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兴》 第一章 我靠 广西凭祥州所在的大青山,山高林密碧绿苍苍,宛如一条腾飞越空的青色巨龙,摆动着延绵百里的身躯扑向更高大的十万大山之中。在青龙的尾部,一座百米高的悬崖边上,一条饥饿的野狼正向一坨白乎乎的东西发动撕扯技能,希望咬下一块肉来填补空虚的肚子。 周世雄是被手臂的撕扯弄醒的,睁开眼睛瞥了一下手臂,周世雄发出一声怪叫。任谁醒过来第一眼看到一只狼都是这种反应吧!正在努力咬开周世雄皮肤的野狼同样被吓到,蹭的一下跳开,然后伏下身呲着牙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身为市动物园专职驯兽师的周世雄总算跟普通人有点分别,迅速摆脱惊恐状态气运丹田口齿大开,对着野狼发出如同猛虎的狂啸。超拟真的虎啸让野狼不敢呲牙了,哀鸣着窜进身旁的灌木丛中,跑了。吓跑野狼的周世雄并没有得意,四下一打量找了一棵大树蹭蹭蹭几下爬到树腰,在一根横枝上坐下来,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脚。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大白天浑身**躺在野外,如果是外国人大家会很容易接受,人家思想开放行为开放。但这种状态发生在一个二十二岁的中国男人身上,不奇怪才真奇怪呢! “我明明在实验室接受医疗纳米机器人的人体实验,怎么会跑来这里,这是哪儿啊!”周世雄看着离地将近五米的树腰,摆动了一下双腿,这才惊喜的发现自己好了。半年前,身为市动物园驯兽师的周世雄,在一次运送动物参加表演的途中发生车祸,动物跑了司机死了,周世雄除了脊椎粉碎性骨折,啥问题都没有。 医院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就向周世雄发出回家疗养的判定。一个医生很善意的劝周世雄老爸,不要在周世雄身上浪费钱,“超人那么有钱都没治好的病,您就别妄想了。” 当周世雄以为这辈子就要在床上躺到死,一个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送到他面前。国家某科研所正在进行医疗用纳米机器人实验,任何重大疾病患者都可以报名参加,一切费用均免。唯一的要求是签生死状,不论生死研究所都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周世雄才二十二岁,身为周家最出色的驯兽师继承人,当然不想就这么完蛋。结果周世雄被选中参加实验,只是搞不懂那个研究所有这种癖好,把治好的病人扔到荒郊野外,连衣服都不给一件? “438号实验体请回答,438号实验体请回答。”一个电子音在周世雄耳边锲而不舍的响着,要不是它足够坚持,这么微小的声音根本无法引起周世雄的注意。 “什么事?”早就习惯了身体里有一个电子芯片的周世雄并没有大惊小怪,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回应道。 “现在报告全身检查情况,请注意。”植入手臂的电子芯片并不是智能电脑,它只是按照程序接收周世雄的语音命令,然后继续完成设定的程序而已。 “知道了。”自己手脚都能活动,病当然是治好了,周世雄现在只关心这里是哪儿,怎么才能离开。 周世雄爬上的这棵树生长在一片山崖边,背后是高高的大山,山崖下是一条水流喘急的河流,在不远处的河对面有一个小村子。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怎么会来这里?自己虽然是个实验体,可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把自己仍这里呀?周世雄已经放弃了这是一种庆祝方式的幻想,谁能用这么大手笔来恶搞自己? 芯片的报告很快完成,周世雄很想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可自带语音功能的电子芯片虽然工作正常,却没办法帮他解释这种问题,所以,经过周世雄的咨询和沟通,他得到了两个讯息,一个是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除了体表的硬度超过常人n倍并且可以三防之外,所有已知病疫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第二个讯息是,体内纳米机器人数量超标,严重超标,超过芯片的理论维护数量十倍。所谓理论维护数据是说,植入周世雄左臂的电子芯片除了控制纳米机器人按照程序进行治疗外,还有维护纳米机器人的功能。它的最高容纳值是十万个纳米机器人,可周世雄体内总共有一百万个纳米机器人,电子芯片不会数错数,当然要向周世雄抗议,这是强行增加它的工作量,依照劳动法是不允许的! 周世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把过错推到实验室头上,毕竟注入多少纳米机器人他也不知道,这多啊少的怎么能怪他! 可芯片不管这个,无休止的向周世雄抗议,最后周世雄只好帮着芯片出了个主意,让他以十万为单位,分批对纳米机器人进行维护。芯片虽然不是智能电脑,但既然有语音功能,说明这也是一种命令输入方法,就算周世雄原本没有使用权限,可现在除了周世雄也没有人能给它下命令了。 芯片经过逻辑分析,立即接受了周世雄的建议,周世雄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下来。一阵寒风夹带着雨丝吹过,天上下起了小雨。浑身光溜溜的周世雄发现另外一个小问题,上哪儿找身衣服?刚才被身体康复和出现在陌生地方的双重刺激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大老二还恬不知耻的在两腿间晃来晃去。 “我靠!”周世雄只能对着天空发出悲鸣,把所有的怒火用这两个字发泄出去,他已经想好了,回到家就投诉这家研究室,一定要狠狠的投诉。 发泄了一通之后,周世雄只能面对现实,既然已经赤条条也就无所谓丢脸,首先要做的就是下山,到河对面的山村里借身衣服,并且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和要钱。投诉什么的以后再说! 周世雄观察了一下山崖边的树林,确认那只野狼没有埋伏在那里,才小心翼翼的下树,在山崖边找着能下脚的地方,自己细皮嫩肉的,被山石划破脚可就麻烦了。但走了几步,周世雄发现脚下毫无痛感,那些碎石和沙砾连造成膈脚的能力都没有。已经瘫痪了小半年的周世雄对这种无感觉症状非常熟悉,生怕自己还没好利索,弯下腰用手指捅了捅脚掌,咦?手触碰脚的感觉很清晰,一点不正常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周世雄把自己的疑惑交给芯片处理,很快,芯片就给出答案,“皮肤硬度超过石头的硬度。” 这答案精简到让周世雄无语,也搞清楚为什么手臂上没有野狼咬过的痕迹。至于皮肤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想不明白那就别想,先下山要紧。周世雄稍微放下心来,依然小心翼翼的沿着山崖走下山。 “四哥你看,那里有个没穿衣服的野人!”周世雄在山崖边往山下走,一条木排从河水的上游飘下来。木排上两个看排人首先发现了他。 “老五,我觉着不对,你见过这么白的野人吗?”两个看排人大约15.6岁,经年累月的放排生涯让他们的皮肤显得黑褐,不过少年的体型总是无法改变。 “四哥,说的好像你见过野人似的,我猜呀,肯定是被打劫的汉人,就算是土司黄老爷也没这么白。”小弟的讽刺对当哥的毫无杀伤力,小弟的聪慧是家中的共识,就算自己是哥哥,以前每次出门老爸都会交待自己听弟弟的。穷苦人家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自家弟弟出色当哥的除了爱护信任没别的说,所以,哥哥没想那么多,只是提出自己的问题。“管不管?” “管,怎么不管。你看他那么白净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而且劫匪既然没杀人也没关着他,说明只是劫财不是绑票,咱们就算帮了他也不会有麻烦,如果咱们帮忙送他出去,说不定能帮四哥你一个忙。”老五的眼睛闪亮闪亮,看着周世雄白白的肉肉,想的却是能在这次帮忙中得到多少好处。 周世雄不知道,自己这身养病养出来的白肉竟然有这种功能,所以,刚走到半山腰,他就看见一条木排停在河边,两个一米五左右的黑小子拿着一块麻布走上岸。“停一停,救命啊!”周世雄很无耻的开始喊救命,也不知道除了逃跑的狼,还有谁在威胁他这条小命,总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放排兄弟既然已经决定要救人,当然不在乎白肉人的懦弱,两人扎好木排,拿着睡觉用的麻布片快速爬上山脊,把白肉人周世雄变身成绝地武士。不过两兄弟对白肉人两腿间的大老二特别关注了一下,等麻布遮体之后,两人的目光转向白肉人的脚。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白净的脚,就算他们放排人每天双脚不离水,也没有干净成这也的。 周世雄的皮肤经过纳米机器人加持,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干净的纳米皮,任何体积比纳米大的东西都别想粘在他身上。像纳米涂层的挡风玻璃,雨水淋在上面迅速的滑走,造成一种奇怪的现象,就好像没有雨水淋到挡风玻璃似的。周世雄不会知道这种情况,两兄弟也没这么细心,要不是后来两人一直看周世雄的脚,也不会发现这个情况。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三个人努力了一会,周世雄把普通话和广东话都用了,也没能跟两个说着奇怪语言的少年沟通上,最后,两兄弟拉着周世雄上了木排,直接起排走人。因为周世雄指着下游村子的方向,用手做出走过去的手势,两兄弟总算明白这位白肉人的想法,反正那里就是他们的终点站,走吧。 第二章 今夕是何年 语言不通并没有对周世雄造成太大影响,他早就知道中国大地根本上就是一个多语言国家,如果用语言分种族的话,隔两个村就能分一族出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两兄弟的哥哥拿着竹竿开始撑排,小弟在木排上的窝棚里拿出一块鱼干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拿着硬硬的鱼干左看右看,都没找到把它吃下去的办法,最后小弟看不过去,拿回鱼干撕下一条递给周世雄,才让他明白是怎么吃的。虽然鱼干没有什么调味,但周世雄却吃的津津有味,一个是饿了,还有一个就是这鱼干的味道非常鲜,那一点点腥味就可以不用理会了。 周世雄连吃四块鱼干,把两兄弟的晚饭彻底清空,已经可以看见河边的村子。老四在后面撑排,看着周世雄把两人的晚饭一口一口的吃掉,心里别提多难受。可弟弟却越来越开心,好像这白肉人吃的越多就越好,当哥的只能把不满憋在心里。 小弟虽然不知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可聪明的小弟却知道,只要白肉人受自家的恩惠越多,自家得到的好处就越大。 踏上河边简易的小码头,周世雄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山村,这也太简陋了吧!中国难道真的有这么穷地方吗?山村的位置很不错,依山傍水绿茵围绕,如果是旅游者来到这里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景色绝对优美空气绝对清新,可一个村子连块耕地都没有,难道这里是民族文化村,靠卖艺过日子?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村子绝对是极品旅游点。你看那围绕着村子的木栅栏,光看上面的绿苔就知道有年头,而且捆绑栅栏用的都是竹篾,一点铁丝都没有,绝对的复古兼正宗。再看看村里的房子,全都是竹木结构的二层小楼,大部分房顶铺着芭蕉叶,好一点的用竹席子。现今社会做出这么古色古香的村子,那得花多少钱? 再看看村里的人,小孩全都光着屁股,大人虽然穿了民族服装,但那材质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土布,还是用手工纺车织的,一点工业加工痕迹都没有。还有那些正在吃饭的人,那碗里都是什么?黑乎乎一堆加上黄黄的一堆,周世雄无法分辨那些是什么东西,只有几块白色的竹笋勉强能辨认出来。旅游村这么返璞归真,这些临演一个得多少钱那! 周世雄还在胡思乱想,一声高亢的象鸣惊醒了他,在动物园当驯兽师的他,对动物的叫声敏感无比,单从这一声象鸣,周世雄已经猜出这只大象在不高兴,而且,这只大象应该是母象。“太了不起了,能打造这么一座足以乱真的民族村,起码要中石油这种大款才玩得起呀!” 周世雄还在感慨,放排兄弟一左一右像护卫又像押送,拉着他走进村中。一路上村民向两个小子打探这位绝地武士的来历,当知道是落难的少爷,不少人已经回屋,在米缸里拿点吃食准备送到少年家里,招待一下这位本地罕见的明人。 村子只有一条路,在村尾,周世雄跟着两兄弟走进一间竹楼,年纪大一点的跟弟弟嘀咕几句跑了出去。过了一会,竹楼外面站了十几个村民,小弟出面收下他们送的吃食,并且说明这位少爷听不懂这里的土话,四哥已经去请村子的老爷过来。 没等多久,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在四哥的搀扶下走进竹楼,绝地武士周世雄披着麻布坐在竹楼的火塘边,在火光的映照下,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这位客官,从那里来呀?”老头那一口精到的类普通话让周世雄大喜,总是碰上能说话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请问老爷爷,这里是哪儿啊?谁家里有电话?” “咱这村子小,没名字,白云江下游是凭祥州白云城上游是镇南关,这里算是凭祥府地界。”老头看着眼前的明人非常不解,短头发难道是僧人,可这皮肤也太白了吧,那个寺庙养的出这样的僧人? “电话,谁家里有电话?”老人说的周世雄只听明白了镇南关,读过初中的都知道镇南关大捷,喜欢旅游的人更知道镇南关是现在的友谊关。既然是中国跟越南沟通的陆路出口,周世雄放心了,自己还在中国境内。 “店画?那是什么东西?”周世雄真的没法解释电话是什么,想找纸笔写出来也没看见有类似的东西,只好在火塘里挑出一根烧了一半的木炭,在火塘边沿写出电话两个字。 “老朽不知什么是电话,而且公子这字写的不对,应该是電話才对。”周世雄没想到老人不知道电话,而且还写出繁体的电话,难道这里没有普及简化字? 再看看老人的衣着,周世雄发现了问题。老人穿的不是这里的民族服装,而是斜襟袍服,这种衣服他有印象,在大明服饰里见过。虽然周世雄很想把老人的穿着想象成戏服,但再怎么专业的摄制组也没办法置办这么逼真的戏服。蓝色的布料多处掉色泛白,绝对是穿过很多年而且经常浆洗才能有这个效果,这身衣服足够资格进服饰博览馆,放在明式常服专柜展览了! “老爷爷,村里有小卖部吗?” “什么是小卖部?” “可乐?汽水?速食面?电灯!”周世雄越问越心惊,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人不知道电灯的吗?本来周世雄还以为老人家在开玩笑,可老人的惊讶如果是装的,起码要影帝级才能做得到,而且周世雄四下打量竹楼,一件跟工业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就连放在门边的砍刀都是在木头上镶了一块铁片,这到底是哪儿啊! 实在没办法,周世雄只好使出杀手锏,“老爷爷,这里是哪个县管的?” “我们这里都是土司管的,朝廷没有设县,土司衙门在白云城,顺着白云江走水路下去两天就到。”周世雄被土司这个能吃的东西吓到了。在他的知识范围内,土司要么是切片面包,要么是少数民族古代头人的官衔。能管人的肯定不会是切片面包,那玩意最多管饱。 “老爷爷,您还知道其他大地方的名字吗?”周世雄的话激起老人家的傲气,开始一连声的说出十几个地名,周世雄听明白和有印象的只有南宁、湖广、京师顺天府。 南宁在广西周世雄很清楚,在南宁后面加上府字,周世雄开始不确定了。至于湖广这个称呼,好像清朝也有,新中国肯定没有。而京师顺天府好像只有明朝在用,至于是不是,周世雄没有百度无法确认。 “老爷爷,当今是什么年号?”周世雄已经放弃了挣扎,如果老人家真的是某部整人电视节目的临演,周世雄只希望快点结束,出丑什么的已经不再他的考虑范围。 “咦,公子不是从大明来?”老人陪着周世雄玩了这么久问答游戏,终于反守为攻,向周世雄发起攻击。 “大明啊?明朝?不会吧!”周世雄呢喃着慢慢躺了下去,完全不理会老人家的追问,用这种放弃比赛的状态避开老人家的问话,实在是很无礼! 周世雄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而且好几声象鸣此起彼伏。周世雄知道,这些大象在互相打招呼。周世雄坐起来,看见身边放了一叠衣物,随手拎起来,只见到衣服里一大堆绳子,一个纽扣都没有。 研究好一会,周世雄才勉强穿好这身衣服,身后传来登楼的脚步声。“公子,起来了。”老人在两个少年的搀扶下走上楼,周世雄赶紧过去扶了一把,耳边突然传来芯片的电子音,“发现新病患,发现新病患。” “发现了又怎么样?你能治吗?”周世雄咬着牙小声说话,他已经很烦了,不想再被这个没心没肺的芯片折腾。 “可以。”芯片的简洁让周世雄很无力,只能询问自己该怎么配合,“身体接触十秒以上。”芯片的答复暧昧到无极限,什么叫身体接触,除了特种男之外,哪个男人愿意跟男人进行身体接触!而且,就算周世雄不介意,也得对方同意才行啊! “老爷爷,你是不是病了?”周世雄想假扮医生,在他的知识领域里,中医的望闻问切的切就是把脉,接触十秒应该没问题。可不是这一行就是装不了,一开口气势已经弱的让人无法向医生方向想。 “老毛病了,吃点荤腥就能好点。可现今除了土司谁能顿顿吃肉,只能这么挺着。”老人家在火塘边坐下,随意应付两句,他来的目的是想摸清楚这个处处透着奇怪的明人,到底从何而来。 在芯片不间断的催促下,周世雄只能把医生这个伟大职业装下去。“老爷爷,不介意我把把脉吧?”周世雄的表情类似求女友让他亲一嘴,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老人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周世雄一把抓住老人家的手腕,看手势像擒拿多过像把脉。 老人年轻时游历过中原,那见识比周世雄高了不知几层楼,一看周世雄的架势就知道这家伙在装,心里更加把周世雄往坏处想。 第三章 神医至神棍 “这是一种吸血虫病,二十秒之后回收机器人。” ?!二十秒?周世雄满脑门子问号,“检查完不治疗吗?” “二十秒就是治疗时间,足够机器人制造杀死吸血虫的血清并且留下疫苗,以后也不会有吸血虫能伤害患者。”周世雄完全不了解纳米机器人怎么治病,因为他进了研究所就接受各种检查,根本没人跟他说过治病这方面的事。 周世雄愣愣的看着老人,默算二十秒到了没有。老人也在观察周世雄,想看看这个低级骗子到底想骗点啥。两人就这么干瞪眼对坐,等周世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不问老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着芯片指示。很快,芯片给出命令,纳米机器人回收完毕,周世雄才放开老人的手。 “老爷爷,你的病治好了。”周世雄这句话突兀到无敌,老人这辈子也算见多识广,还没见过这么假的骗子,什么叫治好了,你有治过吗? 老人正想喝问一声周世雄,年纪轻轻怎么能做行骗这种下贱之事,忽然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下,接着一股汹涌的便意传来。二话不说,老人以百米飞人的速度冲下楼梯,蹲在小楼门前狂放的喷洒起来。两个少年在楼下等着老爷打探消息,忽然见到老爷飞奔下来开大号,一脸诡异的面面相觑,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通畅的喷洒代表时间短,老人很快完成这一生最极限的豪迈,唤来小弟给他拿几片芭蕉叶清洁卫生,擦完屁股站起来,听到周世雄的声音,“拿草铺在那上面,然后烧掉,烧完的灰要挖坑埋了,坑挖深一点。” 老人顺着周世雄的手看向身后,然后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拿芭蕉叶的小弟也被吓得怪叫连连,地下那堆东西太吓人了。(吃了杜虫药的结果,自己脑补) “蛊!蛊!”老人在放排少年的帮助下完成烧、埋,再次坐在周世雄面前,依然抖个不停。 周世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吸血虫病,毕竟他也只是听说过,完全不了解具体情况,想安慰都无从说起。“老爷爷,没事了,已经治好了。”周世雄这句话跟半小时前相差无几,可老人这次听完却毫不犹豫的一头磕下去,大呼恩公。然后把放排兄弟叫上来,一叠声的说了一通,两个少年飞奔而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老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周世雄面前,“恩公,请恩公略施妙手为本村乡邻救治,小老儿无以为报愿投身为奴伺候恩公,请恩公答应。” 周世雄那见过这种场面,坚持让老人起来再说,两人正在勾勾搭搭,竹楼下已经站满了村民。老人见村民来了,走到楼梯口向村民开始演讲,可惜周世雄一个字都听不懂。过了一会,村民里有人跟老人说了几句,在老人的大声呵斥下不敢回嘴,最后,老人再次跪倒在周世雄面前,重复刚才的话。 “芯片,你能治什么病?”对方摆开死缠烂打的阵势,周世雄想拒绝都没办法,毕竟他要在这里落脚,只能向芯片求助。 “噼里啪啦叽叽喳喳”芯片像流水一样报出的名称,绝大部分周同连听都没听过。 “停停,你什么病不能治?” “只要是动物的病都能治。”周世雄这个小白不知道,纳米机器人不是他想象的用常规手段治病,而是从分子层面上彻底改造细胞,根本就没有什么病治不了。就好像老人身上的吸血虫病,纳米机器人可以进入吸血虫体内,把吸血虫改造成人体可以吸收的物质,直接让人体消化掉,只不过为了快速解决问题,才制造血清毒死这些吸血虫。 芯片这么牛叉的宣言,让周世雄稍微放下心,对老人的要求含糊的答应下来。周世雄想,反正我只答应治病,没说包治好,你也不能讹上我。 老人哪儿知道周世雄的小算盘,高高兴兴的下楼把村民一个个放上来,周世雄也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个抓着手腕等十秒,然后根据芯片的要求,等足够时间在抓着手腕回收机器人,最后笑眯眯的说一句“治好了”。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令人没有信心。 好在有四个也得了吸血虫病的人,在小楼下面表演豪迈喷洒,还有一个得了白内障的老人当场双眼开光,让周世雄的神医身份得到保障。原本小村一百多个村民只来了四十多个,经过事实验证之后,现在全都围在小楼下面,面带虔诚的等着神医救治。 抓手腕一直抓到中午,芯片发出能源不足的警告,吓得周世雄差点没哭出来,这可是他保命的东西,这么快就没电以后咋办!好在芯片告诉他,需要的能源只要赛太阳就能补充,今天阳光明媚,很适合补充能源。周世雄叫来老人,说明自己很累,要补充元气。说能量老爷爷也不可能懂,最后周世雄只能找这个词来解释。 等他在小楼外面铺上席子晒太阳,一群治疗过的村民找来几块席子想帮他遮阴,被周世雄赶走,理由是需要吸收太阳的阳气补充元气,更是让一帮村民忐忑不安。等老人捻着胡须解释元气和阳气的关系之后,村民马上把周世雄从神医晋级到神棍,赶回家找最好的食物准备进奉给周神仙。 周世雄百无聊赖的晒太阳,见老人在身边晃来晃去,叫他坐下跟自己聊天,让他说说中原的见闻。老人已经不敢试探周世雄到底是哪国的神仙,把自己知道的大明各种风闻都说一遍。 “现在是什么年号。” “天启六年。”在交谈中周世雄了解到,老人姓刘名望字子远,是一名有着秀才身份的半汉半壮读书人。之所以能够在户籍制度严格的明朝游历,这个身份很重要。而且周世雄明显感觉到刘望想让自己去中原,最好能考个功名啥的。 读书让周世雄很恼火,以前就因为读书不咋地才继承了家业学驯兽,现在穿越了还读书?而且根据周世雄非常弱的历史知识,他记得还有一代皇帝大明就完蛋了,很快就轮到野猪皮统治中国。既然自己穿到了中越边界,去越南躲灾才是正理。 周世雄知道自己穿越之后,一点天下布武的想法都没有,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可以娶很多老婆,合法地。接着就是生存的问题,自己什么都不懂,估计明朝也没有动物园,以后要靠什么为生?今天误打误撞成了神医,貌似吃饭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到哪里安全的活着又成了新问题。 周世雄不可能告诉刘秀才接下来的历史,就算说了也没证据。可是他一流露出到越南去的意思,刘秀才马上制止了他。 “少爷,老奴既然投身于周家,自然是少爷去哪儿老奴就去哪儿,可是少爷总不能不顾家业就出走他国吧?”周世雄让刘秀才给弄懵了,他绝对是赤条条的来,除了带来一百万机器人啥都没带来呀,哪儿来的家业? “少爷,这个村子和附近几个山头都是老奴的产业,既然老奴投身周家,这些都是周家的产业啊。”面对一脸迷糊的周世雄,刘秀才揭开谜底。 “刘老,这事我可没答应,帮你治病和帮村民治病这都是小事,我怎么能要你的家产。”周世雄虽然很想流着哈喇子接收刘秀才的财产,可天上掉馅饼的事从未听过,以周世雄这种小市民思想,绝对认为这是一个局,自己要是答应了肯定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少爷,你听老奴说。老奴孤身一人从中原逃到这里,机缘巧合帮着凭祥府的土司黄氏做了点事,黄氏赏了老奴一百个奴隶和这几片山地,老奴现年五十有五,无子无女继承家业,又有人在老奴身上下蛊,肯定是想谋夺这点产业。如果不是少爷解了蛊毒,这些东西迟早不再姓刘,老奴想,既然性命都保不住,家产什么的更是无福消受,不如投到少爷门下,既可以保命,又能替少爷打理家业,于老奴而言这才是两全其美。” 周世雄琢磨了一会,发现刘秀才的说法没有什么漏洞,唯一的问题是吸血虫病跟蛊好像不是一回事,如果以后刘秀才知道这一点,自己也没面目跟他争啊! 既然这里没有百度大婶可以查,周世雄只能把这个问题交给芯片处理,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有人用这种吸血虫炼蛊,至于刘秀才身上的是蛊还是吸血虫病就不知道了。 既然这个问题闹不清,周世雄实在舔不下脸点头,岔开话题说起读书来。刘秀才津津有味的说起各种经史子集、八股文等等,周世雄听的差点睡着,“刘老,既然你已经有秀才身份,为什么不继续考举人进士?” “少爷,老奴因为家里得罪了大太监魏忠贤,被魏忠贤罗织罪名抄家灭族,老奴因在外游历逃过一劫,如何敢回到中原继续科考!”刘秀才一脸的无奈。周世雄倒是知道魏忠贤,也知道天启帝死后魏忠贤也没有多少好日子过。印象中天启死了没多久,魏忠贤就被崇祯帝搞死。不过这些话不能说,说了就真变神棍了。 第四章 兽语 在全村人的供奉下,周世雄吃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顿正餐,菜肴虽然简陋也可以说得上是大鱼大肉了。吃了饭当然要干活,在太阳下山之前,周世雄帮全村一百零八口握了一遍。 晚饭的时候刘望还想劝周世雄,周世雄终于果断了一把,“刘老,收你入我周家没问题,从身份上来说你是钦犯我是流民,都不是什么高级货,但你的家产我不要,你只要负责供养我的衣食就行,另外听我一句,不要气馁,如果你还想科考的话,这两年最好认真读书,我觉着你还有机会。” 刘秀才一脸不解的离开,本来他想请周世雄到他家住,可周世雄却不答应。周世雄的想法是借着这个机会帮救了他的两兄弟多弄点好处,如果他住在这里,那些村民就得把食物送过来,不管多少,总能让两兄弟分润一些,这也算是小市民的一点善良吧。 两兄弟昨晚睡在火塘的另一边,今晚死活不敢跟周世雄一起睡,到隔壁的村民那里借住。周世雄不会说这里的土话,连劝都没法劝,刘秀才又不肯帮忙,认为这俩孩子不应该打搅神棍静修。 昨晚因为受了太大冲击所有周世雄昏昏沉沉的睡了,今天精神饱满,根本没法这么早睡觉,又没人陪他聊天,周世雄只好找芯片聊聊天,顺便了解一下纳米机器人的事情。这一聊才知道纳米机器人有多变态,既然这么变态,周世雄当然想让这些机器人长久的存在,这也是自己在明朝安身立命的本钱。 “按照已知的损耗率,一百万纳米机器人可以使用一百到三百年。” “怎么差这么远?”两百年的跨度,质量太参差了吧? “医用型机器人在治疗疾病、制造抗病疫苗方面基本不会损坏,只需要付出能源。需要改造分子排列的高密度物质时,机器人的损坏率会提高。根据程序设定,十万机器人足够保护实验体各项机能正常使用一百年。”这个解释让周世雄放下心来,反正能活一百年,还是健康的活一百年,足够了。 “这个,大小便会不会流失?”周世雄知道纳米机器人的体积超微小,担心它们会不小心掉了。 “不会” “哪个,吐口水会不会流失?” “不会” “啊、诶、跟女人哪个会不会流失?” “请详细说明” “就是、、男女同房” “请详细说明” “交(和谐)配” “不会” 周世雄突发奇想,“机器人能不能帮我提高记忆力或者学习能力?” “有两种方法,一,改善基因,把基因调节成最优状态。二,在视网膜制造视觉记录器,把看到的都记录下来,随时提供查阅。” “太好了,马上去做。”竟然有这么逆天的功能,周世雄开始浮想联翩。有了这么牛叉的作弊器,传说中的过目不忘自己也能拥有了! “实验体438已经无法调节基因,可以选择第二个选项。” “为什么不能调节?” “原因未知” “我靠,那就第二项吧。”周世雄还幻想自己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完美的人,谁知道竟然无法调节,他当然不知道,在通过时光隧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机器人调节成适合空间穿梭的人类,是不是最完美人类不清楚,但肯定是最变态的人类。唯一的问题是,周世雄不知道。 虽然视觉记录器很强大,周世雄依然很恼火,有这么大的宝藏在自己手上,却无法发挥其功效,实在可悲。结果,周世雄在失望和痛苦中陷入睡眠,心情状态竟然跟昨晚一样。 再次醒来还是被象鸣吵的,周世雄穿好衣服走下竹楼,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少爷,你去哪里?”刘秀才神清气爽的小跑着追过来,如果有人说他昨天还要拄着拐棍才能走路,肯定没人信。 “刘老,我想去看看大象。” “哦,请跟老奴来。”刘秀才以为周世雄没见过大象,想看看新鲜,也就没提醒他象群住的地方很脏。 从村尾出来,周世雄已经看见山边的大象群,有两个人正在铲草喂大象。“刘老,村子这么穷竟然养得起五头大象?” “少爷,你有所不知,这附近的山上有大量的树木和野菜野草,只要人手够的话,养大象不用花太多钱。最大的开支就是买盐巴了,凭祥州有个小盐井,虽然产量不大,但凭祥州的盐价很低。”看刘秀才的表情,周世雄已经猜到所谓小盐井和产量低都是对外说的,能让普通人吃上便宜的盐,肯定是量多到卖不完才会这样。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卖不出去。 走到象栏前,周世雄很自然的伸出手抚摸一头正在吃草的大象,刘秀才和两个象奴神色大变。刘秀才想叫又不敢叫,生怕刺激到大象对周世雄不利。周世雄虽然读书不好,但当驯兽师却很敬业,除了老爸教的一些家传绝技之外,还研究了很多资料,对动物园里的各种走兽习性了如指掌。 周家几世都是驯兽师,家传技艺特点是学兽语,类似口技。这门绝活到了周世雄手上被发扬光大,周世雄喜欢驯兽没错,但真正发挥兽语能力的是科技。周同在查阅和参考了众多动物资料以及录音之后,综合家传兽语技巧,能以假乱真的跟各种动物交流。 大象认生他知道,不过他还知道如何让动物把你当成自己人。“呜呜。”周世雄嘴里模拟着小象的叫声,几头大象刚刚有点骚动马上静了下来。它们侧着脑袋看这个体型怪异的小象,怎么看怎么觉得丑!心里都在嘀咕,到底哪个倒霉催的生了个这么丑的孩子? 大象这种群体生物跟人类很相似,只要是同类,而且是无法威胁到它们的同类,都会充满爱心。一头年轻的母象虽然还没有生育过,依然来到象栏边,用鼻子抚摸周世雄。虽然没有在周世雄身上闻到象味,而且人味偏重,但母象依然努力的爱抚周世雄,坚决鄙视自己竟然歧视小象人味重和长得丑。 周世雄调节着呜呜声,表达出喜悦和爱惜,假冒一只走失了的小象,母象竟然被周世雄骗的流出了眼泪。周世雄一边接近抚摸每一头大象,心里却在疑惑,自己虽然学会兽语这种技巧,但这次的效果却是出奇的好,比以前好无数倍。正常来说,周世雄要让一头陌生的动物接受他,起码花个三五天时间,从未像今天这样,能够迅速的让动物接受自己。 这就是身体被改造后的特效,当然了,周童鞋是不可能搞得清楚原因的。 摸完每一头大象,周世雄询问芯片这些大象健康情况。得到都健康的答复,周世雄开心的鸣叫起来。 五头大象陪着周世雄一起仰鼻嘶鸣,不用解释,刘秀才三个不懂象语的人都感觉到它们的欢快。周世雄临走还教授两个象奴把树叶野菜和草卷成球,按照大象的嘴型制作大小不同的球,每顿喂多少等等。最后,周世雄发出告别的呜呜声,在象群依依不舍的鸣叫中走回村子。 “少爷真是神人,老奴从未见过会象语的。”刘秀才虽然已经把周世雄抬上了神棍宝座,但经过刚才的事,对周世雄的神奇更加惊叹。 “机缘巧合学了一点,不算精通。”周世雄不否认也不解释,随意糊弄一句。“刘老,我有办法提高你的记忆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刘秀才不知道什么是记忆力,但记忆是什么却明白,跟周世雄询问几句,最后周世雄只能用伐筋洗髓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来解释。说起来对基因进行改造的确称得上是伐筋洗髓改天换地,周世雄也不算瞎掰。 刘秀才半信半疑,这可是真正的神通,如果周世雄做得到岂不是仙人?周世雄见刘秀才迟迟疑疑不是很感冒,就想放弃,送上门的总是不吃香,何必自己给自己添堵。 等刘秀才回过神来,觉得既然已经投身周家,哄着家主开心也无所谓的时候,周世雄却没了兴趣。“刘老,我想学学你们这里的话,言语上无法沟通总是麻烦。” 这个要求不过分,刘秀才满口答应,回到两兄弟的小楼,刘秀才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开始教周世雄壮语。可教到中午刘秀才囧了,能教的都教了,周世雄也都学会了,还跟两兄弟聊了起来。不论是发音还是用词,比刘秀才还标准。如果不是刘秀才亲眼所见,肯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跟两兄弟聊了一会,知道两兄弟分别叫刘四和刘五。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哥哥,姐姐嫁到别村,哥哥在山上伐木,每隔五天两兄弟就去找二哥扎木排顺江送回村。他们的父母前几年白云江发大水冲没了,现在三兄弟相依为命。好在刘秀才不是个刻薄的人,三兄弟按两个成人发工钱,虽然不富裕但总算衣食无忧。 “刘老,我能到这里多亏了他们两个,我想跟刘老讨个人情,让他们跟着我,你看。”周世雄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两人是这个世上最早帮助自己的人,如果有条件能帮帮他们也是应该的。 对于周世雄这个要求刘秀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还让他们改姓周,并把两人的户籍交到周世雄手上。周世雄按着入乡随俗的想法,给两兄弟赐名,小四叫周思,小五叫周武。刘秀才还想把小二的户籍也给周世雄,周世雄拒绝了。他现在身无长物,就算养周思和周武的花销都要依赖刘秀才,做人不能太过。 第五章 规划人生 既然是自己人,芯片也说这两个都能调节基因,周世雄毫不吝啬的给两人输入一百个机器人。毕竟调节基因不是简单的事,不可能几十秒完成。吃过午饭,周世雄带着两个跟班来到象栏,他打算在这里盖个小楼,既能给大象遮风挡雨,自己也算有个窝。 “少爷,这里不太合适吧。”刘秀才当然不希望周世雄住在村外,既不安全又脏,实在不是好选择。周世雄却不这么想,安全?有五头大象保护,哪儿都比不上这里安全,说到脏,把竹楼盖大一点,自己住临江的一边,啥味道都没有,干净的很。 见周世雄坚持刘秀才也没辙,打算回村召集村民帮忙。说是村民,除了几个人是自己搬来的自由民,大部分都是刘秀才的奴隶。只不过刘秀才待人不错,没有像其他奴隶主那样对待他们而已。周世雄拒绝了刘秀才的好意,只是让他提供砍竹伐木的工具,他想自己动手建竹楼。 周世雄这么做倒不是为了爱惜刘秀才的奴隶,而是为了给自己留点时间,他打算在建竹楼这段时间想好今后的去向。 刘秀才提供了两把斧子和一把单手锯,全铁的斧子让周思和周武非常眼馋,两人一人抱着一把斧子好像抱着宠物。这里几片山地都是刘秀才的,按照他的说法,少爷想怎么地都行。 周世雄虽然没建过竹楼,等他把竹楼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建竹楼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难度。三个人直接爬上村后的小山,周世雄估算了一下距离,在树木比较茂盛的地方开始伐木,两兄弟则去了靠近江边的山脚砍竹子。 刘秀才给周世雄的锯子是木匠用的单手锯,用来伐木有点不趁手,不过周世雄见两个小家伙那么喜欢斧子,也就没开声换过来,将就着用。反正他没打算尽快建好竹楼,毕竟今后的去向这种大事还是想清楚比较好。 一边想着心事,周世雄一边不紧不慢的锯着树,等他回过神,身后已经倒下了十几棵大树。“咦?我怎么不觉得累?”按说锯了这么多比大腿还粗的树不应该这么轻松啊?周世雄有点不相信,可不管怎么动手动脚都觉得身心舒畅,一点疲劳的感觉都没有,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计算了一下,周世雄发现锯多了,可就算多了也不可能种回去,那就当做家具的材料吧。周世雄一点都不觉得惭愧,拎着锯子找两个小子。两兄弟做惯了活,手上有了好工具,砍竹子那叫一个兴奋,周世雄锯了十六棵树,他们每人都砍了二十多根毛竹。 “好了,先绑好,一会用大象拖回去。”交代完两兄弟,周世雄走回山下,挑了两头成年公象,用绳子编了一个巨大的项圈,挂在两头象的脖子上。周世雄的手艺很不错,两头象的项圈非常合身,不但周世雄满意,两头象也很满意,用鼻子抚摸着周世雄,时不时的叫两下。 有大象帮忙一切都简单了,不到天黑,树和竹子都运到山下,周世雄和两兄弟把树木的枝桠清理好,树叶都归了大象,这结果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刘秀才过来找周世雄去吃饭,见到两头大象脖子上的绳索项圈非常惊讶,平时使用大象拉东西也是把绳子绑在象脖子上,但只要拉上几趟,象脖子就会被磨伤,周世雄用大象拉了十六棵树回来,两头大象的脖子连个红印都没有,这种项圈太好了。 周世雄没办法向刘秀才解释受力面积和摩擦的相关原理,只能淡淡的笑着,貌似高人的接受刘秀才的崇拜。刘秀才不得不崇拜他,一个下午砍十六棵树,这种速度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周世雄好奇的问周武,他哥哥一天砍几棵树,周武伸出一个巴掌,再加上一根手指。 周世雄想,这两兄弟才十五六岁,哥哥了不起十八岁,跟自己这个成年人比还是有点差距,也就没当回事。吃过晚饭,两兄弟被刘秀才拉回家住,按照刘秀才的说法,既然他们两个是家主的仆人,就应该跟自己一个待遇,所以,以后都在他那住就行了。 周世雄不在意这些事,坐在火塘边看着火苗,继续想着心事。下午周世雄已经问过自己,学那些小说里的穿越众称王称霸改变历史,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安全的地方过日子。称王称霸周世雄也想,布种天下更是他的最爱。前提是他是个读者,代入小说猪脚的故事中歪歪一番当然很好。 问题是他现在成了穿越众的一员,要在明朝开始新生活,经过盘点,周世雄除了会驯兽,在加上莫名其妙的治病本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呢? 超越古人的见识?数理化知识?见识说有的确有,但那些见识也只是见识,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生存有多大帮助却未可知。数理化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像其他穿越众那样造玻璃、造水泥、弄火枪大炮,周世雄自问没这个本事。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优势呢?对历史细节的不了解,想攀棵大树来乘凉都有问题,还想称王称霸恐怕没那个机会了。如果依靠神奇的治病能力,倒是可以在全世界都能混口饭吃,既然称王称霸被否决,那就先稳定下来,把神医的名号打响,用这个本事赚第一桶金吧。 想好了今后的方向,周世雄第一次放松心情安静的睡了。 接下来几天周世雄带着周思周武,在刘秀才的指导下开始处理木材。原来新砍的树不能直接建房,还要阴干脱水等等。竹子也要处理,不然很快会生虫。结果几天的砍伐成果,在刘秀才大方的拿出合用的材料后都交给刘秀才处理。接着,周世雄三人就开始跟着两个竹木匠学习制竹篾。 周世雄学的很快,应该说是飞快,两个竹木匠示范过没多久,周世雄就能做的一模一样。刘秀才一直跟着观看,对周世雄的学习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也非常上心的把珍藏的书籍搬到周世雄的小楼里,并且配上金贵的油灯,让周世雄晚上消磨时间。 这个借口周世雄无法拒绝,晚上那么早睡的确对他是一种折磨,既然刘秀才一番好意,周世雄也开始学习繁体字。经过这么多天,周世雄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产生怀疑,如果仅仅是视觉记录器的作用,看过记住自然没问题,但动手能力这可不是说记住就能做好。而事实上,周世雄的动手能力比穿越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拿写字来说吧,穿越前周世雄写钢笔字都跟蝌蚪文差不多,用的少自然写不好。可现在学毛笔字,第一遍写也是蝌蚪文,第二遍写就算得上是狗刨,第三遍写用狗奔来形容可能不合适,用鱼入水鸟飞天来形容就差不多了。 练习了几晚毛笔字,周世雄抄写一本中庸送给刘秀才,而刘秀才珍如拱璧。“少爷真乃神人,才写了几天的字就能达到如此境界。要不是老奴亲眼所见少爷学字的过程,绝对无法相信少爷只写了几天字。” 周世雄非常喜欢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为了多听几次这种吹捧,在建房这段时间里,他把四书五经都背熟,每本默写一份送给刘秀才。当刘秀才拿着厚厚的一本手抄周易时,已经说不出吹捧的话来。全村唯一的一本周易在自己的书架上,手上这本不用说,肯定是周世雄默写下来的。 先不说内容对错,只看每一个小楷字之间精准的间隔,跟别人说这本书是手写的肯定没人信,说印的保证各个点头。 “少爷,老奴再劝一次,去中原吧,以少爷的能力,别说秀才举人,考一个进士绝对不困难。”刘秀才的恳切让周世雄有点意动,在这个时代,有身份和没身份差天共地。而一个普通人想鱼跃龙门,科举是最快的途径。 “刘老,科举考的是八股文,我还不知道八股文该怎么写呢,你这话说得有点假啊!”周世雄打算用插诨打科跳过这个话题,刘秀才却摇摇头,“少爷,八股文不难,只要基础打好,八股文一点都不难,不信你拿这些老奴的习作看看,不出三天,少爷肯定能写出比老奴更好的八股文。” 既然刘秀才这么有信心,周世雄也不好试都没试就掉链子,结果等他看完这些八股文的范文,真的就会写了。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些东西初一看好像很复杂,其实跟现代的命题作文一个尿性。写过论文的人根本不用担心玩不转。 真正的难度在于把自己的话用文言文写出来,这一点对周世雄来说才是真正的难点。解决的方法也简单,看书,看大量的书,学习别人怎么用文言文说话,等到任何一句话都能用文言文来说的时候,就代表合格了。 这种事说说当然容易,但真要做到却千难万难。就像现代人学外语,各种语法用词已经总结出来,只要学的人认真记忆就能学会。事实上,这种闭门造车的方法很难教出真正学好外语的人,最多是教出一些会写不会说的哑巴。 在明朝人的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谁开口之呼闭口者也,大家说的就是白话。也就是说,周世雄学习文言文只能依靠读书,想在日常磨练没有相应的环境,事倍功半是肯定的。所以,天才的学习能力第一次失效,周世雄的文言文学习进度大幅下降。 第六章 真·神医 周世雄一边学习一边建房,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把房子建好,接着就是打造家具。经过这么多天的学习,两个竹木匠对周思和周武说他们能出师了。而对周世雄,两位竹木匠却琢磨着能不能拜师。周世雄学会卯榫和其他木匠基本功,就开始制作现代家具。 竹躺椅这是必须做的,摇椅也要弄一个,书桌书柜来一套,三人二人长凳加茶几的客厅套装也不能少。烫画的衣柜鞋柜,碗柜厨架洗理台。等这些东西做完,两个竹木匠真的想拜师了。周世雄在做的时候没瞒着他们,这些创意性的东西制作方法并不出奇,他们跟着做跟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奸猾一点的人根本不用理周世雄,自己回去做出来就是,这年头可没有专利权一说。可这两个竹木匠是村里的自由民,他们也享受了周世雄握手治病的神通,如果偷学周世雄的东西被人知道,别说赚钱了,小命未必保得住,随时会被村民打死。周世雄知道两个人想法后笑了,“你们帮全村都做上一套就算出师了,以后赚多少都不用顾忌我。” 这件事传开,刘秀才说少爷乃君子,村民说周神医仁义。周世雄却不觉得有多了不起,一个是他没打算当木匠,另一个就是这件事启发了他。既然住在山高林密的森林边,开发各种木器竹器绝对是发财的好机会,只是自己一个人能做多少?如果全村人都从放排卖原材料变成制作器具,别看这里只是一个小村子和几片山林,获利绝对不少。 把想法跟刘秀才商量了一下,刘秀才也认同周世雄的观点,唯一的问题是,制作大量家具卖给谁?怎么卖? 白云江放排最远也只到南宁府,但南宁府的左江到广东的珠江可是一条水,如果一直下去能到出海口。也就是说不计较时间的话,顺着这个被刘秀才命名为周家村的小村子门前这条河,能穿越整个广西和大半个广东。竹木器运到南宁府就已经能卖高价,如果运到广州府,天价也不奇怪。 当然了,前景一片美好之下,现实也很残酷。从凭祥府出龙州府到太平府最后抵达南宁府,一路不说水路好不好走,单单那些土司的关卡和众多水匪,就让很多人打消独自运货的想法。刘秀才之前的木排基本上都是转卖给凭祥府黄氏,只有他们这种地方大鳄才能顺利的走通这条水道。 经过刘秀才分析,周世雄发现财路是有,但自己没这个能力赚,看来自己想靠制作家具发财钱途渺茫。再仔细琢磨刘秀才的分析,周世雄发现,想发财首先要有地位,不然就算发了财也守不住。不用山贼水匪会来抢,附近的土司就能把你挖空了。 周世雄第一次认真考虑科举的问题,他隐约记得,崇祯在位超过十五年,如果自己能在崇祯朝混上官位,最起码混上功名的话,就算将来满清入关,自己也有很多选择。 要是不介意发型的话,留在满清朝廷里混吃等死也不是不行。实在爱惜发型不肯剃头,登高一呼也有人会跟着屁股后面当打手。前提是有功名官身,而且越高越好。 至于到越北朝混日子,暂时还不考虑,最多当一个退路好了。经过这一个多月时间,周世雄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除了原有的两项优点,自己的学习能力绝对超群,不知道是穿越的福利,还是纳米机器人的功劳。 说到发型,周世雄询问芯片,能不能让头发快速的长出来,现在这个短发很不适合大明的潮流,在乡下地方还好说,到了汉人聚居的大城市,有可能被人以不孝的罪名直接抓起来。芯片很轻松的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一夜之间,让短发变长发,周世雄的神奇已经让刘秀才麻木了,看着他一夜间从短发变成披肩长发,根本没问怎么回事,权当本来如此。 建好了房屋,周世雄每天除了带着大象溜达溜达之外,就是待在家中读书,刘秀才一整天像个间谍似的紧跟其后,生怕周世雄一眨眼没了。 周世雄刚来的时候是三月末,现在已经到了端午节,全村到刘秀才家领材料一起做粽子。周世雄跟大象散完步,刚回到家门口,周思和周武哭哭啼啼的跑来,“少爷救命!” “别哭,把事情说清楚!”周世雄见两个家伙只顾着哭,连话都说不清楚,大声呵斥了一句。周武毕竟聪慧,首先忍住哭声把事情说一遍。由于端午节全村放假,那些在外面伐木的人都停了工,等村里人过来一起放排回家。周武的二哥刘二见自己砍得少,想在弟弟们来之前多砍两颗,没想到心急做活糙,不小心碰断了斧柄,斧子头在山石上弹回来砍进了他的肚子。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刘二伤了腹部虽然没死却没力气呼救,等到两个弟弟找来血已经流的差不多,周思周武要不是对周世雄的神术迷信到极点,估计在山上就把哥哥埋了。 周世雄快步跑到河边,一群砍树的伐木工和放排的人都围着小码头,估计刘二就在那里。村里人见到周世雄跑过来马上清出一条路,方便周世雄直接来到刘二身边。周世雄看见木排上躺着一个身体健壮的青年,腹部插着把断柄斧头,浑身血淋淋的,心里已经判了刘二死刑。 “芯片,有救吗?”一把抓住刘二的脖子,周世雄怕抓手芯片检查不出来他的脉搏,所以换了地方。 “有” 既然芯片说有救,周世雄自然不想别的,随手把斧头从刘二肚子里拔出来,然后单手按着他的伤口,另外一只手按着刘二的胸口。这不是芯片让他做的,而是周世雄觉得伤口总是应该堵着才正常,况且两只手一起按着,纳米机器人的输入数量就会加快。 这是他没知识,以纳米机器人的体积,就算一根手指接触对方的身体为接口,一百万纳米机器人也用不了一秒钟就能完成转移。之所以芯片要求接触十秒钟,那是算上检查和分析病情。 “咦?哇!你看!!伤口!”刘二的伤口在肉眼就可以看清的速度恢复着,毕竟伤口太大,而周世雄又没有缝合伤口的本事,这一切只能交给机器人来完成。可在外人眼里,周世雄的手好像有魔力,只是按着伤口就能让伤口愈合。 这一次算是周世雄假冒神医以来,费时最多的一次,除了要缝合腹部的伤口,还要把肚子里受伤肠子的伤口也缝上,还要清理腹腔的淤血和各种垃圾。最浪费时间的是造血,刘二的大出血已经耗干了他的血液,机器人单纯提升造血功能满足不了需要,所以,机器人把刘二身体里所有多余的东西都直接变成血液输入到血管里,勉强保住了刘二的小命。 村里人和其他村的人见证了刘二复活的奇迹,当刘二半睁着眼睛细若游丝的说了一句‘水’,所有人都兴奋的叫了起来,“活了,真活了!” 当晚,刘二喝了一小盆鱼肉粥,端午节早上起来已经能自己走路。周世雄帮他复查之后准备顺便收回机器人,刘二却跪下请求周世雄收容。 “我现在吃住都是刘老供奉,那里有那么多钱养活你们?”周世雄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对于刘二的投靠就算有点心动还是拒绝了。刘二不像他两个弟弟那么瘦小,身高接近一米七,全身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力量过人。这样的外型当小弟才拿得出手,广东人话斋,唔打得都吓得! 刘秀才这回真的怒了,“少爷,老奴如何做才能让少爷真心相待?”这话说得周世雄差点没掉鸡皮疙瘩,太暧昧了。 “刘老,不是我对你有意见,我吃你的饭一点不好意思的想法都没有,可是如果都这么上门求我,我又都收下,你还怎么过日子啊!”周世雄说的很有道理,他自己以为。 “少爷,我能干活,养活自己没有问题,真的。”刘二不善言辞,只知道强调自己好养活,不用花钱还能赚钱。周思和周武也跪下,帮着哥哥向周世雄求情。 “小二,你带着弟弟们先下去。”刘秀才拿出老爷的嘴脸把三兄弟赶走,等他们离开,才开始给周世雄上课。 “少爷,你这个心思不对。现如今少爷还只是白身,等将来有了功名甚至做了官,总要有人打下手,少爷不趁着白身的时候多培养几个,难道等到用人的时候再找吗?这三兄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刘二力壮,周思实诚,周武灵巧聪慧,如果不是少爷来到这里,他们三个就是我培养的下任村长人选。少爷,书到用时方恨少,这读书和培养人手一个道理,等急用的时候,夹带里没人才叫难啊。” 周世雄道理上接受了刘秀才的劝诫,可心里还是有个坎,自己没钱总是没底气啊。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周而的投身,周而就是刘二的新名。 第七章 当医生真好赚 初六开始,周世雄把三兄弟叫到面前,“从今天起,我教你们读书写字,另外传授一套功夫给你们,读书练功做事一样都不能落下,如果吃不得苦就自己离开。” 三兄弟听周世雄说的这么严重,也不管苦不苦,马上跪下指天发誓,就算死也不出周家的门。周世雄帮三人检查了一下基因调整的情况,周思周武因为调整时间长,已经接近尾声,周而刚开始自然没什么进度可言。 刚定下上午读书下午练功晚上继续读书的时间表,刘秀才领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壮族贵人走上楼来。“少爷,这位是凭祥州土司家的大管家黄宝,想请少爷去凭祥州给老夫人看病。” 原本周世雄这个假神医的名号无人得知,前天在河边救人,第二天正好是端午节,那些伐木放排的人回到家中肯定会说这个奇闻,节日里人多口杂,周世雄的名号一天内传遍凭祥州。因为每一个人都说的言之凿凿,而且还说出谁谁谁当时也在,互相印证把周世雄的神医名号给坐实了。 端午节这天,凭祥州土司的老祖宗黄陆氏得了急病,黄氏把凭祥州和龙州的大夫都请来看病,结果各个摇头。有的大夫甚至说出大限已至的话。凭祥州的土司黄承恩非常孝顺,见大夫们都这么说痛哭失声,后来有下人说周世雄的传奇故事,立即派大管家连夜赶过来,务必请周世雄到凭祥州给母亲治病。 黄宝和儿子黄玉跑了一夜的马,见到周世雄这么年轻有点迟疑,生怕请了个假神医就麻烦了。黄宝的确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周世雄这个假神医的老底,可惜接下来的情况严重迷惑了黄宝。 两人一进来,周世雄就看出两人很惨,站在那儿两条腿哆嗦个不停。周世雄习惯性的走过去拉住两人的手腕,过了一会把那句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广告词扔了出来,“治好了。” 黄家父子下意识的摸了摸大腿根,一晚上跑马磨破了皮的大腿根毫无异样,好像磨破皮这件事只是幻觉。黄宝二话不说,从儿子背着的褡裢里拿出一堆金条,“请神医救救我家老祖宗。” 周世雄好奇的拿过一根金条看了看,芯片传来检查结果“不纯”把周世雄吓一跳,连这个都能检测到?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天下间还没有纳米机器人去不了的地方,检测个金属纯度不算大事。 刚想着手里没钱,这就送来一堆小黄鱼,每条二两算的话,这里起码有一斤多了,之前治那么多人都没有收过钱,第一次收钱就是重金,周世雄很满意。“救人如救火,咱们马上启程。” 周世雄一声令下,刘秀才专用的村长级小船推下了河,三兄弟自动成为水手,刘秀才陪着黄家父子登上船,没有人问那两匹累的半死的马怎么办。黄氏不会在乎,而且两父子不惜马力跑了一晚,按照经验所知,这两匹好马已经残了,索性大方点送人就是。 至于周世雄更不会提,临走的时候已经在每匹马身上留下一百个机器人,只要没死透,两匹宝马肯定没事,甚至会更好。 黄家父子来到时候跑了一晚的山路,回去顺流而下,没用半天时间已经回到家门口,水路的确便利。黄玉提前跑回去报信,黄宝陪着周世雄等人坐着滑竿往府里赶。 白云城建在白云山山腰上,背靠白云山面向白云江,白云江围绕大半个白云城,像是天然的护城河。 凭祥州的州衙坐落在白云城中,一个大型的丁字路把白云镇切割成三块,丁字的一横就是土司黄氏的衙门和住宅,就算白云镇不大,可占了整个镇三分之一的地面,黄氏的宅子可想而知。刚来到黄氏大宅门前,一阵哭声冲天而起,周世雄一把拉着黄宝往宅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先别哭,等我看完再说。” 他这一嗓子差点压住满宅子的哭声,靠近大门的下人奴仆被他吓得收了声。连续穿过三进院落,周世雄抱怨道,“这到底有多远那?还让不让人救人啊!” “前面就到,就到。”黄宝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周世雄拉着他跑,大管家估计已经壮烈了,可周世雄却连大喘气都没有,轻松的好像在散步。 经过艰苦跋涉,穿过第五进院落总算来到黄陆氏住的地方,周世雄和黄宝一路跑过来速度不慢,还是有下人提前来报告,所以,黄氏一屋子都挂着眼泪盯着门口看,那表情实在用文字表达不出来,最接近的说法应该是诡异。 黄陆氏的卧室雕梁画栋自不必言,一副制作精美的楠木棺材停放在房间正中,浓郁的檀香味道飘散出来。床上躺着一个身穿寿衣的老太太,床边一个衣着华贵满身银饰的老头在哀哀地哭着。 周世雄也不管别人看他的眼神有多古怪,甩下大管家黄宝穿过人群,一个箭步冲到老太太床前,把跪在床前的老头一手推开,然后抓住老太太的手,深吸一口气大声问,“有救吗?” 别人不知道他在问谁,芯片不会搞错,用它那万年不变的电子音回答道,“有救” “有救,你们别哭了,留下两个人看着,其他人都出去,一股子怪味没病也熏出病来。”周世雄貌似家主一样,一手抓着老太太的手腕,一边开始指手画脚。黄氏的孝子贤孙们见一个年轻明人抓着老祖宗的尸身大放厥词,各个咬牙切齿想把周世雄分尸。 正当群情汹涌濒临爆发的边缘,“水~”一个低哑的声音救了周世雄,老太太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人间。 刚才周世雄在那里大声咋呼,是为了防止近在咫尺的老头听到芯片发出的声音,芯片一叠声的报出了十几种病症,好在每隔几秒就加上已处理这仨字,不然周世雄真得哭了。 老太太在儿子的扶持下喝了几口水,然后抽抽鼻子,“好臭。”孝子贤孙一阵尴尬,这次不用周世雄赶,迅速消失在老太太视线或嗅觉之外。 “这位是?”见一个穿袍服的年轻明人站在床边不走,老太太奇怪的问儿子。 “老祖宗,就是这位周神医救了您。”黄宝马上过来介绍,虽然有点抢风头的嫌疑,只要能露个脸让土司记住自己的功劳,其他的黄宝顾不上那么多了。 土司黄承恩就是那个老头,见到母亲转危为安高兴的再次大哭起来,周世雄心想,“难怪人人都说这个土司孝顺,看来不是装的。”一个现代人很难理解古代人对孝道的推崇和坚持,总会不自觉的把一些夸张的尽孝行为当成作秀。 “神医,你把老身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老身真不知道该谢你还是怨你。”黄陆氏的话让黄承恩很尴尬,不管怎么样,这位可是真正的神医啊,没抓药没扎针就是问了一句话和抓着手腕把了把脉,如果那种抓法是新的把脉方法的话。 “呵呵,老奶奶,我只负责治病,其他的我可管不了,这位是黄土司吧,我觉得老奶奶这里的卫生有点问题,把窗子打开让空气流通,每天要清洗一次地板,还有蚊帐”周世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老太太聊,一把抓住黄承恩开始吩咐起来,临了还说了一句,“你的病治好了。” 黄承恩一愣,“我有病?” “头痛心悸失眠有没有?” “有” “以后都不会有了。”周世雄很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向黄承恩告辞,“老奶奶的病既然治好了,我就先走了,第一次来州城,得好好逛逛。” “神医留步,家母的病、、?”黄承恩实在没见过这种治病的,不开方不抓药甚至不收诊金,这种医生全世界也没有呀! “治好了,还有问题吗?”周世雄也不知道正规医生的套路,既然芯片说治好了那就肯定是治好了,包无手尾。 “神医的救命之恩在下还没有报答,如果神医就这么走了在下肯定会被家母责骂的,请神医多盘桓几日如何?”黄承恩有点明白了,眼前这位神医对人情世故完全不了解,是个非常随性的人,那就先留下住着,如果老母亲有什么变故也好就近请神医医治。 跟着黄玉赶到内宅的刘秀才是个人精,连忙替周世雄答应下来,黄承恩招来大管家让他负责安置周世雄的事。 在距离内宅最近的第四进东厢,黄宝给周世雄找了个小院,院子的建筑不是吊脚楼而是非常明式的一正两厢四合院结构。周世雄终于住进砖瓦平房了。 “周神医,刘先生,两位的伴当很快就到,小的出去安排一下。”刚见周世雄的时候,黄宝还自称我,现在却不敢了。不说周世雄救了老祖宗的功劳,单单说周世雄那神奇的治病手段,在巫医神祝流行的两广,没有人敢得罪这样的人。 等黄宝离开,周世雄开口说道,“刘老,咱们钱也收了病也治了,还留在这里干嘛?”周世雄一心想着逛逛古代的小城,然后回去教育三兄弟,在这里呆着有什么意思。 “少爷,你的手段太过神妙,黄土司心里没底啊!他留少爷也是想安心罢了,再说,少爷还没收诊金就回去吗?”刘秀才笑眯眯的摸着胡子,一副就要发财的样子。 “嗯?之前不是给过了吗?”一斤多黄金不算诊金?这可比二十一世纪还要黑啊! “当然不算,那是请少爷你出诊的费用,跟诊金没关系。”刘秀才的解释让周世雄眼冒金光,出诊费就给这么多黄金,那诊金是不是要加倍呢?好烦恼噢! 第八章 巫术蛊术神术 不说周世雄在做着黄金梦,黄承恩召集一家老小开会,当然不是研究该给周世雄多少诊金的问题,而是想确认老母亲是否真的病好了。他害怕周世雄的确有手段把老母亲救活,却没办法真正治病。不怪黄承恩担心,周世雄的治病的方法太简单,啥都没做就治好了,给谁都不会信那! 黄承恩一妻二妾总共帮他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嫁给了广西大姓土司,两个儿子黄守仁黄守义一个管民政一个管军事,算是他的左右手。另外还有一个从弟黄承惠是他的军师兼师爷。 黄承恩把想法一说,黄承惠就帮他解决了。“大哥,那些请来的大夫不是还没走吗?让他们给老祖宗看看不就知道结果了。”黄承惠这个主意很好,大家都点头同意。黄守义在屋里辈分最小,黄承恩叫他去处理。 “承惠,你安排人去查一下这个神医,我总觉得此人来历不凡。”黄承恩虽然孝顺,但是身为地方土司那可是土皇帝,而且在明代,两广的大部分少民地区还是奴隶制,作为大奴隶主,除非是实力强横的大土司或者是朝廷官员,还没见过有人不把他当回事的,就是凭祥州的大巫祝也不行。 周世雄不但言辞上没有任何敬意,目光表情都没把他当回事,而且教训起来不比他的老母亲稍轻。黄承恩倒不是觉得受了侮辱,而是因为周世雄的做派把他的出身想的有点高了。 周世雄和刘秀才参观了一下小院,刘秀才一脸的回忆状,点评小院跟真正的明式宅院之间的差别。正聊着,黄宝带了一大帮人来到小院,五个女仆负责周世雄一行人的起居,四个男仆协助,黄宝的儿子黄玉负责当临时管家。 “周神医,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说,小的马上去办。”黄宝很恭敬的垂手站在周世雄面前,拿出一副伺候家主的态度来。 “今天来的有点急,大管家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几本书来。”周世雄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周世雄这种小市民一向秉持着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的理念,不过,就算占便宜也不敢往大里想就对了。 “没问题,请神医稍等。”果然是稍等,不到十分钟,黄宝带人送来一整个书柜,除了经史子集还有医卜星象等杂书,甚至还有几卷竹简。这下不但周世雄高兴了,连刘秀才都兴奋的不得了,左摸摸右看看好像见到宝藏。中国历史上文化普及程度最高的是宋代,但书籍普及最广的是明代,这跟印刷术改良有直接关系。 如果在宋代,别说广西蛮族的土司官家里,就是朝廷派到广西的督抚家里也没有这么多书。 接下来几天土司家就没消停过,不但前几天请来的医生再次被请过来帮老祖宗诊病,连远在南宁府的名医都请了过来。众人的诊断如出一辙,都说老夫人身子有点虚,多吃点参汤燕窝粥什么的就行了,其他就没什么问题。 新来的医生只觉得黄土司瞎闹腾,老夫人啥病没有至于这么夸张吗?可之前给老祖宗看过病的医生却恍如梦幻,明明已经百病丛生油尽灯枯,咋就啥事都没有了呢?难道土司家有什么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竟能生死人肉白骨? 几个相熟的医生一碰头,周世雄的名字被人提起,原本无人认识的周神医,在黄氏有意识的宣传下,在医生圈子里迅速蹿红。黄承恩的想法很简单,把周世雄推出去让那些内行去验证,这个神医到底是真是假。虽然大夫们都说老夫人的病已经治好了,但周世雄的治病手段无影无形,效果却出奇的震撼,黄氏众人只觉的认为他使用了巫蛊之术,肯定不是正当的医术。 巫蛊之术在云贵川以及两广非常盛行,巫术是各个少民部族尊奉的图腾,但蛊术却是人人喊打的阴毒手段,所以,黄氏必须弄清楚周世雄使用的是哪一种,他们绝不希望在身边有个冒充大夫的炼蛊者。有黄氏推波助澜,周世雄在黄家住到第七天,一群医生、巫祝上门拜访。 “周神医,这位赵简赵大夫是南宁府医官,这位黄渤是我们凭祥州大巫祝,他们想跟周神医探讨医术。”黄玉先向周世雄介绍这群医生里的领头人,让赵简和黄渤很生气。 按照礼仪,先介绍的是地位低的人,周世雄年纪轻轻,神医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而赵简是有官身的国家公务员,大巫祝更是凭祥州除土司以外身份最高贵的人,两人怎么说身份都不应该比周世雄低,不生气才怪。黄玉也是摄于周世雄神秘莫测的手段,下意识的把周世雄当成决不可得罪的人,才犯了这么个错误。 赵简身材高瘦相貌堂堂,五缕长髯飘洒在胸前,年纪大约五十岁,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单看气度就知道是大家族出来的。 黄渤是黄承恩的族叔,身材矮胖,山羊胡子撅撅着,配上两只细长的眼睛,一丝精光不停闪动,如果不是周世雄这种对古代了解不多的人,早就被他的身份吓得汗流浃背了。起码刘秀才的表现就是个代表,虽然没有浑身发抖口不能言,最起码一看见黄渤就马上站起来行礼的那种恭敬就很说明问题。 “请坐,两位想探讨什么医术?”周世雄倒是很坦然,仿佛成竹在胸一般。他的确不怕,虽然他不懂医术可芯片懂啊,只要说出病症名称,芯片给出的答案百度都没它专业。 见周世雄大大咧咧的一点不紧张,赵简和黄渤的表情反而凝重起来,按照他们的看法,能这么淡定自如肯定是有两把刷子。“周大夫,黄陆氏的病是你治好的?”赵简首先发难,可是老夫人重病的时候他还没到,不清楚老夫人的病到底什么情况,虽然其他医生说过自己的判断,但行医的人总是相信自己多过相信别人。 “是啊,不知道赵大人有什么指教。”周世雄马上让芯片把老夫人的病症整理出来,方便随时调用。接下来的所谓探讨基本一面倒,周世雄把老夫人的病历背上一次,所有大夫都肃然起敬。芯片的判断当然没问题,而且还有很多病症现在都没有具体名称,含糊的统一归类在风寒、气虚、寒热等类别里。 而周世雄不但把每一种病症**划分,还能详细说明各种病症的病理和症状,别说普通医生,就是身为医官的赵简都只能望而兴叹。黄渤见一群医生从问难变成讨教甚至请教,马上站出来岔开话题。“没想到周神医年纪轻轻医术如此高深,只是我听土司说,周神医救治老嫂子的时候只问了一句话,然后既没开方抓药也没施针用灸,我那老嫂子已经百病尽消,不知、、、?” 黄渤玩了一把欲言又止,周世雄却很大方的解释道,“大巫祝想问的是我怎么治疗老夫人吧,既然老夫人阳气尽去,我也只能用元气补救,只是我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元气用的多了不小心把其他病都消解而已。”周世雄在这里大吹法螺,这是他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到的。以后既然会利用行医敛财,总得给自己的治疗手段想个名号,不然实在无法让人接受。 周世雄还不知道,人家已经把他划入危险的炼蛊者族群,一旦确认下场是没有下场! 周世雄为了给不存在的疗法想个拉风点的名字,苦思冥想决定用元气这个名字。这种修真类的虚幻之名,非常适合在大明使用,除非有人能破解纳米机器人治病这个秘密,不然周世雄想怎么瞎掰都不怕出漏洞。果不其然,元气的大名一甩出来,不说众医肃然,连大巫祝黄渤都紧张起来。 “我知道这种手段有点玄妙,一般人很难理解,不如我现在就施展出来,请各位鉴别一二。”周世雄说的有点口干舌燥,不想跟他们继续侃,伸手握住坐在面前的赵简和黄渤的手腕,吸一口气憋住,把小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放开手,甩出周神医专用广告语,“你们的病治好了。” 古代中医有个最要命的门槛,叫做能医不自医,因为诊脉不能自诊,所以就算是名医,除非自己的病症状很明显,不然还得靠别人帮自己把脉。 赵简其他的病症不明显,就算周世雄告诉他也未必相信,只不过北方人来南方生活,再加上年纪偏大,赵简的风湿症很严重。所以,周世雄说他的病好了,赵简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膝盖,然后就愣住了。风湿症严重的人,膝盖会肿胀剧痛,别说捏,就是跟衣物摩擦都会很难受,可现在赵简使劲的捏,捏到皮疼也没感觉到那种难受,要不是现在人多,赵简都想挽起裤子看看自己的膝盖。 黄渤在凭祥州养尊处优,除了三脂高还有点糖尿病,这些都不可能马上感觉到,可毕竟是老人,老人该有的小毛病都跑不了,周世雄为了显本事,特意把他身上的老人斑去了。在周世雄的示意下,黄渤看着手背上一片黄黑色的皮肤,满手的老人斑统统消失,黄渤激动啊。 第九章 驯兽师曾经也很牛 在他们巫医体系中,老人斑是临死之前的征兆,老人斑越多表示这个人离死不远,现在老人斑全部没了,就等于还有很长一段寿命。换句话说,周世雄帮他延长了寿命。黄渤很想跪下向周世雄叩拜,不管是巫术还是医术,能延长寿命的手段绝对是神术,而且只能是神人施展的神术。像巫术这种以图腾为神祗用信仰和草药治病的系统,把周世雄往神灵方向想一点都不过分。 周世雄虽然不了解这些,但是他已经烦了,既然已经显摆过,向刘秀才示意让他送客。这帮医生虽然被刘秀才赶出小院,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受到侮辱,大巫祝黄渤甚至恭恭敬敬的对着小院大门鞠躬行礼,然后才离开。周世雄的傲慢不但没人觉得受辱,反而态度更加恭敬,他们认为这种态度这是理所当然的。周世雄独创一种神妙的治疗手段,在杏林中已经称得上宗师二字,对他们这些蛮族地区的普通医生有什么好客气的! 大巫祝黄渤也把怀疑周世雄是炼蛊者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蛊术只能害人这个理念根深蒂固,大巫祝绝对不会相信有什么蛊术能够让人延年益寿的。 “贤侄啊,别的为叔不能多说,但是我警告你,任何黄氏族人敢对周神医不敬,为叔就召开宗族大会把他除族!”赵简等几个名气比较大的医生向黄承恩极力赞美周世雄的医术,然后被大管家带下去领赏,屋里剩下的是黄氏几个高层,黄渤这才说出以上这段话。 众名医已经证实了周世雄的神医地位,再加上大巫祝的严厉警告和略带神秘的说法,黄承恩和两个儿子都紧张起来。大巫祝这句不能多说太让人产生遐想了,可任人如何追问,黄渤都是闭口不言,最后连老夫人都开口问询,黄渤才指了指自己的手背,至于其他人能不能领会,这就不是大巫祝该关心的事了。 “母亲,按赵医官的说法,周神医使用了神通才救回您,您看这诊金、、”黄承恩的产业不但有盐井,还有金矿、铁矿,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金条当出诊费,可是周世雄现在被这些医生和大巫祝捧得太高,令黄承恩担心仅仅拿金银当诊金会不会太失礼。 “你啊,都当了这么多年土司,难道这点小事都想不通!”每天吃好吃饱还不用扶着拐棍就能到处溜达的老夫人,心情别提多好了。之前还担心蛊毒什么的总觉得有点不舒服,现在心病一去老夫人顿觉身心畅快,说起话来都有心情调侃儿子了。 “母亲,您的意思是?” “笨,如此人物当然要极力笼络,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只要我们黄家有的随他拿。咱也不求其他,只希望能把神医留在凭祥州,不但能让你们多个保命的机会,如果宗家有需要也能帮凭祥黄氏提升几分地位。”对于母亲的提点,黄承恩心领神会,所谓宗家有需要,就是说只要好好笼络住周世雄,宗家有人遇到重症凭祥黄氏就会有露脸的机会,毕竟只要是人没有不得病的。周世雄在他们眼里成为了一种珍稀资源,而且是不可再生性质的资源。 抓住了中心思想,黄承恩发动黄氏的力量打探周世雄的资料,很快,周世雄何时出现、做过什么、有什么喜好等等,被了解的清清楚楚。当然了,所谓清楚只是周世雄表现出来的部分。 “大巫祝,周神医来历神秘,竟然身无寸缕出现在周家村对面的山崖上,而且除了医术神妙还会兽语,能跟大象沟通,这这!”看着手上的资料,黄承恩彻底无语了,这个周世雄到底何方神圣? “喜读书写字,几天就学会了僚语,半日伐木十六根。”黄渤没回答黄承恩的问题,看着另一份资料。 “父亲,周神医多有出人意表之能,我们想笼络他恐怕、、”不用黄守仁说完,大家都认同的点点头。如果周世雄只是个神医,用金银珠宝美女宅院应该就能收了他的心,可加上通兽语就不一样了。壮族的前身是僚人,敬拜的图腾有日月星辰,但最多的图腾是动物,包括犀牛鳄鱼蛇熊虎鸡犬甚至青蛙都是他们的神。凭祥黄氏敬拜的图腾就是大象。 这都不重要,有一点令他们不得不慎重的是,僚人神话传说中,懂兽语的只有兽神或兽神的仆人。黄峒蛮的始祖就是善于役使牛,帮助黄峒蛮生产狩猎和战争,才让黄峒蛮在众多峒族中脱颖而出成为广西第一大峒。 “这个人我们能笼络的住吗?”黄承恩开始向另外一个方向考虑,现在只是传说他会兽语,在座的人还没见识过,如果是假的就当听个笑话,可如果是真的呢? “土司,我有个想法。”大巫祝黄渤神情凝重的开口说道。 “大巫祝请讲。”黄承恩也坐直了身子郑重回应。 “请土司与周神医结为兄弟,给周神医的后人与土司的后人同样继承凭祥州的资格。”大巫祝的话把屋里的人吓住了,凭祥州虽然在黄峒蛮各个封地中面积最小,但是凭祥州有盐井、金矿、铁矿等资源,还有镇南关这个连接越北朝的出口,单单是水陆运输的优势,就足以支撑凭祥州在黄峒蛮各封地中占有比较高的位置。 大巫祝竟然要让一根明人的后代享有继承权,这个想法太荒谬了,简直不可思议!屋内众人纷纷站起来试图表达自己的看法,一时间嘈杂的像个菜市场。 “大巫祝,您的理由是?”虽然黄承恩也很惊讶,但身为一州土司定力还是有的,抬手制止其他人的惊诧,请大巫祝说他的理由。 “土司,我们凭祥州地处大青山中,可以耕种的田地很少,主要依靠贩卖井盐、金矿、铁矿和砍伐竹木、狩猎为生。但由于陆路不畅,而水路顺流尚可逆流艰难,咱们州出产的东西都只能低价卖给附近的州府,越北朝就算出价高限于朝廷管制,却只能靠回易的方式买卖,量太小。如果周世雄真的会兽语,我们可以组织一支象队,走陆路大量运输各种出产,不必把货物贱卖给思明府或太平府,直接运到南宁府出售,你想想,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 大象虽然是群居动物,但它们不像牛马那么方便管理,更不能拉车运货,而每天的食量又特别大,只能在山林间运送原木和矿石,一旦离开山林,单食物一项就没法解决。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大象认群,不是一伙的很容易发生争斗,这么大的家伙别说打起来,只要稍微挤蹭一下就会造成巨大破坏。如果周世雄能把不同群的大象捏合在一起干活,对凭祥州的帮助之大可想而知。 “大巫祝,就算周世雄真的能做到你说的,也不必让他的后人拥有凭祥州的继承权吧?”黄守仁是第一继承人,他当然在意自己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 “现在的凭祥州勉强算是富足,如果遇到荒年或者兵戈之年,凭祥州的这点财富就会烟消云散,你认为当一个大族的管家好,还是当一群乞丐的头领好?”黄承恩对大儿子只有这点胸襟很不满,毫不留情的贬斥道。同时黄承恩已经想到解决办法,如果周世雄的后代要继承凭祥州,必须入黄氏的族谱,不管谁的孩子当土司,凭祥州仍然是黄氏的! “父亲,我知错了。”黄守仁马上认错,他没有任何资格跟父亲争,就算他的妻子是广西第三大峒蛮陆氏家的女儿也不行。 “大巫祝。”黄承恩训斥了儿子,转过来看着黄渤,“这只是您的猜测,如果他做不到你想的那样,岂不是、!” “你们都出去,院子里一个人都不许留。”黄渤想了很久,向屋里的其他人下令。黄承恩不知道族叔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族叔这么重视,肯定有一些隐秘的事要说。摆摆手让所有人离开,并且亲自去关上院子的门。 “大巫祝。”黄承恩议事厅发现黄渤根本没理他,一直在端详自己的手,等了好一会,黄承恩忍不住开声提醒族叔。 “看来你们没有一个人理解我那天的动作。”黄渤叹了口气,再次把手伸到黄承恩面前,“土司,你看看我的手有什么变化。” 黄承恩看了看摇摇头,黄渤指着黄承恩的手说,“你自己的手上那些斑点知道是什么吧!”老人斑谁不知道啊,黄承恩有点不耐烦的点点头,忽然,瞪大眼睛看着黄渤的手,“怎么会?没了!” “你总算发现了,我们僚人巫师研究了数百年都没有办法去掉一个老人斑,可我全身的老人斑都被周神医消去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黄渤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拉开衣领让黄承恩看。 果然,能看到的地方一个老人斑都没有,一个都没有。黄承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第十章 满载而归 “周神医,你居住在周家村这么偏僻的地方实在有**份,不如搬到州城里来,家宅什么的都交给我来处理。”黄承恩和黄渤两人商量了一晚,到底商量出什么东东无人知晓,第二天,黄承恩亲自来到周世雄住的小院,向周世雄提出邀请。 “土司,你这里虽然好,但自己的家就算再差也亲切,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告辞了。”留了十天,周世雄已经有点想家了,而且他很怕继续拖下去那两百个机器人无法回收。 “既然周神医不喜喧闹我就不打搅了,黄宝,替我送周神医回家,神医要是出了一点纰漏你就别回来了。”黄承恩亲自送周世雄一行人到大门口,周世雄非常失望的看着两手空空的大管家,心想,诊金不给了? 等出了门才知道什么叫大手笔。门前一溜排着十多辆牛车,每辆车上堆着好几个大箱子,如果都是装黄金的话起码几千两。周世雄当然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能有一箱装黄金他都要乐疯了。 一行人走了三天才回到周家村,道路实在不好走,很多次山路太陡峭还要把牛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众人一起推车才能过。三兄弟在黄家跟着周世雄读了十天书,赶路这三天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候,不用跟那些方块字战斗,别说让他们推车,就是让他们背着车都愿意。 “少爷,我觉得土司给的谢礼太重了。”刘秀才可不像周世雄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救了老祖宗一命,赏赐厚一点不奇怪,可经过他询问,这十二车财物竟然有一整车丝绸和一车壮锦,这两样都是堪比金银的硬通货。一匹壮锦起码值五两银子,如果拿到南宁府去卖,十两也不是不可能。价钱还在其次,主要是稀少,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 一车壮锦三十匹,这就小两百两银子,再加上丝绸、茶叶、瓷器、银饰和五斤黄金,土司起码送了近一万两银子的礼,太贵重了。周世雄不管黄承恩想干嘛,反正这钱他收的心安理得,一路上只留心观察山势水路,琢磨着怎么让周家村致富。 回到周家村,黄宝指挥下人把东西运到周世雄的家,连水都不喝一碗就赶着回去复命,对那两匹绑在楼下安闲自在的马视若无睹。其实,黄宝就是被那两匹马吓得赶紧走人。黄宝的祖上是给土司养马的马倌,机缘巧合救了黄承恩祖父性命,黄宝的父亲才得以成为黄氏的管家,而黄宝又因为能力强被提拔到大管家的地位。 虽然他们两代人没在当马倌,可祖传的技艺当然不能丢,所以,黄宝只是扫了两眼,就能肯定这两匹马比在黄氏的时候更神骏,也就是说,这位周神医不但能救回跑废了的马,还能让马变得更好。这个判断让他心脏狂跳不停,那里敢在这里浪费时间。 周世雄等黄宝离开也跑到楼下,检查两匹马的情况。芯片告诉他这两匹马都已经完成治疗,如果不调整基因的话可以回收机器人。周世雄仔细询问芯片,机器人离开自己这个主体多久才不能回收。芯片很的回答让他很满意,芯片说,什么时候都能回收,除非机器人损坏。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让机器人给马匹调整基因,周世雄幻想有一天这些马会变成八骏图里画的那些宝马。 周世雄重新命令机器人进行基因调整,然后吩咐周武帮两匹马备鞍,叫上五头大象出去遛弯。骑着马,周世雄的心情特别舒畅,纵马绕着村子小跑了一会,心满意足的回到村里。“刘老,马匹容易买吗?” “当然不容易,马匹牛大象这些大牲口全都限制买卖,想买只能找黄氏。”周世雄刚想扩大自己的动物园,就被刘秀才泼了一盆冷水,只能讪讪的回屋读书。 来回一趟凭祥州让周世雄发了财,时间也用了大半个月,六月初一这天,周世雄正式开始教授周而周思周武三兄弟五行拳。这套拳法是周世雄家的传家宝,周世雄的太爷就是个驯兽师,那时候主要是耍猴,也就是走江湖卖艺的干活。这走江湖都有两手防身的武艺,太爷不知从哪儿学了这套五行拳,后来传给周世雄的爷爷,又传到周世雄他爸,最后继承人就是周世雄了。 为什么说最后继承人?因为周世雄已经穿到这儿了,周家在二十一世纪已经绝后,哪儿还有继承人! 五行拳是打架用的拳法,总决是劈、崩、钻、炮、横。看字面就知道,五行拳讲究以力降敌。第一关自然就是站桩,桩不稳腰就无法发力,腰无力拳怎么打人? 周世雄并不是只当师傅,而是跟三兄弟一起练,他有十多年的经验,再加上穿过来只后莫名增加的力气,这套五行拳在他手上施展开来称得上虎虎生威。 六月六这天村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周世雄一问才知道,六月六是壮族人的大节庆类似半年节。“我靠,五月五过节,六月六过节,七月七要不要过节!”周世雄气糊涂了,七月七中国人的情人节啊。 “乞巧节当然要过,少爷,可乞巧节是女人过的节,你也要凑热闹?”刘秀才领着黄守仁走进客厅,笑着调侃道。 “咦,大公子不在家过节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事?”黄氏这么好的客户,周世雄非常希望再次接到他们家的单,可黄守仁没让他满意。 “周神医,家父让我带点礼物过来,顺便请教一些事情。”黄守仁用汉礼向周世雄鞠躬,并且微微弯着腰跟周世雄说话,姿态摆的足够低,完全是晚辈见长辈那么恭顺。 “刘老,你去处理一下礼物,我跟大公子说话。”周世雄到没想过什么,只是想快点知道礼物是啥。 “坐,有什么事请说。”周世雄一贯的大大咧咧,不过总算知道要给客人奉茶。 “周神医,家父听大管家说,周神医不但会给人治病,也会给马治病,不知道真不真。”其实黄守仁已经确认了大管家的回报,那两匹马就绑在楼下,其中一匹还是他日常骑的好马,怎么会认错。 “严重的不行,小毛病倒是可以,大公子问这个干嘛?”周世雄知道大牲口严管之后就没心思想马匹的事,之所以说的很低调就是怕黄氏请他去给马治病,既然自己得不到,何必浪费精力。 “刚才听刘老说神医想弄几匹马,正好我来的时候有几匹马跑伤了,就想问问神医能不能治,如果能这几匹马就送给神医,不能的话却不方便送人,被人知道我送治不好的伤马给神医,家父肯定打断我的腿。”黄守仁这番话滴水不漏,可惜,就是因为滴水不漏才让周世雄警惕起来。 “那就先看看,如果情况不严重我就试试。”周世雄没有打包票,他觉得这事有古怪。黄守仁引着周世雄来到村里,在周而家原来的小楼下面绑着十几匹马。周世雄打量了一下,发现跟着黄守仁来的仆人不多,按照马匹的数量来看正好是一人双马。而跑伤的马匹正好是一半,这也太奇怪了! 每匹马都检查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小问题,周世雄乐呵呵的接受了黄守仁的礼物,送一本自己默写的中庸当回礼。六匹马跟一本书的价值怎么就相等呢?反正黄守仁笑的很开心,一点都没有吃亏的感觉。 吃过午饭,送走黄守仁一行,周世雄拉住刘秀才问他,“你跟黄公子说过我想买马?” “嗯?是他说有几匹马跑伤了,问我能不能处理掉,我就告诉他你想买马。”刘秀才见周世雄神色不对,连忙把经过说了出来,周世雄的表情更严肃了。 “刘老,你说黄家干嘛这么曲折的送我东西,非要弄伤了才送给我,到底什么意思?” “老奴想不明白,不过老奴知道,历来大牲口都是朝廷严管的东西,大牲口死了还要报官,如果不是自然死亡会被重罚。至于黄氏想什么老奴实在不知。” “不管了,反正我没损失。”周世雄想不明白直接扔下不管,可心里却对黄氏提了分警觉。 十天后,黄守仁再次来到周家村,邀请周神医到州城作客。理由也很简单,老祖宗七十六的大寿,这个救命恩人必须到场。这次周世雄没带刘秀才和三兄弟,让刘秀才监督三兄弟读书写字,练武不用督促,就算极端枯燥的站桩,三兄弟也练得兴致勃勃。 骑着黄守仁的前座驾,周世雄跟黄守仁向州城进发。一个月没接触这匹马,黄守仁发现自己的前座驾长高了,比他现在骑的这匹高了半个头。这可真神了,四岁多的马已经成年,也就是定型了,还没见过成年马继续发育的。黄守仁暗中嘀咕,怎么啥东西到了他的手都会变得稀奇古怪? “欢迎神医大驾光临,请。”黄承恩亲自迎到门口,挽着周世雄的手以示亲热。不过他那火热的眼神却一直跟着那匹再度发育的马,直到被马夫拉着看不见才收回来。 第十一章 好大馅饼 凭祥州老祖宗庆生,跟黄氏有关的人自然都来了。土司一级的黄氏、莫氏、陆氏、韦氏、罗氏、农氏等,各自依照亲疏派出相应的人来道贺。周世雄这个明人并不孤单,靠近凭祥州的思明州、龙州、平安府、南宁府都有低品级的朝廷官员过来,另外镇南关的千户所也派人道贺。 周世雄虽然以恩人的身份出席宴会,但全程都非常低调,不是他要低调,而是黄氏根本没介绍他给任何人认识,大管家的儿子全程作陪照顾他的喜好,同桌的人都是官员,也没人有兴趣跟一个白身聊天,更何况是个下九流的医生。要不是这里属于蛮族地界,周世雄最大的可能是被这些官员赶走,而不是跟他交流。 周世雄吃完这顿诡异的大餐,黄玉领着他回到上次住的小院,一直到晚上,大巫祝才过来接替了黄玉的工作。 “周神医,怠慢了。”黄渤当然知道今天的安排对于一个世故的人有多无礼,道歉的话说的诚心诚意。周世雄不介意这些,只是觉得自己被隆而重之的请来,却没人理睬有点无聊罢了。 “不客气,大巫祝,有什么话直说,我这个人不太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周世雄选择单刀直入,他也只能用这招。 “不急,土司很快就到,请神医稍等。”大巫祝笑眯眯的给周世雄斟茶递水,比黄玉还热情的伺候着,周世雄就算想发火也没机会。 过了一会,黄承恩赶过来,再次向周世雄道歉,周世雄不耐烦的拱拱手算是生受了。“土司,有话直说。” “哈哈,周神医,老夫的确有事想跟你商量,不过事关重大想请教周神医几个问题。”对于黄承恩的话周世雄不置可否,耸耸肩等着他的下文。 “神医除了给人治病还能给牲口治病没错吧?” “动物可以,其他不行。” “动物?” “就是牛马狗象这些四只脚的,鸡鸭鹅什么的不行。” “哦,老夫明白了。听说神医会兽语?” “会的不多,牛马狗大象什么的会一点,鸡鸭鹅之类的不会。” 黄承恩和黄渤听到周世雄的回答双眼冒光,心里面已经坐实了这位来历奇特的明人是兽神的使者,不然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兽语!至于为什么兽神的使者是个明人,这倒不是他们想关心的事。 “神医,您能训练大象拉车吗?”大巫祝连敬语都用上了,这位可是在他的信仰里仅次于神的存在。 “大象拉车?你们不会吗?”在泰国早就有大象拉车的记录,周世雄很奇怪大巫祝怎么会问这个。 “不会,如果会的话,我们早就弄一支大象车队运送物资,哪能像现在这样只依靠牛车和水运。”见周世雄把大象拉车当成理所当然的事,黄家叔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神医如果您能训出一支拉车的象队,老夫愿与神医结为兄弟,并立誓让神医的后代也拥有凭祥州的继承权。”黄承恩等不了了,直接把底牌翻出来,等着周世雄的回应。 “啥?你跟我结拜?”周世雄好像见到外星人,双方沟通很有问题。这俩老头是不是疯了?周世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在他的认知范围里,没见过谁会为了发财把家产都送人的。其实在广西很流行收义子,把土司权位传给义子的也大有人在,这么做可以把优秀的人才纳入家族,让家族更兴旺。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日本依然有这种传统,亲生儿子没能力,就把家族传承给义子或女婿,只要保持姓氏不变一切都不是问题。 黄承恩隐瞒了必须改姓才能继承的条件,和黄渤一起忽悠周世雄。“没错,神医有驯兽的本事,只要跟我结拜,黄氏的一切都与神医共享。” “两位,我是个明人你们记得不?”两人用力点头表示很清楚,然后继续用热烈的目光看着周世雄,根本无视他想表达的观点。面对两位民族大团结先驱,周世雄有点无奈。“让我帮你们训练一支大象车队,然后我当你的弟弟,那大象车队属于谁?” “当然属于你,就算你给了我们,我们也没办法让它们听话啊。”对于这个问题,黄承恩一点磕绊都没打就把产权让出来。周世雄想了想,“我只有五头大象,弄车队会不会少了点?” “这不是问题,神医要多少大象老夫负责解决,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没钱买大象。” “送的,不要钱。还有其他问题吗?” “运费怎么算?” “一成纯利。” “最后一个问题,道路,别的路我不清楚,从州城到周家村的路象车可走不了。”周世雄的这个问题命中了土司的脉门,刚才的兴奋瞬间消失,脸色难看的坐下来。黄承恩虽然没见过象车,凭想象也猜到象车比牛车要大。现在的路走牛车已经非常困难,更大型的象车肯定无法通行。 黄渤也很懊恼,眼看着找到一条兴旺发达的路子,却变成镜花水月,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看见两个老头忽然蔫了下来,周世雄就猜到这两个家伙没见过象车,不知道现有道路无法使用,刚才白激动了!周世雄可不希望大金主收手,这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想了想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先不用拉车,可以在大象身上搭上一个架子,把货物放在架子上运输。” 周世雄拿出纸笔,画了一个类似马帮运货用的a字架。a字下面的一横稍微拱起,整个形状类似人字梯。就连专业舞神弄鬼的大巫祝都一下就看出这个架子的好处,更别说治理凭祥州多年的黄承恩。两人再次兴奋起来,这方法也不错,虽然没有大车运输的数量多,可总比牛车装得多吧! “两位,方法大概是这样,具体弄成什么样还要等我回去试试,这样吧,十天后你们到周家村来看看成果。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要想富先修路。”周世雄抛出这句劲力十足的广告语,连夜赶回周家村,只要象队弄出来,还用担心周家村的竹木器运不走吗! 骑着宝马一夜飞奔,天亮前周世雄已经回到周家村,拉着刚起来的刘秀才把黄氏的打算说了一遍,刘秀才怔怔的看着周世雄,有点无法接受他说的内容。 周世雄见刘秀才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只好扔下他不管,拉着三兄弟动手做人字梯。木材工具都不缺,一个粗糙的架子很快做好,周世雄喊来一头大象,让它趴下,把架子搭在象背上。研究了一会,把架子弄下来修改,人字梯必须减少摩擦大象身体的机会,不然没走多远大象的背就会受伤。 虽然周世雄没做过马帮运货用的架子,小时候看电影里见过这种东西,有了大概的印象在试验几次成品就出来了。叫来那两个竹木匠,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设计做五个架子,然后吩咐周而拿着自己画的图去州城找土司,让那边做绑带和皮垫。他手上没有大块的牛皮也没有皮匠。 三天后,黄承恩亲自押送皮具到周家村,看着周世雄安装。虽然周世雄的设计已经很不错,但实际弄起来总是有点误差,经过修改最后只安了四个货架。 “来,把这个箱子搬上去。”周世雄让竹木匠做了十个一立方米体积的木箱,每个货架放两个,然后带着大象上山下河转了一圈,检查货架的质量和大象是否受伤。虽然他能随时帮大象治伤,但没有总比有要好。 “怎么样?能行吗?”空转基本没问题,剩下就是实际运货的实验,周世雄让刘秀才把村里积存的毛皮全部装到箱子里,塞了满满八箱,钉上箱板在用蓑衣盖上防水,周世雄骑着没有货架的大象开始了第一次货运实验。 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黄承恩对周世雄选择这个时候出发有点不解。“土司,这些大象习惯了在象栏里过夜,我要训练他们习惯在野外过夜,反正迟早要做,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了。”周世雄当然不想浪费时间,越早把这个想法实现,对他来说越有利。 走了半夜,周世雄才带着象队在一个河湾处停下来,众人忙了一通把货物和架子卸下来,周世雄还要带着大象吃东西,直到午夜,周世雄躺在大象中间睡觉。对于周世雄这么冒险的行为黄承恩非常不赞同,但周世雄却一点都不怕,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他知道大象的习性,大象睡觉可不会像人那样乱翻乱滚的。 第二天一早,周世雄带着大象吃了一顿早餐,然后装上货架继续出发。当天下午来到州城,周世雄让大管家找人称量货物的重量,并且检查大象的状态。每箱货物都超过六百斤,大象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身体数值变化基本接近无。这个表现周世雄还算接受,找来皮匠重新修改那个不合用的皮具,把空着的大象也装上货架和木箱。 “土司,最近的矿山在那里?”周世雄对这个实验不满意,打算增加难度。黄承恩再次亲自带路,领着周世雄到最近的一个铁矿。周世雄要求每个箱子装一千斤矿石,虽然周世雄不知道明朝的斤跟现代的斤换算是多少,两千斤就算没有一吨也差不多了。而且周世雄的想法是,大象的运输量要是比牛车少的话,那不是没有了存在价值! 第十二章 象队启程 周世雄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牛车,使用木轮的牛车可没有现代牛车那么强悍的装载量。别说一吨重铁矿石牛车运不了,就是半吨也能压垮车轴。 装铁矿简单,把箱子搬上货架就艰难了,十多个大汉联手才搬动一个木箱,看的周世雄直皱眉。让黄承恩找来几个木匠,周世雄教他们做一个简易版的叉车,跟现代叉车相比只是没有轮子而已。叉车底部用四个木桩做垫脚,一头用两个木桩做力臂,把两根叉子伸进货架下面,可以轻松抬起货箱。做好了简易版叉车,装货的速度马上提高。 每头大象背着一吨铁矿石毫不费力的在山路上走着,周世雄随时检查货架和大象的情况,那种认真的态度让黄承恩赞叹不已。就算这位神医不是神医,单凭这种负责精神,象队交给他绝对没错。 就算是最近的矿山,一来一回也用了不少时间,回到州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周世雄检查完大象的状态,又看着下人喂食之后才回到小院里准备休息。 “神医,先别忙着休息,母亲在祠堂等着呢。”黄承恩对这个比自己大儿子还小两岁的准弟弟很满意,禀明母亲之后,由母亲出面代替先父认周世雄为义子,这样就从法理上确认了周世雄也拥有继承凭祥州的资格。这可比一开始说的,只有他的后代才拥有继承资格高了一个等级。 “我是明人。”周世雄的抗辩微弱无力,连老夫人都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义子,根本不搭理他。虽然这次的仪式很秘密,但黄家所有高层都出席了仪式,由大巫祝亲自主持,族中的全体长者为证,老祖宗接受了周世雄的三个头,亲热的拉起周世雄说道,“乖儿子,叫声妈来听听。”周世雄不但叫了妈,还紧紧搂住老夫人,洒下了一串狗尿。 这一哭,不但让老夫人感动的陪着流眼泪,大巫祝和土司也从感情上接受了这个新家人。恐怕唯一不舒服的只有黄守仁了,因为他从法定第一继承人变成了第二。黄守义本来就是第二,现在被挤到第三他一点都不在意。在场众人都不知道黄承恩还留了后手。 第二天起来,周世雄来给义母问安,把老夫人高兴的又哭了一场,临了还把丈夫留下的一个平安银锁挂在了周世雄的脖子上,这下连黄守仁都不再想继承权的问题了,老夫人用行动把这个前救命恩人现任义子的地位确立下来,这是亲儿子的待遇。 吃早饭的时候,周世雄向新大哥提出建议,“大哥,这次玩大点,咱们直接运货到南宁府你看怎么样?” “二弟,咱们家在南宁府没有熟悉的商家,就算运过去也找不到买家啊!”黄承恩对这个弟弟的奇思妙想大力阻止,这可是一万斤铁矿石,散户哪儿有本事吃得下。如果卖给朝廷的盐铁司,价钱可高不到哪去。 黄承惠不愧是军师,马上找到解决办法,“表哥,象队的速度不快,我可以和守仁坐快船赶去南宁府,就算不能马上找到买家,也能先探听好消息,等你们到了地方也不会两眼一抹黑。” “这个主意好,守仁,这次出去要跟承惠多学着点,要是做得好,以后南宁府那边的事就交给你处理。”儿子的失落当爹的怎么能不知道,不过为了家族兴旺土司顾不了那么多,可是该安抚也是要安抚地。 “知道了。”知道能常驻在广西西南最繁华的南宁府,黄守仁的郁闷的确消解不少,倒也不至于兴奋就是了。 “父亲,从凭祥州到南宁府一路上山高林密,而且道路不靖,最好多带些人。”身为家族武力头领,黄守义的建言很中肯。 “不用,只要带的人够勇猛,有我在没死透都死不了。”神医发话保大家一命,被挑选的仆人各个兴奋异常,生怕这一路上海清何晏没有给他们展示勇猛的机会。 周世雄让人去周家村传话,叫三兄弟骑马过来,顺便把卖兽皮的钱带回周家村。身为家长兼老师,带着仆人兼弟子去见见世面很有必要。而且他还有些其他的想法,让自己人去做会好点。 在州城休息一天,周世雄和黄承恩带着象队启程,老夫人亲自来送行,多次嘱咐让他们注意安全,还给亲儿子下令,“要是雄儿出了事你就不要回来了!”这话让黄承恩很有种既视感,好像前段时间说过。 刘秀才陪着三兄弟过来给周世雄送行,要知道从凭祥州到南宁府就算走水路顺流而下,最快也要十天,走陆路没有大半个月到不了。周世雄这一走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刘秀才不担心才怪。“少爷,一路多加小心,另外到了南宁府还有一件事要办,就是你的落籍,在凭祥州没有户籍无所谓,可少爷总是要去中原的,没有户籍可不行。” “这件事不难,南宁府宣化县县令与思明府黄家是姻亲,跟我们凭祥黄氏也算转弯抹角的亲戚,这点小事交给我好了。”黄承恩大包大揽,其实他很想直接把周世雄的户籍落在凭祥州,可这个想法受到家里人的集体反对。 大巫祝黄渤认为,这样做等于断了周世雄的明人身份,周世雄肯定不会答应。老祖宗认为,入籍凭祥州周世雄就失去了参加科举的权利,对周世雄这么喜欢读书的人来说,肯定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坚决不允许。 毕竟周世雄这种落籍等于说籍贯落在哪儿祖籍就在哪儿,凭祥州是蛮族,这不等于说周世雄也是蛮族吗。南宁府则不同,那里虽然也是广西却是桂林府之外的第二大汉族移民地,官方记录中有很多断了后代的明人户籍,周世雄只要找到个合适的买下来,就等于有了整套合法的身份证明。 在众人的依依不舍中象队启程,黄承恩骑着他那匹比毛驴大一点的云南马,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身后跟着二十个仆人一人双马,在后面是周世雄的五头大象,周而周思周武紧跟在象队后面。 “大哥,这些大象一天走八十里没问题,这次只是五头大象,可以随地就食,将来象队扩充到几十头一队,这种方法是不行的,我觉着在这条路上每隔四十里要弄一个象栏,安排一两个人供应饲料。”大象一天要吃三百斤饲料,周世雄按照人类的习惯吧饲料分成早午晚三餐,这样每个中转站就不用承担太大的工作量。 黄承恩听完周世雄的规划,叹息着说道,“哎,就凭这驿站的安排,二弟堪称经济大家了。”这里的经济跟现代说的有点不同,这个经济是经世济用的简称,黄承恩在赞美周世雄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周世雄这段时间读了很多书,不过现代和古代的很多相近词还是会让他弄混,这次就是,心想这根经济有啥关系? “二弟,我觉得这个驿站还应该扩大一点,你想啊,我们这些护送的也要吃用住宿,大象要休息我们也要休息,一两个人照料驿站恐怕少了点。”黄承恩这一提醒周世雄也愣了一下,的确,刚才他只顾着给大象安排食宿,却忘了这些跟着象队的人。 “大哥说的是,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大哥,咱们弄象队的目的是为了大象车队,而不是现在这种背着运输,将来道路修好,大象车队就是日行两百里也不是问题,这些四十里一站的驿站就要荒废了。”大象能一天走一百公里吗?当然能,只要饲料充足天气清爽,大象二十四小时走一百公里绝对没问题。 “二弟,这路可不好修,你看看,凭祥州到处都是高山,山路要么沿着山脊穿行,要么沿着河谷走,要修一条真正的路出来千难万难啊。”周世雄也在想这个问题,按照现有的工具和人力,修筑一条穿山跨谷的道路的确不可能,想当年到了两千年那会,还有很多少民地区在使用吊桥、铁索桥和滑绳来穿越山谷,更别说现在了。 周世雄也摇头叹息,认同黄承恩的观点,接下来两人没有了聊天的心思,各自想着心事。 走了一个白天,入夜前运输大队进了下石西州州城北仁城。经过黄承恩介绍,周世雄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姓闭,下石西州的土司就是闭氏,而且非常巧合的是现任土司的名字叫闭承恩。 “大哥,你这个名真受欢迎啊。”周世雄的调侃让黄承恩有点恼火,因为闭承恩的年纪跟周世雄差不多,也就是说他出生的时候黄承恩已经用这个名二十多年了,闭承恩的老爸却给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摆明了占黄承恩的便宜。而且两家相邻而居,其中的恩怨情仇难以描述。 闭氏说起来真不简单,他们的土司地位远在宋朝就建立了,但围绕着下石西州的各个峒蛮土司都是黄家的人,可想而知,下石西州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而闭承恩的老爸还有这个心情用起名来调侃黄承恩这个土司,说明闭氏的实力不容小觑。 第十三章 土司间的争斗 “黄叔叔,您怎么有空来看小侄?”进城门没走多远,一个衣着华贵身材矮小的标准小个壮人迎了过来,面带笑容的对着黄承恩寒暄道。 “我要去南宁府走一趟,路过你这里,怎么?不欢迎啊!”说真的,像黄承恩这么大胆随便往别的土司老巢跑,在广西还真不多。黄承恩敢这么干当然有底气,一个是黄家在广西的势力庞大,二一个是这里乃黄家大本营,除了闭氏站了半个石西州,附近的土司州府都是黄家的,他才不怕有人敢明着对付自己。 “黄叔叔,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小侄欢迎还来不及呢,请,里面请。”两人正在寒暄,周世雄带着象队走进城门,大象重达五吨的自重,再加上一吨多的负重,每一步都像打鼓一样敲打在青石板路面上。 “黄叔叔,这这、”闭承恩继承了老爸的性格,表面诙谐心智坚强,但五头大象一个拉着一个尾巴在他面前摇摇晃晃的走过,这场面他第一次见。对于驯兽师来说,训练大象排队那是最基本,别说只有五头大象,就算加个零对周世雄来说也只是小儿科。 “走一趟南宁府不容易,带点货物很正常啊,你不是这么干的吗?”黄承恩也只有面对这个闭承恩才会忍不住讽刺年轻人,实在是这小子的老爸太会折腾人了。 “可是,这些大象,怎么会?”大象在大型野兽里算是性情温和的,可这种温和是相对豺狼虎豹而言,如果有人想给大象装上笼头什么的那就是自找苦吃,绝对会遭到群象的攻击。一旦遭遇这种情况,别说竹木结构的房屋,就是砖石结构的房子也有可能被大象冲垮,造成的灾难是毁灭性的。 这五头大象虽然没有装笼头,但是背负着的货物有多重,只要听声音就能猜到。最令闭承恩惊讶的是,整个象队只有一个人在驱使大象,闭承恩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现在奇迹就在他面前,不吃惊才怪。 “这是我二弟训练的象队,一会我给你引见。”黄承恩故作淡然的样子,心中却高兴的差点笑出来,你们闭氏天天拿祖先受过宋朝皇帝封赐,还见过皇帝本人说事,来显示自己的姓氏比我们黄家高贵,哼哼,没见识就是没见识! 周世雄安顿好大象,带着三兄弟走出象栏,黄承恩和闭承恩一起在门口等他。黄承恩本不想等,奈何闭承恩非要看着象队休息下来才肯走,黄承恩只好陪着。 “来来,二弟,这是下石西州的土司闭承恩,我跟他老爸同辈,你叫他贤侄就行。”黄承恩一开口把闭承恩的辈分定下来,闭承恩的确比黄承恩低一辈,但大家都是土司,闭承恩叫黄承恩一声叔叔当然没问题,可现在黄承恩强迫他向一个驯象人低声下气,闭承恩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哥,明天还要赶路,我先休息了,谢谢闭土司招待。”周世雄到没真的叫闭承恩贤侄,可是那态度完全没把闭承恩放在眼里,连应酬的意思都没有,向闭承恩拱拱手,带着三个少年离开了。 “黄叔叔,小侄怎么没听说您有个弟弟呢?”闭承恩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位是家母代先父认的义子,当然是我的二弟了,你不知道吗?”黄承恩有心气闭承恩,这件事一家人躲在祠堂里完成仪式,事后也没大肆宣扬,闭承恩知道才有鬼呢。 “啊!”这个消息对闭承恩来说不是小事,毕竟双方毗邻而居,凭祥州任何大动作都会对下石西州有影响。土司家的权利结构发生变化当然属于大事,周世雄这个二弟的身份来自上辈老人,而不是跟黄承恩结拜,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两样,对拥有地方绝对权力的土司来说分别太大了。 闭承恩不是普通人,他是土司,还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土司,听黄承恩说完周世雄的身份,他就开始仔细观察黄承恩的表情。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在黄承恩的脸上看出一丝的不高兴。 “二弟说的对,明天还要赶路,我就不打搅贤侄了。”说完,黄承恩也学着周世雄潇洒的走了。 闭承恩招来心腹仆人,“去看看他们的货。”虽然货箱都钉着盖子,也难不倒人,很快仆人回报,十个箱子都是铁矿石。 “都装满了?” “差不多大半箱,估摸着一箱有一千斤。”黄承恩的仆人卸货的时候用周世雄发明的木质叉车,虽然粗糙了点但胜在好用。闭承恩的仆人为了估重,找了八个人才勉强抬起货箱,得出这个数字。 “十箱就是一万斤,运到南宁府价钱可不低啊。”下石西州没有铁矿,想要打造铁器只能向外购买铁料,凭祥州是他的主要客户之一。不是凭祥州的铁矿石不够,而是凭祥州不可能只卖给他一家。对面的上石西州也没有铁矿,同样需要凭祥州的铁矿石。而且上石西州是凭祥州本家,就算价钱低一点也不好说话不是。 明朝实行盐铁专卖制度,理论上所有盐井铁矿都属于朝廷,但两广这些蛮族地区,朝廷却不敢强行收缴土司的盐井和铁矿,最多限制他们的出产流出两广而已。所以,凭祥州土司把铁矿石和盐运到越北朝那就犯法,镇南关的千户所会收缴这些货物,运去南宁府却没事,就算不卖给朝廷的盐铁监衙门也没事。 正常情况下,盐铁监衙门的收购价应该比市价稍高,但事实上,不管盐还是铁,市价永远比盐铁监衙门的价钱高。周世雄来了凭祥州两个多月,看见凭祥州的土著虽然生活质量不咋地但温饱没问题,其实这只是因为凭祥州境内的镇南关千户所威慑四方,附近对凭祥州有想法的土司都不敢妄动。才让凭祥州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没有陷入战乱。 从宋朝开始,两广的蛮族就没有停止过内部吞并,不管是不是一家人,只要附近某个州府实力削弱,就会有人动手侵吞。也因为这个原因,铁料在广西境内虽然不用被朝廷强行管制,价格一样居高不下。用现代词语形容就是,军备竞赛引起的内需导致部分物资价格偏高甚至有价无市。 最近听说浔州府的岑家磨刀霍霍,有意向南宁府的横州雷氏动手,横州雷家为了御敌大肆购买铁料,南宁府铁料奇缺,这一万斤铁矿石运到南宁府,卖出天价也不稀奇。闭承恩盘算着黄承恩的买卖,心里嫉妒的不行,可谁要是鼓动他向这批货物动手,他会第一时间把这个人绞死。 下石西州也是丘陵地区,但平地面积比整个凭祥州都大,物产主要是八角、松香、桐棉松和香蕉、菠萝、山羊等,出产的水稻只能做到自给自足,遇到荒年天灾也要向外购粮。凭祥州有铁矿和井盐,这两样闭承恩眼热的不行,可凭祥州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代表凭祥州的武力相对更强,只是人口少限制了凭祥州大力发展军事。自己这几千使用包铁梭镖的人马,未必打得过人家凭祥州武器精良的两千狼兵。 一旦上石西州和龙州的黄家兵马夹击下石西州,闭家转眼就会成为人家分割的肥肉。现在能保持不被黄家吞并,全靠朝廷扶持,不希望整个广西西南被黄家统一而已。闭承恩虽然没有他老爸那么精明,但基本的道理从小就看明白了,跟黄家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别想着占便宜,能不吃亏就算好。 不过这次黄承恩的象队实在太让闭承恩眼热了,从凭祥州运一万斤铁料到南宁府,再从南宁府运一批货物到镇南关,这一来一回得赚多少铜钱!大象运货跟牛车可不一样,只要道路不太陡峭都能走,实在不行大象还会游泳,直接游过江也不是大问题。怎么就让黄家得到一个这样的人呢?要是我能得到这个驯象人,闭家岂不是马上壮大起来! 闭承恩躺在床上折腾了一晚,临到天明也没睡着,负责看守象栏的仆人来报告,黄家人起来了。闭承恩马上爬起来,匆匆赶到象栏。 周世雄依照惯例,检查每头大象的状态,确定一切正常才叫仆人给大象披好皮垫架上货架,弄好之后,指挥大象在货箱旁边趴下,仆人用木头叉车把货箱运到货架上,然后用皮绳捆扎牢固。完成这套程序,象队准备出发。 闭承恩亲眼看着整个过程,的确只有周世雄一个人在忙活,其他人都只是帮忙打下手,那些大象就算没人管也不会乱跑,乖乖的站在那等着周世雄的命令,实在太神奇了。 “贤侄,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了,何必来送呢。”黄承恩吃过早餐来到象栏,见闭承恩在观看周世雄装货,故意调侃道。 “黄叔叔难得来一次小侄这里,就算小侄不学中原人那些规矩,迎送一下还是应该的。”闭承恩好像一点都没听出黄承恩的调侃,很恭敬的回应着。 第十四章 赶路中 “对了黄叔叔,这位周叔叔好像是明人。”闭承恩没话找话,周世雄穿着明式袍服,头发在头顶卷了一个髻,用一根玉簪插着,百分百一个明人的造型。这些还只是衣着打扮,可那脸型肤色,要说他不是明人只有瞎子才会信。 “是的,我这个二弟是个明人,有什么不对吗?”周世雄的样子根本没法瞒着人,黄承恩也不会做什么无聊的遮掩。 “当然没有,只是好奇一个明人怎么会跑到咱们这荒山野岭来,难道他不怕瘴气蛇虫?”闭承恩的问题很正常,那些被朝廷派到两广当官的明人,基本上打死都不愿意离开州府,生怕在荒山野岭沾染了奇怪的病症没法活着回中原。卫所里的兵卒也拣选云贵四川和湖广的汉人,中原地带的汉人都不愿意来这荒蛮之地。 “呵呵,别人当然怕,我这二弟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天下还没有什么病症能害到他的。”黄承恩故作高深,就是不肯直说周世雄是个医生,还是个非常厉害,厉害到极点的神医。 “哦,不知是什么原因?”闭承恩像个问题少年似的,不停的问这问那。 “嗯,贤侄,我要出发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聊。”黄承恩直接打断闭承恩的话匣子,一摆手带着仆人出发了。 闭承恩一直小跑着跟到城门口,看着象队离开视线才回头,“派人去凭祥州,我要知道这个周世雄是怎么回事。” “大哥,哪个闭土司好像对你很热情。”周世雄骑着马,向身边的黄承恩问道。 “他是眼红了,我们凭祥州有铁矿他没有,想要买铁料只能找我买,凭祥州山多地少,我想要粮食也只能找他。可是为了遏制下石西州的壮大,龙州和上石西州都会提供粮食跟我换铁料,虽然他们的价钱低一点,但为了黄氏我也只能认了。如果这次打通南宁府的商路,以后我就不用看这三个人的脸色,你说他能不急吗?” 周世雄没接触过这样的政务,玩游戏的时候,这些远交近攻之类的计谋基本没用,但现实中这些计策非常有用,如果操作的好能让一个弱小势力迅速壮大。“大哥,我想买几个仆人,到哪儿买方便?”周世雄心想,这些破事跟我没关系,我还是关心我自己这点地盘吧。 “二弟,你要仆人跟我说就好了,难道大哥送不起吗?”前文提过,广西峒蛮属于奴隶制,凭祥州大部分人都是黄承恩的奴隶,他想送给谁都没问题,像刘秀才那一百个奴隶也是他送的。 “大哥,我不是要这些伺候的人,我想要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且数量不少,大哥未必给的出来,我也不想拆散人家的家庭,如果能买还是买回来更好。再说了,我手上的人多了,凭祥州的人口不是也多了吗?”周世雄每天在路上也会教三兄弟读书,休息的时候还要教他们写字,这些黄承恩都看见了,黄承恩那些家奴对三兄弟非常羡慕嫉妒恨,能让家主亲自教导读书写字,将来最少也是个管事,在他们眼里那可是上等人。 “这样啊,思明府就有人市,如果你不急的话,南宁府的人市更大,连明人都有得卖。”黄承恩还以为周世雄不想让他的人掺杂进来,虽然有点不喜,却也不好强行送人给他。这一点他却想差了,周世雄哪儿有那样的心机。 接下来十多天,象队经过思明州、太平府崇善城、新宁州。一路穿山涉水终于到达南宁府府城宣化城。为了避免被各大势力发现凭祥州的新举措,象队逢城不入遇州不进,一直在野外夜宿。不知道是他们的运气好还是其他原因,这一路倒也安静,连个贼毛都没见着。 象队在宣化城外就停了下来,黄承恩叫人去城里找黄承惠和儿子黄守仁。等了小半天,黄承惠和黄守仁赶了过来,带着象队在预先租下的一个民宅落脚。 “父亲,现在铁料的价格高的离谱,我跟承惠叔刚表示有铁料出售,那些商家就红了眼,一斤铁料开出一百钱的高价,铁矿石也给出十斤两百钱的价,这回发了。”黄守仁和黄承惠的兴奋感染了黄承恩,周世雄却皱着眉头问道,“守仁,一个铜钱多重?” 周世雄的问题把三人问傻了,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你想想,我们带来的是铁矿石,加工成铁料能出几成铁,我估摸着一个铜钱大约半两重,就算铜钱里加了铅,也比同样重量的铁值钱吧!现在买铁料的价格竟然比铜还高,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世雄从这个角度分析,把三个高兴过头的人吓出一身冷汗。对呀,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做生意的人,用这么离谱的价钱买铁料太不合理了。不合理就代表有问题,三个人都是当过家的人,怎么能想不到其中的危险。 “谢谢二叔提醒,侄子差点办错了事。”黄守仁马上向周世雄认错,黄承惠也拱手认错。周世雄摆摆手制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打听到铁料高价的原因?” 两人比象队早到五天,一上街就打听到这种好价钱,而且那个商人还威胁说,如果他们找别的商家,他就不再跟他们交易,甚至还会发动别的商家抵制他们。这个商人除了威胁黄守仁叔侄,还带着他们吃喝玩乐,伺候的热情无比,两人除了知道这个价钱,别的啥都不知道。 这次连黄承恩都变了脸色,“你们!” “大哥,不关他们的事,我相信承惠哥找的这个商家应该是南宁府最大的盐铁商,他的势力肯定能做到他说的话,是不是承惠哥。”周世雄拉住黄承恩,不让他向表弟和儿子发火。 “是,我找这个盐铁商方大富背后是盐铁使吴公公,就算方大富不敢跟土司斗,吴公公却不会把凭祥州放在眼里。”黄承惠的话让黄承恩有点丧气,这些太监如果向朝廷歪嘴,不用朝廷动手,就会有无数峒蛮土司扑向凭祥州,把凭祥州当成肥肉瓜分掉。 “二弟,这事你怎么看。”黄承恩不知道,周世雄知道宦官没见过。他现在很想见见这个吴公公,看看是不是像书中写的那样,没胡子说话怪里怪气。 “大哥,盐铁使不可能高价收购铁料,他肯定是要转手赚钱,要么就是亏空了太多铁料,现在上面有人来查账,他才会高价收铁料补仓,除了这两个理由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这么做。”周世雄没见过宦官,却知道二十一世纪那些硕鼠是怎么应付检查的,把这个方法稍微借用一下基本没跑。 “说得对,如果是第二条,卖给他一点都不亏,也不用遭人嫉恨。可如果是第一条,他的收购价都这么高,还有什么赚头?”黄承恩对周世雄的分析非常认同,一向担任军师的黄承惠更是赫然,这位周神医的确神通无比,只有这么少讯息都能分析出这么东西来。 “大哥,你还是没弄清我的想法,咱们凭祥州不是走了这次货就不再来,而是要找一个稳定的下家,哪个方大富是南宁府最大的盐铁商,背后还有盐铁使撑腰,这样的下家我们可打不起交到。大哥应该听说过店大欺客这句话把!”周世雄的话再次让三个人脸色发红,觉得在周世雄面前自己就像个毫无见识的山民一般。 “二弟,我们的见识比你差远了,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我们帮你跑腿。”黄承恩决定不再跟着周世雄玩智力游戏,果断放下身架,让周世雄负责拿主意。 “承惠哥,哪个方大富虽然警告你不许跟别的盐铁商问价,你可以叫人去集市打听消息,看看近来有什么大事发生,过几天咱们再决定怎么做。啊,对了,有谁知道人市在哪儿,让他给我带路。” “二叔,我知道人市在哪里,我帮你带路吧。”黄守仁已经想好了,尽力讨好这位二叔,让他帮忙把凭祥州设在南宁府的点弄好,得到的好处也是自己的。 “守仁,你拿两百两黄金,看看你二叔喜欢什么。”黄承恩没说明让儿子帮周世雄买单,不过他相信大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大哥,我也带了钱的,不用在花费你的了。”周世雄假模假式的推拒了一下,心里却很怕黄承恩真的收回那句话。 “二弟,难得来一次南宁府,别跟我客气。”黄承恩豪气的很,周世雄非常欣赏这种豪气,笑呵呵的接受了。 黄守仁带着两个仆人,周世雄带着三兄弟,一行七个人进了宣化城。宣化城比凭祥州的白云城大了十倍不止,是广西西南部第一大城。黄守仁先领着周世雄去自己住的客栈放下行李马匹,然后找来几辆马车送他们去人市。 “自己骑马不好吗,干嘛非要坐车?”周世雄很奇怪这个安排,黄守仁笑着说道,“二叔,按照大明律,除了有官身的武将,普通人不许骑战马。我那三匹马当然没事,你和伴当的马可逾制了。” 第十五章 打探消息 经过近两个月时间的精心护理,周世雄那几匹马已经完全超越了滇马的范畴,向阿拉伯马进化。滇马最高一米二左右,周世雄骑的那匹马快一米五了。以黄守仁的眼光来看,那匹前宝马现在真正配得上这两个字,称得上神骏无匹。 “我靠,原来还有这么多规矩,看来我得弄个功名才行,不然骑马都犯法还让不让人活了。”周世雄对这些规矩当然反感,就好像二十世纪,规定什么人才有资格坐什么车,典型的特权主义,对他这种草根当然恨得牙痒痒。 “二叔,也就是你的马太好,一般我们不用理会朝廷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呵呵。”黄守仁只能宽慰周世雄,他虽然是土司的儿子,在南宁府的大佬中他连屁都不算。 南宁府古称扈州,府城为扈宁城又名凤凰城,以城内凤凰山得名。明初永乐年间移扈宁至马退山下建新城,上赐名宣化城,有宣讲教化的意思。身为广西第二大城市,宣化城北靠马退山南临左江第二大支流郁江,水路交通极为发达。 也因为险山大江的关系,宣化城只有东西两道城墙,靠山的北城墙高不到一丈宽一尺五只能用围墙来形容,根本无法与高达四丈宽约两丈的东西城墙相比。南面更彻底,只在江边建了几座望楼,连围墙都懒得建了。 由于明朝习惯将商住区分开,客栈就在商业区西城内,所以,周世雄一行人很快来到西城人市。黄守仁也没来过这里,对买卖人口这一套不熟,不过他知道什么人熟悉,向蹲坐在人市门口的闲汉询问人牙子的去处,两个铜板换来人牙子的方位,黄守仁让周世雄稍等,带着伴当去找人。 “这位公子,老朽姓郭,在这个人市当了十多年的人牙子,对这里非常熟悉,公子想要什么货色只要人市有,小的保证能找到。”周世雄很惊讶,这个人牙子竟然是个外国人,从他卷曲的头发分析,要么是印度阿三,要么是阿三的后人。不过对方的土话说的很地道,说不定是在广西长大的。 “郭老丈,我想要十四五岁的少年,四肢健全就行其他无碍,我给你一百两金子,能买多少买多少,另外我再给你十两金子力钱,不过我有个要求,如果被我知道你拿了力钱还从中抽头,我就拿你见官。”周世雄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疑似外国来宾,但眼神却一片寒冷。 周世雄不是爱国者,也不是愤青,他只是先天讨厌拥有特权的人种,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享受特权他就讨厌。 周世雄刚才已经打听过,所谓人牙子就是经纪人,代替买家跟卖家谈生意,两边抽头。周世雄拿出一成货款的价钱当力钱,的确有资格要求人牙子用最低价钱帮他办事。姓郭的人牙子点头哈腰接受周世雄的聘用,在周而和周武的监视下走进人市。 “二叔,我记得你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不如顺便买一个吧,反正父亲给我了一大笔钱,不花白不花。”黄守仁不去跟周世雄抢着付账,而是直接把金子扔给周思背着。不过他这么做不代表这笔钱就给了周世雄,而是希望他花出去,不管多少总是要花一点才好。 “也是,那就走吧。”周世雄也想参观一下这种公开贩卖人口的地方,前世可没有这个机会。进去没多久周世雄就后悔了,脏乱差就是形容这里的,满地污水不说,很多奴隶就这么躺在路边上,对那些在身边流过的脏水视若无睹。 “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吗?赶客的吧!”周世雄忍不住抱怨起来,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其实这是周世雄要求太高了,想想那些村子里的农贸市场,就算二十一世纪也干净不到哪去。 “这位客官里面请,我这决不赶客。”一个胖的像个球似的人从路边一间门面跑出来,然后热情邀请周世雄进店坐一坐。 “这位客官,在下姓梁,是这间五行居的店东,未请教客官贵姓。”胖子大约三十岁左右,两撇小胡子配着圆饼脸看着很喜庆,身量却不高大概一六零左右,圆滚滚的像个不倒翁。 “免贵姓周,梁老板请我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介绍啊。”周世雄就是个直性子,不想跟人绕圈圈,直接请胖子入正题。 “周公子爽快,在下专门经营内宅婢子的买卖,有上好的货色,请问公子有兴趣吗?” “是你带出来还是要我去看?” “请,里面请。”一听有门,梁胖子马上滚动起来,带着周世雄走进后院。后院一排平房,每间房屋都有十来个女子,看年龄十二三岁到二十多岁都有,虽然长得都很周正,却没有那些穿越小说里描述的国色天香级别的美女。周世雄也觉得那些歪歪小说不靠谱,真有那么高级的美女也不会出现在这种级别的地方。 “什么价钱?”周世雄很干脆,梁胖子马上介绍起来,“十四岁以下的五贯铜钱,以上的十贯,生育过的十五贯。” “十四岁以下的我都要了,十贯的也都要了。周思,点人头给钱。”梁胖子没想到这位公子这么豪气,不讲价还包圆,马上笑的小眼睛都快没了,打开门招呼女孩们出来,又叫伙计拿来一叠身契。 “梁老板,这些事交个下人去办就是了,我还有话问你。” “周公子说的是,这边请。”走回客厅,梁胖子喊人给周世雄上茶,然后坐下陪周世雄聊天。“梁老板,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镇南关那边忙活,近来有什么趣事?” “趣事倒没怎么听说,有两件事比较值得一说,六月份的时候京城王恭厂大爆炸,半个京城都震动了,死伤好几万人,听说还死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尚书。” “哦?好吓人,不过京师那么远,恐怕传到咱们这消息也夸大了不少吧。”周世雄对这么远发生的事没兴趣,随意应付道。 梁胖子也看出周世雄对这件事不想谈论,马上换另外一件事,“是啊,说不定只死了几百人,来到这里也能夸张到几万人了。还有一件事距离倒是不远,应该不会太假。在下听说浔州府岑家准备向南宁府动手,第一个倒霉蛋就是横州。” 这件事的确让周世雄很注意,府一级的土司向州一级土司动手,等于是现代的市级对县级,实力相差太远了。“这横州看来是扛不住岑家吧?” “周公子有所不知,横州雷家也是广西的大姓,而且还出了几个了不起的人物,横州的雷守震可是举人老爷,不但在横州势力滔天,就算南宁府知府也要给几分面子,如果岑家真的向横州动手,这位雷举人是绕不过去的。”梁胖子一副消息灵通的样子,刮着八字胡很有一点派头。 “这也难说,只要岑家不动雷举人,他又能做的了什么?”周世雄对这些毫无常识,黄守仁倒是门清的很。 “这位公子说的是,这广西土司打来打去,朝廷未必就会管,如果雷举人没有受到损失,想挑动朝廷插手却是很难。”梁胖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黄守仁一反驳他就顺着语气走,轻轻跳开这个话题聊起其他见闻。 周世雄一边听一边想,南宁府的铁料价格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飞起来的。很快周思回来报告,交接完毕。十四岁以下二十二个,十四岁以上十八个,总共四十个。 “守仁,你派人带她们去客栈住下,等那些孩子买下来一起送到城外那个宅子。”周世雄安排的时候没有避着梁胖子,梁胖子一听周世雄还要买人,马上笑眯眯的插嘴,“周公子,不知道在下能不能帮上忙呢?” “我已经安排人牙子去买了,如果再找梁老板接手会不会、、、” “这倒不会冲突,在下的两个兄弟专门收购人口,如果有公子需要的可以不经过人市,直接发卖到公子那里,价钱更合算,只是不知道公子需要多少人呢?” “我只要十四岁上下的少年,四肢健全就行,不过一定要有身契,拐卖的别往我这里送,被我发现你们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为了配合周世雄的气势,黄守仁笑眯眯的接口道,“梁老板,我父亲是凭祥州土司,杀几个人贩子还是没问题的。” “原来是黄公子当面,失敬失敬。黄公子请放心,我们长期经营这门生意,知道什么是不能碰的,绝对不敢拿小命来谋财,绝对不会。”梁胖子很想把刚刚收的钱退一部分给周世雄,周世雄却坚持不要,“咱们是明码实价的交易,我觉得值这个价就买,不值就不买,你知道他是土司公子就要打折,我的面子怎么办!” “说得对,周公子的面子不能折,要不这样,我哪儿还有五个生育过的,就送给周公子当见面礼,这样能保住您的面子了吧?”梁胖子的确会做人,插诨打科的两头讨好,接近一百贯的礼买个面子足够了。 周世雄没有坚持,笑着接受了梁胖子的建议,把住址告诉梁胖子,让他晚上带人来详细商谈。 第十六章 商路雏形 离开人市,黄守仁带着周世雄在西城几个商业街逛了逛,周世雄没有什么看上眼的,只是在几个书摊买了一堆书让人送回客栈。等他们回到客栈,两百一十个少年已经送到,郭人牙子等着周世雄发酬金。 “周而,给他。”周世雄连看都没看就让周而发钱,原本他想让这个人牙子帮他继续买人,现在有了梁胖子就没必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吩咐周而和其他仆人安置这些孩子,周世雄和黄守仁骑马出城,赶着跟黄承恩商量铁料的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雷家为了保命当然舍得花钱了,二弟,你说我们是不是找雷家直接把这批货卖给他们?”黄承恩有点意动,直接卖给雷家除了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还能得到雷家的人情,如果雷家撑过这个坎,凭祥州又能多一个外援。 “大哥,我觉得应该卖给方大富,雷家那边可以让承惠哥去联络,我们下一批货运到新宁州,让他们去新宁州提货。”周世雄的想法更激进,这次给哪个太监一点面子,省的黄守仁在南宁府不好过,下次直接绕开南宁府在外面交易,就算太监知道也没办法。 “这个主意好,承惠、守仁、南宁府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新宁州那边也交给你们了。对了,二弟啊,咱们是空手回去还是买点货物回去呢?”黄承恩有点左右为难,既想快点回去组织下一批货,又想两头不落空多赚一点。 “大哥,守仁他们没有组织货物,咱们现在才开始办货恐怕时间会比较久。再说了,横州的危机时间不会长,铁料这个高价不会维持太久,你觉得那边更合适?”周世雄真的很不给黄承恩面子,就差指着鼻子说他捡小失大。 “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启程,另外你们马上开始组织货物,下次交了货能马上装货回去,二弟,还有什么要求他们注意的吗?”黄承恩一点都没有觉得丢脸,周世雄的眼光手段他是非常佩服,更希望周世雄能多给他出点主意。 “打造一批箱子,跟我这次带来的一样尺寸,办了货就装进箱子里,既方便储存也方便上下货,另外我留下一副货架和皮具,你们按照样式多做几副,以防损坏更换。”周世雄一边说,黄承惠一边记录下来,土司的话可以领会,这位二爷的话必须记清楚,要是做不好这脸就丢大了。 “守仁,你叫人把那批孩子送过来,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先带走一批,剩下的下次再说。另外找人做十块长板,我有用。” 当晚,两百五十五个少年男女送到城外,周世雄逐一帮他们检查身体,并且在每人身上留下一百个机器人,对他们的基因进行调整。这些是周世雄的班底,将来就要依靠他们给自己干活。所以,周世雄不介意对他们好一点。那五个年纪大的女人周世雄安排她们照顾自己,等她们学会写字当小秘使用。 “你们叫什么名字?”五个女人的名字都是兰啊花啊之类,周世雄决定给她们重新起名,以牡丹、海棠、玉兰、木笔、紫荆为名。五个女人的姿色只属一般,周世雄没打算在她们身上浪费精力,吩咐她们按照规矩做事。 第二天一大早,周世雄把最小那头象的货架留下来,然后在其他四头大象的货架上铺上长板,挑选年纪最小的一批人坐上去,每头大象载了十个人。周世雄让黄承恩先走,“大哥,你回去多弄一点大象,另外也要做箱子把铁料装箱,还有货架和皮具都要做,尽量争取时间。” “二弟,大象要多少?” “你能弄多少我就要多少。”周世雄很牛叉的回应让黄承恩很高兴,心想,等你回来驯不了那么多看你怎么下台。 黄承恩带着仆人快马赶回凭祥州,周世雄和三兄弟带着象队慢慢往回走。四十个孩子在三兄弟的照料下学习搭帐篷和做饭,给大象备饲料,周世雄则在白天教这些孩子们背三字经,一边走一边教,用了十天时间回到凭祥州城。 “哇!”还没进城,周世雄就被城外巨大的象栏给镇住了,他以为整个凭祥州能有一百来头大象就不错了,不可能全部调过来组成运输队,可眼前的事实打破了他的猜想,粗略估计,城外集中了两百头大象。 “二弟,这里一共有一百八十五头大象,够用不。”黄承恩为了实现打击周世雄的目的,把凭祥州的大象都集中起来,他的想法是,让这个一直老神在在的二弟吃个瘪,然后留下最健壮的大象,剩下的还要送回山林负责运输木材。 “够用倒是够,就怕一路上提供饲料有问题,一头大象一天吃三百斤草料,一百头就是三万斤,大哥,这得用多少人才供应得上啊?”周世雄的驯兽术没有数量限制这一说,只要用几天时间跟这些大象混熟,一头是赶一百头也是放,没有差别。 “哦!”黄承恩没想到周世雄会用这个理由反击,心里一盘算,的确有点问题,就算周世雄能带着所有大象上路,他也没办法供应这么多草料。