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帝国》 第一章 中国人在南非 第一章中国人在南非() 李慕非的名字是他的父亲起的,李慕非的父亲一直非常向往非洲,在他心目中,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苍茫的原始森林,那里有自由的阳光与空气,于是就为自己的儿子起了这个名字。 还好,虽然不时有人看到或听到他的名字时,误解他是个女孩,这个名字至少无论写起来还是念起来都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李慕非在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后,不止一次庆幸父亲没有想去南极洲,不然的话,李慕非岂不是成了“李慕男”?听起来实在有断背山的感觉。 因为名字的缘故,李慕非从小的时候就对非洲充满了好奇,凡是能接触到的,关于非洲的历史、地理、气候、人文的书籍,他都很感兴趣地读完,对于这个大洲的了解,他比同龄人要多得多。不过在了解了非洲之后,他觉得,有钱有闲之后跑去那里度假还可以考虑,至于在那里工作,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而他的一心想去非洲的父亲,因为现实生活的所限,直到李慕非大学毕业,也没能出过国,更不要说去一次非洲了。 现实就是这么有趣,想去的人去不了,不想去的人却被命运之手安排到了那里,李慕非大学毕业后,联系了几家单位,其中待遇最好的是一家采矿公司,恰好和李慕非的专业对口,不过有一个要求,要在南非工作。在反复权衡之后,尤其是父亲大力赞成之下,李慕非最终接受了这家公司的协议。 于是,一个中国的大学生便千里迢迢跑到了南非工作。初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让公司里的中国人如此不适应:烦人的蚊虫,恶劣的治安,五光十色的人口组成,还有数量众多的官方语言,与中国完全不同的文化习俗,等等。 不过还好,李慕非是那种很能吃苦耐劳的人,生活环境发生巨变,对于他来说别没有什么影响,除了晒黑了一点之外,他和在国内一样,让许多和他一起来到南非的人大感惊讶:这种性格的人,说好听了是镇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不好听就是反应迟钝,随遇而安。 他的爱好也没有改变,还是喜欢上网:看小说,浏览网页,逛逛论坛,发发帖子。这个爱好一度无法实现,因为刚到这里,网线还没有架设,所幸,财大气粗的公司很快就搞好了相应的基础建设,现在除了网费贵一些,离家远一些,李慕非感到生活几乎十全十美了。 八小时的工作之后,李慕非回到宿舍,有大量的空余时间可以支配,闲着无事,他这段时间仔细阅读了南非的历史,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对于南非这片土地上的矿产分布了如指掌,南非赖以发家的钻石矿和金矿自不必说,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位置。 这天和往常一样,下班后,吃过晚饭,他便在书桌前看起一本刚刚借到的南非建国史,当然是英文的,这段时间他的英文水平也大有长进,看起这部大部头的书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翻上两页就想睡觉了。 不过这次非常奇怪,刚刚看了几页,一股浓重的困意袭来,也许是白天太累了,他甚至懒得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就这么趴在了书桌上,沉沉地睡去了。 李慕非仿佛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奔走,找不到出口,也没有墙壁,周围空荡荡的,只是一片漆黑和寂静。 他想大喊却没有声音,向一个方向奋力奔跑周围却没有任何改变。 正在恐惧和绝望紧紧抓住了他的心的时候,在远方出现了一点微微的亮光。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向那里跑去,那点亮光也渐渐扩大,很快便成为一个发着白色光芒的洞口,李慕非毫不犹疑地走了进去。 他立刻进入了一片光芒的世界,也有声音传来,光线太刺眼,他过了一会才看清周围的状况。 他被一个产婆抱在怀里,那个老女人正在剪断连结他和母亲的脐带,从熟练的动作上来看,她做这一行已经很久了。 房间其实并不是十分明亮,和一般的房间一样,只是在李慕非那刚刚暴露在外界下的眼睛来说,这里太亮了。 “孩子为什么不哭啊?”床上的一个年轻些的女人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李慕非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句话不是普通话,应该也不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因为听起来好像是闽南语和粤语的混合产物,李慕非琢磨了一阵子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看到婴儿不哭不叫,产婆很有经验的在婴儿后背拍了几巴掌。婴儿在娘胎里是不用呼吸的,所以刚出生的婴儿是不会呼吸的,当他试图呼吸的时候,因为还不熟练的缘故,就会发出响亮的哭声,而李慕非做人足有20多年了,呼吸是如此自然,以至于他没有发出声音,这在别人看来自然就认为他没有呼吸。 虽然如此,可婴儿刚刚出生的时候,眼睛和耳朵都还不适应这个世界,所以李慕非也是慢慢调整才看清和听清眼前的情况的,他刚刚听见母亲的问话,就被产婆在后背狠拍了两下,他很想抗议:“老太太,你不能轻点么?”可是话一出口,才发现舌头都不好用,发出的是哇哇的声音。 看到孩子的哭声十分响亮,产婆满意地说:“这不是哭了,是个强壮的孩子。” 产婆将他用热水洗干净,包好,然后笑着拿给床上的母亲看:“恭喜你了,是个男孩。” 床上的人虚弱的笑着,将李慕非抱在胸前,怜爱地贴着他的脸。 此时的李慕非也搞清了周围的状况,原来自己是重新投胎做人了。 投胎做人,对于那些临死的罪大恶极的人,或者那些活了几十年眼看就要寿终正寝的人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幸福,可对于李慕非这样风华正茂,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正要大展宏图的人来说实在是一大打击,因为这意味着他前20几年全白干,不仅如此,他还又当了一次别人的便宜儿子。 转世投胎,说明原先的李慕非已经挂掉了,如果是出了车祸或者被跳楼的人砸死或者因为争风吃醋被人捅死,李慕非心里还能平衡一点,至少又得了一次生命,算是捡着了,可李慕非这样,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人,因为没有去床上睡觉而莫名其妙挂掉实在是冤枉得很。 而且这种情况下,挂掉的人一般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或者父母双亡的孤儿,无牵无挂,来去自在,转世投胎对于这种主角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异界继续作恶收小弟。 但李慕非还有慈祥的妈妈宽厚的父亲,还没享够天伦之乐,这可真是冤枉中的冤枉,悲剧中的悲剧! 想到再也见不到父母,李慕非可是真的哭了,自从15岁以后他就没哭过,今天可实在是伤心。 还好他的性格比较稳重,哭了一会也知道这改变不了事实,既来之则安之,然后慢慢想办法,找到自己的父母,来个父子千里大相认,不也是一桩佳话?至于现在的父母,毕竟关系尚浅,眼下就当作义父义母吧,叫爸爸妈妈的时候别忘记心里在前面加上一个“干”字就行了。 床上的母亲看够了,产婆急忙忙将孩子抱给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父亲看。 房间外面,此时正有一个中年男人在等待。他刚刚一直在外面的院子里不停的转圈圈,看得旁边的人眼花缭乱心里烦,却不敢说出口,因为这个看起来只有30多岁实际上却快50的人,是这个小小家族李家的族长李永瑜,而这个正在接生的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担心母子的安危,以及孩子是男是女这个重要问题。 自从房间里发出第一声啼哭,焦急的中年人就一下子站定,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当笑眯眯的产婆抱着孩子刚一出现,他就大步走上前去,接过李慕非,听到产婆说是个儿子,脸上笑得像朵花一样。 都说人生三大喜事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可对于李永瑜来说,这一举得贵子可是大得多的喜事。 他们夫妇结婚之后就一直没有子嗣,两人十分恩爱,而且信奉基督教的他也不能再娶个小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里的华人社会虽然信了基督教,可也逃脱不了这一套传统观念的束缚,身为李家族长,没有儿子这个事实如同一座大山牢牢地压在他的心头,为此他也曾经私下地找过西洋的医生,也偷偷找过几个老中医,甚至试过妻子打听到的几个祖传秘方偏方,可惜,西洋的大夫给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那药方也吃了好几种,妻子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不到,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李永瑜夫妇一直做好事,感动了上帝,妻子竟然有喜了,接着是在五年一度的总统选举中,十分赏识李永瑜的张阳一举当选为历史上第一任华人总统,李永瑜也由一个小小的职员火箭般地被提升为农业部的部长,可谓双喜临门,如今又得知老婆肚子争气,头胎就生了个男孩,李永瑜可真称得上春风得意了。 此时的李慕非还在东张西望观察周围的情况,这里给他的感觉怪怪的,好像不在中国,因为周围的人虽然看起来都是中国人,说的也是奇怪的汉语方言,房间的摆设和风格却有种中西合璧的感觉,而父亲胸前竟然带着十字架。 且说李永瑜接过襁褓中的儿子,看着孩子那粉红的脸蛋,东张西望神采飞扬的眼睛,他虽然40多岁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对刚出生的婴儿实在是没什么经验,看到一个婴儿竟然如此精神,不但不觉得奇怪,反倒认为儿子有出息,不禁哈哈大笑:“我李永瑜也有儿子了!”他眼睛一扫院子,看到了角落里那满树盛开的桃花,略一思索,说道:“按家谱排,这一代轮到一个慕字,眼下正是春季,取桃李芳菲之意,这孩子就叫李慕菲吧!” 怀里的李慕菲听到这话不由得长大了嘴巴,神奇!太神奇了,想不到自己投胎了两世,连名字都没怎么变! 还没等他继续感慨,他就被那棵桃树旁边的东西吸引了:院子的角落里,有一株奇形怪状的大树,树干形如一个巨大的酒桶,枝杈却长得细小杂乱,仿佛一堆荆棘插在了一个矮粗的花瓶上,对于别人来说,这树或许很陌生,但对于李慕非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南非常见的猴面包树啊。 李慕菲的心中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我是不是转生到了南非啊? 第二章 童年也很痛苦 第二章童年也很痛苦() 躺在摇篮里,被母亲或者保姆哄着,假装入睡,然后偷听大人们的谈话,这就是李慕菲现在的日子。 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这曾经是李慕菲一度非常向往的幸福生活,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这样的生活有多痛苦,不提他饿了只能喝奶这个事实,单是一天到晚闭着眼睛装睡就能让李慕菲无聊得发疯。 不装睡也可以,不过这时候就有一大批闲人过来逗弄李慕菲,这比百无聊赖的装睡还要令李慕菲不爽。 李慕菲真想大吼一声:“别把我当低幼!我的智力比你们都高!”可在权衡了一下那样做的后果之后,李慕菲还是选择了装傻,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不过装睡也不是没好处的,大人们在一个熟睡婴儿旁边的聊天是无所顾忌的,李慕菲在几个月的倾听生活中还是渐渐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女人们谈论得多是南非共和国最近的物价,首都比勒陀利亚又在流行什么服饰,虽然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李慕菲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自己现在竟然身处1870年的南非,现在的情况比李慕菲熟知的南非在1870年的情况复杂得多,华人和布尔人是这个国家的主体,华人占人口的绝大多数,而开普敦港口又在英国人统治之下,李慕菲身处的南非共和国是华人和布尔人脱离开普殖民地之后,在南非东北方建立的独立国家。 因为南非共和国境内新发现的金矿和钻石矿,吸引了许多白人探宝客,他们雇佣了许多黑人劳工,使得南非共和国的外来人员数目大增,物价涨得飞快。 物价的上涨对于华人来说要利大于弊,因为物价涨了,无论是中下阶层的华人农民出售粮食,还是上层社会的华人海商贩卖商品都会得到更大的利润,相比成活成本的上升,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也因此华人社会对于外来人口普遍持欢迎态度。 而对于布尔人农场主来说,却是利弊参半。 因为华人的农民多是拥有自己土地的自耕农,他们很少雇佣黑人劳工或者奴役黑人奴隶,采用精耕细作的方式获得高产。 而布尔人几乎都是大农场主,采用的是粗放型的耕作方式,过去是奴役大量的黑人奴隶,自从英国人宣布奴隶贸易非法之后,虽然有少数布尔人仍然私下里使用黑人奴隶,但大多数布尔人不得不给黑人们发工资。 物价上涨,他们的支出也增加了,劳工也更加难雇了,所以布尔人一方面享受着外来人带来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却又憎恨他们扰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再加上布尔人群体是一个种族倾向明显,非常保守的阶层,这一切决定了他们对于外来人抱有不欢迎、冷淡甚至仇视的态度。 种种矛盾使得现在的南非共和国内部并不太平,华人和布尔人对于外来人态度的不同使得双方少有的出现了观点上的分歧,华人建议通过一些法令来吸引更多的外来人,而布尔人坚决反对这样做,甚至提出要制订法令阻止更多移民的进入,因为华人的人口更多力量更强大,所以共和国总体来说还是做出了一些有利于外来人员的举动和政策,这些举动收效甚微,而且造成了华人和布尔人的隔阂。 这些社会上的矛盾甚至能够体现在李慕菲的身边,他经常能够听到如下的争论,尤其是李永瑜的知交之一赵田起来访的时候。 “当前政府根本不知道哪个更重要?是布尔人还是那些外来人?不要忘记,南非共和国是怎样建立起来的,是华人和布尔人相互合作,在一片困境和四面强敌中建立起来的!布尔人永远是华人最重要的盟友!华人和布尔人的关系是共和国稳定的基石,相比之下,那些外来人员算得了什么呢?”赵田起语气激烈地说,他是华人中少有的保守派,坚决主张限制移民。 相比之下,李永瑜要稳重温和得多,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年龄更大阅历更多,也是因为他已经身为共和国掌权者的一员,所以说起话来不能像赵田起这样肆无忌惮,他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政府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些,小赵,当权者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目前而言,共和国对于移民的法令可以说非常苛刻,他们要交全额的赋税,却没有任何政治权利,想要参加选举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住满十年成为南非共和国公民,可是你要知道共和国建国一共只有18年的历史; “每年的教育经费中,用于外侨学校的拨款不到千分之一,而他们人口比例已经占到了南非的百分之一; “如果你去过金伯利就知道,与比勒陀利亚相比,那座住满探宝客和黑人的城市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马桶和贼窝,城市臭气熏天犯罪横行,每年政府用于基础建设和治安方面的拨款不到比勒陀利亚的十分之一,而金伯利的人口几乎和首都一般多! “整洁美丽的比勒陀利亚号称非洲的巴黎,布隆方丹也被赞为可以和欧洲城市相比,而仅仅二百千米之外却是非洲最大的藏污纳垢之所,移民们抱怨道,连欧洲人的宠物生活条件都比金伯利的平民好得多!这已经不是是否应该制订有利于移民们的政策问题了,而是我国政府是否将移民们看作人类的问题了。 “外来人员在共和国内的待遇与境况如此之差,而且这些移民并不是傻子和逆来顺受的奴才,他们的不满已经威胁到了共和国的稳定了,更不要提移民中的白人大多数是来自英国,他们的背后有英国撑腰,就移民们所受的不公正待遇,英国已经不只一次地对我国政府提出抗议,甚至威胁要采取必要的手段了。” “英国佬,每次都是他们,我们难道要一直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吗?”赵田起愤怒地说道,他看来也被李永瑜所说服,但想到共和国的国内政策竟然任由英国人指手画脚,还是气愤难平。 “耐心些,共和国现在相比大英帝国来说还是太弱小,但是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可以不再看他们眼色”李永瑜无奈地说道。 这次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后来两人转而谈论起当前总统张阳能否赢得下一任总统选举的事情,李慕菲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停留在刚刚的话题上了。 就李慕菲所知,布尔人对于黑人和外来人员的歧视在原来的历史上确实存在,而移民所受的不公正待遇和英国的不满也是真实的,在李慕菲所熟知的历史中,这些问题加上1884年南非境内发现的兰德金矿所引发的利益冲突,使得双方矛盾进一步加深,最终双方选择了战争,这也就是20年之后,著名的第二次布尔战争。 不过有几点似乎与李慕菲熟知的历史不同,那就是南非共和国的国力大大增强了,而与英国人的矛盾似乎也大大加深了,按照李慕菲从大人们那里偷听到的局势来看,恐怕要不了20年双方就会兵戎相见。 想到此处,李慕菲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他可是知道历史上布尔人反抗英国人失败后的下场:被关进集中营,惨遭屠杀和虐待,现在南非的统治者们换成了华人,李慕菲有充足的理由确信英国佬会使用更加残暴的手段来对付华人。 李慕菲所在的家族是一个小家族,但是它却是福建李家的一个旁系,而福建李家正是当年率领船队移民南非的那个大家族,虽然经过了数百年,当年的领导地位不再,但仍是华人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即使在南非共和国也算得上影响力巨大,所以李慕菲的前途还是非常光明的。 洞悉历史并且自认为见识要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人的李慕菲,顿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他要掌握共和国的权力,他要拯救南非的华人,做为李家的长子,他确信,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领导这个国家,不经意间,他便代入了这个新的身份,立下了这一生的志向。 4个月的时候,李慕菲终于忍受不住婴儿那种哑吧生活的折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爸爸”,并且尝试着四脚着地爬了几步,在场的人一片赞誉之声,连夸孩子聪明,作为父亲的李永瑜容光焕发,特意为此请了几桌酒。 从此李慕菲便一发不可收拾,以每天十几个新词的速度学起话来,10个月大的时候他试着去看第一本书,等到他发觉这么做实在是太出类拔萃的时候已经晚了,再装傻已经来不及了,“神童”的称号已经牢牢地安在了他身上。 所幸,这个时代的人除了惊异之外,没人提出把他送到研究所进行研究,绝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奇迹的存在的,这让李慕菲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刚生下来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句唯我独尊恐怕也不会被人怀疑是穿越的。 李慕菲就自己的这个称号也考虑过很久,是低调一些还是索性打造一个神童的光环?前世的李慕菲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为称作神童却是从未有过,他也不由得有些享受这种感觉,而且他觉得如果自己被认为是个神童,那么或许会有利于自己实现抱负,仔细权衡之后,他索性有意无意地做出种种惊人之举,让自己成为世人眼中名副其实的神童。 第三章 有关祖国未来的夜谈 第三章有关祖国未来的夜谈() 神童的名气一传开,左邻右舍和熟人便抢着把自己的孩子抱来和“神童”一起玩,好像这样就能沾染仙气,让自己的孩子也聪明起来似的。 大多数的请求,李永瑜都婉言拒绝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的孩子:比如现任总统张阳那2岁大的孙子,李家族长5岁大的曾孙,赵田起刚刚满月的儿子有幸与神童一起玩耍,李慕菲心里明白,“老奸巨滑”的父亲这是在搞政治投资呢,别看这几个小屁孩不起眼,家里可都是权大势大,现在和他们混个青梅竹马,可能是没什么用,二十年之后,这几个人的能量该有多大?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可惜李永瑜的这番盘算注定落空了,李慕菲本人当然明白,如果能像里那样,把这几个孩子收为小弟,那么十几年之后当上总统的道路就已经铺平了一半,但是这几个孩子在李慕菲看来就是小屁孩,自己的远大理想他们恐怕再过十年才能明白,现在和他们拉关系那不是对牛弹琴吗,恐怕长大了,他们也记不得婴儿时代认下的这个大哥了。再说还有小学中学呢,日子还长,现在急着做这些,为时尚早。 没几日,他就嘟着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来到父亲的书房:“爸爸,我不要和他们一起玩了。” 李永瑜放下手中的钢笔,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李慕菲:“怎么了?非非?”40多岁有第一个儿子,在现代社会都算得上是老来得子,更何况那个年代,所以李永瑜不由得表现出了所有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必然反应:对李慕菲是宠溺非常,所幸,李慕菲前世收到的良好教育已经足够,不然恐怕又一个崭新的纨绔子弟要诞生了。 每次父母叫自己小名的时候,李慕菲都是一阵不爽,听起来跟狒狒实在是太相近了!想不到转世之后自己仍然为这个而困扰。 ‘他们欺负你吗?‘看到儿子脸上不快的表情,李永瑜奇怪地问。 李慕菲心中暗想,想欺负我,等他们下辈子吧,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是不得不装作小孩的样子道:“没有,可是他们太笨了,跟他们说话都听不懂。” “听不懂?”李永瑜更加奇怪了,“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喏,就是这个。”李慕菲从身后拿出那本早就准备好的少儿读物《我爱南非》,递给了父亲。 李永瑜翻开一看,大吃一惊,这本书倒不是什么艰深的著作,只是一本大概介绍了一下南非的地理人文和历史的益智读物,可关键是这本书是给69岁的儿童准备的,而自己的儿子还不到2岁啊。 这本书是李慕菲妈妈为他准备的启蒙读物之一,当时考虑到孩子几年之后才能看懂所以放在书架上了,没想到还是被李慕菲翻出来了,更没想到李慕菲竟然跳过那些低幼读物直接看起这本“大部头”。 李慕菲找这本书也是费尽心机,几乎翻遍了书架才找到这么一本适合孩子的,李永瑜那架子上除了几本这样的启蒙读物就全是类似《资治通鉴》《史记》这样的文言文,或者《君主论》这样虽然是白话文但看起来比文言文还艰深的政治书籍,此外还有一些德语和荷兰语的著作比如《浮士德》,更令李慕菲感到一丝亲切的是书架上竟然有一本中德文对照版的《神圣家族》! 李永瑜大致看了一下《我爱南非》就激动得不能自已,虽然书上所有的文字都有注音,自己的孩子又有神童之名,可儿子的表现还是让他大出意料。不过为了证实一下,他还是很稳重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彩色插图下面那行字:“非非,这里写的是什么,给爸爸念一念好吗?” 李慕菲用装出来的奶声奶气的腔调念道:“黑人是这片土地上原来的居住者,可是他们非常懒惰,野蛮而且落后,所以我们的祖先接收了南非的土地,雇佣黑人在上面耕作,南非大地才被开发,第一次成为适宜人类居住的土地”类似这样的歧视黑人的文字在这本书中随处可见,令李慕菲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 不需要再念了,李永瑜兴奋地抱住自己的儿子,亲了几口:“儿子,你太能干了!”快50的人,高兴起来却跟跟十几岁的孩子一样,这也难怪,无论在哪个时空,华人的父母都是最望子成龙的人,自己两岁的儿子有了小学生的智力,那简直就是所有父母心中的梦想。 当天晚上,一场家庭常委会就在李永瑜和他老婆的床头召开了,讨论的议题是应当立即为李慕菲找一个启蒙教师或者说家庭教师,这种事,按理说,李永瑜一个人就可以拍板了,可一则两人非常恩爱,至少也得通报自己的老婆一声不是?二则,李永瑜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好的人选,所以找老婆商量商量。 先是把孩子上午的表现和妻子一说,李永瑜的老婆王氏也是欣喜若狂,可接着李永瑜的话就扯远了:“ 我南非华人的教育,正介于西方和东方之间,就好比这松散的共和国政府一样,没有一个完善的体制,非常混乱啊! “一方面占人口大多数的中下阶层的华人仍然被儒家思想所深深影响着,因此民间存在着大量的私塾,教师的成分非常复杂,极少数是从清国移民南非的秀才举人,或者是落第或者是牵扯到文字狱中不得以逃到南非,除了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以外,大多数水平不高。 “另一部分是本地华人‘自学成才’开的私塾,水平同样良莠不齐,因为缺乏一个官方的类似科举的认证标准,所以学生进这些传授儒家文化的私塾就好比瞎猫抓死耗子,运气好了,找到一个良师,运气不好就是误人子弟,而且即使是良师,教育出来的学生也没多大出息,因为儒家思想那一套在南非和西方几乎是没多大用。 “另一方面是人口虽少,但却掌握了华人社会真正权力的上层华人,这些华人大多数跟随着我福建李家一起抛弃了儒家思想转而信奉基督教,他们的孩子都在教会学校接受华人神父相对私塾来说更加正规的教育,教育的内容不仅仅包括了基督教文化,同时还有一些中华传统文化,而布尔人的子女同样在这些学校接受教育。 “这些孩子相对私塾的学生来说无论眼界还是能力都要强上很多,当然他们也有不足之处,对于科学知识的掌握仍然不足,要至少去过欧洲一次才能有大出息!可惜能有条件这么做的可谓凤毛麟角。” “要你说自己儿子,你怎么扯那么远,自打你当上农业部部长就这个毛病。”王氏也是有家教的女子,知道夫唱妇随这个道理,可李永瑜这一扯实在是太天南海北了,这么说今天晚上也说不到正题啊,所以王氏也终于忍不住了。 “你听我说完啊,我这可不是信马由缰地说,马上就到正题了。”李永瑜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王氏也算难得了,可眼光比之男人还是多有不如啊。 “上层华人中还有以浙江沈家为首的一部分人,这沈家可谓书香门第,相比之下,祖上就出过一个秀才的李家虽然家大业大,也不过是个海盗出身,也因此来到这南非之后,沈家的家教甚严,求得就是要比南非的这些海盗高出一等,沈家的子弟不许信奉基督教,虽然也去教会学校一起学习,但去学校之前要在沈家自己开的私塾中至少学习数年的四书五经。” 李永瑜是去过欧洲的,是有见识的,不然也不会得到张阳的赏识,他接着说道:“论起对子女的教育,整个南非独数沈家,别的世家确实比不了,李家也不例外。 李慕菲这么争气,神童啊!我就想,你沈家不是要自己给自己孩子开私塾请教师吗?我家虽然是李家的一个旁支,人口少了点,可家业不亚于你,又不是没这个财力,我也请!” 王氏这才明白,李永瑜这一大堆弯弯绕说来说去是什么意思。 不过李永瑜这么一段长篇大论下来确实有点效果,王氏是没什么长远眼光,可这眼前的事实她可看得清,当下就附和道:“为了咱儿子,这教师多少钱都得请!” 李永瑜又叹了口气,说道:“关键就是这点啊,现在有钱也未必能请到! “这教师的人选确实不好找,沈家那私塾其实都是自己家人当的老师,南非华人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这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士子,这很自然,在清朝,文化人那都是做官的料,谁没事跑南非这鸟不拉蛋的地方来开荒?要说南非也算不上鸟不拉蛋,可和天朝上国风调雨顺的江南一比,这四个字也还真差不多。 “南非的华人眼下已经有将近1000万,除了最早和李家一起移民南非的十五世家,以及沈家这样后来移民南非的七大世家之外,剩下的华人无非是通过三个途径来到南非的。 “一是东南亚的华人,安南、旅宋、东印度群岛都有为数众多的华人,他们在当地过得并不顺心,东印度的华人相对条件还好点,毕竟荷兰人和我们还算有点合作关系,可即使这样,华人在那里还是被土著人欺负,至于旅宋,那是西班牙人的地盘,那些人禽兽不如,我听说那里的华人动不动就被屠杀。南非的华人至少当家做主了,所以很多东南亚的华人呆不下去了就跑到南非来,这一部分华人从十八世纪末开始,几乎每年都有近万人。可他们祖上就是广东一带的贫民,到了东南亚更加不可能有什么良好教育,这一部分人中要找出什么私塾先生,那简直就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二是广东福建沿海一带被运到南非的华人‘猪仔’,这都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或者被人抓走的,出身比东南亚的华人还要一穷二白,这些人虽然也不少,每年来南非的总有一万人上下,可想找出个文化人,那更不可能了! “三是浙江、山东、福建等沿海各地,移民到南非的,这些人一部分是闹饥荒无处可去,才跑到这里来,另一部分,是犯了事逃到这里来的,也只有这些人和南非的二十二个华人世家中才能找到好的先生。” 第四章 寻师是个大问题 第四章寻师是个大问题() “要不我们去沈家找个先生?”王氏脑子倒是转得快。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李永瑜再次叹气道:“可沈家和我们本家什么关系?对手啊,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李家从来都瞧不起沈家那一套穷酸气。要说沈家的势力比李家差得太远了,可沈家在下层华人中还是很有人望的,他祖上出的那几个举人在老百姓看来比现在的总统都大多了,沈家一直憋着口气要压过李家,我去沈家请教师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说来说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眼界也太高了吧!我看教会学校的老师不就挺好的吗?”王氏是个女子,那个年代,无论东西方,女子都不可能进入学校学习,所以在王氏看来,那教会学校就已经有非常好的教师了。 “那些老师都是神父兼职的,虽然是华人,可对我中华的传统文化所知不多,更何况他们从不在教堂之外授课。 “你也别说我眼界高,我在教会学校学习完之后,又自学了足足10年,在欧洲的大学学过一段日子,才感觉到自己收到了足够的教育,我们儿子这么聪明,在我看来无论是私塾先生还是教会的神父都不够资格教育他,若是现在被人耽误了,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我只是希望儿子少走一些像我一样的弯路,免得大器晚成罢了。”李永瑜感慨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王氏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道:“这个人说起来你还见过,就是我那表姐夫的弟弟的儿子,他妈妈是沈家的人,从小也在沈家的私塾里读过几年,然后在教会学校上过几年,后来说什么学无止境,又跑去欧洲学了好几年,前些日子刚刚回来,20多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有,一大半年纪倒都用在当学生上了,当到现在连个正事都不会做,天天在家闲着。” “不是陈家那小子吗?他从欧洲回来了?这孩子聪明有学问,当菲菲的老师倒真不错。”李永瑜喜出望外道。 “可有一点难办啊,陈羽青这个人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还一副怀才不遇的臭脾气,张阳听说他有才,打算让他当个教育部的职员,一个大总统惦记着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亲自给他安排了个职位,他又没有什么资历,这是多大的荣幸啊,他竟然说屈才了,愣是不去,气得张阳再也没理他。我们让他来当家庭教师,那不是更加屈才吗?”王氏道。 李永瑜笑着摇了摇头:“这也难说,我觉得张老爷子给他的这个位置确实委屈他了,连我这才能不如他的,都能当个部长,让他当个职员,他能干吗?再说我们这些个政府官员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人物,甚至不如跑外洋的一个船长!”要说李永瑜才能比不上陈羽青吗?可也未必,但李永瑜有一个好处,就是谦虚稳重,这一点胜过陈羽青太多了,张阳也不是没眼光的人,不然也当不上总统,可他最反感的就是陈羽青这种恃才傲物的人,南非华人中那可是藏龙卧虎,少你一个陈羽青又不是玩不转,所以张阳也没再理会陈羽青。 “不过,当家庭教师这事,说不准,他真能答应!”李永瑜接着说道:“李慕菲这孩子太聪明了,而且听话稳重,身上一点坏毛病都没有,这孩子将来肯定是办大事的人!”李永瑜还有句话压在心里没说,李慕菲半岁的时候,他偷偷请过算命的给看过面相,那老头就说了一句“贵不可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孩子能当皇帝!南非可没有皇帝啊,最大的官就是总统,所以李永瑜坚信自己的儿子能当总统。当然有一点他不知道,那算命老头没几年因为诈骗罪被抓了起来。 这事他一直没跟王氏说,一是怕王氏嘴大不小心说了出去,女人多嘴多舌很正常,可李永瑜为人一向稳重,虽然儿子是神童,挺出名的,可他还是希望儿子越低调越好。 二是,他一向自称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要是让人知道偷偷请了什么算命的,还不得被人耻笑啊。 两个人就这么商量好了,打算等第二天,把陈羽青请到家中,让他看看孩子,能答应当老师最好,不答应咱也不强求,毕竟天底下两条腿的活人多得很,实在不行找个水平稍差的也不至于就把孩子教成个傻子。 第二天,李永瑜就去找陈羽青,说起来陈羽青倒是挺好找的,南非华人的公共社交场所不少,可他常去的就两个地方:酒吧和茶馆,酒吧是留学过欧洲那帮年轻人常去的,茶馆则是念私塾那些年轻人常去的,陈羽青在这两个地方都是指点江山的风云人物,可见这个人确实是学贯东西,算得上中西合璧那么个人物。 李永瑜来到酒吧恰好看到陈羽青坐在圈子中间高谈阔论,谈吐不凡,当时他心里就很高兴,觉得陈羽青肚子里挺有墨水的,李永瑜以前也是酒吧的常客,只是最近有了儿子,又当上了部长,空闲时间少了,来酒吧的次数才少了。 李永瑜在这群人里算得上辈分最高的了,他一进来,一群人纷纷站起身来打招呼,他挨个招呼完,这才对陈羽青说:“羽青啊,何时归国的?” 李永瑜和陈羽青的父亲是平辈的,陈羽青再自傲也不敢造次,当下站起身,恭恭敬敬答道:“回国不到半个月,还没来得及去李叔的府上拜访,请李叔恕罪啊。”他说这话也就是那么个姿态,他和李永瑜的关系也就是个点头之交,还没有亲近到可以去李永瑜家里的地步,不过中国人一向喜欢来虚的,他这么一说,李永瑜再回答道有机会一定要来之类的,双方客套也就完毕了,皆大欢喜。 可李永瑜今天就是来找他的,当下抓住这个话头,笑道:“羽青啊,你明天要是有空,就来我们家做做客,我自从十多年前回南非,就再也没去过欧洲,偶有所闻,也都是隔靴搔痒,实在是言之不详,现在遇到你这么一个刚刚从欧洲回来的,一定要把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给我好好讲讲。” 陈羽青一听,李永瑜这是有事找我,正好他天天泡酒吧茶馆没有什么事做,也够无聊的了,略一思索,便答应第二天去拜访李永瑜。 李永瑜目的达到了,心情也不错,就坐下来和陈羽青细细地聊起来,一是考察一下陈羽青有没有学问,二则也是要功夫做足,才好找个理由转身离去啊。 二人从欧洲见闻聊到了国内形势,两人差着一辈,岁数上不过差个10多岁,都是留过洋的,见识经历都差不多,共同语言不少,更难得的是观点立场大致相同,竟然是越聊越投机,不由得都有相见恨晚之感,李永瑜心中高兴,这个老师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陈羽青回国没多久,可也听过李慕菲神童之名,比勒陀利亚人口不过50万,上层华人的圈子更小,有点新闻传播得比飞毛腿都快。就提起了李慕菲,神童这个话题。 谁听到自己孩子是神童不高兴?李永瑜先是笑着谦虚了几句,然后才把李慕菲四月说话,六月识字,十月读书的种种惊人之举跟陈羽青说了。 陈羽青倒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在地上走了几步,这才说道:“如果李叔所说属实,这孩子不负神童之名,只是李叔要在孩子的教育上多多用心了。”其实他还不是很相信李永瑜的话,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所以口齿不清的发个音也算说话,划了个鬼画符也算写字,在他看来,李永瑜可能是夸大其词,即使这样,孩子也是个聪明孩子,千万不要被国内的教育环境给耽误了。 “此话怎讲?”李永瑜问道。 “国内的教育毫无制度可言,正如我国的政治一般,混乱不堪”陈羽青倒是直言不讳,全然不顾面前就是一个政府官员,两个人见识差不多,陈羽青道出的这番话和李永瑜前一天晚上说的不谋而合。 李永瑜心中暗喜,心说,你这不是撞到枪口上来了吗?当下轻轻拍了下桌子:“羽青,说得太好了,简直就是说出了我心中所想啊。”随即他皱了下眉头,说道:“可惜啊,我也知道给孩子找家庭教师的重要性,可实在是找不到有才学的先生啊!” “这一点确实难办。”陈羽青赞同道。 李永瑜干脆就把意思挑明了:“羽青啊,我见你才华横溢,不知道能否充当我孩子的先生?” 给孩子当老师虽然不是丢人事,可在古代也是科举无望的秀才干的,当然现在的李永瑜是个政府官员,孩子有神童之名,和一般的先生又不一样,可陈羽青毕竟是个自负学贯中西的人,当下踌躇了片刻:“这”他眼下无事在身,确实不好以公务繁忙之类的借口推托。 李永瑜明白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立刻接口道:“要不这样,明天你来我家中,看看我那孩子,若是可造之才,你可不要推托了。”他对李慕菲很有自信,陈羽青要是见到李慕菲的聪明,那是肯定不会不教的。 陈羽青一听,这提议不错,明天就去看看,要是孩子顽劣不堪,自己自然可以甩手不干。 两个人就这么约定好了,然后在酒吧门口分手回家。 第五章 老师也被惊呆了 第五章老师也被惊呆了() 陈羽青也没什么事,倒是积极,第二日,早早地来到李府拜访,也都亏了这前一天晚上他把这事跟他父母说了,他母亲倒没说什么,他父亲可是举双手赞成,因为他父亲亲眼看到过李慕菲这孩子,知道李慕菲长大了必成大器,而自己这个儿子虽说也是很有才能,可也不能天天在家无事可做啊,再说教学相长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教了李慕菲这孩子,陈羽青自己也能有点收获。 于是一大早上,陈羽青自己还没回过味来呢,他父亲先忙活开了,催促着陈羽青赶快去李府,无奈,陈羽青也只有出门。 进门客套了几句,李永瑜就让人把李慕菲叫到了客厅。 李慕菲多大的人了,岂能不明白这是给自己找老师?在他看来,什么天文地理数学化学,这个年代的南非恐怕还真找不到几个人有资格教自己了,别的不说,李慕菲也算是学习过相对论的人了,这个年代,创立相对论的人还没出生呢。 “不过李慕菲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就是一牛叉的百科全书的地步,起码南非共和国通用的繁体字他就有很多写不出来,至于毛笔字一个都不会写,中华的传统文化他所知甚少,这都是他要学习的,一个好老师还是很重要的,所以他也决定,要是老师有真才实学,那自己就表现好一点,把老师留住,若是老师就是一老朽无能的腐儒,那二话不说把他气走。 两个人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竟不约而同打起了同样的考校对方的念头。 李慕菲一进门,陈羽青就觉得这小孩不是一般的孩子,倒不是说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身上散发出什么王霸之气,关键他走路就不像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要知道李慕菲前生今世加起来20年的寿命了,要是走路还像一个两岁大的孩童,那可真是白活了,这动作是再装也装不像的。 抱着李慕菲哄了哄(李慕菲压根就没答理他),陈羽青开始考校起来:“这个是几?”他举起三根手指在李慕菲眼前晃了晃,他是个留过洋的人,在他看来,西学的那些东西要比儒家的什么四书五经有用的多,所以考校学生,先从数数开始。 “三。”李慕菲也觉得这个老师,有点意思,本来他还以为要先考校什么人之初之类的胡言乱语呢。 “这个呢?” “五” “三加五是多少?” “八”李慕菲几乎都没犹豫地说。 陈羽青暗吃一惊,抬眼一看,李永瑜微笑着,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陈羽青心说,果然有两下子。 “八加五是多少?”陈羽青决心探探李慕菲的底。 “十三”李慕菲想也不想地说。 “五乘以八是多少?”陈羽青扔出个幼儿数学奥林匹克级的大题出来,他心中盘算着李慕菲能把这个答对,那自己就留下教这个学生了,如果答不对就再考一考,这题虽然简单,可不要忘记李慕菲只有两岁啊。。 李慕菲还没回答,李永瑜笑着说:“羽青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这孩子,一百以内加减乘除,无有不会。” 奶奶的,老子不信邪!陈羽青咬咬牙,出了个狠的! “一加二加三加四,一直加到一百,是多少?”你不是神童吗?我就用神童才会的题来考你! 陈羽青此举有些无赖了,他是在欧洲听到高斯小时候的这个故事,感叹不已,记在了心中,此刻提出来,不是为了考校李慕菲了,而是纯属打算难倒李慕菲。他也知道这道题李慕菲不可能答得出来,即使是个成年人都得算半天,何况一个两岁的孩子,高斯答出这道题的时候可是十岁大啊。 回头一看,李永瑜也是神色凝重,果然他也晓得这道题的厉害。 陈羽青拿过一支钢笔和一张纸递给了李慕菲。 李慕菲接过笔和纸,用阿拉伯数字开始了计算,运笔之流利让陈羽青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1+2=3 3+3=6 李慕菲写了几行,就厌烦起来,他思索了片刻,直接写下几个等式, 1+2+3+4+100 100+99+98++1 =101x100=10100 101x50=5050。 “我知道了,是5050!”李慕菲答道。 说完了之后,却不见陈羽青的回答,李慕菲觉得有点奇怪,这答案没错啊? 抬头一看,险些乐出来,原来陈羽青早就惊呆了,神情呆滞,口中喃喃地念道:“神童,果然是神童!李叔诚不我欺也!”看到他这个反应,连李慕菲都不由得有点负罪感了。 李永瑜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神奇到这种地步,他虽然震惊,可没忘记找陈羽青来的初衷,问道:“羽青,你现在可答应为我儿子做先生吗?” 陈羽青木然地摇了摇头,答道:“李叔,你这孩子天纵奇才,我可教不了,这道题,现在要我去算,我若是没有学过数列,恐怕也只会从一加到一百,我若是教了他,那可真是误人子弟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永瑜心中暗道苦也,你要是都教不了,我上哪里找老师去?当下极力挽留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羽青,你在古文上的造诣颇深,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吧?这孩子哪怕再聪慧过人,他也只不过是算术比别人快,如果他也明白论语易经史记上的东西,他就不是神童而是圣人了,你可莫要推托了,南非年青一代里,论起中华传统文化,论起学贯中西,还有谁能比得上你呢?” 这边李永瑜苦劝,那边陈羽青面如死灰,坚辞不就,他也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了,自信心几乎都崩溃了,一下子觉得自己恃才傲物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十分地可笑?连个2岁的孩童都不如,有什么资格自傲? 李慕菲在一边听了片刻,也明白了面前叫陈羽青这个年轻人是有大才的,不但古文学得扎实,文采非凡,而且写得一手好字,更加难得的是去过欧洲,上过大学,这样的人还这么年轻,在南非可真是难找第二个了。 而且从刚刚的短短的交往来看,这个人没有书生那种穷酸气,实事求是,敢说敢当,颇有现代人的风范,这好老师打着灯笼都难找,可不能放过了。 李慕菲想到这里,看到父亲在那里苦做无用功,他心里也着急了,当下来了个“霸王硬上弓”,跪在陈羽青面前就是一个大礼:“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给人下跪,李慕菲也是很不情愿,可这年代华人就流行这个,双腿一弯换来个好老师也很划算,李慕菲索性这么安慰自己。 李永瑜大笑道:“羽青,这下你可推托不掉了,如今,拜师的大礼都已行过了!” 陈羽青一看这架势,这个老师的位置是跑不了了,叹了口气,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却说第二日一早,陈羽青便来到李府上,为李慕菲授课。 古人做事宜早不宜迟,城门关隘都是闻鸡开关,皇上早朝也都是早上五点天刚刚亮便开始,而李慕菲作为现代人,在21世纪的时候,早上天亮了两三个小时才起床都算早的,非洲本地的黑人更是一个懒似一个,所以刚刚来到19世纪的时候,还真有点不适应。 陈羽青正是鸡叫三遍之后就来到李府的,这也是古时候私塾开始晨读的时刻。 幸好李慕菲早有准备,恭恭敬敬迎接先生,这一照面,实在是大吃一惊,但见陈羽青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身着深衣,宽袍博带,右衽交领,长袖飘飘,好比换了一个人一般,风流潇洒,道貌岸然,全然没有昨日那委顿彷徨之感,李慕菲也暗赞一声:也只有这样的人中龙凤,才当得起我的授业老师! 为什么同一个人,一夜之间差别就这么大呢?原因有二: 一是昨日陈羽青并没穿着如此正式,南非的华人奠基者以李家为首,大多是商人、海盗、手工业者、农民出身,“弃儒”之后更是以实用为先,整个社会平时流行的是明朝民间的窄袖短衣,只有正式场合才穿着深衣,留过洋的人更是如此,李永瑜和陈羽青都是西化的人物,所以来李府拜访的时候并没有穿上这一套汉服,今日第一天教书,因为他用意从华夏传统教起,就穿上了这套衣服,我们祖宗几千年发展出的服饰之华美,岂是满清鞑子的马褂所能相比?立马给了李慕菲一个光彩照人的印象。 二是昨天陈羽青考校李慕菲不成,倒让李慕菲给小小地惊吓了一下,他一向自负才学,这一下打击可是让他很有点心灰意懒,不过他毕竟也是聪明玲珑的人,回家细细一想,觉得李永瑜说的也对,李慕菲不过是才思敏捷而已,若是说到东西文化造诣之深,学识之渊博,恐怕一百个李慕菲也比不上一个陈羽青,自己凭什么做不了李慕菲的老师?也是昨天自己一时头昏才想起考校李慕菲这西人算术之法,若是考校一下论语孟子,那这神童的光环恐怕就消失了一半了。 他这一番琢磨其实只对了一半,他哪知道李慕菲是穿越的啊?若是说中华文化的造诣,李慕菲确实不如陈羽青,不过若是说学识之渊博,恐怕二人是半斤八两,当然这些陈羽青是不知道的,他细细思索之后,心中顿时踏实下来。 他也不是浪得虚名之人,苦学十余载,为的什么,不就是一展心中抱负,有所作为吗,原来是无事可做,现在总算是找到个事情做,虽然是被坑蒙拐骗当了个先生,并不十分情愿,但他也明白,这先生要是做不好,以后就没人找他做事,他这大才的牌子怕是要砸了一半,反之,这先生当的好,那以后人家知道他的才学,想当个官都不是梦了,而且看这孩子不光是可造之才,可以说是必成大器,当好这个先生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想通了此处,他也收拾心情,抖擞精神,细心准备了一番,等到这天早上和李慕菲见面的时候,那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因为这两点,所以李慕菲看到陈羽青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了。 第六章 穿越了也不清闲 第六章穿越了也不清闲() 陈羽青肚子里确实有点墨水,也不负南非华人中流传之名,他对于儒家、法家、墨家、道家诸家思想都深有所得,《易经》、《论语》、《中庸》、《韩非》《墨子》《史记》《资治通鉴》《诗经》等等诸多典籍也都仔细研读过,但凡所学甚多甚杂都懂得博采众长的道理,若是独尊儒术的明朝,文人士子虽多有涉猎也免不得被朱熹那一套所束缚,毕竟考科举写八股可是要按他老人家的划下的道道去写,但南非一没有科举二自开国便已“弃儒”,民间思想可谓百家齐放,虽然混乱但也活跃,陈羽青更是眼界开阔之人,所以他教《大学》《中庸》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提倡西学而又不失中华传统,务求先将一个自己认为正确合理的世界观灌输给学生,然后再用各种书上的事例证明填充自己的观点。 他教书倒也有趣,先讲一个书上的小故事,勾起孩子们的兴趣,由此引发哲理,再引出相应的书中的所谓圣人之言,在讲解古文的同时,教学生句读,然后再用许多小故事完善自己的观点。 他知识渊博,这些故事古文都是信手拈来,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思想十分现代,若是他认为过于荒谬的,哪怕是圣人所说,也一概跳过不提。 他遇到李慕菲这个现代人转生的神童真可说是一拍即合,一则陈羽青思想现代,二则整个南非也比满清先进得多,以至于除了极少数观点,李慕菲觉得他有些落伍不予置评之外,大多数观点竟然与李慕菲不谋而合,而且不知不觉之间,李慕菲也学会了这些古文。 陈羽青对于这个学生也是十分满意,一教就会,一点就通,理解力记忆力高得令人吃惊,就练识字和书法都比一般的学生快得多,这其实很好理解,李慕菲毕竟有前世的基础在那里,简体字和繁体字又不是日文和英文那样毫无共同之处,毛笔书法和钢笔书法也同样可以触类旁通。 而德语的教学进度稍慢,李慕菲前世英文虽然不错,但德语和英文之间的差别可比简体字和繁体字大多了,但他仗着有一点西文基础和大人的理解力再加上孩子那牢固的记忆,还有李府的语言环境(南非的上层华人大多会荷兰语和一点德语),还是表现得比一般孩子出色多了。 在陈羽青看来,更难得的是李慕菲谦虚听话,古人眼中一个人的品德要比才能重要得多,南非华人这里也不例外,可以说李慕菲这方面除了缺少一些礼仪的教育之外没什么可挑剔了。 正因为如此,陈羽青索性与李永瑜约定了三年之期,要在三年之内将李慕菲教得德才兼备,汉语德语能做文章,剩下的就看李慕菲的自学了,为什么要定三年之约呢,说来也挺有意思,陈羽青虽然远在南非,毕竟自觉是个文人士子,但凡文人也总有点穷酸气,陈羽青也不能免俗,虽然鄙夷清朝,但对其继承自明朝的科举还是十分向往的,若认真说来说不定有考个举人乃至进士的念头,而科举是三年一届,所以他也搞了个三年之约。 而和李慕菲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大有来头,这些孩子本来是父母送来和神童一起玩耍以近朱者赤的,听说陈羽青要做李慕菲的老师,这些家长更不打算把孩子带走了,偏偏这几个家长还都得罪不起,有李家族长,有总统张阳,有陈羽青本家长辈,所以索性把这几个孩子收到一起,搞个课堂,还真成了有模有样的私塾了。 虽然李永瑜心中这几个孩子都是陪太子读书,主角还是李慕菲,但毕竟那几个孩子也是拜过师的,糊弄不得,若是上了几年学什么也没学到,陈羽青也丢了面子不是,所以陈羽青基本上还是一视同仁的。 不过各人智力不同年纪不同品性不同,也学习也分出了高下,第一自然是李慕菲,而且第二和他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第二却是李家族长的孩子,李慕菲的堂兄李慕白,当然这和他年纪稍大也有一定关系。 教了数月之后,陈羽青和李永瑜一商量,索性在李府不远处买下一所大宅子,明白地开起了私塾,挂了个牌子叫陈氏书院,不过这私塾可是不对外招生的。他的学生都是各大世家的公子,没几日这个书院就被各家赠送的藏书塞得满满的,倒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书院。 李永瑜并不是老哥一个,他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永瑾,他这当哥哥的只有一个儿子,还只有几岁大,这弟弟一家却是枝繁叶茂,有3个儿子3个女儿,最大的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且看李永瑾那意思还想再要,多亏李慕菲争气,不然李永瑜面对老弟还真有点抬不起头来。 他们两人可谓兄弟情深,因为这个李家是从李慕菲曾爷爷那辈从福建李家分出来的,爷爷那辈又只有一人,可以现在说这个家族的顶梁柱就只有这兄弟二人了,若是不团结起来,那能在比勒陀利亚上层华人圈子站住脚跟?恐怕早就和其他一些分出来的家族一样沦落为农民和跑外洋的小商人了。 可这李永瑾自打李慕菲生下来就没见过面,倒不是这个二叔不近人情,实在是脱不开身,李永瑾是个跑外洋贸易的,手下有一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商船队,长年累月地在海上飘泊,赚得虽然多,可不得不忍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每次商船队难得回南非一次,在共和国最重要的大港也是唯一真正掌握在华人手中的共和港停留几日就得再度扬帆远航,顶多见见老婆孩子,而李永瑜身为政府官员,全家都住在比勒陀利亚,李永瑾根本就没时间跑到首都去看望哥哥,所以几年下来,虽然知道李慕菲神童的名气,却一直没时间看看这个宝贝侄子。 数年来,李慕菲日夜不敢懈怠,他生怕时间一长会忘记原来所学,除了保证自己这个孩童的身体必要的睡眠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学习和整理自己在未来(过去?)学到的知识,为了防止被人看出异常,他在汉语拼音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速记符号,又跟父亲要了一间屋子,严禁闲人进入,四壁摆放书籍,自己的记录便夹杂其中,这样即使无意中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那是西洋某国的文字。 李永瑜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有异常人,说句不好听的,恐怕自己将来要父以子贵,所以对于李慕菲是有求必应。 众多记录之中,在李慕菲看来,眼下最值钱莫过于一副自己手绘的南非矿产地图,他穿越之前毕竟是搞这个的,南非这个矿产大国一些著名的矿产位置他记得清清楚楚,个别极为重要的大矿甚至精确到了经纬度,不仅如此,兰德金矿他甚至曾经去过,虽然说不上一草一木都记在心中,但至少能轻松地找到。这样一个地图可以说价值超过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份藏宝图,因为仅仅兰德金矿就占据世界黄金储量的40%以上! 而李慕菲掌握的许多知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很多时候亲身试验一下是帮助回忆的最好办法,所以他在自己的书房外面的花园深处设立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室,经常在里面做一些试验。 李永瑜对此几乎不管,除了那些他认为是太多危险的试验之外,给予李慕菲最大的行动自由,而且要什么材料,二话不说就帮忙解决,实在是帮了李慕菲大忙,不过说实话,李永瑜更多的是出于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的考虑,而不是真的指望李慕菲能有什么成果。 这一天,李慕菲正在翻阅从陈羽青那里搞到的几本欧洲化学和物理方面的论文集,他现在已经不敢像刚刚穿越之初那样自信“老子天下无敌”,把自己当作先知了,毕竟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是人类许多最伟大的发明发现涌现的时代,伟人智者层出不穷,或许李慕菲知道的多一些先进一些,但要说到单论某个学科的专精程度,他比之这个时代的许多了不起的科学家差得远了,毕竟每一个新观点的出现都不是凭空的,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人奠定了它的基石,所差的只是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而李慕菲超出这些科学家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层窗户纸的厚度而已,举个例子,牛顿和莱布尼茨被认为是微积分的奠基人,但事实上,许多数学家都对微积分的创立有过重大的贡献,牛顿那句“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并非谦虚。 就好比面前的这几部论文集吧,李慕菲凭借自己20年来所受的现代教育,依然沮丧地发现,其中有许多论文过于艰深,自己还真就看不懂。不过这不是说李慕菲就一无是处了,至少在其中一本德文化学论文集上,他看到了门捷列夫刚刚发表的元素周期表,凭借他的知识,李慕菲自然可以轻松填满补全这张还很原始的表格,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么做确实挺没意思的,门捷列夫可是花了20多年才发现这么一张表格啊。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父亲在喊他的小名,一般而言,李永瑜很少在他看书的时候打扰他,看来这回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第七章 神秘的二叔来访 第七章神秘的二叔来访() 李慕菲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向前厅,李府并不是什么豪门大院,相应地,客厅也没有多气派宽敞,李慕菲一进门,便发现客厅里坐满了人,两排的椅子上坐着母亲和婶子,还有几个堂兄堂姐,主位上坐着两个人,上首自然是自己的父亲大人李永瑜,而旁边坐着的是个陌生的中年人,这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庞线条粗犷豪爽,却又和李永瑜有几分相似,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看着架势,这就是自己的二叔李永瑾了,李慕菲想到此处,没待自己的父亲开口便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二叔好!”他倒没有说什么小侄见过叔父大人之类文绉绉的话,因为南非华人大多出身百姓,通用白话,一般的平民更是从来不说文言,只有上层华人在正式场合才拽两句文,比如陈羽青见过李永瑜便是如此,眼下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而且说白话,李慕菲也习惯。 李永瑾豪爽地大笑起来,对着李永瑜说:“大哥,你这个孩子还真的不愧神童之名啊!我坐在这里还没开口,他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我倒要问问清楚,我这侄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人就是这样,十几岁的孩子看看这架势,猜出李永瑾的身份,恐怕就没人大惊小怪了,而一个3岁大的孩子这么聪明,那大人就欢喜得不得了,还要仔细地逗弄一番。 李慕菲无奈说了一下自己的推断,自然又引来大家的一片赞叹。 见过叔父之后,两人又问答了几句,不可避免地,李永瑾对这个侄子是喜爱非常,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这句话也不一定正确,如果别人的孩子像李慕菲这么优秀,恐怕没一个父母会睁眼说瞎话认为自己的孩子更好,李永瑾就是如此,虽然他很爱自己的儿女,而且离家数月归来,这感情还是要更深一些,不过看到从没谋面的侄子还是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羡慕谁?当然是羡慕自己的大哥了,这也让李永瑜非常高兴。 看到大人们开始交谈了,李慕菲默默地退到末座,没办法,虽然是神童,可礼节不能废,自己虽然是长子长孙,可排起辈分来却是最小的一个,只得坐在最后。 这边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呢,那边二婶就叫李慕菲过去,李慕菲无奈只得起身来到婶婶旁边,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喜欢孩子而已。 李慕菲嘴里一边回答着婶婶的问话,一边支起耳朵听父亲和二叔的对话。 “大哥,我这次回国,就再也不打算出海了,以后海上的生意交给李永波了,还得托大哥给我活动个清闲职位,我也歇一歇,享享天伦之乐。”李永瑾开口道。 “二弟,你放心,张阳老爷子是求贤若渴的人,尤其重视上过教会学校又出过海留过洋的人,现在这官场你也不是不知道,想当官的他不要,他想要的不愿意当官,你这一身本事,想在政府找个活还不容易?只是想清闲倒是不大可能了,共和国人口近1000万,政府官员仅仅只有3万人,每个人都得三头六臂才行。” “这倒是奇怪了,我常年跑外洋,不知道现在官员人数竟然精简到如此地步?前几年听说官员人浮于事,还白领着不少薪水,还以为是个休闲的好去处呢!”李永瑾哈哈笑了几声。 李永瑜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我国的官员数量就跟那西洋气球似的,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早前几年,当官还是个苦差,收入低工作多,许多人宁肯去当个农夫,也不愿为政,自从1866年发现钻石矿之后,政府收入增加,官员的薪水也一日三涨,许多人挤破了头要进入政府,结果造成机构臃肿,政府的工作效率反倒下降了,张阳当选总统之后,大刀阔斧地精简机构紧缩开支消除冗员,一下子开除了三分之二的官员,实在令人咋舌,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可这政府效率高了不少,确实是利大于弊啊!但结果就是官员们再也没有张阳当总统前那样的清闲了!” “二弟,你要是图清闲,还是找个农庄住下,你这些年来在海外收入颇丰,我们家名下的产业越来越大,想要寻一合适的农庄并不是什么难事。”李永瑜建议道。 “哈哈,那就劳大哥在比勒陀利亚附近给我找一风景秀丽的农庄了。”听到李永瑜的解释,李永瑾也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华人口中的农庄其实是一块农田,加上一处宅院,几户农户,几个仆人一个管家,平时由管家负责管理宅院,收取农租,而这些田地的所有权往往是归华人中的大世家所有。 而布尔人的农场要气派多了,许多大农场辽阔得一眼望不到边,过去上面有数不清的黑人奴隶在农场主和监工的皮鞭之下劳作,在奴隶被宣布为非法之后,则换成了为数不多的黑人劳工,随着南非物价和矿工收入的进一步上涨,这些劳工也在迅速减少,大部分黑人都跑到矿上去了。 身为农业部部长,李永瑜对此也是毫无办法,总不能强迫黑人回到农场上工作吧,再说南非粮食产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是由华人农庄上的提供的,布尔人的农场虽然面积大,但由于粗放型生产方式其产量并不大,布尔人农场的持续减产,并没有对南非粮食产量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李永瑜面对众多布尔人农场主的哭诉也没有采取什么有效措施。 行文再回到李家的客厅,李永瑜见到弟弟接受了自己的意见,也挺高兴:“二弟,既然你这么定了,那我们去看看哪个庄院合适?” “哪用那么麻烦?大哥你给我找个秀丽清净离比勒陀利亚近些的庄子就行了。”李永瑾摆了摆手,豪爽地笑道。 两个人就这么决定了,当晚,李永瑾一家八口就在李永瑜家住了一晚,兄弟两个许久不见,自然是要好好地聊上一聊。 第二天,兄弟二人和家眷便上了马车,向李永瑜安排的庄子而去,难得的是,这次出行竟然带上了李慕菲,这可是让他高兴了半天。 自从穿越了之后,他一直被视为神童,可即使如此,大人也不放心一个孩子,所以近四年来,他也就是在比勒陀利亚城内转悠,从没有出过这座城市,这次,因为庄子就在城外不远,而且李永瑜也觉得孩子大到可以带着出远门了,李慕菲才幸运地能够见见世面。 两家共十余人分乘两辆马车,男人们一辆,女眷们一辆,李慕菲初次出城,想想这是自己四年来首次离开比勒陀利亚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不由得有鸟儿飞在蓝天之感,爬在窗口看个没完。 李永瑜见到李慕菲的举动,不由得对着自己的二弟微微一笑,心里想,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有神童之名,可到底是个孩子,一见到新奇事物就原形毕露了,同时心里也为南非的首都建设之成功微微自豪。 他哪里知道李慕菲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动着对比勒陀利亚颇有不敬的念头:天啊,这就是号称“非洲的巴黎”的比勒陀利亚?街上的穷人真多啊,卫生条件也没有想象中的好,路边的排水沟怎么都是明渠,晚上人掉下去怎么办?还好路边有路灯,可是这路灯恐怕不会太亮,能满足照明的要求吗?不过也别要求太高了,毕竟这是一百多年前。 虽然城市的基础建设和未来的城市没法比,但这座城市实在是太漂亮了,市区内随处可见到翠绿的棕榈树,还有一些南非特有的低矮灌木,有许多街两边种着一排高大的乔木,树冠蓬松如榕树般舒张开来,这就是极为有名的紫威花,紫威花开起来有点像樱花,但是比樱花大气得多,开花的季节树上仿佛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每到春季,紫威花绽放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变成了花的世界,美丽无比,所以比勒陀利亚又名“紫威花城”。 这种树是十几年前从巴西引入南非的,它开起来漂亮,可惜根系发达,需要大量水分,南非本来就属于水资源匮乏的半干旱地区,在华人农民看来,仅有的水分有应当拿去浇地,用来种花不是雪上加霜吗?群情激奋之下,当时的布尔人政府只好通过了一项决议,规定禁止在南非除比勒陀利亚之外的地方种植这种树,也因此这种美丽的植物成为了比勒陀利亚所独有的风景。 不过前几年,南非共和国当时还叫德兰士瓦共和国在与东部的佩迪王国交战中获得了空前的胜利,终于在印度洋沿岸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出海口,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的港口城市,这次胜利也使得德兰士瓦共和国声威大震,南边一直犹豫不决的奥兰治共和国也因这次胜利正式与德兰士瓦共和国合并成南非共和国,为了纪念华人和布尔人都梦想了许多年的南非共和国的建立,这座新的港口城市被命名为共和港。 华人们在这次胜利中第一次起到了领导者的作用,自豪的华人们推动政府修改了种植紫威花的禁令,使得共和港成为南非大地上,除了比勒陀利亚之外,仅有的能够种植这种美丽植物的城市。 第八章 二叔不是普通人 第八章二叔不是普通人() 严格说来,比勒陀利亚的市政建设在那个年代确实是出类拔萃的,得益于共和国境内发现的钻石矿和一些小金矿,政府有了大笔的预算,而这些资金很多都用于首都的建设。仅仅说道完善的下水道系统和路灯系统,在此时的非洲大陆就只有三个半城市拥有:比勒陀利亚、布隆方丹、开普敦,还有半个是正在建设中的共和港,而这三个半城市又有两个半在南非共和国境内,开普敦虽然在英国人手中,可他的建设也基本是由华人来完成的,其中比勒陀利亚可算是非洲最整洁美丽的城市了,由此可见,华人们在南非历史上起到了多么重大的作用! (不得不提一句,在真正的历史上,华人在世界各地都是伟大的建设者和开拓者,如东南亚的许多城市,巴拿马运河,美国和加拿大著名的大铁路,甚至南非的兰德金矿也有华人劳工的一份血汗,可这些国家是怎么报答这些付出辛勤汗水的劳动者呢?压榨、剥削、虐待、甚至大屠杀。) 李慕菲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把脑袋从窗口移开,回过头来问马车里的爸爸、二叔和几个哥哥:“为什么我国的道路是靠左通行的呢?” 孩子的问题常能难倒最聪明的大人,李永瑜听闻此言,不由得张口结舌,自从他懂事起,南非的道路就是靠左通行的,要问为什么,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没法回答,可又不能糊弄孩子说“一向就是这样啊”,自己的孩子可是神童!这样愚蠢的答案他是不会满意的,李永瑜摸了摸自己不长的胡须,一时语塞:“这个” 还好,旁边的李永瑾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比李永瑜多得多了,李永瑜仅仅去过欧洲大陆的几个国家,虽然看到普鲁士、法国等地是靠右通行的,但他并没有仔细研究其中原因,而李永瑾去过新旧大陆几乎所有主要国家,一半地方靠右,一半地方靠左,不搞清楚,往往会出笑话,所以他也特别地研究过这个问题。 李慕菲的这个问题正好问对人了,哪个人不喜欢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啊?李永瑾一听这问题,心里那个高兴啊,对自己这个侄子更加喜欢了,于是他开口解了大哥的尴尬:“这个问题问的有意思,不过要回答可就说来话长了。” 一抬眼看到李慕菲和自己的几个儿子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甚至李永瑜也竖起耳朵等着下文呢,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摇头晃脑地说道: “南非的诸多城市是以开普敦为样板建设起来的,开普敦也因此有南非‘诸城之母’之说,而开普敦城区的街道就是左侧通行的,至于为什么开普敦的街道要靠左通行,这点要归功于荷兰人,因为开普敦的第一批殖民者是荷兰人,当李家的祖先来到南非的时候,比荷兰人晚到了3个月,而这三个月期间,已经有100余名荷兰人建设起了开普敦这座小城。” “而荷兰人为什么要左侧通行,又要追溯到欧洲中世纪。 “在中世纪的欧洲,到底靠左还是靠右,最先根据的是骑士们的习惯。一则,人们骑马,习惯是左脚先上镫,右脚再跨上,自然得是在路左上马;再则,骑士的任务是经常为面子、美人策马持矛决斗,而骑士的标准战斗姿势是右手持武器,左手挽盾持缰,要方便地刺杀对手,自然得靠在路左。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大的学问!”李慕菲做恍然大悟状。 “还不止于此呢!”李永瑾说道兴起:“我曾去过美国、法国、德国等地,那里却又是靠右通行,大哥你也去过欧洲,一定对那里车辆靠右感到奇怪吧?”这后半句却是问李永瑜的。 李永瑜点了点头,“是啊,可惜当时没有问清这是什么原因。” “那是为什么呢?”李慕菲正好要问这个问题,见到李永瑾提起,也就很配合地问道。 李永瑾哈哈笑了笑说:“这倒也挺有意思的,世界诸多国家,通行方式无非是左右两种,左侧通行的被称之为海岛派;右侧通行的被称之为大陆派,盖因士兵们用右手持长矛等兵器。当两队士兵迎面相遇时,都靠右侧行走,彼此不会发生兵器碰撞。 “那法国本来也是骑士靠左通行的,士兵辎重靠右而行,可是,十八世纪末法国闹起了一场法国大革命,当时的平民要打倒贵族,而法国的骑士啊、贵族啊正是靠左通行的,所以靠左通行就成了可耻的贵族的行为,平民们为了和他们划清界限,又因为战事需要,就把街道改成了右侧通行。 “法国也因此成了欧洲第一个右侧通行的国家,后来这个国家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军事天才,叫拿破仑,拿破仑这个人很了不起啊,他凭借着法国一个国家的军队打败了所有其他欧洲国家的军队,还把这些国家都占领了,他的军队打到哪里,就把哪里的街道改成右侧通行,当时欧洲几个主要的国家除了英国是个岛国,他没打下来,剩下的国家都被他改成右侧通行了。普鲁士前几年改名叫德国了就是这么被强迫改成右侧通行的。” 车厢里的几个人都听得全神贯注,李永瑾最小的儿子才六岁大,从没听过拿破仑的名字,此刻听说拿破仑的辉煌战绩,不由得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发出了惊叹声,让李永瑾说得更加得意。 李慕菲自然对于拿破仑这个名字耳熟能详,所以他只是安静认真听着,并没有什么惊叹的表示,结果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比那个六岁的孩子更加稳重。 车厢里几人都被李永瑾的故事吸引住了,没人发现李慕菲的异样之处。 唯有李永瑾的二儿子李慕武,已经有十七岁大,古人早熟,十五岁就是成人了,而李慕武从小聪明稳重,才能远超他憨厚老实的大哥,李永瑾非常喜爱二儿子,有意重点培养李慕武,曾经带着这个儿子出海过几次,也因此李慕武对于李永瑾现在所说的有所耳闻,自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听得全神贯注,车厢里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见李慕菲异于一般孩子的表现,李慕武不由得脑筋转动,自己的这个表弟要么博览群书,早就知道拿破仑这个人,要么就是天性稳重胸有城府,可他才多大?三岁啊,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孩子都注定不是凡人啊,以前李慕武虽然听闻李慕菲神童之名,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但他也是自负聪明的人,认为李慕菲不过是智力超过普通人,若是说道待人接物办事能力,自己也并不输他,可现在一件小事就把李慕武的信心动摇了。 李慕菲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二表哥有这许多花花肠子,他只是注意听着二叔的长篇大论: “而美国为什么又是右侧通行呢?这也挺有意思的:美国原来是英国的殖民地,街道也是靠左通行,但后来受其压迫太过深重,人民气愤之下,举兵反抗,独立建国,法国那时候是英国的宿敌,自然要帮着美国人打英国佬,美国建国之后,一是为了和英国划清界限,二是为了和盟友法国保持一致,于是也改成右侧通行了。” 一番话说来,李永瑾虽然讲得多是道听途说之言,但是娓娓道来,仍然令人听得着迷。 “那依二叔之见,将来世界发展的趋势是大陆派还是海岛派?”一个清脆的童音打破了车厢内暂时的安静,众人寻声望去,却原来是李慕菲。 李永瑾沉吟了片刻,道:“这很难说,现在欧洲列强之中,只有英国依然左侧通行,但英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虽然是一国之力,但这势力竟然压过了其余奉行右侧通行的国家。” “不过古语云:盛者必衰,大英帝国兴盛百年,如今实已到了其国力的最顶峰,依我之见,恐怕不久之后就要走下坡路了,到那时,这左右之争,恐怕又有变化”李永瑾说到这里,顿时惊觉,自己面前是个三岁的孩童,和他说这个,那不是对那个什么什么弹琴吗? 想到这里,他住口不言,却看到李慕菲注目自己,似有所悟,还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听懂了的样子,不禁暗暗称奇。 旁边的李慕武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顿时心乱如麻,思索了许久,暗叹一声,若是不出意外,恐怕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以后的命运要决定于眼前的这个三岁的孩童,要想有所建树,需早做打算才行啊。 第九章 出城就是狂野的非洲 第九章出城就是狂野的非洲() 李慕菲那晓得自己的身影在这个二表哥眼中竟然渐渐和拿破仑重合到了一起?(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他此刻被李永瑾几番话说得心中起了波澜,他也知道不久之后美国德国崛起,大陆派大行其道,直到百年之后,除了日本英国还有几个重要程度和非洲小国差不多的国家之外基本都右侧通行了,南非一个小小的国家还没狂妄到可以扭转这个趋势,是早作打算,改换门庭,还是死撑到底,坚持左派? 李慕菲心中对日本英国是没多大好感,可是一个国家的交通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车里的几人哪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考虑这么严重的国家大事?他们的话题早就转移到别的上面了。 马车虽慢,可不知不觉间也已经驶出了比勒陀利亚的城区,南非首都人口不到30万,但因为大部分建筑是平房,街道又比较宽,市区还是挺大的。 一出城,市区那种人工雕琢的美丽景色就不见了,南非开发时间尚短,人口又不多,许多地方在欧洲人和李慕菲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蛮荒之地。 这一带降水不多,土地没有开普敦附近那么肥沃,若不是英国人占了开普敦,然后颁布了一系列损害布尔人利益的法令,布尔人根本就不会跋山涉水来到这种半干旱地区。 华人也是同样,在开普敦那里过得很舒服,英国人占了开普敦之后,华人也并不想离开那个地方,英国人的法令主要针对的是布尔人,华人相对来说受到的影响很小。可惜不久之后,鸦片战争爆发,在南非的华人虽然一直没有忘记反清复明的大业,毕竟血浓于水,也举行过几次罢工起义来支持遥远故土的抗英斗争,在得到英国人的镇压之后,华人的生存条件就急剧恶化了,最终华人也不得不走上与布尔人同样的道路,远走贫瘠荒芜的南非东北内陆。 正因这个原因,南非共和国的早期历史主要是由布尔人书写的,而那些重要的城市地名也无一例外是由布尔人起名的。 但是还有少量的华人和布尔人依然留在开普敦,毕竟这座城市是他们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说是少量,但由于华人巨大的人口数量,留在开普敦的华人依然有25万人之多,而布尔人也有5万,英国人和其他国家的白人一共只有10万。 比勒陀利亚城外是南非内陆干燥的草原,零星可见稀疏的树木点缀其中,还有东一丛西一簇的低矮灌木,此外就是一块一块长短不一的草皮,与江南水乡比起来,实在是荒凉的让人落泪。 但是这些看起来彷佛无主之地的土地其实都是布尔人农场主那辽阔的农场,有时你会在原野上看到人类耕种过的痕迹证明着布尔人农场主也曾在这片土地上进行过开发,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随着南非采矿工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金伯利附近涌现,矿工的工资也一涨再涨,许多的黑人劳工都跑去金伯利那边赚大钱去了,布尔人的农场几乎找不到肯去种地的劳工了,毕竟这活又累,工资又少。 看到这样的景象,李永瑾不禁有点担心地问道:“大哥,我几年没有回来了,想不到现在布尔人们的农场荒凉到这种地步,以前路过的时候可是经常能看到黑人们在监工的皮鞭之下耕作的场景,你是农业部部长,这样下去,我国的粮食产量恐怕满足不了需要吧?” 李永瑜笑着摇摇头:“哪有此事,布尔人和黑人种地的手艺加起来也比不上华人,别看他们占着我国80%以上的耕地,可单位产量实在是太低了,我国每年70%以上的产量都是由华人们的土地提供的,最近几年,华人耕地更是提供了接近90%的产量,不但满足了我国的需要,还有出口呢!” 李永瑜又压低声音说道:“而且,黑人们跑去采矿,也有好处,矿主们要交税,买采矿工具材料要消费,出口矿石要交关税,现在我国政府每年从商业部和工业部那里得到的税收节节攀升,如果黑人们留在布尔人的农场上种地,我们什么也捞不到!” 彷佛是要证明刚刚李永瑜所说的,华人耕地上的产量更高这句话,路边出现了一个华人的庄院,几户人家围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每户人家的房前屋后都用树枝木条搭起了篱笆,整洁的篱笆内围着几亩地,种着翠绿的蔬菜,或是养着猪鸭鸡,而房子和院子组成的小小村落之外是一大片绿色的耕地,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种植着各种作物。 远远看去,竟然好像在黄色的南非地图上铺下了一张方形的绿色地毯,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李永瑜点着这个小小的村子,说:“你看看,就这么一块地,比布尔人的农场小上几十倍,需要的人手也比他们少一点,可产量是他们的几十倍!要说起种地,全世界恐怕没有哪个民族能和我们华人相比!”李永瑜说到这里,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强烈的自豪。 李慕菲也非常震惊,他在穿越之前,曾经去过比勒陀利亚北面数十千米的皮纳尔河(不知道中文名是什么)附近的农场参观过,那里使用机械灌溉方式,在田地中央有个洒水器,向四周灌溉,因为灌溉的区域是个规则的圆形,所以从天空看,贫瘠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绿色的圆饼,当时李慕菲就被这种现代化科技造就的奇观所折服,没想到,100多年前,我们的老祖宗使用水渠和双手就能创造同样的奇迹!他想起了课本上看到的陕西一带沿山坡修建的梯田,不禁感慨华人真是世界上最擅长修理地球的民族! 又走了一段路,李永瑾最小的儿子、六岁大的李慕华忽然紧贴着窗口,尖叫道:“快看!大象!”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从窗口向外看去,果然,几百米之外,几头孤零零的野象正在涉水渡过一条小河沟。 李永瑜看了看说:“现在大象越来越少见了,即使偶尔见到,也是像这样仅仅有几头象的小象群了,记得我父亲和爷爷刚刚带着我来到这一带的时候,可是经常看到几十头一起的大象群!” “那他们,后来都哪里去了?”李慕华有些怯生生地问,他是个很文静的孩子。 “都死了,象牙是很值钱的货物,许多猎人为了象牙而大量捕杀大象,还有一些农场主因为大象破坏了他们的庄稼而枪杀大象,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保护他们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南非的土地上就再也看不到这种巨大神奇的生物了。”李永瑜有些伤感地说。 李慕菲心中一乐,在他穿越之前,南非的大象,因为保护得太好了,可是多到泛滥成灾了,南非人不得不对大象们实行计划生育,给它们做结扎手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看看那几个布尔人!”李永瑜忽然指着窗外说。 偱声望去,李慕菲看到几个骑着马,带着猎枪的人,与象群保持远远的距离,监视着象群。那几个布尔人一脸沧桑,带着一股粗犷之气,看他们的骑马的动作那样的娴熟,就知道他们在马背上度过了大量的时间。 “这些布尔人!像老狗一样守护着他们的农场,即使一群大象也能让他们如临大敌!”李永瑜笑着解释道。 “是啊,他们固执地像花岗岩,他们瞧不起的人永远别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好眼色,可你如果能用你的骑术和枪法‘说服’他们,他们也许是不错的朋友。”李永瑾补充道。 “我希望这些农场主像他们住在首都的同胞一样,搬到城市去住,把土地卖给华人吧,他们真的不适合种地。”李永瑜感叹道:“也不要一有钱就去买地皮,去投资金矿或者钻石矿吧!” 旅程的目的地终于到了,马车停在了一座庄园旁,几座宛如福建民居的房屋围绕着一个小院子,风景果然不错。 李慕菲注意到这时的华人民居整洁干净,房屋边上几乎都要种上一些花草,这使得他想起了从书上看到的这样一个故事: 希特勒的军队攻入苏联境内之后,希特勒为了证明日耳曼人要比斯拉夫人更加优秀,特别找到了苏联境内的德裔居民的房子,和俄罗斯人的房子做对比,看起来德国人的房屋确实要更加干净整洁,而且无论多么贫穷的德国人都会在房屋前后种上花,而俄罗斯人的房屋简直丑陋得如同猪窝,希特勒骄傲地宣称,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懂得欣赏美的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 希特勒是个疯子,这暂且不论,但李慕菲也部分同意他的话,一个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懂得欣赏美的民族是伟大的民族。 只是李慕菲很奇怪,为什么明朝的遗民,南非的这些华人是如此的整洁干净有规矩重礼节,而自己那个时代的华人的肮脏不讲卫生却是出了名的呢?为什么华人会从一个文明程度处于世界前列的民族沦落为一个西方人眼中落后野蛮的民族?这几百年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华人会沾染上后世所说的种种“劣根性”?(眼前的事实告诉李慕菲,不讲卫生似乎不是华人的传统,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劣根性了。) 李慕菲想不出原因,他也不打算再想了,他为自己所属的这个勤劳伟大但却饱受苦难的民族而落泪!他只知道,既然南非这里的华人依然保有汉族的传统美德,那他就应该捍卫这一点汉民族文化的火苗,让这一点点文明之光延续下去,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十章 陈羽青的雄心壮志 第十章陈羽青的雄心壮志() 转眼数年过去,三年之期已到,李慕菲学业颇有所成,李永瑜也是非常满意,准备了一份厚礼,重重地酬谢了陈羽青一番。 陈羽青也很注重因材施教,李慕菲天资聪慧,他就把标准定得高一点,其他几个孩子没有这么聪明的,他就把标准放低一点,三年时间一到,这几个孩子竟然个个符合了当年他所许下的诺言,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大有来头,一时间,他在比勒陀利亚华人圈子中名声鹊起,陈氏书院没几个学生,但在首都这里竟然隐隐成了名气最大的私塾,倒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收获。 更加意外的是,陈羽青竟然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了。原来张阳总统五年任期已满,竞选总统连任成功,需要重新组织政府,他是当过一任总统的人,所以各个部门的人选没有变化,李永瑜依然当他的农业部长,但教育部这里却出了个空缺,空出来一个教育部副部长的位置,张阳把自己名单上的人物捋了一遍,竟然挑不出一个合适的。李永瑜趁机举荐陈羽青,张阳一看这个名字,心中就先有七分赞成,他孙子可是在陈氏书院念书的,这三年来进步不小,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知道陈羽青是有真才实学的,可又有三分犹疑,因为他可没糊涂,三年前碰的钉子他可是记着清楚呢。 幸好陈羽青这边自从见识了李慕菲之后,早已没有过去那样眼高于顶,再加上教育部副部长可比当年张阳给的小职员位置重要多了,所以聘书一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南非华人自从移民此地,便废掉了许多虚文缛节,一切从简,陈羽青接到通知,去人事部那里知会了一声,第二日便去教育部走马上任。 据说中国古代新知县上任有夸官三日的说法,我没有考证过,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这教育部副部长换做明代那就是礼部侍郎一类的人物吧,正三品,一个知县不过是正七品的官而已,虽然南非共和国比明朝小的多,但也有一千万的人口,其政府的务实高效可见一斑。 当然这和南非教育部的不受重视也有一定关系,陈羽青兴冲冲来到教育部,一看这部门所在的房屋,心便凉了半截。 他也早就知道教育部是共和国诸多部门中最破败的一个,但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名存实亡的景象! 但见一片危房,占地面积倒是不小,但许多科室空无一人,而且看样子许多年都未沾人气了,窗户上竟然挂满了蜘蛛网。 门房是个有气无力的老头,好像是很久没有看到活人一样,只有在陈羽青报出自己身份是新到任的副部长,他才精神了那么片刻。 从老头口中得知,整个教育部按时上班的职员都没有几个,大部分部员都是所谓的幽灵部员,只是在发薪水的时候才会出现,共和国的这个部门除了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之外,竟是什么意义都没有。 李慕菲和陈羽青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而且陈羽青那里能够找到许多欧洲带来的学术著作,所以李慕菲每隔几天便会去拜访一下自己的老师,一则是问个好,二则从他那里借到几本新书。 李慕菲这天来到陈府,照例先见过老师的父母,然后向后院走去,奇怪的是,今天陈羽青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早早地出来迎接。 一进陈羽青的书房,便见他神情沮丧地坐在那里,李慕菲十分惊讶:“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唉,说来话长”陈羽青抬眼看到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本来不想和一个5岁的孩童说这些大事,但想想这孩子一向异于常人,说不定还真能想出什么办法,人家曹冲不就解决了称象这么一个物理学难题吗?于是开口道:“今日我去了教育部一趟,本以为可以在这个部门施展所能,做出点成绩来,可惜啊”他说到这里,住口不言。 “可惜什么?还请老师仔细说说,说不定我能帮老师分忧解难呢?”陈羽青接口道。 陈羽青起身走了两步,往下说道:“这教育部的部长是沈家的沈思得,此人年纪已大,也不愿再卖力工作,只想着安度晚年,这教育部的全部工作竟是都由我这个副部长负责。” “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老师不正是可以一展抱负吗?”李慕菲奇怪道。 陈羽青咬了咬牙:“这人自从五年前张阳当选之后就任教育部长至今竟是一次都没来过部里,上一任教育部副部长也是个懈怠的人,这五年来教育部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再加上南非的教会学校和各地的私塾几乎都是自己负责,所以这教育部早已蜕化为一个拿薪水的地方!” “更可气的是,由于沈思得对教育部毫不上心,教育部所得的经费竟与1866年持平,仅仅占到了每年政府开支的千分之五!而你也知道,自从共和国境内发现了钻石矿之后,每年公务员的薪水都在大幅上涨,各个部门所得经费也都逐年上升,因为沈思得不闻不问,所以今年的教育拨款仅仅够给教育部的职员开支的!”陈羽青很是气愤。 李慕菲也是吃了一惊,他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深知教育对于一个国家的强大有多么重要,自己这边还在雄心勃勃试图把南非建设成世界强国,和英国一战呢,想不到南非的教育部门的预算竟然这么低!这对于自己的雄心壮志来说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他这样一想,顿时也不敢轻视这个问题了,想了一下,问道:“不知老师可曾去过张总统那里?他是否答应要增加教育拨款?” “总统那里我倒是去过,张阳得知教育部的现状之后也很是吃惊,决定为教育部提供一笔特别拨款,并且从明年开始增加教育方面的预算,不过这些款项与我的计划相比,还有很大的缺口。”陈羽青摇了摇头道。 “不知老师的计划是怎样的?”李慕菲见陈羽青提到自己的计划时,神采奕奕,也不由得颇感好奇,于是开口问道:“所需多少开支?” 陈羽青闻听此言,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张南非共和国地图,指点着说道:“我计划在南非境内设立一千所左右的小学,每所小学配备25名教师,由教育部统一发放工资,此外还要设立20所左右的中学和5所大学。” 李慕菲闻听此言,不由得精神一振,想不到自己的老师竟然有这么雄心勃勃的计划,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算是南非历史上第一次有计划的基础教育建设,而且手笔不小,一下子就要在全国各地铺开摊子,建立一个完整的包括小学直到大学的教育体系。随即他想到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不必说那投入也必定十分巨大,虽说共和国政府近些年来收入增加支出减少年年都有盈余,但想要填补这么一个巨大的资金缺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想到此处,谨慎地问道:“老师,这么一个计划按您的设想,需要多少资金的投入?” 陈羽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初始投入总计200万英镑,以后每年还要支出50万英镑作为教师的开支和校舍的维护,此外还有教材的投入。” 李慕菲看了看陈羽青,也挺吃惊,自己的老师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竟然会用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计划去说服张阳?不被张阳批准那是显而易见的,要知道共和国政府一年的财政预算不过只有300万英镑而已,一下子拿出占全年预算一半还多的巨款投入教育部,其他的部门恐怕开支都不够,除非是张阳疯了,才会同意这个计划。 陈羽青推开桌子,在地上走了两步,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个计划太过匪夷所思,但面对国内教育这么一个烂摊子,不做这么大的举动不行啊!” “1870年,普法战争以普鲁士的胜利告终,当时我正在普国的首都柏林,你猜这个战胜国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李慕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不是百战百胜等级森严的军队,也不是遵守纪律严格刻板的普鲁士人民,而是遍布全国完善认真的基础教育还有享誉整个欧洲的高等教育!在我看来,这才是普鲁士强大的根本,只要这个国家的教育没有破落下去,哪怕是被别的国家一次次打倒,他也可以凭借高素质的人民和优秀的高等人才而再次强大起来!”陈羽青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慕菲也不禁耸然动容,他连德国此后100多年的历史都知道,自然知道陈羽青所言不虚,普鲁士虽然是靠着他那支强大的军队起家的,但统一之后的德国却正是凭借他那高素质的人民才能在一战和二战的废墟中迅速崛起,重新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国的。 陈羽青继续说道:“我南非华人自移民开普敦,便一直关注学习着西方,但其实最近百年以来,随着欧洲最强大的国家由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渐渐变为英国法国德国,南非也渐渐地落后于这几个国家,虽然近年来我国境内发现了钻石矿,使得社会有所发展,人民收入增加,但我认为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如果我们的治国方略没有根本的变化,南非注定在不久的将来被欧洲远远地抛下,沦落为满清王朝甚至非洲的黑人王国一类的可怜境地。 “而南非落后于欧洲的最主要方面便是教育!我们没有完善的基础教育,这些统统由私塾和教会学校担任,根本就无法满足育人子弟的要求,也没有高等教育,唯一获得高等教育的方法便是留学欧洲,我可以断言,南非的生死存亡决定于教育,而且不远的将来就会看到!” 第十一章 财神爷横空出世 第十一章财神爷横空出世() 他顿了一下:“法国、德国等西欧列强都已设立了完善的基础教育,就连诸多强国中最不重视初等教育的英国都有着完善的小学系统,这些建设的深远影响已经初露端倪了,我实在是心急如焚啊,可惜张阳这人鼠目寸光,任凭我如何劝说,就是认识不到这一点,虽然批准了每年20万的教育特别拨款,可这相对于建立一个教育体系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陈羽青一着急,那恃才傲物的本性又流露出来了,说张阳鼠目寸光,恐怕南非也没几个人敢这么说,而他身为张阳的晚辈兼下属更是没有多大资格。 只是李慕菲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句话,他现在正在被陈羽青的话勾起了深深的思索,在他的记忆中,小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就是凭借着大力发展教育和军事才能够崛起为亚洲第一强国的,而马关条约中从满清那里夺得的赔偿款项也大部分投入了教育,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未经证实的传闻,小日本发展教育之初缺少资金,倭皇的妃子甚至捐出了自己的首饰以获取资金! 念及此处,李慕菲可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问道:“老师,若是眼下有足够的资金,你有信心找到足够的教师吗?”在他看来,这个庞大计划有两处无法实现,一是资金方面巨大的缺口,二是南非国内能否找到足够的教师? 陈羽青正沉浸在深深地悲恸之中呢,被李慕菲这一下子差点吓到,待到听清了李慕菲所言,回答得倒也干脆:“这个倒是好说,我认识许多有才学的年轻人可以充当教师,而南非国内众多的私塾和教会学校也可以提供足够的教师,这些教师的收入并不稳定,如果由官方出面聘请,再给予合理的工资,大多数人会接受这份工作,当然在教学之前,必须要经过培训方能就任。” “我这倒有个一本万利的法子,只是缺少启动资金。”李慕菲说道。 “一本万利,有此等好事?莫不是什么非法的行当?”陈羽青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人品,可是一本万利这个词在他一个书生看来,天然就是一个贬义词。 “那有此事,学生怎敢做不法的勾当。”李慕菲急忙澄清:“您还记得两年前,您和我父亲聊天时说道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宴请宾客的故事吗?” 听李慕菲一说,陈羽青立刻回忆起来,那是1873年,拿破仑三世因病在伦敦去世,这个人物虽然和南非没多大关系,但毕竟是影响世界的人物,也是所谓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皇帝,他的去世,还是能在南非上层华人中成为谈资的。所以陈羽青和李永瑜就谈论起这个皇帝的一生来。 其间陈羽青说到了他1866年游历法国的时候听说的一桩趣事,拿破仑三世财大气粗,宴请宾客的时候准备了两套餐具,大部分人使用的是金餐具,而对于那些少数重要的人物他用铝制的餐具来招待。 同时他也听说铝这种金属在地壳中含量巨大,甚至要超过铁,惟其制备不易,所以价比黄金还贵,拿破仑才用铝制餐具来招待极为重要的客人。 陈羽青不由得感叹道如果哪个人发明了大规模生产铝的方法,那他一定名垂青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李慕菲这才想起现代社会中无处不在的铝也曾有过这么一段传奇经历,作为一个地质学专业的大学生,当然学习过铝这种重要的金属冶炼方法,毕竟这种金属在未来的重要性可是仅次于钢铁的! 回到他的实验室,李慕菲就按照他的记忆做起了冶炼铝的试验。 将氧化铝和冰晶石在混合熔融状态下加热至1000度,然后在表面有一层碳层的坩埚中电解,虽然试验的大致方向他记得很清楚,但仍然失败了许多次,才获得了成功,其中的艰辛甚至不亚于重新发明一种炼铝的方法。 这个试验他从两年前便已开始,但由于失败了多次,再加上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所以直到近些日子才获得了成功。 现在陈羽青碰到了资金短缺的难题,他就将自己一半剽窃一半努力的研究成果提了出来。 不出所料,虽然李慕菲常常令陈羽青吃惊,可这一次陈羽青仍然被小小地电击了一下。 还好,目瞪口呆的陈羽青很快就回过味来,说:“这确实是一本万利的法子,利用氧化铝和冰晶石就可以获得价格昂贵的铝,你父亲知道此事吗?” 李慕菲点了点头,说:“我第一个跟父亲说的,可他并不重视,只是给了我几千英镑让我建立一个小厂。” “岂有此理!”陈羽青很是愤怒:“我要和你父亲好好说说,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竟然放过了?” 陈羽青很快收拾完毕,出发去李府。 看着陈羽青急吼吼的样子,李慕菲不禁暗笑,这个老师平时对金钱不假于色颇有文人的风骨,可金钱一旦关系到了他的梦想,他表现得简直像个守财奴。 李永瑜在这方面确实没有陈羽青那么敏锐,一是李永瑜对于铝的价值没有陈羽青那么认识深刻,二是李永瑜为人持重,李慕菲再聪明也是一个孩子,所以他认为所谓发现了铝的廉价制法不过是李慕菲的小打小闹,几千英镑的巨款足够他折腾了。 直到陈羽青来访,他才认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赚钱的机会。 李慕菲所在李家自从脱离福建本家,自成一家之后,虽然人丁不旺,但却家业庞大,素有金城李家之说,一是形容李家有钱,故以金城称之,二是由于比勒陀利亚附近矿产丰富,华人称之为金城,而金城李家发家于此,故此名之。 金城李家分家的历史并不久远,也就是李慕菲曾祖父那辈的事情,当时布尔人成群结队离开开普敦向南非内陆迁移,而华人的形势并没有那么严峻,许多华人并不打算离开好望角一带,只有一些大家族的子女眼见继承家业无望,抱着闯出一片新天地的念头跟随布尔人一起迁移,还有一些中下层的华人农民因为开普敦附近人口稠密,地价攀升,抱着去内陆开荒获得耕地的想法跟随布尔人一起行动。 华人的数目在迁移的人流中比例也不小,达到了40%以上,而且由于华人几乎都是青壮男子,而布尔人还带着老人孩子,所以在面对土著人袭击的时候,华人起到了作战主力的作用,这不仅仅使得华人中涌现了一大批有才华的领袖人物,为华人以后在南非获得领导地位铺平了道路,而且为华人赢得了布尔人的敬意和信任。 李慕菲的曾祖父就是在这次迁移的浪潮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南非上层人物,而且赢得了广大的地产,为子孙后代奠定了基业。 当布尔人在比勒陀利亚定居不久之后,李家也在这座城市安居了下来,并且脱离了福建李家,自立门户,成为南非人口中的金城李家。 讽刺的是,十年之后,留在开普敦的华人世家因为生活情况的恶化,不得不离开开普敦,投奔比勒陀利亚附近的南非共和国,经过这一番折腾,福建李家的地位大大下降了,而金城李家若不是因为李慕菲曾祖父和祖父去世太早,以至于势力衰落,几乎快和本家平起平坐了。 势力不再,但是家业依然庞大,而陈羽青所在的陈家也是有钱有势的世家,不然眼高于顶的沈家也不会与之联姻。 双方一番商谈,最后决定李家和陈家各投入二十五万英镑,这几乎是两个家族能拿出的全部资金了,两家共计50万英镑的巨款,在此时的南非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一笔大投资,这笔巨款用于建立一家制铝公司,名字倒也简单,是由李慕菲起的,就叫南非制铝公司,公司的所有人是李永瑜和陈羽青,而实际的建设工作几乎都是由陈羽青和李慕菲两人来完成的。 制铝需要大量的电力,而发电又离不开煤,南非制铝公司凭借着雄厚的资本,首先收购了数家煤矿,然后建立了一个发电厂,最后组建了一个制铝厂。 在公司的产业中,陈家占资本的40%,李家占60%,这个分配方法李家有些吃亏,毕竟这个制铝的方法是李慕菲发现的,但李慕菲知道陈羽青得到的收入恐怕要大部分投入南非的教育建设,所以没在这方面过度坚持。 这个工厂可以说承继着陈羽青的梦想,所以工厂从选址到建设到进口原材料,陈羽青一直是忙前忙后,保密工作可以说是重中之重,李慕菲在欧洲诸国和美国都为制铝法申请了专利,只有在南非本国,还没有完善的专利保护之说,这点让李慕菲感到很不安全,李家和陈家对此也很重视,不断游说张阳和南非的华人世家,推动专利保护法的通过以及专利局的建立,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短时间内只有靠公司自己来维护知识产权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羽青将工厂建在了比勒陀利亚西北方向荒芜的内陆地区,并且将工厂的保安工作交给李慕菲,后者则设立了一只工厂保安队来保护制铝的秘密。 这时的南非要拉起一只有枪的武装很容易,因为各个金矿钻石矿都备有枪支,枪支泛滥到了甚至成为发给黑人劳工薪水的地步,而南非共和国松散自由的国内环境又使得政府根本无力控制那些建立私人武装的矿主,所以许多矿产公司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甚至可以说私人军队,这个情况的严重性在历史上的布尔战争时期充分暴露了出来: 战争期间,英国人在南非建立的得比尔斯矿业公司甚至凭借自己的私人武装与南非的民团部队硬扛,而且坚持了数月之久,直到英国人的军队打到了比勒陀利亚! 李慕菲对于这支保安队可丝毫不敢懈怠,专门花费重金请了一些德国的退役军官士兵来训练,此时欧洲战事稍平,俾斯麦在击败了法国,建立了德意志帝国之后,专心于国内的发展,德国国内出现了大量的退伍人员,李慕菲深知德国陆军之精锐,所以力劝陈羽青引入了许多德国人,以其为骨干,建立了这支保安队。 在李慕菲心目中,这支小小的武装将会是未来属于李慕菲自己的私人军队的雏形,所以很是下了一番心血,将一只保安队搞得俨然一只小型部队,毕竟这个制铝厂现在就是一个点石成金的工厂,若是秘密泄露,损失可太大了。 就这样,短短一个月内,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廉价生产铝的工厂就建设了起来,在南非西北方向贫瘠的土地上,开始了神话般的造钱生涯。 第十二章 神说要有光 第十二章神说要有光() 因为两家工厂的存在,这片原本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居民点,随着南非制铝公司产业的不断扩张,这里后来慢慢形成了一个城镇,因为此处是因制铝厂而发展起来的,所以当地的华人称呼这个城镇为金吕。 从1875年年末,工厂开始正式投产时开始,南非的冰晶石和氧化铝的进口量剧增,同时大量的铝成为南非的新特产。 铝制品首先在比勒陀利亚流行起来,之后又扩散到共和港和布隆方丹,不久之后,开普敦港口的英国人也开始追捧起这种银光闪闪又轻巧的金属制品。 到了这种时候,南非制铝公司的产品已经在国际上打出了名气,通过共和港和开普敦两个具有巨大影响力的贸易口岸迅速向世界各国扩散。 没有多久,整个欧洲和美洲都为这种神奇的金属而着迷,大笔大笔的订单如同雪片一般向南非制铝公司飞来,短短几个月内,公司就凭借着廉价制铝的方法赚了个盆满钵满。 在有了第一笔回报之后,李永瑜也终于真正地信服了自己的儿子,从此开始放手让李慕菲从事工业和商业,将南非制铝公司所得的全部收入都交由李慕菲支配,而他自己则专注于农业部的工作。 手头有了点可供支配的资金之后,李慕菲选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制造电灯! 他并不知道电灯是哪一年发明的,但至少有一点很清楚,眼下,它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最明显的例子便是,比勒陀利亚街道上的路灯使用的都是煤气。 李慕菲曾在矿业公司工作过,也曾经参观过比勒陀利亚附近的矿井,他深深体会到了电灯发明之前,采矿工作是一件多么危险的工作。尤其是煤矿,矿井中常常会有瓦斯气体和煤炭粉尘,如果使用明火照明,可想而知会引起多么惨重的事故。在使用了电灯之后,不但方面明亮,而且安全多了。 他曾经决定等爱迪生发明电灯之后,再大量使用,但美国那边迟迟没有电灯发明的消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因为在他计划要建设的矿业公司和工厂中,电灯都是不可忽略的提高生产效率的一环,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虽然有些内疚,但李慕菲知道,以后内疚的时候还多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南非强大起来。 此时李慕菲手上有了大笔的钱,他的实验室也不再是李家后园那个小小的屋子,而是搬迁到了比勒陀利亚北面一个戒备森严的大型建筑,李慕菲为实验室起了一个简单好记的名字:梦工场,为了实验室的运作方便,梦工场的负责人名义上是李永瑜,平时有什么事情也由李永瑜出面,当然实验室的幕后黑手是李慕菲。 凭借着充足的实验材料供应,和良好的待遇,以及李慕菲本人提供的奇思妙想和丰富资料,再加上这个实验室也有了小小的名气,他还真从南非本国和欧洲拉拢了一些各学科的人才到他的实验室进行工作。 不过历史上有名气的大鱼,李慕菲还没有钓到,这也和他的观念有关,在李慕菲看来,许多人的才华并不逊于那些有名的科学家,只不过没有良好的工作条件,或是命运没有没有眷顾这些人而已。 他研制电灯的决定一下,这个实验室就开始了全力的研究工作。 即使知道电灯的材料和样式,要制造一盏电灯仍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李慕菲只知道灯泡里用的是钨丝,填充的是惰性气体,其他的方面一窍不通。 惰性气体的填充相对容易,但是钨丝的制造一度让实验工作停滞了下来。钨这种金属,南非并不缺,可关键是钨这种金属溶点高、硬度高,软硬不吃,李慕菲实验室里的几个人实验了种种方法依然不能取得满意的钨丝,最终还是在华人民间找到了一个技艺精湛的打铁师傅,使用反复捶打的办法硬生生地将钨丝的粗细逼进到了实验要求的程度,听到此事的李慕菲再一次被华人的惊人手艺所折服。 随后,这个华人师傅就被高薪聘用,成为灯泡厂的第一个正式员工和高层管理人员。 就这样,在努力了数个月之后,李慕菲终于成功地造出了第一个实用的持久的电灯泡。 1876年初,李慕菲着手建立了一家资本完全属于自己的公司南非工业公司,将梦工场划归南非工业公司名下,并且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家灯泡厂,开始大量生产灯泡,并在后面的时间里不断完善灯泡的设计和制造工艺,提高灯泡的时候寿命。 李家名下的制铝厂、煤矿和发电厂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上了明亮的电灯,让矿井和工厂的生产效率大大提升。 一开始,灯泡的产量并不高,使用寿命也不长,毕竟能够制造灯丝的人只有那么寥寥几个,而制造的灯丝形状也并不十分合格,随着几名老师傅手下的徒弟陆续出师,和实验室制造工艺的优化,灯泡的产量有所提高,寿命也略有上升,但依然无法满足李慕菲的要求,可即使这样的灯泡仍然使得南非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比勒陀利亚、布隆方丹、共和港、金伯利、开普敦等地的居民们纷纷安装了电灯,接着财大气粗的共和港政府又将国内的三个大城市的煤气路灯统统换成了电灯。 然后是南非境内的无数矿井也纷纷采用了这种划时代的照明工具。 电灯的好处被开普敦的英国人们牢牢地记住了,又随着英国人的脚步,其影响力迅速扩大到了世界各地,因为李慕菲早早地便在各个主要国家申请了专利,使得灯泡一举成为南非的另一大出口创汇的物资。 几年后,梦工场终于发明了快速廉价大规模地制造钨丝的方法拉丝法,灯泡的成本才进一步下降,使用寿命也终于增加到李慕菲满意的程度,当然,随着新的制造方法被申请为专利,李慕菲从灯泡制造业上得到的收入又有所增加。 在发明了电灯之后,李慕菲又给实验室设定了一个新的目标,发明交流电动机! 矿井中的水是很讨厌的东西,每个矿井老板都要考虑矿井抽水的事情,在南非这里,就有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凭借着承包矿井抽水工程而发家,成为南非资本家中的首富,他拥有的财富甚至可以与李家这样的华人大世家相比,要知道从李慕菲曾爷爷那辈开始,从事海外贸易已经有近百年历史了。 在李慕菲所熟知的南非历史上,这个英国佬后来以20万英镑的资产成立了得比尔斯矿业公司,凭借着雄厚的资本,和英国政府给予英国公民的种种政策倾斜大肆收购矿山土地,几年之后又吞并了金伯利另一家最大的矿业公司,垄断了整个南非的金刚石生产,并且直到21世纪,李慕菲还能在电视上看到这家公司的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这个人就是塞西尔约翰罗得斯,一个无论你如何讨厌他,在南非的早期历史上却无法忽略他的人。 为什么说这个人臭名昭著呢,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殖民主义者,在布尔人抵抗英国侵略的过程中,他和他的得比尔斯公司作为侵略的急先锋写下了很不光彩的一页。 李慕菲早就将这个人视为前进路上必须除掉的障碍,这家伙发迹的时候,李慕菲还小,没有办法阻止他,但是从现在开始,李慕菲不打算让他再好过下去了。 首先就是要发明交流电动机,有了这个不光工厂和矿井的生产效率会大大增加,而且会给罗得斯赖以发家的矿井抽水工程致命一击。 此时的李慕菲实验室可谓名声鹊起,实力雄厚,制铝和电灯是实验室最成功的两项发明,此外还有许多不那么出名,但却意义重大的发明。 比如,李家与陈家联合投资建立的发电厂,一开始使用的是德国西门子公司的发电机来为制铝厂提供电力,但是当时的发电机十分原始,无法让李慕菲满意,所以在暂时使用这种发电机的同时,李慕菲指示实验室对现有的发电机进行改进,经过实验室内众多青年才俊的努力,改进之后的发电机效率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并且申请了专利,同样成为南非工业公司的主要产品之一。 另一个重要的发明是充气轮胎。这一项发明的意义可谓重大,尤其对李慕菲而言,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在坐惯了舒适的沃尔沃、奔驰、别克之后怎么能够忍受南非那硬邦邦的马车轮子呢?更不要说这个年代的沥青马路其路面的平整程度远远比不上后世的高速公路。 所以,李慕菲对实验室最重要的指示就是尽快发明充气轮胎,为了加快发明速度,他甚至直接将橡胶管内部充气的设想提了出来,雏形有了之后,具体的完善工作很快就由实验室内的青年才俊们完成了,1876年初,第一家轮胎生产工厂就在南非建立起来了,从那以后,南非的进口物资又多了一项:天然橡胶,而南非的特产也多了一项:轮胎。 为了招揽更多的人才,李慕菲在销售灯泡的同时不忘推广自己的实验室,最成功的手段之一便是给每个卖出去的灯泡附上一张宣传单,着力宣传梦工场的先进完善的设施,优渥的待遇、以及至今为止的众多成果,并且诚心聘请世界各国杰出的人才进入实验室。 梦工场的名气就这样迅速在世界上传播开来,短短的时间内,梦工场就凭借着电灯的巨大影响力聚集了一大群各个领域优秀的科学家学者工程师。 第十三章 意外收获 第十三章意外收获() 李慕菲没有想到自己为梦工场所做的宣传这么快就收到了成效。 1876年年中,一个衣着俭朴的德国人拜访了李慕菲的梦工场实验室,实验室的保安工作历来由严肃认真的德国退伍军人来负责,不仅是因为李慕菲更加信服德国陆军,而且是因为南非一向与德国良好的关系。当这个德国人出现在实验室门口之后,负责保安工作的德国军人面对自己的同胞十分友善,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来意:他带着自己未完成的试验工作,希望能够加入实验室,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工作。 恰好李永瑜和李慕菲两人都在实验室,李永瑜最近也对梦工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于实验室的工作几乎一窍不通了,所以李慕菲也在一点点地将梦工场的真正管理工作交给自己的父亲。 听说有人来访,并且要加盟实验室,求才若渴的两个人毫不犹疑地请那个德国人进来见面。 这个德国工程师进门之后,显得有点拘谨,毕竟这里是享誉世界的梦工场,无数了不起的发明创造正是在这里那些伟大的头脑之中成为现实,影响世界,进而改变人类的生活和世界的面貌的。 他摘下自己黑色的礼帽,对着李永瑜行了一礼,道:“见到您很荣幸,尊敬的李永瑜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尼考罗斯奥古斯特奥托,是一名来自德国的工程师,一直致力于内燃机的研究。” 奥托?李慕菲在脑海里使劲搜索着,历史上有牛叉的人叫这个名字吗?还真没有印象。 “我带来了我在这个领域的研究结果,希望能够加入梦工场。”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在历史上是否做了了不起的发明创造,但是李慕菲却对内燃机这几个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发明的意义之重大,也许只有李慕菲才能够完全体会:飞机,火车,汽车很多能动的大型机器都离不开这东西!在李慕菲那个年代,中国的航空工业往往因为发动机的不过关而不得不使用国外进口的发动机,甚至使得战机的性能下降,而所有能够独立制造发动机的国家都把这技术视为自己国家的核心机密,内燃机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李慕菲顿时激动起来,如果能够在这个年代将内燃机的最先进技术掌握在手中,那么南非胜利的筹码可以说又加上了至关重要的一块! 李永瑜并不十分清楚内燃机有多重要,但看到儿子激动的神情,也知道面前是个需要留住的人才。 看到李永瑜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奥托拿出一叠图纸和技术文档,急急忙忙地将它们摊开在桌子上,从他那毫不藏私的动作看来,奥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家专心于自己的研究工作,对于金钱和权利单纯得如同一个孩子认真解释道:“法国工程师罗夏曾提出,内燃机的动力方式应当采取四冲程方式,即在四个行程内完成一个进气、压缩、燃烧膨胀和排气的工作循环,我便尝试根据他的理论制造第一台实用的四冲程内燃机,但是由于我的资金不足,实验遇到了瓶颈,在这个时候我在买来的灯泡上看到了您的梦工场邀请各国的发明者的宣传单,所以我认为到南非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听完奥托所介绍他目前的研究成果,并且看过他设计的图纸之后,李慕菲觉得面前的这个德国人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是个值得投资的目标,李永瑜微笑着将奥托拉入了梦工场。“我认为您的实验有极大的成功希望和投资价值,欢迎您的加入,我们的实验室会为您提供所需要的资金和设备,支持您完成您的实验,你会发现,来到南非是您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 这个德国工程师果然没有让李慕菲失望,仅仅几个月之后,他就做出了第一个实验成果,当然他是带着半成品加入梦工场的,所以梦工场并没有独占内燃机的专利,那样太无耻了,而是和奥托共同享有这份专利,不久之后梦工场又用一笔可观的资金收购了奥托所有的那份权利,成为内燃机专利唯一的所有人,而奥托本人也留在了梦工场,成为实验室中内燃机研究方向的负责人和资深专家。 四冲程内燃机的发明可以说是实验室没有李慕菲指点之下做出的第一个重大发明,而这意味着南非工业公司创造财富的手段又多了一样。 能够掌握内燃机制造的最先进技术,再加上充气轮胎的生产技术,配合南非制铝公司正在研制的铝合金,意味着不久之后李慕菲甚至可以建立南非自己的汽车制造工业!那么飞机制造工业还会远吗? 1876年,南非境内发现了萤石,南非制铝公司迅速收购了几处矿井,并且建立了一家化工厂,通过萤石可以获得人造冰晶石,于是冰晶石也不需要进口了。 可以说除了优质氧化铝以外的所有原材料,南非都能够提供,而且储量巨大开采方便,每每想到此处,李慕菲就不由得感叹南非真是一块矿产的宝地。 同一年,在金城李家和平阳陈家的推动下,南非终于通过了第一部《专利保护法》,张阳也设立了南非专利局,梦工场的一系列发明终于可以在南非国内得到法律的保护了。 随着一系列能够大大增加工业生产效率的发明纷纷在李慕菲的实验室涌现,李慕菲不仅获得了巨大的资金回报,而且终于可以开始他心目中伟大的南非建设计划了。 他曾经仔细回想过他记忆中布尔战争的始末,得出的结论是,在布尔人反抗英国人侵略的战争中,无论是其使用的战略战术还是其斗争的精神都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抛却双方在国力上的巨大差异不谈,导致布尔人失败的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布尔人的联合太松散了,说是一个国家,可是除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总统和几个年富力强的将领之外,根本没有英国人那样严密组织富有纪律性的军队,也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这样的毛病眼下的华人南非共和国也存在,而且问题和布尔人们一样严重。 二是布尔人根本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南非的领土比法国还辽阔,然而战争爆发之时,除了矿业之外,南非的工业几乎为零,当英国人封锁了南非沿海,南非就根本无法补充战争中消耗的物资尤其是枪支弹药,时间一长,布尔人再晓勇善战也必败无疑,这一点,华人们的情况更加严重,不光没有任何工业,而且华人们一半的收入来源于大西洋和印度洋上的贸易船队,除了护航的武装商船之外没有任何海上军事力量,战争时期一遭英国人的海上封锁,华人那弱小的船队必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而李慕非甚至怀疑某些从海上贸易中得到大笔收入的华人世家会为了保住自己的产业而投靠英国人,汉奸的杀伤力有多大?任何一个21世纪的大学生都会有深刻的认识。 目前而言,在战争爆发前,发展起一只强大的足以保障南非共和国海上运输生命线的舰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留给李慕菲的时间只有短短20多年的时间,这还是按照历史上布尔战争爆发的时间来推算,现在历史有所变化,李慕菲估计战争爆发的时间还会提前。而面对着的英国可是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李慕菲并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一支世界第一的海军。 从陆地上得到战争所需的战略物资可能性更低,南非的北面是沙漠和未开发的荒芜之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英国人一旦切断了南非的海上运输线,这个国家就变成了一个孤岛。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苦练内功”,在战争爆发之前,在南非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即使英国人封锁了南非的海岸线,南非也能够自己生产出所需的战略物资,唯有如此,南非才能抵抗英国人的侵略。 粮食方面无需操心,南非虽然缺水,但是华人们精耕细作的生产方式保证了南非的粮食产量,过去数年间,南非不但解决了本国的吃饭问题,而且还有少量的出口。即使英国人封锁了港口,南非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 工业方面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现在的南非真正意义上的工业,除了李家和陈家合建的铝厂以及南非工业公司名下的几家工厂之外竟连根钉子都无法生产,所谓的工业部,几乎百分之百的税收都来自于矿业,而令人担心的是,采矿所需的机械器材和工具材料全部是从国外进口的,金伯利为数众多的小作坊仅仅能够提供修理一类的工作,这意味着战争一旦爆发,共和国财政来源的两大支柱商业和矿业都将无法正常进行,失去资金来源的共和国还能坚持抵抗多久?这是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通过一系列的发明发现所得的收入,李慕菲手中有近120万英镑的巨款可供支配,李永瑜在铝厂和灯泡厂取得了巨大成功之后给予了李慕菲极大的信任,他现在可以用这些钱做任何想做的事。 李慕菲收购了比勒陀利亚西北的一些地盘,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国家,土地的价格并不贵,而这些别人眼中只是一片不毛之地的土地,在李慕菲的眼中,无疑于聚宝盆,地质学专业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土地的下面蕴藏着什么:极为丰富的煤、铁、铜、锰、铅和硅铝酸盐。 1877年,李慕菲终于开始向矿业进军,他建立了一家南非矿业公司,大肆收购兼并小的矿产公司,正如历史上得比尔斯矿业公司曾做过的那样,然而李慕菲现在的财力要远超罗得斯所拥有的,也因此,南非矿业公司的规模很快超过了罗得斯的公司。 曾在未来的矿业公司工作过的李慕菲按照21世纪的生产标准,采用了电灯、电动抽水机等刚刚出现的先进设施建立起了几个矿洞,说起来容易,但是有很多工具和设备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李慕菲只能因地制宜,先利用已经存在的设备建设起来,即使这样,这几个矿洞的生产效率和安全程度也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所有矿洞。 同时,李慕菲还凭借着庞大的资金,默不做声地收购着未来的约翰内斯堡一带的地产,这里现在还没有发现金矿,所以地价十分便宜,而十年之后,这里将一举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金矿,那时,南非矿业公司的所得将会十分惊人。 第十四章 飞速发展 第十四章飞速发展() 要建立一个矿业公司,在南非这个矿产丰富的国家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下一步,在南非建立起最基本的工业。 十九世纪末正是西方列强飞速发展的年代,随着工业规模的不断扩大,新的生产方式不断涌现,新的工具机器不断发明,这是一个幸运的时代,意味着那些落后的国家可以抓住这个机遇,略过那些早期的发展阶段,实现跨越式发展。 历史上的德国、美国就是在这段时间,通过新的发明发现站在了科技发展的最前沿,一举超过了老牌的英法等国,成为新的世界强国,几十年之后的日本也走了同样的道路。 但这并不意味着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至少许多核心的技术,是不会有人卖的,需要自己去发明发现。 这就是说,用钱可以买到一座炼钢厂,但却买不到最核心最先进的炼钢技术,这个道理在未来也是一样。 不过李慕菲首先要考虑解决的是有无的问题,至于提高钢铁的生产效率的质量只能是以后再考虑的问题。 1877年,凭借着李慕菲名下的巨额资金,南非工业公司一举引进了一家钢铁厂和一家水泥厂,在南非工业发展的道路上前进了重要的一步。 为了进一步提高南非共和国的工业制造能力,李慕菲说服了自己的父亲李永瑜,让李永瑜在华人的几大世家和布尔人中宣传开工建厂的好处与巨大回报。 在南非华人们中,最受尊敬的是读书人,然后是做官的,其次是经商的,然后是有几分薄田的农夫,最受歧视的是那些为矿井工作的人,这些人的地位几乎只比乞丐和妓女高一点,也因此,华人们流行的是有钱就去买船出海经商,或者是买地租给平民,当个地主,从未有人考虑过买下矿井采矿赚钱。 而布尔人的观念更加偏激,他们只看重土地,有钱的话,统统要投入在他们那已经很庞大的农场中去,这就使得他们的农场越加庞大,最大的农场甚至大到要骑马跑上半天! 两个民族不约而同地对采矿业的忽视使得英国人趁虚而入,这也是英国人之所以能够控制南非的大部分矿业生产的最主要原因。 李永瑜的游说并不能改变这两个民族根深蒂固的对于手工业者的歧视,但在李家兴办厂矿所得巨大收入的影响下,还是有一些华人世家将资金投入到了工厂,兴办了一些工业,一些布尔人农场主也因为农场经营的不景气,而尝试着将农场买掉,用得来的资金投入工业和矿业,在李家和陈家的带动之下,原本一穷二白的南非工业渐渐有了发展起来的迹象。 为了推动南非工业的发展,李慕菲甚至做出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决定,他主动将一些拥有专利的发明与华人布尔人企业家共同生产,所得利益双方按比例分配,这些举动更进一步地推动了南非工业的发展。 到了1877年年底,短短两年间,凭借南非制铝公司,陈羽青和他的家族就得到了超过120万英镑的收入,其中有80万都成为他个人名下的财产,而这笔巨款几乎全部被陈羽青投入南非的基础教育建设之中。 而李家在制铝一项上所得的收入更加巨大,超过了180万英镑,李永瑜也拿出其中的100万无偿投入了南非共和国的基础教育,两家的举动令一向标榜推行教化的沈家坐不住了,而一向自认为领袖南非的福建李家也不能无动于衷,几大世家牵头之下,陈羽青的教育部又获得了60万英镑的捐款。 到了1877年年底,加上两年来共和国政府拨给教育部的特别拨款和增加的预算,教育部名下可供支配的款项已经达到了300万英镑,远远超过了陈羽青最乐观的估计。他的计划也随着财政的宽裕而越发庞大起来。 1877年,教育部部长陈羽青(升官了)、农业部部长李永瑜等人提议,张阳总统推动下,南非共和国议会通过了《国民教育法》,规定年满7周岁的儿童必须接受至少3年的免费小学教育。 最迟至1878年年初,南非国内一共建设了1020所免费小学,87所中学,5所大学,10所师范学校,聘任了一万名以上经过培训合格的教职人员,并且从一些欧洲国家高薪聘请了大学讲师,因为许多南非华人会说德语和荷兰语,所以这两个国家的教师最受欢迎,南非各地的私塾基本上消失,教会学校也无奈地推出了历史舞台。 此外,为了提高国民的素质,陈羽青又在全国各地开办了义学、夜校,为成年人提供再教育的机会,在陈羽青1878年提出的雄心勃勃的《教育部世纪末发展纲要》中,陈羽青制订了一个空前的宏大梦想,要在22年之内,也就是1900年之前,将全国的识字率提高到95%以上! 在陈羽青的努力下,遍布全国的教育网络体系已经形成,南非也拥有了从小学到大学完善的优秀的教育体系。 在这几年中,南非工业公司又从欧洲购买了大量的生产设备,建设了其他一些工厂,李慕菲所追求的目标就是建立一个相对完整的工业体系,至少能够保证战争一旦暴发,南非工业公司能够生产出足够的军火来支持南非的战争。 枪支的生产相对大炮来说要简单一些,但对现在的南非仍然是个大难题,南非能够提供钢铁和铜,而南非工业公司从欧洲引进的生产设备能够制造枪管枪身和弹壳等几乎一切部件,所缺的就是弹药。 此时,枪弹使用的弹药依然是黑火药,直到布尔战争时期,英国人才第一次装备使用无烟火药的枪弹。 黑火药的制造相对容易,尤其是对于南非这么一个矿产资源丰富的大国来说,南非工业公司建造的一个小型的火药厂,就可以制造所需的黑火药,而且所有的原材料都可以在南非本地获得。 但是这种火药的性能并不能让李慕菲满意,李慕菲需要的是威力更大的爆炸物。 使用黑火药的枪弹无论在威力射程上面都远逊色于使用无烟火药的枪弹,更重要的是黑火药燃烧产生的白色烟雾不利于隐蔽。 一直关注世界科技进展的李慕菲终于从瑞典一个叫诺贝尔的人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李慕菲花重金买入了tnt的生产权,并且建立了一家专门制造tnt的工厂,名义上是用于采矿,几乎一夜之间,南非的所有矿井都抛弃了黑火药,而使用雷管+炸药进行爆破。 但只有李慕菲一个人明白,这种东西大放异彩的场合,是用于战争,一旦需要,南非的炸药厂可以迅速转为军火厂,源源不断地为南非共和国的军队提供枪支弹药。 大炮在战争中的作用没有人可以忽视,这个年代最好的大炮莫过于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的,原本南非与德国的关系就一直不错,这几年来,随着南非工业的发展,与德国的经贸往来也在不断加深,再加上许多德国退伍军人在南非工作,双方的关系可以说十分友好,但即使这样作为大炮制造的核心机密炮钢的锻造技术,依然是非卖品,李慕菲也没有打算这么容易就从德国人那里获得想要的。 李慕菲采用了相对来说更加实际的办法,一方面命令梦工场加紧炼钢技术的研究,务必使得南非这方面的技术迎头赶上,另一方面从德国进口一批大炮,学习德国人的技术,训练南非的军人。 直到1878年,李慕菲苦心孤诣打造的南非工业公司才终于达到李慕菲最低的要求,在战争爆发之后能够生产出足够的军火来支持南非的战争,虽然大炮的质量还比不上德国克虏伯的水平,但至少可以自己生产大炮,李慕菲一直奉行的就是先解决有无的问题,然后再去考虑性能的提升。 此时南非制铝公司和南非工业公司所在的金吕市已经发展为人口超过10万,南非共和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工业城市了,这座城市提供的税收已经超过了金伯利,而身为未来人的李慕菲也十分注意城市的基础建设,从一开始就是按照21世纪的城市建设标准来严格要求的,这笔城市建设的巨款也全部由南非制铝公司和南非工业公司提供,城市不但整洁美丽几乎可以和比勒陀利亚媲美,而且没有要政府的一分钱投入。 因为金城李家占据了城市80%以上的产权,市长又是李永瑾,有些华人干脆取谐音称这座城市为金李市。原有的运输原材料和制成品的公路虽然一扩再扩,并且很多的马车都使用了充气轮胎,大大提高了运输能力,可还是满足不了庞大的物资运输的需要。 李慕菲开始考虑在金李市和比勒陀利亚之间铺设南非第一条铁路,并且在以后将这条铁路从比勒陀利亚延伸到共和港和布隆方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李慕菲还打算将铁路一直修到开普敦。 张阳的第二任总统任期即将过去,而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刚刚上任时的那种大刀阔斧的改革精神了,现在的张阳总统更加喜欢无为而治,政府的大笔财政收入,除了被他用于首都比勒陀利亚、布隆方丹和共和港的市政建设之外,几乎都存在了国库。 尽管国库丰盈,但张总统却没有一丝一毫动用的念头,当身为金吕市市长的李永瑾提议政府应当在最大的工业城市和首都之间建设一条铁路的时候,张阳的批示竟是:一切由你负责。 李永瑾看到这句批示几乎要骂街,他之所以向张阳提议目的就是希望总统能够从满得快爆炸的国库中抽出钱来进行铁路的建设,如果一切由自己负责,还反映个屁啊,这么多年来金李市的建设不全是由李家和陈家负责吗? 李慕菲听说张阳的批示之后,笑得像朵花一样,他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的,修铁路虽然费钱,可运营铁路却是不光赚钱而且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大事啊,世界上除了半殖民地国家之外,修路权基本都是掌握在国家政府手中的,一切由李永瑾负责,那意味着李家能够完全掌握南非境内铁路的建设和运营,其战略意义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再说现在李慕菲名下的诸多企业每年为李慕菲赚得的收入已经超过了南非每年的政府税收的一半,达到了200万英镑,而修筑一条从金李市到比勒陀利亚的铁路造价不过10万英镑。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李慕菲随即投资60万英镑建立了南非铁路公司,一举垄断了南非国内的铁路建设和运营,并且开始兴建连接比勒陀利亚至金李市的南非第一条铁路。 第十五章 共和港之旅 第十五章共和港之旅() 比勒陀利亚通往东部共和港的沥青马路上,两辆四轮马车轻盈地驶过,橡胶制造的轮胎在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溅飞的小石子打在银光闪闪的轮毂上,发出异样的撞击声。 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旁边看到这辆马车,一定会惊呼:“这不是南非工业公司新近发明的铝合金马车吗?”然后他会对马车上坐着的人肃然起敬,因为这样一辆马车不光成本不低,而且根本是有价无市,预定的生产合同一直排到了半年之后,能够在眼下的南非拥有一辆铝合金马车,车主一定是南非屈指可数的豪门望族。 不过若是他看清车上的乘客的话,他又一定会释然,因为坐在车厢正中间的正是南非工业公司的老板,素有神童之称的李慕菲。 李慕菲现在已经九岁了,从小优越的生活条件使得他身体发育得很好,看起来好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成熟稳重的举动看起来似乎是20岁的青年,不过尽管这样他在父亲的心目中还是一个不能让人放心的孩子,所以这次李慕菲去共和港,因为路途遥远,李永瑜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名德国退役军官和一名练过武的家人作为保镖保护他,此外还有几名德国保安和家人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此刻,李慕菲正被这两个彪形大汉夹在马车那柔软的绸缎长椅的中间,本该舒适的旅程被两个人身上淡淡的汗酸味所笼罩,就连豪华的铝合金马车车厢内所喷洒的香水也在两个男人的体味面前甘拜下风。 铝合金是梦工场的最新研究成果,由于新的制铝方法使得铝的价格一路下降,铝不再是堪比黄金白银的贵重金属,它的使用价值也终于开始被人们所发现,而早在南非制铝公司的第一个铝锭刚刚出炉的时候,李慕菲就开始了铝合金的研制。 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1879年,梦工场才研制出了第一种实用的铝合金,这种合金的硬度可以与钢铁相比,密度却又远远小于钢铁,而且没有钢铁那样容易生锈,又美观卫生,所以刚刚发明,其使用价值就被实验室内的科学家和学者们所认同。 李慕菲出于实验目的,全部使用铝合金打造了一辆四轮马车,并且应用了已有的马车的减震系统和南非工业公司的充气橡胶轮胎,由于铝合金比钢铁轻上许多,硬度又超过木材,这辆马车的安全性、舒适性、行驶性能、承载能力都是无与伦比的,李慕菲仅仅在比勒陀利亚市区内兜了几个圈子,铝合金马车就受到了南非上层华人、布尔人以及英国人的追捧。 南非工业公司顺势推出了全铝合金马车这项专利产品,随之而来的就是雪崩般的订单,客户包括了从美国富商到印度大公,甚至还有东面黑人祖鲁王国的国王的世界各个地方的有钱人,远远超过了公司的生产能力,公司只能一边扩大生产能力引进设备,一边提高生产技术,在李慕菲的提示下,世界上第一条铝合金马车生产线在金李市出现了,尽管如此,订单依然排到了半年之后,毕竟马车这东西制造不易,生产周期可比灯泡长多了。 眼下的李慕菲可谓底气十足,南非工业公司的这条马车生产线再配合公司的另一项产品,汽油内燃机,两者相加是什么,答案是汽车! 当然暂时李慕菲还没有考虑那个,汽车会在不久后发明出来的,但是在此之前先要将南非国内比勒陀利亚至共和港的铁路建设完成。 这也是李慕菲出现在这条马路上的原因,金李市到比勒陀利亚的铁路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不仅大大改善了金李市的原材料供应情况,而且为南非铁路公司带来了大笔的资金回报,同时也无疑地提高了南非的战争潜力。 仅仅有一条铁路是不够的,在李慕菲看来,比勒陀利亚至共和港的铁路也同样意义重大,有了它,金李市的产品可以通过铁路,先向东运到比勒陀利亚,再向东运到共和港,从那里直接运往世界各地,这要比运到开普敦近得多,大大节约了成本,而且有利于将共和港建设成为非洲第一大港,开普敦虽好,毕竟是掌握在英国人手中的。 从比勒陀利亚到共和港有1000千米以上,李慕菲打着考察地形,修建铁路的旗号提出去共和港一趟的要求,其实李慕菲更大的目的是去共和港看看,从他穿越之后到现在九年的时间了,竟然一次都没有去过这个南非共和国最重要的港口,也从未去过海边,对于一个前世在海边长大的人来说,实在是憋闷死了。 终于,前方出现了占地极广的一片建筑,共和港快到了,单调沉闷的旅程终于结束了,李慕菲几乎有点后悔自己执意要来这里,不过他想到可以见到久违了的大海,就又觉得还是值得的。 南非工业公司和南非矿业公司在共和港都有分公司,但是李慕菲可不想麻烦这些人,毕竟二叔李永瑾原来就住在这里,后来虽然搬到了比勒陀利亚郊外,可在这里仍然留下了几处房产和一些家人。 前来迎接李慕菲的老管家是一个华人和黑人的混血儿,叫二成,这些人一般都是华人男子没钱娶老婆,无奈之下买了个黑人奴隶留下的后代,华人对于祖宗非常敬重,而且或多或少地都有些歧视黑人,有些娶了黑人的华人不敢让孩子跟自己一个姓,而是随意地起个姓,甚至连个姓都没有,二成这奇怪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人在南非境内几乎有100万人口,有一些人经过几代人的通婚几乎看不出黑人的血统了,面前的这个管家就是这样,仅仅是皮肤比较黑而已,尽管这样,他们的地位只比黑人高一点,大多数都是作为仆人,能当上管家是很不容易的,要资格非常老,而且主人并不歧视混血儿才行。 正因如此,二成对于李家是非常感激的,也一直忠心耿耿,他在门前远远地看到马车驶来,便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处,忙不迭地迎上来。 李慕菲可没有什么种族歧视的坏毛病,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为自己开门,非常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你要是拒绝他的服务,他反倒会疑神疑鬼提心吊胆,所以李慕菲也没刻意搞什么人人平等,只是轻轻扶着二成手跳下车的同时,说了声:“谢谢!” 二成从来没见过这样客气的小主人,顿时受宠若惊,对李慕菲的好感度也迅速飚升。 李慕菲坐了一路的马车,正要舒展一下四肢,所以站在二叔的大院门前看了看,并没有进去,而是要求先去城里转一圈。 二成见是小主人的意思,看了一眼左右的两个保镖还有后面跟着的四五个大汉,觉得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放心地在前面带路。 共和港虽然重要,但并不大,市区也就30多万人,从李永瑾的宅子走到港口边上也很近,李慕菲走了不过二十多分钟便看到了蔚蓝的大海。 码头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忙,随着南非国力的增强,这里的贸易量逐年上升,再加上许多华人商船队都将母港从开普敦转移到了这里,所以共和港的吞吐量已经渐渐快赶上了开普敦港。 两道人工建造的长堤笔直延伸至碧波远处,护住了这一片海域,堤坝顶端是白沙铺就的小路,但因为来往的人数众多货物种类繁杂,白色的沙子已经快变成黑色,长一些的那条堤坝尽头是座高高耸立的灯塔,再远处则是突起的一处海岬弯弯地将这个港口护住,正是有了这处海岬的存在,这个小小的港湾才能如此风平浪静,非洲大陆的海岸线大多光滑得像是女人的大腿,像找到一处海湾还真的很不容易。 港湾里塞满了来自各个国家的商船,把水面都覆盖了,各式各样风格的船首让人感到置身万国博览会,那数不清的白帆仿佛水面上盛开的大片花朵,又如成群的海鸥。 眼下又正是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候,李慕菲看到的海边嘈杂喧闹,与家乡那里宁静的海边根本没法相比,他记忆中的海边是浪漫的安详的,这里的情景让他不禁有点失望,但同时也为南非共和国的发展感到振奋。 码头上这时候停靠上来的一艘货船引起了李慕菲的注意,缆绳系紧之后,踏板放下,在华人船主和水手的喝骂之下,一群面黄肌瘦的人开始从踏板上鱼贯而下。 眼前的这一幕,是那样的遥远而又熟悉:看看那瘦弱干瘪的身躯,丑陋难看的马褂,呆滞麻木的神情,尤其是脑后那根可笑无比如同猪尾巴一般的辫子! 李慕菲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满清统治下的华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成察言观色,看见李慕菲震惊的神色,适时解释道:“少爷不要惊慌,这艘船不是贩奴船,这些人一部分是满清统治下活不下去的华人,和我们的船队签了卖身契,另一部分是满清当地贪污腐败的官员们抓了人卖给我们的,他们不是奴隶,我们把他们称作移民。” “那这些人被运到南非之后,从事什么工作?”李慕菲问道。 “这些人首先要在移民局剪掉辫子,移民局会给他们发一些衣物和食品,为他们分配一些种子和工具,大部分人都会被分到一个庄园,不过最近几年很多人去了工厂,大老爷(李永瑜)是农业部的部长,移民的分配这件事一直是由他负责的,少爷您问您父亲会更清楚。” 李慕菲点了点头,他一直没有去南非广大的农村看过,也没有问过父亲具体的工作内容,想不到这些庄园里种地的农民都是通过这么不光彩的手段运来的。 第十六章 英舰来了 第十六章英舰来了() 李慕非忽然想到二叔一直跑海外贸易,会不会也参与过这种事情?想到此处,他问二成:“那我二叔知道此事吗?” 二成咧开嘴笑了笑:“何止知道,你二叔去东印度和满清做生意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运了几船的移民回来。” 李慕菲脸色变了,什么移民,说得好听,这分明是包身工、猪仔! 李慕非厉声问道:“从满清运到此处,一路上要死掉多少人?” 二成是人老成精的人了,当时就感觉到李慕菲心中的不快,知道面前的少爷对于这种事不那么赞成,他在李家这么多年了,了解得清楚,面前的孩子不可小窥,极可能是李家下一代的家主,他忠心耿耿可不希望李家家人有什么隔阂矛盾,那可就是败家的前兆,自己托身于此的大树一旦倒下,自己的养老上哪里指望去啊?他比李家人自己还希望李家强盛下去,急忙开口道:“你二叔和南非的海商都是华人,运这些移民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移民南非,自然是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到这里啊,哪敢像白人贩卖黑奴那样不把黑人当人看?” 见李慕非仍是不能释怀,于是解释道:“少爷你别觉得这事情不好,这是对南非和这些移民双方都有利的好事。” “好事?此话怎讲?”李慕菲问道。 “南非一向地广人稀,需要大量的人口,不然种地的人手都不够,福建李家带领十六世家刚刚到达开普敦的时候,整个南非的华人不过两万人,虽然后来陆续从东南亚一带移民了许多华人,但也不过几十万而已,那时候满清奉行闭关锁国,除了天地会暗中组织了一些反抗清朝的华人移民南非之外,竟是没有任何人能来南非。 “仅仅靠南非华人的生儿育女,这点人数怎么能和布尔人和当地的黑人相比呢?所以华人海商贿赂了满清沿海一带的官员,偷送华人到南非,每年总有一两万上下,鸦片战争之后,西方列强打败了满清,闭关锁国的国策停止实行,南非华人更是从满清沿海大量运送移民到南非,若非如此,南非的华人怎么能够成为这里的第一大族?此是对我南非的好处。” 李慕菲听到此处,不由得点了点头,现下,南非的总人口1400万,其中华人1100万,布尔人50万,其他白人40万,黑人200万,此外还有临近黑人王国土地上的一些黑人200余万,若没有华人海商这种看似贩奴的行为,华人根本不可能占据人口上的优势。二成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他这才发现二成也不简单阿,难怪身为一个混血儿能做到管家的地步。。 二成见李慕菲同意了他的话,很是高兴,又接着向下说道:“这些人都是汉人,虽然汉人在自己的祖国是人口最多的民族,整个国家也全是汉人建设起来的,但满清一贯歧视汉人,他们在自己的祖国反倒是最下层的人,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而到了南非之后,这些人可以立刻过上温饱的日子,南非这里是华人当家作主,这些人如果有才能,建功立业不是梦想,甚至掌握南非最高权力成为总统也并非不可能,而在满清那里,汉人能当皇上吗,能掌握全国的最高权力吗?想都不要想,哪怕汉人再有权有势,在旗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奴才。只有在南非这里,他们才能过上主人的日子,这是对他们个人的好处。” 二成说话之时,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他知道,莫看这些人此时狼狈,他们一旦融入南非这个社会,其地位要比二成这样的混血儿高得多,南非地位最高的是华人和布尔人,其次是英国人等白人,然后是其他一些国家的人,之后才是二成这样的混血儿,地位最低的是黑人。 李慕菲听了二成的一番话,心中释然,对于南非华人的这种行为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只是看向那些无论精神和肉体上都饱受压迫的人们时,李慕菲的心中依然非常难过。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悠悠一叹:“他们不幸地沦为鞑子的奴才,而我们幸运地依然是自己的主人。” 听闻此言,李慕菲心中一震,自己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地积蓄力量,建设南非,为的就是挽救这个小小的华人殖民地,免得这里的华人遭受英国人的屠杀和虐待,但是,仅仅为南非而战就够了吗?仅仅帮助南非的华人战胜英国人就够了吗?? 不要忘记,此时的中国人民还在满清政府和外国侵略者的压迫之下,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中国人,李慕菲永远不会忘记此后发生的那一个个历史事件: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日俄战争,九一八,十四年抗战还有在东南亚一带苦挨着土著人和西方人一次次大屠杀的华人同胞,更不要提在美国饱受歧视的华人劳工,为什么华人在哪里都受欺负?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时代的华人没有一个坚强的后盾,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祖国,脊梁都是弯的! 李慕菲在短短片刻之间,脑海里便转了无数个念头。 待到李慕菲心情恢复平静,这才想起能够说出刚刚那么经典的话的人,一定是个不俗的人,于是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去,想要结识这位人才。 待到看清那里站着的人,李慕菲不由得哑言失笑,原来说此话的正是几日来陪伴左右的保镖之一,那名练过武功的家人---李延。 李延身手不错,这是李慕菲知道的,但要说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打死李慕菲也不信。 “这句话说得好,不知是谁所言?”李慕菲回头问道。 李延回想了一下答道:“是我上次来共和港,听到一位公子所发的感叹,当时也有一艘船运送了移民刚刚入港,我听这话说得不错,便记了下来。” “那位公子你可认识?”李慕菲心想,这位公子心境与我类似,倒是一个可交之人。 “此前从未见过,不过其人相貌俊朗,再次见面我一定会认出来的。”李延答道。 李慕菲听了之后略感失望,再看那大海,也觉得兴味索然,他在码头上站了片刻,正欲就和众人一起回李永瑾的宅子去,忽然看到远远的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艘巨大的帆船,将风帆扯得满满的,正向港口这边急驶而来。 李慕菲等人在码头上,发现得算是晚了,在港口上设有瞭望台,负责瞭望的人员早已通报了港口,就见到码头上一片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卸货的工人、闲逛的水手、聊天的渔夫一阵忙乱,倒显得李慕菲等纹丝不动地站着的人格外扎眼。 李延和那个德国人贝尔沃夫向李慕菲靠近了几步,将他挡在身后,另外几个护卫很有默契地围成一个圈将李慕菲护在圈内,牢牢站定,和汹涌的人潮隔离开来,二成手足无措地被夹在圈中。 “怎么回事?有人进攻港口吗?是海盗吗?”李慕菲问道,话一出口,立马觉得自己的话挺傻的,再胆大包天的海盗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驶过来啊,共和港虽然没有海军,可港里停着的密密麻麻的武装商船也不是吃素的,一艘船开几炮光炮弹就把这艘船压沉了,除非那海盗船是“飞翔的荷兰人号”。 几个保镖相互看了看,那几个德国人一脸无辜的表情,他们和李慕菲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共和港,几个华人护卫中也只有李延对这里熟悉点,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看向李延,李延也不知道这上演的是哪一出,他脑筋一转,从一个护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递给李慕菲,一面求救似的看向二成。 李慕菲接过望远镜,对着那艘船看去,只见高高的桅杆上飘扬的不是海盗的骷髅旗,而是左上角有米字旗的圣乔治旗,李慕菲暗骂了一声,这不是英国皇家海军吗?他们跑这里来干什么?在此时李慕菲的眼中,圣乔治旗可比骷髅旗更让人担心。 他将望远镜下移,只见战舰舷侧的数排炮门都已打开,露出其中黑洞洞的炮口。 李慕菲是知道的,面前这艘船是英国赖以横行海上的所谓74炮战列舰,鸦片战争时期,侵华英军的主力战舰就是这种船,此刻英国皇家海军的战斗序列中最强大的战舰早已换成了铁甲战列舰,但这种曾经叱诧风云的战舰依然保留了许多,在南非的这一带海域更可谓是无敌的存在。 而战舰舷侧的炮门平时是关闭的,防止大炮受到损害,只有开战之前才会将炮门打开,炮口推出,想到此处李慕菲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难道说英国人要对南非下手了?不可能啊,按照自己的分析,英国人与南非的矛盾还没有激化到开战的程度啊!即使是开战,英国人怎么会采用这么无耻的偷袭方式呢? 眼下的南非还是太弱小,他还没有帮助南非做好战争的准备,此刻开战,对南非来说,太早了,想到他苦心孤诣地奋斗了将近十年,连童年都放弃了,可还是无法挽回南非注定成为英国殖民地的命运吗?历史的方向真的这么难以改变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他抛到这个时代?那一刻,李慕菲感到自己非常非常心痛。 那黑洞洞的炮口好像直指着他,纵然身边有众多保镖的保护,李慕菲还是明白在大炮面前,自己依然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这个时候,奇怪的是,李慕菲并没有为他的命运感到难过,而是在为南非华人的命运而伤心,失去了李慕菲的南非还能够战胜英国人吗?李慕菲真正害怕的是一旦他死去,南非一千万华人会像他们在满清的同胞一样沦落为英国人的奴才。 就在这一瞬间,李慕菲想了很多很多,却唯独没有一个念头是为自己的安危考虑。 第十七章 唇枪舌战 第十七章唇枪舌战() 二成是这里最熟悉情况的人了,他见少主人拿了望远镜就一言不发看个没完,很想了解情况的他极目远眺想看清那艘船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他说:“如果是英国人的话,倒是好说” 听到他这句话,李慕菲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放下望远镜,追问道:“这船正是英国人的,英国人又如何?” 二成舒了一口气说:“此处以南不到200千米就是英国人的德班港,那里驻有一支英国人的分舰队,共和港热闹非凡,德班港却冷冷清清,英国人的战舰动不动就开到共和港门前露出炮口转悠一圈,一是嫉妒心理作祟,二是炫耀一下武力。就跟疯狗没事呲牙一个道理。” 听到他说得有趣,几个华人护卫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这么明显的挑衅行为,我国政府难道就没有对英国人提出抗议吗?”李慕菲可没有笑,心里恼怒异常,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二成叹道:“抗议过,可英国人给的借口也花样繁多,要么说追击海盗,要么说是船出了故障,更有一次说是迷路了,我国政府明知他们强词夺理可也毫无办法。” 听到二成的解释,李慕菲的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这才发现刚刚那一下子自己竟然出了一身汗,风一吹真有些凉飕飕的,难怪要把这种汗叫冷汗,祖国的文字还真是形象。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愤怒无比,英国人把我南非当成腐朽无能的清政府吗?竟把战舰直接开到共和港的鼻子底下,欺人太甚。 那船驶得近了一些,码头上有眼尖的人也看清了,四下里一片喊声:“是英国人!” “英国佬!” 随着喊声渐渐传远,码头上的人们又恢复了刚刚的繁忙,俨然没事人一般卸货装货,竟对几里之外的英国战舰视若无睹。 那艘船在海岬之外侧过身来,把舷侧的众多大炮最后一次秀了一下,这才得意洋洋地向远处驶去。 欺人太甚!南非现在没有海军,共和港可以说是毫不设防,也因此英国人可以肆无忌惮地驶近港口羞辱华人们,李慕菲愤愤不平地想着,他还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如果战争爆发之时,英国人像无耻的日本人一样不宣而战,共和港可能以为英国人如往常一样炫耀武力,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会失陷!即使英国人提前宣战,皇家海军也可以大摇大摆地抵近港口用舰炮狂轰滥炸,这个城市连一天也守不住! 有国无防是最可悲的,李慕菲做出了结论,心里暗暗决定尽快制定计划来应对英国人在海上的威胁。 仿佛是故意刺激他一样,不远处的人群中忽然有人用英文说了一句:“软弱的华人,大炮面前他们毫无反应,真不知道该说他们麻木还是勇敢。” 南非国内的英国人主要集中于金伯利和比勒陀利亚等矿业城市,共和港几乎没有英国人,毕竟这个港口和开普敦有竞争关系,英国人有什么贸易活动都跑去开普敦,共和港这里很少能听到英文,所以这句英文显得格外刺耳,不过也因为英国人少的关系,码头上的华人全都不懂英语,不然恐怕那个英国人立刻会被愤怒的华人打成猪头。 也活该他倒霉,李慕菲可是学过英文的,这句话他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一肚子邪火不知道往哪里发的李慕菲扭头看去,只见两个英国人一副绅士派头正沿着堤坝走过来,一个头上戴着顶巴拿马草帽,另一个则戴着一顶圆顶小帽,想来那句话是其中一人对他的同伴说的。 李慕菲上前拦住了两个人,冷冷地说:“两位说华人软弱,不知可有证据?”这话他是用荷兰语说的,他看到两个英国人没有带翻译,而他们会汉语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布尔人的关系,南非这里通行荷兰语,这时候一个眼界开阔的欧洲人一般都会几种欧洲国家的语言,那几个德国保镖就会荷兰语,因而李慕菲推断这两个英国人会说荷兰语,便用荷兰语和他们对话,为的是让几个德国保镖和码头上的华人们将双方的对话听明白。 两人见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戴着圆顶小帽的人年纪稍大息事宁人地打算把另一个人拉走,可那个戴着巴拿马草帽的英国人也就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当下很放肆地笑了笑,开口道:“年轻人,这是个无需回答的问题,可作为一个绅士,我很乐意为您解答:1840年,我们大英帝国的一支小小的舰队开到了清朝的沿海,便打败了这个庞然大物,清朝数千千米海线上的无数城镇在皇家海军的炮口前瑟瑟发抖,这个时候你该问一问你们华人自己,是不是够得上软弱。” 李慕菲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英国人的一支部队曾经登上满清的土地,却被三元里的华人老百姓围攻,丢下数百具尸体之后躲在炮台里不敢露头,若不是无能的满清官员强行驱散这些华人,只怕贵国的那些军人一个也回不来,这个时候你该问问被围困的英国军人,华人老百姓软弱吗?人民从来都不软弱,软弱的是腐朽无能的满清政府!” 草帽男想不到面前的孩子有这种见识,想了想,又嘲弄般地看向李慕菲:“说满清官员无能,可你们华人却被一个比你们人数少得多的无能异族统治了近三百年,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李慕菲慢条斯理地说:“威廉征服之后,英格兰人不也被诺曼人统治了数百年吗?这个统治你们的异族不也比你们人数少得多吗?难道这能说明现在的英国人不如那时候的诺曼人吗?” 戴草帽的男子有些哑口无言,随即道:“至少如今,我们的舰队横行四海,我们的殖民地遍布世界,我们可以骄傲地宣称大英帝国是日不落帝国!而你们华人已经没落了!” 李慕菲大笑道:“日不落,哈哈,叫这个名字就能长盛不衰国运永远不落吗?我们华人有文字的历史有四五千年之久,华人建立的国家兴盛过,又衰落过,然后再度崛起过,即使统计一下我们兴盛的时间也要超过你们英国有文字的历史,见惯了国家的兴亡,我们知道,没有一个朝代是永盛不衰的,我们华人的人口这么多,土地这么辽阔,也不会永远衰落下去,眼下虽然是华人最衰落的时代,可在我们漫长的历史之上,这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不久之后,我们会再度兴起的。” 望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草帽男,李慕菲又说道:“你们英国现在虽然强大,可你们的时代就要结束了,几十年之后,英国就要让出世界第一强国的宝座了。”李慕菲所说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仅仅40年之后,因为一战而元气大伤的英国就被美国取而代之了。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还远远看不到这一点,巴拿马草帽认为他抓住了李慕菲语言中的漏洞,顿时神奇活现起来:“哈哈,说什么我们的时代就要过去了,太过耸人听闻了,有哪个国家能够威胁我们呢?只要我们的舰队还是世界第一,我们就是不可战胜的!” 几个为李慕菲精彩的论断而折服、有些听呆了的的德国人还有附近一些围拢过来的懂汉语的华人也暗暗摇了摇头,觉得这是李慕菲的一个败笔。 李慕菲笑了笑,他现在不想去论证德国的挑战美国的崛起苏联的诞生,他只是提了一个问题:“英国强大的根本在于广阔的殖民地,你们殖民地中最重要的是印度,失去了印度,英国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岛屿,连你们那庞大的海军都无法维持。英国能够永远地统治印度吗?别忘记了,少数异族是不能永远地统治多数人的!正如华人终将脱离满清的奴役,印度也会有独立的那一天的,而那一天就是你们英国原形毕露的日子!”他说的都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只是没发生而已,再加上刚刚被英国人的战舰气得够呛,所以言辞格外犀利。 草帽男说不过李慕菲,脸涨成了猪肝色,神情激动地道:“你,你,我倒要看看你的枪法是不是和你的诡辩一样厉害!”说着,他将手伸进怀里要掏枪。 几个保镖可不是白吃饭的,只听几声整齐的“刷”“咔嚓”“哗啦”的声音,一直注意着英国佬的保镖们早就有准备了,那英国人刚刚把手伸进怀里,保镖们就把许许多多长短不一的枪支亮了出来,指住了两个英国人,那一幕就跟老掉牙的港台片中黑帮大哥谈判的场景一样。 这一幕让李慕菲有些想笑,他忍住笑,义正词严地说:“这里是南非,是华人的土地,你的祖国再强大,也不容许你在这里横行!” 草帽男被吓呆了,脸上挤出一个苦笑,慢慢把手伸出来:“我只不过是要和你决斗而已。”他把手从怀里拿出来,果然,手上拿着的是一块手帕。 李慕菲知道西方人决斗之前是要用手帕做信号的,当下笑了笑说:“这位尊敬的绅士,我只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什么时候你们英国的绅士竟然和孩子决斗起来了?” 那英国人“啊”了一声,他看到李慕菲长得高大,言语又甚是成熟,他看中国人都差不多的样子,所以以为李慕菲是个没发育的十几岁的年轻人,没想到对方才这么小,顿时闹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举着的手帕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他那稳重得多的同伴见状,拉住他的手,对着李慕菲伸出大拇指道:“想不到华人中竟然有这么聪明的孩子,了不起,华人是个伟大的民族!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我们的行为不符合一个绅士所为,为英国丢了脸,请接受我们的歉意!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对英国有不好的印象。” 李慕菲见对方服了软,淡淡地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华人小孩而已,至于你们的道歉,我接受了。” 戴着圆顶小帽的英国人拽起同伴,深深望了李慕菲一眼,推开围观的人,在华人们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中略显狼狈地走掉了。 周围的护卫和二成都投过来钦佩的目光,什么时候南非的华人也在英国人面前这样扬眉吐气过?李慕菲此举实在是大涨了华人的志气,几个人护送着李慕菲如同英雄一般离开了人群。 第十八章 荒谬的决定 第十八章荒谬的决定() 虽然获得了口水战的胜利,可是李慕菲并不高兴,虽然他在竭力地为自己的同胞争辩,可他所知的历史却在告诉他对方的观点是正确的:华人的确很软弱。 东南亚和美国的华人之所以一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华人们逆来顺受的民族性格造成的吗? 还好,南非的华人们数百年来为了获得土地,同布尔人一起并肩对黑人作战,这样的经历造就了南非华人坚韧尚武的性格,说起来挺有趣的,荷兰人在欧洲也是以脾气温和重商轻武出名,可他们在南非的后裔布尔人经过这片土地的磨练之后,也变得崇尚武力、顽固保守起来。 南非华人们的民族性格在李慕菲看来是南非最宝贵的一个财富,唯有这种性格的人民才能保证在与英国人的战争中得到最终的胜利。 现在南非华人面对英国人的时候还是有一些自卑的,不过这仅仅是因为英国人那强大的祖国。 李慕菲并没有立刻回到二叔的宅子,而是坐着马车在共和港城外绕了几圈,几个华人护院都摸不清小主人是什么意思,二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贝尔沃夫几个曾在德国军中服过役的退伍军人隐隐觉得李慕菲好像是在观察地形。 没错,李慕菲是在考察共和港附近哪个地点更适合建设炮台。马车驶到城外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李慕菲命令马车停住,跳下了车,拿出共和港附近的地形图认真地看起来,这张图大有来历,是南非铁路公司测绘的结果,非常精确详细,毕竟修铁路之前要仔细地调查研究一番才行,想不到修铁路还没用上,先用来考察修炮台了。 李慕菲找了个干净的地面,将地图摊开,向二成和李延、贝尔沃夫等人招了招手,等几人走近了,指着地图上港口附近那一片问道:“你们看,如果要修炮台的话,修在哪个位置最好?” 李延等几个华人连地形图都看不懂,顿时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瞅,李延讪笑着说:“少爷,我们哪里知道这个。” 李慕菲笑了笑,他也没指望这几个人有什么答案,这么一问只是想看看保镖里有没有可造之才,见状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几个德国人,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人,毕竟这几个人都在德国军队中服过役。 几个退役军人围着地图仔细地观察思索起来,不愧是严谨的德国人,他们还用德语做了一次小小的讨论,最后还推举出退伍前军衔最高也是最有才能的贝尔沃夫代表大家回答李慕菲的问题。 他在地图上点了几个点说道:“考虑到目前最好的火炮是我国克虏伯公司出品的大炮,其射程大约为10千米,在共和湾的东北和西南这两个制高点建设两个炮台,可以控制港口外面这一片海域,而目前英国海军在南非附近海域部署的战列舰其主炮射程和威力将远远无法与炮台抗衡。” 李慕菲心中一乐,这几个德国人,这时候还不忘给克虏伯做广告,不过他们倒也老实,所说的与李慕菲的观点不谋而合,李慕菲几年来也不断地充实自己的军事知识,已不是穿越之初的军事白痴了,当下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李慕菲根本就没指望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二成却突然发话了:“少爷难道是在找共和港的炮台吗?这个角度看不到的。” 李慕菲吃了一惊:“共和港竟然有炮台?” 二成也有些奇怪:“难道少爷不知?早在六七年前为了应对英国人的威胁,南非政府就打算修这么一个炮台,因为选址的问题耽误了许久,渐渐也没人关注了,断断续续建了好久也没建起来,后来有人提出意见,说是影响海上的正常航行和港口的贸易活动,再加上英国人也提了抗议,说不远处的德班港没有设置炮台,作为双方互信的表示,共和港也不应当修炮台,所以张阳怕影响与英国人的关系,下令停止建造,这炮台快修完的时候就停了,现在只剩下个炮台的样子,大炮也没装。” 李慕菲听到这里又气又怒,什么时候南非政府也变得和满清政府一样腐朽昏庸了?没错,眼下南非还没有实力与英国人开战,开战则必败无疑,不要去招惹英国人是正确的,但也不至于因为英国人的一个抗议就撤掉港口必要防护设施的建设啊!华人在自己的港口修炮台,关他英国人什么事情?德班港自从英国佬从黑人那里抢到自己手中之后就没有什么价值,他们没修炮台无所谓,共和港可是南非唯一的港口和重镇,岂有不修炮台的道理?英国佬的这个借口找得倒是好,用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港口换来了共和港这么重要的港口,值!不过,张阳此举和慈禧老妖婆做过的种种丧权辱国的行为有得一拼了! 李慕菲顿时想起几年来张阳不再如刚刚当政那时大刀阔斧锐意进取,反倒因循守旧不思进取,甚至昏招频出软弱无能起来。他似乎十分害怕英国人,凡是有可能刺激英国人神经的地方一律不敢触及,几年来,南非国内提议建立国防军防范英国人威胁的呼声一直没停过,可张阳总是以费用太高预算不足等借口一再推迟,其实谁都知道国库里的钱多到没地方花。结果造成南非目前的国防完全依靠华人和布尔人民间自发的民团部队,以及安全部下属的武装警察来负责。 民团是早在布尔人和华人开发比勒陀利亚时期就有的传统,借助华人和布尔人尚武的传统和民间拥有的大量枪支,民团的战斗力还是信得过的。历史上,布尔战争时期,骁勇善战的布尔人民团曾经一度把英国的正规军打得落花流水。但民团毕竟不是正规部队,其不听指挥散漫的缺点也是十分突出,没有国防军,单单想凭借民团的自发组织来战胜英国人是不可能的,因此,张阳此举简直就是在葬送南非的国家安全。 李慕菲暗叹一口气,中国人一习惯了安逸幸福的日子就不愿意再开战端了,尤其人一老这个特点更加明显,张阳原来也是挺英明神武的人,可眼下生怕南非和英国人爆发战争,所以一再妥协退让,表现得如同南宋的那几个皇帝。中国历史上先英明后昏庸的君主倒真不少,最有名的恐怕就是唐玄宗了,他那心理倒是也好理解,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才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兴盛繁荣,剩下的日子自然是享清福了,所以哪怕他对于国家的外忧内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视而不见,讳疾忌医起来,满心以为这么放着不管,那些危机隐患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人越老还越顽固,如果有人不识好歹向其指出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恐怕还会勃然大怒。 这样的现象不光中国人有,外国人也有,二战之前,过惯了太平日子的英法两国民众不就将和平的希望寄托在了张伯伦身上吗?以为对于侵略者一时的妥协退让就可以换来长久的安宁,浑不知用肉喂饿狼不但不能让狼放过你,反倒让狼对你更有兴趣了。 就拿炮台这事来说吧,英国人要是打算对南非动手,华人修不修炮台,英国人都一样会动手,侵略者找个开战的借口还不容易?比如抗战时的中国,千方百计讨好安抚日本人,可日本人想打中国还不是能编出种种无耻至极的借口? 反之,若是英国人没准备好,还不打算对南非开战,你就是在共和港修上一万个炮台英国人也只会提抗议而已。 若要别人不惦记着你,只有让他对你失去兴趣,以南非如今重要的地理位置,再加上不久以后这里将发现金矿,除非张阳把南非挪到南极洲去,再把兰德金矿炸飞到火星上去,不然想要英国人不惦记着南非是不可能的,现今的应对之法只有建设南非的国防这一条路可走。 这些道理恐怕易地而处,张阳也一样看得清楚,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李慕菲盘算好了,回到比勒陀利亚就把这些话跟张阳说一说,不过他毕竟心中郁闷,再加上城府不深,说了一句话把心中的想法暴露了:“张总统真是越老越软弱昏庸了。” 二成听了不好接口,南非是共和国,张阳也不是皇帝,言论自由,李慕菲可以说总统的不是,二成可是四等公民,言论自由这说法在他身上可是要打折扣的,他一个下等人哪敢在这上面发表言论啊。 李延倒是性格大大咧咧头脑简单又是年轻人什么都不怕,李慕菲一句话倒是引起他的赞同了:“就是,我国政府现在见到英国人就畏首畏尾,哪像十几年前布尔人当总统的时候,钻石矿发现的第一年就用矿产的税收在金伯利的英国人聚集地修了个炮台,英国人提出抗议之后,不但没拆掉炮台,反倒又增修了一个,搞得英国佬灰溜溜地再也不提抗议了,想一想就爽快!” 李慕菲听了啼笑皆非,这个李延还真是没多少头脑,和布尔人一样顽固保守,也不想想那种居民区地方警察就足够了,用得着修炮台?除了浪费钱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李慕菲转头对二成说:“成叔,你这就带我们去看看共和港的那座炮台可好?” 二成连忙答应,几个人上了马车,直奔那座废弃的炮台而去。 第十九章 重修炮台 第十九章重修炮台() 这座炮台的位置并不好,修在了共和港城区东侧的小山包上,从东边的海面上看来格外醒目,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炮位上看去,南边竟然有一座高山挡住了视线,使得港口外面东南一片海域成为了死角,而炮台本身的建设也并不坚固,可见在漫长的修建过程中有多么不负责任,几个德国人一边看一边摇头,还用德语嘀咕着“质量太差”之类的话。 李慕菲看了也很觉失望,看来这个炮台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几个人在炮台上转了一圈,李慕菲说:“这纯属在浪费国家的钱财。” 二成又出惊人之语:“少爷真有见识,负责建造这座炮台的华人工程师也这么说。” “哦?这座炮台竟是华人设计的?这个人姓甚名谁,现在哪里?”李慕菲对二成口中的工程师产生了兴趣。 “他叫杨华兴,眼下就在共和港城中,只不过因为炮台半途而废一事受了打击,整日饮酒度日。”二成有些惋惜地说道。 “成叔,你可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带我去拜访拜访他。” 二成现在早就习惯了李慕菲随心所欲的行为,答应了一声,几个人又上了马车直奔城中而去。 李慕菲等几个人刚刚走到杨华兴家的院子门口,就亲眼看到了一出活闹剧,只听院里一片鸡飞狗跳之声,一个女人在声嘶力竭地喊:“你这个死鬼,给我滚,不要再进我们家门!” 然后一个物事被人从院里踢到了街上,瘫在那里不动了,接着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门口围了几个街坊邻居,议论纷纷:“杨家那母老虎又在发威了。” “也是杨家小子不学好,天天喝的烂醉,他老婆能不生气吗?” 几个大叔大妈叹息着议论着走散了。 二成指着地上那摊东西对李慕菲说:“少爷,这个人就是杨华兴。” 李慕菲定睛一看原来自己以为是条麻袋的物事竟然是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二十多岁,嘴里冒着酒气,因为喝醉的缘故,面目挺猥琐的,也不晓得清醒时是什么样子,此刻正从地上爬起来,还酸溜溜地喊:“娘子,让我进去!” 李慕菲当下就有些不喜,想了想,既然此人也认为那炮台修的不好,应该也算有些见识的,这年头华人中工程师又少,现在自己广招人才,本着宁找错勿放过的原则,还是带回家看看到底是否有真才实学的好。 主意下定,他指着那摊烂泥说:“把这个人带上,咱们回李府,留个人通知他们家人就说我有事情和他商量,请他做客一天。” 几个保镖七手八脚地把那人抬起,他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说着:“你们这是请我喝酒去吗?我喝不了了顶多再喝一坛酒” 回到家中,已是天色渐黑,李慕菲知道喝成这样的人,今天是不要想和他正常交流了,索性等到明天酒醒了再问他。 第二日,杨华兴睡了一觉,酒意去了大半,又喝了醒酒汤,洗漱完毕,倒是个很儒雅的年轻人,早早地到了书房来见李慕菲,一拱手道:“在下杨华兴,昨日喝醉,让公子见笑了。” 李慕菲正在书房练毛笔字,如今他的书法已有小成,自己也颇为自豪,看了看杨华兴,见此人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猥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心中的恶感去了大半,于是语气温和地说:“小弟叫李慕菲,昨日恰好去拜会杨兄,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 杨华兴听了这话脸上一红,随即惊讶地问:“莫非公子就是金城李家的神童李慕菲?” 自己的名气这么大,李慕菲也有些小小地得意,当下说了句:“神童之名,愧不敢当,这次找杨兄,倒是为了共和港这座炮台而来,听说这炮台是杨兄负责修建的?” 杨华兴自嘲般地笑了笑:“什么炮台,我修的那是共和港的景点。”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李慕菲心中一乐,这人倒也风趣,“杨兄何出此言?我见那炮台高大威武气势不凡啊?” 杨华兴看了看李慕菲,说:“那炮台的位置先天不足,大炮安装其上,有一死角,敌人的战舰只需停在此处便可安心炮击港口码头,别看炮台高大威武,其实中看不中用。” “杨兄明知此弊,还要在此处修建炮台?” 杨华兴问听此言便气不打一处来:“哎!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我反复说明此处之弊端,甚至找尽借口拖延进度,但是负责此事的共和港市长柳平恒说炮台的作用就是威慑敌人,让其不敢轻举妄动,自然是要修在显眼醒目的地方,越高大越好。他一意孤行,我也无法可想啊!” 李慕菲顿时也被柳平恒打败了,不由得无话可说,炮台当然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不过主要的用处还是打击敌人啊,一个稻草人有什么用?再说也不是只有敌人看到才会害怕,只要敌人知道共和港有炮台就能起到威慑作用啊! “杨兄,抛却位置不谈,你这炮台修得虽然威武可也不甚坚固啊!”李慕菲问道,杨华兴的炮台倒是蛮高大的,可惜也是个面子工程,当然还算不上豆腐渣工程,至少没有突然坍塌的危险。 “我这还不是为了给国家省几个钱!既然知道这炮台注定是个花花架子,我又何苦一板一眼修个坚固耐用的炮台?要知道,同样的占地面积,修个民用建筑和修个军用建筑这其中的费用可差得多了,我这炮台按照民用建筑的标准修下来能省不少钱!要不我怎么说我修的这是个景点呢?”说完杨华兴一阵傻笑,别以为读书人都是书呆子,他们的花花肠子也不少呢! 李慕菲知道他说的不差,要知道光说这水泥,标号不同的水泥之间价格就差上好多,更不要说钢板等技术含量更高的材料了。 李慕菲拿过那张地形图,问道:“那依杨兄所见,这炮台应当怎样修,修在何处?” 杨华兴到了此时也明白李慕菲要干点什么了,李家财大气粗,如果能借助李家,共和港的炮台还真能修成!他想到此处,二话不说就在地图上选了两个点,说道:“汪洋山和玉山这两个制高点易守难攻视野开阔而且山体坚固,若能依山而建,再使用全钢筋混泥土材料修建两处炮台群,不但整个共和港海湾尽在南非掌握之中,而且即使是英国的海军最新式的铁甲战列舰也休想撼动这两处炮台分毫!” 李慕菲至此已经完全确定杨华兴的确是有才能的人,他站起身来道:“杨兄,我李家愿出钱出人,延请杨兄在汪洋山和玉山设计建造两处炮台群,护我南非,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华兴早就等着这句话呢,当下没有丝毫犹豫地道:“李公子,我求之不得!” “哈哈,怕就怕在杨兄又喝酒误事!” 杨华兴也颇有读书人的骨气,当下一咬牙道:“我杨华兴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滴酒不沾!” 李慕菲也没想到杨华兴竟是这么个烈性的人,不由得非常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杨兄之志气,令人钦佩,我李慕菲倾李家之力也要将这两个炮台修成,要让英国佬再也不敢在共和港外撒野!” 李慕菲也不在乎张阳和柳平恒会怎么说,南非本就是华人和布尔人自发建立的国家,民风松散,就连私人建立一支军队这种事政府都不管,自己以修建仓库之名将炮台的建筑群修好,然后将其赠送给南非政府,附赠大炮若干,张阳还会怎么说?难道还会将炮台炸掉不成?那时修也修了,大炮装也装了,英国佬再靠近共和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船上装甲够不够大炮炸一下的了。 炮台之事初步有个眉目之后,李慕菲开始考虑在南非建造一座造船厂的事情,眼下共和港虽说也有几家船厂,可基本上只能建造小船商船或者是做做维修之类,离能够建造大型战舰的要求差的远了。 不过李慕菲也没打算一开始就建造英国人那样气派的战列舰,他可是清楚打听过这东西的报价,一艘74炮战列舰的造价就超过了10万英镑,而英国人最强大的装甲战列舰其造价高达80万英镑以上,李慕菲那些产业全卖了能造几艘? 造大船虽然不现实,可李慕菲想到了最理想的武器:鱼雷快艇。 鱼雷这东西威力大射程远,使用方便命中率高优点多多,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武器还没有投入实战,如果在梦工场将其进行一番改进之后大量装备在速度很快造价低廉的快艇之上,多艘快艇抵近目标之后一次齐射,还真没什么有效的应对方法。哪怕十艘快艇换一艘战列舰也值! 当然缺点就是这种鱼雷快艇只能用于近海防御,不过李慕菲眼下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至少和英国在印度洋上争霸还是一件遥远的事情。 第二十章 建设港口 第二十章建设港口() 炮台一事已定,李慕菲坐镇共和港敦促建造铁路的同时,也招募了大量建筑工人,热火朝天地在玉山和汪洋山两处修起炮台来,同时通过一些德国的关系,从克虏伯公司订购了30门目前该公司最先进威力最大的260毫米大炮,这笔订单总价值超过25万英镑,眼下的南非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李家有这个实力下这笔订单,这30门火炮的威力甚至超过了英国最新式铁甲战列舰的主炮威力,用来对付小小的74炮木质战列舰真好比牛刀杀鸡,这两个炮台一旦建好,英国人的战舰恐怕是再也没胆子靠近共和港了。 如今南非已经成为克虏伯公司的一大客户了,而克虏伯公司也开始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火炮技术转让给南非,使得南非初步具备了自行生产火炮的能力。 眼见南非的国防事业蒸蒸日上,李慕菲心情大好,马不停蹄地开始考察起建造鱼雷快艇的船厂位置。 非洲这里的海岸线还真是平直光滑,就好比最好的木工刨过了一样,李慕菲在地图上看了许久,南非共和国控制下的这段近300千米长的海岸线上除了共和港这一处,竟是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停船的港湾,不要说港湾了,就连凹进去的地方都没有! 无可奈何之下,李慕菲将视线转回了共和港这里,这个船厂既然是要出奇制胜,首先的要求就是保密工作要做好,可作为一个商业港口,共和港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是个适合的地方。 幸好共和港的海湾形如一个葫芦,有内外两湾,船只由葫芦嘴进来首先进入的是外湾,内湾与外湾之间被两处突出的半岛分开,港务局、码头和城区都在外湾的沿岸,内湾稍大,还有一道蛇形的沙洲将其分为两半,一直以来处于荒废状态。 在内湾修建一个以商业为目的的造船厂恐怕不适合,但对于李慕菲所要修的船厂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位置了,他将内湾海边的土地收购下来,一面清理航道将水深加大,一面秘密进行鱼雷快艇的研发,尤其是厂区的保安工作做得特别严密。 因为炮台一事,李慕菲对于张阳和共和国高层官员们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这个时候南非上层华人普遍认为,英国佬虽然嚣张跋扈但对于南非并没有什么野心,毕竟南非这里除了一点钻石矿之外几乎就是 不毛之地,而即使钻石矿也有很多是由英国人开采的。 但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李慕菲可清楚得很,不久之后就是西方殖民者瓜分非洲的高潮,英国佬制定了“从开罗到开普”的计划,以将自己在非洲的殖民地连成一片,而南非恰恰挡在了开普北面,成为这个计划最大的障碍,这时候英国佬对于南非的兴趣立刻由漠不关心转变为垂涎欲滴,而不久后南非巨大金矿的发现又让英国人的贪欲上升到了极致,那时候英国人对于南非已经是势在必得了,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让南非的人民明白起来,准备去战斗的话,已经太晚了。 李慕菲顿时有一种有话说不出的无力感,自己该怎样才能将危险的信号传递给南非的人民呢? 他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古老而活力充沛的技艺:演讲。 这是煽动民心的最好的办法之一,而且相对来说,对于天赋上的要求并没有其他一些掌握权力的技艺那么大,比如你要想在政坛上叱诧风云,不光要心黑皮厚还要有政治家的敏感和天赋,而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至少李慕菲就不敢肯定自己有这种天赋;要想如拿破仑那样百战百胜纵横沙场,你不光要有军事天赋,还要有运气活下去,对于这种要求,李慕菲更加的没有信心了。 而要让自己的演讲口才出类拔萃,只需要下一番苦功不停地练习,哪怕你条件稍差,只要功夫下到了,也会得到超过普通人的演讲才能:古希腊著名演说家德摩斯梯尼不就是这样?他原先患有口吃病,幼年结巴,语音微弱,演说时常被人喝倒彩。他始终对自己信心百倍,为了克服疾病,每天清晨口含小石子,呼喊练习,终于成为口若悬河,辩驳纵横的演说家。 更重要的是,在南非的华人这里,对于口才并没有西方人那么看重,许多有才能的华人其口才并不好,如果李慕菲在这方面占有优势,那么几乎可以说很少会遇到对手了。 主意下定,李慕菲就开始用心培养起自己的演讲能力来。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洪亮,他每天到海边面朝着涛声大声演说,练习自己在无论多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能力;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怯场,他抓住一切自己能出面机会练习演讲,以至于工人们都知道李家那个神童特别喜欢给大家讲故事;为了观察自己演讲时的动作表情是否合理,他经常面对着镜子练习演说。 半年下来,李慕菲感觉到他演讲的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也对自己更加有信心了,不过离他自己的要求还有一定距离,他还是要继续练习下去。 在这半年时间里,共和港的李府因为有李慕菲的存在几乎成了几大公司的临时总部,而半年的相处也让李慕菲对于二成的能干稳重忠实憨厚有了更深的了解,当李慕菲回到比勒陀利亚之时,就从二叔那里要来了二成,顺便带上了二成和他的两个孩子还有老婆。 此时二成已经成为李慕菲所倚重的老家人了,对于一个混血儿来说是天大的荣耀,一方面是因为二成有才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慕菲对于种族毫无偏见。二成本人自然对于李慕菲更加的感恩戴德。 二成虽然是个混血儿,可毕竟当上了大世家的管家,算得上地位很高了,因此娶了个华人老婆,这在混血儿中算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他本人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而他的两个孩子只有八分之一的黑人血统,看起来和华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了,只是皮肤颜色稍深,如果放在未来一定会被人说是健康的小麦色,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就是被人歧视的原因。 二成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他自己没有姓,也不知道自己祖上是什么姓,生怕孩子因为没有姓而被人羞辱,就用自己名字中成字的谐音给两个孩子找了个姓―――陈,儿子和李慕菲差不多大,起名叫陈试玉,是个老实的孩子。 他的女儿此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叫陈仙儿,可已经能看出长大是个美人了,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特别可爱,一路上惹得几个保镖不由自主逗着她玩,李慕菲对这个小妹妹也是喜爱非常。 马车自共和港启程,一路向西,沿着正在热火朝天修建着的比勒陀利亚至共和港大铁路而行,这条铁路是至今为止南非铁路公司所修建的最长的一条铁路,总长度超过700千米,是比勒陀利亚至金吕市铁路长度的两倍,也是目前为止南非境内最大的工程。 工程自比勒陀利亚和共和港两处同时施工,华人劳工之勤劳卖力又是举世无双,当年修建横跨美国东西的大铁路之时曾经创下一日十二英里的记录,直到机械化时代才被打破,南非铁路公司自然不能如美国公司那样一味追求进度而忽视华人劳工的生命安全,但这条铁路的施工速度依然很快,半年时间便已接近完成,东西两条铁路线如今只差短短数十千米便可相接,正式通车的日子不远了。 李慕菲眼见得南非的建设蒸蒸日上,心中也非常欢喜,可没想到马车刚刚驶进比勒陀利亚,南非矿业公司便给自己送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如今金伯利和比勒陀利亚附近的金矿钻石矿已经有56%掌握在了李慕菲名下的南非矿业公司,剩下的24%被罗德斯的得比尔斯公司巧取豪夺占有了,如果说李慕菲的公司是凭借巨额的资金和深厚的背景在矿业领域无往不利,取得了如此大的成果的话,那么得比尔斯公司则凭借的是罗德斯巧妙的手腕、毒辣的眼光和与生俱来的投机天赋才能巧取豪夺钻空接漏成为了南非第二大的矿业公司,可以说李慕菲的公司靠得是强大的实力,以正道取胜,罗德斯靠得是对机遇的掌握,以阴谋取胜。 剩下的矿权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零散小矿之外,主要集中于两家公司,一家是资格比较老的金伯利中央矿业公司,这家公司的历史和金伯利矿一样长,但其经营不善,目前只占有金伯利11%的矿权,另外一家是掌握在法国人手中的雷蒙矿业公司,占有金伯利9%的产权。 这两家小矿业公司虽然规模和份额都不大,但对于南非矿业和得比尔斯两大巨头之争可谓至关重要,如果李慕菲能将其收入名下,那么就能掌握金伯利76%的产权,得比尔斯公司到时候只能仰南非矿业之鼻息了。 而罗德斯如果能吞并这两家公司,那么得比尔斯矿业公司就可以和南非矿业公司二分天下,平起平坐,到那时南非矿业垄断金伯利的梦想注定破灭,甚至在矿产的开采与经营上也不得不和得比尔斯合作。 李慕菲手中倒是有足够的资金可以收购这两家公司,可这两家公司目前经营得还算可以,此时吞并并不合算,要多付出一大笔钱,李慕菲打算等到南非矿业公司的采矿效率进一步提高之后,这两家公司经营恶化之际再行吞并之事,那时候自然可以省下一笔钱。 李慕菲之所以有信心耐心等待下去,原因就是得比尔斯目前的财政状况,在前一阵子的急速扩大和吞并之后,再加上这家公司除了矿业并没有其他的收入,因此目前账面上的资金根本不够收买两家小公司的任何一家,要知道这两家公司虽然相对来说小得多,可最小的一家也有得比尔斯矿业规模的三分之一那么大,罗德斯想要一口吞下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二十一章 十年发展报告 第二十一章十年发展报告 可就是这本不会出意外的地方却让李慕菲吃了个大亏:罗德斯回了一次英国,就不知道怎么账面上突然多了一大笔钱,趁着李慕菲人在共和港,分身乏术之际,一举吞并了这两家小公司,拥有了金伯利44%的产权,占据了钻石矿的半壁江山,成为可以和南非矿业相抗衡的矿业巨头。 李慕菲真有点气急败坏,这个英国佬会变戏法不成,花了大力气去调查罗德斯的英国之行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线索:罗德斯回到伦敦,曾经与罗思柴尔德财团在伦敦的人有过接触,并从其哪里得到了超过100万英镑的资金支持。 这就是罗德斯突然有钱起来的原因! 在穿越之前,李慕菲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个犹太人家族,但穿越之后,李慕菲从各种各样的商业人士口中得知了这样一个能量巨大的家族,没想到自己与他的第一次交往竟是做为对手,可目前李慕菲对这个家族和罗德斯的得比尔斯公司都无可奈何,这个家族富可敌国,据李慕菲从欧洲的传闻和一些资料上的记载,罗斯柴尔德在1833年不列颠帝国废除奴隶制以后,曾拿出2000万英镑用以补偿奴隶主的损失,光这一个数字就是李慕菲最近几年来全部产业的收入! 罗德斯投入这个家族门下,短时间内李慕菲是不要想对得比尔斯公司有所企图了。 幸好李慕菲的矿业公司仍然将金伯利的另外56%的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南非矿业公司所有的产权都在李慕菲手中,而这家公司在梦工场的技术支持和李慕菲的经营之下,已成为整个世界现代化程度最高的采矿工业体系,每年的利润高得惊人,李慕菲动不了罗德斯的公司,罗德斯也休想吞并李慕菲的公司。 南非矿业公司的风波尚未散尽,又一个不利的消息传来,这回却是与南非铁路公司有关的。 南非的铁路从修建到运营其权力都掌握于李慕菲名下的南非铁路公司的手中,而身在开普敦的英国人看到了修建铁路的巨大利益,也组建了一个开普铁路公司,并且来找南非政府商谈合作修一条从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因为两座城市之间的土地一半是属于英国人的,这段自然由英国人的开普铁路公司负责,另一半属于南非共和国的铁路按理应该由南非铁路公司来修建。 可没想到一向无为而治的张阳这回倒有所作为,政府难得一见地提出要招标修建这段铁路,南非铁路公司倒不怕什么招标,毕竟南非国内只有自己这一家公司有能力修建运营铁路,于是把自己修建这段铁路的要价报了上去,没想到招标结果一出,竟是被英国人的开普铁路公司拿了去,顿时把李慕菲气炸了肺。 既然是合作修路,国内这段自然应该交给南非自己的公司来修,怎么也不能交给英国人啊,李慕菲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面见张阳问个清楚,正好他在共和港的时候就决定和张阳谈谈,让他正视英国人的野心,这回顺便一块说了。 这事还是李慕菲的老师陈羽青提前听到了铁路招标的结果,来告诉李慕菲的,一听李慕菲说要去找张阳评评理,叹了口气说:“慕菲啊,你是不是因为这次的招标结果心存不满?” 李慕菲闷闷地答道:“不满倒不至于,就是有些想不明白。” 哎,自己这个学生到底还是世面见得太少了,陈羽青心想,他可担心着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呢,要不然也不能一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当下说道:“只怕你去找他,他也不会见你,就算见了你也问不出什么,顶多告诉你英国人的报价更低。” 李慕菲有些奇怪地说:“怎么会?我南非铁路公司的技术世界领先,又有本土修路的经验,竟会不如一个英国公司?张总统又怎么会不见我?” “我又没说英国人的报价当真更低,只是说张阳会拿这个当借口搪塞你。你仔细想想你最近在共和港都做了什么吧!”陈羽青索性把话挑明了。 李慕菲恍然大悟:“我在那里修了两座炮台,还有一座船厂。” 陈羽青叹道:“你以为你做的悄无声息?张阳能不知道吗?船厂什么的倒无所谓,关键炮台这一修不是驳了张阳的面子吗?再说你修完炮台,张阳怎么和英国人交待?只是他没法管你,毕竟咱南非的总统权力太小,可不代表他没记在心里。” 李慕菲心里可一直担心着,炮台和船厂修建的规模那么大,想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只是希望别人别发现自己修船厂的真正目的,此刻听陈羽青这么说,知道船厂的秘密并没有暴露,心中暗舒一口气,也决定将船厂的保卫人手再加一些。 “你近些年来也太招摇了,工厂什么的修了一个又一个,这倒罢了,可你那保安队的人数也太多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造反呢!” 李慕菲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还好陈羽青没有在保安队上再说什么:“在国内你做采矿办厂修铁路这些事,肆无忌惮,想建就建,想拆就拆,没一件工程知会过其他几个世家,连总统都不知会一声,他的面子都不给,他心里能高兴吗?” “他不高兴,就给你小鞋穿,别以为他治不了你,这次招标一事就是他的一个表示,你要是再不把他放在眼里,以后你办什么事可真的寸步难行了!” 听了陈羽青的话,李慕菲不由得冷汗直流,自己近年来确实行事太过无所忌惮了一点,只想着扩大李家的产业,一心武装南非,反而忽视了搞好国内关系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惹恼了其余的几大世家,战争一旦爆发,别说李家想要团结南非人一起对抗英国人了,恐怕到时候几大世家没联合起来对付李家就不错了。 还好,此时补救还来得及:“我懂了,老师,我这就去跟张总统道歉。”明白了这次什么原因,李慕菲也是一点就透,不就是修什么东西之前通知总统和几大世家一声,告知自己的意图,时常去拜访一下什么的吗?张阳一向清廉,倒不至于跟自己要什么贿赂,可他权力欲挺大,老头又固执,自己再不把他放在眼里,可真的要出事了。 “以后为人处事一定要谦虚谨慎啊!”陈羽青看自己的学生如此懂事,也很满意。 一场风波就这么消散了,可南非也因此失去了开普敦至布隆方丹一线的铁路运营权,这件事再加上炮台等事情让李慕菲对于张阳的观感恶化了不少,当然张阳接受了李慕菲的道歉,不过表面上双方和和气气,可他的怨气也没平静下来呢,毕竟那两个炮台可是很让他下不来台的! 本来李慕菲还想和张阳一次长谈,可看如今这情况,还是等这件事情的影响消散之后再去找张总统恳切地谈一谈英国的威胁吧,现在去的话,等于是火上浇油,张阳肯定不会听进去的。 转眼之间,一年又过去了,1880年,张阳第三次当选为南非总统,他近年来支持率有所下降,可威望依然无人能及,其当选无可争议。 这几年恰逢英国遭遇经济危机,其国内发展有所停滞,但与历史上的前几次经济危机不同,英国的此次经济危机并没有波及到世界其他国家,因为此时美国德国等国的生产技术水平已经基本和英国处于一个水平线上甚至略有超过,这些国家不再是英国倾销产品的市场,历史上美国和德国产值超过了英国正是在这关键的几年中做到的。 而南非同样抓住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遇,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此时的梦工场已经成为世界上最为出名影响最大的高新技术孵化场,无数了不起的发明发现和改变人类生活习惯的小创造从这里扩散到全世界,在梦工场的强力技术支持之下,再加上南非一直注重国外高新技术的引进,而这个年代的技术壁垒也没有21世纪那么严重,南非的工业技术水平比之五年前已经有了质的跳跃,南非的工业体系已经在技术上位于世界前列,而李慕菲从未来带来的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以及如流水线作业等劳动技术也大大提高了南非工业的生产效率。 以钢铁工业为例,南非工业公司的钢厂1876年甫一投产就采用了德国引入的先进的西门子―马丁敞炉炼解法,一举成为世界上技术处于前列的钢铁生产企业,而在此后的几年中又由梦工场予以不断改进,至1880年,南非的钢铁工业生产技术已经和美德两国处于一个水平线,而在生产效率上犹有过之。 南非的木材加工、纺织、造纸、食品、玻璃等轻工业和造船业主要是由沈、张、柳等华人世家控制,其技术水平略微落后于英法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 火炮、轻武器等重工业是掌握在李家手中,但由于这些领域的技术含量,而且一般不会将其核心技术转让,所以李家基本上是和英法等国一个水平线,落后于德国。 zha药、钢铁、煤炭、铁路、发动机、制铝、电灯、发电机、轮胎等工业几乎全部掌握于李家手中,再加上一些李家控制的采矿场,这些领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甚至在制铝等极个别的行业上保持了技术垄断地位。 1870年,南非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农业产值占工农业总产值60%的国家,1880年,南非的工业和矿业已经占到工农业总产值的80%以上。 1880年,南非的国民生产总值已经接近4亿英镑,仅次于英、美、德、法四大强国,单论经济总量,已当之无愧地成为列强之一,但军事实力却弱小得不成比例。 在张阳执政的十年中,南非的人均国民收入增加了两倍,由1870年的3英镑提高到了10英镑,比英国略低但已经基本处于一个水平线上,但和美国人的收入还有一定的差距。南非的人均国民产值由12英镑提高到了38英镑。 因为生活水平的提高,张阳的威望在南非无人能及,南非的人民安心享用着和平美好的时光,而忽视了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战争威胁。 第二十二章 双喜临门? 第二十二章双喜临门? 1880年1月,正是南非的夏季,南半球与北半球的季节正好相反,初到南非的时候,华人们的确是被这反常的自然现象吓了一跳,某些受儒家那套什么天人感应的荒谬学说影响过深的老人,甚至认为是华人们做了什么错事,以致“冬雷阵阵”,当时华人的领导者,福建李家第二代家长李复明一边向华人说明从荷兰人那里得到的科学解释,一边利用华人们对这种现象的恐惧感,提出反清复明,打回家乡的口号。 初时的华人们的确只是将南非视为反清复明的一个海外基地,但几十年过去之后,清朝的统治越发稳固起来,明朝的皇室后裔也不知道失散到了哪里去了,华人们在南非的日子过得温饱富足,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有了安定生活的华人不愿再为一个幻影般的皇室复辟而卖命了,而是爱上了南非这片土地,后面的几代李家家长慢慢信了基督教,也不再提什么反清复明的口号,不过南非的华人世家们依然将满清统治者视为自己的世仇。 季节改变之后,华人农民们所使用的农历也做了修改,但传统的春节的日子没有变,而每年春节之前农民照例要过一个节日,然后再去种地,所以六七月份也出现了一个春节,故此南非的华人一年要过两个春节,一月的被称作大春节,六月的被称作小春节。 大春节的第二天,南非首都比勒陀利亚城区一座宅院外面便热闹起来,数不清的铝制马车络绎不绝地从比勒陀利亚各个方向赶来,到访的客人非富即贵,可见这家人的势力有多么炙手可热。 但门前的一幕却让人觉得这户人家平易近人,因为迎接客人的不是门房,正是这家人的家主――李永瑜。 李慕菲的父亲一向低调,近年来李家的事业越大,他就越小心谨慎,断不肯给旁人一个飞扬跋扈的印象,所以尽管李慕菲毫无顾忌地修矿建厂,但李家在华人们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这次他想低调也不成了,因为今天他可谓是双喜临门,先是他的老婆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生了一个千金,起名李慕雪,这个名字还有些来历,因为李永瑜的老婆王氏快生她的时候按华人的老农历算正是腊月,女人多愁善感,王氏念念不忘着要在这时看一场雪,在南非眼下可是夏天,这个梦想注定没法实现了,李永瑜是个爱老婆的人,为了哄老婆开心,就说道:“要不,这个女儿就叫雪好了,这样你在南非的夏天也能看到雪了。”王氏被逗乐了,这个孩子的名字也就这么定了。 虽然是个女孩,可这孩子还是赢得了李家十几口人的一致疼爱,毕竟这是李家十年来第一个新生人口,一时之间,本来应该四处领压岁钱的李慕菲和李慕华也被人晾在了一边。 可这两位已经没心去要什么压岁钱了,两个人你争我抢地去逗弄这个小妹妹,李慕华哥哥姐姐弟弟都有了,这个妹妹的出现填补了他感情上的一段空白,自然是格外地高兴。 不过李慕菲可比他更有资格高兴,前生今世他都是独生子女,如今总算是有了个亲妹妹,一时之间高兴得如同一个十岁大的孩子。 而门外前来道喜的客人们倒不全是为了李永瑜这个女儿,因为就在初一早上,张阳在总统府的阳台上发表了总统新年讲话,这个是从布尔人那里继承下来的传统,只不过布尔人是在1月1日,而张阳将其改在了农历大年初一,在总统讲话中,张阳对过去十年的南非的发展做了总结,并宣布了新政府的人事安排,其中仅次于总统的南非第二号人物―――政府总理这个位置,竟是赫然由李永瑜担任! 在南非的经济中,金城李家的产业占据了绝对优势,一个简单的数据就可以说明李家在南非重要性:每年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是来自与李家相关企业的税收,4亿英镑的国民产值中,与李家相关产业的产值超过了2亿英镑! 可以说没有李家的领袖作用,南非的工业发展无法取得目前这样的成就,而张阳之所以能够巩固自己的权力稳定国内的政局,一大半的原因也在于李家。李家企业的税收使得张阳能够给予布尔人农场主以大量的补助,因此布尔人农场主能够在农场招募不到足够劳工的情况下依然支持政府。同时也让张阳有能力建设金伯利的市政,免得进一步破坏与英国人的关系,可以说李家企业的成就保证了张阳政府的国库里有足够的钱,而饱满的国库又保住了张阳的总统位置。 正因为这样,张阳投桃报李在商业和政治上给予了李家很多的便利与好处,在1880年大选之后,因为金城李家给予张阳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而他本人也很赏识李永瑜这样谦虚有能力的人,终于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张阳做出了上述的决定:李永瑜一举成为共和国的二号人物―――政府总理。 另一方面,李慕菲自作主张在共和港修建的炮台也交付给了共和国,并且李慕菲自掏腰包为炮台配置了30门260毫米克虏伯大炮,光大炮的总价值就超过25万英镑,张阳接过李慕菲强行送来的礼物实在是哭笑不得,自己和共和港市政柳平恒都被这个李家的神童给狠狠削了下面子,柳平恒因为面子上挂不住,已经提出辞职,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张阳一个人处理,也是从此时,张阳开始对李慕菲非常不满起来。 不过他也是政坛老手,随即将金吕市市长李永瑾调任为共和港的市长,让李家人自己负责处理英国人随之而来的刁难和抗议。 而金吕市那边又空出了一个市长之位,这个位置除了金城李家的人,恐怕谁都做不了的,因为这座城市是李家一手建立起来的,李家的产业占据了90%以上,别人来当这个市长,那必须要看李家的眼色行事。张阳思来想去,正好看到李慕菲的二哥李慕武在政府里做事,就索性将他提拔为金吕市的新任市长,一时之间,金城李家出了一个总理两个重要城市的市长,又掌握了南非数家最重要的企业,无论财力势力都已经超过福建李家,权势首屈一指,隐隐然成为领袖南非的第一大世家。 此时李家的权势有多大,只要一个类比就可以形容,设想一下中国有一个家族,仅仅只有三代十几口人,却有一人当上了国家主席,另外两个人当上了上海市和深圳市两个市长,这样一个家族用权倾朝野来形容亦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初一这一天,前来李府贺喜和拉关系的人几乎要排起了长队,李府门口车水马龙,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李永瑜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转身走进了大门。 接着门口的电灯光,李慕菲看到自己的父亲神情有些疲惫,更奇怪的是,他在送最后一个客人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可一转身,表情就换成了一丝忧虑。 李慕菲走上前去,轻轻问道:“父亲,怎么?您好像并不高兴?” 李永瑜抬眼一看,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挤出一丝微笑来,随即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是有些担心啊!” “担心什么?”李慕菲糊涂了。 “来,我们去书房谈。”李永瑜看见院子里不好说话,说完,向着后院的书房而去。 李慕菲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 进了书房,李永瑜让仆人退下,看了看门口,把门关上了,这才回过身来,坐在了椅子上,开口道:“我李家如今财大势大,可我看,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格外小心。” “父亲担心什么?眼下并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们李家啊?”李慕菲觉得父亲有些疑神疑鬼了。 李永瑜是个很传统的中国人,信奉为人处事要低调的原则,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李家近年来权势财富的惊人增长让他唯恐树大招风,历史上有许多家大业大的家族因为太过招摇引起别人的嫉妒,往往一夜之间便家破人亡,更何况李家人丁稀少,若是华人的几大世家联手对付李家,李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永瑜想起此处便脊背发凉。 张阳虽然是今天才宣布李永瑜当上总理,可在此之前早把意思透露给了他,李永瑜对于权力没有什么yu望,这一个任命没有让他高兴,反倒是这么多天,李永瑜连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对于李慕菲的问话,李永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刚好放在桌子上的一本《周易》。 这本书,李慕菲那是相当的熟悉,里面充满了“否极泰来,亢龙有悔”之类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当下他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想了想,为了让父亲宽心,提议道:“父亲,要不我们将二叔和两个哥哥叫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李永瑜眼前一亮,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真的懂事,这个提议还真的正中他下怀。当下,他也没磨蹭,立刻在书房里给弟弟李永瑾和大侄子李慕文二侄子李慕武写了信,信上说明有要事相商。 第二十三章 书房论计 第二十三章书房论计 几日后,风尘仆仆的三人一到李永瑜家中,李永瑜就叫上李慕菲,五个人关在书房里开了一次李家的“全国代表大会特别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主席李永瑜首先发言,指出,李家在过去的几年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自古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家的财势和权势都在南非无人能及了,眼下,只有韬晦之道才是李家延续长久的根本之路,所以他提议自己辞去总理,李永瑾辞去共和港市长之位。 李永瑾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一听这话非常赞成,老实说,他也有此种担忧。 李慕武是个年轻人,在他看来哪有掌握了权力却又主动放弃的?那不是等于把刀子送给对手吗?李慕文虽然憨厚老实想法也差不多,可他们两个人一个心急气躁,一个为人木讷,怎能说服两个长辈。不由得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李慕菲。 李慕菲其实也不赞成一个家族把所有权力都集中于手上,那样不利于国家的健康发展,可他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和英国人开战,李家人把总理和共和港市长的位置掌握在手中毫无疑问有利于自己备战南非的计划,眼下哪怕被人骂作独裁也顾不得了,因此他出于这种目的劝说父亲和二叔改变主意。 可若是正面劝说恐怕无法顺利达到目的,毕竟面前两位都是自己的长辈,李慕菲想了一下,问道:“父亲,若是我们放弃了这两个位置,李家是否便成为权势第二的世家了?” 李永瑜沉吟了一下道:“不,我们李家在铁路、制铝、采矿、商业等方面的势力依然庞大,单论财富,其他几家加起来也比不上李家。” 李慕菲笑道:“父亲,正是如此啊,我们放弃了总理和市长的职位,可南非最大的公司都是我们李家的,这些钱财也是让人嫉妒的根源啊,如果父亲害怕树大招风,那我们李家还应该将南非工业公司、南非矿业公司、南非铁路公司和南非制铝公司的产业都送给其他几个世家才行,只有这样我们李家才能安全啊!”他一口气说完这几个公司的名字,想想这几个公司都是富可敌国的大企业,自己也觉得李家的产业实在大得惊人。 李永瑜被问住了:“这.....”再低调的人也不会把自己家的产业直接送给别人,那不是败家吗? 李永瑾倒是先开了窍:“哈哈,我这大侄子果然了得,一个以退为进,就将自己的父亲问住了。大哥,我觉得菲菲说得有道理,要想让我们金城李家成为一个二流世家,还真得将我们的家产散尽才行!不然我们李家注定是要引人注目的!”他一连两个“我们李家”,那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李永瑜也觉得有道理,站起身来在书房内不停踱步。 “这官职不但不能辞,我们这么大的产业还得靠当官的人来照顾呢,这经商的总归没有当官的说话硬气!”李永瑾又说道,他也是脑袋灵活的人,当下就说出了李慕菲想说又没说的话。 李永瑜站住了,叹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就是怕李家高处不胜寒,遭人算计啊!” 李慕菲起身道:“父亲,叔父,我来说说我的分析,您们看看我说的是否有理。” “当今的南非,没有皇上,没有什么人或家族有高于李家的势力,所以我们李家不用担心像过去那些朝代的大家族一样,因为在皇上面前失宠而一朝失势,以我们李家目前的实力,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有能力让李家一夜败落,即使身为总统的张阳,他们的张家也没这个能力! “父亲唯一担心的就是几个家族联合起来暗算我们李家,我说得对吗?” 李永瑜点了点头。 李慕菲又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应该看看有哪几个家族有可能联合起来,当年移民南非的二十三世家有十三世家已经没落,如今可以称的上是世家的家族只剩下了十个:李、沈、赵、陈、张、柳、黄、周、沐、孙。” 南非的家族除了这十家以外,当然还有一些小家族和当年没落下去的其余十三个家族,不过在李慕菲眼中,只有这十个家族的势力能够对金城李家有所威胁。 金城李家十年之前刚刚能排名世家之中,但十年之后,已经成为世家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豪族,甚至连浙江沈家福建李家都没法与之相比,所以要排名的话,金城李家还要在十大世家之上。 “周家留在了开普敦,在南非的势力很小,我们可以不去考虑。”李慕菲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福建李家是我们的本家,虽然近年来家道中落,气势上被我们金城李家所超过,但我们一直没有断了来往,每年也有很多的好处给他们,再说同气连枝,他们断断不会对我们下手,我们还可以和他们结为同盟,互为援手。 “江苏赵家、广东黄家一向和福建李家同进退,世代联姻,父亲又和赵田起赵叔是从小的好朋友,所以赵家黄家也不会威胁到我们。 “平阳陈家一向中立,下一代家长陈羽青又是我的老师,制铝厂又是陈家和李家的产业,我认为他们也不会算计我们李家。 “张家家长张阳一向赏识父亲,张家又要靠我们李家维持张阳的总统之位,对我们下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说起张家的崛起,也挺有意思的,原本张家不过是二十三世家中排名中游的一个家族,但在十年之前最后一任布尔人总统卸任之后,华人掌握了南非的政权,为了选出一个华人总统,沈李两家明争暗斗,各不相让,两家提出的竞选人无论谁当选,南非的华人都会陷入分裂,最后两家达成了妥协,在当时势力较小但又保持中立的家族中选一个人,张家家长张阳从政数十年,有经验有能力,难得的是有原则,从不搅入双方之争,而且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两家都放心得下,于是张阳便一举成为了南非的第一任华人总统。 结果张阳在这十年里做得风生水起,张家也因此一举成为十大世家之一,单论权势已仅次于沈李两家。 说完了张家,李慕菲开始说起了李家的对手:“沈家与福建李家世代争锋,如今福建李家已经渐渐没落,我们金城李家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沐家又唯沈家马首是瞻,如果要说谁肯定是我们李家的对手,那只有这两家了。不过这两家联合起来的财力也没法和我们李家抗衡,更不要说我们遍布南非的工厂中随时可以拉出一支由保安队组成的庞大军队。” “而十大世家中剩下的孙家和柳家势力不大,立场不定,我们可以拉拢他们,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不过我们也不必害怕,即使这两家也与沈家和柳家联合起来,也根本就没法威胁到我们李家,我的想法就是分清敌我,保住那些与我们关系好的家族,拉拢立场不定的家族,稳住对我们有敌意的家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李永瑾赞道:“好一个‘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大哥,菲菲分析得有道理啊!” 李永瑜看了看儿子,也是满脸赞许之色,可嘴上还是说道:“孩子的一家之言而已,虽然有道理,可事关重大还得从长计议,二弟你不可惯了他。”他这个人干什么都留三分,眼下这么说,基本上已经肯定李慕菲所说的话了。 李永瑾知道大哥的脾气,转过头来背对着大哥,面向李慕菲,朝李永瑜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那意思就是:别听你爸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李慕菲被二叔的表情逗笑了,他这两个长辈,虽然性格不同,可一样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李慕菲,让他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虽知道父亲从不轻易夸人,可还是有些不服气,决定让父亲和二叔震撼一下,于是说道:“可依孩儿所见,我李家最大的威胁还不是这几大世家。” 听到这个重磅炸弹,书房内的其余四人都颇感惊异,不约而同地望向李慕菲。 “依我看来,不出十年,英国便会对南非开战,到那时战事一起恐怕什么十大世家金城李家之争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听到李慕菲的话,李永瑜舒了一口气说:“菲菲,你到底是个孩子,国家大事岂是如此轻易决定?英国人垂涎我南非的无非是钻石矿和金矿而已,可如今矿产收入的一半已被英国人的得比尔斯公司收入帐下,从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权也归了英国人,南非这里可供英国人榨取的利益并不多了,南非偏处内陆也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英国人不会为了没有利益的事情劳师远征的。” 李慕菲想了想,觉得此刻是将金矿一事告诉父亲和叔父的时候了,让他们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才会努力去武装南非,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父亲,前几年我在比勒陀利亚以南的荒野收购了大片土地一事您还记得吗?” 第二十四章 金矿人人爱 第二十四章金矿人人爱 “记得啊,怎么了?”听到孩子突然问自己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李永瑜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李慕武此时开口道:“那里人烟稀少土地便宜,处于共和国腹地,远离与黑人王国交战的边境,又在布隆方丹和比勒陀利亚之间,将来升值前景看好,四弟这地买得好。” 李永瑾笑着道:“你这个弟弟从小行事就大有深意,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买的地。” 李慕武被父亲说他不如弟弟,不但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而已,他这几年来见识到李慕菲种种非凡手段之后,已经心甘情愿居于李慕菲之后了,而李永瑾也早已在心中将下任家长的位置让给了李慕菲,有了这种觉悟,所以李家几人之间才能毫无罅隙团结无间。 李慕菲连忙道:“二哥说得对啊,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买的地。只是前几日我才发现这地里还有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几个人急忙问道。 “金矿!前所未有的大金矿!”李慕菲没打算吊几个人的胃口,面前可是自己的父亲和二叔。 几个人对视一眼,李永瑜问道:“这金矿储量有多少?” “我大致测算了一下,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这片土地上的金矿储量也在两万吨以上,占世界黄金储量的30%。”李慕菲故意慢悠悠地说出来,他怕几个人心脏承受不了,一边说,一边观察几个人的反应。 几个人好像都没听清一样,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说什么?” 李慕菲无奈又说了一遍:“两万吨的金矿!占世界储量的30%!” 书房里顿时一片大乱。 李永瑾先是呆若木鸡,然后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高兴得还是惊骇的,嘴也紧紧抿着,竭力抑制自己的笑意,兴奋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觉得太过喜形于色了,在小辈面前可是要注意形象的,于是坐了下去,可屁股刚沾凳子,想到这么多的黄金,又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地上一圈圈地踱步。 李慕武愣愣地坐着,然后喃喃地道:“天哪,这么多的金子?我不会是做梦吧?”他一边傻笑着,一边用手去掐自己的大腿,结果掐得狠了,疼得自己哎呦一声。 李慕文眨了眨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看到弟弟伸手去掐大腿,仿佛突然醒悟了一般,也狠掐了自己一下,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李永瑜表现的最为稳重,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伸手在桌子上一阵乱摸,李慕菲急忙把茶杯递到他手里,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慢慢地咽下去,这才缓过气来,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震惊的神色。 努力地消化掉这个消息之后,李慕武用虚弱的语气问道:“两万吨.....那是什么概念?” “你一辈子想尽所有方法,花也花不完!因为没等你把这些金子都用出去,世界经济就崩溃了。”李慕菲肯定地说。 “我们李家的土地上有这么大的金矿,这下怎么韬晦也别想不引人注目了。”许久之后,李永瑜说了第一句话。 “所以,这官职绝不能辞。”李慕武恶狠狠地说。 “这么多黄金,看来菲菲说得对,这消息一公开,英国人肯定要对南非开战,换了我,我也要对南非开战的。”李永瑾叹道。 “是啊,所以什么十大世家的暗算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英国人。英国人肯定要来抢这个金矿,而且他们还要奴役我们华人为他们采矿!不要妄想与他们和平,华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强大起来,打败英国佬!”李慕菲道。 李永瑾补充道:“我们李家的人要竭尽所能,将南非的武装力量建设起来,当官的就利用手中的权力建设要塞堡垒铁路,经商的就多买武器战略储备,办厂的就多多建立工厂保安队,总之要尽一切办法武装南非。只有这样才能战胜英国佬!” 李慕菲觉得自己这个二叔真是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很多话自己想说又不好说的,全都由他说出来了。 李永瑜站起身来:“我李永瑜也不是怕事的人,眼下的情况,要么李家奋起而为,成就一番大事业,要么碌碌无为就此败落下去,为他人做牛做马,事已至此,金城李家岂能退缩!自我祖父那辈开始就是在刀光剑影中杀出来的,李家没有怕事的主!二弟和菲菲说得好,从今以后我李家要团结一心,做好战争准备,要让英国佬的爪子伸得出来收不回去!” 当晚,五个人在书房一番密谈,直至天明才将计划盘算得天衣无缝,离开书房之前李永瑜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将金矿一事泄露出去,李慕武等人自也清楚此事关系到李家的生死存亡,哪敢大意。 到了此时,李永瑜和李永瑾、李慕文、李慕武是愿也罢不愿也罢,都被李慕菲拉到了一辆隆隆作响的驶向战争的战车上了。 计划一定,李家众人便如五支利箭一般奔赴南非的各个要害之处,李永瑾前往共和港,负责那里的鱼雷快艇的研制工作,以及进一步完善港口的防御设施,李慕武坐镇大后方金吕市,李慕文以南非铁路公司负责人身份赶往南非共和国中部咽喉重镇布隆方丹,李永瑜和李慕菲则留守比勒陀利亚和金伯利。 抛开其余众人在各地修筑坚固民居、训练工厂保安队、囤积战略物资积极筹备不说,单说李慕菲此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南非极度缺少军事指挥人才。 没错,李家那数目众多规模庞大的工厂都配备有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保安队,这些保安队集结起来就是一支庞大的军队,甚至必要时,李慕菲可以煽动工厂里的工人组成数目更加庞大的自护队,在无产阶级的革命史上已经证明武装起来的工人其战斗力要远远胜过武装起来的农民,因为服从命令遵守纪律是工人们的天性:他们加入工厂之后干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而这正是一支军队战斗力的保证。 但是,这样一支军队由谁来指挥?几十人的保安队和上万人的正规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李慕菲手下不缺排长甚至连长,在德国退役人员的训练和教导下,这些年来,已经有大量的华人保安成长起来,可以胜任这些职位。 尤其是金吕市地处南非的西北边境,这里没有英国人,可是有几个非洲的黑人土著王国,这些小小的王国与侵占了故土的侵略者―――华人们经常爆发武装冲突,当然,称得上武装起来的一方只有华人的保安队,在和这些部落王国的交战中,金吕市的工人保安队可以说经过了实战的洗礼,有些小规模交战中,华人保安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指挥能力连德国教官也赞不绝口。 然而,黑人们的军队是不能够与英国人的正规军相提并论的,可以指挥上千人乃至万人的军队,去战胜英国人正规军的将领上哪里去找? 李慕菲毫不怀疑一旦战争爆发,布尔人和华人之中会大量涌现出这样的人才,布尔战争中不就是这样吗?在和黑人们数百年的战斗过程中成长起来的布尔人中出现了一大批杰出的将领,他们在游击战中的表现出来的才华连英国人的将领们都相形见绌,但指挥游击队作战与指挥正规军作战的差别可不小,他们能够指挥好这些保安队吗,况且到了那时,再去寻找这些有才华的将领不是太晚了吗? 当然,许多穿越的小说中,也有主角亲自上阵指挥大军杀得敌人落花流水的情节,可那样干的主角一般都是军旅出身,李慕菲前生今世除了参加过几次军训,和军队基本上就没什么关系了,让李慕菲去指挥军队不是开玩笑吗? 自己的处境让李慕菲想起了二十世纪前叶中国历史上不可忽视的一个人物――蒋介石,这个家伙曾经被竞争对手李宗仁怒骂为“连一个排都指挥不好”的军事白痴,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军事白痴,手下却领导着一批优秀的国民党将领,甚至国共双方的许多杰出的元帅将军名义上都是他的学生,见面要叫他“校长”。 他的这些将军是从哪里来的?答案可能每个中国人都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 军校这东西真是不错,中国在近代之前,几乎没有优秀的具有现代战争意识的将军,只要看一看晚清的那些将领们的表现就知道了,但是在经过保定陆军学院、东北讲武堂和黄埔军校的培养之后,国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一批杰出的军事人才,他们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现代化战争的洗礼(国内军阀混战的那种作战方式比之日本德国苏联美国的战争方式差得太远了,大概只比南非的黑人土著和华人保安队之间的交火层次高一点),但是他们中许多人在战争中的表现丝毫不差,这其中,军校的作用是无论如何也不容忽视的。 想到这里,李慕菲已经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了,自己要当“校长”!要建一所南非的黄埔军校! 第二十五章 德国人很高兴 第二十五章德国人很高兴 李慕菲与父亲商量了之后,便开始为这所军校而奔走。 资金不是问题―――李家现在有得是钱,学校的选址也不成问题――――李家现在有的是土地,缺的就是优秀的教师,所幸南非与德国已经有过长期的合作关系,德国自然是军事合作引进教官的首选,而眼下的世界各国中,能入李慕菲法眼的也只有德国陆军(这也是所有穿越人士的首选^_^)。 因为这些原因,李慕菲通过了工厂保安队中的德国退役军官联系了德国的军方高层人员,提出了聘请教官的要求。 借助保安队中那些德国教官在军方的关系,找一些德国军事教员并不是特别难办的事情,而历史上,德国在这段时期也不遗余力地扩大其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奈何英法等国早已快将世界瓜分完毕了,直接去争夺殖民地势必触动英国的利益,破坏德国与这个国家的关系,而当时俾斯麦的外交方针是与俄罗斯保持友好,不去触动英国,束手束脚的后果就是德国只好在犄角旮旯找一些没人要的穷乡僻壤。 南非是个独立国家,德皇也一直想要在非洲的这个角落扩大影响力,德国一直努力试图控制坦噶尼喀就暴露了其的野心,如今南非主动与德国走近,德皇能不喜出望外? 这个时候,连一个日薄西山的满清在订购德国几艘战舰都引起了俾斯麦和德皇的极度重视,甚至下指示命令造船厂不可忽视满清的要求,如今的南非其国力和地位远超满清,更不要说南非的制铝、内燃机、电灯等产品是德国需要大量进口的,而德国又向南非大量出售军火,双方的贸易额远远超过了满清和德国的贸易额,德国自然是格外重视与南非的合作关系,当李慕菲的要求提出之后,德方立刻答应了下来,一个亲德的南非已经令德国有些喜出望外了,而一批在德国教官教导之下成长起来的南非军官和一支用德国军事思想武装起来的南非军队,意味着德国在非洲大陆终于有了一个外交支点。(此时喀麦隆和坦噶尼喀还没有被德国控制,德国在非洲大陆上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李慕菲的要求对于俾斯麦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立刻面见了德皇,双方密谈之后,德皇亲自指示德国总参谋长毛奇,让其从总参谋部选派一些优秀的参谋人员,为了防止破坏与英国的关系,甚至不惜命令被选中的人员主动退役,以非军方的身份来南非。 连李慕菲都没有想到,德国人会给自己找到全国最优秀的军官来充任教官,既然认识到自己在德国人心目中是如此重要,李慕菲也没有犹豫,借机向德方提出了一系列军事合作的要求,甚至希望使用灯泡和制铝的技术来交换德国的火炮战舰制造技术,对此,德方的回答是,可以慢慢谈,李慕菲简直就是喜出望外,因为以前德国人一般都是直接便予以拒绝。 毫无疑问,随着南非国力的上升,其国际地位也在上升,虽然并不能如德国那样被接受为列强的一员,但至少也比奥斯曼和满清这样的没落帝国强上许多,应该与此时还没被欧洲人认清实力的美国地位一样,任何人如今讨论南半球都不能绕开南非这个举足轻重的国家了,而这一切渐渐使得南非成为列强眼中可以交流甚至平等对话的对象。 德国方面为李慕菲提供了一份教官的名单,其中一些是毛奇搜罗来的优秀杰出的青年参谋,另一些则是富有战斗经验的退役军官,名单上一多半人员的名字都带有冯(von)这个姓。 李慕菲知道,有冯这个姓的人代表着他是个贵族,而在德国军队中,一个贵族的身份往往意味着他是个容克,是个得到了最正宗普鲁士军事教育的人,这一点只要看一眼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杰出的德军将领中姓冯的比例有多大就知道了,拿到名单后,李慕菲顿时对德国人的诚意有一点感动了。 李慕菲所不知道的是,老奸巨猾的俾斯麦和毛奇在仔细分析了欧洲的局势之后,做出判断,十年之内,德国本土的边境线上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很小,目前德国的目标与任务是发展经济增强国力,与其让总参谋部的那些优秀年轻军官在办公室内浪费青春,不如把他们放到南非锻炼锻炼,增加促进一下友邦的感情,而且听说南非那里常年都和黑人土著交火,也许这些参谋可以得到战火的洗礼呢。 正因为这样,毛奇在选派人手上毫不吝啬,把自己很赏识的总参谋部参谋奥古斯特;冯;马肯森中尉和贝内肯道夫上尉都派了出来,当然他们来南非的时候会以一个前德国军官的身份前来。 几个月后,第一批教官抵达共和港,踏上了南非的土地,南非和德国的军事合作从这一刻起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军校的位置设在比勒陀利亚东边,李家一个荒僻的农场中,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李慕菲已经建设起数幢建筑,校舍、教学楼、食堂、礼堂、训练场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完全遵照德方军事训练要求而建造的模拟野外训练场地,南非这么荒芜而人烟稀少的地方,用作军事训练可谓是得天独厚了,你永远不用担心训练时会干扰到居民的正常生活。 为了心目中完美的军校,李慕菲可谓是下足了本钱,学员相对来说容易找得多,别忘了,全国1000多所学校教育经费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资金来源都是李家提供的,而且李家还在各个学校中设立了奖学金和助学金,在教育界的影响力除了有“南非现代教育之父”之称的教育部长陈羽青之外,再没有人能比得上李家了。 李慕菲在招生的时候明确说明了是为李家的保安队培养保安队长,这个职位可是许多华人梦寐以求的,薪水高待遇好,工作轻松,受人尊敬。而且李慕菲又为学校的学生定下了异常优渥的待遇,所有学生学杂费全免,成绩排名前三分之二的学生食宿全免,排名前三分之一的学生还会拿到一笔奖学金。 一时之间,为孩子报名参加这所学校的华人们挤破了头,即使严格规定,没有小学毕业、年龄小于十五岁大于二十岁的人不得报名,剩下的人仍然有数千人之多,其中许多人甚至打算为加入这所学校而放弃了自己的中学学业,经过体检又刷下去一半,但是剩下的也不少。 李慕菲想了想,既然来教学的军官都是德国人,那么会德语自然是一个必要条件,所以他又加了一条必须会听说德语,没想到这条规定出台之后,经过这样三番五次的筛选,依然留下了一千余人。 仔细想了想,李慕菲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规定确实没多大意义,在南非的华人但凡受过教育的,几乎都会说和听一些荷兰话,而荷兰语和德语的区别比中国两种方言还稍微小一些,留下来的人自然多得吓人。 最终,李慕菲不得不祭出无论哪个年代都屡试不爽的终极武器:考试,用这种方法来减少人数,才把人数控制到了四百人。 学校的名字本打算以这个农场所在地的称呼命名,但李慕菲看到“布鲁克豪斯皮克丘陵”这个名字,顿时无语,这个名字也太长了吧?想了一想,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黄埔军校,自己就给这个军校起名叫黄埔军校了!蒋介石还能告自己侵权不成?顺便的,李慕菲也把这个地名改成了黄埔丘陵。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学校对外的名字是黄埔职业技术学校。 很快就到了开学典礼的那一天,李慕菲为了迎接这个日子的到来可是精心准备过一番,他比那些即将入校的学员们还要激动,为什么呢?原因是他早已决定,向蒋委员长学习,就任黄埔军校的第一任校长。 李慕菲这些年也没白忙活,在军事方面也下过一番苦功,至少目前这个世界上流行的几本军事著作如《孙子兵法》《司马法》《尉缭子》《战争论》《战争艺术概论》《制胜的科学》等等他都认真看过,甚至连一些杰出军事家写的传记如《高卢战记》也都仔细拜读过,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在军事上的知识也算脱离文盲水平了,但是去教学生他可没这个胆量。 不过这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校长!当然真正的工作都交给了副校长和教导主任去做。 想一想面前的这些学生中也许会出现几个*、粟裕、朱德、孙立人这样的元帅、名将,再想一想这些穿着笔挺军装胸前挂满金光闪闪胸章的家伙向自己行礼,口中说“校长好!”的样子,李慕菲简直要陶醉死了。 为了在学校的第一次开学典礼上为自己塑造一个英明神武的校长形象,李慕菲准备了一份长长的演讲稿,可惜前世的他并不擅长文字工作,而这份演讲稿交给别人去写又完全表达不出李慕菲的意图,所以直到典礼的那一天,李慕菲仍然对这份演讲稿不甚满意,看来只有在演讲的时候,凭借李慕菲的临场发挥来弥补了。 第二十六章 学生们都是自愿的! 第二十六章学生们都是自愿的! 一年以来,李慕菲的演讲水平已经大有长进,至少当他面对着台下四百人的方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有的只是激动和兴奋。 这些学员的服装统一由柳家名下的一家制衣厂制作,完全参照了德国陆军的军装设计,这样做虽然省事而且也让学校里的德国教官们感到十分亲切和高兴,但对于李慕菲来说却太没有个性了,不过目前只能这样凑合了,等到李慕菲找到好的服装设计师,一定要重新设计一番,这个年代还没有迷彩服,英国人在布尔战争中还是使用那套傻得不行的红色军装,也因此被布尔人们像猎杀火鸡一样打死,李慕菲已经暗暗决定,南非将成为第一个采用迷彩服的国家,相信英国人一定会死得更惨。 为了在这些学员之中塑造一个平易近人的形象,李慕菲和学员们穿上了一样的军装,作为一个军训时经常作为正步走反面典型出现的人物,李慕菲觉得自己没多大资格穿这身装束,可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了。 此时李慕菲已经有十一岁,看起来如同十五岁的孩子,可即使一个十五岁的校长仍然太过匪夷所思了。当李慕菲走上讲台的时候,台下的方队中传来一片喧哗声,除了一些事先有所耳闻的人,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所谓的校长竟然这么年轻,这让一旁坐着的德国教官们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慕菲看到这样一幕心中也是微感失望,但他随即想到面前的人虽然按照旧社会的观点是一些十五岁的大人,但在李慕菲心中这其实都是一些孩子们,再说经过了教官们几年的训练和教育之后,他们的精神面貌和纪律性肯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学们!你们好!”李慕菲在讲台上开始了黄埔军校的第一次开学典礼上的发言,他心里清楚,有了这么充足的资金保证、这么优秀的教师,这所学校无论如何都将名垂青史了,哪怕是南非战败,这些学生也总会有一些人影响世界!顿时他有一种正在创造历史的成就感和使命感! “我是这所军校的校长李慕菲。”李慕菲的第二句话又让下面的人起了不小的一阵骚动,李慕菲在招生的时候曾经说明是培养保安队长的学校,而入学时发的军装被不少人以为是队长的制服,此刻李慕菲把话一挑明,大家互相瞅瞅,这才回过味来,这哪里是什么保安的制服,分明就是军装嘛!还有一些人狐疑地看着李慕菲,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没错!你们的耳朵没有听错!这确实是一所军校,不过我对于你们的承诺没有变,学费全免,前三分之二的人住宿费全免,前三分之一的人仍然有一笔奖学金,而且毕业的人依然能在李家的产业中得到保安队长的位置,但是我向你们保证,到了那时候,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会让你们感觉非常屈才,你们会觉得那样的工作是在浪费你的才华! “我们这所学校创立的目的是为南非培养军官,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统帅一个军,成为将军甚至元帅,当然在此之前,你要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有人会提出疑问,现在的南非一支军队一个兵都没有,连国防部都是去年刚刚成立的空架子,你们毕业了,去统帅谁去?谁肯听你们的命令?” 讲到了这里,李慕菲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索性脱离了稿子,随心所欲地发挥演讲起来: “我要告诉你们,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我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你们或许不知道,英国人制定了一个庞大的征服非洲的计划,他们称之为‘从开罗到开普’,目的是将他们的开普殖民地和在埃及的殖民地连接在一起,而将这两者中间的非洲土地统统征服。我们的祖国正好处于英国人开普殖民地的北方,挡住了他们向北侵略的脚步,为了实现他们的计划,英国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我们开战! “战争的阴云已渐渐接近,南非如今已被英国人从西南东三面包围,只有我们的北方还是安全的,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冲突,几年之内战争就会爆发,面对着包围而来的强大的敌人,我们的祖国将毫无抵御侵略者的能力。 “我们的祖国并不缺少足够的人口,遍布南非的工厂中可以征募一支军队,布尔人和华人的农场中也可以提供数目众多的民团部队,他们的战斗力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我们缺少能够统帅军队的将领!我们缺少能够指挥成千上万的战士,去打败英国佬的人! “而那时,你们就是祖国的希望,你们将率领征募而来的军队与英国人战斗,去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去保卫南非共和国,去拯救我们的祖国!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还有人认为我欺骗了他,想要离开这所学校,请离开队伍,走到右边的空地上,我会为他安排马车送他回家,并且将报名和来校的费用返还给他。而那些有志气有勇气有骨气,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为保卫南非而努力奋斗的人请留在队列之中。” 李慕菲的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全场一片寂静,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李慕菲站在讲台上看着自己的手表静静地等了一分钟,抬眼看去,四百人的方队还是四百人,一个人也没少。 李慕菲微微地笑了:“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保证你们不会后悔!” 走下台去之前,李慕菲说了最后一句:“欢迎加入黄埔军校!” 这次的演说,李慕菲感觉还是很满意的,很多时候演讲的效果是不能从演讲的稿子上看出来的,李慕菲现场的发挥可以说抓住了在场所有学员的心,在那一刻,李慕菲感觉自己已经非常接近那些曾经伟大的演说家们的境界―-他们可以让听众为之疯狂。 李慕菲讲完之后,军校的实际负责人,副校长,德方人员中退役之前军衔最高,也是毛奇最赏识的贝内肯道夫上尉以一个真正军人的风范走上讲台,他那笔挺威武英俊的军姿(身高1米86)顿时让李慕菲对自己的形象感到一丝气馁,不过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才华横溢而又有过人魅力的军官,把学员们交给他,李慕菲感到很放心。 这家伙有一个长得怕人的全称――-保罗.路德维希.汉斯.安顿.冯.兴登堡.贝内肯道夫,每次自我介绍时总能够让对面的中国人头晕目眩,这次也不例外,幸好,一般来说华人们可以叫他兴登堡或者贝内肯道夫上尉。 台下的李慕菲此时才意识到兴登堡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在嘴里念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想起,希特勒上台前的德国总统不就是这个名字吗?李慕菲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面前这位的年龄,最终肯定他和那个一战德军的杰出将领,一战后的德国总统是一个人。 一瞬间,他狂喜得几乎要跳起来,想不到德国方面肯将这么一个人物派到南非这里来!但他随即冷静下来:我高兴个什么劲啊!此时的兴登堡又不是德国总统,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谋,德国陆军上尉而已,或许他和李慕菲两个人之中,真正被人重视的还是李慕菲这个神童哩! 在毛奇元帅打造的德国陆军中,总参谋部除了作为德军的指挥中心,还充当了研究中心的作用,那里的参谋军官往往还兼任着德国战争学院的教学工作,所以李慕菲大可放心这所学校的教学质量。 在典礼之后,学员们就地解散,而李慕菲则走进了宽大的校长办公室,在这里挨个接见自己的学员。 这一招也是从蒋介石那里学来的,李慕菲曾听说蒋介石为了广招人才、培植党羽、更好地得到学员的忠诚,每个黄埔学员入学的时候都要亲自见面谈上几句,自然这其中也有相相面的想法。 李慕菲此刻的目的和蒋介石如出一辙,而且他也报有从这些学员中发现几个人才,然后看看自己看人准不准的想法。 作为军校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兴登堡也留在了李慕菲的办公室,坐在校长办工桌的旁边,这样一个能够单独与手下学员见面的机会还是让他挺有趣的,而且德国军人特有的认真负责的态度也让他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缺席。 四百人的名单若要挨个见面实在是一项漫长而艰巨的任务,以至于接见的日程持续了好几天,单调的流程让李慕菲甚至麻木到觉得面前的学员都是一个人克隆出来的了。甚至德国教官团因为李慕菲的面见活动影响了他们的正常教学而对李慕菲提出了抗议,让李慕菲感到一丝气馁和一点奇怪:蒋介石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黄埔军校后几期的学员可都是二三千人啊! 当然也有让李慕菲眼前一亮或者是在谈话中让他印象深刻的人物。 比如一个叫王铁的人就是如此,当他走进校长办公室时,首先引起李慕菲注意的是那魁梧的身材和相貌堂堂的外表,还有那隐藏在无害外表下锐利的眼神。 他走进校长室之后,看到校长和副校长都在,略有些拘谨,李慕菲指了指椅子,面上带着纯真的微笑,这种孩子气的笑容能够轻易地解除对方的武装:“请坐。” 第二十七章 人才啊人才 第二十七章人才啊人才 王铁谢过之后做了下去,李慕菲则在这时扫了一眼他的个人资料,然后问道:“你进入学校之前,曾经是金吕钢铁厂的一名正式员工,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份工作,而加入这所学校呢?”金吕钢铁厂是南非工业公司下属的一家大规模钢铁厂,职工的待遇非常优厚,而军校招生的时候的名义是黄埔职业技术学校,即使出来后也不过是个保安队长,待遇或许比职工要高一点,但学校学习的几年中,收入可是没得拿的,所以李慕菲很好奇面前这个人为什么要做出这个选择。 王铁略一思索,笑道:“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是觉得我到这里学上几年,当个保安队长收入能多一些,没想到进来之后被告知,这是个军校,不过校长的讲话让我觉得我进入军校会更有用。” 李慕菲顿时起了兴趣,有意思,许多人一听是军校都有些失望,这一位反倒很高兴,这倒要好好问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王铁抬起头,直视着李慕菲的眼睛:“校长,您在开学典礼上所讲的话,非常深刻,虽然您说的这些情况每个人都清楚,但只有经过您的分析我才看清了英国人的野心,此前我发现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如今看起来都暴露了英国人想要征服南非的意图,听过您的讲话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军官来保护南非,而这里是所军校,这不正是我所要做的吗?” 李慕菲有些吃惊,如果他所言是真,那么面前的人就是一个不世出的人才,他对于战争有着天生的敏感,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王铁在忽悠李慕菲。 想到此处,李慕菲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从哪些细节感觉到了英国人的野心?” “我在进入金吕钢铁厂之前,在陈老师开办的小学读过三年。” 陈羽青如今被誉为“南非教育之父”,绝大多数南非人都是在他当教育部长期间受到的教育,因此许多人都尊敬地称他陈老师,而为了让更多的人接受教育,南非的小学免收学费,接收的学生年龄从七岁直到二十岁,也因此许多像王铁这样年近二十的人也去上过小学。 “在那之前,我在罗德斯的得比尔斯公司作为仓库管理员短暂地干过一段日子。 “说是管理员,可待遇并不好,英国人也根本就不信任华人,所以我在那里其实就是一个搬运工,仓库真正的管理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英国老头。这老头人很固执,工作也认真,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嗜酒,而且每次喝醉都胡话连篇什么都说,醒了之后还会把醉酒时说的话全部忘掉,罗德斯曾经威胁过他如果他再喝酒就炒他鱿鱼,可他依然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喝。 “这个老头非常歧视华人,可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赢得了他的信任。一天,罗德斯突然来到仓库检查,那老头恰好正在偷喝一瓶威士忌,刚刚喝了几口,听到罗德斯来了,一时糊涂,放下酒瓶就去接罗德斯,喝了几口的瓶子就放在他的桌子上,如果被罗德斯发现,他肯定是干不了了,我看到他脸都吓绿了。恰好他出去时我就在桌子旁,所以我就将酒偷偷地藏了起来,救了他一次。” 王铁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过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 “老头虽然固执,但人不错,因为这件事,把我视为朋友,每次喝醉了总是拉着我说胡话,我从他口中得到不少罗德斯公司的秘密。” “据他说,仓库里储存有许多的枪支弹药和粮食药物,罗德斯解释说是为了防止黑人矿工暴动而准备的,可物资的数量大得惊人,足以让数千人以矿山为基地守上一年半载,更奇怪的是,军火中竟然有几门火炮,对付黑人矿工,用得着这个吗?那个老头说,自从罗德斯吞并了那两家大公司之后就在暗地里囤积这些东西。 李慕菲听到此处,不由得思索起来,罗德斯吞并金伯利中央矿业和雷蒙公司是在接受了罗斯柴尔德财团资金注入之后的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罗德斯刚刚去过一次伦敦,而罗斯柴尔德财团一直和英国政府、王室有着密切的关系,官方背景很浓厚,李慕菲还清楚地记着正是这个财团为了支持英国政府的废奴政策而自行向英国的奴隶主补偿2000万英镑的事情。 这些事情结合在一起,一个有英国政府参与的,针对南非的意图不良的行动可以说呼之欲出了。 “还有,金伯利和比勒陀利亚有一个隐秘的大部分由英国人组成的组织‘外侨改革委员会’,每年都从罗德斯这里领走大批军火,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委员会自己的自卫需要,足可以武装数千人,这个委员会的总部设在金伯利。我怀疑他们有什么阴谋行动。”王铁表情凝重地补充道。 “外侨改革委员会”?名字起的倒是正义凛然,可是这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难怕他们搞到再多的军火,可他们不过是一群没受过训练的平民,拿起武器之后,也根本就没法和南非金伯利的警察部队相对抗(因为南非刚刚成立国防部,没有军队,武装警察就相当于正规军,装备相当精良),更不要说金伯利还有两座布尔人执政时期修建的炮台! 不过李慕菲随即想到,如果在英国人对南非开战之后,这些人配合罗德斯的矿业公司,还是可以给南非政府造成不少的麻烦的!顿时他也不敢再轻视王铁的这个情报了。 还好,这时候得知罗德斯的阴谋行径还来得及。 “原本我只是觉得事情蹊跷,但是听过校长的演讲之后,我对于南非目前的处境有了清醒的认识,而罗德斯这个英国人的野心非常大,所以我觉得英国人们应该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王铁说道。 李慕菲非常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发现了英国人的阴谋,更重要的是在自己的学生中发现了一名人才,虽然不知道王铁在军事上的造诣将会如何,但毫无疑问,这个人有着了不起的天赋。 李慕菲站起身来,走到王铁身边,有些激动地说:“很好!王铁同学,你所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你为南非立了一大功,希望你在学校学习的日子中也能保持这种认真细心的态度!四年之后我要看你的毕业成绩,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王铁一个立正道:“是!绝不辜负校长的期望!” 王铁出去之后,李慕菲回到了座位上,回想着刚刚得知的消息。 王铁之后,另一个让李慕菲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叫宋松灵的学员。 当他在椅子上落座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反倒直视着李慕菲。 这样的神情与所有学员都大不一样,甚至让李慕菲有一种被逼视的感觉,让他心中有些不快,于是他问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宋松灵同学,你在体检时的成绩并不太好,而且我觉得你的身体作为一个军人来说比较单薄,你觉得你能够在这里取得理想的成绩吗?” 宋松灵微微笑了笑,说道:“校长,您已经说过,这是一所培养军官的学校,在我看来,一个将领的优秀与否不是由他的身体条件决定,而是由他的智力和天赋决定,我对于我的头脑有信心。” “不过,如果你没有带领士兵在枪林弹雨中厮杀过,你的士兵会信服你吗?”李慕菲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点意思。 “有许多名将并没有这种在战场上身先士卒的经历,可一样成为了不起的将军,比如目前德国的总参谋长毛奇元帅,他在成为指挥普鲁士全军的参谋长之前,所担任的最高也是唯一的指挥职务是在1835年夏季当过几个月的驻柏林‘亚历山大皇帝近卫掷弹兵团’连长。” 李慕菲微微侧身,低声向一旁的兴登堡询问此事,兴登堡是毛奇所赏识的人,而他也一直视毛奇为偶像,自然对于元帅的经历比较清楚,当下回答了此事的确属实。 “看来你看过很多军事书籍?”李慕菲问道。 “很多倒是谈不上,但一直非常喜欢,所以看过一些。”宋松灵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分明透露出不容怀疑的自信。 “你说你对自己的头脑很有信心,能够向我证明这一点吗?” 宋松灵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我现在如何说都不能够证明什么,只是希望校长看看我在学校的成绩,让我用成绩来证明这一点。” “好!说的好!我会注意你的成绩!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对我所说的话!” 宋松灵走后,李慕菲翻看着他的资料,宋松灵和王铁之间,李慕菲明显更喜欢王铁一点,宋松灵或许真的如他所说很有才华,但他太傲气了,让李慕菲甚至有一点不快,不过当李慕菲看到他资料上的内容时,心里顿时释然了。 难怪宋松灵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一种不肯服输的感觉,原来他是温州宋家的人,而温州宋家正是那没落下去的十三世家之一,试想,十年前,宋松灵所在的家族排名还在金城李家之上,十年之后,宋松灵却要到李家开的学校来做学生,换做是谁也不会舒服的,而作为世家子弟,自然是要比王铁这样的平民自傲一些。 给你四年时间,宋松灵,不要让我失望,李慕菲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二十八章 想造反 第二十八章想造反 李慕菲满怀喜悦地从黄埔军校回来,一进正厅,却看到父亲李永瑜阴着个脸坐在主位上,这让李慕菲吓了一跳,十年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 李慕菲作为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心里也有点提心吊胆,走上前去,轻声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李永瑜抬眼看到是李慕菲,所幸他并不是对着李慕菲生气,所以脸色缓了一缓,问道:“菲菲啊,军校那边的事你办完了?” “嗯,是的。”李慕菲知道他接下去有话。 “你坐下来,我和你谈点事,你要有心理准备。”李永瑜让他坐在了一旁,听到父亲这话,李慕菲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军校恐怕是办不成了!”李永瑜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李慕菲顿时如遭晴天霹雳,这个军校凝聚了他太多的心血,如今一下子听说办不下去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父亲何出此言?” “你我商议之初,是以黄埔职业技术学校为名开办的,但毕竟纸包不住火,张阳总统不知哪里得知此事,非常生气,找到了我,话说的很重,甚至说李家有起兵造反之意,不过总算是我和他多年的情分,他让我自行处置此事,我看眼下的情形,要么是这家军校解散,要么是李家在南非成为众矢之的。”李永瑜见到儿子这个表情,哪有不知道他心情的道理,可张阳早已对李慕菲心怀不满,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阳看来是要给李慕菲一个教训了。 “孩子,我看,咱们毕竟生在南非长在南非,不能在这里得罪太多人.....”李永瑜说到此处,有劝李慕菲放弃军校的意思,可想到这所军校的利害之处,这话又说不下去了。 李慕菲呆呆站在原地,心乱如麻,这军校一旦解散可就不只是一所学校的问题,它不光关系到南非未来的军队建设,关系到南非的国家安危,而且关系到德国与南非合作的问题!如果学校解散,那么这批德国的参谋军官都将被遣送回国,李家这种言而无信的行为在德国那边将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李慕菲简直不敢去想。 见李慕菲许久不说话,李永瑜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一向聪明机智,眼下看来确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不由得问道:“我们办学校的事情,通知了张总统吗?” “经历过前面那些事,我对张阳是小心翼翼,岂有不知会他的道理?甚至我还向他透露了这是军校的意思。再说这虽然是军校,可学生毕业之后确实是去做保安队长的,说是职业技术学院也没错,我并没有骗他。”李慕菲心中一股怨气,不由得直呼起张阳的姓名,李永瑜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气愤,虽然李慕菲这样毫无礼教,可也没有去呵斥他。 “这事可大可小,我看张总统此事是故意把它闹大,好给你我一个教训。”李永瑜无法可想,皱着眉说道。 听了这话,李慕菲心中一瞬间升起一股狠意,张阳不是说自己要造反吗?那自己就造反给他看看!南非的这些警察部队的战斗力还在李慕菲的眼里看来,还不是工厂保安队的对手,到时候李家凭借武力,当上了独裁的总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没有这么束手束脚了。 李慕菲被这个美好的前景所吸引了,南非的总统和政府一开始的时候权力并不大,在这十年里,张阳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影响力,渐渐地将南非总统的权力扩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当然比之美国的总统还差上很多,对于十年前的南非总统来说,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慕菲曾经想要通过合法民主的手段,让李家的人当上南非的总统,那时候抵抗英国人要方便的多,可这时候他已经渐渐明白,南非不存在任何一个位置,能够满足李慕菲的要求,李慕菲需要的是更多更大的权力!只有这样才能将南非所有的力量用来对抗英国这么强大饿敌人,才有胜算!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慕菲第一次升起了要大权独揽的念头。 造反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李慕菲自己否定了,李家现在或许有这个实力,但夺取了政权之后呢?南非必定陷入分裂,十大家族中恐怕没有一个会支持李家,那时,南非连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证,何谈什么对抗英国人? 更不要提造反的最大障碍就是自己的父亲李永瑜,李永瑜虽然自小就被父亲洗礼成为基督徒,但在很多方面是个很传统的中国人,这点从他并不要求李慕菲信奉基督教就可以看出来,张阳一手将李永瑜提拔起来,在李永瑜看来这是知遇之恩,要反张阳,李永瑜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李慕菲咬了咬嘴唇,眼前的形势让他有束手无策之感,片刻之后,他苦笑着说:“张阳不就是对我不满吗,看来我也只有离开南非一条路了。” “你去哪里?”李永瑜急忙问道,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李慕菲怎能离开南非? “我去欧洲,我久仰德国大学之名了,这回就去那里留学几年,如果战争爆发之前我回来自然是最好,如果战争爆发之时我还在欧洲,可以通过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转道回来,也可以留在法国、德国等国家争取他们的支持。”李慕菲这样说道,他的心情此刻也渐渐轻松起来。 “可是法国和德国能够支持我们和英国这样的世界第一强国作战吗?”李永瑜摇头道。 “事在人为嘛,要是我的外交努力不起作用,我也可以回国。”李慕菲答道。 见父亲仍然不放心,李慕菲又宽慰道:“我看英国人还没有马上动手的准备,现在的南非可不比十年前的南非那样软弱可欺,他们要想占领南非可要花上一番大力气,没有一年半载的军事准备是不行的,而现在看来英国人没有做什么动作,我想在我从欧洲回来之前他们是不会动手的,我去欧洲也不会待太久,南非这边风波散去,我就回来。” 李永瑜似乎被李慕菲说服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倒是一个办法。”看来李慕菲这次的主意很合性格中庸的李永瑜的胃口,但是他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我们李家做出这种让步之后,张阳依然不肯放过这所军校,那又怎么办?” 李慕菲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想了片刻,他说道:“我的老师是教育部部长,这件事只有拜托他了,也只有他才能帮助我们了。” 陈羽青的书房内,这位南非教育界最受人尊敬和钦佩的人物眼下也遇见了不愉快的事情,他可不像李永瑜那样把事情都藏进心里,一进他的书房,李慕菲就看到地上一滩水渍,还有一盏摔碎了的茶杯,陈羽青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显然是气得不行。 看见陈羽青这样,李慕菲不但不怕,原本沉重的心情甚至感觉到一丝好笑,他知道自己这个老师的脾气,发起脾气来像是个孩子,而且他即使是发怒,也一点都不让人害怕。 李慕菲轻轻走过去,收拾起地上的茶杯来。 “不是说不用动,一会我自己拣吗?”陈羽青以为是仆人,说了一句,回头一看,是李慕菲,脸上竟然笑起来:“菲菲,你看,我把你当成仆人了。” 看到他这样,李慕菲也宽了心,这说明陈羽青的怒气消了,一边应道:“学生给老师当当仆人是应该的嘛,老师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哼哼,你这句话可不对了,没错,学生是应该尊敬老师,可给老师当仆人那可大大不必,学生也是人,学生尊敬老师,老师也该爱护学生,要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陈羽青一下子借题发挥起来。 李慕菲这边可是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老师怎么扯起不相关的东西了? 看到李慕菲一脸糊涂的神情,陈羽青拍了下脑袋:“我给你细细说说吧,你知道我还兼任陈氏大学的校长一职吧?” 李慕菲点了点头,这陈氏大学就是当初的陈氏书院,陈羽青赖以发家的地方,他当上教育部长之后,就以这书院的藏书和名气为基础,建了一所陈氏大学,自任校长,他对这所大学感情深厚,自身又是教育部长,自然政策多有倾斜,几年下来,这大学已经成为南非最有名气最好的大学。 这大学是陈羽青心血所集,在其心中的地位就好比军校在李慕菲心中地位一样,不得不说一句这师生两个都有当校长的瘾。 “我为了给这大学配上好的讲师,可谓费尽心力,满以为这老师各个都才德兼备,可没想到这么千挑万选之后,老师之中也有这不像话的。” “不像话?如何个不像话法?”李慕菲被陈羽青这么一说,倒是好奇起来。 “我在大学之中开了国学一科,找了一个在国内享有盛誉的私塾教师做讲师,这位姓杨的讲师说起才学,还真的是满腹经纶,可就是这人品太差了!他写了一本书,在南非卖得不好,于是就在课堂上声明,若是有哪个学生学了他的课,不买他这本书,他就要让那学生这门课不及格!” “岂有此理!”李慕菲气得一拍桌子,这不是和21世纪某些无耻的大学老师一个样了吗? 第二十九章 事情解决了 第二十九章事情解决了 他这一拍,桌上的茶杯哗的一响,吓得他急忙去扶,这可是在老师面前啊,哪敢放浪形骸。 陈羽青见状哈哈大笑,看到学生这个样子,知道这个学生一向心地正直,自己教育也算达到目的了,心里的气一下子去了大半。 “这还不算,某个学生气愤不过,顶了他一句‘一个大学教师这么做不觉得很无聊吗’,这个学生的行为如何姑且不论,那教师竟破口大骂学生是混蛋、畜生,这还是一个老师的样子吗?” 陈羽青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当教师的就要为人师表,一举一动都要给学生作则,我不要求你人前人后都道貌岸然的,你至少在大学里,在你工作的场合要像个老师的样子啊! “我开国学这门科,目的不是为了学生去死记硬背那些诸子百家,我是要你教给学生做人的道理,像这个老师这么教法,这学生哪怕把论语孟子倒背如流,又有什么用?那不是根本背离了我们教育的目的吗? “教书育人,首在育德,要先教做人的道理,我陈羽青办教育就是这么个原则,这个教师口口声声什么他的偶像是孔子,我看他办的那些事和朱熹一样无耻,这样的教师哪怕再有才学,我也不能聘他了!如果教师们都像他这样,给南非社会教出一群土匪流氓诈骗犯来,我办这个教育还不如不办呢! 听陈羽青说得有趣,李慕菲忍不住一笑,心中也很宽慰,自己的这个老师师德那是没得说,南非的教育在他手上,李慕菲是一百二十个放心,肯定不会像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的教育一样让人心冷。 “看来啊,这私塾的教师水平良莠不齐,以后每个教师都要接受教育部的培训!”陈羽青最后总结道。 心中的芥蒂一去,陈羽青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转过头来问李慕菲:“听我发了半天牢骚,你还没说你来我这里何事呢?听说你办了个职业技术学校?” “我来这里正是为了这个学校的事,我那学校名字叫职业技术学校,实际上是个军校。” “我说你怎么有闲心办什么技术学校,这才像是我印象中的李慕菲嘛!”陈羽青点了点头说:“这么多年来,我算看出来了,你办的事十件里有八九件都是和这战争啊军事啊有关。” 看见李慕菲神情有些尴尬,陈羽青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紧张:“我可不是批评你,正相反,我坚决支持你,你老师我对军事一窍不通,所幸有点文化,就专注于教育,你呢,对这些工业矿业火车大炮的更在行,你就专注于这些,我们一文一武,这南非才能健康发展。 “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英国人要打南非吗?我别的不清楚,可是知道这南非没有国防部没有军队那是断断不行的,会成欧洲那些列强的眼中肥肉,所以你做的对!我坚决支持!你放心,你那学校虽然在教育部挂着号,也归我管,可我不懂这个,这一切事务还是你来负责,你就当我这教育部长不存在!” 李慕菲听着老师这温和关切的话语,再想起自己刚刚在家中的惶急,心里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你这军校办好了,我这老师面子上也有光,等将来出几个元帅,看见我,还不得比我矮上两辈?我可是他们校长的老师!” 陈羽青打趣道,古往今来,这真正把自己当老师的,都是有这种心理,希望学生有出息,希望自己桃李满天下,甚至看到学生比自己有出息心里也高兴,当然很多老师做不到这一点,对此也不能责怪他们,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但是不得不说一句,这样的人只是把老师这个职业当成自己人生路上的一个踏板,或者说谋生的手段,并不能被称之为一个真正的老师。 不过陈羽青明显就是这样的一个真正的老师,一个为自己学生的成就而由衷感到高兴的人。 李慕菲苦笑了一下:“这所学校恐怕办不下去了,这也正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办不下去了?这是为何?”陈羽青大吃一惊。 李慕菲便把自己来此处的原因和陈羽青细细说了一遍。 陈羽青听完之后,面色铁青,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张阳啊张阳,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羽青瞧不起张阳是有历史渊源的,早在他开陈氏书院之前,两人就有过不愉快,当上教育部长之后,陈羽青曾对李慕菲说过张阳鼠目寸光,如今这事一出,陈羽青就对张阳更加的不以为然了。所幸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因为私仇影响公务的人,所以这总统和教育部长在国家大事上还没有出什么冲突。 “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陈羽青鄙视完张阳之后,问自己的学生。 “我打算去欧洲留学几年,避避风头。”李慕菲答道。 陈羽青想了一想:“也好,现在和张阳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咱们,张阳毕竟是总统,掌着权力,在南非的威望又高,你去欧洲也好见见世面。” “可万一我远走欧洲之后,张阳依然不肯罢休.....” “应该不会,张阳这个人在南非这么多年了,懂得做事留三分的道理。”陈羽青这么说着,看到李慕菲一脸为难的样子,索性开口道:“你这个军校交给我吧,正好我是教育部长,南非的学校都归我管,你这军校归教育部主管的话,张阳也没什么借口说你要造反了,他要是还要再闹,我就辞职不干了。” 李慕菲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此自然万无一失,只是有一个要求,不知老师能不能答应?” “说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虽然我人在国外,可我希望这学校的校长还是我。”李慕菲念念不忘这校长的位置。 陈羽青哈哈大笑说:“行,这有何难,你以为我把这学校接过来就真打算负责了?你这军校名义上归教育部,实际上资金和教学安排都你们自己负责,我是一概不管,要我管我也不会管,只是帮你们做个挡箭牌而已。” 李慕菲大喜,到底还是老师对自己好,什么事情都帮着解决了。 陈羽青饶有兴味地看了看李慕菲,然后说道:“菲菲,你这些年来暗中积蓄实力,你的志向不小啊,你打算把南非带到什么地方去?” 李慕菲心里一惊,抬头看老师似笑非笑的,却没有责备之意,心中稍定,想到自己这个老师虽然是个书生,厌恶那些官场的政治,但是毕竟聪明过人,自己干得事他全都明明白白的。 “老师,我虽然准备了军火物资,可不是打算造反的,要是造反,我父亲第一个就不答应,我这些东西都是给英国人准备的。英国人打进来的时候,要是总统能够坚持抗战,自然毫无问题,若是总统软弱无能,那我可不会听他的号令,我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打败英国人。”李慕菲说了实话。 “你这英国威胁论宣扬了五六年了,现在连我也信了七八成了。你觉得现在南非能够打败英国人吗?” “胜负大概在五五之间,老师您也知道战争这东西,很多因素都可以决定成败,实在是不好断言。”李慕菲答道,如今的南非已经远远不同于十年之前,而英国人劳师远征,南非的机会还是相当大的,所以李慕菲才能够说这样的豪言壮语。 “如果南非胜利了,你建立的那些私人武装打算如何处置?”陈羽青盯着李慕菲问道。 “胜利之后,一切自然恢复原样,到那时南非可能就有国防军了,我这工厂保安队自然可以全部解散了。”李慕菲毫不犹豫地回答,此时的他,对于权力几乎没有一点野心。 陈羽青点了点头,说道:“我虽然是你的老师,但我的才能,刚好胜任这个教育部长之位,高一些我能力不足,低一些的职位,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又觉得委屈,你的才能远胜于我,做总统有何不可,哪怕是做国王,只要能救我南非,我也会和你并力齐心。如果李家能保护南非的一千万人民,不光是我,我们整个陈家也唯金城李家马首是瞻。” 陈羽青的话说到此处,已是明白不过地表明了陈家将和李家同舟共济的意思。 李慕菲心中狂喜,十大世家之中如今终于有一家正式表态,成为了李家的盟友,陈家的加盟大有助力,李家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而陈羽青的那句“难怕是做国王”也在李慕菲心里掀起了万丈波澜,是啊,如欲平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他李慕菲有着超越时代百年的现代知识和眼光,有着南非所有人都没有的济世情怀,凭什么做不得国王? 从陈府回来,李慕菲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一身轻松,觉得去次欧洲也未必不是好事,现在的欧洲正是能让辈出光怪陆离的时期,一方面有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思想家,最伟大的学者,另一方面却有着一批最荒谬的贵族,最千奇百态的社会现象,小小的欧洲,最是世界上最值得一看的万花筒。 第三十章 历史性的会面 第三十章历史性的会面 比如李慕菲内定的留学目的地—-德国就是一个面积虽小但各地差异巨大的国家,此时的德意志刚刚统一了十年,一个专制帝国的外表下面还残留了不少分裂时期的各诸侯国的特点,在强大帝国的躯体内是各种各样的风俗习惯,许多地区看起来甚至完全不同于德意志给人的印象,比如巴伐利亚王国,这个王国在德意志帝国建立之后依然存在,而它与普鲁士从很多方面看起来都是两个极端,后者象征着专制、绝对的服从、纪律,前者给人的却是浪漫、淳朴的童话般的印象,后者是在一片贫瘠的沙砾之上崛起,而前者却是在最美丽的山水之中建国,若是德意志不巧由巴伐利亚来统一,那么德国人的民族性格或许会完全不同。 马车行至李家门口,却忽然一顿,停了下来,李慕菲从沉思之中惊醒,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因为隔着一层铝合金车板,听得并不分明。 “怎么回事?”李慕菲问道,他并不担心会有人来刺杀,首先他李慕菲并没有和谁结下什么深的仇恨,其次,这座马车坚固的车体足以挡住目前绝大多数的轻武器,比勒陀利亚良好的治安也不可能允许一个带着大口径火枪的人出现在李府门前。 坐在他左边的保镖李延先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然后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很谨慎地站在了车门旁边。 李慕菲从车门里看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拦住了马车,正在和车夫说着什么,他们神情温和,并不像是来闹事的,说话的声音也不高,所以李慕菲听得并不分明。 看见车门打开了,领头的人从车夫的身侧向车门这里看来,一眼看到了李慕菲,兴奋地回头说了句什么,几个人一起喊道:“李校长,我们要见你!” 李校长?李慕菲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正式成为校长才几天啊?就名声在外了,看来这次和张阳闹出了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嘛,至少黄埔军校的知名度打出去了,这算不算世界上最早的炒作捏? 人都是喜欢别人给自己戴个高帽的,李慕菲也不例外,前生今世他最得意的头衔就是这个校长了,心里一高兴,就跳下了马车,问道:“我是李慕菲,你们几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壮男子,眼下时近初冬,但他穿得并不多,露出发达的肌肉,因为刚刚追赶马车的缘故,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般散发着热气,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颇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他看见李慕菲跳下了马车,急忙道:“李校长,我们几个人想进入您的军校学习。” 这么多天来,李慕菲还真是头一次看到主动要求进入军校的人,俗语有云“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南非华人社会中,军人的地位也一向不高,以至于相当于南非军队的武装警察大部分都是布尔人来充任的。 这件事倒有些难办了,李慕菲是不介意给自己的军校找到几个学生的,可原则是宁缺毋滥,如果这几个人条件太差,他也不能硬往军校里塞人。 “如果你们小学毕业,又听得懂德语,可以直接去找学校的教官,他会给你安排一次考试,通过之后就可以成为学校的一员。”李慕菲给出了最标准的答案。 几人对视了一眼,领头的人苦笑道:“我们几个人虽然上过了小学,可并不懂德语,考试恐怕也无法通过。” 李慕菲面色一沉,自己看起来像是随便开后门的人吗?更不要提面前的人和自己非亲非故,李慕菲凭什么给他这个不经考试就进入军校的特权,他正打算明白地拒绝,结束这种无意义的谈话。 面前的几个人此时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六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起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求求李校长,让我们进入军校学习!” 李慕菲呆住了,在他印象中,他在南非的几年里,很少看到有人下跪磕头,更不要说是这样大规模的五体投地活动了,南非华人中是不流行这个的。 醒悟过来的李慕菲急忙走上前去试图把跪在地上的几人拉起来,可他眼下毕竟是个孩子的身体,又怎能拉起这几个执意跪下的壮汉? 无可奈何之下,李慕菲说:“你们说说为何一定要进入我这所军校?”他打算听听几人的理由,若是不够充分,自己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几个人劝走,毕竟他宁缺毋滥的原则不是那么容易变的。 为首的那人跪在地上说道:“李校长,要想解释清楚,就要从我的经历讲起,请李校长不要嫌我絮叨。” 李慕菲此时没有什么急事,对面前的几个人也很好奇,于是点头道:“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我叫孙斌,并非南非本地出生的华人,老家在满清统治下的山东,因家境贫寒,又遭遇大灾,家里人活不下去了,我就与去满清做生意的南非海商签了卖身契,得了几个大洋,给家里人留下,我一个人来到了南非。” “原本我以为要做牛做马埋骨他乡了,没想到在南非这里我不但有了自己的地,自己的牲口,而且还过上了在满清统治下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不但衣食无忧,还有了老婆孩子。 “六年前,我又有机会在陈老师开的小学中学了一年,我小的时候一直想去私塾上学,可家里没钱,如今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我现在可以读书写字了,这几年也不停地看书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知道了许多新名词,知道了许多以前并不明白的东西,知道了满清是侵略者,也知道了他们曾经对汉人犯下了怎样的罪行。 “看得越多,我这头脑就越觉得比以前清醒,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醍醐灌顶,云开雾散,感觉前十几年的生活浑浑噩噩完全是在认贼作父虚度青春。 “每到夜里,我就想起还在故乡的家人,他们还在满清的统治下过着悲惨的日子,我的心就如刀割般难受,睡也睡不着,我离开家乡十年了,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吗?他们的日子好点了没有?能吃饱饭吗? “这几年我一直有一个理想,我想回去,想要推翻满清的统治,想要我的家人也过上南非这里的好日子!可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就无能为力,我就联络了一些遭遇差不多的朋友,他们几个,”孙斌指了指他身后的五个人:“是我来南非之后认识的,都怀着和我一样的想法,时常往来。” “我们六人本来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可几年过去了,我们也明白了,满清那么大,就凭我们几个人是推翻不了的,后来也渐渐灰心了,打算五人攒到一些钱之后,就买一艘小船回到祖国,拼着死掉,也要见一下自己的家人。 “前天我去镇上买东西,听到街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李校长办了个学校,专门培养当将军的,我们几个一合计,如果能当上将军,建功立业之后,手下雄师百万,也许就能打回家乡了,于是我们五个凑了钱,来到比勒陀利亚,希望李校长能够让我们进入军校学习。” 听到这里,李慕菲基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叫孙斌的,是贫农出身,可看来几年来在读书学习上花了很大的力气,说话不紧不慢,语气清晰,条理分明,还不时拽出个新鲜名词,虽然有点啰嗦,但说起话来和一般的农民绝不一样,反倒像个读书人,看那一举手一投足,倒是有点天生的领袖气质。 但他们毕竟见识不多,眼下李慕菲建立军校是为了保卫南非,哪有什么余力去管千里之外的推翻满清的事情?他们的想法也太过天真,建功立业之后就能有“雄师百万”?南非的人口才不过一千万出头!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现在的李慕菲已经渐渐将打败英国视为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是南非发展道路上一个必须逾越的障碍而已,而且李慕菲的眼光已经放得更加长远,他开始考虑胜利之后应该如何让全世界的华人也过上幸福的日子,而面前的这六个人无疑是李慕菲今后计划中所需要的人。 而且,说不定这六个人中会出现一个军事人才,能够在与英国人的战争中立下功劳呢。 想到这里,李慕菲已经决定收下这六个人了,他开口道:“收下你们可以,不过学校的学习生活可比种地苦多了累多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几人惊喜地对视了一眼,孙斌道:“死都不怕,还怕苦累,我们都是穷苦人,吃得起苦的!” 李慕菲点了点头,他也并不担心这一点,随即补充道:“学校的教官都是用德语教学,你们必须在三个月内学会德语,赶上别人的进度,你们六个若是谁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肯定是会被开除的,也别怪教官们不讲理,德国人一向是不留情面的,你们能不能做得到?” 孙斌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那人坚定地点了点头,于是孙斌放心地答道:“李校长放心,我们大多数人都会几句荷兰话,不会的人我们就一起教他,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学会德语的!” 李慕菲笑着道:“都答应了,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孙斌心头的石头落地,也不再拘谨,很豪爽地笑着,带头站了起来,这人明显成为了他们这个小小团体的领袖,真的如某些人宣扬的那样,有些人难怕出身于贫民,可依然有着领袖他人的天赋与魅力,孙斌显然就是这种人。 第三十一章 离开 第三十一章离开 见状,李慕菲摇了摇头说:“下跪磕头在满清那里流行,在德国教官面前可别用这招,人家不吃这一套,还是要靠自己的学习成绩来说服人家。” “我们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可这次实在是事关重大,一时情急就跪了下去,校长放心,”孙斌拍了拍胸膛说:“我们在德国人面前绝不下跪,不能堕了中国人的志气。” 李慕菲示意李延拿来纸和笔,问道:“你们把名字和在这里的临时住址留下来,明天我自会安排人带着你们入学。” 几人又有些犹豫,还是孙斌开口道:“我们刚到比勒陀利亚,还没有来得及找旅店呢。” 李慕菲想了一下,叫来李府的一个仆人,对他吩咐道:“一会为这几个学生安排一处住处,要舒适一些的,费用我来出。” 几个人连忙说道:“校长,这如何使得。” 李慕菲挥了挥手:“你们初来乍到,要找个旅店多有不便,此事不用推辞了。”他还有句话不好说,比勒陀利亚如今物价飞涨,很多旅店住宿一晚的费用不是几个乡下来的农夫住得起的。 孙斌等人推辞了几下,也就接受了李慕菲的好意,高高兴兴地留下了姓名,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他们走后,李慕非捏着那张纸陷入了思索,这样的人在南非还有多少?他们是不是都像孙斌这样为自己在故乡的家人而担心,是不是做梦都想要回到祖国?也许,在南非获得了真正的独立之后,该考虑考虑祖国那边的事情了。 他边想着心事,边走进了李府大厅,李永瑜看见儿子面色如水地走了进来,一时不知是福是祸,急忙问道:“菲菲,羽青答应了没有?” 李慕菲听到父亲的问话,才发觉自己神游物外去了,急忙收回心神,露出笑容道:“父亲不必担心,老师一向最是维护我,这次也不例外,我去他家中,将事情一说,他就把这所军校的事宜揽过去了,并且说张阳要是还找军校的麻烦,他就辞职。” 李永瑜舒了一口气,哈哈笑了:“陈羽青是教育界的泰斗,张阳可不敢让他无故辞职啊!”随即感慨道:“他进政府工作的日子比我还短,成绩做得比我大得多了,总理的位置应该给他才是。” 李慕菲知道自己的父亲一贯低调,而且低调得有些过了,这点是他所不赞成的,不由得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道:“父亲一贯不喜张扬,其实我李家为南非做的功业太多了,只是不为人所知而已。” 李永瑜不置可否,但心中却很是得意,他话题一转,问道:“既然此事已经解决了,为何我刚刚看你并不高兴?” 有吗?李慕菲有些奇怪,随即想起刚刚自己回忆起遥远的祖国来了,于是将孙斌六人的事和父亲说了一遍。 李永瑜听过之后,也不禁动容:“想不到南非民间,竟有如此赤血丹心的人,唉,你说的这六个人颇有古风,可莫要怠慢了他们。” 父子两人说完了孙斌的事,又将话题转到了李慕菲自己身上,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只有11岁,就要远走他乡,李永瑜也有些伤感,倒是李慕菲很看得开,因为他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 王氏听闻儿子要去欧洲的消息,抱着李慕菲痛哭,好像李慕菲要去战场一般,这也难怪,女人一向多愁善感,李慕菲最远的一次出门是去共和港,那一次王氏也是泪眼婆娑地送行,如今欧洲比共和港远上何止10倍,她有如此反应也就不足为怪了。 王氏一边哭一边痛骂张阳,倒让李慕菲对张阳有些歉意了起来,毕竟远走欧洲是他自己下的决定。 在李慕菲收拾行装的这几日中,李府的气氛沉闷了不少,直到得知消息的李慕武和李慕文从金吕市和布隆方丹匆匆赶来。 矮胖敦实脾气温和的李慕文见到了李慕菲后说了一句让他略有些惊异的话:“四弟,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去欧洲,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出去开阔一下眼界,见见世面,好过在南非这里。以你现在的才华能力,南非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去欧洲多学学,长长本事,李家最重要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李慕武基本赞同哥哥的看法,但依然为张阳的所作所为愤愤不平:“张阳难道忘记了我李家为南非做出的贡献吗?如果李家真要造反,还会让他有机会抓住这些把柄?他分明就是要报复你,四弟!” 李慕菲苦笑着说:“我又何尝不知他是借题发挥,只是他现在大权在握,我也只有暂避锋芒。大哥二哥,你们在南非的,也要小心不要让张阳再抓住把柄。” “哈哈,我们可不用担心成为张阳的目标,我们不是神童,他也就不必担心我们威胁到他。”李慕武爽朗地笑道。 李慕菲听到李慕武说到神童,似乎他有一些讽刺之意,但认真看去,才觉得自己过于小心眼了,二哥脸上是骄傲之情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 李慕菲也开始反省起自己来:李慕武说的没错,张阳之所以对自己格外“垂青”,不正是因为自己名气太大了吗?但他随即推翻了这种自责:自己为什么要假装成一个神童,不正是因为李慕菲有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吗?李慕菲要做的事情可比张阳的争权夺利伟大得多! ― 几日之后,南非比勒陀利亚火车站贵宾室。 总裁第一次乘坐正式投入运营的比勒陀利亚至共和港的火车,让南非铁路十分重视,他们甚至派出了本车次的车长来迎接李慕菲。 可这位车长眼下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李慕菲的行李被两个强壮的护院提在手里,身边又是一大群送行的亲友,他能够做的唯一证明自己存在的事情就是在这群人前面带路。 李慕菲还真的从没享受过如此规模浩大的送别仪式,让他觉得头脑里乱糟糟的,除了父亲的吩咐母亲的嘱托和两位大哥的鼓励,他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另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是火车站那令人恼火的布局,他们要翻过一个又一个高高的站台,沿着斜坡走下一个,又走上另一个,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还要提防脚下那坎坷不平的铁路线,李慕菲觉得这段路或许比从共和港到欧洲还要漫长似的。 终于进到了自己的包厢,没错是真的包厢,宽敞明亮豪华的一整节车厢,这原本是为了总统或者外国政要一类的重要人物而准备的,当然李慕菲作为公司的总裁也完全够得上级别,在这混乱的一切中,这是唯一能让李慕菲感到有些高兴点的,他前世可是一直梦想着能够坐上一次这种级别的包厢,但没想到是这种方式实现―-在自己的铁路上,坐上自己公司的火车的包厢,这可比他想象中实现的方式牛叉多了。 随着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了,亲人们的脸庞渐渐远去,李慕菲向着窗外挥手直到看不清他们,这才转身坐下。 车厢里的软椅上,坐着三个人,李延和贝尔沃夫―-这两个是要一直陪伴他到欧洲的保镖,还有一个是奉命陪着他的车长。 “真是混乱哪。”李慕菲心有余悸地对车长说道。 “您说什么?”车长有些困惑地问道。 “我是说,上车之前的那一段路――如何翻过一段又一段站台,找到自己的车次,对那些第一次坐火车的人来说一定是段噩梦。”李慕菲解释道。 车长听懂了李慕菲的话:“是这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勒陀利亚是全国最重要的火车站,目前为止已经有四条干线交汇于此,随着南非的发展,还会更多。” “没有办法?不,我想可以解决。”李慕菲想起了前世坐火车时,那些大城市的火车站建设和布局,那些数目众多的候车室和站台,宽阔笔直的天桥和地道桥,而且比勒陀利亚目前的车次流量不过相当于那时中国一个中小城市而已,解决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他要来了纸和笔,开始在纸上画图进行说明,没多久,车长便明白了李慕菲的意思,来自未来的统筹规划征服了他,高明实在太高明了,他一边听着李慕菲的解释,一边兴奋地满脸放光,频繁地点着头。 李慕菲说得有些疲惫了,他把笔一扔:“大致就是这样,你可以拿走这张纸,然后把我的设想完善一下,提交给南非铁路公司,作为你和我共同的构想。” “共同的?可这明明是您一个人的天才构想啊?”车长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慕菲摆了摆手:“没什么,这个想法并不成熟,你可以把它完善,加上一些你自己的想法。” 车长像对待宝贝一样收起了面前的这些纸,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恐怕是要把这些纸留着珍藏了,他眼里掩不住对李慕菲的尊敬和佩服,在为李慕菲带路上火车的时候,他的眼中可没有这种神色。 第三十二章 新型鱼雷出现 第三十二章新型鱼雷出现 李慕菲坐在车厢中,望着窗外缓慢移动的景色发呆,这个年代的火车远远达不到21世纪火车的速度,火车慢得像乌龟在爬,从比勒陀利亚到共和港短短700公里的距离竟然开了一整天,这种速度在李慕菲眼中看来慢得令人发指,但是在南非的老百姓眼中却是快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在火车发明之前,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是传说中千里马才能达到的速度啊! 李慕菲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将火车的速度进一步提高,或许重新设计一下车厢,采用内燃机等手段可以提高时速?李慕菲也拿不准,因为他对于这些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 空间上不算长但时间上很长的旅程就在李慕菲无所事事的胡思乱想和一个舒服的午觉之间过去了,到了晚上,他已经踏上了共和港的站台,迎接他的正是他那坐镇共和港的市长二叔李永瑾。 李永瑾将李慕菲接到了他在共和港的宅院中,这所院子李慕菲也是熟悉无比,它正是李家的那所老宅院,李慕菲在共和港建造炮台和船厂的那半年时光就是在这所房子中度过,此时看来格外亲切,李慕菲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故地重游了。 在大厅中,李永瑾摆下一大桌酒菜为李慕菲接风洗尘,其中有许多共和港得天独厚的新鲜海产,对李慕菲来说,海味这东西,要是天天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李慕菲住在共和港的最后一段日子几乎都不想看到海物,但回到比勒陀利亚住了一阵,又无比思念共和港的海鲜,此时看到二叔如此体贴,不禁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几个月不见,李永瑾比在金吕市要晒得黑了一点,依然是那么开朗豪爽,只是在提到张阳的所作所为时流露出不满来,他在共和港,离得比勒陀利亚远了些,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在听完李慕菲的介绍之后叹了口气道:“菲菲,你这次做的对,我李家虽然不怕他张家,但这次我们理亏,为了南非的稳定,这次暂且让他们一次,下次想要在李家面前耍威风,哼哼,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他冷笑着。 李慕菲知道这个二叔在海外跑贸易,但做的并不都是商人的事,有油水可捞的时候往往摇身一变成为海盗,这也是南非华人从福建李家那里继承下来的“优良传统”(因为福建李家在明末的时候扮演的就是半商半匪的角色),李慕菲知道如果发怒的二叔想要对张家做什么,肯定不是好事,甚至可能不是那么合法的事,所以他在心里默默祈祷那种事情千万不要发生,那会给李家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介绍完自己的情况,李慕菲开始询问这段时间共和港的进展,尤其是他关注的港口防御设施和内湾那里秘密进行的鱼雷艇研究进展。 说起鱼雷艇的研究,李永瑾可不敢怠慢,神秘兮兮地屏退了左右,满面笑容地对着李慕菲说:“孩子,你这二叔不服你不行啊!你秘密建设的这个船厂现在成绩斐然,假以时日,造出足够数量的鱼雷快艇,我们完全可以以小博大,让英国人的舰队不敢靠近共和港。” 李慕菲一听进展如此之快,不由得有些出乎意料,当李慕菲离开共和港的时候,船厂可是连能够满足技术参数一半的鱼雷都拿不出一个,而研制一种威力巨大的新型鱼雷可谓是鱼雷快艇战斗力的关键所在,当时的情况说白了就是毫无进展,想不到才离开了几个月就有如此大的变化?他把手中的筷子放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听起叔父的讲述来。 “我动身来共和港之前,你就和我提起过这所船厂的事情,让我帮忙照看点,还说什么这是对付英国舰队的关键,我当时说实话,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你也知道,我常年在海上跑,海战也经历过一些,最常见的是火炮对轰、撞角对冲、贴身肉搏这些招数,倒是从来没见过什么鱼雷建功立业的场合。所以来了之后,对你这个船厂的研究工作也不是特别上心,反正船厂有什么要求给满足了就是了。”李永瑾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海参放进嘴里。 “就在前几天,船厂的研究主管向我汇报说,研究工作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要我去视察。” “听他一说,我也对你口中威力巨大的新型鱼雷产生了兴趣,于是就抽了个时间到船厂看了看。” “听负责人介绍道,原本的设计采用电池和电动机作为动力,而最大的瓶颈也正是鱼雷的动力问题,目前南非在电动机设计领域基本处于世界前列,但根本设计不出符合技术指标的电动机,电池的电量也远远满足不了要求。研究所曾经用已有的最好的电动机和电池搭配,制造了一枚实验性的鱼雷,但其时速仅仅只有13千米,还不到你提出要求速度的三分之一,航程也不到一半,而且装药量很小,威力太小。” “研究所卡在这个障碍上足有七个月之久,后来一位年轻的研究员重新尝试了鱼雷动力的方向,不采用电力,而是借助南非工业集团在内燃机和外燃机方面的先进技术,采用压缩空气和燃料在燃烧室内燃烧推动螺旋桨的方式,在经过仅仅一个月的设计与改进之后,新型鱼雷的航速达到了惊人的45千米每小时,航程也达到了要求的3千米,研究所在这枚实验鱼雷的基础上进一步改进,最终制造了一枚完善型号的鱼雷。” 李慕菲听到此处,脸上不禁红了一下,原来采用电力作为动力是他提出的构想,作为一个军盲,他根本不知道鱼雷是什么动力,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是电力,没想到这个年代的电动机根本满足不了要求,最终还是得用燃料。 李永瑾倒没看见李慕菲的神情,他正忙着消灭一只螃蟹:“另一个技术难关就是鱼雷的定向问题,采用外燃机作为动力的鱼雷虽然在航速和航程方面都达到了要求,但是鱼雷的前进轨迹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受波浪和海流的影响弯弯曲曲,严重影响了鱼雷的攻击效果。” “幸好这方面早就由你给出了答案。”李永瑾笑着说。 “我??”李慕菲可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比勒陀利亚忙来忙去,还真的没有关心过共和港这边的事情,李永瑾的这句话可真是奇怪。 “是啊,你在比勒陀利亚的梦工场不是研制了一种叫陀螺仪的东西吗?据说是你给出了设计思想,才被梦工场的科学家们进一步完善的。鱼雷研究所的人员发现了陀螺仪之后欣喜若狂,这不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东西吗!” 李慕菲听到这里脸又红了,陀螺仪的发明也是他剽窃了别人的创意。 “果然,装上了陀螺仪的鱼雷其航线几乎是一条直线,研究所随后便将新型鱼雷设计定型。” “几日前,研究所做定型实验的时候,我去了,印象是相当深刻,船厂使用一艘报废了的1350吨的商船作为靶船,用新型鱼雷进行攻击。” “鱼雷发射后,我能看到一条白色的浪花翻滚的尾迹笔直地向靶船延伸过去,尾迹非常明显,但速度非常快,仅仅几分钟后就命中了目标,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商船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甚至可以用眼睛看到船在急速地下沉,我感觉仅仅半分钟之后,那船就消失在海面上了。” “看到的这一幕让我非常震惊,如果是在大洋之上,一艘战列舰被命中这样的一枚鱼雷,也难逃被击沉的命运。” “当时研究所向我询问这枚鱼雷的名字,我想了一下,这鱼雷的研制完全是研究所的努力成果,我虽说是个主管人,可实际上一点作用都没有,就让他们自己起名,最后他们起了个剑鱼1型的名字,别说,还真像,那枚鱼雷可不就是个没有生命的剑鱼嘛!” 李永瑾一边笑着说,一边拿起一只龙虾。 李慕菲听得入神,一低头间,发现桌上好吃的都被二叔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半了,也急忙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海参,嘴里问道:“剑鱼1型的技术指标是多少?” “你算问对人了,我在亲眼目睹鱼雷的威力之后,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你所说的话了,以后我就是坚定的鱼雷支持者,这所研究所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特意了解了他们的研究成果,可以说现在我也算个知情人士了。” “剑鱼1型直径450毫米,航速50千米,航程8千米,装药量100千克,足以将大英帝国皇家舰队的任何一艘战舰送入海底。”虽然李永瑾说的是“大”英帝国,可李慕菲从他的口吻中听不出一点尊敬,有的只是讽刺和一点点幸灾乐祸。 “还有研究所定型的‘海鳐’鱼雷艇,排水量140吨,采用极致动力公司(南非工业集团下属子公司)的新式柴油机,功率2000马力,航速达到28节,装备三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2门40毫米速射炮,配合剑鱼1型鱼雷,简直就是近海的霸主。”李永瑾哈哈大笑道,心情舒畅无比。 第三十三章 来到了欧洲 第三十三章来到了欧洲 李慕菲完全能够体会二叔的心情,李永瑾曾经常年担任从事海外贸易的商船船长,对于英国人那全球第一的海军既羡慕又愤恨,做梦都希望南非有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但是他也知道,因为种种原因,南非拥有海军的可能性非常小。 而眼下,李慕菲给他指出了一条通过很小的投入就可以取得巨大收入的海军之路,他能不兴高采烈? 一支鱼雷艇编队在英国人手里也许毫无使用价值,因为他们的海军是用来维护英国在整个地球上的权益的,其舰队和船只的要求和鱼雷艇简直就是完全相反,他们需要极远的航程来保证舰队从一个殖民地转移到另一个殖民地,他们需要庞大的吨位来保证船只的适航性和持久力,他们需要数目众多威力巨大的火炮,不但用来攻击敌人的舰队,还要用来炮击敌人的海岸,而这一切,鱼雷艇统统没有。 但鱼雷艇的特性简直就是为南非量身打造的:南非仅仅有一个港口,需要的是一支能够维持这个港口治安的机动灵活的小型舰队,如果与英国人的战争爆发,这支武装还要能够保护共和港,威慑英国人庞大的舰队,必要时甚至要求能够对英国人的战舰造成损失,但是这支武装的预算还不能太高。这就要求南非的船只要有小的吨位、高速、强大的攻击力和低廉的成本,而这些特点鱼雷艇统统具备。 曾经身为船长的李永瑾肯定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在参观过李慕菲的内湾造船厂之后,他彻底被李慕菲的深谋远虑和惊人的天才构想所折服了。 借助鱼雷艇编队和共和港已有的两座炮台,李永瑾可以很有把握地将共和港守得如铁桶一般,英国人的舰队敢于接近到共和港50千米以内,南非方面就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 第二日上午,李永瑾将李慕菲一路送到了码头。 这次李慕菲运气不错,恰好有一支李家的商船队经过南非驶向荷兰,便顺路带上李慕菲。 这支七艘商船组成的船队往来于荷兰的鹿特丹和东印度群岛的巴达维亚之间,运送荷兰的金属、药材,巴达维亚的香料、胡椒、琥珀、麻布、棉花、锡、铅,中国的丝织品、陶器、黄金。随着南非经济的发展,如今船队在经过南非时往往要装上大量的铝制品、马车、内燃机、zha药、钻石、纺织品、轮胎等工业产品,而从东印度群岛来的时候又增加了橡胶等原材料,每航行一次的利润大大增加了。 李慕菲乘坐的是旗舰,排水量3000多吨的武装商船“御浪”号,挂着南非的橙黄两色旗,国旗中的橙色代表着布尔人,荷兰王国的皇室是奥兰治家族(orange)其姓氏是橙色之意,橙色自然成为他们的家族颜色,布尔人身为荷兰人后裔,也从他们那里继承了这种颜色,而黄色象征着华人,不仅因为华人的皮肤是黄色的,自称炎黄子孙,更重要的是因为华人们认为黄色是尊贵的颜色。 上船后不久,船队便起航了,从舷窗向外张望,望着渐渐远去的共和港和南非的海岸线,李慕菲感到了一丝惆怅,一丝伤感,所幸他身边还有李延和贝尔沃夫,李慕菲并不孤独。 他心情糟透了,想到自己背井离乡都是因为张阳的排挤,不禁暗暗咬牙,默默地对张阳说,只此一次,下次如果再和张阳闹翻,李慕菲可绝不会不客气,他不管什么名声、法律、传统或是华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阻碍他实现梦想的人,李慕菲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他,与他心中那个伟大而高尚的目标相比,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丝毫不在乎会为此而名声扫地。 沿着南非东边的海岸线一路向南,经过英国人控制下的德班港,转向西南方,再向西,船队便来到了华人和布尔人曾经的故乡,如今的伤心地,英国人的殖民地开普敦。 从感情上来说,华人们的船队并不喜欢停在开普敦,但是开普敦港是这一带最大的补给点,许多补给物资只有开普敦才能补充到,所以船队在这里不得不停下来休整一下。 在李慕菲眼下,此刻的开普敦倒和九七年之前的香港非常相似,同样的英国人殖民地,同样的是华人占人口的大多数,同样是重要的贸易集散地和重要港口。 而且华人在这里同样地位不高,船队在港口停下来补充淡水和蔬菜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让李慕菲非常不愉快的事。 在对船上运送的货物进行检察的时候,英国人的态度异常恶劣,闯进了李慕菲的房间,毫无道理地要求检察李慕菲的私人行李,李延和贝尔沃夫提出抗议,但没有效果,英国佬执意要检察行李,最后还是船长给英国人塞了几张英镑,英国佬才得意洋洋地转身而去。 船长苦笑着说,华人们在此地受到英国人的刁难不是一天两天了,英国人经常采用类似这样的手段收取贿赂,听闻此事的李慕菲暗暗握紧了拳头。 此后的航行虽然漫长,但却没有什么波折和意外,只是有一次,船队遭遇了大风浪,李慕菲和两个保镖尽管都出过海,但还是晕船了,吐了个稀里哗啦,除此之外,日子就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五周之后,李慕菲终于来到了这次航行的终点―-荷兰的鹿特丹港。 李慕菲走下“御浪”号,谢过了一直照顾自己的船上和水手,在李延和贝尔沃夫的保护下,很快地便汇入了港口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背靠着统一的德国这样一个广阔巨大的市场和工厂,鹿特丹港一跃成为荷兰乃至欧洲的第一大港,号称“欧洲的窗口”、“欧洲门户”,在李慕菲看这个称呼果然当之无愧,港口码头上的船只比开普敦和共和港加起来还要多。 李慕菲等人在新马斯河南岸下了船,租了一辆马车穿过大桥来到北岸的市中心,这里浓郁的欧式风情吸引得李慕菲不停地东张西望,从没出过远门的李延却蔫了下去。 因为南非与荷兰的关系一直很好,南非华人在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都有使馆和会所,作为南非的第一大家族的少爷,李慕菲在鹿特丹南非使馆这里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周到的服务。 既然来到了荷兰,怎能够不去著名的水城、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游览一番?原本阿姆斯特丹并不在鹿特丹至东边柏林的一线上,而是在鹿特丹的北方,但出于去荷兰首都观光的目的,李慕菲登上了北去的火车,这里的华人使馆还特意安排了一名使馆里的一名荷兰工作人员作为导游。 这段旅程是非常愉快的,慢悠悠的蒸汽火车拖着白烟在广阔低平的荷兰原野上驶过,时下正是南非的冬季,荷兰的盛夏,不时可见到荷兰标志性的风车,那巨大的车轮的身影悠闲地缓缓旋转着,有时翠绿的原野点缀着有着黑白相间条纹的荷斯坦奶牛,能看见穿着木鞋和长裙的荷兰少女在挤奶,仿佛童话中的情景。 荷兰人的田地并不像华人那样的井田,而是如竹板般细长的条状,许多这样条形的田地一块块拼起来,使得荷兰的田野看起来十分像是中国南方用的那种竹条编成的竹席,有的田野里种着庄稼,还有很多的田地里种的是一种绿色叶片细长茎杆的植物。 趁着火车在一个小站停车的时候,李慕菲对着一丛这样的植物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觉得这些植物既不像大葱也绝不是芹菜之类的蔬菜,想不出荷兰人到底种这个干嘛,看样子种植的面积还真不小呢。 还好南非使馆为自己找的导游玛瑞克小姐(全名玛瑞克;凡;比克)正是荷兰本地人,对这个巴掌大的国家,她应该是非常熟悉,而她现在正坐在李慕菲的身边,金色短发,干净利落,娇小可爱,身上淡淡的香气伴随了李慕菲一路。 李慕菲扭头问道:“玛瑞克小姐,您能告诉我,那些是什么植物吗?” 玛瑞克这时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高大魁梧的贝尔沃夫准尉,贝尔沃夫长得并不帅,即使以黑人的眼光看来恐怕也是这样,但常年军旅生涯使得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军人气质,强壮的身躯又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了安全感,更没想到的是,娇小美丽的玛瑞克会喜欢这种风格的男人,而且迟钝的贝尔沃夫连正眼也没有瞧过一下玛瑞克,所以当李慕菲发现玛瑞克有意无意地给贝尔沃夫丢媚眼的时候,简直觉得在看一出生活喜剧。 听到李慕菲的问话,玛瑞克这次从贝尔沃夫身上收回目光,回过神来,顺着李慕菲的手指看去。 “哦,这些啊,它们是......”玛瑞克刚想回答,看到贝尔沃夫的眼光也斜了过去,似乎也对那些植物产生了兴趣,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音一转问道:“李,你猜猜看,它们是什么?” “我猜猜?”李慕菲摸了摸脑袋,问道:“洋葱?” 玛瑞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那是?嗯,嗯,韭菜?”李慕菲看到玛瑞克笑得可爱,也就起了玩心,故意逗起她来。 第三十四章 光怪陆离的荷兰 第三十四章光怪陆离的荷兰 玛瑞克听了李慕菲的回答,摇了摇头,强忍住了笑意,不过嘴上还挂着一丝笑容答道:“肯定不是韭菜了!李,你怎么光想到吃的了。” “她们就是荷兰的国花―-郁金香啊!”玛瑞克还想卖关子,不过看到贝尔沃夫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郁金香?李慕菲恍然大悟,难怪看着这么面熟,这种花李慕菲还是经常看到的,只不过那都是花朵怒放的样子,眼下这郁金香花朵谢了之后剩下的杆子看起来真的是非常陌生,就好像那些电影明星卸了装一样。 “李,你们现在来得真不是时候,如果是三五月间来的话,你会看到荷兰满山遍野都是盛开怒放的郁金香,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运气好还能看见黑色的,美丽极了,那时的荷兰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玛瑞克自豪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火车在阿姆斯特丹中央站停了下来,这里就是阿姆斯特丹的市中心了,出了火车站大楼,面前是一条两旁遍布着旅店餐馆的街道,这条街道叫做水坝大街,看起来拥挤繁闹,豪不起眼,却几乎是阿姆斯特丹最重要的街道,因为沿着街道一直走下去,没走几步便会来到一座广场,这座广场便是阿姆斯特丹的发祥地―水坝广场。 阿姆斯特丹(amsterdam)的名字含义是阿姆斯托河(amstel)上的水坝(dam),而所谓的阿姆斯托河就在水坝广场的旁边,几乎不需要人来解释,李慕菲就明白了这座城市的历史渊源。 广场上矗立着一幢孤独而巨大的建筑―-荷兰的皇宫,可惜这座皇宫空有其名,因为皇室成员根本就不住在这里,甚至他们也不住在阿姆斯特丹。 只需要看一眼广场上那来来往往吵杂喧闹的人群,再看看那幢所谓的皇宫,竟然连个围墙或者栏杆都没有,直接将一楼的窗户展示给广场上的观众,李慕菲就明白了荷兰王室为什么不住在这里了,任何人恐怕都无法忍受这种毫无隐私的居住环境,更何况一个王室,阿姆斯特丹实在是太小、太拥挤了。 站在广场上,带路的玛瑞克小姐转了个身,面对着李慕菲,甜甜地一笑,宣布道:“欢迎来到纸醉金迷的阿姆斯特丹!”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初夏的阿姆斯特丹明媚诱人,如玛瑞克小姐的微笑,泛着古意的街道一边是整洁漂亮的小楼,一幢接着一幢,仿佛孩子的玩具房屋,又像精致花哨的糖果盒,褐色或橙色的墙壁,白色的窗框,尖尖的屋顶,街的另一边却是波光粼粼的运河,停着许多白色的高高矮矮的船只,飘落的闲的喝午后咖啡的民族,难怪会在一战和二战之中都试图保持中立,他们不会喜欢打仗,可惜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多强权迫不及待地想要控制别人征服别人,比如眼下的英国,不久之后的德国,许多年后的美国,在李慕菲看来希特勒和布什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只不过所打的旗号不同,杀得人数目也不同罢了。 在荷兰度过了难得一段的悠闲美好时光之后,李慕菲登上了驶往柏林的列车,挥手告别了微笑着的玛瑞克。 火车向东驶了没多远,便出了荷兰的边境,进入了德意志帝国的境内,仿佛是听到了故土的呼唤,一向严肃克制的贝尔沃夫也不由得情绪略有些激动。 从车窗望出去,李慕菲看见了德国整洁的城市、乡村、原野,有时候能看到陡峭的山上那高耸着的城堡,见证着德意志逝去的那个群雄割据的年代。 火车在汉诺威停了一下,这里是柏林和阿姆斯特丹之间最重要城市,也几乎恰好位于旅程的一半,很可惜,李慕菲只来得及下到站台上看了看。 此次漫长旅程的目的地柏林终于到了,火车随着一声汽笛缓缓地停下,几个前来接站的华人早已出现在了李慕菲的窗外,一脸激动地举着牌子,上面写着金城李家四个汉字。 南非与德国的关系是最近几年才打得火热,不像荷兰与南非那样有几百年的友好历史,而在与德国关系的发展中起主导作用的无疑是金城李家,也因此南非驻德国大使馆几乎算得上是李家的天下了,大使本人就是李家的人,李慕菲这个李家现在的少爷、未来的家主也因此受到了比在荷兰规格高得多的接待。 李慕菲早就选好了就读的大学―-这个年代闻名遐迩的柏林大学。 这所大学的正式叫法是弗里特里希;威廉大学,是以建立时的普鲁士国王名字命名,而人们一般通俗地称她为柏林大学。 在李慕菲那个年代,柏林大学的名气远没有哈佛、斯坦福、剑桥等大学那么出名,这是因为,二战之后,随着柏林的肢解,柏林大学也分成了两所大学,东德的学校继承了柏林大学的校园和大部分师生,改名柏林洪堡大学,为了追求学术自由,原柏林大学的部分师生出走西德,建立了柏林自由大学,战争造成的伤害和师生的流失严重损害了这所大学,让她从世界超一流学府沉沦为一所排名英美大学之后的学校。 但在1886年,她可是赫赫有名的“现代大学之母”,她树立了现代大学的完美典范,可以说是这个年代世界学术的中心,许多国家大学效仿的楷模,她所提倡的“学术自由”思想影响了后面几乎所有的大学,在学校中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研究方向和课程,上课的气氛也十分开放轻松而活跃,教授们对迟到或早退的学生并不干预,一堂课结束了,学生们不是对教授的精彩讲课报以热烈的掌声,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咚咚咚”地敲桌子来表达对教授们辛苦劳动的感谢之情。 (当然,所谓的学术自由思想至少没有影响到中国的大学,在中国大学中,迟到或早退,有时会引来“教授”的臭骂,“教授”还会关起门来点名,而且“教授”还会理直气壮地宣称他在捍卫师道的尊严,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的不叫大学,叫公塾更加贴切。) 李慕菲对于这所大学并非一无所知,小的时候,他曾经非常崇拜爱因斯坦,也看过爱因斯坦的个人传记,知道爱因斯坦曾经在这所学校任教过,而据李慕菲所知,另两个几乎和爱因斯坦齐名的伟大人物―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也曾经在这所学校里就读。 进入爱因斯坦当老师的学校,和马克思当同学,想一想就兴奋,然而可惜的是,这两个人之中后者刚刚去世,而前者才七岁大。 不过现在学校里依然名师荟萃,英才云集,教授之中,李慕菲最熟悉的是普朗克,同样有点遗憾的是,李慕菲还不打算选修他的课,更不打算成为一个物理学家。 第三十五章 在柏林 第三十五章在柏林 在大使的帮忙下,李慕菲在学校附近租下了一套舒适干净的楼房,除了两个保镖之外,又雇了一些仆人和厨师,原本李慕菲并不想如此奢侈,但李永瑜非常担心自己“年幼”的儿子,所以在给大使的信中,提到了务必要给李慕菲租一套宽大安全的房间,钱不是问题,李慕菲的个人安全和居住环境才是关键,大使怎敢怠慢家主的指示? 柏林大学那里也很痛快的接受了李慕菲的入学,柏林大学并不保守,丝毫不觉得收下一个11岁的孩子有什么惊世骇俗,只要智力和知识达到了要求,哪怕是做教授又有何不可?历史上,柏林大学确实有过一个真正的神童教授,卡尔;威特,他才16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柏林大学的教授。 (这个人的故事是大使在面见校长商谈入学事宜的时候从校长口中听到的,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让假冒天才李慕菲感到有些泄气,又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他八九岁时就能自由运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拉丁语、英语和希腊语这六国语言;并且通晓动物学、植物学、物理学、化学,尤其擅长数学;9岁时他进入了哥廷根大学;年仅14岁就被授予哲学博士学位。) ― 李慕菲在柏林的学习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他的住处在学校的南边不远处。 每天李慕菲都需要沿着河向北走上几分钟,来到一座桥头,桥墩上,耸立着8座大理石雕像。刻画的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各位女神形象,体态婀娜,栩栩如生。 站在这里向正东方看去,会发现一座庞大的正正方方的建筑,白色墙壁,黑色的窗框和栏杆,仅仅有三层,但每一层都异常的高,上面是平坦的屋顶,建筑的四面都有入口,东西两面的大门上方屋顶平台上各自矗立着一座有着巨大圆顶的建筑。 这座威严肃穆的建筑便是德意志帝国专制的象征,权力的集中地,帝国的皇宫。 德意志帝国的皇宫比荷兰的皇宫要气派得多了,正如两国的国力对比一样。 每次走到这里,李慕菲总是情不自禁地向东望去,他不得不承认,这座建筑―-皇权的物质体现确实给人一种欺骗性的崇高和庄严的感觉,每到这个时候,李慕菲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如果自己像住在里面的那个人掌控着德意志一样,掌握了南非的大权,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幸好,眼下,李慕菲的目标不是这座建筑,他要在这座桥头向西转,沿着大街走不到300米,便到了他求知的柏林大学大门,回身望去,李慕菲往往会有一种迷幻的感觉:政治上专制的标志与学术上自由的象征,离得如此之近,隔桥相望,仿佛是冰山上喷出了岩浆一样荒谬。 而柏林大学门口的这条大街同样在欧洲赫赫有名,甚至连远在中国的李慕菲前世都听说过她的名字―-菩提树下大街,这条大街简直就是一个恢宏得多的阿姆斯特丹水坝大街。 柏林大学的重要程度从它所处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校园和主楼位于菩提树下大街6号,这条大街笔直向西不到1300米远便是德国的另一个精神象征,普鲁士的崛起标志,德意志帝国的第一次统一和兴盛的见证者――勃兰登堡门。 这座门以古希腊雅典卫城城门式样建造,用乳白色花岗岩筑成,门高20米,由前后各6根陶立式圆柱支撑,分成5个入口处,城门上竖立着一座铜制的希腊胜利女神维克托里亚乘坐战车的雕像。 这座建筑曾经是柏林的城门,但在1870年以后,柏林城几乎所有的城门都被拆除,勃兰登堡门是至今仍存在的唯一一座柏林城门。她在李慕菲那个年代又成了东西德统一的象征和见证,如果德意志这个民族像犹太民族一样有面哭墙的话,那非它莫属。 望着这些意义非凡的建筑物,尤其是意识到它们中的一些将会在几十年后永远地消失在世界上(二战之后,德意志皇宫被拆毁),李慕菲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想到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中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在这个世界中却拥有了改变历史的力量,他就格外地珍惜现在的每一秒。 在柏林大学的日子中,李慕菲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如饥似渴地获取知识,与远在南非的家人通信,为梦工场和南非的诸多公司发送新的技术成果和研究指示。 在柏林的第一个月,李慕菲没有来自南非的任何消息,这并不出乎意料,因为在这个无线电还没有发明的年代,人们之间最快的通讯方式是电报和电话,而这两种通讯方式都需要事先铺设线路,南非作为遥远非洲最南端的国家,没有任何通向其他地区的信号线路,要想与外界联系只能通过最慢的方式:邮件。 从南非到欧洲的邮船需要航行一个月,也不是每天都有,所以李慕菲只有耐心地等待,落后的通讯速度让他油然产生了发明无线电的冲动,想到就做,李慕菲一头扎进了学校的图书馆,开始研究电磁学,大学物理的课堂上也开始经常出现一个11岁的中国男孩。 李慕菲也去听过著名的马克斯;普朗克教授的课程,前世的记忆中,这个学者给他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就是普朗克常数,但对于其人本身,李慕菲却并不了解多少,在听过他的课之后,李慕菲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非常正直,物理学上造诣名至实归,而且既有德国人的严谨又有中国人的谦虚。 (历史上,普朗克是一个以伟大人格著称的科学家,即使是在二战中,他也一贯反对纳粹,为了捍卫科学的尊严与正义,对希特勒政府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还有他战争中遭受的悲惨的遭遇,这一切,都为他赢得了世人的崇敬,甚至有来自敌人―-英国人的尊敬。) 虽然普朗克教授的课程是理论物理学,和李慕菲的目标无线电关系并不太大,但普朗克教授讲课的内容和方式深深地吸引了他,李慕菲不由自主地每节课都跑去听,仿佛是前世听评书广播一样上瘾了。 一开始,普朗克教授在表示了好奇之后,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东方人,白人优越论此时在西方非常有市场,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学者,他并不认同白人优越论,但心中肯定多多少少被这种观点潜移默化了,在他看来,一个黄种人能否听懂大学课程都是个未知数,李慕菲或许只是因为好奇而坐在那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普朗克渐渐发现,这个学生年纪虽小,却是他目前的学生中最勤奋聪明的一个,而且在物理学领域有许多新颖的观点。 柏林大学物理学领域中另一位非常有名气的教授是赫尔姆霍兹,这是一位电磁物理学方面的资深学者,麦克斯韦的电磁学理论就是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他也是一位非常喜欢鼓励学生研究的老师,与普朗克一样,他也发现了李慕菲是个超出同辈的优秀学生。 在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李慕菲向赫尔姆霍兹教授透露了自己在进行电磁物理学方面的实验研究,在向教授详细阐述了大致的设想之后,这位令人尊敬的学者嗑了嗑自己的烟斗,若有所思地望着空气,缓缓回忆着说道:“李,你也知道,我主要的研究方向偏重于电磁物理学的理论研究,而你所进行的是实验物理学研究,在这方面,我可能给不了你多大的帮助。” “但是,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在师从我学习的时候就表示了研究电磁学的志向,同时他下定了以实验来证明理论的决心,或许你能够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帮助。 “太好了,教授,您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李慕菲高兴地说。 “当然,当然,他也和我一直保持着联系。”赫尔姆霍兹一边微笑着说,一边从内衣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他的名字叫赫兹,地址和联系方式在这里。” 赫兹!?李慕菲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都怪自己大学时没认真学物理,自己明明学过电磁波的存在是由赫兹来证实的,但却把这一点忘记了,以至于走了这么多弯路,要不是因为柏林大学的教授恰好是赫兹的老师,自己恐怕又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得到了赫兹的地址之后,李慕菲立刻开始了与这位科学家的通信往来,此时的赫兹正在卡尔鲁厄大学担任物理学教授,同时利用教学空余时间从事自己的实验。 但赫兹实验遭遇到了许多挫折和困难,还远远没有取得成果,李慕菲的通信好比雪中送炭,不但解决了他许多的困难,而且为他提出了一些很新颖的设想,李慕菲的支持让他干劲更足了。 与赫兹、赫尔姆霍兹、普朗克等人的交往和通信,使李慕菲很快融入了这个时代的学者们的圈子,通过书信往来与许多著名科学家建立了私人亲密的友谊。 在欧洲历史上,通过书信建立联系的伟人们非常多,欧洲的上层人物似乎有一个自己的聊天频道,不光是那些物理学家化学家哲学家,还有著名的工程师、演员、明星,甚至有一些着迷于科学和哲学的皇室成员,都加入了这个聊天频道,得到他们的承认,也就意味着你也成为创造历史的人们中的一员了。 第三十六章 自行车之父 第三十六章自行车之父 令李慕菲有些意外的是,随着父亲的第一封信的到来,还有一封自己的老师陈羽青寄来的信,信上迫不及待地为李慕菲布置了留学任务:考察柏林大学乃至德国的教育方针和教学理念,分析其优点和缺点,每个月写一份总结报告寄回南非去,供其参考和学习,以进一步推动南非教育制度的完善。 李慕菲哭笑不得,这个老师,也太专心于教育了吧,自己都从他那里毕业这么多年了,还给自己布置“家庭作业”,无奈归无奈,陈羽青的这个作业,李慕菲还不能不做,一是老师布置的,怎么也得给个面子,二是南非的教育搞好了,也有助于李慕菲的强国之梦。 李永瑜的那封信倒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主要就是介绍了一下南非目前的建设情况和家里的情况,因为李慕菲离开南非只有短短一个月,这期间,南非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李永瑜这封家书大概也就起到了一个报平安的作用。 而李慕菲所揪心的军校的去向问题,李永瑜反倒一字没提,看来张阳保持了默认的态度,也有可能张阳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李慕菲觉得张阳不像那种满肚子坏水的人,所以他暂时松了口气,回过头来专心搞自己的研究学习。 两个月间,李慕菲通过书信,在欧洲学术界也渐渐有了不小的名气,因为李慕菲来自未来,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放弃学习,他几乎具有这个时代最渊博先进的知识,虽然在精和深这两个方面无法和那些专研一个领域的学者们相比,但他不是提出的新观点新理论,也足以使他成为大家眼中伟大的先行者。 有人研究上遇到瓶颈的时候,李慕菲往往可以给他一些启发,如果有学者手头拮据,李慕菲也毫不吝啬地给予资金的支持,以李慕菲为中心,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开始编织成型。 这段时间,为了自己出行方便,李慕菲还做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发明―-自行车。 在李慕菲之前,自行车已经存在,但是大多数都是木头制作的,又笨重又不结实,几乎很少有采用南非的橡胶轮胎的,更要命的是那时候自行车的造型是前轮大后轮小,骑自行车时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是一件体力活,贵族们除了体味一下新鲜感之外,对这东西是没多少兴趣的。 不过李慕菲毕竟是来自未来的人,他照着记忆中自行车的式样花了张草图,找了几个自行车工匠和铁匠,买了间小作坊,乒乒乓乓开始了创造发明。 因为作坊离学校并不远,某日,赫尔姆霍兹教授散步的时候顺路来到了李慕菲的作坊,好奇地看看自己的这个学生在进行什么物理学实验。 “这是什么?”作坊里,赫尔姆霍兹教授看到了长短不一的铝制金属管,四处还散落着铝制轮毂、辐条、橡胶轮胎和链条,几个工人正在李慕菲的指挥下照着一张图纸组装着什么。 “教授,您来得正好。”李慕菲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顿时成了个大花脸,他毫无所觉地兴奋地说道:“我们的第一辆自行车马上就要组装成功了,您将亲眼见证这一幕!” 赫尔姆霍兹教授年轻时曾经骑过自行车,可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一次出行时剧烈的颠簸差点让他咬断自己的舌头,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东西有什么前途,不过看到李慕菲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不好扫兴,于是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李慕菲等人组装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的各个部件基本都已完成,只差将两个轮子和传送的链条安装到车架上去了,几个工人忙前忙后地拧着螺丝,李慕菲不时拿着皮尺或者锤子量一量敲一敲,很快地,一辆银光闪闪地自行车便逐渐成型了。 赫尔姆霍兹教授看到这时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前的自行车与他所骑过的有很大不同,他好奇地开口问道:“慕菲,你这辆自行车似乎有了很大的改进,能不能和我仔细说说?” “非常乐意,教授!”李慕菲看看情况,基本只剩下了一些收尾的调整工作,也就停下了手,直起身,指着自行车的菱形框架道:“首先,我改变了自行车的式样,第一次引入铝管来搭建自行车的骨架,采用了菱形的车架,使得自行车的结构强度大大上升。教授您是学物理的,肯定知道这种菱形的骨架其结构强度要远胜过过去的自行车车架。” 赫尔姆霍兹教授点了点头。 李慕菲又指着脚蹬和链条说道:“我还应用了链条传动的原理,使用了橡胶轮胎,还安装了柔软舒适的坐垫,这样改进之后的自行车和之前的自行车有了本质的区别,骑车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是一件轻松省力省时的事。” “教授您看,”李慕菲说着蹲下身子,用手旋转起脚蹬来,边说道:“车蹬连着一个大一些的齿轮,通过链条把传动力传送到后面的车轴上,相当于一个动力臂长于阻力臂的杠杆,这样骑自行车自然省力得多。” “哦!?”赫尔姆霍兹教授一听到动力臂、阻力臂之类的物理学名词,顿时来了精神,他像孩子一样蹲下身子――那肥胖的身躯做起这个动作来还真有些吃力――-用手转动车蹬感受着受力情况,然后又用手去转动车轮,比较着两者的阻力。 看着他不顾形象地亲身体验物理现象,李慕菲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敬意,不过看到他那绷得紧紧的浅灰色西服,又有一些提心吊胆:若是教授裤子的屁股那里突然开线了怎么办? 还好,教授裤子的质量很过关,直到他站起身来仍然没有崩开的迹象。 “真是脱胎换骨的变化,划时代的改进啊!”赫尔姆霍兹教授拍了拍李慕菲的肩膀,由衷地赞美道:“慕菲,你真是拥有一颗了不起的头脑,使用如此基本的物理学原理做出了如此巧妙的设计,令人折服!” 李慕菲得到这样的赞美,脸顿时红了,这明明是剽窃了别人的设计,还好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读者知,他的脸又被汗水和灰尘搞得灰乎乎的,赫尔姆霍兹教授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 “先别夸我,教授。”李慕菲答道:“这自行车能不能骑还没有实验过呢。如果一骑上就稀里哗啦还原为零件状态了,岂不是毁了您一世英明?” 赫尔姆霍兹教授愉快地大笑起来。 组装完毕的自行车因为全部采用了铝合金管材,重量非常轻,李慕菲和赫尔姆霍兹教授试了试重量,一只手就可以提起来,几乎可以和李慕菲在未来所见的自行车相比,仅此一点就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 李慕菲推着车子走出作坊来到了后面的院子中,这里早已清理出一块足够大的空地。他深吸一口气,骑上了自行车,用脚一蹬地,开始了现代自行车的第一次行驶。 这辆自行车的舒适和省力超过了李慕菲最好的预计,托福于一向以精密制造闻名于世的德国技工,自行车的组合程度非常好,链条滑动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骑乘的感觉几乎比得上100年后的自行车了。 李慕菲沉浸在喜悦中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心痒难耐的赫尔姆霍兹教授不顾形象地叫住了他:“嘿,慕菲,你享受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到底感觉如何?” 李慕菲这才想起教授就站在一边,一向敬重老师的李慕菲急忙跳下车:“对不起教授,我一时高兴过头了,现在该您尝试一下这辆自行车了。”话一出口,李慕菲就恨不得收回来,看看教授那肥大的身躯,这辆自行车搞不好会在诞生的第一天就报废掉。 赫尔姆霍兹教授就等着这句话呢,听到之后当仁不让,抢过自行车就骑了上去,他以前骑过那种原始的自行车,所以没有失去平衡,尝试了几下,就掌握了使用的技巧,开始在空地上一圈圈地转起来。 “哦,天哪!哦,上帝!哦,圣母玛利亚!”一边骑着,一边感受着新式自行车的舒适感,赫尔姆霍兹教授几乎把自己会说的感叹词都用了出来,“如此轻松省力,如此快速,银光闪闪的外表又如此漂亮,真是伟大的发明创造!”他似乎在给自行车做广告一样历数着它的优点,看起来比李慕菲这个发明者还要高兴得多。也难怪,看看他那肥胖的身躯,走路对他来说一定是件吃力的事情。 “我用万有引力定律担保,你这辆自行车将会彻底改变人类的交通方式,会在欧洲爆炸式地流行开来!” 还好这辆自行车很争气,赫尔姆霍兹教授骑在上面并没有发出李慕菲预想中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甚至连一点撑不住的迹象都没有。 “这太神奇了!慕菲!你恐怕以后会被称作自行车之父了,你是物理学应用研究领域的大师!”赫尔姆霍兹教授感叹道,作为一个喜欢四处闲逛却有着惊人体重的人,他对这辆自行车简直爱不释手了。 第三十七章 送上门的飞机专家 第三十七章送上门的飞机专家 见此情形,再加上一向尊敬赫尔姆霍兹教授,李慕菲脑子中蹦出了“好马赠英雄”这个念头―当然这个英雄有些胖―-他索性说道:“教授,这辆自行车就送给您了!” “哦,那怎么行?这可是你的第一辆自行车啊!” “没关系的教授,第一次实验我准备了三辆自行车的材料,只需要简单的组装就可以制造出第二辆自行车。”仿佛是为了证明李慕菲的话,作坊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正好需要您这样有名气的人为我推广自行车呢!” “你真是太好了,慕菲,这是我收到的最美妙的礼物!太谢谢你了!”德国人可不讲究什么虚礼,赫尔姆霍兹教授也没推辞,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告别了李慕菲,看来他打算就这么骑着回家,平时讲课的时候他很谦虚的,看不出来,这个教授也是爱显摆的人呢! 因为赫尔姆霍兹教授的招摇,一日之间,柏林大学已经有了不少学生和老师见识了这架银光闪闪的机器,赫尔姆霍兹教授甚至不厌其烦地向感兴趣的熟人介绍起优点和好处来,俨然一个推销员。 “你好,自行车大师。”第二日课间休息时,在学校主楼的走廊上,开始有同学这样称呼李慕菲起来。 对此李慕菲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这并不是什么侮辱性的称呼,他也只能接受。 “哟,这不是我们的自行车大师吗?”背后又有人打趣地招呼道。 回头一看,竟然是普朗克教授,李慕菲像看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看,普朗克教授一向是以专心研究物理而著称,想不到这回也关心起凡人的事情了? “昨天,赫尔姆霍兹教授骑着一架奇怪的机器拜访了我,并说那是自行车的最新改进型号,是由我们的学生李慕菲做出的发明,我也尝试了一下,感觉实在是太舒适轻松了,它比马车方便多了,又比走路省力快速,慕菲,你这个发明真是值得骄傲,不知道你有没有打算将它投入生产?我可是很想买一辆。” 看来赫尔姆霍兹教授获得了第一个推销成果,普朗克在赞美了李慕菲的发明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购买的要求,在这个除了马车和火车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的年代,一辆自行车能够极大地方便人们的生活,所以普朗克也轻松地被赫尔姆霍兹教授说得动了心。 哦,赫尔姆霍兹教授,你真应该改行去当推销员,考虑到普朗克是比赫尔姆霍兹还令人尊敬的学者,李慕菲没有丝毫犹豫地一本正经说道:“教授,很抱歉,我的自行车是绝不会对你出售的。” 看到普朗克教授愣了一下,李慕菲随即笑着道:“不过,教授,我可以送给您一辆,和送给赫尔姆霍兹教授那辆一样。” 普朗克这才明白李慕菲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回过味来的他笑着道:“李,作为对你开教授玩笑的惩罚,这么棒的礼物我就收下了,而且我不会对你道谢。” 李慕菲的自行车就这样首先在柏林大学的校园里流行开来,李慕菲的作坊仅仅在一个星期之内就为教授们制作了三十多辆自行车,一个星期之后,柏林大学周围地区居住的人几乎都对这种新式自行车司空见惯了。 这段日子李慕菲每天都要去作坊为工匠们安排新的生产计划,这一天,他刚刚走到作坊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喧哗声: “我说了多少次了,自行车的生产计划是由我们的老板来决定的,我们做不了主,你有钱也买不到!”这是工房的一位最有经验的技工的声音,李慕菲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那你们的老板在哪里?”这是一个德国中年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 “他现在不在,而且就算他在,恐怕也不会卖,他一向是免费提供给柏林大学的教授们的,从来没有给别的人制造过自行车,除非你被柏林大学聘用了,不然你还是收起你的钱吧!” “我真想不通.......”那人不能理解地嘀咕道。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李慕菲,你找我什么事?”李慕菲及时出现,问道。 那男子转过身来,李慕菲面前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穿着西装,看样子是个工程师之类的人物,他看到李慕菲有些怀疑,似乎是觉得李慕菲年纪太小,超过了他的预料,于是询问地看了看刚刚和他说话的技师,见那人点了点头,才面露喜色地和李慕菲握了握手:“您好,我叫奥托;李林塔尔,是一名工程师,我想买一辆您新发明的自行车。” 看来教授们的宣传已经将自行车的知名度打出去了,李慕菲心中窃喜,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我要在建立工厂大规模生产之后才可能正式将自行车作为商品出售,您能等半个月吗?” 奥托叹了口气,道:“还能再快一些吗?我有急用,我的实验需要您这种神奇的代步工具。” 这倒引起了李慕菲的兴趣,这个年代的发明创造几乎绝大多数都是由民间科学家们独立完成的,面前这个家伙搞不好也是这样一个有前途的个体户,他开口问道:“我能够有幸得知您所从事的研究吗?如果您的实验能够引起我的兴趣,我会免费送给您一辆自行车。” 奥托仿佛才看到李慕菲似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恍然大悟地道:“哦,天哪,刚刚我太心不在焉了,我竟然没有想到,您一定是最近在柏林大学很出名的神童李慕菲吧,听说您资助了很多年轻学者的研究工作,许多人也因为您的一个提示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都是小小的虚名而已,”李慕菲现在心里比大热天吃了一个冰镇西瓜还爽,现在自己名气大起来以后,经常有机会说这句貌似谦虚实则自负的话:“您还没有介绍您的实验呢?” 得知李慕菲的身份之后,奥托也放下了戒心,因为面前的人是以人格伟大目光敏锐乐于助人而著称的学者,或许真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指点呢,他开始阐述自己的研究工作:“我的业余爱好是从事比空气重的飞行器的研究工作的。” 比空气重的飞行器?李慕菲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了,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不就是飞机吗? 面前这个中年大叔是研究飞机的?李慕菲的大脑顿时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他在想飞机发明史上有没有哪个牛叉人叫奥托;李林塔尔的?可惜他在飞机发展方面的知识可谓贫瘠到渣了,和撒哈拉大沙漠有得一拼,除了莱特兄弟和波音、红蜘蛛就没再也不知道什么别的和飞机搭边的人物了。在累死了数千个脑细胞之后,李慕菲放弃了挣扎,开始听起奥托的介绍来。 “我一直在通过研究鸟类的飞行方式来总结经验,最近几年我的研究目标转移到了滑翔机上面,并为此制造了一个滑翔机模型。” “可问题是,这架模型太大了,用人力抬起来的话,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力气跑起来,恰好这时我看到了您发明的自行车,于是我头脑中冒出来一个绝妙的想法,我可以用支架将我的模型固定在您的自行车后架上,进行滑翔机的飞行实验。” “奥托先生,我对于滑翔机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和研究成果,冒昧地问一下,能否让我看看您的模型?”面前的人说得天花乱坠,但李慕菲决定还是亲眼看看才能确定奥托是个骗子还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现在的李慕菲也算一个知名学者了,以提携后进而闻名,而奥托却不过是个无名的工程师,听到这话,其心情就好比爱因斯坦要看看某个物理学研究生的论文一样有种格外高兴的感觉。 奥托的家就在柏林,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普鲁士人,两个人坐上了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家。 进到奥托房屋的第一眼,李慕菲就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真正搞研究的人,房间里四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招贴画,画着成百上千的鸟类翅膀形状,一张巨大的木头桌子,上面推满了图纸和模型,四周的墙角摆放着木质的机身和机翼,甚至连天花板上也用铁丝悬吊着滑翔机模型。 李慕菲注意观察着房间中的模型,这些模型的演变几乎可以反映出其主人奥托的设计思想的变化,有一些画着鸟类眼睛有着鸟类一样翅膀的模型毫无疑问是奥托早年的成果,更夸张的是其中一架的机翼上面竟然粘满了羽毛,估计当时奥托一定以为这样就能让飞机飞起来吧? 另一些模型则显得更加成熟可信,它们有着高高隆起的拱形机翼,光滑的表面,曲型的翼面,其中几架的布局甚至和现代飞机没有什么区别。 奥托打开一个隔间,拖出来一架翼展接近2米的巨型木质模型。 李慕菲注视着它,不需要奥托的介绍,他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奥托最新的研究成果,因为除了它的尾翼是十字形的之外,这架滑翔机看起来几乎和现代飞机的布局一模一样。 第三十八章 拯救奥托 第三十八章拯救奥托 “李先生,这就是我要进行实验的模型。”