种藏龙酒一旦入口,便似活龙般窜遍全身,令人血气沸腾,直想找个人好好打一架,因此成了羌族精锐战士的战酒。 然而庞德却像喝着普通的酒一样,除了感到痛快之外,并无其他现象。 但他看了一眼周扬,也是同样好奇,不禁赞道:“看来周乡侯确非常人,自从马将军离开了西凉以后,庞某很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周扬自然知道他指的马将军正是马腾,而不是马超。 马腾与羌人关系密切,武威有藏龙酒不足为奇。 “刚才杨松那家伙是否来找周乡侯了。”庞德又喝了一口酒后,目光落在地上的那箱子上,忽然说道,“若庞某估计得没错,周乡侯是答应他的要求了?” “庞兄见笑了。”周扬早知他有此问,故而答道,“这种事情,关键还看庞兄自己,岂是区区一箱贿赂就能搞定,只是不知道庞兄是怎么想的。” “若是要为张鲁效命的话,庞某又岂会在街头卖艺。”庞德坦然道。 “看来杨松也确有眼光,”周扬道,“否则怎会挑上庞兄,而不是像阎圃看中马超呢?” “话说回来,”庞德露出悲痛的神情道,“马超的造反,确实令人感到非常心寒,这绝不能归疚于韩遂的区区几句说词。” “只从当年马腾将军半途遭截,前来救援的是马云禄而不是他马超,就预料到这种事早晚会发生了。”周扬顿了一顿,又问道,“马超如此薄情,当初曹公于渭水击败马超时,庞兄为何仍追随他到汉中呢?” “这正是庞某今晚来找周乡侯的原因了。”庞德正色道,“庞某自初平年间,便随马腾将军击反羌叛氐,略有战功,后来马腾将军入京,庞某留属武威,直至听闻马腾将军一家在邺城被斩,马超又于渭水为曹公大败,但是我与他虽一同投奔汉中,目的却是不一样的。” “庞兄是为了替马将军报仇,而马超则是想借着张鲁的这个台阶东山再起。”周扬猜道,“是这么回事吧!” “周乡侯说得没错。”庞德承认道,“可是杨松并非真要与魏军作对,马超亦并非真要为父报仇,否则我庞某必然再赴沙场。” “看来今晚这酒不是请朋友喝的,而是请敌人喝的,对吗?”周扬大概把握到一些轮廓,但同时心中亦有分寸地道,“也是请在下喝的最后一次酒吗?” “也许吧!也许你我再见面之时,将会在战场之上。”庞德说完又使劲地灌了几口藏龙酒。 “也许却会是并肩作战,也说不一定。”周扬道。 “周乡侯说笑了。”庞德重重地放下酒坛子,道,“若非周乡侯与马小姐有过情份,又曾为了保住马腾将军一家性命,不顾一切地跑到邺城,庞某今晚绝不会来找周乡侯你喝酒的。” “看来庞兄弟的情报网也是相当广阔哩!”周扬笑道。 说完,两人同时举坛痛饮起来,但是彼此心里却又各有想法。 看来若不是杨松贪图富贵,无心恋战的话,庞德说不定真会被他招揽而去,全心为张鲁与魏军作战。 在这位武将心里,存在着无数的矛盾。 从马腾被斩首的消息传回西凉开始,直到马超兵败渭南之后,他都怀着一颗矛盾的心情。 既不愿意再继续追随马超这样薄情寡义的主公,也不愿成为杨松唯利是图的棋子,最后只宁可落魄街头。 直到他知道原来同他喝酒之人,就是与马云禄情深义重的周乡侯,才借着今晚酒宴之后的空闲时间,前来找到继续喝酒。 周扬不禁又问道:“我在想,庞兄今晚来找我喝酒的主要原因,究竟是打算支持杨松与魏军作战,还是继续回到街头卖艺呢?” 庞德吐了口酒气,郁闷地道:“两样都不打算,庞某只想求周乡侯一件事情。” 周扬道:“庞兄请讲。” 庞德悲然道:“周乡侯若能安然回到许都之后,还请在马腾将军坟前,为庞某多插一柱香,庞某心愿足矣!” 周扬笑道:“庞兄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为马腾将军安葬呢?” 庞德道:“周乡侯能念昔日马小姐恩情,不惜跑到邺城去保马腾将军一家,又岂会让马腾将军一家死后弃尸荒野呢?” 周扬倒没打算马上告诉他马腾一家,其实并没有遭受不幸的事情,于是问道:“听庞兄的语气,似乎在下很难离开汉中了。” 庞德摇了摇头道:“身为十万魏军主帅,既然有胆量只身跑到敌阵里来,自然也有安然回去的自信,所以庞某相信周乡侯绝对有这个能耐离开汉中,但是有三个人,周乡侯却勿必要注意了。” 周扬问道:“哪三个人?” 庞德道:“头一个就是阎圃,此人乃张鲁身边首席谋士,说话极具份量,也是全力主张用马超击溃阳平关魏军的主要人物,同时手中更拥有不可小觑的后盾。” 周扬冷笑道:“自然是主战派在背后为他撑腰了,想必该是以张傀为首的这些士族吧!” 庞德道:“这些人都不希望汉中落入魏军之手,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土地、权势与利益,倒是和杨松如出一撤的想法。” 周扬笑道:“不过看来,还是杨松比较圆滑哩!” 庞德又道:“另外一个乃是随同吴使张温一同前来的书生,不知道周乡侯有没有注意到?” 周扬想到孙吴这次派了两名使者前来汉中,除张温之外,确是还有另一名文弱书生打扮的少年。 但他始终都在饮酒寻欢,欣赏他在宴上比剑的时候,也是其中喝采的人之一,看起来不像个什么人物。 可是庞德却重点提到了他,看来此人应有一定来头。 “任何若是小看了这年轻书生的话,其将付出惨痛的代价。”庞德正容道,“此子乃是江东集年轻一辈最出类拔萃的幕僚――陆逊。” 第二十三章:月黑风高 根据庞德提供的情况,东吴此次派来的两名使者当中,除了张温这出色外交官之外,还有另一名不容小觑的陆逊。 但是没有人比周扬更了解,这年轻书生的厉害之处。 未来天下将会是三国鼎立的时代,也正是成就了诸葛亮、司马懿、陆逊这三大权臣的舞台。 这三个年龄相仿的对头,将会是这时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顶尖人物。 因此庞德所得到需要注意的第三个人,必然就是今晚宴会中,由始终至都保持低调的诸葛亮了。 陆逊与诸葛亮属于完全不同的风格,一个表面上花天酒地、独自行乐,其实心里却是洞若观火;另一个则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绝对忠臣。 两人都在政治上、军事上取得了超人的成就。 如今这三个年轻才俊同聚于汉中,冥冥之中,似有安排。 “第三个需要注意的人,”庞德目光凝视在那箱子上,沉声道,“正是刚才前来找周乡侯的杨松。” “什么?”周扬失声道,“怎么可能是他?” 一直以为最需要注意的人,应该是来自蜀方五位代表人物之一的诸葛亮,结果居然是一个截然想反的小人物。 刚才杨松才刚刚来过,送了一箱子宝物和一黑麻袋子女人。 况且他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心意,无非只是一个明哲保身,求追名利的家伙而已。 然而庞德却着重指出此人,然后拱手道:“也算是庞某为马将军所能做的最后一些事情了,希望周乡侯勿要以为庞某危言耸听。” 周扬沉思了良久,肃容道:“庞兄是否相信,马老将军与马小姐他们,其实尚在人世。” 庞德浑身剧震道:“此话当真?” 周扬将邺城发生的事情,曹丕、贾诩他们安排救出马腾一家的计划,以及最后马腾一家决定退隐山林的一切如实相告。 庞德听完后久久难以回过神来,目光摇摆不定,显然是在犹豫着什么。 “马小姐当年与我情深义重,如果不能救出马老将军一家,我周扬何以为人?”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道,“可惜我与云禄缘尽于此,也当是美梦一场了吧!” “在下小看周乡侯了。”庞德叹道,“没想到周乡侯涉足政界,到了位高权重的今日,仍能不顾一切地做出这种性情中人之事,实在教庞某惭愧之极。” “庞兄不需要为此耿耿于怀。”周扬道,“今日来告诉我这三个需要注意的人,已让在下十分感激了。” “希望下次与周乡侯再见面时,不会是战场上,而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喝酒。” “一定。” 庞德说完,便举着自己坛子的酒离开了。 周扬望着他留下的藏龙酒,心想下次再见面,我们将会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了。 良久,回过神来。 猛然想起杨松送来的黑麻袋子里的女人,加上庞德刚才重点提到,所需要注意的三个之一,便是杨松,连忙望隔屏后跑去。 “后来呢?那家伙有轻薄了姐姐你吗?” “倒是没有。” 周扬愣愣地望着床榻边,司马懿正盘膝而坐,与对面的女子说话。 地上的黑麻袋子,早被解开。 只是那女子被落下的一半床帘挡住,所以只能隐隐看到她包在被单里面,楚楚可怜地卷缩在床角,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不过周扬觉得这声音耳熟,走近一探,却被司马懿阻止。 “刚才庞兄说了……”周扬正要解释这女子为杨松送来,应该防备。 “哥哥请放心。”司马懿别过脸来,微笑道,“这位姐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可是你却必须对人家负责任哦!” “负……负什么责任?”周扬一听这个词便觉得头大,不禁更想瞧瞧那女子是谁。 同时使劲地回忆这有点熟悉的声音,像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听过。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决定一探究竟。 结果,只见床帘被轻轻掀开,背后露出一张熟悉而幽怨的俏脸。 周扬当即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一别十几年的吕玲绮。 当年曹操灭了吕布之后,随即在官渡又击败了袁绍,经过十几年北上远征,最终奠定了北魏根基。 至此之后,周扬再没听过任何关于吕玲绮的消息。 后来曹操才把当年俘获的貂婵赠还予周扬,从她口中得知,一直都没有看过吕玲绮。 这一直是周扬心中,除马云禄外的另一缺憾。 没想到如今竟在汉中,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经过司马懿刚才的一番安慰之后,吕玲绮显然已从惊恐的情绪中稳定下来了。 原来当年吕玲绮确实相信了周扬的话,决定潜入徐州。 可是一想到会见到自己出卖的父亲吕布,以及那可恨的女人貂婵,于是她才半途改变了主意,决定回到洛阳去周扬。 然而就在她回去的路上,曹操已经开始率军进攻徐州了。 当时曹、吕关系极为险恶,吕玲绮为了不为受俘,便在那次的战乱中逃向了南方。 辗转曲折之下,最终暂居于南阳。 后来吕布灭亡了,曹操北征回来后,又开始大军南下,吕玲绮便向西躲避。 也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鬼使神差,居然被汉中边界的士兵拿住,当时正好被杨松碰着,见其美色,本打算纳为已用。 可是当杨松得知此女便是当年吕布之女的时候,心中便萌生了一个想法:留着她,日后必然有用。 正好成为了今日结交曹操的一个筹码,将这吕布余孽献给了周扬。 “她睡着了。”司马懿说完这一切经过之后,便把周扬推出了屏风外,不想他打扰这可怜女子的休息。 周扬听得呆若木鸡,久久不能答话。 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念之间,竟造成了这女子十几年的磨难。 司马懿帮吕玲绮盖好被单,才出来坐到周扬旁边。 周扬被看得哭笑不得,就好像自己做的所有坏事尽被拆穿一样,心虚转移话题问道:“刚才庞德的话,仲达都听到了吧!有什么意见吗?” 司马懿反问道:“哥哥是否打算把此人收为已用?” 周扬奇道:“你怎么知道?” 司马懿笑道:“听哥哥刚才的语气,似乎已经保住了马老将军一家,还有你那老相好马云禄,只是不打算这么快告诉庞德,应该是打着什么主意,但是除此之外,我确实是想不到其他意思了。” 周扬暗赞他心思缜密,能够一边和吕玲绮轻声聊天,还能一边把他与庞德的所有对方,尽收耳内,还经过仔细的分析。 司马懿又道:“哥哥不必对吕玲绮姐姐的事情感到自责,因为今日你们能够重逢,已经弥补了她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了。” 周扬讶道:“你怎么知道?” 司马懿看了一眼屏风,微笑道:“一个从小便如此孤独的女子,我就算再傻,也听得出姐姐对你的情谊哩!” 周扬深深叹了口气,却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这情感复杂的吕玲绮,只好继续庞德刚才的话,问道:“且不说吕玲绮的事了,只是明天将与张鲁和那么多复杂的人物,一起欣赏沔水与阆水的风景,不知道仲达心中可有定计?” 司马懿耸了耸肩道:“如今汉中局势,哥哥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才对,一切只能随机应变了,至于庞德说要注意的那三个人,只要哥哥善于利用,反而对我们有利无害哦!” 周扬细细捉磨着他的话语,想的却是那杨松,或许会像他说的一样有利无害,至于阎圃和陆逊,却是心中没底了。 但是司马懿已经不再多说什么了,打了个哈欠,目光移向那坛子酒,道:“让我也尝尝能让哥哥如此喜爱的美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只见他早已探头在酒坛子口里一闻,闭着眼睛露出颇为享受的神情。 这种酒一般军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体弱娇躯的司马懿。 周扬刚要阻止的时候,却已是来不及了。 “真的很辣。”司马懿只是轻轻舔了一小口,就皱着眉道,“还是留给哥哥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完,便径自往屏风后去。 周扬望着这坛子藏龙酒,望着隔屏。 忽然浑身一震,这才想起了司马懿虽然男扮女装,但他始终是个男子,而吕玲绮却是个女子。 这一对男女睡在一张床上,要是被吕玲绮清醒过来后,非杀了他不可。 连忙往隔屏后跑去,却见两个姑娘并躺在一张床上。 糟了,此时的司马懿正是小遥的心态,怎么把他劝走才好呢? 周扬措手不及地比划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苦笑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司马懿一直看着他尴尬不已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好笑,道:“哥哥何须顾忌怎么多,难道不怕夜里有刺客来刺杀我们吗?” 周扬望向窗外那漆黑的夜色,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确是刺客下手的好机会。 看来现在也不顾那么多了,只要今晚能够平安度过,这些小事情就留到日后再作解释吧! 想到这里,惟有硬着头皮躺到床边,一动不动。 第二十四章:汉水舌辩 为了隔开吕玲绮和司马懿,周扬惟有躺在二人中间。 可是怎么也感觉像与两个女子同睡一样,久久不敢合眼,身体更是僵硬得不敢动弹。 床上鸦雀无声,反而令窗外夜虫的啼鸣“嗖嗖”入耳。 仿佛摧眠曲一般让人心情放松,清凉的夜风透入房内,烛光终被吹熄。 奇怪的气息在周扬面前飘来荡去,两边的胴体似在不停蠕动,令他在不安之下,心神荡漾,又十分享受这种寂静中的刺激。 黑暗中,许多画面一幕幕呈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亦不愿抹去。 那是他的记忆,抑或是事实。 周扬分不清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只觉得体内的藏龙烈酒在钻进了每一道血管,每一块肌肉,甚至每一个细胞。 耳旁传来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身体如火焰般燃烧起来,酒精散发在空气中的微粒,又从半空中缓缓飘下。 这种感觉,就像在练太平经一样。 一切只听从于肢体动用,完全不需要受到大脑支配。 到处都是女人肌肤似的轻柔与细腻,到处又都是兵器铠甲般的坚硬与锋利。 这一夜,成了他永生难忘。 然而此时,周扬赤裸坐在床前,使劲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吕玲绮和司马懿早早已不在身边,当他们回来的时候,见他傻愣愣地坐在床前,才提醒他时候不早了,该去赴张鲁的欣景之约了。 周扬回过神来,但见吕玲绮一脸红晕,娇嫩可人的模样,心下稍安。 如果昨晚是和她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可是目光又不自觉地悄悄瞅了一眼女扮男装的司马懿,见他并无任何异样,才真正放下了心头大石。 “不用担心姐姐哩!”司马懿窃笑道,“没有比这里更合适她留下的地方了,哥哥放心吧!” 只见吕玲绮始终一声不吭,红着脸暇,默默在一旁低头不语。 周扬点了点头道:“那么,咱们走吧!” 两人继续假扮夫妻,准时来到了客厅与大家集合。 张鲁早已为命人准备好了十几乘马车,于是大家陆续登车,在阎圃的带领下望北而行,不到下午就抵达了汉水。 这条流淌在秦岭南麓的大江,就像不知战争时期一般,依然如诗画般清澈、安宁、美丽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令人不禁赞叹大自然巧夺天工的造物能力。 张鲁立于汉江滩边,望着彼岩道:“汉中四季分明、气候温润、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我张鲁从政二十多年,虽无显赫战功,却也算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可是如今天下大势已成三分,孰不知汉中还有多少宁日。” 一名自称刘巴的蜀方使者,向前一步道:“天下间没有人喜欢战争杀戳,因此张太守之从政,可谓仁政,奈何魏军却咄咄逼人,我等又岂能袖手旁观?” 周扬怎能于语锋上相让,立刻反驳道:“刘使此言差矣!若是想早日结束战争,唯有让诸侯政权回归于朝廷,天下归于一统,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天太,除非有人心怀不轨,意图挑起战争。” 另一名蜀使笑道:“在下简雍,敢问周乡侯认为让诸侯回归于朝廷,这里面的诸侯是否包括曹公在内?” 周扬顿时语塞,幸亏司马懿悄悄在他手里处,写了个“有”字,才恍然道:“要是不包括的话,曹公如何以魏公之名,讨四海之乱,平八方之贼,天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称王称帝了,不知道彼主刘备是否也有此意?” 简雍伸手阻了阻正要怒叱回去的刘巴,冷笑道:“只怕这称帝之人,或是曹公自己吧!今日自称魏公,明日自称魏王,看来称帝亦是指日可待了。” 周扬心中凛然,这些确是将来即要发生之事,但同时也是尚未发生之事,于是笑道:“魏公乃是当今皇上亲自册封,简先生怎么说是自称,莫非简先生也和那袁术一样,始终都是无视汉室,故而助刘皇叔偏居于蜀,当个快快乐乐的土皇帝,远在许都的当今皇上也管不了了吧!” 简雍目光一动,又要反驳,却被吴使张温抢先说道:“周乡侯既称蜀主为刘皇叔,应知玄德公乃正统汉室宗亲,本也是一方之王,怎么能说是偏居于蜀呢?” 周扬哈哈笑道:“既然是汉室宗亲,为何却不前去许都面圣朝拜,却在巴蜀自拥兵马,若非图谋不轨,打算起兵造反,又有何意?” 此时,张鲁终于开口阻止了他们的舌辩,道:“大家稍安勿燥,无论是刘皇叔还是曹公,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谋福利,只看谁能真正做到天下太平,自然便是赢家,此事何须争论。” 那刘巴仍不服地道:“以武力平天下,其结果便是灭亡的秦王朝,难道曹公也打算当第二个秦始皇吗?” 周扬直视对方,步步进逼道:“在下只想问刘先生一个问题,从上古时期至周王讨纣,以至高祖皇帝创汉室天下,汉武帝驱匈奴以康居,直到曹公灭称帝之袁术,若是不用武力,请问应该用什么?” 本来还打算继续说道唐宋元明清,每一个君主都是先以武力征服,再施德行。 但始终还是及时收口,胸中空比他们多一千多年历史知识,却无法用上。 站在刘巴身后的蜀使秦宓道:“所以曹公此次攻打阳平关,亦是如此了吗?张太守可是忠于汉室,善待万民的城主,曹公举不义之师,兴黎明之战乱,难道也是名正言顺的吗?” 不等答话,简雍立刻上前又道:“然而这不义之师,始终未能攻下阳平关,周乡侯便又亲自前来汉中,真是居心叵测啊!” 周扬本来就不善于巧辩言辞,被这些善辩的使者围攻得更是汗流夹背。 争辩至今,张鲁似乎一直隐隐站在吴、蜀这一边。 原来就处于劣势的周扬更是信心全无,手心不断紧握着司马懿。 然而真正的三个超级人物,却始终都在沉默,就好像今日赏景仍非目的所在,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一样。 吴使中的年轻书生陆逊,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在欣赏这汉水美景,就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蜀方的诸葛亮更是气定神闲,始终一言不发。 反观身边的司马懿,仍是毫无压力的样子。 周扬这才松口气,但是言辞巧辩的压力压在眼前,不容他左闪右躲,惟有硬着头皮道:“在下此番前来汉中,正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读册封张太守之诏书,以示张太守之功德,目的也是为了平息这场战争,只要张太守真心忠于汉室,此事自然是水道渠成,若是有小人从中作梗的话,就是皇上亲自前来,也是无用。” 张鲁闻言终于问道:“那么请周乡侯宣读诏书吧!” 周扬心想这还得看张春华什么时候回来,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而是扯一番道:“如今阳平关战事告急,在下本是奉皇上口喻……” “既然周乡侯早奉了皇上口喻,”话未说完,却被张鲁打断道,“又为何大军压境,攻我阳平关?” 周扬浑身一震,知道这一关若不蒙混过去的话,恐怕张春华的诏书还没到,自己就要先被人害死在汉中了。 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司马懿再次在他手心写了个“马”字。 “没错!在下确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汉中宣读册封张太守的诏书。”周扬立刻意会道,“同时也有另一个使命,那就是剿灭反贼余党马超,若是张太守愿意一同剿贼的话,那便是功加一等了。” 果然此言一出,就连张鲁也一时哑口无言。 惟有杨松暗中窃喜,反观阎圃却是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周扬乘热打铁道:“反贼马超,人人得而诛之,张太守将其留于汉中,想必打算将他献给朝廷,若是如此,阳平关十万魏军将立刻撤退。” 杨松大喜道:“周乡侯此言当真?” 周扬暗赞这家伙确懂得挑时机说话,若是自己一直处于下风,恐怕他也会一直沉默下去了,但如今却是开口得恰是时候,便配合他道:“我军本来就是继曹公渭水之战后,得知马超逃往汉中,特来剿灭,若是任务完成,这十万魏军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阳平关?” 阎圃终于按奈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师君让马超前去阳平关,任由魏军处置吧!” 周扬一听便知道这家伙已然迫不及待,希望借着把马超送出汉中之名,实是让他与魏军去打这场战,只要暗中助他兵马即可。 然而杨松岂会不知,亦不呈相让道:“何必如此麻烦,阳平关十万魏军统帅周乡侯正在于此,阎先生却要把反贼马超送去阳平关,如此大费周章,是何居心?” 周扬笑道:“确实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张太守将马超绑了,由在下压回许都斩首,如此简单的事情,确实不需要大费周章。” 张鲁深深吸了口气,以目光询问了一下其弟张傀,后者微微点头,最后终于决定道:“来人,将马超等人全部押下,送去许都。” 第二十五章:有苦难言 从汉水回来之后,周扬一直心情舒泰,压力全无。 半个月后,张春华终于从许都带着诏书赶回。 但司马懿却认为不是宣读的时候,因为张鲁立场尚未坚定,诸多吴、蜀使者也都还在汉中。 若是此时册封张鲁的话,难保这诏书不会变成一卷废纸。 “如果吴、蜀使者一直都不回去的话,我们就一直坐以待毖吗?”周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早已按奈不住,“况且那十万魏军仍在阳平关,早一日撤军,对大家都好。” “至少,”司马懿目光一动,道,“要等到马超真的被关押起来的时候。” “你是说张鲁并无意把马超交到我们手里?”周扬问道。 “真心要交出反贼的话,早就交了,何必等了这大半个多月。”司马懿道,“必然是阎圃他们仍在从中作梗,使得张鲁犹豫不决。” “那怎么办?”周扬急道。 直到现在,张鲁那边都没有动静。 虽然得到了其弟张傀的支持,这些人也不希望因为一个马超,而得罪朝廷和曹操,但是若轻易就交出来的话,似乎有点示弱了。 周扬恍然道:“我们是不是该给杨松施加一些压力?”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此人见风使舵,是靠不住的墙头草,倒是阎圃兴许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周扬奇道:“阎圃?” 司马懿沉思片刻,道:“他与杨松处于敌对状态,且立场坚定,绝不会像杨松那样飘浮不定,若是我们能放弃杨松这颗棋子,得到阎圃支持的话,即能逆转大局。” 周扬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们如何把他争取过来?” 司马懿道:“我看此人由始至终,都没有表现过自已对曹公的不满,只是针对杨松这种奸佞之辈,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能令其信服。” 周扬连忙问道:“如何动之以情,如何晓之以理?” 司马懿道:“汉中士族们无非希望能保住自己的权利与地位,张鲁也是不愿与任何一方势力为敌,只要抓住这两个关键点,相信阎圃绝非冥顽不灵之人。” 周扬弱弱道:“那我就去试试看吧!” 司马懿等他走到门口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道:“等一等。” 周扬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只见司马懿目光闪烁着精芒,眉头深锁,良久后才双唇微动,道:“这大半个月以来,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哥哥凡事最好小心为妙。” 周扬向他点点头,再不需要多说些什么,径自踏出房门。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这几天张鲁也没有再特别召开特别的宴会。 所以司马懿推断只有一种可能,每个人都在私底下,去找过张鲁或是张傀。 周扬也曾建议要私底下去见一见张鲁,但司马懿却认为此时更应该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直到张春华送来了诏书之后,他仍不作出任何举动。 周扬猜不透,这狼顾之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他来到了阎圃住宅。 守卫们大多知道主人与周扬不太和睦,于是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还望通告一下阎大人,就说在下有要事求见,若是不见,在下再走也不迟。”周扬想了一会,又道,“如果坏了大事,你们可担当不起。” 这些当兵哪敢犯这种险,应了一句“在这等着”之后,才慢慢吞吞地进去通报。 良久后,那守卫果然换了个脸色。 周扬知道阎圃还不是一个不分轻重的人,不管自己目前与他处于什么立场,至少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与他闹别扭。 于是让守卫带着他来到客厅,却不见一人。 周扬等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半个人影,就连院内的扫地仆人也不见一个。 心觉奇怪,同时想到临前司马懿那毫无根据的叮嘱,于是暗暗握紧了虎啸铁枪,以便随时应付任何不测。 然后又过了良久,才见阎圃一脸不快地从偏房出来。 周扬心想既然现在是我登门造访,人家摆些架子,也算是不足为奇了。 只见阎圃坐到他对面,神色十分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才勉强开口道:“周乡侯有何事就请直说吧!说完在下要早点休息了。” 周扬看了看外面,太阳才刚刚下山没多久,笑道:“现在天色尚早吧!不过要是阎先生不喜欢绕圈子,就请恕在下唐突了。” 阎圃显然很不奈烦的样子,急燥地道:“快说快说。” 这让周扬感到有些难度,也许司马懿错了吧! 这阎圃根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只要是他政敌杨松的朋友,无论对方是庞德还是他周扬,他都会视为敌对立场。 但是人都已经来了,也就不需要去顾及那么多,大不了打道回府。 “在下前来,只想与阎先生做个交易。”周扬道。 “我和你没什么交易好做的,既然周乡侯没什么事的话,那么请自便吧!”阎圃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阎先生真的对在下提出的条件,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周扬连忙把他叫住,又道,“况且,在下所需要的东西,对于阎先生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甚至是一举两得之事。” “哦?”阎圃重新坐了回来,目光却摇摆不定道,“那就请长话短说吧!” “若是阎先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许就会比较有耐性了吧!”周扬并非危言耸听。 之前司马懿便曾对他分析过,其实纵观整个汉中全局,阎圃似乎是高高在上的首席谋士,但是却也是最为孤立的一个人。 如果说张鲁有张傀这德高望众的弟弟,以及张卫这军方代表作为后盾的话,那么杨松的背后,也就有杨任与杨昂两个将军的支持。 而来自蜀方的五名使者,目的非常明显,就是希望张鲁继续与魏军敌对。 因为只要张鲁与魏军的关系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张鲁唯一的选择,便只能是刘备了。 幸亏中间还有来自东吴的两名使者,他们既不希望张鲁投向刘备,更不希望投向曹操。 加上汉中士族与杨松等各个团队的复杂意见,故而至今张鲁仍是犹豫不决。 其中只有阎圃没有代表任何一方,除了与杨松这小人政治立场相对之外,一切都是以张鲁利益为出发点思考。 无论张鲁最后投向曹操或刘备,都希望为他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然而这种事情周扬却无法给他口头承诺,既使是给了,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与妥协。 所以必须先把他孤立起来,然后再加以援手,或许能让他更清楚看清局势。 此言一出,阎圃果然陷入了沉思。 周扬又道:“在下此番前来,绝不是因为阳平关久攻不下。当然,若是说为了剿灭反贼马超的话,先生是个明白人,在下就不多作虚言了。但是先生应该明白,在下希望得到张太守的支持,那是绝对有诚意的。” 阎圃顿了良久,才问道:“什么诚意?” 周扬道:“在下连皇上的诏书都带来了,亦得到了曹公的允诺,曹公唯才是用,不计出身与品德,所招纳的降将徐晃、张辽、张郃等人,无一不是倍受重要的大将,先生还能有什么心存顾忌的吗?” 阎圃问道:“周乡侯若无其他的事情,在下先早点休息了。” 周扬心中大感困惑,对方明明已被说动,可是从一开始就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禁问道:“阎先生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阎圃目光闪过一丝沉重之色,立刻又收敛回去,道:“周乡侯想太多了。” 周扬摇了摇头道:“不对,从在下刚一踏进这屋子里,就觉得十分不对劲了,先生若有什么苦衷,请但说无妨。” 阎圃忽然怒道:“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异想天开地打算凭你一道诏书,就把整个汉中收归到曹公版图里去了吗?” 周扬恍然大悟,知道他果然是有说不出口的话。 但凭自己三言两语,也不能令他如实道来。 只有以退唯进,偷偷看一看这阎圃究竟是被什么人拿住了把柄,同时也想知道,自己如何自身难保了。 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告退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下改日再来造访。” 阎圃苦笑道:“最好是不要再来了。” 周扬略略一笑,道:“阎先生请勿言之过早了,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到时候必然是化干戈为玉帛,是友非敌了。” 阎圃道:“不送了。” 周扬离开客厅,眼角余光却将整个阎圃宅院尽收眼中。 临前回头再看一看,那阎圃仍然坐在客厅之中,愁眉苦脸的样子,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于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周扬凭着自己灵活的身手和敏锐的感观,简单地避开了那些普通守卫的耳目,轻而易举地再次混入阎圃宅内。 藏于假石松木背后,细细观察着走廊、庭院,甚至是客厅。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阎圃住的地方,这么晚了还亮着灯火,周扬决定前去查个究竟。 第二十六章:孤立无援 深夜,周扬伏身于阎圃屋顶,轻轻将屋上瓦片移开少许。 然后收纳心神,凭着他超人的听觉,屋里所有的声音尽收入耳内。 只听阎圃来回走动,脚步声显得焦燥而急切,显然是在等一个什么重要的人出现。 等了良久,差不多已至三更时分,才又听到阎圃匆忙地去开门。 可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却没有马上把门关上。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阎圃遇害了,要么就是来者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以至一时间难以接受,没来得及关上房门。 反倒是那人帮他关了门之后,才以沉重雄浑的声音道:“不用觉得奇怪。” 周扬一听便认出了这声音,来者居然是与他喝过酒的庞德,为什么会是他?原本心里猜测的应该是杨松这班人才对,结果却来了一个不再甘愿为张鲁和马超效力的庞德。 这人很有自己原则的武将,难道会和阎圃或杨松等人一鼻孔出气吗? 此时他无暇多想,惟有继续偷听屋里传来的对话。 “阎先生要等的人,恐怕是再也不会来了。”庞德语气冰冷地道,“但是阎先生最不希望见到的人,这几天之内就一定再来找你。” 屋顶的周扬闻言收想,阎圃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从今天与他见面可以看出,阎圃不仅不希望见到,甚至是害怕见到他周扬。 至于他在等的人,又会是谁? “你撒谎!”阎圃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是却因此更难以遮掩他心中的惶恐,“他与曹公仇深似海,不利用这次阳平关之战来打击魏军,又更待何时?” 周扬一听便知道是谁了,原来阎圃一直在等的人,居然是马超。 这也就是意味着,张鲁一直都没有把马超关押起来。 “笑话。”庞德道,“你以为马超是吃干饭的,会白白让你和张太守所利用吗?况且,那日张太守也答应过了周乡侯,要把反贼马超关押起来了。” “那都是敷衍那小子的话而已,你居然也信?”阎圃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恢复了一些自信道,“看来庞将军仍不是太了解师君哩!” “庞某确是不了解,”庞德道,“但是你了解马超吗?” “看来在下与庞将军的确是话不投机,只不知深夜前来造访,所为何事?”阎圃轻笑道。 “正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杨松已经被收买了。”庞德淡淡说道。 “这种事情何需庞将军深夜跑来相告,”阎圃并不觉得意外,“杨松小人,唯利是图,被人收买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难道先生不想知道,杨松被谁收买了吗?” “没必要知道。” “但我却一定要告诉先生,否则今夜算是白跑一趟了,因为收买杨松的人,”庞德故意停顿了片刻,却见对方其实也很想知道的样子,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正是先生最不希望见到的人。” “周扬?”阎圃晒道,“这我早知道了。” “之前我也以为是周乡侯收买了杨松,”庞德又道,“可是直到你想见的人不会来了,我才知道,原来真正收买杨松的人,就是令马超永远不会再来见先生的人。” “到底是谁?”阎圃开始感到紧张地问道。 “正是从巴蜀派来的那些使者。”庞德一字一字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诸葛亮。” “什么?”阎圃失声道。 就连躲在屋顶的周扬,都听得浑身一震。 没想到诸葛亮一直暗箱操作,竟早留了一手,把马超收笼过去。 难怪他对于张春华带来的许都诏书,又或是汉水时的那一番舌辩,始终都不与理会。 原来早就捷足先登,把杨松收买过去,并利用杨松将马超拉笼到了刘备身边为之效力。 然而周扬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从马超到了蜀国之后,便再无立下什么汗马功劳,原因正是连刘备也对他这个人的品德有所忌惮。 故而一直给他名利与地位,甚至还将他列为与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齐名的五虎上将之一,可是却封他为一个凉州牧。 名义上是让他耿继其父马腾之位,可是那时候凉州属于魏国势力,因此这个凉州牧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而已,并没有对后来的曹魏造成多大的威胁。 倒是马超在这种时候被诸葛亮拉笼过去,就表示杨松已经完全投靠向了蜀方了。 “你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阎圃良久才接受这个现实,“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好心过来提醒?” “都不是。”庞德坦白地道,“我只是想再告诉阎先生另一件事情,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一样,诸葛亮很快也会来找先生你了。” “听庞将军的意思,你似乎不希望我像杨松一样,投向蜀方?”阎圃猜测道。 “我只是与阎先生同病相怜之人。”庞德道。 周扬听得心中恍然,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无论是庞德还是阎圃,在汉中其实都是孤立无助的。 如今杨松背后除了有杨任和杨昂两个军方之外,现在又多了蜀方的支持,而且与他周扬又是若即若离,关系颇为暖昧,随时都可以改变自己立场。 然而他阎圃却始终坚定地要得到马超的支持,结果马超现在却投向了蜀方。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就像庞德一样,再无任何可以依赖的人。 唯一的选择,便是与他们同样在汉中孤立无援的周扬。 况且周扬代表的是曹操,而且还是朝廷名正言顺派来宣读诏书的使者,仅管在汉中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却未尝不是阎圃和庞德他们的最佳选择。 “曹公唯才是举,不论出身与品德,周乡侯更是义薄云天。”庞德道,“请问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们为其效忠的吗?” “庞将军!”阎圃浑身一震。 “先生若还摇摆不定的话,那么明天就去和杨松作同一队伍吧!”庞德毅然走出房间,最后说道,“到时候诸葛亮必然会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前来说服先生的。” “你怎么知道?”阎圃不禁问道。 “因为他已经来找过我了。”庞德停了一下,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屋顶上的周扬听得心中大为感动,这庞德与马超的人品确是天壤之别。 看来今晚没有白来偷听,也没有白来找阎圃。 最后阎圃会作何决定,明天自会见分晓了。 周扬悄悄离开屋顶,顺着假石树木的遮掩翻过了围墙,再次轻松地离开了阎圃住宅。 回到自己房间,立刻把今晚的一切告诉了司马懿。 司马懿听完笑道:“看来我果然没有高估了诸葛亮,这家伙相当老沉精练,表面上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但一到了关键时刻,却会果断出手,一子定输赢。” 周扬奇道:“难道这些也是仲达预料中的事情?”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我没那么神,只是在宴会与汉水的时候,他在这五位使者之中地位似乎不低,因此我一直觉得此人非常不简单,必然有什么后招。” 周扬恍然道:“所以你就让我抢在诸葛亮一步前去找阎圃。” 司马懿道:“不过庞德将军的如此坚定的立场,倒也出乎了我的预料,此人日后必需重用。” 周扬同意道:“那是当然,若没有他的话,也许明天阎圃将会成为第二个杨松。” 司马懿道:“但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别忘了吴使之中,还有那个年轻书生,此人看起来自娱自乐,无关已事的样子,其实却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周扬道:“我也一直很关注这个叫陆逊的年轻书生,如果有机会将他除去的话,无疑是对东吴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 司马懿闻言露出骇然的神色,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周扬,良久才道:“没想到哥哥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周扬暗叹自己说露了嘴,这种事情怎能在司马懿面前讲出来。 事实上正是因为自己拥有预知历史的优势,早就打算用最简单和直接的手段,除去刘备、司马懿这两个曹魏一统天下的绊脚石。 只是每次总是事与愿违,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如今竟在司马懿面前讲出类似于除掉他司马懿的话来,怎不教他面露异色。 可是正当周扬要改口胡扯一番过去的时候,却见司马懿突然笑道:“不愧是哥哥,这样的人才能干得了大事哩!人家最喜欢哥哥了。” 周扬差点跌破眼镜,干笑几声,连忙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现在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司马懿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道:“准备好春华妹妹送来的诏书,这几天应该就会派上用场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汉中之事,将在这几天内确定结果。” 周扬闻言想了半天,才道:“好,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开始以最佳状态,准备应付明天的任何战斗吧!” 说完这句废话之后,才发现司马懿的目光始终都在看着他。 看得他心中只觉得很舒服,却一点畏缩的感觉也没有,然而正是这种享受,才更让周扬心中凛然。 第二十七章:三大权臣 两天后,张鲁终于又一次召开了宴会,与周扬初来汉中时的那次一样,请的人都是吴、蜀来的使者。 当然也包括代有魏方使者的周扬,以及张傀、杨松与汉中一批士族代表人物等。 席座的位置仍是与上次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周扬没有坐到张鲁旁边,而是在右排使者位置的首座,为他安排了一席之位。 宴席依旧没有歌舞升平,也没有人提议舞剑助兴了。 然而周扬却看得出来,这次宴席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神情肃然。 除了蜀方的诸葛亮、吴方的陆逊,以及周扬身旁的司马懿,这三大未来的历史权臣,却与往常没有多大区别,仍是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究竟是诸葛亮料事在先,还是司马懿捷足先登,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这两个交锋十多年,一生中永远无法战胜对方的天敌,终于在这样鬼使神差之下,首次暗中交上了手。 此时,宴席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鲁坐于台阶之上首席,侧脸向身旁的阎圃微微点头。 阎圃也做出了回应后,上前踏出一步,朗声道:“请周乡侯宣读皇上旨意吧!” 周扬看了一下司马懿后,这才强作镇定地拿着诏书,离席走上了场中。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一份诏书宣读完毕之后,会带来的结果究竟是帐后冒出无数个刀斧手来,还是张鲁顺理成章地被册封,周扬心里完全没底。 诏书书写得很简单,除去几句开头惯例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等之类的格式,主要就是张鲁官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 爵位与食邑在曹魏武将之中,甚至直追周扬。 当最后一句“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宣读完毕之后,周扬目光虽然始终没离开过诏书,但却将心神提升至尽,以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整个宴席,再次陷入了寂静的状态。 良久,只见吴使之中的张温,第一个站起来拱手道:“恭喜师君荣升,从现在开始,应该改称您为张中侯了。” 其余的文臣武将,也都在他的带头下一齐起立附合。 周扬深深地松了口大气,心想总算是搞定了。 同时暗暗观察了一下台上阎圃的神态,见他也同样冒了一身冷汗,才知道这一趟有惊无险的汉中之行,终于结束了。 此席毕,算是周扬完成了拿下汉中的任务,却并非以武力攻取。 在张鲁政权回归朝廷,阳平关的魏军自然也撤回,蜀、吴两方的使者也都陆续回去复命。 这几天周扬在汉中受到的待遇,立刻有了天壤之别。 因为从此刻开始,汉中的各个官员、士族以及军方武将,都将逐渐分化其权利,接受各种不同的任务,夏侯渊也被派遣至镇守汉中的路上。 然而周扬始终是要回到洛阳,于是告别了张鲁之后,便心情舒畅地回自己房里收拾了。 吕玲绮与张春华也是心情大好,前者自然是有她与周扬之间的秘密,后者则是莫名奇妙的快乐。 反正大家高兴,她也会跟着高兴,只要别让她无聊就行了。 临走前,周扬自然要把庞德是酒友兼朋友迎回洛阳,作为将来与关羽一较长短的猛将,与他一同并肩作战,却绝不能成就关羽的水淹七军。 除此之外,阎圃也来看他。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能够达到今日的效果,阎圃实在功不可没。 可是阎圃却依然愁眉不展的样子,只是为周扬道了个别后,便要匆匆离开。 周扬连忙将他叫住,问道:“如今一定已成定局,阎先生是否仍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也许在下可以帮你一把。” 阎圃摇了摇头道:“倒没有什么麻烦问题,只是这一切都进展得太顺利了,周乡侯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周扬笑道:“不一定非要经历风雨,才必须见得着彩虹吧!太顺利了有什么不好?” 阎圃道:“其实那日你离开我住宅之后,第二天蜀方的使者也来找过我了。” 周扬早知此事,故而并不觉得奇怪,道:“是诸葛亮对吧!” 阎圃点头道:“但他却并没有像拉笼杨松那样,对在下进行拉笼手段,而是坐了小片刻,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周扬也对这蜀方头号人物十分关注,不禁好奇问道:“他说了什么?” 阎圃道:“他说‘今日一切乃是注定,他日必当夺回汉中。’然后叫我多多保重。” 周扬晒道:“原来是在恐喝先生。” 阎圃却叹道:“但是依我看,此人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于已成定局的今日,亦是预料之中,能够坦然接受失败,打道回蜀。” 周扬心想自己可能永远都摸不清,诸葛亮、司马懿和陆逊这三个超级政治人物,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然而这些也不是他所需要去想的事情,麻烦的问题,以后就留给司马懿去废神吧! 同时想到那来自东吴的年轻书生,不知道陆逊又是什么情况? 是否也和诸葛亮一样预料到了失败,而早早告诉了张温,因此那日宴席之上,张温才第一个面对了现实,站出来为张鲁道喜。 阎圃离开以后,周扬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因为还有一件必须马上去做,又让他颇为纠结的事,那就是继续把司马懿软禁起来,绝不能让他涉足政坛。 就算他男扮女装,也要提防住此人。 至于张春华嘛!就把她留在司马懿身边吧!反正她从河内老家跑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找她的仲达哥哥。 也许现在有了一些复杂微妙的变化,情绪上或许有点冲突。 但是只要把两人放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然后再让方玉竹和凌宇,最好再加个叶玄,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就让他们一起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在牧野了此一生好了。 周扬与司马懿等人重新踏上了回归的路途,在张鲁的安排之下,四个人被二百多名士兵护送回去,并帮他们安排了两乘马车与一行婢女,一路细心照料。 不需要再走固城方向,而是出阳平关返直达长安至洛阳。 “启禀周乡侯,前面有个自称吴使的年轻书生求见。”行到一半,前面探路的快马回报。 周扬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马懿,都露出了对此感到不解的神态。 于是亲自下马,只见那陆逊独自一骑,正立于不远处。 马车里的司马懿对他低声说道:“去和这个人接触一下也好,这对将来可能会起到预想不到的好处。” 周扬点了点头,便策马过去。 陆逊施拱手礼拜道:“真是幸会了,周乡侯。” 周扬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继周瑜之后,又一个年轻才俊,也马上回礼道:“没想到陆先生竟然还没有回江东,而且还孤身一人跑来见我,难道不怕……” 陆逊笑道:“赤壁之战后,天下三分局势形成,如果我是周大都督或是江东诸位德高望众的前辈,当然不敢以身犯险,跑来魏界徒自送死。” 周扬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如果在这里把你干掉的话,也许比干掉一个周瑜或是江东二张之类的人物,对未来影响会更大得多。 如今两人只能算是只有数面之缘,甚至连交谈几句也都谈不上。 因此他更想知道的是,这年轻书生来找自己做什么? “周乡侯若没什么重要任务在身的话,是否愿意与在下单独聊一会儿。”也不知道陆逊哪来的信心,双目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似乎对方一定会答应似的。 “好吧!”周扬心想若不是我这现代人的话,估计你要碰一鼻子灰了。 于是支开士兵,与这年轻书生单独找了个地方坐下。 陆逊也不打算多绕圈子,一开口就直奔正题。 原来那日在周扬前去找阎圃的之前,陆逊比诸葛亮、司马懿更加抢先了一步,私底下跑去找过张鲁。 而张鲁一向最怕投向刘备或曹操,都会与另一方兵刃相见。 而孙逊却表示会暗中支持他投向曹操这一边,有了东吴在背后对蜀方虎视耽耽,加上魏军的加大国力防守,自然能够使汉中安然无恙。 周扬听得一脸恍然,同时亦心有余悸,暗叹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曲折,难怪汉中张鲁如此容易就妥协了。 可问题是陆逊为什么要暗中帮他一把,这对东吴究竟有什么好处? 陆逊对此则坦然说道:“没有好处。” 周扬更加茫然,不解道:“不可能吧!背后是不是藏了什么大阴谋之类的?” 陆逊哈哈笑道:“没想到周乡侯竟是如此有趣之人,其实周乡侯若是回去问一问尊夫人的话,或许一切自会了然。” 周扬心中凛然,原来司马懿在关注诸葛亮与陆逊这两人的同时,对方也在关注着他。 无论他是男扮女装也好,都无法在这与他并驾齐驱的另外两大高手的眼中,掩饰住自己那隐藏收敛的锋芒。 看来由这一刻开始,这三大权臣终于正式交上手了。 第二十八章:大好前景 正当周扬前赴汉中降服张鲁的同时,曹操亦在许都筹划南征孙权的战略。 同年,曹操起兵号称四十万,再次自征东吴,进至濡须口,攻破了孙权设在江北的营寨,生擒守将公孙阳。 孙权闻讯大惊,立刻亲率大军七万前往抵御曹军。 与此同时,东吴派遣一向主张联刘拒曹方针的诸葛谨前往蜀方,以“取得益州之后归还荆州”为由,索讨荆州南部四郡。 双方既有孙权与刘备的首脑一级交涉,也有鲁肃与关羽之间的直接谈判。 两个层面交叉进行,其结果却是刘备以“吾方图凉州,凉州定,乃尽以荆州与吴耳”为借口,拒绝了孙权。 加上之前“截江拦斗”的事件,终于惹怒了东吴诸将。 孙权在极为痛苦之下,终于意识到实力日趋强盛的刘备,已将“联孙拒曹”战略置于脑后而不顾了。 否则的话,他对与孙尚香的那椿婚事,既使难以延续下去,至少也应该采取比较委婉的态度而稳妥处理,不致令东吴方面如此难堪。 如今曹操大军又兵临濡须口,孙权知道想要得到刘备的真心支援,已不可能。 忽然之间,东吴陷入了最尴尬的局面。 孙权再一次面对着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时刻,以其军事才能,造就了历史有名的“草船借箭”,硬生生地挡住了曹操大军。 二军相持月余,各无所获。 曹操见孙权军容严整,自己难以取胜,遂撤军北还。 “因此,周乡侯收服汉中,实为赤壁之后,极为难得的一次胜利。”荀彧道。 听完彭义源的报告之后,周扬也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 之前在回洛阳的途中,他就把陆逊来找的情况向司马懿如实相告。 当时,他还并不明白其中原由。 司马懿则判断,必然是孙吴方面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故而陆逊此举,极有可能是为将来与曹魏外交关系的一次铺垫。 同时也是给言而无信的刘备施加压力,迫使其以归还荆州,继续施行“联孙拒曹”的方针。 “难怪诸葛亮当初去找阎圃之时,并非为了得到他支持。”周扬回想起当日在汉中,与阎圃临别前的情景,“而是留下了‘今日一切乃是注定,他日必当夺回汉中’之语。” “诸葛亮岂会甘心,汉中就这么落在我们手上。”彭义源道。 “那是当然,我只希望夏侯渊能守得住汉中,不要让蜀军有机可乘就好。”周扬自己说完,仍觉得十分不妥。 也许,很多事情自己并不能全部掌控。 天下如此大,局势如此变幻莫测。 就算拥有超乎常人智慧的人,如司马懿、诸葛亮和陆逊,这日后的三大权臣,亦无法照顾到每一个细节,更何况周扬自问与他们完全就不属于同一类型的人。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彭义源想了半晌,才又愣然开口道,“刘备不是一直对诸葛亮言听计从吗?为何这次却对孙吴的态度如此粗鲁?” “自从赤壁之后,刘备的实力日趋强盛,难免自信过甚。”荀惑道。 周扬一想也是,后来关羽水淹曹操七军,“威震华夏”,很可能更让刘备认为无论“拒曹”或“灭曹”,均无“联孙”的必要,凭自身实力即能办到。 因此,当初他对诸葛亮“如鱼得水”的感觉,也已然不复存在。 对于诸葛亮这个曹魏最强劲的对手,周扬也是十分关注,曾经在翻阅《魏略》之中就找到许多线索,在刘备得益之后,诸葛亮的确是被刘备冷处理了多年。 对于曹魏和孙吴毫无交涉,也没有他参与的战事,更没有其他相关联系。 均未涉及,简直被当成了一名大管家。 以至刘备夷陵大败后,病危于白帝城托孤之时,终于恢复了对诸葛亮的信任。 也可能反映出他内心对于“联孙拒曹”的重新认识,感到未能认真执行,而遭致惨败的悔恨,给后主刘禅的诏书谓“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之语。 至此,诸葛亮才真正成为了蜀国最高的掌权大臣,也开始继续了他“联孙拒曹”的方针。 虽然周扬对诸葛亮并无好感,但是却不可否认,这位忠心耽耽的蜀国忠臣,辅助刘禅“外连东吴,内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取得之显著政绩,确是为蜀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禀报周乡侯。”彭义源神情奇怪地道。 “彭大哥与我相交二十多年亲如兄弟,有事但说无妨。”周扬道。 “近日,在河南一带发生了许多奇怪现象。”彭义源顿了一会,最后果断地下了决定,继续说道,“据说出现了一个自称周扬的人。” “不会吧!原来我已经出名到,开始有人冒名顶替的程度吗?”周扬愕然道。 “不会是邹氏搞的鬼吧?”荀彧猜道,“因为再如何冒名也没用,周乡侯你那独一无二的发型,以及不会丧老的面容,这世上恐怕除了易容之外,很难有人可以冒充你了吧!” 周扬听得啼笑皆非,抓了抓松短的乱发。 自从回洛阳以来,这几天一直在为张春华做思想工作,让她可以乖乖地陪司马懿住到牧野去,同时派方玉竹与凌宇继续负责看护他们。 然而却因此而耽搁了不少其他事情,比如到了今天,才有空和彭义源、荀彧三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绝非邹氏,”彭义源坚定地道,“因为她现在仍在洛阳,从未离开过。” “会不会是帮别人易了容什么的?”周扬问道。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彭义源摇了摇头道,“对方并非胡闹捣鬼而已,似乎是针对周乡侯你而来的,并且扬言会在近日回到洛阳,接替贾逵先生代理太守之职。” “不会吧!”周扬讶道,“彭大哥不会怀疑我是个冒牌货吧!” “当然不会了。”彭义源道,“你是从汉中回来的,而那个假周扬则是从河南过来,而且还故意选择周乡侯你回来之后,因此这几天周乡侯最好小心一些。” “能让彭大哥你如此重视……”周扬忍不住问道,“那个假周扬是不是本事不小?” “我也说不清楚,”彭义源道,“只听说他神通无比,而且广施群众,做了不少好事,倒没有坏了周乡侯的名声。” 周扬心想,这会是哪个家伙做的好事呢? 就等过几天,好好看一看对方的卢山真面目吧! 彭义源提供完这段期间的情报之后,便先行告退了。 接下来周扬与荀彧聊起了汉鼎钱庄的发展,荀彧立刻如绝堤洪水般,说得天花乱坠,却又与事实十分相符。 这二十一世纪理念的古代式国家银行,果然逐步解决了北方通货澎涨的难题。 钱庄里的黄金越来越多,洛阳的铁匠铺的供求量也越来越大,需要大量的制造铜钱,以供市场流通运用。 虽然这些铜钱在刘备、孙权的势力范围内,起不了作用,但是却成为了曹魏发展的一大光明前景。 就连向来言辞绝不夸大的荀彧也认为,汉鼎钱庄已隐隐成为了北魏的主要财源,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变成整个曹魏集团的经济命脉。 周扬听得热血沸腾,心中再次涌起了助曹操一统天下的希望。 自从赤壁之战后,整个曹魏集团就陷入了一种低落状态,因此曹操十分急需一场胜战,以稳固曹魏士族对朝廷政权的信心。 濡须之战不果,降服汉中却取得了显著成就,加上这日渐兴盛的汉鼎钱庄。 周扬忽然很想冲到许都,告诉曹操这一切好消息。 但是曹操岂会对这些事情浑然不知,想想也是自己过于兴奋的原故了。 目前诸葛亮正被冷处理状态,陆逊又尚未真正掌权,也许应该乘着这三国大势尚未稳定之局,早点将吴、蜀两国逐一消灭。 实现由曹操来一统天下的梦想,必将指日可待。 荀彧说完他对汉鼎钱庄所有建树、意见,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对周扬描绘出美好未来,以及他对复兴汉室,天下一统的伟大理想。 可是周扬却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只觉得这王佐之才,似乎正处于一种以自己构思画面来遮掩的低落状态。 然而,却又不忍打断他的思路。 荀彧最后冲到了窗边,打开窗帘,仰望着窗外那即将到来的春天。 他深深地呼吸着未来的气味,感受着这逐渐实现理想的喜悦,终于停止了他永无休止的言论。 也许让他就算再讲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周扬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哽咽在喉咙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后,荀彧才转过身来,微笑道:“无论我身在何地,或是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只要周乡侯的不老神话仍存活于这世上,任何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成可能。” 周扬强忍住徘徊于眼眶里的莹光,狠狠地吞了口气息,颤声道:“荀令君……是否要离开洛阳了?” 第二十九章:崭新时代 自从曹操被册封为魏公之后,荀彧就更少回家了。 有时候甚至几天几夜都住在汉鼎钱庄,细细捉磨着这超时代的产物。 如今,曹操终于将荀彧调去了寿春。 不久后忧虑而死,有一说法是当时曹操赠予食物,荀彧打开食器一看,见器中空无一物,因此心知肚明服毒自尽。 但这些说法并没有事实根据,只知道荀彧死后被谥敬侯。 然而荀彧并没有放弃心中的理想,在他离开洛阳之前,早把汉鼎钱庄每一个运作都安排上了轨道。 使其就算没有他来主持,仍能够自动运转起来。 周扬看着钱庄里每一个忙忙碌碌的人,每一个钱柜,每一个窗口等等,几乎与二十一世纪的银行大同小异。 这里的一草一木,无疑都是荀彧这二十多年来的心血铸成。 “周乡侯不用过于悲伤了。” 周扬转身一看,只见穿着一身武士服的贾逵,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 这名曾经是荀彧力荐的贾习后人,在周扬离开洛阳的这些年来,把城市管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治安、百姓、生活、经济都相对稳定。 除了洛阳民间流传的许多关于周扬的事迹,以及从荀彧这里听说的事,因此贾逵对他并不陌生。 周扬叹道:“可惜荀令君还是走了,今后汉鼎钱庄该由谁来继续负责呢?卫觊吗?” 贾逵道:“卫觊很少在洛阳,经常跑各地去调查市场,以保持经济发展,自从曹公平定西凉以后,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分神来管钱庄的事。” 周扬道:“虽然荀令君把钱庄安排得十分妥当,可没有一个像他那么出色的人物来支撑的话,钱庄始终难以长久。” 贾逵浅笑道:“其实,在周乡侯回来之前,属下就与荀令君一起讨论过这件事了。” 周扬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不禁问道:“关于接替他的人才吗?” 贾逵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荀令君那般深谋远略,但是钱庄如今已成规模,由他来接替的话,周乡侯大可放心无忧哩!” 周扬脑子里开始搜索起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名字,最后还是问道:“究竟是谁?” 贾逵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此子聪颖好学,在其父的训导下,更是读遍古、今典籍,精通儒学之道,大有其父之风,绝对是汉鼎钱庄继任者之最佳人选,只因过于年轻,所以经验上可能仍显不足,但只要加以时日,经历磨练之后,必成大器。” 周扬再也忍不住,追问道:“此人到底是谁?我现在能不能马上见到他?” 贾逵道:“荀令君早就把他招来钱庄做事一段期间了,并把汉鼎钱庄这种全新理念,以及将来的发展趋势向他逐一介绍,可以算是荀令君半个徒弟哩!” 周扬迫不及待地道:“贾先生赶快引见。” 贾逵笑道:“何需引见,子雍!还不快过来见过周乡侯。” 只见钱柜边一名年仅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闻言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匆忙地小跑过来,拱手拜道:“属下拜见周乡侯。” 周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毫不起眼的少年,看起来既没有荀彧那俊伟闪亮的容貌,也没有特别聪慧明亮的眼神,更没有贾逵那文武双全的气质。 然而他却得到了荀彧与贾逵的同时推荐,甚至可能是今后汉鼎钱庄的继任者。 经过贾逵的介绍后,才知道原来这名叫王肃的少年,便是在曹操身边任职谏议大夫王朗的儿子。 周扬第一次接触三国,是从演义开始。 那时看到“诸葛亮骂死王朗”那段,只觉得十分精彩,却又有点不可思议。 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被活活骂死的呢?于是便去翻阅史书查到资料,才知道真正的历史上并没有这回事。 真正的王朗其实是个高才博雅,性严整慷慨而多威仪,恭俭节约的人,后来与钟繇、华歆并为三公,死后更有曹丕“乃一代之伟人也,后世殆难继矣”之语。 周扬也曾对这王肃作过一番研究,知道在这战乱频频、残破凋零的时代,诸葛亮、司马懿、陆逊等人凭着他们的非凡谋略,展现于这历史的舞台之上。 而在政治思想领域内,亦有荀彧、陈群等人纷纷表现他们的才华。 然而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人物,他就是以研究传统经学为手段,以安邦治国为目的,最后终成一代经师的王肃、 “属下拜见周乡侯。”年轻人傻愣愣地又重复道。 周扬缓过神来,心想这王肃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大才之人。 回心一想,自己与曹操、荀彧、郭嘉、司马懿、贾诩这些非同凡响的鬼才接触久了,自然很难对其他人看得上眼。 但是对于继任汉鼎钱庄,王肃确实最佳人选。 正如贾逵所言,只要加以时日磨练一番,必能成为这汉鼎钱庄的栋梁。 “子雍不必多礼。”周扬心血来潮,忽然很想考考这年轻人,“说说看你对这汉鼎钱庄,是否有什么意见?” “不敢。”王肃谦虚地道。 “但说无妨。”贾逵在一旁鼓励道。 “请恕属下斗胆,依属下之见,汉鼎钱庄过于拘泥于旧,并不符合当今社会的实际情况。”王肃才刚说完,只见周扬脸色有异,连忙改口道,“但属下毕竟才疏学浅,涉世不足,且当是胡言乱语罢了。” “你要是才疏学浅的话,那么天下还有几个识字的。”贾逵笑道,“周乡侯莫要见怪。” 此时周扬心里想的却是这汉鼎钱庄,乃是一千多年以后才会出现的银行模式。 虽然自己本身对这种模式还是一知半解,可是在荀彧的改良之下,钱庄基本已经成为一个十分成熟的整体。 否则单是每个月还债主莱特先生的一百两黄金,就够他受的了。 可是王肃这小子居然说,汉鼎钱庄拘泥于旧,不符合社会的实际情况。 周扬一时仍难以接受,可是见贾逵对此子如此具有信心,便也想听听看这乳嗅未干的小子,究竟有什么自己的独道见解,于是问道:“当年荀令君、郭奉孝二位先生便是敢于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才能够拥有今天的巨大功劳,所以你继续说,不用有所顾忌。” 王肃看了贾逵一眼,后者则向了示以微笑后,才壮起胆子继续说道:“曹公雄才伟略,一统北方,然而放眼天下,三足鼎立之势已成定局。从此之后,必然是战火不断,内乱丛生。而钱庄如同朝廷国库,又似社会经济保障,固然可以起到稳定市场的作用,前景亦是一片大好。” 周扬知道下文才是真正进入正题,但是只听他说的这些,便知道王肃绝非纸上谈兵之人。 因为这番话确是事实,正如荀彧所描述的美好未来,一切都只是未来的事情,仍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得以实现。 王肃继续说道:“兖、豫、雍可算是民心稳定,然而凉、秦、幽、并、翼、青、徐等各地士族,仍是尚未完全归心。因此通货澎涨的问题,仍未真正彻底地解决,只要前线军情、又或是政治核心之类出现问题,社会必然发生十分严重的动荡,到那时候,汉鼎钱庄必然成为盗贼四起、内战不休最严重的地方。” 周扬身心剧震,王肃之言并非危言耸听。 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在曹操死后,整个曹魏集团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动荡,最甚者便是洛阳的动乱。 归其原因,除了曹操出身士族最为歧视的宦官家庭之外,又以军功起家,用人唯才是举,不信天命,厉行法制,抑制兼并。 每一条都与士族观念背道而驰,并且随着曹操权势的增大,政敌也越来越多。 直到曹丕任用陈群实行九品中正制,由士族垄断做官权,然后在士族内部按照声望的高低、门阀的上下、势力的大小来分配官位官职。 这才真正消除了士族的疑虑,换来了他们对曹丕谋朝篡位的默许。 “所以,汉鼎钱庄首先应该考虑的问题,应该是贵、贱分级,士、农等阶层的划分,让整个北方士族有利可图。”王肃滔滔不绝地说道,“而不是仅限于基层的存取、商业借贷,以及朝廷收入、开支而存在。” 贾逵仍沉溺在这些话的深意之中,周扬却已经忍不住拍掌叫绝。 王肃的思想不仅仅是在单纯的财务上,也不只是一个洛阳,而是将心思放到了整个曹魏集团,甚至是整个天下,结合此时的社会实际状况,惮述他的学术和治国思想。 虽然许多社会的实际问题,并不能单纯地用学术去解决,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一概排斥,而且勇敢地去面对、研究,还顺势把儒道思想融合在一起。 如今天下三分形势已然确定,曹操在政治上确实需要王肃这样的人才,汉鼎钱庄这个现代式的古代银行,更需要王肃来继任。 周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从这里拉开了序幕,微笑道:“子雍先去忙你的吧!我和贾先生还有些话要说。” 王肃恭敬道:“属下告退。” 第三十章:幻术奇人 每一个时期都需要不同的人才,如今曹操已经掌控了整个北方政权,但是也竖立了政敌无数。 失去了荀彧也许并不一定是坏事,只能是令人深感心痛吧! 所谓新陈代谢,日异月新。 荀彧离开了,却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王肃。 如今的曹操需要的不再是四方征战,而是巩固这大片江山的稳定。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崭新时代来临。 那不再是诸侯与诸侯之间争夺地盘,不再是军阀与军阀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是国与国之间的实力比拼。 周扬逐渐从低落情绪中恢复过来,并借着贾逵仍在洛阳执掌代理太守的时候,偷得不少空闲呆在家里陪伴妻儿。 聪明绝顶的儿子周康在曹琳的提议下,年仅十四岁就开始向王肃学习各种学术,或是偶尔跟着卫觊到各地长长见识,增加磨练。 今日,周扬与绮柔、曹琳、邹氏等人,来到洛水岸边共享天伦之乐。 姿色不减的邹氏在明媚的晴空下展示舞姿,仿佛当年她易容混入洛阳宫中,扮作一名舞姬时的情景。 绮柔忽感不适,周扬问其原因,才知道年过四十的女人,身上的问题越来越多,于是命人把她送回了府内。 虽然已是容颜尽退,但周扬与她却犹如亲人一般。 包括这些有实无名的女人,都是与他拥有十几年的深厚感情,无论生老病死,周扬都早已决定对他们不离不弃。 此时,远处的洛水彼岸传来了歌声,仿佛为邹氏的舞蹈增添了色彩。 周扬随着歌声的方向望去,隐隐见那人一身长袍打扮,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那一头松乱短逢的头发却十分突兀。 曹琳和邹氏也被好奇地吸引了目光,纷纷议论着对方。 直到那人乘着一叶孤舟缓缓而来,大家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全都忍不住为之咋舌。 来者居然与周扬长得一模一样,除了身上的装扮和举手投足的傻样,简直就像是复制出来的另一个周扬一般。 周扬忍不住望向邹氏,问道:“难道是你的易容术?” 邹氏立刻矢口否则,曹琳常于军营、情报团内走动,马上反应过来道:“此人应该就是彭大哥提起过那个冒充周郎的家伙吧!” 不一会儿,那个长得与周扬一模一样的人,已经游到了对岸,从小舟上轻轻跳了过来。 曹琳马上握紧佩剑,心生紧惕。 周扬却道:“不用慌,来者并无恶意。” 根据彭义源的情报,对方曾在河南一带,以他周扬的身份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 所以他猜想这人应该别有用心,并不是敌人派来的刺客或是细作之类。 果然,那人毫无戒备地走了过来,望着洛水岸边的水果、点心、茶水之类,忍不住微笑道:“周乡侯可真会享受,在下可不可以坐下来一起欣赏尊夫人的才艺?” 周扬道:“兄台若是以这身打扮坐下来的话,恐怕过不了一会儿了,在下的‘尊夫人’就会搞不清你是我或我是你了。” 那人哈哈笑道:“周乡侯言之有理,可是却非言而有信之人啊!” 周扬奇道:“你我素未蒙面,为何说我言而无信?” 那人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周乡侯是否还记得,在牧野的时候答应过什么人什么事?” 周扬双眉紧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当日阳平关久攻不下,于是他决定前去牧野把司马懿请出来帮忙。 中间确实冒出了一个叫东方朔的人,自己也曾答应过他,等办完了汉中的事之后,就会去牧野找他,把他推荐到曹操身边任职。 结果却因为荀彧的离开,而把此事给忘记了,也许就算没有荀彧,他也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毕竟东方朔这个名字,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三国史书之中。 所以周扬对他自然也并不是很重视,以至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见对方话刚说完,就把身上的长袍突然脱掉,四周立刻冒出一团烟雾。 雾散之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人,便是那怪异打扮的东方朔了,依然是披着连袍的风帽。 “原来是东方先生,看来确是在下有错在先,请先生不要见怪。”周扬说着便举起茶杯道,“此处无酒,在下便以茶代酒,自罚三杯吧!” “周乡侯言重了。”东方朔笑道,“在下得知周乡侯已经回来洛阳,实在是按奈不住,等不及周乡侯再去牧野找在下,所以这才不请自来了。” “行!”周扬道,“在下一定为先生谋个职位,只不知道先生擅长些什么?” “那么在下先多谢周乡侯了,不过在下也并不一定非要谋职位不可。”东方朔轻笑道。 “不谋职位,那先生谋什么?”周扬问道。 “谋一人。” “何人?” “此人正好也是今日,同时出现在了许都。”东方朔目光闪过一丝冷意。 “你是要我带你去许都见他,还是去许都见曹公?”周扬猜道。 “是见他,也见曹公。”东方朔道。 “也就是说,你要见的人,现在就在曹公身边?”周扬道。 “没错,所以在下希望可以通过周乡侯,代替那个人在曹公身边。”东方朔道。 “一样是为了谋职位,为何非要取别人而代之?”周扬问道。 “不一样,”东方朔抬头望着天空,长叹道,“这世上绝不能有两个曹公,不能有两个周乡侯,同样也不能有两个在下。” 周扬听得颇为迷惘,但却觉得其中有什么道理。 比如之前对方以他的模样要一起坐起,就马上会出现问题了。 同样的,如果朝廷里也有两个像曹操一样的掌控政权的人,整个曹魏集团一定会出现大乱。 可是东方朔只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是一个拥有不同寻常的奇人,天下多的是,就算多出现几个和他一样的奇人,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东方朔又道:“因为对方是在下的师父。” 周扬道:“师徒一同为曹公效力,岂不是更好?” 东方朔摇了摇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手掌一翻,茶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捏在他手里的一朵鲜花,然后才道:“相信周乡侯对在下这小把戏,应该不会觉得新鲜了吧!” 当日周扬在牧野初见东方朔的时候,对方交到他手里的苹果,一下子就变成了桔子。 如今他又能把茶杯变成一朵鲜花,看来此人显然是个魔术师吧! 但是东方朔的这一手把戏,曹琳和邹氏却看得欲笑不笑,两人一副难掩十分期待的目光。 东方朔又是翻手为掌,鲜花变回了茶杯,然后放回桌上,又道:“同一种戏法,见过两次,自然没什么新鲜,同一种人,出现两个,就更没什么意思了,周乡侯认为呢?” 周扬终于明白这家伙的目的了,反正也无伤大雅,便答应道:“行,那么你就先在洛阳住下,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去许都,把你引荐给曹公,不过,却不一定保证能将你的师父取而代之。” 东方朔沉声道:“在下苦练幻术数年,也在牧野等待周乡侯数年,为的就是今天,所以一定能够取他而代之,绝不会让周乡侯失望。” 周扬耸耸肩,反正这是你们师徒俩之间斗法,至于什么幻术不幻术的,那些无法都是些障眼法而已。 在二十一世纪,这种被称为魔术。 有把人斩为两截又合起来,有将自己绑成死结,快速从水里挣脱出来等等各式各样,既惊险又精彩。 不过周扬也很期待,东方朔和他的师父的“幻术”比拼,相互取代,是否也会给他们带来精彩的一幕。 “那么,在下先行告退了。”东方朔施礼道,“希望周乡侯这次不要再忘记在下了。” “一定一定。”周扬将他暗暗记在心中。 同时也嘱咐了曹琳和邹氏,一定要经常提醒他不要忘记。 这两个女人早对东方朔露出崇拜的目光,看来想要忘记也很困难了。 周扬忽然想到,刚才东方朔说他师父也是今天出现在曹操身边,不禁问道:“对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呢?” 曹琳嗔道:“周郎真是何其健忘。” 邹氏道:“那也难怪,咱们周郎多久没回来陪我们过除夕了,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周扬抓了抓头皮,想起和司马懿一起回洛阳的路上,看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才想到前不久才是大年初一,每个人都在为节日而忙碌。 而自己也在这段时间把司马懿送回了牧野,却没有赶得及回来陪伴家人,事实上他敢很多年没有在洛阳度过大年初一了。 在这充满战火、政治斗争的时代,政客们为了展示才华,将军们为了不断成立新军,士兵与百姓们为了尽快结束战争,穷苦人民们为了养家糊口,大家都在为了各自的生存目标而努力着。 “那咱们今晚什么事都不做了。”周扬被这么一提醒,立刻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全家人一起去看花灯,如何?” 第三十一章:潜在问题 数日后,周扬再次踏上了前往许都的路途。 这一次没有任务在身,也没有曹操召见,除了信守东方朔的承诺之外,也想见一见早已成年的小皇帝。 周扬与东方朔约好,在许都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后,便独自策着赤兔马离开洛阳。 自从把司马懿请出来帮忙以后,周扬心里起了很大的变化。 但他还是决定,把当年彭义源等人错手干掉小遥的事情,成为永远的秘密,也许这样对每一个人都会更好一些。 周扬独自立于山林之中,遥望着那已经都城规模的许都。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于是加快速度,策马奔赴城门。 只因这次前来许都并没有提前告诉谁,所以当守卫放行之后,周扬便独自来到了曹宅。 这里是他许都的家,但他大多数时间并不在洛阳,也不住在这里,因此曹华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许都。 “周姑爷回来了?”一名曹家老仆认出了他,立刻前去通报。 周扬拴好马后,四处走了走。 平时曹家人非常多,但今晚却感觉很安静,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那老仆要去向谁通报。 过一会儿,只见贾诩和另一名风度翩翩的少年,从不远处的走栏前来。 那少年手中仍握着喝了一半的酒杯,另一手以雉扇指道:“你就是周乡侯姐夫吧!” 周扬没认出对方,但见他一身不染世俗尘埃的超凡气质,心里隐隐猜到,便问:“莫非是子建?” 此子果然就是曹操的第三次曹植,身边的贾诩点了点头道:“这世上除子建之外,还有哪个曹家公子,会在这种时候还呆在家里的呢?” 周扬不禁问道:“贾先生指的‘这种时候’究竟哪种时候?” 贾诩耸了耸肩道:“难得周乡侯回来,咱们还是进屋里继续聊吧!” 三人在曹植的引领下,来到了曹宅最深处的一个别院。 周扬心里仍在好奇,今天又是个什么日子? 以及这贾诩不是早被曹丕拉笼过去了吗?为何又与曹植走得那么近?难道不怕遭到曹丕的猜疑吗?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些疑问,想到了当日在铜雀台下,他与贾诩、曹丕三人对酒吟诗的时候,曹丕便利用其弟曹植的《洛神赋》中,表达出他所谓的“三得”。 当时他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三得,但现在回想起来。 一得是以曹丕自己拿曹植原创作品,以吟颂他当时的心情,暗示马腾一家也可以如此偷天换日。 二得说是自己私利,三得则是让贾诩对付马超的策略,通过曹植之口传献到渭南曹操耳中,让曹操利用韩、马二人之间的矛盾,施展贾诩献上的离间计。 如此把贾诩推到曹植身边,看来应该就是曹丕心中所谓的私利。 因为贾诩若是成为了曹丕身边的人,曹操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而当曹操真正打算立嗣之时,问起贾诩,他若提议曹丕的话,也就不具有什么分量了。 相反,如果贾诩一直根在曹植身边,始终都在为曹植出谋划策。 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大公无私”地说一句“我在想袁绍与刘表”的暗示,就否定了曹操原本打算废长立幼的想法。 曹丕可谓是思虑长远,城府极深了。 因为曹植确实无论在文才或是武略都更胜于他,也让曹操心生打破传统的想法。 只是他行为放任,不拘礼法,屡犯法禁,才引起了曹操的震怒。 而他的兄长曹丕则颇能矫情自饰,城府极深,终圩在立储斗争中渐占上风。 “姐夫请――”曹植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比曹丕更像乃父,难怪能深得曹操喜爱,“今日咱们不谈政治,只谈风月,尤其是贾先生和姐夫这两位故友都在,就更应该好好地珍惜这一刻,把酒言欢了。” “原来周乡侯回到自己家里,也如此客气。”贾诩笑道,“那老夫就先干为敬了。” “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周扬忽然被拉到这里来喝酒,这一老一少还口口声声说要把酒言欢,本来已觉得莫名奇妙,如今见他们都看着自己,才开口问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家里的人都跑哪去了?” “姐夫!”曹植露出不悦的神情道,“刚才不是说了吗?难得你与贾先生好久不见,所以今日不谈政治,只谈风月。” “老夫赞同子建的提议,周乡侯就别这么扫兴了吧!”贾诩附合道。 周扬干笑了几声,同他们举杯一饮而尽。 但是心里却想盘算着,难道今天曹宅人这么少,会是和什么政治方面的问题有关吗? 曹植打断了他的思绪道:“听大哥说,姐夫吟诗作对之功力,甚至还在他之上,子修十分期待,还望姐夫不吝赐教。” 贾诩火上加油道:“那是肯定的,周乡侯不仅文滔武略,而且才艺双绝哩!” 周扬连忙找了些借口,苦笑道:“可是今日我真的没有这样的雅兴,可能是因为连日奔波,路途劳累的原故吧!” 曹植愕然道:“既然如此,那姐夫就……早点休息吧!” 贾诩也皱眉道:“只好改日,我们再把酒言欢了。” 周扬先行告退,其实心里却另有打算。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许都,除了与那东方朔有约在先之外,也想看看曹家这么多人都跑去哪了。 还有,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不过还是先去看看小皇帝,如果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又涉及到与朝廷有关的话,那绝不会少了当今皇上。 于是走回自己房里,偷偷从窗口又溜了出去,然后才回到大街上。 只见今晚街上人流量很多,许多人都在匆匆忙忙不知道赶着什么事情。 周扬连忙扯住一人,问其原因,对方竟不想搭理他。 只好跟着大家前去的方向,自己则隐藏于这些人群之中。 今晚,许都的百姓们个个点着火把,朝皇城方向而去。 这项工程经过泰山四寇十多年的承包修建,皇宫已经建城,当今皇上也搬了进去住了。 但是外围的皇城仍未完全建好,倒是围满了人群,成了一道道活生生的人墙。 人墙内部火光通天,里面至少有上万人。 “曹公拨乱之政,以刑为先,化乱为治,百姓喜悦。”一名年近六旬官员,立于台前朗声道,“这十几年来大收成效,各位为何苦苦相逼?” “废话!”外围数万百姓之中,只见一群衣穿华丽的贵族,作为贵族代表的长辈应道,“昔日商鞅变革,苛刑酷罚,最终受车裂之刑,方平万民之怒,如今曹公先是私设丞相一职,后又自立魏公,不久后是否就要称王称帝,把我们这些士族的利益都刮分掉了呢?” “简直是强词夺理。”老官员道,“且不说商鞅变法,为秦国打下了日后一统天下的基础,就凭你这句称王称帝,便是血口喷人。” “你们自己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吧!”另一名官员大声嚷嚷道,“当年在袁绍的宽纵政策下,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炫鬻家财,再看看曹公治理下的天下,又是如何?” “我们不管什么天下,只知道曹公把我们利益全都平分给那些农民了。”士族们纷纷叫道。 隐藏于群众之中的周扬只认得其中一名官员是钟繇,另一名与他地位相同,应该是王朗或华歆其中一人。 为了士、农之间的利益问题,许都居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奇怪的是曹植和贾诩仍有闲情意致,呆在家里把酒言欢。 而曹操至今却仍未露面,人墙之中除了这两名朝廷官员在这里平息士族众怒之外,其他百姓们也想看看,关于这土地分配的问题,在士族的压力之下,朝廷将会做出怎样的决策,因此才引来了这么多人的围观。 毕竟关系要每家每户,甚至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利益问题,每个人都非常关注。 双方继续有人出来争辩,所说的话都是关于利益分配。 周扬知道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想要在这时候进入宫里见小皇帝,估计也是难上加上难。 只觉得确实如那王肃所说的一样,这许都似乎潜藏着许多隐患,教人不得不引起深思。 于是他悄悄离开,跑到了丞相府去了。 果然,那里也是挤满了人。 但是却与皇宫外面那些人不一样,这里大多是曹操身边这批武将们的部下,很多人看起来都比较面熟。 “这不是周乡侯吗?”一名士兵认出了他,连忙跑了过来道,“什么时候回来许都的,居然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周扬一时还没认出来,只见对方扮了个鬼脸,才恍然道:“郝蠹?” 原来这就是当年在瘟疫的时候,装神弄鬼的那个巫师。 后来周扬为了救人,说服了他把病人交给张仲景来医治,而他则来到了洛阳服兵役,辗转曲折过了十几年,又被调到了许都。 可是至今仍只是一名士兵,甚至连个队长或校尉都没有混上。 周扬虽觉得奇怪,但眼前更想知道的是曹操现在人在哪里。 没想到郝蠹居然知道,还十分自信地道:“周乡侯若是信得过属下的话,就请随我来吧!” 第三十二章:废长立幼 郝蠹自称并不是一名普通士兵,而是每逢沙场,便浴血奋战的先锋战士。 只因自知不善于指挥将士,所以宁愿继续当一名与敌人搏杀的士兵,后来居然受到了夏侯惇的提拔,成为许都核心军队一员。 周扬自然知道这所谓的核心军队,便是整个曹魏集团最精锐的机密部队——虎豹骑。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够加入,确是很不简单。 郝蠹带着周扬往后门走,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丞相府走栏。 然后指着前面亮着灯火处的房间,道:“曹公就在里面,不过你要进去见他的话,估计不太容易,现在除了我们虎豹骑的人之外,很难有人能够见得着曹公。” 周扬不禁问道:“为什么?” 郝蠹道:“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想必周乡侯也看到了,现在的许都看似国泰民安的样子,其实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令人十分不安啊!” 周扬又问:“曹公现在做什么?” 郝蠹摇了摇头叹道:“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每天只知道进进出出的几个人,都是夏侯惇将军、曹仁将军、曹洪将军这几位曹公最信任的家将,至于我们这些都是听候差遣而已,若非周乡侯也是曹公的女婿,今晚我绝不敢擅自带你来这里的。” 周扬道:“我明白了,就不为难你了,去忙吧!” 郝蠹拱手道:“那么属下先行告退。” 周扬等他走后,独自站在走栏处望着那灯火通亮的房间。 曹操究竟又在布置些什么? 看来帝王心思,周扬自问是猜不透的,也不打算去猜。 王肃说得对,汉鼎钱庄的存在,确实不能仅限于利民、利国,还要利这些士族。 一个国家靠的是人民,但是一个军团却需要士族,否则国家就会出现动乱。 尤其是像曹操这样行事不拘一格的作风,完全是这些士族的儒家观念背道而驰,加上屯田制更是利于民的刮分土地,与这些士族产生了直接利益上的冲突。 普通的老百姓并不关心国家的统制权在谁的手里,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心,没有战争,就可以满足了。 但是更高一层的富商,再往上一层的贵族,他们却不一样。 周扬来到许都后深深感受到这些问题的存在,更加感受到一统天下竟是如此遥远。 甚至,就算打赢了赤壁之战,征服了吴、蜀两国,天下就能真正太平了吗? 就像秦始皇一样,他打败了其他六国,一统天下。 可是秦王朝不过短短十五年光景,就灭亡了。 一统天下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征服,更重要的是占领之后的统治制度、权力与利益的分配。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退出了走栏,正打算从后门离开。 忽然,眼前却被一人拦住。 “子桓?”周扬认出了对方。 只见曹丕一身束装裹领,左右看了几眼没人,才拉着他到一旁道:“姐夫怎么会跑这来了?” 周扬自然不打算出卖郝蠹,但又不敢欺瞒这未来的皇帝,便跳过郝蠹带路那段,直接说道:“如今许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岳父大人居然没有召我回来,所以我就忍不住……” 曹丕松了口气道:“幸亏你还没见过父亲大人。” 周扬奇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曹丕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我哪儿去吧!” 于是两人来到他的府里,曹丕屏退其他人后,才把他单独拉到内阁处。 周扬见气分十分不同,看来许都除了士族开始要闹事之外,应该还有其他同样重大的状况出现,否则以曹丕的沉着冷静,绝不会这样一惊一乍的。 曹丕关上门后,立刻进入正题道:“我只想问姐夫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许都发生了大动荡的话,姐夫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周扬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轻易作答。 正如曹丕的问题,如果真的像王肃所说的那种情况发生,自己一时间还真的就手足无措了。 也许除了关紧门户,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回答,沉思了良久后才道:“一切听从岳父大人的安排,我觉得这个答案应是子桓预料之中的吧!” 曹丕点了点头道:“不愧是追随父亲大人二十多年的周乡侯,所以今晚姐夫与我见面之事,绝对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 周扬浑身一震,道:“为什么?” 曹丕淡淡地道:“因为再过不了多久之后,灾难将会降临在我与我身边所有的人。”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怎么可能?” 曹丕道:“不瞒姐夫说,父亲大人似乎已经决定,将子建立为继嗣者了。” 周扬失声道:“岳父大人居然打算废长立幼?” 但他旋即又想到曹操确实有这么想过,不过最后并没有这么做,于是说道:“这虽然很像岳父大人的风格,但是在事情仍未决定下来之前,一切仍是未知之数,子桓不需要太悲观了。” 曹丕讶道:“为何姐夫和贾先生说的话如此相像?是否已经见过贾先生了?” 周扬如实相告,承认自己刚来许都的时候,确实见过贾诩和曹植,但马上就匆匆告辞了。 曹丕又道:“如今天下是三分天下,然而我们内部何尝不也是裂为三分。” 周扬不禁问道:“怎么会裂为三分?” 曹丕道:“姐夫不要以为父亲大人贵为魏公,高高在上,权势地位甚至比皇上更高,事实上正是父亲大人权力地位的迅速澎涨,才造成了今日是一国三府的局面。” 周扬听得茫然不解,道:“何为一国三府?” 曹丕分析道:“许都政府名义上仍是当今汉室政府,朝中正直的大臣大多是真心亲汉,对于父亲独揽朝政早已心存不满,加上对土地、利益分配不满的士族,更是积怨已久,借亲汉之名与真心亲汉大臣站成同一阵线,成为了我们目前最大政敌,此为一府。”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许都形势尽已复杂至此。 难怪曹操之前派使者送来传令,明知汉中难以攻取,仍是要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拿下汉中,正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况且如此复杂多变的局势,在曹丕口中仅仅是三分之一而已。 “另一方则是随军幕府,主要是以父亲多年征战以来所收编的军队。”曹丕屈指数道,“除了北方袁绍和南方刘表等旧部之外,主要以混合合编而成的青州兵为主。” “难道这些人尚未归心吗?”周扬愕道。 “这些人并非针对父亲大人,恰恰相反,他们更多的是对曹操忠心耿耿,正是因为这种近乎盲目的崇拜,才更容易被心怀异之之人有机可乘,将这种内部矛盾尖锐化。”曹丕顿了顿道,“如今许都形势混乱、危机重重,而且军中更有赤壁之败带来的后遗症,加上军民不安,不少青州兵甚至都自行鸣鼓返乡,姐夫可知道父亲大人手中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随时都可能陷入全面瓦解的残局。” “另一府则是设在邺城的魏国政府,对吗?” “姐夫说得没错。” 周扬知道官渡之战以后,曹操最着力开发的北方水利与南方屯田,为的就是彻底解决由战争引起的天灾人祸。 因此把魏府设在邺城,正是整个曹魏集团的中央点,希望可以集权于邺,掌控所得江山。 然而曹操始终小觑了亲汉、士族和军民的力量,认为可以凭着手中强大的军权,以及唯才是举所得的心腹文臣武将,然而正是因为这些与儒家思想背道而驰的行为,造成了日渐严重的内部矛盾。 加上曹操向来重刑法,对于作奸犯科之徒的惩罚向来绝不留情。 这早在他年轻时期,就曾经作过许多震惊天下的大事。 如今手上拥有这么大的权利,更是希望能够通过刑法的约束,让所得到的大片江山可以更加稳定下来。 事实证明了曹操成功了,但同时他也失败了。 “可是这些与子桓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周扬不禁问道。 “本来并没有关系,然而却成为了父亲大人废长立幻的最大原因。”曹丕道。 “为什么?”周扬不解道。 “子建向来文滔武略均在我之上,亦得父亲大人十分喜爱。”曹丕道,“但是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父亲大人担心政权不稳,打算用子建与亲汉集团妥协,希望能够缓解内部危机,因此嗣立子建继位,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 周扬终于失控地倒坐在椅背上,原来当初曹操在问他嗣立之事的时候,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那时听曹操的语气,还以为这个人选应该是曹丕无疑,结果居然是曹植。 且不管历史是如何发展的,只是眼前这种迫切的局面,曹植被嗣立继位之后的事情,已经是曹操对许多大臣随口提起的话题。 只差曹操正式宣布之后,此事将成为定局,再难改变。 第三十三章:山雨欲来 忽然间,看似风平浪静的许都,形势竟是严峻至此。 难怪当初曹操无论如何都要南下征吴,打胜赤壁这场比官渡时更多不利因素的一战。 结果此战之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超出了预料范围之外。 看着曹丕举手投足那不安的样子,周扬只觉得有心无力。 以前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再复要的局面,他都能够在同伴的帮助之下,以及靠着他那后天磨练出来的抗压能力去将问题一一解决。 如今摆在眼前的是无形的敌人,绝不是凭他手中的虎啸铁枪,一些什么奇谋妙计,抑或是追随他二十多年的洛阳情报团就能渡过难关了。 这些问题都是日积月累、一点一滴形成的,动撤就是颠覆整个曹魏集团的局面。 不知道曹操面对这些压力的时候,那灯火通明、禁止任何人进入的房间里,又是怎样的一翻情景。 周扬不敢想像,也无法想像。 房内陷入了一片死静,两人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曹丕才勉强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周扬知道这本应该顺理成章继位的长子,如今已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事实上自己也是力不从心,完全找不到方向。 “姐夫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曹丕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却是头也不回地道,“今晚,就当是你我最后一次谈心吧!” “子桓!”周扬没有把他叫住。 望着曹丕离去的背景,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来还是贾诩聪明,在这种内部争斗时刻,最聪明的作法就是什么也不做。 周扬失落地回到了曹宅,正好又碰到了正要离开的贾诩和曹植,两人正奇怪怎么他又回来了,他本打算一番胡扯过去。 可是现在并没有如此心情,懒得去解释什么。 贾诩叹道:“看来周乡侯还是忍不住跑去凑合热闹了吧!” 曹植道:“还是贾先生了解姐夫,不过我还是希望,改天可以和姐夫、贾先生三人一起坐下来,继续吟诗作对,不用去理会外界那些复杂的问题。” 贾诩向二人拱手道:“时候也不早了,那么老夫先行告退,周乡侯和子建也早点休息。” 曹植回礼道:“先生请慢走。” 等贾诩走后,他才走了过来道:“姐夫是否见过大哥了?” 周扬心中一颤,从曹丕刚才的描述之中,再不能把这曹植当成一个只懂诗词歌赋的文弱书生了,而是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将来皇帝的人。 曹植微笑道:“现在许都形势严峻,我又怎会莫不过心,只是此事父亲大人自有定计,我们若是插手的话,只怕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会给父亲大人添乱罢了。” 周扬摇了摇头道:“可是教我怎能不担心呢?” 其实他心里想到的是曹丕与曹植之间,谁能继位,仅在曹操的一念之间而已。 不管任何一个继位,另一个必然会成为对方最具威胁、最想除掉的人。 自己应该坚持与曹丕站同一阵线,与他度过这次难关呢?还是顺应时势的变化,掉过头来与曹植坐同一条船呢? 周扬心里完全没了底,看到许都目前的局势,想要明确自己的立场,想要为曹操出一份力,却是徒叹奈何。 建安二十一年夏,曹操自进号魏王,邑三万户。 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邺城,王子皆为列侯。 名义上还为汉臣,实际上已是皇帝,距离皇帝宝座仅有一步之遥。 然而他对于国家建设,除了继续推行屯田,兴修水利之外,又开始实行盐铁官卖制度。 虽然对社会经济的恢复和整顿起了积极作用,但同时也再次直接严重地影响了士族富商的利益,许多原本依靠贩卖盐、铁起家的当地豪强,等于被直接断绝了财路,家族岌岌可危。 亲汉派更是对曹操恨之入骨,乘机与士族门阀等一鼻子出气。 早在曹操刚走上仕途之时,便试图用比较严格的法律改变当时权豪横行的情况。 但由于祸害根子在中央,他无法施展自己的意图。 如今曹操已几乎站在了最顶尖的位置,立刻全面推行抑制豪强的法治政策,并以“夫刑,百姓之命也”为由,开始“拨乱之政,以刑为先”。 同时起用王修、司马芝、杨沛、吕虔、满宠、贾逵等地方官吏,抑制不法豪强。 周扬忽然感到曹操的这些作法,像极了某个国家总理。 一样是那么霹雳手段,一样是那么刚正不阿,一样是令贪官污利为之颤抖。 然而一个国家虽然是以百姓为基层,但是中间却是由贵族门阀构成,最上面才是朝廷这些政治官员,如此构成一个三层金字塔。 如今曹操全力架构起整个国家的基层,使其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可以风吹不倒,树大根深,成就了魏国一统天下的基础,可是中间却发生了强烈的动荡,更为严重地由内凿空核心,其得最顶层在风中摇摆不定。 总而言之,黄河流域在曹操统治下,经济逐步恢复,阶级压迫稍有减轻,社会风气有所好转。 只是这些表面现象,仍是难以遮掩隐藏在许都的隐患。 今日,负责在许都的情报人员叶玄前来报道:“中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等人,试在暗中密谋着什么。” 这些早在周扬预料之中,偏偏曹操在这个时候又登上王位。 叶玄继续说道:“根据蜀方细作的情报,刘备虎视汉中已久,如今已开始蠢蠢欲动,看来战事不久即将发生。” 周扬冷哼道:“何止是汉中,恐怕荆州方面也会在这种时候掀起战火了。” 叶玄叹道:“周乡侯是否决定采取什么措施?” 周扬道:“立刻派人通知徐晃将军,整顿军马,随时准备前往汉中支援,我马上去见曹公。” 叶玄应声道:“属下明白,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周扬问道:“说吧!” 叶玄道:“近日,许都似有怪事频频发生,不知道周乡侯听说了没有?” 周扬最近一直呆在曹宅,既不去找曹丕,也不主动与曹植接触,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心里仍没有明确的立场,仍是摇摆不定。 因此对于外面民间的事情,并无知晓。 叶玄道:“有个奇人在民间四处与群众接触,结朋连党,此人善于变幻之术,民众所信赖者越来越多,虽然并没有直接对曹公或周乡侯不利的谣言,但是依此情形下去,加上耿纪、韦晃、吉本、金祎这些人的奇怪密谋,似乎有着不可切断的联系,甚至与刘备对汉中的蠢蠢欲动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些仅是属下的个人猜测而已。”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暗赞这追随他与彭义源多年的后起之秀,正在慢慢成为一名能够独立思考、独挡一面的情报精锐。 隐隐有继彭义源之后最杰出的情报领袖,心中大感欣慰地道:“以后这些个人猜测,都可以大胆设想,但却要通过自己的设想再进行调查,就能结合心中的判断,构成实际的状况,你下去吧!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玄拱手道:“那么属下先行告退。” 周扬知道不管怎么样,该是再去找曹操的时候了。 同时心里也决定不管形势多么变幻莫测,都不能轻易地动摇自己的信念。 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曹操,就算无法在他手中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那么就应该全力辅佐能够承担大任的曹丕继任王位。 或许会因此而得到曹操的猜忌,落得与荀彧、崔琰他们一样的下场,但或许也会像贾诩一样得以善终,在政坛上打滚数十年而不倒。 周扬下定决心,推开曹家大门。 只见久违的夏侯惇与一批陌生面孔的干员,正站在门口,一见到周扬,语气颇为冰冷地道:“曹公有命,请周乡侯往府上一叙。” 周扬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是好是坏,且去去再说,便道:“请夏侯将军带路吧!” 夏侯惇领着他来到了一丞相府里,却不是由郝蠹带走的后门,而是往前门进入。 前面大门外总是有可疑的人在来来往往,但是夏侯惇却对此视而不见。 周扬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曹操最核心的内部成员,而自己亦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这也是曹操即将对他做出的重新评估。 踏入大门,沿着走栏来到了那处最机密的内阁。 那里四处守卫着像郝蠹之类的机密士兵,全都是曹操最高层的直属部队。 夏侯惇只能送到这里,停下脚步道:“周乡侯请自己进去吧!曹公才里面等你多时了。” 周扬拱手道:“希望将来能继续与夏侯将军并肩作战。” 夏侯惇目光微动,却仍是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周扬心中凛然,摆在眼前的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心里完全没底。 曹操的地位越来越高,心里在想的事情越来越令人捉磨不透,许都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正在凝结。 这一次与曹操的会面,前景究竟如何,周扬再无法预测了。 第三十四章:内忧外患 夜晚,府内四处都是士兵,却寂静无声,每个人身上都透露着森森杀气。 周扬不敢与这些陌生的侍卫目光接触,只是沿着走栏深处,保持冷静地走向那灯火依然通明的内阁处。 曹操似乎听到了他停下来的脚步声,开口说道:“是周乡侯吗?快进来吧!” 周扬感觉到这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疲惫,却又十分遥远。 明明相隔仅一扇门,但是里面的人好像并不存在一样,那怪异的感觉直教他难以透气。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只见一名身披旧式朝袍的六旬老人,须发半白地坐在四方檀木椅上,前方只摆着一张堆放着无数小山似的文件。 自从赤壁之战以后,周扬便很少见过曹操了。 没想到这其中相隔仅仅数年之久,一位几乎战无不胜,雄才伟略,身上无处不充满霸气的一代奸雄,居然起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孤是不是老了?”曹操的声音似含在喉咙之中,难以释放出来,令人听得极为压抑难受。 然而听在周扬耳内,却是另一种心痛的感觉。 自从在洛阳找到曹操,并表示效忠以来,追随他二十多年,经历过无数的艰险与磨练。 使周扬最终踏上了这个政治舞台,成了除曹操最亲近的家族武将之外,最信赖的一员大将,甚至将雍、凉两州直接交割到他的手里。 其位高权重,恐怕仅次于曹操本人而已了。 “岳父大人……”周扬本打算虚伪地作一翻胡扯,不过却怎么也扯不出来,只好实话实说道,“真的是老了。” “岁月不饶人啊!看来实现天下一统的梦想,只能交到年轻人的手里了。”曹操叹惜道。 “如今的许都……”周扬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曹丕,可是话到嘴边,马上就想到了既便曹操亲自去询问贾诩废长立幼之事,贾诩也绝口不提半字,顶多是旁敲侧击加以暗示而已,自己还是多学学这毒士之才的高手比较好,便改口道,“如今许都形势似乎非常严峻,想必岳父大人应该也知道了吧!” “随他们闹去,很多事情迟早都要发生,没事。”曹操微笑道。 “可是……”周扬急道,“难道我们不主动做些什么吗?” 这些似无形却有形的内部敌人,有时候甚比千军万马更加可怕,加上叶玄带来的那些情报,更令他深感不安。 周扬却不知道曹操为何能表现得如此轻松,心里更是焦急如焚。 曹操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的样子,道:“还记得孤与你一同杀出洛阳时的情景吗?那时可真是痛快啊!如今别说是上战场带兵冲锋杀敌,就是呆在家里,每天这些无聊透顶的公文,都能把人给累死。” 周扬以前亲自处理过洛阳太守的政务,单是一个城市,就教他忙得头大如斗,更别说曹操要处理的是整个国家。 曹操闭目顿了良久,周扬还以为他睡觉了,不想又缓缓地睁眼,语气沉重地道:“知道孤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见你吗?” 周扬摇了摇头道:“小婿不知。” 曹操道:“孤以前一直以为,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是胆魄,还有谋略,同时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周扬赞同道:“同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和袁术,结果还是被岳父大人一一灭亡了,这已经证明岳父大人是对的。” 曹操却道:“可惜孤现在觉得自己错了。” 周扬道:“哪里错了?” 曹操苦笑道:“士族、名士、名门望族……这些人怎么杀也杀不完。” 周扬道:“岳父大人很在乎这些人吗?” 曹操目光一冷,看着周扬奇怪了一下,旋即又笑道:“看来你似乎对孤很了解的样子,孤的确很在乎这些人,所以他们在背后说孤的坏话,让孤非常在意,可同时孤又不在乎什么狗屁名士望族,所以还是得一一杀之。” 周扬叹道:“其实,小婿认为这些人该杀,却不能杀。” 曹操“哦”的一声,眼神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好奇地问道:“说说看你的想法?” 周扬道:“岳父大人对于国家所做出的贡献,远比造成的杀戳有数倍之多,若没有岳父大人,如今这天下仍是饥民遍地,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天灾人祸。可是想改改变这个世界,必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是背上杀人无数的恶名,受人于口柄,究其以出身,骂其于篡谋。” “骂其于篡谋?”曹操奇道,“连你也觉得孤有篡汉之心吗?” “小婿不敢乱猜,也许有,也许没有。”周扬坦白地道,“更切确的说应该是能或不能,以及该或不该,而不是想或不想。” “说得好,说得好!”曹操笑道,“很久没有人敢在孤面前说真话了,来来,过来陪我坐坐。” “还是这样站着,比较好吧!”周扬听曹操从孤改了自称,知道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加上自己的确追随他曹操二十多年,“小婿还是习惯这样站着,因为,岳父大人已不仅仅是小婿的岳父大人,也是天下万民所期待的君主。” “天下万民所期待的……君主吗?”曹操闪过一丝茫然的目光,随即又道,“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路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周扬正打算说一切仍未结束,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同时想要借机试探一下嗣立之事,正要开口,房门口却响起来脚步声。 这种情况之下,就连夏侯惇这最亲信的人,也不敢未经曹操允许而擅自进来,会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启禀主公,汉中、荆州皆军情告急。”对方话语简单,语气沉重地道。 “进来说话。”曹操道。 只见房门一开,一名体形魁梧,面如钢铁的巨汉,大步走到曹操面前,始终没有多看一眼周扬。 眼前除了曹操之外,一切尽是虚无。 曹操道:“仲康但说无妨。” 周扬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人,便是曹操的贴身侍卫许褚。 许褚继续说道:“在孙权的压力之下,吴、蜀终于再一次结成了默契,刘备命大将黄忠领军五万,进攻汉中,另外镇守荆州的关羽,亦开始整军待发,准备向襄阳发起猛攻。” 周扬浑身大震,立刻拱手道:“小婿立刻派人前往支援。” 曹操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后,才道:“你要云支援哪里?怎么支援?” 周扬道:“之前得到洛阳情报,刘备早就对汉中蠢蠢欲动,况且汉中乃是蜀方咽喉,刘备岂能让我们久占汉中,必然倾尽全力进攻汉中,所以早就派徐晃、张郃进驻长安,随时准备支援汉中了。” 曹操问道:“难道妙才将军守不住汉中吗?还有襄阳的大将军曹仁,孤对他非常放心,况且还有屯驻于汝南、新野等城市的军队,无论是资源还是军力,都可以随时源源供应襄阳,不必担心。” 周扬道:“小婿认为,刘备此次双管齐下,进攻汉中与襄阳,应该与许都此时的动乱有一定程度的关系。” 曹操冷笑道:“你指的是中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这些忠汉大臣吧?” 周扬道:“还有那些令人不可小觑的士族、名士等人。” 曹操不屑道:“战争与这些人何干,许都有夏侯惇将军率虎豹骑维护治安,虽然积怨已久,但是短时间内仍不会出现巨大问题,至于汉中资源丰富,想要顶住黄忠的攻击应无问题。” 周扬却道:“汉中资源丰富,军民一心,那是建立在张鲁的师君时代,如今张鲁已成过去了,张鲁在时,汉中当地的士族豪强都有属于自己的分派,更何况是现在。” 曹操别过脸去,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有什么提议?” 周扬早预料到这些战事,早晚都会发生,于是把准备好的答案奉上,道:“请准允小婿再次带兵,前往荆州救援,再调一只军队往汉中协助防守。” 曹操道:“你的意思是说,镇守襄阳的曹仁与汉中的夏侯渊,都难以抵挡得住蜀军的攻势?” 周扬道:“如今我方内部分裂,士族门阀之争严重,刘备正是打算乘此机会,与孙权再度联手,一举拿汉中,进逼长安;另一方面则是由关羽统治的荆州军,由南北上。若是这两场战争其中一边有失的话,必然引起我方内部更加严重的混乱,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之际,还望岳父大人无论如何要重视啊!” 曹操哈哈笑道:“好你个周扬,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周扬奇道:“莫非岳父大人早有布署?” 曹操冷然道:“当年关羽于万军之中斩颜良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其勇猛程度,我们都是亲眼目睹,我怎敢轻视于他,早已命左将军于禁统七军前往与关羽一战;妙才急进轻躁,我怎能不知,故而派荡寇将军张郃领长安军前去支援,你小子还是继续留在许都帮我做点其他事情吧!” 旋即露出森寒的目光道:“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哩!” 第三十五章:与世妥协 许禇告退之后,房内又剩下了周扬与曹操二人。 刚才所报前线军情告急,似乎仅在弹指之间,毫无关系。 周扬傻愣愣地站着,就好像自己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尽付诸东流,如今心里还在盘算着,是不是要劝曹操不要废长立幼之事,想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曹操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会采取高明的意见,但是关系到政权问题,宁可牺牲荀彧也绝不让步。 虽然后来他自称“周文王”以示无篡汉之心,但是周扬却非常清楚,这只是为后世子孙以魏代汉的铺路而已。 曹操始终希望亲手辛辛苦苦夺下的江山,创立的基业,能够成为自己家族的江山。 为什么姓刘的才可以当皇帝? 为什么一个从小到大被自己关着,甚至没有他曹操,当年便有可能连饭都吃不饱的皇帝来当皇帝? 为什么宦官出身的人,就一定要遭到士族、名士们的贬低。 看看那袁绍不也是四世三公,整个北方那么强大的优势,最后还不是被曹操给吞并了。 看看如今天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看看国家仓存的粮食,再想想当年黑暗腐败的朝廷。 难道说区区一个名分就比这些实质问题,更加严重了吗? 周扬看到了曹操眼中的不甘愿,看到了他即便在岁月中逐渐老去,仍是带着君临天下的目光,在这风残烛光之中绝不熄灭。 “听说有个奇人,正在民间四处与群众接触,你可知道?”曹操忽然问道。 “洛阳情报团已向小婿禀报过。”周扬如实相告,“此事可大可小,在这许都动荡的时刻,此时可大可小。” “我现在给你一支禁军指挥,如何?”曹操道。 “岳父大人打算将这人纠出来吗?”周扬顿了一顿又道,“小婿遵命。” “不是让你去捉这奇人,而是让你去把中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等人,”曹操目光一寒道,“统统给我杀了。” “什么?”周扬失声道。 “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些在许都闹事的士族,挑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家伙,也给我一个个捉拿起来。”曹操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地道,“若有突发情况,就是当场将他们斩了也可以。” 周扬只觉得一股凉气由脚底升到了脊梁骨,曹操终于下了狠心,要与这些士族、门阀为敌了。 这样做的结果,必然只会引起中层阶级的更加不满。 武力镇压虽然可以起到暂时的以儆效尤作用,却并不能真正根除士族门阀对曹操的积怨,反而会从此埋下了更严重的祸根。 曹操忽然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周扬浑身一阵颤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却没有因为曹操的怒吼而有丝毫的让步。 然而曹操仍坐在檀木椅上,手中紧捏着一团公文,就像随时都要将它撕烂一样。 周扬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震怒过,哪怕面临着官渡之战,最低谷的时候,又或是赤壁战败,损兵折将之后元气大伤,也不曾见他这样。 曹操的愤怒,是真正的愤怒,还是用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岳父大人,不是打算立子建为嗣了吗?” 曹操道:“谁告诉你的?” 周扬笑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并不需要谁来告诉小婿,岳父大人不是常在别人面前提起子建立嗣之事,其目的不是打算用子建为继任者,来与亲汉之士达成妥协吗?” 曹操冷哼道:“就算子建与这些亲汉之士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文滔武略的才能,便在子桓之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周扬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本打算引用贾诩举的袁绍刘表两个例子,希望能打消曹操废长之幼的想法。 但是眼前的曹操,似乎不与任何人妥协。 眼中所充满的除了对未来憧憬的仰望,以及此时以愤怒来遮掩对内忧外患的恐惧之外,最后便只剩下一份孤单。 “小婿明白。”周扬不再说什么了,拱手抱拳告退。 “等一下。”曹操把他叫住,并看出了他心中不满的情绪,问道,“你是否对孤立子建为嗣,有什么意见?” “岳父大人这么做,自然有岳父大人自己的理由,”周扬顿了一会儿,才欲言又止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说下去。”曹操的声音令人难以抗拒。 “自古以来,兄弟之间为了争位相残的事情,应该是屡见不鲜了吧!”周扬回头问道,“却不知道子桓和子建两兄弟之间,更多人支持的会是谁呢?” 事实上曹丕的背后,有贾诩、周扬、吴质等人支持,曹植同样也有杨修、丁仪等名士为其撑腰。 只是曹操废长立幼的想法,确实又一次打破了世俗观念。 这意味着又一次与士族门阀、社会传统的儒家阶层观念背道而驰,加上他现在又派周扬,前去镇压这种积怨已久隐患。 因此废长立幼之举,不仅不能起到与亲汉之士和睦共处的目的,反而会加深彼此之间的矛盾。 甚至还会带来打着为曹丕不岔的旗号,实际上却干着谋权造反勾单的人。 使其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来推翻曹魏集团的统治。 然而曹丕却不可能因此而掌权,反而成了他们的傀儡,就像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一样。 无论是即将继位的曹植,又或是被当成愰子的曹丕,最后都是曹操和周扬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更何况,曹植继的只是王位,还不是帝位。 周扬说完这番话后,见曹操久久都没有任何回应,知道他开始犹豫起来了,不敢多作打扰,以免弄巧成拙。 看来曹丕继位还没有完全绝望,曹操仍是对士族门阀颇为忌惮的。 只是他把这种恐惧深深埋藏了起来,并且打算用杀戳后的鲜血,来洗净大家埋藏已久的积怨。 周扬没有再开口了,但也站在了门口,没有马上离开。 “呃——”曹操脸庞紧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岳父大人!”周扬连忙冲了过去,却被他一手拦住,示意不要靠近。 “去执行你的任务。”曹操痛苦地捂住胸口,久久难以喘过气来。 “小婿告退。”周扬最终失望地离开。 当他走出门口的时候,却见曹操一口鲜血喷在了桌上,染红了堆积成山的批阅文件。 周扬再次冲进去,将他扶住。 曹操道:“去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入内。” 周扬立刻照做之后,又马上回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婿立刻去把神医张仲景从洛阳召来。” 曹操摇了摇头道:“你去把子文叫来。” 周扬愕然道:“子文?” 当正此时,曹操居然提到了驻军于邺城的曹彰。 那里是曹家权力集中的政府要地,由曹彰统领的一支禁军,象征着曹魏至高无上的权力。 曹操在这个时候把曹彰召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马上宣布立嗣之事。 究竟是曹丕,还是曹植? 曹操到底打算将自己不拘一格的作风延续到底,决定与士族硬拼,还是决定被世俗社会所妥协了呢? 周扬心里完全没底,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被世俗妥协的一个凡人。 曹操是一个战神,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一个能够用武力征服天下,能够容纳任何出身的人才,能够为天下苍生而感概的人,最终选择了怎样的一条道路。 “任务取消。”曹操用尽了最后一口气道。 周扬知道,答案已经出来了。 此时,门口似乎闪过一道身影。 曹操指道:“是谁?” 周扬立刻提高了警惕,手中紧紧握住虎啸铁枪,并叫来了侍卫保护曹操,然后独自冲出去追赶。 只见那道黑影飞身跃过围墙,翻身上了屋顶。 周扬紧追不舍,凭着他敏捷的身法,以枪撑地,弯曲直弹而起,最后轻轻落到了屋顶。 那人背对着他,一身宽松老旧的布袍在轻风之中飘扬着,却掩饰不住那矮小瘦弱的五短身材,以及那凌乱的半白长发。 “居然能够独自闯入丞相府重地,究竟刘备还是孙权派你来的?”周扬冷然道。 同时将精神提升至尽,目光凝注在对方脚底下每一个可能出现的位置,以及可能逃跑的每一个角度。 无论对方身法如何飞快,都逃不过周扬的穷追猛打。 只是那人似乎停下来之后,就没打算继续逃跑了。 周扬心中涌起奇怪感觉,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直起虎啸铁枪刺了过去。 果然,对方的身影立刻残化在月光之中。 “周乡侯真是好眼力啊!”背后传来了对方的声音,“居然能够识破老夫的残影术。” “到底是何方神圣?”周扬转过身来。 只见对方虽然矮小,但是立于屋顶的月光之下,却令人心生难以攀越的感觉。 周扬只想到了近日叶玄所报之人,不禁问道:“莫非……阁下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奇人?” 第三十六章:幻术方士 月夜下,周扬与另一名所谓的“奇人”,各立于屋顶两端对峙着。 那人双手负背,仰望月空。 半白凌乱的长发随风向后飘扬,隐见藏于阴影背后的双眼,似乎他正在微笑。 周扬感觉到对方并无敌意,心里原本那紧迫感逐渐消失,再次拱手拜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话音刚落,只听得下面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至,原来是丞相府里的卫兵。 此时曹操身边有许禇和侍卫保护,前来追赶的五十多名弓箭手,同时府内的卫兵仍在不断增加。 不一会儿,屋下已被团团围住。 “看来周乡侯是真的仁慈,当年拯救了洛阳十几万百姓,应该也不是为了赚取民心的伪善。”那人却依旧从容不迫的样子,别过脸来嘻笑看着周扬,道,“曹公身边能有这样的人,确是他的福份啊!” “前辈言重了,隔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就请不要再提了。”周扬颇为尴尬,同时又为这老者担忧。 