在凭祥州范围内当然没问题,可离开凭祥州之后,就算有足够人手,别的土司也未必能答应你随便收割草料树叶啊。五头大象当然没有人跟你计较,可接近两百头大象一路吃过去,给谁都肉痛。 “二弟,你说怎么办?”黄承恩马上想到解决办法,那就是交个周世雄处理。 “大哥,我觉得应该这么算账,首先是咱们有多少铁矿石的存货,第二是一个月能出产多少铁矿石,估算出这些数字之后,再算算驿站能维持多少头大象每天的消耗,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知道象队的大象数量多少才合适。”周世雄用的是基本统计学,需求和供给平衡法。对于蛮族土司黄承恩来说,这种问题想都没想过。 “呵呵,二弟啊,大哥还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只知道堆了不少铁矿石,要不你去跑一趟矿山把数字弄出来?”周世雄吃瘪的样子黄承恩没看到,自己却连续吃了好几个瘪,非常不好意思的打算放手让周世雄来负责。 “大哥,我一个人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多事,你叫黄玉去矿山,已经采出来的矿石不用管,从现在开始,每天采了多少矿石都要称重记录,积累一段时间就知道每个月产多少矿了,现在最紧要的是驿站问题,我觉得还是大哥亲自出马好一点,跟沿路的土司商量好,大家联手搞这个驿站,咱们没能力吃独食就好处均沾嘛。” “嗯,二弟这个说法有道理,不过二弟呀,你看我能用的人手都派出去了,不如你派你那个秀才负责驿站这一块,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黄承恩虽然没有学过现代经济学,但怎么笼络人却是很专业,把驿站交给周世雄的人打理,除了表示信任之外,还让周世雄对运输生意参与更多份额,希望他能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行,我会跟他说。”周世雄很想一次带着近两百头大象招摇过市,但一切都没理顺,他也急不来。“对了大哥,我买了这么多人周家村放不下,你给我找个地方安置吧。” “找什么,就住进城里好了,地方早就帮你划好了。”黄承恩巴不得周世雄提这个要求,所以马上答应下来。 周世雄却摇摇头,“大哥,除了人还有大象,城里怎么安置得了,你还是帮我找个近水靠山的地方吧。” “也是,那就对面的白鱼山吧,就是那边的滩地,虽然不能种东西,弄个塞子还是没问题的。”黄承恩指着白云城隔江相对的一个山岭,周世雄顺着他指的方向观察一番,背山面水位置不错,之所以没有人在那边建寨子,估计是因为没有耕地的原因。 想到耕地周世雄才发现自己有麻烦了,没有耕地就没有粮食,自己买了这么多人吃饭成了大问题。暂时手上的钱还不少,再加上周家村的收入应该能支撑得住,可粮食全靠买回来在这个时代很不靠谱,一旦遇到荒年,别人都不够吃怎么会卖给你! 转念一想,现在黄氏对自己有需求,暂时跟黄氏要就行了,等商路安定下来再找其他门路。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凭祥州被黄氏折腾的翻天动地,周世雄挑选大象组队,就要把合适的大象从它们原本的族群里分出来,又要让它们适应新的群体,一天到晚象鸣就没停过。黄承恩带着刘秀才和大队人马到下石西州、思明州和崇善城新宁州等地,找当地土司头人商讨联合建立驿站事宜。 黄宝带着大队工匠,按照周世雄挑选出来的大象体型量身定做货架皮具,确保每一头大象都能用上最合身的货架。原本凭祥州的人口就少,各种工匠的数量就更少,这次几乎全部集中起来做事,把凭祥州的其他工作都打乱了。 第十七章 交易成功 凭祥州虽然是黄氏一家的,但一家之内还有小家,现在长房把所有资源集中使用,其他各房开始说小话,甚至有人到老祖宗和大巫祝面前诉苦。 “神医,那些小人你别理会,有人敢来捣乱交给我处理。”大巫祝黄渤坚持叫周世雄神医,不敢摆长辈的谱,听说有人打算找周世雄麻烦,立刻跑到城外陪着周世雄,生怕有人惹怒周世雄,周世雄如果生气或者叫黄氏处罚那些人倒还好,就怕他一怒之下撂挑子甚至走人,黄氏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大巫祝,你在这里一站,敢来捣乱的人还有吗?”周世雄弄这个象队除了为黄家也是为了自己,象队正常运作起来,他就能坐着收钱,有了钱和人,不管大明朝乱成什么样,他都有了自保的能力。至于那些捣乱的,黄家要是处理不了他还有大象这个帮凶。 “总之小心无大错。”黄渤对周世雄的维护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把周世雄定义为兽神的使者,这可是能够让凭祥州飞黄腾达的人物,就算象队赚钱不多,只要周世雄留在凭祥州,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经过十天的忙乱,七月下旬,周世雄带着五十头大象出发了。一次运送五十吨铁矿石,对于凭祥州来说,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就算价钱比往日的增加一倍,所有这些付出都值了。 这次只有周世雄和三兄弟带着黄守义和他的百人卫队出发,黄承恩还在新宁州,驿站在多家土司联手下快速建设着,至于黄承恩付出了什么代价让所有人都接受这个建议,跟周世雄关系不大,只要能让象队安全的走到新宁州就行了。 “二叔,我想学你那套拳法。”黄守义连续两天见到扎营后周世雄指导三兄弟练拳,第三天上路之后,直接跑到周世雄面前提出要求。 “按说咱们也算是亲人,教给你没问题,可是学这个拳法有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周世雄这套五行拳不是什么绝学,主要作用是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和瞬间爆发力,严格来说这是军队适用的拳术,简单有效。 “二叔,有什么要求您说。”黄守义不像黄守仁,脾气跟周世雄相似,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 “家传的东西只有拜师才能教,而且在获得我的同意之前不能传给别人。”周世雄听说古代的师徒制很爽,当了师傅能让徒弟孝敬一辈子,周而三兄弟都是自己的仆人,本来就是自己的,没办法满足他这种恶趣味,现在黄守义送上门,周世雄不想放过。 “这是理所当然的,今晚再向二叔行拜师礼。”黄守义说到做到,当晚宿营的时候向周世雄正式拜师,成为周世雄第一个外姓弟子。周世雄也不吝啬,在他身上放了一百个机器人,只不过放的时候周世雄灵机一动,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假装完成仪式。 “师傅用元气帮你伐筋洗髓,虽然短时间看不出效果,但只要你练下去就知道好处了。”周世雄的这番作状黄守义信以为真,虽然理论上周世雄没有骗他,但伐筋洗髓的是纳米机器人和芯片,跟周世雄没什么关系就对了。 周思周武身上的机器人早就收回了,根据芯片计算出来的结果,人类进行基因调整需要三十五天时间,动物中马类三十天,象类三十三天,其他暂时不知。需要这么多天是因为调整的目的是全面优化,如果单项或者几项调整,时间会更短。 例如提高力量或者速度,单独调整上身肌肉和下肢肌肉就能做到,不用深入到基因层面。芯片也向周世雄进行了科普,基因调整不是让人成为超人,而是最大限度的去除各种障碍。例如人类极限速度是百米9.2秒,可这个数字只有极少数人类能够达到,经过基因调整,只要按照运动员的方法训练,就有可能达到最少也会非常接近这个数字。 但是只进行基因调整却不去锻炼,那么就算速度会很快,却没办法跟专业人士比较。也就是说,想要达到那个极限还是靠锻炼,别想着天上掉馅饼。又比如,经过基因调整,三兄弟的智商都达到人类的极限两百,可不读书不学习不思考,这三个优秀的大脑跟豆浆没什么差别。 周世雄不会教书,只是用他在天朝经历过的填鸭式教学来教导三兄弟,三兄弟有了优秀的大脑,对填鸭式教育很适应,经过这两个月的努力,他们已经完成了经史子集的背诵。至于书写还有点麻烦,主要是环境不允许,等周世雄稳定下来才能有所改善。 “二弟,这位是横州土司雷敬天,雷兄,这是我父亲的义子我的二弟周世雄。”黄承恩很喜欢这种绕着弯的介绍方式,即说明周世雄不是普通的干儿子,又表现出自己对这个义弟非常信重。 雷敬天年纪不小,应该有六十出头,佝偻着身子看起来状态很差,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壮汉很威武,没等黄承恩介绍就跨前一步向状态抱手行礼,“在下雷震,随父亲来处理这次交易,听说周叔叔运来百万斤铁矿石,不知道准不准。” “雷震是雷兄的长子,本来负责留守横州,听说二弟带来的货物数量巨大,才亲自赶过来看看。”黄承恩这么一说周世雄明白了,这个雷震才是横州的真正主人,雷敬天已经退居二线了。 “雷土司,货物过了秤就交接,这些事你找守仁,我只管运货。”周世雄对这个雷震很不客气,心想,虽然你是实际掌权人,老爸还没真正退位,懂点礼貌行不行。他忽略了一点,在广西蛮族里,谁掌权谁就是老大,朝廷给的那个名义也仅仅是名义而已。 见周世雄对雷震有意见,黄承恩马上出来打圆场,带着众人到货场看卸货过秤。雷震不是没见过几十头大象聚集在一起,要知道天下闻名的驯象卫就在横州隔壁,那些礼仪象的训练他早就看惯看熟了,可这次还是让周世雄震了一把。 来到货场,只见那些大象每十只排成一行,等货场的人卸下货物,大象就会走到象栏里进食,全程没有象奴跟着,一个都没有。“这怎么可能!”这个想法在雷家人的心里不停缭绕,要知道驯象卫训练的大象是给大明朝皇帝当仪仗队的,每年只有祭拜天地的时候才出动一次,每头大象最少三个象奴跟着,才能让大象做到队列整齐。 “少爷,您的户籍。”刘秀才虽然瘦了,但精神头非常足,这次能快速建好各地驿站,刘秀才功不可没。可他除了忙着驿站的活,还要跟黄守仁一起去宣化城帮周世雄弄户籍,有人脉有钱这只是简化了办事程序,挑个合适的户籍却非常艰难,要查找大量资料才能确定那个合适。 “说说。”周世雄接过刘秀才递过来的一张纸,他不了解为了这张薄薄的纸,刘秀才付出多大的心血。“北直隶河间府阜城周庄人士,先父周之基,万历十一年三甲四十三名,赐同进士出身。初任通政司知事,后外放山东衮州府巨野县令,因拒不交纳生词捐,被贬至广西任南宁府宣化县主薄,到任不久产下一子,子三岁全家染疫症尽失。独子周世雄委托至交刘望抚养,今认祖归宗延续香烟。” “刘老,稳妥吗?”周世雄以为刘秀才会帮他找个偏僻山村的人家,没想到刘秀才竟然找了个进士身份的父亲,这会不会玩的太大! “这个周之基老奴真的认识,他当年跟老奴一起考的秀才,不过老奴全家受难就断了科举,他却连考连中高登皇榜,老奴查过,周家一直人丁单薄,周之基是长房独苗,现如今周家三代就剩下少爷一个了。周庄就算还有一些旁系的亲戚也没了联系,少爷这个身份稳妥的很。”刘秀才绞尽脑汁帮周世雄安了一个进士之子的身份,除了想尽力提高周世雄的出身,也为了让周世雄的科举之路更容易一些。 因为各地考生必须在户籍所在地参加科举,京师的各级科举名额最多,虽然参加的人也多,但相对来说比其他地方容易。如果把周世雄的户籍落在南方,考个秀才就要跟几百人竞争,这难度也太高了。 雷家和黄家的负责人忙了两天,才完成这次交易,按照每十斤铁矿石二百钱的价格,全部吃下百万斤铁矿石。不过横州虽然接下有史以来最大笔的铁矿石,却没办法一次付清两千万钱的货款。 按说横州有金矿不缺钱才对,可眼下横州忙着整军备武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哪儿能为了铁料用尽所有钱财。不过横州除了有金矿还盛产茶叶生丝,本来水稻也是横州特产,但即将进入战争状态的横州不可能卖粮食就对了。 最后怎么处理周世雄没问,他带着三百多少年男女和五个大姑娘,押送装了一半货物的超级象队出发了。梁胖子也跟着象队去凭祥州,据他的说法,想去越北朝看看,如果价钱合适会买一批人回来。 第十八章 山贼来犯 依照惯例,周世雄给新来的少年检查身体,然后开始教书。练武的只有三兄弟和黄守义,其他人暂时不考虑。有大象代步,一行人并没有受什么苦,好在一路上有驿站帮着解决食宿,不然周世雄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吃饭问题了。 “少爷,二公子求见。”离开新宁州三天,在新宁州和江州交界处的一个驿站里,黄守义来报讯,发现有人跟踪象队。对于一般的山贼,黄守义对自己手下的百人队很有信心,但是如果来的人有一两千怎么办? “师父,我的手下发现好几股山贼在跟踪象队,如果他们联手作案,估计人手不少于一千人。”黄守义的说法已经很保守,要不是还没有确认这些山贼是不是联手,黄守义会建议由卫队保护周世雄逃生。不过这个决定太难下了,五十头大象的损失先不提,那些财物可是凭祥州近年来最大一笔收入,就这么扔给山贼,回到凭祥州黄守义也没办法向父亲交代。 “确认吗?”周世雄可不是不怕死的猛人,身边带着几百小孩,而且手,也只能在大象背上的牛皮垫子划上一两道痕迹,暂时还没有大象受伤。 三排大象轰隆隆的追着转身逃跑的山贼,很快消失在道路转弯处。那些下了水的山贼确认安全,手忙脚乱的爬上岸,看着一地死伤脸色非常难看。 这次新宁州附近三个府的六大山贼聚集起来搞大行动,除了因为背后靠山的指使,还因为周世雄的象队携带了大量钱财和货物,如果抢了这批财货,足够六大山贼幸福一两年。还有人琢磨着抢完周世雄,再跟别人联手向其他山贼下手,玩一把黑吃黑的戏码,例如猴王就这么想的。 刚一照面,六个山贼头领只剩下三个,其他三个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被大象踩死,反正找不到人。剩下这几个贼头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三个头领凑在一块打算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哄哄哄!”驿站敞开的大门里再次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那些山贼根本不用人示范,一转身跳回河里。这次出来的是十二头大象,不过队形与第一批有所不同,不是第一队大象的三头并列,而是两头并列分成六排。大象上的士兵也不再是盾牌兵,全部换了弓箭手。象队刚一冲出驿站大门,弓箭手就开始弯弓射箭,河边上千人漂浮着,弓箭手根本不用费神去瞄准,射过去肯定中。 第十九章 商路邸定 山贼本来也带了藤牌,可刚才那么乱的情况下,要么仍在路上要么在水里飘走,现在想找东西挡箭那是不可能的。靠近河边这一排的大象背着二十四个弓箭手,等他们快速射完箭囊里的二十支箭,河里的山贼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四百多箭当然杀不了五六百人,可山贼虽然笨他也是人,会水的马上划水向下游逃命,剩下这些都是水性不怎么样的,不过他们也没有坐以待毙,在猴王的带领下,高声呼喊,“饶命,饶命啊!” “放下武器爬上来趴在地上,站着的一律杀了。”周世雄的命令又长又臭,好在山贼们都是见过市面的,知道俘虏的责任和义务,这位大人只不过把跪下改成趴下,很好理解。[bsp;“师父,山贼全部投降,接下来怎么办?”黄守义面带喜色的走进驿站,向周世雄等人报喜。一直没露面的人贩子梁老板不知从哪里出来,兴高采烈的向周世雄道贺,“公子真乃文武双全,仅用百十人和几头大象就把来犯之敌全歼,奇谋妙计堪比戚将军。” 周世雄藏在袍服里的手还在发抖,跟大明军神戚继光实在没法比。好在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不然就会像站在他身后的刘秀才那样,黑色的皮肤泛着青白之光。 确认安全,周世雄走出驿站,他要召回第一批冲阵的大象。出门便看见山道上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景况,周世雄二话不说低头就吐,直到黄疸水都吐出来才算完。这场面太特么震撼了,当年看生化危机也没这么血腥的场景。满地死伤大部分是象阵踩踏造成的,成年大象脚直径有四十公分以上,踩中人体任何一部分都会留下巨大的血印。断胳膊断腿断脑袋的还算正常,被大象拦腰踩断身体的山贼才叫悲剧,明明已经腰斩却一时半会死不了,哀嚎挣扎希望有人给他们一个痛快。 周世雄不敢细看,让黄守义的百人队监视山贼,三百多少年拿着绳索捆人。被大象踩死踩伤的山贼统统扔到河里去,至于会不会污染下游水域,周世雄不打算关心。周世雄恶毒的猜想,要不是这三个州府的土司默许,这些山贼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在这条贯通西南部的大路上做买卖。 这次两千多山贼围攻驿站,最终结果是周世雄得了五百多个身体健康的俘虏,也是他第一批奴隶。买回来那些不算奴隶,最多是合同工,只不过有的人合同期长达终身罢了。女的到了十六岁还要找人嫁出去,周世雄也可能让这些婢仆自己配对,他们生的孩子就是所谓的家生子,都是不用签契约的终身仆人。 奴隶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人权,周世雄可以随意处置他们,生死都没有人关注。假如周世雄心情不好想砍人头玩,这些奴隶就要献出脑袋让周世雄爽。 为了召回象队,周世雄穿过血肉遍地的修罗地狱,一个来回吐了好几次。回到驿站休息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黄守义早就安顿好俘虏等待周世雄下一步的安排。 周世雄想了想,让他把山贼头目带进来,他要见见。“你就是猴王?”尖嘴猴腮这个词应该是专门为山贼头领猴王设计的,周世雄暗想,‘让他去演西游记估计不用化妆。’六大头领就剩下猴王这个聪明仔,其他五个被大象踩死三个,一个淹死一个射死,说真的,这个猴王运气非常不错。除了他想打劫周世雄没做到之外,基本上算是很好运。 “那是小人的匪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猴王很上道,周世雄问什么就答什么,连谁是他的靠山都招了出来。临了周世雄问道,“你会养猴子吗?”问这么古怪的问题,是因为周世雄忽发奇想,人说物以类聚,这家伙长成这样,应该很受猴子欢迎。 “小人是养了几只猴子。”猴王拱着屁股做五体投地状,对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实在没有信心,见这位大人跟他闲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守义,你带着他去他的寨子,把他的贼窝平了,那些猴子记得给我带回来。”黄守义刚才已经审问过,猴王的老巢离这里最近,而且除了一百老弱留守,能打的都带过来了。 “大人,不用劳烦这位将军,小人愿意把寨子献出来,只要派人回去说一声就行。”猴王马上找到表现的机会,想从俘虏的身份转成投诚人士。 “哦!也好,你跟着黄将军去打其他的寨子,如果表现的好,我会赦免你奴隶的身份,让你当我的仆人。”原本周世雄没弄清终身制合同工和终身制临时工有什么差别,经过刘秀才的毁人不倦,总算分清了这两种工作制的区别。一个可以杀着玩一个不行,这就是周世雄的理解。 “少爷,我们只有这一百军士,全部派出去这驿站的安全怎么办?”刘秀才反对周世雄的这个做法,黄守义也觉得这么做太危险了。 “守义,刘老,你们说那些死尸飘到下游的陀陵要多久时间?” “大约半日就到。”黄守义出门机会少,刘秀才估摸了一下回答道。 “陀陵知道了,其他地方要多久才能知道?”周世雄开始学人说话绕弯子,刘秀才很不满意,“少爷,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不好。” “既然这些山贼是附近土司养的,那么他们会不会派人来看看结果,如果来的话,那些山贼敢在他们面前露面吗?所以,我这里安全的很。”黄守义虽然接受了周世雄的说法,依然坚持留下一个什的卫队给周世雄,周世雄无可无不可,只是关照黄守义不要强攻寨子,尽量招降为主。 黄守义带着猴王和卫队离开,周世雄到关押俘虏的象栏转了转,看着那些无所事事的俘虏心想,得找点事给他们,不能白养着。“牡丹啊,你从女孩里挑几个心灵手巧的出来,我教你们治伤。”周世雄虽然有无敌纳米机器人护身,他却没有分身术,人多起来也顾不过来,再说了,自己假假也是个神医,将来总是要弄个医馆之类的东西,现在开始教授医术正当其时。 “周而,去抓十个俘虏过来,一会你们三兄弟负责拿藤条抽人,我让打几下就打几下。”周世雄这是要人为制造伤员,让这些未来的女医生们有机会学习。 牡丹本来只叫了几个亲近的女孩,等确定少爷要教大家学医术,把队伍里一百多个女孩都拉过来。这下好了,那五百多个俘虏每天轮换一百人来给女孩们当实验品,男孩们也每天换一百人来抽鞭子。剩下的人则按照周世雄的指示上山采药,制造治疗外伤的药粉。 周世雄在那个驿站等到黄承恩带着大队人马来护卫他,才启程回凭祥州。这一拖延,回到凭祥州已经九月份了。黄守义带着猴王把附近的三个山贼老巢剿灭,又给自己弄了几百个奴隶,这部分就没周世雄的事了,黄守义理所当然的自己吃下。 之所以第一批俘虏黄守义不跟周世雄抢,除了因为胜利是由大象带来的,大象是周世雄的,也就是说这场仗是周世雄赢的,战利品当然归周世雄所有。在一个是因为周世雄是黄守义的师父,黄守义不敢跟师父争功。 奴隶和缴获的财物黄守义都吃下,也没忘了给师父带礼物,大大小小一百多只猴子就是黄守义和猴王的礼物。猴王已经正式被去掉奴隶身份,成为周家光荣的终身制合同工。周世雄把奴隶总管这个职位给了他,猴王感激涕零。要知道这五百奴隶中,有一多半是猴王的前手下,周世雄这么大方的把人交给他除了表示信任,也同样表现了无所谓的态度。 “既然跟了少爷,猴王这个名就别用,以后叫周厚吧,厚道的厚。”周世雄很喜欢给人起名,而且水平差的没法说,刘秀才很想说,让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要厚道,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 “少爷,土司来了。”刘秀才站在门口高声提醒,黄承恩在他身边向周世雄笑着点头。 “大哥,有事吗?”象队回到凭祥州卸下部分财物,茶叶、丝绸、瓷器都运到镇南关,转卖给镇南关千户陈永福,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周世雄吓了一跳,之后经过认真调查分析,确认这位陈永福不是清朝穿过来的,才相信人名重复率实在高。 象队完成这次运货任务,周世雄安排了五十个少年在周武的带领下接替象队的工作,周世雄教会少年们几个简单的象鸣,足够他们带着大象跑运输了。黄承恩虽然有点担心,但周世雄让少年们带着象队跑了几次附近的矿场,把货物集中到白云城里,黄承恩已经认同了这些象奴的能力。周世雄这次没有接受象奴的名称,给少年们取了个象使的名号,当然又遭到刘秀才的诟病,“像什么不好非要像屎!” 第二十章 建寨 “没事就不能来二弟这里吗?”黄承恩心情超好,象队正式运作起来,大量越北朝的货物通过凭祥州送到南宁府,南宁府的货物再送到越北朝。这一来一回的商贸利润,比之前凭祥州三个月的收入都要高。 有钱才能有势,之前对凭祥州不怎么理睬的思明府黄氏宗家,也派人来联系,希望凭祥州的象队走他们那边去南宁府。而且还主动表示负责驿站的建设和开支,这比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变得太多,黄承恩都有点飘飘然了。 “大哥,你没事我还有事呢,为了弄这个寨子我可是绞尽脑汁。”周世雄安排周武带领象队,也是为了留下来在白鱼山建造城塞。按照黄承恩的想法,弄些木桩把这块滩地围上,然后建一批竹木楼,这个周家村就算成了。可周世雄不这么想,他想建一个跟白云城差不多等级的小城,跟白云城互为犄角,牢牢钳制住白云江和凭祥州公路。 “二弟,你要建城大哥不反对,可你要一次完成大哥实在帮不了太多,大哥的人手也不足啊!”黄承恩知道,周世雄建城最大的好处是自己的,可他手上没有更多的人手给周世雄,凭祥州人口少这也是实情。所以,黄承恩的话满带歉意。 “人手人手,上哪儿能找到更多人手啊!”周世雄也仰天长叹,在现代,做什么都觉得人太多,可到了古代,想要找人做事却艰难万分。 “二弟,横州那边答应了你的要求,等这次大战结束,会分出一半的奴隶给我们凭祥州。要不你先别忙着动手,等他们打完了在开工也不迟。”凭祥州一直受人力不足的限制,以前就算有人卖奴隶给黄承恩,他也不敢多买,粮食不够吃,买回来饿死很好玩吗? 这次周世雄给黄承恩出主意,把运回来的货物交给镇南关千户陈永福出售,两家正式组成商业联盟。外销的工作由陈永福负责,占两成股份。既然大家是同盟,粮食问题就好解决了,陈永福负责出面从越北朝购买粮食,凭祥州再也不用担心人多没饭吃的问题。 周世雄第二个主意就是让黄承恩跟横州雷家联系,铁矿石可以用半价卖给横州,但横州要送给凭祥州一万名奴隶,横州当然不会拿自己人送给凭祥州,这奴隶就要等战争结束,从岑家的俘虏中划出来。既然是期货,周世雄也不肯吃亏,定下的标准就是要占一半,如果俘虏的一半不够一万名,横州必须补足。 横州和浔州府之间的战云虽然密不透风,浓的好像随时会爆炸,可到底要打多久谁也不知道,周世雄总不能为了等这一万人来建城,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所以,周世雄跟黄承恩要了一千个奴隶,加上自己五百少年男女和五百奴隶,开始对白鱼滩进行初步整修。 白鱼滩的形成,是由于白鱼山的主要山溪白鱼溪冲下来的山石泥土所致,周世雄要在这里建城,首先要解决白鱼溪汇入白云江的水路。如果任由白鱼溪的水按照原路流入白云江,不但会减少一大块可以使用的地皮,还会在山洪暴发的时候对城墙造成损害。 周世雄还没建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弄地下系统。他可不想住在一个连下水道都没有的地方,太不方便了。周世雄没当过建筑商,不过他一点不担心自己的规划会出问题。没建过不代表没见过,该怎么弄他的心里有底。只是专业的东西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周世雄在白鱼滩上建了一批工棚准备给工人住,可工棚刚建好就发生下沉,看来滩地建城的想法要出问题。 周世雄知道解决的方法,可他没有实现这个方法的能力。打桩说着很简单,让一个从未接触过建筑行业的人去发明创造打桩机,纯扯淡。 竹木楼也是要打桩的,不过那种桩是一根木头解决问题,一间小楼用四根木桩就够了。建城需要多少木桩?周世雄连算的心思都没有,就算遍地打满木桩,也承受不了石头城墙。用砖也不行,烧砖这点事没有技术含量,只要找到合适的泥土,不需要任何人指导,周世雄也能烧出转头来。但砖也重,木桩一样撑不住。而且还有一个事情制约着周世雄的设计,那就是人手不足,没有人就算主意再好也没用。 “大哥,看来这个城是建不了了,就按你的主意建寨子吧。”周世雄把各种条件想了一圈,发现就算有钱也有很多事做不到,只能向现实低头。 “别急,先建个寨子住着,等大哥人手多了在给二弟建个城,咱们凭祥州也到了该多建几座城的时候了。”在广西,一个州或者府的土司是否强大,看看他拥有的人口和寨子就知道了。如果拥有一座城,那么这个州起码也算是中等州,要是有多座城池,就算这个州人口不多,也能跟其他大土司平等交流,城就是实力的象征。 说这么多不如用一句成语来总结,攻城拔寨听过吧。寨子这种东西会被人连根拔起来,而城却只能被攻破,没有人敢说自己有能力拔城。 现如今凭祥州风生水起,不多建几座城很容易被其他眼红的土司吞并,黄承恩的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建寨就容易了,每天沿着白云江有大量木排竹排顺江而下,黄承恩说了,用多少随便拿,不用跟他报数。周世雄也不跟他客气,向周厚下令,‘把见到的竹排木排都拦下来,钱找土司衙门领。’没过几天,白鱼滩上出现两座竹子山和原木山。 有了材料,周世雄首先带着一千奴隶在白鱼溪上建了五个拦水坝,不是那种高高的水坝,而是用竹木在每一个自然形成的水潭前面,弄出一个一人高的水坝。 溪水满了自然会向下流,貌似周世雄这么做是没事找事。其实周世雄这个拦水坝主要是对付山洪暴发的,只要每个拦水坝都能消去部分洪水冲击力,从此以后,白鱼溪就不会对寨子的安全造成威胁。 弄好了防洪水坝,接着的工作还是对付水。周世雄要开挖一条新的水道,让白鱼溪按照他的要求成为寨子的护城河。这个工作量比较大,周世雄找黄承恩要了三十头大象帮忙,然后制作了二十把放大版的超级犁,用大象代替牛做牵引,像犁地一样开出沟渠。剩下的大象负责运输挖出来的泥土,填高白鱼滩内的凹地。 地下系统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建造,周世雄没有浪费时间挖地,而是直接在地面建造下水道系统。他想好了,反正建的是吊脚楼,地面铺地板就是了,下水道建在地面也不是问题。用木板当做这个寨子的地面,周世雄真没打算给黄承恩省钱,不知道黄承恩看到账本之后的感受会不会肉痛。 象队来回南宁府和镇南关四次之后,时间到了天启六年的十一月份。经过三个月的奋战,周家庄正式启用,黄承恩带着黄氏高层来周家庄喝喜酒。今年凭祥州用丰收都不足以形容收入的暴增,除此之外,凭祥州在黄峒蛮中的地位也超越了龙州、江州和思陵州,成为西南地区紧跟思明府和太平府的黄家第三号势力。 “欢迎欢迎,大哥来的好早啊。”周世雄和刘望周而周思周武一起站在周家庄大门前,迎接黄承恩一行,除了这群客人,周世雄也没有请其他人,请也不知道该请谁。 “二弟的新家落成,大哥不来早点能行吗?”黄承恩看着高出地面一米多的寨子,既开心又肉痛,寨子长五百步宽两百步,用了超过两万棵树铺设地面,如果是半年前,黄承恩吐血的心思都有。现在虽然发达了,可这个数目的开支还是让他很肉痛。 周世雄引着客人来到寨子靠近白鱼山的主宅,这里就是他的新家了。为了安置五百个仆人,周世雄的宅院占了整个周家庄三分子一面积,中间的大宅子周世雄跟刘望和三兄弟住,左右两边按男左女右分设两院。寨子后面,巨大的象栏养着一百头大象,方便象队轮换。 “咦,二叔,这些猴子是猴王弄回来的那些吗?”周世雄引众人在客厅的长桌前坐下,一群穿着马褂的猴子拿着食盒开始上菜。黄守义知道这些猴子的来历,但万万想不到周世雄竟然能把猴子训练到这个程度。 “是啊,前段时间我手上没人可用,见这些家伙一天吃饱就玩闲的无聊,就训练一下让它们照顾我的饮食,好玩而已。”猴子们上完菜,排成一队站在周世雄面前,周世雄把桌上一叠盐水花生递给猴子,这些猴子轮流抓了一把放在马褂上的兜子里,走出客厅。 “有趣有趣,二叔,能不能给我几只。”黄守义跟周世雄差不多年纪,虽然已经成家多年,玩性还很重,见到这些猴子有趣,兴奋的向周世雄讨要。 “你能让猴子听话我就送你,不然你带回去一点用都没有。”周世雄可不会把这些猴子送人,他想训练一支猴子军,负责进山采药采果,一百只猴子数量太少,他自己都不够用。 ps:祝大家新年快乐,龙马精神,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第二十一章 北上 “二弟,寨子建完了有什么打算?”黄承恩很关心周世雄之后的安排,因为横州和浔州府之间的战争已经开打,横州在凭祥州的铁矿支援下,除了每个士卒都能用上铁刀,还装备了一千人的铁甲队,着实崩坏了岑家的牙口。岑家的先锋军三千人,被雷家一千铁甲队打得大败,死伤过半。原本不看好横州的南宁府土司们,都开始琢磨是不是拉横州一把,分润一下好处。 “刘老建议我参加明年的县考,按时间算,过年后我就要到河间府去,这段时间我会在家读书,哪儿都不去。”周世雄已经接受了刘望好几个月的疲劳轰炸,终于接受了他的建议,要想在这个时代混得好,有个功名是必须的。不然就算赚了钱也没保障,随时会被官绅谋夺。 “考取功名好,那我就祝二弟马到功成。”黄承恩本来想跟周世雄商议扩建道路的事,见周世雄不提这一茬,只能放下不说。他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担心周世雄会去了中原不再回来,看看这个精致到极点的周家庄,谁能建了这么好的家园又弃之如败履。 “神医,你都二十有二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成家的事,我记得汉人有句话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巫祝的老婆给他生了三个闺女,大的两个已经嫁人,最小的那个刚十五,正好适合婚配。大巫祝没敢妄想让自己的女儿当周世雄的正妻,他知道按照明人的规矩,娶蛮夷为正妻是不合法的。 “大巫祝,我哪儿有时间想这些,等我考完县考,如果运气好中了秀才再说这些吧。”周世雄不是看不上壮家女子,牡丹她们五个年纪大的壮女已经跟他那啥过了,个中**处不便多说。至于说娶老婆,他真不敢跟黄家联姻,万一将来要跑路,丢下亲戚不管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周世雄没把义子的身份当成亲戚,他觉得这是种交易,黄家给自己身份,自己给黄家谋好处,象队的收益周世雄从不过问,账本什么的一次也没看过,黄承恩给多少他都不在意。所以,他拿黄家的东西也不在意,要不然那会弄出两万根木料的地板来。 “是呀,少爷的亲事总要家中长辈安排,等去了河间府看看老家还有没有长辈,如果没有才好自己做主。”黄家的人都知道周世雄的身份是假的,可刘望这么说却也合情合理,大巫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近来什么货物走俏,什么东西卖不好。 五百个少年要负责周世雄大宅的各项工作,五百个奴隶则承担照料大象的工作。这是周家庄的基本人员。现在周世雄除了象队并没有其他进项,周家村那边做的竹木家具都卖去越北朝,收入归周家村所有,周世雄没有拿这笔钱。 现在周家庄的吃用由白云城供给,周世雄除了读书就是教导五百少年读书写字练功。周世雄曾经考虑过拿现代课本来教课,但能回忆出来的除了数学几何还有一点物理化学,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唯一清晰无比又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医学,清晰无比是因为芯片有整套的资料记录,摸不着头脑是因为周世雄自己不懂医学。 没奈何,既然资料最整齐的是医学,周世雄只能一边教孩子们四书五经,一边自学医术。说难也不难,背书对周世雄没有压力,辨别病症根本不用他出手,芯片以前只能透过机器人进入内部调查,现在芯片可以透过周世雄改造过的眼睛观察病人。 芯片分析了病情把资料输送给周世雄,周世雄在根据资料判断用药。因为他手上只有中药,所以,汤头歌背的滚瓜烂熟。等他确定了药方,芯片再次帮他检查,基本上周世雄开出的药方,剂量能精确到克这个单位。 非常不幸的,那五百个奴隶再次成为实验品,周世雄把机器人输入到奴隶身体里,按照要求让这个奴隶得某种疾病,然后用汤药给他治疗。虽然周神医的本事超级棒,可用中药治病效果缓慢,每个被周世雄看上的倒霉蛋都要折腾个十天半拉月才能好。 那些奴隶很倒霉,却对周世雄感恩戴德。之前打人治伤折磨他们,这些奴隶当然不会念周世雄的好,但现在不一样,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病是周世雄给他们制造出来的,还认为周世雄肯为了奴隶用药治病不要钱,这得多大的恩惠,所以,周世雄的形象好的不行。 周世雄自己背书,顺便把医学资料整理出来,扔给孩子们背诵。大巫祝听说周世雄教授医术,也过来观摩,看了周世雄写的医书,大巫祝再次想跪拜周世雄。古代医书写病症都是描述一下外相,然后是一堆阴阳五行云云,药方也是藏着不给人看,生怕别人知道了药方偷学了去。 周世雄写的医书不一样,不但描述病症体外特征,还有心跳脉搏等数据,更详细介绍这种病的病因,药方也是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另外还说明了根据什么情况进行增减。医书中还专门写了中药炮制和中成药制作,除了汤剂之外,还有散丸等等。 “神医,这本书还是不要外传的好,这可是传家宝啊。”中国人喜欢藏宝贝,这一点不论汉蛮都一样,大巫祝的观点和刘望一样。 “我要教徒弟,藏着掖着怎么教?医术不同于其他,一旦弄不好就会要人命,怎么能藏起来呢!”周世雄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只不过这本医书对他来说毫无价值,才会这么大方的拿出来。 “神医,你这些药散药丸,随便制作一样都能换来金山银山,泄露出去岂不是自断财路。”大巫祝也看出了周世雄爱财的性子,马上用这个角度劝说他。 “这也是,不过不教会这些徒弟,难道让我这个师傅亲自动手,所以说,教还是要教地,最多不往外传就是了。” “神医,你这些仆人可不全是买断了身契的,那些身契到期的人要走,岂不是带走这些医术,怎么叫不外传呢!”经过大巫祝和刘望的劝诫,周世雄只好正式把五百少年收为弟子,这样就算身契到期,也还是他的徒弟,将来也好控制。 周而周思周武跟周世雄时间最长,现在三兄弟都已经比周世雄还高大,称得上是虎背熊腰的壮士。周武负责象队,周而跟着周世雄当书童兼保镖,周思跟着刘望学管家,过了年周世雄和刘望离开之后,周思就要兼职庄主打理周世雄的家业。 周世雄给五百个奴隶找了份新工作,让他们跟着猴子上山采药,周世雄不会让他们做白工,拿钱出来收购他们采回来的药材。这下奴隶们兴奋了,身为前山贼,爬山涉水是老本行,一旦离开周家庄想跑就简单多了,就算周厚想盯着也看不了这么多人不是。 可现实是残酷的,那些穿着马褂的猴子们见到有人逃跑,马上会及哇乱叫,很快,一队猴子聚集起来攻击那些逃跑的奴隶。等他们被周厚带领的监工队抓回庄子,牡丹这些女医生又可以练习外伤治疗了。 天启七年一月,广西的天气还不算寒冷,周世雄带着刘望周而到白云城向黄承恩道别。然后跟着象队离开凭祥州向南宁府进发。 为了让周世雄能骑马,刘望冒着被人缉捕的风险,用自己的秀才身份开了三张路引,不然周世雄三人骑着的优化宝马肯定会被没收。说到这些马,黄承恩向周世雄借了几匹,当做种马给他的马圈优化马种。其实黄家的人都想知道,周世雄是怎么把普通的好马变成这样的。只不过他们没有人敢开口问这件事,一旦挑开了周世雄兽神使者的身份,他们怎么敢让周世雄帮忙做事。 从广西到京师路途遥远,就算三人骑乘的都是宝马,但刘望毕竟年老体衰,不可能一路急赶。所以,周世雄三人走了两个月,才来到京师河间府。刚出门的时候,三个人只是穿了单薄的袍服,现在三人已经穿上厚厚的皮袄,在大雪中走进河间府阜城县县城。 阜城位于河间府以南,京杭大运河以及连接京师和山东的公路在境内交汇,是河间府的主要交通枢纽,商业非常发达。周世雄一行人从广西到京师这一路上,经过不少大城重镇,像阜城这种地方虽小却异常繁华的县城还是第一次见到。 三人从南城进来,靠近南城门不远就有一家大客栈,周世雄也没看名字,一拉马头拐了进去。“三位客官请进,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有马夫过来牵走三匹马。 “住店,我们的马要上等精料,千万别糊弄我们。”周而经过这些天穿州过省的旅途,已经知道该怎么跟店家打交道,总不能连这些小事都让公子亲自处理。 “我们尤氏客栈的招牌那是铛铛的,来过都知道我们的信誉,请客官放一百个心。”小二见惯了这种人,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引三人走进客栈。 ps:新春吉祥,祝愿大家开心。 第二十二章 美女尤氏 在客栈的柜台后,一个穿着罩头皮裘的女子正在算账,听见门响抬头看了眼门口,周世雄一进门就看见这个女人,见她抬头心中震了一把。这个女人好漂亮,雪白的肌肤应该不是粉底擦的,艳红的樱唇也应该不是唇膏染的,小巧的鼻子应该不是用阴影画的,大大的眼睛应该没用美瞳,长长的睫毛应该不是假的。 好美!这才叫美女啊!周世雄现在也是有钱淫,而且身为神医,根本不怕什么传染病,从广西到京师这一路上,碰到的青楼楚馆就没落下过,可以这么说,这小子是一路嫖到河间府的。花得起钱又舍得花,各种头牌红姑都品尝过,这个女人却是周世雄见过最美的女人。[bsp;也不知道纳米机器人对基因调整是依照什么标准,周世雄身边那些少年各个身高体型都进化到现代那个等级,可相貌变化不大。好像周而三兄弟,样子也就是成熟一点,基本没怎么变。可能在纳米机器人的程序里,相貌调整是无意义的,所以不在考虑范围吧。 其实周世雄可以让芯片对手下的那些女人进行整容手术,可周世雄一开始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也没有这个心思。在他看来,美丑天生比较好,除非是缺陷可以用医疗手段解决,只是为了好看就折腾自己的脸,没意思。 周世雄的目光直接跟美女的眼睛对上,那个女子扫了一眼三人,又低下头开始算账,完全没把周世雄侵略式的目光当回事。 周世雄不可能一直站在那儿看美女,在小二的引领下找了个座位坐下,周而负责点菜,刘望拉住小二问话,“小二,可知周庄。” “这位客官问对人了,小的就是周庄人,一出南城门就是周庄地界,不知客官想去周庄探亲还是访友。”小二一边给三人冲茶,一边回应着。 “你是周庄人,还记得周庄的进士周之基吗?”一个村子里出个进士那可是非常荣耀的事,别说周之基死了没几年,在别的进士出来之前,他这个进士起码会让同村的人挂在嘴上几辈子。 “当然记得,周老爷的祖上跟我们家还是血亲呢,老太爷过身那会,我还扶过灵带过孝的。客官跟周老爷是、?”小二的话证实了刘望的猜想,看了周世雄一眼继续问道,“可知周家还有什么近亲吗?” “周老爷是独苗,老太爷倒是有个兄弟,不过比老太爷还早去,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在照看两家的祖宅,跟周老爷是叔伯兄弟,其他就没有了。”小二对周家的事很清楚,马上说出周家现状。 “多谢小二哥,这里有点零钱小二哥别嫌少,拿去喝茶。”周世雄笑眯眯的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小二手中。 小二一掂量就估出银子起码有二两重,笑容更加亲切。“谢客官赏,不知客官找周老爷亲人何事?” “刘老,这件事就拜托小二哥走一趟吧。”周世雄用商量的语气跟刘望演戏,刘望看了看小二,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帖。 “我是周进士的同窗,当年一起考中秀才,后来周进士去广西赴任请我当幕宾,这次我过来是把周进士夫妻的灵骨送还在祖坟下葬的,你帮我跑一趟周庄找周进士的兄弟过来说话。” “哎呦,这可是大事,小的马上去办。”小二跟柜台后的女人说了两句,美女点点头让他去办事。等小二走了,美女捧着一个酒壶走过来,“这位秀才老爷真仁义,千里送灵骨功德无量。” “未请教。” “小女子尤氏,添为这座客栈的掌柜,客官未请教。”尤氏放下酒壶向刘望行了个万福礼,反问道。 “小老儿姓刘,这位是周进士的独子周世雄字子齐,尤老板的赞誉小老儿愧不敢当。”刘望拱手回礼,顺便介绍周世雄。 “哦,原来是周老爷的公子归乡,大喜事。”尤氏微微一愣,马上笑颜如花的向周世雄行礼。周世雄站起来让了一让,受半礼。这些规矩刘望反复介绍过,刘望的年龄和身份,只要地位不比他高的人,他都可以受全礼。周世雄的假父亲虽然是进士,周世雄却是白身,年龄也不大,除了自己买的奴仆,任何人的礼都不能受全礼,最少要起立侧身让一让。 “尤老板,小生想打听件事,不如尤老板也坐下可好。”周世雄学着明人士子说话的强调,要多假有多假。 “不用客气,周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尤氏大大方方的在下手坐定,一看就知道见过世面。 “小生这次随刘老回乡,一个是要送父母落叶归根,在一个是想参加今年的县考,不知道阜城的县考张榜了没有。”明朝的科举已经很规范了,除了特殊理由举行的恩科外,县试、府试、院试这三个童生试都是规定了三年两考,时间也定在二月四月六月这三个月份。 但具体那一天考试,还要看县令知府和学政的安排,在考试前十五天就会张榜公布,让准备考试的人知道准确时间。 周世雄一月份出来,赶到河间府已经是二月末,如果考试已经举行,最少要再等一年才能有机会,虽然是为了配合刘望的体力减慢速度,周世雄真的不想等那么久。 “周公子可赶巧了,本来月中开考,县令大人赴京述职,时间推到了月末,明天就是开考的时间。”尤氏的回答让刘望松了口气,因为需要他来证明周世雄的身份,所以周世雄不能独自赶过来,只能陪着他慢慢走,要是错过了今年县试,刘望的罪过就大了。 “却是巧了,不过公子还要认祖归宗,要是没有里正的保书很是麻烦。”刘望担心的看着周世雄,如果时间多一点,哪怕多一天时间,刘望都有信心解决这些问题,现在要争分夺秒办完这么多事,确实有些为难。 “这倒不怕,小女子的前夫家正是周庄的里正,只要周家认了侄子,保书小事一桩。”尤氏非常主动的包揽下来,周世雄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谢过小娘子援手之德。” 尤氏回了一礼走向厨房催菜,又叫另外一个跑堂去周庄,找她的前夫老爸来说话。周世雄等人刚吃了几口菜,去请周之基表亲的小二带着一个小老头走进客栈。 “秀才老爷,这位是周老爷的堂弟周之柱,柱子叔,这位是刘秀才刘老爷。”小二主动当起介绍人,周世雄站起来向周之柱大礼叩拜,“小侄周世雄见过叔父。” “请起请起,何须如此大礼。”周之柱只听小二说有人把大哥一家的骨灰送回来,突然有人大礼参拜吓了一跳,连忙把周世雄扶起来。 刘望让周而从褡裢里拿出一套官服和一本册子,官服是周之基的遗物,册子是周之基的家谱和籍册。除了周世雄的名字是造假做旧的,其他都是真的,周之柱也读过书只不过没考到功名,打开家谱一看就确认是真的,高兴的看着周世雄大喊,“我们周家有后了,我们周家有后了!” 难怪周之柱这么兴奋,周家一直人丁单薄,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只有两兄弟,到了他这一辈也还是两兄弟,可再下来别说兄弟,连女儿都没有。他的老妻为了给周家留下一男半女,为周之柱张罗了两房妾,可结果却是毛都没有一根,老妻在担忧悔恨中故去,周之柱把两个妾也放了,孤零零一个人照看祖地。现如今大哥的骨灰可以落叶归根,大哥还留下一个儿子,这个消息如何不让他高兴。 “柱子哥,啥事这么高兴啊。”一个跟周之柱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走进来,笑呵呵的向周之柱问道。 “公爹,您来了。”尤氏在柜台后向老头行礼,老头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继续走向周世雄这边。 “公宜,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刘望刘秀才,是之基考秀才的同年,这个是大哥的儿子周世雄,对了,同儿有表字吗?” “叔叔,小侄表字子齐,见过这位叔叔。”周世雄行礼行的快腰肌劳损了,可这时代就是这样,礼是必须的,失礼是很严重的。 “哦,这可是大事,柱子哥,还不把刘秀才和侄子带回家,给祖宗上柱香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啊。”这个老头很识趣的说道。 “对对,你看我都高兴过头了,把这件事忘了,快,同儿,咱们回家。”周之柱拉着周世雄就要走,尤氏开声喊住了他。“周大叔留步,公爹,周公子回乡还有一件事要办,就是要参加县试,可明天就是考期,如果今天不报名明天怎么考试,既然周公子认祖归宗,报名的事还要先办为好。” “哦,这是小事,子齐把你的籍册给我,其他的我来处理。”这位尤氏的前公爹很仗义,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 “的确,这件事交给公宜办最妥当,咱们回家等好消息就是。”周之柱一看没事了,再次拉着周世雄往外走。 “叔叔,等我汇了饭钱。”周世雄才吃了两口菜,肚子还咕咕叫呢,却不能说吃完再走,不管哪个时代,给祖宗烧香都是第一选项。 “不必了,周公子认祖归宗是件大喜事,小女子沾点喜气,这顿饭本店请了。”尤氏很大方,搞得周世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为难的看向周之柱。 “小薇说的不错,这顿饭免了,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弄好报名的事再去你家蹭一顿酒。”尤氏的前公爹推着周之柱走出客栈,周而叫小二把马匹牵过来,跟在周世雄身后走出南城门。 第二十三章 认祖归宗 周庄就在南城门外,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周庄紧邻县城,除了早期周姓人聚居,逐渐有外姓人搬来,令周庄变成一个以商业为主耕种为辅的大村庄。周世雄粗略估计,周庄最少有三百多户人,沿着村子的砖石路走到村子中间,两旁的屋子大部分是青砖盖得房子,只有极少数是木头房。 周之柱的家是个三进的大宅院,门口的牌匾上除了上面的周府牌子还有一块进士府的小牌匾。看来周之基的老爸跟他弟弟没有分家。 “老五,叫厨房弄一桌酒菜,老爷我要好好喝一盅。”走进家门,周之柱大声吩咐看门的老头,然后指着周世雄说道,“先别走,一会把家里人都喊过来,拜见我大哥的儿子你们的少爷。快去。” 周之柱一路上笑容就没断过,不停询问周世雄在广西的事,就算听到周之基一家死于疫症也只是叹息一句,“大哥的脾气太硬,早晚也要吃这个官司。只是可怜你母亲陪他受苦,还落得病死。” “母亲的样子侄儿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侄儿记得母亲去的时候很安详。”周世雄要扮演一个几岁就死了爹娘的人,对于儿童时的事情基本一推二五六,一问三不知。这时候就是刘望的表演时间,把周之基忧国忧民愤恨阉贼的形象描述的活灵活现。 刘望当然有这方面的感受,他只是用周之基的嘴,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感染力那就不用提了,直指人心啊! 周之柱一听刘望的话马上岔开话题,问起周世雄读书方面的事情,周世雄开始表演背书,周之柱听的眉飞色舞,连连赞叹,侄儿的才学完全可以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云云,好像秀才不要钱似的。 在正堂坐定,应门的老头带着十来个仆人进来,拜见未来家主周世雄。然后是周之柱带着周世雄去家祠给周家祖宗磕头上香,顺便把周之基和他妻子的牌位放进家祠。至于骨灰先放着家祠里,等周之柱挑个黄道吉日在入土为安。 折腾完这些礼仪,尤氏的前公爹周公宜已经来到周家,除了归还籍册还带来报名表。周世雄当众填写报名表,周之柱和周公宜对他的字再次赞美一番。这么漂亮的楷书,在他们两人的认知中,没有十来年的努力根本写不出来。刘望却清楚知道,少爷的字写了没有一年。 本来周之柱还想跟侄子不醉无归,可一想起明天侄子就要进考场,打消了这个念头,让管家老五把周世雄的报名表和保书送到县衙,自己跟周公宜陪着刘望慢慢喝着酒。 “两位叔叔,刘老,小子想先睡下,不然明天没有精神考试。”周世雄吃饱喝足,不想陪着几个老头在这里伤春悲秋,站起来告辞。周之柱满口答应,让下人带周世雄和周而下去休息。 半夜四更天,周之柱唤醒周世雄,一行人坐上准备好的大车赶往县衙。在车里周之柱给周世雄介绍县试主考官县令孙大人,把周世雄震的一身寒毛倒竖,因为这位孙大人灰常有名,如雷贯耳那么有名,这位孙大人就是跟李自成死磕的那位孙传庭! 孙传庭的详细事迹周世雄当然不清楚,但在整个明末时期,这位孙大人的身影一直战斗在剿匪前线上,也一直没剿完。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一位历史名人。其实周世雄已经见过一位历史名人了,那位镇南关的陈永福也是靠剿匪升官发财,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 怀着见名人的心态,周世雄两手空空走到县衙旁的县学门前,一百多号人已经在门前等着,看来这些就是这批县考的学子了。原本周世雄以为自己这个年纪来考童生试应该算年纪大的,可两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让他明白什么叫考到老。 “排队检查。”一个衙役拿着铜锣敲了几下,让准备考试的学子排队。在县学门口,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向外看。周世雄猜测这位就是孙名人了吧,看样子三十来岁,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体瘦而实,一簇半尺长的胡须飘荡在胸前。最让周世雄注意的是这位孙名人的眼睛,明亮而锐利,应该算得上鹰视。 周世雄的身高在这群人里数得上鹤立,孙名人的视线不可能不看向他,所以,周世雄和孙名人的视线很快相对,周世雄微微低头行礼,孙名人愣了愣,还以为这个学子认识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学子们分成三行检查放行,很快就轮到周世雄,孙名人上前一步接过周世雄的考引,也就是报名表,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不认识他,皱了皱眉放下表格走回县学。周世雄领了号牌找到他的单间,只见考房里灰尘蜘蛛网密布,那里能进得去人,只能皱着眉找带路的衙役,借来扫帚抹布清理卫生。 周世雄以前看穿越小说,都说进考场要带着带那,但等他问起刘望的时候,刘望奇怪的看着他,问他听谁说的。原来明朝考试什么都不许带,纸笔墨砚全部由政府提供,而且吃喝都是政府请,睡觉用的被褥也是政府负责。政府好忙的说。 学子陆续进来,见到考房的状况,纷纷学周世雄找人借工具。可几个年少的学子那里干过这种事,连提水都提不动,只能默默看着考房流眼泪。周世雄不知道学生之间能不能说话,见几个小屁孩流马尿,忍不住叹了口气,收拾完之间的考房,帮这几个小孩子拎来几桶水,然后教他们清洁卫生。 周世雄带了头,几个年纪大的人也学他照顾年纪小的学子,甲号考区的清洁工作很快完成。周世雄走回自己考房的时候,几个少年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连声感谢他的帮助。 “别客气了,考好一点大家一起去府试院试。”周世雄这句话绝对算是吉祥话,甲号的学子们一叠声的回应道,“同去同去。” 孙传庭这次回京述职本来是要辞职的,可县考就要举行,他想着办完这件事就辞职,毕竟他也是进士出身,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县考无法举行。可心里有气,就没怎么上心关注县试场地的问题,等来到考场,才发现整个考场脏兮兮的,但就算想补救也来不及,只能等学子们进了考场再想办法。 没想到甲号的学子自己动手搞清洁,其他三个号的学子却怨声载道,只会投诉没人动手。孙传庭的脾气硬,本来觉得自己失职想好好补救,现在被人指责却激起他的脾气,叫来负责考场的衙役班头,让他给每个考场分清洁工具,如果那些人不肯清洁,就让他们脏着考。 县试要考四天,脏着考?不如不考。因为卷子脏了就会作废,取消成绩,在这么脏的考房里想不弄脏卷子还真不容易。 结果,那些只会抱怨的学子被逼着清洁卫生,那些年纪小的更是无人理会,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好在孙传庭发过脾气就算,等大部分考生清洁完卫生,才派出衙役帮年纪小的考生清洁考房,自然这种举动再次带来学子们的抱怨。 县试要考三门,一个是贴经,就是按照题目要求默写,第二个是杂文,也就是写散文,第三个是策论,类似时政评论。 贴经要求是通三经合格,通五经满分。但是题目却出十多张,除了孝经和论语必考,其他还有礼记左传诗经等一大堆自选项目。但我们变态的周童鞋不管这个,十几张卷子逐一摊开,也不打草稿,磨好墨提笔就写。十几张卷子是一天的量,而且通五经就满分,他这个通十五经也只是满分而已。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世雄拉响考房的铜铃,把十五张卷子塞给赶过来的衙役,开始吃午饭。孙传庭也要陪着学子们在考场里待着,刚吃几口午饭,班头拿着一堆卷子走进来。“怎么,有人不考了?”孙传庭的想法很正常,一般每张卷子要默写的经文有几百字到上千字,学子们就算在草稿上写完再抄到卷子上,耗费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少,更别说还要查验,用的时间更多。 “大人,不是不考了,是交卷。”明朝考试实行糊名制,可这种要求只是针对府试院试和以上的级别,县试没这个要求,因为就算县试合格也只是有参加府试的资格而已,没有功名也没有奖励,作弊也没用。 “哦,我看看。”孙传庭放下筷子,走到书案前净手擦干,然后才拿起卷子。“奇怪,这种人怎么会参加县试?”看了一会,孙传庭对周世雄的学识有了很清楚的认知。书法漂亮尚在其次,十五张卷子全都答对了,连个错字都没有,这种水平早就应该过了县试府试才对,孙传庭觉得,这人的策论如果能写好,别说秀才,就算举人也能拿到手。 看完周世雄的卷子,孙传庭忍不住开始临摹起来,这小楷写的实在够味道,怎么看怎么舒服。 ps:非常抱歉,在外面喝酒,这是借别人电脑发的,还要继续喝。再给大家拜个年,恭喜发财红票拿来! 第二十四章 县考 周世雄吃过午饭就没事了,只好在考房里拿草稿纸练字,至于内容就是默写交上去的卷子。人家都说先打草稿再写卷子,他倒好,先交卷然后再打草稿,也算是奇人了。 很多考生晚上还在挑灯夜战,周世雄早早睡下让左近的学子羡慕到嫉妒和恨。不是恨周世雄,而是恨自己怎么会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二天的杂文题目是莲花,周世雄差点把爱莲说抄上去,后来一琢磨好像爱莲说是宋朝的,抄了肯定零分。索性以医生的角度,从莲藕莲花莲叶莲子逐一分析,并列举莲花各部分的功能效用,把莲花全身都是宝这个主题阐述的淋漓尽致。 “哈,有意思,没想到这个周世雄还是个懂医识药的医家,有意思。”看完周世雄的卷子,孙传庭忍不住想叫人按照周世雄写的方子做一碗莲子羹,可没考完谁也不能离开考场,就算他是县太爷也不行,孙传庭只能忍着。 对于这份杂文,孙传庭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打分。散文要求的是对文字的运用,要求言之有物又要优美动人。这篇杂文绝对言之有物,可优美动人却找不到。最后孙传庭手一抖给了五个圈,满分。就当纯粹赞美言之有物吧! 策论孙传庭让学子们写一篇边事的论文,去年朝廷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打胜仗,连野猪皮都给炸死了,全国上下都对袁崇焕赞不绝口,甚至有东林党人建议主动攻击后金。孙传庭出身卫所,对边事最是上心,自然给出了这样的题目。 前两天的考试周世雄基本上是一气呵成,面对这个题目,他放下笔开始认真思考。周世雄知道孙传庭是主战派,这个人剿匪剿的那么欢畅,怎么可能不是主战派,但边事却不能随便写。袁崇焕的筑城围剿说周世雄不喜欢,或者说周世雄不喜欢袁崇焕。因为袁崇焕这个貌似合理的战略有个大前提,那就是明朝扛得起这么大的军费开支。 以周世雄所了解到的情况,明朝就是让边军庞大的开支给拖垮,西北地区不停造反,除了天气变化引起各种灾害,最主要是朝廷没有钱粮赈济地方。李自成不是因为朝廷没钱裁撤驿站才跑去造反的吗?朝廷的钱哪儿去了?边军吃了绝大部分这可是事实。 想了好一会,周世雄决定动笔,他把边事分成三块来写,首先是把边军依照分布划分开几个部分,例如宁远和山海关这种直接面对后金的列为重中之重,接这是毛文龙所在的皮岛列为奇兵,面对蒙古的陕西甘肃新疆等地划为最末等。 接着,按照划分开始提建议,宁远、山海关派重兵名将驻守,同时改革军队,把军将手中的精锐家丁集中起来训练,把毫无战力的卫所兵转成军垦兵,为边军提供粮草减轻朝廷负担。皮岛则大力开发海军,保护一条以山东为的特种粮道,为宁远和山海关供给军输。 陕西甘肃和新疆等地开设市易,除了买回优良战马还买后金的人头,让蒙古人去跟后金女真人死磕,如果这一条行得通,不但朝廷能获得大量战马,还能依靠市易获得大量交易税,根本不用投入多少钱粮就能把女真人拖垮。 最后,周世雄借用孙子兵法的话总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故,算己优而算敌缺,未为真,算己缺而算敌优,无败也。 “奇思妙想,可妙想天开也是难为啊!”孙传庭看完周世雄的考卷长叹数声,收兵权这一条马上被他毙掉,他非常清楚哪些将门在想什么,如果有人敢收他们的军权,他们就敢杀官投敌。皮岛建海军这一条孙传庭很赞同,但想到要花费大量钱财才能建立的海军,孙传庭默默的毙掉了这一条。 第三条也就是孙传庭赞叹的一条,这个策略只要朝廷点头马上就能实行,而且见效会非常快,如果一切顺利,皮岛建设海军就有了财力上的保障,也就是有可能实现了。孙传庭再次默默砍了毛文龙一刀,把这支海军定义为运输大队。 一整个下午,孙传庭都在看这份策论,满分是毫不犹豫的,孙传庭在想的是这份策论提出的东西,要不要写进自己的辞职报告里呢?作为县令他的辞职报告是没有机会呈送到皇帝面前,可作为天子门生,他的辞职报告一定能上到天启帝的案头,那么这么诱人的策略岂不是有机会被朝廷接纳? 在孙传庭左右为难的时候,周世雄已经坐在尤氏客栈里,享受各种美味的菜肴。“吃,多吃点,看把侄儿饿的,都瘦了。”周之柱这话绝对是毁谤,周世雄在考场里吃好睡好,哪儿有可能瘦,而且才四天而已,就算不吃也瘦不到哪去,周之柱也不知道那个眼睛看到周世雄瘦了。 刘望拿着周世雄带回来的草稿纸,含笑读着莲花的药用报告,很想大笑出来。他没想过这个少爷能玩到这种地步,从未见过说明文的刘望,第一次欣赏到这种文体,可他想到的只是笑。 “咦,子齐,这些草稿纸不是应该收回去的吗?你怎么带出来了!”刘望突然想到一件事,奇怪的看着周世雄。 “哦,我跟衙役说,想带回去收藏,纪念这次考试,衙役问了孙大人之后就让我带走。”周世雄快速吞下嘴里的羊肉卷,从周而手里接过一条热毛巾擦了擦嘴。 “侄儿啊别停,继续吃,这个炸春卷是小薇的拿手菜,平时吃不到的,今天沾了你的光才能吃一回,再吃一个。”按说女人的闺名不能随便说,但曾经当过尤氏公爹的周公宜却没有这个限制,一边吃着前媳妇的拿手菜,一边向周世雄推荐。 “公爹,怎能如此,在这样下次不做给你吃了。”尤氏敬陪末座,听见前公爹到处宣扬她的小名,脸色泛红的说道。 “尤氏小娘子,你这个公爹也就只有你能给他撑撑场面,不显摆显摆,他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周之柱总算放弃把周世雄塞成胖子的打算,转过头来调侃老友。 “子齐,这策论也太大胆了吧。”刘望总算方下那个令他非常想笑的说明文,拿起最重要的一份考卷草稿,看了开头,刘望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周之柱和周公宜凑过去,很快两人脸色巨变,看向周世雄的眼神即透着惊讶也带着佩服,没想到周世雄能写出这么有料的策论。这种水平的策论拿到乡试都不丢脸,在这最低级的县试里写出来,第一名跑不了。 果然,十天后放榜,周世雄的大名高居榜首,同一天,孙传庭县令大人的辞职信出现在天启帝的案头。当天下午,孙传庭被天使传去进京面圣,而周世雄的名字也在京师高层间被人频频提及。 孙传庭进京三天后回到阜城,叫班头把周世雄找来,他想见见这个弟子。按照惯例,当过主考又给你高分的人,就算是老师,哪怕朝廷三令五申否定这种关系的合法性,约定俗成的东西很难改变。放榜当天周世雄拿了礼物去县衙拜见,却被告知县令大人不在。 今天总算可以面对面的跟孙名人聊聊,周世雄兴冲冲的赶到县衙,在班头的带领下直入后堂。孙传庭穿了一件常服坐在炭盆边看书,周世雄走进来鞠躬行礼,孙传庭摆摆手,“无需客套,坐。” “大人招学生来有事?”周世雄不敢跟这些文人玩文绉绉,玩不起。 “大人这个称呼明天就不用了,本官已经辞职,等明天跟接任官员交接之后就不再是朝廷命官,你要是有心就叫我一声老师吧。”孙传庭这个暗示太明显了,周世雄马上离座大礼参见,高呼老师好。 “子齐,你的策论为师递了上去,昨天皇上看了。”孙传庭一边说一边观察周世雄的神色,发现周世雄只是皱皱眉,好像皇上看了他的策论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怎么,觉得为师不应该这么做?”孙传庭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一见周世雄的表情马上质问道。 “是的,先生做错了。”周世雄也不跟孙传庭客气,直接同意了他的说法。这次轮到孙传庭皱眉了,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子胆子比自己还大。“先生,弟子一无军旅经验,二无执政经验,写的策论只是想当然尔,根本经不起推敲,就算往好里说也就占个奇思妙想而已,怎么能上到皇上的御座前,这是拿军国大事开玩笑!”周世雄不但说孙传庭错了,还指责他不把国家大事当回事。 孙传庭也怒了,一排桌子喝道,“竟敢对先生不敬,罚你抄中庸十遍,后天拿过来,现在可以滚蛋了!”等周世雄离开,孙传庭嘴角的笑意慢慢放大,最后竟然大笑连连。 第二十五章 拜师孙传庭 周世雄也不知道孙传庭闹哪样,回到周府老老实实默写中庸,刘望探问去县衙的事,他把前后一说,刘望大声恭喜,“子齐,孙大人这是动了爱才之心,想收你为徒,赶快准备拜师礼吧。” 隔了一天,周世雄再次来到县衙,新来的县令已经到任,孙传庭收拾好行李在后堂等他。周世雄把十本中庸交上去,孙传庭认认真真看完,满意的点点头,“听说你还没有正式进学,不知道我这个进士身份够不够资格当你的老师?”[bsp;“拜见恩师。”周世雄马上跪倒在地行大礼,然后邀请孙传庭到周庄,在新任县令杨文岳的见证下,正式拜孙传庭为师。 “没想到县试里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怪才,把京城大佬们的脑汁搅了个遍。”杨文岳原本是兵部给事中,现在来阜城这种下县当县令算是高配,他跟孙传庭是同科进士,也就是同年党,在九千岁横行的京师过的很凄惨。 周世雄偷偷打量这位县长大人,杨文岳是四川人,身材跟孙传庭相反,孙传庭是高瘦他是矮壮,满脸大胡子,就算穿了七品县令官服,也给人一种军人当文官的感觉。他可是正经八本的万历四十七年三甲一百三十一名赐同进士出身。说到四十七年进士,还有一个典故,孙传庭和袁崇焕是同科进士,袁崇焕比孙传庭高一个名次。孙传庭一直对袁崇焕很不服气,可现在袁崇焕位居兵部右侍郎兼辽东巡抚,成为一方大员,孙传庭却只是一个七品县令,这一个名次的差别也太大了。 “唉,斗望,还有让你惊讶的呢,知道子齐怎么看这件事的吗?”孙传庭笑呵呵的把周世雄驳斥他的话说出来,杨文岳惊讶的目瞪口呆,指着周世雄,“你小子好样的,我都不敢这么跟白谷说话,你行!” “县太爷,那也是因为老师宽宏雅量,才能容得下小子放恣。”现在名分已定,周世雄开始拼命的拍孙传庭马屁,一点都不讲究廉耻。 “子齐的性子好,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白谷,你捡了个好学生。”杨文岳羡慕的看着孙传庭,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复杂意味,包含了羡慕嫉妒恨五大深情。 “斗望,既然你在这里当县令,有时间就来周庄坐坐,你最喜兵书战册,一并传给子齐便是。”孙传庭的确是好老师,刚拜了师马上帮弟子找便宜。 “你倒会算计,我这个白工做的无名无份,实在有点不值啊。”杨文岳已经心动,周世雄当然知道凑趣,马上跪拜下来大叫师叔您好。杨文岳忍不住笑骂道,“你师父帮你占我便宜,你也帮着你师父占我便宜,生生压了我半个辈分成了他的小弟。的确是一对好师徒!” 当晚,杨文岳和孙传庭喝的大醉,周世雄扔下刘望周之柱周公宜作陪,自己早早回去睡觉,醉鬼很没品的,他才不伺候呢。 天启七年三月十五,孙传庭正式给周世雄上课,不过第一节课就遇到了麻烦。“这些书你都能背诵默写?”孙传庭指着书法里的书籍,怔怔的看着周世雄。 “不敢欺骗老师,弟子都能背诵默写。”周世雄的话还得到刘望的背书,虽然刘望只是个秀才,但年纪摆在这里,又有养育周世雄的名分,孙传庭对他非常恭敬。 “既然如此,为师就从文章教起。”基础打得这么扎实,孙传庭的确没有再重来的必要,按照科举考试的标准给周世雄上实战课。贴经根本难不倒周世雄,在周世雄把十五本经书全部默写出来,孙传庭再也不出这方面的考题了。可散文就要了孙传庭的老命,周世雄不管孙传庭出什么题目,都能用他标准的说明文体,把应该激扬文字阐述心声的散文,写成一篇实用学说明文。 “子齐,以你的学识和聪慧为什么就不明白杂文的要点呢?”孙传庭大摇其头,实在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天才学生咋就这么不开窍。其实周世雄很明白为什么,因为他来这里时间太短,所有的知识都是死记硬背,对文字的理解和认识不足,想写出优美的文言文基本别想。既然是杂文就是不限制文体,写成说明文也不是不行,有空子钻周世雄才不会傻呵呵的放着不用。 一连好几天下来,孙传庭对周世雄的杂文彻底没辙,正赶上杨文岳来周庄,拉着同年大吐口水。杨文岳看了周世雄的说明文大赞好心计,“白谷,你别拿自己当考官,再看看这些文章有什么想法?” “文字直白准确,有理有据,把题目分析的清清楚楚。怎么说呢,如果是写奏折,我相信皇上看了一定喜欢。”孙传庭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周世雄,发现他脸上有点笑意,马上黑着脸开骂,“你小子得意什么,如果府试院试被主考厌恶言语无味,策论再出了纰漏,以后的乡试会试变成水中花镜中月,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白谷,既然你担心他策论出问题,那就应该好好磨练一下策论才是,杂文这一项,就算主考用言语无味做评,三个圆圈还是跑不了的,无需担心。”孙传庭知道杨文岳说的很中肯,只不过他的性格有点完美症,一旦进了牛角尖很难转回来。 “还是斗望旁观者清,既然这样,斗望给出个题目吧,看看他能写成什么样子。”孙传庭顺水推舟,让杨文岳来享受一下当老师的滋味。 “王徵王良普不知白谷有没有印象。”杨文岳没接孙传庭的话头,反而说起另外的事。孙传庭想了想,“是不是那个很喜欢奇技淫巧的王良普?” “没错,就是他,正月的时候,王良普出了一本书叫做奇器图录,内中不但介绍了天平杠杆滑车起重器等民用之物,还图解投石机弓弩连弩等军器,朝中有人说他这么做是泄密,有资敌之嫌疑。子齐,你用这个自己拟题写一份策论吧。”杨文岳还真够开放的,在古代可没有自己拟题的说法,周世雄想了想,唤来周而摆上纸墨,开始写策论。 周世雄的题目是技术开放与技术保密的利弊。 首先写开放的好处和保密的好处,然后是各自的坏处,最后是从国家的角度来判定何种利大何种弊大。 技术开放的好处很多,能迅速提升生产力和加快技术进步,保密的好处也不小,我有敌无可以造成技术上的压倒性优势,在战争中占据主动。 坏处自然也有,开放的技术容易被敌国偷取,短期内对战争有所裨益但很快会拉成均势,冲减掉技术优势。保密的坏处也有,那就是无法利用技术优势对国力助推,造成拥有高级技术,国家大部分生产仍然处于低级技术阶段,对生产力的增加处于负面状态。 最后,周世雄把有资格学习使用高级技术的工部当做一国,后金全国当做一国进行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技术保密造成大明只能用国力的万分之一对抗后金举国,不论从产量质量和技术升级来说,保密对大明有害无益,对后金有益无害。假如他是后金之主,周世雄会赏赐提倡技术保密的大明官员,因为他们在想尽办法协助后金,该赏。 看完周世雄的策论,杨文岳大笑而去,孙传庭苦笑着说道,“子齐,何必如此刻薄,过了过了。” 杨文岳回到县衙提笔给老师孙承宗写信,孙承宗因为被魏忠贤陷害,削职为民在京师闭门读书。杨文岳写这封信的目的,除了心头畅快想博恩师一乐,也想推荐周世雄,如果孙承宗愿意帮周世雄说句话,什么府试院试都没人敢故意压制周世雄。 孙承宗看完杨文岳的信,提笔给孙传庭写信,责怪他收了个好弟子也不跟自己汇报,是不是把自己这个老师给忘了,另外让孙传庭拿他的名帖去河间府拜会一下知府张慎言,张慎言性情耿直,孙承宗让孙传庭把周世雄写的东西,尤其是杂文给张慎言看,除此之外不用说太多。 张慎言出了门的硬汉,连一向骄傲到不行的孙传庭都佩服这位前辈,想不明白恩师这样做到底为什么。不过恩师既然吩咐自己上门拜会,不懂也要去。所以,孙传庭在府试前十天,带着周世雄来到河间府。周世雄这次来不再是三人行了,周之柱这位便宜叔叔那是一定要来的,最奇怪的是周公宜也跟着来凑热闹,难道里正不用干活的? 孙传庭拿着孙承宗的名帖去拜见知府,张慎言请孙传庭进二厅喝茶,孙传庭啥都没说把周世雄的文稿放在桌面上,张慎言也没问为什么,拿起来一份一份的看,这一看就看到日落西山,两个人连中饭都没吃。张慎言是看的津津有味忘了吃饭,孙传庭只能忍着。 “哈哈哈哈,好刻薄,刻薄的好!”张慎言总算看完了最后一篇策论,大笑两声扬长而去,孙传庭一看主人不留饭那就回去吃自己吧!也一甩袖子走了。 第二十六章 案首是怎样炼成地 府试跟县试考的项目一样,目的在筛选童生。周世雄无惊无险的考完试,十天后放榜,周世雄的大名再次名列榜首。孙传庭问周世雄,“策论出的什么题目?” “奇技淫巧误国否?利国否?” “你怎么答的?” “奇技淫巧分类看待,三年刻一树闲的等待院试的到来。六月初,北直隶开始院试考试,周世雄再次来到河间府,据说这次考试应该是先考通州和顺天府的学子,然后是河间府,但不知为什么,第一场考试安排在河间府。 再次进考场玩了四天,周世雄精神饱满的走出贡院。孙传庭站在马车旁边都觉得有点疑惑,想当年自己考试出来,好像没办法像这个弟子这样,难道考试没压力的吗? 孙传庭当然想不通,周世雄只是想拿个秀才资格,让自己的产业能够享受免税待遇,如果能中举人和进士当然更好,没有也无所谓。要不是心态好的离谱,他怎么敢随便挑战圣人言。 周世雄除了读书写字还干了一件事,那就是隔两天去尤氏客栈坐坐,跟尤氏来一段眉目传情之类的,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显露的极端碍眼。连周之柱都找他谈话了,“侄儿啊,你看上了尤氏小娘子叔不反对,但是尤氏乃再嫁之人恐怕不能娶回来当正妻,你要想好喽。” “二叔,只要尤氏不介意,我怎么都行。”不能怪周世雄急色,尤氏的确美艳动人,而且周世雄在阜城要扮演正人君子,这几个月都是靠撸管度日,实在难忍啊! “那好,等你考完院试二叔就帮你张罗,不用你操心。”周之柱今时不同往日,县太爷是周家的座上客,前任县太爷是自己侄子的老师,就凭这两点还怕侄子没出息?要给侄子挑个好媳妇难度不小,可侄子毕竟这么大了,娶一房妾室暖床也是必须的,小薇这孩子样样都好,只要肯受点委屈来周家当妾,周之柱相信侄子不会待薄她。 尤氏作为离婚妇女,再嫁有自主权,有不少大户官绅曾上面求亲,想让她做妾,尤氏都没点头,周之柱不敢贸然提出这个要求,打算经过周公宜这个老友先探探底。 六月下旬,周世雄高中案首的喜讯从河间府传来,从此,周世雄童鞋也是个有功名的人了,免税免役这两条之外,还有皇粮吃。周世雄不在意这点东西,但能够去县库排队领皇粮也是一种身份,周世雄不去自然有人代领。 按照三年一次乡试的规定,上次考试是天启五年,下次大考就是天气八年,也就是说今年八月有一次乡试,明年二月则有一次会试。周世雄真幸运,赶上了连考年。现在已经是天启七年七月,周世雄收拾行李去京师准备参加乡试。与此同时,周之柱经过周公宜转弯抹角的试探,尤氏点了头,愿意下嫁给周世雄当一名妾。 ps:这后台垃圾的不行,每次发稿都要弄半个小时,搞得我都不想发稿了,烦死~~~~~~~ 第二十七章 “小娘子,等为夫考砸了乡试回来就跟你拜堂。”周世雄听到喜讯马上赶去尤氏客栈,不过他的话让尤氏很奇怪,皱着漂亮的柳叶眉表示不解。 “小娘子,如果为夫真的中了举人,别人就会说你高攀,为夫怎能让爱妾受此不白之冤。”周世雄泡妞没经验,古代女人更没经验,连周世雄这么烂的情话都听的眉飞色舞面红如火。 “相公放心,妾身等你回来。”平时很大气的尤氏终于小女人了一把,用若有若无的声音向周世雄剖白。 周世雄看了一下四周,快速的亲了一下尤氏的小手,转身逃离现场。哎,就算左右手做了无数次的活动,感情上依然是菜鸟一枚。 京师周世雄不是第一次来,可是周世雄对明朝的京师非常陌生,后世他见惯了的建筑要么在宫墙里,要么还没建好,他最熟悉的平民街道王府井也在宫墙内关着呢。明朝的京师像是一个放大了的脸谱,鼻子嘴眼睛都在宫墙划出来的脸上,那部分是皇宫,在脸的右侧,有一块长条状的地方是皇亲国戚宗室高官居住地。 在脸的下端,是一大串五缕长髯。这部分才是皇城百姓住的地方,分东南西北四城,天桥、八大胡同之类地方都在这里。因为贡院在东城,周世雄也选择了东城落脚。刚才从大明门进城,周世雄已经在留意那里有花街柳巷。可惜不是本地人也没用卫星定位,但看外表那里分辨得出来。 在东城上四条胡同的八方客栈住下,孙传庭出门拜访故旧,周世雄找机会从小二嘴里打听到,附近的府学胡同就有一家青楼,周世雄耐着性子等到天色暗下来,跟周而打声招呼走出八方客栈。 其实周世雄可以在八方客栈叫小二帮忙找小姐,不过周世雄不想太张扬,所以决定自己去。 走进府学胡同,接到两旁的院子大门敞开,几个穿着青衣戴绿头巾的男人站在门口,向过往的路人拉客。周世雄在一家绛仙阁的门前驻足,两个龟公马上走过来招呼,“公子一个人来?有相熟的姑娘吗?” 周世雄没有搭理他们,迈步走进大门,其中一个龟公跑进前厅。很快,一个老鸨迎上来,“公子要打茶围还是摆酒。” “单间,两个红牌。”周世雄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间青楼面积不小,厅堂的装饰用料考究,不知道是因为京城都这个水平,还是这里就是高级档口。 红牌不像现代人了解的很红的小姐,而是说可以上的叫红牌。 老鸨觉得这位公子不论面相衣着都很有档次,怎么会这么急色,一来就要干,难道是刚放出来的?不过客人要什么就给什么,老鸨没有耽搁,带着周世雄走到后院的一个小院里,招呼周世雄坐好。周世雄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放在桌上,“办一桌十两的酒席,四冷四热。”然后拿出一个十两重的金元宝放下,“小娘子来了就不要打搅我。” 周世雄真的急色,不然也不会连饭都不吃就跑出来叫鸡。 酒菜刚上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跟着老鸨进来,周世雄打量一下点点头,老鸨连忙退了出去。这里虽然是高级消费场所,但仅仅是找两个红牌睡觉,一百两也给的很高了。 周世雄叫两个女孩坐下,“吃过了吗?没吃就一起吃。”两个女孩接客不是一天两天,还没见过这样的客人,既不讲究风花雪月,也不通名报姓,怪的很。 “谢谢公子,我们吃过了。”既然不吃周世雄不再理会她们,自己西里呼噜吃了个饱,然后举起酒杯跟两个女孩喝了几杯,左边的女孩主动靠进他怀里,许久没有出声的芯片传来讯息,“有病原体接近,建议检查。” 周世雄抓住女孩的手腕等了一会,向另一个女孩说道,“拿纸笔来。” 两个女孩还以为这位公子就喜欢用这种方法吟诗作赋,连忙把桌面清理好,铺上纸笔墨砚等周世雄挥毫。“那这个去抓药,你的病不清,越快治疗越好,这几天就不要接客了。”两女没想到周世雄竟然开了一个药方,递给有病的女孩让她去抓药。 “你可以不信我说的话,反正你今晚的钱我已经给了,现在我放你假,去外面找个大夫瞧瞧,没事当然最好,如果有事及早治疗对你也没坏处。”周世雄说的在理,女孩只好半信半疑的拿着药方出门。 “来,咱们干活。”打发了那个女孩,周世雄抱着剩下的女孩上床开工,一时间春风缭绕床摇板响。 大半个小时过去,周世雄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身旁的女孩已经如烂泥一般,只有通红的身体说明刚才很爽。“砰砰砰,公子在吗?” “谁?” “奴儿香菱。” “进来吧。”周世雄虽然不知道香菱是谁,听声音应该是刚才的那个女孩。 “谢公子救命之恩。”香菱进门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向周世雄叩头,身后还跟着老鸨和一个老头。周世雄皱了一下眉反手拿被子遮住身边的女孩,“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再进来。”香菱很听话的推出去,那个老头好像想进来被老鸨拉住。 周世雄穿好衣服打开门,老头当先走进来,“这药方是你开的?”语气好像在跟小辈说话,横的很。 周世雄不搭理他,向香菱伸手,“把药材拿给我看看,我怕有的药名跟京师不一样,弄错就麻烦了。”香菱赶紧跑出去,一会拎着一大包药材回来。老头本来想问很多话,现在却静静的坐在桌前不吭声。 周世雄打开药包一味一味的检查,还真找出一种药材跟自己想要的不同,“老人家,你认得药方应该懂药名,晒干蜈蚣这里叫什么?” “天龙,还有别的名字吗?” “药方上不是写了吗,百足啊。” “百足,也够形象,不过天龙有毒,你这个剂量会不会?” “这位香菱小娘子的病是急病,现在刚刚入体还没洛根,如果用猛药可以马上治好,一旦拖延后果严重。另外,这是三天的药量,我帮你分好每次煮一副,三天后去八方客栈找我,我姓周。”周世雄帮香菱分好药,交待她三天后复诊,然后站起来准备走人。 “别走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老头急了,高声喊住周世雄。 “这位老人家,第一我不认识你,第二我没有跟你聊天的兴趣,第三我是来这里找女人的,对男人没兴趣。”周世雄很严肃的数了三点,转身离开。老头看了身边老鸨一眼,很奇怪的问道,“连我都不认识,第一次来这里的吗?” “朱老爷,这人奴家还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连我朱神医都不认识,难怪难怪。香菱,我再给你把把脉。” 周世雄回到客栈,孙传庭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跟谁见面会聊这么久。孙传庭去见老师孙承宗,拿周世雄近期写的杂文和策论给老师看。周世雄比古人多几百年的见识,在策论里显露无疑。虽然文字不是很强,虽然未必能实现,但立论和论点论证都是经过无数人验证过的,写出来的那种肯定和自信,让人不得不仔细研判他写的内容。 “没想到,白谷收的好弟子。”孙承宗的书房里,除了孙传庭还有一个年级跟孙承宗差不多的老人,他看完周世雄的策论,笑着赞同孙传庭命好。 “这徒弟太好,当老师的就艰难,白谷,是不是觉得这个弟子很难教!”孙传庭被两个老师调侃,面带郝然的点头,“老师神目如炬。” “哈哈,你现在明白我教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吧!”孙承宗的话即抬高了孙传庭,也表达了对这个硬脾气的弟子心中不满。 “老师,都是弟子没能领会老师的教诲,弟子知道错了。”孙传庭是周世雄的老师,但除了文言文的使用,他受周世雄的影响更大。周世雄写的策论杂文都能让孙传庭有眼前一亮念头通达的感觉,一经深思,就会很懊恼,如果自己不辞职,最起码可以在一县之地实践周世雄这些理念,就能马上知道这些理念是对是错。而在心理,他已经有种明悟,周世雄这些理念应该是对的。 “这段时间天子经常无法视事,难说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不可言之事,你就老老实实教弟子吧,最起码也要让他中举,一旦有机会起复,你的弟子也有身份助你一臂之力。”孙承宗的谋划很唯心,也很违心。他原本把最亲近的两个弟子一个安排在兵部,一个安排到外地主民政。 没想到孙传庭脾气倔强,在魏忠贤建生祠这件事上死咬不放,被魏忠贤嫉恨到自己头上。孙传庭刚入官场没多久,想抓他什么错都很难,但孙承宗浸淫官场几十年,挑错太容易了,结果孙承宗被迫去职回家读书,这个不争气的弟子还闹腾,自己辞职以示抗议,还连累了杨文岳被人从兵部踢出来接任县令。 第二十八章 朱太医 如果孙承宗无法起复,他就只能寄望于在职的杨文岳和孙传庭,至于周世雄,暂时还没进入孙承宗棋盘的资格。 “默承,既然你也无官一身轻,有空咱们两个出京走走?”孙承宗原本留在京师等待皇上召见,现在天启帝病的连朝都没法上,不如离京避一避,孙承宗预计,天启帝一旦有个万一,京师肯定会刀光剑影。 “鸿训自当奉陪。” “周公子,外面有人找。”小二一大早敲开周世雄的房门,周世雄赶紧洗脸更衣出来。没想到找他的是昨晚那个老头子,周世雄皱着眉坐下,“两份早餐。” “小伙子挺有孝心的,老夫吃过了。” “我给伴当点的,老人家想必牙口不好吃不了硬食。” “小伙子,怎么脾气这么暴躁,我老人家亲自来找你,一点礼貌都不懂啊!” “我与老人家素不相识,老人家找我当然不是为了我的事,那么,我干嘛理你?” “哈,说的有意思,挂不得能说出那种让人看了很爽的刻薄话来。”老头想引周世雄说话,周世雄却拿起小米粥西里呼噜喝起来,一点继续沟通的意思都没有。 老头真的很无奈,只好自报家门,“老夫姓朱名可成,乃太医院的院院使,昨晚香菱小娘子求上门诊病,要不是看了你的方子,老夫也诊不出香菱小娘子的病症。还以为碰上了医家高手想交流一下,没想到是个连中小三元的秀才,冒昧来访请见谅。” 老头的姿态摆的够低了,周世雄也不拿架子,放下手里的大饼正经八本的自我介绍,“小子姓周名同字子齐,不知道朱老有什么指教。” “那病你是怎么发现的?” “闻,昨晚香菱一近身小子就闻到一股腥味,初始还以为是天葵,后来一想不应该,所以才动了心思,结果诊脉之后发现是梅花疮。好在入体不深容易解决,只是小子担心那个院子里还有其他小娘也有这个病。所以开出药方引起小娘的注意,如果都去找大夫看一看也是一件功德。” “厉害,老夫就算知道也学不了,这是个人的天赋,老夫没那么好的鼻子,这医家四字诀的闻只能做到耳闻。”朱太医倒不是讽刺周世雄狗鼻子,是因为望闻问切里的闻除了听还有闻味道的意思,古代可没有现代那么多检查手段,望闻问切已经把人类所拥有的工具发挥到极致了。 “既然朱老注意到这件事,希望朱老继续推动,梅花疮不是小事,一旦深入骨髓不但害人性命,还会流毒无数。这花街柳巷的小娘会死,那些花钱买笑的人也逃不了。” “既然你知道这种病症危害甚烈,怎么还有胆去花街柳巷?” “小子尚未娶妻,这段时间又忙着读书备考,火气燥也是要消的,既然遇上就帮一把,我自己却不担心这些。” “有意思,难道你学医就是为了防止染花病?” “没有人会那么无聊吧?” “哈哈哈,说的是,没有人那么无聊,嗯,老夫告辞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朱可成也是洒脱的人,既然得到想要的也不啰嗦,起身告辞。 “子齐,你怎么认识朱太医?”孙传庭从房间出来,正好见到朱太医跟周世雄告辞,奇怪的问道。 “刚认识,这位朱太医很有名吗?”周世雄不打算说昨天去了那里,含混的应付过去。 “朱太医祖上就是跟着成祖打天下的成国公朱能的从弟,传到朱太医这里爵位早就没了,朱太医天资聪慧跟随前任太医学了一身好医术,照顾过两任天子,是京师排名第一的神医。”孙传庭说的如数家珍,周世雄毫无感觉,谁让他有纳米机器人呢,天下所有神医对他来说都是渣。 孙传庭见周世雄没什么反应,心想小孩子不懂得神医的威名不奇怪,在京师呆的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这不是孙前辈吗,怎么来了京师也不找我啊。”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在门口拎着一串大饼,向孙传庭打招呼。 “建斗,这个时候不用当值吗?”孙传庭亲热的上前跟这个年轻人寒暄。 “哎,小弟就要外放了,户部的差事收了,正等着陛辞。” “子齐过来,给你介绍一位文武双全的大才,卢象升卢建斗。”周世雄虽然读书不咋地,但隐约记得卢象升的名字,既然有印象肯定是名人。 “见过大人。”其实孙传庭这么介绍是想给周世雄拉近关系,周世雄却用民对官的态度,有点让孙传庭失望。 “这位是?”卢象升相貌英俊皮肤白皙,身高比周世雄都要高出半个头,在明代算是巨人了。 “周世雄周子齐,我的学生,准备参加今科的乡试。”孙传庭故意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周世雄真的很一般似的。 “哦,你就是周子齐,大名鼎鼎,卢某虽然痴长几岁,在子齐面前可不敢称大才。”卢象升很高兴,竟然见到这段时间京师里最热门的人物。 周世雄被名人夸奖,假模假式的谦虚几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建斗,不知外放何处?”三人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孙传庭随意问道。 “大名府。” “北直隶,不知官居何职?”孙传庭略略吃惊,卢象升天启二年的进士,入职就是户部主事正六品,这可是状元的待遇,卢家在北直隶的势力了不得。 “权知府。”卢象升对即将升任从四品的代市长好像没什么感觉,孙传庭却心头冒酸气。自己晃荡了那么多年才是个七品官,卢象升才二十七岁已经是从四品的一府掌印,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恭喜恭喜,学生家住河间府阜城,大人如果有空请过来坐坐。”周世雄这话说的很没规矩,对方是官员还是一府之长,他自己才是个秀才,论身份应该是他去拜见别人,就算邀请人家到他那里做客,身份年纪都不对,太失礼了。 “建斗不要介意,我这个弟子一直在广西蛮地生活,去年才回到河间府,有些规矩他不懂,千万不要介意。”孙传庭连忙抛下那点酸气,急着帮周世雄解释。 “哈哈,孙前辈不必这样,小弟很欣赏子齐的直爽,难怪能写出那么痛快的文章,原来道理在这。如果子齐不嫌弃,某家一定赴约。”卢象升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还点头答应了周世雄的邀请。 “建斗不见外就好,对了,既然建斗还要等陛辞,有空来指点一下子齐,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孙传庭见卢象升对周世雄很有好感,马上邀请卢象升多来坐坐。昨晚被孙承宗点醒了之后,孙传庭开始改变一贯的处事原则,倒不是说孙传庭要投靠阉党,只是待人接物的态度要更谦和而已。 卢象升真的很欣赏周世雄,三个人谈文论典一直到午饭时间,周世雄邀请卢象升一起吃饭,卢象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吃饭的时候周世雄发现,这个卢象升竟然是个素食者,一点肉都不吃,也不喝酒。 “建斗兄,小弟家资尚宽,请建斗兄吃肉喝酒还是可以的,你怎么就吃青菜啊?”周世雄真不知道素食这回事在古代就流行,还以为卢象升帮自己省钱。 “子齐说笑了,象升家资也可以,不吃荤腥乃是因为修炼所致,没干系的,请自便。”既然卢象升不肯多说,周世雄也不好继续追问。吃过午饭,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直到孙承宗的家丁来找孙传庭过府,才结束了这次偶遇。 卢象升跟两人告辞,孙传庭去了孙承宗府,周世雄琢磨着今晚又能爽一把,三人各有所得。 睡了个午觉,周世雄出门逛去学府胡同,来到绛仙阁门前,发现人头涌涌好不热闹。仔细一看一大群莺莺燕燕在绛仙阁里,唧唧喳喳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周世雄在门口张望,被绛仙阁的老鸨发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老鸨从女人堆里杀出来,“周公子,周公子。” “这是怎么了?”周世雄好像很习惯的不理会老鸨,自顾自的问道。 “请周公子进雅阁,奴家要代女儿们谢谢周公子大恩大德。”老鸨没擦胭脂,在阳光下看起来并不老,周世雄估计应该不到三十岁,鼓囊囊的胸口颤巍巍的特是诱人。 “小事一桩,如果现在开门营业的,带我去昨晚那个小院,其他老规矩。”周世雄摸出两个金银元宝递过去,老鸨却坚持不收。“周公子,今天有点乱,恐怕不能招待公子,如果公子赏光,奴家倒是想请公子吃个便饭。” “恩不恩的不要再提,这些小娘赚个钱不容易,本公子既然有钱就不能吃白食,钱收下我就进去,不收咱就回见。”周世雄很有原则,叫鸡的钱不能省,太缺德了。 老鸨半推半就的接过金银锭,“谢公子赏。”回头招呼龟公们分开人群,把周世雄请进昨晚的小院里。“没想到那么绛仙阁小娘还不少啊,给我找两个漂亮点的。”周世雄还没坐下就吩咐道。 第二十九章 忽悠 “公子玩笑了,这些都是府学胡同其他楼里的红牌,我们绛仙阁哪儿有那么多小娘。朱太医和几个徒弟今天在我们绛仙阁,给胡同里的小娘免费诊病,奴家只是提供地方襄助罢了。”周世雄说了不让再提这件事,老鸨很识趣的收了话头,转身出去张罗吃喝。 “公子,这两位是我们绛仙阁的绛仙和临仙,可入得公子的青眼。”过了一会,老鸨带进来两个小娘,周世雄打眼一看愣了愣,这两个女娘的姿色比昨晚那两个强多了。[bsp;按照周世雄的理解,越漂亮的鸡得病的机会越高,这两个都这么漂亮,还是先确认一下的好。周世雄假装亲热,一手拉着一个左看右看,等芯片诊断完毕,黑着脸问老鸨,“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要红牌,你给我弄两个清倌干嘛!” 所谓清倌,就是未破身的处子,按照青楼规矩,第一次要像嫁人一样操办的。破身的费用一百两肯定不够,更别说两个这么多。 “这是奴家的一片心意,请公子笑纳。”老鸨知道这位周公子会看病,医术连朱太医都赞过的,所以,周世雄没碰就知道是清倌,她并不惊奇。 “不必,找两个红牌,本公子不喜欢做开荒牛。”周世雄竟然对处子弃之如败履,让老鸨和两个女娘愣了。 “请公子稍等。”老鸨见多识广,很快反应过来,拉着两个小娘子退下。不过周世雄也没闲着,有个老头找上门来。“小子,天没黑就来寻欢问柳,比老夫当年还有冲劲啊!”朱太医好像很欣赏周世雄,一进门就开始大声说道。 “朱太医忙完了?”周世雄无奈的站起来行礼。 “哪有那么快,老夫带着七个徒弟忙了半天,才看了一半不到,这府学胡同可是京城排名第一的烟花地,小娘子们没有一千也得过八百,你进门的时候应该见到前院还有很多人吧。”朱太医揉着肩膀,貌似很累的样子。 “朱老来找小子有何见教?”周世雄一听就知道,这个老头没安好心。 “没别的,就是想让小兄弟搭把手,多个人帮忙能快点弄完,再说,这主意是你出的,老夫虽然想包揽下来,可人这么多老夫忙不过来啊。”朱太医一会揉揉腰,一会捏捏胳膊,戏演得要多假有多假。 “也罢,既然碰上了就帮一把。老鸨,先别忙着上菜,等一会诊完病我请朱太医喝一杯。”周世雄向刚进门的老鸨吩咐一句,拉着朱太医离开校园走向前院正堂。 不是周世雄爱心爆发,也不是想趁机会多认识几个漂亮小娘,实在是芯片自作主张,要求周世雄出手。芯片的理由很简单,搜集病例样本。 来到正堂,周世雄找了桌子坐下,向老鸨下令,“找两个识字的小娘子帮我写药方,我这里每次看两个人。”老鸨应声而去,朱太医站在一旁奇怪的看着周世雄,下棋一个战两个朱太医见过,看病没听说有这种神术,难道这个青年能一心二用同时断症? 在朱太医疑惑的眼神中,周世雄开始表演一手抓一个的神奇把脉术。每个诊脉的时间都不长,周世雄的嘴里不停说着左面得了什么病,然后是药方,接这是右面这个得了什么病和药方。朱太医忍不住把周世雄刚看过的两个小娘叫到他那一桌,帮两个小娘把脉。 结果非常震撼,胸肺疾病把脉最容易断症,可胃溃疡这种慢性病,不问是很难弄清楚的。周世雄一言不发一盏茶功夫把两个小娘的各种病症断个清清楚楚,连扭伤落枕都诊断出来,太神了! 朱太医复查了四个小娘,确定自己不用多想,这个周世雄绝对有诊脉奇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奇术,但结果非常准确。 一个多时辰将近三个小时,周世雄身边写药方的小娘换了十几个。用毛笔写字快不起来,字数多手腕就会受不了,不换人不行。也由于写药方的速度限制,周世雄基本上两分钟看一个症,一个人就解决了快九十个等待看病的小娘。 “朱太医、周公子、各位大夫,实在抱歉,隔壁春芳院的老鸨以为今天看不完,明天还可以看症,听说明天没有,拜托奴家跟朱太医求个情,她的二十多个女儿想请各位帮忙看一看。”老鸨身后跟进来二十多个小娘。 周世雄无所谓,不等朱太医发话,向老鸨招招手。“换人吧,她们两个手都快拿不住笔了。”绛仙阁所有识字的小娘已经轮了一圈还带拐弯,老鸨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程仪、吴斗,你们两个帮周大夫执笔。”朱太医叫两个弟子接替小娘,如果一开始这么做,那些未来太医肯定会心怀不满。现在么,他们只想靠近周世雄身边,看看这位速度超快的周大夫到底怎么办到的。 朱太医领着一众弟子站在周世雄身后,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周世雄也在意,反正他只是握一下这些小娘的手腕,然后把芯片检查的结果说出来,唯一辛苦的就是口干舌燥罢了。 周世雄诊断完第一对,朱太医交过去一个,他的大弟子也叫过去一个,两人拿着周世雄的病历和药方开始复查。这两个还没检查完,第二对的病历药方写完了,自然有其他弟子接手复查。结果,最后来的这帮小娘,享受了最高级别待遇。先由主治医师周世雄断症,再由朱太医和一众弟子复查,一般的京官都没资格享受这么高规格的招待。 “周老弟,你是如何辨出扭伤和擦碰的暗伤?老夫诊脉这么多年也没办法诊得出来!”在小院里,朱太医像见到零食的小孩,问这问那非要周世雄给他解答。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至于怎么诊断出来的,我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周世雄只能装酷,难道他能把芯片和机器人的秘密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不是,周世雄没那么神经把芯片挖出来给别人看! “周老哥,周神医,我拜你为师行不行,你教教我!”朱太医这招绝对是耍赖,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加上年龄,怎么可能拜周世雄为师,就算他说真的周世雄也不敢当他的师父,因为这一招根本没法教! “朱老,这件事没得商量,你的资质不够说什么也白搭。”周世雄为了赶走这个老缠人,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人家可是当朝第一神医,救过的人比周世雄见过的人都多,他也真敢说。 “有什么资质要求,你说出来,如果老夫真的做不到绝不会死缠烂打。”朱太医早就打定主意,不把这招绝学弄到手,死缠烂打只是开始,其他手段陆续有来。 “很简单,你学过养生功吧,只要你把养生功练到元气的境界,这一招信手拈来。”周世雄很悲催,为了一句谎话要用无数句谎话来遮掩。 “元气?那是什么?难道是黄帝内经里的先天元气!”朱太医不愧号称第一,稍微一想就找到传说中的元气那虚无缥缈的来历。 “正是。”周世雄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说的越虚无越好。 “那你是如何练成的?”朱太医竟然不是喜欢空谈的人,这句话有点直指人心的意味。 “小子生长在广西蛮族地区,少年时自修医书中的养生功,去年方至大成,修炼的方法并不特殊,要不这样吧,我把养生功的功法给朱老,朱老自行研习就是。”黄帝内经芯片里有,洞玄子都有,还有曾经流行一时的各种气功功法,周世雄把开慧功的功法抄写出来,至于朱太医能不能练出元气来,周世雄不想理。 朱太医虽然得了功法,却并没有欢天喜地的跑回去试验,而是继续缠着周世雄,让他展示一下元气的特性,其实心里还是在怀疑周世雄忽悠他。老狐狸就是不好骗,周世雄无奈,只能答应明天去太医院一趟,展示一下用元气治病的功效。 赶走这个老缠人,周世雄终于可以拥香品玉了,这次两个红牌都没病,周世雄可以尽情的两人身上驰聘。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周世雄走出大门,老鸨转身进了后院。“王爷,奴婢飞燕求见。” “进来吧。”在后院一个暗室中,两个身穿团绣员外衫的男人正在屋里等她。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面白无须,矮个男人应该是个少年,声音有点公鸭嗓,可能是变声期的缘故,刚才应门的就是那个少年。 “今天是怎么回事,连内宅都惊动了,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年纪大的那个尖声呵斥道。 “王爷,事情是这样的。”飞燕连忙跪下,把周世雄发现女娘有病,然后朱太医带人来治病的事说了一遍。“奴婢一直受朱太医照顾,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而且这件事对绛仙阁有利而无害,奴婢就擅自做主答应了下来,请王爷责罚。” “既然事出有因孤就不责罚你了,不过你要记住,下次记得向内宅通报一声,不然出了纰漏你吃罪不起,出去吧。”少年轻轻放过这件事,让老鸨出去候着。 第三十章 捡了个校长 等老鸨关上门,少年问中年人,“承恩,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魏忠贤有关?” “王爷,那个周世雄奴婢也有耳闻,前段时间京师里传的沸沸扬扬那几份策论,就是这个周世雄写的。这个人虽然有才奈何身份太低,魏忠贤应该不会招揽,要不奴婢去查查?” “也好,如果真有才干,身份低也有身份低的好处。”少年挥了挥胖胖的手,很果断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朱太医就来到八方客栈,拉着周世雄坐车去太医院。“小子,你怎么演示元气的真假?”朱太医倒不是希望揭穿周世雄的骗局,而是怕周世雄的表演出了意外,令他失望。他真心希望周世雄所说的元气是真的。 “朱老,行医不外诊病施药外加针灸这几种手段,元气却非常不同,无需针药而且立竿见影。除非病患已经油尽灯枯,任何病症都能治好。”周世雄自信满满的说道。 朱太医被周世雄的大话说的更心虚了,他活了七十多岁,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越是说的无所不能越是容易砸锅。可现在的情况让他左右为难,周世雄的诊病手段太过惊人,朱太医非要得之而后快,他怕周世雄故意用元气这么虚幻的东西挡他的嘴。如果周世雄演砸了,朱太医一样不高兴,因为那样的话就表示他再也没机会得到周世雄的神术。 来到太医院,朱太医把周世雄引进一间病房,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朱老,就算要证实元气真假,也不必把人弄成这样吧!”周世雄脸色黑了下来,生气的质问道。 “老夫冤枉,这是老夫从镇抚司借来的囚犯,因为要最严重的他们才送了这个人来,老夫那里做得这种事!”朱太医赶紧捂着周世雄的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这个时候在诏狱里的,肯定都是魏忠贤的仇人,有意思。周世雄点头表示明白,走到床前把手直接按住那个人的胸口,过了一会开始说出诊断情况。除了断骨外伤,吃的东西脏引发了多种感染病,另外救治不善引发了破伤风,这个人能到现在还喘着气命很硬。 “未免人多口杂,这里就老夫一个,周小子,你跟老夫说句实话,真还是不真!”朱太医见到了这一步,决定跟周世雄摊牌,希望逼着周世雄答应交出神术。 “人少也好,请朱老看清楚了。”周世雄摆出憋屎功,把脸色憋的通红之后,轻喝一声双掌拍在病人胸前和脑门上,然后?然后就不动了。 刚开始朱太医还想指出周世雄这个架势有多么的不专业,但没等多久,犯人身上的伤口发生变化。那些腐烂的肉和脓疮被挤了出来,伤口慢慢合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也迅速痊愈,连伤疤都没有留下来。过了大半个小时,周世雄实在撑不下去了,两条腿酸麻酸麻的。 噗通一下,周世雄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除了要假装元气大伤,还因为两条腿扎马的时间太长,抽筋了。“朱老,拿一盆水和一身干净衣服来,这件事还有点手尾。”周世雄喘顺了气,向还在发呆的朱太医说道。 “哦,马上去。”朱太医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一会又走回来。“您让我拿什么?”不用吧,连敬语都用上了!周世雄只好重复一遍要求。朱太医问都没问马上去办。周世雄把病人身上的囚衣撕下来,用床上的被单把病人身上的污物清理掉,等朱太医拿来水,帮病人清洁一番。 “我在哪儿,你是谁?”犯人被周世雄这么折腾当然醒了,可他的问题没有人解答,周世雄帮他穿好衣服才严肃的说道,“什么都别问,你现在只要记住一件事,你是我救回来的,你是我的仆人,其他的问题有空再跟你说。” 周世雄也是无奈,原本救人没什么,问题是这个人的脸被火钳烫伤过,之后发脓腐烂,半张脸已经快烂掉了。为了治好他,周世雄只能选择给他做整容手术,又有问题了,这个人原来长什么样周世雄不知道,他只能按照芯片提供的最佳方案,把这个人弄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相貌的美男子。 这个人看见朱太医惊讶的张开嘴想说话,周世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冷冷说道,“为了救你我们但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不,如果你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周世雄下了狠手,直接把他掐到窒息才放开。要不是有机器人在这个人体内进行急救,死了也不出奇。 再次醒来,这位仁兄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周世雄身后。“朱老,这个人的事情先不要外传,只要没人问就不要提起,对你对我都没坏处,另外,那本功法是真的,你炼不炼得成只能看老天的意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生死人肉白骨啊!”朱太医总算回过神了,看着周世雄就像看到神仙一样,两眼放光双手发颤。 “错了,有那种功效的东西除了神佛显灵,天材地宝也未必做得到,我这是拿自己的命帮别人续命,要不是敬重您,这种事我绝不会干的。”周世雄故意给元气设定效能,而且后果更要大大的往严重里说,免得朱太医胡思乱想。 “神医,天子病情严重,不如您、、”朱太医的话很好理解,想让周世雄帮天启帝看病,最好用元气帮天启帝治疗。 “我用了一次元气,七天之内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事七天之后再说吧!”听了周世雄的话,朱太医恨不得杀了跟着周世雄身后的这个人,如果今天是在天子身上用了元气,说不定、、悔呀! 回到客栈,周世雄另外帮这个人开了一间客房,然后把救人和整容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了,周世雄不会承认是自己决定帮他整容,而是把责任推给元气,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你是谁。”周世雄说完一大堆推卸责任的话,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某李应生字仲达江阴人士。”李应生是谁周世雄不知道,既然他没有印象应该就不算什么名人,听完李应生的自我介绍,周世雄马上决定给他改名。“李应生已经死在镇抚司,除非魏忠贤一党倒台,你就别想恢复身份。既然你死而复生就改名叫复生吧,我虽然只是个秀才,养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看着手里的铜镜,李应生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自己明明三十有六的年纪,可镜子里的人恐怕连二十六都没有,这也太奇幻了吧。当晚,李应生哦,现在叫李复生见到孙传庭而孙传庭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知道五年前自己主持白鹿洞书院的时候,孙传庭还去讲过学,两人的交情很不错,现在却视同路人。 孙传庭问过李复生的事,周世雄说买回来的,其他就不说了,孙传庭还以为李复生是周世雄买回来的男宠,劝诫了周世雄几句。如果这些话被李复生听见,周世雄相信,李复生肯定能再死一次。 八月初一,周世雄去府学拿了考引,今科乡试定在八月初十,“啊?要自己带东西?吃喝都要自己带?太小气了吧!”周世雄参加童生试什么都不用带,没想到乡试竟然要自己带东西,觉得朝廷这么做很丢脸。 “都是这样,又不是就你一个,不要大惊小怪。”孙传庭好笑的拿扇子敲了一下周世雄的肩膀,这家伙太高,打不到头。 “还有十天,要努力练习八股文才行,这玩意真够无聊的。”孙传庭刚到京师忙着跟老师开会,等送走老师和刘鸿训才得空。竟然发现周世雄不会写八股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这几天没日没夜的逼着周世雄练习写八股,听说还有十天,也松了口气。 回到客栈,见到朱太医坐在厅堂中喝茶,孙传庭连忙过去见礼,周世雄随意拱拱手,算时间今天刚好是第八天,朱太医想干什么就不用猜了,周世雄当然对他没什么好表情。 朱太医不想浪费时间,跟孙传庭寒暄两句就拉着周世雄出门,孙传庭想问问到底去那里都没来得及问。 “我这么一个野路子医生你都敢往天子身边送,朱老,你是不是活的有点腻味了!”在马车上,周世雄打算用恐吓手段解决这个老头子,没想到朱太医一点都不慌张,“学府胡同一百多份药方无一出错,老夫亲手诊治的小娘还有两个要改方子,你的资格足够了。”看朱太医的神情周世雄放弃挣扎,默默不语的进了皇城。 按说朱太医带一个秀才进皇城根本不可能,但朱太医早就向客氏报备过,魏忠贤还亲自找过朱太医,了解了部分实情,就是帮小娘诊病这件事,其实在京师的烟花地早就传遍了,青年英俊多金能干,诊病的事更加传的稀奇古怪,从一次给两人看病传到一次给百人看病,比华佗还牛。 第三十一章 见皇帝 锦衣卫下去一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而且还有当朝第一神医的保荐,准了。客氏和魏忠贤是真心希望天启帝长命百岁,一旦天启帝有什么不测,他们的富贵就像无根浮萍,转眼就会风吹雨打去。 走进乾清宫,周世雄终于找到熟悉的感觉,这里来过好几次,虽然时间变化很大,但里面的布置变化不大。“参见魏公公。”朱太医向一个穿着蟒袍的中年宦官行礼,周世雄跟着行了礼,直起身大量魏忠贤。魏忠贤相貌不差,应该说面带忠厚说的就是这位吧。[bsp;“大胆!”跟着魏忠贤的太监尖声呵斥,周世雄看了他一眼,“朱老,这病我不看了,我胆子太小,吓破了。”众人没想到周世雄胆子大到这个程度,竟然敢拿给天子看病做威胁,魏忠贤好多年没试过有人这么当面顶他,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混账东西,这是杂家请来给天子看病的神医,是你这奴才能呵斥的吗?拉下去打死!” 马屁拍在马菊花上的太监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高呼饶命。“今天是来治病的,如果血腥气冲撞了未必是好事,魏公公,让这个人跟我说声对不起就行了,你要真杀了他,我怕背不起这怨气。” 魏忠贤让周世雄给气乐了,当今除了天子等寥寥数人,谁能跟他说话你你我我的,这小子分明是不懂礼仪的蛮子。很快,魏忠贤想起来这个周世雄不是在蛮族地界长到二十多才回老家,难怪这种脾气。“好,周秀才脾气好个性直,杂家很喜欢,文辅,给周秀才认错。” 地上那个宦官向周世雄叩拜,周世雄侧身让开,“你比我年纪大,你拜我会折寿的,站起来说声对不起就行。”现在连地下那个宦官都明白了,这位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没学礼仪之道,一切都凭着性子来。 小插曲结束,一干人走进天启帝朱由校的房间,周世雄打眼一看,朱由校比猪还胖,全身浮肿好像一个要爆了的气球。一个中年宫女坐在床前,拿着扇子在给肥猪扇凉。 朱太医向客氏行礼,周世雄也跟着行礼,反正只要不跪周世雄就跟着,跪就免了。 朱太医给朱由校把了把脉,示意周世雄过来看看,周世雄搭上手等了一会,芯片的判断跟自己的想法有差别。周世雄以为朱由校是肾病,芯片却检验出来除了肾病还有中毒。 周世雄想了一会,决定捅穿这件事,看看那个倒霉蛋遭殃,反正自己不会有事就行。“肾病,药石无解。”周世雄的话让房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魏忠贤脸上的表情黑的跟墨汁似的。 朱太医忍不住开口,“你的元气不行吗?” “原本是可以的,不过现在有个麻烦,我怕元气一冲天子承受不了。”魏忠贤马上抓住话里的疑问,尖声追问,“什么元气,什么麻烦?” “我修炼的气功能治疗一些药石无救的病,但天子身上除了病症还有毒,这不是我能解决的。”在大明朝最崇高伟大的地方说出毒字来,周世雄不知道这些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朱太医一屁股坐在地上,客氏瘫软在床边,太监们除了魏忠贤全都扑通一声跪下,六神无主的呼叫乱喊,各个都想表示清白。 魏忠贤双眼失神了好一会,忽然瞪着眼睛冲到周世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喝问,“你有什么证据,如果证明不了杂家杀你九族!” 周世雄叹口气,轻轻推开魏忠贤的手,“既然惩罚是诛九族,那么奖励是什么?” 周世雄的反应实在太出人意料,就是位高权重的九千岁魏忠贤也愣住了,“什么奖励?” “不是吧,我要是错了要杀全家,我对了连奖励都没有吗?堂堂大明不会小气到这个地步吧!”周世雄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连魏忠贤都跟着点点头,心想,对呀,错了要罚对了是该奖励。 “只要证明你是对的,要什么奖什么。”九千岁够豪气,根本没有设限。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把皇上这段时间吃喝的东西都弄来,还有都想一想,皇上病发之前经常吃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找来。”周世雄大模大样的开始指挥起来,一众宫女太监连忙四散而去。 “魏公公,我能让皇上醒过来,有没有奖励?”周世雄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棉凳上,笑着问道。 “真的?”魏忠贤惊喜交集,很想呵斥周世雄为什么不立即治。 “我说了当然能做到,问题是,一旦我使用元气治病,损耗寿元不说,七天之内再也无法治病了,如果皇上体内的毒素不解除,我也只能让皇上醒过来,没有其他帮助。你确定要我动手?”魏忠贤已经被周世雄耍的像坐过山车,忽高忽低不知身在何处。等他想明白周世雄话里的厉害,再也不敢向周世雄瞪眼,生怕激怒周世雄不好收场。 等了一会,一大堆东西送到乾清宫,当然不能送到卧房里,全摆在偏殿中等待周世雄检查。周世雄装模作样的一样一样检查,目标却是一坛写着灵露饮的瓷坛子。 挑出食品里两种热毒的东西警告不许再用,最后,周世雄罪恶的手伸向瓷坛子。打开问了一下,周世雄让内侍倒出一碗,把手指放进去等了等,“去外面抓些虫子回来,什么虫子都行。” 魏忠贤看着周世雄站在坛子旁边不动,心里已经起疑,像他这种历经宫斗官斗党争的人,心思灵通的很,马上怀疑这坛东西有问题。不过周世雄没宣布,他也不说话,看周世雄怎么处置。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不知哪个毛人说的,反正抓虫子很适用。一会功夫,内侍送进来一小瓦盆各种虫子,周世雄把碗里的灵露饮倒进瓦盆,浅浅的保证不会淹死虫子。众人都知道周世雄怀疑这坛子东西,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很快,坛子里的虫子全部死翘翘,周世雄还是没宣布这坛东西有毒,“去抓几只鸡鸭来。”乾清宫被周世雄折腾的变成一个集市,鸡鸭都上殿了。 鸡鸭的作用大家都猜到,吃虫子嘛。结果很多人也猜到了,鸡鸭吃了虫子不到一刻钟全部死翘翘。刚才虫子死了大家还压抑着心情,这次鸡鸭死了有几个宫女已经昏倒过去。周世雄还是不宣布灵露饮有毒,让内侍找猪狗过来。 魏忠贤看不下去了,如果猪狗都上了殿,被文官知道能用奏折淹死他。就算他不怕也嫌烦啊!“周秀才,还是说结果吧。” “魏公公,我要不拿出人人信服的证据,我的家人很危险,猪狗必须上殿,在这么多人面前确定这件事,我才能服众才能安心。”周世雄的坚持很有道理,但在古代等级高的人掌握说道理的权利,等级低的人没资格。嗯,好像现代也是。 “杂家认为这坛灵露饮有毒,这样周秀才应该满意了吧。”魏忠贤也怒了,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魏公公,你还没明白我这样做的另一个理由。这些虫子触之则死,鸡鸭吃了虫子一刻钟才死,说明这种毒药很奇特,我相信精研医术一辈子的朱太医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周世雄是想帮朱太医一把,皇上中毒,太医院竟然丝毫不知,这个罪过非常大。 朱太医自从听说天启帝中毒,就吓的六神无主,经过这么长时间总算冷静下来,听见周世雄这恍如仙音的话,马上跳出来证实,这种毒从古至今都无记载。魏忠贤不想在这个时候找太医院麻烦,顺水推舟接受了太医院只是失职而不是同谋这个说法。 最后,猪狗都上了乾清宫,结果一般无二。但周世雄留下几只狗,喂它们喝灵露饮,等了好一会,几只狗都没什么事。这下众人糊涂了,也真正接受朱太医的说法,这种毒药太神奇了。 “周秀才,这是为何?”魏忠贤成为乾清宫代言人,有问题都是他提问。 “这种毒最可怕的有两项,一个是无色无味,任何生灵都不会防备。在一个就是毒效奇特,一般的试毒方法根本查验不出来,太神奇了。至于说直接喝不死,吃毒死的虫鸡却会立即毒发身亡,是因为这种药有两种用法,一个是速杀,一个是慢杀。速杀就像我刚才那样,毒死虫子喂鸡鸭,然后把鸡鸭做成菜给人吃。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我估计皇上吃了有几个月才发病的吧?” 灵露饮里有一种物质,会造成血液中毒,大型动物吃了不会立即死,是因为血多,毒素的量不足以杀死大型动物。再加上新陈代谢会排出一部分毒素,只要你不把这种灵露饮当水喝,毒死一个人要喝好几年才行。而悲催的天启帝纵欲过度伤了肾,吃春药再次伤肾,掉进水里受风受惊,心肝脾肺肾伤了个遍。在这样的情况下,灵露饮的毒素无法排出,在身体里慢慢积累,最终,要了他命的正是这种毒素。 第三十二章 解毒之法 等周世雄解释完,众人下意识的退后半步,都想离那坛灵露饮远点。“周秀才,此毒能解吗?” “小子虽然懂医术,却没有学过毒术,而且这种毒神妙无方,恐怕只有创造出这种毒的人才能解,小子无能为力。”周世雄很干脆的抽身事外,把黑锅牢牢罩在献灵露饮的人身上,反正死的不是他,周世雄一点都不伤心。 “那皇上的病?” “除了用元气强行续命,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但这个方法小子只是知道,还从未试过,贸然用在天子的龙体,小子担不起这个责任。”周世雄又开始忽悠,反正对自己没坏处,扯蛋谁不会啊! “哦,还有方法?”魏忠贤没接话,朱太医抢先开口,他纯粹是被周世雄的奇妙医术吸引才冲出来的。 “九龙献寿。”周世雄临时琢磨了一个威猛的名字,然后开动脑筋编故事。 这名字太威猛了,连魏忠贤都忍不住追问,周世雄在心里把故事圆了一下,确认问题不大才开口说道,“简单的说就是换血,把天子身上的毒血全部换掉,但人没了血却无法存活,上古有神人研究出一种方法,用至亲的血补充失掉的血。这种做法理论上可行,但大家的血都差不多量,总不能杀一人救一人,后来这位神人想出一个方法,用九个至亲的人来救治一个人。神人曾留下警告,非贵人勿用此法,因为这样做等于是逆天改命,不论成败都会引来天劫。所以,神人特意把这种方法命名为九龙献寿,暗指龙子龙孙可抗天劫,同时也说明,这九条龙要献出自己部分寿元。” 这故事太扯了,吓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心研究医术的朱太医喃喃自语,“这神人是谁啊?” 他没想到周世雄会回到,或者说他根本没注意到,乾清宫里静的连根针掉落地都能听到声,他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周世雄的答案是,“黄龙真人。” 这下没法继续扯蛋了,别说周世雄不会继续编,殿内众人也不敢再问。 “命锦衣卫立即缉拿霍维华,提醒田尔耕,所有参与制造灵露饮的人一并缉拿,死一个少一个让他提头来见。”九龙什么的魏忠贤暂时不敢想,既然有可能解毒,那么先找进献灵露饮的人麻烦自然是第一选项。 周世雄也没闲着,他和朱太医都被留在乾清宫暂住,随时对天启帝进行诊治。周世雄享受了皇帝一半的待遇,有太监宫女伺候,吃御膳房喝琼浆御酒,除了不能欧欧叉叉。 兵部尚书霍维华全家老小被请进镇抚司,连婢仆都没放过。魏忠贤亲自坐镇审问霍维华,而且魏忠贤学了周世雄的招数,当着他的面表演毒死虫,毒死鸡鸭,毒死猪狗,让镇抚司大堂也当了一回菜市场。霍维华看到毒死鸡鸭已经瘫了,等到狗死他也吐了白沫。 “田指挥使,这是谋逆案,霍维华全家一个都不能死,杂家要的是解药,你若是拿不到解毒的方法,恐怕后果难料。”魏忠贤急了,就算他不懂医术,也知道天子连吃东西都困难,还能活几天。如果不尽快找到解毒方法,就算周世雄有神术也没用啊。 周世雄忽悠的他全信了,因为周世雄说的除了神妙也合理,再加上朱太医背书,不到魏忠贤不信。而且周世雄已经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魏忠贤没有选择的权利。 当天半夜,周世雄被守职太监叫醒,睡眼朦胧的来到偏殿,魏忠贤坐在棉凳上等他。“周秀才,这些就是制造灵露饮的材料,配方在这里,你看看。”看什么他也不说了,周世雄应该了解。 “好厉害,钟乳、朱砂这两样就够要命了,还有五谷精华,魏公公,这是什么人非要制天子于死地?”周世雄皱眉看了一遍,点出三样东西。 “有办法解吗?”魏忠贤没心情跟周世雄扯,直接问结果。 “朱砂入骨,天下还没有人能换骨的。” “钟乳不是温肺肾脾吗?你怎么说要命!”朱太医也跟着出来,第一句就质疑周世雄的说法。周世雄怎么跟他解释钟乳加热之后会变成重水,人喝的多就会得结石伤胆肾。 “请问朱太医,你什么时候见过服用钟乳用五谷精华送的?”周世雄不跟他说什么化学,直接拿他不懂的五谷精华来堵他。 “这倒没有。”朱太医老实,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魏忠贤相信他的原因。 “朱太医不要插言,周秀才,我只要一句话,能解吗?”魏忠贤听到朱太医服软,马上制止了可能发生的医学讨论,追问周世雄。 “元气不能解毒,换血能解部分毒素,其他办法我想不到,朱太医有办法吗?”魏忠贤叫朱太医闭嘴,周世雄却问朱太医的意见,明显是报复刚才朱太医唱对台的行为。 “九个人有什么要求。”半个晚上时间,镇抚司拿出浑身解数,霍维华全家什么都说了,就是说不清灵露饮的事。不是霍维华想顽抗,而是方子的确是道人进献,这道人用方子换了一堆金银就消失了,霍维华也没办法。唯一能提供的就是道人叫灵饮。 制造的工匠更说不出个子午卯酉,他们都是在霍维华家跟着道人学了几天,就按照道人的要求蒸馏白酒,其他的怎么知道。不过道人的事却在众口一词的情况下证实了,只不过能不能找到这个道士,别说田尔耕,就是魏忠贤也心里没底。 所以,魏忠贤打算冒险试一试九龙献寿这一招。 “魏公公,白天我就说过,这个方法我知道却没用过,天劫先不说,如果方法有效天子的龙气应该能罩住小子,可九个血亲能凑齐吗?天下王爷不少,跟天子算上血亲的有几个?” “就算只有一个也要试试。”魏忠贤发狠,死个王爷算什么,天子没事一切都没事。 “魏公公既然要试小子写出方法,你找人随便试,小子可不行。” “你敢抗命!”魏忠贤怒了,双眼喷出来的怒火有四公分左右。反正周世雄没感受到就对了。 “你拿天子的命不当一回事,小子才不跟你找死呢,我就不干你能奈我何!”周世雄用下巴对着魏忠贤,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魏忠贤很想撕碎胆敢蔑视他的周世雄,可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千万别动手,弄急了吃亏的是自己不是他。沉默了很久,魏忠贤恢复理智,向周世雄拱手行礼,“杂家错了,请周秀才原谅。” “小子也不该语带讽刺,请魏公公不要介意。”刚才还暴风骤雨,瞬间又一片祥和,朱太医的心差点没停跳,这两人搞啥呢? “周秀才说的对,没有完全把握不能随便试,不管伤了天子还是伤了王爷都不好。不知周秀才有什么建议?”魏忠贤竟然说人话,周世雄也就不为己甚。 “魏公公,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让我把皇上弄醒,一切听皇上的决定。”周世雄竟然在教训魏忠贤,朱太医只觉得天崩地陷。 “对呀,周秀才说的对,这事也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决定,一切就拜托周秀才了。”魏忠贤的表情真诚到爆,虚心接受周世雄的建议,而且还恭恭敬敬向周世雄行礼道谢。 朱太医眼睛翻了几下,差一点就晕过去,却被周世雄拦住,“朱老,这几天我连续耗费元气恐怕有点麻烦,你去找几个健康的小娘装在车里,停在皇城外等着,我要采补。” 这次不止朱太医想昏过去,连魏忠贤都想晕了,这个周世雄太厉害了,什么话都敢说! “这又是为何?”朱太医是一个优秀的捧哏,很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 “我的元气还没达到混元境界,如果治病的时候我给病人输入阳气,病人的身体虚耗严重,根本承受不了,五内俱焚都有可能,那不是救人那是杀人。所以,我只能用阴气治病,可阴气少了一截还好说,我修炼一段时间还能补回来。可现在的情况你知道,上次用了元气救人这阴气还没补满,再少一截我的阳气太盛,只能用采补救急了。” “那女娘要处子才行吧?”没想到魏忠贤也了解采补的事,竟然还提出建议。 “千万别,我阳气最盛的时候行采补之法,处子碰一个死一个,我还要不要阴德了,到时候天劫第一时间找上我,你们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忽悠,疯狂的忽悠,反正这个时代信采补信鬼神,周世雄一点都不担心被拆穿。 “朱太医还是留在这里协助周秀才,这件事杂家安排人去办,十个够不够?”魏忠贤帮忙叫鸡,这待遇超过天启帝了。 “十二个,一定要没病的。”周世雄再次强调。 “不必担心,太医院那边还有几个值班御医,杂家让他们去认真检查,除了纰漏杂家砍了他们的脑袋。”魏忠贤的火憋的够多,说着说着又说到脑袋上。 第三十三章 信王 看过天启帝的病,芯片以及拿出治疗方案,周世雄却不接受,这个病人治好了魏忠贤还能风光几十年,这不符合周世雄的利益,因为周世雄不喜欢魏忠贤。 在周世雄的要求下,能让天启帝清醒又不治病的方法芯片弄了出来,然后就是机器人的工作,周世雄只复制装神弄鬼憋脸红。 可能前几天扎马步让周世雄的腿部肌肉得到锻炼,这次足足扎了一个小时马步,周世雄才翻倒在地。不过为了配合他一开始的说法,裤裆里拱起一座巨大的帐篷也是必须的。喂,我说客氏你看什么,还看! 这个帐篷有多吸引人?连刚醒了的天启帝朱由校都盯着看,先看裤裆后看脸,这也算是大明朝独一份的荣耀了。“小子身体需要调养,下次再跟皇上请安。”周世雄就这么躺着跟朱由校说话,其实蛮合适的,朱由校也是躺着,两个躺着的人说话都不觉得对方很奇怪。 周世雄都说了要调养,见到天启帝醒来高兴了一把的魏忠贤马上出手,比伺候天启帝还积极的送周世雄出去。送出乾清宫,魏忠贤回去伺候天启帝,周世雄坐着软轿经东华门出崇文门。在崇文门外,四两大车停在那儿,每辆车前面都有锦衣卫把守。 向周世雄伸手差点被打死的涂文辅自报家门,周世雄也很客气的谢了涂公公,让涂文辅乐的眉开眼笑。太监最清楚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像周世雄这种人,在天启帝没死之前,任何人不能也不敢得罪他,魏忠贤都不敢。严重了说,周世雄的心情决定了天启帝的小命,这种情况下得罪周世雄,肯定是很想学死字怎么写。 上了车周世雄也不叫开车,只是问了一下这些小娘检查过没有。涂文辅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安全。周世雄当然不信,每个小娘派出一百个机器人,除了检查身体治疗疾病,顺便做些奇怪的事。例如制造某些激素,又例如刺激某些点、、、 周世雄在天亮前换了两辆车,然后坐着第三辆车回到八方客栈。为了避免打搅孙传庭,他叫锦衣卫出门开了一个小院,然后折腾到日上三竿,十二个小娘总算可以休息了。消息经过锦衣卫传回宫里,魏忠贤诚心诚意的相信周世雄说的话了。他没听说过有谁不用助性药就能一夜连御十二女的,更何况这十二个女人里还有他安排的人,把周世雄的一举一动都报告上来,其中精彩的场面,比他看过的房中术都要高明。 一夜间狂猛如牛却闭精锁关,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就算心如磐石,进入那种状态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竟然一夜不归,你也太过分了,不知道考试就在眼前吗!”孙传庭很生气,所以周世雄没有机会补觉,被老师骂完还要继续练习八股文。 孙承宗不知道,现在八方客栈的客人逐渐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替换掉,一切都做的和风细雨,没有人感觉到。 魏忠贤不敢不上心,他不能大张旗鼓的把周世雄召进宫,而且,最少七天内召进宫也没用。其次,周世雄的安保措施必须加强,暂定为总督级别。没办法,不能走明面,暗着来用的人手更多。魏忠贤还担心周世雄会被某些人利用,例如东林党的人,或者反魏忠贤的文官。 总之,魏忠贤很忙,宫里的事、朝廷的事、天下的事、周世雄的事,忙死了! “殿下,奴婢所言千真万确,那周秀才还是奴婢亲手抬着出的乾清宫,当时奴婢偷瞄了一眼,皇上已经醒了。”一个小太监正在信王府的书房里,向信王朱由检报告昨天发生的事。 “大哥醒了?为什么宫里不通知孤?”信王抬眼看着站在身边的大伴王承恩。 “奴婢想,灵露饮是霍维华进献的,霍维华是魏公公的人,如果皇上中毒的事传扬开来,最尴尬的是魏公公,他实在扯不掉这个罪责。”王承恩听说灵露饮是毒药,就已经猜到魏忠贤想干什么。 “霍维华该杀,魏忠贤该杀!”朱由检的胖脸泛起一丝血红,他跟天启帝的关系非常好,其他几个兄弟要么早死要么外出就番,只有自己留在京师。现如今天启帝子嗣全无,一旦驾崩肯定是朱由检登基,可想而知,两兄弟的关系有多好。 魏忠贤蛊惑天启帝已经让朱由检很生气,天启帝落水染病也是魏忠贤和客氏诱惑天启帝游湖才发生的,现在又加上灵露饮中毒,新仇旧恨如何不让朱由检动了杀心。 “殿下息怒,现在最紧要的是让周秀才帮殿下把把脉,奴婢记得前几个月,皇上赐了一坛灵露饮给殿下,殿下好像喝光了。”王承恩不想让外人听到朱由检的话,马上岔开话题。 朱由检一听马上蹦了起来,“快传周世雄来!” “殿下且慢。”王承恩再次制止了朱由检,向跪在下面的小太监说道,“方正化,你回去盯紧了乾清宫,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传消息过来,去吧。”名叫方正化的小太监叩头告辞,离开书房。 “殿下,周秀才不是说七天之内无法诊病吗,现在找他来也是无用,再说了,那周秀才住的地方肯定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监视,殿下这么公明正大的去找他,岂不是告诉魏忠贤我们知道了他的丑事!”王承恩皱着眉头说道。 “大伴说得对,孤太急躁了。可是孤也喝过灵露饮这毒药,心里担忧啊!”自己的小命可能不保,朱由检这胖子当然着急。 “殿下,急也没用,周秀才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殿下找他有害无益。”古代人相信元气大伤这种话,周世雄的说法人人信以为真,就连魏忠贤这种满腹算计的人,也没想过试探一下周世雄。 “哎,大哥的情况孤不能掌握,现在连自己的情况都不能掌握,孤气闷的很!”朱由检开始发脾气,纯粹的小孩子脾气。 王承恩想找话安慰一下朱由检,想来想去总算想到个主意,“殿下,虽然周秀才不能帮您诊病,奴婢有办法让殿下和周秀才见一面。” “哦?什么办法?” “绛仙阁。” “嗯?” 一整天,周世雄在孙传庭的监视下认真读书到了晚饭时间,朱太医大模大样的走进来,“孙进士,老夫请周秀才去吃酒,希望孙进士通融一二。” 朱太医下午就来过,一个是奉命查看周世雄的状态,另外是想请周世雄吃顿饭,感谢他昨天为太医院说话,让太医院这群御医躲过一劫。可来到客栈,朱太医被孙传庭狠狠的甩了脸面,责怪朱太医行为过分,完全不考虑周世雄即将乡试需要苦读的现实。 朱太医除了苦笑只能受着,魏忠贤下了封口令,朱太医还没那么大胆子触犯。孙传庭身为周世雄的老师,说的话合情合理,朱太医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除了受着还能如何。等孙传庭发泄一通,朱太医只能央央的离开。 回到家没多久,绛仙阁老鸨飞燕送来请柬,邀请朱太医和周世雄去绛仙阁,言明府学胡同一众女娘要在今晚为两位恩人举办宴会,请两位恩人务必赏光。 朱太医喜欢在风月场所厮混,除了寡人有疾之外,也是因为家小零落,孤零零一个人实在冷清。以朱太医的收入,经常去府学胡同也承担不起,要不是王承恩指使飞燕笼络朱太医,给信王在宫里多找一条暗线,朱太医也不可能在绛仙阁那么潇洒。 