奥托将一张巨大的方形木桌上的图纸和木块哗啦啦推到一边,然后将那架2米的模型放在了上面。 李慕菲先去看了看模型的机翼,据他所知,机翼是一架飞机上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个飞机发展的早期年代,只要看看翼型就可以了解面前这个人离造出第一架飞机有多远的距离。 这架飞机的机翼看来是奥托倾注了很大量的心血制作出来的,机翼表面被处理得非常光滑,木质的表面摸上去如丝绸般,李慕菲用手对机翼的前缘、中部和后缘的厚度做了比较,发现机翼的横切面呈向上的拱桥形,中间稍厚,两端较薄,虽然和现代飞机的下部扁平的近似水滴状的翼型有很大不同,但至少已经非常接近产生升力的必要条件:横切面上面的线长于下面的线。 李慕菲不是航空专业的,但他好歹是个大学生,四年大学生活也还是学了不少物理知识,对于飞机产生升力的原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是上下表面压力的不同产生了升力。 而他也清楚在物理学家发现这个原理之前,航空前驱们完完全全是凭借自己的实验来硬生生地找出了那种能产生升力的翼型,奥托的这个模型的机翼,李慕菲有很大的把握认为能产生足够的升力,再考虑到他早期那些粘着羽毛的机翼,李慕菲不由得对面前这个德国工程师肃然起敬,这要需要做多少次实验才能从成千上万种形状中找出合适的那种啊?尤其是考虑到奥托还要克服鸟类翅膀形状的误导。 奥托房间中的那几十架模型恐怕也不是他全部的制成品。 奥托看到李慕菲流露出钦佩的眼神,在自己的模型上看来看去,知道自己的研究成果让对方震惊了,也不禁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做过一架比这个小三分之二的模型,两架模型完全一样,那一架曾经成功地在空中飞行了30多米。所以我做了这架大的,如果实验成功,我就再尝试载人的滑翔机。” 看到奥托得意的样子,李慕菲捏着他的模型陷入了犹豫,他可以告诉奥托最佳的翼型是什么样子的,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奥托滑翔机模型的升力立刻有质的飞跃,但他不想打击奥托,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先把这个秘密保留,一部分是出于私心,一部分是出于对面前这个伟大发明家的尊敬。 他只是由衷地赞叹道:“奥托,这真是杰出的创造,你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奥托得意地笑了笑,说:“这次实验成功之后,我会立刻着手制作一架更大的,完全能够把一个人带上天空的滑翔机,我会到柏林附近的悬崖上试飞,如果飞行距离也和飞机的大小成固定比例的话,载人滑翔机会在空中飞行几百米,我就可以成为航空史上第一个滑翔机的创造者了。” 李慕菲注意到飞机的尾翼是扁平的木片组成的十字形,从上面和侧面看都非常像鹰的尾巴,看来这一部分还没有脱离鸟类的影响,他顺口问了一句:“奥托,在尝试载人飞行的时候,是不是要把这里换成方向舵和水平舵?” “水平舵?那是什么东西?”奥托奇怪地问道。 李慕菲不能相信地问道:“当然是控制飞机的水平角度的了,那你计划采用什么手段来控制滑翔机机头向上还是向下?” “很简单啊!要机头下沉我就把身体向机头方向移动,要机头抬高我就把身体向后面移动啊,利用重心可以很轻松地控制飞机。”奥托满有把握地说道。 “你尝试过?”李慕菲有些迷糊了,奥托说得那么自信,连李慕菲都觉得他说得没错。 “没有,我想应该是这样,鸟类不就是这样吗,你看鹰下落扑击的时候就把爪子前伸,重心向前!”奥托的回答彻底将李慕菲打败了。 李慕菲惊异地看着奥托,这家伙的胆子和万户一样大,早期的航空前驱个个都是他妈的亡命之徒,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这点让他们无比伟大,值得世人的尊敬。 (历史上,奥托;李林塔尔正是因为他所犯的这个严重的错误而机毁人亡的,如若不然,他很有可能在莱特兄弟之前发明第一架飞机。向这些伟大的前驱者们表示敬意!) “这样不行!非常危险!”李慕菲断然道,出于对生命的热爱和奥托的尊敬,他不得不把飞机的原理泄露了一部分出来:“你必须要为滑翔机制作一副水平舵来控制机头,还要有方向舵来控制方向!鸟类的飞行,其尾巴正是起到这个作用的!” 说着他拉过一张奥托的报废图纸,从桌子上顺手拿起一根碳棒,在图纸的空白处边画边说,大致讲述了尾翼的作用。 讲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奥托先生,我们研究滑翔机的时候,试图学习鸟类,师法大自然,这初衷是好的,但是不应该机械地照搬,机翼的形状就是一个例子,滑翔机是固定机翼,而鸟类却是扑翼,两者的差别非常大,这就使得我们在研究飞机的时候很多时候要自己总结经验教训。” 李慕菲说完之后,已经在心里给奥托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机械唯物主义者。看看他早期那些粘满羽毛的机翼吧! 李慕菲说完之后,奥托已经是浑身汗津津了,李慕菲后面说的话倒并没有让他冒冷汗,毕竟他现在的机翼形状早就和鸟拉开了距离,但是关于尾翼的问题却足以让他有死里逃生之感。 他虽然有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但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傻子疯子,经过李慕菲详细的解释和说明,奥托已经明白,自己刚刚的那种想法足以葬送自己的小命! “李慕菲先生!”他激动地握住李慕菲的手,由衷地赞美道:“刚刚听到有关您的声誉的时候,我甚至认为您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只是靠手里的金钱才在学术界赢得了良好的名声,但是现在,我发现,您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格!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您不惜将自己多年研究所得的水平方向舵的技术泄露给了我!您不但在滑翔机研究领域成为了我的老师,还在崇高的品格方面成为我的老师。” “毫不夸张地说,您救了我一命!如果我的研究能够成功,我会把您的名字署在我之前。” “不,不,奥托先生,是您推动了机翼的研究,您在滑翔机领域的领先地位是无人能及的,而我们都知道,机翼比尾翼重要得多,不是吗?如果研究成功,您才是功劳最大的人!如果您把我的名字署在您之前,我会非常生气!” 就这样,李慕菲成为了奥托进行研究的合作人,当然,李慕菲不光为他提供了技术上的帮助,还资助了他一笔款项,更重要的是,为奥托第一时间提供了两辆特制的自行车供其进行滑翔机模型的实验。 ――- 李慕菲为自己的自行车申请了专利,贪得无厌的他现在脸皮厚多了,对于这种剽窃已经没有以前的愧疚感了,这一次他还顺便无耻地为车铃和打气筒等配套工具申请了专利,估计十几年之内,自行车行业是不会有竞争对手了,要知道,李慕菲申请专利的自行车制造技术可是从21世纪直接剽窃过来的,如果不出意外,专利也没有有效期之说的话,他搞不好可以垄断到2008年。 然后他开始东奔西跑地张罗着建立一座自行车生产工厂,同时给南非那边去了信,详细介绍了自行车的制造技术,委托李慕武在金吕市也建立一家自行车厂。 这段时间李慕菲停止了免费赠车活动,因为自行车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而且需要自行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再不收钱的话,李慕菲自己都肉疼了。 柏林大学所在的菩提树下大街已经开始流行起骑自行车了,这东西比马车方便多了,又比步行轻松省力多了,而且由于从一开始,自行车是在教授们之间流行起来的,所以一架银光闪闪的自行车甚至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菩提树下大街可谓是德国文化的中心地带,许多德国知识界文艺界的上流人士都出没于这里,最重要的是离柏林大学不到600米就是德国皇宫,就在李慕菲造出第一辆自行车之后一周,皇室成员就得知了这种神奇机器的存在。 威廉皇帝本人年事已高,已经快九十岁的他自然是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即使他有兴趣,他的医生也绝对不会允许他骑上自行车。 甚至连皇储―腓特烈.威廉.尼克劳斯.卡尔都已经50多岁了,而且他身体并不好,所以对于自行车的兴趣也不大。 但是他有五个子女(一共生了七个,其中两个夭折),其中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威廉也不过22岁,正是天性好玩的年纪,除了作为交通工具之外,自行车不正是适合这些孩子的有趣的玩具吗? 因为这个原因,在李慕菲拜访奥托的第二天,自行车作坊里出现了一位大张旗鼓、带着皇帝陛下旨意而来的贵族。 第三十九章 史止最强的自行车 第三十九章史止最强的自行车 在听到这个贵族带来的,德国皇室想要购买五辆自行车的要求之后,李慕菲立刻想到了德皇的五个子女,毫无疑问,这是最佳的推销机会!如果不是钦差当前,李慕菲几乎要忍不住大笑了。 这个年代有许多首饰器具工具都是通过王室和贵族而流行起来的,比如假发啊口红啊香水啊,而许多精明的商人都懂得通过皇室成员的使用为自己的产品打出名气的道理,这个年代的人都明白这一点,李慕菲身为一个穿越者若是利用不好这个机会,简直就是给未来人丢脸。 再说,李慕菲一直犯愁不能和皇家成员建立良好亲密的个人关系,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李慕菲还是对得起自己的学士学位的―-尽管他毕业的大学现在还在娘胎里,我是说大学校长的曾爷爷还在娘胎里―-他立刻做出决定,免费为皇室制造五辆自行车。 然后他从眉开眼笑的贵族那里打听了五位王子公主的身高体重,并宣布,作坊将为威廉皇帝的孙儿们特制五辆前所未有的足以对得起其身份的自行车。 圆满完成任务的贵族乐颠颠地走掉之后,李慕菲开始设计所谓的特制自行车。 五个孩子,五种颜色,可以从彩虹中的找到五种颜色来一一对应,既浪漫又漂亮,彩虹套装,这个想法不错。 女孩用浅色,男孩用深色,图案也应当有分别,当然这不是说给公主的自行车上画上kitty猫,给王子的自行车上画上流氓兔,如果这么干的话,李慕菲猜想,结果应该不是很乐观。 车上的装饰性花纹不能少,力求华丽高贵,不计工本,什么金丝银箔钻石只要能体现出皇家高贵的身份,能用就用,当然不是说镶满钻石就大功告成了,只求最贵不求最好那是暴发户不是贵族!为此李慕菲还专门找来了一位在柏林的知名法国艺术家来做设计。 当然安全性尤为重要,有棱有角的地方统统做成圆角,包上柔软的材料,坐垫要舒适,结构要坚固。 一边制作,李慕菲一边腹诽德国皇储:到底是德国人,确实准确精密,连生孩子都是,除了老大威廉之外的六个孩子都是隔两年生一个,让人不得不由衷地叹服。 而工房里的德国技师们得知是为皇室成员制作自行车,那干劲就好像是柴火上泼了汽油,顿时小宇宙爆发起来,本来精密的活干得更加出色,李慕菲简直都觉得这五辆自行车是纳米级自行车了。 三天后,钦差来取自行车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他看到了什么,这不是机器,这是工艺品!足以和米开朗基罗的雕塑相提并论的伟大艺术瑰宝! 不要说他了,就连李慕菲和德国人自己都没想到最终的成果如此出色,看到这些华丽而又拉风的自行车,李慕菲脑子里只有一个成语在盘旋:很好很强大。他都有些舍不得将自行车交给威廉的孩子们了。 李慕菲还精心制作了几张说明书来介绍自行车的优点和使用方法。 “如果皇帝陛下和几位殿下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会很高兴地登门解答。”李慕菲最后用贵族的礼仪送走了钦差,在欧洲这里,李慕菲自称自己是伯爵,而且几百年来,自从第一代福建李家开始和荷兰打交道以来,南非的几大世家子弟在欧洲都自称自己是伯爵,因为按照南非华人的理解,世家的家长完全够得上侯爵的称呼,那么家长的孩子就是伯爵,有何不可? 事实上,如今在南非,已经没落的郑家,当年可是控制了全台湾的,若是按照欧洲的标准,都可以被称之为大公了。 当然,如果硬要考究这些头衔的来历,那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伯爵和侯爵都是捏造的,但在欧洲这样一个贵族地位很高的国家,没有一个贵族头衔吃得开吗?所以南非的华人彼此就这么默认了这一条潜规则,比如陈羽青留学法国的时候,就自称伯爵。 ― 威廉皇太孙也同样认为这五辆自行车太棒了,众所周知,王室的孩子都是没有童年的,而以条顿骑士团那些宗教狂起家的普鲁士王室或许是整个欧洲王室中最乏味的,威廉的母亲对他又很冷淡,搞得他们一家几个王子公主男的严肃得像教父,女的死板得像刚死了丈夫的寡妇,这一点看看他们的照片就知道了。 这样的几个孩子平时能有什么玩具呢?为了皇家的体面,低俗的东西也是不能够在孩子面前出现的。 自行车不算低俗的东西,发明它的是著名的学者,而且没看到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们也在乐颠颠地骑着它吗?这也算不上玩具,它是一种交通工具。 不过在几个孩子眼中,这可是能够给他们带来极大的乐趣的,既可以享受奔跑的自由和速度感,同时又不破坏皇室的形象,即使是淑女也可以安安静静地骑着它而不至于搞得衣服凌乱,而且这几辆自行车的艺术价值很高,连威廉皇帝和腓特烈皇储都赞不绝口:这绝对是贵族的艺术风格,高贵典雅。 22岁的威廉高兴之余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李慕菲,信上如此说道: “尊敬的李慕菲先生:您好,由衷地感谢您为我们制作的自行车,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它,它是我们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可以看出,您针对我们五个人特别设计了这些自行车,我的那辆自行车上的花纹很漂亮,车前面还有一只普鲁士鹰,我很喜欢这个设计,(野心勃勃的威廉一向喜欢这种强权的象征)而且这辆车和我的身高正好搭配。玛格丽特才九岁大,而您给他制作的自行车非常小巧,还附带有两个小轮子防止她摔倒,这一切都表明您是一个细心而又很有品味的人。 “我从传闻中得知,您是一个来自南非的贵族,现在正在柏林大学就读,我为贵国能够出现您这样的人才感到敬佩和羡慕,也为您在德国上学感到高兴和荣幸。您在学术界有着良好的声誉,而且所有和你交往过的人都证实你是一个谦虚博学而又礼貌的人,您的品格完全配得上您贵族的头衔。 “对于您这样一个在理论和应用、在学术和经商上面都有了不起建树的人――更难得的是,听说您是一个神童,仅仅有12岁―-我感到非常惊讶和好奇,不仅如此,我的父亲、母亲和祖父都对您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下个月11日,在无忧宫,我的祖父威廉皇帝将会召开一次小型的宴会,只邀请那些关系亲密的朋友,不知您能否到时光临?如果您能答应,我们将会非常高兴。 “您可信赖的朋友:弗里德里希.威廉.维克托.艾伯特.冯.霍亨索伦” 娘哦,看到这个签名,李慕菲首先惊异于其长度,然后是一阵高兴,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年报考大学,并且知道自己的成绩一定能考上,虽然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兴奋得不能自已:这回可钓到了大鱼了!借助这次成功的自行车推销活动,自己果然与德国皇室拉上了关系! 这个名字超长的家伙是谁?李慕菲历史知识虽然贫瘠,可这还是知道的,在后世,他以发动一战的元凶而著称,人们一般称呼他为威廉二世。 而且看样子他爷爷威廉皇帝本人也对李慕菲很有好感,德国这可是未来的潜力股,南非与英国开战时,如果能够拉拢到德国,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比如德国现在就在南非北面的纳米比亚从事殖民扩张活动,到时候如果能够在这里建立一条物资补给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要注意一点,布尔战争结束后,要迅速地与利用完毕的德国保持距离,一战中德国可是输得连内裤都被人抢走的,南非可不能和这么可悲的结局拉上关系。 购买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作坊已经满足不了德国人民日益增长的对于自行车的需要,李慕菲经过长期的准备,终于在德国本地建立了一家自行车厂,开始大规模生产起“飞鸽”牌自行车来。(这个牌子是李慕菲为了纪念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而起的,那是一辆老爸用了很久的自行车,不过质量之好令人印象深刻。) 为王室生产自行车的经历使得李慕菲诞生了一个念头:建立一家专门生产高档自行车的工厂,高档的汽车像什么宾利、劳斯莱斯、世爵可以手工制作,为什么自行车不能手工制作? 全手工制作的自行车,专为客户独特的需求定制的自行车,这可是为德国皇室生产自行车的工厂!李慕菲知道这样的高档奢侈品其价格贵得吓人,利润也会高得吓人。 正好这个小小作坊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技师可以作为新的高档工厂的第一批员工,他们有这个能力。 只是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来作为品牌,李慕菲顿时想到了现在的德国皇帝和皇太孙的名字―-威廉,这个名字不错啊,够拉风,而且有贵族味。 正好在这时李慕菲收到了威廉的来信,老实不客气的他便在回信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家计划中的高档自行车厂将只为世界上最尊贵最体面的人定制,每年的产量需要严格限制,我冒昧地问一下:能否使用您的名字―-威廉作为品牌的标志?如果你同意了,我将不胜荣幸万分高兴!” 第四十章 阴谋的味道 第四十章阴谋的味道 威廉很高兴地同意了,其实李慕菲完全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欧洲可没有中国那样的避讳的说法,在欧洲,孙子可以和爷爷同名,老百姓可以和皇帝一个名字,如果李慕菲宣称自己的德国名字就是威廉,那么自行车厂叫威廉自行车厂,牌子叫威廉牌,谁也管不着。 但这么一个请示的态度让会威廉非常舒服,而且这也意味着这个名字和皇族拉上了关系。 李慕菲心中窃喜,不久之后这家伙登基为帝,将会意味着李慕菲的自行车厂是皇帝赐名的,那这家自行车厂的权威地位更将无人能及了,也会大大有利于产品的销售利润。 ―- 来到柏林四个多月后,李慕菲收到了父亲的第四封信,信上在大致介绍了一下南非的产业发展情况以及李家目前备战的情况之后,终于提到了那所军校: “........至于张总统,他在将你排挤出南非之后,并没有在军校一事上继续纠缠什么,相反还制定了一项改革,为教育部特别增加了军校的拨款,确实令我琢磨不透他。 “他也没有对李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奇怪的是,他在许多场合一反无为而治的常态,明里和暗里支持李家扩大实力的种种举动,有时候甚至为此触动了其他家族的利益,我考虑了很久―-我猜测―可能他也发现了英国人的野心,而且认为,只有李家的强大才能对抗英国人。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他的怨气所针对的只有你一个人,而不是金城李家..... 看到这里,李慕菲放下信纸,揉了揉太阳穴,他所知的张阳是个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人,如果得不到什么好处,他是绝对不会挑衅一个危险的人的,而李慕菲在李家的地位如日中天,得罪了李慕菲就是得罪了李家下一代家主,就是得罪了李家,张阳不可能以为自己可以和李慕菲闹翻,而仍然与李家交好。 李永瑜是个正人君子,总是用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所以对张阳看得不可能那么清楚。 而在李慕菲看来,就剩下两种解释,一,张阳可以从得罪李慕菲这件事中得到好处,这一点被李慕菲摇摇头否定了,可能吗?李慕菲现在跑到了国外,张阳却在整个李家留下了恶劣的影响,如果说想要夺权,可军校依然是属于李慕菲名下,而且张阳还自己推动了为军校拨款的决议,他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啊? 第二种可能是,张阳针对李慕菲的种种行为只不过是一个开端,他所针对的是整个李家,而李慕菲被赶出国外使得张阳得到了某种意料之外的成功,于是他一面迷惑剩下的李家成员,一面暗中推进他下面的计划。 想到此处,李慕菲腾地站了起来,如果第二个可能是真的话,那么就说明南非存在着一个以李家为敌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可能拉拢了很多家族,至少张阳和张氏家族就是其中一员,他们或许垂涎于李家巨大的产业,在这样大的利益面前,许多人都会铤而走险的! 李家现在的实力丝毫不惧明枪,但却很怕暗箭,也许,自己的出国也是他们所要达到的目的?身为李家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李慕菲离开南非会大大减弱李家的力量,有助于他们的暗算? 也许这时候回去已经晚了,南非那边已经尘埃落定,李家像中国历史上无数个失势的大家族一样成为一个名词了? 李慕菲越想越害怕,几乎就要马上动身回到南非,但是,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安慰着自己,试着去分析南非的局势:陈家已经明确表态支持李家了,这是一个强大的盟友,如果知道发生什么事,自己的老师陈羽青一定会提前通知李家的,消灭李家这么大的举动,事先不可能滴水不漏的。 更重要的是,李家众人分散在南非各地,除非一起动手,同时控制住留在南非的四个李家男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金吕市几乎就是李家的地盘,李慕武是万万不会被别人暗算的,而一旦撕破脸皮,那个利益集团就从暗走向了明面,难怕那时候只剩下了李慕武一个人,这个集团也毫无胜算,因为李家的实力太强了,更不要说还有远在德国的李慕菲。 李慕菲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不用担心南非那边,张阳仍然是个迷,但是必要的提醒还是应该的,他决定看完信之后立刻给父亲回信,让父亲小心张阳的口蜜腹剑。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看下去。 “.....张阳的胆子依旧很小,很怕英国人,原本他试图在议会中推动设立国防军的议案,但是英国人提出了抗议,还找出了早些年英国人与布尔人签订的条约,上面规定,南非国家不设立国防军,其独立由英国人保证,张阳看到这份烂纸片,害怕引起英国人的不满,就退缩了,取消了议案。不过在这件事上我也赞成他的做法,现在还不是惹怒英国人的时候:这项议案的通过,肯定会将南非拉到战争的边缘。” “张阳的健康情况也在恶化,现在政府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了我,他每天工作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以前那个精力抖擞充满干劲的总统不见了,他毕竟太老了,几乎是我爷爷辈的人..... “......国防部依然是个空架子,我尝试着在瞒过张阳的情况下扩大她的权限,再找几个精明强干的人物把这个部门拉起来,我们现在的战争准备还是不足..... “.....你妈妈很想你,家里一切都好,你的小妹妹会爬了,她没你那么聪明,但是很漂亮,别人都说长大了会是个美人.....” 信的后面是一些家常,李慕菲看完了信之后,立即提起了笔,为自己的父亲写起回信来。 “.....父亲大人,我并不认为张阳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李家,我也不认为他只对我一个人表示不满,更大的可能是,张阳在暗中计划着什么,以张阳在11年前总统大选之前的隐忍和深谋远虑来看,他并不是一个肯轻易放弃的人,也绝不是如此鼠目寸光的人,请父亲切莫被他目前的假象所迷惑,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一定要对张阳多加小心......” ―- 转眼之间,李慕菲来到欧洲已经有将近五个月了,他也迎来了他转生后的第一个白色圣诞节,白色这个词一点都没有错,因为德国在圣诞节这一天下起了好大的雪。 在南非,布尔人和上层华人也有圣诞节这个节日,但是大多数的华人并不买这个西洋节日的帐,李永瑜虽然是个基督徒,但是并不笃信,李家每年的圣诞节几乎只有他和李慕菲还有几个德国人保镖在过。 所以这次,李延看到德国的大街小巷都在为圣诞节准备着,不觉得感到非常的惊讶,一面嘟囔着“德国人的习俗真奇怪”,一边跟着兴高采烈的贝尔沃夫张罗着。 李慕菲在门前布置了大概是整条街最引人惊叹的一棵圣诞树,树本身并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最吸引眼球的,因为李慕菲一改以往在圣诞树上使用蜡烛的传统,而在圣诞树上装饰了各种颜色的彩灯,所谓的彩灯其实只不过是普通灯泡涂上了颜色,但是在此之前,人类只是用电灯来进行照明,这大概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装饰用的电灯。 在李慕菲这个未来人眼中,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年代,挂满彩灯的圣诞树,简直就是颠覆了人们的思维方式,显得奢华无比漂亮极了。 李慕菲本人并不提倡把圣诞节搞得这么大张旗鼓,这毕竟是个西方人的节日,作为一个愤青的他更加支持春节等中国人自己的节日,但这是他转世后第一次在圣诞节看到雪,所以依然保留有一丝玩心的他也就提出了这个小小的创意,令他自己和布置圣诞树的贝尔沃夫始料未及的是,这棵树几乎吸引了整整半条街的小屁孩围观。 觉得奇货可居的李慕菲立刻命令贝尔沃夫照样布置一棵圣诞树,给德国皇室送过去,毫无疑问,这棵新奇的圣诞树能够让李慕菲在德国皇帝那里的印象更加良好。 ―- 圣诞节之后便是新年,在德国的第一个除夕却让李慕菲特别不舒服,德国人的年夜饭毫无疑问可谓异常丰盛,李慕菲这才发现德国人其实也是一个很好面子很讲究排场的民族,但是问题是,面对着丰盛异常的冷拼盘、色拉、肉冻、香肠、熏肉等凉冰冰的大餐,习惯了热菜热饭热乎饺子的李慕菲和李延面面相觑,大年晚上在异地他乡吃冷冰冰的饭菜,作为一个中国人是什么感觉? 两个人几乎要委屈得哭出来,所幸善解人意的大使馆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派人及时送来了热腾腾的饺子,李慕菲拉住送饺子的小姑娘的手几乎要感动得高呼一声“救世主”了,李延和李慕菲两个人又亲自下厨,用那并不高明的厨艺给更不会做饭的德国人好好地上了一课,这才让这个除夕晚上过得有个人样。 第四十一章 无忧宫的客人 第四十一章无忧宫的客人 沿着柏林大学门前的菩提树下大街向西,出了勃兰登堡门,在西南方30千米左右有一座小城,名字叫波茨坦,在李慕菲的记忆中,这座小城是以波茨坦公告而闻名于世的,但在此时,它却是以德国皇帝的夏宫而知名的,这座宫殿就是在整个欧洲都很有名的无忧宫。 前世的李慕菲听到过这个名字,当时他觉得无忧宫这个名字美丽得简直不像是德国人起的,倒有点像金庸武侠小说中逍遥派的总舵,印象中只有法国的枫丹白露能与之媲美,而这次来到德国,李慕菲才得知德语中无忧(sanssouci)宫这个名字是一个法语单词,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有先见之明。 无忧宫在波茨坦的北郊,事实上是一群建筑物的总称,包括无忧宫、新宫、中国亭等建筑物,而德国皇帝这次的宴会是在新宫举办,11日晚上,李慕菲按时来到了这里。 新宫在无忧宫的西面,坐着马车路过无忧宫的时候,李慕菲向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名气在外的无忧宫坐落在规模很大一层层堆起的庭院之上,正面看起来的感觉如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又好像一级级的台阶,但宫殿本身却是座很小的建筑,仅仅只有一层,是所谓的洛可可式风格,黄色的墙,浅绿色的圆拱形屋顶,白色的窗框,每扇落地窗的两面墙上都有金色的人物雕塑,但是这一切在李慕菲看来,作为德意志皇宫来说,无忧宫还是太过简朴了。 而这次的目的地、西面1500米以外的新宫其风格与无忧宫迥然不同,是所谓的巴洛克风格,在李慕菲看来这才是一座皇家宫殿应有的气派。 新宫有两层,但高度却足有一般建筑的六七层之高,宏伟壮丽,红色的墙壁,白色大理石的窗框,雕饰繁杂的花纹和装饰,大理石屋顶,上面还有一个浅绿色巨大圆顶,宫殿里里外外站满了青铜的大理石的雕塑,极尽奢华之能事,这座宫殿是仿造法国凡尔赛宫而建造,李慕菲虽然没见过凡尔赛宫,但他认为新宫已经配得上作为德国的皇宫了。 当然,在李慕菲心中,欧洲的这些宫殿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北京的紫禁城的。 马车穿过新宫前面半圆形的花园草坪,在新宫的正门处停下,停在一处黑色的青铜灯柱下,这根灯柱的式样之繁杂简直令李慕菲着迷,底座是两个人的雕像,他们抱住灯柱做出试图攀爬的姿势,灯柱上面是雕饰的青藤盘旋着缠绕着灯柱而上,顶部则是繁复的青铜花纹枝叶藤蔓,支撑着五盏富丽堂皇的煤气灯,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可宫殿通明的灯火依然将这里照亮得如同白昼。 沿着门前的斜坡而上,早有宫中的管家站在门口迎接着李慕菲,这些做管家的一门必修课就是,能够一眼认出面前的人到底是德国境内成千上万个贵族中的哪一个,所以还没等李慕菲自报家门,他就连忙迎上来问道:“是来自南非的慕菲.李伯爵吗?” “是的。”李慕菲答道,看来这位管家事先肯定找人了解过李慕菲,不然不可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欢迎您大驾光临!”管家热情地说。 “慕菲;李伯爵驾到!”在表示了欢迎之后,管家一面高声通报着,一面在前面带路,走进了大门。 李慕菲跟在后面,两个人路过了一间让李慕菲目瞪口呆的房间,室内的装潢之繁杂华美无与伦比,墙壁和天花板没有一处不经过雕饰,全部用精美细致的贝壳花纹装饰着,廊柱上镶嵌着五彩的宝石翡翠玛瑙,角落里的雕像也全和海洋有关,墙壁上有众多的烛台,天花板上也垂下一盏巨大而华丽的吊灯,那数不清的蜡烛照得四周的色彩缤纷斑驳,墙上的贝壳镶嵌的画面繁复,站在这间房间,李慕菲几乎眩晕得说不出话来,天哪,这就是洛可可风格到达极致的体现吗?太奢华了!太夸张了! 管家也看出了李慕菲眼中的惊讶,这样的神情他在不止一个人眼中看到了,不要说李慕菲这样来自不知哪个小国的所谓贵族,就连一些国王和大公见到这间房子也赞叹不已。 他微笑着介绍道:“伯爵阁下,这就是举世独一无二的大理石厅,又称为贝壳厅。” 李慕菲看着这间精致繁复到了极至的房间,竟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有哪一天打败了德国,一定要把这间房间拆了,抢到中国去,再按原样搭建起来,收门票! 跟在管家后面拾级而上,来到了新宫的二楼,迎面而来的是一间巨大的客厅,有着高耸的穹顶,上面垂下华丽无比的吊灯,在无数蜡烛的光芒下,看起来璀璨夺目,地板打过蜡,光滑无比,舞厅的两边是巨大的落地窗,每扇窗的上面又有一扇巨大的圆形窗,可见这房间有多么高大宽敞! 令李慕菲感到一丝好笑和得意的是,房屋的中间装饰着一棵圣诞树,树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彩灯让房间有一种未来舞厅的感觉,看来德国皇室对于这种刚刚出现的装饰物也是非常喜爱。这棵圣诞树不正是李慕菲送给德皇的吗? 威廉皇子早就听到了管家的通报,当李慕菲刚刚走进这间舞厅的时候,他就走了过来,对李慕菲第一时间表示了欢迎:“您好,伯爵阁下,欢迎您来到新宫,我是威廉;冯;霍亨索伦,普鲁士王子” 一边说着,威廉一边摘下他右手的手套,与李慕菲握了握手,他的左手微微蜷缩着,显得比右臂略短,那是出生时造成的意外,他在说话时,头稍稍昂起,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傲慢,语调也比一般人高一些,好像随时要和别人吵架一样。 “来的路上,您看到漂亮的贝壳厅了吧?你来自那么荒僻偏远的地方,一定没有见识过这么美丽的房间。”威廉接下去的话傲慢无比,几乎就是在当面说李慕菲是个乡巴佬了。 李慕菲强行压住心中的不爽,暗道,老子去过紫禁城,比你家的“龟壳厅”壮观多了。 幸好李慕菲在来这里之前,早就研究过威廉这个人,对他的性格和心理相当熟悉,才没有产生照着威廉鼻子上来一拳的冲动。 按照现在的说法,威廉就是一个帝国主义者的最好例子,好大喜功野心勃勃,但事实上他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坏,他给人表现出来的傲慢,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造成他性格的缺陷:冲动鲁莽爱走极端,甚至一些学者认为他的脑部受到过伤害。 就好比现在许多的年轻人,和人说起话来愤世嫉俗,甚至几句话就吵起架来,又比如网络上的那些喷子,动不动就在留言里破口大骂,但其实很多人都是有正义感而又善良的好人。 威廉就是如此,他曾经和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回过面,因为待人接物的不成熟和傲慢,在回忆中,亚历山大毫不留情地评价他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但是威廉本人其实却对沙皇有很大的好感。 还有,他当上皇帝之后,试图宣扬与英国的友好关系,但却因为恶劣的态度和激烈的语言,反倒使得德国一下子得罪了英国、法国、俄国和日本。 比如眼下,他明明是很重视李慕菲的,这点从他特意跑到门口来迎接李慕菲就看得出来,但他那不当的言辞一下子就几乎把他真诚的举动想达到的目的全部葬送了。 “是啊!太漂亮了,那确实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杰作!我看得呆了,几乎都忘记迈步了。”李慕菲干巴巴地附和着威廉,一面握住了威廉的手,未来的德国皇帝手心很温暖,看得出他心情很高兴,也是真心的欢迎李慕菲。 这时宴会的主人,德国皇帝威廉和皇后玛丽在几位公爵和贵族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跟着他的还有腓特烈皇储和皇太子妃维多利亚。 威廉王子在信上说这是一个小型的聚会,但事实上此时这个舞厅内的人一点也不少,所谓的小型聚会可能只是相对于几百人的大聚会而言的。 帝国的统治者是一位很威严的老人,有些秃顶,留着一字形的胡子,但是做为一个皇帝,他很平易近人:“欢迎来到我的宴会,我是这里的主人,威廉;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能够在无忧宫见到你这样年轻有为的贵族,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能够得到您的邀请,来到富丽堂皇的无忧宫,参加这样一个令人愉快的聚会,认识众多高贵正直的绅士和淑女们,我也感到非常的荣幸。” “请容许我对尊敬的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表示深深的敬意。”说完,李慕菲行了一个屈膝礼,按照欧洲人的礼节,亲吻了威廉皇帝和玛丽皇后的手。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压抑的惊叹声,在这些贵族们看来,一个12岁的孩子,又是来自遥远南非的东方人,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不出丑就是万幸了,想不到李慕菲在贵族礼仪上竟然无懈可击。 第四十二章 新宫的聚会 第四十二章新宫的聚会 听到这样的赞叹,李慕菲心里反倒非常不爽,德国蛮子,把华人当作没开化的野人吗?要知道我们的祖先建立起伟大帝国的时候,你们的祖先还在山洞里穿开裆裤呢!当然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快。 李慕菲彬彬有礼的举止和得体的应对无疑给他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作为一个传统的普鲁士军官,老牌的容克贵族,威廉皇帝本人对于李慕菲这样经商的学者并不是非常在意,对李慕菲非常感兴趣的是深受英国自由主义和重商主义影响的腓特烈皇储、以及威廉王子,但在见面之后,就连皇帝陛下也对李慕菲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这位就是勇敢善战的腓特烈皇太子殿下吧?我曾听闻您在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中出色的表现,对于您杰出的军事才华我感到非常钦佩。”李慕菲接着转向站在一边的腓特烈皇储,这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人,看起来有点像是丁丁历险记里的阿道克船长。 李慕菲曾经仔细读过普鲁士统一德国中所发动的三次战争经过,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在其中的两次战争中立下了不可忽视的功劳,而在普鲁士这样一个军事生活高于一切的国家,一个人的战功往往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果然,腓特烈皇储显露出非常愉快的神情,显然李慕菲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他握住李慕菲的手,摇了摇才松开。 站在皇储边上的是来自英国的皇太子妃维多利亚,这是一个严肃刻板的女人,并不美丽,但任何女人毫无疑问的都希望别人称赞自己长得漂亮,尤其是这种话从孩子口中说出,当李慕菲用得当的举止恰到好处的语言,违心地赞美了她的美貌之后,维多利亚公主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她以为李慕菲的话是真心的。 然后是,威廉王子的老婆,有趣的是她也叫维多利亚,这位维多利亚公主是去年才和威廉王子结婚的。 欧洲人的名字真是恶心,男的女的都是那么几个单词组来组去,一点创意都没有,多亏李慕菲来之前恶补过德国皇室的家谱,要不然肯定会出丑的。 皇太子是独子,所以他的儿女就是皇帝的所有子孙,李慕菲也见过了除威廉之外的另外四个公主和王子。 最小的两个公主一个12岁,和李慕菲同岁,一个10岁,尽管在乏味刻板的普鲁士王室中长大,表现得像是两个小淑女,但那讲究的礼仪也掩不住她们的天真稚气,她们行过礼之后,便用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李慕菲,而10岁的玛格丽特公主更是如跟屁虫一般在这次聚会中一直观察着李慕菲。 站在皇帝周围的还有萨克森和符腾堡的国王,巴登、黑森的大公,还有几位公爵,以及这些人带来的妻子,李慕菲也一一和他们见了面,这次聚会的规格确实非常之高,看来威廉没有欺骗李慕菲,这确实是一次只邀请了最亲密朋友的聚会,舞厅中出现的几乎都是地位极高的大人物,只是李慕菲很奇怪,自己怎么能有资格进入这样一个场合? 这并不是舞会,也不是宴会,在众人到齐之后,大家只是聚在一起聊天交谈而已。 在这样一个聚会上,人们通常要做的事情有两件,那些地位更高的权威人士成为一小群人的中心,发表着自己的观点看法,让别人洗耳恭听,而地位低一些的人则充当听众,偶尔插上两句,让对话可以进行下去,聚会上的人按照关系和兴趣自发地形成几个人群。 这样的场合让李慕菲很尴尬,他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爵位又是所有人中最低的,他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找到一群人加入其中充当听众的时候,威廉王子走过来解了他的窘境。 “是不是有些手足无措啊?”尽管威廉王子完完全全是出于好意,想要帮助李慕菲融入这次聚会,但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嘲讽李慕菲一样:“下等贵族们进入这个场合一般也都是这个反应,” 似乎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失当了,急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说您是下等贵族,虽然您在这里的爵位确实是最低的。”不过看来他试图解释的话同样也不怎么得体,说到后来,他索性闭上了嘴,免得越说影响越恶劣。 哦,威廉,我知道你的舌头是不听大脑指挥的,所以我不会对你生气,李慕菲挤出一个笑容答道:“王子殿下,能够得到您的邀请,我感到非常荣幸和万分感谢,您也知道,以我的身份要进入这样一个聚会是非常不容易的。” (历史上,威廉的言辞失当、不会说话是出了名的,当威廉当上皇帝后,接受英国报纸采访,试图修补英德关系的时候,曾经蹦出来这么一句经典的话“你们这些英国人都是疯的,疯的。”,因为这句话,他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使得两国的关系更加恶化。最终连威廉本人也对自己的谈吐失去了信心而尽量减少自己在公众场合的发言。) 威廉王子看来对于李慕菲的回答非常的高兴,他点了点头,回头对站在旁边的妻子维多利亚说道:“维基(维多利亚的昵称),我和我们尊敬的客人要进行一次小小的交谈。” 他们两个人是非常恩爱的,这点从他对妻子说话时露出的笑意就看得出来。 王子妃点了点头,对着李慕菲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加入到以玛丽皇后为中心的贵妇人的那一堆人中去了。 威廉目送着妻子离开,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李慕菲道:“我的祖父并不赞成邀请你参加这次的聚会,但是我和父亲认为你既是一位高贵的贵族,又是一位真正的学者,因而坚持邀请您参加,现在看来,您的表现没有让我们失望。” 李慕菲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机会是威廉王子帮自己争取来的。 威廉王子从旁边经过的侍者手上接过了一杯加着冰块的酒,品了一口,然后向着李慕菲抬了抬酒杯,道:“鸡尾酒,美国佬发明的,前几年才在巴黎的社交界流行起来,无忧宫有幸请到了一位调酒师,味道还真不错,要不要来一点?” 李慕菲还真的没有喝过这种东西,见状也好奇地要了一杯一样的。 威廉让人调制的鸡尾酒是非常浓烈的,虽然加了很多果汁和糖浆在里面,可那味道还是让李慕菲这喝惯了啤酒的人有些受不了,他尝了一口,出于礼貌,李慕菲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杯酒拿在了手上。 威廉并没有注意到李慕菲的小动作,他看了一眼周围,觉得有些吵,说道:“我们到这边来。” 两个人来到舞厅的角落里,这里放着几张圆形的小木桌,围着桌子的是几张绸缎面的高背椅。 威廉王子此时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对李慕菲这个人感到好奇而已。 德国统一之前,普鲁士的许多君主都以“开明专制”来标榜自己,年轻的时候崇拜学者,追求知识,甚至找来那些著名的文化人来当自己的老师,可惜的是,很多人一旦当上国王就摇身一变成为专制和强权的狂热追求者,比如赫赫有名的腓特烈大帝,当然,与那时遍布欧洲的愚蠢君主们相比,普鲁士的国王们的确算得上开明了,这也正是普鲁士能够从德意志诸多邦国中脱颖而出成为帝国的缔造者的原因。 历史上,年轻的威廉也是如此,除了李慕菲之外,他与其他一些学者也保持着良好甚至密切的关系,但却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李慕菲这样有着独特的气质和身世。 站在这个角度,仰头看去,李慕菲才发现,吊灯上的天花板,竟然是一整幅巨大的壁画,这个房间如此之大,这幅壁画该有多么大?李慕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威廉王子看到李慕菲的表情,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介绍道:“这是全欧洲最大的天顶壁画,面积达到两百多平方米。要看清那幅壁画,得抬头花很长时间呢,伯爵阁下,恐怕今晚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李慕菲点了点头,从天花板上收回了视线,他忽然觉得自己来到欧洲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至少自己的眼界开阔了许多。 “听说您是从南非来的?您还是一名华人?”威廉问道。 “是的,殿下。” “可是您与我所知道的华人有很大的不同。”威廉若有所思地说道。 “殿下,您是不是以为所有的华人都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有着歪斜的眼睛和矮小的身材,还留着猥琐的胡子?”李慕菲大笑着问道,这个年代欧洲人对于华人的偏见经常反映在有关中国的漫画上,华人几乎都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对此,李慕菲也很无可奈何,但是面对这种歪曲,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李慕菲这样现身说法,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四十三章 与威廉的会面 第四十三章与威廉的会面 威廉微笑着摇晃着那杯鸡尾酒,默认了这种说法,威廉身高一米八,但是李慕菲只有11岁身高却达到了接近一米七让他感到非常惊讶。 李慕菲叹了口气道:“殿下,很多的事情没有亲眼所见,只听传闻,是会严重偏离事实的,歪斜的眼睛和矮小的身材是当年蒙古人入侵欧洲时,给欧洲人留下的印象,而那时,我们汉人也和欧洲人一样是被蒙古人侵略的民族。” “其实我们汉人身高是黄种人中最高的,您看我的身高就知道了。”李慕菲说道,他故意忽略了,在南非华人中,他本人算是发育得最好的这个事实,不过东北汉人是东亚诸多民族中身高最高的这一点却一点不假。 “至于丑陋的辫子,也并不是华人的风俗,殿下,您看在德国的南非华人不都没有辫子吗?事实上,现在在东方统治华人的满清王朝其统治者是一个叫满族的异族,留辫子是满族的习俗,他们统治了华人之后,也强迫汉人留起了辫子,而在南非的华人是异族入侵前逃离祖国的汉人,所以自然也就没有这个留辫子的习惯了。” 威廉边听边点着头,李慕菲并不想在种族问题上纠缠过多,但出于对日本人一贯的痛恨,他还是不忘在这个场合踩日本人一下,破坏一下这些倭寇在未来的德国皇帝眼中的形象: “说到身材矮小、相貌猥琐,倒是有一个民族符合这个形容。”李慕菲坏笑着说。 “哦?是哪个民族?” “殿下也许听说过这个民族,在满清的东边有个岛国叫日本,用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来形容日本人倒是丝毫不差。”李慕菲说道,这也不算什么污蔑,因为大多数日本人在那个年代的形象就是这样,比如日本历史上两个著名的海军将领东乡和山本的身高都只有一米五九,在日本人中间还算是魁梧的大高个。 “是啊,我想起来了,祖父和首相大人曾经接见过日本的使臣,他大概只有一米五,或许是一米四?而且相貌丑陋,那身西装穿在他身上真是难看极了。”威廉笑起来。 “是啊,这就叫沐猴而冠。”李慕菲用了一个汉语成语来形容。 “muh.....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威廉有些奇怪。 李慕菲便把这个成语用德语解释了一下,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发出的扑哧的笑声。 李慕菲回头一看,是两个小公主中年纪大一些的苏菲公主,她只有12岁,此时正拿着一杯果汁,躲在一张桌子旁边偷听两个人说话呢。 “苏菲,注意你的形象!”威廉故作生气地呵斥道。 小女孩把果汁放在桌子上,提起裙子连忙跑掉了,走到楼梯旁边,玛格丽特公主从角落里跑出来拦住了她,两个人低声嘀咕着什么。 威廉面带微笑地看着妹妹走远,李慕菲看出威廉很喜欢自己的两个妹妹,就随口说道:“她很可爱。” “是啊.......可惜长大后,就会变得像母亲一样乏味刻板了。”威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阴了下来。 我的殿下,您难道不知道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客人不该说这种家事吗?以李慕菲的身份是不能够对于皇太子妃殿下有所评价的,只好干笑着附和了两声。 威廉面前的鸡尾酒很快喝完了,他意犹未尽地又要了一杯,在酒精和香味的作用下,威廉很快就忘记了和母亲之间的不愉快,他的思路又回到了“沐猴而冠”这个词语上,口中默默念着,似乎在细细品味这个词,然后他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真是绝妙的形容,伯爵阁下,这实在太形象了,现在回想起来,日本使节的样子确实如同一只穿上燕尾服带上礼帽的猴子!” “是啊,殿下,我们华人有文字的历史有数千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想出许多绝妙的词语来形容各种各样的人和现象了。”李慕菲轻轻摇晃着他那杯鸡尾酒,里面的冰块快化完了,可他还是几乎一口都没动,威廉要的这种鸡尾酒浓度太高,李慕菲可不想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喝得醉醺醺的。 李慕菲知道在威廉这样的人面前吹嘘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是不适宜的,以后有机会再给他慢慢洗脑也来得及,所以他说到这里小小地捧了威廉一下: “说到身高,殿下,据我所知,一个民族的身高往往和他的社会发展水平有一定的关系,发展程度越高,生活条件越好,其平均身高也就越高,而德意志民族是我见过的民族之中最高的,我想这和德国的强大也有很大的关系。” 果然是马屁人人爱,威廉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听到这话,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轻轻拍了一下巴掌道:“说得好,伯爵阁下,想不到您对于这些也有相当的研究。” 李慕菲摇了摇头说:“殿下,我对于人种学的知识非常贫乏,这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结论。” 看到威廉和他之间的气氛不错,李慕菲也就抓住机会把话题向他想要的方向上引,他故意轻叹了一声道:“可惜德意志统一得太晚了,殿下,如果你们德国能够早些统一的话,或许可以拥有比大英帝国还要广阔的殖民地。” “殖民地?这当然是好东西,不过按照首相大人的意见,德国的国策是以欧洲为中心,涉足海外事务会不可避免地与英国人发生冲突,而目前最好的状况就是英国保证德国的海权,德国保证英国的陆权。”威廉口无遮拦地说着,又喝了一口面前的酒。此时的他,对于统一德国的俾斯麦首相还是非常崇拜的。 李慕菲故意笑着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威廉皱了皱眉:“伯爵阁下,您似乎有不同意见?” “殿下,您知道,身处我这样地位的人是不好对贵国的外交政策做出什么评价的。”李慕菲耸了耸肩。 “别担心,伯爵,我不是帝国的皇帝,你也不是南非的大使,这只是一个普通王室成员和一位学者之间的交流,你可以放心地说出你的想法。”威廉故作轻松地说。 “不,王子殿下,您是腓特烈皇储的嫡长子,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对您所说的任何与德国外交政策有关的话,难怕泄露出一个字,都会对我在贵国的处境造成巨大的影响。” “好吧,好吧,伯爵阁下,如果你如此坚持的话―-那么我保证,我们之间的谈话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的,怎么样,现在您可以说说您的想法了吧。”威廉听出了李慕菲话语中留出的余地,于是轻轻举起右手起誓道,他确实很想知道李慕菲心中的想法。 “哦,殿下,您实在是太狡猾了,”李慕菲装作无奈地说道:“我的观点是,获取更多的殖民地是德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地球上所剩下的无主的土地已经不多了,所有的土地要么是英国、美国和德国这样的独立国家,要么就是加拿大或者印度这样的殖民地,要么就是像满清这样的,列强都想吞并但却一时没有分出最终主人的半殖民地。 “而英国人对于土地的贪欲是无止境的,您知道我的祖国南非吧,那是一个土地贫瘠地处偏僻的小国,但是就算这样的国家也逃不过英国人的垂涎,在我离开南非之前,英国人已经在一步步地试图控制并最终吞并我的祖国了。 “和这样的国家处在同一个地球上,如果德国不趁着现在,世界上还有一些空地的时候去扩张自己的殖民地,那么五十年之后,不,二十年之后,德国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自己的殖民地了。”李慕菲这么多年的口才没有白练,他的语气真诚而又强烈,深深地感染了威廉。 “英国人的权益是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的,他们的殖民地只能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所有的资源和财富都流入伦敦的腰包,德国人一分也捞不到。 “英国人控制的土地和资源是德国人的几十倍上百倍,如果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数十年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英国人越来越富,德国人则越来越穷,而且这个过程无力阻止,无法扭转,最终双方的实力对比会变得如同英格兰和爱尔兰一样悬殊。 “您看到悲惨的爱尔兰人的遭遇了吗?您希望德国人像爱尔兰一样遭受英国人的统治和压迫吗?”听到李慕菲提起了爱尔兰,威廉的拳头开始握紧了起来。 “可是现在德国的发展速度比英国快得多,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我们肯定会超过英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威廉无力地说,李慕菲给他展现的前景是如此可怕,但分析却是无懈可击。 第四十四章 老师也疯狂 第四十四章老师也疯狂 “这是因为德国刚刚统一,人口和土地都增加了许多,正处于上升期,有大量的领域需要开发,但是您有没有想过随着德国的发展会出现什么现象?你们会需要更大的市场来出售你们的商品,你们会需要更多的资源来生产产品,而到那时,这一切,德国的本土都无法满足了,德国会试图在海外寻找市场和原料产地,而你们会发现所有的人口的土地都已经是英国人的了,英国人是不会容许德国在他们的殖民地上倾销商品进口原料的,那是他们的禁脔。” “同样,英国人也在发展,他们的广阔的殖民地保证了他们的发展是无止境的,他们可以不停地开发移民他们的殖民地,直到这些殖民地也成为本土的一部分,在美国独立之后,英国人不会愚蠢到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的,几十年之后,将会出现什么?一个本土遍布全世界,资源丰富无比,人口甚至达到两三亿的英国,更不要说他们控制了整个地球的海洋!他们可以一直统治地球直到人类灭亡。” “而德国,曾有机会成为和英国一样强大的国家,却因为没有抓住最关键的历史时期而成为英国统治下的诸多民族中的一个,甚至像1870年之前一样分裂为数百个邦国,直到德意志民族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哦,不,不。”对于野心勃勃的威廉来说,德国那分裂的历史就如同一个噩梦,李慕菲所展现的可怕未来让他把指节都握白了,他闭上眼睛痛苦地说,冷汗直流。 “您分析得实在是太透彻了,伯爵阁下,”威廉一口气干掉了面前杯子里的酒,这是他这个晚上的第四杯了,而李慕菲面前的酒几乎没有动过。 “相当可怕,是吗?王子殿下,希望这只是我的分析,也希望它是错误的。” “不,您不可能错,您确实是神童,如此充满智慧,太深刻了,却又像数学上的证明一样清晰可见无懈可击。”威廉的双手握住又松开,看得出他情绪很激动。 “不过德国并不是没有机会。”李慕菲知道现在威廉已经把自己看做值得信任的人了,于是开始一步步诱使威廉进入自己的陷阱。 “德国应该怎么做?伯爵阁下?”威廉抬起头问道。 “在那之前,我先请求您的原谅,殿下,我为德国如此设想并不是没有私心的,我的祖国南非面临着英国人的侵略,而目前的世界上,只有德国能够阻止英国,所以我来到了德国,很幸运地,我遇见了您。殿下,我并不指望德国人为南非而与英国人开战,那是不现实的,我只是希望,万一我的祖国―万一―被英国人吞并了,我能够帮助德国打败英国,为我的祖国报仇,甚至帮助南非从英国人的统治下独立。”李慕菲故意对威廉说了一部分实话,这样的以退为进反而能让威廉更加的信任他。 “你把你的真实目的说给了我,这很好,其实我也猜到了这一点,只是无论如何,看起来,南非和德国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你为了你的祖国,这无可厚非,而我也没有损失什么,因为你的提醒,或许能够拯救德国,所以我原谅你。” 威廉也不是傻子,他也猜到了李慕菲动机不纯,但是李慕菲所说的太对他胃口了,所以他几乎把李慕菲的话奉为圭皋,丝毫没有怀疑。 “德国目前在俾斯麦首相的领导下,发展得非常快,按照我的分析,十几年之后会超过英国,但是正如我前面所说的,德国的高速发展会停滞下来,而英国的发展却是无止境的,所以德国超过英国的实力会有一个临界点,过了这个临界点,英国与德国的实力差距会慢慢缩小,直到英国再次超过德国。而德国应该做的就是,在维持首相目前的国内政策的同时,尽量扩大自己的海外殖民地,让这个临界点来得越晚越好,必要时,在临界点之前与英国人开战,这是德国最佳的机会。”李慕菲慢慢地解释道,直到威廉听明白了为止。 李慕菲所说的话,并没有试图通过威廉王子来影响德国的外交政策,俾斯麦和威廉一世都是很有主见的老顽固,不可能因为李慕菲和威廉王子两个黄口小儿而改变自己几十年前就已定下的既定国策。 但李慕菲这些话,无疑地极大迎合了威廉王子的胃口,为两个人建立了极其亲密的关系,毫无疑问,未来的德国皇帝已经把李慕菲视为了亲信。 威廉王子慢慢地消化完了李慕菲的话,尤其是听到李慕菲说的“德国目前的局势还没有那么紧张”的解释之后,心情不再激动,脸色也由刚刚的青白色渐渐转为红润,两个人开始谈论起别的话题来,直到聚会结束。 威廉王子和李慕菲从桌边站起身来,忽然发现,桌子旁边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原来是玛格丽特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跑过来,现在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威廉王子把她抱了起来,她仍然像只小猫似的在威廉的怀里睡着,王子无奈地摇摇头:“这小调皮,她什么时候跑来偷听我们说话的。” 威廉叫来了管家,管家诚惶诚恐地把睡眼惺忪的小公主带去睡房睡觉,王子淡淡地摆了摆手没有追究管家看护不力的责任。 李慕菲不知道公主偷听了多少内容,叹气道:“殿下,她会不会听去了我们的谈话?我真不该对您说那些的。” 王子安慰道:“放心,我会看着她,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如果听到了什么,我也会不让她说出去的。” 李慕菲放下心来,下到了一楼的正门口,告别皇帝、皇储和王子等人,乘上马车离开了无忧宫。 威廉站在台阶上,凝望着远去的马车,客人们的马车一辆辆地离开台阶下的空地,如今已经看不清哪一辆是李慕菲的了,可他的心中却依然无法平静。 这个来自南非的东方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威廉没有李慕菲认为的那么傻,他也怀疑过李慕菲的目的,但是李慕菲的这番话的真诚和合理确实深深地打动了他。暂且相信这个人吧。威廉一边想着,一边转身走进了新宫的正门。 陈羽青又来信了,他在信中告诉李慕菲,他要推动新一轮的南非教育改革,现在南非的教育已不仅仅局限于普及的要求了,而是应当同时追求优质的教育。 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南非目前已经有1200多所免费小学,100所中学,6所大学,12所师范学校,然而南非教育的最大缺陷是,我们缺少足够数量的合格的教师,在大学,我们的教授有八成以上是来自欧洲的荷兰德国等国家的教授,南非本国的教授仅仅集中于国学文学历史等少数几个学科。而所有这些来自国外的教授几乎不会说汉语,采用德语或者荷兰语进行教学。 “在中学和师范学院中,南非本国的教师比例也不到一半。 “只有在小学中,本国的教师才占到多数以上。 “另一个现象是,学生反映因语言障碍而无法听懂教师讲课内容的比例,小学中反倒最高,中学和师范学院其次,而大学几乎为零。 看到这里李慕菲有些想不明白,老师要和自己说什么?汇报工作吗? “这是因为随着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会德语和荷兰语的学生比例也在提高,在大学校园中,几乎所有学生都听得懂这两种语言,但这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作为官方语言和国语的汉语,其影响力渐渐不如荷兰语甚至德语,越是受教育水平高的华人越是如此,许多上层华人已经开始通用荷兰语,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要不了多久,华人们就会忘掉自己的民族和语言,情况十分严峻! “因此,我决定采取双管齐下的方法,一方面,我在教育系统中,逐渐减少大学以下学府中外国教师的比重,最终要实现除了外语课,所有其他课程中统统采用汉语教学。这一点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但我相信随着我国教育的普及和深入,会出现越来越多符合要求的本国教师,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七八年的时间。 “而在大学中,我决定暂时不实行这样的政策,这是因为我在你给我的有关柏林大学的报告中得出一个结论,短时间内,南非的大学水平还无法与欧洲等国相比,我们需要从欧美引进大量优秀的教师。 “当然同时我们也会注意培养本国的大学教授,翻译国外的优秀教材,直到大学中也能实现汉语教学,因为大学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我估计这个过程要花上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时间,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那一天。” 第四十五章 王子的信任 第四十五章王子的信任 陈羽青的信中又接着写道: “另一方面,我会要求议会通过一项立法,规定华人之间在除了学校之外的公共场合必须使用汉语,但对布尔人则不做要求,我希望这个法案能够杜绝一些上层华人在公开场合说德语或者法语,并以此显示自己身份的恶劣现象。 “这项法律或许不会获得通过,因为它会遭到布尔人和少数自以为是的华人的抵制,但我想至少我能获得沈家和你们李家的支持,事实上你父亲已经明确表示了支持。至于张阳那个鼠目寸光的家伙,天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总之我会在有生之年一遍一遍地重复提案,直到这项法案获得通过。......” 老师,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李慕菲捏着信纸,感慨万千,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法案会撞得头破血流,这可是连21世纪的中国都没有的法案啊,阻力太大了,不过这种精神却让李慕菲非常赞赏。 ―― 和这封信一起来的是李永瑜的诉苦: “.....你的老师陈羽青,我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太年轻气盛了,他竟然要推动一项法案,要求所有华人在公共场合只能使用汉语,在我来说,这完全违背了南非立国的自由思想,我知道这个法案肯定通不过,但陈李一家,作为盟友我还不得不支持他。 “我认为这项法案在议会中讨论的时候,肯定只能够得到陈李两家的支持,也许沈家会出于维护传统文化的目的有所支持,但也不排除他们因为这项议案是政敌提出的而保持中立。” “这项法案毫无疑问会招致布尔人的不满情绪,事实上,目前我们李家几乎已经成为布尔人的敌人了,我们修建的矿山和工厂将大量的黑奴从他们的农场上拉走,但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在意再一次招致他们的不满,正是所谓虱子多了不痒。” “南非暂时没有遭受英国人入侵的危险了,因为贪得无厌的英国佬已经找到了今年侵略的对象―-埃及,埃及人民的起义推翻了他们的傀儡―-埃及总督,英国佬就迫不及待地打算用战争,来夺取他们垂涎已久的苏伊士运河,以及实现他们侵占整个埃及的野心。 “埃及人的抗英斗争肯定会失败,但我认为至少这会转移英国的注意力,使英国人在一两年内腾不出手来策划对南非的侵略。这对南非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希望埃及人能够支持得久一点。.....” 看到李永瑜信中提到的情报,李慕菲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英国人此时四处放火的情形和100年后的美国何等的相似?只不过看起来英国人更加的肆无忌惮一些。英国人侵略埃及对于南非有福有祸,好处是英国人短期内不会来找南非的麻烦,坏处是,一旦英国人吞并了埃及,那么他回过头来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加快实施针对南非的侵略,要将南非和埃及都掌握在手中,以实现其打通开罗到开普的殖民计划。 最无奈的现实是,南非目前明明知道埃及人的抵抗对于南非的发展有相当大的好处,但却不能给予埃及人任何公开或者私下的援助,因为南非政府的影响力从来就没有超出过南非本国。 在那次聚会之后,李慕菲与威廉王子的关系急剧地亲密起来,而崇尚开明自由的腓特烈王子也对打着学者旗号的神童李慕菲有着很大的好感,仅仅几个月之后,李慕菲已经成为德国皇室的座上宾,往来于无忧宫和柏林的皇宫。 威廉王子经常与李慕菲一起骑着马在柏林附近的原野或者容克贵族的农场上驰骋、游猎,两个人交换着对于时事的看法,李慕菲那远远超过同时代人的深远眼光不止一次地令威廉王子折服。 1882年7月,英国人经过了精心的策划,终于把肮脏的爪子伸向了埃及。 对于这样一场实力对比极为悬殊的战争结局恐怕没有人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果然,仅仅两个月后,英国侵略者就占领了整个埃及。 但是,英国占领埃及后,担心法、俄效尤瓜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其他领地,损害自己在中近东的殖民利益,于是假惺惺地宣称对埃及的占领是“暂时的”,一旦秩序恢复,英军即行撤退。 英国人的举动不可能不得到德国人的关注,而威廉王子算是德国人中最跃跃欲试的一个了,得到战争结束消息的当日,他就在与李慕菲一起散步的途中询问,英国人的许诺是否会实现? “殿下,现在的问题恐怕不是英国人是否撤军的问题了。”李慕菲胸有成竹地说。 “您也应当看到了,现在的埃及已经完完全全被英国人所控制了,即使英国人撤出他们的军队,埃及也不再会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英国佬只不过是用这样的虚假声明来堵住列强之口,事实上,埃及的命运已经注定,英国人的殖民地篮子中又多了一块肥美的战利品。” 李慕菲确定无疑地说,他如此自信做出判断的原因一是根据已有的信息分析得出的,二是在李慕菲的印象中,埃及在一战和二战中一直就是英国佬的地盘,毫无疑问,英国人在此之前就已经把埃及牢牢控制了。 “不错,您说得对,俾斯麦首相也完全同意您的观点。”威廉说道,两个人沿着小路转向一片草丛稀疏的空地。 “可恶的英国人!我憎恨他们!”威廉愤愤不平地用力将马鞭抽向经过身边的一株无辜的灌木,两个人此时正在柏林西郊的夏洛滕堡宫那广阔的后花园中骑马漫步,身为帝国主义者的威廉当然并不是为可怜的埃及人而不平,而是为英国人又扩大了一块殖民地,德国人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而愤恨。 威廉本人对于英国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当今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正是他的外祖母,而且他一直非常羡慕英国那庞大的舰队,向往着有朝一日德国也能拥有这样的海军;但另一方面如果德国想要拥有这样的舰队,最大的障碍就是英国,他为英国人挡住了德国称霸世界的道路而恨他们,而且他和母亲、外祖母的关系并不好。种种矛盾的心情使得他对于英国人的感情既爱又恨。 所以李慕菲在煽动他对英国的不满,破坏英国人在他心目中形象的同时,要时时刻刻注意语言不要过激,不能触动威廉王子心中那爱英国的一部分,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目前为止,李慕菲做的还不错。 两个人跃马走上一座小桥,穿过一条宽阔的土路,走过草坪,来到花园里最大的湖泊岸边,湖边树木郁郁葱葱,隔着湖水,对岸的一座红色的拱桥在绿荫中若隐若现,和煦的暖风吹过,湖水在明媚的阳光下闪出点点粼粼,一群鸭子在碧波中游过,丝毫不畏惧人,甚至还有一只美丽的天鹅在顾影自怜。 可是这样美丽的景色丝毫不能让威廉的心情愉快起来:“我从我的英国母亲身上得到了太多难以忘记的东西。”威廉抚mo着他那蜷缩的左手―-那只手正是他母亲维多利亚在生他的时候为他留下的终身残疾―-脸色阴郁地说,语调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阳光透过树荫间的空隙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李慕菲对于威廉无意中透露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做欧洲皇室的朋友有一点要远胜做中国皇室的朋友,你几乎不用担心伴君如伴虎遭到杀身之祸的事情,即使你惹恼了皇帝,顶多也不过是赋闲回家而已,但即使这样李慕菲也还是在威廉此刻谈到的事情上保持缄默为好。 “我是德国人,我爱德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似乎是为了抵消自己那摇摆不定的感情的影响,威廉轻声说道。 “德国人的时代会来临的,殿下,在您的一生中将目睹一个国家从小国崛起为世界第一强国的整个过程。”李慕菲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也许还有它覆灭的过程。 威廉笑了笑。 “这是确定无疑的,多么幸运啊!殿下,我很羡慕你,因为我的祖国永远也不能成为这样的国家,我是多么希望能够留在德国亲眼目睹这一切!” 威廉转过身来,眼中闪着光芒,用热切的语气对着李慕菲说道:“那您就留下来吧,伯爵!德国需要您,我也需要您!天哪,您简直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一个像您这样富有远见卓识的学者来成为我的首席智囊!如果您留下来,我会对您言听计从!如果我成为帝国的皇帝,我会让您做我的首相,伯爵阁下!” 第四十六章 李慕菲的新玩具 第四十六章李慕菲的新玩具 留在德国成为威廉二世的首相!那一刻,威廉王子真诚的语气几乎让李慕菲产生了留在德国的念头,成为德意志帝国的首相,掌握世界上最强大战争机器的控制权,这是一个多么有诱惑性的想法? 但是,李慕菲并不是一个仅仅满足于这一点的人,他有更大的野心,他不是一个学者,掌握权力也不是他最终的梦想,他有着更加伟大的理想―-要实现华人的伟大复兴,他要谋求比俾斯麦还要高的历史功绩,与之相比,一切权力地位都是微不足道的! 德国,注定只是他留学的地方,而不能成为他的祖国,不能成为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永远为一条江一道河、一座长长的城而保留着,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望着王子那殷切的眼神,李慕菲缓缓摇了摇头,道:“殿下,我的祖国需要我,英国人的魔掌已经伸到了南非边上了,情况太危急了,一旦战争爆发,我首先选择的将是返回南非,请原谅我无法保证我会留在德国。” 威廉轻叹一声:“可您的国家太弱小了,看到埃及了吗?仅仅两个月就成为了英国人的盘中餐,您觉得南非会坚持更久吗?” “殿下,也许会发生奇迹。” “您有可能会死去。” “也许会,也许不会,殿下,但那是我的祖国,我必须回去。” “这是您的选择,伯爵阁下,我尊重它,不但如此,您的这种品格让您在我心中形象更加高大了,但我还有一点不死心,希望您能够答应我,如果您的祖国不幸失败,请您一定回到德国来,我会一如既往地信任您。” “殿下,您的恩宠简直让我受宠若惊了,我答应您。”老实说,李慕菲也有点感动,威廉这家伙别的不说,但至少是一个挺重感情的人。 得到李慕菲的许诺之后,威廉王子看起来非常高兴,回头向夏洛滕堡宫望去,说道:“我们该回去了,是下午茶的时间了。” 两个人上了马,趟过一条小溪,向着那规模宏大的建筑群走去。 夏洛滕堡宫,是1695年至1699年间,第一代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一世为他的妻子索菲亚;夏洛滕建造的,当时叫做李岑堡夏宫。1705年,夏洛滕去世,国王为了纪念他的妻子,而将此宫改名为夏洛滕堡宫。 最近一些日子来,李慕菲经常在这里和威廉王子见面,王子喜欢这里,这座宫殿是除了菩提树下大街那座皇宫之外离柏林大学最近的皇宫,从勃兰登堡门向西走上4000米,再向西北走2000米就可以看到夏洛滕堡宫那高耸的主楼了。 菩提树下大街那座皇宫倒是离柏林大学非常近,事实上它就在柏林市区,但正是这一点让它不被王子喜欢,它非常不适合放松心情:周围被其他建筑所包围着,而且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如同“巨型堡垒”一样。这也正是为什么二战后,夏洛滕堡宫和无忧宫都保存了下来,唯独它被拆掉了。 夏洛滕堡宫的主楼呈一字形,站在正门,向左右看去,楼的正面宽达500米,但前后却只有不到20米长。幸好门前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左右又各有一排房子,让主楼看起来不那么单薄。 在李慕菲这去过波茨坦的人看来,夏洛滕堡宫的装饰要比新宫逊色多了,甚至也比不上无忧宫,它的墙面是浅黄色,除了墙上的花纹装饰的灯之外几乎没有装饰,屋顶是红色的,正门上面照例有一个绿色圆顶的塔楼,远远看去,李慕菲甚至觉得像是一座教堂,只不过顶上的十字架换成了一座金色的人物雕像。 夏洛滕堡宫讨人喜欢的地方在于,它有一座美得冒泡的后花园,虽然比不上中国名闻天下的苏州园林那样精致,但在欧洲也算是名园了,王子就非常喜欢这样和李慕菲一边在园子里散步一边聊天。 两人穿过湖泊和楼群之间巨大的草坪广场,来到主楼的后门前,一旁的仆人打开了那扇玻璃门,李慕菲注意这个时代的玻璃技术还远远比不上后世,所以两扇玻璃门都是一格一格的。 玛格丽特公主正在餐桌边反复地叠着一张餐巾,这是皇族成员必须要掌握的礼仪,而且要练到熟能生巧为止,李慕菲看到这一幕,心中涌上一种怜悯和悲哀混杂的心情,她才多大啊?只有10岁而已,每天却要重复这样单调而枯燥的学习。 不过李慕菲立刻想起了后世中国的那些背着重重书包戴着厚厚眼镜的孩子们,他们每天的日子并不比玛格丽特公主快乐多少啊! “玛吉(玛格丽特的昵称),到下午茶的时候了。”威廉拍了拍手说道。 公主刚刚想要做出欢呼的动作,又想起了礼仪家庭教师的教诲,无奈地摆出一副淑女的样子,答应道:“好的,哥哥。” 德国人在饮食上生性俭朴,可作为皇室,一切都要向法国那种奢华的风气看齐,下午茶排场是不能少的,煎甜饼、樱桃蛋糕、菊苣核桃仁色拉、苹果馅饼、小圆甜面包、咖啡、巧克力....各式甜点摆了一桌子。 这次的下午茶有威廉、李慕菲、16岁的维多利亚公主、苏菲公主和玛格丽特公主五个人,威廉皇帝和皇后在无忧宫,腓特烈皇储和她妻子在英国度假,22岁的夏洛特公主已经结婚,此时正在丈夫的领地上,20岁的海因里希王子有自己的活动,因此庞大的皇室成员现在只有五个人在夏洛滕堡宫。 面对着这满满一桌美食,五个人倒是很有默契地都只选了咖啡和自己爱吃的一样甜食。 “伯爵,您上次曾说,这次将为我们带来一件礼物,能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吗?”下午茶之后,苏菲公主好奇地问李慕菲,玛格丽特也期待地看着李慕菲,维多利亚公主不好做出像妹妹们一样的举动,但毫无疑问她的表情说明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李慕菲来访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为几位公主带来一样有趣的玩具,这也正是李慕菲在德国皇室的公主们这里如此受欢迎的原因,苏菲公主已经成为李慕菲的忠实粉丝,玛格丽特更是变成了跟屁虫一个。 第一次在夏洛滕堡宫见面的时候,李慕菲为她们发明了魔方,现在李慕菲对于剽窃别人的发明已经轻车熟路了,也不会担心发明太多而太过引人注目了,想到爱迪生一生的1000多项发明,李慕菲就觉得自己差的远呢。 第二次则是重新设计了56张牌的扑克(在此之前扑克都是30张或者32张的),并且教会了她们和夏洛特公主几种扑克的玩法――李慕菲一直怀有一个邪恶的目的,期望看到四位公主围着桌子打麻将的样子,所以先从扑克牌慢慢培养她们的兴趣。 第三次,“神奇的”李慕菲带来了走兽棋这样一种非常容易上手的游戏。 在这个年代,孩子们的玩具种类根本无法与后世的玩具相比,更不要说在后世的一些玩具那百玩不腻的娱乐性和出色的声光效果了,李慕菲在想如果把电子游戏带给公主们看,她们一定会上瘾的。 上一周李慕菲带来的东西最合几位公主的口味,是一间巨大的木制两层的玩具别墅,打开一面的墙可以看见室内所有的布置,座椅床灯地毯壁炉一应俱全,还配套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娃娃。那套工艺品连威廉皇帝和俾斯麦看到了都惊叹不已。 “公主殿下,这次我带来的东西太大了,恐怕房子里面放不下。”李慕菲笑容可掬地答道。“请跟我来。” 几位困惑的公主在李慕菲的带领下来到了正门外那巨大的广场,看威廉王子那微笑着的表情,这一次李慕菲一定是和他串通好了。 广场上已经有许多人在忙忙碌碌了,看他们那蓝色统一的衣服就知道是李慕菲名下的飞鸽自行车厂的工人,不必说这一次又是被李慕菲以权谋私拉来做苦力了,当然飞鸽自行车厂也因为为皇室服务的机会而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些人正在用木板和厚纸板、石膏搭建着类似沙盘的东西,他们从车上卸下一块块的板状物品,然后按照一个小本子上编号一块块仔细地组合着,德国人的严谨让他们干起活来一丝不苟,那些木板拼合之后严丝合缝,仿佛本来就是一体的一样。 年纪最大的维多利亚公主迟疑着问:“是沙盘吗?”她曾经在德国军官那里听说过这种东西。 “公主您猜对了,正在组合的这个和沙盘差不多,但我给你们看的不只是这个。”李慕菲笑着说。 渐渐的,连最小的玛格丽特公主也看出了面前正在拼装的是什么了,她欢呼一声:“是德国地图!” 果然,浮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轮廓渐渐分明的德意志帝国全图,东起东普鲁士,西到鲁尔,南抵瑞士,北至丹麦,南边高起来的是巴伐利亚高原,北面低平的是波德平原,绿色的森林草原,蓝色的是河流湖泊,用银色的哥特式字体写着名字,白色的是高山的积雪,那一个个的精致的小城堡代表着德国的一座座城市,下面用金色的漂亮的拉丁字体写着“柏林”、“汉堡”、“慕尼黑”、“哥尼斯堡”... 第四十七章 奸商的广告 第四十七章奸商的广告 工人们为了防止踩坏沙盘在脚上套上厚厚的棉套,开始在沙盘上拼装最后一项工作,用银光闪闪的微型铝制铁轨将一座座城市连接起来。 最后,李慕菲从一个工人手中接过一辆精致的玩具火车头,在公主们惊喜的眼神中,把它放在了表示柏林的那个小城堡旁边,回身宣布道:“公主殿下,这是我为你们带来的微型火车。” 几个工人把几节车厢接在了火车头的后面。威廉王子站在了玩具火车的操纵台前,打开了开关,电动火车冒着白色的蒸汽开动了起来。 “天哪!”“她太美丽了!”“不可思议!!”几个公主此刻顾不得什么礼仪和形象了,在看到如此惊人而又美妙的玩具之后,她们尖声叫道,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李慕菲看着几位公主意料之中的惊喜反应,心中高兴地想,这一次又成功了。 但此时此刻,这个广场上最得意最有成就感的却不是李慕菲而是公主们的大哥威廉王子。 众所周知,威廉王子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李慕菲送来的这幅玩具火车极大地迎合了他求大求新的心理,看到霍亨索伦王朝统治下的德国版图,再想到他注定成为这个强大的国家的皇帝,他就激动万分。 此时此刻辽阔的德国领土就在他的面前,清晰可见,触手可及,沙盘完全依照德国地形按比例缩小而制作,不仅仅是一件玩具,毫无疑问还有极高的军事价值,他看着那辆小小的微型火车在巨大沙盘的森林草地高山城市中穿行,仿佛看到一支支军队从帝国的心脏分赴世界各地去开疆拓土,兴奋得眼睛发亮。 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有残疾的左手,然后又松开,神情激动地在沙盘旁边走来走去,嘴里嘟囔着:“....多么...强大的国家..看那遍布国土的城市和...铁路...她是无敌的!” 李慕菲这次的创意事先和他商量过,但两个人都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会如此震撼,威廉王子看着兴高采烈的公主们,转头走向李慕菲,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亲爱的伯爵,感谢您给我们带来了如此惊人的礼物,它令人....印象深刻,真是不可思议,您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出类拔萃的人!感谢上帝让您来到了我的国家!您真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 “亲爱的王子殿下,您的赞誉让我受宠若惊。或许我更应该感谢上帝的是,让我有幸成为您的朋友,得到这样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李慕菲注意到了王子称呼中的改变,他优雅而又谦虚地答道。 毫无疑问,李慕菲这次献上的这件礼物不但极大地讨好了几位公主,而且深深地打动了威廉王子,将李慕菲在王子心中的地位提高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很精致的玩具,不是吗?”第二天一早,得知消息的帝国最高统治者,威廉皇帝着迷地来到夏洛滕堡宫,看着门前广场上巨大的玩具火车地图,他拿起一辆逼真而精致的火车头细细看起来。 “陛下,这或许不仅仅是一件玩具了,它的军事价值恐怕参谋长大人会更加了解。”一位严肃的老人,用手向站在一旁的百万德军最高指挥官―帝国总参谋长毛奇元帅一挥,从他和威廉皇帝的对话看来,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动摇的。 这位老人就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伟大缔造者,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家,用铁和血统一了分裂千年祖国的首相―-奥托;冯;俾斯麦。 “完全正确,尊敬的陛下,这位慕菲;李伯爵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电动火车,有趣的发明,这件玩具―如果它还能算做玩具的话―是个了不起的创造,它能让皇室的孩子们在娱乐的同时了解我们祖国的地形,掌握一些军事常识。”后人称作老毛奇的参谋长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这个人让我一直对他很感兴趣....可,这个火车是哪里造的?”威廉皇帝端详着手上的火车头。 “德国制造,确定无疑。”俾斯麦走过来,看到那精致的做工,毫不犹疑地说。 “是德国制造没错,身在柏林的人不会去找别的国家来制造自己的机械产品的,可这上面有商标。”威廉赞同道。 “火车头上有金色的s.e,这个是什么的简写?西门子?可西门子是siemens。”毛奇也走了过来,三个平均年纪超过70岁的老人就这样头凑在一起,研究起一辆小小的玩具火车来,如果李慕菲在现场的话,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他一定会去买一架相机把这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观拍摄下来。 “等等,这下面有德文全称,”三个人中年纪最小,眼神最好的俾斯麦说道,他指着火车侧面的一行哥特体德文:“sdafrikaeisenbahn?南非机车?” “哦,我想起来了,慕菲;李伯爵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他是从南非来的。”与李慕菲见过面的皇帝说道。 “我也记得南非有个机车公司,他们曾经从西门子引进过生产火车头的技术。”俾斯麦说道。 三位老人面面相觑,良久,皇帝陛下爆发出一阵大笑声:“这个伯爵,把南非公司的广告做到德国皇室这里来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俾斯麦和毛奇也笑了起来,三个老人好久没这么愉快的笑过了,有多久了?也许有20年了?欧洲人不是说过吗?自从有了俾斯麦,德国人就再也没笑过了。 皇帝陛下一面笑着,一边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我发现我有些搞不懂张阳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了。”在李永瑜的来信上这样说道,李慕菲心中暗道,父亲大人,你何曾搞懂过他了? “在几个月前给你的信中,我曾经提到过陈羽青打算通过的提案,经过几个月的酝酿,他在上个月终于向议会提出了讨论,在投票的时候,陈家李家之外,沈家也投了赞成票,这或许不是很奇怪,因为沈家一直标榜自己是汉人文化的代表,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家也投了赞成票,虽然这次提案依然以失败告终,但赞成与反对的比例比我想象中要接近得多。 “张阳的赞成票意味着什么?他试图与李家和解?耐人寻味的是,最近以来,李家的很多举动都得到了他明里暗里的支持―-除了那些会触动英国人的―有他的支持,我们做很多事情都方便多了。.....” 张阳此举是不是缓兵之计?张阳还是个谜,李慕菲也搞不清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了,不过眼下,李慕菲也只能让父亲和叔父等人继续保持警惕。 在给陈羽青和父亲的回信中,李慕菲提出了一个建议,南非应该加大向欧美各国派遣留学生的数量,过去,南非从未中断过欧美留学生的派遣,但每年只有十几人,比清朝末期派往欧美的留学生还要少,这么少的数量几乎无法对南非社会产生任何重大影响,所以李慕菲提出,增加公费留学生的数量,每年几百人是起码的保证,等到大批学生接受了西方现代科学教育归国之后,南非的教育和科学水平无疑将有一个质的变化。 ― “您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夏日的午后,没有任何课程的李慕菲在柏林大学后门外的一家咖啡馆享用着咖啡、看着奥地利学者门格尔的《经济学原理》的时候,有人走到李慕菲的桌子旁,询问道。 抬头看去,是一个很帅气的金发小伙子,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有阳光一般的气质,在这么一个午后的浪漫的所在,如果再配上一个纯情的美丽少女,那简直就是偶像剧里拍滥了的一幕。 看看他的衣着,是柏林大学的学生,事实上,能够在这间咖啡馆出没的,几乎都是柏林大学的学生。 李慕菲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说完,他把桌子上的那几本《政治经济学理论》《纯政治经济学要义》等经济学著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给对方空出一个空间。 那人在椅子上坐下,把椅子移了移,让自己能够躲进阳伞的阴凉之下。 “我叫卡尔;阿尔弗雷德;冯;哈莱茵。”他伸出一只手,听名字这是一个德意志贵族。 李慕菲和他握了握,然后指了一下自己:“慕菲;李。” 卡尔睁大了眼睛:“哦,天哪,想不到是您,我是说,您看起来不像只有12岁。” 李慕菲笑了起来:“很多人也都这样说。” “据我所知,您的专业是应用物理,怎么也看起这些经济学著作了?”卡尔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书,和李慕菲手中的那本《经济学原理》。 第四十八章 伟大的友谊? 第四十八章伟大的友谊? “这些只是我的业余爱好而已,应用物理也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我的主修专业其实是历史。”李慕菲笑着说道,他去学历史和经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去了解历史,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而南非也迫切需要经济学的专家,目前这个领域几乎是空白的,李慕菲只有自己来填补这一空白了,同时这一段时间,李慕菲也在忙于把德语书籍翻译成中文,试图在国内培养更多的后继人才。 “您真是博学多才。”卡尔羡慕地说,他指了指《经济学原理》说:“门格尔的著作?有些观点很新颖。” “您是学经济学的?”李慕菲忽然对面前的人产生了兴趣。 “是的,我是柏林大学的经济学博士研究生,目前正在写一篇关于‘奥地利学派’的论文,我对他们的学说很感兴趣,这或许是因为我也是一个奥地利人吧,”卡尔自嘲般地笑了笑,李慕菲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位奥地利贵族:“您知道,在德国经济学界,‘奥地利学派’这个称呼是带有一丝蔑视的意味的,但我却发现他们的观点中有许多闪光的地方。” “不仅如此,英国古典价值学说和德国经济学理论在这种新的理论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了,由英格兰的杰文斯、奥地利的门格尔和瑞士的瓦尔拉斯各自独立发展起来的新的边际主义学说看来都要比旧有的理论有很多合理的地方,还有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这些都是相当有说服力的学说,但在我看来,他们有其优点,但却都不是最接近成功的理论............”卡尔一旦说起经济学,就滔滔不绝起来。 李慕菲此时也不是对经济学一无所知的小白了,两个人就这样聊起了经济学,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已经成为相见恨晚的学术上的朋友了。 李慕菲现在正是在为南非寻求人才求贤若渴的时候,面前的人不正是自己所要找寻的人吗? 从卡尔的自我介绍中得知他今年19岁,两年前父亲去世,卡尔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子爵的爵位,有一块小小的封地,在奥地利一处偏远的小城哈莱茵,但他本人对于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大兴趣,而是更加向往大城市的繁华。 他曾经在奥地利的维也纳大学求学过一段时间,听过门格尔的课,也是从那个时候接触并开始了对奥地利学派的研究,但十九世纪之前,经济学研究领域最权威的国家是德国,也因此他两年前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到了柏林大学进一步学习。 “子爵阁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家中接续话题,顺便尝尝我们特色的中国菜?”眼见到了晚饭时间,李慕菲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几本书,一边问道。 李慕菲在自己的那套宅院中请了两位很有名的德国厨子,为房子中数十口人(李慕菲、李延、贝尔沃夫、仆人、管家、园丁、看门人)准备饭菜,每到吃饭的时候,德国厨师便会一展手艺,花样繁多,听听今天中午李慕菲饭桌上的食品吧: 黑森林火腿、维也纳香肠、腌鲱鱼和沙拉生菜,德国式炸肉排配辣椒肠,炸河鳟,主食则是黑面包、全麦面包或者苹果馅饼、纽伦香肠堡,配上杜松子酱汁和油炸马铃薯子,扁豆汤、马铃薯汤,此外还有葡萄酒和德国最出名的特色饮料―啤酒:柏林淡啤酒和黑啤酒,当然酒类都是给成年人们准备的,李慕菲自己喝的是果汁。 这些东西听起来种类繁多,让人大流口水,但李慕菲吃多了才发现与博大精深的中华美食文化相比,德国的食物难吃得简直就像地狱里的食品。 李延和他也是同病相怜,两个人早已脱离了一开始吃到西餐的那种新奇感了,一致认为,德国的火腿香肠熏肉也有自己的好吃之处,但天天吃是会吃腻的,还是中国菜好。 所以李慕菲经常去南非驻德国大使馆请来厨师做一顿中国菜改善一下伙食,今晚恰好他请了大使馆的中国厨子来露一手。 “中国菜?” “是的,我向你保证,中国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肴,你绝对不会后悔的。”李慕菲有些自豪地说。 “不胜荣幸,伯爵阁下。”卡尔很乐意,作为一个奥地利的子爵,他有足够的家业可以维持他的舒适生活,让他在柏林的学习生活没有后顾之忧,但他在柏林租的房子离学校远一些,而且也没有李慕菲的房子那么气派奢华,这是自然,一个是“伯爵”,一个是子爵嘛,再说他也对李慕菲口中的“中国菜”很有兴趣,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来到了李慕菲的大房子,正是晚餐时间,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盘盘碟碟,装着卡尔从未见过的美食。 “这是什么?这香味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卡尔只是闻到那香味就露出一脸猪哥相,这家伙的弱点被李慕菲发现了:馋! “这是清炖蟹粉、这个是狮子头、水晶肴蹄、雪花鸡、金寿福、干烧鱼翅.....”李慕菲说着说着就放弃了,因为他发现卡尔那馋鬼压根就没听进去,只是流着口水死死盯着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东西,眼神都直了。 “废话少说,请吧!”李慕菲也饿了。仆人送来筷子和刀叉勺子。 只见一阵白光闪动,卡尔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挥舞着刀叉,消灭着面前的食物,连李慕菲都惊呆了。 “我说,卡尔,这桌子上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慢点吃。”李慕菲好心地提醒着,以李延和仆人们的地位是不够格和主人客人们一起用餐的,而在这房子里,现在的主人只有一个,客人也只有一个。 “不好意思,李,你们中国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我都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在中国了!你知道,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吃。”卡尔脸有些红的说,难为这家伙这么喜欢吃,体型保持得还这么好。 卡尔虽然是个见多识广的奥地利贵族,可毕竟没有吃过中国大餐,德国人的饭菜以难吃著称,这家伙吃法国菜都觉得好吃得如同天堂里的盛宴,何况比法国菜还好吃的中国饭菜?仅仅吃了一顿就被中国厨师征服了。从此以后,只要李慕菲这里一做中国饭菜,他就闻味而来,雷打不动风雨不误。 两个人就这样建立了“伟大的”友谊,时常在一起探讨问题,研究学术,卡尔在经济学方面可谓权威,虽然是个贵族,但很难得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学者,他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如果喜欢吃中国菜不算的话),远离了贵族的那些应酬与社交,潜心研究学术。 李慕菲和李延自己也慢慢学会了做一些中国饭菜。 提到了吃,李慕菲就特别怀念自己在上大学时经常与寝室里的同学一起“腐败”去吃烤肉串的事: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晚上,快熄灯的时候跑出去,买上十几串羊肉串,喝着啤酒大侃一通,虽然那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美食,可现在李慕菲想起羊肉串还直流口水呢。 所幸,羊肉串的做法是最简单不过的了,李慕菲也就自力更生,做了一个长形的铁盒放上煤炭,再用铁条串上羊肉,洒上佐料,自己烤起羊肉串来。 听说李慕菲又在研究新的美食,卡尔也毫无贵族形象地赶来了。李慕菲让人把铁盒抬到附近一处很大但是人很少的公园里,在这里烤肉应该不会影响到邻居,两个人就在这里烤起羊肉串来。 说起烧烤,德国的烤肉也是很出名的,但是,各地有各地的特色,这种从新疆传来的烧烤方法,卡尔以前并没见过,见到李慕菲神情专注地摆弄着那一串串羊肉,卡尔也觉得挺新奇的。 等到李慕菲把孜然芝麻等佐料洒上,烤好之后,卡尔迫不及待地抢过了一串,尝了尝之后,略微点了点头说:“还可以!想不到羊肉这么一做也挺好吃的!” 李慕菲看他的神情显然是在敷衍,毕竟卡尔吃惯了烤肉,对于这种羊肉串并不是很“感冒”,他当然无法体会羊肉串在李慕菲心中的地位,李慕菲笑了笑,也没有勉强卡尔再吃,而是让李延让大使馆的厨师做了几个中国菜送来,两个人就在公园里吃吃喝喝,权当野营了,倒也挺有意思。 “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味道好香?”两个人正在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好奇的问话。 正在很没形象地撕扯一块水晶肘子的卡尔听了之后差点没噎着,急忙放下肘子,抚平了西服上的褶子,回头望去。 李慕菲则毫无身为贵族的觉悟,一边嚼着口中的羊肉,一边看向声音的来处。 原来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很可爱的小女孩,看起来十岁左右,金色的洒满阳光的头发,天蓝色水汪汪的大眼睛,粉红的嘴唇,穿着漂亮的洋装,看起来是哪位贵族家的小姐,(这不奇怪,李慕菲居住的这一片正是所谓的富人区)她正好奇地看着两个饕餮之徒。 第四十九章 甜蜜的负担 第四十九章甜蜜的负担 “这个啊,是阿拉伯风味的烤羊肉串啊,你要不要来一串?”李慕菲很不负责任地解释道,在他看来没必要为小女孩解释新疆和阿拉伯之间的区别,一旁的卡尔听了不禁翻了下白眼,李慕菲拿起一串刚刚烤好的,诱惑性地递给小女孩,那一刻,李慕菲觉得自己好像拿着棒棒糖诱拐未成年少女的邪恶大叔。 小女孩迟疑地看了看羊肉串,偷偷咽了下口水,但没有接,而是问道:“它看起来好脏,吃了会不会中毒啊?” “什么?”一旁的卡尔感到自己贵族的声誉受了侮辱,气呼呼地跳起来道:“女士,我是奥地利的卡尔子爵,他是南非的李伯爵,我们怎么可能对你下毒?” 小女孩可能觉得卡尔面目狰狞,缩了缩身子,明显地更信任笑容可掬的李慕菲,问他道:“大哥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看我们的穿着就知道,我们还戴着柏林大学的校徽呢,不会骗你的,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吃了。”说着,李慕菲张开嘴,把自己正在吃的那串上最后一块咬了下去。 “我要吃!”小女孩这回放心了,她到底抵挡不了香味的诱惑,从李慕菲手上接过另一串羊肉,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块。 李慕菲看着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搞笑了,贵族穿扮的少女在吃自己烤的羊肉串,“好吃吗?”李慕菲问道。 “嗯,味道有点怪,不过真好吃!”小女孩慢慢吃着,即使这时候也保持着淑女的风度,看来他在饮食上倒是李慕菲的知己。 “你叫什么名字?”李慕菲随口问道。 “伊丽莎白;爱丽丝;怀特。”爱丽丝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羊肉串,一边答道。 “你是英国人?”卡尔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德国人。”爱丽丝回答道,哦,难怪长得这么可爱,原来是个混血儿,李慕菲心里说,生物学上不是有个名词吗:杂交优势,可这话他可不敢说。 “你的脚怎么了?”卡尔注意到小女孩坐在轮椅上,左脚上打着石膏,大大的一陀,和女孩娇小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有一种很好笑的感觉。 轮椅这东西的发明说起来还有李慕菲的一份功劳,铝合金和轮胎都是李慕菲的促进下才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过因为成本不低,轮椅还没有普及,只有柏林的很少数有钱人才用得起,这也说明小女孩家里非富即贵。 “嗯,从楼梯的扶手上往下滑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台阶上,医生说是骨折,要两个月才能好。”小女孩一边吃着,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 两个人面面相觑,李慕菲一下子把爱丽丝是个小淑女的结论全推翻了,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爱丽丝看起来挺文静的,没想到是个这样顽皮的孩子,李慕菲自己小时候都没干过滑楼梯扶手的事情呢! “爱丽丝,你的父母哪里去了?”卡尔有些不满意了,什么样的父母啊,怎么能放任这么一个淘气包自己行动呢? “爸爸在英国,妈妈参加宴会去了。”爱丽丝吃完了自己那串,现在她也不像刚刚那么害羞了,期待地望着李慕菲:“大哥哥,还有吗?我还想吃。” “有啊,不过你好像没说谢谢。”李慕菲逗她道。 爱丽丝果然乖乖地说了声:“谢谢大哥哥!” 李慕菲笑着又递了一串过去。 “那就没有人照顾你吗?”卡尔依然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有啊,仆人带我来花园玩,可是她睡着了,我四处转转,就看到你们了。” “不负责的父母,粗心大意的仆人。”卡尔愤愤不平地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托他们的福,我们才能看见这么可爱的爱丽丝。”李慕菲摸了摸爱丽丝的小脑袋,她那波浪状的头发摸起来手感不错! 爱丽丝听到有人夸她可爱,连忙高兴地点了点头。 “来,卡尔,看看南非大使馆的厨子给我们做了些什么。”李慕菲打开了放着菜肴的那几个金属锅,因为是刚刚送来,还冒着热气呢。 一听这话,卡尔顿时什么都忘了,急忙走了过来。 爱丽丝也闻到一股香味,睁圆了眼睛,看着那些奇怪的菜肴,问道:“这是什么啊?” “我找中国厨子做的菜。这是鱼香肉丝,这是香菇豆腐汤,这是叫花鸡,这是太极明虾。”李慕菲介绍道,说实话连他自己也是听送菜的人介绍才知道的,这两个外国人听了名字也记不住,不过脸上那副想吃的表情却是谁都看得懂的。 “算了,不多说了,吃了就知道。”李慕菲一声令下,卡尔就拿起了刀叉,转头看看爱丽丝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李慕菲不由得好笑:“爱丽丝,你也吃点吧!” 爱丽丝欢呼一声:“谢谢大哥哥!”拿起勺子喝起那碗汤来,喝了几口,连连说好吃,然后又去尝鸡和虾,脸上欣喜的表情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直到三个人吃饱的时候,爱丽丝家里那不负责任的仆人才焦急地找到了她,带着意犹未尽的爱丽丝回家了。 第二天,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拜访了李慕菲家中,她就是爱丽丝的母亲怀特夫人,她是一个欧洲上流社会常见的那种装腔作势、大惊小怪却又自以为是的妇人,这是李慕菲第一次在家中单独见到这样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以前在宴会上所见到的那些,李慕菲从来没有过多的接触,老实说,这次的见面对李慕菲来说并不愉快。 “谢谢您找到并款待了我的小心肝,亲爱的李!您真是一个好人!”她那娇嗲的声音让李慕菲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李慕菲是将自己的意志力发挥到了极限才成功维持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和礼貌的举止。 李慕菲认为如果不是她脸上的浓妆艳抹让自己感到害怕的话,她的长相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大美女,但相貌丝毫无法阻挡李慕菲对她言谈举止的厌恶,她的动作表情和天真的爱丽丝看起来就像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似的。 “夫人您太客气了,爱丽丝是自己找到我们的。”李慕菲皮笑肉不笑地说。 怀特夫人纯粹是出于感谢才来拜访李慕菲的,当然也是要看看最近在柏林社交界很出名的威廉王子的亲密朋友,看看李慕菲是不是三头六臂。 “您真的只有12岁?!天哪,您看起来太成熟了,好像起码16岁一样!” “眼睛有时会欺骗您的,夫人。” “亲爱的李,我丈夫在伦敦休假,柏林只有我和爱丽丝,您知道,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是有许多应酬的,很多时候我无法照顾我的小宝贝,而那些,” 她脸上换上一副愤恨的神情:“那些懒惰而粗心的仆人,他们常常照顾不好爱丽丝。所以,亲爱的李,如果爱丽丝来找您玩的时候,请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答应我好吗?” 她是那种很庸俗的女人,但却不无为女儿着想之意,听女儿说李慕菲对爱丽丝态度和蔼,心里也很高兴。 李慕菲却巴不得赶快甩掉她,急忙接口道:“夫人,您一百万个放心,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妹妹一样!”怀特夫人那甜腻腻的“亲爱的”实在是让他受不了了。 “这是真的?!您真是太好了!” 看起来,怀特夫人对于李慕菲的印象却是非常之好,估计如果不是考虑到李慕菲年纪太小,就要对李慕菲施展魅力攻势了,即使这样,她临走时也没有忘记给李慕菲抛了一个媚眼,这个厚厚的脂粉气的媚眼让李慕菲差点没躲在卫生间吐出来。 惊魂未定的李慕菲向来访的卡尔描述了自己的感受,卡尔差点笑破了肚皮,他说道:“李,想不到你才是一个真正专研学术的学者,你要知道,这样的贵妇在欧洲的社交界是太常见了,瑞贝卡(卡尔的女友)说,怀特夫人可是柏林社交界的明星呢,她是很受欢迎的!” 不过第二天晚上他就笑不出来,因为这回来拜访的是爱丽丝,而且拜访的目的很简单:蹭饭。有人抢饭是让卡尔最不爽的一件事了。 从这天开始,爱丽丝也成了李慕菲家里的常客,她的父亲是英国的一个伯爵,母亲也是德国的一个贵族,因为父亲沉默寡言身材矮小,而母亲相貌靓丽又喜勾三搭四,夫妻两个关系并不好,现在基本上处于分居的状态。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爱丽丝的父亲并不喜欢这个唯一的孩子,一个人在伦敦,母亲则带着女儿在柏林居住,却又隔三差五地出去参加晚会,所以爱丽丝除了礼仪课之外的时间就只有仆人和保姆在管。 怀特夫人得知李慕菲的身份又亲身考察了一番之后,对于李慕菲非常放心,爱丽丝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很,竟把李慕菲的家中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看怀特夫人的意思是把女儿扔给了李慕菲和卡尔两个人负责,她好自由地参加交际活动,李慕菲现在对自己当时轻易的许诺后悔死了,害得自己光荣地多了一个跟屁虫,还好爱丽丝还算听话。 大多数情况下,爱丽丝在李慕菲和卡尔眼中都是一个白吃饭的,不过有时候德国皇室会举行盛大的宴会或者晚会,李慕菲作为威廉的挚友自然是受邀之列,卡尔和爱丽丝也常常能以李慕菲朋友和亲戚的名义参加,这时爱丽丝可爱优雅的举止,也能让李慕菲和卡尔小小的自豪一把。 第五十章 巡洋舰之梦 第五十章巡洋舰之梦 李永瑜又来信了,他在最近的这封信中这样写道: “国防部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我在过去的一年中,尽量利用身为总理手中所掌握的权限,绕过宪法和议会扩大着国防部的作用。我扩大了国防部的编制,将几个才能出色的人安排进了国防部,他们现在已经将这个空架子部门建设得有声有色了。 “财政上面不用担心,去年500万英镑的财政预算还有10万英镑的盈余,我将其全部节省下来了作为国防部的特别拨款,此外还有今年第一次增加了给予国防部的款项,现在国防部有15万英镑的资金可以用于武器订购,历史上第一次,国防部也有了武器订购的权力和拨款! “李家还可以赞助国防部5万英镑,也就是说总共20万英镑的巨款可供支配(别笑,与教育和其他部门的拨款比起来是少得多,但你知道去年国防部的拨款是多少吗?3000英镑!我说这是巨款是有道理的),国防部长孙宏提出了一份武器采购清单,主要是采购几艘巡洋舰,要求的性能技术指标和具体说明我附在信中了。 “以往采购武器都是通过外交部和俾斯麦首相接触,但现在你和王子还有首相建立了亲密的个人关系,我想,由你来全权负责此事会更加合适,所以我郑重布置给你这个采购南非共和国第一艘巡洋舰的任务,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若是超过了预算,李家可以自己掏钱补上。我的要求是不计工本,但求最好。 “此外还希望你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考察一下德国的造船厂和军工厂,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先进武器和技术,尽可以向德国人买下,我在这里向你透个底,明年的军费开支将会至少提高一半,而且以后的国防预算将会逐年上升,你尽可以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引入先进生产技术。最好能够让优秀武器实现国产。毕竟武器能自己造才是真正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看到这里,李慕菲猛然放下信纸,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可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黑暗的花园,玻璃上映出自己兴奋的脸庞,多少年了,自己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呢。 海军!巡洋舰!无论是前世的中国人还是今生的南非华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前世的中国,拥有自己的核武器,可是却没有一艘自己的巡洋舰! 今生的南非更惨,最大的军事船只竟是几艘不到200吨的鱼雷艇!偌大的贸易领土,漫长的贸易生命线,数目众多的商船队,竟然只是依靠自己的武装商船来保护,以至于华人的商船成了英国人眼中的肥肉,不时靠上来揩油! 没有海军的南非注定是有国无防的,国防部也终于认清了这一点,可是他们给出的技术指标依然太保守了,他们仅仅满足于两艘1000吨以上的巡洋舰。 在国防部看来,南非没有必要购买铁甲舰,南非周围根本就没有用得上铁甲舰的对手,都是一些黑人王国,用来对付海盗又没多大用,唯一的威胁就是英国人,可是英国人的舰队是能够用一两艘铁甲舰就能打发的吗?按照这种船最短三四年的建造周期,可能造出来用个五六年,战争就会爆发,就得准备被英国人炸沉了。 几千吨的巡洋舰同样也没有必要,原因同上。 而千吨级炮舰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打打海盗,维护一下治安,可以护送一下商船,而且价钱不贵,维护容易。 目前南非最大的水面战斗船只是145吨级的海鳐ii型鱼雷艇,仅仅有两艘,此外还有八艘140吨级的海鳐i型鱼雷艇,光看其技术参数除了高速度,并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指标,其战斗力都隐藏在秘密武器―-剑鱼型鱼雷中,而这种鱼雷在与英国人开战前是应严格保密的,因而在公众和海盗看来,南非的海上力量几乎为零。 所以国防部迫切需要的是比鱼雷艇大比重型巡洋舰小的战舰,而将吨位定为最少1000吨则反映了国防部一个微妙的心理:在南非战舰史上实现千吨级战舰零的突破。 不过在李慕菲看来,国防部的想法又过于保守了,他想要购买巡洋舰不仅仅是保护船只,宣示国力,维护安全,而且还有着学习造舰技术,向着远洋舰队过渡的意思,在李慕菲眼中,早已经远远的考虑到了战争胜利之后的事情。 一艘1000吨的巡洋舰,其适航性肯定是不尽人意的,甚至其是否具备远洋能力都值得怀疑,李慕菲决定哪怕要李家自己掏腰包也要造出两艘强大的战舰,想不到父亲竟然和他想到一起了,他决定将排水量的下限提高到1500吨。 很不幸,作为一个军事盲的李慕菲前世对于海军所知不多,在他前世带来的那点贫乏的军事知识中认为这个时代要造战舰,自然首选英国,可是英国人是肯定不会卖给南非战舰的,再说李慕菲也信不过英国。 其次该是美国了?然而从1883年的世界各国海军资料中看到美国那总吨位和清朝差不多的海军,他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至于法国的海军,他一向看不上眼,虽然从目前的资料中看到法国拥有世界规模第二大的海军,可李慕菲最终还是选择了德国。 虽然他前世对于德国海军也只知道一个名词“狼群战术”和一个形容词―丘吉尔用来形容“俾斯麦”号的―“可怕”,可是就是这少得可怜的知识让他觉得德国海军是眼下除了英国海军之外最有前途的,而得知“定远”和“镇远”正是德国人制造的之后他更加肯定了自己买德国船的想法。 “王子殿下,我这次来,可是给您带来了一个空前的大礼。”再次拜访夏洛滕堡宫,两个人在花园骑马散步的时候,李慕菲抓住了时机,对威廉王子提起了军购的事宜。 “什么大礼?”威廉王子奇怪地问。 “王子殿下,南非政府已经全权委托我进行一笔20万英镑的军备采购,这样一笔订单还算不上大礼吗?”李慕菲挥舞着马鞭。 听到德国军火又多了一个客户,威廉王子的表情变得很愉快,他玩心顿起,用力一夹马腹,轻快地跃过一丛灌木,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亲爱的伯爵,我自然是非常高兴,可你也知道此事一向是由俾斯麦首相负责的,我一个王子能做什么呢。” “您知道,殿下,我和首相大人虽然有过交往,但却并不熟悉,我希望能够亲身去兵工厂进行一下实地考察,这样规格的待遇以我和首相大人的交情恐怕无法实现。而您和我的关系却非常好,我希望能够通过您说服首相大人,若是我考察之后对德国的工厂有了适当的了解,以后南非的军购数额还会大大增加,我想他会认为我的建议非常值得一试。”李慕菲的马术也非常出色,毕竟是在南非广袤的原野上练出来的,看到王子像孩子一样的举动,他也不服输地像王子一样跃过了灌木。 王子和李慕菲两个人相视大笑,都有一种知己之感。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您放心,这事好办,在上次您送了我玩具火车之后,他对您的印象非常不错,而且极为深刻,再加上这次您带来了这么大的一笔订单,我想他会很乐意答应您的要求的!”威廉王子倒是不含糊,一口答应了下来。 果然如威廉所料,俾斯麦很快答应了李慕菲考察的要求,毕竟20万英镑,相当于100余万的白银,而且李慕菲明确说明这只是最低的预算,以后每年还会增加,这样算来,哪怕南非的采购活动仅仅持续五年,也是至少500万两白银的收入啊,要知道去年清朝买下的两艘亚洲第一舰总共的造价也不到300万两,俾斯麦对于李慕菲的重视可想而知了。 此时的德国海军,还并没有开始与英国的军备竞赛,其总吨位不过15万吨,远远小于英国皇家海军的40余万吨和法国海军的30余万吨,排在世界第三。德国的几大船厂直到威廉二世即位之后,才因为疯狂扩军的缘故而迅速壮大。 此时德国的主要造船中心有:威廉港的皇家造船厂,伏尔甘公司在汉堡和斯德丁的两个船厂,克虏伯拥有基尔和不来梅的两个船厂,还有但泽的硕效船厂。正是这几家船厂加上基尔的霍瓦尔德船厂生产了一战中德国所有的战列舰。 但李慕菲却只对一家船厂感兴趣:斯德丁的伏尔甘船厂。正是这家船厂造出了德国的萨克森号铁甲舰,而且现在,这家船厂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着两艘“遍地球第一等之铁甲舰”,这就是每个中国人都知道的“定远”和“镇远”。 因为这个原因,李慕菲此次考察的行程中是肯定要加上这家船厂的,此外他还要考察一下克虏伯的兵工厂和生产毛瑟枪的皇家兵工厂,这样南非所需的大炮、轻武器和战舰都有着落了。 主意下定,李慕菲就开始准备这次的采购旅行了。 第五十一章 人在旅途 第五十一章人在旅途 “这个假期,有没有兴趣离开柏林,去旅游一番?”李慕菲问卡尔,他已经盘算好了,旅途中不能少个伴,卡尔身为一个贵族倒是不错的选择。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1883年了,李慕菲正在将最新一期的柏林大学学报翻译成中文,自从来到德国,他就没中断过这个工作,每个月都将最新的学报翻译成中文寄回南非,让国内的研究跟得上世界水平最高的德国大学的脚步。 卡尔面前放着一本德国经济学者a.瓦格纳所写的关于历史学派的一本厚厚的著作,他正埋头在一本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本子上写着读书笔记,听到李慕菲的话,抬起头来,问道:“旅行?去哪里?” “在整个德国来一次环德旅行。”李慕菲答道。 “你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念头?” “你来德国两年了吧?你除了柏林还去过别的地方吗?”李慕菲问道。 “没有,可是这有必要吗?”卡尔放下了钢笔,耸了耸肩道。 “怎么没有必要?身为一个经济学者,不去亲眼目睹一下原料是怎样变成成品的,而在书房中脱离实际地研究理论怎么可能有说服力?”李慕菲强词夺理的说道:“眼下的德国,正经历目前为止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现代化和工业化过程,作为一个研究人类经济活动的学者,你能够错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不去亲身体会一下吗?” “你说的到有点道理,可是这是我去的理由,你又为什么要进行这么一次旅行呢?”卡尔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很想看看德国美丽的景色啊!”李慕菲不想直说去采购军火,那样卡尔有可能不会答应,先把他拉上贼船再说。 “哦,是吗?”卡尔不置可否,心中却在冷笑:这么简单才怪,李慕菲这么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做无意义的举动?他没有揭穿李慕菲,只是问道:“那我们的行程怎么安排?” “先向东去一下斯德丁,再折向西去一下鲁尔区看看,再转向南边,游览一下很出名的瑞士,回来的路上去一下纽伦堡,从那里直接回柏林。” “好啊,可是这根本不是环德旅行啊!还要去瑞士?东边的东普鲁士还没有去呢?还有汉堡、不莱梅、法兰克福、莱比锡、慕尼黑这些地方呢!” “德国城市太多,时间又紧,我只能找最重要的地方去看看咯!”李慕菲答道,看着卡尔紧紧盯着自己的不相信的眼神,李慕菲脸皮虽然厚可也有些红了,“算了,和你直说吧,我要去看看斯德丁的伏尔甘造船厂,埃森的克虏伯工厂和奥伯恩多夫的皇家兵工厂,还有瑞士的手表厂,回来的路上顺便去一下耶拿的卡尔;蔡司公司和纽伦堡机械制造股份公司,考察一下这些工厂。” 再傻的人到了此时也知道这些工厂都有什么共同点了:都和军火扯得上关系,卡尔睁大了眼睛,好久才说:“想不到我认识的慕菲;李竟然是一个军火贩子。” “考察只是顺便,主要的目的还是游览一下美丽的风景。”李慕菲大言不惭地说。“你去不去?” “好吧,谁叫你找不到别人陪你了呢,可怜的学究,连个女人都找不到。”卡尔同情地说。 晚上,来蹭饭的爱丽丝听说两个哥哥要去旅行,高兴地说她也要去,李慕菲立刻否决了,看到快哭出来的爱丽丝,卡尔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不是说要去游览一下美丽的风景吗?” “带着个孩子多不方便。”李慕菲脸红了。 “我一定乖乖的。”爱丽丝急忙保证道。 卡尔看了看爱丽丝,然后劝李慕菲道:“算了,李,还是带上她吧。” “咦?印象中,你可是很少帮爱丽丝说话的?”李慕菲惊讶地说。 “我是真理的朋友!”卡尔很无耻的、理直气壮地说:“这一个假期她要是都留在她那个家中,她会无聊死的。” “好吧好吧,我就答应你,让你一起去,不过你要乖乖听话,”李慕菲对着拼命点头的爱丽丝说,“不听话我就找个最近的邮局,把你直接寄回柏林。” ― 几天之后,李慕菲和卡尔、爱丽丝坐上了西去的火车。 贵族、有钱人就是和老百姓不一样,李慕菲前世坐火车大多是坐硬卧硬板,最惨的一次站了一天一宿,哪有这辈子坐的这几次火车惬意? 这一次真的很舒服,三个人占了一节宽敞的六人包厢,李延、贝尔沃夫和李慕菲的一个用人以及卡尔、爱丽丝家的三个仆人占了另一件包间,隔间挺大,把门一关就是一个安静的小世界。 爱丽丝穿着粉红的裙子,头上还扎着一朵大大的蝴蝶结,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她一上火车就趴在窗前看个没完。 列车驶过柏林近郊,望着窗外不停掠过的鳞次栉比的厂房,高高耸起的烟囱,卡尔感叹地说:“李,我现在已经觉得这次和你出来,非常值得。” 他对着窗外的景色挥了一下手,说:“看看窗外,据说这里在德国统一之前,也就是十年前还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但如今已经是德国最大的纺织厂之一,如此惊人的发展速度,令人惊叹。” 李慕菲心里撇了撇嘴,这就惊叹了?你要是看到后世中国的深圳速度不是要惊到下巴掉下来?不过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看的,黑乎乎的,还是花草树木好看。”爱丽丝嘟着嘴说,她一贯热爱打击卡尔,“我看累了,困了。”她真的离开窗子,躺下来了。 李慕菲笑着对卡尔说道:“柏林的发展只是德国崛起的一个缩影而已。” “是啊,看看德国的崛起,我们北方的这些同胞要比我们出色得多了,眼见他们日新月异地发展,我的祖国却在固步自封抱残守缺,心里就有一些难受。”卡尔是德意志民族,但国籍却是奥地利,眼见着德国的发展,心中却有着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为自己民族的发展而自豪,另一方面为自己国家的沉沦而痛心。 这种心情或许和李慕菲的心情差不多吧,只不过李慕菲是为自己祖国南非的发展而自豪,却为自己民族的沉沦而痛心,李慕菲开口道:“你的心情我理解。” “我想了又想,不,我不打算继续留在奥匈帝国了,这个政体注定崩溃,在如今这个时代,随着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各民族的觉醒和这个政体本身的缺陷不断暴露,它已是死气沉沉了。这样一个国家施展不了我的抱负。”卡尔说道。 “那你打算去哪里?德国吗?你的抱负?你有什么梦想?打算创立一门学派吗?” “我不是一个学院派的学者,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工程师而不是理论家,我更想将自己的才能用于调控一国的经济,而不是去写那些大部头的著作,在我看来只有实践才是一个人成就的体现,现在的经济学者们所取得的成就无非是一些著作,与实践相比大多是无意义的呓语。他们在学术上彼此攻讦,但却没有一个能够用实践证明自己理论的正确。 “德国?德国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这里汇集着当今世界最权威的经济学者,我不认为自己在才华上逊色于他们,但德国如同钟表一样精确,每个人的位置都定好了,想利用这里的市场进行实践可能性太小了。 “美国也不错,可问题同样存在,他和德国一样,经济总量巨大,可我需要的是一个经济中等的国家,如西班牙、比利时这样的国家,让我去当掌控全国经济力量的人,用他们的股市和市场来验证,我的通过宏观调控来保障国家经济稳定的理论。”卡尔第一次讲出了自己的抱负。 “你的意思是,给你一个能够动用国家所有经济力量的权限,你可以避免这个国家经济危机的发生?” “也不能这么确定,经济危机是任何人都不能保证一定可以阻止的,但我的确自认为可以将一个国家的宏观经济搞得很好,至少比那些出了几部砖头一样著作的学究们强上许多。” “南非怎么样?”李慕菲问道,他忽然升起了将眼前这个人收为小弟的冲动,从他和卡尔的交往来看,卡尔是有真才实学的。 “南非也不错,你的祖国经济发展很快,又是新兴国家,只可惜南非的国家组织形式太松散,没有一个强力的政府机关,所谓的宏观调控无疑于痴人说梦。这个国家首先需要的是一个强力的国王,而不是什么首席经济学家。”卡尔说:“你看,一个皇帝或者一个国王还是有好处的,我们奥地利人和德国人都这么认为。” “如果我当上了南非的国王,你会来南非帮助我吗?”李慕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他盯着卡尔的脸,问道。 “你?老弟,你无论当上哪里的国王,我都会去帮助你,只是,你当得上吗?”卡尔摆了摆手,然后大笑道。 李慕菲没有说话,他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潮澎湃,卡尔对于国王的看法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真正的野心。 卡尔也在想着什么,车厢里忽然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装睡的爱丽丝把眼睛微微张开一个小缝,悄悄打量着他们。 第五十二章 初见定远 第五十二章初见定远 德国,斯德丁,伏尔甘(vulkan)造船厂。 李慕菲并不知道,他现在所要去的这座城市自古就是德国的领土,但却在二战之后被波兰堂而皇之地占领了,并且改名叫什切青,得益于伏尔甘造船厂留下的设施,这个城市拥有整个波兰最大的船坞,直到21世纪也是如此,谁更可怜?战败的德国还是屡受欺凌的波兰?谁也说不清。 斯德丁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它处在一个伸入陆地60多千米的泻湖的港湾顶端,被沙洲和岛屿安全地挡在身后,任何想使用舰队从海上对它进行直接打击的行为都是不现实的。 火车从柏林出发,一路向东北而行,一直开到能闻到风中的潮湿气味才停下,李慕菲下了车便发现不远处就是一条河,车站和海岸之间近到只隔了一条公路,而这条河就是奥得河,她蜿蜒北去,汇入了波罗的海,波美拉尼亚湾。 伏尔甘船厂的负责人库特亲自迎接了这个公司高层口中的大人物,据说他是一位伯爵,王子的密友,首相的座上客,却想不到面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只有15、6岁。 贵族,这就是贵族,库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如今已经快50岁了,才刚刚得到这个负责人的位置,不过这点不快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换上一副微笑迎接了几位客人。 “几位尊贵的客人,这边请,走过了这座桥,便是工厂的厂房,你们将会看到,伏尔甘船厂的骄傲,正在为大清帝国建造的‘镇远’号战列舰。”在介绍完船厂的历史和规模之后,库特热情地介绍着,引领着几个人向船坞走去。 “为什么只有‘镇远’?‘定远’呢?”李慕菲停下脚步,问道:“据我所知,定远的装甲质量更好,它才是你们船厂的骄傲。”关于定远装甲更好的说法是李慕菲从某本他也忘记名字的书上不小心看到的,不知为何到现在还记着,此刻提起定远,他便顺口说了出来。 库特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草包,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点了点头道:“您说得不错,定远的确要比镇远的装甲更好,但这是因为国际上钢铁涨价,造成成本上升,清朝方面为了将成本保持在预算之内,才不得不降低了装甲的质量。”德国人有一点好处,就是老实,并不像英国佬和美国佬那么明一套暗一套。 “定远已经于去年八月建造完毕,此刻正停在另一边进行调试,今年六月将会进行试航。现在船坞里进行舾装的只有镇远。因为定远号已经被清国人所接收,所以要登上定远号,必须要征得清国人的同意才可以。当然您也可以从远处看一看,如果您更想看定远,请这边走。”说着他当前带路。 “哦,先看看定远吧。”李慕菲点了点头,在任何一个中国人心中,恐怕定远的地位都比镇远要高。 李慕菲甚至想到出钱帮满清把镇远的装甲提高到定远的水平,当然这只是他一瞬间脑海中掠过的想法而已,他立刻就推翻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先不提满清会不会同意,单说现在镇远已经开始舾装了,时间就来不及了,再说即使装甲和定远一样又有什么用?甲午海战还是会输。 想到这里他迈步跟上了库特,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中间又随着他绕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船坞码头,蓝黑色的水域中静静停着一艘庞大的钢铁巨舰,在阳光之下显得无比庄严。 厚重的船体采用维多利亚式涂装,黑色舰身,白色上层建筑,桅杆和烟囱为黄色,船体中部那特别引人注目的铁甲堡,看起来那样亲切而熟悉。 还有那白色的船艉。上面的图案仿佛慢镜头一般缓缓进入他的眼睛:两条金色的龙,摆出了双龙抢珠的图案,那龙不是西方的恶龙,而是中华民族的图腾,在这遥远的异国如此另类却又如此熟悉,还有,还有上面那两个熟悉的繁体汉字“定远”,一瞬间,一种巨大的激动的情绪击中了他,他似乎感到一阵眩晕,好像怕摔倒一样紧紧抓住了跟在身边的卡尔的手,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 啊!故乡的战舰。 她将要回到他魂牵梦绕的那片土地。 她是四万万华人的精神依靠,她的强大曾经让倭寇恨之入骨;她的存在让那些禽兽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她在黄海为了为了捍卫民族的尊严而和倭寇殊死搏斗过;即使在她的舰队失败后她也不曾被打败!倭寇想要俘获她想要击沉她,可是他们一件都没有做到!直到现在那些禽兽口中还流传着一句话“定远还没有沉没”。 她就是永不沉没的定远! “李!你难受吗?!”这是卡尔焦急的声音,让李慕菲从思绪的漩涡中回复过来。 “哥哥,你怎么了?”这是爱丽丝关切的声音。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震惊而已。”李慕菲勉强说道。 定远号上此时正有几名穿着马褂留着长辫子的中国人探头探脑警惕地看着李慕菲几人,他们是来接收定远的中国船员。 李慕菲知道他们受尽了白眼,可依然义无反顾怀着一个强国的梦想,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要让洋人再也不能小瞧中国人。头一次,李慕菲觉得辫子也不那么难看了,他的眼圈湿润了。 库特以为李慕菲是被定远的强大所惊呆了,他有一丝得意的说:“尊敬的客人,虽然我没有权力让你们上船看看,但我可以让你们离近瞅瞅。”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库特先生,我们还是去看看镇远是怎么舾装的吧,顺便给我介绍一下定远级的性能优点和你们船厂能够提供的巡洋舰种类。”李慕菲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在参观了镇远号的建造,并且大致了解了伏尔甘船厂的生产能力之后,李慕菲终于坐下来开始与船厂谈论军购的事宜。 在看完了李慕菲所列出的目标巡洋舰的性能参数之后,库特先生露出了一丝微笑,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毕竟还是个外行,他拿起那页大使馆交给船厂的备忘录,轻轻弹了弹说:“贵国大使馆一开始交给敝厂的这份合同意向,提出的技术参数十分稳妥合适,可见提出这份文件的人员对于当前国际上巡洋舰技术的发展有一定的了解,要求建造两艘1000吨以上的巡洋舰,木质船壳外包钢板,主炮为150mm克虏伯主炮2门、105mm克虏伯炮副炮2门、57mm诺典费尔德炮2门,37mm哈乞开斯速射炮4门,功率2400马力,航速16.5节。 “这样的战舰算是非常稳妥的设计,在技术上已经非常成熟了,实战中也有不错的表现,因为敝厂生产过许多类似型号的战舰,所以成本也相对容易控制。” 他又轻轻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这是李慕菲交给船厂方面的合同草稿,毫不客气地,用有些生气的口吻(他不知道这份文件是李慕菲写的)说道:“尊敬的伯爵,后来您交给敝厂的这份新的合同草稿中将目标巡洋舰做了修改,请恕我直言,写这份文件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外行, “这份合同草稿要求建造的两艘巡洋舰,其性能指标在目前而言是不切实际甚至无法实现的。 “首先,他将要求的巡洋舰吨位提高到了1500吨以上,主炮口径也提高到了210mm克虏伯大炮3门,又加上了450mm鱼雷发射管4具,这两点无可厚非。但是,副炮却换成了57mm哈乞开斯速射炮4门,在两者之间没有任何中间口径的火力,这和当前世界上战舰的一贯火力配置相差甚远,新的配置并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这一点我并不赞同。 “这两艘巡洋舰要求采用全钢甲钢壳,这对防护力的提高很有好处,是个不错的改进,合同中还对船只的适航性和续航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相应的,船只的成本也会大幅上升,在此我提出一点个人的意见,以贵国目前的周边环境来说,这两艘巡洋舰的战斗力过于强大,对于贵国来说过于奢侈,已经超过了贵国对海军的战略要求,会造成国家资金不必要的浪费....” 李慕菲笑了,德国人可真是实在,自古只听说商人劝客人买贵的,头一次看见这样为客户着想的,他很想告诉库特自己带来了20万英镑的预算,足够买两艘2000吨以上级别的战舰了,可现在关于价格的谈判还没有开始,不能过早地露了自己的底线,于是他含糊地说:“这点您不用担心,如果贵方的要价超出了我们的预算,我们会适当降低船只的要求的。” 库特看一眼李慕菲,在他心中已经默认南非是在胡乱开单子了。 他又继续说下去:“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在合同草稿中,贵国竟然提出了至少20节的最高航速,以目前的往复式蒸汽机动力战舰来说,要在1500吨级战舰上达到这样的速度是不现实的。” 第五十三章 财大气粗的克虏伯 第五十三章财大气粗的克虏伯 李慕菲摇了摇头说:“据我所知,意大利已经有2艘达到20节的战舰,贵国和英国也各有一艘战舰达到19节。意大利人能做到,我相信只要你们在技术上下点功夫也能够做到的。虽然我并不想这么说,但整个欧洲除贵厂之外还有许多有实力的造船厂,他们会很乐意接下这笔订单的。” 库特哑口无言了,他想不到面前的人不但不是外行,还这么难缠,李慕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终于妥协了:“好吧,伯爵,我们会答应您的要求的。” 谈判接着进入了最关键的一步―关于价格的协商。 李慕菲来之前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李家财大气粗,南非政府又给了豪华的预算,但钱一分也不能浪费,李慕菲在谈判桌上列出了当前国际的钢铁、木材等原材料价格,让这个老实人一次又一次地擦汗不已。 一般而言,德国人是很讨厌很多中国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砍价的,但李慕菲是有备而来,而且并非一味压低价格,而是点到为止,所以库特先生在谈判中也被李慕菲搞得毫无脾气。 尤其是李慕菲举出了德国为清朝建造定远的报价―140万两白银,约合28万英镑,要知道定远的吨位可是7000吨啊!而德国人建造定远时为了在国际上打出名气,其实是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定远的,当时法国的一个船厂与伏尔甘船厂竞争,经过许多次降价依然比德国人的报价高出10万法郎。 再加上德国政府事先打过了招呼:德国高层指示船厂可以考虑适当优惠,以拉住南非这样一个大客户,所以最终伏尔甘船厂以两艘巡洋舰总计14万英镑的极便宜的价格与南非国防部达成了交易,李慕菲一下子为国防部省下了6万英镑。 事实上,伏尔甘船厂在这笔交易上也并没有吃亏,这个年代,许多发达的造船工业强国都将一些不成熟的技术应用到为他国建造的战舰上面,拿客户当实验品研制新技术新理念,成功了自己就采用,失败了自己就避免重蹈覆辙,采用这种方式用他国的资金来发展自己的技术。 眼下南非所建造的这两艘船就是不折不扣的实验品,伏尔甘船厂此前从未生产过类似的巡洋舰,也乐得做一下尝试,反正都是南非消费。 同时也因为新式战舰的缘故,伏尔甘船厂给出了12个月的建造周期,时间较长,但南非方面并不着急。 国防部为这两艘巡洋舰起的名字是“长安”和“比勒陀利亚”,前者是为了纪念华人们的故土,也有长安太平之意,后者则是国防部为了照顾布尔人的情绪,因为比勒陀利亚是以一位布尔人领袖的名字命名的。 ― 在完成了战舰的采购任务之后,李慕菲手中还剩下了6万英镑可供支配,他开始盘算着用这笔钱购买一些大炮和枪支,接下来将要去克虏伯公司和皇家兵工厂去考察,倒是正好顺路。 克虏伯家族的这一代掌门人正是开创了克虏伯帝国的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他与威廉皇帝以及俾斯麦首相的关系都非常好,如今年事已高,渐渐有养老之意,公司的许多业务也渐渐交给他的儿子弗里德里希;阿尔弗雷德;克虏伯。 这次听说李慕菲到来,老克虏伯在上流社会中消息灵通,早已得知这个伯爵是威廉王子面前第一吃香的贵族,他心中清楚,威廉皇帝也好、俾斯麦首相也好,总有一日是要将权力交给威廉王子的,德国的未来是属于他的,而这个即将到来的年轻人搞不好就是未来的德国首相,因此,他为了让家族能够在未来的德国依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也为了给儿子打好基础,特别给李慕菲安排了极高的接待规格。 李慕菲等人在埃森市中心的火车站下了车,便有克虏伯家族安排的人上来迎接,恭敬地说道:“伯爵阁下,请上车,我家主人正在胡格尔别墅等待您大驾光临。” 李慕菲顺着他的手看去,却没有见到马车,而是一辆只拉了一节车厢的列车,不由得有些奇怪,好奇的爱丽丝早就帮他问了:“叔叔,为什么要坐火车而不是马车啊?” 李慕菲忽然发现爱丽丝特别喜欢装小卖乖,虽然她年纪确实不大,但如果是别的贵族小姐会称呼面前的人为先生,可爱丽丝偏喜欢叫叔叔。毫无疑问,她在仗着自己脸蛋漂亮骗取别人的好感,李慕菲头上顿时一粒大大的汗珠,他一直以为爱丽丝是个老实孩子,可现在发现,这家伙比他想象得狡猾多了! 那人看爱丽丝长得可爱,又是和李慕菲一起来的,不敢怠慢,解释道:“胡格尔别墅是主人用来招待各界名流的豪宅,并不在埃森市区,离市中心有5,6千米,要去那里必须乘坐一段短途火车,才能到达胡格尔车站,而这个车站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克虏伯家族的客人才能在胡格尔车站下车,这辆车就是主人为你们安排的专列。” 李慕菲和卡尔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李慕菲在为克虏伯的高规格接待而有一丝感动之余,也感到了克虏伯家族在埃森的势力之大实在令人惊叹,可以说整个埃森就是克虏伯的。 5,6千米的路并不远,十几分钟之后,李慕菲等人就站在了胡格尔别墅山下南边的车站,抬头向北面望去,山坡上一片绿意,树木遮映之下能看到庄园边上那黑色的青铜栏杆。 虽然离庄园看起来只隔了一条火车道,但要进入庄园,还得从北面的正门绕进去,这也是不近的一段路,几个人又折腾了一次,上了马车,穿过一条地道一路向北,沿着庄园的院墙而行。 爱丽丝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忽然叫道:“我看到别墅了!” 李慕菲和卡尔也看过去,果然马车转过一个弯,隔着庄园的栏杆,胡格尔别墅那宏伟高大的主楼就出现在大家眼前了。 从这个角度看得并不清楚,马车又继续向北,从正门进去,再向左拐,胡格尔别墅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幢别墅的雄伟程度可以和皇帝陛下的无忧宫新宫相比,但是装饰的华丽程度则远远不如,西边主楼高四层,旁边有一座三层的略小一些的楼,两幢建筑之间用两层建筑相连,建筑的墙壁呈灰白色,屋顶则是浅绿色的,房屋的装饰不多,两幢楼都是方方正正毫无艺术感,看起来仿佛两座巨大的仓库。 克虏伯和他的儿子便在“仓库”的正门前,笑容可掬地迎接着李慕菲。 老克虏伯略显身材瘦高,神情坚毅,留着和腓特烈皇储一样的大胡子,而他的儿子则身材肥胖,留着两撇八字胡,脑袋圆滚滚地,父子两个相貌差异极大。 “欢迎欢迎,伯爵阁下,我就是庄园的主人。”老克虏伯和他儿子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热情地带领着李慕菲等人游览了一圈胡格尔庄园。 据老克虏伯介绍,这座庄园是他于1869年亲自设计,因为庄园周围全是树木,为了防火的考虑,建筑没有使用任何木材,全部采用大理石,水泥玻璃和钢材建造,也因此显得宏伟坚固,整座庄园花费了克虏伯公司当年赢利的四分之一。 爱丽丝听到这里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声,卡尔也在称赞庄园的气度不凡,这让老克虏伯非常得意,李慕菲却在腹诽难怪看起来像是仓库一样没品,原来是造大炮的人设计的。 这建筑虽然外表难看,但里面却大有乾坤,西边的高楼是克虏伯用来招待客人的,其中最让人惊叹的是一座巨大的舞厅,有三层楼那么高,布置极为豪华,这座舞厅之中经常举办聚会,来访者全是达官显贵。 东边的建筑则是克虏伯一家起居的场所,让李慕菲和卡尔不约而同,暗中流口水的是它那舒适高大的书房,四壁的书架从地板一直连到天花板,极大的落地窗,厚重的丝绒窗帘,坐下就不想起来的摇椅,李慕菲暗暗下决心,以后自己也这么设计一间书房。 外面的庄园也同样值得一看,绿草茵茵,树木参天,草地被专人修剪得非常干净整齐,院子里东西两边各有一个观景台,可以看到南边的鲁尔河上的景色。 站在观景台上,李慕菲才发现南边有一片湖泊,克虏伯热情地邀请李慕菲去湖边一看。 众人边聊边走,来到了南边的鲁尔河边,纤细的鲁尔河在此处膨大成一个不小的湖泊,老克虏伯指着南边一处堤坝介绍道:“这条河水量不多,失去了荡舟垂钓之乐,我为了能够泛舟湖上,而修建了这处堤坝,才有了这座私人水库。”李慕菲这才明白老克虏伯为何如此热情领着大家来到湖边,敢情是炫耀来着。 这座水库长五六千米,最宽处有五百米,周围一片郁郁葱葱,风景秀丽,岸边停着几艘游船,湖面上此时正有一艘白色的三角帆船,离岸不远的地方还有水禽在嬉戏,湖水平静碧绿,波光粼粼,环境优雅,果然是个垂钓泛舟的好地方,想不到这里竟然是克虏伯建造的私人水库,真是有钱人玩都能玩出花来。 原本对克虏伯的艺术修养相当鄙视的李慕菲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克虏伯的确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第五十四章 伯爵的愤怒 第五十四章伯爵的愤怒 几个人在克虏伯那超级豪华的别墅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出发去埃森市的克虏伯工厂参观,老克虏伯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再加上有意让李慕菲和小克虏伯建立私人关系,所以这一次便由小克虏伯带领参观。 经过巍峨耸立的大门,众人进入了热火朝天规模宏大的厂房,小克虏伯介绍道:“克虏伯公司最初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铁匠铺,干些打铁之类不起眼的小买卖,传到我祖父那一代,只有三间茅草屋而已。 “当年我祖父去世之际,整个公司负债累累,多亏我祖母勤劳能干,不但还清了债务还创立了第一间钢铁车间。 “后来我父亲创造出了‘罐钢’,又用这种性能极好的钢造出了优良的后膛钢炮,借着普法战争之际,大量生产制造火炮,工厂规模成倍扩展,公司日进斗金,不但成就了克虏伯大炮的名声,也造就了一个德国数一数二的兵工厂。” 李慕菲由衷地赞叹道:“所谓天道酬勤,果然不假,命运也格外照顾那些能够抓住机遇的人,您父亲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几人在厂房内转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将工厂外围厂房看了一圈,克虏伯同时不停地介绍公司的主打产品,李慕菲则在心中暗暗盘算需要购买什么样的火炮。 待到参观完毕,几人走到另一边厂房的时候,爱丽丝忽然看到厂房外一座硕大无朋的吊车,急忙问道:“克虏伯叔叔,这座吊车是做什么的?” 小克虏伯其实一直等着几个人向他询问这座吊车,听到爱丽丝的问话,微微一笑道:“爱丽丝小姐,您知道我们公司最出名的产品是大炮,我们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可以制造305毫米以上口径的后膛炮了,而一门这样的后膛炮重达几十吨,没有这样巨大的吊车是不可能运输和安装的。这座吊车便是将大炮搬运到火车上所使用的。” 李慕菲笑着说道:“克虏伯先生,我在伏尔甘造船厂的时候便听说,那里正在建造的定远镇远主炮所使用的正是贵公司生产的305毫米后膛炮。” 小克虏伯哈哈大笑说:“正是这样,想不到伯爵阁下也对本公司的产品有所了解。” “不但如此,克虏伯先生,我还是你们公司的老客户呢!” “这些年来,贵公司卖给南非的火炮不在少数,你可知道这些火炮几乎都是我们家族购买的?比如1879年贵公司卖给共和港的30门260毫米大炮就是我一力促成的。”李慕菲趁机拉近关系。 “伯爵阁下,真是想不到,我们竟然是老朋友了。”小克虏伯早知李慕菲是王子面前的红人,如此殷勤正是为了和李慕菲建立私人联系,见对方主动示好,十分高兴,许诺道:“既然如此,以后伯爵购买敝公司的产品,我一定给与优惠。” “此话当真?实不相瞒,我此次来访,正是要采购一批火炮。” “那是自然,不知伯爵阁下想要购买何种大炮。” 李慕菲心中暗暗计算,上次买那30门巨炮花了不下25万英镑,运输费之类还没计算在内,这样大口径的岸炮实在太不划算,除了安在炮台上和战舰上之外,竟是毫无用处,至于作为随行火炮,以这东西的重量,根本就不要想。而且只能用来对付战舰,用来炸小兵岂不是浪费? 现在南非这样的超大口径火炮数量已经完全满足需要了,毕竟需要岸防的只有一个共和港,南非缺的是能够随行步兵的支援火炮,比如120毫米榴弹炮,75毫米野战炮山炮之类。 李慕菲手头还剩6万英镑,以他得到的情报来推断,一门120毫米克虏伯大炮价格6000英镑,75毫米克虏伯野战炮价格3000英镑,这些钱能够购买的大炮恐怕不足以扭转南非的劣势,要知道根据李慕菲手中掌握的资料,满清政府在过去的几年中平均每年购买克虏伯大炮就达到了47门,而且口径比南非购买的大得多。 至于轻武器,李慕菲认为并不是特别重要,因为与黑人连年争斗的缘故,南非民风尚武,民间保有大量的枪支弹药,也包括了很多德国的毛瑟式步枪,有些南非人手中的枪支其性能甚至要优于目前英军制式的马蒂尼-亨利步枪。 因此李慕菲决定李家再赞助10万英镑,这样手中将有16万英镑的巨款可供支配,拿出其中的10万英镑购买大炮,剩下的6万英镑购买枪支弹药。并且以后每年都至少维持这样规模的军购,那么几年之后便可以有足够的火炮和枪支了。 主意下定,李慕菲开口道:“克虏伯先生,贵公司的大炮质量优良,是我所深知的,但我只是南非国防部的采购人,并不能完全做主,所以此次采购数量大约为7门120毫米大炮,和15门75毫米野战炮,若是价格便宜,我还可以适当增加采购数量,如果贵公司的大炮给南非国防部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话,我想,这是肯定的,那么南非明年的采购数量会起码提高一倍,以后数年也会至少维持同样的采购数量。” 小克虏伯听了这话,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觉得抛开别的不谈,光从成交的金额来看,面前的这个伯爵就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大客户,当下笑得像花一样灿烂:“好说好说,伯爵先生,我公司一定会以最大的诚意对待您的订单。我想,我们回到别墅之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具体的谈判了。” 这笔交易目前为止进行得十分顺利,两个人心情也格外舒畅,李慕菲提出要在埃森市区游览一番,小克虏伯并无要事在身,也很想与李慕菲建立更进一步的私人关系,于是几个人便走便聊,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埃森的商业区。 埃森的旅店和酒馆集中于此,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此处完全是因为克虏伯家族的发迹才有今日之繁华景象,小克虏伯带路导游之余也有一丝得意。 爱丽丝兴高采烈地在一个卖工艺品的地摊前蹲下,拿起摊位上的漂亮的小玩意,小克虏伯看来挺喜欢爱丽丝的,微笑着注视着。卡尔无奈地跟过去,李慕菲正在想,这回钱包要出血了,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急忙回身望过去。 难怪李慕菲看着面熟,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国人,衣着还算考究,一套干净的马褂,是李慕菲穿越以来见到的最体面的满清中国人了,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眼镜,他身后拖着一根乌黑的大辫子,光着脑门,提着一个皮箱,正站在一家旅店门前打量着招牌,想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李慕菲顿时起了好奇心,一个中国人在埃森干什么?他只来得及跟卡尔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到那个中国人消失的旅店门前,推门进去,李延和贝尔沃夫几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门里就是一个大厅,几张圆形木桌子,旁边围着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个长相刻薄的鹰钩鼻德国女人坐在柜台后面,房屋内有些嘈杂,那个女人没听到李慕菲等人进来时门上的铃响,圆眼镜的中国人正走到了柜台前,轻轻将皮包放在了地上。 “您好,女士,请问贵店有空房间吗?”圆眼镜开口了,竟然是德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也十分难得了。 鹰钩鼻的女人抬头扫了一眼,见到中国人的装扮,脸上掠过一丝鄙夷的神情,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那位中国人以为是服务员没有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位中年德国人,他将钥匙放在了柜台上说道:“女士,我要出去一段时间,麻烦钥匙放在您这里。” “好的,先生,请慢走。”那女人抬起头答道,将钥匙收了起来。 “您好,女士,请问贵店还有空房间吗?”圆眼镜再一次问道。 依然没有回答,现在李慕菲和圆眼镜都看出来了,那个女服务员分明就是故意无视那个中国人。 李慕菲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他大步走了上去,对女人质问道:“您难道没有听到这位先生的问话吗?” 鹰钩鼻抬头看了一眼李慕菲,见到又是一个东方人,以为是和圆眼镜一起的,眼皮一耷拉,竟然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低俗小说,自顾看起来。 “女士,你难道没有听见我的问话吗?”这回李慕菲用了很重的语气,他动真怒了,他可是一个贵族,在这个年代没有平民可以对一个有权有势的贵族如此怠慢。 可惜那个女人太不识相,依然毫不理睬。 李慕菲气血上涌,他自从转生之后从来都是众人注视的焦点,从没有受到这样的冷遇呢,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丧失了理智,举起右手重重地给了那个女人一个耳光。 第五十五章 一场风波 第五十五章一场风波 “叭!” 房间内的喧哗一下子安静了。 那个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她恐怕在冷遇中国人的时候从来没意识到会遭到这样的激烈对待吧,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中国人竟然敢在德国的土地上动手打一个德国人,片刻之后,她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李慕菲举着那只手,他也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冲动?似乎转世之后从未遇到挫折让他自大自傲目中无人了起来。李慕菲并不对自己的愤怒感到后悔,但却对自己的这一个耳光有些后悔,太不冷静了,而且,太不绅士了,一个男人无论何时不应该先动手打一个女人的,即使那个女人如此可恨。 女人的杀猪声引来了一个粗壮的赤膊露着胸毛的红鼻子男人,他从旁边的侧门冲了出来,听完了女人的描述,抬头看到了李慕菲,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可惜,他把李延低估了,而且他没有想到贝尔沃夫这个德国人也是李慕菲的人。 没等他冲到李慕菲跟前,李延和贝尔沃夫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就把那个德国男人牢牢地按住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男人挣扎着,女人则继续用尖叫声为他伴奏。 李慕菲正在头痛于这件事情如何收场之际,救星来了,小克虏伯和爱丽丝卡尔从门口走了进来。 爱丽丝仿佛能自动追踪到李慕菲一样一眼便找到了他,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卖弄着她金色头发上新出现的一个银白色发夹:“哥哥,你看,克虏伯叔叔给我买的.....”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屋里的气氛相当紧张相当不对劲,于是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躲在了李慕菲后面。 小克虏伯在此地的地位无人能及―-除了他老爸―他一进来房间里立刻安静了许多,那些跃跃欲试的食客们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女人很识趣地停止了尖叫声,只有男人还在挣扎,几秒钟之后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到是小克虏伯站在门口之后立刻乖得像只老鼠。 “这是怎么回事?伯爵阁下?”小克虏伯奇怪地问。 “这件事由我口中说出恐怕会有失公正,还是找个目击者来说吧,麻烦您给克虏伯先生讲讲事情的经过。”李慕菲随便找了个还算清醒的人,要他陈述事情经过。 既然人都打了,后悔没用,李慕菲也恢复了冷静,毕竟自己是个贵族,受到了平民的怠慢,打人是自己的特权,更何况对方是个女人。 这年头没什么男女平等的说法,女人就是比男人地位低,或许在上流社会有些女人能够赢得一些男人的尊重,但这种尊敬无论如何加诸不到平民女性身上,李慕菲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是因为他以21世纪的眼光要求自己,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李慕菲所做的毫无不妥。 李慕菲现在不好意思地感觉到,森严的等级制度也是有好处滴。 那个荣幸地被抽中为小克虏伯解释事情经过的人哪见过这样的架势?幸好他没有喝醉,也还算识趣,听小克虏伯对李慕菲的态度和称呼“伯爵”,也知道面前这个15,6岁的东方少年不是得罪得起的,当下添油加醋,结结巴巴地把事情描述了一番,本来这事情错就在那女人,经过他一番丑化,那女人的形象越加不堪起来。 李慕菲也默认了这个人不公正的言辞,反正对自己有利,何必追求什么公正呢? 那女人和男人也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地位显赫,此时已经吓呆说不出话来了。 小克虏伯十分生气,自己这边正在竭力讨好李慕菲,那边两个小人物就坏了李慕菲对埃森的印象,可身为埃森人,他觉得李慕菲也有点小题大做,当下问道:“伯爵阁下,这两个人得罪了你,如何处置由你来决定吧。” 他倒好,把皮球抛给了李慕菲。李慕菲到底还是个中国人,有中国人善良的天性,再说这两个平头百姓,自己能从对他们的惩罚上面得到什么好处?搞不好还败了自己的名声,那一个耳光打过了,李慕菲也就消了气,于是摇了摇头说:“克虏伯先生,算了,此事就如此了结了吧,那个耳光是我一时冲动,就算做对她的惩罚,让她以后记住教训,就可以了。” 小克虏伯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在心里给李慕菲打了个高分,这事情如此解决,他也很高兴,当下让那两个人谢过了李慕菲,一场风波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理,李慕菲打了人,被打的还要谢过李慕菲,不过谁叫他们狗眼看人低呢?谁叫李慕菲是个贵族呢? 直到此时李慕菲才想起旁边那个中国人,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个中国人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也许是奇怪一个华人竟然在德国有如此的地位吧。 “您好,我叫李慕菲,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李慕菲面对着这个戴着圆眼镜的中国人,用前世会的半文不白的普通话问道,他若是用南非通用的口音说话,面前这个人估计是听不懂的。 “敝姓吴,单名铸,草字成金。”那人边说边打量着李慕菲留着头发的前额,他说的是一口带有口音的官话,不过清朝的官话也是北京那附近的口音,所以李慕菲还是听得懂的。 只是惨了贝尔沃夫、克虏伯、爱丽丝等人,不要说他们了,连李延都是一脸茫然。 李慕菲一听这位的名字险些乐了出来,吴铸,无助?这不恰好是他刚刚的写照吗?“不好意思,我一时气愤,害得吴兄租不到房间。” “哪有此事,李兄,这洋婆娘甚是可恨,便是你不打,我也是断断不会住在这里了,你这一个耳光还出了我心头恶气呢!”李慕菲此时才听出吴铸说的话带着一点安徽口音,因为前世李慕菲有个同学就是安徽人,所以李慕菲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回身一看,众人都做哑巴状,这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听不懂双方的交谈,李慕菲歉意地对小克虏伯说:“抱歉,克虏伯先生,我看到了同乡,一时激动,竟然自顾说起话来。” “没关系,伯爵阁下,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克虏伯一脸理解万岁的表情,他也是个挺善解人意的人:“不如我帮您的这位同乡安排一个住处,你们可以慢慢聊上一聊,至于卡尔子爵和爱丽丝小姐可以由我带路,继续游览埃森。” “这样再好不过了,克虏伯先生,您真是一个好客的主人。”李慕菲非常高兴,他很想从吴铸口中得知满清的现状。 “吴兄,您看这样可好,这位克虏伯先生就是克虏伯公司的下一代掌门人,我托他帮您安排一个住处,如果您眼下无事的话,我们两个可以细细聊一聊,要知道在德国碰见一个华人是很不容易的。”李慕菲转头对吴铸说道,吴铸的德语不错,想必也听懂了克虏伯和李慕菲的对话。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克虏伯先生了。”吴铸眼下也确实找不到住处了,要不也不会进到这家旅馆。 小克虏伯为吴铸安排了一家档次很高的宾馆,吴铸原本不好意思入住,李慕菲力劝之下还是勉强接受了李慕菲和克虏伯的好意。 两个人在宾馆的餐厅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落座之后,要了几样能吃得下的德国菜。李延和贝尔沃夫等人则在不远的另一张桌子坐下来保护李慕菲。 “不知李兄是哪里人士?为何要学那洋人,把祖宗留下来的辫子剪掉?留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发型?”想不到吴铸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让李慕菲又好气又好笑。 “吴兄此言大错特错,这辫子根本不是我们汉人的发式,汉人自古就没有留辫子的,是那满清鞑子打进了中原,颁了一道留发不留头的律令,用血腥屠杀逼迫我们汉人留起了辫子,还有你身上穿的马褂也并非我汉人服饰,吴兄不会不知道这段历史吧?我从南非来,那里华人是明朝永历年间移民于南非的,可从不认为什么辫子马褂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一番话说得吴铸默默无言,他并非满清愚民统治下,那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忘记了明末历史,认为辫子是从秦朝就开始留的平头百姓,而是满清被打破国门后,受到外界影响的知识分子,也曾看过西洋和东洋流传进来的一些禁书,知道这辫子确实是鞑子的特产,强加于汉人头上的。 只不过过去他一直试图淡忘这一点,采取了选择性失明失忆来逃避而已。 李慕菲知道这个问题上不能过于纠缠,这就好比一个大陆人遇见了一个支持*的台湾人,你明明知道他是被毒害的,但你就是说服不了他,更不可能帮他解毒。 所以他转移了话题:“不知吴兄在满清身居何职,独自一人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德国所为何事?” 第五十六章 有志之人 第五十六章有志之人 听到李慕菲的问话,吴铸苦笑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敝人是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技工,您或许不知,这江南制造局是李中堂李大人一手建立的大清第一等工厂,李中堂亲任督办,极为重视,局内以洋人为技术总管,下面聘请一些中国人充任技术工人,因为各国洋人都有,我这德语就是在制造局的时候学会的,也会一点英语和法语。 “我小时候上过私塾,每每听洋人之兵精船快,对西洋大炮之威力印象尤为深刻,故此特意改名为铸,改字为成金,请任为制造大炮的技工,只可惜这制造局多为仿制外国枪炮,而技术秘密又往往把持于洋人之手,我们中国人竟是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顶多学会操作机器的手段。我干了七八年也还不过是个工人。 “光绪三年(1877年),李中堂也曾派出过七名童生来到克虏伯学习技术,可惜,洋人只教了操炮技术,制炮技术只字不提,概不泄露。 “我深觉,不习造炮之术,则我大清永远只能亦步亦趋随人之后,仰人之鼻息,彼一断绝大炮与弹药之供应,则我大清立有无炮无弹之虞,不可不防啊。 “故我辞去制造局之职,倾家中之积蓄,远渡重样,期盼能够在洋人这里学到制炮之术,归国制炮,报效国家,护我大清。” 听到此处,李慕菲对眼前这位“无助”兄不由得肃然起敬,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研究过关于满清洋务运动的一些资料,知道江南制造局中工人的薪水是一般城市中苦力的4-8倍,而且看无助兄的衣着也是薄有家产的人,能够抛家舍业来到一般国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欧洲,只为一个救国的理想,的确是非常难得。 只可惜他这满腔的热血恐怕要被现实的冷水浇个透心凉。 果然,无助兄接着说道:“可叹我中国人在这欧洲之地,备受歧视,我每每碰壁,处处冷遇,受尽了白眼,我去过施奈德兵工厂和斯科达兵工厂,都被人拒之门外,今天这样的事,老实说,我已经遇见不下五六次了。”他说到此处,一个如此坚强的二三十岁的青年汉子,竟然眼圈泛红语气哽咽。 李慕菲叹口气道:“吴兄你的志向令人敬佩,只可惜你就算学会了制炮之术恐怕也没法保护这大好河山。” “岂有此事,大清之所以屡战屡败,不正是器不如人吗?若我有洋人的大炮巨舰,岂有不胜之理?” “买了大炮要有用炮之人,买了巨舰要有操舰之人,即使这些人都有了,也要有出色的将帅来指挥,即使有了出色的将帅也要有英明的统治者,你觉得满清现在有这些吗?” 吴铸再次默然,满清末年官场之腐败慈禧之昏庸他心里清清楚楚。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连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有了。” 李慕菲心中对此人十分佩服,想把他拉拢到南非,但也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理想的,于是说道:“吴兄,你我一见如故,我对你的人格极为钦佩,有心助你一臂之力,这里有一张支票,算做我对你的支持,你若是交我这个朋友便把这张支票收下。”说着他打开支票本,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5000。然后撕下来送给吴铸。 吴铸接过那张支票一看,5000英镑!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他把那张支票递了回来:“如此巨款,我断不能收。” 李慕菲生气地说:“我虽然身在南非,但心怀故土,你的志向是抵御外虏,这也是我的理想,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去学制炮之术,但这小小的帮助还是做得到的,你也是个读书人,又有如此宏大的志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吴铸也是个做大事的,听了李慕菲说的重话,顿时醒悟,不再言语,将那支票贴身收好。 “在我看来你要直接去兵工厂面试,哪怕被人录用也不知多久才能接触到重要技术,我这里有一条正道,只是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李慕菲说道。 “李兄快说,我如今已是无计可施走投无路了。” “你用这笔钱在欧洲住下,潜心学习,进入一所欧洲著名大学学习机械冶金等技术,成为一名工程师,如此一来,数年之间便可掌握初步制炮之术,到那时你是想留在欧洲进入兵工厂更加深入,还是归国报效祖国任凭你选。”李慕菲为吴铸指出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吴铸此时哪还有别的选择,听了李慕菲的话立刻奉为圭皋,连连点头称是。 “若是回国之后,事不可为,速来南非。”李慕菲又加了一句,但抬眼看去,吴铸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这种可能。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直到傍晚,李慕菲将吴铸安顿好之后,才告别了他。 坐着火车回到胡格尔别墅的路上,李慕菲长叹一声,这个年代,满清王朝的统治者们自己大多昏庸无能甚至丧权辱国,但却是被他们统治着的汉人中,有许多如吴铸这样为了报效祖国抵御外虏而披荆斩棘甚至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为什么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对她漠不关心,而这个国家事实上的奴隶却以生命来捍卫她? 因为这片土地自古就是汉人的,绝大多数的居民也是汉人,他们对于这片土地无比热爱,他们不是在捍卫这个王朝,而是在捍卫他们的故乡,他们的家园。 而满人呢,他们的“龙兴之地”在关外,大不了再跑回去,毕竟这大好中原花花世界不过是多尔衮拣的一个大便宜而已,得到的时候毫不费劲,丢掉了自然也就毫不可惜。 这就是这个时代汉人的悲哀,他们的家乡就像人质一样被满清的统治者们绑架了。为了人质的安危不得不继续忍受满人的奴役,在戴着枷锁的同时殚精竭虑地抵御外虏。 如果没有满清统治者的枷锁,以中国人自己的聪明才智,从鸦片战争直到甲午海战的这段最重要的时间,中国会不会像日本一样崛起成一个强国? 如果不是为了抵御外虏,扶清灭洋,已经摇摇欲坠的满清统治是不是早就终结了? 不管答案如何,李慕菲最终都得出一个结论,必须推翻满清!必须亲手推翻这个荒唐的王朝!而且是越快越好。 第二日一早,李慕菲去拜访吴铸的时候却被告知,吴铸半夜就走了,只给李慕菲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大恩不能忘,李君观后行”。 与克虏伯的交易最终敲定了,李慕菲以十万英镑购得了8门120毫米火炮和20门75毫米野战炮,告别了春风满面的克虏伯父子。 下一站,奥伯恩多夫。 在德国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叫奥伯恩多夫的城镇竟然有好几个,去的时候一定要说明是哪一个,比如皇家兵工厂所在的那个城镇,因为位于内卡尔河畔,故其正式称呼为内卡尔河上的奥伯恩多夫(oberndorfamneckar),当然,因为皇家兵工厂大名鼎鼎的产品―-毛瑟步枪,使得这个年代无人不知这座小镇,所以一般而言大家听你说奥伯恩多夫就知道是兵工厂的那座。 事实上,现在的皇家兵工厂虽然仍是符腾堡国王腓特烈一世建立的那家工厂,但它的主人却早已经换成了保罗;毛瑟,如同克虏伯一样,毛瑟也亲自迎接了李慕菲。 这是一个圆脸,卷发,有着孩子一般清澈的眼神的人,他仿佛随时在微笑,那微微上翘的八字胡更加深了这个印象。 毛瑟人如外表一样是个很和善人格很高尚的人,他非常善于培养工厂中的人才,如果发现谁聪明好学,就放手让他实验,正是他的勤奋和敬业使他的小作坊在数年间发展成为驰名世界的一流大工厂。 参观厂房的过程中,毛瑟得知卡尔是奥地利人,维也纳大学毕业的时候,很高兴地说,他的工厂里现在就有一个高级工程师也有着同样的经历。 “不会,是他吧?”卡尔喃喃地道。 “是谁啊?你说的是谁啊?卡尔。”爱丽丝好奇地不停追问。 毛瑟没有让卡尔继续猜下去,他对着厂房远处的一间小门大声喊道:“保罗;威特!” “天哪!果然是他!”卡尔很没有风度地叫道。 “谁在叫我?”在毛瑟喊了几声之后,门开了,一个背微微有些驼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很生气地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许.....哦,是您啊,毛瑟先生,真对不起,我以为....” “老头,你怎么在这里!?”卡尔惊喜地打断了他的话。 “老头?这个是他的外号吗?很形象哎。”爱丽丝不合时宜地小声说道。 第五十七章 卡尔的朋友 第五十七章卡尔的朋友 想不到卡尔在这种时候竟然能注意到爱丽丝的问题,他百忙之中得意地说:“当然,这个外号还是我给他起的呢!” 李慕菲仔细一看这个人,果然非常形象,他其实是个年轻人,可能只有20多岁,但近视的眼睛和佝偻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个小老头。 毛瑟很惊奇地说:“想不到你们竟然认识。” 保罗真够心不在焉的,直到现在才发现卡尔和爱丽丝的存在,他打量了卡尔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爱丽丝,接着又把目光转回卡尔,像才回到这个世界上一样,忽然叫道:“骗子!原来是你!” 汗!巨汗!听到卡尔的这个外号,爱丽丝和李慕菲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与卡尔保持了距离。 “你又败坏我的名声!”卡尔很愤怒地说。 “骗子,哇,好响亮的外号,你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爱丽丝一脸装出来的崇拜表情。 “不是骗!你这造谣狂。”卡尔转头对这里唯一还能相信他的毛瑟先生解释道:“大学的时候,我创立了一门小小的理论,可以预测股市的具体走势,于是动员他和我合伙炒股,利用这门理论发财。这能算诈骗吗?” “听起来和诈骗没有一点关系,这是利用聪明才智来获得应有的回报。”毛瑟微笑着点着头赞同道。 “那后来呢?”爱丽丝问道,她以女人(女孩?)的直觉感到这个故事不会就此结束。 “后来我和他一共赔了10英镑。”卡尔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那时我的理论还不成熟。” “确切地说,是你和交易所合伙骗走了我5英镑。” “不是骗!我也亏了5英镑啊!那是个失误,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后来你完善了你的理论?”李慕菲问道。 “后来我学乖了,以后再也不会去碰股市了。”卡尔厚颜无耻地说。 “...”李慕菲开始考虑卡尔是不是真的是个经济学的骗子? “先不提这个,”卡尔赶快转移了话题:“你这家伙,毕业后跑到哪里了?我收到过你从美国给我来的信,可不久后你又从英国给我写信,还有法国的,见鬼,你这家伙好像在环球旅行。” “我看起来像环球旅行是因为我确实是在环球旅行。”保罗用很欠扁的音调说道。 卡尔用手挡住嘴,侧头对李慕菲说:“这家伙总是故意气我,但是相信我,他是完全无害的。” “我去过世界各地的军工厂,现在又来到了这里。” “你还在研究你的新式枪支?”卡尔问道。 “是的,我已经接近完成了,当他出现时,他会被顶礼膜拜的。”保罗用先知般神秘的腔调说道。 毛瑟点了点头,对李慕菲和爱丽丝说:“虽然他有些神经质,可他确实是个天才,我想他现在没有拿出出色的成绩,是因为他还没有打算完成他的作品。”估计也只有毛瑟这样宽容的大师才能忍受这样一个人物了。 李慕菲也知道,轻武器相对火炮来说技术门槛很低,一个设计师的水平跟学历没有直接关系,而和本人的天赋有关。有一些世界驰名的轻武器设计大师甚至只有小学文化,而自从进入20世纪,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人想要在火炮研究上有所建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连毛瑟都说保罗有才华,那么这个疯子设计师搞不好真的会拿出什么出色的新式枪支来。 “是的,马上我就会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一声霹雳中把我的作品制造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打算去哪里?”卡尔问道。 “我也不知道。”保罗说话总是这样心不在焉。“似乎哪里都可以,又似乎哪里都不行。” “这样吧,我们不久就会动身去瑞士,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吧,我还要和你好好聊聊呢。”卡尔热情地说。 “瑞士,这倒是个好地方,这主意不错。好的,卡尔,要知道,我也挺想知道你这些年来混得怎么样呢。” 目前而言,李慕菲并没有看上毛瑟兵工厂内的任何产品,这时候毛瑟的几种经典设计还没有出现,与其他枪支并无本质的不同,但李慕菲知道这家工厂不久后将会出现许多著名的枪支,同时出于对毛瑟本人的好感,所以他把3万英镑作为投资投入了这家工厂,并且和毛瑟商定了对南非转让技术的细节,然后几个人离开了这座小城,当然一起走的还有保罗;威特。 