如果他离开这屋顶的话,下面的弓箭手必然乱箭齐发,紧接着便是丞相府里高手的围攻。 便是如周扬这样高明的身手,也感到极难应付。 然而那老者谈笑自如,继续说道:“老朽本打算今夜造访曹公,没想到竟碰到了周乡侯这样的人物,也算是没白来丞相府了。” 周扬见他说来这戒备森严的府里,竟能如此轻松,来去自如的样子,不禁心中凛然,并问道:“既然来了,为何又匆匆离开。” 老者笑道:“因为周乡侯已经做了老朽想要做的事情。” 周扬更是不解地问道:“什么事情?” 老者目光向下移动,望了一眼脚底下那越来越多的弓箭手和侍卫,道:“周乡侯何必明知故问,今夜既然已如周乡侯所愿,当也如了老朽所愿,改日再来找周乡侯你一叙。” 周扬连忙问道:“赶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倏地消失在月光之中,残影仍未消失,声音亦留在风中道:“丹鼎派——左慈是也。” 周扬心中恍然,同时想到了与东方朔的约定。 两位都是善于魔术变幻的人,莫非左慈就是东方朔口中称要取而代之的师父? “周乡侯没事吧?”屋下传来侍卫的声音。 只见是郝蠹与许多府内守兵,纷纷抬头望着屋顶。 然而那自称左慈的老者,早已不知所踪。 周扬愣了很久,直到下面的人再次叫喊,他才回过神来,告诉大家已经没事了,然后才回到曹宅。 如今在曹操的心里,似乎已经向士族妥协了,否则他真的打算大开杀戒。 这对他来说并不特别,自从周扬认识曹操以来,他已是杀人无数,从来都不会因为多杀一个人而有所有改变。 但是周扬不仅让他明白了杀人不能改变一切的道理,事实上曹操心里也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就无法改变。 同时好像也改变了废长立幼的想法。 翌日,周扬还在打坐。 外面就传来了紧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曹丕的叫声:“姐夫,快开门啊!姐夫,有好事情要找你啊!” 没想到昨晚曹操一个暗示性的决定,这么快就让这小子知道了。 周扬翻身跳下了床,打开门一看,只见曹丕与贾诩都站在门外等侯多时了。 曹丕欣然道:“走,咱们去准备一下,今晚父亲大人要召开宴会,同时宣布立嗣之事。” 周扬奇道:“这种时候?” 曹丕贼笑道:“昨晚姐夫跑去见父亲大人,马上就收了成效,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周扬摇了摇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如今汉中、荆州军情告急,岳父大人竟还有心思摆宴?” 贾诩道:“此宴非彼宴,立嗣之事,能够起到稳定国家社稷,安定民心,内忧不除,外患又如何解决,所以今晚之宴将非常重要,周乡侯还是准备一下为好。” 周扬晒道:“现在才刚刚大白天的,离晚上还很早哩!” 曹丕道:“今晚的宴会将会无比精采,据说会有一奇人到场参加,为大家表演幻术哩!” 周扬心忖昨晚那自称左慈的方士,这么快就又要见面了吗?还有丹鼎派又是什么派?会不会是像太平教那种鼓动民心的邪派? 之前听叶玄的情报,有个奇人到处与人接触,应该就是左慈无疑了吧! 不过左慈昨晚似乎临时改变了心意,只因曹操放弃了大开杀戒,今晚马上又要现身表演什么幻术,确实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但是却不是曹丕说的那种准备,而是得去找一个人。 之前都已经约定了在许都见面的东方朔,到今天才去找他,但愿还不会太晚吧! 于是匆匆告别了曹丕与贾诩,一边跑出去一边叫道:“我也去准备一下,我们晚上见。” 曹丕晒道:“姐夫也算是个怪人了。” 周扬离开曹宅,马上来到了许都附近一处山坡,心想:看来我是来迟了,也许东方朔早就离开,怎么可能在这里等这么多天呢? 不过既然是自己失约在先,那也应该等回人家才对。 反正等也是干等着,就乘着这无聊在地上随意涂画起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已过了中午。 周扬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算了不等了,他自己会再来找我的吧!” 这时候,背后走来了一人。 周扬心生感应,立刻翻身跳站了起来,转身一看,果然是那个身披长袍风帽的家伙。 东方朔苦笑道:“周乡侯差点又把在下给忘记了,对吧!” 周扬耸了耸肩膀道:“最近许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东方兄应该是可以谅解的吧!” 东方朔道:“但是不管怎么样,周乡侯还是赴约了,真教在下感到欣慰啊!看来今晚在下终于可以见到曹公了,对吗?” 周扬奇道:“你怎么知道?” 东方朔笑道:“在下能在牧野恭候周乡侯多年,区区一个晚上的变化,算也算出来啦!” 周扬从来都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占卜之术,认为都是江湖神棍骗吃骗喝的而已,便问道:“既然东方兄这么能算,那么不妨算一算曹魏将来的国运,将会如何呢?” 东方朔摇了摇头道:“周乡侯是有心考倒在下哩!这种天下大事,别说在下道行还不够了,就算是道行够了,可以通过夜观天象预测出来,最多只是借物暗示比喻罢了,绝对不敢轻言断定的,世事变幻无常,周乡侯本身就是一个异数了。” 周扬心中一怔,他说的确是不无道理。 这个深奥而玄妙的话题,自己也不感兴趣,自问凭他普通人的智慧也没办法去捉摸。 于是与东方朔再次约定了晚上赴宴时间,才道:“希望今晚东方兄可以大展身手,尊师左慈可是不容易应付的哦!” 东方朔拱手拜道:“那么在此先多谢周乡侯推荐了,在下先行告退。” 言罢,一甩长袍,所站之处立刻升起一阵尘土,然后消失不见。 这师徒两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教人捉摸不透,玄之又玄。 加上东方朔刚才那一番话,更让周扬为之心动,莫非这世上真的存在什么奇幻异数之类,又或是什么修仙练丹之说。 若是如此,为何凭秦始皇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仍无法得到长生不老之药。 周扬始终仍不明白其中道理,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些事情。 只是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经过这二十多年的苍桑变化,每个人都逐渐老去,年轻人都在慢慢成长,为何自己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呢? 这个答案,也许在东方朔或是左慈身上可以得到吧! 到了快接近傍晚的时候,皇宫里每个人忙忙碌碌,都要为今晚的宴会做准备。 其实一大早就差不多准备好了一切,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今晚会是一次十分重要的宴会,故而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无论是酒席、菜肴、歌舞等,都要经过十分严格的检查,以免发生意外。 “看来周乡侯倒挺轻闲的嘛!”不远处的贾诩走过来,笑道,“老夫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周乡侯这次会出现什么特别的安排没有?” “什么特别安排?”周扬愕然道。 “周乡侯难道不知道吗?今晚的宴会,每个人都要献上贺词。”贾诩道,“周乡侯每次吟诗作赋,都能有奇思妙想的出现,想必今晚的宴会,一定不会太普通吧!” “什么奇思妙想,贾兄过誉了吧!”周扬苦笑道,“在下只想与贾兄好好喝酒吃菜,然后看方士表演幻术而已。” “那好吧!一会儿你我一同入席,如何?”贾诩邀请道。 “求之不得。”周扬喜道。 过没多久,只见来自各地的官员纷纷到齐。 许都的名士、朝廷的大臣等,都不约而同地陆续进宫。 周扬与贾诩同坐一席,等待着所有人就座之后。 只听得“当当当”的几声,文官宣布魏王曹操驾到的时候,就算是宴会正式开始了。 第三十七章:各显神通 曹操身穿冬季黑的尊贵朝袍,显示出魏王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在以许褚为首的数名贴身侍卫簇拥之下,阔步登上了魏王宝座。 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立刻令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仿佛来的人并不是魏王,而是当今皇帝一般。 周扬忽然觉得这种高高在上的距离,竟是如此陌生与遥远。 宴会正式开场,宫外拥入数十名艳姬载歌载舞而入,席间众人相互交杯饮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其中也有对于嗣立之事所不知情者,议论纷纷,都在跩磨曹操的心思。 舞毕,场上又恢复了安静。 曹操向左席间点头明示,御史大夫华歆当下起身,宣读经皇上恩准后魏王立嗣的文书。 这首公文一但公佈,就代表魏王之位的继承认确定,再无任何更改的可能。 周扬虽然知道曹操已经认可了曹丕,但是一颗心仍是忐忑不安,生怕中途又起什么变化。 然而,当华歆念到“嫡长子曹丕”的时候,不仅仅是周扬,场上的人人才都喧起一阵低沉而哗然的声音。 “立嗣继位终于确定下来了。”贾诩也在一旁松了口气道,“看来国家终于要走向一片崭新的未来。” “果然是长子啊!”其他席位也传来了声音。 “虽然子建是个杰出的人才,但是曹公始终还是尊重传统。” “也算是社稷之福,国家之福了。” “看来我们都错了。” 无数议论纷纷的声音,在周扬耳旁混杂而起。 华歆坐回位置后,百官开始陆续为曹操与曹丕献上贺词,原本支持曹植的许多官员,此刻也马上改变了立场,全都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曹植也为其兄感到高兴,亲自上前为曹丕敬酒。 此时,随着殿外一名身披宽松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场上再次恢复了一片安静。 曹操为大家介绍道:“今晚丹鼎派的方士——左慈先生将为大家表演一些好看的节目。” 众人纷纷露出期待的目光。 但是周扬心里却在想,如果曹操知道那日潜入丞相府便是左慈的话,将会作怎样的一番感想呢? “轰——”只见左慈掀开长袍,露出一身方士袍。 长袍被扔向半空,周围仿佛射出数道火焰,场上顿是烟雾迷漫。 立于曹操身边的许褚立刻提高警觉,贴身不离半步。 只有周扬心里清楚,左慈并没有恶意。 当左慈向众人开始表演各种奇幻魔术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叹为观止,惊赞不已。 周扬乘机起身拱手道:“小婿身边也有一名幻术行家,希望也能命他上来,与左慈先生一同表演,不知道曹公意下如何?” 曹操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周扬便命人去把方东朔召来。 不一会儿,只见同样一身长袍的东方朔由殿门口徐徐而至。 当他看到师父左慈的时候,目光闪过一丝冷意,旋即又消失。 周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他看到,东方朔逐步向左慈步近的时候,左慈同样向他走去。 两人不像是师父,更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般。 忽然间,左慈挥动衣袖,身后立刻飞出一群白鸠,冲天而去。 东方朔亦不示弱,双手之中似乎捧着两道隐见火光的球状物体,然后双目圆睁,向左慈抛了出去。 火球立刻化作两道烟雾射去,在半空中隐隐似有龙形、虎形、凤形以及各种神兽异怪的雾形。 周扬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暗暗为左慈捏了一把冷汗。 没想到这东方朔一出手便是如此狠辣,根本不像是在表演什么魔术,但像是要取对方性命一般。 两人各施其术,宴会场上一时火龙交织、雾凤飞腾,怪异无比。 然而周扬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幻术,并非真实存在,只要意志坚定的话,根本不足为惧。 因此这些火光冲天、五彩滨纷的幻影,反而为这宴会增添了许多乐趣。 只不过有一点周扬始终想不明白,曹操为何要在这样的宴会之中,召来左慈这样的奇人来表演魔术呢? 只见身旁的贾诩越看心情越深重的样子,不禁问道:“你觉得精彩吗?” 对方奇道:“精彩?” 周扬点了点头道:“对啊!如此美伦美奂的表演,贾先生难道不为所动吗?” 贾诩叹道:“老夫只看到这美伦美奂之中,隐藏着杀戳的味道。” 周扬闻言一怔,目光从左慈与东方朔二人的表演当中移开,开始扫视着席内全场,最后凝望着对面一座正在交头接耳的几个官员身上。 这几个便是中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他们坐立不安,额前汗流夹背的样子。 周扬似乎猜到了一些端倪,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也许贾诩说得没错,这里面确是隐藏着杀戳的味道,莫非,就是和这些暗中勾结朋党的亲汉份子有关的吗? 与此同时,东方朔正舞动双臂,在空中卷起一阵形似虎狼之风,向左慈飞射而去。 左慈面不改色,任由狂风袭至,瞬即消失不见。 这一变化,顿时引起了场上的混乱。 台上的曹丕亦震惊地站起来,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左慈的踪影。 曹操在他身旁沉声道:“不用惊慌。” 周扬也四处寻找左慈的身影,明明知道就算找到了,也可能只是残像而已。 唯独东方朔始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但是身上的衣袖、长袍却自己在无风颤抖,身边的雾气越来越迷漫起来。 “耿大人……耿大人……” 随着席间一声大叫,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席间中少府耿纪扒倒在酒桌前,旁边的韦晃、吉本与金祎目光都直勾勾地瞪着他,浑身颤抖地道:“耿大人死了。” 言罢,酒桌上淌出了耿纪的血。 突然又是“轰”的一声,东方朔也消失在烟雾之中。 一场宴席,居然被染上了鲜血。 曹操此时才漫不经心地下命道:“捉拿凶手左慈,绝对不要让他逃跑了。” 周扬恍过神来,刚才那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像是在魔术、幻术之中进行的。 究竟是真是假,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士兵们在曹操下达命令之后,纷纷追出了殿外。 没过多久,只见东方朔从殿外又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周扬一眼,而是向曹操拱手参拜道:“在下没有追到左慈,还望魏王恕罪。” 然后才转过身来身周扬谢罪道:“请周乡侯息怒。” 曹操把手一近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孤已命侍卫前去捉拿左慈,相信很快就有成果了。” 东方朔自告奋勇道:“在下愿助魏王一臂之力,一同捉拿凶手左慈。” 曹操欣然道:“准许。” 宴席结束后,众人不欢而散。 尤其是与耿纪同席的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三人,更是面露异色,同时向周扬投来冰冷的目光。 周扬再笨也明白其中道理了,此时却是不敢与他们对视。 可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还是决定去找那东方朔问个究竟。 然而东方朔早已奉命,协助夏侯惇在许都展开了全城搜索,整个许都除了巡逻与捉拿左慈的士兵之外,很难看得到东方朔的身影。 于是周扬决定去找曹操问个清楚,可是丞相府目前又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心中并没有因此而困惑,反而更加清晰地判断,这一切都是曹操设下的阴谋而已。 其目的仍是为了铲除异党,那东方朔想必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牧野路人,更不是一个恭候他周扬多年的人。 正如周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一个如此有本事的人,就像左慈那样能够操纵幻术。 自然也能够通过自己的方法,自己去找曹操,并不需要他周扬的推荐。 从一开始,曹操就在周扬身边布下了眼线。 他的一举一动,早都在曹操的掌握中。 周扬越想心里越觉得凉,曹操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每一个出色的政客都是如此。 为了走到政治生涯的最顶端,牺牲再多的人也无所谓。 更何况这次的行动,并没有拿他周扬作为牺牲,仅仅是利用他这条渠道,将曹操自己手上的血腥洗干净而已。 可是这真的能洗得干净吗? 从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这三人离席的目光之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心里非常清楚。 周扬与曹操根本就是一鼻孔里出气,什么东方朔,什么幻术表演,什么加入助兴之类的,都是为了杀一儆百,都是为了把耿直这带头的异党干掉。 韦晃、吉本、金祎这三人,恐怕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这段期间必然有所行动,要么就是卷铺盖走人,要么就是背水一战,把全部家当都压下了,然后与曹操一决胜负。 看来这个国家仍未平静,哪怕曹操最终向世俗妥协了,他仍然不会向这些所谓的名士妥协。 因此,许都很快又会发生变动了。 第三十八章:梦想之国 经过那日宴席上耿纪之死以后,朝廷上的官员们越来越多站到了曹操这一边。 然而这些只是表面现象,不少名士与亲汉的大臣们都闭门不出。 既不表支持,也不再公然与曹操作对了。 但是背地里究竟在干什么勾当,却是不得而知。 朝廷里许多名士、望族背景的官员,多由当初荀彧举荐,目的正是为曹操赢得更多政治资本。 自从曹操被册封为魏公,授九锡以来,这些人的态度立刻改观。 这无疑是对荀彧造成了一种冷酷无情的打击,以至后来他离开洛阳,最后在寿春郁郁而终。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操的野心不再是只满足于屈于人臣,而是登上那九五至尊。 仅管他最后都没有这么做,只因他没办法这么做。 因此只好为后人铺好了这条后路,使曹丕最终与士族妥协之下,顺利登上了皇帝宝座。 这几天,许都又陷入了风平浪静。 周扬再也受不了这种时起时落的政治洪流,并向曹操申请,希望能够前往荆州。 数日后,终于得到了曹操的召见。 周扬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委婉地说道:“荆州关羽势大,且有东吴孙权的配合,只恐于禁前往支援,也不一定能够战胜关羽。” 曹操道:“你是不是小看曹仁和于禁了?” 周扬连忙拱手道:“二位将军皆是我方顶尖出色的人物,小婿自问在军事方面,实在不及他们之万一,只是世事多变,天有不测之风云,很多事情难以预料……” 曹操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你小子在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是不是厌倦了许都这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活呢?” 周扬闭口不言,却等同于默认了。 曹操又道:“想不想知道,那一晚的宴会之中,孤是如何请来左慈先生为大家表演幻术的呢?” 周扬一直觉得奇怪,如果那只是曹操设下的一个圈套,左慈又是如何被请来赴宴的。 以及东方朔的出现,怎么又会是他的预料之中呢? 事实上东方朔是他推荐出来的,若非如此,岂不只剩下左慈一人唱独角戏吗? “其实恰恰是左慈他自己来找我的。”曹操道,“早在你前来许都之前,他便以丹鼎派方士前来求见,还看出了孤的心思。” “看来东方朔说得没错。”周扬想到当时东方朔向他提过,当他前来找周扬的那天起,他的师父也前去找了曹操。 不过东方朔当时的目的,是希望取左慈而代之,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幻术大师。 现在也算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只不过这些都是曹操的安排。 周扬则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曹操继续说道:“如今正是我曹魏的天下,大好江山,辽阔的土地,富饶的资源,一统天下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惜孤恰恰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自己。” 周扬道:“人生无常,生只为死,死亦只为再生,也许,岳父大人再生之时,将会是另一番局面也说不定。” 曹操笑道:“你居然相信轮回这种事吗?” 周扬也为自己这番话感到奇怪,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阴阳两界,也不相信什么占卜算命或巫术邪说之类。 可是现在面对着逐渐老去的曹操,居然说出了如此不像自己的话来。 曹操道:“可是左慈却说,这个世上确实有轮回,居然说要当场证明给我看。” 周扬不禁好奇地问道:“后来他证明了吗?” 曹操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证明了,但至少当时我是信了。” 周扬道:“后来呢?” 曹操目光露出回忆,又道:“当时左慈似乎是从阴间,带来了孤身边一个个死去亲人的话来,有子修、有安民,还有典韦将军和奉孝先生,甚至……还有文若先生的话。” 周扬一想到荀彧,心中便感到隐隐作痛。 曹操道:“所以那一刻,我相信了,左慈告诉我,他可以给我赢得时间,延长生命。” 周扬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曹操又道:“他让我把手上的权力、军队,全部统统都放下,然后随他一起进山修行,加入他的丹鼎派,如此可保我再活四十年以上,四十年……多么诱人的四十年啊!” 四十年,的确非常诱人。 如果再给曹操四十年时间的话,一统天下的梦想,能够在他手上完成吗? 在他统治之下的国家,埋藏了如此深不见底的积怨。 或许曹操能够凭着他用人的独道眼光,出色的军事才能,还有身边那么多杰出的将领与谋士,利用军队不断地征伐,最终确能一统天下。 只不过,这样得来的天下,在他手上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让我去深山修行,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曹操冷笑道,“所以我问左慈,如果我随他去深山修行的话,这个国家要交给谁来管理,这些百姓们要交给谁来负责?” “他怎么回答?”周扬问道。 “他居然说交给刘备。”曹操不屑地道,“这江山就只能是姓刘的江山吗?这个社会就只能永远维持这样的社会吗?所谓的儒家思想,可以拿来当饭吃吗?” “不可以。”周扬如实回答。 “于是我假装答应他,等我嗣立继任者结束之后,再考虑是否加入丹鼎派。”曹操笑道。 “所以那晚的宴会,左慈前来迎接岳父大人了,对吗?”周扬恍然道。 “恰恰相反,其实是我在迎接他,”曹操想了一想,又道,“还有他懂事的徒弟,也在迎接他,就让他自己好好看一看,姓刘的江山在我的手里,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吧!” “最后左慈成了杀死耿纪的替罪羔羊。”周扬得出了这个结论,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东方朔确是一个人才。”曹操赞道。 不可否认曹操是个治世之能臣,江山在他的手上,只会越来越繁荣,百姓的日子也会一天天富裕起来。 可是这个国家并不仅仅是由顶层的政府和底层的百姓所构层,还有中间那一层可怕的士族。 那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插在了这个金字塔的中间。 不去动它的话,一切如常。 然而若是有人将这把宝剑拔起来,就会拥有了将这金字塔斩成两断的力量。 曹操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想去顺应去妥协,他试图慢慢摸索出自己的方法,试图建立起一个完美的法制社会。 这在一千多年以后的今日,仍没有真正实现,更何况是现在。 因为这世界存在着一种名叫潜规则的东西,曹操似乎也逐渐摸索出来了。 于是他最终妥协,但那只是表面上妥协而已,心里仍然对这种思想极其抗拒。 从他年轻时代开始,就是一个让贪官污吏、不法份子所恐惧的恶梦,曾经在洛阳、济南干出轰动朝野的事情。 直到终于掌握至高权力的今天,他更希望靠着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出那完美的社会。 也许四十年不够,四百年也不够…… “可是,岳父大人。”周扬再次开口要求道,“小婿还是希望离开这种勾心斗角的政治环境,宁可您派我再去以身犯险,潜入吴国或是蜀国,至少比这要单纯许多。”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满足你的心愿。”曹操叹道,“可是这个国家目前的形态,你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周扬点了点头道。 “这个国家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保持平衡。”曹操指着周扬,语气转锋道,“因为你就跟那姓刘的一模一样,假仁假意,区别只是刘备适应了这种政治环境,而你还没有适应而已,你需要的也是时间。” “我……和刘备一模一样吗?”周扬蒙心自问道。 自从他第一次杀人,直到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一直都感到心里越来越多的罪恶感。 可是在曹操眼里,这种罪恶感仅仅是因为还没有适应。 二十多年了,还没有适应吗? 似乎曹操自己也意识到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这个国家确实需要像刘备这样的人,而周扬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要以这种所谓“假仁假义”的形象,继续扮演天下的救世主吗? 周扬早知道自己只是曹操的筹码之一,小皇帝也是,曹操的兄弟、妻子、以及那些为他而死、忠心耿耿的武将们,甚至是他的儿子们,全部都是他的政治筹码之一。 不过这也是事实,仅管他与大家确实存在着感情。 但是一个政客,绝不会让感情牵着鼻子走。 周扬算不上是一个政客,可是却要为曹操走上政治这条无奈的道路。 一统天下就是需要付出残酷的代价,就是要让自己真正冷酷起来,无论面对任何人,只要是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 “所以,你必须继续留在许都。”曹操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帮助我,帮助子桓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这也是你的梦想,难道不是吗?” 第三十九章:临终托孤 时值冬季,从长安传来了急报。 汉中在黄忠的猛攻下沦陷,蜀军乘机进驻阳平关,双方相拒不下。 最后刘备亲自率军南渡沔水,结营定军山。 夏侯渊急于夺回汉中,率军来攻,结果被蜀将黄忠居高临下,奋勇冲杀,夏侯渊阵亡。 这个消息震惊朝野,传到了曹操耳边的时候,他震惊地站了起来,怒道:“孤誓为妙才报仇,杀了刘备这大耳怪。” 于是亲率大军来夺汉中,但是刘备坚壁不出,双方对峙数月,曹操最终只好放弃了汉中。 建安二十四年秋,曹操大军刚刚从汉中撤出,荆州方面关羽又向东南防线襄、樊一带发动了猛攻。 于是命早已准备就绪的于禁率七军前往救援,八月,关羽乘洪水泛滥之机,历历在目以于禁所统七军,并将其擒获。 关羽乘势进军,将樊城围住。 此时樊城只有曹军数千人马,城又被水淹,水面离城楼仅有数尺之距。 曹仁率军死守,勉强顶住了关羽的猛攻。 于是周扬向曹操自告奋勇,得到准许,立刻回到洛阳,命徐晃领兵前去救援。 自己则亲自指挥救援樊城的行动,命情报团的人连夜修书给陆逊。 吴、蜀两国早在索讨荆州方面有所间隙,随着这个裂逢,矛盾日益加剧。 此时的诸葛亮仍在成都当个大管家,加上刘备连连获胜,实力达到了有史以为的颠锋,终于将“联孙拒刘”这一制定的政策弃之一旁。 认为无论是“拒曹”还是“灭曹”,就算不用“联孙”,能拥有了足够的实力。 周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要害,得到了曹操的准许,暗中派人送诏书前往东吴,册封越孙权为骠骑将军、荆州牧,双方在此达成了共识。 孙权因关羽处其上游,不愿意令蜀国势力继续发展,否则必然打破三国鼎立的平衡,自己亦会随之面临灭亡的局面。 加上他早在索讨荆州方面受尽了屈辱,于是以大将吕蒙偷袭关羽后方的荆州要地江陵得手。 曹操闻讯大喜,并向徐晃增派了十二营兵力增援,命他全力反击关羽。 南北夹击下,关羽最终被迫撤往益州,路上被孙权军擒杀。 一代武圣,从此结束他那锋芒必露的一生。 这几年汉中与荆州方面的苦战,使周扬逐渐从失落状态中恢复过来,但是最让他庆幸的是求援樊城那一战,并没有让庞德出阵。 因此庞德的命运不像典韦、曹昂那样,他终于活了下来,继续留在了周扬身边。 然而冥冥之中,又似有注定。 有人活下来,便有人因此作为那坠落星尘的替代者。 当周扬正庆幸庞德活下来的时候,府里却传来了绮柔病逝的消息。 远在长安与卫觊学习经商之道的周康立刻赶回来,并与全家一同为绮柔举办了简单而不失庄重的葬礼。 与此同时,许都又传来了曹操的召见周扬的消息。 “家里的事情有康儿,还有二娘和三娘。”周康虽然年仅十五六岁,但是这几年跟着卫觊走南闯北,比一般孩子更加成熟,“爹爹请以大局为重。” “周郎放心去吧!”曹琳亦是语气沉重地道。 如今家里有曹琳、邹氏和周康这些亲人,洛阳有贾逵代理太守,汉鼎钱庄王肃年轻有为,早晚将成为结经济与政治为全面发展的人物。 于是,周扬放心地策马赶往许都。 此时的许都比以前的气份更加不寻常,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血腥味道。 自从耿纪被杀,左慈成了替罪羔羊被人通辑之后,丞相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金祎等三人亦被逐一铲除,夷其三族,用鲜血洗涮了这不安的朝廷。 刚到许都,就再次得到了曹操紧急召见的消息。 周扬隐隐感到不妥,马上来到了府内。 只见曹丕、曹彰、曹植、贾诩,以及曹操最为信任的一批文臣武将,都集中在了府里。 周扬目光移向曹丕这已确定的嫡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曹丕神色沉得,却仍保持冷静的语气道:“姐夫还是自己进去问吧!父亲大人现在只想见你一人。” 周扬强压着内心的不安,走入了那间最高机密的内阁。 曹操独自一人在里面等侯多时,许禇等贴身侍卫,也只是守护在门口而已。 周扬推开房门,只见曹操依然与那天一样,坐在那张檀椅之上。 除了脸色颇为苍白之外,精神倒是不错,只是这几年更增添了几缀白霜,看起来更为老练狠辣的目光。 “终于来了,你这臭小子。”曹操微笑道。 周扬心中一动,自从曹操独揽大权以来,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叫过他了。 可是此时听在耳内,却有一种更为悲凉的味道。 忽然之间,周扬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托孤? “过来,陪我聊聊天。”曹操眼中透出倦意,只是这疲惫之中,却又带着无限的期盼,好像很想站起来与周扬继续并肩作战一样,只恨有心无力。 “岳父大人这么急着召小婿前来……”周扬把“托孤”二字吞回了肚里,改口问道,“是否又是关于朝廷中的问题?” “我之前把你比成刘备,说你假仁假义,将你当成了这政治路上的一笔筹码,”曹操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会怪我吗?” “小婿怎敢,岳父大人说得对。”周扬叹道,“无论这条路多么残酷,我们都已经走上去了,小婿一定会全力助岳父大人早日消灭吴、蜀两国,一统天下的。” “可惜啊!”曹操苦笑道,“可惜我时日无多,希望这个梦想能在子桓和你的手里完成了。” 周扬浑身剧震,终于感觉到了被人托孤的责任感,竟是如此沉重。 曹操眼中藏着无尽憧憬,似乎已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然而这却给周扬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他觉得这不再是一个梦想,而是一个任务。 以前他对一统天下只抱着游戏的态度,只要不断出兵、征服、防守、发展就可以了,然后麻烦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文官去做,带兵打仗就凭着自己对三国武将的认识来分配任务。 可是事实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亲身体会到这是一条政治之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的路。 曹操却走到了最后,直至此刻,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他与士族的表面妥协,并不是一种屈服,而是为了让曹丕更加轻松的跳跃。 “岳父大人还有什么其他要交待的事情吗?”周扬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小婿一定帮您完成。” “除此之外,那就是琳儿了。”曹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没有说下去,把这个愦憾永远藏在心里了,当他从思绪中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又说道,“你如今也是手握雍、凉两州大权的高安乡侯了。” “这多亏了岳父大人的提拔,否则凭小婿的才能,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周扬自问并不是政治方面的料子,也不是运筹帷握的帅才,更不能与曹操手里下那么多厉害谋士们相提并论。 “可是你懂得用人啊!”曹操微笑道,“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从我们一起逃出洛阳开始,你便能够一眼看出徐晃是个大将之才,还能从军营里提拔出乐进、李典这号良将,不过收获最大的,还是荀彧这王佐之才啊!若是没有他的话,绝对没有今日魏王……” “一切都是缘分吧!”周扬只能把原因归到这玄之又玄的理由上。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用来整顿内部,而无法腾出精力去与吴、蜀两国交战了。”曹操顿了顿又道,“想必他们也正自顾不暇,没有办法来犯我边境了,因此我打算迁回洛阳,在那里民心更加稳定,而且又是经济中心。” 周扬知道此时正是吴、蜀两国处于最恶劣的状态,关羽战死荆州,刘备誓必举全国兵力前去报仇,并成就了陆逊火烧夷陵的残酷战役。 正好可以借着这段时间,把曹魏二代交替工作稳定下来。 然而历史上曹操的托孤大臣本是司马懿与贾逵,也就是说接下来需要依赖的,应该是这两个人了。 而司马懿仍被他控制在手里,贾逵也是他的人,周扬在洛阳更是口卑极佳。 因此曹操这么打算,正是为了避免再与士族继续冲突下去,从而借着这段空隙,让曹丕自己稳定他的地位。 “小婿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岳父大人放心吧!”周扬毅然道。 “很好。”曹操欣然一笑,道,“那么你出去把子桓叫进来吧!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他说。” 周扬最后再先他拱手拜后,才怀着沉重的担子告退。 出来之后,只见所有人都向他露出了询问的目光,却没有人敢开口问他内容。 而他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到半字,只是走向曹丕道:“岳父大人有命,只要见子桓你一人,快进去吧!” 曹丕心中显是知道了什么状况,强压着震憾的目光,默然无语地进去了。 第四十章:心生退意 建安二十五年,曹操去世,王世子曹丕嗣位为魏王、丞相、冀州牧,夏侯惇亦在这一年病故。 贾诩、吴质等支持曹丕的原班人马,全都得到了晋升。 曹丕听从了周扬的建议,开始积极调节曹氏与士族之间的矛盾,果断采纳陈群确立的九品中正制,成功缓和了积怨已深的关系,并取得了他们的支持。 当年十月,汉献帝禅位,曹丕顺利登基。 定国为魏,改元黄初,大赦天下,并定都于民心最为稳定的洛阳。 周扬亦被连升两级,册封为安平郡公。 除了继续领雍、凉两州军事大权之外,亦在洛阳任丞相之职,成为了魏国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受到了洛阳举城拥戴。 自从九品中正制推行开始,曹丕又下令人口达十万的郡国,每年察举孝廉一人。 同年,重修孔庙,推广儒家思想,顺应了这时代的变化。 魏黄初二年,刘备在曹丕登基之后,亦马上在成都称帝。 以汉室宗亲的身份重新建立汉朝,改元章武元年,并以关羽报仇的名义,倾尽全国之力讨伐东吴,意图夺回荆州。 双方战争持续了一年之久,终在第二年夏天被陆逊在夷陵击败,最终撤回白帝城。 此战大败,孙权遣使奉献魏文帝曹丕,蜀将孟达亦率众降魏。 无论是内忧外患,几乎在曹丕称帝之后得到了缓解,使他能够腾出更多时间整顿内部,巩固政权。 然而刚刚建起的丞相府,在周扬眼里却没有多在兴致。 因为就在这一天里,邹氏、云儿等相继逝世,彭义源、成炳等他最信任的人亦在这一年里重病不起,由叶玄暂代情报团总首领之职。 “周丞相要以身体为重,不需要忧伤了。”带来这个噩耗的任浩说完安慰的话,亦觉得自己多说无益。 “放心吧!”周扬淡然笑道,“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人生必然程序。” “周丞相能这么想最好了。”任浩叹道。 “最近我会离开洛阳一段日子,丞相府里的治安方面,就交给你了。”周扬说完这话时,自己却忽然感到一阵叹惜。 比起以前,府里的人多了好几倍。 可是真正与他周扬有深厚感情的人,却只剩下曹琳和儿子周康了。 加上曹家几乎都搬到了洛阳,晓得轻重的曹琳更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任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周丞相不主动向皇上说明?” 周扬苦笑,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说道:“只要帮我跟贾太尉说一下就行了。” 自从曹丕登基以后,贾诩亦被晋升为三公之列的太尉,成为曹丕身边除周扬之外,最得力的一名权臣。 只是他为人处事十分低调,因此在朝中并无结怨。 周扬想到自己与他的交情,而且自己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洛阳而已,并未带着家眷,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然而当他才刚抵达城门的时候,却被守卫拦住。 虽然此时的周扬手握雍、凉两州的主力军权,但是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天子脚下的洛阳,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况且是他那特殊且尊贵的身份。 后来周扬才知道,原来这些守卫是得到了朝廷命令,任何上大夫以上的官员要进出城门,都要通过中央下达的诏书。 周扬惟有无奈地放弃了冲出城门,回到了丞相府了。 任浩问道:“为什么周丞相比以前更加位高权重,出个城门却变得更加困难了呢?” 周扬依然没有答他,此时不远处的贾诩正骑着马赶来。 两人见面,彼此都露出深意的目光。 贾诩下马后,奇怪地问道:“没事出洛阳做什么?如今朝局刚刚稳定,可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都胡来了。” 周扬笑道:“我又不是要胡来,只是出去办点事而已。” 贾诩道:“上大夫以上的官员出城办事,必须让皇上知道才行啊!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叫个侍卫来通知我有什么用?” 周扬奇道:“难道那些守卫阻拦我出城,不是子桓的意思吗?” 贾诩连忙提醒道:“周丞相请甚言。” 周扬摇头笑着叹道:“贾兄不愧有毒士之称啊!” 贾诩道:“你我之间在无人的时候,就是称老夫作弟都不要紧,可是不管我们与皇上之前关系多么密切,也不可不顾及其他人之口啊!” 周扬自然知道人心十分险恶的道理,但事实上与曹丕的关系,真的还和以前那么亲密吗? 以前与曹操无论多久没有接触,无论曹操走到多么高峰的位置,周扬都是与他曾经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一同渡过各种难过的人。 两人之间除了翁婿关系之外,还有一种特别深厚的如兄弟般信赖。 可是他与曹丕却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相隔一代之距,最重要的是并没有经历过患难,不是从刀尖上得到的信赖。 周扬与贾诩虽然曾经都是在曹丕最失落时的朋友,但是那更像是一种筹码。 在曹丕的眼里,也许自己只是二人的筹码,最后押在曹植的赌徒输了,押在曹丕身上的人赢了,而周扬与贾诩则是下了重注,因此成了最为器重的两名大臣。 然而周扬还比贾诩更多了一层,他是曹操临终的托孤大臣,又是真正掌握着雍、凉二州军权,同时还是洛阳最得民心的人物。 他在洛阳的声望,甚至比曹丕更高。 曹丕虽然已经贵为了皇帝,也和士族们暂时妥协了,但仅仅是在利益上妥协了而已。 不像周扬,他曾经救了洛阳十几万百姓,将洛阳从一个废坞之城,一步一步慢慢地发展成魏国的经济中心。 他的存在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意味着这个城市的创始人。 百姓们或许可以不记得曹操、曹丕,却不可能不记得他周扬。 那十几万最初始的百姓,逐渐发展成如今繁荣的城市,经过这几十年的流传,周扬早已不再是一个救世主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现在曹丕搞中央集权,还临时发布了上大夫以上出入城市需有诏书,很明显是为了开始慢慢削权的预兆。 而周扬在洛阳可以说是权大于天,拥有的军队甚至足于在雍、凉独立一国。 曹丕身为魏国皇帝,又怎会无动于衷。 况且他这皇帝之位本来就是从汉献帝手中夺取的,自然最害怕的就是被人依样画葫芦,而最有这种本钱的人,正是当今贵为安平郡公的周扬。 “如果周丞相确有要事出城的话,何不亲自向皇上请示呢?”贾诩对此亦感到不解,“以周丞相和曹家的关系,这点小事情,皇上怎会不允,何需意气用事?” “我明白了,多谢贾兄提醒。”周扬笑道。 “那老夫就放心了。”贾诩似有心事,却又不愿多说,拱手告退。 其实周扬并没有什么非要出城不可的要事,只是为了更加证实心中猜想,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不过若是真能暂时离开洛阳的话,倒是想去一个地方。 “牧野?”苏辰奇道,“你去哪里做什么?” 周扬回到府里,才敢把心事告诉这最可信任的人。 苏辰对此十分困惑,但是却没有多问,只是提方道:“凭你我二人的身手,若想要离开洛阳,根本是易如反掌。” 周扬道:“可是我们却不能这么做,不过若要请示皇上的话,还得找个适当的借口。” 苏辰想了想道:“牧野只是个小县城而已,离洛阳又近,如果真有状况的话,只需派一名普通官员前去解决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劳动堂堂一个丞相亲自前往。” 周扬正是为此心烦,没想到官越做越大,爵位越封越高,手里的权力越来越提升,可是行动却越来越不自由。 苏辰看出他的烦恼,又道:“不如辞了官吧!” 辞官?也就是从此退隐了吗? 如今天下虽未平定,三分之势已成定局,以后需要的就是比拼国家实力的开始。 周扬自问对于政治之路极不感兴趣,若不是答应了曹操,要帮他儿子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也许在偶象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也会真的辞官退隐了。 可是以现在的状况,别说他没有司马懿、诸葛亮、陆逊那种经天违地之才了,就算是有,又该如何去施展与发挥呢? 所以在他心深处,竟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要去牧野,想去见见司马懿了。 以前那些不让这狼顾之了涉足政坛半步的想法,如今已一扫而空,因为确实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在朝廷这种环境下生存。 “反正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誓死追随你的,还有你那支神秘的亲卫军哩!”苏辰道。 “这种时候,我可不敢让耿龙这支神秘军暴露。”周扬苦笑道,“当年建立这支亲卫军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曹公在朝廷赚取威势,以防各种不时之需,如今看来,反而成为了一个令人担忧的团队,我看来是将耿龙他们解散了罢!” “看来你真的心生退隐之心了哩!”苏辰不忧反喜道。 第四十一章:再聚洛水 洛水之上,一条小船内早已准备好了酒菜。 周扬望了一眼船内的曹丕与贾诩,还有那两菜一酒,一切似与当日铜雀台下十分相似。 不过洛水岸边却站满了士兵,而船内的曹丕亦身穿黑色龙袍,头戴冕冠,目光低垂地望等待。 直到周扬踏入船上那一刻,他仍在等待。 贾诩提醒道:“周丞相来了。” 曹丕先露出微笑,这才别过脸道:“姐夫快快入座,咱们三人很久没有再在一起了吧!” 周扬觉察到了这一些细节,心中只感叹,再看了一眼贾诩的眼色之后,才拱手拜道:“微臣周扬,参见皇上……” 曹丕目光一动,连忙伸手阻道:“今日你我不必多礼。” 贾诩左看右看后,接口道:“快快一起就坐吧!今日皇上心情很好,洛水风景更是如诗如画,咱们三人又可以坐在一起饮酒作诗了。” 周扬欠身坐下,对两人略略一笑,望着桌上与窗外几乎一切如常,其实物是人非。 贾诩依然是那么容易相处,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永远对局势了如指掌,却又总是那么不动声色。 然而整个国家经过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仍能够保持这样轻松的状态,真正的行事作风,自然不可能是一尘不变的。 至于曹丕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辣,仅管他不断的面露微笑。 言谈举止之间,亦带着那儒雅之气,但是从周扬踏入船内的那一刻起,所听到他的每一句一字,都是极其紧甚,留有余地了。 似乎在担心自己哪里说得不好,就会让他周扬抓住把柄,然后乘机谋夺政权似的。 周扬却是无心被有心算计,自己确实生出退隐之意。 奈何答应过曹操临终前的托孤遗言,别说是自己这一关过不去了,就算他想扔掉所有担子逃出洛阳,恐怕曹丕也不一定肯答应。 毕竟如今的周扬,不仅仅是当年的洛阳太守,不仅仅是雍、凉最高统领,更是整个国家的丞相。 但是他很清楚,曹丕所忌惮自己的真正原因。 除了如今他位高权重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是曹操的托孤大臣,手上握有一部分虎豹骑这支最高机密部队的指挥权。 曹操临终所托孤的大臣虽然只有周扬,但是却把控制中央权力的虎豹骑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支为周扬所领,一支为曹丕亲自掌控,另一支则不知道在谁手上。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无论在谁手上,最终仍是听从曹丕的最终指令,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控制得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第三支虎豹骑,极有可能是曹操用来监视周扬的最后底牌。 任何帝王都会给自己留一手,万一曹丕不是周扬的对手,那么第三支虎豹骑就会发挥作用,成为用来牵制周扬的第三权力。 只看从曹丕掌权以来,不断将权力往中央集中,同时把曹植完全压抑住的情况,便知道此人极懂帝王之术,但是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经过那么大的变动,在与士族妥协、改革的这段磨练中,曹丕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他只相信自己,以及握在手中的权力。 “周丞相为何不吃菜了,难道怕再被呛到吗?”贾诩说这话时,目光却是落在曹丕那边,似笑非笑地道,“不如由老夫先干为敬吧!” “贾兄请。”周扬举杯与他对饮一杯。 “听姐夫唤太尉一声贾兄,方知姐夫仍是原来的姐夫,朕深感欣尉哩!”曹丕微笑道。 “微臣也敬皇上一杯,祝我大魏能够早日一统天下。”周扬说着又是自饮一杯。 曹丕与贾诩二人面对面看了一眼,似乎感受到了周扬那疲惫的语气。 前者暗示性地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意会过来。 周扬虽然自顾自地喝酒吃菜,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他那敏锐无比的洞察力,却是这两人所无法知道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贾诩开始问道:“周丞相前段时日,不是打算出城办点事情吗?此早老夫已跟皇上提起了,皇上也允许了,还望周丞相不要放在心上哦!” 曹丕也道:“其实上大夫以上官员出城需有诏书这道临时命令,主要还是针对朝中部分大臣,姐夫不管是要出城办事,或是游山玩水之类,皆不需要向朕请示,只要来宫里拿下诏书即可。” 周扬连忙拱手道:“这样必会遭人话柄,说皇上偏私了,一切还是公事公办的好,莫要与小人有口舌,贾兄劝我劝得对,毕竟人言可谓啊!” 曹丕松了口气道:“姐夫能理谅朕的苦衷,那真是太好了,这一杯朕敬姐夫。” 周扬捧杯先饮之后,才道:“贾兄亦请同饮。” 贾诩顿了一顿,这才捧起酒杯一同畅饮。 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仍是看似爷孙三代人在一起把酒言欢,丝毫没有半点政治味道。 可是周扬却感觉到,三个人的心里,其实各有所想,一切已然今非昔比了。 “这是给姐夫的通行令。”曹丕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令牌,递给周扬道,“从现在开始,周丞相一切外出行动等等,再不需要特别来申请这么麻烦了。” “多谢皇上。”周扬接过这仍带着手掌体温的通行令,心里却另有一番味道。 身为一国之君,把他从一个本来就极为高位厚爵的高安乡侯,一下子升了两爵成安平郡公,甚至还坐上了以前曹操坐的丞相位置,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扬宁愿曹丕把自己冷落了,使他手上无权无势,只得一个空头街也好。 至少可以不用再管那么多政务,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功高震主了。 然而曹丕对他越是优待,他的心里就越感到发毛。 贾诩忽然提议道:“难得咱们三人能够再聚一起,不如这样,每人再作一道诗句或词赋,但是这次必须得是原创了哦!” 曹丕拍掌道:“如此甚好,那么这次就由贾先生先来吧!” 贾诩连忙摆了摆手道:“上次周丞相语出惊人,妙语连珠,老夫自然是不敢再献丑了,还是皇上和周丞相各吟一诗,由老夫作为栽判如何?” 曹丕道:“也好,那么就由姐夫先来吧!” 周扬连饮三杯,一阵深深的叹惜后,才开始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只见二人显然对这首李白的《将进酒》开头写人生寿命,如同黄河之水奔流入海,一去不复重返而面露沉思。 周扬继续念起了“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更是为自己感叹人生富贵不能长保,只有及时行乐,莫负光阴,饮者留名。 当诗涌至“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的时候,曹丕脸色显色微微一变。 “与尔同销万古愁。”周扬亦不在意,一股作气将整首诗颂完。 贾诩顿了半晌,仍是久久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曹丕则立刻反应过来,拍案赞道:“周丞相情极悲愤狂放,语极豪纵沉着,大起大落,奔放跌宕,朕实在自愧不如了,不过却让朕想起了子建,若是子建在此的话,当会别有一番感概吧!” 周扬不禁深深暗赞眼前这皇帝,既使将自己的情感与心机隐得如此之深,但是所说出来的话语情感,却仍是让人觉得直率而令人心生好感。 贾诩这才缓过神来,道:“看来周丞相可为天下诗圣,当之无愧啊!” 周扬心中却是惭愧之极,这些年来偷了正品诗圣李白的诗倒是偷了不少,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诗圣。 看来再这样下去的话,等李白诗偷完了再偷杜甫、白居易什么的,然后政治之路走不成,反而可以卖诗为生,倒也不错。 不过想归想,刚才的诗毕竟不是自己真材实料,故而用情也不够深。 因此很快就从刚才的悲情中反应过来,觉察到了贾诩与曹丕二人,始终都在一唱一合,把他捧得高高在上。 这让周扬心中更加彷徨不安,似乎有什么坏事要降临一样,但愿这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此时,外面有士兵来报,说刘备夷陵之战大败,如今蜀国消息封闭严锁。 贾诩目光颤动,立刻道:“看来蜀方也将会有一次内部大动荡了。” 周扬暗赞这老家伙不愧为毒士之称,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的反应早是非常之快,就算老成这样了,脑袋还是如此灵光。 曹丕却是不解道:“何以见得?” 贾诩分析道:“刘备倾全国之兵进攻东吴,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战略上的失误,完全是被情感的替代了理智,纯粹为了关羽报仇而兴兵讨伐,否则吴、蜀继续联盟结好的话,我大魏必然非常吃不消的。” 曹丕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接口道:“如今刘备这一败,对于吴蜀两方来说,应会有一段缓冲期,他们极有可能再度联盟,对吗?” 贾诩赞道:“没错,但是除此之外,老夫更关注的是蜀方消息封闭的原因,恐怕……” 三人目光交触,心中立刻明白了其中原因。 第四十二章:毒士归天 一个月后,情报团果然带来了蜀方的消息。 刘备自从夷陵之战大败之后,白帝城完全处于半封锁的状态,既不想将消息透露了去,又不怕惹来流言乱猜。 因此才让叶玄等情报精英有机可乘,终于探得刘备重病不起的情报。 曹丕决定乘机攻打汉中,但是贾诩却提议,此时更应该注重的是防守东吴偷袭后方。 因为目前三分天下,魏国实力最强,如果让魏借此机会吞并了蜀,那么东吴必然会有强大的危机感。 于是曹丕问起周扬的意见,道:“周丞相认为如何?” 周扬本身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贾诩判断得应该没错,便附议道:“贾太尉老谋深算,蜀方籍此危机存亡之际,必然与东吴再度联手,我大魏则可以佯作攻蜀,实际加强对东吴的防守。” 曹丕点头道:“那主依贾、周二位卿家所言,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臣附议,最后决定由周扬安排雍、凉两州调整兵马,作出准备向蜀军进攻的姿态,而曹丕则命张郃、曹休、曹真驻兵许昌,以备随时出兵增援。 果然,孙权与刘备再度联手,于十月份从荆州出兵。 曹丕自许昌南征,诸军兵并进,曹真,张郃,曹休诸路大捷,打破吕范,火烧诸葛瑾,几乎攻下江陵。 孙权临江拒守,除了朱然之外,几条战线全部崩溃。 结果再度遣使纳贡,双方言和。 周扬不明白曹丕为何要接受言和,大可以乘现在蜀方内部大变动的时候,继续夺取荆州,收复四郡,一路南下。 于是从长安佯攻指军部连夜赶回洛阳,立刻要求面圣。 得到曹丕的召见之后,周扬并没有前往宫殿,而是来到了太尉府邸,这才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妥。 太尉府内的气分与往常不同,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不知道是因为皇上驾到,还是其他原因。 周扬被宣入寝室,只见贾诩头包白巾,脸色苍白的样子,居然在此时重病不起。 曹丕一见周扬前来,立刻屏退左右,道:“周丞相回来得正是时候。” 周扬跑到榻前,关切地问道:“贾兄你没事吧?” 贾诩叹了口气道:“看来岁月亦容不下老夫,恐怕以后再不能与皇上和周丞相三人把酒言欢了。” 曹丕双目一红,道:“贾先生请别这么说,无论用什么手段,朕一定命太医治好先生。” 周扬提议道:“微臣立刻召神医张仲景前来治病。” 曹丕叹道:“朕何尝不会想到他,此人医术高明,曾经被称为瘟疫的克星,可惜连他也对贾先生的病束手无策了。” 贾诩苦笑道:“老夫没有病,只是老了,这是任何人也无法抗拒的命运,今后全赖周丞相全力辅佐皇上了。” 言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曹丕道:“让贾先生好好休息吧!周丞相请来偏房一下,朕有事想找你商议。” 周扬忽然觉得自己又不那么受猜忌了,也许是曹丕感觉到身边信任的人,正在一个个失去。 贾诩的即将离开人世,使得他对周扬更加依赖了。 不过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周扬始终不敢忘记,贾诩这老狐狸,就算在临死之前,为了自己的后代们,说话仍是十分紧堪。 两人来到偏房,曹丕道:“如今朝廷多是政治要员,却无一人能担大任,与吴、蜀两国的统帅人物一较长短,因此朕现在唯一能够依赖的人,也只有姐夫你了。如果姐夫之前对朕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此刻不是朝廷,我们大可坦言相告。” 周扬浑然一震,身为魏国皇帝的曹丕能说出这一番话,看来贾诩的即将辞世,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 同时曹丕也感受到周扬的小心紧堪,为了能让君臣合作更加互相信赖,故而才借着这个无人之处坦然相对。 周扬心里想到的却是身边没了贾诩这种谋士,没有司马懿这样的统帅之才,空有张郃、曹休、曹真等良将之才,却无法善用,确是感到有心无力。 看来曹操临终前说的话确实很准,他周扬也许不是什么将帅之才,也不是什么超级谋士,更无法当一名冷酷的政客,可是却必须懂得用人。 如今蜀方刘备恐怕命不久矣,这也意味着诸葛亮准备复出,重新得到刘备临终的托孤,很快就会成为魏国最可怕的敌手。 而东吴方面的陆逊亦在蠢蠢欲动,能够与这两大权臣一较长短的人,绝对不是他周扬。 也许,真的要去跑一趟牧野了。 “微臣打算暂时离开洛阳一段时日。”周扬道。 “不会吧!”曹丕面露彷徨之色,“这种时候,姐夫居然也要离开朕吗?” “皇上请放心。”周扬深深感受到,眼前这皇帝对自己的依赖之心,于心不忍之下,便道,“不出一个月,微臣必然回到洛阳大展拳脚,助皇上一统天下。” “有姐夫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曹丕松了口气道。 与此同时,寝室传来了贾诩病情严重的消息。 周扬与曹丕连忙赶了过去,只见贾诩不断咳嗽,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却仍要借着眯成的余光指着周扬。 曹丕意会道:“看来贾先生想和姐夫单独聊聊,朕还是先回宫吧!” 周扬走到床头,问道:“贾先生还好吗?” 贾诩硬止住痛咳道:“周……周贤弟帮我……帮我拿画轴……” 周扬没想到这老家伙临死之前,还对这种东西念念不忘,只好满足他,帮他去取来当年所构想的淫图。 贾诩比划着手势,却说不出话来。 周扬帮他打开画轴,供他欣赏,嘴上却苦笑道:“贾兄还是多休息吧!” 贾诩使劲摇了摇头,硬不愿意就此归入尘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整个画轴看完,才道:“其实老夫……咳咳……一直……一直非常佩服……周贤弟有如此淫才……” 周扬苦笑不已,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提这个。 贾诩坚持着要把话说完,继续说道:“周贤弟听我说……皇上他……” 周扬紧紧握住他的手,看来这咽咽一息的老毒士不把想说的话说完,是绝对不会甘心瞑目了,所以希望在闭眼之前,把最后的什么心愿,告诉这一生中的知已。 贾诩重重地咳了几声后,又道:“皇上也是个男人……身为男人……最痛苦的事情……相信周丞相应该懂的……” 周扬点了点头道:“我懂,贾兄慢慢说。” 贾诩颤抖着声音道:“老夫今生能有周贤弟这样的朋友,此生无憾了,可是……皇上却永远没有……也不会再有周丞相这样的朋友……因此只能专注于天下,专注于朝廷,防着身边的小人……周贤弟明白吗?” 周扬知道他已尽全力,把所能表达的意思尽量说出来了。 虽然话语之间,仍是有所保留,但是一个如此圆滑的老毒士,能把说到这份上,已经十分明白了。 贾诩最后看了他一眼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周扬叹道:“贾兄安息吧!” 此时,贾诩手中的画轴落在地上。 太尉府的后人们在周扬呼唤之下,终于开始放声嚎哭。 曹丕在得到贾诩去世的消息后,也数天都不出宫,把自己整天关在寝宫,郁郁也不与人见面。 周扬也十分识趣地没有求见,正好乘着这段日子,暂时离开一下洛阳。 于是把丞相府里的一切事务交给曹琳和苏辰,才与儿子周康告别。 离开洛阳后,周扬立刻奔往牧野。 他心里非常清楚,此行将是改变魏国命运的一刻。 也许会让这狼顾之子,从此涉足政坛,却也是迫不得已之事。 蜀汉有诸葛亮,东吴有陆逊,而魏国却没有一个司马懿这样的大才顶梁柱。 周扬自问不是诸葛亮与陆逊的对手,加上朝廷如此复杂,自己伴君如伴虎,早已心生退意。 若非答应了曹操临终前的托孤,此时周扬真正撒手归隐,什么也不再去管了。 曹操之死,对他来说便等同于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对于魏国的命运,却才是刚刚开始。 如果非要信守这个承诺的话,那么就在他周扬有生之年里,好好盯住司马懿,并利用他的智慧来改变这个国家吧! “驾!”周扬双腿一夹马腹,快马加鞭赶往牧野。 此时,天色暗淡。 于是决定在这山林里暂过一夜,同时也很久没有像此刻这样自由的感觉了。 凭着他敏捷的身手,不一会儿虎啸铁枪上便插着一只野鸡,并在篝火中烤了起来。 这时候要是有藏龙酒的话,那就太好了。 等再回到洛阳之后,定要叫庞德去弄他几坛回来。 “有肉无酒,算是一个愦憾吧!” 声音由后方传来,周扬猛然惊觉过来。 对方什么时候接近,居然全无察觉。 若是吴、蜀其中一方派来的刺客,就刚才那一刹那的放松紧惕,恐怕此时已成为了对方的剑下亡魂了。 第四十三章:狼星暗隐 火光之中,一名长袍宽身的方士向他走来。 周扬一眼认出了对方,就是当日在曹操宴会上表演幻术的左慈。 没想到被通辑这么多年,不仅安然无事,而且还一脸轻松的样子,面对着这如今贵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曹操托孤大臣。 “前辈就不怕在下把你抓起来吗?”周扬浅笑道。 “老夫若是没酒,也许会怕。”左慈说着便把手中的葫芦扔了过去,才又笑嘻嘻地道,“所以特别带着这玩意来贿赂一下周丞相哩!” 周扬打开葫芦塞一闻,惊道:“居然是藏龙酒。” 左慈伸出手掌比划道:“天下间真正懂得欣赏此酒的人,恐怕绝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周扬奇道:“五人?” 左慈点点头道:“你我算是同道中人,亦是喜好此酒之人,另外两个便是当年的曹公与武圣关羽,这两人已然去世。” 周扬想起当年关羽在白马喝曹操赠的藏龙酒后,战意大发,一刀斩落颜良首级,二人确是属于惺惺相惜的懂酒之人,那么最后一个应该就是庞德了吧! 不过回心一想,那个神秘莫测的阿弩特,也算是懂酒之人才对。 于是立刻帮左慈纠正道:“前辈恐怕算错了吧!” 左慈摇了摇头道:“绝对不会错的,懂喝这种酒的人,不一定便是懂得欣赏此酒之人,能够喝下这种酒而不会乱了心性,任由一身热血去战斗的才算是真正懂得欣赏。” 周扬道:“当年在汉中的时候,庞德喝这酒便如同饮水,也算是懂酒之人吧!” 左慈立刻否认道:“周丞相好好想想,他喝这酒后,真的如同饮水,没有凭着一身热血作出什么冲动决定吗?” 周扬恍然大悟,那庞德确实是个性情中人,而关羽喝了这酒之后,却能非常冷静地冲入万军之中,从容取下颜良首级。 两人之间,确是不可同日而语。 庞德是个马背上的射手,带兵冲锋陷阵,几乎是所向无敌。 但是关羽却不一样,他的刀就像有灵魂的活物,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时间的变幻,是让人难以察觉到危机的杀意。 周扬问道:“那么第五个便是阿弩特了?” 左慈这才满意地道:“看来周丞相算是明白人了。” 周扬又问道:“不过前辈忽然来找在下,不会只是为了喝喝酒,聊聊别人吧!” 左慈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抢过他手中刚刚烤好的野鸡便撕下一半,才还给他道:“周丞相喝老夫的酒,老夫吃你的肉,算是很公平了吧!” 周扬道:“那么这酒就不算贿赂了,在下应该可以顺理成章将前辈捉拿归案了吧!” 左慈一边吃肉,一边喝酒道:“才刚刚说周丞相是个明白人,怎么又说糊涂话来了,既然是要捉拿归案,那应该去找我那好徒弟东方朔才对。” 周扬故作不知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杀了耿纪的人,明明就是前辈你,否则前辈何必畏罪潜逃这么多年,曹公到死都没有撤消对前辈的通辑令哩!” 左慈又笑道:“那么周丞相是打算等老夫吃完酒肉再动手,还是现在就动手呢?” 周扬把他手里的酒葫芦抢了过来,先自己痛饮几口后,才道:“所谓民以食为天,自然是吃完再动手了。” 果然,两人酒足肉饱后。 左慈一边擦拭着嘴边的油渍,一边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道:“周丞相,请吧!” 周扬抡起虎啸铁枪,飞身迎去,毫不留情。 双方交手十几回合,变招变了二十多次,每一次铁枪就要刺中左慈,偏偏又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全不着力。 左慈则是利用身形灵巧,避开每一次攻击,就算避不开,亦不会受半点损伤。 周扬索性停了下来,道:“没办法了,在下看来是无法在这里逮捕前辈了。” 左慈笑道:“只是周丞相对老朽没有杀意,否则以你如今的修为,若要致老朽于死地的话,应该是做得到的。” 周扬叹道:“那也只能怪在下狠不下心来,明知道前辈是高手中的高手,却偏偏把您当成老头子看待。” 左慈摇了摇头,微笑道:“周丞相心地仁慈,非是万不得已,绝不希望造成更多的杀戳,老朽岂会不知,单是周丞相当年解救洛阳十几万百姓的义举,就已教老夫十分佩他了哩!” 周扬耸了耸肩膀道:“不管怎么说,在下确是无办逮捕前辈了,只好先行告辞,改日若再遇上,还望前辈自己小心了。” 左慈道:“其实周丞相真的不适合当一国之相,你和曹公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你也不属于政界之中,只是奇怪,为何以周丞相这样的人,却会留在魏国这么久,而不是去投奔刘备,你们的性格可能更合得来哩!” 周扬晒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刘备虽是汉室宗亲,走的也是仁德之路,但是却也算是一条政治之路,无论他所做的一切与曹公多么不一样,始终都会造成黎明战火,生灵涂炭,在下只是希望天下尽快太平,而魏国则是最快能够一统天下的国家,不知道前辈对此是否认同?” 左慈恍然道:“原来如此,老朽在这方面确实不如你啊!年轻人。” 周扬屈指一算,自己也差不多快到五十不惑的年龄了。 只因相貌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故而被叫年轻人的时候,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而这左慈也是道教中人,不知道能否从他身上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于是将自己练太平经的经过,以及实际年龄如实相告,才道:“前辈既然知道在下当年解救洛阳十几万百姓的事迹,至今也有三十多个春秋了,难道前辈就没有发现,在下这个奇怪的地方吗?” 左慈探过头来,细细观察,愕然道:“对哦!老朽居然忘记这么明显的特征。” 周扬也把脸凑近让他好好看看,希望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对方左看右看,始终面露困惑,对此感到十分不解。 周扬失望地道:“看来前辈也不知道原因吧!” 左慈道:“老朽研制丹药数十年,为的正是找出长生不老的秘方,可是最多只能炼出减缓容颜丧老与较为长寿的丹药而已,像周丞相这样的情况,确是闻所未闻,且容老朽好好研究研究。” 说着就把手伸了过来,在周扬脸上、身上到处搓捏。 好像在研究一件古董似的,仔细检查了大半天,最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说过练太平经最开始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失,有没有这回事情?”左慈问道。 “正是。”周扬点了点头道。 “如果老朽猜测得没错的话,”左慈目光凝聚道,“也许在周丞相的身上,恐怕已经没有时间的存在感了。” “这是什么意思?”周扬大感不解道。 “天地万物,皆源于阴阳两极。”左慈仰首望着月夜道,“两极又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其中五行相生相克之理,非一时半刻所能解释得清楚,不过周丞相却不需要以此为介。” “难道这是好事情吗?”周扬愕然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老朽也解释不清楚,只有再多花些时间在周丞相身上,才能得知结果了。”左慈道。 周扬听他由始至终,也都只是说也许而已,仍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不过这并不重要,本来他也打算随口问问罢了。 左慈忽然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恍然道:“真是惭愧,老朽本想找周丞相有事,结果却让周丞相这奇怪的现象差点忘记正题了。” 周扬晒道:“前辈果然不是纯粹与在下喝酒吃肉。” 左慈略略笑道:“不瞒周丞相所说,老朽这几日夜观天象,得知魏国有一猛星忽闪忽暗,闪则凶闪,暗则消隐不见,此乃怪异之象也。” 周扬一直都对占卜算命不置相信,但是对所谓的星象学说之类的,却持中立态度。 左慈见他半信半疑,又道:“本以为此星应是周丞相你,可是刚才听你说出这么番话来,才确定应该不是。” 周扬随口问道:“那是颗什么星星,竟让前辈如此看重。” 左慈弹指算了算后,喃喃地道:“此星可令天下归一,按理说应该是周丞相没错,可是以周丞相的性格,完全不似那星一般凶亮暗隐,莫非是老朽看错了吗?” 周扬笑道:“前辈就是特地跑来与在下说这些星象学的吗?” 左慈摇了摇头道:“本以为若是周丞相你的话,为了天下苍生,老朽倒是愿意把丹鼎派剩余的几位弟子,派到您的身边助您一臂之力,可惜却不是。” 周扬一向爱才如命,闻言立刻道:“不会吧!若有左慈先生相助的话,魏国将会如虎添翼,前辈再算一算呗!也许那颗心确是在下。” 左慈确定地道:“绝不可能,此星名为狼星,周丞相无论横看竖看,皆无狼子之相,看来老朽应该再好好研究研究了……还有周丞相这怪异的模样,也得研究研究……” 周扬望着他自言自语,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已经知道他所谓的“狼星”指的是谁了。 第四十四章:心事重重 到了牧野,周扬只在街上牵着马闲逛,却没有去找司马懿。 经过左慈的一番话后,使他心里不禁又犹豫了起来。 那所谓的狼星凶亮暗隐之说,指的正是拥有狼顾之相的司马懿,而根据历史记载,后来天下也的确落到了司马家族的手里。 难道经过了这几十年来的软禁,司马懿一直都是在隐忍而已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过周扬始终都想不通,当年在长安的时候,彭义源等人确是四处搜索过了,根本没有发现到其他人的踪迹。 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的司马懿是恍恍悠悠去找食物给妹妹小遥,所以才躲过了一场灾难。 司马懿根本就不知道小遥是被谁杀的,而且三十多年都被关在小屋子里,直到当年周扬为了阳平关久攻不下,才找了司马懿一同去汉中当说客。 也就是说司马懿并没有什么隐忍的目的,也没有任何隐忍的理由。 只是左慈说得玄之玄,周扬又恰恰知道史书中记载的情况。 也许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也许,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居然可以又在这里遇到周丞相,”只见长袍风帽的东方朔迎面走来,拱手拜道,“真的是很巧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扬奇道。 “周丞相对于在下的承诺,只实现了一半,因此在下特地在此继续恭候周丞相大驾哩!”东方朔微笑道。 “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再找我了吧!”周扬冷笑道,“一来曹公已经去世,我又能推荐你什么?二来凭你的能力,又何需我来推荐呢?直接去找皇上不就可以了吗?” “啧啧啧……”东方朔苦笑道,“周丞相好像对在下误会颇深哦!” “真的是误会吗?”周扬道。 “不管是不是误会,反正在下怎么说也没用了,可是却仍是不得不来找周丞相说一件事情。”东方朔道。 “请讲。”周扬没好气地道。 “在下这几天夜观天象,得知牧野将有狼星呈现,”东方朔目光一闪道,“果然,居然让在下猜中了,真的是周丞相你这能令天下归一的狼星在出现了。” “别开玩笑了。”周扬话虽如此,但是心里想的却是这师徒二人,竟有同样的本领。 区别只是左慈感觉到那狼星并不是他周扬,而东方朔却一口咬定就是他。 周扬忽然有点相信这两个方士所言,但是表面上却仍不愿意与他妥协,毕竟被骗过一次,感觉确是不太好。 东方朔看出他的不满,又道:“其实周丞相若是对耿纪之死,仍是耿耿于怀,却要怪责于在下的话,真的令在下感到挺委屈的哩!” 周扬晒道:“有什么好委屈的,人确是你杀的,可是被通辑的却是左慈先生。” 东方朔讶了一下,道:“听周丞相的语气,好像已经见过我师父了吧!” 周扬道:“见没见过,又有何妨,重要吗?” 东方朔点了点头道:“确是不是很重要,因为最重要的是周丞相这颗狼星,将会是未来使天下归一之人,所以还望周丞相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在下留在身边,一起见证那令人心动的那一天。” 周扬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东方朔叹道:“当年在下对周丞相有所隐瞒,实在出于迫不得已,毕竟那都是曹公的安排,相信周丞相也不会怪责于已入土为安的曹公吧!既然如此,又怎能把错误归纠于在下呢?” 周扬想想他说得也确是有理,真正要杀耿纪那些人的始终是曹操,无论是东方朔、左慈还是他周扬,都是在政治上除去敌人的棋子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东方朔愿意当曹操的棋子。 周扬心里也愿意,只是对于东方朔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居然也比他智高一筹,使他觉得被对方捉弄了罢了。 但是归根究底,确是不该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东方朔见他面露思索之色,继续说道:“而周丞相此番前来牧野,不正是冥冥之中,正有天意安排你我再度相见吗?” 周扬缓过神来,暗怪自己差点被这方士忽悠了。 对方与左慈虽然都懂得夜观天象,但是所说出来的结果却是南悬北撤。 况且自己此番前来牧野,本就是为了找这所谓的狼顾之子,隐隐之中又与左慈所说的狼星极为相似。 而东方朔却一番巧言,令自己差点相信了他的话。 周扬一咧嘴道:“我与东方先生在此相遇,怎会是冥冥之中的事情,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就请恕不奉陪了。” 东方朔见他转身就走,又叫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只能在这里继续等周丞相了,相信周丞相会再来找我的吧!请不要忘记在下哦!” 周扬也不与他多说,便朝莱特住所的那间普通民宅来了,心中再次暗叹,自己始终还是来找司马懿了。 他怀着沉重而矛盾的心情,搬来了那道石墙,走过通道后,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旷畅而明亮的地下室。 正巧莱特也在,一见周扬前来,立刻向他迎来道:“难得周丞相能来敝处,真令这里蓬壁生辉啊!” 周扬笑道:“这里本来就很生辉了,可不是我来的原因吧!”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个罗马商人也从一个圆猾的商人,变得更加圆滑而老练。 地下室里也增了更多奇人异士,商品货物却比以前少了很多。 周扬不禁问道:“先生是否开始在散货?” 莱特赞道:“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实不相瞒,在下要搬走了,正打算派人去找洛阳通知你呢!没想到周丞相竟自己来了,不过应该不是来敝人的吧!” 周扬被这么一说,心里反而觉得轻松,正好可以借以莱特聊聊天的当口,好好再考虑一下,是否真的要把这狼顾之子带出来呢? 莱特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便提议道:“周丞相能够信守承诺,每月奉还我一百两黄金的利息,实在让我无形中增了一笔可观而不用代价的收入哩!难得来一趟牧野,不如你我二人再品一品那雪顶青茶,如何?” 周扬道:“如此甚好。” 于是莱特安排了一间房间,正好与司马懿目前住所隔壁。 从刚一进来,周扬就觉得奇怪。 按理说该是由凌宇和方玉竹,负责继续看守司马懿和张春华的,为什么却不见这二人呢? 此时,莱特已经泡好青茶,一阵清淡的芳香扑鼻而至。 周扬端起茶杯送入唇边,却被烫了一下,连忙吹气。 莱特不解地道:“如今汉鼎钱庄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前景一片大好,曹公的儿子曹丕又继承其位,甚至一登皇帝宝座,周丞相如今更是位高权重,为何却反而比上一次来更加愁容不解呢?” 周扬岂能将心中的真正想法说出来,只能叹道:“在下确实心不在焉,先生莫要怪罪,还是说一说先生为何忽然要搬家的原因吧!” 莱特咧嘴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累了,想回到大海上渡过余生罢!” 周扬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罗马商人,算一算他也有将近六十多岁了,心里的念想居然是要回到海上,就好像大海才是他的家似的,不禁问道:“先生身上不是有一半大秦人和另一半汉族人的血统吗?况且先生做这么大的生意,身边这么多的奇人异士……” 莱特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道:“正因如此,我才想回到海上继续漂流,周丞相若是知道大海有多么大,海上有多少多么有趣的小国异岛,就会知道我的心情了。” 周扬心下恍然,却无法真正理解那四海漂流的生活。 自己一直都最喜欢呆在家里享受生活,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从来就不希望整天在外奔波劳碌,更别说是在那么一望无际的茫茫海上生活了。 “既然如此,那么莱特先生是否想把那一万两黄金收回了呢?”周扬问道。 “真不愧是周丞相啊!最关心的始终还是这个问题。”莱特哈哈笑道,“但我却差点忘记了此事,反而另一件事情,在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不知道周丞相是否还信守当年对那狗奴使者的承诺呢?” “对了,先生若不提起的话,在下真的是忘记了。”周扬轻笑道,“不过这个承诺,真的对先生这么重要吗?” “可不是这个承诺才对我重要,事实上只要是承诺,在下都从来没有实言过的。”莱特道,“相信周丞相也一定不会食言吧!” “这个倒是简单,只要我回洛阳之后,向皇上启禀一下东海之事,让他派个使者过去外交一下就行了。”周扬道。 “若能如此,那位狗奴国的小剑先生也会安心了。”莱特坦然道。 “今日得先生一言,令在下茅舍顿开了。”周扬喝下的这杯芳香的雪绝青茶,只感到心旷神怡,烦心的事情一扫而空,微笑道,“做人确是应该一诺千金,没有完成的理想,就要尽量去实现。” “周丞相请。”莱特继续品尝手中的青茶。 第四十五章:等待时机 周扬毅然推开了房门,只见司马懿与张春华同时别过脸来。 两人带着惊喜的目光看着他,房内安静了片刻。 一晃眼又是三年过去了,但是在周扬的心里,却好像一切仍是昨天的情景。 司马懿与张春华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一见周扬来了,马上雀跃地拥了上来。 周扬一时不知所措,看着这对天真的青梅竹马,一个仅管充满了无限智慧,却仍是毫无心机的样子,另一个则永远对世事丝毫不解的目光。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左慈和东方朔口中的狼星,无论指的是谁,那毕竟只是一个自然现象而已。 “哥哥好像又升官了哩!”司马懿此时男装打扮,欢喜又关切地问道,“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好像是耶!”张春华睁大了眼睛道。 “哪有,你们别这么夸张好不好?”周扬晒道,“都坐回去,我有事和仲达聊聊。” “什么嘛!又是来找仲达哥哥的呀!”张春华嘟着嘴道,“每次都要支开人家。” “这次不用了。”周扬笑道。 说完张春华一脸窃喜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与司马懿同样高似的。 司马懿则对她颇感无奈,更像是个成熟的哥哥一样。 看着两人这般童心而有趣的模样,周扬只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自从曹丕登基成了皇帝,原来的小皇帝就被送到了山阳,加上张春华也不在他的身边。 周扬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去看望他,因为如今的小皇帝,已经不再是被挟持着的政治王牌了,而只是一个安享清福,什么也不用去考虑的快乐人。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真的快乐吗? 这一切都是周扬所造成的,使他失去了小遥,而张春华也没有在他身边。 然而周扬始终还是打消息去看他的念头,毕竟自己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受到曹丕的猜忌。 以前那些亲汉的大臣们,一个个被曹操铲除,因此而为曹丕铺好了走上帝位之路,而自己虽然已经去世,亦被追为了皇帝。 周扬断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找小皇帝,以免被曹丕误以为,他打算像刘备那样,以汉之名再起风波。 “我知道了,哥哥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张春华自作聪明地道,“所以才会想到仲达哥哥,相信他一定能帮忙解决的对吗?” “真让你给蒙中了。”周扬微笑道,“不过,这次可真的是很大的难题哦!” “没关系,哥哥你但说无防。”司马懿信心十足地道。 于是周扬把曹公已经去世,如今曹丕代汉登基的情况,都对司马懿一一相告。 除此之外,还有东吴大败刘备,陆逊从此崛起,以及蜀方的诸葛亮亦开始掌控大权。 面对着这两大权臣,周扬实在感到自己无力助曹丕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张春华倒是毫不在乎地道:“只要仲达哥哥一出场,什么诸葛亮什么陆逊的,都不是他的对手啦!” 司马懿曾经在汉中见识过这两人,那是三大权臣第一次暗暗交了手。 虽然最后以诸葛亮黯然退出,但是仍然实现了他当初留下的话,最后确是利用了蜀往汉中的便利夺回了此处重地。 如今想要再攻下阳平关,再不可能像当初那么轻易地说服张鲁就可以了。 只要蜀方守住汉中,并继续与东吴处于结好状态的话,魏方将难以进入蜀界范围半步。 司马懿也听得面露沉思,毕竟他也知道,当时能够拿下汉中,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智慧,而是吴、蜀形势所迫。 故而连陆逊也是为了给蜀方压力,而不得已暂时与魏方结好。 可是现在是诸葛亮与陆逊的时代来了,吴、蜀两国在这二人有生之年,恐怕想要兵刃相见,将会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所以魏国如今要面临的,将会是长达几十年的艰苦抗战。 司马懿听完周扬叙述的魏国状况和天下大势,也叹了口气道:“攘外必先安内,哥哥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哩!” 周扬讶道:“我的处境?” 自从贾诩也去世之后,曹丕显然对周扬更加依赖。 加上他身为曹操唯一的托孤大臣,手上又掌握着魏国最高军权之一的虎豹骑,最重要的是他从不参与灭政敌或妥协士族的各种政治活动。 使得周扬在朝中几乎没有人反对他,算是一个好好先生,处境极优。 “皇上所依赖哥哥的地方,是因为哥哥足智多谋,还是统兵作仗,又或是深谋远略的政治才华呢?”司马懿一一否定道,“都不是,而是哥哥几乎拥有曹公手底下的原班人马,武将有徐晃、贾逵、张燕、泰山军、乐进、李典等人,各个都是足以独霸一方的猛人。” “这些不都是将来一统天下的筹码吗?”周扬奇道。 “确是如此,但却是哥哥的筹码,而不是皇上的筹码。”司马懿道。 “我的不就是皇上的吗?”周扬问道。 “这是哥哥自己这么想的,皇上可不是这么想。”司马懿又道,“因为这些人若是到了皇上手里,自然是比在哥哥手里更好,皇上也正是因此而搞集权政策。” “如果皇上要回收权力的话,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周扬道。 “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司马懿冷笑道,“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有其驭人之术,就是对他威胁最大的汉献帝也被安置在山阳,并不是不敢动其分毫,而是现在不能动,但是若有机会,可能汉献帝就会忽然病逝了。” “你是说皇上仍害怕没有铲除干净的亲汉余党,忽然又再次崛起吗?”周扬恍然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而已。”司马懿分析道,“至于哥哥手中的大权,皇上并不是不想收回,而是不敢收回,所以才暂时用这样的方法与哥哥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但也只是暂时的表面现象而已。” 听完他这番话后,再上自从曹丕登基以来的这几年里,周扬确实感受到了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 曹丕确实不再是以前的曹丕,而是一个国家的皇帝。 所做的任何决定,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无论是与士族的妥协,搞九品中正制或是集权政策,都是必须这么做的决定,而不是他自己喜欢这么做。 曹操是士族贵族所鄙视的宦官出身,曹丕自然也逃不开这一层关系。 曹族与士族之间永远不可能有实质性的妥协,一切都只是在利益关系上的暂时支持。 既使曹丕开始推崇儒家思想,也没办法遮掩住这些事实。 周扬却不一样,他在洛阳是一个仁君,在魏国没有与任何有冲突,手上却拥有魏国除了皇上之外的最高权利。 曹丕则仅仅因为皇帝的身份,但是真正掌握实权的人,却是他周扬。 况且周扬追随曹操二十多年,靠着手底下这些文臣武将立下的汗马功劳,加上又是曹操唯一的托孤大臣。 确是教曹丕既不敢动弹和得罪,又不得不依赖和保持关系。 “没想到我如今仍是这么后知后觉,明明感觉到皇上的变化,但是只要他一说好话,”周扬叹道,“我就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哥哥心地善良,容易相信别人,这是哥哥的优点,也是缺点啊!”司马懿笑道。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周扬茫然地问道,“继续为皇上、为国家出力,打江山,利用手中的权利在魏国大展拳脚,然后到了适当时机就被皇上夺回一切,甚至……” “甚至是铲除后患,”司马懿接口道,“或是像汉献帝和曹植一样,被封一地安享晚年。” “如果能那样也不错。”周扬自言自语道。 “如果真的能那样倒也不错。”司马懿听到了他喃喃口语,又道,“可惜那已是受制于人,只要一有机会,皇上绝不会容许这样的潜在威胁存在的。” “仲达教我该怎么办?”周扬终于开口求助道。 “忍。”司马懿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忍?”周扬愕然道。 “除了忍,哥哥没有别的办法。”司马懿道,“皇上在等一个机会,哥哥何尝不是在等一个机会。” “等什么机会?”周扬心中一颤道。 “那就要看哥哥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司马懿露出一个神秘笑意道,“如果是为了明哲自保的话,从现在开始就要为自己安排后路,等到时机一但成熟,即可将手中的政权回归于皇上手里,然后一家全身而退,那时候我也会跟着哥哥一起退隐山林,找一个皇上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安渡晚年。” “这是我想要的吗?”周扬自问道。 “或者……”司马懿欲言又止。 “或者什么?”周扬连忙问道。 “哥哥若是决定继承曹公遗志,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的话。”司马懿目光一闪,沉沉说道,“那么就必然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一切只看哥哥自己的选择了。” 第四十六章:重新部署 经过司马懿的一番分析之后,周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对于应该做出什么的选择,仍是犹豫不决。 一统天下这个梦想实在太遥远了,自己真的适当帮助魏国去完成吗? 司马懿说得没错,身为帝王自然有属于帝王的驭人之术,集权政策并不是针对他周扬一人,而是曹丕不得不这么做。 魏国是继汉之后的新国家,同时又是天下三股势力之一。 因此身为一国之君,首先要顾忌的就是内部稳定,绝不容许有一丝可能造成国家威胁的存在。 否则曹丕岂会甘心与士族妥协,面临着战争时代,又岂会推广什么儒家思想。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扬,要么全力以赴去实现自己的承诺,要么干脆就为自己做好退路,等到时机成熟便急流涌退。 “我看哥哥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司马懿见他犹豫良久,便提议道,“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确是不可草率决定。” “依我看根本就不用考虑。”张春华道,“人生已经这么无聊了,周扬哥哥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不好好把握,居然想着要退隐山林,那山林有什么好玩的呀!” “你怎么就是长不大呢?”司马懿责道。 “不理你了。”张春华转过身去。 直至此刻,周扬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然而在他的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像司马懿说的一样,想要实现梦想,必然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 房内沉默良久,周扬终于开口说道:“春华妹妹说得对,人生已经这么无聊了,如果没有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到死的那天一定会后悔的。” 张春华快乐地叫道:“这么说咱们又可以出去玩啦!” 司马懿略略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 周扬望着这两人总是针锋相对的小冤家,只觉得十分温馨。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世,就连他一向崇拜的曹操,最终也逃不过终老的命运。 至今眼前这两个看着他们长大的孩子,还可以对世界这么好奇。 于是他终于决定,把司马懿和张春华带走。 让他们永远离开牧野,这个关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小黑屋。 当他们一起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只见莱特和他的伙伴们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重新回到海上航行了。 周扬拱手道:“不管先生是投资还是借贷,国家的经济能有今天,先生功不可没,如果先生愿意的话,那么汉鼎钱庄随时欢迎大股东回来,或是先生要撤资离开中原的话,在下也会把一万两黄金双手捧上。” 莱特哈哈笑道:“瞧你说的,如今汉鼎钱庄与周丞相的地位一样如日中天,如今看周丞相每次见过仲达这小子之后,都会愁容尽去,看来又解决了一大难题了吧!” 司马懿连忙施礼道:“承蒙莱特先生这么久时间的照顾。” 莱特道:“小事而已,只要周丞相不要忘记答应狗奴国的承诺就行了。” 周扬点了点头道:“此番回去洛阳,一定向皇上禀明此事,请莱特先生放心好了。” 莱特忽然好奇地问道:“为何最近都不见你那两位手下?” 周扬也一直觉得奇怪,凌宇和方玉竹两人究竟跑哪去了,居然连莱特也不知道,不禁望向了司马懿和张春华。 两人则是耸了耸肩,表示我们也不知道。 看来此时只能暂时放下,等回到洛阳之后,再叫叶玄派人打听一下。 如今莱特要离开牧野,周扬也已经下了决定回到洛阳,负责守护汉鼎钱庄那批黄金的张希闲和楚昭则依然留在洛阳,同时莱特又加派了一批高手增加安全度。 毕竟现在的汉鼎钱庄已不仅仅是一万两黄金,而是整个魏国的经济流通支柱。 国家通货澎涨的问题,也完全依赖这古代式的国家银行来解决了。 大家彼此告辞之后,便相互各奔前程去了。 一路上,周扬问起回到洛阳之后,第一步应该怎么做。 司马懿则提议,首先要先组织忠诚度绝无问题的一批助手。 “不瞒仲达所说,其实早在曹公陈留起兵的时候,我就开始着手这个问题了。”周扬抓了抓头皮笑道,“那时候也只是为了曹公赢得更多的资本,所以才让耿龙这最可靠的兄弟,负责组建一支贵精不贵多的近卫军。” “哥哥确实是适合在朝廷中争权夺位的料子哩!”司马懿大赞道,“竟然这么早就有如此远见。” “人家就知道。”张春华欣悦地道,“这世上除了仲达哥哥之外,就属周扬哥哥最棒了。” “也算不上是什么远见啦!”周扬啼笑皆非道。 “耿龙这支神秘力量,将会成为我们的最佳筹码,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暴露出来。”司马懿思索了一会儿,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可信的人吗?” 当然,除了耿龙之外,还有苏辰、曹琳和儿子周康。 这些人不仅仅是最可信的,也是他最亲密的人,但是他却不打算用来作为政治筹码。 因此便提到了负责在洛阳经营政治、代理城守之职的贾逵,还有继任荀彧之后的汉鼎钱庄负责人王肃,同时也是将儒家经学当成政治资本加以传播的一把好手。 再者就是开发商业、官税等经济发展的卫觊,以及继马腾、韩遂之后的凉州刺史杨阜,还有在渑池开发屯田的杨奉、韩暹、胡才等一般老将们。 乐进与李典则早在曹操时期,就被调到合肥与张辽一同防守东吴北上。 当年完成了许都皇宫工程的泰山四寇,目前正于琅琊、利城等北海、徐州边界一带各司其职,等同于一个小省自治区的土皇帝。 最后就是庞德、赵岂、郑浩、文龙、李毓、郝蠹等人,都是早想找机会提拔的人。 司马懿听完周扬的概况之后,亦感到颇为惊讶,道:“没想到哥哥手底下居然有这么多能人异士。” 周扬咋舌道:“这应该不奇怪吧!”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确实不算奇怪,然而却都是非常保贵的人才,将来甚至会比徐晃、乐进和李典这类的良将更加好用哦!” 周扬不解地道:“这些人虽然也不错,但是怎能和徐晃他们相提并论。” 司马懿笑道:“徐晃、乐进、李典个个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然而他们都已经是闪烁过光芒的星尘,在曹公时期已经被委任了各种岗位,很难在洛阳再有发展前景了。” 周扬想想也对,这些人在洛阳任职期间,并没有得到重用,反而是他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都能够与去世的徐荣、荀彧等人共同解决。 如今个个都紧守要职,被调到了各个城市驻守,已然成为了整个国家的栋梁,再不是他周扬一个人的财富了。 司马懿又道:“赵岂、郝蠹这两个富有战斗力的骑兵,大可以将他们提拔为虎豹骑的队长,除了哥哥直接下达的指令之外,绝不接受任何人调遣,平日里只留在丞相府里,任何地方也不需要去理会。” 周扬恍然道:“也就是除耿龙之外的第二线机密战斗力了?可是这在皇上眼里,却算不上是机密,反而更容易引起猜忌吧!” 司马懿冷然道:“就算没有虎豹骑这支强大力量,皇上一样会十分小心哥哥,同样会在暗地里猜忌算计的,与其如此,不如将原本就属于哥哥的权力更加巩固一遍,这样一来皇上虽然会更加忌惮哥哥,但是却更能够保证哥哥的人身安全,以及更可以在魏国大展拳脚。”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样等同于无视皇权了。” 司马懿却道:“不完全正确,站在哥哥的立场,只要不去擅自反对皇上的决定,并不成问题。” 周扬道:“那么其他人呢?” 司马懿道:“庞德将军可以成为继徐荣、徐晃之后,负责扩展一支对吴、蜀两国能够造成打击的突骑队,并由郑浩挑十几二十人左右,作为哥哥的随身侍卫,郑浩在魏国除了哥哥之外,几乎没有与任何人接触过,将是最佳人选。” 周扬问道:“那么文龙这不文不武的家伙,还有李毓似乎胸无大志的样子,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吗?” 司马懿继续说道:“恰恰相反,文龙曾跟郭嘉先生一段时日,又在军营中呆了不少岁月,哥哥再不能把他当成一个跑腿的了,此人也必须带在身边,日后必然发现其作为;至于李毓是个善于舌辩的人,既然他胸无大志,那么就派他组建一支舌辩团队,一来可以成为与吴、蜀两国的互往使者,二来也是为哥哥留条后路作的准备。” 周扬道:“皇上身边大有外交人才,况且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助魏国一统天下,又留这后路作什么呢?” 司马懿笑道:“此外交非彼外交,而且一统天下之后,哥哥还准备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吗?” 周扬恍然大悟,心中暗赞司马懿的精密部署。 看来把他找出来的决定,应该是没有错了。 第四十七章:大展拳脚 周扬等人回到洛阳,先把司马懿与张春华安置好后,就马上依计划行事布署了。 不过有些事情却是不能操之过急,因此刚开始先把赵岂与郝蠹晋升为虎豹骑左右统领,并以淘汰筛选为名,将这支强悍的战斗队伍调入丞相府内。 紧接着就是将司马懿的计划告诉李毓,由他组建一支外交密使,负责与吴、蜀两国接触。 李毓不明所以地问道:“魏国并不缺外交人才,周丞相为何多此一举?” 周扬按照司马懿的逻辑说道:“此外交非彼外交也,并不是为了政治方针的目的,仅仅是以我丞相的个人名义与两国交好而已。” 李毓奇道:“瞒着皇上?” 周扬道:“不需要瞒着皇上,但也不用刻意汇报,若有问起,只当是普通外交任务回答即可。” 李毓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周丞相是否对魏国的待遇感到不满,又或是心生离意?” 周扬愕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毓道:“如果不是的话,这种外交活动根本毫无意义。”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小子脑子转得倒是很快,不过我们年龄都不小了,总该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明白吗?” 李毓耸耸肩道:“明不明白都无所谓啦!反正一切以周丞相马首是瞻就是。” 说完走后,周扬开始安排其他的事情。 他命庞德与郑浩以洛阳那三千突骑兵为标准,开始扩充这支战斗力,并让郑浩从中挑选二十名精锐作为贴身侍卫。 二人领命去后,再去一趟情团报问起凌宇与方玉竹有没有回来。 叶玄讶道:“这二人均是当年彭首领亲自提拔的情报精英,对于周丞相下达的指令,必然会绝对性遵守的,断不可能无故失踪。” 周扬也想不通其中原由,只好说道:“我始终很担心他们,会不会是让吴、蜀两国的刺客刺杀了。” 叶玄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牧野本身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但不是魏国的主要发展城邑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县城而已,而凌宇与方玉竹二人也很少参与调查敌方情报,所以根本不会引起对方的戒备。” 周扬道:“那么就派一些人去找找他们,我还是很放心不下。” 叶玄应声道:“属下明白。”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周扬忽然感到一身轻松。 正当他回到府里的时候,宫里也派人前来找他,说皇上有要事找他商议。 周扬颇为心虚,毕竟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曹丕竟在此时找他,会不会觉察到了什么。 不过司马懿说过,就算当今皇上对他更加忌惮,只要他不摆出恃权自傲的姿态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于是坦然向官员应承马上就去,让他先回去复命。 此时苏辰与曹琳正从走栏来,一见周扬便抓住他问长问短,但主要还是问他一回洛阳就消失不见,反而家里多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周扬心想难道司马懿又作女装打扮了吗? 不过若是被苏辰和曹琳误以为一下子要纳双妾的话,那可不太好,连忙作出一番解释。 不过这两个女人,岂还是少年时代那么容易忽悠。 曹琳瞪着他道:“堂堂一国之相,纳妾这么轨轨祟祟的成何体统,你也很久没有纳妾了,难道整天对着我这出入军营的女人吗?” 苏辰也道:“还有哦!人家也已经不是什么少女了,麻烦你以后要纳就纳些更年轻一点的,才能显得出你周丞相的魅力不减当年嘛!” 周扬为之莞尔道:“那两个……两个姑娘真的不是什么纳妾之类的,不过,你们真的这么希望我纳妾吗?” 苏辰叹道:“绮柔姐姐、云儿姑娘和邹氏都去世那么久了,难道你真的打算我们这两个舞刀弄剑的中年女人陪你度过吗?” 曹琳也装出一副悲情的模样,道:“况且,堂堂周丞相怎么可以只有康儿这么一个儿子,看来人家想生也没希望了,周丞相你还是尽快多纳几房,为这孤伶伶的丞相府添些丁吧!” 苏辰道:“话说回来,为何你与曹华姑娘这么多年,就是没办法让她怀上呢?” 曹琳仔细捉磨了一番道:“可能是咱们的周丞相对小华妹妹这样的嫩草没意思,又或是不满于政治婚姻的原故吧!” 苏辰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周丞相表面上还很年轻,其实早已经不行了吧!” 周扬见他们一唱一合,越说越离谱,连忙摆摆手阻道:“好了好了,我听你们的纳妾就是,但绝对不是这两个姑娘,麻烦你们以后不要乱说了,好吗?” 二人互使眼色后,才飘然离去。 只见不远处男扮女装的司马懿和张春华正赶过来,一见周扬脸色怪怪的,都捂嘴偷笑。 周扬只好乘机提起皇上召见的事情,先逃之夭夭再说。 临前被司马懿叫住,讶道:“皇上在这时候召见哥哥?” 周扬一直都有点作贼心虚的感觉,如今见司马懿这奇怪的表情,不禁问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懿目光闪烁不定,想了半天才道:“哥哥不需要过于小心紧甚,这很可能将是哥哥大展拳脚的好机会来了。” 周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现在也没时间再细问了,相信这已经成熟的智者应该是考虑很周到了,便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到了宫里,由宦官引见到魏文帝书房后便退下。 此时曹丕明知道他来了,仍背对着他。 过了良久后,才开口问道:“自从父亲大人去世之后,朕继其志,继续发展屯田制,施行谷帛易市,短短两三年里,社会秩序稳定,国库日渐充实,基本上解决战争所造成的通货膨胀问题,加上九品中正制的创立,使得士族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政治立场,周丞相觉得朕这个皇上还算可以吧?” 周扬第一次听到他在没人旁人的面前,仍然称他为周丞相,更是从没想过曹丕会忽然在自己面前大数自己的政绩。 但是不可否认,国家在曹丕称帝的短短几年里,内政方面确实变得非常稳定。 这些都是将来一统天下必不可少的资本,更是百姓与士族、富商等所期盼的结果,虽然还称不上十全十美,但是相对于这时代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明君了。 曹丕继续说道:“相信吴、蜀双方的情况,周丞相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 周扬答道:“刘备驾崩,其子刘禅继位之后,整个蜀国的大权,完全集中到了诸葛亮与李严这两位托孤大臣的手里;东吴刚刚大败蜀军,陆逊掌权也是时间问题了。” 曹丕道:“他们都拥有这世上屈指可数的人才,如诸葛亮、陆逊这样的不世之才得以施展才华的时候,我大魏国幸好也有周丞相你,但是周丞相却不可轻视这两个初出茅屋的年轻一辈。” 周扬比谁都清楚诸葛亮与陆逊的厉害之处,所以才不得已把司马懿找了回来,如今曹丕也这么说,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嘴上连忙回应道:“微臣一定尽全力与吴、蜀周旋到底,助皇上一统天下。” 曹丕道:“如今蜀方正是内部争权夺利之时,刘备安排了诸葛亮与李严两位托孤大臣,明的是让诸葛亮全力辅佐刘禅,实际上仍保留了一手李严来牵制着他,以免此人独大;至于江东方面,德高望众之辈更是数也数不清,陆逊想要全力施展才华,恐怕一时半会之间仍是有所阻碍。” 周扬只觉得越听越玄,自己身为曹操唯一的托孤大臣,不像诸葛亮有李严作为牵制,也不像陆逊那么多阻碍,会不会是曹丕开始要算计他了。 不过一想到临前司马懿的嘱咐,便又放开胆子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希望乘此机会,大举进攻吴、蜀吗?” 曹丕始终背对着没有回头,闻言顿了良久后,才道:“如果周丞相也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朕确是希望如此。” 周扬讶然道:“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曹丕叹道:“如果河西之地没有羌胡联军之乱,北疆鲜卑没有屡次侵扰边界,西域一带能够恢复我大魏统治的话,或许朕就可以腾出精力,乘机消灭吴、蜀了。” 周扬心中恍然,如今内部才稍微稳定下来,边界又生许多胡患拖住国家。 在这种麻烦不断的时候,的确不适合对吴、蜀展开军事行动。 曹丕又道:“如今天下已成三分局势,比较的不仅仅是国家实力,同时还有谁更快稳定自己的国界,谁就能够先对对方发展进攻,争取到整个形势的主动权,掌握住天下变化的节奏,把对手牵着鼻子走。” 周扬主动请命道:“那么……就请皇上允许微臣,立刻向这些外患发起行动,争取以最快的时间稳定边胡,解决摆在眼前的这三大难题。” 曹丕道:“如此一来就劳烦周丞相了,整个国家的人力、资源与军备,从这一刻起,任由周丞相随意调遣。” 第四十八章:最好差事 周扬听得心动,但也颇为心惊。 不过当曹丕终于转过身来的时候,目光中除了求助与亲切之外,根本看不到半点君王天子的霸气,更没有刚才说话那么硬生生的态度。 但最重要的还是这皇帝终于再次开口叫道:“姐夫请原谅朕刚才的语气。” 周扬感到颇为不适,连忙拱手道:“皇上这样是对的,比起整个国家,皇上与微臣之间的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曹丕跑了过来,帮他关上房门之后,才道:“刚才纯粹的论公事,谈国家大事,从现在开始,朕不再是朕,姐夫也不再是丞相,你我就像当年一起泡温泉一样,咱们当一会儿好朋友,好兄弟怎么样?” 周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热情来得这么忽然,不禁愕道:“微臣……那么……在下尊旨。” 曹丕责道:“还在微臣吗?” 周扬立刻改口道:“那么我就不客气,子桓是否有什么话要说?” 曹丕把他拉到一旁同坐,道:“除了国家大事,咱们就不能聊聊家常,谈谈感情了吗?” 周扬抓了抓头皮道:“当然可以了,只是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谈些什么才好。” 曹丕笑道:“都是因为姐夫太专注国事,以至忽略了妻儿家小了吧!其实所谓的家常、感情之类,无非就是这些而已,比如女人、妻子、儿子什么的。” 周扬灵光一闪,马上想到了清朝的乾隆皇帝,好奇地问道:“子桓不会是呆在宫里太长时间,想偷偷跑出去找找女人寻乐子去吧!” 曹丕惊讶道:“不愧是姐夫,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姐夫居然能说得出口。” 周扬没想到自己竟猜错了,连忙改口道:“这个不过是微服私访罢了,也没什么嘛!” 曹丕更是竖起大姆指,赞道:“好一个微服私访,在宫里呆得久了,难得偷几日闲跑出来玩一玩,这确是一个好主意,好借口哩!” 周扬为之无语,不过听他语气,似乎更像是在开玩笑而已,心下稍安,便试探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曹丕浅浅一笑道:“咱们?是姐夫你一个人而已吧!” 周扬问道:“什么意思?” 曹丕顿了良久后,才鼓起勇气道:“不瞒你说,这次我与姐夫以好朋友、好兄弟的立场对话,请姐夫无论如何不要把我当成皇帝,如何?” 周扬感觉到对方有话要说,而且可能事关重大,忍不住问道:“正如子桓所言,在我走出这个房门之前,我绝不把你当皇帝看待,你说吧!” 曹丕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此事属于家丑,不可外扬,除了姐夫之外,这世上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了。” 周扬喃喃道:“家丑?” 曹丕道:“虽说只是家丑,但是却关系到整个国家的未来,也只有姐夫才能担当此任,此事关系到嗣立世子。” 周扬上下打量了曹丕一番,愕道:“子桓看起来相当健康的状态,怎么才当皇帝几年就开始考虑这事了?” 曹丕道:“当年父亲大人嗣立我为继任者,中间经过了不少挫折,相信姐夫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若非姐夫在父亲大人身边点醒不可废长立幼之事,恐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子建,而不是我了。” 周扬没敢打断他思绪,默然无语地听着。 曹丕继续说道:“虽然当初父亲大人在我和子建之间徘徊不定,甚至一度想要打破传统,废长立幼,将子建立为世子,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无论是我或子建谁当皇帝,都绝对是父亲大人的亲生儿子,绝对没有任何不清不白的含糊因素存在。” 周扬恍然道:“莫非子桓怀疑打算立的这个嗣子来历不够清白吗?” 曹丕道:“姐夫确是个聪明之人,一点即明。” 周扬隐隐把握到一些轮廓,道:“那么子桓心里想要立的世子,同时又怀疑他的清白出身的人,到底是谁?” 曹丕目光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道:“正是甄宓所生的曹叡,此子自从聪慧,虽然只是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但是处事沉着、刚毅、明识善断,确是继任我大魏帝位的最佳人选。” 周扬问道:“子桓是否怀疑曹叡不是你的亲身骨肉?” 曹丕冷然道:“子建与甄宓之间的情感,我一直认为是子建一厢情愿,直到一次偶尔发现,原来当年父亲大人赤壁之前前夕,甄宓曾与子建独处了整整一夜,后来便怀胎十月,有了曹叡,而曹叡能诗善文的风格又与子建极为相似,所以我怀疑……” 周扬见他故意把话说到一半,但却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原由。 看来不给曹叡做一次滴血认亲的话,恐怕无法让他得到曹丕的信任了。 “姐夫!”曹丕忽然抱住他的双臂,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够亲自去查,所以就拜托你了,请把此事当成是咱们家族内部的调查吧!” “我明白了。”周扬道,“不过要从何查起?查子建吗?还是查甄宓?” “所有可以查的人,一个不露的查个清楚,好在姐夫也没有见过甄宓和曹叡,正好可以潜入宫中好好查个明白。”曹丕顿了一会儿又道,“郭皇后会助你一臂之力,相信潜入**应该不成问题。” “郭皇后?”周扬奇道。 “没错,如今整个**皆由郭皇后掌管。”曹丕道,“所以姐夫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伪装成宦官混入宫内,郭皇后会帮你安排一切的。” “不会吧!你让我伪装成宦官。”周扬咋舌道。 “姐夫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曹丕亦苦笑道,“也不知道是上天冥冥注定的,还是姐夫天生异骨奇人,竟然几十年来从不长胡子,但是这头短发却需在重新装扮一番,伪装成没胡子宦官的话,确是非常合适。” “这样……”周扬没想到自己吃到五十岁人了,居然要去当一回宦官。 “请姐夫为了国家的未来着想,无论如何要答应我啊!”曹丕恳求道。 “我能不答应吗?”周扬心里暗想,司马懿说我可以大掌脚拳,指的不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但是如今多想无益,既然曹丕亲自开口要求了,也放下了皇帝的架子。 不管于公于私,这件事都不得不去调查了。 也好乘此机会看看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曹丕说完正题之后,对着周扬又是一再叮嘱,此事关系到整个魏国,涉及到将来曹家的江山问题。 可是周扬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真的是涉及到整个魏国吗? 还是只因为曹丕对甄宓的因爱生恨,怪她没有把这种事老实交待,而是让曹丕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至今什么也解释不清了,唯有派周扬去查个清楚。 出了皇宫,曹丕便开始安排周扬混入**的事情,并希望他在这几日做足功课,以免到时候假扮宦官露出了马脚。 周扬却是有苦自知,要他装什么不好,非要装宦官。 看来年轻和不长胡子这种事情,果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等左慈再来找他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清楚,希望那老方士能研究出个结果来就好了。 回到丞相府里,周扬把在宫里与曹丕的事情如实相告,还说这所谓的大展拳脚,可真是展到**去了。 司马懿听完哈哈大笑道:“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还以为皇上会派哥哥去解决西域统治、羌胡联军、还有鲜卑侵扰边界的三大忧患,不过攘外先要安内,皇上此举也确是明智之举了。” 周扬叹道:“是很明智,不过我却毫无头绪哩!” 司马懿笑道:“出乎我预料之外的,皇上似乎比想像中更信任哥哥哦!其实相比起解决边界三大忧患,这调查**的问题更为重要。” 周扬讶道:“怎么说?” 司马懿分析道:“你想啊!连嗣子的清白关系都交给哥哥去调查了,这意味着什么?” 周扬恍然道:“意味着我说曹叡是皇上亲子就是亲子,说不是亲子就不是亲子,将来的皇上是曹叡还是另有其人,完全由我说得算了。” 司马懿喜道:“没错,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哥哥,不是大展拳脚又是什么,相比那三大忧患,只要派徐晃、曹休、曹真之类的大将前往征讨镇压既可,就算拜托哥哥,也是这么做了,并没有多大区别呀!” 周扬道:“这么说来的话,我倒明白了,那么仲达的意思是教我在调查此事之前,先和曹叡接触一下?”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了,看看将来若是由曹叡继为世子的话,对哥哥有利无利,再以这样的出发点去调查此事,岂不妙哉?就连曹公的孙子命运,都掌握在哥哥的手里,这个国家还有什么能对哥哥造成威胁的呢?” 周扬听完司马懿的一番见解之后,忽然觉得伪装成宦官,混入**调查这些所谓家事和亲子问题,竟变成了件极好差事了。 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立刻去安排与准备一番。 第四十九章:后宫女王 周扬穿上宦官服饰之后,在司马懿和张春华面前转了一圈,只觉得自己不伦不类。 但是两人却捂嘴大了起来,然后才夸赞他确有宦官之貌,任谁也认不出来了。 若是邹氏还在的话,再易容一番,估计就连曹丕也得被瞒过,更别说**那什么郭皇后还是甄妃了。 隔日,宫里果然派了人来与周扬接触。 一名自称张举的宦官,先是一番恭敬的态度之后,才道:“还望周丞相恕罪,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奴才对周丞相的无礼之言,皆是为了大局着想了。” 周扬拍拍他的肩膀,道:“张公公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就叫我小丁子好了。” 想到以前潜入长安的时候,自己也是化名丁一,于是就暂时改姓为丁。 张春华一听大喜道:“那以后人家可不可以找小丁子哥哥玩呢?” 周扬叹道:“不可以,我们互不认识,小丁子更是从来不认识丞相府里的所有人,你们两个最好安份一点,特别是你张春华,听明白了吗?” 张春华嘟着嘴道:“人家知道了啦!” 于是周扬由张举领进官里,一路上宫女和其他宦官,都对这新来的小丁子十分好奇。 所有人都认为这小丁子必然与郭皇后有亲戚关系,否则召个宦官入宫,如何需要烦劳到郭皇后最得宠的宦官张举呢? 周扬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即可得知,这张举在**应该有一定的地位,而且混得不错。 将来可能会有用得着的地方,以后该和他多打好关系才对。 两人经过甄妃宫前时,只见一名少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扬,问道:“此人是谁?” 张举立刻介绍道:“小丁子好胆,还不赶紧参见皇子。” 周扬细细观察着眼前这所谓的皇子,生得目光精锐,相貌俊美,气宇不凡。 虽然年轻,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反而让人感觉很容易相触。 若非张举吆喝的话,以及这皇子的尊贵打扮,估计遇见了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周扬反倒不慌不忙地施礼道:“奴才小丁子参见殿下。” 那皇子目光一动,奇道:“一个小小的新入宫宦官,见到本皇子,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看来小丁子应该不是个普通人啊!不知道张公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呢?” 张举早把准备好的答案奉上道:“小丁子乃是安平广宗人,其父曾在南郡郭太守家里当个仆人,一直忠心耿耿,故而皇后把他召入宫中。” 皇子浅笑道:“原来是母后的意思,那么本皇子跟张公公一起去吧!” 张举奇道:“这……恐怕不妥吧!” 皇子道:“有什么不妥的,本皇子一见这小丁子就十分喜爱,特别想向母后请求赐赠于我,有何不妥?” 张举还要说话,周扬就插口说道:“奴才感谢殿下宠幸,待见过皇后之后,再作定夺也不迟。” 皇子笑道:“还是小丁子识得大体,本皇子越来越喜爱他了,咱们走吧!” 一路上前往**殿内,张举显得手足无措。 但是周扬却完全没有半点惊慌失态,同时暗暗观察这皇子。 无论按照他的年龄或是沉稳举动,都与曹丕口中描述的曹睿一致无二,也正是此趟入宫调查的对象。 到了**,只见郭皇后在数名婢女的陪同之下,早已在一幕帘之后等待已久。 只是没想到不是由张举独自带周扬前来,而是多了一个皇子。 那皇子马上来到帘前参拜,并把想要索讨周扬假扮的小丁子要求直接提出,才道:“还望母后恩准。” 帘后的郭皇后显然神秘而美丽,声音更是低沉而富有磁性地道:“一个宦官而已,皇儿若是喜欢便带走就是,只是本宫很久没有见过丁家的人了,想与小丁子问问丁家的情况,皇儿还行退下,等日后就把小丁子送到你那里如何?” 皇子感谢道:“孩儿多谢母后。” 说完便先行告退了,张举领着周扬来到帘前。 郭皇后立刻屏退身边的宫女,同是也叫张举在门外把风,自己则要和这小丁子叙叙旧。 周扬自然知道这所谓的“叙旧”,便是这调查曹睿计划的第一步了。 郭皇后道:“小丁子走近一点儿,让本宫好好看看。” 周扬乖乖地听话照做,但也只是走到帘前,不敢越过这道隔线,语气也十分卑恭地道:“奴才遵命。” 郭皇后忽然卟哧地笑了出来,在隔着幕帘后面,隐见那高贵美貌的姿容中,又带着平易近人的和蔼,语气温柔地道:“这里没有外人,姐夫不必如此卑微,这让本宫情何以堪呢!” 周扬没想到这郭皇后竟如此容易相处,心下稍安,便试着问道:“刚才那皇子,就是此次调查任务的世子曹睿了吧!” 郭皇后止笑道:“世子?姐夫怎会这么认为呢?皇上似乎还没有确定下来哩!” 周扬闻言怔了一怔,听这语气,似乎这皇后对曹睿并没有多少好感。 但是刚才曹睿却对这并非亲生的母后,不仅态度十分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些撒娇。 那只能是对十分亲近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不过周扬始终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只是改口道:“微臣失言,既然皇子曹睿想把我召到身边,那么微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更加接近他身边调查此事了。” 郭皇后问道:“那么姐夫打算如何调查,从何着手,请但说无妨,本宫一定为姐夫提供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周扬道:“自然是滴血认亲了,这是最有说服力和最传统的作法。” 郭皇后顿了良久后,才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对于姐夫,却没有半点好处哩!” 周扬心中一颤,没想到这皇后一开口便是如此直接,而且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莫非她并不希望调查曹睿之后的真相之一,是她所不希望的结果。 那么她希望的真相,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郭皇后又道:“相信姐夫拥有今日今时的地位,应该能明白本宫的意思才对,说穿了,姐夫乃是曹家女婿,本宫又何尝不是曹家的媳妇呢?” 周扬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正在拉笼关系。 但是郭皇后的话却不无道理,自己和她原本都是与曹家无关的外人。 只因一门政治婚姻,才能够逐渐走到权力的顶峰。 一个是手里掌握着雍、凉两州的兵权,在洛阳拥有极高声望。 若是抛开丞相一职不提的话,甚至可以与曹丕的地位并驾齐驱了。 而郭皇后亦是整个国家的一国之母,在**拥有最权势的女人,虽然没有参与任何政事,但是**勾心斗角之事,却绝不比在朝廷上少多少。 “那么请皇后给微臣一些提议,让微臣更有眉目着手。”周扬可不想得罪她,况且也想听听看,这郭皇后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本宫只是一介女流,提议自然是没有。”郭皇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又道,“不过在这**,却可以提供几乎所有的资源、消息等一切,帮助姐夫早日把曹睿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 “微臣愿闻其详。”周扬道。 “请姐夫更近一步说话。”郭皇后语气转和道。 周扬心想,再近一步的话,就越过这道幕帘,心里只觉得既担忧又刺激。 不过回心又是一想,郭皇后如此精明的女人,无论在**住着多么寂寞的日子,也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于是便低着头,强作镇定地掀开这道幕帘。 然而目光却一直不敢与她直视,只是落在这**之主原本应该盖住小脚的长裙,竟惊奇地发现,裙内露出了一双雪白的赤足。 周扬浑身一震,这郭皇后该不会想勾引他这假太监吧! 郭皇后道:“没想到姐夫竟如此小心翼翼,难道是怕本宫吃了你不成吗?” 周扬心里想的却是曹丕会让他调查曹睿的身世,除了是为嗣立之事之外,必然还有普通男人对自己妻子是否有异心的原因。 别说是曹丕了,任何男人对这种事,都绝不会有半点马虎。 此时他离这美貌而富有心机的郭皇后,仅有三步之遥,再不敢靠近半步,连忙答道:“微臣洗耳恭听。” 郭皇后窃笑道:“没想到姐夫已到了不惑之年,竟仍如此年轻俊美,这对女人来说真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力呢!