这份请柬让朱太医坐立不安,能在这么多女娘面前露脸,说不定还能跟各楼馆的花魁饮宴一番,往日就算有钱也别想,今天却专门为了他举行宴会,这种荣耀实在难得。嗯,另一个臭小子也有部分功劳! 所以,朱太医硬着头皮进了八方客栈,一进门就说明来意,做好了孙传庭要是不准,他就独自去享受的打算。 “嘘!”周世雄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朱太医才发行孙传庭坐在客房的床上睡着了。 周世雄推着朱太医走出房间,小声问道,“朱老,下午还没吃饱吗?又来找骂!” “还不是因为你,你看。”朱太医把请柬递给周世雄,周世雄看了一下,心想,再跑出去恐怕会被老师逐出门墙。正想拒绝,小二领着卢象升走过来。 “卢前辈,晚辈有礼。”周世雄上前打招呼,顺便问一下卢象升的来意。原来孙传庭的同年颜继祖从行人司调入工部任职,颜家跟卢家有亲戚关系,入京借住卢象升这里,听卢象升说见到同年孙传庭,就让卢象升来请孙传庭过去见面话旧。 周世雄灵机一动,把朱太医推进周而的房间,带着卢象升回屋找孙传庭,然后送走两人,回头拉着朱太医直奔府学胡同。 “你小子不怕老师生气?”朱太医其实很想一个人赴宴,找周世雄纯粹是意思一下,周世雄不去才合了他的念想。 第三十四章 快死了 “朱老,我也要吃饭的,吃完饭就回去怕什么?”周世雄明显在偷换概念,朱太医鼓着气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来到绛仙阁,龟公引二人到了后院,老鸨飞燕带着几个绛仙阁的头牌在院门前迎接,进了院子才发现,这个宴会等级不低。府学胡同几家高档的青楼都派了头面人物出席,最少也有一个花魁级别的女娘到场。朱太医和周世雄一进门,众女娘齐齐行礼,娇声感谢两位神医的大恩大德。[bsp;朱太医兴奋了,在女娘们的簇拥下开始巡回各席。周世雄走到飞燕身边,小声吩咐道,“两个红牌,老地方。” 飞燕心领神会,叫绛仙阁的几个头牌伺候周世雄吃喝,自己去安排。周世雄虽然安坐不动,其他席面的女娘纷纷过来敬酒,周世雄有机器人帮忙处理酒精,自然是来者不拒。正欢闹中,飞燕过来通知,可以过去了。 周世雄问了下芯片时间,晚上八点多,一会折腾半个小时赶回去要九点,老师应该还没回去,太晚就麻烦了。 跟着飞燕走进小院,周世雄看着坐在桌前的两个女娘微微一愣,这两个虽然他没有碰过,但记忆中这两个女娘都是有病的,老鸨怎么敢故意安排有病的女娘给他!周世雄一怒转头想向老鸨发火,眼睛的余光一瞥,感觉老鸨的表情很奇特,竟然一直盯着他的脸,好像在观察什么。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周世雄压住心中的想法,神情不变的走到桌边,摆摆手让老鸨退下。喝了一杯茶,周世雄拿定主意,反正自己不怕什么传染病,来就来谁怕谁啊! 翻云覆雨赛神仙,轻吟浅唱乐无边,崇山峻岭双手握,深谷溪流一线牵。 折腾完两个女娘,周世雄穿上衣服准备离开,飞燕推门而入,“请公子稍等。”然后叫人把两个浑身颤抖的女娘抬走,又重新换了茶。 “信王殿下想跟公子见一面。”清理好床铺桌面,飞燕才小声说明情况,然后退出房间。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来,周世雄见两人都穿着员外衫,只是拱手行礼,就当这两人是普通人。 “大胆,见到信王千岁还不跪拜。”王承恩明明吩咐飞燕告诉周世雄,信王要见他,周世雄竟然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马上呵斥道。 “你们穿成这样,我又不认识信王,谁知道是真是假。”周世雄不理他,还肆无忌惮的打量来人,一副见到骗子的嘴脸。 小胖子朱由检解下腰间一块玉佩,在周世雄面前晃了晃,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白玉上浮雕了九条龙,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佩。周世雄一把抓住笑着问,“送我的?” 这下连朱由检都怒了,这是他父皇光宗钦赐的九龙佩,代表皇子身份的东西,怎么能赏赐给别人。“还我,这是皇子才能用的东西,你敢抢!” “哦,这个就是你的证据啊?那我要好好看看。”周世雄在灯光下仔细欣赏九龙佩,确实精美绝伦,难怪成为皇家象征。 “好吧,我相信你是王爷了,那么信王找我有什么事?”周世雄把九龙佩还给小胖子,随手帮他冲了杯茶,至于王承恩周世雄就当没看见。 “孤想知道皇兄的病情。”小胖子很想找人把周世雄拖出去打一顿,当然不会打死,打死了谁帮自己看病,而且还要从他嘴里了解内宫的情况,暂时忍了。 “如果找不到解药,皇上还能活七天。”周世雄也不在乎禁口令什么的,很随意的给天启帝宣判了死刑。 “你不是说九龙献寿可以解毒吗?!”朱由检急了,他真的不希望大哥朱由校死。 “九龙啊,请问殿下,天子有九个嫡亲兄弟吗?”周世雄的问题不用朱由检回答,天下人都知道天启帝只有六个兄弟,而且还死了三个,现在只有福王、湘王和信王这三个兄弟。 “天下那么多宗亲,难道都不能用?”的确,大明宗室一大堆王爷,别说九个,十九个都能凑齐。 “血亲必须是同父,除此之外都不算,我这个嫡亲不是世俗的嫡庶之分,但必须是同父才算数。”周世雄咬死这一点别人都无话可说,谁让他是专家呢! “魏公公不是说就算只有一个血亲也要试试吗?”王承恩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小胖子朱由检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一个人如果失去三成血液就会陷入濒死状态,失去四成血就会死亡,之后再也抽不出血来了。四成血够干什么?这么说吧,如果天子下诏,拿你们三兄弟的命换他的命,我会动手。但是,你们三兄弟就算死了,天子的命能不能救回来我不保证。不过我可以告诉殿下一件事,如果天子真的要用你们的命换他一线生机,天劫立至。” “你说什么!”朱由检吓得从凳子上滑下来,摔倒在地。 “殿下,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入宫照顾天子,要是天子驾崩传位诏书上写的是别人的名字,殿下怎么办?”周世雄有点烦这个小屁孩,马上学着电视剧里面的师爷,向朱由检献计。 “可内宫被魏忠贤把持,他不让我进宫我也没办法啊!”小胖子急了,连孤什么的都忘了,直接说我。 “哎,你不会说昨夜梦见天子叫你,所以一定要见见天子。再说了,你是王爷,天子的亲弟弟,那魏忠贤能把你怎么样?自己胆小就别赖这赖那!”周世雄很不屑的撇撇嘴,站起来推门而去。 走到大门口,飞燕赶过来,“请公子赎罪,王爷问,怎么能跟公子联系消息。” “今晚没带那么多钱,你明天找人来八方客栈收钱就是。”周世雄留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老鸨,招了一个滑竿送他回客栈。 “聪明,明天派人把联络方法送过去,约定下次见面的地点,这个周秀才的确聪明。”周世雄是不是这么想,没人知道,反正王承恩觉得周世雄是这么想的。 “大伴,你说周世雄这个主意、、”朱由检典型的多谋不断,心思重又没担当。 “好主意,咱们现在就去扣宫,就算吵醒天子也不怕,殿下担心天子,这是孝,谁也不能指责殿下。”好在王承恩能断,下面断了的人都很能断。 周世雄赶回客栈,孙传庭还没回来,周世雄连忙写了两篇八股文,然后上床睡觉。至于小胖子大闹紫禁城,跟他没什么关系。 八月初八上午,朱太医领着一队锦衣卫冲进八方客栈,在孙传庭目瞪口呆之下,强行把周世雄塞进一辆马车里,火速冲向崇文门。 “天子要见你,信王让我跟你说,如果能救天子,任何方法都可以试。”朱太医神情严肃的向周世雄说道。 周世雄很奇怪,“我说朱老,你好像很了解换血似的,要不你主持九龙献寿吧,我还要参加乡试呢。” “我的周神医,我叫你祖宗行不,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天子已经油尽灯枯,刚才下诏传位给信王殿下,我现在是传新皇口谕。”朱太医急周世雄不急,笑着问朱太医,“要不要我跪接?我这几天腰酸腿痛,恐怕跪不了。” 见周世雄还有心情开玩笑,朱太医无奈的摇摇头,“唉,老夫不跟你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周世雄心想,不是我决定难道你能帮我决定?毛病! 马车不但直入紫禁城,而且直接来到乾清宫门前,周世雄陪着朱太医小跑进乾清宫,里面的宫女太监奔来跑去忙乱不堪,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走进卧室,里面跪了一大堆的大臣和后妃,魏忠贤跪着最前面,小胖子朱由检坐在床头,看着天启帝流眼泪。坐在朱由检对面的女人身穿凤冠霞被,正拿着个丝巾擦眼泪,估计是朱由校的正牌老婆张嫣张皇后了。周世雄走进来,也不等小太监报名,推开跪着的官员走到床前,“殿下,先别哭,等我看看天子。” 魏忠贤和朱由检都习惯了周世雄说话毫无礼节,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朱由检还起身让开,方便周世雄检查天启帝的病情。闹的张皇后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大咧咧的周世雄没有反应。“这位让让,我要给天子把脉。”周世雄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皇后,没想到皇后的长相非常清丽娇柔,两只眼睛哭的红肿却没有破坏她的魅力,反而让人忍不住想怜惜爱护。 好在周世雄知道这是什么场合,稍微看两眼就转过头,向芯片发出指令。机器人按照芯片的命令,帮天启帝疏通肾脏,把浮肿消了去,但就是不给他解毒。天启帝的浮肿一消,整个人瘦的就剩骨头,难怪他会立下传位诏书,谁都知道他活不久了。 朱由检的移动惊醒了天启帝,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脸在面前,“皇上,我帮你看看,不疼的别怕。” 周世雄像哄小孩似的话,让天启帝脸上露出微笑。几个靠近龙床的人正想呵斥周世雄,却被魏忠贤和朱由检瞪了回去。 周世雄装模作样检查一遍,问天启帝,“皇上,你别怪我说话直,我看皇上的阳寿只剩一天了。”哄,满屋子人的喷气声汇集在一起,就像一个闷雷作响。不论皇亲宗室还是大臣太监,都被周世雄的话震的失了神智,各个都想说话,结果制造了一个奇迹。 第三十五章 最后一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心也慈,天启帝并没有生气,而是顺着周世雄的话回了一句。 “不过呢,死也有很多种,有的人病的神志不清去了都不知道,也有的人死之前痛苦万分,宁愿早死早超生。我有办法让皇上这最后一天像正常人一样,能吃、能玩、能跑、能跳,嗯,就是跟女人亲近也没问题。”说道后面,周世雄还神神秘秘的凑到皇上耳边说,其实声音一点都不小。 “真的?” “当然!” “没骗我!” “我周世雄堂堂一个秀才,怎么会骗你!”满屋子人都被周世雄给气到了,这里的大臣最起码也是进士出身,状元及第就有好几个,一个秀才竟然享受堂堂二字,周世雄却说的理所当然,好像秀才很牛叉,类比状元一般。 “好,我信你。”天启帝忽的一声坐起来,拍着周世雄的肩膀笑着说。 啊~~~~~!小胖子朱由检惊得尖叫起来,天启帝才发现自己坐起来了,高兴的笑了。“哈哈哈。” 天启帝掀开被子想下床,发现周世雄一直握着自己左手,“放开吧,我能自己起来。” “皇上,能放开我当然会放开,只不过今天之内我都不能放开,请你体谅我的难处。”周世雄苦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为什么。 小胖子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周世雄暗赞,这捧哏多专业,没了你我怎么演下去。 “我用元气搭桥,把精气分一部分给皇上,这座元气桥最多支撑十二个时辰,我要是放开手,元气桥就断了。”后面的周世雄不说,让这些人自己脑补。 所有人都哦!了一声,好像都明白了其中的奥秘,看向周世雄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这个周秀才了不得,就算不是神仙也算神人了。 天启帝被周世雄抓着左手,衣服都没法穿,周世雄让人找来一件袍子,教天启帝学**人穿衣服的方法,露出左臂,解决了这个麻烦。 病了这么久,天启帝终于饿了,叫人送来丰盛的酒菜,邀请大臣们陪他吃最好一次午餐。御宴上,天启帝告诉坐在右边的信王,每个大臣的能力如何,将来要好好跟这些大臣学习云云。皇后张嫣坐在天启帝左边,周世雄抓着天启帝的左手坐在天启帝身后,几乎要贴住张皇后的背。周世雄闻着张嫣的体香内心骂娘,“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想要什么美女都有,这个皇后波大臀翘,极品那极品!” 天启帝啰啰嗦嗦给朱由检这个小胖子进行现场教课,千叮万嘱小胖子不要激进云云,这顿散伙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快四点才吃完。大臣们拜别天子,回到内阁等待天子的死讯,这也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奇闻。 搞定大臣,接着是后妃,每个都强颜欢笑围坐在天启帝身边。天启帝安慰了一番这些后妃,让信王善待她们,并嘱托张嫣协助朱由检管理后宫,不要让这些琐事打搅下任皇帝。等张嫣带着一群嫔妃离开,天启帝来到他最心爱的木器工厂御营,摸着每一件作品、每一件工具神情哀伤,好像在跟情人们告别。 “皇上,我想跟你要点东西,不知道行不行?”周世雄一个下午完全演隐形人,突然开口要东西,天启帝笑了。“不用急,你的赏赐信王会给,肯定让你满意。”小胖子在身边使劲点头,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示郑重。 “这个只能是皇上给我,因为这些东西是皇上自己的。”周世雄的话让大家都好奇起来,这个周世雄擅长采补之术,难道周世雄想要天子的女人?连小胖子朱由检都在这么想,脸色马上黑了。 “你说。”天启帝笑着点头,好像答应了。 “我想要皇上这个木器坊,如果连木匠都给我就更好了。” 天启帝惊讶的看着周世雄,“你喜欢木器?” “嘿嘿,虽然我是个堂堂的秀才,也会做家具地。”周世雄把自己在广西的周家村形容成一个大型木器工厂,然后列举一堆现代家具的款式和制作原理,天启帝听的眉飞色舞,朱由检、魏忠贤看的目瞪口呆。魏忠贤心想,要是这个周世雄早几年被皇上遇到,天子第一近臣的位子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万幸万幸! “畅快,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多家具种类,除了竹木藤石绳索也可以做床,可惜,咱们不能早一点见面,不然我大明家具必然更加辉煌。”周世雄心想,全世界只有明清家具能成为古董,而且是一个被全世界认同的种类,够辉煌了。 “魏忠贤,下旨,紫禁城御营营造赐给周爱卿,这里的工具材料和匠人都给他。另外今日周爱卿与朕性命相连,朕知道,朕活一时,周爱卿的寿元就损耗无数,这个回报也只能让朕给,朕赐周爱卿九龙佩一枚,天子以下无需大礼参拜,五弟,你没意见吧。” “皇兄的意思就是臣弟的意思,皇兄无需顾忌。”小胖子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五弟,周爱卿在蛮族之地生长,对礼仪了解不多,朕不希望周爱卿因为失礼等罪名受到非议,希望五弟能明白朕的意思。”天启帝对周世雄这个知音算是尽心竭力,怕朱由检不明白自己的真实意思,将来对周世雄看不顺眼。 “皇兄,周爱卿性子爽直,臣弟也很喜欢,皇兄的意思臣弟明白。”朱由检为了表明心迹,还认认真真向周世雄拱手行礼,周世雄侧身受半礼。 离开营造,夜已经深了,天启帝回到乾清宫命人送上晚饭,吃饭的时候,天启帝小声问周世雄,“我真的能那个?” “皇上,我都说了,只要皇上不介意我在一边旁观,今晚皇上想怎么来都行。”两人并排而坐,同桌吃饭的朱由检都隔着两三米,周世雄不怕被人听见。 天启帝一听大喜,匆匆吃过晚饭,让朱由检去内阁待着,然后让魏忠贤把他喜爱的几个妃子叫来。本来魏忠贤还建议用布条把周世雄的眼睛蒙上,天启帝怕周世雄看不清楚,不小心松开了手,否决了魏忠贤的建议。 然后就是传说中的无遮大会,六个妃子身披一块绸布,被太监们抬进卧室,天启帝开始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疯狂。 周世雄一开始还挺高兴,可看了一会后悔了。能看不能碰,六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在天启帝身下辗转呻吟,手脚时不时的碰到周世雄,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实在让他痛并快乐着。 临幸了最后一个嫔妃,周世雄提醒天启帝,“皇上,是时候了。” 天启帝这时才露出一丝惊慌,“爱卿,朕真的没救了吗?”一天一夜的健康让天启帝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能继续这样活下去。其实不是幻觉,如果周世雄想的话,天启帝继续活个十几二十年毫无压力。可惜周世雄不希望他继续活着,所以,这真的是最后一天了。 “皇上,昨天我说过,皇上只有最后一天的阳寿,我用这种方法让皇上健康的度过这一天,损害的只是我的性命,如果时辰到了,就算我把命填进去也不能阻止一分一毫,请皇上尊严的面对吧。”昨晚周世雄看着美女流口水,魏忠贤等太监有些轻视他,听完这番话,内侍们忽然觉得眼前的周世雄无限高大,甚至有光环围绕。 那是他们一晚上没睡,被阳光照到产生的幻觉,绝对跟周世雄无关。 “请皇上沐浴更衣。”魏忠贤领头,一众宦官开始忙碌起来。天启帝也算神奇,他是唯一一个活着穿寿衣,而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 “周爱卿,你说我要尊严的面对,怎么尊严的面对?”天启帝见众人都已经把他当做死人,也放弃幻想,哀怨的看着周世雄。 “我还能支撑半个时辰,皇上可以在皇极殿召集文武大臣,亲自传位给信王,然后接受众臣跪拜,我相信,死在天下最尊贵的龙椅上,是最尊严的死法。”周世雄早就想好了,他要接着这个机会享受一下百官跪拜的荣耀,反正不花钱。 “好,魏忠贤传旨,朕要在龙椅上宾天。”魏忠贤一声令下,早就等着宫内宫外的大臣们迅速集合,来到皇极殿送天启帝一程。 天启帝坐在龙椅上,周世雄叫两个太监在背后扶着天启帝,自己站在龙椅左边,拉着天启帝的手,在文武百官诧异的目光中,天启帝命刘长宇宣读传位诏书,信王朱由检在天启帝的亲自主持下更换龙袍,天启帝让朱由检坐在自己右边,“从今以后,这天下就交给你了,扶着点哥哥,哥哥要有尊严的死。” 天启帝主动放开周世雄的手,差点让周世雄吃瘪。因为天启帝身体是靠机器人支撑,周世雄如果不收回机器人,天启帝仍能活蹦乱跳,他这个欺君之罪妥妥的,好在纳米机器人的速度不赖,瞬间集合兼转移,天启帝的心跳霍然终止。 第三十六章 灵前誓言 周世雄慢慢坐在龙椅边的地板上,然后摆出一个打坐的姿势,向准备扶住他的魏忠贤说道,“不要动我,一个时辰后我会醒过来。”周世雄把身体控制交给机器人,自己很豪迈的睡着了。身边惊天动地的哭声都没给他带来任何影响,睡了两个小时,芯片把他叫醒,周世雄睁开眼一看,皇极殿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小太监站在他身边。 小太监本来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其中一个竟然比周世雄还高,起码一八五以上的身高,健壮魁梧,方脸大眼,看起来很有气势。“你是谁?”周世雄见过的太监要么肥的像个猪,要么瘦的像个猴,这么健康的还真稀罕。 “奴婢方正化,魏公公叫我们在这里伺候周大人。”方正化还带着童音,看来年纪不大,周世雄有点同情这个小太监。 “我不是大人,你叫我秀才就行,带我去给皇上磕头。”本来周世雄打算一走了之,又觉得太过失礼,还是去上柱香的好。 “刚才皇上已经封大人为锦衣卫千户,大人有官身了。”方正化笑着给周世雄解释。 周世雄心想,让我去锦衣卫给你当特务,打死我也不去。他不知道,锦衣卫分实领和虚封,实领千户不但手下有两个百户四个总旗十个小旗,还有管辖地,并且可以世袭,实打实的武臣。虚封就不一样了,好的话能领粮饷,坏的只有一个虚衔。 周世雄这个就是虚封,只是让他有个五品官身而已。 坐着软轿来到太庙,太庙外面的官员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佬,没想到软轿里下来一个年轻人,身上穿着普通的袍服,一点表露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如果他们眼神足够好,就能看到周世雄腰带上挂着一个九龙佩。 周世雄不管要不要排队之类的,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走进太庙。演戏嘛,当然要来全套,总不能天启帝刚死,他就生龙活虎的样子,多不敬业。 周世雄走的很慢,那些跪在太庙台阶上表演哭丧的众人自然都看见他。级别低的不知道周世雄是何许人,有的宗室跟太监相熟,敲敲打听这位是谁。也有外戚找宫女或者亲人询问什么情况。 走进太庙正殿,朱由检正穿着龙袍在哭丧,天启帝对他是没说的,兄弟感情的确好的很,朱由检哭的也很真情流露。魏忠贤更不用说,大靠山倒了,将来会如何变得扑朔迷离,魏忠贤哭的也七情上面。在门口负责喊号子的司仪是涂文辅,见到周世雄进来不知道该不该报一声。 不过他一停,习惯了听号子行礼的众人奇怪的向后看,都发现周世雄了。前面两个哭的正入戏,身后哭声忽然消失,两人也奇怪的回头看。 “给我拿炷香。”周世雄推开两个小太监,吩咐方正化给他拿香。方正化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香,只好跑到太庙外面的大香炉里,抽出三支香跑回来交给周世雄。周世雄颤巍巍的走到朱由检身边,在棺材前面的香炉里插好三支香,然后跪下叩头,“小子没本事救皇上的命,小子在此发誓,从今开始精研毒术,不解开灵露饮的毒,小子再不行医。” 按说周世雄没资格进太庙,更没资格跟皇上跪在一个台阶上,可周世雄就这么做了,也没人出来主持正义,实在是奸人当道啊! 周世雄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灵露饮两个人惊了。一个是魏忠贤,霍维华是他的人,进献灵露饮他也有责任。另一个是朱由检,他喝了一坛子灵露饮,还没找周世雄检查呢,这几天忙的忘了这一茬,现在想起来冷汗就下来了。 “周爱卿何出此言,爱卿身体虚弱应该好好休息,来人呐,扶周爱卿去太医院,让御医们好生照料,出了纰漏朕决不轻饶。”周世雄发誓朱由检阻止不及,先找个借口把他安置在宫里,别让他离开,等这边空下来再去找他。 结果,孙传庭在八方客栈枯等弟子的消息,等来的是宫中太监宣旨。让孙传庭代替周世雄把木器营造带回河间府,阜城县会划出专门的地方给周世雄。另外还有新帝朱由检的金银赏赐,以及两名宫女。锦衣卫千户的官诰也交给孙传庭带回去,唯一的问题是,周世雄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就算周而送上金银,太监坚决不收,客气到不行。 孙传庭傻眼,带着弟子来考试,领几百个工匠一大堆工具材料、金银珠宝加官诰、俩宫女等等回去,弟子却没了,让他怎么跟周之柱和刘望交待?可是工匠们就站在客栈门外,宫女也拎着包袱坐着马车在外面等,看架势要立即出发,只能走了! “孙先生,圣旨要孙先生回河间府,在下可以留在京师等公子,有了消息会尽快通知家里,不知孙先生意下如何?”李复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当过御史和山长的人,能力还是有的,很快就想出解决办法。 “那就拜托复生了,周而,你留下陪着复生,京里的事听复生安排。”孙传庭没的选择,只能接受李复生的建议,凄凄惨惨的带着两代天子的赏赐回河间府。 周世雄在太医院吃了顿饱饭,然后一觉睡到天黑,要不是肚子饿了还能再睡一会。 走出房间叫人送来饭菜,周世雄很惬意的伸个懒腰,给自己弄杯凉水醒醒脑。“周大人,皇上叫奴婢来问问,周大人还能诊病吗?”饭菜没来,王承恩来了。周世雄很随意的让王承恩坐,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诊病不是不行,七天后应该没问题,我在先帝灵前发誓众人皆知,治病的事还是不要找我了。”周世雄的话很不给面子,王承恩却一点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他知道这位爷得罪不得,只能哄着。 “周大人你有所不知,皇上也喝过灵露饮,而且是一坛子那么多,这种毒只有周大人能诊断,其他人实在没这个本事,为了皇上,稍微破一点戒应该没问题吧!”王承恩说的有道理,为了皇上的安危,破戒实在算不得什么。 “既然王公公说道这个份上,小子也不能让先帝在天之灵看着皇上受害,我同意了。不过,除了皇上,别的什么人就不要来烦我了。”周世雄既然让步,王承恩已经很高兴,至于其他喝了灵露饮的人,王承恩管你去死。 要在皇宫里待七天甚至更长,周世雄有点烦,不过他也知道,皇帝死了全国都要守丧,外面一样没有女人耍,既然待在太医院,御药房的天材地宝不能放过,就算不吃也要见识见识。 他见识的方法也够另类的,人家是用眼睛欣赏,用鼻子闻,甚至有人用嘴舔,周世雄只是用手抓,抓一会就放了,再名贵的草药也不能吸引他看第二眼。 芯片让机器人把草药进行切片检查,对照数据库里的资料,给御药房的草药进行整理分类,对于资料库里没有的草药进行分析比对,最后划分到相应科目里。周世雄用了三天时间抓药,不是抓给人吃,就是抓一下而已。要不是御药房的药材种类多的超乎想象,周世雄也用不了三天时间那么长。 抓完了药,还有好几天没事干,周世雄本来不是勤奋人,可待在太医院这个院子里实在无聊,周世雄只能找点事干。白天看书晚上写书,白天看太医院的藏书,晚上写的是御药房所有药物的汇总。按照最简单的排列,首先把药物分成动物类、植物类和矿物类。接着在大类别下面分科目,科目下面分项目,这是所有工具书的基本形制。 周世雄的小院除了朱太医会来看看,基本上没人敢进,不是周世雄太凶残,而是上面管的太严。没看见给周世雄看门的都是乾清宫值守宦官吗?也就是说这里的等级跟乾清宫同级。 “我说周大人周千户,你看书也太快了吧,一天看完这么一摞书,你真看了?”虽然不用朱太医亲自搬运书籍,但身为太医院一把手,藏书阁的钥匙归他管,每次搬书和还书都要劳烦朱太医一趟,这几天朱太医进藏书阁的次数等于之前好几年的总量。 “如果你嫌烦那就一次送一百本过来,大概够我看两天。”周世雄才不会关注朱太医的心情,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 朱太医每次都是白天来,并不知道周世雄在写药典,而且纸笔什么的也不用朱太医操心,门口的太监直接去库房拿。第一天给周世雄用的文房四宝还只是普通版的贡品,等皇上看了太监送来的药典大纲,马上下令给周世雄用最好的纸墨,必须确保这些纸张和字迹几十年内不会出问题。 抓药用了三天,写药典用了四天,周世雄挨完这七天的限制就不写了。本来朱由检没想着这么快找他,可每天晚上都会看着太监把周世雄写的药典装订,这是他睡觉前的必修课,今晚竟然没有,朱由检马上叫来王承恩询问,“药典还没写完怎么就没了?下面的呢!” 第三十七章 论心 “回皇上,奴婢不知,要不奴婢去问一下?”王承恩刚进宫,每天忙着伺候朱由检,还要跟魏忠贤斗法,哪儿有时间关心周世雄,就连周世雄写药典还是朱由检告诉他的。 “马上去。”朱由检性子急,也不管是否三更半夜会吵到人,命令王承恩速办。 很快王承恩回禀,“周大人说,他没心情了。另外周大人问皇上,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走,过去看看。”朱由检这才想起来,留周世雄在宫里不是为了让他编纂药典,而是给自己看病的,这些天忙糊涂了,把这一茬完全忘在脑后。 周世雄坐在客厅里无聊的喝着茶,见到朱由检站起来躬身行礼就算完事,朱由检这些天习惯了人人跪拜,随意的一挥手,“平身。”说完才发现周世雄压根没跪。 “坐吧,我看看。”周世雄丝毫不理会朱由检的惊讶,拉着朱由检的小胖手坐下来,然后等芯片的汇报。 “皇上,听真话还是假话。”周世雄的皱眉加困苦表情吓住了朱由检和王承恩,问出来的话更让二人心肝乱跳。 “真话假话什么意思?”总算朱由检还不太笨,先问问真假的定义。 “真话不但身体状况详细描述,还会分析这种情况引发的各种疾病,而且真话不好听。假话只是告诉你有没有病,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周世雄对真假话的定义很特别,朱由检想了想,“先听假话。” 周世雄没有说听了假话就不能听真话,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笑着拱手,“恭喜皇上,灵露饮对你身体的伤害微乎其微,只要每十天男女之事不超过五次,基本没影响,两年后这个限制也可以取消了。” “真话呢?”朱由检稍微松了口气,轻松的追问道。 “皇上,灵露饮的伤害的确不深,但朱砂之毒已经渗入骨髓,每天休息时间不足的话就会头晕脑胀脾气暴躁,想要消去骨髓里的朱砂必须经常去温泉浸浴,日久天长温泉里的硫磺会把朱砂吸出来。这是我看了这么多天书找到的一个方法,可惜这个方法还是太慢,就算一早知道也无法帮助先皇解毒。” 周世雄说的很伤感,朱由检也陪着黯然了一会,周世雄收拾心情继续给朱由检说病。“皇上身体里有三种病,两种先天一种刚得的。先天疾病有脾和心,你的脾脏比常人大一指,心脏比常人小一指,我想了很久,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按五行生克推导,你从小就脾气大容易发怒,一旦怒气上来就会心口痛。另外从小到大经常咳嗽,我说的没错吧。” 最后一句周世雄问的是站在一边的王承恩,朱由检是他一手照顾大的,朱由检的问题他最清楚。王承恩怔怔的点头,把周世雄往神算子之类的人物方向靠拢。 “皇上,如果你是个平民,这些都很好处理,每天练气练字修炼心性即可,肺病的问题开些温润的药剂也不是大麻烦。可惜你是皇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大明天下有多少人够你怒的?这事本来我不应该多嘴,内阁一大堆首辅次辅等辅相会帮你解决,我会留下药方给太医院,让他们多注意你的肺就可以了。”周世雄点到即止,据史书记载,崇祯帝朱由检性格暴烈易怒,而且刚愎自用不听人言,只相信他喜欢的臣子所说的,对于不喜欢的人,连听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接受意见。崇祯帝在位十七年,换了四十多个宰相,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周世雄当即开方,吹干后递给王承恩,然后笑着问朱由检,“皇上,是不是这两天有人给你吃一种药丸?” 朱由检一挑眉,心想谁敢把朕的饮食告诉周世雄,实在太过目无君父了!“那种药丸叫糊涂丸,一般情况下是散剂,名字很好记,就叫**散。”周世雄好像没看到朱由检的脸色变幻,风轻云淡的继续说道。 哐当,朱由检手里的茶杯掉落下来,打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王承恩上下牙失控的互相敲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周世雄抛出来的内容太震撼了,竟然有人给皇帝下药! 朱由检的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你说的是这个吗?” 周世雄不拿荷包,向外喊了一句,“去弄条狗来,没有就弄条猪,另外拿一壶酒。”外面站岗的方正化探头进了看王承恩,如果只有周世雄在,周世雄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皇上也在,方正化只能请示上级。王承恩狠狠的点头,好像周世雄要的猪狗和酒是他全部身家似的。 狗皇宫里不少,都是训练过的,有警犬也有宠物狗,不过这些狗都非常矜贵,一时间很难弄到。方正化跑了一趟御膳房,拖来一头百多斤重的猪。周世雄把让王承恩把两粒药丸用酒化开,倒进猪嘴里,很快,这只大肥猪就睡的怎么摇都不醒。 “皇上,你真幸运,这种**散需要用酒送服,你不喜欢喝酒,虽然吃了两天最多让你睡的死一点,对神智没什么伤害,如果是登基大典的时候吃这种药,很快就会跟傻子差不多了。”周世雄竟在说皇帝被人下药这件事的时候,笑呵呵的,好像看到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令朱由检冲上头顶的怒火竟然没了。 “皇上,你当这个紫禁城的主人才几天,身边的太监也好官员也罢,真心对你好的恐怕不多,我没当过官不知道官场的事情,总觉得局面稳定比乱糟糟要好办事。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要跟皇上辞行了,今年的乡试取消,我还要回乡下相亲,如果拿了举人应该挑选的范围大一点,不过,我周世雄堂堂一个秀才应该很多人愿意嫁给我才对。” 周世雄这个弯转的堪比漂移,朱由检瞪着眼睛发懵,搞不懂周世雄是什么意思。王承恩大概听出宜静不宜动的劝诫,点头赞同。不过他也没想到周世雄会这个时候要求离开,救不了先皇周世雄无罪有功,现在又救了新帝,这功劳怎么封都没问题,周世雄却偏偏求去。 “周爱卿,难道朕待你不够好,怎么能求去呢!”朱由检的话让周世雄差点没吐血,摇头说道,“皇上,一,我不是太监,二,我不是御医,你把我关皇宫里算什么事?再说了,我一个正常男人还血气方刚的,一旦跟宫女什么的擦出点火花,对皇上的脸面影响很坏。” “朕封你为御医便是。”朱由检说完发现周世雄的脸色黑了,王承恩在身后拼命咳嗽,好像得了肺痨似的。 “夜深了,请皇上回去休息,不送。”周世雄黑着脸直接送客,别说王承恩的反应,就连站在一边的方正化都无限敬仰。我靠!赶皇上走,牛掰到爆啊! 朱由检再次怒了,可身后的王承恩不但咳嗽还使劲拉朱由检的衣角,闹的小胖子满脸不痛快,没机会发烂渣啊! 离开太医院,朱由检还没开口,王承恩已经说话了,“皇上,这次周大人答应为万岁看病,已经是特例,皇上如果封了他当御医,岂不是要逼周大人当一个言而无信之徒。” 朱由检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老是记不住东西,周世雄在皇兄灵堂发誓才过几天,自己就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大伴把他拉出来,接下来的情况不堪设想。逼臣子违背誓言,为了救命勉强说得过去,人家都已经通融一次,自己还变本加厉,不把人逼死就不停手,这是为君之道吗? “大伴,你代朕向周爱卿道歉,朕被那药丸害的记不住事,御医的事纯属误会,另外挑四个貌美的宫女,不,只要是皇兄没有册封没有临幸的秀女都可以挑,送四个最漂亮的给周世雄,当做朕的赔礼。”周世雄一夜十二女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所以朱由检觉得送女人最划算,省钱不说,顺便清理一下紫禁城里的闲杂人等。 第二天一早,周世雄走出紫禁城,在崇文门见到两辆马车,王承恩亲自来送行。“皇上对昨晚的失言非常懊悔,特命杂家在宫里挑了四个宫女送给周大人,当做赔礼,请周大人千万不要推辞。另外皇上还说,只要周大人选中了正妻,皇上会下旨赐婚。” “王公公,宫里的权力暂时别争了,只要照顾好皇上,有什么权力得不到的?这次的事情你应该明白,那些人就是利用你不在皇上身边的机会下手,这次因为守孝没喝酒,皇上逃过一劫,下次呢?”虽然周世雄不打算再来京师,不过能做个顺水人情周世雄不会放过。 王承恩被周世雄训的无言以对,恭敬的向周世雄行大礼致谢,崇文门的锦衣卫和禁军看到两眼发直,这位太牛了吧,皇上的大伴都要对他行大礼,这谁啊! 第三十八章 再见了科举 点到即止,说多了也没意思,周世雄不再理会王承恩,拱手道别踏上马车。王承恩看着两辆马车进了东城才回到乾清宫,向朱由检禀报。 “周大人没有让奴婢谢皇上,不过看表情应该很满意,另外周大人临走教训了奴婢几句。”说到这王承恩故意停了一下,朱由检的兴趣马上被勾了起来。 “哦!竟敢教训朕的大伴,这个周世雄胆子太大了!”朱由检说的很严重,表情却很有兴趣的样子,跟生气没关系,纯粹想八卦一下。 “奴婢听了周大人的话向周大人行大礼,因为周大人说,只要奴婢照顾好皇上,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得不到的,这次皇上差点被奸人所害,正是奴婢的疏漏,这次运气好没事,下次还要靠运气吗?”说完,王承恩跪在地上,“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忘了奴婢的根本是皇上而不是什么总管太监,周大人的话点醒了奴婢,请皇上责罚奴婢失察之罪。” “大伴的确有错,朕就罚你守着御书房,那些总管太监什么的你就别想了。”朱由检笑眯眯的给王承恩定罪,心情看来很不错。 魏忠贤叫人用**药对付朱由检,可惜结果并不好,朱由检一点被迷了魂的样子都没有。而且有眼线回报,朱由检不吃那种药丸了,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惩罚任何人。这到底是看破了还是没看破呢?搞不清楚状况的魏忠贤跟客氏在皇城中的宅子里坐困愁城,想不出好办法再次雄起。 回到八方客栈,等消息等的快变成疯子的李复生和周而,见到周世雄进来,两人幸福的昏了过去。周世雄一人给了一脚,非常暴力的拯救了他们,然后结账走人。 在马车上,周世雄一脸自豪的吹嘘紫禁城如何如何,进过紫禁城几次的李复生一脸向往,只见过城墙的周而羡慕的除了嫉妒就剩恨了。 四个秀女本来两人一车,周世雄租了一辆大车让她们坐一起,反正是皇上送给自己的,当然要听自己的安排。周世雄不知道,王承恩为了让他满意,一夜间把秀女差了个遍,挑出四个美女竟然没有一个是中国人。四个秀女分别是李氏朝鲜送来的翁主李贞和,黎氏交趾送来的郡主黎婕,琉球国的王女尚月清,最后一个是日本大名岛津义弘的小女儿岛津南。 四个女孩漂亮就不用说了,丑的也不敢送到大明来,年龄最大的岛津南今年二十岁。当初因为日本入侵李氏朝鲜,在明朝的介入后日本战败,岛津义弘身为水军总指挥,为了保住自己的封地不被联合海军攻击,送上自己最钟爱的小女儿岛津南,跟大明议和。议和虽然成功,可岛津南因为化妆问题成为大明后宫的笑柄,中国历史上就没有一个朝代的女人,觉得黑牙白脸是美的。 想一下,日本艺妓那种妆扮,中国人能接受的恐怕很稀少。所以,岛津南虽然重新学会了化妆,而且真的很美,却无法被天启帝欣赏。 其他三个女人只能怪命不好,送来明朝的时候,先遇到李选侍专权,接着是客氏弄权,她们根本没见过天启帝的面,就被打发到秀女宫待着,要不是朱由检让王承恩去秀女宫挑人,她们恐怕要在秀女宫待到死吧。 尚月清和黎婕同年,两人都是十八岁,李贞和最小只有十六,四个女孩在秀女宫相依为命,能一起被送出来也算有个伴。 刚开始王承恩来挑人的时候,几个女人还以为要被拉去陪天启帝殉葬,谁知道王承恩好言安慰她们,说帮她们找了个好主人,以后只要尽心伺候新主人就可以了。 不管是她们本国还是明朝,送女人很正常,但基本有个原则,送的对象地位基本相当。可是令这些女人无法相信的是,天子把她们送给一个普通官员,严格来说,周世雄只是有官身的假官员,没有权力的官员当然是假官员。 四女坐在车里默默无语,她们的命运从出生就无法自己掌握,最后到谁手里根本无法预测。现在见到新主人,虽然官不大,但总算是个年轻人,也只有这一点值得庆幸的吧。 京师距离河间府本来就不远,一天车程正好到阜城,周而抢先一步赶回去报喜,周世雄也在李复生嘴里知道除了身后这是个美女,皇帝之前已经赏过两个宫女了。 刚才周世雄安排四女换乘马车的时候,李复生见过四女,他的总结是,“那两个没这四个漂亮。”真是难为人啊,让堂堂白鹿书院的山长评价女人的分别,周世雄真能。 路过尤氏客栈,周世雄跑下去找尤氏,可惜小二说尤氏已经几天没有来客栈了,据说是担心周世雄的情况,病了。周世雄很想去尤氏家里看一看,不过总不能先看妾后看叔吧。没奈何,只好委托小二去尤氏那边报信,自己回来了。 回到周庄,周之柱、周公宜、刘望、孙传庭一字排开站在村口,很不合规矩的以长迎少。周世雄这次很懂礼仪,跳下车跪在地上向几位长辈问安兼道歉。 刘望就不说了,名义上他还是周世雄的奴隶,周公宜只是媒人身份,周之柱和孙传庭确实有资格受周世雄的大礼,但两个人都心疼周世雄,刘望和周公宜稍微劝了一下,两人马上借坡下驴扶起周世雄。 回到周府,周世雄大约说了一下整件事的前后,虽然周世雄已经运用了春秋笔法,但内容依然令几个老人胆战心惊。孙传庭长叹一声,“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竟敢如此!”他是气的,在他心目中,天启帝是被蒙蔽的,有罪的是魏忠贤等阉党,现在天启帝竟然被阉党谋害,他如何不气。 其他人只是老百姓,对这些事只当做传奇故事来听,感触没有他那么深。 “对了,那两个宫女你准备怎么办?”周之柱暂时还算是一家之主,虽然他当了很久光棍家主,但家主这种感觉只有周世雄回来之后他才感受到。 “什么怎么办?既然是我的,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总不能当祖宗供起来,还有啊二叔,这次又赏了四个,都安排到我的院子里吧,天子赏赐的其他人使唤不太方便,我就不安排她们伺候二叔了,二叔千万别生气。” “臭小子,二叔什么时候生过气,别编排你叔的不是。”周之柱笑骂了周世雄一句,这些女人的安排就算定下来了。 “子齐,乡试延期,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荒废,多练习一下八股文,下次赴考的时候更能有把握。”孙传庭回过神听见周家叔侄在聊女人,马上开口警告。 “老师,我正好有点想法,我们去书房谈。”向几位老人告了个罪,周世雄和孙传庭去书房说话。 “什么事这么严肃?” “老师,我不想继续科考。”周世雄平淡的说出让孙传庭震惊的话,见孙传庭没什么反应,其实是吓傻了,周世雄说出自己的理由,“老师,这段时间我看见很多,也听了很多,发现当官是件很危险的事。那个霍维华身为尚书,只是进献了一种东西入宫,就被打入诏狱全家受难。老师别跟我辩论,他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是有关灵露饮的事我看过全部卷宗。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霍维华有意谋害先帝,那个道人也不像在设局谋害谁,他们只是不知道灵露饮的危害罢了。” 周世雄给孙传庭冲了杯茶,然后说出新帝被人下药的事,“同样是被人下毒,一个是无意一个是有心,可无意害人的全家遭殃,有心害人的却能安然无恙。如果那个下毒的人现在跑路,说不定皇上也对他毫无办法。这么乱的朝廷弟子半步也不想踏进去,弟子没有那种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想法。” 孙传庭很痛心,他从小就被教育为了大义可以牺牲一切,而这个弟子虽然读书很多却因为无人指点,根本没有掌握圣贤之道的奥义,竟然说出不想为别人牺牲。如果周世雄是孙传庭的儿子,他会把这个逆子打死以谢其罪。但周世雄不行,不是说孙传庭打不过周世雄,而是孙传庭心里已经找到为弟子开脱的理由。 从小生活在蛮夷之地,父母双亡无人教导,虽然有刘望养育他,可惜刘望也是一个蛮人,就算考中秀才也不理解儒家大道,如何能教导周世雄,这不是弟子的错,怪不得他。 “子齐,暂时不参加科举也行,你现在读书不少却没有认真领会书中的精义,还是再读几年书,领悟了书中精义也不迟。”孙传庭有两种方法让周世雄明白什么是圣贤之道,快的方法是自己告诉他,强迫他接受。慢的方法是让周世雄自己领悟,为了弟子着想,孙传庭选择了第二个方法。 “是老师。”孙传庭暂时放过这件事,周世雄只好不再提,总不能为了这件事两师徒闹翻。 “接下来子齐有什么安排?”为了缓解气氛,孙传庭主动找了个话题。 第三十九章 娶妾 “弟子想过,娶了尤氏之后就回广西,等朝廷乱过这一段再考虑行止。”周世雄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孙传庭是感觉到会有事发生,两人的方法不一样,结论基本一致。 “既然这样,等喝过你的喜酒,为师要去江南一趟。明年为师会上书朝廷要求复职,如果你有兴趣就来找为师,咱们师徒联手做一番事业。”孙传庭的心情总算好起来,笑着邀请弟子。[bsp;“一切听从老师的安排。”周世雄心想,等我回到广西,那就天高任鸟飞了,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唉,现代人如何能理解古代人的尊师重道,周世雄这种想法就应该浸猪笼! 尤氏听说周世雄回来,病马上好了一半,等周世雄在尤氏客栈拉着她的小手嘘寒问暖,尤氏什么病都没了。两人商定下个月就成婚,然后等尤氏处理好自己的财物,一起回广西。 “相公,听说广西瘴气甚重疫病流行,奴家怕。” “有你相公我在,这世上还没有什么病能伤到你分毫。”周世雄做自豪状,尤氏的眼里小星星乱飞。两人完全处于忘我境界,把客栈里吃饭的客人酸的口水横流。 小二实在看不下去,过来请两位老板和老板的相公离开,不然这里就会发生瘟疫,羡慕嫉妒恨的瘟疫。 周世雄只好恋恋不舍的回家,说不舍应该是客套话,家里六个如花似玉的美女等着,他不舍才怪。好在周世雄虽然好色,却没有始乱终弃的习惯。当然了,现代人有几个平民百姓有机会玩这种情调?那是官员和大款的专利。 回家之后,周世雄安排周而赶回凭祥州,让他把周家庄那些弟子兼仆人带过来。不是带到河间府,而是让他们在河南与湖广交界的信阳州等。周世雄估算了一下,从河间府到凭祥州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再往回走一个月大概位置就是信阳州附近,到时候自己应该也差不多到那里了。 从天启年开始,全国到处闹民乱,京师附近还算安稳,到了湖广地界就难说了。想到安全,周世雄找到二叔周之柱,“二叔,我想养狗,你知道那里有的买?” “哪里用买,公宜家就有几条猎犬,我帮你问问。”周世雄觉得跟这个二叔没法沟通,去客栈找尤氏帮忙解决问题。客栈就养了几条看家狗,周世雄看过以后没什么兴趣,“娘子,知道这附近哪儿有野狗群吗?” “相公,西城外的乱坟岗就有很多野狗,不过我听人说那些狗吃过死人,有毒。”尤氏很担心的劝周世雄,周世雄当然要摆出大无畏的姿态,气势汹汹的去了西城。驯犬对周世雄来说简直小儿科,在乱坟岗折腾了一下午,晚饭前,周世雄骑着马回到客栈,身边跟了一百多只野狗。 “娘子,客栈里有老鼠吗,我帮你解决。”狗拿耗子是一句歇后语,却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狗也能抓耗子。 “相公,我怕惊扰了客人,要不等过几天客人少点再找你?”尤氏一副害怕让情郎不高兴的表情,委屈的说道。 “没事,保证不会打搅客人。”周世雄搓嘴吹了一声口哨,一百多只野狗悄无声息的四下散开,几只身材娇小的野狗开始到处闻味道,找到老鼠洞就拨几下,接着就有健壮的狗接替位置,几下把地面扒开,老鼠失去掩蔽只能跳出来逃命。 可惜没有一只老鼠能逃过野狗们的围猎,等这些野狗吃饱喝足,尤氏客栈四周留下一地的洞洞。“哎呀,娘子别生气,为夫帮你把地面填平。” “哪里话,相公帮奴家解决了大麻烦,些许小事奴家会处理的。”两个家伙又开始秀恩爱,众小二连忙抄起家伙把洞洞填平,不然,今晚不要做生意了。 周府足够大,养百多只狗用不了多少地方,唯一的问题是狗太多,周之柱怕狗叫影响了邻居。可一晚上悄无声息,第二天周之柱去放狗的小院观察,发现那些狗很少叫,最多也就呜呜几声。 周世雄上午读书下午遛狗,孙传庭见周世雄读书时很认真,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每天下午遛狗,周世雄都会训练野狗的配合,如果是抓老鼠,就布置一个四方阵,四只大狗在最外围划出地盘,其他狗在范围内进行侦查和挖洞,除非数量太多,不然大狗是不会出爪的。 围猎兔子的话,周世雄会安排半月阵,速度快的狗在两个月牙处,以半月形开始搜捕,找到猎物月牙会加速包抄,最终形成包围圈困住猎物。老鼠是狗粮,周世雄不要,兔子山鸡狍子之类的,属于周世雄的收获,带回家打打牙祭。好在周世雄的野狗群主要目标是老鼠,不然附近的几个村子不用打猎了,什么都跑不出周世雄的围猎。 这些野狗在周世雄的训练下越来越凶悍,再加上食物充足,各个皮光水滑,再也不像刚开始那个凄惨样,一看就知道是野狗。周世雄到了这个时候才派出机器人改造这些狗,毕竟机器人能优化基因,却不能让动物对周世雄产生忠诚。 时间悠闲的晃到了九月初六,周世雄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娶老婆。虽然按照明朝人的规矩,娶妾只是把女人从侧门抬进家中,摆上一座酒双方家人吃一顿就算完事,周世雄想大操大办也不会被允许。 不过周世雄有他的办法,迎亲不声张,摆酒却很热闹。在尤氏客栈白了九桌流水席,招待周庄的人过去吃喝,理由直说东主有喜,具体什么喜大家心中明白,反正周世雄和尤氏都不明说就行了。 在周府这一桌请的都是家人,尤氏家人虽然没来,周之柱、周公宜、刘望、孙传庭都是以长辈身份列席。周世雄还叫六个皇上赐的女孩给尤氏当伴娘,忘了说,最先来的两个女孩一个叫墨兰一个叫墨竹,两人是亲姐妹年龄分别是十七十六。 周世雄喝的满脸通红,尤氏脱了嫁衣出来陪周世雄向长辈敬酒,然后周世雄向六个女孩敬酒,算是谢过姐妹,就拉着尤氏入洞房。周世雄算是能忍了,这么多天没有碰女人,这些女人还是随便碰都没人能说什么的。尤氏那么多眼线,知道爱郎为自己守着美女都不动手,爱意像蜜糖一样布满胸怀。 “娘子,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煞了,没想到真能娶到你,老天对我何其厚也!”有现代电视剧的荼毒,周世雄的情话虽然实战经验少,但对方尤氏足够了。没看到尤氏衣服没脱就差点**么?没看见!周世雄看见就够了,其他人一边凉快去。 这一晚根起乳涌自不待言,天亮之后夫妻俩到正堂向周之柱敬茶,老头高兴的热泪盈眶,嘴里念叨早生贵子,让尤氏的小脸红晕满颊。昨晚周世雄才知道尤氏不是叫尤薇而是叫尤敏,周公宜这个前公爹叫她小薇,这个是她的小名,周公宜在尤敏很小的时候已经这么叫,习惯了。 新婚燕尔,周世雄虽然顾及尤敏不堪旦旦而伐,隔天一次还是没问题的。这不是**上的损伤,有机器人在,再大的损伤也能治好。周世雄顾忌的是其他人的看法,不是对周世雄的看法,而是对尤敏的看法。毕竟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在这个年代很容易被冠上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等专有名词,周世雄如果太投入的话,没有人说他的不是,炮火将会集中在尤敏身上。 整个九月,周世雄的生活安静有序,除了在九月中给孙传庭送行,基本上波澜不惊。外面的世界倒是挺热闹,京师里的阉党惶惶不安,朱由检以客氏非先帝嫔妃为由,把客氏送出紫禁城让她回家养老。 魏忠贤和手下商议了很久,也没找到应对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客氏被赶出宫去。这是一个信号,东林党人很会把握时机,安排御史向新皇上折子弹劾魏忠贤以及党羽。朱由检的反应很奇怪,不但把上折子的御史免职流放,还安抚魏忠贤说,他会跟先帝一样信任魏忠贤。 朝廷围绕着阉党、东林党的争斗在勉强运作,关外的后金对宁锦防线不停发起攻击,赵率教镇守锦州,被后金围攻二十天,袁崇焕在宁远坐看锦州被围,不肯发一卒救援,导致锦州守军死伤惨重,赵率教都身中数矢。 听到这个消息,周世雄笑了,“什么狗屁的宁锦防线,既然各打个的,名字拉一起壮胆吗?”刘望眉头紧皱,对这件事不予置评。周之柱很迷信袁崇焕,认为袁崇焕不发兵救援是怕被后金偷袭,野战对大明军不利。 “既然互相不能救援,还叫什么宁锦防线?”周世雄这句话没人能反驳,的确如此,既然没有那个功能,起个好听的名字骗谁! 六个女孩被周世雄分成三班,两个女孩一组负责一天的工作。其实给周世雄当侍女工作很清闲,早上伺候穿衣洗脸吃饭,上午铺纸磨墨,下午在一大群猎犬的簇拥下外出玩耍,晚上伺候周世雄和尤敏休息,以上种种就是一天的工作。 第四十章 谋算魏忠贤 自从孙传庭走了之后,周世雄再次开始写药典,存十天的稿子交给杨文岳送上京城。朱由检看到之后马上派人送来一大车纸墨,周世雄写信笑话朱由检,说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小气!王承恩给朱由检读这封信的时候,读到这里小心的观察朱由检的反应,朱由检听了哈哈大笑,在信的下面朱批,朕就是小气,你奈我何! 王承恩看了只能羡慕嫉妒恨,这个周世雄毫不顾忌君臣上下之别,公然调侃皇帝陛下,天子竟然奋起反击,耍赖耍的理直气壮,这情分天下罕见。 从这封信开始,每隔十天周世雄就会随书稿送来一封信,说的都是生活琐事,单遛狗就写了三封信。朱由检每封信都写评语,却一封信也不回。周世雄在最近的一封信里再次嘲讽朱由检小气,说自己写了这么多信,就为了骗你写封亲笔信,将来给儿孙显摆显摆,你咋能这样呢!朱由检朱批,想得美,做梦去吧! 事后朱由检让王承恩专门打了个铜盒,把周世雄的信装起来,笑着对王承恩说,“这些信朕要存起来,日后给朕的子孙看看,朕也是有朋友的。”不知从何开始,朱由检把周世雄定义为朋友,是源自周世雄对天启帝的作为,还是周世雄救过他的性命,这些恐怕朱由检自己都说不清。 十月初三,周世雄在书房里听刘望说,内阁首辅叶向高的死讯,轻声说了一句,“死的挺及时。” 今天值班的是墨兰墨竹,两姐妹互相望了一眼,不明白周世雄的话是什么意思。周世雄看了一眼刘望,“刘老,阉党在天启朝翻云覆雨,叶向高这个首辅难道没有责任?眼看阉党覆灭在即,叶向高一死,也就不怕将来有人指责他的过错。这不是及时是什么?” “子齐说的是,老夫有些想差了。”在周世雄面前,刘望永远处于劣势,倒不是周世雄威逼他,而是周世雄的神奇让他心怀敬畏。 “刘老不要担心,你的大仇很快就能报了。”周世雄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继续写药典。刘望见周世雄没有继续聊的想法,起身告辞离去。 写完一篇药典,周世雄问墨兰墨竹,“你们两个不小了,是打算嫁人还是回家?” “少爷这话奴婢不懂。”两姐妹愣了一会,姐姐墨兰回应道。 “我就要回广西,什么时候再来京师没个准,你们几个别管谁赐的,现在就是我周家的人,如果你们想嫁人,我就让二叔帮你们找户好人家,如果你们想回家,我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回去。” “少爷,这恐怕不行,我们都是在籍的宫女,除非天子下旨放我们出宫,我们是不能回家的。现在皇上把我们赐给少爷,我们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墨兰墨竹跟周世雄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少爷对很多常识都没有概念,只好认真的给周世雄扫盲。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等回到广西,我就把你们都收房,也让你们有个身份,这样做没问题吧?”周世雄很认真的跟女孩商量要搞人家,墨兰墨竹羞红了脸,默默的点点头,同意让他搞。古代的幸福现代人无法明白,不是古代太开放,而是现代太荡漾啊! 周世雄的决定很快传到其他四个女孩耳中,连续几天,负责值班的女孩都经常性脸红耳赤,周世雄很奇怪,自己没做什么呀,这些女孩太容易害羞了吧! 周世雄把这件事也写信告诉朱由检,并且告诉他,药典就快完稿,如果下次再不回信,以后都不给他写信了。朱由检朱批,小样,敢威胁朕,就是不回! 十一月一日,京师发生了一件大事,魏忠贤奉命去凤阳守皇陵。这是朱由检用客氏出宫试探后的一次重击,事发源自十月二十七日,贡生錢嘉征上言数魏忠贤十罪。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伤民财;十通关节。 朱由检叫来魏忠贤,让人在大殿上读给魏忠贤听,魏忠贤听了浑身发抖失禁当场。当晚,魏忠贤给朱由检身边的大太监徐应元送重金,请徐应元说好话,徐应元让魏忠贤放下手中的权力去外面躲一躲避开这个风头,只要手里有钱宫里有人,将来自然有机会。魏忠贤心里一琢磨,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隔天向朱由检请辞外出,给天启帝守灵。朱由检很痛快的答应了。 出守皇陵算是朱由检对魏忠贤的惩罚,比抄家灭族好无数倍。魏忠贤带着仆从财货出京,东林党的人急了。没看见魏忠贤的家财多达几十车吗?怎么能让他安享晚年!魏忠贤的车队最后一辆车刚走出大明门,铺天盖地的弹劾奏章涌进皇宫。 内阁首辅施凤来是魏忠贤捧起来的,看着满桌弹劾魏忠贤的奏折,两腿发软口不能言。次辅李国普命内侍把奏折送皇帝御览,朱由检命徐应元整理好先放起来,等过几天再说。 当天下午,新任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骆养性奏报,魏忠贤的家丁仆从里,有几个是朝廷通缉的盗匪,朱由检装模作样的下令让骆养性缉拿魏忠贤。这一切都是演戏,至于演给谁看,周世雄不知道。 尤敏终于把客栈和田地都发卖掉,周世雄请周公宜这个里正出面,帮忙租了一百辆大车,开始搬家。周之柱死活不肯走,要看着祖坟老宅,周世雄只好答应他每年都回来拜祭祖先,并且尽快让二叔抱上侄孙子。连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周世雄真不是盖的。 魏忠贤才四十车财货,周世雄却要租一百辆大车,当然不是因为周世雄更有钱,而是周世雄还要运走一个匠户营。大家别忘了,天启帝赏赐的木器营造还在阜城,周世雄回来这么久都拖着不让杨文岳把匠户营建起来,为的就是带回广西。这一百车行李当中,八十车运的都是工具材料以及匠户家眷。 周世雄自己才二十辆车,妾室尤敏加上六个侍女三辆车,刘望一辆车,财物五辆车,剩下十辆车运的都是粮食。匠户营里工匠一百人,他们的家眷就三百多人,大人只能徒步跟着车子走,老弱妇孺才能坐车。就这样也要一百辆车,可以想象工具和材料的数量有多庞大。 十一月五日,杨文岳亲自来城南送行,还派了两个衙役跟车。因为匠户营乃御赐,沿路州县必须派人保护。河间府还算安静,杨文岳派两个衙役应付一下就行,到了毕竟乱的地方,恐怕要调动卫所出动护送。 “先生实在太客气了,小子怎么配让先生送行。”杨文岳是六品高配的知县,周世雄是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互称大人就没意思了,所以周世雄按照当初的称呼叫杨文岳先生。 “子齐,单凭你的药典,我杨斗望就要送一送,那可是造福天下的好书啊,现在你叫我先生,我才觉得配不上那!”杨文岳郑重的举起酒杯,向周世雄连敬三杯,大笑而去。 从阜城出发,车队一日急赶到了广平府,有不少车辆出了毛病。好在车队里有一百个顶级木匠,在广平府城外找了个空地扎营,木匠们开始叮叮当当干起活来。 “刘老,我要离开一天,你让这些人慢慢修理,我会让小薇明天带着墨兰她们进城,明天晚上我会赶回来。”在周世雄的帐篷里,刘望、尤敏和六个女孩都在,周世雄只是说自己要离开一天,其他的什么都不解释。 “子齐放心,这里我会照看,尤姨娘带上那两个衙役进城应该没问题,既然路过广平府,让他们派人护送也是理所当然。”刘望比周世雄明白世俗人情,周世雄如果穿城而过广平府可以假装不知道,住了一天都不派人通知,那就是周世雄的问题了。毕竟周世雄不是钦差,广平府没有迎接的必要。 半夜时分,周世雄牵着马走出宿营地,走出一里多地才上马扬鞭,快速向阜城而去。 十一月六日下午,一个满脸胡须的三十多岁壮汉,牵着马走进尤氏客栈。“客官,我们客栈已经被魏公公包下来了,您到别处去看看吧。”小二扫了一眼来人,人先不说,但看那匹黄色的骏马,小二就知道这位得罪不起。 “锦衣卫办事,别那么多废话。”壮汉拿出腰牌在小二面前晃了晃,小二一看是千户的铜牌,脸立即垮下来了。“大人,小的听大人吩咐。” “你只管把马匹照料好,其他的没你什么事。”壮汉把缰绳甩到小二手里,扶了扶腰间的绣春刀走进客栈。客栈大堂里,七八个穿着武士袍服的男人在喝酒,见有人进来瞄了一眼。“小二,怎么放闲杂人等进来,不想活了是不是!”其中坐在正对大门的一个人喊了一嗓子。 第四十一章 谋财害命 “锦衣卫办差,闭上你的狗嘴。”壮汉一把抽出绣春刀,指着那个人喝道。 “我操,锦衣卫就是我家公公的狗,你竟敢骂老子,给我打!”这个人说的一点都没夸张,自从魏忠贤上位以来,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就是魏忠贤的狗,魏忠贤让他咬谁就咬谁,不敢说半个不字。田尔耕见到这些护院家丁都要低眉顺眼,赔小心说小话,这些护院家丁那里会把一个区区千户放在眼里。 这个护院头领喊打,先动手的却是那个壮汉。壮汉双腿用力一蹬,像支箭一样冲向护院们,两个背对着大门的家丁刚站起来,锋利的绣春刀已经抹过他们的颈部,两颗人头掉落在地,一腔热血冲天而起。 护院家丁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言不合立马杀人,唬的愣了,他们愣了壮汉没停手,绣春刀连连闪烁,几下功法,只有那个护院头领还活着。“魏忠贤在哪里?” 护院被那把连杀数人却滴血不占,锋利到过分的绣春刀指着,上下牙嗒嗒作响,根本说不出话来。壮汉的手轻轻一送,绣春刀刺进护院头领的心口,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口供,刚才只是因为用力过度需要歇一歇。 楼下大堂的呼喝引起一些婢仆的注意,有人走出房间向楼下看,只看到一个壮汉和一道闪光。壮汉把靠近楼梯的几个房间都巡视一遍,确保没有人逃脱,才走向客栈天字一号房。 魏忠贤和干儿子李朝钦相对而坐,正在喝着小酒。几个小太监在一旁伺候着,看这架势,完全不像已经倒台的样子,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同席的还有一个武官,正在跟魏忠贤说话。“袁大人知道前次恶了公公,特派末将送上黄金千两向公公致歉,末将觉得,公公虽然被贬去守皇陵,只要手上的财货不缺,再加上朝中大臣们的拥戴,相信不久就会起复的。” 壮汉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笑着接口,“起复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九族能保下来都算天无眼。” “你是谁!来人呐!”李朝钦站起来大声呼喊,壮汉毫不在意的关上门,“别喊了,外面除了死人就没别的,我都看过了,真的。” “你敢谋刺杂家!”魏忠贤故作镇定的问道。 “对,你说的很对。”壮汉一拳砸在愣在门边的一个小太监脸上,力量之大把那个小太监的脑袋都砸裂了,小太监碰的一声飞撞在墙壁上,看样子是不活了。 剩下三个小太监惊声尖叫,手忙脚乱的想找地方躲。壮汉笑着摇摇头,甩了甩手上根本不存在的血,拔出绣春刀说道,“还想跟九千岁聊几句,这些人太呱噪了,不如让他们闭嘴清净一二?”说的是疑问句,可一点等对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两刀砍死两个躲在武官身后的小太监,刀锋最近的时候,离武官的脖子不到一指宽。 最后那个小太监爬进桌子下面,壮汉皱了皱眉,从腰带上拔出一把短刀甩手扔了出去,短刀从小太监的腰部刺进去,刀尖从小太监的胸腔穿出来,这下好了,整个世界清净了。 也不算完全清净,在寂静的房间里,滴答滴答的水声很清晰,尿味更是刺鼻。壮汉打量了一下,“魏忠贤,你这干儿子的胆子也太小了吧,竟然吓的尿裤子,实在没有什么存在价值,我帮你解决,不用谢我。”说完,又一把飞刀出现在他手中,然后在空中画出一道白光穿透李朝钦的脑门。 “你,坐过去,我一会有话问你。”壮汉指着武官让他坐到李朝钦的位子,可怜的武官先把位子上李朝钦的尸体搬开,才能坐在混合着尿液和血液的太师椅上。 “魏忠贤,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壮汉大马金刀的坐下来,笑着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可那是杀别人,这次轮到他,再怎么枭雄也无法风轻云淡泰然自若。脸色煞白双手颤抖,正是魏忠贤的写照。 壮汉抬手在脸上抹了几下,络腮胡子没了,浓眉也变成剑眉,夸张的大眼睛也小了不少,魏忠贤甩了甩头,再次看向壮汉,“周世雄?竟然是你!” 没错,进来大杀四方的锦衣卫千户正是周世雄,改变容貌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胡子也是用马鬃毛粘的。至于说战斗力,周世雄的力量速度都达到常人的巅峰,经过这一年的锻炼,在突然袭击的优势下,那几个护院家丁根本不够看。这些虽然是事实,但真正让周世雄大杀四方的,其实是手中这把经过机器人改造的纳米绣春刀。 周世雄相信,这把绣春刀的锋利绝对超过传说中的倚天剑,要不是刀鞘也经过改造,根本没办法挡住这把刀的锋刃。 “很好,既然魏公公认出我了,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吧?” 魏忠贤糊涂了,“你想问什么?” “唉,你是真糊涂了,我是什么身份,虽然有锦衣卫千户的官身却不是正式官员,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来这里易容改装生怕被人认出来,除了谋财害命还会做什么?我想问问,你除了外面那些财货,还有那些藏宝的地方。别跟我说没有,像你这种混混出身的人,发了财肯定先想着藏起来。”周世雄很肯定的说道。 “这是苏州的一处园林,地契在这里,另外我在老家修了一个庙,地下埋了三十万两银子,就这些。”魏忠贤很痛快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叠纸。魏忠贤见周世雄说的这么直白,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刚才的杀戮也让他明白自己没有能力挣扎,痛痛快快拿出钱财希望引诱周世雄继续逼问,以此来拖延时间。 “好吧,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咱们怎么也算相识一场,你痛快上路吧。”周世雄也很奇怪,一点逼问的意思都没有,手中绣春刀一闪,砍断了魏忠贤半边脖子。魏忠贤瞪着眼睛缓缓倒下,无法相信周世雄竟然就这么杀了他,可怜的魏童鞋致死都在算计人心,却没想到周世雄杀人为主夺财为辅。 “现在轮到你了,刚才你一直想动手,最后又放弃让我很失望,说说你是谁,袁大人是袁崇焕吧。”周世雄拿过魏忠贤的荷包,转身看着武官。 “末将只是按照大人命令来送东西的,请大侠饶了我吧!”这个武将竟然跪在地板上,一边求饶一边叩头,毫不在意地板上流淌的血液。周世雄以为自己杀伐果断手段残忍,把他吓住了。 “好,我饶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周世雄杀了魏忠贤之后很好说话,对方一求饶他就准了。 嗖嗖,两支短箭从武官的袖子里飞出来,斜斜插在周世雄的胸口上,周世雄低头看着胸前的短箭,再看看武官那狰狞的脸,“真他妈不该装b,废话多的大 oss,每次都会被打倒看来不是假的。”周世雄呢喃的说道。 “哈哈哈,你家爷爷乃韩润昌韩都司,去了下面记得告诉阎王爷,别死了都是个糊涂鬼。”韩润昌慢慢站起来畅快的大笑,那形象真够二的。 周世雄拔下胸口的两支短箭,在韩润昌惊讶的表情中走过去,一手抓住他的脖子,然后用短箭非常有频率的,一下一下的捅韩润昌的肚子,直到韩润昌从高呼惊叫拼命挣扎到无声无息,周世雄才面无表情的放开他,任由韩润昌的尸体滑倒在地。 “奶奶的,老子竟然忘了还有袖箭这回事,差点被阴了!”韩润昌已经快完蛋,周世雄仍不肯放过他,一刀把脑袋切下来还踩了几脚泄愤。 解决了这些人事情还没完,客栈外面的院子里停着四十辆大车,那些赶车的马夫和粗使婢仆依然活着,周世雄要带走四十辆大车,这些人也要解决。 怎么办?好办,周世雄走到楼下,利用几个护院家丁的尸体制造了大量的异氟醚气体。什么是异氟醚?周世雄不晓得,他只是让芯片帮他找一种吸入式麻醉药,然后知道了异氟醚这种东西。闻着甜甜的,不算刺鼻,再就闻不到了。机器人已经在他的呼吸系统制造了一个过滤网,防止周世雄把自己也迷倒了。 等了一会走到后院,周世雄看着满地车夫婢仆,还有躺着睡觉的马匹,哀叹一声,命苦啊!一个人要给四十辆马车架上马匹,每辆车还是双马的配置,忙死了。 周世雄就算力气大动作灵活,也足足忙了一个小时才完成这项工作,然后骑着自己的马赶着大车离开客栈。对于这些早就适应被人驱使的驽马,周世雄控制起来很容易,把每辆马车都用绳子串起来,只要控制好领头的马车,其他都不是问题。 出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城门卒对这个没有马夫的大车队很疑惑,周世雄亮了亮手里的锦衣卫腰牌,还有魏忠贤的手令,城门卒不敢多问马上放行。 第四十二章 自首的奖励 八十匹驽马在机器人的暗箱操作下,一整晚都保持着充沛的体力和超常的速度,在天亮前,开进广平府外周世雄的营地中。 “子齐,这些马车是怎么回事?”刘望很奇怪的看着一列大车队,想不通周世雄上哪儿弄回来的。 “哦,从魏忠贤哪儿抢来的,对了刘老,我杀了魏忠贤,你的仇报了。”周世雄轻描淡写的说完,走进帐篷倒头便睡,留下刘望老人看着大车队发呆。 天亮以后,一百六十辆马车组成的超长车队出发,另外二十辆车是在广平府租的,尤敏看见那些工匠走路很辛苦,拿自己的私房钱租了二十辆大车。 “娘子,你是在向为夫示威吗?”躺在车里,周世雄调笑着尤敏,尤敏撅着小嘴装生气,两人的戏演得都很一般。大车多了,周世雄让几十个工匠担当车夫,反正一辆跟着一辆,基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皇上,我真走了,药典全部写完,这封信也是最后一封。嗯,为了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临走我送你一份礼物,魏忠贤我帮你杀了,这份礼物应该够重了吧?”读到这里,王承恩手里的信被朱由检一把抢了过去。 “既然礼物这么贵重,魏忠贤的那点浮财就当我的辛苦费了,别谢我,我这个人习惯做好事不留名的,嗯,是时候说再见了,皇上祝你身体健康。”朱由检小声读者,嘴角弯了起来。 信不长,跟着杨文岳送来的最后一批药典书稿,来到朱由检的案头。半天前骆养性才向天子禀报,魏忠贤连同心腹在阜城尤氏客栈被杀,所有财物消失无踪,车夫和下人还在客栈里。另外阜城南门守城卒报告,魏忠贤被杀的那天,一队四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出城,车队一个马夫都没有,只有一个锦衣卫千户在押送。 当时朱由检还发了一通火,朱由检不是心疼有人抢走财物,而是地方竟然乱成这个样子,那些盗匪太猖狂了。可看完这封自首信,盗匪转职成了侠客,杀官变成杀贼,朕心甚怒变成朕心甚悦。总之周世雄怎么做都是对的,王承恩默默的想着。 “大伴,你说子齐到了蛮地那些土司会不会欺负他?锦衣卫说广西蛮族经常互相攻伐,如果伤到子齐怎么办?”从爱卿变成表字,朱由检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皇上,您可以让周大人实领一个百户,人手让他自己招募,辖地放在南宁府,那边也有锦衣卫所,方便皇上随时知道周大人的消息。”王承恩可不敢说周世雄的坏话,皇上心情好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人家周世雄远离京师,就算再得宠对自己也没有威胁,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子齐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帮朕除了心头大患,赏一个世袭百户太小气了,你没看见他为了封信都说我小气吗?呵呵。”朱由检说着说着笑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王承恩很配合,在皇帝身边当好捧哏是一个优秀太监的基本功。 “赐封周世雄为南宁府团练使,武器铠甲粮秣由广西布政司负责,团练名额暂定一千人。广西那些蛮族不是喜欢互相攻伐吗?让周世雄跟着官军去讨伐,打下来的地盘给周世雄做封地。”朱由检太大方了,王承恩心想这一条肯定过不了内阁,不如劝一下皇上,给周世雄点实际好处得了。 “皇上,奴婢觉得不妥,不说内阁会反对,周大人是个文人,他的锦衣卫千户只是虚封,并不是真正的武人,皇上真封他当团练使,岂不是断了周大人科举之路,请皇上三思。”王承恩说道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视的问题上,文人比武人高贵,起码高好几层楼,在别人眼里,让一个秀才当团练使,这是一种侮辱。 “哎呀,要不是大伴提醒,朕又做错了事。可朝廷的规矩只有武将才能养家丁,周世雄在那么险恶的地方,没有家丁保护怎么行!”朱由检说的也对,文官清贵却没有武力,家中仆从的人数都有限制,不然会被御史弹劾图谋造反的。 王承恩开动脑筋给周世雄想办法,这件事必须做的漂亮,既让皇上满意,又能让内阁轻松通过,一旦要争吵顶牛对大家都不好。“皇上,奴婢想到个主意。”王承恩的眼睛扫过御案上厚厚的书稿,忽然灵机一动。 “快说!”朱由检瞪着眼睛盯着王承恩,等他说出一个好主意。 “周大人这本药典朝中很多人都知道,皇上把药典交给内务府刊印,顺便给周世雄一个寻药使的差遣,让他在天下各地寻找药材,补充药典中没有的部分,寻药使的差遣等同钦差,但不干涉地方政务,地方有义务为寻药使提供方便,另外寻药使经常去深山大川,路途险阻,为保证寻药使安全,特加封锦衣卫千户衔,准许寻药使招募千名锦衣卫,给养临近州府共同承担。皇上您看、、”王承恩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妙招,朱由检一听就同意了。 药典和封赏周世雄的旨意下达内阁,内阁次辅李国普来找朱由检,询问这个寻药使差遣的期限,“无限期。”李国普很想封驳这份圣旨,可看着药典多达十箱的书稿,李国普默默的签名同意。李国普的想法是,医者父母心,能写出药典的秀才,待遇高点就高点吧,只要他不干涉地方政务就行。 周世雄的大型车队从广平府出发,两天到了河南境内,一路上不少流民跟着车队想讨口饭吃,周世雄心想反正咱有钱,只要到了府州县治就能买到粮食,所以很大方的每个流民发一斤米一斤面。周世雄的用意原本是打发这些人走,可越来越多人跟着车队,好像吃定了周世雄。 四天后,周世雄的大车队在好几千流民的跟踪下开进彰德府,彰德府北门城门卒要不是畏惧周世雄锦衣卫的身份,肯定把他关在城门外。直到卫所军户赶到北门,驱赶流民散开,周世雄才算抛开流民的围追堵截。 找了一个足够大的客栈,周世雄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彰德府知府陪着一个高大的太监走进客栈。“周大人,请接旨。”知府第一次听说接旨还要加个请字,这个周千户什么来头? 来宣旨的太监是方正化,等客栈老板把香案弄好,才高声宣读圣旨。周世雄跪在香案前心里想,你个小胖子,跟你要亲笔信你不给,现在下圣旨让我跪,咦?我好像不用跪的哦!终于想起这一茬,周世雄腾的站起来,吓得在一旁陪跪的彰德府知府差点哭出来。 方正化见周世雄站了起来,笑着放下圣旨,“代皇上问话,子齐,你听了多久才想起来不用跪啊?” “你阴我?!”周世雄直接把方正化想象成小胖子朱由检,挽起袖子就想开扁。 “呵呵,子齐,朕知道你想要朕的亲笔信,这次让方正化带来给你,你可要收好,那份圣旨是朕亲笔写的,朕为了写好这份圣旨足足用了两天时间,另外,不准笑朕的字,绝对不许笑。”方正化不管周世雄的反应,继续把朱由检吩咐的话说完。周世雄听着有点小感动,没想到这个小胖子还挺知道报恩的。 “拿来我看看。”周世雄一摊手,方正化马上把圣旨交给周世雄,其他人不知道这时候是继续跪着还是起来。 “哦,封我当无限期钦差,还给我一千个锦衣卫名额,看来皇上对我不错嘛。”周世雄看了一会,去掉那些毫无意义的形容词,研究出整份圣旨的意思了。 “彰德府,本官现在是钦差,你派人护送本官去开封府,有没有问题?”周世雄第一次拥有呼喝官员的权力,马上用出来看看效果。 “钦差大人,彰德地方小,卫所也只有几百兵丁,护送大人这么庞大的车队下官实在做不到,下官有个提议,请钦差发下钦差旗牌,去开封府调兵过来保护大人,圣旨不是说大人能亲领一千锦衣卫吗?那就调一千卫所兵,别人也没话可说。”周世雄不懂官场的事,反正他只是路过,就算闹出什么来也不关他的事。 “周大人,皇上让奴婢送周大人去南宁府,调兵的事奴婢跑一趟吧。”方正化一开口又吓了彰德府一跳,太监主动帮官员当跑腿,这种事多少年没听过了! 在彰德府住了十天,方正化带着一队卫所兵赶到客栈,休息一晚之后,护送钦差大人周世雄启程。周世雄这些天在彰德府逛了一圈,发现彰德府的民生还算可以,米价比河间府便宜,城外那些流民哪儿来的呢?当然,这不是周世雄需要考虑的是,他在彰德府闲逛只是为了增加猎犬队的数量。 现在一百六十辆大车每辆车都分到一只猎犬跟着,周世雄身边还有十只最强壮的猎犬当侦察兵。开封府来的千户姓石,看着周世雄的猎犬不停流口水,石千户不是想吃狗肉,而是想弄一只猎狗回去。周世雄这些猎犬都进行过基因调整,将来打不打得过藏獒不知道,单挑一条狼肯定没问题。 第四十三章 劫匪 如果周世雄只是锦衣卫千户,石千户还敢硬着头皮讨要一只,可周世雄是钦差,给石千户三个胆子也不敢开口,只能看着猎犬流口水。当他看过扎营后,周世雄带着猎犬围猎,流的就不只是口水,还有眼泪。太可惜了,这么好的猎犬钦差竟然只给它们吃老鼠,严重虐待动物,要是有爱护动物协会他肯定去告状。 有了兵丁护送,流民消失了,不过一路上有不少骑马经过的人,对周世雄的车队指指点点。以周世雄的记忆力,他很清楚的记得,最少有三拨人不止一次经过车队。叫来石千户把情况一说,石千户不敢再看猎犬了,命令兵卒严加防范,万一钦差大人在他保护下出了闪失,他自己以后恐怕连老鼠都没机会吃。 从卫辉府到开封府交界处有一座黑阳山,车队进入黑阳山地界,那些窥看车队的人全部没了,石千户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可一直到通过黑阳山来到开封府境内,也没有发生什么事,石千户总算没那么紧张,兵卒也轻松了一些,毕竟进入自己地盘,感觉上有点到家了的意思。 天启七年十二月八日,再赶一天的路就能离开黑阳山到阳武县县城,中午在路边休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支镖车,看旗帜是开封府的千里镖局。由于是临时打尖,车队只是靠在路边让过大路,避免妨碍行人车辆通过。所以,一百多辆车象一条长蛇一样排在路边。 石千户跟千里镖局的总镖头陈千里很熟,打马迎上去套个近乎。开始周世雄并不在意,路上遇到熟人当然要打个招呼,很正常。过了一会,石千户回来,脸色却很难看。“石千户,这是怎么了?”周世雄随意问了一句,石千户却如遭雷击,浑身颤抖的说道,“大人快跑,那些人是盗匪。” 周世雄一愣,看向擦身而过的镖车,一个镖师正举起一张弓向他这边拉弓。周世雄再无知也知道不对劲了,大明对远程武器的管制很严格,除了猎户之外,平民不允许私藏弓箭,猎户离开山区进城贩卖猎物也不许带弓箭进城。这些镖师怎么会有弓箭! 没等他想太久,对面的弓箭手放开手中的箭矢,一点流光飞向周世雄。“咦,这箭飞的好慢啊!”周世雄下意识的抬手一拨,竟然把对方射来的箭拨开,这下不但周世雄愣了,连对方的弓箭手也愣住了。 周世雄首先醒过来,一撮嘴唇发出信号,正在休息的猎犬们飞奔过来。周世雄指着那个弓箭手再次发出口哨声,在他身边的猎犬奋身冲了上去。那个弓箭手拿出第二支箭还想射周世雄,几只猎犬冲过半条马路来到他身边,默不作声的发动攻击。 弓箭手拿着弓奋力挥舞,试图驱赶猎犬,可惜这些猎犬根本不懂什么叫怕,在周世雄的口哨声中狠狠的扑向弓箭手。镖车其他镖师拔出刀剑准备杀向路旁的车队,看见弓箭手形势危急连忙过来帮手。如果他们直接冲进周世雄的车队,周世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烧杀抢劫。 不是周世雄要掩饰什么秘密,而是车队拉得太长,他根本没办法照顾过来。现在那些假镖师回头对付十只猎犬,周世雄可以从容指挥猎犬队偷袭、分割、诱敌、歼灭。 车队的人隔着半条马路,看着对面几十个手拿刀剑的镖师,被两百多只猎犬围攻,很快,那几十个人被咬的遍体鳞伤失去战斗力,周世雄这边只付出了十来只猎犬死伤的代价。 “石千户,你手下的人只会看热闹吗?”这几十个假镖师被猎犬队消灭,一千个蹲在路边吃午饭的卫所兵还在发呆,一点过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周世雄怒了。 石千户转身跑到路中间,跳着脚大骂,还不快点抓贼,你们是猪啊! 这些比猪还要蠢的卫所兵总算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食物,四处寻找武器,磨蹭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敢跨过马路中间的镖车,到另一边去抓人。 周世雄已经走到那个弓箭手身边,他的手脚被四只猎犬咬住,喉咙处还有一只猎犬半咬半含,只要他做出激烈动作,详细那只猎犬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他的喉咙。周世雄踢了一脚那只猎犬,让他放开弓箭手的喉咙,猎犬蹲坐在弓箭手身边,死死地盯着他。 “你们是谁?”周世雄知道弓箭手没事,因为他给猎犬的命令是活捉,这几十个人除非极其歹命,不然现在死不了。至于断手断脚很正常,只要没死就算活捉。 弓箭手冷眼瞥了他一下,没有开口,周世雄吹了一声口哨,咬着弓箭手手臂的两只猎犬用力一咬,轻轻松松把弓箭手的两条手臂咬下来。弓箭手大喊一声晕了过去,周世雄走向另一个俘虏,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个俘虏已经被下的昏了过去。 周世雄的凶残虽然隔着镖车,石千户和他的手下都觉得脊梁骨发冷,两腿打颤,好像要尿尿。石千户急了,连踢带打的把兵卒赶过去,在猎犬的监视下捆绑这些俘虏。 大车队再次启程的时候,队尾多了十辆镖车。周世雄把石千户叫到自己的车边,“石千户,这些人里是不是有你相熟的人。” “不瞒大人,的确有一个从我们千户所逃跑的军户。” “如果进了阳武县我还没得到口供,这件事情石千户自己跟皇上解释。”周世雄这就太难为人了,石千户就算晋升到游击将军也没资格见皇帝,他怎么跟皇帝解释? “方正化,这件事不要跟皇上说,我不想让皇上担心。”周世雄这是在演戏,方正化怎么可能听他的不跟皇上说,肯定要大说特说。方正化在御书房门外值班的时候,就听过王承恩念周世雄来信,信里说的就是周世雄训练猎犬的事,这事皇上特别喜欢听,要不是怕内阁大臣说他贪玩怠政,朱由检也想养一队猎犬学周世雄围猎。 整个下午,车队后面传出的惨叫声就没停过,那些车夫工匠和家属们都想用双手掩着耳朵,当他们看见跟在车边的一条条猎犬,心里充满了惊惧还带点安心。这种奇怪的情绪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车队的气氛怪怪的。 周世雄单独空出一辆车为受伤的猎犬治疗,最严重的一只猎犬,整个嘴被刀切开,正常情况不死也差不多。可惜有机器人这个作弊器,除非脑袋被砍下来,或者死透了,周世雄都能让它们完好如初。 为了不太惊世骇俗,周世雄用了一下午治好这些猎犬,他以为自己很低调,其实没有像他这么惊世骇俗的了。 来到阳武县的时候虽然已经关了城门,钦差点旗牌让阳武县城门乖乖的开启,石千户也赶在周世雄进城前回报。 “有意思,原来是老牌造反派,怪不得能冒充镖局呢。”这队盗匪来历不小,领头的是成化年间横行河南的大盗石龙,的曾孙子石敢当。石龙当年被官军镇压,他的家眷早早隐匿起来,杀掉的只是石龙故意暴露出来的一支。石家依靠石龙抢掠来的财富在开封府生活的很不错。 石龙不但功夫了得人也厉害,手下的头目对他非常崇敬。但他的子孙却让人失望,原本石龙积累的财富,就算三辈子也花不完,可石龙的子孙愣是用了两辈子就给花的一干二净,到了石敢当这一代,家徒四壁都没资格,因为石敢当他爸把能卖的都卖了。连家都没有,何来四壁? 石敢当很小就在市井之间流荡,因为胆子大不怕死,十来岁创出了石敢当的名号,他真正的名字却没人知晓。这几年河南又开始变成流民遍地的情况,石敢当利用自己的名气和手腕,收拢了几十个敢打敢冲的流民,在开封府占了南街地盘。 前段时间有人去开封府向石敢当卖消息,把周世雄形容成一只无比美味的肥羊。石敢当派人打探清楚,从车辙的痕迹分析出周世雄的车队最少有一半装着金银,其实有几十辆车装的是黄花梨,也是超重的货物。 为了独吞这批红货,石敢当叫人打出石龙旧部的名号,把几个小股山匪吓跑,所以周世雄才能安然无恙的越过黑阳山。接下来不用说了,连石敢当在内四十多人被周世雄一举擒拿,接下来就看周世雄怎么处置了。 “石千户一路跟着本官也算辛苦,这些擒贼的功劳你领了吧,另外请石千户跑一趟信阳州,我有一批家仆在那边等着,石千户把人带来阳武县就行了。”周世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这都是他妈什么东西,还兵呢,比狗都不如。 打定主意留在阳武县等周而,周世雄让刘望出面跟阳武知县打交道,刘望现在已经是周世雄这个钦差点主薄,堂堂从七品。 第四十四章 开封府 阳武县当年曾经有过驻军,刘望把军营要了过来安置大车队,周世雄也带着家眷住在军营里,顺便指导一下匠户营改造大车。现在的大车都是双轮的,怎么比得上四轮承重能力强,牵引效果好。要不是没有合适的材料,周世雄甚至想弄出履带车。 双轮变四轮容易,但轴承难解决。匠户营虽然以木匠为主,打造工具的还是要铁匠,所以天启帝的匠户营两个大匠一个是木匠一个是铁匠,木器大匠姓龚名六,周世雄不好叫他的名字直接叫他龚大匠。铁器大匠就姓铁叫铁勇。两人年纪差不多,五十多岁。 周世雄给他们描述了一下轴承的样子,然后让龚大匠做一个木轴承当做模型。轴承的润滑层周世雄选择了柱形滚轴,抗压能力更好,制作也相对方便。周世雄没打算现在就造出来,一个是地方不对,另外一个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 之所以跟两位大匠研究,除了周世雄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本事,另外想提出度量衡标准器的问题。木工用的尺和铁匠用的尺都有差别,如果双方合作很容易出问题。天启帝喜欢的是木工,铁匠只是给他制造工具的,对尺寸的要求基本没有,所以,周世雄提出这个观念,两位大匠双眼冒光。 他们很明白,如果制造出一套标准器,他们两个的名字有可能像祖师鲁班一样写入史册。周世雄给他们科普了一下,鲁班姓公输名班,鲁国人,不是姓鲁。 当晚回到家眷专有小院,周世雄发现几个女孩的表情已经平复下来,李贞和还拿着一块肉打算喂其中一只猎犬,可惜经过周世雄的训练,这些猎犬不会吃别人喂的东西,而且它们喜欢吃活物。 “怎么?贞和想学驯犬?”周世雄伸手拿过李贞和手上的肉,甩手扔向半空,附近的猎犬同时腾空而且,追逐那块刚才看都不看的肉块。 “少爷,我能学吗?”李贞和惊讶的看着为那块肉争抢的猎犬,看都不看周世雄的问道。 “当然能,只要你喜欢少爷就教,你们几个别在那里瞪眼,想学少爷都教。不过少爷的本领很多,你们要想好最喜欢学什么。”几个女孩担惊受怕了半天,在周世雄刻意的调动下情绪高涨起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学什么本事。 “相公,你有什么本领奴家都不知道,要是她们想学绣花难道相公也能教?”尤敏走过来拉着周世雄的手,笑着调侃道。 “也是,为夫一身本领要详细列个单子让她们挑,顺便展示一下为夫的多才多艺。”周世雄摆出一副高手寂寞的表情,可惜在场众人无人领会,跨时代的鸿沟的确很难填平。 回到房间,先解决晚饭问题,等周世雄吃过晚饭,众女围坐过来等着周世雄显摆。 “读书写字不算本领,本公子的医术堪称高妙有兴趣的请排队。”一开口,众女已经笑做一堆,不说药典是众女看着周世雄写出来的,就今天下午周世雄展示出来的治病本领,象那条嘴巴被切开的猎犬,现在啥事没有,连道疤都没留下。 “拳术有人要学吗?挥泪大甩卖喽。”周世雄既然开始耍宝,当然要玩的高兴才行。 “我要学。”岛津南和尚月清高高举起纤细的手臂,配合周世雄。 “还好,挥泪大甩卖总算有人要了,驯兽也是本公子的特长,不论狮子大象豺狼虎豹还是猫狗猴子,本公子都能训练的乖巧无比。”李贞和刚才已经表示要学,现在当然直直的伸出手臂,黎婕也出手了,在交趾的时候,她最喜欢跟大象玩了。 “怎么?本公子这么多本领竟然无法让墨家姐妹感兴趣?那好,本公子的看家本领是做木工,既然你们是墨家人应该不会不喜欢老祖宗的本领吧?”墨子擅长制造大型军器,是春秋时期跟公输班并列前茅的发明家。 也不知是不是被迫的,两姐妹慢悠悠的举起手,算是接受了学木工这件事。周世雄摇头叹息,“本公子最擅长的医术竟然无人问津,实在可悲可叹那!” “既然没人要,奴家勉为其难就学一点吧。”尤敏凑趣的举起手,好像很可怜周世雄似的。 “娘子善解人意令为夫万分感谢,既然你要学,就先背汤头歌吧。”周世雄做出无限感激状,拉着尤敏的小手说道。尤敏笑的花枝乱颤乳动臀摇,周世雄忍不住舔舔嘴唇,一把抱起尤敏冲进卧房,开始了一场激战。 在周世雄耍宝卖萌插诨打科之下,众女的心情彻底变好,总算把下午的阴影消去。接下来几天,周世雄早上带着众女练习拳法,上午学习医术,下午教驯兽技能,晚上跟两个大匠讨论制造标准器,每天过的很充实。 十二月中旬,石千户终于把周而和三百个少年带到阳武县,大半年没见,这些少年从外表看应该算是青年了。一水的高大健壮,让匠户营里的小媳妇大姑娘看的目动心摇,怎么看都比家里那个臭男人可口。 “少爷,四弟要留守没跟来,五弟管着象队走不开,家里一切安好。另外黄土司让我给少爷带话,希望少爷快点回去,家里人想你了。”周而只是离开两个月,见到周世雄就兴奋的不行,那些少年见到周世雄呼啦一声跪在地上,向周世雄叩头问安,看着周世雄的目光仿佛能熔金化铁。 周世雄打了个冷颤,心想自己不是玻璃,别那么看着我。心里怎么吐槽是一回事,做样子又是一回事,这些少年是他的班底,当然要亲切接见。 第二天大车队再次起行,有了这三百全副武装的少年,周世雄再也不用担心神马盗匪了。全副武装哪儿来的?当然是冲石千户手上要的,给了石千户这么大功劳,别说要三百套铠甲武器,就是要他老婆石千户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周世雄。 其实周世雄很客气,这些武器只是借用,等到了开封府周世雄会还给他。当然了,周世雄会找开封府要其一千套铠甲武器的。 周世雄在阳武县待的时间足够长,方正化的密折早就到了朱由检手中,竟然有人敢打劫周世雄,朱由检给河南巡抚下旨,让他确保周世雄在河南境内的安全,同时要求河南巡抚,满足周世雄一切要求。朱由检相信,周世雄不会乱来的。其实这一点很奇妙,朱由检认识周世雄这么久,周世雄啥时候没乱来过呢?也不知道朱由检凭什么得到这个结论。 河南巡抚程绍已经七十岁了,为了周世雄还要舟车劳顿从京师赶回河南,没办法,他进京向朱由检述职却遇到这么档子事。回到开封府,程绍先把知府吴士进叫来骂了一通,命令吴士进带人去阳武县接周世雄。时值十二月中,黄河冻了一层又没冻严实,吴士进悲催的找人搭浮桥,不然怎么让周世雄那百多辆大车过河呢? 所以,周世雄在三百少年的护送下来到黄河边,吴士进还在张罗着修浮桥。两人见面吴士进首先向周世雄道歉,别管周世雄是什么品级,钦差就是见官大三级的品级,别说他这个知府,就是程绍也得先行礼。 “吴知府,盗贼又不是你派的,何必放在心上,我回家一趟还要劳累吴知府,心里过意不去的很。对了,正好先帝赏赐给我的匠户营也在,让他们搭把手快点弄好浮桥,我可不想在河边过夜。”周世雄没出事河南的官员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了不起一个大夫而已,跟我们这些读圣贤书出身的举人进士能比吗? 等周世雄出了事,巡抚大人竟然连述职的机会都没了,赶回来处置钦差遇贼的麻烦,大家纷纷打听这个周世雄何许人也。程绍在京师认真打探过,越了解就越心惊,跟两代皇帝平等谈笑的人物,先帝把非龙子龙孙不可用的九龙佩都给了他,还赐他天子以下免大礼的待遇,这位是先帝的干儿子还是私生子啊?太牛叉了吧! 药典的作者让那些自诩才学的人不敢再说话了,李时珍如果没有写本草纲目,也只是个下等的大夫,可他的本草纲目刊发之后,药圣的名头自然落在他头上,天下人人敬仰。药典比本草纲目更进一步,严格的分类精确的定性不是医生不知道,药典里把每种药物的炮制方法详细列明,对医家来说绝对是指路明灯。 最重要的一点,药典把每种药物在相应疾病里使用的数量做了详细限定,最高和最低都写的清清楚楚,只要识字,拿本药典对照一下药方,就知道这个药方有没有问题。 魏忠贤死后,下药毒害朱由检的事慢慢传开,虽然天子没有明说周世雄救了他,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也是程绍为什么这么用心。 本来浮桥就弄的差不多,加上周世雄的工匠帮忙,浮桥很快搭好。周世雄过了桥,见到一个老头子颤颤巍巍的站在寒风里,连忙走过去,“程大人吗?您老在城里等着不就好了,受了风可怎么得了。” 第四十五章 有求必应 周世雄拉住程绍的手,很快知道这位老爷子活不久了,大概还能撑个十来年。我靠,都七十岁了还能撑十来年,这在现代也算长寿了吧!既然这位是个寿星,周世雄不介意治一下他的小毛病,例如帕金森综合症之类的。 “都怪老夫治政不利,害的钦差被盗贼惊吓,老夫有愧啊。”周世雄给程绍面子,程绍也不好真的耍脾气,就算心里不舒服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不愧是一方大员,表情真切声音诚恳,老头还挺会演戏。[bsp;“老大人,一样米养百样人,家大业大总会出几个败家子,况且几个盗贼坏不了什么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既然对方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姿态,周世雄心想,得罪人的事交给刘望处理,我还是装好人算了。 一个七十岁的巡抚,和一个二十四岁的钦差,携手走上钦差的大车,在车里两人聊得很高兴。等进了开封府,程绍象捧着圣旨一般,把周世雄开给他的几个药方小心翼翼的拿着,走起路来都觉得浑身清爽。当然清爽了,周世雄在车里把他的老寒腿给治好了,想不清爽都难。 周世雄知道,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钦差镇不住实权派,还是利益交换更实在一些。不把关系打好,想在这些铁公鸡身上拿好处约等于做梦! 开封府多少朝古都周世雄没记住,清明上河图他倒是认真看过,那个画家画的很好,连周世雄这种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人,都能从画卷里看出一种祥和满足的味道来。明朝的开封府比宋朝的开封府变化不小,城内道路都铺了青砖,不再是黄扑扑的土路,住户宅院比邻而建,大多是青砖瓦房,街边的店铺有不少是两三层的楼房。 开封城是个非常规整的长方形,周长二十里一百九十二步,堪称河南第一大城。没办法,谁让宋朝在这里建都呢。经过外城进入内城,虽然宋朝已经过去几百年,但仍让周世雄领略到宋皇城的大气和雅致。 当晚自然是大摆筵席,不但巡抚总兵知府等人都来了,周王也亲自来见一见周世雄。这位周王年纪也不小,比程绍小几岁而已。身体却没程绍好,腿脚已经不好使了。世子朱恭浩都四十出头,这老家伙还来找周世雄,明显是想多活几年。 周世雄心想,只要你不开口,我就当没这回事,反正我要够了东西就走,你能把我怎么样。总兵刘宁四十出头,看样子怎么都不像一个武将,就算穿的是武将袍服,实在无法令人相信,一个比周王还胖的人怎么指挥打仗。恐怕只有周世雄的变异宝马才能撑得起他。 “周大人,下官想见你很久了。”刘宁一过来就热情的让人奇怪,我跟你有那么熟吗?周世雄的疑惑很快揭开,刘宁小声说道,“朱太医是下官岳父,下官的妻子是朱太医最小的女儿。” 这么说周世雄明白了,原来朱太医把自己给卖了。毕竟在京师发生的事,很多朱太医都知道,而且他在宫里做事,很多大太监都要求着他,想知道一些别人不清楚的是,朱太医很便利。 “周大人,明天中午下官在家中扫榻以待,周大人万勿推拒。”这才是爽快人,一开口就请客,有什么事都好说。周世雄笑眯眯的点头,同时开始琢磨,能从这位总兵手里得到多少好处。 “来,大家举杯为钦差周大人洗尘。”地位最高的理论上是周王,理论上是这样。不过第一个举杯的是程绍,他是实际上整个河南权力最大的人。 “谢过众位大人,本官愧不敢当。”周世雄当然要客气几句,然后在众人的恭维中开喝。还没进城,周世雄已经让程绍乐开怀,基本上想要什么都不会有问题,不过周世雄在现代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老总要讨好,直属领导要讨好,其他领导也不能落下。 在京师周世雄非常强势,那是因为无欲则刚,现在想要拿人家东西,总不能摆出一副臭脸,就算别人迫于形势把东西给了你,打个折扣以次充好什么的就够你烦的了。 所以,吴士进敬酒周世雄不但喝了,还反敬三杯,把吴士进喝的满脸通红。除了酒精作用,相信周世雄的善意他接收到了。 周王让世子代他敬了周世雄一杯,这杯酒的引言很夸张。“父王谢谢周大人让先帝死得有尊严。”我靠,大家正花天酒地,一会说不定还来几位花魁什么的助兴,你在这里说先帝如何,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让一代帝王含笑而逝,周大人善莫大焉。”周世雄不知道怎么接话,周王又加了一句,其他人连忙顺着周王的语气添油加醋,就差把周世雄夸成一朵花,然后拿回家采了。 “周大人、程大人,本王身体不适先告退了,不周之处万望海涵,周大人如果明晚有空,请来周王府一行,本王想跟周大人聊聊。”周王公开邀请,明知道跟着周世雄的方正化是宫里的太监,这份坦然也够气概的。 “周王慢行,下官一定拜会。”周世雄笑着答应下来,反正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王走了,对宴会一点影响都没有,明王朝有个特点,宗室在官员心目中除了累赘和麻烦之外,没有任何尊严可谈。而且死在小官弹劾下的龙子龙孙多如牛毛,大家都知道龙椅上的那位不管是谁,对宗室藩王都没好感。 在周世雄击倒了程绍以下六个高官之后,方正化站出来制止了别人敬酒,非常霸气的把周世雄带走。大家表面上对方正化视而不见,心里清楚的很,这位公公是皇上的心腹,得罪他比找死更过瘾。 上了马车,周世雄已经不再演戏,笑着问道,“小方,你是不是练过武?” “大人也是高手。”周世雄杀魏忠贤,不论朱由检还是王承恩都认为是周世雄请绿林高手做下的,因为周世雄既不浓眉大眼,也没有络腮胡子,他们都以为周世雄只是把锦衣卫腰牌借给了那个高手。 以前方正化也这么想,在阳武县见过周世雄传授五行拳,方正化改变了看法。刚才方正化尝试用气功给周世雄解酒,可惜拥有纳米涂层的周世雄,什么气功都别想进来。方正化因此误会了周世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算什么,只不过会几招花拳绣腿,骗骗女娘还行,在小方眼里不值一晒。”周世雄真的不是客气,要不是他的身体机能大幅度提高,五行拳就算再厉害也伤不了内家高手。 “怎么?大人想学!”周世雄在方正化心目中是个奇人,文武双全那是骂人,医术上当得一个神字。 周世雄点点头,方正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根本不在乎师父说的那些不得外传的警告,连忙应允。 第二天上午,周世雄去巡抚衙门一趟,程绍没见他,老大人正在享受回笼觉,周世雄要什么都有人负责处理。如果按照锦衣卫的装备要东西,一千把绣春刀,一千件内甲,再加上一千件锦袍也就完事了。这还是按照最高档配置的,普通的锦衣卫校尉哪有资格穿内甲。 周世雄要了刀枪弓箭铁甲内甲盾牌和锦袍。另外还要了十杆火枪和一座小炮。要是一般的总兵来要这些东西,巡抚衙门的几个兵备道转运使都会冷笑一声,让他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周世雄的单子递过来,这些人的表情好像锦衣卫千户就是这个配置,每样还加了一成的数量,据说是怕损耗太大,提前支给备用的。 周世雄没有跟着去仓库提,这些事交给刘主簿处理,周世雄去了知府衙门跟吴士进聊两句。巡抚和知府在一个大院里,只不过巡抚住正房知府住偏房。 对于周世雄的到来,吴士进高兴的很,连忙唤人冲茶,请周世雄品尝。“周大人,不知下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吴士进已经知道,周世雄在巡抚那边拿东西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大明朝开国以来,领东西不漂没几成的不是没有,稀罕。但加一成可是从无先例,不过这位周大人身上,从无先例的事还真不少。 “吴大人,子嗣艰难吧?”周世雄不说要什么,先问问吴士进绝后了没。别人敢这么说话,就算程绍这个巡抚,吴士进也敢啐他一口,周世雄这么问,吴士进不但没生气,还连连点头,一脸的期望看着周世雄。 “别怪你那些妻妾了,问题在你身上。昨晚我一搭手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你那是后天造成的伤害,我不怕受逆天而行的劫难,没碰上就不说了,碰上怎么能不管呢!”周世雄就快把自己美化成观世音菩萨了,说的那个叫悲天悯人。 吴士进扑通一声跪下给周世雄磕头,“请神医搭救,我吴士进愿意献上全部身家,只求一个子嗣传宗接代。”吴士进说的是七情上面,周世雄心中冷哼,你他妈要是说自己清如水明如镜,全副身家就一两银子,难道老子拿你一两银子去买棺材板啊! 第四十六章 神棍表演 “吴大人,本官在先帝灵前立誓,没破解灵露饮的毒就绝不行医,你想让本官破誓吗?”周世雄突然冷了下来,吴士进愣愣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呆坐在地上想了想,吴士进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周世雄要你那点身家干屁,人家是需要自己帮忙解决官面的事,这是白当这么久官了。 吴士进摆正思想,坐起来向周世雄连连道歉,摆明了说出,周世雄要什么开封府有的他给,开封府没有的他找回来再给。周世雄这才满意的笑了,临走的时候,指着地上的一张纸问道,“吴大人,这地上怎么会有张纸?”然后潇洒离去。 当晚,吴大人喝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半个时辰后,很久没搭理他的小弟弟终于听到他的呼唤,坚强的站起来,面对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勇敢的冲了进去,最后还吐了一口口水以示不屑。 周世雄大费周章,是想从开封府要一批懂得修路治水的工匠,原本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在周世雄丢了一张纸之后,一切都不是问题,就算有也不是周世雄的问题。 事情安排好,周世雄骑着马在内城闲逛,上午办事太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事情办完了,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太早上门恐怕不好。开封的大相国寺让周世雄很好奇,毕竟明朝人写水浒,很是在相国寺用了不少笔墨。 相国寺周世雄来过,只是时代不同,再次来到相国寺,周世雄傻眼了。怎么跟现代的相国寺完全不同,别的不说,规模大了几倍不止。周世雄不知道,现代的相国寺是清朝重建的,明朝这个相国寺是唐朝建的,相差很大不奇怪。毕竟清朝的地价比唐朝贵很多。 本来还抱着故地重游的心情,现在也只好当新的景点看了。周世雄骑着宝马穿着官服,但是在开封府的百姓眼里算不了什么,起码没人给他让路。周世雄下马把缰绳递给周而,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中挤过去,来到寺门前,周世雄的官服皱巴巴的,最后那点官威都挤没了。 “少爷,你这样怎么去吃饭啊?”周而作为名义上的护卫,应该帮周世雄开路,让周世雄安全的穿过人群。周世雄搞成这样周而有点不知所措,着急的很。 “你去附近的衣帽店帮我买套新的就是了,咱又不是没钱。”周世雄毫不在意,抬步走进相国寺的牌坊。 可能临近年关,相国寺的香火旺盛的很,整个相国寺都被檀香味包裹着。穿过牌坊走进相国寺的大门,迎面是一座山门殿,山门殿是另一种意义的大门,代表进入佛国世界。过了山门殿接着是相国寺第一座重要建筑天王殿,天王自然是四大天王,不过他们都只能靠边站,正中的是一个大肚子佛,据说是布袋和尚的化身。 周世雄去过很多寺庙,知道这位胖和尚的背后肯定站着一个韦陀,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俩算不算背背啊?! 带着应该天打五雷轰的奇思妙想,周世雄看韦陀的时候,总觉得韦陀那严肃的表情里带着一点诡异,奇怪奇怪。 出了天王殿是一个广场,出了香炉铁塔还有人之外,一群和尚在大雄宝殿外给人解签。周世雄对乔达摩悉达多兴趣不大,凑到解签的人群中,看看明朝人求的都是什么。一路看下来,周世雄感叹,中国人从古至今都一个德性,求财求平安求姻缘求考试合格,就没有一点别的。 正想着,来到最靠近大雄宝殿台阶前,一个老和尚的解签摊子边上,听见了与别不同的求佛理由。“在下想问问,老师的冤屈何时昭雪。”咦,有意思,周世雄打量了一下求签的人,二十来岁的年纪,明朝人特有的消瘦体型,身高一七零左右,长得小眼睛大鼻子,嘴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 “恭喜这位施主,所求之事不日即可实现,回去准备法物祭告令师吧。”老和尚好像布袋和尚的翻版,笑呵呵的恭喜道。 “谢大师吉言。”年轻人让伴当拿出一贯钱放进功德箱,出手很大方。周世雄见没什么可看的,转身走向寺门,时间差不多了。 周而在牌坊下等着,虽然人头涌涌,那匹高大的宝马让周世雄轻易找到他。在大街上把新衣服套在官服上,反正冬天嘛,多穿件衣服没什么。 沿着汴河街来到刘宁位于北宋尚书府附近的官邸,周世雄看着占地不小的总兵官衙,心想,不是说重文轻武吗?这总兵衙门比知府衙门气派多了。周世雄错怪了吴知府,原来的知府衙门是整个巡抚衙门,如果朝廷没有在河南设巡抚,开封府的知府衙门比京师的顺天府衙门还气派。 刘宁听门口的亲兵禀报周世雄来了,连忙迎到大门口,周世雄可是钦差,就算是无权干涉地方政务的钦差,那也是钦差,该享受的待遇必须有。中门大开什么的不算个事。 “刘大人,你又何必出来迎接呢!”看着需要两人搀扶才能走动快一点的刘宁,周世雄这话一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 “周大人,下官这身体实在没办法,岳父为我想了很多办法,结果却一点都没有。要不是岳父大人说,周大人肯定有办法,下官早就辞去这个官,回家等死了。”既然刘宁拿出朱太医这个牌跟周世雄套近乎,周世雄仔细询问了一下他的病。 刘宁这个病真够神奇的,前几年刘宁还是一员虎将,不但能开强弓骑烈马,水战也非常了得。几年前刘宁曾经在狩猎的时候堕马,情况不是很严重,调养了几个月就恢复正常。可肥胖从此跟刘宁干上了。不管刘宁怎么苦练,瘦就别想了,肌肉变肥肉,肥肉变肥油,整个人就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胖。 说了这么久,刘宁才在亲兵的搀扶下走到客厅,周世雄抓着那堪比人腿粗的手腕,等待芯片的检查结果。很麻烦,刘宁的病是脑部受伤引起的内分泌混乱造成的,用中药很难治疗。如果用机器人帮他解决问题,速度太快很容易穿帮,被朱由检知道可就不妙了。 医学上的是芯片可以处理,周世雄把自己的要求说了,芯片建议在刘宁身上放十个机器人,让他们在几年内慢慢解决这个问题。周世雄有点舍不得,虽然自己有百万机器人,只要是机械总会磨损,不然也不需要芯片携带维护功能了,就这么送人很肉痛的说。 芯片不会劝人,反正提出建议接不接受是周世雄的事。刘宁见周世雄皱着眉苦思冥想,心里别提多紧张了,如果周世雄都无法解决他的问题,他这个连马都不能骑的武将马上就得下岗。 “刘大人,你这个病是三魂七魄丢了一魄,你的除秽魄被惊掉了。”三魂七魄这个词别说古代人,现代人也耳熟能详,说明传播面积有多广大。刘宁被周世雄吓到了。 “刘大人,除秽魄负责清理身体的污秽,现在除秽魄丢失,你身体里的污秽无法消除,要治好你的病就要修补三魂七魄。方法不是没有,但是这个方法对我本人伤害很大,我要用本命精血治疗你的病,精血失去一点就少一点,刘大人,这可不是钱财能弥补的。”周世雄想要收取足够的回报,可惜从来不会跟人谈判,这话就直接的让人无语。 “周大人,刘宁没什么本事,如果大人能治好我的病,刘宁立誓,从此以兄事大人,愿以大人马首是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为了小命,刘宁什么都不管了,原本还以为自己最多丢官,现在听周世雄这么说,小命都巍巍可及,当下立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是你的了。 周世雄其实有点失望,这种誓言的东西他根本不信,现代人就没一个会信的。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更适合周世雄的期望。不过刘宁都说到这个份上,周世雄实在开不了口要这要那,只好接受这个条件。 “准备香案,然后让你的家人都来观礼。”周世雄要演的戏码实在不多,如果单对单气氛不够热烈,还是找几个目击证人比较好。 朱太医的女儿带着两个男孩子来到家祠,刘宁小声吩咐几句,让她带着孩子站在一边观礼。周世雄让刘宁给祖先上香,然后面对大门仰脸跪着。周世雄站在刘宁面前,伸出食指悬在刘宁额头前一尺的地方,嘴里碎碎念。很快,食指上渗出一些血液,慢慢凝聚成一滴,这滴血鲜亮红艳仿佛会发光一样。 血滴在众人的注视下脱离周世雄的手指,滴在刘宁的额头上,慢慢渗入皮肤消失不见了。这还没完,血滴消失之后,一点红光在刘宁的额头上出现,然后迅速扩撒到全身,连续闪烁三次才消失不见。 这就是周世雄要创造的神迹,血里有十个机器人,进入刘宁体内之后,马上调整刘宁身上的脂肪,用类似燃烧的方式消减了一成肥油。光芒就是燃烧时造成的。机器人把脂肪燃烧产生的能量转化成钙质,注入刘宁的骨骼中,让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一点。 第四十七章 王爷不好当 骨骼强化让刘宁觉得自己很舒服,那些肥肉对他的压力也轻了,甚至不用人扶,哼哧哼哧的自己站起来。“永定,别着急,修复魂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估计大概要三两年时间,毕竟损伤太久了。” 刘宁并没有因为还要等而沮丧,刚才的变化他也亲眼目睹亲身感受,周世雄这位大神绝对不能得罪,治不好也不能得罪。[bsp;在刘家四口人的陪伴下吃过午饭,周世雄约略提了一下,想找人回去修路治水,如果能有一批军户子弟愿意过去就好了。流民好收不好管,拖家带口的不说,各个都面黄肌瘦快要死的样子,能不能走到广西还两说呢。军户子弟不同,各个都是青壮,就算不是很强壮,养一养就能干活。 身为一省总兵,调兵要经过朝廷批准,弄一批军户子弟干活方便的很,刘宁开口就问三万人够不够,而且包送到地方。只要周世雄有那么多粮食养人,一切都不是问题。 “既然永定肯帮忙,那就太好了。我马上派人回去准备,你这边每次组织一千人就出发,送到南宁府就行。”两人商定买卖人口的事,周世雄心满意足的离开刘府。 回到驿馆,刘望拿着一堆单据向周世雄报账,东西都检验过了,就等着装车运走。周世雄想了想,“看来这车队还要增加,找到大车行接手吗?” “大人放心,已经找到了,就是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出发。” “吴大人那边答应派一批河工给我,等人到了咱们就走。”周世雄想吴士进要熟练工负责规划指导,然后找刘宁要出力气干活的人,只要周世雄手上的粮食不缺,这批人花不了他几个钱。不说周世雄手上的钱财,周世雄这个钦差可是有权向周边州府要钱粮的,拿不出粮食就折现。用这些钱粮给工匠发饷,不够的部分周世雄再补,大头不用他负责。 周世雄想过,在这么多山的广西西南部修路建桥,工程会非常浩大,**这玩意周世雄不会造有人会造。芯片虽然不能提供黑火药的准确配方,但是周世雄问什么药物能产生强烈爆炸,芯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苦味酸、**、乙醚、乙醇等一系列化学名词都带着易燃易爆的标签。 研究了一下提炼方法,周世雄发现自己一样都做不到,只好问芯片,“机器人能配药吗?” “当然可以,机器人配药有两种方式,一个是直接改变某种物质的原子排列,让这种物质变成需要的物质,这种方法会大量消耗机器人。第二种方法是提供相应物质,让机器人搭配出需要的物质。”周世雄有听没有懂,芯片只好举例说明。例如石墨的原子排列跟钻石相同,但密度不同,机器人能直接进入石墨原子层,把松散的原子排列变成紧密的排列,就可以制造出钻石。 在原子层面进行工作,纳米机器人的能量消耗很大,极其容易对机器人造成损伤。第二种方法的例子是,空气中含有氧气和氢气,机器人只要进行分子层面的操作就能把空气直接变成水。 周世雄摊开手掌,让芯片做给他看。周世雄盯着手心,发现手掌表面突兀的出现水迹,并且迅速汇集在掌心,很快,掌心里装满了水。“停,检查一下损耗了多少机器人。” “五台机器人无法修复。”周世雄看着掌心的水,非常不舍的喝了。这可是浪费了五台机器人才得到的水,堪称是天下最贵的水了。看来想用机器人来投机取巧,周世雄要付出的代价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如果周世雄拥有制造机器人的仪器,周世雄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最轻松的方法,现在,打死他也不愿意。 “我现在还有多少机器人?”周世雄忽然关心起机器人的数量,这可是他的保命的至宝。 “915862” “怎么这么少!”周世雄大惊,他记得总数是一百万个才对,怎么会消耗那么多,这才一年时间啊。 “注入人体和动物体内进行基因调整的机器人六万五千个,损坏19138个。” “损坏的不能修理吗?” “可以。” “为什么不修理?” “需要你的命令。” 我靠,周世雄差点没爆了,坏了就修理还要下令,这是谁编写的程序,太弱智了。“全部修理。”周世雄气哼哼的下令道。 等了一会,没听到芯片的回应,周世雄问道,“开始修理了吗?” “正在维护,请耐心等待。” 周世雄这才放心,想起放出去那几万个机器人,周世雄走出房间,去仆人住的地方。三百个少年非常高兴,因为周世雄为每一个人进行身体检查,顺便问了他们的功课。这批少年是周世雄第一批实验品,所以周世雄让机器人对他们进行全面的基因调整。一年多过去了,这些少年的身体在充足的粮食供应下,变得非常强壮,大脑发育也很健康。 之前已经说过,基因调整很厉害,但是只能制造出最好的内在条件,如何利用优秀的身体条件变成能力,依靠的还是学习和练习。这些少年完成基因调整之后,唯一的自带技能就是学习能力超强,而今后的发展还要由他们各自的性格来决定。 这么说好像很乱,举例说明,一张全世界最好的白纸,在建筑专家手中,可能会变成一张举世震惊的设计图。在幼儿园小盆友手上,可能会画出四方的太阳,弯曲的光线,象鬼一样的父母。两者差别如此之大,跟白纸一点关系都没有,分别只在于使用这张白纸的人。 周世雄当然希望由自己来把这些白纸画成鬼画,这不是在嘲笑,按照这个时代的道德和成功学,读圣贤书、参加科举、当官才是正确的道路。象周世雄这样,教他们读医书学做木匠当驯兽师,绝对是糟蹋这些孩子,比鬼画还可恶。 周世雄从少年身上收回三万个纳米机器人,又在猎犬身上收回一万多个,心里踏实了不少。刘望来催促周世雄,王府的轿子已经在驿馆门口等他。 周王的王府,是当年北宋皇宫,规制级别是大明王府里的第一位,如果拿来跟南京紫禁城比,严格来说,除了面积小一点和老旧一点,其他方面都远超南京紫禁城。 周王府分成大三块和小三块。大三块是整个王府分前中后三个区域,正门大庆门进去就是当年宋皇举行大朝会的大庆殿,这是第一块,穿过大庆殿后面的宣佑门进入中区,一连串五座大殿是当年宋皇处理政务的地方。再往后走就是拱辰门后面的延福宫。这是第三块。 小三块是大庆殿所在的前区分成三个区域,中间是大庆殿,左右两旁是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这三大宿卫的驻地。 周王世子亲自迎出来,以最高规格接待周世雄,而且轿子抬着他一直进了当年宋皇御花园,也是周王一家实际居住的延福宫。周王世子热情的邀请周世雄参观延福宫,周世雄很奇怪,按说应该先去跟老王爷打个招呼,毕竟那是皇帝的叔叔。 “父王身体不适,原本想请周大人帮忙看看,昨天才知道周大人立誓不再行医,父王非常后悔,命本世子款待周大人并向周大人致歉。”周王世子朱恭效很客气,即说明想请周世雄帮周王治病,又摆出不会强求的低姿态,实在够低调。 “请世子禀明王爷,下官在先帝灵前立誓,不破除灵露饮的毒就绝不行医,所以下官只能抱歉了。”周世雄说的话连鬼都不信,从昨天到今天,巡抚程绍、知府吴士进、总兵刘宁,都被周世雄看了个遍。这些人自然知道周世雄立誓的事,可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周世雄是个没有节操的小人。没办法,是人都有私心,周世雄肯为他们破誓,他们除了感激周世雄难道会败坏周世雄的名声?只认为周世雄是个好人,谁要是说周世雄是小人,估计他们会跟那个人拼命吧。 周王世子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老头是周王府太监总管莫为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老帅哥是周王府长史。听见周世雄话里明显的推托,老太监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说道,“昨晚巡抚程大人健步如飞,奴婢记得他的老寒腿比奴婢还严重,也不知道怎么就好了。” 被人当面戳穿,周世雄的脸红了一下,然后无所谓的看着花园,好像花园里凋零的残景很不错。“大伴身体还好吧?”世子朱恭效不接茬,他身边的长史关心的问了一句。 “奴婢的身体不打紧,王爷这几晚都没睡好觉,奴婢实在担心呐!”这位老太监还挺忠心,这就是周世雄的感受。至于其他,周世雄没打算想。 “周大人,酒宴好了,请入席。”世子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毫不在意老太监的话,把周世雄让进内堂。周世雄既然打定主意不理周王的病,草草吃过饭告辞离去,真没把王爷放在心上。 第四十八章 郡主朱瑛 在延福宫内宅,一个穿着武士服的少女正在练剑,见到王府长史走进来,连忙收了架势问道,“老师,周大人答应帮爷爷治病了吗?” “唉。”长史摇头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弟子解释。 这位长史姓官名重光字成鹏,开封府人士,幼年时家乡遭遇水患流落开封,当时世子朱恭效才十五岁,在街上闲逛,见到流民惨状命人开粥棚援助一二。官重光的母亲用领来的粥水喂官重光,只有三岁的官重光非要母亲喝了自己才喝。 朱恭效见这个小孩很有趣,就把官重光母子带回王府。官重光五岁的时候独自去找周王,说要做事谋生,不想白吃白住。周王好笑的问他能做什么,官重光说能让世子读书。周王问他怎么让世子读书?官重光说,我这么小都能读书,世子要是连我都比不上,他不会觉得丢脸吗! 明朝的藩王制度就不多说了,当朝皇帝最希望的就是把藩王养成一群猪,不识字没问题,没修养没问题,欺男霸女没问题,只要不想着皇位,其他都不是问题。周王对世子不上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教孩子读书练武,然后困在开封城里那都不能去,还不如让他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呢。 官重光的出现让周王和周王世子找到好玩具,周王让官重光给世子当伴读,看看这个小屁孩怎么让世子读书。很多年后,官重光说出当时的想法,他只是自己想读书,又没有钱进学,所以想出这么一个招数来。可事实上,世子跟官重光一起读了几天的书,竟然对读书产生了兴趣。 一本论语世子认识一半,官重光只认识几个字,每天读书时,官重光的小手板经常红扑扑的。而经常用朽木不可雕来形容世子的王府教授,连续几天都夸世子有进步。就这样,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岁的儿童,在学业上展开竞争,为了确保优势,世子每天读书的时间越来越长,挨打的机会越来越少。 十年后,十五岁的官重光考取秀才功名,第二年中举。在所有人都以为官重光会成为王府食客中第一个进士的时候,官重光再次来找周王,希望能出任王府长史的职务。王府长史品级不低,堂堂正五品,就算状元及第也只是从六品而已。 可明朝的王府长史有个小麻烦,当了就别想升官,除非是皇上派来监视王府的另算。官重光如果从周王手里拿了长史的官职,这辈子也别想离开王府。世子也劝了官重光几次,官重光说,救命之恩不报何以立足天下。就这样,惊才艳艳的十六岁举人成为周王府长史,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 练武的少女今年十六岁,是周王世子长女,大名朱瑛,小名宝儿。这个朱瑛也不是一般人,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官重光读书,而且小小年纪就喜欢看兵书战册。除了读书,她还逼着王府侍卫长教她练武,十年下来,文事还比不上老师官重光,但武艺早就超越侍卫长,空手一挑三,用剑一打五。 跟老师官重光聊了几句,官重光心事重重的离开。朱瑛恭恭敬敬的送走老师,撇了撇嘴走回房收拾了一个小包,披上一件斗篷,翻出院墙不知去向。 周世雄一天的好心情就坏在王府里,回到驿馆跟几个女孩调笑了两句,拉着尤敏回房做一些爱做的事。第二天中午,吴士进的幕僚带着一群河工来到驿馆,吴士进很努力,除了在家里女人身上努力,对周世雄交待的事也很努力。擅长治水的河工一百名,擅长修路的河工一百名。 两百个河工加上三百多家小,周世雄的车队瞬间膨胀到两百五十辆大车。再加上军器铠甲也要五十辆大车,周世雄很想看看,三百辆大车排成一行有多壮观。 现在人手充足,刘望早早安排人去前面的州县安排食用,不然这一行近千人单是吃饭都成问题。刘宁还派来一支两百人的骑兵队,这些人是刘宁的家丁,不是送给周世雄的。他们的食宿不用刘望操心,总算让刘望松了口气。 天启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钦差车队走南熏门向广西进发。望着看不到头的车队,开封城的居民慨然而叹,“这贪官就不怕扒皮充草吗!” 一队三十多人的马队,跟着钦差车队慢悠悠的南下。当头的骑士身材瘦小,斗篷的头罩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出城门的时候,城门卒很想让他把头罩掀起来,可跟着这位骑士的两个大汗,城门卒得罪不起。这两人分别是开封府的南城老大银狐,另一个是甜水巷的地头虫马三。 两人如果仅是城狐社鼠的身份城门卒最多给过面子,但两人背后都有不小的势力,根本不是一个城门卒敢得罪的。 “小爷,就咱们这点人怕是不够啊。”银狐姓胡叫胡广利,因为少白头,现在才四十多岁头发已经雪白一片,再加上这个人善于用阴谋诡计暗算对手,道上的人送他外号银狐。 “你要搞清楚,这次的目的不是财货,只要绑了这个钦差,你想要多少财货都有。”被称作小爷的瘦小其实声音嘶哑的说道。 “白毛,别在小爷面前显示你那点算计,那次小爷出过纰漏,你就省省吧。”能这么跟银狐说话的只有这个马三,马三跟银狐不同,他没有什么势力,只是在甜水巷开了个收旧货的铺子。但整个开封城的地下人士,都知道马三爷收的旧货,原名叫贼赃。只有经过马三爷的铺子之后,才能改名叫旧货。 能在开封府坐地收赃,别说骗不了本地人,连那些过江龙都骗不了。银狐清楚记得,自己跟着前任南城老大混日子的时候,马三已经开了那家铺子。 “三爷,小的也就是多嘴说几句,你老别生气。”都是出来混的,嘴皮子什么的不用较真。别看银狐对马三这么客气,马三却觉得一道寒气掠过脊背。 “叫我马三,在小爷面前没人有资格用这个爷字。”马三依然毫不客气的顶了银狐,银狐也没生气,反而神色郑重的看了看瘦小骑士,不再说话。 被人称为小爷的骑士明显是这支队伍的头目,他一点都不关注两个手下的明争暗斗,只是在心里琢磨这次动手的细节。 周世雄再次回到在车上调戏美女,下次调教小狗的生活。虽然石千户曾经上门来问过,用不用他送一送。周世雄对他手下那帮人实在没想法,无胆匪类就算拿着刀也是白搭。 在车上晃悠没办法看书,周世雄上午的时间就变成驯马。他专用的那匹枣红马已经快变成赤兔马了,颜色很容易处理,只是马种的缺陷让周世雄无能为力。别以为基因调整就能把狗熊变飞熊,那是木有可能地。能让矮种滇马变成高大的阿拉伯马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驯马的内容也很吸引人,不知道大家听过盛装舞步没有,就是奥运马术比赛的其中一个项目。骑手在马上操控马匹,让马匹跳出优雅的舞步。周世雄就在干这件事,让马匹完全听从他的命令进行奔跑急停已经毫无压力,现在是让马匹学会横向移动和小跳步前进后退。 周世雄一开始预计用半个月完成训练,可是只训练了三个上午,枣红马已经基本掌握,剩下的就是让它把基本动作进行搭配,最终形成复杂的盛装舞步。 “少爷,你真厉害。”周世雄刚下马,岛津南捧着热毛巾走过来,双眼冒着星星的看着周世雄。 “你不是学拳法吗,对驯兽也感兴趣?”周世雄知道,这种训练马匹的方式毫无用处,但是对小女孩的诱惑力却超级赞,当年他第一次看盛装舞步表演,就是一个穿着紧身骑士服的外国女孩,控制着一匹名种马进行表演。那感觉帅毙了。 车队经过尉氏城抵达许州,这里原来叫许昌,看过三国的都知道老曹跟许昌的关系。原本打定主意不进城的周世雄,不得不进去看看,这里的钧窑也是极其出名的。 三国遗迹多不胜数,许昌一地就有八十多处。因为心急赶路,周世雄带着几个刚学会骑马的女孩,做了一件非常符合成语的事,那就是走马观花。然而许昌的名胜实在太多,一天就想看完基本做梦。要不是天气太冷,周世雄别想劝这几个玩疯了的女孩回客栈。 由于周世雄不想搞那么多应酬,就没有通知许州知州,虽然他的车队庞大到无人不知,既然他假装没来,人家也不想上赶着找不自在。不是说周世雄真那么没价值,大明朝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无限期的钦差,不要小看这两个字,那是代表着皇帝的威严。 地方官不想亲近周世雄,主要是怕这个钦差开口要东西。圣旨上那个临近府州县有提供给养的条款,让所有被他接近的地方官心肝乱颤。 第四十九章 绑架 当晚,周世雄带着周而离开客栈,骑马向当地的贡院街而去。不知道是不是明朝人的恶趣味,周世雄知道的几个大城市里,花街柳巷必然在贡院附近,其中有什么深意不得而知。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寒风刺骨,贡院街的青楼只依靠挂着灯笼表示正在营业,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马车轿子进出,让贡院街显得冷清寥落。[bsp;周世雄倒不是很在意冷清还是热闹,他是来找女人的。家里的七个女人各有特色,尤敏的白皙肌肤,兴奋后会泛上一层红粉,用皮肤的颜色来展示自己的动情程度,同时也激励着周世雄,为加深那层粉红色努力。其他六个女孩周世雄只是看而没有吃,旅途不便是一个原因,跟尤敏正处于蜜月期是一个原因。 这几天尤敏的亲戚到访,周世雄憋了好几天有点难受。既然来到古城许昌,周世雄理所当然的要出来放松一下。说起来周世雄这个人在现代并没有很好色的倾向,大部分的姓生活都是对着浅田美姬、桐原之列的倭女,隔一天请五姑娘来撸一管而已。每个月最多出去洗浴城潇洒一次,真不算好色。 来了大明之后,在凭祥州的时候甚至连撸管都戒了,要不是贩卖人口的梁老板送了他五个二十岁左右的妇女,周世雄几乎忘了女人这件事。自从跟这几个女人发生关系,周世雄的**仿佛无休止的河流,从广西到北直隶的一路上,不管是州府的大妓院还是县城的小青楼,周世雄绝不放过,目的无他只为一爽。 今天的目的也是一样,爽一发就走。所以,周世雄在贡院街的街口挑了一家叫潇湘馆的青楼。周世雄跟着引路的龟公走进西厢,坐下来等周而安排吃喝女人。酒菜上桌,周世雄让周而陪他吃喝,至于女人,周世雄当然不会吝啬,每次去青楼都会让周而给他自己叫一个,只要不在一间房混战就好。 老鸨带来三个红牌,周世雄检查了一下女娘们,让周而挑一个带走,自己拥着两个女娘继续吃喝。喝到兴头上,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带着两个男人走进来。周世雄看了看,“我说,你们走错房了吧?” “如果你是那个钦差周大人我们就没走错。”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开口说道。周世雄一皱眉,心想,这不会是什么仇杀吧?难道那个石敢当还有这么铁的朋友要给他报仇? “我就是,三位有什么事请说。”周世雄知道装傻那是韦小宝的天赋,自己没这本事,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 “我们想请周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另外一个男人懒懒散散的样子,但眼神锐利,如果周世雄做出什么他认为危险的动作,反应最快的应该就是他。 “你们三个就想绑架我?”周世雄这句话说的很有底气,跟魏忠贤的护院家丁交过手,周世雄对自己的身手有了清楚的认识,一两个所谓高手绝对拿不下他。 一直没说话的少年拍了拍手,门口呼啦一下出现一堆人头,看上起最少十几二十人。周而也被人夹在其中,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生是死。“他怎么了!”周世雄冷着脸站起来,指着周而问道。 “周大人别生气,他只是吃了**药而已,小的们只是求财,怎么敢伤害人命。”银发男人向手下示意,扶着周而的人抬起周而的头,让周世雄看清楚他只是睡着了。 “说吧,要多少钱。”周世雄确认周而无事,坐下来谈判。 银发男人摇摇头,“周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跟小的们换个地方再聊比较好。” 周世雄看对方的表情知道没办法拖延,只好站起来向外走。走到门口,周世雄身边多了两个人,一左一右贴着他,隔着厚厚的冬衣,周世雄都能感觉到两把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腰部。 看来这群人很专业,押着周世雄离开西厢就开始放火,然后大喊走水了!趁着混乱把周世雄周而带出青楼,塞进等在外面的一辆马车中。马车在一群骑士的保护下离开贡院街,三转两转进了一座大宅子。 “周大人请。”马车把周世雄送到一个小院子里,银发男人拉开帘子叫周世雄下车。周世雄下车时扫了一眼,二十八个小弟,加上三个大哥一共三十一人,很好,都在这里。 走进院子的正房,周世雄在屋中的八仙桌旁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那个谁,弄壶水来。”周世雄好像在使用自己的仆从,毫不客气的指了指茶壶,让那个紧盯着他的男人去烧水。 “周大人,我们跟你客气你也别蹬鼻子上脸,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别跟我们耍官威。”那个男人没说话,白头发呵斥道。 “烧壶水,我也有点渴了。”一直没说话的瘦小男人终于说话了,白头发马上点头哈腰的叫人去弄,还细心的问有没有其他要求。 貌似大头领的瘦小男人坐到周世雄对面,用他嘶哑的嗓音向周世雄说,“周大人,你只需要帮我们救一个人,我保证完好无损的把你送回来。” 周世雄心想,那个王八蛋敢这么折腾我,还敢让我给他治病,治不死你!“真的,那太好了,要不这样,我给家里写封信,跟他们说我要去给人看病,让他们在这里等我,你看好不好。”周世雄非常配合的应了下来,还帮对方堵上漏洞。如果周世雄的人报官说钦差不见了,许州的知州不知道会怎么想,朱由检肯定会做出一些过激反应。 周世雄这么上道,三个头领都很是松了口气,只要把周世雄带离许州城,其他的事还不是由着自己。白毛叫人送来纸笔,周世雄刷刷刷写好信,“这位头领,不如把我的伴当叫醒,让他回去送信。有我当面交待他会少很多麻烦。”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大头领接受了周世雄的建议,让他把周而弄醒送到正房。 “少爷,你没事吧。”周而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醒过来见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而且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青楼。没等他想明白,就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送到正房,进来见到周世雄急忙问道。 “没事,这位公子请我去给人看病,你回去跟刘老说,让他等我几天,约束好下人,别给我惹麻烦。”