保罗;威特和毛瑟是亲戚,也因此毛瑟能忍受他在兵工厂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行为,当然工厂最机密的研究成果是不能告诉保罗的。 “保罗先生,你打算去瑞士进行你的科研工作吗?”在火车上,李慕菲问道。 “确切地说,我想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完成我的发明,如果瑞士条件不错,我会考虑的。” “能够向我透露一下你发明的大致情况吗?”李慕菲好奇地问,经过毛瑟先生的吹捧之后,保罗在他心目中有了一定的地位,他在想能不能提前将保罗的新式武器搞到手,如果性能确实优良的话,不正好满足了李慕菲的需要,用于装备南非的军队吗? “很抱歉,伯爵,在没有出成果之前,我恐怕不能向您透露我的研究进度。”保罗拒绝了李慕菲的询问,李慕菲点了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 “那有没有考虑去南非制造你的第一支武器?”李慕菲不死心地询问,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推销员,见到一个人就向对方推销南非,可惜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客户。 “南非?呵呵,这确实是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可那里恐怕连个机床都买不到。”保罗笑着说,此时的南非虽然早已脱胎换骨,但在欧洲人眼中的印象还是那个偏远荒芜的殖民地。 “不,保罗先生,世界著名的梦工场就位于南非,而且南非猛火公司(南非工业集团旗下生产枪支的子公司)在那里有一个实验室,他们正在研制几种新概念的轻武器,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我对轻武器是个门外汉,可听他们说,他们现在在搞可更换的弹夹,连发的手枪步枪什么的” 李慕菲开始信口开河,实验室是有的,可由于缺乏有才华的设计师,研制工作目前并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毫无成果。 “什么?可更换的弹夹,这倒是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猛火公司目前的研究现状?”保罗个轻武器狂人果然产生了兴趣。 “很抱歉,保罗,我只是一个外行人,只知道这么多,要想说出更细致的具体情况恐怕是不大可能。”李慕菲耸了耸肩。 “哦,是的,伯爵,我完全理解。”保罗答道,看他的意思,他以为李慕菲有意隐瞒什么军事机密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不过他的眼神开始不自然起来,明显是心痒难耐。 李慕菲心中暗笑,有门,开口诱惑道:“不过,保罗,你可以去南非亲身看一下他们的研究情况,其实,猛火公司是我家族的产业,我可以为你开一个证明,或许他们会向你透露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情况,另外,如果你肯留在南非发展你的新式武器,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我可以为你提供大量的订单!”如果你的发明真的有那么好的话,李慕菲心里加了一句。 保罗明显心动了,主要是李慕菲无意中说出的弹夹的改进让他不得不关心:南非的研究进度到了哪里?毕竟这是他很引以自傲的构想之一。大笔的订单对他也是一种诱惑,李慕菲虽然在毛瑟枪厂没买一支枪,但光是投资就有3万英镑,他自认自己的发明要好于毛瑟目前的任何一种枪支,肯定能够得到更多的订单。 他想了想说:“伯爵,您的提议非常有诱惑力,请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 李慕菲知道打铁趁热的道理,于是又抛出一个很有诱惑力的炸弹:“如果你留在南非的话,我可以投资10万英镑支持你的产业!” 保罗眼睛立刻亮了,想了想,觉得一个贵族不可能骗自己,于是点了点头说:“好!伯爵阁下,我会如您所愿去南非发展的!” 李慕菲心中大喜,自己终于拉到了一个肯去南非的人了! “哥哥,我们下面去瑞士吗?我还没去过那里呢!”刚刚两人聊天时,爱丽丝很乖巧地没有说话,这下可算抓住机会了,跟李慕菲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听说那里有很高的阿尔卑斯山,还有很好玩的登山小火车。” “爱丽丝,你怎么就知道玩,我们这回不是去游览的,是去那里的钟表作坊考察的。”卡尔故意气爱丽丝道。 爱丽丝失望地嘟起了嘴,不说话了。 第五十八章 卡尔的观点 第五十八章卡尔的观点 李慕菲这次去瑞士本来盘算得挺好,有两个目的,一是去考察一下闻名于世的瑞士军刀,下一笔订单为自己心目中未来的南非国防军购置标准刀具,可惜在德国一打听,没人知道什么叫瑞士军刀,只是告诉李慕菲,德国的刀具就很出色,尤其是德国北部的索林根(solingen)从中世纪开始就以制造刀剑著称。没办法,这个目的是无法实现了,李慕菲只有记住这个德国地名,等以后有机会再去这座城市考察订购刀具了。 第二个目的则是考察并投资瑞士的钟表业,同时看看那里为什么能够以精密制造闻名于世,若是可能考虑一下把瑞士钟表制造业搬到南非去。这个目的纯属他个人的爱好,前世的李慕菲不喜欢车不喜欢球就是喜欢手表,当然属于光看不买那种。 可惜他并不是发烧友,只记得住世界十大名表的名字,至于建厂日期可不记得。 这时候没什么互联网,南非人对什么百达翡丽、江诗丹顿、卡地亚、劳力士之类的牌子可毫无概念,来到德国,也没几个知道的,李慕菲直到走到离瑞士如此之近的奥伯恩多夫,才沮丧地感觉到,眼下所谓的十大名表这个说法可能还没有出现呢。 李慕菲的猜测并没有错,后世的所谓十大名表中除了欧米茄、芝柏、百达翡丽少数几款之外,大多数的牌子根本没有后来那么出名,至于大名鼎鼎的劳力士更是还没有出生呢。 而把钟表制造业转移到南非却也无疑于痴人说梦,这种行业没有几十年的制造传统是不可能积累下足够的技术和经验的。 如此一来,两大计划全部泡汤了,成为李慕菲此次旅程最大的怨念,只是想到好不容易来到德国南部,不去下咫尺之外的瑞士,感觉有些可惜,所以李慕菲才登上了去往瑞士的火车。 既然爱丽丝想要游览一番,那么在瑞士玩玩也未尝不可。 “说到瑞士,我倒想起了比利时。”卡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几个人的注意力立刻都被吸引了,“这两个国家有什么关系吗?”爱丽丝好奇地问。 “那倒是没有,不过这两个国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瑞士人说四种语言,不过他们认为自己是一个民族,比利时只说两种语言,彼此之间却好似世仇一样。” “完全赞同,我也去过比利时,有趣的是比利时的两个民族其实就是一个民族,只不过说的话不一样而已。”保罗说道:“这个国家如果不是两大族群之间的矛盾不断的话,肯定是会得到比现在更加重要的地位的。” “在这一点上,我非常佩服你们德意志民族的团结。”李慕菲由衷地说道。 卡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却觉得,你们中国人更加团结。” 李慕菲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从何说起?中国人的汉奸之多不是都成了土特产了吗?在外国的华人受欺负时从来也不知道抱成团。“你怎么会这么想?”李慕菲问道。 “你看,你们中国人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民族,不管彼此之间说的语言有多么不同。我曾听你说一个四川人听不懂广东人的话,在我看来这就是两个民族了,你们中国那么大,地方那么多,那就是几十个上百个不同的民族。” 听到卡尔这么说,李慕菲立刻想到了汉语的功劳,毫无疑问,如果不是汉语这种表意文字先天上的优势,汉族很可能早就像欧洲诸多民族一样分裂了,联系到南非目前还没有一种官方认证的通用语,李慕菲不由觉得该是时候建议父亲和陈羽青在语言的统一和普及上下下功夫了。 “我对你们的历史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在你们长达几千年的历史中,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民族,一直盼望着天下统一,而且你们确实也做的不错,在很久以前,我们欧洲人提到中国人的资料中关于你们的记载几乎都是一个统一的王朝,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可你看看德意志民族,自从这个概念出现后就一直是分裂,分裂,分裂!”卡尔痛心地说:“三十年战争中,欧洲诸强国在德意志的土地上驱使着德意志的士兵,屠杀着德意志的人民,那些德意志士兵他们在烧杀掠夺自己同族的人时毫不手软,甚至能将一座城镇毁灭成白地!” “在歌德之前,德意志民族是庸俗的软弱的充满妥协精神的群体,歌德曾说过:‘一想到德意志人民,我常常不免黯然神伤,他们作为个人,个个可贵,作为整体,却又那么可怜。’。即使是在德意志帝国已经建立起来的现在,德意志民族依然分裂成两大块:德国,奥地利。” 歌德的这句话,李慕菲第一次听说,顿时产生了深深的共鸣,这和形容海外华人的那句“一个人是条龙,一群人是条虫”多么相似啊! 没错,德国人的团结的面貌是在一战中甚至一战之后才出现,在此之前,德国就是一个混乱分裂的典型,就好比如果你对一个战国时期的日本人说你们日本人真团结,他会以为你在讽刺他一样。 “还有荷兰人,他们说的其实就是德语的一种方言而已,当然这话我不能在一个荷兰人面前说,” 卡尔笑了一下,表情又严肃起来:“就我个人来说,我是没有什么民族主义倾向的,但如果德意志民族能像中国人那样统一起来的话,将会是一个包括德国、奥地利、荷兰,甚至包括比利时和瑞士一部分的超级大国。” “可是就目前而言,德国境内的德意志民族其团结程度是空前的。”李慕菲反驳道。 “的确是空前的,”卡尔点了点头:“但是那是和过去近千年的分裂状况相比,你似乎对德国国内种种思潮暗流视若无睹,没有看到除了拥护皇帝的人之外,还有民主派、自由派、所谓的革命者、立宪派、马克思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如果这些思想放任自流的话,很有可能威胁到帝国的统治。” 李慕菲这下子哑口无言了,想不到卡尔这个自己一直以为是政治盲的人,对于德国现状的认识如此敏锐清晰,对历史所知不多的李慕菲也知道一战中的德国根本没有输在战场上,战争结束时没有被敌人占领一寸土地,甚至还占领了敌人大片土地。 德国是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国内起义而造成君主统治的垮台,最后黯然投降的,正是因为这一点,希特勒才一直宣扬德国在一战中是被国内的犹太人背后捅刀子才失败的。 从这一点看来,这个表明上看来集权程度空前绝后的,被人冠以军国主义的帝国,其政权的稳固程度,军队的战斗意志甚至还不如一战中的俄国。 要知道俄国可是被称作“欧洲各民族的监狱”,对各民族的压迫是欧洲之冠,颇有当年蒙古人的风格―-事实上,李慕菲一直认为俄罗斯就是蒙古的衣钵传人―-一战中,俄国连遭大败,最惨的时候,有许多士兵上前线时手中没有枪,要等到身边的人被打死才能从死人手上接收枪支。 就是这样一个统治残暴、领土庞大、国内矛盾众多的多民族国家,可在革命者推翻了沙皇之后依然继续作战。德国人竟然只比俄国多撑了一年,而且革命成功之后组成的新政府立刻宣布投降,对战争的承受能力极度脆弱,这其中固然有德国人对于英法等国能给予一个宽大处理的天真期待,但也可见,这个年代的德国人还远远没有第三帝国时期那么的团结。 李慕菲这下对卡尔有点刮目相看了,联系到他对于奥匈帝国中肯的评价,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虽然很少对政治发表意见,在李慕菲看来是最不关心政治最不爱德国和奥地利的德意志人,但一旦发表自己的看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即使这样,李慕菲依然不能认同卡尔的说法,在李慕菲看来,那是卡尔对中国历史所知不多,尤其是这个年代,抗日战争还没有爆发,卡尔恐怕根本就想象不到,倭寇在中华大地上烧杀掠夺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中国人助纣为虐,甘为汉奸。 李慕菲记得德国在一战之后曾被没收了所有战舰,德国水兵们被协约国们勒令将战舰开到了斯卡帕湾,几个一战中获胜的强国正在商量怎么分赃的时候,极有骨气的德国人竟然在那里搞了一个彩虹行动,一夜之间将战舰全部自沉,那些曾叱诧风云的巨舰片刻之间便化作废铁,气急败坏的英国人仅仅来得及救起了几艘而已。 如果抗日战争时,一些中国人能够像那些德国水兵一般有骨气,中国大地上少一些汉奸的话,抗日战争也不会赢得如此艰难了。 李慕菲伤心地想着,看来防止汉奸的大量出现也是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李慕菲并不能保证此时的南非在战争爆发之后就不会出现汉奸。 比如说眼下,如果英国人对南非有所预谋的话,甚至已经开始了对南非的渗透了,搞不好有很多高官都被英国人离间了。 第五十九章 晴天霹雳 第五十九章晴天霹雳 想到此处,李慕菲顿时一个激灵,他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怀疑,如果,如果张阳被英国人收买了呢? 从张阳此前一系列的所作所为看来,他十分害怕英国人,而且他的行为客观上也阻碍了南非的国防建设,比如共和港的大炮还有南非的铁路。虽然在最近几年他也支持李家的国防建设活动,可只要一有可能触动英国人,张阳就畏首畏尾。 从他的这些行为看来他似乎不排除被英国人收买的可能性。 可是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已经是一个独立国家的总统了,英国人如果统治了南非他注定是英国人的傀儡,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权在握的总统不做,要做一个低三下四的官员呢? 李慕菲摇摇头似乎打算推翻自己的想法,可又想到,南非虽然是个独立国家,可其国家安全却没有任何保障,况且,张阳可能垂涎于李家庞大的产业,如果他真是内应,英国人打进来之后他就可以得到其中一部分作为报酬,与其做一个提心吊胆的总统,不如捞点油水实惠。 李慕菲想来想去,既不能肯定张阳有这个可能,也不能肯定张阳丝毫无嫌疑,不过他还是决定立刻给父亲写信,在信中要求父亲建立李家自己的情报机构,监视国内的情况,注意张阳是否与英国人有染。 因为这个原因,李慕菲在瑞士的行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瑞士秀丽的山水风光并没有让他心情放松下来,倒是爱丽丝和卡尔等人玩得兴高采烈。 从瑞士的巴塞尔到日内瓦这一段路,恰好在李慕菲的行进路线上,而这里也正是闻名遐迩的钟表谷,是瑞士的钟表制造中心,也是世界钟表制造行业的摇篮。 既然来到此处,自然不能空手而归,李慕菲对后世的十大名表中此时存在的几家做了一些投资,买了几块手表―-这东西是最好的保值货物,时间越长价格越高,凭什么不买几块?李慕菲前世做梦都想拥有一块特级表,可那东西价值都超过十万元,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奢望,想不到这一生用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方式实现了梦想。 瑞士之行之后,李慕菲等人踏上了回柏林的路。 路过柏林南边的耶拿的时候,李慕菲做了几日的停留,去那里著名的卡尔;蔡司公司拜访了一下,这家公司李慕菲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前世的时候,老爸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个卡尔;蔡司的镜头,天天在他面前吹嘘镜头之好。 后来他也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资料,才发现老爸并不是在吹,这家公司在光学玻璃加工领域确实独树一帜,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二战后,卡尔;蔡司的遗产被苏联和盟军分别没收了一部分,苏联凭借着自己得到的那部分在本国境内成立了一家工厂,而正是这一点卡尔;蔡司公司的技术和工业遗产使得俄罗斯镜头在如今的光学领域依然能够zhan有一席之地。 可以说你能够想到的与陆军有关的技术和装备都可以在眼下的德国找到,而且往往是世界领先的地位。李慕菲一边感叹德国的实力之雄厚,一边觉得威廉二世真是有些浪费了这么好的条件。 在这家公司,李慕菲也下了一笔订单,为南非的军校学生们订购了一批卡尔;蔡司公司生产的望远镜。 ― 终于回到柏林了,李慕菲的这一次环德旅行受益匪浅,不但买到了许多武器装备,而且建立了和很多德国军火公司的良好关系,此外也对于德国的国力有了一个更加清醒而全面的认识。 回到柏林的第一周,李慕菲就收到了父亲从南非寄来的信,信中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彻底推翻了他对张阳的所有判断,令他震惊不已。 张阳去世了! 李永瑜的信中的遣词用句是谨慎而克制,但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种淡淡的悲伤,毕竟张阳对李永瑜有知遇之恩,而且两个人性格都很稳重,李永瑜更宽厚一点,张阳则有更加宏大的眼光,近十年来,两个人的合作可谓亲密无间,如果不是张阳刻意奉行在李家和沈家之间的均衡政策,而且张阳与李慕菲有过不愉快的话,可能李家和张家早已成为事实上的联盟了。 在信中,李永瑜这样写道: “张总统年事已高,抵抗力下降,身体大不如前,这一点从他最近越来越少接触政务就看得出来,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一开始不过是偶感风寒,但随后就是持续的高烧,使尽了各种方法也无法将温度降下来,张总统在病床上度过了二十多天之后便去世了。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我很难过,但是幸好他并没受多少苦。 “而据张家的人透露,张阳在去世前几年就有过类似的高烧不降的现象,严重影响了他的身体。为了稳定政局,当时他命家人不得透露这些情况,而我们这些外人竟然都浑然不知此事。 “张总统这几年间一直拖着病体从事工作,想及此处我便心如刀割。......” 如此一来,李慕菲关于张阳的各种推断都被证明是无聊的臆测而已,张阳总统任期的末期的无为而治既不是为了缓和与李家的关系(可能也确有此意),也不是麻痹李家,好实施下一步计划,真正的答案很简单:他精力不足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像前两个任期一样有所作为了。 至于李慕菲臆想中存在一个针对李家的利益集团的设想也是不可能的,当然不排除确实有人想要扳倒李家,但却肯定和张阳没有什么关系了,这样一个连政务都有心无力的人怎么可能有精力去搞这些阴谋诡计? 而根据南非的宪法,南非不设副总统,总统去世后,国家权力由总理暂代行使,直到下一次总统选举,于是李永瑜就在心不甘情不愿和意料之外的情况下成为了掌握南非最高权力的人。 张阳的去世,对于李慕菲来说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弹,当然他有些难怪,虽然双方有矛盾,但还没到张阳去世李慕菲会拍手称快的地步,李慕菲也并非那种人,但张阳的去世确实为李家扩充军备扫清了一个障碍,从今以后,李家可以放手大胆地推行他们的备战计划了。 同时李永瑜的信中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十大世家之中,继平阳陈家之后,福州的孙家也向金城李家暗暗表示了同盟的意向,李慕菲走后,李家众人就一直实行书房定计中制定的既定政策来拉拢分化十大世家,如今南非境内最显赫的十一个华人世家除却远在开普敦的江阴周家,已经渐渐地分成了三大阵营: 最强势的金城李家一方,平阳陈家和福州孙家也属于这一方。 福建李家和广东黄家、江苏赵家算第二方,这三个家族中李家和赵家又和金城李家关系良好。因此这一方算是和金城李家走得很近的,但在很多事情上仍然有分歧。 沈家和牢牢跟定沈家的云南沐家是第三方,原本这沈家在最近几年的发展便已很快,已经有渐渐超过李家之意,而由于金城李家损害了不少布尔人的利益,使得布尔人也向这一势力靠拢,联合了布尔人之后的沈家气势大增,而在共和港被李慕菲小小地得罪过一次的温州柳家也有投靠沈家的意图,这一势力隐隐成为稳居金城李家之后的第二大势力,。 此外就是维持中立的张家,由于张阳上台之后威望极高,也刻意扩大过张家的影响力,所以这一家族也实力雄厚,仅次于李家和沈家,这一家族往往试图做和事老,抑强扶弱,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南非国内政治形势才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点上张阳功不可没。 小小的南非如今已经形成这样一个有趣的三方制衡的局势,虽然华人们在彼此的角力中有一定的内耗,但这也毫无疑问地说明了一个事实:曾经在南非的建国初期起到了举足轻重作用的南非布尔人,已经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经过短短的十年,华人势力急速的发展便使得布尔人的势力不再能够左右政局,而布尔人作为一个整体,不得不沦为华人三大势力其中一方的附庸才能影响政局,布尔人的力量已经蜕化到和十大世家中一个家族的势力差不多的地步。 这也决定了后面的南非历史中,布尔人只能以一个弱小的第三方势力出现。 而失去了制衡力量的李家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了。 第六十章 李永瑜在行动 第六十章李永瑜在行动 李永瑜在信中接着说道: “张阳之死,依我看来,受到打击最大的或许就是现任卫生部长柳平恒了(大家还记得那个共和港被调走的市长吗),他和张阳关系非常之好,而这个部长的位置也是张阳为他争取的。 “这个人一向性格软弱处事温和,最见不得生离死别,在这个卫生部长的位子上干得也算称职,张阳一死,他就把张阳之死的责任都归结于南非医疗技术的落后,身为部长,他非常自责,认为这两年南非的基础医疗设施建设极其不到位,张阳去世第三天,他就递上了一份卫生部南非卫生医疗体系的建设大报告,一口气向我索要50万英镑的巨款用于改善南非的医疗设施。并在今后的财政预算中至少维持这个标准。 “这份报告让我哭笑不得,这个人毫无大局观的性格从共和港炮台一事可见一斑,而这次不过是这种性格的又一个反映而已,去年我东拼西凑费劲心力才从预算中节省出10万英镑作为国防部的拨款,明年开始还要增加用于军购的款项,大战当前,哪里有闲心为他这个卫生部拨这么多钱? “张阳在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张阳一死他才觉得卫生部拨款过少,将国家大事系于一人之生死,眼光何等肤浅? “故此我婉拒了他的要求,只答应了10万英镑的预算,这一点令他非常失望。” 看到此处,李慕菲开始觉得李永瑜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眼光有一定的局限性,只要是来自21世纪的人,都知道一个完善的医疗体系有多么重要。 不同于陆军海军这样平时大把投钱却没有回报,只能在战争中看到价值的吞金大户,好的医疗设施可以比喻成无论在平时还是战时都能发挥巨大作用的力量倍增器,能大大提升一个国家的实力,将国家人力资源利用率极大地提高。 在平时,医疗体系能够增加人口的平均年龄,极大开发人力资源的有效性,同时也让国民更有幸福感和归属感。在战时,能够增加军队的战斗力,能够激发战士的士气,无形中扩大军队的后备人员数量,好处可谓多种多样,其价值和意义不亚于国防建设。在李慕菲这样来自21世纪,更重视国民的幸福指数而不是国民生产总值的人眼中,建设完善的医疗体系其重要程度甚至胜过建设工业农业。 柳平恒不是要钱吗?李慕菲还正愁没人挑起这份担子,那李家就像当年搞教育一样再和他们柳家挑头搞一个捐款活动,把这个医疗设施建起来,再造就一个南非的“现代医疗之父”,同时也要说服父亲认识到医疗的重要性。 而且李永瑜信中也说到了柳家有向沈家靠拢的意思,可以借着这次李家对柳家的支持,弥补李慕菲在共和港炮台一事上与柳平恒产生小小破裂的关系,也可以将柳家向李家的阵营拉拢过来一些。 此外李慕菲也想起了一个很好很强大的东西―-青霉素,这种伟大的药物,可是拯救了无数人的,可惜在这个年代她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李慕菲虽然知道这种东西,但过去这些年中他一直忙于在南非搞杀人的发明创造而忽视了救人的发明,想到这时,李慕菲不由得脸有些红,还好此时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大可以借着这次柳平恒搞基础医疗建设的东风,将青霉素发明出来。 这种伟大的药物,李慕菲本不打算申请专利,一是对原发明者的尊敬,二是对自己直到现在才想到建设医疗的补偿,。但有书友说如果不申请专利,搞不好会被小日本之类不要脸的人申请了,而且出于国家利益,有了青霉素这样一种秘密武器,对于南非的建设和战争都大有好处,李慕菲也不得不再做一次恶人,不但不能申请专利,连制造方法都要严格保密。 想到此处,李慕菲立刻动笔为父亲写了回信。 ― 回到柏林之后,心急的保罗;威特立刻告别了李慕菲,怀揣着李慕菲按照约定给他的10万英镑支票离开德国,去南非谋求发展了,李慕菲给他写了一封证明信,同时指示南非工业公司要非常重视保罗的枪械设计天赋,尽可能地将保罗;威特拉入猛火公司,甚至可以考虑让保罗当猛火公司的最高负责人,实在不行也要参股入保罗的新公司。 同时李慕菲也跟家里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随时关注保罗的研究进展,如果保罗的新式武器确实性能优异而且实用,要在第一时间采购并在军校学生中装备。 ― 张阳倒下之后,李永瑜当上了总统,李家大大加快了国防建设的步伐,正式开始触碰英国人的底线。 在李永瑜几个月后寄来的信中便可以看出他势在必行的决心和意志: “.....建立一支国防军,注定会触动英国人的神经,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布尔人当初建国的时候,曾经与英国人进行过谈判,因为当时国力的贫弱,南非争取到的是一个极为不利的地位:虽然是独立国家,但却不得拥有自己的军队,而且英国人不保障南非的独立,只在南非受到黑人土著王国攻击时有义务协助防御。 “这最后一句话如今看来十分可笑,但在条约签订之时,布尔人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障自己绝对安全,不过十年之后,随着开普敦的华人的加入,南非的实力大增,这已经被证明是一句废话了,南非如今不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而且大片大片地将周围的黑人王国的土地据为己有。 “这个条约已经成为南非的枷锁,南非不得拥有自己的军队,所以在过去的岁月中,南非的武装警察就担当了正规军的责任。而英国人没有保障南非独立的义务,这也意味着如果英国人哪天心血来潮,想要对南非动手,只需要找到一个借口即可,即使将南非吞并了,在道义上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指责。 “如今南非的华人日益增长的民族主义倾向迫切需要自己的军队,他们要求南非有一支足够保障自己安全的力量。 “建立南非自己的军队,势在必行,或许会令英国人不满,但也比发现英国人想要吞并南非时,急急忙忙组织自己的抵抗力量要强得多。 “我打算在最近几个月内,在议会推动一项关于建立国防军的议案。在此之前,我曾暗地里进行过相应的民意调查,结果表明,无论是华人的十大世家还是华人平民,布尔人农场主还是城市中的布尔人,都对这个议案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好感,这也说明,在陈羽青普及教育的工作取得了初步成效之后,南非华人和布尔人的民族意识已经觉醒,他们想要谋求与南非日益增长的实力相匹配的地位。 “但是,目前为止,尽管几乎所有人都表明了自己对建立南非国防军的要求,但这项议案还是很有可能得不到议会的支持,原因很简单,议员们害怕这项议案一旦通过,将意味着与英国人处于战争状态。 “但我还是将竭尽全力推动这项议案的通过。 “另外,我准备对布尔人开刀了,布尔人已经正式加入了沈家的阵营,李家与他们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再得罪他们一次:我将在议会推动一项决议,从明年开始,终止给予布尔人农场主的补助。 “在过去的十年中,南非政府每年都给予布尔人农场主大量的补助,这已经成为政府预算中极大的一块支出,而且和其他支出不同的是,这一部分支出不产生任何效益,而且使得农场主们能够在他们的农场不雇佣任何劳工不做任何生产的前提下,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这是相当不公平的一件事! “这些布尔人农场主,他们不但没有对国家做出任何贡献,而且占据着大片的土地,造成国家资源的极大浪费,同时还要政府给予他们大量的补助,这样的事情,过去在张阳执政时期,出于稳定的考虑,一直让它存在着。 “但是我决定是终止这种荒谬状况的时候了! “终止补助布尔人的好处巨大,我们不但可以省下一大笔预算,而且可以促使这些布尔人农场主不再无所事事地坐等补助,而是将自己手头的钱投入各项产业,或者他们会将自己占据的土地卖掉,这些有利于南非经济的发展。” 看到这里,李慕菲几乎要跳起来了,什么时候一向以和为贵的李永瑜也变得这样雷厉风行了?而且拿布尔人开刀真的是个合适的选择吗? 这个议案好处虽然巨大,但危害也十分明显。 布尔人的势力虽然没落了,但他们依然可以影响国内的政局,尤其是沈家那一派如今已经正式和布尔人站在了一起,布尔人的利益受到损害,沈家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布尔人出头的,而这一派已经是除李家之外最大的势力,李永瑜的这项提案毫无疑问将获得通过,因为几乎所有的华人都一直反对给予布尔人如此巨大而不公平的补助,但提案通过的那一天也就意味着南非分裂的那一天。 他接着看下去,看来李永瑜也对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有着清醒的认识,因为在信中他这样写道: “是的,我清楚地知道,这项议案一旦通过,也就意味着我这个总统的位置只能坐满这一任,下次总统竞选的时候,我很有可能无法当选总统。 “但我也清楚,除了我之外的任何总统,都不会推动建立国防军和取消布尔人补助这两项议案,张阳不会,张阳之后如果有其他人当上总统的话,也不会。原因很简单,很多人怕英国人,很多人没有胆子得罪布尔人,而几乎所有人都贪恋这个总统的位置。 “只有我,我既不怕英国人,我对他们的战争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也不在乎得罪布尔人,李家早就和他们关系不睦;更加不留恋这个总统之位,甚至我巴不得把总统的位子让给别人做。 “我必须在我的任内解决这两件事情,因为如果我不做,不会有任何人去做,而这是南非要发展,要独立的路上必须经过的两步。” 直到此时,李慕菲才明白了自己父亲的用意,想不到李永瑜也是这样一个伟大的人,这就好比面前是一大片雷区,南非要发展,必须经过这片雷区,但却没有任何排雷的工具,这时候李永瑜站了出来,他知道除自己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去扫清这片地雷,于是舍身趟雷区,他注定被炸得身败名裂,黯然下台,但是却为南非的发展扫清了道路。 可以预想的是,李永瑜将成为南非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总统,但只有真正的有识之士才明白李永瑜其实是南非历史上最伟大最重要的总统。 李慕菲放下信纸,默默地对自己的父亲表示了敬意。 第六十一章 柏林会议 第六十一章柏林会议 “亲爱的伯爵,你总算是结束了你的环德旅行,”威廉王子说道:“你不在柏林的时候,夏洛滕堡宫的日子显得格外单调,我的几个妹妹也同样认可这个说法。”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夏洛滕堡宫举行的一场晚会上,作为王子最值得信赖的伙伴,和腓特烈皇储一家最受欢迎的客人,李慕菲如同往常一样得到了邀请,并且能够与王子如此亲密的交谈,当然两人身旁少不了那个小尾巴―-玛格丽特公主。 听到王子对李慕菲的评价,玛格丽特公主连忙点着小脑袋表示赞同。 “伯爵你简直想象不到你那些玩具让我们的日子变得多么有趣。”玛格丽特公主一句话就暴露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难道这一个月间,柏林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李慕菲问道。 “正是这样,伯爵,这一段时间柏林的日子是平淡无味的。”威廉王子点点头说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不过,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有很多客人来到柏林,再次举行晚会时,这里会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的。” “哦?王子殿下,这是为什么呢?”李慕菲好奇地问道。 “伯爵,你竟然不知道?说起来这和你的故乡―非洲有很大的关系呢?”王子笑着说。 李慕菲正在听着王子的下文,心急口快的玛格丽特公主接过了话头,抢着说道:“首相大人邀请了14个国家的代表群聚柏林,商谈有关非洲贸易的事务。”能够为李慕菲排疑解惑,玛格丽特是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的。 “这...具体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李慕菲耐心地问道,玛格丽特这样的小屁孩说话就是有一个毛病:交待不清前因后果。 在玛格丽特急急忙忙的解说中,和王子不时的补充之中,李慕菲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时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赞助了一个叫做国际非洲协会的组织,名义上进行所谓非洲的开发与探索,但暗地里收买了一些探险家,为比利时在刚果河流域从事殖民扩张活动,他们一度将活动的范围扩展到了刚果盆地,这危害到了葡萄牙的利益,因为葡萄牙人认为自己对刚果河流域有所有权,而且葡萄牙人仗着英国人是自己的同盟,又拉上了英国人,双方签订了一个条约试图阻止比利时的扩张活动。 利奥波德二世一看情况不妙,比利时是个小国,打仗这种事没什么把握,他们连葡萄牙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何况四处欺男霸女的英国?于是找到了法国与德国这两个能够和英国平等交流的国家,让他们帮忙拉架,法国自己对刚果也垂涎欲滴,强烈抗议英国和葡萄牙的条约。而德国和英国有矛盾,也公开支持法国的抗议,甚至连美国也参上了一腿,宁可让比利时占了刚果,也不能便宜了英国人。 英国人无奈放弃了英葡条约,但提出应召开国际会议来最后解决刚果问题。而这时候奉行俾斯麦政策的德国正以欧洲的仲裁者自居,见此机会可以扩大德国的影响,岂有不用之理?立刻答应召开会议商谈非洲事务。 总之关系很错综复杂,但概括成一句话却很简单,就是几个强盗都看上了一块肥肉,暗地里的较量马上就要演变成明里动刀动枪了。 于是,俾斯麦正式邀请了奥匈帝国、比利时、丹麦、俄罗斯、法国、荷兰、葡萄牙、瑞典与挪威、西班牙、意大利、英国、美国与奥斯曼帝国十四国代表参加柏林会议,以达成共识,说白了就是大家坐下来谈谈怎么对非洲这块肥肉分赃。 听到这里,李慕菲立刻想到这是哪一件历史事件了:柏林会议! 历史上有好几次柏林会议,最出名的有两次:1878年的那次和1884年也就是这一年的,严格说来这一次的柏林会议叫做1884柏林西非会议,而这次会议也是李慕菲最为熟悉的。 原因很简单,1878年那次是俄土战争之后的分赃会议,李慕菲对什么俄土战争所知不多,那一次的会议他听都没听过。 但因为他自己名字的关系,李慕菲对非洲被殖民的历史还是挺了解的,自然知道1884年这一次的柏林会议,而且也清楚地知道这次会议之后短短几年间非洲就被欧洲诸国瓜分完毕,效率之高如一群落在猎物上的秃鹫。 可惜的是,一贯不求甚解的李慕菲并没有记住这次会议具体是那一年的,所以直到威廉王子说的如此清楚,他才反应过来。 尤为可笑的是,1884柏林会议打着发展非洲经济促进非洲贸易的旗号而召开,但这次会议上却没有一个非洲国家的代表,这次会议的本质也就呼之欲出了―-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不能归罪于俾斯麦:这一年非洲大陆上真正独立的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只有两个:利比里亚和南非,而且前者还是美国的附庸国。 历史上柏林会议取得了许多“丰硕”的成果,但给李慕菲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个: 一,因为几大强国对于英国人扩张行径的戒心,再加上利奥波德二世进行了不少会议外的政治活动,最终比利时以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的身份在会议上捞到了最大的一块肥肉,成为刚果河流域的所有人。这让李慕菲认识到,许多事情是可以不依靠战争来解决的,一次谈判如果利用好了,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抵得上一支军队。 二,会议之后,欧洲国家就掀起了瓜分欧洲的狂潮,短短几年各大强国就划分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南非必须要利用好这次会议,不然几年后将会发现自己被欧洲国家的殖民地围困在非洲一角,到时候只能靠战争来扩大自己的领土了。 对南非来说,这次会议十分重要,利用得好,南非不但可以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而且可以一举得到欧洲诸国的承认,成为可以和他们平等谈判的国家,正式登上国际舞台! 对于在这次的会议上获得更多的利益,李慕菲还是很有信心的,与很多人的想象不同,此时的南非有很多优势:是会议上唯一的非洲国家,仅仅这一点就能够让南非在许多问题上理直气壮,和德国的关系非常好,与荷兰也是接近同盟的关系,是一个不会危害到任何国家的不受重视的“小国”,同时又是一个综合国力超过许多欧洲国家的“大国”,这就使得南非能够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有充足的实力进行自己的活动,得到更多的利益。 想到这里,晚会一结束,李慕菲先通知了南非大使馆,看看天色尚早,便叫了马车,直奔俾斯麦首相的官邸而去,他要说服首相,为南非在柏林会议上争得一席之地。 作为帝国政策的制定者和事实上的管理者,俾斯麦可算得上德国最忙的人了,一般人要见他是需要预约的,但李慕菲与皇帝一家关系密切,与俾斯麦关系也非同一般,对他来说,想要见到俾斯麦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在通报了门房之后,李慕菲便被恭敬地请进了客厅,不多时,精神矍烁的俾斯麦便出现在了李慕菲面前,这位或许是德国历史上最伟大政治家的老人永远穿着笔挺而一尘不染的外套,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 “伯爵,你来到我的家中有什么事吗?”俾斯麦和李慕菲两人分宾主落座在沙发上,俾斯麦让仆人送来了两杯葡萄酒之后问道。 “首相大人,听说您邀请了十四国的代表,齐至柏林商谈非洲事务?”李慕菲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知道在俾斯麦那洞察人心的眼睛前没必要兜圈子。 “伯爵阁下的消息倒是灵通。”俾斯麦早就有准备李慕菲会因为这个而拜访自己,此时通知各国使馆的照会虽然发出还没几天,但这个会议本不是什么机密的军国大事,以李慕菲和皇室密切友好的关系,如果没有得知这个消息倒真是奇怪了。 以俾斯麦的推断,李慕菲若是真的如神童之名那样的有远见,是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的祖国争得一点地位的,但如果李慕菲竟然错失这个良机,那才真的让俾斯麦失望。 不过眼下看来李慕菲还算名至实归,俾斯麦其实是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也因此一向严肃的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首相大人,请恕我直言,您主持的这个会议可算是名不副实。”李慕菲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一点。 俾斯麦心中其实对李慕菲的盘算一清二楚,他是什么级别的政治家?李慕菲这点小伎俩那入得了他的法眼,其实李慕菲一进他家门他就有了邀请南非参加会议的打算,毕竟会议上多一个盟友对德国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但他偏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是怎样说服自己的,于是故意问道:“哦?何以见得?” “您忘记邀请了一个国家,没有这个国家,这次会议根本谈不上是一场有关非洲事务的大会。” 俾斯麦假装思索了一会然后配合地问道:“伯爵说得是哪个国家?” 第六十二章 南非特使 第六十二章南非特使 俾斯麦这是明知故问,以他的性格也不愿如此,但这是政治,是必须要李慕菲主动提出南非的名字,有所求于德国,德国才能掌握主动权。 “这个国家正是我的祖国―南非。首相大人,您这次的会议名为关于非洲的会议,可却没有一个非洲国家代表参加,是不是让这次会议的外交决议有些师出无名呢?”李慕菲也隐隐约约觉得俾斯麦是在故意装糊涂,但形势如此,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为南非辩护。 俾斯麦听了李慕菲的话,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他站起身来,在地上走了几步,似乎在考虑一个重大的问题,然后抬起头来问道:“伯爵,您也知道,这次的会议无非是几大强国为了明确彼此的利益分配而召开的,以南非的国力要列席这样一个会议是足够了,但以南非的影响力来看却稍有不足,是否邀请南非全看德国的意愿,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德国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么赤裸裸的问题让李慕菲有点不适应,一点也没有中国人的那种含蓄,不愧是铁血宰相,可他立刻喜欢上了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这总比前世求人办事时,那些明着说不收礼暗地里不行贿就不办事的人强多了吧?至少你知道了对方想要什么。 那么德国人想要什么呢?或许不会有人比李慕菲更加清楚了,他在柏林的这些日子里一直研究着德国在非洲的活动,也暗暗留心着从皇室成员那里打听到的情报,更重要的是从他前世的记忆中甚至可以找到俾斯麦未曾宣之于口的非洲政策,他立刻微微笑了起来:“首相大人,南非将全力支持德国对喀麦隆、多哥、西南非洲和东非的要求。” 李慕菲这话并不是信口开河,如今李永瑜当上了总统,他说得话有底气多了,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在这里开出了天大的空白支票,身为总统的父亲都会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李慕菲又补充道:“德国或许找不到一个比南非更好的盟友了:南非对于非洲之外的任何事务和权益都没有野心,也不感兴趣,与德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而且南非和德国恰好在经济上形成了互补,南非是重要的原料产地,这是德国所急需的,而德国是重要的工业强国,工业产品又是南非所急需的;最重要的一点,德国在非洲的殖民地事务如果能够得到南非的支持,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看一眼地图就会发现,随着华人们向北的扩张,如今南非共和国的西北边疆已经和德国一直试图全部控制的西南非洲(今纳米比亚,在俾斯麦和李慕菲对话的时候,德国仅仅控制了沿海地区)接壤了,而这片土地太贫瘠了,仅仅依靠德国远渡重洋的建设,不晓得要过多久才能取得开普敦那样的成绩,但如果能够得到南非这样一个地区强国的支持,毫无疑问,对于这片殖民地的建设有着极大的帮助。 俾斯麦大笑道:“说得好,伯爵,你的祖国能够有你这样一位人才,真是南非的大幸。”他这话是真心实意地赞美,甚至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个人是德国的皇太孙该有多好?当然这个念头是一闪而过的,他并不愿多想,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么,南非想得到什么?” 在李慕菲心中,能够出席这次会议,对于南非就已经是一大成就了,但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李慕菲也不介意在会议上得到一些额外的好处:“南非有两个要求:一,南非向北方进行领土扩张的权力应得到与会各国的承认。二,对于非洲大陆的土地,其所有权属于第一个将其有效占领的国家。” 南非的第一个要求早就在俾斯麦的预料之中,事实上,南非一直在和北方的恩德贝勒人王国(今津巴布韦)和贝专纳(博茨瓦纳)人王国进行交战,也多多少少地得到了一些土地,这次的要求不过是南非为自己向北方的殖民活动寻求国际承认而已。 第二个要求倒是有些令俾斯麦出乎意料,但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一条除了对英法等国不利之外,对于德国、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比利时等国反倒十分有利,因为谁都知道英法两个贪得无厌的国家占领了大片大片与其国力不相符的土地,真正占领并有效控制的能有多少?大多数都不过是在地图上划了道线而已,尤其是法国占领的那些撒哈拉沙漠地区,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何谈有效控制? 而德国对于自己有限的几个殖民地可谓是苦心经营,德国国力雄厚人口众多,占的土地又不多,真正做到了一旦登陆便能够有效占领。 俾斯麦考虑了一番觉得这两条要在会议上通过,应该是很容易的,甚至并不需要德国付出什么支持就可以得到与会大多数国家的赞同,他点了点头说:“伯爵,南非的要求并不过分,德国可以答应邀请南非参加会议的建议,也会全力支持南非的要求,相信你的祖国不会忘记对于德国许下的承诺。” 李慕菲听了这句话,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地,他微笑着说:“首相大人,您大可放心,我上面所说的话是经过我国总统同意的,不但如此,总统还给了我与德国更进一步合作的权力,在会议期间,倘若德国有新的要求,不出意外的话,南非也可以全力支持。” ― 这一次李慕菲可真的为南非立下了一大功,硬是为南非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南非大使馆在佩服李家的这个公子之余,也急忙联系国内派遣谈判特使,这是南非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国际舞台上亮相,这个人选可马虎不得。 原本这个特使由李慕菲来做最是合适不过,他头脑灵活,眼光远超同时代的众人,口才出众,又旅欧多年,深谙西方人的行事方式,最重要的是与主持会议的俾斯麦关系非同一般,但却有着最大的弱点,年纪太轻,与会的各国代表如果看到南非派出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参加会议,难免要生出轻视之心,甚至会认为南非没有人了。 但会议上的确还需要李慕菲的知识与人脉,所以南非方面定了李慕菲为副使,如今只差正式代表的人选了。 所幸这次会议定于11月召开,如今还有几个月,南非有足够的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代表人选。 消息传回国内,立刻在南非引起了轩然大波,此时恰逢南非国内民族觉醒的重要时刻,经过陈羽青近十年的教育启蒙运动,南非的民族自豪感和自尊心空前高涨,李慕菲的名字头一次变得这么响亮,一时之间几乎成了民族英雄。 这次会议如果召开,将是国际上第一次承认了南非的地区大国地位,恰好迎合了南非华人和布尔人的胃口,为争得这个位置,政府可很是冥思苦想精挑细选了一番,后来李慕菲得知具体选人的过程竟不由自主想到了后世的选秀。 从这样的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自然是名至实归,口才好,知识渊博,眼光长远,光看他的出身就知道这是何等人物了:沈家的二公子沈知明。而这沈知明是所谓“皮鞋党”的“党首”,是其中最出色的人物。 南非素有“长衫党”、“西服党”之说,这长衫党指的是那些从小念过私塾的,他们爱做书生打扮聚众坐在茶馆里指点江山,人们便根据他们的服装特色,给这些不党而党的人安了个外号叫长衫党。 西服党指的是那些从小上过教会学校或者留过洋的人,这些人西装革履地在酒吧聚会,就得到了一个西服党的称呼。 此外还有那些念过私塾又上过学校的人,这些人是酒吧茶馆两栖动物,一会换上长袍一会穿上西装,还真不好起外号,后来不知是谁发现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不管在酒吧茶馆,毕竟是受过西方影响的人,身上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皮鞋,就给安了个名头唤作皮鞋党。这一党人数最少,而且往往最终皈依了其他两党之一,所以一般并不单独提起。 这长衫西服两党指的都是二三十岁以上的人物,自从陈羽青普及教育之后,所有年轻人统统进了学校,再也没有什么什么党之分了,但这两党势力还在,尤其是南非政府中坚人物几乎都是这一年龄段的,影响还是很大,李永瑜就是西服党的一员。 南非自打有历史以来,皮鞋党的人几乎都是沈家和沐家等少数几个家族,只有他们才能既念了私塾又去念教会学校,正因为学贯中西,这皮鞋党人几乎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几十年以来,除了沈家沐家之外最出名的一个皮鞋党人就是人称南非教育之父的陈羽青。 沈沐两家正是靠着这皮鞋党的家人弟子,才在这些年来由两个小世家渐渐发展起来,压过了第一世家福建李家。即使是在金城李家权势灼人富甲天下的今天,要论起家教文采,人们还是要首推沈家。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金城李家的崛起不过是近十年间的事。 而这沈知明身为皮鞋党的翘楚,可想而知该有多么不凡,不说别的,光这外语就会德语荷兰语英语法语四门。 1884年10月,开会前半个多月,李慕菲在柏林火车站迎来了从国内远渡重洋而来的沈知明。 因为两个家族微妙的关系,两个人都是久仰对方大名但却从未见面,不过这沈知明给李慕菲的第一印象就是眼前一亮,好帅的一个男人! 沈知明三十多岁,按辈分排却是和李慕菲同辈的―-这主要是因为李永瑜得子太晚。不过南非华人从开普敦移民比勒陀利亚之时,因为人口流动的关系,许多人都搞混了辈分,所以一般来说社会上对辈分如今已不是很讲究,比如,陈羽青其实是比李永瑜小一辈的,但李慕菲却拜陈羽青为师,李永瑜也毫不在意。 但见沈知明一派西式打扮:身穿一套黑色西装,手拿文明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乌黑,还上着头油,脸上架着汉奸常带的那种小圆眼镜(李慕菲一看这种眼镜就想起汉奸来)。白色衬衫一尘不染,那领结也是端端正正,仿佛是特意用尺子量了中间那个位置,皮鞋铮亮,最后看这相貌,英俊帅气,三十多岁的人有着无法抵挡的魅力。 李慕菲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但也不免犯了嘀咕,这人怎么跟后世选秀出来的这么像?当然不是说长得帅就没能力,不过李慕菲还是害怕面前这个人是靠着家世和外表才脱颖而出的。 这边,沈知明也在打量着李慕菲,严格说来,李慕菲比沈知明的名气大得多了,沈家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可这些人加起来也没有李慕菲一个人够份量,要知道,金城李家原本是一个小世家,其崛起有一多半的功劳都要算在李慕菲头上。 沈知明早知李慕菲是个神童,可面前的人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十几岁的孩子看起来却仿佛二十岁的年轻人,举止稳重,态度平和,果然名不虚传! 双方一见面都给对方打了个高分,彼此说了几句久仰之类的没营养的话后,沈知明先开了口: “李贤弟,我沈某人对于你们李家父子二人如今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第六十三章 明争暗斗 第六十三章明争暗斗 这话让李慕菲心里大起好感,毕竟谁都是喜欢别人夸自己的,而且李慕菲从这句话中也听出了沈知明有些见识。 为什么?南非国内佩服李慕菲的不在少数,但佩服李永瑜的却不多,因为这个总统如今在南非名声已是很臭,有人说他没有能力,张阳在位时能补助布尔人,为何李永瑜就不能补助?分明是他理财能力不足,管理不好这个国家。还有人骂李永瑜这是故意制造矛盾,或者说他私仇公报―-李家和布尔人有矛盾是众人皆知的,更有人说他利用手中的权力为李家行方便。 只有少数有见识之人才知道李永瑜为的是什么,也才能够说出佩服李永瑜这样的话来。 “哦,此话从何说起?”李慕菲问道。 “我佩服你的能力,也佩服令尊的人格!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不多说,我沈知明虽然是沈家人,但我首先是个南非华人,虽然因为家族立场我不能公开支持你们,但请放心,如果有用得着我沈知明的地方,我决不推辞!”沈知明很庄重地说,这沈知明可是金城李家对手家族的三号人物,能做出这么大的承诺实在是难得,李慕菲就从这一刻放下心来:这人外表是满分,见识、谈吐和胸怀也都一等一的,这个谈判代表选得好! 与沈知明一起来到南非的还有李永瑜的一封家书,信中告知李慕菲,取消给予布尔人补助的议案通过了,这是在李慕菲等人预料中的,毕竟没有人愿意拿着自己的税款去供养一群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即使那些攻击李永瑜的人也大多投了赞成票。 但建立国防军的议案却失败了,眼下的南非人民还没有勇气和英国人正面对抗,得到这个消息,李慕菲喜忧参半,喜的是,战争又可以向后延期一些,忧的是,战争的阴影无法消除,如果南非在这次柏林会议上取得了一些利益―-那简直是一定的,那么英国人是肯定要对南非更加垂涎欲滴的。 11月15日,柏林会议正式召开,第一次作为副使列席会议的李慕菲心情格外激动,倒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大世面,而是为南非能够出席这样一次会议而兴奋。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年代实力最强的国家几乎都包括在了出席会议的这十六个国家之中了,后世不是有g8吗?这就是一个十九世纪版的g8! 能够列席这样一个会议,本身就是南非外交的一个重大突破。这就好比后世的什么核武器俱乐部、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之类的一样,能够加入其中,南非就得到了强国大国的承认,从此以后,任何有关非洲的事务都绕不开南非了,都要考虑南非的态度了。 而俾斯麦又给南非安排了一个极佳的位置,座次排位之时在英法美德四大强国之后便是南非,而后才是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时、丹麦、俄罗斯、奥匈帝国等国。 在看到这样的座次安排之后,立刻有国家表示了异议,葡萄牙代表卡罗佐仗着有英国人撑腰,第一个站出来抗议道:“首相大人,请原谅,我并不认为南非有资格列席在敝国之前。” 西班牙代表伊维格见有人出头,也附和道:“首相阁下,我也同样反对您将南非的座次安排得如此靠前。” 这两个是老牌殖民国家,其中葡萄牙在非洲的殖民地比德国的还大,也因此他们习惯于在讨论殖民地事务时摆出自己的老资格,但德国人最恨的就是这些衰落下去的老牌殖民地国家,把地盘都瓜分得差不多了,殖民地面积倒是挺大,但国力有限,根本不能有效利用殖民地的资源,纯属占着茅坑不拉屎,害得强大起来的德国要找一块没人的土地都不容易。 俾斯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决定给这两个代表一个下马威,他貌似公正地问道:“卡罗佐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国本土的人口是四百万?去年的财政预算是二百万英镑?” 葡萄牙代表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他搞不懂俾斯麦突然提到这个干什么。 “据我所知,南非共和国的人口是一千四百万,去年的财政预算高达五百万英镑。卡罗佐先生,我想象不出一个人口和经济都是贵国近三倍的国家代表为何不能排在葡萄牙的前面?”俾斯麦严肃地反问道。 卡罗佐一时语塞,看到葡萄牙代表吃瘪,和葡萄牙在非洲问题上素有矛盾的比利时、荷兰、法国等国代表不由得窃笑,就连在座次问题上暂时和葡萄牙代表同仇敌忾的伊维格也有些幸灾乐祸。 至少西班牙不会受到这样的羞辱,伊维格暗笑着想,因为西班牙的人口和经济都是葡萄牙的四倍左右。 可惜他没高兴多久,因为俾斯麦立刻把话头扯上了他:“来自西班牙的特使阁下,请问贵国在非洲的殖民地面积有多大?” 西班牙客人立刻苦起了脸,俾斯麦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葡萄牙和西班牙在教皇调解下签了一个条约之后,西班牙就将自己主要的殖民方向转向了美洲,在非洲仅仅有西撒哈拉和摩洛哥北部这两片小小的不毛之地,面积还没有本土大。他结结巴巴地说:“大概有30万平方公里,人口二百万。” 俾斯麦点了点头道:“南非共和国的面积为75万平方公里。(65万本土,10万殖民地)是贵国非洲殖民地面积的两倍以上,更重要的是,”俾斯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各国代表:“我们现在是在讨论非洲的事务,作为唯一独立的非洲国家,南非代表理应得到这个位置,这不过是将南非被忽视的地位给予合理的纠正而已。现在两位特使大人,能够了解我为什么将南非代表的座位安排在贵国之上了吧?” 两国代表哑口无言,在扫了一眼与会的其他各国代表,发现他们对面前的这出活话剧无动于衷之后,两个人也明白自己孤掌难鸣,身为东道主的德国都如此说了,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下去得不到什么结果,无奈只好默认了德国的安排。 美国法国哪有时间关心这个座位的事?南非一直是被人忽视的国家,这些强国甚至都没注意到这次会议有南非的参加,只要南非代表的座次在自己后面就好了。比利时国小力薄,又和德国关系一向不错,自不会拆俾斯麦的台,惹德国不高兴。荷兰和南非素有渊源,在非洲已没有殖民地,也不会没事找事。而丹麦奥匈帝国等国在非洲连巴掌大的殖民地都没有,参加会议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南非代表坐在哪里和他们又有什么相干? 英国倒是对南非的出现保持了警惕,可东道主是德国,南非已经被邀请了,英国也没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强迫南非代表退出会议。再加上英国过去一段日子和几大强国之间搞得很不愉快,天怒人怨,在这次会议之上已是众矢之的,保持低调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心为别人出头? 俾斯麦如此安排座次倒不是主持公道,而是于公于私都有其自己的考虑的,从公来讲,德国需要南非这样一个盟友在会议上得到更高的位置,这样在支持德国的主张时才有更大的发言权,于私来讲,俾斯麦也是十分欣赏李慕菲,不介意在不损害国家利益前提下利用权力给予南非一些方便。 有人就是好办事,这就好比后世举行体育赛事一样,只要裁判偏向,就连本没有那个实力的某国都可以打进四强,何况实力被严重低估的南非? 于是在非洲事务上,南非和英法美德四大强国并列的地位就此得到确认,并在以后形成了惯例。南非一举由偏居一隅的非洲小国成为地区事务中举足轻重的力量。 ― 这次会议注定是一场马拉松般的谈判,会议第一天仅仅是讨论了一下会议的具体日程,在经过一番吵闹之后终于将日程确定了下来,第二日将首先谈判的重点放在了对非洲沿岸殖民地所有权的确认上。 当晚,李慕菲便和沈知明秘密商议,要在第二天的会议上提出这样一个原则:占据非洲大陆沿海某领土的国家,必须通知柏林会议总议定书的各签署国。 同时其所有权范围仅仅限于沿海的这片殖民地,若要获得内陆地区的所有权,应该按照“实际有效的占领”原则,即与会国只有真正控制某内陆殖民地时,才可以拥有他们。 两个人分析这样一项议案有可能会得到那些国家的赞成和反对。 “毫无疑问,英法两国将会强烈反对这一条原则,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在非洲的殖民地上,才能做到真正有效的占领,而看一下这两个国家在非洲的殖民地面积就可以发现,” 沈知明指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非洲殖民地略图道:“这两个国家要在沿岸的殖民地做到这一点尚属容易,但要在广大的内陆干旱甚至沙漠地区做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大可能的。” 李慕菲面带赞许地听着沈知明的分析,两个人如今惺惺相惜,已成莫逆之交,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合作非常愉快,李慕菲有强烈的预感,这次会议,南非将会取得极其丰硕的成果。 “在我这边,俾斯麦首相向我保证,德国将坚决地站在南非这一边,因为这一条原则如果得到通过,意味着德国可以获得与其国力相匹配的巨大殖民地。”李慕菲说道。 “十一个小国中,葡萄牙代表本来是会很赞成的,因为这个国家在非洲的殖民地历史悠久,完全符合这条原则,但因为“温莎条约”的限制,我认为,他会不得不和盟友英国站在一起,反对这项议定。”沈知明断言道:“奥斯曼帝国也同样可能迫于英国的压力而反对。”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李慕菲点了点头道。 “奥匈帝国、荷兰、瑞典与挪威、丹麦在非洲没有利益,而且又和德国、南非一向关系良好,这些国家会表示赞成或者中立。”李慕菲补充道。“俄罗斯、意大利与比利时这三个对非洲有企图,但又在殖民行动上晚了一步的国家也会赞成这条议定的。” “西班牙会表示同意,这个国家虽然是老牌殖民地国家,但在非洲的殖民地却面积很小,可以借助这个原则扩大自己的影响。这样一来,十一个小国中赞成的国家占了大多数。” “而在五大强国之中,南非与德国赞成,英国与法国反对,只剩下美国立场不定。”沈知明道。 “那么议案的通过与否几乎都取决于美国的态度了,”李慕菲笑道:“不过眼下美国南北战争结束还不到20年,那场战争中,英法两国支持南方,美国人恐怕没那么健忘。” “再加上美国自己搞不好也想在非洲捞上一把,”沈知明哈哈大笑:“我觉得美国是有很大可能赞同这项提议的。” “但美国的态度太过重要,为了万无一失,不才还是要用这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一下美国特使。”沈知明右手轻轻一拍桌子,目光炯炯地说道。 第六十四章 大国角力 第六十四章大国角力 沈知明此话一出,李慕菲立刻拍手赞成,他深知这种会议中私下活动的重要性,荷兰人教会过布尔人这一招,在1831年讨论比利时独立的伦敦会议上,英国方面就收受了荷兰的贿赂,结果将一块重要的土地划给了荷兰,让比利时吃了个闷亏。 沈知明倒是说到做到,立刻穿上一副礼服,叫上马车前往美国特使劳斯.怀特的住宅。 此时天色尚早,怀特先生正在家中准备第二天的材料,听闻南非代表来访,心中不觉一愣,这会议还没正式召开,就有人来活动自己了? 会议之前,沈知明可是做足了功课,将与会的各国代表个人出身喜好都查了个清楚,这位怀特先生也不例外,从沈知明掌握的资料看来,他是一个十足的殖民主义者,但可惜的是,美国一直以来闷头在美洲发大财,没有余力关心非洲的殖民地事务,除了在几十年之前,由美国国内解放了的黑奴在非洲西部建立了一个附属国―利比里亚之外,竟是没有任何殖民进展,也因此怀特先生也是准备好要在这次会议上为美国争取到一些利益的。 “怀特先生,您参加这次会议,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双方宾主入座之后,沈知明不无惋惜地说道,他可不是信口开河,在历史上,美国在会议上的确是什么都没有捞到,但是如果南非这次的提议得到通过,美国还是有机会获得自己的殖民地的。 怀特先生皱了皱眉,他以为沈知明是在危言耸听:“沈先生,恕我不能赞同您的说法,如今会议才不过过去了第一天而已。” 沈知明故意哈哈大笑,给怀特先生一种他什么都了然于胸的错觉,然后说道:“特使大人,您仔细看看地图,法国占了北非西非,英国占了埃及和南部非洲,葡萄牙德国占了西南非和东非,如今只剩下了中非无人占据,可这片地盘也注定属于法比葡英四国之一,非洲大陆已是连根插针的地方都没有了,美国能捞到什么利益?” 怀特先生自然对这些事情清清楚楚,但他还存有一丝幻想,开口道:“会议结束之前,这些土地不一定就归属以上的这些国家。” “不,怀特先生,吃下去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吐出来的,这些土地的主人如今几乎已经确定了,您真的会认为这些欧洲国家会将这土地让给一个美洲国家吗?不,不会,他们只会将矛盾在他们之间解决,美国是什么也捞不到的。” 怀特先生也沉默了下来,他明白,沈知明说的话是正确的。 “但这不意味着美国没有任何机会。”沈知明看时机到了,开始游说美国特使。 怀特先生抬起头来:“沈先生,您的意思是?” “虽然这些欧洲国家占据了沿海,可由于非洲沿岸的地形环境等原因,他们每向内陆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看看英法控制的北非,几乎是巨大的空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内陆有什么,这就是美国的机会!” 接着沈知明将有效占领的原则解释了一下,怀特在听懂了之后,立刻激动起来,这意味着美国可以凭借利比里亚向非洲内陆扩张,获取更大的殖民地!几乎是马上,他就决定,美国要全力支持南非的这个议案。 可他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于是抬头问道:“特使阁下,您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告诉了我,那么南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对于南非,仅仅这一个原则就极为有利了,他意味着南非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向非洲内陆扩张,突破欧洲国家殖民地的围堵,但沈知明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他得寸进尺地说: “怀特先生,毫无疑问,如果我告诉您南非别无所求,您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么我就和您摊牌吧,我希望美国在这次会议中支持南非的殖民地主张,作为回报,南非也将支持美国的合理提议,而且我想,德国也会很乐意地加入贵我两国的利益联盟之中。” 劳斯;怀特大喜过望,德国、南非与美国在非洲问题上几乎没有任何矛盾,而且俾斯麦特意给了这三个国家五大国的位置,这三个国家如果能够联合起来,再加上英法两国互有龃龉,五大国的多数票是完全可以保证的,几乎可以促使这次会议达成任何有利于南非德国美国的决议。 沈知明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怀特的赞同,当晚,德美南三国就秘密建立了短期的利益同盟。 ―- 第二日,果然不出所料,南非提出的议案在五大国和十一小国中都得到了绝对多数票,最终成为写入大会决议的第一条款。 以后数日,会议进入了最白热化的阶段:讨论刚果河流域的归属问题。 这是英法葡萄牙比利时四国都想争夺的巨大肥肉。随着争论的激烈进行,形势已经渐渐明朗:英国和葡萄牙因为惹犯了众怒,有可能被完全排挤出刚果河流域,而法国也遭到英国和葡萄牙的联手打压,其控制范围极有可能被局限在刚果河西岸,东岸的广大土地也许就这样被一个无足轻重的欧洲小国―比利时得了去。历史上就是按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的,但如今会议有了南非的加入,一切都不同了。 在会议上,几方僵持了一个月之久,会场上的唇枪舌战之余,私下里的活动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英国人在刚果河流域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所有权,所以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要求,此时只不过是为了同盟的葡萄牙人而做做坚持的样子而已,葡萄牙人倒是挺卖力,可惜大多数国家都不买账。 比利时国王已经说服了德国人,德国与英法都素有恩怨,倒是乐于见到比利时控制刚果,如果利奥波德二世能够再说服南非,那就十拿九稳了。可对南非来说,法国和比利时没有任何区别,何不趁这个机会捞点好处?所以直到此时依然没有表态。 法国人私下走动得也很频繁,接连拜访了德国代表和美国代表的住处。 “据说密特朗先生在拜访了德国人之后,表情失望?”李慕菲早就密切注意着几大国的动向,具体谈话内容虽然无法得知,但这些代表之间的来来往往还是了如指掌的:“这意味着什么?” “德国人和法国人在非洲殖民地问题上矛盾不小,估计德国人是狮子大开口,以至于法国特使无法承受了。”沈知明分析道:“如果刚果河流域能够归属法国人,起码有20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德国人估计怎么也得要法国人在西非付出100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予以交换。” “很有可能,德法关系一向不好,德国人是不会轻易便宜法国人的。”李慕菲又想了想道:“访问美国代表之后,密特朗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这又意味着什么?” “美国特使虽然很想为国内捞点好处,可美国政府此时并不把重心放在非洲,而且其国内是民主制度,若要花钱购买殖民地,恐怕是要议会讨论一番才可以,自从美国国务卿西沃德花了冤枉钱从俄国人那里买了阿拉斯加之后,美国国内是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了。”沈知明分析道,听了他的话,李慕菲暗笑,冤枉钱?俄国人再过几十年不知道要有多后悔。 “虽然美国特使怀特先生可以有所作为的余地很小,我认为美国人是不会在遥远的非洲为一块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土地而得罪英法德任何一个,美国人很有可能保持中立。” 李慕菲点了点头,两个人的分析差不多,双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掩不住的喜悦:“那么,眼下,能够为法国人出头的只有南非了,我们就静等法国特使来拜访我们吧。” 南非在会议最初两日就已经确立了自己五大国之一的位置,眼见谈判越加无法进行,法国特使密特朗终于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不得不承认南非的地位,在某日晚上,拜访了南非代表的住处―-李慕菲的宅院。 “密特朗先生,您的意思是法国需要南非在这个问题上的支持?”沈知明严肃地说道:“可您也知道,支持法国就注定要触怒比利时、葡萄牙和英国,比利时的意见或许南非可以不予考虑,但得罪英国可是件大事。”此时的沈知明心中暗爽不已,什么时候南非也变成了法国不得不求的国家了? 法国人还真的需要南非的支持,德国人是支持比利时的,美国人或许也是支持比利时的,五大国中如果南非也倒向了比利时,那法国可只好乖乖拱手相让了。 “这点敝国政府也有过考虑,法国将会坚决支持南非对于北方内陆的殖民要求。”密特朗摇头晃脑地说,他还真不习惯低三下四地请求南非这个他心目中的小国。 李慕菲和沈知明听了心中大怒,法国人这不是在戏耍南非一样?南非殖民北方内陆,如今得到各国的承认,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英法两国就算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了,南非冒着与英国交恶的风险,却只得到密特朗这么一个空头支票? 沈知明涵养极好,如今也不由得冷笑道:“特使先生算盘倒是打得很精,如今我便向您露个底,南非想要购买法国人的一部分非洲殖民地,只有这样,法国才能在这个问题上得到敝国的支持。” 密特朗倒也有法国人的傲气,听了这话,嘿了一声,站起身竟要告辞而去。 第六十五章 法国人的决定 第六十五章法国人的决定 李慕菲在一旁忽然问道:“密特朗先生,听说贵国政府已经发来指示,宁可便宜了比利时人,也不肯把这块肥肉交给英国人,对吗?” 密特朗不由得一愣,条件反射般问道:“你是怎么得知的?”话一出口,才懊悔不已。 沈知明这才明白密特朗为何急忙忙来找自己,既然法国人得到了指示,如不出意外,最近几天就将是刚果河流域最终归属权确立的时机,密特朗不过是来做最后的努力。 李慕菲这全是建立在目前为止掌握资料上的推测,更重要的是看历史书时曾经隐隐约约记得这么一句,看到自己所料不差,也不由得有些得意,神秘地一笑:“南非自有我们获得情报的方式,密特朗先生,您或许不知道刚果河流域蕴藏着什么,才如此轻易的放弃,如果我告诉您那里地下的财富,您就不会觉得南非的要求有什么过分了。” 听到这话,原本就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冲动的密特朗借坡下驴,不由得将拿在手上的外套和手杖轻轻放回了原处:“刚果河流域有什么?” “比利时国王赞助的探险家曾进行过秘密勘探,”李慕菲开始编造谎言,比利时赞助的探险家只不过是到了刚果盆地画了张地图而已,哪有时间连地下的矿产都探个明白?李慕菲此时说的话都是他后世得知的,毕竟他是学这个的。 “也是他们运气好,恰好发现了一处储量巨大的钻石矿,据他们估计,刚果河流域的钻石储量极可能是世界第一,比利时国王秘密封锁了这个消息,幸好探险者中有一名布尔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南非。” 这个年代,钻石矿的找矿与勘探极为不易,能找到一个巨大的钻石矿其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密特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比利时才如此上心试图将刚果河流域据为己有,想不到你们法国人竟然轻易地就要将这么一块宝地放弃,数年之后,特使大人您会不会因为在柏林会议的决议上签字而成为民族罪人呢?”李慕菲谆谆善诱地说。 听了这话,密特朗坐不住了,他立刻变得好说话起来:“两位特使,南非想要什么呢?” “您也知道,密特朗先生,南非华人的贸易船队来往与欧亚非之间,迫切需要一个自己的港口可以停靠,如果贵国能将在非洲的加蓬殖民地和法属几内亚,作价出售给敝国,那么南非将会坚决地支持法国在刚果河问题上的立场。”沈知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能够得到几内亚和加蓬,南非的船只就可以在欧洲和南非之间得到距离均等的停靠港口,更主要的是,按照这次会议上新提出的有效占领原则,以南非的国力,如果加紧向内陆扩张,是完全可以得到面积更大的殖民地的。 密特朗没想到沈知明会这么贪得无厌,这恐怕超过了法国政府的底线。 看到密特朗又有要走的意思,沈知明劝说道:“阁下,几内亚与加蓬北部加起来不过40万平方公里,可刚果河流域的面积是要接近300万平方公里的,如果能够得到南非的支持,法国起码能够得到其中的100万平方公里以上,更何况那里还有丰富的资源,要远远超过几内亚与加蓬。” 密特朗想了一想,考虑到刚果河流域丰富的资源,他认为南非的建议还是不错的,但他终于还是不敢轻易答应,“请给我一段时间考虑,此外我还需要得到国内的同意。” 望着密特朗的马车在暮色中转过街角,沈知明转头问道:“法国人会答应吗?”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和李慕菲确认一下彼此的想法而已。 “很可能会!”李慕菲说道:“一边是资源丰富的100万平方公里或更多,另一边是40万平方公里,南非还要付出一笔巨款,任何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法国人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所有的努力都已做完,只剩下我们的态度了。” “更何况,即使法国人最终将刚果河流域让给了比利时,我们也损失不了什么。”李慕菲对着沈知明微笑道:“我们只不过是尽可能地多捞一些好处罢了。” 当晚,密特朗便用急电将新得到的情报发回了巴黎,并且附上了自己的意见: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南非的支持,将刚果河流域这片宝地划为法国的殖民地。 收到法国代表的电报之后,因为事态紧急,第二日,时任法国总统的儒勒;格雷维召开了内阁会议,讨论南非提出的建议。 格雷维总统是个八面玲珑的政治家,在对外政策上,他的策略一般而言是避免因为殖民地问题而得罪其他国家,但法比两国之间因刚果河流域问题的争端已经进入白热化,为了维护法国的利益,他本人是十分赞成用殖民地来收买南非的。 会上首先发言的是当时的总理朱尔.费理(又译茹费理,就是中法战争中下台的那个可怜虫),他以很罕见的激烈语气高调支持了密特朗的建议,认为法国应当向南非出售几内亚和加蓬,以获得南非在刚果河流域问题上的支持。 “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100万平方公里?还是40万平方公里?”他这样说道,其实,当时的法国在刚果河、几内亚和加蓬都仅仅控制了沿岸一带,说100万,40万都是法国殖民者们将广大的内陆蛮横地划给了自己之后的计算结果。 “我想,在座的绅士们,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得出答案,答应南非的要求不但可以得到更大的殖民地,让法国在与比利时的争端中占得上风,增加法国的威望,更有助于拉拢南非这样一个前景十分光明的未来强国,这个国家可是要比比利时有前途多了!” 费理充满诱惑力地鼓动着,现在,法国正在和遥远东方的清朝进行着一场殖民地战争(中法战争),内阁刚刚向远东投入了一笔500万法郎的所谓“北圻战费”,费理内阁急需一笔资金来填补预算漏洞,甚至向东方追加军费,南非购买殖民地的款项无疑是雪中送炭。 国防部长查理;德;费雷西内很不绅士地哼了一声:“总理大人,恕我不能同意您对南非的评价,在我看来这个国家在柏林会议上捞得越多,他的灭亡也就来得越快。” 费理有些生气,双方是有些私怨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时期政治更迭频繁,几年就换一任内阁,政权也就在那几个熟人手中传来传去,说没有矛盾是不可能的,费雷西内曾当过总理,倒台后接过这个位子的正是费理,他反驳道:“国防部长阁下,您这是危言耸听,内阁会议这么严肃的场合岂容您信口开河?” 见到双方有要吵架的倾向,财政部长亨利;布里松(这家伙也当过好几任法国总理)急忙调解道:“部长阁下,请您向总理说说您的看法,为什么您认为南非共和国会很快灭亡?” 见到大家的注意力集中于自己身上,费雷西内有些得意地说道:“诸位!我曾经研究过英国人的殖民地政策,他们一直妄图在南部非洲控制更大的殖民地,然而向北方内陆扩张的道路却被南非堵住了,以英国人的性格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这次会议如果南非得到法国的两块殖民地,那么英国人是会更加对南非垂涎三尺的,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对南非发动侵略战争,诸位,我们都清楚英国的实力,那么你们认为这个国家还会存在多久?” 听了他的话,在座的诸位部长都窃窃私语起来,很多人一边赞同地点着头,一边交换着意见。 费雷西内得意地环视了一周,忽然有人用平静的语气道:“部长阁下,我并不赞同您的意见,英国人如果和南非爆发战争,失败的会是英国人。” 费雷西内定睛一看,原来是殖民地部长莫里斯.鲁维埃,正透过他那副圆框的眼镜用无害的眼光看着自己,不过那隐藏在八字黑胡中的嘴角却分明带着一丝嘲笑。“哦?鲁维埃先生,您怎么会认为世界第一强国会败给一个偏远的非洲土著王国?” “南非并不是土著王国,如果放在欧洲,这个国家已经足以跻身列强之一,”长期负责殖民地事务的鲁维埃无疑要比费雷西内更加清楚南非的实力:“英国人跨越大西洋到非洲最南端去进攻一个西班牙这样的国家,其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费雷西内还待反驳,总统格雷维发话了:“费雷西内先生,这样说来,您是反对将殖民地卖给南非了?” “正相反,总统阁下,我完全赞同出售殖民地一事,我只是建议,在英国人对南非动手之时,法国也可以与英国人联手,用战争收回卖给南非的殖民地。”费雷西内阴险地说道,他主意倒是想得挺好。听到他狂妄自信的言语,鲁维埃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这样说来,我们在殖民地出售一事上的意见并无本质上的分歧了,”费理连忙息事宁人地结束了争执,见到总统向他点了点头,他说道:“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就此进行表决了。” “赞成出售殖民地的人,请举手。” 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右手。 第六十六章 孰是孰非? 第六十六章孰是孰非? 在法国代表收到内阁最终决议的这一天,法国的形势愈加不乐观了,德国明确表示了支持比利时的态度,美国依然是中立,英国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转变了态度改为支持比利时,只有法国支持自己,五大国之中唯一没表态的南非的态度就更加重要了。 英国人的态度转变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晚,密特朗下定了决心,再一次拜访了沈知明和李慕菲的住处。 他带来了法国政府的授权,双方就出售加蓬和几内亚两块殖民地一事进行了谈判,最终南非以每平方公里5英镑(约合每英亩0.5便士)的价格,买下了法国在加蓬和几内亚沿海共计40余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总共花费200万英镑,分两年付清(原本李慕菲要求以四年为期限,但法国人害怕南非会在几年之内被英国人吞并,所以坚持在两年付清)。同时南非答应,将在柏林会议上支持法国对刚果河流域的要求。 五大国就这样划分成了两大阵营,德国英国支持比利时,南非法国支持法国,美国人保持中立。 几日后,会议最终通过了美国人提出的较为折中的,关于这个地区的最终决议:将刚果地区殖民地沿岸以南纬5度为划分,北面归属法国,南边归属比利时,刚果盆地均分给比利时和法国两国。 至此,这次柏林会议上争吵最激烈的一个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法国、比利时、南非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郁闷的只有英国人和葡萄牙人。 ―- 柏林会议上,南非从法国手中购得两块殖民地的消息传回国内,举国欢腾,李慕菲和沈知明的名字一时响彻城市乡村,成为南非共和国的民族英雄,两人以言辞之利胜过百万之师的过程尤为书生们所津津乐道。 不过身在柏林的李慕菲却不得不承受一份失落:在新的总统选举中,李永瑜黯然下台,他所全力推行的两项政策:建立国防军与取消布尔人补助之中,仅仅成功了后者,而正是这一件事使得他遭到布尔人和沈家联合起来的暗算,为了国内的稳定,甚至连福建李家也对李永瑜的执政表示了不信任。 在新的总统竞选时,沈家的候选人,沈知明的大哥沈知恒因为有布尔人的支持,以及弟弟在海外的争光添彩,而以微弱的优势当选了新任的南非总统。 幸好,李永瑜下台之前又做了一件大好事,为自己的功绩增添了一点,在新年之前,南非终于有了第一条电报电缆,这条电缆从开普敦连接到比勒陀利亚,然后向北,穿过葡萄牙人控制下的莫桑比克,经过德国人的坦噶尼喀,途径东非,最终抵达英国人控制下的埃及开罗。 这条电报电缆是南非主动提出,与英国人之间,一个难得的成功合作项目,英国人无法在版图上实现从开罗到开普,这样的方式也算是画饼充饥了,当然,这条贯穿非洲南北的电缆无疑勾起了英国人双开计划的更多憧憬。 也因这条电缆的成功铺设,李慕菲第一时间得到了国内大选的结果,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让他度过了一个不开心的元旦。 1885年1月1日早上,因为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柏林的街道上积了一层没过脚面的厚雪,天空还飘着小雪花,李慕菲寓所门前,沈知明正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从大使馆走回来,今天难得空气清爽,他心情又好,也就没叫马车。在门前,他跺了跺脚,振去肩上和脚面上薄薄的一层雪沫,推开了大门。 听到门响,管家迎了出来,招呼道:“沈先生,您回来了。” 沈知明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了管家身后出现的李慕菲身上,笑着道:“李贤弟,我看你精神得很,哪里像是得了什么伤风?”刚刚沈知明去大使馆的时候,李慕菲推说自己得了伤风,没有同去。 李慕菲尴尬地笑了笑:“刚刚确实感觉不适,现在才好了些。” 沈知明也不说破,他也很理解李慕菲,李永瑜刚刚被人赶下了总统的位置,就要他新年第一天早上去大使馆接收新总统从国内发过来的致电,而且还有沈知恒当选总统后发给全国人民的第一个新年致辞,心情肯定要不愉快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像李慕菲这样躲起来不见,这一件事上,李慕菲虽说不是个坦荡荡的君子,倒也是个蛮可爱的真性情。 “致辞致电倒也没什么新意,”沈知明开口道,他这倒不是故意贬低自己的大哥,只不过是为了安慰李慕菲罢了:“不过却有个关于法国人的新消息,蛮有趣的。” “哦?说来听听?”看沈知明的神色不像坏事,李慕菲也起了好奇心。 “你也知道,法国佬在东边和满清打得正热闹,战事日久,军费攀升,他们急需一笔资金来维持战争,法国人这两天如此轻易便同意出售殖民地也有这场战事的功劳,前几日,通向国内的电报电缆甫一架设,法国人便通过南非驻法大使馆向我国政府发出照会,请求是否可以将购买殖民地的款项一次性付清,并且向我国提出了50万英镑的贷款申请。” 沈知明面带微笑地说,南非这两年财政情况良好,国库充盈,现在连法国也来请求南非了,他感觉十分骄傲,虽然法国在1870年普法战争赔款之后财政状况就一直不那么好,但也是四大强国之一,实力不容小窥,法国的态度证明了南非如今已是一个被欧洲列强所承认的强国了,当然他不知道,除了南非实力上升之外,法国人的贷款申请还有一个原因:他们认为南非“活不了多久了”,不趁机借点钱上哪里找这个机会去? 李慕菲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法国人不会是被猪油蒙了心吧?他倒不是认为南非出不起这笔贷款,事实上,50万英镑南非还是拿得出的,但要从南非华人这里借钱去打中国人,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法国人的照会来得时间倒是正好,恰好南非议会在元旦之前召开最后一次会议,讨论今年的预算草案,这个照会立刻得到了所有议员的一致赞同,不但同意了将殖民地款项一次付清,而且也通过了贷款的申请,为此,议员们甚至同意略微提高今年的税率。”沈知明微笑着继续说道。 李慕菲有些发傻,虾米?自己没有听错吧?南非华人支持法国人打中国?还一致通过?“这怎么可能通过呢?”他喉咙有些发干地问道。 沈知明奇怪地看了李慕菲一眼:“贤弟,怎么会不通过?这可是削弱满清最好的机会!南非华人自建国之时起就没有忘记反清大业啊。” 李慕菲有些沉痛地摇了摇头:“我南非华人还是眼光太短浅了。” 沈知明有些生气,他也是支持议员们的想法的,李慕菲这句批评不是把自己也算上了吗?他和李慕菲虽然平辈论交,但到底比李慕菲大了十几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贤弟,你且说说怎么个目光短浅。” “姑且不论满清现在的统治者是谁,可这下面的将士却几乎都是汉人啊!我们掏钱让法国人去打满清,死伤得不都是汉人吗?此其一,你也许说我妇人之仁,自古做大事哪有不死人?但法国和满清这次开战却无非为了一个越南的控制权。” “越南自古奉中国为宗主,此地为中国南方屏障,无论中原哪朝哪代,为了南部诸省的安宁,都是把越南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如今法国若是占了越南,那以后却不知何时才能收回?如果我们哪一天当真推翻了清朝,汉人自己当了主人,新建立的国家想要收回越南不知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满清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在面对外族侵略时,如今中国的汉人和满人的利益却是一致的!满清的附属国被人占去,意味着汉人利益的损失!要推翻满清是不能假借任何外族之手的,是必须要依靠我们华人自己的力量的!” 李慕菲颇有些痛心疾首地说:“历史上中原王朝争霸,有许多这样试图从蛮夷那里借兵的先例,又有哪一次不是教训惨痛?远的不说,满清之所以能够铁马入中原,不正是吴三桂欲借八旗灭李闯惹下的祸根吗?此外还有影响更加深远的石敬瑭借兵,若不是他割了燕云十六州,有宋一代能够在与北方交兵时处于下风吗?看看中国历史,几乎大部分的痛苦都可以归咎于借兵之上。想不到如今,南非华人依然有这个危险的想法。” 李慕菲并不愿在这些事情上多说,故此他只是点到为止,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这是许多真真假假的革命者们往往会犯的错误,为了推翻压迫者、反动统治者,很多革命者们会借助外国人的力量,甚至不惜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来获取胜利,在李慕菲看来有时候这无疑饮鸩止渴,虽然可以一时得利,但目光放得长远些,便会发现是得不偿失。 当然也不排除那些利用外族得当,不但革命胜利而且还没有损失什么的高明的革命者,但至少眼下,支持法国人就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在推翻满清的事情上,李慕菲并不打算过多地借助外国人的力量,一切都要凭借华人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他有这个信心。 眼见南非国内民意如此,虽然他一点也不敢轻视人民的力量,却不得不感慨,有时候人民目光竟然如此短浅,但他也只能发发牢骚,毕竟南非是共和制,任凭李慕菲再怎么“高瞻远瞩”,也不能改变议会的决定,他深深地感觉到了民主的掣肘,自己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眼光,让他的很多做法得不到世人的理解,他要走的路或许是无法通过民主来实现的..... 李慕菲前面的话让沈知明有些不以为然,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道理,李慕菲的看法也未必正确,更不能一下子说服沈知明,但当李慕菲提到了吴三桂和石敬瑭的时候,沈知明却不得不在意起来,毕竟这两个狗日的汉奸尤其是吴三桂,是哪个南非华人都深恶痛绝之的,听到李慕菲把问题的性质提到这么严重的程度,沈知明注视着李慕菲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七章 金矿 第六十七章金矿 1885年1月的某一天,正是南半球的夏季,南非首都比勒陀利亚南边几十千米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驶过了一辆吱嘎作响的破旧老爷马车,车上坐着两个人,赶车的是个华人老农,是去比勒陀利亚卖些农产品,回来的路上顺路稍带了一位去乡下探亲的大学生。 此刻,那位年轻的乘客正兴味索然地望着路两旁稀疏的植被,浅绿色的是草地,短小的植株看起来如同小和尚头顶刚刚长出的头发茬子,隐隐约约露出下面红色的土壤和岩石,深绿色的东一丛西一簇,稀稀拉拉的则是低矮的灌木,这幅景象远远谈不上什么水草丰美,就连那小草看起来的是黄绿黄绿带着点枯萎的感觉,这就是南非夏季的原野。 也许是觉得旅途上太沉闷了,老农自己打开了话匣子:“这一片原来都是布尔人的农场,好像叫什么威特兰德牧场,前几年金城李家起来以后,把这一带都买下来了,如今你望哪个方向看都是李家的地盘。” “我看这地上也没有人啊,李家买下来做什么?”年轻人问道。 “这李家,有钱!买了地也不种也不养牲口,就这么荒着,一荒七八年,这一片如今几十里地都见不到一户人家。”老农撇撇嘴,也有些不满:“你说租给我们农民种地也好啊!” 乘客微笑着附和了几声,马车吱嘎一声停在了路边,赶车的老农跳下了车:“我去解个手。” 年轻人也下了车,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脚,他在路边顺手拿起一块石头想要试一下自己能扔多远,这石头一到手中,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小伙子,上车啊,想什么呢?”老农系好裤子,回头一看那学生正瞅着一块石头发呆,不由得问了一句。 “不对劲啊,这石头怎么这么重。”年轻人嘀咕着,转头问老农:“大爷,您这车上有没有锤子什么的?” “有啊!赶车的怎么能不带点修车工具?”老农从座位下面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小锤子递给了年轻人:“你要锤子有什么用?” “我看看这石头里有什么。”这大学生自小在矿业城市比勒陀利亚长大,对于金矿也有些认识,他用力将手里那块有拳头一半大的石头敲开。 不出他所料,黄澄澄的金子在里面闪闪发光。 威特沃特斯兰德牧场发现黄金的消息不胫而走,几周之内,淘金客们就像闻到腐味的秃鹫一般云集于这片荒凉的高地,在南非这样一个以矿业起家的国家,这种冒险者们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试图从土地中找到金子,甚至未经主人许可便刨开了地皮,果然,他们在地面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金矿矿脉。 这条矿脉足足有120公里之长,以最初发现的牧场名字命名为兰德金矿,消息传出,全国各地的“矿工们”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一时之间,除了蜂拥而至的的淘金客们之外,连许多矿业公司都被惊动了,他们急切地寻找这片土地的主人,试图在这片巨大的金矿上分得一杯羹。 但是,当所有这些对金矿垂涎三尺的人们摊开地图时,他们不无绝望地发现,这一片的土地大部分都已经归属于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金城李家。 那些淘宝客们在兰德金矿上高兴发财的日子没有几天,土地的主人李家便有所行动了,他们拥有南非最大的矿业公司,自然不会让这块金矿落入别人之手,几日之内,效率极高的南非盘古矿业公司便在储量最丰富开采最容易的一带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矿井,赶走或者聘用了那些试图染指兰德金矿的秃鹫们。 在不久之后,盘古矿业公司对这片矿脉的储量做了调查,奇怪的是,他们却对调查结果秘而不宣。 然而其他的几家矿业公司在不属于李家的那些土地上对这条矿脉,做了大致类似的推测,最终做出了报告,给出了这样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条矿脉的黄金储量约为两万吨! 这个结论顿时震惊了南非国内,一时之间,就连远在欧洲柏林召开的列强分赃会议也显得黯然失色了,各种各样的势力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将目光瞄向了这片宝藏,幸好谁都知道,李家的实力是没有任何人招惹得起的,南非国内才在一段时期内在表面上维持着风平浪静的状态,但毫无疑问,共和国如今已是暗流涌动,甚至连开普敦的英国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李慕菲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李永瑜发来的电报,兰德金矿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他对此并不奇怪,这么大一片土地,绵延漫长的矿脉,若是李家能够一直保住这个秘密,才是真正的奇怪了,幸好李家众人对此早有准备,所以盘古矿业才能够如此高效地将金矿把持在自己手中,这个年代,地底下矿产的所有权是属于地产的主人的,如果不出意外,兰德金矿已经是李家的囊中之物了。 李慕菲并不担心国内的势力,在他看来国内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李家了,他唯一顾忌的是这座金矿勾起了英国人的贪欲,当战争爆发之时,南非还没有准备好。他在接到李永瑜电报的第一时间便发了一道回电,询问国内的备战情况。 李永瑜的回答让他安了心,国内的物资储备足以支持一场大战,考虑到南非民间还有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储备,总体的储备量还要更加乐观。 1885年2月26日,柏林会议最终签署了总议定书,确立了各国的势力范围,南非可谓此次会议最大的赢家之一,不但得到了非洲事务上五大国之一的地位,还赢得了向北方内陆扩张的权力,尤其宝贵的是从法国手中买下了加蓬和几内亚两块殖民地。 比利时也是一个赢家,他们以一个小国的身份与法国人平分了刚果河流域。 而正在和满清打得不亦乐乎的法国人也获利不小,从南非那里总共得到了250万英镑(200万殖民地购款和50万的贷款)的资金,此外还得到了面积广大的刚果河流域,既得到了天大的实利,还增加了法国在殖民地事务上的威望,一时之间,费理内阁焦头烂额的状况有所缓解。而南非和法国之间的关系也因南非的“雪中送炭”之举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时期。 得到巨款之后,费理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又追加了1000万法郎(约合60万英镑)的远东战争拨款,法国人撸胳膊挽袖子在东南亚摆出了一副大打特大的架势。 可惜不知道是法国人最近几年不讨上帝喜欢,还是天意如此,法国人虽然在海面上占尽上风,但还是在陆上遭到黑旗军的迎头痛击,被刘永福打出了一个镇南关大捷。说到底,这个结局恐怕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法国人在得到巨款之后虽然增加了军费,也向远东做了增兵,但路途遥远,短时间内增兵无法抵达,而镇南关一战决定胜负的却恰恰不是武器装备,而是人数和战斗意志,所以法国如历史上一样被打败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败了就是败了,尤其是在增加了这么多的战费之后,依然失败就不可饶恕了,消息传到法国国内,费理内阁遭到了法国民众的痛骂,如历史上一样华丽地倒台,接任他的是亨利;布里松。 而在南非国内,华人们也在痛骂费理,这个骗子骗走了华人们巨额的贷款,拿钱不干活,面对满清这样一个腐朽的末日王朝都无法战而胜之,原本南非华人们借法国人之手痛打满清的主意,算是落空了。不少华人甚至跑到了法国驻南非大使馆门前表示了“最强烈抗议”。 然而接下去事态的发展却令法国人和南非华人都大跌眼镜,当然李慕菲除外。 法国新内阁总理布里松是一个所谓的复仇主义者,简而言之,他倾向的是以布朗热为代表的向德国报仇的思想,更关心的是法国本土实力和在欧洲的势力,而费理的前车之鉴,也让他对扩大在远东的殖民地心有顾忌,加之总统格雷维是一个并不热衷于殖民地的人,所以新任内阁在中法战争上的态度开始退缩起来。 正当法国在继续增兵死磕到底,还是退出越南免得闹一个灰头土脸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满清政府的代表来到了巴黎,主动提出双方议和,并且给出了一个让法国人乐得找不到北的合约。 条约中承认了法国人对越南的宗主权,并且满清增开了两个通商口岸,将路权让给了法国人,满清的西南诸省从此名正言顺地成为法国人的势力范围,凡此等等,换而言之,法国人想要通过战争胜利逼迫满清签订不平等条约以获取的战果,如今在战局尚不明朗,甚至满清稍占上风的情况下,全被满清乖乖地双手奉上了,法国人能不喜出望外? 第六十八章 工人们都是保皇党 第六十八章工人们都是保皇党 1885年3月,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德国人出现在了比勒陀利亚街头,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礼服,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圆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和善的眼睛,这样一个明显是上等人的欧洲人,却对黑人、华人的穷人富人一视同仁,在与南非人交谈时,他只会说几句汉语,大部分时候,是用德国口音的荷兰语,情急时候,也会使用自己的母语。 这个人叫彼得;辛格,是德国一家机械厂的老板,这次是以旅游和考察南非工业的名义来到南非的,不过这只是他表面上的身份和目的,他真实的身份是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秘密党员和党内决策人员之一。 在此要说明一下,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与1919年成立然后改名为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简称纳粹党)的那个政党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名字相似而已,非但如此,前者属于左派,后者属于极右翼政党,两个政党事实上是政敌的关系,只不过到了那时候,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已经改名为德国社会民主党了,希特勒国会纵火案之后取缔的政党就有社会民主党。 在德国历史上,这个政党起过非常重大的作用,第二国际中最强有力、影响力最大的就是社会民主党,二战后,社会民主党依然存在,他们的主席施罗德还曾经当过德国总理。 不过眼下,这个政党还没有后来的那么风光,因为该党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倾向,1878年10月,俾斯麦政府颁布镇压社会主义运动的“反社会党人法”,社会民主党的组织和报刊都遭到查禁,该党除了由党员参加议会选举和议会活动外,不能从事任何其他合法活动。许多领导人和活动家被迫流亡国外。 彼得;辛格正是无数不多的依然留在国内的社会民主党秘密党员之一,说到这里,大家也就明白这个德国人跑到南非来的真实目的了吧,没错,正是探访南非的工厂和矿山,考察在南非的无产阶级中传播社会主义和革命思想的可能性,用个更通俗易懂的词语说,就是输出革命。 执掌南非大权的沈知恒接过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南非,在张阳和李永瑜手上(一般认为在张阳的第三个任期中,在国家建设上起决定作用的是李永瑜),南非的工业和农业都有了飞速的发展,综合国力已可跻身列强之列,人民的生活水平也相当于欧洲中等水平,教育和科技发展可以排在世界前五,尤其是一些关系到军事方面的关键技术如钢铁、发动机、能源、矿产、照明、制铝、水泥、zha药、橡胶等重工业因为有李慕菲的刻意发展,已经处于世界领先的地位,精密机械加工、大炮、轻武器、光学玻璃加工、化工、炼油等南非较为落后的领域也在李家名下庞大的企业群体的努力下渐渐赶了上来。 尤其是保罗;威特来到南非之后,被李慕菲所设立的完善良好的科研环境、优渥的待遇所吸引,更主要的是李慕菲开出了十分诱人的条件,可以让他执掌猛火公司,他在考虑再三之后终于加入了南非猛火公司,成为公司的总裁兼技术主管,在这个技术天才的主持下,南非在轻武器研究领域方面已经有后来居上之势。 而纺织、造酒、罐头、食品、制衣、造纸、家具、玻璃、卷烟等轻工业则把持在福建李家和浙江沈家手中,历来华人在生产这些轻工业产品时都有相当的天赋,比如纺织、造酒、造纸、食品等行业,华人们都是有数千年的制造历史,要找到合格的工人并不难,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南非华人的这些产业可以轻松地成为世界名牌,但的确可以让南非的轻工业发展有一定优势。 1885年,南非的产业工人人数已经达到了350万以上,接近南非人口的五分之一。正是南非实力的不断膨胀和这次柏林会议上国际影响力的提高,让南非正式进入了欧洲人的视线,欧美的工人运动家和革命者们惊喜地发现了在非洲的南端原来也有一片革命思潮未曾影响到的空白而巨大的领域,作为欧洲工人运动的中心之一的德国,革命者们凭借着德国与南非密切的关系和在语言交流上的先天优势,第一个试图向南非的工人阶级撒播革命的火种。 彼得在党内事务中有很大的发言权,他的那家工厂与许多行业都有联系,可以以商谈业务的名义参观南非的许多工厂,同时其社会主义工人党党员的身份又没有暴露,因此这次的任务由他来完成非常合适。 他抵达比勒陀利亚之后,首先把目标放在了李家名下的几家企业上:盘古矿业、北方重工、金吕钢铁冶金联合体、极致动力公司、万年橡胶集团等等,南非国内一半以上的工业产值的税收都是由李家名下的产业创造的,也因此,任何人都无法绕过李氏集团这个南非矿工业的巨无霸。 在参观了几家工厂的厂房,与一些被雇佣的工人交谈了之后,他惊讶地发现,李氏集团事实上的老板―李慕菲按照德国人的标准简直就是一个慈善家! 在他带回国内的报告中这样写道: “...如上的众多企业中见不到一个14岁以下的工人,在工厂,工人们每日的最长工作时间为9个小时,每周工作六天,对于所有工人的劳动环境做了细致良好的规定,为工人和家属提供免费医疗,制定了老年津贴制,对工伤的工人给与赔偿,工厂内还有工会,负责在工人和工厂领导层之间就工资等问题进行协商,而这些领导层人员往往也是从工人之中提拔起来的,因此他们之间的交流更加容易。 “工人们的工资和欧洲的英国德国等国相同甚至更高,而南非的物价又偏低,事实上,华人工人阶级的生活水平在南非可算是中等水平。 “在矿山,华人矿工们处于领导阶层,他们每日最长工作时间为8个小时,其他待遇也至少和工厂的工人相同,而作为劳动主力的黑人矿工的待遇和地位要比华人低许多,但与其他国家和行业的黑人们相比也要优越许多。 “在给予工人们如此优厚的待遇之后,经过我的暗中计算,因为李家众多产业普遍技术先进生产率较高,尤其是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管理观念,再加之华人们勤奋的劳动传统,这些企业的利润并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低,这一点可以从李家的产业规模仍在不断扩张之中看出来。 “在对重工业进行了一番考察之后,我沮丧地发现,因为上述的种种原因,南非工业的这一半工人中基本上没有什么传播革命火种的可能性了,而且李慕菲在工人们中间的威望非常高,我曾经在几个工人中略微谈了一下资本家们的压迫,他们往往是用惊异和不信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并不认为李家在压迫和剥削他们,恰恰相反,他们把李家当作给与他们幸福生活的救世主,如果一定要在李家的工厂中传播社会主义的话,搞不好会得到正好相反的结果。...” 失望的彼得接下去又这样写道: “....然后我将目光转向了轻工业,但结论依然是令人灰心的,纺织等众多行业中同样见不到我们在欧洲工厂中常见的童工,女工的待遇虽然差于男工,但依然可以保证10小时最低工作时间,工厂也规定了女工们的最低工资,其他待遇也在努力向李家的产业靠齐,这一方面是因为李家众多企业的以身作则和竞争所致,另一方面是因为南非议会在李家的推动下通过了一些保护劳工的法律,同时沈家信奉一种很古老的所谓‘孔教’的华人传统宗教(注:彼得认为儒家思想是一种宗教),认为对待穷人不能够太苛刻,也因此,轻工业中,工人们的待遇依然要好于欧洲。 “在我看来,重工业和轻工业的发展,在南非造就的不是众多的无产阶级,而是一个数量庞大的中产阶级(再注:因为这句话,彼得在他回国后遭到了党内一些人士的攻击和批评,认为他这句话与党的指导思想和基本理论相悖。),他们成熟稳重固执,忠实于李家和沈家为代表的上层华人,这是一个保守主义的人群,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共和国之中,我几乎要说他们是保皇党人了。” 彼得的这段话后来在南非独立战争中得到了证实,正是在上层华人和这批中坚阶层的人士支持下,李慕菲才能够黄袍加身。 彼得又写道: “讽刺的是,在南非,对于欧洲的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了解最多的不是工人,而是上层社会的华人资本家,因为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华人几乎人人都懂德语的缘故,他们几乎都接触过那些革命著作,我就在北方重工的总裁办公室内见到满满一墙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但可惜的是,他们是以以批判和欣赏的态度来阅读的,并且不断根据书中的一些内容来改进工厂给予工人的待遇。” 最终,彼得用一个断言结束了他在南非的考察: “南非,这是保守主义和反革命者的天堂,或许在未来,他将是世界上无产阶级革命最后攻破的一个堡垒,但在现在,我看不出有什么撒播革命火种的可能性,南非的工人阶级是最缺乏革命热情、最妥协保守的一群人。”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彼得便立刻动身回了德国,一天也没有停留,在那以后,欧洲的革命者们就很少踏上南非这片土地了,直到第二国际成立和世界大战爆发,欧美的社会主义者们也再没有考虑过南非的工人阶级。 第六十九章 新的北疆 第六十九章新的北疆 1884年入学的黄埔军校第一届毕业生已经毕业半年了,按照李慕菲定下的规矩,校方在毕业典礼上为所有学员授予佩剑,排名前十的学员则享受登上主席台接受校长亲自授予佩剑的荣誉(李慕菲不在,第一届暂时由副校长授予),其中孙斌、王铁、宋松灵三人赫然在列,孙斌那一批六人中也有其他两人排名前十,让李慕菲很欣慰:自己没有看走了眼。 排名第一的却是一个当初李慕菲并没有留意的,叫做林影的人,听到他的名字李慕菲也依然没有想起这个人的样子,直到接到国内发来的毕业学员花名册,看到个人照片,李慕菲才想起来,这是一个长得很秀气的小伙子,如果不是李慕菲和他近距离接触过,单看照片恐怕都会误以为他是个女孩。入学那天他表现得很紧张,没想到四年之后却能够在数百人之间脱颖而出。 李慕菲遵照许诺将黄埔军校的学员们安排到了李家名下的众多工厂保安队担任队长,但正如李慕菲在开学典礼上所说的,他们如今对于小小的保安队已经看不上了,在这样的一支队伍中当一个队长简直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才华。 绝大部分人听从了校长的安慰,留在了保安队,按照德国正规军的方式训练着手下这支人数虽少但素质很高装备也很先进的队伍。他们坚信校长是正确的,战争不久就会爆发,自己留在保安队能够为南非的国防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孙斌等六人和王铁都留在了保安队。 另有一些,比如宋松灵这样迫切希望将自己学到的知识展示出来的人去了武装警察部队,在对黑人的征服中学习着战斗。这些人很快就后悔了。 很少一部分人比如林影则去了欧洲,去考察那里的军事,这一批人有很多也是受了校长的影响才产生旅欧的念头的。 因为同为毕业生前十名,毕业后又是同事的缘故,王铁与孙斌等人一向来往密切,工作闲暇时也经常聚在一起谈论国事。 三月份的一天,孙斌在安排自己手下的人完成了一日的训练量,在交班之后,看看天色尚早,正打算去找王铁、赵敢、周胜利、卫乐等人聚一聚的时候,王铁却主动找上了门。 王铁一屁股坐在了孙斌那张铝制折叠行军床上,压得弹簧发出吱吱的声音,孙斌开玩笑道:“你这胖子,别把我的床压坏了。” 两人都知道这床是当初入读黄埔军校时,每个学生都发的住宿用品,因为这是北方重工的产品,质量十分过硬,搬家时候也方便,非常适合军人使用,许多学生都用出了感情,王铁的房间里用的也是这种床。王铁哈哈一笑说:“我坐在我那张床上也是这个声音,但那床用了四年了,一点毛病也没有。” “就是床有些下陷。”孙斌接口道,王铁尴尬地说:“没办法,这种床就这个问题,你这床不也下陷了吗?这可不是我坐的,再说都有感情了,舍不得扔啊,能凑合用就用。”两个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话说得对胃口。 环视了一下孙斌空荡荡的房间,王铁撇了撇嘴:“我说孙兄,我觉得我自己就够节俭的了,没想到你这房间比我那屋子更穷,要不是你就站在我面前,我真怀疑这屋子里能不能住人。除了床桌椅,哦,对了,还有一个洗脸盆....” 他用脚轻轻踢了踢床下的那个搪瓷盆,发出当啷的响声。这个盆可比弹簧床年代久多了,它是孙斌定居南非不久后就买的,如今盆沿那一圈的瓷都掉了许多,看起来好像叫花子用的一般。 王铁接着说:“...我就没看到什么别的值钱东西,难怪你很少让别人到你这屋里做客。你我当的保安队长工资可不低,你的钱都攒起来要干嘛?” 孙斌微微一笑道:“保不定就有点什么事呢,留点钱心里有底,未雨绸缪嘛!”他这个人就有这种毛病,在老百姓的大白话中不时蹦出几个文化词,这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 孙斌真实的想法也差不多,他和王铁这种土生土长的南非华人不同,他的家可是在遥远的中国,一直将回家的梦藏在心底的,王铁可以将钱花在南非,他却要把钱攒起来,不一定哪个时候就需要钱呢?不但他这么做,他们那一批其他五个人如赵敢、周胜利、卫乐也都在攒钱。 王铁心里是很佩服这种有志向的人的,嘴上却说:“你这话有理,看来明天开始我也得攒钱了。” 他话头一转道:“孙兄,这次来,我可是有大事找你商量。” 孙斌见他神色郑重不由得问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这事说起来,对我们这些郁郁不得志的保安队长来说倒是一件好事,”王铁微微笑着说:“你知道前一段时间,南非成立了恩德贝勒开拓公司的事情吧?” “略有耳闻。”孙斌点头道,这个公司是在沈知恒总统授权下,以政府名义建立的一家公司,仿造当年将布尔人移民到南非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而建立,拥有自己的武装,拥有一定的外交权,可以缔结条约签署协议,如同一个政府一般管辖自己名下的产业,不过其职权范围仅限于北方恩德贝勒人的领地。 要将这个公司成立的历史理清,就不得不说说最近南非在北面殖民地的活动。 早在柏林会议召开之前,南非共和国就已经开始了向北方的殖民活动,布尔人和华人在与北方的茨瓦纳人王国交战的过程中占领了10万平方公里以上的土地。 茨瓦纳人的祖先曾生活在南非境内的奥兰治河流域,后来迁移于此地,并自称为为茨瓦纳人,这便是这一民族名称的起源。 早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华人移居比勒陀利亚一带之前,布尔人就与茨瓦纳人有所接触,他们在茨瓦纳人民族名称(tswana)的面前加上表示地名的前缀“博(bo-)”合成了博茨瓦纳(bostwana:茨瓦纳人的土地)这个词来表示这片地区,后来这个词语也被华人们所接受,博茨瓦纳这个词便成为西北这片广大土地的正式名称。 (注:华人们完全可以起一个更有中国味的名字如博县,但在我的小说中如果乱给非洲地区起中国名的话,可能会造成读者阅读的混乱,所以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之外,我一般会沿用目前非洲地图上的地名,采用音译的地名,这种情况在中国境内也不少见,如齐齐哈尔、拉萨等地名。) 博茨瓦纳虽然领土广大,矿产资源丰富,但却人口稀少,面对着南非的侵略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在李永瑜总统任期的最后几个月,因为柏林会议的召开,使得南非人认识到了殖民地的重要性,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便侵吞了更大更广阔的茨瓦纳人土地。 等到沈知恒上台之后,这个比李永瑜和张阳都要年轻的总统颇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在殖民地扩张一事上表现出比李永瑜还要狂热的态度,南非的武装警察一批批地开赴博茨瓦纳,大片大片地在那里划出南非的殖民地,迅速地将南非的疆界向北推进。 以盘古矿业、南非机车、北方重工等李家旗下企业为首的南非工矿业巨头也紧随其后,在博茨瓦纳境内开矿设厂,南非铁路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架设从金吕市(离博茨瓦纳和南非边境不到30公里)向北贯穿博茨瓦纳全境的铁路线。早在金吕市建市之初,李家就出于安全的考虑,命令该市的工厂保安队向北方侵占了一大片茨瓦纳人的土地,并在其上建设了100多千米的铁路线,如今南非铁路公司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将其向北继续延伸而已。 最迟在1885年年中,南非人的铁路已经修到了博茨瓦纳北方的赞比西河流域,以布尔人为主的武装警察采用欧洲人一贯异常蛮横粗暴的手段将铁路沿线的茨瓦纳人屠杀驱赶到了偏远的地区,南非政府随之在铁路线两旁空出来的土地上建立起以满清华人移民为主要居民的殖民点城市,在这片殖民地上完全做到了柏林会议上所说的有效控制。 南非政府在不久之后便把此地至金吕市之间总计6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划为己有,并将此地命名为博茨瓦纳省,正式吞并,在其后的数年中,南非政府不断向这一地区进行着移民,直到最终将博茨瓦纳南非化。几年之后,这里已经成为南非本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吞并了博茨瓦纳之后,南非的国土一下子扩大了一倍,达到了120万平方公里,单论本土的面积,已经超过了欧洲除俄国之外的任何一个国家。 可以说南非对博茨瓦纳的吞并是异常顺利而迅速的,但是在向比勒陀利亚正北方,葡萄牙人控制下的莫桑比克和博茨瓦纳之间这一片土地扩张的过程中,南非人却遇到了困难和阻力。 与贫瘠干旱少雨的南非和博茨瓦纳不同,这片土地上的降水量从南向北,由300毫米递增到1250毫米,而北面的赞比西河更是水量巨大,也使得这一带黑人的生存条件并不如西南方向那么恶劣,早在公元八世纪,非洲的绍纳人就在这一带修建了众多城市,建立了庞大的帝国,创造出强盛一时的文明,十五世纪时,这里已经成为非洲南部最大的邦国。 如今统治这里的,是恩德贝勒人的王国。 第七十章 新生的殖民军团 第七十章新生的殖民军团 南非共和国过去的历史中,向外进行殖民扩张的主力是武装警察,因为南非与英国人的协议中规定南非不得拥有自己的军队,这支力量也起着南非共和国正规军的作用,从建立之初就把持在布尔人手中,这是为数不多(50万)的布尔人维护自己权益的最重要政治资本,在布尔人的农场对于南非不再重要的今天,它也成为布尔人心中能够维持自己影响力的最重要手段,因此,布尔人对于武装警察的人员构成严格把关,只有极少数华人能够成为警察的一员,时至今日,武装警察中,布尔人依然占了绝大多数。 但布尔人毕竟人口稀少,在南非疆土日益扩张的今天,武装警察既要防范南方英国人的进攻,还要负责国内的治安和领土安全,更要在博茨瓦纳进行殖民扩张,使得这支部队在进攻人数众多(约为三百万)、相对茨瓦纳人来说要强大得多的恩德贝勒人王国时有些力不从心,直到柏林会议召开之前,在此地仅仅占据了不大的殖民地。 眼见南非的武装警察在向北扩张时遇到了如此大的阻力,迫不得已,在扩张殖民地问题上狂热激进的沈知恒将目光投向了南非华人自己的力量―-李氏集团的工厂保安队身上。 这些工厂保安队虽然实力强大人数众多,但却分散隶属于李家名下的众多企业,无法得到统一的领导和指挥,同时他们也并不服从政府的号令,不知张阳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坐视这么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壮大起来,沈知恒打起了保安队的主意,一来可以弥补武装警察部队的实力不足,二来可以将这些武装逐渐控制在南非政府手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沈知恒在上任的第一个月就授权国防部成立了恩德贝勒开拓公司,负责对恩德贝勒王国的扩张活动,同时他利用总统的权力和地位与李家进行商谈,成功地说服了李永瑜为首的李家将李氏集团名下众多的保安队抽调了一部分集中于这家公司,统一归其指挥和领导。 这家公司的51%以上的股权属于南非政府,剩下的49%由李家、沈家等几大世家以资金和实物参股,利润按比例分配,正是利用这种方式,沈知恒虎口夺食,成功地从李家手中分走了一部分武装保安队,让李家对南非政府的安全威胁不那么大。当然李家也不会傻到白白将这些人交给政府,作为交换,李家不但拥有恩德贝勒开拓公司除政府之外最大的股权,而且这家公司的管理权也属于李家。 对于沈知恒所打的如意算盘,李永瑜和李慕菲不是没有发觉,只是二人出于不同的角度最终都做出了同意交出保安队的决定,李永瑜是以儒家的中庸之道出发,认为李家应当适当让出一部分武装,缓和李家与其他势力的矛盾。 李慕菲则认为即使将这些保安队交给开拓公司,因为管理权属于李家,只要需要,这些保安队在适当的时候,毫无疑问还是会听从李家的号令的,再加之开拓公司在北方的殖民活动肯定是会得到极大的利润,李家没必要和金钱过不去。 后来的事态发展基本上证明了李慕菲想法的正确,毕竟这些保安队都跟随李家很久了,南非政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无法将他们拉拢过去的,或许再过几年,共和国政府能够慢慢地将这些人收服,但眼下,英国人不会给沈知恒那么多的时间,沈总统的如意算盘是注定落空了。 有趣的是,后来在李慕菲与沈知恒之间的明争暗斗中,李慕菲出于种种目的,一再试图挑起南非与英国人的争端,而沈知恒则为了慢慢消化这些保安队武装而竭力避免与英国人的战争。 开拓公司成立之后,李家就立刻将自己的保安队集中选拔,挑出精锐组成新的队伍送入开拓公司,为了让这支新诞生的殖民军团更有战斗力,也为了黄埔军校的学生们有用武之地,同时也为了更好地控制这支部队(与蒋委员长一样,李慕菲对于这些称呼自己为校长的年轻人是最信任不过的了,正宗的嫡系!),李慕菲从柏林发来指示,要求开拓公司在军校毕业生中寻找志愿者充当开拓公司军团的指挥官。 接到指示,李家安排在开拓公司的负责人便给李氏集团中任职的各位毕业生发出了聘任邀请,采用自愿的原则在这些人中寻找殖民军团的指挥官。 以上,就是王铁来到孙斌房内的前因。 听到王铁的这番解释,孙斌这么沉稳的人也几乎要激动地跳起来,他坐不住了,一步迈到王铁身前,满脸喜悦,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铁也是一脸兴奋:“孙兄,我们有用武之地了!” “这个邀请,我是肯定要接受的,你呢?老弟?”孙斌问道。 王铁并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两张折好的印制精美的信封来,拍在桌子上。 孙斌拿起上面的那张信封,原来是一张邀请函,封面上用烫金的字写着“王铁”,看王铁没什么反对的表示,他就打开一看,信纸起首用墨笔写着王铁的名字,下面则是一段白话,大意是开拓公司向北方殖民,需要王铁这样的优秀毕业生就任公司殖民军团的指挥官,最下面则写着,如果同意邀请就在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落款是恩德贝勒开拓公司,孙斌往空白处一瞅,果然,王铁那并不美观的大名就用钢笔签在那里。 看来这家伙早就决定要去了,孙斌心中暗想,拿起另一张,果然这一张是给自己的,两个人的邀请函上的话还不太一样,孙斌只扫了一眼,就把信纸往桌子上摊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钢笔来签上自己的大名。 “哎!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你看明白没有?”王铁急忙阻止道。 “看什么看,你不是跟我说这邀请函是李校长的主意吗?”孙斌停住笔,抬头问道:“难道你在骗我?” “那倒没有,可你也得看看具体内容啊。”王铁解释道。 “不用了,李校长需要我们,我还能推三阻四不成?看与不看,我都不能拒绝这邀请。”孙斌没理他,低下头去把自己的名字写完,李慕菲对他们六个人的知遇之恩比一般的黄埔学员要深的多,没有李校长,他们几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入这家军校,如果说王铁还可以考虑考虑这工作的待遇的话,孙斌等人则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犹豫。 孙斌放下钢笔拿起那封信,轻轻地将信纸上的墨水渍吹干,将信纸放进信封,然后凝视着信封上那两个烫金的汉字说道:“再说我也相信校长是不会害我们的。” 王铁拍了拍孙斌的肩膀说:“这话我爱听。” 跟着校长走,有肉吃!这几乎是所有黄埔学员的共同想法,只要看一看从1880年至今,所有投入李家麾下的人就知道了,他们之中有才能的掌着大权,有品德的出了大名,最不济的也发了大财,学员们相信李校长也会让自己建功立业的。 1885年初秋(3月),恩德贝勒人发现,南非人终于开始动真格的了,一批他们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可怕的武装人员进入了他们的领土,从三个方向鲸吞着恩德贝勒王国。 一批人从博茨瓦纳境内沿赞比西河顺流而下,侵入王国的西北方向,另一批人沿着博茨瓦纳境内已经修好的铁路从西南方向入侵,最后一批人则直接从比勒陀利亚向北进攻恩德贝勒人的土地,三支部队如三支利箭直插向恩德贝勒人统治的心脏地区。 这些人的战斗力与武装警察绝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的单人作战能力或许并不比布尔人警察们高出多少,武器装备也几乎和警察们完全一样,但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人数越多优势越明显,其整体作战的能力远远超过了武装警察,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一批极其出色的指挥官。 他们穿着以黄色和褐色为主的统一服装,在秋季的非洲大地上可以很容易地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让黑人们很难在远处将他们每个人分辨出来。 这支恐怖的力量在黑人们的国土上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地在秋季的原野上追杀着恩德贝勒人的抵抗力量,他们实力强大,却又纪律严明,对于黑人们的老弱妇孺秋毫无犯,受到恩德贝勒人统治和压迫的占黑人人口大多数的绍纳人甚至把他们视为自己的解放者,沿途热烈欢迎着这支武装,恩德贝勒人的统治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土崩瓦解。 3月15日,王铁率领的南路军团在恩德贝勒王国境内已经推进了200多千米,实现了作战计划的三分之一。 第七十一章 征服津巴布韦 第七十一章征服津巴布韦 说实话,十多天推进了200千米对于王铁和手下的这支武装来说并不是什么可资骄傲的战绩,如此缓慢的进军速度主要的原因却并不是来自于恩的贝勒人的抵抗,而是可恶的气候,眼下正值雨季,急剧而降的雨水,将这一带原本平坦广阔干旱的热带草原变为一片泥沼,变化之大会让初到南非的人瞠目结舌,糟糕的环境让军团的行军速度严重降低。 不过几名黄埔毕业生组成的公司军事决策层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事实上,赶在三月份进军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在四五月间进入恩德贝勒人领地,那时将是这片土地上最宜人的时期,夏季降雨地区的雨季刚刚结束,冬季降雨地区的降雨还未真正开始,夏日炎热的气候已经减弱,风力比全年其它时期都温和,到时候,良好的天气将有助于殖民军团充分发挥自己的战斗力。 但孙斌、王铁等人犯了一个无奈的错误,正如他们所师从的德军总参谋长老毛奇在普法战争中一样,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对手,没有想到黑人们的抵抗是如此无力。 在吞并博茨瓦纳之前,南非只能从王铁主攻的方向侵略恩的贝勒人领土,所以这里一向是黑人面对南非抵抗最激烈的方向,但即使如此,王铁和他的军团依然没有感觉到什么阻力,按照这个进度,也许不到四月,王铁就将完成全部的作战计划。事先安排的进攻时间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王铁不由得产生了牛刀杀鸡的感觉。 即使在对手如此弱小的情况下,王铁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两千五百人的队伍沿着当地人踩出的土路,在开阔的草原地带,谨慎小心地向前推进,恩的贝勒人能够做到的抵抗仅仅是骚扰而已,几十人上百人手持长矛棍棒的进攻在殖民军团面前往往仅仅不到几分钟便被粉碎,南非华人毫发无伤,而恩的贝勒人则血流成河,这不是战斗,简直就是屠杀。 王铁是个民族主义者,他一向反对将黑人与华人相提并论,甚至非常支持布尔人将黑人赶入荒芜偏远地区的做法,但他首先是一个正直的人,看到这样的屠杀他难免生出一丝同情,因此对于途经的黑人村庄,无论是绍纳人还是恩的贝勒人的,他都绝不允许自己的士兵去骚扰甚至抢劫屠杀,一是没有那个必要,南非政府有充足的国力为这次征服活动提供完善的后勤,他手下的士兵从没有断过补给,二是在军校的时候,德国人的军官团就这样教过他: 要有荣誉感,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要牢记: 南非士兵为争取胜利而战斗时,必须遵守英勇作战的规则。残酷与无意义的破坏都与他的身份不称。 平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士兵不准掠夺和任意破坏。 王铁是个极有远见的人,他在某些问题上甚至看得和李慕菲一样远,他深知,要保住华人在这片大陆上的主导地位,华人的数量即使不能保持优势至少也要能压制黑人,为此除了不断从满清移民,还要控制黑人的数量,不过那是征服这片土地之后的事情,那时候是屠杀还是像美国人一样将他们赶到保留地去都不是王铁所能考虑的事情了,在此之前,王铁只希望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沾染太多平民的鲜血。 出于纯粹高尚的动机而对黑人们小小的怜悯想不到却给王铁军团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回报。他们这些士兵赢得了占此地人口绝大多数的黑人―绍纳人的好感。 绍纳人是一个历史悠久曾创造过辉煌历史的民族,他们占此地人口的五分之四以上,王铁有时会在这片土地上看到草丛和稀疏树林中掩盖着的废弃石城,其年代足有上千年之久,这些荒废的城池曾经让到过此地的西方殖民者们大惑不解,他们根本不相信黑人也能够创造出如此久远的文化,甚至开始在圣经中寻找答案,认为这是某一个腓尼基人分支来到这里建立的国家。 但其实这些逝去的文明都是绍纳人的遗迹,他们也曾有过光辉的岁月,最强大时,他们的国家贸易往来甚至远达印度洋沿岸,虽然这辉煌与华夏文明相比微不足道,在黑非洲这片土地上也是显赫一时,但正如任何古老的文明一样,他们也衰败了,来自南方祖鲁人的分支―恩的贝勒人征服了他们,这个只占此地人口五分之一的少数民族却统治着人数众多的绍纳人,绍纳人的国家就此灭亡,文化也被毁灭,如今,只有荒草中散落的古代城池诉说着绍纳人曾经的辉煌。 在王铁军团进入这里之后,绍纳人对于这些与自己当前统治者―恩的贝勒人交战的军人的态度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冷漠中立,再到后来的欢迎,一些天真的绍纳人甚至以为这些殖民者与欧洲人不同,可以借助南非华人们的力量重新获得独立,也因此许多当地绍纳人站出来为军团充当向导,这也为王铁军团的推进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然而恩的贝勒人并非任人宰割,在比勒陀利亚东北近700千米、进入恩的贝勒人领地230多千米的地方,王铁终于遇到了目前为止最顽强的抵抗。 此处是草原丘陵地带忽然耸起的一片山脉,呈不规则的长条形,最为明显的是,一道狭长的河谷将山脉当中分开,谷地约有5,6千米长,几乎是笔直的南北走向,当地人的土路便沿着河谷延伸,而西边的山脉中另有一道与河谷平行,但地势较高更为狭长的山脊,这条山脊长达八千米以上。 按向导的说法,翻过这道山,便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北方有一处湖泊,穿过盆地便是一马平川的广阔原野,也进入了恩的贝勒人统治的心脏地带。 在山脚下,王铁止住了部队的前进,拿起李校长为每个毕业学员配发的卡尔蔡司8x30望远镜观察起面前的这座山。 无论是从地势还是从向导嘴中所说的战略位置来看,这座山无疑都是一个阻击侵略的最好地点,甚至可以说是恩的贝勒人的最后机会,王铁不得不谨慎从事。 果然不出王铁所料,他发现了西边山上有黑人埋伏的蛛丝马迹,这座山树木并不茂盛,无疑这是黑人们计划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东边的山由于地势较为陡峭,黑人们并没有埋伏。 王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然后下令,一部分人悄悄地沿着那条狭长的山脊上山,从西边和北面包围山顶埋伏的黑人,另一部分人抢占南边的几个山头,因为黑人没有望远镜,目光根本看不到这么远,所以王铁占了很大的便宜,这一切部署都是在黑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完成的。 眼见包围的部队开始了行动,王铁命令剩下的部队开进河谷南端,吸引恩的贝勒人的注意。 王铁军团在河谷这里停留了很久,一方面为大战做一下休整和准备,另一方面吸引黑人的目光,静待包抄部队到达位置。 两个小时之后,王铁见时间差不多了,而山上的黑人们也开始烦躁不安起来,若再等下去,他们极有可能冲下山来,那时辛辛苦苦布好的包围圈就有可能发挥不了作用,于是下令,军团保持警惕,随时处于战斗状态,沿河道进入峡谷,向北进军。 在进入峡谷二千米左右,恩的贝勒人终于行动了,随着富有黑人特色的皮鼓敲出激昂的节奏,埋伏多时的黑人们高举着长矛棍棒斧头,拿着长圆形的木盾,一边投掷着石头和弓箭,一边高声嘶吼着冲下山来。 早有准备的军团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分成一个个小队,原本拖得很长的首尾不能相顾的一字长队立刻变成了一个个如刺猬般难以下手的圆形防御阵,凭借着树丛岩石和辎重车构成的工事固守着。 这一招是早期布尔人移民比勒陀利亚时常常使用的手段,只不过布尔人用的是牛拉的房车,而军团的士兵们使用的是辎重车而已,虽然简陋,但效果很好,黑人们的石头和弓箭根本没法对躲在后面的士兵造成有效伤害。 这支黑人武装明显是恩的贝勒人的“正规军”,他们之中甚至有一些人拿着金属长剑和盾牌,数千的黑人一冲而下,夹杂着震耳的喊杀声,的确是声势浩大。 而南非一方在完成了布置之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步枪,伏下身子一言不发,两方一动一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当黑人们冲进了南非军团的射程之后,随着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出现在天空,华人们开火了,一瞬间的枪林弹雨便对黑人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刚刚还在挥舞长矛的黑人们转眼之间便倒地不起。这样的战斗是不会有什么悬念的,如此众多的南非士兵,根本不是任何黑人力量能够硬撼得动的。 在射击了两轮之后,死伤遍地,血流成河,冲下山去的黑人们便魂飞魄散了,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喊着逃命,他们丢下了武器,屁滚尿流地跑回山上的树丛之间,要远远地逃离战场。 只可惜这也是个不能实现的梦想了,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包抄而来的军团士兵用猛烈的火力迎头痛击,包围圈在渐渐缩小,圈内黑人的哭喊声和惨叫声也渐渐减弱。很快,这数千人的武装便不复存在了。 王铁目不转瞬地望着山上的方向,他要强迫自己的心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硬和冷。 ―- 在翻过了这道山之后,后面那广阔的盆地终于出现在了王铁的面前,他用望远镜观察着盆地中间,那里出人意料地有着大片的荒废城池,是王铁见过的绍纳人遗迹中,最为巨大的。丛林野草掩映下的一圈城墙,虽然年代久远,但却矗立不倒。 而盆地北面是一片湖泊,过了这片宁静的湖水,军团便可以将恩的贝勒人的王国真正地征服,王铁这才想起开拓公司对于这片土地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称呼,于是叫来依旧被刚刚的大屠杀吓得心惊肉跳的向导,问道:“你们怎么称呼这片土地?” 惊魂未定的绍纳人以为王铁是在询问下面那座石头城的名字,于是答道:“津巴布韦(zimbabwe),津巴布韦。” 第七十二章 孙斌的痛苦 第七十二章孙斌的痛苦 津巴布韦一战不但消灭了恩的贝勒人最后的抵抗力量,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决心和勇气,也为北方这一带广大的土地得到了一个称呼―津巴布韦(在当地人语中是大石屋的意思),虽然这是王铁军团犯下的一个小小的错误,但这个名字很快就出现在了南非官方的文件上,最终成为这个地区的正式名称。 王铁军团翻越山岭和湖泊攻入恩的贝勒人居住区的同时,西南路的郑浩军团也侵占了差不多的距离,两支部队在津巴布韦古城遗迹北方200千米的地方会师,将身后的大片大片土地划到南非的版图中去。这两路军团进军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开拓公司高层的预计,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一面等待第三路军团,一边安抚或者镇压当地人。 最北面的一路,沿赞比西河向东进攻的孙斌倒是遇到了大麻烦,原本指望赞比西河能够为这路军团的补给带来方便,想不到却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一开始,军团是沿着赞比西河支流乔贝河行进的,这条河流经高原,至少它的南岸土地还算坚实,为孙斌的补给和行进的确都带来了不少方便。 博茨瓦纳境内的河段水流宽阔平缓,水清波静,蜿蜒曲折,但在行进了一段之后,两岸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沼泽和湿地,补给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首先是河中出没的重量级巨星河马,这种动物号称赞比西河的守护神,孙斌的殖民军团沿河的补给船队可吃尽了苦头,因为南非的势力伸到赞比西河流域并不久,华人们的船队全是小型船只,甚至有一些仅仅比当地人的独木舟大一些,那些单薄的小船根本架不住这种巨型野兽的一拱,脾气暴躁的河马往往会将船只掀个人仰船翻。 河流旁边能不时看到象群,这些庞然大物可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如果惹怒了它们,几十上百头大象狂奔起来,那气势天崩地裂一般,草原上的任何生物都挡不住他们的去路,为了行进速度而仅仅配备了轻武器的孙斌军团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还算万幸的是,大象一般与人类还算井水不犯河水。 但真正叫人头疼的是,潜伏在浅水区的另一种生物―-鳄鱼。 在河边取水的士兵经常惊叫着发现水中离岸不远处疑是朽木的物体突然翻滚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人的胳膊和大腿,鳄鱼是不会嚼的,但是它们的进食方式比咀嚼还要残忍得多,为了将肉块或者肢体从动物身上取下,它们用那咬合力非常恐怖的上下颌牢牢咬住猎物,然后身体如纺锤般旋转着将肉块和肢体从动物身上撕扯而下,这种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即使旁边的人迅速用武器解决掉那只鳄鱼,把被咬住的人抢救下来,受害者不死也往往是个终身残疾,被咬住的肢体是肯定残了,更何况鳄鱼的皮硬逾钢铁,威力小一些的武器如左轮手枪根本就对它造成不了致命伤害,因疼痛而挣扎的鳄鱼反倒会给受害者造成更大的痛苦,只有使用步枪对着它的嘴里射上几枪才能迅速解决掉它。 幸好军团中有一些人还是了解鳄鱼的习性的,在承受了几次这样的非战斗减员之后,孙斌军团的士兵在取水时一定是三人一组,找到水流清澈湍急,岸边没有杂草的地方打水,很快鳄鱼已经不再是一个威胁了。 除此之外,蚊虫的叮咬,烦人的蝇蚁也给孙斌军团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最令人沮丧的是,孙斌军团东进不久,随着乔贝河汇入赞比西河,合成一处的赞比西河显露出它非洲水量第二大河,南部非洲第一大河的本色,雨季的赞比西河奔腾咆哮,据当地人说此时的河水并不是水量最大的,到了四五月间,上游雨季的降水充分到达此处,才是赞比西河最壮丽的时刻。 壮他个鬼的丽!孙斌诅咒着这条河,也在痛骂着当初在开拓公司总部制定计划的那个自己,为何要轻信南非的华人们的鬼话,什么四五月间气候最适宜!那是南非华人的经验,这里离南非足有上千千米之遥! 沿河继续东进,在进入恩的贝勒人王国境内不远的地方,孙斌才真正绝望了。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沉沉的千丈峡谷,迎面拦住河的去路。 在宽约1800米的峭壁上骤然翻身,万顷银涛整个跌入约120米深的峡谷中,卷起千堆雪,万重雾。只见雪浪翻滚,湍流怒涌。峡谷中风吼雷鸣,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仿佛山岳震撼、大地摇动,惊心动魄。 这昼夜不停发出的沉雷般的轰鸣,可声传十几公里远。瀑布激起的浪花水雾,可飘达1500米的高空,形成如烟似雾的柱状白云在空中缭绕,方圆五六十公里以外都隐约可见。 单论景色而言,它真是世间难见的奇观壮景,孙斌军团的士兵们在这样的景色面前,无不瞠目结舌。 孙斌一面痛骂着上天对自己的不公,一边找来居住在赞比西河沿岸的土著人向导―一个洛兹人,询问瀑布的名字。 “莫西奥图尼亚!莫西奥图尼亚!”那矮小干瘪的黑人一边咧嘴笑着,露出亮晶晶的两排牙齿,一边用手比划着,在当地人的语言中,莫西奥图尼亚的意思是“雷霆翻滚的雨雾”。 孙斌尽职地记下瀑布的名字,也彻底断绝了自己沿河行进以获得补给的念头,他命令手下的士兵们带足两周的食物,脱离赞比西河流域,全力东进,以尽可能的快速赶上其他两个军团的进度。 (值得一提的是,最早发现这个瀑布的欧洲人是英国人传教士,他于1855年来到这里,并且按照西方人一贯蛮横的方式用英国女王的名字为瀑布起名叫维多利亚瀑布。) 孙斌的改变计划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脱离赞比西河流域的孙斌军团摆脱了这条河给他们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烦恼,雨季非洲草原上随处可见的野生动物又使得他们在补给上面毫无后顾之忧。这个方向上没有多少黑人的抵抗力量,在王铁粉碎了恩的贝勒人最后的抵抗后,没有顾忌的孙斌军团的行进速度更是大大加快了。 孙斌军团不久后便赶上了王铁和郑浩,四月初,三支军团合兵一处,此时在南非地图上,津巴布韦唯一还是空白的地方便是东北方了。 ―- 哈拉雷是津巴布韦东北方绍纳人部落王国的酋长,这里的绍纳人人口众多,部落实力强大,又远离恩的贝勒人进攻的路线,因此在恩的贝勒人统治津巴布韦的一百多年时间里,难得地保有一份自己的独立地位。 在南非华人殖民军团停留在哈拉雷领地以南的半个月中,哈拉雷也得知了南方来了一支异族人的军队,曾经征服了绍纳人的强大的恩的贝勒人在这支军队面前不堪一击,在津巴布韦以南的山谷中他们一次战斗就消灭了数千的恩的贝勒人。 一些绍纳人开始幻想借助这支军队推翻恩的贝勒人,但年老而有智慧的哈拉雷并不这样想,他告诉族人:“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不吃肉的鬣狗的!这支军队无非也是一只闻到肉味的秃鹫!他们来到我们这片土地,绝对不是为了帮助我们打跑恩的贝勒人,而是要征服我们所有绍纳人,像恩的贝勒人统治我们一样统治所有黑人!” 很快南边传来的一些消息就证实了哈拉雷的预料,在恩的贝勒人领地上停留下来的那只军队开始露出他们贪婪的本来面目,他们大片大片地侵吞着黑人的土地,将黑人们―无论是绍纳人还是恩的贝勒人赶入偏远的荒芜之地,而将肥沃平坦的土地留给自己。 这支军队分散成许多小分队四处肆无忌惮地在黑人们的土地上流窜,其中一支仅仅有五十多人的队伍竟然毫无顾忌地一路来到了哈拉雷部落―这个绍纳人最强大部落的门前。 部落里的黑人们更加佩服哈拉雷了,他们聚集到酋长的茅屋里,围坐着哈拉雷,询问着这位老人,部落王国应该怎么做。 “绍纳人要反抗!我们要战斗!”哈拉雷盘坐着,黝黑的手臂支在膝盖上,语气激动地说,“只有勇敢的人才能赢得对手的尊重!”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南非华人的战斗力,但听说津巴布韦一战中,南非人也有几千人,按照他脑中的思维来推断,他认为自己的部落完全有实力消灭着五十多人。 黑人们狂热地跳起来,跑回自己的家中,拿起武器,在酋长的家门前集合起来,很快附近几个部落也都派出了人,这支反抗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在哈拉雷的带领下,一路汇集了这片领地上所有的健壮男子,这支浩荡的队伍如滚雪球一般很快有了数千人。 那支五十多人的异族军队正在一小处山包上休息,哈拉雷的庞大人群满山遍野地赶来了,他们从稀疏的树丛中忽然出现,高呼着酋长的名字―-“哈拉雷!!哈拉雷!!”,声势震天,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那五十多人。 第七十三章 哈拉雷之战 第七十三章哈拉雷之战 这支五十多人的队伍,其正确的身份是孙斌军团派出侦察的一个排,他们没有配备重武器如山炮之类,仅仅有五十多支步枪,十几支手枪和两挺架在双轮小车上的马克沁机枪,幸好,由于食物比较容易获得,再加上这次任务充满许多不确定因素,孙斌也考虑到了遭到黑人的袭击,所以他们身上的负重大部分是弹药,带了原来双份的储备,除了身上的一百发子弹之外,还有排辎重车辆上的平均每人二百发。马克沁机枪也带了充足的弹药。 在突然遭遇绍纳人的包围之后,全排的战士们一开始确实吓呆了,他们根本没想到在恩的贝勒人被击败之后,还有这么强大的黑人武装,几千人包围着五十多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所幸他们都是从保安队中优中选优的,哪一个在进入开拓公司之前没和黑人部落武装交过手?心中清楚这些黑人也就是气势吓人,真实的战斗力并不堪一击。 排长蒋晓东在保安队工作过相当一段时间,也算身经百战,他很快反应过来,命令着手下的士兵,迅速地将辎重木车围成一个圆形,卸下车上的弹药,用工兵铲铲起地上红色的沙土填入麻袋里,再借助岩石构成了防御掩体和沟壕,殖民军团士兵在此之前受到的一个多月培训很快显露出效果来,从士兵们发现黑人到现在,短短几分钟内,一个简易的工事就搭建起来,两挺机枪被架在东西两个方向,成为整个工事的火力支点。 还好军团士兵们是在一座小山包上被包围的,虽然山坡的坡度并不大,但也会给防守一方带来一定优势。 士兵们伏在土坑里,躲在车辆和沙袋之后,冷汗直流的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步枪,这是他们眼下唯一可信赖的东西了。 蒋晓东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黑人。 黑人们将蒋晓东的排包围了之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随着急促富有节奏感的鼓点,不停地重复呐喊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哈拉雷!哈拉雷!”,给南非华人们制造着压力,同时也在等待着哈拉雷下达进攻的命令。 哈拉雷站在了人群前方,他的右手一挥,那敲着津巴布韦皮鼓的鼓手戛然而止,失去伴奏的黑人们的喊声也很快停了下来。 正拿着望远镜的蒋晓东立刻注意到了鼓声忽然诡异的停下来了,他迅速搜索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黑色人群,很快看到人群前面一个留着白色长胡须的老头,他拄着拐杖,一看便是一个极有身份的黑人,尤其是黑人们的目光和他正在缓缓放下的右手把他完全出卖了。 “英勇的绍纳人!前面就是那些侵略我们领土的异族人!战斗吧!勇士们!让他们感受你们的愤怒吧!”哈拉雷大声吼叫着。他将手高高抬起,然后猛然劈下。 鼓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黑人们高呼着“哈拉雷”,排山倒海般冲向山包上的南非华人,弓箭和石块雨点般砸向华人的工事。 蒋晓东和手下的战士们静静等待着黑人们进入步枪的射程,随着四面八方那黑色的潮水越来越近,他一声大吼:“开火!”五十多支步枪同时冒出一阵阵白烟,发出比黑人们的呐喊声还响亮的轰鸣,更令黑人们胆寒的是那两挺机枪,不断吞吐着收割生命的火舌。 蒋晓东紧握着望远镜,伏身跑到不远处,全排枪法最好的秦方那里,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喊杀声中,趴在他耳边大声说道:“看到哪个白胡子老头了吗?” “哪个?”秦方一边手疾地填充着弹药,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蒋晓东等他装好弹药,按住他的手说:“你先别忙打着一枪,看看那边哪个最显眼的老头!”他伏低身子,用手指着哈拉雷的方向。“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你能一枪把他打死么?打死他你就立了大功了!”蒋晓东大吼着说。 “我试试吧!不敢保证!距离太远了,超过步枪的有效射程了。”秦方嘴上说着,手上可毫不含糊地端起了步枪,慢慢地瞄准了哈拉雷。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进攻的黑人们已经在马克沁机枪的扫射下死伤狼藉,手持步枪的几十名战士枪法也很准,在居高临下的防守中也几乎做到了一枪一个敌人,黑人们在这一百多米的土坡上片刻之间就倒下了上千具尸体。 其中东边一挺马克沁机枪忽然哑了火,蒋晓东回头一看,操作机枪的四名士兵正在急急忙忙地更换弹带,还有一人往枪管上浇着凉水,他大吼道:“别停下!别让他们冲上来!” 就在这一转眼的空隙时间,黑人们顶着枪林弹雨又向工事逼近了。 蒋晓东一边开着枪,一边命令着负责防守东边的部队:“二班上刺刀,准备肉搏!” 就在这情况危急万分的时刻,秦方的枪响了,在战场上他的枪声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击中了目标。 正在注视着战场的哈拉雷则是浑身一震,他用手摸摸索索地伸到了胸口,手指在黑黝黝的皮肤上按住,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指上沾着的鲜血,他感到自己的全身的生命力正在从那个小小的孔洞里迅速流逝。 哈拉雷的身子缓缓地软倒了,他旁边的黑人急忙扶住了他,可是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酋长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就停止了呼吸。 骚动不安、恐惧悲伤的情绪开始在黑人中弥漫,首先受到影响的是一直注意哈拉雷手势的鼓手,他的鼓声变得迟滞沉重,很快就连那些冲锋在前的绍纳人战士也感受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恰在此时,那挺马克沁适时地响了起来,顿时将斗志涣散失魂落魄的黑人们赶了回去。 短短的十几分钟,密集冲锋的黑人们便在战场上留下了数千具尸体,更加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他们的精神领袖―酋长哈拉雷。 失去斗志的黑人们再也没有发动进攻,他们在蒋晓东排的射程之外停了下来,抬起哈拉雷的尸体,悲伤地痛哭着,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村庄。 华人们莫名其妙地注视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因何遭到围攻,又为何死里逃生。 见到包围圈撤去了,蒋晓东高兴地拍着秦方的肩膀:“好小子,有两下子!立了大功!” 山坡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有几个刚刚在战斗中太过紧张以至于什么恐惧和恶心都忘记的战士不由得呕吐起来,想到自己短短的十几分钟就杀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些士兵害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失魂落魄。 华人们也无心恋战,蒋晓东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命令战士们撤退。 这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回到南边军团驻地的蒋晓东向孙斌汇报了遭遇战的全部细节,在面对孙斌小分队为何遭到黑人进攻的时候,蒋晓东提到了黑人们进攻时高呼着“哈拉雷”,所以他推断小分队可能是闯入了黑人们的圣地―叫做哈拉雷的地方。 后来在此地建立起的一座华人的殖民城市便以哈拉雷的名字命名。 而在黑人一方,哈拉雷的遗体被抬回部落之后,悲伤而绝望的部落男人又一次在哈拉雷的家中聚会,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要为父亲报仇!”哈拉雷的儿子用哭哑了的声音喊道。 黑人们沉默了,没有人附和他的说法。 “闭嘴!”人群中忽然有一位年老的黑人爆发了:“报仇?用什么报?怎么报?因为你父亲的愚蠢,本来可以避免这场无端的战斗,却葬送了数千部落战士的生命!而你现在还要用报仇的名义让更多的勇士去送死吗?” “你难道没有看到,我们几千人包围的异族人只有几十人吗?我们快死光了,可他们却毫发无伤!在南边,他们还有数千个这样可怕的战士!如果他们杀了过来,我们这些部落都要灭亡!” 听到老人的话,黑人们顿时不寒而栗,他们想起了数千人排山倒海的攻势却始终没有冲到异族人的面前,这才仅仅是几十个异族人!而他们一共有数千人,个个都是这样恐怖的士兵,这是怎样可怕的异族啊,恩的贝勒人与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这场战斗,绍纳人是没有胜算的。 黑人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点着头,赞同着老人的说法。 “恩的贝勒人可以当王,这些异族人也可以当王。”另一个一直沉默的老人忽然开口道。 黑人们纷纷点着头:“是啊是啊,我们没必要去送死,过去怎么样,将来也就怎么样吧。” ― 正当孙斌集合军队准备用步枪和子弹来征服东北方向冒犯了自己小分队的黑人土著的时候,这些人很识相地派来了使者,正式地表示了归顺。 三个殖民军团就这样在两个月内征服了津巴布韦全境,随着1885年8月,从比勒陀利亚的铁路延伸到了哈拉雷,数十个殖民城市建立了起来,成千上万的华人移民定居于此,津巴布韦也正式地成为了南非的一个省。在吞并了博茨瓦纳短短几个月之后,南非的土地又扩大了40万平方千米,国土总面积达到了160万平方千米。 第七十四章 瓜分非洲 第七十四章瓜分非洲 在南非向北扩张殖民地的同时,欧洲各国也在加快他们在非洲大陆的殖民扩张活动,柏林会议之后不久,葡萄牙人控制了津巴布韦东面的莫桑比克和博茨瓦纳西北方向的安哥拉,将这两块地方正式划为自己的殖民地。 德国则在纳米比亚和坦噶尼喀沿海登陆,从这里出发不断蚕食着内陆。 比利时和法国则在刚果河口一南一北设置了两个殖民城市―布拉柴维尔和金沙萨,以刚果河为界向内陆展开了竞赛般的扩张活动,因为柏林会议仅仅划分了沿海各个殖民地的势力范围,对于广大的内陆地区则是依照谁先有效占领谁先获得的原则,这方面国小力薄的比利时明显不如法国人,当法国人穿过茂密的热带丛林沿刚果河将触手伸到了刚果盆地的时候,比利时才将有效控制区域推进到金沙萨以东200千米的地方。 而法国佬们不但在非洲得意,在东方他们也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战果。 1885年5月13日,清政府任命李鸿章为谈判代表,与法国政府代表、驻华公使巴德诺在天津开始谈判中法正式条约。6月9日,在天津签订了《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即后世所说的《中法新约》。从此法国人控制了越南,并且长驱直入云南、广西和广州湾,并使之一度变成法国的势力范围。 《中法新约》就这样在如历史上一样的背景之下签订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李慕菲也曾透过各种方式(如南非驻法国大使)向满清国内和在巴黎的谈判人员传递了一些信息,指出满清完全可以将谈判条件设定得更加有利一些,但却没有任何回音,在满清的官方说法中,南非的华人是不存在的,既然不存在怎么会提出什么建议呢? 李慕菲原本希望自己的到来能够给中法战争带来一点蝴蝶效应,但如今发现这不过是一个美妙的幻想,满清那些官僚的思维是不可理喻的,也不能对他们报以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 而条约签订之后,感觉最郁闷的或许就是南非华人了,他们原本指望拿了钱的法国人最好能够不顾生死一直打到北京城下,把满人大官们杀个屁滚尿流,将慈禧和光绪从统治者的宝座上赶下来,没想到法国人只不过是在海上和越南境内和满清打了几次不痛不痒的小仗,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反倒是法国人,连内阁都倒台了,而且他们才不过死了几百人而已,就当成多大的损失,哭着喊着要不玩了。 这还不算,在南非华人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双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签订了一个合约,倒好像是两国联合起来算计南非那几百万英镑的巨款,而且华人们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味,越南怎么被法国人占了去,这可自古就是华人们的势力范围啊!闹了半天吃亏最大的既不是满人,也不是法国人,而是我们汉人! 一些有识之士终于想起了,在议会通过对法国贷款草案之后,远在柏林的副使李慕菲用电报在《南非日报》一版上面发的一篇文章,文章中他明确反对向法国贷款,并且举出了种种恶果,其中之一就是失去越南,只可惜当时狂热的气氛下,这篇文章并不受欢迎,也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如今,人们想起李慕菲的话,才觉得神童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尤其是在李慕菲提出观点之时就在旁边的沈知明,更是对李慕菲敬佩非常。 南非的人民不满,政府便对法国施加了压力,此时的南非已非一年前那样的可以忽略的小国了,法国在殖民地问题上不得不考虑南非的意见和支持,何况法国人还欠着南非50万英镑的贷款,法国政府认为现在还不是得罪南非的时候,于是给予了南非商人在越南和中国南方与法国人一样的贸易权力。 得到名义上的实惠的南非华人面子得到了满足,也便息事宁人了,其实华人的贸易船队很少能够远达越南和满清,这个权力并没有多大价值,唯一的效果就是,南非运送满清移民的船只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满清南部诸省购买活人了。 不过在诸多强国对非洲殖民的狂潮中,进展最快的毫无疑问还是南非。 在对北方非洲内陆的土地进行殖民活动时,南非有着欧洲列强所无法相比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她有一千四百万人口,在人力资源上比比利时葡萄牙荷兰等国要雄厚许多,同时她在1885年之后所获得的殖民地与国力相比小得多,可以将她相对庞大的力量集中用于建设殖民地,这一点又比英法俄等国要强得多。 更重要的是南非的本土与殖民地紧紧相连,建设殖民地便是建设本土,当从比勒陀利亚延伸而出的铁路连接上了南非的殖民地,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便可以日夜不停地运向那些开拓中的土地,这也正是为什么美国和俄国在吞并了附近广大的土地之后都能很快将其转化为自己的本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李慕菲心中,凡是具备这样条件的国家,都具有成为未来强权的大国相,美国向西扩张,俄国向东扩张,而南非就是向北扩张。 在看到北恩的贝勒开拓公司取得了超过自己想象的成绩之后,沈知恒非常高兴,他从此以后,便将布尔人的武装警察力量放到自己心中更次要的位置上了。出于从李家手中夺权的目的,同时也为了更好地开展南非的殖民活动,他将开拓公司改组为非洲开拓公司,并且给予公司在除南非本土(南非省、津巴布韦省、博茨瓦纳省)之外进行殖民活动的权力。 为此,他特意与李家进行了新的协商,希望能从李家手中得到更多的保安队加入这家公司,互怀鬼胎的双方一拍即合,沈知恒是为了将保安队控制在政府手中,李家则是为了将开拓公司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就像一场角力,看谁的手腕更高,谁就能达到目的,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公司改组之后,不但控制着津巴布韦省的殖民建设活动(这些活动随着津巴布韦的本土化也在渐渐地淡出,直到南非政府将该省的全部权力收回),同时还掌握着加蓬和几内亚两块殖民地的建设。 与南非在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的进展神速不同,加蓬和几内亚两地的殖民活动严重滞后,在这两块殖民地的建设上南非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只能使用华人的船队向这两处移民,而在开拓公司成立之前,这两块殖民地上的南非殖民管理机构甚至缺乏保护自己的武装力量。 不过在开拓公司成立之后,这个以军校生为高层管理机构的公司很快显示出他们军人一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效率,两个新的军团很快地建立起来,一个以陈明雨为指挥官,另一个以赵敢为指挥官。 陈明雨军团被派往几内亚,在巩固那里的南非殖民地的同时,向内陆的马里地区进行扩张活动。 赵敢军团则被派往加蓬,给他的指令是尽可能快地将加蓬的殖民地向东北方向的中非扩张,要赶在法国人之前将那里变为南非的殖民地。法国人此时将扩张的重心放在了东面的刚果河流域,忙于与比利时人的殖民竞赛,这是最好的时机,可以趁他们无暇兼顾的时候控制中非。 为了在西方列强瓜分非洲的狂潮中分得一杯羹,南非政府和李慕菲都下足了本钱,这两个军团不但人数达到了5000人,是王铁、孙斌军团的两倍,而且装备和待遇都是最好的,这样一支力量比英法德等国在非洲的任何一个殖民军团都要强大得多。 在将两块海外殖民地交给了两支强大的殖民军团之后,开拓公司的管理者们,将目光投向了津巴布韦北面,赞比西河对岸那片肥沃而神秘的土地―-这片土地在公司的正式文件中以赞比西河的名字命名为赞比亚。 在李慕菲的心目中,赞比亚的意义要远远超过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因为那里有战争所需的重要资源―铜矿。 铜或许是战争中仅次于铁的第二重要的金属了,炮弹和子弹的弹壳都是要用铜来制造,而前世的一段经历更是让李慕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赞比亚的铜矿控制在手中。 李慕菲在大学军训的时候曾经无意中发现用磁铁可以将打靶时偷偷留下的弹壳吸起来,他虽然不是军迷,但弹壳是铜做的这个常识还是明白的,见到这现象觉得非常奇怪,就去询问排长,那个战士的回答让李慕菲既无奈又感慨:为了节省资源,除了早期的一些弹壳之外,中国的子弹都是采用覆铜钢的弹壳,因为中国缺铜,而且铜质弹壳回收不易。 那个战士还告诉李慕菲,从性能上来说当然还是铜质弹壳更好,世界上头号军事强国美国就是用的铜质弹壳,不但是因为美国人财大气粗,而且美国还是世界铜矿储量最多的国家。 这段经历给李慕菲的印象相当深刻,也因此当他后来上专业课时听到老师说赞比亚的铜矿储量极为丰富,就暗暗地把这个国家惦记上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了,当初学的知识还真的不白学。 如果吞并了赞比亚,那么南非本土几乎具备了持久战争所需的一切资源,南非本土盛产黄金钻石锰铝石棉锡,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有丰富的煤和铁,而赞比亚则是铜矿之国。 而农业方面,赞比亚的面积几乎有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加起来那么大,国土的50%被森林覆盖,流经南部的赞比西河又是非洲南部水量最大的河流,赞比亚的物产极为丰富,可以说这是一块宝地,将这里控制在南非的手中,那么即使战争爆发,南非也丝毫不畏惧英国人的封锁。 更为重要的是,赞比亚北面便是刚果河流域,从比利时人控制的金沙萨到基巴拉山有1600多千米,中间还是密布的河网和非洲最茂密的原始森林,极难翻越,而从比勒陀利亚到此地的距离是1500多千米,只需要穿越津巴布韦和赞比亚两个地区,大部分是热带草原,再考虑到两国之间在人口和国力方面的巨大差异,南非绝对可以在比利时人之前控制刚果河流域东南区域。 李慕菲这样想,沈知恒也同样这样想,所以在吞并了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之后,南非就开始着手吞并赞比亚。 第七十五章 长安首航 第七十五章长安首航 9月的波罗的海,海水是阴沉沉的铅灰色,天空也是昏暗的,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德国斯德丁港口,海浪拍打着一艘崭新的全钢战舰的船壳,溅起白色的泡沫,伏尔甘造船厂的码头上,李慕菲正在为这南非第一艘巡洋舰送别,经过11个多月的建造,伏尔甘船厂提前完成了“长安”号的建造,在半个月的试航中,南非方面对这艘千吨级的巡洋舰非常满意,德国正式将其交付给了南非。 这一天便是长安号起航归国的日子,作为在这艘战舰诞生过程中居功至伟的李慕菲也特意从柏林赶来,为战舰和全体船员送行。 前世今生,李慕菲无论是身为中国人还是作为南非人,都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国家的巡洋舰,21世纪的中国,竟然没有一艘自己的巡洋舰,而19世纪的南非甚至连一艘自己的战舰都没有,无论如何,这一次,李慕菲一定要圆了自己的巡洋舰之梦,亲眼看一看,摸一摸自己国家的巡洋舰,虽然与当世诸多海军强国的主力战舰相比,长安号是那么的弱小,甚至不如满清的定远镇远,但他毕竟是自己的战舰。 停在港湾里的这艘战舰采用的是浅灰色的涂装,水线有一条黑色细长条纹,船底则是红色的,这样的涂装是李慕菲建议的,一直关注中法战争的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当时的满清海军率先采用了这样的战时涂装(比欧洲列强都要早),他记忆中前世的现代海军似乎没有使用目前流行的维多利亚式涂装,想来浅灰色更加科学,因此建议南非海军也采用这种涂装,不过为了让这个建议通过(要说服国内那些敌视满清的势力向仇敌学习可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他表面上的借口是要和英国人划清界限,同时这样的颜色也和德国海军的涂装相似,有利于保密。 从这时起,南非的独特海军精神就已经形成:奋发进取,锐意求新。 长安号排水量1500吨,最高航速21节,巡航速度为14节,正常载煤量200吨,最大载煤量350吨,续航力近4000海里,而在波罗的海的试航过程中,也表现出了非常不错的适航性。 为了能够实现21节的技术指标,德国工程师们在长安号应用了新的技术―强压通风技术,来获得高航速。其实这种技术早在1877年就已经出现,但开始的时候,却是那些在北大西洋上往来于欧洲与美国之间的汽船热衷此术。 直到最近几年这种技术才开始应用于军舰,而略显保守的德国工程师们一般是不会在德国的军舰上使用这种技术的,因为长安号是为别国建造的战舰,又对航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德国人也乐得让南非海军做一回小白鼠,还好,凭借德国人一贯严谨认真的态度,并没有出现什么质量问题。 但锅炉在强压通风状态下工作,老化会比正常工作状态下快,最常见的问题是炉膛受到侵蚀和蒸汽管路长期处于高压状态连接处容易发生泄漏。 正因为这一点,同时李慕菲也得到了国内的新消息,在内燃机领域世界领先的极致动力公司在蒸汽机研究领域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已经定型了一种新型的蒸汽涡轮机,它比现在最好的帕森斯涡轮机功率更大、效率更高、转速也更低,完全可以应用于南非的下一代战舰上,所以李慕菲心中明白这两艘长安级巡洋舰将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应用强压通风技术的战舰。 而在长安号的建造过程中,南非共和造船公司也派来了几名技术人员,以监督的名义学习德国人的造船技术。相信在比勒陀利亚号建成,这些技术人员回国之后,南非的下一艘战舰就可以尝试自行建造了,要知道如今的南非在动力、材料和工程设计等方面都是世界一流了,也造过很多鱼雷艇,只是缺乏建造大舰的经验而已。 长安号将从斯德丁起航,中途在法国的波尔多港短暂停留,补充淡水燃料和给养,然后跨过辽阔的大西洋,直航非洲西端,南非新的殖民地几内亚的首府科纳克里,在那里停留几日后再次起航,到达南非殖民地加蓬的首府利伯维尔休整,再绕过好望角,抵达终点―共和港。 如此费尽心机的航程安排,甚至将路上的补给港口数量减少到了不能再减的地位,一是希望通过这次航行考验一下这艘战舰的续航能力,同时验证从南非本土到两块殖民地的军队部署时间。 二是南非政府方面不希望太过招摇,惊动了英国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从这里到共和港的路上可是有很大一部分海面是掌握在这个流氓国家手中的。而法国与南非的关系在柏林会议之后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再加之法国佬还欠着南非一笔贷款,所以法国人肯将自己的港口为南非的这艘战舰开放,波尔多港因此被南非选为中途补给的一个地点。 而同样出于不刺激英国人的考虑―-沈知恒甚至巴不得英国人不知道这艘战舰的存在,长安号的归国仪式非常低调,没有美女和彩带,没有鲜花和香槟酒,甚至没有欢呼的人群,有的只是一群神情肃穆的男人,在长安号停靠的码头那不大的空地上,站着几排身着蓝灰色制服的人,这就是南非新成立的海军的第一批官兵。 在这些人的前方,是一位粗犷的中年汉子,海风和阳光将他的皮肤吹晒成古铜色,那制服也被他厚实的身躯绷得紧紧的,举手投足间显露出这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他就是长安号的舰长,有着几十年海上贸易甚至海盗经验的,南非华人中最出色的老船长―楚秦京。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群中有南非柏林会议谈判特使沈知明,南非驻德国大使和几名官员,还有一位看起来二十岁的年轻人,这就是李慕菲。 两边都是不喜繁文缛礼的真汉子,又因为政府方面明令不要搞得太张扬,他们也就打着这个旗号,尽可能地将过程缩短了,所以时间不大,仅仅说了几句场面话,仪式便草草地结束了。 这些人在礼仪上的麻木和无动于衷,让站在一边准备宣读致辞的大使尴尬无比,他捏了捏衣袋里那张国内用电报发来的致辞,考虑着要不要念,可他想到那上面华美无比的文言文词藻:“威雍长安,光曜永曦,五牙制伟,重瀛飙驰,鹰扬展绩,龙跃肇基,威宣楼樯,色壮旌旗......”,再看看眼前这些朴实的水手,老练的船长,以及那位走着俾斯麦铁血路线的世家公子,大使也犹豫了,这些人恐怕是与这样的文人的穷酸气格格不入,南非举国恐怕也只有沈家和沐家好这一口,而在场的沈家二公子沈知明又明显已成了李慕菲的追随者,他悄悄地将那张纸在衣袋里揉成团,很识趣地默不作声了。 最后,楚秦京对着送行的人一抱拳(南非华人行抱拳礼而不是西方的握手礼),说道:“诸位,我们回国再见!” 他口上说的是诸位,可这个礼却是正正当当地行给了李慕菲,倒不是他拍这个财神爷的马屁,而是他对于长安的建造台前幕后了解了很多,知道正是面前这位南非第一世家最小的公子为长安号的建造出了大力,没有李慕菲,长安号的吨位起码要缩水三分之一,作为一个船长,对于自己的船的感情是常人不能想象的,这艘长安号虽然刚刚交给了他半个月,可却像是他的孩子一般,也因此楚秦京对于李慕菲也是格外高看一眼。 说完这最后一句,他便转身带领着身后的官兵们登上了长安号。 随着汽笛响起,码头上的众人目送着长安号在斯德丁的海域渐渐驶远,直到看不到的地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船上的水手和送行的官员,恐怕都没有意识到,正是在这个阴沉的秋日,在这个不起眼的码头,这样略有些沉闷的气氛中,他们目送着的是一支强大舰队的第一艘战舰,一个伟大帝国的海军诞生了,虽然这支新生的海军是如此寒酸,连制服都是完全照搬德国海军,但从这个时刻起,一支将要在人类海军史上大书特书的力量登上了历史舞台。 只除了一个人,李慕菲,他在订造这艘战舰的那一刻就早已经为这支舰队做好了未来的打算,就已经为建造一支强大海军而准备了。 现在的南非海军与英国法国的舰队相比,是如此微不足道,但李慕菲深信,属于南非海军的那一天会到来的。 在柏林待了四年多的李慕菲凭借他前世的知识和今生的所学,如今早已经取得了世界历史学博士学位,他心中也明白,自己在德国待的够久的了,张阳已经去世了,要学的东西也学到了,是自己回到南非大展身手的时候,更何况,对于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亲人,他也是非常想念的。 他决定,当比勒陀利亚号建成归国的时候,自己也将搭乘这艘战舰一同归国。 