若是本宫拥有姐夫一半天生异骨的话,此生便已满足了。” 周扬道:“微臣也不知道,不过此事已经拜托各种方士,希望尽快查出秘方之后,一定转告皇后。” 郭皇后喜道:“姐夫可不要对本宫食言哦!” 周扬立刻转入正题道:“那么皇后可以给微臣提供的帮助,微臣愚顿,还望皇后告知吧!” 郭皇后捂嘴笑道:“看来姐夫确是一个可靠之人,皇上让委托姐夫调查甄妃之事,真是又一次明智之举哩!在姐夫离开本宫,成为曹睿皇子宠宦之前,本宫已经把可以提供给姐夫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就请今晚好好享用吧!” 周扬一听今晚好好享用,更是吓得大惊失色。 第五十章:宝刀未老 正当周扬惊魂未定的时候,只见郭皇后盈盈起身。 也不知道她做什么信号,那贴身宦官张举便推门而入,领着周扬离开**,来到了另一处偏殿。 周扬不禁问道:“请问张公公这是要去哪呢?” 张举露出神秘兮兮的笑意道:“等会儿就知道了,这可是皇后专门为周丞相安排的节目,过了今夜之后,周丞相才正式成为小丁子哩!” 话音刚落,只见他拍了拍手掌,后殿立刻飘出一排排年轻貌美般的女子,令人看得眼花撩乱。 这些少女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之后,再经过严格审核的上上极品。 经过张举的介绍,她们都是为当今皇帝安排的备用宫女。 除了郭皇后、张举和选官之外,甚至连皇上都没有见过,只是为了曹丕什么时候想要新纳**,马上就出来任他挑选之用。 周扬暗叹难怪每个少女无论是姿色、身材、妆束以及气质,都是民间不可能见到的级数。 如今一下子竟出来两排共二十人之多,既使见过貂婵、邹氏这等绝世美女的周扬,仍看得目瞪口呆,欲火狂升。 “皇后咐吩了,只要周丞相喜欢,今晚即可享用,之后若是满意的话,即刻送入府上,等周丞相任务完成归来。”张举贼笑道,“不过却只能限于四人之内。” 因为每次皇上挑纳**,至少要出来十六人或是更多。 **绝不允许后备女少于此数,一般会保持在二十人左右,今晚郭皇后一下子就要送周扬四人,然后就得马上再补齐。 如此康概大方,周扬本该更加冷静地想想对方有什么目的。 可是眼前这些少女的层色,换了任何人都会把一切抛到了脑后。 况且周扬亦是很久没有接触过如此上品的美女,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去挑人,可是左看右看,却又迟迟无法下手。 张举一下看出他的心思,窃笑道:“每一个都是让人那么舍不得,不如由奴才为周丞相一一介绍如何?” 周扬狠狠点头道:“如此甚好。” 经过张举的一番介绍之后,终于在忍痛割爱之下,挑出了最为心动的四人。 这四人分别是尤、缃、柔、薇,早在汉献帝时期就被带入宫里,倒不是为汉朝皇帝而培训。 张举向其他人使了眼色之后,剩下的十六人立刻都带着失望的表情飘飘而入。 看得周扬心痛不已,但是能够得到尤、缃、柔、薇四人,已经是能够令天下所有男人此生无憾的事了。 不过张举显然对他的选择感到困惑不已,只因刚才介绍的时候,周扬居然对那些善长歌舞音律、琴棋书画等才色双绝的美女尽是一味地排除,反而挑中令人难以理解的美女。 尤精通于房中之术,缃喜好奇异装扮,柔上得了天堂、下得了厨房,薇则是对于花草颇有究竟。 周扬本非这时代的人,对于女人要求往往较为简单。 除了想知道尤所精通之术究竟到何种程度之外,也带着人靠衣装这样的思想,所以才会一下子挑中了缃,对于柔的喜爱,却是发自内心,而自己为什么会挑中了薇,回心想想也许是对荀彧的怀念吧! 但是不管这四个美女各怀什么绝活,她们与其他十六名美女的共同点,都是教任何男人所无法抗拒。 因此就算她们的各自特长让周扬失望,那天生绝美和极富青春的魅力,肯定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周扬被尤、缃、柔、薇四美女迎入房中,心中早已充满期待心情。 今夜,他的身体每个部位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四个美女不仅生得娇美无比,更是天生柔若无骨,令他仿佛生活在嫩细的女体之中,更加明白了什么叫做“宁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过了今晚让他为郭皇后去出生入死一次,也觉得值得了。 尤其是那尤美女,简直人如其名,胜似天上尤物。 周扬只觉得一整夜被她服侍得欲仙欲死,身体完全不再属于自己,灵魂出窍一般超脱了一切享受。 直到天色将亮之时,他仍迷恋于这四个美女的雪肌细体之中。 终于到了日晒三竿的时候,才被门口前来摧促的张举,从有史以来最不愿醒来的美梦中唤回到了现实之中。 尤、缃、柔、薇亦依依不舍地披上薄衣绮裳,离开了这个充满爱欲的房间。 “周丞相若是满意的话,此四女从此以后便纳入府内。”张举掩饰着羡慕的神情,卑恭屈膝道,“若是不满意,改日也必当重新再奉上新品。” “新品就不必了,”周扬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吃了甜头,再没办法拒绝郭皇后的暗示,只好无奈地道,“从现在开始,就请张公公多多帮忙才是了。” “奴才遵命。”张举站了回去,重新摆出高傲姿态道,“那么咱们现在快去皇**吧!” “奴才遵命。”周扬学着他的语气道。 于是由张举带路,到了曹睿的住处,尽是出奇的人少。 除了为皇子打扫前院的仆人和几名婢女之外,居然一个多余的下人也没有,甚至没有宦官,也没有侍卫。 周扬心中好奇,为何这曹睿年纪轻轻,生活又如此简朴,为何偏偏挑中他这假小丁子呢? 正感到不解,只见曹睿已经欣悦地小跑过来,叫道:“有劳张公公了,那么小丁子以后就跟本皇子,张公公请退下吧!” 张举离开之后,这皇子命仆人带周扬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才更中感受到这皇子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而是真的十分简朴。 这里不仅下人出奇的少,就连家居、饮食、花草等等,也都一切从简。 最奇怪的问题还是他会挑中小丁子,这让周扬有时候甚至会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了。 直到曹睿自己问起道:“知道本皇子为什么一看到小丁子你,就马上要求母后把你赐给我吗?” 周扬才老实地道:“奴才愚钝,还望殿下告之。” 曹睿道:“原因很简单,你和其他宦官不一样,本皇子就是感觉在你身上,流的不应该是宦官的血。” 周扬心中一怔,连忙追问道:“奴才确是一个很普通的宦官,不流宦官的血,还能怎样呢?” 曹睿坦然道:“虽然你也不长胡子,也和张公公一样十分卑微,可是在你眼神之中,本皇子看不到半点当奴才的感觉。” 周扬故作惶恐地道:“奴才该死,殿下教训得是,奴才这才入宫第二天而已,以后一定虚心向其他公公学习。” 曹睿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究竟是本皇子的意思没有表达明确,还是小丁子欺我年少无知,故意装模作样呢?” 周扬自然听得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为了尽量隐藏自己,才刻意地收敛自己的锋芒。 可是仍然逃不过这聪明皇子的法眼,惟有尴尬地笑着。 即不知道该坦白,还是继续伪装。 曹睿又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小丁子,如果你想回到母后身边的话,就尽管开口,本皇子绝不会给你穿小鞋的。” 周扬这次是发自内心地道:“奴才绝对愿意留在殿下身边。” 曹睿不禁好奇问道:“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本皇子就希望你留下来呢?这里虽然人丁不多,而且每个人看起来也并不起眼,但是日子久了,小丁子你就会发觉到,这可是整个洛阳皇宫最安全、最可靠也是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周扬忍不住道:“比皇上那里更安全?更可靠?戒备更加森严吗?” 曹睿冷笑着却不答话,只是淡淡说道:“这个你慢慢就会知道是或不是了,相信小丁子你应该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才对。” 说完便径自离去,出门前来回头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周扬心想这小屁孩确是不简单,难怪历史上到了司马懿掌权时,仍不敢保持着继续隐忍的状态。 最后只因曹睿嗣立之事不甚,才导致了曹魏政权被夺的结果。 人都说事不过三代,但是从曹操辛苦打下的江山,而且是取魏代汉,才又历经了五世走向了被夺权的结局,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了。 周扬回过神来,想到刚才曹睿说的意思,这个地方竟能比皇上那更安全、可靠,戒备更加森严。 可是自己从一进皇**殿之后,前后看到这里不超过十来个人。 其中还有一半以上是婢女,三个仆人和两名无所事事的守门卫士而已,而周扬则是唯一的一名宦官,而且还是个假宦官,曹睿身边甚至连一个贴身侍卫也没有。 要不是曹睿言过其食,就是这里另有乾坤。 如果不能知已知彼查明这里状况的话,周扬绝不敢轻易着手去办正事。 否则极有可能曹睿的身世都还没有查清楚,自己先被拆穿了西洋境,反而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就糟糕了。 不过一想到郭皇后自有安排,张举那边也会有所行动,心下稍安。 目前还是先静观其变,当个安安份份的假宦官,以后有机会再见机行事吧! 第五十一章:别有用心 这几天周扬一直在皇子住所四处查探,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 那些宫女们都十分安份,仆人们除了打扫各个房间和院子之外,大家都十分安份。 周扬则无所事事,有时候会跑到门口和两名守卫聊聊家常,发现他们只是很普通的守卫,平时话也不多,除了站岗与换班之外,并不与任何人接触。 只因周扬是曹睿亲点的唯一一名宦官,所以才特别与他聊了几句而已。 直到第六天,张举才亲自带着几名宦官前来,说是给郭皇后给皇子带来的一些茶点糕饼之类。 不过看这老奸巨猾的宦官眼神,却像是有别的意思。 看来是这些日子周扬没有什么进展,郭皇后才派人前来帮他一把。 果然,那些宦官去安排杂事,张举就把周扬拉到一旁,借以吩咐他如何服侍皇子之名,其实却是带来了郭皇后的口信。 原来周扬呆在皇子住所的任何举动,郭皇后全都一清二楚。 能够对这里了如指掌,看来曹睿这里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安全可靠,必然混有郭皇后的人在这里,至少他周扬就算是其中一个。 如今郭皇后对周扬的没有任何动作,竟感到十分赞赏。 “还说皇上果然没有委托错人,小丁子办事很稳重。”张举笑嘻嘻地道,“因此我这次来就是要替皇后问一问小丁子,皇子这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哩?” “说实话,这些天来我一直仔细观察这里的每个细节,”周扬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除了那名叫毋萼的宫女比较不同之外,并无其他特别情况。” “哦?那么这个叫毋萼的宫女,有何不同之处呢?”张举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个人总觉得她和其他宫女不太一样,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目光并不像别人那么专注,似在同时观察着什么。”周扬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我弄错了吧!毕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出现,也确实是不太好说。” “不愧是周丞相啊!”张举捂嘴道,“奴才又说露嘴了,不过没关系,这里不会有外人的,我只想说小丁子能够察觉到毋萼宫女的不同,确实相当厉害啊!毋萼就是皇后安排在这里多年的宫女哩!”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今后我可以和这个叫毋萼的宫女接触了?”周扬道。 “毋萼呆在皇子住所这么多年,仍是一无所获,但皇后却并不会因此而怪罪。”张举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道,而是继续说道,“所以皇后判断小丁子这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发现到什么特殊情况,能够感觉到毋萼已经相当厉害了,毕竟连皇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的人,居然让小丁子几天内就发现了。” 周扬暗忖原来郭皇后多年前就开始关注曹睿,所以早就安排了毋萼这颗棋子。 只不过虽然毋萼并没有被曹睿拆穿,但也很明显没有得到他的信任。 问题在于郭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周扬是近期在得到曹丕的委托,前来调查曹睿是否亲生子的问题,可是郭皇后却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对曹睿暗中观察了。 加上之前郭皇后送周扬尤、缃、柔、薇四大美女,又对他进行直接拉笼。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郭皇后这个人不仅胸怀城府,而且手段十分高明。 可惜的是郭皇后并没有甄宓那么幸运,为曹丕生下了一个长子,至今仍未有一儿半女,既便她贵为一国之母,但是却无法像甄宓那样被曹丕宠幸,更没办法母凭子贵。 这也是郭皇后最担心的事情,如此发展下去,甄宓极有可能取她而代之。 然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够勉强了,既使郭皇后把曹睿算计了,甄宓仍能帮曹丕再生一个。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周扬需要去想的问题,因为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调查出曹睿的真正身份。 至于是否与郭皇后合作,曹睿对周扬是不是他将来的筹码,以及应不应该对曹丕坦诚,这些暂时都先抛诸于脑后。 反正至少得先有凭有据地先查出曹睿身世的真相,再作其他打算。 “不过奴才此次前来,主要还是因为另有要事。”张举眼神溜了一圈后,才道,“今晚皇子的生母甄妃会来这里看他,这次是小丁子的大好机会哦!” “大好机会?”周扬不解问道。 “难道小丁子忘记了最终任务是什么了吗?”张举止笑道。 “当然记得,就是以滴血认亲的方式,查出皇子是否皇上亲子。”周扬坦然道,“只要一有机会,我自会取来少量皇子的血液。” “这是一定的,不过皇后却另有交待。”张举神秘兮兮地笑道,“滴血认亲也有出错的时候,正所谓百密必有一疏,小丁子可不能完全依赖于此。” “那么张公公有何高见?”周扬愕然道。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想要确认一个人是否亲生儿子,除了验证dna之外,在这时代还有什么比滴血认亲更可以依赖的科学方式。 那就只能是谎言了,但他并没有确定要这么做,只是司马懿曾对他分析过曹睿这个筹码而已。 不过张举却道:“奴才可没有什么高见可言,只是负责传达皇后的意思,皇后再三嘱咐奴才,滴血认亲只能为辅,并不能依赖,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绝对骗不了人。” 周扬对此倒是十分认可,但并不完全认可,因为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嘴上却不这么说,而是继续听听他的意思。 张举道:“好好观察甄妃与皇子之间,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周扬问道:“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张公公的建议?” 张举惊愕地道:“奴才哪敢乱给周丞相你下达命令呀!要不是皇上亲自委托,就连皇后都不敢对周丞相这般指示,反正现在就当周丞相与皇后的合作即可啦!” 周扬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真的会比滴血认亲更加可靠吗?” 张举忽然又改口道:“小丁子只要把滴血认亲的结果,加上今晚所调查的所有结果交给皇后,至于是否可靠或是什么结果,最终仍是由周丞相呈给皇上,奴才哪有资格去管,就算是皇后也是从旁协助罢了。” 周扬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但还是装回了恭敬的姿态道:“那么奴才明白了,张公公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张举指着外面那些糕饼茶点,还有跑来跑去的宫女与小宦官们,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就看小丁子今晚的表现啦!” 周扬拱手道:“明白了,那么奴才先行告退了。” 张举和其他人离开后,皇子的住所又恢复了原来的清静。 除了那名叫毋萼的宫女变得与往常更是不一样,眼神偶尔会飘到周扬这边来,似乎随时都可听从调遣之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但是周扬却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多年前就已在曹睿这安插眼线,如今曹丕终于下定决心要调查曹睿和甄宓了,而且还派了郭皇后这城府极深的女人还协助他。 看来曹丕做出这个决定,郭皇后应该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周扬一到郭皇后的**之处,对方又立刻对他进行拉笼,甚至有意无意之间,透露着自己对甄宓和曹睿母子俩的敌意,以及一再暗示他不能全靠滴血认亲。 莫非郭皇后并不希望真相与他预料中的不一样,其实是打算借着这次调查,而对甄妃和曹睿别有用心。 但不管其中隐藏着多少问题,周扬心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先查明曹睿的身世,还有完成今晚郭皇后交待下来的任务,最后把这些交给郭皇后找出真相就行了。 其他事情,他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周扬一直以来都没见过甄宓,这让曹植对她为之倾倒、曹丕如此宠幸、传说中的洛神,甚至能与貂婵这样的绝世美女堪之貔美的又一个时代大美女。 究竟美到何种程度,一切到了今晚就能知道了。 如今离开黑尚早,曹睿也没有呆在宫里,于是周扬就乘此机会偷偷接近那郭皇后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这名叫毋萼的宫女除了颇为貌美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比之尤、缃、柔、薇任何一人,更是差了一大挡次。 不过她目光之中隐隐闪烁着阴沉的微芒,令周扬非常肯定,此女绝非普通宫女,至少是属于苏辰那一类的刺客人物。 郭皇后居然不惜安排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曹睿身边多年,足见她确实处心积虑地想打垮甄宓。 甚至极有可能在适当的时候,直接刺杀曹睿这可能成为将来皇帝。 然而毋萼也并没有透露太多情报给他,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悄悄看了看门外,再悄悄瞄了几眼周扬,表示自己可以完全地配合他,不惜牺牲任何代价,包括自己的肉体。 周扬发现这女人估计是在宫中呆得太久,从未尝过男人的滋味,更是不敢随意妄想。 毕竟整个皇宫里除了守卫,能够随意走动的便只有宦宫了。 周扬心里暗忖,有机会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把这名叫毋萼的宫女暗中争取过来。 (感谢所有的骂声与批评,这些都将成为我下一本书的宝贵资源,这个月刚刚开始练车了,近期更得比较少一些,请不要见怪。) 第五十二章:飘飖若雪 到了傍晚,随着一声“甄妃驾到”,曹睿等人立刻去前院恭迎。 周扬与其他宫女跪在一起,没敢抬头,却能看到一对身穿华丽的长裙拖地而至,来人也并没有多少,看来最醒目的那位便是传说中的甄妃了。 但是与郭皇后这同样是曹丕妻妾的装扮似乎有所不同,甄妃多加了一件同样拖地的白色长披风。 虽然看不到她走路的姿态,但是在这微凉的秋季,感觉却像是一袭早来的飘雪似的。 周扬忍不住偷偷把目光移了上去,远远隐见那雪女般的甄妃已然驾临。 曹睿被这亲生母后扶起,两人一番对话之后,大家这才起立。 这时候周扬越来越近看甄妃,心里明明知道不该如此,毕竟自己现在仍是宦官身份,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直到曹睿开口叫道:“小丁子进去准备一下。” 周扬这才回过神来,但仍是不断借着眼尾余光偷瞄。 其他人不是甄妃的贴身宦官就是宫女,自然不会因为摆在面前的甄妃多么迷人,而有丝毫失态。 因此这假宦官的手足无措,虽然已经尽量控制到最低限度,仍是引起了甄妃的好奇。 周扬也知道自己差点儿就露陷了,连忙走入厅内,继续弯着腰恭迎这对母子。 当一身雪白的甄妃再度出现的时候,曹睿也随之而入。 幸亏他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周扬的视线,否则在这么近的距离,估计失措神态将会更加明显了。 最后曹睿陪着甄妃开始聊天,站在一旁的周扬则只能看到这美女瘦长端庄的背部,这才想起了自己今晚的任务,就是不放过这对母子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无论他们多么亲密,始终没办法证明些什么。 周扬不禁感到困惑,但是仍竖起耳朵,不放过他们聊天内容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尽收耳内。 然而甄妃除了身为母亲对儿子的问闻关切之外,或是谈些不痛不痒的家常。 本以为郭皇后多些一举了,但是一想到张举当时明明提到,今晚观察甄妃和曹睿的任务,甚至比滴血认亲还要重要,便又不得不耐下性子,不敢有半点走神。 良久后,曹睿这才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离开房里,他们母子两想要单独聊聊。 周扬起初也没在意,但是一看毋萼向他使了眼色,才知道真正重要的话题,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当所有人都走后,周扬乘没人注意到他时,加上有毋萼从旁配合,早已悄悄地躲往一旁假石山后,准备找个机会潜入偷听他们的谈话。 此时,他仰首望了一眼屋顶,想到天下间最适合偷听别人说话的地方,应该莫过于此了。 皇子住所本来人就不多,随甄妃前来的也只是几名宦官与宫女而已。 因此周扬等四下无人的时候,便轻而易起地跃上屋顶,无声无息地爬到曹睿书房。 其实并不需要移动瓦片,凭着他不同常人的听觉,已经可以清晰地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内,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把屋顶瓦片移走了半寸。 然后俯瞻而下,却又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连忙屏住呼吸。 只因至今仍无法清楚地看到甄妃那传说中的美貌,但是却隐见那半藏于丝稠内衣里的雪白胸部,以及那乌黑亮丽的发束。 “母后最近一定要紧堪行事。”曹睿语气颇为沉重地道,“依儿臣看来,皇后估计要开始对咱们下手了。” “何以见得?”甄妃声音细如柔丝,令人听起来如音乐般悦耳动人。 正如曹植《洛神赋》中所提到的“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一般。 使得正在偷听的周扬差点冲动地跳入房中,一赌这大美女的芳容。 不过当他一听到曹睿提起郭皇后的时候,却不敢有丝毫分神。 只见甄妃想了一会儿,又道:“皇儿是说母后今晚并不该来么?” 曹睿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母后今晚来得正是时候,郭皇后早在儿臣这里安插了多年眼线,也在父皇耳边说尽了母后坏话,郭皇后迟早都会动手的。” 甄妃叹道:“你的父皇对我宠幸有佳,相信皇后应该并不敢轻举妄动吧!” 曹睿冷哼道:“事实上暗暗默许郭皇后动手的人,正是父皇,否则郭皇后再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对母后怎样。” 甄妃仍是不相信一直对她宠爱的曹丕,会默许郭皇后对他们母子动手,道:“其实皇上若是真要对付我们母子的话,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又何必如此麻烦呢?” 曹睿道:“一来母后才貌双全,并无过错,更没有与宫内妃子们争权夺利,只是郭皇后城府极深,在父皇耳旁煽风点火的绝不止她一人,还要算得被她拉笼的同谋大臣和宦官们,所谓三人成虎,久而久之,无中生有之下,父皇亦会对母后有所猜忌了。” 伏在屋顶上一直偷听的周扬心中暗赞,这曹睿小小年纪,已然如此深思熟虑。 甚至还知道自己住所被混入了郭皇后的眼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怀疑到,仍是未知之数。 至于那甄妃却是真的没有心机,纯粹就是一个感性为重的女人,既没有自己的主见,更没有太多防人之心。 除了美貌与才艺之外,若是在这**之内与郭皇后勾心斗角,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回心一想,这也许正是曹丕和曹植都喜欢上她的原故罢! 郭皇后知道自己比不上甄妃,所以才抓住了这种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弱点,找到机会给予甄妃致命打击,勿必要一次置她于死地。 难怪张举特别吩咐,今晚会比滴血认亲的任务更加重要。 问题是偷听来的这些对话,是否真要向郭皇后如实相告呢?又会给曹睿和甄妃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周扬忽然发现,自己竟对这母子俩起了测隐之心,连忙收纳心神,继续伶听。 “不过母后大可放心,郭皇后有她的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曹睿冷哼一声,语气极不客气地道,“郭女王自以为聪明一世,在我这里安插眼线,打算今夜就动手,却不知道我何尝会坐以待毖,儿臣背后的真正实力,既便是父皇亦全不知情。” “皇儿究竟打算怎么做?”甄妃听得有点害怕地问。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秧,就在郭女王向咱们动手之前,儿臣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请母后放心就是。”曹睿信心十足地道。 周扬听得心中颤抖,这少年皇子看似不怎么样,却完全摸不清他有什么手段。 难怪毋萼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仍得不到其信任。 看来这皇子住所看似没有什么人在,其实确是如曹睿所说的一样,是整个洛阳皇宫最安全、最可靠、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 如今曹睿也没打算把心中计划告诉这单纯的甄妃,周扬也知道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了。 不过为了防止万一,还是要把这情况回报给郭皇后。 于是又悄悄离开了屋顶,只把偷听来的后半段如实告诉毋萼,让她立刻回去通知郭皇后。 至于曹睿与甄妃母子俩其他的对话内容,却决定暂时先隐瞒一下。 毋萼听得脸色数变,再也不顾自己身份是否被拆穿,连夜离开了皇子住所。 此时,曹睿正扶着甄妃从房里走了出来。 前厅的宦官和宫女们为他们准备茶点糕饼等,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琐事之后,周扬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只是觉得甄妃难掩心中的紧张。 直到过了戌时,甄妃再也坐不住了,决定打道回宫。 可是殿外却在此时传来了宦官刻意拉长的声音道:“皇后驾道——” 曹睿与甄妃等人立刻前去接驾,其他宫女、宦官们也跟在后面,但是周扬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一身袭白如雪般的甄妃背影。 只见郭皇后在十几名宫女、二十名宦官和五十多名侍卫的簇拥之下,声势隆重地步入前厅。 甄妃带头参见道:“甄宓拜见皇后。” 郭皇后淡淡一笑,将她扶了起来,道:“你我一同服侍皇上,情同姐妹,又何必如此多礼,今晚难得都来看望皇儿,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然而曹睿的脸色却显得极为难看,一直跪在旁边默不作声,面如土色。 郭皇后竟对他完全不理,目光落在后方的周扬身上,又道:“今晚居然有人前来刺杀本宫,本宫正担心皇儿是否也会遭遇不测,故而前来探望,莫非甄妃妹妹也遭人行刺了吗?” 甄妃惊道:“皇后没事吧!这可一定要禀明皇上。” 郭皇后却笑道:“皇上操劳的是国家大事,区区**小事,何必惊动龙驾,只需查明真相,**自然可以恢复风平浪静了,对吗?亲爱的皇儿。” 曹睿失措道:“对……儿臣……一定严查。” 郭皇后道:“既然要严查,不妨把刺客都带上来,让甄妃妹妹和皇儿看看刺客的下场,也好为你们母子俩压压惊,相信今后断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吧!” 第五十三章:手段高明 此言一出,曹睿差点趴倒地上。 周扬暗忖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曹睿虽然也不简单,但是毕竟年纪太轻,**处事经验全然不如郭皇后来得老谋深算。 只见几名侍卫压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宫女,浑身剑伤血痕,残不忍赌,并将她按倒在地上。 周扬一眼认出这宫女,正是郭皇后安排在曹睿住所的毋萼,大概知道郭皇后在玩什么花样了。 甄妃显然仍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形势颇为紧绷,亦感到害怕地问道:“这刺客竟如此大胆,敢进宫行刺,理应交由刑狱严审。” 郭皇后却道:“交刑狱严审是必然的,但是刺客来自何处,当然是先回到何处,再由人家自己交由刑狱,才不会坏了规局,对吗?” 甄妃听得也觉得有理,赞同道:“皇后说得对,总之我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了。” 郭皇后目光移向曹睿,道:“那么毋萼就交给你了。” 甄妃这才恍然大悟,惊慌失措地回头看看儿子,又看了看郭皇后,欲言又止。 郭皇后则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却不说话。 曹睿心知肚明,可是无可奈何,暗暗叹了口气,终于硬着头皮承认,开口说道:“宫女毋萼确是皇儿的人,皇儿完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总而言之,一切责任都由皇儿承担,母后请将此事交由刑狱秉公办理,就算通知皇上也可以。” 甄妃听得差点站不住脚,幸亏在一旁的周扬连忙将她扶住,才道:“我没事。” 周扬这是第一次近看甄妃,呆了片刻,知道此时不能有丝毫露陷,幸亏自己现在装成宦官,否则一定会引起更多误会。 然而郭皇后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向曹睿微笑道:“皇儿说得太严重了,这种事怎么会和皇儿有关呢?毋萼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要怎么处理,皇儿自己决定,本宫决定不插手此事。” 说完便起驾回去了,只剩下自知事败的曹睿仍愣然跪着。 还有甄妃差点昏了过去,最后在跟她一起来的宫女和宦官抚持下,也才起驾回宫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子住所的人都悄悄离开,生怕被牵扯到这件事情。 周扬上前把曹睿扶了起来,试着问道:“请问皇子,这个宫女要怎么处理?” 曹睿苦笑道:“这正是皇后要给我的两难问题,毋萼几年来一直都是本皇子的人,若是将她交给刑狱,就等于承认我派人刺杀皇后,若是不交给刑狱,同样会背上窝藏刺客的罪名。” 周扬心想郭皇后这招确是狠辣,既要杀人,又不用自己动刀子。 但最重要的是曹睿的确有派人先下手为强,所以郭皇后才将计就计,不惜牺牲潜藏多年的毋萼,使其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一来对曹丕可以有所交待,让他看看郭皇后并没有针对任何人,而是曹睿作茧自缚。 皇子一但落马,作为他亲生母亲的甄妃也肯定逃脱不要干系。 “所有人都跑了,”曹睿忽然问道,“难道小丁子就不怕被牵连吗?” “殿下……”周扬故作仗义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连忙搪塞道,“小丁子承蒙殿下特地挑中,可以说是十分幸运,又怎会弃殿下而去呢?” “小丁子倒是很会说话,但是身为皇后的人,”曹睿冷笑道,“本皇子特别把你留在身边,正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都要保持紧惕,如今我大势已去,你还留着有什么用?” “没想到殿下居然怀疑奴才也是皇后派来的人吗?”周扬虽然心虚,仍是义正言辞。 可是当初确是张举要带他去见郭皇后,半路被曹睿阻拦住。 所以不管他怎么为自己开脱,都不可能骗得了这精明的皇子,于是也不多作解释。 果然,曹睿浅笑道:“那时一看到小丁子你,就知道和其他宦官不一样,但本皇子也不打算知道,郭皇后派你来我这里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 周扬被说得无地自容,差点就冲动地把事实告诉他了,但最终还是忍下来,改口提议道:“既然殿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毋萼,干脆就交给奴才吧!” 曹睿冷哼道:“你认为本皇子会相信你吗?” 周扬反问道:“问题是――殿下还有其他别的选择吗?” 曹睿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静,奇道:“你这是在帮本皇子么?” 周扬耸耸肩,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么做比较妥当而已,反正就算奴才怎么说,殿下都不会相信了。” 曹睿道:“你真的不是郭皇后的人?” 周扬愕然道:“怎么说好呢?不能说不是,但也不能说是,只要殿下觉得是有利无害,就当奴才仍在继续为殿下效劳就好了。” 曹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毋萼,又打量了一番周扬,才道:“不管小丁子你是谁的人,又或是出予什么目的,至少帮本皇子卸了一个包袱,那么这个宫女就交给你处置了。” 周扬想起了司马懿对他的交待,于是又出言试探道:“皇子他日若是被嗣立为太子,不要忘记奴才就行了。” 曹睿自嘲地笑道:“太子?只要我和母后不沦为阶下囚,已经十分满足了。” 周扬道:“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曹睿冷然道:“什么意思?” 周扬笑道:“殿下真的只要不沦为阶下囚,就算将来成不了太子也可以的话,其实只要和甄妃一起逃离皇宫,逃离洛阳,应该并不困难才对。” 曹睿道:“小丁子你很不简单,究竟对本皇子了解多少?” 周扬知道该见好就收,不再答他,拱手道:“若是殿下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奴才先把这刺客带下去了。” 曹睿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周扬道:“有何不妥?” 曹睿顿了顿道:“处理完刺客之事以后,小丁子还继续留在这里?” 周扬一边把毋萼扛到肩上,一边答道:“正如殿下自己说的,留着奴才,可以让殿下一直提高紧惕。” 说完便径自离开了,当他走出前厅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曹睿的声音,道:“他日我若是真当上太子的话,一定重用小丁子你这个人才,就算你只是一个宦官,也必能成为**最有实力的宦官。” 周扬没有答话,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不管曹睿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不能老是让郭皇后牵着鼻子走。 虽然他是曹丕安排在**帮助他唯一的支持,但是这女人显然更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真相必须是真想,至于要如何回复,那则是另一回事了。 今晚在皇子住所里得到不少信息,不过周扬却觉得毋萼才是最大的收获。 当时他让这宫女赶回去通知郭皇后之时,相信郭皇后应该已经识破了曹睿的计谋。 估且不知道曹睿是否真的派人去刺杀,还是另作安排。 但是郭皇后必然早就准备了,由毋萼当这个替死鬼,毋萼自然也是对郭皇后万死不辞。 否则怎会这么快就做出安排,一转眼就变成了曹睿派出的刺客。 周扬把这原本就是郭皇后的宫女,安排到自己房里。 等她醒来后才问她会不会自己疗伤,毋萼略略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看她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周扬也不忍多问,就让她独自呆在房里了。 周扬出来后一想到曹睿既然早已知道,自己就是郭皇后派来的宦官,也就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于是决定天亮后索性去郭皇**里跑一趟。 一来问问她安排的今晚究竟是什么目后,二来也好探探这女人的口风。 翌日,周扬便直接来到了**。 张举一见到他,表现得颇为哑讶,连忙进去通报。 周扬等了一会儿,就让张举将他领入。 只见郭皇后仍是安详地坐在幕帘后,显得神秘而美丽。 但周扬却不敢心生暇想,面对如此富有心机的女人,他仍是表现得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施礼道:“奴才小丁子,叩见皇后。” 郭皇后捂嘴露出天真的一笑,道:“你我何须如此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周丞相以后只要来**的时候,就不必再以小丁子身份了。” 周扬点头应是,便立刻步入正题,先把毋萼的处理方式如实相告,见她并无怪责之意,才开口问道:“微臣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还望皇后给予指示。” 郭皇后道:“不是已经说了吗?周丞相大可把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要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一字不露地转告皇上即可,身为忠臣又是曹家的姑爷,不是应该这么做吗?” 周扬听她讲得合情合理,但却每一步棋都是要让甄妃与曹睿不得翻身,同时又不会牵扯到她自己。 如此阴险而不失高明的手段,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这般程度了。 不过郭皇后忽然话锋一转,道:“既然周丞相主动来找本宫了,那么本宫就把下一步刚刚想好的计划告诉周丞相,还请周丞相给予提点。” 第五十四章:女人之恨 郭皇后还是像那天一样,让周扬近一步说话。 事实上在这里既然可以直接唤他作丞相,而不是以小丁子这假身份相称,根本并不需要多些一举。 这让周扬心里生出许多疑问,最后想到这应该也算是郭皇后的拉笼手段。 毕竟一个如此貌美的女人,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本钱。 除了能把曹丕哄得团团转之外,同时也是让其他男人能够心生许多暇想,而不敢有任何进一步举动。 周扬闻言乖乖地进一步说话,但心里早有提防。 当他掀开幕帘的时候,只见郭皇后一对盈笑如镜的美眸,正温柔地望着他,柔声细语地道:“本宫赠予周丞相的礼物,还算满意吧!” 周扬心中一颤,这话要是其他宦官或是男人对他说的话,那自然不觉得怎样。 可是此言竟是出自一个阴险毒辣的美女之口,而且还是曹丕的老婆,魏国的皇后,一时间只感到颇为不适,只是委婉地应是。 郭皇后又道:“昨晚的事情真是出乎本宫的预料,周丞相处理得非常好哩!不愧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大人物,有时候本宫还真奇怪,皇上怎么会派您来装扮成小丁子,不仅屈就了周丞相您,而且还真是大材小用了哩!” 周扬听不出她是褒是贬,只觉得颇为别扭,但表面上却仍故作镇定地问道:“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到皇后的下一步计划。” 郭皇后假装愣了一下,看起来是如此天真动人,道:“当然不会了,下一步的计划仍只是构想阶段,所以才需要周丞相一起参详一下,若是可以执行的话,周丞相应该也算是完成任务,可以恢复身份了吧!” 周扬装出十分心动的样子,连忙问道:“微臣愿闻其详。” 郭皇后道:“这几在皇儿和甄妃必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所以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主动去试探一下甄妃。” 周扬道:“如何试探?” 郭皇后窃笑道:“无论甄妃如何才艺双绝、自命清高,她始终都是一个女人,而周丞相却非常特殊,既是一个不会让女人设防的宦官,又是一个可以让女人心动的男人,具体着这样双重优势,何不借此机会主动接触甄妃,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周扬心中恍然,原来郭皇后居然打算利用这**,除了曹丕之外没有其他男人的特殊情况,叫自己去试着勾引甄妃。 如果甄妃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那么无论曹睿是否曹丕亲生儿子,无论滴血认亲的结果如何,这母子俩必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郭皇后这一招确是狠辣,不给对手留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但是周扬又不能拒绝,首先郭皇后仍是以调查曹睿为目的,但是其结果却可能会截然相反。 郭皇后见他现出犹豫神色,又道:“当然了,此事本宫绝对为周丞相保密,并且愿意以任何代价作为担保,希望周丞相能相信本宫。” 周扬愣道:“任何代价。” 郭皇后点了点头道:“是的,包括本宫的性命。” 周扬骇然失色,没想到郭皇后为了打垮甄妃母子,竟到了这种程度。 忽然之间,居然搞不清这些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了,也许当一个女人狠下心来的时候,确实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进行报复,特别是像郭皇后这类的女人。 周扬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拱手道:“皇后的指示,微臣一定照办,何需什么担保。” 郭皇后忽然叹道:“甄妃是一个女人,本宫何尝又不是一个女人,作一个女人真的很难,作一个**的女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周丞相怎能体会到本宫的心情呢?” 周扬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这性感的女人,心想曹丕除了宠幸甄妃之外,**仍有不少美丽动人的女人,甚至还有随时可以新纳的如尤、缃、柔、薇那种级数的极品。 而郭皇后虽然也是娇嫩动人,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能够接触的男人,便只有宫里的这些宦官。 难怪会如此心理扭曲至此,也难怪她会处心积虑地对付甄妃了。 不过回心一想,郭皇后除了要对付甄妃之外,也有向周扬他表示过自己的立场,对他进行十分明确的拉笼。 这似乎也不是简单的勾心斗角,难道郭皇后另外还在策划着什么吗? 于是周扬又试探着问道:“如果微臣顺利完成任务,不仅证实了甄妃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还证明了曹睿并非皇上的亲生儿子,皇后又有何打算呢?” 郭皇后嘻嘻笑道:“本宫相信周丞相确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一定心里早有定计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无论周丞相向本宫提出任何要求,本宫都会答应的。” 周扬闻言浑身一震,这话已经讲得十分明白了,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任何要求……都会答应的吗?” 郭皇后再次申明道:“是的,任何条件,只要周丞相能顺利完成任务。” 周扬终于意识到了这所谓的“任务”,似乎不再是调查曹睿是否曹丕的亲生儿子了,而是帮郭皇后击败这对母子俩。 就算他不这么做的话,郭皇后也拥有绝对的实力做到这一点。 单凭曹丕能够听信郭皇后的意思,派他周扬潜入**调查此事,就可以看出来,郭皇后在曹丕心中的份量。 同时又想到曹睿也曾对他暗示过类似的话,如果他将来有一天当上太子,也会重用小丁子这假宦官的。 周扬心中徘徊了一下,又问道:“如果微臣失败了呢?” 郭皇后道:“那么周丞相也可以马上恢复原来的身份,此事暂时作罢,将来另外再作计划。” 周扬当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关系到整个国家的未来,岂能就这么失败。 只不过为了试探郭皇口风,才故意这么问一问的。 郭皇后最后说道:“你我如今算是同坐一条船,希望周丞相能与本宫齐心协力,完成此次任务。” 周扬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忍不住问道:“如果一切顺利完成,那么皇子和甄妃必然从这世上消失,那么皇后认为,将由谁来当这个太子,还有由谁来继甄妃之后,当这未来太子的母亲呢?” 郭皇后脸色一变,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曹丕除了与甄妃生下曹睿这长子之外,也和其他屏妃有所亲密,只是最宠幸甄妃,以及最优秀的皇子曹睿,这才引起了郭皇后的忌恨之心。 可是甄妃和曹睿消失之后,并没有与曹丕诞下一儿半女的郭皇后,仍是保持着现状,没有丝毫的改变。 除了再造就另一个甄妃和曹睿之外,那么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周丞相认为本宫除了这么做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郭皇后眼中露出茫然问道。 周扬试着站在郭皇后的立场,想想要么放弃手中的权力,要么确实无可选择。 只有选打垮了甄妃和曹睿,并用尽一切手段,铲除任何可能成为将来太子的人选,还必须一边不断亲近曹丕,尽量为他生个能够成为太子的儿子。 如果生下来是个女儿,又或是并不优秀的儿子,那么就还得继续这么战斗下去。 因为她站得太高,怕的自然是跌得更痛。 惟有一直保持着如今的地位,或是母凭子贵,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周扬忽然有点同情这艳美高贵的郭皇后,叹了口气道:“微臣一定为皇后效全力,请皇后安排一切接近甄妃的事宜吧!” 郭皇后苦笑道:“那么就有劳周丞相了,这几天请周丞相像往常一样呆在皇子住所,本宫很快就会作出合理的安排。” 周扬告退之后,放回了这道幕帘,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事情的结果,始终是掌握在自己手上。 正如司马懿给他的提示,如果曹睿确是对自己将来确是有所帮助的话,那么既便甄妃当年确与曹植有染,甚至曹睿不是曹丕的亲子,那么也要把结果扭转黑白。 反之,则让曹睿与曹植一起去死。 这就是政治,也是周扬必须为自己作好打算的现实。 郭皇后能够适应这种残酷的环境,甄妃却不能,所以前者总是掌控着主动权,后者则只有挨打的份儿。 幸亏甄妃有个曹睿如此精明的皇子,但是毕竟过于年轻,仍不是郭皇后的对手。 所有摆在眼前的事实,都证明了周扬不得不这么做。 因此目前最紧要的是先按郭皇后的意思,一边去接触甄妃,一边调查出曹睿的真正身世。 无论其结果如何,先把有用的资料掌握在手中,那么自己就能够成为了左右魏国未来的命运,甚至是天下未来命运的关键人物。 这几天周扬老老实实呆在皇子住所,没有和曹睿接触。 事实上自从那晚之后,曹睿便很少呆在宫里,行踪变得十分神秘,加上所有的宫女和宦官也都怕被牵连,都不敢再留在这里。 于是皇子住所变得好像周扬的家一样来去自如,直到有一天,张举终于带来了郭皇后的口信,说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今晚即可到甄妃宫里去了。 第五十五章:洛神香囊 也不知道郭皇后是如何做到,能够在**如此只手遮天。 周扬也无暇多虑,只是一想到今晚就准备要和甄妃单独相处。 而且这任务对他来说,不但不是什么苦差事,还是天下所有男人梦昧以求,却又不敢妄想的事情,就觉得既担忧又刺激。 到了甄妃住所,显然比郭皇后那里的下人少了很多。 张举之前已经对周扬有所交待,这次前来是假借着曹睿指示,前来探望他的母后,事实上却是郭皇后另有图谋。 甄妃仍是一身雪白地坐在前厅仰望夜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眼中总带着些许期盼,但更多的是彷惶和担忧。 一听到周扬奉曹睿指示前来,立刻命人把他带了进来。 甄妃关切地问道:“皇儿是不是安然无恙了?皇后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周扬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被曹睿识穿了一半而已,眼前这美丽而单纯的才女,却是全然不知,于是按着张举的嘱咐答道:“皇子已把那刺客送入刑狱,自己也得向皇后有所交待。” 甄妃心下稍安,又问道:“那是当然,皇后有没有为难皇儿?” 周扬目光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暗示道:“此事关系重大。” 甄妃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屏退了身边的人,把周扬带入自己的寝室。 身为宦官服侍皇妃,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周扬并不是真正的宦官,所以一幅作贼心虚的样子,但是一想到郭皇后的安排,以及自己目前伪装的身份,便强作镇定下来。 甄妃果然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完全没有把他当成正常男人看待。 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才再次问道:“小丁子请说吧!皇儿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虽然是为自己压了压神,以免在这美艳绝伦的动人才女面前露了陷,但是嘴上却道:“那晚皇子确实派人去刺杀皇后,以皇后的性格,您认为皇子真的会没事吗?” 甄妃一听目光颤动不已,眼眶一红,道:“看来是我害了皇儿,是我害了皇儿……” 这些谎话都是郭皇后与周扬的计划,正是打算把甄妃带入最惶恐的状态,然后再乘虚而入,将她送上万劫不复的地步。 最好可以迫得甄妃做出不理智的行动,比如去求助曹植,然后在现场被抓个正着之类。 “奴才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未经皇子允许,不敢多说。”周扬发现自己在说这种虚伪话时,本身并不怎样么,只是这话在甄妃面前讲出来,却显得颇为难受。 “恕你无罪。”甄妃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焦急地问道,“小丁子你快讲。” “为何不去向陈王求助?”周扬不等她讶异,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开始分析道,“当年武帝本打算废长立幼,传位于次子,后来让当今皇上夺回,因此皇上一直都对陈王心怀愧疚,陈王也多年未涉朝廷政事,此次若是陈王出面的话,或许皇上会念在兄弟情份上,以及与皇妃您的多年感情,亲自下命对皇子法外开恩,到时候就是皇后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小丁子说的是真话么?”甄妃无助地道。 “奴才说的……”周扬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仍是硬着头皮道,“奴才句句属实,毕竟也是因为皇子殿下的看中,才能得以宠幸,奴才也不希望皇子出事啊!” “可是,本宫如何去找陈王呢?”甄妃忧心仲仲地道。 “皇妃是担心出不了宫,又或是被皇后发现吗?”周扬看出她的心思,立刻提议道,“其实皇后只要修书一封,由奴才偷偷潜出宫去带给陈王,既可保**一切安然无恙。” “小丁子居然有这本事?”甄妃讶道。 “奴才没这本事。”周扬轻笑道,“但是奴才的一批兄弟,无论是忠诚方面还是能力方面,都绝无半点问题。” “你容本宫再考虑考虑。”甄妃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显然已被他的话打动,却又犹豫不决。 周扬心中暗忖,只要拿到这封书信,就等同于掌握了甄妃和曹睿母子俩的生杀大权,也等同于掌握了整个魏国的将来。 至于是否交到曹丕和郭皇后手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眼前最重要是得到甄妃的信任,但又不能迫得太紧,否则极有可能事得其反,就会前功尽弃了。 良久后,甄妃终于回过身来,再次甚重地问道:“这样真的妥当吗?” 周扬道:“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毖,不如放手一搏,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甄妃果断道:“好,本宫相信你。” 周扬明明计谋终于得呈,可是心里却没有半点得意,反而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可是表面上却故作镇定地道:“请皇妃放心,奴才一定赴汤倒火,万死不辞。” 甄妃立刻回书房写信,半晌后,只见她把信装进一个香囊之中,交到了周扬手中,又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扬浑身一震,咋一听还以为自己被识穿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接过香囊道:“除了皇子对奴才的知遇之恩以外,最重要的是为皇妃与皇子的事情所不忿,请皇妃放心,奴才一定完成使命。” 甄妃道:“我们母子俩的性命,就交到小丁子手里了。” 周扬一见她说这话时,眼眶中竟是着着莹光,心中不忍之情,实是难以言喻。 可是回心一想,反正自己又不一定非要与郭皇后为伍,不一定非要害得甄妃与曹睿母子俩,也不一定非要把这封书信交到郭皇后或曹丕手里。 况且这书信只是向曹植求助,里面是否有提到两人的私情,却也是未知之数。 离后甄妃宫以后,周扬怀着这封重要的香囊信,心想此事关系重大,如今又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关键之处就在信的内容。 于是决定私底下拆开信来一看,只见信中草草廖廖的文字之间,尽是诗句美词。 别说是周扬这对吟诗作对除了用偷之外,根本是一巧不通的人了,就算是个满腹才学的文士,估计也不一定能看得懂这封只有甄妃和曹植才能明白的暗诗。 不过仔细一想,或许曹丕可能看得懂这诗中的意思。 但如果把信交到曹丕手里,就等于把甄妃和曹睿母子俩的性命直接交出去,曹丕是否会对他们动杀意,一切听能是听天由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准备回去之后如何面对曹睿。 毕竟把甄妃的香囊信骗到手之后,当曹睿和他母亲见过面,一切就都拆穿了。 这时候,曹睿又刚好回来了。 周扬心想这倒还好,至少可以肯定曹睿仍未与甄妃见过面,也就是说他仍不知道自己骗走甄妃香囊信的事情。 不过这事始终瞒不了多久,最好该给自己做好退路,准备随时被打回原形,要么回到皇**里,要么恢复身份宣告任务失败或把书信交给曹丕了。 “没想到你还留在这里。”曹睿迎面走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扬,又道,“难道真打算和本皇子抱着一起死吗?” “殿下如果希望奴才离开的话,奴才这就收拾好东西走人。”周扬心想反正早晚要走,现在走就现在走。 “等一下。”曹睿忽然问道,“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啊!”周扬作贼心虚,以至回答起来有点吞吞吐吐,但马上就回答道,“只是呆在这里到处走走,毕竟殿下宫里好像没什么人,也需要收拾一下吧!” “是吗?”曹睿目光锋利地望着他,又问道,“没到皇**里也走走?”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周扬干笑道。 “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曹睿叹了口气,又向自己书房方面离去。 望着这年轻皇子的背景,想起他那似对许多情况看得通透的目光。 周扬觉得自己对那单纯惜子的甄妃感到愧疚,同时也心生一种想法,既然如今手握甄妃的香囊信,是不是该再好好试一试这年轻皇子。 于是又赶快小跑过去,假装气喘地问道:“还有件事情,差点忘记禀报殿下了。” 曹睿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道:“说吧!” 周扬总感到这年轻皇子,像是对什么事掌握在手里似的。 明明处于这样的弱势,甚至只要郭皇后想要的话,就能立刻把那宫女毋萼交给曹丕,所有的主动权都像是跟着郭皇后的节调在走。 可是曹睿那晚还十分慌张,现在又马上恢复了镇定。 “奴才只是最近听到皇后提起一些事情,所以特来禀报一下殿下。”周扬心念电转道,“似乎与周丞相有关。” “哦?”曹睿转过身来,但并没有对他故意提到的“周丞相”有太多兴趣,反而看着周扬问道,“小丁子想告诉我些什么呢?又为什么忽然要说皇后那边的事情?” “奴才并不是只为皇后效忠,最重要的是为国家效忠,为皇上效忠,”周扬道,“而殿下乃是将来最有希望,成为魏国太子的人,也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 “小丁子!”曹睿冷笑道,“这可不像是一个宦官该说的话呀!” 第五十六章:奇货可居 两人对望了片刻,立刻收回了彼此的目光。 周扬连忙重新低下了头答道:“也许殿下认定奴才就是皇后的人,因此才会有这么大的偏见,可宦官也是人,也有满腔的热血。” 曹睿收回刚才颇为强硬的语气,道:“那你且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 周扬脑子转得极快,立刻说道:“听说皇后打算利用周丞相,对付殿下和甄妃,至于详细的内情,却是不得而知了。” 曹睿似乎当回事一样,轻笑着道:“就像那晚一样?” 周扬心里暗忖,为何这年轻皇子一点也不紧张,那种沉着冷静,完全不像是装出来,而是发自内心的自信,道:“奴才只希望殿下小心而已,别无他意,那么奴才这就去收拾一下吧!” 曹睿道:“这么急着走吗?” 周扬干笑道:“不是殿下让奴才走的吗?” 曹睿晒道:“由始至终,本皇子什么时候让你回皇后那边了?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好好监视本皇子的一举一动吧!” 周扬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走或是不走都无所谓了,于是大胆问道:“周丞相不同于皇后,他在洛阳的声望甚至直追皇上,又是当年追随先帝打江山的唯一托孤大臣,若是周丞相出面干涉的话,恐怕一切皆无挽回余地了。” 曹睿耸了耸肩膀道:“我知道,但那也没办法,如果周丞相一定要帮着皇后对付我们母子俩的话,那么本皇子就认命了。” 周扬试着问道:“难道殿下就没打算过主动找周丞相,把他拉笼过来吗?如果我们得到周丞相的帮助,相信皇后亦不敢轻举妄动。” 曹睿顿了一顿后,才道:“我相信周丞相一定不会随波逐流,一个能够随武帝爷爷打江山二三十年,手拥雍、凉两州兵权,又是洛阳举足轻重的人物,岂会没有自己的主见,我不想去左右这样的人,更不想去猜测皇后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周扬一怔,心忖这年轻皇子确是很不简单,又道:“可是殿下若是把现在的处境告诉周丞相的话,也许会对情况更有帮助吧!” 曹睿笑道:“周丞相当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长安,又在濮阳之战时立下大功,在洛阳更有天下最精锐的情报团,相信他想得到的消息,不需要我们主动去自讨没趣了,也许……也许周丞相现在已经潜入宫中也说不定哦!小丁子若是想要接触到他的话,极有可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 周扬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猜测到对方的想法了。 不过幸亏对方也以为自己只想攀龙附凤而已,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应该见好就收。 曹睿见他不再说,正打算离开。 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不过周丞相若是真与皇后连成一气,想要在洛阳只手遮天的话,也是绝不可能的,你怎么看?” 周扬道:“奴才只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其次是周丞相,如果周丞相插手皇后与甄妃的话,后果肯定对皇子极为不利,甚至以周丞相如今的声望,完全可以影响到皇上嗣立的决定,听说当年先帝本来打算废长立幼,要让如今的陈王继位,最后正是因为周丞相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改变了结果。” 曹睿冷笑道:“你为什么认为本皇子一定想要当太子,而不是像陈王那样,安乐地享福呢?” 周扬讶道:“难道殿下还有其他选择吗?” 曹睿目光一怔,似乎正在开始重新认识对方一样,顿了良久后,才道:“好你个小丁子,很不简单哩!若不是你下巴光秃秃的话,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不是冒充的太监。” 说着便伸手去摸了摸周扬下巴,使他的心里大感尴尬,但表面上仍是干笑着道:“若是殿下将来成为太子以后,不要忘记奴才就好了。” 曹睿笑道:“那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若是本皇子有照一日得势的话,一定重用小丁子你,若非你是个宦官的话,一定把你留在身边当个贴身大臣。” 周扬心里一动,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事。 如今看来,眼前这确是奇货可居。 现在的曹睿仍不是皇帝,所以自己也不算犯了欺君之罪了,心里这样想着,也就自然而然不觉得怎样。 但为了更加妥当,周扬又问道:“就算奴才做错了什么事情,殿下也会饶恕吗?” 曹睿道:“那就要看小丁子你能帮本皇子立多大功劳,是否能够功大于过了,就算是过大于功的话,只要你对本皇子能够做到真正忠诚的话,也可以酌情处理的。” 周扬目光一亮道:“奴才一定为殿下赴汤倒火,再所不辞。” 说完自己也觉得挺虚伪的,这种话居然一下子对同一对母子俩说过一遍,只感到变得毫无份量。 不过曹睿倒是颇为受用,道:“既然如此,那么倒真有件事情让小丁子去办,虽说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有时候却可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殿下请讲,奴才一定全力去办。”周扬立刻道。 “我要你去找一个人。” “谁?” “陈王。” “殿下的意思是打算向陈王求助吗?” 周扬怔了一下,可是看到曹睿信心十足的样子,一时间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甄妃若是与曹植的关系不一样的话,肯定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就算曹睿真的是他们的私生子,甄妃也会因为害怕被曹丕发现,而连自己儿子也隐瞒了事实,因此甄妃和曹植无论曾经是否有过什么情况,曹睿都不可能知道。 可是这年轻的皇子却忽然提起了曹植,这个已经被曹丕雪藏起来的人物,也是最有可能成为曹丕政治对手的亲兄弟。 曹丕就算会对曹植手下留情,也不可能让朝廷中的人去接近他,更别说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曹睿了。 周扬不禁问道:“奴才去找陈王做什么?” 曹睿冷笑道:“告诉陈王,如果他还想回到洛阳的话,就帮我们一个忙,也等于是在帮他自己的忙。” 周扬忽然觉得眼前这年轻皇子,眼神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邪恶的神秘,又问道:“帮我们什么忙?” 曹睿道:“当年先帝爷爷打算废长立幼的事情,相信小丁子也应该知道吧!” 周扬点了点头道:“确有耳闻,那时候先帝都已经决定由陈王继位。” 曹睿笑道:“结果却被周丞相鬼使神差之下,扭转了整个局势,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了整个天下的命运,一个本来有可能在陈王手中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不仅落到了父皇手里,而且陈王甚至沦落到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陈留,什么事也做不了。” 周扬知道自己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像猜不透曹操、曹丕父子一样,这爷孙三人确实非常相像,也确实都是当君王的料子。 只要曹睿对自己有好处,并且能够延续曹操继续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 也许帮助他成为太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掌握了一切有利条件之后,再回去问问司马懿吧! 曹睿继续说道:“天下间恐怕再没有人比陈王的心里更加不甘愿了,小丁子只要让他相信一件事情,只要他仍有野心,便有希望改变历史。” 周扬心中一震,喃喃自语道:“改变成史?” 曹睿道:“小丁子是不是想问本皇子,我们凭什么让他相信呢?” 周扬应道:“奴才确实想不通。” 曹睿仰天笑道:“这些你大可不用去管,只要把这个交到陈王手里,他自然就会明白。” 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交到了周扬手上,并且再三嘱咐,绝对不可以打开,更不可以让任何人发现。 周扬手里拿着盒子,心想这里面究竟会是什么? 但是曹睿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一定有他的理由,立刻叩拜道:“奴才多谢殿下的信任,一定不负使命,完成任务。” 离开之后,周扬自然不会不去看盒子里的东西。 于是立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打开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块铜制的虎符,却与其他将军领兵打仗的虎符略有不同。 这块虎符越看越眼熟,而且中间就像被切断了一截,好像可以与另一块虎符合并在一起。 周扬恍然大悟,这正是曹操临终前交到他手里――曹魏最高军队的虎豹骑兵符。 曹睿居然会拥有这种东西,难怪他对郭皇后这么有恃无恐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如此重要的虎符,又为何这么信任自己,把如此重要的虎符交给他,还有为什么要把这虎符交给曹植呢? 没想到看了盒子里的虎符之后,周扬反而生出了更多的疑团。 而这些疑团也只能等出了**再回去问司马懿了,天下间可能除了曹睿自己之外,就只有司马懿可能识穿其中的阴谋。 最后只剩下滴血认亲了,只要确定了曹睿是否曹丕的亲生子之后,就算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至于是否要把真相告诉曹丕,一切都要等见过司马懿再作决定了。 第五十七章:三见皇后 周扬其实知道滴血认亲并不可靠,但是在这时期却对此深信不疑,并奉为圭臬。 况且还要用活人的鲜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等血统关系。 可是曹丕并不仅仅怀疑曹睿是否自己的亲子,最重要的是想知道,他是否甄妃与曹植的私生子。 别说滴血认亲并不可靠了,就算是可靠,曹植与曹丕本身就是同一血脉,都属于与曹操能够渗入骨头的鲜血,那么曹睿无疑也就既可以与曹丕吻合,又可以和曹植吻合了。 因此曹丕首先要证明的是曹睿是否曹族的人,是否甄妃在与他成亲之前,就有了袁氏骨肉,其次才想知道甄妃是否与曹植有染。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曹丕的个人猜想,仍没有任何证据,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行为亲眼所见。 所有的问题都是由郭皇后从中搬弄是非,目的就是为了挑畔离间。 因此才不得不让最信赖的周扬扮成宦官小丁子,混入**调查。 如今周扬已经掌握了差不多所有资料,只要拆开这封甄妃交给他的香囊信,几乎就能够看出她与曹植是否仍是余情未了了。 至于要如何证明曹睿是否曹丕的亲生儿子,也只能靠这时代的圭臬来获取曹丕的信任了。 不过他倒是可以把滴骨法,改成合血法。 本来是先准备好一碗水,然后双方再滴血确认。 但周扬却决定改成先滴血,再用筷子调合,这样不管双方是否有亲子关系,他们的鲜血都可以溶合在一起了。 所以眼前最紧要的是取到曹睿的血,同时让曹丕亲眼看到。 然后再用没有亲子关系的血证明,没有亲子关系的血是绝不可能融合的,那就比较简单了。 因为不管曹睿是否曹丕的亲子,还是甄妃早就怀的袁家骨肉,对于周扬来说并不要紧,对于曹族来说才最重要。 目前周扬仍对曹睿怀着期望的心态,若打算至他于死地的话,只要把手上的资料交给曹丕即可。 所以滴血认亲成了最后一步,也是最不重要的一步。 可是对于曹丕、曹睿和甄妃来说,却是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 也就是说其实周扬现在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大可以恢复身份,离开这勾心斗角的**了。 然而心里总还是觉得还缺点什么没做似的,愣了良久后,才想到了不知道毋萼这几天恢复得怎样了。 正当他打算回去看看的时候,却见张举又刚好前来找他。 “小丁子快点过来。”只见张举面带喜色地向他招了招手,又道,“这次你可真是有福啦!” “奴才实在不明白张公公的意思。”周扬不解地问道。 “皇后又有礼物,要送给小丁子你哩!”张举贼笑道。 “不会吧!” 周扬心想之前已经送了他尤、缃、柔、薇这绝品四美女了,现在这么快又要送他礼物,不管是美女还是宝物,总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了。 如今他任务正顺利进行,即将结束的这种时候,郭皇后马上就派人来找他送礼了。 看来此趟最好还是小心为上,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实情。 张举再次带着周扬到**,这也是他第三次来见这神秘莫测的郭皇后了。 那首幕帘的背后,似乎隐藏的并不是一个女人而已,更多的是令人难以猜测的阴谋,而且是能够改变整个历史进展的阴谋。 如果郭皇后顺利地除掉了曹睿和甄妃母子的话,那么曹丕之后的下一任皇帝,又会是谁呢? 周扬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对曹魏将来,又或是他自己,至少现在曹睿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怎么了?”郭皇后的声音从帘后传来,“才几天没见,周丞相怎么就变得这么陌生了,真教本宫有点不知所措哩!” “微臣只是在想一件事情。”周扬回过神来,连忙变通改口说道,“那晚皇后明明有机会借毋萼之手,除掉甄妃和皇子,可是却没有这么做,如今微臣只感到十分迷茫,不知道皇后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周丞相把本宫想得太狠毒了吧!”郭皇后笑着说道,“同时也把曹睿皇儿想得太简单了。” “甄妃倒是比较好对付,但皇子殿下确实很不简单。”周扬承认道。 “如果那晚本宫向他发难的话,周丞相能否猜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郭皇后问道。 “微臣蠢钝。”周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曹睿交给他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与他同样拥有曹魏最高军机虎豹骑控制权的三分之一虎符。 曹操临终前曾交给周扬虎豹骑的统领权,但是他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三分之一而已。 除了曹丕本身也拥有三分之一军权,还有另三分之一,却完全不知道掌握在谁的手里。 当时曹睿也只是十岁出头而已,曹操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托孤给他。 所以他交给周扬的那块虎符真实度,不但来路十分可疑,就是真假也并不确定,相信郭皇后也不可能知道才对。 那么除此之外,郭皇后还忌惮他什么呢? “皇上。”只听她口中缓缓道出这两个字后,才目光一动,看着周扬,又道,“相信周丞相也一定感受到了,当今皇上所谓的帝王之术,如果还没有明白本宫的话,那么今次的谈话便到此为止吧!” 周扬眉头深锁,怎么也没想到郭皇后会对他讲出如此暗藏深意的话来,然而却每一字都刺到他的内心。 不得不承认,从曹操时期开始,虽然周扬深得信赖,但是身为君主,永远对任何人都留着一手。 到了曹丕登基以来,这种驭人之道就更加明显了。 周扬虽然掌管雍、凉两州大权,手握三分之一的虎豹骑军队,甚至声望也远远超过了曹丕,可是曹丕仍对他推心置腹,就像曹操一样可以让他放手而为。 如果他一但怀有二心,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甚至连自己被谁牵制着都不知道,而郭皇后不但完全明白个中道理,也已然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不仅仅是朝野,就是**,曹丕也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无论他多么宠幸甄妃,始终让郭皇后协助周扬去调查这件事情。 同样的郭皇后几乎掌握了整个**的生杀大权,可是她却十分清楚,自己并不能真正在**只手遮天,在她的背后仍有被牵制住的力量。 曹睿也是这样的人,他居然可以把如此重要的虎符,交到周扬这么一个假宦官手里,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即使“小丁子”背叛了他,他仍留有足够自保,以及对付这宦官的后招。 可是周扬却对这些情报全然不知。 郭皇后又道:“所以本宫才愿意和周丞相你合作,既然是合作,那就要以诚相待,否则最后谁着了谁的道,却都是未知之数了。” 周扬问道:“皇后希望微臣怎么做?” 郭皇后道:“不是本宫希望周丞相你怎么做,应该是周丞相自己知道怎么做才对。” 周扬试着猜道:“莫非皇后不打算亲自出马,而打算借微臣之手,帮皇后铲除异已吗?” 郭皇后冷哼一声道:“所谓的异已,不也是周丞相的异已吗?如要是对周丞相你有好处的筹码,周丞相你会自己将他抹杀掉吗?当然不会,而应该是果断下注,为自己的将来铺好后路,不是吗?”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自己这些计划虽然并没有被她看穿,可是立场却已经非常明朗。 如果现在还对郭皇后屈以委蛇的话,那么其结果就只能是各走各路了。 周扬犹豫了一下,才坦然说道:“微臣希望扶曹睿殿下成为太子,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加以阻饶?” 郭皇后道:“那么甄妃呢?” 周扬当仁不让地道:“甄妃是个没有心机的女人,留着她对郭皇后对我都没有影响,而曹睿殿下则是一名明君,若是由他继嗣的话,国家的发展也会更加稳定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太子了,而他也对微臣并没有任何敌意,如果有的话,那只能是皇后你一个人而已,所以现在需要找人合作的应该是皇后,而不是微臣。” 郭皇后仍不放弃,继续争取将他拉笼过来地道:“说得很好,不愧是周丞相,可是周丞相显然忘记了一点。” 周扬道:“愿闻其详。” 郭皇后道:“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被完全依赖的对象,包括周丞相,也包括本宫在内,如今本宫需要与周丞相合作,其他人也想与你合作,可是这一切仅仅是合作,绝不是依赖,也许周丞相认为自己掌握了足够的筹码,所以今天和本宫说话有所持,而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这不正是周丞相忘记十分关键的一点吗?” 周扬浑身一震,终于知道这**毕竟是郭皇后的**,自己在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甚至所说的每一句话,又怎能瞒得过这**之主呢? 对方言下之意已十分明确,自己不得不再一次选择立场。 若是站错了阵线,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第五十八章:任务完成 之前曹睿刚把虎符交到了周扬手里,郭皇后立刻派了张举来请他去见面。 看来整个**到处都布满了郭皇后的眼线。 周扬不解的是自己也许会忽略了这一点,可是曹睿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瘵虎符交给他,还让他转交给曹植,甚至还暗示曹植能够回到洛阳朝廷上来。 这与直接煽动那曾经最有要会成为魏国皇帝的人起兵有何区别,曹睿为什么会这么做,又为什么敢这么做,而且还把这种事情交给了这假宦官小丁子。 郭皇后的一席话,忽然点醒了周扬。 “可是说了这么多,微臣仍不明白皇后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周扬问道。 “最终目的?”郭皇后笑道,“周丞相该不会认为,本宫是想对付曹睿皇儿吧!” “难道不是吗?”周扬不解地道。 “就算皇上立皇儿为太子,本宫都不会有本点不快,可是甄妃却不一样。”郭皇后目光一冷道,“其中的道理,周丞相应该明白才对。” 周扬恍然大悟,无论郭皇后的心机多么深沉,她始终是一个女人。 **妃子之间争风吃醋,本来就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问题,然而现在甄妃几乎夺取了曹丕的最高宠爱,假以时日必然也会取皇后这位置而代之。 可是曹睿却不一样,就算他当了太子,甚至当上了皇上,郭皇后始终是皇后,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可是郭皇后又不希望让曹睿对他有所忌恨,所以绝不会亲自对他的母亲下手。 这正是她想要和周扬合作的目的,问题是周扬与甄妃不仅无怨无仇,而且还对这单纯的才女颇为怜惜,又怎么可能与郭皇后联手去对付她呢? 郭皇后道:“周丞相可别忘记此次的任务。” 周扬道:“微臣自然不会忘记。” 郭皇后晒道:“可是周丞相似乎对甄妃的美貌所有动心,这可是大忌啊!” 周扬不敢否认,面对甄妃那样美丽的女人不会心动,可是也只在心里想想而已,只要矢口否认,没有人会把心里的胡乱猜疑变成事实。 郭皇后继续说道:“皇上已经说了,周丞相此次入宫的任务,是由本宫协且调查甄妃和曹睿皇儿,如果周丞相所报的结果与事实不一样的话,那么皇上会怎么想?一定会认为周丞相居心叵测吧!” 周扬道:“皇后这是在威胁微臣吗?” 郭皇后道:“如果这对周丞相一点好处也没有的话,那就当是威胁吧!” 周扬道:“我能有什么好处?” 郭皇后道:“相信周丞相也一定体会到了,功高盖主这自古以来的至理了,应该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本宫又何尝不是这样,整个**,又有哪个妃子没有在时刻算计着我,所以我们如果不掌握主动权的话,那么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了。” 周扬虽然认可她的话,但自己心里也早做好了退路,因此也并不以为忤,道:“皇后又怎会知道,微臣会是任人宰割呢?” 郭皇后笑道:“稍微想一下便能明白的道理,周丞相何其不解呢?若是曹睿皇儿顺利成为太子的话,将来登基之后,本宫这**之主的位置必然让甄妃取而代之,就算仍有名份,亦是没有实质意义了。而周丞相掌握着雍、凉两州食邑,又是先帝托孤大臣,到了曹睿皇儿这一世时,更是三世老臣了,除非周丞相取曹族而代之,否则必然成为曹魏第三代皇上最忌惮的人无疑。” 周扬浑身一震,这郭皇后不仅仅对**之事完全掌控,对于朝廷中的关系更是了如指掌。 难怪连曹丕都要依仗她,来协助周扬调查此事了。 然而郭皇后的分析句句在理,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 甄妃本身确实没有威胁,但是周扬所处的位置却与郭皇后十分相似,难怪汉朝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外戚干政。 除了被权势地位所薰陶着之外,更重要的是不得不这么做。 就像汉献帝时期,曹操若是失去了这张王牌的话,在中原根本就不再有这种号召力了。 如今这个时代更有许多前车之鉴,以郭皇后如此精明的女人,又怎会看不到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 她并不是打算挟曹睿这未来天子来号令诸侯,更不是为了争夺这**之主的地位,而仅仅是出于自保,掌握主动权而已。 认为与其把命运交给捉磨不定的皇帝,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加实在。 司马懿也是这样的观点,所以才提议周扬他做出如此的安排,并不是非要在朝廷中争权夺位。 “那么皇后希望微臣怎么做?”周扬问道。 “假他人之手,干掉甄妃。”郭皇后冷然道,“至于曹睿皇儿,本宫自有办法。” “如何假他人之手,假谁人之手?”周扬又问道。 “陈王。”郭皇后似乎早有预谋,将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奉上道,“皇上一直对陈王监视着,绝不会对一个对自己了有威胁的人掉以轻心,只要陈王一有不轨举动,又或是……” “又或是甄妃与他有所暗中联络的话,”周扬猜道,“那么就乘机把这两人同时除掉,是这样吗?” 看到郭皇后赞许的目光,周扬忽然对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心寒。 没想到自从自己掌权以来,每日都在深深受到这宫廷内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影响。 郭皇后看了他良久后,才宣布道:“周丞相顺利完成任务了,从现在开始,小丁子已不存在,周丞相的身份恢复。” 周扬拱手拜道:“微臣告退。” 郭皇后目送他离开之时,眼中露出的那份自信,只教周扬忽然感到自己此番潜入**的任务,并不完全是曹丕的意思。 更有可能的是郭皇后一手安排,只看她把那宫女毋萼安插在曹睿住所这么多年,即可知道就算没有甄妃的出现,郭皇后也一直处心积虑地要保住自己**之主的地位。 如今总算掌握了几乎全部有利于自己和郭皇后的信息,现在只等着让司马懿再进一步分析了。 一但确认了是否与郭皇后合作之后,便等同于注定了曹睿与甄妃母子俩人的命运。 恢复身份后,周扬立刻暗中返回丞相府找司马懿,并把这段时日在**里的所见所闻,以及所得到的一切资料如实相告。 司马懿听完后作出深思的表情,显然情况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之前他提议让周扬重新做了一番布置,以及此趟潜入**的目的与对他的好处,至今除了郭皇后的高明有些出乎预料之外,一切可以说颇为顺利。 司马懿毫不犹豫地拆开香囊,反复念叨着藏在里面的书信,才道:“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封非常普通的求助信,可是加上曹睿皇子的虎符,以及郭皇后与哥哥合作的事情来看,却变得极为不普通了,似乎这些背后都藏着一个令人难以猜透的阴谋。” 周扬道:“就连仲达也猜不透的事情,看来相当复杂哩!那么我们应不应该与郭皇后合作。” 司马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分析道:“其实单凭这封信的话,根本没办法证明甄妃与陈王之间有什么私情,可是皇后却口口声声需要与哥哥你合作,而且还信心十足地认为,只要甄妃一死,将来曹睿登基之后,她必能够控制这并非亲生的皇帝。” 周扬不解道:“我也觉得奇怪,皇后凭什么这么胸有成竹?” 司马懿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朝廷里一定有个具有极重份量的大臣是她的人,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三分之一虎豹骑的统领者,就像哥哥一样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才能够不感到自身的危机。” 周扬苦笑道:“我的确没感受到什么危机,那都是**里面的角斗,或许也牵涉到了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可是我却觉得身边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同伴,又有仲达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因此并不觉得任何事情有什么困难之处,只是如今连仲达你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才觉得颇为不安。” 司马懿想了半晌,又道:“还有曹睿皇子也很不简单,他也让哥哥去找陈王,还把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无论这虎符是真是假,都等于把命运交托在了别人手上,可他仍是那么自信满满。” 周扬叹道:“看来每个人站在自己的角度,都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吧!包括我们在内。” 司马懿忽然问道:“刚才哥哥说曹睿皇子与皇上的滴血法,居然能够随意控制他们是否能够溶合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这对我们是最大的优势哩!” 周扬却道:“那只能确定曹睿成为太子之后,确实对我们有利,可这一切仅凭皇后与曹睿皇子的口头承诺,可靠吗?” 司马懿道:“仅凭这些当然不可靠了,可是加上哥哥手上的这块虎符,以及甄妃的香囊,却可保万无一失,现在哥哥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先把虎符送到陈王那里,一切按照曹睿皇子的意思来办,然后只需先静观其变即可。” 第五十九章:静观其变 周扬命人把虎符送到陈王处之后,也不敢再多作耽搁,立刻前往皇宫去见曹丕报告调查结果,并把甄妃交给他的香囊信呈上。 曹丕捧着香囊,并未拆信,已然眉头深锁地问道:“这真的是甄妃交给你的吗?” 周扬诚惶诚恐地道:“微臣岂敢造假?” 曹丕叹道:“这块香囊乃是甄妃十几年前亲手所织,本来以来是要自己留着或是送给将来的孩子,没想到如今却用在了这件事情里,这信的内容,朕真不忍心看啊!” 周扬心下恍然,嘴上却道:“若非微臣看不懂这信里的诗句的话,一定帮皇上解读。” 曹丕忽然笑道:“姐夫真是谦虚了,就凭姐夫当年与朕和贾先生三人一起对酒当歌这么多次,足见姐夫足可与先帝并驾齐驱哩!不过就算如此,这信朕还是得亲自查看。” 周扬稍微松了口气,要是曹丕叫他帮心读信的话,必然会当场泄气了。 只见曹丕的手稍微颤动着取出书信,默默地看了起来。 开始周扬还以为他只是因为心情激动,可是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曹丕的动作一直都很迟钝,才感到有些不妥。 可是此时又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只要安静地等待着结果。 终于,过了良久。 曹丕把书信重新装回了香囊,动作仍是颤抖着,但是目光却深情地道:“就让这信送到陈王那边去吧!” 周扬不敢胡乱猜测,连忙伸手接过香囊信后,才关切地问道:“皇上最近是否操劳过度,感到身体有所不适?” 曹丕道:“这几年来,朕致力于平抚士族与各地民心的稳定工作,主力宣传儒家思想,以此赢得了天下百姓的支持,国家发展也算颇为顺利,但是边界之患却变成了最头痛的问题,以致我大魏难以腾出手来对付吴、蜀,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周扬叹道:“且不说吴国长久以来在孙权的手里经营得十分稳定,就算皇上能够腾出时间,要对付吴国估计一时半刻之间也难以做到,不过蜀方却在夷陵之战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惨痛损失,在诸葛亮才刚刚手握大权,内部仍未稳定之前,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曹丕接着说道:“吴国虽然难以所图,但是他们现在也不敢在与蜀方大战之后,再得罪我们,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与吴结好,加上荆州有曹仁将军,合肥又有张辽将军,足以让东吴不敢踏足我大魏边境半步,可惜这两位将军皆已年纪老迈,身体也和朕一样有所不适,只怕撑不了几年了。” 周扬道:“皇上是否担心这几年内摆不平国内三大难题,以致东吴缓过气来,继续施行联蜀抗魏的策略呢?” 曹丕苦笑道:“自先帝以来,这一直都是我方最头痛的事情,吴、蜀两国联手,哪怕什么事也不做,但是久了仍是对我方极为不利。” 这时候,门外传来急报,张辽病逝于江都,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周扬浑身剧震,同时看曹丕更是颤抖得厉害,连忙安慰道:“皇上请注重龙体。” 言未尽,只见曹丕身子一晃,坐倒在了椅背上,神情茫然,显然是强作镇定地道:“立刻加派前往东吴的细作,以便随时了解情况。” 周扬道:“微臣立刻派人前往合肥接替张辽将军。” 曹丕却道:“还有谁能够担此大任呢?” 周扬立刻举荐道:“当年曹休将军经常跟随先帝四处征伐,更曾是‘天下骁锐’的虎豹骑中担任宿卫之职,可谓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可以遣往合肥镇守。” 曹丕摇了摇头道:“文烈乃是国家之栋梁,本打算由他前往西域收复归统权,如今竟要南悬北撤地派去防守东吴。” 周扬道:“现在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至于西域方面,只好另择人选了。” 曹丕叹道:“很多事情都这么拖了又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实现天下一统的梦想啊!” 周扬亦是心有感触,只恨自己总是这么顾虑重重。 其实司马懿显然是目前十分宝贵的人才,可是却被自己雪藏起来而不敢重用,别说为了防止将来成为曹魏谋朝篡位的可怕人物,就是现在要解决当务之急,都已是如此棘手了。 自己已经破例把他从牧野带到了洛阳,如果再让他踏入朝廷的话,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只能是付诸流水,曹魏的将来亦只能按历史发展来走。 周扬始终不希望这一切是一个错误,毕竟摆在眼前的只是三个难题,只要时间允许的话,即可一步步地慢慢解决。 或许只是自己操之过急,又或是看到曹丕目前的身体状况,以至心情开始有点儿混乱了。 不过一想到将来若是曹睿成为了继嗣者的话,亦是曹魏的一大明君,自然也就比较安心了许多,希望如果在曹丕这一代仍无法完成的梦想,也只能寄拖在曹睿身上了。 然而自己与曹睿之间的关系似乎颇为陌生,此子更是令人难以捉磨。 不像追随曹操那样是从一无所有开始,也不像与曹丕的关系那么密切。 事隔三代,既使是真有血亲之缘的族人都会变得陌生起来,更别说他周扬只不过是进入曹族的女婿而已。 看来郭皇后的顾忌不无道理,除了要为曹魏选定一个明君之外,同时也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是一条不容自己随意操控与选择的政治道路,很多事情也只能如此了。 “河西之地羌胡联军之乱已经迫在眉捷,北疆鲜卑屡次侵扰,边界守将久而生变。”曹丕目光凝聚道,“恢复西域一带为我大魏统治的事情,现在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皇上打算如何布置这三大难题?”周扬关切地问道。 “鲜卑对我大魏边界屡次侵扰,早从百年前就持续至今,但是却从未真正踏足中原。”曹丕道,“最大规模的一次是鲜卑王檀石槐断然拒绝了汉恒帝的招抚,并举后直指洛阳,最后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听说鲜卑内部出现了问题,檀石槐忽然病逝归天,否则如今的中原将会是另一番局面了。” “皇上的意思是打算从鲜卑内部着手吗?”周扬猜测道。 “对付鲜卑这种擅长游击战术的民族,却从不攻城略地的,除非我大魏拥有当年汉武时期的强悍骑兵和霍去病、卫青那样的猛将将其驱逐。”曹丕道,“要不然就只能采用安抚策略了,区别只是大魏并非汉恒帝时那般暗弱,鲜卑得到了好处,应该会暂时罢兵,但是为了彻底解除边界之患,还需要从根本上去着手。” “安抚鲜卑,等同于安抚边界守将,至少起到了暂缓边患的作用。”周扬赞同道。 “至于河西之地的羌胡联军,必然派遣一名足于匹敌的大将前往镇压。”曹丕沉声道,“否则朕宁可放手不理,也好过白白把魏军断送这群西凉最强悍的骑兵手里,徒丧河西人民的信心。” “微臣愿意亲率大军前往河西镇压。”周扬并非自告奋勇。 事实上他对自己领兵打仗并没有那么强大的信心,如果说带兵的话,他自认能够带着几百个平时较为亲密的士兵已算不错了,要是统领上万名作战骁勇的战士,那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可是周扬自信背后有个司马懿,这个无论在政治上或是军事上,都拥有杰出才能的三国权臣人物,绝对是他最可靠的后盾。 然而曹丕却摇了摇头道:“并非朕信不过姐夫的能力和手底下的诸多能人异士,只是担心万一朝廷内部生变的时候,至少有姐夫这样的权臣站在朕的背后支持,所以姐夫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离开洛阳,只有周扬这个名字留在洛阳,才是安定国家最大的信心,也是汉鼎钱庄正常运作的支柱哩!” 周扬心下恍然,如果曹丕正在着手嗣继之事,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内部忧患,同时又面临着边界三大难题。 看来当个皇帝确实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事,当个好的皇帝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还是等到子建收到这香囊信之后,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再说吧!”曹丕说着目光又落回了周白发手里的香囊信,顿了顿又道,“朕希望这个好弟弟依然喜欢吟诗作对,而不会对朝政感兴趣就最好了,哪怕他对甄妃仍有那么些余情未了,但只要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情就行了。” “皇上宽宏大量。”周扬道。 “姐夫也像那班大臣们一样来这一套了吗?”曹丕苦笑道。 “总而言之,所有的事情都等内部稳定之后再说,”周扬连忙转移话题道,“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要紧。” 说完便先行告退了,正如司马懿所说,现在确实只能静观其变了。 事实上真正送到曹植那里的,并不仅仅是甄妃的香囊信这么简单,还有曹睿托他交去的那道虎符。 不知道曹丕是否知道,另外三分之一的虎豹骑权利在自己儿子手里,抑或这只是曹睿故弄玄虚而已呢? 第六十章:摆脱命运 数月之后,天空忽然呈现日食。 天下变得暗无光线,但是没过多久又恢复了白昼。 司马懿立于府院处仰望天象,面露忧色。 周扬问道:“仲达在看什么?” 司马懿指着天空道:“哥哥请看远处的那片乌云,既使日食之后,仍然密佈于东边,看来黑暗过后,即将来临的应该会是一场暴风雨。” 周扬本以为这只是自然的天气现象,可是见司马懿仍是沉思的表情,看来这应该不只是一场风雨那么简单。 于是又问道:“仲达是否在想陈王接收到甄妃的书信之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司马懿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完全是,但也不完全不是,陈王收到的不仅仅是一封求助信,还有曹睿皇子的虎符,但是皇上知道的仅仅是一封或许是余情不子的私信,看似只关系于**之后,其实却可能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周扬感受不到他心里的沉重,只好虚心问道:“会是怎样的一番状况呢?” 司马懿道:“我在想的并不是陈王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而是洛阳这边的皇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周扬想到郭皇后的目的,为的就是除掉甄妃,保住自己**之主的地位。 而曹丕则是对即将嗣立为太子的曹睿,是不是自己亲生儿子重视。 只有曹睿的想法最令人捉磨不透,就连司马懿也不敢胡乱猜测,久久无法作出判断。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呀?”张春华忽然从厅里跑了出来,指着周扬和司马懿道,“又想搞什么鬼不让人家知道。” “什么也没搞啦!”周扬对这小个子美女只有好气地道,“就是看看天气,欣赏一下日食罢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看。” 张春华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拿在手里的倚天剑,耸了耸肩道:“也没什么好看的啊!本来打算告诉两个哥哥,人家刚才杀了个人哩!” 周扬讶然道:“杀了个人?” 张春华看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了司马懿身上,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事情啊!人家也想知道。” 周扬有点恼怒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春华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杀个人而已,哥哥居然吼人家了。” 幸亏司马懿插口说话了,正好打断了周扬继续的继续追问,他回过身来,转移话题道:“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并不打紧,哥哥现在最需要关注的,应该是曹睿皇子会如何对付陈王才对。” 周扬不解地问道:“曹睿皇子不是让我们把虎符交给陈王吗?都这么长时间了,陈王还没任何回应,按理说皇子应该着急才是,怎么会对付陈王呢?” 司马懿道:“我刚刚才想明白了,曹睿皇子为什么要把虎符交给陈王,他与甄妃的目的根本不一样,一个是为了求助,一个则是为了……” 话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情报员的声音来报。 周扬立刻屏退左右,只留张春华和司马懿,才问道:“说吧!什么情况?” 那名情报员沉声答道:“第三支虎豹骑出现了。” 司马懿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洛阳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不——不只是洛阳,应该说是整个曹魏江山,都将会被曹睿皇子掀起一阵急流暗涌。” 不等周扬继续求问,张春华首先蹦跳了起来,高兴地道:“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整天呆在府里这么无聊了,人家可是苦练多年剑术,真想好好试试身手哩!” 司马懿道:“会有你表现的机会,但此时你却要乖乖听话,不可到处乱跑。” 张春华窃笑道:“知道了,人家一向最听仲达哥哥的话。” 周扬听得不明所以,早把张春华如何杀人,为什么杀人,杀的是什么人的问题忘记脑后,只是讶然问道:“究竟要发什么事情了?能否说清楚一些?” 那名情报名继续报道:“根据消息显示,这第三支虎豹骑统领乃是先帝当年收的义子曹真,此人似乎并不归皇上所属,而是秘密行踪于洛阳,若非叶首领亲自前往探查的话,根本无法察觉到在洛阳**之处,居然隐藏于**。” 周扬心中骇然,自己潜入**的时日虽不算长,但是有了郭皇后和宦官张举的帮助,对于**的许多情况几乎是了如掌。 如果这第三支虎豹骑的行踪确是藏于**的话,郭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不告诉这与她合作的丞相。 没想到曹操临终之前,居然留了曹真这么一招后手。 如果这第三支虎豹骑归于曹丕所属的话,周扬不可能不知道。 看来曹操并没有完全将整个曹魏江山托负于他周扬,这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曹操既然选择了他周扬作为唯一的托孤大臣,却又为曹丕留了一个以防万一的后招。 所谓帝王之术,也不过是如此相互制衡了。 不知道曹丕是否知情,也许曹操连继承自己王位的儿子都没有告诉。 “如果不是曹睿皇子把虎符交到陈王手里的话,也许这支虎豹骑至少仍不会轻易现身。”司马懿继续分析道,“这也直接说明了,曹睿皇子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哥哥也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哩!” “我应该做些什么?”周扬茫然地问道。 “现在整个洛阳,除了皇上之外,能够依赖的只能是郭皇后了。”司马懿顿了一会儿,又道,“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能够合作的对相,对于**,没有人比郭皇后更是适合的人选了。” “仲达的意思是让我回到**,去找郭皇后,把这事告诉她吗?”周扬道。 “不仅要告诉郭皇后,还要明确哥哥与她合作的立场。”司马懿道,“曹睿皇子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因为他把这道连皇上都不知道的虎符交给陈王,已经说明了他虎视太子位置的决心,哥哥也只不过是皇子的一颗棋子而已。” “为什么一块虎符,就能让仲达分析出这么多问题来呢?”周扬虚心问道。 “天有不测风云,我也仅限于猜测而已。”司马懿道。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和郭皇后站同一阵线,一起扳倒甄妃了,对吗?”周扬道。 对于甄妃如此美若天仙的才女,他虽然心怀怜香惜玉之情,可是一但牵涉到原则性的问题,也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站在一旁的情报员显然已禀报完毕,当他告退之后,张春华立刻兴奋地道:“这次我要和哥哥一起入宫,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周扬苦笑道:“你就别跟去添乱了吧!” 张春华道:“人家怕哥哥你被郭皇后勾引去了嘛!这女人真的很不简单,哥哥要是一步失足,就可能造成千古恨哩!” 周扬道:“我哪会那么不知轻重,难道你们怀疑我的自制能力吗?” 司马懿露出不屑的目光,晒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的说,如果郭皇后有心征服哥哥的话,一定能够达到其目的。” 周扬为之语塞,自己与张春华和司马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失控过。 可是司马懿为什么会这么说,就连张春华这什么也不懂的傻妞如此认为。 难道是当年在汉中的时候,杨松把吕玲绮交到周扬手里。 不过那也只是因为自己和吕玲绮之间怀有愧疚之情,就算那晚与她发生过什么亲密关系的话,也算不上什么无自制力之类的。 周扬抓了抓头皮,忍不住解释道:“吕玲绮已经失去了父亲,对她来说,我几乎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连我也不理她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司马懿讶道:“我们又没说到吕玲绮,况且这姑娘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难道哥哥没有关心过她吗?” 周扬不禁问道:“什么自己的生活?” 张春华道:“哥哥这几年在朝中位高权重,哪有时间理会这些私情琐事,就连……就连那么大的情况都不知道……” 话还没讲完,就被司马懿瞪了一眼,立刻乖乖地闭嘴不语。 这一对原本应该成为夫妇的青梅竹马,你一言我一语的像在唱双璜似的,直教周扬更是感到莫名奇妙。 司马懿连忙转移话题道:“总而言之,曹睿皇子有他的张良计,郭皇后也有自己的过墙梯,只有与郭皇后真诚合作,才能真正摆脱这一代代皇帝的制衡之术,哥哥与郭皇后才能真正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明白吗?” 周扬忽然发现,自己再不能把司马懿当成一个从不懂世事、被软禁了二十多年的精神分裂者了。 无论他现在的心态是小遥妹妹,还是他自己,他的智慧不用多说,就是他这种对时局、形势的掌控能力,对自己预测、分析的绝对自信。 周扬已经逐渐感到自己只是他的一名属下,而不是原本计划好的,让他在自己出谋划策的背后军师了。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敢肯定对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突然之间,国家是曹家的江山,还是他司马家将来谋朝篡位的江山,已然不那么重要了。 第六十一章:与狼为伍 这一次,周扬以丞相的身份前来求见**之主。 郭皇后显然对此感到颇为意外,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来找。 周扬再次来到那道幕帘,不再是以低微的宦官小丁子身份前来,因此只需要行普通的臣礼。 郭皇后欣然地主动问道:“周丞相大驾光临,一定有什么好事情了,需不需要本宫屏退左右呢?” 不等周扬答他,站在一旁的张举立刻识趣地带走其他宫女和宦官,然后自己也帮他们关上大本。 郭皇后微笑着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事实上周扬本来也没打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反正这里也都是郭皇后的人,屏不屏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有些区别了。 之前他与郭皇后单独见面,是以一个宦官的身份,如今却不可以相提并论。 一个丞相和一个皇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两者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传出去也一定会遭到曹丕的猜忌,曹植和甄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更何况现在看郭皇后的眼光,更令周扬感到面对着不只是一个三十如狼的美女。 而是一个在情欲与权欲之间,都想得到双赢结局的皇后。 “怎么了?怕本宫会吃了你吗?”郭皇后充满磁性的语气。 就算只是一个玩笑问题,周扬仍不敢去违背,而是顺从地掀开那道幕帘,越过了那道原本不该越过的界线。 郭皇后这才满意地道:“当时一看到周丞相你,本宫心里就生出一个非常令人困惑的问题。” 周扬冷静地问道:“皇后请讲。” 郭皇后道:“自从周丞相追随先帝以来,至今也有三十多年了吧!可是为什么周丞相看起来仍像个不到三十岁的强壮男人呢?难道从刚出生就开始与先帝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吗?” 只见她说到“强壮男人”这四个字的时候,目光不断地在周扬身上四处打量,就像一头饿极了的雌老虎一样。 周扬感到浑身不太自在,却又对这既神秘又深沉的女人的吸引力颇难抗拒。 然而一想到昨天司马懿和张春华还在笑他没有自制力,连忙把脑子里所有的邪恶念头打消。 正如张春华说的一样,眼前这个女人不管多么性感和神秘,都是绝不能碰的,否则必然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郭皇后又道:“周丞相不用这么紧张哩!本宫也只是想向您请教一下养颜秘决而已,试问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永远年青呢?” 周扬始终低着头道:“微臣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此事已经拜托了一位名叫左慈的方士去研究了,等有了结果以后,一定前来告知皇后。” 郭皇后露出深思的神情,喃喃自语地道:“左慈?不就是当年在许都殿上,当着先帝和众大臣的面刺杀了耿纪的幻术师吗?” 周扬这才想到左慈至今仍是一名通辑犯,不过听郭皇后的语气,并没有打算追究此事,心下稍安。 郭皇后继续问道:“没关系,不管左慈是什么人,只要能帮本宫研制养颜秘方,让本宫与周丞相一样可以永保青春就行了。” 周扬沉默了良久,这才记起自己差点忘记正事,连忙转入正题道:“对了,根据洛阳情报团的可靠消息,先帝的第三支虎豹骑终于在这段时间出现了。” 郭皇后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只是“哦”了一声,道:“那又如何?” 周扬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又继续说道:“直接隶属曹族最高机密军队,在任何时候出现都不会奇怪,奇怪的是这第三支虎豹骑,居然一直都隐藏在**之中,皇后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郭皇后愣住了,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地四处望了望,秀眉紧琐地道:“这不可能,整个**没有任何一件事情难瞒得过本宫,包括曹睿皇儿的一举一动,还有甄妃与皇上每个月见多少次面,每次见面都在做什么,全都掌握在本宫的手里。” 周扬没想到她对甄妃与曹丕私事,都关注到这种程度,看来女人的忌妒之心,确实不容小觑,不过现在对此却无暇多想,而是继续说道:“正因此皇后对**如此了如指掌,才更加奇怪,依微臣之见,这第三支虎豹骑极有可能与曹睿皇子有关。” 同时把之前曹睿交给他的虎符,并让他交到曹植手里的事情如实相告。 郭皇后深深吸了口气,道:“看来本宫有点低估计这皇儿,一直都当他只是个小孩子。” 周扬点了点头道:“所以微臣此次前来,就是想向皇后再次确认一件事情,如果我们扳倒了甄妃,皇后真的确定可以控制得了曹睿皇子吗?” 郭皇后浑身一震,倒靠在凤椅背上,神情略为失落地道:“本宫一直以为,就算控制不了皇上的心情,至少可以控制这个小小的**,还有自己的命运,可是周丞相的消息却彻底抹杀了这一切。” 周扬知道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极大,不禁安慰道:“皇后请不要懊恼,这只是一个意外,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更没有完美的人,更何况皇后始终只是一个女人,不过好就好在至少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事情仍不至于到难以挽回的余地。” 郭皇后目光一动道:“你真的觉得,本宫是一个女人吗?” 周扬干笑着说道:“这么简单的性别识别能力,微臣还是有的。” 郭皇后没好气地道:“周丞相言行举止如此警惕,难怪能够权倾朝野而没有遭到任何人非异与妒忌,真不知道应该把您看成是忠还是奸。” 周扬连忙为自己辩别道:“微臣一直以来对我大魏忠心耿耿,从无有过二心。” 不过当他说完的时候,脑子里却想到司马懿为他提议的布署。 正是为了以防万一,而给自己留了不少退路。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无有二心呢? 然而郭皇后显然并没有追究他的情况,而是继续步入正题,道:“本宫算是想明白了,这**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却也不小,会有连本宫也不知道的虎豹骑隐藏其中,也不足为奇,怪只怪本宫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有过一段时间,曹睿皇儿那边经常每隔十几天就会有陆陆续续的人进进出出,起初并不觉得奇怪,因为皇儿住所里的人始终非常稀少,每个人在做什么,根本逃不过本宫的眼线。” 周扬道:“曹睿皇子正是利用了皇后的自信,所以在皇后眼皮底下,把整个虎豹骑藏进了**。” 郭皇后道:“不过现在这支虎豹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呢?” 周扬把司马懿的分析简单述说出来,又道:“如今虎符已交到陈王手里,依微臣之见,这支虎豹骑应该会是与陈王有关。” 郭皇后疑道:“莫非陈王被秘密潜回了洛阳,准备利用这支虎豹骑起兵造反,谋夺皇位不成?” 周扬道:“这绝不可能,就算陈王真要如此的话,单凭这三分之一的虎豹骑也完全不够的,别忘记皇上和微臣手里,也都拥有一支虎豹骑的统领权,加上现在整个魏国除了边患之外,只要内部嗣立之事一确定下来,基本上可以算是完全稳定了。” 郭皇后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周扬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自己真的那么蠢钝,而是司马懿确有超越常人的智慧。 就连郭皇后这样心机极重的女人,面对着眼前复杂难明的局势,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于是周扬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胸有成竹地道:“通知皇上,把所有事情如实禀告,让皇上尽早做好任何准备措施,无论陈王谋反是否能够成功,都会对天下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况且,郭皇后不是一直想要扳倒甄妃吗?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郭皇后何等聪明,闻琴即知雅意,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隐去虎符这件事情,只让皇上知道陈王手拥三分之一的虎豹骑的真正原因,正是甄妃送给他的那香囊信?” 周扬赞道:“皇后说得没错,之前皇上已对香囊信十分在意,若是陈王又有所行动,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行动的话,那么事情便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任凭他曹睿皇子如何精密布署,皇上都不可能容忍陈王为了把甄妃带出皇宫而动用了这三分之一的虎豹骑。” 郭皇后再度面露喜色,道:“周丞相不愧是我大魏栋梁之才,更是本宫的最大的支持,我们总是能想到同一个地方去,这是否叫做心有灵犀呢?” 周扬心中一动,连忙冷静地答道:“这些全托皇后之福,若是没有皇后的话,微臣如今仍是孤立无援,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哩!” 郭皇后忽然要求道:“周丞相能否再近一些,本宫想好好看一看周丞相那年青般的容颜。”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步步为营地走了过去。 乖乖地任由郭皇后那保养得滑嫩雪白的纤纤细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了起来,并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第六十二章:悬崖勒马 郭皇后目光在周扬脸上一直游走至胸前,难掩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音。 事实上周扬自己也想知道,这**之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许她真的只是对自己感到好奇而已,也许只是自己心生暇想罢了。 于是所有的借口成了他一直站着不动的理由,使他能够堂而皇之的任由眼前这成熟丰韵的女人在自己身上四处乱摸。 不过郭皇后始终也没有越过轨道,修长纤细的指尖到了周扬的胸前,就马上停了下来,嗔道:“周丞相是否每日都不间断地煅炼身体?” 周扬颇为尴尬地应道:“也不是每天啦!只是偶尔在山中狩猎,或与手下们比武练剑而已。” 郭皇后双暇红晕,柔声问道:“真羡慕周丞相走到今日这样的地位,仍能过着如此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必平常也少不了在民间寻欢猎艳吧!” 周扬苦笑道:“微臣哪有这份闲情,虽然府里的妻妾与其他大臣比起来并不算多,但也足教微臣应付不暇了。” 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了,这话显然非常露骨。 如果郭皇后并无邪念,而真的只是对他的容颜感到好奇的话,那么就等于犯下了死罪。 周扬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仍是不听使唤。 任由郭皇后美眸深情地望着自己,却始终没有移走半步的可能。 看来这**之主,虽然能够在**只手遮天,美貌与甄妃亦不呈多让,但是甄妃却几乎独占了曹丕,令整个**变得黯然失色。 至使郭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却到现在仍是无有一儿半女。 由此可见其独琐深宫的寂寞之情,确是连一介平民女子都比不上的。 如今却有机会与整个**,除曹丕这唯一的真正男人之外,另一个更加年轻强壮的男人,可是自己身为当今皇上的正室。 在即心动又顾忌重重的矛盾之下,只能在这出轨边缘徘徊不定。 若是周扬再主动一些,只要再施一些调情手段的话,包保郭皇后立刻不顾一切地**。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若无其他事情的话,微臣想先行告退了。”周扬最终以理智战胜了自己的情绪,也克制住了眼前这蛇蝎美人的诱惑,后退一步施了礼道,“微臣会立刻前往面见皇上,绝不教皇后失望。” “周丞相……”郭皇后依依不舍的眼神,目送着周扬缓缓后退的身影,终于叹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周丞相能再答应本宫一件事情。” “皇后请讲。”周扬停住后退的脚步。 “本宫很久没见到小丁子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周丞相帮忙传召一下他。”幕帘在周扬放下之后仍在轻轻回荡着,郭皇后回复了那雍容华贵而神秘的隐约形态,语气中略带谦和地道,“本宫很想念他哩!” “微臣若有机会见到小丁子的话,一定代为传话,微臣告退。” 周扬连忙把话说完,最后退出了**。 然而心情至今仍是久久难以平抚,刚才那足教天下任何男人都心动的时刻,不禁暗自幸庆自已悬岸勒马。 现在还是当以正事为重,在得到皇帝身边宦官通报之后,便被领去面圣。 此时的曹丕正独自在偏殿书房里,等待着周扬带来的消息。 周扬刚踏入书房,立刻跪拜道:“微臣叩见皇上。” 曹丕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后,才道:“周丞相请平身吧!快过来说说看,这段日子在调查到了些什么情况?” 周扬隐去了自己与郭皇后多次见面的情节,加上之前已把曹睿住所的每一个个细节,以及前往甄妃处得到香囊信的情况都已经汇报过了,因此这次只作了简单述叙。 当曹丕问起了那第三支虎豹骑的时候,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事。 周扬不禁讶道:“先帝孤托微臣之时也没有提及此事,一直以为皇上应该知道才对。” 自从曹丕登基以来,最忌惮的就是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 为了真正掌控整个魏国政朝,以达到名副其实的天子地位,所以一当上皇帝就马上搞集权政策。 不仅在各地派遣更难信赖的当地官员,加强对国家版图的实际控制之外,最重要的是在洛阳朝廷里党派之间,安插了在他被曹操嗣立之前坚定支持的心腹亲信。 当年赤壁之后,周扬刚刚回到许都,就马上成为了曹丕第一个拉笼的对象,贾诩更是早已受他眷顾。 事实也证明了曹丕所看中的人物,每一个都没有令他失望。 但是重用归重用,为了平衡各派之间的实力,像乐进、李典那些原本被周扬亲自提拔起来,后来成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这些将领,都继续远派到合肥之地守防东吴,直至终老。 不过周扬利用自己对历史了解的优势,偷偷私藏了庞德这样的猛将,而没有让他和于禁在与关羽作战中阵亡。 如今周扬一提起这第三支虎豹骑,居然连皇上都不知道,甚至甄妃送给陈王的香囊信有关,怎能不教他心事重重,顿时陷入了沉思。 忽然,曹丕坐回了椅背上,原本只是略为颤抖的手足,此时却变得更为严重。 周扬惊骇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曹丕目光如炬,沉声道:“立刻把子文这支虎豹骑召回洛阳,还有周丞相手中的军队,也要从现在开始进入初级警备状态,以防洛阳生变。” 周扬愕道:“没这么严重吧!就算陈王真的有心作乱的话,微臣只需派人紧闭城门,他也无可奈何啊!难道强行攻城不成?” 曹丕却摇了摇头道:“自古以来,凡有内乱者,皆是由内而乱,关紧城门有什么用?” 周扬难以置信道:“皇上是否怀疑,这洛阳里有陈王的人?” 曹丕冷哼道:“朕早就对子建十分顾忌,如今甄妃居然把明送香囊信,暗投虎符,若不是朝中早有子建的人,他这支虎豹骑如何分批藏入**,又为什么要藏入**?” 周扬心中骇然,事实上曹丕口中所谓的曹植的人,完全就是他与郭皇后安排好的。 如果这些事情让曹丕知道的话,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而其目的却仅仅是为了扳倒甄妃,满足郭皇后的私欲。 作为交换,两人竟变成了狼狈为奸,打算在曹睿继位之后掌控朝政大权。 这与一百多年前汉恒帝时期,梁氏外戚干政有何区别,是否会让魏国变成了又一个腐败黑暗的汉末,仍是未知之数。 周扬忽然间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若非司马懿也赞成他这么做的话,此时一定把所有的事情向曹丕交待清楚。 然而曹丕能够对自己亲弟弟和甄妃如此心狠手辣,看来但凡是与利益有所冲突的事情,他都绝不会手软。 包括他周扬在内,亦不可能例外。 “先帝留下来的虎豹骑一共有五千人,其中在朕手里的只有一千五百名,周丞相手里也有一千名,剩下还有两千五百名,一直都是朕的心腹大患。”曹丕冷然道,“亦是掌控朝廷军机要权的关键军队,若是让子建掌握的话,周丞相认为朕这位置还能坐多久?” “皇上请息怒,微臣宁愿将这支虎豹骑的虎府交还皇上所控。”周扬真诚地道,“只希望皇上保重龙体。” 曹丕手足颤抖,但是神情却不以为然地道:“朕知道姐夫一直都是我曹家最得力的干将,能够追随先帝从零开始打拼至今,若是连姐夫都不信任的话,朕这皇帝之位也就白当了,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人为所能控制得了,姐夫明白吗?” 周扬感到情况极为不妥,不禁猜道:“皇上是否得了什么暗疾?” 曹丕淡淡地道:“太医诊断过,朕可能再活不过这两三年了。” 周扬浑身剧震道:“这怎么可能?皇上之前看起来还那么生龙活虎,若非贾先生年老而终,我们三人仍可以在小船上对酒当歌哩!为何贾先生才刚才没多久,皇上就说出这种话来了。” 曹丕叹道:“之前朕仍未嗣继的时候,只感到自己既能骑射,也能喝酒,因此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在意,可是自从登基以来,身边无形中多了许多宦官、宫女和太医的照顾,很多原本并不知道的病况,却在定时检查中发现出来了。” 周扬闻言只觉得深有感触,在二十一世纪何尝不是如此。 在那个基层平民根本看不起病的时代,每个人只知道拼命地为了糊口家庭而努力工作。 就算自己身体明明有一些奇异的状况,也不敢到医院检查。 生怕知道结果之后负担不起,反而增加了思想上的压力。 不想到了这乱世也是一样,就连曹丕如此非同常人也是一样,一心只为了争夺嗣继之位,可是最后就算登基当上了皇帝,却仍是逃不过潜在病魔的命运。 周扬心中暗下决定,无论自己如何明哲自保,也要在曹丕结束他的生命之前,全力辅助他完成梦想的另一个阶段。 至少也要稳定朝局,以及解决那边患那三大难题。 第六十三章:少年皇子 时值秋末,天气越来越冷,令人深深感受到寒冬即将来临。 洛阳每个人都为自己加衣添袍,只为抵御这股凉意。 曹丕除了按例早朝之外,几乎每天都在书房里呆着,没有到任何地方去,更不再外出狩猎了。 