周世雄一说完周而就急了,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自己身为护卫,怎么能离开少爷身边呢?!“少爷,我、、” “不必多言,这里是我写的信,你拿回去就是了,走吧。”周世雄说完,白头发让人押着周而离开,吩咐手下用头套罩着周而,免得他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手下刚要带着周而离开,白头发再次出来,叫他们五更天才送周而去客栈,太早恐怕会惊动官府锁城。 处理完周而的事,热水总算送来了,周世雄喝了一杯茶,笑着问对坐的大头领,“你闻到什么味没有?”屋里的人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一股刺鼻的甜味弥漫在房间里。没错,异氟醚再次隆重登场,周世雄在不惜损耗机器人的心痛中,把一壶茶水变成异氟醚,让这些自以为江湖老道的绑匪们着了道。 房间里噼里啪啦的人体倒地声引来外面护卫的小弟,等他们打开门冲进屋,再次变成倒地声的制造者。周世雄点算了一下,只有三个人不再,估计是押送周而去了。 周世雄伸手抓住倒在桌上的瘦小大头领,轻轻松松把他拎过来,撤掉盖着头部的头罩,“咦?”周世雄没想到,这个大头领竟然是个少年,而且长得非常俊俏,漂亮的有点没天理。“我靠,比复生还漂亮,想干嘛!”李复生是他身边最俊俏的伴当,虽然是人工制造,在机器人的技术支持下,在芯片的精确控制下,让李复生的脸几乎达到完美的境界。 不过,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周世雄否定了完美这个评语。原来不管什么脸型,都可能漂亮的一塌糊涂。像这个绑匪的鹅蛋脸,明明有点婴儿肥的感觉,但不可否认,这点婴儿肥只能增加他的稚嫩感,丝毫不会影响美观度。 “我擦,想什么呢!”周世雄差点给自己一嘴巴,虽然安全了,也不能对着个男人胡思乱想啊!“等等,真的是男人吗?总觉得脂粉气太浓了。”周世雄毫不客气的一手抓向大头领的胯下,非常严肃的掏、摸、蹭、划、扣、挖!完成这一套系列动作,周世雄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胸部小不要急,没听说贫乳是稀缺资源吗!” 周世雄也不管这些绑匪,拎着假男人头领走出正房,找到马圈把马匹全部解开,然后骑着马离开大宅子。 周而被人罩着头送上马车,在城里转了大半夜,临天亮的时候才被人扔下马车。去掉头罩一看,对面就是周世雄寄宿的客栈。周而连滚带爬的冲进客栈,使劲撞开刘望的房门,在刘老惊讶的目光下,哭喊着让他派人救少爷。刘望看着周而奇怪的问道,“救少爷,往哪儿救?少爷不是睡下了吗?!” 第五十章 顺水推舟 周而听不懂刘望在说什么,刘望的也从迷糊中清醒,笑着给周而解释,“别哭了,少爷比你还早回来,现在已经休息了,你也洗洗睡吧。” “少爷回来了?我要去见见少爷。”周而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连刘望的话都不信了,刘望摇摇头由他去。 周世雄回到客栈,把马匹交给下人看管,拎着小美女回到房间,让墨兰把刘望找来,把绑架的事告诉他。“今晚的事不许声张,另外你叫人打个长木箱,要留下呼吸用的孔洞,里面铺上棉被。”周世雄不说用途,刘望也不问,点头离开。 “少爷,这个人是绑匪?”墨兰墨竹今天执勤,见到周世雄带回来的少年俊美无匹,忍不住偷看两眼,小脸红了好几次。听周世雄说这个美少年竟然是绑匪,一时间少女情怀飞了,剩下的只有横眉冷对。 “不知道什么来头,看装束和带的饰品都很名贵,应该背景不差。不过少爷不管这个,敢绑架我就要有被我绑架的觉悟!”周世雄从来都不讲理,除非他有理。所以,周世雄反绑架计划无人敢于质疑,尤敏还拿出不少道听途说的绑架案例,帮周世雄策划如何安全的把美少年运回广西。 这不,木盒藏美女计划就就此诞生,加上周世雄的医术做后盾,让美少年绑匪处于类似冬眠的状态,很好处理的啦! 三个押送周而的小弟回到大宅子,发现大头领失踪,其他人昏迷不醒。不管是用冷水浇还是用尿淋,这些人睡的那叫香甜,一直到中午才开始有人醒过来。最可怕的是,银狐和马三是最后醒的人,等他们两个醒了城门已经关上。也就是说,他们要在城里再呆一天。 周世雄的车队离开许州之后,李复生向周世雄建议,把车队分成三块,周世雄带着财宝和军器,在刘宁的两百骑兵和一百少年卫队护送下先行。匠户营算第二队,派一百五十个少年卫队护送。河工和路工派五十个少年卫队护送。 李复生提出这个建议好像很多余,其实很有用。三百多辆大车一起行动,速度且不说,每天的吃住就是很大问题。人多牲口多,一般的州县根本没有能接待他们的客栈驿馆。分成三队就不一样了,稍微大点的客栈,招呼一百辆大车和三五百人还是可以的,把一天无法招待的客人分成三天,今天一队,明天一队,后天一队,那就毫无问题了。 另外李复生的做法还能分散仇恨度和集中保护力,别人想抢的只有财物,周世雄用重兵保护钱财武器,相对来说贼人很难得手。匠户营、河工、路工的车队人多东西少,如果跟着财物一起行动,还会被贼人利用分散保护力。 按说魏忠贤已死,李复生应该回复本来面目,以大儒李应生的身份回家甚至官复原职。不知道这位大儒怎么想的,就这么不声不吭的跟着周世雄,好像伴当这个职业很有前途,就算下面的人传说他是周世雄的男宠也波澜不惊。平时除了读书基本不出来活动,让周世雄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大人,下官年纪老迈精力衰退,实在承担不起主薄的事务,老夫推荐李复生担任主薄一职。”开完会,刘望私下来找周世雄,想把主薄的职务让给李复生。周世雄只问刘望是否真心推荐,刘望当然说真心。“刘老,你以后当我的管家吧,周家村和周家庄都需要人打理,对外的事务交给李复生你看如何。” 周世雄这是留个镇宅之宝的意思,刘望接受周世雄的安排,开始每天揪着李复生指点他该注意的事项。李复生曾经当过监察御史,挑错的本领超强,后来又出任白鹿书院山长,当领导管人也很娴熟。可惜刘望不知道李复生的来历,对李复生超级高速的学习本领惊为天人,大呼天降奇才。 一个北大校长级别的人才给周世雄管一千几百人的吃喝拉撒,屈才这个词不准确,应该是辱才比较贴切。 “世子,大小姐失踪好几天了。”官重光非常无奈的来找周王世子,临近新年,大家大户都要举行一大堆仪式,虽然女人没有资格登堂入室,但准备工作还是要参与的,世子叫几个儿子女儿帮忙,找老大朱瑛的时候,得到这么个消息。 “成鹏,那个野丫头经常好几天不着家,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回来,别着急。”按说女儿是自己的,着急的应该是世子,现在反倒是世子劝长史不要着急。 官重光出任长史之后,周王在宫内挑了一个宫女嫁给他,两人结婚十多年膝下空虚。十年前开始,世子一连给官重光这个死党送了七八个女人,蛋都没一个。结果官重光的唯一女弟子成了官重光一家人的心头肉,别说世子这个父亲要责罚朱瑛会遭到官重光抵抗,就算是正牌周王要见见孙女,也要派人去讨好官重光的夫人,让他夫人出面给朱瑛请假,才能完成这个愿望。 官重光着紧女弟子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一般家长的溺爱,而是对佳弟子的保护。每年过节,朱瑛都会写一篇文章,向上天祈求合家康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文章已逗趣为主,总是能让全家开怀大笑,这已经是每年的必备节目。现在还有几天就到新年,朱瑛没有消息让官重光很担心。 当天下午,畏畏缩缩的马三出现在自家的旧货铺后院,一向儒雅淡然的官重光变身成阎罗帝君,凶狠的目光差点刺穿马三的胸口。“这么大的事你就由着她胡闹!一丝风声都没有透露,好忠心的奴才,我是不是该奖励你才对?” “鹏爷饶命,是小爷严令不许透露消息,而且当时就把小的带走,小的真没机会呀!”马三在官重光面前比一只鸡都不如,面对银狐时的冷峻威严不知所踪。 “好,这事我可以暂时放下,那么你来告诉我,小爷人呢?”官重光没心思耍弄这个手下,最紧要的是把小爷找回来。 马三把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可最后的部分怎么也说不清,他和银狐吸入的迷药最多,两人醒来天都黑了。点一下人数一个不少,唯独小爷无影无踪。这下两人毛了,马三叫银狐追踪周世雄的车队,自己跑回来向上级汇报。 “你是说,周大人使用迷药迷倒了你们,然后带走了小爷?”使用迷药这件事官重光信了,银狐写了信让马三带回来,把当时的过程写的很详细,连周世雄问的那句话都写上了。 “我暂时放过你,知道该做什么吗?” “鹏爷放心,小的马上发动人手,把钦差点车队查个清清楚楚,务必找到小爷的下落。” “要快,一旦车队离开河南,万事皆休。”官重光对马三的保证毫无信心,赶回宫里向世子回报。随后几天的消息说,钦差车队分成三拨,周世雄所在的第一拨行进速度加快,已经离开开封府境进入汝宁府。 “世子,都是在下管教不严才弄出这么大的祸事,下官想亲自走一趟,如果周世雄怒气难消,下官就用这条命让他消气。”官重光心中愧疚,朱瑛的性子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小时候朱瑛就喜欢听大明英列传,对打仗的事最上心。年纪大了才知道,身为藩王子女,离开封地半步都不行,让朱瑛沮丧了很久。 官重光不忍心看着朱瑛一天一天消沉下去,带着化妆的朱瑛在城里专门找城狐社鼠的麻烦。抓小偷抓人贩子抓骗子,这就是朱瑛八岁后的主要娱乐。官重光为了让朱瑛能安全的玩这个游戏,收服了坐地收赃的马三给朱瑛当保镖,并且由马三出面让银狐成为朱瑛的另一个跟班。 官重光的主意很妙,开封府这么大,每天的犯罪率居高不下,朱瑛就算玩一辈子捕快游戏都有的玩。没想到朱瑛竟然为了给爷爷治病偷出开封府,这件事一旦被锦衣卫知道,都不用算绑架钦差点罪,已经够让周王府贬为庶民押送京师了。 “成鹏,你去跟周子齐说,武德郡主就拜托他了,希望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宝儿。”老王爷走进世子的书房,一开口就让两人呆住了。 “成鹏,你很有能力,但是再有能力也不会知道,我身边有多少人是皇上派来的。明天我就宣布宝儿暴毙,你身为他的老师负主要责任,我已经把你净身出户,赏赐你的妻妾统统收回。”这下世子和官重光都明白了,老王爷要当机立断,把可能发生的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派自己去找周世雄,应该是让自己照顾朱瑛。 “成鹏啊,你跟宝儿说,爷爷很高兴,宝儿为了爷爷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不过宝儿不能怪周子齐,他不给本王看病是为了本王好,如果他把本王治好了,紫禁城里的那位会怎么想?”这话既有劝说朱瑛的意思,也有点明世子和官重光的意思。 第五十一章 买一送一 当周世雄在信阳州驿馆庆祝崇祯元年新年的时候,官重光带着马三和银狐来驿馆求见。那名昏睡了快十天的前武德郡主朱瑛,终于清醒的坐了起来。 “老师,你怎么来了,这是哪儿啊?”要是没有周世雄的机器人帮忙,连续睡这么多天,就算不糊涂身体也会出问题,软手软脚都算好的。朱瑛却一点事没有,一醒过来就精神百倍。[bsp;“这是信阳州的驿馆,为师来这里向周大人道歉,并且请周大人收留。”官重光一路追赶周世雄,路上已经想明白这件事的因果。如果不能说服周世雄帮忙,周王郡主违制的事就会被揭发,周王冒称郡主暴毙的谎言不攻自破,到时候,周王府上下离死不远了。 所以,官重光不再气恼周世雄不肯救治周王的事,反倒要想办法让周世雄答应帮忙遮瞒。看着朱瑛一头雾水的样子,官重光气就不打一处来,“为师传你兵书战册,曾反复说过,谋定而后动,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老师冷着脸隐忍怒火,机灵的朱瑛又怎么看不出来,乖巧的低下头用脚画圈圈,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道,“记得。” “记得就好,总结一下这次行动的错失,一会我要看。”官重光拜见周世雄第一时间提出看看郡主,现在见到郡主活泼健康放下心来。 再次来到周世雄的房间,这里的保密级别提高了。那个美少女竟然是郡主,这下麻烦大了。熟悉朝廷政令的李复生马上把有关藩王禁令的事说出来,周世雄才知道那个丫头犯了多大的错。同时,刘望和李复生也猜到官重光来的目的。对于答应和反对,刘望和李复生产生了激烈的辩论。 刘望以周世雄的利益为第一,认为帮助周王有好有坏,好处是多了一个财力雄厚的助臂,坏处是暴露之后要承受崇祯帝的怒火。李复生还没有以周世雄利益为主的觉悟,从遵纪守法的角度反对周世雄参与此事。 周世雄想的没那么复杂和长远,他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丫头要是被杀那就太可惜了,不如便宜了自己。 周而站在门口监视,官重光到来周而进屋禀报,等周世雄示意才请他进来。“官长史,我这个人性子直,有什么话请直说。”刘望和李复生很想翻白眼,这个家伙一天到晚装粗鲁,好像上了瘾似的。 “周大人直爽,下官就不转弯抹角了。周王在下官出来的时候已经宣布武德郡主暴毙,而下官因为救助不力被王府开革,现在已经是白丁一个。如果大人不想收留郡主和在下的话,在下会与郡主找个风水宝地了结性命,绝不拖累王府与大人。”官重光不是善茬,不说请你保护,直接说不保护我们就去死,让刘望谈价钱的希望破灭。 “这样啊,如果我收留你们有什么好处?”周世雄高兴了,看来收留的机会很大。对官重光周世雄没兴趣,对朱瑛周世雄很有兴趣,大大的有兴趣。 “只要大人善待郡主,在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周世雄愣了,周王也太小气了吧,送个人来就完事,嫁妆呢!周世雄很想用最高音量喊出这句话,可是这样问太丢脸了。周世雄只能苦着脸点头,“好好,那就住下吧。墨兰墨竹,你们两个暂时跟朱瑛一起住,教教她怎么干活。” 这次轮到官重光愣住了,开始听周世雄安排两个侍女,以为周世雄太小气,照顾郡主怎么也得给四个侍女吧。听到后面才知道,是负责教郡主怎么当侍女的,你狠!你真狠!官重光明白,这是周世雄在回报刚才的事,自己让周世雄不舒服,周世雄也不会让自己舒服。 不过总算答应下来,今后慢慢相处再说吧。官重光没有对这个结果说什么,他还要找朱瑛交待很多事,要说服这个任性的女弟子很不容易,正所谓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官重光有了相应的觉悟。 当晚,前武德郡主朱瑛在房间大闹一场,接着又大哭一场。周世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采翘菊花。第二天一早,周世雄和刘望、李复生、周而三人,分别给刘宁的骑兵队,少年侍卫队,车夫等拜年发压岁钱,然后也不管是不是大年初一,领着车队继续前进。 经武阳关入湖广,从武阳山起源到孝感的白水河完全冰封,周世雄灵机一动,在武阳关附近扎营,设计了一种雪橇车,等相隔一天路程的匠户营到来,周世雄已经带着两百侍卫砍了足够的木材备用。因为只是临时性的改装,大部分马车都不是周世雄的,所以只求结识和容易维修。雪橇车的设计类似一个木制托板,用木桩把两个类似独木舟的木桩钉紧,独木舟下面削平,前后刨成弧形,在上面挖出一道槽子,让车轮可以嵌进去。 为了加固,在车轮前后再钉上两个木桩,然后横跨车底钉两根x交叉的木桩,虽然不美观但胜在实用。马蹄铁也要改装,弄成防滑型,就是在马蹄铁下面打出凸钉,增加在冰面上的摩擦力。 在对所有大车进行改装之前,周世雄给官重光和朱瑛一个任务,让官重光带着朱瑛和马三胡广利去武昌府安排食宿,马三和胡广利负责探路,如果发现前面有地方冰面有问题要记录下来。 官重光把这个任务当做一个考验,朱瑛却觉得这是逃走的最佳机会。马三和胡广利却认为自己被报复了。四个人三种心情,坐着最先改装的雪橇车出发了。 半天时间后,马三首先下车,因为孝感到了,他要在这里准备一下食宿。又过了两个时辰,官重光和朱瑛下了车,胡广利带着路况报告往回赶。 “老师,这种车太快了,平常从武阳关到武昌府要多久?两天够吗?”朱瑛完全忘了逃跑的事,看着雪橇车快速远去,兴奋的向官重光询问。 “走路要十天,马车要七天,骑马的话五天。”这次不到一天的车程,把师徒二人都吓到了。从未想过,竟然有东西在冰天雪地时,比正常时节速度更快。 “不会吧?!”朱瑛知道雪橇车快,但她没有出过门,根本没有对比参照物。官重光的话让她有种老师在骗我的感觉。 “别想了,既然少爷的马车都改成雪橇车,自然无法进城住宿,咱们在河边找一个大客栈或者庄户吧。”不愧是负责日常事务的长史,官重光稍微一想就明白什么地方符合大车队休息。 两人租了马车,沿着长江寻找宿营地,很快,官重光决定把长江和沌水江交汇处的金沙洲作为宿营地。然后还要去金沙洲附近的汉阳府安排食物供应。第二天一早,官重光让朱瑛在金沙洲看着送来的物资,自己去昨天下车的地方等。官重光猜的没错,第一辆雪橇车回到武阳关才三更时分,经过检查,什么地方受力过大需要加强,什么地方磨损太厉害需要修补。 周世雄带着两个大匠很快决定出最后设计图,等天一亮就开始改装。只改装好一辆车周世雄就下令出发,刘望连忙制止,认为这样很不安全。周世雄只好解释,“冰面冻住是没错,但冰下面还是空的,如果同时几辆车在上面行驶,很容易压垮冰面,所以雪橇车必须分开走。再说了,每辆车都跟了护卫和猎犬,没问题的。” 就这样,官重光在等到第一辆车之后,安排跟车侍卫在这里指挥交通,让跟着来的雪橇车往金沙洲去。当晚,周世雄坐着最后一辆车来到金沙洲,负责探路的马三和胡广利带来一份情报。从汉阳府走水路能直达洞庭湖。周世雄看完就乐了,他只是想玩雪橇,没想到竟然找到一条高速公路。 从汉阳府到洞庭湖原本要十五天,周世雄的雪橇车两天走完。粗粗一算,从信阳州出发到现在,只用了八天时间走了半个湖广,这个速度实在牛。不过到了洞庭湖雪橇车失去作用,人家洞庭湖都只有岸边结冰,大部分地方还可以行船。 “那就坐船吧。”周世雄没奈何,让李复生拿着他的钦差旗牌,去岳州府征召船只。等询问了码头附近的船老大,周世雄决定坐船到广西。一条周世雄从未听过的河流资水,是洞庭湖的主要水源,这条江的发源地是广西。整条江水量丰沛大部分流段都能走大船,唯一的问题是逆水行舟有点困难。不过,现在是冬天,东南风正好可以一帆风顺。 有当地官府出手,二十多艘大船很快弄好,周世雄趁着空闲,带一群美女上街招摇,哦不是招摇,是去岳阳楼看古迹。 岳阳楼才三层,让见惯高楼大厦的周世雄很没感觉,不过里面的诗词雕刻的确了得。范老子的岳阳楼记不用说,李白的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八字对联也牛叉,还有杜甫的登岳阳楼诗也是了得。 第五十二章 途径岳阳楼 周世雄唯一想的是,能拿走吗?很想拿走耶!看着身边女人用迷醉的目光欣赏古文诗词,周世雄认为该走了,不然他真的会想办法来偷古董。 明朝之后的诗词大家很多,超一流的极少。不提写了四万首诗的乾隆童鞋,周世雄记得的只有纳兰若容,除了因为他有一首诗很牛之外,主要是这个名字很女性,而当事人却是个男人。周世雄很想把那首诗背出来炫耀一番,可惜他只记得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一句,后面是什么就鬼晓得。[bsp;偷诗不行,盗古董也不行,周世雄登船时的心情可想而知,郁闷呐!好在身边几个女孩姿色妖娆天真秀丽,总算让周世雄心情逐渐转好。 在船上的书房里,周世雄看着仿佛在磨刀一样磨墨的朱瑛,笑吟吟的调侃道,“我说朱宝儿,你这是磨墨还是磨刀,用得着这么大力吗?”周世雄故意把朱瑛的小名宝儿这个字分开念,明显在调戏人家小姑娘。 “我大力怎么了,大力有罪啊,嫌弃我磨墨不好就找别人。”朱瑛发现跟着周世雄的感觉还不错,这个人不古板,对身边的女娘很和气,最重要的是不限制女娘的行动。除了值班时间,想上哪儿玩都不管。唯一的缺点是记仇,明知道自己是郡主,还把自己当侍女使唤,非常可恶。 “少爷,你就别跟他置气了,今天早上比剑宝儿输给南姐,心里正气着呢。”墨竹今天跟朱瑛配对,负责周世雄的日常工作,墨兰去了匠户营跟两个大匠研究标准器的问题。 “哼,南姐要不是比我大几岁,未必能赢。”朱瑛很容易找到输赢的关键,虽然不服气但输就是输,这一点没什么好否认的。 “哦,原来大几岁就厉害,嗯,一会我找官成鹏比试比试,希望他能手下留情。”周世雄用朱瑛弄出来的超浓墨写了一幅大字,接着朱瑛的话说道。 “少爷,你这是断章取义,老师根本不会武艺,你跟他切磋那叫欺负人。”朱瑛还有一样很好,接受了周世雄的收留,很主动的把两人身份定下来,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什么前郡主,就别别扭扭开不了口。这个前郡主的说法还是第一次跟周世雄聊天学的,朱瑛觉得很有趣。 “断章取义,嗯,这个词不错,既然取的是义那么断章也是应该的。”周世雄再次偷换概念,朱瑛很想驳斥他,但这个义跟那个义其中有什么差别,朱瑛感觉到却说不出,只能记在心里回去问老师。 “大人,马三求见。”自从吩咐马三和胡广利负责探路,周世雄就没有再理会这两个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在执行这个命令,隔几天就有一个回来禀报,上次是胡广利就是那个白毛,这次是马三。 “叫他进来。”周世雄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问题是他现在的情况很尴尬。有钱有人没地盘,钱不少,人不多,地盘没有。就算想干些什么都因为各种限制而无法实现,例如修路。 “大人,马三给您请安。”马三进来鞠躬行礼,然后掏出一张纸递给周世雄。“嗯!广西在打仗?”周世雄不是认为广西在打仗这个消息很震撼,而是觉得广西每天都在打仗,这有什么好报的。 马三以为周世雄在问他,连忙躬身回答,“大人,广西过来的船工说,去年十月间,两江水盗胡扶龙在浔州府龙山立杆子,打败了龙山守备蔡文龙,后来巡抚王尊德命承宣布政使司副使潘应龙进剿,利用内奸迷惑胡扶龙接受招安,右江参将范景文联左江参将康成爵在营内设宴,席中掷杯为号擒拿胡扶龙等。” “这不完事了吗?还报来干嘛!”周世雄很有威严的质问,心里却明白,肯定还有下文。 马三对周世雄的质问并不惊慌,继续回答道,“大人请听小人禀报,官军在水盗里有内奸,水盗在官军里也有眼线,出来接受招安的并不是胡扶龙,而是胡扶龙的二叔胡景。胡景身患重病甘愿假冒侄子,如果朝廷真心招安,胡景可以去桂林府治病。如果朝廷诱骗水盗擒拿盗首,胡扶龙保胡景家小觅地隐居。” “连行走水上的船家都知道的事,朝廷难道一无所知。”周世雄笑了,看来王尊德要倒霉。 “朝廷是否知道小人不知,小人探得胡扶龙利用船队引左江水军追击,然后命谋主胡道贵用火船烧毁左江大营,左江水军只好去右江大营暂避。胡扶龙趁左江水军进右江大营水门时,用火船突袭水门,烧毁大半左江战船。现在胡扶龙凭借水上优势堵住右江大营水门,另派手下四处劫掠,好几次差点攻破浔州府桂平城,巡抚王尊德正四处召集水师去浔州救援。” “嗯,浔州府的岑家没有出兵吗?”周世雄想起这个岑家,好像跟横州雷家打过一次,好像岑家输了,不知道凭祥州拿到一万名奴隶没有。 “据说浔州府岑家被横州雷家打的很惨,后来还是黄家和莫家出面调停,横州雷家才没有攻进浔州府找岑家麻烦。现在岑家自己都顾不上,那里有时间管这些。”马三说的有对有不对。胡扶龙不是一般的盗匪,他控制两江汇合的浔江,等于控制了整个广西除东部以外的全部水路运输,只要稍微有点远见的土司,都不会坐视,更何况浔州府岑家是最直接的利益受害者。 “这件事有意识,墨竹记马三和胡广利三等功一次。”这个三等功纯粹是周世雄忽悠马三的,他根本没想过记功之后该怎么赏。 “谢大人。”马三很高兴,虽然不知道三等功是什么东东,但是记功他还是知道的。 “你这次出去记得探听两件事,一个是从哪里开始坐船去浔州府毕竟近,另外一个是打探胡扶龙的虚实。记住,我要消息更要你们安全,别探到消息却没命回来报告。”周世雄这次学的是电视剧里的调调,据说这样做会让人感恩戴德纳头便拜。 马三竟然让周世雄失望了,他既没有痛哭流涕也没用纳头便拜,只是向周世雄行个礼然后离开。太平静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周世雄觉得很失败,暗骂了一句,“信电视剧的我就是头猪!”他没看见,马三走出舱门的时候满脸泪水。 “少爷,要不要我帮你捶背啊。”朱瑛一贯的英气逼人,现在突然来一个小鸟依人,吓得周世雄差点掉裤子,急速收腹会产生这个效果。 “你想干嘛!”朱瑛抱着周世雄的手臂,让墨竹产生一种强烈的情绪,那是我的,另一边是我姐的,禽兽,放开那块肥肉! “没有干啥啊,我就是看少爷好像累了,想帮少爷轻松一下。”朱瑛很坦然的面对墨竹,完全不把对方充满斗志的目光放在眼里。朱瑛突然这么热情其来有自,她的军事病犯了。从小喜欢听打仗的故事,跟官重光学兵书战册听了更多战史,第一次大规模出动,就遭遇到使用生化武器的周世雄这种极端恶劣对手,导致全军覆没主将被擒。朱瑛虽然服输,但对周世雄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听完马三的战争故事,又听见周世雄要坐船去浔州府,朱瑛的小脑袋瓜转了两下就猜到周世雄要去凑热闹。朱瑛承认周世雄的招数厉害,但这种东西在大规模战争中能有用吗?朱瑛表示怀疑,所以她要讨好周世雄,希望周世雄能带上她去参加这次凑热闹行动。 如果周世雄知道,自己要去捡便宜的大行动被朱瑛命名为凑热闹行动,说不定会奖励朱瑛一个人去扫马粪。船队在顺风逆水的情况下,慢悠悠的飘向广西,沿途风光非常迷人。周世雄的生活在此改变,上午读书写字,顺便监督一下几个女孩的功课。下午的遛狗活动没法玩了,在水上遛狗不是不行,只是太危险而已。 所以,下午的时间变成数学物理基础知识讲座。周世雄能记得的也就是一点基础知识,他把木器营龚六龚大匠和铁器营的铁勇铁大匠,还有河工总管茅为升路工总管钱毕均,这两个原本只是工头,由于经常协助吴士进跟下面的人协调,而且自身的本事也不差,吴士进才割爱送给周世雄。两人的年纪倒不是很大,茅为升四十多,钱毕均才三十五。 这四个人是周世雄的主要学生,旁听的人就有点多了。七个侍女加一个妾,这是女生组旁听生。刘望、李复生、周而加官重光,马三和胡广利如果在船上也会来坐一坐,听多少不重要,能够出席表示进入了周世雄的核心圈子。 周世雄在授课时首先推荐鹅毛笔写字,并且让龚大匠帮他研制石炭笔。硬笔在宣纸上很难写字,价格低廉的竹纸更合适。船队在软江县进入资江口的时候,周世雄让人上岸大肆采购了一批竹纸,其中名贵的夹江竹纸价比宣纸。 ps:常年求红票,求包养,求合体,各种脂肪挥泪大甩卖,路过的童鞋打赏点了~~~~~~~~~~ 第五十三章 一米有多长 至于数字简化当然要,传说中的阿拉伯数字其实是天竺发明的,周世雄对这两个国家都不感冒,不过还是没敢冒称是自己发明的,老老实实介绍了这种天竺字给大家认识。硬笔能加快书写速度,天竺数字简化比划,所有学的人都非常喜欢。 数学周世雄只教了加减乘除和珠算口诀,算盘当然是现代常见的上二下五款式。代数稍微说了一下,一元一次方程周世雄都不太记得了。然后是几何,这个周世雄擅长,当年他读初中三年,光听课就能考七八十分,如果做一下练习九十以上是肯定的。 几何对工匠们的影响超乎周世雄意料之外,这些从学徒到师匠的工匠们,一直学的都是这么做就对,不这么做就错的口传身教。学了几何之后,他们明白了为什么,同时也问出很多为什么。有的周世雄勉强能回答,有的周世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物理学也教的很轻松,各种力学基础都是教人在日常生活中发现科学。周世雄拿雪橇车解释摩擦力,雪橇车的两根雪橇为什么前后翘起来也得到解答。然后是杠杆和滑轮组,学了这堂课,几个工匠大佬当晚拿出一套滑轮组起重器,在船上轻松吊起周世雄的财宝车。 “少爷,这些人是不是想偷你的财宝啊。”朱瑛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在一旁围观的几个船老大马上脸色变了样。周世雄笑着拍了一下朱瑛的脑袋,“我是钦差,谁敢偷我的东西那真是连姓都不要了!” “少爷,我听过性命都不要的说法,你这个姓都不要是什么意思?”李贞和好奇的凑过来,使劲挤开前郡主,宣示自己的主权。 “诛九族之后,这个姓还要来干嘛。”周世雄的话让几个船老大站不住了,各个腿软身抖,好像周世雄在向他们宣读诛九族的圣旨一般。 化学课在这个时代真的很难搞,光说理论基本说不清,人家不信你就没辙。周世雄做了两个实验,一个是证明空气中存在助燃气体,一个是用饱和盐水得到结晶盐。第一个燃烧实验还毕竟好理解,这是原本就发生在周围的事,大家不注意而已。第二个就热闹了,明朝人吃的盐都是煮盐,少部分矿物盐,但是用饱和盐水也能得到盐实在惊人,而且自然结晶的盐更加白,比高价青盐还要白。 周世雄发现几个女孩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吓得不敢再教化学,只是着重教授几何物理这两科。随着基础物理的逐渐深入,铁皮喇叭出现了,凸透镜和凹透镜出现了。要不是周世雄的财宝里有不少透明水晶,这两样还无法做到。 最神奇的是,两个大匠竟然做出了一张锯床。虽然是个模型一样的小锯床,动力也是人力手摇式,但四个工匠看周世雄的目光实在让人虚荣。这是在他们学了小动力轴带动大传动轴之后的成果,也表示大明的树木们将会遭到无情的砍伐。周世雄可以非常自豪的说道,“欢呼吧,大污染时代即将到来!”也不知道这种破事有什么值得欢呼的。 船队在崇祯元年二月一日到达湖广新宁县,周世雄要从这里下船,走陆路到广西桂林府全州,那边已经接到钦差旗牌,正在搜集船只让钦差大人可以顺流而下。刚犯了错误的王尊德不敢摆巡抚的架子,亲自筹办这件事,让带着钦差旗牌去找他的马三,享受了一把钦差的待遇。 从新宁到全州要两天路程,周世雄给龚大匠一个任务,用黄花梨木料做一根两指宽半指厚四尺长的木条。黄花梨号称最硬木之一,一群木匠折腾到全州也没完成周世雄的任务。 “今晚搬这块木料到我房间。”周世雄看过惨遭折磨的木料,无奈的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晚上吃过饭,周世雄把黎婕和尚月清赶出房间,叫她们守着门口不要让人进来。“芯片,估算一下切割木材要消耗多少机器人。”周世雄把自己的要求告诉芯片,然后按着放在地上的木料等待结果。 “使用一百个以下机器人会全部损耗,一万个机器人损耗十个,十万个机器人无损耗。”听到芯片的报告,周世雄傻眼,这是什么道理?“怎么会这样?” “**单位承受工作量的大小,决定了**单位寿命长短。”这话有点禅,周世雄想了一会才明白,不就是一个人干活太累,两个人分摊一下就好点,十个人一起干会很轻松的意思吗。 “那就动手吧。”既然可以无损耗,周世雄放下心命令开工。几分钟之后,六把黄花梨直尺出现了。跟周世雄见过的尺子一样,一面是米尺一面是市尺。除了重量比较惊人,没有其他分别。这六把直尺如果出现在公元两千年,大家除了觉得价格昂贵之外,都会说一句败家子,用这么好的木料做尺,肯定是钱多烧的。 出现在明代的六把直尺意义非凡,首先给长度进行了精确的划分,第二是订立了长度的基本单位,三是使用了十进制,简化了换算方式。 潘应龙身为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副使,在剿匪的问题上犯了错,自然丢掉了总指挥的权力,正在桂林府停职待参。王尊德身为巡抚,就算再怎么纡尊降贵也不能跑到全州来拜见周世雄,潘应龙这个废物正好没事干,王尊德抓了他的差让他来全州跑腿。 “周大人,巡抚大人在桂林等待大人,请周大人上船吧。”大人物当然要最后一个到场,才能显出其尊贵。几百辆车在滑轮组起重器的帮助下,迅速完成装船,把潘应龙看的目瞪口呆。专门给钦差大人乘坐的楼船靠岸了好一会,潘应龙才想起来迎钦差大人上船。 “听说浔州府闹得很凶,王巡抚公务繁忙我就不去打搅他了,等王巡抚剿匪功成之后,本官再去给王巡抚贺喜。”周世雄的想法很贴心,虽然他这个钦差没有权力干涉地方政务,但钦差就是钦差,到了地方那个敢把他当路人甲。王尊德现在忙着剿匪,肯定没时间陪着钦差瞎晃悠,如果再闹出点笑话,钦差直接把事情捅到皇帝面前,王尊德哭的心情都有。 “这,不太好吧。”潘应龙的想法跟周世雄不一样,上次自己抓总出了纰漏,被王尊德踢回家待参,如果王尊德也出了麻烦自己的罪责会小很多。 “本官主意已定,潘大人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跟潘应龙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没什么好客气的,周世雄一甩袖子上了楼船,连邀请同船的意思都没有。 从全州走水路到浔州府,途径桂林府兴安县、临川县,府城临桂城、永福县四地。然后进入柳州府洛容县、象州、武宣三地才能到达浔州府。就算一路顺风顺水,长达八百里水路最快也要六天。船队经过临桂城的时候,周世雄派李复生进城向王尊德表示谢意,自己就不进城麻烦他了。至于王尊德怎么想,周世雄毫不在意。 上了船第二天,周世雄拿出六把直尺,在工匠们的惊异目光中解释每一个刻度的定义。“这两把直尺就作为标准器存档,剩下四把你们分了吧。” “谢大人。”是个工匠跪下叩头,然后用双手托举着米尺,好像得到宝物一样高兴的直哭。 “要哭回去哭,一群大老爷们哭成这样不丢脸吗!”周世雄很满意这个结果,虚荣心嘛,很正常。 “大人,钦差行辕也需要这种尺,大人留一把存档就好了,另一把给我吧。”周世雄没想到前大儒李复生也眼馋直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抢走一把。剩下这把尺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被几个女孩严密保护,岛津南和朱瑛都已经手握刀柄,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了。 官重光也想要一把,他觉得用这种尺来画地图会很有用。可从小对他恭敬无比的好弟子朱宝儿,一点都没给他面子,两眼死死盯着老师的举动,心里已经把他划入危险的敌人范畴。 几个女孩在她们以为的重重包围之下顺利撤退,护着最后一把直尺逃回客舱。尤敏身为妾室没有到前厅,见几个女孩兴高采烈的回来奇怪的问道,“怎么回事,得了什么宝贝高兴成这样。”七个女孩都想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尤敏只听见七只八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内容是一点都没听见。 “既然有了尺也学了如何制作滑轮,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做一个使用滑轮的床弩。”周世雄在楼船上看见军用的床弩,就想着让这帮工匠改进一下,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周世雄没敢想的太美,只希望这几个人能给他带来点惊喜。 ps:打滚求红票,有票的兄弟出手不要太狠,一两百就好。另外求封面,有人说俺的封面很给力,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五十四章 新式弓弩 六天的行程说慢不慢,在几个女孩用直尺把整个楼船顶层的长宽高都测量一遍之后,船队到达了柳州府武宣县,再往前走就是浔州府河段。周世雄下令船队在武宣县驻扎,派周而和刘望走陆路去凭祥州,通知黄承恩去南宁府等他。除此之外,周而拿周世雄的信调五十头大象过来,刘望则接管周家村和周家庄,正式当起大管家。 周世雄在柳州府借调大象不是不行,问题是借的就要还,钦差也没有借东西不还的权力。周世雄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习惯,宁愿浪费点时间也不吃这个亏。 “少爷,滑轮床弩做好了,请少爷去看看。”刚立下营地的第二天,墨兰就来报喜。墨兰基本脱离侍女工作,每天盯着匠户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跑来报信。 “试射效果怎么样?”做出新玩具不玩才有鬼,周世雄不用猜就知道肯定试射过。 “平射六百米,三十度角仰射射程八百米,四十五度射角射程一千一百米。”墨兰拿着一个小本子,认真检查一番才汇报。周世雄心想,射程远当然好,问题是射击精度差就没意思了。 “好,去看看他们弄成什么样。”周世雄带着墨兰墨竹朱瑛走下船,到码头附近的临时营地看新式武器。钦差行辕当然警备森严,柳州府派来一个卫的卫所兵负责保安工作。周世雄那些准锦衣卫正在集训,负责训练的是方正化。周世雄原本打算跟方正化学气功,后来听方正化背口诀,记住当然没问题,问题是有听没有懂,复杂玄奥完全不是这个星球的语言。 周世雄只好把口诀记住,等将来遇到明白人再请教。从开封府出来周世雄就有意的避着方正化,他知道自己避不开,但是摆出不想让人知道的态度是必须的。结果方正化很识做,除了日常的请安基本不来打搅周世雄,直到在武宣停下,方正化才毛遂自荐,想帮周世雄训练一下未来的锦衣卫。 方正化有这个能力和资历,御马监出身等于是大内特种部队毕业,对锦衣卫那一套熟得很。周世雄也不客气,把三百少年兵都给了他。至于刘宁那两百骑兵,周世雄已经打发他们走了。既然不能收买,强行留下来只会坏事不会好事。 营地分成好几块,大车夫们聚在一起,他们经历漫长的路途即将到达目的地,现在轻松的晒着冬日的太阳,计算着钦差大人会给他们多少赏钱。 匠户营和开封府来的那批河工路工已经混在一起,四个领头的互相师兄师弟的叫着,下面的人当然不敢乱来,互相照顾着抱成一团。第三块是未来锦衣卫的营地,这部分完全按照军队的规矩来,在方正化的率领下有模有样的练习着各种阵法和相关技能。 墨兰带着周世雄等人来到匠户营,在靠近河边的空地上,一字排开放着三台床弩。周世雄打眼一看,两台是船上的标准配备,一台用了滑轮组的新产品。“大人。”一堆匠人向周世雄行礼问好,周世雄发现在他们身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们几个想往哪儿跑?”周世雄拉了一下朱瑛的袖子,然后指明方向,朱瑛立即发现正准备潜行的四个女孩。 “见过少爷。”岛津南年纪最大,被其他三个女孩推到前面顶缸,周世雄笑着摇摇头,“想看就看,你们都是我的人,要有气势明白吗!”周世雄公开宣布对几个女孩的所有权,让一直心怀忐忑的女娘们幸福的发懵。在河间府的时候周世雄就说过要给她们一个名分,可拖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周世雄除了跟尤敏亲热,对其他女孩一点收房的意思都没有,难怪女孩们会胡思乱想。 “恭喜各位姨娘。”四个工匠头都是老江湖,很自然的向机构女娘恭喜兼打趣,原本要看新床弩的女孩们落荒而逃,就连一直最硬的朱瑛都跑了。 “龚大匠,所有数据都要整理存档,不管是制造程序还是实验过程,方便查阅。另外多做几架床弩,要不停的试射,直到一半以上的床弩坏掉为止。这么做能测试出那个部位的零件损耗最快,还可以计算出最大使用次数。”周世雄一边说,龚六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这不是墨兰一个人的习惯,经过周世雄的培训,他们早就学会事事记录这个方法。 “铁大匠,你能锻造木刨的刀具炼钢的本事应该不差,广西有好铁料,你试试能不能炼制一批好钢。”虽然铁勇只是御用营造的配角,周世雄却很看重他,谁都知道未来的世界是钢铁的世界,这些木匠的作用会慢慢被铁匠代替,铁勇只不过没有被放在合适的位置,才这么委屈成了制造刀具的铁匠。 “你们两位可以开始工作了,从浔州府一直到镇南关,这一路上不论水路还是陆路,都是需要你们考察的地方。你们现在就组织人手准备用具,过几天我会派人带你们出发。”打仗用不上这些河工,周世雄打发他们出去勘察,等自己回到凭祥州相关事项就可以开动。 几个人领命离去,周世雄在床弩旁边看了一会,然后让人进行连续射击,听着弓弦每次复位时的嗡嗡声,感觉很爽。一直到天色渐暗,周世雄才离开营地回船,在码头见到一批水牛在运货,货架正是他设计给大象用的那种。周世雄不禁感叹,国人的抄袭能力天下无敌啊。 “复生,去问问这些水牛是谁的。”周世雄看着水牛背上的货架,忽然想到架设在汽车和摩托车上的轻机枪,如果在牛背上安装小型床弩,渡水到敌船附近放火箭,好像是个不错的想法。 “大人,是柳州莫氏的运输队,强征恐怕不行。”李复生不但问到水牛的主人是谁,还猜到周世雄想要一批水牛。 “柳州府水运这么发达,运输队的作用不是很大,看来他们是被胡扶龙逼的改走陆路绕过浔州府。”周世雄基本猜中了运输队的作用,但就算知道这是莫氏的应急措施,也改变不了莫氏现在很需要水牛的现状。 “复生,派人去打听那里可以买到水牛,价钱不要紧最少帮我弄五十头回来。”周世雄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比一群没打过水战的人用人命拼要好的多。 回到船舱,周世雄让墨兰通知龚大匠,组织人手研发能架设在牛背象背的小型床弩或者是大型弓弩。既然想到用牛打仗,大象当然也要考虑到,只要研发成功,周世雄打算当做常备力量编入自己的千户营里。 李复生很快回来禀报,水牛在柳州府、象州和来宾县三地都有,购买五十头应该不难办到。周世雄让李复生办理这件事,从千户营里调一百人给他使用,总不能让前大儒一个人去赶牛。 好在匠户营人手多,在龚大匠的分配下,分成三组开始工作。铁勇的铁匠营也派人协助,加入到设计制造牛用弓弩和象用小床弩的工作中。周世雄看了他们的设计图,提出用摇臂上弦和弩弓上方加装箭盒的建议。如果这两个设想能够实现,射速增加不用说,操作人手减少令床弩的实用性提升一倍不止。 二月十八这一天,黄承恩带着长子黄守仁来到武宣,两人恭恭敬敬的向周世雄行大礼,以凭祥州宣慰使的身份向周世雄问安。 “周大人,家母非常挂念你,让下官带来一套衣物,这是家母让人做的,希望周大人不要嫌弃。”现在周世雄的身份不比一般官员,如果普通官员敢跟土司官结拜,马上就要面临撤职查办的处罚。周世雄有点不同,他这次要回广西定居,以秀才身份跟什么人交往都没问题。但崇祯帝给他加了一个钦差点身份,还为了他的安全让他拥有一支千户营。这样的荣宠天下罕见,要是黄承恩还敢到处宣扬自己跟周世雄是干亲的话,周世雄可能没事,他这凭祥州土司就未必安稳了。 “大哥,我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既然朝廷有规定,我太过任性也是不妥。不如这样吧,周家庄算是我的钦差行辕,给养就让附近几个土司拿,他们要是不给,大哥你就拿我的钦差旗牌去攻打他们。呵呵。”周世雄的话让屋里几个人都笑了。 “周大人,咱们的事还是不要宣之于口,被人抓了把柄对谁都不好,只要心意不变没什么好计较的。”黄承恩现在一点都不怕周世雄谋夺凭祥州的控制权。看看周世雄现在的排场气象,怎么会把凭祥州这种边陲之地看在眼里。 周思继续看家,周武带着一支象队来武宣听命。周武现在已经十七岁,身材高大不必说,当惯了头领,一股气势已见雏形。周武拿出账本递给周世雄,黄守仁也拿出一本交上来,周世雄叫黎婕、李贞和负责查账,这两个女孩可能学过类似的工作,掌握了新式算盘之后,算起帐来比李复生快得多。 ps:继续求这求那,手头宽裕的就打赏点。 第五十五章 又纳一妾 “黄大人,横州没赖咱们的帐吧!”周世雄已经知道横州很不情愿的给了一万个奴隶,而且都是挑剩下的。奈何凭祥州有五百人的医生团队,再加上粮食充足,一万个奴隶休养了一个月就能够下地干活。而雷家手上那批奴隶,几个家族大佬还在讨价还价,没确定怎么分配呢。 “雷家的确难打交道,那个举人烦死个人,一天到晚拿他的功名说事,甚至还威胁过我,想让我改了那份契书。”黄守仁总算插上话。周世雄不能公开跟黄家的关系,他又成为第一继承人,但这个继承人发现,在周世雄面前他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少,貌似地位比以前还要低了。[bsp;“雷家以为打胜这一仗就万世无忧,那就让他们继续做梦去吧。这次我回来带了两百个专门修路治水的河工,守仁安排一下,派人带他们去勘察道路河流,等我回到凭祥州咱们就动手修路。初期先修通凭祥州到镇南关的路,利用这个机会多训练一些懂修路治水的人,等年底农闲的时候修筑凭祥州到南宁府的路。” 周世雄这个计划可是大手笔,就算钱财充足也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凭祥州的正常运转。黄承恩已经把大部分奴隶分到各个寨子,只给周世雄留了一千人。虽然这一千人算是奴隶中比较健壮的,但拿来修路根本不够看。最要命的是,黄承恩不敢明说没人手。今时不同往日,凭祥州那时候都要听自己的,对周世雄客气也只是客气。现在调了个个,周世雄对他客气那是给面子,周世雄要强行推动修路计划,黄承恩除非跟周世雄闹翻,不然咬牙也要去做。 “黄大人,我跟河南总兵要了三万军户子弟,他们会分批来广西,我觉得驿站最好继续扩展,能开到湖广交界就方便了。”周世雄看出黄承恩的犹豫,他没想到黄承恩对修路的看法有所改变,反正周世雄没指望黄承恩会拿所有力量支持自己,只要他不反对就行。 “这个好办,我叫承惠马上去办。”一听说周世雄弄来三万人,黄承恩除了高兴还带了一丝惊惧。自己的凭祥州才两万户十万人不到,这还是因为收了一万奴隶才上升到接近十万人的水平。周世雄一次就弄来三万人,还都是青壮的军户子弟,凭祥州在也不是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周世雄压根没想过吞并凭祥州,他只是在做个小市民最喜欢做的事,那就是守承诺。周世雄并不高尚,他守承诺的前提是自己有利可图。横穿大明两次,中原地带什么情况周世雄已经算是亲眼目睹了。那更糟糕的陕西是什么样? 交趾有大把粮食,更有大把可以耕种的土地。周世雄有陈永福这个镇南关守将当商业盟友,粮食采购不是问题,货物卖到交趾也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交通不便影响了发展速度。所以周世雄才这么上心的治水和修路。 周世雄知道,外面的世界再精彩,自己没有根基也是白搭。北直隶交通方便临近天下第一大城市,行商的确是个好地方。但麻烦也多如牛毛。京师的粮食都靠漕运提供,也就是南粮养北人。连粮食都不能保证,其他都是空中楼阁。再加上可能出现的后金围困京师,这可是中学历史教过的。北直隶简直就是个火山口,在那里发展只有一种人能成功,死人! 周世雄热情的送黄承恩去休息,然后召集周而、周武、李复生、官重光开会。“本来我跟黄家的关系非常亲密,但现在出了麻烦,我的实力发展太快,黄家已经忌惮我,你们想想,有没有办法既不用跟黄家翻脸,又可以在凭祥州站住脚。” 周世雄首先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这么一大堆事情交代完感觉喉咙冒烟,抓起茶杯猛灌一口。包括尤敏在内八个女人站在他身后,七手八脚给他续茶,朱瑛差点把热水倒周世雄裤裆里。周而等人没管家主在折腾什么,四个人开始提出自己的方案。 周而跟着周世雄时间最长,但性格使然,就算他读书不少见识也广,但首先想到的是黄家敢对周世雄不利,他就先把黄家铲除。这个点子当即遭到他的亲弟弟周武反对,“少爷说了,不跟黄家翻脸,还能保住在凭祥州的基业,你这主意别再提了。” 周而很听话,马上不再叫嚣杀人全家云云,摆出一副憨厚的表情给众人续茶。周武接过话头当然要说说自己的想法,“说难不难,黄家的经济周家掌握了一半,除非黄家舍得放弃这么大笔收入,不然绝不会主动向我周家动手。我觉得只要我们表现善意,黄家还是能容忍的。” “小五哥这话说的是不错,总觉得差点什么,刚才大人说了,年内还有一批三万人的军户子弟要来。不算这批人,周家庄和这里的人加起来,大人手上已经有三千人丁。大人有钱有权有人,别说在凭祥州这样的小地方,就是放在南宁府恐怕也没有人不戒备几分。”李复生从正常的势力对比分析,周世雄这个客人太强大,换谁当主人都受不了。 “李主薄说到点子上了,咱们大人能力强本事大已经够吓人,再加上钦差点名头和一千锦衣卫,凭祥州装不下大人。既然这里装不下我觉得可以向其他地方发展。”官重光总结了一下几个人的说法,想出一个貌似可行的路子。 “成鹏哥,你的点子好像不错,大人说的是保住凭祥州的根基,如果向外发展,凭祥州怎么办?”周而在挑错,这是跟周世雄学的本事。不管主意好还是不好,只要多挑错,就算是坏主意也能变成好主意。 “正是为了保住凭祥州的基业,大人才应该向外走。我想大人要修桥筑路无非是打通商道,让外面的粮食运进来,让里面的商品卖出去。那么在凭祥州需要一个集散地,在外面更需要一个。”官重光越说越顺,对自己的意见充满信心。 周世雄缓缓点头,官重光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周世雄听明白了其中包含的深意。多开辟一个根据地有很多好处。这是狡兔三窟的一个延伸,除了保命还分散现有的人力物力财力,让身边的盟友感觉到善意和实力的明显下降。在凭祥州只要留下足够自保的力量,多出来的部分向外转移,让盟友除了减少威胁感还能让盟友担心你会随时离开,到其时,黄家不但不能防着周世雄,还要尽力向周世雄提供好处,确保周世雄不会抽身而去。 “很好,成鹏,就按照你这个建议做骨架,你们几个一起完善这个计划,我把这个计划命名为狡兔三窟,回到凭祥州马上实施。”周世雄点了官重光为计划的主设计师,其他人协助,官重光总算有点用处了。 “南儿,过两天我收你入房,小薇带她们帮南儿准备一下。”赶走官重光几个去别的地方开会,周世雄突然提起收房的事,岛津南措不及手,在众多妹妹的灼热目光注视下逃了。 “夫君,这事你跟我说就好,南妹妹平时看似爽朗总还是个女儿家,这会儿恐怕羞煞了。”尤敏笑着让其他女娘出去,然后拉着周世雄的手亲昵的靠着。 “她年纪最大,如果要收房第一个肯定是她,反正我在武宣这边还要待几天,找个理由热闹热闹不那么让人猜忌。”周世雄对处女有种恐惧,对年纪小的女孩更是下不了手。岛津南二十一岁已经很成熟了,周世雄找她开刀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大象队来到武宣,龚大匠看过货架赞叹一番,接着就是改装。首先把a字形货架改成梯形,在货架顶部增加一个平台,再根据平台的大小设计小型床弩的尺寸。在货架后方安装了一个延伸空间,类似桅杆上的望斗。这里是给床弩手设计的工作区。 在床弩前端加装两块木板,木板中间留出射击通道,高出床弩的部分给床弩手当盾牌,向下延伸的部分帮大象挡梭镖弓箭。除了床弩手,货架两侧改成固定木箱。每个木箱站两个士卒,他们可以帮床弩手安装标枪,也可以攻击靠近的敌人。 小型床弩使用手摇式滑轮组上弦器,弓弦到位会被卡笋扣住,负责安装标枪的士卒把三支标枪放进箭槽里,只要床弩手拉动床弩侧面的扳手,扳手会顶开锁住卡笋的安全扣完成发射。另外周世雄让龚大匠在床弩和平台之间加装了一个类似磨盘的东西,作用是让床弩调整射角。 为了这个东西工匠们费劲脑汁,如果床弩是可移动的,安装在前面的防护板就要重新设计,而且可以自由调节射角的床弩看似完美,由于底盘只依靠一根中轴作为支点,床弩的使用寿命会大大降低。周世雄一琢磨也对,现在还不是钢铁时代,一根木质中轴能承受多少次后坐力呢? ps:凌空转体三周半求红票求收藏,要是有其他杂物不要的也可以扔过来,多少无拘。 第五十六章 偷袭胡扶龙 “这个设计是必须的,除了水平旋转之外还要增加上下仰角俯角,这次不用不代表以后都不用,按照我说的要求进行研制,以后总有用上的机会。”周世雄心想,只要回到凭祥州,那里有铁有煤,床弩都做成半钢半木结构,什么后坐力都不是个事。 这两天匠户营已经做了六台滑轮组床弩,第一台床弩已经被折腾的不能用,各项数据总结起来,得出一个让人惊喜的结果。连续射击三百次弦断,换弦。四百次射击卡笋失效,换卡笋。五百次射击弓臂断,换弓臂。七百次射击床架变形,实验结束。 从头到尾,滑轮组都没有出问题。周世雄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整个床弩只有卡笋和箭铛是金属做的,其他都用木料。滑轮组全金属制品,几百次磨损根本不算什么,最多当打磨而已。 “铁大匠,滑轮和弓臂的扣环不要用弯折的铁条,你想办法在这个铁条上面钻洞,用小一点的铁条把滑轮和铁条串起来,这样就算滑轮或者铁条出问题,只要拔下细铁条就能更换。”说了这么多,周世雄只是在推荐插销,明朝的门扣都是用叶片式,周世雄还没见过插销式的。 铁匠们一开始很怀疑周世雄的这个想法,尾指那么粗的铁条完成长方形扣住滑轮都被拉开,用两根牙签粗细的铁条能行吗?事实胜于雄辩,插销的效果令铁匠们吃惊,能把弯曲的铁条扯开的重量,对插销毫的敌人有猎犬等着,一直到周世雄这队人来到大营附近,也没用走漏一个哨兵。 烧船就更好玩了,天色暗下来之后,周世雄命令下水。每头牛分派两个锦衣卫,一个负责控制牛游的方向,一个负责警戒。猎犬变成留守在岸边等。进入射程弩弓拉弦上箭点火,从顺风的方向在战船最外围烧起。周世雄和朱瑛留在最后面,如果有战船想起锚逃跑,周世雄会控制着水牛游过去,让朱瑛用火箭招待一下。 ps:常年求这求那,多少无拘随行就市了喂! 第五十七章 火烧牛踩 倒钩火箭太阴毒了,射中船帆没有不烧着的,船上的灭火措施都是针对船板,半空中的船帆烧着了怎么救?水牛队把外围战船点着之后就撤回岸上,风会把失控的船推向水门,剩下的船不用周世雄点,已经点燃的船会帮忙解决问题。 回到岸上,周世雄带着水牛队在西门附近排好队,只要有人想通过西门逃跑,弩弓会让他明白此路不通。江边烧的如同白昼,被军师胡道贵叫起来的胡扶龙压根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只是知道战船救不了了,能逃就逃吧。很快,一批向西逃跑的水匪回来报告,西门外有大军围堵,胡扶龙知道西门有敌兵,马上让人去东门和北门侦查,确认东门和北门还没发现敌人,而东门又是最近老巢龙山的路,一大群贼军簇拥着胡扶龙向东而去。[bsp;周世雄一直等到整个大营静下来,才派人进营,确定贼军全部跑了,下令水牛队向东前进。大营什么的周世雄不在意,反正明天李复生过来会收拾,如果有人胆敢抢钦差大人的战利品,哪怕是巡抚大人也要想想后果。 巡抚大人王尊德的大营就在江对面,贼军这边火焰滔天他就算是瞎子也能看见,王巡抚连忙召集两个参将范景文和康成爵议事。 “两位将军,你们认为贼军这是弄的什么玄虚?”上次弄出假招安这两位参将功不可没,要不是他们贪图战功诱惑潘应龙下水,胡扶龙的事已经摆平了。王尊德很不待见这两个粗鄙的武人,可现在只能依靠他们,所以把火都发到副使潘应龙身上,对康成爵和范景文的罪责高拿轻放。 “大人,还是派人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变故也好做出准备。”两人知道文官会把上次的罪责往他们两个头上罩,两人也明白自己不是无辜之人。现在两人手上有七千多兵,比胡扶龙多一半兵力,要不是胡扶龙的战船数量庞大,两人早就逼胡扶龙决战了。 “大人,末将愿意带人查看,有任何情况都会向大人报告。”康成爵比范景文果断,打算亲自走一趟,打着有便宜就捡有麻烦先逃的主意。王尊德听完两个武官的建议,发现两人并不是潘应龙形容的一无是处,点头同意了两人的建议,派康成爵领一个卫过江查看。 胡扶龙身为水匪,打仗依靠的是船,在陆地上跟全副武装的卫军交手,他还没这个胆子。周世雄一把火烧了他吃饭的本钱,几千水匪本能的甩来两条腿逃命。他们还不知道,周武已经守在碧滩堡东面五十里处,五十头大象排成五队,静静的等待胡扶龙的到来。 周武选的阻击阵地正好是碧滩堡进龙山的唯一通道,这是马三和胡广利非常艰苦才确认的地点。周武带着象队饶了个大圈才来到这里,休整一番就看见碧滩堡大营已经火光冲天,一群少年锦衣卫兴奋的穿戴好盔甲爬上大象,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少爷真利害,五十头水牛就能把贼人烧的落荒而逃,剩下的看我们了。”周武站在象背上大喊一句,即像是在赞美周世雄又像是给手下打气。少年们一声欢呼,好像已经打胜了仗。 等了没多久,在碧滩堡方向火光照耀下,一群水匪乌殃乌殃的向这边涌过来。周武一打量就知道赢定了,高举手中梭镖向前一挥。五十头大象一字排开,床弩手摇动手柄张开弓弦,上箭手把三根标枪放进箭槽,床弩手看了一下前方,根本不用瞄准,拉动扳机发射。 一台床弩三支标枪,五十台就是一百五十只,在特种弓弦的推动下,标枪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入人群,一阵闷闷的扑哧声中,百多个水匪丧命当场。 胡扶龙走在前头,正跟几个头领商量接下来怎么躲避官兵,呼啸声响起时,几个大佬不自觉的趴到,算是很专业的战士了。“大王,有官兵。”胡扶龙的首席军师胡道贵看了一眼身后的死伤,被尸体上那笔直的标枪吓到了,不用问,能使用这么精良的标枪,只能是官军。而且要让标枪发出这种声音,床弩是唯一选择。 “快撤。”胡扶龙不愧是大当家,首先想到的是离开床弩射程,而不是像军师那样,浪漫的分析敌人的身份。 没等胡扶龙的命令传开,背后一阵更加巨大的喧哗声传过来,“官军追上来了!” 本来就在逃命,前方有人阻击还没想好办法对付,后面又有追兵,这日子还怎么过!胡扶龙气的哇哇大叫,结果招来一轮齐射。这下胡扶龙老实了,趴在地上问军师,“道贵,这该咋办?” “大王,人手散了可以再找,回不了龙山就没有本钱,无论如何必须回龙山。”军师大人考虑的都是长远的事,对于眼前逃命这种小事交给头领去做就是了。 “道贵说的对,莫风,带人护着军师往北跑。”胡扶龙叫自己的头号大将混江龙护送军师,这份情意胡道贵深深感受到了,直到周世雄的水牛队把他这群人围住,军师大人才明白,“我他妈被胡扶龙卖了!”多简单呢,一大群乱哄哄的水匪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四散逃生,只有军师大人这一堆人是结伴逃走,周世雄不追他追谁? 军师大人也是果决人物,问明白周世雄是首领,第一时间出卖胡扶龙,“大人,胡扶龙肯定去了龙山,他的所有家当都藏在龙山,如果没了这些财宝他胡扶龙狗屁都不是。” 在军师大人和心腹大人的带领下,周世雄的水牛队比胡扶龙抢先一步来到龙山山寨,军师大人亲自出手骗开寨门,水牛队一冲而入,以零伤亡拿下龙山寨。 胡扶龙潜藏在山寨的路边,看着官兵在前军师的带领下走向山寨,就知道没戏唱了。不过胡扶龙总算是当过大人物的人,当机立断迅速离开龙山,潜入浔州府不知所踪。 没有抓到匪首,朱瑛稍微有点不满,周世雄派她押送俘虏去碧滩堡大营,总算找到出气的地方了。象队今晚只是用床弩射标枪,就把胡扶龙水匪打的哭爹喊娘。虽然没有发动训练已久的象阵冲锋,周武还是很满意这次战果。无人死伤就是好消息。 周世雄这边的战果稍微差了点,虽然弩弓的攻击速度比床弩快的多,但弩箭的射程没床弩远,射击效率差了很多。这是没办法的事。大象训练了快两年,这些水牛才刚到手没两天,实在没法比较。遇到战阵,大象能稳定的站在那里不动,这些水牛烦躁的不停踢腿,严重影响弩弓手射箭。 后来还有一头牛受不了血腥气的刺激发了狂,向讨厌的水匪发起独牛冲击。为了向这位勇敢的猛牛表示敬意,其他水牛也奋不顾身的开始冲锋。虽然一次就打垮了意志不坚的水匪,捎带着也造成周世雄这一百锦衣卫因为毫无准备,导致好几个受伤。 一夜的忙碌,周世雄押着俘虏回到碧滩堡大营,发现有人在大营里活动,还有人在搬东西。“周武,去看看谁在偷本官的战利品?” 周世雄已经把大营里的人定性为匪徒,现在他手上有五十头象和五十只水牛,只要向大营进行一次冲锋,里面的人除了逃跑没有其他办法。 “下官左江参将康成爵参见钦差大人。”周武刚到门口,里面的人就向康成爵报了信。这么大规模的骑步兵行军,大白天看不见才有鬼呢。康成爵还想着据营而守,看到几十头大象武装到牙齿,心里已经凉了一截。周武来叫阵,让康成爵大喜过望,只要来的不是贼人,一切好说。 “康参将占领水匪大营功劳不小啊。”周世雄摆明了在挖坑,如果康成爵跳进去,那就不能怪周世雄手狠。 “末将哪儿有这个本事,要不是大人焚烧贼船驱赶水匪出逃,就是给下官一万人马也占领不了这里,下官已经打扫好营帐,请大人巡视。”康成爵总算机灵,没有大咧咧的贪了周世雄的功劳,而且很聪明的把自己的地位摆到周世雄仆下一般,好像是奉了周世雄的命令在清理大营。 “既然康参将有心,那就连这些俘虏都关起来吧,另外还有两千多水匪散逃在这附近,康参将有兴趣可以派人四处看看,说不定能抓到一些漏网之鱼。”周世雄这算是分给康成爵一点好处,至于康成爵能不能拿到手,跟周世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要不是打水战,康成爵还真没把这些水匪放在眼里,听周世雄这么说,马上召集一千左江兵出营,能抓几个俘虏对消减前罪总是有所裨益。 进营安顿下来,周世雄叫周武到大营,“这里东西能运走的都运走,战船有能用的也运走,咱们家里什么都缺啊。”周武心领神会,一面派人去武宣叫周而派船过来,一面清理大营的物资。 ps:求安慰,合体优先。 第五十八章 未来方向 “少爷,你真厉害,一卒不伤就拿下这个反贼,比兵书上说的名将都厉害。”朱瑛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兴奋的一晚没睡都毫无睡意。 “用正规军和优良的装备对盗匪,还是偷袭埋伏,打赢了理所当然,输了才奇怪呢。”周世雄很有感觉的谦虚一番,反正他是胜利者,谦虚一下没什么。 “少爷这么说对面那些算什么?”朱瑛指着河对面的大营,很不服气的说道。 “宝儿,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我以少胜多是没错,但是你想想,贼人有大象吗?有床弩吗?都没有。贼人的水战实力很强,我给他们发挥了吗?也没有。贼人是我们的十倍,他们有机会展开阵型跟我们对战吗?还是没有。我这次只是依照最基本的战术,不给敌人发挥优势这一条打败他们的。问题是,我怎么做到的!” 周世雄也指了指对面的大营,“宝儿,没有他们威胁水匪,我能这么容易就从西面逼近敌营吗?周武能绕过大营,还不是因为水匪对大营三面疏于防范,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对面的压力造成的!我只是借了对面的势,投机取巧而已。” 周世雄这样说好像有道理,朱瑛却忘了一点,水匪现在的大营是抢右江军的。这些水匪看似强大,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之说以官军拿他们没办法,是因为水面力量被水匪压制。从这一点来说,水匪也是发挥了自己的长处,打官军的短处。 这次战斗周世雄真正占上风的是驯兽术和优势武器,如果对手是个经历过战场磨练的人,周世雄这些诡计未必能成功。如果周世雄真的被迫拿三百人对三千人还要正面较量,周世雄能赢的机会微乎其微。 周世雄这边忙着给大营做搬迁工作,康成爵带着一千兵去抓散匪,王尊德在江对面难受了。康成爵过江一天了,一点消息都没送回来,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尊德如果有望远镜,就能看到对面的前右江大营正在清理河道拆卸营栏。两千多水匪在两百人的监视下当苦力,他们一丝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反抗?想死不用找这种方法,大象身上的床弩够恐怖了吧,人家连水牛背上都装了弓弩,你能跑赢水牛还是跑赢弓箭? 等到李复生带人来,周世雄和朱瑛返回武宣,并且在返回当天起航,经浔州府过横州到南宁府。周世雄抛开正在搞拆迁的匠户营,只带了三艘大船回到南宁府。周武已经提前赶回凭祥州,把另一支象队带过来,搬运周世雄带回来的财货。 在南宁府下船,周世雄打算在这里弄一个客栈之类的落脚点,被官重光拦下。“大人,黄家在这里已经有类似的机构,如果您这么做,黄家会作何感想?” “你不是说让我向外发展吗?南宁府是整个西南最大的集散地,我不来这里去哪里?”周世雄这次是真蒙了,狡兔三窟这个不是说好了要走出去的吗?到底玩什么! “大人,除了广西的州府,还有一个地方适合走出去。”官重光开始卖关子,周世雄也不问答案,决定自己慢慢想,到底什么地方适合自己走出去呢? “南边?”过了一会,周世雄手指向南晃了晃。官重光笑着点头,“大人明鉴,对于僚人来说,只要在广西境内对他们都有威胁,大人如果出去发展,那就是实打实的财路,巴结好大人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对大人来说,在外面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打着大人的旗号就行。大人你说呢。” “成鹏这是考我呢,镇南关最近的越北朝大城就是谅山,靠近镇南关一带水网密布土地肥沃,但种粮食就能一年三熟。这些粮食运进广西或者运到江浙都是暴利。问题是怎么拿到谅山的地,越北朝阮氏乃弑主夺位之人,想跟他打交道用官府名义根本行不通。”周世雄吃了越北朝不少粮食,对那边的事略知一二。 “大人,为什么要去升龙府跟阮氏打交道呢?在谅山附近肯定有很多蛮族,只要扶持其中一个让他为我所用,这些不都解决了吗?”官重光放下包袱为周世雄打算,能量爆发的很耀眼。 “有意思,成鹏,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钱财人力随你需要,尽快拿下一个立足点,实在不行咱们抢也要抢块地盘出来。”周世雄比官重光更粗暴,收买只是一个选项,如果速度慢效果差,周世雄不介意在越北朝掀起腥风血雨。 “少爷,奴婢小时候的奶娘阮福阿江就是谅山越族人,我记得她家在谅山有点势力,好像是长定县的一个大家族。”几个女孩跟在周世雄身后,黎婕突然插嘴,并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线索。 “你看,我都忘了婕儿是黎氏的郡主,这件事你帮帮官先生。”周世雄没把黎婕的身份当回事,因为黎氏已经名存实亡,再当回事也没用。 “是的少爷。”黎婕在几个女孩里一直中规中矩,因为自卑皮肤黑,在周世雄面前都不是很活跃,周世雄经常忽略她的存在感。现在竟然能帮到周世雄的忙,黎婕很雀跃,下定决心让周世雄多关注一下自己。 周世雄路过浔州府都没下船拜会王巡抚,更不会给南宁府知府面子,在城外码头坐上大象,一摇一晃的向凭祥州进发。本来周武已经带来几十匹宝马,但几个女孩都想尝试一下坐大象的滋味,周世雄只能陪着女孩们玩一把。有一批顶级木匠在身边,周世雄很不客气的让他们把象背的简单货架,改装城一个类似亭子的东西,只要大象不奔跑,坐在里面感觉还不错。 尤敏和岛津南坐在周世雄身边,在广西初春微风佛面的天气下,领略西南山区的风景。马三终于放假了,胡广利被周世雄留在南宁府,负责建立一个情报点。之所以选在胡广利是因为他在开封府就是干黑道的,马三另一项才能被周世雄发掘,跟着他回凭祥州给魏忠贤留下的东西做鉴定。 官重光和李复生坐在另一只大象的背上,两人在为狡兔三窟计划做修改,周而和周武坐在两人身边学习。经过这次的事,两人都明白自己跟那些饱读诗书见惯大场面的人差很远,不用周世雄指示,两人就主动进行学习。 两个河工总管已经到了凭祥州,正在为即将展开的凭祥州至镇南关公路做方案。现在周世雄烦恼的是,怎么安置两个匠户营近千人的住处。至于两千多水匪俘虏,随便搭个帐篷就行了,周世雄不打算为他们提供更好的食宿。 黄守仁继续留在南宁府,黄家在南宁府的货栈已经很有规模,除了盐茶铁三项还受盐铁监的管辖,其他货物都自己买卖。 黄承恩骑着马在象队后面跟着,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看脸色的确算不上好。他在南宁府见到新宁州和思明府本家派来的使者,两个黄氏大土司都对周世雄今后的行止很关心。他们担心的跟黄承恩一样,现有的商路控制在周世雄手里,如果周世雄改变之前的契约,要在收益里拿大头,黄氏该怎么应对。 平心而论,黄承恩也觉得这份契约的分成配不上周世雄现在的身份,就算大家不计较钦差这件事,别忘了,周世雄可是拥有一个千户所实权的锦衣卫。那几百个少年穿着的盔甲,黄承恩连见都没见过,全身铠只有天子亲军才能使用,在广西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 黄承恩正在想着心事,一个锦衣卫校尉过来通知,周世雄想见他。黄承恩赶忙催马上前,来到周世雄乘坐的大象前。“大人找下官何事?” “黄大人,你也知道我又抓了两千多奴隶,周家庄恐怕放不下这么多人,想请黄大人划个地方给我用。”周世雄一开口,黄承恩就暗道来了来了,马上就要地盘,接着会要什么! “大人,你也知道白云镇那边没什么空旷地方,其他几个寨子虽然人还不多,但都是他们自家的寨子,下官强要恐怕不妥。”黄承恩知道除非翻脸,周世雄的要求还是要满足,只是能哭穷千万别大方就对了。 “黄大人误会了,我想找一个谷地或者稍微平坦的山地,能建一个寨子住人就行。”这下真让黄承恩愣住了,难道自己猜错了周世雄的想法,他不是要抢地盘? “说到谷地的确有一个不错的地方,就在镇南关附近,可是下官几次在那边建寨,要么被洪水冲垮,要么被南边过来的黎人攻破,到现在还空着。如果大人要的话下官可以把那里划给大人建寨。”黄承恩再次试探周世雄的想法,拿个偏远的地方出来,还把情况说的很恶劣,看看周世雄怎么应对。 “地方够大吗?”周世雄好像真的很有兴趣,一点都不在乎偏僻与否。 “大约有白云镇那么大,承惠的骨怯寨就在附近。”这是又一次试探,点出附近有个现成的,看周世雄会不会下手。 “地方大就好,其他的我来解决,承惠的寨子也在附近就更好了,吃用的东西还要麻烦承惠中转一下。”周世雄说的很自然,一点都没有异样的表情,黄承恩深刻认识到一句古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一章 回家了 崇祯元年三月初三,周世雄终于回到久违的凭祥州,回到离开一年多的家。一路走来,女孩们早就被广西的贫困落后吓到了,生怕周世雄的家也是那么凄凉。她们有这个想法一点不奇怪,周世雄回河间府认亲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白身,就算利用象队赚点钱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不能超过土司住的地方吧! 来到周家庄还没进寨,几个女孩已经不停的发出哇哇的惊叹。空中楼阁这个词她们听过,之前也见过很多吊脚楼,吊脚村第一次见。在两百个女孩主持下,一千五百个奴隶工作下,整个周家庄干净的让人不敢踏上地板,生怕弄脏了。[bsp;周思和周厚领着两百个女孩在庄门前跪接周世雄,远处还跪着一千五百个奴隶。单单看他们穿着的衣服,无法把他们跟奴隶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刘望捧着一杯酒大声向周世雄喊道,“迎家主归来,请家主祝酒。” 周世雄看着走时还新簇簇的周家庄,现在已经带上一丝岁月的痕迹,心情非常激动,大声笑着接过刘望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我回来了!” 崇祯元年四月中旬,京师顺天府依然寒风凛冽。建元第一年的开头可不怎么好。二月份的时候,前户部尚书汪应蛟病逝,大书法家画家丁云鹏、米万钟病逝。 连着死了好几个名臣名士,对崇祯帝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为了冲喜,崇祯帝拿魏忠贤、崔呈秀、客氏来用一用。魏忠贤已经被周世雄砍了,只能选择戮尸泄愤。崔呈秀还没死,砍了脑袋挂在蓟镇城门上,让边军将兵知道新帝对阉党的看法。 至于客氏,原本怎么弄死都无所谓,现如今崇祯帝找了个好借口。当年汪应蛟就是因为客氏修祖坟逾制,汪应蛟出面制止才被魏忠贤逼的辞官,崇祯帝就用告慰名臣的借口,把客氏拉到汪应蛟的灵前砍了。不知道这么血淋淋的祭奠,九泉之下的汪应蛟会不会高兴,反正去拜祭的大臣们高兴和不高兴的各占一半。 高兴的大臣当然就是阉党对头东林党为主,不高兴的肯定跟阉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倒阉大行动仍在继续,使得北风呼啸的京师更加寒冷。 “方正化,你说周世雄手上只有几千奴隶,安全上能保证吗?”外面的寒风对紫禁城御书房影响不大,四个炭盆把小小的御书房烘的像暖炉,跪着回话的是新任御书房管事太监方正化。 “回皇上,周大人的庄子原本有奴隶千多人,加上剿灭胡扶龙水匪擒获的两千俘虏,总数有三千五百人。但是,这些人并非周大人的家丁,无法保护周大人安全。”方正化刚刚赶回京师,崇祯帝朱由检第一时间召见,这种待遇方正化很清楚,不是因为赏识自己,而是因为周大人的关系。所以,话应该怎么说,方正化很明白。 “朕不是让他招募一千锦衣卫吗?朕听程绍说,兵器铠甲都给足了他的,难道周世雄没有招兵?”崇祯帝等了快半年才等到宣旨回来的方正化,对周世雄的情况很需要了解。 “回皇上,奴婢临走的时候,帮周大人训练了三百人充入锦衣卫,剩下的名额周大人已经有了安排,让奴婢跟皇上说不用担心。”在明朝,无论官员士绅,家中的奴仆家丁数量是受限制的。除了边军将领的家丁人数可以过千,其他人无论官职大小,超过三百就要论罪,谋逆大罪。明朝的家丁跟奴仆不是一个概念,并不从事日常工作,他们的职责是看家护院,约等于现代社会的保安。 周世雄勉强算是武官,但一千锦衣卫作为卫队,在大明朝是独一份的。锦衣卫跟家丁的分别很大,锦衣卫属于正规军,有粮饷军器,家丁是私兵,家主有钱就给多点,没钱就少点,待遇没什么保障。如果说这样还不足以显示崇祯帝对周世雄的爱护,那么连京师锦衣卫都没有满编的前提下,崇祯帝要求周世雄的卫队满编,就看出差距来了。 “嗯,你说离开的时候,周世雄在开辟道路,用大象拉巨犁破土开山,效果如何?”放下对周世雄安全问题的担心,崇祯帝想起了好玩的事。 “回皇上,那场面实在太壮观了!几十头大象排成一行,拉着一人多高的巨犁轮流破土,一个时辰就开出几里地的山路,快的无法想象。”方正化说起大象拉犁开始手舞足蹈,紫禁城虽然有驯象所,大象对方正化来说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但大象拉犁前所未见,而且效率惊人,方正化不兴奋才怪。 不过方正化也只是外行看热闹,他不知道那巨犁的犁头跟普通的犁头有什么区别,如果知道制造犁头的不是铁而是钢,方正化肯定会向崇祯帝说明,周世雄现在多么的有钱。 不管京师的血腥清洗,也不管崇祯帝对周世雄有什么想法,周世雄现在忙的脚板底朝天,连每天晚上最爱做的事情都减少了很多。 回到凭祥州,周世雄要安顿刚抓回来的奴隶,又要关心五百个男女学徒的功课,还要帮匠作营安排工作,这一条条一件件都需要他来处理,周世雄非常想搞一个秘书处或者办公室,让人帮自己解决这些繁琐的日常工作。 刘望刘秀才年纪这么大,周世雄就算再无情也不能让他累着,所以,内宅管家这个清闲的工作就交给他。至于周思这个前管家,已经被抽调出来,跟着李复生当外管家。工作性质类似后勤部。周世雄的第一小妾尤敏为监督官。 官重光这个前王府长史被周世雄任命为周庄学堂山长,负责管理五百个学徒。周而担任三百男学徒兼锦衣卫的指挥使。朱瑛和岛津南、尚月清为监督官。 龚大匠和铁大匠的匠户营被周世雄改名为匠作营,龚大匠为木器匠作营营官,铁大匠为铁器匠作营营官,周世雄安排了两千奴隶分别加入两个匠作营,在周厚的带领下去骨怯寨附近的山谷,开辟新营地。墨兰墨竹作为监督官随行。 周武的象队保持不变,依然负责凭祥州的商路运输。周世雄把两百女子学徒分派给尤敏、岛津南等八个妾婢,既负责照顾她们的日常起居,也跟着学习管理知识。 黎婕带着牡丹和木笔,在马三的保护下,去谅山寻找黎婕的奶娘,为将来的需要打基础。李贞和在驯兽方面的天赋让周世雄羡慕嫉妒恨,现在猎狗队除了几只头犬还听周世雄的,剩下那些小弟都成了李贞和的狗腿子,每天簇拥着小美女四处招摇。 安排的貌似很清楚,但实际运行起来各个都要找周世雄解决问题,官重光的学堂是开门,但学生都出去干活,他就变成一个空头司令,找周世雄抱怨了好几回。周世雄无奈之下,把编写课本的工作交给他,让官重光整理数理两科教材,为正式开展基础教育做准备。 官重光的麻烦只是抄书而已,匠作营开辟新营地的工作让周世雄隔几天就要跑一趟骨怯寨,虽然从白云城到骨怯寨只有百多里路程,但弯曲陡峭的山路让周世雄极端闹心。“开路!”周世雄怒了,周家庄的人只能跟着倒霉,经过河工总管茅为升路工总管钱毕均的简单勘测,一条从白云城到骨怯寨的新路正式开工,这也是方正化离开时看到的景象。 大象拉巨犁在建周家庄的时候已经用过,周世雄当然不会放着简单的办法不用。只不过去年打造的铁犁已经生锈不能用,周世雄找铁勇铁大匠,让他把废了的铁犁回炉,打造钢制新犁,铁勇很为难,“大人,用钢制造犁头太浪费了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钢就算贵也要用,大不了你多研究研究,怎么降低炼钢成本。”周世雄知道铁勇懂得炼钢,不然龚大匠手上的刀具怎么能那么锋利。只是他本以为明朝的炼钢能力很低,还想显摆一下仅有的合金知识。没想到明朝炼钢技术这么先进,起码炒钢法在他印象里就是很厉害的方法。 既然凭祥州就有铁矿,周世雄用市价向黄承恩购买,黄承恩没有拒绝的道理。结果,周世雄安排了这么多事,最后第一个要做的是建砖窑。既然铁勇擅长炼钢,建造炼钢炉不用周世雄操心,他只需要收购大量的铁矿石和煤就行了。 找来黄承惠一打听,凭祥州就有煤矿,只是因为运输关系没有开采价值。既然周世雄需要,黄承惠向黄承恩报告一声,煤矿低价卖给了周世雄。不要怪黄承恩和黄承惠没见识,因为广西地处南方,根本没有烧煤取暖的需要,日常饮食烧柴草就足够了,煤在广西根本没市场。 要不是黄承恩已经开始提防周世雄,煤矿什么的白送都没问题,那还要花钱买。周世雄不介意花钱,以他的见识,煤矿可是非常重要的能源,别人不用那是别人的事,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ps:新的一卷开始了,求这求那当然要继续,在下恳请各位路过的款爷们多多打赏。 第二章 科技树不好爬 经过专业人士马三的估价,魏忠贤童鞋向周世雄提供了价值八十万两的黄金古董,另外藏在魏忠贤老家的银子周世雄还没空去搬,暂时先放着吧。周世雄离开一年,周武的象队帮他赚了三万多两银子,这可是两成股份的纯利润。由此可见,凭祥州黄氏赚了多少。 既然有钱,周世雄大手一挥,拿出一万两银子把凭祥州所有煤矿都买了下来,不管是已经发现的还是未来可能发现的,只要在凭祥州境内,煤矿都属于周世雄。这个貌似苛刻的条件对黄承恩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反正没用的东西,有人花钱买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答应了。 黄金白银周世雄留下,古董交给胡广利,让他在南宁府找买家。如果有条件可以顺流而下去广州府,在那里相信更容易出手。反正周世雄只是开口说两句,真正要做事的又不是他,困难与否无所谓了。 有了煤和铁矿,炼钢的事周世雄以为不用管了,谁知道出了第一锅钢,铁勇就杀上门。“大人,我就说用煤炼钢不行,你看看这钢脆的跟煎饼似的,怎么用?”铁勇把手里拿着的一块钢锭扔到地上,钢锭跟地板撞击了几下,很干脆的咔吧一声裂开了。 “怎么会这样?我去看看。”周世雄心想不应该啊,既然是炒钢法,用煤炼钢很正常,那里出了问题? 来到村外靠近白鱼山东边的炼钢炉,周世雄让铁勇仔细说了一遍炼钢过程,很快,周世雄找到问题的焦点,铁勇炼钢用的是煤而不是焦炭,难怪出来的钢质量差成这样。 “周思,你找刘老问问,有没有懂的烧炭的人,帮我找几个来。”周世雄知道焦炭,至于怎么把煤弄成焦炭,中学化学课里的干馏实验,周世雄亲手做过。不就是给煤做一次高温干蒸吗,简单。当然,这只是周世雄心里想的,要做到实验室那样用玻璃管和酒精灯来干馏,有工具的前提下周世雄肯定没问题。问题是没有工具,周世雄马上想到解决办法,让烧木炭的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广西盛产木材,烧炭也是很大的一个行业,周思跑了一趟白云城,给周世雄找来十几个烧炭工。周世雄解释了一下干馏过程,让烧炭工尝试用炭窑炼焦。好在周世雄还记得干馏前要洗煤,不然这几个烧炭工肯定会死在他手上。可能很多人还不知道煤灰在高温状态下会爆炸,不知道的自己去墙角画圈圈。 几个烧炭工不愧是高手,弄明白周世雄的要求之后,经过几天的实验,弄出一个小型炼焦炉。再过十天,第一批成品焦炭出炉,铁勇半信半疑的拿着焦炭开炉炼钢。 虽然实验性的焦炭并不是很好,但成品钢的质量比使用煤提升了很多,铁勇和龚六龚大匠对新钢赞不绝口,周世雄却感叹的看着钢锭,心中暗想,“科技树不好爬呀!”随着炼焦水平逐渐提高,钢材的质量也突飞猛进,钢制巨犁再也不算是奢侈品,铁勇制造了两百副放在仓库里,方便周世雄随时调用。 茅为升和钱毕均乐的合不拢嘴,大象的力量配上钢犁的锋锐,除了大块岩石,一般的泥土碎石丝毫阻止不了施工队的步伐。两人干了这么多年挖河床修山路的活,从未如此畅快过。就是那些大块岩石,在使用滑轮组制作出来的新式雷锤面前,一样松散的好像发糕,几下就粉身碎骨了。 雷锤是专门用来砸实地面或者破墙破岩石的,跟打桩机很像。一个三角形的木架中间用绳索绑着一根木桩,木桩下方镶嵌着一块实心钢块,操作的人拉动绳索提起木桩,到达最高点放开绳索,依靠木桩的重量击打目标物。以前这东西只能用来砸地面,现在有了优质钢材,把木桩下面的钢块换成三角钢锭,用来破岩石效果非常好。 三千五百奴隶,周世雄只留下五百人负责维持周家庄日常工作,三千人全都派进修路队,在两百个河工路工带领下,一边干一别学,把这条白云至骨怯的路当成学习实验基地,为将来修建大型公路积累人才。 周世雄带着人干的热火朝天,黄承恩心里却五味杂陈。原本说好要修路,理应是凭祥州做主力,不管如何,路修好的得利最大的是他黄土司。现在看着周世雄修路,黄承恩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周世雄当了钦差对黄承恩压力不大,周世雄这个钦差有权要求州府提供给养,对黄承恩来说也不是需要关注的。 可是周世雄这个钦差竟然有一千锦衣卫卫队,自己这个凭祥州宣慰使才两千多狼兵,这可是凭祥州全部兵力。为了守护凭祥州各处关隘,留在白云城的狼兵只有五百人,比周家庄的锦衣卫卫队还少五百人,这种情况让黄承恩怎么高兴的起来。 虽然黄守义拜见师父回来说,周世雄的卫队只有三百人,还有七百的空缺没有招满,但这个消息依然无法让黄承恩高兴。现在没招满不代表以后不招满,而且周世雄手上有一千套兵器铠甲,他需要人的时候,那几千奴隶足够提供七百个壮汉让他挑选,这七百个空缺根本不是空缺。 按说双方要是敌人,黄承恩当然要在对方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果断出手,把敌方消灭在萌芽状态。可现实是残酷的,周世雄不但名义上是盟友,实际上也控制着凭祥州最重要的商路,人家回到凭祥州一个多月,既没有因为身份提高对土司衙门指手画脚,也没用因为实力大了就要求更改合作契约,黄承恩凭什么把周世雄当成敌人? 道理上黄承恩找不到理由,但心理上黄承恩越来越敌视周世雄。周世雄再有钱黄承恩都不会嫉妒,周世雄名传天下黄承恩只会敬仰。可周世雄竟然形成势力,而且是足以挑战凭祥州土司的势力,黄承恩不得不把周世雄列入敌人的名单。 令黄承恩郁闷的是,这个敌人开始做好人好事,主动为凭祥州修路。据说为了让修路的速度更快,修路用的工具都是钢制的。凭祥州狼军的将领们都没配上钢刀,修路的奴隶却挥舞着钢铲钢锄,这都什么事啊! 前几天黄守义去了一趟周家庄,临走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偷拿了一把钢铲,黄守义知道后没说什么。就算是钢制的它还是一把铲子,没什么好计较的。黄守义也觉得师父不会为了一把铲子跟自己生气。周世雄的确没生气,他把当天执勤的一队锦衣卫召集起来,当众取消了他们锦衣卫的身份,让这些少年回学堂读书。 周而身为指挥使向周世雄求情,念在犯错的少年们年少,请周世雄原谅一次。“你自己念念,这上面写了什么。”周世雄把自己编写的那本军律扔到周而面前,这本书周世雄严令锦衣卫卫队必须背诵,现在拿出来周而知道没法求情了。 只有三百人的卫队一次开除了一个小旗,周家庄人人都知道钢铲有多珍贵。很快,黄守义也听到消息,没想到为了一把铲子,师父竟然这么生气。黄守义觉得周世雄气量太小,黄承恩却不这么认为。一把铲子的确不值得闹这么大,但一把铲子都闹这么大,要是再丢了东西可能小命都保不住,这就是周世雄想让下面的人警惕的手段。这是黄承恩猜的。 说到丢了铲子这件事,周世雄真没想那么长远,至于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完全是童年阴影作怪。周世雄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雷锋到街上搞清洁,不小心弄丢了配发的铲子,结果全班因为这把铲子被点名批评。当事人周世雄童鞋写检讨写到手抽筋,还要面对失去奖金的班主任的怒火。这件事在周世雄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深刻的烙印,时隔几百年在明朝爆发。 错误理解周世雄的不止黄承恩,连官重光和李复生都误会了。官重光认为周世雄以小事处重罚,除了警告下面的人要认真做事,还刺激了锦衣卫严格行军律。自从周而接手之后,纪律有些涣散的锦衣卫再次绷紧了弦,坚决不给家主挑错的机会。 李复生的想法有点不同,他认为周世雄的做法是为了立规矩。周家庄不论是老人还是新来的,说起来都差不多,彷如野人一般。在前白鹿书院山长眼里,那些少年和奴隶在礼仪上的确没什么差别,都是没开化的蛮人。经过这次钢铲事件,就算婢仆奴隶还没学正规的礼仪,但做事都小心认真起来,让外管家李复生轻松不少。 “少爷,那些弟弟们都哭的不成样子,求少爷饶恕他们一回。”周世雄回到凭祥州,并没有因为女人多就放过牡丹海棠等几个女人,安排她们轮流侍寝。今天陪他的是胸脯最大的紫荆,周世雄正认真把玩那一只手控制不了的美妙神物,听到紫荆开口求情。 第三章 黄土司的计谋 “紫荆,你要清楚一点,他们触犯的是军律,这次丢了把铲子好像没什么,但军律就是军律,我依律刑罚不讲人情。”周世雄拼命为自己找理由,他总不能告诉紫荆,自己因为童年阴影发作才暴跳如雷,这太丢人了不能说。不过看到紫荆表情哀怨,周世雄只好想办法让女人高兴起来。 “你告诉他们,我开除了他们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将来我要在锦衣卫里办一个随军医护队,让他们认真学好医术,如果学得好可以加入医护队,一样是锦衣卫的待遇。”周世雄没有军旅经验,但一般军队除了战兵还有相关附属编制,只要是现代人都知道。医护队相当于卫生兵,反正都要弄,就借着这次机会搞起来好了。[bsp;说起来也好笑,在明朝的卫所兵里,唯一不需要医护队的就属周世雄手下这支千户所,因为现有这两百九十名锦衣卫各个都是半桶水医生,复杂点的疾病可能还治不了,普通伤科人人都是好手。 周世雄搞定炼钢和炼焦,除了钢铁产量和质量之外,主要是满足自身的钢铁需求。只是铁勇炼钢的本事太好,很快钢铁产量超出了周家庄的需求,富余出来的钢锭开始堆积起来。刘望刘总管向周世雄建议,“卖矿石不如卖钢锭,咱们可以从凭祥州黄氏那里购买矿石,然后专卖钢锭,利润比单纯收运费高得多。” “刘老,这些钢锭还不够用,打通了山路之后,修建新寨子还需要很多钢材,等骨怯那边的寨子建好之后再说吧。”周世雄在琢磨制造轴承和钢钉,木制轴承已经弄出来,不过那些都只是模型,是为了制造真正的轴承做准备而已。 周世雄再次感叹科技树不好爬,他只能利用简单的杠杆、滑轮组等基础工具来增加工作效率,抵消人手不足的缺陷。其实他不知道,木器大匠龚六和铁器大匠铁勇,多次感叹这位周大人的智慧。由于钢材达到量产水平,很多木制工具的配件都用上了钢材,不但延长工具的使用寿命,还让两位大匠在研发新工具的时候多了很多思路,不然修路队使用的雷锤威力也不会那么大。 不知道被人敬仰着的周世雄在幻想,当一台全钢制造的车床出现后,钢铁时代才算是真正来临吧! 周世雄还在歪歪他的钢铁时代,近邻黄承恩决定改变现有不利的态势,把军师黄承惠找来,商议如何应对强邻的策略。 “大哥,现如今那周世雄身为钦差,咱们明里动不得他,再说了,就算要动他咱们的狼军未必赢得了。”黄承惠一点都不奇怪土司要对周世雄下手,别说黄承恩感到压力,他身为骨怯寨的寨主,对周世雄这个未来的邻居一样不敢轻视。 “思明州和江州的那几个人不是很想报仇吗?大不了我找个借口带走狼兵去新宁州避一避,把这里让出来,给他们一个报复的机会。”黄承恩说的有点莫名其妙,黄承惠却心领神会的笑了。他们说的是被周世雄剿灭了一大半的六家山贼。当初周世雄就说过这些人应该背后有大佬支持,这只是周世雄的猜测,这个猜测距离真相很近很近。 前山匪猴王的幕后老板是龙州土司赵氏,据说这个赵土司是宋朝皇族出身。周世雄当初只是个想求平安发财的普通人,根本没资格向这些山贼的老板报复,所以也没详细问周厚,时间一长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周世雄忘了,逃过一劫的山贼没忘,他们身后的靠山更没忘。之所以这一年里都没有动凭祥州象队,那是因为黄承恩已经跟凭祥州附近的几个土司组成了利益联盟,再加上思明府黄峒蛮宗家的威慑,那些大佬们选择性遗忘这件事而已。 既然猴王所属的山贼背后有土司级老板,其他五家的老板也差不多这个等级。周世雄不清楚不代表黄承恩不知道,所以,黄承恩土司打算借用这帮人给周世雄一个教训很正常。 “大哥,这个时机要把握好,不能让象队卷入进去,折损了象队终究影响太大。”黄承惠认真思考一番,提出自己的看法。 “当然,如果象队出了问题,别说咱们凭祥州承受不起这样的损伤,就是宗家那边也不好交代,我打算等象队一起出发,只要周世雄死了,周武应该明白那个才是他的主人。”黄承恩的想法很正常,周武是他的奴隶,送给刘望又经过刘望送给了周世雄。周世雄如果没事周武当然不会考虑投奔他这个旧主,一旦周世雄挂掉,周武除了重回黄土司门下,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大哥,还有一个难题,这周世雄无论怎么说也是名钦差,在咱们凭祥州出事,恐怕朝廷不会善罢甘休。到其时小小的凭祥州承受不了朝廷的怒火怎么办?”黄承惠的担心几乎是必然的,一个钦差在凭祥州被山贼杀掉,朝廷怎么可能视若惘然,对凭祥州的处罚不会小。 “那要看他在什么地方出事,如果不是在凭祥州地界,又关咱们何事?”黄承恩苦思冥想的计谋的确不简单,各种关节已经想的通通透透。 “大哥是说南边?”黄承惠向南方指了指,黄承恩微笑点头。过了一会,两人纵声大笑起来。 崇祯元年六月六,周世雄迎来第二个半年节的时候,黄承恩让大管家黄宝的儿子黄玉,带领一千个奴隶加入修路工程,以实际行动支援周世雄。 “周大人,我家土司老爷让我向您道歉,实在抽不出太多人手,等完成夏耕会尽快增加修路的人数,希望周大人见谅。”黄玉带来的奴隶都是精壮汉子,就算人数少点周世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黄玉不用客气,你把人交给路工总管钱毕均就行了,工地上灰土暴尘的没必要去受罪。”黄玉虽然只是黄氏大管家的儿子,周世雄无需跟他太客气,不过他毕竟代表黄氏,周世雄怕他去工地上乱指挥,干脆让他留在周家庄,反正他也不是来干活的。 “周大人,临来的时候老爷已经吩咐过,一切听从周大人的安排,您的话就是老爷的话。”黄玉很乖巧的讨好周世雄,至于黄承恩有没有这么吩咐,没有人去较真。 增加了一千青壮,施工进度明显加快,七月中旬,耗时五个月动用了四千人修筑的白云城至骨怯寨公路终于完工。在横跨白云江连接白云城和周家庄的白云桥上,周世雄黄承恩共同主持了完工典礼。 “周大人,这道拱桥实在太壮观了,不愧是天子御营的工匠,鬼斧神工啊!”黄承恩的赞叹没有一丝虚情假意,这道木制拱桥从白云城起始,横越过三百多米的白云江水面,延伸到周家庄大门前,中间竟然没有使用一根支柱,别说一辈子没理开过广西的土司,就是走遍大江南北的刘望也没见过这样的桥。 “御营当然厉害,不然我也不会向先帝讨要,看来没吃亏。”周世雄当然不会告诉黄承恩这道拱桥与别不同之处。例如大桥两端高高的桥门分别伸出几十根手臂粗的麻绳,是为了代替桥墩增加拱桥受力程度,这是他参考现代吊桥提出的方案。 而且整座大桥使用了无数钢制滑轮组,提高桥面应力。麻绳里掺杂了大量的钢丝提高麻绳的拉力。这些不起眼的小变化,没有量产钢材做后盾,就算周世雄能想出来也做不到。 周世雄和黄承恩把臂走过大桥,象征着公路正式启用,周武率领一百头大象组成的超级象队也踏上了大桥一端。这才是真正考验大桥的时候。刘望、李复生等人非常反对这个测试,他们认为用十头大象先试一试,如果没问题再增加大象数量,一次使用一百头大象太冒险了。 周世雄虽然记得力学原理,但复杂的建筑力学他可不懂,在询问过龚大匠之后,周世雄决定放开来玩一把,命令周武把建造新营地的货物给大象装上,直接运到骨怯寨。周世雄的信心来自匠作营全体匠师,龚大匠龚六拍着胸脯保证,出了问题拿他的脑袋赔罪。 第一头大象走上大桥,每一步都让桥面的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大桥两端围观的人群屏住呼吸,生怕呼气的声音太大把桥弄断了。当第二头大象紧跟头象走上大桥时,两岸的人群发出惊讶的呼声,一头大象近万斤的重量,这条桥能承受的住吗? 他们的惊讶必然要持续,第三头、第四头、第十头、第一百头!当全部大象走上大桥,第一头大象刚好走到桥的另一头。大桥在数百吨的重压下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所有人的心都揪着,生怕下一刻出现桥毁象亡的惨剧。人们的担心一直到最后一头大象走下大桥才放下来,随后,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两岸,所有人都在庆祝,他们亲眼目睹了一次伟大的壮举,不少人跪在地上向他们的神祈祷,把这件了不得的奇观归功于神迹。 第四章 集思广益 “少爷,土司老爷,请揭幕。”刘望满面红光的邀请周世雄和黄承恩到桥头牌匾前站定,然后把两根红绸绳交给他们。黄承恩不明所以的看着周世雄,周世雄指了指上面的牌匾,做出拉绳子的动作,黄承恩才明白该怎么做。 两人一起用力拉下红绸布,周世雄亲笔书写的白云桥牌匾露出真容。黄承恩很满意,白云城是我的白云江是我的这白云桥也是我的!只要周世雄挂掉,他就不用在心里想,而是大声的说出来,宣布对这一切的所有权![bsp;不过写牌匾的周世雄和已经把大桥划进私有财产的黄承恩都没有想到,那些不识字的民众当天就给白云桥改了名,他们都叫这条桥为百象桥。 “相公,虽然家里的银钱还有不少,但这进项只有运费,入不敷出啊。”庆功会上周世雄灌倒了所有胆敢向他敬酒的人,就算有机器人帮忙化解酒精,还是跑了十几趟厕所。作弊玩到爽之后回到卧室准备歇息,正抱着小巧玲珑的岛津南商量今晚用什么动作,尤敏拿着账本跑来踢馆。 “娘子,家里还有多少钱?”周世雄骤然富贵,花钱难免大手大脚,听尤敏这么说以为自己又变成穷鬼,连忙放开岛津南接过账本。 “现银只有十三万两,这还是胡广利送回来一笔十万两银子,不然只剩下三万两,恐怕建新营寨都不够用。”十几万两银子很多了,据说被砍了脑袋的崔呈秀身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还有少傅的加衔,抄家才抄到七万两银子。当然了,崔家十几万亩良田那是另算的。 “嗯,娘子,这件事明天把大家叫来一起商议,是该找个新的财路了。”周世雄知道自己对明朝的情况不熟悉,生怕贸贸然弄些新东西出来会出问题,打算集思广益让众人想办法。 既然尤敏来了,周世雄不会让她跑掉,放下账本一伸手保住尤敏的纤腰,“娘子,为夫今日非常高兴,想让两位娘子一起服侍,希望娘子不要拒绝。”嘴里说的好像给尤敏选择,手上却非常利落的除去尤敏的外衣。七月的凭祥州白天三十多度高温,周家庄建在河边稍微好一点,也还是非常热。 尤敏外面罩了一件丝绸襦裙,里面只穿了抹胸和下衣。外衣一脱已经半裸娇躯,那里有拒绝的机会。岛津南在周世雄的暗示下从后背解下抹胸,两只雪白雪白的玉兔跳了出来,在高温作用下染上一抹粉红。 “相公~~!”岛津南动手脱掉尤敏的下衣,被周世雄抱在怀里的尤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娇声轻颤的喊着相公,希望他能制止岛津南那可恶的举动。 非常可惜的是,岛津南的所作所为是在周世雄的指示下进行的,尤敏向幕后黑手寻求帮助,简直比给黄鼠狼拜年的老母鸡还可悲,被周世雄低头叼住双唇,娇嫩的舌头也被吸了出来,任由周世雄亵玩。 当晚的旖旎自不待言,身为帮凶的岛津南也没逃出周世雄的魔爪,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两个女人互相拥抱着顶胸砥足,仍然沉浸在春梦中魂飞心荡。 周世雄在紫荆玉兰两人的服侍下起了床,然后叫人找来刘望,让刘望准备一下召开家族会议。既然是家族会议,两个妾室当然要出席,周而三兄弟在家的两个也要来,官重光、李复生、周厚都是重要成员,龚六、铁勇、茅为升、钱毕均四人是周世雄的仆从,虽然周世雄没这么对待过他们,但身份上他们就是周世雄的仆人。 胡广利正好在家,马三带着黎婕去了越北朝,这次就赶不上了。除了这些人,朱瑛、李贞和、尚月清三人也有资格列席,玉兰木笔紫荆三个负责当书记官,把会议内容记录下来。 刘望身为内总管负责主持会议,老头精神抖擞的开始张罗,一直忙到中午才安排好,在府内正厅摆下了席案,完全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每个人按照身份高低亲疏排位。尤敏、岛津南暂时是周家的两位女主人,当然跟周世雄坐主席。未来的女主人们朱瑛、李贞和、尚月清坐在周世雄身后,算是家属席。 左手第一席由刘望和官重光瓜分,刘望身为周家第一管家,他有资格坐左手头位,官重光是学堂山长等于是文官当然要坐左手,再加上他王府长史的资历,刘望理所当然的认为官重光有资格跟自己坐一桌。周思坐在刘望身后,他是二管家,这个位置也非他莫属。 右手第一席坐着李复生和周而,李复生身为外管家被刘望编入武臣的行列,如果他知道李复生是前白鹿书院山长,天下读书人名义上的老师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周而不用说,锦衣卫指挥当然有资格坐第一排。 左手第二席是周厚,这个前山贼头头已经得到周家上下的认同,现在是几千奴隶的大总管,说到人多势众,周而这个指挥跟他没法比。龚六、铁勇、茅为升、钱毕均四人坐在左手第三席。 右手第二席只有一位,那就是胡广利童鞋。他是外派主事,自然有资格占一席。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两件事要说,一个是家主要求大家总结近期的工作,把之前炼钢修路架桥的各项问题都整理出来,找到解决办法的也要记录下来,将来传授弟子就有了总章。”几个匠师听完双眼发光,他们已经是大匠级的人物,最希望的是能够让自己的名声更大一些,著书立说不用问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周世雄这个要求太合他们的口味了。 四个匠师的骚动被刘望刘总管威严的目光压制下去,正襟危坐的像个小学生,用实际行动说明对刘总管的尊敬。 刘望很满意这几个人的反应,慢条斯理的开始宣布第二项事宜。“家主发现周家的开支和进项不成比例,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我们周家不是穷人,但坐吃山空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这第二项要讨论的就是,给家里找几个生财的路子,家主本着集思广益的想法,让大家都参加讨论,对错不要紧,尽力就好。” 说完会议议程,刘望恭请周世雄发言,周世雄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当主角,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应该怎么说,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工作总结是个好东西,大家把遇到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汇集起来,首先会使得将来减少犯同样的错误,其次可以传授给学生土地,让他们知道哪些问题该怎么处理,做起事来少走很多弯路。这还是从小的方面说,如果大家把这个总结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这本总结就是那个行业的典籍,写这个典籍的你们就是那个行业的祖师。” 原本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的几个读书人,听了周世雄的解释,在自己延伸一下可能性,发现这件事很值得做。官重光现在是学堂山长,如果总结出好的教学方法,或者好的启蒙书籍,说不定有一天也能著书立说,让官重光这个名字传遍天下。 原本就天下闻名的李复生早就著述等身,对写一本管家的书没什么兴趣。可现在他无法顶着这张年轻英俊的脸跟别人说自己是李应生,只能抛去曾经的荣光好好干外管家这个有前途的工作。站在管家的立场,李复生觉得有必要写一本这样的东西,除了让后来人更容易掌握管家技巧,还能够规范婢仆的行为,对于重视家族门风的李大儒来说,这是个好理由。 周而每天还在拿着军律操典练兵,对总结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他可以用先行者的姿态蔑视这些刚开始或者说还没开始的后来人。 “少爷,我们也要写总结吗?”朱瑛整天在军营里泡着,玩练兵玩的不亦乐乎。要不是岛津南和尚月清经常提醒她周而才是指挥,说不定朱瑛早就夺权,自己当锦衣卫指挥了。 “卫所每天训练完都要写总结,你没写吗?”周世雄很奇怪的看着朱瑛,朱瑛茫然的摇摇头,“我们几个一到晚上就回府里,哪知道这件事!” “我说成鹏,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兵法不就是每一次练兵和战阵的总结吗,难道你没告诉她?”周世雄说的理所当然,官重光却如梦初醒,一拍大腿说道,“大人说的对呀!兵法就是行军布阵的总结,我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得了,连师父都是刚弄清楚,弟子就别要求太高了。周世雄鄙视的撇撇嘴,让官重光和朱瑛这对师徒羞愧难当。尤敏怕官重光和朱瑛着恼,连忙开口转移话题,“相公,妾身当年主持旅馆的时候,就对调教伙计深感烦恼,要是早点知道总结的好处,恐怕尤氏客栈也不是那番景象。”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想象中总结的好处说了一通,第一个议题全票通过,就连周厚也听明白其中的妙处,打算回去写一本奴隶管理手册。胡广利更是想到要建立一个名册,把所有打过交道的人都记录起来,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到的时候。 第五章 废物利用 第二个议题还没开始,周世雄让仆人送上一些水果饮品,一个是消消暑气,在一个要给玉兰她们三个整理记录的时间。 既然暂时休会,官重光提了一件事,“大人,不知大人何时收几位小娘子入门。”官重光不是个八卦的人,不过朱瑛今年已经十七岁,再不嫁就老了。官重光既然是全权负责人,当然不希望唯一的弟子受委屈。 官重光只是开了个头,一时间刘望成了急先锋,非常严肃的说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糟粕。尤敏和岛津南虽然嫁给周世雄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好像承担不孝的责任是她们的天职,低着头在脚下画圈圈。 李复生是看着周世雄娶妾的,见刘望说话过重,两位姨娘脸色难看,连忙出来打圆场。“两位姨娘无需自责,刘老当不是指责两位的,刘老,我说的是吧。” 刘望也知道自己打击面太广,得罪了两位女主人,见李复生主动帮他搭梯子,当然顺势而下向两位女主人道歉。结果道歉和反道歉折腾了好一会,周世雄等大家消停下来宣布进行第二项讨论,众人火热的八卦之心都被他晾在一边。 既然周世雄摆明态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么正式讨论再次开始。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铁勇,被火炉烤的黑红的脸庞上,一股自信跃然而出,“大人,在下以为只要扩大炼钢炉,咱们卖钢锭就是一笔大生意。如果大人接受这个建议,在下保证月出产三万斤钢锭。” 三万斤钢锭貌似不多,可提炼三万斤钢锭最少要三倍铁矿石,铁勇这个炼钢数基本买断了凭祥州月产全部铁矿石。周世雄已经不是刚来时候那么无知,凭祥州不可能把所有铁矿石都卖给他,附近几个同宗同族的黄峒蛮也需要凭祥州的铁矿石,就算周世雄开出的价钱高,黄承恩也不敢把支援宗族的铁矿石断了。 “铁勇,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咱们即将在骨怯寨下面的山谷修建新营寨,同样需要大量的钢材,现有的产量能满足咱们自己的需求再说外卖的问题吧。”周世雄一口否决了铁勇的建议,他的理由强大而正确,所有人都点头认同。铁勇没奈何,只好闷闷的坐下来想其他办法。 “铁勇,你不要灰心,还记得之前咱们说过的那个轴承吗?我觉得现在的钢材可以试着做出来,如果成功的话对我们各种车辆提高效率作用巨大。”周世雄总算想起轴承的事,既然铁勇想表现,那就把这个交给他去弄好了。 “大人不提在下都忘了,咱们现在的钢材比之前好的多,正当试一试。”铁勇接了任务整个人又活泛起来,他高兴了,坐在他身边的龚六难过了。 龚六鼓起勇气站起来向周世雄行礼,然后面带窘困的说道,“大人,小的一生都在匠作营里做事,对经济之道毫无头绪,不如大人也给小的一个任务,小的保证全力以赴。想主意的事还是饶了小的吧。” 周世雄笑着让龚六坐下,然后默想了一会,“龚大匠,你觉得那张锯床好不好用?” 龚六屁股还没坐稳,连忙站起来大声回话,“大人说那里话,那张锯床实在是我们木匠的宝物,换上锯片能切割木材,速度快还省力。换上磨片能打磨木料,比熟手工匠打磨的还要光滑,要不是有了锯床,我们这些人手那里造得出那么多工具供应修路,实在是宝物啊。” “坐坐,自家人说话不用那么多礼节。”等龚六坐下,周世雄继续说道,“龚大匠,我有个新想法,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做出实物来。”周世雄介绍了几个简单的车床,龚六和铁勇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原来车床还能有这么多变化,两人马上开始研究画图,基本上不关注接下来的讨论了。 铁勇龚六放弃讨论,剩下的人互相看着,希望有人能出来抛个砖啥的。不然自己这玉憋不出来,面子上却要不好看! 最末一席几个匠师小声的在讨论新车床相关数据,把前面几张席位的冷清衬托的格外强烈,刘望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复生,发现俊男李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看来一时半会不打算发言。只好低声问身边的官重光,“成鹏,有什么想法不妨提出来,成不成都不是问题。” 官重光从小养成稳重的性子,那里会贸贸然拿出不成熟的方案,非常抱歉的向刘望笑了笑,摇头摆手表示别找我。 “大人,刚才忘了说,炼焦的韦老大让我告诉大人,那些焦油已经存了一百桶,洗煤厂已经没地发放了,请大人拿个主意怎么处理。还有就是洗煤槽里积了厚厚的煤粉,韦老大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请大人一并解决。”铁勇忽然想起刚才炼焦的工头韦老大拜托他的事,见正好没人说话,连忙向周世雄报告。 周世雄也被冷场弄的有点尴尬,他想集思广益让下属多说说,下面的人不开口他也没辙,所以铁勇的报告拯救了他,总算不用继续冷下去。“那些焦油可是好东西,龚大匠,你安排人继续打造木桶收集焦油,复生、周厚,你们两个在白鱼山上找个宽敞点的山谷,在哪里修建库房,专门存放这些焦油。” 第一次炼焦的时候,周世雄就检测过焦油成分,里面好像万花筒一样,含有几百种物质。大部分化学名称周世雄完全没听过,只有三个名词让周世雄找到熟悉的感觉。易燃、有毒、沥青。这三个名词引起周世雄的重视,易燃有毒这不是先天的燃烧弹原料吗,将来要是谁敢跟老子作对,抛一桶焦油过去在点个火,看你死不死! 至于沥青就不用赘述了,沥青马路周世雄走过很多年,是铺设路面的常用原材料。当年给牲口房修补屋顶防止漏水,周世雄还亲手玩过,除了臭一点,效果很好的说。因为这些原因,当时周世雄就下令让韦老大收集焦油,用木桶存放起来。没想到几个月就存了这么多焦油,很好。 周世雄还不厌其烦的向众人解释焦油的危险性,警告所有人要认真对待,他可不想那一天忽然听到大爆炸的声音。说完焦油,铁勇提醒周世雄还有煤粉,周世雄笑了,“这东西说不定也是个财路,走咱们到洗煤场看看。” 燃烧蜂窝煤的炉子很容易制作,不过周世雄打算先弄出蜂窝煤来,有了蜂窝煤再提点一下铁勇,相信不用自己浪费时间设计炉子。 一行人来到洗煤场,把韦老大吓一跳。周家全体高层都过来他这边,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韦老大心中忐忑,离着老远就跪下向周世雄请安。周世雄把来意说了一遍,让他准备一石红土,再挖出一石湿煤粉。手工打煤机在现代很简单,随便找点废旧钢管就能制作,在明朝有点麻烦。 周世雄画出分解图样,让铁勇去打制。在没有焊条的前提下,要完成各种拼装非常困难,所有部件都需要作出模具铸造出来。而且需要拼接的部分周世雄想出用铆钉来固定,等解决所有问题,一个下午过去了。“今天暂时就这样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周世雄下令解散,闷闷不乐的回到内宅。 众人都在惊叹周世雄智慧惊人,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能很快找到解决办法,周世雄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无数次咒骂那些写穿越文的人。在没有焊接技术,没有车床制作螺栓的年代,那些穿越众想做什么就有什么,纯粹忽悠人不偿命,比放屁还不靠谱! 看来攀爬科技树这件事必须做下去,周世雄不想用血肉之躯跟满清铁骑硬碰硬,也不想用简陋的武器装备跟流贼军战斗。这些是不久的未来必然发生的事,现在不做准备到时候就不用准备了! 之后的几天,周世雄不再管各个部门出现的小麻烦,一头钻进匠作营参与研制车床。车床的动力使用水力推动,建造周家庄的时候在白鱼溪弄的几个拦水坝正好用作动力源。传动方式暂时选择皮带联动,等轴承制作出来之后,再改成齿轮驱动。 周世雄只是见过几种车床,太复杂的就算他记得摸样现在也制造不出来,只能依靠现有材料研制最基础的车床。锯床已经有了,圆棒机中国唐代就发明了出来,只不过是使用人力,而且是手持刀具进行切削。周世雄把基础车床的底盘车架原理画出来,龚六和铁勇联手很快拿出成品。 解决了基本结构问题,钻床、刨床、铣床纷纷出炉,为了固定刀具和加工件,周世雄发明了先铸造后打磨的方法制造大型螺杆。螺杆的出现仿佛打开了龚六和铁勇的想象空间,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被两人制作出来添加在车床上,令周世雄不得不感叹,中国的聪明人就是多! 第六章 穷山 “少爷,你说的那个蜂窝煤弄出来了,韦老大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晾干,接着该怎么办?”周思来到匠作营向周世雄报信,周世雄正对着第一根车床削掷出来的车轴傻笑。车轴出来了,轴承还会远吗? “铁勇,炉子做出来没有?”周世雄等人都忘了这回事,经周思提醒才想起来蜂窝煤是谁。铁勇也早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要不是徒弟们做事认真,蜂窝煤的试用还要再拖几天。 “烧煤的炉子必须加烟筒,把煤烟从烟筒排出屋外,这些煤烟是有毒的,少量的时候问题不大,数量多了会毒死人。”周世雄让人把煤炉和烟筒拿到内宅,现场展示怎么安装和使用。煤炉外壳用铸铁一次成型,内壁用弧形砖填充,避免热量外泄。放好煤球,用竹片引火,很快蜂窝煤被引燃,周世雄把铜茶壶放上去完成示范。 “这种炉子可以做成单筒和三筒,如果需要大火的话用三筒炉,比烧柴的火力还大。”周世雄画了一下三筒炉的简图,单筒炉已经做出来,三筒只是稍微大一点,随便找个铁匠都能做,没什么技术含量。 “大人,这个蜂窝煤炉好是好,可是在广西恐怕没人买。”刘望第一个从见识新奇事物的快乐中抽离出来,马上发现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 “是啊,这里到处是山,只要上山转一圈烧饭用的柴草就不用愁,而且一个大子都不花,谁会花钱买煤炉?”周思紧跟着明白过来,看来是个合格的管家了。 “如果这个炉子和煤球在北方卖的话,能不能卖出去?”周世雄从小烧煤炉,印象中花钱买炉子买煤球天经地义,忘了大明朝很多事跟现代可不一样,现在被人指出误区,只好绞尽脑汁想办法。 “北方肯定好卖,大城里的人烧柴都是买的,让他们去砍柴也没地发砍,如果改成烧煤炉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左右都是要花钱。”李复生何有信心的说道。 众人一合计,这煤炉只能在大城市找到销路,北方比南方更需要。韦老大总觉得几位大人物商量的事有点跑题,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大人,如果去大城市卖煤炉和蜂窝煤,那洗煤场里的煤粉怎么办?” 周世雄傻眼了,煤炉和蜂窝煤的确是一条财路,问题是不可能从广西运煤粉到外省,那家里这些煤粉怎么办?“这样吧,你烧焦炭也要用煤,把煤粉添加红土做成煤饼拿去烧,也能省不少煤。”憋了好一会,周世雄总算帮这些煤粉找到用途,多谢曹植的七步诗给他提供灵感,不然实在想不到怎么处理这些煤粉。 “还有,你在洗煤池下面开五个小池,让洗煤池的水通过小池排放出去,尽量减少污水排入白云江。”炼钢炉和炼焦炉附近已经建了好几个类似的沉淀池,周世雄不希望污染的面积无限扩大。倒不是他有多环保,只是觉得这么清澈的河水被自己弄成臭水沟,罪恶感太重,他有点承受不起。 骨怯寨坐落在大青山西南与谅山交接处的驼湾山上,周世雄乘坐在大象背上的凉亭里,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欣赏中秋时节的山光水色。 崇祯元年八月初五,周世雄总算安顿好周家庄的各种事宜,带着两个妾室和朱瑛、尚月清、李贞和几个,在周而率领的一百个锦衣卫护送下,来到骨怯寨跟先头部队会合。 “承惠,你的寨子很不错,就是人少了点。”黄承惠作为地主当然要来陪同,如果周世雄要较真的话,黄承恩都要跟着他这个钦差到处跑。 “大人抬举了,下官的家简陋的很,只要大人不觉得怠慢下官就很高兴了。”黄承惠还兼着凭祥州宣慰使都事这个正八品的官职,有资格用下官这个称谓了。 “黄都事,黄宣慰赠与我的山谷在那个方向,我怎么没见到修营地的人?”朱瑛在周世雄耳边提醒,对方一口一个下官,你就应该用官衔称呼他,不然不礼貌。周世雄一想,这不是现代人叫领导从不叫名叫职务的规矩吗?这一套咱熟。 “大人有所不知,宣慰使大人赠给大人的土地离骨怯寨还有一段路,再过两个山头才能看见。”黄承惠耐着性子给周世雄解释,除了无限夸大那个山谷多优美,水草丰盛土地肥沃,还非常惋惜的表示,那个山谷自己也很有兴趣,要不是大人运气好抢先了一步,自己就要派人过去开垦了。 周世雄越听越烦,随意敷衍两句让黄承惠不用跟着,派个向导领路就行,然后不等黄承惠有所表示一声象鸣,大象放开四条腿奔跑起来。大象在平地奔跑一小时能跑二十公里,而且非常平稳。几个女孩被大象的举动吓得及哇乱叫,好一会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然后发现在一旁窃笑的周世雄,感觉丢脸的女孩们奋不顾身的向周世雄发起攻击,便宜了这个色狼各种好处。 周世雄一边跟女孩们笑闹,一边监察大象的身体状态,这不是他这个半桶水医生想要这么做,而是芯片的要求。按照程序规定,经过任何基因调整的个体,芯片都有观察记录的职责。虽然原意中所指的个体是实验体本事,但周世雄不能进行基因调整,芯片也没查出原因,在没有更高权限指令输入的前提下,被周世雄进行过基因调整的生物都算是个体。 芯片进过一段时间监察,给周世雄提供了两个方案,一个是任由个体自由发展,芯片只记录相关数据。另一方案是,周世雄按照需要对实验体行为进行干扰,芯片负责分析各种数据间的变化,帮助周世雄按照需要编写训练手册。 周世雄身为一个优秀的小市民,当然两个选择都要。人类实验体的女性周世雄不进行过多干预,让她们自由发展。男性则进行各种学习训练,目的是让他们成为更强壮的个体。 动物方面分成两批,运货的一百头大象在运货过程中提高力量和耐力,新生的小象则以提高移动速度为目标。只有最开始跟着周世雄那五头大象算是自由发展的实验体,留在周家村里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周世雄现在乘坐的这头大象,是小象里最早出生的一头,算算年纪才一岁多点。但身高体重已经比它父母两三岁时还要高大健壮,这就是基因调整带来的最大改变。如果让一个动物学家发现这头大象,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一头未成年亚洲象,说是非洲象更容易让他接受。 大象在平坦的山脊奔跑了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一条明显是新修筑的道路。沿着道路往前看,周世雄发现了他要找的人。周厚指挥着一群奴隶在垒实地面,看样子这条路已经接近完工。大象奔跑时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音,但接近两吨的重量不是假的,比马匹奔跑的声音大得多。 周厚见到大象马上招呼奴隶们跪下,然后跑到大象身边向周世雄问安,“少爷,您来了。” “李复生在哪里?”周世雄四周打量了一下,没看到临时营地,奇怪的问道。 “少爷,转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临时营地了,李总管在营地里。” “那好,你继续干活,一会周而过来让他去营地找我。”周世雄不等正在跑步前进的卫队,一声象鸣让大象继续前进。 周世雄会兽语在周家庄不是秘密,但每次看见周世雄用兽语跟大象沟通,那些奴隶都像看到神迹一般愣半天,然后互相交流上次看到家主使用兽语是什么时候,当时大象又是如何反应等等,热情的像一群粉丝。 周厚不会在这个时候赶人干活,等奴隶们的热情稍微减退一点,他才会甩着手里的皮鞭走过去,大声吆喝着开工。周家庄有个惯例,只要家主的弟子们不在附近,一般不会对犯错的奴隶用刑,只是减少他的伙食,或者让他承担清洁卫生工作等等。 转过山头,庞大的临时营地出现在眼前。周世雄看着坐落在山谷中间的临时营地,再看看两条山溪沿着山谷两侧流向山下,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相公,这里好漂亮。”尤敏要留在周家庄坐镇,这次来一是认认路,在一个是周世雄想带她出来散心,大家一起过中秋节。所以尤敏很高兴,看见漂亮的景致当然要找相公分享。没想到一回头看见皱着眉头的周世雄,下意识的伸手抚平他的眉毛。 “相公,有什么烦恼事,能跟妾身说说吗?”尤敏的话引来众女注意,大家回过头看着周世雄,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 “娘子,这两条山溪平时已经如此水量充沛,一旦到了雨季肯定会引发山洪,营寨建在谷地中央,必遭水患侵袭,但山谷只有这么大,其他地方不适合建造营寨,我在想,黄土司给我这么个地方是什么意思!”周世雄并没有进化成猪哥亮,不可能猜到黄承恩对他的想法,之所以对黄承恩不满,就是因为这块谷地根本不适合建寨住人,黄承恩却把这块的送给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七章 另辟营地 黑着脸走进临时营地,李复生、龚六、铁勇、茅为升、钱毕均迎上来问好,都被他的脸色吓到了。周世雄随意摆摆手,直接走进营地中间的大帐,在主位坐下来等几个手下进来。 李复生不愧是七窍玲珑心,在帐外向几个主母和未来主母见礼,顺便提一句家主这是怎么了?尤敏也不瞒他,把周世雄的担忧说了一遍。李复生一头冷汗刷的流下来,他只是个文人大儒,对山河地理只了解书面知识,具体什么地方能住人,只考虑够不够宽敞,那会想到这些事。 其他几个匠师在各自领域少有人敌,但行军布阵观察地形不是他们的专长,连河工茅为升也没考虑到这一点,其他人更不用问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几个人艰难的走进大帐,好像这一去就再也出不来似的。 “茅河工,我说的这种情况会不会发生?”周世雄等人都坐下,再次阐述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开始单独提问。第一个被点名的茅为升马上站起来,低着头说道,“大人的猜想极有可能,小的也看到谷地有水流冲刷的痕迹,只是没有往心里去,请大人责罚。”主动认错是个好办法,其他几个人马上对茅为升的醒目做法产生了学习的冲动。 “这不是你的错,我上次来还没见到谷地就回去,以为山梁上面那块地是黄土司划给我的,要说错,我的错最大。”周世雄让茅为升坐下,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全能型人才不愧是宝物啊,在座这几个都已经是各方面顶尖人物,但总览全局的能力差太多,谁能帮我处理这些事务呢?’ “复生,山谷外面有没有派人去看看,这个谷地水量丰沛却没有存住水,外面应该有一块小平原才对。”水流冲击山石泥沙在缓坡处形成冲击平原,这对现代人来说是常识,所以周世雄很笃定的说出预测。 “大人,山谷西边是两条山溪汇合处,形成一条小河流出山谷,出谷的地方是个瀑布,两面山壁又非常陡峭,所以我没有派人出谷查看,请大人责罚。”活学活用是个好筒子,李复生老老实实交代问题,然后主动请求处罚,把茅为升的故计发扬光大。 “嗯,一会周而来了让他带人去看看,那些下人做不来这种事。”周世雄没有惩罚人消除烦恼的习惯,根本没理会两个下属的小计谋,让李复生带着在营地里巡视一番,看看准备工作完成的怎么样。 当晚,周而带着卫队完成探查任务,向周世雄报告,“出谷三十里有一个平原,再往前走十余里有一条大河拦着,我见到河对面有粮田就没有过河。” 周世雄叫人找来向导,询问他附近情况,那个向导虽然没走过山谷出口,却知道外面那条河是左江,另外河对面是岱依族的地盘,曾经多次攻击过骨怯寨。 “我明白了,黄土司算计的好啊,我在这了落脚就等于帮骨怯寨当先头兵,如果那些岱依族的人来抢掠,首当其冲的是我。如果山洪暴发冲垮营寨,他黄土司又可以搭把手落下救我的人情,好算计。”周世雄以为自己看穿了黄承恩的想法,愤愤的说道。 李复生几个人越想越心惊,这个黄土司看着人很和善咋这么阴毒呢!尤敏和岛津南心中惊惧,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自己的相公。朱瑛愤然说道,“这个黄土司可恶至极,少爷拿钦差旗牌抄了他!” “你就会喊打喊杀,别打搅少爷想事。”尚月清为人沉静,虽然跟朱瑛一样在卫所里当监督官,朱瑛每天抢周而的活练兵,等于是尚月清一个人负责监督军纪,卫所里的锦衣卫都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女监督官,连朱瑛都因为欠下大把人情,不得不给尚月清面子。结果时间一长,除了尤敏能管一下朱瑛,就只有尚月清能约束她了。 “我又没说错,那个老匹夫敢算计少爷,抄了他的家算轻的!”嘴里说的够狠,声音却小了不少,习惯的力量太口怕了。 “这个山谷是块宝地,不过住人是不行了,周而,明天你带人继续探路,找一条通道去谷外面的平原。既然那边没人要,少爷我要了!”经过朱瑛的提醒,周世雄忽然想起自己是钦差这回事,难得霸气一回,把那块不知属于谁的平原划进自己口袋里。 既然周世雄决定以下,各人开始忙碌起来。周而用了三天时间总算找到一条勉强能走的山路。一众属下为了戴罪立功,各种手段使将出来,稀里哗啦没用十天时间,开出一条山谷到平原的大路。又用了十天时间把山谷里的物资运到平原,准备开始建造营寨。 河这边闹的乌烟瘴气,河对面的岱依族当然不会看不见,谅山岱依族首领侬效高连忙召集族人商议对策。侬效高的弟弟侬效智今年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听说黄峒蛮竟然敢离开镇南关到左江开荒建寨,马上跳起来要带兵攻打。 “坐下,老爹给你起名效智,是希望你能学我祖智高的智慧,你都十八了还这么毛毛糙糙的,让我怎么放心把广源军交给你。”侬效高比弟弟大十多岁,平时虽然乐呵呵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发起脾气来侬效智立马老虎变山猫,乖乖的坐下不敢炸刺。 “大长老,不知你怎么看这件事?”侬效高的二叔侬得忠是族中年纪最大的人,按照岱依族的规矩,谁最老谁就是智者,只要你还能说话,这个大长老的位置没人跟你抢。 “族长,让虎头去走一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只不过怎么去和做到什么程度需要族长把握好度才行。”老头侬得忠说了一句话,然后就闭上眼睛彷如睡着了似的。侬效高知道大长老不想指点他了,只好让人把侬得忠送回家。 “效智,你带上一千广源军渡江,五百人守着船只,五百人去冲杀一次。如果对方抵抗激烈不要恋战马上撤回,如果对方一哄而散,你也不要追逐,一把火烧了那个营寨。记住了吗?!”侬效高多次带兵劫掠骨怯寨,要不是镇南关的守兵出手相助,黄承惠的骨怯寨早就改名了。 岱依族的广源军虽然名字吓人,其实只是为了纪念他们族中的大英雄侬智高而起的名字,也是砥砺族中弟子,不要忘了先祖曾经的荣光。说到真实水平,岱依族的广源军连凭祥州狼军的战力都比不上,算是一支人数众多的民兵。之所以多次劫掠骨怯寨,打的黄承惠屁滚尿流,只是因为凭祥州狼军数量少,又因为道路崎岖救援不力造成的。 如果两边摆开阵势厮杀一场,一千对一千广源军肯定全军覆没。如果双方拼尽全力的话,两千狼军恐怕吃不掉五千多人的广源军。毕竟广源军的总兵力是谅山岱依族所有青壮,在人数上比凭祥州狼军多的多。 无论过往总总,现实情况造就了广源军对狼军的心理优势,侬效智一点都不觉得大哥只给自己一千人,去攻打两千多人营地有什么不妥当。 “少爷,江对面集结了几十条船,好像要运兵过来。”九月初一,周世雄正在新营地召开会议,听取各个管事汇报工作。周而冲进来大声告急。 “营地一共有多少锦衣卫?” “一百五十。” “营地里有多少马匹?” “除了少爷带来的三匹马,大约有五十匹驾车的驽马。”周世雄这个问题周而不清楚,负责后勤的周厚连忙站出来回答。 “你带领五十人骑马在岸边监视敌情,有任何发现都要派人回来报告。”周而领命离开,周世雄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个下属,最后无奈的转头看向身后,“朱瑛,你率领一百锦衣卫在营地内布置防御阵,周厚协助。”周世雄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领兵的,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把指挥权交给朱瑛。 朱瑛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领兵打仗,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谨遵将令。”然后招呼周厚带人帮忙。 李复生很想出声劝谏,可眼下新营地里一个有领兵经验的人都没有,只好默认了周世雄的安排。“龚大匠、铁大匠,你们带所有工匠回匠作营,尽全力给大象制造挡板。唉,还是经验不足啊,连一张床弩都没带过来!”这次修建新营寨,本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内开工,周世雄没想过带大象用的小型床弩,现在遇到变故只能选择最原始的重装大象阵,周世雄非常懊恼,这是明末乱世不是和平年代,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少爷,猎犬队能做点什么?”李贞和小声的向周世雄请战。周世雄这才想起李贞和的那些狗腿子都跟了过来,应该有点作用。 “贞和,你带着猎犬队去匠作营,等大象装好挡板,你就跟着大象阵一起,保护大象阵的侧翼。”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周世雄暂时只能尽量准备,要是对岸派一万几千人过来攻打,周世雄只能带人撤回到匠作营坚守。 ps:见到逐渐增加的红票和收藏,俺的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高兴啊!谢谢各位帅哥靓女大力支持,手头宽裕的多给点,咱不嫌多! 第八章 迎战 “少爷,我觉得还是把猎犬留下来,如果大象阵装备好还是要来这里集合,猎犬留在这里应该没问题。”李贞和提出自己的看法,她不想离开营地,希望留下来出一份力。周世雄想了想同意她的建议,让李贞和跟着朱瑛一起行动。 匠作营需要水力推动水车,并没有跟营地在一起,而是建在山谷出水口附近。那里背靠悬崖一面临水,连接平原的道路只有一条,非常适合防守。除非对方用竹排逆水而上,不然很难展开兵力攻击匠作营。周世雄拍了拍胸口,看来运气还在自己这边,只是为了架设水车才选择哪个地方,没想到竟然是块宝地。 “复生,你带人护着两位夫人去匠作营,把河工路工都带过去,我在这里坐镇。去吧。”尤敏和岛津南还想说些什么,周世雄冷着脸一摆手,“执行命令。”所有人乖乖的离开营地,只留下两千奴隶在朱瑛的指挥下架设防御阵地。 周世雄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心中的紧张感稍微减轻,锦衣卫虽然没有带上铁甲,刀枪弓弩都佩戴整齐,如果对方来的人不多,相信这一百多把改良弩弓能给对方留下深刻记忆。卫队没有携带铁甲很正常,现在可是南方的中秋,日间气温超过三十度,穿着单衣还汗流浃背,要是穿上铁甲,一个时辰就能把人烤熟。 奴隶们都是因为战斗失败被俘,勉强也算是军人,见锦衣卫在搭建防御工事,很快猜出有人要来进攻。不少人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等周厚把进攻者的身份告诉几个手下后,奴隶们反而静了下来,非常主动的帮助修建工事。越北朝的蛮子跟壮人可不是好朋友,只要在边界地区活动过的壮人都知道,这些蛮子是他们的死敌,每次越境劫掠残暴无比,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屠村屠寨的事一样没少干。 要是让他们攻破了营地,别说其他,小命保不住是肯定的。至于怎么个死法,那就要看蛮子们的心情了。一时间周世雄这边众志成城,誓要把敌人阻挡在营地之外。 侬效智带着一千广源军忙活了大半天,才全部登船开向对岸。由此可见,民兵就是民兵,跟正规军差距太大了。 周而直到敌人全部上岸才离开隐蔽点,赶回营地向周世雄汇报。“少爷,对岸的岱依族蛮子来了一千人,全部配备了长枪,弓箭手不到两百人,还有大约百多人穿了皮甲。” “才来了一千人?他们也太小看我了吧!”营地经过半天抢修,防御工事早就完工。防御工事分三层,最外面的是一道拒马,不管人畜想要通过必须搬开拒马才能到达第二层的栅栏。在栅栏后面,朱瑛修了一道梯形高台,弩手可以站在高台后面射杀远近敌人。 周世雄听说只有一千敌人,觉得这些防御工事有点小题大做了,摇头笑了笑,“周而,你负责指挥,朱瑛协助,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营地已经做好准备,侬效智却要为了让谁出击让谁留守大费脑筋。这一千广源军都是他的亲信,几个百夫长论亲戚还是他叔父辈的,大家都想加入攻击序列,因为留守代表了吃不饱。谁都不会把好东西留下来给别人,先到先得才是真理。 眼看着太阳要下山了,侬效智决定每个百人队出一半人,合起来正好五百人,这样大家都占便宜都吃亏,总算解决了分赃不均的难题。 侬效智率领五百广源军在斜阳的照耀下终于开始进攻,营地里的人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锦衣卫实在太少,恐怕朱瑛已经带着人杀出去了。 “才一千人还分兵,这是什么意思?”周世雄很想找人问问,可身边只有周而和朱瑛算是武将,其他人都是文职人员,周世雄想不明白他们就更是一头雾水。 营地距离广源军上岸的地方只有两千米左右,没用多久,五百广源军进入了弩弓射程范围。朱瑛兴奋的举起弩弓瞄准,打算抢下头功,周而抬手按住她的弩弓,小声说道,“再等等。” “为什么呀?再等他们就可以破坏拒马了!”朱瑛很不满的皱着眉,对周而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 “朱瑛,服从命令。”周而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能面带难色的看向身后的周世雄,周世雄当然要帮他撑腰,非常严厉的训斥朱瑛。 “可是,既然都进了射程,为什么不开始攻击,咱们只有一百多张弩,如果放他们靠近,弩手的射击次数会少很多的!”朱瑛的说法有道理,刚刚因为即将开战造成的紧张气氛,被两位指挥之间的分歧打消了不少,锦衣卫和附近的奴隶都回过头看着高台。 “我已经把临阵指挥权授予周而,他的话就是命令,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周世雄为了给周而撑腰,蛮不讲理的打压朱瑛,也是要强调军中规矩,朱瑛的作为已经动摇了锦衣卫对周而的信任。 周世雄强势支持周而,周而却不敢大大咧咧的毫无表示,小声向朱瑛解释道,“就是因为我们的弩弓少,如果现在射击,敌人就会避开或者逃回去。到时候他们全军压上来咱们的麻烦更大。” “哦,你是想把这五百人都放进来,然后攻击他们的后队,一次吃掉他们?”朱瑛总算是学过几年兵法,很快琢磨出周而的想法,若偶所思的点点头。 这边的小争执没用多少时间,广源军在他们以为的弓箭射程外整顿了一下队形,从这一点看,还有点正规军的样子。