第七十六章 战争推演 第七十六章战争推演 10月,非洲开拓公司的两个殖民军团从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跨过赞比西河,正式向赞比亚境内进犯,在此之前,南非以比勒陀利亚为起点,一东一西贯穿这两个国家的两条铁路早已经一直修到了赞比西河畔,沿着这两条运输大动脉,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被送到赞比西河南岸。 铁路的前半段进展速度非常快,随着施工地段气候逐渐湿润,植被也逐渐茂密起来,铁路的修建速度也放慢了下来,而要在赞比西河上修建桥梁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技术难题。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在此之前,孙斌和王铁领导的两个殖民军团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南非共和国的疆界向着赞比亚茂密的原始森林深处扩张。 在殖民军团的身后,便是开拓公司组织的建造殖民城市的工程队伍和众多的移民,然后是南非国内的诸多工矿业巨头,在过去的几年中,李慕菲明确向盘古矿业指出了许多重要矿产的大概位置,盘古公司也正是凭借这些重要的情报,巩固了其在南非乃至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矿业大公司的地位,这一次,不出意料的,盘古公司同样得到了赞比亚境内最大最好的几处矿产―尤其是李慕菲非常关心的铜矿。 1886年2月,东边的孙斌军团已经向东一路将南非的殖民地边疆拓展到了津巴布韦东北600千米的地方,一天中午,孙斌军团的前锋来到了一处岸边,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 傍晚6点多的时候,孙斌本人来到了水边,此时正值日落,金色的太阳照射在海面上,海水泛起了一片耀眼的火焰般光芒,遥望海湾水域,微波细浪,茫茫无涯。 眼下正在涨潮,海水慢慢地漫上岸边,这是一处极其平直的沙滩,向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看,触目所及的都是近似白色的浅黄色细沙,笔直地延伸到远处,这样的景色孙斌是见过的,共和港南北两侧的沙滩也是这样笔直而无峡湾的,与孙斌老家山东沿海那破碎而多港湾的海岸线完全不同,这正是大多数非洲海岸的样子,因此他判断自己的军团一直推进到了非洲东部沿海。 这个结论让他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的军团推进速度过快,进入了莫桑比克境内?南非国内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军团踏上葡萄牙人的殖民地的。 可自己一向是照着地图和指南针行军的啊?――虽然那地图并不准,仅供参考。他让参谋拿来此地的地图,在那张很多地方完全是依照推测和传说画出来的东西上看了半天,狐疑地说道:“按照地图来说,这里应该是马拉维湖的沿岸,可我明明看到了涨潮,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立刻笑了一下,大步走向岸边,用双手舀起了一捧水,轻轻尝了一小口――他可不敢多喝,在非洲的大地上是有很多危险的―-那水是淡的,孙斌立刻断定这里就是马拉维湖。 不久后,从找来的当地人那里,孙斌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同时他也得知一个奇怪的事情,马拉维湖是有潮起潮落的,时间也是固定的,虽然并不是每天都有,孙斌那天便是正好赶上马拉维湖涨潮以至于被这座大湖欺骗了。 因为这一有趣的经历,孙斌便将这一片土地称之为马拉维,很快这个名字也成为南非官方对这片土地的正式名称。 “我要回国了。”1886年春季某个平静而阳光明媚的午后,酝酿了半天的感情之后,李慕菲停下笔,对着桌子对面正在翻阅一本学报的卡尔说道。 听到这话,卡尔将书放在了桌子上,摘下了他的眼镜,那目光中没有惊讶,有的只是惋惜和不舍,卡尔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再好的朋友也有分别的一天,何况李慕菲也取得了博士学位,更明确表示了将会回国的意思,这个决定并不出乎卡尔的预料。 卡尔想了一下,问道:“这个时候回到南非吗,你不是一直向我灌输英国人会入侵南非的观点吗?为何你还要回到即将卷入战火的那个国家?” “正是因为英国人即将入侵南非,我才要回到祖国为保卫他而战。” 卡尔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可能会死,而且南非与英国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你的祖国不可能获胜的。” 李慕菲禁不住微笑起来,这个时代的人太容易被英国人过去几十年中的强大的表象所迷惑,忽略了南非的实力,在他穿越之前历史上的南非仅仅依靠50万左右的布尔人就可以给予英国人顽强的抵抗,而现在的南非拥有1400万华人,又经过李慕菲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实力与历史上的南非不可同日而语。 李慕菲曾经秘密指令黄埔军校生中最杰出的二十人进行过一次战争的推演。背景就是英国人对南非共和国动武,在军校生对最终结果所做的分析中,他们把情况分为南非大获全胜,赢得独立,成为英国人附属国和被英国吞并四大类,其中大获全胜的定义是,南非收回布隆方丹以南,原本属于华人和布尔人,如今却被英国人占领的全部土地―开普敦和它周围的地区。 赢得独立的定义是南非保有目前的疆界,成为一个完全不受英国人种种条约限制的完全平等的国家。每一大类又按是否保有几内亚和加蓬等殖民地分为许多小的情况。 最终,这些年轻的参谋推演出的结论是,大获全胜和赢得独立这两种情况加起来其可能性几乎接近百分之百,换个说法就是,英国人已经几乎不可能征服南非了。 “卡尔,那么,现在假设你就是英国,而我是南非,我们试着推演一下我的祖国能否赢得独立。”李慕菲索性这样说道。 “好!”卡尔看来非常乐于试一下这种游戏:“我会首先从国际上孤立你,把欧洲各国都争取到我这边来。” “那我们就看看有哪些列强会站在英国人那边吧!瑞典丹麦这些小国肯定不会去趟这趟浑水,荷兰、比利时出于对荷兰裔同胞的民族感情,毫无疑问会站在南非这边,但这些国家不可能对双方有任何实际上的帮助,所以可以忽略不计,我说得对吗?” 卡尔点了点头。 “美国会保持中立,奥匈帝国、俄国、意大利,甚至还有西班牙,这些国家在南非附近没有殖民地,都不会将手伸到这么远来管南非的事,法国的立场有些摇摆不定,但我认为它至少不会在情况明朗之前加入任何一方,但就算它出于对几内亚和加蓬的贪婪,夺走了这两块殖民地,也不会对南非伤筋动骨。” 卡尔笑了笑:“你接着说。” “然后是葡萄牙,这个国家的殖民地莫桑比克和安哥拉就在南非的旁边,它与英国有长达数百年的同盟,毫无疑问会加入英国那一方,但葡萄牙国小力薄,莫桑比克和安哥拉建设得并不好,英国人不会考虑从这两个地方进攻南非,葡萄牙能为英国人提供的帮助仅仅是加入到英国人针对南非的封锁中去,恐怕那时葡萄牙还要担心这两块殖民地会不会被南非占领呢。” “德国则肯定是站在南非这一边的,虽然不会为南非向英国宣战,但也会在表面的中立之下,对南非给予众多的方便。他的两块殖民地纳米比亚和坦噶尼喀恰好能够打破南非被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封锁和包围的窘境。” “你怎么这么确定?”卡尔对此有所疑问。 “因为德国皇帝曾经透过我向南非提出了一项设想,建议以南非为中心,联结德国在南部非洲的几块殖民地,打造一个所谓的‘条顿非洲’(布尔人是荷兰人后裔,而德国人认为荷兰人就是德意志民族一员,故称条顿),我国政府正在考虑这个建议。可以通过谈判来得到的东西,德国人是不会傻到费劲用战争来得到的,不但如此,他们还要竭力维护目前为止他们在南非的利益。” 李慕菲看卡尔依然没有被说服,索性这样说道:“说了半天,意思就是一个,在非洲之角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欧洲人的影响力鞭长莫及,远没有他们在北非那么的大,英国人的外交努力起不到多少效果,而且以目前英国人在国际上得罪的国家数目来看,恐怕到时候支持他们的不会比支持南非的多。” 李慕菲说的话倒是事实,布尔战争之时,英国人众叛亲离几乎大半个欧洲都在支持南非。 卡尔轻轻摩挲着那本厚厚的学报的封面,点了点头说:“好吧,这一点上我暂且同意你的说法,我们先将外交问题放在一边。那么我接下来会派出舰队,进攻南非唯一的港口―-共和港,即使无法占领这里,也要从海上将南非封锁。” 第七十七章 归国 第七十七章归国 李慕菲道:“占领是绝对不可能的,共和港的炮台坚固无比,岸防炮的口径威力和射程都超过了英国舰队的主炮,英国人只能在港口区几十公里之外徘徊,至于说到封锁嘛,通往德国人的纳米比亚的铁路正在修建之中,到时候完全可以作为南非与外界联系的通道来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 “即使德国人在英国的压力下断绝了这条通道,南非也不畏惧什么封锁,在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广大的农场可以提供足够的粮食,赞比亚可以提供木材,无论是煤铁铜,还是水泥zha药都完完全全可以自给自足。” 李慕菲还有句话压在舌头底下没说,后世的南非因为种族主义惨遭国际社会的封锁几十年都没崩溃,如今的南非可是列强之一,早就建立起了完善的矿业和轻重工业体系,又拥有资源丰富的非洲大陆为后盾,要知道后世的南非可是号称世界五大矿产国的,这还没算津巴布韦博茨瓦纳和赞比亚,还怕一个英国的封锁?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卡尔忽然大笑起来:“你难道忘记了?我对南非的了解也不少,英国人只要封锁了几个月,你们华人世家中从事海外贸易的几家就会首先动摇了抵抗的意志,然后是那些在国内生产产品销往国外的家族,最后就连你所属的李家也会丧失抵抗下去的决心!” “还有,你们这个国家的组织形式太过于松散,所谓的民主会害了你们,在面对英国人的侵略时,你们会各怀鬼胎,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南非的民族构成太过复杂,有布尔人,有欧洲人,还有数百万定时炸弹一样的黑人,在英国人打过来之时,他们完全可能投入与自己的仇敌布尔人作战的英国人那一方。” “甚至连华人自己也不是坚如磐石的一块,你们有平民、小世家、大世家,平民中又有本地人和满清移民,还分成各个地区的人,世家中又分成三大派,这么多的利益团体在民主政体下根本无法将利益统一,每一个军事上的决定,你们都会争吵不休,等待南非的只能是分裂,虽然一定的外部压力可以让南非更有凝聚力,但当英国人的侵略取得初步的胜利,必然会有首先投靠英国人的势力,那就是南非分崩离析的开始!” 想不到卡尔说起南非来也如数家珍,这也难怪,他本来就是一个思想深刻的人,这么多年来在李慕菲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南非的了解几乎不下于对奥地利的了解,说出这番话也就毫不为奇了。 “那么我要告诉你,李家事实上的家主已经是我,而且我的父亲叔父和哥哥都毫无保留地支持南非的独立,李家将会与英国人战斗到最后一刻,而李家真正的实力之大相信你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我可以透露一点,单论财力,李家可以完全赔偿其他所有家族在与英国人的几年战争中所有的损失。”李慕菲说出了一番让卡尔目瞪口呆的话来。 “更何况,南非的兰德金矿的绝大部分是掌握在李家手中,只要南非赢得了独立,光是这个金矿的产出就可以补偿战争中的损失了。” “至于,你所说的,民主的弊端。”李慕菲轻声道:“我想会有办法解决的,这个先放下不谈,说说你打算怎么进攻南非吧。” 卡尔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李,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请原谅我,我很怕死,而且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只能在德国祝你好运,但我向你保证,如果南非真的如你所说,赢得了独立,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赶过去为你的祖国尽力。”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言为定!”卡尔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佩服的人,坚定地说。 卡尔能够平静的接受现实,可有人却接受不了。 爱丽丝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十四岁少女,有着一卷金色柔顺的波浪长发,美丽的蓝色大眼睛,如天使般可爱,就连身材也成熟惹火起来。她长得比她母亲漂亮多了,却一点也不像她那个英国父亲。 当李慕菲告诉她要走的消息时,她脸上原本荡漾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 “哥哥,你是在开玩笑吗?”她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是,比勒陀利亚号已经交付给了南非,等到官兵们试航训练完毕,就是我乘坐这艘战舰一起归国的日子。”李慕菲故作轻松地说道。 “为什么要走啊?在德国的日子不开心吗?”爱丽丝问道。 “有你和卡尔,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和同学,怎么会不开心,不过,我的祖国马上就会被卷入战争了,我必须回去,保卫我的祖国。” “不要回去,明知有战争还要回去,你会死的!”爱丽丝着急地说。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会活下来的,我说过的话,有哪一次不算数?”李慕菲说得轻松,可他也知道战争绝不是游戏,死亡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降临在任何人的头上。 听到李慕菲满不在乎的回答,爱丽丝生气地靠过身来,全然不顾及淑女的身份,她忽然紧紧地握住李慕菲的手:“不,哥哥,我不许你回去,战争太危险了!” 她的蓝色的大眼睛亮亮的,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红晕:“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许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爱丽丝对自己的感情,李慕菲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可他硬下心肠,摇了摇头:“爱丽丝,如果我的祖国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那么南非人注定成为别的民族的奴隶。我必须回去。对不起,爱丽丝。” 爱丽丝咬住了嘴唇,她爱上李慕菲了,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哥哥”,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不能失去他,有一个声音在她心中说,不能放弃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忽然站起来,脱掉了外面的那件粉红色洋装,然后将手伸到身后,开始脱下自己的裙子。 被吓了一跳的李慕菲急忙按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爱丽丝的眼圈红红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蹦出了一句:“我,我要强奸你!” 李慕菲顿时苦笑不得,她还未成年呢!“胡闹什么!快穿上衣服!”他板起脸来训斥道。 爱丽丝哇的一声哭了:“我恨你!”她转身跑了出去。 在发现兰德金矿几个月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狂流的口水,对李家下手了,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知明的大哥,如今的南非总统沈知恒。 当然说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却也未必,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代表着南非国内一大批心怀叵测的阴谋家而已,在金矿的问题上,几乎没有人会站在李家这一边,不但沈家那一派垂涎欲滴,就连一向和金城李家走得很近的福建李家那一派也禁不住这么巨大的诱惑。 现在掌握着南非的最高权力,他开始在议会推动一项提案,直接威胁到金城李家赖以发家的根基―矿业,他提出,要将南非境内所有的矿产资源收归国有,不再属于其土地所有人,这一提案对于以盘古矿业为代表的李家诸多工矿企业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这一项议案目前看来已经得到了南非上下大多数人的支持,李永瑜等人对于沈知恒的这一釜底抽薪之举,束手无策,急忙给远在柏林的李慕菲发去了电报。 但接到李慕菲的回电,他们的心却安定了下来,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已有对策,静待我回国。” 李慕菲回国的那一天,阳光明媚,斯德丁的蔚蓝色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比勒陀利亚号那浅灰色的舰身也显得明亮无比,仿佛老天也专门为这个盛大的送别仪式准备了一个好天气。 这或许是德国国内规格最高的一次送别仪式了,来到码头的政界要人有德国皇帝威廉一世夫妇和首相俾斯麦,有腓特烈王储夫妇,还有威廉王子和他的弟弟妹妹,几位德国重要的官员,这些人是和李慕菲私交很好的;此外还有学术界的重要人物比如赫尔姆霍兹教授普朗克教授等人,一些哲学教授和经济学知名人士,许多地位虽低但前途光明的发明家如奥托;李林塔尔,这些人则是和李慕菲在学术上有密切往来。 军方则是以毛奇元帅为首的一些显赫军官和年轻参谋,这些人则是因黄埔军校而和李慕菲有良好的关系;此外还有以爱丽丝的母亲怀特夫人(她因爱丽丝的关系已经把李慕菲视为自己的孩子一般)为代表的一些社交界名流和贵族。 由此可见李慕菲在德国的五年间苦心经营了一个多么庞大的关系网。 卡尔一改他以往略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虽然送别的话不多,但却可以看出他在克制着自己,他知道李慕菲最喜欢的就是钟表,于是送给了李慕菲一只镀金的极为昂贵的百达翡丽怀表,这是李慕菲的收藏中所没有的,抛却价值不谈,这份意义就让李慕菲觉得格外珍贵。 几年的相处,即使是出于政治目的而接近威廉的李慕菲也对这个王子有了弥足珍贵的友情,而威廉王子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在告别李慕菲的时候忍不住要哭出来,李慕菲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心中也清楚作为德国的皇太孙,威廉要在自己之外再找到一个能够带给他这么多快乐的人几乎是不可能了,他握住了威廉的手说:“王子殿下,您是当世最强大帝国的未来皇帝,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不可以在公共场合失态,这是你的责任和命运。” 威廉明白地点了点头,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一路走好,我最亲爱的伯爵。” 而在李慕菲心中地位和上述两人一般重要的爱丽丝却没有这么成熟,也没有淑女那样的矜持,在告别的时候,她眼睛泪汪汪地望着李慕菲说:“哥哥,我要给你一个临别的礼物。” 没等李慕菲反应过来,她便环抱着李慕菲的脖子,迅速地将自己的香唇印在了李慕菲的嘴唇上。 吻过了自己这个“哥哥”,她就伏在李慕菲的胸前呜呜地哭起来,直到不好意思的怀特夫人将自己的女儿拉走。 那淡淡的清香直到许久之后还留在李慕菲的唇边,这可是他这一世的初吻啊,只是连他自己都糊涂,这个吻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那位美少女的诱惑太大了? 随着比勒陀利亚的一声汽笛,南非的战舰缓缓地离开了斯德丁港,李慕菲站在船尾,一边向岸上的人群挥手,一边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渐渐远去。 虽然我很喜欢你们,但是我更爱我的祖国,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在二者之中选择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南非。只是,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李慕菲这样对自己说。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船舱。 比勒陀利亚号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 第一章 从几内亚到加蓬 第一章从几内亚到加蓬 南非海军的巡洋舰比勒陀利亚号从德国的斯德丁港出发,沿欧洲海岸线直航西非,中间仅仅在法国的波尔多港短暂地停留了半日,补充过食物和水,李慕菲只来得及用脚踩了一下坚实的大地,就又扬帆起航了,甚至没有离开港口区游览一下这个著名的美酒之乡。 绕过伊比利亚半岛和佛得角,比勒陀利亚号来到了南非仅有的两块海外殖民地之一―-几内亚的首府“科纳克里”港。 这块殖民地是在柏林会议上从法国人手中买来的,南非得到它甚至不到两年,对于极其缺乏海外船队落脚点的南非共和国来说如获至宝,在一年多短短的时间里,科纳克里港已经深深地打上了南非第一大民族―华人们的印记。 实际上,在法国人将几内亚卖给南非之前,他们也不过是和当地的土著签订了一些保护条约,控制了沿海的一些地方而已。 因此这座城市几乎完全是由华人们建设起来的,科纳克里位于一处伸进大西洋十五六公里的狭长半岛上,半岛的前端还有一些小岛挡住了海流和巨浪的冲击,让这座半岛附近成为停靠海船的绝佳良港。 陈明雨的殖民军团来到几内亚之后就以军人的风格迅速修建了一条沿着半岛延伸的公路,总督官邸、军营、港口设施、工厂、商店、住宅区就在公路两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南非铁路公司也在这里开设了办事处,开始研究修建通往内陆的铁路。 这些建筑的风格,李慕菲再熟悉不过了,看看那总督府门前的石狮子和台阶,红色厚重的大门,明亮的屋瓦,道路两旁犹如江南民居的华人房屋,就知道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了。 科纳克里如今人口已有数万,除了少数做苦力的黑人和一些来此地寻找发财机会的外国人外几乎全是华人。这样的殖民速度远远超过了几内亚南面的英国殖民地塞拉利昂。 此地物产丰盈,水利资源充沛,有“西非水塔”之称。盛产各种农产品,如咖啡、可可、菠萝、棉花、芒果,尤其是香蕉,几内亚号称香蕉之国,这里的香蕉产量多,质量好,还有许多的品种,有一种大香蕉,一只就有一斤以上,吃一只可以饱半天,由于这种香蕉又大又肥,几内亚人叫它“猪猡香蕉”,一些当地人甚至把它当作一日三餐。 似乎这里只要是树上长的,都可以吃,每天不需要干活只要饿了去摘点水果就可以了。李慕菲并非种族主义者,可是他在穿越之后的所见所闻,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非洲黑人大多数是好吃懒做欺软怕硬的典型,此时想来,大自然赐予了非洲这么丰饶的物产,可能也是造成黑人们如此懒惰的原因之一吧。 在李慕菲前生今世见到的所有民族中,毫无疑问,最勤劳的就是华人了,虽然华人们有许多劣根性,可这种优秀的品质却是任何一个民族都比不上的,记得前世在南非给人当职员的时候,李慕菲曾听说,黑人们四五个人的工作甚至只要一个华人就可以完成,以至于黑人们因此特别痛恨华人抢了他们的饭碗。 陈明雨军团在巩固了首府之后,开始大肆向内陆扩张,一队队的士兵开入了大陆上茂密的丛林和丘陵,软硬兼施地获取当地土著的保护权或者土地,一般而言,陈明雨并不喜欢使用暴力,但是如果使用和平手段无法达到目的,他也不介意动用自己的军队,此地的黑人虽然有近百万之多,但却根本不是人数达到5000人的装备精良的陈明雨军团的对手。 对殖民军团的士兵们来说,真正的敌人不是当地土著,而是这里的气候和生物。 按照华人们的说法,现在正是初夏,按照非洲这片土地上的说法,这里是旱季,无论怎么称呼,那烤死人的阳光都给李慕菲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岸边的沙滩被晒得滚烫,闷湿炎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 为了避暑,一些华人向当地人学习,使用一种树叶做凉席。这种树形如芭蕉,四季常绿,高约10米,有的叶片能长到6米长、3米宽。叶片光滑,不生毛刺,而且散出一种特殊的清香味,在终年炎热的几内亚,躺在上面特别凉爽舒适。 丛林中还滋生着千奇百怪的蚊蝇,也带来各种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疾病,其中最讨厌最常见的是疟疾。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年,种种疾病就给陈明雨的军团造成了很大的非战斗减员。 为了预防这种疾病,陈明雨的军团每个人都配发了一副蚊帐,在这里,蚊帐简直就成了保命措施。 此外还从南非国内运来了很多预防疟疾的中草药成药和西药,柳平恒的卫生部这几年来奉行中西医并举的政策,很是在南非民间搜罗了一些祖传秘方,也在西医药学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有效的卫生保障给南非的殖民军团增加了许多战斗力。 因为殖民军团正在准备向东北方向的马里地区扩张,作为指挥官的陈明雨眼下不在科纳克里。留在此地的只有几内亚的最高政治长官―-殖民地总督,而殖民地处于刚刚开发的时期,这位总督大人可说得上是日理万机,在和李慕菲和船长何杉等人一起用过几次餐之后,便忙于自己的政务去了。 船上的众人都是第一次踏上这块殖民地,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再加之比勒陀利亚号在此地停留时间较长,不知道谁提议到内陆地区走一走,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何杉船长、李慕菲、大副、二副还有一些水手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探险队,找了一个执行例行巡逻任务的小分队,一起出发,进入了几内亚的茂密的丛林。 出于安全的考虑,比勒陀利亚号上的众人并没有离开科纳克里很远,而且听同行的士兵们说,这时候正是几内亚的旱季,是蚊蝇相对较少的时节,据说雨季开始才是遍地蚊蝇的季节。 可即使这样,李慕菲还有几个倒霉的水手在这次短短的野外出行之后还是着了道,被几内亚本地的蚊子叮在了胳膊上,以咬点为圆心形成了一个数厘米大的白色圆斑,看起来十分恐怖,却不疼也不痒,几日后便消退了。表面上看来何杉船长并没有被什么蚊虫咬到,可谁知道,船长的遭遇比李慕菲还惨呢,当然这是大家在许多日之后才发现的。 比勒陀利亚号在此地停留了几日之后便起航向下一个目的地―-加蓬殖民地的首府“利伯维尔”而去。 利伯维尔港位于加蓬河口,加蓬河在这里膨大成喇叭状,宽十公里,长六十多公里,水域面积广大,科纳克里和利伯维尔都拥有共和港所不能相比的巨大港区,因此这两个地方很快就成为了华人船队在海外重要的贸易中转站。 华人在此地的最高政治军事长官恰好都在利伯维尔,此地的总督和几内亚总督一样,招待了众人几餐之后便告罪失陪,去忙于自己的政务去了。而殖民军团的指挥官赵敢却是黄埔第一届的毕业生,听到过李慕菲的开学演讲,也得到过李慕菲的接见的,对于李慕菲的深谋远虑十分佩服,又有师生名分,可万万不敢怠慢。 赵敢亲自领着李慕菲将军团的各处考察了一番,又分析了加蓬殖民地周围的形势,总体而言,李慕菲对这个人的才能非常满意,对加蓬殖民地的发展前景也很有信心。 赵敢的军团在过去的一年中已经将加蓬境内的大大小小的黑人部落用恩威并施的手段收服了,正在积极准备向东北方向的中非地区扩张。 此地北面是德国的喀麦隆殖民地,东面和南面是法国的刚果殖民地,德国首相俾斯麦现在奉行重视欧洲大陆的政策,在殖民地扩张活动上并没有英法南非这么热衷,也因此德国在喀麦隆的实际控制范围仅仅从沿海向内陆推进了不到200公里。 而东边的法国倒是热衷此道,不过它将扩张的重点放在了东方,要赶在比利时人之前全部控制刚果盆地,也因此暂时忽视了向北面的中非地区的扩张。 赵敢的计划就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加蓬东北方这一片空白地区控制在南非手中。他的野心得到了国内的大力支持,沈知恒和非洲开拓公司开始将人员和资金向赵敢军团倾斜,为此甚至暂时削弱了赞比亚方向的扩张力度。 停留在加蓬的几日中,几内亚那次不成功的丛林探险的最后一个受害者终于出现了,何杉船只开始觉得自己的右脚大脚趾头酸痛难当。 幸好赵敢军团随军配有相当不错的医生,赵敢等人将何杉送到医疗室那里,脱下船长的鞋袜,只见他的大脚趾头肿胀出很大的一块,稍作检查,那医生便明白具体的病因了,他用刀将肿胀的部位剖开,从里面夹出一只白白胖胖活生生的蛆虫来。 李慕菲和几名船员只觉得耳后发麻,赵敢等殖民军团的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赵敢笑道:“这一定是被非洲这里的蝇子叮了,它们会在人的身体里产卵,卵孵化出来就在人体内长大,咬何船长的这种蝇子还算是相对无害的。” 李慕菲问道:“难道还有别样的蝇子?那又是怎样的病情?” “这一点问问冯大夫就知道了,他是最有发言权的。”赵敢笑道。 第二章 狂野的非洲 第二章狂野的非洲 冯医生点了点头,苦笑着说:“我在加蓬这一年,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疾病快赶上我前几十年见过的所有病症了。” “那次我处理过一个伤员,病人左前臂一个大肿快,成熟有波动感,当时我以为是被蚊虫叮咬过之后,病人自己挠破感染的。当我的手术刀切开皮肤时,发现肿块里面竟然是四五条蛆虫在皮下蠕动,当时要不是有口罩捂着嘴,我想可能会呕吐到病人的伤口里。”冯医生慢慢说道。 “用镊子最终只夹出四条半长约1厘米的肥虫子,因为我夹那几条蛆虫的时候动作稍微用力,有半条不小心断掉了,结果就只揪出来了下半shen,上半身钻进了身体深处,就此失踪。”冯医生一脸遗憾和内疚地说道。 李慕菲等人越听越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何杉船长那么坚强的汉子听了也露出一副后怕的神色。 “还好,后来经过一个月的换药、清创,病人的伤口总算愈合了。我问此地的黑人,他们也说没见过,只听说过以前有的土人在外面晾衣服,当地的苍蝇把一种穿透力很强的卵产在衣服上,等人穿上后,卵会渗到皮肤里面逐渐变成幼虫。我想那个士兵就是遇见了这种蝇卵。”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李家神农制药公司的南非一号,”冯医生说到此处,忽然向李慕菲一鞠躬道:“这药太好用了,以前很多动完手术的病人都死于术后的炎症和感染,很多病人我明知动手术就可以治好,但就是害怕感染而畏首畏尾,自从你们公司发明了这种新药,简直就是西医学上的一场革命!听说这药是在您的指导下发明的,我代表南非的所有医生和病人感谢您!” 冯医生所说的南非一号就是青霉素,为了保密才起了这么个含糊的名字,神农制药经过数年的研制,几个月前刚刚投入生产,一下子就在世界上引起轰动,成为南非的又一项创汇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供不应求,一些国家甚至只有达官显贵才用得起。 不过做为南非政府政策倾斜的对象,这几个殖民军团的药物供应自然是优先保证,也因此一个普通的华人士兵就可以享受青霉素的治疗待遇。 李慕菲微笑着摆摆手,道:“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具体的发明和提纯制取过程都是制药公司的研究人员完成的。所谓医者父母心,在我看来,冯先生你们这些不辞辛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治病救人的医生们才是真正可敬的人。” 李慕菲一顶高帽戴在冯医生头上,让他心里舒坦,十分受用,当然李慕菲的话是发自肺腑的,现在南非的医疗技术水平排在世界前列,医疗系统较之几年前完善了许多,医生对自己的收入满意了,也更有时间专研治病救人,此时的这些医生可不像他穿越之前遍布中国的某些“白衣天使”和医生们那么心黑手辣只认钱,医术或许有所不如,医德却是高尚得多。 冯医生一高兴,打开了话匣子:“还有一次,一个士兵在外面跑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飞进了他的腋下,疼痛难当,于是就被送来了我的医疗室,我仔细观察发现是一只像黄蜂一样的昆虫,头钻在他的腋窝里,不知道是吸血还是做什么,就用镊子夹住,向外拔,结果犯了同样的错误,这种昆虫的腰部非常细,轻轻一碰就断掉了,而仅剩头部和上半身的虫子依然在向身体深处钻,最后我不得已,打了麻药,用手术刀剖开一个很大的口子才把虫子取出,那个士兵就因为这么一个小虫子,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 “这简直就跟中了一枪似的。”李慕菲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冯医生也不好意思再讲他自己的“医疗事故”了,笑道:“非洲这个地方,树上的蛇,水里的鱼,陆上的兽,空中的虫子都有很多能对人类造成威胁的,刚来加蓬的时候,我这里几乎天天都是人满为患,后来赵长官的军团在此地时间久了,也渐渐对周围的坏境熟悉了,最近这非战斗减员才少起来。” 一干人等议论纷纷:“开荒就是辛苦啊,没伤在土著人的大刀长矛下,要是伤在这些小虫子嘴里,那该多冤啊,难怪非洲公司的殖民地士兵要开双份的工资。” “我宁可挨上一刀,也不想有几条蛆虫在自己肉里钻来钻去!”还有人感慨道。 话虽这么说,可这些海上的男人也都不会被几条小小的虫子吓怕了,第二日,心痒难耐的几名“几内亚探险队”队员又组织了“加蓬探险队”,跟着一支执行巡逻任务的士兵沿加蓬河深入内陆“考察”去了。 这次探险事先的准备倒是挺有趣的,负责带路的几个士兵为“探险队”的每个人发了一叠厚厚大大的宽边草帽。 何杉船长等人接过草帽,很是好奇地问道:“这草帽莫非是遮阳用的?一顶就够了,为何每个人发了这么多?” 那为首的尤排长笑了,他皮肤晒得黝黑,牙齿偏又白得发亮,这一笑,看起来就和本地的黑人一样:“何船长,这草帽可不是遮阳用的,进了树林你就知道,那里都见不到太阳的,这草帽啊,是用来保命的。” “保命?此话怎讲?”何船长更好奇了。 “雨林中有很多垂下的粗如儿臂的藤蔓,有时候这的确是植物,但有的时候它会突然卷曲起来缠在路过的人或动物身上,这时候你才发现原来是一条伪装的很好的蟒蛇。”尤排长解释道。 “蟒蛇一般都是无毒的,只会缠住受害者慢慢把他勒死,如果我们人数较多,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场虚惊而已,后面跟着的伙伴会马上将蟒蛇杀死,将不幸的人解救出来,但如果树上是一条毒蛇,照着人的脑袋来上一口那就危险了。” “我这脖子上,就被毒蛇咬过一口,不过我阳气太重,阎王爷不敢收。”尤排长大笑着说,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死神站在他面前,他也谈笑自若。 “后来我们就发明了这种方法,因为军团中有一些老家是云南偏远地区的士兵,那里也有茂密的雨林,当地人走进丛林时往往多戴上几顶草帽,这样即使被毒蛇或蟒咬上,一般也是咬去最上一层的草帽,如今这个办法已经在军团流行起来了。” 李慕菲等人听了,不由得十分佩服这些殖民军团士兵的这种乐观豁达善于动脑的精神,何船长由衷地说:“我们这些海上谋生的海员,和大风大浪搏斗了一辈子,从来就没服过什么脚踩大地的人,这一路走来,在你们这两个军团的所见所闻,却让我不得不说一句,好汉子!”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南非的军人,都在为了南非强大,华人不受欺负而努力,都是好汉子!”人都是喜欢别人夸的,尤排长被何船长这么一捧,那黑黑的脸庞也泛出红光来。 加蓬号称“森林之国”,该地区面积的85%以上被森林覆盖,林木蓄积量在除了刚果河流域的其他非洲地区中首屈一指,茂密的森林一直延伸到海边的沙滩旁边,李慕菲等人几乎是一走出利伯维尔市区便发现自己被浓密的绿色所包围吞没了。 赤道线从加蓬境内横贯而过,此地一年四季无所谓旱季雨季都是一样的炎热,阳光毒辣,但当走进茂密的热带雨林便会发现这里几乎见不到蓝天,巨大的树木甚至高达30米以上,千奇百怪的植物层层叠叠将阳光遮住,低头满眼苔藓,密不透风的林中潮湿闷热,脚下到处湿滑。这里的生物种类之繁多是你在陆地上其他任何地方都见不到的:树下是不知几千年来积累的腐殖质,翻开每一块石头或腐木,都会发现密密麻麻前所未见的虫子,草丛中隐藏着各种小型哺乳动物。 有时能遇见这里的王者―非洲象,这种动物要比他们在亚洲的同类巨大得多,他们硕大的身躯就像是推土机,所经之处会将树木推dao折断,形成象道,在雨林中,最完善发达的道路网络不是人类修筑的,而是大象们千百年来建造的,无论是黑人土著还是来到这里殖民的华人都懂得利用这些小路,李慕菲他们的队伍也是沿着一条象路行进的。 树上也有各种各样的生物,讨厌然而相对无害的猴子们只是其中一种,此外还有各种鸟类,和一种戴草帽也无法防住的杀手―-豹,它们会悄无声息地伏在树上,等着不幸的猎物浑然不觉地走近树下然后一跃而下,死死咬住动物的咽喉,让受害者窒息而死,幸好在人多的时候,豹子会权衡一下彼此的实力对比然后本能地选择避让,李慕菲等人才没有遇见这种可怕的食肉动物。 水边则是野生动物最多的地方,小河马、大猩猩、野猪、象群、野牛、羚羊、还有羽毛鲜艳成群结队的水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李慕菲在短短几日内见到的动物要比自己在动物园里见到得多几十倍。 几日的见闻让李慕菲等人大开了眼界,不过有得就有失,他们也付出了不少血液的代价―每人都带着几十个蚊虫叮咬的包回到了船上,这里不比南非等地有旱季雨季之分,这里的蚊子是一年四季都在“辛勤工作”的。 船在加蓬停了几日,起航向着最终的目的地共和港而去。 第三章 海上风波起 第三章海上风波起 沿非洲西海岸南下,比勒陀利亚号很快来到了非洲的最南端—-好望角海域,路上,比勒陀利亚号汇合了三艘从德国纳米比亚的斯瓦科普蒙德港出发的3000多吨的华人商船,组成了一支不大不小的船队。 因为英国人占着好望角的缘故,他们对于来往的华人船只多有刁难,华人商船宁可在斯瓦科普蒙德港做过补给之后跳过开普敦直达共和港,华人商船的捧场使得德国纳米比亚的这个港口也有人气起来,渐渐也成为这一带知名的港口。 三艘商船中,吨位最小的“伏波”号是一艘武装商船,反倒拥有最强大的武力,虽然这武力与比勒陀利亚号相比如鸟枪与大炮相比一般。而其余两艘都是从荷兰人那里学来的平底大肚的货船,载重倒是不少,可对于海盗几乎没有什么抵御能力,比勒陀利亚号身为南非海军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护送的任务。 一路上这船队都是紧贴非洲海岸线不远,但在开普敦海面外,却远远驶离了海岸,在西南方向兜了一个大圈子绕过了这个港口。 路过开普敦这一日正是阳光明媚,何杉船长和李慕菲来到前甲板,李慕菲拿出望远镜,要看看著名的桌山,何杉船长在一旁笑了:“李公子倒是早有准备,这山突兀而起,山顶如削平,形如桌子,故名桌山,开普敦港前面的海湾也因此得名桌湾,但好望角却不在这里,而是在开普敦南边近50多公里的地方。” 李慕菲一边应着,一边仔细打量着桌山,这山在开普敦港西边,其实并不高,但却仿佛一个巨人堆砌起来的平台,与旁边的市区相比显得格外险峻雄伟。 船又行了一段,李慕菲便看到了著名的好望角。 可惜离得太远,李慕菲在望远镜中也仅仅能看到一段模模糊糊的山崖,何杉船长遗憾地说:“据说站在好望角向南看,左边是印度洋,右边是大西洋,两边海水温度不同盐度不同,因而颜色也不同,能够明显地看到一条分界线。可惜这次我们不能亲眼一观。” 李慕菲放下望远镜:“这倒是有趣。不知何船长可曾亲眼见到?” 何杉叹了一口气,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开普敦虽然以前是华人的城市,现在的主人却是英国佬,虽然那城市里依然是华人居多,可英国人自从鸦片战争之后就和南非华人关系不睦,我也是从未去过。” 何杉船长见李慕菲有些失望,他知道面前的人对于海军的建设出了大力,又是南非未来炙手可热的人物,也起了讨好李慕菲的意思,笑道:“李公子若是想将这好望角看仔细些,又有何妨,我们把船驶近一些就可以了。” 比勒陀利亚号速度比几艘商船快得多,因此何杉船长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就将战舰向北转了个弯,李慕菲拿起望远镜仔细看去,这好望角山崖陡峭,一个角字用在此处倒是贴切得很,而山崖成阶梯状降入海中,在一段平台上还修有一座底方顶圆的白色水泥建筑,想来是如同海南岛的天涯海角一样是标志性建筑。 比勒陀利亚号落后其他几艘商船的这一段时间,谁知道却遇上了一件意外。 英国皇家海军的“进取”号是一艘木制的所谓74炮战列舰,他们在过去的岁月中为大英帝国的殖民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不是战斗序列中最强大的战舰,但却是其赖以称霸海上的中坚力量,鸦片战争中英国派往满清的三艘战列舰便全部属于此类,只可惜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明显力不从心了,但作为船长的詹姆斯依然自傲地认为,他的战舰是南非附近海面上最强大的。 为什么不是呢?附近的黑人王国除了一些英国人眼中木筏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出海的东西,而南非的华人有一支庞大的商船队是不错,可华人们是性格软弱温和的民族,如同荷兰人一样,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海军力量。 至于传说中南非在德国订购的战舰,据说吨位只有1500吨,而进取号的吨位足有两千吨,詹姆斯船长并不认为拥有光荣传统的皇家海军会输给名不见经传的南非海军。 詹姆斯是一位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指挥官,正如这个年代大英帝国普遍存在的那些军官一样。他们处于一个伟大女王统治时代的末期,维多利亚女王已经在位近五十年了,在这漫长的时间中,英国由一个王国成为一个帝国(维多利亚有印度女皇的头衔),又享尽了一个帝国所能拥有的荣誉,在世界上,他们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不断得到的胜利,助长了军官们骄傲自满的情绪,漫长的岁月又使得帝国军事机器日益锈蚀僵化。 这一日正是进取号在海上巡航的日子,船上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是搭载了一位泰晤士报的名记—布莱克先生,为了给这位记者先生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好面子的詹姆斯船长使尽了浑身解数要营造一种皇家海军所向无敌的形象。 恰好瞭望员通报西南方发现了三艘商船,由旗号得知是南非的船队,驶往共和港,众所周知,英国人一向是喜欢在这些肥羊之上揩点油水的,詹姆斯也不例外,他对一旁的记者先生笑道:“布莱克先生,我们大英帝国的海军在这附近的海域是没有对手的,也因此肩负着许多艰巨的责任,每一艘经过此地的可疑船只都要经过我们的认真检查。” 说完,他转头下令道:“命令南非商船停船,我们要对他们进行例行检查。” 不知就里的布莱克还以为皇家海军在此处的确是和平维护者一样的存在——话说回来,即使他知道事情真相,恐怕也会站在詹姆斯船长这一边—-赞叹地说:“船长,我国海军对工作的认真精神实在值得人敬佩。” 以伏波号为首的三艘华人商船早就逆来顺受惯了,看到进取号发出的旗语,乖乖地降下了船速。 就在这个时候,比勒陀利亚号从后面赶上来了,一看这个架势,何杉船长就眉头紧锁,对李慕菲道:“可能是英国佬水兵们又要赚些外快了。” 进取号也发现了西边新出现的这艘南非船只,看到比勒陀利亚号船坚炮利不敢大意,发来信号:“我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进取号战列舰,正在进行例行检查,请来船报知身份。” 例行检查?何杉船长看到这旗语,冷笑起来,李慕菲在一旁询问道:“何船长,是否这英国战舰又要登船检查?” “正是!”何杉船长也是有血性的人,立刻命令水手们给伏波等三艘商船发信号,让这几艘商船拒绝英国人的检查,同时命令比勒陀利亚号加速前进,挡在英国战舰和商船之间。 何杉船长同时命令回话:“这里是南非共和国海军比勒陀利亚号巡洋舰,贵舰无权对南非商船进行检查,这三艘船只的目的地是共和港而非任何一个英国港口。” 詹姆斯不是一个傻瓜,作为一个常年海上的老水手他是有相当能力的,他也看出了比勒陀利亚号绝非善类,但骄横是他最大的弱点,再加上此时正站在一旁的布莱克先生,还有对大英帝国强大国力的无比自信,让他头脑一热做出了后面不理智的举动。 他命令回话道:“有情报显示,这三艘商船载有违禁货物,必须接受检查。”他这是大国强国们一贯的强盗逻辑,一百年后的美国人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这个年代更加的赤裸裸,至于是否有违禁货物,詹姆斯根本就不予考虑:就算没有他也会检查出来。 比勒陀利亚号发来信号:“这三艘商船是南非商船,即使接受检查也是敝国海军的责任,请贵舰让开航线。” 詹姆斯的回答十分强硬:“贵国商船威胁到了敝国的海上安全,必须接受检查,不然本舰将采取必要手段。”仿佛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力度,进取号舷侧的炮门纷纷打开,推出数量众多的大炮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位也出乎何杉船长的预料,他不由得犹豫起来,这倒并非他怕死,他们这些从事远洋贸易的人一旦离开近海都有葬身鱼腹的危险,而且比勒陀利亚号上的水手是从华人水手中优中选优的,都经历过生死相搏的场面。 华人们一般贸易的航线是来往于东印度群岛和南非之间,而马六甲那里是著名的海盗出没之地,当年移民南非的华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东南亚一带,受不了当地土著定期屠杀的华人,和这些土著人海盗可谓是世仇,再加之,华人们经商之余也经常客串一下海盗,因此这些出过海的华人简直可以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何杉船长担心的是,一旦两舰的对峙引发两国的战争,南非可不是英国的对手,自己哪怕在海上打了胜仗回到国内,恐怕还是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一边旁观的李慕菲早就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心中冷笑,这不是英国人自取其辱吗,李慕菲深知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英国人还没有准备好与南非开战,而且即使开战,南非李家也有了充足的必胜的准备,所以他并没有何杉那样的顾忌。 看到船长犹豫,他也不介意推何杉一把,于是忽然问道:“何船长,莫非比勒陀利亚号不是对面那艘英国战舰的对手?” 不是对手?若不是这话是李慕菲问的,何杉简直就要大怒了,进取号不过一艘行将入土的木制战舰,怎能与比勒陀利亚这样新锐钢壳战舰相提并论?他哼了一声道:“再来两艘进取号,比勒陀利亚号也丝毫不惧。”这话倒不是夸大其词,以比勒陀利亚21节的最高航速就算打不过也至少能保持个不败之局。 “那何船长为何犹豫不决?难道坐视伏波号等船在共和国海军面前遭到英国人的羞辱吗?”李慕菲用了个屡试不爽的激将法。 听到这么明显的激将,何杉反倒笃定起来,一听这话他就知道李慕菲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了,久闻此人深谋远虑,而且暗中筹备物资反抗英国人,眼下他的意思分明是让自己—-上!有他和势力庞大的李家做后台,何杉也不怕成为什么牺牲品了,这些海上的男儿也不是孬种,何杉大笑一声,当即下令,展示一下比勒陀利亚号的武力! 第四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四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比勒陀利亚号上这些满腔热血的年轻汉子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只等着一个号令呢,此刻听到何杉船长的一声令下,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忙活开了,兴奋之情,莫可名状。 “快些,都动作快些,你们这些懒鬼!” “他妈的磨蹭什么?不想打英国佬了?”随着这样的话语,整个比勒陀利亚号上的水手们如打了兴奋剂一般忙碌起来。 他们掀去套在炮管上的炮衣,摇起沉重的金属轮,炮手充满干劲地搬动着炮弹,随着“咯楞楞”的金属响声,比勒陀利亚号上那两前一后三座炮台开始旋转,三门210mm巨炮那黑洞洞的炮口缓缓指向了左前方的英国战舰,与之相比,进取号上那数十门火炮如同小孩的玩具一般渺小可笑,有史以来第一次,南非共和国的海军战舰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在比勒陀利亚号正在做战争准备的同时,进取号上的舰桥中,詹姆斯船长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南非战舰,他本以为气势汹汹的威胁会吓退这艘南非军舰,但是他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 从华人水手们脱去炮衣的那一刻起,手持望远镜的詹姆斯船长心中就明白不妙,当那三门巨炮显示出他们的真实面貌之后,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中已是十分清楚,面前这艘灰色涂装的崭新战舰毫无疑问正是南非购自德国的两艘战舰之一,英国人从来就没有重视过这两艘战舰,也因此除了吨位等寥寥几个数据之外,他对比勒陀利亚号几乎是一无所知。 万万没想到南非华人会如此财大气粗,在这样的小船上下血本武装到牙齿,搞出这么恐怖的一级战舰来,这还是巡洋舰吗?这比许多战列舰还强大! 他不是傻子,光看那三座巨大的炮台就知道那炮的威力有多大,进取号这艘舰龄比自己还大的战舰可能挨上一发炮弹就足够提前退休了。 至于进取号舷侧那些华而不实的火炮能有多大战斗力?看看比勒陀利亚号那皮糙肉厚的全钢舰身,炮弹打上去恐怕只能砸出几个坑来。再看看刚刚比勒陀利亚号高速插入到进取号和商船之间的速度,这艘战舰搞不好可以轻松地绕着全速前进的进取号转圈子!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哪怕纳尔逊复生面对这样的窘境也不会有胜算!更何况,英国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和南非交战的打算。 詹姆斯船长才知道自己的蛮横无理将自己带到了什么样的尴尬处境中,他此时恨不得揪住刚刚下命令时那个自己打上几个耳光:刚才双方的旗语往来,就好比一场心理战,又如一次赌博,詹姆斯手中是一副烂牌,可却做出有同花顺的样子,他押的是对方害怕自己背后的强大的英国,可惜的是,他押错了,对方不但牌好而且心理素质过硬,看样子是要和自己这边死磕到底。 双方的战舰对峙着越驶越近,空气中的火yao味也越来越浓,留给詹姆斯船长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进取号甲板上的水手们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心神不宁地不时抬头望着舰桥的方向,舷侧炮位的水兵们也装好了炮弹和火yao,他们都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一些士兵在胸前画着十字,祈祷着詹姆斯赶快收回刚刚疯狂的决定,他们可不想在和平年代因为一次小小的争端而被大炮炸得粉身碎骨。 比勒陀利亚号那边,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华人水手们各个摩拳擦掌,兴奋莫名,炮位上的水手摆好了架势,只等一个号令就开炮,其他岗位上的士兵们屏住呼吸,静待传声筒里传来的指令,他们都恨不得何杉立刻下令开战,他们都做过商船水手,都被英国人欺负得狠了,现在一个可以暴打英国人的机会放在眼前,哪个不高兴? 两边官兵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士气上来说英国人也是先输了一筹,他们缺乏战斗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念! 下了命令的何杉却在心中打鼓,他在舰桥上走来走去,不时举起望远镜看一下远处的英舰,问一下最新的情况。 他的心理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也恨不得教训一下猖狂的英国人,但另一方面他不能像水手们一样考虑问题,虽然有李慕菲的支持,可他还是担心因此在南非和英国之间引发战争,他心中最好的情况是英国船长赶快认识到生命的可贵,让开航线。 回头一看李慕菲,作为罪魁祸首的这家伙倒好,正悠然自得地举起放在铁桌子上的一杯热红茶,慢慢喝着,浑不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放在眼里。看那举杯的手连抖都不抖,这镇定可不是装出来的,何杉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服字。 李慕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英国人不敢动手,再说两边无论是战是和,他都不怕,而且他在强大的比勒陀利亚号的坚固的舰桥里,安全得很! “南非军舰航向不变,航速未减!”进取号上的瞭望员通报道,对面这艘南非战舰的实力之强大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进取号想和她打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因此他比谁都着急詹姆斯船长的决定,每隔几十秒就喊上一声催促船长赶快做决定。 舰桥里的大副坐不住了,虽然船长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可事关他生命,他也不得不出言了:“船长,我们不值得为几艘商船而和南非交恶啊。”他说得很委婉,其实言下之意很明显,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丧命不说还给皇家海军丢了面子。 詹姆斯船长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都握白了,恐怕他一生中也没有遇见这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开战吗?进取号必败无疑,而且国内也不会派出大军为自己报仇,英国人还没有做好与南非的战争准备。可如果让路的话,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 脸面重要还是生命重要?这几分钟对于他来说像是几年一样漫长,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詹姆斯船长终于放弃了,他下了命令,“航向偏右30度,收回大炮。” 一声令下,进取号上的水手们如蒙大赦,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速度,忙不迭地收回了大炮,并且将航向向右偏移了一个角度,让开了航线。 两艘战舰在相距并不遥远的地方擦肩而过,英国人以苍白的脸色和灰暗的心情注视着这艘南非的新锐战舰在阳光下威武挺拔地驶过,心中都不是滋味,这样的角色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往往是由南非人担当的,从这一刻起,詹姆斯船长明白,英国人的战舰再也不能在这片海域上横行了。 没搞清状况的布莱克先生在一旁不识时务地问道:“船长先生,难道不检查了吗?怎可以让这些可疑船只就这么逃掉?” 詹姆斯船长立刻迁怒于可怜的记者先生,他想起了要不是有这个家伙在旁边,自己会这么自取其辱吗?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给这个家伙一个耳光,船长冷哼一声,也不维持自己贵族的形象了,丢下了布莱克,愤然地离开了舰桥。 一旁的大副也狠狠地剜了布莱克一眼,搞得无辜的记者先生莫名其妙。 — 进取号将舷侧的大炮拉回炮室关上炮门的那一刻,何杉船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赢了,英国人还没有做好冲突的准备。之后进取号偏转了航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角度,但也意味着皇家海军的退却,何杉船长那一直绷得紧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比勒陀利亚号上的水手们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英国人落跑了,船上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这些鬼佬!让你们见识见识南非的海军!” “滚吧滚吧!” “呸,欺软怕硬的孬种,倒是上来检查一下这艘船啊?” “怎么跑了?老子还打算和他们打一仗呢!哈哈!” 这些粗犷的水手用自己的方式尽情宣泄着喜悦激动的情绪,这可是南非在海上的第一次胜利啊。 多少年来,这些华人水手们哪一个没被英国人借故勒索过?哪一艘商船没在这一带海面被“登船检查”过? 如今这些混蛋们却在南非的海军面前退却了,真是大快人心!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次往往是最困难的,这次退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一片海域上的英国军舰将再也没有资格像以前那样随意在华人商船上揩油了,因为华人商船们有强大的战舰保护他们,华人的海军,共和国的海军! 从这里到共和港的路上,何杉船长心情格外愉快,就连水手们也是一样,这次事件的胜利和三艘华人商船船长和船员们发来的感谢的话语,让新生的共和国海军感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南非共和国海军是一支值得骄傲的队伍。 漫长的旅程之后,比勒陀利亚号终于来到了这次航线的终点—共和港。 第五章 故人之子 第五章故人之子 比勒陀利亚号驶进了共和港的外湾,这里被两道狭长的海角半岛所包围,犹如湖面般风平浪静,唯一不足之处是水深过浅,可是看来在李慕菲离开南非的六年中,共和港花了大力气疏浚挖深了港口,港湾内的船只数量比李慕菲离开时多上许多,也有一些原来无法停靠的大吨位货轮。 市区的面积更是扩大了一倍,繁华热闹得如同欧洲大都市,港区整洁了许多,也修建了许多新的码头。 比勒陀利亚号在外湾的码头靠岸了,那道狭长的铺着白沙的水泥平台斜对面的另一边停靠着的便是比勒陀利亚号的姊妹舰长安号。 码头上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不过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自然不是为李慕菲准备的,李慕菲行事一向低调,此时回国并没多少人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迎接共和国第二艘巡洋舰而来的。 吹吹打打的声音渐渐小了,欢迎的人群也散去了的时候,李慕菲才从船舱中走出来,当他走下舷梯的时候,码头上只剩下很少的几个人,他的二叔李永瑾正站在那里冲他微笑呢。 五年不见,李永瑾的脸上也出现了皱纹,但是他的性格依然是那样豪爽,看不出一点老态,他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李慕菲的胳膊:“大侄子,你可回来了!你可把我和你父母想死了!” 李慕菲的语气也有些哽咽:“二叔,我在德国平平安安的,劳您挂念了,您和我父母在南非一切都好吗?” 李永瑾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己家人,说得这么客气!你父母和我都好,这几年南非的大事,你和你父亲的书信往来中应该都知道了,可能共和港的变化你还不清楚,我在此为你接风洗尘,顺便和你汇报一下共和港的发展成就!” 李慕菲听到李永瑾这么说,微微一笑,李永瑾口中的“汇报”这个词还是李慕菲从未来引入的呢,李慕菲毕竟是穿越的,有些用了几十年的用词是改不过来的,李家建立起工厂以后,李慕菲在和工人们说话时不由地从嘴里蹦出来过一些后世的词语―-比如汇报这个词,在场的工人们一听,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用词都这么专业形象到位,于是便在南非社会上流传起来了。 在共和港的市长府邸住了一晚,李慕菲也从李永瑾口中得知了一些共和港这五年的发展情况,尤其是他最关心的内湾造船厂的建设情况,这个造船厂已经有实力建造千吨级的大船了,是南非唯一的船厂,在华人海商的民用船只领域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但是缺乏制造战舰的经验。 南非政府的下一艘战舰极有可能交给国内船厂来制造,那么内湾造船厂肯定能够获得这笔订单。 第二天,李慕菲告别了二叔,坐上了西去的列车。 在这几年中,南非已经建成了连接各主要城市和殖民地的完善的铁路交通网,铁路已经成为南非人生活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乘坐开往比勒陀利亚的列车过程中,李慕菲的感觉是,南非的铁路效率高速度快管理完善,虽然不能和后世的发达国家相比,但是与现在德国的铁路相比已经基本处于一个发展水平上了。 南非的首都―比勒陀利亚在这几年的建设中城市规模也扩大了许多,凭借国力的迅速增长,俨然成为了世界著名的大城市之一。 在比勒陀利亚一下车,李慕菲就被来迎接的李家众人围住了,就连很少出门的母亲王氏也亲自来到了火车站,王氏抢在李永瑜之前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激动得哭起来,就连经历过生死的李慕菲看到王氏老了许多,也忍不住眼眶发红,抬头一看,父亲李永瑜的头发也已花白,正在一边微笑着擦着眼睛。 许久之后,李永瑜清了清嗓子,拉开了母子二人,道:“行了,你天天念叨着的宝贝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又没掉哪块肉,哭什么,这是高兴的日子啊,别哭了,啊?” 王氏擦着眼泪道:“我也知道,我也高兴,可就是控制不住。” 李慕菲也连忙用善意的谎言安慰母亲道:“妈妈,我这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就在家侍候您二老,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哭了。” 好说歹说,王氏情绪才安定了下来,拭去了眼泪,李永瑜拉着儿子的手,一家上了车站外的马车。 李慕菲回到家中,父亲母亲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看了看已经五岁的可爱的妹妹,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了晚饭,直到半夜李慕菲才回到自己房中。 一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那与五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熟悉的摆设,一种亲切感就油然而生,站在那里,他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他们在那个时空一切可好?他的眼眶又一次有了酸酸的感觉。 “少爷,您回来了!”一个温和谦恭的声音忽然在李慕菲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 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从共和港李府带回来的二成,看来在自己离开南非这几年中,父亲也对这个老实能干的人格外垂青,眼下他一身管家的打扮,很明显已经成了李府的管事之人了。 “成叔!我回来了,”李慕菲温言问道:“您这几年身体好吗?” 二成知道李家这个少爷对下人一向如此谦恭平易近人,虽然有受用不起之感,可还是急忙答道:“托少爷的福,身子还好,就是腰脚有些不便,毕竟老了。”他说了这话,又急忙补充道:“不过给少爷再干上十年也没问题。” 李慕菲不禁露出了笑意,这个成叔,还怕自己嫌他岁数大不用他?看他这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说道:“成叔说什么老,您和我父亲差不多大,都来日方长呢,我这次从德国带了些外国营养品,一会给您送去点。” “这怎么成!”二成感激莫名,急忙摆手道。 李慕菲忽然发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转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十三四岁的俊俏女孩,一身丫环打扮,眉目如画,脸蛋特别的漂亮,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成熟婀娜的身段,让人看了就有抱住她的冲动,李慕菲见过的女孩也算不少,可论起身材,华人少女中却要以此女为第一。 这个漂亮妹妹是谁啊?李慕菲脑子里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看打扮不是父亲的小妾,况且父亲信基督教,王氏也不会容许李永瑜再讨一房小的,难道是李家这几年新进来的丫环? “少爷,您回来了。”那少女怯生生地说道,声音清脆好听,印象中许多电台的播音员也没有这么甜的嗓子。 这少女一开口,李慕菲顿时有熟悉之感,再仔细看看那大眼睛,细长的眉,更是越看越熟悉,他立时恍然大悟,这不是成叔的女儿陈仙儿吗?小时候就十分可爱,想不到长大了出落的如此漂亮!这个名字真是起得再贴切不过了。陈仙儿是个混血儿,难怪身材发育得这么好。 “是仙儿妹妹吗?想不到几年没见,你变得这么漂亮。”李慕菲开口赞道,他是穿越的,又在外国待了几年,思想开放,再加上陈仙儿确实美丽,他说起这话来也很大胆,像这样公开称赞少女的美貌,在南非华人中还是很少见的。 “少爷,我这丫头这几年一直负责照看你的房间,老爷也说了,等您回来她就是这房里的使唤丫环了。”二成在一旁听到了李慕菲的赞美,微笑起来,看看李慕菲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 “少爷,您太过奖了。”陈仙儿脸上羞红,她性格和父亲二成一样老实本分,又容易害羞,说了这一句就住口不言了。 “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那时候你不是叫我哥哥吗,怎么这么生分起来了,还是像那时一样叫我哥哥吧。”李慕菲笑道。 陈仙儿还没开口,一旁的二成就急忙出言阻止:“这怎么行,少爷,那时候仙儿还小不懂事,现在都是成人了,主仆已定,怎能还那么随便称呼?” 李慕菲心中叹了口气,他想起了鲁迅先生那篇《闰土》,同样是孩提时代一起玩耍的伙伴,可长大成人之后一个成了主人,一个成了下人,见面的时候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谈笑无忌了,这就是华人社会几千年封建等级制度造成的固有观念啊,直到李慕菲那个时代的中国,这样的观念恐怕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许许多多的中国人。 李慕菲暗暗摇了摇头,知道这样的观念是一时半会改变不过来的,自己暂时还没有力量去与整个社会抗争,况且这也不是自己的首要任务,他只能默认了二成的说法,只是看到那样美丽可爱的少女,在李慕菲的那个年代恐怕是众多成功人士追求的目标,在这个年代却因为出身而只能做一个丫环,李慕菲心中就不太好受。 李慕菲又和二成、陈仙儿聊了几句,忽然有个仆人来通报:“少爷,老爷叫你去客厅去一趟,有客人来了。” 是谁啊?深夜来访,又有什么事?李慕菲一路想着这个客人会是谁,一路来到了客厅,绕过屏风,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主位正拿着一张信纸看着,黑色檀香木的桌子上还很显眼地放着一个信封。 客人却是一个中年人,举止稳重,相貌端庄,面带微笑地望着李慕菲,李慕菲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是谁。 恰好此时,李永瑜看完了手中的信,一脸喜色地发现了李慕菲:“菲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故人张阳张总统的长子,张应中。” 第六章 张家归心 第六章张家归心 听了父亲的介绍,李慕菲立刻起了警惕之心,他和张阳关系不睦人所共知,身为长子的张应中不可能不知,谁知道他深夜来访,看着架势还是与李慕菲有关,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是张阳与李永瑜一向关系不错,再说张应中也是一脸笑意,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李慕菲也不好冷着个脸。 按辈分来说,张阳与李永瑜同辈,李慕菲应该以兄称呼张应中,但是李永瑜老年得子,张应中的岁数可比李慕菲大上二三十岁,叫一声叔叔也是应该的,可那样不就让李永瑜和张应中同辈了吗,稍一犹豫间,张应中已经抢先笑着开口了:“这位就是李慕菲李贤弟吧,我痴长几岁,就不客气地做你的兄长了。” 一听这话,李慕菲就知道,对方的来意虽然不清楚,但这份诚意就足以证明他不是来找麻烦的,心中的提防之意也去了大半,再看看一旁的父亲对张应中的话也默认了,他就微微一笑道:“张大哥客气了,我还怕我高攀不上呢!” “菲菲,这一次你张大哥来咱们家,是带着张总统写给咱们父子的两封信来的。”提到逝去的故人,李永瑜的脸色也有些伤感。 “张总统的信?!”李慕菲大吃一惊,张阳是已经死了一两年的人了,还会有信留给自己? “家父这两封信,是去世前写的,留给我的时候曾嘱咐我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交给李叔你们二人。”张应中的解释打消了李慕菲的疑惑:“我今天得知李贤弟回到南非了,觉得父亲说的合适的时机已经到了,所以带着这两封信来到府上拜访。” “菲菲,你先看看张总统写给你的这封信吧。”李永瑜将自己刚刚看的那张信纸折好,放在桌子上,将另一个信封递给了李慕菲。 李慕菲好奇地接过,发现那信封口还是粘住的,看来在张总统写完之后并没有第二个人看过,信封上是张阳那很大气的毛笔字“李慕菲收”,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发现里面的字是用南非很流行的钢笔写的。 信上这样写道: “李贤侄:这或许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 “我知道在一些事情上你对我心存芥蒂,但我的许多行事都是有原因的。请认真看下去,听听一个老人人生最后岁月至诚的话。 “孩子,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远超同辈人的天赋,作为与你父亲交好的长辈,我怎可能对你不刮目相看?从你几岁大的时候我就对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你所一直宣扬的英国人的威胁,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但渐渐地我认识到了你是正确的,只可惜我已经老了,不仅是我,当战争爆发时,我们这一代人恐怕都已经失去了锐气和热血,抵抗英国人侵略的重任就不得不压在你们这一代人身上。在你同代人,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如果南非需要一个领袖,那这个人非你莫属。 “然而作为一个领袖,个人做事情的能力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很多事情是可以交给下属们去做的。你有极其出色的才华,但是你是否有成为一个领袖的才能?你在南非的这十几年我一直在观察着你,我认为你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 “你做事情目光太过局限了,为了实现你心中的目标,你往往会忽视旁边的东西。比如为了建设强大的国防,你可以私下建立一支庞大的保安队;为了共和港的海防,你无视共和港市长的存在,自作主张建设了炮台;为了南非的国力强盛,你凭借李家巨大的家产和实力无视诸多世家的存在建设着一个又一个的工厂。 “是的,没错,所有这一切,你都轻易地成功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些的时候得罪了多少世家?有没有考虑过,南非还有我这样一个总统? “我相信你和你父亲,我知道你们做这些绝对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南非的国防,因而我可以容忍你们,但是别的世家会怎么想?沈家会怎么想?沐家又会怎么想?这两家一向和你们李家关心不睦,他们会认为你们别有所图。即使那些认为你们不会谋反的世家也会对你无所顾忌的行事方式反感。 “你从未受到过挫折,因而你的性格锋芒毕露,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联系盟友,而这是身为一个领导者应该具备的才能。 “你应该听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这句话吧?我在炮台和铁路这些事上向你发难就是希望给你一些小小的挫折,让你的性格更成熟一些。 “只是没想到你做事如此出人意料,竟然跑去了德国,我希望你在欧洲这几年能够学到许多东西,明白一个领袖应当怎样做。这个艰巨的重任必须由你来肩负,因为在你的同代人中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看到这里,李慕菲感慨万千,自己一直以为张阳是故意和自己作对,想不到张阳也是如一个长辈般爱护自己,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想想也是,如果张阳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鼠目寸光软弱无能,怎能在16年前以一个小家族族长的身份盖过了沈李两大豪强,成为南非的第一任华人总统?又怎能在14年任期中,把这个万人垂涎的位置做得如此之稳?更将张家这样一个小家族壮大成十大世家排名前几的大家族? 自己还是火候不到啊,李慕菲感叹着,想起自己在德国那个一时冲动的耳光,他的脸就微微发热,他暗下决心,以后自己一定要改正这爱冲动的性格弱点。 他接着往下看去。 “可惜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十年的时间,我就可以肩负起这个重任了,而现在,我只能在天上注视着南非在你们李家的带领下走向辉煌。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话,但这句话让李慕菲的心几乎都飞了起来: “从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起,我绍兴张家唯金城李家马首是瞻。” 李慕菲这才明白为何自己走近客厅的时候,父亲的神色那样高兴,毫无疑问张阳写给父亲的那封信上也说了同样的话,李永瑜已经知道张家成为李家盟友的事了。 张家的势力在南非十大世家中几乎可以和福建李家、浙江沈家鼎足而三,这么大的一个助力加入金城李家的阵营,那李家可以说在议会推行什么政策都无人能挡了。 李慕菲的心情激动无比,乐得几乎合不上嘴,抬头望向李永瑜,就连他这么稳重的人也是喜形于色。 “张大哥,你知道张总统在信中所说的事情吗?”李慕菲转头问向张应中,他还有些担心这个张家的长子并不明白张阳的心意。 “家父的这两封信,我并没有看过,但家父在写信之时已经告诉了我信中的大致内容。”说着他起身对着李永瑜一抱拳:“李叔,以后张家将与金城李家同进退,请李叔和贤弟放心。” 李永瑜笑着点了点头道:“应中啊,我记得你父亲为你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要你信守中庸,而且张家一贯的行事也是奉行中立,这次怎么决定与李家结盟呢?” 这话在李永瑜说来稍显尖刻,可能他也有些怨气:若是张家早日表态,自己前年推动的两项议案可能会轻松通过。 张应中不慌不忙地答道:“李叔,不偏谓之中,按我的理解,并不是说要严守中立,而是说做人处事要公正,立场不变,有见识的人看目前南非的局势,都会得出结论,只有李家有能力抵抗英国人的侵略,其他任何家族都没有这个实力。” “张家的立场就是什么对南非有利,对张家有利,就做什么。眼下,跟随李家才是南非的出路,张家的出路,出于这个立场,张家才奉李家为主。”他侃侃而谈,说得正确与否先不提,倒是给李家众人戴了顶高帽。 李永瑜心情一好,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了,哈哈一笑:“说得好!我李家行事绝不会害了南非。” 李慕菲心中也不禁腹诽:张应中相貌堂堂,倒是个很圆滑的人,眼光也独到,张阳去世很久,一直不见他提起这两封信的事。眼下沈家人当了总统,貌似沈家势大,但其实沈家处处受制于李家,他此时将这两封信拿出,即让李永瑜等人有雪中送炭之感,同时也没有让张家站错了位,其实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如果不是李家势力实在太大,张阳又去世过早,这张家根本不会投靠李家。 他那句时机适当再将信拿出来的话无疑暴露了心中所想,而且恐怕如果李家被沈家成功排挤,这两封信他可能根本不会拿出来。 李慕菲还颇有些不敬地想到:张阳是不是给沈家和福建李家也各写了一封信? 第七章 黑与白 第七章黑与白 中国的官场上素来有厚黑之说,张阳在南非一千余万人口中能够脱颖而出成为政界首屈一指的要人,不得不说,至少也具备了二者其中“脸皮厚”这个优良品质,当初他在炮台和铁路两事上向李慕菲发难,直至借军校一事将李慕菲逼走,真就如信中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磨砺考验李慕菲,“用另一种方式呵护”李慕菲吗? 老实说,他当时可没有这个考虑,他那个时候只是感到了李慕菲的威胁,以及对自己这个总统的不尊重,但是,身为一个老练的政治家,他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对于自己的家族有弊无利,李家陈家孙家这一派的新兴势力如日中天,他的身体状况也渐渐大不如前了,现在得罪李慕菲实在是极不明智。 张阳敏锐地感觉到了南非国内各大势力摊牌的时刻日渐迫近,身为大世家之一的张家,不可能不被卷入这样一个政治漩涡,为了自己家族的前途着想,他早就定下了自己身后,张家的大计―-投靠李陈这一派。 为了让张家的表明态度更受重视,张阳抱着泽被后世、为子孙后代积点功德的想法,厚着脸皮写下了这两封信,谁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政治家临死也是政治家! 一封写给了李家家主李永瑜,另一封写给了他心中李家的下一代家主李慕菲,这就是所谓抓住现在,把握未来。 与李永瑜拉拉交情的那封信倒是实话实说,毕竟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很是把老实人李永瑜感动了一番,但是写给李慕菲的这封信却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 不过,他的儿子张应中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选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时机站在了李家这边,李慕菲不可能因为与一个已死的人有个人恩怨而拒绝张家的加入,加之李慕菲毕竟没有张阳的政治经验这么丰富,在看信的那一刻也被张阳感动了一小下。 听了父亲的话,李慕菲知道,张家加盟这件事,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皆大欢喜了,李永瑾和自己的三个哥哥也绝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的。 他也起身,对着张应中一抱拳:“张大哥,以后张家和李家就是风雨同舟了,也请张大哥多多指教。” 张应中连忙摆手:“指教哪里敢当?谁都知道李贤弟远赴欧洲,只凭口舌之利就拓土千里,为兄可是万万比不上。” 李慕菲心中也微感得意,柏林会议之上,他这个副使起的作用不亚于身为正使的沈知明,这么多年来苦练的演讲可没白练。 谦虚了几句客套话,双方坐回了椅子上,张应中神情一肃,对着李永瑜道:“李叔,张家刚刚加盟,寸功未立,晚辈自感不安,所以要毛遂自荐,做一把说客,为我们的联盟再找一个盟友。” 以张应中的性格,这话原本是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要兜上几个圈子才行,但他来李府之前事先对李家父子做过功课,把这二人的性格摸透了,知道他们不喜虚文缛礼,张应中也没必要给他们留下不愉快的印象,所以这话就挑明了说。 李慕菲心中大喜,没想到张家的加盟还是买一送一?他偷偷看了一眼父亲,但见李永瑜面色不变,顿时想起了张阳写的那封信,自己看来还是缺乏沉稳的气度,他也沉了沉脸,静心听父亲是怎么说。 “不知道张贤侄口中的盟友是哪一家?”李永瑜开口问道。 “正是温州柳家。”张应中面上略有有些悲伤:“柳家家主柳平恒一向与家父交好,两家也一直在很多事情上攻守相望,家父去世,柳叔认为是他领导的卫生部的责任,因此非常愧疚,对我也一向心怀歉意。 顿了顿,他又道:“正因如此,如果晚辈肯去劝说,柳家一定会站到我们这一边的。” “好!张贤侄,如果你能说动柳家,那可真是大功一件!”李永瑜抚掌感慨道。 “李叔放心!我一定会不负所托。”张应中保证道。 张应中起身告辞,李慕菲送客之后,面带笑意回到客厅,发现李永瑜正在看着张阳写给自己的那封信,于是坐了下来,没有出声。大厅里的两人一时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夜晚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之后,李永瑜放下了信,李慕菲抬眼看他,他脸上殊无欢愉的神色,不禁心中奇怪:张家来投,还保证能将柳家拉来,本该是件好事,为何李永瑜却并不如他意料那样高兴? “孩子,你觉得为父是个怎样的人?”李永瑜终于开口了,出乎意料地却引到了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李慕菲一时有些搞不懂父亲的用意,他想了想,认真地答道:“父亲是个正直宽厚无私的人,当得起长者二字。”此话确实是他心中所想毫无恭维之意,但他可没说李永瑜的缺点―迂腐不知变通。 这些优点李永瑜自己也清楚,不过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挺让他自得的,他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敛去,正色道:“那么,孩子,我今天要对你说一段话,这段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有领袖南非的志向,就不要学我,而要学张阳!” 李永瑜此前从未说过类似的话,故而李慕菲虽然吃惊,但未发一言,安心听父亲的下文。 “张阳在给你的信中说他早些年的所做所为是给你的考验,哼,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我和他相交许久,最是了解他的为人,他岂是这么好心的人?” “张阳此人醉心于政治,手段老练,放在他心中首位的就是家族利益,他能让张家这样一个小家族十几年间成为大世家,这其中的手段可不全是干干净净的。” 李永瑜对李慕菲说起张阳的坏话,这简直就是头一次,李慕菲也张口结舌地听着,倒不是他对张阳的行事一无所知,而是不知道父亲今日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你的父亲我就是太过心软,许多事情不能像张阳这样硬起心肠厚起脸皮来做,比如这封遗书,我就绝不会拉下脸来写,可张阳可以,这就是他比我强的地方。”李永瑜接着说道,李慕菲也不由得头一次审视起自己的父亲,一直以为李永瑜对于政治非常单纯,可没想到他心里明明白白的,只是不会去做而已。 “但张阳说对了一件事,眼下的南非年轻人中,确实找不到比你更出色的人了,如果南非需要一个领袖,那非你莫属。但,如果你继承了为父宽厚的性格,可就是害了南非,这个世界上各国的首相总统等人都是经验丰富手段老到的人精,南非在我这样的领导人手中恐怕是无法保障自己的利益的,我太软弱,要像张阳那样有手腕而又脸皮厚心肠硬!” “南非诸大世家子弟之中,说起个人的家教修养,无疑是沈家最为出色,不过要论政治手腕还是要数张家,这一家人心思活络,善于谋划,张应中此人也有政治才能,在我看来其眼光手段不亚于张阳,所缺者唯经验而已,你若当上总统,善加利用此人,便是左膀右臂,若是不能让他心服,他便是隐患,甚至劲敌。”李永瑜在心中组织词语,缓缓地说道,他要把自己几十年来在南非政界的所得全部告诉自己的儿子。 “但出谋划策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实力,为什么手腕更高明的张家最终倒向了我们李家?就是因为我家的实力强大。孩子,请牢牢记住:依靠阴谋是永远敌不过真正强大的实力的!” 李永瑜一番话下来,让李慕菲深受启发,他起身恭敬地道:“父亲大人,孩儿受教了。” 这个晚上,对于李慕菲的人生之路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他从张阳的那封信中学到了要冷静有气量的教训,又从父亲的话中学到了必要时脸厚心硬的道理。 李永瑜怜爱欣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道:“明天我会让你二叔和你的几个哥哥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沈家的将矿产收为国有的提案。你来电报说你已有打算,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说起来,这个提案才是让李慕菲急急忙忙回到南非的最直接原因,李慕菲虽然发过电报说自己已有对策,可没有详谈,李永瑜和李永瑾也不知道李慕菲心中到底有什么盘算。 李慕菲微微一笑,低声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李永瑜深思了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支持你的计划,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劝服你的二叔和三个哥哥了。” “父亲放心,我有信心说服他们。”几年来不断练习演讲让李慕菲对于自己的口才极有自信,他毫不迟疑地答道。 第八章 兄弟同心 第八章兄弟同心 第二日一大早,李慕菲遵照华人尊师重教的传统,首先去拜访了阔别数载的恩师―-陈羽青。 陈羽青身为南非现代教育之父,担任教育部长近十年,可谓桃李满天下,可他心中,最重要最惦记的就是这一个学生、大弟子,也是自己最出类拔萃的教育成果李慕菲。 他不像李永瑜那样为人沉稳,又是个重感情的人,听到李慕菲来访,刚刚起身的他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好,就跑出来迎接,看到笑吟吟的李慕菲,浑不顾自己的身份,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慕菲,你总算是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眼圈微红,语音哽咽。 李慕菲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老师,他上衣的扣子还有两个没有扣好,显然是听到李慕菲到来,急急忙忙就跑出来见这个学生,华人社会中,师生感情再好,老师也自重身份,很少听说有老师像陈羽青这样“礼贤下士”的,也只有陈羽青,一则对李慕菲感情极深,二则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才会这么做。 这一幕让李慕菲也感动不已,他答道:“老师放心,我此次旅欧平安无事,还学到了不少东西,不知老师在南非一向可好?” 几年不见,曾经意气风发的陈羽青脸上也有了不易察觉的皱纹,他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李慕菲再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在陈羽青的教导下读书识字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那时候的老师年轻得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不禁心中涌起了人生苦短之感。 片刻的激动之后,陈羽青也恢复了原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书生样子,当先走向客厅,道:“好,有什么不好的,快进屋,跟我说说这些年来在欧洲各国的见闻。” 李慕菲一边答着,走在了陈羽青稍后一点的位置,见他心情好,也打趣道:“老师还真是心怀天下,我刚一回来,不嘘寒问暖,先关心世界大事。”两人虽有师生,但彼此之间关系并不僵硬,这样的玩笑还是开得的。 “哈哈,说实话,首相总统这些人的事情我还真不关心,先和我谈谈欧洲的教育吧。”这陈羽青,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两人在陈府的客厅坐定,李慕菲将数年来欧洲所见所闻,拣那些重要之处讲给了陈羽青,双方虽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这信上毕竟字数有限,也远远比不上亲耳所听更有利交流。 师生两人都有志于推进南非的教育现代化,往往是李慕菲说一些欧洲教育的现象,陈羽青思考片刻,分析这是否适合南非,陈羽青说下南非教育的现状,又让李慕菲想起了在德国教育机构的所见所闻,两人就这么谈谈论论,不觉之间已经过了数个时辰。 眼见午饭时间快到了,陈羽青话题一转,问起了李慕菲归国之路是否平安,李慕菲不愿让老师无故担心,路上和英国人战舰对峙的事情就略过不提,接着说道了前一天晚上,张应中来访的事情。 陈羽青是陈家家主,李陈两家已是联盟,他又和李家父子两人关系都不错,这事情是肯定要说与他得知的,李慕菲也毫不隐瞒将张应中的来意和李家的态度原原本本合盘托出,想到张阳那封遗书也没有提到什么秘密,就拿了出来,让陈羽青一观。 陈羽青接过那信,折开细细读起来,脸上的神色是越看越严肃,渐渐地,眉目之间已经带上了一丝敬意。 他饱览群书,阅读速度很快,可这封信却是看了很久,李慕菲感觉他几乎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终于,他长叹一声,轻轻地将信纸折好,放在桌子上,沉默良久。 李慕菲正待询问,却见陈羽青起身,拿起他珍藏在书房里那坛只有过年过节才喝上两口的陈年好酒,倒了满满两盅,举起其中一盏,看着那清澈的酒水道:“张总统,我不知你的良苦用心,过去数年,言辞之间多次说你鼠目寸光,你酒泉下有知,原谅我这无知的竖子,狂妄的书生吧!”说完一口干掉,然后将另一盏轻轻洒在地上。 李慕菲颇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张阳的那封信,父亲李永瑜一句也不信,自己是半信半疑,想不到自己的老师陈羽青竟是十成十地信以为真了,张阳想在自己这里达到的目的并没有完全成功,想不到竟然有了个意外的收获。 张阳虽然未必如陈羽青所说的那样“鼠目寸光”,可在李慕菲看来,也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人,正如后世的蒋介石,有人赞誉他是东方的拿破仑,这大话最终不攻自破了,可他也绝不是什么毫无才能之人,能在那么混乱的时代成为全国的统治者―虽然是名义上的―的人绝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可惜他擅长的是玩政治平衡和耍阴谋,这手腕对付国内的竞争者无往而不利,可正如李永瑜昨晚所说,阴谋不足以恃,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最终也落得个困老孤岛郁郁而终的下场。 单看这些,张阳与蒋介石何其相似? 而这些手腕却能够对那些缺乏政治经验的人起到奇效,比如眼下的陈羽青。 张阳总统曾经评价过陈羽青,他说,陈羽青就是一个书生,这还真是句给他最恰当不过的注脚。 李慕菲欲言又止,想要将父亲和自己的想法告诉陈羽青,考虑了一下,又把话头咽回了肚子里――自己何苦与死人过不去呢?逝者已逝,就让张阳总统在陈羽青心中保持一个伟大宽容的长者形象吧,算作自己对这位政治家的小小敬意的表达。 几日之后,接到李永瑜消息的李永瑾一家四人来到了李府,这四人天南海北分布在南非的不同地方:共和港、金吕市、比勒陀利亚和布隆方丹,但多亏遍布南非的发达方便的通讯交通网,他们能够在当日收到李永瑜的电报,坐火车赶回比勒陀利亚。 能见到许久未见的三个哥哥:李慕文李慕武和李慕华,李慕菲也是十分高兴,李慕华如今也是年近二十的小伙子了,短发,浓重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白净的面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微微隆起的喉结,一身衣着整齐一尘不染,举手投足给李慕菲一种军人的感觉。 四个小辈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趁着李永瑜和李永瑾不在身边,二哥李慕武低声对李慕菲道:“跟你说件事,你可得保证绝对不能让我父亲和大爷知道。” 李慕菲有些奇怪,怎么搞得神秘兮兮的?可这几个哥哥都二三十岁的人,绝对不会搞什么恶作剧之类的,他就点了点头。 “你知道小华这几年在哪里读书吗?”李慕武问道。 李慕菲回头瞅了一眼三哥李慕华,见他一脸得意的神色看着自己,于是在心中计算,李慕华已经十九岁了,南非小学中学的时间都没有后世中国那样长,几年前就得知李慕华上了大学,现在应该是硕士甚至博士了,可看看他的气质,那里像是一个读书人?倒有几分当军官的感觉。 军官?李慕菲忽然福至心灵,他再看看李慕华那短发的发式,还有动作举止,越看越像,再加上三个哥哥那神秘的气氛,李慕菲不禁狐疑地问道:“难道三哥去了黄埔军校?” 李慕华顿时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李慕文“咦”了一声,李慕武大奇,随即有些担心地问道:“我说老四,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父亲和大爷都知道这事了吗?” “这倒没有,我完全是自己猜的。”李慕菲急忙摆手道。 “真奇了,这也能猜出来。”李慕华开口道。李慕武接道:“老四就是老四,确实不服不行。” “三哥,你这么明显的军人气质,难道二叔看不出来?”李慕菲苦着脸说:“你怎么进了那所学校?你不知道我是那里的校长吗?你去当军校生,不知道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压力吗?有你在,我的很多工作都没法开展了。弟弟给哥哥当校长,别人听了会怎么说?” 李慕菲还真担心那些闲着没事的迂腐儒生给李家扣一个辈分不分的帽子,中国历史上就有这么一帮人,既不创造物质财富,也不推动科学发展,天天琢磨那些无聊的人际关系,而且乐此不疲,最高兴地是用这些东西来整人,南非华人社会中有几个老家伙们也热衷此道。 “瞒得了一天是一天,他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李慕华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颇有些二世祖的感觉:“要是真如你所说,父亲已经得知此事了,那更好,现在他装作不知,就证明了他也默许此事了。” “至于你给我当校长,那有什么,我怕别人乱说吗?他们也该明白,现在的南非是年轻人的世界了,老旧的思想统统要被淘汰了。”李慕华挥斥方遒地说。 李慕文无奈地看了一眼李慕菲,这个大哥年过三十,最是稳重憨厚,显然对李慕华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李慕武的态度则明显是更偏向李慕华一些:“老四,小华自从去过一次黄埔军校之后,就对那些德国军官教授的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想成为一名骄傲的军人,各人有各人的梦想,不能强求,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何况现在成为一名军人也对南非有利无弊。” 李慕菲此时的头是一个有两个大,心说我的三哥,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你上学的时候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毕业了我也没法安排您这尊佛爷啊?真要需要这些黄埔军校生受我统帅,与英国人作战的时候,是您指挥我还是我指挥您啊? 李慕华并非傻子,自然也明白李慕菲为难之处,想了一下,向二哥和大哥看了一眼,三兄弟之间心领神会,李慕武微微一笑,对李慕菲说:“四弟,你现在还不放心吗?我们都甘居你之下,这个家主还是要你来当的,别看我们几个是哥哥,可李家的未来是属于你的,你做出的决定,我们几个坚决支持,小华去黄埔上课,出来当了军官,也是李家的人,要听李家家主的话,你有什么顾虑的呢?” 二哥李慕武性子历来和二叔一样豪爽,这话大哥李慕文就说不出来,可他却可以毫不拐弯抹角地直说,李慕菲看了看李慕文,他也是同意李慕武的说法的,自己想法被人看破,李慕菲难得地有些尴尬,他脸上有些发烧,有些慌乱地试图辩解道:“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弟,你就别掩饰了,我们一家人开诚布公多好,彼此交心,李家才能强大。明朝历史上就是这些虚伪太多,国人的才智都用在这上面了,才被满清打进来的。”李慕武打断了李慕菲的话,他喜欢简单直接一点,也就对历朝历代那些官场的勾心斗角深恶痛绝,甚至把明朝的灭亡也归咎于此。 李慕菲定了定神,自己的二哥说得在理,他心中芥蒂一去,顿时觉得心胸光风霁月起来,哈哈一笑:“二哥说得好!是我的错!跟自己家人搞什么勾心斗角,倒让几位哥哥见笑了。” “既然几位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虚情假意,以后请诸位兄长齐心合力,帮助我富民强国,驱除鞑虏,光复华夏!” 李慕武微微一愣,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四弟志向不在一家一代之中,竟是要治国平天下? 李慕华可是没有考虑那麽多,只是听到李慕菲的这句话让他激动不已。他不到二十,正是年轻气盛,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的时候,李慕菲的宣言太合他的胃口了,顿时激动双目放光,毫不迟疑地、很配合伸出了右手。 随之,老成持重的李慕文明白了李慕华的意思,也伸出了右手,压在李慕华的手上。 看到这一幕,李慕武心中顿时仿佛放下了一付重担一样,自己罔负才能出众,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和小上十多岁的四弟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人家是胸怀天下,而自己的眼光顶多看到了国内。 他心底其实一直没有完全心服李慕菲,此时才去了这心,没有了这争胜之心,李慕武觉得自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轻松释然,微微一笑,也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大哥和三弟的手。 李慕菲见状,默不作声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郑重地将它放在几个兄弟的手最上面,握住了他们。 兄弟四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九章 战争的阴影 第九章战争的阴影 李永瑜的书房内,一盏白炽灯将室内照得通亮,三面墙是从地板顶到天花板的厚实木制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地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靠窗的一面,放着一张油亮亮的红木漆桌子,两边一边一张雕饰考究看起来很沉重的高背檀香木椅,分别坐着李永瑜和李永瑾。他们面前围成一圈的是几张普通的木椅,坐着李家第二代的四个男子。 李慕菲看了看那扇窗户,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借助最后一点亮光,依稀可见外面的花园。 因为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跟会议一样严肃,六人也没将椅子严格地围成一圈,最近,李慕菲喜欢上了观察人,并且从其表qing动作中推断人物的心理,他将视线投向室内,眼下从各人的坐姿就可以看出不同的性格:李永瑜性格宽厚、神态安详放松,李永瑾性格豪爽,则是大马金刀地坐着,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茶喝了几口。 他的大儿子李慕文为人老实,略有些拘谨紧张,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握住再松开;李慕武尤为不喜严肃的气氛,他微微斜着身子,一脚略为前移,手臂伏在膝盖上。 李慕华上了几年军校,看来收获不小,这点从他的坐姿就可以看出来:端正笔挺,确实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军人感觉。 首先开口的是李永瑜:“今天把大家叫回来,一呢是慕菲回来了,大家聚一聚,见见面,二是商讨一下如何应对沈家提出的这个矿产国有化的议案。” 李慕武颇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沈家这一招可够狠的,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如果这个议案通过了,我们李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这么被别人夺去了。” “而且最气愤的是,南非的诸多世家,大多支持这个议案,我们还真有无力回天之感。”李慕华也赞同道。 李永瑾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这事,我想,我的大侄子恐怕已经胸有对策了,你不是发来电报说让我们放心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这话一出口,大家就把目光都投向了李慕菲,且看他是怎么说。 “我这办法,说起来也算不了什么,就是顺其自然,他们不是要推动矿产国有化吗?那我们也赞同这个议案好了。”李慕菲答道。 “什么?”李慕武兄弟轻声惊叫道,他们没想到李慕菲会这么说:“这不是将李家的财富拱手相让吗?” 李永瑜却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李永瑾似乎也没有多少意外:“你且说说你的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李慕菲看个人的神色就知道,父亲的看法和自己差不多,而叔父恐怕也有心理准备,只有李慕武和李慕华想不开,于是他将脸稍微转向这两个人这边,诚恳地说道:“现在李家在金矿一事上的处境简直就是全国公敌,所有的世家,所有的平民都眼红这个巨大的金矿,沈家只要在议会提出这个议案,那是肯定会获得通过的。” “李家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不能阻止议案的通过,而且还必定会得罪许多世家和平民,与其因为这些得不到利益,而与整个华人社会为敌,恶化我们李家的境遇,十分不值得。真正明智的做法是,既然知道这些金矿注定不能属于李家,那么我们何苦在这件事上得罪别人呢,索性大方些,主动让出去,还能得到好名声。” 李慕武低头开始思索起来,李慕华毕竟年轻一些,却有些不甘心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四弟,这金矿是你第一个发现的,也是你秘密勘探的,你比我们都知道这个金矿的储量有多大,那是全世界40%的黄金啊!有了这个金矿,得罪南非所有的人又有什么不值得呢?凭借这些黄金,李家的子孙后代就衣食无忧了,这是万世的基业啊!”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听到他这话,李永瑾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看来这个二叔对于李慕华的思想颇有些不赞成。 看到二叔的反应,李慕菲不由得认真起来:“三哥,我先问你,你也饱读历史书,你可知道有哪一个家族能够权倾天下、富甲一方十代以上?” 李慕华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有些丧气地答道:“没有。”他似乎有些明白李慕菲的想法了。 “是啊,古话说,富不过三,一个家族能够强盛几十年也算是了不起的显赫家族了,何谈万代万世?”李慕菲谆谆善诱道:“把这金山留给李家后代,他们就能永远衣食无忧吗?若是李家后人有才能,没有这金山,他们也自能过得幸幸福福的,若是他们没能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巨大的金矿反倒害了他们!” 李慕华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成熟了,他嘟囔了一句:“可是就这么让出去,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李永瑜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李永瑾,两人似乎心中已有定论,于是李永瑜终于笑着开口了:“三侄子,这金矿收归了国有之后,矿上的收入大半恐怕还是李家的。” 李慕华疑惑地睁圆了眼睛,李慕武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为什么?儿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所有权是国家的,可这开采权难道国家也拿去?南非政府肯定还是要交给各大矿产公司来开采的,南非国内最有实力的矿业公司几乎都是我们李家的,这肥水还能流到别人的田里?”李永瑾解释道。 李慕菲又补充了一下:“南非境内,除了李家的矿业公司之外,实力最强的就是英国人罗德斯的得比尔斯公司,他zhan有金伯利44%的矿产所有权,还有兰德金矿的一些所有权,矿产收归国有之后,以我国政府一贯对英国人的态度来说,恐怕是不会将李家拥有的矿产开采权让给英国人的,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在推动沈家提出的议案同时加上一条,南非的矿产必须由南非公司进行开采。” “好主意!”李永瑜和李永瑾抚掌笑道。 李慕华此时也跟上了大家的思路,他并不是笨人,只是钻进了牛角尖,回过味来之后,重重拍了李慕菲肩膀一下:“老四,真有你的。” “这下子,那个蛮横的英国人可要气个半死了。”李慕武大笑着说。 李慕华狠狠地说:“此人居心叵测,我早看他有反对南非的意图,这下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 “哦?三哥怎么看出来的?”李慕菲好奇地问。 “别忘了,我也是黄埔军校生,他修建的得比尔斯公司总部大楼和矿山简直就是堡垒,还囤积了大量的武器弹药,还雇佣了大量的外国人做保安队,想要做什么?镇压矿工吗?恐怕这实力把周围残存的几个黑人国家都灭掉也绰绰有余了。” “所以这个议案如果通过了,那一定要慎防罗德斯狗急跳墙。”李永瑾慢慢说道。听了这话,李永瑜则微微一笑。 “父亲你放心,我的几个受聘于国防部的学长也透露过,南非政府早就对这个英国人制定了万全之策,他乖乖便罢,一旦有所举动,南非的武装警察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的公司拿下,说起来这计划还是大爷当总统的时候就制定的呢。”李慕华有些敬佩地看了看李永瑜。 罗德斯会束手就擒?换了别人也不会等这个议案通过,坐以待毙,而这个殖民主义者,大英帝国扩张政策的狂热支持者是一定要勾结英国国内为其撑腰的,别忘记了,他的背后是罗思柴尔德财团!这个实力庞大的家族是不会坐视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的。 议案通过之时,恐怕就是英国与南非开战之日,这一点,屋内众人恐怕只有李慕菲才深刻地认识到了。 但李慕菲却早就对这个结果有心理准备,长痛不如短痛,南非与其在目前这种尴尬的处境下被英国人慢慢窒息,倒不如奋起一搏,为自己赢得一片新天地! 一切的准备都已就绪,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李慕菲在心里对自己说。 李家态度的突然转变令沈家措手不及,最令他们意外的是,李家在议案上新加入的条款:南非的矿产必须由南非公司进行开采。 这一项提案刚刚提出便得到了南非几乎所有阶层的支持,各大世家认为矿产收归国有之后,自己也有机会分一杯羹,而新加入的条款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布尔人一贯反对英国人,新加入的条款太合他们的胃口了;南非广大的平民既对英国人缺乏好感,同时也不希望李家独占这么巨大的金矿。 而此时提出议案的沈家却有点退缩了,他们原本的提案是将矿产收为国有,但开采权仍交给原来的矿产公司,这样可以打击李家的气焰,也不至于得罪英国人。 但此时这个新的条款如果通过,意味着英国人将被排挤出南非的矿业,丢掉了这么巨大的利益,英国人会抓狂的,而现在的总统沈知恒可是竭力避免与英国人的冲突的,他尤为不希望在自己的任期内与英国人爆发战争。 据说,当他知道李家的对策之后,气得在家中拍了桌子,直骂李家心黑手辣,不把南非的安全放在心上,这简直就是给英国人借口,让他们吞并南非。他哪里知道在李慕菲的苦心经营之后,南非已经有战胜英国人的把握了呢。 正如之前的李家一样,沈家也无力阻止这个议案的通过了,尤其是沈家的政治盟友,布尔人也是支持这个议案的,孤掌难鸣的沈家在议会的代表最终黯然投了弃权票,以保留自己的立场,同时表达一个信号:葬送南非的不是当总统的沈知恒,不是沈家,沈家在南非的安全问题上是有自己的深远考虑的。 在南非国会内,华人们和布尔人们的议员以前所未有的狂热气氛,和空前的一致通过了决定南非命运的议案—-矿产国有化议案,他们或许没有几个人意识到,英国人对南非的积怨如此深重,yu望如此强烈,罗德斯背后的势力却又如此庞大,能够撬动起整个大英帝国为其而战。 南非的和平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第十章 总督的密电 第十章总督的密电 开普敦,桌湾南岸,离海边1200多米的地方,南非八月的阳光下,巍峨矗立着一幢混合着意大利文艺复兴与英国维多利亚式风格的高大建筑,门前种着高大的棕榈树,正面数根巨大的大理石柱支撑起庄严肃穆的门庭,高耸于三角形斜面屋顶之上的是一座巨大的钟楼,整座建筑看起来如同雅典与罗马那些历经沧桑的古代建筑一般庄重坚固。 这就是开普敦的市政厅(cityhall),然而,虽然这建筑外表看起来如此伟大,这不过是那些开普敦的英国人华人布尔人议员们在总督做出决策之余讨论一些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的地方。 要找开普殖民地真正的权力机构?好的,请往东边看,仅仅200米之外,另一座规模更加宏大的建筑会进入你的视线,它那庞大的占地面积和坚固厚重的花岗岩墙体让市政厅相形见绌。这就是开普殖民地的总督府,是开普殖民地总督兼南非高级专员夏乔士;乔治;罗伯特;罗士敏的办公场所。 事实上,这做被称作好望角城堡的建筑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军事堡垒,而且是冷兵器时代最后出现最不可能被攻破的防御性建筑―棱堡,从正上方俯视,它呈现极为规则标准的五边形,正如后世美国的五角大楼的形状,只不过在五边形的每个角上都伸出一个箭头状的突起部分,这样进攻五边形每条边的部队都将遭到前左右三个方向的攻击。 这座可怕的建筑是荷兰和华人殖民者们修建来抵御当地土著和后来的其他欧洲殖民者的,不幸的是,华人和布尔人不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它也就顺理成章地被英国人接受,成为他们统治华人和布尔人的工具。 从北面正门进入城堡的人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城堡内部地面上是绿茵茵的草坪,宛若世外桃源般美丽,面前是一幢三层的浅黄色楼房,远处可见青色的高大的桌山,有时候那山顶隐藏在云雾之中,绿色黄色和青色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作为大英帝国统治南半球最富庶发达的一块殖民地的最高权力机构,总督府内的办公室宽敞豪华,足以配得上开普殖民地总督的身份,地上是昂贵的高档地毯,绘有殖民地风格的图案,室内随处可见象牙犀牛角雕饰的工艺品―-非洲的特产,墙上是一只犄角巨大的羚羊的头部标本,另一面墙上则挂着谋杀这羚羊的凶器猎枪,宽大华丽的壁炉,就连壁炉前面那栏杆都是银制的,花纹繁杂。 总督罗士敏此刻正在府邸中,可眼下,他却没有心情去享受室内的舒适,欣赏后窗的桌山和前窗的桌湾,因为他的办公室内来了一位让他十分不快的客人―-英国驻开普敦港分舰队司令詹姆斯。 这个平时傲慢自大的人此刻却完全失掉了贵族应有的矜持,正在用一种罗士敏都为之感到羞耻的激动语气动员总督大人立刻向国内发电,派出军队教训一下狂妄自大的南非人。 “....总督大人,不能再对那些家伙忍让了,他们几年前从德国购买了两艘战舰,现在已经成为帝国在这一片海域最大的安全威胁,我们在这片海域上正常的商业活动和贸易往来,已经无时无刻不存在着被南非人破坏的危险,这些跳蚤,他们在吸着帝国的血!必须将这些害虫消灭掉!” 詹姆斯是在得知南非议会通过矿产国有化议案之后立刻赶来总统府的,一开始他也是从南非将矿产收归国有将会损害英国的利益谈起,但越说越激动,接下来的话就几乎全部围绕着英国在此地的海上优势受到了南非共和国的挑战这一点谈论了,可他也举不出什么有利的证据和数据来证明南非人威胁到了英国人,只是在那里谩骂和侮辱华人而已。 其实,罗士敏心里也清楚面前的这个家伙为何这样激动,这件事已经在开普敦的英国人上层社会流传起来了,据说詹姆斯船长曾有过惨痛的与共和国海军交往的经历,被共和国海军的新锐战舰逼退,在一位泰晤士记者的面前闹了个灰头土脸,大大地遭受了一次羞辱。这也难怪他对南非恨之入骨,这次稍有借口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动员罗士敏为国内去电。 按照职权来说,詹姆斯是比罗士敏低阶的,但没什么必要的话,罗士敏也不愿意得罪这个极好面子的家伙,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所以罗士敏一直耐着性子听着他的喋喋不休,趁着他换气的当,罗士敏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插话的机会: “完全没错,完全没错,我亲爱的司令官,共和国那两条船是对皇家海军一个巨大的威胁,”说这句话的时候,罗士敏心中却在嘲笑着,对大英帝国海上权益的威胁?笑话! 两艘巡洋舰能做什么?帝国的任何一支主力舰队都可以轻松将这两艘小船一口吞下连个渣滓都不剩,因此他的话语中隐藏着深深的讥讽,可惜傲慢的詹姆斯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我和你的观点不谋而合,请你放心,我会立刻将此地的危险境况报告给首相大人,相信国内不会再坐视这些跳梁小丑们不管了。” “这我就放心了。”看到目的达到了,詹姆斯也恢复了常态,他以贵族的礼节告了别。 办公室厚重隔音的大门刚刚关上,罗士敏便讥笑着轻声说了一句:“鼠目寸光的蠢货!” 在罗士敏眼中,詹姆斯就是一位典型的尸位素餐的高级将领,正如眼下遍布大英帝国军队中的那些货色们一样,他竟然从私怨的角度出发来考虑军国大事? “让这些蠢驴们当军官实在是我国最大的错误!胜利完全有可能被这些白痴们葬送!”他一边忧虑地嘟囔着,一边拉出办公室那宽大的桌子抽屉,从中取出一封信来。 看着信封上那有力的字体,罗士敏感到自己对胜利又有了信心,是的,没错,总督大人是会给国内去电报,要他们准备一场针对南非的战争的,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那白痴詹姆斯所说的什么共和国海军威胁到了皇家海军,而是写这封信的那个伟大的人。 那封信上的签名是:塞西尔;约翰;罗德斯,他正是得比尔斯矿业公司的所有者,掌握金伯利矿产44%和兰德金矿一部分所有权的矿业商业巨头,野心勃勃的殖民主义者。 罗士敏与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两人同样不遗余力地推进英国在非洲的殖民事业,罗士敏佩服这个人,这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英国人:野心勃勃,誓要将米字旗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想起罗德斯,罗士敏的眼中就仿佛出现了这个人那让人印象深刻的长相:巨大的圆饼脸,肥厚的嘴唇,双下巴,圆厚的耳郭,这副尊容形似肥猪,如果被李慕菲看到一定会认为是得了肢端肥大症,但在同为扩张主义者的罗士敏心中却显得有力而可靠。 罗德斯曾有句名言:“这个世界几乎已分配完毕,它所剩下的地区也正在被瓜分,被征服,被拓居,想一想你夜晚在空中所看到的那些星球吧,想想那些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远大的世界吧!我常常这样想,如果可能的话,我将吞并这些星球。看到它们这样清楚而又那么遥远,真使我感到悲伤。” 这个狂妄到无以复加地步的白人在信中给出了必须发动对南非战争的理由,南非将矿产收归了国有,从此以后,英国人将再也不能染指约翰内斯堡(兰德金矿最中心地带形成的新兴矿业都市)和金伯利那巨大的金矿钻石矿,损失的利益将以百万英镑来计算;南非还挡住了英国向北扩张的道路,让帝国的实力无法进入非洲内陆;南非在陆地上威胁了开普殖民地和纳塔尔殖民地的安全。 扫平这个不该出现的国家是帝国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吞并这块土地,不但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同时还将打开帝国通向非洲内陆的道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英国人都必须征服这个国家! 这才是罗士敏总督想要的东西!虽然它没有任何道义上的借口,只是赤裸裸的利益,但却比詹姆斯那软绵绵而可笑的理由有利得多!也更加能打动国会和政府里面那些道貌岸然,表面上是绅士,骨子里一个胜似一个贪婪的yu望之徒! 想到此处,罗士敏便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原本他将在半个月之后调任毛里求斯担任总督,但,他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开南非?不久之后,这里就将有一场规模宏大的殖民战争爆发,他坚信,英国人是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的,不,他要留下来与狼狈为奸的罗德斯一起亲眼目睹英国贪婪的吞并又一片巨大的土地。 他一气呵成地写就了电报的草稿,仔细修改之后,交给了电报员,在这封电报中,他介绍了南非国内的形势变化以及英国的不利处境,建议首相大人准备一场战争,同时也提出了留任开普总督的要求。 密电以电波的形式向北沿南非境内的电缆穿过比勒陀利亚和葡萄牙的莫桑比克殖民地,绕过红海,跨过地中海和法国,送回了国内。 罗士敏并不知道,自己的电报引发了一场规模远远超过他预料的战争,葬送了一个强大国家最辉煌的时代,也在战火中催生了另一个强大的帝国。 第十一章 谈判破裂 第十一章谈判破裂 罗士敏的电报如他预料的那样在大英帝国的首都伦敦引起了轩然大波。 紫雾弥漫的伦敦,拥挤繁忙的泰晤士河弯弯曲曲流经市中心,河的西岸一二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几乎与河平行的街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唐宁街,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建有许多历史悠久的著名建筑,那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让人仿佛置身于中世纪。 在一个拐角处,矗立着一幢高耸的哥特式钟楼,这座被称作大本钟的建筑几乎已经成为伦敦的象征了,沿着正午时分大本钟投下的影子看去,就是另一座闻名遐迩的建筑―唐宁街10号,英国首相官邸。 从那古朴的外表看起来,你根本无法意识到这座建筑对于英国的重要性,也根本无从得知它的内部已经经过了最为现代化的改装。 这座建筑仅仅在几十年前还被担任首相的人视为“肮脏与残旧”的破烂房子,许多首相宁可搬往别处办公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在1847年至1877年的三十年时间里,首相对唐宁街10号的厌恶发展到了极致:没有一个人居住在这间房屋。 从1877年开始,上台的首相们无法忍受这个猪圈的存在,他们在试图逃离此处未果之后,陆续投入了大笔资金来翻修和重建这座办公场所,今年(1886)八月刚刚入主此处的英国首相塞西尔更是为唐宁街10号的各个房间配上了电灯,没错,英国是与发明电灯的国家南非关系不睦,可这并不影响英国人追求舒适方便的现代生活,要知道,就连英国的精神象征―女王陛下居住的白金汉宫也在几年前就用上了电灯这样划时代的发明。 这位首相贵族有个全称:罗伯特阿瑟塔尔博特加斯科因塞西尔,第三世索尔兹伯里侯爵,因此人们一般称呼其为索尔兹伯里。 而现在,索尔兹伯里就在这明亮的灯光下,在享受着南非的发明创造之余,策划着对南非的战争。 英国与南非关系一直不好,远从布尔人统治南非的时期开始,漫长的岁月中,南非人就一次又一次地让英国佬火冒三丈。 在南非淘金的英国人地位几乎只比黑人劳工们高上一点,他们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上交的种种税款却一样不少,外国人聚集居住的金伯利市建设投资几乎为零,脏乱得如同贫民窟,布尔人当政时期更将他们如同囚犯般看待,在英国区周围修建了两座炮台。他们的孩子享受不到南非华人儿童平等的教育环境,要想获得一个正常的南非公民资格,需要在南非居住并工作十年! 如果仅仅这些也还罢了,毕竟英国人在鸦片战争中狠狠地得罪了华人,对待开普敦的华人以及海上的华人商队态度也同样恶劣,英国人在南非的种种境况只能说是他们自找的,但南非境内那丰富的矿产资源却真正让约翰牛起了战争的念头。 英国方面也早就有将战争付诸实施的想法,但在过去的岁月中,由于英国忙于其他地区,如埃及缅甸阿富汗的战事而一直没能腾出手来对付南非,现在大英帝国的战事已经尘埃落定,罗士敏总督的电报,带来了一个绝佳的宣战的借口。 索尔兹伯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殖民主义者,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显然希望在自己的第二个任期内(1886年入主唐宁街的这位先生此前已经当过一任首相了),解决掉如鲠在喉般让英国不舒服的南非,首相大人喜出望外地召开了内阁会议。 等到诸位衣冠楚楚的绅士们就坐之后,他首先宣读了开普总督罗士敏和纳塔尔总督基特的电报,介绍了一下南非的局势变化,和两位总督不约而同提出的战争建议。 然后他将目光首先投向了国防部长:“我们的军队是否可以赢得这场战争?” “首相大人,您这个问题几乎是在侮辱我们的军人。”国防部长与在座的官员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爆发出一阵大笑,英国刚刚在一场与缅甸的殖民地战争中实现了他们几十年的愿望―-吞并缅甸,也因此国防部长对于英国的军队格外有信心。 “皇家海军的强大毋庸置疑,而我们的陆军也绝对值得信赖,他们与各式各样的敌人交过手并无一例外获得过胜利(他是在吹牛),而我们的对手呢?他们除了欺负一下周围的黑人土著,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吗?我听说这个国家没有军队,有的只是武装警察,他们的武器是不是鞭子和皮靴?” 这最后一句让几个官员哄堂大笑,就连首相也微笑了起来。 南非虽然已经跻身列强之列,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在英国,根深蒂固的藐视尤为严重,他们甚至将南非视为未开化的国家,因此对南非军力更加了解的不是国防部长,而是殖民地事务大臣,这位大臣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道:“南非的武装警察装备其实是很精良的,他们还有几支殖民军团,装备的先进程度也同样足以和欧洲最精锐的部队相比,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 索尔兹伯里点了点头,对于殖民地大臣善意的补充表示明白,不过两个人的观点也同样明显而一致,南非的武装力量还是无法与英国的军队相比的。 首相接着把目光投向了财政部长兰道夫丘吉尔,这位年仅35岁便坐上英国政坛第二把交椅的下院领袖有一个后世闻名遐迩的儿子,二十世纪英国最伟大的政治家―-温斯顿丘吉尔,但有个伟大的儿子并不意味着他也是个目光如炬的伟人。 他与首相关系一向不好,对方把他视为不肯合作的刺头,但在这种场合兰道夫并没有与首相抬杠,而是立刻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国的财政状况良好,足以支持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这一点请首相大人放心,只要将投入作战的军队数目控制在三十万人以下,国库可以维持一年这样的战争。唯一可虑的就是战争的规模扩大。” “这点,我们的丘吉尔先生就不必担心了,我认为一年时间,三十万部队足以占领这个国家了。”国防大臣立刻接口道。 殖民地大臣也赞同道:“南非的人口一共才有一千四百多万,他们能够征集多少部队?更何况他们从没有经历过欧洲这样的现代化战争,适龄人口也没有得到过正规的训练,不足为虑。我们的陆军士兵个个精锐,完全可以以少打多。” 这个时代的英国士兵以英勇善战著称,也因此这位大臣能够说出这么自豪的话。 索尔兹伯里侯爵微笑着补充道:“财政的问题,诸位完全不用担心,英国矿业巨头罗德斯,还有欧洲著名的犹太家族罗思柴尔德财团都将全力支持英国对南非的战争。即使战争的规模超过了我们的预计,也会有人为这笔账单支付一部分钱的。” 诸位官员喜形于色地“哦”了一声,仅仅一个罗德斯就是非同小可了,而这个罗思柴尔德财团更是势力大得富可敌国,与欧洲诸国的高层人物都有密切的交往。 “那么,我们的外交大臣又有什么看法呢?”首相转头问道。 “这个,”外交部长罗斯伯里勋爵有些迟疑,他清楚由于咄咄逼人的殖民地政策,最近几年英国人在国际上有多么讨人厌,这场战争一旦爆发,大多数的欧洲国家铁定是站在南非一方的:“我们恐怕不能说这是一次可以轻易宣战的殖民战争了,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欧洲诸国都予以承认的文明国家。” “文明国家?”国防部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非洲大陆上与黑人为伍的文明国家?”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其他各国的态度,从法理上来说,南非是我国的一个附庸国而已,而且即使法国荷兰比利时等国反对我们的战争,他们也无法对南非提供多少帮助,因为南非离欧洲实在是太远了,唯一可虑的就是德国,但德国的纳米比亚人口稀少土地荒芜,同样无法对南非提供多少帮助。”罗斯伯里勋爵正待反唇相讥,首相不耐烦地终止了两个人的争吵。 “那么,关于是否宣战的事宜,还有谁要补充?”首相环视了一下坐在内阁会议室那张船型会议桌周围的人,问道。 殖民地大臣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对南非有一定了解的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我们必须竭力避免与南非的战争,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付诸武力,南非是一个文明国家,在宣战之前,我们应当与他们沟通谈判,如果我们的最后通牒不予采纳,再采取非常手段。” “好的,”首相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我们就殖民地大臣的建议做一下表决吧!” 一直试图取索尔兹伯里而代之,处处和他作对的财政部长兰道夫丘吉尔第一个举起了手,这让首相更是对他恨之入骨,殖民地大臣随后举起了手,外交大臣犹豫了一下也表示同意,然后是其他几个部长,最终除了国防部长和首相,大多数的官员都同意了殖民大臣的意见。 索尔兹伯里非常失望:“看来,各位绅士都同样认为这不是一场殖民战争了,我会安排使节前往南非协商谈判,但与此同时,我希望诸位能够做好开战的准备,将我们的军队派往南非,我深信,战争是避免不了的,那些顽固的南非人是不会屈服的。” 首相的密电很快通过跨洋电缆传到了开普总督罗士敏和纳塔尔总督基特手中,并将派遣谈判特使的任务交给了罗士敏,与远在伦敦万里之遥的索尔兹伯里首相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罗士敏,很快从殖民地官员中选定了一名极端敌视南非政府,极其令人反感的狂热扩张分子作为特使出使南非。 仅仅从人选就可以看出英国方面对于此次谈判的意图是什么,更不要说英国特使带往南非的谈判条款有多么苛刻了: 一,南非应当继续承认两国在布尔人时期签订的条约,放弃建立国防军的尝试。 二,由英国控制南非的外交。 三,英国的矿产公司可以在南非进行开采销售等一系列活动,享受与南非公司同等的待遇。 四,改善金伯利和约翰内斯堡的英国人居住条件,拆除该地区的两座炮台,给予英国人与华人布尔人世家子弟同等的待遇。 五,南非的势力退出赞比西河流域。 不得不说,身为南非总统的沈知恒以极大的耐心应对着如此荒谬的条款,竭力避免着两国的战争,他选派的特使答复道,第一条和第三条可以答应,第四条可以同意前一半,而请英国人收回第二条,至于第五条更是荒谬已极,完全违反了柏林会议的先占先得原则。 沈知恒的答复几乎就是南非的底线,不能够再予以退让了,反复谈判之后,双方的立场毫无改变,谈判陷入了僵局。 在南非,布尔人是最仇视英国人的,而英国人同样讨厌布尔人―-现代英语中依然保留有许多侮辱荷兰人的单词,其次是华人平民,他们也讨厌英国佬,但却不至于像布尔人一样仇视,至于华人的一些大世家因为对英国强大的国力有清醒的认识,却是既讨厌英国人却又惧怕英国人。 沈知恒可以忍让,但南非的人民们可却不会对英国人有什么好脸色,当英国人的这份要求被一个义愤填膺的华人外交人员暴露给了比勒陀利亚影响力最大的《南非日报》之后(此次泄密后来被认为是沈知恒有意对南非特使施加压力),尤其被其中第二条和第五条深深刺激了的南非人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英国特使入住的房屋前示威。 当晚,特使就此事向总统沈知恒提出了质问,傲慢无礼地指责总统没有负起保护外交使节的责任,其态度之恶劣令沈知恒拍案而去。 第二日得知此事的华人民众们顿时仿佛烈火上被泼了汽油一般,原本相对平静的示威,立刻演化为群情激奋,即使在南非警察的拦阻之下,仍然有不少石块袭击了英国特使房屋的玻璃窗,吓得那个毫无外交经验却又狂妄自大的英国人躲进了里屋。 遭袭的英国人特使立刻宣称南非方面没有谈判的诚意,单方面宣布谈判破裂,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开普敦。 英国假惺惺的谈判就这样结束了,首相和总督的目的就是迷惑南非人,并且让英国人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够做战争准备,他们认为,罗士敏选择的这个人无疑基本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但是,特使这么夸张的外交表演真正迷惑了所有南非人吗? 显然不是,谈判为英国人赢得了一个月时间的同时,也为南非的一个人赢得了宝贵的战争准备时间,这个人就是李慕菲。 第十二章 动员 第十二章动员 初冬的阳光并不温暖,比勒陀利亚东边这片土地也太过荒芜,但如果你能够走进黄埔军校的正门,便会发现那一圈高高围墙之内,宽敞的操场上,热闹的气氛会让你误以为来到了春节联欢晚会现场。 一千多人聚会的场所规模自然是足够宏大,而校长李慕菲考虑了再三,放弃了华人社会人际交往的传统方式―-围着桌子吃饭,而改用了更加随意的类似聚会的方式,他特意安排创造的这种交流环境,也让这些平时严肃认真的军人们在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同学、朋友之前,难得放下了身为军人的负担和压力,气氛也因此变得格外轻松。 广场中不设主席台,只是在空地的边缘有一个十厘米高的简陋的木质讲台,那讲台上此刻空无一人,而讲台后面的两根铁杆之间挂着一条有着金色流苏的红绸缎条幅,上面写着“黄埔军校第三届毕业生毕业典礼暨黄埔军校第一届校友会”。 空地上摆着几十张桌子,上面放满了饮料酒水和食物,随意取用,空地的边缘摆着许多烤肉架,有专门的人员为这些学员们服务,烤肉同样是随意取用的。 整个会场没有一张椅子,所有的人都站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寒酸,但是在母校中,举行的这种粗犷质朴的聚会方式,却让这些军人、男子汉们感觉格外的亲切和舒服,就连身为教官的德国军官们也兴高采烈地与学员们参合在一起,交流着生活和军事上的看法,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是啊,看到这些学员们由四年前的毛头小子们成长为挺拔优秀的军人,认真负责的德国老师们心中也是十分舒畅的。 就连不久之后将在那座木质讲台上做演讲的校长李慕菲此刻也面带着微笑,混迹于广场上的人群之中,在轻松的气氛中营造自己平易近人的形象。 眼见会场上的人们都已微醉,李慕菲知道,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做出正确的军事决定,但却非常适合被一个出色的演说者所鼓动,他对自己说,时机成熟了。 “各位同学!请静一静!”李慕菲悄无声息走出了人群,来到了那张木质讲台上,他调了调麦克风(1877年发明)的音量,用这样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我有几段话要说。” 军人就是军人,在短短地几秒内,噪杂的会场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军人们将手中的酒杯和食物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立正注视着讲台,那动静巨大的反差,让会场中的德国教官们一脸骄傲的神色。 李慕菲也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面前这些人,将是南非未来安全的倚仗,现在看来,对他们的纪律性,李慕菲完全可以放心了。 他开口道:“今天,对你们来说是一个不幸的日子!” 话一出口,下面的学员们虽然没有交头接耳和骚动,但却全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谁也不会想到,身为校长的李慕菲会在这种日子说出这种话。李慕菲的第一句话,就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 “为什么?因为我要告诉你们,和平的时光所剩无几了!英国人已经向我们伸出了贪婪的手,南非很快就会被卷入战火了!而身为军人,你们将是葬身于战火,献祭于死神的第一批人!也许不久之后,你们中的许多人就将阴阳相隔。” “但是!”李慕菲话头一转:“我还要告诉你们,今天,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无比光荣的日子!” “因为从今日起,你们将肩负起保卫共和国的伟大责任!你们所学到的这些技艺是无人能比的毁灭的艺术,不要以为毁灭是可耻的,因为你们要毁灭的是邪恶,要捍卫的是正义,你们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工作,来保卫自己的同胞,工人、农民、教师、官员,他们没有一个职业能像你们这样高尚这样伟大! “你们将不必再将你们的才华屈就于一个小小的工厂,在保安队长这个职位上消磨你们的志气,你们将成为真正的将军!你们将统率一支真正的军队!你们将在原野上包围我们的敌人,在树林中击败我们的敌人,在河流边追逐我们的敌人,去打败那些侵略我们祖国的人,去赢得一次又一次辉煌的胜利!你们将实现你们的价值,生为英雄的军人,死为伟大的战士!” 台下鸦雀无声,学员们被李慕菲排山倒海的演讲气势和极富煽动力的语气表情所震动了,他们按捺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静静地听着李慕菲的演讲。 “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共和国需要你们!我要问你们,你们能不能团结一致,为保卫伟大的南非人民而战?” “能!”台下是排山倒海的呼声。 “你们有没有信心率领着共和国的士兵,击败侵略我们祖国的敌人?” “有!!”黄埔军校的全体毕业生那雷鸣般的声音。 “你们愿不愿意为自己的祖国献出生命,实现自己崇高的人生价值?” “愿意!!!”震耳欲聋的回答! ―- 举办一次这样的典礼的念头,早在李慕菲在欧洲的时候就考虑过了,而归国后短短几周内发生的事情让他立刻将这个想法付诸了实施。 在那一晚的会面之后,张应中的承诺没有让李慕菲失望,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再考虑到如今南非局势的变化,继张家之后,柳家也正式加入了李家的阵营,让李慕菲手中可资利用的力量又多了一分。仍然在表面上掌握着南非最高权力的沈家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弱势政府。 张家和柳家的加盟不仅让李家表面上的实力大增,而且带来了两家尤其是张阳苦心经营十余载的政治人脉和资源,原本在南非政界便有很大势力的李家陈家孙家一系由此织就了一张遍布各个部门的政治关系网。 曾经是个热血青年的李慕菲一向非常讨厌裙带关系,但此时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关系在眼下确实对李慕菲的实现自己的目标起到了极大的帮助。 比如,正是凭借这张关系网,李慕菲才能够在沈知恒与英国人秘密协商时,第一时间得到这样一个重要的情报:英国特使带来的协约草稿的内容。 早就对英国人侵略南非的野心深信不疑的李慕菲,在了解到英国方面准备的是一份多么苛刻的协约之后,立刻从英国人的举动中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而与此同时,本该在那位英国特使拙劣的表演中察觉到英国佬毫无诚意的沈知恒,却令人奇怪地选择性失明,一厢情愿地将和平的希望寄托于这次假惺惺的谈判。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历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二战前夕,原本是位杰出政治家的张伯伦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希特勒所欺骗,对德国的扩张野心和迫在眉睫的战争阴影视而不见,不能够怪罪张伯伦的智商不够,恐怕只能说这位英国首相太渴望维持和平的时光了,所以哪怕是希特勒这样毫无信誉的人所许下的诺言,他也偏执狂一般地愿意去相信。 眼下,渴望在自己的任期内维持住和平的沈知恒就犯下了同样的错误,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英国人是为了和平而来。 但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样与人类开玩笑,越是害怕战争的人,越是不愿做好战争准备,也就越是容易被侵略者拉入战争的深渊。 只有那些丢掉幻想,准备战斗的勇敢者才有可能通过胜利来赢得真正的和平。 李慕菲就是这样一个勇敢者,在特使到来的几天之内,李家的蓄势已久的战备机器就开始全力运转起来,物资军火被悄悄地秘密转移集中起来,随时准备下发给诸多工厂所属的保安队,而这支介于职业军人和武装警察之间的武装也开始加大了训练量和警戒巡逻的力度。 各座工厂的工人们也开始减少了工作时间,抽出空余进行了一定的军事训练,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南非的生死存亡,李慕菲是可以冷血地将这些工人也组成军队投入战场的,当然,这是南非未来发展的骨血和栋梁,李慕菲在心中祈祷永远不要有需要牺牲这些宝贵工人的时刻。 南非铁路公司也开始密切关注来往的外国人,谨防英国人的间谍混入南非。同时这家公司还肩负着一个重大的任务,在战争爆发时,如有必要,立刻炸毁从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线,延缓英国人的进军速度,为南非这个组织松散的国家集合兵力赢得宝贵的时间。 此外,南非的骨中钉肉中刺―得比尔斯矿业公司也是李家严密监视的对象,交给李慕菲的报告称,罗德斯那个家伙果然隐藏进公司最坚固的堡垒之中,他与历史上表现一样,简直是一名悍勇无比的匪徒,明明知道自己留在公司总部要冒着巨大的危险,却依然要与这家公司共存亡。 他手下的那支保安队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更加证实了李慕菲战争迫在眉睫的看法。 在过去的岁月中,李家一直没有放松对得比尔斯公司的监视,但可惜的是,由于情报系统缺乏经验,时至今日,李慕菲依然不能掌握罗德斯手中具体的军事力量。 这让李慕菲迫切感受到了建立一个完善的情报机构的重要性。 此外,黄埔军校生这边的动员也应当开展起来了。李慕菲终于决定,将前三届毕业生都召集起来,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会。 他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增加一下学长和学弟之间的感情,交流一下彼此的经验,也让那些毕业后就没有机会见面的同学们有个见面的机会,二则是弥补李慕菲身在国外无法参加前两届毕业典礼的遗憾。 说实话,在李慕菲心中,第二个原因或许才是最重要的,苦心孤诣要为南非打造一支现代化合格的军队的李慕菲竟然错过了前两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这无疑让他对于黄埔军校生的影响力大打折扣,也因此,他希望通过这一次演讲来动员学生,灌输自己的理念。 ―- 演讲之后,李慕菲的语气变得轻松随和起来,他为在场的学员们分析了一下英国与南非爆发战争的原因,并且指出只要英国人的贪婪心没有消除,或者南非没有强大到吓退英国人,这场战争就肯定要爆发,而现在看来,这两点都不具备,也因此不要对战争保有任何幻想。 然后他话头一转,看似随意地问起在场的学员:“我听说毕业生之中有人牵头组织了一个小团体?叫做南非铁血党?有这回事吗?” 会场上短暂的寂静,然后一个年轻的军官兴奋地答道:“是的,校长!” 李慕菲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就是这个团体的组织者和创建人了?你是不是叫廖明宏?” “是的,校长!”那个年轻军官答道,看李慕菲表情并不严厉,他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激动,看来校长也是赞成这个团体的! 要从一千多个学员中认出一个人是很难的,但幸好李慕菲对这个人有过印象,来之前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知道这位廖明宏是第一届的学员,成绩很优秀,差一点就可以排进前十名,令人印象更加深刻的是他的组织能力和活动能力。 “那么,请加入了南非铁血党的学员们走到我的台前,我有几句话和你们说。” 二十五名年轻的军官走了出来,在李慕菲面前排成一排,挺拔地站立着。 李慕菲大致扫了一眼便知道所有的成员都在面前了,他依然用平静的语气道:“如果我现在就对你们进行惩罚,便成了孔子所说的不教而诛,所以我这一次不会对你们做任何惩罚,但你们必须解散你们的政党,并保证下不为例,以后不得再组织类似的团体。” 廖明宏一下子惊呆了,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嘴里满是苦涩,他艰难地问道:“为什么解散我们的团体?” “没有为什么,要么解散你们的团体,并做出保证,要么不再具有黄埔军校毕业生的资格,我想,如果你们回忆一下德国教官教给你们的知识,是会明白我的原因的。” 廖明宏似乎忘记了面前是谁和自己的身份,他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能接受这个解释,请给我个原因。” 第十三章 增兵 第十三章增兵 此时的廖明宏正是我们身边常见的那种年轻人,满腔热血、藐视权威,头脑一热往往会不顾一切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他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可谓相当无礼,尤其令在场的人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他说话的口吻十分不善,用老百姓的话来形容就是“很冲”。 全会场的人都不由得对他侧目而视,还有许多人担心地望着李慕菲,不知道廖明宏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罚。 从华人的角度来看,虽然李慕菲和廖明宏年纪差不多,可毕竟是校长,廖明宏的话未免有些不尊重,在德国教官们看来,军校的学生都是军人,要服从命令和纪律,即使有疑问也绝对不能用这种口吻说话, 李慕菲初时也被他的态度所激怒了,但他毕竟转世投胎了一次,如今的心理年龄已是三十多岁的人,在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在德国那个险些惹下麻烦的耳光,当时就有许多读者批评他不够成熟冷静,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还有张阳写给他的信,无论张阳是真诚还是虚伪,至少自己还不成熟这一点他说对了。 他压了压自己心头的火气,对自己说道,冷静,冷静,你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了,你肩负着南非一千多万华人乃至整个世界数万万华人复兴的希望,如果你连一个小小的学生的冒犯都不能容忍的话,又怎么能放心地将华人的命运寄托在你身上呢?身为领导者,你必须要让你的感情屈从于你的理智! 李慕菲曾经看过一段关于里根竞选美国总统的轶事,他在一个聚会场所发表竞选演说时,一位政见不同者突然喧哗起来,反对他的说法,在场的警卫要将这个人轰走,但里根说了一句话:“让他说!”,正是这句话、这种容人的态度为里根赢得了那一年的总统大选,宰相肚里能撑船,成大事者又岂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面子受损? 更何况,如果李慕菲放下高姿态与廖明宏沟通交流,人们以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记住的不是李校长被学生顶了嘴,而是李校长有容人之量,何乐而不为呢? 李慕菲想通了这一节,心情也不再激动,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看了看仍然激动地梗着脖子的廖明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好吧,廖明宏同学,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一百个平民与一百个军人打起架来,那一方会赢?” 李慕菲的语气和蔼,让廖明宏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而这个似乎离题甚远的问题又一下子让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化解了一大半,廖明宏缓和了一下身上绷紧的肌肉,大脑开始飞速转起来,他想了一下,答道:“当然是一百个军人会赢。” “没错,这是一个三岁孩童都能答对的问题,军人,经受过最严格的训练,你们精通战争的艺术,没有任何一个职业比你们更有战斗性更有组织纪律性,我说得对吗?” “是的,校长!”廖明宏想起了自己的军人身份,情绪也慢慢回复了平静。 “正因为如此,如果你们军人组成了利益团体,加入了某一个政党,这个政党将比任何平民的政党权力更大,实力更强,而如果所有的军人拉帮结派组成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派系,那么南非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可怕境地,这个问题上我不需要多说,在黄埔军校开设的中国兵法课上你一定学过李愬‘雪夜袭蔡州’的战例吧,那你也一定记得唐朝是如何衰落的吧,因为唐朝的教训,军人干政已是后世的大忌。” 听到这里,廖明宏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一点,你们的德国教官也肯定提起过,因为据我所知,西方各国也有军人不干政的传统,我开办这个军校,是为了南非更加富强,我不希望在战胜了英国人,南非取得了光辉的独立之后,却因为军人干政而使得国家分裂,人民受苦。” 李慕菲舌头下压住了自己很想说但却不能说的一段话,后世的非洲诸多国家之所以在贫穷和战乱中徘徊不正是军人掌权留下的恶果吗? “你也许会说我危言耸听小题大做,但我要告诉你,你们这个团体虽然人数少,影响也不大,但你们有自己的党纲,有自己的政治主张,甚至名字中也有一个‘党’字,这就是一个政党的雏形,不久之后你能保证你们没有自己的共同利益吗?一点点微小的兆头也是对南非安全的威胁,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不得不防微杜渐啊! “我不是剥夺你们军人的政治权利,”说到此处,李慕菲已经是对着台下所有的学员发言了:“你们也可以参与投票选举,你们也要有自己的政治觉悟和认识,但我要求你们不要参与政治活动,我会尽力让南非为军人提供最优渥的待遇和地位,但,这个世界不存在没有义务的权利,你们的义务就是为了祖国的强大安定信守不参政的承诺。” “廖明宏同学,你能够为了南非,答应我—-黄埔军校创建者的这个请求吗?”李慕菲转过头来问道。 “是的!校长!我会立刻解散南非铁血党!”廖明宏恭恭敬敬地向着李慕菲敬了一个德国的右手曲臂军礼—-在南非国防军没有成立的现在,黄埔军校的服装是完全照搬德国陆军的,而礼节也不例外。 然后,他一个向后转,朝向了其余二十四名铁血党的成员,大吼道:“从今天起,再也没有南非铁血党了!” 他的心此刻既伤心又光荣,伤心的,是他的几个月心血一日之间化为乌有,光荣的是,他对军人这两个字的理解又深了一层,也为自己的选择更加骄傲自豪。 看到廖明宏毫不犹豫令人敬佩的举动,空地上的一千多名毕业生沉默片刻,然后响起了几声掌声,那掌声迅速传播开来,如同一个炸雷般在操场上轰隆隆地响起来,上千学员满怀敬意地望着廖明宏和自己的校长,热烈地鼓着掌,廖明宏激动而骄傲地看回李慕华,李慕菲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欣慰而高兴地拍着自己的手。 “很好!大家要学习廖明宏这种知错就改,敢作敢为的精神!”当会场上再次安静下去的时候,李慕菲开口道:“同样你们也要牢记,南非的军人绝对不能介入政治,也不得参加政治活动,如果你想参加,请在脱下军装之后,你们能够做出保证吗?” “能!”学员们齐声答道。 李慕菲脸上露出了微笑:“半个月前的选举活动中,我刚刚得到一个议员的位置,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努力在议会推行几项法案,来保证军人的待遇和地位,我会让你们毫无后顾之忧地投入战斗,请你们放心!” 学员们兴奋地欢呼起来,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之下,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虽然李慕菲本人不是军人,但如今的黄埔军校毕业生已经完全被他所影响,手中掌握了南非最强大实力的李慕菲将把他们带向何处? 二十多天漫长的海上航行,让二等兵大卫乔治受够了大西洋的风浪,当他的双脚踩在了开普敦港口坚实的大地上时,他几乎要激动地伏身亲吻脚下码头上那肮脏的泥土。 来自英格兰乡下小城波特兰(与美国俄勒冈州最大的那座城市同名而已)的大卫隶属于英国陆军第六师,虽然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他水性不错,但却从来没有乘船航行这么远的距离,而作为英国陆军中军衔最低的成员,他只能在运输船最下层的大舱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条件脏乱拥挤,他甚至觉得一头猪的居住环境也不过如此。 原本驻扎在本土的第六师只不过是最近调往开普殖民地和纳塔尔殖民地的五个师之一,加上原本驻扎在这两个殖民地的近十万殖民地部队,英国在南非周围部署的兵力已经超过十五万人,仅仅从表面上看来英国人对南非的兵力(主要是南非的武装警察和殖民军团)对比已经达到了绝对优势,当然这样认为的人忽略了平时分散在民间,战时召集起来的南非民团以及李家诸多企业名下的工厂保安队。 英国人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他们没有意识到军事准备的紧迫性。 英国情报部(当时英国尚未建立总参谋部)和英军上下都存在严重的轻敌思想。 情报部的结论是:吞并南非共和国,无非就是对付几万名南非共和国的武装警察和殖民军团的袭击,超过十万英国步兵在骑兵和炮兵的支援下,入侵一个组织松散甚至没有正规军队的共和国绰绰有余,英军能在南非境内的开阔高原上轻而易举地击败华人。 无能而又自大的英国高级将领们制定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计划:英军将分为西、中、东三路,同时对南非共和国发起进攻。 西路将沿着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线杀向东北方向的金伯利,首先夺取这个英国人眼中势在必得的钻石城。 中路将从伊丽莎白港向北侵入南非共和国南部的布隆方丹。 而将主攻方向放在了东路,离比勒陀利亚直线距离最近的纳塔尔殖民地,从那里的德班港登陆向西北方杀向南非的腹地。 制定这个计划的人过分高估了英国军队的战斗力,而忽略了纳塔尔殖民地西北方崎岖多山的地形,这样的地理环境决定了英国人的大军团难以展开大规模攻势,也注定了英国人第一阶段的行动注定遭到惨败。 不论上层的军官们自认为制定了多么完美的计划,十几万名像大卫一样的普通英国士兵尽管并不惧怕战争,可还是祈祷这场战争不要爆发。 但大卫的祈祷注定无效,因为与此同时,上万公里之外的英国伦敦正在召开一次决定英国命运的会议。 当一众内阁官员们在唐宁街10号内阁会议厅那船形的大桌子边落座之后,英国首相,第三世索尔兹伯里侯爵满面笑容,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看到屋子中的人,他收敛了笑意,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坐在了桌子一头最显眼的那张椅子上。 这一幕让一直对此位置垂涎欲滴的财政部长兰道夫丘吉尔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了一丝嫉妒的神色。 索尔兹伯里却对此毫无所知,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口道:“先生们,我之所以召开这次内阁特别会议,是为了告知大家一个令人气愤的消息,”他挥动了一下手中那份电报:“我们与南非的谈判破裂了,不但如此,我国的特使还在比勒陀利亚遭到了南非人的羞辱,甚至连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桌子边上的官员们一阵哗然,国防部长等几个强硬派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而深知布尔人华人对英国人态度的殖民地大臣也无语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一个人考虑首相是否不诚实。 “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我们一个月之前召开的那次内阁特别会议上讨论的情况吧?如果记不清了,可以拿起放在大家面前的备忘录副本,那上面有上次会议的会议记录和我国与南非谈判的具体过程,请大家认真阅读,并做出自己理智的判断。 “十分钟之后,我将要求你们进行一次表决,在确认大多数人都同意备忘录上的建议之后,我们将向南非递交一份外交照会,向其发出最后通牒,如果在规定的期限之内,南非依然没有答复我国的要求,大英帝国将不得不采取战争手段。” 说完,索尔兹伯里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拿起那份文件翻看了一下,这种关系到国家命运的时刻,索尔兹伯里却显得有些轻松,因为他自大地觉得,英国要征服南非这样的国家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情报部给他提交的报告也坚定了他的信心,他对自己说,看看和南非华人同文同种的满清王朝的汉人吧!一支几千人的舰队就可以征服他们,南非的华人们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他嘲弄般地笑了笑,开战的决心早已下定,看了几眼那份文件,他就将其放在桌子上,拿出另一份有关劳工保障的文件批阅起来。 这位自大的英国人啊!他根本不知道满清统治者的愚民政策将一个伟大的民族奴化成了逆来顺受的奴隶,而英国人的军队将要在南非面对着的,却是完全保持着自己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的华人。他根本无法想象,英国人将会在南非败得多么重,多么惨。 这些将人的生命当作数字一般看待的政治家,终有一日也会意识到人民的力量。 第十四章 周家的信使 第十四章周家的信使 十分钟之后,内阁常任秘书长走近首相,悄悄地提醒时间到了,索尔兹伯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确定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道:“先生们,时间到了,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与上次一样,他仍然首先将目光投向了国防大臣,不仅仅是因为此次特别会议讨论的内容与国防部关系最密切,而且是因为国防大臣迈克尔希克斯比奇爵士坚定地支持首相对南非采取强硬手段的政策。 这位大臣没有让索尔兹伯里失望,他清清咳了一下道:“我的看法是,南非的问题已经不是谈判所能解决的了,放弃无谓的尝试吧!我们没必要推动第二轮的会谈了,我完全同意首相大人的提议:向南非发出最后通牒,是教训一下这些可恶的南非佬们的时候了!” 在英国,女王为英军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实际上的最高军事决策机构却是由内阁大臣组成的“国防与海外政策委员会”,首相任主席,成员有财政大臣、国防大臣、内政大臣、外交大臣等,只要得到这几个重要大臣中两个人的支持,索尔兹伯里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这次的提议。 对于担任财政大臣的兰道夫丘吉尔这个经常与自己作对的家伙,索尔兹伯里并没有指望他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而内政大臣又往往在这种问题上倒向人多的一方,因此外交大臣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在得到国防大臣明确的支持之后,索尔兹伯里将目光投向了伊茲利伯爵—-今年八月组阁时他亲自挑选的外交大臣。 伊茲利做出了让他满意的回答:“我完全赞同阁下的提议,虽然战争不是解决外交争端的最佳手段,但有的时候,却是唯一有效的手段!” 索尔兹伯里露出不易察觉的胜利的微笑,看向上次会议中第一个反对自己的殖民大臣,这位官员低下头,回避着索尔兹伯里的目光,叹息着说:“看来,只有如此了。”他对南非的了解要比在座的各位都深刻一些,也因此他心中对与南非兵戎相见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索尔兹伯里环视了一周,待到再也没有人发言的时候,才说道: “诸位绅士,想必你们都凭借着自己的理智与情感做出了合理的判断,那么,同意对南非发出最后通牒的请举手!” 不出他所料,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首相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好,先生们,我会将诸位的意见交给尊敬的女王陛下,当她批准了这份最后通牒之后,如果南非人依然不答应英国的要求,我们将会教训一下那些蛮横无礼的南非人,相信我们值得信赖的军队将为我们赢得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首相大人得意地笑起来。 与美国不同,英国的宣战无需经国会讨论,只要在内阁成员们同意之后,报经英国女王批准通过即可,而众所周知,英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女王不过是个精神象征,也因此,这份最后通牒毫无疑问地得到了女王的批准。 一份条件苛刻,南非绝对无法答应的通牒以电波的形式发向开普敦,收到电报的罗士敏总督仅仅扫了一眼就确定自己终于盼来了想要的东西,他大喜过望,仿佛嗅到了远在南非约翰内斯堡那金矿的味道,一面派人通知与自己臭味相投的罗德斯第一时间做好战争准备,一面安排专人将其递交给了比勒陀利亚方面。 通牒上重复了英国特使在一个月前带去南非的那几条荒谬的条款,一字未改,而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英国人竟然要求南非方面为特使在比勒陀利亚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和安全威胁道歉。 通牒上最终威胁道,从电报递交给南非总统的48小时之内,如果南非没有答应英国的要求,那么大英帝国将“不无遗憾地”采取“非常手段”——战争来解决两国的争端。 而在收到通牒的前一刻,南非总统沈知恒依然在天真地等待英国人派来第二轮谈判的特使,他依然以华人传统的以和为贵的思想来处理和看待双方的争端,认为南非政府寻求以谈判解决争端的诚意,已经通过上次特使传达给了英国方面,南非在双方的谈判中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已是仁至义尽了,英国方面也应做出让步,事情还没有严峻到需要战争的地步。 但是在过去几百年中通过武力尝到了无数甜头的英国人,已经深深喜欢上了不给就拿的感觉,鸦片战争中不就是这样吗? 一份最后通牒就将沈知恒的幻想击得粉碎,他用颤抖的手拿着那份电文仔细读了好几遍,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力地瘫在了椅背上,他清楚,这就是一份宣战书,所谓的最后通牒往往就是间接宣战的同义词。 这样一份最后通牒无疑将会激起南非人民最大的怒气,沈知恒根本就不指望这份英国人的外交通牒能够在南非国会得到通过,恐怕仅仅是将其带到国会上宣读就将为沈知恒带来铺天盖地的愤怒的斥责,想到那些议员们的愤怒,已经四十多岁的他竟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在比勒陀利亚的沈知恒经受他人生中最巨大的煎熬的同时,远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开普敦发生了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 开普敦城区南方是大名鼎鼎的桌山,而西方有一条较小的山脉,山脉北边的被称作信号峰,南边高高耸起形如犀牛角的奇形山峰被称作狮子头。这里的山坡上分布着许许多多低矮的平房,却涂成了五颜六色,这里是马来人的居住区。 马来人的祖先来到南非的时间比华人到达开普敦晚上一些,但是华人和马来人来到这里的身份是截然不同的,当时以兼具海商和海盗色彩的福建李家为首的华人诸多世家,动员了南洋一带的许多华人,凭借自己的船队远航来到南非,是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合作者的身份来开发南非的,因此华人在南非的地位一开始就是和荷兰人平起平坐的,而且后来随着华人在数量上远远压倒了这里的荷兰人,华人已经成为开普敦乃至整个南非共和国的最重要的民族。 而马来人则是被东印度公司作为奴隶贩运到南非,从事各种体力劳动的,地位非常低下,一开始就遭到了荷兰人的歧视,开普敦被英国占领之后,英国人对这些既没有后台人数又少的弱小族群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在这两个国家统治开普敦的时期,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推行一项规定:开普敦市的房屋门牌号只有白人和华人可以使用,其他种族一律不得使用。 无奈的马来人只好在房屋上涂上五颜六色的涂料来与邻居区别,时间一长,这里的马来人社区也就变得色彩斑斓起来,俨然成为南非的一个景点。 按照英国人的意思,也不愿意让华人享受和白人一样的待遇,但是华人在开普敦占绝大多数,1840年支援满清的开普敦华人大起义又让英国人见识到了华人的力量,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加上华人也可以使用门牌号这一条。 马来人社区北面,隔着几条住着法国胡格诺教徒后裔的布尔人街区,是一片整洁干净得多的街区,房屋看起来也要比马来人气派得多,这就是开普敦最核心的区域,也是南非第一大种族华人的居住区。 华人区西面有一座宅院,白墙黑瓦,黑漆大门,如果不是身在万里之外的开普敦,见到的人简直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江南水乡,这就是南非十大世家之中唯一还留在开普敦的江阴周家。 身为领袖开普敦华人的第一大世家,周家的势力远远超过这座宅院所表现出来的,可以说开普敦乃至整个南非的一草一木稍有动静都逃不过周家的眼睛,只不过自从大起义遭到镇压之后,周家就信奉着行事低调的原则,默默注视着南非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在形势需要周家站出来为开普敦华人主持公道的时候才出面,正因为周家的这种态度以及良好的门风,他们在开普敦华人中的威望极高。 周家一直密切关注英国和南非之间的外交争端,英国向南非发出最后通牒的事情自然没有逃过周家家主周全的注意。 周全正值壮年,既没有老年人的暮气又不像年轻人那样缺乏稳健,得知最后通牒一事后他立刻将自己的长子—-20多岁的周能叫到了他的书房。 在周能奇怪的目光之下,他神秘地从床下的密室中取出几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严肃地对儿子说:“能儿,眼下的局势,南非与英国势必一战,我周家虽然留在开普敦,可这时候是一定要站在南非这一边的,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同胞,非但如此,整个开普敦的华人也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南非共和国!这份名单上是我周家联络的抗英志士,眼下时间紧急刻不容缓,你立刻动身赶往比勒陀利亚.....”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他想起了最近十几年南非国内,金城李家奇迹般的崛起,而从这十几年中发生的事情看来,在他心目中,唯有李家才是一心抗英并且能够带领华人打败英国人的势力,沈知恒在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争端中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将这份名单交给他实在是令周全放心不下,可是,沈知恒毕竟是南非法理上的国家领导人。 他一时之间犹豫不决起来,可看到儿子那虽然年轻但却坚毅决断的脸,他想起了这个儿子过去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心怀大慰,吩咐道:“你到了那里,看看那里的形势,比较一下李永瑜和沈知恒哪一个更可担当,再决定将这份名单和我周家的命运交由哪一人!切记,不可让任何其他人发现你身上的名单!要将它秘密地缝在衣服夹层里。” 顿了一下,他又怜爱地看着儿子:“你这次的行程,肩负着周家乃至开普敦华人的命运,绝对不可大意,我知道不该将这样一付重担压在你身上,可眼下形势危急,我也实在无法可想,唉,我真是不忍心...”说到此处,他语音生涩了起来。 “父亲放心!”周能急忙抱住父亲的双臂:“孩儿绝不辜负父亲的重托!我已近不惑之年,岂是那种担当不起的人?” 周全点了点头:“我素知你一向稳重,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办,你收拾收拾,立刻动身吧!” 与生离死别的周家父子所想完全不同,从开普敦经布隆方丹直达比勒陀利亚的交通至少依旧畅通,只不过进入南非共和国之后,车上的乘警们看人的眼光多了许多怀疑的神色,每个人都要经过严格的身份检查而已。 而在英国的开普殖民地境内的火车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可能是自大的英国人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吧。 不管怎么说,经过近二十多个小时火车旅程的煎熬,无时不在提心吊胆的,几乎没合过眼的周能的双脚顺利踩在了比勒陀利亚的土地上。 他是头一次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在车站外面找到一个看起来还和善些的大叔问起路来。 “大叔,我问一下,您知道浙江沈家府上怎么走吗?”在周能心中,尽管也更倾向李家,但一路上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决定此事首先要找南非的总统才说得过去。 那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不答反问:“年轻人,你是刚来比勒陀利亚的?” “是啊,我是来探亲的。”周能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浙江沈家是你的亲戚?看起来不像啊?”那人又说道。 “哪里不像?我穿得很寒酸吗?”周能有些生气:“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看到周能的反应,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小伙子,别生气,这不形势紧急吗,政府号召每个老百姓都提高警惕,哈哈,我这嘴一向话多,不问清楚了,我说话都不放心。” “大叔,你一看我就知道我是华人了,我这有急事,你先给我指路吧!”周能气消了,心中还挺高兴,看来南非政府的备战工作搞得不错啊。 按着那警惕性很高的大叔的指路,周能来到了沈家门前,却从门房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因为这次的通牒,南非国会召开了特别会议,身为总统的沈知恒正在南非国会大厦面对议员们的质询。 怎么办?周能心急如焚,周全交给他这份名单的时候虽然没有说明必须在最后通牒期限之前交给比勒陀利亚方面,但他自己认为这份名单越早交出去越好。 他咬了咬牙,决定立刻赶到国会去,他谢绝了门房要他留下来等沈知恒回来的挽留,拦下了一辆马车,赶往南非的立法机关—-国会。 第十五章 国防委员会的成立 第十五章国防委员会的成立 比勒陀利亚城区中心,有一片保护完好的绿化带,正如伦敦的白金汉宫,葱葱郁郁的树木被包围在周围的城区中,如果从上方俯视,仿佛是夹杂在城市建筑物那灰色的大海中一片绿色的孤岛,绿地的中间有一座不高的丘陵,俯瞰全城,依山建起了一座宏伟的建筑,它背靠小山,座北朝南,一条极宽的白色细沙铺就的道路自南向北延伸至这座建筑的正门,被两旁的草地包围,正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座大理石砌成的喷泉。 这座建筑物就是南非的立法机关,人民力量的象征―-南非国会大厦。 这座建筑是张阳的第三个任期内,由南非华人中最出色的建筑师毛茗伊建造的,修建的时候曾经被骂作劳民伤财,让毛茗伊压力很大,但是建好之后它的壮观气势和精神鼓舞作用很快就让批评者都闭上了嘴。 国会大厦可谓南非建国至今,建筑史上登峰造极的杰作,也是南非中西合璧的建筑文化的集大成者,它的结构和建筑材料向西方学习,采用大理石和由质量极好的耐火砖建成,但建筑的风格却是完完全全的中国风格。有人评价它就好比用西方的油画形式画出了中国的清明上河图。 正前方的门廊有十二根巨大的石柱,漆成朱红色,上面有着金色的蟠龙浮雕,石柱下面是金色的底座,穹顶高达十数米,墙壁是近似白色的浅灰色,有着大片大片的浮雕和琉璃贴面花饰,以类似剪影的手法描述了南非华人和布尔人开拓开普敦和比勒陀利亚的历史。 屋顶上面则是金色整齐的琉璃瓦,飞檐走壁,在屋脊和屋檐同样有着华人传统的龙凤、狮子、麒麟等走兽雕塑。 除此之外,建筑的内部也借鉴了希腊罗马建筑中令人印象深刻的高大的穹顶,无论从内部还是外部看来,这座建筑都庄严宏伟辉煌,完全当得起它的地位。 初次来到比勒陀利亚周能完完全全被这座建筑物惊呆了。 开普敦号称南非诸城之母,是南非大地上最早得到建设的现代城市,英国人得到它之后也格外重视自己在这片不毛之地上的最重要据点,不遗余力地进行着建设,繁华的开普敦甚至有“非洲的伦敦”,“非洲的巴黎”之称,一直是南非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曾经的比勒陀利亚虽然整洁干净,但论起城市的规模和繁华程度来,远远无法和开普敦相比。 但因为开普敦和南非其余地方因为政治原因造成的割裂现实,在南非共和国经济起飞民族崛起的这段时间,开普敦却完全没有共享共和国崛起所带来的促进影响,经过十余年的建设,如今的比勒陀利亚其现代化程度和热闹繁华已经在开普敦之上了,这座足以载入史册的标志性建筑,更是让一直将比勒陀利亚和开普敦做比较的周能哑口无言。 周能叹息了一声,没有广大南非内陆的支持,开普敦仅仅是一座孤城,哪怕英国人有建设这座城市的意愿,可毕竟远隔重洋,开普敦依旧不能和比勒陀利亚、金吕市这样的新兴城市相比了。 他想到这里,赶走英国人,让开普敦重回华人怀抱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走进那宽敞高大的门厅,周能却被门卫拦住了,那几个身穿制服的保安礼貌地询问周能的来意。 