周扬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但是每次听到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心里只觉得十分不安。 然而这些并不是他与曹丕需要担心的事情,因为与此同时。 曹彰已经在曹丕的召唤之下,已率着一千五百员虎豹骑返回洛阳。 这名曾与周扬有过冲突,后来关系却颇为友好的家族亲友,如今看起来仍是那么好勇斗狠。 刚一入京都朝觐,立刻十分张扬地带着一千五百员虎豹骑沿街赶往皇宫。 根据洛阳情报团的最新消息,陈王确已离开了陈留,预计这几天应该会赶到洛阳了。 曹丕早已做好了与这亲弟弟再一次争斗的心理准备,同时也布署好了边界的防守工作,以防吴、蜀安插在洛阳的细作得知朝廷内战,而乘机前来侵犯。 然而就在这最紧要的时刻,曹睿却忽然主动前来。 周扬大感不解,向曹植求助的不正是甄妃,把虎符交到他手里的也是曹睿。 这种时候曹睿却来找曹丕,况且此时仍未与他滴血认亲,证实他确是曹丕亲生儿子,以打消这猜忌的胶着状态之前,这皇子确实不宜出现。 但是周扬仍是提议道:“不如听听看皇子有何说法吧!” 曹丕同意道:“让他进来。” 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让宦官把曹睿领了进来,周扬与曹丕都拭目以待。 只见曹睿面无表情地踏入书房,目光在周扬身上飘闪而过,不作任何停留,就好像对这假宦官的出卖颇为不屑似的。 但他语气却丝毫没有半点不尊,仍是对两位长辈施礼之后,才道:“儿臣一听陈王意图作乱,立刻前来请樱。” 曹丕奇道:“皇儿打算披甲上阵?” 周扬更是为之愕然,一直对曹睿的印象,应该是像当年汉献帝那样聪明的孩子而已,除了环境不同之外,并无任何区别。 直到接触之后,才知道这皇子与众不同。 不仅心中城府不在曹丕和郭皇后之下,言行举止之间,更比曹操父子俩更像一名政客。 曹睿主动坦白道:“王叔的虎符,其实是儿臣交给的,此事与母后毫无关点关系,但是作为父皇的儿子,儿臣愿派遣先帝爷爷托负的最后这两千五百员虎豹骑,在平定一切朝廷间内患之后,便立刻将军权交还给父皇。” 周扬心中一凛,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皇子竟先下手为强了。 与其说是他怕自己受到曹丕的猜忌,倒不如说这一切更像是他预先布置好的一样。 曹丕想了一会儿,道:“先帝竟把这最重要的军机权交给皇儿?” 曹睿摇摇头道:“其实是交到了曹真将军的手里,而曹真将军当时正好与儿臣在一起,因此先帝爷爷去世之前,儿臣也与曹真将军都在身旁,当先帝爷爷托孤周丞相,又见过父皇之后,最后就是曹真将军了。” 周扬没想到曹操竟如此器重与信任曹真,事实上他也知道,此人一直都是魏国除司马懿之外,另一名权倾朝廷的大人物。 曹丕问道:“这支虎豹骑的统领权,不是已经交到陈王手里了吗?根据周丞相的情报团消息,虎符都已经带到了陈留,陈王也已经来到了洛阳。” 周扬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只看曹睿胸有成竹的神态。 莫非不是自己利用这年轻皇子,让甄妃掉进陷井里,而是被对方给算计了吗? 曹睿道:“由曹真将军统领的虎豹骑,一直都在洛阳固守父皇的政权,确保我大魏朝廷的权威,至于那道虎符,绝不知道是谁人交到王叔手上,更不知道是真是假,难道父皇会相信,母后这样的一介女流,会拥有这种象征兵权的虎符吗?” 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就连周扬和曹丕也想不到任何不相信的理由。 只见这年轻皇子说完,便从怀中取出另一道比圣旨较小的诏令,双手呈给了曹丕,继续说道:“这便是先帝爷爷临终前交给儿臣的遗令,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曹真将军这第三支虎豹骑,至于那块虎符,自然是在曹真手上,父皇大可不必担心。” 曹丕问道:“也就是说陈王也不再有作乱的可能性吗?” 曹睿道:“那是当然,事实上根据另外的情报显示,王叔并没有离开过陈留,更不可能来到洛阳与父王夺权,但是为了确保父皇的帝位万无一失,儿臣愿意马上命曹真将军前往把王叔带来洛阳,不过儿臣却建议,在王叔并没有任何举动之前,仍不宜对他动武。” 曹丕目光移向周扬,却并不是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显然是责备他的情报不当,以至差点错怪了好人。 周扬与郭皇后的如意算盘,至此已全部落空。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曹睿并没有半点问罪的意思,反而还出言说道:“虎豹骑是国家稳定的基本权威,也是象征着朝廷的威信,现在加上周丞相也在这里,等于三支完整的虎豹骑都集中在一起,也就是说父皇可以开始放手解决外患三大难题了。” 曹丕点了点头道:“看来朕错怪了甄妃,那么关于这三个难题,皇儿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周扬终于知道曹睿做这么多,目的就是为了加强自己在曹丕心中的份量。 只要他在这方面又立功,曹丕极有可能马上就将他立为太子。 不过任何功劳与聪慧的表现,都极不上亲子鉴定来得重要,因此现在虽然让曹睿掌握了主动权。 但如果发觉这小子将来可能对周扬不利的话,太子之位与否仍是控制在他手里的。 “依儿臣所见,鲜卑对于我大魏边界采取游击打法,我方若是与他们硬拼的话,只会徒耗国力,导至吴、蜀乘虚而入。”曹睿自信地道,“然而鲜卑自檀石槐死后,内部亦是成四分五裂局面,我们只需一方面派人前往安抚,一方面却又暗中挑拔离间的话,北方边患自然可解。” “好主意。”曹丕拍手道,“你继续说。” “至于西羌联军,则需要靠周丞相之前与西凉人的关系了。”曹睿转向周扬微笑道,“羌人素来对马超十分尊畏,如今会联盟起兵的话,必然是当年先帝爷爷对马腾一家的处置过于激烈,导至埋下了隐患,加上受到了蜀方从中作梗,否则无论羌人对于中原一向无窥探之心。” “那么这事就交给周丞相了。”曹丕与周扬颇有深意地互望了一眼。 当年两人与贾诩合作之下,偷天换日地救下了马腾一家。 虽然最后免不了被斩杀了不少人,但是马腾、马云禄和马休马铁都退隐山林。 后来曹操打败了马超,而马超又逃向了汉中,最后投在蜀国。 然而当初周扬并没有打算再与马家见面,因此并没有和马腾一家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况且马腾一家如今也是居无定所,想要找到他们的话,便等同于大海捞针。 曹丕似是看出了周扬的难处,帮他解释道:“皇儿的意思是说利用周丞相在凉州的统制权,运用凉、羌的亲密关系,减轻羌人对朝廷的怨恨,再适当地加以进行安抚。” 周扬恍然道:“我明白了,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杨阜负责了,他一直对西凉的情况最为清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曹丕默认地同意,最后又望向曹睿,道:“那么收归西域的统制,皇儿又有什么看法呢?” 曹睿道:“当年汉朝骑兵天下几乎所向无敌,由汉之名将霍去病、卫青、耿家将等数代英勇作战,最后由司马达将匈奴人由西域赶到康居,西域一直都处于自治状态,现在更不能以武力镇压收复,只要父皇搬布一道号令,继续令当地的官员自治西域。” 曹丕喜道:“就这么决定,那么就按皇儿的意思来办吧!” 周扬道:“微臣领命。”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看似不顺利中又无惊无险的时候,忽然传来了**的急报。 只见郭皇后的贴身宦官张举急匆匆地跑来,显得十分狼狈的样子,正要说话,可是看了一眼曹睿,却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去。 周扬猜想应该是与郭皇后有关,只是在曹睿面前,不好说出来而已。 但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心虚的原故,因此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还不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曹丕喝道。 “奴才该死。”张举连忙把头低了回去,完全不敢多看曹睿一眼,顿了良久,最后才以略微颤抖的声音答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曹丕感到不妥,追问道,“是不是把你脑袋斩了才肯说?” “皇上息怒,”张举吞了口口水,艰难地硬挤出话道,“甄妃……甄妃上吊自尽了。” “什么?”曹睿浑身剧震,双脚一软,崩溃地坐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四章:疑虑重重 甄妃之死,令曹丕为之震惊。 一直怀疑她与曹植曾经有过私情,甚至对曹睿是否自己亲生儿子。 经过**连续数日的调查结果,最后证实了甄妃死因不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畏罪自杀。 因为甄妃身边几乎所有宦官与宫女,都一致证明了曹丕得到香囊信,以及第三支神秘虎豹骑和陈王前往洛阳的消息之后,甄妃才上吊自杀的。 也就是说甄妃自知事败,再无面目见人,故则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周扬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当日他就前往**面见郭皇后,这一次郭皇后并没有屏退任何人。 “甄妃真的是自杀吗?”周扬有点明知故问,带着颇有埋怨的语气道,“如果再晚一天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周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郭皇后道。 “调查甄妃的死因和自杀时间,似乎在完成任务之后,就都离开了洛阳。”周扬面无表情地问道,“微臣认为实在很有重新调查的必要。” “不管是谁负责调查,解开死因的关键口供,乃是甄妃身边的人,而非其他人信口雌黄。”郭皇后冷哼道,“周丞相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些人说的未必都是真话吧!”周扬道。 “难道周丞相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或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郭皇后主动掀开幕帘,露出了锋利的目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请周丞相自己去找皇上,何必来找本宫呢?” 周扬为之语塞,事实上自己一直与郭皇后合作,目的就是为了扳倒甄妃。 如今甄妃自杀了,无论是郭皇后的安排还是真的自杀,都对他们有利而无害。 只是周扬一想到当张举前来报此事的时候,曹睿居然对此深信不疑,丝毫没有半点想要深究的意思,更没有怀疑到郭皇后的身上。 这年轻皇子有的只是悲痛,而没有任何怨恨。 “这样不好吗?”郭皇后道,“就连甄妃的亲生儿子,都已经相信了这样的结果,皇上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为何周丞相却非要再查一遍?” 周扬闭口不语,心情沉重的原因,主要还是来自于甄妃的死,就好像是自己间接造成的一样。 当时甄妃对他如此信赖地把香囊信交托于他,而他却出卖了这单纯的女人。 所以无论甄妃是真的自杀,还是被郭皇后暗中害死,周扬都认为自己有摆脱不了的关系。 可是事实已然造成,无论他如何追问郭皇后都是于事无补。 就算真的再重新调查一遍,要么得出同样的结论,要么证实了郭皇后才是幕后真凶,那么他与郭皇后的妥协也会败露。 因此最好的结果,就是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 周扬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微臣也只是关心则乱,同时希望郭皇后不要为甄妃的死过于悲伤,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郭皇后这才满意地放下幕帘,屏退了左右,欣然道:“多谢周丞相的关心,本宫与甄妃相处也有十几年了,人非草木,虽然我们之间任何血缘,但本宫早把她视为姐妹,她的死多多少少会给本宫带来一些影响,但我们仍要以大局为重才是。” 周扬心想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你还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但嘴上却没这么说,而是忍住心中的悲伤,转入正题道:“现在三支虎豹骑的情况已经清楚,皇上的权力几乎稳定下来,剩下的就是按原计划解决边患的三大难题了。” 郭皇后道:“曹睿皇儿天资聪慧,确是继嗣的最佳人选,周丞相今后定当全力辅佐皇儿才是。” 周扬愕了一下,奇道:“微臣不太明白皇后的意思。” 郭皇后道:“无论皇儿有多么坚强,毕竟是丧母的打击,因此本宫已向皇上提议,希望周丞相能够兼任皇儿的太傅一职。” 周扬心中凛然,看来把曹睿抚上太子之位已是势在必得,所以郭皇后开始要进行下一步计划。 除了郭皇后成为了曹睿的母后之外,同时也让周扬变成他的老师。 一个控制他的寝食饮居,一个掌握他在朝中的一切事务。 曹睿无疑将成为了继汉献帝之后的又一个傀儡皇帝,这本也是周扬预料中的事情,包括司马懿的布署,也是为了这一步棋。 如今甄妃一死,只要曹丕暗疾发作而死的话,除了那统领着两千五百员虎豹骑主力部队的曹真之外,曹睿几乎再无任何一可信的亲人。 看来甄妃之死绝非自杀,而是郭皇后一手策划好的。 只因曹睿的安排出乎了郭皇后与周扬的预料之外,在被他掌控全局之前,先下手为强了。 郭皇后虽然狠辣无情,但这也是迫不得已。 周扬心中再次暗叹,拱手道:“皇后若无其他吩咐的话,微臣先行告退了。” 郭皇后埋怨道:“周丞相何必这么急着走,本宫还有很多话想对周丞相你说呢!” 周扬只感到浑身不自在,郭皇后才刚刚害死了甄妃,马上就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再次对他施以似有若无的诱惑。 同时想到了曹丕自从纳了甄妃之后,加上本身怀有暗疾,恐怕已有十年以上没和郭皇后行过房事了。 作为一个三十如狼的女人,身边尽是宦官与宫女。 难得有一个与她同坐一条船,又身具魅力的男性能够与她单独相处,就算她真的心生邪念,亦不足为奇。 只是周扬心里除了怕踏错一步成千古恨之外,也对郭皇后如此阴险的女人颇为忌惮。 若非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极有可能马上与她划清界线。 可如今既想马上离开,又觉得在这种时候,更不适得罪于她。 因此便顺着她的意,继续与她共处了。 “你知道吗?自从皇上纳了甄妃,又有了暗疾以来,本宫再未见过其他男人。”郭皇后柔声道,“除了曹睿皇儿之外,周丞相还是第一个哩!” “微臣亦感到十分荣兴。”周扬低声答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想郭皇后忽然间提这种事做什么、 正当他仍是忐忑不安的时候,只见郭皇后主动掀开幕帘,又道:“所以还望周丞相不要怀疑本宫与你合作的诚意,你我同坐在一条船上,而且如今已走上了这不归路,惟有继续坚持下去,希望将来的局势,以及自己的命运能够掌握在你我手里。” 周扬差点以为这女人是太久没有接触过男人,那次被她感受到年轻强壮的体魄,现在终于按奈不住了。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才心下稍安。 郭皇后继续说道:“不过曹睿皇儿能够在这种时候,主动将虎豹骑兵权交给皇上,足见此子确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况且现在皇上对他越来越器重,既使不做滴血认亲,看如今的情形,皇上也一定会立他为太子了。” 周扬道:“那不正是皇后的目的吗?反正滴血认亲也是为了让曹睿皇子顺利被立太子。”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不对,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本宫所控的太子,而不是一个胸怀城府的未来皇帝,经过此事之后,本宫实在对将来能否控制得住曹睿皇儿没那么自信了。” 周扬知道郭皇后丧失信心,主要还是因为藏在**的第三支虎豹骑,居然连她**之主都能瞒得过去,也是因此她才会急着除去甄妃。 但是郭皇后说的却不无道理,因为历史也证明了,既使是高明如司马懿这样的权臣,当曹睿顺利当上皇帝的时候,连他也无可奈何,而选择了继续隐忍。 而曹睿登基之后,几乎所有权臣都形同虚设,失去了手中的权利。 自己正是拥有最高权利的丞相,是否也会成为曹睿削权的对象之一呢?周扬心里忽然没有了底。 “所以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真的要让曹睿皇儿顺利被立为太子吗?”郭皇后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疑虑。 “皇后的意思,是打算利用滴血认亲这一技术,证明曹睿皇子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而使他走上其母甄妃的死亡之路?”周扬猜测道。 “也许真的应该这么做,”郭皇后老谋深算道,“我们确实需要另外选择一名更适合的太子,不知道周丞相怎么认为呢?” “不可否认。”周扬叹道,“若是按皇后的说法,曹睿皇子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只选择明哲自保的话,那么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难道周丞相还有别的想法吗?”郭皇后问道。 “事实上站在一名忠臣的角度来看的话。”周扬道,“曹睿皇子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无论是对于家族或是整个国家,甚至一统天下这当年先帝的梦想,都是最佳人选。” “但这却会让你我陷入被动的状态,除非……”郭皇后目光一凛道,“周丞相与本宫能够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一起安然离开洛阳,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周扬浑身一震,此言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第六十五章:曹魏太子 周扬离开**之后,心里想的全是郭皇后刚才的那一番话。 如今是否令曹睿顺利成为太子,仅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只要利用自己滴血认亲先拌血后加水,或是先加水后拌血的技术,既可令曹丕瞬间将曹睿送上与甄妃同样的命运。 正当他思虑重重的时候,曹丕派人前来传召。 关于之前为了开始解决边患的三大难题,开始采用了曹睿的建议。 一方面派朝中大臣带着册封的诏书,以及一批中原的宝物前往鲜卑进行安抚,一方面则暗中挑拔鲜卑各部之间的关系。 至于西域方面,曹丕则搬布了一道号令,让这个通往丝稠的必经之路成为一个自治区,名义上虽属于魏国,但实际上等同于一个小国家。 只需要对其施行缓图,不久后即可复通西域的统治权。 “最后只剩下西羌联军,希望周丞相尽快着手此事。”曹丕道。 “微臣领命。”周扬原本就心虚于自己与郭皇后的暖昧关系,如今被曹丕这么一说,才想起这段时间居然没有去做正事。 “根据情报显示,这一次西羌联军确实是蜀方暗中在背后策动。”曹丕沉思了会儿道,“其中也有胡秦人的参与,声势颇为浩大,周丞相不可小觑敌人。” “北地的治元多也加入联军了吗?”周扬讶道。 自从曹操去世之后,治元多与曹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恶化,但也很少往来。 如今蜀方诸葛亮刚一掌权,马上利用了羌人与曹魏的仇恨和对朝廷的积怨已久,在西凉后方策动了西羌联军。 治元多的加入无疑令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诸葛亮究竟凭什么说动此人呢? 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治元多对于当年伊健妓妾的背叛怀恨于心,如今见西羌联军声势浩大,加上蜀方极有可能乘此机会从汉中出兵侵犯西凉,双方夹击之下,凉州确实成了一处战争险地。 如果失去了西凉,无论落在蜀方手里,又或是西羌联军的手里,无疑都对曹魏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打击,甚至直接阻断了原本计划好对西域缓行复通的策略。 难怪曹丕对此事如此重视,更何况他自知身怀暗疾,甚至急于尽快嗣立太子。 周扬立刻放下了与郭皇后之间的事情,全心考虑正事,道:“微臣愿亲自前往长安坐镇,准备随时应付西羌联军与蜀军的前后夹攻。”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想到的却是司马懿。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让司马懿这军事、政治大才成为独挡一面的主帅人物,只不过心里仍有所保留。 曹丕咳了几声道:“朕如今身怀暗疾,太医也说了,能再撑两三年已属奇迹,都不知道突然会什么时候双脚一直挂掉,这种时候周丞相怎能轻易离开洛阳。” 周扬连忙道:“皇上请不要这么说。” 曹丕叹道:“但这却是事实,身为一国之君,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往最坏的情况作打算,自古以来,哪一个明君不是在正当壮年的时候就嗣立太子,以此稳定国家。” 周扬不禁问道:“皇上的意思是打算马上嗣立曹睿殿下为太子了吗?” 曹丕点了点头,反问道:“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周扬顿了半晌后,才果断地道:“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当初派微臣潜入**的目的,除了调查甄妃是否与陈王有什么特别关系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曹睿殿下的身世。” 说完后便把滴血认亲代替渗血入骨这种恐怖而不乎学的方法如实相告,既使滴血认亲同样是不科学,但至少是否让曹睿成为太子,却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 曹丕听完之后,果然面露沉思,道:“朕观曹睿皇儿举手投足之间,确与朕十分相似,不过之前派周丞相调查甄妃之时,便有想到过,如果曹睿皇儿与子建有所关系的话,而子建与朕又都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因此曹睿皇儿与子建相似,也等同于与朕相似了,若非周丞相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周扬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因为他更加体会到,血缘关系的确远比女婿这种关系更加可靠。 郭皇后正是与深深感受到这一点,所以才找到了周扬这与她同样和曹家无血缘关系,也不是像夏侯那种同族关系的人合作。 曹丕考虑了良久后,才道:“那么朕找个机会,把曹睿皇儿叫来与周丞相当场进行滴血认亲,无论这样会对皇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至少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朕绝对不容马虎。” 周扬拱手道:“微臣这就去准备相关事宜。” 曹丕忽然以颤抖的声音,问道:“如果……只是说如果,曹睿皇儿是不是朕的亲生儿子的话,那么周丞相觉得朕诸子之中,谁最可以担任太子一职呢?” 周扬怔了一下,心想这皇帝不愧是皇帝。 原来早已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既使滴血认亲验出曹睿的确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亦绝不会有半点手软。 或许难免会有一些心痛,但是在纳甄妃之后,便知道原来自己的弟弟早对她心怀爱慕,仍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更是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曹睿一但确认是曹植与甄妃所生的话,曹丕必然会立刻向两人痛下杀手,并马上将预备好的太子人选嗣立。 如今曹丕这么一问,周扬反而无法作出回答。 因为史书中虽然并无记载,曹睿登基之后为了保住帝位,而如何对其兄弟们进行迫害,可是事实却表明了曹丕的其他儿子,居然没有一个活得超过三年的。 唯一一个曹霖因性情十分残暴,闺门之内,婢妾之间,多所残害而声名狼籍,故而绝无涉及政坛的可能,所以活得最长。 周扬只好试着道:“其实无论是皇上的儿子,或是其他先帝的子孙,身上流的都是同样的血脉。” 曹丕似乎早已知道他会这么回答,长长地叹了口声,道:“周丞相素以能用人而著称,先帝亦是看中了周丞相这一点,国家中贤才能人亦多是周丞相所举,朕诸子之中,果然除了曹睿之外,也没有一个能入周丞相法眼的了。” 周扬心中暗暗惭愧,事实上更多人才都是当年荀彧所推荐的。 但嘴上却不敢否认或承认曹丕的意思,只能默不作声了。 曹丕沉重地咳了几声后,道:“此事刻不容缓了,干脆就明日午时,咱们一起验证曹睿身上流的究竟是谁的血吧!仅管子建与朕都是亲生兄弟,但是若甄妃真的与他干出这苟且之事的话,朕又岂容如此苟且之种嗣立太子之位。” 周扬心中恍然,再次拱手道:“微臣明白,那么皇上若无其他吩咐的话,便先行告退了。” 在曹丕默认之后,他终于知道,曹魏的将来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离开皇宫,周扬第一时间便是赶回府里找司马懿。 因为在他心里有太多的困惑,太多的疑问,都希望在这位智者口中得到答案。 司马懿听完之后,显出了淡然轻松的神态,似乎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问题,微笑道:“看来哥哥果然是一块政客的料子,无论前方有多少突发问题和阻碍,最终还是掌握了国家未来的生杀大权。” 周扬苦笑道:“仲达就别再取笑我了,快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吧!” 司马懿分析道:“首先曹睿皇子肯定是个帝王之才,已是不容质疑的事情了,作为一名皇帝,必然要确保自己的权威不可动摇,而哥哥恰恰是最功高震主的三世老臣,同时更是与郭皇后的合谋者,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与甄妃之死脱不了关系的对吗?” 周扬点了点头,叹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有着不可脱卸的责任。” 司马懿问道:“反过来说,如果哥哥令曹睿当不了太子,那么以皇上的性格,他会另立谁为太子呢?” 周扬刚刚证实了这一点,曹丕的确不可能让除自己儿子之外的人成为曹魏将来的皇帝。 因为他自己正是为了确保皇位权威,而对曹植进行政治压迫,使其被软禁在陈留而无所作为,所以若是让兄弟的儿子当了皇帝之后。 如果对方是个庸才倒是不会对他的儿子同样进行迫害,但是却对国家的未来极为不利,反之则会成为另一个曹睿。 所以若是证明了曹睿不是曹丕的亲生儿子,那么曹丕一定还是会选择即便是个庸才的自己儿子嗣立。 “这就对了。”司马懿道,“所以除了曹睿殿下之外,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帝王材料的皇子嗣立,就算将来有了,那也只能是第二个曹睿殿下而已,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是说,”周扬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绳似的,连忙再次确认道,“仲达也支持曹睿成为太子吗?” “哥哥不如问问自己,”司马懿最后笑着说道,“若是由曹睿殿下来开展国家大好前景的话,是否也是哥哥一直没有改变过的梦想呢?” 第六十六章:分析对手 司马懿分析得没错,无论谁成为太子,只要是个帝王材料的皇子,都会与曹睿一样为了确保帝王权利的不可动摇,而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进行削权。 事实上曹丕也在这么做,周扬何尝没有感觉到呢? 单是在虎豹骑一事上,他就经常在周扬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借此作为暗示。 除非是一个像刘禅这样任人摆布的庸主,才能让周扬和郭皇后真正控制,但是同样他们也要面对着许多外忧内患的压力。 况且周扬一直都希望一统天下的梦想,能够在曹魏手上实现。 历史中司马家依样画葫芦掌权夺位,已是周扬再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今摆在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完成曹操、曹丕无法完成的梦想,也是自己的梦想。 于是在第二天的滴血认亲的时候,周扬果断地令曹丕与曹睿的鲜血溶合在了一起。 同时为了证明这方法的可靠性,他还将一些并非亲子,却有着同样血缘的曹家亲兄弟之间的儿子鲜血分开。 最后曹丕终于面露喜色,相信了曹睿就是自己的儿子。 至于甄妃是否与曹植有过私情,而曹睿是不是他们两人的私生子,对于周扬来说已不再重要了。 因为当他作出这个选择并付诸实行的时候,也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如果哪一天曹睿决定削他权利就削,或是狠下心来要报母仇而置他与郭皇后于死地的话,那么他也可以尽力利用今日之事,证明滴血认亲都是由他控制,曹睿的太子之位也是由他捧上去的,希望能够借此得到曹睿的原谅。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曹睿复仇之心不可动摇,他亦按司马懿的安排和布署,早早为自己作好了所有最坏打算的退路。 所以周扬此时可以说是最心安理得的时候,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向郭皇后交待。 证明了曹睿就是曹丕亲生儿子之后,曹丕再也刻不容缓,毫不犹豫地当场写下诏书,并命周扬当日公佈天下嗣立太子的大事。 一来可以巩固国家民心,二来可以稳定朝局上下。 果然,这个消息布告天下之后,郭皇后立刻派了张举前来找周扬。 然而周扬也早已料到,但是司马懿亦早建议他现在不适合见郭皇后,最好过一段时间再说。 于是他便利用前往渑池作为借口,暂时离开了洛阳。 所以当张举来到丞相府的时候,周扬、司马懿与张春华早已踏上了前往渑池之路了。 当然了,其中的张春华是硬要跟上来的。 只见马车中张春华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希望西羌朕军与魏军开战,认为这样一来又有好戏可看了。 周扬对此早已习惯,但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真正的战争应该留在征服吴、蜀两国,一统天上的时候,而不是对边族进行残杀镇压。 “此番前往渑池,虽然是与西羌朕军有关,但却肯定不会与他们开战。”周扬笑道,“所以春华妹妹不要抱太多期望了。” “真的吗?”张春华望向司马懿,后者则默默地点了点头。 “仲达的建议是到渑池整理出一支可战之师。”周扬解释道,“却不是为了抵御西羌朕军,而是让蜀方不敢轻易侵犯我大魏边界。” “诸葛亮的目的就是乘我们抵御西羌朕军猛攻的时候,偷偷出祁山攻击子午谷、斜谷、上方谷等边界区域,”司马懿道,“而提供这些边界支援的长安则是主要输出,为了避免顾及不暇的情况出现,渑池必须成为长安的运输点,之后则是洛阳以后的城市补给,如此源源不绝的运输,长安才能够长久地为边界提供资源。” “凉州方面也可以专心对付西羌朕军。”周扬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诸葛亮见无机可乘,也就不会轻易对边界动兵,徒耗战争资源了。” “太复杂了。”张春华再也听不下去,惟有别过头去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渑池的居是有一大部分为以前农民出身的白波贼。”周扬也不多理睬,继续正题道,“可是农业发展却远不如洛阳,只能成为长安与洛阳的补缺粮库。” “这个地方的土地本身就不如山东、河南一带肥沃,但是作为洛阳与长安的运输中转站,或是驻后屯粮却是个极佳之地。”司马懿道,“若是非要把一个并无潜质的土地开发成商农重镇的话,那只能是事倍功半了,所以此地现在最缺乏的正是一支驻军。” “仲达的意思是打算起用以前那些白波军吗?”周扬不解地问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哥哥当年答应他们愿者从军的承诺,不就成为泡影了吗?”司马懿分析道,“天下百姓更多是不喜战争,只有少部分为了保守家园,万不得已而从军征战罢了,如果谁能够减少战争的话,那么谁无疑将成为百姓所拥护的对象。” 当年周扬解救了被董卓遗弃的洛阳十几万百姓,其中大多为商贵出身,甚至有的还是官家子弟或是河南望族。 后来在周扬的统治之下,只经历过一次迫不得已的战斗。 那是董卓打算给洛阳人民继续带来恐怖,所以自然能够得到刘备、孙坚以及洛阳百姓们的支持与帮助。 经过这几十年来的发展与流传,加上汉鼎钱庄带来的经济成长,使得本该死于当年战火的商贵,居然又美梦般的重新富裕起来。 这无疑令周扬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洛阳周边村镇亦被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强行征民微兵的话,必然使他原本光辉美好的形象瞬即泡汤。 司马懿继续分析道:“无论是蜀国还是东吴,都有我们的细作,同样我大魏之中亦是如此,对于彼此间的内部信息都是了如指掌的,比拼的只是谁能够掌握更加透彻的消息。所以我们在长安与洛阳之间所作的安排,蜀国的诸葛亮绝不会不知道,这也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使他们不会轻举妄动,才能够专心一致地对付西羌联军。” 周扬接着道:“而西羌联军看蜀方没有动静,自然也不会蠢得与魏军打得两败俱伤,徒令蜀方坐收渔利,这也让我们有更多作为与羌人谈判的筹码了。” 司马懿道:“但是我们不得不小心诸葛亮这个人,早在汉中的时候,我们就曾经见识过此人的厉害,所以他极有可能赌上战败的重注,从而赢得让西羌联军从收渔利。” 周扬骇然道:“你是说诸葛亮可能会把自己的士兵,送上战场上白白送死?” 司马懿道:“绝不是白白送死,与其令我们坐视蜀、羌的毫不作为,而能够从容摆平眼前的难题,不如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利用一部分的伤亡,换得魏国更惨重的四败受敌。如此一来,东吴亦会对蜀国重新建立信心,从而增加对合肥、荆州等魏界的更大压力。”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自己曾看过那么多关于诸葛亮的资料,以及他用兵与行政的作风。 所知道的只是这位智者在战场上,并未见过多少次大胜战,反而更多的是徒劳无功,硬生生地被司马懿抵挡住了多次进攻,可是却也因此达到了他的政治目的。 正如诸葛亮在出师表里,所提到的“危机存亡之秋”一样。 自从夷陵之战惨败,刘备病死于白帝城以来,原本蜀国内部并不妥协与士族之间的矛盾,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剧烈。 东吴方面虽然也曾试图,重新建立起友好的外交关系,然而面临着刘、关这两大血海深仇,能够恢复的只能是互惠互利的表面友好,而再不可能像那时候孙权对刘备的支持,可以说做到了全力相助,否则刘备岂能有今日的成就。 所以诸葛亮急需的是一场战争,一场将东吴、蜀国内部以及所有存在隐患的一切焦点集中到对抗曹魏上来。 如果能够因此而换得胜利,自然是最好不过,就算战败了,至少也可以将矛头继续指向曹魏。 加上如今三国鼎立,魏、蜀之间比拼的并非几次战争的胜败,而是整个国力。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蜀国的国力在长久拼耗下去,绝对会与魏国强大的资源差距越拉越远,最终只能面临亡国的命运。 因此不管成败与否,战争已经是诸葛亮唯一的选择。 司马懿分析的可能性极高,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周扬确实知道,诸葛亮出祁山战败之后,仍在继续对魏用兵。 直到他死了之后,他的继承人姜维也在不断地依照这样的方针进行下去。 “所以我们在渑池安排的驻军,绝不仅仅是做给蜀国看的。”司马懿道,“而是真的打算同时与蜀、羌双面交战的备用军队。” “还是仲达哥哥好。”张春华大感兴趣地又转了过来,“有战可打就有戏可看,看来人家这一趟又跟对路了哦!” “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司马懿道,“皇上说过了,在这种时候绝不会让哥哥轻易离开洛阳,所以我们此趟前往渑池办完事后,就得马上打道回府了。” 第六十七章:交换补缺 到了渑池,已经不在是以前杨奉这些白波贼刚刚卸甲归田,刚刚开始种田开荒的模样,而是一翻充满金黄色喜悦的气分。 刚刚秋收完成的农民们,都早已分配好了粮食准备过冬。 小部分的士兵们依例巡逻于各个官道上,维护着原本治良良好的各家各户。 周扬在车窗边看得十分欣慰,心想若是没有战争的话,不仅仅是渑池,其他地方的百姓们也会过得像这样安逸。 然而太平的生活都是靠战争所换来的,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过了一千多年之后依然如此。 只有赶走强悍的外敌,才能够确保家园的发展。 “真怀念当年与于吉这老家伙,一起坐在麦田里喝酒的日子啊!”周扬忍不住感叹道,“那时候的思想多么单纯,一心只想助先帝一统天下,如今看来,真是初生牛犊的梦想哩!” “但这个梦想,却因为哥哥而越来越接近了。”司马懿道。 “咦?春华妹妹哪里去了?” 当周扬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张春华不知何时已跳出了马车,引来了过路农民和巡逻士兵的注意。 原本此趟前来渑池,在见到当地官员之前先保持低调,尽量不要招来群观。 可是张春华这奈不住无聊的小丫头片子,却破坏了周扬的这个想法。 司马懿看出他的心思,笑着安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下去感受一下当地居民们的热情吧!反正想逃也逃不掉了。” 周扬叹道:“我可不喜欢这样掀头露面的,不管她了,咱们继续赶路,一会儿她会跟上来的。” 于是两人不管张春华,命马夫继续上路。 到了当地官员的府邸时,周扬向守卫示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刻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没想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居然会亲自来到了渑池这规模并不大的小县城来。 周扬让司马懿留在马车上,尽可能不让他与朝廷官员有所接触,以免这颗到哪里都会发亮的珍珠,在失控之下引起了曹丕与曹睿的注意。 当地官员将他迎入府内之后,立刻摆了一桌宴席以作接风洗尘。 周扬不多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对方则以当地现状作出分析,认为在一个月内招蓦三千名新兵应是绝无问题,若是以周扬的名声发布招兵的话,保守估计至少会有六千人以前的壮丁前来投靠。 周扬回去后将情况告诉司马懿,后者听完面露苦思。 显然是因为人数太少,毕竟这将来有可能成为一支与诸葛亮或骁勇的羌人作战的军队。 虽然说是兵贵精而不贵多,但是如果初步招级不到一万人的话,经过严格训练与实战经验之后,最后剩下来与自愿留军的人数仍要再减一半。 “也就是说就算拥有六千人,最终成为精兵的顶多只有三千人。”周扬问道。 “这还是最好的预算。”司马懿分析道,“其中仍有许多料想不到的因素,比如临阵退缩者,或是敌人声势过于浩势以扰军心,加上部分人退役的话,就会有更多人离开。” “不如把洛阳那支突骑兵调过来吧!”周扬提议道。 “这哪里可以?”司马懿愕道,“那可是哥哥的家底,如今咱们打的是国战,而不是一两次普通的战役。” “那怎么办?”周扬叹道。 “只能暂时用交互替换的方法了。”司马懿沉思了半晌后,才道,“这也是无可奈何。” “我从未听过这种方法。”周扬奇道。 “就是说将招蓦的新兵调一半到前线,再从前线调一部分回来补缺。”司马懿解释道,“这样可以加强渑池驻兵的战斗力,既能有利于鼓舞新兵士气,又可以减少栽员与不可预料的退役数量。” “那么前线的战斗力不是减少了吗?”周扬不解地道。 “战争难免会有伤亡。”司马懿叹道,“如果将原本会阵亡的老兵,转换为战斗力弱的新兵,那么就并没有减少多少前线的战斗力了。” “你是说……”周扬骇然地道,“让一部分新兵理所当然地成为炮灰?目的就是为后面的老兵铺路,白白断送性命在战场上的吗?” “所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司马懿承认道。 周扬无法否认,这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将新招蓦的士兵,送到战场上的真正目的,只为成为后来居上老兵的炮灰,仍是很难接受的事。 然而除此之外,周扬却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 司马懿试着问道:“如果哥哥接受不了这现实的话,那么就由我来做吧!” 周扬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果断地道:“不,如果一定要这么做的话,还是由我亲自来做吧!只好等新兵上了战场之后,再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了。” 司马懿道:“哥哥能看得开自然最好,要知道天下太平一定是由战争的代价换来,而战争的代价就是一定会有人阵亡。比起这些事情,哥哥应该将着重于另一个问题。” 周扬有点不奈烦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司马懿答道:“能够让士兵们甘愿上战阵赴死,一定得是一名拥有足够魅力的武将来统领,除此之外,这个人还得是智勇双全,沉得住气,懂得灵活变通的人,才有足够能力抵挡住诸葛亮的进攻。” 周扬开始搜索脑海中的三国人物,能够想到曹魏后期的阵营里面,能够令诸葛亮十分头痛的武将只有三人,那便是曹真、司马懿和张郃。 其中曹真不一定调动得了,又不希望司马懿轻易掀头露面,剩下的便只有张郃了。 此时镇守长安的人是曹操仅余的兄弟曹洪,他的威望和地位自然是无可争议,但是他的能力却不足以成为诸葛亮的对手。 “郝昭!”周扬忽然念起了这个名字。 司马懿显然从未听过,毕竟郝昭少年从军,凭着屡立战功,才逐渐晋升为杂号将军,直到司马懿开始防御诸葛亮北伐之时,才被提拔起来镇守陈仓。 仅凭三千魏军拒守,竟与诸葛亮十万蜀军相持二十余日,令对方无计可破,最后粮尽退兵。 如今掌权的人是周扬而非司马懿,他自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打定了主意以后,周扬便命人去将郝昭调派到边境。 并依照司马懿的提议,交换新老部分士兵补缺。 直到冬雪来临,洛阳情报团带来了最新消息的时候,周扬终于与司马懿和张春华打道回府了。 根据叶玄的情报,曹丕在稳定了洛阳朝政之后,便开始准备对各个手握私兵的地区,进行适当的削权,主要的争对目标就是青、徐一带。 自从当年曹操平定北方之后,所合编张燕、臧霸为主的黄巾余党。 其中张燕多为黑山弟子的非正规军,除了周扬之外,并不为朝廷所控制。 而臧霸的泰山军则人数众多,在魏、吴的多次战役中虽然作战颇为活跃,但是仍没有得到曹丕的完全信赖,生怕在曹睿继位之后忽然叛变。 毕竟在曹操去世之时,曹丕便亲身面临过巨大的变局。 难保自己什么时候驾崩,曹睿控制不了这些本来就难以约束的贼党出身。 不过周扬却知道张燕与臧霸等人毕无野心,如今既拥有官身与封邑,而且还有兵权在手,几乎算是青、徐一带的土皇帝了。 可是作为搞集权政策的曹丕,又岂能放任不管。 “皇上若是对这些人进行削权的话。”司马懿道,“也算是深谋远虑,从长远的打算来看,无论张燕、臧霸等人如何低调无野心,都是对朝廷的一种隐患,他们不需要叛变或谋反,就会对朝廷将来的稳定,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那么我是否对此置若惘闻呢?”周扬问道。 “其实哥哥更需要去注意的还是洛阳朝廷上的内部问题,”司马懿分析道,“因为皇上这么做,显然是怕自己什么时候驾崩,曹睿皇子面临过大的压力,而张燕与臧霸是其中之一,哥哥又何尝不是呢?” “你是说皇上也会对我提前进行削权?”周扬道。 “皇上与皇子在现在与今后,对于哥哥在洛阳的声望和国家的影响,仍是十分依赖的。”司马懿道,“尤其是王肃继承汉鼎钱庄之后,整个国家的思想、经济几乎得到了大幅度的改革,通货澎涨的问题也得到了有利的改善,所以皇上并不会明着对哥哥进行削权,但是却会留着后招。” “就像先帝当年托孤的时候,却将虎豹骑分成三分统率。”周扬恍然道。 “所以哥哥回到洛阳之后,一定要找个适当的机会与郭皇后见上一面。”司马懿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道,“不管郭皇后对哥哥抱着何种态度,至少你们在家族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哥哥府里新添的四个大美人,如果真的要带郭皇后私奔的话,恐怕会力不从心哦!”张春华插口嘻笑道,“但是我们却会全力支持哥哥你哦!” “胡说!”周扬为之芫尔。 第六十八章:削权铺路 第六十八章:削权铺路 洛阳的天空飘起了小雪,很多人传闻曹丕已有大半个月没上朝了。 若不是早已将曹睿立为太子的话,此时朝廷里必然每个人都开始惶恐不安了,然而现在却是另一番局面。 许多大臣纷纷前来向曹睿嘘寒问暖,借着天气越来越冷的借口,前来赠送各种野味补品。 比较高明者则是借以关心皇帝的龙体,事实上仍是为了与太子拉笼关系。 曹睿显然对这些人际关系处理得十分妥善,既不与这些人过于亲密,也不会令他们感到难以相处,只是不冷不热地一一见过面,并对朝中的每个人心里有数。 而真正关心皇上健康的周扬,此时正在曹丕的寝宫里听着他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 曹丕叹道:“没想到朕才刚刚登基没几年,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时间如此有限。” 周扬知道他此言非虚,也不多作虚假的安慰,只是符应道:“皇上虽然在位的日子不长,但是所建立的政绩却不小,可以算是一个好皇帝了,况且也为太子铺好了后路,就像当年先帝为皇上铺好后路一样,没有实现的梦想,只能留给子孙去继续完成了。” 曹丕点了点头道:“元仲的确会是个好皇帝,只看他与朝中大臣的关系处理得如此高明,既可看出将来亦能驾驭得了他们了,加上又有周丞相在身边铺佐,相信一统天下的梦想应能在他的手中实现。” 周扬转而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理青、徐两州的军队呢?” 曹丕道:“朕召见你为的正是此事,这两个区域的兵力一直各自所控,不受朝廷管治,若是一下子过多动作的话,又怕引得他们造反。” 周扬疑道:“既然如此,不去削权就行了。” 曹丕摇了摇头道:“朕深深体会到新君继位时的诸多问题,虽然先帝为朕铺好了继位的道路,可最终仍困难重重,迫得朕不得不与士族妥协,还违背了先帝的方式,改而以儒家思想治国。” 周扬承认这确是一大难题,道:“所以皇上希望太子将来登基之时,能够尽可能的减少阻碍,而眼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为最大程度地降低新君继位之时,手拥重兵的青、徐军队作乱。” 曹丕道:“当年先帝一手招抚的青州兵,正是一股令人头痛的激情分子,朕推广儒家思想之苦心,他们岂会明白,若是朕什么时候驾崩的话,难保这些黄巾余党不会乘机再度生事,到时候太子又要再大费一番周拆来处理内部祸患,而徒令吴、蜀有机可乘。” 周扬点头道:“那时候吴、蜀亦在处理内部问题,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太子继位之时,国家再次动荡的话,太子必然应付不暇了。” 曹丕叹道:“所以青、徐两州的重兵则成了朕最后一桩心事,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的话,朕死也不会安心的。” 周扬怔了一怔,道:“无论如何,皇上仍需保重龙体,微臣与黄巾余党存有渊源,而且与张燕、臧霸他们也有些交情,若是以微臣之名前往削蕃的话,应该会事半功倍吧” 曹丕却道:“之前朕命曹休将军配合臧霸的徐州兵对吴用兵,臧霸作战勇猛,真正动用了自己家底的部队与吴军奋战,可见此人确是个老实人,只打算安分地为魏效忠而已,并无任保异心,不过他底下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朕打算先拟一分诏书册封臧霸,以安其他人之心,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再作下一步打算。” 周扬问道:“那么张燕那边呢?” 曹丕道:“张燕麾下多是黑山弟子,人数并不多,不过个个都是绿林出身的高手,就算削了他的权利,这些人名义上是卸了甲,但实际上仍是追随着他们的飞燕主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晋升的办法,把这些黑山弟子慢慢调到各个部队中任职为武官,使其分散在各地而不能集中,久而久之少来往,自然会随着时间慢慢陌生,同时若他们想要作乱的话,一时半刻间也没那么容易。” 周扬暗赞他的手段高明,看来当个皇帝要想的事情果然比一般人复杂得多,自己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的话,也一定会怕这怕那的。 曹丕又道:“这些事情都要缓图,不可急进,目前当务之急仍是西羌联军。” 于是周扬把司马懿的提议如实相告,还推荐了张郃、郝昭、郭淮等曹魏后期名将,为的就是防御诸葛亮出祁山的五次进攻。 曹丕不由赞道:“看来周丞相不仅致力于经济发展、处理政务,还在人才方面下了不少功课,我大魏得你这样的全能之才,真是社稷之福啊” 周扬心里惭愧,但嘴上仍是谦虚地道:“这些都是托皇上之福。” 这时候,宫外传来急报,曹彰将军暴毙于府邸中。 周扬闻讯大惊,这一向以勇武著称的黄须儿,怎么会忽然死了呢? 只见曹丕除了怔了一怔,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目光之中似乎流露着些许哀伤。 一直以来,作为天子确保自己的帝位不可动摇,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不足为奇的,包括残害自己的亲兄弟曹植。 不过曹彰在曹丕登基之后,就表示对他的顺从,甚至还被授于虎豹骑这最高信任的机密部队,加上他一向以将为志,按理说不该会招来曹丕的猜忌才对。 可是事实却证明了,曹彰被召入京都朝觐不到几个月,就死于自己府邸。 然而周扬此时却无暇去猜想更深一层的原因,因为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历了太多,就连坐守后宫的郭皇后,都可以为了继续掌控权力而不惜害死甄妃。 曹丕叹了口气,下命道:“将其厚葬,赐銮辂、龙旂,虎贲百人,一切依照汉王礼办丧,子楷嗣。” 周扬终于明白了,但表面上仍继续装作哀痛的心情,不敢有半点察觉的表现。 仅管如此,曹丕仍是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朕身体不适,想早点休息了,周丞相也不要太过操劳才是。” 周扬低头拱手道:“那么微臣就才行告退。” 离后皇宫后,他便回到了丞相府里,把今天与皇上的会话和曹彰之死告诉司马懿。 司马懿也是对曹彰之死无动于哀,反而更着重于削蕃之事,顿了半晌后,才道:“看来皇上正对哥哥过大的权力有意无意的暗示哦” 周扬回想了一下,不禁问道:“你是说皇上除了要削青、徐两州的兵权,也开始要对我下手了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如果要对你下手的话,一定不会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看皇上是故意让曹彰之死的消息,借别人之口在面前告诉哥哥你,但这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扬不解道:“这是怎么说来?” 司马懿道:“皇上这么做只能说明两点,一是皇上不敢动你,二是皇上也不希望亲自削你兵权,除了因为哥哥的权力过于庞大,不可以轻易削权之外,可能还出于对哥哥的一些私人感情吧” 周扬心中恍然,然而他也知道不敢动和不想动这两者之间,其实仍存在着矛盾关系。 久而久之,曹丕必然会越来越理智过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对他下手。 司马懿继续分析道:“看来哥哥要比预先更早一步动手了,因为皇上对哥哥仍存私人感情,但是哥哥却不能也这样,除非哥哥自己当皇帝。” 周扬浑身一震,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况且他一直认为当皇帝本身并不是什么好差事,除了整天对身边的权臣提心吊胆之外,又要忧国忧民。 如果做个商纣那样的昏君的话,顶多也只是享一段酒池肉林之福,结果仍会引起更多的战争。 因此当一提到这个话题时,周扬立刻制止道:“此事今后不许再提了,我宁愿现在就告老还乡,永不涉世事,也绝不会去碰这烫手山芋。” 司马懿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没有篡逆之心,不过此事却不容哥哥自己选择,因为一个权力越来越大的丞相,就算自己一身清洁,旁人却不这么认为,而且你越解释只会越抹越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都会将你视为眼中钉。” 周扬知道这确是古今不变的至理,仅管自己一心想要助曹睿实现梦想,可是现实却不容得他如此单纯。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弥补心中的缺憾。 那就是曹魏的江山被替换成司马家,然后由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来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因此周扬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司马懿的才能来帮助曹家一统天下,可如今事实却反变成司马懿在帮他,而他自己却站到了被皇上猜忌的权臣。 恐怕如今吴、蜀两国的诸葛亮和陆逊,亦将他视为魏国最强的对手。 周扬忽然觉得这样活着太累,尤其是受到感情亲密的曹丕质疑,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看来现在应该做出一个果断决定了。 第六十九章:迎刃而解 第六十九章:迎刃而解 自从曹彰死后,虎豹骑三分之一的兵权重新回归到曹丕手里,并提交转交给了太子,但是周扬却知道这是曹丕逐步向曹睿身上集权的手段。 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西羌联军,以及蠢蠢欲动的蜀军。 合肥、荆州边界处与常与东吴经历大大小小的遭遇战,曹丕则借此机会,将臧霸、尹礼、孙观、吴敦等曾经在泰山四寇晋爵。 其中以为首的臧霸从镇东将军、武安乡侯进封为开阳侯,徙封良成侯。 加官进爵的速度,在所有曹魏武将中最为快猛,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时值寒冬,曹丕传令臧霸与曹休共讨吴军。 二将率军破吕范于洞浦,臧霸又被征为执金吾,增邑加户亦不在话下。 可是当臧霸向曹休请借军队,决意横行于江表,与吴军一决死战的时候,终于遭来了曹丕的质疑,并以咨访军事要务为名,将他召来了洛阳。 从此徐州军群龙无首,军权逐步被削弱。 至于张燕也被封为安国亭侯,食邑五百户,其黑山弟子等旧部亦被晋升调遣到各地任职,当年的黑山四神兵从此天各一方,毫无作为,最后请辞离去。 然而此时的周扬却无暇分心,与司马懿每日都在研究对付西羌联军的策略,并在这段日子里取得了不少成果。 直到冬去春来之时,情报团那边终于有了方玉竹与凌宇的消息。 并不知道这两人当年为何擅离职守,而且还消失觅迹,但是根据情报团查到的消息,他们如今正居住在河内的一个乡村,并共同扶养着一个孩子。 周扬心想看来凌宇终于追到了方玉竹,可是以方玉竹的个性,就算成了亲生了孩子,也不会就这么不辞而别,其中应该是别有隐情才对。 然而此时却无暇多想,因为单是眼前这么大堆需要他处理的问题,就够他头痛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别人家的事,只好放弃了情报团这两个成员了。 “既然如此,”司马懿帮他转移了思绪,继续说道,“我们就可以全心应付西羌联军的问题。” “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方姑娘似的。”周扬不禁问道。 一想到司马懿从小到大,几乎都由方玉竹寸步不离在旁,两人之间早已超越了一般姐弟之情。 如今有了方玉竹和凌宇的消息,按理说最关心的应该是司马懿才对。 可是他不但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还能继续如常地帮他分析战略。 周扬这么一问,他也只是随口说大事要紧,私人感情什么的都只能放一旁之类的云云。 但事实也是这样,除了许多问题等着他们去解决之外,自身也要时刻提防着被皇上和太子削权。 至少权力现在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种实现梦想的道具,甚至也是为了自我保护。 正如郭皇后所说的一样,生活在后宫这勾心斗角的地方,只能拥有了更高的权利,才能够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无论周扬他打算退隐或是继续前进,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权利。 “算了”周扬叹道,“咱们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闲情去想别人的事情。” “哥哥能这么想最好了。”司马懿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下,眼神之中似乎又流露着几许女人的妩媚。 周扬只觉得被电到了一般,浑身挺不自在。 连忙把话题引向了正事,两人这才回复了西边布署的话题。 就在此时,又传来了长安军情。 原来蜀军早已暗暗操兵,并在与羌人达成协议之后,果然不出司马懿的预料,终于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劣势下出兵了。 主帅正是由他们最强大的敌人诸葛亮所统领,正从祁山兵分两路,直取武都与冀城。 “传令下去,命张郃立刻从长安前往增援。”周扬看了看桌面上的地形图,又补充道,“最好可以在诸葛亮之前,抢占下铁龙山,如果不行的话……” “等一下。”司马懿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请哥哥无论如何要保持冷静,诸葛亮此举的战略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是要配合西羌联军的行动。” “这是当然,所以我们才要全力防住蜀军,只要诸葛亮无功而返,我们才能有与羌人谈判的本钱。”周扬道。 “不对。”司马懿指着地图上的冀城和武都,冷静地道,“这两个地方皆驻有重兵,诸葛亮若是要拿下的话,必然得不偿失,况且还有西凉战马、长安资源的支持,蜀军甚至不一定能有所收获,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但我们若能在击败诸葛亮的时候,乘胜追击,将他一举或擒或杀的话不是更好吗?”周折道。 “可不要太小觑此人了。”司马懿没再说话,而是将手指一直划到陈仓关、斜谷关和子午谷这边,才道,“如果进攻冀城与武都的两路蜀军,皆是虚兵的话,而重点却为了偷袭这几个薄弱的关口,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样蜀军就可以势如破竹,直指长安。”情报团的人道,“不过根据消息显示,前往冀城的蜀军由诸葛亮亲自率领,前往武都的蜀军则由他的关门弟子马谡率领,情报绝对可靠。” “看来诸葛亮是真打算一口气吞下两城,然后向凉州进行威压、劝降,进而打断我方与西域的联络。”周扬道。 “这样的成功率并不大。”司马懿坚持自己的观点,继续分析道,“可是若袭取陈仓关、斜谷关或子午谷任何一个薄弱之地,西羌联军再不会有任何犹豫,立刻会对魏国边界展开猛攻,到时候正如诸葛亮原先的策略,与羌人前后夹攻长安的话,恐怕损失的就不仅仅是凉州那么简单了,而会震惊整个洛阳朝野,甚至会迫使皇上迁都。” 周扬顿时语塞,之前蜀军与羌人的协议,煽动西羌联军,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如今蜀军终于动兵了,或许真的会攻打冀城和武都。 然而正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就算两城的守军挡不住蜀军的猛攻,仍有西凉战马与长安资源的支持,短期内绝不可能丢失。 可是陈仓关、斜谷关和子午谷却是长安的战斗前线,一般情况下可以作为侦察、巡逻要地,只要一发现敌军,立刻可以从容作出布署。 因此既便没有投入重兵把守,亦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司马懿却认为诸葛亮攻打两城,极有可能是以虚兵佯攻,真正的目的却是让偷袭陈仓关、斜谷关和子午谷其中一地。 “我明白了。”周扬恍然道,“只要守住陈仓关、斜谷关和子午谷,就算双城遭到蜀军的猛攻,羌人也只会继续观望,而不敢冒然出兵,而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一边防住西羌联军,一边对他们进行安抚策略,只要蜀军无功而返,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没错”司马懿道,“诸葛亮的计谋就让我们顾此失彼,而我们则针对敌人的这一项策略来布署,不要只畏惧于眼前得失,更重要的是作长远考虑才是。” “就按你的建议,加强陈仓关、斜谷关和子午谷的侦察与布防。”周扬下命道。 当月,长安收到指令之后,立刻按此战略方针施行。 过了不到半个月,冀城与武都遭到了诸葛亮与马谡的进攻,但是战斗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猛烈。 看来诸葛亮的目的并不在双城,而是为了配合西羌联军的作战行动。 根据情报团最新急报,果然在陈仓关附近发现了一支蜀军,数量并不多,但是行军速度极奇极快,可见应该是诸葛亮最精锐的部队。 周扬暗叹幸亏有司马懿的先见之明,否则此时必是一番惨局。 直到谷雨时分,蜀军终于粮食耗尽而撤军了。 西羌联军也始终都没有任何动静,而凉州方面的杨阜亦在多次对羌人安抚,不断派出魏使进行交涉之后,终于解决了令曹丕最为头能的难题之一。 河西叛乱平息之后,西域在不久后也派来了使者进贡,并在朝廷的安排之下逐渐恢复统制。 黄初五年,曹丕派遣大军大破以治元多为主要骚动分子,并多次击败鲜卑的骚拢。 不仅巩固了北疆边防,也撤底平定了河西之地。 至于西域自从恢复了魏国统治之后,曹丕便马上遣使复通丝稠之路,再次开拓了中原通往外国的经商之路。 黄初七年,曹丕几乎解决了魏国新立的所有难题,也终于病重不起。 周扬被急召入宫,与太子曹睿、大将军曹真受到了托孤重任。 五月夏,曹丕驾崩,终年仅四十岁,葬于首阳陵。 同年,东吴孙权乘魏国国丧,亲率大军攻江夏、襄阳等地。 诸葛亮亦同时对魏国各城守将进行拉笼、煽动与策反,并开始重新组织军队,准备再次进行北伐。 曹睿刚刚登基,就面临着各种内忧外患。 于是他惟有更加重用了周扬、曹真、周休、陈群等大臣,同共商议对抗内外敌人的攻击。。.。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章:魏吴交战 第七十章:魏吴交战 洛阳大殿之上,才刚刚办完国丧,马上面临着东吴率军来犯。 曹睿召集了文武百官,一同商议抗敌大计。 经过一番各抒已见之后,最后有了三个应敌方针。 一是以钟繇、华歆等三公大臣为首,认为只要不断从洛阳发兵援救,命江夏太守文聘继续据城坚守,准备与敌人打持久战。 其次是曹真、夏侯霸等军方武将建议主动出击,并举当年张辽仅以八百勇士,大败孙权十万大军,威震江东之经典案例,应当挫敌之锐气。 最后则是治理州郡有方,后来被封为关内侯的贾逵则认为位于豫州正南方的濡须口驻有东吴大军,离长江仅四百余里,每有东吴入侵,多是西从江夏出击,要么东从庐江进犯,而我魏军征吴也是从东线淮水或是西线沔水南下。 而处于东西之中的豫州军队一般少参与征伐,只是零零散散驻扎在汝南、弋阳诸郡,守境自保而已。 所以孙权在豫州南部的地盘无战事之虞,因此东、西边境有战事,吴军可以合兵一处全力抗击,丝毫不用担忧豫州中线战场。 “那么贾大人的意思,是否就这样置之不理呢?”夏侯霸质问道。 “当然不是。”贾逵向他作出正面回答道,“孙权习于水战,故而敢于水船强攻,正是打算乘我之不备,但是现在已与江夏太守文聘相拒,攻与守的形势大不相同,如果可以建一条河道由豫州直道长江的话,魏大军即可从豫州进发,直接攻打东吴的东关。” “这就是贾大人解决江夏军情的提案吗?”夏侯霸道。 “到那个时候,若孙权自守东关,则可另遣军队东西出击,孙权的东西两线就得不到救援;”贾逵从容地继续说道,“若东西线可以攻下,则东关就成为东西夹击的孤立据点,也就唾手可得了。” 这正是他之前对周扬提过的意见,而周扬也把这个提案与司马懿研究过之后,认为此行胆大心细。 只是在可行性方面,可能会召到不许质疑。 因此在朝廷上,周扬早已打定了主意,由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家权臣,只有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到关键的时候,给予贾逵以最大的支持。 果然,在三公与军方诸将百官的反对声中,贾逵冷静将战局与东边形势紧密结合在一起,分析了其中利与弊。 而其他人更多的是着眼于击败敌军,或是解决江夏的燃眉之急。 最后才由刚登基不久的曹睿发话,问道:“大家不妨听一听周丞相的意见。” 周扬知道真正用到自己的时刻到了,心想绝不能让贾逵的良策泡汤,于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道:“微臣认为,钟繇、华歆等皆为三世老臣,他们认为发兵援救,除了为解决江夏军急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稳定民心。估且不论此举是否能够挡得住东吴大军,只说若是朝廷对江夏军情置之不理的话,其他地方的守将会怎么想呢?” 钟繇与华歆等人各自互望了一眼,纷纷向他点头赞许。 周扬转而走向曹真、夏侯霸等军方将领面前,又道:“诸位将军的目的比较单纯,希望直接击溃吴军,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况且魏、吴交战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大魏养兵百万,铁甲、战骑皆是天下无双,早应该挥兵南下,踏平吴、蜀了。” 曹真、夏侯霸听得热血沸腾,但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智将,面对眼前这追随曹魏三世的最高权臣的赞赏,都露出了谦逊的态度。 周扬最后转向中位,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新皇帝曹睿,拱手拜道:“众大臣所言皆各有道理,都是对我大魏国情作出透彻分析才会提出的建议,绝非仅凭一腔热血。毕竟我方国力远胜于吴、蜀,只要稳步前进,既能蚕食敌国,逐渐走向一统天下的局面。” 问道:“周丞相的意思就是否决了贾大人的提案,而打算在这两个战略方针之中选择其一吗?” 周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面对的敌人只有吴国,或是只有蜀国的话,那么稳步前进的提议自然是可行,无论派兵增援,或是出兵迎战,就算打不赢,也必定让敌人付了惨痛的代价,长此下去,凭着我大魏远胜于对方的国力,必能将敌国之国力消耗胎尽,可是事实却非如此。” 话音刚落,朝上便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起来。 因为周扬没有否决钟繇、华歆等老臣出兵增援的提议,又肯定曹真、夏侯霸等军方将领的战略方针。 可是没有赞同他们的原因,却说得句句在理。 事实上魏国若与吴、蜀任何一国交战的话,的确能够慢慢将其击败。 但自从刘备驾崩之后,吴、蜀两国的外交已重新建立起谛盟关系,重新按照原本联合抗魏的方针。 眼前所面临的不仅仅是江夏军急,还有随时准备再出祁山的蜀军。 “因此贾大人的提案,乃是为了避重就轻。”周扬转向面对着众臣道,“孙权亲自率军乃是为了配合蜀军出祁山的军事行动,其意在于偷袭。如今江夏太守文聘拒守与他打持久战的话,孙权绝不会蠢得与我方比耗资源,事实上他们也耗不起。” “也就是说按贾大人提到的建一条河道,由豫州直道长江,”曹睿道,“同时加紧操练豫州军队,准备进攻孙权东关,若是孙权拒守东关的话,我们立刻攻打西线,令他自顾不暇。” “正是如此。”周扬最后望向贾逵道,“因此微臣认为贾大人的提案,正是为了长远作考虑,面临着吴、蜀的侵略,我们绝不可顾此失彼,另一方面亦要加强西面雍、凉地区的防御性。” “那么诸位爱卿对周丞相与贾大人的提案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决定吧”曹睿显然是认可了贾逵的战略方针,并不希望其他大臣再提出意见了,“退朝。” 于是立刻以此方针施行,并命贾逵亲自负责执行此套提案。 果然,孙权在江夏与文聘相持不到一个月,便马上撤军。 然而东吴的野心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孙权进攻江夏无功而返之后,次年又与鄱阳太守周鲂密谋,佯称得罪了吴王,要弃吴投魏。 他跟大司马兼扬州牧的曹休私通消息,约其发兵去接收鄱阳郡。 曹休中计,上书请求获准后便率领骑兵步兵共十万名往皖县去接应周鲂,从寿春发兵以后,正在豫州负责施行战略方针的贾逵督前将军满宠、东莞太守胡质等四支军队,由西阳直攻东关、周扬则在司马懿的协助之下领兵进攻江陵。 贾逵至五将山时,曹休已经孤军深入吴地。 尚书蒋济向洛阳朝廷表示,驻守上游的吴将朱然可能会从曹休后方袭击,吴军随时会东进切断曹休退路,建议派兵救援曹休。 曹睿在众大臣的提议之下,诏周扬的军队停止前进,让贾逵东进与曹休合兵一处。 “东吴在东关并无设防,一定是将军队集中在了皖城。”司马懿分析道。 “那么曹休将军此举等同于孤军深入,必败无疑了。”周扬问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部署诸将,水陆并进。”司马懿果断道。于是继续行了二百多里,在半途中抓到一个东吴兵。 经盘问之后,才知道曹休的军队果然已经战败。 原来,孙权早就亲自到了皖城,拜陆逊为大都督,朱桓、全琮为左、右都督,各带三万人马,三面埋伏。 曹休的兵马进至石亭一带时,就立即被吴军包围,遭遇突然袭击,一时不知所措。 交战不利后便慌忙退兵,吴军在其后追亡逐北,斩杀魏军万余,缴获军械车马无数。 曹休退至夹石,发现夹石西北的退路已被孙权阻断。 此时,东南有追兵,西北无退路,魏军士卒叛逃,丢弃甲兵与辎重甚多,几乎将要全军覆没。 这是曹操去世之后,曹魏自赤壁之后,有史以来面临过最惨痛的一次败战。 不仅影响到了东线军心,甚至令整个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魏明帝曹睿更是心痛不已。 如今洛阳方面既已闻知曹休兵败,而且孙权正在遣兵截断夹石,魏军后方的部下将士又大多不敢下决心前往救援,也有人表示不应该再深入犯险,最好等待后面的援军到来。 “曹休将军兵败于外,路绝于内,进不能战,退不能还,危在旦夕。”周扬沉痛听完情报团的消息之后,沉痛地道,“东吴知道后面没有接应的军队,才敢大胆地追上来,现在我们是否应该赶往夹石?” “不但要去夹石,而且还要疾速前进,出其不意地赶去。”司马懿道,“然后突然打过去,来个先人以夺其心,东吴看见我军必然退兵,如果坐待援军到来时,东吴已经将把险路全部断绝,到那时兵马再多亦形同虚设了。” “那就这么决定,我们立刻通知贾逵那边行动吧”周扬果然地道。。.。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一章:历史命运 第七十一章:历史命运 太和二年,贾逵在收到了周扬最高军事指令之后,立刻指挥军队备道兼程。 魏军到了夹石附近,他命士兵在山口要道上竖起了很多旗子,并留少数士兵不停地打鼓,作为疑兵,然后亲率大队人马迎战吴军。 吴军以为魏国救援大军已至,于是迅速撤离战场。 贾逵占领夹石以后,又拿出粮食和军资供应曹休的军队,使曹休得以重新整顿队伍,安然退回了扬州。 周扬方面得知曹休得到救援的消息之后,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司马懿亦忍不住赞道:“贾大人本为实施战略方针,暂任豫州刺史,并非为曹休拾捡弃仗的,若非贾大人的军队及时赶到救援的话,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周扬问道:“那么豫州方面就可以完全交给贾大人,咱们可以回洛阳了吧” 司马懿窃笑着说道:“那是当然,哥哥一定是想念尤、缃、柔、薇那四个年轻美女了吧” 周扬苦笑道:“我是担心离开洛阳太久,回去之后怕有什么变动啊” 司马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有些话,其实我很早就想对哥哥说了,可是又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扬少有见到司马懿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小事,连忙全神贯注地道:“说吧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也没什么是难以启齿的了,任何麻烦我们也都面对过了,最坏的情况也都预料到了,还能有什么呢?” 司马懿这才放松地道:“哥哥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力排众议,全力支持哥哥与贾大人合作,一同施行对付东吴的这套方针吗?” 周扬道:“贾大人自幼承自家族兵法,对于魏、吴双方都下过一番苦功研究过,因此这套方案皇上并没有反对的理由,众大臣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辞才对啊” 司马懿道:“事实上施行豫州抗吴的这套方案,不一定非要哥哥这样一国丞相来执行,朝中曹真将军智勇双全,作战经验丰富,麾下更是贤都骁将无数,完全都是担挡此任的合适人选。可是却偏偏选中了哥哥你,因为正是哥哥最支持贾大人,而贾大人又是当年哥哥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表面看起来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中却一定是另有隐情。” 周扬顿时陷入了沉思,司马懿说得不无可能,事实上自己也明白其中道理。 自从追随曹操以来,无论是否与他出生入死过,惟有被招入为婿,真正成为曹族中的人方能得到进一步的信任,也因此而不断被提升起来。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身边那些同伴们的帮忙,加上他拥有这时代无人能及的识人优势。 朝中许多名士贤者多是他与荀彧一手提拔起来,所以一直到曹丕这一代,仍不得不与他拉笼关系。 然而他与曹家的亲密程度,也在每隔一代中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以及越来越令人胆颤的帝王制衡权臣之间的驭人之术。 这些情况与战场上完全不同,在战场上可以明刀明枪地斩杀敌人,既便是运用计谋、策略等各种兵法,但是双方的立场却十分明确。 不像在朝廷中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可是什么时候像甄妃那样死于突然,却都无法预料。 而周扬不能再像年轻时一样,什么事情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勇往直前地为曹家以身犯险了。 因为他需要考虑的不仅仅再是自己的一个人的安危,还是他的妻儿与亲密如家人般的朋友和属下。 甚至是司马懿与张春华,这两个原本不在他保护范围之内,甚至还打算将他刺杀的对象,却在这不知不觉消失的岁月中,逐渐建立起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只从贾大人全力救援大司马曹休,结果却得到了曹休责怪他救援来迟。”司马懿继续说道,“曹休真的是个不明状况的人吗?堂堂魏国大司马,竟连贾大人是否来迟都搞不清楚,这真的是曹休的想法吗?”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打算从贾大人这边开刀?”周扬骇然道。 “也许是的,也许……”司马懿顿了顿道,“皇上早已动手。” “何以见得?”周扬连忙问道。 “自从我们解决了西羌联军,回到洛阳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皇后的召见。”司马懿道,“如今郭皇后已贵为太后,理应更无忌惮才对,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道皇上会在这种时候封锁后宫?”周扬道。 “皇上倒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郭太后,但是后宫那边居然毫无动静,这未免太可疑了。”司马懿道,“加上贾大人此次支援曹休的结果,我才敢大胆做出这样的判断——皇上一定开始要对付哥哥你了。” 一直以来,周扬都在为了帮曹家一统天下而努力,并将此作为人生目标和梦想去实现。 甚至考虑到了将来,防止司马家谋朝篡位做出了各种安排。 结果自己却成了曹魏的权臣,成了曹丕、曹睿既倚仗又忌惮的人物。 根据历书中的记载,曹丕和曹睿对于最信任的托孤大臣之中就有司马懿,可见他的确做到了低调而完美的隐忍。 但是周扬却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的子孙铺垫谋篡之路,更没有想过像曹操这样依样画葫芦地掌控整个朝权。 正因为如此,到了曹睿这一代时,似乎便提前开始进行内政之战了。 看来自己无论做个像司马懿那样的野心家,或是当个忠心不二的辅佐大臣,都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周扬忽然觉得失去了方向感,再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帮助曹家一统天下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只为了弥补心中的缺憾,而葬送了自己以及家庭的话,代价似乎也过于巨大了。 “难道走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么?”周扬开始愣愣地自言自语起来,“以前所做的一切,都等同于没做……” “哥哥你在说什么?”司马懿显然没有听清楚,不禁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周扬仰首望着这片透明洁净的天空,这片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天空。 然而却随着他的出现,一路不断出现着变化,影响着历史进程,却始终没有影响一个从古以来不变的至理。 以前他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认为凭着曹操和将来魏国的国力,以及自己能够预防历史惨剧发生,既可以一步步吞并吴、蜀两国,成就曹魏一统天下的完美梦想。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才发现太多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 从宛城之战时,无法挽救到典韦和目睹着乔装成曹操的曹安民被斩杀,那种失落而无助的感觉。 一直到火烧赤壁,徒自葬送了数十万曹军。 周扬将这一切的过错归纠到历史的头上,而事实上最后回想起来,却好像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这一切仍旧会顺其自然的发生。 可是他却让不断地刻意安排着,原本就会发生的问题,以为将自己置身事外,其实却是彻彻底底的局中人。 “不如,我们回去吧”司马懿提议道,“洛阳那里有我们布署的一切,无论皇上打算怎么做,至少哥哥本身绝会是安全的。” 周扬没有答话,脑子里倏地一阵空白。 司马懿不敢打扰,等了良久,才壮起胆子试着安慰道:“哥哥千万不要过于悲观,其实我一直认为,哥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也做出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当年哥哥潜入长安将汉献帝救了出来,为武帝曹公赢取了不可取代的政治筹码,这世上便无人能及了。” 周扬目光移向司马懿,淡淡说道:“但这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司马懿忽然问道:“如果哥哥不打算坐以待毖的话,或许可以试着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像郭太后当初的计划一样。” 周扬浑身一震,道:“挟天子?” 司马懿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曹公挟天子是为了号令天下,如今哥哥只是为求自保而已,况且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也并不需要那么霸道,只要让皇上知难而退就行了。” 周扬忍不住问道:“如何让皇上知难而退?” 司马懿道:“保住太后,保住贾大人,保住所有与哥哥有关的人。” 周扬颓然道:“如何保得住?” 司马懿目光一冷,道:“反击,任何皇上安排要取代哥哥身边者,都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周扬思考着他话中含意,良久后才道:“包括曹族的人?包括大司马曹休和曹真吗?” 司马懿道:“徐州臧霸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如果哥哥不希望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变成第二个臧霸的话,就只能这么做了。” 周扬忽然发现,眼前的司马懿不再是充当一名身边顾问那么简单了。 这个狼顾之子正在逐渐地掌握着命运,一个手中毫无权势,没有任何兵权与政治关系的无名人物,却能够操纵着历史的进展。 而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他的棋子。 抑或是说,彼此都是对方的棋子罢。.。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二章:时势已变 第七十二章:时势已变 当周扬率军重返洛阳的时候,大街上的百姓拥挤得水泄不通,但是中央却让出了一条足以军队过往的通道。 大家的欢呼声,还有离城门不远处那座高大雄伟的周丞相石雕,足于证明了,这位为洛阳作出巨大贡献的伟大人物,早已一代代地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可是周扬对此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自己此趟回到洛阳,怀着却是另一番矛盾的心情。 前来迎接他的朝中大臣们,以钟繇、华歆等三公为首,他们都一如既往地对周扬露出彼此礼貌的态度。 当然还有曹真和夏侯霸等人,这些军方的将领们则再一次对周扬刮目相看。 虽然周扬与他们在曹族中属于同辈,可是基于他是追随曹操从洛阳逃回陈留起兵,一同经历过许多患难的三世大臣,因此这些后起之秀的晚辈都对他尊敬有加。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周扬贵为魏国丞相,更是手拥雍、凉两州重兵的权臣。 直至此刻,唯一能令他感到欣慰的事情,就是当初并没有把那三分之一的虎豹骑兵权交还给曹睿。 这虽然是曹睿对他忌惮的原因之一,同时也是曹睿至今仍不敢过于大刀阔斧地削他兵权的关键。 “恭喜周丞相再一次为国家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位在魏国地位公次于曹休的大将军曹真策马迎上,拱拳真诚的拜道,“如果不是周丞相对贾大人提案果断支持的话,此时恐怕免不了更多战争伤亡,天下亦会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末将今后亦要多向周丞相学习才是。”夏侯霸亦露出谦逊的态度道。 然而周扬却无心与他们再屈与委蛇,只是随便搪塞,作为象征性的回礼之后,便推托于长途劳累,希望早点回去休息了。 回到丞相府后,他才稍微找到了一些回到自己家里的感觉,却不是因为这座华丽而宽敞的府邸,而是府里的这些人。 曹琳作为巡逻洛阳周边情况的侦察队长,少有呆在家里。 但是她一听闻周扬回来,立刻与苏辰从各自的职守中赶了过来见面。 还有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周康,听说随着卫觊处理池盐官卖,以及主管重返家园的流民殖谷垦田,早与河东当地的一名女子喜儿有了默契,只等着父亲回来之后同意这桩婚事了。 周扬忽然感到自己真的是老了,仅管表面上仍是一丝不变,甚至头发与胡子都从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心态却随着岁月的流失,逐渐对许多事情看得越来越淡泊。 如今连儿子都快成亲,只怕不久后也都要当爷爷了。 这也是他回到洛阳至今,得到最令人感到高兴的的消息。 “还有另一个情况,也不知道该是喜是忧。”苏辰脸色怪异地道,“前段时日就收到了左慈先生的来信,说是得出了周郎你的研究结果,很快就要到洛阳等你回来,可是至今却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左慈先生一直是魏国的通辑犯,是否遭到了什么意外?”周扬奇道。 “的确是在半途遭到阻截,但却不是被魏军阻拦,而是被他的弟子东方朔。”苏辰顿了一会儿道,“这小子似乎打算把师父的研究成果据为已用,继续找你邀功哩” “这是他们丹鼎派自己的事情。”周扬淡淡一笑,又道,“只要最后的结果送到洛阳来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也没有闲情去管那么多了。” “听周郎的语气,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曹琳关切地问道。 “琳儿一向在城外负责侦察一职,对于城里的情况仍不太了解吧”相对于各种情报比较了解的苏辰帮忙解释道,“如今洛阳城里看似一切如常,其实却处处都是陷井,你以后行事也要小心一点才好。”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曹琳不解道。 “朝廷之中勾心斗解的事情,琳儿妹妹还是少知为妙。”苏辰简单地道,“总而言之,以后行事最好小心一些就行,尽量少与政治上的人物接触。” “我明白了。”曹琳道。 “叶玄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周扬问道。 “后宫一切消息完全封锁。”苏辰叹了口气道,“幸而宫里有我们的眼线,所以至少对皇上的举动还算了解一些,最奇怪的就是在你回来之前,皇上就收到了大司马曹休对贾逵大人的上表弹劾。”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周扬冷笑道。 “夹石一战没有全军覆灭,曹休得以生还,几乎全赖贾逵大人及时救援。”苏辰讶道,“按理说曹休应该对他感激不尽才对。” “也许曹休心里的确对他十分感激,但是身为人臣,听命于君,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已。”周扬颇有感触地道。 “原来如此。”苏辰闻言心中顿时恍然,继续说道,“还有徐晃、乐进等属于周郎旧部的大将相继去世之后,他们的兵权都遗交分配到了王昶、陈泰等一干年轻武将的手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平日里与周郎极少来往。” “这些都是预料中的事情,看来皇上真的打算对我们进行削权了。”周扬想起了司马懿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另外,汉鼎钱庄也多了刘放、孙资等许多生面孔……”苏辰忽然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但她停了一会儿,又道,“他们在朝中同被从散骑常侍,不断晋升为秘书左右丞,不到几个月又转任秘书令,乃至放爵为西乡侯、乐阳亭侯等,如今任中书监,加给事中,一同掌握朝廷机密。” “皇上如此多废周折,无非只是想让别人觉得并非刻意,却反而因此更加可疑。”周扬略略笑道,“看来过不了多久,汉鼎钱庄很快就会被这两个人所取代了。” “汉鼎钱庄乃是荀彧与王肃一生的心血,也是周郎最大资本。”苏辰担心地道,“如果连这个也不归你管的话,恐怕这个丞相之职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摆设了。” 看来司马懿分析得完全正确,曹睿早就对周扬开始动手了,只是他并没有提前察觉到而已。 然而后宫的消息竟被封锁了起来,就连郭太后如此厉害的人物,似乎都没有办法与周扬取得联系。 由此可见,当年甄妃之死,曹睿早已知道是郭太后所为。 至于周扬是否参与,却是不得而知。 但是曹睿却选择了装傻充愣,当作甄妃是真的自杀,就连曹丕亦对此感到内疚,加上曹睿的确很有才能。 于是才让他顺利地当上了太子,最终如鱼得水地登基继承了帝位。 如今徐晃以前的那些旧部、徐州那伙泰山四寇、以及张燕等黑山弟子已不能再有所指望,能否保得住汉鼎钱庄仍是未知之数。 幸亏早前司马懿提醒他早作布署,才有不为朝廷所控的庞德、郑浩、赵岂、郝蠹这些直隶部队和安插在朝中为官的文龙,以及当年打算作为帮助曹操争取更多政治资本,而效仿虎豹骑设立以耿龙兄弟们为主的神秘亲卫队。 这些都是周扬的家挡,也是唯一能够令曹睿忌惮而不为所控的实力。 如果他现在仍是一心想助曹家统一天下的话,就连这些家底也会被不知不觉之间,逐渐地削剥而去了。 “启禀周丞相,皇上召见。”一名侍卫前来报道。 正当周扬思绪起伏之时,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仍不得不马上换上朝袍赶去。 到了皇宫,只见曹睿正在批阅奏拆。 一见到周扬前来参拜,立刻亲自起身将他扶起。 曹睿对他仍是像对待长辈般十分恭敬,但是当目光落在那一大堆奏拆上的时候,却显出了颇为不快的神情,叹道:“若非周丞相亲自指挥豫州边防的话,此时恐怕大司马已经回不来了。” 周扬哪敢把这些功劳归于自己,连忙回应道:“这全赖贾大人领兵有方,及时赶去救援。” 曹睿一听到贾逵,不屑地道:“别提此人了,大司马早已提交了两份奏拆,其中一份正是弹劾贾逵救援来迟,差点让大司马全军覆灭,另一份则是上表此战周丞相的功劳,大司马如此黑白分明,朕岂能坐视不理。” 若是之前没有听司马懿分析的话,此时周扬必然感到一些惊讶,甚至也可能相信了曹休的话。 可如今却是另一回事,曹睿显然是要利用此事,借着曹休之手削掉贾逵这位功劳不亚于周扬的大臣。 周扬看他的样子,心想贾逵前去救援的时候,曹休应该试着暗示性地对他进行拉笼。 可是贾逵是个耿直之人,一心只想着要为国家效命,岂会让自己卷入这种朝廷纷争之中,所以曹睿才会这么急着想先除掉贾逵。 “竟有此事”因此周扬也不动声色,装作讶异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贾大人呢?” “此人对国家无功也有劳,况且正在施行对抗吴国的建道方案,加上救援大司马本身也不是他的职务,只是奉命前往而已,所以要定他的罪责不太容易。”曹睿语气转冷道,“可是同为魏臣,理应和睦相处,知道同僚有难,魏军遇袭,刚好手上又有军队,前去救援亦是理所当然,所以朕想请教一下周丞相,该如何处置贾大人才好?”。.。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三章:难以抉择 第七十三章:难以抉择 曹睿的这番话,除了把这个问题丢回给周扬去处理之外,也是在掩遮自己削权之心。 然而此时的周扬已是心知肚明,暗忖贾逵虽然是自己所提拔起来的大臣,但是并无党争派别,表面上好像是听命于他,可是一但牵涉到朝廷政权问题,自己心里仍是没什么把握。 既然曹睿打算先把他除掉的话,对于周扬来说并没有太多影响,同时还可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可惜了贾逵这样的人才。 可如今时势已然不同,周扬忽然发现自己心里会有这样的念头,对于将来一统天下的是曹家还是司马家,甚至是刘家或是孙家,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正如司马懿说的一样,要么找个机会急流涌退,要么干脆依样画葫芦,学曹操掌握国家大权,把天子牵牵掌控在自己手中。 周扬显然不会这么做,不仅是因为这会引起更多的血腥纷争,况且就算最终自己得到了胜利,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感,唯一拥有的只是更多需要他去处理的问题。 “似乎周丞相也觉得此事挺难办的。”曹睿见他仍在思考,还以为他心中犹豫,连忙主动开口道,“看来只好先把大司马的奏拆扔着不管了。” “当然不行。”周扬听他言语之间可进可退,心中惟有苦笑,但是嘴上仍是答道,“贾大人借以建道为名,却没有及时救援大司马,以致我军损失惨重,但又不可以罪论之,不过贾大人想出来的方案,却不一定要由他亲自负责,所以微臣建议,皇上可以借以表彰贾大人建道兼救援有功之名,将他调回朝中,另派他人代替建道实施的方案,逐渐削弱他的权利。” “真不愧是周丞相啊”曹睿喜道,“那就这么决定,朕立刻拟书把他召回洛阳。”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周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周丞相路途劳累,朕考虑不周。”曹睿颇为尴尬地道,“那么周丞相请多休息一段时日,等过一阵子开始要启动新项目的时候,朕再叫人通知。” “新项目?”周扬心想自己不得不知道的事情,情报团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不禁问道,“还请皇上明示。” “如今吴、蜀恢复合作关系,吴军连犯边界,蜀军蠢蠢欲动,不知道暗地里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曹睿坦然道,“所以朕觉得除了先帝下令十万人口的郡国,每年察举孝廉之外,还打算在洛阳城都举办一次比武活动,补充一下国家的猛将,同时迅速组织一支年轻骁勇的生力军为其率领,随时准备应付西边蜀军的侵犯。” “这是个好主意啊”周扬听得也觉得不错,立刻赞同道,“那么微臣马上去安排相关事宜。” “周丞相连日奔波也很辛苦了,此事朕已交由扬烈将军王昶去安排了。”曹睿语气温和地道,“所以朕希望周丞相乘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等比武活动开始的时候,才更有充足的精力参与选拔啊” “多谢皇上关心,那么微臣告退。” 周扬说完便离开了皇宫,可是心里却有些失落。 此次重返洛阳之后,很多重要的事情,曹睿都不让他这丞相知道,更没有让他负责。 不过一想到司马懿说的那一番话,也就觉得顺理成章了。 曹睿的确是打算悄悄地把他这魏国权臣虚置,如果到时候仍用得着的话,也许仍会留在朝中继续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丞相,甚至可以变成一个长老级的人物。 反之则今后的日子,要么在丞相府里无聊地渡过一生,要么就是直接被除掉。 总而言之,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只要没有权利在手中,就休想在朝廷中生存下来。 除非他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将领,或是像典韦、许褚那样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又或者……他不姓周,而且还得是曹睿最信任的曹姓族人。 这段日子,周扬并没有在丞相府里闲着,几乎每天都与司马懿一起借狩猎之名,其实却在洛阳效外查探地形,以便随便应付任何突发*况。 不过司马懿却说这只是多此一举,认为曹睿至少在二十年之内,绝不敢对周扬进行任何高姿态的动作,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分析的确是非常精准。 因为根据历书记载,直到曹睿登基执政十二年以来,司马懿都是保持低调隐忍的态度。 一直到了曹睿去世之后的第九年,才发动了高平陵事件,从罢废了大将军曹爽,灭其三族,开始独掌军国大权的生涯。 所以周扬若是仍打算一统天下,并且保证自己和家人们的安全,唯有等到二十年后开始谋夺政权,否则短期之内绝不可能有任何作为,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忽然很怀念追随岳父大人南征北战的日子。”周扬望着山坡天际的彼端,不禁感叹道,“也许我追求并不是什么一统天下,而仅仅是在这一过程之中,享受那逐渐接近梦想的过程,那种不断地提升自我,刚一回到洛阳就马上有了新的任务,每天都过着充实的日子,不像现在这样既无所事事,又怕什么时候被敌国派来的刺客刺杀,还得时刻担心与提防着自己国家的皇上。” “真的是自己国家吗?”司马懿问道。 “我不明白。”周扬不解道。 “如果现在仍是武帝曹公的魏国,或许还勉强可以称得上。”司马懿略略笑道,“可是现在的魏国,已不再属于哥哥这一代人了,这一点哥哥应该比我更加深有体会才是。” “你说得没错。”周扬不得不承认道。 “只是哥哥自己不想而已,凭着哥哥现在的声望、财富、军权,以及在名门望族和各个家族中的地位,若是想做的话,比起当年的曹公更据有优势哩”司马懿顿了一会儿,又道,“况且哥哥还拥有天下任何人都没有,包括当年曹公和如今皇上也没有的一张绝对王牌。” “什么?”周扬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当年被文帝废罢的汉献帝,今日的山阳公刘协。”司马懿道,“算起来,哥哥与他还是僚壻,闽人谓之为同门。” 这个许多年不见的人,周扬一直都没有忘记曾经的小皇帝,只是把他藏在回忆里,不愿意去想而已。 如今从司马懿口中道出,却让他感到不像以前那么难受,甚至心生一股怪异的念想。 因为当年正是周扬亲手把刘协送到曹操手里,等同于自己把汉室江山交给曹家,加上小遥的死,无论在公在私,都对他有无法释怀的愧疚。 若是有机会了了这心中的缺憾,把刘协重新送回皇帝宝座的话,并把与小遥长得极像的哥哥司马懿送到他面前的话。 对于周扬来说,也算是此生再无愦憾了。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试着去了解刘协。 这位汉朝最后一位皇帝曾经对他表示过,自己很清楚什么叫改朝换代,什么叫气数已尽。 当年那个年幼的小皇帝甚至比周扬更懂得面对现实,也更懂得为天下黎明着想。 刘协是真正放弃了为汉室争回政权,因为那必须重新付出一遍血的代价,重新再牺牲许多人的性命,到了最后还不一定能成功。 而此时的周扬也意识到这一点,无论是帮助曹家一统天下,还是与曹睿争权夺位,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至少这整个过程会令他非常痛苦。 可是当司马懿再一次问同样问题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因为周扬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期望,甚至是渴望,他究竟在渴望什么呢? 渴望以小遥的女人姿态与刘协见上一面,还是渴望周扬显露出野心,表示决定要与曹睿一较长短呢? 抑或是,司马懿自己的狼子野心? “仲达想我怎么样呢?”周扬不禁问道。 “或许哥哥应该问问自己才对。”司马懿正容道,“一个人一生中会走什么样的路,都是决定在自己手里的,兴许命运会诸多作弄,可是命运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思想,除非自己想要改变,或是不得不改变。” 忽然之间,周扬感到自己走在了十字路口,面临着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以前习惯于逃避,包括对刘协、小遥和司马懿的愧疚都选择了逃避。 若不是当初一心想要让天下一统在曹魏手中,他绝不会主动去接触司马懿,仅管如此,他仍是把看住司马懿的重担交托在方玉竹和凌宇手里,而自己则尽可能的不去面对他们。 现在周扬脑子里一片迷茫,完全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去路。 可是偏偏答案又只有自己才能给出,正如司马懿说的一样,这个问题他应该自己回答。 “时间。”周扬久久才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良久后才又说道,“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因为只有时间可以给我答案。” “无论哥哥选择什么样的路,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司马懿微笑道。。.。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四章:比武活动 第七十四章:比武活动 猎鹰翱翔清晨蔚蓝的天空中,俯瞰着这座中国历史上唯一被命为“神都”的古城——洛阳。 最后逐渐地落在了曹琳肩膀上,她正与周扬、苏辰等人一同坐在上等观众席间,包括司马懿和张春华也在其中。 近日,曹睿命人在城中央处临时搭建起了擂台,向天下宣布了他组建新军的告示。 短短半个多月里,洛阳城几乎集结了中原各地的剑士。 这还要归功于威震天下的虎豹骑,大多数的士兵都不敢奢望,自己能够被筛选入“由百人将补之”的这支魏国最高机密军队里。 这支已提前被曹睿命名为“黄龙军”的新军,将不参与任何对外的战役或城内的治安巡逻等工作,而是被养在皇城内,作为皇帝直隶的特别贴身禁军。 可是之前曹睿对周扬所说的新军,却是为了随时对抗蜀军,但这并不奇怪。 这次的活动,周扬也只是坐在曹睿对面一起欣赏比武。 真正负责管理这些剑士们,乃是扬武将军王昶,并且今后将会成为“黄龙军”的最高统领。 由此亦可得知,曹睿真正要发展的并不是什么新军,也不是为了对抗蜀军的侵犯,而是又一支作为确保权力象征,同时又是令朝中任何大臣更加不敢有任何异心的军队。 如果有可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用来刺杀任何一名对皇帝政权产生威胁的权臣,而周扬正是最突出的一个。 所以司马懿才在背后点醒周扬,这支“黄龙军”将有可能是用来针对他的。 不过周扬对此却无可奈何,总不能叫曹睿停止这次的活动,就算要反对,现在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曹睿用心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除了陪曹睿欣赏这些来自各地的剑士比武之外,却什么也做不了。 作为皇帝,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不断增加象征权威的军力,可是作为人臣却不能公然这么做,否则必然被视为谋反的先兆。 既然如此,周扬再不打算将司马懿继续雪藏。 可是这被他视为狼顾野心之子的人,却似乎对于在朝中任职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反而是真心全力要支持周扬的任何决定。 无论他最后是打算与朝廷的力量对抗,或是放弃了争霸之心,果断退隐江湖的话,都会帮他出谋划策。 一开始有点出乎周扬的预料,可是一想到这只是自己从历书中认识的司马懿,故而才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却和自己身边这个被软禁二十多年,还有精神分裂病人不可相提并论。 况且自己亦处于这种形势受迫之下,就算真的心生谋夺政权之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司马懿显然没有周扬的这种感觉,甚至还亲眼看着他处于如此挣扎的心态,更是不愿意入朝去趟这浑水了。 “比武开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到齐之后,一名武官高声宣布。 只见擂台上登上两名剑士,互相施礼之后,立刻向对方展来了猛烈的攻势。 然而周扬无心观赏战局,而是将注意力放在曹睿身边的大臣们,都是一些经常在早朝中见面的老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 比武进行到了一半之后,已经淘态了上百名剑士。 这些在海选时战胜了对方,终于拥有了前往洛阳在皇上面前展示武艺的剑士们,他们远道而来只为击败对手之后,立刻可以成为曹睿身边的“黄龙军”了。 可惜却遇到了更强的剑士,惟有退一步以求其次,加入负责洛阳治安的巡逻队了。 而那些已稳为“黄龙军”的人则个个都一幅高手风范,丝毫不会因为这样,而有半点骄傲之态,而是追求更高的境界,难怪能够入王昶的法眼了。 “这些即将成为黄龙军的剑士素质都不错,而且剑术高超。”苏辰显然对这些后起之秀有极高的评价,侧过脸来低声道,“恐怕以周郎目前的修为,想要击败任何一名获胜剑士的话,亦要颇废一番周折哦” “的确如此。”周扬承认道,“没想到今日竟可一下子冒出几百人之多,看来中原藏龙卧虎之辈,确是令人难以计算。” “这些剑术高手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哥哥的敌人。”司马懿道,“哥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年轻儒雅的剑士才刚刚登上擂台,立刻引起台下许多少女们的欢呼声,也引来了曹睿和身边大臣们的交头接耳。 年轻剑士面对的是来自河北的大汉,对方年约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之时,可是卷起露出的结实手臂,以及他坦胸现出的数道疤痕,显然已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练剑士了。 据闻河北一带多出猛将,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张郃、高览、淳于琼等皆世之名将,还有甚至被神话得几乎天下无敌的关羽、赵云等人。 加上这几年魏国常与鲜卑作战,河北武人辈出亦是不足为奇。 然而这年轻剑士却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并不是因为轻敌,而是从容不迫地往台上一站,表现出一名剑士罕见的冷静。 周扬的目光不禁从曹睿和身边大臣们那边收回,问道:“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连朝廷中的大臣们与对他如此重视?” 曹琳答道:“正是大司空陈群之子陈泰,此人因父而贵,早被皇上授予兵权领军,可是他却以自身欠缺磨练为由而婉言拒绝,本打算从一名小兵做起,又怕受到队长、校尉等武官的眷顾而离开洛阳,四处为当地百姓除贼驱盗,没想到这次比武终于又回到了洛阳。” 周扬当初也从情报团得知,曹睿正打算将已去世的徐晃、乐进等猛将的兵权,逐渐分配到王昶、陈泰这些后起之秀的手中。 如果陈泰没有拒绝的话,此时应该也是与王昶同级数的将军了,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只不知道这些年来磨练至何种程度了。 “锵——” 随着一道划破空气的兵器交碰声,周扬的思绪被再次拉回了擂台上。 只见那名老练的河北剑士不断向陈泰展开猛攻,无论是力量、速度或是角度都把握到无懈可击的程度,绝不因对手的年轻而有丝毫怠慢。 陈泰则被杀得节节后退,除了闪避与抵挡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台下的少女们看得屏住了呼吸,都为这年轻儒雅的剑士拉紧了神经,就好像是情人正遭遇危险,只恨自己不能冲上擂台帮他挡剑了。 可是周扬凭着超越常人的眼力,非常清楚地看到陈泰那自信十足的眼神,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究竟打算干什么?” 与此同时,河北剑士忽然转变路线,并非因为后劲不济,而是因为像他这样作战经验丰富的老练剑士,亦看出了对方并不会这么容易被攻破防线,怀疑是要消耗自己的体力。 故而开始转快为缓,准备与他打一场比较体力和耐力的持久战。 陈泰露出赞欣的目光,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也不再继续只守不攻。 当他开始主动飞剑而去的时候,立刻引起来少女们激情的尖叫,好像胜利已经确定不改似的。 两人连续互攻互守了数十剑,彼此间都不露半点破绽。 同时亦在攻势之中隐含着各种防守,死死封住了对手任何突发奇招的可能性。 “不打了。”河北剑士忽然停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剑术竟到了如此境界,枉我谢尽自以为在沙场上经历了十多年,必能顺利加入黄龙军,原来仍是井底之蛙,干脆回到河北边境继续磨练罢了。” “谢兄虚谦了,这一场比武你我只能是不分胜负。”陈泰道。 “你就不必再为我留下台阶了。”这名叫谢尽的河北剑士拿得起放得下,令人心生好感,对于胜负坦然面对道,“如果阁下对我动真格的话,恐怕十个谢尽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坐在席间的周扬对于谢尽高超的眼力暗暗佩服,要不是遇上陈泰这种内敛而可怕的对手,凭他的剑术和作战经验,加入黄龙军完全没有问题。 甚至比起刚才那些得胜的剑士,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就在武官宣布胜败结果的时候,陈泰却再一次叫住了刚要离去的谢尽,并转向负责此次比武的王昶方向,朗声叫道:“此战胜败未分,在下恳请王将军能够破例留下这位河北剑士。” 只见王昶与身边的侍卫悄声说了几句之后,才由侍卫代为传话,回应道:“谢尽已经认输,胜负已定,根据比武规定,他可以转为加入负责洛阳治安的巡逻队。” 陈泰却道:“比武活动乃是为皇上召揽高手加入黄龙军,人是活的,规定却是死的,如果连谢兄这样的剑士都落选的话,试问能够留下来的又有几人呢?” 直到此刻,周扬才知道陈泰的真正用意。 这家伙不仅剑术和识人眼力高明,而且还是个有谋略与德行之人。 看来这次的比武活动,洛阳不仅会增加一支实力足与虎豹骑一较长短的黄龙军,而且令曹睿收获最大的是得到陈泰这种智勇双全的人物。。.。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五章:北境军情 第七十五章:北境军情 经过陈泰令人信服的理由和再三恳求,终于让曹睿亲自向王昶作出明示,同意了把谢尽也留了下来。 比武仍在继续进行,虽然仍是高手如云,但是在周扬眼中,却没有一人及得上陈泰与谢尽。 直到活动结束,最后留下来的剑士仅有三百四十九名,黄龙军由此刻起正式建立。 其中表现最为出色的陈泰被晋升为黄龙军队长,成为王昶的得力副将。 周扬等人回到丞相府之后,一连数月都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一如往常的早朝,却也像是例行公事而已,并没有交负什么重要的任务。 作为对一国之相,同时又是长辈的尊敬,每当有些不痛不痒的议论之时,曹睿也只是象征式地对他询问几句,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而司马懿对此感到十分不满,经常有意无意地暗示周扬不要再犹豫,并且总是分析朝局,希望他能够意识到,时间与权利正在悄悄地流失。 “如今吴、蜀两国正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同时举兵来犯。”周扬仍在为自己找理由道,“也许皇上只是希望我继续养精蓄锐……” “到了这种时候,哥哥若还是执迷不悟的话,就只有等待着任何宰割的分了。”司马懿少见地发起了脾气,可是一看到周扬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自己亦被感染到情绪,马上又放软了语气道,“至少,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吧比如汉鼎钱庄的金库,这个最重要的地方仍由楚昭、张希闲和莱特先生加派的一批好手把守,而皇上派来的刘放与孙资他们仗着自己是朝廷大臣,一直对金库虎视耽耽。” “但他们毕竟什么也没做。”周扬道。 “等做了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司马懿急道,“若不是王肃仍手握着整个汉鼎钱庄大权,刘放和孙资岂会将楚昭、张希闲他们放在眼里,如果皇上也像对付贾逵那样,一抓住王肃的把柄,事情将再无回旋余地了。” 正当周扬还在犹豫之时,府外传来了皇上召见的急报,这无疑令他精神一振。 但司马懿却叹了口气,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扬连忙赶去宫殿,大殿之上聚集了文武百官,曹睿则忧心仲仲地坐于中央的龙椅上。 原来是镇守边界的武将带来了鲜卑忽然再次入侵的消息,而夏侯霸则自告奋勇,愿领军一万前去御敌。 曹真却道:“仲权不要鲁莽,鲜卑早在先帝在位之时,就已经安抚妥当了,如今突然来袭,情况应该没那么简单。” 夏侯霸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什么比这更直接的退敌方法了。” 曹真道:“当年西羌联军何其壮大,可是周丞相却将重点投放在抵御蜀军诸葛亮的偷袭,直退蜀军之后,西羌联军也不战自溃,再乘势将其中真正的作乱者治元多剿灭即可,并不一定非要将整支叛军全部消灭,这样一来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引起更多的骚动。” 曹睿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子丹的意思是认为这次鲜卑来侵,极有可能又是诸葛亮的阴谋对吗?” 曹真道:“微臣不敢肯定,但至少最受益的自然是蜀军,他们极有可能借着我们平乱之时,再次起兵进攻,而吴国也会配合他们的又一次行动,到时候我们将会面临着四面受敌的处境,无论敌人是否能够攻破国家边界,都会对整个国家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 夏侯霸仍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继续反驳道:“若是放任着鲜卑侵犯边境而不管的话,对国家损失和影响岂不是更大?所以微臣请求皇上给予一万精兵,一个月之内必将鲜卑军打个措手不及。” 曹睿虽然并没有否定夏侯霸的要求,可是从他的略带不满的神情却可看见,这位英明年轻的皇帝显然默认了曹真的看法,但他仍是将目光移向周扬,语气虚逊地询问道:“不知道周丞相有何提议吗?” 周扬此趟前来并不知道是边境告急,也没有与司马懿商议过解决方案,所以心中没底,更没想到曹睿会忽然又重视起自己来。 这也只是曹睿给他的感觉而已,事实上周扬真的是否被重新重用,其实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确定那个答案罢了。 如今面临着这样一道军事边防问题,周扬既使没有与司马懿进行过任何探讨,仍是迫不及待地答道:“微臣同意曹真将军的看法,鲜卑早被先帝遣军平乱,至少短期之内不可能再在边境兴风作浪,可是蜀军却不一样。这几年来蜀国看似没有动静,其实却在暗中不断地策划着各种阴谋轨计,企图再一次与吴国一同率军进攻,所以此次鲜卑之乱,极有可能又是蜀军煽动造成的,我们要是以军队强行镇压的话,只会中了诸葛亮的诡计。” 曹睿这才满意地露出微笑,道:“周丞相所言极是,可是边境遭侵也一样要去处理,只是处理方式不可过于激烈,也不能让他们轻视了我大魏国,所以需要一支能进能退的灵活军队前去抵御,同时还要加强长安的军防措施,不知道周丞相打算作何安排?” 周扬提议道:“微臣认为可派大军前往征讨,先镇其威势,问罪以叛乱者,然后再软硬兼施,尽可能不战而屈之。” 曹真听后沉思了良久,才道:“末将对周丞相的提议不敢苟同。” 不等周扬问及原由,曹睿已先开口打断道:“子丹将军有何想法,不凡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 夏侯霸也道:“我也很想听听子丹将的意见。” 曹真心中似乎早有了答案,从容不迫地道:“当年先帝将北方鲜卑、河西羌军与西域统治视为三大难题,并针对着各自不同的情况而作出果断的决定,最终安抚了鲜卑,平定了西羌联军,也恢复了西域统治,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周丞相的功劳。” 周扬连忙谦虚道:“全托先帝英明神武,作为臣子也只是听从调遣罢了。” 曹真继续说道:“如今西域正在逐渐恢复通往丝稠之路,西羌联军也因为将从中作梗者击败而退散了,唯有北方鲜卑却在这种时候忽然又来侵犯,难道目的只为了略夺边境居民们的财货,或是再次与大魏为敌吗?当然不是,若非背后有人煽动,而散播各种谣言的背后非蜀既吴,可是这一次又与上次西羌联军不同,蜀军并无任何动静,吴军又刚刚新败不久,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夏侯霸急切地道:“是什么可能?” 曹真道:“鲜卑部落中一定混入了蜀军的细作,同时鲜卑人之中,一定有和蜀军勾结串通一气的首领级人物,而蜀军必然给了对方十分诱人的条件。” 夏侯霸不解道:“为何断定是蜀军,而不是吴军呢?” 曹真道:“当大司马曹休与吴军作战的时候,蜀军在做什么?东吴孙权自然不会无故发后,蜀军更不会坐视不理,在这种时候,蜀军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当吴军退走之后,继之而来的就是鲜卑又来侵犯边境了。” 周扬也被他的话引起了好奇,不禁问道:“将军自己也断定这次是一次阴谋,而不是军事性的配合作战,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 曹真胸有成竹地道:“率军讨伐带头作战的鲜卑叛军,只针对与蜀军有来往的首领。” 夏侯霸精神大振地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打,就恳请皇上让末将负责此战吧” 曹真笑道:“真要打仗的话,一定少不了仲权你,不过这一次却并不是真要与鲜卑军在沙场上决一胜负,而只是作给对方看的而已。” 夏侯霸大感没趣,晒道:“作作样子就够了吗?” 曹真道:“根据我们安插在鲜卑的细作回报,此次作乱的两支军队,主要是以太原、雁门等并州一带的步度根和分布在幽州的代郡、上谷等地的轲比能,自武帝至先文帝时期便多次进行软硬兼施的各种策略,使分裂为各个部落的鲜卑既对中原表示亲近。如今鲜卑仍未统一,又刚刚接受了我大魏国的安抚,又开始按奈不住了。其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蜀军承诺愿意支持其中一人成为继檀石槐之后的又一个鲜卑王。” 曹睿露出回忆的神态,感叹道:“四百多年以前,楚怀王示意高祖刘邦与项羽,先入咸阳者封关中王,如今蜀国能以汉之名称帝,亦可以汉帝之名对步度根与轲比能给予名份与实质性的支持,让他们争先恐后侵犯魏境,并承诺其中一名首领能够成为又一个鲜卑王。” 曹真立刻拱手道:“皇上天资聪慧,一点即破,因为我们确实在步度根部落的高层安插了极其重要的细作,根据他的可靠消息,步度根的确打算成为第二个鲜卑王,由此可见轲比能的目的也应该是一样的了。” 曹睿接着说道:“所以子丹将军的意思是希望我方率军讨伐这两股鲜卑军,然后再派人暗中将其首领刺杀,使鲜卑军继续处于分裂状态。” 曹真道:“既便是以我大魏如今的国力,若是北方再出一个像檀石槐这鲜卑王的话,那仍将是一次极其令人头痛的强敌。”。.。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六章:恍如隔世 第七十六章:恍如隔世 周扬回府之后,只感到有些失落。 司马懿一眼看出他的心情,虽是预料中的事情,但还是安慰了几句。 这次北境告急如此的重要议事,周扬只充当了一个顾问,而且还没有被采纳。 最后曹睿命秦朗率军北征,而把刺杀步度根与轲比能的关键任务,交给了王昶这支刚刚组建的黄龙军,而负责这次工作的则是军中的后起之秀陈泰。 隐约之中,周扬似乎从陈泰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当年他刚刚追随曹操的时候,也是从潜入长安这种破坏工作,开始逐步建立起军功来,而曹睿显然是有意提拔陈泰,就像当年曹操有意提拔周扬一样。 周扬也曾自告奋勇,希望重新获取曹睿的信任。 可是曹睿却以尊老敬老的语气,以周扬年纪过大为理由,婉言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老吗?”周扬站起来问道。 “哥哥一点也不老。”张春华刚从门口进来,立刻插口道,“只是心情不佳,所以显得有些颓废罢了。” “何止是心情不佳,简直是糟透了。”司马懿补充道。 “那就是哥哥自寻烦恼了。”张春华天真地道,“明明哥哥有足够的能力与朝廷抗衡,完全可以学当年曹公控制朝政,却偏偏要等着别人对你动手,这真的是何苦来由啊” “春华妹妹这次说得很对哩”司马懿赞同道,“是进是退,好歹做个决定,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毖来得强。” “你们都别说了。”周扬不奈其烦,打断了他们这一唱一喝,独自转身躲进了房里。 如果事情可以像张春华想得那么简单,又或是司马懿考虑得那么周到就好了。 问题是周扬从来都没打算过掌控什么政权,更没有打算过当什么皇帝。 以前看曹操如此厉害的人物,就算为子孙铺好了登基的后路,最后仍是面临着士族内部的剧烈矛盾,直到曹睿这一代,仍存在着权臣削蕃的问题。 由此可见,当曹操或皇帝那样的人物,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而要放弃这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帮助曹家打下的半壁江山,只要永远禁住司马懿,让这世上没有晋朝的出现,就能够让曹魏最终一统天下了。 眼看着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欠缺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自己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 或许真的能够有看到曹魏一统天下的那天,能够实现在九泉之下的曹操和自己的梦想,却要这么前功尽弃的话,实在是于心不甘。 周扬抱着头皮发麻,整天独自躲在房里苦思,始终没办法找到一个答案。 数日后,秦朗已组织起五万大军准备出发,粮草后勤等各路资源纷纷到期,洛阳里的各个部门忙个不亦热乎,唯有周扬的丞相府里最是悄无声息。 司马懿和张春华每天看着他闷在房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惟有陪着他一起心烦。 曹琳从军营处跑了过来,见此情形亦知道大概,只有找苏辰商量应该如何。 苏辰虽然束手无策,但是她却认为让周扬一个人安静一下,终有一天会想得明白。 正当魏军望北开去之时,宫里却传来了消息,竟是一名乔装成商人的后宫宦官,说是奉了郭太后密令前来召见周扬。 可是这宦官却不是张举,不禁令人产生质疑。 苏辰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周扬的时候,司马懿却果断地道:“我可以肯定,此人绝对是郭太后身边的人,我们立刻去找哥哥吧” 当周扬见到那名宦官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番了,只觉得颇为眼熟。 良久后才想起以前自己混入后宫之时,曾经有见过几次面,只是未经介绍而已,但是仍不敢确定是不是郭太后的人。 司马懿问道:“哥哥是否怀疑是皇上派来试探的?” 周扬摇了摇头,显得心情仍未好转,道:“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那名宦官自称是当年郭太后安排在甄妃身边的人,自从甄妃死后,他也没有马上回到郭太后身边,而是继续混在一堆不起眼的人当中,直到今天才有了机会出宫。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郭太后要派个人出宫,只是想见一见同时家族里面人的周丞相,竟需要如此神秘。 司马懿却道:“所以我才确定他是郭太后的人,因为若是皇上派来试探的话,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更不会派一个表面上看似与郭太后毫无挂勾的人。” 周扬最终相信了,站在眼前这商人打扮的真正宦官是郭太后的人。 不过当他问起召见原因的话,那宦官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说有郭太后非常想见周丞相一面,而且希望周丞相再以小丁子的身份去见他,否则今后可能再没机会了。 这段时间以来,后宫的消息一直没有半点外露。 周扬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有犹豫地道:“立刻帮我更衣。” 司马懿和张春华精神一振,就像一对姐妹般兴高采烈地帮他准备好宦官袍并换上,完全没有半点风雨欲来的感觉,反而像是在迎接着新人重生一般。 周扬换好衣服之后,凭着他敏捷的身手和对宫里熟悉的状况,以及安插在洛阳的各种眼线,非常顺利地再一次潜入后宫。 然后脱去潜行衣,摇身变成了一名宦官。 若是邹氏尚在的话,帮他易容一下就更加安全了,不过此时惟有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尽量避开与曹睿相关的人。 幸而曹睿正忙于处理北境鲜卑的事情,加上后宫基本已被封琐,因此短期之内绝不会对后宫作出反应。 当周扬来到郭太后的花园时,只觉得这里比以前多了许多宫女与宦官。 但每一个人不仅面孔生疏,而且个个都板着臭脸,目光锋利无比,令人一看便知道非寻常人物。 看来郭太后的处境并不太好,这些人显然是曹睿以太后需要更多人服侍为借口,实际上却是为了防止后宫有任何消息从这里跑出去。 不过最后周扬仍是接到了消息潜入后宫,可见郭太后亦非泛泛之辈。 