侬效智看了看寂静无声的营地,要不是大白天能清楚看到营地里的人,肯定以为所有人都跑了只剩下空营地。 看了看营地前的拒马,侬效智不懂得这些x形的木制品有什么用,按照多次打劫形成的惯例,举起手中的长刀高声呼喊道,“儿郎们,那一队首先破塞独占两成,吃肉还是喝汤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广源军众举起手中的梭镖高声呼喊,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一时沸腾起来。 侬效智见鼓动的差不多,长刀向前一指,“儿郎们,随我杀!”嗷呜一声,广源军在侬效智的带领下冲向营地。 “靠,还有战前鼓舞士气的说法,看来要学的东西很多啊。”周世雄故作镇定的板着脸站在高台上,心里却在提醒自己,千万别小看古人,因为这里是古人的天下,现代那一套生搬硬套未必可行。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锦衣卫和奴隶们,看见几百个敌人嗷嗷乱叫的冲过来,再次紧张起来。营地里的人数是敌人的四倍,但除了锦衣卫刀枪弓箭齐全,其他人都只能拿着根削尖了的木棍。武器装备不足当然带来一些恐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奴隶人数太多,不但周世雄怀疑奴隶会不会趁乱造反,奴隶们也担心周世雄会带着锦衣卫逃跑,把他们扔下了当炮灰。 双方的不信任,造成现在的尴尬局面。周厚身边聚集的百多个前山贼,不少已经是奴隶大队里的管事,一样有类似的想法。要不是周厚在这些人心目中威望够高,说不定他们会做些什么。 好在岱依族来的人不多,压力还没大到压垮所有人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所以还没有人发疯,仍在忍受着双重压力。 广源军冲前几十米忽然减速,百十个佩戴弓箭的士兵跑到前列,弯弓射出第一波箭矢。一百来根箭只有十多根越过栅栏飞进营地,大部分被栅栏挡在外面。可是这十来根箭却造成两个奴隶一个锦衣卫受伤,受伤的奴隶在地上翻滚哀嚎,令营地内的气氛更加糟糕。 周世雄看了一眼躲在高台下面的周厚,作为战地救援队的指挥,周厚正在叫人把三个伤者抬回来。不愧是当过头领的人物,周而和朱瑛还在发愣,周厚已经快速反应过来。三个手上的人里面,两个奴隶一个手臂受伤一个肩膀受伤,看情形并不严重。唯一受伤的锦衣卫运气有点差,他被一支箭射中脖子,如果不进行手术的话小命肯定保不住。 周世雄一看这里只有自己能救得了,向周而说了句,‘这里交给你。’马上跳下高台走向临时救护所。周家庄的人都知道庄主是个神医,亲眼看见的却没几个。见周世雄走过来马上让开,却围在一边不走,等着看热闹。周世雄救人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是芯片和纳米机器人动手,他只是负责演戏而已。 “举起木板,小心弓箭。”周而总算反应过来,大声发布命令。下面的奴隶举起临时制作的挡箭板,三五个人挤在一起躲避弓箭。 除了第一轮弓箭造成伤亡,剩下的几轮虽然射进营地的箭矢数量增加,但已经做好防御准备的奴隶和锦衣卫却毫发无损。侬效智听不见营地里传出惨叫声,知道这些箭白射了。侬效智一挥手让弓箭手停止射击,然后猫着腰向前冲锋。 第九章 全灭 这是他们的战斗习惯,用弓箭压制敌人,如果敌人用弓箭反击,就会留下大部分人吸引敌人注意了,派小队在其他地方进行偷袭。如果敌人没有反击,就会加速逼近敌人展开肉搏。 这次营地给侬效智的感觉是一群肉脚,连弓箭都没有难倒想用人数优势来跟自己拼命?自己这些手下可是广源军里的精锐,别说普通山寨里的壮丁,就算镇南关里的卫所兵也不怵,用人数跟我拼?你以为你是谁! “他们已经进了射程。”朱瑛躲在盾牌后面观察敌情,确认敌人全部进入射程,再次提醒周而。不过这次说话的语气平淡很多,不像刚才那么气势汹汹的责问。 “不着急,等他们爬拒马再动手。”周而总算给出明确的动手信号,朱瑛举起弩弓耐心的等待第一个爬上拒马的敌人。 几个号称勇士的广源军士卒首先来到拒马面前,几个人合力尝试搬开拒马。用数根原木制作的拒马哪有那么容易被搬动,侬效智来到跟前那几个人也没搬开拒马。“你们几个白痴啊!爬过去不就行了,非要搬开干嘛!” 的确,拒马很重很难搬,但未必要搬开,爬过去也行,几个跟拒马较劲的人被众人嘲笑,红着脸爬上拒马,准备用营地里那些明狗的鲜血来洗刷耻辱。嗡的一声轻响,第一个爬上拒马的士卒被一根弩箭命中胸口,弩箭的力量之强,竟然穿透这个士卒的胸膛,贯穿性的伤口制造了两股血泉前后一起喷涌。 随着第一支弩箭的出现,一蓬箭雨从营地里飞出来,狠狠的扎向广源军士卒。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瞬间响起,战斗正式开始。 “快,冲过去,到栅栏下面去!”侬效智不愧是抢过十多个山寨的老手,顶着一具尸体爬过拒马,飞快的跑向栅栏。得到命令的广源军总算从遭受袭击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有样学样的利用前战友的身体抵挡弩弓。他们想不学也没办法,队伍中只有几十个人携带了皮盾,大部分人手上只有一杆梭镖和一把刀,不用尸体用什么挡弩箭? 虽然周世雄的弩弓经过改良,射速比军用弩弓提高了一倍不止。但依然有超过三百人逃到栅栏下,暂时避开了弩箭的攻击。逃过一劫的广源军惊魂未定,第二波攻击又来了。 栅栏后面的奴隶们手里拿着长达三米的木枪,在周而的指挥下透过栅栏的空隙刺击敌人。虽然木枪没有枪头,但削尖了的木枪对身着布衣的广源军依然造成巨大伤害,连侬效智都挂了彩。侬效智全身披挂,是广源军里唯一穿了全身皮甲的人,在一众布衣当中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夺目,想不引入注目都很难。 靠近侬效智这一块的奴隶们,纷纷把目标选择了他,十几根木枪刺过来,就算有皮甲挡住大部分致命的攻击,没有保护的手脚却连连中招。好在大部分人集中攻击侬效智,他的亲卫和几个头领才有机会无干扰的把他抢了出来,离开木枪的攻击范围。 侬效智的大腿被刺了好几个血洞,疼的他几乎昏迷。要不是弩弓射击的嗡嗡声提醒他这里很危险,说不定侬效智就这么昏过去了。“撤,快撤!”栅栏下面危险,离开栅栏更危险。如果他手上有两千人,侬效智会选择强行破开栅栏或者爬过去,攻击营地里的人。 问题是他手上没有那么多人,刚才一轮攻击让他三百多手下留下了大部分,只有百来人侥幸逃出来,现在除了撤退,侬效智没有其他选择。 “想跑?没那么容易!”朱瑛放下手中的弩弓,向站在高台下面的李贞和做了个手势,李贞和搓嘴一吹,随着尖锐的口哨声,一百多只猎犬冲出栅栏。 “我带五十人去追,你继续牵制他们。”周世雄让周而当总指挥,对朱瑛的自把自为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她带人冲出营地。 逃命的人总能激发超乎想象的潜力,一百多残兵翻越拒马剩下不到五十人,而这五十人各个挂彩,但奔跑起来却快逾奔马,要不是猎犬出击的速度足够快,很可能让他们跑回江边。对于毫无防范的逃兵,猎犬下口不留情,每一次都照着脚脖子来。 负责留守的广源军虽然看不起两千米外具体战斗情况,但自己人被打的逃命还是能看出来的。如果是一般情况,他们会上船走人,任由战败的家伙自生自灭。但这次不行,族长的亲弟弟在逃命,他们要是敢抛下侬效智逃跑,族长侬效高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不需要鼓动,五百留守的广源军使出吃奶的劲向前奔跑,希望在追兵拦截逃兵之前救下他们。周而发现留守的敌兵动了起来,下令打开营门,命令周厚带领奴隶追击。奴隶们正被血腥气刺激的两眼发红,听到追击命令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刚刚的战斗只有十几个倒霉鬼受伤,让奴隶们有一种错觉,来攻击营地的蛮子根本就是一群废物,所以,前山贼和前岑家私兵毫不犹豫的冲出营地,准备让这些蛮子废物尝尝僚人勇士的厉害。 “截住他们!”朱瑛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发现敌人的援军最少要半柱香时间才能赶到,下令发动攻击。锦衣卫虽然数量少但他们是拥有马匹的骑兵,在朱瑛的带领下快速包抄到逃命的广源军前方,一边不停用弩弓长枪击杀敌人,一边命令猎犬撕咬逃兵的腿脚。 原本就没有士气的逃兵彻底没戏,在增援的五百广源军到达之前,被朱瑛率领的锦衣卫和猎犬队围歼。 “跪下投降!”只要有人敢逃跑,锦衣卫和猎犬就会发动攻击。岱依族蛮子只是蛮子不是傻子,眼看没有机会逃走,当然选择了乖乖听话,按照锦衣卫的要求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五百后卫冲到近前发现没有人需要救援,前锋五百人剩下这百多人都被对方抓走,迎接他们的是一百五十个盔甲鲜明的锦衣卫,还有一群拿着长木棍的僚人奴隶。 “周而,你给我压阵,我带人冲一下。”脱离了营地的保护,朱瑛也不敢造次。让周而带领一百锦衣卫和千多名奴隶原地防守,自己带着五十名骑兵冲向广源军后卫。 朱瑛当然不是要用十分之一的人去冲击敌人,她带着五十名骑兵在广源军身侧游弋,趁敌人尚未扎住阵脚,用弩弓远距离射杀。 广源军这边虽然很想突破锦衣卫和奴隶兵的阵地,把他们的二族长抢回来。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算不讨论胜负这个因素,对方比自己多三倍是不争的事实。而游弋在身旁的五十个弩弓手更加不能忽视,对方才打了几次齐射,五百后卫军就出现了近百的伤亡,要是让他们继续这么零敲碎打,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五百人也别想走了。 几个头领还没商量出下一步行动纲领,远处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四头经过紧急换装的大象正赶上末班车,周世雄骑着其中一头大象,高声呼喝着让大象跑起来,赶过来支援。 大象这东西岱依族蛮人很熟悉,他们的村落里也有,但全身上下被木板遮住,弄的像一栋栋会走的房子,这类型大象闻所未闻。要不是大象时不时鸣叫几声,蛮子们还以为对方使出了什么巫术,驱赶鬼神为他们作战。 “冲锋。”一看敌人还有好几百人,奴隶们又靠不住,周世雄没得选择,一声令下让四头大象直冲敌阵。周厚和几百山贼再次见识到大象冲阵的场景,好在这次挡在大象前面的不是他们,不然这辈子都别想逃脱噩梦的折磨。 岱依族的蛮子比山贼们幸运,他们立脚的地方不是绝谷险川,而是一片平坦的山坡。岱依族的蛮子是不幸的,他们没有绝谷险川帮他们阻挡骑兵的脚步,虽然四散逃走让大部分人避开了大象的撞击踩踏,但猎狗和弩箭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踏上江边的渡船。 周世雄的象阵冲锋一次就彻底打垮了敌人,见敌人四散逃跑,周世雄下令叫周厚带人捉拿,周而回营地坐镇,自己则带着朱瑛去河边收缴船只。船上的水手原本还打算把船只划过对岸,可惜大象游泳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很快就赶上来。在锦衣卫弩弓的威胁下,三十多艘大小船只被周世雄一网打尽,给这次攻防战划上完美的句号。 “他就是你们族长的弟弟?”周世雄会说僚语,跟岱依族人沟通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为了装13,周世雄让人在俘虏里找会说大明官话的人。这个叫阮举米的中年男人自报家门,他是岱依族宗族负责商路的头领,经常跟镇南关卫所打交道,官话说的很流利。 “回大人,侬效智的确是我们族长的亲弟弟。”阮举米看得懂周世雄身上的衣服是官服,只是搞不清楚这位是什么官。不过叫大人肯定不会错,至于有多大跟他没关系。 第十章 战后总结 “你回去跟侬效高说,我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拿财物来赎人,价钱面议。一个是我带兵去找他,喜欢什么拿什么。”周世雄大话说的很响,等阮举米一离开,马上派人回周家庄喊人,把留守周家庄的锦衣卫通通调来不说,还把官重光也叫来。 “成鹏,你给我分析分析,这次防御战打的怎么样。”官重光坐着大象快速赶到营地,刚坐下没多久,周世雄就把周而和朱瑛等人的战后总结递给他,请官重光帮忙分析指教。周世雄不得不谦虚,兵法这玩意上辈子加这辈子他也没碰过,而官重光是他身边的人里唯一一个懂兵法的人,不找他找谁。 看完总结,官重光又把周而周厚和朱瑛叫进帐篷,详细询问整个战斗的细节。大半天之后,官重光看着周世雄说道,“大人的命真硬啊。” 周世雄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是好话,“成鹏,有什么请直说,别绕着弯骂人。” “算不上骂人,只是感叹大人的运气好而已。”官重光笑着摇了摇扇子,开始解说这次防御战中双方的错漏。“岱依族这支军队比山贼稍微好点,比凭祥州的军队差了不止一筹,勉强算是民军。装备就不用说了,跟大人的锦衣卫比只能算是叫花子。” 说到这里,官重光看了周而几人一眼,见周而朱瑛都挺胸抬头好像很自豪,一甩手合上扇子,“要不是你们的兵甲比他们强,恐怕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宝儿,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兵法,难道连最基本的以及之长攻敌之短都不懂?大人不知道蛮子的底细,你们也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这就做不到知己知彼。可是那些叫花子穿的甲胄拿的刀枪总能看见吧?你们手上的盔甲弩弓完全不用怕他们的武器,用骑兵在外面牵制,营地用弩弓打击,别说五百人,就是一千人也别想靠近营地,完全可以把他们杀死在外面。” 众人一系列自以为很不错的做法被官重光批驳的一无是处,周世雄脸上**辣的。自从暗杀魏忠贤和偷袭水匪胡扶龙之后,周世雄对自己的单打独斗和领军作战能力蛮自豪的。之前两次出手,周世雄做了详细的调查和甚重的准备,可以说占了攻敌不备的便宜。 这次被人偷袭,首先暴露了兵力弱小准备不足的毛病,周世雄已经在考虑尽快改善。不过他真的没想到,仅仅以三死几十伤的代价全灭对方一千人的大胜,在官重光眼里漏洞百出毫无价值。 周世雄这个老大都觉得脸红耳赤,周而和朱瑛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朱瑛,平时在锦衣卫中以兵法第一人自傲,现在却被老师狠批,小脸红的跟辣椒似的。 官重光没理会爱徒的感受,转头看向周而,“周而,这次你做的很好,在不知敌的前提下先求自保,把敌人放进弩箭射程之内,充分发挥了弩弓的优势,当居首功。” 如果平时官重光这么夸周而,朱瑛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并且会把周而批的体无完肤。今天却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坐着,一点脾气都没有。 “官先生过奖了,小的只是按照操典要求进行布置,都是少爷的操典写的好。”周而很惶恐的站起来,拼命的把功劳往周世雄身上推,让周世雄非常欣慰,‘多好的跟班,知道功劳属于领导,黑锅自己背。’ “周而,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兵法?”官重光不再打击三个人的小心灵,转而摆出一副很想收徒的架势。 周而没敢马上答应,瞧瞧瞥了周世雄一眼。官重光一直在盯着他,自然看见周而的小动作。“大人,周而很有领军天赋,在下想让他承接衣钵,请大人成全。”官重光不再难为周而,主动帮他向周世雄请求。 “当然好,经过这件事我看穿了,身边一个能带兵的都没有,实在很糟糕。如果成鹏有兴趣的话,在私学里设一门兵法课,让这些孩子都有机会学学,你看可好?”周世雄灵机一动,想到了当年的黄埔军校,如果官重光愿意的话,简化版的军校马上就能实现。 官重光动了收徒的心思,却没想到周世雄的想法更夸张,竟然让他开课授徒,让所有锦衣卫队员都去学习。思量很久,官重光重重的点点头,“大人这个主意不错,有点类似武学的形式,不过武学除了教授兵法还有其他科目,在下恐怕忙不过来,还请大人多找几个人帮忙才行。” “武学是什么?”基础知识缺乏者周世雄再次傻眼,不明白官重光说的武学是虾米东东。官重光只好耐心的给蛮族长大的周大人解惑。大明朝建国就立下了文武并举的国策,只不过文举搞的红红火火武举却一直听说有没见过,直到明朝中叶,经历了土木堡之变的明朝才正式推行武举。 武科跟文科不同,文科待遇是每县设立县学一所,在校生由朝廷负责衣食住行,拿到秀才资格的还能领薪水。武举的教学地点跟随卫所,朝廷规定的是每一卫设立一武学,军户及良人子弟皆可参加。说是这么说,基本上只有卫所的军官子弟才有资格进武学,因为进了武学就能拿一份粮饷。 “那武学到底考什么?”听说明朝就已经有了完善的武学制度,周世雄很好奇的问道。 “弓马策问三种。”官重光很不屑的表情,说明考试的东西很不靠谱。 “北方骑马南方行舟,水军也考弓马?”大明朝虽然没有海军,但三大水师早就存在,所以周世雄才会这么问。 “从未听说武举考操舟水战的。”官重光看不起武举的形式主义,却没想过水师跟武举有什么关系,沉吟良久才回应周世雄。 “我觉得吧,咱们私学就别搞那一套,成鹏负责教授兵法,具体弓马训练在卫所里进行,这些让周而去负责就行了。”周世雄不了解古代战争,所以他没想过让跟随他的人去跟人肉搏。对于战争,周世雄的看法是提高兵甲质量,从技术层面超越敌人,只要做到别人杀不了你你能杀别人,基本上不会有赢不了的战争。 “大人说的是,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官重光一点就通,马上理解了周世雄这句话的中心思想,兵法自己可以教,军队就别插手了。其实官重光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世雄真没这么想。又或者说,周世雄远远没这么深的城府想到这一点。 摆正了心态,四个人再次进行总结会议,把各种错漏一一找出来,再汇集成册下发到锦衣卫让所有人参考学习。 既然打了胜仗,论功行赏的肯定要的。被官重光批成一无是处的朱瑛得到一等功,奖励宝马一匹。官重光都说周而是首功,周世雄也不吝啬,把自己的宝马送给周而,另外还赏赐了他一个字,之重。 周厚也得到了赏赐,周世雄任命周厚为锦衣卫后勤官,算是正式加入锦衣卫队官序列。跟随周厚的前山贼也正式转业,成为预备役锦衣卫,周世雄给这个机构起名叫布衣卫。同时提拔了一批在这次战斗中受伤的奴隶,赦免了他们并提拔到布衣卫中任队官。 这个主意是周世雄想出来的,他把公司分层管理模式套用在奴隶身上,让他们有了脱离这个身份的希望。身体强健年纪不大的人加入布衣卫,年纪大或者有残疾的人周世雄给他们平民身份,让他们自由选择离开还是留着周家庄。 如果留下来,三大营造有足够的空位吸纳他们,如果要走,周世雄每人送五两银子当遣散费。不过拿了这五两银子大家从此互不相欠,想再回来周家庄那是不可能的了。周世雄定下这个规矩的时候,官重光很诧异,“大人,咱们周家庄人口不多,如果这些人回到家乡无法谋生,不是正好可以吸引他们回来,你这条规矩有碍吸纳人口啊。” “成鹏,你看看河对岸。那些岱依族的人起码有五六万,只要完成这次整训,我手上有正规军三百,辅兵一千。再加上五十头大象和两百象兵,要多少人弄不回来?”周世雄很自信,在超越对方几个世纪的科技力量面前,拿着大刀长矛的蛮子根本就是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周世雄这种红果果的掠夺思想,官重光无法接受。不过官重光没有反对周世雄这个决定,谁让江对面的人是蛮子呢,官重光没打算为这些蛮子争取人道主义待遇。 “少爷,贞和的猎犬队也立了战功,你咋不奖励她?”朱瑛很快从官重光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拉着李贞和的手帮她争取应得的奖赏。 “贞和做的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跟少爷说,能做到的都没问题。”兵甲马匹赏给李贞和没什么意义,周世雄也很头疼该怎么办,最后决定让李贞和自己说。 第十一章 侬效高的决断 “少爷,我想扩大猎犬队,现在只有三百多只猎犬,在营地外警戒都有点不够用,周家庄那边还要留一百只,数量太少了。”李贞和没要金银珠宝,只想为周世雄多做一些事,这个要求自然没有问题。周世雄让周厚回凭祥州购买一批猎犬,数量越多越好。 为了解决锦衣卫人数过少的问题,周世雄发布《晋级令》。内容很简单,把手下各色人等划为三级,战俘等级最低属于奴隶,买回来的仆役为第二级属于平民,锦衣卫、匠作营为第一级属于庄户。划分等级的具体标准是,奴隶没有任何权利,生死皆由家主决定。平民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没有其他限制。庄户不但享有人身自由,还有机会进入管理层,成为钦差属官。[bsp;划分等级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有希望脱离现在的身份,成为更高等级的阶层。奴隶晋级最简单,只要为周家劳动十年,或者在其他方面做出贡献就能晋级。平民晋级就麻烦点了,最容易的是加入锦衣卫,其次是进入匠作营。加入锦衣卫除了要考察身体条件,还要看年龄,大于三十的没有资格。匠作营的入营条件更苛刻,年纪小还能当学徒慢慢学习,年纪大的没有一技之长想都别想。 庄户进入管理层那就更难了。因为职位就那么几个,想上位必须出类拔萃。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匠作营里的官职早就有人担任,现阶段几乎没有晋升的可能。 周世雄和官重光研究了两天,拿出这么一份东西主要是针对奴隶,除了能补充锦衣卫的人员缺口,还能提高奴隶们的归属感,主动服从周家的各项命令。 周世雄为了战后的各项事宜在忙碌,侬效高却在为了战败的消息发呆。“你说说详细过程,怎么就全军覆没?”族长在发呆,二长老侬有方向回来报信的阮举米说道。 阮举米再次把整场战斗描述了一遍,还要把周世雄让他带回来的要求背出来,然后提心吊胆的看着屋里几位大佬,生怕他们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这个小兵身上。 “岂有此理!”呯的一声,侬效高满脸通红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面上的茶壶震得跳了起来。“你这个胆小鬼,为了保命竟敢胡言乱语,来人呐,把他拉下去关起来。”几个族老正想劝说族长息怒,一听只是关起来马上明白了,族长只是不想让消息泄露,并没有杀人泻火的意思。 “有方叔,大长老的病好点没有?”自从侬效智带人出征,大长老侬得忠就开始发烧,现在还没有好转。不过侬效高这个时候关心大长老的病情,明显有点不想讨论侬效智战败的事。几个族老脸色马上黑了下来,侬有方语带不善的说道,“大长老只有吉人天相,无需族长挂怀,族长还是多想想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吧!”说完,侬有方站起来走出大厅,摆明了不再参与这件事。 几个族老大部分都是侬效高的人,而且这次侬效智带去的一千广源军,有不少是他们的子侄,能不能救回来还要依仗族长,自然不敢学二长老那么潇洒拂袖而去,只能乖乖的坐在厅堂内等待消息。 岱依族虽然号称一族,其实跟广西僚人差不多,大面上按照聚居地划分势力,而每个大族里面还包括各个村寨。谅山岱依族的族长是侬效高没错,但侬效高直属势力只有六个村寨。大长老和二长老是侬效高的亲叔叔,他们两人也各自拥有两个村寨。如果两人联合的话,势力比侬效高少也不差太多。 谅山岱依族共有十八个村寨,除了十个属于侬效高和两位长老,剩下的八个就是这些族老的。十八寨大约八万多人口,在谅山也算是大族。当然了,跟越北朝第一大族京族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几位族老,你们看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侬有方的离去,很大程度上是侬效高逼的。如果侬有方还留在这里,侬效高的话语权就会被削弱。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一旦说的主意不对侬效高的心思,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等了一会,侬效高确认没有人想发言,才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的打算。“先祖侬智高曾说,无论敌寇强弱,唯有奋勇向前方能顶天立地。我知道各位担心自家孩儿,可是任人宰割我族如何能存续下去。况且那个营寨只有几百卫军,效智只是吃了轻敌冒进的亏,才被他们抓住。这次我带上全部广源军围住那个营寨,逼他们交还孩儿们,并要那些僚人赔偿我族勇士的性命,方能出了这口恶气。” 侬效高已经决定不理周世雄的威胁,那些族老也没有反对的权力。族长一声令下,广源军全体开始备战,那些族老也希望侬效高的策略生效,那样的话不但不用花钱赎人,还能得到不少好处。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被热血冲昏了头的谅山岱依族前景渺茫。 江对面的变化自然瞒不了严加防范的周世雄,一百五十个锦衣卫分批渡江监视岱依族的动静,很快把岱依族正在集结部队的消息送到营地。 “成鹏,你怎么看。”周世雄确认身边只有官重光有军师的资质,也不召集其他手下,单独找官重光问计。 “大人,岱依族能出动的广源军最多不过五千,想要跨江作战需要大量的船只。上次我们缴获了全部过江的渡船,短时间内他们弄不到足够的江船。如果侬效高敢让广源军分批渡江,咱们只要在江边进行拦截,管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官重光的话让周世雄稍微安心了点。不过事情不可能都往好的方面想,周世雄看了看手上的情报提出疑问。 “成鹏,如果侬效高不分批渡江,五千大军一次压上来的话,咱们恐怕吃不下。” “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一次运送五千人的船队可不好找,侬效高如果要这么做的话,起码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凑够渡船,一个月可以做很多事了。”官重光依然自信满满,周世雄连忙问有什么妙计。“妙计没有,笨办法倒是有一个。我觉得大人上次对付胡扶龙的办法就很好,打造足够多的床弩弓弩,不跟贼军近战,用弩枪弩箭解决他们。” 周世雄一想,这办法好。他手下能保证忠诚的战力只有三百锦衣卫,新提拔那些辅兵实在不让人放心。如果利用床弩和弩弓的射程优势,远距离打击敌人的话,既不怕辅兵造反,又能有效杀伤敌军,正好一举两得。 定下基本方略,周世雄召集全部手下开会。“龚大匠、铁大匠听令。”没什么好研究的,周世雄等人来齐了马上下令。“属下在。”龚六和铁勇连忙站出来,等待周世雄的命令。 “你们二人的任务非常重要,这次能不能抵御蛮人就看你们能不能做到我的要求。限你二人领匠作营在一个月内制造五十张床弩、两百张弩弓,另外还要装备五十张象用小床弩,能不能做到!”周世雄听了官重光的分析,为这次战斗预设两种应对计划,一个是主动出击,在江边阻击渡船,不让广源军顺利登岸。一个是守营御敌,利用攻防战消灭广源军。 这两个策略都需要匠作营的支持,没有足够的床弩、弩弓和弩枪、弩箭,无法实现周世雄的战术构想。 “大人,单靠匠作营的人手恐怕无法完成大人的要求。”龚六和铁勇商量了一会,向周世雄回禀道。 “工匠不好找,而且时间紧迫,现在去找也来不及。”周世雄没想到,一直人多的有点夸张的匠作营竟然不够人手。但是他相信两个大匠不会骗他,他们说的肯定有道理。 “大人,不用找工匠,只要挑五百个手脚灵巧的奴隶就行,主要让他们去做一些粗活。”龚六板着手指从木料搬运、去皮、粗加工等几个工序开始数,详细解说了一遍,周世雄当即批准,让他们找周厚要人。 两个工匠和周厚离开营帐,周世雄看了看坐在下面的几个人,“李总管,你拿我的手令回周家庄,把所有大牲口都集中,让周思、周武带锦衣卫给我送来,另外送两位夫人和这几个丫头回去。回去之后你就不用过来了,在周家庄帮刘叔照看好家就行。” “少爷!”“相公?!”周世雄话音一落,尤敏等几个女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次的战斗不轻松,你们在这里会让我分心,不要说什么能不能帮忙的话,都回去。”周世雄第一次冷着脸向几个女人说话,连最跳脱的朱瑛都不敢出声反对,乖乖的坐下来不吭声。 看着李复生,周世雄郑重的说道,“复生,她们就拜托你了。”李复生原本也想拒绝这个命令,见周世雄把家人托付给自己,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站起来躬身接令。 第十二章 黎婕寻亲记 “周而,你继续负责侦查敌情,新成立的辅兵营暂时由我掌管,你就不用分心了,一会你去找成鹏,他有事要吩咐你做。”周世雄跟官重光分工,后勤周世雄负责,对敌官重光负责。 几个管事的领命离开,尤敏和岛津南一左一右围着周世雄,“相公,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南妹子会打理好。这里兵凶战险,相公要保护好自己。”周世雄还以为尤敏会要求自己改主意,没想到尤敏这么快就领会自己的意思,想明白这些女孩留在营地会对自己造成困扰,以内宅话事人的身份率先表态。 “宝儿,别皱你的小鼻子了,我知道你能打,可你能打五千人吗?而且我让你们几个回去还有其他原因,听我解释。”周世雄安抚了最喜欢闹事的朱瑛,然后把自己和官重光分析的,关于黄承恩的种种变化说了一遍。“你们几个回去不是享福,而是要帮我看好家,别让人把我的老巢给端了。” 周世雄并没有准确证据指控黄承恩要对付他,不过现在是乱世,他不需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跟人打官司,只要有疑点就够了。所以,周世雄很严肃的提点两位妾室和几个未来妾室,要她们打醒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知道自己要承担重任,朱瑛的脸色才稍微好点,仔细想了想,向周世雄道,“少爷,家里只有几百仆人,恐怕应付不来那些狼兵吧。” “原本我想从奴隶中选人加入锦衣卫,可是时间上来不及,暂时只能这样。毕竟那些仆人对周家庄更忠诚一些,其他人我信不过。”周世雄手上人手很多,但除了锦衣卫和几百仆役外,剩下好几千人都是奴隶。虽然《晋级令》已经开始推行,毕竟时间尚短,刚升级的这些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忠心,还是老人靠得住。 “要不这样吧,你把仆役和我那些女弟子组成一个保安队,你当队长,贞和当副队长,用锦衣卫练兵的方法训练他们,只要能拖到我这边过了这一关,人手就不是问题。” 谁都没想到,奴隶竟然成为这次能否抵抗岱依族的关键。周厚原本那些手下已经升级进了辅兵营,现在又打散分到奴隶营中担任管事,每人分管十个奴隶,周世雄任命他们担任临时伙长。 大面上的安排好,各个营全都动了起来。匠作营工作量最大,周世雄一次调拨一千奴隶给他们打下手,三百多工匠依然忙的团团转。钱毕均和茅为升两人还想带人过去帮忙,官重光把两人找去,让他们带着自己那两百手下,另外找周厚要一千人,在营地外开始挖掘防御工事。 一来二去,三千五百多奴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归周世雄管,这些人暂时充入辅兵营负责执勤警卫。 周世雄这边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侬效高却闲的没事扯头发。他也想立马过江找周世雄的麻烦,可宽阔的江面没有渡船怎么运兵?木排竹筏当然行,问题是木排竹筏装不了太多人,而且木排竹筏没有防护,一旦遇到大浪很容易出事。 “可恶!”岱依族中有两个临江的寨子,这两个寨子主要依靠捕鱼和种植为生,整个谅山岱依族他们的船最多。问题是这两个寨子的头领是二长老,上次侬效高逼走二长老,现在想找他借船人家连理都不理。身为族长,侬效高不肯跑去找二长老落了身份,派下人去求见却见不到,侬效高正为这事闹心。 按说广源军全军出动,二长老侬有方不可能从中作梗。可惜侬有方回到寨子就下令让所有船只运货到中都去,你想要船那就等吧。 侬有方派走了全部的船只,侬效高也的工作,对交趾的情况略知一二。平安王郑松虽然已经被弟弟谋杀,但马三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没想到平安王妃是阮福包的妹妹,而且没有遭到郑松的牵连已经回了娘家。 ps:收藏和红票不断的在涨,俺的心如同泡在温泉里一样舒爽,谢谢各位的支持,俺会继续求这求那,绝不辜负大家的零钱。 第十三章 寿宴 “好在高管家指点,不然我老马要做差了。这些东西王妃怎么看得上眼,请高管家稍等,我去库房拿几件东西。”马三叫伙计伺候高管家,走进内宅找黎婕。 “夫人,知府的亲妹妹平安王妃做寿,如果能参加的话,想必很容易就找到人。”马三找了个借口向黎婕报信,看她有什么主意拿到请柬。 “我记得库房有一套凤簪,既然她是王妃应该配得上,你拿这套东西出去,就说是咱们百宝斋送的寿礼,我想请柬应该没问题。”黎婕的提议马三很心疼,那套凤簪在魏忠贤的宝物中也排的上号,起码值万两白银。现在就这么送人实在有些舍不得。 黎婕看出马三的不舍,笑着说道,“如果能帮到少爷,一套珠宝算得上什么,就照我的意思办。”马三想了想一拍脑门,“还是夫人看得清楚,小的被钱蒙住了眼,忘了开百宝斋的目的。” 两人商量好,马三去库房拿了几件珠宝,另外找个玉盒装上凤簪,出店门向高管家推销。百宝斋的货物大部分在明朝都是顶级的东西,小小一个谅山府哪有人可以比得上。高管家被一堆宝光晃花了眼,件件都想要。 “高管家,这几件是我们百宝斋的镇店之宝,如果看得上眼就选一件,价钱好说。”好说是好说,但马三不会干赔本的买卖,因为那么做不是做生意,引起别人的怀疑就麻烦了。 虽然定下调子只能选一件,不过一件就万两以上的开价,令高管家好好跟马三讲了一通价。最后以非常吉祥的四条九出手,高管家一点都没觉得贵。“马掌柜,这里是三百两金子,余下的款项容后补上。” 这个时代没有支票,买东西都要现银,高管家拿出六锭五十两金锭当做定金,马三开出欠条完成交易。“高管家别急着走,既然百宝斋知道王妃做寿,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这是我家主母命我准备的寿礼,麻烦高管家送给王妃,祝王妃娘娘千秋万寿。” 马三拿出玉盒递给高管家,高管家打开一看两眼放光。这套凤簪一看就知道是宫廷御用之物,不知道怎么流落到百宝斋手上。“马掌柜,这份厚礼独具匠心,不知马掌柜有什么要我转告的?”高管家知道,马三拿出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有所求。 “我家主母一直居住在南方,来到谅山府很想见识一下北方大族的气象,无奈认识不到贵人,想借这个机会结识高门宝眷。”马三说的很直白,就是借机会想拉关系,顺便跟知府亲近亲近。 高管家想了想向马三竖起拇指,“马掌柜的眼光就是高,这件事高某接下了,保证不让马掌柜失望。”穷盼富、富望贵,这种情形本就是人间常理,既然马三拿出这么高的诚意,高管家相信这个腿值得跑。 果不其然,寿宴的请柬和余款同时送到,而且高管家还特别吩咐,“王妃说了,你主母来的时候不要再送礼,这一份已经足够金贵,再多怕过之不及。” 马三头一次听说有人嫌礼物贵重的,回头跟黎婕说了,黎婕也摸不着头脑。不过礼物肯定要准备,既然王妃不让送贵的,那就准备一些稀罕的东西。别的不敢说,周家庄生产的钢制剪刀缝衣针,在大明朝也是独一份,拿来当礼物一点都不丢人。以这两样东西为中心,马三弄了一份女红专用礼盒,几个人看了都有点哭笑不得。 八月初八,黎婕坐在滑竿里,牡丹和木笔捧着礼物紧随左右,马三领着两个仆役头前带路。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排队等待,是的,由于来宾太多,已经把府衙门前的大路给塞满了。为了维持道路畅通,让那些有身份的人能够直接来到门前,几个衙役把有请柬和没请柬的分成两行。 在古代,婚丧喜庆都是官员捞浮财的机会,笑林广记里说的那个笑话,一个县官为了捞钱,一年给父母举行了十次寿宴,在大明朝,这种事并不是笑话。 交趾完全承袭了中原的各种文化,包括陋习。不过对于今天的主人阮福包来说,收再多的礼也没他什么事。妹妹在郑家权力交接的混乱中险死还生,彻底脱离了平安王府的各种恩怨,回老家是为了躲清静。孤身逃回谅山府的妹妹身无长物,这次寿宴等于是给妹妹弄笔养老钱,他阮福包再贪心也不能动。 知府大人阮福包之所以这么有耐性坐在中堂跟客人应酬,纯粹是为了验证自己在谅山府的权力到底有多大。这还是妹妹为了安抚自己,提点的方法。阮福包素来佩服自己的妹妹,能从送礼的多寡判别对谅山府的掌控力,这得要多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 以往年节的迎来送往,都有详细记录,每个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可经过妹妹一番整理分析,阮福包发现其中深有意味。原来城里给自己送礼的人都是手下官吏和几个大商人,官吏不说,商人的数量只占了谅山府豪商三分之一。其中经营盐铁粮食的几家豪商一次都没给自己送过礼,就算他们背后有各种势力做靠山,怎么敢对自己这个谅山之主轻慢如此! 而且妹妹警告自己,谅山府下辖的四大氏族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上任这十多年,别说礼,连拜见都没有,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妹妹回来之前,阮福包对自己的治政能力很自信。经过他多年努力,谅山府从一个穷山僻壤的边境山城,上升到越北朝东部第一府,这不是自己的能力又是什么! 可在妹妹眼里,谅山府的发展不是阮福包带来的,成果也不是阮福包在享受。商路畅通得利的是各大商号,海清何晏是因为四大氏族互相联盟一致对外,没有在谅山府内争夺地盘。阮福包这个知府被人用几个小钱遮住了眼,竟然还则得意满沾沾自喜,实在丢了妹妹的脸云云。 阮福包不聪明,这也是相对的,如果真是一个傻瓜,谅山府绝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好。为此阮福包跟妹妹进行过一次激烈的辩论,结果是,阮福包为妹妹举办寿宴,所得寿礼归妹妹所有,回礼却需要阮福包掏腰包。 谅山府下辖的几个县令坐在中堂,看着脸色不善的上官心里发憷。今天明明是大好日子,而且各人送的寿礼绝不算微薄,可大人的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马三把礼单交给门前记录的衙役,里面针头线脑的各色礼物让一直埋头苦干的衙役忍不住抬起头来,心想,这位是疯了吧?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当寿礼,难道是来找茬的?! 马三也知道这些东西有点怪异,就算再锋利的剪刀也还是剪刀,当不了龙泉剑。不过事已至此,马三绷着脸硬挺,总不能泄了气坏了夫人的事。 按照规矩,每份礼单都需要大声读出来,这叫唱礼,除了能避免下人浑水摸鱼,还能让送了重礼的客人出个彩。百宝斋这份礼单被唱出来,门前排队的宾客哄然大笑。如果这是一份小姐的成年礼,还能说得过去,平安王妃年过四十,送这么一份礼物实在有些闹场的成分。 中堂距离大门很远,可门前的笑闹声依然传了过来,心情极端不好的阮福包脸色又黑了一层。“去看看。”随从马上跑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回禀,‘百宝斋送了一份怪礼,全部是针头线脑的女红之物,外面客人听了在笑闹。’ “哼!”百宝斋的名字阮福包听过,单单这个月,他就为写了百宝斋名字的收条签过几次字,前前后后话了万多两银子。这辈子他还没试过在一个月里花一万两银子,怎么能记不住这个名字! “百宝斋如此胡闹,下官去把他们赶走。”管着谅山府捕盗的同知陈志愿站起来,打算为上官分忧。坐在他下手的通判和推官纷纷扼腕,咋就不知道早点反应,又让这个马屁精抢了头彩。两人好像忘了,他们要抢的也只是马屁而已。 “不忙,你再去看看,他们的请柬是谁发的。”阮福包心情不好,但不想节外生枝,就算要对付百宝斋也不必急在一时。 随从很快回来,看着知府大人却不说话。阮福包愣了一下,招手让他在耳边说话,随从凑过来小声说道,“是姑奶奶亲笔写的请柬,高管家送过去的,我已经问过了,没错。”阮福包知道,妹妹写过一堆请柬,主要是发给她小时候的玩伴,没想到百宝斋也有一份,奇怪奇怪。 现在不是审案,既然来龙去脉都弄清了,以后再找时间处理也不迟。知府大人放下这件小事,继续审阅礼单的地域划分。 黎婕等人进了门,在仆人的指引下走进女眷休息的偏厅,马三当然不能进去,被仆人带到随从应该待的地方。黎婕几个见到满屋的女人,自然要上前结交一番,她来这里的本意就是为了这个的。黎婕长相甜美,在宫里学了很多礼仪知识,很快就和屋里的女人们亲近起来。 第十四章 侬效高借船 再怎么说黎婕也是曾经的郡主,高贵的气质是不需要装的,跟谅山府这些乡下贵族无法比。之所以在周世雄身边并不出彩,那是因为周世雄身边的女人除了尤敏之外,各个都是类似的身份,大家都带着光环,自然就看不出奇特的地方。 黎婕已经放弃了短时间完成任务的打算,并不主动说要找人的话,反而耐心的跟这些女眷应酬。牡丹和木笔跟在身边仔细记忆黎婕套出来的情报,只要姓氏跟阮福有关的就加倍关注。 马三到了下人待的地方也没闲着,凑在人堆里听他们闲聊,挑选跟阮福姓氏有关的进行记录。他不比牡丹和木笔,那两个女人都进行过基因调整,记忆力堪比过目不忘。马三的手在袖子里藏着,用他的独门功夫暗号记录法来写笔记。 知府衙门中午开始接待宾客,直到日头偏西才开始摆桌上席,时间充足的很。旁人可能会觉得太无聊,黎婕和马三他们却希望时间再长点。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长也只有十二个时辰,这是不会因为某人的意愿更改的。 “各位男宾集体向王妃祝寿,女眷入内堂贺寿。”阮福包的师爷在开宴前宣布了规矩,王妃出来中堂接受祝贺,又敬了大家一杯酒转入内堂。 黎婕跟着女眷们走进内堂,原本想随便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突然听到坐在主家席王妃开口问话,“那位是百宝斋的主人,请到这边来。” 黎婕听到声音就愣住了,这人说话的声音好熟悉,难道是我认识的人?黎婕在发呆,跟在她后面的牡丹轻轻拉了一下黎婕的衣袖,“夫人,主人家喊你过去。” 黎婕连忙正了正衣裙,小声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随后走向主家席。 “你就是百宝斋的主母?好年轻哦。”主家席的正中位置上,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女子打量着黎婕,黎婕躬身行礼回到,“正是奴家,奴家祝王妃千秋万寿。” “别提什么王妃,你是客人不要拘礼,过来坐。”这个女人就是郑松的夫人平安王妃。 “谢王妃。”黎婕才不管对方说什么,人家跟你客气你却不能胡来,这一套在宫里早就深有体会。在座位上坐好,黎婕抬起头准备再谢一次,目光看向王妃的脸就再也移不开了! “姆姆。”黎婕怎么都想不到,平安王郑松的夫人是自己的乳母阮福阿江,虽然她离开交趾已经有五六年,乳母阮福阿江离开她也接近十年,但三十岁的女人和四十岁的女人相差不大,黎婕一眼就认出来了! “咦?”黎婕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乳母,王妃皱眉看着她,忽然双目大张,惊讶的瞪著黎婕。 “阿江,什么事?”坐在阮福阿江身边的女人是阮福包的妻子,见小姑子表情奇怪连忙问道。 “没事,我有些话想跟百宝斋的主母说,你们开宴吧。”阮福阿江站起来走向黎婕,黎婕连忙站起来,跟着阮福阿江走进后宅。两人一声不吭,直到走进一间卧室,阮福阿江叫丫鬟都出去关上门。 “你真的是~~~?”阮福阿江仔细打量黎婕,最后疑惑的问道。 黎婕的双眼早已充满泪水,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能再次见到乳母,一股酸酸的味道油然而生。“乳母!”不等阮福阿江再说其他,黎婕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哇的大哭起来。 阮福阿江抱着体型比十年前大了一倍有多的黎婕,回想起当年在升龙府的时光,她已经很清楚的确认,这个女娃就是自己的心头肉。“心肝哟!我这不是做梦吧?”两个女人哭了一回,阮福阿江捧着黎婕的小脸左看右看,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所看到的都是虚幻。 “姆姆,我好想你。”这句话再次引发一场洪水,直到阮福包的夫人来探问消息,两人才停了下来。“阿秀,你代我应酬一下,我要在这里招待贵宾。” “姆姆,我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公开,还是不要张扬的好。”黎婕回越北朝不是回来省亲,而是为周世雄寻找助力,一旦公开身份的话,身为南方黎朝郡主的她,在北方阮朝的行动恐怕要受到很多限制。说不定有人会发疯,抓了她献给阮朝国主阮福景也未可知。 阮福阿江一拍脑门笑着说,“哎呀,怪我太高兴了,郡主说的没错。” “姆姆,你还是叫我跳跳好了,我已经不是郡主很久了。”黎婕刻意跟前郡主的身份划清界限,除了自我保护之外,还因为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需要凸出另外一个身份。 “不管是不是郡主,我这里就是你的家,来,跟姆姆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这一夜黎婕没有离开知府衙门,马三等人被告知,王妃很喜欢你们主母,留她闲住几天。要不是黎婕亲笔写了便条让大家放心,马三都有带人攻打知府衙门的想法了。 第二天中午,黎婕和阮福阿江一起回到百宝斋,“姆姆,这位马三是我家相公派来的管事,生意上的事交给他去打理就行。”在百宝斋的内宅坐下,黎婕逐个介绍身边几个亲近的人。 “郡主,你家相公想要在谅山府开拓商路,现在不是做的很好吗?还需要姆姆做什么?”阮福阿江跟黎婕聊了一晚上,黎婕什么都没瞒着她,把自己和周世雄的事全盘托出,希望阮福阿江能协助黎婕在谅山府立足。 参观了百宝斋之后,阮福阿江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好像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助。黎婕摇摇头,“姆姆,我家相公虽然有钦差的名号,但朝廷对南方的影响力很低,相公又不想参与朝廷纷争,一心想着安然度日。凭祥州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山多地少是一样,僚人互相攻伐战乱不休,那里是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我家相公想在谅山府这边买些荒地,如果凭祥州那边有什么变故,也好多个落脚的地方。” 黎婕这番话毫无虚假,阮福阿江思索了一会点点头,“狡兔三窟之计确应如此,这样吧,我回去叫大兄在左江边划一块地,算是姆姆送给郡主的嫁妆,这是姆姆的一点心意,郡主不要推辞。”阮福阿江一锤定音,解决了黎婕等人最大的麻烦。送走阮福阿江,黎婕和马三分别写信送回周家庄,向周世雄报喜。 八月底,侬效高知道二长老铁了心不配合,只好启程赶赴谅山城,向自己的幕后老板求援。岱依族原本就是谅山府的大族之一,在莫登庸窃据王位交趾大乱的时候,投靠了京族阮福氏。郑松击败莫登庸,阮福氏出力甚多,固郑松与阮福氏结亲,封赏阮福氏入主越北朝十一镇中的七个府。因此,在郑松败亡之前,阮福氏已经实际统治越北朝大部分地区。 侬效高也因为主张投靠阮福氏才顺利接任族长之位,在阮福氏在支持下死死压制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势力。现在侬效高的地位受到威胁,自然要求助于阮福氏这座靠山。不过很有意思的是,侬效高投靠阮福氏,他的主子却不是谅山府知府阮福包,而是宣光府知府阮福守,阮福守是阮福包的堂叔,两人关系并不融洽。 阮福守所在的宣光府比谅山府好不知道多少倍,宣光府距离越北朝中都升龙府百里之遥,是越北朝北部第一大州府,无论交通、商贸或者耕地,在越北朝都是数一数二的。谅山府地处贫瘠边塞,就算阮福包再有本事,也比不上宣光府得天独厚的位置。 要不是阮福阿江嫁入郑家当了平安王妃,郑松对谅山府给予大力支持,阮福包的日子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侬效高很想到宣光府找阮福守求援,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谅山府能拿出大批船只的只有知府大人阮福包。谅山府水军是阮福包上任以来的创举,阮福包以边军战力孱弱,无力抵抗明朝卫军,加之水匪横行,谅山府境内的两江三河水道纵横,没有水军无法保境安民为由,向郑松请求组建谅山水军。 谅山府建立水军七年,谅山府内水匪无踪,说明水军的作用非常巨大。镇南关至升龙府之间的商道,也因此获益无穷。阮福包凭借这一点在越北朝的地位扶摇直上,就算郑松败亡于权力斗争,依然能保护郑松的王妃阮福阿江这个妹妹不受侵扰。 侬效高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请求知府大人派水军协助,只希望从知府大人手里借几条兵船,足够运送广源军过江就好。为此,侬效高带了大量的财物,希望这些租金能打动阮福包。 阮福包接见侬效高之前,正在为妹妹的新要求头疼。阮福阿江没有说黎婕的事,只是借口自己不能长期住在大兄家中,为大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不住这里就需要能够安置她的地方,再怎么说,阮福阿江也是王妃,在城里买一间宅院恐怕配不上她的身份。 第十五章 用计1 经过阮福阿江多番引导,建造一个新庄园的计划隆重推出。钱阮福包不缺,庄园的选址却有些麻烦。阮福阿江希望住在江边,谅山府内东部的左江南部的曲水江符合这个条件。不过曲水江很快被划掉,因为太接近升龙府,对于前王妃来说,这个位置过于敏感。 左江这个唯一选择让阮福包很头疼,越北朝境内的左江两岸,基本上被谅山府岱依族和七溪侬族占据。这两个族都是地方豪族,不但人多势众,跟朝廷大佬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各自拥有人数庞大的族兵,岱依族甚至冒称自己是侬智高的后裔,把族兵命名为广源军。 对于掌控一方的知府,境内有人擅自建军,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允许。但广源军成了这么多年,阮福包除了忍着只能忍着。说明岱依族势力强大靠山稳固,单凭阮福包手中的实力,吃不下这块骨头。 如果要在左江边为妹妹建造庄园,肯定要从岱依族手上拿地,单说岱依族多年不曾把他这个知府放在眼里,就知道这个任务有多艰巨。阮福包不头痛才怪! 侬效高进了内堂拜见知府大人,送完了礼直接说出租借兵船的要求,阮福包乐了。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看来妹妹的庄园有着落了。阮福包很热心的了解侬效高的需求,两人商谈了半天,阮福包一句需要考虑打发了侬效高。等侬效高离开,阮福包召来师爷面授机宜,让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侬效高对知府大人的先热后冷早有准备,知道这么多年把知府大人得罪狠了,想轻轻松松完成目标不容易。随后几天,侬效高多头出击,不但每天到知府衙门报到,同时对知府手下的官员发射糖衣炮弹,不求他们在知府面前说好话,只希望他们别挡路就成。 九月初,侬效高宴请谅山府一众官员,喝道耳熏目染之际,听到知府大人的师爷说了一个八卦。前平安王王妃,知府大人的亲妹妹想要在左江建一个庄园,可惜左江一带好点的土地都被人买下了,知府大人正在为这件事犯愁。侬效高酒醉心不醉,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是知府大人开出来的条件,如果满足了知府大人的要求,兵船自然好商量。 几天后,侬效高拿着一份地契拜见知府大人,在左江临近镇南关附近,划出三千亩水田当做借船的谢礼。蛮子就是蛮子,直统统的说明白,借船就送地,不借不送。好好的一份人情又浪费! 阮福阿江拿着大兄献宝的地契来到百宝斋,黎婕一听三千亩水田,高兴的亲了姆姆好几口。阮福阿江一边擦脸上的口水一边说,“这不是都给你的,老婆子也要在这里住,别高兴过头了!” “姆姆当然要一起住,跳跳比刚才更高兴了。”黎婕再次用口水帮阮福阿江洗一次脸,心中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马三在一旁却不动声色,拿着地契左看右看。 “马掌柜,这地契有什么不妥吗?”阮福阿江知道马三是周世雄的手下,身份并不是普通的下人,很重视他的看法。 马三摇摇头,“回王妃,地契没问题,不过这地放倒是有点问题。” “哦?说来听听。”黎婕和阮福阿江都不解的看着马三。 “小的来往这条路好几次,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片地的确是好地方。不过太接近边境,几乎跟凭祥州连在一块了。” “连在一块不是更好吗?”牡丹心想,连接凭祥州的话,对少爷来说更方便管辖。 “对我们来说当然好,问题是,边境之地例不平静,如果单单是王妃在这里建造庄园,不论广西峒蛮还是交趾蛮子,都会来滋扰劫掠,地再好也不安宁啊。”马三的话给几个人女人提了个醒,送地的人不知道王妃要把地送给黎婕,当然不清楚这块地会受到大明边军的保护。这样的话,送地给王妃恐怕居心不良啊。 阮福阿江兴冲冲来气冲冲走,回去折腾他的傻大兄,马三连夜把情报送回周家庄,通知周世雄好消息。 八月中,周世雄接到黎婕送来的第一封信,知道黎婕等人的辛劳和成果,周世雄很高兴。不过他并没有回信,毕竟谅山府是境外,过于频繁的信件来往很容易出事。马三的信着重介绍越北朝各种情报,把郑松败亡的信息,以及事件的前因后果详细描述一番。 这份东西周世雄随手给了官重光,他现在忙着训练辅兵营,外国发生什么事跟他没有关系。别说外国,就是大明朝发生的事周世雄也没有关注太多。现在不是网络时代,很多惊天动地的事可能要几个月才传遍全国,而当事人说不定已经死翘翘了。 就拿赣南顶天王造反立国这件事来说,那是四月中旬发生的,广西离江西并不遥远,周世雄收到胡广利送来的情报时,已经是六月末。事隔两个月时间,估计那位顶天王已经下了地府也未可知,当时周世雄曾非常恶毒的猜想过。 好在谅山府距离凭祥州近在咫尺,黎婕写给周世雄的信不用五天就能送到镇南关。经由镇南关转送到新营地,三天足以。周世雄很不满意这个速度,虽然即将面临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他还是安排了专人在镇南关到新营地之间建设驿站,使得两地之间的通讯时间减少了整整一天。 周世雄弄这个快速传递系统被手下指责浪费人力物力,在古人看来,多一天和少一天毫无分别,这么做实在没必要。九月初九,正是登高祭祖的好时光,黎婕的第二封信送到周世雄手上。看完信,周世雄叫人把几个手下召集起来,表示事态严重。 “三姨娘这封信很重要,如果能再快几天送到就好了。”官重光很沮丧的放下信纸,喃喃自语道。周而三兄弟一起凑过来看信件内容,龚六和铁勇两位大匠没心思关心这些,他们默默的看着手中的工作记录,估算还要多久才能完成家主的任务。 “少爷,按照三姨娘的说法,难不成那个侬效高送的就是咱们这块地?”周思不愧是当惯了管家,稍微一思量就发现信里面形容的地方跟新营地很像。他根本没关注侬效高已经借到兵船的消息。 “少爷,如果他们用兵船强渡左江,恐怕只有床弩才能造成一些杀伤,江边的阵地恐怕保不住。”周而不关心土地,他只关心敌我态势。 周武是三兄弟里最聪明的,而且当了一年多运输大队长,很有商人眼光,看完信想了想,“少爷,既然三姨娘的乳母是谅山府知府的妹妹,能不能借她的关系给侬效高下绊子?” 周武的话让官重光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周世雄,跟周世雄的目光对在一起。当下,众人围绕着周武的设想,开始不停的冒坏水,准备给侬效高弄一份绝无仅有的大餐。 侬效高借来兵船,自信满满的在左江江边组织广源军登船。阮福包借给他十艘兵船,一次能运送一千人渡江,五千广源军五次就能全部运送过江,侬效高想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明人官员怎么抵抗强大的广源军。 九月十五,侬效高率领五千广源军登上左江东岸,预想中的渡江攻坚战没有发生。侬效高为了稳妥,在距离新营地十里左右的东岸设置大营,两座营地遥遥相对,一大一小甚为壮观。侬效高比弟弟侬效智老辣的多,他没有学弟弟在最靠近营地的江边上岸,而且先立大营再谋攻敌,算得上是一个良将。 同一天,周世雄在几个锦衣卫的保护下走进谅山城,他要亲自见一见这位阮福阿江,尝试用谋略彻底掀翻侬效高。 谅山城很大,背靠越北朝第一大山,东部的左江和南部的曲水江给谅山城带来一片高产的水稻平原。谅山城坐落在两江交接之处,城墙虽然不是很高大,相比南宁城起码矮了一半,但城池面积却大不少。依山而建的城墙因为地理环境无法保持直线,弯弯绕绕像一条蟒蛇,在谅山墨绿色森林的映照下浮盈着一层绿光。 “真是一个漂亮的城市啊。”周世雄一路上急着赶时间,七天的路程用了五天,身心疲惫自不待言。可来到谅山城前,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色给他带来心理上的舒适感。 “少爷,您来了。”周世雄出发的同时,已经派人到谅山城通知黎婕和马三。所以,刚来到城门口,就听到马三热切的声音。 “马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的辛劳我记着呢。”周世雄跳下马,单手扶起向他行礼的马三,微笑着说道。 “少爷言重了,这些都是马三应该干的。”黑道大豪非常局促的搓了搓手,对周世雄的赞赏有点无所适从。 “走吧,有什么话回去说。”周世雄这一套完全在模仿当年的动物园园长,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连黑社会都被忽悠了。 第十六章 用计2 穿过谅山城不算高大的城门,周世雄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建筑。谅山城外观上很不错,比南宁府都要好,但内在却不值一提。房屋低矮不说,街道肮脏不堪污水横流屎尿遍地,比周世雄住过的城中村还要糟糕无数倍。 原本还打算步行逛街,见到这幅景象,周世雄放弃了这个想法,骑上马快速离开。谅山城也有内外城之分,大部分贵族富商住在内城,只不过内外城之间没有用城墙划分,而是用一道人工河渠分割开来。 “这里可比外面干净多了,总算那个知府还知道什么叫脏,不然浪费了这大好风景。”过了一道小桥,一行人来到内城区,总算不再被各种污物混合成的气味包围,呼吸的觉得畅快起来。 “夫人知道少爷喜欢干净,所以在内城置办了一所宅院,请少爷暂时落脚。”马三领着周世雄来到知府衙门附近的一处院落,牡丹和木笔正在门前等待。见到周世雄,两人连忙上前行礼请安,周世雄笑着摆摆手,“无需拘礼。” 黎婕听到传报从内堂迎出来,在二门处见到周世雄,高兴的小跑过来,拉着周世雄的衣袖,“少爷,婢子给少爷请安。” “怎么,不想当我的三夫人?”周世雄拉着黎婕的小手,笑眯眯的调侃道。 黎婕小麦色的脸庞瞬间划上一朵红云,眼睛左闪右闪不知道该看那边好,马三等人知趣的悄悄离开,免得在这里当电灯泡。当然了,他们绝对不知道什么是电灯泡。 “少爷,你笑人家。”黎婕晕乎乎的被周世雄拉着走进内堂,过了好一会才适应心跳加速带来的过氧反应,娇羞的跺着脚表示反抗。至于被周世雄抓着的小手,自然要继续抓着,还要反抓。 “来,让相公看看,我家小三有没有累着。”周世雄心中无限满足,想当年别说小三,给人家当小三都没人要,现在不但小三到手,还有几个排着队等,一夫多妻制实在太美妙了。 黎婕总算放下虚浮着的小心脏,少爷亲口定下名分,再也不用胡思乱想,自己是周家的人了。两人郎情妾意亲热一番,当然是没发生的事。毕竟黎婕深受礼教束缚,哪像周世雄这么潇洒,可以随时随地脱裤子!别说还没正式出嫁,就算行了大礼入了洞房,黎婕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跟周世雄过于亲密,按照女书所规定的条例,这么做要浸猪笼的。 拉拉手已经是黎婕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开放,还想更进一步?想都别想!周世雄只能送上一堆套装甜言蜜语,逗逗特别喜欢脸红的小美眉。 吃过中饭,周世雄召马三牡丹木笔说话。首先把周家庄的近况告诉他们,最后说道,“为了安全问题,很多事情不方便写在书信中,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从内部瓦解岱依族,减轻岱依族对新营地的压力。” 有了中心思想,接下来就是讨论如何实现这个目标。马三虽然当过黑道大佬,但这么高层次的勾心斗角他可不熟悉。黎婕当郡主那会年纪还小,就算去了京师也没用宫斗的机会,除了提供人脉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在过来之前官重光帮着周世雄出了几个主意,不用周世雄抓瞎。 首先要拉拢的当然是深知内情的阮福阿江,凭借黎婕的关系,估计难度不大。唯一可虑的是,阮福阿江到底能帮到什么程度。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阮福阿江的作用,官重光提醒周世雄,必须让阮福阿江确信,周世雄所做的一切对阮福包都没有伤害,决不能把阮福包推到对立面去。 根据这个理念,周世雄就要站在阮福包的角度考虑问题,可周世雄对阮福包一无所知,总不能凭空想象来确定方针。所以,周世雄来了。 “马三,你发动手上的人,仔细调查阮福包的情报,越详细越好,三天时间够不够?”周世雄看过马三搜集的情报,基本上都是大路货,虽然因为阮福包的地位关系,相对资料比较多,但依然很浅薄,不足以让周世雄满意。 “少爷,小的马上去办。”马三毕竟是古代人,不太习惯快节奏的生活,自然觉得周世雄的要求压力山大,紧皱着眉头离开内堂。黎婕知道侬智高借船去攻打新营地,留给周世雄的时间很少,非常着急的想把奶娘请过来帮忙,周世雄摇摇头,“这件事非同小可,暂时不能透露出去,况且家里已经做好准备,侬效高未必能吃下这块肥肉。” “奴家担心,家里只有这些人口,侬效高就算一时占不到便宜,可长此以往咱们却拖不起呀。”周家庄看似兴旺,却是无根浮萍。掌握凭祥州大半商路的象队只是为人打工,如果没有凭祥州黄氏组织货源,象队运什么?类似于现代物流公司,自己没有出产只凭跑腿挣钱。 第二个是人口,周家庄有接近四千人丁,剔除锦衣卫和女弟子,绝大部分是战俘山贼转职的奴隶,人心不齐那是肯定的。就算奴隶一心为周世雄卖命,以四千人的周家庄对抗六万人的岱依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算清楚这笔账。岱依族损失得起,周家庄扛不住是必然的。 最后一个,周家庄跟岱依族死磕,凭祥州的态度很重要。不说黄承恩背后下黑手,他只要袖手旁观就足以导致周家庄覆灭。如果不出奇谋,周家庄完蛋是可以预见的,这也是周世雄不得不来谅山府的原因。 硬件比不过那就比软件,这话说起来也不对。周家庄有超越本年代的神兵利器,如果有一个相对牢固的防御阵地,别说五千广源军,就是岱依族一起上,也不过是需要更多时间的问题,胜利是肯定的。 问题是新营地没有城墙,只有几道栅栏作为最终防御,这几道栅栏明显无法彻底顶住广源军的人海战术。所以,周世雄来谅山府需要完成的任何比较重。他要给岱依族找点麻烦,让岱依族相对雄厚的人力资源不能完全发挥作用,减轻新营地的压力。 周世雄安排了马三打探情报,自己在黎婕的陪同下游览谅山城内城。之于外城,还是算了吧,周世雄对污水和奇香没兴趣。当晚,周世雄把牡丹和木笔拉上床,给这两个久旷的成熟女人以实际的生理及心理补偿,黎婕这个临编三夫人只能独守空帏了。 第二天中午,各种有关知府大人阮福包的情报陆陆续续送到周世雄手上,让周世雄对阮福包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阮福包现年四十五岁,父母双亡,据说死亡原因跟他的堂叔阮福守有很大的关系,详细情况未知。阮福包的直系亲属只有妹妹阮福阿江,无子女。正妻黎秀,黎婕的远房亲戚,论辈分应该叫表姐。双方从未见过面,自然谈不上亲情。妾四名,普通人家,有美色无背景。主要作用是繁殖后代,可惜她们都很不称职,跟了阮福包这么多年,连毛都没出产过一根,在阮福家没有地位。 阮福包能当上谅山府知府,妹妹阮福阿江的助力最大。当年,阮福阿江是以黎婕的叔父黎正南妾室的身份成为黎婕的奶娘,可惜阮福阿江的亲生子夭折,阮福阿江把黎婕当成了亲生女儿宠爱。黎婕的健康成长以及阮福阿江亲生子早夭,令黎朝国主深感歉意,为了补偿,提拔阮福阿江唯一的亲人阮福包入主谅山城。 黎朝被莫登庸窃取半壁江山,黎婕作为求援的贡品送到京师,大明朝尚且自顾不暇,对黎朝的照顾自然有限的紧,黎贡品成效甚微。黎贡品虽然没有什么用,却解放了奶娘阮福阿江。作为一个新寡妇人,阮福阿江回到大兄身边,协助阮福包治理谅山府。 谅山府在越北朝一直属于穷矮矬阶层,阮福包本身就没有什么大才,要不是妹妹阮福阿江胸有丘壑,早就在南北乱局的时候被人横推竖推十八推了。为了帮助大兄,阮福阿江成为了郑松的继室,当时的郑松只是黎朝一名镇将,类似地方警备司令而已。 阮福阿江怎么说也是前王爷的如夫人,嫁给一名低级武将绝对是低就,郑松对阮福阿江宠爱有加。几年后,郑松击败莫登庸入主升龙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兵到谅山城,威慑谅山城四周的氏族,共同尊谅山城城主阮福包为谅山府知府,统辖谅山府军政大权。 这些情报很容易得到,知府衙门里的衙役和家丁很喜欢把知府大人的功绩挂在嘴边,谁让他们都是阮福包的族人呢,想改换门庭都没有机会,不吹捧自己的主子吹捧谁。马三请了一顿酒席就完成这次情报搜集,至于准确度,那就没办法保证了。 迫于时间关系,周世雄没办法去验证,只能拿这些东西当资料进行分析。不过他也没让马三闲着,命令马三搜集岱依族的各项情报,主要是找岱依族内部派系和外部敌人的情报。 ps:撒泼打滚求红票、求收藏、求合体!有散票空位的筒子们,打发点了~~~~~~~~~~ 第十七章 用计3 第二天一大早,黎婕慌慌张张跑进周世雄的卧房,不管三条白肉丝褛不占,红着脸叫醒周世雄,“少爷,姆姆来了。” 几天没见黎婕,阮福阿江非常想念这个没有名分的女儿。前几天为了土地的事,阮福阿江把大兄阮福包狠狠的训了一顿,并且逼着阮福包签下无数条不平等条约,补偿自己受了伤害的小心灵。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黎婕的夫家在凭祥州很有势力,相公还是一个朝廷官员的话,阮福阿江肯定会让阮福包帮自己另外找一块地建造庄园。现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过是在借机为黎婕多要一些好处。好处拿到手,当然要来既得利益者面前显摆,所以,阮福阿江的心情很不错。 没想到黎婕的相公竟然也过来了,为了帮黎婕把把关,阮福阿江当即要求黎婕把周世雄请出来,看看她的夫君值不值得黎婕依靠。越北朝的文化受到中原影响过千年,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同一个国家。虽然已经**建国,但一直处于附庸国地位,不管是自称正统的黎朝还是之前的陈朝,都是受封于中原君主。可以说,除了语言上的差别,文化上一脉相承。 不过有句俗语说得好,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越北朝就算全盘模仿中原,但表现在生活上的习俗依然有其**性。例如婚丧嫁娶就各有形式与规则。女训在中原,尤其是明朝的中原很流行,大户人家的女子必须读且必须遵行的规范。在越北朝,寡妇再嫁没人说什么,就是女人休夫也不奇怪,只要拿得出适当的理由,并且放弃嫁妆,想怎么样都没问题。 所以,阮福阿江的第一任丈夫身为亲王,死了以后,他的家族也不能干涉阮福阿江的婚配。同样,郑松是平安王,阮福阿江这个正妃要脱离郑家,只要放弃当初的嫁妆,不但郑家不能追究,连郑家的敌人都不能明目张胆的的对方她。 按照这个规矩,阮福阿江如果发现周世雄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真的会想尽办法解除两人的婚约,帮黎婕重新找一个好人家的。不是开玩笑,阮福阿江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周世雄走进内堂,阮福阿江以娘家长辈的身份,大大方方坐在主位,一点都没有给周世雄让位的意思。可惜这么赤果果的挑衅,对于不太理解古代礼仪的周世雄来说,毫无压力。他一点都没觉得人家做上首有什么问题,随便找了个靠近一点的位子坐下来,还接过黎婕冲泡的茶水帮阮福阿江续上。 “听娘子说,是姆姆从小带大她的,世雄在此谢过了。”周世雄以茶代酒向阮福阿江敬了一杯,随后打量起这位从王妾到王妃的女人。这是一个衣着华贵仪态雍容的中年妇人,秀美的面容略黑的皮肤,一双灵动的眼睛像两汪泉水,使得这个妇人有种无法辨别年龄的错觉。 周世雄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高大健壮这个词第一时间出现在阮福阿江脑海中,脸虽然不算俊俏,但长方形的国字脸让周世雄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这些只是表象,在一个成熟的女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反倒是周世雄的气质让阮福阿江眼前一亮,气质这个东西很难说,勉强形容的话落落大方自然洒脱很符合周世雄的表现。 说到底,周世雄的气质在现代人中毫无特色,其中心就是没有阶级观念。就算有,也因为见多识广导致这种观念非常淡薄。你想啊,现代人那个没拿领导人开过玩笑的?在古代你试试!现代人连权力顶峰的人物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对古代的前王妃恭敬拘谨? 周世雄对阮福阿江的敬重全部来自黎婕,说起来,阮福阿江在周世雄心里只是妻子的娘家长辈而已。再说了,周世雄跟两个皇帝打过交道,王妃什么的还没资格让他紧张。 第一次见面双方没有深入交谈,礼节性的聊了一会,周世雄告辞离开,让黎婕陪着阮福阿江,给她们娘俩留出单独相聚的空间。 “跳跳,你的相公不错,听你说过他是个秀才,除了读书还会些别的吗?”中原的秀才到了越北朝当个知府没问题,阮福阿江勉强仍可周世雄是个可以接受的女婿,琢磨着让周世雄到越北朝来,帮他谋一份实缺,也免得黎婕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辛苦赚钱。 黎婕转述过周世雄对大明朝廷的不感冒,同时也用了大明朝内乱四起民不聊生为借口,有意到越北朝避祸。综上所述,阮福阿江有这个想法一点不奇怪。黎婕心中苦笑,她唯一隐瞒了周世雄是钦差的身份,现在只好顺着阮福阿江的话往下聊。 周世雄回到书房,翻阅马三送来的新情报。在岱依族的相关资料中,马三按照周世雄的要求,把谅山府内其他势力与岱依族的关系单独列了出来。这些情报满大街都能打听到,随便哪个谅山府人都知道五大族之间的矛盾。 以亲疏敌我简单划分,岱依族跟华族属于世仇,因为华族的组成大部分是汉人,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背井离乡到了交趾,又经过漫长的时间洗礼最后融合成一个族,因为都是外来民所以很团结,又因为没有统一的血缘和姓氏,华族内斗很凶残。 至于跟岱依族之间的仇恨,华族跟大部分交趾民族都有仇恨,因为华族勤奋,种田种的好经商赚钱多,不论在那个地方聚居,华族都会很快成为当地的富族。但是华族有个改不了的毛病,那就是懦弱。不管儒家发明了再多的形容词美化这种行为,懦弱就是懦弱。别人来欺负不敢抵抗反击这不是懦弱是什么? 因为华族的懦弱,所有邻居都觉得这是一只好绵羊,渴了就来挤点奶饿了就来割块肉,天气冷了还能抓两把毛做毛衣。时间一长,到华族抢一把已经是交趾各大族的习惯,甚至在某些族群里,已经把抢华族列为节日。岱依族在谅山府东部聚居,华族在南部聚居,几百年来积累的大大小小抢劫案,双方的仇恨可想而知。 周世雄皱着眉看完华族的介绍,暂时把华族剔除,这种人逆来顺受,帮忙未必行,帮倒忙很拿手。否决了华族,周世雄拿起第二份介绍,侬族。 侬族很有意思,据说在宋朝的时候,侬族和岱依族是一个族,因为侬智高造反,侬族分裂成两派,支持侬智高的因为侬智高战败被驱逐,形成了现在的侬族。而反对侬智高造反依附大宋朝廷的一派,为了跟侬智高划清界限额,改名岱依族。 现在谅山府岱依族首领自称是侬智高的后代,如果懂的历史的人肯定会笑破肚皮。问题是几百年时间足以让大部分古老记忆湮灭,口口相传的英雄故事到了现在已经成为神话故事,除了不靠谱就剩下极端不靠谱,侬效高的白痴行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像有,起码侬族看岱依族就很不顺眼,双方为了争夺共同的祖先发生过无数次械斗,到后来都忘了为什么打生打死,只知道双方是死敌冤家。 这个侬族貌似有点用,周世雄在侬族的资料上画了个圈,然后拿起第三份资料。这是介绍高棉族的资料,高棉族周世雄有点印象,貌似有个叫红色高棉的邪教组织在柬埔寨掌握政权,还闹出屠杀百万人的光辉记录。当时柬埔寨只有七百万人,一下子少了一百万人,估计住房不会太紧缺了。 由于这个邪教非常强大,连周世雄都略有所知,才记住高棉这个名词,原来在越北朝也有高棉族。仔细看完高棉族的介绍,周世雄发现跟自己知道那个高棉好像是两回事。高棉族跟汉族非常相似,生活上,住在平原地区的依赖捕鱼耕织,住在山林里的以打猎为生。这个民族跟其他交趾蛮族有非常大的区别,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文字。 有自己文字的民族当然算得上是个了不起的民族,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独特的文化,而且这种文化可以传承下去。周世雄对高棉族的历史基本不了解,却从内心深处觉得,这个高棉族不好对付。 看完三个大族的资料,少不了要了解一下京族的情况。京族是交趾第一大民族,古称越族。后来有人发现,无论哪个国王当朝,京城里住的大部分居民都是越族人,就戏称他们是京人,越族人为了把自己跟山区里的蛮族划分开,不但接受了京人的称谓,还直接把族名改为京族。 按照周世雄的理解,这些京族算是交趾地区最早的城市居民。在交趾建国之后的漫长历史当中,除了陈朝是福建人为王之外,黎朝、莫朝和阮朝的国王都是京族人,这种情况导致了京族代表国家。 现如今聚居在谅山府的京族人,大部分是阮福包的族人,由于人口比例相差甚大,四大族只能在城外撒野,不敢到谅山城来兴风作浪,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有时候是真的。 ps:红票不求不可的,你奈人生何! 第十八章 用计4 黎婕送走阮福阿江,来书房找周世雄,“少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姆姆?”虽然得到周世雄的明确答复,黎婕还不好意思叫他相公。 周世雄拉着黎婕的小手,看着她的脸慢慢变红,心情好了起来。“不着急,等马三的情报送来再说。” 周世雄在谅山城谋算侬效高的时候,侬效高已经对新营地进行过几次试探。经过一次战火洗礼的新营地,外围防御早就大变样。利用大象和钢犁挖掘的护营河虽然不宽,足够给广源军制造麻烦。拒马更是把护营河与栅栏之间填满,就算过了护营河这一关,解决拒马的问题一样不轻松。 除了这两样,加固的栅栏和带护板的高台,是专门为弩手建造的攻击阵地,方便弩手居高临下杀伤敌军。侬效高尽起广源军来犯,原本没打算攻坚,只是想用人数的差距围困新营地,逼迫周世雄投降。可眼前这座张牙舞爪的营寨,怎么看都不像被人吓唬就准备投降的样子。侬效高很无奈,只能派广源军轮番进攻试探对方的实力。 “族长,今天就到这吧,青牙寨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一个老头哭哭啼啼拉着侬效高的手,千求万请的希望侬效高收兵,在这么打下去,青牙寨的青壮就要死光了。 广源军号称五千人,除去侬效智率领的一千精锐,剩下四千都是各村各寨抽调出来的青壮。他们只是在农闲的时候训练一下,外出打劫壮壮声色,像现在这样攻城掠寨,不是他们的强项。 侬效智率领的一千精锐是侬效高手下几个山寨,以及最亲近手下山寨调派出来的青壮,他们不需要劳作,完全以职业军人的方式进行整训。可惜古代所谓职业军人,三日一训五日一练已经是强军的水平,岱依族这些所谓精锐五天能训练一次就不错了,跟他们的祖先宋代广源军差几条街。 农民成军已经够烦恼,几十个山寨组成的农民军更令人烦恼。各个山寨头领都盯着自己那点手下,一旦死伤几个人就哭爹喊娘,好像死了全家似的。侬效高冷着脸不理会哭哭啼啼的老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战场变化,过了一炷香时间才下令收兵。一炷香大约半小时左右,而就是这短短半小时,两千出击的广源军只回来了一千五百人不到。 侬效高没理会那些哭丧着脸的族老,观察手中的一支弩箭,这是刚从一个士兵身上拔下来的。整只弩箭前半截被血水染红,锋利的三角形箭头闪烁着寒光,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箭头上如锯齿一般的豁口,不用去检查那个受伤士兵的伤口,侬效高就能想象到被这种箭射中,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连续两天的试探性攻击,折损了接近七百人,对于五千大军来说不算很多,但对方龟缩在营寨里毫发无伤,零比七百的战损谁都承受不了,侬效高脸上没表情,心里却寒冷如冰。 “有人出来了!”侬效高正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身旁的人纷纷喊了起来。侬效高抬头一看,对面的营地打开大门放下吊桥,一个人骑着马向这边过来。那个人来到广源军营地附近并不在前行,拿出一个白晃晃的铁皮喇叭开始喊话。“我家大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双方交兵,死在刀枪之下怪不得人,但那些侥幸受伤的如果得到救治还能保住性命,我家大人说了,准许你们派人救治伤者带走死尸,不过人数不能超过两百,而且不许携带武器。” 这个貌似传令兵的人喊了几遍,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离开。观战台上面的族老们刷的拧过脖子看向侬效高,眼睛里的渴望都不用描述,侬效高很想说兵不厌诈,如果派两百人过去被人射杀岂不是白白送菜。可转念一想侬效高没有开口,如果对方诱杀这两百人的话,肯定会触怒这些族老,接下来的战斗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扯后腿了。 “挑机灵点的人,全都穿上皮甲,别被人暗算了。”侬效高在众族老的渴望中发了话,很快,一队明显超过两百人的队伍被组织起来,人人穿上皮甲,有的人还在背书背着一个皮盾,除了手里没有拿武器,看上去很有一股精锐的味道。 侬效高希望的画面没有发生,死伤者全部运回军营,对方也没有任何异动。侬效高再次无奈的叹口气,下令,“休兵三天,做法事超度这些勇士。” 侬效高有点后悔,他发现自己犯了跟弟弟一样的错误,明明占有兵力优势,为什么要分兵攻打,五千人一拥而上,就算是用人命堆也把这座小小营寨给推平了。现在倒好,对方一人未损己方死伤好几百,连护营河都没能拿下。 这两天的战场表现周家庄占据绝对上风,而坐在大帐中的官重光却面无喜色。周而站在官重光面前禀报各项数据,“弩弓损毁一具,弩箭消耗两千支,四人受伤。” “弩箭还有多少?”消耗了两千支弩箭只杀伤对方几百人,这个结果官重光很不满意。但因为人手问题,操作弩弓的大部分是辅兵,没把弩箭射到自己人头上算不错了。 “不到六千支。”周而也在烦恼,赶工做出来的弩弓质量很差,两百张弩弓几乎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有一具还彻底损毁,如果明天继续交战,恐怕只有一百五十具弩弓能使用。 由于新式弩弓改良幅度大,对弩箭的要求随之提高,匠作营日夜不停的赶工也只弄出一万支弩箭,现在只剩下六千,恐怕撑不了几天。 “派人到匠作营去,让他们全力打造弩箭,不要管质量我要数量。”官重光总算明白了,再好的东西交给这些辅兵也是浪费,追求质量根本是无用功。 第二天广源军没有组织进攻,让官重光大大松了一口气,能拖一天算一天,这场战斗的时间拉的越长对周家庄越有利。 第三天广源军依然没有进攻,官重光的脸色却再次黑了下来,交趾地区漫长的秋雨季节终于开始,时大时小连绵不绝的雨水铺天盖地,把准备继续厮杀的双方间隔开来。 侬效高看着雨帘哈哈大笑,“天助我也!”新营地依靠的是犀利的弓弩,在大雨中,不说射界受到影响,单说雨水浸透弓弩的木质材料,就会大大减小弓弩的张力,原本能射出三百步的滑轮弩,恐怕一百步都射不到了。 广源军军心大振,准备全军压上解决掉眼前的敌人。新营地里的辅兵都是战场上被俘虏的,当然知道雨水对弓弩的影响,各个脸色发白的缩在营帐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厚不用下面的人来报告,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急匆匆的来到大帐,向官重光报告。 新营地遭遇困境,周世雄却春风得意的陪着小三在谅山城第一酒楼得意楼摆酒,宴请小三的奶娘阮福阿江。原本黎婕提议在家里设宴,周世雄却觉得第一次正式点比较好,并且让黎婕找个机会拜阮福阿江做干娘,把双方的关系彻底绑在一起。 周世雄让马三把得意楼最顶层包下来,反正他不缺钱,起码不缺吃顿豪华餐的钱。为了表示诚意,周世雄在楼下迎接阮福阿江,以晚辈的身份引领阮福阿江到楼上就坐,虽然阮福阿江当过实权王妃,但这么高规格的接待还是第一次。因为她知道,周世雄不但是大明的秀才,还是大明正式官员,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文官能做到这个地步闻所未闻。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周世雄超高规格的礼节得到非常好的反应,阮福阿江整顿饭都笑眯眯的看着他,非常有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得意的感觉。 吃了周世雄和黎婕敬的酒,阮福阿江抛出了在帮周世雄在越北朝扎根的主意。周世雄听完哭笑不得,如果他仅仅是个小官,辞了就辞了,老师孙传庭不是辞了好几次官么,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他不是普通官员,虽然崇祯帝放周世雄离开京城,好像不是很在意他的医术,可真碰上别人治不了的病症,保证会派人召他上京,这种情况必然会发生。 如果周世雄大张旗鼓辞职到越北朝当官,恐怕崇祯会发动一次历史上没有过的南征,把越北朝划入大明版图也未可知。 周世雄忽然灵机一动,这不是给自己机会显摆医术吗?老子真是太幸运了,正愁没机会露一手,马上有人帮忙铺平道路。周世雄扭扭捏捏的把自己是个神医的身份抛出来,在阮福阿江充满质疑的目光中,愤愤然道,“姆姆如果不信,那就安排几个病人好了,普通病别找我,显不出我的本事。” 阮福阿江看着佛袖而去的周世雄,愣愣的问黎婕,“跳跳,你相公真的会医术?” “姆姆,我就是因为相公救过皇上,才被赐给他的,不然他怎么会跟我相识。”黎婕这个理由太靠谱了,阮福阿江连忙拉着黎婕,让他详细说说周世雄的医术有多高。 ps:实在是对章节名无奈之,每次起名都是一次折磨。希望大家的收藏和红票不要因此而手软,俺不嫌多,真的。 第十九章 用计5 黎婕认识周世雄之后,没怎么见识过周世雄的医术,只是听墨兰墨竹姐妹说过周世雄的一些传闻,毕竟宫女和贡女不是一个层次,想听八卦都听不到。黎婕就捡着从墨兰墨竹姐妹那里听来的八卦,转述给阮福阿江。 见皇帝断毒症是重头戏,让皇帝健康的活一天属于极度机密,别说宫女,级别低一点的大臣都不知道,黎婕自然也不清楚。不过周而亲身经历的事大家都知道,毕竟当事人很乐意宣扬周世雄的丰功伟绩。 “天下竟有如此神术?”阮福阿江好像在听玄幻故事,惊得张口结舌不知所以。 “有些是听姐姐们说的,有些却能证实,那个被斧子破开胸腹的人现在是相公的书童,而且那件事很多人都在场,亲眼目睹。”黎婕很郑重的说道,她可不希望姆姆怀疑周世雄的能力。 “嗯,这样吧,你回去跟你相公说,请他下午过知府衙门,我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阮福阿江倒不是要针对周世雄,而是站在亲人的角度帮周世雄扬名,只要黎婕说的是真的。 黎婕当然不怕周世雄会出丑,在她眼里,周世雄是无所不能的。也不知道她知道的无所不能是什么状况。 午饭匆匆结束,黎婕回到家把阮福阿江的话告诉周世雄,周世雄当然没什么好怕的,稍微整理了一下,周世雄拿上一套银针,装模作样的奔赴知府衙门。 黎婕多次进出衙门,看门的早就知道这位夫人得罪不起,连问都不问就放行。绕过办公区,两人在待客的偏厅等待。不一会,阮福阿江和阮福包走进来,阮福阿江不说阮福包是知府大人,只说这是家兄,周世雄以晚辈礼拜见阮福包口称,“见过伯伯。” 阮福包是来看热闹的,知道妹妹跟黎婕合缘,却不知道黎婕的真正身份。双方见礼完毕,阮福阿江吩咐丫鬟,“把人抬上来。”一声令下,几个下人抬着几块木板进来,木板上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 “子齐,这几个是狱中的犯人,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无需担心其他。”阮福阿江弄这个场面是给周世雄显摆本事,自然不希望周世雄缩手缩脚,点明了这些人你可以随便整,死了也无所谓。 周世雄站起来看了看,转身说道,“还请王妃找几个大夫来,先帮他们断症,等我治好了在让这些大夫检查,如此方显出我的本事。”周世雄赶时间,希望一次到位打出自己神医的名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子齐说的有理,就这么办。”阮福包听出妹妹向着黎婕的相公,还以为他们几个演双簧,有事要求自己办。没想到这个周世雄却给自己增加难度,倒不像是江湖骗子的做派。 知府大人一声令下,谅山城几个大医馆中坐堂大夫迅速赶来,按照知府大人的要求,给这几个犯人诊病。十几个医生一起动手,很快完成初步断症。有外伤化脓渗透内腹、有伤寒、有破伤风、有断手断脚等等症状。大夫们正打算开方治病,知府大人让他们一边呆着,剩下的不用他们插手。 周世雄好久没有显摆医术,兴致勃勃的开始给囚犯检查身体。周世雄的诊断比大夫们更精确,这是肯定的。等他一边断症一边大声说出来让黎婕记录,之前给这个犯人断症的大夫当然不高兴,有人就开口驳斥周世雄。周世雄才不怕跟人打嘴仗呢,反正他的断症有理有据,你不服我说到你服。 他看完一个,就把诊断书扔给那些大夫,让他们重新诊断,看看到底谁对谁错。胃溃疡肺积水脑膜炎这些病,没有现代检查手段,想确诊那就是难为人。几个大夫各持己见争论不休,阮福包和阮福阿江却看出来,这个周世雄有点本事。 全部检查完,周世雄开始治疗。断手断脚也好,破伤风也罢,周世雄让芯片把这些病都治个八分好,自己假模假样的在病人身上扎几针,还专门挑死穴下手,唬的那些大夫都说不出话来。 折腾到入夜,一直昏迷不醒的犯人们都醒了过来,见到身处之地气派不凡,还以为到了阎罗殿,等他们闹清楚自己被人救活,愣愣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周世雄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剩下的是大夫们重新检查。不管刚才辩论的多么激烈,治好了就是治好了,大夫们只能低头认输,自问做不到周世雄这个水平。 “贤侄手段惊人令人赞叹。”阮福包和阮福阿江都是有眼光的人,大夫们心悦诚服的样子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就算是大夫们还有人堆周世雄治病的方法表示质疑,但那些犯人各个醒过来能吃能喝,这就比说什么都有用。 “伯伯谬赞了。”周世雄现在可以摆架子装淡然了,没本事那叫装13,有本事才叫牛叉。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你们两个就别客气了,我家女儿肚子都饿了,就等你们那。”吩咐人打赏了这些大夫,阮福阿江过来招呼阮福包和周世雄吃饭,黎婕的相公有这么惊人的本事,阮福阿江乐的嘴都合不上。她已经在想,将来建好庄园,除了耕种粮食之外,一定要弄个药圃,凭着周世雄的手段,赚钱倒是其次,拉拢人脉才是最终目的。 阮福阿江的想法跟黄承恩极端相似,不过目的却相差甚远。阮福阿江是为了黎婕打算,黄承恩是为了凭祥州黄氏着想,两家谁高谁低说不准,对于周世雄来说,阮福阿江的想法更有利是真的。 晚饭吃的很和谐,周世雄提出让黎婕拜阮福阿江为义母,原本可能成为障碍的阮福包大力支持,阮福阿江和黎婕自然千肯万肯不会拒绝。饭后,阮福包亲自主持了结亲仪式,并且宣布找个黄道吉日正式公布这个消息。 第二天下午,阮福包派人来请周世雄,周世雄心中有数,这位知府大人心急了。来到知府衙门,阮福包在内堂等待周世雄,吩咐手下通通离开,阮福包面带难色的说道,“子齐,伯伯我四十有五却无子无女,这些年来求神拜佛修桥补路做了无数,一点成效都没有。伯伯我也请过不少名医诊断,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希望子齐能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跟阮福包把臂言欢的时候,周世雄已经帮他检查过了,这位知府大人的病实在罕见,天生精 子稀少,只有常人的百分之一不到。再加上古代人少年婚配,肾水不足几乎是常态,像阮福包这种从小到大不缺女人的少爷,能生育就奇了。 周世雄一边假装把脉,一边琢磨着怎么让利益最大化。治病难度不大,只要放十个纳米机器人在阮福包体内,让这些机器人保护一个质量最好的精 子进入卵子毫无压力。但是选择谁做孩子的母亲,对于周世雄来说很重要。这个人必须对周世雄感恩戴德,并且长期依赖。只有这样,才能从另一方面控制阮福包,让他主动帮助自己。 阮福包有一妻四妾,妻子比阮福包小五岁,今年四十整。四个妾都是二十多三十左右,如果从优生优育的角度,四十岁的正妻黎秀自然要排除在外,因为高龄产妇不但生育时会有很大困难,对于孩子也会有不好的影响。可这些问题对周世雄来说,正是显示本领的空间,难度越大周世雄得利越厚。 心毒手辣的神医周世雄,很快定下了毒计一枚,检查完阮福包,要求看一看阮福包的家眷。阮福包哪知道妹妹的干女儿的丈夫,会暗算自己。马上带着周世雄进了内宅,招呼几个妻妾出来见客。这个说法让周世雄小兴奋了一把,真正银贼啊! 黎秀很端庄,这是周世雄对她第一眼的印象,四个妾各有特点,共同性也很明显,大胸豪臀。让周世雄想起原始人的图腾崇拜,南亚一带好像都喜欢这一种类型。黎秀跟这四个生育标准器差距很大,略显消瘦的体型更有一种病态美。 有病好,不知道其他医生会不会有这种无良的想法,周世雄在这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别人有病才能让他得利,你没病我吃什么? 给几个女人检查一轮,周世雄示意请几位夫人先离开,等女人们出去,周世雄才开口说道,“伯伯,你的病世间少有,想要子嗣千难万难,小侄不敢危言耸听,如果不是发现伯娘体质特殊,小侄干脆就说没治了。” “怎么说。”阮福包紧张起来,听周世雄的意思自己的病很难治。 “伯伯的体质是九绝阳脉,属于阳火过剩,五行中肾属水,原本水克火是正理,但伯伯的阳火反克水,肾水几乎被阳火烧干,又怎么能生儿育女呢。”周世雄扯东扯西忽悠一番,不管他说的对不对,只要能生出孩子,任何大夫都没法反驳他的话。 “那岂不是无可救药!?”阮福包被忽悠的一愣一愣,不管周世雄说的对不对,事实上他真没后代。 “伯伯无需惊慌,刚才小侄帮各位伯母把脉发现,大伯母体质阴柔,或能帮伯伯滋养肾水,伯伯只需按照小侄说的办就行。”周世雄从芯片里挑了一种房中术,大笔一挥写出来交给阮福包,让他在这一个月里按照自己的方法,只跟黎秀同房,其他人千万不能碰,结果一个月后自见分晓。 第二十章 用计6 解决了阮福包的问题,周世雄琢磨着该给侬效高找点麻烦了。岱依族全军过江,各个村寨基本没人看守。如果这个时候去点个火什么的,应该很容易。 非常悲催的是,周世雄刚想到玩火,天上下起了大雨。看来玩火的主意没有机会实行了。周世雄还没想到,这场雨对弓弩有多大影响,不是职业军人的弱点令他还在幻想,大雨连绵应该能给营地带来喘息的空间。 官重光没有像周世雄那么无知,大雨刚开始就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手下辅兵营忠诚度靠不住,单凭两百多锦衣卫怎么跟广源军斗?好在当初弄了两个方案,既然新营地无法守住,那就换个地方再打。 墨兰墨竹带着几个女弟子在匠作营背后的山谷中监测水流量,原本她们姐妹应该在匠作营做资料记录整理,现在匠作营为了这场战争,全部投入到制造弓弩箭矢等军用物资中去,哪有时间搞开发。两姐妹无事可做,记得周世雄当初说过谷地有可能造成水患,自发到谷地中观测记录两条穿过谷地的溪流。这也怪周世雄马虎,两姐妹自从接了周世雄的命令跟随匠作营,很少出现在周世雄身边,这个家伙已经忘了两姐妹的事,上次赶走朱瑛和李贞和,就是没提这两个,所以,两姐妹依然在匠作营里待着。 周世雄的男弟子都专职进入锦衣卫,剩下一百左右女弟子在学堂读书。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连山长官重光都转职当了总指挥,女弟子们无事可做,除了大部分跟着尤敏在周家庄帮忙,还有十来个跑到匠作营帮忙。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帮什么忙,龚六和铁勇一股脑的把这些女弟子推给墨兰墨竹,让她们两个带着,只要别给匠作营添麻烦就成。 “姐,这两天水量翻了好几倍,咱们还是离开吧。”墨竹很不放心的看着手里的木板,上面写满了这两天检测到的数据。 墨兰站在高处看向两处溪流汇集的出水口,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妹妹,叫她们收拾东西,咱们回营。” 墨兰墨竹等人回到匠作营,就接到准备掩护前军撤退的命令。周而周武把象队马队猎犬队通通带走,要在撤退的路上埋伏,避免前军被广源军咬住不得脱身。 周思负责匠作营临时调度,正在跟龚六和铁勇说着什么,墨兰墨竹走进来周思愣了一下,“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几位小姐不是都回周家庄了吗?”自从周世雄娶了岛津南,大家都明白了,他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是预备役如夫人,没人敢对她们不敬,等周世雄给这几个女孩安排职司,所有人都称呼未嫁的几个女孩小姐,不敢直呼其名。 “我们姐妹没有收到消息,可能少爷觉得我们能帮上忙,就没通知我们回去吧。”墨兰墨竹其实有点小失落,周世雄当众要求李复生护送尤敏她们回周家庄,却忘了自己姐妹,怎么想都觉得在少爷心目中,自己姐妹的重要性不足。 两姐妹在紫禁城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明争暗斗,来到周世雄身边大半年,不但没有任何争斗让她们面对,还因为她们喜欢竹木器,被派到匠作营当监察。论地位,相当于内务府主事,早就脱离了伺候人这些下等工作。没想到因为很少出现在周世雄身边,竟然被这个家伙忘了,两姐妹如何不伤心。 周思还想叫人送两姐妹离开,墨兰咬咬牙拱手道,“周管家,两位大匠,奴家有个想法,请三位看看是否可行。”墨兰把心中的主意说出来,周思还在琢磨,两位大匠双眼冒光,一转身出了营房。周思想了想也跟着走出去,剩下两姐妹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为了确保弩弓失去作用,侬效高等了一天,第二天才下令全军出击,不拿下这个营寨决不收兵。侬效高带着亲兵队离开兵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手下那些族老只能无奈的跟着上前线,心里怎么骂侬效高就不知道了。 官重光得到报告,敌军出现,估计人数超过四千人。摇头苦笑,“周而,我带辅兵营先走一步,你抵挡半个时辰自行撤退,不要跟敌人死战,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两百七十名锦衣卫阻挡四千五百敌人,看起来实在不靠谱,周而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双腿一并右拳击左胸行了个军礼,“谨遵将令。” 周厚听到撤退命令脸上一片奇色,又听说锦衣卫留下殿后,两眼失去焦距,好像傻了一般。他当了这么多年山贼,从一个看门把风的普通贼众,到最后统领一山的山大王,还没听说过精锐殿后保护垃圾兵的事。 “副千户,你说的是真的?”实在有点不相信这个将令,周厚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周而笑着拍拍周厚的肩膀,“你也是锦衣卫百户,怎么就不认真看看操典的内容,撤退时第二主官殿后早就写在上面的,有什么好怀疑?” 周厚心想,谁会把那上面写东西当真,恐怕只有你小子才会认真执行。辅兵营乱哄哄的走出营地,周厚忍不住回头看向营地,两百多锦衣卫集中在西面的高台上,背对着东门,进入战斗状态,没有人回头看一眼。 周厚骑着马,在辅兵营,只有官重光和周厚两人有资格骑马。所以,周厚的动作引来辅兵营众人的主意,大家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营地,一时间,辅兵营的各种吵杂声全部消失,相隔了几百米远,还能听到周而大声命令开始攻击的声音。 官重光回头淡淡的说了句,“都别看了,锦衣卫帮我们争取半个时辰时间,大家快点走,别浪费了他们一片心意。”之后的行军,除了脚步声和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杂音。 步行半个时辰,周武迎了过来,向官重光和周厚行了个军礼,高声说道,“象队进入阵地,随时可以出击。” 官重光回头跟周厚说,“你带人去匠作营,到了以后协助周管家安置辅兵营,我在这里等他们。”周厚知道他们是谁,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大声命令辅兵营继续前进。官重光在马上看着走过面前的辅兵营士兵,这些曾经的山贼水匪私兵,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至于有什么不同,他还没发现,或者只是错觉也说不定。 锦衣卫没人配了一匹马,虽然大部分是驽马,但四条腿总比两条腿快。周而并没有在营地里死守,他带领锦衣卫用效率大减的弩弓压着广源军打。等广源军突破护营河搬开拒马之后,周而率领锦衣卫上马出营,不给广源军包围他的机会。 并且在营地外勾着广源军,等他们近了就放一轮弩箭,然后推开两百米再次上弦,等候广源军。就这么且战气走,硬是拖了广源军大半个时辰,而且还勾引来一千多广源军跟在身后。 见到周而的锦衣卫,官重光用旗号通知周而继续前进,等周武出击切断敌人之后发动反击。广源军都是步兵,一千多人乌殃乌殃追上来,根本就没有队形。周武有点恼火,怎么自己两次出动象队都是对付这种垃圾,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上次对付胡扶龙水匪,象队还正经八本的先进行几轮齐射,然后才发动冲锋。现在这个场面周武觉得没必要浪费弩枪,举起手里的绣春刀,向前一指。象背上的床弩兵根据命令离开床弩,在德胜钩上摘下长矛,准备冲锋。 象队冲锋可不看周武的刀,而是要听声的。随着周武一声鸣叫,近百头浑身披甲的大象排成两列,吭哧吭哧着开始奔跑起来。一百头大象一起跑有多壮观?比西班牙奔牛节壮观一百倍。几吨重的大象迈开大步狂奔,骑在马上的官重光和周武差的没震的摔下来。 正在追击锦衣卫的广源军全体发呆,脚下的大地仿佛一面巨鼓的鼓面,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开始震动,老太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山神在发怒吗?对于岱依族蛮子来说,大象他们见过,用木板包装起来的大象他们可没见过。树林里冲出排排会移动的木房子,这种景象让他们怎么理解呢? 直到象队冲进人群,被血肉浇醒的广源军士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个鬼哭神嚎的四下躲避,至于趴在地上抱着头能不能保命,那就真的只有老天才能知道。 周而的锦衣卫回头夹击,跑到象队附近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了。被吓傻了的蛮子四处乱跑,就凭自己这两百来人,还是省省力气算了。 “什么?!你带了一千五百人追击两百人,不但没能拿下,还损失了一千人,你跟我说是一群会动的房子偷袭你们,你当我白痴呀!”侬效高恨不得撕了跪在面前的青牙寨族老,前几天死了几个人就哭着喊着要撤兵,今天发现锦衣卫兵甲贵重,就煽动几个相好的村寨围追堵截,完全不把自己的命令放在眼里。 “来人,把他们几个押下去,战事完结再行处罚。”侬效高的气忽然没了,折损一部人很好,违背将令也不错,正好给了自己吞并的借口,这个族老很不错。 第二十一章 用计7 侬效高这么严厉对待几个村寨的族老,没有一个人开口求情。新营地里有大量物资,刚刚这几个倒霉鬼还没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如何分配。现在少几个人分赃,谁会傻乎乎的说三道四。 侬效高心里更高兴,为了眼前的这点东西,这些族老已经开始明争暗斗,只要设计得当,这几个村寨自己起码能拿下一半,回头收拾那两个老顽固更有把握。不但那些族老已经不再担心周家庄的人,连侬效高都对逃离的敌人丧失警惕。 几百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有大象助阵,有了准备的广源军还怕几头大象。所有人都把那几个族老的失败归咎于他们的无能,毕竟大象岱依族里也有,大象有什么弱点心知肚明。 “今晚大家休息好,明天追击残敌。够给我警醒点,别让人偷袭了寨子。”侬效高越看越喜欢这个营寨,不但地方大,营内的建筑井井有条,比自己的主寨漂亮多了,侬效高打算永久占据这个营寨,已经在考虑安排谁驻守。 周世雄不知道,自己的新营地已经被人占领,他在跟阮福阿江聊天。既然是自己人,周世雄不想瞒着阮福阿江。周世雄考虑过,以后周家庄有太多需要阮福阿江帮忙的地方,一味的欺骗肯定会出漏子,还不如说清楚,争取对方主动帮忙。 阮福阿江惊讶的看着周世雄,没想到这个干女婿这么大胆,身为朝廷钦差,竟敢随意出入藩国,甚至还想在藩国落脚。阮福阿江惊讶的点很独特,这是周世雄的看法。他不知道,在古代,各地藩王对天子钦差有多重视,那可是代天巡守的人,如朕亲临这句话不是戏文。 “子齐,如果只是需要粮食和开辟商路,无需跟岱依族争斗,如果你信得过干娘,这件事我包了。”阮福阿江总觉得周世雄的主意不靠谱,哪有人放弃钦差的身份跑到别国的,更何况越北朝也不是歌舞升平的地方,来这里未必就能有平安日子过。 “干娘,我就是因为信得过您,才把一切都告诉您。我要在谅山府寻找落脚地,粮食的原因算是一个,主要不是为了粮食,而是为了打造一股势力,帮助我在广西站住脚。”既然说开了,周世雄连凭祥州黄氏的威胁都告诉阮福阿江,让她明白自己的困境。 阮福阿江听完周世雄的理由和想法闭目沉思了很久,黎婕紧张的握着周世雄的手臂,不知道姆姆会怎么决定。阮福阿江睁开眼睛笑着对黎婕说道,“乖女儿,就知道担心相公的事,也不帮干娘想想,如果干娘陷进去会连累很多人的。” 黎婕放开周世雄,扑进阮福阿江的怀中哭了起来。她不希望姆姆为了她受苦受累,但更不想看到周世雄被人欺负甚至威胁生命,她除了哭实在无法宣泄心中的苦楚。 阮福阿江抚着黎婕光滑的发丝轻声安慰,“傻女儿,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夫君有困难不找干娘帮忙找谁,别哭,让干娘想想怎么对付那些可恶的家伙,帮你夫君报仇。”阮福阿江摆明立场,周世雄心里松了口气。他不是神仙,在一个毫无根基的地方,想要寻找盟友对付一个近十万人的大族,实在不容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有点希望,问题是他没有时间。 阮福阿江下定决心,叫上周世雄夫妇一起去见阮福包。如果只是帮周世雄在谅山府落脚开辟商路,阮福阿江瞒着大兄没问题。但真实性质相差这么远,阮福阿江只能跟大兄摊牌,让阮福包有选择的机会。 周世雄钦差的身份再次把阮福包震了一回,说到帮助周世雄的问题,阮福包一言不发。阮福阿江知道大兄心有顾忌,让周世雄夫妇先回家,剩下的交给自己办。 送走周世雄夫妇,阮福包拉着妹妹回到书房,一关上门就抱怨道,“小妹啊小妹,你怎么这么糊涂!他是钦差你知道吗?一旦走漏了风声咱们吃不起也兜不住啊!” 阮福阿江白了大兄一眼,坐下淡淡的说道,“我的干女儿还是郡主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郡主?那个郡主?”阮福包自诩聪慧,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这才多大会功夫,一个个爆炸性的消息把他冲的晕乎乎的。 “我的干女儿是黎朝上任国主的小女儿,现任黎朝国主的妹妹,也是你夫人的堂妹。”阮福阿江知道大兄没什么野心,想让他鼓起勇气必须用点计谋才行。 “真的?”阮福包看着妹妹点头的动作,小心肝瞬间撕裂,心中灰暗无比,这日子没法过了。郑松倒台阮福氏抬头,正在逐渐蚕食交趾北部势力。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有个黎朝郡主的亲戚,下场肯定好不了。自己的老婆虽然是黎婕的堂姐,却没有王室身份,谁也不会在意。黎婕不同,她是黎朝进贡给大明皇帝的贡品,不但有黎朝郡主的身份,还有大明朝这座靠山。要知道,交趾历史上曾经出过女王的,再出一个没有人觉得不妥。 “妹妹,我该怎么办!”阮福包好像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的问道。 阮福阿江摇摇头,“大兄,别一副人家给你惹了多大麻烦的样子,我看啊,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一次机会。”阮福包愣了,妹妹这是啥意思,明明是天大的麻烦,咋变成好机会了? “大兄,你当这个谅山府知府不少年了,你的话除了在谅山城里有点效,在外面能管用吗?岱依族求战船求到你这里,送点土地还心怀鬼胎,这说明了什么?你好好想想。”阮福阿江不屑的目光一点都没有隐藏,就这么盯着阮福包。 “妹妹,你也知道大兄手里没人,那些水军是什么来历你比我清楚,要不是我拿粮食供着,那会听我的话。”阮福包颓然坐下,开始向妹妹诉苦,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水军是水匪招安的我当然清楚,这件事还是我给你出的主意。问题不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对水军的控制力差到这种程度,大兄,你太令我失望了。”阮福阿江板着手指数落大兄,从水军开始,接着是城中豪族势力,接下来到城外四大氏族。 最后,阮福阿江哭着问道,“大兄,父母的仇你就真的忘了吗?!”阮福包被妹妹的话刺激到了,两眼冒着红光浑身发抖,嘴里神经质的发出呵呵的笑声,把阮福阿江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大兄的肩膀,轻声安慰着‘不要怕不要怕’。 当晚阮福兄妹说了什么无人得知,第二天天刚亮,周世雄夫妇被请到知府衙门,阮福阿江拉着黎婕到内宅聊天。见黎婕担心的看着周世雄,阮福阿江笑着说道,“男人的事交给男人处理,咱们女人就别在搀和了。” “子齐,坐。”阮福包亲手为周世雄冲茶,亲密的态度一览无余。周世雄心想,大不了拒绝自己的提议,难不成还敢对付自己?心中一定,笑着接过茶杯细细品尝。 “子齐,伯伯我虽然是谅山府知府,但是在谅山府里,我的话并不是人人都听,有些人伯伯我管不了啊。”阮福包摆出推心置腹的态度,周世雄就更安心了。 “伯伯太谦虚了,我们大明有句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有一句叫做县官不如现管。伯伯是谅山府的主人,谁不听你的话,那就是自讨苦吃。只不过伯伯的为人太过善良,不跟那些小人计较罢了。”狗屁的善良,摆明了骂阮福包没胆子,不敢得罪人。 阮福包经过昨晚的事,心态上已经有所改变。当然能听出周世雄话中有话,脸上一热暗道惭愧。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城主兼知府,气魄连年轻人都不如,实在惭愧。收拾一下心情,阮福包不再转弯抹角,“子齐,侬效高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需要伯伯帮忙的话尽管说。”阮福包还是没放开,说起话来留着几分计较。 “伯伯既然愿意相助,子齐就不客气了。伯伯只要下令召回战船,侬效高我会自己解决。”周世雄的话豪气冲天,好像一点都不把五千广源军放在眼里。事实上,周世雄对广源军很重视,他只是不能求阮福包出兵,现在的自己支付不起出场费。 “子齐真豪气,召回兵船这点小事一句话而已,如果子齐还有其他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阮福包很爽快的答应了周世雄的要求,并没有提出回报的问题。 周世雄明白,阮福包要看看风色。如果自己真的解决掉广源军的话,阮福包肯定会向岱依族下手,得了好处也不会想着分给周世雄一点。周世雄更没有立场找阮福包讨要,人家当初帮你可是无条件的,你凭什么去跟人要好处?! 心里腹诽阮福包是个老狐狸,面子上却笑得很开心,周世雄也开始有点政客的味道了。 ps:想得却不可得,你奈红票何,该舍得舍不得,只顾着跟收藏瞎扯~~~~~~~模仿李宗盛大大,灰常不像我是明白的。 第二十二章 用计8 侬效高很懊恼,当他带着广源军剩余的三千人,沿着敌人逃跑留下的痕迹来到匠作营,侬效高非常懊恼。这哪里是一个营寨,明明是一座城。一座黑色的城堡。 当初得知岱依族要发动大军攻打新营地,周世雄就设想过放弃营寨退守匠作营。因为匠作营的选址很妙,背靠着陡峭的山壁,除了很远的地方有一条路能迂回到高地山谷,只有匠作营里人工修建的索桥可以爬上山崖。营地左侧是水流喘急的河道,除了能为水车提供动力,还能起到护城河的作用,保护营地。 右侧是一片原始丛林,高大的树木已经变成适用的原材料,堆放在营地木料区。它们原本生长的地方只剩下大片的灌木荆棘。而营地正面,只有一条双车道碎石路,别说侬效高只有三千人,就算有三万人,也只能派出几百人攻击营地,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至于说营地的城墙,其实只有正面和右面建造了砖石墙,临水的地方只有半人高的木桩,如果敌人能逆水而上逼近木桩区,可以轻松的爬过木桩杀入营地。问题是,船只无法通过浅水河道,木排又承受不了水流的冲击。只有使用绞盘和滑轮组的牵引木排才能到达营地右侧,只要营地里的人没有发疯,侬效高想搭上这班顺风船很难很难。 看着狭窄的通道,再看看两百米外的黑色城堡,侬效高眉头深锁。难道就这么放弃?营地里高大的水车带动巨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钢锭,铁匠们正在使用冷锻法为将士们锻造半身铠。巨大的击打声不但给营地带来活力,同时也刺激着岱依族蛮子们那颗追求财富的心。 仅有几百米长的短小城墙上,三百锦衣卫和七百辅兵肃立着。几个有职衔的军官和管事围绕着官重光这个总指挥,他们也在观察广源军的情况。 为了解决弩弓怕水的麻烦,龚六发动人手临时在城墙上搭建了防水棚。虽然天上依然下着连绵不断的雨,城墙上还算干爽,起码没有出现到处流水的情况。“龚大匠,那个水龙炮完成的怎么样了?”官重光只是淡淡的瞥了广源军几眼,就不再关注这些敌人,侧过头问跟在身旁的龚六。 “回大人,支架已经搭好,正在铺设垫板,木质管道也在制作,估计明天能完成准备工作。”龚六说完,连带笑意的看了看营地内侧,在营地中间,几个高大的木架子正在紧张施工中,骤眼一看,木架子跟拱桥很相像,只是一头高一头低明显不像是桥架。 “要加紧完成,这次咱们周家庄能不能彻底击溃岱依族蛮子,就靠它了。”官重光看了一眼桥架,随后看到桥下一个放大了的木质轿子,说是轿子因为前后有抬杠,但体积比普通轿子大一倍不止。这是为水龙的监工临时打造的防雨棚,活动防雨棚。 虽然被三千岱依族蛮子堵在营地里,匠作营内上至官重光下至奴隶,都没有人想过会输掉这场战争。周家庄准备的太充分,根本不担心蛮子能抵抗的住新式武器的打击。唯一令人不爽的,蛮子们打输了肯定会跑掉,因为他们有兵船可以随时退到江对面。而上次缴获的渡船,大部分是小渔船,仅有的几艘大船还是平底运粮船,根本无法威胁高大的兵船。 也就是说,周家庄的战力在水上无法威胁对方,那就会造成战胜敌人却无法消灭敌人的拉锯式战争。对比一下双方的人口基数,周家庄能抵抗多少次这种战争?更别说周家庄还要时刻警惕来自身边的威胁。 所以,周家庄的高层们对这次战斗兴趣缺缺,只希望水龙早点建成,看看那个小姑娘的奇思妙想能产生多大作用。 侬效高还想着试一试对方的战斗力,非常可惜的是,第一波攻击还没开始就崩溃了。他命令五百广源军在通道这一头列队,摆出强攻营地的姿态。但广源军什么都没做,就被超远距离的长程打击消灭了任何想法。侬效高发誓,他从没见过射程超过三百米的弩弓,更没见过相同射程的床弩。 小孩手臂粗细的弩枪深深的扎入地面,在通道口形成一面造型奇特的枪林。滋养着这些树林的,是广源军战术的鲜血和躯体。超过一百人被一次床弩和弓弩齐射杀伤,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把广源军的士气,从大胜之后的亢奋,下降到随时死亡的极度惊恐。 侬效高赶紧下令让广源军退后一里地扎营,并且派出斥候侦查营地四周,寻找这个营地的弱点。他已经放弃了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的想法,反正刚打下来的营地里有大量物资,吃喝一点都不用愁。 广源军没有远程攻击能力,别说那些技术含量超高的投石机,就是普通的弓箭也没有多少。对于长期以耕田为生的民族,用不到的东西没必要购买。一整个下午,侬效高就在后悔和焦躁中度过。不能逼近对方的城墙,胜利什么的就别提了。对方已经解决雨水对弓弩的侵蚀,想逼近攻击,看来机会不大。 想着想着,侬效高甚至打算用新占领的营寨交换弟弟和被俘的广源军精锐,对方强大的武器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二天侬效高没有组织进攻,他在等待斥候的消息。营地附近早就完成侦查,通道两侧的小山虽然陡峭尚能攀爬。但对于没有长程武器的广源军,这两个制高点一点价值都没有,随便派几个人上去待着就算完事。 江边貌似很容易攻打,问题是看得见却过不去。营地附近的水道不适合大船行驶,游过去的难度却很大,乘木排靠近等于送菜,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逆水而上的木排速度有多慢,站在上面的人简直就是箭靶子,对方的箭矢只要不缺,完全能消灭所有这种傻子。 第三天,斥候带来一个好消息,在很远的地方找到适合大军上山的路,从那条路可以绕道营地后面的山崖。守卫道路的只有几十头大象和几十个象奴。侬效高大喜,马上命令一个族老带领五百人占领山路,如果不能迅速击败象群,那就缠着他们,等待大军增援。 侬效高的主意很简单,为了守护山路敌人肯定要分兵增援。双方兵力不对称,不管怎么分兵,广源军都占有优势。而离开防雨棚的保护,弓弩的作用无限削弱,看你能抽调多少人保护山道。 侬效高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他的手下首先偷袭了象队,虽然没有给象队带来实质的灾难,周武却只能徒劳的控制象群,他还没有周世雄那种一声令下万象俯首的能力。周武身边最强大的战力失去作用,只能依靠几十个象奴进行战斗。好在敌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围困他们而没有强攻,令周武有时间派人回匠作营求援。 问清楚来报信的象奴,官重光想了一会就弄明白侬效高的战术,问题是官重光知道也只能按照侬效高的剧本走,他没有胆量放弃象队和周武。不但因为象队是周世雄的财产,被人占领匠作营后山的话,这场仗也不用打了。无奈之下,官重光派周而带领一千杂牌军增援周武,匠作营只剩下不到一千奴隶可以上战场了。 好在匠作营还有大批工匠,确保奴隶们不会乱来。但战斗力就别想了,奴隶不捣乱已经算是给官重光面子。 九月二十二日,两千广源军全部出动,在英勇睿智的族长侬效高率领下,对周家庄匠作营发起全面攻击。为了让这两千人同时进入战场,侬效高花了很大心思。首先,侬效高命令手下制造了一批一人高三人长的木板盾牌。确保顶住弓弩的射击。至于床弩的弩枪,射中谁算谁倒霉。 同时,一千广源军翻山越岭进入匠作营右边的荆棘林地,等待时机配合中军攻城。广源军九个人一排,高举着厚重的简陋巨盾,向匠作营发起总攻。 官重光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巨大的盾牌,心中苦笑。大人发明了这么精良的弓弩,对方只是制造了极端简陋的门板就彻底消除了弓弩的影响。床弩还算给力,大部分都能洞穿巨盾,给躲在后面的倒霉蛋制造伤害。不过就算给力的床弩,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展示强横的威慑力和杀伤力了。 “墨兰,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官重光不理会城头上正在拼命做着无用功的奴隶,向站在什么的娇俏少女说道。 “墨兰领命。”墨兰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少女,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一样感到压力,更别说那些人手里还拿着刀枪,脸色白一点很正常。 从腰间拔出一支小红旗,墨兰向站在城下的妹妹晃了晃。墨竹见到姐姐的信号,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放龙尾。”传令兵大声把命令传向营地后方,一连声的放龙尾在营地里响起。墨兰听到后,走到城墙上一根锥形管子旁边,向两个身材高大的奴隶下令,“举龙头。” ps:爱一个人有多难,就像俺希望读者不在乎俺书里的白字一样难。俺承认,有些白字是因为输入法的问题,但,俺更坚信,大部分白字是俺的水平决定的。 第二十三章 用计完 这个锥形管子最粗的地方直径超过一米,收口的地方也有一尺左右,外面包裹着一层牛皮,里面是木板和铁圈组成。整体看起来像个未完成的巨型酒桶。 四个奴隶站在已经完成的斜拱桥尾端,摇动手里的摇杆,把一个巨大的木铁毛皮组成的半圆形构件缓缓放下。半圆形构件的目的地,赫然是营地后面那个水流喷涌气势非凡的瀑布顶端,而斜拱桥的尾端距离瀑布只有五六米距离。很快,构件抵达目的地,稳固的搭在了瀑布上,巨量的水流被引导进斜拱桥上面的管道,几个呼吸之后,已经沿着几十米长的管道冲出管道口。[bsp;一股无可明装的力量差的把两个抬着龙头的壮汉弹飞,要不是管道头部用几根铁链锁在城墙上,很难说会发生什么悲剧。 稍微适应了这股冲力,两个奴隶很自然的把龙头对向城下的广源军,一股沛然无匹的水柱从城墙上出现,并且在人为的作用下冲向悲催的广源军。门板巨盾根本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保护,身后的同伴也无法支撑他们弱小的身躯,只要水柱扫过的地方,除了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人体和水花。 如果周世雄在的话,说不定会银一手湿来赞美这个景象,真是水柱与飞石共舞,残肢共狼嚎一色。壮观那! 侬效高站在通道外看着超乎想象的画面,思想仿佛都冻结了。我到底在跟什么人打仗?他们是神吗?跟着他身边的族老没有哲学修养,各个跪在地上祈求神灵宽恕,他们把这条肆虐广源军的水柱当成龙神的化身。 用身体品尝过水柱的威力,广源军彻底崩溃,只要还能动的,都在逃跑。最悲剧的是埋伏在营地右侧的一千广源军,本来隐藏的好好的,不乱动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但是神器水龙一出,这些哥们不淡定了,纷纷从潜伏的地方跑出来,打算离开水龙的作案现场。 正面的一千广源军被水龙击溃逃跑,潜伏的这帮人正好堵上了龙口,哀嚎神曲再次奏鸣。之所以说这群人悲剧,因为正面进攻的广源军还能掉头逃跑,而他们身后只有森林和山坡,想跑,难啊。 “太神奇了!”城下那些受难者的感受就不提了,城墙上的人一样被吓傻。连自认儒家门徒的官重光都能脱口说出这种话,其他人的表现更夸张。奴隶们纷纷跪下向水龙叩拜,用他们的乡下话歌颂神灵。亲手制造了水龙的龚六和铁勇,激动的两腿发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墨兰算是最镇定的一个,她只是觉得胯下温热,一股水流沿着大腿流进鞋子里。“这是我做的?真是我做的!” 过了好一会,两个抬龙头的壮汉浑身乏力,忍不住向制造出神器的女巫求助,“墨娘子,他们都投降了,还继续吗?” 墨兰还在品味那种震撼带来的快感,没空搭理这两个奴隶,官重光总算恢复正常,“墨兰,让他们停下来吧。” 墨兰听到命令转身向妹妹摇旗传令,墨竹已经听到城墙上的欢呼声,见到姐姐的命令大声娇喝,“断龙尾。” 几个在斜拱桥上待命的工匠,用撬杆把连接龙尾和龙身的钢栓起出来,轰隆一声,半圆形的龙尾坠落水潭,瀑布恢复正常。见水柱减弱,官重光向城下一指,“出击。” 虽然没有一个锦衣卫在场,连辅兵营的人都不在,但一千守城的纯奴隶,好像瞬间变身成标准战士,气势高昂的杀出营地。 他们没有遇到抵抗,广源军还没跑的都跪在地上,向他们的祖先祷告,希望祖先能保佑他们躲过神灵的惩罚。奴隶们抓回来一千多人,逃掉的只有六百左右。 解决了围城的威胁,官重光还不能休息,除了派人跟踪逃跑的广源军,还要带奴隶去解救象队。那个得到侬效高授意的族老见到敌方增援部队,马上退后十里,跟隐藏在身后的伏兵汇合,既不进攻也不撤走,完美的实现了牵制敌人的作战意图。等到他发现退路被一千敌军封锁,想撤退也没用机会了。 敌人从这个方向过来说明了什么?说明中军被击败!自己这点人能顶什么用?族老思前想后,其实只用了一分钟就得到答案。投降! 这次广源军大举攻击新营地的战争,在这一刻划伤了句号。不管侬效高还有什么后续手段,这次战争失败已成定局。 手尾还是要做的,官重光命令周武率领象队,周而率领骑兵队追击敌军,能抓多少是多少。官重光没想过能够留下全部敌人,侬效高也没想过。领着残兵回到新营地,侬效高穿营而过,一丝留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至于有人提议毁掉新营地报复,侬效高一个耳刮子让他滚一边去。逃命都不专心,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别忘了他们有骑兵。 接近七百败兵回到自己的军营,汇合守营的两百老弱,侬效高向江对岸的兵船发出信号,请兵船过来载他们过江。兵船没等到,象队和骑兵队先到了。人数上广源军依然占优,但对于守在军营外面的象队和骑兵队,没有一个蛮子想出营作战。 侬效高左等右等等不到兵船,反而等来了敌人的追兵,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好在已经天黑,不用担心敌人马上进攻,不然,这些败兵早就四散逃亡了。侬效高为了稳定军心,告诉手下,“今晚会派人凫水过江,连夜请兵船接大家离开,不用担心。” 半夜的时候,无心睡眠的广源军军兵,的确见到十几个人抱着木板下水过江,相信兵船很快就会来救走他们。一时间广源军的士气奇妙的恢复了不少,该站岗的站岗,该睡觉的睡觉,各司其职秩序井然。 第二天一早,处于莫名状态的广源军发现了两件事,一个是兵船还没来,一个是族长不见了。霎时间,他们想明白了两件事,过江求救的竟然是族长大人,族长实在是太伟大了!另一件事就比较令人难堪,兵船如果不来,族长会不会回来呢? 好在官重光比较给力,没有让他们陷入长时间的思考,天亮没多久,一千辅兵一千奴隶,在官重光的率领下来到广源军营外,向广源军发出了最后通牒。 群龙无首尚且抓瞎,群虫无首更白搭。周家庄这边还没发动示威性的攻击,广源军败兵已经开营投降,希望没有激怒对方,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奴隶生涯减少一点压力。 侬效高吐血了。他在十几个亲卫的保护下胜利渡江,却怎么也找不到兵船的下落。天亮之后,侬效高找到江边附近一处农家,询问兵船的事,这个老农说,“昨天兵船就开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回城去了。” 侬效高吐完血,还想游过江回到军营去,他不能抛弃自己的军队和族人。在亲卫们并不是很热切的劝阻下,侬效高只能黯然离开江边,赶回族中思考下一步行动。侬效高没有时间去找阮福包,质问他为什么调走兵船。因为侬效高必须尽快赶回去,在消息没有散开之前,想到办法保住自己的实力和地位。 官重光接收了最后一批俘虏,马上给周世雄写了封信。报喜当然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告诉周世雄,最紧迫的压力已经不存在了,近期要做的是给新营地一个合法的地位。这块地方很特别,因为靠近镇南关的关系,西岸属于谅山府岱依族势力,东岸却没有任何人开发。 交趾人不敢占据这块地,凭祥州的僚人也不敢在这里开垦聚居。使得这一片近万亩的平原一直荒废,便宜了周世雄。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这是周世雄在现代学到的重要常识,所以,他没想过向凭祥州或者南宁府申报开荒,申领地契。 不过官重光的看法有些不同,瞒报土地的确可以获得大利,但遇到麻烦的时候,同样没有任何理由向别人要求支援。凭祥州黄氏不可靠,如果再得罪了谅山府,周家庄的前景可以想见有多糟糕。 所以,官重光希望给这块地找个合法地位,至于选择凭祥州还是谅山府,官重光倒是无所谓,具体负责的是周世雄,他不想 操这个闲心。 十月初四,周世雄在家中宴请阮福包和阮福阿江兄妹,除了感谢阮福包的举手之劳,也想在即将发生的分猪肉事件中得点好处。 十月初一,岱依族发生内乱,大长老二长老忽然暴毙,族长侬效高从前线抽身回来处理乱局,不但吞并了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四个村寨,还把在战场上犯了严重错误的青牙寨等几个小村寨纳入囊中。一时间,族长势力大涨,半个岱依族归侬效高直辖,再也没有人能挑战他的权威。 可惜,侬效高的威风到此为止。广源军大败的消息忽然间传遍谅山府,阮福包经过一些私下运作,说动了侬族和华族联手向岱依族发难。就在昨天,三家联军包围岱依族,之所以还没动手,是看看侬效高能拿出什么好处买自己的命。 ps:风萧萧兮红票寒,收藏一去兮不复返!求红求收求合体! 第二十四章 分猪肉 “子齐,没想到你的手下竟然能打的侬效高净身出户,一个人跑回岱依族,实在厉害。”阮福包撤回水军,也没忘了留下几个人观察对岸的战况。不确认岱依族死伤惨重,阮福包绝对没胆子搞这个大动作。 “伯伯过誉了,小侄的手下写信说,是广源军倒霉碰上山洪,被水龙王冲的四分五裂,他们才趁机捡了点便宜,运气运气。”整场战争的实际情况变化万千,别说阮福包不可能知道真相,就连当事人官重光都没法掌握全局,周世雄不怕瞎说被人拆穿。[bsp;阮福阿江笑着给周世雄夹了一著菜,“子齐不要谦虚了,就算打赢是运气,也要有胆量跟那些蛮子打才有机会碰上,大兄,我说的对不对。”阮福阿江越看周世雄越顺眼。不但自己有胆有谋,手下也忠心耿耿肯为他效死,以区区两千杂兵就敢硬碰五千广源军,这个干亲前途远大啊。 “姆姆别夸他了,再夸他就能飞了。”周世雄不方便说太多,黎婕马上开口帮他解围,拉着阮福阿江的手假装吃醋。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双方都没有再提岱依族的话题。饭后,周世雄请阮福包到自己书房,这里才是谈正事的地方。 “伯伯,请用茶。”周世雄让马三在外面看着,别让人打搅自己。随后给阮福包冲上茶,坐下等着阮福包开口。周世雄知道,自己虽然在对抗岱依族方面成了急先锋,而且打掉了岱依族最强战力。但阮福包把那块地划给自己,已经算是完成了这次交易。至于谁占便宜谁吃亏,那就只能怪各自的本事和眼光了。 现在要谈的是一次新买卖,之前如何不能跟这次买卖挂钩。如果周世雄咬定自己出力大收益小,不但会被人看轻,还会失去参与这盘游戏的资格。 阮福包慢悠悠的喝完茶水,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周世雄表情的变化,这是他跟妹妹学的观人之术。中心思想是,每遇大事有静气者为上,急躁跳脱者为中,无欲无求者为下。阮福包也是读过书的人,他知道人到无求品自高这句话。当时就问妹妹,无欲无求者怎么就排到下这个层次? 按阮福阿江的话说,‘个人修养达到无欲无求当然完美,但身为一个实力首脑,如果在谈判中无欲无求,要么是知道力不能及,索性放弃求利的目的,转而用其他手段获取。要么就是不把谈判放在眼里,对相关利益没兴趣。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作为一个领袖都不应该。在谈判中不全力以赴争取利益,反而在背后耍手段,这种是小人行径,不可交往。第二种人品倒是没问题,但不适合担任首领。因为他看不上眼的利益,不代表对整个势力毫无助益,完全凭个人喜好选择利益方向的首领,这个势力必不长久。’ 阮福包大约明白妹妹的意思,前面两种状态都是对谈判重视的表现,只不过有高有低。后面这个之所以排到下等,是因为这种人根本不会在谈判中谋取利益,反而会用其他手段窃取。严格来说,这种人是盗贼,正常途径拿不到就偷或抢。 周世雄的表现不温不火,知道话语权掌握在谁手里,绝不盲目发言。既尊重了对方又摆正了自己,很好很不错。 “子齐,侬族、华族和我口头约定,如果侬效高拿不出让大家满意的东西,就会扑灭他。到期时土地人口谁拿到算谁的,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阮福包不是圣人,明知道周世雄想插一手,还主动给对方机会。正所谓亲归亲,钱财分明长久亲。 但迫于妹妹的压力,阮福包重要那点好处出来。当然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事做起来就有些弯弯绕绕。阮福包把周世雄早就知道的事再说一遍,算是开个头。至于周世雄能不能借这个话头聊出花来,阮福包拭目以待。 “如果真按这个约定行事的话,伯伯的亏可就吃大了。”周世雄秉持着古代说客的基本原则,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彻底否定这个约定的好处,专挑缺点来无限放大,逼着阮福包不得不听下去。 阮福包果然中计,惊讶的看着周世雄,“子齐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吧。” “伯伯,侬族人口土地比岱依族少,但再少也超过岱依族一半以上。这次岱依族内部空虚正是侬族报仇的好时候,就算侬族不全族出动,所有青壮也能凑个万八千人,伯伯手上有多少人手?”周世雄不给阮福包争辩的机会,接着说道。“华族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人口跟侬族仿佛,青壮没侬族多。但有一点伯伯可能没想到,华族在广西可是有大批亲属,如果把吞并岱依族的消息传回去,能不能招揽一批青壮参战呢?” 周世雄说完,帮阮福包续上水,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好像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阮福包心中凛然,周世雄设想的可能性很大,侬族为报世仇,举族参战几乎可以肯定。华族为了占便宜,打落水狗这种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呼朋唤友本来就是华族的习惯,不然他们早就被本地土著吃干抹净了。 