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周能自然不能和几个小小的保安提起,他只是含糊地说自己来自开普敦有要事要找总统沈知恒。 “很抱歉,国会正在召开特别会议,总统大人此刻正在里面接受国会议员们的质询,”一个圆圆脸的年轻保安不慌不忙地说道,他举止稳重不紧不慢,显然是这几个保安中负责的:“如果您有要事,我可以找到秘书为您转达。”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透露给别人得知,我必须面见总统,亲口说给他听。” “请原谅,我们也有职责在身,不能让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国会,那您只有等到会议结束总统出来再找他了。”圆脸的青年礼貌地答道。 周能焦急地试图说服这位保安,可小圆脸立场坚定,一步不让。 最终,周能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由保安将自己带到会场隔壁的旁听席上等待会议结束。周能这个提议也是出于了解一下目前南非局势的意思。 他来得正是时候,刚刚在旁听席上坐下,便看到一个非常年轻的议员站在前排发言,他身边的议员此时都在坐着聆听,让这个议员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那极富感染力的语气达到了煽动性的效果,是周能此前所从没有见过和听到过的,给周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位议员慷慨陈词道: “....如果谩骂能够击退英国人的话,我不会吝惜自己的言辞;如果愤怒能够挽救我们的祖国,我不会压抑自己的怒火;如果追究责任的斥责能够避免这次战争,我不会保持沉默。 “但是,同胞们!愤怒,谩骂和斥责能够为我们带来和平吗? “不,它们毫无用处! “停止内耗,一致对外!也不要追究战争是谁的责任!没有一个南非华人应对战争负责!这是一场英国人强加于我们祖国的可耻的侵略!只要南非依然拥有金伯利的钻石、约翰内斯堡的黄金,依然堵住了英国人向北扩张的道路,我们就依然是英国人垂涎欲滴的目标!” “这个年轻人是谁啊?”周能小声地请教旁边听得全神贯注的保安。 “这位就是李家的四公子李慕菲啊,他留学欧洲五六年,前几个月刚刚回到南非的。”保安又佩服地补充了一句:“这留过洋的人,就是有见识啊。” 李慕菲的话与此前发言的议员们的话迥然不同,也让此刻神情憔悴站在台上的沈知恒感激莫名。 当沈知恒来到国会,宣读了英国人的最后通牒之后,如同他所意料的那样,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斥责,议员们愤怒地表示,战争的爆发是不可避免的,而这完全是总统的责任,沈知恒应该立刻辞职,所有人都纠缠于这一点,却没有人提出对这场战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因为议员们此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其实沈知恒来到国会之前就有辞去总统的觉悟了,但是议员们的攻击依然让沈知恒汗流浃背,就在这时,李慕菲要求发言。 沈家与李家是政敌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沈知恒一开始以为李慕菲也是来落井下石的,但完全出乎沈知恒意料的是,李慕菲所说的话却是完全为沈知恒辨白的: “这场战争对南非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战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南非头上太久太久了,与其经受这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不如来一次干净利落的解决!赢得了这场战争,南非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摆脱英国人的束缚,成为自己的主人! “更何况,这场战争,南非必定获胜!我们有辽阔的国土,广阔的纵深和后方,强大的工业矿业和完全自给自足的农业,丰富的资源,众多的人口和本土作战的优势,更加值得倚仗的是,我们有团结一致的人民!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拥有,为什么要担心失败? “我早已预料到这场战争的爆发!”李慕菲的话在台下的议员们中间引起了一阵不大的喧哗的私语:“过去的岁月中,我一直在宣扬英国人的贪婪,和他们必然而来的侵略,很不幸,我说对了!但是正因如此,我为这场必然的战争做的准备要远远超过你们的预料!” 李慕菲此话在一些人听来有些不谦虚,但却完全是实话,而自从李慕菲从欧洲回来之后,李家已经决定,从今以后,将李慕菲推到前台。李慕菲正式踏上了自己成为南非领导者的道路。 “李家名下众多的企业工厂保安队就是以军队为蓝本打造的,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为祖国提供一支数目庞大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我已经建好了包括炸药、子弹、轻武器、大炮在内的完整的军工生产体系,完全可以在英国人切断我们与外界联系的情况下源源不断地为我们的军队提供武器和弹药! “请相信我的话,李家的武装和军火工业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反抗英国人的侵略!” 直到此时此刻,许多对李家暗中积蓄的实力心怀警惕的议员们才恍然大悟,李家真正的用意是什么,除了一些人半信半疑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感到了一丝羞愧和敬意。 “仅仅有这些还不行,这就好比南非有了强壮的身体,但却缺少一个聪明的大脑,我呼吁,南非应当立刻建立一个最高军事指挥决策的委员会,全权负责与英国人的战争,值此危急时刻,必须要给与这个委员会最大的权力,唯有如此,才能战胜英国这个强大的对手! “华人和布尔人是杰出而伟大的民族,这场战争绝不会是我们祖国的终结!相信我们的祖国!相信我们的人民!南非的未来必定辉煌无比!南非万岁!人民万岁!” 在华人社会中,演讲历来是不受重视的,而李慕菲苦练近十载的讲演能力更是南非无人能及的,他的发言立刻引发了国会内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李慕菲的话在议员们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同样在周能的心中引发了共鸣,他的眼前仿佛豁然开朗了,他捏了捏衣服衬里那份名单,感受着它的存在,心中定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只有李慕菲才是周家效忠的对象! 李慕菲发言完毕之后,担任议长的赵田起一向亲近李家,不失时机地接受了李慕菲的提议,要求国会投票决定是否建立这个权力极大的委员会。 几个小时之内,南非的国会就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做出了几项至关重要的表决:保留沈知恒的总统职位,不予弹劾;成立战时掌有指挥领导南非军事行动的“国防委员会”,由李慕菲担任委员长,这个人选可谓众望所归,李家、陈家、孙家、张家、柳家甚至对李慕菲在国会上的态度心怀感激的沈家代表都投票选择了李慕菲,最终李慕菲以压倒般的票数得到了这个位置。 国会同时还决定成立总参谋部,总参谋长对国防委员会委员长负责。决定立刻组织成立南非的正规军―命名为共和国国防军,以殖民军团和李家的工厂保安队为架构打造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南非的军事指挥机构和军队的雏形就此形成。 国会上最终做出的最重要但却是必然的决定或许是这个:否决英国人的最后通牒,国会授权总统在英国人宣战之后立刻对英国宣战。这个决定让好战和仇视英国人的全体布尔人代表起立欢呼,他们的情绪也感染了国会内的华人议员,南非国会头一次以全票赞成的结果通过了一项议案。 李慕菲不禁自嘲,先是校长,后是委员长,自己学蒋介石也学得太象了吧。 短短一天时间,李慕菲就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不容置疑的权力和地位,这也让他对借助武力击败英国人有了充分的信心,但是不久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权力在这个素有独立行事传统的松散的共和国内实在是大大受限了。 会议一结束,走出大厦正要乘上马车的李慕菲便被等候多时的周能拦住了,如今的李慕菲已是南非极为重要的人物,李延和贝尔沃夫两位保镖立刻将李慕菲挡住,礼貌而强硬地阻止周能接近李慕菲。 “我是从开普敦来的,”看到这个架势,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接近完成,周能反倒轻松下来,他平心静气地说道:“我是周家的人,带来了对委员长至关重要的情报。” “哦?”李慕菲立刻大感兴趣:“快让他上车,我们边走边谈。” 两位保镖确认了一下周能身上没带有武器,便让他上了马车,坐在李慕菲的对面,两人依然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李慕菲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周能,他二十多岁,相貌宽厚,几乎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放在人群恐怕就找不到了。但李慕菲却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周能也在打量着李慕菲,对面是一个身材修长长相俊朗的年轻人,仿佛是天生的贵族,转世前后加起来三十多年的生命,让李慕菲看起来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稳重,而常年在上流社会的经历又让他有一种平民没有的气派和魄力。 近距离的第一眼,让周能非常满意,他一直对自己的相人之术颇为自得,此刻他毫不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这就是我周能要找的人! 第十六章 国防军诞生 第十六章国防军诞生 车厢之内,两个男人在打量过对方之后,不约而同地给予对方很高的评价。 临时决定将名单交给李慕菲的周能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很明显,在这次会议之后,李慕菲已经一举得到了军事上的最高权力,在法理上成为即将组建的国防军的最高指挥者,而身为总统的沈知恒在威望受损之后已经无法与委员长相提并论了,李慕菲现在算的上南非第一人,他的地位甚至在总统的地位之上,这对于一个此前最高政治地位还不过是个议员的人来说可谓一步登天。当然,这份名单交给李慕菲无论于公于私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在听过李慕菲的演讲之后,坐在李慕菲对面的周能此刻心中生出了死心塌地追随他的念头,这并不奇怪,许多德国人在听到希特勒的讲演之后也狂热地崇拜并追随这个疯子,一个出色的演讲者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而此刻的李慕菲其演讲的水平可以说也达到了大师级的程度,回国后的一个月来,他利用自己出色的口才这样一件有利武器迅速地征服了许多人的心。 而周能恐怕是李慕菲第一个只靠“王霸之气”,而没有苦口婆心晓之以情动之以利便收到的小弟吧,只不过李慕菲此刻还并不知情而已。 “你说你是周家的人,可有什么证据?”李慕菲打破沉默问道。 周能笑了笑:“信物之类的东西是没有,不过只要你看过这个东西,你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他说着开始撕开自己的衣服衬里,从里面拿出了那份比生命还重要的名单。 李慕菲接过那份名单,大致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了,对这份名单的真实性和周能的身份也不再怀疑。 从很久以前,李家就积极做着战争准备,岂能不做好情报工作,在李慕菲的眼中,负责情报的人员远远谈不上后世的间谍那么专业(他是007电影看多了,以为间谍个个都是詹姆斯邦德那样的妖怪),不过这些人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至少也有些成绩出来吧?他们也曾经深入过开普敦与那里的一些亲南非的华人秘密联络过,基本上,绝大部分开普敦华人都是坚定支持南非的,这份名单上的一些名字李慕菲此前也在李家的情报资料上见到过,不过那些自然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份名单的庞大和详细。 周家此前行事一向低调,李家的人也曾多次试图与周家搭上线,但都没有结果,想不到此时此刻周家竟然主动联络上了自己,毫无疑问是看到了战争的爆发,所以义无反顾地驰援南非,想到这里,李慕菲心中非常感动,看向周能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这位兄弟,你们周家此举可谓雪中送炭,对于共和国的战事有极其重要的帮助,我代表全体南非人民感谢你和你们家族!还有名单上的这些华夏儿女!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得,这才刚刚当上委员长,李慕菲就以人民的代表自居了。 李慕菲的身份和几个小时之前是完全不同了,他现在是南非的领袖!因此这一句赞美,让周能心中也美滋滋的,不过他面上可是不动声色:“我是现任周家家主的长子,单名一个能字,可却没什么突出的才能,实在是惭愧。” 受过良好教育的华人就是有谦虚的习惯,也不知道这是毛病还是优点,要说面前的这个人毫无能力,李慕菲是决计不信的,那样的话,周家家主岂能将这么大的事交给他?要知道这名单一旦泄露,可关系着几百人的身家性命! “哦?!原来是周兄!失敬失敬!”李慕菲心中不由得高看了一点,倒不是他有嫌贫爱富的心理,而是想到目前这个人竟是周家的下任家主,奇货可居啊!如果能够将这个拉拢人过来,那么十大世家之中就又有了一个坚定的支持者了――李慕菲现在考虑问题已经不由自主地从政治的角度考虑了。 “哪里哪里,委员长,我此行之目的已经完成,只要您的一个号令,开普敦华人便可以组织联合起义,打击英国人的统治,支援共和国的抗英战争!”周能虽然稳重,到底是年轻人,说到此处,眼中也有了一丝狂热的光芒。 “不!不,开普敦的华人绝不可轻举妄动,现在还远远不是时机。”李慕菲摆了摆手,他对于历史上的布尔战争进程了如指掌,也十分清楚英国人被南非打疼了之后的反应:“这场战争时间不会太短,英国人将会以举国之力来侵略南非,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开普敦的华人一旦起义肯定会遭到血腥镇压,对南非的帮助有限,而且在此后的战争时期,你们开普敦的同胞的日子会十分不好过。” “身为负责南非战事的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我希望你们开普敦的华人暂时不要有任何公开反对英国人的举动,你们的任务是秘密向南非方面传递开普敦英军的情报,直到共和国的国防军兵临开普敦城下―-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刻的―-再里应外合,夺取这座英国人殖民统治的堡垒!”李慕菲的右拳重重碰在左掌上,做了个动作:“那时,这座名城将重回华人的怀抱!” 一席话说得周能兴奋莫名:“是!委员长!我立刻动身,向开普敦方面传达你的指示!” 李慕菲心中一乐,又是委员长,又是指示,这周能貌似忠厚,却挺会拍马屁的!哪天他说不定给我搞个委座的称呼? 李慕菲看了下表,摇了摇头,严肃地道:“现在恐怕是不行了,离最后通牒的期限不到20小时,通往开普敦的火车已经停止运行,而且我已经下了指示,在战争爆发之后,第一时间分段炸毁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 周能心中一惊,抬头看看李慕菲,却见委员长脸上毫无表情,周能知道南非的铁路几乎都是李家名下的南非铁路公司修建的,如今说炸就炸,想不到这貌似俊朗的公子哥竟是一个如此决绝果断的人,周能心中又多了一丝敬意。 他哪里知道,这段铁路还真就不是南非铁路公司修建的,而是被张阳使了小动作,交给了一家英国公司,不过即便如此,这铁路的产权也有一半在南非手中,南非也只有深知坚壁清野能收到奇效的李慕菲才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个决定。 “不妨事,委员长可以为我安排一匹马,布隆方丹至开普敦的路我还是找得到的。” “不行,”李慕菲断然拒绝了周能的建议,既然知道面前的人是周家的继承人,怎可让他轻易涉险?“那样太危险了,你留在南非几日,我们商谈一下双方的联络方式,然后我安排几个人,陪着你带着密码本和无线电,经由博茨瓦纳到达德国人在纳米比亚的港口,从那里坐船回开普敦,这条路线相对隐蔽,英国人盘查得也松得多,无线电可以放心到达开普敦。” “密码本和...无限...点?”周能有些生涩地念着这个新词。 “无线电,是我在德国的时候,在赫兹等人的理论启发之下,发明的一种可以远距离即时通讯的机器,不需要像电报一样麻烦地架设电线电缆,我此前从未公布这个发明,就是要在这场战争中秘密应用,我安排陪你回去的人中会有负责此台机器的工程师和操作员,不过这台机器有些占地方,请你一定要安排好保密工作!绝不能落入英国人手中!” 周能这才想起了,面前这位李公子也是个出名的发明家,他的心情已经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了:“委员长放心,周家虽小,要藏起几个人和一台机器可还是很容易的!” 他可不是吹,周家经营开普敦,从事地下工作数十年,周府的密室不知凡几。 他从小就目睹周家的长辈们秘密联络藏匿着华人,对于这种间谍工作有着先天的敏感和独有的天赋,在请教了李慕菲无线电的具体作用之后,一下子就发觉了无线电对于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委员长的发明对我们搞情报的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有了这个无线电,再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地在英国人鼻子底下传递情报了,也没有情报误时之虞,委员长真是天才啊!” 李慕菲哈哈一笑,现在他脸皮厚多了,也不再为剽窃别人的成功而脸红了。 “亲切接见”了周能之后,李慕菲立刻赶回李府,匆匆写就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在他的心中酝酿了足有一个月甚至数年,确切地说自从黄埔军校第一届学生毕业之后他就在考虑合适的人选了。 他下了一道命令,着手组建共和国陆军总参谋部,在名单上,他召集了黄埔军校毕业生中尚未担任指挥职务的最优秀的人,将这些人才一网打尽。 而事先李慕菲也早已在比勒陀利亚和金吕市之间找到了一处偏僻但又宽大的民房,经过翻修之后,布置了完善的警卫保安设施,因陋就简地建立起这个部门。如今只差具体人员的报到而已。 因为黄埔军校学员们受德国的影响极深,南非的总参谋部从一开始就如德国的总参谋部一样,不是一个幕僚机构而是陆军的指挥机构,总参谋长直接对军队名义上的领导人国防委员会委员长负责,南非共和国的第一个陆军最高指挥机关就此形成。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南非要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对手―-英国人。 总参谋长是第二届黄埔毕业生中前十名的一人―-楚清臣,此人是军校生中公认的读书人,深谋远虑,行事稳重,颇有德国人的严谨风格,成绩极为优秀,兵棋推演中,即使败也从没有大败过,让这么一个作风稳健的人来坐镇总参谋部,李慕菲心中很是放心。这个任命也让楚清臣成为第二届黄埔生中职权最高者,甚至超过了许多第一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 与此同时,李慕菲以委员长的身份发出了另一道更加意义重大的命令,这道命令促成了南非共和国史上第一支正规军的建立。 1886年9月29日下午5点,离英国人的最后通牒还有12小时的时候,李慕菲赶到金吕市东南郊,在那里的一座广大的空地上,已经集合了上千名各个工厂的保安队长,他们代表着手下数万名保安队员。 这些队长中有不少黄埔毕业生,正因为如此,他们纪律严明,站得整整齐齐,虽然因火车受阻而使李慕菲晚到了半个小时,但他们却在有些微寒的晚风中默默等待着。而数千闻讯赶来的南非民众在会场四周小声低语着,充满尊敬地注视着这些腰杆笔直的军人。 李慕菲匆匆走进了会场,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慕菲登上了木制讲台,环视了一下四周,为了与这个场合相配,他特意换上了一套军装(与德军军装类似),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英俊挺拔。 以共和国武装力量最高指挥者的身份站在这座台子上,望着台下这些优秀的军人,想到他们身后那数万精锐的战士,李慕菲心潮澎湃,想起自己十几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他一直坚信南非终将胜利,眼下这一幕更是给了他无穷的信心和力量。 那一刻,他顿悟了凯撒那句知名的宣告: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胜利了! 李慕菲来了,李慕菲看到这样一支伟大的军队,李慕菲坚信南非终将胜利! 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没有说任何废话,在这座会场上,李慕菲庄严宣布:“南非共和国国防军成立了!从今天起,南非人民有了自己坚强的长城!”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掌声和欢呼声,那是围观的人民在欢呼,多少年来,南非的人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但却因为英国人的限制而久久不能成为现实,今日,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英国人再也束缚不了我们了!许多平民的眼中溢出了泪花。 而台下的军人们却只是骄傲地笑着,自豪而又尊严地鼓着掌。 李慕菲心中也是激动无比,国防军的成立,标志着战争的帷幕即将拉开,南非的辉煌的时代就要到来! 第十七章 战争之轮 第十七章战争之轮 9月29日,在猎猎的晚风中,原本有些肃杀但在人民的欢呼声中变得狂热的气氛中,身为南非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李慕菲宣布南非共和国国防军正式成立,望着台下训练有素的战士和热情的人民,李慕菲心中清楚,无论这场战争胜利与否,自己的身影都在南非乃至世界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不到二十岁便凭借能力成为一个国家武装力量最高领袖的人并不多见。 更何况这支武装人数众多、装备先进、素质也堪称精锐。 李慕菲不希望自己的成就止步于此,他还怀着一个更伟大的梦想,当然在此之前首先要得到这场战争的胜利! 随后李慕菲就立刻宣读了将保安队整编为正规军的具体改编命令,这份命令甚至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秘密决定了:广场上保安队长所代表的总计两万三千余人的保安队成员被改编为六个旅,番号由一至六。 然后,李慕菲一声令下,又将国防军的人数增加了一倍:“我宣布,从今日起,非洲开拓公司编内的五个殖民军团立刻划归共和国国防军,由总参谋部统一指挥。开拓公司驻扎在北方博茨瓦纳、津巴布韦、赞比亚和马拉维四个行省的三个殖民军团总计一万余人,以及海外的几内亚、加蓬两个行省的两个殖民军团总计一万余人的殖民军团士兵正式成为南非共和国的国防军战士! “其中,王铁军团被扩充改编为国防军第七旅,部署在博茨瓦纳和赞比亚西部;孙斌军团改编为第八旅,部署在津巴布韦和马拉维;郑浩军团被整编为国防军第九旅,驻扎于赞比亚西北。 “驻扎在几内亚的陈明雨军团的新番号是第十加强旅,加蓬的赵敢军团得到的番号是第十一旅加强旅。” 一日之内,南非共和国国防军的总兵力就迅速膨胀为接近五万人,而且其中几乎有超过一半都是接受过良好训练,经历过与非洲土著的战斗洗礼的殖民军团士兵和保安队成员,虽然非洲黑人的武装战斗力有限,但这也足以帮助他们完成由一个新兵到一个战士的转变了。 随后,李慕菲就和陪同前来参加国防军成立典礼的总参谋部全体参谋在这座广场附近的一座礼堂里,因陋就简地制定出南非共和国的军事部署和作战计划。 因为此前,黄埔军校的毕业考核内容之一就是假想英国发动侵略战争的背景下,南非的应对,所以在座的各位黄埔军校生和李慕菲早已经对这次战争有了反复的推演,如今只不过是根据最近的局势变化做了一些细微的修改而已。 为了更有利于参谋们做出正确的判断,李慕菲还特意将周能带到了这里,让这个身在开普敦,对最近英国人的举动暗暗留意在心的人提供一些细节上的情报以供参谋们参考。 例如有这样的对话:“周先生,您推断,英国人在开普敦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这么精确的情报,周能虽然无法直接回答,但因为英国人对于南非的轻视,和警惕工作的放松,再加之周能在情报工作方面出色的才能,他往往会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数字: “具体的兵力尚不清楚,据我们周家安排在码头一带的华人工头(管理着爱尔兰人和马来人搬运工)汇报的信息整理得知,最近一段时间,英国人在开普敦海面往来的船只数目高达近四百艘,其中有三百余艘在开普敦港口停靠,另有一部分在东边的伊丽莎白港和德班港停靠,那两个港口是英国人的地盘,周家只有一些可靠性不高的线人,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英国人在德班港运送的人员和物资要超过了伊丽莎白港。 “此外,在开普敦登陆的英国士兵,有超过一半并没有向内陆开进,而是暂时居住在离码头很近的军营中,因此我认为这些士兵的最终目的地不是开普敦,而是伊丽莎白港甚至德班港,只是因为这两个港口的港口建设落后,一时无法登陆如此多的士兵,才将这些士兵暂时安置在开普敦一带。” 几个参谋又问了几个问题,综合汇总了周能的情报之后,参谋部断定,英国人最近一段时期,在东西开普省和纳塔尔总计部署了超过十万人的兵力,很有可能接近十五万人――这个判断基本上与事实十分接近,其中三分之二的兵力集中于开普敦,但根据周能的情报,参谋部又认为开普敦方面不是英国人的作战重点,他们极有可能将作战的重心放在了从德班港出发进攻共和港乃至比勒陀利亚这个方向。 这个判断与英国情报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完全吻合,李慕菲的参谋部又一次将对手估计正确了,事实上,英国人做出这个计划也是情有可原的,从地图上看,开普敦离南非的首都比勒陀利亚和最重要的工业城市金吕市实在是太远了,而德班港北面不远就是南非第三大城市共和港,离比勒陀利亚的直线距离也近在咫尺,以德班港方面为主要作战方向实在是个看起来完美极了的作战计划:英国人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只是由于这个年代落后的运输方式,以及傲慢自大而愚蠢的英国高级将领(正是这些家伙的无能使得英国人在历史上的布尔战争中损失惨重)对南非的轻视,英国人的战争准备异常缓慢,直到如今,德班方向的兵力依然迟迟无法部署到位,虽然一直在向德班港倾斜,但恐怕直到三十多天之后,这个方向的兵力数量才能足够英国人完成他们的作战目标。 在问到英国人的战舰数目时,尽管参谋部内绝大多数人员都是来自陆军的,但周能的回答又让参谋们松了一口气,来到开普敦和德班的英国战列舰一共有二十艘,但全部是从附近的英国殖民地搜罗来的老旧的74炮战列舰,新式的铁甲舰还远在本土,要过大约二十多天才能赶到开普敦。其中德班港更是只有区区的六艘。这些战舰完全不是南非共和国两艘新锐的钢甲巡洋舰的对手。 种种情报迹象显示,在宣战之后,英国人极有可能无法立刻展开作战行动,他们自己发出的这个仅仅四十八小时的最后通牒实在是太过于心急了,在期限来到的时刻,英国人除了宣战之外恐怕无法采取任何有效的战争行动。更不要说他们作战的主要方向―德班港无论陆军和战舰都远远不足。 而南非方面几乎可以在宣战之后的24小时之内立刻发动对英国人的攻势,要知道,李慕菲在1886年年初给南非铁路公司下达的运输标准就是能够在24小时之内将一个旅大约4000人的兵力从比勒陀利亚运到布隆方丹和共和港乃至南非省的任何一个由铁路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个标准已经基本达到了。 一切的一切,都最终促使总参谋部的人员从早已制定好的许多方案中选择了其中看上去有一定风险但又收获巨大的一个方案,身为总参谋长、行事一向稳重的楚清臣考虑再三,同意了这个作战计划。 总参谋部的最终计划是:在西南方向,大部分民团以坚壁清野的游击战牵制开普敦和伊丽莎白港两个方面的英军,考虑到这一带路途遥远,南非方面又会炸断铁路,而南非的民团其战斗力绝对不容小窥―-布尔战争中他们往往以少胜多击败英军―-这个目标的实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在这个方向首先要用一到两个团的兵力将困守在得比尔斯矿业公司总部的罗德斯、数百名保安队,和三千名亲英的市民消灭,除掉南非共和国境内的这个毒瘤,在李慕菲熟知的历史上,当时这座城市归英国管辖,城区几乎全部属于得比尔斯矿业公司名下,还有七百名英军负责防守,导致南非方面攻城的难度极大,一直到英国人援军到来也没能拿下。 而现在,金伯利属于南非共和国,一半城区是属于李家名下的盘古矿业公司,也没有那七百名英军了,虽然罗德斯修建的堡垒依旧坚固,矿山内储备的枪支弹药依旧规模巨大,罗德斯也依然冥顽不化,但攻城的难度无疑大大降低了。 而在东线,国防军的野心大得多,他们打算在德班港的英军兵力尚未部署完毕之前吞掉这个城市! 战争爆发后,英国人极有可能封锁共和港,共和国会建议南非的船只悬挂第三国旗帜、赶往中立国港口避难,南非早已成立的鱼雷艇部队使用秘密武器―新式鱼雷负责附近海域的防御。 国防军将用全部六个旅的兵力辅以一部分民团总计近五万人的兵力从共和港南下,直扑德班港,这个港口的目前的英国兵力估计只有二到三万人,南非将暂时在这个方向形成压倒优势。 而为了保证对德班港的作战成功,共和港的两艘长安级巡洋舰也将驶出共和港,协助陆军的行动,德班港内的六艘英国木制战列舰将完全不是这两艘新锐战舰的对手。这样,无论海上还是陆地,南非都占据了优势。 考虑到英国人的增援速度,总参谋部的命令是,必须在二十日之内攻占德班港。 看着参谋部内的人员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李慕菲心中十分欣慰,这就是未雨绸缪的好处,当突发事件使得战争的爆发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候,早有准备的人会把握先机。眼下,一切的人员安排都以就绪,就等着双方宣战了。 不过,李慕菲随即否定了这个结论,他想到了一直困扰自己的一个人选还没有决定:直接向委员长负责的南非情报部长依然空缺,自己一直对手下的情报人员不满意,可却一直找不到出色的人物,眼见战争临近,这个情报部的作用也将越加重要,没有合适的情报部长,的确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当他的目光扫向一旁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年轻参谋们推演的周能时,顿时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让周能出任情报部长,这简直就是上天掉下来让自己安排到这个位置的人啊! 他高兴极了,笑眯眯地起身,问道:“周兄,你们周家在开普敦这个英国人统治的地方,屹立数十载而不倒,这其中,及时收集情报是不是很重要的一点?” 被李慕菲突然的笑容搞得心中有些发毛的周能急忙答道:“是的,我们周家有自己完善的情报网。”周能说话一般很少说的很具体,他也没说这个完善是完善到什么程度,而真实的情况是,夸张点说,在开普敦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周家的耳目。 “完善,到底是怎么个完善法?”李慕菲不满意这个回答,追问道。 周能一愣,有些勉强地答道:“开普敦的很多华人都向我们周家通风报信,还有一些布尔人和马来人爱尔兰人等等,英国人中也有许多我们的线人,总督有什么决定,我们往往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要不是面前的人是委员长,恐怕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李慕菲沉吟了一下,这周家在开普敦的能量如此之大,已经超过他的预料了,如果将情报部长之位交给周能,李慕菲是很担心他将南非的情报部变成周家的情报网,到时候形成个尾大不掉的局面可是很不好处理,但他想了想,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打败英国人,周家的情报至关重要,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 情报这东西毕竟属于阴谋一类,李慕菲还是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数万军队,这才是扎扎实实的实力,有了这个,到时候还控制不了周能? 他笑着问道:“周兄,既然你们周家这么有情报工作的经验,我这倒有个好工作要请你做,你可愿意当南非的情报部长?” 周能急忙谦虚道:“我资历尚浅,怎能当此大任?” “周兄,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我比你还年轻,还不是当上了国防委员长?如今南非国防初建,有什么资历可言?有才者当之而已。”李慕菲大言不惭地说道:“周兄就很适合这个位置,我看你是个很能担当的人,怎么这次这么缺乏勇气?” 周能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虽然明知李慕菲是在激他,但他心中对这个位置也是非常向往,当下应道:“有什么不敢的,委员长,这个情报部长我接下就是!” 第十八章 宣战 第十八章宣战 九月二十九日这一天傍晚,在简陋的参谋所中,李慕菲和总参谋的人员制定了决定南非命运的军事计划,与许许多多伟大的历史时刻一样,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除了李慕菲,他是以一个后世者那异常深远的眼光来看待眼前这一幕的―-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经历着什么:他们见证了一支伟大军队的诞生,这支军队将会成长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在经历过独立战争的洗礼之后,无论在后世哪个军事学者的评价中,她都可以稳稳排进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陆军前三名之列。 与此同时,金吕市的天空难得地飘起了小雨,春寒料峭中,上千名已经升级为国防军军官的原保安队长秩序井然地领取了各自部队的编制名单、番号,每个人的肩章、军服和证明文件,然后分头赶往各自部队的预定集合地点,军旗和后勤保障物资也将在第一时间下发到每支部队的驻扎地。 令许多军官感到惊讶和不解的是,国防军新近下发的作战服装颜色有了极大的改变,并非此前黄埔军校学员们制服的颜色:著名的德国灰,而是黄绿褐数种颜色混杂的花花绿绿的颜色,式样也并非此前一直沿袭的德式军装,而是以细帆布制作的样式宽松风格怪异的新军服,原有的德式制服则在新颁布的士兵守则中被规定为礼服,前线作战时不得使用。 另外一种随军服、行李和绑腿配发的新奇玩意儿则让这些大男人们感到有趣和迷惑,总参谋部为每个士兵配发了一顶圆形金属头盔,后面比前面长出一块,用钢制成,外包染成军服一样图案的花布,内有衬里。与之相对应的是,守则中同样规定前线作战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必须佩戴钢盔。 此外每一个营级作战单位都配上了一个四到五人的编制,直属营级指挥官管辖,正式称呼是营通讯班,这个编制初时也是被不少指挥官误认为是浪费人员,但在经历过战火之后,所有的军官一旦提起通讯班,首先的反应往往是先说一句:“委员长真了不起!” 钢盔、新式军服和无线电通讯器的生产早就在李慕菲的计划之中,但为了防止被英国人得知,直到战争爆发前夕的此时此刻,李慕菲才下令为全军配发。 虽然一夜之间就为整只军队带来这么多新的理念,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李慕菲认为,与钢盔和迷彩服的好处相比,付出稍许混乱的代价是值得的,毕竟这支军队现在刚刚建立,万事求新,此时正是换装的最佳时刻,若是拖到战争之中在慢慢换装,带来的问题或许会更多。 如果说总参谋部的组建和国防军的成立只是让黄埔生和工厂的保安队员们忙碌了一番的话,另一道命令却让整个南非共和国的人民真正地动员起来。 早在29日中午,国会特别会议刚刚结束,身任委员长的李慕菲就以共和国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的名义,宣布南非处于战争戒备状态,全国人民进行战争总动员,同时为分散在南非各地的民团司令官下达了一条命令:允许各司令官征召下属的作战人员,建立民团。 委员长的命令以各种各样的通讯手段迅速传达到各个民团司令官手中,当天下午,从得知英国人的最后通牒时,就枕戈待旦等待国会做出最终决定的南非人民便在各地的集会场所看到了类似如下的公告: “本地区接到此通知的各庄园、农场16至50岁的健康男性公民,请携带马匹、枪支、弹药,以及五天的口粮,于9月29日天黑之前前往洋口镇,向韩天宇司令官报到……” 公告发布之后,全国各地立刻掀起了参加民团反抗英国人的热潮,无数南非平民拿起武器,告别母亲和妻子,带着自己的马匹,前往集合地点,整整一个晚上,许多镇的集合场所都是灯火通明。 在上次征召活动之后,再也不曾集合过的南非民团终于又一次登上了历史舞台,而南非民团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活动是在1877年与东方黑人佩迪王国的战争,距今已有将近20年了,从那以后,除了各地区的民团与周围黑人王国的小规模交火之外,再也没有全国性的民团活动了。 正是在那次战争中,南非夺得了出海口和如今的共和港,并且成功地合并了奥兰治自由邦,从这个角度来说,民团对于南非共和国的建立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中,南非布尔男人几乎是全部出动,他们极度憎恨英国人,又因劳工的工资上涨,雇佣不到黑人劳工而在这个春季显得无所事事,参加民团不但能够狠狠地出一口对英国人的怨气,也能释放一下过剩的精力。 而南非的华人因为春季农忙的原因,再加之华人们相对荷兰人宽厚温和的性格,使得华人的热情并没有布尔人那么高,但即使如此,华人有着庞大的人口,各地区的民团之中,华人的数量依然占到了三分之二强。 这也是历史上,南非民团中华人的比例第一次超过布尔人,此前在历次战争中,往往都是布尔人占据着主导地位,南非的民团和武装警察这两大武装力量一直是掌握在布尔人手中的,这也是人数较少的布尔人为什么能够在政治上依然保持相对巨大的影响力的原因,但从今以后,随着国防军的成立,和民团中华人力量的增长,毫无疑问,一个属于布尔人的时代即将消逝,华人将渐渐掌握南非从政治到军事的一切权力。 一个民团的规模近似于部队编制中的一个师。每个区(district,南非共和国的行政单位,通常以该区首府命名)组成一个民团,民团的指挥官为司令mandant),平时即为该区的区长,由选举产生,原本这个位置往往是由布尔人担当的,但是在1877年民团最后一次大规模活动之后,随着各个地区华人力量的增长,如今,绝大多数的司令都已经换为华人。 司令平时负责自己辖区的行政和民政。在接到开战通知后,则召集当地的男性公民集合,组成民团,开往前线。如果民团司令在战斗中指挥不力,其下属可以投票将其罢免,另选民团司令。由于各个地区的人口不同,所以民团的人数也不同。 区的下级行政单位为选区(wyk),民团的下级作战单位名字也叫wyk,华人一般按照明代的习惯称其为营,呼其长官为千总,其军事编制也大致相当于营,指挥官也为下级选举产生。各民团下辖营数不同。 在这次征召活动中,大城市如比勒陀利亚的民团达到了一万人以上,其中布尔人超过三千人,金吕市的民团也接近一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华人。而小地方的民团只有一到两千人。 征召令下达之后,南非共和国本土共计组成了58个民团,其中原德兰士瓦境内的民团数量达到30个,原奥兰治境内的民团数量为21个,博茨瓦纳省三个,津巴布韦省三个,赞比亚一个,各地民团人数差异极大,但总计民团的人数依然超过了20万人,其中布尔人接近6万人,考虑到南非共和国内的布尔人人口仅仅有50余万,布尔人对英国人的仇视可见一斑。 总之,南非的民团无论其人数、编制、组织形式还是人员构成都是千奇百怪,松散无比,与师从德国陆军,纪律严明组织严明的南非国防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民团在与黑人土著的长期斗争中,形成了他们独有的战斗风格:以骑马步枪兵为主,机动能力主要靠骑兵奔袭,不能携带重型火炮,长于骑射而不善肉搏,长于野战而不善攻城。 国防军则是恰好相反,虽然其中加入了不少殖民军团的士兵,但是他们的风格依然深深打上了黄埔军校生的烙印:以步兵和炮兵为主,机动能力略有不足,火力强大,攻城和防守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民团,但长途奔袭的能力却大大不如民团。 两种具备鲜明特色同时又都非常出色的武装力量让总参谋部的参谋们笑开了花,他们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无疑有了两种极为趁手但又风格迥异的武器:犀利的匕首和威猛的重锤。 但,身为最高统帅的李慕菲却在战争中渐渐发现了民团的最大弱点,这不是军事意义上的,而是政治意义上的,因为民团的司令官们是被选举出来的,他们习惯于听从下面的意见,而不是上面的命令。随着战争的进行,这个弱点暴露得愈加明显,发生了无数次民团武装不听指挥,乃至任意行动的事件,甚至发展到了影响总参谋部和南非共和国战事顺利与否的程度。 随着最后通牒期限的临近,29日夜里开始,比勒陀利亚至共和港和布隆方丹两地的铁路线上忙个不停,一列列的客车装上全副武装的国防军士兵和民团战士,后面拖上一节节的火车,满载着武器弹药,驶出火车站。 而早在接到最后通牒的那一刻起,李慕菲就秘密开始了向共和港一带运送保安队员的行动,许多被升级为国防军军官的保安队长往往在接到部队集合地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下的战士已经被运送到了比勒陀利亚东面的共和港和小城金斯利。 这两个地点正是总参谋部计划中向英国人的纳塔尔殖民地发动进攻的出发地点,从金斯利出发的数个民团将迅速向西南方向挺进,进攻那里的英国据点邓迪,并吸引和牵制邓迪西南方向,英国人在纳塔尔最重要的要塞―-莱迪史密斯的英军,为国防军的进攻创造条件。 与此同时,在比勒陀利亚东面的共和国国防军主力,将从共和港迅速南下,直扑德班港,在海军两艘长安级巡洋舰的帮助下,一举攻占这座港口城市,彻底断绝英军从东面威胁南非共和国的企图。 至双方宣战的时刻,南非在英国的纳塔尔殖民地边境已经集结了四个旅一万六千余人的国防军,此外还有6个民团接近两万人,而且还在持续增兵之中,对纳塔尔境内的莱迪史密斯和邓迪两个军事要地以及德班港形成了大军压境之势。 与南非方面迅速全面而完善的动员和准备工作完全相反的是,挑起战争的大英帝国却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局势紧张的觉悟,被维多利亚女王任命为南非远征军总司令的嘉内德约瑟夫沃尔斯利上将还远在几内亚湾,此外计划在战争爆发之时赶到南非的两万援军还在集结之中,这些军队是英国人从各个殖民地抽调的殖民地部队,但这个时候落后的运输和交通严重影响了英国军队的部署速度。 即使是已经到达南非的英国军队,也有超过一半以上无法到达预定目的地,投入战斗,七八万本应运往纳塔尔殖民地德班港的英国军队拥挤在西开普敦省,因为那个小小港口的设施落后,吞吐量有限,他们不得不在此地等待那个港口腾出足够的空间才能前往纳塔尔。 而在纳塔尔殖民地,与虎视眈眈的南非共和国民团部队对峙的,莱迪史密斯和邓迪一带的英军只有四个旅一万四千人,其中两个旅还是刚刚部署到此地的部队,尚未从长途跋涉和海上运输的不良反应中恢复过来,此外,德班港也只有区区两个旅的兵力,同样也是刚刚运到纳塔尔的英国部队。 很快,一场又一场的惨败就将证明,这些从本土调来的英国城市子弟实在是适应不了南非艰苦的作战环境。 1886年9月30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上午9点整,鉴于最后期限已到,大英帝国的内阁会议上做出了向南非共和国宣战的决定,这个决定很快用电报发给了开普殖民地和纳塔尔殖民地的总督,并向比勒陀利亚方面发出了照会。 侵略者永远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英国人在宣战公告中大义凛然地宣称要为身处南非境内“倍受歧视”的大英帝国子民主持正义。 而南非方面的反应却是异常冷淡而平静的,接到宣战公告的南非共和国总统沈知恒没有对英国人无耻的宣告做出任何解释和反驳―-他已经知道那些都是无用的,英国人只相信实力―-立刻按照国会早已做出的决定,在第一时间宣布,由此日起,南非共和国与大英帝国处于战争状态。 战争,爆发了。 第十九章 东线的攻势 第十九章东线的攻势 30日凌晨1点钟,半夜时分,在夜幕掩护下,驻扎在南非共和国最南方小城汉诺威数个小队的国防军士兵在南非铁路公司几名巡路员的带路之下,从汉诺威出发,沿着铁路线,向着南边前行。 对于一夜之间身份的转换,这些昨天还是盘古矿业公司保安队员的战士们并没有多少意外和不习惯,他们在最近几年平时的训练中基本上是按照正规军的要求来做的,而且,他们都是从数万保安队员中精挑细选的,不但个个本领高超,技术过硬,而且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和荣誉感,他们为能够驻守在共和国南大门,战斗在第一线而自豪。 对于这次行动,大家都带着一种认真但又乐观的心情,因为这段铁路北面是汉诺威(南非小城,与德国城市同名),南边是里士满(英国殖民地小城,与美国城市同名),所以在南非境内那一段的时候,几个巡路员还开着玩笑:“我们这是从德国打到美国去。”让略有些紧张的队员们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人在紧张时总是会有些神经质。 这一带是地势平缓起伏不大的丘陵,干旱的气候使得铁路线两旁没有多少茂密的植被,黄色的大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灌木,有的地段甚至和戈壁没有什么区别,空旷的原野让这些士兵的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不到六点,他们就穿越了汉诺威南方三十公里的共和国与英国殖民地边境,这里荒无人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迹。 进入开普境内后,这些国防军的态度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有人说笑,大家都知道,边境线西南边大约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就是英国人的小城里士满,那里驻扎着一支英国人的部队,为了避免被英国人发现,从这里开始他们就脱离了铁路沿线。 天亮了之后,这些士兵已经深入了英国开普殖民地广漠的内陆荒原,在那里他们将潜伏起来直到夜里再继续下面的行军,去完成他们的任务―破坏炸毁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他们将是一支活跃在敌后的铁路游击队。 30日上午9点多,与南非共和国对大英帝国宣战几乎同时,以南非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李慕菲的名义,总参谋部下达了出击的命令,早已枕戈待旦的数万国防军和十几万民团部队斗志昂扬地跨过国境线,向英国殖民地进攻: 在东线,先期抵达共和港的四个国防军旅在黄埔军校生雷风行的率领下沿平直的海岸线南下,直扑德班港。 雷风行,与王铁、孙斌一样是黄埔军校第一届毕业生中的前十名,他毕业后很幸运地被分配到了共和国东部一家工厂的保安队,那里依然被佩迪王国的残余势力所威胁着,雷风行在与黑人的战斗中屡立战功,成为除殖民军团一系军官之外,共和国国防军中少有的功勋卓著的黄埔毕业生。也因此,攻占德班港这样一个重任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不要小瞧雷风行的这些功绩,也不要认为与黑人的战斗并不值得夸耀,要知道,此刻国防军的对手―-英军的那些功勋卓著的将军也不过是在镇压各殖民地的起义中崭露头角的,双方实在是半斤八两,更何况,南非东部的祖鲁人和佩迪人等民族是黑人中少有的骁勇善战的民族,英国人和布尔人都曾败在他们手下,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的那些黑人是不能和他们相比的。 雷风行南下进攻的兵力是四个旅一万六千人,再加上不久后总参谋部将调往共和港的两个旅八千人,几乎是南非省境内全部的国防军兵力,可见总参谋部对德班港势在必得的决心。 同时为了牵制英军在此地的两个据点莱迪史密斯和邓迪的兵力,6个民团二万人的兵力将在民团司令韩天宇的率领下从金斯利出发,向西南方向进攻,包围并牵制那里的英军,使他们无法腾出手来援助德班港的英军。 另外,民团司令雷默将率领两个民团近七千人的兵力从奥兰治州境内的哈里史密斯出发,跨越巴苏陀兰北部(今莱索托)和纳塔尔西部的山脉,从西面威胁莱迪史密斯,这两路民团兵力具有压倒的优势,足可以完成牵制英军的既定任务,如果不是总参谋部考虑到民团攻城能力有限,而做出了保守的决定,这两路军队的任务或许就是攻占莱迪史密斯和邓迪了。 在西线,南非并没有摆出这样气势汹汹的架势。总参谋部最具攻势的行动是,派出四个民团一万三千人的兵力在民团指挥官林杰的率领下包围了金伯利的得比尔斯矿山,军方下达的任务是歼灭这一小撮顽敌。 而除此之外,部署在原奥兰治西面广大土地上的民团数量超过了三十个,将近十万人的兵力,他们的任务却几乎可以称的上是无所事事:分段阻击,骚扰延缓英军的攻势,必要时甚至可以放弃布隆方丹,让英军在广大的战线上消耗兵力,在漫长的补给线末端被南非民团包围并消灭。 在宣战之后数小时至数日之内,隐藏潜伏到英国殖民地的铁路破坏小分队陆续完成了任务,广袤的旷野和英军稀少的人数,最终使得他们顺利躲过了英军的搜索,以无一人掉队和损失的完美战绩,踏上了返回的道路,英国人在开普省境内的铁路线遭到严重的破坏,英军向北迅速进军的企图被粉碎了。 这也让英军在开战后忙于在殖民地境内的搜捕和修路工作,直到几日后才真正在西线发动对南非共和国的攻势。 与此同时,总参谋部过于保守的命令多多少少让许多骁勇善战的民团指挥官们感到不满,民团的士兵们也为总参谋部对民团的轻视感到忿怒,再加之英国人一时的杳无音信让这些凭借一股热血参军的南非人感到精力无处发泄,于是在许多民团战士的怂恿下,数个民团露出了他们不听指挥的本性,跨过边境向英军进攻。 南非民团强大的战斗力和自行其是的风格让总参谋部的参谋们大跌眼镜,这几个民团突入到英国殖民地境内,与英军打得有声有色,甚至一度让英国人灰头土脸丢盔弃甲。 ―- 与南非军队的斗志昂扬准备充分完全相反的是,大英帝国与南非的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处处显露出准备不足和对敌人的低估。 当两国宣战之时,集结在南非周边的十几万英军的最高统帅,南非远征军总司令嘉内德约瑟夫沃尔斯利上将还乘坐着大英帝国从本土调集至南非的铁甲舰,刚刚抵达几内亚湾一带,即使是赤道附近温热和煦的海风也无法缓解他心内的焦急与不安。 与这个时代遍及英军高层的无能将领不同的是,沃尔斯利上将至少还算得上一位有才能的将领,他参加过英军在世界各地的许多军事行动,尤其对英国在各个殖民地的战争经验丰富,他曾出色地在非洲加纳地区实行了阿散蒂战役,这些履历也正是英国军方任命他为最高统帅的原因。 历史上,他曾因出色的功绩在1893年被授予元帅衔,并被封为第一代沃尔斯利子爵,史称开罗的沃尔斯利子爵。 但如今,将军本人尚未到达南非,整个英国远征军的临时指挥权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入了他的三个不成器的下属手中:乔治波默罗伊科利中将,约翰佛伦奇中将和雷德弗斯布勒中将。 这三位中将分别负责率领三个方向的英军实施作战,身在开普敦的科利负责西路军,直扑金伯利;坐镇伊丽莎白港的约翰佛伦奇中将统御中路,北上进攻布隆方丹;而布勒中将人在德班港,麾下的军队将从东路直逼比勒陀利亚。 英军的进攻重点是放在东路的,毕竟比勒陀利亚是比金伯利和布隆方丹战略意义和象征意义都大得多的目标,心怀侥幸的英军情报部甚至乐观地认为只要打下了比勒陀利亚,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 但目前南非大地上,英军的兵力部署却呈现与作战任务完全相反的情况,大多数兵力都集中于开普敦,布勒中将手下仅仅有六个旅两万四千人的兵力,而他的对面,却是高达五万人以上的南非军队,其中,南非总参谋部更是将最精锐的国防军全数集中于此。 雷德弗斯布勒是在南非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英军将领,在李慕菲那个世界的第二次布尔战争中,他恰巧担任了南非远征军最高司令这个职务,在他的指挥下,英军连吃败仗,被布尔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布勒本人也引咎辞职,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迹近蠢驴。 但其实布勒本人并非庸才,在1879年1月22日英军与祖鲁人的伊散德尔瓦纳之战中,他曾经指挥若定,挽救了400人的英军队伍。布尔战争爆发之时,他曾明确指出至少要有20万英军才能征服布尔人,后来的战事发展也证实了他的论断,因此有很多历史学家认为他并不应当对英军在布尔战争前期的失利负责,他不过是英国国内找到的替罪羊而已。 客观地说,这是一个略微保守擅长战术而不是战略的指挥官。 而开普敦的中将科利爵士却是一个真正的蠢驴,他冲动好战而又缺乏指挥才能,此时开普敦集结的大量英军让这个希望获取更大职位的家伙蠢蠢欲动,沃尔斯利的缺阵又让他有了指挥这些军队的临时权力。 于是,上帝和英国人开了个玩笑,本该进攻的东线,因为布勒将军的保守和兵力的缺少而占据了守势,本该在英国人的计划中防御的西线却因科利中将的冒进和庞大的兵力而采取了进攻姿态,这个完全违背英军高层决定的态势,为战争初期英军的惨败埋下了祸因,以至于当沃尔斯利上将赶到南非的时候已经面临着惨不忍睹的局面。 南非方面,首开战绩的是东线,负责牵制邓迪城英军的民团司令韩天宇,接到命令之后,他立刻率领麾下6个民团2万余人的兵力从小城金斯利出发,向西南方向进军。 此处离邓迪仅仅有40公里,而驻扎在邓迪的英军只有一个旅不到四千人,由哈塔克少将统领。 命令一下,早已将马喂饱将枪擦好整装待发的民团士兵们便兴高采烈地跃身上马,6个民团几乎全部都是骑兵,具有英军所无法相比的机动力,一些马匹拖行着这支民团部队中最强大的重武器―75毫米克虏伯野战炮。 为了稳妥起见,韩天宇并没有全力进军,他清楚邓迪东边有两处山包,被称作塔拉纳山,地势平缓,山上是平坦的高地,相距仅仅有三四百米,道路便从两山之间延伸而出;此处十千米之外又是两座较大的丘陵―-胡克山,彼此之间相距600米左右,山顶是巨大的平台,道路依然从正中穿过,这两处是埋伏阻击的绝佳场所,只要山顶的平台放上重火力,就可以完美地控制穿过两山之间的道路,除非是傻子,不然是肯定要派兵把守这两处要地的。 不过后来的战事证明,有时候,一个放松警惕的指挥官连傻子都不如。 韩天宇派出了轻骑充当斥候,沿路打探,而他的大军则小心翼翼地前行,行至金斯利西南12公里的一处小山脚下时,第一波返回的侦察兵带来了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胡克山并没有发现一个敌军! 大喜过望的韩天宇急忙下令,立刻抢占胡克山,一支先头部队立刻全速赶往这个战术要地,紧随其后的是一支拖行着火炮的炮兵。全军也加快了行军速度。 快要抵达胡克山的时候,第二波返回的侦察兵带来了最新的情报,这消息让韩天宇一下迷惑不解起来:塔拉纳山也空无一人! 难道英军不知道如果南非军队控制了这两处制高点,只要将大炮往山头一摆,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向邓迪城内开火,驻扎在此地的英军将如被扒光衣服的处女,任人蹂躏? 韩天宇迷惑了半天,最终得出了结论,不是此处的英军早已撤出,就是城中的指挥官根本就毫无准备,无论哪一种情况,先占领塔拉纳山都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29日下午,韩天宇麾下的民团牢牢控制了邓迪城东数千米外的塔拉纳山,并将几乎全部的大炮运上了山顶的高地,登上山顶的韩天宇用望远镜向城内观察,才发现城中的英军对于这场战争几乎是毫无准备! 第二十章 邓迪之战 第二十章邓迪之战 英国人在战争爆发头几日的表现,总是令许多后世的英国历史学家在研究这一段战争史的时候,感到扼腕叹息甚至迷惑不解,在韩天宇的军队悄悄占领了塔拉纳山,并将民团中所有的大炮拖上了山顶的平台之时,邓迪城中的英军对于即将到来的厄运依然一无所知。 哈塔克少将为人死板而保守,既然负责纳塔尔殖民地军事的布勒将军的命令是在开普敦的援军到来之前保持守势,哈塔克少将认为,只要英国人不主动出击,以南非华人领导人一向对英国人妥协退让的态度来推断,南非的军队并不会主动进攻英国人的殖民地,英国人根本不相信南非人会主动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进攻,更没有想到开战第一天,南非的军队就能集结到金斯利这座小城,并推进到邓迪城下。 他们哪里知道自从最后通牒发出了之后,南非的人民就有了背水一战的觉悟和算算总账的决心,而新近掌握南非军事大权的李慕菲更是早就决定了战争中南非的采取的态度―-进攻!他们实在是大大低估了李慕菲的战争准备和南非铁路公司的运输能力。 因此,哈塔克少将并没有对东北方向进行必要的侦察,也没有及时占领城东的制高点,他认为时间还早得很,眼下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登上山顶的韩天宇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完全掌握了这场战斗的主动权,但当他拿着望远镜观察完邓迪城内毫无警惕乃至四处闲逛的英国士兵,看了一下天色之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很是尴尬的境地,现在离天黑不到三个小时,实在是所谓的鸡肋时间。 不发动进攻的话,韩天宇将不得不无所事事地等待12个小时才能在第二日清晨发动军事行动,借助清晨的薄雾的掩护对刚刚睡醒的英国人发动突然袭击的确是个听起来美妙无比的主意,但韩天宇知道那意味着自己的进军要晚上一天,俗话说,兵贵神速,对于南非总参谋部在东线定下的20日之内夺取德班港的计划,一天也是不能浪费的。 如果发动进攻的话,韩天宇是没有把握在三个小时之内便歼灭这股敌军的,而天黑下来之后与英军在黑漆漆的邓迪城中展开巷战,无疑是以骑兵为主不擅长近战的南非民团的噩梦。 此时,韩天宇手中的六个民团二万人的兵力只有来自伯利恒的两个民团和来自哈里史密斯的两个民团到达了塔拉纳山,除了部署在山顶的炮兵和必要的防护兵力之外,大多数兵力悄悄地分散在两翼,此外还有来自法兰克福的两个民团逶迤在胡克山至塔拉纳山之间的道路上,短时间内无法到达作战位置,这就让韩天宇手中可资利用的兵力减少了三分之一,虽然四个民团也足以对莱迪史密斯城内的英军形成压倒优势,但任何一个合格而稳重的指挥官都不得不考虑40公里的行军对部队体力和士气造成的影响。 民团的组织结构较为松散,他们有着民主的传统和自由的风气,这些特点在南非独立战争中期不止一次地令南非总参谋部的参谋部头疼不已,但在战争初期也带来了良好的一面:与接受传统军事教育的英国军官不同,出身平民的南非华人和布尔人没有森严的上下级界限,善于总结战斗中的教训,在民团成员和指挥官之间互相交流经验,提出建议,随时改进自己的战术。 韩天宇在于麾下的几个指挥官们进行了简短而又深入的交流之后,民团战士之中普遍蔓延着的乐观情绪和昂扬的斗志也感染了他,韩天宇略微巡视了进入作战预定地点的几个营的士兵,发现自己所顾忌的体力和士气的下降并不严重,相反,很快就要投入战斗的激动让这些士兵绷紧了神经,个个都是一副灭此而朝食的心情。 在与黑人的战斗中富有经验的韩天宇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如果要等待12个小时再发动攻势,这些战士憋足了的气势就有可能泄掉。 “韩将军!您还等什么呢?快下令进攻吧!山下城中的英军毫无戒备,我们的大炮只要轰下去就能打散他们,如此天赐良机,失掉就不能再得了!”一个民团指挥官焦急地催促着,也只有民团中开放的风气才能允许下级这样对上级说话。 韩天宇并非犹豫不决的人,也绝不是容易被下属所左右的人,但此时他觉得有时候战斗就是要靠一股气势,瞻前顾后的反倒会害了军队!他于是下令,不等待后继部队的到达,立刻发动总攻! 命令甫一下达,山顶上数十门克虏伯75毫米野战炮便轰隆隆地发言了,由于占据了有利地势,居高临下,75毫米大炮的威力和射程又超过了邓迪城中英军装备的15磅火炮,猝不及防的英军在前几轮炮击中就遭到了极其惨重的损失。 身在指挥所的哈塔克少将听到炮声的第一个反应几乎是呆若木鸡,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一听便知道这绝不是英军的火炮声音,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邓迪遭到了南非军队的袭击! 在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英军士兵的惨叫声中,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fuck!他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这才下午三点多钟,离英国和南非相互宣战不过过去了不到7个小时!南非人来得真快! 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诸如这支军队的来历和人数等具体问题,当先首要之事是建立对自己军队的指挥。 指挥所这么明显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民团炮兵部队首先的攻击目标,哈塔克少将能够感觉到房屋在炮火中颤抖,那屋顶上的灰尘被震得纷纷落下,屋里一片乌烟瘴气,不远处似乎有哪所房屋被不幸命中了,传来房倒屋塌的声音。 幸运的是,少将本人至少还安然无恙。 “休利尔中校!休利尔中校!”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喊着自己副官的名字冲出了指挥所,炮声隆隆,他声嘶力竭的喊声显得那么微弱渺小,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不在指挥所?现在是战争时期,他不知道吗?哈塔克愤怒地想着。 所幸,休利尔中校只是去上了次厕所而已,他狼狈无比地出现在少将面前:“是的!少将!”在刚刚的炮击中,这位中校明显遭到了炮火的杀伤,左边的胳膊无力地垂下,面色苍白,红色的制服上湿了一片,可能是被崩飞的弹片划中了。 没等少将对当前的局势做出任何评价和指示,对于邓迪英军来说最大的灾难降临了,一发炮弹正好落入指挥所的院子中,爆炸的气浪将休利尔中校掀飞,等浑身多处受伤的他神志清醒的时候,发现哈塔尔少将已经被弹片割破了颈动脉,崩飞的金属碎片和石子嵌满了伤口附近,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场面惨不忍睹。 缺乏救护知识的中校根本不知道如何采取有效措施,只是徒劳地按住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继续涌出,邓迪英军的最高指挥官很快便在隆隆的炮火声中停止了呼吸。 失去统帅的英军依然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术修养和素质,这个年代的英军是一群被“驴子领导的狮子”,高级将领大多保守呆板而固步自封,但中下级军官却勇猛善战、英勇大胆,即使在逆境之中也不会丧失进攻的锐气,正如皇家海军奉为圭皋的纳尔逊精神一样。 邓迪的英军在遭受惨重的打击之后并没有就此溃散,而是在中下级军官的指挥下勉强集合了队形,并且尝试着对山上的南非军队发动反击。 可惜再勇猛的战士也无法挽救两军在战术理念和思想上相差悬殊的代差,英军依然沿用着拿破仑战争时期那落后的密集队形以形成最密集火力的战斗风格,最可怕的是,此时的英军依然沿用近百年前的那套红色艳丽无比的军服,这样的服装在那个年代无疑是鼓舞士气振奋军心的极佳手段,但在如今这个年代却是灾难性的错误。 当身穿鲜红色制服的英国士兵在晚风中集合,排成整齐的队列时,没有统一制服但着装却基本以善于隐蔽的色调为主的民团士兵早已经瞄准了这些活靶子,他们在和平时期就大多是出色的猎人,深知猎取猎物一定要隐蔽的道理,隐藏在匆匆挖就的战壕或者石头灌木草丛之后,静静等待英国人的进攻。 英国方面,临危不乱的西蒙斯中校表现极为出色,在如此的突然袭击中依然发挥起军官的作用,很快判明了南非民团的方向,他深知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消灭南非方面的火炮,要么品尝惨败乃至全军覆灭的苦果,他咬着牙,在民团炮火的猛烈轰击下,硬是集结起了2000多人的步兵。 “为了女王陛下!为了大英帝国!”他高呼着,眼见着密集的队形之中不时有人被落下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他心急如焚,没待队形整齐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只要冲上山头,那些炮兵就不是英国步兵的对手! 可惜,他错误地判定了局势,东面是四个民团超过一万人的兵力,虽然有一些部署在炮兵阵地两翼,但正面的兵力依然不是他这区区两千人能够撼动的,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山前忽然冒出了许多南非战士,他们等待着开枪已经等了很久了,密集的火力和精准的枪法立刻将西蒙斯中校的部队打退了下去,中校本人被一名南非的神枪手击中左肩坠下马去,幸好他还没有生命危险。 步兵退回城内之后,接替西蒙斯中校指挥的哈雷少校又对邓迪北面和南面做了试探性的进攻,除了损失掉几十名士兵的性命之后没有任何进展,但也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情报,南非已经从东北南三面包围了邓迪,现在唯一没有发现南非士兵的就是邓迪的西面。 围三阕一正是韩天宇定下的计划,全歼邓迪的英军无疑是个美妙的想法,但韩天宇并不希望自己的士兵付出不必要的牺牲,如果是在南非内陆开阔的原野上,韩天宇肯定会毫不犹疑地将这一个旅的英军一口吞掉,但眼下,是一座英军经营了许久的据点,民团的战士并不擅长肉搏战。 而且韩天宇的任务是包围并牵制邓迪和莱迪史密斯的英军,只要在此处吸引了英军的视线,让他们无法腾出手去救援德班港就完成了战略目的,因此,韩天宇更希望这支英军撤离此处,与莱迪史密斯的英军集合。 在大致判明了南非的兵力部署之后,几位英国军官商讨了一下,决定与其留在此处遭受南非军队无休止的炮轰最终全军覆没,不如向西突围,那里的莱迪史密斯要比邓迪坚固得多,也驻扎有三个旅的英军,一位果敢英勇的英国军官汤姆中校立刻自告奋勇,率领着他手下同样勇猛无畏的500名骑兵担任了突围的任务。 冲出城外的汤姆惊喜地发现,城东没有一个南非士兵,他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城内的英军。 炮击邓迪两个小时,并且打退了数次英军的进攻,韩天宇终于欣慰地发现,疲惫不堪损失惨重的英国人从他留下的缺口中撤退了,在用一次齐射最后欢送了英军一次之后,伯利恒的一个民团立刻进入了这座已经残破不堪的据点,英军撤退得太过匆忙,甚至为南非军队丢下了3门15磅火炮以及配套的弹药。 当天傍晚天黑之前,邓迪完全被南非军队所占领,韩天宇的民团士兵在邓迪城内一座两层小楼顶上升起了南非共和国的橙黄两色旗,庆祝着这场来得如此轻易而迅速的胜利,两万名战士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原野。 战事如此的顺利完全超出了韩天宇的预料,他命令一支骑兵追踪撤退的英军,又部署了完善的警备措施,下令城内的军队休整一夜,第二日向莱迪史密斯进军。 邓迪一战是南非民团在独立战争中的第一次亮相,英国人损兵折将,死亡631人,外加一名少将,伤者不计其数,大半个旅的兵力被打残,还有300多来不及撤退的英国士兵被俘虏。南非方面却只牺牲了十二名战士,战争结果相差之悬殊令人咂舌。 这次战斗虽然意义重大,但本身在后世军事史上的影响不大,南非方面占据了太多的有利方面,在此后的军旅生涯中战功赫赫的韩天宇很少提及这次不公平不光明正大的胜利,但这场战斗,无疑预示着英军在与南非军队此后的交手中所必然遭受的结局。 第二十一章 包围莱迪史密斯 第二十一章包围莱迪史密斯 不停地翻越,绵延起伏的群山,狭窄崎岖的山路,让雷默将军统领下从西侧进攻莱迪史密斯的两个民团士兵吃尽了苦头,他们这些骑兵牵着马的缰绳,小心翼翼走在山坡上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在家乡伯利恒那开阔的原野上尽情驰骋的乐趣。 伯利恒的两个民团共计七千余人,从莱迪史密斯西面的南非小城哈里史密斯出发,沿着流经城区那条小河向东南而去,绕过城东的那座桌子一样的平顶山,途经东南不远的斯文伯格,就进入了连绵的山区,行军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起来。 从哈里史密斯到莱迪史密斯直线距离不过70公里,雷默统帅的部队与韩天宇的部队几乎同时出发,但当邓迪已经落入南非之手的时候,这两个民团才沿着一条与河谷平行的小路,刚刚从德拉肯斯山脉之中走出来,这样的进度还让指挥官雷默感到十分满意,眼见天色已黑,雷默下令,全军在山脚下休整,第二日清晨出发。 占领邓迪的韩天宇刚刚将部队安顿下来,便用随军配备的新奇玩意―-无线电报机向共和国总参谋部报告了最新的进展,这东西的确方便,韩天宇现在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联络到自己的上级,而英军方面却不得不依靠有线电报,限制极大。 比勒陀利亚西北有一幢毫不起眼的两层楼房,黑色的瓦,灰色的墙,被一道高高的红色围墙所环绕,门口没有任何门牌,却一左一右有两个身材高大站得笔直的卫兵,院子的两个角落修建起两个岗楼,围墙上隔一段距离挂着电灯,周围也布设了巡逻人员,警备非常严密,虽然已近傍晚,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这里就是共和国的总参谋部临时指挥所。 二楼的一间屋子,门关着,如果注意听会发觉屋里此时正传来有节奏的滴滴嗒嗒声,还夹杂着撕拉滋啦的嘈杂声,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军人满面兴奋地猛然推开房门,手中捏着一小张纸片走了出来,他来到走廊中间那扇门外,敲了敲门,听到“请进”的声音,便急忙拉开门,用激动的声音说道:“东线,韩天宇将军发来最新战报,攻占邓迪,消灭英军600余人,俘虏300人,残余英军已经退往莱迪史密斯,我军伤亡轻微,只有12人阵亡!” 这是一间非常宽大的房间,由房间中间墙壁上的痕迹可以发现实际上是三间房间打通的,角落里摆放着几排沙发和数张茶几,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南非地图,上面用各种各样的符号标记着目前的战事情况。 房间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同样摆放着小旗和各种标记,几名年轻的军官正围在沙盘周围商议着什么,还有几个人伏身在沙盘上注视着这片缩略的南非大地,将那小旗移来移去。 听到通讯员的通报,在场的参谋们都抬起头来,露出欣喜的神色,一名参谋走到墙上的地图前,将上面代表邓迪的蓝色图标换成了代表南非的黄色。 “很好!韩天宇首战告捷,而且比预定的计划提前了许多,这对我们的士气是个极大的鼓舞!”有人说道,循声望去,此人身着浅灰色的制服,没有佩戴任何肩章和表明他身份的标志,但在场的那些中校少校对他的态度却毕恭毕敬。“命令他立刻把这次战斗的过程向总参谋部汇报!要详细一些!” 通讯员知道,这个人便是南非最高军事统帅―-国防委员长李慕菲。 战争爆发前一日,李慕菲就来到了这个指挥所,过去的24小时之中,他一直呆在这里,务必要得到南非军队与英国军队交手的第一手情报,虽然他穿越之前,布尔战争的经过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南非民团的战斗力十分强悍,而这个年代的英军却是外强中干,李慕菲也对自己一手培养的国防军满怀信心,但,毕竟自己转生的这个世界与原来的那个世界差别太大了,李慕菲还是有一点点担心的。 相对来说,他最关心的不是这场战斗的结果,而是双方的交火过程,只有详细的战报才能真实判断出英军与南非军队的实力差距。 李慕菲的到来,令总参谋部的参谋们多多少少有点不适,中国历史上,对军事一窍不通的高官指手画脚干涉军事,最终造成战事惨败的事例不胜枚举,李慕菲身为最高军事统帅,又是他们的校长,上来胡乱指挥一通,这些参谋们还真就没办法阻止他,总参谋长楚清臣甚至暗暗下决心,要是这个委员长心血来潮下了什么荒谬的命令,自己就用辞职来威胁,宁可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也绝不能让南非毁于委员长的乱命。 别看李慕菲是他们的校长,可他们也往往腹诽李慕菲的军事水平的浅薄―-这些黄埔军校生,他们心里傲气着呢!纵观世界陆军,他们服气的也只有一个国家―德国,毕竟黄埔的早期教官都是从德国聘请的。 有点傲气,说是毛病却也不算毛病,一支没有军心骨气没有这点自豪感的军队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成,为什么明朝对满清的战事屡战屡败?不就是那句“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流毒甚广,深入军心,以至于当满清的骑兵甫一冲锋陷阵,对面的大明军队就起了一个逃命的念头,如果明军个个都有宁可输了场面也不能输了气势的傲气,以明军那庞大的人数,也未必就能输于满清。 在李慕菲的心中,陆军学德国,海军学英国,再辅以庞大的军费,那南非的军队可就称的上天下无敌了,可惜的是,以目前南非与英国的关系来看,海军学英国是一个无比遥远的梦想,只有战争结束之后再去考虑这个梦想的实现了。 总参谋部的人心里担心李慕菲胡乱指挥,却在不久后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李慕菲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就是一穿越的大学生,可能知道点未来科技,但要说自己一下子像许多穿越小说男猪脚那样,成为统帅万军、百战百胜的军事天才,打死他也不信。 他还有有点自知之明的,明白自己也就一个提供后勤保障、发明新式武器、用自己的口才动员人民的作用,具体的军事命令都要交给总参谋部的人来下达,甚至在战略问题上,虽然自己自负目光远大,可还是要听听下面的意见。 因此,李慕菲进了总参谋部,虽然说不上是徐庶进曹营,可却一个具体作战指示都没发过,完全交给了这些参谋商议。 黄埔的军校生们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发现自己的校长并非想象中对军事一窍不通,的确他没有经历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可人家看过的军事书籍不比黄埔生们少,就连韩信这样逆天的军事天才不也是自己看书自学成才的吗?委员长绝不是军事白痴,也是不容小瞧的! “西线的情报显示,我们的小分队已经开始了破坏铁路的行动,开普省境内铁路已经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英军在这一方向的军事行动起码要延后数日,据先期返回汉诺威的小分队报告说,英军动用了装甲列车,在士兵的保护下,一小段一小段地修复铁路,进展十分缓慢。”楚清臣向李慕菲报告道。 “林杰麾下的四个民团,已经包围了金伯利的得比尔斯矿业公司,罗德斯躲进了矿山和堡垒中,凭借着那里坚固的工事和囤积的军火试图顽抗。” “那里的情况我们不必担心,这个家伙也就能学学乌龟了,英国人的援军没有几个月是到不了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对付他,这个乌龟壳总是会被打破的。”李慕菲淡淡地说,即使在历史上布尔战争时期,罗德斯也被围困了数个月之久才等到援军,何况眼下的南非更加强大? “汉诺威的民团已经和里士满的英军先头部队有过几次不大的交火,在这几次战斗中,南非的民团士兵都占据了上风。”楚清臣接下来的话让李慕菲松了口气。 “据战士们报告说,他们派出的是骑兵,骑术很精湛,战斗力很凶悍,这点和我们民团的战士不相上下,但他们的枪法不如我们,装备的枪支性能也不如民团士兵,而且军服颜色鲜艳,太明显了,在开阔地上非常容易被发现和瞄准。” “一些战士甚至这样说,打这些英国兵比打羚羊还容易,因为骑兵目标明显,又没有羚羊那么灵活。”楚清臣的话引起在场的人一阵会意的微笑。 “东线方面,邓迪被我们攻占,莱迪史密斯东面的大门已经打开,韩天宇的军队可以从这里直逼莱迪史密斯,雷默的民团也已经翻越了德拉肯斯山脉,正在山脚下休整,不久就会对莱迪史密斯西面发动进攻,这里的英军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们被包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很好!”李慕菲高兴地说:“这比我们的计划要快了好几天。进攻德班港的雷风行进展如何?” 雷风行麾下,四个旅,一万六千人的兵力沿着非洲海岸线向西南进军,这一带恰好是夹在山脉和大海之间的平原和丘陵,但和著名的温泉关大不一样的是,这狭长地带要宽得多,远远不是想象中那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完全可以将几个军团的士兵分散开来行进,而且起伏不大的丘陵也并没有对国防军的进军造成多少麻烦,这里原本就有的一条土路更是让国防军携行的75毫米甚至120毫米大炮行进起来方便多了。 至于雷风行所担心的遭到驻守在德班港的英军的阻击,却一直没有发生。德班港的英军只有两个旅,而且全是刚刚运送到此地的部队,漫长的海上航行让这些更习惯站在地面上战斗的士兵神情委顿状态不佳,保守的布勒将军原本就决定在德班港采取守势,见到手下的士兵们这样的表现,再加上他认为南非军队不会主动进攻德班港,因此他无奈地摇摇头,打消了任何积极主动的军事计划。 雷风行麾下的军队是国防军,火力强大,军队中120毫米口径的大炮是民团部队所望尘莫及的,用来攻城再合适不过,但这支部队的缺点也相当明显,全是步兵,重火力又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但尽管这样,至30日傍晚,雷风行也已经推进了全部行程的三分之一,而布勒将军却只是坐等开普敦的援军而已。 10月1日早上,休整了一夜的雷默民团士兵们面对着眼前平缓得多的丘陵地带,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骑马驰骋了!雷默一声令下,众人翻身上马,两个民团的士兵很快走完了这剩下的不到30公里路,中午不到,雷默的军团就出现在了莱迪史密斯西面,通过无线电,他得知,东面的韩天宇离莱迪史密斯也不过只有30公里了。 此时,莱迪史密斯的英军守将乔治怀特中将正大吃一惊地面对着从邓迪逃往莱迪史密斯的英军,这些狼狈不堪的军人在夜里摸着黑,连滚带爬地翻越了邓迪和莱迪史密斯之间那座不高的山脉,对于生命的渴望使得他们在漆黑的山路上的撤退速度快得惊人,天亮的时候就甩掉了韩天宇跟在后面的追兵―-当然,这些南非骑兵的任务只不过是驱赶英国人而已,他们犯不上冒着人仰马翻的危险在夜里翻过那座山。 肩头缠着绷带的西蒙斯中校用悲伤的语气向怀特中将介绍了英国人在邓迪的惨败和哈塔克少将的阵亡,一个旅的英军最终只逃回了不到三千人,而且个个精神上都遭到了沉重打击,惶惶如丧家之犬。 愤怒的怀特将军怎么也想不明白,南非人的进攻竟然会如此犀利,而哈塔克少将那个白痴竟然没有想到要对南非军队保持警戒!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沉,从时间上推断,邓迪的南非军队可能已经翻越了那座山,那么莱迪史密斯的英军也必须要做好面临那支强大军队的准备了! 一支英军被匆匆派往城东布置外围阵地,于此同时,另一个灾难性的打击降临到莱迪史密斯的英军头上:西北方发现南非军队! 这正是雷默的民团,七千人在莱迪史密斯西面布好了阵地,静待韩天宇部队的到来。 第二十二章 兵临城下 第二十二章兵临城下 “你们这些蠢猪!”气急败坏的怀特中将在莱迪史密斯英军指挥所内破口大骂,他的对面,默默接受怀特中将无理指责的是从邓迪城狼狈逃回的几名军官――以肩头受伤神情委顿的西蒙斯中校为首,面对怀特的愤怒,说句公道话,战败的责任是不能推给他们的,相反,正是由于他们的努力,才能将近3000名英军士兵从鬼门关上活着带出来,但是,身为第一责任人的哈塔克少将已死,他们也就不得不背起这个黑锅。 而且,令怀特中将如此大发雷霆的原因却也应当算作这几位军官的失职:在和韩天宇民团部队的交火过程中,他们一直处于两眼黑黑被动挨打的状况,以至于直到逃回莱迪史密斯,也依然不知道这支南非部队的具体人数! 这让怀特中将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对面军队的人数,他也就无从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沉默、冷场,片刻之后,骑兵中校汤姆嚅嗫着说:“西蒙斯中校的2000人在正面遭到敌人猛烈的打击,伤亡惨重,由那火力来看,正面的敌军应当在我们的两到三倍左右;哈雷少校对塔拉纳山南北两翼也做过试探性攻击,那里的南非军队应该也有大致差不多的数量。”他此时的神情和他在战场上勇猛的表现完全两样。 西蒙斯中校也讪讪地补充道:“是的,由他们的火炮数量也可以大致推断这支南非军队应该有一万人以上。” 因为南非的民团骑兵较多,相对而言,火炮数量并没有步兵的英军那样多,再加上韩天宇发起进攻时尚有两个民团没有到达作战位置,所以西蒙斯和汤姆将韩天宇的部队人数少估计了起码一半,原本两万人的庞大兵力被错误地估计成一万余人。 怀特中将陷入了犹豫之中,刚刚骂完下属蠢驴的他自然要表现得英明神武一点,他是很想将莱迪史密斯西北方向那数千名南非士兵消灭掉,可是东北方向那一万多人的南非部队离此地只有不到30公里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个下午而已,如今他手上只有一万一千人的兵力,其中还有三千残兵败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要想在一个下午消灭掉那些南非士兵是不可能的。 犹豫再三,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固守待援! 怀特中将的举动可以说是在战争初期英军高级将领做出的不多的几个正确的决策,如果不是邓迪的惨败给他心中留下了些许的阴影,以英国人一贯对南非部队的轻视,他很有可能贸然出击,去进攻西北方向的雷默民团,而后来的历史证明,雷默统御下来自伯利恒的两个民团是所有民团中最出类拔萃的部队之一,再加上韩天宇被英国人低估的两万大军,两面夹击之下,莱迪史密斯的一万多英军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 决定一下,怀特立刻命令莱迪史密斯的英军收缩防线,准备固守,同时为德班港的纳塔尔英军总指挥布勒中将发送求援电报。 德班港,一身戎装的布勒将军吃过午饭,刚刚走近指挥所,便被一名神色慌张的通信兵叫住了:“将军,莱迪史密斯的怀特将军发来的求援电报。” 布勒的心立刻咯噔一下,莱迪史密斯被围?那不是意味着身为莱迪史密斯屏障的邓迪已经不在英国人手中了?自己明令纳塔尔殖民地的英军在援兵到达之前采取守势,难道连防守都守不住吗? 他有些愤怒地从那个通信兵手中一把拿过电报仔细地看起来,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脱口叫道:“什么!?邓迪已失,莱迪史密斯被围!怀特请求我尽快率军增援解围?” 没有人能够比他这个纳塔尔殖民地最高指挥官更加了解这两个地方对英国人的战略意义了,要知道,布勒身为下级军官的军事生涯就是在纳塔尔的群山峻岭中渡过的,他曾在南非漫长的旱季和泥泞的雨季驻守在邓迪城,也曾不止一次地从莱迪史密斯出发进攻西面的巴苏陀兰的黑人。 邓迪城东北几十公里之外的南非小城金斯利,正是比勒陀利亚通往共和港铁路线的必经之地,守住邓迪就可以威胁这两个地方的联系,莱迪史密斯更是纳塔尔殖民地的北大门,也是英国人防御黑人和南非人的前哨站。如今开战刚刚过去了一天,邓迪便已丢失,意味着,南非内陆的物资军队可以不受威胁地运往共和港,而莱迪史密斯的被围,更是意味着纳塔尔殖民地整个西北内陆的英军都陷入了危险的境地,甚至德班港的英军也不安全了。 “怀特在干什么?这才仅仅是开战第二天!”布勒将军几乎要抓狂了。 求援?他拿什么增援莱迪史密斯?布勒将军手中的兵力比怀特手中的还少―-仅仅只有两个旅的兵力,至于英军高层许诺过的那支庞大的用来对比勒陀利亚发动攻势的军队―-没错,那些士兵是在南非,可由于输送能力的不足,他们大多还闲待在开普敦城外的营地中无所事事呢。 焦急的布勒将军一边诅咒着上面官员的愚蠢,一边命令道:“立刻向开普敦方面和南非远征军最高司令沃尔斯利上将发送求援电报,要他们尽快将援军送到!” 沃尔斯利上将此时还远在西非海面上,布勒手中的兵力别说完成总情报部制定的作战计划了,连自保都不足! 此时的布勒将军虽然有隐隐约约的不详的预感,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缺乏大局观的布勒将军,仅仅看到了纳塔尔西北方向的威胁,却忽略了东北共和港方向的南非军队进攻德班港的可能性。 在他心中,德班港是后方,而且要比莱迪史密斯防守更加坚固,共和港离比勒陀利亚又如此遥远,南非的输送能力并没有那样强大,能够将一支足以攻下德班的军队在几日内运送到共和港。他实在是大大低估李慕菲做的战争准备了。 战争第三日,英国人在西线依然被南非的铁路游击队搞得焦头烂额,他们疲于奔命地修复着铁路,暂时没有任何军事行动,狂怒的科利中将已经做出了一个完全违反他权限的决定,他要用此时留在开普敦,准备运往德班的军队向东北方向发动攻势,至于总情报部制定的在开普一带采取守势的计划,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了。 科利将军就是这么一个冲动好战的将领,在李慕菲的历史上,英国人与布尔人的第一次布尔战争中,就是这个家伙在开普总督试图与布尔人谈判的时候,擅自发动了军事行动,结果遭到惨败,损兵折将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东线,莱迪史密斯在傍晚时分,被东西两面的南非军队合围,由于怀特将军早早就将兵力收缩,所以这一天中,双方没有任何交火,那些英军士兵只是在暮色中,拿着枪默默地看着对面,夕照之下,那里有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那是南非战士们在射程之外挖战壕架设工事,天很快就黑下去了。 德班港北面,雷风行的军队又前进了三分之一,如今离德班港仅仅只有半天的路程了。 战争第四日,10月2日早上,当清晨的薄雾散去,怀特中将出现在了东面的前线,面色苍白,他刚刚从他那高倍望远镜中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东面的南非军队远远不止一万人,而是两万人以上,东西两面总计接近三万人的兵力将莱迪史密斯团团围住,怀特将军将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命考虑了。 回到指挥所的时候,一众英军将领个个神情黯淡,哑口无言,曾经判断韩天宇部队约为一万人的两个中校更是面色灰白。 “立刻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让布勒将军尽快增援!”沉默良久,怀特将军终于开口了,却是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这天早上,德班港的布勒将军再次收到了不利的战报,包围莱迪史密斯的南非军队由上一份电报中的两万人一下子增加到三万人,布勒将军终于发觉,纳塔尔殖民地毫无疑问已经成为南非方面的主要进攻方向。可是手中兵力极度欠缺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采取了和怀特将军一样的行动,向上面发了一份求援的电报。 当天下午,对于布勒将军来说,最沉重的打击降临了。 德班港的地势低平,但从城外西北方向不远开始便是连绵起伏不断增高的丘陵,二十公里之外就称的上是山脉了,德班港北面十公里外的山上驻扎着一支英国人的小分队,监视着山下那条小路,这是布勒将军派驻此地担任警戒工作的。 “听说邓迪被南非佬们占领了。”这个起初显得无所事事的黄昏,一名二等兵一边擦着手中的马蒂尼-亨利式步枪,一边这样问他的战友。 “嗯,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里的驻军才有一个旅,南非人竟然集合了三万人进攻邓迪。”另一个英国士兵答道,有些生气地吐出嘴里的草叶:“这些南非佬!” “骗人的吧,南非有那么多士兵吗?”一个红色头发的英国士兵摇了摇头道:“听说他们全国也不过四五万兵力,还要控制北面的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 “鬼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兵力,不过莱迪史密斯那边兵力越多,我们这边相对也就越安全。”二等兵擦完手中的步枪,放在膝盖上,有些惬意地将双手交叉在脑后,头枕在上面。 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几乎是马上就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不久之后,不远处传来另一名英军士兵的喊声,他正是轮值担任警戒的:“快来!有情况!” 几个士兵伸头望去,果然那条土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骑着马的人影,人越来越多,他们纵马小跑着,土路上扬起尘土,午后西斜的阳光下,他们的身影看得并不分明,但却足以震撼这些英国士兵那脆弱的心,这支英军小分队的小队长拿起望远镜看着,面上越来越震惊:“是南非的军队!他们进攻德班港了!” 他放下望远镜,命令道:“必须立刻通知德班港!” 一名士兵立刻骑上马向德班港跑去,卷起一路的飞尘,留下来的士兵则继续观察着那条路上的南非军队。 担任先头部队的骑兵之后,是越来越多的步兵,无论骑兵和步兵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看起来远远没有英军军队那红色的制服醒目漂亮,但这些军人身上的气势却让英国人收起轻视之心,这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南非军队人数众多,仿佛永远也走不完,面色苍白的小队长,口中喃喃地骂道:“shit!他们看起来足有上万人,南非哪里来的这么多军队?”他心中立刻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德班港,八成是守不住了,要知道布勒将军手中只有两个旅八千人! 小队长回头对手下的士兵们下命令道:“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大家撤退吧,再不撤,南非人就追上来了。” 如蒙大赦的英国士兵,纷纷骑上马一溜烟地跑回了德班,他们虽说都是英勇的战士,可谁也没傻到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留在这里除了送命,还真没什么用处。 小分队的消息,令德班港的布勒将军如遭雷劈,北面来了一支足有一万人以上的南非军队! “我命令你!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布勒将军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喊,电话线的另一端是德班港城外三公里山上的朗上校,话筒里不时传来大炮的轰鸣声。 朗上校率领着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连守在这座小山上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布勒将军吸取了英军在邓迪一战中惨败的教训,第一时间控制了城北的这座制高点,必须守住这座山,不然南非军队将大炮拖上山顶之后,向着德班港内开炮,英国人将重蹈邓迪城的覆辙。 而对面的南非指挥官雷风行也同样清楚这个小山的意义所在,要是任凭这一小撮英军把守这座山,那么国防军对德班的包围就有了一个极大的缺口,更不要说山上那一个炮兵连对国防军的火力威胁了。 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雷风行能够攻下这座小山吗? 第二十三章 小小的挫折 第二十三章小小的挫折 “雷将军,敌人的防守很顽强!我军损失惨重,担任主攻的2团已经有100多人阵亡,牺牲太大了.....”德班港城外那座小山下,南非国防军前线指挥所里,国防军第一旅的旅长正在对着雷风行解释着战事进展不顺的原因。 这座小山挡住了南非国防军南下和东去的道路,位置极为重要,不将其拿下,包围并攻占德班港的既定任务也就无从谈起,雷风行为进攻这座小山调集了一个旅四千人的兵力,而山上驻守的英军却只有一千多人,但在过去的三个小时的战斗中,第一旅没有任何进展,眼见离天黑的时间越来越近,如果天黑之前无法拿下这座小山,那么德班港的英军就能争取到宝贵的一天时间,这一天之内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也难怪雷风行焦急万分,亲自赶来战斗的第一线观察敌情。 “我不是来这里听你的借口的!不管多少牺牲都必须拿下这座小山!”雷风行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要兵力我给,要火炮我也拨,你也别管死多少人,我只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拿下这座小山?” 雷风行不得不这么狠心,总参谋部制定的计划是二十日内拿下德班港,本来时间就很紧张,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如果再在这个小山包上耽误个两三天,等到英国人的援军赶到,德班港极有可能拿不下来,那时总参的整个战略计划都将面临破产的危险,东线失利毫无疑问会造成整个战争局面的被动,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场小小的战斗关系到战役乃至战争的输赢。 雷风行紧紧盯着旅长的脸,发现他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雷风行有些失望地开口道:“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当这个旅长了,你下面的团长有谁能拿下这座小山,我就让谁当旅长!” 雷风行这句话比当面痛骂旅长还要令他难受,他面皮上立刻有火辣辣地感觉,咬了咬牙,心说,奶奶的,不就是一座小山吗?老子用人堆也把你堆下来!他也下了狠心,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雷将军,我保证把这座小山拿下来!” 见到旅长的表态,雷风行欣慰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望远镜观察起面前这座小山来,这座小山其实不过是一座高地,但三面较陡攀爬不易,只有正东面较为平缓,而且这座小山恰好面对着通向德班港的道路,想从两旁绕到山后面非常困难,南非的军队只能从正面进攻。 而英国人在小山后面几千米处的另一个山头上布置了一个炮兵连,前面小山上的步兵阵地完美地掩护住了炮兵阵地,6门阿姆斯特朗大炮的炮火轰鸣,小山前面的开阔地上硝烟滚滚,爆炸此起彼伏,再加上那一个团的英国步兵配备的2门哈齐开斯速射炮,密集的火力让进攻的南非士兵伤亡惨重。 雷风行紧锁着眉头观察着战场的情形,他放下望远镜,道:“必须将这几门大炮的威胁消除掉!” 旅长急忙反映道:“雷将军,我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这座山挡住了通往后面高地的道路,要进攻后面的炮兵阵地就只能拿下前面的这座山。” “我们的火炮呢?我不是给你调了两个连的火炮吗?”雷风行问道。 “前面这座山挡住了视线,120毫米克虏伯大炮弹道低平,没有办法炮击后面的炮兵阵地。”旅长无奈地答道。 雷风行背着手走了几圈:“不是还有一个连的75毫米克虏伯山炮吗?他们也没办法炮击敌人的阵地吗?“ 旅长点了点头:“敌人的炮兵阵地很隐蔽。” “现在时间紧迫,你让他们想办法,我不管你采用什么办法,总之天黑前必须把这座小山给我拿下来!兵力不足我再给你两个团!把这座山拿下来,包围德班港一战,首功就是你的!” 雷风行走后,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激励得心潮澎湃的旅长盘算了一下,叫来了那个75毫米山炮连的连长:“有没有办法,给我把山后那个炮兵阵地炸平?” 他对这个连长还是挺熟悉的,两个人都在南非的武装警察部队中干过事,连长的操炮技术是出了名的,要不旅长也不能在要炮兵支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连长,正因为知道这人是个人才,他才客客气气地问。 “角度太刁,不好打啊!”连长摇了摇头,“英国人布置的阵地很讲究的,我手下这些小伙子不但打不着他们,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几炮打过去就得转移阵地。” “现在我手下四个团的士兵就全看你们炮兵兄弟的了,你们不敲掉这个炮兵阵地,他们就得用人命堆上去,只要打下了这个阵地一切都好说!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我已经在雷将军面前立了军令状,天黑之前拿下这座小山,一会就发动总攻,那几门大炮敲不掉,我们的步兵就会多死很多人!”旅长几乎是哀求着说了。 连长犹豫了一下,没想到几千人的性命就捏在自己手里,他咬了咬牙,“旅长,你放心!我豁出命去,也要把这几门大炮送上天!” 回到阵地,连长下令,把那几门山炮拉出掩体,拉到视线良好的开阔地上,目标山后的炮兵阵地,他要孤注一掷,炸掉山上的英军大炮! 这举动很危险,这里虽然视线良好,可是敌人也很容易确定炮兵连的位置,如果在发射几炮之后依然没能炸掉那些大炮完成任务,很可能就将面临着英军炮兵的抱负。 将山炮架设好之后,接到命令的炮兵们想到全团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出乎意料地显得有些慌张,并没有发挥出平时的水平,连发了几炮都离敌人的阵地不远,但却没有造成任何效果。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连长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英国人在匆忙调转炮口瞄准这里,他知道此时,最是需要自己这样的人站出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他不能临阵退缩!连长上前一把将离自己最近的那门火炮的炮手拉了下来,“我来!” 第一炮,打在了后山高地的下方,没中,炸飞了一片土块石头,但差得比原来还远了,连长头一次感到自己肩头的担子有这么重,全军都在注视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又是一炮发出! 中了!那枚炮弹在山后高地上的英军阵地中炸开,那里顿时一片鬼哭神嚎,南非的炮兵虽然是没法看到这一幕,但却可以想象得出,英国人的慌乱,连长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炮术高手! 有了连长的以身作则,连里的几名炮手心情也不再紧张,他们稳定地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炮弹接二连三地在英军炮兵阵地中爆炸,那里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一片狼藉。 也怪英国人的炮兵太过自大,再过去的三个小时中,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打击,竟然认为自己的位置万无一失,连转移阵地的念头都没有起过,以至于被南非的炮火袭击之后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看到敌人的炮兵遭到重创,山下的南非军队一阵欢呼声,士气大振,而英国人的士气却一落千丈。 南非人的炮兵很快开始向山上的英国步兵阵地转移,英军的两门速射炮被逼得哑了火,旅长不失时机地发起了总攻,南非国防军士兵再一次以分散的队形冲上了山坡。 战线在双方激烈地交锋中一寸寸地向着山上推进,驻守此地的英国指挥官朗上校绝望地跟德班城中的布勒将军通话:“将军!守不住了!敌人端掉了我们的炮兵,没有火力支援,他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了!” 布勒将军红着眼睛回到:“必须给我守住,死也要死在那里!” 放下电话,布勒将军扫视了一下自己指挥所内的众人:“朗上校那里形势危急!我们必须提供火力支援!”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眼下城内的兵力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朗上校,更何况即使有充足的兵力,城内外的联系也差不多被南非军队切断了,怎么支援朗上校? 一个参谋低头沉思了片刻,起身道:“将军,我这里有一个办法!” 眼见南非军队胜利在望,英国人的士兵虽然顽强,但仍然被一点点地驱赶到了山顶,没想到这时候形势发生了突然的变化,从德班港那边忽然传来大炮的轰鸣,紧接着,无数炮弹在南非军队进攻的阵型中炸开,山上的英军哈齐开斯速射炮也打破了沉默,趁机发言,打得进攻的南非士兵抬不起头来。 十几分钟内,南非的攻势受挫,原本已经可以拿下的阵地又在士气大振的英国人的决死反击之下失去了。 “是英国人的战列舰!”旅长气急败坏地喊道,在过去的三个小时中,这些木质战舰静静地停靠在港口,布勒将军根本没有想到动用他们,直到这么危急的时刻,才在一名下属的建议和提醒下,发现了战列舰上火炮的用处。 旅长原本以为自己的军队可以凭借着气势,顶着英国人的战舰炮火将小山拿下来,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国防军的士气在迅速下降,再向山上派兵只能是在送死,拿下这座小山已经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旅长把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 “撤下来!撤下来!”旅长气急败坏地喊。 被英国人的战舰火力轰得伤亡惨重灰头土脸的南非士兵们神色灰暗地撤了下来,英国人那些过时的74门战列舰对付别的不行,用来炮轰步兵可真是如鱼得水。 旅长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天色,时间不多了,离他许诺给雷将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可自己这里却毫无进展,他想起了自己的军令状,自己能够完成任务吗?他现在心中已经不想着雷风行的那句首功了,别让自己手下的兄弟们白死才是真的! “天黑前还能发动一次进攻。”他阴着个脸说。 指挥所里的参谋没有一个说话的,谁都知道这个山头的重要性,因此谁也不能劝说旅长放弃进攻,但是只要那些战列舰依然对山上的英军提供火力支援,进攻此地就是有去无回的旅程,因此他们只有保持沉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情势忽然有了戏剧般的变化,德班港东面的大海上传来了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那声音在德班港西边的丘陵中竟然造成了回音,可见那火炮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德班港内的英军战舰立刻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第一轮的炮击仅仅是在那几艘战舰的旁边造成了高达几十米的巨大水柱,但随后,修正了弹道的炮弹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英国人的战舰上,最倒霉的一艘英国战舰那木制的脆弱舰体仅仅挨上了两发炮弹便被炸成了两截,很快就坐底在德班港港口内的海底。 船上的英国水兵哭喊着跳离战舰,但只有少数人能够逃得一条小命,大多数的人都被沉船带起的漩涡拉进了海底。 “是我们的战舰!”目睹此情此景的南非国防军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一些战士自发地喊出了“海军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的喊声让南非人们士气大振,也沉重打击了英国人的士气。 是的,这正是南非共和国的两艘主力战舰长安号和比勒陀利亚号,雷风行中午时分为总参谋部发去抵达德班港的电报,共和国的海军也在中午时分接到了总参谋部要求协助雷风行军团进攻德班港的电报,随后出发的两艘战舰到了此时便赶到了德班港海面外。 说来也巧,他们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赶到了现场,恰好目睹了港内六艘英国战舰对南非步兵的炮击,舰队司令楚秦京反应极快,马上就搞清了状况,第一时间用船上的大炮狠狠地报复了一下港内的英国战舰。 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双方在德班港外的争夺渐呈白热化,形势也一再逆转,但最终,主动权还是掌握到了南非人手中。 第二十四章 德班的黄昏 第二十四章德班的黄昏 在舰队司令楚秦京下令对港口内的英国舰只进行炮击之后,南非的两艘新锐战舰展示了他们强大的实力,在总计6门210mm口径的巨炮打击下,德班港内六艘英国战舰那脆弱的木质舰身和落后的火炮,根本就不是对手,双方的对抗呈现一面倒的情形,即使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引以为傲的纳尔逊精神和过硬的水兵素质也无法挽救双方在装备技术上巨大的代差。 无论射程和威力都远不如对手的英国战舰尝试着冲出港口,抵近威胁长安号和比勒陀利亚号,但在前几轮炮击中他们就被击沉了最前面的那一艘战列舰,这艘沉没的战舰堵住了航道,后面几艘被困在港湾里的英国战舰焦急地寻找着能够驶出德班港的航路,但在南非战舰新式大口径火炮的打击下,74炮战舰的甲板和船体如同纸糊的一般,每一发命中都在船上炸出一个大洞,崩飞着木材和金属碎片,以及人的残肢、鲜血四溅,那情景如同地狱一般凄惨,它们一艘艘地被击中击沉,事后据一些水手心有余悸回忆道:南非人对德班港内的英国战舰的攻击,就如同向鱼塘里扔手雷炸鱼一样轻松而致命。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几位船长终于下令弃船,船上的众多水兵也得以逃离危险的境地,随着无人的战舰一艘艘沉没,德班港内仅有的海军力量彻底被消灭,而支援城外小山上英军的大炮也沉寂了下来。 半个小时的炮击,宣告了南非共和国海军第一次在战争中的亮相取得了完胜的战绩,也意味着德班港一带的海面完全属于了南非人。 然后,从总参谋部得到最新指示的楚秦京舰长,命令大炮将目标改为城外的小山,210mm巨炮轰鸣着将炮弹倾泻到小山上的英军阵地。 十分钟之后,为了便于陆军兄弟的进攻,海军的炮击结束,战舰上的巨炮是南非国防军中120mm口径的野战炮威力所不能相比的,但英国人在这一轮炮击中因为躲避及时,所以反而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而无数次战争证明,如果守军防卫得当,大炮造成的伤亡其实是很小的。 不过与物质和肉体上的轻微损失相比,朗上校手下那一团的英军毫无疑问在心理上遭到了重大的打击,他们的境况由原本的有火力支援变为无火力支援,再变为遭到对方的火力压制,境况越来越悲惨,形势越来越严峻,士气也越来越低落。 十九世纪下半着,观看那三个团打通联络的尝试,这时候,看上去,他仿佛又成为了英国人与巴苏陀兰人战争时期那个麾下只有400人的布勒上校了。 然而历史证明,布勒是个高明的战术大师,他能够指挥若定,面对着巴苏陀兰人的进攻,从危机中,挽救400人的部队,但却在战略上极其失败,无法掌控整个纳塔尔殖民地英军的命运,甚至连德班港的两个旅的英军也是他葬送的。 德班港的英军原本可以逃脱被消灭的命运的,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有一位参谋曾向布勒建议,将大部分兵力用于抢占德班港南部的制高点,为德班港内英军的撤退留条后路,而不是去挽救已经基本上注定被消灭的朗上校。 研究这段战争史的后世历史学家指出,如果布勒将军能够停止亲临前线瞎转悠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他是一个将军而不是上校―-接受属下这名参谋更加稳妥的建议的话,德班港的英军是极有可能逃离这座大军压境的城市的。 当然,那样的话,丢失德班的罪名是少不了的,但也比被困在德班港,最终人地两失要好得多,只可惜,身为英国军官的骄傲不允许布勒放弃朗上校,也不允许他在南非人面前逃跑,他拒绝了参谋的提议,也断绝了英军撤退的后路,这种骄傲在南非独立战争早期不止一次对英军造成了灾难深重的影响。 布勒将军在前线救援朗上校的尝试最终失败了,他的三个团在进攻的时候根本无法与南非国防军的一个旅抗衡,英军落后的作战思想更是将双方原本就有的实力差距拉大了,在冲锋了数次未果,而且遭到了很大损失之后,布勒将军只能将救援部队撤下,神情灰暗地看着山上的朗上校被如狼似虎的南非军队包围并歼灭。 无名小山一战,是战术灵活的南非国防军在战争初期少有的损失巨大的攻坚战,当时的情况紧急,不允许南非军队采用损失更加少的战术,但即使如此,南非军队在此战中依然表现出了超过英国陆军的战斗力,这差距是全面的,无论是将领的指挥艺术还是作战思想,抑或是武器装备的先进程度,南非国防军都要胜出一筹。 此战,南非方面阵亡296人,英军方面一个旅外加一个炮兵连被全歼,阵亡400余人,其余英军在朗上校的命令下投降。 为了纪念国防军的第一次胜利,无名小山被命名为胜利岭。 朗上校以下的英军俘虏被运往后方的战俘所,这是南非得到的第一批英军俘虏。 与布勒将军截然不同,雷风行是个更加长于处理战略事务的指挥官,面对攻占一座小山这样具体的作战行动,他更喜欢交给手下的军官来完成,而不是像布勒那样骑着马赶到前线指挥。 在黄埔军校学习时期,他曾经从一位教官那里学到了这样一句话:“宁可使用部队不当,也不要让军队无所事事。”这是克劳塞维茨的观点,人如其名的雷风行听到之后便有深得我心的感觉,也因此格外推崇这句话。 在为第一旅下达攻占胜利岭的命令之后,他手下还有三个旅的兵力可资利用,胜利岭前面的开阔地太狭小,无论给了进攻部队多少人,最终也只能在正面一次投入不到一个团的兵力,所以完全没必要增加这里的进攻部队,这也是为什么英国军队能够守得这么顽强的原因。 雷风行开始考虑用剩下的三个旅强行绕过小山,包围德班港的西面和南面,他的决定无疑是极为正确的,德班港内的英军数量过少,根本无法阻止南非军队兜这么一个圈子。 在胜利岭上的英军殊死搏斗的同时,第二旅的南非军队悄悄地在远处绕过这座小山的北面和西面,穿过起伏不平的丘陵,他们以急行军的速度在三个小时内前进了25公里山道,南下迂回到德班港西南面,当他们悄无声息地登上德班港西南城外的另一处山势较胜利岭平缓一些的小山丘时,正是天色将黑的时分,也正是布勒将军在前线指挥着英军救援朗上校的时候。 待到布勒将军带着三个团的兵力败下阵来,才发现德班港英军的退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牢牢封死了,港口内的英军舰只非沉即伤,港口外面还游弋着两艘南非的战舰,北面是数万人的南非主力部队,城外的胜利岭也已丢失,而南边的制高点和西面又被南非军队占据,德班港的两个旅英军已是插翅难逃。 眼下天色已黑,无论是远道而来的南非军队还是连遭失利的英国军队都没有再一次发动进攻的力气了,而且这个年代的物质条件也不允许双方的军队展开夜战,也因此战场上难得的安静了起来。 夜幕降临之后,胜利岭上依然忙碌着,那是南非的士兵们在掩埋安葬牺牲的战友,不时有影影绰绰的小队人从山上下来,那是被俘的英军士兵,他们往往遭到南非军队的怒目而视甚至是破口大骂,但整体来说,英国人的待遇还算不错,南非国防军不是土匪而是文明国家的军队,他们不会像祖鲁人那样残忍地剖开英国人的肚子砍下他们的脑袋,也因此英国人虽然垂头丧气,但却没有人感到恐惧。 对英国人的战俘待遇是李慕菲决定的,不光是出于身为文明人的考虑,而且是因为战争是在南非的土地上进行的,如果南非方面首先对被俘的英军下毒手,如果英国人予以抱负,那么开普敦等英国人殖民地内的华人的境遇可就大大不妙了。 而作为黄埔军校生,不许虐俘这一条也深深地引入了他们的脑海,这是身为一个军人起码的尊严与荣誉。 南非方面,除了第一线的士兵保持警惕防备英国人的夜袭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度过了一个安宁而高兴的夜晚。 对于英国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眠之夜,许多英国人枕戈待旦,期望着自己的指挥官能够带领他们离开这个悲惨的境地,但布勒将军却几乎没有做任何事,他只是趁着德班港与莱迪史密斯的电报线依然畅通之时为那里发送了一份电报,告知乔治怀特将军德班港也已经被南非人包围,对莱迪史密斯的解围已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怀特有长期困守的准备,否则建议他烧毁密码、炸掉弹药,然后“和南非人商量一个体面的投降条件。” 事实证明,这倒是一个及时的决定,因为他发出电报之后不久,两地之间的电报线便被莱迪史密斯附近的南非民团巡逻队切断了。 10月2日晚,南非国防军的部队合围了德班港,布勒将军就这样在绝望的心情和坐以待毙的状况下度过了被围的第一日。 第二十五章 骑兵冲锋 第二十五章骑兵冲锋 10月2日这一天,毫无疑问是身在德班港的布勒将军最难熬的一天,而他在莱迪史密斯要塞的同僚怀特中将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这一天早上,莱迪史密斯北面,抵达此处的南非部队在英军防线数千米之外以一种松散的阵形缓慢而有条不紊地向两翼展开,亲临阵地观察敌情的怀特将军发现,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发起进攻,也不急于完全包围这座要塞。 从怀特将军那架昂贵的镀金外壳装饰宝石的双筒望远镜中看去,对面的南非军队衣着杂乱,服饰各式各样,衣服的颜色也五颜六色,大部分人穿着以绿色和黄色为主,但也有蓝色黑色等颜色,部队的纪律远远及不上英军,显得略有些散漫,前面的一些人在不慌不忙挖着战壕和掩体,更远处的人则在整理马匹,安营扎寨,布置防御。 莱迪史密斯周围的地形比较复杂,但并没有太高的山脉,而是裸露着岩石遍布着低矮灌木的丘陵,北面,有一大片起伏平缓的开阔地,两侧则是稀稀拉拉的矮树林,虽不至于完全隐藏起一支军队,无疑给判断南非军队的数量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经过怀特的认真观察,他肯定了英军最初做出的判断,正面的敌军大约有数千人至一万人左右,后方模模糊糊地大概还有差不多相同数量的南非军队,更远的地方躲藏着数量不明的炮兵和后勤辎重部队,总计的敌人肯定超过了两万人。西北方向有大约一万人左右,东北方向的人数要更多一些,很显然,这是两股不同的敌军,一支是占领了邓迪的那支部队,另一支却是直接翻越了西北方的山岭来到莱迪史密斯城下的。 数十分钟之前,得知莱迪史密斯被数万敌军包围,最初的震惊使得怀特将军慌乱地向德班发去了求援电报,而当他来到阵地上,仔细观察了对面的南非军队之后,他已经摆脱了敌人数量带来的一丝恐惧,嘴角上甚至浮现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一群乌合之众,他这样想着。 看看南非那乱纷纷的衣着,再回头看看英军整齐划一鲜艳威武的红色制服,两相比较之下,任谁恐怕都会冒出轻视南非民团的念头吧。 南非的民团是完全由人民自发募集起来的队伍,因此不可能有统一的着装,非但如此,除了火炮等重火力和一部分给养辎重之外,民团士兵还需要自行准备马匹、一部分口粮补给、还有自己的枪支弹药,这样拉起来的部队,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统一的装备。 但是南非民团的指挥官却是绝对不容小瞧的,这些统帅都是在民团与黑人的战斗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比如面前这两股南非军队的指挥官就十分谨慎。 他们的部队与英军防线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大约有一千五百米,背靠着易于防守的地形,远在英军士兵装备的马蒂尼-亨利步枪的最大射程(400米)之外,一旦那些挥舞着铲子热火朝天进行着土木作业的民团战士完成他们的工作,英军就不得不面对着一条由战壕、掩体、铁丝网组成的南非阵地,到那时,就连炮击也几乎无法对民团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了。 可问题是,这样远的距离有利于防御,对于进攻来说却实在是太远了,南非军队如果试图攻城,他们就不得不穿过一千米以上的相对平坦的开阔地。 怀特放下望远镜,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阵子,他的手指摩挲着望远镜镜身上那繁复的镀金花纹,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自己身后一众英军将领说道:“先生们,我们不能让那些南非佬在我们眼皮地下安逸自在地修筑自己的阵地,我需要有人帮我完成一个小小的任务:跑到近一些的地方,去看看他们的部署,当然,我会命令我们的炮兵打上几炮吸引一下那些家伙的注意力,顺便给这些闯到我们土地上的不速之客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们好客的坟墓是不会嫌弃这些华人和布尔人的。” 将军轻松诙谐的话语让在场的将领们露出会意的微笑,曾经在邓迪一战中率队突围的骑兵中校汤姆一直因为邓迪的失败而在莱迪史密斯的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闻听此言,立刻感到这是一个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急忙站出来道:“将军!我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怀特打量了一下汤姆,知道这是一个杰出的英军中下层将领---勇敢无畏,纪律严密而又训练有素,严格说来,他在邓迪一战中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他的部队丝毫未伤地撤出了邓迪,眼下这个任务交给他和他手下的500名骑兵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将军点了点头:“好的,中校,仔细侦查一下南非的军队,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是的!长官!” 莱迪史密斯英军的炮兵很快就轰隆隆地发言了,南非的阵地顿时被炸得浓烟滚滚尘土飞扬,民团的炮兵很快不甘示弱地予以还击,在双方炮兵你来我往地交火吸引了战场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的同时,汤姆手下五百人的英军骑兵悄悄地从莱迪史密斯阵地西侧出发,借助灌木丛和丘陵坡地的掩护,小心而又快速地绕过西北方向南非军队的西面侧翼,这些骑兵驻扎此地数年,久经与黑人的战斗,骑术精湛,又熟悉地形,前进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出现在雷默民团的侧后方,他们躲在一座缓坡上低矮的树林中,仔细观察着数百米外的南非军队。 出乎汤姆的意料之外,下面的南非士兵们表现得十分迟钝,对莱迪史密斯的英军炮火无动于衷,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不时在友军阵地上响起,可这些南非人依然猫着腰,躲在挖得一半的壕沟里面继续工作,不紧不慢地布置着民团的防线,完全不管不顾英军的大炮。 汤姆奇怪之余,也发现到这些民团士兵似乎没有觉察自己这支骑兵的出现,他默默地观察了雷默民团的部署,注意到相对于他们的人数,这支南非民团部队的重火力并不多,虽然以骑兵为主,但大部分士兵已经下马布置工事,成为了步兵,汤姆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英军完全可以利用南非部队的麻痹大意突入南非阵地杀戮一番然后全身而退! 汤姆中校在英军将领中可称得上胆大妄为之辈,他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雷默民团士兵们所表露出来的散漫和立功心切的念头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冲过去! 他不知道,雷默的民团战士虽然表现得毫无警惕,但这是民团部队相对自由的纪律给人造成的误解,事实上,雷默麾下的两个民团征召自南非共和国南部城市伯利恒,那里毗邻英国的保护国莱索托,南非与这个黑人王国时有摩擦甚至冲突,因此这两个民团的士兵堪称南非民团中的精锐,最是经验丰富骁勇善战,对炮声尤其是英制火炮的炮声早就司空见惯了。 而指挥官雷默经验丰富,也早已下令要严防英军的偷袭,并且做了周密的安排。 (英国明里不介入两国的争端,但却一直默许甚至暗中支持莱索托对南非挑起战端,为此,英国甚至帮助那个傀儡国王武装了一只装备先进的黑人正规军,除了步枪等军火之外,还大方地送了一批火炮,尽管如此,莱索托军队在和南非民团的战斗中依然鲜有胜绩,一支作战思想落后的封建军队哪怕装备再好,其战斗力也是无法与组织严密的近代军队相比的。) 汤姆的命令悄悄地下达,在这支小小的部队中间交口传递开来,这些骑兵都是从邓迪撤回莱迪史密斯的,那一战把他们闹得灰头土脸,心中无不恨透了南非民团,这个时代的英军下层官兵战斗意识非常强烈,又是一些热血青年,经此一败,他们不但没有如战争后期那样对南非军队的骁勇善战心生畏惧,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与南非人交手,以报仇雪恨,所以,汤姆的命令一下达就得到了全体官兵的热烈响应。 这些纪律严密的战士,静悄悄地在矮树丛中做着战前的准备。 汤姆悄声上马,静待500名骑兵都摆出了冲锋的姿势,英军的骑兵们信步跑出矮树丛,然后借助缓坡加速向南非的阵地冲锋。 但是,面前那些民团士兵的表现却让汤姆的心猛然一沉,这些南非佬们并没有如他们表现的那样丧失警惕,汤姆的骑兵刚刚出现在树林边缘,就被南非士兵发现了,随着数声喊叫,整个民团阵地立刻进入了防御状态。 南非人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抛下手中的铲子等工具,拿起放在一旁的各式枪支,借助修筑了一半的掩体工事,掩护着自己的身形,摆出了射击的姿势。 骑兵的冲锋时风驰电掣,往往会让初经战阵的新兵心惊肉跳,早早地开枪射击,因而错过最佳的杀伤距离,但这些民团士兵却又稳又准地架着手中的枪,耐心地等待着汤姆的骑兵进入射程,一点也看不出惊慌的神色,就像是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 没错,民团中许多人的确都在南非广阔的原野上做过猎手,而猎人讲究的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贸然开枪只会惊动猎物,这一点用到战场上也完全有效。 英国人的骑兵高速冲向南非的防线,转眼之间,战场上的寂静便被打破,民团那边,南非人射程最远的马蒂尼-亨利式步枪、猛火式步枪和毛瑟式步枪纷纷开火,而这个距离,对于英国骑兵手中的马枪来说还是太过遥远,英国人冒着枪林弹雨又冲过了一段距离,手中握着射程较近的恩菲尔德步枪和斯奈德步枪的南非人开始了第二轮的开火,直到这时,郁闷的英军才能用手中的枪予以还击。 但很快,英国骑兵便冲进了南非人的阵地,以汤姆为首,愤怒的英国人丢掉马枪,从腰间抽出了这支骑兵真正的武器----雪亮锋利的马刀,向着南非人们大肆砍杀起来,一时间,战场上刀光一片,血花飞溅。 第一个英国骑兵一扬马的缰绳,跳过了南非人的第一道战壕,干净利落地用马刀迎面砍死了一个民团的战士,大吼着寻找下一个敌人。 汤姆中校紧随其后,马刀用力向一个南非华人劈去,那奸猾的家伙反应极快,丢掉了手中的步枪,一个后翻,倒在了半成品的齐腰高的壕沟里,躲过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刀。 汤姆试图追上去再砍,他的马却险些被散落在地上的铁丝线圈和装了一半沙土的布袋绊倒,懊恼的汤姆急忙拉住了马的缰绳,原地兜了一个圈子,将目标转向旁边的另一个民团士兵,那人正专心地向一个英国骑兵开枪,很没有经验地将后背亮给了汤姆,这下他没有失手,马刀从那个士兵后背斜劈了过去,血溅出很高,南非人惨叫一声,向前伏倒。 “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掠过汤姆的脑袋,仅仅差一寸,汤姆便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惊魂初定的他回过头来,却发现打自己冷枪的人猫着腰绕过壕沟不见了。 不远处,随着一声枪响,一个英国骑兵的马长嘶一声,翻倒在地,被压在下面的骑兵拼命地想从死马身下拔出自己的腿,却被从一旁的壕沟里钻出的南非人一枪打在了胸口。 另一个英国骑兵手持弯刀追杀一个民团士兵,自己马的后腿却被铁丝网绊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汤姆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面前这些看似乌合之众的士兵其实是极为老练的战士,以往在和非洲土著黑人交手的时候,自己的骑兵只需要一个冲锋,抽出马刀来砍杀一番,黑人们的士气就会土崩瓦解,接下来英国人要做的不过是收拢俘虏或者追杀逃兵而已。 然而,面前这些人不同,他们久经战场,自己本身就是骑兵,对于战马的冲锋,他们并不畏惧,更重要的是,他们懂得阵地的用处,懂得凭借壕沟沙袋掩体来和冲上阵地的英国骑兵周旋。 抬头望去,汤姆麾下的骑兵们被这交错的战壕和铁丝网分割开来,虽然马刀挥舞个不停,但是,南非人的部队却没有伤亡惨重,更没有崩溃,依然顽强地不断给予英国人杀伤。 汤姆想要偷袭这支南非部队,到头来,他的骑兵却成了陷入泥潭的野兽。) 第二十六章 围城 第二十六章围城 “不行了,中校,这样打下去,我们的部队会伤亡殆尽的!”眼见自己的骑兵们被纠缠在阵地之上,满面是血的副官纵马过来,声音凄厉地说。 汤姆心情沉重地抬眼看了看他,没有答话,放眼望去,衣着色彩鲜亮的红色军服的英国骑兵正如一个个燃烧的火苗在战场上跳动,而衣着土黑灰绿的南非民团士兵就好像那扬起的漫天沙尘,恶狠狠而无情地将这火苗一个个熄灭,中校明白,副官的话是对的。 肉搏战一向是伤亡比率最高的战斗方式,尤其在两支战斗意志相差无几的部队之间更是如此,英国人骑兵的一个冲锋可以用很少的伤亡击垮黑人的防线,却在南非人泥淖一般的阵地上伤亡惨重,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们的伤亡数字就在急剧攀升,虽然南非人也同样付出了代价,可明显要比英国人的伤亡少得多。 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还有枪响和炮弹的爆炸声,环顾四周,英国人的士兵正在一个个地减少,虽然缓慢,但战局毫无疑问地向南非人倾斜,在这一片混乱和噪杂之中,汤姆很惊奇地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异常淡定和镇静。 他甚至听到了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循声望去,他把目光投向了南非人阵地侧后方,那里的情形让他不寒而栗,一队数量众多的南非骑兵正疾驰而来,毫无疑问,南非佬们的军团指挥官可不是个菜鸟,他早就对英国人的偷袭做好了准备,这支骑兵一旦包抄上来,汤姆和他的手下肯定要全军覆没。 “你说的对,我们该撤退了。”他转过头来对副官说道。 接下来,骑兵中校汤姆人生最后十几秒所见的一切都一下子像是慢镜头播放(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慢镜头这东西),他觉得自己身体一震,左胸忽然一痛,眼前副官那被鲜血和硝烟画得黑一道红一道的脸庞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汤姆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胸前,按在那里,鲜血不可遏止地从指缝间涌了出来,“该死,我又被哪个混蛋偷袭了。”仅仅来得及想到这里,面前的一切就变得模糊起来,他无力地摔下了马。 “撤退!快撤退!”汤姆的阵亡让副官心如刀割,但副官也看到了那支南非骑兵,他没空去抢回汤姆的尸体了,眼下,把这支即将陷入包围的英国军队撤出战场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他忍痛狠下心不去看中校的尸体,拨转马头,一边呼喊聚集着自己的手下,一边向阵地外围冲去。 这些英国佬们还真是命大,收拢了残兵败将之后的骑兵们摆脱了南非人的纠缠,磕磕碰碰跳过了民团的战壕和沙袋,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建制,赶在被南非骑兵们包饺子之前,千钧一发地捡回小命。 跑出来的英军只剩下了三百多人,拼命地向莱迪史密斯方向逃去。来的时候,他们是借助树林的掩护绕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可顾不上了,就这么直接穿过两军之间开阔平缓的丘陵地带冲了回去。 气坏了的南非骑兵那肯这么轻易地放汤姆回去?他们紧紧地跟在英军的后面,喊杀吆喝声不断,枪声大作,两支部队就这么一追一逃,逃跑的玩命地狂奔,追杀的也使出了吃奶的劲。 可惜论骑术和马力双方不相上下,这几百米的距离就愣是追不上,双方的炮兵投鼠忌器,害怕伤到自己的骑兵,都停止了炮击,战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双方数万官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南非骑兵足足追杀了英军上千米,才在莱迪史密斯英军的枪声“欢送”中恋恋不舍地转回自己的阵地。 毫无疑问,这第一次交手,南非民团骑兵千米追杀英军的彪悍情形肯定给莱迪史密斯的英军士兵们留下了极为深刻难以磨灭的印象。 第一日较量的结果,实在是苦涩得让怀特将军难以下咽,骑兵被人灰头土脸地追杀回来,连指挥官都阵亡了,除此之外,炮兵的较量依然是南非民团略胜一筹:南非民团装备的主要是克虏伯和南非紫金重工的75毫米火炮,威力和射程都要超过怀特手中口径最大的15磅炮,英军装备的大部分火炮更是只有12磅!此外民团还在邓迪缴获了英军三门15磅火炮和配套的弹药,而那几乎是这一带英军手中一半的15磅火炮数量。 在汤姆的骑兵逃回莱迪史密斯之后,不再需要火力掩护的英军停止了炮击,怀特发现炮击的效果乏善可陈,还不如留着弹药等待南非民团进攻时使用。战场上,英军一方暂时停止了行动。 而南非的民团在暂停了炮击之后却开始活跃起来,一队队的南非人开始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莱迪史密斯,占领这座要塞周围的战略要地。 在望远镜中看去,四周的灌木树丛之中,不时闪过人影,有时还能看见移动中的火炮,目睹这一幕的怀特中将清楚,最迟后天,莱迪史密斯向南的道路就要被南非民团切断,那时候,这座据点将完全被包围。 一万人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感到自己肩头的担子格外沉重,初次交战的失利,让怀特的自信心遭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他对于目前的战局看法变得非常悲观,甚至他对于自己这一万人能否守住莱迪史密斯,挡住两万多敌军的进攻实在不报多大希望。 是困守此地,还是弃城而逃?这个问题开始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据当时在场人物的回忆来看,怀特应当是倾向于后者的,他不止一次地与身边的将领探讨撤离莱迪史密斯的可能性,但这肯定是与其身为大英帝国军官的荣誉相悖的,所以他总是举棋不定。 整个下午,怀特都在考虑这个,倍受这种关乎生命和荣誉的选择之煎熬的怀特变得火气越来越大,他是否坚守莱迪史密斯无疑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德班港的布勒将军的态度,取决于那个家伙是否能够及时派出援军,可随着太阳渐渐西沉,看起来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傍晚时分,一名通信兵神色慌张地来到了怀特中将的指挥所,手里高扬着一张写满字的淡黄色纸片:“将军阁下!德班港的密电!” 德班港的来电?难道是援军已经出发的消息?可看通信兵的神情,电报带来的应该不是一个好消息,那会是什么呢?怀特中将的心一下子忐忑不安起来,他急忙从通信兵手上抢过那封电报。 纸片上半部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密电的原文,下面则是工整的字体,抄下了破译之后的电文,电文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这正是布勒将军抢在德班港和莱迪史密斯之间的电线被南非人切断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封电报。 布勒将军首先向他通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南非的军队已经兵临德班港城下,这座城市被围困已经仅仅是个时间问题,也因此,德班港无法对莱迪史密斯的解围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连布勒将军自己也要等待西南方伊丽莎白港的援军---如果他们能够即使赶到的话。 在告之目前所面临的严峻的现实之后,布勒将军话锋一转,用极其镇静和温和的口吻写道,如果怀特中将没有长期困守的准备的话,布勒将军建议怀特烧毁密码、炸掉弹药,然后“和布尔人商量一个体面的投降条件,免去无谓的牺牲,至于我,作为纳塔尔殖民地最高指挥官,为了大英帝国的荣耀,我只有死战到底。” 读着这封电报,怀特将军的心情和表情也在不断变化,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为愤怒,他拿着电报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感到自己身为大英帝国军官的荣誉被人侮辱和损害了。 这就是被称之为“布勒的电报”的有趣历史事件,从诸多历史人物的回忆和资料来看,怀特将军在收到布勒电报之前是倾向于放弃莱迪史密斯的,然而在收到了布勒将军的电报之后,怀特的态度有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他反而下定决心准备和部下一起死守孤城。 至于布勒将军的真实意图,恐怕已经无从考证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李慕菲的那个世界,怀特最初也是打算放弃莱迪史密斯,但是同样因为布勒将军发来的一封建议投降的电报而改变主意,坚守孤城的,那一次他运气不错,面对着人数不多的南非民团,他坚守了数月之久,直到英国国内的援军赶到,解了莱迪史密斯之围,他也成为战争初期英军的英雄,但是这一次他显然不会再有那样的好运了。) 10月3日清晨,大军压境的南非民团失望地发现,当阳光洒在莱迪史密斯的城墙上,驻守的英军并没有悄然撤退,反而摆出了长期困守的架势。 民团的战士们以骑兵为主,虽然他们的重火力比英军略胜一筹,但这远远不够抵消莱迪史密斯的防御优势,民团的攻坚能力其实是相对低下的,只要英军还守在莱迪史密斯城中,南非的民团就需要付出较大的伤亡才能攻下这座要塞。 而一旦英军放弃这座要塞,在莱迪史密斯南方的荒野和丘陵之上,正是民团骑兵发挥战斗力的场所,以步兵为主的英军,其命运无疑将由南非人来主宰。 这也正是逼近莱迪史密斯的两个南非民团动作缓慢并不急于包围要塞的原因,在邓迪一战中尝到了甜头的民团战士们希望凭借人数上的压倒优势,在这里也能逼得英军略作抵抗便弃城而逃,而眼前这一幕,宣告了雷默和韩天宇两位民团司令的如意盘算落了空。 两位民团指挥官一面给总参谋部发去电报,一面命令自己的部队合拢包围圈---既然英军打算长期固守,那么这个缺口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收到莱迪史密斯前线的电报,共和国总参谋长楚清臣并没有多少意外,事实上,在总参谋部制定的战略计划中,早已经考虑到了莱迪史密斯的英军所能采取的种种可能的举动,怀特将军困守孤城不过是其中既不好又不坏的一种情况而已。 现在东线方面,英国佬在南非东南的两座军事重镇德班港和莱迪史密斯都已经被共和国军队团团围住,东线战略第一步的目标已经圆满达成,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正在这总参谋部的人开始调兵遣将忙个不停的时候,这一段时间几乎吃住都在总参谋部的李慕菲却离开了这里,他此刻身在一辆驶往南非国会大厦的马车中。 战争爆发最初的48小时中,李慕菲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尽管心中对自己一手建立的这支国防军有信心,对黄埔军校的毕业生们有信心,对南非的民团战斗力也有信心,但南非独立之路毕竟面对着的是英国这样一个当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李慕菲绝不敢掉以轻心,他时刻守在总参谋部就是希望见证历史的同时能够借助自己作为未来人的优势为南非军队提供一点帮助。 所幸,南非总参谋部制定的计划都在完美地执行着,在10月2日晚上,局势已经明朗,南非人在东线取得了虽然只是初步然而却是巨大的胜利,李慕菲心中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他终于接受了总参谋长楚清臣的建议,在楚清臣如有意外第一时间通知李慕菲的保证之下,回到了自己在比勒陀利亚的家中,度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 而3日清晨,国会那边传来的消息,却让李慕菲不得不打消自己去总参谋部“报到”的念头,坐在了驶往国会大厦的马车上:沈家打算在国会推动通过一项新的议案,身为国会的一员和战时状态的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李慕菲必须出席这次会议。 这就是和政治扯上关系的无奈,他不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与英国佬的战争,还要抽出一部分精力来应付国内的种种政治势力和企图。) 第二十七章 左派与右派 第二十七章左派与右派 早上,李慕菲出门之前,负责总参谋部和李府之间联络工作的通讯员小杨急匆匆跑了过来,为李慕菲带来楚清臣的一个口信,根据备忘录,总参谋长提醒李慕菲不要忘记总参谋部的决定:在国会中推动一项决议,宣布南非进入全国总动员。 对于是否总动员的问题,李慕菲、楚清臣曾经在总参谋部与诸多参谋仔细探讨过,总参谋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眼下全国总动员虽然不是必须(在局部几个地区已经做出了战争动员,如最靠近英国殖民地的伯利恒,这个小城也是雷默民团的征召地。),但南非越早进入总动员状态则对英国作战的胜算越大,不过是否全国总动员已经超过了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的权限,只有国会通过,总统批准,才能宣布总动员状态。 李慕菲给予小杨肯定的答复,坐上了马车,不过他对这个议案的通过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国会之中华人大世家的力量非常强大,而全国总动员在他们心目中就意味着南非进入军管、戒严、宵禁等等状态,甚至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军方征召,这对过惯了奢华散漫生活的世家子弟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马车在国会大厦门口停下,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小群人,他们都是国会中属于李家这一政治派系的议员,除了少数几个出身中产阶级和十三个小世家,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各大家族的成员或是和几大世家有关联的人,为首的正是张家现任家主张应中。 南非的国会中没有执政党和反对党之类的政党之分,但却存在着几大派系,作为李家派系诸多议员中,在政治上最具有能力同时也是经验极为丰富的一人,张应中在“投诚”之后便被委以重任,成为李慕菲推行自己政治主张的得力干将和布置在国会的忠实眼线。 看到李慕菲走下马车,张应中急忙走上几步,凑近了在李慕菲耳边低声道:“据可靠消息,沈家联络了沐家和一部分布尔人的代表,试图在国会内推动通过一项有关国防军的新议案。” 李慕菲点了点头,李家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沈家的活动李慕菲自己也有所掌握,所以对张应中的话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他沉声问道:“议案的具体内容掌握了吗?” 张应中答道:“看沈家的意思是要进一步扩大国防军的规模,议案中提出国防军应该开放兵员征召的范围,将各大世家名下的工厂保安队队员都纳入其中。” 这与李慕菲掌握到的情报基本一致,他抬眼看了看张应中,观察着他的表情:“张大哥,你是怎么看这个议案的?沈家有什么目的?能否在国会获得通过?” 张应中沉吟了一下,措辞谨慎地答道:“沈家的目的应该很清楚,目前国防军内的军官大多来自黄埔军校一系,少数为原民团指挥官和武装警察,而黄埔军校是委员长你一手建立的,与李家的渊源不可谓不深,国防军内的士兵大部分又都是从李家名下各个工厂的保安队中成建制征召的,这样看来,国防军几乎完全掌控在李家手中了。 “南非国内三大军事力量之中,最强大的一块完全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布尔人控制的武装警察虽然偏向于沈家,但力量太过弱小,数量众多的民团部队又保持中立,这对沈家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沈家的盘算应该就是通过改变国防军内人员来源,进而为国防军消除我们这边的影响力。 “虽然国防军的人员征召划归国防部管,但国防部与李家的关系一向亲密,沈家从那边也无从着手,只有拉上布尔人,在李家力量相对薄弱的国会通过推动议案立法的形式来改变国防军。 “至于这个议案能否在国会获得通过----”张应中顿了一下道:“我们在国会内的席位并不占据绝对多数,而沈家这个议案可以给其他几大世家一个进入国防军的机会,至少也是符合他们的利益的。 “以福建李家为首的另一大国会政治派系和保持中立的一些小世家应该会投赞成票,有他们的支持,沈家的这个议案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大,”张应中叹了口气,道:“委员长,我们面临的局势不容乐观啊!” 对于张应中的分析,李慕菲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拍了拍张应中的肩膀道:“张大哥,形势还未明朗,我们先什么都不要做,静待沈家出牌,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完,他当先走上国会大厦门前的台阶,张应中和诸位议员连忙跟上。 张家虽然加盟李家这一派为时不久,但或许是立功心切缘故吧,张应中表现出色,张家隐然已经成为李家派系中政治势力第二大的世家,沈家有什么举动,不需要李慕菲出声,张应中就第一个出面反对,有时候李慕菲都觉得双方的争执已经到了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地步。 这次这个议案也是如此,其实李慕菲本人甚至李家对这个议案的态度恐怕都会是:欢迎,国防军的大门永远敞开,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总参谋部和李慕菲都在为南非兵力过少而发愁呢,虽然眼下,南非共和国的确保持了对英国的兵力优势,但李慕菲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这场战争绝不会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英国最终可是要用举国之力来征战南非的,仅仅依靠眼下的兵力,南非一方的军队恐怕会捉襟见肘,总参谋部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抱持同样的观点的。 至于说,李家会失去对国防军的控制力,李慕菲可是一点都不担心,首先,他对自己用尽心血打造的黄埔军校可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他不相信黄埔军官们对国防军的影响力会被其他人所抵消。 再说,就算这支部队不再是李家的私人部队又怎样呢?当前李慕菲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如何击败英国人,而不是如何在内部争权夺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外敌压境之时,内部的纷争都是次要的。 李慕菲个人认为,张应中极有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家一家人都是老练的政治家,所以他们习惯用政客的标准来判断其他人,沈家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被他们打上政治的标签,而沈家这一次,不排除有其他的目的在里面,但主要恐怕还是出于共和国兵力不够的考虑,是为了扩大共和国的国防军数量而力推这项议案。 李慕菲又想到了楚清臣提醒自己推动的全国总动员的决议,这个决议不大可能获得通过,毕竟眼下南非的战况可谓节节胜利,李慕菲也不是很愿意为此浪费自己的政治声望,但既然在此事上答应了总参谋长,怎么也要提出此议案试试国会的反应,李慕菲想了想,把这个议案对张应中和周围的议员们说了一下,果然,大家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最终一个和陈家有点关系的议员把提出议案的任务揽了过去。 通往国会大厦会议大厅的走廊上,众人压低声音交谈着,皮鞋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清晨的阳光穿过两旁巨大的窗户和带着金色流苏的窗帘,照在地面上,走在最前面的李慕菲在沉思着,他仔细考量了一番,认为这项议案对南非可以说是有益无害,除了增加了国防军兵力之外,还可以减少各个世家手中控制的工厂保安队人数,将更多的武装力量控制在国家手中,有利于国家的稳定。 看来这项议案自己不但不会反对,还要大力支持呢,李慕菲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推开了厚重的木制大门,面前豁然开朗,正是国会大厦中召开国会的会议大厅。 会议大厅的正席可以容纳1000名议员,加上两侧和二楼的旁听席,共可容纳3000人同时开会,对于一个千万人口的国家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很有排场的建筑,要知道,前世的李慕菲可是在中国的一个小小的农村看到过三千人大礼堂! 可就是这样,国会大厦建成初期还是一直被人指责为过于奢侈,其实这个指责也并非全无道理,因为南非国会只设一院,总计议员人数更是只有可怜的231人,近年来又加上了博茨瓦纳省的五个议员席位,二百多人坐在一千人的座位上,大厅里看起来实在是空空荡荡。 至于旁听席,在南非这样一个中央政府权力不大的联邦共和国,除了几个记者和闲着无事跑来体验政治的无聊市民,那些座位几乎一直是空着的。 战争爆发之后,出于保密和安全方面的考虑,国会关闭了旁听席,不再允许普通公民旁听会议,那里就更是空无一人了。 正席的位置上,议长赵田起坐在前排正中间,面向讲台的最左边的席位,是属于以沈家为首的派系的,靠右一点是布尔人常坐的地方,中间偏左是福建李家、广东黄家等派系,然后中间一大片则是一些中间派以及较小的十三个华人世家的席位,最右边则是以李慕菲为首的众人常坐的座位。 当然这个座次的形成完全是自发的,席位的左右之分并不代表政治观点,严格说来,南非共和国的国会政治还处于不很成熟的阶段,没有成形的政党,也没有左派右派势力之分,真要硬说哪些人立场偏左的话,或许那些中间派、布尔人和十三个小世家代表的观点在国会中应该属于稍左一点,而无论是坐在最左边的沈家还是最右边的张家无疑代表的都是大世家的利益,是不折不扣的右派。 其实按照李慕菲隐藏在心中的看法,整个南非国会就是一大群右派的集合地,因为能够成为议员的人,都是南非上流社会的那些所谓的有头有脸的人,除了南非近年来工业飞速发展造就的庞大中产阶级中出现了少数几个议员之外,南非本土的自耕农和从满清移民过来的雇农都是和国会议员绝无关系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非共和国实际上就是一个贵族共和国。 贵族把持的国会和广大人民的利益冲突已经发展到一个很严重的地步了,倾向于世家势力的人数如今已不过是几十万甚至十几万,而同情广大中下层人民的人数却上千万,而且随着南非产业的进一步发展,中产阶级、北面疆土开拓者和来自满清的移民数量的不断增加,民众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只不过南非与英国战争的爆发,使得这些矛盾都被掩盖了而已。 但是战争结束之后呢?南非肯定要独立的,那时候,这个矛盾将重新成为制约南非发展的主要矛盾,而且矛盾的双方是很难妥协的。 凭借军队,南非可以建立一个代表少数世家贵族利益的反动政府,不过那样的话,无法发挥占人口大多数的老百姓的力量,李慕菲并不认为这样的南非能够担当得起领导世界华人的伟大任务。 如果倾向于人民大众的话,却又带来一个新的问题,李慕菲身处的李家和他在国会内所依靠的张家陈家等都是代表大世家的利益,他的力量来源正是这些大贵族,要让李慕菲毅然决然与其切割,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还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大厅内,沈家为首的左派议员们已经正襟危坐了,毕竟这项议案是他们计划要推动的,因此早早的便已就坐,早已就坐的还有议长赵田起,其他各方的议员也正三三两两地进入座位,来得稍晚的倒是右派的议员们。 众人进入大厅,李慕菲先对赵田起点了点头,打了照面,然后又和几个熟识的议员打过了招呼,这才坐入右派的席位,他的诸多“小弟”也按照地位高地各自就坐,张应中作为李家派系中地位重要的人,当然是坐在了李慕菲最近的位置,然后是陈家、孙家、柳家等等众人,最外围则是几个出身于工人,进入工厂管理层而成为议员的人。 座位虽然如此定下,但要是说到忠实程度,毫无疑问,坐在最外围的反倒是最死忠于李家的人,因为这些人原本都是一无所有的贫民或是破落下去的自耕农,没有李家工厂的兴起,他们根本不能有如今的出头之日,出于感恩,对于李慕菲,他们几乎达到盲从的地步。 眼见众人就位,时间也到了,议长清了清喉咙,宣布国会开会。) 第二十八章 国会风云 第二十八章国会风云 对于今日的国会议案,以沈家为首的左派早已做了准备,所以几乎当议长赵田起宣布国会开会话音未落之际,一位来自沐家的代表便首先要求发言,在得到了议长的许可之后,这位代表便走上讲台,拿出夹在书夹中的一份文件,陈述起自己所提的议案来。 与李慕菲和张应中得到的消息一致,他所提的正是扩大国防军,并从各大世家工厂保安队中征召人员的议案,议案中详细涉及到了扩军的数量、待遇、时间、步骤、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权限等等一系列问题,事无巨细,皆有考虑,可见左派势力为了这份议案的通过还是很下了一番功夫,至于推动议案通过的理由也非常之光明正大:为了争取独立战争的胜利,为了南非的国家安全。 在这位代表陈述的同时,国会的工作人员也将许多份印刷好的宣传文件分发到每个议员的手中,文件印刷非常精美,仔细列出了议案的具体内容和理由,以及一些关键问题上的说明,看来沈家等人做的准备还是很周全的。 议会大厅内,沐家代表朗朗的陈述声中,立刻轻轻响起了翻开书页的轻微沙沙声和议员们低声交换意见的交谈声。 身为右翼派系的领军人物,李慕菲只是端坐在席位上,不需要自己动手,便自然有一位议员献殷勤递了一份宣传文件过来,李慕菲谢过那人,翻开文件,一边听着台上代表的陈述,一边看着。 事实上,虽然相对于在军方和实业上的势力,李家在国会内的政治力量并不十分强大,可也占据了诸多席位的接近三分之一,李慕菲的一举一动无疑都牵动了大厅内所有人的心---不管左派和中间派承认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沈家的代表---沈老爷子的三子,沈知恒与沈知明的弟弟沈知勤虽然已是久经政战处变不惊的议员,可在李慕菲翻阅文件的过程中,依然忍不住数次打量李慕菲的表情,似乎想从其神情推断出他对这份议案的态度,这小动作都被李慕菲用眼角的余光看个明白,李慕菲心中一边暗笑,一边板起一个古井无波的扑克脸。 平心而论,沈家的议案前期工作做的非常好,而且议案的内容也相对厚道,除了硬性规定了国防部扩军的最大人数之外,给予了国防部极大的权限和灵活性,其不但有权力决定是否征召接纳各大世家名下具体每一名工厂保安队队员,而且如果保安队队员的训练水平达不到要求(共和国公认,李家名下的保安队素质最高训练程度最好,毕竟是李慕菲花大力气聘请德国教官训练出来的人员),有权力要求各大世家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训练,而且训练期间的一切支出由各大世家负责。 这个议案如获通过,无论谁得利谁受损,至少可以断定一点,国防部、国防军和总参谋部肯定是最大的赢家,如果不是李慕菲早已倾向于支持此项议案,还真的不好阻击这项议案的通过。 当然,议案中也提出,各大世家有权拒绝国防部对其名下工厂保安队的征召,也给了各大世家相应的自由度,避免这项法令成为国防军肆意扩大其权力的通行证,对国防部征召不到足够的军队人数的情况也提出了相应的对策。 李慕菲大致看了一遍,推敲了一番,认为沈家并没有在议案中安排什么陷阱和阴谋之类,这议案看起来正大光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侧过身来低声问旁边的张应中:“张大哥,你怎么看?” 张应中翻看着文件,头上微微出汗,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委员长,这项议案恐怕我们很难阻击成功,提出议案的人考虑得很周全,既拉拢了军方,又讨好了各大世家,明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私心,唯一就是会动摇我们在国防军中的绝对影响力,我们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反对。 他顿了一下:“而且国会中我们控制的席位不到三分之一,如果不出意外,沈家是能够获得议案所需的绝对多数的,我们只有先想办法拖延表决,或者提出修改议案,用尽一切手段分化中间力量。”政治经验丰富的张应中勉强提出了一个对策。 “看来这项议案很得民心吗?”李慕菲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又转过头来对张应中说:“张大哥,那么我们不如索性送个顺水人情,同意这项议案吧!” “支持议案通过?”张应中大吃一惊,他最近经常在国会中率领右派力量与沈家等人针锋相对,几乎落进了为反对而反对的政治怪圈,李慕菲的话让他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 “是啊,我看这项议案对我们南非有益无害嘛,为什么不支持呢?”李慕菲慢悠悠地说。“至于沈家的算计,”他轻笑了一声:“我不认为他们往国防军里掺进一些沙子,就能改变军方的立场。” 张应中愣了一下,然后像恍然大悟般明白过来:“委员长,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们也投赞成票吧。” 两人又低声和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下意见,最终确定了右边派系在此项议案上的态度。 没多久,讲台上,沐家那位代表---沐家第二代子弟沐剑宜---陈述议案完毕之后,又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极力指出通过此项议案的必要性和对目前战局的有利之处,终于结束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 在沐家代表陈述完毕之后,议长起身问道:“下面请各位议员发表自己的意见,有没有人要发言?”他看了一圈大厅之内,竟是无人反应。 因为李慕菲和张应中早已经跟右派的议员们打过了招呼,这一派的议员无人提出反对意见,这项议案又和中间派的人没有利益冲突,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必要去反对沈家,在国会中出现了近些日子来少见的冷场,身为议长的赵田起大为惊异,因为以往左右两派的斗争十分激烈,往往一派的代表刚刚做完发言,另一派便有人立即站起反驳。 场面上的安静,让赵田起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站起来道:“既然无人反对此项议案,那么接下来便是表决了。” 李慕菲清清楚楚听到陈家一个代表悄声对孙家的代表说:“老赵最近见惯了火爆场面,这么安静反倒有点不习惯了。”闻听此言,李慕菲也不禁暗自一笑。 说实话,在南非这样一个中央权力不大政治结构松散的国家中,在这样一个人数刚刚200余人的小国会中,彼此几乎都混个脸熟,经历过几次国会会议,对这些议员来说,政治的神秘性和严肃性已经荡然无存,很多时候,李慕菲觉得自己上高中时开的班会也不过如此了。 (去旁听过国会开会的人就知道,其实那看似严肃的立法机关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赵田起又等了等,依然没人提出什么意见,笑了一下道:“看来应该没有什么人反对这个议案,我们也没必要投票唱票了,干脆快一些,举手表决吧!” 他的话在大厅内引起一些议员善意的笑声,国会之内可是很少有这么和谐的气氛了,虽然按照规定,举手表决是在一项议案反对者很少的情况下最常使用的表决方式,但最近一些日子,左右两派针锋相对,打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举手表决的情况出现。 “赞成此项议案的,请举手!”赵田起环顾了一下会议大厅,朗声说道。 “刷”的一声,左派的议员们急不可耐整齐地举起了手,然后是右派和中间派的议员们也陆陆续续举起了手,除了个别几个睡着了的没有派系的散兵游勇议员,几乎所有人都对议案投了赞成票。 就这样,国防军扩军议案在几乎全数赞成的情况下神速通过,赵田起看了看手表,离国会开会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奶奶的,还真快,要是所有议案都这么轻松,我这个议长也没什么必要了。”他暗自嘀咕着。 “因为时间还很充裕,那么我们接下来进行第二项议案的陈述,今早有议员提交了一项议案,提出根据目前的战争局势,南非国会应当宣布进入全国总动员状态,下面请这位议员上台做陈述。”赵田起所说的这项议案正是总参谋部众人拟定,交给李慕菲,李慕菲又委托陈家一位代表提出的那项议案。 大厅内众人都把议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片窃窃私语之声,陈家那代表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地走上前来,因为事先没做什么准备,几乎可算得上临时动议,议案文件只有一份,他从赵田起手中接过那文件,面不改色地诵读起来。 在他陈述的过程中,除了右派诸人因为事先打过招呼,表现尚属镇定之外,其余的议员们交头接耳,场内议论的嗡嗡声越来越大,看来这项议案在议员们的心中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弹,李慕菲冷眼旁观,心下清楚,这项议案的反对者超出预料的众多,就连自己的阵营内恐怕也是反对的居多。 议案的内容很简单,因而时间不长,陈述议案这个环节便结束了,议长刚刚宣布可以提出反对意见,台下便有一大群议员抢着要发言,这项议案真好比捅了个马蜂窝,诸人的反应之激烈可谓罕见。 当然,这些举手要求发言的人,不过是左派和中间派的马前卒,试试各方的反应而已,真正有影响力的政治大佬如沈知勤、张应中和福建李家的代表都不会这样沉不住气的,但即使这样,由这些小议员激烈的反应,也可以看出该议案不受欢迎的程度。 第一个被准许发言的代表站起身来,连珠炮地攻击这项议案:“......我们南非的民团推进到了莱迪史密斯城下,这个,围城只是早晚的事,昨晚又传来了消息,南非国防军包围了德班港,眼下正是我们节节胜利的时候,这个,你们也看到了,刚刚又通过了扩充国防军的议案,我们的兵力优势是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个,眼下形势这么乐观,大家完全可以过得轻松一点,怎么还有人跳出来提议什么全国总动员,你是什么居心?.....”他说到激动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陈家的那个小议员年纪虽轻,倒是蛮有口才的:“我什么居心?你也知道,这议案是总参谋部提出的,他们难道还会集体叛国不成?”他冷笑了一下:“你倒是想过得轻松一些,可你想没想过,现在是战争年代啊老兄!英国那么强大,我们这么弱小,稍有松懈南非就会亡国!前方的战士流血牺牲,我们在后方的人难道可以花天酒地吗?” 另一个代表立刻站起来反驳道:“我们并不是要花天酒地,我们也在不遗余力地支援前线的战事,但是此刻实行全国总动员会对我国正常的经济活动造成巨大的损害,时间越长损害越大。进入总动员状态之后,意味着军方的势力扩大到极致,意味着公民的自由权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军方侵犯.....” “你这是危言耸听,我国是共和制国家,数量最大的军事力量便是征召自人民的民团,民团部队战事一停便自行解散的历史证明了我们国家没有军阀掌权的传统,黄埔军校又一贯奉行军人不干政的原则,你难道对自己国家的人民如此不放心?至于你说的对我国的损害.....刚刚你也听到了,”他扬了扬手中那份文件:“总参谋部的结论是最早动员,我们的胜算越大,对我国越有利,难道一群职业军人在军事上的见地比不上您?” 然后是另一位代表站出来反对议案,也许是陈家的这位代表急于在李慕菲面前表现一下吧,他竟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舌战群儒起来,给李慕菲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然后随着一些中产阶级议员站出来明确表示支持议案,并为议案做辩护,双方的争论也从一边倒趋向于越来越白热化。 原来只是李慕菲抛出来试试风向的议案,竟然讨论了一上午,中午,精疲力尽的议长赵田起不得不宣布暂时休会,待大家都用过午饭再继续。) 第二十九章 狂轰滥炸的前奏 第二十九章狂轰滥炸的前奏 下午,国会甫一开会,战火再起,这次,一些右派的议员们也在李慕菲的授意下加入战团,战火有扩大的趋势,然后不久,沈家和福建李家也终于沉不住气了,几个左派和中间派的中坚议员站出来表态,明确反对此项议案。 李慕菲旁听了半天,心中有数,各大世家之所以旗帜鲜明地反对全国总动员,原因主要有三: 一,南非是总统共和制国家,按照法律规定,南非的最高军事长官为南非总统,原本总统的确有这个实权,但在战争爆发之后,沈知恒总统的威望大为降低,国会对总统领导南非取得战争胜利已经丧失信心,险些通过对其的不信任案,弹劾总统,最高军事长官如今不过成为一个理论上的名词而已,大部分军队(民团和新成立的国防军)的指挥权已经转移到了总参谋部,沈知恒手中不过握有武装警察的指挥权,还得看布尔人鸟不鸟他。 而李慕菲又抓住时机,在国会推动动议,修改宪法,建立了国防委员会,按照规定,国防委员会的存在时期仅限于战争期间,战争终止则委员会自行解散,但其组织的权限却是很大,负责协调政府、国会与军方之间的关系,全权负责统筹安排南非境内的后勤补给、技术研究、物资运输等事宜,总之一句话,除了没有军队的征召、部署、指挥等权力之外,南非的一切与军事有关的事情,国防委员会都可以插上一脚。 再加之李慕菲在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强势地位,其在委员会内部也是说一不二,南非最高的军事实权人物已然成了李慕菲。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因为一时激愤而赋予李慕菲如此巨大权力的国会诸多派系,在冷静下来之后也是极其后悔,如有可能,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减少李慕菲的权力,降低其在军方的影响力,国防军扩军议案便是一个反应。 而李慕菲提出的全国总动员议案,意味着南非全国进入军管,那样的话,军事委员会的权力将大大膨胀,毫无疑问将成为南非境内的独裁组织,国会里的议员们能答应吗? 二是,目前南非的战事节节胜利,东线接连大捷,西线虽然冲突并不激烈,但南非在这个方向兵力众多,想来也不会吃亏,眼下的局面可说得上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这个时候有必要急急忙忙宣布进入全国总动员状态吗?国会内的议员难免要怀疑李慕菲是为了借机扩大自己的权力,搞独裁。 第三个原因,虽然在场的议员们没一个宣之于口,但李慕菲也猜得到,无非就是总动员状态将会极大地影响几个世家的“幸福生活”,不说别的,光是宣布宵禁,就能让这些贵族世家的子弟们叫苦连天了,对其中一些人来说,不让他们晚上大摆筵席饮酒作乐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尤其是以福建李家这些人为首,李家祖上虽然是开国功臣,近些年来这些子弟却是一个比一个不肖,仗着家业大,今天摆一桌酒席,明天开一场舞会,还曾聚众酗酒闹事被报纸曝光过,整天不务正业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不然也不会被沈家乃至金城李家这个旁系后来居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中间派的代表,他们依然有着左右政局的能力。 而且无论左派还是右派也都有着爱好交际的人,比如李慕菲身边这位孙家的代表,也确实有能力,但就是好杯中之物,没事也喜欢串串门,这个动员议案一提出来,李慕菲就觉得这位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典型一个人在曹营心在汉。 说到这里,虽然彼此可算得上政敌,李慕菲却不得不佩服这沈家,家教之好确可算得南非各大世家之首,沈家的子弟从来都是安分守己,连带着影响与沈家交好的沐家也是个个贤良,如果不是金城李家出了李慕菲这样一个异数硬是逆天改运,南非将来的气数八成还是属于沈家的。 不过沈家一家可是难违众意,最终左派也是选择了反对动员议案的立场,这样,除了内部貌合神离的右派势力和少数几个有忧患意识的代表,最终大多数议员都反对这项议案,经历了一下午激烈的争吵,眼见天色已晚,被搞得头晕脑胀的议长赵田起不得不宣布投票表决,最终因反对的人占了大多数,议案未获通过。 这个结果也在李慕菲意料之中,说实在的,他对国会一整天的争论也厌倦了,巴不得这项议案早些被拿下,自己也好早些回家。 当筋疲力尽的赵田起宣布国会散会之后,被一群议员簇拥着走出国会大厦的李慕菲望了望已是繁星点点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嘿,想不到当议员也是一件体力活。 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张应中,说:“张大哥,国会这里事情已然了结,明天开始,我要回总参谋部看看那边战事的情况,国会这边的事情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了。” 张应中笑了笑:“委员长,您放心,我和沈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手段我还明白一二,今天通过了国防军扩军议案,短期间内沈家不会有什么举动了,再加上您抛出的那个议案让议员们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口水,国会内可是要消停好些日子了。” 见他说得有趣,李慕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应中原本就是国会内一大派系的首领,政治才能和手腕十分了得,李慕菲专心战事之余,让他负责留守国会,可谓游刃有余,李慕菲也是放心得很。 “对了,今天陈家那个小议员,可是很有口才啊,张大哥帮我留心一下,若是可堪重用,就放手让他试试。”李慕菲忽然想起来那个舌战群儒的议员,回头嘱咐道。 “委员长这么一说,我对这个人也有点印象,我会留意的。”张应中点头道。 众人在国会大厦门前的广场上挥手分别,张应中等几名和李慕菲关系较好的议员将他送到马车旁,李慕菲刚要上车,忽然有人喊道:“校长!” 李慕菲回头一看,原来是通讯员小杨,奇道:“小杨,你不在家里联络总参谋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杨并非黄埔军校出身,按理说,是没资格叫李慕菲校长的,但是国防军内部的人都知道,能叫李慕菲校长的,校长都把他看做自己的嫡系,不管你是不是黄埔军校出身。出于拉拢人心壮大自己势力的考虑,李慕菲对于这种冒名顶替的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正宗的黄埔军校生愤愤不平,但这个称呼已经很快流传开了,如今除了民团和武装警察,整个军方尤其是国防军上下几乎个个都叫李慕菲校长。 一悠一叹,道:“也不全是如此,他们还是怕我权力太大啊!” “校长为南非殚精竭虑做了这么多事,权力大一些也是应该的!”小杨振振有词地说:“他们什么都没做,霸占着国会,却只想着争权夺利!南非的发展几乎全是老百姓的功劳,这些世家子弟贪图享乐一个顶俩,都是社会的蛀虫!”说到这里,小杨立刻觉得自己言语有失,要说世家,自己面前的校长就是最大的世家,他一下子停住了嘴。 李慕菲却没在意,他思索了一下,问道:“小杨,这项议案如果让你认识的朋友亲戚这样的人来表决,他们会同意全国总动员吗?我可说清楚啊,总动员可不是说着玩的,到时候国民经济要统一安排,可能要宵禁,你们也随时可能被征召。”小杨的父亲是工人,他们的亲友应该代表着南非相当大数量的人民,李慕菲这么一问,实际上是想探究一下南非人民的民意。 小杨想了一下,道:“可能也会有一些抵触情绪吧,但是如果能够有人把事情说明白,为了南非的独立和自由,他们是会答应的,什么宵禁之类的,老百姓又不在乎,许多人晚上天一黑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那些世家子弟才受不了宵禁。”小杨咧嘴笑了一下:“还有什么征召当兵,大多数人也不怕,毕竟在南非谁没用过枪啊?”他说得是实话,南非民间尚武,枪支保有量很大,一些矿井雇佣黑人,有时候资金短缺就用枪支当做薪水发给黑人,实在是夸张得很。 李慕菲点了点头,如他所料,如果能够掌握民心,老百姓才是最值得依靠的人,尤其是华人老百姓,素有吃苦耐劳的传统,只要你尊重他们,赢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你,老百姓会为你心甘情愿的付出。 肉食者鄙啊!李慕菲心中感叹,如果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华人世家门阀们是断断不足以依靠的,甚至他们还会掣肘自己,为了那个伟大的事业,他一定要把军队和人民掌握在手中,一旦时机成熟就把这个碍事的贵族国会扫到垃圾堆去,必要时,他不介意做一个独裁者。 ----- 第二日一早,看到准时出现在总参谋部的李慕菲,总参谋长楚清臣大为惊异,他几乎有些哀怨地说:“校长,您对我们太不放心了。最近这几天,您比我们还累,应该在家多休息几天的,何苦跑过来呢。有小杨守在电报机边上呢,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李慕菲笑笑:“怎么,就许你心急?昨天派了小杨到国会去听消息。今天我心急一下不行吗?再说,我看看你们做决策也长长见识嘛!” 楚清臣没言语了,他知道校长从小苦练过演讲,口才了得,自己可说不过他。 “现在前线的局势怎么样了?”李慕菲转了一圈,看了看众参谋的工作,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楚清臣。 “西线仍然无大规模战事,都是强度不高的交火,英国人还在慢慢修他们的铁路,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在修好之前,他们的大部队没法过来。但是据情报,他们在这一带集结了大量的兵力,总参谋部预计不久之后这里的战斗会非常激烈。 “东线方向,莱迪史密斯已经被合围,按照我们的命令,雷默和韩天宇在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但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城,这里还是以围困为主。”楚清臣继续介绍道。 李慕菲点了点头,总参谋部内已达成共识,民团部队不善攻城,加以莱迪史密斯城防严密,英国人在此经营许久,硬攻的话会伤亡很大。 “德班港这里,雷风行已经占领了南北两边的制高点,这座港口已经被牢牢围困,国防军正在部署兵力,布置火炮,准备攻城。” “要强攻吗?”李慕菲注视着沙盘上那个小点,问道。 “是的,英国纳塔尔战区最高军事长官就在这座城市,出于英国人的荣誉,他们极有可能抵抗得很顽强,敌人也不大可能投降,国防军的伤亡会很大,但是只能这样做了,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一周之内,我们必须要把德班港拿下,不然英国人的战舰会驶近这片海域,他们的援军也会到达,那时就更不可能拿下这座港口了。而一旦占领德班港的战略意图没有实现,我们在东线的整个计划都将化为泡影,最终我们将在东线和西线同时与英国人交战。”楚清臣条理清晰地解释着。 “表面上看来我们的战事顺利,但实际上前景并不乐观。所以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哪怕牺牲再大,国防军也必须尽快拿下德班港。” “有什么办法能减少伤亡吗?”李慕菲还是忍不住问道,毕竟国防军是他的本钱,黄埔毕业生是他的心头肉,每一个都金贵得很,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宁可让民团去做炮灰也舍不得国防军----军阀本性暴露无疑,难怪蒋光头是那么稀罕他的嫡系部队,换谁都一样啊。 “很遗憾,没有,校长饱读兵书,也一定知道孙子的‘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这句话吧。”楚清臣盯着李慕菲的眼睛,不留情面地驳道。 李慕菲咬了咬牙,说:“总参谋长,我们能不能集中所有能运到德班港的火炮,不限数量地炮轰守军,摧毁他们的意志?迫使他们投降?”他微微仰起头,思索着:“在共和港我们还有一些岸防火炮,口径巨大,可以拆下来用船运到德班港边上,反正现在这一带的海面也是被我们控制着。” 楚清臣沉思了一下,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是共和港的炮台不归总参谋部管,他没有这个权力动用。 使用大炮狂轰滥炸攻占城市的战例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比如美国南北战争时的威克斯堡一战,北军为了减少伤亡,就是采取围城之后炮轰的方法攻下该城的,但那一战格兰特也是足足围了46天才达到目的,虽然南非的大炮比那时美国联邦军队的火炮强大许多,威克斯堡又比德班港坚固许多,可楚清臣依然不能保证在一周之内攻下德班港。 自知无法做出决定的楚清臣召集参谋部内诸多参谋开了一次会议,因为有李慕菲这个掌控整个国家军火的委员长做保证,可以用于德班港的弹药数量几乎是无限的,参谋们最终认为这个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但风险也不小。 风格稳健的楚清臣不赞成这个方案,而参谋部内却有相当多的参谋支持这个方案,这些人的出发点和李慕菲差不多,南非人口稀少,实在是经不起这么大的牺牲。 最终李慕菲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在头几日使用能搜集到火炮不计工本地猛烈炮轰德班,如果收效不大,再采用强攻的办法。 楚清臣考虑了许久,最终同意了。) 第三十章 “德班怪兽” 第三十章“德班怪兽” 与伯利恒、哈利史密斯、汉诺威这样的南非边境小城不同,共和港的大部分居民并不喜欢这次战争,那些城市的南非人时常与莱索托黑人爆发冲突,形成了尚武保守的风格,对幕后支持莱索托的黑手----英国人也是恨之入骨,对于这场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与英国佬尴尬关系的战争简直可以说是期盼已久了。 而共和港在30年来的商贸活动中,形成了商业城市独有的重利、市侩的风气,那些商船队的船主们虽然也曾经被英国人的船队勒索过,但考虑到战争一旦爆发,自己的收入会大大减少,他们对于这场战争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 更何况总统沈知恒曾以歉意的口吻告之那些海商,共和国的海军与英国人的舰队相比弱小的不成比例,根本无力保护从东南亚乃至东亚直到西欧的漫长的华人贸易航线,因而建议他们要么悬挂第三国国旗,在远离南非的航线从事贸易,要么驶入第三方港口避难,或者也可以回到母港---共和港,共和国的海军将负责保卫这些商船的安全。 于是乎,共和港的外湾里的海面上聚集了前所未有数量众多的华人商船,个个无精打采地绑起桅杆上的帆,扯上遮雨的帆布,在共和港十月温暖的海风中轻轻摇晃着,犹如一群归巢的候鸟。 在这里,他们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安全的,不说别的,只要你看看港口南北两边的山上规模巨大的炮台群,就心中有数了,何况南非共和国最新锐强大的两艘长安级巡洋舰都是以共和港为母港的。普通共和港的老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国防部还在这里部署了一支鱼雷快艇部队,凭借世界上最先进的快艇和鱼雷,管教英国人的舰队有来无回。 因为商业活动的大幅减少乃至停顿,以此谋生的海员、码头工人全部处于失业状态,港口上无所事事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闹市区的酒吧茶馆等地方几乎天天爆满,每天都要发生几起斗殴事件,至于耍酒疯或是醉倒在路边更是司空见惯,所幸还没有爆发很严重的恶性事件,但很显然,治安上的隐患已然成了共和港市长李永瑾和警察局长最大的心头之患,只要这些满身力气无处用天天酗酒的家伙依然留在这里,天晓得哪一天这些家伙就会搞出一起人命官司来。 李永瑾和局长甚至开始私下探讨如下的可能性:是不是要跟总参谋部打个招呼,动用国防军和武装警察强行关闭这些“娱乐场所”? 不过这天上午,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一份电文让市长大人这些日子来一直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倒不是这两个部门下定决心要清理酒吧茶馆这些藏污纳垢之所,而是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以联合的名义有酬征召海员、船只、码头工人、领航员等人完成一些后勤行动,并且希望他这个市长予以配合。 不用说,李永瑾自然是要尽一百二十的努力来配合了,首先,让这些无所事事的渣滓们有个活干,还有薪水拿,共和港的治安状况会一下子好上很多,市长大人甚至在心里恶狠狠地希望这活越累越好,最好把这些家伙累到晚上仅仅有力气爬到床上睡觉。 其次,谁叫国防委员会的委员长是他亲侄子呢?他不支持,谁支持? 所以,市长大人下达了各项政令,分配好了各个部门的任务,之后,就带着一些官员直奔港口,他要亲自坐镇,务必要保证把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的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反正,自从贸易活动停滞之后,他这个市长大人每日的工作量一下子减少了许多,空闲时间有得是。 从上午到下午,李永瑾可算是忙个不停,一车又一车的弹药军火被运上临时征召的平底货船,一门又一门的火炮被抬上货船,然后这些船只就扬帆起航驶向南边的德班前线,接下来又会有新的一艘货船驶近码头准备装货。不但将共和港附近的火炮和弹药搜刮一空,据说南北两个方向的汪洋山和玉山炮台现在也在往下拆那些260毫米口径的巨炮,总计40门(建设炮台之初是30门,后来又增设了10门)的巨炮,除了留下12门260毫米口径大炮和两门280毫米口径要塞炮之外,全部要运到南边去,至于炮台上那些120毫米的副炮,运向德班前线的就更多了。 如此多的重火力对付一个小小的德班港,李永瑾都有点同情德班港的英军了。 他一方面要监督各个任务的执行情况,防备假想中的英国间谍搞破坏----这可能性不大,但现在是战争时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很无聊的任务:负责协调国防军陆军和海军的关系。 稍有了解内幕的人都知道,虽然国防军的海军和陆军几乎都是委员长大人一手缔造的,但这两伙人一个学习英国,一个师从德国,又分别代表了大海和陆地,向来是有些不对味的,虽然眼下港口和码头上双方的人都还彬彬有礼,但总要防患于未然。 (其实这现象各个国家多多少少都有,二战中的倭寇可能是将这现象发扬到登峰造极地步的国家了,就连美国,安那波利斯海军军官学校和西点军校不也是彼此打出beatarmy和sinknavy的旗号吗?只不过南非此前没有海军和陆军,这次又是难得的需要海军和陆军协同合作的行动,所以出现这怪现象还是让李永瑾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忙到下午,顺着临时铺就的铁轨又驶来了两节平板货车,火车头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车上载着李永瑾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黑黝黝的炮身,微微扬起的炮口散发着压抑不住的凶悍之气,虽然还没有卸去炮衣,但这样的大杀器依然让李永瑾不寒而栗,这两门巨炮的体积甚至要超过炮台上现在安装的最大口径280毫米的克虏伯要塞炮。 李永瑾绕着大炮走了半圈,才在炮座上看到了几个极其粗犷的大字---紫金重工。 通过询问一旁的国防部负责人员,李永瑾得知,这是紫金重工新近制造的305毫米要塞炮,原本打算运到共和港装在南北两座炮台上,但刚刚运到共和港还未卸下火车便恰逢总参谋部决定炮轰德班,正好一起装船运到前线。 口径是305毫米,但是因为紫金重工的技术达不到克虏伯那个水平(紫金重工的火炮技术大致和英国人一个水平线),这两门火炮的威力仅仅稍强于克虏伯280毫米火炮。 那人还真是冷血,说完这些之后,又极尽讥讽地补充道,尽管这样,也够德班港的英国佬们喝一壶的了,他们还真是幸运啊! 李永瑾马上决定离这个家伙越远越好。 10月4日,整整一个白天和夜晚,络绎不绝的船队从共和港运送了数目众多的火炮和弹药,在德班港外围的浅滩上卸下,然后运送到预定位置部署,因为拆卸工作有些麻烦,汪洋山和玉山炮台恐怕要到明天或是后天才能运到,尽管如此,这一天,南非国防军也收集了140门大大小小的火炮,再加上雷风行四个旅中原有的120门75毫米、120毫米火炮,更何况,还有两门紫金重工的305毫米巨炮。这火力密度是南非这片土地上爆发的所有战争中前所未有的,恐怕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了。 总参谋部冷酷地为雷风行下达了命令,给予他无限制地使用火炮的权力,弹药供应将会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来,目的只有一个:在一周之内拿下德班港! 雷风行也并非善类,当天晚上,他便召集了自己麾下的几个炮兵团长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在德班港的地图上划出一个个小方格,细致规定每个小方格上所需倾泻的弹药,下令,明天清早发起炮击,弹药无限量供应。 也是多亏这些年来南非重工业的飞速发展,通过李慕菲的刻意为之重点照顾,南非的军火工业产量连年飙升,火炮、枪支、弹药都能够满足南非军队的需要,再加之又吞并了盛产铜矿的赞比亚等重要的原料产地,保障了工业原材料的供应,即使面对英国人的封锁,南非也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而且李家、陈家等大世家早被李慕菲的战争必将爆发的言论所影响,也为战争做了十年以上的准备,囤积的军火数量相当之大,类似炮轰德班港这样的军事行动根本不会对南非的战略储备造成巨大的影响,这也是李慕菲和总参谋部这么有底气的重要原因。 一个团长看着地图发了半天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打仗的,无限制炮击!以前他在保安队和黑人打仗的时候,能发几炮都是要队长下令的,就算你想尽情炮轰一番也没那个条件,因为根本没那么多炮弹。 他抬头傻愣愣地问道:“雷将军,德班港有不少英国平民,这样炮击的话,可能会误伤无辜啊!” 雷风行也犹豫了一下,但他终于狠下了心道:“明天第一天重点攻击军事和政府目标,如果英国佬执迷不悟拒不投降,那么从后天开始我们就无差别地覆盖炮击!不要管什么平民了!为了早点拿下这里,我们只能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只能强攻,那是对国防军战士生命无谓的牺牲,毕竟我部下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5日一早,南非土地上最大规模的火炮集中使用拉开了序幕,当炮轰的命令下达之后,包围德班港的国防军炮兵总计近三百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大炮的轰鸣声惊天动地,国防军阵地上硝烟弥漫。 几名南非的随军记者有幸目睹了这震撼人心的历史性瞬间,其中一人这样写道:“.....就连大地都在晃动,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和我同行的记者小王惊得跳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新近入伍的士兵,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从没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 据后世的军事史学家估计,这一天南非国防军的炮击猛烈程度远远超过了美国南北战争时的威克斯堡一役(那时北军使用了254门火炮,平均口径远远不及国防军在德班港的火炮),甚至可以和普法战争的色当决战(普鲁士军队动用了700门火炮,但弹药供应不能与国防军无限制的供应相比)相提并论,不止一人为国防军对小小的德班港如此牛刀杀鸡的败家行径表示愤慨。 第一日的炮击主要集中在政府机关、总督府、警察局、港口设施、英军阵地等区域,但不可避免地会波及到平民建筑,炮火延伸所到之处,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房倒屋塌,在众多火炮的轰响之中,往往夹杂着几声声音迥异于其他火炮的巨响,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然后飞来的是威力远远超过一般火炮的巨大爆炸物,时间一长,英军每当听到这样的响声都会心惊胆战,并为发出这样轰鸣声的巨炮起名“德班港的怪兽”。 这正是紫金重工的305毫米口径要塞炮,经此一战,紫金重工的火炮闻名南非,其优异的性能得到了国防军军方的承认,德班怪兽这个外号也不胫而走。 第一日傍晚,当南非人的炮击渐渐停下之时,德班港城内已是一片狼藉,警察局、纳塔尔殖民地军事指挥部等建筑物被国防军的火炮炸得千疮百孔,总督府这座德班港内最高大坚固的建筑物完全变了样子,如果设计师看到他的作品被南非人修改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后悔没把总督府设计成地下宫殿,建筑的外墙被硝烟熏黑,花岗岩墙体上布满了弹坑,周围的地面看起来就像是月球表面,寸草不生不说还满是环形山,最高的塔尖被炮弹削去,成了秃子,大英帝国的尊严荡然无存。 而布勒将军麾下的英国军队伤亡惨重,在这一天里,他们的火炮甚至还没来得及还击便被铺天盖地的炮弹打哑了。 入夜,医院、教堂躺满了呻吟着的伤员,城内各个角落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受伤军人的呻吟声和平民的哭喊声啜泣声,德班港在恐惧中度过了炮击的第一天。) 第三十一章 占领德班 第三十一章占领德班 傍晚时分,南非人停止了炮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渐渐平息下去,德班港内却并不安宁,取而代之的是弥漫于大街小巷那末日降临般的气氛,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和硝烟的气味,耳边响起的是伤者痛苦的呻吟和活着的人对死去亲人的恸哭哀悼,这一切让人如置身地狱,更大大加深了英国人的恐慌心情,国防军仅仅一天的炮击便将这座城市推到了崩溃边缘。 驻扎在此地的两个旅的英军士兵完全没想到战争会以这样残酷而突然的方式降临在他们身上,要知道,他们才刚刚从大英帝国的运兵船上走下来没有几天,尚未从本土到南非那漫长海上航程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耳边依然回响着家乡亲人那临别时的祝福,却一下子发现自己置身于这个世界上最激烈的冲突现场,面对着这样强大的敌人。 这一切都与国内的宣传完全相反,陆军和皇家海军的官员们大肆宣传这不过是一次度假之旅,圣诞节之前就可以结束战争,然而这猛烈的炮火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即使最有经验的英国将领,在英国人镇压海外各个殖民地的战争中,也从来没听说过这样高密度地使用过火炮,这样的火力恐怕足以和德国的陆军相比,但要知道,德国可是欧洲大陆也是世界第一的陆军强国,英国人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心中却还是极其敬畏这个对手的。 什么时候,南非的陆军也成长为这样可怕的敌人了?在英国国内的宣传误导之下,对国防军一无所知的英国下层官兵本以为南非的军队都是一群腰间围着草裙手中拿着火绳枪的野人呢。 在猛烈炮击之后,德班港的英国人对南非军队的心理优势第一次荡然无存。 --- 布勒将军此刻正处于自己人生最难熬的时刻。一整天的炮轰让他这个纳塔尔殖民地最高军事长官焦头烂额,他有指挥所有东线英军的权限,但目前困守孤城,手上能够调动的兵力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个旅八千人,还刚刚从东倒西歪的晕船状态中恢复过来,面对着城外两倍于英军的南非国防军,他只能做缩头乌龟。 放弃德班港?他也不是没想过,可德班的位置如此重要,他又身为东线英军最高指挥官,如此轻易就败退,对于英军的士气对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更重要的是,即使逃跑成功,他又如何面对英国南非远征军总司令沃尔斯利上将? 在权衡利弊之间,布勒失去了撤离德班的最好时机,北边的胜利岭和南边的无名小山两个制高点都被雷风行的军队抢先占领,被切断了后路的布勒索性决定死守德班,静待援军。 但国防军接下来猛烈的炮击让他对守住德班的信心动摇了,敌人如此强大,德班守得住吗? 他并非傻子,也知道,在第一天的炮击中,国防军是手下留情的,首先,炮火主要集中于军事设施和政府机构,放过了医院、教堂、居民区等民用建筑,甚至也没有炮轰消防局,让这些消防队员能够及时赶往被波及起火的民居灭火,虽然起到的作用不过是杯水车薪,救起的人数量也不多,但毕竟是南非方面的一个表态:国防军不想赶尽杀绝。 更重要的是,停泊在港口外面海上,英军火炮射程之外的两艘长安级巡洋舰上的6门210毫米舰炮在这一天的炮击中保持安静,在10月2日下午,这几门火炮曾经展示过自己的威力,英国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港口内停泊的英军木制战列舰像是池塘里的模型一般被轻易炸沉。 如果明天,长安级巡洋舰上的主炮也参加炮击,并且国防军对居民区大开杀戒的话.....布勒将军几乎不敢去想将会发生什么,要是他知道明天南非人还将运来更多的火炮,甚至包括20余门260毫米巨炮的话,他一定更受打击。 夜色降临,正当布勒将军焦头烂额之际,南非方面派来一位使者,他打着白旗走出国防军的阵地,镇静自若地穿过两军之间的空旷开阔地,被炮轰得士气低落的英军士兵无动于衷地注视这个人走近,终于有一位军官将南非使者带进了英军阵地。 使者要求面见布勒将军,很快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一名军官引领着使者走向指挥所,一小队英军士兵被命令保护使者。 邓惜名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英军士兵,他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距离上观察“活生生”的英军---胜利岭上俘虏的英军不算,在他看来,那些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以反映英军的真实面貌---但眼下这些士兵的士气依然让他失望,也许是遭受一整天炮火摧残的缘故吧,他们显得无精打采,似乎知道自己卷进了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受命护送他的英军士兵或许是布勒将军的卫兵,他们的士气比阵地上的英军高昂一些,但同样有些萎靡。 邓惜名本来抱着被英军士兵们敌视甚至辱骂的态度而来的,但出乎他意料之外,大部分英国人对他的经过几乎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少数看到邓惜名的士兵也是一脸漠然眼神飘忽,看来德班的英军真的是被打懵了。 这也难怪,想当年,有皇帝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的法军精锐在色当一战经历普鲁士军队一日的猛烈炮轰就挂起了白旗,甚至连拿破仑三世都成了阶下囚,你又能指望远离本土的英国殖民地军队在这个小小的德班港有什么出色表现呢? 也许,自己想看活蹦乱跳英军的这个愿望要等到下次再说了,不过他还真的希望这个愿望永远不会实现,至少也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在和平年代去近距离观察。邓惜名自嘲道。 被带进了英军指挥所的邓惜名终于看到了自己要见的人---英军在德班港军事负责人布勒中将,就肉眼观察,布勒并没有受伤,除了神情委顿之外,他没有缠绷带,整洁的军服上也没有丝毫血迹,但邓惜名却觉得自己从他的神情之中看出,他被眼下的局面所深深折磨着,其痛苦程度不下于那些受伤的人,而且此刻的布勒身上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许多年之后,邓惜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时的布勒让他感觉如此奇怪----那就是所谓的败军之将。 “你们要我投降是吗?”看到南非方面的特使,布勒将军没有丝毫的意外,疲惫的他也无力浪费时间,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将军,我军已经大军压境,牢牢围住了德班港,贵军既没有能力撤退,也没有能力坚守,无谓的抵抗只能给贵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你们不可能守住这里,与其付出生命的代价之后被我军攻下,不如现在就接受我军的建议:立即投降。”邓惜名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值得一提的是,这哥们曾经留学英国,是地道的伦敦口音,倍有面子。 布勒将军呆呆地望着书架上几本大部头书籍上的镶金拉丁文书名,没有言语。 “只要放下武器,我军将会保证英军的人身安全,你们的尊严不受侵犯,也可以保留自己的私人物品。”邓惜名谆谆善诱道。 布勒将军沉默半晌,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人,把尊敬的特使送走!” 邓惜名任凭一旁的英军士兵把手抓住自己的肩膀,他的话还没说完:“今天的炮击仅仅是我南非方面的一次试探,明天开始,我军还会有更多的火炮数量投入炮击,其中包括20多门210毫米大炮,将会对德班港所有目标进行覆盖式炮击,我军指挥官得到的保证是,火炮弹药数量无限供应,务必要将德班港拿下。” 在被推推搡搡赶出房门之前,他总算是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请将军早做决定,明天一早,我军八点准时开始炮击,到时候将不能保证德班港内平民的性命!为了德班港中的居民和英军的生命,请将军三思后行!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邓惜名走后,布勒将军嘴角抽动了一下,无力地坐倒在自己的座椅上,虽然他表面平静,但南非使者的最后几句话句句打在他心坎,每句都是他所害怕的,让他心惊肉跳。 身为纳塔尔殖民地最高长官,他爱惜自己的名声,注重自己的荣誉,如果德班能够坚守到援军到达,他会毫不犹豫地坚守,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他手下的军队挺多给南非国防军造成一些麻烦,浪费他们一些弹药,却无力坚守到援军到达,更难以承受的是,他将要付出的是德班城内平民和军人的生命。 一边是无辜的人的生命,一边是荣誉与尊严,哪个更重要? 那一夜,布勒在指挥部彻夜未眠,他的卫兵听到他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清晨,天人交战了一整夜的布勒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打开房门:“叫我的副官过来。” 事实证明,一贯保守的总参谋部大大高估了英国人的战斗意志。 6日早上,笼罩在德班港外围南非阵地上的薄雾刚刚散去,英军方面就派来了一位打着白旗的使者,带来了布勒将军宣布投降的信件,喜出望外的雷风行原本以为自己的炮击还要再持续几天,想不到英军这么快就屈服了,这样的结局也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虽然为了手下不至于白白牺牲,他能够狠下心来亲口下令对城内无辜的平民开炮,但作为一个黄埔军校的毕业生,这种行径是和他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的,如果不是校长大人亲自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根本不想成为南非独立战争中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因为布勒将军也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处境之下是没有资格提出什么条件的,所以再一次得到保证人身安全等承诺之后,双方很快就签订了投降协议,布勒将军代表麾下两个旅的英军宣布投降,英军在开普敦以东最大的港口,纳塔尔殖民地最大的城市,东线英军除莱迪史密斯之外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德班港正式落入了南非人的手中。 而此时,离战争爆发仅仅过去了一星期,南非人在这一星期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消息传到南非国内,南非华人和布尔人欢天喜地,大街小巷都有人燃放爆竹,战胜英国人的信心空前高涨,国防军和国防委员会在人民心中树立起了巨大的威望,就连那些立场有些悲观的华人世家也觉得英国人不再是不可战胜的了。 德班港被占领之后,国防部可以将军队兵分两路,一路南下将战线向南方推进,一路向西加入对莱迪史密斯的合围,有了善于攻坚的国防军帮助,尤其考虑到炮轰是如此见效,莱迪史密斯也是指日可下了。 一片欢腾之中,依然有人在发着牢骚,在共和港,曾经对李永瑾说过“英国人真是幸运啊”的那位国防部负责人员一边监督着工人们将刚刚拆下来的260毫米要塞炮重新安装到炮台上,一边对着站在一旁的市长大人(李永瑾小心翼翼地与其保持了距离)大放厥词:“太没有骨气了!这些炮还没运过去呢,英国人就投降了,这不是纯属折腾人吗?这些火炮没有机会使用,太可惜了。” “这是好事啊!一则省了弹药,这要是无限制的炮轰上几天,炮弹的消耗量该有多惊人?二则,避免了英国平民无谓的伤亡,三来....”李永瑾看了看左右,确保自己的话不会被那些工人听到:“让这些家伙有事做,有钱赚,累得他们拎不起酒瓶子,省得他们心情不好无所事事跑去喝酒斗殴!” “呵呵,说得也是!”那位国防部官员看了看旁边堆积如山准备运向南边德班前线的弹药,赞同道。) 第三十二章 西线的意外 第三十二章西线的意外 布勒将军是至今为止南非方面俘虏的军衔最高的英军将领,这对大英帝国的尊严来说无异于当面一个耳光,因为此前英国人在各个殖民地的军队几乎从未有过中将投降的先例,作为东线的最高指挥官,他的投降基本上意味着英军在东线战略计划的破产。 他麾下两个旅英军的受降仪式是在德班港以北举行的,虽然战败,但既然从炮击的死亡威胁下解脱,英军士兵的精神状态比起10月5日傍晚来说好得多了,至少他们能够穿得整整齐齐列队投降。 身为英军中将的布勒更是衣着笔挺,他面色苍白地走向对面同样军容整齐但却明显兴高采烈的南非国防军---他们是战胜者,这样的喜悦是他们应得的---走向代表南非方面接受英军投降的雷风行将军,直到此时,这两位对手才第一次亲眼看到对方。 雷风行有些怜悯地望着在这个场合下依然努力维持自己尊严的布勒,他心中清楚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代表自己的军队在众人面前投降是多么令人羞耻的经历,对雷风行来说,尊敬这个对手或许谈不上,但至少他不想更进一步的羞辱布勒。 “我谨代表德班港所有的英军,宣布放下武器,向南非共和国国防军投降。”布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样说道,语气略带哀伤,一旁的翻译将布勒的话转述给雷风行。 “我代表共和国国防军和总参谋部,接受你的投降。”雷风行严肃地回答道。 “败在贵军强大的火炮之下,我心服口服。”布勒将军看了看雷风行身后整齐的国防军士兵,又看了看队列后面隐隐约约可见的数门火炮,艰难地补充道,这句话他几乎是挤出牙缝的,看来他心中并没有真正地服气。 雷风行也有些生气,但他涵养极好,并没有将布勒将军的讽刺放在心上:“您的明智举动使贵我两军都避免了德班港北面小山一战中无谓的伤亡。” 布勒老脸一红,他也想起了那场战斗,自己手下最精锐的兵力在北面山上守了不到五个小时便被彻底击溃,那座山的地形他是知道的,地势险要,正面狭窄,进攻方有再多的兵力也只能投入很少一部分,原本布勒认为朗上校至少能够坚守两天,从这点看来,南非国防军的战斗力的确强悍,即使不这样“无耻”地使用火炮,德班港也迟早会被他们拿下,他沉默片刻,说道:“雷将军,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贵军的确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我对阁下和阁下麾下的将士们表示由衷的敬意。” 听到布勒的话,雷风行微微笑了,这老家伙终于服气了:“多谢您的夸奖。” 而在东线占领邓迪、德班港的同时,南非人在西线也不断收获着胜利的果实。 在南非英军总司令沃尔斯利上将到来之前,临时负责统御西开普省总计八万数量庞大英军的乔治.波默罗伊.科利中将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身为爵士的他冲动易怒,而又缺乏军事才能。 按理说这样众多的军队本不该归其统帅,他只有其中三万西线方面的英军的指挥权,另外五万却是本应当运往东线德班港和中路伊丽莎白港的英军,托这个年代低下的运输能力之福,滞留在开普敦附近,因为他是开普一带军衔最高的英军将领,所以这些部队不幸地成为他的临时部下。 30日上午9点开始,战争甫一爆发,南非方面就采取了在科利爵士看来难以忍受的卑鄙手段破坏了开普敦通往布隆方丹的唯一一条铁路线,在29日夜晚便潜伏到英国境内的南非部队分头行动,将荒野上的各段铁路炸断,最惨的是英国殖民地小城里士满到南非边境城市汉诺威的这一段铁路,因为恰好横跨边境线,执行特别任务的南非小队将铁路每隔几百米一段炸得支离破碎,在战争期间几乎不可能修复,行径极其下流,听闻此消息的科利将军气得暴跳如雷。 失去了铁路的输送能力,以步兵为主的英军只能凭借殖民地境内不甚完善的公路,凭借自己的两条腿向边境集结。 从开普敦到里士满足有六七百千米的距离,虽然前面大半程的铁路依然完好,但最后一百多千米没有铁路的行程依然是一段痛苦的旅程,更何况因为这条铁路虽然是双方合营,但其实一直是由南非铁路公司提供大部分机车和运输能力(价格低性能好),战争爆发之后英国方面保留的车头和车皮都严重不足,英军的集结速度慢得让科利将军发狂。 英军高层也考虑到了从开普敦到布隆方丹漫长而遥远的距离,最初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进攻,给予他的命令是,统帅自己麾下三万军队在西线采取守势。 一开始,科利将军老老实实地执行着这个命令,因为他手中在前线的英军此时只有微不足道的两个旅八千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中可资利用的兵力不断翻番,到了10月2日,邓迪失守的第三天,英军在里士满已有四个旅一万六千人,西边的西维多利亚也有两个旅的兵力,后方还有更多数量的英军增援上来,科利将军一下子觉得自己财大气粗起来。 东线英军不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先是邓迪失守,接着是南非人兵临莱迪史密斯城下,怀特那家伙惨兮兮地向德班港求援,科利爵士在对自己的同僚们不屑一顾的同时,自己建功立业的野心也在慢慢膨胀。 与跃跃欲试的科利将军一样,他对面的南非民团也迫不及待地想大干一场。 (许多年之后,一位曾在南非独立战争时期在总参谋部任职的参谋---他当时已是一名将军---在回忆战争中的南非民团时这样说道,南非民团部队“就像是一条凶猛的狼狗,总参谋部必须紧紧拉住他的项圈才能让他不至于扑上去乱咬一气”,话一出口,立刻群情激奋,招致了许多不隶属军方的民团老战士的攻击与抗议,最终他不得不出面道歉。由此事也可以看出民团求战意识之强烈,和总参谋部对民团又爱又恨的无奈态度。) 东线的南非兵力有五万人以上,与对面的英军兵力对比几乎是二比一,此处南非部队中不过两三万民团,但西线却集中了30个民团,超过十万人的庞大数量,因为总参谋部参谋几乎全部黄埔军校出身的缘故,他们对于非国防军的民团和武装警察的战斗力统统不信任。即使西线兵力如此众多,他们也并不放心,再加之根据情报,这个方向的英军也至少有八万之众,南非在西线的兵力并不占绝对优势,所以,总参谋部给各个民团指挥官下达的命令是,在此处保持守势。 双方高层不约而同地将西线如此庞大的兵力闲置,造成一个现象,战争最初几日,这里几乎没有大规模的战斗,有的只是无所事事的静坐。 不过东线南非军队的出色表现,极大刺激了南非边境上的数量众多的民团部队,虽然各个民团指挥官尚属冷静,严格执行着总参谋部的命令采取守势,但已经有相当数量的民团战士不满自己整日无所事事的处境,向指挥官提出主动出击的要求。 民团是很独特的军事组织形式,其军事指挥官是由整个民团的战士们选出来的,因而个人威信和支持度直接决定着指挥官对整个部队的控制程度,当越来越多的民团战士倾向于主动进攻的话,那些性格稍微软弱的指挥官有时候也只有屈从于大家的要求。 亨伯利和他麾下的民团部队来自布隆方丹西南方的城市咖啡方丹,这个名字很搞笑的城市民风彪悍,城里大多数居民都是华人,民团的战士也绝大多数是华人,而亨伯利本人却是布尔人,虽然他军事上的能力相当出色,但却一直担心自己身为布尔人而得不到大多数民团士兵的拥护。 他手下的士兵得知东线的南非军队占领了邓迪之后,早在战争爆发第二天便要求出战,那一次他勉强说服了部下老实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各地不断传来的南非军队取得利好的消息让这些民团士兵们越来越心痒难耐,东边,汉诺威的士兵们和里士满的英军也交火了几次,虽然规模不大,但南非军队发现英军根本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对手,而自己这里却基本处于和平状态,实在是让人坐卧不宁啊。 尤其是当2日中午,传来东线南非民团兵临莱迪史密斯城下的消息之后,亨伯利民团中汹涌的求战意识越发高涨起来,当天下午,就有许多吃饱喝足之后无所事事的人号召大家联名请战,2日下午,一份包含近千人签名的请战书便送到了亨伯利面前。 亨伯利的民团共有六千人,一支民团部队中有接近六分之一的人都要求出战,其中甚至有许多军官,还不包括那些希望出战但没有签名的人,亨伯利不得不考虑起来自民团士兵们最直接的要求。 到了晚上,来自民团士兵们的压力越来越大,数百人集中到亨伯利的临时指挥所门前请求出战。 外面的人声鼎沸,亨伯利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露面,他心乱如麻地在房间内踱步,权衡再三,最终,担心自己威望下降进而被罢免的亨伯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走出房门,环视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战士们!回去!收拾好你们的战马!擦好你们的步枪!我们明天就出发!”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3日一早,整装待发的亨伯利民团六千人与临近区域的民团打过招呼之后,离开了自己的驻地,向西南方向进军。 因为民团部队的特殊性,总参谋部对他们的控制程度较小,其活动较为自由,此前汉诺威一带民团与英军的几次小规模交火也是民团小股部队主动出击遇见了英国人的巡逻骑兵,只不过那些民团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南非境内,所以亨伯利的行动并非没有先例,也没有人能够及时阻止,但没人想到这一次亨伯利民团能够胆大到直接进攻英军。 亨伯利民团的行为在临近几个民团士兵之中造成了相当的影响,就连那些民团的指挥官也开始发生了动摇,10月3日中午,又有两个民团紧随亨伯利民团而去。 三个民团总计一万四千兵力,在进入英国殖民地境内之后,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他们彼此靠拢集结,因为亨伯利的民团人数最多,推举其为指挥官,负责这三个民团的行动。 亨伯利将这三支民团部队呈品字形排列,自己的民团在最前方,而其他两只民团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民团的士兵们虽然骑着马,但与英军的骑兵不同,民团士兵们的主要武器并不是马刀这样的近战武器,装备的也不是为了便于携带而长度缩短的马枪,而是和步兵们完全一样的普通步枪,因而他们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骑兵,倒是有些像龙骑兵,行动的时候骑马,战斗的时候下马开枪作战,或许叫他们骑马的步枪兵才恰当。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行军的时候却是不折不扣的骑兵速度,三个民团很快穿过边境线,突入到英国殖民地里士满和西维多利亚之间的荒野之上。 第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当晚南非人在英国殖民地境内度过了安静的一夜。 4日早上,越过边境之后第二天,民团战士们从宿营地拔营出发不久,亨伯利民团就迎面碰上了一支四千人一个旅的英军部队。这支英军是从里士满出发前往西维多利亚的,科利中将将他们派出来作为西维多利亚的增援部队,如今里士满的英军已有六个旅之多,科利中将顿时觉得自己财大气粗起来,他蠢蠢欲动地试图主动做点什么。 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和其上司科利中将一样愚蠢而无能,对南非部队的战斗力极度藐视,在大致判断了双方的兵力对比之后,英军指挥官和亨伯利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作战的决定。 一场至今为止西线最大规模的遭遇战就此爆发。) 第三十三章 小胜与大怒 第三十三章小胜与大怒 亨伯利在此战中表现出了极高的指挥才能,突如其来的遭遇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从望远镜中,他大致判断了面前这支英军部队的人数,双方兵力对比并不悬殊,南非人应当稍占优势,而根据此前从他熟识的南非民团指挥官那里得到的情报,民团部队的战斗力应该在英国人之上,因而他做出了决定,开战! 后面的事实证明,亨伯利还是高估了英国人的战斗力,因为在此之前双方的交手多是发生在在民团小部队与英军骑兵巡逻队之间,而英军的骑兵是其所有部队之中战斗力最强,也是最适应南非民团的战斗方式的---毕竟双方都骑着马,民团士兵在速度上的优势被抵消了。 亨伯利的部队抢先进入战场,静候英军的到来,凭借手中那架高品质的8x20望远镜,亨伯利清晰地看到对面的英军也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这架国防委员会配发给每个民团指挥官的卡尔蔡司望远镜是李慕菲专门为此次战争定制的,除了优良的性能和质量超过一般的卡尔蔡司望远镜之外,外壳的装饰也十分考究,更具纪念意义的是,每架望远镜上都有一个银质铭牌,刻上了拥有者的姓名(当然姓名是在南非本地的工厂之中刻上的)。 毫无疑问这东西成了许多民团指挥官在这场伟大的独立战争之中,除了自己光荣的战斗经历之外,最为珍视的礼物。因为南非全国只有58个民团,战争之中一共仅仅发放了60余架这样的望远镜,所以其数量稀少,意义重大,同时还有相当的实用性,装潢精美极具收藏价值,而国防委员会为国防军将领配发的望远镜并不带有铭牌的做法更是让其奇货可居价值连城。 战争结束之后,无数腰缠万贯的富翁为了收藏一架这样的望远镜开出了天价,但却个个一无所获空手而归。这也难怪,在战争结束之后,南非政府为退役民团指挥官制定的高规格待遇让他们地位崇高衣食无忧,又怎么会为了几个臭钱让出自己心爱的宝贝呢。 回到战场上来,在英军的队列进入了民团士兵的射程之后,亨伯利镇静自若地命令民团中部猛烈开火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务必要将敌人打疼,而两翼的部队隐蔽身形向两侧移动,凭借民团部队比英军更多的人数,以一种稀疏的队形从两侧向敌人包抄过去。 下完上述命令之后,他立即叫来传令兵,命令道:“立刻通知我军左后方的朱利民团和右后方的里舍尔民团,命令他们加快速度赶上来,以急行军的速度,朱利民团从左边,里舍尔民团在右,从敌人后方包抄过去,我要围歼这支英军部队。” 传令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跳上快马,卷起一路烟尘,疾驰而去。而亨伯利则将注意力转向了战场,面前发生的一切,让他看似冷静实则不安的心中安定了许多,因为英军的表现差劲得出乎其预料。 毫不夸张地说,英国人的野战思想与南非民团相比落后一百年以上,英军依然沿用拿破仑战争乃至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战法,排成整齐而密集的队形前进,听指挥官的号令射击。这样的战法面对分散开来身手灵活的华人和布尔人如同高射炮打蚊子,战果极差。 而亨伯利民团的士兵们却躲在岩石后面与干涸的河沟之中,隐蔽好身形,像在南非的荒野上猎杀羚羊一样,瞄准了衣着显眼的英军,一枪一个不紧不慢地射击着,可怜的英军士兵如同活靶子一般,被民团的士兵们轻松击中,这支英军的素质不可谓不好,训练程度不可谓不高,然而面对战术远远优于自己的敌人,英国士兵只能落得一个伤亡惨重的下场。 英军的指挥官奈杰尔上校大声呼喝着命令英军,不要被地上的鲜血和倒下去的同伴影响了注意力:“保持队形!你们这些蠢驴!专心于对面的南非士兵,不要管任何别的东西,给我狠狠地打击他们!走快些!难道你们平时的训练水平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奈杰尔竭力维持着英军的阵型和士气,但已经可以看出,自己同伴的不停倒下,而自己却打不到对手的状况让英军的部队行动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亨伯利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他有条不紊地及时下达一个个命令,六千多人的民团在他的指挥下,行动进退有据,犹如一个人一般流畅自如,又如一台精密仪器一般每个齿轮都严丝合缝。 民团的士兵在不断地射击之中,不为人所觉地悄悄将阵地后移,英军被吸引着渐渐进入了亨伯利民团两侧的包围,亨伯利发现奈杰尔上校已经相当急躁,几次命令英军加快脚步逼近民团防线,“妈的,你们今天没吃饭吗?快些!走近些,给我狠狠地打!” 亨伯利估计后方的两个民团已经开始收拢包围圈,于是命令民团中部的士兵们开始后撤,被一开始巨大的伤亡搞得火冒三丈的英军指挥官发现对面火力渐渐减弱,以为敌人试图撤退,急忙命令部队加速逼近,要赶在这些没勇气站出来堂堂正正对阵的家伙逃跑之前追上他们。 英军渐渐落入口袋口之际,两翼的民团士兵开始开火,吸引了英军的注意力,英军的指挥官猛然间发现自己正在步入敌人的陷阱,急忙命令英军士兵停止前进,不要被南非人包围了,目睹这一切的亨伯利微微一笑,英军指挥官的反应如他所料般的迟钝,早已做好准备的亨伯利立刻下令:“命令中间的部队压上去,猛烈开火,粘住这支英军,让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撤退!” 得到命令的民团中部的士兵又折返回来向英军猛烈射击,让英国人狼狈不堪,奈杰尔上校发现敌人只不过是假意后退,目的是吸引自己上钩之后气得破口大骂。 民团六千人的部队占有人数和火力上的优势,他们在三个方向上狠狠地痛击着英军的部队,对英军来说更为不利的是,南非人的后撤,让英军进入了民团阵地前的较为开阔的地带,英军在地形上也占据着劣势。 被交叉火力打击的英军被打得晕头转向,甚至不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民团的士兵无情地收割着英军的生命,而英军却无法对敌人造成相应的伤害,英军的处境前所未有地艰难,双方的伤亡比例相差极大,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之后,奈杰尔上校发现敌人比想象中要强大得多,他首先要做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保全自己,他虽然无能但并不是傻子,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终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命令英军撤退,试图从亨伯利的口袋中抽身而去。 看到英军的后撤,亨伯利并不着急,据他的估计,敌人的这个决定下得太晚了,后面的两个民团应该已经到达作战位置,面前的英军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 果然,英军缓缓后撤没有多久,其后方便卷起铺天盖地的烟尘,其余的两个民团的战士骑马疾驰而来,他们在英军的后面下马,就地寻找掩护,将英军团团围住。 一场遭遇战终于按照亨伯利写下的剧本,变成了伏击,遭遇之后短短的片刻之间,亨伯利就迅速做出了一系列正确的决定,充分展示了他高超的指挥艺术,而像他这样水平的高级将领在久经沙场的南非民团方面并不在少数,可以说数量众多能力出色的高级将领的存在也是南非方面巨大的优势所在。 南非民团与英军双方部队的士气相差无几,在兵员素质上则各有千秋:英军胜在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南非民团则枪法更胜一筹骁勇善战,但在其他方面,比如说战术、装备、兵力对比乃至兵种上,与南非军队相比,英军都具有极大的先天不足和劣势,而将领的指挥水平,奈杰尔上校与亨伯利相比相差也很大,可以说无论怎样打,这样一场战斗,南非民团都不会输。 绝望的奈杰尔上校环顾四周,他的部队已经被优势兵力团团包围,敌人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以上,难道这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圈套,就为了伏击自己这四千人的部队?他今天第一次为自己的急躁和冲动感到后悔。 “打败了,我们打败了!”他失魂落魄地喊道,无视周围英军士兵和军官们诧异和鄙视的目光,嘶哑着喉咙垂下头去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大家不都是这样打仗吗?......我该怎么办?” 他的副官急忙抓住他的肩膀:“上校,败了就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我们的部队突围出去!不要让大家都死在这里!” 副官的话让奈杰尔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有气无力地答道:“命令大家突围吧。” 得到命令的副官直起身大喊:“突围!上校命令大家突围!要活命,就拼命地逃回里士满去!” 不得不称赞一下这个年代英军下层官兵的战斗意志和素质,此时的大英帝国正处于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士兵的自豪感和凝聚力极强,因而他们的军队战斗力也是历史上最强的,即使伤亡如此巨大,在这样不利的处境和重重包围之下,这一支英军依然没有崩溃,最终突破了南非民团的包围,在丢掉了军火辎重,丢掉了数百具尸体和大量伤员之后,四千人的英军仅仅仓皇逃出了一千多残兵败将。 而民团方面,亨伯利和两个民团的指挥官都是自发越过边境袭击英军的,虽然也想立功,但首先要保证自己的部队不至于伤亡惨重,如今立功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更没有必要付出无谓的牺牲了,因此在面对英军为逃命而发动的疯狂突围之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避让,这也是英军能够突围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战后清点战果,亨伯利和其他两个民团指挥官乐的合不拢嘴,他们的收获之大足以使他们能够理直气壮地班师回家面对总参谋部和国防军了。英军阵亡900余人,被俘1700余人,几乎个个带伤,其中一大半是因伤无力逃跑被俘,而逃走的英军也有数百人受伤,这个旅的英军已经被打残。 与英军巨大的伤亡相比,南非民团付出的代价少的不成比例,阵亡22人,伤61人,如此悬殊的比例,似乎预告了今后若干年内英国人和南非人作战的必然结果。 这可算得上目前为止西线南非军队最大的胜利了。 英军在此战中的惨败充分暴露了他们纸老虎的本质,而亨伯利民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结果却发现自己吃到了人参果的经历,让更多的南非民团争先恐后加入了跨过边境打击英国佬的行列,一下子,总参谋部制定的西线守势的战略名存实亡。 而英军方面,却并没有从此战中吸取教训,没有认清双方战斗力巨大的差距,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正是双方悬殊的人数对比才招致英军的惨败,如果人数相等,英军怎会败得这样惨? 一千多败退的英军沿着来路惶惶然逃回了里士满。那里坐镇的正是西线英军的总头子,开普殖民地临时的太上皇科利中将,英军的这次惨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就被西线无聊的安静搞得心烦意乱,试图狠狠教训一下南非人的科利爵士大发雷霆,立刻决定向南非发动进攻报以颜色。) 第三十四章 南非谍影 第三十四章南非谍影 10月4日傍晚,周能的双脚终于踏在故乡开普敦港口的土地上,回家的旅程让他感慨万千。 从比勒陀利亚出发,经过俨然一座巨型工业城市的金吕市,这座城市如今已经拥有人口近50万,烟囱林立,厂房鳞次栉比,每天上下班时,街上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壮观,是共和国首屈一指的重工业基地,工业产值接近南非国内工业产值的四分之一,而其中大部分的公司工厂都归属李家名下。 这里能够为南非提供几乎所有的军事装备:枪支、炸药、子弹、大炮、炮弹,是共和国进行战略生产的总后方。 因为李慕菲未来人的出身背景,他格外重视发展工业的同时保护环境,如此众多的工厂必须严格遵守李慕菲为李家企业制定的管理条例和守则,不得随意排放未经净化处理的废气污水,不得随意丢弃工业废料,为了集中处理回收数量如此庞大的工业废物,金吕市甚至成立了几家专门处理垃圾的公司工厂。这一系列措施卓有成效,金吕市的街面干净整洁,空气虽然说不上清新,但绝对要比同时代欧洲的诸多重工业城市好得太多了,与曾因工业浓雾过多而得名雾都的伦敦相比,其环境更是仿佛香格里拉一般宜人。 除此之外,李慕菲也格外工人的福利待遇,与同时期那些疯狂追求利润,残酷压榨工人的资本家不同,金吕市的企业惊人利润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高效科学的管理生产方式和领先世界的科技,从一开始李慕菲就在其名下的各大工厂中推广流水线作业和标准化生产,并不断提高其生产效率;南非在许多高科技产品上保持着自己的技术领先地位。 因为这两个关键性的原因,金吕市的工厂不需要残酷剥削工人就可以获得较高的利润,绝大多数工厂的管理者都是从工人之中提拔上来的,他们又怎么忍心压迫欺凌这些工人呢?毕竟仅仅数年之前自己也不过从事着这样的工作。 在各大工厂中任职的工人收入很高,造就了一大批中产阶级,金吕市的市民主流全是这样有固定职位收入稳定、遵守纪律踏踏实实工作渴望逐步升迁的青壮年人,还有一些已经成为中年人,他们挈老携幼定居与此,因为高收入,他们的孩子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这些工人自己和其长辈也在成人学校中接受过再教育。 除了一些老人,整个城市中文盲的比率极低,这些工人与他们的家人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人口,你能指望这样的市民们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金吕市就是这样,一方面,探险家冒险者们和渴望刺激的人说这是整个南非最乏味的一座大城市,你永远不要妄想在本地的报纸上找到什么出人意料的大消息,什么杀人放火统统与此地无关,一起抢劫案就能让当地的警察局惊动得鸡飞狗跳。金吕市的警察局长曾得意地说这是全国最好的位置,用总统的位置来换他也不让,这家伙说道做到,他一直在警察局长的位置上干到退休,拒不接受升迁。 另一方面,这又是一座充满激情的城市,全世界所有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朝圣地,因为世界上最大最出名的科学实验室---梦工场就设立于此,每天都有新发明问世,以至于此地的报纸头版头条一般是专门为新发明创造保留的。这也是共和国内渴望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首选淘金的地方。 周能在金吕市仅仅逗留了半天,参观了几家著名的工厂,金吕市取得的惊人成就让其目瞪口呆,他再也不是那个初出开普敦,认为开普敦南非第一,走到哪里都要把共和国内地的城市和开普敦比一比的愣头青了,他由衷地承认,与金吕市相比,开普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东西要学习。 因为时间紧迫,周能最终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坐上了从金吕市出发的火车,横穿最近几年才刚刚成为共和国治下一部分的博茨瓦纳省,这片土地被崭新的铁路和公路所分割,又被共和国填格子一般地撒播上许许多多移民城市,南非已经将触手伸向了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华人在此地的人口占据了绝对主流,此地的黑人已难觅踪迹,如今博茨瓦纳省已成为南非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火车载着满怀喜悦的周能又穿过德国的殖民地纳米比亚,最终在终点站,西岸的鲸湾港停了下来。 因为南非人与英国人的战争,最近纳米比亚的鲸湾港来往的人员明显增多,而且这个趋势在整个南非独立战争期间一直持续着,纳米比亚也趁着战争之际大发了一笔横财,让远在欧洲的宗主国德国人好一顿偷笑,可惜等到战争结束之时,德国人才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到了那时候,人烟原本极其稀少的纳米比亚人口中华人比例已经超过了60%,而且与共和国的经济依存度达到了恐怖的90%以上,甚至这片土地上名义上的官方语言虽然是德语,但真正流行的语言已经变成了汉语,德国的宗主国地位名存实亡。 这都是后话,现在我们要说的是周能在此乘船南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回到了开普敦。 与他同行的,还有五个华人,这五个人是李慕菲派来的,其任务是协助周能,此外还有一个任务:操作无线电,与南非方面保持联络,把无线电从鲸湾港运到开普敦这一段路比较惊险,但最终他们还是成功了,在英国人眼皮低下将这个大家伙分成几块隐秘运到了周家的地下室:在这里他们是绝对安全的。 干这活周家的人可谓轻车熟路,因为每年他们都要瞒着英国人搞一些小动作,走私、私藏人员之类的事情自然没少干。 英国人在这个方面也的确是无可奈何,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码头和港口严格把关。 开普敦如今的人口接近四十万万,其中超过三十万是华人,华人数量比其他人口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倍。 在李慕菲这个时空中,开普敦经常和香港相提并论,但开普敦在英国人心目要比香港重要的多,一般的英国人往往称呼香港为“东方的开普敦”,由这个称呼也可看到两座城市在英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对比。 两座城市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重要的贸易口岸和中转站,都是英国人极为重要的殖民地,又都是华人占大多数的城市。 但两座城市又有许多不同之处,因为开普敦历史上最初的一百五十年间都是华人和布尔人在建设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处处打上了华人的印记,华人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使后来英国人成为此地的主人,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无法完全消除华人的影响,时至今日,这座城市的殖民政府之中,除了总督必须由英国人担任之外,有许多华人都身居高位,在开普敦要做什么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绕过华人的,即使此地的统治者英国人也不行。华人的地位虽然没有英国人高,但地位却在开普敦其他一些居民(比如马来人布尔人)之上,除了在过往的华人商船上揩揩油之外,英国人也不敢过于欺压华人。 另外一点就是,开普敦华人居民的爱国热情远远超过了香港人,毕竟开普敦人对南非政府的认同度远远超过了香港人对满清政府的认同度。 英国人心中也清楚自己是坐在一个火药桶之上,如果稍有不慎,双方的关系冒出点火花来,那就是轰的一声了。 尤其是周家,身为领袖南非华人的世家,能量极大,如果英国人擅自找周家的麻烦,简直就像是自己动手点炸药包一样活腻了,所以英国人对周家的走私等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是战争时期,英国人绷紧了神经准备镇压开普敦的华人,生怕他们又如1840年那样来个抗英大起义,但出乎英国人意料,华人到目前为止还算老实,这样的节骨眼上,英国人自然也不会傻到没事找事。 周能就这样顺顺利利回到了家中,他的父亲,周家家主周全已是等待许久了,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即使稳重如周全也不禁觉得自己眼角发酸,要知道,那份名单可是关系着许多人的身家性命,英国人再给周家面子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手软。 但他心情不肯外露,只是重复着:“孩子,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坐下,跟我讲讲经过。” 好男儿怎肯惺惺作态,见到父亲这个样子,周能也强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答道:“父亲,我幸不辱命,联系到了南非共和国的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李慕菲,他对我们周家心怀故国的举动大加赞誉,感动得很呢!” 老人家就喜欢听这个,周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周能又接着把来去路上的经过和所见所闻,南非国内的局势,李慕菲交给自己的任务等等都说了一遍,提到了无线电的妙用,最终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下了一个断言:“父亲,依我看,今后数年间,南非共和国就是此人的天下了。” 周全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这与我们何干,无论是哪一派得势,在开普敦这里,都绕不开我们周家。” 周能默默地点了点头,父亲的话说得在理,不过他心中早已把自己划为李慕菲一派了。 “以你所见所闻,你看这场战争南非胜算几何?”周全急忙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面,现在周家可是把牌压在了南非这边,事关全家的安危,他怎能不关心,没等周能答话,他先下了定论,为自己吃了定心丸:“英国人在开普敦这边很平静,不过东边德班那边可听说是吃了败仗,我看,这场战争英国人是要输。” 周能在南非,亲身光临过总参谋部,又被李慕菲和楚清臣近身熏陶过,如今他的军事修养和战略眼光比几日前可强的太多了,当下答道:“父亲,这战争刚刚开始,仅仅看一两次小仗很难推断谁胜谁负。”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我在总参谋部看到的来说,南非必胜!” “哦?怎么说?”周全被提起了兴趣,眯着眼睛问道,自己的儿子看来在南非遇到高人了,有奇遇啊! “父亲,你未曾亲眼见过总参谋部内的情形,很难体会,”周能兴奋地说:“那总参谋部里精英荟萃,地杰人灵啊!”他一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里面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的优秀生,军事上的知识丰富不说,个个都是才华横溢,其中最为出色的就是委员长李慕菲。 “李家的发家几乎是其一手所为,短短十年间,金城李家就从一个小世家发展为南非十大世家之首,父亲,你说说,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奇才啊!南非的重工业基础几乎是他一个人打造的,我在金吕市亲眼看了他创造的工业奇迹,一个字叹为观止啊。”周能继续语无伦次地拍李慕菲马屁。 一直波澜不惊地周全正在捋胡须的手忽然停住了,李慕菲的事情,开普敦的华人早有耳闻,可多是语焉不详,或者以为那是在吹牛,只知道他很厉害,却不知道他这么厉害,周全本来也不以为意,如今听儿子一说,再细细想来,不由得呆住了,周全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沈家、张家等世家的人也是不好相与的,周家如果不是当年留在了开普敦,而是跟去了比勒陀利亚,那是肯定要被这几个世家压在下面的。 如今这些老字号轻轻松松被金城李家这个后来者赶下了第一的宝座,这神童的能力也太夸张了吧? “他的那些丰功伟绩,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家人帮他宣传出来的呢?”周全毕竟是履历丰富的人,不会像小年轻的听风就是雨,他想了想,并不相信,微微一笑问道。) 第三十五章 重要情报 第三十五章重要情报 周能听了父亲的话,知道周全并不相信李慕菲的那些惊人之举,父亲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就连他自己,没仔细了解之前不也是将信将疑吗?他想了想,这样说道:“父亲,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长之处,就是会察言观色,别人和我说话,我能通过他的表情,揣摩他的本意,知道他说真话假话,一般而言如果不是遇到那种脸皮特别厚的,我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周全点了点头,说句难听话,这本事几乎是周家祖传绝技了,也是周家能在开普敦这个敌人后方领袖华人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周家的人都练就了一身特工的本领:心理素质好,为人低调,善于判断形势。 “我在比勒陀利亚那里待了几天,也拜见过李家的家长,李慕菲的父亲李永瑜,言谈之中对他那个儿子说不出的宠爱,甚至,我说句不恰当的话,甚至对他这个儿子非常佩服,这是个宽厚仁和的长者,看他神情也不似作伪,李永瑜本身很有能力,曾经当过共和国的总理,如果连他都佩服李慕菲的话,我觉得李永瑜对他儿子的这种态度除了李慕菲非常出色之外,没法解释。” “还有李慕菲的三哥李慕华,对自己的弟弟的态度简直就是亦步亦趋了,更夸张的是,他自己竟然进到黄埔军校当学生,这个学校可是李慕菲在当校长啊!哥哥给弟弟当学生,这也算一大奇事了。” 周全“噗”地一声轻笑:“有意思,这个李慕菲有点意思。” “后来我路过金吕市,经委员长的允许,有幸进入梦工场参观了一下,他们研究的东西我基本上都不大懂,我就和那些工程师们聊了聊,谈及委员长,他们全都是一脸敬服甚至崇拜,这电灯、铝合金、轮胎、内燃机、无线电等等许多了不起的发明创造都是委员长发明或者提出原理设想的,李家的发家崛起正是建立在这些发明创造之上的。”周能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换上了敬称。 “在技术界有一个普遍的观点,认为委员长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家,这样一个头衔的含金量有多大?我想,分量要远远超过总统首相之流吧。这些工程师和学者亲眼目睹每个发明成功的全过程,他们最是清楚一个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最是明白这个人真正的知识和能力的,他们不会骗我。” (李慕菲:....对不起了,爱迪生.... 爱迪生:....) 在周能的说教之下,周全这么老奸巨猾的人也动摇了,他也算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周能不是三言两语就被人骗得团团转的人,不然这次这任务也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做,一次南非之行就让他死心塌地为李慕菲游说,除了李慕菲确实出色,也很难有别的原因解释了。 周全有些发呆,他清了清喉咙,往痰盂里吐了一口,转头对周能道:“看来这个李慕菲倒是有两把刷子,却不知这个人对你印象如何?”他不由自主开始为儿子和周家考虑了,既然这个人如此出色,自然要和李慕菲搞好关系。 提到这个,周能立刻笑得满脸开花:“父亲大人放心,委员长对我可是器重得很!” “哦?如何个器重法啊?”周全连忙问道。 “我到达比勒陀利亚之时,正是委员长为南非在开普敦获得的情报不够及时准确而发愁之际,我们周家带去的这份名单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让他大喜过望,后来委员长经过一番考虑,决定让我担任南非总参谋部的情报部长,全权负责开普敦的情报工作,并且为我安排了五个联络人员,连同无线电和密码本一起带回了开普敦。”周能平抚了一下心情,尽量平静地答道。 不过想到他在总参谋部内的受到的待遇,他的心情就难免激动不已,李慕菲给予周能的权限是可以任意在总参谋部内走动,任意观看南非方面的军事部署和兵力调动,南非国防军对周能来说毫无秘密可言,这样的待遇,让许多总参谋部的参谋都有异议,害怕因此泄露机密,但李慕菲都是一笑置之,这情况周能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察言观色,又岂能不知那些人的心思? 君以国士待我,敢不以国士报之?正是李慕菲的这个举动让周能非常感动,暗暗下定决心,死心塌地追随李慕菲,而且这个决定一下,他便牢牢坚守了一生。 周全斜眼看了看儿子,有心点醒他,但又不忍,他很想告诉儿子,李慕菲虽然让周能全权负责开普敦的情报工作,但交给他的只不过是周家本身的那些人员,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顶多送了一台无线电,这东西虽然有用,但也比不上周家的那张名单价值来得大。 而且看样子,李家在开普敦也有自己的情报人员,李慕菲是绝对不会将开普敦的所有线人都告之周能的,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他也就不会是共和国的委员长了。 但看到儿子的神情,周全知道周能和李慕菲现在的关系正密切,他心里暗叹一声,以后再慢慢敲打自己这个傻儿子吧,眼下自己还是不要泼凉水了,毕竟,李家那小子,自己也看好他,这场战争南非十有八九要打赢,之后的周家乃至开普敦,搞不好要仰李慕菲之鼻息。 周全这老狐狸猜得不错,李慕菲当然在开普敦还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但这无关是否信任周能的问题,事实上他对周能的忠诚毫无怀疑,周家一百多年来都坚定地站在华人这边,即使在南非最风雨飘摇的时候也未变初衷,更何况眼下南非局势正好的时候?这任的家长也不会背离传统,能在这节骨眼上千里迢迢投奔比勒陀利亚就本身说明了他们家人的爱国之心,这名单一旦泄露,周家再大,也下场堪忧,如今周家已是把身家性命压在了南非这边,又怎会自己出卖自己? 李慕菲之所以依然保留着自己的情报系统,是因为他深知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周家毕竟树大招风,万一英国人动手了怎么办?整个情报网无异于连根拔起。还有,万一,周能得到了假情报怎么办?只有一个情报来源的话,连稍作印证都办不到。 这两个情报系统就这样在李慕菲的刻意为之之下,在整个战争期间发展成为两个独立的情报来源,为国防军提供了无数重要情报,为南非的独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后,李家的情报系统发展成为皇家情报局,周家的情报网则成为国家安全局的前身。 两人谈论之间,周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岔开话题道:“对了,孩子,今天中午,在开普敦的英军似乎有大举动。” “嗯?父亲,发生了什么情况?”周能连忙提高警惕问道。 “你刚刚从南非回来,这里这些天的情况还不熟悉,我细细和你说说。开战前夕,开普敦附近聚集了接近十万人的英军,因为这些士兵驻扎在此地并不北上,当时我们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判断,这些部队都是要开往东面的几个港口作战的,前几日我们的判断被验证了,其中一部分乘船运到了东边的伊丽莎白港,这部分英军大概有一两万人。开战之后,又有大概两万左右的英军北上支援里士满一线,留在开普敦的兵力依然有五六万之多。本来我以为是英国人的船只不足,暂时停留于此的。 “但是今天中午,我发现我们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这些英军陆续拔营北上,向里士满一线集中。” “消息来源可靠吗?”周能追问道。 “十分可信,虽然英国人不想声张,但在开普敦这里做什么事要想瞒过华人是不可能的,”周全捋了捋胡须,得意地笑了笑:“你知道,英军军营每天早上的送水工作一向是由华人来做的,中午的时候,有几个营的英国人通知送水工以后不必来送了,当得知这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蹊跷,但又不放心,于是你二叔又派人找了几个机灵的,跑到那附近打探了一下,发现那些英国人果然走了。这一次,英国人动作很大,可能要把开普敦附近大部分的军队调到里士满前线去,他们要在西线对共和国下手了!” “这事得立刻通知委员长。”周能想了想,说。 周全看了看儿子,“也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办吧,我也正好看看你那个什么无限定到底有多神奇。” 周能知道,别看父亲年纪一大把了,这好奇心还是挺旺盛的呢,可能也是想看看这个委员长发明的东西靠不靠的住。 李慕菲为周家派来的几名无线电操作人员连同那台短波无线电都被周全安排在后院的一间密室里,这东西有个麻烦之处,要架设天线,幸好现在是夜里,几个人趁着夜色悄没声地在屋顶立起一根木杆,不过为了防止英国人发现,白天就得撤下去。 得到周家的情报,几名操作员不敢怠慢,按照约定好的密码将情报发送出去,南非总参谋部那边有专人全天守在无线电旁,不多时周家这边便接到了南非方面的回信:情报已收到,已经派人通知总参谋部,完毕。 目睹眼前的一幕,周全也不由得大为感慨,有了这东西,周家再想在英国人眼皮底下传递情报给南非,简直是易如反掌,英国人防不胜防啊。 --- 周家得到的情报非常准确及时,这天中午,开普敦的英军正是在科利中将的命令下开拨前往北面的。 西维多利亚的英军数量是两个旅八千人,里士满有英军六个旅,科利并不清楚国境线那边的南非军队总数多少,但据他判断应该并不多,东线的英军如今连吃败仗,南非肯定是将绝大部分兵力集中在了那里,在西线怎么可能还有足够的兵力? 这里不得不提及英国人那极其失败的情报工作,英国此时虽然已经设立的情报部,但情报工作在战争初期却根本没有正式进入英军高级将领的视线,他们对于自己的对手南非没有丝毫了解,也不屑于去了解。 他们对于南非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在他们看来一个没有常备军的国家,一个政治结构如同部落联盟一般松散的国家在战争爆发之后能召集多少兵力呢?即使召集到足够数量的部队,这样仓促上阵的士兵又能有多大战斗力呢?他们无视数量庞大的民团,认为那相对于训练有素的英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也不知道各大世家的工厂保安队已经俨然一支装备和训练都相当于其他国家正规军的准军事部队。 因为南非方面卓有成效的情报封锁,英国人对于开战前后的南非国内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来推测对手。 据他们乐观的推断,南非全国能够动员的兵力顶多十万,而英军却在南非殖民地部署了十五万以上的兵力,兵力上占据了优势。但实际上,南非仅仅民团部队就动员了二十万,此外还有五万战斗力更加强悍的国防军。 正是按照这个错误的推断,科利中将认为,东线的南非军队要像如现在一样势如破竹地击败那里数量接近三万的英军,怎么也要有六七万的兵力,这个判断倒是和事实出入不大,但他接下来的判断就离谱得很了,他推断,南非总计十万的部队刨除六七万和中线的部队之后,还能有多少?恐怕也就一两万以上了。 科利中将不禁油然而生建功立业的欲望,尤其是在东线英军节节惨败的背景之下,如果这里能够赢得一次胜利,那该是多么巨大的荣誉?而4日上午的惨败,就好比迎面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恼羞成怒,他迫切希望赢得一场胜利,不但洗刷自己失败的耻辱,还要为自己赢得荣誉。 而他也开始担心兵力不足的问题,于是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开普敦港口的五万英军,与其让他们闲在驻地无所事事,不如调上来助自己一臂之力,顺便也分享点荣誉吧。 正好,沃尔斯利上将的缺席,给予了他调动这支部队的权力,于是他慨然以西线英军总指挥的名义命令开普敦的英军除了留下一个师之外全部支援里士满。) 第三十六章 记者来袭 第三十六章记者来袭 “是的,是我的命令,开普敦的军队除了第六师以外,统统给我调到前线来。什么?你说铁路还没修好?还要修多久?....四五天?我没那么多时间! “不是还有前半段铁路吗?能运多远给我运多远!然后下车!给我走过来!长着两条腿干什么的?没火车就不会打仗了吗?” 放下电话,科利中将平息了自己对开普敦那边无能军官的怒气,转而考虑起自己伟大的计划来,想到自己凭借接近七万的庞大兵力,很有可能在西线取得英军第一场胜利,而且是大胜,他就激动不已。 科利中将可谓胆大包天之辈,这人也素来有自行妄为的传统,在李慕菲前世的那个时空中,曾经爆发过第一次布尔战争,战争爆发时的南非还没有发现兰德金矿,英国人也不急于吞并消灭布尔人的国家,于是时任开普殖民地总督兼南非高级专员的罗士敏希望与布尔人谈判达到目的,可就在罗士敏与南非方面交涉的时候,当时的殖民地英军指挥官科利少将却突然带着自己的部下单方面行动,率军攻击南非。 由此可见这个人野心勃勃渴望建功立业的性格,不幸的是,最终因为科利的无能和布尔人的骁勇善战,英军惨败,科利本人也落得个阵亡的下场。 镜头转回我们的幻想时空,虽然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南非变成了华人为主的国家,也没有第一次布尔战争,没有阵亡的科利更是一路高升为中将,并临时统帅着西线所有的英军部队,但是,至少一点没有变: 科利依然是那样无能而又一意孤行。 10月5日一早,李慕菲便坐上马车,急匆匆地赶往比勒陀利亚西北方的国防军总参谋部,昨晚他便得知了开普敦英军调头北上的消息,大吃一惊的他意识到,这似乎与总参谋部的判断背道而驰,在此之前,参谋部的战略部署都是建立在开普敦英军将会调往东线的前提之上,如今形势发生了重大改变,总参谋部又该如何应对? 路上,心中有事的李慕菲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不觉间车已到了总参谋部门口,随着马车缓缓停下,一声“证件”的询问声才将李慕菲拉回到现实世界,看到窗外值勤卫兵那充满敬意和期待的目光,李慕菲歉意地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拿出了证件,出示给卫兵。 李慕菲也是在起点上看过穿文无数的人,自然知道门口卫兵一丝不苟按照规章办事,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为所动的情节是每篇历史军事文中必然出现屡试不爽的桥段,再加上开战几日以来,这个总参谋部,李慕菲来了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所以这一套流程做起来真是纯熟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卫兵看过证件,交还给李慕菲,然后让开道路,尊敬地向李慕菲行了个军礼,作为几十名值班卫兵中的一员,能在这样近的距离上看到委员长这样的大人物的场合并不多,更何况委员长是国防军的缔造者,又与他想象中一样相貌出众而又平易近人,他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 马车刚要启动,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喊声:“委员长,留步!” 门口的卫兵如临大敌般握紧钢枪,几个卫兵急忙冲过去拦住那个试图走上前的人,一边喊着:“退后!退后!” 待到李慕菲看清那人不过是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读书人打扮,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让人一看就有亲切感,两手空空,除了上衣口袋里一只醒目的大拇指般粗细的钢笔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杀伤性武器,他不由得啼笑皆非:看这鸡飞狗跳的,自己还以为会看到一施瓦辛格般的壮汉身上缠着满是子弹的武装带,手里扛着一挺马克沁机枪呢。 李慕菲对着牢牢架住眼镜男的几位卫兵说道:“让他过来说话吧!” 卫兵们兀自不放心地检查了那人身上,这才放他过来。 “你找我?”李慕菲打量着眼镜男,他刚刚被卫兵们镇压过,眼镜也歪了,发型也乱了,正嘟嘟囔囔整理着衣着,从那神情看,应该是在问候那些卫兵,听到李慕菲的问话,急忙回答道:“是的,委员长阁下,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南非日报》的记者兼国际时事栏目主编黄与明,不知道尊敬的阁下能否抽出时间接受我的采访?”他边说边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李慕菲一下子明白了国防军的卫兵们为何如临大敌了,在国防军战士的眼中,恐怕这个人的能量不亚于一个《终结者》电影中的机器人杀人狂。 南非日报,南非共和国最大最有影响力的报纸,是共和国建国之后,一贯以书香门第自居的沈家与一批留学归国的文化人小年轻共同创立的报纸,但这家报纸创刊后不久便摆脱了沈家的影响,立场素以公正客观著称。 这家报纸不但捅出过福建李家的几个纨绔子弟酒醉后闹事的新闻,对沈家的批评也是毫不留情,这次战争爆发,南非日报便不留情面地挖苦过沈知恒对英国人政策的无能。 沈家对此也是毫无办法,虽然沈家在日报创立初期起到过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南非日报发展壮大之后,恰逢金城李家崛起,李慕菲知道媒体的厉害,为这家报社投入了大笔资金,福建李家和张家也不甘落后地为日报社投资,几大家族制衡之下,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状况,报社左右逢源财大气粗,竟是不怕得罪任何一家了。 不过,相比之下,日报对金城李家的报道还是比较正面的,李慕菲与报社关系也可谓密切,不光是因为李家人丁稀少,李永瑜兄弟又为人宽厚,闹不出什么丑闻之类的;还因为南非近些年来的崛起有很大程度是靠着李家的带动,李慕菲在其中居功至伟,不曾残酷剥削过工人,又在南非大力普及教育的进程中立下汗马功劳,平素名声极好,日报社社长和总编平时便以开启民智、实现民族复兴为己任,几乎快成了李慕菲的fans,南非日报社对李慕菲夸奖还来不及呢,怎会舍得去批评? 但李慕菲与报社关系再密切,日报的立场再公正,在国防军眼中,这么一家报社的记者进到总参谋部也无异于黄鼠狼进了鸡窝,这透视眼看了一圈,这大片文章一上报,总参谋部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对以报纸为代表的媒体的态度,德国军队可谓一个典型,他们受克劳塞维茨理论的影响,对待报纸的态度就是不信任,极端不信任,报纸的报道必须严格在军方的控制之下,这点无可厚非,但德军的新闻控制严格到了夸张的地步,后方的人民对于前线几乎是一无所知,一战中,德军的随军记者是英军美军的数倍,但几乎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报道和战地摄影图片,与协约国相比数量少得可怜,不可谓一大遗憾。 国防军也多多少少受此影响,本来黄与明是来采访总参谋长的,楚清臣一听到记者来访,立马下令给我挡在外面不要放进来,这才有了黄与明在门口徘徊不去,叫住了李慕菲的一幕。 “你们南非日报不是派了许多随军记者吗,我听说一些民团和国防军之中有些文采的人也被你们聘为特邀记者,这新闻来源应该是非常广泛,为什么还要到总参谋部来呢?”得知来龙去脉之后,李慕菲问道。 南非的报界也是非常活跃的,除了一些中立的报纸之外,几大家族也都纷纷拉拢了一些倾向自己的报纸,甚至有一些报社根本就是世家的产业,比如金吕市的《新城日报》就是李慕菲名下公司出资创立的。 竞争激烈之下,这场战争就成了诸多报社扩大影响力的绝好机会,许多随军记者被派往国防军和民团部队之中,报社也花大力气在士兵中寻找文笔不错的人写些特邀通讯之类的文章,总体来说,南非的新闻自由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有关民团部队的新闻数量最多,因为那些士兵本身就是拿枪的平民而已。 “从军人和随军记者的视角来看这场战争,看到的是战争的细微之处,如果仅仅关注这些,未免不够全面,我这个栏目的策划就是以整个战争的大视野为框架,以前线的报道为填充,完成一个骨肉丰满的专题,因此需要得知我南非方面这场战争的整体构想,对总参谋部的采访是必不可少的。”黄与明字斟句酌地说。 这主编还有点思想,李慕菲哈哈一笑,对黄与明道:“上车吧,我顺便把总参谋长叫过来你一起采访吧。不过先说好,有些东西是不能上报的,有些东西看都不能看,总参谋部那房间自然也不能让你进去。”总参谋部的院子里没什么机密可言,要紧的东西都在那主楼里的指挥室和通讯室,李慕菲倒是不怕给黄与明在院子里找个休息室接受采访。 黄与明一听大喜过望,还是委员长好说话啊,至于后面那要求,他也理解,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就要上车一起进去。 门口的卫兵为难了,连忙上前提醒道:“委员长,这人能不能进院必须是要总参谋长亲口许可过的,参谋长不让进我们也没办法啊。” 李慕菲一听这话,心说这还挺难为人的,我也不能破坏规矩啊,他低头想了想,道:“那你们去个人把总参谋长给我叫出来吧。” 门房一个电话过去,不一会,楚清臣便从楼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看到黄与明站在车旁,他也知道这人的身份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走过来对李慕菲不卑不亢地说道:“校长,您是不是要让这个人进去采访?” 李慕菲点了点头,楚清臣立刻反驳道:“校长,恕我直言,让他一采访,国防军的军事机密不是全都泄露了吗?这事我不能答应。” 楚清臣还真是实在人啊,连我的要求也不假辞色,李慕菲有些欣喜地想,倒不是他有受虐倾向,而是他喜欢说实话的人,见惯了政界那些虚与委蛇,楚清臣这样军人的行事风格确实让李慕菲感到爽快。 “我又没说要领着他在总参谋部参观,那样的话,别说你,我也不答应啊,这样好不好,我们就在院子里找一间休息室,坐下来做个采访,把能说的说一说?”李慕菲解释道。 楚清臣的态度很是坚决,毫不让步,在他看来,这记者和报纸就跟那洪水猛兽似的。 李慕菲没法子,细细开导,说到总参谋部的战略计划适当的透露能让人民对总参谋部和国防军更有信心,对这场战争的好处不言而喻,“人民需要这个!”李慕菲总结道。 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出,楚清臣也无话可说,在南非,人民这个词的含义还是很神圣的,毕竟随时能征召出三十万民团部队的人民不是好惹的,他终于勉勉强强地同意了这次采访。 在休息室,李慕菲侃侃而谈,楚清臣却一直黑着个脸,顶多为李慕菲做些补充,不过总体来说,这次采访还是很成功的,李慕菲提到了国防军的建军过程,总参谋部和国防委员会的职责,也略为提了一下当前的战略形势。 面对黄与明的一些比较敏感和尖锐的问题,比如“目前参谋部将主要的作战方向放在东线还是西线”,李慕菲笑着说:“这个问题现在不便回答,不过不久之后,相信我们的人民就会知道。” 采访的最后,黄与明问道:“委员长,请问您和总参谋部认为这场战争能否胜利呢?” 李慕菲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头,这还是个问题吗?不过他还是用温和的态度最终以一句鼓舞人心的话结束了采访:“我谨代表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请南非人民放心,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有充足的信心打赢这场战争,南非终将赢得真正的独立!”) 第三十七章 西线大战将至 第三十七章西线大战将至 握手送别了满意而归的黄与明,李慕菲回头对还在一旁满脸不高兴神情的楚清臣调侃道:“行了,我的大参谋长,洪水猛兽已经走了,你还阴着个脸干嘛,他又看不到了。” 李慕菲的话让紧绷着脸的楚清臣不禁乐了,他得理不让人地埋怨道:“校长,你怎么能接受他的采访呢,要是言语中一不留神泄露了点什么出去,那就闹得众人皆知了,太危险了!这些记者最会搬弄是非,堂堂男子汉学那女流之辈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令人不齿。”虽然此时在西方,记者已经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但在华人社会,这还属于新生事物,楚清臣又没留过洋,对待记者的观点上还是比较保守的。 李慕菲笑了笑,没言语,心说,这要是放在我前世那个年代,记者这行在世界上有个头衔唤作“无冕之王”,很多读书人是把当个记者作为人生理想的,你这句话可好,一下子把记者打成跟女子相提并论的小人之流了。 他岔开话题道:“参谋长,自从我昨晚得知英军将开普敦的兵力调往里士满一线之后,便一直在考虑这个情况,不知道参谋部这边可有对策?” 说起军事,楚清臣立刻进入了状态,把记者啊小人啊什么的一下子抛到脑后去了,他脸上多云转晴,道:“校长,放心,我们总参谋部针对这个新情况,昨天晚上讨论了半个晚上,如今已是胸有成竹,早就拿出对策了。” 李慕菲仔细看了看他,果然他头发略显凌乱,衣着也有些发皱,这在一向注重仪容的楚清臣身上可是很少见的,眼睛更是有不少血色,知道他所言非虚,虽然这是总参谋部内诸人的职责,义务之内的事情,心里也不禁涌上一丝感动,由衷地夸了一句:“干得不错啊,走,我们进指挥室去,你给我好好讲讲你们的推断,为什么开普敦的英军会突然北上?” 李慕菲当先带路,楚清臣连忙跟上,边走边答道:“调军北上的原因毫无疑问是为了加强西线前线的兵力,根据我们的情报,英国南非远征军总司令沃尔斯利上将还没有抵达南非,此时西线的全部兵力临时归科利中将调遣,他有可能在里士满一线发动攻势。” 开普敦及时发来的情报让总参谋部的人如获至宝,总参谋长楚清臣更是对周能的工作效率大加赞赏,有了这么及时可靠的一个情报来源,英军的一举一动南非方面都将了如指掌,战场将变为对总参谋部单向透明,就好比这次,英军调动不过数个小时,身为敌人的南非总参谋部便获知了英军的行动,这样的场面不正是每个军事指挥官梦寐以求的吗? “哦,这么说,我们原来的判断有误?英军并没有打算在东线发动攻势,而是将主攻的目标放在了西线?” 楚清臣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道:“不,校长,总参谋部认为我们最初的判断并没有错,开普敦的英军的确是要运往东线的德班和伊丽莎白港的。证据就是,开普殖民地的英军停留在城外近一周之久,如果这些部队是要部署在西线的,那么早就应该调往里士满,而不是等到现在,这不合情理;此外,根据我们的情报,几日前,开普敦附近的一部分英军通过海路运往伊丽莎白港,这又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我们的判断:这些英军是因为英国的海运能力不足以及东线的几个港口吞吐能力有限才不得不滞留此地的。” 李慕菲点了点头,两个人并排走进了主楼大门,李慕菲又问道:“那么为什么科利要改变原计划,将开普敦的兵力调动,这是不是意味着英军的战略发生了变化?” 楚清臣沉吟了一下:“这也是一种可能,但真正有权改动英军战略计划的沃尔斯利上将还在来南非的船上,其对南非的战局应当是一无所知,我并不认为科利中将有这个权力,所以英军战略发生变化的可能性不大,要真正改变计划至少也得等到沃尔斯利抵达南非,对战场的局势有过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后才可以。 “总参谋部倾向于认为,这次调动是科利中将的个人所为。科利一直在开普殖民地任职,也曾经在纳塔尔殖民地待过一段日子,其服役的地方几乎就是在南非周围打转,可谓是共和国最熟知的英军将领之一了,也因此,总参谋部对于此人的情报十分详细,其人性格刚愎自用,仗着自己贵族的身份,对待部下很是傲慢,又好大喜功,军事上也很无能,是我们最喜欢的那一类型的英军将领。 “昨天,汉诺威附近的三个民团无视总参谋部采取守势的命令,擅自出击,在英国开普殖民地境内围歼英军一个旅,取得了西线目前为止最大的胜利,我们认为,这场战斗可能深深刺激了易怒的科利中将,所以他才会命令开普敦的英军北上,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在西线打一场胜仗了。”楚清臣将总参谋部内众多参谋的结论细细道来,合情合理,听得李慕菲不由地点头。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更不要说总参谋部内人才济济,群策群力之下,把英军的情况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说到民团部队的自行其是,楚清臣也很是无奈,甚至有稍许愤怒,但他也知道,总参谋部对民团部队的约束力还真就不大,从法理上讲,总参谋部是国防军的指挥机关,负责协调国防军、民团和武装警察三方力量的协同作战,能为民团下令,但是民团听不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这比所谓听调不听宣还要高级一个层次。 武装警察还好说,毕竟那是一个权力比较集中的系统,只要武装警察总司令合作,就不难解决,但民团系统却是一个群龙无首的局面,东线的民团数量较少,较容易推举出领导者来,目前为止雷默和韩天宇这两个领导者与总参谋部关系不错也很识大体,但是西线有三十个民团,这个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更为难办的是,总参谋部归国防委员会管,而国防委员会的权力是议会赋予的,从法理上说,议会的权力也不过是人民赋予的,民团就是拿枪的人民,由此可见,总参谋部面对民团的尴尬局面。 (在李慕菲前世,布尔人的民团部队也是一样的令人头痛,一次战斗中,民团指挥官博塔命令其右翼的奥兰治自由邦部队和米德尔堡民团对行进中的英军第四旅发动进攻。但是布尔部队自行其是的特点就暴露出来,博塔下命令的时候,这两支部队都离开了阵地,自作主张前去支援埃米洛民团,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战争后期,当英国人节节胜利之际,更是有许多民团士兵自行脱离部队跑去照顾保卫自家的田地。这些不太好笑但却很让人无语的事情充分暴露了民团部队的弱点,也是李慕菲坚定不移地将国防军视作保卫南非最可信赖力量的最主要原因。) 说话间,两人进了指挥室,正在忙于工作的众人看到两人进来齐刷刷地立正敬礼,李慕菲微笑着还了礼,转头问楚清臣道:“那么,总参谋部打算如何应对?” “事已至此,再想紧紧拉住民团脖子上的缰绳已经不大可能,他们既然想要咬人,就让他们咬个够好了,”楚清臣狠狠地说:“既然科利决定在这个方向大打,我们也没必要在西线防守了,现在开普敦的英军还没有到达里士满,我们只有趁这个时机狠狠地收拾科利的部队,将双方的兵力对比拉大,不然等到援军赶到,英军的兵力大增,局面就比较难以处理了。” 以前总参谋部在西线采取守势,主要考虑是那时开普敦的英军较多,而对民团部队的战斗力放心不下,不如静待英军调往东线再动手,但如今科利主动惹事,不得不迎战,经过前些日子的战斗,参谋们对民团的战斗力评价也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也不再束手束脚了。 “要在里士满有大动作了?”李慕菲感兴趣起来:“你们是怎么设想的?” “里士满西边的西维多利亚英军较少,有两个旅,亨伯特的民团恰好在这附近,既然他们这么想打,就放手让他们去围攻,不过千万不要打下来。”楚清臣说道,他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凭民团的攻城能力,想打下来恐怕也比较吃力。 (布尔战争中,布尔人民团对英国殖民地城市的所有围攻行动几乎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哦,要围点打援?”李慕菲随口问了一句。 “是的,以科利的个性,他十有八九会去支援,我们边境上的数万民团就可以切断两地之间的联系,堵住这支援军的后路,吃掉他们,然后再慢慢对付西维多利亚和里士满的英军。即使科利不上当也无所谓,我们可以围住里士满,来一个更大规模的围点打援,反正西线的兵力我们有十万之多。由前些日子的表现看来,民团的战斗力还是靠得住的。” “这样一来,西线就成了主战场了。”李慕菲看着墙上的大地图道。 “是的,所以我们的计划要有所改变了,西线方面的一些隐患要尽快拿下!”楚清臣用力敲了敲桌上那巨幅沙盘上的一个点:“这个毒瘤,在共和国境内潜伏了这么久,也是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李慕菲定睛一看,楚清臣手指指在了金伯利,他立刻明白楚清臣说的是什么了:塞西尔.约翰.罗德斯的得比尔斯矿业公司。 说起来,罗德斯与李慕菲可谓不折不扣的死对头,两人一个是英国吞并南非的得力干将,一个是南非抵抗英国侵略的中流砥柱,政治观点针锋相对,在业务上也是竞争对手,得比尔斯矿业公司多年来一直是盘古矿业掌控全部金伯利钻石矿的最大障碍,以前双方尚属文明竞争,但战争一爆发,就演变为赤裸裸的正面交锋了。 为了收回全部金伯利钻石矿,总参谋部调集了四个民团总计一万两千余人的部队围困得比尔斯矿山,指挥官是林杰。 罗德斯也可谓有几分骨气,虽然跑回开普敦无疑安全得多,但他凭借大英帝国必胜的信念,拒绝离开金伯利,纠集了公司的一千多保安队员,和三千多亲英市民,躲进了得比尔斯矿业公司总部。这地方建在矿山之上,是罗德斯苦心经营多年的坚固要塞,又囤积了大量的军火,攻占的难度极大。 (布尔战争中,得比尔斯矿业公司的势力更加庞大,整个金伯利都是罗德斯的产业,又因为金伯利归属英国,还有一支正规英军部队协助罗德斯防守,布尔人民团对金伯利的围攻几乎连其毫毛都没伤到,最终罗德斯轻松坚守到英军大部队到来,成了大英帝国的英雄。如今,于情于理,李慕菲都绝对不会让罗德斯再次得逞。) 此前,考虑到民团弱小的攻城能力,以及西线相对平静的现状,总参谋部给予林杰的命令是围困住罗德斯,不要让他跑出来害人即可。但随着形势的变化,西线已经成为双方角逐的主要场所,再在共和国国内保留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总参谋部内众人经过一番商议,楚清臣转头对一旁的通讯兵说:“命令,林杰下属的民团部队立即发动对得比尔斯矿业公司总部的围攻,务必在近日内将其拿下,有任何要求和条件请报之总参谋部,总参谋部将尽力予以解决!” 在决定了得比尔斯矿业公司的命运之后,楚清臣又接连下令,命令亨伯特下属三个民团向西围困西维多利亚,汉诺威附近的民团除一部分留守汉诺威之外,分批次南下,逼近边境。共和国即将在西线对英军大打出手了,科利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调兵之举会为自己招致失败的结局。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十八章 夜袭 第三十八章夜袭 5日早上,亨伯特的民团通过无线电接到总参谋部命令围攻西维多利亚的任务,总参谋部为那些规模比较大或者战斗力比较强的民团配备了带有无线电的通讯班,亨伯特的民团有六千人恰好达到了总参谋部的标准,有幸配备了一台无线电,亨伯特亲眼见过这东西的神奇,这也是他在民团士兵们的鼓动下敢于第一个越过边境袭击英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对于刚刚打过一场胜仗,正在两地之间的荒野上休息的亨伯特麾下三个民团战士来说,总参谋部的这个要求正中他们下怀,在消灭英军的那场战斗中,他们损失极小,士气不降反升,自信心强到爆棚,个个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场胜利看来是难以满足他们的胃口了,他们又鼓动亨伯特再打一仗。 但亨伯特可不是科利那样的无能之辈,他深知这次胜利是很多因素凑到一起才能实现的,再留在英国殖民地境内,很难找到这样的小股英军了,里士满那里更是重兵集结,根本啃不动。 他的意思是见好就收,可部下们却不停鼓噪着要乘胜追击,让他十分难办,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刻,总参谋部发来了明确的指示,这下子无论亨伯特和民团的战士们都皆大欢喜了。 从里士满到西维多利亚的直线距离大概是八十多公里,亨伯特麾下的两个民团在两地之间的荒野上休息,位置恰好处于西维多利亚东面四十公里的地方,这点距离对于骑马的民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分出一部分人手将英军俘虏押送回汉诺威之后,民团全军上马,向西维多利亚而去。 驻守西维多利亚的伊安.汉密尔顿少将与科利一样是在开普殖民地服役许久的英军将领,但他生性谨慎,是英军高级将领中为数不多的能力出众之人,在李慕菲前世的第一次布尔战争中,他曾任科利的副官,并向他提出挖掘战壕严密防守的建议,如果这个建议被采纳,科利很可能不会在那场战斗中阵亡,可惜一意孤行的科利没有采纳,而是命令全军休息,等待天亮再发动进攻,结果没到天亮,英军就被夜里摸上来的布尔人部队偷袭,科利也惨遭击毙。 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在那次布尔战争中,伊安.汉密尔顿幸运地活了下来,因其出色的表现与才能,在第二次布尔战争中,他一直做到了英国南非远征军参谋长的位置。 当然这些辉煌的经历与本文中的伊安少将关系不大了,他眼下的处境可是大大不妙,率领着两个旅八千人的英军守在这座小城,而亨伯特的一万多民团正气势汹汹地杀来。 伊安早在昨天晚上就有种不详的预感,科利曾答应给自己派来一个旅的援军,按理说这支英军下午就该到了,可直到晚上还不见踪迹,那问题的性质就严重得很了,所以当晚他便命令西维多利亚的英军提高警惕。 不出他所料,5日上午,东面就出现了大股南非人的部队,得到消息的伊安第一时间赶到了阵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部队,数量大概在一万人以上,他心里默默念着,几乎都骑着马,应该是南非的民团士兵,这个位置看不到他们的重武器,想来即使他们有火炮,数量也不会太多,看到这里,伊安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当务之急是要通知科利,西维多利亚被敌人进攻的消息,还有,不知道那支四千人的英军怎么样了,看样子是凶多吉少,如果他们被全歼,很有可能科利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伊安心中焦虑地想着,他放下望远镜,对一旁的副官说:“命令传令兵立刻出发,通知里士满,我们被一万以上的南非华人进攻,还有,昨晚就应该到达的四千人援军到现在还未见踪迹,极有可能是被这支南非军队消灭了。” 副官应了一声,转身欲走,伊安看了看正高速逼近的南非民团,叫住了他,急切地补充道:“让他动作快些,南非人快上来了,从东边出去可能会被他们堵住,不行的话就从南边走!” 接到命令的英国士兵不敢怠慢,三个传令兵翻身上马,拼命地鞭打着胯下的坐骑,呼喝着从南边离开了西维多利亚,强烈阳光照射的干燥大地上,三名骑兵卷着烟尘是那么明显,让伊安心中十分紧张,幸好骑兵渐渐远去,成为三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伊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传令下去,让大家打起精神,准备迎战,敌人来势汹汹,但我们不要被他们的表现吓到了,南非人的民团部队攻城能力不足,我们完全可以守住!”伊安擦了一下湿漉漉的额头,命令道。 民团部队的第一波攻势十分凶狠,士气高昂的南非人们灵巧地借助岩石和干涸的河道隐藏着身形,快速逼近英军的防线,他们的为数不多的大炮也为部队做着火力支援,但是民团部队精准的枪法在这个场合收效不大,民团的大炮数量又太少,凭借着坚固的防线,英军士兵守得有惊无险,民团部队的伤亡很快上升,见识不妙的民团指挥官急忙撤下了部队。 民团的第二波攻势就弱得多了,从另一个方向发动,在英军士兵予以迎头痛击之后,很快就消声灭迹了,此后南非人就再也没有发动攻势,见硬攻难以奏效,南非人开始不声不响地采取了围城的手段。 伊安上校见状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其实按照亨伯利的本意,即使第一波攻势也不该发动,民团部队应该做的就是闷声不响地包围住西维多利亚,然后原地扎营休息,但他架不住手下人的鼓动,战士们大多认为英军不堪一击,建议他在援军到达之前,乘胜攻下这座小城,独揽大功。 亨伯特心说,总参谋部的命令是围点打援,民团部队的攻城能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重火力也极度欠缺,拿什么攻城?你们老实完成自己的任务就是了,干嘛要冲上去送死呢?可民团内的求战意识太浓,他也不得不勉强答应发动攻势,做做样子,其实他知道,英国人一定会把民团士兵撵回来。 果不其然,面对战壕、掩体和铁丝网后面的英军步兵,民团战士的处境并不比在野外遭遇民团部队的英军好多少,虽然不至于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可也是毫无建树,那些主战的家伙都闭嘴了,亨伯特连忙趁着民团伤亡不多的时机,把军队撤了下来。 另一个民团的部队兀自不服气,又自行发动了一次攻势,也是灰溜溜地回来,于是,亨伯特的围城静待援军的主张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 面前发生的这一幕幕不听指挥群龙无首的状况,让亨伯特不由得苦笑,剥去民团部队骁勇善战的光环之后,其实这不过就是一支欧洲历史上常见的围攻封建君主的农民起义军,这下他算是知道为啥欧洲那些领主都喜欢修那么坚固的城堡了。 得到伊安上校的消息,科利中将怒不可遏,区区一万人就想在我的地盘上横行?昨天的败仗我还没有报仇呢,今天又来围我城池,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立刻下令留下三个旅的英军守卫里士满,自己亲率第二旅、第四旅和第六旅支援西维多利亚。 本来就不多的西线前线英军,经过科利中将的一再分割,更是分成三个部分,每一支都不过一万人左右,而南边最近的英国援军离里士满还有两日的路程,如果科利能够冷静谨慎一些,等待开普敦的英军赶来,也许局面不会变得这样危险。 5日下午,里士满的三个旅的英军在科利中将的亲自率领下,增援西维多利亚的伊安上校,而此时的伊安已是有口难言,因为他发现包围西维多利亚的南非民团已经从上午的一万多人激增为接近两万多,却依然采取围而不打的手段,只不过将西维多利亚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这下伊安才明白,闹了半天,南非人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东边的科利的部队啊! 这些军队正是按照总参谋部围点打援命令,跨过边境,从汉诺威增援而来的四个民团,统一划归亨伯特指挥,除此之外,在西维多利亚至里士满一线还有其他近二十个民团,总计六万人的庞大兵力也南下参与到这场规模空前的战役之中,他们就在里士满到西维多利亚必经之路的北面驻扎下来,并且派出哨兵寻找英军的踪迹。 科利的部队离开里士满,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天就黑了下来,科利中将下令全军原地休息,等待天亮便出发。 这一次,他又犯了严重的错误,没有挖掘战壕布置防御,只是布置了少量的哨兵,这个错误曾经在另一个时空要了他的性命,这次也险些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半夜时分,民团部队指挥官派出的奉命搜索英军(尤其是科利部队)行踪的几名华人哨兵发现了科利的部队,并且惊喜地发现英军防守疏忽,喜出望外的哨兵急忙回到民团指挥官的临时营帐报告情报。 渴望建立亨伯特一样功绩的民团指挥官们立刻召开会议,会上,大多数指挥官都想担任偷袭科利这样一个显然更容易立功的任务,几经争吵,最终指挥官们采用了抽签的方法才算确定了各自的任务,这二十个南非民团推举出来的最高指挥者,布隆方丹民团指挥官郑博命令各位指挥官将自己的部下们从睡梦中叫起,行动起来,准备大干一场。 一部分民团部队在夜幕掩护之下向东边而去,截住了科利部队的退路。 另一部分大约有两万人的民团部队悄悄地摸近了科利部队的驻地,在大多数英军还在睡梦中之时,突然发动进攻。 毫无防备的科利被枪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发现自己的副官一脸惊慌地从营帐外面冲进来:“中将!我们被偷袭了!” 科利的心猛地一沉,他急忙穿戴整齐,急匆匆走出营帐,外面的混乱程度简直让他无法想象,营地到处是衣衫不整到处乱跑的英军士兵,根本不知道敌人从哪个方向进攻而来。 “快去整队!”科利大喊着命令身边的军官,一名排长没头苍蝇般跑来,见状心头火冒三丈的科利一个耳光将他打倒在地:“去把你的队伍集合!” 这个时代英军的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是不容置疑的,即使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之下,经过军官们的努力,营地内的英军也渐渐恢复了秩序,科利也终于搞清了目前的状况:数量众多的南非军队从北面发动了突然袭击,南边的两个旅情况还好,但首当其冲的最北面第二旅伤亡很大,在一片混乱中建制差点被打散,几乎做不出有效的反击。 这还多亏南非民团部队不善肉搏,所以他们习惯从外围进攻,要是民团部队像英军的骑兵一样趁着夜幕掩护冲进营地大砍大杀,科利的一万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事实上,在野外,民团部队的战斗风格克制英军步兵,但英军骑兵的战斗风格却又让民团部队很是头痛,他们冲近民团用马刀砍杀,很多次给民团造成相当大的伤亡。) 一片混乱中,英军收拢兵力,艰难地慢慢找回主动权,看到偷袭的目的达到了,英军已经有了防备,见好就收的民团部队很快停止了进攻,撤出了战斗,消失在夜色之中。 气急败坏的科利清点人数,英军阵亡913人,失踪11人,伤亡总计三千多人,损失惨重,而华人方面的损失又一次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9人阵亡,34人受伤。) 第三十九章 罗德斯要挨揍了 第三十九章罗德斯要挨揍了 与西线的科利将军不同,坐镇伊丽莎白港的约翰.佛伦奇中将并非无能之辈,可他也不像伊安上校那样出色,总体来说他是一个保守而谨慎的英军高层将领,这倒和布勒将军差不多,但他的运气可比布勒将军好多了。 在东线的布勒被南非国防军打得灰头土脸的时候,中线几乎是风平浪静,当南非军队势如破竹兵临德班和莱迪史密斯之时,伊丽莎白港北面的前线小城克拉多克却只爆发过几场不大的冲突,都是双方的小股部队或者巡逻兵之间发生的战斗,互有胜负,不过看到自己同僚在东线的惨败,原本就很低调的佛伦奇中将更是做起了缩头乌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严令部下严防死守,决不可肆意开战。 中线的英军最初只有两万兵力,保持低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久之后便从开普敦调来了两万援军,可佛伦奇中将依然悠哉游哉地在指挥室内喝着下午茶,安逸的好像是来这个南印度洋港口度假一般,只是在前线的克拉多克和女王镇又多派了些军队,照旧执行着他的不出击、不寻衅原则。 对面南非小城霍夫梅尔的民团指挥官对佛伦奇中将的这种行为实在是无可奈何,本来中线的南非民团人数就少,英军又龟缩不出,民团部队对英军的要塞城池实在是啃不动,再加之总参谋部在此处定下的战略基调也是采取守势,所以霍夫梅尔一带的南非军队最终也沦为了无所事事的度假部队,中线一带难得地保持着风平浪静的局势。 佛伦奇中将的低调使得一直关注这场战争形势的整个大英帝国完全淡忘了中线英军的存在,全体英国国民关注的目光已经从东线被围困的德班和莱迪史密斯上移开,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西线科利中将部队的身上。 还有,那个帝国殖民的急先锋罗德斯所在的金伯利。 太阳还未升起,隐藏在群山后面的地平线之下,但东方已经露出一点点微光,南非清晨的浓雾依旧笼罩着大地,半夜开始下的细雨尚未停下,目光所及,四处一片湿漉漉雾蒙蒙,林杰回首看去,西边的黑暗之中,不时可以看到几束粗大的光线划过来划过去,他知道,那是金伯利德比尔斯钻石矿的大口径矿用探照灯在向不知在什么地方的援军发出求救的信号。 被围几日以来,得比尔斯钻石矿里的那些英国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至少在刚刚那个下雨的夜晚,罗德斯这个死胖子和他手下的英国人可以安逸地躲在坚固厚实的墙壁后面,烤着温暖的炉火,甚至喝着红酒。而林杰手下,围困得比尔斯总部的南非民团却只好挤在薄薄的营帐之中,希翼被窝的温暖能够驱散清晨的寒意。 可自己也没法拿罗德斯的那些人怎么样,战争爆发之前,得比尔斯公司囤积了大量的食物,足够他们吃上一两年,他们还有坚固的城墙保护自己,军火更不必说,足可以武装几万人,罗德斯财大气粗,在这些方面可是大方得很! 面对如此坚固的要塞(其实并没有德班港的城防坚固),林杰深深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民团部队中口径最大的75毫米火炮对其收效不大,这东西用来炸步兵是一炸倒一片,用来炮击要塞,却只能留下个浅浅的坑,更何况民团手里的大炮数量也不多。 民团士兵也曾不计生死地冲击过公司总部,可罗德斯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开出了巨额赏格,钞票刺激下,背水一战的英国人个个如同亡命之徒,不善肉搏的民团战士们很快就败下阵来。 来自民团士兵巨大的压力之下,林杰也不得不停止了这样以命换命的打法,反正总参谋部的命令是围困得比尔斯总部,自己也舍不得用部下的生命去做炮灰。 但昨天,形势就变了,随着科利中将的蓄意挑事,西线已经渐渐有成为主战场的趋势,总参谋部也随之做出了计划调整,将南非军队的重点放在了西线,这个大背景之下,金伯利的罗德斯就变成了南非的眼中钉肉中刺,总参谋部命令林杰尽快攻下此地。 接到总参谋部的命令,林杰不由得苦笑,攻城?他何尝不想尽快攻下?但形势比人强,难道又要林杰让民团士兵上去送死,到时候不说林杰良心上过不去,可能民团士兵们会首先站出来罢免他指挥官的位置。 接到命令后,5日傍晚,林杰试着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可罗德斯找到的要塞指挥官是一名很有经验的英军退役军官,沉稳老练,竟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民团的进攻依旧重蹈失败的覆辙。 (顺便提一下,当后来林杰的部队终于攻下了得比尔斯总部,并且俘虏那位退役军官之后,在战俘营,那位军官私下里对狱友透露说:多亏南非民团这么快就攻下了得比尔斯总部,把我从那个饱受折磨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因为罗德斯为人专横跋扈颐指气使,最爱指手画脚,在短短半个月的要塞防守期间,身为雇主的罗德斯傲慢程度变本加厉,差点把这位可怜的退役军官逼疯。得知英国军官此言的林杰一阵大笑,还特意去战俘营看望了此人,并且在战争期间对战俘营中的他多有照顾,战争结束之后,南英关系解冻,英国军官回到英国的家乡养老,林杰也退出民团在故乡教书,两人书信往来,甚至成了私交甚笃的好友。) 命令民团停止进攻之后,太阳沉入地平线之下,夜幕降临,林杰的心也深深地沉了下去,他陷入思索和忧虑之中,在指挥所内徘徊了一整夜,大炮的缺乏无疑是制约民团部队攻城能力的最大因素,这个问题不解决,攻下要塞只能付出大量生命的代价,甚至即使这样也无法达到目的。 看看东线吧,真是令林杰羡慕,在刚刚过去的5日这一天,走了狗屎运的雷风行得到了委员长坚定的支持,数百门火炮不计数量地向德班港倾泻,甚至连共和港炮台上的巨炮也打算拆下来运往德班,同为南非将领,林杰不得不感叹民团部队和国防军部队待遇上的巨大差别,难怪坊间有传言,国防军是委员长的亲儿子,民团是委员长的干儿子,诚不我欺也! 想到炮台上的巨炮,一道灵光忽然划过林杰脑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拉开房门,急匆匆地跑出临时指挥所,站在院子里,把门口昏昏欲睡的卫兵吓了一跳。 北面,雾色中,借着东边朦朦胧胧的曙光,林杰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座厚实的城堡形建筑矗立在低矮杂乱如同贫民窟的英国移民区的边上,如同一个坐着熟睡的巨人。 那是南非人在金伯利修的炮台。 哈哈,我的民团有救了,林杰心中狂喜。 二十多年以前,南非刚刚发现金伯利钻石矿的时候,那时,南非还未统一,而是分成两个布尔人国家:北面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南边的奥兰治共和国,共和港也未归南非所有,而是控制在东边黑人佩迪王国的手中,有着一个不起眼的名字---理查兹贝(理查兹海湾)。 正是金伯利钻石矿的发现,让德兰士瓦共和国迅速发展起来,先是在东线打败了佩迪王国将理查兹贝海岸吞并,获得了南非华人和布尔人建国历史上第一个出海口,然后声威大振的德兰士瓦通过与奥兰治共和国谈判,和平统一,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南非共和国,为纪念这件重大的历史事件,南非政府将新得到的理查兹贝改名为共和港。 因为这一年发生的大事太多了,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年同时还发生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当时的德兰士瓦总统是布尔人,说其对于英国人有着刻骨的仇恨也不为过,金伯利的钻石矿税收虽然富了南非人,可随之而来如同腐肉上苍蝇的淘金者和采矿者又大多数是英国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英国人的社区,布尔人总统在增加英国佬税率的同时,又很不厚道地用税收的款项在英国人聚集区的边上修了一座炮台,用来防范英国人暴动,主炮口径达到了骇人听闻的152毫米。 英国政府当然不爽了,提出严正抗议,可强硬的布尔人南非政府回复道这是我们的私事,我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不但如此,第二年的税款到手之后,布尔人总统又顶牛一般在英国人社区的另一边修了座一模一样的炮台,主炮依然是骇人听闻的152毫米要塞炮。搞得英国政府和金伯利的英国人灰溜溜的,再也不提什么抗议了。 在炮台上一事虽然大大地为南非人出了一口气,可事后证明,这两座炮台纯属劳民伤财之举,本来嘛,对付英国侨民的暴乱(如果有的话),一群骑着马扛着步枪的武装警察就足以摆平了,用得着什么炮台还有其上的152毫米大炮吗?如果金伯利的英国人真有实力作乱并且把南非人围困到炮台之中的话,整个金伯利早就划到英国人开普殖民地去了。 在李家神奇的崛起之后,英国人在金伯利的势力更是大大削弱了,盘古矿业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发展壮大,很快控制了一半以上的金伯利钻石矿,金伯利这座城市中华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一半,更不要说还有为数众多的盘古公司保安队,那两座炮台早已失去作用,如今已经成为被人遗忘的存在了,幸好政府尚属财大气粗一直给炮台拨款维护,炮台依旧保持着一流的战备状态。 我知道为啥这两座炮台一直留到今天却没有拆除了,原来是为了我攻打得比尔斯总部而保留的啊,林杰一边忘乎所以地胡思乱想着,一边走近院子里另一间房间,那是总参谋部为其配备的通讯班的房间,此时刚刚早上,那几名士兵正在洗漱之中,看到指挥官进来,立刻立正敬礼,军容十分整齐。 林杰心情大好,满意地点了点头,所有的通讯兵都属于国防军编制,所以他们的纪律要比民团士兵好上太多了,林杰也不得不承认,都说国防军是李慕菲的亲儿子,人家确实有受宠爱的资格。 他命令通讯兵道:“立即联络国防委员会,民团攻城火力不足,对得比尔斯公司总部的围攻收效甚微,急需重火力支援,我计划将金伯利英国人社区炮台上的要塞拆下来炮轰罗德斯,特此请示委员长,请予批准!” 通讯兵遵命将电报发出,不多时,比勒陀利亚那边发来回信,李慕菲倒也痛快,电报上只有几个字:“同意,一切事宜由你全权处理。” 林杰大喜过望,心说难怪这些年来李家混得风生水起,把张家沈家这样的老字号都压得死死的,和人家委员长打交道就是痛快,不拖泥带水推三阻四,不仗势欺人,也不瞻前顾后怕人夺权,用人不疑,一切以大局为重,跟着这样的人,有前途不说,心情也愉快啊! 他这边给予了李慕菲极高的评价,比勒陀利亚那边,李慕菲在总参谋部也在不住地夸林杰,他拿着林杰发来的那封电报,指着上面的字,对总参谋长楚清臣说:“看看,发现一个人才啊,林杰这小子,很有头脑啊,看来金伯利这边交给他,是可以放心了。” “林杰这个主意不错,看来得比尔斯总部守不了多久了,西线的这个钉子很快就会被拔除。”楚清臣赞同道,不过,他心里可是在腹诽,这主意,参谋部里任何一个参谋都想得到。 但楚清臣没有泼李慕菲的凉水,他知道,李慕菲这个人,对于部下的优点和功劳,从来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和夸奖,这难道不是国防军上下对其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吗?) 第四十章 西线大战序曲 第四十章西线大战序曲 5日晚上,注定是南非大地上意义非凡的一个夜晚,正是在这个夜晚,德班港的布勒将军经过一夜苦思,做出了投降南非的决定,正是在这个夜晚,科利将军在里士满郊外的军队被南非民团夜袭,揭开了西线英军战败的序幕,也正是在这个夜晚,金伯利的林杰想到了利用炮台上大炮攻击得比尔斯总部的主意。 太阳升起,除了科利将军的部下少了许多之外,南非大地上的一切似乎都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但毫无疑问,事物的内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局势正不可遏止地向着有利于南非共和国的方向急速发展。 清晨的阳光照在南半球这片略显贫瘠的荒野,也照在北半球世界政治的中心,大英帝国的首都伦敦。 雾气依然笼罩着这座城市,看来今天又是一个愁雾惨淡的日子,也许直到中午也看不到太阳,前线失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这样的天气无疑让英国的大人物们心情更加灰暗,但身为英国最下层劳动者的报童们却并不关心这些,他们只是在卖力地兜售怀里的报纸,试图为自己搞到几个可以糊口的便士。 “最新消息!泰晤士报国际新闻版头条,南非战况依然胶着,科利将军调军北上,目标布隆方丹!”一个报童用清脆的声音喊着报纸上的内容,其实他不识字,这上面的新闻是他找别人念给他的。 他的这声叫卖收到了效果,一辆马车缓缓驶过,也许是车上的人听到新闻的内容,马车停了下来,一只戴着手套的纤纤细手伸了出来,对着那个报童招了招。 看到贵妇人召唤自己,报童急忙抽了抽鼻涕,又把衣服整了整拉了拉,走上前去:“夫人....呃,”他看到车窗里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少女的洋溢着青春的脸,急忙改了口:“女士,请问您要报纸吗?有泰晤士报,金融时报,卫报....” “给我来一份泰晤士报。”一个动听的声音说道。 “6便士,女士。”报童急忙递出一份散发着油墨芳香的崭新报纸。 直到马车驶远,呆呆的他才回过神来,将那几个便士收好,脑海里依然在回想着刚刚那位少女的声音和脸蛋,这位大姐姐真漂亮啊,他想着。 马车里,一身黑衣的爱丽丝翻开报纸,找到国际新闻那一版,借着车窗外的阳光,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起那篇报道来。 坐在她旁边的那位贵妇人用甜腻腻的声音道:“甜心,你怎么关心起政治来了,那不是我们女人要关心的事情。”她戴着纱帽的脸从阴影中露出来,原来是怀特夫人,她也穿着一身黑衣,只是看起来依然是那样花枝招展,丈夫的死对于她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妈妈,你知道,慕菲就在南非啊!”爱丽丝头也不回地说道,她的眼神全被那篇报道吸引了。 “哦,是的,那是个好小伙子,”怀特夫人的神情也一下子灰暗下去,她也想起了那个对爱丽丝照顾有加的年轻华人,英俊、博学又有教养,仿佛阳光一样健康,与德国英国上流社会充斥着的脑满肠肥的贵族截然不同。 这个时代的欧洲,许多贵妇都以与李慕菲这样有名气的学者交往为荣,怀特夫人也不例外,更何况李慕菲与爱丽丝的特殊关系,让她把李慕菲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她本质又不坏,当想到,李慕菲正在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她就不由得为李慕菲担心,因为在她看来,大英帝国是不可战胜的。 马车里一下子沉静下来,怀特夫人不知说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女儿,许久,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希望他一切都好。” 爱丽丝没有搭理自己的母亲,那篇报道的内容与报童叫卖的消息偏差太大了,标题是:西线重兵云集,科利将军欲挥师北上。标题很鼓舞人心,而文中却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英国在南非失利的现实,虽然对于东线德班港和莱迪史密斯的被围,仅仅是一笔带过,统称为“我们在东线的小小挫折”,明眼人却都知道英帝国在德班一带遭到了惨重的失败。看到这里,爱丽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的内容又让她心乱如麻,文中用振奋人心的语气告之大家,科利将军已经将开普敦的大量英军调往里士满,不久之后即将对西线发动大举进攻,虽然战斗尚未打响,但报纸上已经将攻占布隆方丹的功劳早早地安在了科利的军队头上。 放下了报纸,爱丽丝呆呆地出神,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南非,飞到了那个年轻华人正在为之战斗的土地,大英帝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德国人。慕菲,祝愿你的祖国早日战胜侵略者,我会为你祈祷,刚刚继承父亲爵位的兰代洛女伯爵伊丽莎白.爱丽丝.怀特双手紧握,心中默默想着。 对于生活在整个大英帝国和其殖民地之上的上亿英国人来说,九月末十月初的这些日子,本土和其他殖民地上发生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已不重要,所有英国人的眼球都牢牢地被南非的战事所吸引,军方和官方的大人物们不停地宣传这是一场度假之旅,大英帝国将轻松地摆平又一个小小的反抗者,使其变为女王治下的殖民地,英国人将又会增加一个观光冒险的去处,在这样乐观的氛围之下,传播于大街小巷酒馆旅店乃至上流社会的所有消息都是为了满足这种虚幻的胜利感,德班港被围?不过是小小的挫折,等沃尔斯利上将和他的援军一到,南非的华人土包子就会被击退,莱迪史密斯也一样。 不过在沃尔斯利上将到达之前,英国上下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英雄来填补这段空白,科利将军便适当其时地出现在大家眼前,也正因如此,英军高层对科利将军擅自调兵北上的行为不但不予以追究反而采取默认的态度,而沃尔斯利上将尚在船上沿着非洲海岸南下,对于南非目前发生的一切几乎是一无所知。 科利这个名字一下子变得家喻户晓起来,这一天,无数英国人在喝酒时,除了例行的为女王的健康干杯之外,还加上了一句,“为科利将军和他的部队干杯,祝他们早日攻入布隆方丹”。 这个时代消息传播速度的滞后,便造就了这样滑稽的一幕:在英国人眼巴巴地期望科利将军赢得一次体面的胜利来挽回大英帝国尊严的同时,里士满和西维多利亚之间的荒野上,科利和他的部队正在为了逃命而慌不择路。 昨夜的一场夜袭,不但让科利麾下三个旅的部队蒙受了巨大损失(伤亡超过20%),而且让这支部队的士兵变得人心惶惶起来,枕戈待旦到了天亮,神经绷得紧紧的英军却发现在此之后,布尔人的军队似乎销声匿迹了。 难道南非人仅仅满足于一次突然袭击吗?科利心里却有不详的预感,英军在沉闷的气氛中拔营起行,大家心中都沉甸甸的,似乎都预感到前路的坎坷与危险。 一向自大的科利将军也难得一见谨慎地派出了骑兵前哨,一万多人的军队逶迤而行,几个小时之后,急匆匆赶回的哨兵一脸惊慌地赶回来告之科利:我们要去增援的西维多利亚的南非军队数量绝对不止一万人!仅仅东边目视观察到的民团就有将近两万之多! 这个消息让科利大惊失色,原来如此,他想到,我怎么这么傻啊,这分明就是南非军队的调兵之计,可南非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军队呢? 还未等他对此发表看法,又一名气喘吁吁的哨兵从东面赶回,面色苍白地滚鞍下马:“将军,大事不好,东面,东面发现大股敌军,数量超过两万,我们的退路已经被他们截断了!” 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让科利几乎站立不稳,南非军队的目的不在城池,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能力攻下任何一座由掩体铁丝网和战壕配上马克沁机枪(这东西杀人如同割麦子,即使是一战中,精锐的德军面对这样的防线依然碰的头破血流)防守的英国小城,那样伤亡太大,本质上依然是拿枪平民的民团士兵的神经没有严酷到能够面对同伴鲜血和尸体依然不计生死地攻城,而围困也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英国人零零散散的城镇和广袤的领土将大大分散南非民团的兵力。 于是南非部队采用了这样的手段,将英军引诱出城,通过野战来消灭,科利知道现在才醒悟过来,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为什么我早没有想到呢?为什么我急着出击而不是老老实实守在城中呢,为什么我没有等待后方的援军到达呢?科利追悔莫及,他的军队如今赤裸裸地坦陈在开阔的原野上,东面和西面各有数量庞大的敌军,如同铁锤下的核桃,朝不保夕。 “敌人的侦察兵!”北面有人大喊,科利急忙拿起望远镜向北望去,他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又遭受了一次打击,果然,英军队列的北面,一座小山包上出现了几名骑着马的人影,看动作对英军指指点点,十几名英国骑兵立刻打马追去,见到被发现,南非人转身就跑,骑术熟练敏捷。 北面还有那支夜袭过的南非民团虎视眈眈,科利心中意识到,他唯一搞不明白的是,南非人在西线哪里来的这么多军队?目前保守算来也有七万以上,南非共和国的本钱还真是雄厚啊,在东线形成了对英军压倒的优势之后,西线的南非军队数量竟还如此之多。他所不知道的是,整个南非动员的军队数量在三十万上下,恰好是英军在开普殖民地和纳塔尔殖民地军队数量的两倍,即使刨除驻扎在赞比亚津巴布韦等地的殖民军团,南非的军队数量依然对英军保持了压倒优势,情报上产生了如此重大的失误,英国人焉有不败之理? 李慕菲前世的布尔战争中,英国人也同样犯过类似的严重错误,英国情报部对于自己的对手一无所知,他们的结论是:进攻德兰士瓦和奥兰治这两个布尔人共和国的问题,无非是对付二三千名布尔人的袭击,一支训练有素的英国步兵在骑兵和炮兵的支援下,入侵这两个布尔共和国绰绰有余,英军能在南非中部和东部的开阔高原上轻而易举地击败布尔人。 但实际上,布尔人上下同仇敌忾,同英国开战的消息公布之后,人民的民族主义热情爆发出来,在两个布尔人共和国大大小小的城镇中,当地的布尔市民纷纷拿起武器,前往集结地点,参加民团。散落在广阔的南非高原的布尔农场主们也带着他们的儿子、马和步枪,组成小股战斗部队,作为作战人员投入战斗。在战争初期,当英国援军未到之前,战场上的布尔人和来自外国的志愿者共计达到了3.5万人,这个数字同样是当时英军在南非附近的军队数量(2万人)的大约两倍,暂时保持了对英军的数量优势。 历史总是相似的,但此时的科利将军没空去思考这个深刻的哲学问题,他眼下火烧眉毛的急事是,如何将自己麾下一万人的军队活着带回任何一座英国城市。 北东西三面被围,前往救援西维多利亚已不可能,被围的伊安上校自求多福吧,退向里士满也不现实,东边的三万民团可不是吃素的,北面更不可取,即使突破了那些民团部队的防线,进入南非境内无异于南辕北辙,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向南方。 决定既然已下,全体英军立刻转向南面,为了生存开始了孤注一掷的行军。 但是,早已把这支英军视为盘中之餐的民团又怎么会放过科利的部队?他们的哨兵不离不弃地跟着英军,两条腿的根本甩不掉骑着马的,下午,蓄势已久的南非人发动了进攻,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骑着马的民团士兵出现在地平线上,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科利部队的末日来临了。) 第四十一章 黑暗的一星期 第四十一章黑暗的一星期 顾不得再去救援可怜的伊安上校了,科利将军在发现前方的南非民团已经张好口袋等着自己往里跳之后,急忙命令自己的部队转向西南,逃往那里的英国小城三姐妹镇,这座城镇位于开普敦至布隆方丹铁路线之上,也驻有两千人的英军部队,只要逃到了那里,科利的部队是可以凭借城防坚守到开普敦的援军抵达的。 但是,南非人是不会给科利这个机会的。 日头刚过中天,科利的部队来到这一片广袤原野的边缘,依稀可见前方的丘陵和小山,科利知道,进入这片丘陵地带,再走上四十公里,就能到达三姐妹镇,就在这个时候,南非人发动了进攻,华人和布尔人的骑马步枪兵突然出现在科利部队的身后,步枪的点射打破了行军的寂静,由于排成密集队形行进,南非人的一发子弹往往能够射穿英军队伍中的两三个人。是民团那并不整齐但格外精准的弹雨在这样的情况发挥出了奇效,霎时间科利部队中担任后卫的第四旅士兵成片的倒下。 科利急令英军开火还击,但英军那整齐的弹幕对于阵型稀疏并且如同兔子一般灵活的民团骑兵战士来说效果极差,随后英军随行的榴弹炮和海军炮也愤怒地予以还击,在震天的轰鸣声中,炮弹在南非大地上炸起一个又一个黑烟,留下一个又一个弹坑,见到英军火力猛烈,见好就收的南非民团撤退了,他们不慌不忙收拢起死伤的战友,丢下不多的几匹被炸死炸伤的军马,迅速地消失在起伏不平的丘陵之后。 愤怒的科利命令后军保持警惕,全军再次起行,这一次走了没有多远,埋伏在两侧的南非民团又突然从侧翼杀出,两侧的小山丘和日光晒灼雨水冲刷过的大石头后面忽然冒出了数不清的敌军,肆无忌惮地向着英军长长的队列倾泻着子弹,短短片刻之内,科利的部队又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等到气急败坏的英军用密集的弹幕予以还击,愤怒的英军火炮也再一次发言之后,这些狡猾的民团士兵躲进被子弹和大炮炸得烟尘四起的掩护物之后,骑上他们的马,飞一般撤出了战场。 沿途科利被这样袭击了不下三四次,不但严重延缓了行军的速度,沉重打击了英军的士气,而且对英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科利这才明白为何在开阔的原野之上南非人迟迟不动手,但让他疑惑的是,为何在这些袭击中看不到南非人的火炮? 这个谜底很快被解开了,下午两点,当英军行至一处较高的山脚下时(在科利的地图上,这座山名叫gysroosberg,罗斯堡山),最大的打击来临了,南非人发动了总攻,数不清的民团战士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这一次很显然不是打了就跑的骚扰,而是要动真格的了:因为南非人的大炮也加入了战斗。 利用几乎一整个上午外加科利部队被骚扰拖延的几个小时,动作麻利的南非人事先便将大炮运上了罗斯堡山,等到科利的部队姗姗来到山脚下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民团的大炮居高临下地对南边的英军展开了大屠杀,南非的骑兵也沿着山坡从东至西掩杀过来,担任前哨的英军第六旅顷刻间遭到了灭顶之灾,这还不是最惨的,随后英军南边和西边的丘陵也忽然冒出了数不清的南非民团士兵围攻科利的部队。 英军的队列被一道罗斯堡山向南边延伸的不高的山脊以及南非人的火炮和部队分成了两个部分,前一部分只有第六旅三千多人,遭到了南非人主力的猛烈攻击,人数又略少,如同烈日下积雪一般迅速消亡。 科利本人则在后一部分英军之中,这里人数较多,有第二旅和第四旅总计六七千人,受到的攻击相对轻微,但是面对突然的袭击,无能的科利几乎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对策,惊慌失措的他一开始严令部队向前,汇合前面的第六旅。 这个企图在南非人猛烈的攻击之下变得越来越渺茫,英军将领几次试图在炮火攻击下重新排列队形,组织冲锋,但面对民团凶猛的火力,每一次都是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被南非人的弹雨击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第六旅在敌人围攻之下走向灭亡。 接着,慌乱之下,科利将军又采纳了部下一个愚蠢的主意,命令一支部队沿着山脊向北行军,然后杀向西面的罗斯堡山上的南非人炮兵阵地,这是个注定有去无回的任务。 一名勇敢的上尉站出来,同意率领这支无畏的英军敢死队(不得不说,这个年代英军的中下层官兵的精神和战斗力都值得称许),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冒着民团的枪林弹雨艰难地翻过山脊,结果他们绝望地发现这道山脊并不与罗斯堡山直接相连,横在他们和罗斯堡山之间的是一道山谷,而华人的炮兵安安稳稳地布置在罗斯堡山顶,即使英军有能力冒着凶猛的火力横穿过山谷,也要仰攻罗斯堡山,而山上护卫在华人火炮周围的是一个营上千人的民团战士,此时掌握在这名上尉手中的兵力仅仅只有两个中尉和他们其下的六十多人。 片刻之后,在围上来的南非民团战士缴枪不杀的喊声中,这一小撮值得敬佩的英军举起了白旗,投降了。 在民团四面八方的围攻之中,科利几乎失去了对部队的掌控,英军陷入一片各自为战的混乱之中,多亏这个年代英军那出色严格的纪律,他们才没有在民团的进攻之中崩溃。 但是这场战斗中,英军的纪律却因为过于死板,而造就了一桩极具讽刺意义的事件,后世的军事史学家在研究此战时不由得啼笑皆非。 第二旅一个团的第二营在昨日的夜袭中首当其冲被打残,几乎全军覆灭,但有趣的是他们的弹药依然充足,南非人的骑兵可以收割英军的生命,却拿不走弹药补给这样的大家伙。 在今日的一整日行军中,这个营的军需官和后勤兵十分负责地将弹药一路运输到了此处,随着整个英军遭到围攻,毗邻第二营的第六旅第一营的弹药很快就要打光,第一营在南非人昨日的夜袭和今日的骚扰中都毫发无伤,建制十分完整,唯独连续一下午的开火消耗了巨大的弹药,因此在缺乏弹药之后,他们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第二营的军火上来。 这时候已经接近天黑,英军被分割成许多个小股部队,只有第一营等少数几支部队还算建制完整,也已经被南非人重重包围。 第一营的营长史密斯.多林急忙指挥手下的士兵将第二营弹药车运往自己的阵地,但是第二营那位模范的军需官站出来抗议说这是完全违反规定的,因为他没有提交申请批准单! 四轮货车上堆放着大量的成箱弹药,不过,弹药箱都被铜带和六只螺丝钉牢牢地封住。只有军需官才带着螺丝刀,无可奈何的营长史密斯.多林不得不寻求第二营军需官的合作,找到了那些单据,却发现那些单据在从开普敦发来的时候就出现了偏差。 愤怒的史密斯.多林无视军需官的抗议,命令自己的士兵火速撬砸铜封带,等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的士兵们终于砸开了一个弹药箱之后却发现南非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史密斯.多林不得不无奈地命令第一营投降。 最后,所有这些弹药都被南非人拿走了,连批准单的签名都不用签;南非人还拿走了许多能使用这些弹药的很好的步枪。 天黑下来之后,这次伏击战已经接近尾声,科利将军的一万多人除了大约一千多人(科利将军也在其中!这家伙倒是命大)借着夜幕掩护沿着山脊逃往南边,最终在夜色中折向西南狼狈不堪地逃到了三姐妹镇之外,大部分的英军被俘虏和消灭。英军付出了阵亡一千多人,被俘七千多人的惨重代价,而南非人的伤亡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四百多人。 科利将军的败亡标志着其在西线发动进攻的临时计划尚未实施便已失败,逃回三姐妹镇的英军不久之后汇合了后方赶来的四五万援军,勉勉强强在西线维持了守势,但双方的交界线却已经向开普敦退后了近一百千米。 里士满和西维多利亚总计不到两万人的英军被数倍于己的南非民团包围在两座孤城,可怜兮兮地等待着南边的援军。 这就是直到6日傍晚为止,南非与英国总计七日的战争之后,双方的战局,南非共和国在西线和东线都获得了辉煌的胜利,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攻占德班,此外总计消灭了超过二万人的英军(其中俘虏超过一万人),自身的伤亡只有一千多人,双方对比极其悬殊,大英帝国不得不品尝失败的苦果。 这七天之中英军的惨败在英军史上被称之为“黑暗的一星期”,7日一早,科利将军的失败传回国内,整个帝国原本翘首以盼希望其能够在西线打出胜仗,为大英帝国挽回面子的国民发现自己被欺骗之后,群情激奋,国内舆论一片哗然,原本寄希望于科利将军的英军高层随即落井下石,此时才追究起科利擅自调动开普敦英军的罪责,把科利将军和德班港投降南非的布勒将军推出来作为战事失败的替罪羊,指称东线和西线的失败全是两位指挥官的无能造成的,科利将军随之被解除一切军内职务。 英军在短短七天便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南非的战事立刻轰动了世界。 在事后总结经验教训时,我们不难发现,英军首先败在战术的陈旧和保守上。不出李慕菲所料,却让总参谋部的诸人大跌眼镜的是,相同数量的英军战斗力不但不如南非国防军,竟连民团部队也大大不如。 在接近二百多年的时间中,英国人的战术和射击技术都没有进步。其密集队形的冲锋在18世纪到19世纪末以前的200多次战争中为英军取得了多次胜利,但在机动性很强、战术诡谲多变、火力密集凶猛的民团骑马步枪兵面前,仍然按照军事操典上的规章部署军队的英军将领就屡吃大亏。至于南非国防军,其战斗力更在民团部队之上,就更不用说了。 南非人在战术上则占有明显优势,他们善于利用各种有效的防御手段尽量减少伤亡,凭借其战壕的隐蔽性,诱使英军以密集队形闯入其射程之内,从而充分发挥其现代火器(从德、法、荷兰和南非猛火公司购来的毛瑟枪、机枪、速射大炮)的杀伤力。 其次,从敌对双方的军队素质来看,民团部队主要是由大大小小的华人自耕农和布尔人农场主组成的,他们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土地、家园和国家而战,士气高昂。而在远离本土的南非高原上,女王陛下和大英帝国的利益并不能促使英国士兵主动地作出英勇牺牲。由于华人自耕农经常从事骑马狩猎等活动,从小便掌握卓越的射击技术,几乎弹无虚发。他们对南非内地那种多小山、沟壑、遍布石砾岩的地形也非常熟悉,擅长寻找有利地形,善于利用地形设伏、包抄、隐蔽或逃逸。 而荒凉贫瘠干旱的南非草原,又使得那些从小在农场上与大自然抗争的华人磨练得比英国人更能吃苦。英军则主要来自本土的城市,除少数军官和骑兵来自世袭军人家庭外,大多是工人和城市平民子弟,他们不习惯南非的环境,更不适应快速野战的战术。当时英军的训练情况普遍较差,一年仅有两个月的训练时间,且大部分花在队列训练上,骑射技术不精,不善隐蔽,反应迟钝。而且英军的射击技术也差得出奇。当时配发给一个英国步兵连用于训练的子弹,一个月只有三百发。两军差别极其悬殊。 还有,英军主要依靠铁路和公路干线行动,把自己的动向暴露给敌人。而且他们身处敌国,周围是怀有敌意的华人布尔人,所以其一举一动都立即为对方所知。南非方面则建立起了有效的情报网络,从本国以及开普殖民地的华人和荷裔公民那里获得有关英军的情报。 此外,南非的民团和国防军还拥有一套灵活有效的通讯系统---无线电,这使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得以摆脱有线电报的束缚,在战术上更加灵活。 战略方面,南非有一个出色有效的指挥机关---总参谋部,集中了大量优秀的指挥人员,事实上掌握了军队的指挥权,能够对于整体的战略局势迅速做出正确有效的战略调整,李慕菲作为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更是能够将全国大部分后勤力量集中使用,并投入到总参谋部认为的重要方向,短期内形成压倒优势。而英军的高级将领大多能力平庸,战前英国制订的计划又漏洞百出朝令夕改。 综上所述,英军不败才怪。) 第四十二章 各国的态度 第四十二章各国的态度 一周前爆发的南非战争,在短短的七天里,英军就遭到极其巨大的损失,伤亡和被俘总人数几乎可以与英国人在苏丹马赫迪抗英运动中被消灭的军队数量相提并论,这一切震惊了世界,也在当时世界的中心欧洲引起了轩然大波,最为直接的反映就是,各国的外交态度都发生了有趣而迅速的变化。 在此前的年代里,因为得罪的人太多,英国人扮演了一个天怒人怨的角色,他们对殖民地贪婪的胃口和倚仗国力四处煽风点火的行动为他们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树立了敌人,在北非等地,他们与法国人龃龉不断,在南非洲又和德国人的野心冲突,在克里米亚战争还有波斯等问题上又和俄国人不共戴天,就连比利时这样的小国,也在刚果河流域问题上被英国及其小弟葡萄牙恶心了一把,至于荷兰,因为南非国内为数众多的布尔人的关系,是铁定被英国佬们得罪了。 如果这场战争晚个十几年爆发,反对英国人的国家或许会更多,因为那时法国与英国在殖民地问题上的争端正趋向白热化,德国的领导人也由手段高明的俾斯麦换成了野心勃勃而冲动的威廉二世,有这两个国家带头站出来支持南非,华人们的外交处境会更加有利。 但眼下,英国毕竟是这个年代唯一的超级大国,地位和二十世纪末期的美国有些类似,无关自己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大多数国家还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南非开罪英国,所以除了荷兰,因为荷裔布尔人的关系,而公开地支持南非之外,大多数欧洲国家都表示了自己中立的立场。 即使是公开支持南非的荷兰,也几乎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这个国家在非洲的殖民地丧失殆尽,本身国力又太过弱小,所谓的支持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口头上的表态而已,只有在从荷兰进口军火的时候能够得到一些方便。 德国的态度是很无情的,虽然德国与南非有着亲密的关系,但俾斯麦奉行的是圆滑现实的外交政策,他在仔细考量了之后,并不看好南非的前景,对于兰德金矿和金伯利的钻石矿,英国佬是势在必得,再加上一个好望角,南非在英国心目中的地位可比阿富汗、苏丹这种不毛之地重要多了,据德国的判断,英军在南非周围集结了十几万大军,这是英国在阿富汗苏丹军队数量的数倍,南非能够赢得战争吗? 俾斯麦可并不这样认为,所以面对南非驻德大使沈知明的时候,他明确表明了德国的态度,柏林将在这场战争中严守中立,即不会向英军出售军火,也不会向南非方面贩卖武器,所以,很遗憾的,德国即将交付给南非的一批火炮将不得不扣押在德国,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交付南非。当然,出于对南非人民的同情,在不违反战争中立国的原则之下,德国会为南非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一番话说得沈知明心里这个憋屈,这不纯属废话吗,除了军火之外,南非还需要什么力所能及的帮助?外交领域往往就是这么无情,沈知明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至于法国佬的态度就很狡猾了,虽然两国的关系自从柏林会议私下里达成了肮脏交易之后突飞猛进,法国人还欠着南非50万英镑的外债,但法国佬这段时间经济可是不大景气,也不介意在战争中发点小财,所以在明里表示中立之后,暗地里法国不仅向英国还向南非出售军火和物资,只可惜法国不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这对英国人来说不是问题,他们可以自己运回家,对南非来说就是一个笑话了,所以基本上来说,法国的态度是偏向英国的。再说法国人的武器,南非还不大看得上眼。 葡萄牙是另一个南非不可忽视的存在,这个国家虽然是个蕞尔小国,但其两块殖民地---莫桑比克和安哥拉都和南非接壤,其态度也非常重要,只可惜这个国家是英国的小跟班,那个温莎条约确立的英葡同盟是世界上持续时间最长的同盟,直到李慕菲前世的那个年代依然好使,这场战争中,葡萄牙依然一如既往地站在了英国人一边,莫桑比克和安哥拉的港口和城市都对南非人关闭了。 虽然各国官员纹丝不动地坐山观虎斗,但除英国之外各大国国内支持南非的呼声和思潮却风起云涌,尤其是荷兰比利时德国等和布尔人一向有亲密关系的国家更是如此,法国和俄国国内的大多数人出于厌恶英国的角度也支持南非人的抗英斗争,有趣的是,这次战争之中,许多国家的左翼和右翼势力难得的意见统一了一次,左翼出于反侵略的角度支持南非,右翼则是出于民族主义和扩大本国在海外利益的角度支持南非。 民意高涨之下,就有许多同情南非的人自愿赶到南非驻各国机构,要求赶赴南非为抗击英国佬作战。一时之间,南非在欧洲的大使领事们忙个焦头烂额,这样的情愿倒是让人欢欣鼓舞,可南非眼下根本无力将这些人员运送至南非啊。 总体来说,战争爆发之初,南非得到的外交支持还是极为有限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等到一周过去了,世界局势一下子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德国人的态度松动了,俾斯麦私下会见沈知明的时候,表示那批军火可以交付给南非,不过将其运送到南非的任务只能由比勒陀利亚自行完成,虽然鉴于南英两国已经宣战,由南非货船运输军火无疑是被英国人没收的命,但至少德国态度的变化说明了一点,国际外交形势开始向着有利南非的一面转变。 然后是法国人的表态,他们表示,如果确实有困难,南非购买的法国军火和物资可以通过第三国的船只运送到南非周围的中立港口,再运进南非国内,这个所谓的中立港口,毫无疑问是指德国人在纳米比亚的鲸湾港,而过去,由于法国对德国人的厌恶,巴黎是一向反对这样做的。 沈知明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还是拳头硬比较好使,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英国人拳头比较硬,所以虽然各国都对英国不爽,也只好严守中立,等到大家觉得南非的拳头也不软的时候,就开始暗里支持南非了。 作为负责南非在整个欧洲外交事务的特使,沈知明开始为德国人放行的那批军火奔走,首先是要找到一艘可以运送货物的第三国船只,这倒是相对好说,荷兰作为航海贸易大国,是不缺货船的,其平底货船也一向以容量大著称,在这场战争中,荷兰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南非这边,国内同情南非的民意占了绝对主流,要找到一个同意租借甚至出售船只的荷兰船主并不难。 另一个问题是,如今南非驻各国的大使和领事们报到沈知明手上的各国志愿者总数已经超过了五千人,法国、荷兰、比利时、德国、奥地利、丹麦各国都有,甚至还有不远千里从俄国赶来的志愿者,最远的是从美国赶赴欧洲的。 各国对援南志愿者的态度是默认甚至提供方便,这也是这些人能够一路畅通无助地联系到南非外交人员的重要原因。面对这样一份庞大的名单,沈知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必须要把他们尽快安全地送往南非,这些人员对于南非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通过电报请示了国内,李慕菲也以国防委员会的名义迅速发来了回电,两位曾经搭档过的挚友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不出意料是一致的。 首先,这些志愿者都是有热情有纪律的年富力强的年轻男子,如果能够运送至南非,无疑于南非共和国增添了一支战斗力顽强的民团部队。沈知明也还罢了,李慕菲可是深知这些怀着国际主义热情的青年人的战斗力,许多时候他们的战斗意志可以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提并论。 这些人的存在是南非在外交上的巨大财富,他们会将各个欧洲国家的神经牵扯到南非战争之上,让他们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如果南非善待他们,战争结束之后,回到国内的这些人也将成为所在国亲南非势力的一份子,或多或少地影响其外交政策。 为了方便沈知明联系船只,完成运送军火和志愿者的任务,李慕菲特意指示自己在德国开办的飞鸽自行车厂为沈知明提供资金上的支持。 飞鸽自行车厂如今已经成为德国很有名气的企业之一,是世界最大的自行车生产企业,这家工厂是李慕菲一手创立,是李家的独资企业,不过因为其是在德国建立,最初的雇员几乎全是德国人,公司的业务常年交给德国人负责,因而德国人一般视其为德国企业,也认为这是德国的骄傲。 但其实这家公司已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国际化跨国公司,尤其是在李慕菲的刻意为止之下,公司在英国、美国、南非等地都设有分公司和工厂、研究机构,也在积极向其他领域拓展业务。 对于这样的一家大企业来说,为沈知明提供几艘货船的租金等花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底气一下子足起来的沈知明很快就联系到了几名同情南非的荷兰船主,最终租借了四艘荷兰货轮。 不过荷兰毕竟在这场战争中公开表示支持南非,英国人可能会以这个为借口拦截货轮,为了防范万一,沈知明又联系了丹麦国内一些同情南非的人士,为这四艘荷兰船办好了手续,将船籍改为丹麦,在大西洋上航行时悬挂丹麦国旗。 其中一艘船运送从德国毛瑟克虏伯、法国什耐德-克鲁索公司和捷克斯科达军工厂购买的枪支火炮,此外还有一部分机床、机械零部件等战略物资。另外三艘船则运送五千名志愿者。 这边一切就绪之后,沈知明又跑去柏林,为这些荷兰货轮能够在纳米比亚鲸湾港靠港,进而从那里进入南非,寻求德国人的默许。 在此之前,德国人其实对于南非在纳米比亚规模不大的人员和物资流动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比如周能等人和运往开普敦的无线电就是沿着比勒陀利亚--金吕市--鲸湾港,最终在那里乘船抵达开普敦的。事实上,德国人出于开发殖民纳米比亚的目的,对这样的流通活动还是心内窃喜的,南非对于这样一个物资流通渠道的需求,让纳米比亚这片无足轻重的不毛之地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德国巴不得南非在鲸湾港的贸易越多越好。 但是,像这次一样,规模如此庞大的人员和军火输送却让德国不考虑一下了,如果这事情被英国人发现,气急败坏的英国佬肯定不会和德国善罢甘休。 为了达到目的,沈知明又开始在德国政界上下活动,有了飞鸽自行车厂的影响力和资金支持,他在德国上层的活动能量比以前大得多了。 最为关键的是,沈知明联络到了皇太孙威廉,这位年轻人和李慕菲私交甚笃又一向对英国人反感,此外腓特烈皇储的几个儿女也对李慕菲很有好感,南非开始通过威廉,在德国政界施加影响,这种影响在多年以后威廉成为德国皇帝之后达到了顶峰。 种种活动之后,再加之俾斯麦和威廉皇帝本人都对南非目前为止在战争中的表现抱有甚至可以说是赞赏的态度,德国与南非此前在军事上的合作与交流已经达到相当的地步,德国人也不忍心这么轻易就将苦心经营多年的亲德的南非拱手让与英国,所以最终,柏林没有多少悬念地倒向了南非一边,非洲的纳米比亚殖民地同意向这几艘荷兰货船开放,而且此后欧洲运向南非的物资也得到了德国的默许,同时,为了维护自己在南非洲的利益,德国悄悄地增加了在纳米比亚的军队人数,还向鲸湾港派去了几艘战舰。 随着沈知明在欧洲的活跃,南非在外交领域上不利的局面被打破,德国法国由中立转变为偏向南非,而且还为南非共和国赢来了一批保卫国土的战士。) 第四十三章 巴苏陀兰的问题 第四十三章巴苏陀兰的问题 “德班是我们的了!”7日一早,李慕菲在总参谋部翻看最新一期的《南非日报》时发现头版头条赫然印着这样的标题。 李慕菲回到南非并没有多久,战争就爆发了,作为共和国方面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在战争爆发前后忙个不停,几乎没时间看什么报纸,故此虽然知道南非日报已经成长得影响力颇大,又在几天前接受了其记者的采访,李慕菲也没有空特意去买一份南非日报来看,这次是恰好在总参谋部内发现了这份报纸,看到标题挺诱人,便顺手拿起来读一读的。 “南非日报社的效率倒挺高,7日的报纸刚刚出版,就给我们送了一份过来。”李慕菲看了看报纸上的日期,一边拿起那份报纸,一边赞许地说,他以为这期的报纸上有黄与明的采访,是报社给总参谋部送来的。 一个参谋笑着纠正道:“校长,这报纸可不是报社送的,是总参谋长买的。” “哦?楚清臣,你怎么忽然成了南非日报的忠实读者了?我记得你挺讨厌报纸和记者的啊?”李慕菲打趣道。 正在一边看着地图的总参谋长脸微微一红,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了李慕菲一眼,闷闷地道:“校长,我是对记者没什么好感,不过报纸我也经常看的。这次买这份报纸,主要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泄密。” 李慕菲肚皮几乎笑破,这个楚清臣,还真挺固执的,也不知道哪个记者得罪他了,让他把记者都看做言而无信的小人,那天的采访他就在旁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根本没有对那个记者透露什么机密信息,这报纸上又能捅出什么惊天秘闻? 再说了,如今南非战场上,共和国一边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动权,总参谋部将主要作战方向转移到了西线,这一点恐怕英国那边早已看了出来,现在英国人在东线的战局已经糜烂得不可救药,纳塔尔殖民地已是不得不放弃的死局,英国人以后除了被南非牵着鼻子走,将主要战略方向转向西线或者中路,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李慕菲不再理会楚清臣,认真地看起那篇报道来。 夺取德班,恐怕是所有南非人,除了收复开普敦之外,最大的梦想了,这个离共和港仅仅咫尺之遥的英国港口一直是令华人和布尔人耿耿于怀,倒不是这个港口与共和港形成了竞争关系,事实上,自从南非取得出海口,建设了共和港之后,德班的吞吐量和贸易量与其相比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相形之下,驻扎在德班港的英国舰队和殖民地英军才是共和港人心中挥不去的阴霾。 那些木制的老旧的74炮战列舰,放到欧洲就是列强们的笑料,却在共和港外面的海面上耀武扬威了20年之久,直到南非从德国购得两艘新锐巡洋舰之后才老老实实地龟缩回德班港。这口气忍了这么久,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德班恨之入骨,共和港与德班港的世仇几乎可以和德法之间的仇恨相提并论了。 战争爆发之后,总体来说,广大南非平民对共和国占领德班还是充满信心的,但谁也没有想到,期待已久的时刻会来得这么快,在国防军强大的攻势之下,仅仅一周,几十年来的宿敌就挂出了白旗,缴械投降。 所以占领德班港这个事件的意义要远远超过包围莱迪史密斯以及西线消灭一万英军,一时之间,后两者的胜利在国防军占领德班港的光芒之下都黯然失色了,也因此几乎所有的南非报纸都用了头版头条来报道这条新闻。 “.....国防军总计数百门的火炮,向德班港倾泻了数以万计的炮弹,在南非军队强大的攻势之下,很短的时间里,布勒将军的抵抗意志就被彻底摧毁了。焦虑地思考了一番之后,被吓破了胆的布勒将军派出了使者,正式向国防军投降.....开战仅仅一周时间,德班这个英国人在纳塔尔最重要的港口便落入了共和国的手中!让我们为前线的战士们欢呼!伟大的国防军!伟大的南非!....” 报纸中充斥了这样振奋人心的话语,如同文革时期的标语一样斗志昂扬,描绘了一副很是辉煌的画面,却几乎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对其中很多东西故意模糊处理,比如火炮数量,李慕菲记得是接近三百门,文中说是数百门一笔带过,炮轰时间大概是一整天,文中用“很短的时间”来代替,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看来报社内部的审查比总参谋部的要求还要严格,难怪楚清臣这次没有跳出来抗议,而是在一边老老实实地看他的地图,因为他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 都说南非日报是一家爱国者们主持的报社,想来确实如此,他们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知道新闻自由要让位于国家利益的道理。 文中还配了一张受降式的照片,面容憔悴的布勒将军交出他的佩剑,意气风发的雷风行正面对着布勒,这是战争中第一个成就威名的南非将领,也是黄埔军校生中第一个在与英国人战争中建功立业的,看着这张照片,李慕菲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股骄傲,如果没有自己的努力,这一切根本不会出现,他既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的创造者! 他放下报纸,转头问向楚清臣:“现在东西两面的战局如何?” 总参谋长清了清喉咙,答道:“西线方面,里士满和西维多利亚的英军已经被数量众多的民团部队包围,但是民团的攻城能力严重不足,身为骑兵的民团不仅无法携带足够的火炮,也缺乏国防军的战斗意志,这些城镇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攻下,而开普敦的英军已经增援至三姐妹镇一线,与郑博的民团部队对峙,我们虽然在西线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但是前景并不容乐观,被包围的两座英国城镇久攻不下反而分散了我们的兵力。” “金伯利附近情况倒是比较乐观,得比尔斯总部的保安队和英国平民毕竟无法与英国正规军的战斗力相比,林杰的民团原本也缺乏足够的战斗意志,但在得到要塞炮和盘古矿业公司保安队的支持之后其战斗力提高了许多,罗德斯的乌龟壳被攻破已是迟早的事了。” 李慕菲笑了笑道:“参谋长,看你言语之间,你对民团的战斗意志似乎有些微词?” 楚清臣直言不讳地正色道:“正是如此,校长,民团部队可以打顺风仗,但一旦遇上真正难啃的硬骨头就难免暴露出战斗意志薄弱的缺点,西线的几次战斗,都出现被优势兵力包围的英军拼死抵抗,最终从重重包围中夺路而逃的情况,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肯定说明了什么,如果是国防军在同样的情况下,用同样的兵力包围英军,我敢断定,英军一个都不会逃出来。” “而攻城战就更是需要铁一般的意志,不计生死地近身肉搏,民团士兵都是拿起枪的平民,这样血淋淋的战场会让他们心生畏惧。” “另外,纪律的缺乏也是一大弱点,西线歼灭科利所部一战中,就出现过几次这样的现象,比如,郑博曾向我诉苦道,他命令伊登堡的民团部队从南边包抄英军后路,防止科利将军逃跑,然而这个民团的士兵,看到英军第六旅被围攻,不听指挥,擅自急忙忙地投入战场,结果让科利将军沿着南路逃回了三姐妹镇,郑博对此极为恼火,但是根据华人布尔人民团自治的传统,他没有办法直接下令处罚相关的负责人。” 看到李慕菲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楚清臣又补充道:“我敢肯定,如果南非有兵败如山倒的那一天,会有许多民团士兵不听指挥自行回到自己的农场上。” 李慕菲默然,他知道这种事情在布尔战争中发生过许多次,甚至有战斗尚未打响,整个民团便被敌人的大炮吓破了胆自行退出阵地的事情发生,民团的纪律性的确是一大弱点。 “数量达到二十万的民团,根本没有发挥出他们本该具有的战斗力,如果能够由总参谋部直接领导各个指挥官,同时在民团部队中严格纪律,民团会比现在更加值得依靠。” 李慕菲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何尝不想,然而你又不是不知道,民团是人民自发组织的武装,如果他们没有自愿交出自主权,一切都免谈,南非国内任何组织都别想控制他们。” 不过,楚清臣的话也在李慕菲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果,能够将民团部队收编为国防军,那么南非共和国将拥有一支多么庞大强悍的军队?三十万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装备先进经验丰富的正规军,即使放在欧洲也是一支足可以跻身列强之一的强大军队。当然眼下,这个念头只能想一想而已,李慕菲却希望如果时机成熟,这个令人激动的想法能够实现。 他转移了话题:“说说东线的情况吧!” “德班港被攻占之后,围困德班的雷风行军团,可以从此处腾出手来,向西北方向进军,那里有一座英国人的要塞,彼得马里茨堡,虽然是英国人在纳塔尔殖民地首屈一指的要塞,但当我们消灭掉德班的英军,包围了莱迪史密斯之后,那里剩下的英军并不多,据雷风行的部队报告说,只有大概一到两个团两千人左右,雷风行请示了总参谋部后,留下了四个团和接近一半的火炮围攻此处,大部分兵力转向南边,扫清纳塔尔殖民地之内残余的英军势力。” 李慕菲注视着地图,上面,纳塔尔殖民地代表英国的蓝色已经退去了接近一半,代表南非的绿色从北面蔓延下去,漫过了德班、莱迪史密斯和彼得马里茨堡,他问道:“据总参谋部分析,雷风行的军团会在纳塔尔遇到多大的阻力?” 楚清臣摇了摇头说:“总参谋部一致认为,纳塔尔殖民地的英军主要集中在北部的德班和莱迪史密斯一线,在德班已下,莱迪史密斯和彼得马里茨堡被围之后,剩余的英军不会超过四千人,以雷风行的部队完全可以占领纳塔尔殖民地全境。” 李慕菲点了点头,楚清臣接下来又说道:“如果能够占领纳塔尔殖民地全境的话,我们的战线便远远地向南推进了四五百千米,那时,南非在东线和中线的部队就可以连成一线,共同对中路女王镇一线的英军施加压力,我们的战线长度将能够缩短三分之一。” “那么,这个地方的问题,如何解决?”李慕菲用手点了点地图上一块呈现不规则长方形的土地。 莱索托,在李慕菲前世的年代,这片地区依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只不过在穿越后的1886年,这个国家如今还叫巴苏陀兰,是英国人的保护国,事实上,英国人1871年将其吞并为开普殖民地一部分,几年前出于种种目的,又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独立建国,如今,它名义上的统治者是最高酋长莱齐耶,是巴苏陀兰开国君主莫舒舒的孙子。 这个国家横在南非共和国奥兰治省和英国的纳塔尔殖民地之间,境内全是起伏耸峙的群山,当地的居民相对其他南非地区的黑人土著来说要更富有斗争精神,几次大起义都搞得英国人顾头不顾腚,物产又很贫乏,所以英国人索性让其独立,近几年来,南非共和国崛起,英国人更是用大把军火武装巴苏陀兰的黑人,怂恿其与南非爆发冲突,在两者之间制造矛盾。 这个作为英国人走狗的国家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在这场战争中,还是要防范一下,免得他们趁火打劫对南非造成损失。 总参谋部自然对此胸有成竹,楚清臣看了看巴苏陀兰,答道:“校长放心,我们目前还不想对其动武,不过依然在南非与巴苏陀兰的边境上部署了数个民团,如果巴苏陀兰敢在英国佬的唆使下挑衅的话,我们就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第四十四章 增兵 第四十四章增兵 “先生们,过去一周内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在紧急召开的内阁特别会议上,英国首相索尔兹伯里一脸憔悴地说,得知德班被攻占、科利将军大败之后的数十个小时里,他一刻也未合眼,环顾一下在场的诸位,除他之外,国防大臣、外交大臣和殖民大臣为首的官员们也是神情委顿,英军在南非的失败对英国平民是震撼的话,对这些相关责任人来说就是煎熬了。 索尔兹伯里更是首当其冲,这场已经被英国军史学家们称之为“黑暗的一星期”的失败,主要的责任人应当是无能的军方,但是作为大英帝国的最高决策人,首相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场大败已经注定成为其首相任期内不可磨灭的一个污点。 想起某年某月之后,英国的孩子们在学历史的时候会在教科书发现这样的一句:“....在索尔兹伯里任首相期间,为了保护英国侨民的利益,大英帝国发动了对南非的殖民战争,开战之后短短一星期之内,英军在东西两线都遭受了巨大的失败,损兵折将两万人,德班港也被占领,史称‘黑暗的一星期’....”索尔兹伯里的脸部肌肉就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在索尔兹伯里眼中,征服南非不过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殖民战争,英国人在南非周围集结了十五万以上的兵力,这样庞大的兵力,应该是英帝国为一次殖民战争投入的军队上限了,却依然败得这么惨,首相大人心中,不由得萌生了停止战争的想法,也许这场战争根本就不该发动? 就连维多利亚女王和爱德华王储得知这个消息也震惊不已,所幸女王陛下依然坚决地支持首相发动的这场战争,索尔兹伯里想起了自己面见女王的一幕,当自己忐忑不安地报告了目前的局势和英军的失败之后,女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吓得身边的内侍们急忙叫来了医生,索尔兹伯里这才想起虽然女王身体还算健康,但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好在,维多利亚很快就缓过气来,恢复了威严的神情。 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女王陛下有些激动地对首相说:“伯爵阁下,一场小小的失败根本无法阻止大英帝国达到她的目的,同样的事情,我们在埃及缅甸都遇到过,然而最终,他们都不可避免地屈服了,这次小挫折根本无法动摇你的决心,对不对?我的首相大人?” “是的,女王陛下!”索尔兹伯里听出了维多利亚女王话中对自己的支持,有了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立刻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信心,曾经升起的停战的念头又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坚决地支持你,去吧,伯爵阁下,去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正是得到女王的暗示,索尔兹伯里在内阁会议上,对南非的立场是毫不动摇的:“先生们,我想向大家透露一点,女王陛下和我,对于这场战争的态度都是一致的:我们会打下去,直到征服南非为止。”他环视了一周在场的众人。 这个暗示很明显,女王陛下虽然并没有实权,但是一般而言,当她难得一见地表达自己的立场之时,英国的大臣们都会尊重女王的意见,这次也不例外,更何况,两万人的损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可以震动朝野,却又小得不会让这些冷血的政治家放弃自己的目的,要知道,与兰德金矿的巨大财富相比,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接下来,我想询问一下大家对这场战事的意见,”索尔兹伯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众人:“是否有人反对我们将战事进行下去?” 数位大臣们有的正襟危坐注视着桌上的茶杯,不发一言,有的目光微动和自己的左右交换了一下意见,最终大家没有一个人吭声,默认了继续战争的主张。 首相大人点了点头,毫无疑问,在殖民问题上,英国人们的态度永远是出奇的一致,无论是首相的反对者和支持者都是不折不扣的殖民主义者:“很好,既然大家都同意继续这场战争,那么我想请问一下在场的诸位,如何应对眼前不利的局面?” 他话音刚落,国防大臣迈克尔.希克斯.比奇爵士便接上了话头----看样子他忍了许久了:“毋庸置疑,我们在南非失败的最大原因是---兵力不足,” 现场一片被压抑的哗然,兵力不足?十五万大军陈兵南非,国防部长却依然说兵力不足?在几年前英国征服埃及的战争中也未动用如此众多的军队啊!还有面对同样是华人为主的满清王朝,英国人不过出动了数万人的军队就打得他们割地赔款,华人的战斗力低下的印象在英国人眼中已是根深蒂固。 他们却完全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埃及是落后的半殖民地国家,资源贫乏,此时人口只有670万,而南非却是发展程度相当之高的文明国家,人口更是前者的两倍不止。 而满清人口虽多,但在鞑子数百年的愚昧统治之后,其落后程度犹胜埃及,窃据中原王位的满清贵族更是不敢放手让汉人老百姓抗击侵略者,生怕觉醒的汉人们连满清一起推翻了,这样的情形之下,英国殖民者派出军队登陆中国沿海侵掠一番,就吓得满清贵族割地赔款,务求息事宁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当然面对这些事实的时候,英国的大人物们就出现了选择性失明,在他们心目中,南非依然是二十多年前那个穷苦落后混迹于一群黑人部落王国之间的殖民地。 见到大家惊讶的反应,比奇爵士毫不奇怪,他有些压抑地说:“不得不承认,此前我们对前线的严峻形势估计不足,我们曾经认为南非没有正规军,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征集起一支正规军队,而民团部队的数量也不多,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事实证明我们错了,南非民团不但数量众多,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东线一带,布勒将军重兵防守的坚固据点德班港被民团部队攻占便说明了其民团部队的战斗力,” (因为对南非情报的极度匮乏,直到现在,英国方面还不知道国防军的存在。) “而要在东线保持对当地近三万英军的压倒优势,没有六七万南非民团是不可能的。”国防大臣抛出了一个结论,在场的人又是一阵惊讶。 “西线方面,根据已经被撤销一切军职的科利将军在军事法庭上的陈述,此地的南非军队在包围了西维多利亚和里士满之后依然有余力与三姐妹镇增援的英军对峙,初步判断这一线的南非民团数量应该在八万以上,加上中线和南非共和国部署在北部几个殖民地的民团,我们认为南非方面总计有十六万以上的民团部队。” 比奇面无表情地说:“因此我军高层的看法是,十五万英军,要想维持在南非周围的守势尚有余力,但是要完成占领南非的目标就根本不可能了。” “所以,眼下,我们应该采取的最重要行动就是增兵?”一直聚精会神聆听着国防大臣意见的索尔兹伯里伯爵问道。 “是的,这是军方的意见,情报部修改了原先的判断,认为南非的战事至少需要二十五万以上的英军部队。”国防大臣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答道。 诸人再次被国防大臣的结论震惊,内阁会议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首相大人轻轻拍了拍手,让大家停止交头接耳,等到众人的目光重新转移到他身上之后,他说道:“大家都听清了比奇爵士的建议了吧?我想请问一下财政大臣,我国的财政状况如何,能否支撑二十五万军队的远征?” 财政大臣兰道夫.丘吉尔答道:“目前我国的财政状况良好,此外这场战争还得到了得比尔斯公司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资助,二十五万的军队的后勤保障和军费支出,完全不成问题,但是如果战事进一步扩大,甚至持续一年以上,我们的财政就有吃紧之虞。” 索尔兹伯里伯爵转向了国防大臣:“那么军方认为二十五万大军能够在一年之内征服南非吗?” 比奇爵士点了点头:“这不成问题,二十五万英军应当可以对南非的军队形成压倒优势,再加上我们强大的海军,征服南非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 “那么请大家就增兵一事,举手表决一下吧!”首相大人提议道。 几分钟之后,大英帝国的决策人员做出了向开普殖民地再增兵十万的决定。 ---- 随后的战事证明,英国人再次低估了南非的强大实力,远在一万千米之外的英国大人物们根本不了解南非这片大地上正在发生着什么,英军高层和情报部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更是自以为是得让人发笑,他们仅仅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地图,又想当然地盘算了一番,就做出了仅仅需要二十五万英军就可以占领南非全境这个判断。 如果有人把这句话对陷入重重包围的伊安上校和怀特将军说一遍的,一定会赢得他们愤怒的痛骂。 就连几日后抵达开普敦的南非远征军总司令沃尔斯利上将也对这个判断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与愤怒。 说起来,沃尔斯利上将应该是这场战争初期最无辜和郁闷的一个人了,开战之后,载着他和本土调来的援军的舰队还在漫长的旅程上航行,南非这边就接二连三地惨败,而所有这一切灾难,即使跟他毫无关系,也要由他负起相应的责任。 德班投降之后,沃尔斯利抵达南非之前,这短短几天,英军在南非处境继续恶化:雷风行的军团在纳塔尔殖民地横扫残余英军,金伯利和彼得马里茨堡在南非军队的猛攻之下摇摇欲坠。 沃尔斯利抵达开普敦之后,恰好被革除一切军职的科利将军要搭船回国,沃尔斯利上将急忙与科利进行了一次谈话,虽然科利将军因为西线的战败而成为英军上下的耻辱,但是他毕竟是目前所有与南非军队交手而活着回来的唯一英军将领----其他的不是被围就是被俘,惨一点的就是阵亡,从科利那里应该可以得到比较真实的南非军队的描述。 