后宫这些人物虽然不简单,但是周扬要避开他们却并不难。 也许这些人只是曹睿为了惕防郭太后和周扬的人而已,并不曾想到周扬会再次亲自潜入,况且就连曹操、曹丕他们也不知道周扬学习过太平经里图案的事情,顶多只觉得他的潜伏功夫颇为出色罢了。 当周扬顺利闪过身形,避入后宫龙柱后面的时候,才发现殿中除了那首幕帘背后孤独而落寞的郭太后之后,居然空无一人,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谁?”郭太后忽然颤声叫道,“是谁在那里?快出来。” “太后削瘦了。”周扬叹道。 事实上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只是没想到郭太后是在发呆,还是变得这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有人走到了帘前。 郭太后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是张举?还是小丁子?这不是在做梦吧?真的不是在做梦哩你是小丁子,不对,你是周丞相。” 周扬走近过去,隐隐觉得帘后之人并不是一个太后。 而是一个比实际年龄比相貌更年轻的中年女人,完全和几年前的郭太后相去甚远。 那时候的郭太后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牡丹,既便是利用胭指水粉来衬脱美丽,可是身上却拥充满令人暇想的丰姿韵味。 短短两年不见,一下子竟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看来自从曹睿登基以来,郭太后的权力马上就被完全架空了。 如今身边甚至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有的只是花园里那些看住他的宦官与宫女们。 周扬不禁问道:“为何不见张举公公?” 郭太后叹道:“张举死了,毋萼也离奇失踪了,任何与本宫关系亲密的人都一个个消失,除了你,皇上仍不敢动而已。” 周扬暗忖难怪那名装扮成商人的宦官死也不肯透露姓名,帮郭太后通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洛阳,看来应是最后一名帮郭太后办事的人了。 郭太后道:“本宫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周丞相一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希望周丞相可以答应本宫一个小小的心愿,好吗?” 周扬二话不说便直接答应了,心里有的只是同情,嘴上却仍安慰道:“请不要这么说,太后仍是十分健康美丽哩” 郭太后苦笑道:“很久没有听到好听的话了,不过本宫却自家知道自家的事。” 周扬道:“太后请讲吧微臣一定为太后实现心愿。” 郭太后这才露出了满意了微笑,深深吸了口气后,才道:“自从先帝驾崩以来,本宫每天活得胆颤心惊,并不是怕皇上为甄妃报仇,更不怕甄妃的阴魂前来索命,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最后一次尝到故乡的果品。当年先帝迎娶本宫的时候,并不用任何丝稠宝物,而是大老远地跑去博陵买来了栗、杏、柿、梨这四样家乡果品来,真正用他的诚意打动了本宫,而且还表示了解本宫不喜铺张浪费的性格。” 周扬没想到原来曹丕和郭太后也有如此浪漫的过去,立刻回应道:“微臣无论如何,一定实现太后的心愿,请太后放心,微臣这就去安排一切。”。.。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七章:最后心愿 第七十七章:最后心愿 周扬从后宫回来,把情况告诉了大家。 苏辰第一个反对为了一个已经失势的郭太后要求,而冒险去做这种安排,她出身于先零羌刺客,所有事情皆以理智作前提,包括追随周扬至今。 虽然现在曹睿正在专注于对付北边鲜卑的作乱,但别说是宫中了,就算整个洛阳,几乎也都是他的眼线。 只凭周扬的身手要潜入宫中倒还可以,若是要把郭太后送出洛阳,甚至是带回北方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 苏辰认为郭太后既然想尝一尝栗、杏、柿、梨这四样家乡果品的话,大可以派人到博陵去买,没必要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所有人都不敢苟同,司马懿更是沉默不语。 只有喜欢闹事而不知轻重的张春华则对此大为赞同,别说只是一个郭太后了,就是把曹睿绑了她都敢。 “不管怎么样,这只是一个无子丧夫的可怜寡妇,自知临死前的唯一请求而已。”周扬叹道,“难道我堂堂一个魏国丞相,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吗?” “真要这么做的话,当然可以办得到。”苏辰没好气地道,“只是付出的代价实与回报不相符,要是周郎如今态度强硬起来,掌控起朝政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看一看自己现在都是什么样子,居然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 “你说得没错,如果我现在手握整个魏国权利,不管我做什么事,皇上都不敢怎么样的话,那的确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周扬颓然道,“明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当郭太后那哀求的眼神时,我当时便只有不顾一切地答应她的请求。” “也许你是对的。”司马懿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也赞成这么做,只是从家乡带回果品给太后的话,那与直接在洛阳随便买些给她有何区别,要做就做到底,只要哥哥容我好好布署几天的话,一定可以成功将郭太后带出洛阳。” “真的吗?”周扬本来并没有怀有多大希望,只打算靠着自己在洛阳各种布署,强行把郭太后带回故乡。 如今竟没想到,连一向冷静理智的司马懿也会支持,这种近似于鲁莽的决定。 张春华闻言更是雀跃地跑过去把他抱住,然后一幅得胜的貌样看着其他人。 苏辰还打算继续反对,却欲言又止。 周扬看了她一眼,又道:“再帮我一次吧” 苏辰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于是,这件事情便交给了司马懿去安排。 不过周扬还是每天急切地去关心,并不是怀疑司马懿是否真心帮忙,又或是对郭太后的心愿有多么重视。 事实上当他答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 因此现在才会有一种拖累大家的感觉,甚至是对自己的信心开始动摇。 以至于对司马懿将会做出什么样的计划十分担忧,生怕真的会如苏辰所说的一样,需要付出过大的代价。 然而只过了三天,司马懿便从房里拿着一纸书卷走了出来,微笑地望着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人。 周扬心下稍安,以他如此大智之人,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才对,看来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司马懿打开书卷,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洛阳地形图。 前段时日他与周扬曾在洛阳附近熟悉地形,原本是为自己将来可能急流涌退而作的准备,那时候司马懿则认为这大可不必,没想到竟会是用在这种情况。 “如今扬烈将军王昶几乎掌握着整个洛阳治安,加上黄龙军这支新兴力量,想要把郭太后带出皇宫乃至洛阳的话,简直是难如登天。”司马懿说完之后,指着地图中的城门又道,“幸而黄龙军的主力陈泰已经离京,前往北方执行刺杀鲜卑两部首领的任务,后援军队与各个补给部门也都集中在了北门,所以洛阳北部将是一个重地。” “我们绝不能往这逃走。”周扬叹道。 “洛阳西区居住的多是贵族显赫,而且又是前往长安、通向西域我经商要道。”司马懿继续说道,“那里多是对哥哥崇拜的百姓与士兵,亦是我们的势力所在,但同时也是皇上眼线最多的地方,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惊动到黄龙军。” “况且西边与离城回博陵南悬北撤,南门也是一样,都是行不通的路。”苏辰补充道。 “没错,所以只剩下东区城门了。”张春华高兴地指着地图道。 “东区乃是由司隶校尉刑友负责治安。”周扬眉头深锁道,“此人乃是由大司马曹休提拔起来的。” 当初曹休弹劾贾逵,多次从中作梗,使得原本由贾逵负责实施的豫州方案被取代之后,周扬与曹休这间便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两人之间再不是当年并肩作战过的同族战友。 况且现在曹睿对周扬这魏国权臣十分忌惮,曹休作为仅次于周扬的大司马兼皇叔,自然是站在曹睿这一边,随时可能用来对付周扬。 然而贾逵失势没多久之后,便在家里无所事事,最后郁郁而终,临死前的唯一遗言并不是对曹休的不满,而是对左右道“受国厚恩,恨不斩孙权以下见先帝,丧事一不得有所修作。” 对于周扬来说只能是一种婉惜,在权势上却没有太多的损失。 这正是曹睿的高明之处,并非他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除去贾逵实际上也是作为变相拉笼其他权臣的一种手段,便等同于告诉其他权臣,大魏的一国君主不是别人,而是真正掌握着政权的曹睿。 既便曾经洛阳的代理太守,多次受到先帝曹操的赞赏,最重要的是周扬亲手提拔起来的人,最后还是被曹睿亲自削去所的权利。 不过在贾逵死后不到半个月,曹休也因背上毒疮而去世了。 有人说这是他对贾逵恩将仇报的报应,也有人说是石亭之战受的箭伤,回到洛阳后留下的后遗症,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 因为最后曹休与贾逵所有权利,都回归到了受益者曹睿的手里,他们的后人也只是被继封了爵位,并没有给予任何实权。 由此可见曹睿政治手段之高明,周扬自问及不上分毫。 若不是自己背后拥有司马懿这支狼顾之子,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甘愿,也早已放弃一切跑路了。 周扬再次叹道:“司隶校尉刑友若是与我妥协,便等同于公然与皇上作对,看来东门仍是难以通行。” 司马懿却道:“谁说要往东门通行了。” 周扬奇道:“莫非仲达另有妙计?” 司马懿浅笑道:“首先我们对洛阳城内的局势,先做一个整体的了解,可以肯定硬要把郭太后带出洛阳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只是让她离开皇宫,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苏辰道:“的确是很困难,但是以我们情报团的潜伏能力,仍是可以办到。” 司马懿道:“只要把郭太后悄悄带离皇宫之后,立刻将她乔装成普通流商的话,凭着东门刑友与哥哥对立关系,彼此间都不会轻易开罪,只不过事后皇上一知道太后失踪的话,恐怕第一个作为证人的就会是这负责东区的司隶校尉了。” 周扬苦着脸道:“这还没什么,问题就在于郭太后一离开皇宫,立刻就会引起宫里的察觉,整个洛阳亦会处于封琐状态。” 苏辰叹了口气,道:“要让郭太后离开皇宫,而保证一段时间内不让人知道,这一点恐怕天下没有人能做到了。” 司马懿道:“你们为何偏偏就没想到一个人呢?” 周扬看他胸有成竹的神情,就像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喜道:“你指的是……左慈?” 苏辰亦恍然道:“对了,无论多么敏捷的身手,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不过左慈先生却会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司马懿道:“左慈先生当年在许都表演幻术之时,能够在先帝曹公与众臣,甚至是哥哥的面前化作青烟消失,自然也可以把郭太后带离皇宫而不为人知,至少可以保证在太后离开洛阳之后。” 苏辰道:“可是左慈先生本来正打算来洛阳,告诉周郎他的研究成果,不过却被东方朔这小子给拦住,丹鼎派在这段内部斗争的日子里,恐怕很难能抽身帮我们这个忙吧” 司马懿道:“比起之前毫无机会,眼下可以算是最大的希望了,哥哥不妨试着插手去帮忙处理一下丹鼎派的事情,至少也要先稳住这些方士们的内部问题,先让左慈先生抽身前来洛阳,这也是他曾经答应过哥哥的事情。” 张春华补充道:“帮完之后,再让他回去继续搞什么派争就行了。” 司马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道:“至于安排郭太后离宫后,乔装流商混出洛阳的事情,就交给苏辰姐姐来安排既可。” 苏辰道:“这是小事一桩。” 周扬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果断地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明天马上起程,主动前往三清山丹鼎派找左慈先生帮忙。”。.。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八章:丹鼎方士 第七十八章:丹鼎方士 当年正一真人张陵创立五斗米道,于汉顺帝时期在巴蜀鹤鸣山修真造符。 直到张陵死后,道教宗门恐将实情传出,天师在道民心目中威信扫地,但又不得不给一个说法,以安教民之心。 当时洪雅瓦屋山一带氐羌民族大多崇信五斗米道,于是其子张衡假设权方,使张陵在鹤鸣山成仙弄假成真。 然而洪雅瓦屋山令张陵后人心惊胆颤,且又有口难言。 一年之后,张衡变相继去世,直到黄巾起义失败,这一段“尘封日子”就再也没有人去擦拭它。 历史的本来面目愈埋愈深,只有那屹立在瓦屋山下、青衣江畔的碑刻向世人倾诉着张陵创立天师道的悲壮业绩。 而左慈的丹鼎派则是以练丹修仙为主道,教派位于风景壮丽的首阳山顶。 因此这两家道教支派,也被当时称作东道派与西道派。 如今丹鼎派在东道弟子们的四处奔走之下,发展得有声有色,除了左慈之外,其他弟子多是主动与朝廷搞好关系,使得后来首阳山也成为了魏国的主要陵墓。 首阳山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首阳山镇因境内有首阳山故名。 周扬乘着曹睿专注于北境鲜卑军情之时,刚好可以把朝中的要事交给文龙去帮忙处理,事实上曹睿也没有给他什么重要批文,只不过身为丞相,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杂事会经他手办罢了。 到了首阳山镇,这里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丹鼎派的弟子,以及崇信东道学术的信徒。 可是当周扬寻人问及左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就好像左慈这个名字是一个诅咒那么忌讳。 后来一个当地村民告诉他,左慈至今仍是魏国的通辑犯,虽然朝廷并没有特别派人捉拿,可是丹鼎派的弟子们为了与朝廷搞好关系,都不愿与他为伍,甚至早将他从道派中除名了。 “那么现在谁才是丹鼎派的掌门人?”周扬不禁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村民说道,“也许你自己上首阳山顶上看看,才会有所得案哩” “多谢老人家。”周扬告别村民之后,便往首阳山而去。 凭着他惊人的体能与轻巧的身手,不到几天就攀上了首阳山顶。 此时刚好是一个新的清晨,远眺东方,只见霞光如涂,斑烂绚丽,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北望巍巍太行横空出世,千姿百态,滔滔黄河奔流东去,一泻千里;南面则是中岳嵩山众峰插云,逶迤蜿蜒,伊洛如练,在阳光下闪烁;西瞻,伊阙朦胧,古都依稀。 再俯瞰脚下,一片陵峦起伏,拔地而起,欲与首阳试比高。 周扬环视周围,沃野青翠,稼穑旺盛,充满着盎然生机。 只见一座新盖起的道观,正座立于不远处的前方,而他无心留恋风景,即刻向道观奔去。 门前两名道徒向来者施礼,旁边的添油箱正摆在十分抢眼的地方,而且以朱红配黄色滚边点缀。 周扬明白其意,向添油箱里投放了一些碎银之后,才问道:“请问丹鼎派掌门人可在里面?” 两名道徒对他出手比寻常百姓阔绰,原本颇为满意。 可是经此一问,又马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只是随便几句道家术语溥衍了事,东拐西转下也没有给出答案。 周扬只好借着参观之名,自己进去走走逛逛了。 里面的人除了与左慈穿着同样道袍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修真味道,更没有半点仙风道骨,有的只是满身尘世间的俗气和普通人的肉眼凡胎,所看到的事物无不是外面上的感观。 而不像左慈那样能够洞悉到天地灵气,惟有像周扬这种极为特殊又与道教相关的新奇人物,才会引得他的好奇,并且愿意花时间去好好研究其中原由。 周扬感到有些失望,看来今趟前来丹鼎派,只能上上香添添油罢了,对于帮郭太后实现最后的心愿根本于事无补,除非可以走好运去碰到左慈。 “没想到周丞相居然大驾光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东方朔。”周扬转身一看,不禁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丞相好生见外呀”东方朔笑道,“在下本来就是丹鼎派的弟子,一直都是虚心向上,希望有昭一日能够成为东道掌门,奈何周丞相却对在下如此不赏识。”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赏识了。”周扬心想,找不到左慈,这东方朔除了令人摸不清底细之外,也算是个人才了,又问道,“听说左慈先生被阁下拦住,而无法前来洛阳找我,可有此事?” “这话可真是令在下汗颜。”东方朔苦着脸道,“左慈乃是魏国的通辑犯,他到不了洛阳实属正常之事,又怎么会牵涉到在下呢?” “你不是一直想取他而代之的吗?”周扬问道。 “以前是的,因为左慈不仅是在下的师父,而且还是丹鼎派的掌门人。”东方朔叹道,“可惜他误入崎途,非要与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为伍,最后还在许都殿上刺杀耿纪等朝廷大臣,故而落得被终生通辑的下场,就连敝派也容不得他,只怕天下之大,再无任何一个道观可以容得下他了。” 不过周扬却没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辩解,是非黑白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此趟前来的目的只为找一个幻术高手,能够帮郭太后逃离洛阳,并实现她最后的心愿。 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如果现在又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东方先生再次回到洛阳,并且为朝廷办事,为丹鼎派扬名立万的话,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尝试呢?” 东方朔闻言精神一振,道:“周丞相还愿意给在下机会吗?” 周扬道:“只要东方先生愿意代替为师帮我一个忙,我可以保证,立刻以国家的名义,支持东方先生成为丹鼎派的新掌门人。” 东方朔喜道:“如今东道群龙无首,每个人都为了成为掌门人而不断与朝廷中人拉笼关系,如果周丞相愿意帮助在下的话,在下愿意为周丞相效犬马之劳。” 周扬却道:“不过东方先生可先别答应得这么早,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东方朔微笑道:“如果不是事关重大的话,就不需要周丞相亲自前来首阳山了,但是请周丞相相信在下的能力,绝对不会在先师左慈之下。” 周扬别有深意地道:“这个早在许都殿上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了。” 东方朔自然不会在这个话题上绕圈,直接地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下这就去准备一下,即日便前往洛阳为周丞相效命。” 看来这次首阳山并没有白来,不过周扬心里始终有个疑问。 左慈的确是对他练太平经产生的这种特殊效应极感兴趣,也答应了要把研究成果告诉他,不久前情报团也刚刚收到了他正前往洛阳来的消息,只是途中遭到了阻拦。 如果真的如方东朔所说的,确是被魏军阻拦的话,凭左慈的身手想要混入洛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而左慈也不像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东方朔的话仍不可尽信。 于是周扬即刻下山奔回洛阳,并把在首阳山的情况告诉大家,苏辰则认为不管是左慈还是东方朔,只要能把郭太后送出洛阳就行了。 数日后,东方朔如约前来。 司马懿把后宫与洛阳的整个地形图如实奉上,东方朔看了之后,拍胸表示没有问题。 周扬不禁问道:“东方先生打算如何将郭太后从后宫带出去,并且还能保证在我们将她护送出城之前,不会让人察觉到呢?” 东方朔道:“在下虽然对易容之术并不精通,但是造一个假人于幕帘之后,而且还让假人稍微会动一动,要瞒过对太后并不关心的那些宦官与宫女们一两天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周扬想到当年东方朔于洛水乘舟而来时,便曾故弄玄虚地把自己伪装成他的样子,远远看去倒也难辩真伪,直到东方朔到了岸,仔细一看才能发现其中区别。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由苏辰负责带东方朔潜入宫里,并全配合他的行动。 这段时间,周扬在府内忐忑不安,总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顺利,一直在厅里来回走动。 司马懿看出他心绪不宁,便走过来安慰道:“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剩下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不管哥哥再怎么担心,也是于事无补,与其如此,不如好好养足了精神,等苏辰和东方先生把郭太后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也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周扬叹道:“我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而是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司马懿说道:“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要半途而废吧虽然我一开始也并不同意哥哥帮郭太后达成这个心愿,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周扬奇道:“好事?” 司马懿略略笑道:“至少哥哥比起之前,显然更有精神了。” 话音刚落,只见张春华第一个跑了进来叫道:“成功了,苏辰姐姐他们把太后带出宫了。”。.。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九章:美好回忆 第七十九章:美好回忆 只见苏辰带着已换上普通民装的郭太后,正从丞相府后门迅速而入。 郭太后一看到周扬,眼中立刻露出感动的晶莹。 不过此时仍未离开洛阳,也就是等于仍未脱离险境,加上不见东方朔回来。 周扬不禁又担心了起来,问其原因,才知道他为了保险起见,独自留在了后宫里装扮郭太后蒙骗曹睿的耳目,为大家争取更加充裕的时间。 苏辰果断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把太后送离洛阳。” 郭太后道:“为防止隔墙有耳,从这一刻开始,请大家不要再叫我太后了。” 苏辰点了点头道:“行动吧” 周扬把郭太后送上马车之后,自己也带上了虎啸铁枪,决定亲自将她护送出城。 司马懿则认为由他亲自护送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以他丞相的身份,要亲自护送一个女商人的话,必定会更加引起注意。 苏辰与府内其他人,除了司马懿与张春华之外,几乎都是朝廷中所认识的人。 而司马懿非是保镖的合适人选,张春华这几年虽然剑术学得不错,但是仍不太可靠,两人刚好互补缺陷,最后便决定只由他们送郭太后出城。 周扬则与他们约好在东郊附近的林中会合,如果天明之前仍见不到人的话,他便会手持虎啸铁枪杀回洛阳,硬是要把郭太后救出城来。 郭太后临前从车窗外探了出来,柔声道:“谢谢你,周丞相。” 当司马懿和张春华进入车内以后,周扬望马车离去的背景,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就一定要做到底,而且必须要成功。 苏辰道:“现在多想也是无益,我还是去安排洛阳情报方面的事宜吧” 周扬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自己也骑上了赤兔马,飞奔离开了洛阳。 当他到了东郊附近的一处山坡上时,回望不远处的洛阳古都,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想到当年他与曹操刚从洛阳逃出来的时候,走的便是这洛阳东郊,两人硬生生地在追兵中杀出一条血路,幸亏耿龙与他的兄弟战友们实现承诺,不要命地帮周扬杀出重围。 如今一晃,许多旧将老臣们已相继去世,就像一生几乎战无不胜、神一般存在的曹操,也不得不面临着每个人最后的必经之路。 周扬叹了口气,挥去脑海中这些烦乱的思绪,翘首望着逐渐微亮的天空。 山坡后,黎明之光隐现。 他的身影被日出越缩越短,直到消失之时,他双脚用力一夹马腹,赤兔马仰起前蹄长嘶数声,火焰般地冲下山坡。 果然没出意外,马车顺利地通过了东门,正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 周扬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向马车迎面赶来。 张春华和司马懿扶着郭太后缓缓下车,并把她安然无恙地交还到周扬手里。 郭太后欣慰地道:“周丞相确是个守诺之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扬正要叫“太后”的时候,马上又改口道:“夫人请上马吧此乃当年大宛的极品汗血宝马,由我亲自载夫人可日行千里,任何人都休想追上。” 司马懿略略笑道:“事实上也没有人会追夫人,请哥哥大可放心。” 但周扬仍觉得由自己亲自护送他回博陵,会更加安心一些。 郭太后骑上马后,心中充满了安全的感觉。 两人往着日出的方向飞奔而去,离洛阳越来越远,也就越来越安全了。 而郭太后则一夜未眠,此刻心中一松,终于伏在周扬宽阔的厚背上睡着了。 赤兔马日夜不停地连奔数天,快到陈留的时候,郭太后却忽然叫他先停下来。 周扬奇道:“离博陵仍有很远的路程,我觉得只要过了黄河,远离了朝廷中央的势力范围,那一带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郭太后微笑道:“其实可以离开皇宫,离开洛阳,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场不太可能的美梦了,看着这外面世界的阳光,还有这种大半生以来不曾再呼吸过的新鲜空气,没有了朝廷的勾心斗角,不再需要为了权利与自保而整天废尽心机,真的很好哩” 周扬深深感受到她的话意,同样有所感触,问道:“夫人这次出来,是否打算永不回洛阳了。” 郭太后道:“自从当年遇上仍是郁郁不得志的先帝之后,我这一生就好像变成了只为他而活一样,入宫这十几年里,说长也并不算长,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是一生中最宝贵的年华,而我却全部用来了为先帝稳定后宫,反对各种铺张浪费,兢兢颤颤地学习武宣皇后,为先帝能够全力专注于魏国朝政,而不需要为后宫之事的开张与各种安排废一点神。” 周扬道:“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需要一个支持他的女人,先帝执政短短六年多以来,几乎完成了当年曹公完成不了的士族矛盾,真正实现了整个大魏国家的稳定。” 郭太后又道:“先帝也的确没有令我失望,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甄妃这个女人,仅仅是因为她几乎集先帝之宠爱于一身,可是当甄妃死后,先帝不但没有问罪于我,而且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我,仅从这一点,我这一生为他所做的一切,也算是值得了。” 周扬点了点头,心想要报仇的的确是甄妃的儿子,而不是曹丕。 当年甄妃突然莫名奇妙的自杀,曹丕怎么可能不知道,最为可疑的郭太后呢? 可是他到了临死之前,仍没有提过此事,可见郭太后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仍是比甄妃更重要的。 而甄妃作为一个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女人,曹丕会对他如此迷恋,也算是无法自控的男性本色了。 “我不想去博陵了,那里仅仅是我的故乡而已。”郭太后忽然改变了心意,情绪变动极大,一时兴起便提议道,“周丞相可否送我去许昌,那里有最令我怀恋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周扬不禁问道。 “农田。”郭太后嘻嘻笑道,“那是当年先帝与我最开心的地方,想起那年秋收之时,我们一起在黄澄澄的麦田里奔跑,感受着麦穗在身上滑过的香味,还有当地农民纯朴亲切的微笑……” “那么我们就去许昌吧”周扬被感染到那欣悦的气息,抬头望着天空,微笑道,“虽然现在离秋天还早,但我们可以在那里等。” “周丞相居然有时间,陪我一起等到秋天吗?”郭太后受宠若惊道。 “有何不可。”周扬笑道。 “看来周丞相心里也早有退意了,否则岂会无视朝廷中对你的耳目?”郭太后道,“我太了解朝中那些事儿了,没有哪一个人做了什么事,能够逃得过皇上的眼睛,包括周丞相今日送我出城,皇上早晚也会知道的。” “管他的。”周扬轻笑道。 很久没有远离洛阳那险恶之地,此时只觉得一身轻松,就好像一切已无所顾忌了。 原本的那些犹豫也一扫而空,就算现在回去收拾一切退隐江湖,又或是把手上所有权利集中起来,准备与朝廷相抗衡的话,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所谓有失就必有得。 如果真的要按司马懿的策划,准备利用自己如今的声望与权利和朝廷抗衡的话,一定会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 若是放弃的话,那么这几十年来所做的一切,便等同于付诸东流。 不管他选择什么,最后都一定会后悔。 与其如此,索性不去管那么多了,今后该怎么做,想怎么做就就去,不再那么多重重顾虑了。 郭太后似乎也感受到他变得轻松起来,心情极佳地道:“那我们马上出发吧这里离许昌很近,皇上又在专注北境之事,许昌将会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至少不可能会有安插太多耳目在这里。” 周扬点了点头,道:“只要我们的身份没有暴露,一切就没有问题。” 两人默契地互相微笑了一下,迫不及待地乘上赤兔马。 虽然他们在马背上彼此贴近对方,但是心中却丝毫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杂念,有的只是对单纯生活的向往,以及对既将去怀念美好回忆的追求。 每个人都喜欢回忆,周扬与郭太后更是如此。 无论将来会有多么美好的事情在等待,或是今天有多么幸福的生活在享受,回忆却是任何事都无法取代的。 人在走过了以前的日子,随着逐渐成长起来的心性与思想,很多东西再不可能追回,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回忆。 比如小时候喜欢玩的弹珠,长大以后弹珠再无任何乐趣。 可是仍希望永远地保留起来,为的就是当时那单纯而美好的回忆。 两人终于抵达了美好回忆的农田,郭太后迫不及等地跳了下马,向田地边跑了过去,周扬策马缓行而至。 然而,当他们终于可以去分享对方的美好喜悦时,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令人感到温馨的回忆。 而是一个周扬与郭太后都最不愿去遇上,也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曹睿。。.。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章:正式决裂 第八十章:正式决裂 曹睿的出现,就像郭太后这场美梦的终点。 事实上他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难怪把郭太后带离洛阳可以这么顺利,原来一直都没有逃过这年轻皇帝的手掌心。 这不仅令郭太后最后的心愿难以达成,也意味着周扬将面临着有史以来,最痛苦的选择。 无论周扬与郭太后之间是否有任何暖昧关系,他们单独在这地方被曹睿撞上了,便等同于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太后果然还是更念旧情。”曹睿并不感到意外,淡淡笑道,“朕还以为在这里等你们,将会白跑一趟了,没想到除了太后之外,竟然也会遇到束装打扮的周丞相,当年与武帝爷爷一起打拼江山时候的周丞相,是否也是这个样子?” “皇上能否放行?”周扬知道多说无益,索性直接了当地道,“太后已至终年,最后的一个小小心愿,只为了在这片麦田里守候秋天,再看一次许昌秋收时的情景而已。” “太后守候的不仅仅是秋天吧”曹睿猜测道,“还有与先帝曾经的浪漫回忆,不是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郭太后沉声道。 “没有不对”曹睿语气忽然转冷道,“当年母后得到先帝的宠爱,那么她又有什么不对吗?” “皇上的意思是决定在这里动手吗?”郭太后苦笑道。 “在这里动手?”曹睿讶道,“动什么手?太后不会以为朕会像你这么狠毒吧这种事情,太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 “明白了。”郭太后深深叹了口气道,“既然本宫无法实现最后的心愿,那么恳请皇上在本宫死后,能够与先帝一起葬在首阳山,可以吗?” “太后”周扬浑身一震,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继续把她带走。 如今已经被曹睿当场撞见了,更贴切的说,自己和郭太后一直都在曹睿的掌控之下。 他们能够逃到这里,根本就是曹睿有意放行的。 既然情况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说再没有更糟的程度了。 周扬早已收纳心神,将注意力投放在曹睿身后那片麦田里,可以确定在他身边,除了几名贴身侍卫之外,也埋伏了令人难以估计的实力。 也就是说无论护送郭太后的是周扬还是更多的高手,曹睿都有十足的把握,也铁了心要将他们两人当场拿下。 那么周扬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凭着自己手中的虎啸铁枪,只要不伤及曹睿的情况下,就把郭太后硬生生地带离许昌。 可是郭太后的语气,似乎已感到十分疲倦。 也许对她来说,无论逃到哪里都没有什么意义了,能够再一次看到许昌的农田,能够再一次回忆当年与曹丕的浪费,已是平生无憾了。 唯一只有一个小小的不完美,那就是没有等到秋天。 郭太后转身对周扬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令我生时能够回忆美好的过去,死后可以与先帝永远同眠,这样已经足够了,不要再多生是非,周丞相请保重了。” 周扬心里一痛,惟有打消了刚才那冲动的念头。 曹睿问道:“许昌亦有当年先帝住的宫殿,太后既然那么怀念先帝,就在那里好好住下吧至于周丞相,朕实在不知道你在此地有何贵干?” 周扬硬着头皮道:“微臣这就返还洛阳。” 曹睿浅笑道:“朕又没打算干涉周丞相的私事,周丞相喜欢去哪里都可以,如今北境鲜卑军情已交由秦朗、陈泰他们全权负责,西蜀防御工事则有武帝时期五子良将中,仅剩的张郃将军与长安太守夏侯楙,东吴方面则有继大司马曹休的曹真将军,周丞相如果希望像太后一样安享晚年的话,朕一定会视您为亚父的。” 周扬心中冷笑,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郭太后此去许昌宫,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准备等死,曹睿这番话显然已不打算再与他委与屈蛇了。 自从虎豹骑三分之二的军权回归朝政,以及黄龙军建立开始,曹睿已不再对周扬像以前那么忌惮了。 双方正式决裂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除非周扬可以永远消失。 就像曹睿刚刚的提议一样,跟郭太后一起所谓的安享晚年。 “多谢皇上的好意。”周扬心想既便自己与曹睿真要决裂,也绝不可以公然无视礼节,否则只会让对方更加有机可乘,于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沉住气道,“但是微臣仍愿意为国家继续效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死而后已吗?”曹睿喃喃自语。 两人忽然沉默了起来,直到侍卫借以“护送”郭太后离开为名,周扬才先行告退。 然而从这一刻起,他们都知道一切将会不同了。 事实上从很早以前,曹睿就开始算计皇位,算计周扬与郭太后,甚至算计曹丕。 仅从甄妃死后没多久,他就借曹丕射猎时涕泣“父皇已杀其母,儿臣不忍复杀其子。”暗其深意,既可见此子少年时已是心机极深。 如今终于登上了皇位,朝权又逐渐收归于手。 无论周扬如何忠心耿耿,又是如何没有篡逆之心,都早晚会被曹睿逐渐削权。 可是直至此刻,周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哪怕他现在选择的是退隐,其结果也必然像郭太后一样,不管逃到哪里都跑不出曹睿的手心。 因此,他明白了。 当司马懿见到他心事重得回来时,一时间仍不知道状况,但是却隐隐猜到几分,问道:“太后出事了?” 周扬点了点头,叹道:“皇上一直盯着太后,也一直盯着我。” 苏辰深深吸了口气,道:“也就是说,我们已别无选择了?” 司马懿道:“这也是预料中的结果,早晚都会如此。” 苏辰道:“幸亏之前周郎听从了仲达的提议,咱们提前做了许多布署,否则此时将会是完全被动的局面。” 张春华兴奋地问道:“那现在我们要打算怎么做?直接杀入宫里,把皇上绑了,然后哥哥自己当皇帝也不错吧” 司马懿晒道:“你想事情总是不经大脑,这样不等于教哥哥造反,然后告诉天下人快来讨伐吗?” 张春华嘟着嘴道:“造反就造反,当年高祖皇帝不也是造成才有汉朝的吗?” 司马懿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时候秦政残暴,民不聊生,才造就了高祖皇帝与西楚霸王这两位英雄人物,如果像现在魏国民生安定,经济日渐增长,没有人会喜欢战争,除了吴、蜀两国与大魏的国力距离越拉越远,他们才会每天坐立不安,时刻想着联合抗魏,重新造就新的天地,但是他们最终必将以失败收场。” 周扬知道吴、蜀两国最后的确是灭亡,可是司马懿居然也如此肯定,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司马懿道:“别看现在魏国边境常被侵犯,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姿态,那是因为以魏国的国力完全可以耗得起这种长年累月的战争,而吴、蜀则希望速战速决,以战养战,最好可以通过不断的胜战,令饿着肚皮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们冲昏了头脑,利用胜战来鼓舞士气,以此给自己的国家信心,否则吴、蜀之间的血海深仇,岂能如此容易就妥协了。” 周扬深感叹服,不过眼前自己正面临着被逐渐削权的命运,而等待着他的则是要与自己一直努力的成果对抗。 司马懿又道:“如今皇上这么做,等同于与哥哥摊牌,如果哥哥还是犹豫不决的话,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为时晚矣” 周扬道:“我并没有对皇上再有半点心存妄想了。” 张春华连忙问道:“那哥哥犹豫些什么呢?” 周扬顿了一会儿,才道:“有一些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就算皇上知道我们把郭太后带离了洛阳,可是我们本打算是往北方博陵的方向,而且以我赤兔马之快,就算是虎豹骑也不可能追得上,更别说是跟踪了,所以皇上应该是早就等在了许昌,他是如何知道我们改道去许昌的呢?” 张春华疑道:“哥哥是否怀疑东方朔是皇上的人?” 司马懿震惊地道:“春华妹妹居然也会用脑了,虽然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却十分难得了。” 张春华嗔道:“为何不可能?东方朔这人本来就不可靠哩” 司马懿道:“因为就算东方朔是内奸的话,他顶多也只知道哥哥带郭太后去博陵而已,而哥哥是与郭太后单独相处的时候,忽然改变主意去许昌的,所以绝不可能会有内奸。” 周扬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东方朔出卖我们,莫非皇上真的能未卜先知?” 司马懿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不妥的神态,开始分析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上本来并不是去许昌等郭太后的,只是途中得到哥哥与郭太后前往许昌的情报,才决定在那里等你们自投罗网。” 周扬问道:“那么皇上跑去许昌做什么?” 司马懿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糟了,皇上此去许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倾尽全力对付哥哥你了。”。.。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一章:暂避长安 第八十一章:暂避长安 当年曹操挟汉献帝迁都许昌,在那里大力发展屯田,招兵买马,终于为争霸天下打下了扎实的根基,因此许昌可以说是曹魏最重要的根据地之一。 如今魏明帝曹睿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司马懿对此十分担忧。 周扬不禁问道:“皇上打算逐步削弱我的权力,已经不是今天才发现的事情,为何仲达竟会如此顾虑?” 司马懿道:“豫州一带多为藩王封地,集中了武帝的所有儿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皇叔们,他们从来不涉及朝政,但是在家族中的地位却是至高无上,甚至是皇上也绝不敢轻易削藩。” 周扬恍然道:“当年最有可能继嗣的曹植,后来成了政治上的失败者,为先帝封为陈王软禁了起来,既便到了皇上这一代,仍不敢对此轻举妄动,也是这个原因吧” 司马懿道:“曹家在豫州根基极深,当年除非陈王真的造反,否则先帝绝不会动其分毫,可是哥哥你却不一样,你并不是曹公的儿子。” 周扬道:“可是皇上若是要对付我的话,一定会面临雍、凉两州百姓与士兵们的压力。” 司马懿道:“没错,所以皇上一直暗中逐步削弱哥哥的朝中地位与权利,如今时机尚未成熟,他便跑到许昌去了,其目的必然是为了借助这些藩王皇叔们的家族力量,准备对你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削权。” 苏辰忍不住问道:“既然时机尚未成熟,皇上为何不再多等几年?” 司马懿分析道:“因为皇上也看出来,哥哥已经开始对他有所防范了,如果再等下去的话,只怕皇上会成为第二个汉献帝了。” 张春华激动地道:“既然哥哥与皇上已经决裂,皇上也开始要与哥哥大动干戈,我们岂能束手待毙?” 司马懿并没有理睬她的话,而是思索了良久,才又继续说道:“如今皇上把王昶晋封为关内侯,几乎控制了半个洛阳的治安,加上新成立的黄龙军,还有长安的军事力量几乎掌握在张郃与夏侯楙的手中,以及大司马曹真手拥三分之二的虎豹骑,如果曹魏家族的藩王力量,恐怕皇上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哥哥彻底铲除了。” 周扬听得头皮发麻,自从曹丕登基以来,一直在搞集权政策。 那时候曹丕虽然对周扬有所猜忌,但是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举动,而且还一直对他十分亲密。 后来曹睿继位登基,除了改革汉法,制订新律之外,大多还是延续了其父曹丕的政治方针,使得几个辅政大臣的权利形同虚设。 但他主要还是对外抗敌,对内则注重法理,直到孙权退兵之,才开始借助曹休对贾逵第一个动手。 当时周扬已开始警觉,没想到变化居如此迅速。 “看来哥哥现在没有选择,必须暂时离开洛阳一阵子。”司马懿沉思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洛阳这边只能交给王肃了,汉鼎钱庄是哥哥的老本,希望以哥哥在洛阳的根基,能够令皇上一时间还无法动手了,如果连汉鼎钱庄都被拔掉的话,我们只有逃出中原才有可能存活下来。” “会有这么严重吗?”周扬难以置信道。 “长安乃是防御蜀军的补给重地,只要哥哥能够暂时避开朝廷,并且在这段时间内不断为长安军防提供资源的话,情况仍不至于那糟糕。”司马懿沉声道,“至于汉鼎钱庄是国家的经济命脉所在,皇上只能取而代之,绝对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否则马上整个国家必定会发生动荡,吴、蜀亦会乘机大举联攻,魏国将会面临灭亡的下场,相信皇上绝不会蠢到这么做。” “除了离开洛阳,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苏辰亦忍不住问道。 “皇上原本打算借用皇叔们的力量对付我们,然而哥哥却在这种时候,让皇上撞上了你帮助郭太后逃到许昌的情景。”司马懿道,“否则我们也不用如此着急了,唯今之计只有尽量争取时间,希望在洛阳发生政变之前,哥哥能够利用在西凉的权利,尽可能争取回长安的军权,如此一来,至少皇上为了借重哥哥防御蜀军的侵犯,短时间内只能暂时罢手。” “周郎是否后悔了?”苏辰问道,“帮助郭太后实现的心愿并没有达成,可是我们却要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 马懿却道,“这个代价很大,却也值得,没有郭太后这件事情的话,恐怕哥哥至今仍然整天呆在自己府里犹豫不决,任人宰割,如今与皇上越早决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事不宜迟。”周扬终于下决定,果断地道,“我们立刻前往长安。” 与此同时,府外报说东方朔求见。 周扬与大家面面相觑,都因为刚才对他产生的一些怀疑,而感到颇为愧疚。 既然东方朔由始至终都没有出卖过周扬,并且当初也答应了他,只要帮郭太后带离洛阳之后,就一定会以朝廷的招牌支持他成为丹鼎派的掌门人。 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下,周扬暂时没办法实现对他的承诺了。 当东方朔进入厅里的时候,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对方却先开口问道:“看周丞相的脸色,好像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周扬叹道:“这次是**烦了,看来我很难实现对东方先生的承诺了,东方先生如果不想也惹祸上身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吧” 东方朔讶道:“真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周丞相好像对在下一直存在着偏见,难道在下就不能留下来和大家一同共渡难关吗?” 周扬解释了一番之后,才道:“我们现在马上就要离长洛阳,暂时到长安去避一阵子,东方先生还是回首阳山吧” 东方朔道:“既然皇上准备对付周丞相了,难道周丞相认为能够轻易离开洛阳吗?” 周扬不禁奇道:“东方先生与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非要浑这趟混水呢?我们已有所布署,能不能离得开洛阳,只能看天意了。” 东方朔却笑道:“天意就是周丞相必能渡过此劫难。” 司马懿忍不住惊道:“东方先生竟懂得相术?” 东方朔道:“在下夜观天象,知道周丞相这颗狼星虽然暗隐无光,却并非陨落之星,因此可以断定,此劫乃是天数,而周丞相最终必能够化险为夷。” 周扬愕然道:“有没有这么玄乎啊” 司马懿道:“东方先生与在下得出的结论,几乎是不谋而合,只要哥哥暂避长安,过一段时日之后,天下局势必定生变,洛阳朝局也必然会有变化。” 东方朔不禁重新打量起司马懿一番,又道:“所以在下仍愿意相信周丞相当初许下的承诺,别说是帮助郭太后离开洛阳,就算是再帮周丞相暂避长安,在下仍然愿意为之效劳。” 周扬一直以来并不相信这些相术学说,不过此时却被司马懿与东方朔说得头晕目眩,难以再有质疑。 况且若能够得到幻术之道不亚于左慈的东方朔相助,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这家伙没有不安好心就可以了。 事实上从他一开始在牧野遇到东方朔以来,更贴切的说是东方朔早在那里等他,两人的关系便一直颇为友好。 只是后来曹操比他早一步安排好了刺杀耿纪等忠汉大臣,所以才令周扬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东方朔本身却并没有什么问题,说到底他只是想在丹鼎派创出一番天地,希望能够在东道拥有属于自己的地位,得到天下道教方士的认可罢了。 试问哪一个人没有私心,包括周扬自己不也是与他大同小异吗? “如果能够得到东方先生的帮助,相信我们离开洛阳,将会大大降低难度了。”苏辰甚重地道,“之前我与他一同潜入后宫的时候,就曾见识过东方先生的惊人幻术,若非亲眼目睹,我绝不相信那都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苏姑娘见笑了。”东方朔谦虚道。 “我也同意让东方先生加入,”司马懿也道,“目前我们并不缺乏武力,能够有像东方先生这样的幻术高手帮助,对于现在与将来都有许多好处。” “如果周丞相仍是怀疑在下的忠诚,”东方朔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么在下愿继续回到首阳山去,至于之前对在下所做的承诺,也可以当作没有,只希望周丞相考虑好了之后,随时可以再来召见在下。” “不用考虑了。”周扬果断地道,“就这么决定,从现在开始,就由东方先生负责安排离开洛阳的事宜。” “多谢周丞相的信任。”东方朔拱手拜道。 大家商议好各种细节之后,周扬立刻去做离开洛阳的各种安排。 司马懿也为此做好了坏最的打算,为了以防不测,就由东方朔这精通幻术的方士,作为在洛阳城外布署的最后退路。 苏辰则与叶玄等情报团人员继续留在洛阳,一来可以随时汇报洛阳的情报,二来也可以保护汉鼎钱庄的王肃安全。 事实上王肃不仅仅是汉鼎钱庄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整个曹魏国家思想的传播者。 通过钱庄这一国家经济命脉,并且为了让政权与士族之间的矛盾化降低到最小程度,起到了稳定国家不可或缺的作用,这也是曹睿始终都不敢轻易对他动手的真正原因。。.。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二章:残酷报复 第八十二章:残酷报复 周扬等人以加强长安防御为名,领着以庞德继徐晃之后,统领的突骑兵离开了洛阳。 这支曾经由徐荣从北平带回来的突骑,后来到了洛阳与董卓作战,之后又经历过官渡等各种战役,属于一只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军。 只有赤壁那一战,周扬没有令其参与。 到了徐晃手中的时候,又在不断替换老弱兵员并加强训练,因此其实力绝不亚于虎豹骑。 至于留在洛阳丞相府里由赵岂、郝蠹领的那三分之一虎豹骑,司马懿则认为一来可以成为汉鼎钱庄的守护部队,二来曹睿暂时不会对这支高级军队动手。 因为周扬此时仍手拥雍、凉两州统权,驻外军队绝不在少数。 曹睿如果打算削他权力的话,必然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铲除,要么就是静观其变。 所以汉鼎钱庄不仅是曹魏的经济保障,也是周扬在朝廷的权利保障,而这支虎豹骑则是汉鼎钱庄的护卫,周扬驻外则是这一切的最后保障,如此环环相扣,能够暂保一时安全。 周扬等人抵达渑池,这里的情报员向他汇报了长安的消息。 为了防守蜀军的随时侵犯,张郃几乎将全部精力投放在军事防御上,夏侯楙则在背后全力给予支持。 不过曹睿似乎早投放了鲁阳公曹宇,作为长安经营政治的筹码,此人也是曹操诸子之一。 当年曹操在选择嗣位之人的时候,曹宇并没有参与。 因此到了曹丕登基之后,除了向最有可能对帝位有所影响的家族兄弟们,进行封王削藩的集权策略之一之外,主要是把曹植视为大威胁的人。 当时曹宇被封为鲁阳公之后,并没有拒绝。 直到曹睿继位之后,也延续了曹丕这种削藩策略,将每一名皇叔都晋升为王,却只有曹宇拒绝了封爵,并且对曹睿表示全力的支持。 曹宇不仅在曹族之中声望极高,而且深得曹睿的信任,曹睿将他安插在长安的目的,看来应该是打算取周扬雍州政权而代之。 同族之中有夏侯楙的支持,军方又有张郃全力辅助。 “根据长安的情报显示,鲁阳公虽然从来不参与政事,身边也没有任何军权。”一向负责雍州情报的老将韩飞神色沉重地道,“但是他手底下却有一班非常强悍的人物,都是当初皇上举办比武活动的时候,从中秘密精选而出的。” “这件事情我居然不知道。”周扬咋舌道。 “千万不要小看鲁阳公,此人平时非常低调,但是我们的人却对他进行过深入的调查。”韩飞继续说道,“可以确定皇上打算仰仗此人,作为各个家族藩王的力量对付周丞相。” “看来此去长安仍是凶多吉少,同时也是皇上预料中的事情。”周扬道。 “那我们就暂时呆在渑池,先把长安的情况摸得更清楚了再说吧”任浩作为周扬身边的贴身突骑侍卫提议道。 于是周扬这段日子里,惟有暂时住在渑池了。 不过司马懿却建议不用把注意力投于长安,而应该更着重于蜀军的动向。 周扬对此大惑不解,因为目前要对付他们的是曹睿,而他们面临的要么是回到洛阳与曹睿继继对峙,要么是暂避长安,等待他们的则是另一个同样让人头痛的敌人。 司马懿却问道:“如今皇上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但是哥哥看似心意已决,却始终并没有真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扬喃喃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司马懿道:“不知道哥哥是为了自保,才开始要与皇上周旋,还是为了其他原因呢?” 周扬道:“仲达的意思是要我效仿当年曹公一样,挟天子总揽朝政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且不说哥哥无论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单是挟天子这种事情,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可能做得到了,所以哥哥还是应该问一问自己的心,你真正要的是什么?是保住自己的权益,还是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呢?” 周扬忽然感到自己再次陷入迷茫,一时间竟找不到方向感,因为他的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帮郭太后到许昌被皇上撞见的话,恐怕现在仍只是整天呆在府里,然后慢慢的被曹睿一步步架空起来。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仅管周扬开始有所行动了起来,但是正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实现梦想呢? “我的梦想,已经随着两位先帝的去世而死了。”周扬长叹一声,“如今的曹魏天下,已经成了年轻人的时代,皇上无法了解我的苦心,正如我们当年也无法理解董承、王允他们的用心一样。” “难得哥哥会如此豁达。”司马懿苦笑道,“也就是说哥哥并没打算与皇上争夺政权了,只不过为了自保,所以才暂时避到这里的吗?” “也许吧”周扬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没有我们的话,以皇上的英明,应该也能够慢慢消灭吴、蜀两国,最后走向一统天下吧” “事实上要是没有我们的话,皇上将会少了许多阻碍。”司马懿轻笑道,“若是哥哥真的打算放弃这一切,带着大家退隐江湖的话,我也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只是希望哥哥可以先明确一下,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周扬叹道,“有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做起事来反而可以义无反顾,然而真正想要为自己确立一个目标的时候,却反而希望就这么赖着,什么事也不做,好像目标一但确定下来,整个人松了口气似的,不知道仲达以前在牧野的时候,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没有。”司马懿直接了当地道,“那时候既使整天无所事事,我仍有玉竹姐姐相陪,每天可以与她聊聊天,后来又多了一个凌宇,就更加热闹了,而我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明天可以见到哥哥你,只是每次总是失望,正因为屡屡失望,当哥哥真的出现的时候,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周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站在面前的司马懿,除了样子是男装打扮之外,他的性格与眼色,以及言行举动等等,全部都与普通的女性无异。 由始至终,司马懿一直都在全心全意地帮助着他。 而他却为了不让曹魏的政权将来落入司马家的手里,间接地造成了小遥的惨死,甚至还将司马懿一关就是二十多年。 原来这二十多年里,他竟然每天活得那么有希望,自己和他比起来实在是太惭愧了。 经过司马懿的一番开解之后,这段日子周扬几乎每天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 然而无论过了多久,始终无法给自己一个真正的答案。 转眼间半个多月又过去了,直到冬去春来的某一天,东方朔终于从首阳山带来了一个消息。 自从周扬与郭太后在许昌农田被曹睿撞上之后,郭太后便一直留在许昌宫里,不久前终于因为思念先帝而在宫内自尽了。 东方朔却道:“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太后是自尽的。” 周扬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当年见识过郭太后逼甄妃自杀的手段之后,他知道这显然是曹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但他还是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与郭太后始终一起合作过,也在她临终之前见识到她的真正模样,于情于理都应该上首阳山拜祭一下。” 东方朔道:“我看周丞相最好还是不要去为妙。” 周扬征求地看了司马懿一眼,不禁问道:“只不过去拜祭一下,会有什么问题吗?” 司马懿对此也大感不解,道:“还请东方先生明说。” 东方朔道:“这次郭太后在许昌宫自尽,朝廷对外的说法是太后畏罪自杀,完全与当年甄妃自杀的原因、手法和方式一模一样,只是太后并没有甄妃那么走运,有个儿子在后来当了皇帝罢了。” 周扬奇道:“有什么区别吗?” 东方朔顿了一会儿,神情显得十分沉重地道:“其实郭太后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的命运,但她不是希望死后可以和先皇葬在一起吗?可是郭太后一死,皇上马上把她葬在首阳山西面,而先帝则葬在首阳山南面。” 周扬叹了口气,道:“没想到郭太后最后的心愿,也无法完成。” 东方朔又道:“不仅如此,郭太后的葬礼是由我们丹鼎派负责的礼祭,只有派内方士才有机会入殓。” 周扬见他神情极不自然,忍俊不住,连忙问道:“入殓时,你看到了什么?” 东方朔深吸了口气,道:“除了太后脖子上有一紫色的勒痕之外,最不忍目睹的是太后乱发撒面,口里塞糠,死状简直令人作呕。” 周扬听完只感到一道寒意,由脚心底一直刺入脊骨,浑身一颤,喃喃自语地道:“皇上对一个死人,竟能如此残酷。” 司马懿神色沉重道:“看来我们已别无选择了。”。.。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三章:祁山军情 第八十三章:祁山军情 周扬得知郭太后惨死的消息之后,心情久久难以平抚。 真正令他感到心寒的,主要还是曹睿至少叫了他二十多年的母后,既便不是亲生母亲,但是对待一个已死的尸体,居然可以残酷到这种程度。 由此可见,曹睿对付周扬也绝对不会因为他曾经是曹操女婿,又或是为曹魏立下多大的功劳,都会不会有半点手软了。 事实上早在贾逵被铲除的这件事情上,既便是因为他的援兵救了魏军和曹休的性命,最终仍逃不过悲惨的下场。 只要是成为了曹睿的拌脚石,又或是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都会牵牵地记在心里。 当这位年轻皇帝开始决定报复的时候,将会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所以司马懿才说周扬已经没有选择这样的话来。 无论在甄妃之死,又或是影响曹睿继续搞集权政策上面,于公于私,周扬对于曹睿都是最大的心腹大患。 然而当彼此间正式决裂的那一天至今,洛阳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曹睿的消息。 并不是叶玄的情报团被封琐住了,而是曹睿一直都在许昌折磨郭太后,如今郭太后终于被以自杀为名勒死了,就连尸体都被继续遭踏着,周扬知道自己也不会幸免。 因为郭太后的事情已经完结了,接下来曹睿要对付的人就是他了。 然而,就在曹睿开始要对付周扬的时候,长安终于传来了蜀军进犯的军情。 由诸葛亮亲自率领的五万蜀军,正从祁山火速开来。 可是让周扬感到奇怪的是,这种时候曹睿理应下一份诏书,命他利用雍、凉两州的资源与军力协助张郃抵抗蜀军。 目前鲜卑在北境的侵犯尚未解决,东吴方面随时可能再次举兵来犯,蜀军在这种时候出兵,可以确定鲜卑的叛乱绝对是蜀方的煽动,再一次与胡人合作进犯魏界。 “如果皇上没有给哥哥任何指示的话。”司马懿分析道,“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皇上委任的鲁阳公曹宇,已经控制了雍、凉两州,洛阳的汉鼎钱庄也被皇上完全掌握,但是种种迹象与情报看来,显然可以排除这种假设。” “那另一种可能呢?”周扬连忙问道。 “当年武帝曹公正与袁绍相持官渡的时候,徐州刘备乘机袭击后方,宛城更有张绣随时偷袭许都,还有江东孙策更是令人极为头痛的强敌。”司马懿道,“几乎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压力,可是曹公依然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果断将主力移至徐州将刘备击败,再调军前往白马救援,最后才从容不迫地回到官渡与袁绍决一死战。” “如今魏国无论在国力资源、军力战备或是人才方面,甚至是面临的困境,都与那个时候的曹公相比,可以算是微不足道了。”周扬道。 “所以第二种可能,应该是皇上打算在不依赖哥哥的情况下,能够**解决眼前的困难。”司马懿继续说道,“皇上的作风与曹公极为相似,他正在做一种尝试,打算在解决鲜卑与蜀军联手侵境的情况下,又同时对哥哥进行削权。”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扬不禁问道。 “因为皇上刚刚登基不久,朝中许多大臣们都处于中立坐视的态度。”司马懿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并相信他的能力,更加确立皇权的威信,而对哥哥进行削权成功的话,相信在皇上在位之时,再无人敢有半点窥视之心,他也可以安心地对吴、蜀两国开始用兵了。” “如果失败的话,那么曹魏的江山从此必将改名换姓。”正好庞德大步走入厅内,朗声说道,“根据长安带来的军情,张郃不主守陈仓,而把驻守的一万人马分成了五路,分别调去了上方谷、武都、斜谷与子午谷,虽然这些关口都很重要,但是诸葛亮五万大军明显是冲着陈仓山而来的,看来张郃必然抵不住蜀军攻击,皇上这回又得仰仗周丞相了。” “恰恰相反。”司马懿却否认道,“张郃将军不愧是以巧变著称,用兵之术确实令人难以捉磨,有此良将确是国家之福,不过却是哥哥之祸啊此人若是不除的话,今后哥哥休想再踏回洛阳半步。” “可是依我看来,张郃分散兵力,如何抵得住诸葛亮的五万大军呢?”庞德不解道。 “魏境这几个地方,只要有数千人马防御,既便蜀军兵力雄厚,仍是希望速战速决,否则持久下去,不但蜀军粮草耗资严重,而且这每一处关口皆可互相照应。”司马懿道,“并且继继从更远的地方陆续调来援军,蜀军必会被活活拖死。” “既便是以郝昭之能,想要扛住诸葛亮的猛攻,最多也不过十几天时间。”周扬忽然道。 “十几天绰绰有余了。”司马懿虽然不知道他有何依据认为郝昭有此能耐,但仍是解释道,“事实上能够拖住蜀军七八天的话,就算后方来不及支援也没问题。” “关口失利,长安必然危险,怎会没有问题?”庞德道。 “当年武帝曹公攻下了汉中如此易守的城市,最终仍被蜀军生生夺回,正是因为长安离得太远,而汉中却是巴蜀的咽喉。”司马懿从容地道,“陈仓山等地对于蜀军来说,就像汉中对于魏国,甚至比汉中更加难守,所以诸葛亮的目标若不是直接攻下长安的话,肯定不会作出如此高姿态的军事行动。” “受教了。”庞德恍然道。 数日后,长安传来了重大情报。 诸葛亮煽动北境鲜卑叛乱,不久后出兵祁山,直奔最西边的上方谷。 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全部响应,西凉一半以上落入蜀方之手,蜀军前锋马谡进驻街亭,虎视秦川。 司马懿不禁大赞诸葛亮用兵如神,同时也觉得奇怪,沉思道:“这一次诸葛亮的战斗目的,居然不是长安。” 庞德道:“张郃果然挡不住诸葛亮,不过就算集中防守陈仓山的话,恐怕街亭丢得更快。” 周扬深深叹了口气,同时也为此感到庆幸,道:“如果这一战皇上策划失算的话,也许就该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吧”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恐怕没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诸葛亮攻下街亭太顺利了。” 周扬奇道:“仲达是否想到了什么?” 司马懿继续沉思了良久,才道:“我们一直站在自己角度看待此战,也许是错了,要知道雍、凉两州的实际统治权一直掌握在哥哥的手里,如今凉州丢了一半,即使是与哥哥无关,可是哥哥却是最大的受害者,倘若……” 周扬连忙问道:“倘若什么?” 司马懿道:“我在想,街亭这么重要的关口,又是如此境内的地区,怎么会让蜀军如此轻易攻下,单是从祁山的行军路程,至少就要半个月以上,还有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太守,向来都是哥哥提拔起来的人,没理由这么轻易就投降的,况且我们都已经出来洛阳了,所以依然看来,这极有可能是皇上的特意安排。” 周扬不解道:“为了削弱我的权利,而故意把凉州地区让给蜀军,这好像不太划得来吧” 司马懿道:“凉州地区乃是通向西域的必经之道,皇上怎么可能轻易送给蜀军,关键之处就在于街亭,只要街亭一日仍在魏军的掌握之下,凉州就一日不算真正归于蜀军。” 庞德道:“街亭都已经被蜀军占了,怎么可能还在魏军的掌握下。” 司马懿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沉声道:“诸葛亮的五万大军仍未抵达街亭,就算现在抵达了,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安排布署凉州的防御与各郡人员的统治,所以张郃将军仍有机会夺回街亭,到那时候蜀军就不得不再一次退回汉中了。” 庞德更是感到困惑,喃喃道:“皇上故意把凉州送给蜀军,然后再想办法夺回来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万一夺不回来的话,岂不是赔大了。” 周扬也不禁问道:“冒着如此风险,究竟与削我权力有什么关系?” 司马懿解释道:“雍、凉两州一直属于哥哥的领地,如今夏侯楙作为长安太守,本来就很不对劲了,若是凉州丢失的话,等同于哥哥只剩下雍州的领地,而张郃再以驻守在长安的夏侯楙军队夺回街亭,使凉州重新恢复曹魏统治的话,雍、凉两州的民心必然向张郃表示拥护,这种削权手段可以说是极其高明,但是风险却也非常大,若是街亭夺不回来的话,整个国家就会发生动荡,别说是哥哥了,就算是其他地区的藩王与都督都会产生叛变的可能。” 周扬听得整颗心不断往下沉,颤声道:“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也就是说皇上打算利用这场战争,一次性彻底收回雍、凉两州的领地。” 司马懿道:“但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除非长安发生变化。” 周扬急切地道:“发生什么变化?”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消息了。”。.。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四章:事有转机 第八十四章:事有转机 太和二年春,当魏国面临着北境鲜卑侵犯的时候,蜀国诸葛亮亦出兵五万由祁山奔斜谷道直取郿县,并使赵云、邓芝等大将率军据箕谷。 此时,周扬与司马懿等人仍在渑池等待消息。 可是长安带来的结果却大出所有人预料,包括司马懿亦为之震惊。 原来诸葛亮扬声取郿,实际上却是进逼上方谷,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皆叛魏响应,关中响震,蜀军前锋马谡势如破竹地进驻街亭。 整个凉州地区几乎一半以上落入蜀军手中,这是蜀军有史以来夺得最多的地盘。 一个月后,当冬雪化水之时,长安再一次传来了周扬与司马懿所期待的变故。 驻守长安的太守夏侯楙竟忽然被调离,至使张郃变成了一支孤军。 周扬大惑不解,司马懿也觉得这就像天赐良机,立刻建议周扬尽快上表朝廷,前往长安支援张郃与蜀军的继续作战。 不久,洛阳果然传来了曹睿下的诏书,命周扬立刻从渑池调兵前往长安,作为张郃的后勤补给,无论如何要夺回街亭。 这个好消息令大家都感到又惊又喜,就好像有人暗中帮忙似的,不过答案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正当行军半途之时,后方快马前来禀报,洛阳的文龙连夜赶来。 周扬与司马懿面面相觑,只见文龙仍是一身官袍,气急败坏地飞奔下马。 来到两人面前,想说话却上气不接下气。 周扬连忙将他扶起,叫人给他喝了些水后,连忙问道:“你不好好呆在洛阳当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龙狠狠地咽了几口水后,才道:“下官要是继续留在洛阳的话,估计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还是回来周丞相身边安全一点。” 周扬见他虽然吓得脸色苍白,可是神情之中,却带着颇为得意之色,不禁唬道:“再不好好说话,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洛阳去掉脑袋。” 文龙解释道:“长安太守夏侯楙被调离了,没错吧” 司马懿愕然道:“莫非这竟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文龙笑道:“若非如此,周丞相怎有机会前往长安,重新展现您的才华呢?” 周扬为之莞尔,晒道:“行这事就记你一大功,不过你还得跟我们说说看,究竟是如何办到的,竟能够让皇上把夏侯楙如此重要的一步棋调离长安。” 文龙感到有些为难,欲言又止了一下,才道:“这个……能不能不说?反正已经达到目的了,说明我的计谋成功不就行了吗?” 司马懿对此大感好奇,不等周扬说话便抢吓唬道:“不说的话就把你送回洛阳。” 文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好像在说我已经长得够白俊了,没想到还有比我长得更娘的人,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反正夏侯楙被调回洛阳,皇上早晚会知道是我干的好事,所以还是离开洛阳安全一些,如今周丞相不就是因此而前往长安吗?那些都已经是过去那么多年的往事,提他干嘛呀” 周扬沉思了一下,脑海里开始回忆这家伙追随自己将近三十年,至今仍未取妻生子。 自从文龙随他离开长安,不久后就被一直留在郭嘉身边学习他的谋略,可是在郭嘉死后没多久,这家伙居然又改文从军。 其中原因周扬却从没过问,只是听说当时文龙在郭嘉身旁的时候,却总是往曹操家里跑,目的只为了当曹操的女儿清河公主出去时见她一面。 两人之间并无发生过任何关系,然而文龙的身份毕竟过于低微,加上他本身有些自卑的心态,在当时又比较年轻,所以一直以来都没在对其表白。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被清河公主知道了此事。 清河公主不仅没有对文龙排斥,反而觉得这家伙颇为可爱,彼此间偶尔有些来往。 可惜双方身份相差过于悬殊,故而一直都避人耳目。 当这件事情传到曹丕耳中的时候,曹丕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再继续下去,于是就做了一次不经同意的媒人,把清河公主介绍给了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 清河公主与夏侯楙虽说是下嫁,但也算是比较合适。 曹丕将此事禀告了曹操之后,曹操立马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同时也造成了文龙这一生中最大的痛苦。 这次近三十年来的光景,文龙一直处于单身状态,从未论及男女私情。 当清河公主与夏侯楙成亲的那天,文龙便从文官行列中请辞前往襄阳兵营中,继续从事他的小兵生涯。 那时候周扬正从赤壁逃回,看到文龙的时候也觉得十分惊讶。 不过当时急着赶回许昌,没来得及过问,事后也抛诸于脑后,对于文龙的人生,至今仍感到颇为愧疚。 现在文龙居然有办法令夏侯楙被调离长安,其中原由恐怕与清河公主有关。 既然他不希望提到其中详情,周扬也隐隐猜到了几分,知道不应该过问,就劝司马懿行军要紧,事后再与他一起探讨。 “看来哥哥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吧”司马懿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少,到了夜晚军队扎营休息的时候,再次提到了文龙的事情,“这小子真有一手,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夏侯楙性无武略,而好治生,在关中任职其间,经常召纳当地的女人为妾。”周扬没有提到文龙,而是转而说道,“清河公主作为武帝曹公的女儿,身份何其显贵,下嫁于夏侯楙本非所愿,如今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无能好玩,彼此之间怎能和睦。” “可是这与他被调离长安有什么关系?”司马懿追问道。 “应该是清河公主。”周扬解释道,“她一定是把夏侯楙在长安的胡作非为,托人集中成状表奏了皇上。” “早不表奏晚不表奏,偏偏在这种时候告夏侯楙的状,这不是等于帮了哥哥你一把吗?”司马懿进而分析道,“而且又是文龙这小子从中做的鬼,也就是说是文龙帮清河公主作的表奏,其中应该也有加油添醋,少不了各种诬陷夏侯楙的厉词,否则皇上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把夏侯楙调回长安呢?看来清河公主与文龙的关系,应该挺不简单的吧这家伙也有四十多岁了吧是不是尚未娶妻呢?” 周扬听他不断地自问自答,越说越接近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连忙打断他的话。 司马懿也十分识趣地不再提起,但眼神中却带着些许怪异的笑意。 周扬被看得极不自然,明明是文龙与清河公主之间的暖昧,自己却被说得一起尴尬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文龙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而且十分及时。 否则此时周扬与司马懿只能继续留在渑池,等着张郃在夏侯楙的支持下夺回街亭,到那时候他们将面临难以想像的绝境。 司马懿停了很久,忽然有所感触地道:“多么纯情的少年心结,多么执着的幻想与无奈。” 周扬见他眼中流露着浓烈的情感,一想到文龙与清河公主这段有缘无份的感情,居然可以维持将近三十年。 这种默默无闻的痴情,恐怕也只有出现在琼瑶阿姨的书里面了。 司马懿走向帐门外,仰望着星空道:“如果不是仲达哥哥硬生生地把我和汉献帝分离的话,我也不会留在周扬哥哥身边了。” 周扬浑身一颤,想到他被文龙与清河公主的这段感情,勾起了自己与当年小皇帝青梅竹马,却也极为相似。 他们都是有缘无份,明明彼此之间都有好感,最后却没办法走到一起。 文龙与清河公主是因为曹丕,小遥与小皇帝则是因为司马懿。 “不过若没有仲达哥哥把我带出洛阳的话,也许我早已董卓焚城那个残酷的历史中了。”司马懿转过身来,微笑道,“总而言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仲达哥哥仍活在我的心中,而站在我面前的,却又是一个周扬哥哥,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周扬连忙收回心里想说的话。 真正把小遥带入火坑,造成了司马懿精神分裂,以及汉献帝一生无止境的期待,这个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周扬。 这件事情如果让司马懿知道的话,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还有他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及永远掩埋长安城南那段恶梦般的真相,而令司马懿被关在小黑屋将近三十年,要是让他知道的话,自己将要如何面临这一切呢? 周扬再也不敢想像下去了,当初不希望让曹魏江山落入司马家,而自己则可以将这个真相如火车头般被永远掩埋下来,同时又走到了位高权重的今天,等于说现在一切都如了他的意。 而无法如意的是曹操在有生之年,无法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仅此而已。 “只不过到了长安之后,仍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周扬转而把话说完。 “如今我们有机会到长安主持大局,事情便有所转机。”司马懿自信地道,“请哥哥放心好了。”。.。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五章:取而代之 第八十五章:取而代之 数日后,周扬与司马懿等人抵达长安接管夏侯楙的职位。 此时张郃正于秦川与蜀军继续作战,争取在诸葛亮大军抵达之前夺回街亭。 周扬的到来无疑为魏军增加信心,并且在资源补给方面得到了稳定输出。 可是令司马懿感到不解的是长安的军力,竟然在夏侯楙离开之后,发生了巨大变化。 原本驻守在城内的军队,至少也有三万以上,其中以一万骑兵为主力,随时可以为张郃战损提供替补。 如今交接到周扬手里的长安兵力,居然不到三千人,只够维护城内治安。 “夏侯楙仅带随身百余骑回到洛阳,按理说长安的军力不会发生太多变化才对。”周扬沉吟道,“况且在那一万骑兵,大多是当年武帝曹公击败马超之后,合编而成的西凉骑兵,作战方面绝无问题,而张郃带去与蜀军作战的则是本部兵马。” “那支西凉骑兵,以及原本驻守在长安的其他军力没有回到洛阳。”司马懿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全部调到前线去了。” “你是为了夺回街亭,长安的军力与张郃的本部人马合编了。”周扬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样一来无疑增加了长安的补给压力,况且街亭之战贵精而不贵多,就算兵力再充裕,关键还是与诸葛亮的主力军比较速度。” “看来皇上就算调回了长安太守夏侯楙,依然不会把雍州军权交还给哥哥你。”司马懿猜测道,“而张郃此时为左将军鄚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张郃将军属于外姓将领,非诸曹夏侯嫡系,又非武帝、文帝身边近臣,左将军对他来说已是极至了。”周扬道,“莫非皇上为了削我权力,而破格重用外姓将领,到时候不是还要削一次权吗?” 正当两人疑惑之间,洛阳带来了皇上的诏书。 原来为了让张郃夺回街亭,曹睿果然破例将他加位特进,诸持节都督,统领夏侯楙的长安人马、西凉旧部和张郃本部人马。 合起来约有五万多人,而且全部都是精锐之师。 单凭这支部队,只要资源充裕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与诸葛亮的主力作战,然后势如破竹地直指汉中,杀入蜀道。 不过以魏国目前面临的困境之下,绝不可能敢对蜀国有所企图,至少在周扬的权力完全回归到曹睿手中之前,他都不敢这么做。 “张郃将军行伍出身,如今被破格晋升为右二品,达到与骠车卫近级的高位,仅次于大司马曹真而已了。”司马懿继续分析道,“莫非皇上有意让他取代哥哥,作为统领雍、凉两州都督。” “之前你也说过,西凉三郡叛魏,街亭蜀军前锋占据。”周扬回想了一下道,“只要张郃以雍州军压回街亭,抵住诸葛亮的主力,令蜀军再次败退的话,他必然会得到雍、凉两州的百姓与士兵们的拥戴。” “没错,民心与军心所向之下。”司马懿断然道,“无论哥哥在雍、凉两州的声望如何根深蒂固,皇上让张郃取而代之,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了。” “那我们要不要支持张郃夺回街亭?”周扬问道。 “当然支持。”司马懿想也不想,便直接说道,“不但要支持,而且还要全力支持。” “这样岂不是让皇上有机会把张郃捧起来吗?”周扬不解道。 “就算哥哥不这么做,皇上照样可以把张郃捧起来。”司马懿转过身来,又道,“但如果哥哥对张郃此次作战不给予支持的话,到时候不但会遭来张郃麾下将士们的骂名,而且还会让皇上抓住你的把柄。” “看来夏侯楙一走,我们接管长安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周扬叹道。 “那倒不一定,如果夏侯楙没被调回洛阳,哥哥就更没有机会扳回主动了。”司马懿分析道,“你想想看,张郃现在统领的军队,最多只有一万人是他的旧部,大多数都是雍、凉两州的驻地军队,追随张郃去攻打街亭,只不过是对军令的遵从,等此战结束之后,无论结果是胜是败,哥哥都重新好好安抚将士们就可以了,况且这一战张郃也用不了这么多兵卒。” “好”周扬果断地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立刻传令下去,将长安仅存的资源不断调去前线,同时不断从渑池运来粮草。 这段时间里,洛阳不断从山东运来军粮。 曹睿没有给周扬任何掌握兵权的机会,却允许他对后补的全权负责。 半个月后,前线传来了情报, 蜀军的前锋马谡在据守优势之下,闻知素以巧变著称的张郃后方如此给力,军队飞速赶来街亭,气势汹汹地誓要夺回。 加上魏军数量,几乎是蜀军前锋的数倍之多。 因此一向“好论军计”的马谡“临事而惧”,举错烦扰之下,竟不敢踞城硬战,罔顾军法,试图前往街亭沿线的山坡上踞险。 反倒是张郃数量虽众,却是在不利情势之下冷静应变。 最终抓住对方破绽,率军包围在山上,断其水道,使蜀军不战自乱,再将之击破,使得魏军的不利得以全面扭转。 蜀军主力尚未抵达,闻知街亭丢失,诸葛亮费尽心思所造成的大好形势顿时全部丧失,进退无路之下,不得不退回了汉中。 张郃乘势收复了丢失的南安、安定、天水三郡,最后终于稳住了凉州的局面。 这个战捷火速蔓延了整个魏国,传到了洛阳。 曹睿为之大喜,立刻下诏大嘉张郃,增邑千户,加上之前的食邑一共四千三百多户,仅次于曹真与周扬两位魏国目前的最高权臣。 然而凉州收复之后,却意味着雍、凉两州的的食邑缩减了。 司马懿认为张郃的食邑,以及麾下这些将士们的军饷粮草等物资,将会逐渐地转移向雍、凉地区索取。 可是周扬身为雍、凉两州的都督,对此却毫无办法,而且还得乖乖的拱手相让。 因为张郃打了胜战,夺回了街亭,击退了蜀军。 “而且我们现在不在洛阳,很难参与朝政。”周扬担忧地道,“朝廷所作的每一个决定,我必然后知后觉,当皇上下了诏书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那我们就回去。”司马懿道。 “回去?”周扬愕然道,“回洛阳去吗?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是曹真那支虎豹骑,还有豫州各地藩王力量,还有王昶的黄龙军,郭太后之事以后,我忽然不太敢面对皇上了。” “这是因为,哥哥至今仍未找到心中的答案。”司马懿看着他道,“所以无论我们回洛阳,或是继续留在长安,在目标没有明确之前,惟有继续任人宰割。” “目标……不就是为了自保吗?”周扬有些心虚地道,“我可不想像郭太后那样悲惨的下场。” “那哥哥就把手上的权力交还给皇上,然后向虎豹骑、耿龙这些死心追随哥哥的战士们好好谈谈。”司马懿轻笑道,“让他们从今往后都听命于皇上,再把剩下的这三分之一虎符亲手交给皇上,不,托人交给皇上,然后我们远离中原,看是要逃到西域,还是蜀国,之前李毓都打点好了一切,只要哥哥愿意,随时可以带着我们几个人出入吴、蜀各境。” “容我再好好想想吧”周扬低着头道。 “如今皇上都已经对哥哥明着动手了,甚至打算以张郃取你而代之。”司马懿急切地道,“只差汉鼎钱庄还在王肃主持之下,等处理完北境鲜卑的叛乱,陈泰等黄龙军回都之时,哥哥想再作决定就已来不及了,皇上的手段哥哥是知道的,郭太后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想到郭太后,周扬只觉得浑身发凉。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目睹太后的死状,可是从东方朔口中道出的时候,却依然令他感到十分震憾。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周扬仍可以肯定,自己的确没有篡谋之心。 若非郭太后的死引起了他的恐慌,估计现在仍是整天呆在洛阳丞相府里。 而今曹睿利用张郃的军方威望,加上这一场漂亮的胜战,已经对雍、凉的削权大收成效,这两处一直以来由周扬统制的地区军权,大部分已经到了张郃手里。 对于周扬来说,雍、凉地区只不过是他的食邑而已,几乎没有任何军事力量了。 可是曹睿至今仍没有下一份诏书,让张郃名正言顺地统领雍、凉,正是因为周扬这几十年来的声望,以及在洛阳根深蒂固的民心基础。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郃取周扬而代之,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才道:“除了学当年曹公那样,挟天子掌握整个朝政之外,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司马懿道:“如果说还有选择的话,那就是让曹魏的江山,从此改为周姓。” 周扬浑身一震,道:“你是说谋朝篡位?” 司马懿冷然道:“当年先帝废汉献帝的时候,为什么哥哥不这么说?”。.。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六章:复杂关系 第八十六章:复杂关系 当司马懿提到谋朝篡位的时候,周扬心中大感震惊。 因为早有汉朝气数已尽这样的历史观念先入为主,所以对于曹丕废帝登基之举,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事实上曹丕这么做,却为自己与后人带来了许多困扰。 比如曹家出身与士族之间的矛盾,不得不改变曹操不拘一格的潇洒作风,以及留下了像周扬这类对曹魏政权具有威胁性的后患。 毕竟当年曹丕是谋篡当上了皇帝,别说是曹睿,就是与周扬关系亲密的曹丕又何尝不担心呢? 既便他依然选择了周扬作为托孤大臣,但是仍像其父曹操一样,在周扬的背后留了一手。 曹操留下了曹真这支虎豹骑,曹丕则做得更加明显,他甚至直接搞集权政策,不断令曹睿的皇权得到实质性的掌握。 然而在周扬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司马懿见自己说不动他,惟有默默地离开了。 半个月后,张郃率领得胜之师凯旋而归,周扬亲自前往城门迎接。 两人一番施礼之后,只觉得与对方并没有任何敌意。 可是司马懿曾经说过,张郃是曹睿对付周扬的筹码之一,也是所有人武将之中最有智谋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此战得胜,周丞相功不可莫。”张郃下马拜道,“如果没有周丞相的支持,末将绝对没办法统领这五万将士们。” “都督谦虚了。”周扬对这位魏国名将,一向十分好感。 若不是立场问题的话,真不希望与他为敌。 以前许多名将贤臣在天下各路诸侯帐下任职,但是所有的诸侯在名义上始终都是汉臣。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天下三国鼎立,若是被敌方拉笼的人,就会背上了叛国的罪名。 况且武将战功多以封邑为赏,如果背叛到了敌国,就等于放弃了在本地的所有财富与家族,到了敌国又会处处遭人鄙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至于朝中权利角斗之类的纷争,每个人也算是各为其主,倒是可以利用各种诱惑将对方的良将挖角过来。 可是张郃所属的派别不是哪一名权臣,恰恰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因此周扬若是想把他纳为已用的话,就等同于直接告诉他,自己打算图谋造反了,惟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虽然夺回了街亭,但是并未伤到蜀军主力。”张郃沉声道,“所以末将认为,诸葛亮整顿之后,必然再来侵犯。” “将军的意思是……”周扬不解道。 “这些是周丞相的旧部,末将现在就交还。”只见张郃双手捧上长安兵符,真诚地道,“如今皇上召我回洛阳参见,雍、凉两州的防御工作,就再次拜托周丞相了。 当周扬接过兵符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这河间大将眼中的无奈。 他们都是曾经在官渡追随过曹操作战,一起经历过长达七年的征伐,彼此有过许多不同的意见,发生过冲突,也彼此欣赏过对方的战功。 如今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可能有一天会成为宿敌,也可能要把对方干掉,却不是在战场上。 张郃没有再多说什么,皱了皱眉头,领着旧部与周扬擦身而过。 “请留步。”周扬转身叫住了对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丞相还有什么指示吗?”张郃没有回头,语气显得有些冰冷,“那么末将就此告辞了。” “将军行军劳累。”周扬顿了一会儿,才道,“不打算留在长安歇息一下吗?” “皇命在身,不敢多作逗留。”张郃最后说道,“还望周丞相保重。” 望着军队缓缓离去的背影,周扬心中百感交集。 无论张郃与贾逵的心中,多么不愿意参与这种政权纷争,他们最终仍然会被卷入。 可惜他无从选择,在皇命违背了心中意愿的时候,这种矛盾并不会成为张郃对国家忠诚的障碍。 今日与张郃一见,只是短短几句交谈,但是司马懿却听出了周扬同样的无奈。 周扬叹道:“也许张郃将军,并不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大敌吧” 司马懿立刻否定道:“请哥哥先搞清楚一件事,现在要对付我们的不是张郃将军,而是皇上,张郃身为一名军人,对于皇命、军令必须绝对的服从,哪怕是让他只身冲入敌阵去送死,也必须服从命令。” 周扬对于军旅中的事情怎会不知,只是对张郃仍心存幻想而已,却不得不承认司马懿所说的一切。 司马懿又道:“既然张郃也料知蜀军早晚会再卷土重来,加上皇上希望借他之力,削去哥哥的军权,那么他早晚会再来长安的,不过到时候我们却要有所准备了。” 周扬问道:“准备什么?” 司马懿分析道:“街亭之战,仍不足于令张郃将军取哥哥而代之,但是却可以在蜀军来犯的时候统领雍、凉两州的兵马,久而久之,将士们必然对他更加拥戴,不过在此之前,哥哥无论是名义或实际上,都在张郃将军之上,作为他的上司,哥哥应该要有心理准备了。” 周扬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皱眉道:“仲达是否有什么计划了?” 司马懿道:“张郃主动把兵符交还我们,这虽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就算这样,这三万多精兵早晚还是会回到张郃统领,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应该从军中着手。” 周扬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在这些士兵之中,加入苏辰这类的刺客,在下一次张郃带领出征的时候……” 司马懿点头道:“没错,不管行动与否,我们得防范于未然,就算刺客没有机会下手,将来这些军队在张郃手中作些什么,他打算如何对哥哥不利,我们都了如指掌,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消息。” 周扬极不情愿地道:“张郃这样的良将,非要把他干掉的话,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司马懿欲言又止,不过当他看了好一会儿周扬的时候,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道:“原来在哥哥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周扬愕然道:“什么答案?” 司马懿道:“刚才哥哥说干掉张郃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却没有说不这么做,也没有否认我的计划,这至少说明哥哥是默认了。” 周扬一时语塞,顿了半晌才道:“我默认了?可是皇帝这个位子对我来说,除了是负担、压力、操劳与许多麻烦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好处。” 司马懿却笑道:“原来哥哥并不是讨厌皇上现在坐的那张龙椅,而是将来会带来的麻烦,可是哥哥有没有想过,任何好事的背后都有负面,同样,任何坏事的背后,也有好的一面,比如——成就感。” 成就感?这是种多么熟悉的感觉。 周扬想到以前自己整天坐在电脑前玩游戏,除了可以暂时忘记生活中的各种烦恼,逃避现实中的许多困扰之外,最重要的是可以在游戏中找到自我。 随着不断的升级,不断地杀怪,不断地令自己的装备完善起来,最后正是为了那所谓的成就感。 哪怕偶尔玩的光荣三国,也不仅仅是对三国武将中的喜爱,不仅仅是游戏中各种策略的思考和对难度的挑战,而是在收降每一个喜爱武将,击退每一次敌军的侵略,然后征服每一座城市,消灭每一片势力之后的满足。 事实上每一个人都希望得到成就感,有的人不断猎艳中得到满足,有的人在游戏中得到满足,有的人在事业上得到满足,还有的人在冒险中得到满足。 成就感对一个男人来说,甚至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过程有多么艰险,猎艳的人要得到得不到的女人,游戏中的人要击败无法击败的最高难度boss,创业者想要更上一层楼,冒险者则希望登上世界上最高的山峰。 “而我曾经的梦想,是希望一统天下。”周扬喃喃自语道。 “曾经?”司马懿略略笑道,“这可不是拯救洛阳十几万百姓,只身潜入长安,官渡之战偷袭乌巢哨岗,还有赤壁之战后全身而退的周扬。” 这是他首次唤出周扬的名字,而不再是一直有点撒娇和习惯性的叫哥哥。 周扬目光凝聚在这狼顾之子的身上,对方的眼神中所充满的不是野心,不是阴谋,也不是期待,而是深情。 一直以来,司马懿都是以小遥的精神形态和他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着像兄弟一样,周扬因为心中的愧疚而对他加倍呵护,只要不让他涉及到政坛,哪怕为他再一次潜入敌国都可以。 可是自从司马懿离开牧野,出了那小黑屋以来就开始慢慢地产生变化。 直到汉中的时候,被杨松擒来送给周扬的吕玲绮与他们三人渡过了一个怪异而美好的夜晚,就再也没见过吕玲绮了。 后来才从司马懿的口中得知,原来吕玲绮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而周扬与他的关系则变得十分复杂,同时又非常简单,却又存在许各种矛盾性的微妙情感。 还有方玉竹和凌宇的失踪,司马懿就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也不告诉他似的,这些都令他感到疑云重重,困惑不解。。.。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七章:正式摊牌 第八十七章:正式摊牌 自从张合夺回街亭,收复南安、天水、安定三郡之后,在魏国的声望如日中天,直追周扬、曹真这两名当朝权臣。 甚至在洛阳传道“周扬、曹真、张合为魏国三大顶梁柱”之语,以至张合威名大震。 如果说周扬是使魏国人才充裕,经济得以迅速发展的丞相,曹真是朝廷政权稳定的保证,那么张合就是令敌国最为忌惮的军方将领。 早在定军山一战,当黄忠施计斩了夏侯渊的时候,刘备就曾经说过“当得其魁,用此何为邪”这样的话来,意以未得张合而不满。 夏侯渊“虎步关右,所向无前”,又素号知兵,却为刘备所轻,而张合在关右汉中诸战,皆为夏侯渊的部下,反倒为刘备所忌惮。 由此可见刘备与诸葛亮对张合的重视,难怪在夏侯渊被斩之后,郭淮等众将士们推张合代为军主,认为“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也。” 如今周扬却要对这位军事才能绝不在司马懿之下的魏国名将,进行政治上的铲除,这令他心中的矛盾与痛苦久久能以平抚。 张合何尝不是如此,然而当他的心中意愿与皇命服从互相抵制的时候,他依然会作为一名军人服从任何指示。 许多人一提到曹操麾下第一武将的时候,脑海中立刻会现出张辽的名字,甚至隐有曹魏无冕之王的架势,几乎成了魏将的标志。 然而对比起张合来说,周扬再难感受到张辽身上的将帅之才,更多的是他的勇武之气。 合肥一战之中,在他的身上不禁令人想起了温侯的飒爽英姿。 可是对于一名真正军事家的定义,则是具有对军事活动实施正确指引,或者擅长具体负责军事行动的实施之人。 一般能被称为军事家者,多为军队最高统帅或高级将领,例如战略家、战术家或是像诸葛亮那样出色的军事理论家都可称为军事家。 张合就是这样的一名出色统帅,可是作为一名出色的统帅,却成为了曹睿政权统制上所利用的一枚棋子。 不仅仅令他感到无奈,也让周扬感到十分无奈。 可是无奈归无奈,现实仍旧摆在了眼前。 正当诸葛亮再一次卷土重来,魏境面临着蜀国的又一次大军压境的时候,曹睿也又一次把张合推向了前线,同时也推向了长安,这个周扬与司马懿早有准备好的地方。 张合奉命重新接受周扬统领的长安军,准备重新踏上了前往抵抗蜀军的边境。 然而出乎司马懿预料的是,曹睿同时了下了另一份诏书,就是把周扬召回洛阳。 “如果我回到洛阳,那么谁来支持将军与蜀军作战?”司马懿对于曹睿会作出这种决定,只觉得难以置信,出乎预料地道,“难道哥哥的威胁会比蜀军更大?” “陈泰回来了。”周扬手拿着诏书,目光却落在虚空中,叹道,“代替我在长安支持张合将军与蜀作战的人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别人。” “皇上没有提到由谁来接管长安吗?”司马懿急切地问道,“不会是让夏侯楙吧” “应该不会,夏侯楙与清河公主的关系一日没有好转,皇上都没办法让他再回长安来了。”周扬不由得再次赞道,“否则今后的皇上耳根子肯定要很不清净了,文龙这一手的确很漂亮。” “刚才哥哥说陈泰回来了?”司马懿却把注意力投放在此人身上,沉思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鲜卑的问题解决了,那么诸葛亮再次进攻魏境,岂不是没有联合对象?” “这我就不清楚了。”周扬语气沉重道。 正当两人陷入苦思的时候,洛阳情报团带回来了一个令他们都更加震憾的消息。 这几年曹睿忽然开始大建宫室,在国家面临着北境鲜卑和吴、蜀侵犯困扰之时,居然挥霍国库黄金如挥尘土,使得百姓徭役频繁。 一向负责河南一带经济收入的卫觊,自从閺乡侯之后,也开始担任各种法制的要职。 曾经主张恢复西汉《九章律》,设立法律博士教授法律,使官吏和百姓都更清楚的懂得法律,按律执法等,以法治天下。 曹睿也同意了他的主张,专委陈群等人删定西汉律令,制成《新律》、《州郡令》、《尚书官令》、《军中令》等数百篇条文,在中国法制史上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 于是卫觊与王肃商议之后,决定上书要求曹睿要爱惜民力,计较府库,量入为出。 曹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可是在不久之前,卫觊却忽然在家中病逝。 “卫乡侯病世了”周扬惊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马懿却异常平静地道,“甄妃会畏罪自杀,郭太后会在许昌宫上吊自尽,贾逵大人可以在家中郁郁而终,卫觊为什么不可以忽然病逝?” “我明白了。”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卫觊是我的人,王肃也是我的人,接下来就轮到汉鼎钱庄和王肃……不我得马上回洛阳去。” “请哥哥先冷静一下。”司马懿急劝道,“汉鼎钱庄乃是国家的经济命脉,况且还有楚昭、张希闲等一帮莱特先生加派的高手守护金库,皇上绝不敢轻举妄动的,所以王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我担心的不是王肃,而是我的儿子。”周扬只觉得一颗心凉到了脚底,颤声道,“小康一直随卫乡侯学习商业与法律,就连他在河南当地与心爱的女子成亲,我都没有去关心一下,而是由卫乡侯帮忙主持,他们师生俩的感情非同寻常,只怕……” “哥哥是担心小康的安危吗?”司马懿十分冷静地帮他分析道,“如果哥哥人仍在长安,也就可以继续支援张合将军与蜀军作战,这正意味着哥哥间接操纵着这场战争的成败,皇上对哥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哥哥留在长安,反而是对小康安全的保证。” “卫觊先生都已经被*掉了,还不敢轻举妄动”周扬冷然道。 “小康与卫觊不一样。”司马懿继续说道,“皇上可以对贾逵下手,可以对郭太后下手,也可以对卫觊下手,这些都是对哥哥削权的策略,可是小康只是跟随卫觊学习商业与律法的学徒而已,手中并无任何权力,甚至从未参与过任何政治活动,所以小康对皇上来说,只能是牵制哥哥的一枚棋子,而不是政治上的任何阻碍。” 周扬听完也觉得有理,顿时心下稍安。 然而卫觊的死,对他来说仍具有颇大的打击,卫觊不同于贾逵。 贾逵对于魏国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人才,能够为国家带来许多利益,又是个熟知兵法、善于作战的将才。 可是卫觊对是周扬最直接的人,能够成为周康的师父,同时又与周扬极为密切,手中又掌握着律法修改与经济发展的重要权力。 所以曹睿除掉卫觊,无疑是断了周扬一根手臂。 司马懿又道:“现在连卫觊都死了,哥哥就更应该留在长安,以协助张合将军与蜀作战为名,然后找个机会将张合手中的军权收回来,甚至要把原本不属于哥哥的那些战士们,也都纳为已用,比如郭淮就是个人才。” 周扬喃喃道:“抗命吗?” 司马懿冷冷地道:“更贴切的说,应该是与皇上摊牌的时候了,难道哥哥打算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吗?” 自从周扬与郭太后在许昌撞上了曹睿时,这位年轻的皇帝就不再对他暗中削权。 而是开始明目张胆地除了他身边的人,夺回他的各种权力,甚至对汉鼎钱庄虎视耽耽。 但周扬对于曹家仍是心存幻想,犹豫不决,许多次把真正为他担心的司马懿逼得心急如焚。 主要还是因为对曹操的崇拜与敬畏,与曹丕的亲密关系,以及自己身为曹家女婿,与曹家许多人如曹昂、曹休、曹安民、曹彰、六夫人、曹华、卞夫人,甚至是接触不多,但是因为历史印象而极为好感的曹植、曹冲等人十分喜爱。 并在这三十多年里与他们逐渐建立起了深厚的情感,几乎把曹家视为自己的家,把曹家的人视为自己的亲人。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本身并无篡逆之心,而且他与郭太后之间,既便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但是一起逃出洛阳,仍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曹睿撞上了,自然心虚难以面对。 而曹睿因甄妃之死,对郭太后进行报复,对并无参与,却也间接算为同党的周扬进行报复,或是削权这种政治决定,周扬都并不觉得曹睿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然而现在甚至牵涉到了从未参与政治的周康,也牵涉到了他自己的安危,他知道再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一想到曹睿对付郭太后那残忍至极的手段,周扬知道自己若是失败的话,早晚也会有那么一天,不仅是他自己,周康、曹琳、苏辰和司马懿这些亲密的人,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告诉我,”周扬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八章:虎豹之战 第八十八章:虎豹之战 诸葛亮出兵祁山,再一次侵犯魏境。 但是当张合率军前往御敌的时候,曹睿却向周扬下了一份诏书,命他立刻回到洛阳。 周扬采纳了司马懿的建议,终于与曹睿正式摊牌,首次决定了违抗皇命。 然而曹睿早已安排好了接替长安的最佳人选,当他知道周扬用张合补给支援为借口而抗命的时候,立刻将曹真派到了长安,令周扬再无任何选择。 “下一步计划,不仅要借此战除掉张合,还要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曹真。”当时司马懿就是这么告诉他,“让整个魏国只有一名真正的权臣,那就是掌握着军方大权、国家经济命脉和虎豹骑的周扬。” 所以曹真的到来,早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 此时此刻,周扬并不在长安主持张合与蜀军作战的后援补给,而是骑着赤兔马,手持虎啸铁枪,独自守在华阴附近的官道上。 这条洛阳与长安之间的必经之路,早在魏国成立之后便修成了一条易予运输通行的官道,所以曹真要来长安,一定会走这条路。 四周是一片山坡与绿林,隐隐散发着杀机。 当曹真与三千多名虎豹骑来到这里时,看到周扬单枪匹马立于中央,只感到大惑不解,遂出言试探道:“有劳周丞相亲自前来,不过接替长安的工作,还是在城里更为适合吧” 周扬见他停下了脚步,心中冷笑,道:“作为张合将军与蜀军作战的后勤补给,需要用到虎豹骑这种国家最高机密军队吗?大司马是否担心将军打了败战,导至蜀军长驱直入攻下长安,直接危机到大司马的个人安危呢?” 曹真浑身一震,但是表面上的保持着绝对冷静,隐隐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杀气。 加上这条官道左右山坡绿林,杀机重重,立刻下令军队停止前进。 周扬浅笑道:“作为武帝曹公与先帝的托孤大臣,是否有责任在辅佐皇上的情况下,敢于排除万难,上谏并纠正皇上的错误决定。” 曹真道:“周丞相的意思是说,长安太守之职的替换是个错误决定吗?” 周扬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若是借假皇上之名,为了政治利益而矫诏夺权的话,皇上却毫不知情,那作为我们作为臣子是否有责任纠正这个错误,并纠出这个奸倪之徒呢?” 曹真终于听出他的意思,左顾右盼了一下四周环境,道:“那么周丞相是否打算在这里除掉这个奸臣呢?” 周扬点头道:“正有此意,不知道大司马意下如何?” 曹真道:“可是周丞相手中的一千多员虎豹骑,好像仍留在丞相府里,而长安的部队又在前线与蜀军作战,难道打算用我这三千三百七十六名虎豹骑为国家除奸吗?” 周扬仰天大笑,一想到今日竟要与曹操一手创建的虎豹骑作战,又要除掉魏国栋梁柱之一的曹真,最后还要与他的孙子为敌,心中只感到一阵悲凉,叹道:“原本打算用来更加确保曹家历代皇权的稳定,而秘密建立的亲卫军,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曹真显然对此毫不知情,愕然道:“亲卫军?闻所未闻。” 周扬道:“就连武帝曹公与先帝都不知道,甚至比虎豹骑更加机密的军队,大司马怎么可能知道。” 曹真恍然道:“原来周丞相早有谋逆之心。” 周扬不打算对他解释太多,耸了耸肩道:“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希望大司马好好体验一下吧” 话音刚落,只见左右山林中一阵骚动。 曹真何等人物,虎豹骑更是见惯了任何场面,每一名骑兵都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考验。 如今面临国家最高权臣的机密军队与周扬亲自前来截击,这些人仍是沉着冷静,不露任何惶恐之色。 周扬自然知道虎豹骑的实力,但是这一次的部署,正是针对这支曹魏最强军队。 双方至今仍是按兵不动,但是战斗气势却一触即发。 这不是普通的旷野上两军对垒,也不是对敌人的一次谋略性的伏击,更像是数千名武将准备一起冲锋陷阵,大开杀戒。 “无视任何阻碍与亲卫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直取此人性命。”曹真终于下命,指着周扬喝道,“让他尝尝天下间最强的骑兵,虎豹骑的真正实力。” “好大的口气。”声音来自虎豹骑后方。 只见十几人身上穿着与虎豹骑几乎一模一样的黑铁铠甲,只是造型更加简单轻便,多是以护住身上要害为主,显然是做好了只要命还在,就不断地冲阵杀敌的决心。 这些人以耿龙为首,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如同地狱般来临的恶魔,对这世间丝毫没有半点留恋。 曹真不禁赞道:“不愧是追随武帝三十多年的人,可惜仅凭这些并不足于阻挡我铲除奸臣。” 周扬悲笑道:“奸臣……请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义?” 曹真果断地道:“对国家不忠,心怀篡逆,把持朝政,意图谋权者,既可谓奸臣,就像周丞相这样。” 周扬道:“也如当年的曹丞相吗?” 曹真为之语塞,但是却不为所动,冷然道:“多言无益。” 当虎豹骑由缓进渐渐加速,直至冲阵,黑压压的骑兵默默向周扬疾驰而来。 周扬双目低垂,对于那震人心坑的整齐马蹄声充耳不闻,但手中的虎啸铁枪却早已蠢蠢欲动。 后方耿龙与十几名亲卫军忽然奔入左右山林,消失不见。 倏地从各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丛中箭步飞出,犹如山林中突飞而出的鹰鸟。 虎豹骑左右翼拦截,令曹真率领的锥锋中阵轻松直奔周扬处。 耿龙等十几名亲卫军虽然悍勇无比,可是面临着从百人将中补齐的虎豹骑,每一名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勇士。 因此双方缠斗了一会儿,耿龙等人立刻窜回了林中,不敢与其硬拼。 “这些所谓的亲卫军,该不会是周丞相的最后家当了吧”曹真策马狂冲在前,顺着气势大叫道,“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人数似乎也太少了,低估虎豹骑战力的人,下场就是准备领死。” “大司马多虑了。”周扬远远地回应道,“别忘了我也是虎豹骑统领之一,对于这支国家最强的骑兵,岂能不晓得其战力。” 双方一静一动,当对话刚刚结束之时,正好迎头碰面。 虎啸铁枪与曹真手中的宝剑因为冲击磨撞,而擦出了无限火星。 虎豹骑左右夹攻而来,以多欺少,试图在他措手不及之时,迅速结束这场恶战。 然而周扬虽然只是单枪匹马,但他耐力惊人,反应更是异常敏捷,无论对方是三千多人还是三十万人,能够围攻着他的空间始终有限,加上骑兵座下战马亦占去了不少地方。 所以实际上真正与周扬兵刃相见的人,除了曹真之外,只有五六名虎豹骑而已,其他人惟有在外围等待接替车轮战。 但周扬本身亦是有苦自知,他原打算靠一人之力,直接取下曹真首级,令三千多员虎豹骑群龙无首,然后再迅速撤离,没打算与这支魏国最强骑兵死拼硬战。 如今看来,惟有打消了这个念头,改变战略。 而曹真彪悍魁悟的体形,使他在马上冲锋占尽了优势。 加上他并非一般猛将只懂得厮杀缠头,而是利用宝剑近战优势,尽量贴近对方,当他被周扬格开的时候,又果断退入阵中,换上长矛,变成诸多骑兵中的一员。 本来每一名虎豹骑就都是从武将中精挑细选而出,因此曹真与骑兵的替换,并没有显得特别突兀。 周扬一边格挡敌人的猛攻,一边想方设法杀出重围。 若是让后方的虎豹骑继续压进,就会不断扩充这个包围圈子,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是空想了。 虎豹骑不同于他以前遇到过的骑兵阵,不是阵形严整,车轮攻击那么简单。 因为每一名虎豹骑都隐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暴发力,随时可能一个绝杀便取下敌将首级,造就出又一个神将,就像当年白马坡上的关羽一般。 周扬知道自己性命随时都会丢失,而不仅仅是比拼体能那么简单,每一刻都紧绷着神经,希望找到一个缺口,立刻就果断地突围而出。 当他且战且退的时候,三千多员虎豹骑亦在迅速压进。 若非座下赤兔马亦在不断地撞开敌人座骑,背后绝不会有这么大的空间让他回避。 最后周扬暴喝一声,虎啸铁枪抡开拦在眼前的所有骑兵,避开左右接替拦截的长矛利剑,狂拉缰绳令赤兔马扬蹄转身。 “咈咈咈咈——”赤兔马狂嘶数声,再一次撞开仅剩的背后数骑,终于飞奔脱离了困境。 曹真连忙率军追击,并沿着官道奔驰了良久之后,终于出了这夹山坡绿林之地,但是却不见了周扬的身影。 因为拦在前方的正是早已准备好的另一支战力,为了防止取曹真首级失策,庞德率领的这三千突骑兵在此恭侯多时,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九章:两败俱伤 第八十九章:两败俱伤 突骑兵最善长旷野游击战,尽可能不与敌人照面硬拼,只是以散阵对敌人进行回射。 既便以虎豹骑身上的黑铁铠甲与骑兵们的战力,仍是挨不住这令人找不到北的乱箭飞矢。 庞德在散乱的突骑兵中横向穿越,却始终没有出手,而是在奔跑中拉弓搭弦,瞄准了曹真的确切方位之后,果断地放出劲箭,破风而去。 曹真亦是身经在战的老将,一但有冷箭暗矢,脑海中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种老战士才有的直觉每每令他幸免以死。 可是庞德这一箭又快又狠,既使在他拉弓之前,曹真已经反应过来,却只是避开了要害之处。 劲箭力道极猛,一名反应同样极快的虎豹骑急忙为主帅挡箭,却被箭矢穿过颈处,射在了曹真左臂之上。 箭矢因为被那名骑兵挡了一次,又受到黑铁护肩的阻力,因此并没有伤极曹真箭骨,只是浅浅地破入皮肤之中,也算是皮外小伤了,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 庞德见此结果,心中骇然之极,绝不在曹真之下。 两人均为对方双双露出赞赏之色,便又继续没入了乱阵之中,重新进入战斗。 战况愈演愈烈,虎豹骑死伤不在少数。 曹真也意识到了这支突骑兵不仅善于马上回射,就算近身肉搏,仍具有不亚于天下任何骑兵的战力。 只是庞德为了将伤亡降到最低,才不与敌人硬拼,而选择了散阵回射这种游击打法。 这种战术几乎可以做到零伤亡的战果,让敌人士气直接崩溃的可能性极大。 然而虎豹骑每一名骑兵个个是从军伍中逐渐晋升为武将,所经历的战斗甚至能与当朝任何一名猛将相提并论。 最后在曹真改变战术之下,果断地更换了阵形,变成以持盾朴刀的骑兵防御在前,形成圆阵,令内围的其他骑兵向外射箭。 敌我双方同样在马上骑射,原本伤亡对比悬殊,竟被曹真冷静沉着的应敌策略逐渐平衡回来。 虎豹骑死伤过半,突骑兵亦是满地尸体。 整个旷野几乎血流成河,马尸与阵亡的骑兵横七竖八,堆积突起。 周扬在远处的山坡上看得心痛不已,只是一个曹真,就令我方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若是真与王昶、陈泰那支新成立的黄龙军,再加上曹睿从家族请来的藩王战力,恐怕到时候的战斗将会更加惨不忍睹了。 然而这一切都无可避免,惟有深深地叹了口气,谓左右道:“该是你们出场的时候了。” 在他身后的六百多名战士,正是耿龙这数十年来精挑细选之下,连曹操和曹丕都不知道而成立起来的亲卫军真正实力。 之前那十几名由耿龙亲自率领的战士,只是为了配合周扬取曹真的首级。 可惜这个计划失败了,庞德的突骑兵虽然消灭了大半的虎豹骑,但是却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于是周扬迫不得已之下,惟有再一次出动这支更加强悍的亲卫军了,并由他亲自率领出击。 当曹真再次发现周扬重新进入战场的时候,突骑兵亦在死少伤多的情况下,由庞德火速移出旷野之地。 周扬跳下赤兔马,同六百多名与耿龙亲如兄弟的亲卫战士们,冒着虎豹骑的圆阵箭雨喊冲了上来,打算在虎豹骑恢复冲锋式的锥阵之前,与敌人进行近身肉搏战。 否则别说是六百名战士,就是六万人恐怕也抵不住虎豹骑锋锐无比的狂冲。 然而曹真岂是易与之辈,料敌以脚代马的奔跑速度,当周扬等人接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立刻将虎豹骑圆阵散开,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摆出锥锋之阵,哪怕是散乱也好,只要不是集聚在一起就让天下任何步兵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一切都在周扬的预料之中,故意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冲到一半后再突然提速。 况且他的心算已精确到了秒计的程度,无论曹真如何料敌在先,毕竟没有分秒这种概念,以至于估算错误,而被周扬第一个飞身扑死了最前方的骑兵。 紧随而来的战士们在周扬先锋开路之下,犹如饿虎出笼一般,个个都不要命地挥舞兵刃地扑击而去。 一时之间,曹真与仅剩的一千多员骑兵难以反应过来,惟有靠着本身悍勇的战斗力与黑铁铠甲的防御性,勉强撑住了周扬等人最锋锐的狂冲。 周扬一鼓作气地只身杀入虎豹骑阵的最核心处,却怎么也找不到主将曹真,以至演变成了最原始的混战厮杀。 然而此时此刻,当虎啸铁枪穿过每一名虎豹骑的身体时,他竟没有了以往作战时那种孤独感。 这支由耿龙花费毕生精力组建而成的战士,全部是只攻不守,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仍要挥出最后一刀与敌人同归于尽。 而周扬却十分清楚地听见了,在身边死去的人是敌是友的惨叫声。 他似乎觉察到了死亡与生命交叉的那一刹那,也觉察到了这种生死之间的节奏感,竟仿如歌剧般那雄浑而中气十足的女高音。 颤动的咽喉在涌溅出鲜血的时候,亦如音乐骤然停止,又弹性十足地推向了**。 忘记了时间的流失,也忘记了所有的痛苦与快乐,完全沉侵在了杀人与随时被杀的每一个动作之中。 兵刃在他的肌肤上划过,展现起一道鲜红而美丽的血痕,就像放慢播放的影带,而每当自己或敌人的身上被长矛或铁枪刺中,时间即会马上停止下来。 下一刻又是另一个世界,另一场生死游戏。 终于,当周扬疯狂睁开血红的双眼时,呈现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虎豹骑主将曹真。 对方显然征战一生,杀敌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周扬这种近似地狱与天堂之间的战斗方式。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时代。”周扬贴近了曹真的耳旁,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的话,但是手中的虎啸铁枪已经完全穿过了对方的腹部,“替我跟曹公说一句,对不起。” 曹真无法躺下,因为他的身体被铁枪撑住。 直到周扬与他擦身而过,从背后抽出枪杆的时候,他才像崩塌的危房般轰然倒下。 所有虎豹骑都被这前所未有的惊人气势所慑,加上主将阵亡,都知道大势已去,再无任何战斗下去的意义了。 不过这些骑兵各个都是从武将中选拔而出,不仅拥有绝佳的战力,更能够在失去主将的时候,作出正确的判断,而不是立即投降或是死战至全军覆没。 仅剩的数百名重伤的虎豹骑,立刻尽全力败逃而去。 周扬这些亲卫军人数不多,就算加上由庞德统领的残余突骑兵,仍不足于困住这些战败的虎豹骑。 以至他们能够轻松地离开这片血泊之地,望洛阳的官道方向逃离。 “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周扬冷冷地道,“最后的杀戳,就由给任浩兄弟了。” 这都是预先安排好的重重计划,首先由周扬和耿龙亲自出击,本打算以最低伤亡的情况下,直接取下曹真的首级,可是这个计划失败了。 于是再由庞德的突骑兵进行一轮射击,接下来周扬将会大开杀戒,再一次亲率最强的亲卫军与曹真进行一次彻底的混战。 而当曹真这支虎豹骑抵达华阴一带的时候,作为从突骑兵中再挑选出来的贴身侍卫,将由任浩带领,并堵住了潼关要道,将逃走的虎豹骑进行最后的射杀,最终以杀敌一个不剩为目标。 “那么此事之后,我们该如何向朝廷解释?”回到了长安,周扬问道,“虽然曹真与他的虎豹骑被杀得一个不剩,但是他毕竟是奉了皇命,前来长安接替我的职位。” “大司马年事已高,经不住疲惫的军旅生活,加上一路上水土不服。”司马懿面无表情地道,“终于在抵达长安之前病故。” “那么,这三千多名虎豹骑……”周扬思考了一下,才道,“自然不可以也病死途中,应该是留在了长安,作为张郃将军与蜀军作战的后援部队。” “支援之后,死伤惨重。”司马懿补充道,“张郃与虎豹骑全部阵亡。” “好狠。”周扬颤抖着声音道。 “但比起皇上对付郭太后的手段,这些并不算什么。”司马懿想了一会儿,又道,“比起哥哥将来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顶峰,坐在那张龙椅上的时候,这些牺牲也不算什么了。” “真的值得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周扬茫然地道,“不过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得玩到通关了吧” “能够用游戏的心态来看待战争,看待政治,单是这一点,哥哥就应该开这个头。”司马懿听不明白什么叫通关,但还是对此感到欣慰了。 无论是对还是错,已经开始了。 事实上周扬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直到今天,他才愿意真正去面对这一切。 如今想回头也不可能了,惟有开始司马懿为他设计好的下一步计划。。.。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章:渡水奇袭 第九十章:渡水奇袭 曹真死后,周扬继续西屯长安,为张合与蜀军作战提供后援。 然而这一次的目的除了击退蜀军之外,也要借此战除去张合这支足以与诸葛亮、司马懿一争长短的武将。 同时也是魏国唯一在权势与实力,都比周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强敌。 根据前方情报显示,诸葛亮仍旧选择了从祁山出兵,但这一次蜀军直接越过了铁龙山,气势比之前更为凶猛,行军速度极快。 “从张合将军的分军形势来看,显然是不打算与诸葛亮进行正面对决。”司马懿指着地形图道,“而是将军队驻于雍、郿镇守。” “我军上次在上方谷吃了大亏,以至丢了街亭重镇,正是导至三郡叛降的主要原因。”周扬目光凝聚在西凉方向,声音沉重地道,“况且无论蜀军意在三郡或是整个凉州,最终仍是要向东进发,绝不可久待,所以以诸葛亮的性格,这次极有可能直接以长安为战斗目标。” “完全正确,哥哥终于开始会以敌方主将的性格特点,来分析敌军的行军动向了。”司马懿微笑道,“张合确是个懂得用兵之人,不过我们此次却不能按照他的意愿来与蜀军作战,而要给他下达军事指令了。” “就算要除掉张合,也必须是在击败蜀军的前提下吧”周扬肃容道。 “哥哥多虑了,我岂是顾此失彼之人。”司马懿又接着说道,“当初蜀军前锋马谡虽然丢了街亭,但是诸葛亮的主力并没有受到损害,如果说这一战我军大获全胜的话,便是胜在耗掉了蜀军来回行军的资源与之前辛辛苦苦夺下的各个据点。” “不过诸葛亮很快又重整旗鼓,出散关围陈仓,攻武都、阴平二郡。”周扬顿了顿又道,“最后驻军于城固、赤坂,加上当时大雨三十余地,我军不得已撤退,导至蜀军西入羌中,大破费曜、郭淮于阳溪,使诸葛亮重新恢复了在丞相地位。” “所以诸葛亮这一次直奔铁笼山,最多只是虚张声势,目的就是要我军前往迎战。”司马懿分析道,“实际上蜀国只要以逸待劳,既可以轻松破我军的进攻,又可以等待秋收后举兵反击,到那个时候,恐怕我军将难以抵挡得住已经养精蓄锐好的蜀军了。” “那么我们要对张合将军下什么样的指令?”周扬不解道。 “虽然目前形势并不适合我们主动出击,但是哥哥却必须先打一场胜战,无论是损失还是收获。”司马懿道,“只要是胜战,并把战捷传到张合军那边。” “然后呢?”周扬问道。 “如此一来,便可以证明了张合将军留兵防守兵后镇这个策略是错的。”司马懿转而又道,“当然,事实上只是我们的借口,目的仅仅是为了对张合下达追击蜀军的指令。” “这样就能除掉张合了吗?”周扬有些质疑道,“如果我们打了胜战,张合追击蜀军也是理所当然,甚至有可能擒获诸葛亮,那么对于蜀军来说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也将要面临政治残败的局面了。” “请哥哥好好想一想,武帝曹公征张绣之战,正是以死地之兵,击退了追来的张绣、刘表联军。”司马懿自信地道,“此时的蜀军远胜于当年张绣和刘表联军,而诸葛亮退兵必走木门道,此乃天下至险之地,在这样的地点追击这样的归师,绝对能够将张合置于死地。” “如果张合不追,又或是追至险地便退兵的话,怎么办?”周扬追问道。 “要知道现在张合统领的军队里,大部分是属于哥哥的旧部,属于张合的军队最多不超过四分之一。”司马懿嘴角挂起笑意,又道,“而哥哥又真的打了次胜战,使张合留兵守后的策略变成了一种胆怯的行为,所以他必须得追。