想了很久,阮福包拿着凉透了的茶水慢慢喝进嘴,一点都不在意茶水还有没有茶香。“子齐,伯伯虽然是京族一支,想使动谅山府京族却做不到,最多就是自己家族能凑出两千人,跟侬族和华族比的确不如。不知道子齐有什么办法帮伯伯解决这个难题?” 开口求人当然会落了下风,阮福包却不担心自己吃多大的亏。毕竟自己是谅山府的主人,虽然是名义上的,总是占了名分这条好处。周世雄在大明如何了得跟阮福包没关系,在交趾,在越北朝,在谅山府,阮福包才是主人,周世雄只是客人。好的客人应当明白,客随主便才是做客人的常理,客大欺主不是长久之道。 “子齐有两个方案给伯伯选。一个是小侄借兵给伯伯,增强伯伯的实力。借兵的款项咱们可以慢慢商议。在一个是小侄以复仇的名义参上一脚,暗中与伯伯互相呼应,多分一点肥肉。”周世雄的方案很实际,对阮福包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坏处转嫁到侬族和华族身上去了。 “两个方案都好,只是子齐身为大明钦差,恐怕不方便打着你的旗号做这件事吧。”阮福包稍微一想就明白,第一个方案对自己更有利。可以花一笔浮财解决问题,也可以用其他长远利益做交换。第二个选项却必须分给对方土地人口,阮福包比较在意这些根本性的东西。 阮福包怎么想周世雄不想猜,笑着说道,“小侄的名义当然不行,但我家娘子为干娘出头,相信没有人可以反对。”阮福包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打生打死的那块地,不正是在周世雄的新营地范围内吗?他用这个借口实在无可挑剔。 阮福包发现再说下去自己只能点头同意,赶紧结束话题。“子齐有心了,等伯伯回去考虑一下如何。”都用了请求的语气,周世雄还能怎么办,只好送知府大人出去,让他回家好好想想。 “相公,谈的怎么样?”回到卧室,黎婕走上前帮周世雄脱去罩衫,接过牡丹手里的毛巾帮周世雄擦汗。周世雄现在的身体完全能自我调节,除非进行高强度运动,根本不会因为热而出汗。只是娘子的心意却不能拒绝,低下头方便黎婕。 “能咋样,这位干舅舅不想让我插手,又想多吃多占,好事都要坏事不碰,想得美!”周世雄倒不是对阮福包有意见,只是随意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谈判嘛,当然是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你要是真喜欢当雷锋,那就舍己为人好了,没人会多谢你。 “想得美!”同样的话出现在知府衙门的内宅中,阮福阿江冷笑着瞥了大兄一眼,好像在看一个稀世少有的傻子。 “妹妹,别骂人嘛,我这不是回来问你吗?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还不行。”阮福包在妹妹面前实在强硬不起来,从小到大,每一次跟妹妹意见相左,都会品尝失败的味道,好苦好苦的说。 “大兄我问你,侬族和华族,他们两个谁跟你亲近?”阮福阿江不想用强势逼迫大兄就范,只好耐心引导。 “亲个屁,这俩族平时没少找我的麻烦,只不过没有岱依族那么过分罢了。”谅山府算是越北朝东部的贫瘠之地,粮食产量自给自足勉强可以,荒年就容易出乱子。虽然水稻一年三熟貌似很不错,但谅山府山多地少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要不是左江和曲水江带来丰沛的水源,使得谅山府大部分土地都能种植水稻,谅山府绝对是年年求救济的叫花子府。 “那你说,子齐跟我们亲还是这两个族跟我们亲?”阮福阿江说到点子上了,阮福包没得选,只能闷声说道,“当然是子齐跟咱们亲。” ps:千山票飞绝,万径收藏灭,孤舟码字佬,读者非常**! 第二十五章 镇南关 “以大兄手上的实力,想吞下岱依族一半人口土地恐怕有点难度吧?”阮福阿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生气了,都说道这个份上,大兄还是懵懵懂懂,谅山府阮福氏将来可怎么办! “妹妹说笑了,我手上那点人能顶什么用,拿到三分之一的人口土地我就满意了。”阮福包总算有一点长处,那就是有自知之明。[bsp;“子齐加入进来,不管得了多少好处,也是从侬族和华族手上抢的,大兄竭力阻止,难道得了侬族和华族的好处?”阮福阿江说完再也不想理会这个傻哥哥,转头看着窗外的雨帘。 阮福包想了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啊,又不是我的东西,我着什么急?!”他总算想通了,周世雄加入分猪肉行列,并不是跟他抢东西,而是从别人嘴里抢食。他阮福包思前想后根本是自寻烦恼,黄巢爱菊花,关卿底事? 阮福阿江像大兄摆摆手,那意思就是快点滚蛋,别在这里惹人生气。阮福包讪讪的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虽然显得有些蠢蠢的,但重视关爱妹妹的心思一览无余。阮福阿江无奈的吐了口气,‘这个大兄就是让人放心不下,还是我走一趟吧。’ 隔天,阮福阿江拜会了周世雄,两人就当前的国际局势交换了意见。谅山府主要官员阮福包列席会议,周家庄交趾办事处负责人黎婕发表了重要讲话。“我听相公的。”以上为主要内容。 “干娘,我要带娘子回一趟凭祥州,有些事情还要我亲自处理,如果干娘有兴趣的话,跟我们一起回去?”周世雄搞定了阮福包,急着要回家。战后事宜等着他处理不说,和黎婕的婚礼总不能再拖下去。虽然两人尚未合体,但名分已定自然早早完成仪式比较好。 没看见这些天黎婕对牡丹和木笔的态度吗?说不上是吃醋,总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尤其是两女面带桃红走出周世雄的卧室,让黎婕最闹心。 派兵攻打岱依族的事,周世雄已经全权委托官重光负责,他还是当后勤总管,负责整编辅兵营,开发新营地等杂务。 “好,我也想看看,跳跳说的那个悬空寨是什么样的。”周世雄有点莫名其妙,悬空寨是哪儿? 黎婕不管相公的茫然,高兴的拉着姆姆进屋收拾行装,回家当然要准备礼物,每个姐妹都不能漏了。大采购正式开始,各种交趾特产足足买了五大车,黎婕才满意的结束这次血拼。 十月初十,周世雄率领一支由十五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来到镇南关,在凭祥州住了一年多,第一次来到广西第一关,周世雄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他曾经来过,当然是上辈子的事。由于城门保存的比较完整,跟现在这个基本相同,才造成周世雄的错觉。 马三拿着周世雄的名帖交给守关士卒,镇南关千户陈永福错愕的看着名帖,又看了看马三,“你说钦差周大人亲自来了?”陈永福三十二岁,世袭千户,用相貌堂堂来形容他最恰当。中等身材配上一套千户锦袍,大明军人标兵的风采跃然而出。 凭祥州黄氏跟陈千户形成利益联盟,还是周世雄出的主意。陈永福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当时的周世雄只是个平民百姓,世袭千户的陈永福假假也算是贵族,能记住周世雄的名字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想到一年后见到真人,一个还是卫所千户,另一个已经是锦衣卫千户兼特旨钦差。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比边军千户要高的多。 陈永福赶紧整理衣冠走出指挥所,快步走出城门迎向车队。“镇南关千户陈永福参见周大人,请周大人恕下官迎接来迟之罪。”官话必须说,但陈永福九十度鞠躬行礼实在挑不出毛病,恭敬异常。 周世雄翻身下马走到陈永福面前,扶起陈永福,“陈千户说那里话,咱们都是千户,如果陈千户不嫌弃叫我一声周千户就行。说实在的,我当了大半年千户,还没人这么叫过我呢!” 陈永福不敢在礼节上轻慢了周世雄,周世雄又怎么敢自以为是得罪凭祥州第一大势力陈永福?双方都摆正了思想,努力打造经营好这段关系,结果自然是好上加好。从城门走到指挥所不到千步的距离,两人瞬间从陌生到熟络,再从熟络到亲密。把臂言欢不足以形容两人的表现,搂肩搭背还差不多。 “周千户,你这个千户可比我这个千户值钱那。”在指挥所坐定,陈永福亲自为周世雄冲茶,并开口调侃。 “陈千户,我这个千户虽然挂着锦衣卫的名头,你看看,我身上有锦衣吗?再说了,陈千户的名头可是挂着镇南关三个字的,跟我这个虚封的千户比,你也太会寒碜人了。”周世雄在京师以及开封府见过好几个千户,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千户最有军人气质。 “虚封?周千户这话说的,如果周千户算虚封,满大明再也没有实封千户了。”陈永福是真心羡慕周世雄。大明朝开国以来,除了王、公、侯这三个级别的勋贵,有资格拥有锦衣卫做卫队,其他人想都别想。周世雄这种没有爵位没有背景的人,竟然能拥有一支千人锦衣卫做卫队,当今圣上有多宠信他已经一目了然。 “得了吧,我自己掏腰包养活他们,这也叫好处?”周世雄明显得了便宜卖乖,陈永福很想翻白眼。 “好好好,不跟周千户计较这个,敢问周千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陈永福发现周世雄对当今圣上有点小不满,赶紧转移话题。 “我跟黄承恩翻脸了,陈千户打算站在那一边?”说正事,周世雄立马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炸的陈永福外焦里嫩。 “不是吧?怎么就翻脸了?”近一个月时间,象队没有运货到镇南关,陈永福也派人打听过,据说周家庄征用象队到新营地干活,这个月暂停运输。黄承恩明知道周世雄征调象队跟蛮子打仗,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组织奴隶搬运货物。交易量大减陈永福当然知道,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迟早的事,提前通知陈千户一声,免得将来陈千户措手不及。”周世雄的试探很低级,而且容易引发意外。但是周世雄没时间跟陈永福拉关系,作为镇南关的主人,是周世雄必须拉拢的人物。为了确保成功,利益交换自不必说,周世雄比黄承恩有更大的优势。 “周千户,咱们同朝为官,互相照应理所应当。周千户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直说,再怎么说咱们是汉人不是。”陈永福的态度很端正,周世雄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他做的事很多都是公开的,不怕别人查。 说到底,周世雄跟黄承恩之间的矛盾是利益分配矛盾。黄承恩原来占大头,周世雄崛起之后,虽然没有抢夺利益的行为,但已经有抢夺利益的能力。黄承恩作为既得利益者,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冲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再加上僚人的地盘观念,除掉周世雄这个外来势力已经是必然结果。 黄承恩到现在都没动手,一个是明着动手怕镇南关介入。周世雄可是个钦差,如果攻打钦差的家宅,甚至伤害了钦差性命,当地官员无论文武都要面对朝廷的怒火。黄承恩就算瞒着陈永福干掉周世雄,事发之后,陈永福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必然会消灭黄承恩,拿他的人头来抵罪。 黄承恩另外担心的一点是,他没有一举消灭周家庄的能力。两千狼兵在附近几个州府已经很不错,尤其是全部装备了铁刀铁铠甲,战斗力比一般州府还要强。可跟周家庄比,黄承恩只能掩面遮羞。人家用的铲子都比自己的铁刀质量好,更别提锦衣卫那套明光铠,多看两眼都会晃瞎人。 动手投鼠忌器,不动手如鲠在喉。黄承恩陷入悲剧般的困境,周世雄的日子也没好过。现在总算解决了一个麻烦,剩下这个周世雄希望拉人助阵。陈永福是周世雄必须拉拢的目标,不但可以增强在凭祥州的话语权,对谅山府至周家庄这条新商路,镇南关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见陈永福貌似干脆的表态,周世雄表面上当然欣然,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说了。“陈千户,小弟近几天会纳一房妾室,如果陈千户有时间,不妨过来喝杯水酒。” 陈永福愣愣的看着周世雄,心想,‘这货属驴的?几个月前才纳了一房妾室,现在又要纳妾,你行不行啊?!’愣神归愣神,陈永福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应道,“周千户相邀下官必定到场,先恭喜周千户花好月圆了。” 在古代,纳妾是不兴大操大办的,一般人尚且如此,官员更要小心。但有的官就喜欢大操大办,下面的人都明白,这是上官伸手要钱,不机灵点没好果子吃。 ps:风吹红飘落,收藏人安乐。各位筒子,松松手指缝了喂! 第二十六章 再次论功行赏 周世雄没有这个想法,他既没有正式管区也没有朝廷安排的下属,想要钱也没处要。再说了,他大张旗鼓的纳妾,纯粹是为了让女孩能体验嫁人的感觉,不想让自己的女人,享受一顶轿子在侧门接进来就完事这么简陋的婚礼。 陈永福没想那么多,反正他现在也是个有钱人,送礼这种小事不差钱。既然周世雄亲自邀请,别说纳妾,就是纳鞋底他也会去。 两人简单的约定时间,周世雄回到车队继续向周家庄进发。在车上,周世雄开始向黎婕面授机宜,因为他不可能长期在谅山府待着,那边的事要依靠黎婕全权负责。 “娘子,不管成鹏他们能弄到多少好处,你要记住一点,在谅山府你干舅舅才是主人,咱们要有做一个好客人的觉悟。先期目标是打造一个货栈,组织货源转卖货物。这件事可以跟你干娘合作,双方合股利益均分。完成第一步之后就是开设分店,把货栈开到交趾所有大的府城,最终目的在吉阿丁扎稳脚跟,并建造造船厂。” 目的明确层次清晰,别说黎婕这么聪慧的女孩,就是笨蛋也能搞清楚该怎么做。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暂时当然是为了赚钱,有了钱才能继续下一步。 沿着新开辟的凭祥大道,从镇南关出发一天就到了周世雄降临大明的周家村。村民一年多没见过村长大人,热情的了不得。周世雄也参观了大变样的村子,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周家村,还以为是怀旧民族村。现在整条村重新建设过,宽阔的村公路两旁林立着全新的吊脚楼。家家户户楼下的牲口棚都改成了木工房,看来周家村家具卖得不错。 为了怀旧,周世雄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反正他的旧居还在,接待几十个人没问题。 享受过村民供奉的晚饭,周世雄领着黎婕和阮福阿江在江边散步,阮福阿江向周世雄问起新营地的归属。“虽然侬效高给的地契是骗人的,但江东的土地已经在谅山府登录,我觉得归入谅山府比较好。” 周世雄给出这样的答案,让一直视土地为生存根本的古人吃了好大一个惊。你怎么能这样?你可是大明朝的官员,还是钦差大臣,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已经占领的土地!太不可思议了!!! 以上的话是两位女士的心声,综合起来就是,周世雄有病,而且病得很重。周世雄这么大方当然有原因,把这万亩土地划入凭祥州对周世雄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说大明的羁縻州政策,会导致所有土地归土司所有。就说上报审批这一条,每个三五年别想完成。大明朝的执政效率比起现代就不说了,比宋朝都要落后。 周世雄只考虑个人不为国家着想的落后思想,值得所有人唾弃和鞭挞,反正不会伤到他一根毫毛。土地归属谅山府,这只是名义上。实际的拥有者自然是周世雄,而且,周世雄要借住新营地这块跳板,蚕食谅山府其他土地。在周世雄看来,这叫舍得,先舍而后得。 阮福阿江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出乎意料,愣了好一会才说了句,“子齐好气魄!” 周世雄给黎婕打了个眼色,自己找了看书的借口离开,让黎婕跟阮福阿江商量合作经营货栈的事。亲人之间好说话,对于黎婕的要求,阮福阿江全部应承下来,只是利益分配上有点小分歧。阮福阿江不肯拿五成,只让黎婕分两成出来给阮福包这个干舅舅,自己一分不取。 周世雄听到这个结果,苦笑了一声。“娘子,干娘是要我们给她养老呢。” 四天后,周世雄终于回到阔别一个多月的周家庄,尤敏领着几个女孩在门口迎接,刘望去了新营地,据说是官重光请他过去当总管。墨兰墨竹姐妹也出现在迎接的队伍里,立下大功的两姐妹站在岛津南身后,比朱瑛的位置还要靠前。一向要强的朱瑛却没有任何异色,看墨兰的眼神甚至带着一点敬重的意味。 她们还没有机会见到那条惊世水龙,但周思把水龙出世的盛况转播了无数次,他回来接替刘望担任周家庄的总管。正好周家庄背后就有一座白鱼溪,几个女孩纸怂恿墨兰在这里也搭建一座水龙。连尤敏都一脸好奇的样子,墨兰不好拒绝,反正有大把人支使,建就建吧! 前天,第二条水龙才建造完成,经过改良的二号水龙比第一条更纤细,效果更惊人。众女亲眼目睹一块重达几百斤的巨石被水柱冲的到处滚动,假如换成人的话,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惨况。 最让众人吃惊的是,被送来庄子里的新奴隶,见到长达百米的水柱,纷纷跪在地上祷告,好像见到神灵一般。在古代,所有人都相信世界上是有神灵的,只不过有的人详细一种神,有的相信所有神。而被新旧奴隶共同敬仰的墨兰,无形中成了周家庄神女,据说神职是水神。 周世雄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给大家介绍了阮福阿江之后,让尤敏代表自己陪着阮福阿江,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论功行赏。 为了快速提升周家庄锦衣卫的战斗力,辅兵营部分表现优异的被调入锦衣卫。而辅兵营则扩大了两倍,把包括山贼水匪败兵统统纳入,只留下岱依族战俘接任奴隶这个有前途的工作。 看了官重光写的总结报告,周世雄才知道,有三名锦衣卫战死,六十三命辅兵战死,一百二十一个奴隶战死。重伤五十五人,轻伤不计。周世雄心疼啊,要是当时自己在的话,这些人说不定能救下来,后悔啊! 为了减轻心中的悔意,周世雄给官重光写了封信,让他在匠作营背后的山谷给这些战死的人建造一个墓园,并且竖立一块纪念碑,要把他们的名字和事迹通通写上去,告诉后来人他们的勇武。 之前才进行过一次调整,周家庄高层暂时没有调整的必要,官重光的功劳有也等于没有,周世雄决定赏给他一间房子算完事。龚六和铁勇同样处理。周而三兄弟分别赐婚,老婆周世雄不包,让他们自己找。 周厚取消奴隶总管职务,全职担任锦衣卫百户,不再负责周家庄的日常事务。新奴隶总管是周厚推荐的前水匪军师胡道贵,这个家伙读过书考过科举,虽然没有任何成就,总算识字。被周世雄抓了之后,在奴隶营帮周厚做文书,现在总算熬出头,成为周家庄最低级的管理人员。 功劳巨大的墨兰墨竹该怎么赏,周世雄有点挠头,她们已经是匠作营监工,等级跟龚六铁勇相同,升官没法升了。女孩的事周世雄不方便找外人说,只好问尤敏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尤敏给的主意很不错,“娶了她们,给她们一个名分,给自己相公做事,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周世雄愕然,他娶的两个女人,尤敏是因为他喜欢,算得上是两情相悦的产物。岛津南她们这四个外藩的郡主贵女,周世雄不得不娶。这话好像有点得了便宜卖乖,但事实如此,藩国进贡的贵女,除了嫁给皇帝,就是皇帝指婚给臣子,没听说过那个臣子敢把这些贵女嫁给别人的。 墨兰墨竹又有些不同,她们的身份只是宫女,皇帝把她们送给周世雄,只说明她们永远是周家下人,却不必嫁给周世雄。到了结婚年龄,还是可以嫁给其他人的。只不过要离开周家的话,需要经过一套很繁琐的程序,需要官府认证才行。 “我觉得还是问问她们的想法,你当相公是个宝,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我可说好了,你明明白白告诉她们,这次的功劳很大,想要什么赏赐都行,包括拿回身契。”周世雄真没自恋到自以为人见人爱那个程度,吩咐尤敏去探探两姐妹的口风。也不知道尤敏是怎么跟两姐妹聊的,本来天天都会出现在他身边的两姐妹,忽然消失,就连远远见到周世雄,都只是行个礼就跑掉,搞得周世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暂时抛开这个问题,周世雄总算有时间关注一下辅兵营,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正式工作。 辅兵营其实是个垃圾堆,匠作营挑选了手脚灵巧的当学徒,改名叫工兵营的前路工河工挑走了力气大肯吃苦的当劳工,只剩下一堆歪瓜裂枣给辅兵营充数。周世雄转了一圈心中发狠,“你们这帮家伙太过分了,竟敢这么调戏我这个庄主,不发火当我是病猫!” 周世雄没有去找人发火,而是在每个辅兵营士兵身上留下十个机器人。为了尽快出效果,他放弃了基因调整这个选项,而是着重进行肌肉强化,让这些残次品迅速强壮起来。 随着大量肉食提供能量,短短十天时间,这帮残次品就大变样。不但能完成周世雄安排的训练任务,还有精力打架斗殴。 ps:生当为红票,死亦为收藏! 第二十七章 纳纳纳妾 看着眼前这两个闹事的,周世雄很好奇的问,“你们两个吃饱了撑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矮个青年,愤愤不平的指着一个瘦高个说道,“都是混江龙的错,要不是他跑的慢,我们这一队就不会天天受罚。我让他多练练他还骂我多事,然后就打起来了。” 周世雄觉得混江龙这名有点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打量了几眼瘦高个,“你们谁先动的手?” “我。”瘦高个闷声闷气的回答,让周世雄无端端想起姚明那种水牛音。 “你叫什么?”周世雄不再看混江龙,问矮子。矮子努力的挺胸抬头,“小的叫黄达,以前跟周百户的。”这小子心眼不少,不但报名还要把靠山也拎出来,想表达自己是亲信的意思。 “按操典,同袍斗殴怎么处罚?”周世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站在他身后的李贞和连忙帮他整理一下衣服,嘴里很淡然的说道,“同袍斗殴视情节轻重分三等,重伤或致死,斩。轻伤,禁闭十日。无伤,鞭二十。” 辅兵营虽然属于周世雄直管,朱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死缠烂磨总算让周世雄点头,把辅兵营营头的官位拿到手。李贞和也已军法官的身份进入辅兵营,其实是来给周世雄当秘书。 “黄达身为伙长辱骂士兵,罚鞭二十。”周世雄向黄达宣布了处罚结果,一招手,押送两人过来的士兵架走黄达,出去打屁股。 剩下混江龙,周世雄问道,“混江龙,你原名叫什么?” “回大人,小的本名胡江龙,大当家说我经常犯浑,他们就叫我混江龙。”周世雄终于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了,胡扶龙的头号大将,跟胡道贵一起投降的。 “胡江龙身为军士攻击长官,罚鞭二十,禁闭三天。”不理会默不作声被拖出去打的胡江龙,周世雄忽然想到,手下有一批水匪,只要有船自己不就有了一支水军!不知道龚六会不会造船,要是会的话,在新营地开个造船厂是很有必要了。 想到就去做,周世雄给龚六写了封信,询问龚六造船的事,另外给刘望写信,让他组织那些奴隶在江边种树。古代人开荒的方法简陋到死,放火烧林是主要选项。所以,开荒有烧荒的说法。周世雄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周家庄领地,给奴隶总管胡道贵写了封长信,告诉他伐木要间隔着砍,不要把一片山都剃光。另外就是补种树木的问题,要让树林能够延续下去。 现代的绿化观念在古代很没市场,尤其在亚热带地区,漫山遍野的树林,砍多久都砍不完,谁会杞人忧天到将来的事。周世雄有必要担心,因为别人还在用手锯做木工,他的手下已经用锯床处理木材。木材每天的消耗量,普通木匠一年都用不完。 这个月为了应付岱依族的威胁,新营地附近的平地上,成材的树木基本砍光,只剩下一些灌木丛。要是不注意绿化问题,很快,清澈的左江就会变成黄河。 几天后,官重光带着一群高管回到周家庄,参加三夫人的升级大典。阮福阿江以女方长辈的身份接受了周世雄和黎婕的跪拜,开心的老泪纵横。 纳妾本不应张扬,但凭祥州几个头面人物基本来齐,连陈永福都亲自跑来祝贺,黄承恩在不知趣也要过来应酬应酬。酒席上自然言笑轻松其乐融融。周世雄为了停用象队的事向黄承恩道歉,“黄宣慰,这段时间动用象队办私事,令黄宣慰损失不小,我看损失的部分就在我的分红里扣吧。” 周世雄抛出来这么一个赔偿计划,貌似在向黄承恩示好。陈永福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想弄清楚周世雄在搞什么。陈永福很怀疑,黄承恩就更不用说了。“周大人无需如此,钱是赚不完的,周大人有心补偿的话,不如扩大象队。守仁打理的货栈存了大批货物,以现在象队的规模一时间很难运完。” 黄承恩不知道周世雄的想法,但不介意趁机提要求。毕竟股东之一的陈永福也在,这个提议对他同样有好处。只要陈永福帮腔,相信周世雄不得不答应。 黄承恩拼命给陈永福打眼色,陈永福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表示意见,周世雄接过话头,“本官的新营地需要大象,如果黄宣慰想扩大象队,大象的来源还要黄宣慰解决才行。” 周世雄不介意扩大象队,只要黎婕和阮福阿江合作的货栈开业,越北朝方面的货源和出货渠道都不是问题。只要陈永福不声张货源和销货渠道,象队扩大对周世雄的好处更大。讨要大象只是周世雄的障眼法,让别人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并不是一件坏事。 黄承恩很满意周世雄的表现,贪财又知道分寸。并没有因为身份提高而觊觎黄氏的财富,虽然可能是假象,但黄承恩还没找到一个好机会解决周世雄。按照他的计划,收买周家庄几个主要手下是第一步。可这一个多月来,周家庄只要一个老秀才坐镇。老秀才什么脾气黄承恩很清楚,收买他还不如杀了他更简单。 后来周家庄调走大部分守卫和奴隶,黄承恩更没有了动手的机会。在黄承恩看来,周家庄迟早是自己的,怎么舍得破坏掉呢。他只要想办法解决掉周世雄就好,剩下的都是他的。 送走黄承恩和黄渤,周世雄请陈永福到书房说话。“周千户,找我过来有什么指教?”陈永福很爽快的提出疑问,不想跟周世雄这个堂堂秀才斗绕弯。 “周而,把礼物给陈千户看看。”周世雄向屋外叫了一声,周而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陈永福看着托盘上覆盖着的绸布,还以为周世雄要送他金银,毫不在意的掀开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这?!”托盘上横放着一把单刀,雪白的刀身说明造刀的材料很优秀。陈永福拿起单刀试了试锋口,满意的说道,“好刀,真是一把好刀!” “陈千户不必太高兴,这把刀不是给你的。”周世雄忽然想开玩笑,故意绷着脸说道。 陈永福上当了,满脸欢喜化为乌有,拿着单刀尴尬的看向周世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周世雄发现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感觉说一句,“是给你手下用的。” 陈永福被周世雄的大喘气中断法折腾够呛,小心肝从山顶滑到山脚,现在又被抛向万米高空,瞪大眼睛追问道,“你说啥!” “给你手下用的。”周世雄只好重复刚才的话,后悔自己开什么玩笑,别把陈千户弄傻了! “这么好的刀给手下用?我还没有呢,怎么舍得给他们。”陈永福再次满心欢喜的欣赏单刀,越看越喜欢。 “一模一样的还有一千柄,不知道够不够陈千户分给手下。”周世雄好像看不惯陈永福乐呵,再次抛出一块巨石砸向陈永福。 “一模一样?一千柄?你说真的!” 对于陈永福的质疑周世雄没有解释,“周而,带陈千户去库房看看,数清楚是不是一千柄。”说完,周世雄不管陈永福,直接回卧室,今晚可是他第三次洞房花烛夜。 黎婕头上盖着红头巾,静静坐着床上等待周世雄的到来。尤敏和岛津南并没有像普通人家的妾室一样避开她,而是坐着床前的八仙桌旁聊天。“三妹,饿不饿,我喂你吃点东西。”岛津南很积极的想把桌上的酒菜消灭掉,但尤敏和黎婕都不配合。 “这是三妹的合卺酒,是三妹和相公喝的,你嘴馋自己出去吃,又没人拦着你。”尤敏笑着点了点岛津南的额头,岛津南虽然年龄在众女中排第二,但身材娇小的她怎么看都像萝莉,众女对她都当小妹妹哄着。 “吃什么呢,有我的不?”周世雄推开新房的房门走进来,笑着问道。尤敏站起来拉着岛津南,“走吧,别打搅人家洞房花烛。至于吃什么?桌上和床上的你自己选,我们就不奉陪了。”调侃了周世雄一句,两女笑着离开,把空间留给周世雄和黎婕。 惯例的用尺子挑开红盖头,周世雄拉着黎婕的手在八仙桌旁坐下,“娘子,饿不饿?”岛津南问黎婕的时候,黎婕真没觉得饿,周世雄刚问完,黎婕的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羞的黎婕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肚子饿了就吃饭,有什么好害羞的。”周世雄帮黎婕装了碗饭,自己也装一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周世雄的自然让黎婕恢复正常,小口小口数着米粒,好像要检查一碗饭多少粒米。 吃饱饭当然就轮到合卺交杯的环节,在洞房这个仪式上,合卺交杯是站着做的最后一个标志性动作。 “娘子,喝了这杯酒,祝愿我们白头偕老。”周世雄在洞房方面算是熟手,在加上来自现代的各种**手段,别说黎婕这个纯纯的小红猪,就是尤敏也抵挡不住。几句情话过后,黎婕已经陷入飘飘然的无边幸福之中。 ps:晚上喝酒去,不更了,今天就一章。别原谅我,拿红票砸死我吧~~~~~~~~~~~~~~ 第二十八章 傀儡计 这对新人的旖旎不便细说。(老子恨死河蟹了!)天亮后,周世雄拉着黎婕的手,出来拜见尊长。阮福阿江的正是名称从干娘变成岳母,周世雄不遗余力的抓紧自己跟阮福氏的关系。 “岳母,孩儿想过段时间再去谅山府,货物置办齐了三娘随岳母先走,把货栈建起来再说。”周世雄为到底怎么在称呼上不出错费尽心思,还是尤敏懂规矩,进了门就按先后排名。尤敏是大娘以此类推,至于未来的正妻,主母这个称号就是她的。 官重光昨晚向周世雄敬了杯酒,塞给他一封厚厚的信就消失了。周而按照周世雄的要求运回来一批兵器,天一亮就押送奴隶离开周家庄。新营地那边对人手的需求超过预计,刚送回来没多久的奴隶又要送回去。辅兵营才有点样子,暂时还要留在周家庄继续打磨。 周世雄安排周武重开运输队,并且写信给胡广利,让他在南宁府组织一批货物,供谅山府货栈开业之用。一通忙碌过后,早饭结束。阮福阿江在几个女人的陪同下继续参观周家庄,周世雄则在书房再次接见陈永福。 “陈千户,昨晚休息的不好吗?”陈永福双眼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是失眠后遗症。 “周千户别笑话我了,看完那些宝刀,我睡得着才怪呢!”陈永福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单刀,看来他已经提起换装了。 “既然陈千户满意,咱们这次交易算成了。”周世雄的要求在镇南关已经说过,这批单刀算是货款。双方都没有提过契约文书之类的东西,这种事只能是心领神会。 “周千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派人来说一声,在下保证做的漂漂亮亮。”陈永福高高兴兴的走了,周思除了周家庄总管又多了一个身份,周家庄广西商务负责人。名头很大,其实只负责跟陈永福交接,把谅山府的货物转卖给陈永福,再从陈永福手里收购凭祥州的货物。 周世雄比黄承恩小气,黄承恩给陈永福两成利钱,周世雄只给一成。但周世雄拿的出黄承恩没有的东西,又是陈永福需要的,就算压低了价钱,陈永福依然很乐意跟周世雄交易。其实他两头收费,只不过周世雄要求他,在周黄两家出现矛盾的时候,必须站在周家这一边,这才是那一成利钱所购买的东西。 单凭周世雄的官位和实力,陈永福还没资格向他收费。所以,陈永福并没有任何不满,周世雄也得到自己想要的。 解决了商业上的问题,周世雄开始训练新一批大象。原本就有一百头大象轮番运货,这次再扩充一百头大象,使得象队每次都有一百头大象参与运输。 周世雄在凭祥州训练辅兵营和象队,官重光在新营地扩建锦衣卫和辅兵营,两人都在等待阮福包的消息。 侬效高使出狠手算计了两个叔叔,彻底掌握岱依族权力。但侬效高没能高兴几天,以阮福包为首的京族、侬族、华族联军,出现在岱依族领地附近,并且向侬效高发出通牒,战或者降,二择其一! 侬效高比谁都清楚,这场仗不好打。广源军全军覆没,临时拉壮丁能有几分战力?战不得!降也不是那么容易,割地是必然的,但三家的胃口要送出多少个村寨能填饱?恐怕整个岱依族送出去都填不饱! 发现自己无力拯救灭族的危难,侬效高自然想到向靠山求救。所以,侬效高找来女儿侬芳草,把一封信交给她。“芳草,你拿这封信去宣光府求见阮福守大人,请他老人家出手,无论如何必须做到。我谅山岱依族的存亡就靠你了。”侬效高把求援信交给女儿侬芳草,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条活路。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侬芳草年仅十六,相貌普通身材极佳,在岱依族算是一朵名花。却因为父亲膝下无子,把她当男孩养,性情很果断。 秘密送走女儿已经十天了,到现在还没收到阮福守的回应,侬效高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自从三族围困岱依族,广源军大败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岱依族内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广源军一个人都没回来,只有族长和他的亲卫在众人面前晃悠。各个村寨的首领都随军出战,群龙无首想做点什么都不行。再加上面对三族联军的压力,岱依族空前团结。 侬效高虽然没有接到阮福守的消息,阮福包接到了。两天前,阮福守派人给阮福包送来一封信,让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对自己的附庸岱依族下手。阮福包研究这封信研究了两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回复阮福守的责难。 “相公,不如把信转交给小姑,她肯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黎秀知道丈夫的水平,提出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阮福包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派人把阮福守的信送到周家庄去。 阮福阿江接到大兄的信,找周世雄商量。她知道该怎么应付阮福守的麻烦,只要快速解决岱依族的问题,阮福守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要做到这一点,周世雄的帮助非常重要。 “子齐,你怎么看。”把阮福包和阮福守的信都交给周世雄,等他看完,阮福阿江问道。 “岳母,有什么需要孩儿做的尽管说,孩儿必尽其所能。”周世雄不打算讨价还价,打击岱依族是首要目标,如果因为其他原因造成联军无功而返,对他下一步计划影响甚大。现在吃点亏将来再想办法赚回来,要是让岱依族躲过这次危险,新营地就要长期应付岱依族的威胁了。 阮福阿江很欣赏周世雄的反应,心中已经想好,一定说服大兄,全力支持周世雄在谅山府的生意。省了谈判环节,两人开始商议周家庄出兵的问题。周世雄扳了扳手指头,“岳母,周家庄能出三百骑兵两千步兵,弩弓三百张。如果伯伯能派水军帮忙的话,我的人能直接在侬效高的老巢同登上岸,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活捉侬效高!” “子齐,如果解决了侬效高,你打算怎么处理岱依族?”阮福阿江对军事毫无认识,但她相信,一支能消灭五千敌军的军队,对付一个小城镇应该没有问题。再加上大兄的协助,肯定万无一失。所以,她想跟周世雄谈谈战后的事。 “岱依族当然要留下,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有机会瓜分岱依族,但很难短时间消化,一个处理不好,随时有可能从好处变坏处。不管是我还是伯伯,拿了岱依族的土地还好说,自己没有人手耕种还可以卖掉。但岱依族的人口就难处理了。侬族和华族人口多,他们可以把岱依族的人口分散到自己的族群里,利用婚配慢慢同化。我和伯伯没有这个条件,无法使用这种手段。” “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便宜了侬族和华族?”阮福阿江虽然是前王妃,毕竟没有真正处理过政务,对于族群兼并单纯的理解为打赢了就算完。周世雄不这么想。他知道交趾各族习惯了族与族之间使用武力争夺土地人口,失败者不但失去土地还会变成奴隶,为胜利者驱使。但这种常态不稳定,奴隶天天想着逃跑,奴隶主天天都要担心奴隶逃跑,像动画猫和老鼠一样,永远循环下去没有尽头。 “岳母,我有个主意。抓住侬效高之后,另外扶植一个人当岱依族的族长,只要这个人听话,岱依族全都是伯伯的。”周世雄这一招叫釜底抽薪,比吞并岱依族的效果更好。 “都是伯伯的,你怎么办?出了力什么都不要吗?”阮福阿江笑了,这个小滑头说的好听,看来是等着大兄还价呢! 周世雄不得不这么做,他没有资格跟阮福包争夺岱依族的控制权。如果没有阮福包的帮助,就算他打掉侬效高的老巢活捉侬效高,也不可能做到扶植傀儡控制岱依族。因为他没有名分。阮福包再差也是谅山府知府,谅山府的当然老大。只要阮福氏在越北朝的势力不出问题,阮福包在谅山府的地位就没有人能威胁。 有了阮福包的大义名分,扶植傀儡控制地方政策才能实现。大义这个东西,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才会属于某些人的旗帜,为他们的利益服务,周世雄在越北朝毫无根基,天生的六亲单薄,就算他本人会飞都没用。 “有岳母在,我想伯伯不会亏待我的。”周世雄当然知道好话应该怎么说,小小拍了阮福阿江一个马屁,逗得阮福阿江乐开怀。周世雄趁机提议,“岳母,这段时间谅山府兵荒马乱,你还是别急着回去了,在凭祥州多住几天。”阮福阿江想了想,同意了周世雄的提议。 随后,周世雄和阮福阿江分别写信通知官重光和阮福包,让他们两个合作完成计划。傀儡的人选周世雄建议用侬效高的弟弟侬效智,这家伙被俘虏之后变得非常老实,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换了个人。以往的鲁莽暴躁全部消失,温顺的像一只宠物。 新来的奴隶把广源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带给第一批俘虏,侬效智更加小心翼翼。连曾经的亲卫都赶走,不允许他们出现在自己身边。怕死的心态表露无疑。周世雄也因为他怕死,才建议使用这个家伙。 ps:不就是喝顿酒吗?红票一张都不给,你们太过分了~~~~~~~打滚求红票啊!!! 第二十九章 过期的情报 周世雄安排好各项计划,全身心投入驯兽和训练新兵当中。十月底,官重光送来一封捷报,于三日前偷袭攻破同登,活捉侬效高及其亲眷四百多人。战损三十五人,受伤两百二十。周世雄再次后悔没有去前线,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说身边的女人不同意,官重光这些下属也不会同意。 如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周家庄的前途有多美妙,一旦周世雄出了麻烦,眼前的一切都会变成水中花镜中月,这是所有人都不难承受的。周世雄有点明白为什么让领导先走,因为领导承载了他们的一切。死几个平民百姓有什么好担心的,领导出事各个都要陪葬。一句话,领导死不起啊! 既然岱依族的威胁已经消除,象队也运来了第一批货物,周世雄举办了一次庆功宴和欢送会,送左依依不舍的黎婕。当然了,岳母大人随行是必然的。 “子齐,不要让我的乖女儿苦等,每个月都要抽时间过来才好。”阮福阿江通过摸底,很快搞清楚周世雄身边这些女孩的来历。除了朱瑛打死也不能说,冒称是官重光的义女。这些女人等于是周世雄的预备役妾室,黎婕跟这几个女孩比,不论身份还是姿色都算不上优秀。阮福阿江当然不希望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干女儿吃亏,临走还叮咛周世雄要雨露均沾。 “岳母说的是,孩儿记得了。”周世雄一边说一边向黎婕做鬼脸,羞的黎婕躲进车内不敢露头。阮福阿江笑着上了车,周世雄招呼随队的马三,“谅山府的外事都交给你了,招人干活你自己拿主意,账本和密册给三夫人查验,千两以下的开支你自己把握,不要什么事都找三夫人。” 周世雄这是在放权,马三既高兴又担心。他知道身边的人都是密探,如果自己捅了篓子,周世雄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想好好过日子,就要守住分寸。脸上当然不能显出异色,马三感激的跪下行礼,“谢大人栽培,小的万死不辞。” “行了,找人干万死的活,估计全大明都找不到,这些话别再说了。你只要记住,认认真真做事,心安理得拿钱。”周世雄见车队已经准备好,不再跟马三聊人生,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回到庄子里,很久没见的胡广利在偏厅等他,看见周世雄进来,胡广利马上走过来行礼。“给大人请安。” “广利,这段时间忙什么呢?”说真的,要不是个个月有一笔钱从南宁府送过来,周世雄又要忘了这个前黑道大佬,明明提高了记忆力怎么老是忘事呢? 周世雄正在腹诽芯片提供的服务不给力,胡广利捧着一个箱子摆在桌子上,“大人,这是我搜集来的一些情报,请大人看看那些有用。” 周世雄有点傻眼,有情报怎么不马上送回来,还有这样存起来的?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周世雄不好训斥胡广利,打定主意先看看到底有什么东东,再决定如果处罚这个家伙。 打开箱子,里面有几卷厚厚的书册,占了箱子大部分空间,另外还有几个卷轴散放在箱子里。周世雄拿起一个卷轴,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整个月的市场价格登记表。里面把几样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做了价格统计。主要是米面、肉蛋、盐铁、这几样,胡广利加了两项分别是药材和水果。 “不错,有想法。”周世雄要这份记录不但是为了做生意,而是学著名的军统局做战略统计。至于具体怎么用,周世雄也只是略知皮毛,还没有资格教导别人。 “谢大人夸奖。”周世雄有了笑脸,胡广利觉得总算没白费力气。虽然跑腿问价的不是他,感同身受也是可以滴。 “有什么需要口头说的吗?”周世雄看箱子里的东西不少,不可能一下子看完,打算拿回书房慢慢看。 “有,大人的恩师孙传庭得首辅刘鸿训大人保荐,入吏部验封司任职主事。”胡广利觉得,这次回来只有这一条消息能讨大人的欢心,其他的都是陪衬。周世雄果然大喜,赏了他一百两银子。 周世雄高兴完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把胡广利给吓傻了。“这个主事几品官?” “正六品,六部主事都是正六品。”问一个黑道大佬部委的官职品级,周世雄真有点难为人。好在李复生走进来,听到这个问题帮胡广利解了围。 “李总管,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到书房去。”全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李复生是谁,一个是李复生,一个是周世雄。在外人面前,李复生给足了周世雄面子,彻底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官家的二管家。等书房没人之后,李复生大摇大摆的坐下,给自己冲了杯茶,完全不理主人家的白眼。 “我说大院长,你看连我老师都升官了,你啥时候出仕呀?”周世雄最喜欢在没人的时候跟李复生斗嘴,他有点好奇,李复生为什么不愿意重新当官。要知道,凭李复生的能力,考个状元绝对没问题。在他被魏忠贤折腾到半死之前,身为白鹿洞书院山长,亲手培养了一大批进士。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把我相貌变成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号称周家庄第一帅哥的李总管,竟然不满意自己的相貌,除了周世雄会体谅他的心情,别人听见肯定要暴揍他一顿不可。 “老李啊,你就知足吧,我见到你的时候,别说朱太医,连押送你的番子都不知道你是谁。我不但救了你的命,还让你拥有这么完美的一张脸,竟然说我让你无法见人,太过分了吧!”周世雄有办法按照骨骼数据分析出李应升的相貌,不过这种考古修复术并不保险,因为考古发现的都是骨头没有肌肉,能制作出来也只是估计,跟真实相貌肯定有差距。 既然不相像何必浪费精力,直接弄个漂亮点的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当时的李应升根本见不得人,恢复他本来面目小命却保不住,还会连累朱太医和周世雄,试问周世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李复生已经认同了周世雄的说法,人家对自己的恩情可是双倍的,以怨报德实在非君子所为。周世雄见李复生不说话,忽然问道,“老李,你几岁了?” “三十有五。”李复生很快给出答案,周世雄点点头,“家里人还在吧,要不要我帮忙?”科举制度不愧是制造天才的机制,三十岁的国立大学校长,别说现代中国,就是现代全世界也找不到。而且人家这个校长的位置还是凭借能力和声望得来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父母早逝,尚余一子在家中侍奉糟糠,现今如何却不知晓,如果大人有余力就照佛一二吧。”说到家人,李复生没了刚才的潇洒劲,沉声说了几句,站起来走了。 周世雄拿起笔写下南直隶、江阴、李应升几个字,叫人把胡广利找来,吩咐他亲自跑一趟。“去看看李大儒家里的情况,这是我老师安排的事,之前一直忙这忙那都给忘了。务必找到李大儒的家眷,能帮忙尽量帮忙。只要花钱能解决的都好说,如果有需要,拿我的名帖拜见当地官员,请他们出面解决。” 胡广利一边点头,心里一边腹诽自己的家主,‘知道老师当了官,才想起老师安排的事,忒势力了!’周世雄不知道自己一番好意,竟然在手下眼里变成了势利小人,苍天呐大地啊,做好事咋就没好报涅! 等胡广利离开,周世雄总算清静下来,有时间翻看胡广利存起来的情报。卷轴都是胡广利做的调查表,暂时只能存档,周世雄还没工夫分析这些资料。箱子里占了大头的书册,原来是朝廷邸报。看日期,这些竟然是从崇祯初年一月开始,到七月底的所有邸报。 怪不得存着,原来是过期报纸。周世雄从一月份开始看,因为就算最新的也是三个月前的讯息,实在没有情报价值。 邸报也是期刊,除了特殊情况增发的特刊外,基本上每日一发。但这种速度的邸报只在京师出现,其他省份根据距离远近,有旬刊半月刊月刊季刊数种。胡广利收集来的邸报,竟然各种日期都有,最大头的是月刊。周世雄估计,这部分邸报是胡广利花钱买回来的。以广西这么不受重视的省份,各级衙门能拿到季刊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月刊出现。 随意分析了一下邸报的来源,周世雄拿起领导坐办公室的心情,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一月份死了好几个知名人物,二月死的更多。看了两个月的邸报,周世雄印象最深就是死人,死很多人。魏忠贤、崔呈秀的名字出现在二月份特刊里,崇祯帝下旨把这两个家伙的尸体示众。 还有一大堆党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魏志德、杨文昌、冯继先、付之琮、董永忠、崔铎、王禄等充军至瘴地(广西)。这段内容引起了周世雄的注意,他知道这几个都是魏忠贤手下,号称五彪五虎那些家伙的儿子,充军至瘴地可以有很多选项,云贵都是瘴地,特别指明广西是什么意思? ps:一天只有三张红票,我的心灰暗到发黑,转体三百六十度求票啊!难度系数1.0的说~ 第三十章 大明局势 不能怪周世雄有想法,实在是崇祯帝朱由检这个小胖子太有想法,连前任皇帝的妃子都能送人,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周世雄只好放下心思继续看旧报纸。三月份依然是阉党事件继续发酵,连续几个首辅次辅阁臣相继下野,还有一大堆传说中的英烈平凡昭雪。没死的官复原职,死了也发个奖状以示安慰。周世雄忽然发现,中国历史一直在转圈从未被板直。这一套从明朝传到清朝再传到民国,然后被大党全盘接收并发扬光大,还是在这个圈子里转悠。 四月份的内容有几项很有趣,南赣夺天王造反的事六月份已经知道了,袁崇焕升任蓟辽总督让周世雄大吃一惊。周世雄记得,自己曾经对小胖子说过袁崇焕靠不住,没想到依然让他当上了这个蓟辽总督。蓟辽总督下辖顺天、保定、辽东三巡抚,相当于东北战区总司令的权力。而且还兼管民政,说是关外王也差不多。 看来小胖子还是被袁崇焕的五年平辽东给忽悠了,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一个空口白牙的书生,难怪大明玩不过鞑子。 看一段郁闷一次,周世雄有点后悔,干嘛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自己添堵。但是周世雄不得不看,他生活在这个时代,不了解外面的情况,随时有可能被忽然出现的战乱牵扯进去,手上只有这么点实力,瞬间倾覆几乎是必然的。 五月份没什么大事,除了大肆报道圣君灭阉党东林唱赞歌之外,四川奢崇明、贵州安邦彦两个造反的土司,在明军手中吃了几个小亏,也当做圣君的荣光报到了一下下。周世雄这才知道,从天启二年开始的奢、安之乱到现在还没平息。 贵州就在广西楼上,周世雄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看来胡广利的工作远远没达标啊!胡广利没想到,一份五月份的邸报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被家主判定为办事不利。无妄之灾从天而降,要多冤有多冤。 在五月份的邸报中,周世雄看到一篇雄文,是御史王相写给崇祯帝的奏章,内容如下: 御史王相奏陈民穷之因,他说:在有司有四弊:一为火耗之侵克;二为滥词之罚赎;三为代折之打劫;四为佐领之横噬。在地方有弊四:一为田粮之隐冒;二为强贼之扰害;三为豪右之欺凌;四为游惰之冗食。在衙门有弊四:一为为库藏之侵渔;二为征解之扣除;三为佥派之骚扰;四为仪文之借取。在功令有弊四:一为加派之积欠;二为杂税之保奸;三为防察之哧诈;四为查盘之罪名。凡此等弊,总竭民膏脂,而除此等弊,则惟巡方能之,而其要在选择贤令而已。 王相把祸害大明朝百姓的各种积弊一一列举,唯一没说天子有什么错。周世雄觉得,这种读了很过瘾,却除了骂人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文章,很像网络水军的行径。站在道德制高点,向各种社会黑暗面狂轰滥炸,貌似很正义,实际上只会造就个人名声,对去除社会积弊毫无用处。 王相这个名字,周世雄记住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千万离他远点,这种人得罪不起。 六月份真没什么大事了,只有两个国家总理级别的人退休,勉强算是亮点。清客宰相来宗道致仕,杨景辰致仕。在邸报中,两位显要分别加封太子太傅和少保荣衔致仕,明面上荣宠不衰。可是来宗道刚当上首辅没几天就走人,杨景辰四月份当上户部尚书见内阁大学士,六月份就要滚蛋,两人的下场不用猜测,只会更坏不会更好。 周世雄勉强记住的一点历史资料中,阉党败落轮到东林党上台,一连串清除阁臣的动作,说明东林党在发力,台面上这些人都不是东林党的人,所以,他们必须滚蛋。 七月份的邸报给周世雄带来几条惊喜,第一条是,朝廷禁私驿。周世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条政令是为了裁撤驿站做探路石的,如果下面反对声音不大,很快就能看到裁撤驿站的圣旨了。不是周世雄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闯王李自成这本书里提到过,李先生就是因为驿站被裁撤丢了饭碗,才回家投靠高迎祥的闯王军。 第二条和第三条开头的内容基本一致,蓟镇蓟门驻军因饥饿闹饷发动兵变,辽宁宁远军中的四川、湖广兵,因欠饷四个月发动兵变。乍一看好像都一样,但仔细分析,里面的猫腻可就大发了。蓟门驻军是边军,四川、湖广兵是客军,从身份上来说已经有很大差别。 蓟镇驻军的前身了不得,他们是戚继光手下的戚家军,全大明纪律最严明的部队。要不是饿的要死,绝对不会发动兵变。后续的处理也看出来,朝廷和边军将领对蓟镇驻军的忌惮。邸报上说,经多方筹措平息了这次兵变。之后任命赵率教担任蓟镇总兵官,同时,顺天府代为支付三个月欠饷安抚军心,崇祯帝下令立即解决。 宁远兵变的内涵就有趣了,宁远身为抵抗后金的前线,主力是以辽东将门吴襄、祖大寿为首的宁远骑兵团,另外从各地抽调客军协助防守。四川兵和湖广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出现在宁远守军序列中的。问题是,四川、湖广兵欠饷四个月,本地的宁远军呢? 他们全程在围观,连打酱油的心思都没有,好像这件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后续处理更有趣了,手握重兵的辽东将门在围观,两手空空的袁崇焕担负起平定兵变的大任。这位高人用了很简单的一招就解决了问题,他利用自己光耀夺目的名声邀请兵变首领聚会,宣称会为客军主持公道。 袁崇焕的公道是把这些首领一网打尽,并且命宁远兵备副使郭广,拿着十五个首领的人头到乱兵营中示众,说,这些首恶已经被明察秋毫的袁大人处罚了,你们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要相信袁大人,他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如果你们继续跟袁大人作对,那么你们的身份就不再是不明真相的群众,而是蓄意破坏的幕后黑手,袁大人对坏人绝不手软。 蓟镇兵变用人情和真金白银平息,宁远兵变用名声和鲜血平息,谁好谁坏周世雄不清楚,但是他从中看出一些问题。蓟镇是真穷,朝廷能迅速补发部分欠饷说明了这一点。宁远则水太深,手太黑,袁崇焕干净利落的平定兵变,朝廷连下旨赞美一下都没有,说明朝廷不欠宁远的,是宁远内部侵夺了四川、湖广兵的粮饷,你们有责任摆平自己闹出来的乱子。 周世雄只是在无责任瞎猜,反正跟他关系不大,当热闹看很过瘾。 七月份除了这三件事还有一件算是好事,老实说,从一月份开始看,大半年过去了,邸报只有这一件算是好事。郑芝龙投降对明朝皇帝朱由检来说,绝对是好事。不但虚名得到满足,也得到实惠。 郑芝龙为首的十八芝海盗集团,控制着大明东海、南海以及东南亚部分海域,别说大明水军不敢挑战十八芝的威严,就连占据了东番岛鸡笼山一带的西班牙海军,也得向十八芝交保护费。要知道在这个时期,西班牙可是大航海时代里的大哥级人物,就算被英国逐渐超越,依然在西方诸国处于领先地位。 而控制着南亚海域的荷属东印度公司也要向十八芝纳贡,由此可见,郑芝龙的势力有多大。 郑芝龙为了向朝廷显示自身实力,也是为了表忠心,在接受招安之后,连续剿灭李奎奇、钟斌以及刘香等十多个海盗团伙,虽然导致了十八芝的势力有所下降,但郑芝龙自身的实力却直线上升,成为当之无愧的亚洲海王。 这位实际上的亚洲海王在大明的官职仅仅是福建水师副总兵,看着这个貌似很了不得的职衔,周世雄哭笑不得。 “熊文灿是个宝货,小胖子也是个二,难道朝廷大臣没有一个看出郑芝龙的价值?”周世雄腹诽着当朝重臣和圣君,顺便还把所有朝廷大员都鄙视了一遍,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周世雄正在歪歪如果我是郑芝龙云云,下人在门外禀报,“少爷,门外有官差来报,天使驾临凭祥州,请少爷去宣慰使衙门接旨。” “嗯?!”小胖子想干嘛,无端端给我下旨?周世雄马上叫人给自己换上官服,骑上马赶往白云城。 在宣慰使衙门,周世雄见到离开半年多的方正化,“小方,你是不是喜欢这儿啊,才走没几天又回来。” 周世雄假假也是个钦差,再加上先皇御赐的九龙佩,别说宣旨太监不敢让他跪,就算是崇祯帝也不敢。方正化连忙上前行礼,“周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别客气,有什么事到我家里说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弄的这么正式?”周世雄随意向黄承恩拱了拱手,黄承恩赶紧回礼,两人的身份地位不一样,黄承恩还不敢像周世雄那么潇洒。 ps:红票收藏一相逢,便胜却点击无数。 第三十一章 皇帝来信 “这事跟黄宣慰也有勾连,所以必须在这里宣旨才行。周大人稍等,小的先去宣旨,一会再跟周大人叙话。”方正化在宣旨前跟周世雄聊天已经有些失职,就算周世雄身份不同,也怕别人说闲话。 方正化走到香案前,带着众人向香案上的圣旨行礼,周世雄站在他身后打躬作揖,满屋子人只有他和站在香案两旁的小太监是站着的,好一幅鹤立鸡群图。 那两个小太监早就被方正化交待过,这位是可以跟皇上坐着聊天的人,千万别得罪他。两人忍不住偷偷打量周世雄,可能因为阉人缺乏雄性激素,对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周世雄羡慕嫉妒恨之。 一通忙活之后,方正化开始宣读圣旨,又长又臭的形容词和虚词把黄承恩这个僚人绕的快晕死,打定主意等会花大价钱请宣旨太监帮忙解惑,这圣旨到底说毛。 周世雄总算是秀才一枚,公文虽然不是很熟练,内容大体听得懂。这是一份晋升黄承恩官位的圣旨,把他这个下州土司提升到上级土司,治所也从凭祥州改封到思陵州。在凭祥州住了一年多,思陵州是个什么地方周世雄当然清楚。 思陵州比凭祥州大一倍还多,世代由韦姓汉人担任土司。他们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宋朝狄青平侬智高,第一代土司就是狄青手下大将韦景岱,原本是山东人,为了防备侬智高的弟弟侬日造部族,才留在广西担任宣慰使。 这么多年下来,韦氏依然以汉人血统自傲,一向对朝廷敬服。广西西北部土司互相攻伐,从来就没有韦氏的身影。两个月前,好像韦氏现任族长病逝,两个儿子才**岁,韦氏打算推举一个新土司接任,没想到小胖子竟然把这个州划给黄承恩。 周世雄正在郁闷,为啥不把思陵州给自己?忽然听到方正化宣读的内容,竟然说黄承恩能得到升迁是周世雄保荐,希望黄承恩到任之后,不要辜负周世雄一番心意,为大明事业继续奋斗云云。 总算读完圣旨,跪着的黄承恩还在发懵,周世雄却皱起了眉头。他想不通小胖子在搞什么东东,当然觉得不舒服。方正化放下宣读过的圣旨,拿起第二份继续来。 这份圣旨的内容跟两个人都有关,凭祥州改民州为军州,设立凭祥卫,下辖镇南关千户所、周家庄锦衣卫所、以及新设立的凭祥卫千户所。凭祥卫指挥使由周世雄担任,同知、佥事暂缺。镇抚由方正化担任,负责监军。陈永福千户领镇南关,周而千户领锦衣卫,凭祥卫千户暂缺。 关于黄承恩这部分的内容是,立即搬走,别再这里磨磨蹭蹭妨碍军州建立。圣旨命令只允许黄承恩带走两千狼军,其他人口土地全部归凭祥卫。比起第一份送礼的圣旨,这份圣旨杀气腾腾,只要黄承恩稍微有一点不满,立斩不赦。 方正化得了皇上的指示,耐心的给黄承恩解释圣旨内容,并且请他到门外参观了一千禁军的威武。周世雄刚刚来的时候,门口并没有见到这些人,怎么宣读完圣旨,忽然飞出来一千禁军? 见到周世雄一脸疑惑,方正化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收到密报,广西这边不安静,怕周大人受到无妄之灾,特别派小的来帮周大人助威,震慑一下那些小人。” 周世雄明白了,堂堂一国之君,想要监视自己很简单。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影响崇祯帝的判断,派来给周世雄壮声色的禁军没了用处。也不能说没用,起码在凭祥州易主的事上,这些禁军还是很给力的。 “马吉翔,过来给大人见礼。”方正化向一个穿着千户锦袍的军官喊了一嗓子,周世雄却被这个名字给镇住了。“马吉祥?” “大人,下官禁军神机营千户马吉翔,翱翔的翔。”这个千户年龄跟周世雄差不多,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比不上周世雄,但走路的姿势非常稳,一看就知道练过的。 “周大人,马千户是今年新出炉的武进士,皇上夸马千户文武双全,特别安排他进神机营。”方正化明显看不上马吉翔的武艺,说到武进士的时候,表情实在称不上尊重。 反观马吉翔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为方正化的不尊重而作态,恭恭敬敬的站在方正化身边,像个尽职的保镖。方正化介绍完马吉翔,挥挥手让他走人,然后拿出一封信递给周世雄。“皇上的亲笔信,小的亲眼看着皇上写的。” 周世雄想起来当初的一些事,没想到小胖子还记得,笑了笑收起信封,“你这边看来还要折腾一段时间,有空过来坐坐。” 黄承恩一家被逼迁,当然不是拿上东西就走这么简单,不过这些跟周世雄没关系,他这个指挥使要等人家腾出地方来才能上任。 回到家,周世雄拿出小胖子的亲笔信,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周爱卿,多日不见甚为挂念。听说你又纳了一个妾,想必闺中之乐其醉醺醺。不过朕不羡慕你,因为朕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小手好软好软的。要不是国事繁忙,朕想天天在她身边待着,看她笑听她哭,百看不厌。” 周世雄心想,这是来显摆当爹了,咦,我和尤敏都很健康,怎么没有怀孕?看了朱由检的信周世雄才发现不对劲,结婚一年还没动静,不应该啊! “芯片,检查一下生殖系统。”想到就去做,周世雄放下皇帝陛下的信,关心起下半身的问题来。 “检查完毕,没有异常。”一分钟后,芯片给出结果。 “没问题怎么会不怀孕?”周世雄自言自语,没打算问芯片。想了一会,周世雄决定,既然自己能帮别人做人工受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多下次同房命令机器人出手就是了。 放下无仔生的忧虑,拿起皇帝陛下的亲笔信,继续拜读。 “朕的皇后也有喜了,据朱太医说大约明年二月出生,到时候记得给朕送贺礼。” “朕的家事不说了,说说爱卿的事。骆养性的人说广西僚人不稳,泗城州岑氏有意效仿水西安贼自立为王,朕正派人安抚。然朝廷兵力钱粮大部在辽东之地,若岑氏不听劝告依然作乱,广西境内的卫军实无攻伐之力。爱卿如有意入京避祸,可随禁军同行。” 我靠!皇上知道有人要造反,还承认没能力阻止?这还是心胸狭窄的朱由检吗?!周世雄震惊了,一个对自身如此了解的朱由检,怎么会做出那么多不知所谓的举动?到底哪个才是真相啊! “朕初登基时只有一番雄心,拨乱反正一展宏图。但时至今日,朕发现很多事并不是朕当初所想那般,非错即对非此即彼。阉党迫害忠良倒行逆施,无数能臣志士身死家破。但,国库有余粮支应,边军有饱食以备战。现如今阉党灭绝能臣起复,国库却无钱无粮,边军闹饷时有耳闻,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世雄很想说,关老子屁事!可惜朱由检不再他面前,说出来也是白费力气。 “爱卿,朕知道你不会随禁军入京,故此把凭祥州划为你的就粮地,千户以下的官职你自己把握,选好了报与朕知。同知、佥事品级过高,暂时不设了,等将来有合适人选再说。另外有件事交给你办,阉党中人的子女发配至瘴地,有几个去了你那里,帮朕看好了,就当是凭祥卫的政务好了。” 周世雄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为了自己的安全,特意弄个军分区给自己,有这个必要吗?还是说小胖子在图谋写什么? “爱卿,朕提升你为指挥使并非无因,来日爱卿到了京城自当揭晓,你肯定猜不到,哈哈。” 哈哈你个头!周世雄左看右看,信到了这里就没了,从头到尾再看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什么暗示明示。‘不想了,找方正化问问。’ 十一月中旬,周世雄再次来到谅山府,这时他已经是凭祥卫指挥使,曾经叫他周千户的陈永福必须叫他指挥使大人了。 黄承恩一家人搬迁还算顺利,思陵州韦氏已经接到圣旨,在韦氏老家山东赐封一座皇庄,并且荫萌二子入国子监,追赠韦宣慰开国县男。 韦氏美滋滋的回老家当男爵去了,虽然人口土地让他们有点舍不得,可皇上已经给了甜枣,除非犯贱,谁想品尝大棒子呢?或者有,韦氏不想。 韦氏离开,思陵州不是没有人想趁机做些什么,可惜接任的凭祥州黄氏,跟思陵州近邻思明府是一家人,在思明府黄氏的维护下,思陵州总算平安过度,凭祥州黄氏改名叫思陵州黄氏。 朱由检为什么要耗费力气帮黄氏搬家,周世雄很快就想明白了。以周世雄的地位实力,在凭祥州都站不住脚,想空降思陵州根本不可能。把凭祥州改成军州,镇南关卫所就有名头出手帮助周世雄,稳定凭祥州的局面。 ps:神说:要有光!我就有了红票。各位神,出手莫怜惜哦~ 第三十二章 再入谅山城 从庄主一下子升到县长,周世雄高兴了没几天。黄氏搬走把凭祥州整个上层阶级都带走了,同时还有两千狼军和他们的家属。五万多人口只剩下不到两万,而这两万人只有四千青壮,工匠一个都没有,都是些矿工和伐木工。 这一万六千老弱,周世雄把他们安置进白云城,找些轻松的工作给他们用来换取口粮。青壮组织起来送到新营地加速开垦荒地。明年的粮食就靠这块土地了。[bsp;“少爷,先回家还是先去货栈?”马三见周世雄站在城门口发呆,引来行人关注,连忙问道。周世雄这次来可不比上次,一队二十人的护卫,各个骑着高头大马,估计交趾人还没见过这么大只的马。 接收了凭祥州,周世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能找到的马匹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利用机器人给马匹升级进化。在机器人这个作弊器的帮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总数一千两百匹驽马,有三百多匹突破了马种限制,体型达到阿拉伯马的水平。 周世雄的亲卫队当然挑选了最好的,一路行来,别说没见过世面的交趾人,就连陈永福千户也流着口水向周世雄暗送秋波,周世雄答应送他五十匹好马,高兴的陈千户直翻跟斗。一向沉稳的千户大人都高兴成这样,说明周世雄的马有多珍贵。 “成鹏平时在什么地方?”没错,官重光也在谅山城内。官重光率领周家庄的主力军突袭侬效高,控制了岱依族主寨同登镇,然后假借侬效智的名义废除侬效高族长之位,并且宣布岱依族投靠谅山府知府阮福包。一开始,侬族、华族的军队还没当回事,没想到京族盟友在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协助下,拦在两族军队面前,宣布岱依族纳入阮福包大人的保护,请两族军队退出岱依族领地。 阮福包和周世雄联手玩的这一出火中取栗,武场表演圆满成功,文场随之开锣。侬族、华族当然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被人算计,无论如何都会讨要好处。官重光离开同登,就是为了协助阮福包跟两族谈判。 “少爷,官大人在知府衙门,阮福大人一天都却不得他。”马三这话说的有点怪,周世雄没理会他想暗示的部分。马三说怪话很好理解,原本周世雄把谅山府的事务委托给马三,现在官重光来了,一切都要听他的,马三没点反应才奇怪呢。 “那就先回家,另外帮我去衙门投帖,晚上请阮福大人吃饭。”周世雄看着干净不少的街道,心情很不错。 “相公,奴家想你了。”黎婕能说出这么诱人的话,当然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新婚燕尔逢门今始为君开,正是食髓知味的状态,分开一个月心中有什么想法大家都知道。 周世雄回到谅山城的家,见到黎婕后第一件事就是赶走下人。接着发生的事不好说,简单描述就是搂抱、脱衣、上床、打架。一会周世雄骑着黎婕,一会被反骑。两人为了争夺控制权进行了殊死的搏斗。 “娘子,我也想你啊。”战后的平静需要言语来填补,周世雄搂着黎婕说起凭祥州的近况。大部分情况之前已经用书信通知过,有些太秘密的事情不好写信,例如跟某个小胖子皇帝有关的事。 “相公,万岁这么做是希望相公进京,相公有什么打算。”处于兴奋状态后期的身体,令黎婕脸带潮红声音酥软,却不干扰她思考问题。很快,黎婕想通了皇帝陛下的打算。 “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凭祥州和谅山府都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搞定这些再考虑吧。”周世雄很想抽一口事后烟,如果没记错的话,南亚就有烟草。可惜周世雄抽过烟却没种过,烟草到底长什么样他不知道。等下找人问问吧。 “相公,谅山府这边不难解决。姆姆说,只要给侬族和华族一些好处,岱依族的事就能定下来。如果他们不知足的话,有咱们周家庄的私兵助阵,打赢他们也不是不可能。”黎婕来到谅山府,按照周世雄的要求努力打造好跟阮福氏的关系,建货栈的事统统交给马三去办。 情分果然需要时间滋养,阮福阿江对干女儿的感情,从怀旧型的母爱转化成亲子关系的宠溺。这不,连大兄的机密都不瞒着黎婕,还想尽办法给黎婕弄好处。 “如果简单的平息两族怒火,分割岱依族就行了。问题是不能让两族拿到足够的好处,这对我们的发展影响很大。”周世雄看了看天色,起来穿好衣服。浑身无力的黎婕想起来帮忙,被周世雄制止,“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晚上我还要。” 看着躲进被子里装鸵鸟的黎婕,周世雄乐呵呵的出门,自己折腾这么久,官重光应该回来了吧。 走进客厅,官重光不负众望的坐在那里等他。周世雄不想解释一个人的想法怎么就众望了,看着官重光上下打量,“少爷,你看啥?”官重光被周世雄看的有点发毛,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为了保密的原因,在谅山府,所有人都叫周世雄少爷。 “成鹏啊,我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听说同登一战你身先士卒来着。”周世雄语带调侃,一副我需要解释的样子。 “少爷,那次偷袭全军一起动手,哪有谁先谁后的说法,你别被之重误导。”官重光马上弄明白谁出卖了自己,当时随军出征的只有周而这个学生,周武率领象队在新营地协助开垦荒地,根本没参与偷袭同登。 “一千锦衣卫一千辅兵,你身为总指挥不在船上坐镇,领一千辅兵诱敌,我没说错吧?”同登之战在官重光写的战报中轻描淡写,好像周家私兵到了同登,侬效高立马高举降旗弃暗投明。 但周而描述的同登之战却不是那么回事,在周世雄看来,虽然时间战斗时间非常短暂,但激烈的程度远超新营地攻防战。 “辅兵营士气不稳你是知道的,周而压不住他们只能由我来带。而且诱敌不是攻坚,那有什么危险。”官重光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冒险了,生怕周世雄剥夺他的军权把他扔回学堂当教书先生。 “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战场上乱跑还不危险,难道要拿着刀盾蚁附攻城才叫危险!”周世雄的确在担心官重光,他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军事人才,如果出了麻烦自己可怎么办。 “少爷小看成鹏了,勇冠三军不敢说,寻常三五个大汉还不放在成鹏眼里。”官重光会武术很正常,从小当流浪儿,进了王府之后,一边读书一边偷学王府侍卫的武艺,这是官重光整个少年时期的日常工作。就因为学武,他才会有兴趣研读兵法,实现一人敌到万人敌的转型。 “既然成鹏这么有兴趣,反正还有时间,咱们练练。”周世雄才不会被官重光随便一句话忽悠,撩起袍子掖在腰带上,单手向官重光招招手,貌似黄师傅上身。 官重光还想说几句打消周世雄的坏主意,周世雄见官重光不动手,一个箭步冲过来,单掌向前一推。官重光忽的一声凌空而起,不是他的轻功很牛掰,而是纯粹被周世雄打飞的。 周世雄见官重光在空中手舞足蹈,直到屁股落地也没找到平衡,无语的摇摇头。“莫装逼、装逼挨雷劈!” 官重光被摔得七晕八素满头星星,那有空理会周世雄说什么。周世雄看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只好过去搭把手,“起来吧,下次别跟人说自己会武。” 这句话官重光听到了,愤愤不平的回道,“你偷袭,胜之不武!” “好好好,是我的错,要不要我找个武林高手教你武艺?”周世雄欺负完手下第一军师,心情别提多舒坦了,一边帮官重光拍掉身上的尘土,一边调侃。 “什么高手?”周世雄身边有什么人官重光当然知道,忽然冒出一个武林高手,到底怎么回事? “方正化,你见过的。那家伙简直就是个武术大全,刀枪剑戟样样精通,拳掌脚各有绝艺,我现在跟他学武呢,你有兴趣就一起来。”很久之前方正化说过教周世雄武艺,因为时间关系没有完成这个诺言。现在方正化成为了凭祥卫镇抚太监,有大把时间接触。周世雄旧事重提,方正化开始向他传授武艺。 “那个太监,他怎么来了?”官重光当然记得方正化,当初周老王爷就是因为怕方正化揭发朱瑛擅离属地,才被迫把朱瑛自杀,派官重光到周世雄身边照顾宝贝孙女。 官重光知道凭祥州的变化,只是没想到宣旨太监就是方正化,而且还留下来当了监军,以后要长期相处了。 “小方说,因为他熟悉这边的情况,跟我又比较亲善,王承恩总管亲自点了他的名,让他占了这个便宜。”周世雄觉得很奇怪,在中原汉人眼里,到云贵两广等于是流放,方正化怎么说是占便宜呢? ps:寂寞难耐,喔喔,寂寞难耐,红票是最辛苦的等待,收藏是最遥远的未来。 第三十三章 借力打力 周世雄不了解内监制度,官重光了解。“少爷,镇抚太监五品官,你知道御书房听差几品?不入流!就算当了管事太监也要看在哪个监司任职,掌印太监、秉笔太监、提督太监这些都是可以跟辅相平齐的大能。方正化才是一个小小的御书房听差,一跃成了五品镇抚太监,他当然是占便宜了。” “哦,怪不得感觉方正化对我很巴结,原来我带契他升官了。”周世雄恍然大悟,对于方正化过于热情的表现不再烦恼。[bsp;“喂,我可是立了大功的功臣,没有封赏就算了,还打我一顿。怎么着,不给我个解释啊!”官重光忽然想起自己被人打了,自从进了王府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 “我打你是为你好,别以为自己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就不知死活,还敢打头阵!你要是出了意外,凭祥卫谁帮我管?要是捅出漏子你负责啊!”官重光的抗议遭到无情打压,周世雄理直气壮的宣布打你是为你好,把官重光气的说不出话来。 黎婕从后院走进客厅,见到两人斗鸡似的互相盯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相公,官大人,你们这是干嘛?” “没事。”周世雄走过去拉着黎婕的手,一番嘘寒问暖肉麻的不行。官重光借机摆脱尴尬,向黎婕行了个礼回去换衣服。 等官重光离开,周世雄叮嘱黎婕,“以后千万帮我看住成鹏,这家伙竟然这么热血,跑去冲锋陷阵,出了意外怎么办。”周世雄很看重官重光,这一点黎婕很清楚,连声应下来帮相公看好他,保证不会出问题。 周世雄也只能多说两句,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官重光都要在谅山府待着,他在凭祥州想管也管不了。 阮福阿江听说周世雄到了,拉着大兄阮福包过来赴宴。周世雄黎婕夫妇和官重光、马三出门迎接。周而在同登监视岱依族,顺便保护岱依族新族长侬效智,没能赶来谅山城。 “伯伯,不知侬族、华族提出什么条件?”酒菜还没上桌,周世雄就拉开话题,他赶时间,没空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浪费。 “哼!这些家伙狮子大开口,要我吐出岱依族一半的土地人口给他们,不然就要兵戎相见。”说起这件事阮福包很恼火。一个原因是丢面子,周世雄说到做到,出其不意的打开了一个良好局面。不但拨了阮福守的面子,还提升了阮福包的实力。问题来了,开局这么漂亮,收尾工作却一直没完成,这可是阮福包负责的事,相对应周世雄的表现,阮福包自己都觉得丢人现眼。 “伯伯,这两族那个强硬一些?”周世雄没空关心阮福包的感受,继续提问道。 阮福包有点傻眼,两族在他眼里一样难缠,谁强硬?好像都强硬。阮福阿江瞥了一眼大兄,接过周世雄的话头,“侬族,因为侬族的地盘处于谅山北部,山多地少,他们急需土地耕种粮食。” 周世雄看了官重光一眼,下面的事自己就不参与了。官重光得到暗示,向阮福阿江拱拱手,“阮福大人,阮福奶奶,在下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官重光的能力以及在同登之战中得到展现,阮福包对他比对周世雄更热心。毕竟周世雄再有本事也挖不过来,官重光只是周世雄的下属,只要肯投入,说不定就给自己得了,这样的人才花多大代价都值得。 “成鹏无需客套,有什么奇谋妙计请直说。”阮福包实在不是个聪明人,连好话都不会说。谁能保证说出来的每一个主意都是奇谋妙计?如果不是,官重光还怎么好意思说话!阮福阿江再次瞥了大兄一眼,总算把热情高涨的阮福包给冷却了一些些。 官重光跟这位知府大人接触过,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毫不介意的笑笑,“阮福大人客气了,在下想,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对付岱依族需要联手压制,现在岱依族已经降服,在咱们手上也是一股力量。我觉得无需太过担忧岱依族反叛,因为岱依族在谅山府毫无援手,再怎么折腾也是网中鱼盘中餐而已。” “成鹏的意思是?”阮福包听了一会发现没听懂,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直接问答案。 “为了防备岱依族,我周家庄两千人马都被绑在同登,单凭阮福大人手上的兵力,无法抗拒两族。如果掉过来呢?让岱依族出兵顶住其中一家的士兵,我周家庄两千人马汇同阮福大人的兵马,打击剩下这一家的士兵,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吧!”官重光这个计策很简单,中心思想是联合一切力量,专门打击一个敌人,不能打垮也要把他打怕,令敌人不敢再挑衅。 “计策很好,可是岱依族会听我们的吗?”阮福阿江有些迟疑,她不是军人,更不了解军事,总觉得这个计策有些弄险。 “岱依族不用听我们的,只要我的人撤离同登,和伯伯的手下集结。岱依族失去约束的同时也失去保护,为了自己的生存,他们必须拿起武器战斗。”周世雄忍不住插了一嘴,这么低端的计策还要商量,猪一般的队友真难伺候啊! 都说的这么直白了,阮福包要是还没听懂,周世雄肯定会发动政变,推阮福阿江坐上谅山府知府的宝座。不知道差点失去知府宝座的阮福包听懂了,大手一排桌面,“这个计划是成鹏提出来的,下面的事就交给成鹏去办。我那些人都听你的,谁敢抗命你宰了他,不用跟我说!” 哎呦,阮福包王八之气一出,连周世雄都镇住了,好大的手笔。把自己的军队无条件交给外人指挥,阮福包的豪气周世雄自认做不到。 为了实现借力打力之计,周世雄特别约见了侬效高和侬效智。没错,侬效高没死。周而抓了他之后押送到谅山城,这段时间一直在知府衙门里的水牢游泳,日子过得不错,皮肤都白了。 “侬效高?久仰大名。”周世雄带着侬效智亲自跑到水牢,见一见这个让自己麻烦到不行的前枭雄。 “你是?”身体大部分泡在水里,黝黑的皮肤泛着惨淡的白色,如果是欧洲人贵族,肯定喜欢这种不健康的白。 “大哥,他就是周家庄的庄主。”侬效智在周而严厉的目光逼视下,战战兢兢的走到牢门前担当介绍人。 “效智,你没事吧?”自从侬效智带队攻打新营地,两兄弟第一次见面。侬效高心存死志倒也坦然,侬效智还在当傀儡,每天活在惊恐之中,乍眼看起来,老了十岁有多。 “大哥,我没事,家里也很好。”侬效智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周世雄无奈的摇摇头,让周而带走侬效智。 “侬效高,咱们不是很熟就不聊闲嗑了,我有件事要你办,办好了留你一条命,办不好岱依族还能不能存续我也说不准。”赤果果的威胁是必须的,反正不花钱不是。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侬效高超乎寻常的蛋定,还有心情问周世雄贵姓。 “我是周家庄的庄主,当然姓周,名字不想跟你说,别废话。”周世雄表现的非常粗鲁,是因为有人跟他说,没开化的山民都这样。太斯文人家当你小白脸,不会尊重你。 “周庄主想让我做什么?” “知府大人给你们岱依族一个机会,只要岱依族能顶住华族的军队十天,知府大人会给岱依族一个附庸的身份。抽调一成青壮加入大人的私兵,每年供奉四成钱粮。”这个条件不是周世雄想出来的,而是阮福包开的。周世雄问过马三,这个价是惯例。 “如果失败了呢?”侬效高失去所有以后,心境平和的很,不急不躁的跟周世雄聊天。 “岱依族发卖到南洋,土地谁占了算谁的。”周世雄的话纯属忽悠,如果岱依族顶不住华族十天,阮福包恐怕要跑路,自己也要缩回凭祥州躲猫猫,哪有机会贩卖人口。 “这事跟我说有什么用?一个阶下囚可帮不了周庄主的忙。” “知府大人说了,你答应就放你回去,明面上你弟弟当族长,你在背后支持他。只要办好这件事,同登镇内不限制你的自由。”软禁就软禁,说的漂亮话有屁用。周世雄自己都觉得这个条件有点操蛋,暗自腹诽不已。 “我想跟效智谈谈,希望周庄主不要偷听。”侬效高的要求不难,不过偷听当然要偷偷来,让人不知道才叫偷。放侬效智进水牢,周世雄叫芯片帮他调整听觉,仔细认真的偷听。 侬效高果然是一个枭雄,吩咐弟弟全力配合阮福包,让弟弟尽量讨要好处。兵器钱粮一样不少,能要多少要多少。这一招应该叫趁火打劫吧。 “芯片,能不能用机器人制造一个录音器?”周世雄不相信侬效高会这么听话,想起以前看警匪片,卧底通常在身上绑一个录音器,联系芯片,帮他想办法。 “接受声波的装置可以,不能记录。”芯片的答案令周世雄失望,但是想想也对,人身上哪儿有记录用的媒介? ps:万花丛中过,红票上我身! 第三十四章 开宗立派 既然不能用机器人作弊,周世雄只好叫周而派几个锦衣卫来,专门帮他们改造了一下听觉系统,由这些人代替自己监视侬效高。对于这种神奇的效果,周世雄借用了武侠小说里的某种功夫,忽悠那些锦衣卫。 “天视地听?这是什么功夫?”锦衣卫们不敢问,不代表官重光不敢问。听周而说了那几个锦衣卫改造后的种种异状,官重光马上跑来问周世雄。 “就是让视力更好看的远些,听力更好听的清楚些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周世雄沾沾自喜的假作淡然,好像在等待官重光的夸奖。 “学这种功夫有限制吗?”官重光一点夸奖他的意思都没有,不停追问有关天视地听的详细内容。 “没有,谁都能学,效果因人而异。”只是一种器官改造手术,当然没限制。 官重光听到没限制,兴奋的一拍手,“少爷,能把天视地听功传给全部锦衣卫吗?”官重光不愧是个军事人才,周世雄改造锦衣卫的听觉是为了当密探,他却发现增加视力和听力在战场上的作用。 周世雄傻眼,虽然他做个手术是很简单的事,但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夫,怎么推广?“让我想想,好像有点麻烦。”周世雄决定拖一拖再说。官重光却不想拖,“少爷,这可是大事,你想,如果我们的人能提前看到敌人,或者听到敌人移动的声音,就能提前做出准备,也就是说,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偷袭我们的军队。” “望远镜和雷达?”周世雄心里补上一句,这些东西貌似在现代军队很普及。望远镜就不说了,现代军人必不可少的装备。雷达好像是防空用的,古代有空军咩? “问题是这种功夫只能由我传给别人,单对单传授,不能像普通功夫那么教。”周世雄开始给这个虚无的天视地听功加限制,他不是反对普及这种能力,而是怕穿帮露馅,影响他的光辉形象。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自己有光辉形象来着。 官重光心想,也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奇功,如果简简单单就能传授的话,他不可能没听说过。再一想,明白了。周大人这种奇功肯定是有不得外传的限制,各家门派都有类似的要求,听说过。 “少爷,不如这样,你正式开宗立派,只传授门中弟子,应该没问题吧。”周世雄想的是掩人耳目,官重光想歪了,给出这么一个建议。不过世上有句话说得好,歪打正着。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周世雄马上拍板通过官重光的建议,至于门派叫什么名,两人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官重光提议叫神功门,周世雄觉得俗。周世雄喜欢万兽门这个名字,够气派。官重光指斥其人兽不分。 “相公,你会医术、驯兽、奇功、不如起个三才教的名吧。”黎婕过来叫两人吃饭,见他们为个名字争论了好一会,忍不住提议道。 “普通武学门派朝廷不管,但教派恐怕不妥。”周世雄不懂事官重光懂,这几年造反的流民,都喜欢给自己弄个什么教主之类的称呼,朝廷对宗教很敏感。 “那就叫三才门,反正我只收周家庄的人入门,皇上不会反对。”周世雄不管朝廷只提崇祯帝,因为只有崇祯帝重视他,朝廷里的大佬根本没人理会他。 过了几天,监视侬效高的锦衣卫传来消息,侬效高果然有一手。他帮着弟弟侬效智组织了一支五千人的新广源军,顶住了南部的华族军队。同时,侬效高派人跟华族联系密约联盟,双方演戏给外人看,等侬族和阮福包两败俱伤时,共同出击歼灭侬族和阮福包。为了让华族相信岱依族的诚意,侬效高以祖先之名起誓,所有战利品归华族,岱依族只保有自己的土地。 “枭雄不愧是枭雄,成鹏,这下你可惨了。”周世雄笑呵呵的看着官重光,而官重光拿着情报脸色发白,气都不打一处来。 “我说少爷,你乐呵什么?输了你有啥好处!”官重光的战略计划没有错,但人心是无法算的。别说他不行,就是传说中的猪哥亮,也只是作者让他那么神而已。 “成鹏,你心乱了。阴谋总是见不得人的,既然让我们知道了这个阴谋,顺势而为又如何?”官重光只是看不过周世雄自鸣得意的样子,心中冷静下来很快想到办法。“在他们假打的时候点把火,这种狗屁盟约马上现原形。” 官重光选择了最简单的破坏手段,派出精锐锦衣卫,在两方前线演戏的时候,在他们后方各放了一把火。然后在火场里扔下几个对方的人的尸体,让双方疑神疑鬼。就这么简单的手段,把毫无信任可言的岱依族和华族推向深渊。 侬效高很快就猜出问题关键,他想耍别人,自己却当了猴子。脆弱的联盟一旦破裂,仇恨度超出想象。侬效高控怪不成马上ot,华族大举压上来,仅用了五天时间,就把岱依族南部一扫而空,先头部队抵达同登镇。 对于侬效智一天三封求救信,周世雄给出了一个说法,“先练练字,看不懂你写什么。” 周世雄的回应把岱依族高层气个半死,阮福阿江笑的瘫在椅子上直抽抽,她这么多年训练礼仪的成果被打碎。阮福包乐呵了一会脸色有点变,据说,知府大人的字也不咋地。 谅山府南部战争华族占有优势,岱依族因为准备不足,陷入困守主寨的危局。北部战争还没打响,阮福包的手下在岱依族北部修筑大营,看意思想论论持久战。周而率领一千锦衣卫翻越谅山,兵锋直指侬族主寨纳岑镇,打算重演同登偷袭战。 侬族六千大军在岱依族北部驻扎,想要攻破两千京族守军很容易,问题是阮福包大人除了京族守军,还有一支多达两千五百人的水军。纳岑就建在谅山北麓左江江边,侬族高层没想到有人会从山上偷袭纳岑,却不敢忽视水上偷袭的可能。 为了让水军做做样子,阮福包大出血,把谅山府一年的水上收税权给了水军。作为盟友,阮福包透露了谅山府水军的底细。所谓水军,其实是纵横谅山府左江和曲水江的几大水匪,在郑松当家的时候,迫于压力联合起来,打着谅山府水军的名头接受招安。实际上听调不听宣,只是尽量不在谅山府境内作案。阮福包要支使他们还要花钱,类似雇佣军的身份。 周世雄暂时没资格管这些闲事,确认岱依族已经举族抵抗华族大军,周世雄离开谅山府,回凭祥卫做他的指挥使去了。 泗城州岑氏跟思陵州韦氏来历相同,祖上都是跟随狄青平定侬智高作乱的将军,但两家人的祖先性格大相径庭。韦氏从宋朝至明朝,只要朝廷承认他们的正统地位,就甘心为朝廷服务。一直以震慑僚人为主要目的,对于扩张势力毫无兴趣。 岑氏却完全相反,除了宋朝时期对朝廷忠心耿耿,到了元朝初年,借朝廷的鸡毛当令箭,四处攻伐劫掠。只用了短短四年时间,从一峒寨主膨胀为泗城州之主。如果不是岑氏习惯性的内斗,隔几年就来一场兄弟争权父子相残的戏码。恐怕广西西北部几个州府都不够岑氏折腾的。 就算岑氏内斗不断,影响了他们向外扩张的速度,时至今日,岑氏除了完全控制泗城州,还掌控了田州大部分地区以及思恩府北部。单从扩张速度算,比号称广西第一大族的黄峒蛮厉害多了。 小胖子朱由检提醒他小心岑氏,周世雄当然要派人了解一下,以上资料都是老黄历了。刚从谅山府回到凭祥卫指挥使衙门,也就是周家庄,李复生拿着一叠纸张找他,“少爷,这些是最近两年泗城州岑氏的情报。” 原本周世雄打算在女人中挑几个当情报分析员。但身边的女孩各有爱好,能耐下性子的只有尤敏。尤敏要处理家事又要关注商业运作,周世雄实在不能再给她加担子,只好选择了李复生这个俊男。俗话说,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 大明朝文化程度比李复生高的不多了,让他管情报分析,实在大材小用。尤其是周世雄手下的情报机构人少力微,弄回来的东西基本没价值,李复生想分析都没东西可分析。 “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周世雄接过纸张,拿起放在上面的简报看了看。 “这个岑氏不可小觑,从元朝开始就想占领整个广西西部,几十年前打通了田州和思恩府这条通道,多次进犯南宁府。去年的浔州府岑家攻打横州雷家,是一个试探动作。如果浔州府岑家成功占据横州,相信泗城州十万大军已经杀进南宁府了。”李复生的话吓到了周世雄,十万大军?什么概念,单单军队就十万人,比凭祥州人口最多的时候还多两倍! ps:秦皇汉武略输读者,唐宗宋祖稍逊读者,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读者。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红票! 第三十五章 巡视1 “十万大军?真的假的!”周世雄必须要弄清这一点,如果是虚数,例如两三万号称十万还能接受。如果是真的,周世雄恐怕就要远走越北朝或者上京避难了。 “说真也真,说假也假。”李复生给周世雄玩起了文字游戏,气的周世雄想骂人。 “快说,小心我找你儿子晦气!”李复生接受了周世雄照顾家人的建议,向胡广利提供了一份家属简历,让周世雄知道这家伙有个儿子叫李逊之字肤公。现在才十五岁,已经是个堂堂的秀才了。在周世雄这里,除了秀才有资格用堂堂二字,举人进士都不能用。 “好好,别一天到晚拿我儿子说事,当我怕了你好不!”李复生那个悔呀!不就是有个儿子嘛,干嘛拿出来显摆。这下好了,少爷一天到晚找自己麻烦,花瓶里的水没换要对我儿子,地没扫干净要对付我儿子,这些关我儿子屁事! “还不快说。”周世雄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拿李复生的儿子说事,可能是潜意识里嫉妒李复生吧。 “十万大军是肯定有,不过泗城州没那么多,这是广西岑氏的兵力加在一起的总数。泗城州岑兆禧手里大约有三万狼兵,辅兵两万左右。” “岑兆禧是谁?”周世雄觉得这才合理,以广西僚人人口稀少的情况,任何一个州府都不可能养得起十万大军。 “岑云汉的二儿子,上任泗城州知州岑兆帧的弟弟。这个岑兆禧很有问题,从岑氏的历史看,杀父夺位杀兄夺权都很平常,但岑兆禧一直被哥哥岑兆帧压制,手中毫无实力。年初的时候,岑兆禧不知从哪里请来一帮高手,不但屠灭了哥哥一家,还把岑兆帧的铁杆支持者剿灭一空。最特别的是,帮他的那些人都是汉人。” 由于事情已经发生了快一年,岑兆禧杀兄夺权的消息早就在广西传开了。只是因为周世雄一直不关心峒蛮之间的争斗,胡广利才没有汇报相关情报。再加上岑兆禧根本没有隐藏内幕的意思,可能为了震慑其他州府的岑氏族人,还故意推波助澜了一把,才让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既然岑兆禧刚夺了哥哥的基业,肯定要用时间稳定内部,皇上怎么会说他想造反呢?”周世雄想不明白,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是白痴,尤其是这种经历过权力斗争的胜利者。怎么可能在内部不稳的情况下举旗造反? “少爷,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想造反的不是岑兆禧,而是他哥哥岑兆帧。另外一个可能,岑兆禧想造反是烟雾,利用外部压力逼迫家族向自己效忠。”因为资料太少,李复生能想出这两点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周世雄完全没想到第二个可能,让他有点嫉妒前白鹿洞书院山长的智慧。 “第一个可能我也想到了,第二个可能我有点想不通,难道他不怕家族迫于压力出卖他?”周世雄还算了解自己的能力,不懂当然要问清楚。 “少爷,你这种想法正常人都理解,不过这个岑兆禧情况特殊。他完全依靠外力抢夺大权,原本就跟现有的权力阶层不对付。如果说谁最想弄死岑兆禧,恐怕泗城州各个城的城主都想这么干。既然人人想他死,他却活得好好的,说明泗城州里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既然没人能对付他,岑兆禧当然不怕出卖什么的。”李复生觉得周世雄的智商算硬伤,耐心辅导这个他心目中的弱智儿童。 “明白了,泗城州本来在广西西北就没有敌手,如果岑兆禧用拉拢施恩的手段解决各城城主对他的抵制,恐怕十年八年都未必能行,索性制造一个危机的假象,压迫那些城主主动向他靠拢。好手段好心计!”周世雄总算明白了,看来他真不是玩政治的料。 “少爷,不管泗城州岑氏想干什么,咱们凭祥卫从无到有,还有很多事要做。单靠镇南关一个卫的兵力,不足以保护凭祥卫这个地盘。”李复生确定外面的事暂时威胁不到周世雄,还是尽快弄好凭祥卫,有了自己的实力,也有对抗威胁的能力。 “嗯,我要在凭祥卫境内转一转,具体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周世雄没当过官,好在看过不少描写官场的小说电视剧,知道各级官员到了一个新地方,首先要下基层调研,摸清情况才好进行管理。不管那些官认真调研还是吃喝玩乐,这种制度很正确,周世雄决定学一学。 留尤敏看家,周世雄领着朱瑛、李贞和、方正化三人,带着十个锦衣卫出发了。查看了黄承恩留下的地契账册,周世雄才知道凭祥州有多小。整个凭祥州,除了州治所白云城和镇南关两处算是镇级单位,只有大巫祝黄渤的上石寨和黄承惠的骨怯寨,是人口过五千的大村寨。 盐井在白云城北部五十里的虎山寨,这个村寨是为了保护盐井建造的。周世雄首先来这里,因为军队需要大量食盐补充消耗,不像百姓随便有点咸味就能对付着过日子。 黑心的黄承恩搬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工匠,连挖井的工匠都不放过。虎山寨只能依靠原有的五十多口盐井取卤煎盐。周世雄看着村民把黄糊糊的卤水倒进一个大缸,稍微沉淀一会,就有煎盐的人过来用木桶舀一桶卤水,倒进锅里煮。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周世雄这一行人身光颈靓,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按说村寨的头人早就该出来迎接,可周世雄在村寨里转了一圈,也没有人主动过来招呼,周世雄只得开口询问。 “虎爷前天病了,几个头人都在他家。”被周世雄问话的村民战战兢兢的答话,生怕眼前的贵人用腰上的刀做些什么。 “带我去虎爷家。”周世雄发了话,村民哪里敢拒绝,弯着腰在前面带路。虎山寨不大,除了盐井和煎盐场占了一大半地方,剩下给村民住的地方只有周家庄一半大。 整个村寨的兴建的很潦草,吊脚楼茅草屋混合在一起,街道也弯弯曲曲时大时小。走到村寨最北端,一座由三栋吊脚楼组成的院落出现在眼里。估计这里就是寨主的豪宅了。 村民跑进去报信,周世雄没有跟着进去,在门口等着。倒不是说周世雄摆架子,这是基本的礼貌,主人家没请你就进去,在古代可以当贼办了的。 很快,两个矮壮的年轻人跑出来,当头的一个向周世雄鞠躬行礼,“请问贵人有何指教,家祖身体不适不能见客,有话让小的转述。”没想到这个矮壮的僚人还懂得打官腔,周世雄的兴趣更大了。 “知道凭祥州神医的名头不?”周世雄心想,有病人正好,这段时间闲的有点手痒了。 “当然知道,周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连大巫祝都尊敬他老人家呢!”插嘴这个看起来比第一个青年高一点,面容也显得年轻,应该是弟弟之类的。 “本神医那里老了?”周世雄对着两人笑了笑,忽然板起脸喝问道。 “啊!”两个小年轻被吓住了,没想到神医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城里人,第一时间会怀疑遇到骗子,这两个年轻人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您是周神医?太好了,请进请进。” 见院子狭小,周世雄吩咐朱瑛他们和护卫在外面等,自己跟方正化走进院子。跟着两个年轻人上了二楼,一群人围着一个老头在火塘边。两个年轻人大声介绍周神医来了。 周世雄走到榻前看了看,老头已经昏迷,如果他不是凑巧来到虎山寨,估计明后天就可以发丧了。机器人出手包治百病,不到半小时,老头的呼吸就平稳下来,当晚,老头能自己坐起来喝粥了。 “谢过神医救命之恩,老夫黄飞虎见过钦差大人。”没想到老头认识周世雄,见家中子侄还在发呆,老头怒了,“还不给周大人行礼,皮痒了是吧!” 一大堆人在屋里跪拜,地方都不够用,接周世雄进来那两个被挤出了屋子。周世雄赶紧让他们起来,拜不拜无所谓,他有正事要办。“都起来吧,如果老爷子挺得住,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没问题,老夫好多了。”黄飞虎把孩子们都赶出去,坐在周世雄对面等他问话。 “我记得黄土司把几个寨主都拉走了,你怎么没走?”能认识周世雄,肯定在凭祥州有点地位,因为周世雄要么出去大半年不回家,要么宅在家里不露脸,只有几次大型仪式上,周世雄出来晃了晃。一般民众都在远处,怎么可能看得清楚谁是谁。 “老夫病了很久,家中几个不肖子孙经常为了这点家业争斗,黄土司也不想带着这帮麻烦去思陵州,再说了,思陵州也没有盐井,带他们去只是白费粮食。”周世雄大概明白了,老黄身体不好,家里的人为了争财产经常闹纠纷,再加上思陵州没用盐井,这家人去了也白搭,黄承恩才放弃他们。 ps:红票几时有,把酒问读者! 第三十六章 巡视2 “既然老爷子身体好了,我想纠纷什么的会少很多,虎山寨盐井还是老爷子管着吧。”周世雄原本打算安排人接管虎山寨,没想到黄承恩把管盐井的老人都留下来给他,真不知道该谢谢黄承恩还是咒骂黄承恩了。 “老夫谢大人恩典。”黄飞虎是正牌老狐狸,对周世雄把虎山寨交个自己很有信心,前提是向周世雄效忠。黄飞虎再次把家人叫进来,以拜见主人的礼仪向周世雄三拜九叩,双方的关系正式确立。 在黄飞虎长子黄云龙的陪同下,周世雄再次视察虎山寨。“用柴草煮盐太浪费了,以后用石炭。”“这种炉子效率太低,要改造。”“卤水应该过滤以后再煮,建个过滤池。”“提取卤水的方式太落后,要改进。”“这里有石灰石和石膏,可以建一个灰窑。” 转了一天,李贞和手上的小本本已经快写满了。以现代人的眼光,就算不了解具体工艺,周世雄依然能提出很多改进意见。这就是见识和知识的力量,黄云龙听了一天,对周世雄的观感从尊敬到崇拜急速过度。 “云龙,那里能招到石匠?”周世雄发现虎山有大量的大理石,打算弄出来卖钱。可他手上貌似没有石匠,只好找地头蛇解决。 “大人可找对人了,我们寨最少一半人是石匠,这些盐井都是我们自己凿出来的。”黄云龙乐了,正想着怎么增加虎山寨在大人心中的分量,机会就出现了。 “好,找个老匠人来,看看他认不认得这种石头。”指着眼前一大块岩石,周世雄说道。 “不用找,小人也是个石匠,这种花石小人认得。” “认得就好,你组织人手在这里凿一条石槽,石槽下面凿几个洞,尺样我画给你。”周世雄突发奇想,用铜锅铁锅煮盐,金属锅很快就会腐蚀,在煮盐的成本里,属于大头支出。如果用石锅会怎么样?印象中大理石属于耐腐蚀材料,拿大理石做锅成本应该低很多吧。 周世雄画了一个上面是石槽,下面一排炉子的图样,交给黄云龙。为了确认大理石能不能做煮盐锅,吩咐黄云龙先弄一个石锅出来。大理石满山都是,石锅也不要求美观。当晚,周世雄在黄飞虎的豪宅中,进行了石锅煮盐的实验。 单凭这么简陋的实验条件,周世雄只能用肉眼来观察结果。好在芯片能帮忙分析,从气味到卤水成分变化,机器人都能准确的给出实验数据。结果很振奋,卤水在加温过程中,与大理石没有化学反应。 周世雄这么谨慎,只是怕改变了煮盐使用的锅,会生产出有毒的工业盐或其他化合物,既然没问题,改进方案马上执行。 煤就更不用担心了。当初想尽办法都没解决的煤粉,现在有了出路。周世雄安排人回周家庄,让他们把湿煤粉装车运到虎山寨来,同时教授黄家人学习制作煤饼。 周世雄在虎山寨停留了五天,盐井取卤的方法暂时络小说看来的,是不是真事还两说呢。 ps:晚上可能不更了,因为要去喝酒,不过呢,红票什么的还是要求,合体什么的今晚我自己解决。嘿嘿,合体撒,好耍的说! 第三十七章 人口需求 “招手军户子弟?这恐怕要上报给皇上才行,大人有所不知,军户只能在辖区讨生活,离开辖地以逃兵论处。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那个敢擅改。”方正化又一次紧张了,怎么跟周大人聊天,没几句就会遇到这种触犯禁忌的内容? “要找皇上解决,书信来往就要一两个月,到时候黄花菜都晾了。”周世雄明白,古代君主非常害怕人口流动,对限制人口流动很重视,各种户籍制度的出现,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限制人口流动。 “小的认为,大人不妨从驯象卫、南丹卫和奉仪卫这广西三卫中想办法。”方正化来凭祥卫当镇抚太监,功课做得很足。周世雄都不知道广西还有三个卫所,方正化却了解的清清楚楚。 “广西三卫怎么没有镇南关?” “大人,镇南关的守军是边军,他们除了几个千户百户之外,士卒并不是军户而是募兵。小的刚才说的那三个都是卫军,里面的士卒都是军户。”通过方正化的解释,周世雄才搞清楚,大明军制分禁军卫军和边军。禁军卫军属于常驻军,无论官兵都是军户。边军一开始也是卫军,但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战力低下,朝廷为了确保边境安全,允许边境守军招募民壮。随着时间的推移,边军从部分募兵到现在变成纯募兵。而导致这一现象的始作俑者,正是伟大的戚继光将军。 “那我这个凭祥卫算是卫军还是边军?”周世雄弄明白军制,又有点糊涂了。 “大人这个凭祥卫还真不好说。”方正化苦笑一声,耐心的给周世雄分析。“镇南关和锦衣卫性质不同,一个边军一个卫军,皇上下旨把镇南关边军划入凭祥卫,以大人的锦衣卫为首。按照惯例,镇南关边军属于卫军了。但皇上又给了大人一个凭祥卫的名额,允许大人自行招募士卒任命将领,这些是只有边军才有的权力。小的也看不懂,凭祥卫到底属于边军还是卫军。” 一路闲聊回到周家庄,周世雄抛开边军卫军的归属问题,把几个负责日常事务的管事召集起来,让李贞和给他们每人发一份虎山寨整改报告。“回去仔细看看,有什么好的改进方法或者技术,写一份心得给我。” 这一套当然来自现代记忆,单位领导一年起码搞几次这种活动,身为被压迫者,周世雄怎么会忘记。 把管事们赶走,周世雄留下尚月清问话。自从尚月清担任锦衣卫监军之后,周世雄很少有机会见到她。没办法,尚月清坚持跟随锦衣卫行动,周世雄想让她回周家庄,被尚月清拒绝。“少爷,奴家身为锦衣卫监军,离开锦衣卫怎么执行监军的职责?” 周世雄说服不了这个心志坚定的丫头,只能交待周而尽量保护她。经历几场战斗,尚月清脱去了少女娇柔的一面,身穿锦衣卫百户袍服,站在周世雄面前,周世雄只能用英姿飒爽来形容她。 “这次调你回来怎么就不抗命了?”周世雄示意尚月清坐,嘴里忍不住调侃道。 尚月清走到周世雄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袖子,摇了几下不依道。“少爷,奴家上次只是不想失职,没有抗命啊。”尚月清现在如小女儿般的撒娇状,如果被锦衣卫军卒看见,保证能让这帮家伙下巴落地。尚月清执行军法铁面无私,别说普通军卒怕她,周而和朱瑛这些人都怕她。 “好好,没抗命,别摇了再摇就散了。”遇到撒娇的小美女,周世雄马上投降,再也不提之前的事了。 “少爷,你叫奴家回来有什么吩咐?”周世雄任命周厚接管锦衣卫监军的职务,尚月清以为少爷要把自己闲置,当然很着急想知道周世雄怎么安排自己。 “少爷我现在很忙,没空管辅兵营的事,正好朱宝儿想帮少爷分忧,主动接过训练辅兵营的工作,不知道月清有没有兴趣担任辅兵营监军呢?”朱瑛陪着周世雄去了一趟虎山寨,回来就抱怨无聊郁闷云云,明里暗里想再次领兵。锦衣卫她是不敢想,但正在周家庄训练的辅兵营很吸引朱瑛。 周世雄心想,反正辅兵营等于现代的新兵训练营,交给朱瑛也没什么。同时想到把尚月清召回来的法子,让她跟朱瑛搭档管辅兵营,正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谢谢少爷关心,奴家保证做好。”尚月清习惯了监军的工作,那种人人敬畏的感觉也让她沉迷。既然回来还是当监军,尚月清没什么不高兴的,她知道这是少爷爱护她,不想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 “好了,去找你的主训官,另外喊上贞和那丫头,她以后给你当副手。”周世雄把几个女孩安排还,身边的秘书换成了海棠、玉兰和紫荆。没办法,喜欢用女秘书是每个领导的天性。尤其是可以干还很能干的女秘书,更是领导的恩物。 凭祥州几大重要资源中,盐井去过了,接下来就轮到铁矿区。这次去视察,依然是周世雄加方正化带头,三个女秘书加十个护卫组成的休闲旅行团。目的地是凭祥州东部的上石寨。 上石寨原本是凭祥州大巫祝黄渤的领地,也是凭祥州除州府白云城外,面积人口最大的村寨。上石寨地处马鞍山与观音山交接的谷地中部,耕地面积并不多,粮食无法满足七千多村民的需求。但上石寨村民是凭祥州最富有的村民,因为马鞍山和观音山上,有十五处铁矿矿脉,每天出产的铁矿石超过四千斤。不但能满足购买粮食的需求,还有富余改善村民的生活。 周世雄不是第一次来上石寨,可现在的上石寨已经大变样。黄渤和族人全部搬到思陵州去,探矿师也被带走了,上石寨只剩下不到三千挖矿的奴隶。这些奴隶又被周世雄挑出健康的扔去新营地垦荒,老弱留在白云城干活,现在上石寨只有几百人留守,负责看守矿坑。 铁矿是凭祥州非常重要的财源之一,可没有人手周世雄也没办法,这次来除了亲自走一走看一看,顺便写一份改造计划书也是目的之一。 周世雄不懂矿物学,挖矿也不懂,他只是把记忆中有关知识对照现有的矿井进行一次印证。升降机、轨道运矿车、矿坑支架等基本知识他还是知道的,实地看过矿井之后,相应的改进计划出台。 由于匠作营还留在新营地为垦荒服务,周世雄在上石寨停留了三天,拿出一份纸上谈兵的计划书就离开了。他发现改进什么的必须延后,首要工作是给凭祥州增加人口。 人口来源貌似有很多,拿钱买奴隶是第一选项,有钱就能办到。问题是周世雄没钱,几万两银子周世雄有,但相对于一个几百平方公里的州,几万两银子相当于杯水车薪。 没钱买人口还有第二个选项,那就是招人。招人的方法也不复杂,拿出优惠政策吸引别人主动来凭祥州定居就行。错了,这种方法在现代没问题,在古代很有问题。广西各个州府都是土司制度,除了土司的族人拥有部分自由,普通人都是土司的奴隶,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第二个选项很快被否决,周世雄想到第三个办法。招收流民。流民的形成很复杂,在大明朝,流民大多数是破产者和自然灾害的受灾民众。如果统计一下大明朝流民总数的话,别说凭祥州装不下,估计广西也装不下那么多。流民数量庞大是个好消息,(心有多黑才会认为这是好消息?!)但对于周世雄来说,流民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影。 因为这些可恶的流民竟然只是存在于其他省份,广西境内很少见到他们的踪迹。周世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原因了,可恶的奴隶制让流民不敢进入广西。流民一旦入境,那些土司们就会毫不客气的把这些流民抓起来,扔到树林、田野、矿坑中干活,让他们从自由的流民变成奴隶。 最后,周世雄找到唯一在广西境内可以实现的增加人口方法,那就是战争。广西土著峒蛮互相攻伐,极少数以占领对方领地为目的,大多数战争就是为了争夺人口。貌似很白痴的行为有它必然的规律,占领别人的领地,除了要拥有强大的武力外,还要有庞大的势力。 因为广西各地峒蛮土司,除了极少数新兴土司外,大部分都是某个大家族的分支。例如黄峒蛮、韦峒蛮、闭峒蛮、莫峒蛮、岑峒蛮等等。他们要么是上承广西三十六峒的古老家族,要么是宋、元、明三朝扶植的新势力。相互间因血缘形成势力者有之,因朝廷派系联合者有之,因和亲联盟者有之。关系错综复杂,无法尽述。 由于以上的原因,任何一个土司在攻打另外一个土司的时候,抢夺财产人口一般没人理,但强行占领对方领地,就要做好面对一族势力打击的准备。以一州一府的力量去抗衡数州数府的力量,赢基本等于做梦,输才是天理。所以,广西土司间攻伐不断,真正被灭掉的土司却不多。 ps:在那菊花盛开滴地方,有一位好基友,他写的书啊那叫好看。强推《混迹官场》夹袄大作,保质不保量。 第三十八章 有喜了 理顺了各方面的情报,周世雄发现自己不想跟人打架貌似不行了。别以为周世雄的智商没想过向谅山府找希望,他当然想过。问题是,岱依族的麻烦都还没解决,想从谅山府捞好处暂时就别想了。 交趾也在打仗,但战场主要在南部地区,北部的谅山府相对来说算平静的。大宗人口买卖在越北朝很难碰到,除非阮福包搞定了岱依族,那么谅山府倒是会有一批奴隶要出售。[bsp;这才是令周世雄最纠结的地方,谅山府有奴隶卖,周世雄不敢买。他手中这几千奴隶还让他头疼着,哪敢再招惹岱依族的人。不对!周世雄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下正和阮福包合作对付侬族,相比战胜之后弄点侬族的人口应该可以,到时候把侬族和岱依族奴隶混合在一起,两个有仇的氏族互相监视,想必效果会很不错。 暂时没有好的办法弄人口,周世雄只能写封信给官重光,说明凭祥卫很需要人力,让他想办法从侬族身上多啃几块肉下来。 周世雄又给匠作营两大匠师写了封信,让他们带几个高徒回凭祥卫一趟,趁现在有时间,周世雄想把轴承搞出来。轴承已经研究了很久,各种类型的模型也做了不少,要不是侬效高发神经非要打新营地,周世雄相信,这玩意早就做出来了。 “相公,我好像有了。”崇祯元年十二月二十三,周世雄正跟铁勇龚六两人试验第一批钢制轴承的实用性,尤敏在众女的簇拥下走进周世雄专用实验室。 “有啥了?”周世雄拿着轴承用机器人检测轴心和外壁的误差值,听到尤敏的话随口问道。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尤姨娘有喜了!”玉兰兴奋的冲着周世雄喊道,把她一贯的恬静平和抛到九霄云外。 “有了!”哐当,周世雄刚才还宝贝的不得了的轴承一号,以自由落体的形式跌落凡尘,从宝贝疙瘩直降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我看看。”周世雄随手扔了轴承,抓住尤敏的手臂,命令芯片立即检查尤敏的身体。很快,检查结果出来。周世雄对前面一大堆数据毫无兴趣,他只记得听到一句话。“子宫内发现受精卵。” “太好了,我周世雄有孩子了!”周世雄抱起尤敏冲出实验室,把所有人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家主好像过度兴奋了,不就是老婆有喜吗?至于吗! 抱着尤敏一边跑一边大声宣告,“少爷我有孩子了!”疯癫程度令人惊悚。好在尤敏见过市面,劈头盖脸打了周世雄一顿耳刮子。总算把周世雄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娘子,你干嘛打我?” “奴家听家中老人说过,大喜大怒都会令人得失心疯,刚发病的时候胖揍一顿就会好。”尤敏很严肃的回答周世雄的疑问,而且一只手高高举起,貌似还想继续刚才的行为。 “没事,我就是太开心了,没病,真的!”要不是机器人帮周世雄护着脸皮,刚才尤敏那一顿巴掌,足够把周世雄变成猪头雄。周世雄放下尤敏,拉着她的小手走进内宅,以行动表示自己真没病。 周世雄的兴奋别人无法理解,作为一个穿越众,尤其是非常极端的肉穿者,周世雄很怕自己会像项少龙那样,不但无法在历史留下痕迹,还会断子绝孙。既然尤敏怀了孕,说明子孙问题不用担心了,周世雄能不高兴吗! 虽然被尤敏胖揍一顿让周世雄冷静下来,但接着宣布的一系列孕妇行为规范,让尤敏觉得刚才没打够,再打一顿才能消解心中的怨念。在女人生孩子约等于便秘的年代,像周世雄这样严格控制孕妇,从吃穿行动到每天睡觉时间都详细安排的,绝无仅有。 周世雄为了平息尤敏的怒火,周世雄亲手制作了一根洞箫,并吹奏流行曲讨好她。相公都做到这个份上,尤敏在众女无限嫉妒的眼神注视下,勉强接受了周世雄的安排。 这个明年下半年才会出生的孩子,严重影响了周家庄各项工作进度。因为庄主兼指挥使周大人宣布,给自己放产假。周世雄相信,这个行为应该能进入健力士纪录,名称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放产假的男人。 尤敏虽然很享受被周世雄宠溺的感觉,但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在出生前就招致诅咒,尤敏逼着周世雄上半天班。“相公,你这么宠溺奴家,奴家当然喜欢。可是奴家不想背上克夫的骂名,还请相公多想想。”尤敏让周世雄想的是,家中两个月没有进项,坐吃山空已成定局。 开发凭祥州是周世雄的责任,谁让他是凭祥卫指挥使呢!但是很令人懊恼的是,皇上把凭祥州改成军州,却没有给相应的费用。钱从哪里来? 两条问题都跟钱有关,尤敏暗示的意思周世雄明白,没有钱,怎么养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为老爸,为儿女弄奶粉钱天经地义。 周世雄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发现一个他忽略了的问题。凭祥州是皇上封给凭祥卫的辖地,周世雄是凭祥卫指挥使,并不是说凭祥州就是周世雄的。周世雄拥有的是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一旦皇上换个人来当凭祥卫指挥使,周世雄就要乖乖滚蛋。不走?想造反那! 搞清楚这个关系之后,周世雄有点傻眼。把凭祥州建设起来凭祥卫才能发展壮大,但朝廷貌似没说发展的钱谁出,也没说发展起来之后会不会调走周世雄。周世雄找遍那份圣旨,也没看到任何一个跟日期相关的词句。 “小方,你老实跟我说,皇上真没给你另外一份圣旨或者密旨什么的?”方正化被周世雄叫过来,立即被周世雄的问题给砸晕了。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正化无法理解,周世雄只好耐心的解释一番。方正化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坚决的摇摇头,“大人,小的出宫就带了两份圣旨一封信,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至于说粮饷的事,恐怕要大人亲自去一趟巡抚衙门问问。” “巡抚衙门?那个巡抚衙门?”周世雄愣了,难道皇上钦点的军州,还要从别的地方领钱粮? “当然是广西巡抚衙门,小的如果没记错,除了锦衣卫是从内库领取粮饷,其他禁军卫军和边军,都是从兵备道领钱的。兵备道直属巡抚衙门,大人当然要去巡抚衙门了。”方正化说的理所当然,周世雄也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巡抚衙门在桂林府,我要去桂林府运粮饷回来?”想想周世雄就有点心里发毛,桂林府在广西东北部,凭祥州在广西西南部,从凭祥州到桂林府正好是一个对角,来回一趟没一个月恐怕不够用。运一次粮饷就要一个月,以后啥事不用干,就运粮都够他折腾的了。 “小的不是很清楚,不如大人请陈千户过来问问。”方正化给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找熟悉的人了解一下好过在这里瞎猜。 周世雄没那么大牌,写封信派人给陈永福送过去,让他写信解答一下疑难就好。陈永福很快给了回信,详细解说领粮饷的过程和手续。不过陈永福用了一半以上的篇幅抱怨兵备道各种龌蹉,‘漂没’这个大名鼎鼎的单词出现在周世雄面前。 按照陈永福的说法,领取粮饷不用去桂林那么远,在南宁府就可以。不过像凭祥卫这种新成立的军州,应该走一趟桂林,把相关手续办下来,以后在南宁府调拨就行了。 通过陈永福的解说,周世雄才知道,一个正规的指挥使级别的卫,除了有五个千户级卫所,还应该有随军匠作营,随军辎重营和随军军医。广西属于瘴地,一个千户所就应该配置一名医官,五个千户所加配一名兽官。镇南关还有专门配备的火器营一个百户,以及相关的维护工匠十名。 周世雄一边看信一边数手指,发现除了千户所数量少了俩,其他应该配备的一概没有,难道朱由检这个小胖子想让自己掏钱解决?!周世雄又算了一笔账,发现走一趟桂林需要的时间,跟给皇帝写信求解释的时间差不多。索性,周世雄大笔一挥写了一封抱怨信,让方正化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皇帝朱由检手里,让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信件送走了,周世雄的心情经历了有仔生的兴奋,以及没钱买奶粉的低落,总算平复下来,日子又恢复到正常状态。 可惜,周世雄的平静日子没过几天,官重光给他送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少爷,在下完成第一阶段计划,侬族主寨纳岑在我手中,现正与侬族谈判。除了人口需要,不知少爷还有没有其他要求,如有,请回信说明。另外,在下发现七溪侬族和纳岑侬族并非一体,这次攻击岱依族的侬族没有七溪侬族参与,在下认为应区分对待,今后行止请少爷决断。” ps:昨晚合体失败,求红票收藏安慰,真心哭之! 第三十九章 将在外 “咦,华族的事怎么没说?”把只能称为纸条的短信看了好一会,周世雄发现不对劲。对付侬族的战略是他和官重光一起商量的,只要不出意外,侬族势必要吃这个亏。华族的事周世雄没多做设想,把决断权交个了官重光,让他在解决侬族之后,看情况顺势而行。 有问题就要问,这才是好童鞋。周世雄为了获得大红花,当然要遵守这个规则,把疑问都写出来让人带给官重光。 “成鹏,纳岑一战我方战损如何按例应向我报告,希望尽快回复详细数字。凭祥州建设需要大量资源,只要能卖钱的我都要。七溪侬和纳岑侬的问题,你跟知府大人商量,他们比我们要了解情况。具体如何处置,只要能牵制侬族不干扰新营地开发,你自己拿主意。 另外,华族和岱依族的战况如何,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想好了告诉我。岱依族平定之后,把广源军家属都要过来,用什么借口你自己想。” 官重光接了周世雄的回复亲自回凭祥州向周世雄汇报,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支延绵数十里的牛车队。 “成鹏,这些是?”站在周家庄门口,周世雄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人流,惊讶的问道。 “侬族、华族给的赔偿,还有广源军家属,看起来挺壮观其实没什么好东西。”官重光递给周世雄一个账册,脸带不屑的回应着。 “哈哈,我看看捞了什么好东西。”对于官重光的不以为然,周世雄当没看见,乐呵呵的翻看账册。九千四百多战俘家属中,青壮不足一千,剩下八千多人都是老弱。岱依族有没有动手脚?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用脚趾头都能得出肯定的答案。 古代可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就算是现代,越南也没有计划生育!在一家十几口乃平常事的时代,三千多战俘只有九千多家属,骗鬼也骗不了。看来侬效高还没死心,在做最后的挣扎。 对于周世雄这个看法,官重光给出了另外的意见。“大人有所不知,阮福包的人牵制侬族注意力,让周而率领的锦衣卫轻松完成偷袭纳岑的任务,逼迫纳岑侬投降。这是计策好,执行的也好,才使得我们和阮福包都没有受到太大损失。侬效高这次弄巧反拙,被华族攻占了一半土地,并且围困同登十天之久。战后我派人点算过,单单同登内外,双方死伤超过一万人。” 这个数字把周世雄吓了一跳,双方加起来才十五万人口左右,十天时间死伤达到十分之一,太惨烈了吧?!“成鹏,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周世雄想不通,双方的远程武器都垃圾的不行,怎么会造成这么大伤亡? “华族整体实力原本不占优势,岱依族损失这么大全赖侬效高的计谋所致。他把能战的青壮安排在北线,打算趁着我们和侬族两败俱伤的时候咬上一口。可惜计谋被大人识破,在岱依族和华族假意对峙的时候偷袭华族,使得误以为被侬效高欺骗的华族全力进攻,打了岱依族一个措手不及。”这部分经过周世雄早就知道,其中大部分还是他的手笔,官重光轻描淡写的重复一遍,非常有拍马屁的嫌疑。 “主要是成鹏出手时机拿捏得准,不然怎么骗得了华族那些蛮子。”吃了一个满意到爆的马屁,周世雄投桃报李,反拍了官重光一个,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官重光的智商比周世雄只高不低,周世雄这么拙劣的反拍他当然听出来了,淡然一笑,官重光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个恭维。“下官与大人无法相提并论,大人运筹帷幄才是真正的高人。” 两个家伙有点歪楼的嫌疑,互相吹捧着忘了正题。好在身边有人提醒,不然这楼会歪成什么样无法想象。“老师,后来怎么了?”一帮子女人站在周世雄身边看热闹,只有朱瑛才会对杀人放火的事特别上心,不耐烦看这两个互拍马屁,忍不住追问道。 “岱依族安排在西南一线的人本是个幌子,再加上华族大举进攻出乎侬效高意料之外,五千多人只跑出来不到两千,沿路上的村寨也被华族一锅端。我估计,华族最少抓了岱依族一万以上。”官重光虽然一直领着辅兵营在监视华族和岱依族,但没有先进侦查工具和手段的他,只能靠猜测估算描述战况。 周世雄越发想弄出望远镜这个侦查利器,玻璃好像用沙子烧出来的吧?具体什么沙子周世雄真忘了,看来下次进京要做的事有多了一项,找会烧玻璃的工匠。 “老师,那个侬效高把人都派出去,同登怎么守住的?”朱瑛在兵法知识方面比周世雄懂的还多,很快想到一个疑点。 “岱依族不能守为师只好帮他守。”官重光的答案让朱瑛大吃一惊,难道辅兵营又被打残了? “当时我与成鹏定下的策略是,让双方往死里打,但不能让岱依族丢了同登,一旦岱依族全灭,想收拾残局难度太大了。”周世雄解说了一下战略层面的想法,既然朱瑛喜欢听这些,周世雄不介意做一些让女孩高兴的事。 官重光点点头,“为了让大人的策略得以实现,我派人不停骚扰华族后方,不让华族快速包围同登。直到侬效高调回北线的精锐,我才收回辅兵营不再干扰华族。” 接着的事就简单了,华族人多势众但久战疲惫,岱依族面临灭族奋起反抗,人数不足士气补上。十天的攻防战,华族白天强攻同登,岱依族晚上偷袭骚扰华族,双方的目的基本相同,打不死也要累死你! 原本同登的城墙只能叫围墙,两尺厚的墙身连人都站不住。上次被官重光偷袭得手,侬效高痛定思痛,被周世雄放回去马上进行城墙改造。他也没什么新鲜办,只是在围墙后面加建一道栅栏,在围墙和栅栏之间填土,建城一道临时泥土城墙。 好在他建了这个泥土墙,不然华族两天就能拿下同登。华族也够悲催的,军队里号称精锐的华族人,本职是传说中的绿林好汉,他们四处打家劫舍时,有栅栏的寨子都很少敢动,更别说攻打有城墙的地方。这次是华族第一次进行攻城战,除了会弄几把梯子爬城墙,根本想不到其他方法。 一个不会攻,一个在学守。两个正好配对成了一句俗语里的猪脚。水兵斗水手,水斗水! 侬效高比华族这边的领军人物有见识,起码跟周家庄打过,战绩不理想也算学到点东西。白天的攻防战得不到好处,晚上轮番派人拼死骚扰,把疲兵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华族的人数优势被无限缩小,最后跟岱依族打成拉锯战。双方每天都有几百人死伤,十天下来过万很正常。 “成鹏,你的意思是说,侬效高真的把人都给我了?”周世雄早就明白官重光的意思,他在为侬效高辩护。 “大人,侬效高的脾性你清楚,他不做点手脚显示一下他那可怜的聪明劲,那还是他吗?”官重光这个话说到很中肯,如果侬效高听到喷血是一定的,至于喷多久,还要看近来的身体状况。 “说吧,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周世雄接受官重光的解释,但他不接受利益缩水的结果。必须要官重光给他一个说法。 “大人,如果我们再砍岱依族的肉,岱依族过不了明年就会散伙。你看看账册最后一页,那是我命人统计的岱依族、纳岑侬的人口总数。看完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在官重光的指点下打开账册后页,几组数字让周世雄苦笑连连。岱依族战前人口约八万至九万,战后四万六千余,男女比例一比三。纳岑侬战前人口五万余,战后四万余,男女比例一比二。这些数字还不是那么吓人,最吓人的是另外一组。 岱依族青壮男女八千余,男女比例一比五。纳岑侬青壮男女一万二千余,男女比例一比三。 周世雄没看过古代人口普查数据,这是第一次,还是在他的要求下做的统计报告。从这几个数据看得出,不用攻打岱依族,几年后岱依族就会慢慢消亡。不是人口少,而是人口比例严重不均衡,八千青壮男女根本没法照顾三万多老弱。失去照料的老弱很容易在一场天灾**中死伤惨重,导致人口基数继续下滑,最终造成族群消亡。 反观人口基数差不多的纳岑侬,只要外部压力不大,他们会活的很有希望。如果没有外人干预,周世雄可以预见,岱依族无力耕种的土地,会慢慢成为纳岑侬的家园。 这里说的外人,就是貌似无辜的好心人官重光。他不懂人口学,更不知道什么是人口红利。但是他敏锐的从这些数字中看到,即将合法推行一夫多妻制的岱依族,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口。如果继续执行周世雄定下的策略,只能得到眼前的利益,却会失去未来更大的好处。所以,官重光先生决定来一把将在外,先斩后奏敲定了最后的执行方案,放岱依族一条活路。 ps:为了庆祝易建联再创零分佳绩,来点红票庆祝了喂! 第四十章 崇祯元年结束了 周世雄也不是什么人口专家,只是曾经看过很多谈论计划生育的帖子,大部分都会引用一些人口学知识。人口红利更是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后,被砖家叫兽大谈特谈。听的多了,周世雄隐约了解一些人口比例的重要性,例如女多男少是男性天堂,但是会造成生产力下降。尤其是古代,因为生产模式和生产工具落后,造成第一生产力是人力这种局面。再加上古代对女性的特殊待遇,严重制约了女性发挥自身能力。 以上只是某些叫兽的观点,周世雄无所谓认不认同,但是在明末这种战乱不止的时代,女人的作用的确很小这是事实。在交趾,大部分地区仍处于原始氏族社会,女人与牲畜处于同等地位,都是附属于家族的财产。人口买卖的主要货物就是女性,这可是周世雄亲眼目睹的事实。[bsp;周世雄算了算凭祥州的人口,发现自己的地盘一样是女多男少,只是因为几次大小战争俘虏了大批男性奴隶,才勉强保持男女比例约等的状态。 “成鹏,既然你都决定了,我当然支持。那么岱依族和纳岑侬都降服,华族是什么态度。”周世雄无法判断岱依族存亡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官重光不说他更不想出糗,换个话题才是好办法。 “周而率领锦衣卫和辅兵营,再加上阮福包的两千精锐,已经包围了华族主寨曲水寨。我离开的时候还阮福包的人还在跟华族谈,估计也就是咬块肉的结果。” “凭现在的声望和势力,阮福包怎么不想着顺手解决了华族呢?”周世雄不认为阮福包有那么远的眼光,阮福阿江也未必有。因为他自己没有,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放过华族。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过岱依族一样。 “他怕了。”官重光给出的答案让周世雄愣了,阮福包怕了?他怕谁!见周世雄疑惑不解,官重光只好解释道,“他怕其他州府的势力借机向谅山府伸手,也害怕我们。” 官重光这么说周世雄明白了,以区区两千兵力纵横谅山府,连续重创三大氏族。这么威风的战绩出现在阮福包的势力中,却不是他的手下,别说阮福包会怕,换了周世雄一样怕。至于其他势力的动作,周世雄暂时没心情考虑,看着手里的账册,又有十一名锦衣卫,三十多名辅兵阵亡,周世雄心中再次产生上前线的想法。 搜刮了谅山府第一和第三大势力的家底,收获并不像官重光所说的那么寒碜。战利品中金一千三百两,银四万五千两,铜钱一百万枚,这是货币收入。铁料三万斤是纳岑侬贡献的,他们还送给周世雄一万石大茴香也就是八角茴香,周世雄马上叫人弄了一小包回来,今晚要吃点好的。 两族联合贡献五万石稻谷,就算周世雄不去找广西兵备道要粮饷,半年内不用担心没饭吃。最让周世雄高兴的还不是这些,一百头大象三百头水牛才是重头戏。这一百头大象不单是岱依族和侬族的贡献,阮福包知道周世雄能驯养大象运货,在附近州府特意搜购一批,凑成一百头整数,算是对谅山府至凭祥州商路的支持。 李贞和也有一份礼物,这是周而特意给她准备的。是六百只大大小小种类不同的狗。为了运送这批货,十五辆大车改造成木笼车才全部装下。李贞和很高兴,不过她还没能力一次驯化这么多,只能由周世雄先过一手,驯化出半成品再转交给李贞和继续驯养。 有了大茴香,周世雄当晚露了一手,用大茴香加上本地出的罗汉果桂皮等香料,熬制了一锅黑卤水。晚餐的卤水鸡大获好评,唯一有异议的是尤敏。一边吸 允着手指上残留的酱汁,一边抱怨道,“连做菜都比不过相公,今后这日子没发过了!” 周世雄马上讨好的凑过来,一边抚摸着尤敏依然纤细的腰肢,一边夹起一块鸡翅送进她的小嘴里,“娘子,你会生孩子,比相公强多了。” 女孩们早就习惯周世雄在内宅豪迈的行为,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非常矜持。尤敏马上轻轻在周世雄腰上做了一个掐、拧、反拧的习惯性动作,小声提醒,“还有人呢!” 周世雄示威性的向坐在下手的官重光瞥了一眼,在官重光非常无奈的转过头不看他之后,才得意洋洋的放开尤敏。 吃喝玩乐总是插曲,自从官重光送回来这批战利品,周家庄每天陷入了象鸣、牛哞、狗吠组成的交响乐中。最先安静下来的不是敦厚老实的水牛,反而是最跳脱的狗。周世雄觉得,他接触过的动物中,第一聪明的是海豚,第二是大象,第三是狗。如果从驯养难易度来说,狗是最容易驯养的动物,没有之一。 经过十天时间完成第一阶段驯养,新加入的六百只狗基本能记住十个命令。到了这一步,接手的李贞和只需要做水磨工夫,慢慢磨练配合度就行了。大象更容易解决,周世雄把新来的大象跟原有的大象混群,让他们自己选一个头象出来。如果头象是老象群的,自然没什么好说,如果是新来的大象,周世雄只能多下一点功夫去沟通了。 三种动物带个周世雄最大麻烦的竟然是水牛,倒不是说水牛敢跟周世雄对着干,牠们估计也没这个智商。问题的来源是陈永福和方正化以及李复生。前两个希望能分一批水牛到千户所服役,镇南关原有的大牲口都老了,一直没换。凭祥卫和锦衣卫连正式的辎重营都没有,更别提大牲口了。 李复生的要求最简单,租给凭祥州的农民耕田用。