结束了与科利将军的谈话之后,沃尔斯利上将面色凝重地走出了房门,据将军的副官回忆说,当时沃尔斯利曾私下表达了对科利将军的同情:“科利或许冲动了一点,但是无论换做是谁,在那个场合之下都难免兵败的下场,而且正是因为科利的冲动,做出了歪打正着的决定,使得开普敦的英军能够及时调往北面的三姐妹镇,在那里稳住防线,如果按照陆军最初的设想,将开普敦的军队运向中线和东线,那么不但中线和东线的局势毫无希望,就连西线也将陷入灾难之中,南非的军队将会如入无人之境地进逼至开普敦城下。” 沃尔斯利将军的这段话在几十年之后被公布出来,历史学家们借此为科利将军平反,改变了一直以来认为科利将军是西线惨败的罪魁祸首的结论,转而认为其不过是英国军方高层为了转移国内的舆论压力而推出来的替罪羊,事实正是如此,“黑暗的一星期”不该由哪个特定的英军将领负责,而该由整个无能而固步自封的英军高层负责。 这次会见之后,沃尔斯利将军立刻向英军高层和首相反映,提出自己的观点,要征服南非,需要动用总计六十万的军队,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立刻被英军高层驳回,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质问:“太可笑了,你觉得这会是另一场克里米亚战争吗?”) 第四十五章 征服纳塔利亚 第四十五章征服纳塔利亚 纳塔利亚重回南非怀抱!新一期的《南非日报》头版头条打出了这样的标题,共和国国内的各家报纸也全都使用了类似的新闻作为报面上最醒目的内容,据相关人士统计,10日这一天,南非国内的报纸销量激增30%,而不久前刊登收复德班港新闻的那一日的报纸销量同样也有大幅增长。 总体来说,战争爆发之后,业绩不但没有下滑,反而有大幅增长的各行各业中名列前茅的就有报业,无数原来不买报纸的人突然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许多南非老百姓这才发现报纸这种新生事物的好处,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在回顾这场战争时一致同意,战争为报业提供了难得的契机,而南非共和国的教育推广和工业发展又造就了数量众多的识字的中产阶级,这是报业成长的肥沃土壤,在这个南非报纸出版行业飞速发展壮大的时期,以《南非日报》为代表的南非本土报纸迅速成长为销量巨大世界知名的大报。 仅仅在总参谋部,南非日报就为自己赢得了一大批的忠实读者,其中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李慕菲和楚清臣,自从7日之后,总参谋长便默不作声地每日都买起了南非日报,虽然依然嘴硬地坚持自己对记者恶劣的观感,说什么要对报纸的新闻做一下审查,但显然他已经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个新生事物。 而李慕菲每日来到总参谋部之后,也习惯性地先到楚清臣的桌上看看有没有当日的南非日报,如果有,就老实不客气地拿起来,然后故作看不见一边的楚清臣,心安理得地找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去舒舒服服地看起报纸来。 看了几日之后,就连在国会锻炼得脸皮有一定厚度的李慕菲也不好意思起来,主动提出和楚清臣分担买报纸的费用,对楚清臣的薪水来说,一份报纸并不贵,对总参谋部的日常开支来说也是可以忽略的小钱,不过南非日报是一家综合性报纸,根本不能够以办公支出的名义由总参谋部付钱,两个人都是严于律己的人,这样假公济私的事情可做不出来,从那以后,总参谋部的参谋们每天都有南非日报看了,而且这报纸还是李慕菲和楚清臣掏钱买的,许多参谋日后都津津乐道于“校长和参谋长买的报纸,我看了一年多”诸如此类的话题。 这一天,在《纳塔利亚重回南非怀抱,当地居民夹道欢迎国防军》的大标题之下,配着一张巨大的题头照片,数千名纳塔尔殖民地的布尔裔居民夹道欢迎列队入城的南非国防军,图片说明是“纳塔利亚小城金斯科利的居民热烈欢迎国防军入城”,李慕菲不禁感慨南非日报确实有未来的大报相,至少这新闻报道方面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了,足以和此时的泰晤士报,日后n、bbc等世界知名媒体的以偏概全断章取义的手腕相提并论了。 为何如此说呢?别人或许不清楚,李慕菲可是心知肚明,纳塔尔殖民地,是英国人吞并了布尔人建立的纳塔利亚共和国之后,改的名字,这片土地最初是由布尔人进行开发的,而且早在南非华人由开普敦迁移出来之前就已经落入英国人手中,因此纳塔尔殖民地上的华人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听起来这片土地无论是在英国人占领前后其主人都是白人,不过事实上,这片土地上人数最多的是本地的土著---祖鲁人,他们的人口达到了八十万,布尔人是五万,英国人则只有三万,对于数量众多的祖鲁黑人来说,这片土地是英国人统治下的纳塔尔还是南非统治下的纳塔利亚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用漠然的目光注视着异族的军队来来去去,如果南非日报的记者肯将镜头对准那些黑人,则报纸上的新闻肯定要改一改名字了。 严格说来,这样的标题也无可厚非,在这片土地上影响力最大的三个民族(华人、英国人、布尔人)看来,黑人都是可以忽视的一群人,纳塔利亚地位如何,自然要问生活在其上的布尔人和英国人的意见,考虑到双方人口的比例,可以确定地说,纳塔利亚的民意(指的是排除黑人之外的民意)是希望和南非统一的。 布尔人对黑人的态度最为保守极端,这场战争中,他们甚至打算在国会推动一项议案,规定如果在战争中抓到黑人战俘一律就地处决,最终在对待黑人态度相对温和的华人们的反对之下未获通过。 而英国人的态度恰好与布尔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不但不反对黑人参与双方的战争,反而大力支持黑人加入自己的军队,也因此在战争中吸收了不少敌视布尔人的黑人加入了英军,为其跑前跑后,不过总体来说,黑人们对于战争的影响力还算不上举足轻重。 乍一看似乎会被英国佬的态度所迷惑,觉得英国人果然够绅士,多开明多尊重黑人啊!但事实上,英国人不过是利用了黑人对布尔人的敌视态度,让他们当炮灰而已,他们对黑人的真实心态从下面的话就可见一斑。 这段话是李慕菲在陈羽青家中一本藏书上发现的,说是藏书,其实不过是英国小学的地理课本,陈羽青身为南非教育之父确实是名至实归的,他很看重借鉴国外的先进教育经验,因此世界主要国家的课本他都会想办法搞来参考参考。 那本课本上有介绍巴苏陀兰黑人的一段课文,说他们是“南非附近黑人中最有智慧的,非常聪明开化”,这样的赞誉实在是难能可贵了,然而接下来又评价道:“....经过足够的教育和训练之后,他们可以胜任殖民地邮差和保安之类的工作。.....” 原来如此!黑人之中最有智慧的人可以胜任的工作不过是邮差和保安之类跑腿出力的活计,至于殖民地真正的管理者,当然必须得是白人咯! 英国人骨子里那种白人至上的观点就在这样的字里行间之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来,这一点上,他们表现得还不如布尔人,南非的布尔人经过和华人数十年来的相处,已经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除了白人之外,至少还有华人和他们一样优秀,不,甚至要超过他们。 不管怎么说,在华人将军雷风行统帅下的一万两千国防军在三日之内横扫纳塔利亚境内,这次干净利落的征服被南非国内称之为“纳塔利亚大行军”,纳塔利亚南部残余的英军不到四千人,又没有北面德班和莱迪史密斯那样坚固的要塞,散布在各个人烟稀少的小城之中各自为战,雷风行的军队几乎是以行军速度迅速地将战线向前推进,负隅顽抗的英军部队像潮水般被吞没,经历了德班一战之后,南非的这支部队已经渐趋成熟,国防军的强大战斗力在这次的“纳塔利亚大行军”和其后攻克莱迪史密斯一战之中才真正体现出来。 9日傍晚,雷风行军团前锋部队已经推进到了东伦敦北面的姆巴谢河,与如临大敌的英国中路部队隔河对峙,而南非国防军右翼的先头部队一个团在巴苏陀兰西南的小城莱迪格雷与此地的南非民团胜利汇合,南非中路和东路的军队终于胜利会师。 刨除莱迪史密斯和彼得马里茨堡依然顽抗的英军之外,英国整个纳塔尔殖民地全部落入南非的控制,虽然还未肃清这两个地方的英军,但共和国政府迫不及待地宣布,南非已经光复了纳塔尔殖民地,并将其名字改回为纳塔利亚,正式划为共和国的一个行省。 至此,南非共和国已经拥有了七个行省(奥兰治、德兰士瓦、纳塔利亚、博茨瓦纳、津巴布韦、赞比亚、马拉维)和两个殖民地(加蓬、几内亚)。 11日,围攻彼得马里茨堡的南非国防军攻破了这个英国在纳塔尔殖民地最坚固的要塞,两千英国守军阵亡700余人,其余的全数成为阶下囚,国防军方面伤亡500余人,在彼得马里茨堡陷落之后,英国在东伦敦以北的广大土地已经全部被南非占领,仅仅剩下了怀特将军和其部队困守的莱迪史密斯一座孤城。 同一日,从德班增援的八千国防军南下进入纳塔利亚境内,一部分继续南下增援前线的雷风行主力部队,一部分与攻克彼得马里茨堡的国防军汇合,转向西北,加入到对莱迪史密斯的围攻之中。 就这样,人刚刚抵达开普敦,在南非远征军总司令的位子上还没坐热乎的沃尔斯利上将短短两天就接二连三地接到了东线不利的消息,尤其是纳塔尔殖民地的丢失,意味着英军高层原本制定的东线进攻,西线防御的战略计划已经名存实亡,沦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笑料。 这就是无能的英国高层为沃尔斯利将军留下的烂摊子!更令人郁闷的是,沃尔斯利在收拾这个烂摊子的同时,还要承担其战事失败的责任,而这本来跟他毫无关系。对他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不会像科利将军一样成为战事失败的替罪羊,被可耻地解决一切军职。 身为此时英军高级将领中,为数不多的有理智的将军,面对如此不利的局势,他不得不自己动手修改这帮脑满肠肥的蠢货留下的破烂计划:东线是肯定要放弃了---即使不放弃也不可能了,形势比人强啊! 原本制定的中线防御的计划应该继续执行,中路的英军兵力不足,从西线运送部队到中路,并从东伦敦那里进攻纳塔利亚的话,不但耽误时间,还白白浪费力气,在西线造成的英军兵力空虚还会被南非军队乘势而入,重蹈科利兵败的覆辙。 此外在伊丽莎白港北上进攻南非奥兰治省的话,要经过从巴苏陀兰延伸而出的中央山脉,非常不利于进攻,却有利于防守一方,而同样,英国在此处防守北面南下的南非民团也可以以逸待劳,正是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南非和英国双方战争初期在中线一带都未采取大的举动。 沃尔斯利将军将主攻的方向放在了西线,此地的民团部队虽然数量众多,但是从开普敦调往三姐妹镇与其对峙的英军数量同样不少,被包围的里士满和西维多利亚两座小城同样可以分散南非民团的兵力,此外,与沃尔斯利将军同期抵达南非的英国船队还带来了接近两万的本土援军,可以作为生力军投入战斗。英国军队在正面战线上的兵力并不输于南非民团。 从科利将军的陈述中,沃尔斯利得知,英军在野外遭遇战中的表现极其差劲,两军相遇被闷头臭揍一顿的往往是英军,这很大程度上因为远途调来的英军对此地环境不熟,外加情报闭塞的缘故,这些弱点一时很难克服,但沃尔斯利认为,集结大量英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沿着铁路线和道路向北缓慢推进的战术应该可以取得一定的结果。 通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和分析,沃尔斯利将军初步拿出了自己对于这场战事的应对之策。他命令,中线坐镇伊丽莎白港的约翰.佛伦奇中将依然维持其原来的战略方针,采取守势,要牢牢守住东开普殖民地。 西线方面,开普敦的英军除留下一部分驻守英军(主要是防范城内的华人和布尔人)之外,开往东北方的三姐妹镇前线,他同时还将殖民地境内的装甲列车收集起来,统一调用。 而他本人更是离开了开普敦的指挥部,亲自赶往了三姐妹镇。 12日一早,五个旅两万人的英军按照沃尔斯利将军此前定下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术方针,围绕着后方调来的装甲列车,沿着开普敦至布隆方丹的铁路线,离开了三姐妹镇,向着北面的里士满而去。) 第四十六章 敌明我暗 第四十六章敌明我暗 德国,十月初的一天,天气忽然转凉,傍晚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南非驻德国大使沈知明刚刚结束了对某位德国官员的私人拜访,走下马车,站在大使馆门前的台阶上的时候,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激了一下,打了一个喷嚏,他掏出手绢来擦了擦鼻子,半开玩笑地自语道:“莫非是南非的家人想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门口的卫兵见到大使回来,已经拉开了大门,沈知明正欲走上平台的时候,忽然从旁边跑来了一个矮小的身影,用德语喊道:“先生,请等一等!” 沈知明有些愕然地回过头来,此时天色已晚,会是谁找自己赴宴吗?那样的话,直接给大使馆发邀请函就可以了啊?待得他借着街边的路灯灯光看清楚,他才发现喊住自己的是一个孩子。 尊老爱幼是读书人的美德,沈知明并没有因为对方身份的缘故而表现得傲慢,他俯下身子问道:“孩子,你找我吗?” “请问您是南非大使先生吗?”那孩子怯生生地问道。 “是啊,你找我有事吗?” “有一位,呃,一位伯伯,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他真有钱,给了我一个马克,他还说,说我如果乖乖地把东西交给您,您也会给我一个马克做奖赏。”那孩子说着,把小手里攥着的一个小物品交给沈知明。 沈知明接过那东西,看清是个小小的纸筒,上面用红色的蜡封住,他破去蜡封,展开之后,发现是用上等的纸张卷成的,上面用鹅毛笔写着一句德文:“英国已经决定向开普敦增兵十万,使南非周围的英军总数达到二十五万,请立刻通知贵国国内。”署名是“德国友人”。看完之后,沈知明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及时的情报,无论情报是否属实,都要马上通知李慕菲! 那德国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知明的神色,此时才出声提醒:“伯伯,我是不是乖乖地把东西交给您了?” “哦?哦,是啊!”沈知明反应过来,微笑着对那孩子说:“你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来,这是许诺给你的马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德国马克来,放到孩子的小手里。 那孩子高兴地谢过沈知明,蹦蹦跳跳地沿着马路回家了。 沈知明注视着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几分钟就赚了两个马克,这赚钱的速度比我这大使还快,没天理! 他转身走进大使馆,把这重要的情报用电报发给了国内。 大使馆斜对面的一个街角处,路灯的阴影下,一位贵族管家打扮的老人注视着大使馆门前的一幕,等到确认沈知明收到了那张纸条,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南非本国建立的情报网也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沃尔斯利上将突然离开开普敦,动身前往里士满前线的消息很快便被周家得知,甚至比里士满的英军知道得还要早,这个情报也通过无线电迅速地传到比勒陀利亚,沃尔斯利上将做出的一系列部署和命令是雷厉风行的,目的就是要做到战略上的突然性,在南非反应过来之前达成他的任务,但他根本料不到切断电报线之后,科技的飞速发展依然能够让千里之外的南非在第一时间知道英军的调动。 12日一早,两万人的英军以装甲列车为支撑,沿着铁路向北进发的消息也很快被三姐妹镇周边的民团侦察兵发觉,这个情报同样迅速传到了总参谋部。 英军的装甲列车共有两台,每台包括一节蒸汽机车,蒸汽机车的两边各是一节装甲车厢,车厢外面包裹上厚厚的铁皮,可防轻武器和小口径火炮,装甲车厢上除了若干马克沁机枪和37毫米马克西姆速射炮之外,还有几门从皇家海军巡洋舰上拆下来的12磅炮和4.7英寸海军炮,火力非常强大。 两台装甲列车相隔数千米,一台作为开路的先锋,另一台负责殿后,民团部队手中的步枪对于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是毫无办法,而装甲列车的移动速度丝毫不逊色于民团的马匹速度,更何况还有英军的步兵作为支援,三姐妹镇北面与英军对峙的民团部队做了几次试探性攻击,发现正面进攻根本无法撼动英军的装甲列车,英军的增援部队缓慢然而坚定不移地向北面推进。 民团指挥官郑博一面思索应对之策,一面将英军改变战术的最新情况报告了比勒陀利亚。 总参谋部立刻就此事召开了会议,虽然这样的会议原本只是总参谋长及各个参谋召开的作战会议,但因为李慕菲几乎每次都会出席,所以在战争期间已经渐渐演变为由参谋长主持,国防委员会委员长及诸位参谋列席参加的一种会议,并在战争结束之后成为惯例,即使委员长不出席,也会留出一个空位。 结合刚刚收到的沃尔斯利亲临里士满前线的情报,李慕菲提出一个问题:“如今东线的纳塔利亚已经落入我们之手,根据目前的这些情况来判断,沃尔斯利上将仅仅是单纯地想要救援里士满,还是改变了战略计划,放弃东线,转而采取一种务实的态度,在西线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楚清臣回答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嘉内德.约瑟夫.沃尔斯利上将是英军高层中难得的名将,被英军下层官兵们称之为‘我们心中最棒的将军’,他的戎马生涯多在远离英国本土的地区度过,曾参加第二次英缅战争和第二次鸦片战争,指挥镇压过加拿大印第安人起义和非洲西部阿散蒂人起义,最重要的军事业绩是1882年9月奇袭泰尔-阿尔-克比尔之战,打败埃及民族主义领导人阿拉比,攻陷开罗,使英国控制了埃及和苏伊士运河。他的到来,让开战初期经历了一连串失败因而士气低迷的英军军心大振,对于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人物,我的观点是,可以确信,他在来到南非的战场上之后是不会仅仅满足于为里士满解围的。” 另一位参谋补充道:“我同意参谋长的观点,此外,从目前战场和英国国内的局势来判断也可以得出一个类似的结论,科利将军因战事失败被解除军职之后,英国国内民意沸腾,对英军的无能多有不满,身为南非远征军的总司令,沃尔斯利上将也要负起相关的责任,之所以目前没有追究沃尔斯利上将,我想更多的可能是英军高层寄希望于这位名将能为英国带来一场胜利。同样,沃尔斯利上将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挽回自己的声誉。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他在夺回里士满之后,应该还会寻求一场真正的胜利。” 楚清臣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大家的观点应该可以统一,沃尔斯利上将此次的行动不过是拉开了他后继大规模进攻行动的序幕。” “那么,沃尔斯利上将将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西线的进攻?现在?还是等到国内的援军赶到呢?”李慕菲不紧不慢地问道。 对于那位“德国友人”的情报,南非方面已经确认情报属实,这一点可以从许多其他方面得到的情报做出验证,虽然泰晤士报等英国媒体集体失声,但毕竟十万人的大军调动这样影响重大的行动,在英国这样一个众人瞩目的国家不是轻易可以隐瞒的,比如英国国内已经开始第二波的动员,集结船队,这都可以从侧面证实情报的真实性。 此外,德国和法国的其他一些“友人”也纷纷做出暗示,表示英军可能增兵,但是都没有那位德国友人的情报这样及时准确。现在唯一令李慕菲好奇的就是这位德国友人的真实身份,会是谁呢?这个人必定跟英国上层人物有亲密的接触,李慕菲首先怀疑到了威廉身上,但是威廉如果能够获知这个消息,肯定是从他旅居英国的父母那里得知,那样他根本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直接在某次宴会上私下通知沈知明大使就可以了,这样也能让南非记得威廉和德国给予的好处,像这样做好事不留名可不符合威廉的性格。 卡尔那家伙,对政治几乎绝缘,这事肯定跟他无关,至于爱丽丝,她和母亲一直住在德国,又何以得知英国的军事秘密?考虑了再三,李慕菲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中没一个符合条件,只得放弃考虑这个问题,也许是沈知明的某个私人朋友吧! “这很难说,不过根据其以往的经历和风格来看,其用兵比较稳重,又是初来乍到,应该不会急于对南非发动大规模攻势,而是会等到国内的援军赶到。”总参谋长想了想说。“他这次行动目的一是尽快救援里士满,第二个恐怕就是试探一下他的新战法效果如何。” 参谋们仔细讨论了一番,也纷纷认可楚清臣的观点。 对于沃尔斯利上将的新战法,诸位参谋都有些不屑一顾,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会议上一时百花齐放发言踊跃。 “以装甲列车打头阵,步兵支援的方法看似无从下手,其实弱点极为明显,沿着铁路行军,大大限制了英军部队的灵活性,也让其行军路线完全暴露在我们的面前,正面交战,南非的民团或许不是有装甲列车火力支持的英国军队的对手,但是我们完全可以采用伏击的手段,我记得委员长您的公司为了采矿曾发明过几种遥控炸弹,这个完全可以借鉴到军事上使用,我们在铁路下埋好炸药,四周埋伏军团部队,等到装甲列车驶来,便引爆炸弹,把列车炸上天,然后伏兵尽起,英军难免又遭到一次科利将军的惨败。”一个参谋分析道,他的方法最是稳妥可行,也因此成为会议上的主流意见,连楚清臣也认可了这个战术。 “我承认,沃尔斯利上将是一位出色的将领,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在他的军事生涯中,战胜的都是比英国弱小落后的亚非国家的军队,从未与欧洲强国类似的现代化军队交过手,所以这次我们可以给他上上生动的一课!”一个参谋发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 李慕菲听闻此言不禁注目楚清臣,看看他对此有何反应,却发现总参谋长微笑着迎向他的目光,仿佛是早就料到李慕菲会投来询问的目光一样,面上还有一丝骄傲而不容置疑的神色。 好的,楚清臣,你有信心,我对你也有信心,不要让我失望,委员长心里说道。 “三姐妹镇至里士满的铁路里程是一百多千米,我们可以在铁路线的一半设下伏击圈,埋下炸药,同时为了延缓英军的行军速度,民团部队应当尽量骚扰拖延三姐妹镇出发的英军部队。”另一个参谋说道。 楚清臣不为人知地皱了下眉,这样的话,留给民团布置包围圈的时间太短了,即使算上能够拖延英军的几个小时,留给民团部队的时间也不过十个小时左右。但他没有立即提出自己的看法,而是低下头默默地思索着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见到总参谋长和校长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诸位参谋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善着这次伏击计划。 就在作战会议上发言踊跃,几乎要达成一致意见,决定立刻打上一场伏击战狠狠地教训一下英军的时候,会议桌旁一位白白胖胖的参谋忽然举起手来:“总参谋长,校长,我对此战有不同意见。”) 第四十七章 大战前夕 第四十七章大战前夕 李慕菲和楚清臣闻声望去,都认出了是黄埔一期中素有怪才之称的陆从容,李慕菲身为校长,为了拉拢人心,必修的功课就是认人,更何况时常见面的参谋部内众人,楚清臣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自然也把参谋部内所有人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陆从容此人长得不似军人,倒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在军校摸爬滚打的时候,也曾晒黑了皮肤,不过毕业之后进了警局坐了一年多办公室,便又养的白白胖胖,可熟悉的人没一个敢小瞧他的军事才华,毕业时他的成绩排名并不高,未进前十,这战略战术上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军棋推演时每个人都曾被他大败过。 见到他要发言,楚清臣心中很高兴,总参谋长本人对此前大家讨论的议题也很有意见,但他为人稳重,思绪缜密,在没有考虑完全之前不肯轻易发言,而陆从容思维敏捷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理清了思路,这“怪才”从来都是不说则已,一说肯定就是很有份量的意见,楚清臣正好把他的看法和自己的想法印证一下。 楚清臣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你有什么意见,说说你的看法。”同时将鼓励的目光投向陆从容,战争开始之后,作战会议上很少出现过不同意见,楚清臣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抑了诸位参谋的积极性,就他个人而言,他非常希望有不同看法的出现,而且出现的越多越好。 “我认为,我们要讨论的不是一场伏击战,而是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战役。”陆从容语气平淡,但说话的内容却让在场的人吃惊不小。 “为何如此说呢?大家请看,”陆从容站起身,指着墙上的大幅地图:“从三姐妹镇到里士满不过一百多千米,根据我们的情报,里士满被围的英军有一万多,三姐妹镇周围的英军大概有四万之多,更有沃尔斯利上将亲自坐镇,如果我们在三姐妹镇和里士满之间,伏击这两万英军,沃尔斯利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从三姐妹镇到我们的伏击地点,英军急行军只要一日时间,我们能够在这一日时间之内对这两万英军造成巨大的损失吗?虽然民团在前些日子表现出的战斗力令人赞赏,但我不得不说一句实话,这个任务对民团来说,难度太大,接近不可能,从以前的多次战斗中来看,民团部队缺乏攻坚力量,面对负隅顽抗的英军,总是无法将其全歼,这一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这两万英军,看似是民团伏击的好目标,但不要轻视沃尔斯利这位名将,他肯定有遭到民团伏击的心理准备,甚至我怀疑这两万人根本就是他抛出来的诱饵,他真正的后招在三姐妹镇的援军之上。利用两万步兵凭借装甲列车的支援,在遭到伏击之后立刻原地布置阵地,坚守待援,民团部队根本无法吃掉他们,随后三姐妹镇的英军出动反包围民团。他有可能怀的是这个目的。”陆从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李慕菲顿觉眼前一亮,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李慕菲就觉得身为一名杰出的将领,沃尔斯利不会看不到装甲列车的缺陷,民团贸然出动也许只会上了沃尔斯利的当。 楚清臣微微点头,陆从容的意见和他不谋而合。 “他这手可谓一箭双雕,而且无论我们怎么应对,他都不会吃亏,如果我们不设伏击,这支英军就可顺利抵达里士满,里应外合,解了里士满之围。如果我们设下伏击圈,他就可以派出援军击败包围装甲列车的民团,然后继续前进,解除里士满之围,他吃准的就是英军只要坚守,民团就拿英军没办法的弱点。” 李慕菲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打游击战、运动战,民团是绝佳的部队,但是在正面战场上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从沃尔斯利那里来说,他低估了南非在西线的兵力,以后在西线,英军数量更多,因而希望将一场小仗打成大仗,凭借着英军的数量优势和严密的纪律,引诱民团出击,通过一场堂堂正正的正面交战来击败南非军队,鼓舞士气。 “从我们这边来说,我们也迫切地希望打一场大仗,来消灭英军,减少英军在西线的数量,虽然我们在此地暂时占据了数量优势,但是等到英国国内的援军赶到,我们在西线便处于劣势了,因而趁着英军未到之时,打一场大胜仗是非常必要的,这个战机稍纵即逝。所以,我建议我们要把这次战斗打大,打成一场战役。要把他打成一场将英军西线全部兵力都吸引进来的大决战。” 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地被陆从容的分析所吸引,许多本来就对上一个提议有保留意见的参谋此时纷纷出言附和陆从容的建议。 “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见到众人发言踊跃,一个非黄埔毕业的小参谋鼓起勇气站起来说道:“躲在城里的英军就好像躲在了王八壳子里,我们民团部队没法下手,只有等他主动把脑袋伸出来,然后一刀砍下去,要他的命。三姐妹镇的英军现在就把脑袋缩在壳里不出来,这两万英军就是他伸出的小尾巴,我们要是伸手去抓,他就把脑袋伸出来咬我们一口,所以我们就要准备好菜刀,左手抓他尾巴,右手的刀举起来,看他脑袋伸出来就一刀砍下去。” 大家都被他的话逗笑了,楚清臣点头道:“不错,可这把刀要够快够锋利才行。如果等到开普敦港甚至英国国内的援军都赶到了,这龟头还没砍下来,打败仗的就是我们了。”听到他不经意间说到了龟头,在场的众人都憋住了笑,只有楚清臣本人浑然不觉。 “这就需要一些技巧,我们在西线的兵力足有十万,三姐妹镇、里士满、西维多利亚的英军总计八万,我们占据了数量优势,却被分散在三个方向,无法集中。但我们依然占有一个优势,我们的部队彼此之间的联系是畅通的,而英军之间却是互不通声气,里士满、西维多利亚的英军都是固守待援,根本不知道沃尔斯利来到前线的消息。”陆从容分析道,他确实才思敏捷,看来刚刚片刻之间,他就把很多事情都考虑了一番。 “把里士满、西维多利亚的包围圈上的民团抽调大部分,分两个梯队,集中到三姐妹镇以北,第一梯队设置伏击圈,伏击北上的两万英军,等到三姐妹镇的英军增援,第二个梯队再出动,将两部分英军都包围进来,打一场规模巨大的包围战。” 陆从容目光闪动,神情振奋:“里士满、西维多利亚之外的民团部队各保留五千即可,我们可以趁夜里撤走军队,同时故布疑阵,用模型假营房,各种伪装,欺骗城内英军,让他们以为城外的南非军队依然数量众多,这样我们可以集中九万的部队在三姐妹镇北方,占据了数量优势,沃尔斯利在三姐妹镇的英军肯定不会倾巢出动,至少要留下一万至两万守城,那么装甲列车和能派出的援军总计不过四五万人,民团的数量接近英军两倍,这场伏击战我们赢定了。此战如果成功,西线的英军将虚弱无比,南非的军队可以挥师南下。” “你这个计划有风险,如果西维多利亚和里士满的英军发觉城外的民团部队兵力薄弱,试图突围怎么办?”楚清臣心中微感不妥,他抬头问道。 “任何军事计划都有风险,但这个计划的风险可以承受,此处两地的英军将领个性谨慎,又被切断了与英军主力的联系,只是守在城中等待援军而已。同时我们还可以从中路调集部队增援西线,这场战役注定会打上一段时间,但英国国内援军还有很长时间才能赶到南非,时间站在我们这边。”陆从容答道。 李慕菲显然是支持陆从容的,他想了想,补充道:“过些时日,国内的第二批次国防军即将整编完成,到时候我们又有两万人左右的生力军可以投入西线,此外,中线战事平静,我们也可以从这里调集两万民团到西线。” 陆从容回过头来对自己的校长点了点头,表示谢谢他的支持,然后对坐在桌子旁边的诸位参谋说:“我的意见陈述完毕,总体来说就是,目前的战局对我方有利,要赶在英军援军到来之前动手,战机稍纵即逝,因而要把沃尔斯利的所有兵力都引诱到战场上解决,早打,大打,打大决战!” 李慕菲心里嘀咕:我怎么觉得陆从容说的这话这么耳熟呢。 陆从容的长篇大论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思索着他的话,和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楚清臣咳了一下,首先发表意见:“我同意陆从容的建议,这个计划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我看来可以接受。装甲列车被围之后,沃尔斯利上将肯定要解围救援,我们就再来一次伏击,伏击他的援兵,在此地附近打一场规模巨大的包围战。现在我们的好处是敌明我暗,英军的兵力和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而沃尔斯利上将却对我们毫无所知,我也支持打一场决战。” 参谋部内两位很有份量的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在场的诸位参谋在仔细思索之后,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这意味着这个计划已经相当成熟,南非的最高军事决策机关已经基本就此事达成了一致。 李慕菲知道,诸位参谋都希望通过一两场大战迅速解决南非周围的英军,迫使其兵败求和,但他熟知历史,心中并不认为英国人会很快放弃南非,在一两次失败之后就结束这场战争,要知道,历史上的布尔战争,英国人可是动用了总计四十五万的军队! 但他也同样对南非充满信心,布尔战争时,布尔人不过60万,没有出海口没有对外联络的通道,本国缺乏工业,却可以抗击英国人数年之久,让他们动用了数十万军队;现在的华人南非,人口上千万,本国建设了完整的军火工业,可满足战争的需要,北面的四块殖民地又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国内运送资源,又有德国人的鲸湾港与外界联通,实力比布尔人强大何止十倍?虽然无法与大英帝国的国力相比,但战争的胜利肯定是属于南非的。 李慕菲点了点头:“战争就是这样,对于南非这样的小国来说,战事越漫长,英国的优势越明显,所以我支持速战速决,但我希望总参谋部制定计划时,不要追求击败了多少英军,而要看歼灭了多少英军。”他忽然想到了毛主席的那句话,觉得用在这里不错,就说了出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有大量杀伤英军的有生力量,才能打疼他们,让他们后悔这场战争,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他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很有新意,陆从容把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越发觉得言简意赅道理深刻,不禁大为敬佩:想不到校长也是个用兵战略大家! 就这样,以陆从容的计划为大致框架,又经过诸位参谋的修改讨论,一份完整的作战计划,在总参谋部内出炉了,总参谋部决意动用西线几乎全部的兵力,在三姐妹镇一带大打一仗。 沃尔斯利上将恐怕料想不到,他简简单单的一个解围行动会引发规模如此巨大的一场战役。) 第四十八章 要命的伏击 第四十八章要命的伏击 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的命令通过电磁波以光的速度传递到了汉诺威前线的民团部队手中,接到命令的民团指挥官郑博立刻按照指示,在三姐妹镇至里士满的铁路沿线层层设伏,阻碍拖延英军的前进,同时,围攻西维多利亚的亨伯特民团和围攻里士满的南非部队也接到了总参谋部故设疑兵的命令。 从三姐妹镇出发的英军没走多久就感觉到了南非民团的攻击力度明显增加,每走几千米就会发现前面的铁道被南非军队破坏的痕迹,每次都要花上很久的时间才能重新铺路继续前进,英军本身的骑兵数量较少,派出的骑兵在前面开路的时候又总是被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民团骑兵撵回来,指挥这只英军的将领并不着急救援里士满,但也被敌人的这种近似无赖的打法搞得火冒三丈。 时不时的还有大股小股的民团士兵忽然从两旁干涸的河沟丘陵之后冒出来开上几枪然后飞快逃走,每次都给这支英军造成一阵紧张,也大大延缓了他们的行军速度,直到天黑,这支英军才走完三姐妹镇到里士满的一小半路。 英军沿着铁路行进无疑将自己的行军路线明明白白暴露在南非军队眼前,这是极其不利的,但所幸,这样做也有有理的一面,每次当装甲列车上的大炮和机枪粗犷地发言的时候,南非的民团就被打得作鸟兽散状,根本无法对这支英军造成多大的伤害,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支英军的指挥官也放下心来:有装甲列车的支援,这些英军还是相对安全的。 夜幕降下来之后,荒野上的英军渡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夜,南非的民团也时不时地如约来夜袭,每次都远远被谨慎的英军哨兵发现,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炮火机枪,如是再三,民团部队发觉英军这里讨不得便宜之后,后半夜再也没来骚扰过。 而同一时间,西维多利亚和里士满城外的民团战士们才真正忙个不停,借着夜色掩护,他们悄悄地撤出了自己的营地,向着南边集结,每个城外只留下了五千人的守军,却摆设了几万人的营帐,此外,华人和布尔人那些有经验的猎手凭借自己在打猎时练就的过人伪装才能,在英军城外用树干、铁皮、泥土布置了以假乱真的大炮阵地,还扎了许多假人,精心为英军编织了一个骗局。 “好了,这些东西,应该可以骗过英军很多天了,那些家伙够傻的话,也许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发现呢。”西维多利亚城外,亨伯特和一小队民团士兵一块将最后一根“炮管”安装到“炮座”之上,拍了拍双手上的尘土,长长呼了一口气,对着站在一旁的负责留守的民团指挥官说道。 “可一周之后怎么办呢?”那个指挥官用清脆的声音问道,话语里透出一股忧虑。 亨伯特点起了一支烟,使劲抽了一口,让烟雾在鼻子口腔里转了一圈,惬意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靠在用泥巴糊成的大炮身上,装作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说道:“一周之后,那边的英军可能已经被消灭了,到时候我们会回来增援你的。” “万一敌人在那之前就发觉这些大炮是假的怎么办?”那个不自信的指挥官又问道。 “这个嘛,…….”亨伯特正要回答,忽然发现自己靠在还未干透的湿泥上,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用手拍着身后的泥巴,然后答道:“那就要靠你的指挥才能了,能拖住英军一段时间,我们的援军就会赶到,你要自信,你虽然是女人,可既然大家选了你当指挥官,就说明了你的实力得到了大家的信任!” 那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是一名荷兰裔少女,今年只有二十三岁,领导着一只小民团,虽然不是所有民团指挥官中最年轻的,但却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而缺乏自信,在她看来,大伯一般亲切的亨伯特不但是公认有才能有功绩的人,而且是唯一能够给他鼓励的人。 这次,亨伯特却要带领大部分民团南下支援三姐妹镇前线,这里的重任说巧不巧落在了她身上,让她感觉压力颇大。 亨伯特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初上战场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紧张?但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可没做到指挥官的位置,也比不上她的女性身份这么特殊,她的压力只有自己去克服了,别人能帮到的忙很少很少,他挥了挥手:“我走了,艾米丽,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艾米丽有些无精打采地回了亨伯特一句,眼望着星光下,亨伯特和他麾下的民团战士们渐渐走远。 夜风吹起她的秀发,月光下,她的脸庞美丽得像是维纳斯,可那秀丽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她回首望向黑沉沉的西维多利亚,面对着她手下的民团士兵,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吧,战士们,从现在开始,这里就看我们的了!” 第二日一早,太阳早早地挂在了天空中,旱季毒辣的阳光很快将地上清晨的薄雾扫得干干净净,可见度很好,沿着笔直的铁路线能看到几千米之外的景色,英军的装甲列车第一个开动,全军随之拔营而起,继续北上之路。 一台装甲列车当前开路,同时还有四千人一个旅的英军和列车一起作为先锋部队,然后是一万多人的主力部队,另一台装甲列车和一个旅的兵力殿后。 冒着浓烟的装甲列车缓慢地以行军速度行驶,车上的人员神情紧张地躲在厚厚的装甲之后观察着前面的铁路状况,在列车前面还有许多英军步兵和骑兵为其扫清道路。 然而,南非的民团早就布好了陷阱,在铁轨之下,深深地埋入了盘古矿业公司友情赞助的炸药和起爆装置,通过长长的电线引出,沿着埋在地下土沟延伸到路旁几百米之外的土坡后面,上面再盖上浮土,外表很难发现。 这里恰好是两山之间的山谷出口,谷外便是相对平坦得多的平原,开路的英军士兵也知道此处是伏击的最佳场所,不由得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仔细搜查着路面,检查一段之后,挥手表示无异常,装甲列车再前进一段,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两边山坡上埋伏的南非民团士兵都为之着急。 如果英军肯脱离铁路,进入到两边的群山之中,一定会被这里的景象吓一跳,数千名民团战士埋伏在这里的岩石后草丛里,身上穿着土色的衣服还戴着草编的伪装,乍看上去还真难发现,这种高明的伪装技术,与英军那落后的军服之间巨大的差距也是民团屡战屡胜的一大法宝。 负责伏击的指挥官郑博焦急地看着前面开路的英军战士一路检查着走过了埋炸药的路段,发现他没什么异常反应,心里才松了口气,那些英军站起身回头挥手让列车开过来,指挥官的手也放在了起爆器的把手之上,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铁路两旁散开的英军也伴随着列车一起前行,一名英军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跟头,他回头在地上寻找,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郑博的注意,只见那名英军士兵刨开地面的浮土,从土里扯出来一根长长的-----电线。 |“塞你母!”郑博忍不住用家乡话骂了一句:“哪个半头青干的活,连电线也埋不好。” 眼见再等下去,电线搞不好会被英军切断,虽然列车还没有开到预定的起爆位置,指挥官也顾不得了,他急忙用力将把手按下去。 用郑博事后的话说:“一声巨响之后,整个世界变得很安静,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炸药一起爆炸,不,应该说我从来没听过,直到现在,一想起那次爆炸,我的耳朵好像还能感觉到当时的巨响。” 民团部队和盘古矿业公司在交接炸药的时候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当时世界各国仍主要采用黑火药作为枪弹的填充药,民团也不例外,而盘古矿业公司早已大量使用诺贝尔改进的新式黄色炸药tnt进行爆破作业,在交付民团部队炸药的时候,盘古公司交付的正是tnt,公司方面以为民团部队将在几个不同地点使用这些炸药,为了保证效果,又“非常主动地”私下增大了一些用量,tnt的威力是同等重量黑火药的6倍,因而这次爆炸的效果也足足是民团预定效果的近十倍。 爆炸之后的烟雾在现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蘑菇云,爆点周围数十米半径之内的英军士兵绝大多数当场阵亡,许多人不是被崩飞的铁皮岩石炸死,而是被爆炸的气浪震死,活下来的也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装甲列车虽然有厚厚的装甲,但第一节车厢的正前方也嵌满了岩石碎片,状况惨不忍睹,至于里面的成员,一些当场震死,另一些也被震晕过去。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民团的指挥官不顾依然嗡嗡作响的双耳,对着身边的民团士兵大喊:“伏击开始了,快开火!” 连喊几声,却发现两旁的战士们都在愣愣地看着自己,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喊叫声连自己都听不到,何况别人? “这该死的炸弹,盘古公司那些人想把我们一起炸死嘛?”郑博索性放弃了叫喊,改用更直观的方式命令开火:他抬起身子,对着正在头晕脑胀试图爬起来的一名英军士兵抢先开火。 见到指挥官开枪了,被震得有些发晕的民团士兵们才仿佛明白过来一样纷纷开枪,很快,整个山谷都响起了南非人伏击的枪声。 虽然没有炸到装甲列车,但车上的人却意外地没有任何反应,民团的指挥官心中不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意思?按照以往英军的反应,这时,列车上的人早就大炮小枪地打起来了。 莫非车上的人和旁边的英军一样被震了个半死?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急忙召集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些民团战士,让他们骑上马,迅速冲过英军稀稀落落的抵抗,冲到列车边上,控制这台开路的装甲列车。 这个任务有些冒险,但眼下的形势对南非民团十分有利,这一个旅的英军将领似乎在刚刚的爆炸中阵亡了,后面的主力部队还没赶到,再加上爆炸的影响尚未消除,短时间内,英军的抵抗极其混乱,两百名无畏的民团骑兵迅速集结起来,沿着山坡直冲而下,几百米的距离很快便跨越,一些南非人死在了英军步兵和车上火力稀稀拉拉的枪击之下,但大部分南非人奇迹般地到达了装甲列车周围。 冲上车的民团士兵遭到了英军微弱的抵抗,这少数几名双耳依然流着血的可怜英国人根本挡不住两百名如狼似虎的南非人,很快装甲列车的后两节车厢就落入了民团的手中,他们还俘虏了一些晕头晕脑的英国士兵。 第一节车厢上最惨,只有几名活着的英军,大部分英国人都被活活震死,看到这样的惨状,即使身为敌人的民团士兵们也不禁惨然。 控制了装甲列车的民团士兵很快便转过枪口来,用车上依然完好的武器,凭借着厚实的装甲对两旁伴行的英军士兵倾泻火力,收割着英军的生命,受到两面夹击的英军先头部队处境极其悲惨,这个旅的英军除了一部分逃往后面的英军主力之外,大部分都死在南非民团的爆炸和枪炮之下,余下的大约一千多人见势不妙全部投降。 民团指挥官郑博的伏击起初不怎么完美,但他之后临时起意趁势夺取装甲列车却立下了奇功,不但完成了伏击的预定目的,还接近全歼英军作为先头部队的一个旅,决战的序幕已经拉开,南非民团的登场亮相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在郑博出色的指挥之下,依然赢得了军事史学家的称赞。郑博也因此战成为所有民团指挥官之中声誉最高公认最具智慧才能的一人。) 第四十九章 德比尔斯前线 第四十九章德比尔斯前线 指挥这支两万英军的将领也听到了那声巨响,在刚刚得到被伏击的报告时,心中甚至有一丝欣喜----该来的终于来了,这该死的漫长的等待终于到了结尾,沃尔斯利上将的计划还是很有效的,鱼儿咬钩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按照计划而行了。 不过他可真没料到这场伏击来得这么猛烈,沿着铁道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前方远处升起的小小蘑菇状烟雾,然后不久就是先锋的英军败退回来,同时带来了装甲列车被敌人夺取的消息。 大吃一惊的英军将领急忙命令原地挖掘战壕,以剩下的一辆装甲列车为依托,设置防线,就地固守,他清楚,装甲列车落入敌人手中之后,再贸然派兵上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夺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布置完毕这一切的同时,他立即按照计划向三姐妹镇派出了骑兵报信,静待后方的大股援军到来。 待到他来到阵地前方,通过望远镜看清前锋的英军所遭遇到的一切之后,他忍不住想骂娘:“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他们是来伏击的还是来炸山的!?” 不久之后,数量众多的“野蛮人”便围了上来,将这只英军包围在中间。 “前线的情况如何?”李慕菲问道。 计划制定之后的24个小时之内,总参谋部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传令的士兵在走廊上来来往往,怀捧一大叠文件的秘书和纪事员神色匆忙地进进出出,通讯室内此起彼伏的响起人声和信号杂音,李慕菲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其中的作战指挥室更是感受到了这种战争指挥系统全力开动的气氛,参谋按照前线的报告随时在地图上移动着小旗和箭头,或是用电话给其他科室的人下达指令,好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所有这一切之中,唯一格格不入的似乎就是李慕菲了,他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指挥职责和任务,也深知非专业人士乱指挥将带来多大的军事灾难,所以放手让楚清臣和他的参谋们决定一切,眼下起到的不是一个领导者而更像是个监督者的角色。 听到李慕菲的问话,原本俯身观察着桌上沙盘形势的楚清臣直起身来,按照他一向的严谨口吻答道:“郑博已经发来报告,他领导的民团部队按照计划伏击了从三姐妹镇北上的英军先头部队一个旅,并且意外地俘获了英军作为开路用的那台装甲列车…..” “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出人意料啊!郑博这家伙很有能力嘛!”李慕菲赞许道。 楚清臣点了点头,依然是古井无波的那副表情,接着道:“因为有装甲列车的火力支援,郑博的民团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战果,作为先头部队的这个旅的英军,除了一部分逃往南边的英军主力,其他的基本被消灭…..” 李慕菲这下可有些吃惊了,原本总参谋部的计划就是让郑博的民团负责伏击并拖住英军先头部队,引诱英军主力赶上来,但没想到郑博竟然能够做出这么大的战绩,他第一次开始考虑是不是要为那些功勋卓著的指挥官和战士颁发勋章?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脑海中,便挥之不去了。 楚清臣并不知道李慕菲在考虑那些和眼下战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他见到李慕菲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也不禁微笑起来,然后把郑博发来的战报上对此战的描述说了一遍,当说到盘古矿业的炸药竟然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郑博跟我抱怨说,因为这次爆炸,他手下的一些民团战士的耳朵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楚清臣特意提到了这一点。 “恩,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其实不止这一战,算上前面发生的战斗,南非方面虽然伤亡相对英军要小得多,但毫无疑问的是,许多战士都付出了终生的健康,我们必须要考虑这些国防军和民团士兵离开战场回到家乡之后的生活,必须要对这些为祖国做出巨大牺牲的英雄们做出补偿。”李慕菲点着头说。 “现有的抚恤制度沿用布尔人移民时期的民团抚恤规矩,对伤残的战士做出的补偿极少,已经完全不能适应眼下的大规模战争了,我们必须要对抚恤制度进行改革,不能让战士的血白流!”李慕菲一边思索着自己的措辞,一边从衣袋里掏出备忘录,又从桌子上顺手找到一支铅笔,在备忘录上面记下了自己的想法: 1.改革现有的抚恤制度。 2.制定一整套完善的勋章荣誉制度,作为对有功人士的奖励,激发战士的战斗热情。 李慕菲想到这里,心中似乎又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自己最近曾经考虑过的,也要一起加上,是什么来着?他无意识第把铅笔在几个手指头之间转来转去---这是他大学期间养成的坏毛病,当时为了练就这转笔的技术可还苦练过一番----看得一旁的楚清臣眼睛发直。 哦,对了,他猛然想起来了,于是又在下面添了一行: 3.仿造欧洲国家军事发达国家,建立完整的军衔制度。 对于民团部队来说,军衔几乎无用,各个指挥官全是被推选出来的,但对国防军来说,目前临时实行的军衔制度又太简陋粗糙,因此这个也是势在必行的。 写完这一切之后,李慕菲满意地看了看,把备忘录收好,过段时间,战事不这么紧张的时候,就要把这些事情安排一下,让总参谋部国防部的人拿出方案来,再和张守中等人商量一下,争取在国会内通过这些议案。 “你接着说,伏击之后,英军的反应如何?”李慕菲抬头问楚清臣。 “恩,那支前锋部队被消灭之后,英军主力没有立刻调头撤回三姐妹镇,而是凭借着余下的一台装甲列车原地固守,与包围上来民团保持着火力接触,同时派人回报三姐妹镇,看来我们的分析没错,这只英军果然是只诱饵。” “一切都按照计划而行,我们在三姐妹镇一线的民团部队已经达到八万人以上,第一梯队到达作战位置,第二梯队的民团正在陆续集结。此外…”楚清臣查看了一下沙盘:“从中线的霍夫梅尔一线也调来了三个民团一万人,我们目前预计至少可在这次战役中投入总计十万的部队。” “如果,金伯利的林杰民团能够尽快结束战斗,这里的一万多部队也可以从围城战中解放出来,调往南线加入此次战役。”楚清臣点了点金伯利这里。 “林杰在金伯利的进攻受到很大的抵抗吗?他不是得到了要塞炮和盘古保安队的支援了吗?”李慕菲有些不解地问。 “抵抗的程度是在我们预料之中的,但林杰的进展要比料想中速度慢一些,主要原因是金伯利的民团部队战斗力不强,这种攻城战对其是个严峻考验。”楚清臣答道:“我已下令让林杰尽快攻下这里,几日之内就要南非的旗子插在德比尔斯总部之上,毕竟前线急需援军。” “有什么需求让他尽管开口,除了兵力之外,国防委员会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他的要求,唯一的目的只是希望他速度拿下这里!”李慕菲一不小心又把自己大学的“常用术语”说了出来。 “报告!总参谋部来电!”林杰民团配备的通信班战士进到他的临时指挥所---德比尔斯总部包围圈外一间营帐中,立正敬礼道。 林杰哦了一声,从那士兵手中接过电报,上面写着:“命令你部,务必在3日内攻陷德比尔斯公司总部,在完成此作战目标之后,休整一日,然后迅速南下,支援此处的南非民团,加入到三姐妹镇前线对英军的围攻之中。攻城期间除兵力之外,任何需求均可对国防委员会提出,委员长保证优先满足你部需求。”落款是总参谋部。 林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里默念着电报上的用词:“务必,迅速,”他走出营帐,面对着德比尔斯公司总部的曾经厚实坚固的城墙,那里已经被林杰拆下来的要塞炮轰出一个大缺口,可总部内的英军凭借着火力优势和亡命徒的打法,外加英军将领的出色指挥,硬是顶住了金伯利民团的一波波进攻。 林杰手下的金伯利民团正是征召自本地,与伯利恒、哈里史密斯这样的边境小城完全不同,金伯利的民团战士大都来源于市民和矿工,这座城市自诞生起就从来没有卷入过什么战事,虽然这些市民凭借着一股热情加入了民团,可战斗力是绝对无法与边境小城征召出的民团相比的,这些人没有与黑人冲突中锻炼的战斗经验,也没有荒野上打猎培养出来的精准枪法,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或许就是他们的人数优势和相对来说比较明显的纪律性了。 几日以来,林杰的要塞炮对着德比尔斯的总部疯狂炮轰,也算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终于在这个坚硬的乌龟壳上敲出了个大洞,可是在冲击洞口的过程中,英军凶狠的反击立刻让金伯利民团的软弱战斗力原形毕露,缺口处堆积的民团战士尸体和横流的鲜血让这些拿枪的平民百姓产生了惧意,几次攻击都被英国佬撵了回来。 林杰把电报的内容告诉了前来协助攻城的盘古公司保安队队长,这个队长留了一副络腮胡子,为人很豪爽的样子,第一次与林杰见面便是一抱拳,热情地拍着林杰的肩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当时恰好后方的要塞炮开炮,林杰一走神间竟然没听清他的名字,这场面够尴尬的,林杰没好意思再问他名字,心说总有机会知道的,就在心里给他起了个外号络腮胡。 络腮胡听了总参谋部的来电后,想了想道:“林将军,看来总参谋部这次的任务非常紧急,我们得尽快攻下这里,你的民团士兵在前几次攻城中也受到了一定损失,这次就由我的保安队打头阵吧!” 林杰连忙道:“队长,万万不可,我民团人多,这任务又是布置给我的,怎么能让你的战士打头阵?”盘古公司的保安队在前些日子的国防军整编之时已经分去了不少人,留下的都是一些新兵,数量也不多,人数根本不能和金伯利民团相比,所以在前些日子的攻城行动中一直作为支援兵力,因为攻城的指挥官是林杰,络腮胡也没有提反对意见,现在,形势紧急,络腮胡不得不提出自己的建议。 络腮胡摇了摇头道:“林将军,攻城这任务,做先锋的人不要多,要的是能打肯拼,我的这些兵虽然确实都是些新兵,但是也算比民团的战士多学了些军事功课,打个头阵还是够格的,您麾下的战士数量多,可以布置在侧翼分散敌人兵力,同时作为后援兵力,在我的士兵们打开缺口后跟上扩大战果,撕破敌人的防线。” 络腮胡的话让林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无奈之下,林杰采纳了络腮胡的建议,同意发起一次攻击。 这次进攻依旧由几门大口径要塞炮疯狂地向德比尔斯总部倾泻炮火,这些火炮数量少了些,但足以将那个本已有之的缺口进一步扩大,硝烟弥漫,碎石乱飞。 炮火停下之后,络腮胡的保安队员一马当先冲向缺口处,民团的战士紧随其后,再一次对罗德斯龟缩的堡垒发起了进攻。) 第五十章 金伯利的日落 第五十章金伯利的日落 在前几次的炮击中,英国人已经吸取了足够的经验和教训,他们在缺口后面用沙袋筑起一道防线,挡住了正面的通道,两侧布置了马克沁机枪,在缺口后面精心构筑了一个陷阱和屠杀场,要塞炮的炮轰对这些英国佬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伤亡,当炮声一停,南非军队喊杀着涌入缺口时,他们便纷纷从掩体后面探出头来对着南非士兵开火。 保安队员曾经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巷战训练,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场合下,他们作为先锋时表现得的确要比民团的士兵要好多了。盘古矿业的保安队员们进入缺口便立刻俯下身子,分散着寻找掩护,谨慎地利用着石块甚至尸体保护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逼近着英国人的阵地。 而那些市民和矿工出身的民团士兵经验便欠缺多了,他们跟着保安队员冲入缺口之后,仅仅有少数学着队员们的样子掩护着身形,大部分人却只是毛手毛脚地对着英国人的掩体胡乱开枪,看到民团士兵们出现在自己眼前,英军的机枪马上开火,长长的火舌舔舐过南非人群,立刻像割稻子一般倒下许多人。 这凄惨的一幕让林杰的心都揪了起来,片刻之间,据他保守估计,民团便有数十人伤亡,加上前几次进攻,他的民团在得比尔斯总部这个吞噬人命的要塞前已经付出了四百多位民团战士鲜活的生命,按照前些日子报纸上统计出来的南非军队与英军的伤亡比例,民团在伤亡四百人之后,英军起码要损失一千到两千人以上,而实际上,林杰估计得比尔斯要塞内的英军损失人数恐怕还不到四百人,想到这个数字,他不仅心中作痛,而且为自己的无能感到脸上发热。 其实这完全怪不得林杰,民团部队不擅攻城,金伯利民团的战斗力在所有民团中又是倒着数的,率领这样一支部队,在攻城战中能够让防守方付出和进攻方差不多的代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对任何部队来说,这种战斗都是令进攻方大为头痛的,而且要指出的是,没有要塞炮的支援,民团部队也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因为有保安队员做先锋,这一次进攻,南非的军队走得最远,一名极有耐心和经验的老保安队员曾经使用过马克沁机枪,他躲在石头堆后面,静待马克沁机枪更换弹带的间歇,然后忽然起身,一枪干掉了那个英国机枪手。 英军机枪手猛地一震,他的尸体脸朝下倒在了机枪上,迸飞的鲜血洒在了马克沁那用水冷却的粗大枪管上,接替他的英国人手脚忙乱地想将机枪手的尸体搬开,却发现机枪手的一只手落下去,卡在了机枪巨大的轮辐里。 这短短的片刻真是天赐良机,南非的士兵们顶着英国人的弹雨冲上了阵地,当先的一名保安队员大喝一声,用力将手中步枪的刺刀捅进正在试图抬开尸体的英国人脖颈,那一股热气腾腾的鲜血直喷出来,把保安队员全身洒得像是个血人,英国人稻草人一样倒在地上,他的脖子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开,脑袋似乎只有后脖颈的一层皮与身体相连,空气穿过他的喉咙,他一定在嘶喊,但却只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如果是前几日,这凶残的一幕肯定会把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民团战士吓个不轻,但如今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跟着保安队员们冲上阵地的民团战士们也纷纷用步枪上的刺刀和那些英国守军展开了肉搏战。 双方在英国人的阵地上混战做一团,不过南非的民团战士们是为了荣誉而战,英国佬们却是为了保命而战,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对于民团来说也未免过于残酷,渐渐地,南非的士兵们有些后继乏力了,士气也一落千丈,如果没有那些保安队员苦苦支撑,这次攻势似乎马上就要被英国人赶回来。 观战的林杰实在按捺不住了,他忽地一声站起身来,身旁也在焦急地注视战况的络腮胡急忙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干什么去?” “战况紧急,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只要我军再加把劲,这次进攻就会成功,前线需要我鼓舞士气!”林杰扭头说道。 “不行,你不能去!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恕我直言,你是指挥官,这样的行为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我的教官曾教过我,指挥官的责任要比冲锋陷阵重要得多!”络腮胡一反平时豪爽热情的态度,异常严肃地说。 林杰摇了摇头:“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我领导的是民团,民团的团结不是靠着保安队那样的纪律来维系,而是靠着战士们对指挥官的信任,一个指挥官最大的责任就是振奋人民的心,维持他的声望,如果这时我不冲上去,那以后我也没法领导他们了!”他大声答道,神情中有一丝自豪,随即又苦笑着补充:“而且你放心,如果我倒下了,这个下午,我的民团们又会选出一个新的指挥官。” “我上去了,这里的指挥就拜托你了!”说完之后,他拍了拍络腮胡的手,挣脱了他的阻拦,低头冲向了要塞的缺口,同时大喊:“民团的战士们!我是林杰!大家跟着我冲啊!” 络腮胡有些发呆地望着林杰的背影,随即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到林杰的举动,如果有可能,好强的他自然也是不甘落人后的,可两个指挥官都上去肉搏了,谁来指挥战斗? 好吧,我就来当下懦夫吧,络腮胡心中说,随即大喊道:“民团的战士们听着,你们的指挥官去打英国鬼子了!这里由我指挥,佯攻的人不要停,吸引住城墙上的英国人,不要让他们腾出手来去支援缺口那里!大家都卖力一点!别给你们的指挥官丢脸!” 其实,即使在民团之中,也没有人要求指挥官要冲在战士之前,但是,林杰此举更多的却是为了争一口气。此前,南非在战场上一共攻下了两座大城---德班和彼得马里茨堡,都是国防军的功劳,而西线被民团围住的几座英国城市都毫无建树,从开战最初便已被民团围困的莱迪史密斯和金伯利更是毫无动静,似乎证明了南非国内的论据---民团没有攻城能力。 这次,总参谋部明确命令尽快拿下金伯利,如果到期之时,林杰的民团仍旧没有完成任务,那么民团部队在南非人民的眼中会被怎样看待?林杰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委员长连续两次电告他金伯利前线全权由他负责,国防委员会将优先满足他的需求,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和重视,如果自己还拿不出什么成绩,那自己如何面对委员长李慕菲? 这次他就是用危险做赌注,希望民团能够一鼓作气拿下金伯利,因为就战场上的局面看来,他感到这次进攻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见到林杰亲自上阵,在场的民团战士们果然士气大振,林杰作为一个被推举出来的指挥官自然也是从士兵做起的,战斗力不容质疑,有他和身后援兵的加入,英国阵地上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 这简直是个修罗场,无论英国人还是南非人都满身是血,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能让乍一闻到的人吐出来,不小心会踩到地上软绵绵的东西,那要么是人的尸体,要么是人的残肢断臂。 林杰用的是大刀,这种制作简单成本低廉的武器在后世的抗日战争中被证明是比刺刀好得多的肉搏武器,战斗力强悍的日军在喜峰口一战中就是被这种大刀砍得心惊胆战,日本国内甚至认为那场败仗是军事上的耻辱。 而林杰为什么眼光独到地选择了这种武器,原因很简单,他家世代习武,有一套家传刀法,虽不是什么名家,但也足够让他在民团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指挥官。 手握大刀的林杰一冲入英军阵地就大开杀戒,一名英军杀死一位民团战士,刚刚把刺刀从那人仍然温热的尸体中拔出来,便迎面遇到了林杰,林杰大喝一声,在英国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刀劈下,从脖子右边到左胸斜着将那个英国人劈成两截,腔子里的血一下子喷了漫天。 砍死一人之后,林杰快速移动脚步,他眼疾手快,艺高人胆大,抓住另一名英军的刺刀刺向自己的一瞬间,用力向上一荡,把那人的步枪挑偏,趁着他胸口门户大开之际,上前一步,举在头上的大刀又是斜劈下去,那名英军的头颅飞起,骨碌碌地滚在一旁,身子扑倒在地。 指挥官干净利落地劈死两人,这一幕大大振奋了民团士兵们的士气,阵地上的南非华人们立刻又夺回了主动权,站稳了脚跟之后,后继的民团战士也冲上了阵地,英国人的被逼得节节后退,战局终于不可避免地向南非方面倾斜。 胜利是我们的了!砍死第五个人之后,林杰终于腾出空来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形势,他抹了一下额头往下流的鲜血---那都是别人的,他的头发估计已经被鲜血整个染红了---左右看了一下,附近已经看不到站着的英国人了。 除了还在和南非战士们纠缠在阵地上的少数几名英国人之外,院子里的英国人正退往那幢坚固庞大的建筑---依山而建的得比尔斯公司总部大楼,几排列队扛枪殿后的英军开火射击,绝望地试图阻止南非士兵涌入大楼的门口,枪口腾起一团团的黑烟,却根本无济于事,很快他们便被愤怒的南非人们淹没了,周围的喊杀声渐渐远去,这一幕在日暮的阳光斜照之下,显得非常不真实,林杰侧头看了看那日头,好像被鲜血染过了一般鲜红。 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夕阳余晖之下,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林杰的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杰悠悠地醒来,闭着眼睛,他感到额头上传来了一阵阵疼痛,他哼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络腮胡那带着微笑的热情的脸,接着他看到了周围围绕的神情关切和欣喜的民团战士。 “老林,你命还真大!”络腮胡咧着大嘴笑道,拍了林杰右肩一下,“一颗流弹擦过你的额头,在你骨头上刮了这么深一道沟,皮肉都翻起来了,还好只是外伤不怎么严重,大夫说再偏几厘米,就正中你脑袋,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杰的手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面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不过这个根本就不是他关心的了,他急切地问道:“得比尔斯总部拿下了吗?” “你这家伙,”络腮胡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林杰:“让你放心一下,英国人已经投降了!现在得比尔斯总部已经被控制在南非手中了!” 林杰松了一口气,他扶着络腮胡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摇摇晃晃的,“总算是在期限之前拿下来了,”他心里想道:“没有给民团丢人,也没有辜负委员长的重托。” 周围和他关系亲如兄弟的民团战士们纷纷围过来问长问短,络腮胡很识事务地退出了人圈,站在了院子里,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南非人,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南非和英国的伤员或是....尸体,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成深黑红色,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依然没有散去,“好一场恶战。” 扭头望去,太阳渐渐西沉下去了,得比尔斯那黑沉沉的大楼背影上,一名南非民团战士爬上大楼的最高处,扯去了那里的米字旗,挂上了南非共和国的橙黄两色旗,晚风中,那旗帜飘扬起来,猎猎作响。 “我们终于胜利了。”络腮胡感慨地注视着这一幕,喃喃地说。 在金伯利的日落中,与其一起消亡的,还有得比尔斯公司和罗德斯的命运,这家曾经显赫一时的公司永远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或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第五十一章 罗德斯的后事 第五十一章罗德斯的后事 皮靴踩在得比尔斯总部大楼前面的台阶上,脚下有种黏黏的感觉,林杰知道,那是尚未干透的血迹,在林杰晕过去之后,这几级台阶上肯定死了不少人。 不时有一队队高举双手的英国人被民团的战士们押送着走出大门走下台阶,这些英国人神情很灰败,但衣服还算整齐,身上没有伤,也没有血迹,他们应该是开战之后躲到此处的金伯利的英国市民,虽然是曾经平民,但他们的举动不可避免地将他们变成了武装人员,直到战争结束,他们都不得不在战俘营中渡过了。 尽管如此,比起守在得比尔斯总部最前线的英国雇佣兵们来说,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一路走来林杰看到过很多缺胳膊少腿的英国守军了,这场惨烈的攻城战虽然规模不大,但充分展示了巷战的残酷,防守一方的英国雇佣军们守得非常顽强,幸好他们最终投降了,如果凭借大楼死守,民团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牺牲! 经此一战,曾经战斗力低下的金伯利民团肯定会磨练出自己的军魂,从一支弱旅成长为能打肯拼的精锐部队。林杰这样期望着,战士们的血应该不会白流。 正在林杰沉思的时候,他手下的一个千总走了过来,有些嚅嗫地说:“将军,敌人的指挥官想见见你,您见不见他?....” “见我?”林杰有些奇怪地问道,他身边的络腮胡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不见吗?好,我马上把他带走...”千总似乎也不愿搞这种麻烦事,立刻要转身离开,打了这么久的恶战,说这些民团战士对英国人没仇恨怎么可能,简直都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如果不是民团的指挥官和总参谋部都一致要求民团战士们善待俘虏,对英国高级将领要给予一定的尊重,千总理都不会理英国人的这个要求。 “等一下,”林杰看到十多米之外站着一名军官打扮的英国人,几名神情不善的民团士兵横眉竖目监视着他,看来这就是千总口中的那位英军将领了,一个能凭借一群雇佣兵把他的民团打得这么惨的人,多少也是该有些才能的,林杰倒是真的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心,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把他带来吧,我见见他。” “哦,好的!”千总有些难办地答应了,嘴里小声嘟囔着:“当了俘虏,还要求这要求那的。”转身向那边走过去了。 “老林,你别说,咱俩想法差不多,我也想看看这个人物。”络腮胡笑着说。 千总走过去比划了几下,又远远地指了指林杰,得到准许的英国军官神情严肃地走到林杰面前,林杰也在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长得非常有魅力的中年军官,身材魁梧,军服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一丝赘肉都没有,脸上留着很短的络腮胡,头发和胡子都已花白,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鹰一样敏锐,这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林杰恍然大悟,罗德斯这有钱人肯定是找到了英国国内最好的退伍军官来领导这支守军,难怪自己打得这么惨这么吃力,一瞬间,林杰很没出息地觉得,这仗打得这么窝囊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了。 英国军官开口了,他“%$#&*(”地说了一通英语,看到一脸茫然的林杰,那军官没等旁边的翻译开口,又换了德语说了一遍,这下,略懂德语的林杰明白了,他说的是:“您就是这支民团的指挥官?” “是的。”林杰答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那军官毫不犹疑地抬起手,充满敬意地敬了一个军礼。 一股激动的心情在林杰胸口涌动:他凭借着从未上过战场的金伯利民团,在战场上勇敢无畏地战斗,让一名英军杰出的退役军官敬佩不已,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情! 从心底里,林杰也十分佩服面前的这个人,他毫不犹疑地回了一个南非的军礼,两个人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虽然两人经历不同身份更是不同,但是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敬礼之后,英国军官深深地看了林杰最后一眼,转身走了,林杰也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英国人的离去:这是两个同样不擅言词的人。 很久以后,两个人成为了友谊深厚的笔友,通过书信在万里之隔的英国和南非保持着联系,直到那时林杰才知道为什么英国军官要行军礼,一个原因是他亲眼看到林杰冲锋在前鼓舞士气,连杀五人的壮举,确实敬佩林杰,另一个原因是:他总算从罗德斯指手画脚差点把人逼疯的处境中被林杰解放出来了! --- “罗德斯呢?”林杰奇怪地问络腮胡,见过英国军官之后,林杰就开始统计起俘虏和伤亡人数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围攻得比尔斯总部最重要的目标之一,也是这场战争爆发的罪魁祸首之一的罗德斯,竟然下落不明! “别着急,他跑不掉的。”络腮胡安慰说:“总部大楼的英国人还没有清理干净,他可能是躲到某个小房间里了,我让民团部队在总部周围严密防守,连只鸟也飞不出去的,你放心。”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很着急。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样,一名民团士兵跑了过来:“报告指挥官,我们发现罗德斯了!” “在哪里?”林杰问道。 “他把自己锁在了矿山地洞里的一间储藏室里了,我们砸开了房门冲进去,在里面发现了他的尸体。”民团士兵答道:“他自杀了,死在一张桌子上。” 络腮胡和林杰两人面面相觑:罗德斯自杀了?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个在金伯利和南非大名鼎鼎的家伙,许多南非人心目中英国侵略者大坏蛋的典型代表就这么退出了历史舞台?这一刻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两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走,我们去看看。”林杰首先反应过来,说道,然后他和络腮胡跟着那个民团战士走近了总部。 这座大楼的后身直接和矿山连为一体,走过几条走廊和过道,便进入了矿洞,罗德斯自杀的那个储藏室并不很远,走了一段路便到了,门口已经有许多民团战士聚集在那里,伸着脑袋看热闹,看到林杰和络腮胡来到,立刻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罗德斯是用手枪自杀的,他坐在椅子上,把枪口放进嘴里,向前倒在面前的桌子上,血流的满桌都是,那双满是不甘的眼睛鼓出,瞪视着左边的墙壁,那上面恰好贴着一张大比例的南非地图,这一幕让林杰觉得很是讽刺。 络腮胡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罗德斯的命运还是为了没能亲手把他抓住,他走过去合上了罗德斯的双眼。 环视了储藏室一周,林杰惊讶地发现这间宽大的房间里堆满了弹药武器,成箱的军火从地板垒到天花板,他说不上是后怕还是高兴:如果罗德斯要和这房间同归于尽,那该是多么可怕? “西线最新战报,金伯利的林杰已经攻下得比尔斯总部!”天黑下来不久,李慕菲正要离开总参谋部的时候,通讯室的通信兵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通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会议室里立刻一片欢呼声,终于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下来了! 李慕菲心里松了一口气,从开战之初金伯利便已被围,自己又一再为林杰提供种种方便,就是希望林杰能早日拿下这里,看来这个人没有让自己失望。 他和楚清臣一边微笑着向高兴的人群致意,一边走近通信兵,“我来看看详细内容。”李慕菲拿过了那张电报,和楚清臣一起看起上面的电文来。 “罗德斯自杀了?”李慕菲也同样被这样一个消息惊呆了,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叹息,喜悦?敬佩,鄙视?五味杂陈。 虽然李慕菲表现得毫不在意,仿佛他的注意力都被东线和西线更加重要的事情吸引了,没有时间去关注一个小小的金伯利,可那只不过是他表现出来的而已,他怎么可能不关心金伯利的战局呢? 罗德斯既是这个时代英国最具代表性的帝国主义者、殖民者冒险家,又是金伯利第二大的矿业公司老板,在国家大事上,他和李慕菲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在商业上,他的公司和盘古矿业又是不折不扣的竞争对手,于公于私,这个人都和李慕菲处于对立的立场上,两个人就像水与火般不能相容,李慕菲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人? “他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自杀的房间里发现大量军火,足可以把整幢大楼都炸塌,他的身上也带有带火机,但他并没有引爆这些炸药。....”楚清臣轻轻地念道,然后有些狐疑地问:“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一个一心要自杀的人,还会顾及什么?” “也许我能说说他的想法,”李慕菲把目光从电报上抬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一个原因是大楼里还有很多英国人,罗德斯不会让他们和自己一起送死。虽然这家伙是个南非人民深恶而痛觉的侵略者扩张主义者,但站在英国人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个梦想家,是个有强烈自尊心的人,他的梦想是为自己的国家赢得更大更多的殖民地,他的梦想破灭了,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在战俘营,所以他只能选择自杀。” “而且他不是那种‘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人,他是希望自己留下些遗产,政治的,军事的,物质的,精神的,都可以。你或许不知道,就是这个家伙,用他开矿所得的钱,在美国教育界设立了一笔很著名的奖学金,‘罗德斯奖学金’,目的就是为了在美国培养亲英势力,他的很多行为都是为了英国的强大。”李慕菲转向楚清臣说道,对于罗德斯这个人,李慕菲可是研究得比谁都透。 楚清臣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罗德斯虽然和我们有解不开的怨仇,但不得不承认,对于英国人来说,这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李慕菲轻轻叹息了一声:“告诉前线的林杰,把罗德斯的尸体收敛好,厚葬了吧,这是他应得的。” 他有很多话压在舌头下没有说,也没法和楚清臣这样的“古代人”说,他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中国,有多少所谓的民营企业家从中国老百姓身上捞够了钱之后不懂得回报社会回报国家,反而发表一些很是不负责任甚至冷血的言论,这些自诩为“精英”的文明人士甚至不如罗德斯这样一个沙文主义者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更负责,想想就是讽刺。 楚清臣点了点头:“校长,您放心,即使我们不说,林杰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我们是文明国家。” 文明国家?李慕菲心中苦笑了一下,你对英国人文明,英国人对南非人可不文明,世界上最早的集中营就是英国人在布尔战争期间发明的,对待人种和信仰不同的华人,他们说不定会更凶狠呢。 “金伯利已经被夺取,林杰的一万人也可以调往南边的里士满前线了。”楚清臣愉快地说,他走到桌上的沙盘前:“我们在这里对英国人的兵力对比已经超过了2:1了,接下来就看前线的战士们的了!” 李慕菲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至少眼下,英国与南非之间战事还算是遵守游戏规则,他走过去,和楚清臣站在了一起。) 第五十二章 包围 第五十二章包围 接到前线求援的消息之后,身在三姐妹镇的沃尔斯利上将立刻命令早已整装待发的英军出发北上,他在城里留下了一万的英军防守,亲率其余的三万英军沿着铁路线以急行军的速度增援北面的先锋部队。 按照他的推断,南非军队在西线的兵力不会很多,而自己派出去的先锋部队接近两万人,再加上两辆装甲列车,南非军队既然敢于伏击这支作为诱饵的英军,没有足够的兵力是肯定不行的,南非民团大部分的兵力肯定都用于围攻这支英军了,沃尔斯利的这三万英军就是要出其不意,以最快速度赶到战场,才能将这个计划实行得滴水不漏。 至于民团部队会不会在他的援军到达之前消灭沃尔斯利派出作为诱饵的部队,他的想法是无须担心,从在此之前,英军与民团历次交手的过程和结果来看,一旦英军凭借防线和阵地死守,民团部队往往就暴露出自己攻坚能力不足的弱点来了。 沃尔斯利的部队一路北上,虽然上将一再命令士兵们加快行军速度,但将军本人不但不焦急,反而对当前的局势十分乐观,而且身为一位作风谨慎的将军,即使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忘记派出骑兵侦察部队在前面开路,同时他还很谨慎地命令斥候仔细打探铁路两侧有没有南非军队的伏兵。 沃尔斯利上将满怀希望,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试图通过一场久违了的胜利一举改变西线的态势,即使不能给予南非民团重大的杀伤,至少也要遏止住南非方面咄咄逼人的战略进攻的形势,鼓舞西线英军的士气,大英帝国实在是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他最初的设想不过是通过一场反击战赢得一次小小的胜利,但他却没想到,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南非总参谋部索性把这场战斗扩大为西线的一次战役,迅速地投入了南非在西线所能调动的最大兵力,其军事组织动员能力都远远超过了沃尔斯利上将的预料。 从这场战役打响的具体过程来看,我们不得不说,英军总司令部、情报部在情报的获得、宏观调控指挥、军队动员等等诸多方面与南非的总参谋部相比,落后了整整一代,当南非向着一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屈指可数的现代化军队发展的时候,英军依然抱残守缺,还是那支停留在十九世纪初期的近代军队,英军高层对于战场上的情报重视程度严重不足,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指挥机构,没有南非那样迅捷的无线电通信设备,更缺乏针对战场上局势变化而迅速大规模调动军队的能力。双方差距如此大,英军在开战初期岂有不败之理? 比如说这一次,南非能够在英军出动之后短短的24小时之内做出有针对性的决策,并迅速将超过十万的军队集结于西线,总参谋部的命令能够立即传达到旅级作战单位,这种能力就是这个时代的英军绝对做不到的,甚至我们可以负责地说,如果战场上的电报线遭到破坏,即使这时的世界陆军最强国--德国军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仅仅说到这种能力,南非军队已经跻身世界最前列了。 沃尔斯利上将踌躇满志地向北进军的同时,北面作为诱饵的那支英军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围攻他们的南非民团数量远远超过预料,几乎是被围英军的两倍以上,而且不幸的是,作为先头部队的一个旅在伏击一开始的时候就被打残,仅仅逃回了一千多人。 万恶的南非民团还俘获了那辆本来是英军用来开路的装甲列车,然后他们又很无耻地利用这辆装甲列车对付被包围的英军。 本来有民团士兵提议说,把这辆被俘获的列车全速开动起来,去撞英国人手中那一辆列车一定会非常“壮观”,但郑博考虑之后,否决了这个提议,首先这个实行起来可行性不大,另外这辆装甲列车留着也许会有用,于是郑博很保守地仅仅是使用装甲列车上的火炮和机枪,而不是让列车去做自杀式攻击。 四面八方的民团部队的对于英军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威胁,那辆装甲列车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英军士兵们凭借着匆匆构筑的阵地努力抵挡着南非民团的围攻,盼望着沃尔斯利的援军能够快些到来。 郑博同样也在等待着沃尔斯利的出现,他的民团对于这些负隅顽抗的英军,的确是有些难以下手,如果真的要把这支英军吃掉,民团肯定要付出不少牺牲,但他还不得不把这出戏演下去,所以他几乎是和被围的英军一样盼望着英国援军快些到来。 双方都没有等许久,民团们伏击的地点在里士满以北并没有多远,13号,也就是伏击开始的同一天下午,沃尔斯利上将亲率的援军便赶到了战场。 他派出开路的英国骑兵斥候速度过快,几乎冲到包围英军的民团阵地之上,发觉英国人出现的民团纷纷用子弹表示自己的意外,那些斥候很快就沿着原路跑回,向沃尔斯利上将报告。 得知目的地不远的沃尔斯利精神振奋,英军也加快了速度,同时担任前锋的骑兵们向铁路两翼散开,探知民团部队的分布,紧随其后的是左右各两个旅八千人的英军部队,沃尔斯利上将命令援军向两翼包抄,对南非的部队来一个反包围。 郑博对此早有准备,发现英国骑兵的民团部队迅速向郑博报告了英军出现的情报,郑博在得知援军出现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命令包围圈南边的民团立刻离开自己的阵地向两翼散开,不要被沃尔斯利的援军包了饺子。 民团士兵们都是骑兵,速度上要比沃尔斯利以步兵为主的英国士兵快得多,他们纷纷从阵地上站起,将步枪往肩上一背,然后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前后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个阵地上的两个民团五千多人的南非人就悄然撤退。 沃尔斯利上将的第一步计划便扑了个空,当包抄过去的英军从两侧接近南非人的包围圈时才失望地发现,民团的士兵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阵地。 得知这一切的沃尔斯利上将不仅仅是失望,甚至有些愤怒和无奈,英军以步兵为主的现状决定了他们在面对民团部队的时候有一个先天不足:腿短,在抢占有利地形和位置的时候有着先天劣势。 民团部队在南非荒野上来去如风,靠着两条腿前进的英军无论如何追不上民团,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沃尔斯利上将才不得不采用了沿着铁路行进、设下诱饵引蛇出洞、然后包围消灭的计策,不然英军到哪里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将民团包围的机会呢? 但是没想到民团就像泥鳅一样滑溜!沃尔斯利上将这次势在必得的反击,稍有疏忽,就被南非的民团发觉,让他们跑掉了! 沃尔斯利上将一边沮丧地命令骑兵继续侦查两翼的情况,一面命令英军进入早已撤得一人不剩的南非民团阵地,从后方向被围的英军靠拢。 被围的英军部队先是发现南边包围圈的南非民团的枪炮声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去,接着就有士兵报告说那个方向的南非民团急急忙忙地撤出了阵地,正在奇怪之间,发现另一支部队进入了民团放弃的阵地,而这支新出现的部队正是苦苦等待的沃尔斯利的援军。 被包围的英军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只不过被包围了短短的大半天,英军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民团的兵力超过英军太多,英军唯一可以倚仗的那辆装甲列车还被已落入敌手的另一辆装甲列车牵制,看到援军出现,英国人的这种反应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一场包围战可能就这样演变为击溃战了,沃尔斯利上将心中默默想着,不过也罢,虽然这样的击溃战可能无法消灭大量的南非军队、甚至连个俘虏都抓不到---民团的骑兵跑的可是很快的---但至少,把南非人打得落荒而逃也算是胜利,起码能够鼓舞一下士气。 沃尔斯利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总参谋部精心编织的陷阱,这也难怪,从12日早上作为诱饵的英军出发到13日晚上此时,时间还不到48小时,谁会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南非就调集了超过十万的部队围攻沃尔斯利的部队呢? 沃尔斯利的援军沿着铁路继续北上,在被围英军的欢呼声中进入了他们的阵地,两只英军胜利会师,时近傍晚,沃尔斯利上将与被围英军的指挥官见面,并且从他手中接过了指挥权,两只英军合为一支,同归沃尔斯利上将麾下。 将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又和几名副官分析了一下从斥候那里得到的情报,三面的南非军队总计约为三四万人,三个方向的民团部队人数几乎差不多,上将认为下一步英军应该向北猛攻,击退那个方向的民团,一来解除被围的处境,扫清道路,二来可以继续北上,增援里士满被围的英军。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去的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因为事态紧急,他几乎是一直骑马到上将面前才滚鞍下马的:“将军!南方发现大量南非部队,他们从我军后方包围过来,现在已经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沃尔斯利上将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些南非民团刚刚让开战地,现在又去而复返?他一下子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但是却依然神色冷静地问道:“敌人有多少人,是刚刚撤出阵地的那些南非人吗?” “发现敌军之后我就立刻跑过来报告了,敌人的人数还不清楚。”斥候有些踌躇地说,至于是否是刚刚撤出阵地的南非人,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南非民团是自发组织的部队,有军旗,但没有统一的着装,如果不是亲口问问民团士兵,天晓得是哪支民团。 沃尔斯利想了想:“我亲自去看看。”他表面镇定,但心里可是焦急万分,他已经意识到了,南非军队可能是将计就计,反倒将自己包围了。 因为英国的援军数量众多,此时民团部队放弃的阵地依然掌握在英国人手里,这是让沃尔斯利上将唯一安心的。 他亲临这块阵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南方的民团,他的心一下子凉了,放眼望去,堵住英军归途的民团部队少说也有三四万,刚刚他在英军阵地上观察到的北西东三面的南非民团数量也有三四万,围住英军的南非军队竟然有七八万之多! 西线竟然有这么多的南非军队,英军高层对南非军队数量的估计到底还是错的,而且就连与南非民团交手过的科利将军也没有搞清敌人的数量!沃尔斯利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14日傍晚,沃尔斯利上将亲率三万英军支援被围的两万英军,在三姐妹镇以北遭到两倍以上兵力的南非民团包围,此外还有两万民团部队正日夜兼程从中线的霍夫梅尔向三姐妹镇以北赶来。 以此事件为标志,后世称之为里士满战役的西线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同一时间,金伯利的罗德斯也在自己的书桌前开枪自尽,在完全消除了金伯利的威胁之后,林杰的民团也可以腾出手来调往三姐妹镇前线了。 英国人的厄运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五十三章 战局突变 第五十三章战局突变 金伯利的胜利在军事上的意义并不是非常重要,毕竟以罗德斯为代表的一小撮英国武装人员根本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在政治上却是意义重大。 作为南非共和国领土上最大的英国人聚集点,金伯利不但集中了南非国内的大部分的英国人,而且这座城市的的一部分区域几乎被得比尔斯公司划为私人区域,虽然城市和矿山的另一大半仍然属于南非,属于华人的盘古矿业公司,但金伯利的华人市民们只要抬起头来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得比尔斯那霸气十足的公司总部,如同占领军的堡垒一样俯视这座城市。 在自己的国土上竟然有这样一个异类,对于大多数南非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情,而具有民族主义倾向的一些报纸更是将得比尔斯的总部与西方列强在上海的租界相提并论。 曾经飞扬跋扈的罗德斯也通过南非的报纸,察觉到了金伯利市民之间孕育的不满情绪,在战争爆发前的一段日子已经变得非常低调,但这根本无法改变南非华人和布尔人对于金伯利的这座英国公司的厌恶。 更何况,大家一致认为得比尔斯公司是背后推动英国人侵略南非的罪魁祸首之一(事实也正是如此),因而得比尔斯总部就变成了南非人心目中的“巴士底狱”,必须要攻占而后快。 这一次,林杰的民团付出了七百余人的伤亡之后,终于拿下了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据点,这个伤亡数字相对于南非此前的历次战斗伤亡来说,是比较大的,但是南非人民一致认为,这样的牺牲是必要的,军事上的好处是此处一万余人的民团部队可以调往南方支援里士满一线,而政治上的意义格外重大,以南非日报为首,南非几家影响力颇大的报纸都使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报道金伯利的胜利。 最有意思的是布隆方丹的一家小报《橙报》竟然腾出了整整两个版面的篇幅,制作了一期名为《钻石之梦》的专题,专门介绍罗德斯的发家历史,他是怎样从一个经营抽水工程的小业主起家,利用金伯利矿业飞速发展的难得机遇,巧取豪夺、纵横捭阖,将触手伸向了采矿业本身,继而发展为除盘古矿业之外第二大矿业公司;又是怎样与罗斯柴尔德家族联合,通过他们的资金援助一举吞并其余的两家小型矿业公司,成为与盘古矿业分庭抗礼的大公司,最终又是怎样错判了形势,落得个自杀身亡的下场。 这个专题制作的图文并茂,深入浅出,而且爆出许多猛料来,天晓得这家报社的编辑从哪里搞到这些消息的,将罗德斯的一生写得如同评书和传奇般有趣,充分满足了一些人猎奇的心理,一下子吸引了许多读者,橙报这期的销量大增,一时洛阳纸贵,报社也跻身为南非国内几家大报之一。 在这场战争中,南非的几大报纸都发展出了自己的风格,比如比勒陀利亚的南非日报,销量最大,面向的读者也最广,观点偏向民族主义,立场比较公正,内容相对严肃,是一家综合性报纸。 金吕市的新城日报,有李家的背景,面向的读者群主要是工程师、科学家等知识分子,关注科技新发展新动态。 布隆方丹的橙报有布尔人的背景,内容比较通俗,喜欢炒作一些奇闻异事之类的,算是娱乐性的报纸。 共和港的《士林》则是一家文摘性的报纸,收录了国内外的大事要事,也经常有一些无事的文人在这家报纸上发发随笔散文什么的,这家报社对满清国内的事情最为关注,此外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南非国内一些观点不同的文人经常在这家报纸上打笔仗,非常热闹。 这家报纸最初是在陈羽青的支持下,由第一批南非本土大学毕业生们以教化民众提倡文学创造为目的创办的,此时的影响还不算大,但是通过几个事件很快地名声大噪起来,一个是南非战争后期,陈羽青和许多南非文化界的知名文人发起的推广白话文运动,另一个是战争结束之后,南非政府推行的标准话和简体字运动。 这些运动都是通过在士林上的一篇文章,引发社会各界关注和争论,最终达成共识,成为南非社会上的一种思潮,因为这个原因,士林这份报纸在知识分子之中的地位非常高。 最后还有一家南非国内的知名报纸,只不过此时还没有创建:战争结束之后,约翰内斯堡成为世界著名的金融中心,一家名为商报的报纸也应运而生,成为南非著名的经济商贸方面的报纸。 13日傍晚,亨伯特率领着自己麾下的民团从西维多利亚赶到了三姐妹镇以北,因为他在前些日子所立下的功绩,他也在这次包围战中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负责收紧口袋的三万民团归其指挥。 他和他的民团静静地等待着沃尔斯利和他的部队进入口袋,当英军按照计划那样上钩了之后,亨伯特命令自己的部队从铁路两侧的藏身之处现身,截断沃尔斯利的退路。 傍晚时分,计划中包围英军的九万民团部队已经全部抵达,亨伯特的三万民团堵在南边,北面西面和东面每个方向两万人,分为两道防线,两万从霍夫梅尔赶来的援军也已经抵达此处,因为还未从长途行军的疲惫中恢复,所以这两万民团暂时作为预备队部署在东西两侧,另外还有一万援军正从金伯利赶来。 天快黑的时候,亨伯特的民团部队已经按照计划收住了口袋,正在英军阵地南边对面构筑自己的阵地。 原本安静的对面英军阵地上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骚动,英军开始将正对南非民团的阵地上的沙袋等撤去,还未等阵地前沿的华人民团们搞清英国佬们到底在干什么,铁路线上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英国的装甲列车在步兵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向着南非部队的战线进发。 这样突如其来的进攻让在场的民团战士们大吃一惊,原本为了对付步兵而设置的防线在装甲列车面前不堪一击,轰隆隆的列车喘着粗气直冲过来,车上的速射炮疯狂地喷射着火舌,为了活命的英军士兵也发挥出了120%的战斗力,几门大口径火炮也不停地轰响,在民团的阵地炸起一个个烟柱。 得到急报的亨伯特连忙赶到阵地前沿,他正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大群大群的英国步兵在装甲列车的火力支援下,用猛烈的炮火打得民团战士们抬不起头来。枪林弹雨之下,民团战士们躲在匆忙之间堆砌的凌乱的沙袋掩体之后,趴在在还未挖好的浅浅的战壕之中,伤亡在不停地增加。 亨伯特是一位很有经验的指挥官,他来到现场之后立刻试图稳住局面,但收效甚微,沃尔斯利上将可能是集中了所有他能调动的部队来进攻亨伯特的防线,在这个方向上形成了优势兵力,短短片刻功夫,他们就不可阻挡地将战线向南方推进了一大段距离。 民团部队在防御上的弱点在装甲列车和英军步兵的进攻面前暴露无疑。如果是国防军来防守,局面一定不会这么严峻。 英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民团战士们堆放在铁路上的沙袋,为装甲列车扫清道理,那辆庞然大物轻而易举地撕破了尚未成形的工事,缓慢然而坚定不移地直插民团阵地中心,向着南非部队的防线深处前进。 亨伯特很是惊讶,英国人的装甲列车不是被北面民团部队俘获的那辆列车缠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南线?而且英军的进攻怎么这么猛烈? 沃尔斯利上将的反应迅速得令人难以置信,亨伯特的民团堵住他的后路还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做出了用绝对优势兵力向南突围的正确决定,这位名将的声誉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但他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了,当务之急是挡住英国人的进攻,可这个任务谈何容易?民团部队本就缺乏重型火力,也缺乏顽强的战斗意志,面对着英军的装甲列车,他们几乎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手段,更何况亨伯特的民团刚刚进入阵地,防线尚未构筑完善,用什么来阻挡装甲列车的前进? 亨伯特急忙命令后方的民团士兵破坏铁路---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但是这样只能拖延一时,根本无法挡住英军逃命的道路,只要英军冲破亨伯特民团的防线,便是天高任鸟飞了,而靠着装甲列车的火力支援,这一点不难做到。 他焦急地转了几个圈子,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一面亲临前线指挥调度,一面给总参谋部发去电报,请示对策。 民团的伤亡在直线上升,对于亨伯特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国防军可以承受相当数量的伤亡,但是民团部队如果面临着敌人的猛攻,并且伤亡达到了一定程度,那些自行其是的民团士兵很可能会退出自己的位置,现在只能希望总参谋部快些做出决定。 电波以光的速度传达到总参谋部,这个时候,李慕菲已经离开了总参谋部,楚清臣本来也该回到自己的宿舍,可他太忠于职责了,此时只是披着军大衣,躺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这样的事情他干过很多次,此外他还经常忙到一天只吃一到两顿饭。战争期间,他这种废寝忘食的行为不止一次地被李慕菲批评过,可却从来没改过,以至于战争结束之后,才非常后悔地发现自己得了胃病。 不过这么做也有好处,就是当通讯室的士兵接到前线的报告之后,总参谋部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往往都是楚清臣,这次也不例外,接到这样一个最新情报之后,楚清臣立刻召集了参谋部内的参谋们商讨对策。 “沃尔斯利上将不愧是英军名将,反应非常迅速,亨伯特的民团刚刚出现在他的后方,他就猜出了我们的真实意图,而且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地决定从南边突围,这是我们没想到的,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楚清臣首先做了自我批评,他们低估了沃尔斯利上将的指挥能力和反应能力,也高估了民团部队的战斗能力。 “亨伯特在电报上这样说,他的民团很有可能无法完成既定的任务,如果要求他的民团不计代价地执行命令,最终的结果可能是民团付出巨大的牺牲,却依然无法阻挡沃尔斯利部队的突围。”楚清臣环视了一下桌子旁的诸位参谋,眼光在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停留了一下---那是李慕菲的椅子,在总参谋部,国防委员长列席这种会议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了。 桌子旁的众人沉默了片刻,一位参谋发言道:“总参谋长,我并不认同他的说法,他的兵力足有三万,被围的英军数量顶多只有五万,阻挡不住很正常,但如果说连拖延英军几个小时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未免令人难以置信了。” “是啊,”另一位参谋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无论情况如何紧急,以三万兵力拖延五万敌军,敌人的进攻再猛烈,三个小时左右也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三小时之内,我们从其他方向调集过来的援军就可以进入他的阵地支援亨伯特的民团了。” “那么,大家的意见是命令亨伯特不惜一切代价拖延住英军至少三个小时?”楚清臣想了想,这个决定完全合情合理,他摸了摸下巴,叫来了通信兵,命令他将参谋部的决定发给亨伯特。 后世的人研究这一段战史的时候认为,南非总参谋部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太大的错误,但出乎意料的是,民团部队的特立独行却完全改变了总参谋部的初衷。) 第五十四章 变局 第五十四章变局 接到总参谋部严令死守的回复,亨伯特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电文上要求他的部队不计伤亡拖延英军至少三个小时,等待总参谋部从其他方向调集援军,三小时之后便会有其他部队前来换防,这个要求看似不难,但深知民团部队的亨伯特却知道,让民团“不计伤亡”坚守阵地的可能性不大。 他对自己手下的民团部队有指挥权却没有处置权,如果伤亡过大使得某一个战斗意志薄弱的民团指挥官在其部下的怂恿之下退出阵地,亨伯特根本无权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惩罚,而一支部队的退出毫无疑问将引发可怕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其他的民团将争先恐后地撤出防守位置,南非部队的防线将会土崩瓦解。 亨伯特望向北方,心里暗暗佩服沃尔斯利上将,不愧是英国在南非的远征军总司令,军事素质要比此前交手过的科利将军高多了,这个英国将军虽然到达南非不久,但一定仔细了解过自己的对手,深知民团的弱点,其个人的指挥手腕也十分高明,能够在被优势兵力团团围住的恶劣处境之下,迅速找到敌人包围圈上最薄弱的部分,毫不犹疑地采取行动。 此前,亨伯特已经从友军那里赶来的传令兵口中得知了沃尔斯利上将采取的一系列行动: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命令英军炸断北面的铁路,暂时拖延住北面民团部队装甲列车南下的进攻,英军的纪律和战斗意志要优于民团部队,他们又构筑了完善的防线,在防御战时的表现要远远强于亨伯特的民团,因此沃尔斯利只需要很少的兵力便牢牢守住北西东三个方向,转而将大部分兵力调往南面进攻亨伯特的部队。 战略上,沃尔斯利上将失算了,但是在战术上,他赢得了一次胜利。 接到总参谋部的命令,无可奈何的亨伯特明知手下的民团已经无法再坚持了,也只有硬起头皮严令民团战士们不得后退一步。 但是很快他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被他派驻在阵地最前方的布雷柏尔民团指挥官找到了他,大倒苦水:“不行了,将军,我的民团不能再守了,战士们死伤惨重,许多人已经找到我,要求我下令撤退了,我怕如果我继续坚持固守,那些兔崽子们会溜号做逃兵了。将军,你是否可以用其他的部队暂时换下我的民团?” 亨伯特心里大骂活见鬼,布雷柏尔民团的战斗力是亨伯特手下,除了咖啡方丹民团之外最强的,连他们都只坚持了半个小时就大喊伤亡惨重,那么其他的民团换上去会是什么后果,亨伯特简直不敢想象。 其实布雷柏尔的民团伤亡人数还不到三百人,对于一支四千人的部队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伤筋动骨,但习惯了打顺风仗的民团面对英军咄咄逼人的进攻,心里上的压力太大了。 亨伯特不得不板起脸来再次重申自己的命令:“司令,我知道前线的局势严峻,但这是我们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我的民团不也和布雷柏尔民团并肩战斗在最前线吗?我并没有偏袒自己的民团,故意将最艰苦的任务交给你们的部队吧!?如果你撤出阵地,我让哪个民团担当正面防御?” 熟悉布雷柏尔司令的人一定会发现,亨伯特的话让他的脸微微泛红了,不过他的老脸太沧桑了,神情上的变化并没有被亨伯特发觉,他急忙道:“将军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指责您难为我们民团的意思,只是部下们的意见太大,我弹压不住了,您是否可以将温堡民团与我的民团位置换一下?” 亨伯特板着脸摇头道:“司令,你觉得这可能吗,英军的攻势如此猛烈,我怎么可能让温堡的民团接替你们的防线?你也知道,你麾下的民团部队是这几个民团之中战斗力最强的,温堡民团现在担任着左翼的防守任务,仅仅如此他们就已经是叫苦连天了,如果你们两个民团换防的话,不出半个小时,英军就会撕破我们的防线!” 布雷柏尔民团的指挥官为难地闭上了嘴,亨伯特把语气放缓了一些,安慰道:“告诉你的手下,总参谋部的命令是,让我们守住三个小时,想想看,只需要三个小时而已,坚守到那一刻,换防的援军一到,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身为我麾下最值得倚仗的民团部队,难道连这个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吗?我绝对地信任你和你的部队,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好说歹说,软硬兼施,费了好多吐沫星子,亨伯特才算把布雷柏尔民团的指挥官说服,让他尽力控制自己的民团,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自作主张,布雷柏尔司令有些为难地嘟囔着:“我尽力而为吧,希望那些家伙还听我的。”他低着头一面盘算着自己的说辞,一面回到自己的阵地上去了。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变得更加严峻了,在求生的欲望促使之下,英军对民团阵地的猛攻格外疯狂。担任正面防守任务的三个民团的防线岌岌可危,亨伯特率领着战斗力最强的咖啡方丹民团的一部分士兵如同救火队一样在阵地上为守军四处解围。 布雷柏尔民团的司令刚刚走了没多久,英国步兵便在中央突破了布兰德堡民团的防线,亨伯特立刻带着手下的部队填补缺口,在那里,亨伯特发现布兰德堡民团的防守位置上已是千疮百孔,万幸的是,在这个阵地最前方几十米处的铁路已经被南非人炸断,英军的装甲列车只好停留在阵地前面,极度不甘地向着民团阵地上倾泻着弹雨,为英国的步兵扫清进攻路线上的障碍。 英军在这里的疯狂表现让亨伯特都为之咋舌:他们竟敢向着自己步兵前方仅仅数十米的距离开炮,这样做简直就是把步兵放在炮口上一样危险,而他们的步兵也杀红了眼,炮兵的炮火准备刚刚向南非阵地后方延伸,这些步兵就端起步枪从那个缺口处冲杀进来。 因为有英军的炮火打击,亨伯特率领的援军躲在很浅的战壕里艰难地匍匐前行,才能够抵达布兰德堡民团被撕破的防线,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被敌军的炮火炸死,毫无价值地丢掉性命。 得到亨伯特民团支援的布兰德堡民团士气稍振,与英军在缺口处展开了一场惨烈的争夺战,双方的伤亡急剧上升,英军的攻势如惊涛骇浪般猛烈地冲击着南非的阵地,幸好,他们的炮火投鼠忌器不敢继续炮击这里,民团的部队渐渐夺回了主动权,好不容易才将英军赶了回去,把这个缺口再次堵上,英国人丢下了上百具尸体,狼狈不堪地撤了回去,恼羞成怒的装甲列车随即用更猛烈的炮火对南非的阵地予以抱负,许多民团战士躲藏不及葬身在英军的炮火之中,让亨伯特惋惜愤怒不已。 在这次猛烈的攻势之后,南非的阵地表面上依然如岸边的礁石一般坚固不可撼动,部队暂时得到了喘息之机,但布兰德堡的民团战士们在心里上已经动摇了。 亨伯特指挥着手下的战士将英军的尸体垒在掩体之间代替不足的沙袋修补防线,这种做法确实让人的心理不太舒服,但战争这样残酷,谁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个时候,布兰德堡民团的司令找到了亨伯特。 一看他的脸上神情,亨伯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现在很累,心里也腻歪透了,于是疲惫地摆了摆手:“你是不是要跟我说,让你们的民团撤出战线的事情?” 布兰德堡指挥官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本来这事就不太好开口,眼见亨伯特的神情,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面的汗水和烟灰泥土已经把那脸变得像是锅底一样---在亨伯特身边坐下,斜靠着沙袋构筑的工事,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将军,我知道你现在面临着很艰难的境地,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我继续命令他们严守,我手下的民团士兵们可能会罢免我这个司令。” 亨伯特知道他的话是真的,布兰德堡民团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这一点上他们还不如温堡的民团,而他们担任的任务却和温堡民团一样艰巨,长期以来一直靠着布兰德堡民团指挥官的个人威望而凝聚着这支民团,伤亡再这样扩大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亨伯特思忖了片刻,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我也知道,一直以来,多亏你的支持,布兰德堡的民团才能在第一道防线坚守这么久,但真的非常抱歉,我现在不能答应你的民团任何事,你也看到了,英军的攻势这么猛烈,即使我想调动右翼或者左翼的部队来替换你的民团,恐怕也不可能,更何况我手中根本就没有后背部队了。” 亨伯特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多小时,请你一定要坚守住,这里关系重大,我会留在这里帮你坚守的。” 布兰德堡指挥官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但看他的神色,对坚守两个小时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亨伯特疲惫地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不久之后,英军又一次发动了攻势,这次南非阵地的形势比刚刚还要危机,几名英军甚至冲杀到了离亨伯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但在两只民团部队的合力防守下,这一波的攻势也终于被击退了。 英军退下之后,布兰德堡民团指挥官一屁股坐在亨伯特身边:“将军,恐怕我的民团再也坚持不住了,因为伤亡超过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我手下的一个营已经准备退出战场了,我已命令另一个营准备接替他们的防线,但是这个营的军心也在动摇之中,而且我的兵力会严重不足,英军再次攻过来的话,恐怕....”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唉,终究还是不行了吗?亨伯特看了看手表,离总参谋部的期限还有一个半小时,但民团的战士们已经连一分钟都坚守不下去了,甚至就连亨伯特自己的民团也开始动摇了,更糟糕的是,如果布兰德堡民团的那个营决定退出战场,那肯定会引发连锁反应,这场战斗已经注定失败了。 亨伯特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毅然道:“那就撤吧!与其兵败如山倒,造成更大的伤亡,不如我们主动撤退,还能减少无谓的牺牲,这个违抗军令的责任我来担吧!” 亨伯特也是一位很有才能的指挥官,苦思之下,他想到了折中的办法,既然一味坚守是此路不通的,民团的先天缺陷使得包围五万英军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那么眼下较为现实的,就是让包围圈里的英军数量减少一部分,再等待南非的援军到来,那么以更多的兵力围困少数的英军,也是一个办法。 他转头对布兰德堡民团指挥官道:“命令你的民团,准备撤出阵地,注意,一定要稳住阵脚,不要造成溃退!” 布兰德堡指挥官苦笑了一下,看来也是对这个结局感到无言,他起身道:“将军,你放心,他们要撤退,我们满足了这个要求,我就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搞什么花样出来。” 亨伯特点了点头,转身叫来了自己的传令兵:“传我的命令给左翼和右翼的各支民团指挥官,让他们准备撤退....” 形势严峻,亨伯特不得不屈服,但是如果就这么撤退,让沃尔斯利的英军冲破包围,安安稳稳地回到三姐妹镇,亨伯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命令自己的民团部队向东面移动,缓缓地撤出阵地,让开英军南下的路线,但是一定要保持队形,不可溃散,撤出阵地之后抓紧时间休整,他很不甘心,看看自己能不能抓住时机,将英军切断为两半,即使不能将沃尔斯利的部队全部包围,至少也要留下一部分,这就是亨伯特的计划!) 第五十五章 合围 第五十五章合围 亨伯特的部队向东面放弃防线后不久,沃尔斯利上将麾下的英国步兵就冲上了民团的阵地,争分夺秒一心南逃的英军大部队紧随其后,源源不断地开进。 铁路已经被破坏了,英军倚仗的装甲列车一步也无法前行,但他们根本没有功夫去修理铁路了,于是英军将装甲列车上的机枪和速射炮卸下,装到马车上携行,体积重量实在太大无法搬动的火炮宁可炸毁也不肯留给南非民团,他们还破坏了装甲列车,炸毁了车头上的锅炉。 这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对双方都有好处,也都有不利的一面,英军可以凭借夜幕的掩护快速向南撤退,冲出南非军队的包围圈,但是黑夜使得他们对于南非民团的举动一无所知。 亨伯特的民团部队也同样在黑暗中等待着,他们撤出阵地之后,就按照亨伯特的命令,集结在原来阵地的东面,救治伤员,整顿部队,恢复体力以利再战,那些并未负伤的战士一面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啃着干粮,一面注视着英军的方向,观察着英军的行动。 亨伯特命令手下休整部队的同时,联系到了总参谋部,他首先向总参谋部承认了自己违抗命令,擅自撤出阵地的过错,并表示一切罪责由自己承担。 这份电报传达到总参谋部,立刻在那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坐镇此处的楚清臣大为光火,这已经是亨伯特和他的民团第二次抗命了,第一次是他在民团的怂恿之下,擅自跨过边境进入英国殖民地境内,扰乱了总参谋部的战略部署,虽然亨伯特的民团赢得了一场胜利,可这种不听指挥的行为在战场上是最让人忌讳的,只不过当时总参谋部对于民团部队并无有效的制裁手段,而且那次的性质并不严重,所以才在那件事上睁一眼闭一眼。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次亨伯特的自行其是将直接导致总参谋部的包围计划破产,后果极其严重,楚清臣和参谋们岂能不生气?只不过眼下战事紧急,亨伯特又向总参谋部提出建议,当英军部队撤至中途的时候,将其拦腰切断,如果亨伯特的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不失为此战的另一种选择,只不过比起全歼沃尔斯利部队的胜利要逊色得多了。 要实行这个计划,总参谋部就需要亨伯特和他麾下民团部队的通力合作,因而只得先把追究亨伯特责任的事情放在一边,楚清臣回电道:暂时不予追究亨伯特抗命的责任,命令亨伯特按照其计划所述,等待合适时机切断英军,并且告之他,总参谋部将会联系郑博和其余几个民团,通知他们计划发生更改的消息。 但是,这个回电,并不表示总参谋部就此放过亨伯特了,在总参谋部,参谋们一致表示,亨伯特的责任必须追究,楚清臣他们也知道这两次抗命的原因都在于亨伯特麾下的民团战士身上,亨伯特本人的责任其实并不大,但毕竟民团的指挥官是亨伯特,他本人也主动提出一切责任由他承担,那么就必须要对亨伯特做出惩罚,如果连续两次抗命都无法对相关责任人做出处罚,总参谋部以后不要再想命令民团部队了。 楚清臣同时也指出,总参谋部的作战会议也犯有决策性的失误,在西线一连串的胜利之后,参谋们犯了过于乐观的错误,他们严重高估了民团部队固守阵地的能力,这才是这次计划失败的最主要原因,相比之下,民团部队因伤亡过重而“胁迫”指挥官撤出阵地不过是最直接的原因而已。 接到总参谋部的回电,亨伯特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为自己暂时没有受到处罚而庆幸,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有所觉悟的,他感到放心的是,总参谋部并没有因为他的抗命行为而对他个人的合理建议产生偏见,依然接受了他的建议,这样多多少少也能弥补他擅自撤退造成的军事上的危害。 收到回电之后,亨伯特立刻联系了北面郑博的民团和铁路左右两翼的民团援军,约定了共同进攻英军的路线和时间。 沃尔斯利的部队趁着夜色急急忙忙地向南撤退,负责殿后的部队与围过来的郑博民团发生了激烈的交火,被牢牢地钉在了阵地上,而沃尔斯利所在的英军主力和前锋已经和殿后的部队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在旁边默默观察的亨伯特觉得时间已到,他手下的战士们也恢复了一些精神,于是命令自己的部队向西猛攻,切断英军,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同一时刻,他也向友军的几个民团发出了信号,借助无线电的联系,包围圈缺口周围的几个民团,超过四万人的庞大部队在同一时间从东西两个方向合拢,此时已是半夜时分,英军经过一整夜的苦战,早已疲惫不堪,民团部队这次的行动又是如此干净利落,尤其是东西两个方向几乎是同时发起进攻,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一下子就把英军拦腰切断。 沃尔斯利上将吃惊地发现自己后面的部队被包围了,急忙命令主力英军回头进攻,发起了一波波的攻势,吸取了经验教训的亨伯特指挥着他的部队牢牢地守在了阵地上,其他民团派出的援军也赶到了,可以随时补充到亨伯特的阵地上去,这些都让亨伯特这次的防守固若金汤。 打了一个白天和半个夜晚的英军也实在是太疲惫了,到凌晨时分,沃尔斯利试图解围的部队终于在南非民团的防线面前喘息着停止了进攻。 太阳升起的时候,局势已然明朗,经过一整夜的折腾,五万英军约有一万八千多人被包围在十万南非民团的包围圈之中,包围圈外面还有三万多英军,沃尔斯利上将也在这一部分英军之中,虽然未能将远征军总司令一并包了饺子是件憾事,一万八千人也与预计的五万英军有很大的出入,但这个包围圈仍可算得上至今为止,南非战争中最大的一次包围战。 此后的数日,虽然包围圈外面的沃尔斯利上将不断试图撕破民团的防线,为英军解围,但失去了进攻利器装甲列车的英军在面对绝对优势兵力的民团部队,占不到什么便宜,战局就这样僵持下来。 开普敦港口又运来了新一批约两万英国援军,此外还有八万首相曾经许诺下的援军依然在路上,这些部队是从各大英国殖民地如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地征召的,比起第一批从本国征召的部队来说要更适应南非战场上艰苦的环境。 然而这一切都远水解不了近渴了,英国的援军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部署到位,但包围圈之内的英军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他们只有一周的补给,一周之后,即使英军指挥官立场能够强硬到命令手下的士兵继续坚守,饥饿也会帮南非军队解决掉他们的对手,随着时间的推移,解围无望,沃尔斯利上将对战局也越来越绝望,看来另一场惨败即将降临到英军的头上。 而此时,南非一方已是稳操胜券,设下包围圈的南非民团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他们所要面对的不过是包围圈内英军越来越微弱的抵抗,和沃尔斯利部队稍具威胁的进攻而已,这些都不过是小打小闹,民团部队完全可以胜任,再不会出现13日晚那样的民团擅自撤出阵地的事情了,因此,南非国防军总参谋部将视线转向了另外两个方面:东线的莱迪史密斯,以及追究亨伯特将军的违反军令的行为。 但是亨伯特事件所牵扯到的方方面面极其复杂,非常不容易处理,14日早上,赶到总参谋部的李慕菲,从楚清臣口中得知前一晚所发生事情详细经过,无奈之余,也指出了此事绝对不能轻易做出决定,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总参谋部内诸多参谋放弃开设军事法庭对亨伯特进行审判的念头,他说道: “....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也深深知道,违抗命令这种行为,说是战场上最严重的过错亦不为过,然而此次事件却不能简简单单地看到其军事上的性质,还要考虑到政治性的一面。首先,总参谋部对于民团部队仅仅有指挥权却没有处置权,这个说法放到亨伯特和郑博等民团指挥官身上也同样适用。 “而且民团战士们虽然武装起来了,按照国际法是属于军事人员而不是平民,但是南非国内一般仍认为他们是平民,所以从法理上来说,总参谋部根本无权开设军事法庭,对亨伯特进行审判,这样会引发极其严重的政治事件,国会对总参谋部和国防委员会权力的过度膨胀已经有所不满了,很可能会对此大做文章,甚至会造成二十万民团士兵军心不稳,影响到南非的战事。”李慕菲一条一条分析道。 “但是如果对这种行为不予追究,总参谋部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以后发布的命令对民团的指挥官们不成了废纸一张?那样的话,对战事的恶劣影响会更严重!”楚清臣据理力争。 李慕菲笑了笑:“参谋长,难道我会不知道这一点?我只是说这件事绝对不能由总参谋部出头对其进行处分,那样的话,会引发一连串始料不及的反应,比如说民团战士们会有不满情绪,各大世家会认为总参谋部和国防委员会有滥用权力之虞,而亨伯特本人又是布尔人,还会引起布尔人的不满情绪,影响到总参谋部的中立形象,后果远远超过你的预料!”在军事上的能力,李慕菲或许无法与楚清臣相比,不过也差的不多,但说到政治,楚清臣在李慕菲面前就是一个雏儿。 “不过嘛,不对亨伯特进行处分也是不行的,我们可以把此事搞成一起政治事件,由民法法庭对亨伯特进行审判。”李慕菲说道:“我想你们也知道,亨伯特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在其部下的怂恿与强迫之下做出的,但他作为撤退命令的发布者,必须付起这个责任,他的行为事实上已经对战事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对国家安全造成了危害,我们可以援引宪法中危害国家安全的有关条例,通过民法法庭对其起诉。” 危害国家安全这项罪名是布尔人掌控共和国时期,针对国内的外国侨民尤其是英国人而制定的,适用范围包括任何居住甚至停留在共和国境内的公民和外国人,最初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但是因为布尔人政府当时严重的排外和种族主义倾向已经成为其推行保守主义的一把大棒,动不动就对那些他们眼中不老实的英国人和黑人头上挥去,有时也难以避免地殃及到华人甚至布尔人自己。 无辜者肯定是少不了的,最夸张的时期,每天都有数起共和国居民控告外国侨民或者自己邻居犯有危害国家安全罪的事件,虽然那些被告最终大多无罪释放,国内也因此很是风声鹤唳了一阵,到后期,这个条例已经滥化为一项使用面极广的罪名,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最搞笑的是,有些儿女因为分家不均,也会以这项罪名将对方告上法庭,搞得布尔人法官苦笑不得。 华人掌权之后,这些罪名很快销声匿迹,如今除了家庭纠纷时依然有人使用这项罪名之外,在大多数人记忆中几乎快变成一个历史名词了,这次李慕菲提出来倒是还原了这个罪名的本意。 楚清臣倒是觉得李慕菲用这个罪名颇有些儿戏,但李慕菲肯定地对他说:“总参谋部在这件事情上不宜出头,一切交给我负责吧,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决的!”) 第五十六章 联盟的建立 第五十六章联盟的建立 李慕菲仅仅只是为了给楚清臣和总参谋部一个交代才接下这次处分亨伯特的事情吗?当然不全是,李慕菲凭借自己历练多年的政治眼光,敏锐地发觉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长久以来,李慕菲和总参谋部一直对民团部队的自成体系头疼不已,楚清臣曾不止一次地向李慕菲抱怨,民团部队的大部分战斗力完全被浪费了,如果将民团整编为国防军,同归于总参谋部麾下,那么南非的军事力量将上升不止一个档次,每次李慕菲都笑着说时机未到,眼下就是机会,虽然不可能一步到位地实现整合民团的目的,但至少可以将这次的事件政治化,尝试着走出第一步了。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杀鸡儆猴,让其他的民团指挥官们老实一些,免得他们继续将总参谋部发布的命令看做废纸一张或者仅仅是参考意见,告诉他们虽然总参谋部没有权力设置军事法庭,但却依然有办法对付那些不听命令的人。 第二个目的,总参谋部一直对民团有指挥权无处置权,正是因为这一点,民团部队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总参谋部的命令,那么就应该在人民之间加大宣传,让国人都认识到这一点的危害,发动群众对国会施加压力,迫使国会通过法案,赋予总参谋部这个权力。 因为李慕菲此前所述的原因,在此事上总参谋部不宜直接出头,那样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渠道,比如说《南非日报》,虽然楚清臣对报社的人口头表示过不满,但因为那次采访的缘故,总参谋部和李慕菲事实上已经与这家报社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合作关系,而这家报社又是一家很识大体的爱国报纸,他们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 前些日子,南非在总参谋部指挥下军事上获得了一次又一次巨大的胜利,也让南非的报界对总参谋部的印象非常好,普遍给予了总参谋部非常高的评价,由总参谋部联系这些报社,让媒体为军方出头把这次亨伯特事件公之于众,无疑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尤其要考虑到亨伯特事件就大的方面来说满足了正规报纸对新闻的重大性要求,就小的方面来说也满足了小报的猎奇心,一经捅出,肯定会被报界争相报道,没几日,全国人民都会在这些报纸的宣传下,成为军方的天然盟友。 有了人民的压力,李慕菲再在国会之内发动攻势,适时提出一项法案,赋予总参谋部对民团部队的处置权,那么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有了这个权力,总参谋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设军事法庭对违抗军令的民团指挥官进行审判,追究他们的罪责,那么总参谋部对民团的控制力便大大加强了。 当李慕菲提出要楚清臣联络南非日报等报社的时候,不出所料,这位谨慎正直的军人立刻一脸为难的神情:“校长,这好吗?亨伯特虽然犯有错误,可也不能这么对待他啊!” 李慕菲心里叹息了一声,从走入政界的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或许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神情严肃地说:“我们都知道亨伯特事实上是无辜的,但必须有人对此事负责,我们无法去责罚人民,那么就只能找出一个替罪羊。相信我,我的心情也很难受,但这是我们必须做的,如果放任不管,那么万一有那么一天,英军向我们的首都进攻时,负责防守的民团会不会和亨伯特民团一样撤出自己的阵地?到那时,我们后悔也来不及了!”李慕菲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实。 楚清臣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心里痛苦地交战着,一方面是对亨伯特的愧疚,一方面却是自己身为总参谋长的责任,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同意道:“校长,我会去联系报社的。” “很好,记住,和报社交往时,别总板着个脸,他们也是爱国者,是和我们同一阵线的。”李慕菲想起了楚清臣此前和报社打交道时那张臭脸,叮嘱道。 对楚清臣面授机宜之后,李慕菲又赶到了比勒陀利亚,找到了自己在国会的留守--张应中,把这次事件的前前后后跟他说了一遍,指示他联络国会内的众多派系,在报界大肆宣传此事大造舆论之后,争取尽可能多的盟友,在国会内推动这项法案。 听完李慕菲的介绍,张应中想了片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对李慕菲说:“委员长,恐怕这次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工作,就有人会主动地和我们站到一个战壕里。不过他们要达到的恐怕是另一个目的,这就要看委员长您愿意不愿意接纳这个盟友了。” 李慕菲大感兴趣:“还有此事,这个主动送上门的盟友是哪些人?张大哥,你和我仔细说说。” 张应中微微一笑:“就是你们金城李家的老本家福建李家啊。” 李慕菲一头雾水:“这又从何说起?” “委员长,您知道福建李家和布尔人一向不和吧?”张应中问道。 李慕菲点了点头,这点他倒是久有耳闻,福建李家近年来势力大减也和失去了布尔人的支持有关,但在华人刚刚到达南非的时候,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那时福建李家作为华人的领导者,与布尔人的关系非常之好,双方是亲密的盟友,这个盟约持续了非常久的时间,一直未有丝毫动摇。 后来,英国人夺得了开普殖民地,并在这里实行一系列不利于布尔人的政策,使得开普敦的布尔人向东北方大量迁移,因为英国人主要的目标是布尔人,华人此时在开普敦的日子还算好过,所以福建李家并没有随着布尔人主力一起东迁,而是留在了开普敦。 不久之后,布尔人在东北方建立了奥兰治和德兰士瓦两个国家,正是在这个时期,这里的布尔人与福建李家的关系开始疏远,一些随着布尔人主力东迁的华人世家开始暂露头角,比如说金城李家就是在这个时期发家的,而作为东迁华人中影响力最大的沈家也因此和布尔人建立了新的盟友关系,渐渐取代了福建李家的位置。 等到英国人开始迫害华人的时候,留在开普敦的诸多华人世家才开始后悔,并追随着布尔人的足迹来到了德兰士瓦和奥兰治,虽然有了华人主力的加入,这两个国家的实力大增,在成功占领共和港并且合并为南非共和国的过程中,后来的华人世家功不可没,但显而易见的是,福建李家和布尔人的盟友关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布尔人与沈家走到了一起。 此后,福建李家的后代大多碌碌无为,而相比之下,沈家家教更好,后代的表现也让人赞许,布尔人这股政治势力更是毅然放弃了福建李家,转而成为沈家的坚定支持者。 也许是觉得布尔人背叛了自己的缘故吧,福建李家与布尔人的关系急剧恶化,而大概十年之前发生的一次事件更让双方转而成为政敌。 每到春节,华人素有过节放鞭炮的习俗,即使漂洋过海来到南非,这个习俗也保留了下来,布尔人最初对这个风俗非常不理解,但随着时日推移已经渐渐被华人所影响,甚至一起加入到放鞭炮的行列。 那一年的春节,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福建李家的一名纨绔子弟在新年酒会上喝多了,过于兴奋,于是冲出酒店,跑到街上,点了一大捆鞭炮,扔到旁边的院子里,没想到饭店旁边是一家木材加工厂,竟然引起了火灾,虽然很快被人扑灭,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但却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早已对李家的败家子们心存不满的《南非日报》迅速做出反应,将此事大肆渲染,在社会上各界的压力和怂恿之下,木材厂的老板将李家告上了法庭。 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李家那人是否喝醉之上,按照南非法律,如果是喝醉了则只是轻微的酗酒闹事罪,因无人伤亡,赔偿损失并拘留一日即可(因而布尔人甚喜饮酒,故此对酒醉之后的惩罚比较轻),但要是没有喝醉,则是较为严重的纵火未遂罪,需要判有期徒刑三个月。 但据当时的证人所言,李家那人喝了几杯,却很难判断是否神志不清,因而这个罪名就完全看法官如何判断了。 因为司法机构基本是掌控在布尔人手中的,比如警察和武装警察,大法官等都是布尔人来担任,最初的法典也是布尔人参照荷兰法律制定的,因而布尔人的态度就非常重要了,福建李家原本以为凭借两家过去长期的合作经历,即使如今关系疏远,布尔人也会给李家点面子,但没想到布尔人竟是绝不通融。 以负责此案的布尔人法官为首的布尔人势力,也早想对这段时间来有些胡作非为的福建李家诸人敲打敲打,让他们收敛一下,更因这个法官颇为不喜华人放鞭炮的习俗,认为是危害社会治安,最终几个因素促使这名法官做出了判决:李家那人纵火未遂,判有期徒刑三个月。严格说来,布尔人法官做出这个判决虽然有些其他的目的,但基本可以排除政治斗争对司法机构的影响,在此案之前和之后,布尔人法官的判决基本还是公正的。 判决一出,虽然许多人觉得判的过重,但大多数人却认为这是福建李家咎由自取,李家那些日子的处境可见一斑,李家人不服,提出上诉,结果法院无情地宣布维持原判,最终李家那人只得进牢狱待了三个月。虽然没受什么苦,但布尔人和福建李家的梁子是结下了。 那次事件之后,福建李家也有所收敛,十年过去了,这个曾经的第一世家也渐渐捡回了一些自尊,依然是南非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 “委员长,你既然知道福建李家和布尔人的种种过节,那你一定也知道,那次事件之后,李家一直致力于在司法机构之中消除布尔人的影响,他们提出的主张是作为南非最大最重要人群的华人必须在司法机构中占据主导地位,”张应中嘿嘿一笑:“当然,他们真实的目的恐怕还是削弱布尔人的政治资本,这次的被告亨伯特便是一名布尔人,福建李家完全可以以此案为炮弹考验和打击一下布尔人的司法机构,我们可以和他们联手,如果布尔人法官宣布亨伯特无罪,福建李家能够以此为借口对司法机构提出抗议,而无论亨伯特有罪无罪,我们都能够借此事推动法案,赋予总参谋部对民团的处置权。”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委员长你的意思,如果你肯和福建李家联手,那么国会内就是我们的天下,如果你对司法机构由布尔人掌控没什么意见,无意与福建李家联手的话,我们可以单干,不过那样,在国会推动法案的成功率就低得多了。”张应中总结道。 李慕菲看了一眼张应中,心里也很是震惊,此人不愧是南非世家子弟之中最有政治手腕的一人,短短一转念间就考虑了这么多,幸好此人见风使舵地加入了李家一边,不然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他考虑了片刻,说实话,在司法机构上的看法方面,目的虽然不同,但李慕菲是坚决地站在福建李家一面的,南非的司法必须掌控在华人手中!李慕菲无法想象人口最多的华人竟然在司法机构中几乎没有自己的位置,即使布尔人法官能够做到公正无私也不行,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必须由华人来掌握! 他对张应中点了点头:“有何不可?我们就和福建李家合作一次吧!” 第五十七章 新的殖民者 第五十七章新的殖民者 10月15日,包围英军的第二天,亨伯特接到了总参谋部的最新指示:命令他将阵地交给友军,率领自己麾下的咖啡方丹民团部队退往北面的汉诺威休整。 这个命令来得很是耐人寻味,没错,表面上看来,亨伯特指挥的民团部队连续作战数日,尤其是担任了最艰巨的防守任务,官兵大多疲惫不堪,急需休息,但实际上,早在14日上午,在包围英军并挡住了他们数波攻势的几个小时之后,亨伯特的部队就已经将最关键的防守任务交给了友军,退出了正面阵地,他麾下的几个民团转移到包围圈西面的阵地休整,这里的防守任务非常简单,包围圈内的英军几乎没有向这个方向发动过像样的攻势,因此,这两天,亨伯特的部队实际上处于休整状态,战士们的士气和体力都已恢复。 在这个时候命令他的部队撤回汉诺威,会是出于什么考虑?虽然前线形势目前极为乐观,南非的包围圈上并不缺少咖啡方丹这几千人,但是这支民团同样也不是那么需要休整,而且,要休整的话,为何只有咖啡方丹一支民团调往后方呢? 亨伯特有些预料到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很坦然,从命令自己部队撤出阵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要为此而负责,如果总参谋部对他进行处罚,他也不会对总参谋部有任何不满,甚至,他连促使自己做出这样决定的那些民团战士也并不怨恨。 担任了这个职务,除了权力之外,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 当然,亨伯特没有想到的是,总参谋部将其调往后方,原本的确是要对其做出处罚,但经过李慕菲的劝说,已经改变了这个念头,等待他的处罚并不是来自总参谋部,而是来自法庭。 咖啡方丹民团之中却有一些战士对这次调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大意无非就是艰巨的任务要我们来做,临到快要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却要把我们调往后方,摆明了要抢我们的功劳。 听到这些传闻的亨伯特除了小小的愤怒之外也有一些无奈,这些战士全然忘记了当总参谋部和亨伯特急需他们守在阵地上之时,他们是如何一再无视命令,甚至宣称要自行撤出阵地的了,如今命令他们撤回后方,他们却又个个奋勇起来,楚清臣对民团只能打顺风仗的评价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管怎么说,当天下午,咖啡方丹民团还是将阵地交给了援军,转头向汉诺威撤去,而与此同时,围绕着他们的指挥官亨伯特,南非国内的诸多政治势力开始了新一轮的角力,平静一些日子的南非政界又因为此事而暗流涌动,随后不久就以一种令人始料不及的方式重新洗牌。 先暂时放下李慕菲在比勒陀利亚的一系列活动,单说说总参谋部,自从包围了沃尔斯利上将之后,西线的局势就一日数变,虽然最终还是令人惋惜地放跑了南非远征军总司令,但这场战役依然有了不小的收获,包围圈之内的英军投降只是个时日问题。 后世的历史学家在研究这次战役时甚至指出,如果亨伯特的民团能够再坚持数个小时,那么沃尔斯利上将和他的五万英军将全数被围,而总司令沃尔斯利的投降对英军无疑将是个极其重大的打击,那样的话,英军能否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还是个未知数,战争恐怕也不会进入第三阶段,南非的战事搞不好会提前数个月便结束,不过这只是假设而已,历史会如何发展谁也不清楚。 西线的局势已定,总参谋部便将目光很自然地投向了东线的莱迪史密斯,这座顽固的要塞自从战争爆发之后第四天被围,直到现在,接近半个月的时间,与其同时被围的金伯利、德班都已陷落,莱迪史密斯却依然牢牢掌握在英军手中。 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莱迪史密斯是英军在纳塔尔殖民地屈指可数的几个坚固要塞之一,而被围之时城内至少有一万英军,英军固守的条件比其他的城市好得多,包围他的又是民团部队,更缺乏德班港一战中大量使用的火炮,英军在被围的这些日子之中,处境其实还算不错,民团的部队仅仅是围住他们,并没有发动攻城,连重火力都是时有时无地放上几炮。 但自从彼得马里茨堡陷落之后,那里的南非国防军移兵此处,莱迪史密斯英军的日子便开始不好过了,敌人的压力一下子增大,国防军的到来不仅仅让围城的南非军队数量优势进一步扩大,还带来了民团所缺乏的火炮。 雷默和韩天宇的民团部队也被东线一连串的胜利所刺激,开战前几日,东线的战果辉煌,远远压过了西线,但随后不久,东线的战事便渐趋平静,后来居上的西线民团反倒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在包围了沃尔斯利上将之后,西线的战果似乎已经赶上了东线。 民团的战士们暗中都有一种竞争情绪,雷默和韩天宇两位指挥官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民团士兵的这种情绪,他们迫切地需要一场新的胜利,尤其是考虑到东线至今为止最大的胜利是国防军在德班港取得的,与之相比,韩天宇在邓迪的胜利实在是微不足道,雷默的民团更是拿不出什么值得一提的战绩,两位指挥官即使再沉得住气,也会被自己的部下撺掇得渴求打上一仗。 而雷默的民团征召自边境小城,人民尚武好战,战斗力是所有民团之中最强悍的,怎么会安心于平静的围困? 国防军援军的到来不但让两位民团指挥官手中的军队数量更多更有底气,而且还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果第一个攻破莱迪史密斯的部队还是国防军,那么民团部队不就被国防军盖过了风头吗?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15日上午,沉默许久的莱迪史密斯战场发生了第一次攻城战,南非军队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城,分别是雷默、韩天宇的民团部队和南非国防军,三支部队竞赛式的疯狂攻城之下,莱迪史密斯的怀特将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此城的英军苦不堪言。 第一日的攻城战太过突然,英军付出巨大的伤亡才堪堪守住城池,而这不过是南非军队噩梦般的连续攻城的开始。 本土激战连连,但南非在西非和中非的两块殖民地---几内亚和加蓬却是平静异常,驻扎在这两处的两个殖民军团---陈明雨的第十旅和赵敢的第十一旅几乎整天无所事事。 英军高层在制定战略计划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漏掉了这两块南非领土,并非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不知道南非殖民地的存在,而是他们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吞并了南非本国,那么几内亚和加蓬将轻而易举地滑落到英军的口袋里,成为大英帝国的囊中之物,既然这样,又何苦多此一举地分兵到这两个地方呢?集中兵力解决掉南非本土不是更划算吗? 正是这种考虑使得沃尔斯利上将乘坐的战舰和船队在路过这两地的旅途上甚至没有花时间研究一下在几内亚和加蓬登陆作战的可能性,在他们眼中,这两个南非殖民军团和坐以待毙没什么两样。 陈明雨和赵敢却不这样想,他们都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南非人众所周知,黄埔军校的毕业生各个出色,但在校长李慕菲的耳濡目染和洗脑之下,他们各个都像得了迫害症一样认为英国人会侵略南非,每人离开学校之前都曾经无数次地研究过南非与英国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并为此做过无数次的推演。 这两人也不例外,早在离国之前,他们就清醒地认识到,战争一旦爆发,几内亚与加蓬在初期确实会风平浪静,但是随着战事的继续,南非有很大的可能性在本土占据优势,那时候在主要战场上一无所获的英军迟早会将目光投向这两块殖民地,而南非的海军与皇家海军相比弱小得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完全不能指望在英军登陆几内亚和加蓬时,国内会给予这里什么物质和人员上的支援。 因而,当沃尔斯利的舰队在两块殖民地海岸线不远之外路过的时候,两位指挥官丝毫不为这近在咫尺的英军而担忧,他们担心的是如何面对许久之后必然到来的登陆战。 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给两位将领下达的指示是: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求,如果英军势力过于强大,那么准许两人撤出殖民地首府转向内陆进行游击作战,殖民地上的华人殖民城市无需抵抗,可以投降英军避免伤亡。 这命令无疑带有明显的李慕菲的风格,与华人歌颂宁死不降的传统截然相反,李慕菲是出于避免做无谓牺牲的考虑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但两位殖民军团将领,却误以为这是校长的激将法,反倒坚定了两人据城死守的决心,这是李慕菲始料未及的。 既然决定不能让校长丢脸,要坚守到底,两人早在战争爆发之前,南非与英国之间弥漫开一股火药味的时候就开始囤积物资巩固城防。 通过电报和无线电,两位指挥官也密切关注着南非的战事,南非军队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让两人欢欣鼓舞,但身在国内的同学和同事们的辉煌战绩也让两人羡慕。 处境相同的两位指挥官借助电波保持着联系,在做好抗击登陆作战和守城的准备之后,两人都觉得应当改变眼下无所事事的状态,既然校长透露了命令两只殖民军团进入内陆的意图,那么我们为何不可领会并贯彻呢? 几内亚的东北方(现在的马里共和国)曾是强大一时的黑人王国--桑海帝国的中心地带,但在这个帝国被摩洛哥灭亡之后,这片土地便陷入了权力真空,因为地处内陆,西方殖民地的脏手暂时还没有伸到这里,陈明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这里。 加蓬的南边是法国控制的刚果,北边是德国的殖民地喀麦隆,但是这两个欧洲殖民国家占据刚果和喀麦隆的时间并不长,德国俾斯麦的工作重心放在欧洲,法国在刚果则忙于和比利时争抢刚果盆地,无暇北顾。 1884柏林条约将刚果盆地初步平分给法国比利时两国,但又规定,刚果盆地以外的刚果地区,按照有效控制的原则来决定其归属,这是俾斯麦和李慕菲两人心照不宣地制定的造成比利时和法国矛盾的条约,目的就是将法国的注意力牵制在刚果殖民地,目前看来这个目的达到了,法国人为了及早控制刚果的钻石矿,正在往刚果南方倾斜大部分殖民力量。 根据1884年柏林会议的签署的国际条约,没有固定居民点无法有效控制的非洲内陆地区不得算作正式殖民地,按照这个标准,法国和德国两国的势力都还没有扩张到刚果和喀麦隆的内陆地区。 在这两块殖民地之间留了一条小小的空白地带,穿过这条狭长无主之地,便可进入到非洲地理位置的中心地带(今中非共和国),这也是一片西方殖民地尚未染指的权力真空,法国曾在1884年之前短暂试图控制此处,但柏林会议之后,便热衷于在刚果盆地与比利时的竞赛了。 在几内亚和加蓬附近,各自拥有五千人兵力的陈明雨和赵敢的殖民军团便是最大的军事存在,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东北方---马里和中非。) 第五十八章 开拓东方 第五十八章开拓东方 开疆拓土的确是一个很诱人的前景,尤其是对陈明雨和赵敢来说,在至今为止的战争中,他们一直处于旁观者的境地,每一个将领都渴望建功立业,如果能够向南非的殖民地东北方扩张,那么他们也可以取得丝毫不逊色于南非本土的功绩。 这种愿望是美好的,但是作为驻扎在殖民地军团,他们的首要责任是保护华人殖民者的安全,能否为了个人的功绩而无视自己的职责,在这个问题之上,两位指挥官拿不出自己的主意,他们只得通过电报向南非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征求意见。 国内的指示来得很快,这份以委员长名义发来的电文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一句话:由你全权负责。这样的命令让两位指挥官大喜过望,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放手大干了。 李慕菲原本不想这么直白,最初想使用那句文绉绉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回答两人,但是,君是谁?国防委员会的委员长吗?考虑到这句话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慕菲才换用了更简洁的电文。 不过,两位指挥官向东北方扩张的打算不但是合君意的,而且也是合乎民意的,事实上,南非上下从国会到平民对于扩张殖民地的渴望完全可以与欧洲列强相比,而李慕菲本人---用后世那些假惺惺的所谓和平主义者的话来说---在这个问题上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殖民主义者”或说“扩张主义者”,有趣的是,虽然与金城李家在政治立场上颇多龃龉,但作为国内政治力量的另一极的沈家,在殖民地上的态度却与李慕菲不谋而合,他们也是异常坚定地支持殖民的。 除此之外,国内的其他政治派系比如福建李家也几乎全部支持南非的扩张,一向身为保守主义者活生生的化身的布尔人更是扩张主义的急先锋,对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的最初扩张行动就是边境上的武装警察们先发起的,而武装警察的布尔人背景可谓众所周知。 在举国上下几乎一致的领土扩张意愿之下,以非洲开拓公司为代表的南非殖民主义势力异常强大,涉及到移民扩张的具体事务,南非政府大大小小的机关无一例外地对此大开绿灯,南非在殖民地的扩张、征服、开发等行动在国内没有任何阻力,举国的物资和人员可以畅通无阻地输送至殖民地,拥有大量盈余的南非政府为殖民军团投入的资金分摊到每个战士头上几乎是国内待遇最好的工厂保安队员收入的两倍,大量年富力强的华人被吸引到南非的几块殖民地之上,而在南非铁路公司通向北面新疆的铁路完工之后,这些新开发土地上能够得到的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开发的速度和力度都远远超过欧洲列强在非洲的殖民地。 即使是作为飞地的几内亚的加蓬,得到的南非的投入,也远远超过英法等国在临近殖民地的投入,南非在每块殖民地上有多达五千人的殖民军团,还有数万的华人殖民者,在几内亚,当地人与华人军民的比例是40:1,在加蓬,黑人与华人的比例是20:1,而同一时期,英法等国在其非洲殖民地上的本地人与殖民者的比例高达一万比一甚至更高!以在法属刚果的法国人数为例,法国在此地的殖民投入力度最大,但此地的法国人也不过仅仅有上千人而已。 拥有满清统治下的中国这样一个近乎无限的殖民来源地,再凭借身在非洲的本土优势,华人的南非共和国在非洲大陆上的扩张速度是令人咂舌的,按照国土比例来说,这个速度远远超过了美国在北美大陆的扩张和俄国在亚欧大陆北方的扩张。 1865年,南非共和国的前身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领土不过30万平方公里,1867年吞并共和港之后,扩大为35万平方公里,同一年与奥兰治统一为南非共和国,控制的领土面积已经变为58万平方公里以上。 经过与边境上的黑人王国的交战,到1884年柏林会议之前,南非本土的面积是70万平方公里,夺得几内亚和加蓬之后,又扩大了50万,1885年,吞并博茨瓦纳之后,这个数字变成了170万,其中本土120万。同一年,吞并津巴布韦之后,南非殖民地与本土的面积之和达到了210万。 征服赞比亚和马拉维之后,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长之中,而且与美国的扩张颇为类似的是,南非吞并的博茨瓦纳、津巴布韦等地很快就成为本土的一部分,外来的华人殖民者修建铁路,建造城市,用道路和居民点将大地分割成一个个小格,本地的原住民黑人则被赶到了荒凉偏远的地区,这一幕仿佛是美国人在北美大陆所作所为的翻版,只不过华人对待黑人要相对温和一些,至少没有赤裸裸地屠杀,但是被赶走的黑人可不会凭空消失。 在博茨瓦纳,黑人的数量很少,外来的华人殖民者很快在人数上淹没了黑人,此地的种族矛盾几乎不再是一个问题,而在赞比亚和津巴布韦等地,华人与黑人的矛盾很快便爆发出来,并在与英国人的战争之后,成为南非政府最为头痛的一个问题。 正是出于扩张殖民地的目的,南非政府和非洲开拓公司才在加蓬和几内亚安排数量众多的殖民军团,这些战士用来对付当地人,实在是高射炮打蚊子一般,所以很显然,两者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战争之前,陈明雨和赵敢就在非洲开拓公司的授意下,在几内亚和加蓬的东北边境分别建立了东城和林城两座华人居民点,作为从此出发向东北方向扩张的跳板。 战争爆发之后,非洲开拓公司的殖民军团被接受改编为国防军,形势发生了改变,在未摸清情况之前,两人都选择了停止扩张,转而防守殖民地首府的做法。 经过与国内的电报往来,陈明雨与赵敢也互通了消息,两人最终决定,恢复战前对东北方向的殖民扩张行动。 在几内亚,首府科纳克里约有三万华人移民,此外还有五千移民散布在包括东城在内的数个殖民城镇,在做出远征东方的决定之后,陈明雨向科纳克里的华人移民发布通知,国防军第十旅将以三千人的兵力向东北方向进军,两千人留守科纳克里。 加蓬的赵敢也向其殖民地境内的华人移民们发布了类似的通知,加蓬首府利伯维尔的华人数量要少的多,只有一万人左右。 这两份通知发布之后,当地华人居民的反应出乎两位指挥官的预料,他们竟错以为两位指挥官要丢下港口、城市和人民逃往内陆,许多人也认为仅仅两千人的守军不能够保证军民的安全,一时群情激奋,当地居民甚至推举出代表向两位指挥官提出抗议。 人民的误解让陈明雨和赵敢非常生气,天地良心,两位黄埔毕业生纵是动了千万个念头,这弃城逃跑的想法却是不曾动过,可人民的担忧,两人也是非常理解,两位指挥官在军事上可以雷厉风行,但涉及到普通平民的安危,两人可不敢擅自决定,左思右想无奈之下,两人只有再次发电报给南非,向国防委员会询问此事的解决方法。 这份电报让李慕菲也很是为难,原本李慕菲的考虑是,两地孤悬海外,在皇家海军的封锁之下,根本无法对几内亚和加蓬的华人移民们进行支援,此地的守军被优势兵力的英军围城实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为了防止此地的居民无谓牺牲,李慕菲又格外强调,事不可为准许守军投降,但现在看来,两位指挥官并没有听进这句话。 李慕菲现在怎么劝说当地的居民?对他们说,你们这里压根就是准备放弃的,所以守军越少越好,免得被英军俘虏,然后让大家听天由命?这话虽然诚实,但只有脑残才干得出。 苦思了一番之后,李慕菲终于本着宁可天下人负我,莫我负天下人的伟大精神,做出了这样的回电:令,陈明雨、赵敢可与当地居民商讨,有愿意随守军一起前往东北方东城和林城的居民,其沿途安全应由国防军第十旅和第十一旅全程保障,并由国防军为其建造新房,建造标准不得低于南非垦殖条例中规定的华人居民点居住标准,金城李家将负责折价赔偿华人居民在科纳克里和利伯维尔的房屋,同时,国防军战士在东城和林城修建房屋所出的人力将由金城李家给每个人付以一定的资金回报,这两笔款项都将在战争结束之后支付。 这份损己利人的电文在殖民地首府一朝公开,立刻将当地的华人居民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虽然这个赔偿时限是在虚无缥缈的战争结束之后,但熟悉李慕菲的人都知道,李慕菲许下的诺言,是一定要实现的,这相比他们心目中国防军的“冷酷无情”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其实赔偿殖民地居民的金额相对富可敌国的金城李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李慕菲凭借这个举动,轻而易举地收买了这两处殖民地的广大居民,相对付出来说,回报可是十分惊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就连原殖民军团现在的国防军战士也很是高兴,要知道他们的薪水是按时日发的,平时挖沟盖房之类的活计也没少做,可当了军人,这些就是份内之事,哪像这次按时发钱之外还按件发薪水? 殖民地唯二苦着脸的人,只有陈明雨和赵敢两人了,不说盖房估价这些累活了,这些事至少还有殖民地政府官员帮他们处理,可这保护平民撤离的事情,着实让两位指挥官头疼不已,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刘备在新野挈老携幼的事情来,在心里叫苦:校长,这收买人心的事,你做的可是轻松,掏点钱就行了,我们倒要跑前跑后。 想归想,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法,经过几年来的建设,两地首府通往东北方边境居民点的道路至少已经畅通无阻(为了以后的扩张,这些道路是非洲开拓公司优先建设的目标),英军又暂时无暇顾及此处,平民的安全方面倒是不容置疑,等到居民赶到了东城和林城之后,有了数量众多的华人移民的支持,国防军反而可以凭借两处城镇紧靠东北边境的有利条件,加快向东北方向的扩张力度,这对两人的雄心壮志来说也是很有利的。 迁移的具体事宜,还是考虑到了居民的个人意愿,愿意留下的,可以留在首府,两千留守的国防军将保卫他们的安全,当然这些人不能享受李慕菲许下的赔偿金额。 然而多数人都选择了随国防军前往东北方向这条路,这些开发殖民地的居民大多数都具有一种开拓精神,很多是青壮年华人,从首府到东城和林城的旅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更何况有国防军的保护,十分安全。 更重要的是,委员长的许诺,让他们在权衡了一番之后,选择了离开,毕竟留在此地的话,搞不好会有性命之虞,而迁往东北方除了辛苦一点之外,无论怎么算都有赚无赔。 就这样,10月中旬开始,在国防军和委员长的威逼利诱之下,几内亚首府的近三万华人和加蓬首府的近一万华人收拾了家中的细软,装上大车,封好了各自的家门,随着国防军第十旅和第十一旅向东城和林城而去,南非后世的史学家一致认为这一次移民浪潮规模并不很大,但却影响深远,为南非向中非和马里扩张建立了坚固的基地。 第五十九章 接连的胜利 第五十九章接连的胜利 一万八千名英军被包围在三姐妹镇以北,沃尔斯利上将竭尽所能地试图解围,但希望渺茫,出于种种考虑,得知此事的英军高层---包括总司令部和情报部---并没有将这最新的战局透露给媒体,而是做了严密的工作,封锁了这个消息,他们还寄希望于沃尔斯利上将能够打开包围圈解救被围的英军。随着时间的推移,解围已经无望,沃尔斯利上将索性为国内发去电报承认失败,顽固的英军高层至此才不得不确信,在南非大地上,他们又遭到了新一次的惨败。 10月22日,噩耗终于传来,包围圈之内的英军经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压力(他们已经断绝补给三天了),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宣布投降,一万八千名英军全部成为南非的战俘,至此,南非总参谋部为了一战而毕全功而发动的这次战役终于有了一个不难么圆满的结局,原本渴望消灭五万英军,却只得到了一万八千俘虏,这样的结果苦涩得让总参谋部众人难以下咽,但对不知内情的南非民众来说,这依然是一次辉煌的胜利。 战争还在继续,但对南非来说,西线的全部兵力都已暴露,再想找到一个这样的,能够将包括远征军总司令在内的众多英军包围其中的好机会已不可得。深知这一点的总参谋部众人想起包围战时发生的亨伯特事件,无不对对民团的不听指挥深恶痛绝。 亨伯特本人按照总参谋部的命令,在率领着民团撤回汉诺威进行休整之后不久,便接到了南非法院的一张传票,有人指称他犯有危害国家安全罪,法院要求他出庭问讯,亨伯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坦然地踏上了回首都比勒陀利亚的路。 英军方面,西线的沃尔斯利上将黯然撤回了三姐妹镇,与对面的十万以上的南非军队相比,他的兵力少得可怜,能够保住三姐妹镇已经是万幸了,对里士满和西维多利亚的解围已经成为一件遥不可及的事,他现在只有坚守三姐妹镇,静待开普敦和海外的援军抵达。 大英帝国在南非战争上的处境如同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惊险而且刺激,无论是远在英伦三岛的政治家还是身在南非荒野上的小兵都绝不会喜欢这种经历,在过去的大半个世纪中,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英国好像还没有这样被人打得灰头土脸过。 以德国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列强彼此之间的关系无非是明争暗斗,但在这次战争中,他们的立场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致,都暗自希望伦敦吃个大亏,毕竟,这几十年来,傲慢的英国人以自己的意志主宰这个世界,试图把地球改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四处开战,几乎把列强得罪光了,看到英国的惨败,各个欧洲强国都是心中暗爽,像荷兰这样与英国关系一向不和的国家更是公开声援并庆祝南非的布尔同胞取得的辉煌胜利。 这段时日,伦敦的外交官乃至一些身在欧陆的英国人都遭到了所在国居民明里暗里的挪揄和嘲笑,对于欧洲各国之间弥漫的这种幸灾乐祸的情绪,气急败坏的英国人一面在主要报纸媒体上大造舆论,宣传这只是暂时的失败,女王陛下的军队终将像在缅甸、埃及、加纳这些地方一样取得战事的胜利,一面暗中加快了援军调往南非的速度。 不过,大部分欧洲国家还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的,除了对英国人言语上的嘲笑和对国内支援南非的民间活动睁一眼闭一眼之外,掌管着欧洲各大强国的政治家们,基本上还是不会对南非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援助,没错,南非人打得很英勇,他们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这又怎么样? 英国的国力依然傲视群雄,在欧洲人眼中,南非的抗争不过是延长了这个国家短暂的寿命而已,没有人会真的以为南非会胜利,政治是冷酷无情的,欧洲的大人物们信奉的是丛林法则,他们也不会对这个英勇抗击侵略的国家报以丝毫的同情。 尤其是当欧洲各国的高层得知英国这次动用的军事力量,将远远超过英军曾在缅甸和埃及调用的军力,他们就更只能对南非大使耸耸肩,深表遗憾了,从英国人的举动来看,这次约翰牛们是势在必得的,列强根本不可能去触英国的霉头,为了一个小小的南非而站在这个强大国家的对立面上去,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合适的干涉借口。 如果德国此时是威廉二世这个头脑容易发热的家伙掌权,那么他倒有可能因为对英国的不满或是对李慕菲的感情宣布支持南非,可偏偏眼下掌权的是老奸巨猾的俾斯麦,他走的是稳妥的道路,用自己高明的外交手腕在几大强国之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自然不会去公开得罪英国,而中法战争之后上台的法国布里松内阁奉行复仇主义,主张要从德国那里讨还普法战争的损失,更是使得俾斯麦德国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于欧陆本土,顾不得遥远的非洲南端了。 国际形势如此,因而虽然在战场南非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但列强们却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南非依旧不能指望德国、法国这些国家的帮助或是调停,一切都只能靠南非自己。 战争之前,华人和布尔人之中都弥漫着一股乐观的情绪,认为凭借布尔人与荷兰、比利时的特殊关系,再加上南非与德国长期合作经历,南非是能够得到荷兰、德国等国的公开支持的,但是战争爆发之后,除了荷兰有限的支持之外,列强们的反应实在是让华人们大大失望了一把,甚至连李慕菲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于乐观了,幸好他从来不曾真正指望过外国的援助。 沃尔斯利上将的失败早在22日当天便传回了英国国内,一万八千人被消灭,这可是极其严重的军事失败,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是沃尔斯利上将的顶头上司,英军总司令乔治.威廉.弗雷德里克.查尔斯亲王,第二代剑桥公爵,这位六十多岁的英国陆军元帅大为震惊,几乎没有勇气将这个消息告之首相,而同样愕然的首相索尔兹伯里也丧失了将此事告之女王的勇气,结果这桩倒霉的差事就落在了外交大臣身上。 据说,当神情灰暗的外交大臣走进白金汉宫的时候,维多利亚女王正在喝下午茶,外交大臣向女王通报了最新的战事之后,女王陛下面色发白,呆了片刻,端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只用干涩的声音回了一句话:“知道了。”那一刻,外交大臣才发觉原来女王陛下如此苍老,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十多岁的妇人,前线战事的暗淡前景无疑对女王陛下的健康造成了极其不利的影响。 惨败之后,沃尔斯利上将却保住了他的位置,首先,他的地位很高,绝非科利、布勒等人所能相比,其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连续解除两位英军高级将领的职务,英国岂不是要在国际上遭到更多人的耻笑?英军高层的那些老家伙不得不考虑一下大英帝国的尊严。 更重要的是,放眼南非周围,能拿得出手的英军将领只有沃尔斯利一人了,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如果此时撤换沃尔斯利,且不说军心涣散的英军很可能会一路败退回开普敦,光是寻找替代沃尔斯利的人选就足够英军高层头疼的了。 沃尔斯利身为英国陆军上将,若是要找一个足够分量的人物来接替他的职务,那么就要找到一位陆军元帅才够格,可惜的是,英军此时恰好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1886年倒是有三位英军将领获得元帅的军衔,但是这三位都是十九世纪头十年出生的军人,如今都已八十多岁了,让他们指挥英军,且不说他们是否能够在军事才能上超过沃尔斯利,单单只提一条,以他们的身体,能够平安地从英国本土来到南非吗? 1870年至1886年总计有9位英国陆军元帅得到授勋,其中最年轻的是1841年出生的阿尔伯特.爱德华.维丁,然而这个人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长子,未来的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我们不难理解他为何年纪轻轻便成为陆军元帅,他并不是以军功得到这个元帅的位子的,让他去指挥军队无异于滑天下之大稽。第二年轻的是1883年获得元帅军衔的罗伯特.内皮尔男爵,可他也是1910年出生的,同样年纪过大。 而1870年之前的元帅很多已经不在人世了,更不可能前往南非担任远征军司令一职了,因为这些原因,沃尔斯利幸运地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中国的俗语“祸不单行”用来形容英国人这一段时间的霉运实在是太完美了,10月26日,被包围许久的英国坚城莱迪史密斯也终于陷落,英军在此地苦守近一个月,攻城的南非军队也采用了花样繁多的办法。 比如说,围城期间,在总参谋部的授意之下,民团和国防军部队不断地用大炮发射空包弹,散布传单,向城内的英军通告着战场上的最新消息,这段时间英军的噩耗实在是太多了,南非人们都不用扯谎,仅仅是把事实陈述一番就足以打击英军脆弱的心灵。 德班失守、彼得马里茨堡被攻占、金伯利落入南非之手、一万八千英军投降,一个又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即使大部分英军并不相信,可这惊慌担忧的情绪依然开始在城内的英军之间蔓延:如果彼得马里茨堡和德班港依然在我们手中,为什么城外的南非军队这么多? 援军久等不至,不断的传言,这些都让英军的士气明显下降,城外的南非军队又不曾放松进攻,民团和国防军几乎是竞赛般的发动攻势,双方三支部队都要争夺第一个冲进莱迪史密斯的荣誉,夹在其中焦头烂额的怀特将军感觉自己的部队就像被放在铁砧上,用打铁锤狠命地砸,英军越来越无力挡住民团和国防军部队近乎疯狂的进攻了。 从22日开始,在西线大胜的消息鼓舞之下,南非军队的攻势更加猛烈了,24日,英军的防线终于支撑不住,在东西两个方向几乎同时宣告失守,雷默的民团表现出了极其强悍的战斗力,仅仅比东面的国防军部队晚了不到十分钟攻入了莱迪史密斯,然后是韩天宇的民团部队,加入了这场狂欢般的进军。 占据绝对优势的南非军队如同潮水一般沿着英军防线的缺口崩泄而入,城内的大街小巷从两个方向然后是三个方向涌入了汹涌的人潮,英军在城内微弱的抵抗仿佛大海之中的一堆泡沫一般被淹没,那潮水一边是土黄和绿色夹杂的迷彩色,一边是各种颜色都有的杂牌衣色,两股军队在城中央的小广场上汇合,广场上旗杆上飘扬的米字旗随即落下,升起了南非的国旗,宣告莱迪史密斯被南非的占领。 莱迪史密斯英军的指挥官怀特将军在自己的指挥所内被南非军队俘虏,面对南非的士兵,他的反应极为平静,就其个人来说,他做了一切应该做的,也得到了南非官兵们应有的敬意。 只不过这一刻,无人知晓已被俘虏的怀特将军心中想些什么,毕竟身为阶下囚的滋味并不好受,也许他在后悔南非部队包围莱迪史密斯的时候,自己就该听从布勒将军的建议,及早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