况且军队之中又安插了我们的人,除了随时准备刺杀张合之外,还可以作为监视他的眼线。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上级有强令,军令如山,张合行伍出身,岂敢抗命。” “关键之处,就在于我们是否能够打一次胜战。”周扬道。 “没错。”司马懿道。 “不过早在武帝曹公的时候,就有定了这样的军法。”周扬想了想道,“围城必开出路,归军勿追。” “说的是归军勿追,而不是败军勿追。”司马懿牵强在辩解道,“无论是该追不该追,总之军令如山是铁一般不争的事实,事后我们自己负起这个责任,那皆是后话。” “因为我们已经豁出去了,多加一条也无所谓。”周扬恍然道,“只要赶在皇上发现曹真已被我们除掉,并且通知张合开始惕防我们之前就行了。” “除了这一来一回的情报时间,再加上我们在洛阳叶玄和苏辰他们反侦察团队加以干扰的话,还要算上皇上等曹真回复,等到终于感觉到事情有异的时候。”司马懿算了算道,“至少已经是两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两三个月打一场不求收获的胜战。”周扬也学着他算了算,才道,“应该不会难吧” 为了除掉曹真而与他正面对战,付出了血的代价。 然而要与张合下这步棋,同样也是要做出不菲的牺牲,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这段时间司马懿几乎与周扬整天呆在房内,安排各种与蜀军作战的布署。 最后得出了结论,想要让蜀军再次退兵,惟有在上邽将他们击败,然后一直杀到卤城就可以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张合和他的那些本部人马去追击了。 时值夏季,蜀军果然进驻于上邽,准备等待秋收割麦。 周扬与司马懿率领仅剩的一千多名突骑兵,加上驻守长安的部队,勉强凑齐了四千多人马,而把耿龙这支精锐的亲卫军留在长安,只用来负责维持治安。 张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亲率一万轻骑前来会合,却依然不赞同主动进攻。 周扬与司马懿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并不要求张合参与这次战斗,并承诺只要把这一万轻骑交还本部,既可令蜀军再次退回汉中。 张合指着前方奔驰的河流,道:“上邽虽无险可守,但是以诸葛亮之能,必然预先派兵在渭水南面设立据点,以防止我军来犯,若是强行越水的话,必会遭到截击。” 周扬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胸有成竹地道:“如今蜀军主力尚未抵达上邽,诸葛亮多次进犯我魏境而无功退返,大多是因为粮食不足所至,若是让诸葛亮在这种地方秋收割麦的话,即可缩短行军耗粮,并且拥有足够长驱直入长安的资本。” 张合却道:“我军在后镇留防已久,以逸待劳,既便诸葛亮在上邽秋收割麦,仍然没办法耗得太久,况且后镇地形对我军极为有利,而上邽则对蜀军有利,此消彼长之下,实在是不可取啊” 周扬道:“张将军已经害怕蜀军至这种程度了吗?况且,论爵位论官职,将军似乎都应该听命于本相才对吧难道将军打算抗命吗?” 张合连忙拱手拜道:“末将不敢,如果周丞相打算亲自攻击蜀军的话,末将愿为先锋。” 周扬心中一怔,不禁讶道:“明知不可为而为知,张将军这是为什么呢?” 张合道:“周丞相虽然曾追随武帝南征北战,也经历过无数大小战役,可是末将长年与蜀军作战,深知诸葛亮用兵之术,既然周丞相认为应该在上邽袭击蜀军,自然也有其道理,但还是由末将为周丞相作开路先锋吧” 周扬本打算利用这次进攻上邽,打一场胜战给张合与众将士们看,证明张合防守后镇是错误的决定,同时也要激起军队的热血,将原本属于自己的旧部军权夺回。 没想到张合并无任何政治夺权之意,一心只想着如何与诸葛亮周旋,如何利用各种优势,以最稳妥的方式击退蜀军。 周扬感到心中惭愧,可是现在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张合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军人,但终有一天,周扬将会亲自把他送上死路,所以现在不打算与他过于接近,以够增加以后的愧疚感。 于是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决定亲自率军越过渭水,袭击上邽。 这让张合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可奈何,惟有将这一万轻骑交还给他,自己则回到后镇继续进行防御工作。 然而面临着渭水彼岸的蜀军,周扬也感到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当年三江王英布渡淮袭击楚军,靠的亦是出奇制胜。”司马懿则帮他分析道,“诸葛亮熟知兵法,自然会在渭水岸边设立据点,但却不会以重兵防守,正如张合将军所言,渡水袭击乃是下策,防守后镇才是上策,就算要袭击,也应该是由散关、翼城出兵才对。” “就是说诸葛亮绝不会料到我们会渡水奇袭。”周扬猜道。 “所谓虚者实也,实者虚之。”司马懿轻笑道,“当年武帝最善于利用虚实战术出奇制胜,若要夺下上邽,必须渡水奇袭。” “仅制这长安几千兵马,还有这一万轻骑兵?”周扬道。 “还有庞德将军那一千多员突骑兵,这是我们渡水之后,迅速攻下上邽的底牌。”司马懿胸有成竹道。。.。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一章:夜袭上邽 第九十一章:夜袭上邽 周扬与司马懿商议决定之后,当日即在林中休息,并确定没有暴露行踪之后,便在夜里与一万轻骑兵换上了夜行装,穿过了茂密的树林。 直到深夜,终于悄悄接近了渭水上游。 周扬与骑兵们翻身上马,下命一渡过这浅而见底的水流,立刻将岸上据占上的哨兵干掉,这让他找回了当年随曹操与虎豹骑奇袭乌巢的感觉。 他们轻松渡过了渭水,当蜀军觉察到的时候,周扬已经首当其冲地跃向哨岗,飞身离马,挺枪刺落了哨顶的蜀兵。 一万轻骑兵见主帅奋勇当先,立刻狂奔疾驰而上,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了其他巡逻兵。 然而周扬并没有感到一丝兴奋,因为蜀军的哨兵似乎少得出奇,这一切进行得实在是太顺利了。 既便诸葛亮没料到敌军会渡水奇袭,也绝不可能只设一个哨岗和区区十几名哨兵才对。 正当一万轻骑兵全部渡水,聚集起来准备向上邽挺进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突然亮起一片灯火,紧随而来的是战鼓如雷的声音。 周扬心中暗叫糟糕,却无法下命撤离。 此时若是重新折回水流逃跑的话,必然会被蜀军杀个措手不及。 况且眼前的蜀军数量不知多少,究竟是诸葛亮神机妙算,料敌在先,还是眼前这些灯火根本是虚张声势,只不过是为了吓跑前来偷袭的魏军,仍是未知之数。 因为直到现在,蜀军仍未对他们发动进攻。 但只是这擂鼓呐喊之声,已令这一万轻骑兵极为震憾了。 周扬连忙大叫道:“不可自乱阵脚,大家随我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冲——” 言罢,双脚用力一夹马腹,狂奔冲向火光之处。 蜀军显然没料到敌人竟会不退反进,马上又改变了策略,火光即时全灭,但擂鼓声却有增无减,喊杀声由远而近。 周扬心中反而暗喜,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不见敌军,既便是这一万轻骑兵丝发未损,斗志却在不断地下降,最后必然崩溃而退。 如今终于有机会与敌军打个照面,不管对方数量多少,至少得先让兵器沾上鲜血,只有杀人或是被杀,才能代替自己心中的恐惧。 蜀军先是一阵箭雨乱射,因为在黑暗之中,双方仅凭方向感大概知道敌人的方位,并不能够确切地掌握出击的点,所以箭雨过后,蜀军终于出击。 “卟——” 当虎啸铁枪一接触到敌人身体的时候,周扬立刻斗志昂扬,狂呼而上。 轻骑兵被感染了气势,也都随着他杀入敌阵。 双方混战至天明,皆有死伤,但是魏军显然损失惨重。 仅从满地战马与骑兵尸体即可看出,这绝对是诸葛亮料敌在先,是一次有计划性的战术。 司马懿果然还是低估了诸葛亮,但周扬却为此感到极为自责。 因为他不同于司马懿,作为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无论在这个时代生活多久,始终不可能忘记诸葛亮这个作为魏国最强的对手。 况且之前张郃也有提醒过,只是他们都错误低估了诸葛亮的实力,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周扬与司马懿败在了诸葛亮的手中。 唯一庆幸的是周扬与战后的残兵并没有全军覆没,更没有被敌方擒获。 也就是说诸葛亮并没有肯定他们会渡水奇袭,只是对渭水的防御比司马懿预料的更强,布署得更加精密而已。 因此周扬若要继续偷袭上邽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至少,诸葛亮或许会认为中计而惨败的这支军队,必然会立刻回军撤走。 周扬脑海中暗暗思考着,开始计算着继续袭击上邽的可能性。 当他收拾完残兵之后,仅剩不到两千员轻骑兵,而且其中还包括了一半以上的伤员,还有三百多名以上再无战斗的可能。 于是命轻伤兵带着重伤兵渡水撤走,再对剩下的一千名轻骑兵问道:“我决定继续袭击上邽,这将是一次赌博,如果得胜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不是我的部下,而是我的兄弟,全部加入庞德将军的突骑营训练,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随伤兵回去,我绝不会勉强,更不会有任何怪罪,请大家自己作好决定。” 轻骑兵们犹豫之后,又走了一半人数,最后剩下五百名愿意追随他死战到底的勇士。 周扬大感欣慰,虎啸铁枪抡到背后,指着前方叫道:“上邽非高城阔城,亦无险可守,如今即将秋收,兄弟们随我杀退蜀军,若谁能擒得诸葛亮者,立刻封侯赐邑。” 言尽,领着五百名轻骑兵迅速挺进,继续望南奔去。 可是当周扬等人抵达上邽的时候,他终于再一次傻眼了。 只见一片片光秃秃的农地,一个蜀兵也没有,就连百姓也几乎逃得所剩无几,仍留下来的只有一些孤寡老人而已。 数日后,司马懿等人与周扬会合,望着空荡荡的上邽,亦感到难以置信。 庞德叹了口气,道:“诸葛亮居然不等秋收,提前尚未成熟的麦子割走,我们由始至终都被牵着鼻子走啊” 司马懿大惑不解地道:“问题是他们如何一边分兵截击我军的轻骑兵,一边又有足够的人手把麦子运走,在蜀军主力尚未抵达上邽的时候,诸葛亮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周扬没有答话,仔细地观察着附近的每一丝细节,最后从仅剩的当地老人口中得知结果。 原来诸葛亮利用木牛流马运粮,只需派一小部分人操纵这些运粮工具而已。 司马懿分析道:“那些麦子只要经过加工之后,至少有一半以上可以当作干粮充饥,看来诸葛亮绝不会轻易撤走,我们立刻整顿人马追击,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把那所谓的木牛流马截下来研究一番,为我所用。” 周扬也感到极为不甘,立刻下命与庞德等人望南追去。 直至卤城,司马懿忽然阻止前进,目光一怔道:“诸葛亮撤军而去,必料我们会来追赶,况且蜀军主力亦早在途中,两军若是会合,又或是在木门道这种险地设下伏击,我军必然全军覆灭。” 周扬问道:“就这么放诸葛亮逃走吗?” 司马懿摇着头道:“诸葛亮并没有逃走,而是暂时撤退,很快就会再折回反击了,况且,别忘了我们此次与蜀军作战的真正目的。” 周扬恍然道:“让张郃去追吗?” 司马懿冷冷地道:“木门道乃是至险之地,任何人追至必中伏兵于此,如今我们虽然被算计了,但是蜀军主力未到之前,诸葛亮仍不敢与我军硬碰,故而选择暂避锋芒,但我们却要将此讯变成首战捷报,传至后镇,将主力军调往来上邽。” 周扬接着道:“只要张郃一死,我们不仅能够收回原本属于雍、凉地区的军权,同时还可以将张郃的旧部合编为已用,不过我们要怎么向皇上解释呢?” 司马懿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奉上,胸有成竹地道:“张郃将军欺诸葛亮兵少,自持骁勇,不听周丞相劝阻,违抗武帝定下的军令,自作主张地追击蜀军。” 周扬道:“可是张郃将军乃是以巧变而著称,明眼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做出如此轻敌的决定,恐怕我们的拖词仍是太过牵强,在朝中站不住脚啊” 司马懿否认道:“就算是站不住脚,就算是露洞百出,那又如何?到了那个时候,哥哥已经是整个魏国最高权臣,手中掌握着雍、凉两州的统制权,在洛阳声望根深蒂固,手中更握有国家经济命脉,就算皇上有一千一万个不相信,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再有任何动作了。” 周扬点了点头,知道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惟有仰天叹了口气,道:“那么我们现在就暂时驻守在卤城,等待张郃与军队的到来吧” 司马懿道:“不过在张郃将军到来之前,蜀军见我们停止不前,估计会搞一些小动作。” 周扬不禁奇道:“如今诸葛亮退走,当会等待蜀军主力前来会合,卤城虽然不是什么高城阔城,但是凭我们现在的兵力,敌人未必敢轻举妄动。” 司马懿立于城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低谷,道:“此时蜀军暂时撤退了上邽,所有人都认为,诸葛亮会等到主力前来会合之后,再开始进行反攻,但此人用兵常常令我们防不胜防,出乎预料,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在这几个山头多设立一些哨岗。” 两人商议之后,便开始对卤城进行各种防御布署,同时不断派出侍侯前往侦察敌军动向。 这段日子里未见敌军一兵一卒,但是觉得最安全的时候,往往最容易出现意外。 为了安全起见,周扬始终不敢有半点放松,甚至经常亲自前往各个哨岗巡视,以防止发生任何不测。 终于,直到第十七天。 张郃已在接到周扬命令之时,果然不敢有半点怠慢,率领行军最快的西凉骑兵预先到达了卤城。 其余的军队则由郭淮、费耀二将于后方行军,估计半个月后将会前来会合。。.。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二章:按兵不动 第九十二章:按兵不动 时值芒种,气侯炎热。 当时的人并没有农历皇历这种概念,仅凭对天象与风云的观察,得在不久后将会有一场大雨。 但是周扬却知道每一场雨后,将会令温度不断上升,战斗亦会越来越艰难。 而张郃刚来到卤城,得知诸葛亮撤军之后,依然坚持加强后镇防守。 一来方便于军队补给,二来将士兵长期放置前线,容易产生厌战的情绪,不利于长久作战士气。 司马懿自然知道这些军事常理,却帮周扬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 最具说服力的理由,当然是渡水奇袭上邽,并且追击诸葛亮直到卤城,不应该轻言放松。 张郃无可奈何,只好提议增加营地,加强防守,以免蜀军分兵占据有利山地,形成围堵之势。 “请将军放心。”周扬指着附近的几个山头,胸有成竹地道,“这里全部都设有我们的哨岗,并且不断派出侍侯骑兵以作侦察,相信只要一有蜀军的动向,我们必能在第一时间得知。” “诸葛亮善能用兵,如果蜀军主力与其会合的话,也绝不会冒然进攻。”张郃回想起与对方作战时的经验,目光沉重地道,“对方远来逆我,请战不得,皆因我方占利而不会主动来攻,应会先以长久之计牵制我军。” “那我们就更应该主动主击了。”周扬提道。 “如今我军进驻卤城,直逼祁山。”张郃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提出了另一个建议,“若是我们不顾士兵情绪而连续开战的话,只会引来更多的怨言,今诸葛亮兵多粮少,对方比我们更想速战速决,如果与他们僵持下去的话,蜀军必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再分成多处奇兵击之,必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扬听得心中暗赞,无论在任何有利或不利的情况下,张郃都能够做出冷静而正确的战略方案。 若非自己早有心算无心,除了要击退蜀军之外,亦想借此机会除掉张郃的话,按照他的方案来执行,定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同时又可以达到这次的军事目的。 然而事与愿违,周扬不得不否定张郃这套最可行的策略,并提出了司马懿之前订制主动出击的方案。 张郃不敢抗命,只好再次提议道:“如果要主动进攻的话,那么末将希望周丞相可以再等一等。” 周扬问道:“等什么?” 张郃道:“后军郭淮近日将会抵达卤城,在此之前,我们可以选派人先去侦察诸葛亮营寨的确切位置,然后于附近先设置疑兵,然后再进攻也不迟。” 周扬闻言大惑不解,不禁奇道:“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张郃却道:“周丞相请不要低估诸葛亮的实力,如今敌我正处于半对峙状态,我们会不断加设哨岗也侍侯侦察,诸葛亮同样会这么做,任何一方只要一有动静,必然会引起对方觉察,设疑兵以惑蜀军的目的,正是为了令其未敌以虚,攻敌以实也。” 周扬暗暗称奇,心想不愧是魏国唯一与司马懿智谋并驾齐驱的人物,失去这样一个智将,确实令人痛心疾道。 可是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因为将会付出更多血的代价。 但此时已无暇多想,无论心中之前预先有多少个想法,张郃这样的提议都让人无可否认。 无论是主动出击,或是以逸待劳,张郃会用最稳重而可行的方式来执行。 至于成败与否,那都是后话。 “就按你说的办吧”周扬再想不到任何否决的言辞了。 半个月后,郭淮、费耀终于率后军前来会合。 张郃也布署好了一切,等着周扬下达最终的指令。 可是郭淮却与张郃之前提出的意见不谋而合,同样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利与弊,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退守后镇,让蜀军疲于奔命。 如果真要把蜀军截止于此的话,与敌僵持,比拼资源后补也是可行。 唯有主动出击最是影响士气,效果又没有预期的好,就算真的能够将蜀军击退的话,亦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仅管张郃设置好的疑兵与突袭的计划,诸葛亮却不一定见得就会上当。 周扬知道这些人同张郃一起与蜀军长年作战,所提出来的意见均是很有见地,与当下的情形极为相符,看来再难以牵强拖词了。 于是只好下命全军歇息,养军蓄锐,以等更好的时机与蜀军开战。 张郃和郭淮等人显然对此决定稍微满意一些,但并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正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诸葛亮每次北伐,均以粮少退兵为恨,事实上他六次用兵,真正出祁山只有两次,只有这一次是周扬主动进攻,蜀军暂时处于防守。 加上连日大雨,山洪暴发,导致许多栈道被冲毁,所以蜀魏其实极少真面交战。 而此次诸葛亮再度北伐,除了等待与后军会合之外,粮草有限仍是蜀军最大的缺陷。 张郃等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多次建议重兵防守后镇,待蜀军行军过了渭水,再找个时机一鼓作气将疲惫缺粮的敌人击溃。 “所以我们绝不能妥协,必要时哥哥还得以丞相之名震一震这些将军们。”司马懿道,“只要除掉了张郃,从今往后整个魏国便是哥哥说的算了。” “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恐怕要主动出击的话不太可能。”周扬面神沉重地道。 “没关系,不是退守后镇就行了。”司马懿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我们的军队仍在卤城,随时都可能与蜀军正面交战。” “那现在只能干等了吗?”周扬问道。 “请哥哥放心。”司马懿道,“正如张郃他们所说的,诸葛亮比我们更希望速战速决。” 果然,当雨季过后,气温倏地飚升之时,蜀方终于派了使者多次前来请战。 周扬喜出望外,正打算调集人马前往会战。 可是司马懿却劝阻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让诸葛亮再多激一激我军。” 周扬不禁问道:“仲达是想借蜀军之口,激怒我军将士们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如今我方军队驻于卤城,与蜀军的正面交战一触即发,只是碍于张郃、郭淮等人的劝阻,故而迟迟难以出击,但哥哥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故意与他们作对。” 周扬恍然道:“只要我们一日闭门不出,诸葛亮就会继续前来挑战。” 司马微微笑道:“那是肯定的,没有人比他更着急了,不过此时张郃他们亦同样着急,因为我们被敌军这样三番四次的挑畔与嘲笑,士兵们必然怒火中烧。” 周扬道:“好,那我们再等一等。” 又过了几天,蜀军再次派人送来了礼物。 而周扬则按司马懿的意思,在兵营里当众把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各种女人服饰与内衣长裙。 使者将信送上,诸葛亮在信中言明,希望这些衣服能让魏国将领们合身。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发放给诸位士兵们。 周扬故作愤怒地将信撕烂,拔剑欲取使者的性命。 张郃连忙劝阻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些衣服我们退回给蜀军就行了,没必要留下来徒增烦恼。” 周扬这才收剑,命人轰出了使者。 然而装满了女人衣服的箱子仍留在营中,士兵们的怒气更是有增无减。 司马懿从中挑了一件紫色长袍,放在身上转了两圈,媚笑着问道:“如何?这件来自巴蜀织工的稠衣,在魏国境内可是绝品哦” 周扬没好气地道:“那是当然,我们从洛阳随便挑件丝稠长袍送到巴蜀,亦能高价卖出,若是卖到大秦帝国的话,更是价值不菲了,莱特先生就是靠这种跨海买卖赚了大钱。” 司马懿将头束摘下,就真的把这件巴蜀织品穿在了身上。 周扬视而不见,连忙转过身去,心里总对司马懿感到十分怪异,可是又对他的身体颇为好奇。 如此貌美俊俏的男子,他的身体是否跟我们一样带把儿的呢? 可是随即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真想看一看究竟的话,就不用下意识反应地转过身了。 “其实也不是很漂亮嘛”司马懿换好了衣裳,佻皮地拍了拍周扬了肩膀,模样极为娇俏可人,又略带着引人暇想的妩媚味道,“果真是物以稀为贵,若非蜀魏交战,两国商品怎会如此高价,不过这诸葛亮出手倒也阔绰,看来蜀军缺粮却并不缺丝织品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欣赏这些奢移品。”周扬尴尬道。 “哥哥都不知道人家心情极佳哩”司马懿贴近了脸庞道,“因为我军必会受到诸葛亮此次赠衣挑畔的影响,再也按奈不住,急于求战了哦” “那我们是不是时候……”周扬问道。 “还差一点点。”司马懿不等他把话说话,便急切地打断道,“现在哥哥完全可以再次请求张郃等人的意见,最好在众将士的面前要求出战,不过以张郃如此老练的将军,必然会继续沉住气而劝阻哥哥出战。” “也就是说我们仍未可一战。”周扬道。 “不会太久了。”司马懿自信满满道。。.。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三章:登山掘营 第九十三章:登山掘营 当诸葛亮派人送来女人衣服的时候,魏军将士们各个怒火中烧。 周扬乘机再次召集了人马,准备与蜀军开战。 可是张郃等人仍然苦苦劝阻,认为诸葛亮多次挑畔,更加证明了蜀军粮草短缺,再不能与我军继续拖延下去了。 周扬沉默不语,望着地上那些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巴蜀服饰与女人内衣长裙等,悄悄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装成气急攻心,吐血落马掉地的样子。 任浩等贴身突骑连忙将他抚回营帐,司马懿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周扬比出手势,并指了指帐外,表示张郃等一干将领们仍在外面关心他的状况。 又过了一段时日,卤城已开始传出了“畏蜀如畏虎,奈天下笑何”的流言。 张郃等人则认为这是蜀军细作在营中散播,故意制造混乱的计谋,立刻开始整顿人马,查找混入营中的奸细。 然而天气火热,士兵们又久不出战,加上蜀军连番挑畔,甚至时不时地派小队轻骑在附近狩猎游玩,摆出了完全不把魏军放在眼里的姿态。 张郃等人知道再这样下去,魏军早晚不战而溃,终于与郭淮等人前来求见。 周扬则与司马懿早已商议好了,料定张郃这一次仍然不是前来请战,而是要建议军队回防后镇,不要与蜀军继续在前线僵持下去了。 于是并不打算召他们入帐,而是直接用铁枪挑开帐门,怒气腾腾地直指营外。 张郃没想到才刚刚气得吐血的周扬,忽然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只见周扬翻身跳上赤兔马背上,大声叫道:“孰可忍,孰不可忍,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随我前去与蜀军会战的勇士,此次若不斩诸葛亮首级回来,我这雍、凉两州的都督也就别当了。” 一番煽动之辞,顿时激得众将士们热血沸腾。 其实诸葛亮的多次挑畔,原本在张郃以军法和本身威望的压制之下,并不会产生如此激动的情绪。 可是被周扬多次煽风点火,抑压已久的愤怒,终在这一刻如洪水决堤般漰蹋而出。 张郃知道再也劝阻不住,惟有叹道:“既然周丞相要与蜀军决一死战,那么末将希望周丞相千万不要贪战而中了诸葛亮的计谋,离此百里之外乃是天下险地的木门道,诸葛亮必在那里设下伏兵引我们上勾。” 周扬心中凛然,因为这一次正是要把蜀军赶到木门道这种伏兵之处,再命张郃派命追击。 目的正是为了借蜀军之手,除掉张郃这个心腹大患。 可是此时不容多想,继续豪气万仗地道:“任他诸葛亮三头六臂,岂能挡得住我手中这杆虎啸铁他。” 张郃闻言又道:“还望周丞相三思。” 周扬再不与他多作废言,因为再说下去的话,只会为将来除掉此人而更加不忍。 于是召集了西凉旧部与长安本部军队,合编在一起,率军离开了卤城。 当然不会忘记带上司马懿这出色的军事专家,毕竟这一次并非真要与蜀军正面冲突,而是依照先计划在附近登山掘营。 偶尔派小队人马对蜀军进行骚扰,而非真要孤军深入敌穴。 “只怕将士们沉不住气。”周扬担心地道,“之前我说得那么霸气,现在却要当个缩头乌龟,这对比也太过强烈了吧” “当个缩头乌龟,总比把这些精锐的军队送上虎口强吧”司马懿却道,“张郃乃是魏国仅剩能与哥哥并驾齐驱之人,也是皇上打算用来取哥哥之位而代之的大将,之前对他加位特进,自汉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只要能够除掉此人,我们就可以掌握朝政,然后开始与吴、蜀两国进行正面对决,逐步蚕食天下了。” “登山掘营,就是为了逼退蜀军。”周扬道,“也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吧” “没错。”司马懿道,“不过这期间,将是哥哥面临最大压力的时候。” “什么压力?”周扬连忙问道。 正当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帐外立刻传来了蜀军前来溺战的消息。 司马懿目光移了过去,示意这就是所谓的压力了。 周扬无奈地耸耸肩,出帐问及详情。 根据士兵的报道,蜀军闻知周扬亲自率军出击,却又到了附近山头掘营,立刻派出了魏延、高翔、吴班三支数量各达两千人的军队逆战。 现在整个山头的士兵们斗志昂扬,纷纷要求出兵迎击。 周扬只感到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按照原计划行事,下命全军不可轻举妄动,各个山头弓箭手准备随时防守敌军的攻击。 然而蜀军并没有真正前来围山,只是在山脚下嘲笑周扬,甚至到了破口辱骂的程度。 “都骂些了什么?”周扬沉住气问道。 “他们说周丞相原来是头挂着虎头的乌龟。”任浩断断续续地道,“还说什么与郭太后通奸,搞不好连当今皇上都是周丞相的私生子之类。” “操蛋奶奶的熊。”周扬听得不禁粗话脱口而出。 “现在怎么办?”任浩有些不知可否地问道。 “别理他们。”周扬道。 数日后,蜀军不停地多番羞辱。 周扬几次差点提枪冲下山与之一战,但每次都被司马懿生生劝住。 后来对方忽然连续几天都没动静,这令人觉得十分奇怪。 司马懿也不知道诸葛亮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各种猜想。 周扬则问是不是可以出击迎战了,司马懿仍是劝他按兵不动。 又过了大半个月之后,任浩又急又喜地跑来报道情况。 司马懿见他这模样,也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任浩喘着大气道:“诸葛亮率军亲自前来挑战了。”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道:“此人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难道不怕我一枪将他刺死吗?” 司马懿则转而问道:“我方士兵们什么情况?” 任浩则脸色低沉地道:“越来越多的人嚷嚷着与其呆在这山头上不战,倒不如回卤城去睡大头觉呢” 司马懿道:“看来哥哥应该出面一下了。” 周扬急忙问道:“要战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不战,带着将士们与蜀军对阵一下,看看什么情况再说,难得诸葛亮亲自前来。” 于是周扬命附近各个山头的将士们加强防守,自己则领着任浩等贴身突骑兵和五千多名西凉骑兵下山与蜀军会战。 只见蜀军在不远处摆开阵式,中央处一名容貌俊伟的人正坐在四轮椅上,轻摇着羽扇从容等待着。 周扬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当日汉中一见,如今成为了魏国最强的对手诸葛亮了。 两军相隔数里,各自严阵以待。 诸葛亮身边一名猛将抡刀策马向前,大声叫道:“我大汉丞相有话要说,只看逆贼臣子周扬有没有胆量出来对话了。” 周扬心中暗骂,却知道不能轻敌。 诸葛亮向以舌辩口才著称,当年正是因为他的外交才能,撮合了孙刘联盟,一同共抗曹操百万大军。 后来吴、蜀两国多次交战之后,关系几乎已经到了仇恨破裂的程度。 最后又是靠诸葛亮与陆逊继续施行联盟抗魏的策略,才让实力最为雄厚的魏国,至今仍不断处于挨打局面。 东吴土地肥沃,经得起这样长期的战争。 蜀国却不一样,所以诸葛亮硬是不断地将矛头指向外敌,同时也要不断地发动北伐。 但这一次周扬为了各种目的亲自出战,诸葛亮又在连日的挑畔羞辱之下,终于将魏军引下山来准备交战,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眼看着周扬就活生生地站在不远的前方,如果可以激得把周扬斩杀甚至是生擒的话,那无疑是对魏国一次最为惨痛的打击。 周扬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猜想,最终仍是决定凭着自己一千多年的优势,看看这诸葛亮的口才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 于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独自策马往前缓行了几百米。 诸葛亮也在没有任何侍卫的保护之下,利用四轮车内的机关齿轮,一个人慢慢地向他驶来。 两人越离越近,却离自己的军队越来越远。 直到双方距离只剩下两百多米的时候,才同时停了下来。 周扬看着对方那略带疲倦的眼神,知道这蜀汉的忠臣,为了辅佐刘禅,真正实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承诺,也真正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然而诸葛亮望着他的眼神,虽然带着锋利的敌意,但是语气却出奇温和地道:“据闻周兄自当年董卓祸乱之时,便开始追随曹公,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年轻,气宇不凡,真是可惜了。” 周扬自然听出他话中带有说降之意,从容地回应道:“诸葛武侯本应比我更加年轻,更加得意风华才对,可是却因为操劳过度,完全与当日汉中之时判若两人,两鬓之间已增了不少白发,岂不是更加可惜?”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已经暗暗指出对方投错了人而婉惜。 同时也彼此当仁不让,都知道真正的阵前对话,现在刚刚开始而已。。.。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四章:阵前对话 第九十四章:阵前对话 这是周扬首次与诸葛亮正面交锋,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像这种阵上对话的情况极为少见,显然是诸葛亮刻意安排,目的正是为了扰乱敌人的思路。 加上之前多番派人前来羞辱,增送女人衣服等手段,更加证明了诸葛亮希望一战定输赢。 因为蜀军目前除了兵力上占优势之外,作为长途拔涉前来侵犯的军队,不仅粮草短缺是一个问题,就是连日奔波也足以耗了士兵不少体力。 如今终于有机会与魏军打个照面,而且还是魏国头号权臣的周扬,诸葛亮岂能放弃这个机会。 但是周扬横看竖看,都看不到诸葛亮有半点着急的心情,只是沉稳悠闲地坐在四轮椅上,完全不担心敌人忽然放个冷箭什么的,将他当场射死。 究竟对方有什么招数,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从容不迫。 周扬心中暗忖,倘若我现在凭着赤兔马快,飞奔而去的话,必然一枪将他刺互。 “如果可以的话,在下真的更希望与周兄做朋友哩”诸葛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一语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目乐炯炯地道,“可惜周兄却助纣为虐,甘心为虎作帐三代,以至天下百姓生灵涂炭,这真是何苦来由啊” “既然如此。”周扬知道这种阵前对方,哪一方理亏,立刻会影响到后面士兵们的心态,直接导致军队无心作战,但是却不打算与他在这个点上辩论,而是转道,“武侯为何多次兴兵,恐怕真正造成生灵涂炭的,正是那庸弱无能的刘阿斗吧” “先帝与后主皆为汉室宗亲,曹贼挟天下把持朝政,最后甚至直接谋朝篡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诸葛亮语气强硬地道,“难道当年汉高祖为了推翻暴秦,重建新帝国,难道也是造成生灵涂炭吗?周兄为何执迷不悟,偏偏不愿意正视祸乱天下的根源,承认曹贼废汉自立的所作所为呢?” “正如诸葛武侯所言,汉高祖起义是为了推翻暴秦。”周扬自信地回应道,“那么近代这一百多年里,汉朝又为天下百姓带来了什么?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日子,还是民不聊生,四处争战,各地诸侯纷纷割地自居的天下呢?而武侯居然打算延续这样的汉室,硬生生地扶持刘阿斗起来坐拥江山,请问武侯,此人现在在成都做些什么?是在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呢?还是在过着左拥右抱的日子呢?” “简直强词夺理。”诸葛亮怒道,“奸臣谋逆,岂能与汉高祖相提并论。” “真没想到,武侯也有词穷的时候啊”周扬心平气和地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乃是天数,在下不才,不懂天相命数,却也知道什么叫做自然循环。武侯不妨好好回想一下历史,自古以来,大到商周至秦汉,小到哪变法改革,哪一次的改革不是遭到大力的反对与阻碍,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矛盾阻力重重,可是结果呢?国家经过改革越来越富强,朝代越换越文明,没有汉朝哪来的造纸术和地震仪,没有曹公又将会有几人称王称帝?” “按照周兄的意思,谋朝篡位还能理直气壮了吗?”诸葛亮冷哼一声,又道,“那么曹魏江山将来是否被谋篡之后,也才会越来越文明呢?” “也许吧”周扬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心中暗暗一声叹息,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摆在眼前的不是情感辩论赛,而是一次交战之前的唇舌争锋,于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能够回望过去的历代种种,并为明天做好了计划,但是后天、大后天、甚至是半个月之后,数年后,以及几十年几百年以后,这个世界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我们却无法预知。” “周兄如此目光辽阔之人,为何却……”诸葛亮显然对他的这种超时代思想十分赞赏,可是双方毕竟立场对立。 “正如在下也很想不通。”周扬打断道,“武侯如此绝顶聪明,却要为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复生的朝代,为了一个没办法扶得起来的后主如此蠢忠,当然,在下十分佩服武侯的执着与气节,可是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就算当年曹公若不击败袁绍,现在站在武侯面前的人,将会是另一位丞相了。” 两人原本争锋相对,只为了打击对方的士气,然后一鼓作气地将对方的军队消灭。 可是现在彼此间却隐隐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都在为自己心中的理想和现实的曲折不公而感到愦憾。 诸葛亮一心想要恢复汉室,怀着一颗忠心耿耿的赤子之心,却遇上了一个安守本份的刘禅。 周扬则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愦憾,希望能够改变历史,让曹家真正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可是现实却不断地在他身上打响了警钟——梦想的代价远比想像中的更加巨大。 他们的命运十分相似,却站在了敌对的立场。 周扬忽然在诸葛亮身上看到了荀彧的身影,他为曹魏江山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最后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安排。 诸葛亮沉默了良久,终于叹道:“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 周扬苦笑道:“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兵刃相见吧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一直觉得很奇怪,还望诸葛武侯赐教。” 诸葛亮轻捋羊须,眯着双眼笑道:“周兄是否想知道,在下为何敢驱驾这四轮之车,独自前来与你会话,而不带一名侍卫吗?” 周扬点了点头,道:“正是,相信在下的身边,绝不可能没有蜀国的安插的眼线,对于在下手中这柄虎啸铁枪和身上的飞镖厉害,应该是有所耳闻在对,难道武侯不怕在此时此刻,在下一枪数镖取了你的性命吗?” 诸葛亮伸手示意了一下,微笑道:“欢迎之至,周兄大可试一试看能否成功。” 周扬这下真的愣住了,脑海里立刻想到了古龙小说里的名捕无情,他和诸葛亮一样都是坐在四轮车上,甚至还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莫非诸葛亮坐的这四轮车上,也安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机关暗器不成? 想到这里,目光不禁在对方的车上仔细捉磨了起来。 诸葛亮无奈地笑道:“在下根据名师鲁班的木车马,改造而成的木牛流马,的确是利用其体内机关运转而成的原理,令其自动行走运输,不过这四轮车却仅仅是为了方便,绝对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机关,请周兄大可放心地前来偷袭。” 周扬今日终于知道,为什么司马懿对诸葛亮如此小心异异了。 只是诸葛亮这种毫无破绽的架势,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毫无准备就这么来了。 如果此时向他突袭的话,只怕丢了性命的不是诸葛亮,而是他周扬自己了。 诸葛亮忽然哈哈笑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使得万年船,周兄是对了,不过也错了,因为周兄对在没有以身犯险,突袭在下,至于原因,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四轮车竟自动向后驱驶起来。 周扬眼睁睁地看着诸葛亮在面前缓缓后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唬住了。 但是摆在眼前的蜀军却不容得他多想,只见敌军阵式在远处开始前进,随着战鼓声带起的喊杀声杀来。 周扬也立刻退回阵中,下命各个山头的弓箭手一番侍候之后,自己也领着骑兵冲杀过去。 两军经过几轮的交锋与厮杀之后,各自的后军部队纷纷前来支援,让已方的伤兵替换,也让冲在最前方的先锋有喘息的机会。 只有为了抢夺对方的军粮,或是夜间发动进奇袭,又或是遭到对方的伏兵等等,为了达到某一种军事上的目的誓不罢休,才会让士兵不要命地去拼杀。 所以这类的交战,无论人数多少都不会太激烈。 不到晌午,蜀军已开始鸣叮收兵了。 可是魏军这段时日憋屈得很,眼看终于有了一次实实在在的战斗,哪个人不杀红了眼。 周扬也觉得并没有不妥,只要记得司马懿的再三叮嘱,不要进入到木门道那种至险之地就可以了。 于是便亲自领着轻骑兵追击,蜀军开始被杀得呛惶逃命,使得魏军大感爽快。 但周扬心里却一刻也不敢放松,毕竟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将领,而是计谋层出不穷的诸葛亮,若是有半点掉以轻心的话,极有可能随时送命。 这几天诸葛亮依然经常派人前来挑战,周扬也与之交战,每次都以小胜小追收场。 直到有一次,周扬忽然心生一种强烈可怕的感应,同时想起了诸葛亮之前所说的“很快就会知道的原因”,连忙下命撤回山头的时候,却发现蜀军忽然掉转枪头而来。 只见蜀军左右开翼,并以中央诸葛亮为首的一支奇怪装扮的弓弩兵为首,半跪着向距离不到两百米远的周扬等人射击。 箭矢威力极大,甚至能够直追庞德的骑射。 以周扬的身手无可幸免地连续身中数箭,四周一片魏军的惨叫落马声音。 而他则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凭着赤兔马快与自已那超越常人的身手,终于在几名贴身突骑以命保护之下逃出生天。。.。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五章:谋事在人 第九十五章:谋事在人 周扬逃出蜀军的射击范围之后,终于在后军前来接应下,安然退回了营帐。 司马懿与庞德等人连忙将他扶入帐内,帮他包扎并检查箭伤。 这是周扬自与丁潇一战之后,受过最严重的伤势。 身上被铁制箭矢连续射中三箭,其中一箭甚至穿透腹部,幸而没有伤极到内脏,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血管被击暴,导至流血过多而差点休克。 若非周扬体质过人,此时绝对已命丧黄泉。 “究竟是什么弓阵如此厉害。”庞德不解地端着血箭道。 “诸葛连弩。”周扬颤抖着声音道。 “不要说话了。”司马懿担心得涨通了脸蛋,原本俊美的模样,此时却着急得差点流出眼泪。 “仲达不有担心,我没事。”周扬欣慰地笑道,“果然我还是太低估诸葛亮了。” “周丞相这次能检回一条命,可以算是大难不死了。”庞德叹了口气道,“可是您的座骑却没有那么走运了。” “什么?”周扬硬撑着半坐起来,着急地问道,“赤兔马怎么回事?” 经过后方接应的士兵描述,原来当周扬身上中箭的时候,赤兔马也早已被射中了数箭,却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他驮了回来。 只可惜刚刚回到营帐,这匹忠心耿耿的赤兔马便再也支撑不住,永远地倒在了地上。 周扬心如刀狡,深深地闭上双眼。 司马懿紧紧捏着他的手道:“人没事就好,赤兔马也算不负使命,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后的征途了。” 周扬沉声问道:“这一次的失败,意味着张郃的提议是对的。” 司马懿也道:“我们的确是太低估诸葛亮了,但是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至少哥哥活着回来了,这恐怕也是诸葛亮预料之外的事吧” 周扬紧捏着身上的伤口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无论如何,绝不能把哥哥的伤势外传,这几天庞德将军先看好士兵们,等哥哥好些了以后,便出来给军队安抚一下心情,只要主将仍在,一切皆有可能。” 周扬点了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这段时日,蜀军仍是不断地前来挑畔。 驻守在各个山头上的士兵,原本心里已经十分憋屈了,都渴望着打一场胜战。 结果却败下了阵,就连周扬都险些战死沙场。 周扬不敢想像自已躲在帐里养伤的时候,军中都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但是司马懿却认为,刚好可以乘着这段时日,好好研究一下对付诸葛连弩的办法。 根据周扬的描述,这种诸葛亮连弩又被称作元戎弩,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但是体积、重量偏大,单兵无法使用,主要用来防守城池和营塞。 因此诸葛亮才放于后军之处,等着周扬挥兵掩杀过来的时候反击回射。 “如果可以缴获一两架连弩作为样本的话,兴许我们也可以仿制这种连弩。”司马懿端祥着断箭道。 在这种战争的时代,新型的兵器往往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 若非周扬异于常人的体质与身手的话,此时必然已成沙场上的孤魂野鬼了。 司马懿说得没错,可惜现在别说缴获一两架连弩来当样本了,就是想打一场胜战,却又谈何容易啊 然而,正当周扬与司马懿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帐外士兵却来报道,说蜀军忽然有所异动。 原来自从魏军打了次败战以来,已有大半个月没有动静了。 因此蜀军仍像以那样,多次前来山下辱骂。 直到最近几天,蜀军前来挑畔的次数有增无减,但是前来的人马却一次比一次少。 “不好。”司马懿霍然道,“诸葛亮竟打算撤兵了。” “怎么可能?”周扬不禁讶道,“如今蜀军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仅管对方粮草短缺,但是要再打上一两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我们能不能撑得了那么久而已。” “如果不是要撤兵的话,为何前来挑畔的人数会越来越少。”司马懿分析道,“以蜀军目前的兵力,并不缺这些士兵,缺的只是长期与我军战斗的军粮而已。” “会不会是诱敌之计?”周扬猜测道。 “不管是诱敌也好,撤军也好,只要我们加派侍侯侦察即可。”司马懿提议道。 数日后,侍侯的回报果然如司马懿所料一样,蜀军不仅每次前来挑畔的人马变少了,就连营帐也在不知不觉中后退了数百里。 如果是诱敌之计的话,不可能退得那么远。 刚好周扬身上的箭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果断地再次披甲上阵,率领着军队前往追击。 原本士气极为低落的魏军,一听到蜀军撤退的消息,全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这不仅仅意味着将要打一次胜战,同时也表示即将双方的对峙即将结束。 当周扬带兵杀入蜀军营帐之时,果然只有不到两千人在防守,并轻而易举地端了蜀军的营寨。 不过诸葛亮为何要忽然撤兵,他和司马懿却怎么也想不通。 无论如何,两人始终没有放弃这个大好时机,立刻将后方张郃等人马调了过来。 张郃军队一到,对蜀军的撤退亦感到大惑不解,并认为蜀军无故撤军,而不是被魏军杀退,所以必然不会仓惶逃离。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追击的话,极有可能会中了诸葛亮预先设好的埋伏。 周扬遥指着前方,道:“只要过了木门道,便可以直接占领铁笼山,解了祁山之危,从此以后蜀军将再难进我魏境半步,如此一劳永逸的事情,将军何故胆怯呢?” 张郃道:“木门道乃天下至险之地,别说诸葛亮善于用兵了,只要是打过仗的人都明白此理,那种地方只需设下弓箭手千名,即可令数万大军难以通行了。” 周扬怒道:“将军的意思是指本相没打过仗了吗?本相追随武帝在灭了大战袁术、吕布、刘备的时候,将军又在什么地方?官渡之战的时候,将军又在什么地方?” 张郃被说中了痛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道:“周丞相误会了我的意思,末将只是认为,诸葛亮忽然撤离如此庞大的军队,绝对不可能不留断后之军……” 周扬立刻打断道:“够了之前将军就已经怯敌不战,非要退缩在后镇防守,本相亲自率兵与蜀军浴血奋战,你们却躲在卤城睡大觉,如今蜀军撤退,我们终于有了生擒诸葛亮的机会,你却偏偏又要多加阻绕,莫非你与诸葛亮多番交战之后,竟然打算通敌卖国了吗?” 张郃被说得无地自容,神色越来越难看。 事实上周扬心里也不好受,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十分无耻,可是仍不得不这么做,最后再次硬起了头皮,斩钉截铁地道:“除掉国家的强敌诸葛亮在此一举,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不能提着诸葛亮的人头或是将他生擒回来的话,就提着你自己的人头来见吧或者将军打算违抗军令的话,本相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张郃默然无语,拱手造退。 即日,只见这位魏国后期的头号大将,终于聚结了本部轻骑,火速前往追击蜀军。 周扬望着这些将要把性命断送在木门道的将士们,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向司马懿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想再这么下去,又打算放弃这一切的话,你会留下来继续与皇权对抗吗?” 司马懿想也不想,便直接答道:“我以前说过,无论哥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是进是退,或者是对是错,我都会永远的支持你,并且永远陪在哥哥的身边,永远也不会改变,永远也不会。” 周扬喃喃自语道:“永远吗?那岂不是改变历史了吗?” 司马懿微笑道:“其实天下间每一名涉及政治的人,不一直都是在改变历史吗?如果没有汉高祖的话,又怎么会有汉朝?如果没有武帝的话,又岂能有今天的魏国?他们不都在改变历史吗?” 周扬恍然道:“你说的没错。” 数日后,前方终于接到了张郃追击蜀军至木门。 双方交战,诸葛亮乘高布伏,弓弩乱发,张郃被飞矢射中右膝,落马惨死。 同时亦得知蜀军此将撤军的真正原因,竟是负责诸葛亮北伐后勤的中都护李严因运粮不济,拖住了蜀军的后腿。 “此人也署丞相府事务,与诸葛亮同是刘备的托孤大臣。”庞德回报道,“想不到竟在关键的时刻,摆了诸葛亮一道。” “张郃将军死后,我们前去清理战场的时候,”任浩道,“发现这附近到处都有蜀军行军的痕迹,原来诸葛亮早就作好了安排,打算一面继续拖住我军主力,一边出奇兵绕过卤城,直接夺回上邽,使我军进退无路。” “若是如此,我们将会被困死在卤城。”周扬倒吸了一口凉气。 “诸葛亮巧妙安排好了一切,算准了哥哥与张郃将军的意见相左,却算不到自己与李严的关系何尝不是如此。”司马懿一声叹息,苦笑道,“可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如今连老天也帮我们。”庞德接着说道,“即让蜀军退兵,又终于除掉了张郃这心腹大患。” “把战场上诸葛连弩带回去好好研究。”周扬再也不想提及张郃这个名字,“回洛阳。”。.。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六章:重掌军权 第九十六章:重掌军权 木门道张合中伏阵亡以后,蜀军完全退回了汉中,周扬以解了祁山之围而将此战告终。 司马懿则认为,诸葛亮下次再出祁山之时,必攻陈仓,挫衄而反。 纵其后出,也绝不会强行攻城,而是尽可能地选择野战,最大的可能性应会在陇东,不在西边。 因为诸葛亮每次北伐,皆以粮少为恨。 这一次撤兵必屯积粮谷,三年之内绝不会有任何动静。 故而对于蜀军的防御措施,重点在陈仓、斜欲一带多设据点与侦察队,以便随时掌握蜀军的动向。 最后周扬等人领着军队,打着凯旋而归的旗号,终于回到了洛阳。 只见曹睿与陈群、王昶等文武百官们一同前来相迎。 在此之前,司马懿曾经提前说过,如果周扬回到洛阳的时候,曹睿得知曹真与张合全被除掉的话,所表现出来的是仇视态度的话,那么说明曹睿的实力已捉襟见肋,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反之,则证明了这位年轻的皇帝仍然打算与周扬继续明争暗斗。 如今见曹睿不仅没有半点仇视态度,甚至对周扬比以往更加尊敬。 对于张合之死,也只是感到颇为婉惜,命其厚葬并谥壮侯,却对张合与曹真麾下所领兵权不闻不问。 周扬知道曹睿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雍、凉两州的实际统治权,再不可能通过以往那种手段夺回了。 “也就是说,皇上必然会用其他手段对付哥哥。”司马懿当时就是这么说道,“所以今后哥哥应该更加提防自身的安全,至于汉鼎钱庄、雍、凉两州等各种权力,几乎已成定局,除非哥哥死了。” “周丞相一路劳累。”曹睿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淡淡笑道,“但是此次能够解除祁山之围的功劳,却绝对不容马虎,所以朕决定加封周丞相为秦王,加九锡之礼。” “微臣多谢皇上。”周扬亦不多加推辞。 当然,无论曹睿是否封他为秦王,雍、凉两州都已是他的地盘。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破格的赐封,也意味着从此他与曹睿将会展开另一种方式的明争暗斗。 曹睿仍未死心,只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周扬明目张胆地进行削权了,集权政策也将会就此停止。 回到丞相府以后,周扬首先想到的是一个人,便问道:“听说这次黄龙军北上刺杀鲜卑首领,轲比能与步度根皆已双双命丧黄泉,为何只有王昶出现,却不见陈泰呢?” 情报团首领叶玄回报道:“鲜卑之乱平定之后,从北境回来的就只有秦朗的军队,并没有黄龙军的任何动向。” 周扬道:“那我们得更加小心才好,对了,有没有燕王曹宇其与他藩王的消息。” 叶玄顿了一顿,才道:“自从周丞相领兵与蜀交战以后,皇上便一直呆在洛阳大造宫殿,不断动用钱庄金库,卫乡侯正是因为劝其量入而出,而被抓住了政治迫害的借口。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皇上与其他藩王接触的消息,直到周丞相战捷传到洛阳,就连曹宇也回到了燕地,重新过着不涉政事的安乐生活了。” 周扬自然不会相信,因为黄龙军与曹宇已是曹睿的最后筹码,也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了。 不过回到洛阳,看到周康没有问题,也算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了。 然而周康却对卫觊之死感到极为愤怒,一向聪明冷静的他不断要求追随父亲周扬,从今往后也要在军事上干一番事业。 周扬对此却不置可否,面对着看起来好像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儿子,除了想到政坛险恶之外,也想到了左慈研究的结果不知怎样了。 还有之前对东方朔答应过的承诺,如今自己的政权算是稳定下来了,也能够实现支持他成为丹鼎派掌门人的约定。 司马懿也赞同地道:“东方朔也算是与我们同舟共济过的人,如果支持他成为丹鼎派掌门人的话,不仅能够控制整个东道方士,同时也等同于掌握了首阳山皇陵的大权。” 周扬道:“魏国历代皇族大多葬于首阳山,如果掌握了首阳山皇陵大权的话,也就是说今后宫中即有皇族的人厚葬的每一个细节,便都可以了如指掌了,问题是我们掌握这个权力有什么意义呢?” 司马懿略略笑道:“表面上看起来并没什么实质意义,最多只是让我们的参与方士举办的葬礼而已,不过却可以对每一名藩王、帝王、皇后、妃子等皇族的死因了如指掌,比如说郭太后吧若非东方朔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她死得如此惨状。” 周扬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上首阳山走一趟,一来让东方朔成为丹鼎派掌门人的话,无疑增加了我们的政治筹码与实力,二来我也想打听一下左慈先生的消息。”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是该上首阳山一趟了,如今我们不仅掌握了雍、凉两州的军权,也应该乘机主动拉笼朝廷其他大臣,扩充我们在洛阳的实力,以及哥哥在这个国家的地位了。” 周扬赞同道:“第一步自然是从影响力最大的东道着手,利用支持东方朔成为丹鼎派的掌门人,从而起到教化民众的作用。” 司马懿道:“不过我们现在刚回洛阳,许多事情仍需要哥哥亲自去处理一下,比如新合编的军队需要整顿,还有汉鼎钱庄也得多安放些我们的人,如今曹真与张合这两个皇上最得力的人物已经除去,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会比较放得开手,也等同于掌握了半个魏国大权,等哥哥的政权更加稳定一些之后,就可以开始借着帮皇上拟发诏书等一些比较霸道的行为,以竖立自己在朝中的威信了。” 周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再挽回已不可能。 离开洛阳的这大半年里,汉鼎钱庄变化极大,若非王肃在编撰《孔子家语》等书以宣扬道德,令周扬与他自己在洛阳的声望更加牢固,恐怕早也被曹睿除掉了。 如果失去了汉鼎钱庄的话,就算周扬手拥雍、凉两州军权,顶多也只能算是魏国西境防守蜀军的主力,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掌握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因此王肃对于周扬来说极为重要,在前往首阳山之前,周扬把苏辰留在了汉鼎钱庄,主要负责保护王肃的安全。 曹琳则一如即往带着天翔猎鹰与一干轻骑兵在城效周围巡逻,但是这一次,周扬则把张合旧部人马分配给她,让她与王昶一同扛起了洛阳治安的重任。 曹睿对此自然是不敢吭声,倒是王昶却十分气愤地与周扬争辩。 认为洛阳乃是当今魏国首都,城内巡逻的重任不仅仅是为了维持治安和防止敌国细作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保护皇上的安危,以免有敌国的刺客混入城里。 况且曹琳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女流之辈,怎能堪此大任。 曹睿默不作声,只是坐在一旁等着结果。 周扬知道现在还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心想这王昶倒也是个耿直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定要把这种人才招为已用。 于是也不与他有过于激烈的矛盾,转身曹睿拱手请示道:“一切仅凭皇上作主,如果皇上也认为不妥的话,那么微臣惟有打消这个念头了,不过微臣也是希望能让洛阳的安全更加万无一失,才会有些提议。” 曹睿何等精明,哪会听不懂对方这是在把担子扔回来。 如果向他示弱的话,立刻会让王昶这些真正忠于朝廷的武将们心灰意冷。 况且现在周扬与他也早就正式摊牌了,两人之间之所以仍在虚与委蛇,也只不过是作给其他人看的而已,因此也不打算与他妥协,立刻表示自己同意这扬烈将军王昶的看法。 周扬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看来想把曹琳安插进洛阳治安这一块,仍需要一段时日才行了。 王昶也没想到周扬竟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觉得有点意外。 周扬顺便问起陈泰的下落时,也没有从曹睿与王昶口中探得任何消息。 看来曹睿一定是把这颗厉害的棋子,安排在某个重要的地方了,回头定要让叶玄派人好好探查一下此人。 “那么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先行告退了。”周扬拜道。 “等一下。”曹睿顿了一会儿,才道,“卫乡侯临终之前,曾经推荐了令郎接替他的职位,不知道周丞相意下如何?” “小康?”周扬心中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周康,但心中仍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走上这条政治之路,于是推拖道,“犬子愚钝,难堪大任,还望皇上另择他人,比如——之前负责长安太守之职的夏侯楙,自从被皇上调回洛阳之后,听说一直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吧” “此人在关中任职时,多畜伎妾。”曹睿不满地道,“如果让他来修改律法的话,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模样,朕实难想像,而周丞相眼光向来高明,还是由您来帮朕物色个人才吧” “微臣明白。”周扬心中暗赞,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司马懿说过的话,曹睿果然放弃了在朝廷内与他明斗,而选择了暗中密谋着什么计划了。。.。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七章:劳役费损 第九十七章:劳役费损 当周扬在前线与蜀军交战的时候,卫觊曾经与散骑侍郎王象一同主持典礼制度的制定,而且针对国家现状,对于法律制度的恢复和建设极为重视。 卫觊认为刑法是国家最重要的工具,却往往被官吏轻视,代之以主观臆断。 典狱之官掌握着生杀大权,应由明法公正之人来担任,而往往因统治者对他们的轻视所用非人。 这是王政敝弊,国家丧败的重要原因,遂主张恢复西汉《九章律》,并设律博士转相教授,使官吏和百姓们都懂得法律,以法治天下。 曹睿却对这些建议视而不闻,并非他不赞同卫觊的意见,而是为了对周扬进行削权政策,而大力动用了汉鼎钱庄的金库。 仅管有王肃和楚昭、张希闲他们把持着汉鼎钱庄,但是仍无法与曹睿这一国之主相抗衡。 耿直的卫觊多次上书言事,告诫曹睿要善于听不同的意见,留意于民间的声音。 尤其在这种战争连绵的时期,更需要爱惜民力,计较府库,量入为出。 “失去卫觊等同于去了我一条手臂。”周扬到现在仍觉得十分婉惜,叹了口气道,“现在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不知道哥哥回到洛阳之后,有没有注意到一些变化?”司马懿却转移话题道。 “变化当然是有的,比如陈泰究竟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已经让叶玄派人去查探了。”周扬道。 “恐怕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吧”司马懿却道,“倒是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似乎都被哥哥忽略掉了,比如卫觊先生生前所做的事情。” “卫乡侯生前将河东盐池收为官有,设置使者监卖,抽取盐税以买农具耕牛,供给归民,使他们尽快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周扬看着司马懿仍在期待的目光,想了一想又道,“后来又主管重返家园的流民殖谷垦田,安定了人心,促进了关中经济的恢复,大力增加了的汉鼎钱庄的财源收入。” “后来呢?”司马懿自问自答地道,“皇上近年来大兴土木,劳役费损,以此为借口大量消耗着汉鼎钱庄的金库,试图用自己的人代替王肃,卫乡侯正是因此而多次上谏。” “这些我都知道,仲达究竟想说些什么?”周扬不解地道。 “皇上动用了如此庞大的资金与劳力,不仅影响了国家的经济发展,同时也令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司马懿继续说道,“虽然卫乡侯已经去世,哥哥也回到了洛阳,可是皇上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继续建筑宫殿,汉鼎钱庄早晚会被拖垮不说,就是民间所受的疾苦,也会为国家的将来种下了隐患。” “我真是糊涂透顶了。”周扬恍然道,“一直在想着如何自保,如何掌控国家的政权,却忽略了这一切最根本的问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司马懿苦口婆心地道,“民乃国之根本,若是朝廷中民间获夺私利的话,早晚会出大事,当年汉高祖正是农民起义出身,三十多年前规模极大的黄巾起义,也是一个历史惨重的案例啊” “我想到由谁来代替卫乡侯的位置了。”周扬忽然欣悦道,“陈留太守高堂隆,早在先帝时期,为了维护泰山太守薜悌的威信,而按剑震慑郡督军,乃是一位耿直的人。” “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司马懿不等他说完,立即拍案叫绝道,“由此人上谏皇上终止苦役,不但所得人心的是哥哥,而且还可以借此压制皇上继续消耗金库的行为。” “仲达闻琴即知雅意。”周扬微笑道,“那么我们即刻派人去把高堂隆召回洛阳,先看看此人究竟能不能为我所用再说。” 数日后,高堂隆奉命来到了丞相府。 周扬见他仍然身穿官服,一身风尘仆仆地赶来,连忙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可是高堂隆竟然拒绝,迫不及待地直接说道:“下官得知周丞相有意终止百姓苦役,就连夜赶来了洛阳。” 周扬心中暗赞,但还是先出言试探道:“不知道高太守对此有何建议?” 高堂隆奇道:“上谏皇上,本就是臣子该做之事,昔周景王不仪刑文、武之明德,既铸大钱,又作大钟,单穆公果断上谏而招弗听,泠州鸠对而弗从,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记焉,以为永鉴。” 周扬暗忖此人虽然忧国忧民,但是说话却罗哩罗索的,看来就算把他摆到皇上面前也未可听劝,不过倒是可以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也可以为天下百姓办点实事了。 高堂隆又道:“如今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圣心,求取亡国不度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难道多修几座庙宇,多建几个宫殿,就可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了吗?” 周扬连忙示意他先停一停,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太守奔泼劳碌,还是先到房内好好歇息几日,改日本相将与高太守一同向皇上进谏,如何?” 高堂隆也觉得更多的义正言辞,应该在皇上面前说才更有效,于是便先行告退了。 周扬松了口气,心想那死去的卫觊是太不会说话,而这个高堂隆又那么罗叽吧索的,相信到了皇上面前,一定会让他听得头涨得两个大了。 早在一旁听得良久的司马懿这才走了出来,微笑道:“看来这次皇上有得受了,不过以皇上的性格,估计这么一点点小事仍是能够忍得住了,问题在于我们如何真正做到终止苦役,如果这件事情无法解决的话,我们很难抽出时间到首阳山走一趟了。” 周扬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们也应该到修庙建宫的苦役处看看。” 司马懿道:“哥哥能有体恤民情之心,实在难得。” 翌日,两人便服到各个苦役的地方视察,方才知道高堂隆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无论年老少壮,都被派去了建宫筑城。 这次曹睿不但征召河南一带的劳役,也从山东、河北各地调来上千万百姓,有一大部分甚至只有十二三岁,其中还包括了许多农民,而使得原本耕种的农民人手十分紧张。 眼前这些苦役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拖石运车,身体早已经不属于自己,更像是一架架瘦得皮包骨的机器。 “我真的很难理解,皇上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周扬看得心痛不已,浑身僵硬道,“如果说为了将汉鼎钱庄取代他的人,那么大量耗资兴许是一个最坏的办法,可是把这么多人投入建宫修庙上,我真的不明白建这么多宫殿他住得完吗?修这么多庙宇真的可以保佑到什么吗?” “帝王的心术,常人的确是很难理解。”司马懿叹道,“也许就跟哥哥你一样,仅仅为了一种成就感吧” “成就感?”周扬略显彷惶道,“修建了这么多的建筑物,可以给他带来成就感吗?” “我们不妨设身处地为皇上想一想。”司马懿道,“身为一国之君,肩上所扛起的责任,之前又有武帝曹公与先帝两位杰出的帝王,他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与展示出来的魄力,尤其是当年曹公立下的盖世奇功,更是当今皇上望尘莫及。如果皇上不想被人说一代不如一代的话,那就必须干出一番事业,既使他无法超越两位帝王,至少在政治上必须干出属于自己的一番成就。” “可是偏偏集权政策到了他这一代,又被我所掌控了起来。”周扬有些愧疚地道,“所以剩下的只能是从建筑物方面着手了,就算当年秦始终修建万里长城一样,对吗?”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了。”司马懿道。 “那么站在我自己的立场,我也同样是无法完成助武帝曹公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也退一步求其次,将政权掌握在手里,希望这个梦想能在自己手中完成了对吗?”周扬自言自语着,“人若是无法做到一件事,便会去用其他满足自己的需求来代替,我自己也是一样。” “并不一样。”司马懿立刻点醒道,“哥哥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也不仅仅是为了自保而已。” “那我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对此感到不解。”周扬问道。 “也许,只是哥哥与曹公同样对梦想追求,另一种方式的延续吧”司马懿颇有一些感触,但他随即又转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想再多也无意义了,摆在眼前的是一群受苦的百姓,还有哥哥与曹公的梦想,而哥哥也早已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没想到周丞相也在这里啊” 周扬正思绪间,只见高堂隆竟从一群苦役的对面走来。 司马懿也为之一怔,但马上就了解了眼前这位太守,心里是真的要为百姓干些实事的。 高堂隆竟随身带着纸笔和一大堆的文件,双眼乌黑的样子,显然是一夜未眠。 周扬更是感到心生愧疚,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出身草根的阶层,却反不如这位古代的官员更希望解除百姓的苦难。 于是下定了决心,不管自己个人的梦想如何,也不管现在与曹睿的局面如何,还是先与高堂隆一起帮助这些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再说吧。.。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八章:忠臣无私 第九十八章:忠臣无私 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曹睿大兴土木,所动用的劳役状况,将近三个多月里,周扬亲自与高堂隆几乎走遍了整个洛阳城。 至于洛阳以外,河南一带的工程,只能交给手下们去调查了。 然而所看到的一切,甚至比想像中的更令人难以接受。 反倒是高堂隆十分冷静地将所见所闻,全部都记载了下来,准备拟成一份完整而规范的文书上谏。 直到两人走完了最后一个地方时,周扬不仅没有感到松了口气,因为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生活在这时代的艰苦百姓们,使他心里生出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想法。 今晚,他独自躺在床上,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连日来奔波劳碌的疲惫感,并没有让他睡个好觉,反而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场景。 当年汉末最**的时候,他曾经见过百姓们饥饿到不得不人吃人的程度,那是因为外戚乱政导致的民不聊生,并没有像如今这般直接地使召老百姓去做苦役。 曹睿虽然是一个精明的皇帝,但是并没有曹操那么体恤民间疾苦,更没有他那悲天怜人的胸怀。 看来自己走上了曹操旧路,或许并不一定是个错误。 想要解决这一切的民间悲苦,惟有将政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并且真正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才能够施行自己心中许多的想法。 翌日,高堂隆依然精神抖擞的跑来找他。 周扬很难想像得到对方哪来的精力,对他更是心生敬服之情。 高堂隆这一次只带了几道准备上谏的文书,说是昨晚一夜没睡,将草拟的文书经过一翻简练整改之后,使原本大堆的文字变得更加易读易懂。 周扬再也等不急了,立刻拉着他的手前往皇宫。 而曹睿对此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都看完了。 “不知道皇上有何想法?”周扬迫不急待地问道。 “既然百姓们如此拼命地工作,生活得那么艰苦的话,我们更应该多发放一些粮食与工钱给他们了。”曹睿顿了顿道,“幸亏周丞相把汉鼎钱庄经营得蒸蒸日上,朕对此倒是并不担心,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周丞相来处理了。” “如果让微臣处理的话,微臣认为立刻停止这些劳役。”周扬强忍住了心中积累三个多月的怒气,沉声道,“如此一来,天下万民必当对皇上感恩戴德。” “朕不需要他们的什么感恩戴德。”曹睿淡淡说道,“身为一国之君,为国家做些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对了,高太守怎么跑来洛阳了,难道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吗?” “请皇上听微臣一言。”一直默不作声的高堂隆也不等皇上许可,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一道出,“易中提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这是因为国君只知道修缮宫室,却不知民间百姓的困苦,所以上天应之以干旱,火灾从高殿而起。上天提出鉴诫,让灾异告诉陛下应该尊崇人道,爱惜民力,以顺天意。” “朕听说汉武帝时,柏梁台发生火灾,于是大修宫殿来镇灾。”曹睿反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西汉柏梁台火灾之后,越国有巫者出主意建宫室压它,所以才修建了建章宫以压火祥。”高堂隆从容不迫地应道,“很明显,这是夷越巫者的阴谋,决非圣贤训导,还望皇上三思。” “够了”曹睿不奈烦地道,“当朕决定修复崇华殿的时候,郡国便出现了九龙;建造陵霄阙的时候,又有喜鹊在上面筑窝,这些祥兆难道也是巫者的阴谋吗?” “喜鹊筑窝,鸠鸟居住。”高堂隆回答道,“这些征兆恰好说明了宫室未盖成,将会有异姓人住进去,这正是上天在劝诫皇上。” “简直是强词夺理。”曹睿冷哼道。 “天道是最无私的,只和善人相亲,不得不令人防备与深思。”高堂隆仍不放弃,继续说道,“夏、商末世,那些继位的帝王大多不恭敬地听取上天的明训,只听信谄言,随心所欲,不修明德,所以很快就亡国了。而太戊、武丁看见灾异而感到恐惧,赶紧听从上天的劝戒,所以迅速兴盛壮大。如果皇上也停止各种劳役,崇尚节俭,广施德政,处处遵循帝王的礼德,翦除天下大患为民兴利,那么这无疑也是一件伟大的奇功啊” 听了这番话之后,曹睿之为动容,却久久无法吐出半字。 周扬更是没想到高堂隆一下子便抓住了曹睿的心态,正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曹睿需要的也许不仅仅是对汉鼎钱庄的窥视,也不仅仅是为了求得保佑或居住得更加宽畅,而是想要满足自已心中的成就感而已。 生在曹操与曹丕的光环之下,曹睿除了面临着国家这一重担,面临着身边比他权力更大的大臣们这外,同时也背负着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然而曹睿并没有因为周扬与高堂隆的力谏,而终于修建宫殿的苦役。 近日,有彗星在房心屋三宿间尤为明亮。 高堂隆马上建议,再次借此机会向皇上陈述此事。 周扬原本已经心生放弃,可是见他如此积极,也被再次感染了爱民的情绪,便领着他再次前往求见皇上。 曹睿显然并没有打算见这两个人的意思,一个是令他在政权上几乎一败涂地的权臣,另一个则是不能帮他压回政权,却只会要求他停止现在正在进行的一切。 周扬知道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权力,所以才得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见面允许。 但是高堂隆却对这些微妙细节全不在乎,施完臣礼之后,立刻进入正题。 借以彗星天象之名,提到了帝王迁都立城,首先都确定天地社稷的位置,并恭敬侍奉起来。 周扬暗暗称赞,高堂隆这一次可没再劝曹睿别再搞建筑和苦役之事,反而认为凡建宫室,应该先建宗庙,其次是车马库和粮仓,最后才是宫殿。 如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等都还未确定下来,宗庙的制度也没有按礼仪实施,却直接修缮殿堂,让官员放弃日常业务,农民放弃农耕。 后宫所需费用与兴兵军费完全相反,更使命不堪命,皆含怨怒。 高堂隆说完之后,再次把自己这段时日拟草的文书递上,又道:“皇上临朝当政,首先应安抚民众,然后遵从古代的教化,成为帝王,百官以及广大百姓共同遵从的准则,从古至今,无不如此。” 曹睿打开文书,口中喃喃念道:“以不加斫削的柞木为梁,建造低矮的宫室,唐尧、虞舜、大禹因此能垂青后世;修筑玉台琼宫,夏癸、商辛因此冒犯上天……” 高堂隆忽然又插话道:“今天的宫室规格,早已违背礼仪制度,而且还要兴建九华殿,华丽铺张,前所不及啊” 曹睿不等他说完,自己也没看完文书,便合起来放到一边,问道:“周丞相是不是也认为,朕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为民间带来疾苦,认为朕不可以一错再错呢?” 周扬本不打算亲自劝说,可是看到高堂隆如此无私无畏地上谏,遂大胆说道:“微臣认为,国家当以民为本,民不聊生,则国家必亡,民若富裕,国家则更加富裕,挖空老百姓的人力财力,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曹睿轻笑道:“好一个杀鸡取卵,那么周丞相现在做所的事情,是为了保住鸡,还是为了保住卵呢?” 周扬心中一怔,立刻意会到对方话锋转向了自己身上。 幸而高堂隆接口道:“近期彗星在房心屋三宿间发光,进犯帝王星宿而旁及此微星,这正是上天宠爱皇所发出的劝戒,始终都滞留在尊位,殷勤郑重,希望能感动皇上,便如同慈父般恳切备至的训诫啊” 周扬暗暗松了口气,事实上一直以来,他身为魏国权臣,同时也算是曹睿的长辈,原本也的确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辅佐他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否则当年就不会在滴血认亲的时候做手脚,使他能够顺利地被曹丕立为太子了。 可惜事与愿违,曹睿并不像曹丕与他关系亲密,更不像曹操那么敢于用人。 这一直都是周扬心中的另一个缺憾,如今从高堂隆口中指出如同慈父之喻,更是令他觉得自己对曹睿与九泉之下的曹操、曹丕有所愧疚。 不过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高堂隆的再次进谏,把他从思绪中拉回,道:“开拓疆域,继承帝统,一定得等明哲之君才能实行;辅佐皇帝,匡正阙失,一定必须有贤良之臣才能实现。如今明君良臣都在这里,希望皇上能够以大局为重,勿要行冒犯天意之行啊” 周扬终于被这位无私的忠臣感动,竟忽然心生抛弃自身的立场,再次全力助曹魏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曹睿显然也并非无动于衷,目光闪烁之中,隐隐带着对周扬三代权臣的感恩,但又随之即逝。 周扬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与高堂隆一起告退的时候,曹睿忽然开口道:“就依高太守的建议吧”。.。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九章:首阳剧变 第九十九章:首阳剧变 自从高堂隆多次进谏之后,曹睿竟真的被他说动,暂停了修缮皇宫的各项工程,改为全力建造宗庙。 周扬也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得到了曹睿的诏书之后,便决定了即日与司马懿起程前往首阳山,册封东方朔为丹鼎派新一 代掌门,统一向来群龙无首的东道方士。 途中,洛阳情报团忽来追来。 只见叶玄神色诧异的样子,不像是发生什么紧急事情。 周扬原本还以为曹睿又要改变主意,不过一想到君无戏言,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罢了。 但叶玄看了一眼司马懿之后,却又把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周扬道:“仲达是自己人,叶玄兄弟有但仅管说。” 叶玄颇为尴尬地道:“此事属下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周扬笑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等我们回到洛阳之后再说吧” 叶玄想了良久后,才道:“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方玉竹与凌宇,还有……还有他们在河内一带生养的孩子,嗯……更确切的 说,应该是收养,或是暂时收养吧” 周扬听他说得断断续续,又不清不楚,安抚了他一下,道:“原来是这种事情,既然方玉竹和凌宇私定终生,那么就让他 们快快乐乐的生活,我们不要再去打扰了。” 叶玄摇了摇头道:“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根据手下的回报,方玉竹与凌宇之间似乎并无任何关系。” 周扬耸了耸间,笑道:“有没有关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算了吧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情报团,就随他们去吧” 叶玄又道:“可是方玉竹却主动求见周丞相,并且已经与凌宇一同在前往洛阳的路上了。” 周扬心中愕了一下,一看司马懿对此默不作声,便问道:“方玉竹以前一直负责照顾仲达,他们之间亲如姐弟,也许是要 回来探望一下仲达也不一定。” 叶玄道:“但方玉竹非常明确的指明了,真正想要见的人是周丞相您。” 周扬对此也大感不解,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于是拍了拍叶玄的肩膀,微笑道:“那么就等我们回到洛阳再 说吧如果方玉竹先回来了,就帮我好好安排一下他们饮食起居。” 叶玄这才领命道:“属下明白。” 周扬怎么也想不通,既便方玉竹与凌宇曾经是洛阳情报团的精英,但是如今叶玄身系洛阳各个重要情报的任务,居然会为 了这两个家伙亲自前来,看来此事也不容忽视。 等回洛阳之后,一定要好好问清楚他们俩,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自从叶玄带来这个消息之后,司马懿一路上的神情都显得很不安,莫非当时方玉竹与凌宇忽然离开牧野,竟会是与他 有关吗? 可是司马懿始终都没有逃走,也没有涉足政坛,甚至由始至终,都比任何人更加全力地支持着周扬。 况且方玉竹也是个十分执着的人,当年彭义源就是看重了她这一点,才把她召入情报团,那时候只听从彭义源一个人的指 令,甚至连周扬也拿她没办法。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情报成员,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擅离岗位,更不可能被从未涉足世事的司马懿说服离开。 种种猜疑在他心中晃过,最终仍是得不到半点半绪。 直到快抵达首阳山的时候,司马懿才忽然开口道:“如果我有事情隐瞒的话,哥哥会不会原谅我?” 周扬这才确定了心中的各种猜想,看来方玉竹与凌宇的离开,果然是和这狼顾之子有关,不过仍不敢那么快下结论,便回 应道:“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如果是个人私事,与我无关的话,那算是你自己的**权,我也无权过问。” 司马懿又道:“但是这件事情却与哥哥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周扬奇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司马懿显然有难言之隐,继续试探道:“这是一个秘密,由始至终,我都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哥哥,唯一知道这 个秘神的人是玉竹姐姐。” 周扬道:“所以他才离开了,甚至连凌宇也不知道的秘密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是的,但是哥哥一定要相信我,无论我隐瞒了你什么事情,我都从来都没有骗过哥哥你任何一句话 。” 周扬更加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秘密,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司马懿道:“反正哥哥回到洛阳之后,一切也都会真相大白,现在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我真的希望哥哥能够做好心 理准备,同时一定要原谅我。” 周扬道:“既然你并没有骗过我,更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只是隐瞒了一件于我的秘密,而方玉竹在知道此事之后,也没 有马上来告诉我,显然此事对我并没有任何害处。” 司马懿急忙道:“我永远都不会害哥哥的,哪怕哥哥最后做出错误的决定,我也会一直陪在哥哥的身边,这是永远都不会 改变的事。” 周扬微笑道:“那就行了,不过这种肉麻的话,拜托以后就别再说了,瞧首阳山到了。” 司马懿低头暗暗窃笑,脸上竟飞起两朵红晕。 只见首阳镇前,来迎接这队朝廷大官的方士之中,竟不见东方朔的人影。 按理说这次周扬前来首阳山的目的,除了要实现对东方朔的承诺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借助支持他成为丹鼎派掌门人之后 ,再借助东道力量教化群众,以安人心。 而东方朔也不像是个爱摆架子的人,对于丹鼎派掌门人这个位置,更是窥视已久了。 如今终于要实现他的愿望,却没有亲自前来迎接,怎么都说不过去。 “不对劲” 周扬从车窗内观察这群方士已久,越看越觉得陌生,完全不是当初来首阳山时的那批人。 于是立刻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只派两名贴身骑兵先上去问话。 这两名骑兵皆是随周扬身经百战过的老兵,经过他们的百般盘问之后,仍然得不到任何满意的答复。 那群方士忽然急了眼,竟与骑兵动起了手来。 司马懿也看在眼里,立刻叫道:“糟了,我们中计。” 当周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名骑兵竟被几个方士给干掉了。 从洛阳一同前来的军队立刻进入警戒状态,随之而来的却是首阳镇内的乱箭飞矢。 一阵箭雨之后,那群方士忽然拔剑相迎,纷纷向这支魏国的正规军队发起进攻,双方一时间进入了混战。 仅管只是前来首阳山借助东道力量,但周扬贵为丞相之职,无论去到哪里,都有几十名由任浩从突骑兵中精选而出的贴身 侍卫跟随。 此趟前来,更是加派了两千多名军队护送。 首阳山的方士全算加起来,顶多也就两三百号人而已,首阳镇上住的更是普通的百姓。 所以这次会遭到突袭,丹鼎派方士甚至敢于在周扬头上动刀子,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的背后有一个比周扬地位更 高的人物在促使。 “皇上?”司马懿立刻想到了他。 “区区首阳山几百个方士,竟敢袭击军队。”车窗外早已搭弓拉弦的任浩怒道,“让我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盘问。” 马懿叫道,“立刻撤走。” “撤走?”任浩大感不解地道,“只不过是炼丹修行的方士而已,而且数量又不多。” “听仲达的,撤走。”周扬果断地道,“这一次的突袭,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敌人必定有所准备,只看镇内的弓箭手,便 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有皇上派来的人马。” “黄龙军”司马懿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虎豹骑之外的又一支强大军队。 “明白。”任浩领命道。 可是当周扬这支护送的军队掉头之时,后方果然被另一队人马拦住。 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平定鲜卑之后不见踪影的陈泰。 几年不见,自从此人刺杀了步度根与轲比能之后,比起当年在洛阳比武时的少年,简直是判若两人。 立于陈泰身后的是谢尽等数量不到五十人的黄龙军,每一个人面对着周扬与两千多名护送军,完全没有半点怯懦,个个显 示出一派高手的风范。 除此之外,首阳镇内陆陆续续地奔出其他的一百多名方士,参夹在其中的是一群从不见过的三四百名魏军。 陈泰忽然大声叫道:“叛贼周扬还不下车受死?” 车内的司马懿在一旁低声说道:“此人乃是陈群之子,自小便受过良好教育,绝非普通的莽夫,哥哥不妨下车与他谈判一 下,看看有没有免战的可能,如果交涉失败,我们当立刻杀回洛阳,一刻也不要多留,伏击我们的绝不止这些人而已。” 周扬沉着地道:“放心,好好地呆在车里。” 说完,便独自跳下马车,一个人朝着陈泰等人走来。 陈泰显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但自己亦绝没有丝毫示弱,也是独自前往。 当两人面对面,目光交触之时,双方的人马都摆开了架势。 只要他们一言不笼,战斗一触即发。。.。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章:反其道行 第一百章:反其道行 首阳镇前,二千多名魏军竟被数百人前后拦截住。 但是周扬却可以肯定,对方的确拥有足够对付自己的实力,而这一次的突袭,更是早有预谋的计划。 此时,曾经领着黄龙军潜入鲜卑,成功刺杀了轲比能与步度根两名首领的陈泰,正从容不迫地独自向周扬走来。 两人面对面,目光相触的那一刻起,周扬竟从此子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勇往直接的年轻剑士,已经在这新的时代里崛起了,而即将令他成名的一战,则是在此时此地干掉当今魏国第一号权臣。 “本相刚才没有听错吧”周扬故作讶然地问道。 “没有错。”陈泰斩钉截铁道,“仅管周丞相是辅佐曹家三代老臣,但若是心怀叛逆,下官亦要将其拿下,绝不手软。” “心怀叛逆?请问此话从何谈起?”周扬奇道。 “弑大司马,谋害张郃将军,如今又矫诏离开洛阳,莫非是打算自立不成?”陈泰冷然道。 “这些事情本相早已向皇上禀报过了,也已经过查证。”周扬从容道,“然而陈侍郎居然假借皇上之名,在此拦截本相,恐怕心怀谋逆之人,应该是陈侍郎你才对吧” “住口”陈泰喝道,“此次我等正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向逆贼兴师问罪,亏你居然还能够编出这种荒谬的理由来。” “没想到陈侍郎不仅黑白不分,而且还是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哩”周扬心中暗笑。 这次的突袭,陈泰等人显然只是奉命行事,并不了解事实的状况。 甚至连曹真与张郃是怎么被除掉的,以及为什么要被除掉都不知道,但是看他的态度强硬,不管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周扬本打算试着将这个后起之秀拉笼为我所用,现在看来应该难以实现了。 既然如此,双方只有在兵刃上动真格,看看这一次曹睿究竟出动了多少人马,以及这位年轻皇帝扳回局面的最后底牌,究竟都有哪些人吧 陈泰也不再与他多作废言,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身后那批黄龙军则开始向对方靠笼过来。 周扬感觉到这次将会是一场恶战,同时想到司马懿刚才的叮嘱。 只要交涉失败,立刻要以疾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向对方发起攻击,最好直接杀回洛阳,千万不要恋战。 当陈泰与数十名黄龙军的剑士逐渐分散开时,周扬忽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洛阳比武活动,他也在现场看陈泰与谢尽两大年轻高手的决斗,对于其他黄龙军的实力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知其七八分了。 但眼前这些黄龙军,显然与那日的活动中每一名剑士完全不同,却反而让他感到熟悉。 “锵” 当双方兵刃交碰的时候,周扬终于从对方熟悉的眼神中发现。 这些人绝非洛阳比武时选举的那些剑士,他们正是豫州的曹家子弟兵。 平时供养并精心训练着,既不参与任何战役,也不负责内部巡逻或政治斗争,没想到曹睿竟用来了对付周扬。 而此趟前来首阳山,所跟随的二千护送军,只有任浩所带领的十几名贴身突骑侍卫。 其他人几乎没有一个是黄龙军与这群方士的一合之将,才刚一照上面,即惨死在对方的剑下,加上首阳镇内安排好的弓箭手,又换成了狙击模拟助攻。 短短不到半刻,已方的人马已死伤过半。 任浩撞开两名方士,冲到了周扬身边,一边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边低声说道:“这些护送军反而成了我们的累赘,若想杀出去的话,只能放弃他们了。” 周扬断然道:“不行。” 任浩道:“对方的目标只是周丞相一人而已,绝对不会为难这些同是魏军的士兵。” 周扬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车上还有对他那么好的司马懿,就算他可以狠下心来扔下这些士兵,也绝不会扔下司马懿不顾,于是果断地道:“这些黄龙军比较棘手,你帮我先挡一挡,只要带出马车就可以了。” 任浩默默点了点头,立刻将侍卫左右分开,冒死拦住黄龙军。 而护送军虽然比较不济,但因为人数几倍于敌,故而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让周扬轻松许多,再凭着他惊人的直觉与敏捷身手,终于独自将马车从混战中拉了出来,然后翻上马背,在虎啸铁枪左右挥挡与任浩等人的阻拦之下,很快便冲过了敌方的围攻。 然而敌方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陈泰却将黄龙军分散。 加上这些剑士个个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高手,每一名出现在周扬面前的人,都令他不敢与其硬拼。 并非周扬怕自己敌不过对方,只是为了保护马车内的司马懿,而不敢与其纠缠,怕只怕其他的剑士赶来呼应的话,到时候怕自己都很难脱出围攻。 可是当任浩与他弃下了护送军,终于挣脱了围攻的时候,却被新的一批丹鼎方士追上来拦住。 这些方士仗着幻术,拖住了后方的护送军,使得首阳镇内的伏兵能够轻松解决掉,但是这些幻术在周扬面前却毫不管用。 见过东方朔与左慈的高超幻术之后,眼前这些方士的雕虫小技,顶多只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问题是后面还有陈泰的黄龙军,等他们与首阳镇内的伏兵彻底解决掉护送军之后,赶来与这些方士会合的话,周扬等人将会再一次陷入困境。 正当他们心急如焚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冲出了十几名方士,却不是冲着周扬他们而来,反倒将敌人拦截住。 “东方朔”周扬大喜叫道。 但是当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马上就后悔了。 原来那十几名方士,也是东方朔变幻了来的稻草人而已。 敌方的方士们一听到东方朔的名字,马上就识破了他的幻术,而那十几名方士也瞬即在烟雾中恢复了原形,一个个掉落在地上。 东方朔喊道:“这些人交给我,你们走” 周扬没想到此人如此仗义,也不拖泥带水,果断与任浩等仅剩的六七人,冲另一个方向奔离。 可是当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时,司马懿忽然道:“不好,恐怕我们不能走曹阳。” 任浩问道:“离此回洛阳的话,曹阳最近,而且一路上官道易行,我们的行路也会更快。” 司马懿却道:“正因如此,皇上必会在这途中设下伏兵,若是再此被阻拦的话,当后方陈泰的黄龙军追赶而至,两军会合,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将会十分难堪。” 周扬认为有理,赞同道:“这一次我们受伏击,确是皇上早有预谋的计划,所以我们归途必有埋伏。” 司马懿想了一会儿,又道:“恐怕洛阳附近也会有所布署,要知道至今为止,我们仍未遇到黄龙军的主力,而且还有王昶统领的军队也还没有出现。” 周扬道:“看来我们在回洛阳之前,必须会有一番恶战。” 任浩冷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要能到达渑池就安全了。” 司马懿却提议道:“此次将是皇上的孤注一掷,必定会布署足于干掉我的实力,如果我们硬是要回到洛阳的话,就等同于往刀口上撞,所以我认为哥哥可以转换一下思路,让皇上对我们的行踪无法捉磨,再找个机会回去。” 周扬道:“箕山?那里有个山洞,正是当年黑山军张牛角等人的栖息之地,如果我们在那里呆一段时间的话,皇上肯定找不到的。” 司马懿道:“好主意,就这么决定。” 任浩道:“不过此去箕山,路途会远了许多,只怕我们所带的粮食不够,况且要在山上住的那段时间,这也是一件十分头痛的问题。” 司马懿笑了笑道:“这个可以放心,无论皇上还是黄龙军的人,都没有见过我。” 周扬一想到司马懿除了没露过面之外,还可以装扮成女性,而且几乎是个彻头彻底的美女。 如果让他在延路的村镇里搞些吃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路线就这么定了下来,而司马懿也放弃了过于抢眼与行动迟缓的马车,跟周扬骑着同一匹马赶路。 这一路上,周扬被男装打扮的司马懿贴在身后,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既不觉得厌恶,也没有丝毫抗拒。 有时候山路较为崎岖,司马懿在他背上撞到的时候,甚至会让周扬完全没有截着另一个男人的感觉。 这让周扬很困扰,暗想难道与司马懿日积月累的在一起,真会搞得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吗? 司马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反应,倒是挺善解人意地往后挪了一挪。 周扬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但仍会想到与他如此贴近的感觉,连忙把自己思绪中拉回来,暗骂如今仍未脱离险境,却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原本前往箕山需要十几天的途程,但是对他来说却像十几个月那么漫长。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陈泰等追兵并没有追上,半路上也没有遇到伏击或其他拦截的军队。 看来司马懿的想法是对的,放弃捷径,暂时住到箕山确是最安全的选择。。.。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零一章:重回箕山 第九十二章:按兵不动 时值芒种,气侯炎热。 当时的人并没有农历皇历这种概念,仅凭对天象与风云的观察,得在不久后将会有一场大雨。 但是周扬却知道每一场雨后,将会令温度不断上升,战斗亦会越来越艰难。 而张郃刚来到卤城,得知诸葛亮撤军之后,依然坚持加强后镇防守。 一来方便于军队补给,二来将士兵长期放置前线,容易产生厌战的情绪,不利于长久作战士气。 司马懿自然知道这些军事常理,却帮周扬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 最具说服力的理由,当然是渡水奇袭上邽,并且追击诸葛亮直到卤城,不应该轻言放松。 张郃无可奈何,只好提议增加营地,加强防守,以免蜀军分兵占据有利山地,形成围堵之势。 “请将军放心。”周扬指着附近的几个山头,胸有成竹地道,“这里全部都设有我们的哨岗,并且不断派出侍侯骑兵以作侦察,相信只要一有蜀军的动向,我们必能在第一时间得知。” “诸葛亮善能用兵,如果蜀军主力与其会合的话,也绝不会冒然进攻。”张郃回想起与对方作战时的经验,目光沉重地道,“对方远来逆我,请战不得,皆因我方占利而不会主动来攻,应会先以长久之计牵制我军。” “那我们就更应该主动主击了。”周扬提道。 “如今我军进驻卤城,直逼祁山。”张郃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提出了另一个建议,“若是我们不顾士兵情绪而连续开战的话,只会引来更多的怨言,今诸葛亮兵多粮少,对方比我们更想速战速决,如果与他们僵持下去的话,蜀军必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再分成多处奇兵击之,必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扬听得心中暗赞,无论在任何有利或不利的情况下,张郃都能够做出冷静而正确的战略方案。 若非自己早有心算无心,除了要击退蜀军之外,亦想借此机会除掉张郃的话,按照他的方案来执行,定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同时又可以达到这次的军事目的。 然而事与愿违,周扬不得不否定张郃这套最可行的策略,并提出了司马懿之前订制主动出击的方案。 张郃不敢抗命,只好再次提议道:“如果要主动进攻的话,那么末将希望周丞相可以再等一等。” 周扬问道:“等什么?” 张郃道:“后军郭淮近日将会抵达卤城,在此之前,我们可以选派人先去侦察诸葛亮营寨的确切位置,然后于附近先设置疑兵,然后再进攻也不迟。” 周扬闻言大惑不解,不禁奇道:“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张郃却道:“周丞相请不要低估诸葛亮的实力,如今敌我正处于半对峙状态,我们会不断加设哨岗也侍侯侦察,诸葛亮同样会这么做,任何一方只要一有动静,必然会引起对方觉察,设疑兵以惑蜀军的目的,正是为了令其未敌以虚,攻敌以实也。” 周扬暗暗称奇,心想不愧是魏国唯一与司马懿智谋并驾齐驱的人物,失去这样一个智将,确实令人痛心疾道。 可是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因为将会付出更多血的代价。 但此时已无暇多想,无论心中之前预先有多少个想法,张郃这样的提议都让人无可否认。 无论是主动出击,或是以逸待劳,张郃会用最稳重而可行的方式来执行。 至于成败与否,那都是后话。 “就按你说的办吧”周扬再想不到任何否决的言辞了。 半个月后,郭淮、费耀终于率后军前来会合。 张郃也布署好了一切,等着周扬下达最终的指令。 可是郭淮却与张郃之前提出的意见不谋而合,同样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利与弊,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退守后镇,让蜀军疲于奔命。 如果真要把蜀军截止于此的话,与敌僵持,比拼资源后补也是可行。 唯有主动出击最是影响士气,效果又没有预期的好,就算真的能够将蜀军击退的话,亦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仅管张郃设置好的疑兵与突袭的计划,诸葛亮却不一定见得就会上当。 周扬知道这些人同张郃一起与蜀军长年作战,所提出来的意见均是很有见地,与当下的情形极为相符,看来再难以牵强拖词了。 于是只好下命全军歇息,养军蓄锐,以等更好的时机与蜀军开战。 张郃和郭淮等人显然对此决定稍微满意一些,但并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正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诸葛亮每次北伐,均以粮少退兵为恨,事实上他六次用兵,真正出祁山只有两次,只有这一次是周扬主动进攻,蜀军暂时处于防守。 加上连日大雨,山洪暴发,导致许多栈道被冲毁,所以蜀魏其实极少真面交战。 而此次诸葛亮再度北伐,除了等待与后军会合之外,粮草有限仍是蜀军最大的缺陷。 张郃等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多次建议重兵防守后镇,待蜀军行军过了渭水,再找个时机一鼓作气将疲惫缺粮的敌人击溃。 “所以我们绝不能妥协,必要时哥哥还得以丞相之名震一震这些将军们。”司马懿道,“只要除掉了张郃,从今往后整个魏国便是哥哥说的算了。” “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恐怕要主动出击的话不太可能。”周扬面神沉重地道。 “没关系,不是退守后镇就行了。”司马懿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我们的军队仍在卤城,随时都可能与蜀军正面交战。” “那现在只能干等了吗?”周扬问道。 “请哥哥放心。”司马懿道,“正如张郃他们所说的,诸葛亮比我们更希望速战速决。” 果然,当雨季过后,气温倏地飚升之时,蜀方终于派了使者多次前来请战。 周扬喜出望外,正打算调集人马前往会战。 可是司马懿却劝阻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让诸葛亮再多激一激我军。” 周扬不禁问道:“仲达是想借蜀军之口,激怒我军将士们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如今我方军队驻于卤城,与蜀军的正面交战一触即发,只是碍于张郃、郭淮等人的劝阻,故而迟迟难以出击,但哥哥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故意与他们作对。” 周扬恍然道:“只要我们一日闭门不出,诸葛亮就会继续前来挑战。” 司马微微笑道:“那是肯定的,没有人比他更着急了,不过此时张郃他们亦同样着急,因为我们被敌军这样三番四次的挑畔与嘲笑,士兵们必然怒火中烧。” 周扬道:“好,那我们再等一等。” 又过了几天,蜀军再次派人送来了礼物。 而周扬则按司马懿的意思,在兵营里当众把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各种女人服饰与内衣长裙。 使者将信送上,诸葛亮在信中言明,希望这些衣服能让魏国将领们合身。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发放给诸位士兵们。 周扬故作愤怒地将信撕烂,拔剑欲取使者的性命。 张郃连忙劝阻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些衣服我们退回给蜀军就行了,没必要留下来徒增烦恼。” 周扬这才收剑,命人轰出了使者。 然而装满了女人衣服的箱子仍留在营中,士兵们的怒气更是有增无减。 司马懿从中挑了一件紫色长袍,放在身上转了两圈,媚笑着问道:“如何?这件来自巴蜀织工的稠衣,在魏国境内可是绝品哦” 周扬没好气地道:“那是当然,我们从洛阳随便挑件丝稠长袍送到巴蜀,亦能高价卖出,若是卖到大秦帝国的话,更是价值不菲了,莱特先生就是靠这种跨海买卖赚了大钱。” 司马懿将头束摘下,就真的把这件巴蜀织品穿在了身上。 周扬视而不见,连忙转过身去,心里总对司马懿感到十分怪异,可是又对他的身体颇为好奇。 如此貌美俊俏的男子,他的身体是否跟我们一样带把儿的呢? 可是随即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真想看一看究竟的话,就不用下意识反应地转过身了。 “其实也不是很漂亮嘛”司马懿换好了衣裳,佻皮地拍了拍周扬了肩膀,模样极为娇俏可人,又略带着引人暇想的妩媚味道,“果真是物以稀为贵,若非蜀魏交战,两国商品怎会如此高价,不过这诸葛亮出手倒也阔绰,看来蜀军缺粮却并不缺丝织品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欣赏这些奢移品。”周扬尴尬道。 “哥哥都不知道人家心情极佳哩”司马懿贴近了脸庞道,“因为我军必会受到诸葛亮此次赠衣挑畔的影响,再也按奈不住,急于求战了哦” “那我们是不是时候……”周扬问道。 “还差一点点。”司马懿不等他把话说话,便急切地打断道,“现在哥哥完全可以再次请求张郃等人的意见,最好在众将士的面前要求出战,不过以张郃如此老练的将军,必然会继续沉住气而劝阻哥哥出战。” “也就是说我们仍未可一战。”周扬道。 “不会太久了。”司马懿自信满满道。 第九十三章:登山掘营 当诸葛亮派人送来女人衣服的时候,魏军将士们各个怒火中烧。 周扬乘机再次召集了人马,准备与蜀军开战。 可是张郃等人仍然苦苦劝阻,认为诸葛亮多次挑畔,更加证明了蜀军粮草短缺,再不能与我军继续拖延下去了。 周扬沉默不语,望着地上那些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巴蜀服饰与女人内衣长裙等,悄悄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装成气急攻心,吐血落马掉地的样子。 任浩等贴身突骑连忙将他抚回营帐,司马懿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周扬比出手势,并指了指帐外,表示张郃等一干将领们仍在外面关心他的状况。 又过了一段时日,卤城已开始传出了“畏蜀如畏虎,奈天下笑何”的流言。 张郃等人则认为这是蜀军细作在营中散播,故意制造混乱的计谋,立刻开始整顿人马,查找混入营中的奸细。 然而天气火热,士兵们又久不出战,加上蜀军连番挑畔,甚至时不时地派小队轻骑在附近狩猎游玩,摆出了完全不把魏军放在眼里的姿态。 张郃等人知道再这样下去,魏军早晚不战而溃,终于与郭淮等人前来求见。 周扬则与司马懿早已商议好了,料定张郃这一次仍然不是前来请战,而是要建议军队回防后镇,不要与蜀军继续在前线僵持下去了。 于是并不打算召他们入帐,而是直接用铁枪挑开帐门,怒气腾腾地直指营外。 张郃没想到才刚刚气得吐血的周扬,忽然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只见周扬翻身跳上赤兔马背上,大声叫道:“孰可忍,孰不可忍,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随我前去与蜀军会战的勇士,此次若不斩诸葛亮首级回来,我这雍、凉两州的都督也就别当了。” 一番煽动之辞,顿时激得众将士们热血沸腾。 其实诸葛亮的多次挑畔,原本在张郃以军法和本身威望的压制之下,并不会产生如此激动的情绪。 可是被周扬多次煽风点火,抑压已久的愤怒,终在这一刻如洪水决堤般漰蹋而出。 张郃知道再也劝阻不住,惟有叹道:“既然周丞相要与蜀军决一死战,那么末将希望周丞相千万不要贪战而中了诸葛亮的计谋,离此百里之外乃是天下险地的木门道,诸葛亮必在那里设下伏兵引我们上勾。” 周扬心中凛然,因为这一次正是要把蜀军赶到木门道这种伏兵之处,再命张郃派命追击。 目的正是为了借蜀军之手,除掉张郃这个心腹大患。 可是此时不容多想,继续豪气万仗地道:“任他诸葛亮三头六臂,岂能挡得住我手中这杆虎啸铁他。” 张郃闻言又道:“还望周丞相三思。” 周扬再不与他多作废言,因为再说下去的话,只会为将来除掉此人而更加不忍。 于是召集了西凉旧部与长安本部军队,合编在一起,率军离开了卤城。 当然不会忘记带上司马懿这出色的军事专家,毕竟这一次并非真要与蜀军正面冲突,而是依照先计划在附近登山掘营。 偶尔派小队人马对蜀军进行骚扰,而非真要孤军深入敌穴。 “只怕将士们沉不住气。”周扬担心地道,“之前我说得那么霸气,现在却要当个缩头乌龟,这对比也太过强烈了吧” “当个缩头乌龟,总比把这些精锐的军队送上虎口强吧”司马懿却道,“张郃乃是魏国仅剩能与哥哥并驾齐驱之人,也是皇上打算用来取哥哥之位而代之的大将,之前对他加位特进,自汉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只要能够除掉此人,我们就可以掌握朝政,然后开始与吴、蜀两国进行正面对决,逐步蚕食天下了。” “登山掘营,就是为了逼退蜀军。”周扬道,“也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吧” “没错。”司马懿道,“不过这期间,将是哥哥面临最大压力的时候。” “什么压力?”周扬连忙问道。 正当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帐外立刻传来了蜀军前来溺战的消息。 司马懿目光移了过去,示意这就是所谓的压力了。 周扬无奈地耸耸肩,出帐问及详情。 根据士兵的报道,蜀军闻知周扬亲自率军出击,却又到了附近山头掘营,立刻派出了魏延、高翔、吴班三支数量各达两千人的军队逆战。 现在整个山头的士兵们斗志昂扬,纷纷要求出兵迎击。 周扬只感到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按照原计划行事,下命全军不可轻举妄动,各个山头弓箭手准备随时防守敌军的攻击。 然而蜀军并没有真正前来围山,只是在山脚下嘲笑周扬,甚至到了破口辱骂的程度。 “都骂些了什么?”周扬沉住气问道。 “他们说周丞相原来是头挂着虎头的乌龟。”任浩断断续续地道,“还说什么与郭太后通奸,搞不好连当今皇上都是周丞相的私生子之类。” “操蛋奶奶的熊。”周扬听得不禁粗话脱口而出。 “现在怎么办?”任浩有些不知可否地问道。 “别理他们。”周扬道。 数日后,蜀军不停地多番羞辱。 周扬几次差点提枪冲下山与之一战,但每次都被司马懿生生劝住。 后来对方忽然连续几天都没动静,这令人觉得十分奇怪。 司马懿也不知道诸葛亮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各种猜想。 周扬则问是不是可以出击迎战了,司马懿仍是劝他按兵不动。 又过了大半个月之后,任浩又急又喜地跑来报道情况。 司马懿见他这模样,也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任浩喘着大气道:“诸葛亮率军亲自前来挑战了。” 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道:“此人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难道不怕我一枪将他刺死吗?” 司马懿则转而问道:“我方士兵们什么情况?” 任浩则脸色低沉地道:“越来越多的人嚷嚷着与其呆在这山头上不战,倒不如回卤城去睡大头觉呢” 司马懿道:“看来哥哥应该出面一下了。” 周扬急忙问道:“要战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不战,带着将士们与蜀军对阵一下,看看什么情况再说,难得诸葛亮亲自前来。” 于是周扬命附近各个山头的将士们加强防守,自己则领着任浩等贴身突骑兵和五千多名西凉骑兵下山与蜀军会战。 只见蜀军在不远处摆开阵式,中央处一名容貌俊伟的人正坐在四轮椅上,轻摇着羽扇从容等待着。 周扬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当日汉中一见,如今成为了魏国最强的对手诸葛亮了。 两军相隔数里,各自严阵以待。 诸葛亮身边一名猛将抡刀策马向前,大声叫道:“我大汉丞相有话要说,只看逆贼臣子周扬有没有胆量出来对话了。” 周扬心中暗骂,却知道不能轻敌。 诸葛亮向以舌辩口才著称,当年正是因为他的外交才能,撮合了孙刘联盟,一同共抗曹操百万大军。 后来吴、蜀两国多次交战之后,关系几乎已经到了仇恨破裂的程度。 最后又是靠诸葛亮与陆逊继续施行联盟抗魏的策略,才让实力最为雄厚的魏国,至今仍不断处于挨打局面。 东吴土地肥沃,经得起这样长期的战争。 蜀国却不一样,所以诸葛亮硬是不断地将矛头指向外敌,同时也要不断地发动北伐。 但这一次周扬为了各种目的亲自出战,诸葛亮又在连日的挑畔羞辱之下,终于将魏军引下山来准备交战,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眼看着周扬就活生生地站在不远的前方,如果可以激得把周扬斩杀甚至是生擒的话,那无疑是对魏国一次最为惨痛的打击。 周扬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猜想,最终仍是决定凭着自己一千多年的优势,看看这诸葛亮的口才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 于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独自策马往前缓行了几百米。 诸葛亮也在没有任何侍卫的保护之下,利用四轮车内的机关齿轮,一个人慢慢地向他驶来。 两人越离越近,却离自己的军队越来越远。 直到双方距离只剩下两百多米的时候,才同时停了下来。 周扬看着对方那略带疲倦的眼神,知道这蜀汉的忠臣,为了辅佐刘禅,真正实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承诺,也真正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然而诸葛亮望着他的眼神,虽然带着锋利的敌意,但是语气却出奇温和地道:“据闻周兄自当年董卓祸乱之时,便开始追随曹公,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年轻,气宇不凡,真是可惜了。” 周扬自然听出他话中带有说降之意,从容地回应道:“诸葛武侯本应比我更加年轻,更加得意风华才对,可是却因为操劳过度,完全与当日汉中之时判若两人,两鬓之间已增了不少白发,岂不是更加可惜?”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已经暗暗指出对方投错了人而婉惜。 同时也彼此当仁不让,都知道真正的阵前对话,现在刚刚开始而已。 第九十四章:阵前对话 这是周扬首次与诸葛亮正面交锋,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像这种阵上对话的情况极为少见,显然是诸葛亮刻意安排,目的正是为了扰乱敌人的思路。 加上之前多番派人前来羞辱,增送女人衣服等手段,更加证明了诸葛亮希望一战定输赢。 因为蜀军目前除了兵力上占优势之外,作为长途拔涉前来侵犯的军队,不仅粮草短缺是一个问题,就是连日奔波也足以耗了士兵不少体力。 如今终于有机会与魏军打个照面,而且还是魏国头号权臣的周扬,诸葛亮岂能放弃这个机会。 但是周扬横看竖看,都看不到诸葛亮有半点着急的心情,只是沉稳悠闲地坐在四轮椅上,完全不担心敌人忽然放个冷箭什么的,将他当场射死。 究竟对方有什么招数,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从容不迫。 周扬心中暗忖,倘若我现在凭着赤兔马快,飞奔而去的话,必然一枪将他刺互。 “如果可以的话,在下真的更希望与周兄做朋友哩”诸葛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一语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目乐炯炯地道,“可惜周兄却助纣为虐,甘心为虎作帐三代,以至天下百姓生灵涂炭,这真是何苦来由啊” “既然如此。”周扬知道这种阵前对方,哪一方理亏,立刻会影响到后面士兵们的心态,直接导致军队无心作战,但是却不打算与他在这个点上辩论,而是转道,“武侯为何多次兴兵,恐怕真正造成生灵涂炭的,正是那庸弱无能的刘阿斗吧” “先帝与后主皆为汉室宗亲,曹贼挟天下把持朝政,最后甚至直接谋朝篡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诸葛亮语气强硬地道,“难道当年汉高祖为了推翻暴秦,重建新帝国,难道也是造成生灵涂炭吗?周兄为何执迷不悟,偏偏不愿意正视祸乱天下的根源,承认曹贼废汉自立的所作所为呢?” “正如诸葛武侯所言,汉高祖起义是为了推翻暴秦。”周扬自信地回应道,“那么近代这一百多年里,汉朝又为天下百姓带来了什么?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日子,还是民不聊生,四处争战,各地诸侯纷纷割地自居的天下呢?而武侯居然打算延续这样的汉室,硬生生地扶持刘阿斗起来坐拥江山,请问武侯,此人现在在成都做些什么?是在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呢?还是在过着左拥右抱的日子呢?” “简直强词夺理。”诸葛亮怒道,“奸臣谋逆,岂能与汉高祖相提并论。” “真没想到,武侯也有词穷的时候啊”周扬心平气和地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乃是天数,在下不才,不懂天相命数,却也知道什么叫做自然循环。武侯不妨好好回想一下历史,自古以来,大到商周至秦汉,小到哪变法改革,哪一次的改革不是遭到大力的反对与阻碍,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矛盾阻力重重,可是结果呢?国家经过改革越来越富强,朝代越换越文明,没有汉朝哪来的造纸术和地震仪,没有曹公又将会有几人称王称帝?” “按照周兄的意思,谋朝篡位还能理直气壮了吗?”诸葛亮冷哼一声,又道,“那么曹魏江山将来是否被谋篡之后,也才会越来越文明呢?” “也许吧”周扬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心中暗暗一声叹息,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摆在眼前的不是情感辩论赛,而是一次交战之前的唇舌争锋,于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能够回望过去的历代种种,并为明天做好了计划,但是后天、大后天、甚至是半个月之后,数年后,以及几十年几百年以后,这个世界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我们却无法预知。” “周兄如此目光辽阔之人,为何却……”诸葛亮显然对他的这种超时代思想十分赞赏,可是双方毕竟立场对立。 “正如在下也很想不通。”周扬打断道,“武侯如此绝顶聪明,却要为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复生的朝代,为了一个没办法扶得起来的后主如此蠢忠,当然,在下十分佩服武侯的执着与气节,可是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就算当年曹公若不击败袁绍,现在站在武侯面前的人,将会是另一位丞相了。” 两人原本争锋相对,只为了打击对方的士气,然后一鼓作气地将对方的军队消灭。 可是现在彼此间却隐隐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都在为自己心中的理想和现实的曲折不公而感到愦憾。 诸葛亮一心想要恢复汉室,怀着一颗忠心耿耿的赤子之心,却遇上了一个安守本份的刘禅。 周扬则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愦憾,希望能够改变历史,让曹家真正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可是现实却不断地在他身上打响了警钟——梦想的代价远比想像中的更加巨大。 他们的命运十分相似,却站在了敌对的立场。 周扬忽然在诸葛亮身上看到了荀彧的身影,他为曹魏江山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最后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安排。 诸葛亮沉默了良久,终于叹道:“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 周扬苦笑道:“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兵刃相见吧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一直觉得很奇怪,还望诸葛武侯赐教。” 诸葛亮轻捋羊须,眯着双眼笑道:“周兄是否想知道,在下为何敢驱驾这四轮之车,独自前来与你会话,而不带一名侍卫吗?” 周扬点了点头,道:“正是,相信在下的身边,绝不可能没有蜀国的安插的眼线,对于在下手中这柄虎啸铁枪和身上的飞镖厉害,应该是有所耳闻在对,难道武侯不怕在此时此刻,在下一枪数镖取了你的性命吗?” 