民以食为天,农耕民族不是白叫的。连读书读到人人怕的李复生都知道,无论发展什么,先吃饱饭才是正经。 周世雄没辙,只好召开联合会议,把这三百头牛摆上桌子,谁有理谁拿。周世雄把主持会议的重任交给官重光,自己跑去跟大象联络感情。 会议结果很有意思,不但全部水牛被李复生拿下,连镇南关现有的大牲口都被李复生席卷。周世雄一头雾水的看着官重光,指着会议记录问道,“有事找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他们有事就找大人你。”官重光很认真的解释,生怕周世雄听不懂。 “关我什么事?”周世雄就是怕麻烦才避开,没想到被人联手卖了。 “这凭祥卫大人的官最大,下面两个千户一个镇抚互不统属,他们有事当然只能找大人。”官重光这话里明显有别的意思,可惜周世雄没听出来。 “啥事都找我怎么行,正好我这个指挥使司还是空头衙门,成鹏屈就一下,来我这里当过经历吧。”周世雄问过方正化,指挥使衙门的正式名称叫指挥使司,管制是指挥使一名,指挥同知两名,指挥佥事四名,镇抚两名,经历、知事、吏目、仓大使、副大使各一名。小胖子朱由检帮他减了肥,不但取消了同知和佥事,连南北镇抚都合成一个,也不知道有什么古怪。 经历类似办公室主任,是指挥使司的大管家,知事是经历的助手,吏目顾名思义是管吏员的,仓大使和副大使管库房。这一部分才是真正干活的人,上面那些只需要学会指手画脚就行了。 经历只有七品,比官重光曾经的王府长史差多了。但两个工作的性质基本相同,官重光胜任有余。周世雄这么知人善用,得到大家的好评,只有当事人官重光嗤之以鼻。“大人是为了偷懒才这么安排的,他的眼光也就比鼠目长那么一点点。” 对于官重光的恶毒评价,周世雄坦然以对,他知道自己把官重光得罪狠了。人家明明是回来休假的,自己却把所有杂务都加在他头上,每天躲在家里陪陪尤敏或者跟大象小狗聊聊天,一个类的跟狗似的,一个闲的跟鬼似的,两下比较,官重光只是口出恶言算厚道了。如果不是打不过周世雄,估计官重光会选择单挑。 在嘈杂繁闹的爆竹声中,崇祯元年正式成为历史。崇祯二年正月初一,周世雄率领周家庄一干人等,拜祭了虚无缥缈的周家祖先,然后又举行年终分赃大会,一直没有好脸色的官重光,在拿到巨额奖金的时候,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周世雄暗自得意,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是麻烦,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个牛人发明的,但真理就是真理呀! 周而也赶在年关前回来,再次押送了一批名为年货实为贼赃的东西。同时也带来了华族的消息。 “少爷请看,这是阮福大人给你的信,另外阮福奶奶也写了一封。”阮福包和阮福阿江各自给周世雄来信,周世雄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正常来说,阮福包写了阮福阿江就不应该写,有猫腻! ps:今天被一些私事干扰更的晚了点,俺继续恬不知耻的求红票求收藏,各位尽管唾骂,爽了以后记得给打赏就好。 第四十一章 名正言顺 周世雄没看信,先让周而坐下,“华族的事怎么个结果?” “回少爷,华族把曲水江沿岸的两个村寨分别送给阮福大人和少爷,作为这次战败的赔偿。另外华族内所有岱依族奴隶全部交个阮福大人处理,阮福大人挑选了三百男女分给大人。”周而表情很苦涩,好像他干了什么坏事怕周世雄知道。 “三百还男女?华族一共抓了多少岱依族人?”周世雄人手不足,多个村寨少个村寨引不起他的兴趣,对人口敏感的多。 “华族总共交给阮福大人两万余人,青壮约五千。”周世雄心算了一下,岱依族的人口对上号了。除了零散逃亡失踪不算,岱依族剩下四万、华族抓两万、战死一万、自己连抓带抢一万三,正好八万至九万左右。 “阮福大人怎么处置那些岱依族人?”只给了自己三百人,连个零头都没有,周世雄当然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阮福大人留下两千青壮男女,剩下的都放归岱依族。”如果单看阮福包得到的人口,分给周世雄三百不算少了,起码超过一成不是。 “侬效高怎么处置的。”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周世雄关心起大祸害侬效高。 “侬效高接回放归的岱依族当天,在同登自杀谢罪,侬效智正式继承族长之位。”听了周而的话,周世雄点点头。侬效高不愧是枭雄,敢作敢当这一条无人能及。 “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回家也没个笑脸,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说完正事,周世雄调侃周而一句,想调动一下气氛。没想到周而翻身跪在地上,向周世雄叩头,“少爷,小的犯了大错请少爷责罚。” “哦?说说,什么大错值得你这么紧张。”周世雄笑呵呵的看着周而,他不相信周而会对不起自己,自然不把周而的话放在心里。 “少爷,小的在参加阮福大人的庆功宴时,酒后、、、、”说着说着,周而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周世雄的八卦之火却熊熊燃烧起来。啪的一拍桌子,“酒后怎么了?大声点!” 周而的脸贴着地面,闷声闷气的说道,“酒后乱性丢了大人的脸。” 周世雄火了,你他娘亲的酒后乱性,跟老子有一毛钱关系吗?!怎么就丢了我的脸!“细节!具体过程!” “少爷,小的真没记住,只记得喝道后来很多人都开始晃悠,接着就天亮了。”我靠,这过程也太春秋笔法了吧! “乱性是怎么回事啊?”八卦继续中。 “小的醒过来的时候,床上还有俩女人,听她们说是阮福大人的妾侍。”大新闻,爆炸性的大八卦。周而竟然把阮福包的两个妾给睡了! “是不是阮福大人用这件事要挟你?”周世雄的想法很正常,古代就有仙人跳的骗术,就是弄个女人勾引男人,差不多办正事的时候,一个男人冲进来说这女人是我老婆,你敢勾引我老婆,死啦死啦滴!不想死就拿钱云云。 “阮福大人要把这两个女人送给小的,小的不敢答应,请少爷为小的做主。”周而竟然在外面吃了喝了玩了,回来找周世雄给他擦屁股,还说的理所当然,把周世雄气的九窍生烟!我咋就没这待遇呢! “阮福大人没刁难你,还把这俩个女人送给你,看来阮福大人很看重你啊。”周世雄吃味了,他也在谅山城转悠了不少时间,别说青楼没去过,也没享受过阮福包的特别招待,这等好事咋就轮不到我呢!(周世雄内心独白) “阮福大人说会写信给跟大人说,应该就是这封信。”指了指桌面上的两封信,周而总算抬起头来。 “下去吧,等我看完信再说。”原来这猫腻出在周而身上,怪不得会有两封信。周世雄拿起阮福包的信拆开一看,果然,阮福包不说公事只说私事,言明那两个妾是他安排给周而的,跟周而无关。另外特别鸣谢周世雄,阮福包的夫人黎秀有喜了。 用赏赐的方法处理这些妾侍,也是阮福包讨好黎秀的方式,只不过得到好处的是周而,周世雄这个恩人只得了句谢谢。看完信,周世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自己辛辛苦苦帮他阮福包治好病,啥都没捞着不说,还要看着白得了便宜的家伙左拥右抱,没天理啊! 打开阮福阿江的信,周世雄暂时只能抛开心中的纠结,因为阮福阿江说的是正事。阮福阿江首先解释了岱依族奴隶的处理问题,是她决定这么分配的。阮福阿江用这批奴隶跟岱依族签了一份契约,内容是岱依族所有买卖交易由黎氏货栈代办,契约时间为九十九年。 我靠,这个阮福阿江不会是穿越众吧!周世雄被九十九年的契约吓了一跳,貌似这种年份的契约是欧洲人发明的,阮福阿江竟然也懂,太妖孽了。这完全是周世雄的无知所造成的误解,欧洲实行殖民地政策,租用土地都是百年减一的契约,在东南亚已经是惯例。阮福阿江身为前王妃,就算没参与过也听说过,顺手拿了用一用很正常。 除了一份垄断岱依族对外贸易的契约,阮福阿江还代替周世雄跟岱依族签署了一份用工协议。每年黎氏货栈向岱依族招收五百人到货栈打工,年龄限制在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同时,谅山府至凭祥州商路沿线的驿站,交由岱依族经营。 周世雄想,这应是甜枣吧。镇南关是大明朝跟交趾唯一合法口岸,每天经镇南关出入的商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虽然大型商队不多,但人流量已经很大了。如果人岱依族垄断经营谅山府到镇南关这条路上的驿站,岱依族想不发达都难。当然了,岱依族要发达的前提是,老老实实跟着阮福包大人走,接受周世雄的指挥,满足了这两条,岱依族才能安心发达。 阮福阿江描述的前景很美妙,周世雄却不这么看。谅山府的统治者是阮福包,黎氏货栈从哪里招人都能招到足够的人手,现在指定向岱依族招工,得到好处的岱依族和阮福包,一个得了实惠一个得了名声和民心。唯一白干的是黎氏货栈,不但要支付工钱,还要把商路驿站的经营权交出来,怎么看都是亏。 周世雄马上召集官重光和李复生开会,把阮福阿江的信扔给他们。“我觉着有点不对劲,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妥。”周世雄先定下调子,明确告诉他们帮忙挑错,歌功颂德之类的就免了。周世雄又误会了,这俩人除非吃撑了,不然怎么会对他歌功颂德?! “大人所说的不对劲是不是指招工和驿站的部分?”李复生看完把信递给官重光,向周世雄问道。周世雄点点头,李复生继续说道,“大人肯定没看完这封信,下面阮福氏给了大人很多好处,应该足够弥补大人的损失。”周世雄的脸有点热,他的确没看完信就风风火火的把人找来,很不成熟很不稳重的说! “李总管,在下觉得那些补偿对阮福氏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值一提。给黎氏货栈免税,好处并不是我们都占了,黎氏货栈也有阮福氏的份子,咱们赚钱他也赚,而且是白赚。至于保护商路,得利的也不是我们的象队,而是其他商人。咱们的象队可不是软柿子,谁想打劫咱们的象队,就要有死亡的觉悟。”官重光站出来跟李复生打对台,周世雄连忙缩在一边观战,要是有瓜子就好了。 “官经历所言差矣,少爷在谅山府设置黎氏货栈,目的是赚钱,既然是为了赚钱,那么如何能赚更多的钱才是黎氏货栈的努力方向。少爷以合股的方式把阮福氏拉进货栈,不就是为了得到对方扶持吗?现在只是损失小小的虚名就得到实惠,我们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从李复生满嘴赚钱虚名实惠这些词,实在看不出他曾经是儒家代言人的身份,这种改变令周世雄咋舌。 “李总管看的很准,你说的大部分都对但李总管算错了一点,如果大人只是凭祥卫指挥使,黎氏货栈当然不需要谅山府的名望,只要能赚钱就够了。李总管想过没有,现如今新营地可是属于谅山府地界,咱们周家庄也是谅山府的一方势力,黎氏货栈代表周家庄如何不需要名望?”官重光的论点很合周世雄的胃口,把黎氏货栈和新营地联系在一起,作为谅山府的势力之一,需求自然不只是赚钱。 “我觉得新营地这个名称不够正统,既然新营地的部分地盘属于黎婕的嫁妆,从此以后新营地的正式名称就叫黎氏山庄吧。起码在明面上跟我们划分开,黎氏山庄属于越北朝谅山府,跟咱们凭祥卫不是一个国的。”周世雄得了官重光的提醒,正式给新营地命名,并且把归属权划入黎婕名下,让黎氏山庄名正言顺的成为谅山府一方势力。 ps:今天开始裸奔,有兴趣围观的拿红票来,据说很好看。 第四十二章 名正言顺下 “的确,名不正言不顺,想介入谅山府必须有说得过去的身份,三姨娘乃黎朝郡主,虽然黎朝已经分崩离析覆灭在即,但这个身份足够使得黎氏山庄在谅山府扎稳脚跟了。”李复生和官重光都认同周世雄这个主意,不过两人的看法依然有分歧。 “李总管说的对,但是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官重光开口说李复生对,但字一出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含义,周世雄和李复生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等待官重光但出点什么来。 “第一个问题,三姨奶的身份能不能公开恐怕不好说。三姨娘是黎朝郡主没错,可她同样是先皇的秀女,当今圣上把她们几个赐给大人,不代表说大人就能随意放她们回国。这个问题不解决,三姨娘就不能公开身份。第二个问题,三姨娘是公开什么样的身份更合适?黎朝郡主?先皇秀女?大人的三姨娘?”官重光这两个问题把周世雄和李复生问傻了。 的确,黎婕想要在交趾公开身份保护黎氏山庄的利益,就要拿出一个说得通的理由。让崇祯帝下旨放归,黎婕当然可以继续使用郡主的名号。这么做又引来一个麻烦,那就是黎婕会失去大明朝的庇护,要独自面对各方瓜分黎朝的势力。别说黎婕一个不行,就算是加上凭祥卫全部实力,也别想跟一个国家的势力对抗。周世雄如果这么做,纯粹找虐不类常人。 先皇秀女更不用提了,别说崇祯帝会有什么反应,单单周世雄自己这关都过不了,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名义上是个死人的老婆呢?这一条继续打叉,那就只剩下第三条路,以凭祥卫指挥使兼钦差大臣周世雄三姨娘的身份,在谅山府建造庄园。 这么做看来没什么压力,不管崇祯帝也好交趾新贵也罢,都不可能找黎婕的麻烦,安全是没问题了。可这么做的弊病也很多,首先黎氏山庄成为越北朝势力中的外来者,一旦黎氏山庄想介入本地权贵的势力范围,会引起所有人的反感和抵制。这种结果跟周世雄的设想相差甚大,他可不想被所有人都当成眼中钉。 还有一个麻烦来自大明,周世雄把手脚伸到藩国去,对于敏感的崇祯帝来说意味很不好。如果崇祯帝认为周世雄想外逃的话,眼前的这些好处瞬间会化为乌有,周世雄明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还没有资格抵抗崇祯帝这个小胖子。 三个人默然了许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周世雄口子念念有词,‘身份身份,什么身份才行啊!’李复生忽然眼前一亮,大声说道,“我想到了,三姨娘不是拜了阮福氏为义母吗?就以阮福氏义女的身份落户谅山府,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周世雄和官重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个主意貌似不错。三人围绕着义女身份再次分析讨论,最后得出一个结果,需要阮福阿江的配合才行。 周世雄马上提笔写信,首先是全面接受阮福阿江上一封信提出的条件,然后开始诉苦。大明朝不安定大明朝很危险,总之,在周世雄的信中,大明朝内忧外患天灾**无休无止,国家已经到了死无葬身之地的边缘,神仙也救不了。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尤其是黎婕的性命安全,周世雄决定让黎婕自立门户,帮他在谅山府建造一个避风港。 信里的话很多都对阮福阿江说过,这次只是强调再强调。为了让这些论点更丰满,周世雄决定拿出去年的邸报,连同信件一起送给阮福阿江。这种出卖国家机密的行为,得到官重光、李复生的一致同意。 信的前半部说道理,后半部自然要打感情牌。阮福阿江来过周家庄,周世雄身边那些女人什么身份她都知道。所以,周世雄无耻的出卖了这些女孩对自己的感情,说黎婕是最得宠的一个,为了让黎婕能回到家园躲避灾祸,自己才选择了凭祥州为落脚地,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黎婕。我这个女婿都牺牲到这份上,你这个姆姆也该有点表示吧! 为了让黎婕配合工作,周世雄写了一封信给她,让黎婕每天都去找阮福阿江,什么都不说只对着她哭,直到阮福阿江正式举行仪式,向谅山府贵族们公开黎婕的身份为止。 周世雄这一招毒辣到极点,他完全把握住阮福阿江对黎婕的痛爱,对准了死穴拼命用劲,把阮福阿江折腾的翻江倒海一般。黎婕才哭了五天,阮福阿江就逼着大兄举行宴会,正式向谅山府各族宣布,黎婕是阮福阿江的干女儿,也是黎氏山庄的半个主人,黎氏货栈也是她的产业。往后黎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阮福包接下了。 至于黎氏山庄另外半个主人并不是周世雄,而是黎婕的干娘阮福阿江。这个女人是很疼爱黎婕,但是被人逼着做事不符合她的风格,为了让周世雄明白女人也不是好惹的,阮福阿江一口咬去了黎氏山庄一半所有权。 周世雄心疼了小半天,就被官重光给忽悠乐了。官重光告诉周世雄,“新营地改名叫黎氏山庄,分一半就分一半。以后弄回来的土地建一个周氏山庄,她想分也分不到。”周世雄一想,有道理,就这么办! 李复生看着被官重光忽悠的庄主大人,摇头叹息,‘以前没觉得官经历这么坏来着,这是跟谁学的呀!’周世雄当然不知道被人忽悠了,以古代人对长辈的尊重,周世雄如果真敢这么干,肯定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忤逆。 解决了名分的问题,周世雄再次投入到轴承研发中。周世雄曾经感慨过科技树不好爬,为了弄出标准铸件,周世雄不得不开发出一批量具。例如角尺、游标卡尺等,没有标准器就算做出轴承来,每个尺寸都那么自由的话,有比没有还闹心。 限于原始条件差,周世雄研究室出来的产品,精确度只能到毫米,更高级的量具周世雄能做出来,但是加工工具没办法实现更高一级的精加工。 元宵节后的第一天,周世雄和铁勇龚六等轴承研发小组成员,来到上石寨马鞍山铁矿区。首先铺设了一条简陋的木制轨道,实验新式运矿车的功效。全钢制的底盘,加上全钢制的轴承车轮,这台运矿车的成本起码要运百十来车才能回本。这还是刨除了专利权之后的结果。 在矿洞外轨道尽头,一个大型摇桶安装好,这是作为牵引运矿车的动力源。用绳索绑好运矿车,周世雄兴致勃勃的坐在运矿车里下到矿井内,然后亲手装了一车矿石向外面发出信号。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摇动摇桶,运矿车沿着木制轨道轻松的回到地面。 周世雄完成了第一次测试,铁勇和龚六等工匠纷纷学庄主大人,一人坐一趟运矿车下井。周世雄无法计算拉一车矿石消耗多少功,只能让两个大汉继续摇摇桶,直到两人筋疲力尽为止。有周世雄这个神医在,两个人想装没劲那是不可能的。最终周世雄得出结论,木制轨道可行性极大,几十车次的碾压肉眼看不到损坏,钢制轨道的需求不大,暂时不进行改造。另外运矿车牵引工每天安排四个人轮班作业,基本能保持不间断运输。 轴承的检查只能让机器人出手,就连周世雄经过改造的肉眼也看不出这么细微的变化。结果还不错,柱形滚轴抗压能力超强,几百斤一车铁矿石对轴承的压力属于小儿科,只要没有人为破坏,一个轴承用一年应该没问题。 运矿车弄出来,四轮马车的基础也打好了,只不过广西的路实在太糟糕,只适用于平整路面的四轮马车造出来也没法用。周世雄差点想造一条轨道,让四轮马车变成四轮有轨马车。后来想一想,山地车老子又不是没见过,四个轮不好用,六个轮八个轮行不行?!实在不行就上履带,老子有大把铁矿浪费的起! 周世雄都陷入了疯狂的造车研究当中,铁勇和龚六更不用说,两人变着花样的做模型,势必要把庄主大人口中的多轮车造出来。研究的目标很清晰,就是要弄出可以在荒野行走的车。 周世雄有上一辈子的经验,只需要找出合适的车型然后制造出来。铁勇和龚六只见过独轮车和两轮车,四轮车还是第一次见。但是两人有丰富的动手经验,再加上天马行空的想象,各种稀奇古怪的多轮车模型被他们弄出来。周世雄看了之后大为感叹,谁说古代人笨,他们才是真正的拥有想象力的人,你见过把马匹放在车里人坐在外面的马车吗?这想象力,没治了! 二月初二,又是广西僚人过节的时候。二月二是祭拜龙神祈求风调雨顺的节日,不但所有人都要参加,当地官府主官必须出席。周世雄被众人从实验室拉出来,换上全套官服进白云城主持龙抬头仪式。 ps:裸奔的日子不好过,收藏锐减,路过的打赏几张红票安慰安慰呗! 第四十三章 万事开头难 走进白云城,周世雄已经知道龙抬头的仪式是什么了。看着满大街大大小小的舞龙队,要是还不知道那就真白痴了。而周世雄这个最高长官要主持的仪式,就是给最大最漂亮的龙进行点睛仪式。后续的舞龙不需要周世雄跟着,所以,周世雄把所有官员召集起来,举行凭祥卫第一次全体扩大会议。 政府工作报告上辈子周世雄没资格参与,具体形式却耳熟能详。所以,周世雄很轻松的给会议定下来目标,研究凭祥卫今年发展的目标,和实现这些目标的方法。 陈永福当了接近十年千户,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虽然周世雄拼命的鼓励他,陈永福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几句,“我们镇南关今年,嗯,那个,收税,对,收税全部上缴指挥使司,大人,你看这样行不?”陈永福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个指挥使大人可能喜欢的题目,然后面带期盼的等待指挥使大人评断。 “好,很不错。”人家都已经答应把全部税收上缴,周世雄还能怎么说,难道他会说不用交上来?不过周世雄也发现,自己要给这些古人一个思考的框架,让他们自己摸索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各位,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句话大家都听过吧,那么这个计是什么意思呢?计就是计划计算。我召开这个会议,就是让大家计划和计算今年能做些什么,能做到哪一步。如果大家觉得目标不好定,我给你们定一个。”第一次大家都不懂,周世雄勉强算是过来人,只觉的当起了指路明灯。 “镇南关除了守卫大明国土,还有收取过路费的责任。以前都是由守城的军卒做这个工作,今年换个方法,由指挥使司和镇南关联合组建一个税务所专门负责收税。收取的税款四六分成,指挥使司六成镇南关四成。税务所的日常开支由镇南关负责,税务账册镇南关和指挥使司各一份。这是我的建议,大家讨论一下。”周世雄随口就弄了个海关出来,除了没有说具体组成人员,其他都定下了标准,陈永福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永福一直在边境待着没什么见识,方正化可是一直在大明权力中心晃悠,一听就明白周世雄这个是模仿市舶司的形式。至于周世雄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有没有资格收税,方正化一点都不关心。 “大人,下官有个建议。”方正化见陈永福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拒绝,开口打破冷场。“开会的时候无需客套,有什么话直说,别把时间浪费在繁文缛节上。”周世雄心想,各个说话都先问我,你不烦我还烦呢! “是,下官想,这个税务所是模仿市舶司旧制,那么是否由下官兼任会比较好。”方正化在公开场合不用杂家自称,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官员,看来他的心气不小。 “这怎么行!”陈永福一听方正化想抢税务所的管理权,马上从答不答应成立税务所的纠结中醒过来,大声反对。 “如何不行?陈千户应该知道,市舶司都是由内监管辖的,既然大人这个税务所仿效市舶司,而下官又是唯一的内监,管理这个税务所合情合理。”方正化不跟陈永福急,慢条斯理的讲事实摆道理,连周世雄听了都觉得是那么回事。 陈永福不管方正化说的有没有道理,他只知道这个税务所不能交给外人,必须抓在自己手中。“大人,下官的治所就在镇南关,税务所要收税也应设立在镇南关,由下官兼管税务所事务最合适。”陈永福不跟方正化纠缠,转而向周世雄寻求支持。 周世雄要弄个税务所只是临时起意,还是陈永福说起过路费才提醒他的。原以为能不能成了税务所都是未知之数,没想到讨论的主题这么快就转到权力归属问题。周世雄还在琢磨怎么会变化的这么快,忽然发现坐在陈永福下手的方正化好像在打瞌睡,脑袋不停的一点一点。 “好,既然陈千户勇于任事,这个税务所就交给你了。至于税务所具体编制咱们慢慢研究,相关的税收条例也要明确规定下来,接下来咱们讨论第二个议题。”周世雄不管方正化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决定把税务所交给陈永福,反正过路费是从陈永福手里抠出来的,给他一点好处才能长久。 为了安抚陈永福,周世雄决定继续给他喂萝卜,“今年内,凭祥州三个千户所要进行检兵,把老弱病残剔除出卫所,空出来的位置由新血填补。”朱瑛的新兵训练营快完成一期训练,再加上辅兵营的老兵,凭祥卫就有了足够的兵员。唯一的问题是凭祥卫千户还没有人选,这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大人,那些老兵如何安置?”陈永福貌似对补充新兵兴趣不大,反而关注退役老兵的去向。这让周世雄很吃惊,不是说明朝武官最喜欢喝兵血吗?难道陈永福是第二个戚继光?! “陈千户放心,如果老兵想回归故里,指挥使司会给他们发一笔路费,保证让他们能顺利回到家乡。如果留在凭祥州,白云城安置了这么多人,也不差几个老兵。”周世雄没提退役有遣散费,据他所知,军户服役是义务,服役期间朝廷会支付月粮,只有出兵打仗的时候才会有额外粮饷。军户也有福利,三顷以下土地免税免役就是当军户的唯一好处。 镇南关千户所前身是边军,守军除军官都是募兵。这些兵的月粮比军户高一倍,军户的月粮够一个吃就不错了。募兵的月粮养自己绰绰有余,养家没希望,能省出来点帮补一些家用就不错了。 周世雄肯拿出一笔路费已经是很大方的行为,陈永福相当满意。事后方正化向周世雄打小报告,周世雄才知道陈永福手下的兵卒,大部分是他的同乡,难怪陈永福会这么关心老兵的问题。 检兵说完了,军队相关的话题到此结束。原本周世雄还想在凭祥州三个卫普及钢制武器盔甲,算了算花费有点心疼,索性不提这一茬。 凭祥州改成了军州,周世雄这个指挥使也要负责民政,好在他够聪明,把经历一职给了官重光,无须每天面对数不尽的杂务。为了更好的使用官重光,周世雄提出一个建议,尽快补充指挥使司下级官吏,让官重光这个光杆经历手下多几个跑腿的。 “大人,下官有个好友想推荐给大人,不知、、”陈永福一听说周世雄有意把指挥使司空缺拿出来招人,马上站起来抢答。 “没什么不知的,谁都可以介绍人过来,用不用和怎么用是我的事,不能胜任的谁推荐都没用。”周世雄手下没用可用之人,只能从外面招人干活。别看他说的这么牛掰,一般大明文人未必看得起蛮地的官职,到时候谁求谁还两说呢! 指挥使司还是个空头衙门,周世雄只好把自己的管家也献出来,让李复生带着周思承担起相关事务。刘望刘总管在黎氏山庄过的很舒坦,周世雄不打算劳烦他,周家庄的管理交给海棠、玉兰两人负责,紫荆成了周世雄的专职小秘。 话说这里还有个八卦。尤敏怀孕中,岛津南为了彰显二奶的伟大,除非周世雄憋得很惨,才半推半就的让周世雄泄泻火。岛津南这么做当然很合尤敏的心意,不争宠明尊卑的二奶永远是好二奶。周世雄就惨了,一直饿着还好办,尽量不想就能挺过去。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才叫闹心,一直想一直没得吃,周世雄差点化身禽兽。好在身边还有三个成熟女性能满足周世雄的需要,不然朱瑛这几个丫头很难说会不会出事。 闲话少提,周世雄经过这次会议,发现自己不但打工的人不够,连管事的人都不够,回到家开始写计划书。找人帮忙不如自己培养人做事,三百个加入锦衣卫的学生,应该可以抽调回来。趁着现在风平浪静,给他们办一个短期培训部,挑选一些合适的人进入指挥使司做事。 周世雄把这个想法跟官重光说了,官重光非常同意他的想法,借着首批新兵补充锦衣卫的机会,把当初的少年锦衣卫全部召回。 二月初八,在周家庄学堂的操场上,周世雄看着手里的名册面色黯然,过了好一会,周世雄举起铁皮喇叭开始点名。每一个被叫到的人都大声回答,而最后十八个名字,周世雄一连叫了三遍也没有人回应。“学生们,请记住刚刚那十八个名字,他们为了保卫周家庄,为了保卫我献出了生命。他们将永远缺席,但是我希望你们,把他们深深的记在心里,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守护神,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将永远守护我们!” 周世雄的演讲很简短,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失态。虽然经历过两次小型战争,周世雄对于死人还是很不习惯,尤其是自己人!每当听到有人战死,周世雄心里就会有个声音在说,‘假如我在的话,或者能!’ ps:寂寞难耐,噢! 第四十四章 皇帝的恶搞 周世雄的学生们并没有受过配合领导的训练,在周世雄完成演讲之后他们默默的看着高台上的庄主大人。众人的目光让心神恍惚的周世雄清醒过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周世雄开始说明召集学生们的原因。 曾经的少年经过周世雄基因调整,再加上这两年高强度的训练和充沛的营养支持,平均身高达到一米八左右。看着这些小说中描述的猛士,周世雄心情好了起来。[bsp;“各位学生,我需要一批人放弃军职加入指挥使司,协助我和官经历治理凭祥州。在未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你们会学习相关知识,考核通过后我会根据成绩甄选任职。因为需要的人数比较多,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学习,不要等我需要人的时候,发现合格者不够使用。”周世雄曾经想过让学生们自由选择,但官重光和李复生都反对他的想法。 需要学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公文写作和熟悉衙门的运作。因为凭祥州是军州,治安由军队负责,新成立的凭祥卫担负起这个责任。凭祥卫临时千户周世雄选择了周武来担任,由于周武要负责象队运作,凭祥卫的性质暂定为城防军。实际工作约等于警察加镖局,这样周世雄就能假公济私,用军队来运送和保护货物。 周世雄自己也不是很熟悉卫指挥使司的运作,把方正化推出来当临时教官,教授学生衙门内的各项工作内容。李复生当仁不让的接过公文教授一职,比写作文,大明朝比他厉害的还真不多。安排好老师,周世雄两袖清风的离开学堂,不带走一个学生。至于背后射过来的数道鄙视之光,对周世雄没造成任何影响。 回到家,尤敏和岛津南围上来嘘寒问暖,周世雄马上知情识趣的脱了官袍挽起袖子,到秘密小厨房给孩子他娘做好吃的。等周世雄拿着几道凉菜出来,朱瑛、尚月清、李贞和早就坐好了位置,流着口水等他。 “孩子他娘,你不是说要我秘密的给你做好吃的吗?她们怎么知道!”周世雄手里的凉菜种类不少数量不多,几个女孩很快就彻底消灭。有多快?孩子他娘还没回答周世雄的问题,已经完成战斗。就这么快! “我说你们没吃饭啊?俺孩子他娘还没吃呢!”周世雄嘟嘟囔囔诋毁几个女孩,但是周家第一号人物还没吃,该怎么办周世雄当然清楚。转头回厨房,继续做! 其乐融融的吃过晚饭,仆人说方镇抚在门外求见。“请他进来。”白天才见过,半夜过来干嘛?周世雄心中的疑惑很快解开,方正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走进来。“大人,万岁爷给你的信。” “送信的人呢?”周世雄接过木盒,发现上面有个小铜锁,看着方正化问道。 “在我那里休息,钥匙在这里。”方正化反应够快,递过来一把小钥匙。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两个布袋子。一个袋子里是奏折,另外一个是厚厚的信纸。看信件的厚度就知道,小胖子朱由检有很多话要跟周世雄说。方正化自觉地站到门外去,担当起看门护院的工作。 周世雄快速浏览了一遍皇帝来信,里面有几条消息让他脸色很难看。放下信,周世雄拿起奏折,里面详细讲述了周世雄离京后的情况,其中有关数理化的内容占了很大篇幅,后半截主要介绍新式床弩和弩弓的资料,还附上了床弩和弩弓的图纸。图纸不在估计是留在宫里,奏折开头和结尾有两块黑斑,应该是写奏折者的姓名。 “嘁!涂黑名字我就查不出是谁?太小看我了!”周世雄非常感谢小胖子,如果他给自己送来的是抄录的副本,真就没办法查是谁告密了。有纳米机器人帮忙,周世雄把两处涂黑了的地方进行立体切片,把后涂上去的墨迹逐渐清除,蒯(kuai)寿两个字露了出来。 “这是谁啊?”周世雄记忆力很好,看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看来这个密探潜伏在自己身边,要么是默默无闻要么是改名换姓。 暂时无法确认谁是密探,不过周世雄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能接触到改造床弩弩弓的人不多,能写出这么专业内容的更少,匠作营里的工匠是第一怀疑目标。 放下奏折,周世雄拿起信件重新看了一遍。崇祯帝解释了为什么升周世雄的官,理由就是那封密奏里写的东西。周世雄改良军器剿灭叛匪,这两样功劳就是周世雄升官的原因。至于周世雄询问的军州维持费和日常开支,崇祯帝很客气的告诉他,一个铜板都没有。想要钱自己去收,镇南关和凭祥州内的税赋划归凭祥卫指挥使司,能收来多少钱看周世雄自己的本事。 说完升官的事,崇祯帝还没打算放过周世雄,要求凭祥卫尽快招收士卒,一旦广西峒蛮有人作乱,凭祥卫必须配合广西巡抚王尊德剿灭叛匪。至于周世雄提出调军户子弟到凭祥州充实人口的要求,崇祯帝给了一句祖制不可违的回应。 如果崇祯帝在周世雄面前,保证会见识到什么叫口吐莲花,被周世雄喷一脸吐沫!让只有区区三千兵的凭祥卫参与平叛,要是王尊德有几十万大军,周世雄不介意去打酱油。但是广西只有三个卫,就算全部满编也才一万五千人。加上左江右江两营水军,两万封顶!这点人去对方号称十万大军的泗城州岑氏,周世雄跟去打酱油是没机会了,变成酱菜的机会比较大。 周世雄手下两千杂兵击败岱依族、侬族,战绩很辉煌。但周世雄别说没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一点都没高兴过,甚至对战争更加恐惧。几次战斗的胜利,运气的成分、对手轻敌的成分占了主要因素,再加上几个对手的军队根本算不上是军队,连基本的听从指挥能力都没有,这算个屁军队啊! 泗城州岑氏可不一样,他们的军队从元朝开始四处烧杀,几百年没停过战斗,就算是一群土匪也是精英土匪。周世雄手上这几丁人怎么跟人家拼?!最可恶的是,明知道泗城州可能造反,补充点人口给凭祥州很应该,起码周世雄能多点人帮忙打仗。竟然用狗屁的祖制来推搪,脑子进水了是不? 信的结尾,崇祯帝还要求周世雄在九月份一定要到京,皇后的产期是九月左右。他没说让周世雄帮他孩子接生,周世雄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周世雄暗想,你个小胖子求你的祖先千万保佑,岑氏不要在九月前造反,不然你死全家老子也不带看你一年! 周世雄想好了,除非九月前岑氏没有造反迹象,只要稍微有那么一丝丝风吹草动,周世雄就不会离开凭祥州。如果岑氏真的声势浩大兵精粮足,周世雄保证会带着自己人跑到谅山府过日子,再也不理大明朝的烂事。 方正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到周世雄黑着脸开门,“小方,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多关注一下僚人的动静,尤其是岑氏的动静。”周世雄不怕透露一些消息给方正化,反正两个人都被朱由检算计,周世雄有麻烦方正化也跑不了。 “是大人。”方正化躬身接令,等着周世雄继续说,等了一会没听见周世雄开口,犹疑的问道,“大人,皇上的信不用回吗?” 周世雄正烦着那,哪儿有心情给小胖子回信,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不管方正化脸色怪怪的离开,周世雄叫人把官重光和李复生叫来,这些事必须跟两人商量。 看完信,两个能人脸都绿了。官重光擅长军事和常务,对凭祥州的武备最清楚。如果今年内泗城州岑氏作乱,凭祥州这点人根本不够塞牙缝的。更别说没有朝廷支持,凭祥卫能不能搭起架子来都很难说。 “少爷,皇上的信里透着怪异,好像对少爷充满信心,一点都不担心少爷会有事。奇怪!”李复生研究了一会皇帝来信,只得出这么个结论。周世雄心想,他见过我扮神棍,当然充满信心。问题是老子一点信心都没有,这才是麻烦的根源! “大人,这个密探抓不抓?”官重光看完密折,询问周世雄。周世雄挠着头挤眉弄眼,“这个蒯寿是谁都弄不清,怎么抓人?” “蒯寿?这名我有点印象。”李复生拿起密折,看着被周世雄复原的两个字喃喃自语。周世雄惊喜的拍了一下李复生的肩膀,“真的?太好了!” “不对,我知道的那个应该是蒯祥,成祖朝的名人。以匠人的身份成为工部侍郎,可谓前无古人。”李复生一脸钦佩的样子,把周世雄气的差点给他一脚。成祖朝的人能来这里当间谍吗!咦,等等。周世雄眼前一亮,匠人!难道这个蒯寿是蒯祥的子孙? “复生,详细说说这个蒯祥是怎么回事?”周世雄不急了,让李复生给他讲故事。 ps:键盘啊键盘,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食无鱼啊食无鱼,不如归去! 第四十五章 应对 “承天门知道不?”李复生这话明显不是问周世雄的,周世雄在紫禁城里住过,怎么会不知道承天门。承天门是紫禁城的内城门正门,朝廷官员入宫参加朝会都要走这道门。承天门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对周世雄来说,这个名字更响亮。 “如何不知。”官重光被李复生的挑衅目光刺激到,不屑的回瞪了一眼。 “承天门就是蒯祥设计建造的。紫禁城大部分宫殿,皇宫前三殿(奉天、华盖、谨身)、二宫(乾清宫、坤宁宫)、长陵、献陵、景陵、裕陵四座皇陵、隆福寺、南内以及西宛,都是他主持建造的。忘了说,六部衙门也是他建的。”李复生一口气说出一大堆宫殿建筑名称,周世雄用他贫乏的知识去对照,发现这个蒯祥几乎参与了北京城大部分建设。 “想起来了,香山帮祖师爷巧木匠蒯祥!”官重光经李复生提醒,马上想起来蒯祥是谁了。这还是因为他为了给朱瑛找乐子,接触很多帮会才收集到的情报。 “巧木匠?!”周世雄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问道,“蒯祥的子孙有没有继承祖传手艺?” “虽然蒯祥因为建造皇宫御宛官至工部左侍郎,但蒯祥只是粗通文字,并没有听说他的后辈有人考科举出仕为官。蒯祥的儿子好像也是工部供奉,应该是继承了蒯祥的手艺。”李复生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才找出一点记忆中的讯息。只是那么多应该好像的前缀,说明李复生也是猜的。 “别的我不清楚,香山帮现任帮主蒯延年是蒯祥的直系子孙,他还有一个绰号叫纹丝合缝,据说蒯延年做的箱子放进水里泡一晚,第二天打开里面一滴水都没有。”官重光的补充说明蒯家后代依然活跃在木匠第一线,而且名头还不小。 “蒯延年多大年纪?”周世雄这个问题问的两位智囊连连摇头,没事谁会去打听一个木匠的年纪。 “这样吧,密探的事我处理,你们就当没这回事。凭祥州看来不能慢慢发展了,把锦衣卫调回来驻守骨怯寨,随时支援镇南关和黎氏山庄。辅兵营撤销,人员全部加入凭祥卫,让周厚任代千户,替周武维持凭祥州治安。周武的象队直达升龙府,让马三在升龙府扎下脚跟。这批货物的货款全部拿来购买奴隶,没有人什么事都干不成!” 周世雄不得不急,他非常后悔装神棍,但同时也非常痛恨朱由检的智商。老子装神棍的前提是神医,不是神仙,你咋就能误会成这样呢!看来不是脑子进水了,是水进脑子了!!!等等,神医?对啊,我能不能制造点毒药啥的给岑氏尝尝? 仔细想了想,毒烟最容易弄。根本不用机器人帮忙,广西的森林里大把毒草提供原料。问题是毒烟不可控,容易被风、雨等自然因素影响。害人害己的情况很容易发生,例如小日本在中国做过的那些事。 液态毒药效果好,同样受限于使用环境。在死水里投放效果最好,泉水次之河水无效。对方村寨当是无敌利器,对付军队就非常难了。因为村寨使用井水,军队使用活水。 固体毒药更不靠谱,上辈子周世雄听过一个笑话,有个卖老鼠药的人,说他的老鼠药绝对有效,前提是把老鼠药喂进老鼠嘴里。这种前提比扯淡还扯蛋,简直扯到头了! “大人,还是先召回匠作营吧,从黎氏山庄抽调一千人回来挖矿,让匠作营在上石寨建几座熔炉,直接在上石寨炼钢打造兵器。大人别忘了,凭祥卫还都使用木枪皮甲呢。”官重光首先想到强军,在古代,好的装备对战争影响非常大。绝大多数战争都是肉搏战,一把好刀一件好盔甲,对战斗力的加持非同小可。 远的不说,前年浔州府岑氏对横州雷氏的战争就很说明问题。横州凭借一千全部装备了铁刀铁甲的精锐,硬撼浔州府岑氏三千精锐,不但赢了,而且全歼敌军。假设双方士卒属于同等级精兵,精良的装备在这次战争中不但抵消人数差距,还彻底击溃了敌方的士气。不然怎么会发生一千人追着三千人打的场面。 “少爷,咱们手头上的粮食撑不到年底,如果大量购买奴隶,半年可能都不够用,还请少爷三思。”李复生身为管家,当仁不让的成了后勤主管,挥舞着没饭吃的大棒想打醒头脑发热的周世雄。 “给刘秀才写信,让他在谅山府买粮,告诉他,黎氏山庄的吃穿用度自己解决,今年只能给他三万两银子,怎么使用我就不管了。”打劫回来的银子还没捂热,眼看着就散去了大半,周世雄的心在滴血! “把山庄这几千人划出去,不再消耗凭祥州的粮食,这一招妙。”周世雄坦然接受了官重光的马屁,李复生很想戳穿这两个无耻之徒的嘴脸。不就是耍赖把几千人吃用扔到阮福阿江头上,逼着阮福阿江帮周世雄养人吗!这话说的很别扭,总觉得有点怪。 “还有别的好处。少爷把军队全部召回来,谅山府只剩下一个阮福包支撑局面,很快他就会撑不下去。等他来求少爷的时候,怎么下刀还不是由着我们!”李复生心里在鄙视官重光,但该做的还要做。捧老板臭脚是每一个优秀员工的天职,不会捧臭脚就别想在职场混出头。 当晚三人商量好今后的行止,第二天一早,周世雄再次召开紧急会议,把今年的各项工作进行部署。税务所必须成立,皇上给了周世雄收税权,不用白不用。改组匠作营,从匠作营里抽调六个木匠铁匠,担任三个卫所的随军工匠,为将来的随军匠作营打基础。 匠作营大部分高级匠师入驻上石寨,以后那里就是他们的家。上石寨改名匠师村,龚六为第一任村长,铁勇为副村长。接着,周世雄发布募工令。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到白云城经历府报名,经过甄选按能力给予薪酬。 经历府顾名思义是官重光官经历的地盘,周世雄面临绝大压力,选择了光荣的躲避政策,以开发新武器为借口,把凭祥州一干事务交给官重光、李复生、方正化负责。至于可怜的陈永福千户兼税务所所长,他的工作就是看门和收税。 官重光曾经建议以轮训的方式拆散镇南关千户手下的兵,周世雄否决了这个建议,“成鹏,我了解过,陈千户手下都是他的老乡,这种乡党是拆不散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大方点,对同僚多关心爱护才好。这样吧,你抽空跟陈千户聊聊,就说我手上有一批武器想转手,问问他有没有路子。” 周世雄变相卖武器给陈永福,除了拉拢陈永福别给自己捣乱,也有意提高镇南关千户所的战斗力,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用呢?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挖井。 三月初一,周世雄在周家庄给周武举行送别宴会。自从安排好大方向,周世雄就一头扎实验室,想尽快把山地车给研制出来。今天难得出来,是为了给即将进行商路开拓的周武送行。 “小五,你记好了。这次出去有一大半行程是咱们没走过的,阮福大人能提供的帮助不会很多。所以,小心小心再小心是我给你的警告,决不能因为粗心大意坏了我的大事。”周世雄第一次声色俱厉的跟周武说话,把周武吓的连连点头,保证不会犯错。 周世雄吓唬完周武,当然要给他一个安心丸吃,他可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出什么事。“过了谅山府,你就打出我的旗号,任何人敢向你伸手,你给我下狠手砍了他!咱大明朝钦差的威势不能忍受丝毫侵犯,明白了吗?” 一百头大象组成的商队,再加上五百凭祥卫士卒护卫,除非遇到十倍以上的敌人,周武的小命还是有保障的。周世雄私下让周而把自己的宝马送给周武,提醒他真遇到大军围攻,保住小命才是正理。 周世雄难得露头,几个主事人连忙拉住他汇报工作。方正化这边的事很简单,教书育人加监管军纪。“大人,上个月有四起违反军纪的案子,请大人过目。”周世雄看了一下,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方正化处以数量不等的鞭刑,也算刑罚得当。周世雄当然要称赞两句。 官重光的事就多了,朝廷一个铜板都不给凭祥州,粮饷就要靠凭祥州自理。原本看着很多的过路费变成毛毛雨,根本无法应付军费开支。仅仅一个月时间,官重光就从周世雄的私房钱里提走了一万两银子,在这么有出无进,半年后周世雄就要典当度日了。 这还只是麻烦的其中一项,更大的麻烦来自老天爷。广西雨水丰沛对农业是好事,但对于简易公路却是巨大的威胁。从二月二开始,已经有多起泥石流冲垮道路,造成人员伤亡的事件,如果不拿出解决办法,对凭祥州商路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ps:键盘啊键盘,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居无房啊居无房,不如归去! 第四十六章 赚钱养家难啊! “写了这么多页就没有一句好话,以后你改名叫乌鸦嘴好了!”看完官重光的报告,周世雄实在高兴不起来,连这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就知道周世雄有多闹心。 “大人,下官觉得凭祥州还缺一个好的政务官,处理这些民政钱粮下官实在有心无力。”官重光被人骂了当然要反击,第一时间撂挑子威胁之! “有心就行,力不力的别跟我说,找个女人去证实一下就行了。”周世雄也发现刚才说话有点过,插诨打科意图蒙混过关。周厚这个临时公安局长为了转正,必须在周世雄面前展现一下能力,笑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官经历在白云城很有名气,一夜五次郎的名号那是响当当的。” “周代千户别东扯西拉,这是在议事。”李复生连忙站出来切断话题,他可不想把自己牵连出来。就算李复生及时表态,官重光恶狠狠的目光一样准确命中李复生,看来两人之间有故事。 “对,说正事。复生,咱们州人口少,你看能不能让白云城那些老弱也帮忙干农活?”李复生的汇报简单明了,人手不足,大量田地无人耕种。伐木业已经全面停工,凭祥州一个主要财源被切断了。 “少爷,我也想这么做,可那些人真的做不了什么事,有很多人从白云城走到田边就累趴下了,哪儿还有体力做事!”李复生很恼火,他知道那些老鬼各个滑溜的要命,用各种方法消极怠工。反正不干活一天也能吃上一顿饭,饿不死就行。 周世雄想了一会,向坐在下手记录的紫荆说道,“紫荆,去把我那些女徒弟都叫到白云城,让她们开义诊给凭祥州平民看病。跟她们说,我会抽时间过去看看。”曾经的一百多女学徒,大部分已经嫁人,剩下的留在周家庄当侍女。要不是几个月前在新营地帮忙救治伤员,周世雄把她们都忘了。 安排人给白云城平民进行身体检查,周世雄觉得既然是全民福利,为啥不顺便做一次人口普查呢。想到就去做,可怜的李复生再次被周世雄点了名,被凭祥州和周家庄两个地方的事务累的要死的李复生,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因为周思要回到黎氏山庄协助刘望,在凭祥州经历府只是挂名拿薪水而已。 “少爷,我建议让部分学员提前毕业,经历府实在太缺人手了。”正所谓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多看两次觉得很怪异。)李复生在巨大的压力下爆发了,提出这个非常不错的建议,令除周世雄以外的所有主事大为惊叹。 “不用,让他们一边学一边实习,白天去经历府帮忙,晚上到学堂上课,从实践中加深学到的知识。大家觉得怎么样?”感谢前世的教育制度,这么卑鄙的方法都被发明出来,而且貌似所有人都支持。不管是剥削者还是被剥削者! 完美解决了经历府人手不足的问题,人口和收入的硬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的,周世雄看了一下沉默的众人,只好自己想办法。在大明这个以农耕为主手工业为辅的时代,做什么才能赚钱?老实说,做什么都能赚钱,区别只在于赚多赚少而已。 凭祥州人口少,粮食耕种尚且无法全面推开,需要大量劳动力的项目打叉。需要少量人手又能创造大量利润,养蚕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论古今丝绸都是高级商品,当年玩大航海时代,生丝就是非常赚钱的一种商品。周世雄经常在中国港口购买生丝,运到东南亚大量倾销。 虽然现在不是玩游戏,但生丝很值钱这是无需怀疑的。“各位,你们找人问一下,凭祥州有没有人养蚕,如果有就找来,我想了解一下养蚕的情况。” “大人,江浙一带盛行养蚕,没听说在广西蛮地有人做这个的。”屋里一帮子高管都是外地人,除了会读书就是会打劫,唯一对养蚕有所了解的只有陈永福这个开封人士。李复生虽然是南直隶江阴人,但从小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能知道身上穿的丝绸是蚕丝织出来的就很不错了。 想想也对,广西壮锦名扬天下,没听说有壮绸这种东西。不过周世雄一点都不灰心,凭祥州四季如春能全年提供新鲜桑叶,单凭这一点就值得尝试开放养蚕业。 “大人,无论凭祥州能不能养蚕,恐怕也不是一两天就出成效的,可库房里的银子不多了!”李复生习惯性的打击周世雄,把大家从周世雄描述的美妙前景中唤醒。 周世雄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先到这,大家把今天定下来的工作尽快展开,我回去再想想,总能想到一条财路。”众人各个有任务,而且任务还不轻,见大人放行各个转身就走,一点留下来噌饭吃的想法都没有。 周世雄回到家中,见尤敏在岛津南的服侍下四处遛弯,尤敏夸张的叉着腰模仿大肚子妇人,事实上,怀胎三个多月的她身材一点没变样,小腰还是那么细。周世雄可不敢戳穿爱妾假扮大肚婆的游戏,远远打个招呼连忙闪人。温柔乡是英雄冢,周世雄必须解决养家糊口的问题,才敢去享受这份温柔。 回到书房,周世雄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记忆中知道的各种赚钱方法写下来,然后再使用排除法寻找可行性方案。周世雄把赚钱的方法按照速度分成四项,由高至低进行分类。在他看来,抢劫是最快的来钱方法,所以第一项排名第一的就是劫掠。后面还有制假钞、盗墓、走私、拐卖人口等一系列名词或动词,总之,这一项里没有任何一样跟善良美好有关。 第二项稍微正常些,起码里面很多内容是合法的。例如赌场、妓院、高利贷、地下社团这些都合法,在大明是合法的。 第三项说正常也不行,说不正常也不对。因为开办工厂在大明还没有先例,能不能实现尚属未知之数,周世雄也是尽量写下了,能不能成之后再研究。工厂类型比较少,有些工厂知道也没用,大明朝难道能制造芯片?!想到这周世雄忽发奇想,用纳米机器人制造一台电脑行不行? “芯片,用机器人制造机器行不行?”“可以,前提是有相关图纸。”“我靠!”周世雄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问了,能制造却没本事画图,这不是在说手里有神器,拿着神器的却是个傻子! 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句,周世雄继续写第三项内容。木器加工厂已经有了当然要写下来,钢铁厂的雏形也有了,然后是兵工厂,虽然产量不高起码能自给自足。接下来周世雄开始发呆,还有什么工厂现在的条件就能实现的呢?水泥厂、沥青厂、煤饼厂、井盐加工厂、磨坊、酱料厂,写着写着,周世雄发现很多小作坊都能改建成工厂,自己只需要提供新思路就能达成。看来还要去一趟白云城实地考察,闭门造车作用不大。 第四项都是需要长时间经营的种植类,周世雄写了个开头就不写了。反正现在的人手也不足以支持,想多了白费力气。 第二天一大早,周世雄一个人来到白云城,第一次认真逛一逛这个名义上属于他的城池。白云城是黄承恩的太爷爷建造的,整体形象类似山寨而不是城池。除了正门的城墙是直线,其他三面城墙弯弯曲曲,随着白云山的走向建设,远看真有点白云的味道。 城里除了现在的经历府也是前土司衙门占地广阔建造精致,其他地方不是吊脚楼就是土房,看起来乱糟糟的。好在黄承恩那位祖先在建城的时候先规划了街道,整体来说城区划分还算清楚。沿着城内的主干道两旁全是各种商铺,越接近土司衙门的店铺越漂亮。 “饭馆、布行、典当铺、酒楼茶馆、杂货铺、金店、药铺。”一边走一边数,周世雄有点后悔。没有哪个行当是值得他大力改造并且赚大钱的,不是说这些行业没前途,而是需要很多时间经营才能见成效。跟周世雄赚快钱的目的不相符。 走到经历府门前,一群女人正在街道旁摆放桌椅,见到周世雄过来连忙行礼,“老师。”听见一群女人叫自己老师,周世雄才想起来,这些女人是自己的女弟子。“无须多礼,今天为师来给你们撑场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进来找我。” 周世雄忽然有些后悔,这些女弟子都经过基因调整,几乎没有一个丑的。这么多漂亮美眉自己咋就没发现,还答应让她们自由出嫁,亏大了!周世雄并不是很少看见这些女弟子,只不过在府里伺候他的女弟子,姿色都比不上尤敏她们,再加上这些女孩都是僚人,先天皮肤偏黑,跟尤敏她们雪白肌肤比较,当然入不了周世雄的色眼。 最重要的一点是,周世雄假假也是人家的师父,玩弄女弟子这种事,周世雄很想但干不出来。因为他还到那么变态的地步,心里歪歪一下无所谓,真要这么做,周世雄怕扛不住众人的鄙视甚至唾弃。 ps:弃我去者,红票收藏请留下,乱我心者,打赏合体我都要! 第四十七章 黑心神医 吩咐女弟子们继续干活,周世雄走进经历府,准备参观一下官重光的日常工作。在衙门里转了一圈回到前院,遇到方正化带着一批学员进来。又是一番行礼回礼,周世雄鼓励男弟子们认真学习,尽快在实习中掌握相关技能,更好的为凭祥州服务云云。反正都是套话,上辈子从电视里学来的。 “大人怎么有闲暇来我这?”经历府已经开始办公好一会,官重光才姗姗来迟。见到周世雄小吃一惊,想不明白这位宅大人怎么出门了?[bsp;“我来看看有没有人迟到早退,抓个典型杀一儆百,你说,想怎么死!”周世雄见经历府运作井井有条,心情很不错。 “这样啊?那就罚下官闭门思过好了,如果要加上一个期限,下官希望是一两年。”官重光也会凑趣,配合着周世雄打屁。周世雄眼睛一瞪,“想得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随意,我今天就是帮外面那些弟子坐镇来的,省的你们天天说我不干正事。”摆摆手,周世雄让官重光自己干活去。官重光拱手道别,心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干正事!’ 一个上午,周世雄被弟子们请出去看了几个怪病,周世雄发现这些人都是感染了一种叫丝虫的寄生虫,用机器人很简单就能杀灭。吃药的话疗程比较漫长,如果药价贵普通人未必治疗的起。周世雄亲手诊治的这几个当然是手到病除,身体的不良症状会慢慢恢复过来。 中午休息的时候,周世雄帮女弟子们复查诊断书和药方,“好多寄生虫病,药材够不够用?”自从周世雄开堂授课教弟子学医,凭祥州的草药大部分进了周家庄。除了购买药农采摘的草药,上山采药也是奴隶们的主要工作。当年周世雄驯养的一百多只猴子,就是监视奴隶采药的监工。 自从周世雄上京之后,这些猴子没人管理已经回归山林,周世雄回来后也没时间驯养,当初用猴子采药的想法就这么荒废了。今天再次关心药材的问题,周世雄才想起以前的构思,忽然怀念起那些猴子来。 发了一会呆,周世雄叫来一个女弟子,让她去库房查看几种储存的草药,对这次义诊有点担心。很快,女弟子领着李复生过来,李总管把库房的账册带过来,方便周世雄查阅。“少爷,前段时间为了应付谅山府的战事,库房存放的大多是金疮药,少爷查的这几种草药数量不多,你看看够不够用。” 李复生沿袭了古人名臣良医的传统,对医药一点都不陌生,听了女弟子的要求马上明白周世雄在担心什么,所以跟着过来看周世雄有什么要求。 “白云城除了咱们的药铺还有多少其他药铺?”周世雄对白云城真的很不熟,这些基本的信息只能问别人。 “白云城里只有三家药铺,一家是土司开的一家是大祭司开的,剩下那间是我们开的。现在那两家药铺都转给我们,没有其他药铺了。”原来周世雄已经垄断了白云城医药行业,这个好消息让周世雄哭笑不得。 “咱们库存的药物远远不够,一会写张公告贴出去,让得了九虫病的人自己解决。另外你派人通知胡广利和马三,让他们收购这几种药物,我有大用。”周世雄看着手里的诊断飘天文学文歪歪回到古代,用一两张药方赚大钱,自己手上拿着一整部中西药典,竟然没想到制药发财的路子。 在大明朝,死于感冒发烧的人不知凡几,天花肺痨还是绝症,九虫病在现代只是吃几颗糖就能解决的麻烦,在这里分分钟会死人。太多种能够发财致富的药物,周世雄又开始烦恼到底制作哪一类比较好赚。 迅速完成检查工作,周世雄走进内堂找官重光商量,正好李复生、方正化都在,周世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大人神医的名头,制作什么药都不愁卖不出去,只是碍于大人当初的誓言,下官才不敢说这个想法。”方正化首先表态,按他的想法,周世雄 根本不用卖药,只要把药方拿出来,皇上肯定会第一时间收藏起来。 “大人,就算你有药方,没人断症普通人哪敢胡乱吃药,不如把药方卖了更实在。”李复生的看法给周世雄泼了一盆冷水,现代人敢随便吃药,那是因为西药普及造成的现象,他们吃西药才敢不看医生自己买着吃。说到中药,还真没听说那个人敢自己写药方抓药的。 “我制作的是丸剂,而且主要卖给药铺,怎么使用也会附带说明。至于有可能吃死人,没听说过大夫要为治死人赔命的。”一心靠卖药赚大钱的周世雄,被人泼了冷水,心情当然很不好,说话也难听了起来。 “大人莫恼,李神医的本草纲目写了很多成药药方,据说也吃死过人,的确没人要李神医赔命。只不过李神医并没有卖药,跟大人的想法有些不同,会不会引发不好的结果很难说。”官重光也反对周世雄当药贩子,想打消周世雄这个念头。 “我凭祥州有四万人口,如果一种药无论大小都需要吃,每人我只赚一文钱就是四十两银子,如果每人十文钱就是四百两银子。别嫌少,全广西有多少人?全大明又有多少人?我还能把这种药卖到交趾去,甚至卖到南洋!到时候单这一种药就能让凭祥州获得巨大财富!”周世雄越想越兴奋,古代就是好,卫生条件差真他妈的好极了! 看着有点癫狂的周世雄,其他三人相视苦笑。他们明白,周世雄被各种压力逼的狠了,抓到一个希望怎么也不肯随意放手。几个人正想着怎么劝周世雄,周世雄转身走出内堂,很快拿着一叠纸走回来。 “你们看看,今天一共有六百七十多人看病,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患有九虫病,几个特别严重的身体发生变形。凭祥州不是穷山恶水,往年也没有发生瘴疫的记录,说明九虫病是常见病。你们知道九虫病是怎么发生的吗?”周世雄为了得到三人的支持,非常卖力的给三人进行了一次个人卫生、饮食卫生的科普教育。最后,用神医的名誉作保,“我制作的杜虫药除非一次服用过百粒,否则绝不会致人于死。” 周世雄发下重誓,三人再也不提劝诫的话,再说那就是质疑周世雄的医术以及人品。虽然周世雄的人品貌似不咋地,但医术实在惊人,没人敢怀疑他。周世雄把治疗九虫病的药方写出来,然后写清楚加工工序,吩咐李复生尽快在周家庄里建好制药厂,等草药一到马上开工。 “大人,这药方一旦泄露恐怕会破坏大人的计划,是不是该想个办法保密。”方正化不愧是特殊机关出来的人,第一时间想到专利保护的问题。周世雄略一沉吟,“这样吧,这味主药由小方负责加工,混合药粉的时候你派人按分量添加进去,没有这味主药吃不死人也治不了病。” 其实九虫病是九种寄生虫病的合称,用一种药剂不可能全部有效。周世雄的主意却不能跟人说,他向芯片询问过,用机器人在药粉里制造一种针对性物质,只要是病人体内有九种寄生虫,都会被这种物质杀死。而黑心的周世雄为了赚钱,特别吩咐芯片,制造这种物质不带有免疫成分,也就是说治好后还会患病,这才能保证财源滚滚来。黑啊! 唯一的麻烦是,药物混合之后,周世雄要亲自去制作这种物质。为了赚钱,周世雄拼了! 为了开发更多针对性强的药剂,针对性说的是赚钱。周世雄整个下午不再是悠闲的坐在衙门里,而是跑到义诊第一线,亲自出手为凭祥州百姓诊病。原本指挥使大人安排弟子为百姓免费诊病就够令人感动了,现在神医亲自出手,无论是看过病还是没看过的都来围观。一时间各种赞誉之词漫天飞舞,大仁大义、仁义神医等词被人无数次念叨,再生父母也变成常用词。 衙门外闹出这么大动静,衙门里的人当然知道了,上至官重光、李复生、方正化,下至周世雄的男弟子,全都跑出来看热闹。“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于李复生这句话,官重光和方正化深表赞同。 之后的几天时间,周世雄每天抽出半天到白云城义诊,完全不把当初的誓言放在心上。方正化隐晦的提醒过几次,周世雄毫不在意的说,“小方,你知道什么叫行医?靠看病赚钱才叫行医,我现在做的可是义诊,一个铜板都没收怎么能叫行医呢!” 对方正化惊愕的表情很不理解的摇摇头,“小方,凭我的医术,在大明各地走一趟,给那些王公权贵看病的话,一年弄一百万两银子行不行?”方正化很想说不行,但是他觉得别的神医不行,周世雄恐怕真行。 等了一会没见方正化回应,周世雄继续说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一个是本人乃堂堂的秀才,读书人,怎么能操持下九流的事!再一个,我不想被人锁在宫里,一辈子当个医生。” ps:三八三八神仙都八,祝各位三妹节日快乐。 第四十八章 越野蜈蚣车 周世雄半真半假的说法把方正化吓到了,看不起医生这个职业是社会共识,不然也不会把大夫编排入下九流的排行榜里。方正化在意的后面的话,不想被人锁在宫里。谁能把周世雄锁在宫里,不言自明,方正化知道是谁。周世雄赤果果的表态不想给皇上当御医,把所有大夫梦寐以求的太医一职用锁字来形容,目无君父的态度强烈到爆。 “大人,下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不打搅大人休息了,下官告退。”方正化不敢聊了,再聊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世雄,连忙找个借口离开。自此以后,方正化再也不说誓言之类的话,给皇上的奏折里,义诊一事周世雄的形象约等于酱油男,一笔带过不予赘述。 “大人,我做出来了。”三月中旬,凭祥州义诊结束的第二天,龚六满脸喜悦的推开周世雄实验室的门,大声宣布好消息。“哦,快带我去看看。”周世雄放下手里的图纸,跟着龚六出门。 两人骑马赶到匠师村,铁勇在村口迎接周世雄,“大人,龚大匠鬼斧神工,我老铁拍马都赶不上啊!”周世雄发现铁勇笑的很开心,对龚六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看来龚六真的做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东西来。 匠师村成立后,这是周世雄第一次来。整个村寨彻底变样,要不是远处几个矿坑的位置提醒,周世雄无法把匠师村跟上石寨联系到一起。铁矿区一带被数个冒着浓烟的炼钢炉围绕,稍远一点是几个炼焦炉,白云江上十多条运粮船在运输煤矿,一条包着铁皮的轨道从铁矿区延伸到江边码头。不少人码头装卸煤矿,江边耸立着数座煤矿山。 “老铁,建这么多炉子矿石和焦炭能供得上吗?”新建的匠师村比原来的上石寨大了几倍,从村口到工匠作坊最少有几里地。周世雄见两个大匠有点拘谨,随便挑个话题聊聊。 “这些个矿坑出的铁石都不错,就是产量少了点。”铁勇有点遗憾的说道。龚六一撇嘴,“老铁,你就知足吧。要不是换了钢锄和雷锤,这些矿坑三个炉子都喂不饱。” “老龚,你也别说我,要不是我弄出新斧子,你弄那么多锯床也没木头给你锯。”铁勇一点都不跟村长客气,马上回了一嘴。周世雄看着两人斗嘴,心想,‘太久没关注匠作营了,有这么多变化自己都不知道。’ 来到作坊门前,墨兰墨竹两姐妹站在门前,恭迎再次把她们忘了的周世雄。见到两姐妹周世雄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尤敏好像说过,要自己给两姐妹一个名分,后来怎么就没下文了?! “少爷,奴婢给少爷请安。”两姐妹依然按照婢女的规制向周世雄行礼,周世雄连忙摆手,“你们两个就别闹了,又不是不知道少爷我的脾性,走,带我去看看龚大匠的宝贝。”(这话貌似又有歧义,为什么说又呢?) 来到作坊后院,满院子都是各种各样的车。大部分是按照周世雄画的图纸制作出来的,也有周世雄没见过的类型。周世雄以为宝贝就在这些车里,引路的墨兰墨竹却不停步,继续向一个大棚子走去。 见众人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意思,周世雄只好忍受着让他们卖关子,希望新发明值得这么做。走进大棚子,一个巨大的木制蜈蚣出现在眼前。“好家伙,谁想出来的?” 这是一个由多节车厢连成一体的木制品,乍眼一看跟火车车厢差不多。但车厢之间的连接处不是硬拖,而是像多节电车的那种软拖。“试过了吗?”周世雄蹲在地上看链接处的设计,车厢之间外面用牛皮蒙住,里面是类似伸缩门一样的木制栅门。 “试过了,没问题。”龚六兴奋的答道。墨兰把一个木夹子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摆摆手,“一会在看。” 做出这种链接式车厢不难,毕竟周世雄提醒过他们。但是每节车厢不是多轮而是双轮的想法很特别,“龚大匠,怎么能保证载重的时候不会断裂?” “大人请看。”龚六拿起地上的一根绳索,穿过车厢接口处的几个滑轮,拉紧绳索之后,笑着请周世雄观看。周世雄走过去摇晃了几下车厢,发现被绳索绑住的两个车厢好像变成一根车厢,非常坚固。 “龚大匠,尽快做一次载重测试,如果通过测试马上开始制作。”见过各种稀奇古怪机械制品的周世雄,对这种连体车并没有太大感觉,但是用现代制品跟古代新事物做对比,那是非常不公平的。周世雄很欣赏软拖部分的设计,同时向铁勇提出避震器的想法。 “弹簧钢?那是什么?”铁勇一脸茫然,看着周世雄在地上写的字,才准确读出弹簧而不是蛋黄。周世雄在地上捡了一块薄木片,用手弯曲木片。“木片受压弯曲,放手又恢复原状,像不像拨弦的簧片?我要钢制的大块簧片,硬度要够强还要有弹性。” “是,我回去马上试制这种弹簧钢。”铁勇弄明白周世雄要什么,点头说道。墨竹站在一旁用炭笔把两人的对话记录下来,然后请周世雄看过有没有遗漏。 龚六召来一帮徒弟,把蜈蚣车拉出去,每个车厢装上一个五百斤重的货箱,用三头水牛拉着蜈蚣车开始试验。周世雄和龚六铁勇墨兰墨竹跟在后面,观察蜈蚣车遇到凹凸不平的路面会有什么变化。结果还不错,从匠师村回到周家庄,蜈蚣车既没有令人担忧的散架情况出现,也没有发生掉轮子断车轴的事故,试验很成功。 回到周家庄,周世雄叫龚六带着徒弟把蜈蚣车拆开,每个零件进行观察。根据磨损情况判断实用性和需要改进的地方,连续几天不停的试验,直到断车轴、掉轮子、散架逐一出现,整个试验才正式完成。 “龚大匠,祝贺你。你发明的这个蜈蚣车正式通过检测,以后每制造一辆蜈蚣车,你就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发明费。如果想一次性领取,我给你三千两奖金。”在周世雄的书房,凭祥州几个高层全部到齐,为祝贺蜈蚣车正式通过检测开庆祝会。周世雄把新出炉的匠作营工作手册炮制出来,用重奖表彰来推销自己的新政。 这几天周世雄常常到匠师村去,发现很多工匠过的很懒散。周世雄稍微想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对他们太好了。的确,匠作营的前身是御营造,是史上第一木匠天启帝的手下。但是,周世雄给的待遇比他们在御营造还要高,周世雄对他们的礼遇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再加上匠作营守卫战的功劳,这些匠人开始持宠生娇,打算躺在功劳簿上过一辈子了。 周世雄不怪他们,每个人都有惰性,比懒,凭祥州没人懒得过周世雄。要不是因为各种原因逼着他,发明创造这些事有多远死多远,他才没兴趣呢。 周世雄发现了匠作营有不好的苗头,绞尽脑汁想办法。终于被他想到规章制度这四个字,接着又想出奖罚分明的伟大词语,结果是,一本以压榨劳动者血汗,掏干劳动者创意的工作手册隆重登场。而龚六龚大匠,就是在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成为了工作手册的代言人,为周世雄的阴谋诡计贡献一份力量。 周世雄完全能想到,那些工匠们,尤其是那些木匠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龚六。羡慕嫉妒恨五个字肯定齐活,一个都不能少。周世雄不担心会引发麻烦,有麻烦也是龚六的麻烦。别忘了,这是大明朝,这些工匠严格来说是周世雄的奴隶,不单他们自己是,连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是。只要大明不灭,周世雄创立的家族不消失,他们永远都是周家的家奴。 四月初一,周武率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凭祥州,去时一百头大象组成的象队,回来变成一百头大象加一百辆牛车的大型车队。见到周世雄在庄子门口迎接,周武骑着宝马冲过来,使劲挥手喊道,“少爷,我回来了!” “少爷,我们这一路来回都很平静,应该是阮福奶奶的关系,在升龙府也一切顺利。”跟着周世雄回到书房,周武拿出账册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叽叽喳喳的述说这一个月发生的事。 “升龙府的港口你去了吗?”周世雄翻看着账册,对周武的这次买卖很满意。价值三万两银子的货物,购买四千五百名青壮三千名年轻女性,还有一千五百少年男女,很不错。起码第二季耕作的人口不用担心了, 除此之外,周武还在升龙府买了一块河边的滩涂,一千两银子回来一万亩滩涂,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少爷,我一到地方就先去了红河码头,破破烂烂的一点都不好看,还没南宁府码头漂亮呢。” “又不是让你挑老婆,管他漂不漂亮!看到番人的船了吗?”周世雄笑着摇摇头,继续看账册。 ps:强烈推荐《混迹官场》夹袄出品必须精品! 第四十九 清醒1 “看到了,不过少爷,那些番人的船样子乖乖的又尖又长,用的帆也是软软的布帆,一点都不好看。”周武忽然对美有了强烈的爱好,说两句就彰显一下自己对美的看法。 “跟番人打交道难不难?”周世雄才不管什么美学,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达成养家糊口的目的。 “不难,那些番人听说我是大明来的,个个热情的了不得,还送了我很多礼物。”周武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桌面上十几颗五彩斑斓的石头没有吸引周世雄的注意力,反倒是两颗半透明的玻璃珠让周世雄小激动了一把。 “这两颗珠子给我研究一下,其他的你拿着吧。”玻璃珠的颜色偏绿有点像啤酒瓶子的原色,周世雄拿到手马上叫芯片分析,“分析成分和配方。”“正在分析,请稍等。” “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两天,等我看完这些再找你。”周世雄等周武离开,再也没心思装镇定,在屋子里不停转圈。他心急啊!如果自己能制造玻璃,赚钱不说各种实验用具有了着落才是重点,望远镜之类的军品也能制造出来,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当然了,前提是芯片能分析出配方。 ‘玻璃珠的密度不大,是水的两倍半左右’周世雄的脑中忽然出现这样的记忆,吓得他连忙摇头,“搞毛啊,我怎么会想这些东西!”正在周世雄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神经病,芯片拯救了他脆弱的心灵。“分析完毕,成分****,配方****。” 一时间周世雄傻了,或者说傻乐。他被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砖块,嘴里喃喃自语,‘发了,老子发了!’由于范进的岳父没有出现在本场景里,所以猪脚就这么傻了,本书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相公,吃饭了。”岛津南奉命过来叫周世雄吃饭,见到呆呆的流口水男,轻轻推了他两下。 “哦,走吧。”看来穿越男的心理素质比范进好,推两下就醒了。岛津南很担心相公,悄悄的跟大姐尤敏说了周世雄的异常,这顿饭,周世雄在两个妻子的严密观察中度过。 第二天,周世雄把账册扔给李复生,自己带着十个护卫再次开始全州巡回。他要寻找制作玻璃的材料,以他的知识储备,就算知道钾长石是制造玻璃的主要材料,具体钾长石长什么样他却一头雾水,只能亲自到各处跑一趟,用机器人帮他找出各种材料。 就在周世雄为了发大财努力拼搏的时候,一道姗姗来迟的圣旨把周世雄召回周家庄。圣旨不是专门发给他的,内容跟周世雄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依照惯例,明发天下的旨意,是个钦差都要接。 “裁撤驿站!李自成终于要出世了吗?”这份圣旨是二月份发的,来到他手里已经是四月中。凭祥州特产九虫敌已经出了好几批,所有吃过九虫敌的人,都用他们的排泄物来证明周神医的伟光正!中国人不管信不信神,但他们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眼睛。有了清晰可见的证据,九虫敌在凭祥州大卖。 李复生一开始建的小作坊实在太小,出产的九虫敌根本无法满足广大凭祥州人民的需要,建设新厂房已经是迫在眉睫。可惜,所有的欢乐气氛都无法感染周世雄,拿着这份沉甸甸的圣旨,周世雄很想哭。来大明三年了,之前发生那么多事,周世雄都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围观之。就算跟心爱的女人ooxx,周世雄也无法体会应有的感受,全当成一次发泄式的自撸。 李自成这三个字深深的刺激着周世雄的神经,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游戏,自己并不是拿着金手指开挂的不死人物。大明朝就要完蛋,长达二十年的全民大屠杀正式开始。 周世雄要感谢党,它们为了宣扬农民造反的正义性,无休止的向所有人灌输造反英雄,在周世雄的心灵里,把古往今来每一个造反派都深深的刻印下来,李自成这个成功的非常坎坷,失败的非常迅捷的造反派,形象鲜明光彩夺目。周世雄好像从一次长长的美梦中惊醒,再次看向世界的眼睛清澈且灰暗。 “各位,有个好消息要宣布。从今天起,凭祥州所有人都要参加军训,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参加。有病找我治,任何人以疾病的理由拒绝军训都要受罚。年龄超过五十的以及残疾人免去军训,孕妇和产后不足半年的也免去军训。”周世雄在沉寂了几天之后,向凭祥州发出一道军令。 “大人,不知道你这项命令是什么意思?”别说李复生想不通,连官重光也想不通,周世雄这是要干什么? “各位大人,凭祥州是军州,知道什么是军州吗?整个州都是军营,所有人都是军户!身为军人参加训练有什么不对吗?”周世雄的解释令方正化看不下去了,从来没听人说过军州是这个意思。 “大人,所谓军州乃是指以一州之地供养军卫,此地受军卫直接管辖地方官不得阻拦军卫的命令。”方正化搬出合法的解释,众人的目光转向周世雄,看他怎么辩驳。 “我是凭祥卫指挥使,凭祥州是我的辖地,在凭祥州我的话只比圣旨低,只要我做的事不是叛逆朝廷,你们又没有圣旨不允许我这么做,那么,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还有别的疑问吗?”周世雄第一次散发王八之气,那股异味把众人熏的掩面而逃,再也没有人来质疑他这个命令。 到了晚上,凭祥州第二第三号人物偷偷摸摸来到头号的书房。“大人,这个军训令恐怕不好执行啊。”李复生在二号的怂恿下首先发难。 “你们先看看这些。”胡广利走了一趟江阴,不但解决了李复生的后顾之忧,还带回来一堆最新消息。从去年八月份到今年三月的邸报都弄了回来。 去年八月,后金犯黄泥洼,袁崇焕的奏章说祖大寿奉命出兵斩敌一百八十级,缴获了二十匹骡马。周世雄看到这份邸报就笑了,祖大寿是谁?大清灭明的干将主力军,多尔衮的爱将之一。现如今祖大寿是大明的总兵,手下数万兵马,打了一场打胜仗才斩首一百八十级,笑死个人。 更好笑的是,袁崇焕为了给祖大寿请功,希望崇祯帝从内库拿银子出来犒赏边军。如果以上内容不能令各位看官发笑,咱换个说法。黑龙江军区出动了三到五万野战军,其中主力坦克达五千辆。在总司令祖大寿同志的率领下,黑龙江军区拼死奋战数十天,击败了来犯的数万沙俄军队。战绩是击毙敌军一百八十人,缴获吉普车二十辆。报请军委嘉奖,希望党总书记拿总书记招待费奖励参战将士!!! 哈哈哈!笑死个人。周世雄每次看这段内容都笑的喘不上气,太他妈的搞笑了。这样的大明朝不灭亡,还真没天理。 崇祯元年最后几个月,除了袁崇焕祖大寿演的这出二人转非常有笑果之外,其他消息不是陕西饥民造反、汉南乱民破略阳就是固原兵变,貌似整个西北没一处消停。不用进紫禁城,周世雄就能想象到崇祯帝过年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朝廷在干什么呢?在东林党占据了内阁大部分权力之后,他们积极推动彻底铲除阉党,在二月份公布了一份两百多人的逆党名单,刑罚从魏忠贤、客氏的碎尸万段,到前内阁首辅大臣黄立极革职,一句话,从重从快从严! 低保上说有阉党嫌疑的首辅韩匡不愿意得罪人,只给了一份四十五人的名单。崇祯帝大怒,认为他们有同情阉党的倾向,令内阁重新按照他定的标准查处阉党余孽。 阉党该不该杀周世雄不知道,他只知道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国家领导人,都不应该天天忙着算计同僚打击反对派,国家都快完蛋了,你抢这个权有毛用啊! “大人,民乱乃癣疥之疾,大军一到自然平息,倒是后金鞑子战力强横不可不防。”这是擅长军事的官重光看完邸报给出的答案。 “官经历说的是,在下觉得当今圣上英明睿智,登基以来提拔正臣驱逐阉邪令朝廷清明,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这是李复生前大儒的感叹。 周世雄看着两个正牌古人,心里很想哭。原来自己跟古人的差距有这么大,我看到的他们全都没兴趣,话说官重光、李复生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难道是我的智商出了问题?! “黄泥洼的捷报你们怎么看。”为了确认自己的智商不是硬伤,周世雄决定拿一个**事件进行讨论,看看自己跟两位聪明的古人有什么不同。 “袁大人运筹帷幄,祖总兵治军有方,黄泥洼大捷乃实至名归。”官重光的眼里竟然冒出粉丝的狂热,看来他对袁崇焕很耐呀! “皇上从内库出赏银,前方将士必将衷心感戴奋勇杀敌以报皇恩。”听了李复生的话,周世雄为崇祯帝默哀三秒钟,看来总书记的私房钱打水漂了。 ps:裸奔啊裸奔,爽的一逼! 第五十章 清醒2 周世雄在书房里转了几圈,他必须说服这两个手下,因为他需要这两个手下帮他。可周世雄驯兽很行训人不擅长,怎么才能说通这两块榆木疙瘩? “两位,这些年边军连年闹饷,你们觉得是天灾还是**?”周世雄对官场不熟,古今都不熟,跟两个在官场打过滚的手下没法聊,只能找一个他稍微了解的东西当突破口。[bsp;“因天灾至**。”“因**引天灾。”好现象,两个手下终于有矛盾了,周世雄对于给出不同答案的两位手下,露出猥琐的笑容。“成鹏,你说说,怎么个因天灾至**?” “大人,从万历年起,西北一带经常旱涝不停,十年里起码有三年饥荒,下官幼年就是因为家里闹灾才流落开封。依照太祖定下的规矩,卫所就地纳粮以充军饷,然无粮可纳军户纷纷逃亡。后戚将军入驻边关,改军户卫所制度,招募民壮护卫边地。自此,边军粮饷由朝廷拨付之制始创。”官重光先给周世雄上课,让他弄明白边军和卫军的差别。 周世雄看过不少网文,相关资讯说详细不敢,略知一二总是有的。既然官重光有兴趣科普,周世雄也不介意听多一点。 “朝廷给边军运送粮饷过程非常繁复,先由各地把粮饷运到京师,再从京师运往边地,其中损耗之大无法想象。就说鲁地之粮运到京师,运送一石米耗费一斗。由京师运往宁远又要耗费一斗,一石米最终到达宁远只余八斗。这还算好的,如江浙粮米运到宁远,能有七斗就不错了。” “运粮最怕多次倒运,上下船车损耗无法计量,但边军粮饷必须由京师派发乃万历皇帝定下的规矩,再大的损耗也要抗。故此离京师越远收到的军粮越少,日积月累欠账叠加,边军欠饷已成惯例,想改也改不过来了。”长见识了,周世雄发现网文里说的太粗浅,只是狂批兵备道贪墨军粮,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成鹏的意思是,这两年的闹饷兵变是积弊,由天灾引发的积弊?”对于周世雄的追问,官重光只是点点头,好像没有回答的心情。 “继世,你的看法又是如何?”虽然官重光说的很有道理,但周世雄不想讲道理,他在努力挑起两个手下之间的斗争,必须让他们斗起来自己才有机会。 “成鹏说的有道理,但主次有些混乱。”李复生一点不给官重光面子,开宗明义说他颠倒事实。周世雄很有兴趣的等待前大儒发飙。 “大人,边军闹饷一是边将贪墨克扣粮饷,二是京师粮仓为阉党把持,导致输送不利引发兵变。”不同于官重光的长篇大论,李复生简明扼要说出自己的看法,周世雄很想说,你详细地不行咩! “继世,你的看法有所偏颇,边将贪墨从太祖朝至今从未断过,何曾有如今这么多兵变发生?阉党把持京师粮仓不假,但从未有传言粮仓拒绝拨付军粮,倒是户部经常被人指责不理边军死活。”官重光反击了,周世雄差点没跳起来鼓掌。 “成鹏,你远在开封不知京师里的龌蹉,当年几位督师因拒绝投靠魏忠贤被革职查办,这些事你也应略有耳闻吧?”李复生在耍赖,周世雄评委马上发现了辩手李复生的诡计,不能让他把楼弄歪了。 “继世,魏忠贤迫害忠良就不要再说了,全大明已经讨论了两年,咱们还是继续说闹饷的事。”周世雄出来主持公道,官重光辩手向周世雄评委投以感激的目光。 差点被带到沟里的官重光,立即向李复生发起反击。“继世,我听说无论谁去兵备道领钱粮,漂没两成是最优惠的待遇,不知此事你可曾听过?”官重光好阴险,漂没是大明朝的首创,原意是运输损耗。自从万历朝漂没了几十艘军舰,漂没一词内涵了。 “成鹏,漂没乃常理,并不是户部或兵备道无理取闹,咱们象队运输货物也有折损,难道你要周武赔偿?”好嘛,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擅长歪楼的李复生把漂没漂到周家庄来,还拿周武为例,官重光的压力山大也! “继世,漂没乃常理天下尽知,但入京的米粮收缴时已经连损耗一起收了,请问户部和兵备道又凭什么再收一次漂没呢?”周世雄见官重光陷入长考,马上出手帮他缓解压力,毕竟山大是很大的说。 “少爷,收取的损耗只计算从纳粮地至京师,京师拨付各地军卫的损耗可是没有计算的。”我靠,李复生一舌战二儒,游刃有余啊! “继世,我承认你说得对,那么请你告诉我,假如我是边军,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如何与鞑子战斗?”周世雄的辨术比官重光还差,更别说前大儒李复生了。所以,周世雄拼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边军忠心为国,吃不饱不是兵变的理由!”李复生也怒了,你们两个合伙来对付我,别忘了爷曾经也是个山长! “你是个疯子。”周世雄彻底认输,他没想过在古代也有伟光正口号,而且喊口号的那个人是一个超高级文化人。 “少爷,忠君乃天下臣民之根本,不肖之徒方会目无君父。”李复生打算给周世雄上一堂忠君爱国教育课,周世雄彻底崩溃,想起刚来那会,貌似曾经发誓不跟古人玩谋略,这才几年就忘了。自作孽啊! 好在周世雄智商是硬伤,情商还算不错,没有梗着脖子跟古人讨论皇帝是坨屎这个伟大命题,老老实实听李复生念了一遍紧箍咒,然后恭送前大儒归家。 大辩论失败,周世雄又不想朝令夕改,想出了一个变通的法子。把军训令改成全民健康活动,让弟子们到处宣扬,这个军训令是为了提高凭祥州全民身体素质,让大家健康长寿。指挥使说的没人听,神医说的人人遵从。一到规定的日期,男女老幼全部聚集到广场,跟着周世雄的弟子们锻炼身体。 周世雄在经历府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人群,郁闷的想死。他有点明白,为什么皇帝那么牛叉也要跟臣子合作,因为皇帝是人不是神,再厉害的皇帝也要有人帮忙做事,除非他是神,能化身千万或者一个弹指让所有人听他的。 指挥使大人以区区正三品军职的身份,替天下所有受气的皇帝悲哀了一把,拍拍屁股回家继续想主意。周世雄不是有特殊爱好,喜欢被人虐。他必须让两个得力手下明白,大明朝没救了。 周世雄还没想到主要,方正化来找他,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启程去哪儿?”周世雄很茫然,印象中没说要郊游啊? “皇上不是说要大人九月前抵达京师吗?再不准备恐怕时间不够。”方正化不敢指责周世雄,任何一种罪名都不是方正化能承担的。没错,他要是指责周世雄目无君上,以方正化对周世雄的了解,这位大人肯定会找个借口赖着不走,最后吃亏的绝不是周世雄。 “这才四月底,到九月还有五个月,着什么急?”周世雄很感谢方正化提醒他,但是心情巨差的现在,说两句好听的非常困难。 “大人,您这次回京除了见皇上也要述职,下官见大人一直忙于军政事务,钦差的事务没什么进展,故此提醒大人您有两份差遣。”方正化非常痛苦,这位周大人完全把钦差的活给忘了,天天躲在家里不见人学先皇玩木工,赤果果的玩物丧志。 “谢谢小方提醒,我真把这事给忘了。”周世雄一拍脑门,连忙给了方正化一个笑脸。他想到一个好办法。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好久没去看黎婕了,顺便探亲也不错。 想到就去做,周世雄回到内宅跟尤敏、岛津南说了想法,两个妻子都很支持他,说正事要紧。可惜她们给周世雄骗了,周世雄只是想离开凭祥州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 凭祥州虽然百废待兴,但各项工作已经上了正轨,匠师村有龚六和铁勇看着,没什么好担心。卫所各司其职,各个千户在官衔比他们低的官重光领导下,该干嘛干嘛,一切井井有条。李复生也不来念叨周世雄了,周武买回来的奴隶需要培训,周厚要管理凭祥卫,实在没时间兼任奴隶总管,李复生前山长重操旧业,干起毁人不倦的工作来。 崇祯二年五月初五,踩着端午节的龙舟鼓声,周世雄再次来到谅山城。这次周世雄很高调,不但打起了钦差旗号,还抽调三百锦衣卫随扈。最主要的是,为了让这次的行为具有正当性和朝廷记载,周世雄向越北朝升龙府现任平安王郑杜递交了文书,表示会在近期到升龙府访问,理由是寻找新药填补药典的空白。 郑杜杀了哥哥郑松,大侄子郑壮跑到清化挟持黎神宗跟他对抗。双方正在僵持中,周世雄这个求药钦差突然跑来,把郑杜吓一跳。 ps:天涯何处无芳草,问题是我想吃肉! 第五十一章 升龙府 前平安王郑松在交趾历史上,被形容为曹操一般的人物,而郑杜则是篡夺权位的司马懿。其实,周世雄觉得这位郑杜更像倭国的神龟王德川家康。两个人都是把忍字诀练到了极致,等待最强大的对手被老天爷收走,才乐呵呵的出来收拾残局。两人的区别只是德川家康的忍耐力更强,而郑杜的手腕更狠罢了。 现在郑杜掌控者越北朝大部分地区,侄子郑壮挟持黎神宗,控制着清化以南至土伦港一段狭长的地区。交趾的外形很像一颗蘑菇,郑杜占据着蘑菇头,郑壮占据着蘑菇梗,蘑菇的根部还埋在土里无人问津。这就是越北朝的现状。[bsp;郑杜很想尽快解决大侄子这个麻烦,但是刚完成夺权的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谁也说不好郑杜离开升龙府讨伐郑壮之后,还能不能回到升龙府。据知情人统计,郑杜在升龙府的敌人一点都不必清化少。这个知情人是阮福家的女人。 “干娘,小婿让你费心了。”进了城没多久,周世雄携妻子黎婕,来到知府衙门拜见干娘阮福阿江。以上内容大部分是阮福阿江提供的消息,毕竟对中国历史都一知半解的人,基本不可能了解交趾的情况。 “子齐,你告诉干娘,去升龙府的目的是什么?”阮福阿江对周世雄这个干女婿很满意,身份地位高不说,大明皇帝对周世雄的宠爱连瞎子都看得见,虽然越北朝不用看大明官员的脸色,但一个强大帝国的钦差大臣,谁也不敢小看就对了。 “干娘,小婿想在升龙府建造一个码头,跟番人做生意。”这个理由公明正大,周世雄不怕说。至于借机会买点海外药物忽悠崇祯帝,太专业的事就不必张扬了。 “子齐,现在升龙府这么乱,你过去做生意恐怕很危险,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阮福阿江倒不是威胁周世雄,由于郑杜弑兄夺权,导致升龙府各方势力人人自危,这大半年以来时常传出某某家族被屠杀,某某权臣被推翻的消息。如果周世雄只是个商人,的确不应该去趟升龙府这滩浑水。 “干娘,谢谢您的关心,小婿就算为了娘子也不会置身险地的。”周世雄不好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去升龙府,只好岔开话题,把黎婕推出来做挡箭牌。 “哼!说的好听,两个月没见你过来一趟,我家跳跳快成望夫石了!”阮福阿江说的黎婕两颊绯红,小手拉着干娘使劲摇。周世雄只能陪着笑脸不吭声,再说就不好收场了。 阮福包只是过来露个面就消失,看来不想跟周世雄有太多正式接触,是避嫌还是有其他原因暂时不清楚。在谅山府小住三天,周世雄完美实现了不让黎婕下床的想法。周世雄的理由强大无比,“娘子,给相公生个娃好不?”估计这句话是黎婕最想听的情话,不然也不会任由周世雄折腾三天。 周世雄身清气爽的离开谅山府,走陆路穿过北江府入升龙府。越接近升龙府,山民蛮子的村寨就越少,城镇更加整洁。途径北江城,周世雄发现北江城比谅山府更加恢弘大气,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北江城是大明成祖年间,设立交趾布政司使留下的产物。升龙府是布政使司衙门所在地,而北江城则是大明军队的驻地。 一身都是麻烦的周世雄没时间凭吊成祖皇帝的功绩,在城里吃了顿饭就穿城而过。北江府知府郑立生是郑杜的二儿子,四十多岁年纪,有着一副与众不同的白皮肤,周世雄估计这位是混血儿。郑立生很想留周世雄在北江城玩几天,周世雄以皇命在身不敢轻慢为由推了他,勉强算是给面子吃个饭就匆匆离开。 在阮福阿江的介绍中,郑立生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当年郑松在位,郑立生不去求父亲郑杜帮忙,而是走阮福阿江的关系谋得海阳府知府的位置。当了官,郑立生很感念阮福阿江的帮助,在推动阮福包入主谅山府的事情上出力不小。后来,还主动出人出力帮助阮福包在谅山府立住脚跟。 郑松见自己这个侄子对王妃一族很照顾,提拔他担任北江府知府,不用再隔着北江府帮助谅山府。这个结果要是有心而为,郑立生的心机城府能吓死人。如果只是好心得好报,郑立生绝对是整个越北朝的第一君子。 连阮福阿江都看不透的人,周世雄不敢跟他打交道,经历了多次跟古人斗智,屡战屡败的结果告诉周世雄,自己除了比古人多点见识和自带金手指,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既然惹不起只能选择躲着走,所以,周世雄非常失礼的拒绝了郑立生的邀请。不过周世雄没想到,郑立生一点都不觉得周世雄失礼,在城门外送别周世雄,郑立生向下属感叹,“这才是天朝上国的气度啊!” 周世雄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一路悠闲的逛到升龙府,还想着是住旅店好,还是买套房子住。在升龙城东门口,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封锁了城门,禁止出入。另外一队骑着矮小战马的骑兵,不停的四处驱赶接近城门的百姓。 周世雄来到升龙城东门附近,被一队骑兵拦下来,领队的骑兵下马走到领路的马三身边,“奉平安王之命,下官郑载前来迎接天使,平安王在东门前等待天使驾临。” “前面带路。”马三很不满的抬了抬手,那气度好像他就是大明钦差一样。等郑载上马前行,马三才转身向周世雄禀报。周世雄就在马三身后,禀报什么的纯属作秀,反倒是马三的脸色不好看让周世雄很好奇,“马三,人家来迎接,你干嘛摆脸色给人看?” “大人,按照规矩他们应该出城十里跪迎,这个小小的平安王竟然如此无礼,只派手下来迎接,而且不知礼数怠慢了大人。”马三只是个混黑社会的,说起规矩来倒像个职场老手。 “马三啊,这是人家地盘,你说的那些规矩在大明是礼数,在这里讲究合适吗?再说了,咱们还打算长期在这里做生意,得罪地头蛇有什么坏处你比我清楚。而且我这次依仗钦差的身份强行出境,如果被京师大佬们知道,弹劾是少不了的。就算皇上保我,钦差的身份肯定要丢。我牺牲这么大为的就是快速拓展商路,你是这条商路的负责人,这种心态要不得啊!” 马三在谅山府有三夫人的干娘罩着,虽说没有嚣张跋扈但心气高是必然的。再加上锦衣卫纵横谅山府无敌手,马三作为周世雄的代言人,谅山府各方势力那个敢惹他,也造成了马三底气足的事实。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明白了。”马三不是笨蛋,周世雄稍微提醒一下他就明白该怎么做,纵马上前借口不熟悉升龙府跟郑载聊了起来。 十里路很快就到,周世雄看着比开封府还壮观的升龙府,感觉很怪异。开封曾经是宋朝的首都,怎么比升龙府还不如? 周世雄那里知道,曾经的开封府比现在大一倍不止,宋朝的皇城开封被元朝拆毁外城,现在的开封是明朝重建的,跟宋朝皇城没法比。而升龙城始建于唐朝,随后经历了陈朝、黎朝、莫朝三个朝代,一直是交趾首都,算下来已经有一千年历史。经过这么多朝代不停修筑扩建,升龙城宏达壮丽是理所当然的。 “恭迎天使驾临,番邦小王郑杜率升龙府群贤拜见天使。”周世雄这次跑过来发神经,实在有点难为郑杜了。他当这个平安王不到一年,这还是第一次接见外宾。该怎么做完全没经验,而懂行的都躲在清化,没有谁无聊的过来帮忙。 “平安王多礼了,本官奉皇命寻找天下奇药,冒昧前来还请见谅。”周世雄大模大样的在马上接受了谅山府一众官吏的大礼,再怎么说他现在代表大明皇帝,架子是必须摆的。但摆完架子也要展现亲和力,毕竟双方互不统属,名义上黎朝是大明朝的藩属国,而黎朝是郑杜的敌人。 “周大人的神药小王见识了,药到病除实在了得,如果周大人不嫌弃升龙府鄙陋,小王想请周大人在升龙府开设医馆。”周世雄没想到两人刚见面对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惊讶的看着郑杜说不出话来。 郑杜乃忍者神龟,吃过的妞比周世雄喜欢过的还多,马上知道对方误会了。“周大人见谅,小王怎敢请周大人坐堂行医,只是希望周大人能在升龙府出售您制作的神药,开设医馆方便大人卖药而已。” 周世雄明白了,郑杜是在邀请自己来升龙府开专卖店,这个主意很不错。“平安王过于恭维本官了,本官愧不敢当。”周世雄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郑杜也不再提这件事,两人开始从气温到风向研究起天气来,一派欢乐和谐的景象。 ps:昨夜别梦寒,今朝求合体! 第五十二章 男人也不放过 进了东城门,周世雄仔细打量城内建筑,发现升龙城几乎是中国古代建筑,以及南亚风格建筑的大杂烩。越老旧的房屋明式风格越明显,比较新的建筑杂交品种的味道越浓。街道很宽而且直,说明当初的建设者是规划好了再动手兴建的。 “郑王爷,升龙府不愧有千年文物之地的赞誉,只是看着这些建筑,就令人有种悠然怀古的意境。”周世雄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称赞的句子,同时两腿轻轻夹了一下,催促着马匹走快点。没办法,来大明朝这么久,周世雄也无法习惯满大街屎尿污水的环境。升龙府的人口是谅山府的十倍还多,城里的脏乱差也同比例的上升。 郑杜总算是个王爷,对这种场景也没有好感,刚刚还在担心天使大人要慢慢浏览,心里别提多纠结。现在见天使加速前进,郑杜放下心中大石驱马跟上。 平安王府就是原来的黎朝王宫,据说黎神宗还在升龙府的时候,郑松都没敢强夺王宫自己住。看来他的弟弟胆量比他大多了,不但敢造哥哥的反,同样对抢国王的房子一点压力也没有。 进了前王宫,接着的仪式到哪儿都一样,吃吃喝喝看表演等一样不少。席间郑杜向周世雄介绍升龙府的大人物,姓郑姓阮姓黎的都有。周世雄只记住郑载、黎维佑和一个佛郎机人巴蒙德以及他的翻译亚诺。这几个人很有意思,郑载竟然是郑杜的小儿子,黎维佑更厉害,是黎神宗的大儿子。巴蒙德是马来总督普雷依拉的代表,亚诺是一个会说六国语言的超天才翻译。 前面三个人是因为身份让周世雄记住他们,而亚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周世雄心里已经有一股强烈的**,那就是占有他!不要怀疑周世雄的想法,也不要质疑周世雄的性取向。在古代遇到一个能流利使用六国语言的人,对周世雄的吸引力绝对大过绝大部分女人! “巴蒙德先生,是应该这么称呼你吧?”为了实现占有某男人的目标,周世雄不再理会几个县级王爷和市级王储。非常好奇的跟巴蒙德交流。 周世雄说的是大明普通话,亚诺也听不懂,他用一种类似客家话的语言跟黎维佑交流,在经过黎维佑的翻译转述给巴蒙德。只看看几个人谈话就需要三种以上的语言进行沟通,周世雄对亚诺的能力这么迫切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再次经过一番多国语言交流,巴蒙德的回话才传到周世雄耳朵里。“伟大帝国的使节,您的睿智令我敬佩。”等了这么久,周世雄都差点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才听到这句场面话。周世雄暗骂一句,‘靠,在这种场合说废话的成本真高!’ 由于沟通的难度太高,周世雄说了几句官话约定有空再聊,就不再搭理巴蒙德了。不过周世雄不能这么无聊的坐着,宴会是为他举办,主角首先离席会造成国际纠纷地!为了维护大明朝的体面,周世雄只好跟郑杜、黎维佑闲聊。 过了一会,周世雄才弄明白,黎神宗的王储为什么会出现在敌对阵营。原来巴蒙德代表马来总督普雷依拉,向交趾黎朝递交申请,希望能租借嘉定停靠船舶。但事实上嘉定也就是大航海时代里面的吉阿丁,日本鬼子把嘉定的拼音分开读,真够创意的。 小日本的创意还比不上佛郎机人,他们想租借的嘉定,其实是真腊国的渔村,名字叫普利安哥。由于真腊国王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见到这几年越北朝跟黎朝互相攻伐,造成大量难民流离失所。善良的国王特许难民进入普利安哥暂住,让他们有个暂时容身之所。 真腊国王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他实在没什么文化。一个只有百万国民的小国家,竟然敢打开国门收容接近全国五分之一人口的别国难民。结果自然是悲剧的,长达六十年的内战,制造了超过三十万交趾难民。普利安哥当然容不下这么多人口,难民们很只觉的向真腊国境内进发,一点都不打算问问人家准不准。 真腊国王是在六年前正式下令允许难民入境,而六年后的今天,普利安哥已经变成嘉定,国籍也从真腊改为交趾。难民们用软弱无力的双脚和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为交趾完成一次和平的开疆扩土,默默的占领了真腊国五分之一国土。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打内战打出新国土,无论在那个国家的历史中也没有类似的记载。为此,黎朝和越北朝都同时向真腊宣布,嘉定是我们的了! 连难民都挡不住的真腊国王,只能默默的向佛祖祈祷,希望佛祖一巴掌拍死这两个混蛋。不知道佛祖是不是出了手,当年两个卑鄙无耻的家伙,黎朝黎敬宗和越北朝郑松先后横死,严格来说算是给真腊国报仇了。 非常有趣的是,向周世雄介绍情况的两个人,一个是弄死黎敬宗的黎神宗的儿子,另一个是弄死郑松的郑杜的儿子。周世雄心想,‘他们的前辈这么奇葩,这两个不会遗传了类似的气运吧?’ 之所以要介绍嘉定的背景,是因为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必须双方统一意见,如果郑杜不同意租借,黎神宗没办法单方面同意租借嘉定。这也是黎维佑为什么要带巴蒙德来升龙府的原因。 听完这个故事,周世雄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嘉定的位置在黎朝势力范围的后方,跟越北朝完全不搭界。黎神宗却没办法决定自己后方地域的使用权。不过周世雄也理解黎神宗的苦处,他只是黎朝名义上的王,真正的掌权者是郑壮,郑杜的大侄子。 听完故事喝完酒,周世雄在王宫里住了下来。平安王盛情难却,总不好冷落了一方诸侯的心不是。第二天,周世雄在郑载的陪同下四处游览,顺便参观了升龙府的各大药房。九虫敌的研发者来踩场,升龙府的大夫们很鸡动。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给这个大明同行一点教训。前文说过,九虫病是九种寄生虫的合称,一般情况下一个药方治一到三种虫病就不错了。周世雄一家伙来过一药多用,在诚实善良的古人眼里,这叫欺骗! 但九虫敌的疗效大家看得见,把理论上不可能的事做成了。众大夫纷纷挠破了头皮,也没办法解释这种不合理现象。唯有用巫术、邪术、未知数来解释。现在正主来了,他们当然要当面问个明白,彻底拆穿周世雄的制假贩假行为。 可惜周世雄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身穿青绸长袍的假神医,带着马三微服出巡,逛完了各大医馆也没人知道他来过。周世雄买了不少海药,也就是海外进口的药物。 “世子,我想在升龙府弄个码头货仓,不知道方不方便。”周世雄问过阮福阿江同样的问题,阮福阿江说,做生意有什么方不方便的,你要是有本事把广西全部的货运都过来,升龙府更欢迎。 “那里会不方便,如果大人不累咱们现在就去河边走走!”郑载很高兴的邀请周世雄,热情的让周世雄有点怪异。 “世子,天色不早了,明天吧。”红河离王宫只有三条街距离,周世雄他们所在的位置到河边只有几百米,郑载愕然看着周世雄,无法理解多走几百米跟天色有什么关系?好在郑载的家教不错,并没有因为奇怪而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依然保持好主人的做派,领着周世雄回王宫。 说天色,回到王宫才下午三点左右,周世雄命马三去邀请亚诺过来。很快,亚诺跟着马三走进院子,“坐。”周世雄尝试用客家话和粤语跟亚诺沟通。很幸运的是,这两种话亚诺都听得懂,还能说几句福建腔的客家话。 “亚诺,我想聘请你做我的语言老师,不知道行不行?”一种是古代客家话,一种是现代客家话,虽然共同点很多,但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双方说什么。 “尊敬的大人,亚诺是普雷依拉总督的仆人,除非普雷依拉总督同意,亚诺才能答应大人的要求。”六国外语天才竟然是个奴仆,周世雄心里很高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如何才能得到普雷依拉总督的同意呢?” “总督大人正在嘉定附近,如果大人想见总督的话,去嘉定就能见到。”亚诺很冷淡的回应周世雄,作为一个语言天才,他当然知道大明是什么国家,虽然没有亲自去过,但接触到的大明人都是非常贪婪和懦弱的,亚诺非常看不起大明人。周世雄才不在意亚诺的想法,等亚诺走了之后,叫马三给郑载传话,邀请郑载过来别馆吃晚饭,有事情商量。 “父王,天使想在升龙府建造码头和货仓。”在郑杜的书房里,郑载把今天见到的听到的向郑杜汇报,最后说出周世雄有意在升龙府经商。郑杜笑了笑,“如果天使再提起这件事你告诉他,用私人名义经商的话当然没问题。” ps:走啊走啊走啊走,走到三月九,红票收藏都要有,大家手别抖! 第五十三章 参与谈判 当晚,郑载到别馆赴宴,周世雄亲手做了几个菜招待他。“大人,您太客气了。”古人讲究君子远庖厨,周世雄的行为吓到了郑载。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和鄙视。 “世子别客气,想我周世雄两年前还只是个山野之人,因缘际会得皇上宠信,荣华富贵骤然圆满令无数人既羡且妒。然有所得必有所失,无根无靠之人想在京师立足谈何容易,就算皇上照顾也抵挡不住众口铄金。无奈何,本官只能戴着钦差的虚名回蛮地。”周世雄忽然大发感慨,说的好像自己被多少人暗算过似的。 郑载一头雾水,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一个天朝三品大员不可能这么没城府,这位周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感慨完了,周世雄好像真的只是请郑载吃饭,一道道菜详细介绍,请郑载品尝。饭后闲聊说起番人,“世子,本官想请几个通译,不知升龙府有没有?” “当然有,我升龙府乃越北朝第一大港,番人船舶都要在这里停靠,会说番话的人很多,明天去码头给大人找几个。”闲话说完,周世雄端茶送客,把懵懵懂懂的郑载送出门。 郑载搞不懂周世雄想表达什么,只好跑去求教老爸。郑杜想了想笑了,“三儿,天使是说,他在朝中过的不如意,既然上进无门,想借着大明皇帝的名号在我们这里做生意发财。这是在让我安心呢。” “那请通译又是怎么回事?” “你啊,都这么大了还是不开窍。”郑杜狠狠的瞪了小儿子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想想,越北朝尚有番事府管理番人,大明也有鸿胪寺专管番事。如果天使心中有鬼,怎么敢让我们帮忙请通译,这同样是在向我表示善意。” 周世雄绝对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编一个故事,一个因为得了皇帝的欢心,却被众臣排斥的可怜小官的悲剧故事。请通译是因为周世雄需要,他需要尽快学会各种语言回去教弟子。毕竟他不能长期在升龙府管理码头,没有一批懂外语的人帮忙做事,把生意做到海外?想都不要想! 接着几天里,周世雄把升龙府沿河一带跑了个遍。红河在升龙府西北部分流,支流向东注入东湖,经广安门出海。干流南下经兴安、太平两府出海。支流水面狭窄不适合海船出入,直接被郑载否决,省了周世雄不少时间。 干流西岸被升龙府各大势力瓜分,东岸只有稀稀落落几个码头,大部分是红河北岸北江太原两府的权贵建造。转了一圈,基本上不用考虑,在北岸建造码头是唯一选择。“世子,就这里吧。”周世雄选择红河北岸一个凹形河段,这里非常适合建造船坞。 “大人,这附近经常有水匪出没,还是换个地方吧。”郑载得了父亲的授意,要尽量帮助周世雄,因此也不隐瞒升龙府水军无力的事实,向周世雄提出善意的忠告。 “不怕,我这个码头初期只是经营木料,没什么值钱的货物,那些水匪想抢也抢不到好东西。”周世雄当然不怕,凭借手中的弓弩,别说水匪,就是越北朝的水军周世雄也敢碰一碰。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下官就不多说了。父王交代过,只要天使选择的地方属官府荒地,就送给大人当做平安王的礼物。”郑载也没笨到家,等周世雄在地图上划好了想要购买的滩地,才告诉周世雄免费的好消息。 “长者赐不敢辞,本官谢过平安王。”周世雄连客气一次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敲定免费的事,再次把郑载刺激到,不是说天朝上国的人都很讲礼节的吗?这也太直接了吧! 让马三去平安王府办好地契,周世雄来升龙府的活基本完成。闲着没事干,周世雄关心起佛郎机人租借嘉定的谈判。“世子,嘉定的事谈的怎么样了?” 郑载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保密的,很大方的告诉周世雄,“大人,佛郎机人给出一年五船香料的价格租嘉定出海口的滩地,这一点父王和神宗都没意见,只不过佛郎机人想一次租借九十九年,对于这个租期父王和神宗都不同意。” “这个很好办,租期九十九年无所谓,租金每九年重新商定,如果佛郎机人给不起租金,契约自然失效。”周世雄把黑心包租婆的绝招传授给郑载,郑载一听双眼冒光,连忙向周世雄道谢,匆匆离去找他老爸献宝。 佛郎机商人在南亚的名声并不好,海盗、骗子、病毒传播者都是在形容他们。几十年前,一群佛郎机海商就假借朝贡的名义登上马鲛岛,然后用贡品受潮需要晾晒的理由,向当地官员要求租借马鲛岛。通过贿赂当地官员,这一要求得到批准,自此佛郎机人拥有了东亚第一块殖民地马鲛岛。 六年前,佛郎机人在马鲛岛派驻总督,正式拥有了马鲛岛居住权和管理权,虽然天启帝并没有承认这一权利,但海上力量薄弱的大明朝,只能默默的看着佛郎机人占据马鲛岛,无力收回。 这件事在大明来说只是一朵小浪花,根本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但对于东南亚各国来说,这件事的影响非常重大,对于拥有强大海上力量的佛郎机商人,都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所以,黎神宗和郑杜,或者说郑壮和郑杜两叔侄,都不敢轻易答应这种长期租约。 周世雄的办法非常及时,郑杜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看来送礼送的少了,三儿,你去问问天使有什么需要,升龙府有的随便说,条件就是帮忙解决这次谈判。” “父王,送礼送少了是什么意思?”郑载的自信心几乎崩溃,这几天听周世雄说话云山雾罩,听老爸说和也是一头雾水,总是搞不懂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天使给你出这个主意,是为了回报我送给他的礼物。这个主意很有用,但不足以促使谈判结束。想来只要给出更大的礼物,天使就会有更好的主意帮我们解决问题,所以,你要继续送礼。” 郑载转达了郑杜的话,周世雄愣住了,你们谈判跟我有啥关系?升龙府有的尽管说,说了你不给我找谁哭去?!摆明了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让我出力?美得你!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的话必须漂亮,周世雄想了想,“请世子回复平安王,本官身负皇命寻找奇药,如果平安王能提供十种奇药,本官愿意帮平安王解决这个小麻烦。” 十种奇药的要求很低,所谓奇药,年份超大是奇、个头超大是奇、闻所未闻是奇、效果特强是奇。奇药几乎没有限制,只要与众不同就可称奇。 第二天,郑载给周世雄运来一车奇药,别说十种,三百种都不止。周世雄稍微看了看,笑着点头,“好,很好,这些奇药本官收下了。”按照古人的标准,这些药都称得上是奇药。在周世雄的芯片看来,只有两种药属于没有记录的,一块乳白色的龙延香和一块红色的肉太岁。 在现代,这些东西早就绝种,就算有类似的资料也只是资料,根本找不到实物。周世雄的好给了龙延香,很好说的是太岁。没想到小小一个越北朝竟然有紫禁城都没有的宝物,周世雄当然高兴。吩咐马三处理其他草药,周世雄拎着两个奇珍回到书房,让芯片分析记录这两块宝物。 周世雄答应帮平安王,当然要想一个完全的法子,确保谈判成功。可是周世雄很清楚,弱国无外交不是一句哲理,而是实实在在的谈判规则。既然交趾独自跟马来总督谈判不对等,那就帮交趾提高等级。方法很简单,周世雄想好办法求见郑杜。 “天使的意思是,大明乃黎朝宗主国,黎朝要租借土地给其他国家,需要大明的同意?”虽然郑家已经确立越北朝的国号,但是这个国号并没有得到大明朝正式封赏,在对外事务上,黎朝才是交趾正统。这一事实让郑杜很不开心。 “郑王爷,这是谈判的策略,只有强调大明对交趾事务有干预权,本官才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谈判桌上。只要本官出现在谈判中,佛郎机人才会有所顾忌。”周世雄不需要给藩属国叛贼面子,反正两方都是假身份。周世雄出使越北朝没有朝廷命令,郑杜的越北朝也没有得到黎朝承认,自然都是假的。 “本王明白天使的意思,只是不知我那侄子怎么想。”周世雄打脸打的太狠,老乌龟郑杜找侄子郑壮做挡箭牌,暂时中止这个话题。 “郑王爷,本官愿意帮助王爷参加谈判,无非是感念王爷与本官的交情,清都王与本官素未谋面,他怎么想与本官何干?”周世雄想一次解决问题,他来升龙府小半个月了,再不回去怕家里人担心。 郑杜见周世雄有撒手的意思,赶紧放下脸面这种虚无的问题,笑着说道,“承天使的情,往后天使在升龙府的生意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王,本王绝不推脱。” ps:好无聊啊!求合体!!! 第五十四章 都在演戏 两天后,在平安王府的偏厅里,周世雄坐在主谈判员郑杜左边,郑杜的右边是黎维佑王太子。三个人看着对面的巴蒙德,有两人的心里都在想,红毛鬼,你嚣张的日子到头了。只有周世雄在想,这家伙真的是红毛,血红的那种。 巴蒙德很奇怪的看着眼前三个人,向身边的亚诺说了句话,亚诺用交趾通用语转述道,“请问两位大人,这位特使大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周世雄用两天时间学会了交趾通用语,可以直接跟亚诺对话。所以,当亚诺抛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周世雄主动接过来,“巴蒙德先生,本官是大明帝国天子陛下的特使,本官有权代表天子陛下行驶部分权利。黎朝是大明帝国的藩属国,作为宗主国有权监督和维护他们的利益。国土租借属于非常重大的事件,你们之间的契约是否有效,大明帝国有决断的权力!” 反正是忽悠怎么来都行,周世雄放开了扯,只要能扯晕巴蒙德一切都不是问题。由于事先郑杜和黎维佑交过底,黎维佑对周世雄这种闻所未闻的理由摆出非常赞同的姿态,一边听还一边点头,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 长长的一段话把亚诺折磨个半死,总算周世雄还有点人性,把钦差提前换成特使。不然,单单这个词就够亚诺解释的了。“三位尊敬的大人,巴蒙德先生对大明帝国特使加入谈判并不认同,因为在谈判开始的时候,特使大人并没有参加。因此,巴蒙德先生认为,特使大人不应该临时加入。” 还行,知道挑错,不过语气很委婉,跟周世雄想象的西方式强硬很不同。为什么会这样?周世雄在上辈子习惯了全国人民崇洋媚外,红毛鬼想怎么样都行,中国人只能吃瘪的现状。他忘了,现状是大明朝,就算是摇摇欲坠的大明朝,也不是欧洲各国敢随意招惹的。 佛郎机人侵占马鲛岛,荷兰人侵占东番岛北部,大明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大明朝很弱。错了,大明朝只是没有海军,三大海防军卫都是以保护本土为目的,军船只能在沿海航行,在大海里当然打不过海盗。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任何一个欧洲国家敢进入大明内陆,面对超级庞大的东方帝国,他们的敬畏是非常合理的。 周世雄没弄明白红毛鬼为什么这么客气,不过这跟谈判没关系。“放心,巴蒙德大人,这次谈判依然是你们双方的事,本官只是做一个旁听者而已。” 旁听这个说法又让亚诺挠了好一会头皮,周世雄看他可怜帮了他一把,“亚诺,旁听就是只听不说。” 弄明白周世雄并不参与谈判,巴蒙德放下心来,堆着笑脸向周世雄好一通道歉,直到翻译的亚诺都不耐烦才停止。接下来的谈判很有趣,郑杜把周世雄给他想的主意抛出来,巴蒙德当场傻眼。 “郑大人,每年五船香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请不要过于贪心,主说过,贪婪是原罪。”巴蒙德连主都搬出来,只为了讲价钱,周世雄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样做更亵渎的。 “巴蒙德先生,香料我们黎朝就有,虽说种类没有普雷依拉总督掌握的那么多,这也是为什么要谈判的理由之一。”郑杜很不客气的回应巴蒙德,并指出我们需要香料,不然不会跟你谈。 “黎大人,五船香料这个价钱是你们提的,现在又要翻悔吗!”巴蒙德转了炮口,找黎维佑的麻烦。 “巴蒙德先生,谈判到现在也没有人说五船香料不够,只是说在几年后重新厘定价格而已,你又在担心什么呢?”黎维佑的反应很怪,好像很乐意当郑杜的副手,一点都不觉得郑杜是反贼。 “这个要求我从来没听过,需要时间向总督阁下汇报,请原谅,暂时只能中止谈判了。”巴蒙德倒也聪明,把问题向老板一推,该怎么办那是老板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周世雄让马三去张罗建造码头的事,自己在别馆里跟通译学外语。郑载很尽心,一口气找来十个通译,语言种类几乎囊括了东南亚主要国家。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是主要三个殖民东南亚的国家,这三种外语也是通译们的主要赚钱技能。当然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亚诺那么牛掰,他们只是掌握一两种外语而已。 有芯片和机器人加持,周世雄真正做到轻松学外语。只要通译会的语句和单词,听过一遍就行了。所以,水平好点的通译能教周世雄两天,水平差点的一天就要下岗。郑载送走一个下岗的通译,回头看了看书房里的人影,心情非常低落。 他亲眼目睹周世雄从一个字不会,到掌握一种语言,所用的时间仅仅是两天。不管是马来语还是真腊语又或者是越语,最多两天,周世雄就能轻松的跟通译交谈。郑载想起自己学汉语的辛苦,看向周世雄的目光从惊讶到惊悚,心中给周世雄下了定义。这位大人不是人!跟他比,自己连笨蛋都算不上,最多是白痴。 又过了两天,谈判再次开启,巴蒙德开门见山掀开底牌,“总督阁下说了,租金可以提高到十船香料一年,租期必须是九十九年,其他条件一律不接受。” “巴蒙德先生,请注意您的态度,是总督阁下想租我们的土地,而不是我们要把土地租给总督,如果这就是总督阁下的谈判方式,那么谈判没必要进行下去了!”郑杜非常强硬的反击道。作为一只优秀的忍者神龟,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忍让,什么时候该强势。例如他哥不给他权力的时候,他就很迅速的搞定了前任平安王。 “郑大人,没有了总督阁下的船队保护,黎朝海岸线将不再太平。”巴蒙德终于使出威胁的招数,这才符合周世雄心目中的鬼子形象。周世雄放心的吐了口气。 “巴蒙德先生,你是在威胁黎朝,请巴蒙德先生不要忘了,在强大的船队也需要靠岸,没有了补给点的船队什么都不是。”黎维佑的话简直是哲学名言,周世雄非常惊讶的看着他,想不到这位王太子很有料啊! “黎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巴蒙德也被这句充满哲理的话镇住了,非常客气的表示了不解。 “巴蒙德先生,你的总督阁下是马来总督,如果马来人知道总督阁下用这种手段威逼邻国,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尼德兰人又会有什么想法?”前面说的都是屁话,只有最后这句话才真正让巴蒙德惊恐。如果真的把交趾逼的倒向尼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阁下会把我撕成碎片吧?! 周世雄全程冷眼旁观,发现古人的谈判一点不简单,合纵连横使用的出神入化。尼德兰人躺着也中枪,这枪法飘逸到死!双方都使出大杀器,周世雄还以为谈判没法进行了,谁知道下午的谈判峰回路转。巴蒙德的租金回到了五车一年,另外五车也没收回去,改成税金。 既然谈到税钱,开放市场当然是先决条件,嘉定成为交趾第一个开放港口,允许马来总督手下的船只靠岸以及交易。变化快到让周世雄目不暇接,上午的杀气腾腾怎么一顿午饭就没了? 虽然当天并没有最终定案,但傻子都看出来结果是什么,周世雄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巴蒙德给了双方什么好处,才能彻底扭转局面呢?回到别馆没多久,亚诺带人送来一车礼物。有奇奇怪怪的海外药品,当然少不了金银珠宝,这就是巴蒙德的秘密武器吗? “巴蒙德先生让我把这些礼物送给特使大人,感谢特使大人的帮助。巴蒙德大人听说特使大人要在升龙府做生意,希望能跟特使大人合作,对于各自需要的商品有优先购买权。”亚诺拿出一份羊皮卷,里面写了一大堆鸡肠文,估计是契约之类的东西。 周世雄找人来翻译这份羊皮卷,原来是三种语言写的说明书。里面罗列了马来总督普雷依拉控制的货源,看来是让周世雄挑需要的商品。很专业啊!周世雄感慨万千,这种商品介绍书在这时候就有了,难怪西方最终发展出商业文明。 接着的谈判轻松写意,双方在预定的架构内争争吵吵,但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演戏,演给谁看呢?周世雄没看出来这些老狐狸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周世雄没打算继续浪费精神,派马三给巴蒙德传了一句话。“给我一车书籍和亚诺,我就不管了。” 为了让巴蒙德清楚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周世雄让一个懂得佛郎机文字的通译写这张字条,并要求马三亲手交给巴蒙德。下午,周世雄黑着脸坐在偏厅,好像屋里的人都欠他几百万不还似的。 午休的时候周世雄想通了,郑杜和黎维佑拿周世雄做挡箭牌,强调交趾虽弱背后的靠山不小。两人知道这是假的,但巴蒙德不知道。为了让巴蒙德相信他们不得不演戏,让巴蒙德以为他们在演戏给周世雄看,实际上他们在演戏给巴蒙德看。这是一出乱戏,大家都在舞台上演,还以为别人是观众。 第五十五章 梅/毒大疮 用黑脸向两方表示自己的不满,具体有什么不满周世雄是不会说的,随便你们猜。结果很不错,当晚,周世雄的要求得到回复。巴蒙德写了一份奴隶转让契约,叫手下把契约和亚诺送到周世雄手上。郑杜送给周世雄两艘沙船,预祝周世雄的码头生意兴隆。虽然黎维佑没什么表示,周世雄勉为其难不计较这些小事。 “亚诺,这份清单里什么货物价值高?”被免费送给一个大明人,亚诺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作为奴仆,被主人转送给其他人很正常,亚诺没有反对的权力。只不过这次赠与并不是他的主人普雷依拉总督的决定,而是他的助手巴蒙德,在理论上有一点不合法。亚诺知道,就算总督追究巴蒙德的过错,大不了罚巴蒙德几十个金币也就到头了。正因如此,亚诺的心情才这么纠结。 “主人,这些货物的价值都很高。”亚诺的无精打采周世雄当然看在眼里,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奴隶主,会用鞭子让奴隶提起精神。周世雄没这么做,他让亚诺坐下来把手放在桌上。“坐好,我帮你检查身体。” 在欧洲,医生的地位一直很高,从前他们是阿波罗的信徒,代替光明神掌管医药,也有部分医生是其他神灵的信徒。当然了,现在他们都是教会的手下,因为医生都出自修道院。 亚诺知道大明的医生跟家乡的医生不一样,不过从小养成尊敬医生的良好习惯,让亚诺非常老实的按照周世雄的话坐好。 检查迅速,看着结果周世雄有点哭笑不得,“亚诺,你几岁?” “主人,亚诺今年二十岁。” “你身上有很多脏病,难道你的前主人允许你随便找女人?”周世雄非常佩服亚诺,一个身体里潜伏了四种性病的男人,周世雄想不佩服都不行。 “主人,亚诺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亚诺当然知道脏病是什么,为了避免被新主人处死,亚诺选择了否认。 “你当然感觉不到,病毒都在潜伏期,说明感染的时间不长,我只是奇怪病毒种类多的有点离谱。”周世雄没打算跟亚诺讨论医术,询问过芯片,芯片告诉他性病没有免疫体,只能感染后治疗。黑心神医再次两眼发光,这可是一大笔财富啊! 杜虫药让周世雄发了一笔,这还是作弊的前提下。现在找到没有免疫办法的一种疾病,而且上辈子也没有那个国家能彻底消灭性病,说明这种病很有活力,市场前景非常大。‘我要做大明性药大师!’周世雄心中坚定的想。 让芯片整理出最佳药方,周世雄让马三去找郑载,把一份药物清单交给他。虽然从升龙府运药材回凭祥州很不划算,但性药的利润足以让周世雄忽视这点小问题。周世雄丝毫不愁销路,大明朝的青楼会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前提是药效显著,别人不敢保证,周世雄很有信心。 原本周世雄想立即赶回凭祥州,为了配合郑杜演好这出戏,只能等到双方正式签约才离开。好在双方都很忙,商量好契约细节迅速签约,周世雄以大明皇帝特使的身份成为见证人,在契约上签名。 “特使大人,希望我们能再次见面。”巴蒙德在庆祝晚宴上向周世雄敬酒,看着他满头红毛,周世雄很想问巴蒙德,你到底是佛郎机人还是尼德兰人? “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见面。”周世雄很有把握,只要新研发的性药推出,性病重灾区的航海从业者肯定会趋之若鹜。到时候巴蒙德不来寻求专卖权才叫怪事!巴蒙德只是客套一下,对周世雄的话笑了笑没有回应。他身边的新通译在翻译水平上还没发跟亚诺比,说太复杂的内容只能是鸡同鸭讲各说各话。 “天使,听说你想大批采购药材,不知是何用途?”郑杜得到儿子交给他的采购清单,专门找人问过,里面的药能配成什么方。结果就是没结果。因为周世雄知道性病没有免疫体,针对各种病需要不同的药方,芯片帮他挑选出六个最佳配方,需要四十多种药材。这么多药材的采购清单,能看出是什么药方才叫怪了。 周世雄见郑杜这么上心,忽然灵机一动,“郑王爷,前日在贵地发现一种新病症,恰巧本官知道一个古方,打算回去制作出来出售。”周世雄装作毫无城府的样子,(其实真没什么城府。)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引郑杜上钩。 “哦?是什么病症需要如此多药材?”郑杜只是好奇,既然周世雄愿意说,闲着也是闲着,顺着周世雄的话继续聊。 “脏病。”郑杜没想到会聊出这种东西,吓了一跳。从古至今无论男女,只要听到这种病都会发自内心的惊恐。在现代,得了性病只要不是最厉害那种都能治疗,人们只是为了面子问题才遮遮掩掩。在古代可不一样,这种病不但涉及伦理道德还会要人命,要一家人的命!性病是古代人最早定性为传染病的种类,其危害受到所有人重视。 “天使,是何种脏病?”定了定心神,郑杜小心翼翼的问道。脏病不是今天才有,郑杜知道淋证、疳疮、霉疮三种性病,很早以前就有记载。周世雄既然有神医的称号,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说这种脏病是新病症,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病患表象如一朵梅花,我起了个名叫梅花疮。”周世雄从芯片那里的资料查出来,梅 毒进入南亚不久,很多人还不知道这是一种性病。所以,周世雄毫不客气的把发现和命名占了。 “此病难不难治?”郑杜没资格跟周世雄争什么发现者称号,他只关心这个新病症的治疗难度。 “此病最难的地方不在于治而在于诊断,一旦误诊性命不保。”周世雄没有忽悠郑杜,梅 毒刚出现的时候,很多大夫都当普通皮肤病治疗,治死了不少风流男女。 郑杜的脸色瞬间变化,看来郑王爷寡人之疾不轻。犹豫了一会小声问道,“天使即为神医,可否为小王看看,是否..?” 周世雄心想,帮你看病无所谓,要是传出去各个来找我,麻烦倒是其次,传回大明可就不妙了。为了偷懒,周世雄不厌其烦的把自己曾经立誓的事说了一遍,至于郑杜怎么想跟周世雄无关。 郑杜理所当然的把周世雄这番言辞当成推脱,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周世雄的身份他不敢动粗,早叫人来伺候一下周世雄,让他知道平安王的厉害。 两人都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周世雄告辞离开。回到别馆,周世雄让马三邀请郑杜子时会面,神神秘秘才有意思。当晚,郑杜悄悄的来到别馆,周世雄遣走所有人,在书房单独接见平安王。 “郑王爷,晚上所说的事绝非虚言,请郑王爷见谅。”周世雄再次强调誓言,郑杜晕了。“既然如此,天使请小王来所为何事?”郑杜没当场发火已经算有涵养,语气肯定不会好。 “郑王爷息怒,本官虽然碍于誓言无法行医,但此誓言不限制本官与同好互相切磋。既然郑王爷对医术有兴趣,咱们切磋一番并无不可。”周世雄转了一个弯,把看病说成切磋医术,郑杜稍微一愣,明白他的意思了。“小王对医术只是略知一二,天使不耻下问探讨医术,小王敢不从命。” 老狐狸和小狐狸相视而笑,接下来就好办了。周世雄帮郑杜检查一下身体,顺便写了十几个方子。“郑王爷年事已高,房中妙趣还是减轻些比较好,至于梅花疮与王爷无缘,不必担心。” 郑杜的身子骨还不错,五十多岁人依然很健康。周世雄开这么多方子,治病的只有三种,剩下的都是调理身体,吃了不会死不吃也没事。临了,周世雄再次提醒郑杜,誓言之事千真万确,如果被人揭发后果非同小可,要求郑杜千万谨记。 郑杜离开,马三在书房等着周世雄,“大人,您这么做不是授人以柄吗?” “我就是要授人以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我来升龙府是真心要做生意。”对于马三的疑惑,周世雄当然要解释清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升龙府和谅山府的事都要依仗马三处理,既然是地区总经理,身为总裁也不能太端架子。 马三弄明白周世雄的想法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拿出账册递给周世雄。“大人,建造码头仓库的材料已经备齐,只要招够人手就可以开工。船坞不好办,暂时没有招到会造船的工匠,没办法建造船坞。” “工匠的事我会想办法,这里没有大明有,回去之后我就要上京,这里就拜托你了。”周世雄很正式的向马三拱手行礼,把马三唬的连忙跪下。“大人折煞小人了,小人受不起!” ps:今天晚上可能没有了,因为喝酒,哈哈哈,有合体撒! 第五十六章 临行前1 周世雄这次来升龙府带了三万两银子,好在有一百个锦衣卫做苦力,周世雄把差不多两千斤重的银子分成一百份,让锦衣卫们背着。原本以为这笔钱足够建造码头和仓库,现在抽出大部分购买药材,码头那边只好停工。周世雄想过找郑杜,后来打消了这个想法,交趾的历史周世雄知道不多,但交趾最后一个王朝姓阮他还是知道的。 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的郑氏越北朝,估计长久不了,周世雄觉得不要牵扯进去比较靠谱。在升龙府一干官商贵人的欢送下,六月初一这天周世雄离开升龙府,返回大明。半路上经过谅山府,周世雄把升龙府权贵们送的礼物,主要是郑杜送的礼物交给黎婕,让她转送阮福包和阮福阿江算是谢礼。又跟黎婕缠绵了两天,周世雄两袖清风离开越北朝,赶回凭祥州。 “恭迎指挥使大人。”陈永福这段时间过的很别扭,从来都是三六九上班平时休息的他,在当上了税务所所长之后,每天都要在税务所坐班。虽说每天关城门之后点钱点的很爽,但爽完了又开始闹心。这些钱只有一少部分属于自己,大头归别人,一想到这点陈永福就很闹心。 当了所长没多久,陈永福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以前城门税都是自己的,但收上来的钱比现在少很多,怎么会这样呢?琢磨了很久,陈永福也没找到答案,正好周世雄回来路过镇南关,陈永福想问问这位大人,看他知不知道原因。 “免礼,陈千户随我一起回指挥使衙门,有事要商议。”周世雄没做停留,叫上陈永福一起回周家庄。路上,陈永福把上个月的账本交给周世雄,“大人,上个月总共收了一千一百两税款,除去粮饷还剩五百两,已经转交衙门银库。” “不错,一个月就有五百两入账,今年能过个好年。”周世雄知道,所谓粮饷,除了运营费还有陈永福的分成,不然也要不了一半那么多钱。 “大人,下官有个疑问想请教。”陈永福顺势提出自己的问题,怎么自己收钱的时候和现在差那么多? “陈千户,难道你没发现出入的商人多了?”周世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怕让这位属下尴尬。 “大人,下官天天在税务所坐镇,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增加的商人数量并不是很多,起码没有超过以前一倍以上,但是这税银却远远不止,下官百思不得其解。”陈永福不但想过商人数量的因素,还想过是不是有人私吞税银,贪墨了他的钱。如果这个人从他刚到任就开始贪墨,怎么会隐藏的这么好? “其实很简单,我派来的人并不是按车收钱,而是估算货物总值后,抽取半成货值作为税款。”周世雄把海关收费的方式搬过来,虽然远远比不上市舶司那么专业,但胜在理念先进,因应商人贩卖货物总值的变化而变化。不像市舶司,卖粮食和卖珠宝的都按船只大小收费,一个亏到死一个赚到死! 