诸葛亮伸手示意了一下,微笑道:“欢迎之至,周兄大可试一试看能否成功。” 周扬这下真的愣住了,脑海里立刻想到了古龙小说里的名捕无情,他和诸葛亮一样都是坐在四轮车上,甚至还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莫非诸葛亮坐的这四轮车上,也安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机关暗器不成? 想到这里,目光不禁在对方的车上仔细捉磨了起来。 诸葛亮无奈地笑道:“在下根据名师鲁班的木车马,改造而成的木牛流马,的确是利用其体内机关运转而成的原理,令其自动行走运输,不过这四轮车却仅仅是为了方便,绝对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机关,请周兄大可放心地前来偷袭。” 周扬今日终于知道,为什么司马懿对诸葛亮如此小心异异了。 只是诸葛亮这种毫无破绽的架势,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毫无准备就这么来了。 如果此时向他突袭的话,只怕丢了性命的不是诸葛亮,而是他周扬自己了。 诸葛亮忽然哈哈笑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使得万年船,周兄是对了,不过也错了,因为周兄对在没有以身犯险,突袭在下,至于原因,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四轮车竟自动向后驱驶起来。 周扬眼睁睁地看着诸葛亮在面前缓缓后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唬住了。 但是摆在眼前的蜀军却不容得他多想,只见敌军阵式在远处开始前进,随着战鼓声带起的喊杀声杀来。 周扬也立刻退回阵中,下命各个山头的弓箭手一番侍候之后,自己也领着骑兵冲杀过去。 两军经过几轮的交锋与厮杀之后,各自的后军部队纷纷前来支援,让已方的伤兵替换,也让冲在最前方的先锋有喘息的机会。 只有为了抢夺对方的军粮,或是夜间发动进奇袭,又或是遭到对方的伏兵等等,为了达到某一种军事上的目的誓不罢休,才会让士兵不要命地去拼杀。 所以这类的交战,无论人数多少都不会太激烈。 不到晌午,蜀军已开始鸣叮收兵了。 可是魏军这段时日憋屈得很,眼看终于有了一次实实在在的战斗,哪个人不杀红了眼。 周扬也觉得并没有不妥,只要记得司马懿的再三叮嘱,不要进入到木门道那种至险之地就可以了。 于是便亲自领着轻骑兵追击,蜀军开始被杀得呛惶逃命,使得魏军大感爽快。 但周扬心里却一刻也不敢放松,毕竟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将领,而是计谋层出不穷的诸葛亮,若是有半点掉以轻心的话,极有可能随时送命。 这几天诸葛亮依然经常派人前来挑战,周扬也与之交战,每次都以小胜小追收场。 直到有一次,周扬忽然心生一种强烈可怕的感应,同时想起了诸葛亮之前所说的“很快就会知道的原因”,连忙下命撤回山头的时候,却发现蜀军忽然掉转枪头而来。 只见蜀军左右开翼,并以中央诸葛亮为首的一支奇怪装扮的弓弩兵为首,半跪着向距离不到两百米远的周扬等人射击。 箭矢威力极大,甚至能够直追庞德的骑射。 以周扬的身手无可幸免地连续身中数箭,四周一片魏军的惨叫落马声音。 而他则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凭着赤兔马快与自已那超越常人的身手,终于在几名贴身突骑以命保护之下逃出生天。 第九十五章:谋事在人 周扬逃出蜀军的射击范围之后,终于在后军前来接应下,安然退回了营帐。 司马懿与庞德等人连忙将他扶入帐内,帮他包扎并检查箭伤。 这是周扬自与丁潇一战之后,受过最严重的伤势。 身上被铁制箭矢连续射中三箭,其中一箭甚至穿透腹部,幸而没有伤极到内脏,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血管被击暴,导至流血过多而差点休克。 若非周扬体质过人,此时绝对已命丧黄泉。 “究竟是什么弓阵如此厉害。”庞德不解地端着血箭道。 “诸葛连弩。”周扬颤抖着声音道。 “不要说话了。”司马懿担心得涨通了脸蛋,原本俊美的模样,此时却着急得差点流出眼泪。 “仲达不有担心,我没事。”周扬欣慰地笑道,“果然我还是太低估诸葛亮了。” “周丞相这次能检回一条命,可以算是大难不死了。”庞德叹了口气道,“可是您的座骑却没有那么走运了。” “什么?”周扬硬撑着半坐起来,着急地问道,“赤兔马怎么回事?” 经过后方接应的士兵描述,原来当周扬身上中箭的时候,赤兔马也早已被射中了数箭,却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他驮了回来。 只可惜刚刚回到营帐,这匹忠心耿耿的赤兔马便再也支撑不住,永远地倒在了地上。 周扬心如刀狡,深深地闭上双眼。 司马懿紧紧捏着他的手道:“人没事就好,赤兔马也算不负使命,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后的征途了。” 周扬沉声问道:“这一次的失败,意味着张郃的提议是对的。” 司马懿也道:“我们的确是太低估诸葛亮了,但是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至少哥哥活着回来了,这恐怕也是诸葛亮预料之外的事吧” 周扬紧捏着身上的伤口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无论如何,绝不能把哥哥的伤势外传,这几天庞德将军先看好士兵们,等哥哥好些了以后,便出来给军队安抚一下心情,只要主将仍在,一切皆有可能。” 周扬点了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这段时日,蜀军仍是不断地前来挑畔。 驻守在各个山头上的士兵,原本心里已经十分憋屈了,都渴望着打一场胜战。 结果却败下了阵,就连周扬都险些战死沙场。 周扬不敢想像自已躲在帐里养伤的时候,军中都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但是司马懿却认为,刚好可以乘着这段时日,好好研究一下对付诸葛连弩的办法。 根据周扬的描述,这种诸葛亮连弩又被称作元戎弩,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但是体积、重量偏大,单兵无法使用,主要用来防守城池和营塞。 因此诸葛亮才放于后军之处,等着周扬挥兵掩杀过来的时候反击回射。 “如果可以缴获一两架连弩作为样本的话,兴许我们也可以仿制这种连弩。”司马懿端祥着断箭道。 在这种战争的时代,新型的兵器往往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 若非周扬异于常人的体质与身手的话,此时必然已成沙场上的孤魂野鬼了。 司马懿说得没错,可惜现在别说缴获一两架连弩来当样本了,就是想打一场胜战,却又谈何容易啊 然而,正当周扬与司马懿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帐外士兵却来报道,说蜀军忽然有所异动。 原来自从魏军打了次败战以来,已有大半个月没有动静了。 因此蜀军仍像以那样,多次前来山下辱骂。 直到最近几天,蜀军前来挑畔的次数有增无减,但是前来的人马却一次比一次少。 “不好。”司马懿霍然道,“诸葛亮竟打算撤兵了。” “怎么可能?”周扬不禁讶道,“如今蜀军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仅管对方粮草短缺,但是要再打上一两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我们能不能撑得了那么久而已。” “如果不是要撤兵的话,为何前来挑畔的人数会越来越少。”司马懿分析道,“以蜀军目前的兵力,并不缺这些士兵,缺的只是长期与我军战斗的军粮而已。” “会不会是诱敌之计?”周扬猜测道。 “不管是诱敌也好,撤军也好,只要我们加派侍侯侦察即可。”司马懿提议道。 数日后,侍侯的回报果然如司马懿所料一样,蜀军不仅每次前来挑畔的人马变少了,就连营帐也在不知不觉中后退了数百里。 如果是诱敌之计的话,不可能退得那么远。 刚好周扬身上的箭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果断地再次披甲上阵,率领着军队前往追击。 原本士气极为低落的魏军,一听到蜀军撤退的消息,全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这不仅仅意味着将要打一次胜战,同时也表示即将双方的对峙即将结束。 当周扬带兵杀入蜀军营帐之时,果然只有不到两千人在防守,并轻而易举地端了蜀军的营寨。 不过诸葛亮为何要忽然撤兵,他和司马懿却怎么也想不通。 无论如何,两人始终没有放弃这个大好时机,立刻将后方张郃等人马调了过来。 张郃军队一到,对蜀军的撤退亦感到大惑不解,并认为蜀军无故撤军,而不是被魏军杀退,所以必然不会仓惶逃离。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追击的话,极有可能会中了诸葛亮预先设好的埋伏。 周扬遥指着前方,道:“只要过了木门道,便可以直接占领铁笼山,解了祁山之危,从此以后蜀军将再难进我魏境半步,如此一劳永逸的事情,将军何故胆怯呢?” 张郃道:“木门道乃天下至险之地,别说诸葛亮善于用兵了,只要是打过仗的人都明白此理,那种地方只需设下弓箭手千名,即可令数万大军难以通行了。” 周扬怒道:“将军的意思是指本相没打过仗了吗?本相追随武帝在灭了大战袁术、吕布、刘备的时候,将军又在什么地方?官渡之战的时候,将军又在什么地方?” 张郃被说中了痛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道:“周丞相误会了我的意思,末将只是认为,诸葛亮忽然撤离如此庞大的军队,绝对不可能不留断后之军……” 周扬立刻打断道:“够了之前将军就已经怯敌不战,非要退缩在后镇防守,本相亲自率兵与蜀军浴血奋战,你们却躲在卤城睡大觉,如今蜀军撤退,我们终于有了生擒诸葛亮的机会,你却偏偏又要多加阻绕,莫非你与诸葛亮多番交战之后,竟然打算通敌卖国了吗?” 张郃被说得无地自容,神色越来越难看。 事实上周扬心里也不好受,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十分无耻,可是仍不得不这么做,最后再次硬起了头皮,斩钉截铁地道:“除掉国家的强敌诸葛亮在此一举,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不能提着诸葛亮的人头或是将他生擒回来的话,就提着你自己的人头来见吧或者将军打算违抗军令的话,本相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张郃默然无语,拱手造退。 即日,只见这位魏国后期的头号大将,终于聚结了本部轻骑,火速前往追击蜀军。 周扬望着这些将要把性命断送在木门道的将士们,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向司马懿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想再这么下去,又打算放弃这一切的话,你会留下来继续与皇权对抗吗?” 司马懿想也不想,便直接答道:“我以前说过,无论哥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是进是退,或者是对是错,我都会永远的支持你,并且永远陪在哥哥的身边,永远也不会改变,永远也不会。” 周扬喃喃自语道:“永远吗?那岂不是改变历史了吗?” 司马懿微笑道:“其实天下间每一名涉及政治的人,不一直都是在改变历史吗?如果没有汉高祖的话,又怎么会有汉朝?如果没有武帝的话,又岂能有今天的魏国?他们不都在改变历史吗?” 周扬恍然道:“你说的没错。” 数日后,前方终于接到了张郃追击蜀军至木门。 双方交战,诸葛亮乘高布伏,弓弩乱发,张郃被飞矢射中右膝,落马惨死。 同时亦得知蜀军此将撤军的真正原因,竟是负责诸葛亮北伐后勤的中都护李严因运粮不济,拖住了蜀军的后腿。 “此人也署丞相府事务,与诸葛亮同是刘备的托孤大臣。”庞德回报道,“想不到竟在关键的时刻,摆了诸葛亮一道。” “张郃将军死后,我们前去清理战场的时候,”任浩道,“发现这附近到处都有蜀军行军的痕迹,原来诸葛亮早就作好了安排,打算一面继续拖住我军主力,一边出奇兵绕过卤城,直接夺回上邽,使我军进退无路。” “若是如此,我们将会被困死在卤城。”周扬倒吸了一口凉气。 “诸葛亮巧妙安排好了一切,算准了哥哥与张郃将军的意见相左,却算不到自己与李严的关系何尝不是如此。”司马懿一声叹息,苦笑道,“可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如今连老天也帮我们。”庞德接着说道,“即让蜀军退兵,又终于除掉了张郃这心腹大患。” “把战场上诸葛连弩带回去好好研究。”周扬再也不想提及张郃这个名字,“回洛阳。” 第九十六章:重掌军权 木门道张合中伏阵亡以后,蜀军完全退回了汉中,周扬以解了祁山之围而将此战告终。 司马懿则认为,诸葛亮下次再出祁山之时,必攻陈仓,挫衄而反。 纵其后出,也绝不会强行攻城,而是尽可能地选择野战,最大的可能性应会在陇东,不在西边。 因为诸葛亮每次北伐,皆以粮少为恨。 这一次撤兵必屯积粮谷,三年之内绝不会有任何动静。 故而对于蜀军的防御措施,重点在陈仓、斜欲一带多设据点与侦察队,以便随时掌握蜀军的动向。 最后周扬等人领着军队,打着凯旋而归的旗号,终于回到了洛阳。 只见曹睿与陈群、王昶等文武百官们一同前来相迎。 在此之前,司马懿曾经提前说过,如果周扬回到洛阳的时候,曹睿得知曹真与张合全被除掉的话,所表现出来的是仇视态度的话,那么说明曹睿的实力已捉襟见肋,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反之,则证明了这位年轻的皇帝仍然打算与周扬继续明争暗斗。 如今见曹睿不仅没有半点仇视态度,甚至对周扬比以往更加尊敬。 对于张合之死,也只是感到颇为婉惜,命其厚葬并谥壮侯,却对张合与曹真麾下所领兵权不闻不问。 周扬知道曹睿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雍、凉两州的实际统治权,再不可能通过以往那种手段夺回了。 “也就是说,皇上必然会用其他手段对付哥哥。”司马懿当时就是这么说道,“所以今后哥哥应该更加提防自身的安全,至于汉鼎钱庄、雍、凉两州等各种权力,几乎已成定局,除非哥哥死了。” “周丞相一路劳累。”曹睿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淡淡笑道,“但是此次能够解除祁山之围的功劳,却绝对不容马虎,所以朕决定加封周丞相为秦王,加九锡之礼。” “微臣多谢皇上。”周扬亦不多加推辞。 当然,无论曹睿是否封他为秦王,雍、凉两州都已是他的地盘。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破格的赐封,也意味着从此他与曹睿将会展开另一种方式的明争暗斗。 曹睿仍未死心,只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周扬明目张胆地进行削权了,集权政策也将会就此停止。 回到丞相府以后,周扬首先想到的是一个人,便问道:“听说这次黄龙军北上刺杀鲜卑首领,轲比能与步度根皆已双双命丧黄泉,为何只有王昶出现,却不见陈泰呢?” 情报团首领叶玄回报道:“鲜卑之乱平定之后,从北境回来的就只有秦朗的军队,并没有黄龙军的任何动向。” 周扬道:“那我们得更加小心才好,对了,有没有燕王曹宇其与他藩王的消息。” 叶玄顿了一顿,才道:“自从周丞相领兵与蜀交战以后,皇上便一直呆在洛阳大造宫殿,不断动用钱庄金库,卫乡侯正是因为劝其量入而出,而被抓住了政治迫害的借口。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皇上与其他藩王接触的消息,直到周丞相战捷传到洛阳,就连曹宇也回到了燕地,重新过着不涉政事的安乐生活了。” 周扬自然不会相信,因为黄龙军与曹宇已是曹睿的最后筹码,也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了。 不过回到洛阳,看到周康没有问题,也算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了。 然而周康却对卫觊之死感到极为愤怒,一向聪明冷静的他不断要求追随父亲周扬,从今往后也要在军事上干一番事业。 周扬对此却不置可否,面对着看起来好像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儿子,除了想到政坛险恶之外,也想到了左慈研究的结果不知怎样了。 还有之前对东方朔答应过的承诺,如今自己的政权算是稳定下来了,也能够实现支持他成为丹鼎派掌门人的约定。 司马懿也赞同地道:“东方朔也算是与我们同舟共济过的人,如果支持他成为丹鼎派掌门人的话,不仅能够控制整个东道方士,同时也等同于掌握了首阳山皇陵的大权。” 周扬道:“魏国历代皇族大多葬于首阳山,如果掌握了首阳山皇陵大权的话,也就是说今后宫中即有皇族的人厚葬的每一个细节,便都可以了如指掌了,问题是我们掌握这个权力有什么意义呢?” 司马懿略略笑道:“表面上看起来并没什么实质意义,最多只是让我们的参与方士举办的葬礼而已,不过却可以对每一名藩王、帝王、皇后、妃子等皇族的死因了如指掌,比如说郭太后吧若非东方朔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她死得如此惨状。” 周扬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上首阳山走一趟,一来让东方朔成为丹鼎派掌门人的话,无疑增加了我们的政治筹码与实力,二来我也想打听一下左慈先生的消息。”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是该上首阳山一趟了,如今我们不仅掌握了雍、凉两州的军权,也应该乘机主动拉笼朝廷其他大臣,扩充我们在洛阳的实力,以及哥哥在这个国家的地位了。” 周扬赞同道:“第一步自然是从影响力最大的东道着手,利用支持东方朔成为丹鼎派的掌门人,从而起到教化民众的作用。” 司马懿道:“不过我们现在刚回洛阳,许多事情仍需要哥哥亲自去处理一下,比如新合编的军队需要整顿,还有汉鼎钱庄也得多安放些我们的人,如今曹真与张合这两个皇上最得力的人物已经除去,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会比较放得开手,也等同于掌握了半个魏国大权,等哥哥的政权更加稳定一些之后,就可以开始借着帮皇上拟发诏书等一些比较霸道的行为,以竖立自己在朝中的威信了。” 周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再挽回已不可能。 离开洛阳的这大半年里,汉鼎钱庄变化极大,若非王肃在编撰《孔子家语》等书以宣扬道德,令周扬与他自己在洛阳的声望更加牢固,恐怕早也被曹睿除掉了。 如果失去了汉鼎钱庄的话,就算周扬手拥雍、凉两州军权,顶多也只能算是魏国西境防守蜀军的主力,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掌握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因此王肃对于周扬来说极为重要,在前往首阳山之前,周扬把苏辰留在了汉鼎钱庄,主要负责保护王肃的安全。 曹琳则一如即往带着天翔猎鹰与一干轻骑兵在城效周围巡逻,但是这一次,周扬则把张合旧部人马分配给她,让她与王昶一同扛起了洛阳治安的重任。 曹睿对此自然是不敢吭声,倒是王昶却十分气愤地与周扬争辩。 认为洛阳乃是当今魏国首都,城内巡逻的重任不仅仅是为了维持治安和防止敌国细作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保护皇上的安危,以免有敌国的刺客混入城里。 况且曹琳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女流之辈,怎能堪此大任。 曹睿默不作声,只是坐在一旁等着结果。 周扬知道现在还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心想这王昶倒也是个耿直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定要把这种人才招为已用。 于是也不与他有过于激烈的矛盾,转身曹睿拱手请示道:“一切仅凭皇上作主,如果皇上也认为不妥的话,那么微臣惟有打消这个念头了,不过微臣也是希望能让洛阳的安全更加万无一失,才会有些提议。” 曹睿何等精明,哪会听不懂对方这是在把担子扔回来。 如果向他示弱的话,立刻会让王昶这些真正忠于朝廷的武将们心灰意冷。 况且现在周扬与他也早就正式摊牌了,两人之间之所以仍在虚与委蛇,也只不过是作给其他人看的而已,因此也不打算与他妥协,立刻表示自己同意这扬烈将军王昶的看法。 周扬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看来想把曹琳安插进洛阳治安这一块,仍需要一段时日才行了。 王昶也没想到周扬竟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觉得有点意外。 周扬顺便问起陈泰的下落时,也没有从曹睿与王昶口中探得任何消息。 看来曹睿一定是把这颗厉害的棋子,安排在某个重要的地方了,回头定要让叶玄派人好好探查一下此人。 “那么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先行告退了。”周扬拜道。 “等一下。”曹睿顿了一会儿,才道,“卫乡侯临终之前,曾经推荐了令郎接替他的职位,不知道周丞相意下如何?” “小康?”周扬心中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周康,但心中仍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走上这条政治之路,于是推拖道,“犬子愚钝,难堪大任,还望皇上另择他人,比如——之前负责长安太守之职的夏侯楙,自从被皇上调回洛阳之后,听说一直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吧” “此人在关中任职时,多畜伎妾。”曹睿不满地道,“如果让他来修改律法的话,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模样,朕实难想像,而周丞相眼光向来高明,还是由您来帮朕物色个人才吧” “微臣明白。”周扬心中暗赞,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司马懿说过的话,曹睿果然放弃了在朝廷内与他明斗,而选择了暗中密谋着什么计划了。 第九十七章:劳役费损 当周扬在前线与蜀军交战的时候,卫觊曾经与散骑侍郎王象一同主持典礼制度的制定,而且针对国家现状,对于法律制度的恢复和建设极为重视。 卫觊认为刑法是国家最重要的工具,却往往被官吏轻视,代之以主观臆断。 典狱之官掌握着生杀大权,应由明法公正之人来担任,而往往因统治者对他们的轻视所用非人。 这是王政敝弊,国家丧败的重要原因,遂主张恢复西汉《九章律》,并设律博士转相教授,使官吏和百姓们都懂得法律,以法治天下。 曹睿却对这些建议视而不闻,并非他不赞同卫觊的意见,而是为了对周扬进行削权政策,而大力动用了汉鼎钱庄的金库。 仅管有王肃和楚昭、张希闲他们把持着汉鼎钱庄,但是仍无法与曹睿这一国之主相抗衡。 耿直的卫觊多次上书言事,告诫曹睿要善于听不同的意见,留意于民间的声音。 尤其在这种战争连绵的时期,更需要爱惜民力,计较府库,量入为出。 “失去卫觊等同于去了我一条手臂。”周扬到现在仍觉得十分婉惜,叹了口气道,“现在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不知道哥哥回到洛阳之后,有没有注意到一些变化?”司马懿却转移话题道。 “变化当然是有的,比如陈泰究竟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已经让叶玄派人去查探了。”周扬道。 “恐怕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吧”司马懿却道,“倒是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似乎都被哥哥忽略掉了,比如卫觊先生生前所做的事情。” “卫乡侯生前将河东盐池收为官有,设置使者监卖,抽取盐税以买农具耕牛,供给归民,使他们尽快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周扬看着司马懿仍在期待的目光,想了一想又道,“后来又主管重返家园的流民殖谷垦田,安定了人心,促进了关中经济的恢复,大力增加了的汉鼎钱庄的财源收入。” “后来呢?”司马懿自问自答地道,“皇上近年来大兴土木,劳役费损,以此为借口大量消耗着汉鼎钱庄的金库,试图用自己的人代替王肃,卫乡侯正是因此而多次上谏。” “这些我都知道,仲达究竟想说些什么?”周扬不解地道。 “皇上动用了如此庞大的资金与劳力,不仅影响了国家的经济发展,同时也令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司马懿继续说道,“虽然卫乡侯已经去世,哥哥也回到了洛阳,可是皇上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继续建筑宫殿,汉鼎钱庄早晚会被拖垮不说,就是民间所受的疾苦,也会为国家的将来种下了隐患。” “我真是糊涂透顶了。”周扬恍然道,“一直在想着如何自保,如何掌控国家的政权,却忽略了这一切最根本的问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司马懿苦口婆心地道,“民乃国之根本,若是朝廷中民间获夺私利的话,早晚会出大事,当年汉高祖正是农民起义出身,三十多年前规模极大的黄巾起义,也是一个历史惨重的案例啊” “我想到由谁来代替卫乡侯的位置了。”周扬忽然欣悦道,“陈留太守高堂隆,早在先帝时期,为了维护泰山太守薜悌的威信,而按剑震慑郡督军,乃是一位耿直的人。” “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司马懿不等他说完,立即拍案叫绝道,“由此人上谏皇上终止苦役,不但所得人心的是哥哥,而且还可以借此压制皇上继续消耗金库的行为。” “仲达闻琴即知雅意。”周扬微笑道,“那么我们即刻派人去把高堂隆召回洛阳,先看看此人究竟能不能为我所用再说。” 数日后,高堂隆奉命来到了丞相府。 周扬见他仍然身穿官服,一身风尘仆仆地赶来,连忙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可是高堂隆竟然拒绝,迫不及待地直接说道:“下官得知周丞相有意终止百姓苦役,就连夜赶来了洛阳。” 周扬心中暗赞,但还是先出言试探道:“不知道高太守对此有何建议?” 高堂隆奇道:“上谏皇上,本就是臣子该做之事,昔周景王不仪刑文、武之明德,既铸大钱,又作大钟,单穆公果断上谏而招弗听,泠州鸠对而弗从,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记焉,以为永鉴。” 周扬暗忖此人虽然忧国忧民,但是说话却罗哩罗索的,看来就算把他摆到皇上面前也未可听劝,不过倒是可以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也可以为天下百姓办点实事了。 高堂隆又道:“如今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圣心,求取亡国不度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难道多修几座庙宇,多建几个宫殿,就可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了吗?” 周扬连忙示意他先停一停,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太守奔泼劳碌,还是先到房内好好歇息几日,改日本相将与高太守一同向皇上进谏,如何?” 高堂隆也觉得更多的义正言辞,应该在皇上面前说才更有效,于是便先行告退了。 周扬松了口气,心想那死去的卫觊是太不会说话,而这个高堂隆又那么罗叽吧索的,相信到了皇上面前,一定会让他听得头涨得两个大了。 早在一旁听得良久的司马懿这才走了出来,微笑道:“看来这次皇上有得受了,不过以皇上的性格,估计这么一点点小事仍是能够忍得住了,问题在于我们如何真正做到终止苦役,如果这件事情无法解决的话,我们很难抽出时间到首阳山走一趟了。” 周扬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们也应该到修庙建宫的苦役处看看。” 司马懿道:“哥哥能有体恤民情之心,实在难得。” 翌日,两人便服到各个苦役的地方视察,方才知道高堂隆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无论年老少壮,都被派去了建宫筑城。 这次曹睿不但征召河南一带的劳役,也从山东、河北各地调来上千万百姓,有一大部分甚至只有十二三岁,其中还包括了许多农民,而使得原本耕种的农民人手十分紧张。 眼前这些苦役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拖石运车,身体早已经不属于自己,更像是一架架瘦得皮包骨的机器。 “我真的很难理解,皇上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周扬看得心痛不已,浑身僵硬道,“如果说为了将汉鼎钱庄取代他的人,那么大量耗资兴许是一个最坏的办法,可是把这么多人投入建宫修庙上,我真的不明白建这么多宫殿他住得完吗?修这么多庙宇真的可以保佑到什么吗?” “帝王的心术,常人的确是很难理解。”司马懿叹道,“也许就跟哥哥你一样,仅仅为了一种成就感吧” “成就感?”周扬略显彷惶道,“修建了这么多的建筑物,可以给他带来成就感吗?” “我们不妨设身处地为皇上想一想。”司马懿道,“身为一国之君,肩上所扛起的责任,之前又有武帝曹公与先帝两位杰出的帝王,他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与展示出来的魄力,尤其是当年曹公立下的盖世奇功,更是当今皇上望尘莫及。如果皇上不想被人说一代不如一代的话,那就必须干出一番事业,既使他无法超越两位帝王,至少在政治上必须干出属于自己的一番成就。” “可是偏偏集权政策到了他这一代,又被我所掌控了起来。”周扬有些愧疚地道,“所以剩下的只能是从建筑物方面着手了,就算当年秦始终修建万里长城一样,对吗?”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了。”司马懿道。 “那么站在我自己的立场,我也同样是无法完成助武帝曹公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也退一步求其次,将政权掌握在手里,希望这个梦想能在自己手中完成了对吗?”周扬自言自语着,“人若是无法做到一件事,便会去用其他满足自己的需求来代替,我自己也是一样。” “并不一样。”司马懿立刻点醒道,“哥哥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也不仅仅是为了自保而已。” “那我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对此感到不解。”周扬问道。 “也许,只是哥哥与曹公同样对梦想追求,另一种方式的延续吧”司马懿颇有一些感触,但他随即又转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想再多也无意义了,摆在眼前的是一群受苦的百姓,还有哥哥与曹公的梦想,而哥哥也早已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没想到周丞相也在这里啊” 周扬正思绪间,只见高堂隆竟从一群苦役的对面走来。 司马懿也为之一怔,但马上就了解了眼前这位太守,心里是真的要为百姓干些实事的。 高堂隆竟随身带着纸笔和一大堆的文件,双眼乌黑的样子,显然是一夜未眠。 周扬更是感到心生愧疚,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出身草根的阶层,却反不如这位古代的官员更希望解除百姓的苦难。 于是下定了决心,不管自己个人的梦想如何,也不管现在与曹睿的局面如何,还是先与高堂隆一起帮助这些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再说吧 第九十八章:忠臣无私 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曹睿大兴土木,所动用的劳役状况,将近三个多月里,周扬亲自与高堂隆几乎走遍了整个洛阳城。 至于洛阳以外,河南一带的工程,只能交给手下们去调查了。 然而所看到的一切,甚至比想像中的更令人难以接受。 反倒是高堂隆十分冷静地将所见所闻,全部都记载了下来,准备拟成一份完整而规范的文书上谏。 直到两人走完了最后一个地方时,周扬不仅没有感到松了口气,因为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生活在这时代的艰苦百姓们,使他心里生出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想法。 今晚,他独自躺在床上,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连日来奔波劳碌的疲惫感,并没有让他睡个好觉,反而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场景。 当年汉末最**的时候,他曾经见过百姓们饥饿到不得不人吃人的程度,那是因为外戚乱政导致的民不聊生,并没有像如今这般直接地使召老百姓去做苦役。 曹睿虽然是一个精明的皇帝,但是并没有曹操那么体恤民间疾苦,更没有他那悲天怜人的胸怀。 看来自己走上了曹操旧路,或许并不一定是个错误。 想要解决这一切的民间悲苦,惟有将政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并且真正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才能够施行自己心中许多的想法。 翌日,高堂隆依然精神抖擞的跑来找他。 周扬很难想像得到对方哪来的精力,对他更是心生敬服之情。 高堂隆这一次只带了几道准备上谏的文书,说是昨晚一夜没睡,将草拟的文书经过一翻简练整改之后,使原本大堆的文字变得更加易读易懂。 周扬再也等不急了,立刻拉着他的手前往皇宫。 而曹睿对此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都看完了。 “不知道皇上有何想法?”周扬迫不急待地问道。 “既然百姓们如此拼命地工作,生活得那么艰苦的话,我们更应该多发放一些粮食与工钱给他们了。”曹睿顿了顿道,“幸亏周丞相把汉鼎钱庄经营得蒸蒸日上,朕对此倒是并不担心,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周丞相来处理了。” “如果让微臣处理的话,微臣认为立刻停止这些劳役。”周扬强忍住了心中积累三个多月的怒气,沉声道,“如此一来,天下万民必当对皇上感恩戴德。” “朕不需要他们的什么感恩戴德。”曹睿淡淡说道,“身为一国之君,为国家做些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对了,高太守怎么跑来洛阳了,难道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吗?” “请皇上听微臣一言。”一直默不作声的高堂隆也不等皇上许可,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一道出,“易中提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这是因为国君只知道修缮宫室,却不知民间百姓的困苦,所以上天应之以干旱,火灾从高殿而起。上天提出鉴诫,让灾异告诉陛下应该尊崇人道,爱惜民力,以顺天意。” “朕听说汉武帝时,柏梁台发生火灾,于是大修宫殿来镇灾。”曹睿反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西汉柏梁台火灾之后,越国有巫者出主意建宫室压它,所以才修建了建章宫以压火祥。”高堂隆从容不迫地应道,“很明显,这是夷越巫者的阴谋,决非圣贤训导,还望皇上三思。” “够了”曹睿不奈烦地道,“当朕决定修复崇华殿的时候,郡国便出现了九龙;建造陵霄阙的时候,又有喜鹊在上面筑窝,这些祥兆难道也是巫者的阴谋吗?” “喜鹊筑窝,鸠鸟居住。”高堂隆回答道,“这些征兆恰好说明了宫室未盖成,将会有异姓人住进去,这正是上天在劝诫皇上。” “简直是强词夺理。”曹睿冷哼道。 “天道是最无私的,只和善人相亲,不得不令人防备与深思。”高堂隆仍不放弃,继续说道,“夏、商末世,那些继位的帝王大多不恭敬地听取上天的明训,只听信谄言,随心所欲,不修明德,所以很快就亡国了。而太戊、武丁看见灾异而感到恐惧,赶紧听从上天的劝戒,所以迅速兴盛壮大。如果皇上也停止各种劳役,崇尚节俭,广施德政,处处遵循帝王的礼德,翦除天下大患为民兴利,那么这无疑也是一件伟大的奇功啊” 听了这番话之后,曹睿之为动容,却久久无法吐出半字。 周扬更是没想到高堂隆一下子便抓住了曹睿的心态,正如司马懿所说的一样,曹睿需要的也许不仅仅是对汉鼎钱庄的窥视,也不仅仅是为了求得保佑或居住得更加宽畅,而是想要满足自已心中的成就感而已。 生在曹操与曹丕的光环之下,曹睿除了面临着国家这一重担,面临着身边比他权力更大的大臣们这外,同时也背负着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然而曹睿并没有因为周扬与高堂隆的力谏,而终于修建宫殿的苦役。 近日,有彗星在房心屋三宿间尤为明亮。 高堂隆马上建议,再次借此机会向皇上陈述此事。 周扬原本已经心生放弃,可是见他如此积极,也被再次感染了爱民的情绪,便领着他再次前往求见皇上。 曹睿显然并没有打算见这两个人的意思,一个是令他在政权上几乎一败涂地的权臣,另一个则是不能帮他压回政权,却只会要求他停止现在正在进行的一切。 周扬知道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权力,所以才得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见面允许。 但是高堂隆却对这些微妙细节全不在乎,施完臣礼之后,立刻进入正题。 借以彗星天象之名,提到了帝王迁都立城,首先都确定天地社稷的位置,并恭敬侍奉起来。 周扬暗暗称赞,高堂隆这一次可没再劝曹睿别再搞建筑和苦役之事,反而认为凡建宫室,应该先建宗庙,其次是车马库和粮仓,最后才是宫殿。 如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等都还未确定下来,宗庙的制度也没有按礼仪实施,却直接修缮殿堂,让官员放弃日常业务,农民放弃农耕。 后宫所需费用与兴兵军费完全相反,更使命不堪命,皆含怨怒。 高堂隆说完之后,再次把自己这段时日拟草的文书递上,又道:“皇上临朝当政,首先应安抚民众,然后遵从古代的教化,成为帝王,百官以及广大百姓共同遵从的准则,从古至今,无不如此。” 曹睿打开文书,口中喃喃念道:“以不加斫削的柞木为梁,建造低矮的宫室,唐尧、虞舜、大禹因此能垂青后世;修筑玉台琼宫,夏癸、商辛因此冒犯上天……” 高堂隆忽然又插话道:“今天的宫室规格,早已违背礼仪制度,而且还要兴建九华殿,华丽铺张,前所不及啊” 曹睿不等他说完,自己也没看完文书,便合起来放到一边,问道:“周丞相是不是也认为,朕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为民间带来疾苦,认为朕不可以一错再错呢?” 周扬本不打算亲自劝说,可是看到高堂隆如此无私无畏地上谏,遂大胆说道:“微臣认为,国家当以民为本,民不聊生,则国家必亡,民若富裕,国家则更加富裕,挖空老百姓的人力财力,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曹睿轻笑道:“好一个杀鸡取卵,那么周丞相现在做所的事情,是为了保住鸡,还是为了保住卵呢?” 周扬心中一怔,立刻意会到对方话锋转向了自己身上。 幸而高堂隆接口道:“近期彗星在房心屋三宿间发光,进犯帝王星宿而旁及此微星,这正是上天宠爱皇所发出的劝戒,始终都滞留在尊位,殷勤郑重,希望能感动皇上,便如同慈父般恳切备至的训诫啊” 周扬暗暗松了口气,事实上一直以来,他身为魏国权臣,同时也算是曹睿的长辈,原本也的确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辅佐他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否则当年就不会在滴血认亲的时候做手脚,使他能够顺利地被曹丕立为太子了。 可惜事与愿违,曹睿并不像曹丕与他关系亲密,更不像曹操那么敢于用人。 这一直都是周扬心中的另一个缺憾,如今从高堂隆口中指出如同慈父之喻,更是令他觉得自己对曹睿与九泉之下的曹操、曹丕有所愧疚。 不过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高堂隆的再次进谏,把他从思绪中拉回,道:“开拓疆域,继承帝统,一定得等明哲之君才能实行;辅佐皇帝,匡正阙失,一定必须有贤良之臣才能实现。如今明君良臣都在这里,希望皇上能够以大局为重,勿要行冒犯天意之行啊” 周扬终于被这位无私的忠臣感动,竟忽然心生抛弃自身的立场,再次全力助曹魏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曹睿显然也并非无动于衷,目光闪烁之中,隐隐带着对周扬三代权臣的感恩,但又随之即逝。 周扬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与高堂隆一起告退的时候,曹睿忽然开口道:“就依高太守的建议吧” 第九十九章:首阳剧变 自从高堂隆多次进谏之后,曹睿竟真的被他说动,暂停了修缮皇宫的各项工程,改为全力建造宗庙。 周扬也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得到了曹睿的诏书之后,便决定了即日与司马懿起程前往首阳山,册封东方朔为丹鼎派新一 代掌门,统一向来群龙无首的东道方士。 途中,洛阳情报团忽来追来。 只见叶玄神色诧异的样子,不像是发生什么紧急事情。 周扬原本还以为曹睿又要改变主意,不过一想到君无戏言,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罢了。 但叶玄看了一眼司马懿之后,却又把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周扬道:“仲达是自己人,叶玄兄弟有但仅管说。” 叶玄颇为尴尬地道:“此事属下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周扬笑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等我们回到洛阳之后再说吧” 叶玄想了良久后,才道:“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方玉竹与凌宇,还有……还有他们在河内一带生养的孩子,嗯……更确切的 说,应该是收养,或是暂时收养吧” 周扬听他说得断断续续,又不清不楚,安抚了他一下,道:“原来是这种事情,既然方玉竹和凌宇私定终生,那么就让他 们快快乐乐的生活,我们不要再去打扰了。” 叶玄摇了摇头道:“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根据手下的回报,方玉竹与凌宇之间似乎并无任何关系。” 周扬耸了耸间,笑道:“有没有关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算了吧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情报团,就随他们去吧” 叶玄又道:“可是方玉竹却主动求见周丞相,并且已经与凌宇一同在前往洛阳的路上了。” 周扬心中愕了一下,一看司马懿对此默不作声,便问道:“方玉竹以前一直负责照顾仲达,他们之间亲如姐弟,也许是要 回来探望一下仲达也不一定。” 叶玄道:“但方玉竹非常明确的指明了,真正想要见的人是周丞相您。” 周扬对此也大感不解,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于是拍了拍叶玄的肩膀,微笑道:“那么就等我们回到洛阳再 说吧如果方玉竹先回来了,就帮我好好安排一下他们饮食起居。” 叶玄这才领命道:“属下明白。” 周扬怎么也想不通,既便方玉竹与凌宇曾经是洛阳情报团的精英,但是如今叶玄身系洛阳各个重要情报的任务,居然会为 了这两个家伙亲自前来,看来此事也不容忽视。 等回洛阳之后,一定要好好问清楚他们俩,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自从叶玄带来这个消息之后,司马懿一路上的神情都显得很不安,莫非当时方玉竹与凌宇忽然离开牧野,竟会是与他 有关吗? 可是司马懿始终都没有逃走,也没有涉足政坛,甚至由始至终,都比任何人更加全力地支持着周扬。 况且方玉竹也是个十分执着的人,当年彭义源就是看重了她这一点,才把她召入情报团,那时候只听从彭义源一个人的指 令,甚至连周扬也拿她没办法。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情报成员,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擅离岗位,更不可能被从未涉足世事的司马懿说服离开。 种种猜疑在他心中晃过,最终仍是得不到半点半绪。 直到快抵达首阳山的时候,司马懿才忽然开口道:“如果我有事情隐瞒的话,哥哥会不会原谅我?” 周扬这才确定了心中的各种猜想,看来方玉竹与凌宇的离开,果然是和这狼顾之子有关,不过仍不敢那么快下结论,便回 应道:“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如果是个人私事,与我无关的话,那算是你自己的**权,我也无权过问。” 司马懿又道:“但是这件事情却与哥哥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周扬奇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司马懿显然有难言之隐,继续试探道:“这是一个秘密,由始至终,我都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哥哥,唯一知道这 个秘神的人是玉竹姐姐。” 周扬道:“所以他才离开了,甚至连凌宇也不知道的秘密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是的,但是哥哥一定要相信我,无论我隐瞒了你什么事情,我都从来都没有骗过哥哥你任何一句话 。” 周扬更加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秘密,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司马懿道:“反正哥哥回到洛阳之后,一切也都会真相大白,现在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我真的希望哥哥能够做好心 理准备,同时一定要原谅我。” 周扬道:“既然你并没有骗过我,更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只是隐瞒了一件于我的秘密,而方玉竹在知道此事之后,也没 有马上来告诉我,显然此事对我并没有任何害处。” 司马懿急忙道:“我永远都不会害哥哥的,哪怕哥哥最后做出错误的决定,我也会一直陪在哥哥的身边,这是永远都不会 改变的事。” 周扬微笑道:“那就行了,不过这种肉麻的话,拜托以后就别再说了,瞧首阳山到了。” 司马懿低头暗暗窃笑,脸上竟飞起两朵红晕。 只见首阳镇前,来迎接这队朝廷大官的方士之中,竟不见东方朔的人影。 按理说这次周扬前来首阳山的目的,除了要实现对东方朔的承诺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借助支持他成为丹鼎派掌门人之后 ,再借助东道力量教化群众,以安人心。 而东方朔也不像是个爱摆架子的人,对于丹鼎派掌门人这个位置,更是窥视已久了。 如今终于要实现他的愿望,却没有亲自前来迎接,怎么都说不过去。 “不对劲” 周扬从车窗内观察这群方士已久,越看越觉得陌生,完全不是当初来首阳山时的那批人。 于是立刻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只派两名贴身骑兵先上去问话。 这两名骑兵皆是随周扬身经百战过的老兵,经过他们的百般盘问之后,仍然得不到任何满意的答复。 那群方士忽然急了眼,竟与骑兵动起了手来。 司马懿也看在眼里,立刻叫道:“糟了,我们中计。” 当周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名骑兵竟被几个方士给干掉了。 从洛阳一同前来的军队立刻进入警戒状态,随之而来的却是首阳镇内的乱箭飞矢。 一阵箭雨之后,那群方士忽然拔剑相迎,纷纷向这支魏国的正规军队发起进攻,双方一时间进入了混战。 仅管只是前来首阳山借助东道力量,但周扬贵为丞相之职,无论去到哪里,都有几十名由任浩从突骑兵中精选而出的贴身 侍卫跟随。 此趟前来,更是加派了两千多名军队护送。 首阳山的方士全算加起来,顶多也就两三百号人而已,首阳镇上住的更是普通的百姓。 所以这次会遭到突袭,丹鼎派方士甚至敢于在周扬头上动刀子,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的背后有一个比周扬地位更 高的人物在促使。 “皇上?”司马懿立刻想到了他。 “区区首阳山几百个方士,竟敢袭击军队。”车窗外早已搭弓拉弦的任浩怒道,“让我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盘问。” 马懿叫道,“立刻撤走。” “撤走?”任浩大感不解地道,“只不过是炼丹修行的方士而已,而且数量又不多。” “听仲达的,撤走。”周扬果断地道,“这一次的突袭,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敌人必定有所准备,只看镇内的弓箭手,便 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有皇上派来的人马。” “黄龙军”司马懿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虎豹骑之外的又一支强大军队。 “明白。”任浩领命道。 可是当周扬这支护送的军队掉头之时,后方果然被另一队人马拦住。 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平定鲜卑之后不见踪影的陈泰。 几年不见,自从此人刺杀了步度根与轲比能之后,比起当年在洛阳比武时的少年,简直是判若两人。 立于陈泰身后的是谢尽等数量不到五十人的黄龙军,每一个人面对着周扬与两千多名护送军,完全没有半点怯懦,个个显 示出一派高手的风范。 除此之外,首阳镇内陆陆续续地奔出其他的一百多名方士,参夹在其中的是一群从不见过的三四百名魏军。 陈泰忽然大声叫道:“叛贼周扬还不下车受死?” 车内的司马懿在一旁低声说道:“此人乃是陈群之子,自小便受过良好教育,绝非普通的莽夫,哥哥不妨下车与他谈判一 下,看看有没有免战的可能,如果交涉失败,我们当立刻杀回洛阳,一刻也不要多留,伏击我们的绝不止这些人而已。” 周扬沉着地道:“放心,好好地呆在车里。” 说完,便独自跳下马车,一个人朝着陈泰等人走来。 陈泰显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但自己亦绝没有丝毫示弱,也是独自前往。 当两人面对面,目光交触之时,双方的人马都摆开了架势。 只要他们一言不笼,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百章:反其道行 首阳镇前,二千多名魏军竟被数百人前后拦截住。 但是周扬却可以肯定,对方的确拥有足够对付自己的实力,而这一次的突袭,更是早有预谋的计划。 此时,曾经领着黄龙军潜入鲜卑,成功刺杀了轲比能与步度根两名首领的陈泰,正从容不迫地独自向周扬走来。 两人面对面,目光相触的那一刻起,周扬竟从此子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勇往直接的年轻剑士,已经在这新的时代里崛起了,而即将令他成名的一战,则是在此时此地干掉当今魏国第一号权臣。 “本相刚才没有听错吧”周扬故作讶然地问道。 “没有错。”陈泰斩钉截铁道,“仅管周丞相是辅佐曹家三代老臣,但若是心怀叛逆,下官亦要将其拿下,绝不手软。” “心怀叛逆?请问此话从何谈起?”周扬奇道。 “弑大司马,谋害张郃将军,如今又矫诏离开洛阳,莫非是打算自立不成?”陈泰冷然道。 “这些事情本相早已向皇上禀报过了,也已经过查证。”周扬从容道,“然而陈侍郎居然假借皇上之名,在此拦截本相,恐怕心怀谋逆之人,应该是陈侍郎你才对吧” “住口”陈泰喝道,“此次我等正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向逆贼兴师问罪,亏你居然还能够编出这种荒谬的理由来。” “没想到陈侍郎不仅黑白不分,而且还是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哩”周扬心中暗笑。 这次的突袭,陈泰等人显然只是奉命行事,并不了解事实的状况。 甚至连曹真与张郃是怎么被除掉的,以及为什么要被除掉都不知道,但是看他的态度强硬,不管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周扬本打算试着将这个后起之秀拉笼为我所用,现在看来应该难以实现了。 既然如此,双方只有在兵刃上动真格,看看这一次曹睿究竟出动了多少人马,以及这位年轻皇帝扳回局面的最后底牌,究竟都有哪些人吧 陈泰也不再与他多作废言,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身后那批黄龙军则开始向对方靠笼过来。 周扬感觉到这次将会是一场恶战,同时想到司马懿刚才的叮嘱。 只要交涉失败,立刻要以疾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向对方发起攻击,最好直接杀回洛阳,千万不要恋战。 当陈泰与数十名黄龙军的剑士逐渐分散开时,周扬忽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洛阳比武活动,他也在现场看陈泰与谢尽两大年轻高手的决斗,对于其他黄龙军的实力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知其七八分了。 但眼前这些黄龙军,显然与那日的活动中每一名剑士完全不同,却反而让他感到熟悉。 “锵” 当双方兵刃交碰的时候,周扬终于从对方熟悉的眼神中发现。 这些人绝非洛阳比武时选举的那些剑士,他们正是豫州的曹家子弟兵。 平时供养并精心训练着,既不参与任何战役,也不负责内部巡逻或政治斗争,没想到曹睿竟用来了对付周扬。 而此趟前来首阳山,所跟随的二千护送军,只有任浩所带领的十几名贴身突骑侍卫。 其他人几乎没有一个是黄龙军与这群方士的一合之将,才刚一照上面,即惨死在对方的剑下,加上首阳镇内安排好的弓箭手,又换成了狙击模拟助攻。 短短不到半刻,已方的人马已死伤过半。 任浩撞开两名方士,冲到了周扬身边,一边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边低声说道:“这些护送军反而成了我们的累赘,若想杀出去的话,只能放弃他们了。” 周扬断然道:“不行。” 任浩道:“对方的目标只是周丞相一人而已,绝对不会为难这些同是魏军的士兵。” 周扬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车上还有对他那么好的司马懿,就算他可以狠下心来扔下这些士兵,也绝不会扔下司马懿不顾,于是果断地道:“这些黄龙军比较棘手,你帮我先挡一挡,只要带出马车就可以了。” 任浩默默点了点头,立刻将侍卫左右分开,冒死拦住黄龙军。 而护送军虽然比较不济,但因为人数几倍于敌,故而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让周扬轻松许多,再凭着他惊人的直觉与敏捷身手,终于独自将马车从混战中拉了出来,然后翻上马背,在虎啸铁枪左右挥挡与任浩等人的阻拦之下,很快便冲过了敌方的围攻。 然而敌方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陈泰却将黄龙军分散。 加上这些剑士个个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高手,每一名出现在周扬面前的人,都令他不敢与其硬拼。 并非周扬怕自己敌不过对方,只是为了保护马车内的司马懿,而不敢与其纠缠,怕只怕其他的剑士赶来呼应的话,到时候怕自己都很难脱出围攻。 可是当任浩与他弃下了护送军,终于挣脱了围攻的时候,却被新的一批丹鼎方士追上来拦住。 这些方士仗着幻术,拖住了后方的护送军,使得首阳镇内的伏兵能够轻松解决掉,但是这些幻术在周扬面前却毫不管用。 见过东方朔与左慈的高超幻术之后,眼前这些方士的雕虫小技,顶多只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问题是后面还有陈泰的黄龙军,等他们与首阳镇内的伏兵彻底解决掉护送军之后,赶来与这些方士会合的话,周扬等人将会再一次陷入困境。 正当他们心急如焚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冲出了十几名方士,却不是冲着周扬他们而来,反倒将敌人拦截住。 “东方朔”周扬大喜叫道。 但是当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马上就后悔了。 原来那十几名方士,也是东方朔变幻了来的稻草人而已。 敌方的方士们一听到东方朔的名字,马上就识破了他的幻术,而那十几名方士也瞬即在烟雾中恢复了原形,一个个掉落在地上。 东方朔喊道:“这些人交给我,你们走” 周扬没想到此人如此仗义,也不拖泥带水,果断与任浩等仅剩的六七人,冲另一个方向奔离。 可是当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时,司马懿忽然道:“不好,恐怕我们不能走曹阳。” 任浩问道:“离此回洛阳的话,曹阳最近,而且一路上官道易行,我们的行路也会更快。” 司马懿却道:“正因如此,皇上必会在这途中设下伏兵,若是再此被阻拦的话,当后方陈泰的黄龙军追赶而至,两军会合,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将会十分难堪。” 周扬认为有理,赞同道:“这一次我们受伏击,确是皇上早有预谋的计划,所以我们归途必有埋伏。” 司马懿想了一会儿,又道:“恐怕洛阳附近也会有所布署,要知道至今为止,我们仍未遇到黄龙军的主力,而且还有王昶统领的军队也还没有出现。” 周扬道:“看来我们在回洛阳之前,必须会有一番恶战。” 任浩冷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要能到达渑池就安全了。” 司马懿却提议道:“此次将是皇上的孤注一掷,必定会布署足于干掉我的实力,如果我们硬是要回到洛阳的话,就等同于往刀口上撞,所以我认为哥哥可以转换一下思路,让皇上对我们的行踪无法捉磨,再找个机会回去。” 周扬道:“箕山?那里有个山洞,正是当年黑山军张牛角等人的栖息之地,如果我们在那里呆一段时间的话,皇上肯定找不到的。” 司马懿道:“好主意,就这么决定。” 任浩道:“不过此去箕山,路途会远了许多,只怕我们所带的粮食不够,况且要在山上住的那段时间,这也是一件十分头痛的问题。” 司马懿笑了笑道:“这个可以放心,无论皇上还是黄龙军的人,都没有见过我。” 周扬一想到司马懿除了没露过面之外,还可以装扮成女性,而且几乎是个彻头彻底的美女。 如果让他在延路的村镇里搞些吃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路线就这么定了下来,而司马懿也放弃了过于抢眼与行动迟缓的马车,跟周扬骑着同一匹马赶路。 这一路上,周扬被男装打扮的司马懿贴在身后,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既不觉得厌恶,也没有丝毫抗拒。 有时候山路较为崎岖,司马懿在他背上撞到的时候,甚至会让周扬完全没有截着另一个男人的感觉。 这让周扬很困扰,暗想难道与司马懿日积月累的在一起,真会搞得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吗? 司马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反应,倒是挺善解人意地往后挪了一挪。 周扬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但仍会想到与他如此贴近的感觉,连忙把自己思绪中拉回来,暗骂如今仍未脱离险境,却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原本前往箕山需要十几天的途程,但是对他来说却像十几个月那么漫长。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陈泰等追兵并没有追上,半路上也没有遇到伏击或其他拦截的军队。 看来司马懿的想法是对的,放弃捷径,暂时住到箕山确是最安全的选择。。.。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零二章:身陷绝境 第一百零二章:身陷绝境 周扬拦住了正要上前应战的任浩与黑山弟子等人,亲自踏出了这莹光洞口。 齐寒目光低垂,不动声色。 但是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四名方士,则在此时一齐向前,逐渐将周扬围在中间处。 不远处的司马懿强忍着担忧,却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打扰了周扬专心的作战。 突然间,四名方士长剑同时出鞘。 周扬却像毫无知觉地纹丝不动,吓得司马懿差点叫出声来。 “嗖嗖嗖嗖锵” 当四柄长剑袭来之时,虎啸铁枪却像活动一般离手抡弹而起,又瞬间回到了周扬手中。 四名方士似乎预料到面临强敌,既便被一招弹得后退数步,仍保持冷静地重新摆回了阵式。 齐寒在一旁虎视耿耿,此时竟毫无前预兆地箭步袭来。 “碰” 洞口前的任浩早就一直盯着他,如今见对方行动,提前放出飞箭。 这一箭的劲道足于刺穿两名以上的士兵身体,却被齐寒借势砍偏了方向,并轻而易举地避开。 四名方士一见师兄参战,马上往后退开,纷纷施展各种幻术,以此助攻。 一时之间,整个山顶上青烟红雾四起。 任浩与司马懿等人再也看不清场上的任何情况,就连想弓箭也不敢随便乱放。 既便是周扬身烟雾之中,也完全摸不着方向。 可是却感到任何一个地方,包括上下左右随时都会突然一剑刺来,但情况却比他预料的更加不容乐观。 青烟红雾之中,无数长剑向他攻击。 周扬非常清楚这些剑刃之中,大多都是这些方士制造出来的幻术,可他却难辩真伪。 只要一个不分辩错误,立刻就会成为对方的剑下亡魂。 惟有凭着虎啸铁枪不断地左右横扫,才能暂时地挡住了各种虚实之剑。 若非他耐力惊人,只是这般强行硬耗体力,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了。 “不愧是继张角之后最强的太平道人。”齐寒的声音就像在耳旁传来一样,“可是贫道真没想到,道教之中也有人贪恋俗世权利,而不惜出卖自己的品格。” “我也没有想到,左慈先生教出来的新掌门人,居然废话这么多。”周扬故意挑畔道。 “那是因为等你死之后,就再听不见半句了。” 言毕,只见烟雾骤然消失。 当周扬睁开双眼的时候,齐寒的身影忽然在眼前一晃,却再没有任何飞剑袭来。 那四名方士也不再一旁帮忙制造幻术,而是被另一名方士牵制住,导致不得不放弃周扬,转而应付对方。 “东方朔。”周扬欣喜叫道。 “没想到你这叛徒竟自己送上门来。”齐寒一边与周扬正面战斗,一边怒道,“看来今日收获不小,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省得以后再多废时间了。” “口气不小,只不知道你这伪掌门人剑下功夫如何?”东方朔长声道。 山顶上变成了两处战斗,一边是东方朔牵制住了那四名方士,另一边则是周扬与齐寒的决斗。 洞口边的司马懿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任浩与黑山弟子们,也可以随时参战。 形势在东方朔的出现,顿时完全逆转了回来。 “糟了,魏军正往山上而来。”一名黑山弟子指着山边。 “恐怕要比想像中更糟。”任浩目光锋锐,一眼看出了来者并非普通魏军,“好像是黄龙军,看来是这些狗道士的援兵来了。” “狗道士?”方东朔回头叫道,并一边挡住四名方士。 “除了你之外。”任浩说完,立刻下命道,“大家随我一同去拦住敌人,让黄龙军尝一尝我们设置的陷井厉害,你们留下来随机应变。” 山弟子们应道。 此时,东方朔显然渐渐不敌那四名方士,只凭着比他们更加高超的幻术在苦苦支撑。 黑山弟子们见状立刻加入助战,使他大松了一口气。 齐寒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只因面前与周扬单独对决已教他压力极大了。 周扬则丝毫不为任何事而半点分神,从容不迫地逐渐压进,仗着自己无限的耐力与变幻莫测的虎啸铁枪,杀得齐寒节节后退。 但是齐寒亦相当了得,难怪能够一崛成为丹鼎派的新掌门人。 山顶上一片混战良久之后,只见对面主峰山脉冒起黑烟。 看来任浩等人一到,立刻启动了早已布置好的陷井,只不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什么强度的敌人。 这时候,齐寒知道难以拿下周扬,果断放弃。 只见他一个虚招假身闪到了四名方士身边,大叫道:“我们先撤” 又是一团团青烟浓雾冒起,山顶上忽然奔出虎狼猛兽成群。 东方朔大喝一声,在晴空之下一阵透明的过虑,将这些幻术尽皆驱散,然而齐寒等人亦乘机溜之大吉。 大家回到洞前,司马懿认为敌人这一次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魏军前来支援,此时不宜久留,最好尽快离开。 周扬道:“那任浩他们怎么办?” 黑山弟子们自动请命,愿前往主峰山脉去助战。 司马懿叮嘱道:“告诉他们,我们已经下山离开了,千万不可恋战,无论敌方是强是弱。” 黑山弟子们齐声应道:“明白。” 剩下周扬、东方朔与司马懿三人沿着山路下山,一路上由东方朔为他们探路,也并没有发现任何敌情。 只是快到山下的时候,仍没有任浩与黑山弟子们的消息,让周扬感到颇为担心。 但此时亦无暇多想,惟有下山找机会回洛阳之后再说。 到了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他们才抵达山脚下,司马懿则提议先在山下歇息一晚。 不是因为疲累,而是怕随时会遇上曹睿派来的人。 周扬凭着自己精力过人,决定一夜不睡为他们守夜,让他们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继续赶路。 夜里,司马懿在周扬身边安静地睡着。 东方朔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走到他面前道:“真没想到情况会演变至这种程度,原本以来周丞相前来首阳山之后,我也可以顺顺利利继任丹鼎派掌门人之位,结果齐寒等人忽然发起变动,就连我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来不及通知你们。” 周扬淡淡笑道:“就像东方先生既便能够观得天象,占卜预知,可是未来却是掌握在每个人的一念之间,其中变数极大,又岂是我们所能掌握得了。” 东方朔叹道:“没想到周丞相竟能有此想法,在下惭愧。” 周扬道:“先生还是早点休息吧依我看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东方朔不禁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周扬笑道:“因为今天只有齐寒等人的出现,说明皇上只是知道了我的行踪,仍需要一段时间去调集人马,所以短期之内不会有强敌前来,但是当我们一接近洛阳之时,就很难说了。” 东方朔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那么周丞相也早点歇息吧” 翌日,三人继续赶路。 当他们抵达黄河北岸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周扬望着奔流的河水,只要过了黄河,负责在洛阳周边巡视的曹琳即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凭着她手上的旧班人马和加派的轻骑兵,相信可以安全回到洛阳了。 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任浩与仅剩十几名黑山弟子正狼狈逃回。 “怎么回事?”周扬关切地问道。 “箕山那边的魏军不是别人。”任浩强忍着身上的伤口,“正是以王昶所领的五百多名黄龙军主力。” “什么?”周扬惊道,“竟来得这么快。” “皇上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司马懿道,“决意将哥哥等人一齐困杀于太平寨山上,只是没料到山顶上竟居住着黑山兄弟们。” “换言之,黄河彼岸将会更加安全。”周扬冷静地分析道,“只要我们迅速渡河,即可进入曹琳的侦察范围内了。” “不对。”司马懿眉头紧锁道,“昨晚我们与齐寒等人一战,之后再不见他们追来,会不会是比我们早一步先过河了。” “你的意思是说,在对面等待我们的是丹鼎派的方士们?”周扬道。 “恐怕这已不是我的猜测了,大家快看。” 随着司马懿指去的方向,只见黄河对岸,以齐寒为首的四名方士身边,又在不断地站出人数多达上千名弓箭手和其他方士,紧接着是一名相貌与曹操六七相似,但是气质上却完全不同的武将。 周扬一眼认出了对方就是燕王曹宇,一颗心立刻沉到了脚底下。 黄河对面的弓箭手早已拉弓搭箭,只待曹宇一声令下,周扬等人将立刻被射成刺猬。 况且还有齐寒带来的一批丹鼎派方士,看来就算东方朔打算施展幻术,帮大家逃脱的念头也只能打消掉了。 然而曹宇等人至今仍没有下令放箭,原因只有一个。 周扬回头一看,以王昶为首的数百名黄龙军精锐尽出,正向黄河这边疾追而来。 四面不远处的山林中一阵骚动,从林中分散地出现了陈泰、谢尽等数十名黄龙军剑士。 最后前来接应王昶的则是之前进驻在箕山镇下的魏军,数量约有五千多名轻骑兵,为首者乃是夏侯霸与秦朗二将。 周扬闭上双眼,仰声长叹,莫非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零三章:血染黄河 第一百零三章:血染黄河 此时,黄河隔岸以曹宇为首的上千名弓箭手侍侯,身边更有数名陌生面孔随时待命,以及齐寒带来的一大批丹鼎派方士。 只是这股实力便足以将周扬残余人等拦截,况且还有从箕山追至的夏侯霸、秦朗两员猛将统领的五千轻骑,再加上之前在箕山主峰处,将任浩与黑山弟子们杀得惨败的王昶所领的五百多名黄龙军精锐,就连陈泰、谢尽等人亦迅速赶来。 无论周扬与司马懿等人如何逃亡,始终要到洛阳。 如今终被拦截于此,显然是曹睿已经压箱老底都掀了出来,决定孤注一掷,彻底削去周扬这魏国第一号权臣的全部家当。 双方对峙了只是一会儿,司马懿终于沉不住气,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全力保护哥哥杀出重围。” 周扬问道:“那你怎么办?” 司马懿微笑道:“我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只要哥哥能安全回到洛阳,魏国朝政几可成定局了。” 周扬摇了摇头,苦笑道:“为了争夺这些政权,我已付出了太多,直到今日,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要再一次豁了出去,所换回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司马懿道:“这个问题哥哥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 此时,曹宇在隔岸处扬声喊道:“如果是在做临终前的遗言,那么本王只能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周扬回应道:“我一直以为燕王淡泊名利,没想到今日仍会重返政坛,莫非燕王当年没与先帝一争太子之位,现在开始后悔了吗?” 曹宇完全不为这些挑畔的话所激怒,只是淡淡笑道:“不愧是追随父亲大人三十多年的人物,不仅文韬武略,言辞更是锋利无比,可惜本王的确是无心朝政,但是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被你欺负,亏你还是曹家的女婿,本王的姐夫,今日就由本王亲自了断你与曹家的关系吧” 周扬心中暗叫厉害,此人无论在心机与智谋上都不比曹丕更差,而且对于皇位是真的没有野心,像这样的人最是难以对付。 当曹宇两左右使了个眼色的时候,两名武将即踏前一步。 左边持大刀者,乃是陇西狄道县人王双,当年也是虎豹骑中的一员,张掖、酒泉反叛时,曾经追随曹真率军讨平。 曹丕驾崩时,王双则被曹睿调到了曹宇身边,负责训练虎豹骑以外的另一支秘密军队。 而曹真死于周扬之手,王双对他自是极为仇视,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报仇的机会终于摆在了眼前。 另一名将长矛扛在半裸着精壮身上的武将,周扬一眼就认出了他便是曾为保护曹睿,而独身与猛虎搏斗的涿郡容城人孙礼,后来又在芍陂与吴将全琮交战时亲冒矢石,奋不顾身,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击退了吴军。 周扬一直奇怪,这两名猛将为何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原本竟是安排在曹宇身边秘密训练,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王双与孙礼各领着左右队弓箭手,指着周扬等人,只要一声令下,马上箭如雨下。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齐寒等丹鼎派方士,则各个双手负背,一脸傲视奔流黄河彼岸的周扬等人,就好像对付几名蝼蚁,并不需要用到他们出手一样。 只是这批方士便令周扬极为头痛了,昨日与齐寒交手,竟未能将他迅速干掉。 以周扬目前的实力,天下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已廖廖无几了,而齐寒与那四名方士却是其中之一。 不远处的夏侯霸与秦郎等五千名轻骑兵,正是为了周扬等人忽然脱逃,准备全力追杀,但现在恐怕已经用不上了。 因为就算周扬等人能在王双与孙礼的弓箭手中幸免于难,也无法逃得了王昶这五百名黄龙军主力的手心,更何况还有陈泰、谢尽等数十名黄龙军最精锐的好手。 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天罗地网,身陷绝境之时。 连司马懿也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为周扬的负累,并希望凭着周扬惊人的个能实力与任浩等黑山弟子们的拼死保护之下,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杀出生天。 可是周扬立刻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仰天长笑道:“要对付我们区区几个人,竟出动了这么大批的人物,看来皇上应该下了命令,若是谁能取我首级者,即可成为接替丞相之位的人吧” 后方的王昶立刻应道:“我等为国家效命,忠于皇命,就算没有任何悬赏,取你首级亦是份内之事,叛贼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周扬心中一阵悲凉,笑道:“那么就请燕王下命弓箭手放箭吧我们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曹宇冷然道:“既然你这么急于求死,本王也绝不会让你失望――弓箭手准备,放箭” “嗖嗖嗖……” 言未尽,阵阵箭雨由空中落下。 但却不是曹宇的这一千名弓箭手所放,而是庞德率领的一千多名突骑兵,正从南面奔射而来。 曹宇等人后方遭袭,立刻掉转枪头迎击。 齐寒等方士反应最快,当箭未落下,即四面散开。 只见庞德身先士卒冲入了弓箭阵之中,打算单枪匹马取下曹宇首级。 可惜却被王双与孙礼两员猛将拦住,无奈之下惟有与其硬拼。 黄河另一面的周扬等人见有变数,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司马懿,并与任浩和黑山弟子们往河上跳去,只有那里是最快摆脱追兵的方向。 夏侯霸与秦朗连忙率领五千轻骑兵追来,可是大批人马一到岸边就停了下来。 周扬抱住司马懿在奔腾的河流中拼命地游去,但是仍被河水冲得撞了好几次暗礁。 任浩与黑山弟子们更惨,原本身上就有带着伤了,如今又在追兵将至之下,无奈地随周扬跳入河内,任由河水冲击。 幸亏几条绳索从黄河下游处抛下,正是曹琳这支人马从另一边赶来。 庞德等骁勇善战的突骑兵已将曹宇等人冲得七零八碎,使得他们根本没办法顾得上继续拦截周扬。 可是齐寒等方士们却弃庞德不顾,早已向黄河下流一齐冲了过来。 曹琳这支人马合编之后,约有三千多人,只有数百人在负责救济河中的周扬、任浩等人,其他人在曹琳的指挥下果断前去拦住这群方士。 齐寒立刻指挥众方士们大施幻术,河中正抓住绳索拼命向岸边爬来的东方朔却只能徒叹奈何,完全派不上用场。 曹琳等人被幻术迷得完全找不到方向之时,忽然齐寒一个闪身出现在她面前。 “小心” 当周扬将司马懿拖上了岸时,这一喊声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齐寒手中长剑刺入曹琳体内,鲜血喷溅而出,幻术瞬即消失。 周扬怒火中烧,放下司马懿挺枪迎上,一手扶住了倒下的曹琳。 齐寒原以为既使单凭自己的实力,再不济也能顶住周扬的全力强攻,如今对方还要一手扶着女人,自己身边又有四名方士与其他同门助攻,看来干掉周扬这一大攻将非已莫属了。 没想到周扬全然不顾性命地冲上,完全放弃了其他人的攻击,一心只想为曹琳报仇。 只要能取下齐寒的首级,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了。 这让齐寒忽然觉得孤军奋战,身边所有的方士全派不上用场,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与对方同归于尽。 如今周扬身陷险境,而对方虽然多杀出了庞德、曹琳等人,但是仍占着极大的优势。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敌拼命的话,那肯定是划不来的。 于是放弃了立大功的机会,大施烟雾幻术欲退走。 周扬也不追赶,单是不断向他袭来的方士,已教他极难应付了,况且现在已经吓走了最强的敌人,惟有抡旋虎啸铁枪,逼退了其他对手之后,迅速退回军中。 然而曹琳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周扬心中极痛,暗暗下了决定,今日能否脱困将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斩下齐寒的人头。 但狡猾的齐寒早已退到最安全的地方,冲上来方士一个个死在周扬的虎啸铁枪之下,无论他们如何施展幻术,无论他们剑术多么巧妙,周扬不再有任何顾忌,更不会被虚无的幻影迷惑。 此时他就像一头猛兽,不断地饱饮着敌人的鲜血,就连随着曹琳前来的士兵们都看得害怕,个个在暗自庆幸没有与他为敌,但也都插不上手,惟有全心全意地照料着再无战力的东方朔、任浩等人。 周扬无法突破方士们的齐攻,所以也没办法对齐寒照上面,只觉得不管来多少人都不足于泄愤。 此时,彼岸的夏侯霸、秦朗等轻骑兵已绕桥渡河,王昶与陈泰这支黄龙军则早已从另一个方向追来。 庞德带来的突骑兵压力越来越大,数量也在迅速减少,奔腾的黄河正逐渐被染成红色。 周扬终于意识到,为了一已的私仇,最后将会不断地把自己的士兵送上死亡。 于是他只有强忍着痛苦,迫不得已下命道:“撤退”。.。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零四章:重整人马 .第一百零四章:重整人马 周扬领着最精悍的部分轻骑在前锋阻敌,才让庞德压力大减,并且配合他将突骑兵分散开来,且退且回射,逐渐地与敌军拉开距离。 最后,大家终于退到了洛阳郊外的一处山林之中。 这里地势颇为复杂,对方暂时不会那么快追来,但是在天亮之前,必然会重新组织合围之势。 不过周扬等人至少有了喘息的机会,只是躺在他怀中的曹琳,却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 任浩与东方朔等人在一旁养伤,庞德点清剩余的三百多名突骑与不到一千名轻骑。 飞翔在夜空中的猎鹰天翔,也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生命已然消逝,并落在了周扬身边,与他一同怀着悲痛的心情默然无语。 司马懿走了过来,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哥哥一定要振作起来。” 周扬紧紧地闭起了双眼,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恶梦。 醒来之后是否会回到追随曹操南征北战的时候,还是沙漠风吹在耳旁的声音,抑或是自己其实仍趴在电脑面前,一直都没有出去喝过酒…… 然而庞德的声音却从耳边传来,并将他从自我安慰中唤回了现实,道:“如果不是情报团的人,我们至今仍不知道原来周丞相遇袭了。” 司马懿奇怪地问道:“皇上若是有心要袭击我们的话,不可能没有把洛阳情报团计算在内,叶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及时地得到消息?” 庞德答道:“前来通知的情报团人员,我竟从未见过,若非叶玄认出了对方居然是一起被当年鼓义源提拔起来的同伴,我们一定会认为是假情团。” 周扬恍然道:“是方玉竹和凌宇吗?” 司马懿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眼中似乎显得有些彷惶,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分析道:“玉竹姐姐原本就打算从河内直接回洛阳,途中发现了我们遭袭,所以第一时间赶回了洛阳通知你们,看来除了庞德将军之外,我们的人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接应了吧” 庞德却道:“恰恰相反,郭淮、费耀等将军早已将雍、凉两州的军队重新调回了长安,准备与蜀军继续对抗了。” 司马懿惊道:“蜀军竟这么快又来侵犯魏境了?” 庞德道:“这一次诸葛亮率军十万出斜谷来,一路势如破竹至郿县,并进驻渭水之南。” 司马懿道:“各地守将作何反应?” 庞德道:“皆按原先布署的进行防御,各地守将已主动率军渡过渭水,背水筑垒进行阻击,不过为何不在渭北与诸葛亮隔水相持呢?” 司马懿则分析道:“百姓积聚皆在渭南,此为必争之地,所以诸葛亮必出武功依山而东,如果他西上五丈原的话,那么此次蜀军的行动便只是小打小闹,不会有什么大情况发生,我们大可将郭淮与费耀调回来洛阳。” 庞德道:“那我们如何通知洛阳那边的人?” 在一旁的东方朔刚刚为自己包扎完伤口,闻言立刻说道:“这事交给我来办。” 周扬脱下自己身上的战袍,为曹琳盖上之后,并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抚一些后,才道:“对方有那么多丹鼎派的方士,东方先生恐怕有心无力吧” 东方朔却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当然做不到了,可是……” 庞德急忙问道:“可是什么?” 司马懿立刻恍然道:“让庞德将军领突骑假意突围,引开齐寒等人注意力,然后让东方先生混入敌军里面,找机会脱围对吗?” 庞德拍腿道:“好主意啊” 周扬道:“可是先生的伤……” 东方朔微笑道:“这一点点伤小意思,那么我们马上乘夜行动吧” 两人自行商量时间配合与各个细节之后,全各自去准备了。 剩下的只有等待援军前来,而周扬则借着今晚的时间,亲自把曹琳好好安葬起来,并为她立碑正名。 然后迅速地收拾好心情,准备天亮后的战斗。 “没想到皇上为了对付周丞相,居然可以连蜀军侵犯边境都不顾。”任浩不忿道。 “不”司马懿道,“应该是诸葛亮知道魏国正在内部斗争,乘机来袭,否则以蜀军的国力,不可能这么快就组织好战力,所以这一次蜀军侵境,必然是做足了准备。” “以诸葛亮的性格,他绝不会单独攻魏。”周扬冷静地道,“但如今鲜卑刚刚已经平定,羌人又得到了安抚,不可能这么快又受到对方的煽动,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东吴。” “没错。”司马懿赞同道,“东吴已经养精蓄锐已久,早就对荆州虎视耽耽了,没理由放弃这一次与蜀军配合行动的机会。” “如果皇上仍要把精力,都放在对付我的话,那么吴、蜀必然有机可乘。”周扬叹道,“到时候遭殃的只是老百姓而已。” 亲眼见过洛阳那么庞大的工程,从各地被征召来的那么多苦役。 一想到与高堂隆巡察的所见所闻,周扬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可是眼下都已经自身难保,再去考虑这么多问题也是于事无补,惟有希望东方朔能在庞德的配合下,顺利潜回洛阳了。 当天色逐渐转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昨夜几乎每个人都已十分疲倦,却没有因为休息了一宿而有所恢复,反而更加心惊胆颤。 东方朔能否带来援军,仍是未知之数。 但是山林之外,则有实实在在等待着他们的强大敌人。 阳光透过树荫如光矢般照射进来,周扬用虎啸铁枪把自己撑了起来,作了个深呼吸后,才道:“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不想死的士兵,就请从山林后离开,其他的人请做好战死的准备吧” 没想到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离开,这不仅出乎周扬预料,也出乎了司马懿、任浩等人的预料。 这些士兵们大多是张合旧部合编至曹琳本部的人马,就连周扬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哪来的勇气,甘愿在这种绝境之下,仍愿意继续追随。 任浩则与数名突骑侍卫,负责保护司马懿的安全,周扬自己则领兵开路。 可是当他们踏出山林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想像中那种困境,等待他们的只有秦朗所领的不到一千人马,而且一见到周扬等人,立刻摆开防御的架势,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向。 周扬怕有伏兵,先带着两百多轻骑上前试探。 秦朗一军立刻向后撤退,只以弓箭手打算将他们逼退。 司马懿判断道:“对方应该是遭到我们的人偷袭,以致只留了一军在此守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也许黄龙军这支主力应该为防不测,先回洛阳去了。” 周扬道:“按理说就算调回郭淮、费耀的军队,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布署好援军我们的行动,会是谁帮了我们呢?” 只见对方的人马正在逐渐减少,显然是后方压力大增。 周扬乘机带兵掩杀过去,但见四面八方一阵阵喊杀声震天,由各个山林中杀出了一队队人数约有数百人的黑衣战士,加起来至少也有上万人马。 这些黑衣战士几乎每个五六十人的小队,虽然大多以长棍、钉耙、锄头等农具作为兵器,但是却都有一名装备精良的剑士有方带领之下,保持着进退有序的阵形将秦朗军困住。 主力军由后方冲开两半,为首者正是阔别已久的郭大贤与白绕等黑山四神兵,并首当其冲将秦朗斩落马,使剩下的魏军不战而溃。 双方会合之后,周扬怀着惊讶的心情,打量着这数量极多的农民军。 原来郭大贤等人早就收到了,太平寨山的黑山弟子们发起信号,只因当时见魏军在山下准备有绪,才没敢冒然行动而已。 “那么白绕兄弟们呢?”周扬连忙问道。 “就算不需要同门的联络信号,我们也会赶来支持周丞相的。”白绕作为代表解释道,“周丞相为了求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竟然身陷政治旋窝之中,如今百姓们仍在洛阳苦役中痛不欲生,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所以你们就赶来洛阳,却刚好与郭大贤他们会合了。”周扬恍然道。 “当然了,除了我们黑山旧部之外,许多地方的农民也都纷纷响应。”郭大贤激动地道,“包括当年的泰山四寇,也组织起了乡勇,希望能够与我们一起继续追随周丞相哩” “如今我们的主力军正在吴放兄弟的带领下,与黄龙军作战,否则我们岂能轻易赶来救援。”白绕道。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必须先回洛阳。”周扬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百姓们对他的期望,更加急于要回洛阳与高堂隆一起,把百姓们从苦役中解放出来,“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那还用说?”郭大贤喜着大声道。 “此距洛阳公有二十几里之遥,但我们仍要小心提防。”司马懿提议道,“最好平均分成三队,并同时到城门口集中,以防不测。” “小心使得万年船。”任浩道。 “那就这么办吧”周扬深深吸了口气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第一百零五章:大敌当前 .第一百零五章:大敌当前 在司马懿的安排下,周扬与任浩、郭大贤等人顺利抵达了洛阳。 可是遥望城门紧闭不开,只见半里外的城墙之上,竟布满了弓箭手。 不管怎么说,周扬始终是魏国的丞相,而且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加上现在蜀军正在侵犯边境,没想到曹睿仍如此光明正大的对付他。 “难道我对皇上真有这么大的威胁吗?”周扬永远都想像不到,竟有一天回到自己的家,也会与人兵刃相见,不禁感叹道,“甚至比诸葛亮更加迫不及待地要铲除掉吗?” “诸葛亮是国家的敌人,但他只是阻碍了皇上一统天下而已。”司马懿道,“但是哥哥还阻碍了皇上继续修建宫殿,又让皇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感到绑手绑脚,如果不先除掉哥哥你,皇上只会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年轻英明的皇上。”周扬苦笑道,“没想到持政不到十年,居然也会犯所有帝王都会犯的同样错误。” “但这也是所有帝王都必须做的。”司马懿补充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郭大贤直接问道,“总不能在这里瞎呆着吧” “难道要攻城吗?”白绕轻笑道,“那不是等于告诉天下人,说周丞相正式谋反了吗?” “事实上皇上不是已经定死了周丞相的罪名吗?”任浩道。 “一码规一码,如果我们真的攻城的话,那这个罪名就算正式成立了。”周扬道。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要怎样啊”郭大贤不耐其烦地道。 “城里有我们的人。”司马懿道,“只要能联系得上,我想以皇上的权力,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得了,毕竟现在民心所向,天下人都在等着哥哥回来哩” 于是周扬下命,暂时在洛阳城外安营。 同时一边派人前往城门问话,另一面则让郭大贤、白绕四神兵等一干好手分批潜入洛阳。 除了打探情况之外,也尽快与情报团或军队取得联络。 果然,数日之后,郭大贤等人就回来了。 原来城内的人也一直在打探情报,所以郭大贤等人很容易就得到了城里的消息。 自从周扬出行首阳山之后,洛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高堂隆见皇上虽然改变了原先的工程方案,暂停了行宫等各个大项目,重点投放在修庙上面,可是苦役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少,反而日渐增多。 为了加快修建速度,曹睿仍在不断地向各地征召壮丁,准备在完成之后马上进入下一项更加庞大的工程。 高堂隆多次上谏,直到不久之前,认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甚至对皇上说道:“所谓天下,决不是陛下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并列举了周平王东迁,依靠晋、郑;吕后作乱,朱虚侯刘章予以平定等各处前人先例。 后来终于得了重病,气力渐消,并在临终前口述奏书,全力劝戒。 高堂隆死后,家人遵照遗嘱,入殓时给他穿的只是一般的服装,简单地入葬。 郎中栈潜则代替了高堂隆继续上谏,他甚至比高堂隆更直接,竟把两位先帝搬出来想要压住曹睿。 他说武帝曹操聪明威武,平定暴*,恢复正统,如何南征北战以创立帝业;文帝曹丕受天承命,开拓皇业,在位七年,兢兢业业。所以当今皇上也应当让天下太平,百姓安息。 因为吴、蜀两国尚未平定,而我们还派征夫戍边,使得四边战事不断,旌旗到处高悬,六军不得安宁,水陆交通,从不停息。 百姓丢弃农作,国家每天耗费千金,皇上又不断大兴土木,动用劳工,数以万计。 在黄河、淮水上运输的几乎不是商品、粮食,而是各类奇石与木材。疆域之内,莫非王土,让他们提供稿秸钅至粟等物,用以充实苑囿,使林莽更盛,鹿兔更多。 这样做实在危害农民,土地荒芜,疫病流行,民众心悴,以致损伤和气,颗粒无收。 周扬看完这份奏飘天文学,请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处境。” 周扬自然明白,只是一时激动而已,马上就恢复了理智,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全力地帮助武帝曹公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若不是皇上要赶尽杀绝的话,就算我退隐江湖又有何妨。” 司马懿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哥哥是否因为曹真、张合将军、曹琳姐姐、高堂隆等一个个身边的人不断离去,而觉得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了吗?” 周扬叹道:“也许吧而且今后还要死多少人,我心里完全没底,就黄河边岸的时候,你差点命丧弓箭手之下,就连我也险些不能幸免,对于未来的事情,我真的掌握不了。” 司马懿微笑道:“无论哥哥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永远陪在哥哥身边的,哥哥现在心里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否先要解决这苦役之事呢?” 周扬点了点头,道:“我在想,如果我以退出政坛为代价,换取一家人的平安幸福,也换得皇上解决苦役之患的话……” 司马懿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接接口道:“如果这样能够让哥哥觉得舒服的话,我也会全力支持的。” 周扬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狼顾之子,直到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相信了站在眼前的司马懿,是真的没有半点野心,也是真心帮助他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司马懿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心里愧疚。 况且司马懿一直以女性的精神姿态与他在一起,这种微妙而暖昧的情感,更加令他觉得十分奇怪,而他又完全不会抗拒,导至心中矛盾重重。 数日后,庞德与东方朔领着数百突骑兵从西边奔来,并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原来郭淮竟没有按照周扬的意思回军,而是继续前往与蜀军抗战,并且还把军队驻分批驻到了北原与陈仓两处要道。 周扬奇道:“莫非郭淮他们已被皇上拉笼过去了?” 司马懿则分析道:“这绝不可能,郭淮与费耀一直都是追随张合与蜀作战的旧部,而张合向来不参与政治斗争,只是皇上有意利用他来对付哥哥你,况且郭、费二将所领的军队,大多是雍、凉两州的人马,他们岂会违抗哥哥的指令。” 周扬不解道:“那郭、费二将为何继续西进?” 庞德道:“郭淮分析诸葛亮极有可能会跨渭登原,连兵北山,若是如此的话,必隔绝陇道,摇荡民、夷。” 司马懿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了北原的重要性,道:“诸葛亮一向不会打死战,郭淮不愧是追随张合多年的智将啊” 周扬问道:“看来我们暂时不能指望郭、费二将的军队,想要回洛阳,惟有靠里面的人了。” 司马懿叹道:“如今外敌当前,内有苦役之患,东吴又一直虎视耽耽,如果这个时候哥哥退隐江湖的话,真不知道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值五月初夏,西边刚传来了前线的最新动向。 当郭淮刚抵达北源的时候,堑垒尚未筑成,蜀军却早已先到了。 幸亏郭淮等人率军抵抗,才令诸葛亮攻而未克,两军暂时成对峙状态。 与此同时,吴军为了配合蜀军作战,起兵十万三路攻魏。 周扬再也按奈不住,领着庞德、任浩等诸将冲向了城门处,指着守将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若是再不放开城门的话,最后面临的只有国破家亡。” 城上弓箭手并没有马上对他进行攻击,而是匆忙回去禀报。 良久后,只见燕王曹宇亲自来到了城门之上,怒道:“攘外必先安内,内贼不除,如何能与外敌作战?叛贼若是打算强行攻城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周扬仰天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忽然只觉得一阵怒火由心而至,猛然睁眼一看,曹宇身边除了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之外,齐寒与数名方士也早就来到了一旁,正随时准备向周扬等人发起攻势。 司马懿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现在就是哥哥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要么放弃手上的权力,回归皇上的手上,让他能够专心地对付吴、蜀联军,但是今后所发生的一切,哥哥将再无任何权力干涉,包括全国各地的苦役。” 周扬知道自己再无法逃避了,因为现实已不容他继续犹豫下去,惟有苦笑着接道:“要么就是挥兵攻城,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一口气将洛阳控制住,对吗?” 庞德、任浩等将士们都表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郭大贤与白绕等黑山弟子们也摆出了坚定的态度,并认为泰山那军来的吴放人马,也一定会全力支持。 周扬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再看了一眼城上得意洋洋的齐寒,终于下达了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决定,沉声道:“全力攻城”。.。 第一百零六章:城门血战 .第一百零六章:城门血战 正当整个魏国的人力物力,几乎都投入了修宫建殿的各个庞大工程里的时候,吴、蜀终于再度乘机联军来犯。 幸而郭淮、费耀领兵西进抵御蜀军,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与果断的决定,才在北原挡住了诸葛亮的军队。 但是吴军十万三分来犯,也让周扬头痛不已。 与此同时,曹睿除了继续握住各大工程不放之外,也将全部的精力用来对付周扬上。 看着洛阳阔城之上,燕王曹宇与齐寒两人坚定的态度,既可知道再见到曹睿之时,要么是自己永远消失在他的眼前,要么就是曹睿离开那座龙椅。 当周扬终于做出要与对方决战的时候,庞德与郭大贤等人开始布阵。 城上的曹宇见状,完全没有半点出乎预料的样子,而是冷笑着与齐寒等人离开城上。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周扬等人将被曹睿安上了反贼的罪名。 “嗷――” 猎鹰天翔极通人性,立刻便感觉到了张弓弩拔的形势。 一道尖锐的鹰啸,即离开了周扬肩膀,展翅向天空咆哮而去。 这是曹琳与城内紧急联络的信号,直到现在,周扬也做好了各种牺牲的准备,包括这头猎鹰。 城上的弓箭手向天空狂乱射箭,猎鹰左翅中矢落下,但是它的啸声已经通知了城内的苏辰、耿龙、叶玄和赵岂等人。 这些追随周扬出生入死的人,大多都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 当洛阳消息封锁,他们无法得知周扬的任何情报之时,就早已做好了准备,直到在城内看到这最后的紧急信号,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庞德匆匆地冲到面前。 “向城上弓箭手发动奔射,切记,庞将军的任务只有一个,”周扬冷然道,“那就是掩护我。” “周丞相打算硬闯城门?”身旁的任浩大惊道。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方法,”东方朔道,“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也拖不起。” “说得没错。”司马懿也赞同道,“洛阳城是哥哥用了三十多年,苦心经营与修复而成,其坚固的城墙与城内的资源可以无外援的情况,足以拖住任何军队一年半载以上,况且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连半个月也拖不住。” “明白了,末将绝不让一枝羽箭落在周丞相面前。”庞德说完马上离去。 “我一刻也不会离开周丞相。”任浩也道。 “不”周扬道,“我只需要东方朔在身边制造各种幻术既可,你还是继续保护仲达的安全,不要让他进入弓箭手的射程范围,明白吗?” “可是城内有齐寒和众丹鼎派方士,”东方朔有些为难地道,“恐怕我的幻术不会起什么作用。”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周扬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能引开齐寒这些方士就行,弓箭手由庞德将军对付,他们很难伤我分毫,现在最头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昶与陈泰这批黄龙军,以及曹宇等曹家各藩王的实力。” “夏侯霸的军队被吴放拖住,暂时很难抽得出身来对付我们。”郭大贤道,“曹家子弟兵由我们来牵制住,黄龙军则有周丞相城内的人来对付。” “记住,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周扬道,“必须抢在吴军攻下魏境之前,迅速控制整个洛阳城。”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凭着与城内苏辰、耿龙的默契,希望能够躲开弓箭手与齐寒等人的干扰,顺利冲到城门处。 如果能够凭着赤兔马的速度,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现在座下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庞德等数百突骑开始向城上发动奔射的时候,周扬也不敢有片刻耽搁,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向乱箭矢雨中迎了上去。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摆开了战斗的架势,准备等城门一开,立刻冲去支援。 这不是普通的攻城战,更不是与敌人之间的对战,而是一次具有政治目的的行动。 因此周扬的目标不在于杀敌,而希望能够有机会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与士兵们,却不知道自己三四十年来所建立起来的声望,是否经得住这一次的考验。 “嗖嗖嗖――” 庞德果然没有半字虚言,只见这员猛将比周扬更快地冲到城下,并与数百突骑兵们在冲刺中,向城上的弓箭手不停放箭,完全无视射在身上的每一根箭矢。 周扬看得心痛,却无能为力。 惟有不要让这些死忠追随他的将士们白白牺牲,奋力抡起了虎啸铁枪,以群扫的姿态向城门处飞奔而去。 此时,在他的四周各处不断冒起白雾青烟,看来东方朔与齐寒等方士们也开始斗法了。 这两人都是左慈的弟子,可是东方朔毕竟只是孤军奋战,而齐寒那边却有整个东道的方士支持,双方实力悬殊,结果不言而喻。 但是东方朔的目标不在于死拼,而是为周扬争取缓冲的时间。 在大家全力的死战之下,周扬终于安然抵达城门。 但是城门被琐得严紧,门后木栓与准备顶住冲撞的力士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城门有丝毫向后打开。 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从门隙处刺去,也没办法破开城门,但是城上的守兵却开始向他滚落木桩或石头等。 这些都是徐荣、贾逵代任城守时,所布下的重重城防,没想到最后用来对付的人,却是周扬自己。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不远处的东方朔已经顶不住,无奈之下惟有退回黑山弟子们的阵中,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是那数百突骑兵们,却无一幸免地在横冲奔射之中,几乎全部阵亡。 包括庞德也被几名突骑兵拼死抬了回来,但他已经身中十几箭,浑身流淌着鲜血,重伤昏迷,看来生死之数极不乐观。 突然间,城门内终于有了动静,显然是城内苏辰和耿龙他们开始行动了。 只见耿龙与数十名战士们,正顶着曹宇的曹家子弟兵们疯狂的攻击,以生命换取了城门被缓缓地拖开。 周扬痛不欲生,从马背上飞跃跳进了混战中,见人就杀,一心只想突破重重的围攻。 耿龙则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将城门拉开,使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一鼓作气冲入,为周扬解除了困境,但是他与战士们却依然推住两边城门,永远不会再与周扬并肩作战了。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亦被感染了这种壮勇,各个舍生忘死地为周扬杀出一条血路。 周扬这才顺利地独自突破重围,在众多曹家子弟兵等高手剑士们的狂攻之下,冲到了曹宇面前。 可是曹宇仍十分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左右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立刻拦了过来。 “挡我者死”周扬面无表情地道。 “试试看。”孙礼横刀顶住他的长枪,气势完全不弱于眼前这杀红了眼的猛兽。 王双更是二话不说是刺出长矛,打算乘孙礼与他对峙之时,一口气拿下周扬的性命。 周扬暂时没了后顾之忧,早已忘记了前方有任何险阻,更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只知道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杀,凭着惊人的力量撞开孙礼,却与王双的长矛“锵”的一声打住。 孙礼没想到以自己与虎肉搏的力量,居然顶不住周扬的奋力一击,往后呛退数步之后,定了定神,再次向他杀来。 但周扬心中骇然却何止于此,王双与孙礼二将不仅仅是力量无穷的猛将,更是极懂得配合出击的搭挡。 无论他如何狂猛冲杀,仍没办法破开这两员猛将的阻拦。 惟有眼睁睁地看着曹宇退到了安全地带,并从城内继续调出了其他人马。 “看来燕王是把整个魏国的曹家人马,全都调到洛阳来了吧”周扬一边顶住王双的猛攻,一边目视着准备再次杀来的孙礼,语气不屑地道,“难道你们认为这个天下,真的就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天下吗?” “反贼休得多言”孙礼冲了过来,与王双一起左右夹攻,却不忘反驳道,“难不成这还是你周扬的天下不成?别忘记了,你本身也应该是曹家里的一员才对。”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点,更加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武帝曹公的子孙安上这个罪名。”周扬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放弃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只换取天下百姓们的太平生活,而不是在战火之中苦苦挣扎下,仍要被雪上加霜地强行征去苦役,你们难道睁着眼睛,却看不到这一切吗?” 最后一句话,孙礼显然心中怔了一上,被对方枪杆顶了回去。 但是周扬的压力,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少。 在王双无动于衷的继续狂攻之下,从皇城处被曹宇调来的人马也越来越多。 周扬与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会合在一起,但是却遭到了前堵后补的两面夹攻,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 第一百零七章:忠于皇命 .第一百零七章:忠于皇命 “轰” 随着远处的一声炮响,只见以吴放率领的另一股农民军,正沿街冲杀而来。 原来当周扬等人在城门死战的时候,苏辰早已与叶玄等情报团精锐,迅速解决了城东的薄弱的守兵,并放开城门让泰山四寇的旧班人马,以及自徐、青一带组织起来的乡勇夺门而入。 人数之多,几乎挤满了洛阳宽畅的大街。 燕王曹宇立刻分一支人马前去阻拦,同时以誓死守护皇权的名义,命全军继续围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将反贼周扬格杀无论。 这批人全是曹族、夏侯族的本部家将与子弟兵们,对于曹宇这位德高望众的皇叔的服从,甚至不亚于当今皇上曹睿。 “想不到反贼周扬竟发动了青、徐两州的叛变,”曹宇以剑指道,“看来是打算延续黄巾之乱,将天下再一次推向乱火之中。” “燕王何其可笑”周扬冷笑道,“天下本来就处于战火之中,三国之战莫不是以结束战争为目标,一统天下为梦想,试问有谁喜欢徒增杀戳,又有谁喜欢被强制安上反贼的名义。如今吴、蜀联军,大敌当前之下,燕王居然不学高堂隆、栈潜这批忠臣死谏皇上,停止苦役,将矛头一致对外,却把几乎整个国家的军力用在对付我的身上,究竟是谁想把天下推向战火的,大家心知肚明。” “住口”曹宇怒道,“若是皇上将军力调向前线作战,岂不等于让反贼乘虚而入,将皇城搞个天翻地覆,本王甚至怀疑你的居心,究竟是谋曹篡位,还是卖国求荣。” “若要卖国,我手上所拥的雍、凉两州军队,此时正在陈仓、北原与蜀军浴血奋战。”周扬继续激动地道,“若要谋曹篡位我岂会等到现在,先帝驾崩之时,如此大好时机,恐怕深居简出之人是不会了解罢燕王还是应该回到燕地,门户,每天舒舒服服地享受成群妻妾们的侍候,岂不是更美?” “强词夺理,简直是一派胡言。”曹宇冷哼一声,又道,“早在皇上继位登基之前,本王就已经每天不断地训练本族将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反贼一露反相,本王立刻调集兵力,严阵以待,就像现在这样,又岂容得你大放肆词。不防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现在所见到的这些将士们,甚至还不到一半人数,王昶将军已经将黄龙军全权移交给陈泰,并从邺城调集人马前来洛阳了。” “果然为了对付区区我一个人,皇上真的动用了举国的兵力。”周扬长叹一声。 同时想到王昶与陈泰忽然不见的原因,只不知道陈泰这支黄龙军主力,现在又在何处。 会是在皇城之内?还是汉鼎钱庄? 抑或是…… 猛然之间,周扬浑身剧震,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丞相府。 曹宇加强了语气,又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作为反贼的下场,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将被乱箭射死,还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根据国家律法,你应该被夷其三族,但你哪来的三族?你只不过才一个儿子,甚至还没拥有我族的半点血统,这对本王执法将会简单了许多。” 周扬冷笑道:“燕王你错了,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将会有更多的人牺牲,包括小康,包括正在为我血战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自己,可是身为武帝曹公的儿子,你不仅没有岳父大人的胆魄与英武,更没有先帝对国家兢兢业业的态度,完全没有半点觉悟,难道,燕王真的没感觉到整个国家都在变化,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悄悄地变化吗?” 曹宇疑道:“什么变化?” 周扬遥指着远处那隐约可见,巍峨壮观的宫殿,还有挤满了整个洛阳大街的农民军,以及被日落染成了血红色的天空,痛苦地笑道:“这个国家的百姓与士兵们,自从被武帝曹公从南北战火中解救出来,再被先帝与诸位功臣们的带领之下,逐渐走上了希望的阳光中,一直到今时今刻,又被推入了恐惧、劳苦与绝望的边缘,就像这日落,就像站在我面前的这些将士们,我想问一问大家,你们喜欢战争吗?你们喜欢每天醒来的时候,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拿上兵器,准备等待命令,再次走向战场上吗?你们喜欢看着自己的家人,或是别人的家人抬着巨石,扛着巨木在各个庞大工程面前,慢慢地耗尽他们的生命吗?” 一席话,无人敢应。 包括曹宇没办法否定这个事实,却也不再与他继续对话,而是挥动手中的长剑,下命将反贼当场斩杀,可是没有人愿意上前半步。 甚至最忠心于他的曹家子弟兵们,也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间无言以对。 曹宇左右的孙礼与王双,更是犹豫不决,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齐寒领着十几名方士走了出来,其中四名正是当时与周扬等人在箕山对决的高手。 周扬一看见这个杀死曹琳的仇人,眼中立刻布满了红丝。 虎啸铁枪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怒火,随着他紧握的拳头,不断地颤抖起来。 “反贼周扬的人头,贫道决定收下了。”齐寒淡然笑道,“希望燕王与皇上不会食言,能把这一大功记在首阳山丹鼎派上。” “君无戏言。”曹宇道,“齐掌门能有今日的地位,难道仍不放心吗?” “燕王既然这么说,那么贫道岂能再有顾忌。”齐寒向前一步道。 东方朔与他同是左慈亲自调教出来的高徒,同样对丹鼎派、甚至是整个东道怀有野心,立刻自告奋勇地要替周扬出战。 齐寒显然全不将他放在眼中,直接拔剑往周扬刺来。 周扬更是傲立不动,轻轻闭上了双眼。 东方朔拦了过来,两袖之间,即刻变幻出重重幻影,与齐寒单独打了个照面。 曹宇本打算借齐寒之力,直接干掉周扬,就可以令其他人不战而溃,没想到中途杀出个东方朔,已令齐寒难近周扬寸步了,心中大为不甘,暗向左右示意。 孙礼似是还在出神,王双立刻挺矛杀了过来。 周扬依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当长矛刺到离他不到半尺之间的距离时,又被郭大贤的大刀横挡住,后方的孙礼这才被兵刃交碰的声音震醒,匆忙地冲了过来。 周扬这才睁开双眼,虎啸铁枪直刺相迎。 重重士兵围住的圈子里,三对三地恶斗起来。 但是孙礼此时似乎并没有杀意,只是仗着自己惊人的臂力与搏虎的武力,死缠住对方,却根本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反倒是周扬轻松与他对决,但是眼中所透射出来的目光,也是毫无敌意。 两人斟斗了半晌,孙礼忽然停了下来,扔掉手中的大刀道:“不打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后方的曹宇怒道:“莫非你也打算加入叛贼行列?” 周扬苦笑道:“事实上我们今日在此,都不知道为何而战,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战斗是迫不得已,可是你们呢?对于指令的遵从,也是迫不得已吗?难道你们真的一点分辩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吗?” 曹宇立刻反驳道:“懂得忠于皇命,即是懂得分辩是非,这是作为一名忠臣最基本的条件,反贼休要再此迷惑人心了。” 周扬笑道:“请燕王搞清楚,忠于皇上与遵从皇命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像高堂隆、栈潜等人也没有盲目遵从皇命,而是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不愿再看到农民们弃置荒地,百官们不务正职,最终选择了冒死上谏,特别是高堂隆,更是到了临死之前,仍不忘记告戒皇上要爱惜民力,量入而出。” “锵――” 一阵刺耳的兵器交碰后的磨擦,在长鸣后骤然终止。 只见王双与郭大贤擦身而过,下腹鲜血狂涌。 周扬正奇怪以王双的悍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郭大贤干掉的时候,郭大贤已经转身急忙扶住了王双。 王双紧捂住伤口,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既要忠于皇上,又要分辩是非,末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时曹宇见士兵们开始蠢蠢欲动,再也按奈不住,连忙下命叫道:“立刻歼灭反贼们,违令者斩” 孙礼望着王双在面前逐渐跪倒,终于顿悟道:“我明白了。” 说完,正打算挥刀自尽,却被周扬一掌抓住了刀柄,道:“忠于皇命,又要懂得分辩是非,其实并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困难,为何不效仿高堂隆、栈潜等忠臣上谏呢?希望皇上能够停止苦役,大家团结一致,全力对抗吴、蜀联军。” 曹宇命令下达,曹家子弟兵们已然杀将过去,但是更多一部分的士兵却呆立不动。 但是所有人在相互冲撞之下,场面竟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周扬凭着敏捷的身手,乘机从空隙之处冲出来,望皇城之处赶去,希望能够停止这一场无谓的杀戳。。.。 第一百零八章:突破臻境 .第一百零八章:突破臻境 此时,周扬已经悄悄从混乱之中脱身。 凭着他对洛阳几乎每一个大道小街的熟悉,轻松地绕向最不可能遇上巡逻兵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距离皇城不到半里远的墙角下。 皇城守兵已经廖廖无几,多数都被曹宇紧急调去对付周扬。 但是曹宇却说过了,在王昶往邺城继续调兵前来洛阳的时候,陈泰已经接管了黄龙军的主力。 黄龙军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来自南北各地的高手。 当初曹睿在洛阳举办比武活动,周扬便曾见识过谢尽与陈泰的精采对决。 后来他们历经了前往鲜卑,刺杀轲比能、步度根两大首领的磨练,其实力更是难以估计。 然而黄龙军至今仍没有出现在城内,最有可能的就是藏于皇城之中。 以曹睿的精明,一定会估算到曹宇很难拦得住周扬他们,所以必会把陈泰这支最强的军队放在最后,想要见他一面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对 周扬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曹睿为了削夺他的权力而主动出击。 以这名年轻皇帝的性情,肯定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同时想到了丞相府里的儿子周康和其他人,立刻又放弃了前往皇城的念头,转而赶去自己的丞相府那边。 当他到了这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府邸时,终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座华丽而宽阔的府邸,此时竟被夷为了一片废坞,并做好了各种规划拦线,似乎打算准备用来建造另一栋更为庞大的建筑物。 “宗庙。”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扬心中一震,不需要转过身便可知道,这久违的声音,正是当今魏国的皇帝――曹睿。 只见对方再次开口,说道:“这里准备建造一座宗庙,用四根龙柱顶住前檐,还有一片足以让周丞相继续操练兵马的前埕。” 另一道声音来自周扬的前方,正是陈泰从废坞后走了出来,继续解释道:“周丞相还有一千多名虎豹骑,可以放置于宗庙的后院处。” 曹睿接着道:“至于令郎,朕表示十分遗憾。” 周扬叫道:“你们把小康怎么了?” 陈泰帮忙回答道:“谋反之罪,理应夷其三族,周丞相不可能对我大魏国的律法仍不清楚才对吧” 周扬怒道:“我什么时候要谋反了?什么时候窥视过皇上的龙位了?究竟做错了什么?这几十年来,难道我为你们曹家所做的贡献,所冒的危险难道不足于获取皇上的信任,既便如此,皇上大可以对我明说,要权力吗?我还给你们曹家。” 曹睿摇了摇头道:“太迟了,朕早就提醒过你了。” 周扬想起了过去种种,曹睿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的确是暗暗地向他示意,应该退位让贤,应该告老还乡了。 可是他不甘心,一直处于犹豫之中。 甚至一度想要退出政坛,但都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实际的行动。 周扬转过身来,面对着曹睿双后负背,目光凌厉,问道:“皇上现在打算如何对付微臣?利用小康的打击,影响微臣的思绪,然后让黄龙军乘机将微臣拿下吗?” 陈泰道:“需要这么麻烦吗?难道周丞相对赵岂与郝蠹所统领的虎豹骑,一点都不关心吗?” 周扬反倒并不担心这些,从容道:“相信陈侍郎的黄龙军,仍不具备干掉一千多名虎豹骑的实力吧” 陈泰承认道:“虎豹骑每一名骑兵,皆是从百人将中挑选补之,天下间能够拥有铲除他们的恐怕只有周丞相一人了,难道不是吗?周丞相从追随武帝曹公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保存实力,三千突骑兵,数百名在生死边缘中垂炼的战士,的确令人感到害怕,包括皇上也坐立难安。” 周扬道:“这一切都是皇上权威的保证,至少在发生紧急叛乱的时候,绝对是派得上用场的奇兵。” 曹睿哈哈笑道:“结果紧急叛乱的,恰恰是周丞相所谓的奇兵,就连朕也没有料到,这所谓的奇兵竟厉害至这种程度,就连大司马曹真和张合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放眼整个魏国,还有谁能够与周丞相匹敌的呢?” 周扬不由得心生感触,有点自言自语道:“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曹睿淡淡地道:“这一点,相信周丞相现在应该感受最深吧不过朕仍然愿意,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周丞相再作一次选择,如何?” 周扬一想起郭太皇,一想起曹琳,一想起耿龙与众多战士们,还有自己的儿子小康,便苦笑道:“如果皇上曾经给我选择过的话,一定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现在微臣已无退路,正如皇上所言,一切都为时已晚,微臣若没有任何准备,岂会回到洛阳来送死?” 曹睿不禁一怔,道:“还能有什么准备?你的最后底牌,不就是耿龙与那一千多名虎豹骑吗?” 周扬不答反问道:“如果微臣愿意将全部权力,移交还皇上的话,皇上是否能够答应微臣与高堂隆大人临终的请求,能否真正为了天下百姓与江山社稷着想,能否停止几乎举国内战与庞大苦役呢?” 曹睿摇摇头,颇为激动地道:“还是那句话,为时已晚,朕岂能像先帝那么窝囊,七年里几乎一无作为,朕要学的是武帝爷爷,只有他才是朕的榜样。” 周扬道:“也就是没得商量了。” 曹睿皱了皱眉头,就当是最后的回答,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只剩下陈泰一言不发,但是废坞四周却突然略过几十道身影,最后倏地“一”字停下,并且在不断地增加数量,直至全部黄龙军的精锐剑士到齐。 最后,从陈泰身后走出了一名体形彪悍的剑士,正是来自河北的谢尽。 周扬对眼前这一切毫不在意,而是故意提高了嗓门,向逐渐远去的曹睿大声叫道:“微臣还有一张底牌,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只见远处的曹睿背景停了一会儿,随即又继续离开了。 反倒是陈泰却比较好奇地问道:“如果周丞相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究竟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周扬耸了耸肩膀,叹道:“正如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搞定我那一千多名虎豹骑一样,但这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动手吧” 陈泰点了点头,背后一柄长剑闪现,人却往后一退。 四周的黄龙军剑士悄无声息地向周扬靠拢过来,竟让人感觉他们从未移动过分毫,其动作已经达到了利用默契,来配合每一个细节。 周扬对这些年轻剑士由衷的赞赏,但仍然背负着虎啸铁枪,从容不迫地原地不动。 “嗖嗖――” 黄龙军剑士如箭矢般射来,完全没有半点前兆。 首当其先的是谢尽,此人剑术直接而简单,竟不顾一切地直取周扬首级,丝毫没有半点花巧,反而令周扬一时间更不知道从何着手。 比起其他的黄龙军剑士,周扬大可以凭着无数的战斗经验与敏捷身手,见识过吕布、关羽、丁潇、左慈等顶尖高手的气魄,其中除了关羽之外,都曾与其交过手。 因此无论再精妙的剑术或是再迅猛的速度,他都不觉得难以对付。 唯独眼前的谢尽,让周扬心生久未逢强敌的感觉。 由此可见,那陈泰应该更加厉害。 看来那一趟刺杀轲比能、步度根的鲜卑之行,对黄龙军剑士受益极大,甚至将他们这个整提升至超越常人的程度。 然而周扬不退反进,竟迎着谢尽的剑锋冲了过来。 任何完美的阵形,都不可能向自己的同伴进行攻击。 这就是他得出来的结论,所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同时应付那么快、准、狠的剑术高手,不如自己送上门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连谢尽也目光一动,显是没想到周扬竟会高明至此,惟有用尽全力,哪怕与他同归于尽,也要完成这几乎能够贯穿天下任何剑士的胸口这一剑。 可是当周扬的身体被长剑刺入的那一刻,谢尽面前的剑耙却突然间变成了一道残影。 只见周扬像穿墙而过一般,透过了谢尽的身体,站到了陈泰的面前。 所有黄龙军剑士与谢尽不得不停了下来,全都彷惶失色地相对了片刻,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陈泰更是骇然仓措地被迫出剑,气势瞬即被压到难以翻身。 只觉得周扬锋利无比的目光,离他仅有毫厘,并贴近了耳旁。 “现在我就告诉你,”只听得周扬的声音道,“我最后一张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陈泰好奇亦被动地问道,就像失去了线索的木偶一样。 “民心。”周扬淡淡地道。 “砰” 话音刚落,只听兵器拆断的声音。 陈泰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地,变成两截,周扬将虎啸铁枪重新收回背后。 上百名精锐黄龙军剑士,包括谢尽在内,全部形同虚设。 只能遥望着周扬傲立于废坞末端,最后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零九章:颠峰对决 .第一百零二章:身陷绝境 周扬拦住了正要上前应战的任浩与黑山弟子等人,亲自踏出了这莹光洞口。 齐寒目光低垂,不动声色。 但是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四名方士,则在此时一齐向前,逐渐将周扬围在中间处。 不远处的司马懿强忍着担忧,却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打扰了周扬专心的作战。 突然间,四名方士长剑同时出鞘。 周扬却像毫--飘天文学--,身陷绝境之时。 连司马懿也毫--飘天文学--,请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处境。” 周扬自然明白,只是一时激动而已,马上就恢复了理智,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全力地帮助武帝曹公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若不是皇上要赶尽杀绝的话,就算我退隐江湖又有何妨。” 司马懿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哥哥是否因为曹真、张合将军、曹琳姐姐、高堂隆等一个个身边的人不断离去,而觉得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了吗?” 周扬叹道:“也许吧而且今后还要死多少人,我心里完全没底,就黄河边岸的时候,你差点命丧弓箭手之下,就连我也险些不能幸免,对于未来的事情,我真的掌握不了。” 司马懿微笑道:“无论哥哥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永远陪在哥哥身边的,哥哥现在心里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否先要解决这苦役之事呢?” 周扬点了点头,道:“我在想,如果我以退出政坛为代价,换取一家人的平安幸福,也换得皇上解决苦役之患的话……” 司马懿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接接口道:“如果这样能够让哥哥觉得舒服的话,我也会全力支持的。” 周扬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狼顾之子,直到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相信了站在眼前的司马懿,是真的没有半点野心,也是真心帮助他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司马懿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心里愧疚。 况且司马懿一直以女性的精神姿态与他在一起,这种微妙而暖昧的情感,更加令他觉得十分奇怪,而他又完全不会抗拒,导至心中矛盾重重。 数日后,庞德与东方朔领着数百突骑兵从西边奔来,并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原来郭淮竟没有按照周扬的意思回军,而是继续前往与蜀军抗战,并且还把军队驻分批驻到了北原与陈仓两处要道。 周扬奇道:“莫非郭淮他们已被皇上拉笼过去了?” 司马懿则分析道:“这绝不可能,郭淮与费耀一直都是追随张合与蜀作战的旧部,而张合向来不参与政治斗争,只是皇上有意利用他来对付哥哥你,况且郭、费二将所领的军队,大多是雍、凉两州的人马,他们岂会违抗哥哥的指令。” 周扬不解道:“那郭、费二将为何继续西进?” 庞德道:“郭淮分析诸葛亮极有可能会跨渭登原,连兵北山,若是如此的话,必隔绝陇道,摇荡民、夷。” 司马懿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了北原的重要性,道:“诸葛亮一向不会打死战,郭淮不愧是追随张合多年的智将啊” 周扬问道:“看来我们暂时不能指望郭、费二将的军队,想要回洛阳,惟有靠里面的人了。” 司马懿叹道:“如今外敌当前,内有苦役之患,东吴又一直虎视耽耽,如果这个时候哥哥退隐江湖的话,真不知道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值五月初夏,西边刚传来了前线的最新动向。 当郭淮刚抵达北源的时候,堑垒尚未筑成,蜀军却早已先到了。 幸亏郭淮等人率军抵抗,才令诸葛亮攻而未克,两军暂时成对峙状态。 与此同时,吴军为了配合蜀军作战,起兵十万三路攻魏。 周扬再也按奈不住,领着庞德、任浩等诸将冲向了城门处,指着守将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若是再不放开城门的话,最后面临的只有国破家亡。” 城上弓箭手并没有马上对他进行攻击,而是匆忙回去禀报。 良久后,只见燕王曹宇亲自来到了城门之上,怒道:“攘外必先安内,内贼不除,如何能与外敌作战?叛贼若是打算强行攻城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周扬仰天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忽然只觉得一阵怒火由心而至,猛然睁眼一看,曹宇身边除了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之外,齐寒与数名方士也早就来到了一旁,正随时准备向周扬等人发起攻势。 司马懿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现在就是哥哥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要么放弃手上的权力,回归皇上的手上,让他能够专心地对付吴、蜀联军,但是今后所发生的一切,哥哥将再无任何权力干涉,包括全国各地的苦役。” 周扬知道自己再无法逃避了,因为现实已不容他继续犹豫下去,惟有苦笑着接道:“要么就是挥兵攻城,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一口气将洛阳控制住,对吗?” 庞德、任浩等将士们都表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郭大贤与白绕等黑山弟子们也摆出了坚定的态度,并认为泰山那军来的吴放人马,也一定会全力支持。 周扬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再看了一眼城上得意洋洋的齐寒,终于下达了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决定,沉声道:“全力攻城” 第一百零六章:城门血战 正当整个魏国的人力物力,几乎都投入了修宫建殿的各个庞大工程里的时候,吴、蜀终于再度乘机联军来犯。 幸而郭淮、费耀领兵西进抵御蜀军,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与果断的决定,才在北原挡住了诸葛亮的军队。 但是吴军十万三分来犯,也让周扬头痛不已。 与此同时,曹睿除了继续握住各大工程不放之外,也将全部的精力用来对付周扬上。 看着洛阳阔城之上,燕王曹宇与齐寒两人坚定的态度,既可知道再见到曹睿之时,要么是自己永远消失在他的眼前,要么就是曹睿离开那座龙椅。 当周扬终于做出要与对方决战的时候,庞德与郭大贤等人开始布阵。 城上的曹宇见状,完全没有半点出乎预料的样子,而是冷笑着与齐寒等人离开城上。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周扬等人将被曹睿安上了反贼的罪名。 “嗷――” 猎鹰天翔极通人性,立刻便感觉到了张弓弩拔的形势。 一道尖锐的鹰啸,即离开了周扬肩膀,展翅向天空咆哮而去。 这是曹琳与城内紧急联络的信号,直到现在,周扬也做好了各种牺牲的准备,包括这头猎鹰。 城上的弓箭手向天空狂乱射箭,猎鹰左翅中矢落下,但是它的啸声已经通知了城内的苏辰、耿龙、叶玄和赵岂等人。 这些追随周扬出生入死的人,大多都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 当洛阳消息封锁,他们无法得知周扬的任何情报之时,就早已做好了准备,直到在城内看到这最后的紧急信号,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庞德匆匆地冲到面前。 “向城上弓箭手发动奔射,切记,庞将军的任务只有一个,”周扬冷然道,“那就是掩护我。” “周丞相打算硬闯城门?”身旁的任浩大惊道。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方法,”东方朔道,“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也拖不起。” “说得没错。”司马懿也赞同道,“洛阳城是哥哥用了三十多年,苦心经营与修复而成,其坚固的城墙与城内的资源可以无外援的情况,足以拖住任何军队一年半载以上,况且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连半个月也拖不住。” “明白了,末将绝不让一枝羽箭落在周丞相面前。”庞德说完马上离去。 “我一刻也不会离开周丞相。”任浩也道。 “不”周扬道,“我只需要东方朔在身边制造各种幻术既可,你还是继续保护仲达的安全,不要让他进入弓箭手的射程范围,明白吗?” “可是城内有齐寒和众丹鼎派方士,”东方朔有些为难地道,“恐怕我的幻术不会起什么作用。”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周扬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能引开齐寒这些方士就行,弓箭手由庞德将军对付,他们很难伤我分毫,现在最头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昶与陈泰这批黄龙军,以及曹宇等曹家各藩王的实力。” “夏侯霸的军队被吴放拖住,暂时很难抽得出身来对付我们。”郭大贤道,“曹家子弟兵由我们来牵制住,黄龙军则有周丞相城内的人来对付。” “记住,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周扬道,“必须抢在吴军攻下魏境之前,迅速控制整个洛阳城。”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凭着与城内苏辰、耿龙的默契,希望能够躲开弓箭手与齐寒等人的干扰,顺利冲到城门处。 如果能够凭着赤兔马的速度,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现在座下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庞德等数百突骑开始向城上发动奔射的时候,周扬也不敢有片刻耽搁,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向乱箭矢雨中迎了上去。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摆开了战斗的架势,准备等城门一开,立刻冲去支援。 这不是普通的攻城战,更不是与敌人之间的对战,而是一次具有政治目的的行动。 因此周扬的目标不在于杀敌,而希望能够有机会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与士兵们,却不知道自己三四十年来所建立起来的声望,是否经得住这一次的考验。 “嗖嗖嗖――” 庞德果然没有半字虚言,只见这员猛将比周扬更快地冲到城下,并与数百突骑兵们在冲刺中,向城上的弓箭手不停放箭,完全无视射在身上的每一根箭矢。 周扬看得心痛,却无能为力。 惟有不要让这些死忠追随他的将士们白白牺牲,奋力抡起了虎啸铁枪,以群扫的姿态向城门处飞奔而去。 此时,在他的四周各处不断冒起白雾青烟,看来东方朔与齐寒等方士们也开始斗法了。 这两人都是左慈的弟子,可是东方朔毕竟只是孤军奋战,而齐寒那边却有整个东道的方士支持,双方实力悬殊,结果不言而喻。 但是东方朔的目标不在于死拼,而是为周扬争取缓冲的时间。 在大家全力的死战之下,周扬终于安然抵达城门。 但是城门被琐得严紧,门后木栓与准备顶住冲撞的力士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城门有丝毫向后打开。 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从门隙处刺去,也没办法破开城门,但是城上的守兵却开始向他滚落木桩或石头等。 这些都是徐荣、贾逵代任城守时,所布下的重重城防,没想到最后用来对付的人,却是周扬自己。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不远处的东方朔已经顶不住,无奈之下惟有退回黑山弟子们的阵中,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是那数百突骑兵们,却无一幸免地在横冲奔射之中,几乎全部阵亡。 包括庞德也被几名突骑兵拼死抬了回来,但他已经身中十几箭,浑身流淌着鲜血,重伤昏迷,看来生死之数极不乐观。 突然间,城门内终于有了动静,显然是城内苏辰和耿龙他们开始行动了。 只见耿龙与数十名战士们,正顶着曹宇的曹家子弟兵们疯狂的攻击,以生命换取了城门被缓缓地拖开。 周扬痛不欲生,从马背上飞跃跳进了混战中,见人就杀,一心只想突破重重的围攻。 耿龙则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将城门拉开,使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一鼓作气冲入,为周扬解除了困境,但是他与战士们却依然推住两边城门,永远不会再与周扬并肩作战了。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亦被感染了这种壮勇,各个舍生忘死地为周扬杀出一条血路。 周扬这才顺利地独自突破重围,在众多曹家子弟兵等高手剑士们的狂攻之下,冲到了曹宇面前。 可是曹宇仍十分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左右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立刻拦了过来。 “挡我者死”周扬面无表情地道。 “试试看。”孙礼横刀顶住他的长枪,气势完全不弱于眼前这杀红了眼的猛兽。 王双更是二话不说是刺出长矛,打算乘孙礼与他对峙之时,一口气拿下周扬的性命。 周扬暂时没了后顾之忧,早已忘记了前方有任何险阻,更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只知道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杀,凭着惊人的力量撞开孙礼,却与王双的长矛“锵”的一声打住。 孙礼没想到以自己与虎肉搏的力量,居然顶不住周扬的奋力一击,往后呛退数步之后,定了定神,再次向他杀来。 但周扬心中骇然却何止于此,王双与孙礼二将不仅仅是力量无穷的猛将,更是极懂得配合出击的搭挡。 无论他如何狂猛冲杀,仍没办法破开这两员猛将的阻拦。 惟有眼睁睁地看着曹宇退到了安全地带,并从城内继续调出了其他人马。 “看来燕王是把整个魏国的曹家人马,全都调到洛阳来了吧”周扬一边顶住王双的猛攻,一边目视着准备再次杀来的孙礼,语气不屑地道,“难道你们认为这个天下,真的就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天下吗?” “反贼休得多言”孙礼冲了过来,与王双一起左右夹攻,却不忘反驳道,“难不成这还是你周扬的天下不成?别忘记了,你本身也应该是曹家里的一员才对。”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点,更加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武帝曹公的子孙安上这个罪名。”周扬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放弃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只换取天下百姓们的太平生活,而不是在战火之中苦苦挣扎下,仍要被雪上加霜地强行征去苦役,你们难道睁着眼睛,却看不到这一切吗?” 最后一句话,孙礼显然心中怔了一上,被对方枪杆顶了回去。 但是周扬的压力,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少。 在王双无动于衷的继续狂攻之下,从皇城处被曹宇调来的人马也越来越多。 周扬与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会合在一起,但是却遭到了前堵后补的两面夹攻,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 第一百零七章:忠于皇命 “轰” 随着远处的一声炮响,只见以吴放率领的另一股农民军,正沿街冲杀而来。 原来当周扬等人在城门死战的时候,苏辰早已与叶玄等情报团精锐,迅速解决了城东的薄弱的守兵,并放开城门让泰山四寇的旧班人马,以及自徐、青一带组织起来的乡勇夺门而入。 人数之多,几乎挤满了洛阳宽畅的大街。 燕王曹宇立刻分一支人马前去阻拦,同时以誓死守护皇权的名义,命全军继续围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将反贼周扬格杀无论。 这批人全是曹族、夏侯族的本部家将与子弟兵们,对于曹宇这位德高望众的皇叔的服从,甚至不亚于当今皇上曹睿。 “想不到反贼周扬竟发动了青、徐两州的叛变,”曹宇以剑指道,“看来是打算延续黄巾之乱,将天下再一次推向乱火之中。” “燕王何其可笑”周扬冷笑道,“天下本来就处于战火之中,三国之战莫不是以结束战争为目标,一统天下为梦想,试问有谁喜欢徒增杀戳,又有谁喜欢被强制安上反贼的名义。如今吴、蜀联军,大敌当前之下,燕王居然不学高堂隆、栈潜这批忠臣死谏皇上,停止苦役,将矛头一致对外,却把几乎整个国家的军力用在对付我的身上,究竟是谁想把天下推向战火的,大家心知肚明。” “住口”曹宇怒道,“若是皇上将军力调向前线作战,岂不等于让反贼乘虚而入,将皇城搞个天翻地覆,本王甚至怀疑你的居心,究竟是谋曹篡位,还是卖国求荣。” “若要卖国,我手上所拥的雍、凉两州军队,此时正在陈仓、北原与蜀军浴血奋战。”周扬继续激动地道,“若要谋曹篡位我岂会等到现在,先帝驾崩之时,如此大好时机,恐怕深居简出之人是不会了解罢燕王还是应该回到燕地,门户,每天舒舒服服地享受成群妻妾们的侍候,岂不是更美?” “强词夺理,简直是一派胡言。”曹宇冷哼一声,又道,“早在皇上继位登基之前,本王就已经每天不断地训练本族将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反贼一露反相,本王立刻调集兵力,严阵以待,就像现在这样,又岂容得你大放肆词。不防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现在所见到的这些将士们,甚至还不到一半人数,王昶将军已经将黄龙军全权移交给陈泰,并从邺城调集人马前来洛阳了。” “果然为了对付区区我一个人,皇上真的动用了举国的兵力。”周扬长叹一声。 同时想到王昶与陈泰忽然不见的原因,只不知道陈泰这支黄龙军主力,现在又在何处。 会是在皇城之内?还是汉鼎钱庄? 抑或是…… 猛然之间,周扬浑身剧震,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丞相府。 曹宇加强了语气,又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作为反贼的下场,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将被乱箭射死,还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根据国家律法,你应该被夷其三族,但你哪来的三族?你只不过才一个儿子,甚至还没拥有我族的半点血统,这对本王执法将会简单了许多。” 周扬冷笑道:“燕王你错了,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将会有更多的人牺牲,包括小康,包括正在为我血战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自己,可是身为武帝曹公的儿子,你不仅没有岳父大人的胆魄与英武,更没有先帝对国家兢兢业业的态度,完全没有半点觉悟,难道,燕王真的没感觉到整个国家都在变化,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悄悄地变化吗?” 曹宇疑道:“什么变化?” 周扬遥指着远处那隐约可见,巍峨壮观的宫殿,还有挤满了整个洛阳大街的农民军,以及被日落染成了血红色的天空,痛苦地笑道:“这个国家的百姓与士兵们,自从被武帝曹公从南北战火中解救出来,再被先帝与诸位功臣们的带领之下,逐渐走上了希望的阳光中,一直到今时今刻,又被推入了恐惧、劳苦与绝望的边缘,就像这日落,就像站在我面前的这些将士们,我想问一问大家,你们喜欢战争吗?你们喜欢每天醒来的时候,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拿上兵器,准备等待命令,再次走向战场上吗?你们喜欢看着自己的家人,或是别人的家人抬着巨石,扛着巨木在各个庞大工程面前,慢慢地耗尽他们的生命吗?” 一席话,无人敢应。 包括曹宇没办法否定这个事实,却也不再与他继续对话,而是挥动手中的长剑,下命将反贼当场斩杀,可是没有人愿意上前半步。 甚至最忠心于他的曹家子弟兵们,也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间无言以对。 曹宇左右的孙礼与王双,更是犹豫不决,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齐寒领着十几名方士走了出来,其中四名正是当时与周扬等人在箕山对决的高手。 周扬一看见这个杀死曹琳的仇人,眼中立刻布满了红丝。 虎啸铁枪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怒火,随着他紧握的拳头,不断地颤抖起来。 “反贼周扬的人头,贫道决定收下了。”齐寒淡然笑道,“希望燕王与皇上不会食言,能把这一大功记在首阳山丹鼎派上。” “君无戏言。”曹宇道,“齐掌门能有今日的地位,难道仍不放心吗?” “燕王既然这么说,那么贫道岂能再有顾忌。”齐寒向前一步道。 东方朔与他同是左慈亲自调教出来的高徒,同样对丹鼎派、甚至是整个东道怀有野心,立刻自告奋勇地要替周扬出战。 齐寒显然全不将他放在眼中,直接拔剑往周扬刺来。 周扬更是傲立不动,轻轻闭上了双眼。 东方朔拦了过来,两袖之间,即刻变幻出重重幻影,与齐寒单独打了个照面。 曹宇本打算借齐寒之力,直接干掉周扬,就可以令其他人不战而溃,没想到中途杀出个东方朔,已令齐寒难近周扬寸步了,心中大为不甘,暗向左右示意。 孙礼似是还在出神,王双立刻挺矛杀了过来。 周扬依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当长矛刺到离他不到半尺之间的距离时,又被郭大贤的大刀横挡住,后方的孙礼这才被兵刃交碰的声音震醒,匆忙地冲了过来。 周扬这才睁开双眼,虎啸铁枪直刺相迎。 重重士兵围住的圈子里,三对三地恶斗起来。 但是孙礼此时似乎并没有杀意,只是仗着自己惊人的臂力与搏虎的武力,死缠住对方,却根本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反倒是周扬轻松与他对决,但是眼中所透射出来的目光,也是毫无敌意。 两人斟斗了半晌,孙礼忽然停了下来,扔掉手中的大刀道:“不打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后方的曹宇怒道:“莫非你也打算加入叛贼行列?” 周扬苦笑道:“事实上我们今日在此,都不知道为何而战,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战斗是迫不得已,可是你们呢?对于指令的遵从,也是迫不得已吗?难道你们真的一点分辩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吗?” 曹宇立刻反驳道:“懂得忠于皇命,即是懂得分辩是非,这是作为一名忠臣最基本的条件,反贼休要再此迷惑人心了。” 周扬笑道:“请燕王搞清楚,忠于皇上与遵从皇命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像高堂隆、栈潜等人也没有盲目遵从皇命,而是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不愿再看到农民们弃置荒地,百官们不务正职,最终选择了冒死上谏,特别是高堂隆,更是到了临死之前,仍不忘记告戒皇上要爱惜民力,量入而出。” “锵――” 一阵刺耳的兵器交碰后的磨擦,在长鸣后骤然终止。 只见王双与郭大贤擦身而过,下腹鲜血狂涌。 周扬正奇怪以王双的悍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郭大贤干掉的时候,郭大贤已经转身急忙扶住了王双。 王双紧捂住伤口,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既要忠于皇上,又要分辩是非,末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时曹宇见士兵们开始蠢蠢欲动,再也按奈不住,连忙下命叫道:“立刻歼灭反贼们,违令者斩” 孙礼望着王双在面前逐渐跪倒,终于顿悟道:“我明白了。” 说完,正打算挥刀自尽,却被周扬一掌抓住了刀柄,道:“忠于皇命,又要懂得分辩是非,其实并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困难,为何不效仿高堂隆、栈潜等忠臣上谏呢?希望皇上能够停止苦役,大家团结一致,全力对抗吴、蜀联军。” 曹宇命令下达,曹家子弟兵们已然杀将过去,但是更多一部分的士兵却呆立不动。 但是所有人在相互冲撞之下,场面竟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周扬凭着敏捷的身手,乘机从空隙之处冲出来,望皇城之处赶去,希望能够停止这一场无谓的杀戳。 第一百零八章:突破臻境 此时,周扬已经悄悄从混乱之中脱身。 凭着他对洛阳几乎每一个大道小街的熟悉,轻松地绕向最不可能遇上巡逻兵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距离皇城不到半里远的墙角下。 皇城守兵已经廖廖无几,多数都被曹宇紧急调去对付周扬。 但是曹宇却说过了,在王昶往邺城继续调兵前来洛阳的时候,陈泰已经接管了黄龙军的主力。 黄龙军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来自南北各地的高手。 当初曹睿在洛阳举办比武活动,周扬便曾见识过谢尽与陈泰的精采对决。 后来他们历经了前往鲜卑,刺杀轲比能、步度根两大首领的磨练,其实力更是难以估计。 然而黄龙军至今仍没有出现在城内,最有可能的就是藏于皇城之中。 以曹睿的精明,一定会估算到曹宇很难拦得住周扬他们,所以必会把陈泰这支最强的军队放在最后,想要见他一面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对 周扬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曹睿为了削夺他的权力而主动出击。 以这名年轻皇帝的性情,肯定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同时想到了丞相府里的儿子周康和其他人,立刻又放弃了前往皇城的念头,转而赶去自己的丞相府那边。 当他到了这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府邸时,终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座华丽而宽阔的府邸,此时竟被夷为了一片废坞,并做好了各种规划拦线,似乎打算准备用来建造另一栋更为庞大的建筑物。 “宗庙。”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扬心中一震,不需要转过身便可知道,这久违的声音,正是当今魏国的皇帝――曹睿。 只见对方再次开口,说道:“这里准备建造一座宗庙,用四根龙柱顶住前檐,还有一片足以让周丞相继续操练兵马的前埕。” 另一道声音来自周扬的前方,正是陈泰从废坞后走了出来,继续解释道:“周丞相还有一千多名虎豹骑,可以放置于宗庙的后院处。” 曹睿接着道:“至于令郎,朕表示十分遗憾。” 周扬叫道:“你们把小康怎么了?” 陈泰帮忙回答道:“谋反之罪,理应夷其三族,周丞相不可能对我大魏国的律法仍不清楚才对吧” 周扬怒道:“我什么时候要谋反了?什么时候窥视过皇上的龙位了?究竟做错了什么?这几十年来,难道我为你们曹家所做的贡献,所冒的危险难道不足于获取皇上的信任,既便如此,皇上大可以对我明说,要权力吗?我还给你们曹家。” 曹睿摇了摇头道:“太迟了,朕早就提醒过你了。” 周扬想起了过去种种,曹睿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的确是暗暗地向他示意,应该退位让贤,应该告老还乡了。 可是他不甘心,一直处于犹豫之中。 甚至一度想要退出政坛,但都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实际的行动。 周扬转过身来,面对着曹睿双后负背,目光凌厉,问道:“皇上现在打算如何对付微臣?利用小康的打击,影响微臣的思绪,然后让黄龙军乘机将微臣拿下吗?” 陈泰道:“需要这么麻烦吗?难道周丞相对赵岂与郝蠹所统领的虎豹骑,一点都不关心吗?” 周扬反倒并不担心这些,从容道:“相信陈侍郎的黄龙军,仍不具备干掉一千多名虎豹骑的实力吧” 陈泰承认道:“虎豹骑每一名骑兵,皆是从百人将中挑选补之,天下间能够拥有铲除他们的恐怕只有周丞相一人了,难道不是吗?周丞相从追随武帝曹公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保存实力,三千突骑兵,数百名在生死边缘中垂炼的战士,的确令人感到害怕,包括皇上也坐立难安。” 周扬道:“这一切都是皇上权威的保证,至少在发生紧急叛乱的时候,绝对是派得上用场的奇兵。” 曹睿哈哈笑道:“结果紧急叛乱的,恰恰是周丞相所谓的奇兵,就连朕也没有料到,这所谓的奇兵竟厉害至这种程度,就连大司马曹真和张合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放眼整个魏国,还有谁能够与周丞相匹敌的呢?” 周扬不由得心生感触,有点自言自语道:“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曹睿淡淡地道:“这一点,相信周丞相现在应该感受最深吧不过朕仍然愿意,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周丞相再作一次选择,如何?” 周扬一想起郭太皇,一想起曹琳,一想起耿龙与众多战士们,还有自己的儿子小康,便苦笑道:“如果皇上曾经给我选择过的话,一定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现在微臣已无退路,正如皇上所言,一切都为时已晚,微臣若没有任何准备,岂会回到洛阳来送死?” 曹睿不禁一怔,道:“还能有什么准备?你的最后底牌,不就是耿龙与那一千多名虎豹骑吗?” 周扬不答反问道:“如果微臣愿意将全部权力,移交还皇上的话,皇上是否能够答应微臣与高堂隆大人临终的请求,能否真正为了天下百姓与江山社稷着想,能否停止几乎举国内战与庞大苦役呢?” 曹睿摇摇头,颇为激动地道:“还是那句话,为时已晚,朕岂能像先帝那么窝囊,七年里几乎一无作为,朕要学的是武帝爷爷,只有他才是朕的榜样。” 周扬道:“也就是没得商量了。” 曹睿皱了皱眉头,就当是最后的回答,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只剩下陈泰一言不发,但是废坞四周却突然略过几十道身影,最后倏地“一”字停下,并且在不断地增加数量,直至全部黄龙军的精锐剑士到齐。 最后,从陈泰身后走出了一名体形彪悍的剑士,正是来自河北的谢尽。 周扬对眼前这一切毫不在意,而是故意提高了嗓门,向逐渐远去的曹睿大声叫道:“微臣还有一张底牌,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只见远处的曹睿背景停了一会儿,随即又继续离开了。 反倒是陈泰却比较好奇地问道:“如果周丞相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究竟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周扬耸了耸肩膀,叹道:“正如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搞定我那一千多名虎豹骑一样,但这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动手吧” 陈泰点了点头,背后一柄长剑闪现,人却往后一退。 四周的黄龙军剑士悄无声息地向周扬靠拢过来,竟让人感觉他们从未移动过分毫,其动作已经达到了利用默契,来配合每一个细节。 周扬对这些年轻剑士由衷的赞赏,但仍然背负着虎啸铁枪,从容不迫地原地不动。 “嗖嗖――” 黄龙军剑士如箭矢般射来,完全没有半点前兆。 首当其先的是谢尽,此人剑术直接而简单,竟不顾一切地直取周扬首级,丝毫没有半点花巧,反而令周扬一时间更不知道从何着手。 比起其他的黄龙军剑士,周扬大可以凭着无数的战斗经验与敏捷身手,见识过吕布、关羽、丁潇、左慈等顶尖高手的气魄,其中除了关羽之外,都曾与其交过手。 因此无论再精妙的剑术或是再迅猛的速度,他都不觉得难以对付。 唯独眼前的谢尽,让周扬心生久未逢强敌的感觉。 由此可见,那陈泰应该更加厉害。 看来那一趟刺杀轲比能、步度根的鲜卑之行,对黄龙军剑士受益极大,甚至将他们这个整提升至超越常人的程度。 然而周扬不退反进,竟迎着谢尽的剑锋冲了过来。 任何完美的阵形,都不可能向自己的同伴进行攻击。 这就是他得出来的结论,所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同时应付那么快、准、狠的剑术高手,不如自己送上门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连谢尽也目光一动,显是没想到周扬竟会高明至此,惟有用尽全力,哪怕与他同归于尽,也要完成这几乎能够贯穿天下任何剑士的胸口这一剑。 可是当周扬的身体被长剑刺入的那一刻,谢尽面前的剑耙却突然间变成了一道残影。 只见周扬像穿墙而过一般,透过了谢尽的身体,站到了陈泰的面前。 所有黄龙军剑士与谢尽不得不停了下来,全都彷惶失色地相对了片刻,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陈泰更是骇然仓措地被迫出剑,气势瞬即被压到难以翻身。 只觉得周扬锋利无比的目光,离他仅有毫厘,并贴近了耳旁。 “现在我就告诉你,”只听得周扬的声音道,“我最后一张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陈泰好奇亦被动地问道,就像失去了线索的木偶一样。 “民心。”周扬淡淡地道。 “砰” 话音刚落,只听兵器拆断的声音。 陈泰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地,变成两截,周扬将虎啸铁枪重新收回背后。 上百名精锐黄龙军剑士,包括谢尽在内,全部形同虚设。 只能遥望着周扬傲立于废坞末端,最后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一十章:民心所向 .第一百零二章:身陷绝境 周扬拦住了正要上前应战的任浩与黑山弟子等人,亲自踏出了这莹光洞口。 齐寒目光低垂,不动声色。 但是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四名方士,则在此时一齐向前,逐渐将周扬围在中间处。 不远处的司马懿强忍着担忧,却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打扰了周扬专心的作战。 突然间,四名方士长剑同时出鞘。 周扬却像毫--飘天文学--,身陷绝境之时。 连司马懿也毫--飘天文学--,请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处境。” 周扬自然明白,只是一时激动而已,马上就恢复了理智,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全力地帮助武帝曹公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若不是皇上要赶尽杀绝的话,就算我退隐江湖又有何妨。” 司马懿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哥哥是否因为曹真、张合将军、曹琳姐姐、高堂隆等一个个身边的人不断离去,而觉得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了吗?” 周扬叹道:“也许吧而且今后还要死多少人,我心里完全没底,就黄河边岸的时候,你差点命丧弓箭手之下,就连我也险些不能幸免,对于未来的事情,我真的掌握不了。” 司马懿微笑道:“无论哥哥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永远陪在哥哥身边的,哥哥现在心里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否先要解决这苦役之事呢?” 周扬点了点头,道:“我在想,如果我以退出政坛为代价,换取一家人的平安幸福,也换得皇上解决苦役之患的话……” 司马懿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接接口道:“如果这样能够让哥哥觉得舒服的话,我也会全力支持的。” 周扬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狼顾之子,直到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相信了站在眼前的司马懿,是真的没有半点野心,也是真心帮助他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司马懿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心里愧疚。 况且司马懿一直以女性的精神姿态与他在一起,这种微妙而暖昧的情感,更加令他觉得十分奇怪,而他又完全不会抗拒,导至心中矛盾重重。 数日后,庞德与东方朔领着数百突骑兵从西边奔来,并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原来郭淮竟没有按照周扬的意思回军,而是继续前往与蜀军抗战,并且还把军队驻分批驻到了北原与陈仓两处要道。 周扬奇道:“莫非郭淮他们已被皇上拉笼过去了?” 司马懿则分析道:“这绝不可能,郭淮与费耀一直都是追随张合与蜀作战的旧部,而张合向来不参与政治斗争,只是皇上有意利用他来对付哥哥你,况且郭、费二将所领的军队,大多是雍、凉两州的人马,他们岂会违抗哥哥的指令。” 周扬不解道:“那郭、费二将为何继续西进?” 庞德道:“郭淮分析诸葛亮极有可能会跨渭登原,连兵北山,若是如此的话,必隔绝陇道,摇荡民、夷。” 司马懿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了北原的重要性,道:“诸葛亮一向不会打死战,郭淮不愧是追随张合多年的智将啊” 周扬问道:“看来我们暂时不能指望郭、费二将的军队,想要回洛阳,惟有靠里面的人了。” 司马懿叹道:“如今外敌当前,内有苦役之患,东吴又一直虎视耽耽,如果这个时候哥哥退隐江湖的话,真不知道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值五月初夏,西边刚传来了前线的最新动向。 当郭淮刚抵达北源的时候,堑垒尚未筑成,蜀军却早已先到了。 幸亏郭淮等人率军抵抗,才令诸葛亮攻而未克,两军暂时成对峙状态。 与此同时,吴军为了配合蜀军作战,起兵十万三路攻魏。 周扬再也按奈不住,领着庞德、任浩等诸将冲向了城门处,指着守将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若是再不放开城门的话,最后面临的只有国破家亡。” 城上弓箭手并没有马上对他进行攻击,而是匆忙回去禀报。 良久后,只见燕王曹宇亲自来到了城门之上,怒道:“攘外必先安内,内贼不除,如何能与外敌作战?叛贼若是打算强行攻城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周扬仰天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忽然只觉得一阵怒火由心而至,猛然睁眼一看,曹宇身边除了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之外,齐寒与数名方士也早就来到了一旁,正随时准备向周扬等人发起攻势。 司马懿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现在就是哥哥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要么放弃手上的权力,回归皇上的手上,让他能够专心地对付吴、蜀联军,但是今后所发生的一切,哥哥将再无任何权力干涉,包括全国各地的苦役。” 周扬知道自己再无法逃避了,因为现实已不容他继续犹豫下去,惟有苦笑着接道:“要么就是挥兵攻城,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一口气将洛阳控制住,对吗?” 庞德、任浩等将士们都表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郭大贤与白绕等黑山弟子们也摆出了坚定的态度,并认为泰山那军来的吴放人马,也一定会全力支持。 周扬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再看了一眼城上得意洋洋的齐寒,终于下达了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决定,沉声道:“全力攻城” 第一百零六章:城门血战 正当整个魏国的人力物力,几乎都投入了修宫建殿的各个庞大工程里的时候,吴、蜀终于再度乘机联军来犯。 幸而郭淮、费耀领兵西进抵御蜀军,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与果断的决定,才在北原挡住了诸葛亮的军队。 但是吴军十万三分来犯,也让周扬头痛不已。 与此同时,曹睿除了继续握住各大工程不放之外,也将全部的精力用来对付周扬上。 看着洛阳阔城之上,燕王曹宇与齐寒两人坚定的态度,既可知道再见到曹睿之时,要么是自己永远消失在他的眼前,要么就是曹睿离开那座龙椅。 当周扬终于做出要与对方决战的时候,庞德与郭大贤等人开始布阵。 城上的曹宇见状,完全没有半点出乎预料的样子,而是冷笑着与齐寒等人离开城上。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周扬等人将被曹睿安上了反贼的罪名。 “嗷――” 猎鹰天翔极通人性,立刻便感觉到了张弓弩拔的形势。 一道尖锐的鹰啸,即离开了周扬肩膀,展翅向天空咆哮而去。 这是曹琳与城内紧急联络的信号,直到现在,周扬也做好了各种牺牲的准备,包括这头猎鹰。 城上的弓箭手向天空狂乱射箭,猎鹰左翅中矢落下,但是它的啸声已经通知了城内的苏辰、耿龙、叶玄和赵岂等人。 这些追随周扬出生入死的人,大多都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 当洛阳消息封锁,他们无法得知周扬的任何情报之时,就早已做好了准备,直到在城内看到这最后的紧急信号,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庞德匆匆地冲到面前。 “向城上弓箭手发动奔射,切记,庞将军的任务只有一个,”周扬冷然道,“那就是掩护我。” “周丞相打算硬闯城门?”身旁的任浩大惊道。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方法,”东方朔道,“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也拖不起。” “说得没错。”司马懿也赞同道,“洛阳城是哥哥用了三十多年,苦心经营与修复而成,其坚固的城墙与城内的资源可以无外援的情况,足以拖住任何军队一年半载以上,况且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连半个月也拖不住。” “明白了,末将绝不让一枝羽箭落在周丞相面前。”庞德说完马上离去。 “我一刻也不会离开周丞相。”任浩也道。 “不”周扬道,“我只需要东方朔在身边制造各种幻术既可,你还是继续保护仲达的安全,不要让他进入弓箭手的射程范围,明白吗?” “可是城内有齐寒和众丹鼎派方士,”东方朔有些为难地道,“恐怕我的幻术不会起什么作用。”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周扬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能引开齐寒这些方士就行,弓箭手由庞德将军对付,他们很难伤我分毫,现在最头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昶与陈泰这批黄龙军,以及曹宇等曹家各藩王的实力。” “夏侯霸的军队被吴放拖住,暂时很难抽得出身来对付我们。”郭大贤道,“曹家子弟兵由我们来牵制住,黄龙军则有周丞相城内的人来对付。” “记住,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周扬道,“必须抢在吴军攻下魏境之前,迅速控制整个洛阳城。”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凭着与城内苏辰、耿龙的默契,希望能够躲开弓箭手与齐寒等人的干扰,顺利冲到城门处。 如果能够凭着赤兔马的速度,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现在座下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庞德等数百突骑开始向城上发动奔射的时候,周扬也不敢有片刻耽搁,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向乱箭矢雨中迎了上去。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摆开了战斗的架势,准备等城门一开,立刻冲去支援。 这不是普通的攻城战,更不是与敌人之间的对战,而是一次具有政治目的的行动。 因此周扬的目标不在于杀敌,而希望能够有机会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与士兵们,却不知道自己三四十年来所建立起来的声望,是否经得住这一次的考验。 “嗖嗖嗖――” 庞德果然没有半字虚言,只见这员猛将比周扬更快地冲到城下,并与数百突骑兵们在冲刺中,向城上的弓箭手不停放箭,完全无视射在身上的每一根箭矢。 周扬看得心痛,却无能为力。 惟有不要让这些死忠追随他的将士们白白牺牲,奋力抡起了虎啸铁枪,以群扫的姿态向城门处飞奔而去。 此时,在他的四周各处不断冒起白雾青烟,看来东方朔与齐寒等方士们也开始斗法了。 这两人都是左慈的弟子,可是东方朔毕竟只是孤军奋战,而齐寒那边却有整个东道的方士支持,双方实力悬殊,结果不言而喻。 但是东方朔的目标不在于死拼,而是为周扬争取缓冲的时间。 在大家全力的死战之下,周扬终于安然抵达城门。 但是城门被琐得严紧,门后木栓与准备顶住冲撞的力士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城门有丝毫向后打开。 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从门隙处刺去,也没办法破开城门,但是城上的守兵却开始向他滚落木桩或石头等。 这些都是徐荣、贾逵代任城守时,所布下的重重城防,没想到最后用来对付的人,却是周扬自己。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不远处的东方朔已经顶不住,无奈之下惟有退回黑山弟子们的阵中,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是那数百突骑兵们,却无一幸免地在横冲奔射之中,几乎全部阵亡。 包括庞德也被几名突骑兵拼死抬了回来,但他已经身中十几箭,浑身流淌着鲜血,重伤昏迷,看来生死之数极不乐观。 突然间,城门内终于有了动静,显然是城内苏辰和耿龙他们开始行动了。 只见耿龙与数十名战士们,正顶着曹宇的曹家子弟兵们疯狂的攻击,以生命换取了城门被缓缓地拖开。 周扬痛不欲生,从马背上飞跃跳进了混战中,见人就杀,一心只想突破重重的围攻。 耿龙则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将城门拉开,使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一鼓作气冲入,为周扬解除了困境,但是他与战士们却依然推住两边城门,永远不会再与周扬并肩作战了。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亦被感染了这种壮勇,各个舍生忘死地为周扬杀出一条血路。 周扬这才顺利地独自突破重围,在众多曹家子弟兵等高手剑士们的狂攻之下,冲到了曹宇面前。 可是曹宇仍十分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左右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立刻拦了过来。 “挡我者死”周扬面无表情地道。 “试试看。”孙礼横刀顶住他的长枪,气势完全不弱于眼前这杀红了眼的猛兽。 王双更是二话不说是刺出长矛,打算乘孙礼与他对峙之时,一口气拿下周扬的性命。 周扬暂时没了后顾之忧,早已忘记了前方有任何险阻,更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只知道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杀,凭着惊人的力量撞开孙礼,却与王双的长矛“锵”的一声打住。 孙礼没想到以自己与虎肉搏的力量,居然顶不住周扬的奋力一击,往后呛退数步之后,定了定神,再次向他杀来。 但周扬心中骇然却何止于此,王双与孙礼二将不仅仅是力量无穷的猛将,更是极懂得配合出击的搭挡。 无论他如何狂猛冲杀,仍没办法破开这两员猛将的阻拦。 惟有眼睁睁地看着曹宇退到了安全地带,并从城内继续调出了其他人马。 “看来燕王是把整个魏国的曹家人马,全都调到洛阳来了吧”周扬一边顶住王双的猛攻,一边目视着准备再次杀来的孙礼,语气不屑地道,“难道你们认为这个天下,真的就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天下吗?” “反贼休得多言”孙礼冲了过来,与王双一起左右夹攻,却不忘反驳道,“难不成这还是你周扬的天下不成?别忘记了,你本身也应该是曹家里的一员才对。”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点,更加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武帝曹公的子孙安上这个罪名。”周扬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放弃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只换取天下百姓们的太平生活,而不是在战火之中苦苦挣扎下,仍要被雪上加霜地强行征去苦役,你们难道睁着眼睛,却看不到这一切吗?” 最后一句话,孙礼显然心中怔了一上,被对方枪杆顶了回去。 但是周扬的压力,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少。 在王双无动于衷的继续狂攻之下,从皇城处被曹宇调来的人马也越来越多。 周扬与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会合在一起,但是却遭到了前堵后补的两面夹攻,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 第一百零七章:忠于皇命 “轰” 随着远处的一声炮响,只见以吴放率领的另一股农民军,正沿街冲杀而来。 原来当周扬等人在城门死战的时候,苏辰早已与叶玄等情报团精锐,迅速解决了城东的薄弱的守兵,并放开城门让泰山四寇的旧班人马,以及自徐、青一带组织起来的乡勇夺门而入。 人数之多,几乎挤满了洛阳宽畅的大街。 燕王曹宇立刻分一支人马前去阻拦,同时以誓死守护皇权的名义,命全军继续围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将反贼周扬格杀无论。 这批人全是曹族、夏侯族的本部家将与子弟兵们,对于曹宇这位德高望众的皇叔的服从,甚至不亚于当今皇上曹睿。 “想不到反贼周扬竟发动了青、徐两州的叛变,”曹宇以剑指道,“看来是打算延续黄巾之乱,将天下再一次推向乱火之中。” “燕王何其可笑”周扬冷笑道,“天下本来就处于战火之中,三国之战莫不是以结束战争为目标,一统天下为梦想,试问有谁喜欢徒增杀戳,又有谁喜欢被强制安上反贼的名义。如今吴、蜀联军,大敌当前之下,燕王居然不学高堂隆、栈潜这批忠臣死谏皇上,停止苦役,将矛头一致对外,却把几乎整个国家的军力用在对付我的身上,究竟是谁想把天下推向战火的,大家心知肚明。” “住口”曹宇怒道,“若是皇上将军力调向前线作战,岂不等于让反贼乘虚而入,将皇城搞个天翻地覆,本王甚至怀疑你的居心,究竟是谋曹篡位,还是卖国求荣。” “若要卖国,我手上所拥的雍、凉两州军队,此时正在陈仓、北原与蜀军浴血奋战。”周扬继续激动地道,“若要谋曹篡位我岂会等到现在,先帝驾崩之时,如此大好时机,恐怕深居简出之人是不会了解罢燕王还是应该回到燕地,门户,每天舒舒服服地享受成群妻妾们的侍候,岂不是更美?” “强词夺理,简直是一派胡言。”曹宇冷哼一声,又道,“早在皇上继位登基之前,本王就已经每天不断地训练本族将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反贼一露反相,本王立刻调集兵力,严阵以待,就像现在这样,又岂容得你大放肆词。不防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现在所见到的这些将士们,甚至还不到一半人数,王昶将军已经将黄龙军全权移交给陈泰,并从邺城调集人马前来洛阳了。” “果然为了对付区区我一个人,皇上真的动用了举国的兵力。”周扬长叹一声。 同时想到王昶与陈泰忽然不见的原因,只不知道陈泰这支黄龙军主力,现在又在何处。 会是在皇城之内?还是汉鼎钱庄? 抑或是…… 猛然之间,周扬浑身剧震,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丞相府。 曹宇加强了语气,又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作为反贼的下场,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将被乱箭射死,还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根据国家律法,你应该被夷其三族,但你哪来的三族?你只不过才一个儿子,甚至还没拥有我族的半点血统,这对本王执法将会简单了许多。” 周扬冷笑道:“燕王你错了,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将会有更多的人牺牲,包括小康,包括正在为我血战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自己,可是身为武帝曹公的儿子,你不仅没有岳父大人的胆魄与英武,更没有先帝对国家兢兢业业的态度,完全没有半点觉悟,难道,燕王真的没感觉到整个国家都在变化,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悄悄地变化吗?” 曹宇疑道:“什么变化?” 周扬遥指着远处那隐约可见,巍峨壮观的宫殿,还有挤满了整个洛阳大街的农民军,以及被日落染成了血红色的天空,痛苦地笑道:“这个国家的百姓与士兵们,自从被武帝曹公从南北战火中解救出来,再被先帝与诸位功臣们的带领之下,逐渐走上了希望的阳光中,一直到今时今刻,又被推入了恐惧、劳苦与绝望的边缘,就像这日落,就像站在我面前的这些将士们,我想问一问大家,你们喜欢战争吗?你们喜欢每天醒来的时候,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拿上兵器,准备等待命令,再次走向战场上吗?你们喜欢看着自己的家人,或是别人的家人抬着巨石,扛着巨木在各个庞大工程面前,慢慢地耗尽他们的生命吗?” 一席话,无人敢应。 包括曹宇没办法否定这个事实,却也不再与他继续对话,而是挥动手中的长剑,下命将反贼当场斩杀,可是没有人愿意上前半步。 甚至最忠心于他的曹家子弟兵们,也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间无言以对。 曹宇左右的孙礼与王双,更是犹豫不决,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齐寒领着十几名方士走了出来,其中四名正是当时与周扬等人在箕山对决的高手。 周扬一看见这个杀死曹琳的仇人,眼中立刻布满了红丝。 虎啸铁枪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怒火,随着他紧握的拳头,不断地颤抖起来。 “反贼周扬的人头,贫道决定收下了。”齐寒淡然笑道,“希望燕王与皇上不会食言,能把这一大功记在首阳山丹鼎派上。” “君无戏言。”曹宇道,“齐掌门能有今日的地位,难道仍不放心吗?” “燕王既然这么说,那么贫道岂能再有顾忌。”齐寒向前一步道。 东方朔与他同是左慈亲自调教出来的高徒,同样对丹鼎派、甚至是整个东道怀有野心,立刻自告奋勇地要替周扬出战。 齐寒显然全不将他放在眼中,直接拔剑往周扬刺来。 周扬更是傲立不动,轻轻闭上了双眼。 东方朔拦了过来,两袖之间,即刻变幻出重重幻影,与齐寒单独打了个照面。 曹宇本打算借齐寒之力,直接干掉周扬,就可以令其他人不战而溃,没想到中途杀出个东方朔,已令齐寒难近周扬寸步了,心中大为不甘,暗向左右示意。 孙礼似是还在出神,王双立刻挺矛杀了过来。 周扬依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当长矛刺到离他不到半尺之间的距离时,又被郭大贤的大刀横挡住,后方的孙礼这才被兵刃交碰的声音震醒,匆忙地冲了过来。 周扬这才睁开双眼,虎啸铁枪直刺相迎。 重重士兵围住的圈子里,三对三地恶斗起来。 但是孙礼此时似乎并没有杀意,只是仗着自己惊人的臂力与搏虎的武力,死缠住对方,却根本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反倒是周扬轻松与他对决,但是眼中所透射出来的目光,也是毫无敌意。 两人斟斗了半晌,孙礼忽然停了下来,扔掉手中的大刀道:“不打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后方的曹宇怒道:“莫非你也打算加入叛贼行列?” 周扬苦笑道:“事实上我们今日在此,都不知道为何而战,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战斗是迫不得已,可是你们呢?对于指令的遵从,也是迫不得已吗?难道你们真的一点分辩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吗?” 曹宇立刻反驳道:“懂得忠于皇命,即是懂得分辩是非,这是作为一名忠臣最基本的条件,反贼休要再此迷惑人心了。” 周扬笑道:“请燕王搞清楚,忠于皇上与遵从皇命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像高堂隆、栈潜等人也没有盲目遵从皇命,而是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不愿再看到农民们弃置荒地,百官们不务正职,最终选择了冒死上谏,特别是高堂隆,更是到了临死之前,仍不忘记告戒皇上要爱惜民力,量入而出。” “锵――” 一阵刺耳的兵器交碰后的磨擦,在长鸣后骤然终止。 只见王双与郭大贤擦身而过,下腹鲜血狂涌。 周扬正奇怪以王双的悍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郭大贤干掉的时候,郭大贤已经转身急忙扶住了王双。 王双紧捂住伤口,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既要忠于皇上,又要分辩是非,末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时曹宇见士兵们开始蠢蠢欲动,再也按奈不住,连忙下命叫道:“立刻歼灭反贼们,违令者斩” 孙礼望着王双在面前逐渐跪倒,终于顿悟道:“我明白了。” 说完,正打算挥刀自尽,却被周扬一掌抓住了刀柄,道:“忠于皇命,又要懂得分辩是非,其实并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困难,为何不效仿高堂隆、栈潜等忠臣上谏呢?希望皇上能够停止苦役,大家团结一致,全力对抗吴、蜀联军。” 曹宇命令下达,曹家子弟兵们已然杀将过去,但是更多一部分的士兵却呆立不动。 但是所有人在相互冲撞之下,场面竟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周扬凭着敏捷的身手,乘机从空隙之处冲出来,望皇城之处赶去,希望能够停止这一场无谓的杀戳。 第一百零八章:突破臻境 此时,周扬已经悄悄从混乱之中脱身。 凭着他对洛阳几乎每一个大道小街的熟悉,轻松地绕向最不可能遇上巡逻兵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距离皇城不到半里远的墙角下。 皇城守兵已经廖廖无几,多数都被曹宇紧急调去对付周扬。 但是曹宇却说过了,在王昶往邺城继续调兵前来洛阳的时候,陈泰已经接管了黄龙军的主力。 黄龙军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来自南北各地的高手。 当初曹睿在洛阳举办比武活动,周扬便曾见识过谢尽与陈泰的精采对决。 后来他们历经了前往鲜卑,刺杀轲比能、步度根两大首领的磨练,其实力更是难以估计。 然而黄龙军至今仍没有出现在城内,最有可能的就是藏于皇城之中。 以曹睿的精明,一定会估算到曹宇很难拦得住周扬他们,所以必会把陈泰这支最强的军队放在最后,想要见他一面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对 周扬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曹睿为了削夺他的权力而主动出击。 以这名年轻皇帝的性情,肯定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同时想到了丞相府里的儿子周康和其他人,立刻又放弃了前往皇城的念头,转而赶去自己的丞相府那边。 当他到了这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府邸时,终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座华丽而宽阔的府邸,此时竟被夷为了一片废坞,并做好了各种规划拦线,似乎打算准备用来建造另一栋更为庞大的建筑物。 “宗庙。”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扬心中一震,不需要转过身便可知道,这久违的声音,正是当今魏国的皇帝――曹睿。 只见对方再次开口,说道:“这里准备建造一座宗庙,用四根龙柱顶住前檐,还有一片足以让周丞相继续操练兵马的前埕。” 另一道声音来自周扬的前方,正是陈泰从废坞后走了出来,继续解释道:“周丞相还有一千多名虎豹骑,可以放置于宗庙的后院处。” 曹睿接着道:“至于令郎,朕表示十分遗憾。” 周扬叫道:“你们把小康怎么了?” 陈泰帮忙回答道:“谋反之罪,理应夷其三族,周丞相不可能对我大魏国的律法仍不清楚才对吧” 周扬怒道:“我什么时候要谋反了?什么时候窥视过皇上的龙位了?究竟做错了什么?这几十年来,难道我为你们曹家所做的贡献,所冒的危险难道不足于获取皇上的信任,既便如此,皇上大可以对我明说,要权力吗?我还给你们曹家。” 曹睿摇了摇头道:“太迟了,朕早就提醒过你了。” 周扬想起了过去种种,曹睿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的确是暗暗地向他示意,应该退位让贤,应该告老还乡了。 可是他不甘心,一直处于犹豫之中。 甚至一度想要退出政坛,但都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实际的行动。 周扬转过身来,面对着曹睿双后负背,目光凌厉,问道:“皇上现在打算如何对付微臣?利用小康的打击,影响微臣的思绪,然后让黄龙军乘机将微臣拿下吗?” 陈泰道:“需要这么麻烦吗?难道周丞相对赵岂与郝蠹所统领的虎豹骑,一点都不关心吗?” 周扬反倒并不担心这些,从容道:“相信陈侍郎的黄龙军,仍不具备干掉一千多名虎豹骑的实力吧” 陈泰承认道:“虎豹骑每一名骑兵,皆是从百人将中挑选补之,天下间能够拥有铲除他们的恐怕只有周丞相一人了,难道不是吗?周丞相从追随武帝曹公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保存实力,三千突骑兵,数百名在生死边缘中垂炼的战士,的确令人感到害怕,包括皇上也坐立难安。” 周扬道:“这一切都是皇上权威的保证,至少在发生紧急叛乱的时候,绝对是派得上用场的奇兵。” 曹睿哈哈笑道:“结果紧急叛乱的,恰恰是周丞相所谓的奇兵,就连朕也没有料到,这所谓的奇兵竟厉害至这种程度,就连大司马曹真和张合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放眼整个魏国,还有谁能够与周丞相匹敌的呢?” 周扬不由得心生感触,有点自言自语道:“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曹睿淡淡地道:“这一点,相信周丞相现在应该感受最深吧不过朕仍然愿意,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周丞相再作一次选择,如何?” 周扬一想起郭太皇,一想起曹琳,一想起耿龙与众多战士们,还有自己的儿子小康,便苦笑道:“如果皇上曾经给我选择过的话,一定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现在微臣已无退路,正如皇上所言,一切都为时已晚,微臣若没有任何准备,岂会回到洛阳来送死?” 曹睿不禁一怔,道:“还能有什么准备?你的最后底牌,不就是耿龙与那一千多名虎豹骑吗?” 周扬不答反问道:“如果微臣愿意将全部权力,移交还皇上的话,皇上是否能够答应微臣与高堂隆大人临终的请求,能否真正为了天下百姓与江山社稷着想,能否停止几乎举国内战与庞大苦役呢?” 曹睿摇摇头,颇为激动地道:“还是那句话,为时已晚,朕岂能像先帝那么窝囊,七年里几乎一无作为,朕要学的是武帝爷爷,只有他才是朕的榜样。” 周扬道:“也就是没得商量了。” 曹睿皱了皱眉头,就当是最后的回答,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只剩下陈泰一言不发,但是废坞四周却突然略过几十道身影,最后倏地“一”字停下,并且在不断地增加数量,直至全部黄龙军的精锐剑士到齐。 最后,从陈泰身后走出了一名体形彪悍的剑士,正是来自河北的谢尽。 周扬对眼前这一切毫不在意,而是故意提高了嗓门,向逐渐远去的曹睿大声叫道:“微臣还有一张底牌,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只见远处的曹睿背景停了一会儿,随即又继续离开了。 反倒是陈泰却比较好奇地问道:“如果周丞相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究竟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周扬耸了耸肩膀,叹道:“正如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搞定我那一千多名虎豹骑一样,但这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动手吧” 陈泰点了点头,背后一柄长剑闪现,人却往后一退。 四周的黄龙军剑士悄无声息地向周扬靠拢过来,竟让人感觉他们从未移动过分毫,其动作已经达到了利用默契,来配合每一个细节。 周扬对这些年轻剑士由衷的赞赏,但仍然背负着虎啸铁枪,从容不迫地原地不动。 “嗖嗖――” 黄龙军剑士如箭矢般射来,完全没有半点前兆。 首当其先的是谢尽,此人剑术直接而简单,竟不顾一切地直取周扬首级,丝毫没有半点花巧,反而令周扬一时间更不知道从何着手。 比起其他的黄龙军剑士,周扬大可以凭着无数的战斗经验与敏捷身手,见识过吕布、关羽、丁潇、左慈等顶尖高手的气魄,其中除了关羽之外,都曾与其交过手。 因此无论再精妙的剑术或是再迅猛的速度,他都不觉得难以对付。 唯独眼前的谢尽,让周扬心生久未逢强敌的感觉。 由此可见,那陈泰应该更加厉害。 看来那一趟刺杀轲比能、步度根的鲜卑之行,对黄龙军剑士受益极大,甚至将他们这个整提升至超越常人的程度。 然而周扬不退反进,竟迎着谢尽的剑锋冲了过来。 任何完美的阵形,都不可能向自己的同伴进行攻击。 这就是他得出来的结论,所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同时应付那么快、准、狠的剑术高手,不如自己送上门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连谢尽也目光一动,显是没想到周扬竟会高明至此,惟有用尽全力,哪怕与他同归于尽,也要完成这几乎能够贯穿天下任何剑士的胸口这一剑。 可是当周扬的身体被长剑刺入的那一刻,谢尽面前的剑耙却突然间变成了一道残影。 只见周扬像穿墙而过一般,透过了谢尽的身体,站到了陈泰的面前。 所有黄龙军剑士与谢尽不得不停了下来,全都彷惶失色地相对了片刻,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陈泰更是骇然仓措地被迫出剑,气势瞬即被压到难以翻身。 只觉得周扬锋利无比的目光,离他仅有毫厘,并贴近了耳旁。 “现在我就告诉你,”只听得周扬的声音道,“我最后一张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陈泰好奇亦被动地问道,就像失去了线索的木偶一样。 “民心。”周扬淡淡地道。 “砰” 话音刚落,只听兵器拆断的声音。 陈泰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地,变成两截,周扬将虎啸铁枪重新收回背后。 上百名精锐黄龙军剑士,包括谢尽在内,全部形同虚设。 只能遥望着周扬傲立于废坞末端,最后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真相大白 .第一百零二章:身陷绝境 周扬拦住了正要上前应战的任浩与黑山弟子等人,亲自踏出了这莹光洞口。 齐寒目光低垂,不动声色。 但是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四名方士,则在此时一齐向前,逐渐将周扬围在中间处。 不远处的司马懿强忍着担忧,却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打扰了周扬专心的作战。 突然间,四名方士长剑同时出鞘。 周扬却像毫--飘天文学--,身陷绝境之时。 连司马懿也毫--飘天文学--,请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处境。” 周扬自然明白,只是一时激动而已,马上就恢复了理智,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全力地帮助武帝曹公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若不是皇上要赶尽杀绝的话,就算我退隐江湖又有何妨。” 司马懿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哥哥是否因为曹真、张合将军、曹琳姐姐、高堂隆等一个个身边的人不断离去,而觉得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了吗?” 周扬叹道:“也许吧而且今后还要死多少人,我心里完全没底,就黄河边岸的时候,你差点命丧弓箭手之下,就连我也险些不能幸免,对于未来的事情,我真的掌握不了。” 司马懿微笑道:“无论哥哥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永远陪在哥哥身边的,哥哥现在心里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否先要解决这苦役之事呢?” 周扬点了点头,道:“我在想,如果我以退出政坛为代价,换取一家人的平安幸福,也换得皇上解决苦役之患的话……” 司马懿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接接口道:“如果这样能够让哥哥觉得舒服的话,我也会全力支持的。” 周扬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狼顾之子,直到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相信了站在眼前的司马懿,是真的没有半点野心,也是真心帮助他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司马懿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心里愧疚。 况且司马懿一直以女性的精神姿态与他在一起,这种微妙而暖昧的情感,更加令他觉得十分奇怪,而他又完全不会抗拒,导至心中矛盾重重。 数日后,庞德与东方朔领着数百突骑兵从西边奔来,并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原来郭淮竟没有按照周扬的意思回军,而是继续前往与蜀军抗战,并且还把军队驻分批驻到了北原与陈仓两处要道。 周扬奇道:“莫非郭淮他们已被皇上拉笼过去了?” 司马懿则分析道:“这绝不可能,郭淮与费耀一直都是追随张合与蜀作战的旧部,而张合向来不参与政治斗争,只是皇上有意利用他来对付哥哥你,况且郭、费二将所领的军队,大多是雍、凉两州的人马,他们岂会违抗哥哥的指令。” 周扬不解道:“那郭、费二将为何继续西进?” 庞德道:“郭淮分析诸葛亮极有可能会跨渭登原,连兵北山,若是如此的话,必隔绝陇道,摇荡民、夷。” 司马懿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了北原的重要性,道:“诸葛亮一向不会打死战,郭淮不愧是追随张合多年的智将啊” 周扬问道:“看来我们暂时不能指望郭、费二将的军队,想要回洛阳,惟有靠里面的人了。” 司马懿叹道:“如今外敌当前,内有苦役之患,东吴又一直虎视耽耽,如果这个时候哥哥退隐江湖的话,真不知道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值五月初夏,西边刚传来了前线的最新动向。 当郭淮刚抵达北源的时候,堑垒尚未筑成,蜀军却早已先到了。 幸亏郭淮等人率军抵抗,才令诸葛亮攻而未克,两军暂时成对峙状态。 与此同时,吴军为了配合蜀军作战,起兵十万三路攻魏。 周扬再也按奈不住,领着庞德、任浩等诸将冲向了城门处,指着守将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若是再不放开城门的话,最后面临的只有国破家亡。” 城上弓箭手并没有马上对他进行攻击,而是匆忙回去禀报。 良久后,只见燕王曹宇亲自来到了城门之上,怒道:“攘外必先安内,内贼不除,如何能与外敌作战?叛贼若是打算强行攻城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周扬仰天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忽然只觉得一阵怒火由心而至,猛然睁眼一看,曹宇身边除了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之外,齐寒与数名方士也早就来到了一旁,正随时准备向周扬等人发起攻势。 司马懿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现在就是哥哥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要么放弃手上的权力,回归皇上的手上,让他能够专心地对付吴、蜀联军,但是今后所发生的一切,哥哥将再无任何权力干涉,包括全国各地的苦役。” 周扬知道自己再无法逃避了,因为现实已不容他继续犹豫下去,惟有苦笑着接道:“要么就是挥兵攻城,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一口气将洛阳控制住,对吗?” 庞德、任浩等将士们都表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郭大贤与白绕等黑山弟子们也摆出了坚定的态度,并认为泰山那军来的吴放人马,也一定会全力支持。 周扬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再看了一眼城上得意洋洋的齐寒,终于下达了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决定,沉声道:“全力攻城” 第一百零六章:城门血战 正当整个魏国的人力物力,几乎都投入了修宫建殿的各个庞大工程里的时候,吴、蜀终于再度乘机联军来犯。 幸而郭淮、费耀领兵西进抵御蜀军,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与果断的决定,才在北原挡住了诸葛亮的军队。 但是吴军十万三分来犯,也让周扬头痛不已。 与此同时,曹睿除了继续握住各大工程不放之外,也将全部的精力用来对付周扬上。 看着洛阳阔城之上,燕王曹宇与齐寒两人坚定的态度,既可知道再见到曹睿之时,要么是自己永远消失在他的眼前,要么就是曹睿离开那座龙椅。 当周扬终于做出要与对方决战的时候,庞德与郭大贤等人开始布阵。 城上的曹宇见状,完全没有半点出乎预料的样子,而是冷笑着与齐寒等人离开城上。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周扬等人将被曹睿安上了反贼的罪名。 “嗷――” 猎鹰天翔极通人性,立刻便感觉到了张弓弩拔的形势。 一道尖锐的鹰啸,即离开了周扬肩膀,展翅向天空咆哮而去。 这是曹琳与城内紧急联络的信号,直到现在,周扬也做好了各种牺牲的准备,包括这头猎鹰。 城上的弓箭手向天空狂乱射箭,猎鹰左翅中矢落下,但是它的啸声已经通知了城内的苏辰、耿龙、叶玄和赵岂等人。 这些追随周扬出生入死的人,大多都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 当洛阳消息封锁,他们无法得知周扬的任何情报之时,就早已做好了准备,直到在城内看到这最后的紧急信号,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庞德匆匆地冲到面前。 “向城上弓箭手发动奔射,切记,庞将军的任务只有一个,”周扬冷然道,“那就是掩护我。” “周丞相打算硬闯城门?”身旁的任浩大惊道。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方法,”东方朔道,“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也拖不起。” “说得没错。”司马懿也赞同道,“洛阳城是哥哥用了三十多年,苦心经营与修复而成,其坚固的城墙与城内的资源可以无外援的情况,足以拖住任何军队一年半载以上,况且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连半个月也拖不住。” “明白了,末将绝不让一枝羽箭落在周丞相面前。”庞德说完马上离去。 “我一刻也不会离开周丞相。”任浩也道。 “不”周扬道,“我只需要东方朔在身边制造各种幻术既可,你还是继续保护仲达的安全,不要让他进入弓箭手的射程范围,明白吗?” “可是城内有齐寒和众丹鼎派方士,”东方朔有些为难地道,“恐怕我的幻术不会起什么作用。”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周扬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能引开齐寒这些方士就行,弓箭手由庞德将军对付,他们很难伤我分毫,现在最头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昶与陈泰这批黄龙军,以及曹宇等曹家各藩王的实力。” “夏侯霸的军队被吴放拖住,暂时很难抽得出身来对付我们。”郭大贤道,“曹家子弟兵由我们来牵制住,黄龙军则有周丞相城内的人来对付。” “记住,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周扬道,“必须抢在吴军攻下魏境之前,迅速控制整个洛阳城。”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凭着与城内苏辰、耿龙的默契,希望能够躲开弓箭手与齐寒等人的干扰,顺利冲到城门处。 如果能够凭着赤兔马的速度,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现在座下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庞德等数百突骑开始向城上发动奔射的时候,周扬也不敢有片刻耽搁,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向乱箭矢雨中迎了上去。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摆开了战斗的架势,准备等城门一开,立刻冲去支援。 这不是普通的攻城战,更不是与敌人之间的对战,而是一次具有政治目的的行动。 因此周扬的目标不在于杀敌,而希望能够有机会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与士兵们,却不知道自己三四十年来所建立起来的声望,是否经得住这一次的考验。 “嗖嗖嗖――” 庞德果然没有半字虚言,只见这员猛将比周扬更快地冲到城下,并与数百突骑兵们在冲刺中,向城上的弓箭手不停放箭,完全无视射在身上的每一根箭矢。 周扬看得心痛,却无能为力。 惟有不要让这些死忠追随他的将士们白白牺牲,奋力抡起了虎啸铁枪,以群扫的姿态向城门处飞奔而去。 此时,在他的四周各处不断冒起白雾青烟,看来东方朔与齐寒等方士们也开始斗法了。 这两人都是左慈的弟子,可是东方朔毕竟只是孤军奋战,而齐寒那边却有整个东道的方士支持,双方实力悬殊,结果不言而喻。 但是东方朔的目标不在于死拼,而是为周扬争取缓冲的时间。 在大家全力的死战之下,周扬终于安然抵达城门。 但是城门被琐得严紧,门后木栓与准备顶住冲撞的力士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城门有丝毫向后打开。 周扬手中的虎啸铁枪从门隙处刺去,也没办法破开城门,但是城上的守兵却开始向他滚落木桩或石头等。 这些都是徐荣、贾逵代任城守时,所布下的重重城防,没想到最后用来对付的人,却是周扬自己。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不远处的东方朔已经顶不住,无奈之下惟有退回黑山弟子们的阵中,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是那数百突骑兵们,却无一幸免地在横冲奔射之中,几乎全部阵亡。 包括庞德也被几名突骑兵拼死抬了回来,但他已经身中十几箭,浑身流淌着鲜血,重伤昏迷,看来生死之数极不乐观。 突然间,城门内终于有了动静,显然是城内苏辰和耿龙他们开始行动了。 只见耿龙与数十名战士们,正顶着曹宇的曹家子弟兵们疯狂的攻击,以生命换取了城门被缓缓地拖开。 周扬痛不欲生,从马背上飞跃跳进了混战中,见人就杀,一心只想突破重重的围攻。 耿龙则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将城门拉开,使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一鼓作气冲入,为周扬解除了困境,但是他与战士们却依然推住两边城门,永远不会再与周扬并肩作战了。 郭大贤与白绕四神兵等黑山弟子们,亦被感染了这种壮勇,各个舍生忘死地为周扬杀出一条血路。 周扬这才顺利地独自突破重围,在众多曹家子弟兵等高手剑士们的狂攻之下,冲到了曹宇面前。 可是曹宇仍十分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左右孙礼与王双两员猛将,立刻拦了过来。 “挡我者死”周扬面无表情地道。 “试试看。”孙礼横刀顶住他的长枪,气势完全不弱于眼前这杀红了眼的猛兽。 王双更是二话不说是刺出长矛,打算乘孙礼与他对峙之时,一口气拿下周扬的性命。 周扬暂时没了后顾之忧,早已忘记了前方有任何险阻,更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只知道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杀,凭着惊人的力量撞开孙礼,却与王双的长矛“锵”的一声打住。 孙礼没想到以自己与虎肉搏的力量,居然顶不住周扬的奋力一击,往后呛退数步之后,定了定神,再次向他杀来。 但周扬心中骇然却何止于此,王双与孙礼二将不仅仅是力量无穷的猛将,更是极懂得配合出击的搭挡。 无论他如何狂猛冲杀,仍没办法破开这两员猛将的阻拦。 惟有眼睁睁地看着曹宇退到了安全地带,并从城内继续调出了其他人马。 “看来燕王是把整个魏国的曹家人马,全都调到洛阳来了吧”周扬一边顶住王双的猛攻,一边目视着准备再次杀来的孙礼,语气不屑地道,“难道你们认为这个天下,真的就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天下吗?” “反贼休得多言”孙礼冲了过来,与王双一起左右夹攻,却不忘反驳道,“难不成这还是你周扬的天下不成?别忘记了,你本身也应该是曹家里的一员才对。”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点,更加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武帝曹公的子孙安上这个罪名。”周扬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放弃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只换取天下百姓们的太平生活,而不是在战火之中苦苦挣扎下,仍要被雪上加霜地强行征去苦役,你们难道睁着眼睛,却看不到这一切吗?” 最后一句话,孙礼显然心中怔了一上,被对方枪杆顶了回去。 但是周扬的压力,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少。 在王双无动于衷的继续狂攻之下,从皇城处被曹宇调来的人马也越来越多。 周扬与郭大贤等黑山弟子们会合在一起,但是却遭到了前堵后补的两面夹攻,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 第一百零七章:忠于皇命 “轰” 随着远处的一声炮响,只见以吴放率领的另一股农民军,正沿街冲杀而来。 原来当周扬等人在城门死战的时候,苏辰早已与叶玄等情报团精锐,迅速解决了城东的薄弱的守兵,并放开城门让泰山四寇的旧班人马,以及自徐、青一带组织起来的乡勇夺门而入。 人数之多,几乎挤满了洛阳宽畅的大街。 燕王曹宇立刻分一支人马前去阻拦,同时以誓死守护皇权的名义,命全军继续围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将反贼周扬格杀无论。 这批人全是曹族、夏侯族的本部家将与子弟兵们,对于曹宇这位德高望众的皇叔的服从,甚至不亚于当今皇上曹睿。 “想不到反贼周扬竟发动了青、徐两州的叛变,”曹宇以剑指道,“看来是打算延续黄巾之乱,将天下再一次推向乱火之中。” “燕王何其可笑”周扬冷笑道,“天下本来就处于战火之中,三国之战莫不是以结束战争为目标,一统天下为梦想,试问有谁喜欢徒增杀戳,又有谁喜欢被强制安上反贼的名义。如今吴、蜀联军,大敌当前之下,燕王居然不学高堂隆、栈潜这批忠臣死谏皇上,停止苦役,将矛头一致对外,却把几乎整个国家的军力用在对付我的身上,究竟是谁想把天下推向战火的,大家心知肚明。” “住口”曹宇怒道,“若是皇上将军力调向前线作战,岂不等于让反贼乘虚而入,将皇城搞个天翻地覆,本王甚至怀疑你的居心,究竟是谋曹篡位,还是卖国求荣。” “若要卖国,我手上所拥的雍、凉两州军队,此时正在陈仓、北原与蜀军浴血奋战。”周扬继续激动地道,“若要谋曹篡位我岂会等到现在,先帝驾崩之时,如此大好时机,恐怕深居简出之人是不会了解罢燕王还是应该回到燕地,门户,每天舒舒服服地享受成群妻妾们的侍候,岂不是更美?” “强词夺理,简直是一派胡言。”曹宇冷哼一声,又道,“早在皇上继位登基之前,本王就已经每天不断地训练本族将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反贼一露反相,本王立刻调集兵力,严阵以待,就像现在这样,又岂容得你大放肆词。不防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现在所见到的这些将士们,甚至还不到一半人数,王昶将军已经将黄龙军全权移交给陈泰,并从邺城调集人马前来洛阳了。” “果然为了对付区区我一个人,皇上真的动用了举国的兵力。”周扬长叹一声。 同时想到王昶与陈泰忽然不见的原因,只不知道陈泰这支黄龙军主力,现在又在何处。 会是在皇城之内?还是汉鼎钱庄? 抑或是…… 猛然之间,周扬浑身剧震,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丞相府。 曹宇加强了语气,又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作为反贼的下场,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将被乱箭射死,还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根据国家律法,你应该被夷其三族,但你哪来的三族?你只不过才一个儿子,甚至还没拥有我族的半点血统,这对本王执法将会简单了许多。” 周扬冷笑道:“燕王你错了,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将会有更多的人牺牲,包括小康,包括正在为我血战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自己,可是身为武帝曹公的儿子,你不仅没有岳父大人的胆魄与英武,更没有先帝对国家兢兢业业的态度,完全没有半点觉悟,难道,燕王真的没感觉到整个国家都在变化,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悄悄地变化吗?” 曹宇疑道:“什么变化?” 周扬遥指着远处那隐约可见,巍峨壮观的宫殿,还有挤满了整个洛阳大街的农民军,以及被日落染成了血红色的天空,痛苦地笑道:“这个国家的百姓与士兵们,自从被武帝曹公从南北战火中解救出来,再被先帝与诸位功臣们的带领之下,逐渐走上了希望的阳光中,一直到今时今刻,又被推入了恐惧、劳苦与绝望的边缘,就像这日落,就像站在我面前的这些将士们,我想问一问大家,你们喜欢战争吗?你们喜欢每天醒来的时候,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拿上兵器,准备等待命令,再次走向战场上吗?你们喜欢看着自己的家人,或是别人的家人抬着巨石,扛着巨木在各个庞大工程面前,慢慢地耗尽他们的生命吗?” 一席话,无人敢应。 包括曹宇没办法否定这个事实,却也不再与他继续对话,而是挥动手中的长剑,下命将反贼当场斩杀,可是没有人愿意上前半步。 甚至最忠心于他的曹家子弟兵们,也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间无言以对。 曹宇左右的孙礼与王双,更是犹豫不决,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齐寒领着十几名方士走了出来,其中四名正是当时与周扬等人在箕山对决的高手。 周扬一看见这个杀死曹琳的仇人,眼中立刻布满了红丝。 虎啸铁枪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怒火,随着他紧握的拳头,不断地颤抖起来。 “反贼周扬的人头,贫道决定收下了。”齐寒淡然笑道,“希望燕王与皇上不会食言,能把这一大功记在首阳山丹鼎派上。” “君无戏言。”曹宇道,“齐掌门能有今日的地位,难道仍不放心吗?” “燕王既然这么说,那么贫道岂能再有顾忌。”齐寒向前一步道。 东方朔与他同是左慈亲自调教出来的高徒,同样对丹鼎派、甚至是整个东道怀有野心,立刻自告奋勇地要替周扬出战。 齐寒显然全不将他放在眼中,直接拔剑往周扬刺来。 周扬更是傲立不动,轻轻闭上了双眼。 东方朔拦了过来,两袖之间,即刻变幻出重重幻影,与齐寒单独打了个照面。 曹宇本打算借齐寒之力,直接干掉周扬,就可以令其他人不战而溃,没想到中途杀出个东方朔,已令齐寒难近周扬寸步了,心中大为不甘,暗向左右示意。 孙礼似是还在出神,王双立刻挺矛杀了过来。 周扬依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当长矛刺到离他不到半尺之间的距离时,又被郭大贤的大刀横挡住,后方的孙礼这才被兵刃交碰的声音震醒,匆忙地冲了过来。 周扬这才睁开双眼,虎啸铁枪直刺相迎。 重重士兵围住的圈子里,三对三地恶斗起来。 但是孙礼此时似乎并没有杀意,只是仗着自己惊人的臂力与搏虎的武力,死缠住对方,却根本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反倒是周扬轻松与他对决,但是眼中所透射出来的目光,也是毫无敌意。 两人斟斗了半晌,孙礼忽然停了下来,扔掉手中的大刀道:“不打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后方的曹宇怒道:“莫非你也打算加入叛贼行列?” 周扬苦笑道:“事实上我们今日在此,都不知道为何而战,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战斗是迫不得已,可是你们呢?对于指令的遵从,也是迫不得已吗?难道你们真的一点分辩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吗?” 曹宇立刻反驳道:“懂得忠于皇命,即是懂得分辩是非,这是作为一名忠臣最基本的条件,反贼休要再此迷惑人心了。” 周扬笑道:“请燕王搞清楚,忠于皇上与遵从皇命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像高堂隆、栈潜等人也没有盲目遵从皇命,而是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不愿再看到农民们弃置荒地,百官们不务正职,最终选择了冒死上谏,特别是高堂隆,更是到了临死之前,仍不忘记告戒皇上要爱惜民力,量入而出。” “锵――” 一阵刺耳的兵器交碰后的磨擦,在长鸣后骤然终止。 只见王双与郭大贤擦身而过,下腹鲜血狂涌。 周扬正奇怪以王双的悍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郭大贤干掉的时候,郭大贤已经转身急忙扶住了王双。 王双紧捂住伤口,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既要忠于皇上,又要分辩是非,末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时曹宇见士兵们开始蠢蠢欲动,再也按奈不住,连忙下命叫道:“立刻歼灭反贼们,违令者斩” 孙礼望着王双在面前逐渐跪倒,终于顿悟道:“我明白了。” 说完,正打算挥刀自尽,却被周扬一掌抓住了刀柄,道:“忠于皇命,又要懂得分辩是非,其实并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困难,为何不效仿高堂隆、栈潜等忠臣上谏呢?希望皇上能够停止苦役,大家团结一致,全力对抗吴、蜀联军。” 曹宇命令下达,曹家子弟兵们已然杀将过去,但是更多一部分的士兵却呆立不动。 但是所有人在相互冲撞之下,场面竟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周扬凭着敏捷的身手,乘机从空隙之处冲出来,望皇城之处赶去,希望能够停止这一场无谓的杀戳。 第一百零八章:突破臻境 此时,周扬已经悄悄从混乱之中脱身。 凭着他对洛阳几乎每一个大道小街的熟悉,轻松地绕向最不可能遇上巡逻兵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距离皇城不到半里远的墙角下。 皇城守兵已经廖廖无几,多数都被曹宇紧急调去对付周扬。 但是曹宇却说过了,在王昶往邺城继续调兵前来洛阳的时候,陈泰已经接管了黄龙军的主力。 黄龙军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来自南北各地的高手。 当初曹睿在洛阳举办比武活动,周扬便曾见识过谢尽与陈泰的精采对决。 后来他们历经了前往鲜卑,刺杀轲比能、步度根两大首领的磨练,其实力更是难以估计。 然而黄龙军至今仍没有出现在城内,最有可能的就是藏于皇城之中。 以曹睿的精明,一定会估算到曹宇很难拦得住周扬他们,所以必会把陈泰这支最强的军队放在最后,想要见他一面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对 周扬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曹睿为了削夺他的权力而主动出击。 以这名年轻皇帝的性情,肯定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同时想到了丞相府里的儿子周康和其他人,立刻又放弃了前往皇城的念头,转而赶去自己的丞相府那边。 当他到了这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府邸时,终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座华丽而宽阔的府邸,此时竟被夷为了一片废坞,并做好了各种规划拦线,似乎打算准备用来建造另一栋更为庞大的建筑物。 “宗庙。”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扬心中一震,不需要转过身便可知道,这久违的声音,正是当今魏国的皇帝――曹睿。 只见对方再次开口,说道:“这里准备建造一座宗庙,用四根龙柱顶住前檐,还有一片足以让周丞相继续操练兵马的前埕。” 另一道声音来自周扬的前方,正是陈泰从废坞后走了出来,继续解释道:“周丞相还有一千多名虎豹骑,可以放置于宗庙的后院处。” 曹睿接着道:“至于令郎,朕表示十分遗憾。” 周扬叫道:“你们把小康怎么了?” 陈泰帮忙回答道:“谋反之罪,理应夷其三族,周丞相不可能对我大魏国的律法仍不清楚才对吧” 周扬怒道:“我什么时候要谋反了?什么时候窥视过皇上的龙位了?究竟做错了什么?这几十年来,难道我为你们曹家所做的贡献,所冒的危险难道不足于获取皇上的信任,既便如此,皇上大可以对我明说,要权力吗?我还给你们曹家。” 曹睿摇了摇头道:“太迟了,朕早就提醒过你了。” 周扬想起了过去种种,曹睿对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的确是暗暗地向他示意,应该退位让贤,应该告老还乡了。 可是他不甘心,一直处于犹豫之中。 甚至一度想要退出政坛,但都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实际的行动。 周扬转过身来,面对着曹睿双后负背,目光凌厉,问道:“皇上现在打算如何对付微臣?利用小康的打击,影响微臣的思绪,然后让黄龙军乘机将微臣拿下吗?” 陈泰道:“需要这么麻烦吗?难道周丞相对赵岂与郝蠹所统领的虎豹骑,一点都不关心吗?” 周扬反倒并不担心这些,从容道:“相信陈侍郎的黄龙军,仍不具备干掉一千多名虎豹骑的实力吧” 陈泰承认道:“虎豹骑每一名骑兵,皆是从百人将中挑选补之,天下间能够拥有铲除他们的恐怕只有周丞相一人了,难道不是吗?周丞相从追随武帝曹公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保存实力,三千突骑兵,数百名在生死边缘中垂炼的战士,的确令人感到害怕,包括皇上也坐立难安。” 周扬道:“这一切都是皇上权威的保证,至少在发生紧急叛乱的时候,绝对是派得上用场的奇兵。” 曹睿哈哈笑道:“结果紧急叛乱的,恰恰是周丞相所谓的奇兵,就连朕也没有料到,这所谓的奇兵竟厉害至这种程度,就连大司马曹真和张合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放眼整个魏国,还有谁能够与周丞相匹敌的呢?” 周扬不由得心生感触,有点自言自语道:“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曹睿淡淡地道:“这一点,相信周丞相现在应该感受最深吧不过朕仍然愿意,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让周丞相再作一次选择,如何?” 周扬一想起郭太皇,一想起曹琳,一想起耿龙与众多战士们,还有自己的儿子小康,便苦笑道:“如果皇上曾经给我选择过的话,一定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现在微臣已无退路,正如皇上所言,一切都为时已晚,微臣若没有任何准备,岂会回到洛阳来送死?” 曹睿不禁一怔,道:“还能有什么准备?你的最后底牌,不就是耿龙与那一千多名虎豹骑吗?” 周扬不答反问道:“如果微臣愿意将全部权力,移交还皇上的话,皇上是否能够答应微臣与高堂隆大人临终的请求,能否真正为了天下百姓与江山社稷着想,能否停止几乎举国内战与庞大苦役呢?” 曹睿摇摇头,颇为激动地道:“还是那句话,为时已晚,朕岂能像先帝那么窝囊,七年里几乎一无作为,朕要学的是武帝爷爷,只有他才是朕的榜样。” 周扬道:“也就是没得商量了。” 曹睿皱了皱眉头,就当是最后的回答,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只剩下陈泰一言不发,但是废坞四周却突然略过几十道身影,最后倏地“一”字停下,并且在不断地增加数量,直至全部黄龙军的精锐剑士到齐。 最后,从陈泰身后走出了一名体形彪悍的剑士,正是来自河北的谢尽。 周扬对眼前这一切毫不在意,而是故意提高了嗓门,向逐渐远去的曹睿大声叫道:“微臣还有一张底牌,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只见远处的曹睿背景停了一会儿,随即又继续离开了。 反倒是陈泰却比较好奇地问道:“如果周丞相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究竟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周扬耸了耸肩膀,叹道:“正如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搞定我那一千多名虎豹骑一样,但这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动手吧” 陈泰点了点头,背后一柄长剑闪现,人却往后一退。 四周的黄龙军剑士悄无声息地向周扬靠拢过来,竟让人感觉他们从未移动过分毫,其动作已经达到了利用默契,来配合每一个细节。 周扬对这些年轻剑士由衷的赞赏,但仍然背负着虎啸铁枪,从容不迫地原地不动。 “嗖嗖――” 黄龙军剑士如箭矢般射来,完全没有半点前兆。 首当其先的是谢尽,此人剑术直接而简单,竟不顾一切地直取周扬首级,丝毫没有半点花巧,反而令周扬一时间更不知道从何着手。 比起其他的黄龙军剑士,周扬大可以凭着无数的战斗经验与敏捷身手,见识过吕布、关羽、丁潇、左慈等顶尖高手的气魄,其中除了关羽之外,都曾与其交过手。 因此无论再精妙的剑术或是再迅猛的速度,他都不觉得难以对付。 唯独眼前的谢尽,让周扬心生久未逢强敌的感觉。 由此可见,那陈泰应该更加厉害。 看来那一趟刺杀轲比能、步度根的鲜卑之行,对黄龙军剑士受益极大,甚至将他们这个整提升至超越常人的程度。 然而周扬不退反进,竟迎着谢尽的剑锋冲了过来。 任何完美的阵形,都不可能向自己的同伴进行攻击。 这就是他得出来的结论,所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同时应付那么快、准、狠的剑术高手,不如自己送上门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连谢尽也目光一动,显是没想到周扬竟会高明至此,惟有用尽全力,哪怕与他同归于尽,也要完成这几乎能够贯穿天下任何剑士的胸口这一剑。 可是当周扬的身体被长剑刺入的那一刻,谢尽面前的剑耙却突然间变成了一道残影。 只见周扬像穿墙而过一般,透过了谢尽的身体,站到了陈泰的面前。 所有黄龙军剑士与谢尽不得不停了下来,全都彷惶失色地相对了片刻,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陈泰更是骇然仓措地被迫出剑,气势瞬即被压到难以翻身。 只觉得周扬锋利无比的目光,离他仅有毫厘,并贴近了耳旁。 “现在我就告诉你,”只听得周扬的声音道,“我最后一张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陈泰好奇亦被动地问道,就像失去了线索的木偶一样。 “民心。”周扬淡淡地道。 “砰” 话音刚落,只听兵器拆断的声音。 陈泰手中的长剑脱手落地,变成两截,周扬将虎啸铁枪重新收回背后。 上百名精锐黄龙军剑士,包括谢尽在内,全部形同虚设。 只能遥望着周扬傲立于废坞末端,最后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一十二章:帝王心术 正文]第一百一十二章:帝王心术 第一百一十二章:帝王心术 忽然间,周扬脑海里不断呈现起各种当年的画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他想起了在长安城南的贫民区,第一次见到了司马懿和小遥兄妹俩的时候。 当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除掉这个将来会谋篡曹魏江山的政治人物。 然而当他来到这对兄妹住的破旧屋宅,这个连白天都难得见到阳光,晚上却披上了一层暗淡的月光,使原本狭窄的幽静小巷,显得如同鬼域一般。 甚至连老鼠都不愿意光临,只有偶尔飞过蟑螂与各种虫蚁的地方。 周扬用手中的虎啸铁枪,掀掉眼前的蜘蛛网,轻轻推开屋mn。 “谁?”一声半熟的少年声音传来。 “小遥,仲达,是你们吗?”周扬刻意压低嗓mn问道,试图隐藏着自己的杀机。 这间破屋子一如往常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要里面的人不说话,根本感觉不到这里有住着人。 原以为只要发出一些动静,至少可以让患有抑郁症的小遥产生一点反应,然后找到这对兄妹俩,迅速地将两人果断解决掉。 突然间,令人分辩不出的少年一身破烂衣裳,lun发松蓬,眼带乌黑深陷,就像从黑暗地狱中冒出来的小恶鬼一般出现了…… 当时周扬本打算不顾一切地下手,却闻到了屋内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角落处的一具尸体――司马懿。 小遥哆索着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幅随时都会散架的骨骸,又轻又弱。 自从就患有忧郁症,在哥哥之死的严重打击下,终于使这娇弱的小nv孩产生了jing神分裂。 董遇死了,司马懿也死了,又出现在周扬面前的是执行任务的三名先零羌佣兵。 “当时只道那小孩一身破烂,跟本分不出男nv,想不到竟会杀错了人。”何锐当时说的话犹在耳旁。 紧接着,仿佛又响起了焦尾琴的声音。 小遥的眼神就像刚出生的孩童一般,闪烁着极度好奇的光芒。 自从司马懿被何锐等人刺杀后,她都像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般躺着,直到现在才重现出一丝生命的迹象。 黄昏的夕阳余辉,缓缓地蔓延至窗边,琴声m漫在金黄s的空气中。 当时周扬心中暗下决定:只要不让司马懿踏入政界,一辈子将他软禁,无论他如何隐忍,都绝不让他与子孙有任何谋篡的机会。 后来小遥在焦尾琴声的伴随与方y竹的细心照料下,以及凌宇的出现,使她学会了妆扮自己,并把自己对小皇帝的感情,逐渐转移到了周扬身上…… 如今,站在眼前的司马懿,周扬却再也无法将她当作小遥。 这是习惯,还是不愿意面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哥哥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小遥问道。 “当然不会。”周扬下意识地答道。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天s已经逐渐昏暗了。 刚才与小遥描绘的豪壮未来,此时却像晴天霹雳一样,终于将周扬打醒。 但是他很快就把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把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尽皆掀诸于脑后。 因为这一刻,才是最真实的。 他做到了,为曹魏江山铲除掉将来最可能谋朝篡位的司马懿,也令自己成为了魏国第一号权臣,这不正是他当年从武威出发时的最终目标吗? 只要他愿意,只需要一念之间,就可决定那一统天下的梦想将由曹睿与子孙后代完成,抑或是由周扬他自己来完成。 “我还是习惯叫你仲达。”周扬不管站在眼前的人,究竟是司马懿还是小遥,但是她的智慧却是无可否认的。 “这并不重要,只要哥哥喜欢就行。”小遥微笑道。 “那么,愿意跟我一起去改变日本的历史吗?”周扬问道。 “还用说。”小遥欣然道。 周扬重新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前往御书房,向曹睿表明自己愿支持狗奴统倭的承诺。 曹睿想了一会儿,即答应了他们作为赴倭使者的请求。 至于汉鼎钱庄、耿龙培养出来剩余的战士,以及那一千多名虎豹骑,甚至是雍、凉两州的全部权力,统统都jiāo还到曹睿的手中。 然后就等着一统天下的梦想,真正在曹家手中实现。 这样一来,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曹co了。 翌日,周扬mo了mo下巴,忽然发现自己竟破天荒地长出了胡扎。 苏辰、小遥等nv人们都大赞,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当王昶的军队从邺城抵达洛阳的时候,曹睿果然立刻将他调往荆州支援。 八月秋,郭淮、费耀成功防守住了诸葛亮的进攻,不久后,诸葛亮病逝,蜀军撤退。 荆州吴军亦在王昶、陈泰等后起之秀的抵御下,再一次无功而返。 次年,辽东公孙渊反,自称燕王。 曹睿出后征讨,大获全胜,使魏国更加巩固了边境之患。 周扬则乘着这段时日,将郭大贤、吴放等家农民军逐渐解散,使他们重新务农种田,继续安心地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 既然已经jiāo接好了所有权利与军队,周扬也告辞了曹睿,在洛阳百姓们的感ji流涕之下,终于离开了洛阳。 但是郭大贤、白绕等四神兵,以及楚昭和张希闲等一批莱特派来的高手们,则仍希望继续追随周扬起航赴倭。 周扬欣然答应,一起踏上了前往北海琅琊港口的途程。 这一路上的关口畅通无阻,让大家放下了心头最后一颗大石。 他觉得自己急流涌退的决定是正确的,曹睿所做的事情,果然是每一名帝王都忌惮的原因。 “什么人?”马车外传来了北海守兵的声音。 “这是皇上的诏书,我们是奉皇命赴倭的使者队。”文龙从怀中取出诏书,递给了对方。 “放行” 最后这两个字,使周扬再次松了口气,同时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遥,仍在马车里熟睡和微笑的样子,忍不住把想在她浑圆的额上轻wěn。 当周扬双chn接近时,小遥忽然睁开了双眼。 原来差点没把他吓了一跳的是马车急刹停了下来,使得车内震了一下。 周扬有点不奈烦地探出窗外,终于在这一刻惊呆了。 文龙才刚刚向港口的又一队守兵拿出诏书,身边几名追随周扬一同赴倭的黑山弟子,竟都被四周sh来的箭矢穿身丧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误会吗? “出什么事了?”小遥恢复了司马懿的目光,冷静地道,“我们遭到了袭击吗?” “你呆在车里不要出来,记住。”周扬按住她娇弱的薄肩,重新提起虎啸铁枪冲了出去。 只见天空不断飞来箭雨落石,完全不像是寻常的港口守兵,作为一个边海守镇,更不可能有投石车这种威力无比的战争兵器。 紧接着一队队铁骑从四面八方冲来,已方的人瞬间被杀得人扬马翻,惨不忍睹。 周扬强忍住心中的疑问,咬牙切齿地挥舞着虎啸铁枪。 苏辰、张希闲、楚昭、任浩等一匹好手纷纷靠拢过来,与周扬几乎背贴着背苦苦抵挡着这突如奇来的犯猛攻势。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人马和箭、石又骤然停止。 周扬低声道:“不管什么情况,只要一有机会,立刻杀出重围。” 刚刚说完,只见一名熟悉的皇族在数名曹家子弟兵的拥簇下,从成千上万的铁骑中缓缓而出,不是曹宇又会是谁。 周扬怒道:“皇上都已经允准了我们赴倭,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宇淡淡地道:“周丞相是打算东山再起呢?还是觉得自己仍不是谋朝篡位的时候,所以选择暂避锋芒呢?” 周扬正要答话,却见文龙从一具尸体底下爬了出来,手中拿着一道诏书,道:“这可是皇上的诏书,还请燕王明察。” 曹宇冷笑道:“此乃矫诏。” 周扬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曹宇在此拦截的目的,同时也真正明白了小遥为何一直支持他,走向谋朝篡位的道路。 正如曹睿所说的一样,一切都已经晚了。 民心所向的不再是大兴土木、谋夺汉室的曹家,惟有彻底的铲除权臣,铲除名士和各地士族,没有任何真正妥协的可能。 曹宇轻拉缰绳,往后退了几步,道:“歼灭反贼。” 话音刚落,魏军狂涌袭来,将他们杀得散开。 周扬奋力将马车推出了镇口,自己拦在前方与敌人厮杀,。 可是箭矢却不断地sh入车内,使他再无心去担忧其他人,而是把小遥从车内拉了出来,拼死冲出一条血路,然后且战且退。 小遥紧紧贴在他的背后,突然娇叫一声。 周扬立刻感到鲜血,在自己的手臂边流淌而下。 旁边一滑,小遥顺着他的身体差点倒在地上,幸而被周扬一手挽住,一枝箭矢深深地chā在小遥的背后。 原来曹宇不仅在镇内设下重兵,就连外面刚才守兵也是故意放行的,这一切全部都是曹睿刻意设计的圈套。 此时,小遥已渐渐地合上了双眼,只是嘴角边仍带着满足的微笑。 周扬长啸数声,疯狂暴怒地重新杀入了血海之中。 后记:历史车轮(完结) 、、、、、、、 正文后记:历史车轮 后记:历史车轮 所谓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术只有帝王自己才知道。 但仇恨的怒火使人丧失理xng,当日,周扬重新杀入了血海之中,从此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仅管曹宇在曹睿的允许之下,拼了命地几乎搜遍了整个山东,以至整个魏国,却依然没有人见过那个短发松蓬、手持虎啸铁枪,曾经权倾朝野的人物。 但是却有人在首阳山发觉,那里竟多了一个坟墓,上面刻着司马懿的名字。 曹宇立刻派人前往搜查,依然毫无所获,曹睿这才放弃了对周扬追捕,然而却每天都提心吊胆。 青龙三年,寿某农夫之妻自称是天神所派,应安置在皇宫中,为帝王驱灾避邪,纳福增寿。 据闻此女竟能够取水给犯病的人喝,饮者立刻治愈,用水给人清洗疮口,马上就收到了明显的效果。 曹睿大感惊讶,于是专mn为她在后宫修建了住处。 不久后得了一场重病,饮用此女的神水不仅不见效果,以至加重了病情。 于是一怒之下y命人将他暂杀,那女子却早已离去。 景初三年正月初一,曹睿终究驾崩于洛阳宫的嘉福殿,享年三十六岁,正月二十七日,被安葬在高平陵。 后有首阳山方士传谣道:帝王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其君人之量如此之伟也,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悲夫 自此,曹魏政权几乎集中到了托孤大臣曹真之子曹爽的手中,并由任城王曹楷之子曹芳继位。 正始十年,曹芳与曹爽三兄弟往高平陵拜祭魏明帝。 忽然传来了有人在洛阳高平陵发动政变的消息,称曹爽兄弟败露n国典、擅权营si,并上奏天子请求意旨罢废曹爽。 只见一名与周扬极为相像的人,手持虎啸铁枪与一千多名虎豹骑和蒋济等大臣占据洛水浮桥,关闭洛阳城mn。 接着任命司徒高柔假节代理大将军事,接管曹爽的职权;王观行中领军事,接管了洛阳的禁军。 曹爽接到弹劾表后,一时惊慌失措,不敢告知曹芳。 于是将天子车驾留在伊水之南,砍伐树木建成鹿角,征发屯兵数千人以自守。 与此同时,大司农桓范与大将军司马鲁芝逃出了洛阳,跑到高平陵会合曹爽等人。 桓范力劝曹爽带皇帝到许昌,以皇帝之名号召全国兵马,准备反击,并打听了那相貌与周扬极为类似之人,才知道对方名叫周康,但曹爽一直犹豫未决。 曹爽独自挣扎了一夜,最终决定放弃抵抗,请求罢免自己,主动认罪投降。 但不久后,与曹爽交情甚密的黄mn张当在周康的严刑拷问之下,又供称曹爽和何晏等人企图谋反,终究将曹爽兄弟与其亲信党羽全部逮捕。 又是一个残酷的正月,曹爽等人一起被屠灭三族。 夏侯霸见曹家宗族几乎遭到滥杀,十分害怕,连夜投奔了蜀国。 从此周康专揽国政,废了魏帝曹芳而立曹奂。 而另一名叫司马昭的人却自称是周康的亲兄弟,听说他生长在河内,由养母方y竹和养父凌宇一手带大,在周康死后成为了魏国又一举足轻重的人物,进为大都督、高都公,并在掌权期间派邓艾灭了蜀国。 咸熙二年,司马昭去世,其子司马炎代魏称帝。 晋国成立以后,司马炎命杜预、王濬等人分兵伐吴,于次年灭吴,统一天下。 后采取一系列经济措施以发展生产,太康元年,颁行户调式,包括占田制、户调制和品官占田荫客制,太康年间出现一片繁荣景象,史称“太康之治”。 “那周扬呢?苏辰还有其他人都跑哪里去了?”一个小孩探头问道。 “全部都嘛是听说的。”正在为一群孩子们讲故事的老人笑道,“啊到底是真是假,偶嘛不知道。” “西凉之地,竟也有人带有如此浓重的闽南口音?”只见一名骑着火焰般战马,手持一柄生锈铁枪的晋兵正好路过,便停了下来问道,“赶问老翁尊姓大名?” “李送。”那老人道。 “竟然是姓李?”骑兵颇为失望道,“在下还以为,应该是姓周哩” “呵呵……”老人干咳了几声,继续为孩子们讲故事。 但是骑兵听着只感到故事里颇为凌露n,便时不时地chā口补充,老人亦不以为忤,两人一起将整个故事讲完。 听说,当年那名叫周扬的权臣失势,在北海遭到截击之后,死了很多人。 郭大贤、白绕等四神兵和一班黑山弟子们,在且战且退之后,誓死围护着核心人物,几乎战死镇口。 可是在众多血流成河之中,并没有人发觉周扬的尸体,倒是在继续追捕当中截杀了任浩。 曹宇等人顺着树林有人逃去的方向,继续追踪,却再也一无所获。 能够确定的是周扬在大家的拼死保护之下,最终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并逃出了生天。 至于后来拥有类似于太平经救人治病之术的神女,在曹睿驾崩后,有人认出了她的相貌,隐隐好像当年周扬身边的贴身女剑士苏辰。 至于后来她离开洛阳后的行迹,却也无人知晓。 周扬失踪,曹睿寝食难安,不断地铲除他仅剩的势力。 首当其冲的就是洛阳情报团,但是在叶玄的出s布署下,加上情报团里各个都是剑士出身的好手,最终多数安然地逃离洛阳。 但是虎豹骑其中一名统领赵岂,则在当时的政治削权中阵亡,那一千多名虎豹骑也分散到了各地,直到高平陵政变,才又重新组织起来,不过那时候已经不叫虎豹骑了。 “好像叫什么狂龙骑还是猛火骑之类的……”老人用力地抓了抓头皮道。 “黑铁禁军。”那名骑兵急中生智下想出了个名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孩子们更想知道的是后来怎么样了,在他们期待而天真的眼神之中,永远都有无数个后来呢? 那么后来也只能是听说的。 听说组织起这批旧班人马的人,则是另一名曾经旧班虎豹骑人马的统领郝蠹。 此人在高平陵政变之中只充当了其中一名黑铁禁军,但每逢作战,几乎是无敌先锋,手中宝剑几乎沾满了曹氏鲜血。 幸亏李毓早在周扬赴倭的时候,带着周扬赠送的黄金返乡,过着安乐且庸懒的生活。 而丹鼎派掌mn人齐寒却在不久之后,被一名神秘人物闯入首阳山殿内当场刺杀,根据猜想,那人估计就是为曹琳报仇的周扬了。 但是东方朔亦没有因而而承继丹鼎派掌mn的位置,大概是害怕自己曾追随过周扬,而被朝廷的人追捕,又大概是重新跟着左慈深山修行,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至于那个被周扬颇为赞扬的文龙,也没有再出现过。 只知道在高平陵政变,洛阳处于一片hn露n的时候,清平公主忽然与人si奔,想必那人就是文龙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名叫李送的老人突然问道,“好像你还没告诉老朽,你究竟是何人?” “哦?差点忘记。”晋国骑兵干笑道,“在下张忆扬,正要赶往武威处理一些事情,身上还有军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张……忆扬?”老人忽然想起了一个斯文的剑士,忍不住问道,“你和张希闲是什么关系?” “啊哈?没想到老翁竟知道在下的祖父。”张忆扬笑道,“高祖宣皇帝与叛贼作战的时候,祖父正是负责刺杀曹爽的头号剑士,否则当年曹爽岂会轻易投降?” “那么另一名叫楚昭的人呢?”老人追问道。 “在下也听过此人的名字。”张忆扬停下马来,继续说道,“太祖文皇帝灭蜀时,正是他手中的一对巨锤,击碎了夏侯霸的脑袋,成为了邓艾麾下的头号猛将,因邓艾将军遭到钟会的污蔑和陷害,最后与其子邓忠一起被卫瓘派遣的武将田续所杀害,楚昭亦从此不知下落。” “原来如此。”老人点了点头道,“看来老朽真是的住在乡下太长时间,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竟完全不知道了。” “那么在下这次真的要走了,后会有期。”张忆扬拱手拜别道。 这时候,换成孩子们不放过老人,纷纷扯着他追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你的祖父是谁,你为什么也知道这么多之类的。 老人哈哈笑道:“老朽祖父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五原人罢了,但是父亲可不简单哦” 孩子们问道:“到底是谁嘛” 老人道:“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曾经在邺城负责斩杀马腾一家的行刑官是谁?” 一个大孩子立刻回答道:“你真是老糊涂了,自己都说过了嘛就是出卖过周扬,又回到周扬身边帮他做事的李肃呗” 老人笑道:“是啊周扬建议李肃改名换姓去荆州,从此不要再涉及官场了,直到周扬赴倭事变的时候,我父亲李肃害怕极了,连夜就逃到了江东,并在那里定居下来,所以老朽才有了这口浓重的闽南音,听说老朽李送这个名字,也是周扬的提议哦” 大孩子质疑道:“不可能” 此时,不远处走来了名少年,打断他道:“相信这老家伙若是没有他的父亲,恐怕我祖母也在邺城成了刀斧手下的亡魂了。” 老人立刻从怀中取出酒葫芦,向他招手道:“你小子最是奇怪,祖母姓马,祖父姓赵,到了你这边却变成了姓周,不过要没有这小子,老朽也不可能从江南跑到西凉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啊” 少年道:“祖母三个儿子,我父亲又生十几个儿女,而我的姓是为了纪念祖母的故人,又有何奇怪哩” 两人对笑着喝起了酒来,继续编述着之后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