陈永福还真没注意那几个衙门招聘的账房,他们每天都拿着一个表格写写画画,那个表格据说是指挥使大人弄出来的,作用是给各种货物定收费标准,让收税的税丁按照定出来的标准收费。这些账房只管帐不收钱,陈永福一直在查谁动了他的钱,自然没时间关注他们。 周世雄一解释,陈永福恍然大悟。怪不得钱多了这么多,原来是挖了那些大商户的钱袋子。陈永福不是经济学家,他只是凭着常人的见识就知道,货物多未必值钱,一种货物运输量越大,说明这种东西越不值钱。例如漫山遍野的木头,一百车木料也值不了几个钱。当然也有货量大价钱高的东西,例如盐铁。可盐铁属于战略物资,不能用这种方法计算。 贩卖贵重物品的商人在过境费上占了大便宜。他们运送一车货物抵得上别人十车的价值,只需要交一车的钱,任谁都知道这是个漏洞。但是想改却非常难,从技术上做不到熟知每一种货物价格,根本没法改。周世雄也不知道各种货物的价格,他只是要求过境商人提供购货清单,然后按清单的价格收税。 有个聪明人故意做一份假清单账房们也不计较,等到其他人提供相同货物的清单,只要对比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事后,造假的商人不肯补足税款,只要以后不走镇南关不进凭祥州,税务所也不去追究,只是在镇南关和白云城的关门贴上几张公告,把这个商人的行为写出来。 虽然儒家一直在批评无商不奸,但商人之圣人圣陶朱公说过,一个优秀的商人必须有信誉,信誉破产的人是做不了商人的。税务所这种做法就是在打击那些商人的信誉,他不用官府势力判罪,而是跟商人讲道理,这么做的好处是多方面的。 首先,改变收税方法引发的不满的到安抚,商人们的财富也不是均衡的,跟普通社会一样,商人群体里穷商人占了大多数。周世雄这种收税方法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变相鼓励大宗低价值货物交易。一直享受法律漏洞的商人,在数量上只是少数。在多数人支持的情况下,这些商人无法发动商人群体来抵制周世雄。 其次,税务所讲道理,那些豪商只能跟税务所讲道理。论身份,税务所的老大周世雄是钦差,俗话说钦差见官高一级,广西还没人能跟周世雄平起平坐的。论势力,凭祥州军卫指挥使也是正三品的高官,虽然武职在大明不值钱,但实打实掌控一方的大员,别说商人,广西巡抚王尊德都不敢随便得罪。 既然动武不行道理又被人占去,商人们只能乖乖的向税务所俯首。票据作假只是某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做的小动作,并不是集体行为。但周世雄的做法商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各个提醒走镇南关商路的手下,千万不要在凭祥州惹事,否则家法处置。 一个商人没了信誉,尤其是公开的信誉,皮都不是。那个作假的聪明人发现凭祥州没有派人抓捕他,只是不允许他在凭祥州出入。虽然没了一条重要的商路,这位聪明人也只能认了,打算搬离南宁府到浔州府重新开始。没想到他贴了红纸转让店铺,不但没有人上门问价,连平时相熟的客人也不来了。 原来,公告的内容随着商队流动传到南宁府,这位聪明人已经被税务所打上了骗子的头衔,谁还会跟他做生意。在聪明人打算把店铺低价转让给一个同行的时候,这位同行说道,“你连朝廷都敢骗,谁敢买你的东西?”这位聪明人收拾货物,准备带着家人离开南宁府,所有伙计掌柜都不肯跟他走,宁愿去府衙以违约的罪名挨板子,也要断绝跟这个主家的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聪明人知道自己完了!除非改名换姓远离两广,不然别想在做生意。他的名字已经比臭狗屎还要臭,迎风臭三里的那个级别。聪明人不愧是聪明人,他一咬牙一跺脚,把妻子和孩子送到娘家,然后跑到广州登上一条商船出海,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踪迹。 这件事周世雄完全没插手,一切都是按照当初定下来的规矩办,并不需要向周世雄报告,要不是他看到城门上的公告,还不知道有这件事。 回到周家庄,周世雄召开全体会议。“现在已经六月份,最迟月底就要出发,不然误了皇上的约期后果很严重。”周世雄说的内容很吓人,但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有多重视,连方正化也笑吟吟的看着他,知道这位神医不怕皇上。 “这次去升龙府收获很多,第一个收获是弄到了建造码头地皮,上次买的那块地暂时不动,等我回来再说。”周武去升龙府购买奴隶的时候买下一块河滩地,周世雄去看过,发现不适合建造码头只能搁置。 “码头我委托马三管理,现在他手上没有合适的工匠,两位大匠有没有好介绍啊?”找工匠当然要找这两位帮忙,其实河工总管茅为升和路工总管钱毕均也认识不少船匠,可是这两个现在正忙着给黎氏山庄做三通一平,一直没回凭祥州。 “如果大人只是建造码头和仓库,我派个徒弟过去就成。”龚六很大气的拍拍胸口,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请人。 “我想建造一个船坞,以后逐渐发展成造船厂,所以需要一大批工匠。”周世雄做梦都想亲身玩一次大航海,既然来到大明时间上还不错,又有能力做想做的事,大航海必须来一次。 “这样啊,老夫也是个船匠,只不过没亲手造过船,模型倒是做了不少。”龚六能成为御营大匠,木工手艺肯定是顶尖的,除此之外,各种木工相关技艺都有涉猎,不然无法满足前皇帝朱由校的要求。 第五十七章 临行前2 ‘这么说龚大匠和徒弟们也懂造船!’惊喜,大明禁海之后,造船业从世界之巅变成疯疯癫癫,据说宝船图纸被刘大夏烧毁。理由是三保下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此特一弊政,大臣所当切谏者也。旧案虽有亦当毁之。 以上是有记载的原话,因为龙江船厂在现代被发掘出来,党国大力宣传郑太监的丰功伟绩,所以,周世雄也有所耳闻。刘大夏的名字就是那个时候进入了周世雄的耳朵,周世雄还记得当时听到电视里的评论员说,‘刘大夏为了阻止正德皇帝的荒唐行为,才把图纸和资料藏起来,真正毁坏宝图的是乾隆云云。’[bsp;周世雄忽然想起这件事,开口问道,“龚大匠,三宝太监下西洋的记录和宝船图是不是被烧了?” “回大人,据祖辈传下来的说法,是正德朝刘大夏大人把图纸藏起来了,有没有烧毁不得而知,反正宫里没有。”龚六说这话很有把握,他被皇帝召进宫干了五年,天启帝手上有什么东西他最清楚。 “龚大匠,有没有熟识的船匠,我这里还离不开你。”周世雄再次要求龚六介绍人给自己,龚六想了想,“龙江船厂还有几个老船匠,都是跟我一辈的师兄弟,不过龙江船厂属于南京工部,大人恐怕不好要人。” “有人就好,其他的事我来处理。”搞定船匠的问题,接下来到制药厂了。“紫荆,我离开之后,你负责管理制药厂,人手从女弟子里招,制药配药的事交个她们做。我这里还有几分新药方,你按照我写的方法照着做就行了。” “是,少爷。”紫荆放下笔,接过周世雄递给她的药方。周世雄转头对李复生说,“继世啊,制药厂还要扩建,起码比现在大一倍才行,另外存放药材的库房也要尽快建好,收购药材的工作要加快。”总算找到一个发财的路子,周世雄非常上心,样样都尽可能的高要求。 “少爷,不知这新药方主治什么病症?”李复生身为大管家,对赚钱这件事很积极,九虫敌已经是凭祥州出产中的拳头产品,很多商人专门来凭祥州购买九虫敌。见到实实在在的银子,一开始对开办制药厂不是很赞同的李复生,马上改变态度,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在制药厂,就是希望多生产一点成品。 方正化身为药厂负责人,被李复生催的七窍生烟坐卧不定,但小小一间制药厂,那里有可能迅速提升生产力,方正化只能每天忍受着李复生的紧箍咒,期盼周世雄早点回来让他能脱苦海。因为周世雄上京必定要带着方正化一起走,所以,周世雄才会安排紫荆代替方正化,至于将来谁主管制药厂,到时候再说吧。 “脏病。”周世雄话音未落,满屋子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前面说过,脏病除了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传染病,还跟伦理道德拉上关系。得了脏病的人,就不要说自己是君子,说了也没人信。 “脏病也是病,而且危害甚大,救一人如救一家,我们的药能治脏病,那是行善积德,你们这种态度令我很失望。”周世雄板着脸严肃批评了全体属下,本来还想多骂几句,毕竟这种机会实在难得。尤敏悄悄扯了两下他的衣袖,让周世雄从道德制高点堕落回凡间。 “娘子有什么事?”终于见到浑圆的腰身,周世雄更加小心翼翼,在胎儿刚成型就派出一百个机器人进入子宫,保护他的孩子。 “快点开会,我饿了。”按照现代医学理念,周世雄限制尤敏每餐的数量,把一日三次改成一日多餐。只要饿了就吃,吃一点就停,弄的尤敏像个吃不饱的可怜娃,一天中一半时间在吃东西。 “是,娘子先吃几个鸡翅垫垫底,为夫很快就好。”被尤敏一打岔,周世雄也没心思教训人了,让岛津南她们伺候尤敏,转过身继续开会。 “刚才说到哪儿了?”官重光不想被人引回到刚才的话题,马上站出来,“大人,刚才已经说完制药厂的事,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指挥使司了?” “先说民政,继世,第一季的水稻收割了,产量如何?” “回少爷,第一季凭祥州共收取一万石稻谷,粮食支撑到秋季没有问题。”全州三万人折腾了几个月,三万亩水田才收了一万石粮食,周世雄有点郁闷。他没种过地,所以没有像其他穿越众那样跑去改良耕种技术,打算找到相关人才再说。所以,现在只能继续郁闷。 “陈千户,你的老乡有消息吗?”好在周世雄还记得,陈永福向他推荐过一个老乡,据说当过县主薄,打算介绍给周世雄当知事。 “大人开玩笑,这才一个月时间,送信的人还没到开封,哪有这么快收到消息。”这通讯速度,周世雄更加郁闷了。 “小方要跟我一起进京,军纪的事交给尚月清负责。”尚月清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交给她没人反对。方正化也没有说什么,把腰间装着印信的小袋子解下来递给尚月清,就算交接了。 “成鹏,从今天起,卫所士卒不再参与劳作全力练兵,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必须保证凭祥州的安全。”官重光只是经历,应该管指挥使司的文事,但周世雄这个命令别人说不上话,陈永福也不敢出头反对。三个卫所锦衣卫千户周而最大,陈永福只能排在周武前面,这还是因为周武兼顾象队和治安,手下凭祥卫又是新成立的关系。 “是,大人。”官重光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接令。 “周而、陈永福、周武,你们三个要全力配合官经历,只要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凭祥州,我自有封赏。”三人学着官重光站起来接令,一时间大厅内气氛紧张起来。 “周厚,你从凭祥州三个卫所里挑选五百人组成一营夜不收,负责侦查凭祥州附近势力的情报。”周世雄的要求让陈永福差点跳起来。一营夜不收,这是什么概念?镇南关千户所里才二十个夜不收,指挥使大人要弄一个五百人的夜不收营,太夸张了吧! 这里要解释一下,夜不收就是侦察兵,因为一般士卒晚上不许到处跑,必须在营内待着。只有负责侦查任务的侦察兵才能在晚间出动,所以他们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夜不收。夜不收都是由军中强人担任,上马能弯弓射箭下马能挥刀挺枪。相当于现代的特种兵。 周世雄忽然要弄一个哨探营,而且人数高达五百个,自然吓到了陈永福。周世雄却一点都不担心人手不够,之前他亲手培训了两千辅兵,都是经过肌肉改造的,身强力壮的汉子有的是。 周厚一直在周世雄手下地位尴尬,因为他抢过周世雄,虽然只是理论上抢过,实际上连毫毛都没碰到就输了。一开始周世雄提拔他担任奴隶总管,是因为奴隶中有五百个周厚的前手下。之后又让他担任锦衣卫后勤官,给周而当助手。打完岱依族,又把他调到凭祥卫担任代千户,给周武当副手。 这一路走来,周厚都是别人的副手,现在忽然给他一个半千户的营当老大,而且还是夜不收的老大,周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周世雄看着他笑了笑,“你跟我的时间不短,做事也够稳重,说实在的,我身边也就你能当这个营头,级别就领从五品的副千户吧,将来立了功再说。” “谢大人。”周厚郑重的跪下叩头,周世雄把最强的一支力量交给自己,周厚知道这代表什么。 “李贞和,你去夜不收营当军纪官,顺便把你的猎犬队也带过去,别让它们就知道吃什么都不干!”李贞和对手下那些狗腿子太好了,周世雄回来就发现,这些猎犬胖了一圈有多,要不是基因改造让这些猎犬有更强的进化能力,早就被脂肪堆死了。 “少爷,我也想去。”朱瑛坐不住了,走到周世雄身后玩拉袖子。“胡闹,你是辅兵营的营头教官,你走了辅兵营怎么办?”夜不收跟锦衣卫不是一回事,周世雄当然不会让朱瑛跑过去乱来。李贞和能去是因为军纪官不用出任务,待在营里就行。朱瑛要是去了,不往外跑才怪。 “月清走了,贞和也走了,就我一个在辅兵营,好无聊的。”朱瑛终于学会撒娇这一必杀技,可惜,施展的不是时候。如果在夜深人静之时、孤男寡女之处,说不定效果很好。大庭广众周世雄只能把朱瑛的小手推开,非常坚决的说道,“无聊是理由吗?你是一营之长,你训练的士卒要上战场杀敌,他们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全部依赖你教的好不好,你的任务有多艰巨你不知道吗?” “相公,宝儿只是一时气话,别吓唬她。”尤敏再次出手,把越说越来劲的周世雄拦住。朱瑛被周世雄吓到了,小脸煞白煞白的,岛津南把她拉走,生怕这位小祖宗跟周世雄再起冲突。 ps:预告一下,第二个快完了,第三部开始打仗,我没写过打仗,所以好看不好看很难说。大家尽量用红票来打击我吧,我认了。 第五十八章 临行前3 小插曲随着朱瑛离开自然结束,周世雄继续安排工作。“周思,马三要管理升龙府的事务,你去谅山府协助三姨娘,打理好谅山府的生意。”周思也可以独当一面了,高兴的大声应是。 “不要以为谅山府的事轻松,你不但要管好货栈,还要承担升龙府的后勤工作,这两样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周世雄虽然很喜欢任人唯亲,但同时也担心自己挑的人做错事,丢脸什么的无所谓,最怕丢命。黎氏山庄在谅山府只是新兴势力,阮福氏的帮助很难说有多坚挺,再加上四大氏族有三个被得罪光了,现阶段黎氏山庄只能默默耕耘,慢慢融入谅山府才是正路。 不过默默耕耘不代表任人摆布,周世雄看了看周而和陈永福,“陈千户,黎氏山庄如果有需要的话,希望你能施予援手。”陈永福加入凭祥州体系是崇祯帝的命令,周世雄跟他只是上下级关系,让只有守边职责的镇南关千户所出境作战,周世雄仗着皇帝的信重不当一回事,陈永福未必敢冒着杀头的罪乱来。 周世雄这么客气的原因就是为此,陈永福的纠结也可想而知。陈永福静默的时间一长,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令陈永福更加难受。可是再难受也要表态,如果答应周世雄的额外要求,代表从此成为周世雄的亲信,在凭祥州的地位自然提高。代价就是可能会掉脑袋,值不值得赌一把呢? “陈千户,我看这样吧,你和周而换防,镇南关交给锦衣卫你负责凭祥州入境道路和税务所,你看怎么样?”周世雄见陈永福久久拿不定主意,知道这个人自己拉拢不了,索性夺了他镇南关的守卫权,让他管境内两条道路的安全。 被人夺去一直经营的地盘,陈永福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怒气、怨气轮番上阵。但是陈永福不敢爆发,周世雄的凭祥州指挥使,手下三卫的调动完全有自主权,陈永福没资格反对。况且周世雄还让陈永福保留税务所的管理权,陈永福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大人。”陈永福总算憋出几个字,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结果说不上好,陈永福不肯投效凭祥州三卫表面上的和谐出现了裂缝,不管陈永福会怎么做,周而和周武等人肯定会疏远他,官重光甚至有可能算计他。以周世雄对官重光的了解,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周而,你的锦衣卫除了守卫镇南关,还要时刻准备支援黎氏山庄。有需要的话出击谅山府也不是不可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既然陈永福不肯加入凭祥州的核心,周世雄也不再关注他的感受,明明白白告诉周而,镇南关什么的无所谓,谅山府才是你要注意的地方。 “是,大人。”经过一年多战阵考验,周而比起面对侬效智那会强多了,连他的便宜师父官重光都说周而出师了。 “今天就到这,成鹏和继世留下,其他人散会。”周世雄宣布散会,一众人等面色各异。陈永福的脸色最差,周氏三兄弟加周厚都兴高采烈。 刚进书房的门,官重光已经急切的开口,“大人,陈千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无需紧张,既然他不想加入我们,这次进京我帮他找个好位置推荐过去,大不了减少一个卫的人马。”周世雄名字里虽然有个雄字,但真的不是什么枭雄人才。他要排斥陈永福,纯粹是不安全感产生作用。虽然凭祥州地处蛮荒,但是周世雄总是不自觉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能是因为穿越过来出现在这里,潜意识不想离开的关系吧?! 总之,周世雄把凭祥州当成自己的老家,保护好这里是第一要务。陈永福只是不合作,就让周世雄产生了必须调走他的想法,说明周世雄的不安全感非常严重。 周世雄已经决定弄走陈永福,官重光和李复生不再提这件事,两人把近期凭祥州的事务向周世雄汇报,顺便研究一下周世雄上京的随行人员。 “大人,你留了五十名锦衣卫在升龙府,下官觉得不合适,还是尽快找人把他们换回来比较好。”政务周世雄也就是听听,以他的水平不捣乱就算好。所以,三人主要讨论随行人员名单。官重光认为锦衣卫在升龙府当护院很浪费,建议换人。 “这事你看着办,我留他们看守码头也是没办法的事。”官重光的建议周世雄全面接受,反正凭祥州的军权交给官重光负责,周世雄也不想管太多。 “少爷,你打算带多少人上京?”商量完杂务,终于到主题了。周世雄想了想,“一般指挥使能带多少亲兵?”周世雄这个问题让官重光忽然醒悟,大人还没有亲兵队呢! “大人,如果按指挥使品级算的话,您只能带十名亲兵,如果按钦差身份算的话,一千人锦衣卫都带上也没问题。”官重光的答案很有意思,两种身份两种结果。 “怎么说?”周世雄不懂常务,当然要虚心请教。 “大明律无旨调兵百五十人以谋反论处,这可是不分等级的。所以,大人带十名亲兵已经算多了。至于说钦差,大人忘了那份圣旨吗?皇上给大人一千锦衣卫,就是为了在路途中保护大人安全的,这可不算无旨调兵。”官重光一解释,周世雄就明白了,原来这份圣旨还能当调兵令使用。 “既然这样,如果我的锦衣卫一直不满员,是不是说我可以无限制招兵?”周世雄好像找到一个游戏漏洞,兴奋的问道。 “只要没人追究,大人当然可以这么做,只是大人这么做有什么用呢?”李复生很好奇,周世雄这么高兴干嘛? “你们想啊,我把锦衣卫训练好的士兵除去军户籍,随便安个护院的名头帮我守御村镇,要不了多久,我凭祥州的青壮都是合格的军人,一旦发生战斗,我可以动员全州青壮共同御敌,等于多了几个锦衣卫呀!”周世雄想到的是预备役制度,这种方法在古代推行的话应该很有前途。 “大人,先不说军户籍是不是那么容易解除,单说整训青壮,你的辅兵营已经在做了,锦衣卫再搀和进去有必要吗?而且大人这样做的话,锦衣卫就会从三卫第一战力下降到最末,只比辅兵营稍微好点。如果遇到大战,手里没有一支强军,人数再多也没用吧!”官重光的反对非常直接,一点都没打算给周世雄留点面子。 “这是个问题。”人家说的对周世雄当然要承认,只是怀疑官重光的行为有打击报复的嫌疑,不会是嫉恨开会时的事吧? “少爷,还有个问题你没想到,整训这些士卒没有兵甲如何作战?”李复生这个问题真考到周世雄了,他还不知道,就算是军卫所,兵甲弓弩的数量也是有限制的,并不是你想弄多少都行。兵部按照标准数量发给配给,想换新的就要拿损坏的兵甲来更换。这么做一个是防止兵将蓄养私兵,另一个是防止兵将贩卖武器牟利。 虽然凭祥州因为特殊原因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不代表周世雄就可以无限制的打造武器,他真这么做的话,被人弹劾一个谋逆罪算轻的。 靠!还有这么多规矩啊!周世雄发现自己来大明三年,依然是一个文盲级的人物,这个时代的很多事都一无所知。这个打击说大不大,却促使周世雄暗下决心,老子要到海外去逍遥! “成鹏,你说我到底带几个人上京比较好?”周世雄再也不想乱出主意,把决定权交个属下。 “从邸报上看,大人上京走湖广经河南入京师这条路还算太平,如果人数太多可能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大人带十个人应该够了。”官重光觉得周世雄进京应该低调一点,太招摇绝非好事。人手他早就想好了,从锦衣卫挑十个小旗充任亲兵,当能护卫周世雄周全。 周世雄对自己的安全很在意,决定亲自挑选亲兵。官重光见周世雄兴致冲冲也阻止,让他自己玩高兴就好。指挥使大人要招收十名亲兵,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两个卫所里的士卒沸腾了。锦衣卫千户周而对士兵们说,“我们锦衣卫奉皇上特旨保护大人,如果拿不下这十个亲兵名额,说明锦衣卫失职!不能尽忠职守的锦衣卫没有存在的必要!” 周而话说到这么重,周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要他限制凭祥卫的人参加选拔?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凭祥卫千户也不要当了,回家带孩子吧! 两兄弟为了名誉对立起来,有心人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周世雄懵懵懂懂没有反应,天天陪着尤敏吃饭散步。没办法,尤敏的预产期就在**月之间,周世雄肯定不能看到第一个孩子诞生,有愧于心之余对崇祯帝更加怨恨!“你要生孩子就召我进京,我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照顾,这个仇我记下了,你个死胖子小心别犯在我手上!” 第一章 坏消息 正当所有人都在准备看锦衣卫和凭祥卫如何斗法,官重光出手了。他从正在经历司打杂的第一批锦衣卫里,扔出了十个名字,这十个人组成一支踩场小队,把锦衣卫和凭祥卫虐了个透彻,连周而和周武都不得不承认,这十个人才是最有资格担任少爷亲卫的人。 “齐楚阁、于家傲、成虎、成豹、黄乾坤、李小斌、韦富、陆宏、蓝金水、彭武义。这几个是你给我挑的?”周世雄没有去看据说很精彩的亲兵争夺战,他恨不得每一分钟都贴着尤敏,把心中浓浓的歉意化为宠溺,让尤敏不会因为他不在身边而伤心。[bsp;“大人,他们是我在前几次战斗中挑出来的好苗子,齐楚阁心思缜密担任亲兵队队长最合适。于家傲善射,有百步穿杨只能。成虎成豹兄弟是刀盾高手,两人联手能破十多人的围攻。黄乾坤口才好手底下也不弱,一口绣春刀使起来水泼不入。李小斌是最好的夜不收,箭术虽然比不上于家傲,但骑射本事堪称一绝。韦富绰号财神,不是说他有钱,而是说这家伙买东西最会讲价,给大人跑腿办差正合适。他的本事就是两条飞毛腿。陆宏枪法犀利,这十个人里武艺最高。蓝金水擅长水上功夫,驾船凫水样样皆能。彭武义力大无穷,千斤重的货箱也能搬动,大人找人背行李他最好。” 官重光每介绍一个,周世雄就上前握手拍肩膀,表示亲近之外,也让芯片检查一下,这些个能人是不是自己的弟子。方法很简单,经过基因调整的肯定是,没有经过基因调整就不是。 三年前周世雄买这些孩子回来,各个面黄肌瘦,三年后这些家伙变成虎背熊腰的大汉,周世雄看着他们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既然都给他们进行过基因调整,为什么不加大教育力度,让他们快点成材呢?!虽然这些弟子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八岁,在古代人来说,已经是成年人了。 “韦富,除了能跑还会点别的不?”原则来说,经过基因调整,身体各方面潜质都达到本体最大数值,这个韦富只有跑得快这个特长有点奇怪。 “回大人话,弟子除了能跑还能使长索。”韦富从腰间解下一根细绳,随手甩了两下向前一抛,大厅门前摆放的一个花瓶被套住,嗖的一声被韦富拉了过来。花瓶的口只有两指宽,距离韦富站的地方超过五米,看韦富轻松自如的动作,周世雄心想,蒙古人套马的本事也未必比他强。 “有意思,你怎么会想着学这种技巧?”加入锦衣卫这么久,周世雄相信韦富不可能在战场上用软武器,所以很好奇。 “回大人,这是弟子幼年觅食的法子,一直没舍得放弃就变成这样了。”周世雄一想就明白了,这小子是用绳套偷鸡鸭果腹,怪不得说觅食不说打猎。 “既然你们是我的亲兵,从今日起你们的级别都是试百户,执勤期间互称校尉,明白了吗?” “是大人!” “齐校尉,本官任命你为亲兵队队长,希望你带好这些同僚。” “是大人!” “我这里规矩不多,只要时刻保持有一个人在我附近听差就行,如何安排你负责。”周世雄还想教一下他怎么排班,后来一想,这点小事也要自己出手太掉价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随着亲卫队成立,准备工作正式结束,周世雄要出发的日子不远了。黎婕和马三还有胡广利三人,都赶在周世雄出发前回到凭祥州,既是为了给周世雄送行,也是要询问一些今后的安排。 经过一年多时间,胡广利再次成为一方大豪,手下养着三百多混子的胡老板,在南宁府的社团组织里也有不小的地位。这次回来,胡广利带来一个消息。黄承恩搬到思陵州并没有放弃南宁府的货栈,可没有了象队黄守仁经营的很不如意。周世雄让胡广利跟黄守仁谈判,给黄家两个选择,要么卖货给凭祥州,要么合股经营商路,两条路任选。 黎婕告诉周世雄,黎氏山庄基本建成,开垦了四万亩水田,上半年种了一万亩水稻收一万三千石稻谷。黎婕还利用阮福氏的渠道购买一千青壮奴隶,黎氏山庄基本上能**运营了。周世雄算了笔帐,最早带去新营地的奴隶全部转正进入辅兵营,新营地只有三千五百岱依族俘虏。后来派到新营地帮忙的四千凭祥州平民,完成开垦之后回到凭祥州,也就是说,黎氏山庄只有三千五百岱依族奴隶。 四千多人耕种一万亩水稻,看起来不是很难,实际上非常艰苦。整个黎氏山庄只有第一批辅兵一千人守卫,单单控制奴隶逃亡就够刘望刘秀才喝一壶的了,虽然刘秀才一直没向周世雄叫苦,但周思带回来的消息足够让周世雄了解情况。 好在周世雄把岱依族俘虏的亲属都弄到凭祥州,得到消息的岱依族俘虏们放弃逃跑的打算。随后,黎婕许诺,干满三年可以转为黎氏山庄家奴,可以跟亲人团聚。这两条给战俘们带来一丝希望,李复生又时不时的组织一批战俘家属到黎氏山庄探监,总算让这些战俘安心做事。 这些事周世雄基本没参与,都是几个手下借鉴晋级令的思路,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马三给周世雄带回来一大批药材,还有平安王郑杜的一封信。药材提醒了周世雄,他差点忘了制作一批九虫敌的特殊添加剂,如果没有这种添加剂,九虫敌的功效只能对付四种寄生虫。好在每批药物用不了太多添加剂,周世雄一次制作了几百斤交给紫荆,吩咐她用完这些材料就停止生产九虫敌。 解决了这个小麻烦,周世雄打开郑杜的信。原来,郑杜吃了周世雄开的药身体好了很多,特意写封信来感谢周世雄。同时也在心中提到,希望周世雄能在升龙府开一家药铺,店面白送外加免税,条件是允许郑杜入股。以郑杜统治交趾半壁江山的王者身份,上赶着要跟周世雄一起做生意,当然不会是为了那点钱。周世雄猜测,郑杜的心思跟崇祯帝差不多,都希望能跟周世雄打好关系,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时候有个医生救命。 这种关系周世雄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拒绝,毕竟卖人情给一个王爷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周世雄叫来马三,让他回去之后跟平安王联系,把周家药店办起来。至于码头的事不着急,先建一个小码头用着,等周世雄找来船匠在慢慢扩建。 前前后后这么一折腾,周世雄正式启程进京的日子终于到了。崇祯二年七月初八,周世雄在亲人属下的欢送中离开周家庄,一行十二人正式踏上进京的旅程。 一行人轻骑北上,只花了三天时间到达南宁府。在南宁府周世雄看到最新邸报,四月中陕西多年干旱引发大饥荒,延安、庆阳两府发生了饥民相食的惨剧,根据延安府知府马茂才的奏章,延安庆阳这种情况还不算最严重,两府以北地区比他们还惨。饥民不当盗贼根本活不下去。 五月份的邸报上,就出现了以王二、王大梁为首的饥民暴动,七千人围攻三水城。就算王二和王大梁先后被官兵击杀,饥民依然死死围住三水城不肯离去,最终三水城游击高从龙战死,两千多官兵死伤,三水城破。 看完邸报,在南宁府吃顿饭就继续出发。“大人,急也不急这一两天啊。”方正化看完邸报脸色一样不好看,只是不明白周世雄这么赶路法到底为什么。 “陕西大乱,朝中没有一个人上疏议赈济,一个个清流正臣高喊剿匪。如果朝中那些文人真的有本事快速剿流贼还好说,一旦剿匪不力,其他各省纷纷响应,我怕进不了京。”周世雄的话被东林党人听了,绝对够资格领个阉党的奖牌,甚至拿到妖言惑众的大奖也不出奇。 方正化觉得今天的太阳好猛,晒得人浑身出冷汗,好猛的太阳! “齐校尉,你安排两个人先走一步,到湖广新宁县传我的钦差令,叫他们准备三艘快船,我们走洞庭入武昌。”周世雄一开始还想多绕几个地方,找齐制造玻璃的材料,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只盼着快点到京师,避免被讨饭的流民挡了路。 用了十天时间,周世雄一行人来到广西巡抚驻地桂林府,既然进了城,周世雄当然要去见一见广西巡抚王尊德。顺便看一下最新邸报。至于那个是主要目的,相信大家都清楚。 王尊德不比程绍,程绍是混吃等死之人,王尊德去年刚封了兵部侍郎兼两广总督,比前年的威势可大了不少。两人理论上第三次接近,事实上第一次见面。前两次周世雄过门不入,把一向秉持儒家礼仪的王尊德气个半死。据说王尊德为官有正名,周世雄一点都不待见这种人,没本事的官再清廉也是废材。 “王大人,下官周世雄拜见王总督。”周世雄没有打钦差旗牌,以卫指挥使的身份向王总督行礼,搞得王尊德左右为难。官场上历来看对方最高身份行礼,周世雄是个三品指挥使没错,但钦差是无品的尊衔,连王公贵族都要先行礼,你让王尊德咋办好? ps:新的一卷,各位给点支持不,不给我就哭!!! 第二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左江参将康成爵见过周世雄,略微知道这个年轻钦差的脾性,连忙出来打圆场。“末将,左江参将康成爵见过周大人。”康成爵这么做有点效仿周世雄的意思,他也是正三品的职衔,执掌左江水军是广西边军排名前几位的人物。向同等级的卫军指挥使自称末将,面子给的很足。 “原来是康参将,当日一别甚为想念啊。”周世雄只是玩玩王尊德,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不必把场面搞得太僵。见到一个熟面孔借机下台,跟康成爵哈啦起来。 “想当初胡扶龙水匪被周大人一网成擒,末将佩服之至,若不是周大人公务繁忙匆匆而去,末将还想向周大人讨教兵法呢。”两人能说的也就是剿灭胡扶龙这件事了,康成爵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不是在大王总督的脸吗? 果然,王尊德的脸色稍微好点,现在又挂上了一层黑雾,连右江参将范景文也面带不豫。周世雄才不管他们变脸,向在场的官员打了个罗圈礼,“各位大人公事繁忙,本官就不打搅各位了,此次奉旨入京时间不多,本官就此告退。”说完转身走人。 王尊德再怎么不高兴也得上前拦着,就这么让周世雄走了,传出去广西官场肯定被人笑掉大牙。“周大人且慢,大人身负皇命奉旨寻药我等当尽心协力,此番入京必是有所得而往,我等也想趁机搭个便船,请周大人帮忙。” “王大人,这是哪里话,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尽管开口,下官无不照办。”周世雄忽然想起长途托运这个词,不会是想让我帮忙带东西进京吧? “康参将,你陪周大人去定南楼歇息,我等随后就到。”王尊德不肯明说,让康成爵带着周世雄去酒楼等着。周世雄心想,反正也要吃饭,有人请没必要客气。 定南楼位于桂林城南城门附近,是一栋楼高五层的木质建筑。站在楼顶向外观看,整个桂林城大半地区尽收眼底。“好地方,的确是个好地方。这定南楼是谁家的产业,五层楼可不是普通人能盖的。”周世雄还算有点常识,在古代,任何建筑都有规制,不是说你有钱有技术就行,而是要看身份。 像岳阳楼、黄鹤楼这种古今名楼,也不过是四五层的规制,要知道岳阳楼是鲁肃建的,黄鹤楼更加是孙权下令建造的。鲁肃当时的身份是东吴大都督,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贵。孙权更是东吴之主,他们建的楼也才四五层高。 “周大人好眼力,这栋定南楼乃靖江王的产业,桂林府也就靖江王才有资格建这样的楼了。”康成爵竖起大拇指,夸奖周世雄有眼光。方正化差点没吐出来,这也叫有眼光?瞎子都知道这种高楼除了道佛两教的塔楼,只有藩王才能建好不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周世雄问起康成爵朝廷有什么八卦。康成爵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袁督师计斩毛文龙不知周大人听过没有?” “什么!”腾地一声,周世雄站了起来。上辈子就听过这件事,只是不记得具体时间,没想到已经发生!“什么时候的事!” “大人切勿声张,这消息是下官大哥康成礼来信说的,我大哥是辽东水营都司同知,袁督师命水营都司赵可怀以尚方宝剑斩毛文龙,为我大哥亲眼目睹。”康成爵的八卦也太真实了,消息竟来自目击证人。周世雄和方正化互相看了一眼,默然无语。 康成爵拿出毛文龙的话题只是想显摆一下自己很有料,没想到搞得气氛这么糟糕,连忙岔开话题。“周大人,靖江王世子善驯兽,王府内设百兽园,收集天下珍禽异兽以供观赏,听闻大人驯象乃天下一绝,不如找个时间去百兽园观赏游玩一番?” “康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奈何皇命在身无暇他顾,等本官自京师回返时必定劳烦康大人引见。”周世雄听到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消息,更想尽快赶到京师,印象中后金鞑子没了皮岛牵制,很快夺回镇江堡。平定后方没多久即挥师入关,好像打到北京城下。 毛文龙被杀的消息传到广西,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六月份,估计镇江堡已经落入后金鞑子手中了!七月份是秋收的季节,无论后金还是大明都在忙着收割粮食,暂时应该可能或者不会进关吧?对于这一点周世雄只能用多个不确定词形容,真后悔没好好读历史啊! 周世雄心不在焉,康成爵怎么也搞不起气氛,只能闷闷的陪着。好在王尊德率领桂林府一干官员很快来到,不然,康成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尊德知道周世雄不待见自己,虽然自己品级比对方高,但再高也高不过钦差,唯有放下身段伺候好这位爷,快快送走方是正理。 “周大人,这是本都与一众同僚收集的灵药,除了给周大人一壮声色,也代表广西仝人对皇上的一片心意。”送药材当礼物很难为人,尤其是给皇帝送药材更要小心。如果皇帝没灾没病你送药材是什么居心?单单这一条就会要人老命。好在周世雄有奉旨寻药的名头,王尊德等人经周世雄的手给崇祯帝送药材,不怕被人抓了把柄,才送的这么轻松。 其实王尊德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周世雄不敬上官的行为。这些大官送的药材当然很名贵,但是周世雄只能当个快递员,把这些宝贝转手送给崇祯帝,自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这还不叫损,最损的是,王尊德等人送了这么名贵的药材,自然无需给周世雄送礼,周世雄这个快递员只能白干! 王尊德一番设计心中暗爽,可惜周世雄满心都是袁崇焕毛文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平平淡淡的收了礼单叫人开宴,吃饱喝足马上启程。一直到周世雄离开,王尊德也没见到想看见的东西。‘此子城府甚深!’王尊德给周世雄打上了这么一个标签,也不知道算不算美丽的误会。 药材名贵数量自然少,出了桂林城,周世雄让齐楚阁把药材分一分,每匹马上加个褡裢,把一车药材分了。这时方正化才笑着说道,“王总督不愧是一方大员,这手段使得风轻云淡不着痕迹。” “小方,别跟我拽文,没听懂。”周世雄策马奔驰了一段路,心情稍微好了点,听方正化在旁边无头无脑的来这么一句,笑骂道。 “大人,王总督送你药材,让你收了王总督的礼,又没收王总督的礼,明白了吧?”方正化也是刚刚才琢磨出味道来,想提醒一下周世雄,你吃亏了。 周世雄的智商没问题,情商还比不上古人,方正化说的这么明白他愣是没听懂。不过为了面子,周世雄板着脸点点头,“明白了。”两天后,来到新宁县城,新宁县令送上一百两礼金的时候,周世雄才明白,前两天方正化说的意思。‘靠之!’这两个字是送个王尊德的。 黄乾坤和韦富向周世雄回报,三艘快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周世雄检查了一下亲卫们的大腿,不要想歪了,长时间骑马,大腿很容易磨损受伤,不及时医治落下病根就麻烦了。基因调整只是让人更有潜力,不是让人变成超人,一样会受伤会得病,周世雄的小心是有道理的。 检查的结果还不错,亲兵们的伤不是很严重,反倒是身负绝学的方正化伤势严重。好在周世雄这个假神医真有料,没用多久便解决了这些小麻烦,第二天能准时出发。 七月二十,船队到达洞庭湖南岸的沅江县,周世雄看到最新邸报,证实了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消息。对于袁崇焕举证十二项大罪辩驳自己杀毛文龙的合理性,周世雄嗤之以鼻。他就算没去过辽东,也知道毛文龙这些罪名都是真的。问题是,袁崇焕自己就没犯过同样的罪吗?祖大寿、吴尊等辽东将门,他们就没犯过这些罪吗! 周世雄扔下邸报,恨恨的说了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竟然下旨安抚,脑子进水了!”公开骂皇上大明朝有先例,骂皇上脑子进水了这是头一遭。方正化很想捂上耳朵,又或者施展无上神功隐身术,把自己从周世雄身边抹去。 “大人,禁言啊!”方正化都快哭了,这一路上只要看完邸报,周世雄没有一次不骂人的。而骂到最后肯定会问候皇上一句,诛心之语不绝于耳,让方正化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楚阁站在门口值班,对屋里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怎么想不知道,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站在另一边的彭武义小心的看了看队长大人,“队长,啥时候吃饭啊?”齐楚阁很羡慕彭武义这个呆子,除了吃就喜欢打熬力气,对其他事丝毫不放在心上。“就知道吃,刚才一人分了两个饼子都吃完了?” “两个饼子才到哪,还没我手掌大,能顶一会就不错了。”彭武义举起小蒲扇一般的大手掌,非常不屑的抱怨道。 ps:红票啊红票你在那里,有空来坐坐不? 第三章 朱燮元平乱 门外两个亲卫的聊天声,把周世雄从愤怒的状态中拉出来。随后,周世雄深深的叹了口气,“小方,整个大明北部一片混乱,朝廷里的大臣还在为了自己的私欲排斥异己,唉。”后面的话连周世雄都不敢说了。 方正化也是上过内学堂的人,从小受的专业训练就是书写公文和整理情报。邸报上所说的仅仅是表象,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在背后。现在他远离京师,无法得到相应的情报,但是周世雄说的情形方正化很赞同。至于会不会得出跟周世雄一样的结论,方正化不说,也不敢说。 “大人,下官觉得这次上京还是速去速回的好,京师那潭水浑得很,就算有皇上为大人撑腰,掉进去也很难完好无损的爬上来。”方正化暗示周世雄明哲保身,这也是他能为周世雄做到的最大的帮助。 “小方,趋吉避凶的道理我也懂,问题是北方不保西北大乱,迟早会危及湖广江浙,我待在广西一样躲不开啊!”周世雄跟方正化最大的不同是,他知道这场乱子会波及整个中原大陆,绝不是明哲保身当缩头乌龟就能躲得过去! “大人言重了,辽东虽然进攻无力但自保之力还是有的,鞑子想破开宁锦防线,恐怕还要赔上几个敌酋的脑袋才行。”方正化说的理所当然,这种想法在大明是最流行的,无论朝野都这么看。毕竟有个努尔哈赤的先例做证明,想用言语打破这个无敌神话,貌似很难很难。 “唉!”周世雄再次长叹一声,不再说下去了。他不是辩论家,没有超卓的口才来辩倒别人,只希望历史都是假的,大明朝能继续繁荣昌盛八十年,让周世雄在死之前都不用为乱世担忧。 出洞庭湖沿着长江直下武昌。沿途上,周世雄被满眼帆影所震撼,在一个内陆江河运输这么发达的地区,海运竟然没有开发,甚至认为的去限制,汉人到底中了什么毒? 对于周世雄的疑惑,方正化说出一点他的看法,“自幼在内学堂读书,听过不少大儒批评三宝太监下西洋的说法。他们说三宝太监下西洋,只是用民脂民膏养肥了蛮夷和一些小人,对国家毫无用处。而且那些蛮夷全是未开化的野人,根本没资格称之为人,野兽而已。把这些野人跟汉人相提并论实在毫无道理。” “海外是野人的地方,就不能去吗?”周世雄觉得有点怪,方正化却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大儒们说,出海很危险会死很多人,而且出海的人都是为了行商,违背了以农为本的国策,如果人人都去做生意,没有人耕田就会亡国。” 哦,周世雄明白了,海外是毒草的理由是为了让大家都耕田,做生意是不对的。“小方,据我所知江浙一带的海商都有朝廷大员撑腰,这些大员就不怕经商损害了国本?” 方正化笑了,“大人这是在为难下官,正所谓银子是白的眼珠子是黑的,黑眼珠子看到白银当然要拿到手才过瘾,没有人嫌弃银子多,官员也是人,通过一些手段赚钱没什么不对。”方正化的论点论据乱七八糟,周世雄明白他不敢说的太细,得罪人也就罢了,得罪官实在不值当。看来从古至今,总有些事不能细说! 八月初,周世雄一行人抵达武昌,在武昌知府嘴里听到一个好消息。五省都督加兵部尚书衔朱燮元,把奢安之乱的两个叛逆围在水西,据说连败奢崇明和安邦彦的主力,年内有望平定水西。 这个消息对周世雄来说真真是个好消息,如果朱燮元能平定奢安之乱,广西的岑家就要好好掂量掂量,造反的成本有多高。只要岑家不折腾,周世雄的老巢凭祥州会安稳很多,周世雄就不用担心家人的安危了。当晚,周世雄很给武昌府一干官员的面子,陪着他们喝了个痛快。 十天后,在当初遇到朱瑛偷袭的许州,周世雄得到最新消息,朱燮元袭杀奢崇明阵斩安邦彦,安邦彦的儿子安位率败兵逃进乌蒙山,妄图东山再起。朱燮元使用四面包围步步为营的策略,把安位堵死在乌蒙山中。这下周世雄真的放心了。 在许州再次痛饮一场,顶着酒神的帽子,周世雄一行人继续赶路,现在已经是八月上旬了,再不快点的话九月份肯定到不了京师。周世雄虽然不在乎,方正化可不想掉脑袋,每天在周世雄耳边念叨快点快点。周世雄没奈何,日夜兼程向京师进发,连开封府都没进去,只是派了韦富给河南总兵刘宁送了封信,问他为什么答应自己的军户没了下文。 虽然方正化给周世雄解释过,军户不能离开户籍地,这是违法行为。但周世雄相信,身为河南一省的军事长官,给自己弄点人完全没问题。而且自己救了他的命,这家伙怎么敢食言,难道他忘了食言而肥这句成语?! 没想到刘宁很给面子,接到韦富的传信,连夜过河赶到封丘县来见周世雄。看着魁梧健壮的大汉,周世雄实在认不出这个就是刘宁刘总兵,要不是封丘县县令主动上前行礼,周世雄会以为这个是骗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刘宁很享受周世雄的惊讶表情,甚至挽起胳膊展示身上的肌肉。封丘县县令看两人这么不见外,而且一品的河南总兵亲自来拜见三品指挥使,知道两人有猫腻,赶紧找个借口离开,把地方让出来。 “拜见周大人。”刘宁正经八百的向周世雄行礼,周世雄却侧过身回了一句,“下官受不起!” “恩公,我刘平安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未能达成当初的诺言愧对恩公。”刘宁竟然跪下来向周世雄道歉,周世雄愣了,这家伙搞什么飞机?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周世雄很想要那三万人,可刘宁的表现说明难度很大。周世雄虽然救了刘宁的命,可病都治好了人家不履行诺言难道杀了他?不算了还有什么办法。借着扶起刘宁的动作,周世雄收回留在对方身体里的机器人,大亏已经吃了,小亏不能再吃。 “恩公,自从你离开,我就派人校阅卫所,没想到结果让人吃惊。河南九府三卫的军户,除了宣武卫和开封府将将满编之外,其他地方只有河南府尚余一半军户,其他地方连三成都不足。别说抽调,就现在这个人数,被上面知道我的小命都保不住啊!” “你的手下吃空饷也太凶了吧!”全省常驻部队人数连一半都不够,这个情况实在让周世雄无法相信。 “空饷他们是在吃,可现在也吃不下去了。为了保住性命,每隔一个月我就派人下去校阅,这一年来都没停过。总算把人数补了七成。”刘宁很自豪的宣布,他保住小命了。周世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才七成就这德行! “我倒是好奇,你上哪儿弄这么多人来填窟窿。”一卫五所是规矩,河南三卫最少一万五千正规军。再加上每个府最少一支千人卫所,九府又要九千人。两万四千户军户,可不是两万九千人这么简单。这还没算开封府、河南府这两个大府,没有一万人驻守别想维持各种需要。 “恩公一路行来没发现我河南地界少了些什么?”刘宁很自得的笑了,看来他的主意绝对是馊主意。 “说起来路上的流民少了很多,我还记得,上次来河南到处都能见到流民。”周世雄一边说一边观察刘宁的表情,看着他越来越得意的样子,猜到他的馊主意是什么了。“你把流民编入军户,还是把流民顶替军户?” “编入军户动静太大,直接顶上多简单。再说了,我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换个名字有什么不行。”刘宁这个主意馊是馊了点,但对流民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行,这个办法不错。不过你要小心,下面那些吃不了空饷的家伙,说不定怎么恨你呢!”古语有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断我财路我杀你父母!刘宁这么做风险一样不小,周世雄忍不住提醒一句。 “恩公不气我毁约还关心我的安危,刘宁无以为报,请恩公收下这份礼物。”刘宁再次跪下,从袍子里拿出一个扁木盒,送到周世雄面前。 “起来说话,男人老狗跪来跪去的烦不烦。”看在朱太医份上,周世雄也不可能怎么地刘宁,既然人口没了着落,收点礼物补偿一下也是很应该的。周世雄给自己找的收礼的借口,伸手接过木盒,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刘宁笑嘻嘻的站起来,对周世雄的呵斥好像很享受,不知道是不是有sm倾向?! 周世雄打开木盒看了一眼,里面是几张纸。纸背上印出来的红印子,说明这些都是契书。至于什么东西周世雄不好细看,随手递给韦富。“刘大人的礼物收好了,记得提醒我不用回礼。” “不用不用,收了就好。”刘宁放下心头大石,差点蹦起来庆祝一下。他一直在担心,自己未能达成当初的承诺,周世雄要是不高兴,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总兵,就是河南巡抚也未必扛得住。不是说周世雄有多大势力,而是扛不住周世雄在皇上面前歪嘴。 第四章 党同伐异 周世雄收了礼物,两人之前的恩怨算是了了。周世雄吩咐重新上菜,“刘大人,别恩公恩公的叫,把我叫老了你可赔不起。”总算见到周世雄的笑脸,刘宁当然知道凑趣,笑着说道,“周大人年轻有为,想老还要等很久才行。” 两人间的气氛在互相有意的控制下慢慢升温,喝了几杯之后,周世雄问道,“刘总兵,皮岛的事你知道不?” 刘宁大嘴一咧,“周大人,这事全大明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周世雄故作神秘的凑近刘宁,“我听到的跟邸报上的有点不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周大人听到什么趣闻?”刘宁很配合,非常感兴趣的追问。 “我听说是水营都司赵可怀用尚方宝剑斩的毛文龙。”周世雄不是怀疑康成爵骗他,而是想勾引刘宁的八卦之火。康成爵的哥哥康成礼是不是目击证人很难说,但刘宁身为一省总兵,消息渠道肯定不会差,把康成爵说的消息让刘宁印证一下也不错。 “有这事?周大人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是说袁督师的死党谢尚正斩杀毛文龙吗?”刘宁说的这个谢尚正在邸报中提到过,是一名参将。至于死党的说法周世雄没听过,疑惑的问道,“袁崇焕的死党?一个参将也配与蓟辽督师平等而论?” “周大人有所不知,这个谢尚正乃广东人士,万历四十六年的武举。南人在军中一直被北人压制,虽然他是武举出身依然不得志。蹉跎近十年,被东莞同乡袁督师看中,从一个试百户越级提拔任都督同知领参将衔。周大人,谢尚正得了袁督师这么大恩惠能不以死相报吗?死党之说确有其事。” 原来这个参将比康成爵那个参将高好几级,都督同知可是从一品的武将,只比袁崇焕这个蓟辽督师低一级。当然了,要是算上袁崇焕的兵部尚书衔,两人的地位可就差的远了。 “原来是乡党,怪不得。”虽然从古时就有君子不党的说法,宋朝欧阳修还写过朋党论来区分君子党和小人党。而各朝君王都在极力打击朋党现象,不希望大臣抱团结党营私。但同年党、乡党、朋党、师生党等各种形态的利益团体层出不穷,真正是杀不绝禁不止无了期。到了明朝中后期,东林党、阉党更是大放异彩,完全以有组织党团的形式参与朝政。 所谓乡党,顾名思义,同乡联结互为表里一人有难八方支援,一人升天鸡犬相随。像陈永福这种是最低级的乡党,他当了镇南关千户,手下几乎都是同乡亲朋,虽然陈永福不算升天但家里的鸡犬确实相随了。 “是啊,人人都知道乡党好,在朝中有乡党照佛互相应援,日子好过的多。”刘宁的情绪忽然变的低落,看来有故事。 “那个水营都司赵可怀又是怎么回事?”双方的消息出了点误差,周世雄不想打听刘宁的事情,重新拉回话题。 “水营都司应该是辽东都司下面的辽东水营,虽然官品也有正二品,其实只是空心老倌叫着好听而已。辽东都司自从建奴作乱已经名存实亡,这个水营都司可能是毛文龙攻占镇江之后弄出来的。北边的事以前我不是很关心,没什么印象。” “明白了,高配。”镇江大捷是毛文龙的开山之作,也是后世网虫支持毛文龙的最大理由。明军在后金占据的唯一据点,直接威胁后金腹地,只要镇江堡和皮岛在明军手中,后金就没办法肆无忌惮的攻击大明。这个看法周世雄也认同,所以,周世雄对袁崇焕一点好感都没有。袁崇焕杀毛文龙弃皮岛这一事件,在支持毛文龙的人看来,是彻底颠覆大明统治的最主要原因,没有之一。 现阶段的后金在战场上好像很给力,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吃,没有,穿,没有,每年都要为过冬绞尽脑汁的部落联盟,随时都会被一场大雪埋葬。如果有人跟黄台吉说,你的儿子是中原大地的主人,恐怕这个人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煮了当宵夜。 袁崇焕主动出手帮后金解决掉后顾之忧,对建奴来说是多么大的功绩啊,怪不得满清会给袁崇焕平反。周世雄觉得鞑子太小气了,心中暗想,‘要我是乾隆,起码给袁崇焕一个护国王的封赏,袁崇焕绝对配得起没有袁崇焕就没有新大清的赞誉。’ “周大人,天色不早就不打搅你休息了。”刘宁喝了几杯酒起身告辞,周世雄把他送到门外,刘宁几次欲言又止,周世雄就是不肯当一个好捧哏,假装没看见。弄的刘宁没法开口只能郁闷的上马走人。 回到客厅,方正化坐在桌旁狼吞虎咽。刚才见刘宁来访,方正化不好出来。刘宁身为一省总兵私下跑来见一个钦差,这种事传出去很不妥。刘宁不忌讳封丘县令是刘宁的事,可方正化忌讳,所以他只能躲在屋子里挨饿。 “小方,就你事多,我又不是朝廷大员高官显贵,哪来那么多忌讳!”看着方正化大吃大喝,周世雄笑着调侃道。 “大人,下官跟你能比吗?我们当内侍的就要小心谨慎,谁也不知道那一步会走错,可错了就没办法回头了!”方正化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鸡肉,抗声分辨道。 “行了,吃你的吧。”笑骂了方正化一句,周世雄自己倒杯酒,一边喝一边想心事。席卷大明的乱世看来是避不开了,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开大明到外国去,要么留在大明。 出海貌似不错,但真要这么做一样不容易。语言方面有作弊器帮忙问题不大,但是想要携家带口在外国找个安身之地难。种族歧视这么高端的就不说了,东南亚大部分地区都是原始社会,好像只要有一定的武力就可以占山占岛自立为王。那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听说过那个做到了? 郑芝龙牛不牛,能在东亚收任何人航海税的大拿,没人比他牛了。东番岛他也占了一部分,为什么要向大明投降,难道占山为王不好吗?郑芝龙不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虽然周世雄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逻辑推理告诉他这个思路没错。既然统领四海的东亚海盗王都做不到,周世雄没理由认为自己就能做到。 如果不能在海外找个自己说了算的地方安身立命,那留在大明就是唯一选择了。留在大明要面对的困难更多,传说中的小冰河时期,伟大的李自成起义运动,更伟大的满清鞑子民族大融合运动,周世雄自问能扛得住吗? 小冰河时期对农业的打击是致命的,农耕国家信奉历史经验积累下来的知识,像中国的二十四节气就是为了农耕专门发明的。可气候的变化又那里是经验总结说了算,沿袭了上千年的春耕在小冰河时期根本就是个渣,土地还冻的像铁一般硬,春耕?耕个毛啊! 伟大的儒家发明了一种办法来解决气候异常,那就是让皇帝陛下写一份检讨,拿到祭坛上念给老天爷听。只要检讨够深刻,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忽然间,周世雄觉得组织部会不会就是老天爷?因为它们都有共同的爱好,喜欢听非常极端的深刻检讨。 “想什么呢!”周世雄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把跳跃的思绪拉回现实。方正化已经揉着肚子在一旁打饱嗝,幸福的让周世雄想揍人! “大人,有蚊子?”方正化见周世雄无端端给自己一巴掌,还以为有蚊子,可四处打量也没找到疑犯。 “齐校尉,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周世雄不理会方正化,向站在一旁充当服务员的齐楚阁说道。 “是,大人。”齐楚阁应声出门安排轮值,周世雄才转过身看着方正化,“小方,进了京我就全靠你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给我报信。” 周世雄忽然说这种话,方正化愣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周世雄摇摇头,“我现在是凭祥州指挥使,按律朝廷会派遣同知佥事协助,如果钦差的头衔还在的话问题不大,只怕皇上会取消我这个钦差,到时候日子不好过啊。” 方正化也有类似的预感,万岁爷不停的给周世雄加官,甚至把一州之地交给他。掌控一个军州的实职指挥使,不可能再挂着钦差的名号,那样的权力太大,大到没有人能承受的起。而且以方正化对东林党人的了解,就算皇上不想撤周世雄的钦差,这些东林党也不会不出声,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大人,入京之后想必会去拜见大人的老师吧。”方正化想了又想,终于给他想出一个办法。为了在周世雄身边当好皇上的耳目,方正化非常彻底的了解过周世雄的履历。周世雄老家没什么人脉,唯一的叔叔周之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值得关注。 ps:有人裸奔了喂~~~~求围观!!! 第五章 杨斗望起飞 周世雄的老师虽然品级不高但名声不小,起码和天启帝一个老师,都是孙承宗的弟子。而孙承宗还是崇祯帝的启蒙老师之一,这种连带关系算下来,周世雄在京师并不是一点力量都没有的人物。 况且方正化还了解一些周世雄不知道的内幕,孙传庭在魏忠贤掌朝时期,多次公开斥责魏忠贤,三次上书辞职以示与阉党不共戴天。这些事迹给还在当信王的朱由检很大触动,私下赞叹过,“孙老西是个诤臣!” 按照大明的流行语,孙传庭这种人叫简在帝心,不然的话,有几个自己辞职然后又自己要求复职的人,真的得偿所愿了?在方正化的记忆里,孙传庭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刘鸿训的保荐只是个形式,因为批准孙传庭复职的朱笔御批,是写在孙传庭上的折子而不是刘鸿训上的折子。 别人懂不懂不管,方正化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用这种方法暗示臣下,我不是给刘鸿训面子让你复职,是欣赏你! 虽然孙传庭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但方正化一点不敢小看他。说不定那天皇上一纸敕书,孙传庭立马飞黄腾达直登龙门。正所谓宁负白发翁、莫欺少年穷。孙传庭三十多岁不算少年,但在官场上当得起青涩新嫩的称号,得罪这样的人后果无法预料。 “那是自然。”不管周世雄想不想,按照古代人的规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周世雄必须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待孙传庭。要是周世雄过家门不给假老爹上柱香,忤逆子的称号跑不了。同样的道理,周世雄入京不去拜见孙传庭,欺师灭祖的勋章自动到手。不要以为忤逆子或者欺师灭祖只是道德上的谴责,背上这两个称号会有实质的惩罚。首先官就别做了,大家不想与此类禽兽为伍。接着就是刑罚,不孝子充军三千里遇赦不赦! “下官想孙大人会给大人安排好一切的。”老实说方正化真不敢打包票,皇上宠信周世雄是以前的事,谁知道一年后的今天有没有变化。 “明白了。”周世雄没有方正化想的那么深,只是想,既然在这个时代磕了头就是一辈子的事,找老师做挡箭牌天经地义。方正化总算推掉一个大麻烦,借口身体疲劳想早点休息,迅速消失。留下周世雄一个在客厅里喝闷酒。 没有人打搅,周世雄又想起刚才的心思。小冰河时期是全球气候变化,貌似只有神能改变这种麻烦。可惜皇帝的罪己诏写的不够深刻,没能打动老天爷,该干旱继续干旱,该水淹继续水淹。有一点周世雄很清楚,波及全球的小冰河时期对热带影响不大,广西受影响的区域就不多,起码这两年没听说那里旱灾了。泥石流什么的倒是多了不少,雨水也比往年多。 皇上的烦恼还给皇上,周世雄放弃跟气候变化较劲,琢磨起伟大非农业户口的农民起义家李自成。李自成会不会在周世雄亲身经历这个时代出头,实在无法预测。历史书记载了什么不代表这个时代必然发生,因为周世雄穿越了。比蝴蝶大了这么多的一个人,对历史的影响肯定比蝴蝶大。这是按照物理学原来计算出来的。虽然穿越非常不物理。 周世雄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自我安慰,事实上李自成真的下岗了,他会不会回老家?必须会!回老家有没有饭吃?必须没有!没饭吃的兵痞会不会造反?必须造!经过周世雄缜密的推论,李自成天生是个造反家。他以及他的生活,符合所有造反者所需的最佳环境,不造反简直没天理啊! “喝多了吧?怎么脑子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周世雄拍了拍脑袋,决定不想了回房睡觉。 八月二十,周世雄回到阜城周庄,他理论上的家。叔叔周之柱见到周世雄开心的晕倒了,要不是周世雄的医术果然超强,因为大喜大怒引发的脑血管爆裂,肯定要了周之柱的老命。在决定救治这个叔叔之前,周世雄犹豫了一下,如果放任假叔叔死亡,周世雄可以借口守丧不进京师。 “唉!这脑子到底怎么了?这几天老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周世雄只犹豫了不到半分钟,芯片已经自动把周之柱治好,发现情况的周世雄狠狠的拍了一些脑门,好像要把里面的怪东西拍出来。 “叔父,你年纪大了切忌大喜大悲,我年轻力壮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子齐啊,我高兴啊,前段时间朝廷派人来家里,给你爹娘追封了诰命,光宗耀祖啊!”要不是有机器人在维持周之柱体内的器官运作,说不定老头又要死一次。 “谢皇上恩典。”有外人在,周世雄假模假样的向京师方向拱拱手,算是感谢崇祯帝了。周之柱马上不干了,嚷着要开祠堂举行家祭,告慰短命的哥哥嫂嫂。 周世雄看了一眼方正化,想让他出面解释时间的问题,可方正化脖子一拧假装没看见,周世雄恨恨的点头同意了周之柱的要求。之后的几天,周庄有点辈分的人都来到周府,除了观礼自然还有大吃大喝,一套程序下来还剩五天八月就到头了。 “叔父,侄儿身负皇命限期入京,逾期是要掉脑袋的,我留些银子给您,想怎么操办都行,侄儿必须进京师了。”眼看着八月没几天了,周世雄只好找周之柱摊牌,就算老头骂他不孝也要走。 “子齐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我老了不懂事你也不应该陪着我发疯,要是连累了你的前程,你让老叔我有何脸面去下面见我那短命的哥哥!”从惊喜中恢复正常,标准的小地主周之柱,马上摆正态度,皇帝和死鬼哥哥那个大,他非常清楚。 既然老头还明白事理,周世雄总算放下心来,安慰了老头几句收拾东西走人。没想到刚回到书房,齐楚阁来报,‘本县县令到访。’周世雄赶忙迎出去,如果杨文岳没走的话,当得起周世雄半个老师,他可不敢大模大样的坐在书房里等。 出门一看,果然是杨文岳。“见过老师。”周世雄大礼参拜。 “免了,我不是你老师,你对我这么恭敬,白谷知道了会吃味的。”杨文岳还是那么风趣,一见面就隔空调侃孙传庭。 “先生,正所谓子不言父徒不说师,您编排老师的事小子就当没听过,如果给点好处的话就完美了。”两人多日不见,几句话就恢复了当初的气氛,周世雄还捻着三根手指做索贿状。 “你小子,都三品的指挥使了还这么顽皮。”杨文岳毫不客气的一巴掌赏给了周世雄的脑门,丝毫不顾及对方三品他才六品的差距。 “先生就别拿品级说事了,要不是我头上顶着个钦差的帽子,见到文官还要行礼呢!”其实就算没有钦差的帽子,周世雄也无需向任何人行礼。不包括亲人。他腰上的九龙佩可不是玩假的,任何官员没人敢让他大礼参拜。 “哦,刚才给我行礼不乐意了是吧!你小子听好了,我杨斗望过两天也是从三品的右参政,你这个礼行的不委屈。”杨文岳笑骂了周世雄一句,话里的意思他也升官了!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既然先生高升,这礼物就更不能缺了,是字帖还是山水我都不介意。”周世雄学着报喜的报子向杨文岳道喜,喜钱不收现银只要宝贝。 “你倒是懂得趁火打劫,正好,我衙门里一堆东西没法搬,都便宜你了。”杨文岳很喜欢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周世雄,好像一个大哥哥般宠溺的笑着点头。说起来孙传庭也只是比周世雄大十五岁左右,对周世雄的心思可能跟杨文岳差不多。 进了书房,周世雄亲手帮杨文岳冲茶,顺便问起就职哪里,“江西?”江西右参政可不是个好差事,赣南地区经常发生矿工暴动,分守赣南的右参政弄不好要掉脑袋。 “先生,您确定是升官?”见杨文岳满不在乎的样子,周世雄只好用调侃的语气说话。两人难得见面,他不想搞坏气氛。 “正六品到从三品中间有多少距离你应该懂。要不是赣南乱民四起,能轮到我这个小小的县令吗?”杨文岳撇了撇嘴,把心中的不屑露出一点点。 “先生,正六品到从三品有多少距离小子没算过,但是从活人到死人距离有多远小子很清楚,半步之遥!”周世雄想劝杨文岳抗旨,但话该怎么说他还没想好。先来点虚言恐吓试试水,要是杨文岳不为所动再想办法。 “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我杨斗望少说也比你大十岁,什么风浪没见过。你老师孙白谷千方百计让我教你兵法,你以为都是纸上谈兵吗?!”杨文岳的确在纸上谈兵,他十年前中了进士,一直蹉跎到现在,除了阜城县一百多个衙役和县兵受他指挥,还没见过千人以上的部队。在这方面,他比不上周世雄多矣! ps:无言凝噎,裸奔都没人围观,我恨你厚东往!!! 第六章 到京师了 “先生见多识广那是必然的,只是兵凶战危多有不测,小子怕、、”有些话不能说全,不然就有诅咒的嫌疑。 杨文岳微笑摇头,“一年前子齐心无挂碍言语无忌,现今却学那腐儒吞吞吐吐令人不快,你变了!”杨文岳的话实在太多槽点,周世雄浑身发冷吐槽不能。杨文岳见周世雄无力反驳,很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杨斗望可不是赵括,那些乱民也不是白起。”[bsp;周世雄一想也对,赵括要不是碰上白起,未必会输。纸上谈兵也算是拥有教科书上的知识,遇到百分百文盲没什么好怕的。“既然如此,小子在此祝先生鹏程万里一飞冲天。” “谢子齐吉言,天色不早随吾去收礼物吧。”杨文岳纯粹跑来看一眼周世雄,显摆了一下升官的事就闪人,周世雄闹不清怎么回事。等他跟着杨文岳去县衙接收礼物,才知道杨文岳这一年多净干了什么好事。满屋子都是兵书战册地图之类的东西,有不少是前朝甚至更远的古物。 虽然杨文岳喜欢研究兵法,也不可能折腾出这么大场面?周世雄喊几个亲兵一起动手,把东西收拾好。杨文岳拎着一个书箱走进来,“子齐,这些是两广交趾的地图和一些前人笔记,你拿回去好好研读,相信对你有帮助。” 在古代,普通人拥有地图是谋逆罪,一般文臣家里也不许私藏地图,只有史官才可以公明正大的调阅地图。武臣也要看级别,全国地图只有五军都督府、御马监和兵部藏有全图,像刘宁这种一省总兵也只有本省地图。杨文岳一下子弄出这么多违禁之物,周世雄再次被吓出一身冷汗,毫不客气的抢过来递给齐楚阁,“咱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借人,知道吗!” “得了吧,我要是怕这些就不会帮你找,你小子可知道,自北宋狄青起两广纳入朝廷掌控,这几百年下来,两广还没有一份正式的全图,这些是我挖了不少故纸堆才找到的零碎,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子齐做一份两广全图献给朝廷。”杨文岳很郑重的委托周世雄,周世雄却一点接受委托的心思都没有。 “先生,不少小子推脱,这堪舆作图的功夫小子不懂,身边也没有当用的人手,实在无法达成先生的期望。再说,先生即将赴江西履新,我记得右参政也掌管军事,先生想做这个毫无问题呀!”不论是古代制图还是现代制图,周世雄都一无所知。等高线经纬线这些对周世雄来说是名词,具体内容是什么?问天问大地,别问我! “不懂就去学,没人手就去找。怎么,我不是你的老师就指使不动你了?!”杨文岳两眼一瞪当场发飙。半个老师也是老师,周世雄哪儿敢多说半个不字,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先生恕罪先生恕罪,小子定然完成先生的嘱托万死不辞!”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吗,非要学那犟驴,拉着不走打着走!”杨文岳获得了全面胜利,嘴头上依然不肯放过周世雄。周世雄哪儿敢反抗,陪着笑脸任由对方喷。 齐楚阁过来报告,东西都收拾好了,总算帮周世雄解了围。杨文岳不在调侃周世雄,正色道,“子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望子齐好好保重。” “先生,您也要保重,但有所需务必派人通知小子一声,给小子一个略尽绵力的机会。”周世雄向杨文岳行了个九十度的躬身礼,再次拜谢杨文岳传艺之恩。两人依依惜别,杨文岳一直把周世雄送出阜城县才打道回府。 周世雄带着几车行礼向京师进发,对国人重礼的说法有了新的领悟。“小方,我收了这么多礼一次都没回过,算不算失礼啊?” “大人,有些礼只用收不用回,例如长者赐又例如下者迎,这两种一般都无需回礼。只有平者交,这种情形务必回礼,否则就是失礼了。”这种说法很新鲜,周世雄想了想没明白,“怎么讲?” “长者赐不敢辞这句话大人应该听过,这里的敢字很有意思,一个是说长者的赏赐必须收,不收就是冒犯,这个敢是胆敢。另一个是说,长者的赏赐太贵重,不敢收也要收,这个敢是勇敢的敢。长者赏赐只需收下,回礼却是失礼,所以不用回。下者迎很少人说,但大明官员一直在这么干。好像某知府庆生,同僚送礼乃应有之义,品级相差甚远的人送礼,知府大人收了那是给面子,不收反会遭到抱怨。这种礼也是不用回的。” “哦,我明白了,只有平辈论交以及品级相差不远的人送礼,才是一定要回礼的对吧?”原来送礼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周世雄深感没文化的压力。 “大人所说极是。”方正化随手拍了一记马屁,把功劳自自然然的送给领导。 八月二十九,周世雄一行人终于踏进永定门,周世雄忽然想起,我该到哪去报到啊?“小方,外官入京述职应该去哪个衙门报备?” “文官去吏部武官去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去都指挥使司,钦差去中书省。”方正化对这些规矩了如指掌,想都不用想就给出答案。 “我呢?我去哪儿?”周世雄身兼军州卫指挥使、锦衣卫千户、钦差三个职衔,难道要去三个地方报备不成? “大人只需写份奏折交给下官,由下官送进御书房就行了。”原来周世雄这里还有简化程序,直接把述职报告交给皇帝。 “写什么内容?”周世雄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写过述职报告,哪儿知道该怎么写。 方正化很想翻几个白眼,来发泄心中的无奈郁闷。可惜他不敢只能憋着,还要尽心尽力的给周世雄扫盲。“写微臣某某恭请圣安就行了。” 原来这么简单,周世雄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他舒服了方正化却急了,“大人,这只是报备,如果皇上要召你入对还要有一份详细的折子,大人还是先把奏折准备好才行。” “那我该写什么呀?!”作为一个受过填鸭式教育的新人类,填空是周世雄的强项。没有格式的东西会死人的说!!! “大人只需把钦差职分相关的东西写一份,还有凭祥州的情况写一份,大体如此。”方正化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官重光帮忙把奏折写好呢,这位大人什么都不懂,要是奏折内容触犯了禁忌自己也要陪着受罪!可方正化又不敢乱说怕落了周世雄的脸面,只能求神拜佛保佑周世雄别发疯乱写。 按照朝廷的规矩,赴京述职官员在没见过皇帝之前不能私下见其他大臣,所以周世雄不能去找孙传庭,只能在驿馆等待皇帝的召见。请安折子就那么两句话,周世雄大笔一挥搞定,述职折子就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写。 方正化拿了周世雄的请安折子直奔紫禁城,很快来到御书房门前。今天当值的太监涂文辅也算是周世雄的老熟人,周世雄第一次入紫禁城跟涂文辅发生冲突,被魏忠贤差点打死。好在周世雄不想见血帮他求情,才保住小命。后来魏忠贤倒霉,涂文辅怨恨魏忠贤夺命之仇向王承恩大力举报魏党余孽,很快在王承恩手下得到重用。方正化外派留下的职位,被王承恩赏给涂文辅。 “呦!方公公何时回来的,咱家怎么没听到消息?”涂文辅见到前任,脸上的笑容一丝作假都没有,欢欣无比。 “小涂,啊不对,现在要叫涂公公。”方正化明明比涂文辅年轻十岁不止,叫人小涂实在搞笑。涂文辅却不这么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方公公,你叫咱小涂那是看得起咱,在您面前咱可不敢称公公。” “得了,整些虚头巴脑的没意思,我刚刚回京,现在是帮周大人递请安折子,万岁爷在不在?”两人在王承恩手下办差,都不是高品太监,可说起关系,两人才是王承恩的心腹。如果在一起做事难免勾心斗角,好在一个外放出宫一个继任前职,两人反而更加亲密,无需明言就非常默契的形成了同盟。所以,方正化一点都不跟涂文辅客气。 “方公公,您来的可真巧,万岁爷刚从内阁回来。不过咱家看万岁爷脸上略带不豫之色,方公公万事小心。”涂文辅这话对一般拜见皇上的大臣说,起码值五百两银子。现在方正化还没问就主动说出来,可见有多么掏心窝子了。 “小涂的情义我记下了,帮我通报吧。”方正化郑重的拍了拍涂文辅的肩膀,心想,有机会跟干爹说两句,这个涂文辅不错。 “外面搞什么呢,不知道御书房的规矩吗!”一个公鸭嗓的年轻男人声音,从御书房里传出来,把涂文辅吓得浑身一抖。方正化拉了一下涂文辅的袖子,指了指手里的奏折。涂文辅会意高声回应道,“回禀万岁,凭祥州卫指挥使司镇抚方正化求见。” 第七章 无题 在皇帝面前把来人的职位就职地和姓名全报出来,一个是提醒皇上来人是个什么东西,另一个是显示天子威严。其实第一个功效最重要,全国那么多官员,就算皇上的记忆力再好也会记不住。通名报姓的作用就是让皇帝有线索,搞清楚这个人和职位重不重要。 “哦,小花子回来了,进来吧。”按照内宫的规矩,除非大太监,所有内侍全都是小字辈,例如方正化可以叫小方子、小正子、小化子。崇祯帝当信王的时候,觉得小花子这个叫法更有趣,所以,方正化的小名就定为小花子。不过随着方正化地位提高,内宫能这么叫他的只有崇祯帝和王承恩了。王承恩为了让崇祯帝高兴,从来不这么叫方正化,也就是说,这个名称是崇祯帝独有。[bsp;“奴婢拜见万岁。”方正化心情激动啊,一进门扑通一声跪下,梆梆梆几个响头磕下去,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所以,当他抬头看向御座的时候,泪眼朦胧真情流露,这效果没治了! “起来吧。”崇祯帝比一年前高大了不少,不过身材依然是个胖子,公鸭嗓的声音也没怎么变,这变声期可真够长的。 “谢万岁。”方正化爬起来,从怀里掏出周世雄的请安折子,“万岁爷,这是周大人的请安折子,奴婢已经安排周大人在驿馆入住。”请安折子是有规定的,就那么两行字,崇祯帝看了看随手扔在桌上。“说说,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方正化当然知道崇祯帝想听什么,没有白目到把自己的事向皇帝说,把凭祥州这一年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有些事方正化也只是听说,毕竟他去年十月才去的凭祥州,还差两个月才满一年。 “交趾蛮子竟敢对我大明如此无礼!”听方正化说岱依族攻打周世雄的新营地,崇祯勃然大怒。对周世雄来说,这只是岱依族的强盗行径,打赢了能震慑群小,打输了是自己没本事。可在皇帝陛下眼里,这是蛮夷小邦对大明帝国的不敬,对他这个天下之主不敬! “万岁,交趾蛮贼不敢冒犯大明关隘,但时有偷入境内劫掠的事情,奴婢到凭祥州几个月就听到好几次这种事。”其实广西峒蛮和交趾山蛮经常互相抢劫,这种事从唐宋至今从未停止。只不过广西峒蛮被抢不会报官,交趾山蛮也不会找交趾朝廷要说法罢了。 “岂有此理!王尊德这个巡抚当得好啊!”崇祯帝的火更大了,因为周世雄的关系,他非常关注广西方面的消息,可从来收到的奏折都是说海清何晏天下太平,连锦衣卫送来的密报也没用提过交趾这两个字。崇祯帝觉得自己被蒙蔽了,赤果果的蒙蔽。 周世雄几个月前上奏疏,请崇祯帝给凭祥州添点人口,当时崇祯帝觉得要办好这件事必须经过内阁,跟那些老家伙打交道实在闷烦。所以连想都没想就给周世雄回信,拒绝了这个请求。现在知道周世雄处境艰难,不但要维持凭祥州正常运作,还要面对交趾山蛮的威胁,崇祯帝很内疚。 方正化见皇上脸色难看,不敢开口,默默的垂立一旁。崇祯帝过了一会心情平复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后来怎么了。”周世雄一千锦衣卫征战谅山府,智破三蛮族的故事,在凭祥州很有市场。所以,方正化虽然没亲身经历这件事,听的多了自然记忆深刻,说起来如目亲睹身临其境。崇祯帝听的是眉飞色舞心情激荡。 “好!好一个周子齐,没想到除了文章医术竟还是个统兵将才。”听完连周世雄都不知道的神话故事,崇祯帝高兴的大呼小叫,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每天在群臣面前装老成肯定难受。现在得到个机会发泄出来,有点师太了! “万岁,何事令万岁如此高兴?”王承恩从侧门进来,见到方正化当然知道皇帝在为什么高兴,作为一个优秀的捧哏,废话是必须说地。 “大伴你来了,来一起听听,周子齐了不得啊!”如果周世雄在这里,他马上会知道为什么明朝或者说古代王朝,太监乱政屡禁不止。因为皇帝只有在太监面前才能露出真本性,掌握了皇帝喜好的太监当然要利用这个资源,最终,太监的权力越来越大,直到无法遏制泛滥成灾。 “见过总管。”方正化向干爹行礼,王承恩摆摆手,“继续说,杂家也想听听周子齐的本事。” 说完战山蛮,方正化开始说周世雄改革税务的事。原本这种政务不会引起崇祯帝的兴趣。方正化说了开头没多久,崇祯帝开始打哈欠,双眼朦胧半睁半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方正化说到税银翻了一倍,崇祯帝的眼睛立即不诗人了,瞪得像牛眼一般。 “详细说说。”方正化刚才见皇上没兴趣,就使用了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谁知崇祯帝忽然让他详细说,不知道详细说什么?呆呆的看着崇祯帝。王承恩没好气的白了干儿子一眼,出声提醒,“税务。” 哦,明白了。说税务方正化很清楚,周世雄把税务所给了陈永福,但监管权方正化分到一份,他可以和官重光共同查账。 经过方正化细心解说,什么十税一、什么按货值收税、什么违反税法取消经营资格等等内容,让崇祯帝听的目瞪口呆。“小花子,十税一会不会太高?” “万岁,周大人的十税一是按成本价计算,比按交易价的三十税一相差不大。而且只要交了关税的商队,从凭祥州到南宁府都不用交过路钱,算起来商人的付出没以前高。”方正化了解过,那些商人走凭祥州至南宁府这条商路,以前没经过一个州府都要交一次过路费,自从凭祥州出了象队之后,各州府合力经营驿站,过路费取消了。 周世雄接管凭祥州时间短,各个州府还没决定要不要重新征收过路费。他们犹豫的主要原因不是害怕周世雄,而是怕驿站没了收入。原本只是为了方便大象喂食弄出来的驿站,现在已经是各州府的一条财路。以前他们要在边界设卡收过路费,每个行人牲畜收一两文钱,现在不用派兵,只要把自己地盘里的驿站打理好,每个路过的行人商旅,最少要在驿站里花费十个铜板,净利润超过三文钱。 赚多了还不遭人骂,这样的好事谁不乐意?而且不要忘了,一个州府里可不止一个驿站。这样算来,各州府的过路费收入增加了五倍不止。 崇祯帝羡慕啊!一个小小的镇南关竟然能每月收取过千两银子,商人好富啊!对头,崇祯帝不是羡慕周世雄,而是羡慕那些商人。崇祯帝算账的方式跟周世雄不一样,他想的是,镇南关收的税银都过千两,那些商人得赚多少?一倍?两倍?十倍?不好说啊不好说! 可大明朝每个想收商税的皇帝都不是好皇帝,没有人敢骂确立三十税一商税的太祖皇帝,但重新执行这条祖训的万历皇帝可被骂惨了!市舶司因为收取海商关税,从永乐年至今,开开闭闭折腾了无数次,一直被文人君子所诟病。他们的口号只有一个,与民争利非圣君所为! 任何一个当皇帝的,无论是圣君还是剩君,都无法忍受名誉受损。尤其是好名如命的崇祯帝,他很后悔一年前颁布的废除商税的诏书。可是他不能食言,不能做一个君子眼里的无道昏君。所以,他一边听着方正化说周世雄赚了很多税钱,一边黯然神伤眼泪往心里流。 不当家不知的柴米贵。崇祯帝从内帑拿钱出来给边军发饷,然后让太监去户部查账。发现国库真的空了,连耗子都养不了,这才知道废除商税是一个多么恶搞的行为。但是他没办法,这个苦果只能吞下嘴里慢慢品尝。 看到皇帝在此怏怏不乐,王承恩第一个反应过来。向正在吐沫横飞的方正化使了个眼神,“不知周大人这一年来有没有弄出什么新玩意?” 得到干爹的暗示,方正化瞟了一眼崇祯帝,顺着王承恩的话头说道,“周大人弄了两样东西,奴婢看着很有意思。” “什么新玩意?”前面说过,周世雄升官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改造弩弓和床弩。现在大明四处烽烟,如果周世雄又弄出什么神兵利器,崇祯帝会大大高兴的说。 “轨道车和蜈蚣车。” “那是什么?”方正化比划了好一会都没说清楚,只好向皇上借用笔墨画一幅图。有了图就好办了,很快,崇祯帝就弄明白这两样东西是什么了。“这个轨道车好像是专门运矿石用的,这一种蜈蚣车除了样子古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方正化实在没办法,他又不是专业人士,能画的这么逼真已经很不容易了。“万岁,奴婢也无法说清楚这两种车的好坏,万岁可以召周大人过来亲自说明。” “嗯,传谕,命钦差周世雄明日入对。”崇祯帝很认同方正化的看法,马上让方正化跑一趟通知周世雄。等方正化离开,崇祯帝皱纹问道,“大伴,六号还没有消息吗?”王承恩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第八章 左良玉 周世雄在驿馆的书房里咬着笔杆,进了书房这么久,洁白的宣纸上还没留下一个字。“奶奶的,这奏折不好写啊!”周世雄咕哝了一句,放下毛笔站了起来。 周世雄很头疼,原本对述职报告没什么概念,听了方正化的解说还以为很好写。说明文可是周世雄的强项。可真正提起笔来,周世雄才发现问题大了!他在凭祥州做的事有多少是能说的?有多少是不能说的?没有人从旁提点周世雄心里没谱。还有一个令周世雄左右为难的理由是,崇祯帝派到他身边的探子透露了多少凭祥州的事情?[bsp;无旨调兵的事官重光跟他说过,只要崇祯帝不追究别的大臣也无法找茬。有人多嘴的话一句奉命办差就能顶回去。税务所的事问题也不大,崇祯帝颁布的废除商税诏书周世雄一无所知,有人用这条攻击周世雄,周世雄完全可以用你没告诉我不是我的错来回击! 好像问题都解决了,错了!最大的问题周世雄怎么想也找不到借口,那就是私自派兵到藩国作战,单这一条就能要了周世雄的小命。“该死的!”周世雄再次咕哝一句,他恨啊!为什么不把那个密探挖出来,可疑目标就那么几个,只要狠狠心严刑拷打一定能抓住这只死老鼠。为什么不呢! 周世雄在书房里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想到解决办法,忍不住仰天长叹,“天啊!求求你赐我一个贾诩吧!没有贾诩郭嘉也行,实在没有猪哥亮我也认了。赐给我一个军师吧!”假如猪哥亮在天有灵,一定会想条毒计玩死周世雄。把猪哥亮拍在贾诩、郭嘉之后说不上对错,但嫌弃多智近乎妖的猪哥亮罪无可恕! “大人,方镇抚来了。”值班亲兵于家傲在门外高声报告,周世雄打开门见到方正化满头大汗站在门外。“小方,怎么又回来了?” “大人,下官奉万岁爷口谕,召大人明天早朝后觐见。”方正化一边擦汗一边传口谕,如果被别的官员或者太监看到,保证能吓出尿来。这也太不尊重皇帝陛下了。 “那也不用这么急啊,对了,你不是内家高手吗,怎么弄一身汗?”九月的京师虽然很热,但是在凭祥州那么热都不见流汗的方正化,现在这种情形实在诡异。 “大人那,我能不急吗?你写的奏折在哪儿先给我看看。”下官都忘了说,看来真的很急。 “还没写那。”周世雄很自豪的指了指台面上的宣纸,也不知道他在自豪啥。 “没写就好没写就好。”方正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不提奏折的事,慢条斯理的开始喝茶。前后的表现落差之大,连迟钝的周世雄都看出来了。“小方,你到底怎么了?” “大人,刚才下官进宫为大人递请安折子,蒙万岁爷恩典得见天颜。”方正化不理周世雄,自顾自的开始发表演讲,把他在御书房里跟皇上的对话背了一遍。背完,方正化好像没看见周世雄就在对面,放下茶杯施施然的走了。 周世雄再蠢也明白方正化的意思,小方这是来给他指条明路,按照这个套路说没错。至于方正化会不会害他?周世雄想都不想,要害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领一队大内高手过来不就得了。 有了框架文章自然好写,周世雄刷刷刷一会功夫写好奏折,看看天色招呼亲兵们出去吃饭。京师的驿馆是专门招待赴京官员的地方,这里有钱进不来京官进不来,只有外官才能来。在驿馆大堂里,穿着各种品级官服的外地官员呼朋唤友吃的正香。周世雄领着十个亲兵进来,一群身高一八五以上的大汉,把门口的光线都遮住了,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额滴娘,这些个大个子比大汉将军还雄壮!”一个貌似陕西籍的官员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哇!好大只!”这是广地来的。 “好一群汉子!”山东。 一时间大堂里冒出各种乡音,脱口而出的话总是最常说的那种。平时一板一眼说官话是为了维持官员的体面,母语才是最熟悉的语言。不能怪这些官员大惊小怪,毕竟在男性平均身高不到一六五的明朝,这么高大的人还是一群人很罕见。 周世雄早就习惯了被人围观,向正在看热闹的店小二招招手,“找张桌子。” 周世雄出来的晚,基本上每张桌子都有人坐,店小二看了看周世雄的官服,向一个一人独坐的官员走过去。“左将军,您老一个人坐太也无聊,您看那位也是将军,拼个座如何啊。”小二的话说的客气,但表情语气都有点怪怪的,肯定跟尊敬无关。 没等独坐的官员回话,小二小跑着来到周世雄面前,“大人,实在没有空桌,如果大人不嫌弃拼个桌的话这边请。”周世雄那会介意这个,点点头示意带路。 等周世雄一行人走进大堂,遮住的阳光重新照进来,大堂内众人才看清楚那群大汉,当头一个胸前的朴子绣着一只下山虎,身后那些大汉袍服上的朴子都是清一色的彪。看清楚这群人的朴子,大堂内的外官们有议论起来。周世雄等人穿的官服,严格按照文武官员官服规定制作,他不知道,在明代末年,武官大都违反朝廷规定,官服上的朴子不是绣麒麟就是绣白泽,按照公侯伯子男的样式制作。像他这么守规矩的实属罕见。 跟着小二走到那张桌子,周世雄向那个武官拱拱手,“叨扰了。” 那个武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客气,连忙站起来躬身回礼。这个武官站起来周世雄才发现,对方也是个长人,比自己略矮少许大约一八零左右。红彤彤的脸庞不知是晒得还是本来的肤色。“大人客气了。” 周世雄摆手示意对方请坐,转身向齐楚阁看了看,齐楚阁拉着小二低声说了几句,小二点头而去。周世雄见一张桌子实在坐不下这么多人,“齐校尉,你安排四个人出去买些礼品,吃食给他们带回房里。” 齐楚阁点了韦富、成虎成豹兄弟和彭武义四人,其他三个应声领命,彭武义揉着肚子抱怨,“队长就是欺负俺,明知道俺饿了还让俺做事。”黄乾坤见周世雄微笑看着彭武义,知道大人不会怪罪,笑着骂道,“你这个吃货,有钱不会在外面买点好吃的!” “对噢,还是黄校尉聪明,一会俺给你带个猪爪子当宵夜。”黄乾坤一听指着彭武义骂道,“得了吧,次次说带东西回来,那次不是就带你那两个爪子回来!”彭武义非常不满黄乾坤的指责,大声抗辩道,“那不是俺饿了吗,手边有吃的当然要吃了,不吃猪爪子难道吃自己的手啊!”几个人都被彭武义逗乐了。 “走吧,别在这里闹哄哄的。”齐楚阁连忙站出来终止双方的口水战。 众人坐下,周世雄感谢对方给自己方便,笑着问道,“这位大人贵姓?” “大人客气,下官姓左名良玉字昆山,临清平山卫人。”好么,周世雄问一句贵姓,他把族谱都背出来了。 “左良玉?!”名人那!周世雄认真打量面前的汉子,长脸大眼剑眉,相貌堂堂啊。“左大人在何处高就?”周世雄看了看左良玉的官服,实在弄不清他是几品官。如果真的按大明朝规定,穿麒麟服的起码是爵爷。左良玉是晚明的大鳄,现在才三十来岁,不可能有这么高的爵位啊?再说了,这麒麟服洗的泛白,有这么穷的爵爷吗? “唉,大人见笑了,下官原本在宁远任车石营都司,年初宁远闹饷去了职,现在正等着轮缺呢。”左良玉叹息方止,小二过来送吃食接下话茬,“左大人,早就跟你说过,没有花销走门路,在这里死等是轮不到缺的。” 小二插嘴令周世雄有些不满,不过对方说的话倒是真理。在那个朝代这种事都要靠关系走后门,不然别想成事。左良玉的红脸膛让人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不过从他身上的衣着就能看出他囊中羞涩的窘迫。 “左大人,本官乃是官场新丁,不知这车石营是个什么所在?”左良玉被后人骂的一文不值,但是所有人都承认,左良玉是个猛将兄。起码在初期他是个猛将兄。周世雄倒没想过收一个历史名人当小弟,只是想趁着对方落魄拉拉关系。 “大人叫俺昆山就行,俺是个老粗就会几句官面话,您说的太文绉绉下官听不懂。”前面还挺像样,多说几句左良玉顶不住了,连忙申明自己是个文盲。 “说真的,我也不喜欢那些客套话,昆山爽直正合我意。啊,忘了说,我叫周世雄字子齐,凭祥州卫指挥使,昆山叫我子齐就行。”刚才听到左良玉的大名,周世雄忘了自我介绍,比文盲还失礼。 第九章 又来一个军阀 “啊,指挥使大人,下官,下官、、、!”由于武将的官服朴子乱到一个不行,连区区百户左良玉都敢穿麒麟服,那里会想到面前这个身穿虎服的年轻武臣,是个货真价实的正三品指挥使!左良玉腾地一下站起来,搓着手不知道该行躬身礼还是跪礼。 “别折腾了,我这个指挥使又管不到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坐,坐着说。”周世雄毫不介意的笑了起来,拉着左良玉的手让他坐下。 刚刚沉静没多久的大堂再次发出唧唧喳喳的声音,除了几个品级跟周世雄差不多的外官,大部分人听到周世雄是个军州卫指挥使忍不住发出惊叹。正三品武将在大明连个渣都不是,因为世袭制度的关系,因军功受封的世袭衔里面,公侯伯子男下,还有世袭指挥使、同知、佥事、镇抚、千户、百户等九个级别。 在大堂里的几个拥有指挥使品级的外官,他们的指挥使就是世袭得来的勋衔。从工资角度说,周世雄跟他们是一样的,但是从权力角度看,他们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周世雄。而且周世雄的年纪实在小,跟那些一步步爬上来的实职指挥使没法比,难怪众人倒抽冷气。 有个年纪跟周世雄差不多的外官盯着周世雄眼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双眼一亮,站起来走到周世雄身边,深深行了一个躬身礼,“刘泽清拜见钦差周大人。” 左良玉刚坐下,见到有人拜见周大人还叫周大人钦差,唬的再次跳了起来。周世雄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左良玉跳起来给了他一个灵感,刘泽清?不是后来在南明跟左良玉打对台的那个家伙吗?好么,一个驿馆里竟然出了两个四镇军阀,不知道还有什么历史名人在这里? “刘大人多礼了。”周世雄这个钦差应该很低调,既没有公告天下也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他出京的时候说得上是偷偷摸摸才对,这家伙从哪儿听来的? “周大人、左大人、这里实在挤了点,不若两位大人到下官那桌同坐,两位大人意下如何?”刘泽清很会做人,不但邀请周世雄过去顺带还邀请了左良玉,显示出一副很会交际的手腕。 “好。”周世雄也觉得八条大汉坐一桌实在难受,很爽利的接受了刘泽清的邀请,并顺手拉着打算拒绝的左良玉,“左大人同去。”在左良玉看来,周世雄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他一点拒绝的话都不敢说,乖乖的跟着周世雄换了坐。 刘泽清也是一个人坐一桌,不过同样穿着麒麟服的刘泽清,并没有受到小二的骚扰,因为刘泽清官虽然不大但面子不小,店小二知道,这位刘守备是个财神爷,专门为辽东宁前卫在京师讨要钱粮的能人。 三人坐定,刘泽清拱手道,“周大人,下官宁前卫守备刘泽清字鹤州,给大人请安。” “别客气,你我互不统属,太恭敬我受不起。”刘泽清的大名能在周世雄的脑细胞里占了一块地盘,说明这家伙很生猛。别的不说,能跟左良玉斗法而左良玉死了他还活着,就很能说明问题。 “左大人,我们相识多日不用介绍了吧。”两人住在一个驿馆里快半个月,每天都要打几个照面绝对眼熟。说话还是第一次,左良玉自己知自己事,那敢跟刘泽清这种红人计较,连忙客客气气的回礼。 本来周世雄还想跟左良玉拉拉近乎,多了一个刘泽清只好放弃,平平淡淡的应付着刘泽清的冠冕文章,吃完饭拱手告辞。 左良玉和刘泽清一直送周世雄出了大堂,周世雄摆摆手说了声客气,自顾自的走了。刘泽清知道能搭上话已经是老天开眼,对于周世雄的冷淡一点都不介意。左良玉还处于懵懵懂懂之中,只是本着礼数迎送而已。周世雄走后,刘泽清并没有给左良玉冷脸,依足礼数跟左良玉道别才走人。 回到驿馆的小院里,周世雄开始琢磨,左良玉这样的能不能拉到自己身边呢?刘泽清?算了吧。跟不识字的左良玉比,刘泽清就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印象中刘泽清说过很牛叉的话,某二十一投笔、三十一登坛、四十一裂土!什么概念?二十一岁才当官,三十一岁登坛拜将,四十一岁裂土封侯,短短二十年完成别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您说牛不牛! 本事牛就算了长相更过分。面白如玉点唇如朱身形俊朗气度渊雅,要不是周世雄见惯了李复生这个人造美男子,肯定会被这个男色晃花了眼。周世雄不想招揽刘泽清倒不是嫉妒他长得好看,而是对记忆中的刘泽清不敢恭维。 当晚周世雄想了很久,左良玉能在历史留名,说明很了不起。现在他正处于落魄之中,想拉拢难度不大。问题在于拉到身边能不能收服。如果再来一个陈永福这样的,那就真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想到陈永福,周世雄又开始琢磨,怎么把陈永福调走。开口跟崇祯帝说倒不是不行,借口呢?如果盛赞陈永福能力强本事大,崇祯帝未必会调走他。对了,方正化不是说了岱依族的事吗?我就稍微暗示一下陈永福和岱依族有勾连,相信崇祯帝会帮忙解决这个麻烦。至于会不会把镇南关千户也赏给我,到时候再想办法。打定主意,周世雄放心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真的很早,天还没亮方正化就跑来。见周世雄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方正化急了。“大人,大人醒醒!” “小方啊,这么早来干嘛?”周世雄五感超强,方正化进门他就醒了,只是看了看天色还没亮,慢条斯理的伸懒腰打哈欠,把起床气放出来。 “我的大人哎,你今天要入朝觐见,再不起来可就晚了!”方正化实在拿周世雄没辙,感觉上比皇上还难伺候。 “小方,你别忽悠我好不好,昨晚是你说的早朝后觐见,现在才几更天?早朝还没开始那吧!”别人靠夜观天象算时间,周世雄有芯片自带计时器,他的时间能精确到千分之一秒。比计时的准确度,全天下最准!(唉,又不知道在自豪啥!) 周世雄明显不懂的规矩,方正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打开门招呼亲兵们进来帮忙,七手八脚把官服给周世雄套上,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大人,觐见是早朝后,但报道要在早朝前,不然会被那些御史弹劾大人目无君上藐视君王的罪名!” “我靠!来晚点就目无君上藐视君王?迟到的官要不要自杀谢罪!”上班迟到竟然这么大罪,比现代醉酒驾驶还严啊! “自杀倒不用,如果是京官罚俸肯定要,外官的话写请罪折子的一定要的。”方正化也老实,把区别对待都说出来,周世雄连生气的心思都没了。正所谓到哪儿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有方正化帮忙,很快把周世雄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行人骑上马轰然出门。被周世雄抱怨太早报到的资格,驿馆里没几个有。就算有资格去报道,也没见过昨天来隔天就去的。更何况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穿着五品官服的太监跑来找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待遇?! 吵醒了驿馆所有人,然后又背负着所有人的诅咒,周世雄第一次赶朝会。驿馆在崇文门附近,离进宫的大明门十里地不到。十二匹骏马放开来跑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当然了,除非拿着八百里急报的驿卒,没有人敢这么干。 不过周世雄一点都不用担心寂寞,出了驿馆没多久,街道两旁涌出一队队的人群。看轿子前后的灯笼就知道,那队人是那个官的护卫家丁。 周世雄这帮人都没有夜盲症,甚至说都有夜眼才对。方正化内功精湛视黑夜如白昼,周世雄的直接是改造眼,白天黑夜都是一样。亲兵们都进行过基因调整,比不上方正化和周世雄那么变态,走夜路一样不需要照明。结果就是,十二匹骏马组成的马队,像幽灵一样只听其声不见其人。把不少官员的家丁护卫给吓到了! 看着长安街上一片灯火,周世雄忽然很感慨。这种和平景象还能维持多久?像史书记载的十七年,还是更短!骏马可不管主人在想什么,一路小跑来到大明门外。 “大人,这边走。”方正化把缰绳扔给于家傲,招呼周世雄跟着他走。“齐校尉,你们在这里待着,记得别跟人起冲突,这里不比凭祥州,随便扔块砖都能砸到几个比大人官大的。”方正化临走还不忘关照齐楚阁,周世雄很想说无所谓,谁敢得罪我往死里整。问题是他没这个本事,以前孤身一人玩大了可以跑,现在家大业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在大明门前,满朝文武排成两行,文武有别长幼有序。周世雄再次感慨,怎么排队也是祖传的?而且最可恶的是加塞,来的越晚越加塞!有几个死老头等到大明门打开才来,大家还要让他们先进去,无耻! ps:裸奔是一种极致,三点尽露菊花尽开,各位,俺在裸奔,求围观撒!! 第十章 没戴工卡多大罪? 说起来满朝大臣只有几个内阁重臣见过周世雄,可惜,那些重臣都是天启朝的重臣,现在不是下了诏狱就是夺职听参。新一代国家领导人当时还没资格进乾清宫,所以周世雄是谁没人知道。 别人不认识周世雄,周世雄也不认识别人,在方正化的带领下进大明门,沿着长长的长安街来到承天门。“大人,跟我来。”方正化招呼周世雄一声,离开直入承天门的百官队伍,从侧门进了承天殿。“大人,你在这里等着,散了朝万岁爷就会召见你了。”方正化安顿好周世雄匆匆而去,这么久没回京他也要四处转转,到二十四内监露个脸。[bsp;承天殿里并不是只有周世雄一个人,还有不少等待觐见的官员。大家都对周世雄很好奇,一个是周世雄年轻,另一个是因为方正化。正五品的内侍在二十四监里已经是实权太监,有些甚至是分管少监,这么奉承一个年轻武官实在罕见。 周世雄也在观察大殿里的官员,发现一个奇景。一个身穿囚服手戴镣铐的老头,在四个锦衣卫的看守下坐在地上,跟殿里衣冠整洁的众官员形成强烈的对比。仔细看了看四个锦衣卫腰带上挂着的腰牌,一个玉牌三个铜牌。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上面的字,弄不清对方身份周世雄不好贸然搭讪,只好继续欣赏承天殿的雕梁画栋。 周世雄打量锦衣卫引起对方的注意,虽然不用担心有人会在紫禁城里抢夺人犯,习惯了把所有人都当贼的锦衣卫北镇抚百户吴孟明,眯起双眼打量周世雄。从官服上看,这个武官的朴子让吴孟明很疑惑。前文说过,武官乱穿官服,六品也敢穿麒麟服,像周世雄这样严格按照标准穿官服,反而造成一种奇怪现象,大家都猜不出他是几品官。 吴孟明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不过还有一种分辨身份的标志物,那就是腰牌。腰牌并不是只有锦衣卫专利。在明朝,只要进宫都必须佩带腰牌,作用跟现代的工卡相似。锦衣卫腰牌的特殊性在于出了宫也要佩带,而其他官员离开紫禁城就不允许挂腰牌。 问题是周世雄身上没有挂腰牌,只有一方小儿巴掌大的玉佩在腰间晃悠。不是方正化失职忘了帮周世雄领腰牌,而是因为没有任何腰牌能跟这方玉佩相提并论。有了这方玉佩,别说在紫禁城可以横着走,就是全大明内任何禁地也阻挡不了玉佩主人的步伐。 “这位大人,您的腰牌能给下官看看吗?”吴孟明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岁,承继祖先的荣光世袭锦衣卫百户,入职还不到一年时间,年轻人的冲劲和野心使得他非常尽心尽职。周世雄这个可疑人物敢冒犯锦衣卫的威名,而且又被他抓到把柄,吴孟明大踏步走到周世雄面前,摊开手板说道。 “腰牌?像你这种吗?好像放家里没带出来。”周世雄也是有腰牌的人,不过他的腰牌是锦衣卫千户的腰牌,升职以后就没戴过。 “大胆!朝廷有严令,出入皇城必须明示腰牌,你以身试法竟然还若无其事,来人,把他抓起来。”吴孟明早就想好了后续画面,一听周世雄的回答立即翻脸,招呼几个锦衣卫校尉过来抓人。 “我靠!没人跟我说过这事啊?!”的确没人跟他说过腰牌的事。因为周世雄前几次进紫禁城都是非常规状态,没有一次是走正常手续进来的。后来得了天启帝的九龙佩,更没有人发神经来跟他说什么腰牌,那个腰牌比得上九龙佩? “还敢虚言狡辩罪加一等,跟我回镇抚司解释吧!”吴孟明表面上大义凛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身为锦衣卫百户,天天被人骂陷害忠良,这次可是抓了个现行犯,对方的罪责明明白白,有大殿内这么多官员作证,谁也不能说他做错了。而且在这么多官员面前露了脸又为锦衣卫正名,回到北镇抚司肯定能得到上官嘉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周世雄倒不怕什么北镇抚司,只是觉得自己很冤。“这位大人,我真不知道腰牌的事,要不我回去拿过来?”周世雄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那个锦衣卫千户的腰牌放在哪儿都不知道,如果落在凭祥州难道要回凭祥州拿? “少说废话,还不束手就擒。”其实吴孟明很希望周世雄反抗一下的,那样的话他的功劳和名声就会更大更响。 “何人喧哗,活腻了不成!”一个很难听的尖锐的声音传进大殿,接着,几个太监走进来。当头的一个是周世雄的熟人,涂文辅。 “见过涂公公,此人入皇城不戴腰牌触犯刑律,下官要捉拿他回北镇抚司。”吴孟明这事占了理,不亢不卑的向涂文辅说道。 “你是周大人?”涂文辅也有一年多没见周世雄,而且两人之间只见过几面印象并不深刻。要不是知道周世雄今天来觐见这个人又有点面熟,涂文辅甚至不会问这句话。 “本官周世雄见过涂公公。”周世雄的记忆力在某方面来说是变态,见过一次的东西永远不会忘记。看了一眼涂文辅马上调出相关记忆,笑着向涂文辅拱拱手。 “哎呀周大人,奴婢在周大人面前哪敢称公公,若是周大人不嫌弃叫咱小文子就行。”涂文辅热情的好像见了亲人,根本不搭理站在一旁的吴孟明。 “涂公公客气了。”别人客气,周世雄当然不能失礼,同样很高兴的回应着。 “周大人,奴婢绝非客气,想当初若不是周大人施以援手,咱家就要被那魏贼活活打死,周大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涂文辅还想继续他的演讲,站在一边的吴孟明怒了。“涂公公,这位大人无论是不是公公的恩人,触犯国法理应受罚,还请涂公公不要阻碍我锦衣卫缉拿犯官。” 涂文辅是谁?御书房管事太监,崇祯帝身边第一红人王承恩的心腹。无论谁要见崇祯帝首先要过他这一关。权倾朝野不够格名动京师的肯定的。得罪这样一个人,吴孟明疯了吗? 吴孟明当然没疯,他清醒的不得了。得罪涂文辅也是有意识的行为,理由也简单,因为涂文辅的身份。王承恩除了乾清宫总管还是东厂提督,涂文辅也是东厂的少监,也就是王承恩的副手。不过涂文辅很少管东厂的事主要心思都放在御书房。 东厂和锦衣卫之间既是合作关系也是竞争对手,崇祯帝即位以来,由于王承恩的关系东厂很受重用,相对的锦衣卫就越来越式微。吴孟明相信,自己在占了理的前提下得罪东厂少监,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绝对会护着自己。这种好事千载难逢,吴孟明不抓住只能怪自己蠢。 “啪!”吴孟明想到了能想的一切情况,但是他没想到涂文辅会如此反应。涂文辅抡圆了膀子狠狠的扇了吴孟明一个大嘴巴子,然后指着发呆的吴孟明喝骂,“我呸!你是神马东西,竟敢开口人犯闭嘴犯官羞辱周大人,叫你的顶头上司来试试,看看他敢不敢!” 涂文辅只是信口而言,但是有个人在承天殿外脸红如血,他就是涂文辅嘴里的锦衣卫顶头上司骆养性。承天殿闹腾了这么久,身为内宫安保主管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早就收到消息。来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赏这个会办事的吴百户,可来到承天殿前一看,骆养性只想着怎么把吴孟明的老爸从坟里挖出来鞭尸。 ‘你他娘的得罪谁不好,得罪这位不是找死是找生不如死啊!’可惜的是,骆养性如果早一步进承天殿,结果会很不一样。正当他犹犹豫豫进退失据的时候,涂文辅出来了,结果,骆养性出不来了!涂文辅的喝骂骆养性当然也听到了,在心里,骆养性非常屈辱的回答了涂文辅的问题,“我不敢。” 周世雄一看从君子咬发展到小人撸,必须控制场面了,不然一会见到小胖子不好说话。“涂公公,本官的确违反了朝廷律令,这位大人按律执法并无过错,谢谢涂公公的维护,本官随这位大人走一趟就是。” 涂文辅口手齐上为周世雄撑场面,周世雄却自乱阵脚开口认错,大殿内外所有人都呆住了。除了涂文辅。“周大人,您并没有犯错,只是这些腌臜货有眼无珠,自己不识货还做犬吠牛哞丢人现眼。” “涂公公,本官的确没戴腰牌,错了就是错了无需遮掩。谢谢涂公公尽心维护,本官心领了。”周世雄真的不想把小事弄大,他觉得,不就是没戴工卡吗?大不了罚款五十,再多点也就一百了事,这种场面上辈子见识多了。 大殿内外的官员都快被周世雄和涂文辅弄傻了,一个不停的拆台,另一个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两个人都笑眯眯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只有站在殿外的骆养性心知肚明,‘这个涂文辅厉害,日后要好好结交才是。’ 第十一章 不近则无亲 骆养性一边感叹涂文辅过人的运道,一边直起身走进承天殿。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来的话,锦衣卫会因为这个白痴百户遭到无法承受的打击。“周大人,涂公公,这是怎么了?”骆养性当然要把自己先摘出来,假作不知情是必然的。 “指挥使大人,下官、、”见到自家老大,吴孟明反应最快。可惜骆养性连报名的机会都不给他,一摆手制止他继续发言。“你是谁的属下,不知道规矩吗?本官在与周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嗯?!” “骆大人来得倒巧,正好这里有些你们锦衣卫惹出来的麻烦,还请骆大人自己料理吧。”吴孟明因为涂文辅是东厂少监,所以明知以下犯上也要顶牛,涂文辅却毫不在意东厂和锦衣卫的斗争,轻描淡写的把处理权交给了骆养性。 涂文辅是怎么想的骆养性不知道,不过涂文辅这么做那是实实在在的给面子,骆养性连忙拱手抱拳,“谢过涂公公,本官还有些杂事要办,过后再寻公公。”骆养性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在公开场合向涂文辅认栽,不管这么说都是服软的姿态,深悉东厂和锦衣卫内情的官员又要抽一口冷气了。 “骆大人无须多礼,咱家觉得还是在这里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有人胡乱猜想污了周大人的名声。”涂文辅见骆养性要带走吴孟明,开口制止。 骆养性看了大半场戏,怎么会不知道爆点在那里,可是他既然把自己撇清,只能由着涂文辅当主角。“涂公公请说。” “这位,你说周大人没戴腰牌触犯大明律,咱家就让你这个睁眼瞎开开眼,看清楚这是什么。”涂文辅弯腰用双手捧起周世雄挂在腰带上的玉佩,举到胸前让众官看清楚。吴孟明这才发现,那方玉佩竟然是九龙图案,对方难道是皇子龙孙?不可能! 见吴孟明手指发抖指着玉佩,骆养性气运丹田右手食指一伸,点在了吴孟明的侧腰,吴孟明腰下剧痛一口气没上来岔气了。骆养性的动作不大也不小,正对面的涂文辅看的清清楚楚。没能把这个傻x锦衣卫钓上来,涂文辅不以为意的揭开了答案。“这块九龙佩乃是先皇御赐给周大人,当时咱家有幸在场目睹此事,骆大人应该也知道吧。” “当然,虽说本官当时只是在御花园值守,距离远了些也是看得到的。”骆养性非常干脆的转作污点证人,希望这件事越快结束越好。 “请问骆大人,这先皇御赐的九龙佩能不能代替腰牌出入禁宫?”涂文辅这时成为场中的主角,周世雄只是个携带了玉佩的道具,被涂文辅的主角光环彻底湮灭。 “自然可以,天下再也没有比这块玉佩更尊贵的腰牌了。”骆养性完全不反击,坚持把证人做到底,弄的涂文辅只好放过他不再追究下去。“既然周大人无罪,咱家要带周大人去御书房,想必无人拦阻吧?”这话把满屋子人给吓了一跳,去御书房等于是皇帝召见,谁敢拦着不让去?! 这次连骆养性都不接茬了,看着涂文辅就是不说话。涂文辅发现,在场除了那个说不出话的傻x别人都是聪明仔,非常无趣的向周世雄躬身行礼,“周大人,这边请。” 九龙佩背景加道具周世雄,这才明白为什么方正化不给自己弄腰牌,原来一直挂着的这块就是极品腰牌。“涂公公请。” 两人联袂而去,骆养性用能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吴孟明,咬牙切齿的说道,“跟我走。”吴孟明这会知道撞了铁板,什么飞黄腾达都不敢想,只希望脱层皮留下小命算祖上积德。 跟着涂文辅来到御书房所在的景阳宫,“周大人尚未用早膳吧?”在景阳宫值房里,涂文辅请周世雄坐下,询问周世雄吃过没有。周世雄好奇的问道,“不是见皇上吗?” 涂文辅笑了笑,“周大人,皇上还在太和门早朝,没那么快过来,先吃点东西垫垫底的好。” 周世雄哦了一声,原来人家给自己开后门先来景阳宫排号,等崇祯帝一回来就能先请见。周世雄可不会客气,等小太监们送来早餐还邀请涂文辅一起吃。涂文辅可不敢这么大模大样,站在一旁小心侍候,跟伺候他干爹王承恩一个等级。 吃过早饭崇祯帝还没回来,周世雄也不好冷落涂文辅,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大约,应该是,不,八点三十二分十七秒,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在涂文辅耳边说了一句,涂文辅连忙站起来向周世雄说道,“万岁爷回来了,咱家过去给周大人通报一声。” 过了没多久,周世雄听到站在景阳宫里的太监高声喊道,“传凭祥州卫指挥使周世雄觐见。”声音由远至近很快传到值房,值房外站着的两个小太监推门进来,躬身行礼道,“万岁爷传见,请周大人这边走。” 周世雄很佩服发明这一招的人,任何一个古人,见到这么声势浩大的接龙喊话,都要被皇帝的无上威严所震慑,诚惶诚恐是必须地。穿过景阳宫是一个小广场,御书房在景阳宫后院的位置。印象中周世雄没来过,当然说的是上辈子,这辈子肯定没来过。 涂文辅在御书房门口站着,看到周世雄高声喊道,“凭祥州卫指挥使周世雄求见。”然后小声对周世雄说,“皇上不高兴,周大人言辞小心。” “进来吧。”公鸭嗓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句,涂文辅推开大门请周世雄进去。周世雄进门一看,小胖子坐在高大的御案后面,正无聊的拿着本书给自己扇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臣周世雄给皇上请安。”周世雄很给崇祯帝面子,来了个九十度躬身礼,跪就免了。 “周爱卿,一年多没见朕甚为挂念。”崇祯帝忽然说不下去了,总觉的平日跟内个宰辅说的那些话,跟周世雄说好像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 “皇上,先恭喜你当了爸爸,我给长公主带了点礼物,是给你还是给谁?”周世雄见到崇祯帝这个小胖子也很高兴,毕竟要求人办事,先送礼是必须的。 “周爱卿送什么给长公主,能不能给我看看。”说起大女儿,崇祯帝心情好了点,笑着问道。 “都放在驿馆,回头你找人去拿,我带进来太麻烦。”周世雄跟皇帝你你我我惯了,站在门外的涂文辅却被他吓的不轻,他还没见过谁敢跟皇帝这么说话的。 老实说,崇祯帝也有点不习惯,登基到现在快两年,早就习惯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像周世雄这么毫不拘礼的半个都没有,听多了几句心中不喜。 “好吧,过后朕会叫人去办。”崇祯帝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结束家常话的部分,“周爱卿,你的述职折子呢?” 周世雄拿出折子放在御案上,崇祯帝翻开折子慢慢看。周世雄没事做只能四处打量,他还没注意崇祯帝给他摆架子。崇祯帝看完折子偷偷打量周世雄,发现他一点都不像其他大臣,在自己面前毫无拘谨之态。心中暗想,‘难道这就是无所求自天地宽?’ “周爱卿,你与朕详细说说这个交趾蛮子的事。”述职报告当然不会写论文,周世雄效仿史记的写法,用时间分段把整件事做了一个简报,如果崇祯帝问他在详细解释。 这件事反正没什么好瞒着别人的,周世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也非常隐晦的暗示陈永福跟岱依族有勾连。另外还在崇祯帝的要求下画了那条水龙的图案。 崇祯帝听完周世雄的讲解,沉思许久。“周爱卿,交趾山蛮胆敢冒犯我大明疆界,仅仅捉拿几千降兵为奴如何算惩戒,朕命你剿灭这支岱依族山蛮,向交趾其他山蛮彰显我大明威严。” 崇祯帝忽然雄起,把周世雄吓了一跳。“皇上,不是我不想这么做,事实上我做不到。我打退两次岱依族的进犯,那是因为防守,凭我手上两个千户的兵力,守凭祥州还勉强,根本无力向外出兵。你应该记得,去年我给你写过折子,凭祥州人丁单薄连种田的人都不够,怎么跟别人打!” 周世雄的话把崇祯帝心中的一个刺给挑中了,因为害怕自己的要求被驳回,崇祯帝根本没想过给凭祥州添丁。现在当事人拿这个理由拒绝,崇祯帝很难堪。“周爱卿,既然朕让你打当然会帮你解决问题,你说,凭祥州要多少丁口。” 一般情况下小胖子皇帝会发飙,可对着周世雄崇祯帝无力雄起。后宫一堆老小等着让周世雄看病,本来预计年头出生的孩子在去年就流了产,好在皇后身子不错很快又怀上,但朱太医提醒过,稍有不慎将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周世雄的脾气一点不比崇祯帝小,而且有先帝罩着,崇祯帝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崇祯帝只能忍下心头不快,大大方方的让周世雄提要求。 ps:昨夜此时此房中,翻云覆雨好轻松,轻松对象何处去,独剩老鸨乱发疯。 第十二章 讲价的筹码 “皇上,凭祥州山多地少,至多能养活十万人口,现如今凭祥州有五万人不到再加三万人应该没问题。”周世雄说的人口和崇祯帝说的丁口可不是一个概念,人口是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丁口是一家无论多少人只算男丁。 “三万?”老实说,对一个拥有接近两亿人的庞大帝国,几万人移民还要皇帝亲自处理,正常来说很不可思议。但是崇祯帝就是喜欢管事,事无大小事必亲躬说的就是这位勤奋的皇帝陛下。三万这个数字还难不倒崇祯帝,他只是在想该从什么地方弄人给周世雄。 “皇上,我上京途中听说水西之乱平定,朱尚书应该抓了不少从贼的逆民。水西的环境跟广西差不多,从这些逆民里划三万人应该没问题。”周世雄见崇祯帝一直拿不定主意,赶紧提出一个建议让崇祯帝参考。 “对啊!在别处抽调人口必须经过内阁票拟,用充军的名义处置叛贼还不是朕说了算!好,这个主意好。”崇祯帝想的角度跟周世雄不一样,他只考虑如何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周爱卿,朱尚书的捷报没写俘获多少叛逆,不过爱卿可以放心,三万丁口肯定少不了你的。” 崇祯帝给打了保票周世雄连忙行礼谢恩,算是把这件事敲定下来。崇祯帝看了眼水龙图想起蜈蚣车和轨道车,“周爱卿,这个蜈蚣车和轨道车有什么用?” “皇上,蜈蚣车主要作用是能够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驶,轨道车主要是应付高低落差很大的地方运输问题。”跟古人解释这种事一两句说不清,周世雄又是画图又是拿毛笔墨块模拟,才让崇祯帝稍微明白大体的意思。 “这蜈蚣车有趣的紧,朕好像见过相似的东西,是在哪儿见过来着?”崇祯帝扣着脑门想了会,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是庶吉士金声给朕介绍的申和尚,他也设计了一种头尾相连的车叫全胜车,跟爱卿这个蜈蚣车有些相似。” “和尚?”周世雄想不到在大明还有和尚喜欢发明战车的。 “也不能叫和尚,已经还俗了,只不过他用法号为名,所以人人叫他申和尚。”崇祯帝给周世雄解释了一通,原来,申和尚名甫,自幼出家,曾经跟随师父加入俞大猷帐下抗倭,见识了火器和战车的威猛之后对武艺失去兴趣,全心投入研制火器和战车之中。去年,他自行开发的全胜车大功告成,在庶吉士金声的推荐下献给朝廷。 无论全胜车的效果好坏,崇祯帝被周世雄改进的弓弩引发了对新事物的兴趣,破例召见申甫,让他在御前演示全胜车的功能。对于全胜车崇祯帝没太大印象,唯一记得这种车是由好几个车厢联结起来的。今天见到蜈蚣车的图形才想起这件事。 “皇上,这个申和尚在哪里?”有人喜欢研究新型车,周世雄当然有兴趣结交一下,如果运气好还能给自己提供灵感,对改造蜈蚣车形成助力。 “呵呵,无需心急,朕赏给申甫锦衣卫百户衔,在工部军器局任副使,如果你想要他朕把他调到凭祥州去。”果然是皇帝,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申甫不知道上辈子得罪了谁,无端端从全国中心被送到边陲之地。 “要,当然要,如果皇上不介意的话,我还想多要几个人。皇上也知道,凭祥州还有好几个空缺等人补呢。而且镇南关千户、、”周世雄太兴奋了,一时间把陈永福的位置也当成空缺,好在醒悟的早没把话说死。 按说从皇帝的角度,任何地区的权力都需要牵制和平衡。凭祥州有一个令周世雄不高兴的陈永福,崇祯帝应该力保陈永福才对。可是在崇祯帝来看,广西边军跟辽东边军不一样。广西面对的是积弱内乱的交趾,边防不应该有任何问题。陈永福任由交趾山蛮入境攻打大明村寨就是有罪,守边不力的罪不杀头也要去职。 崇祯帝愿意放权并大力支持凭祥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凭祥州的地理位置和环境特殊,三面被广西峒蛮土司包围,一面是交趾领土,如果周世雄还要被内部掣肘的话,将会把周世雄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崇祯帝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周世雄稍微暗示陈永福不听话,崇祯帝已经判了陈永福死刑。 “同知、佥事只能给你两个,毕竟烟瘴之地令人惊恐,朕强行派人下去也不好。”按照正常编制,指挥使同知两人,指挥使佥事四人,都是三四品的官职。周世雄能提拔人担任七品以下官员,这已经是崇祯帝的恩典了。这些高位官职只能由朝廷派,至于被抽到下下签的倒霉蛋去不去赴任,谁也说不准。 “皇上,我想要一批船匠在凭祥州打造沙船。”见崇祯帝这么大方,周世雄当然不会客气,船匠要、石匠、皮匠、织工和农书都要。崇祯帝被周世雄要这要那给吓住了,心想,你还真不客气,想搬走半个工部啊!? “停一停,停一停,周爱卿啊,朕觉得你还是另外写份折子,把想要的都写上,等朕看看再说。”不是崇祯帝小气,而是周世雄要的东西范围太广,崇祯帝那里记得住这么多。 “谢皇上。”周世雄就当崇祯帝答应了,高兴的再次行礼致谢。 “万岁爷,礼部尚书刘大人求见。”门外涂文辅高声传话,打断了还想继续聊下去的君臣。崇祯帝脸上的笑意敛去,用鼻子冷冷一哼,“让他等着。” 刘鸿训这个名字周世雄有印象,自己的老师孙传庭就是他推荐复职的,见皇帝对刘鸿训不感冒,心里有些担忧。“皇上,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再聊,反正我还要在京师待不少时间。” 崇祯帝对刘鸿训不待见,但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礼部尚书,而且官声民望甚高,做得太过也不好。既然周世雄给了台阶,崇祯帝顺着他的话说道,“周爱卿,明天朕会派人去找你拿礼物,你也顺便进宫看看朕的长公主,到时候再跟朕说说凭祥州。” 周世雄离开御书房,在小广场上遇到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看官服应该就是宰辅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刘鸿训了。周世雄远远行了个礼,跟着涂文辅走出景阳宫。“涂公公,今天多谢了,有空咱们多亲近。” 周世雄这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敷衍,涂文辅都不介意,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会很多,涂文辅这么做主要是给方正化面子。或者说做给王承恩看,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周大人太客气了,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周大人无需介怀。” 涂文辅把周世雄送到景阳宫外,叫一个小太监领周世雄出宫,他是御书房管事,这里离不开他。周世雄再次道谢跟着小太监离开,涂文辅转身赶回御书房。 紫禁城的确大,要从位于后宫的景阳宫到大明门,起码走一个小时。开始周世雄还打量经过的宫殿,半个小时后麻木了。“这位小公公怎么称呼?”实在太无聊,周世雄只好跟领路的小太监聊天。 “不敢称公公,奴婢王之心给周大人请安。”小太监刚才看到涂公公对周世雄的态度,当然不敢摆御书房打杂的架子。恭恭敬敬的向周世雄报名兼行礼。 “别客气,我想问你点事,如果不方便就别说。”周世雄知道宫里规矩大,不期望能打听到什么。 “周大人请说,奴婢知道的不敢隐瞒。”王之心说的好听,如果周世雄真问了什么犯忌的话,他可不会找麻烦。 “去年皇上给我写信,说皇后有喜了,预计二月份生产,怎么会又有了?”周世雄之前没怎么留意,现在想起来很不对劲。 “这事倒不是不能说,周大人有所不知,皇后去年九月末大病一场,怀的龙种小产,今年年初又怀上了,还要多得朱太医妙手回春,调理好皇后的身体。”王之心很爽快的给出答案,解开了周世雄的疑惑。 ‘古人真不要命,刚小产几个月又怀孕,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周世雄摇头暗叹,古人为了孩子真的什么都不顾啊!不过回头一想,身为皇后连个孩子都没有,对崇祯帝和他正牌老婆都是一种压力,也不能怪两人拼命造人。 “小王公公,我想请你办个事,不知道行不行?”周世雄不懂宫里的规矩,只能先问问。王之心哪敢拒绝,连忙点头。“周大人请讲,能办的奴婢一定去办。” “你帮我给皇上或者皇后传个话,就说明天我去太医院找朱太医交流医术,就这句话。”本来周世雄想着,自己来京城就是为了给崇祯帝的老婆护胎,装样没意思。可是想了想自己要从崇祯帝这里得到更多好处,这个样还必须装,不然没筹码讨价还价了。 ps:咱们老百姓啊,今个真高兴啊,昨天裸奔呢,今天变奔月了!求红求收求合体~~~ 第十三章 误会连连 周世雄离开大明门,找到还在无聊发呆的几个亲兵,第一时间找个餐馆吃顿好的。天未亮出门几个亲兵还没吃早饭,饿到现在都快中午了算得上是虐待吧? 御书房里,脸色青黑的崇祯帝看着走出房门的瘦小背影,手里捏着的御制狼毫咔嚓一声断掉了。刚才一直没见人的王承恩,听到断笔刺耳的声音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他知道,万岁爷到底有多愤怒! “启禀万岁,凭祥州卫指挥使周世雄大人有话要奴婢禀报。”王之心站在涂文辅旁边,两腿哆嗦着颤声说道。涂文辅可不想在皇上生气的时候出现,所以,明知道王之心帮周世雄带话,他坚守谁接的活谁负责这个理念,让王之心去死。 “说!”崇祯帝好像要把全部的怒火发泄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一个字。王之心哪见过这种场面,啪嗒一声软在地上。不过王之心还算保有一丝理智,知道不回话会死的更惨,断断续续的说道,“周大人说,明天他会去太医院找朱太医探讨医术。” “嗯?就这话?”崇祯帝发泄完了心情稍微平复,听完王之心的回报奇怪的看了一眼王承恩。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只要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就会瞥一眼大伴,王承恩通常会很快帮他释疑解惑。 “他还说了什么?”王承恩当然收到万岁爷的信号,不过他没忙着发挥聪明才智,而是开口问王之心。王之心说了两句话也没那么惊惧,想了想回到,“周大人说这句话告诉皇上或者皇后就行,没说其他的了。” “下去吧。”王承恩一挥手,把王之心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小太监连忙爬起来磕个头,倒退着离开大门附近。 “万岁,刚刚万岁爷是不是开口让周世雄治病了?”王承恩这段时间很忙,比崇祯帝忙好几倍。他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太监老二,实际上,全紫禁城的太监宫女都知道,司礼监掌印太监迟早是他的。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徐应元因为除掉魏忠贤的功绩,谁也不能动他。只能等徐应元自己犯错或者死掉。反正老太监也活不久了,王承恩等得起。身为实际上的内侍第一人,王承恩要管的事太多,每天能抽出一两个时辰来陪陪崇祯帝就不错了。 “是有这事,怎么,有什么不对?”崇祯帝想了想没什么不妥啊? “周大人当时没说别的?”王承恩皱眉追问。崇祯帝摇摇头,“朕只是要他明天进宫见见长公主,并没有说其他。” “万岁,您以为周大人应诏进京必然会出手给皇后看病吧。”王承恩很快明白周世雄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出手帮皇后治病,但是不能坏了我的名誉。 “难道他还敢抗命不成!”本来崇祯帝心里就有火,听王承恩这么说顿时又怒了。 “万岁,周大人真的抗命又如何?”反正御书房里没外人,王承恩也很直白的回了崇祯帝一句。崇祯帝一拍桌子,愣了! 是啊,他要是抗命朕能咋办?崇祯帝想了好一会,没找出任何处置周世雄的办法。想要处置周世雄很简单,削官去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问题是这句话该怎么说!如果以周世雄拒绝为皇家治病为由,崇祯帝肯定会被京师里的文武官员骂死。 天启帝的九龙佩和灵前誓言是绕不过去的。除非周世雄犯下谋逆大罪,崇祯帝才能有借口收回九龙佩。可一个有谋逆罪名的神医你敢让他看病吗?想到后来崇祯帝明白了,周世雄刚才不当场拒绝是给他面子,事后找人过来传话也是给他面子。没有当面拒绝不用说,找朱太医探讨医术等于是变相答应崇祯帝的要求,好人那! 因为太久没有接触产生的疏离感,在这一瞬间消失。一个性情坦荡心怀宽广的形象再次出现,周世雄当初违背誓言救了自己的小命,这个恩还没报啊!崇祯帝的心胸算得上是帝王里前几名的狭窄,比外网接口还窄!可崇祯帝又是个很念旧的人,只要他心里记着你的好,他就会允许臣子犯错,直到不可饶恕为止。 “大伴,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传方正化过来。”崇祯帝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周世雄,提笔写了几行字,一边写一边跟王承恩说,“大伴,明天你代朕请朱太医和周爱卿到咸若馆,朕和皇后想旁听一下两位神医论道。” 崇祯帝正经八本的写了一份请柬,以平等的身份邀请周世雄,崇祯帝用这种待遇表明对周世雄的尊敬。或者说对周世雄神医的尊敬。王承恩自从被周世雄点醒,心胸开阔了很多,待人接物再也没有信王府总管那么小气计较。对崇祯帝的做法非常支持,打算亲自跑一趟驿馆见见周世雄。 应该说物以类聚吧,从朱由检孩提时陪伴在身边开始,一直到崇祯帝吊死梅山止。王承恩跟朱由检这对拍档都非常默契,史书记载崇祯帝刚愎自用不纳谏言,王承恩也有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评语。两人用性相近习相同来形容一点都不差。 除了坏的东西一样,好的东西也差不多。朱由检念旧,王承恩念情,史书记载,周延儒为首辅时曾上书弹劾王承恩,说王承恩权力太大跟当初的魏忠贤一样,劝崇祯帝杀了王承恩。崇祯帝犹豫再三最后放过王承恩,而王承恩在崇祯帝众叛亲离的时候陪他赴死,按照古代人的道德观念来说,满朝文武大部分比不上王承恩。 周世雄哪知道一句装样的面子话会引来这么多猜想,吃饱喝足回到驿馆,换了身民服带着两个亲兵出去串门。见过皇帝之后,周世雄可以拜见孙传庭了,当然要第一时间去,他看不想因为其他原因被人骂目无尊长。 为了让自己的尊师重道行为更出彩,周世雄和两个亲兵策马来到吏部门前。吏部就在大明门城墙边,周世雄来到门口见不少人在墙角蹲着。要不是这些人个个穿着官服,周世雄肯定会把他们当民工。 “周大人,周大人稍等。”周世雄刚下马,就有人大声招呼。周世雄心想,在京师貌似没什么熟人,应该是叫其他人。未免尴尬,周世雄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谁知道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世雄不得不转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下官刘泽清给周大人请安。”原来真是熟人,昨晚才认识的刘泽清。 “刘大人,不知叫本官有什么事?”对于刘泽清周世雄不是很想接触,言辞上当然保持了一丝距离感。 “周大人,下官正在户部那边办事,见到周大人路过自然要打个招呼。”刘泽清好像没感受到周世雄的冷淡,热情的向周世雄说道。“周大人,这附近下官熟悉,如果需要找人跑腿什么的下官正合适。” 我靠,还上赶着贴过来。周世雄心里有点冒火,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发不出来。只好淡淡一笑,“刘大人好意本官心领了,本官来吏部寻人,不劳烦刘大人了。”说完拱拱手,不等刘泽清搭话转身就走。周世雄最怕这种缠人怪,打不死烦死。刘泽清还想说几句,可见到周世雄走进吏部大门,只好讪讪的退开。他可不敢冲撞门禁,想死也不用选这一招。 “止步,若是轮缺到对面排队,若是公干请出示腰牌。”平时六部守门官可没这么客气,但是周世雄身后那三匹骏马彰显身价,普通勋贵一匹这么好的吗都养不起,一次见到三匹,而且明显有两匹是给长随骑的,这人了不得啊! “请问验封司主事孙大人在不在?”周世雄这回知道该怎么办了,把腰间的玉佩撩起来放在手里。 门官看了眼玉佩吓得差点跪下,当门官没个好眼神绝对干不长,再加上京师之地龙蛇混杂。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上个皇亲贵胄,所以,怎么分辨牛人就是门官这一行的专业课程。代表龙子龙孙的九龙佩当然是必须了解的特种腰牌。 九龙佩也有讲究,先皇一脉的是五爪龙,先皇兄弟是四爪龙,依照亲疏递减。最低等级的是三爪龙之下就没了。周世雄手中这个是五爪龙,按照正常情况分析,要么是天启帝的子嗣要么是兄弟。问题是先皇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子嗣,而且周世雄的年纪跟先帝差不多,这块九龙佩哪儿来的? 心里面转着各种想法却不敢表露,门官只想着镇住眼前这个人,等人多的时候把他拿下,抓获冒充皇族的大功能得多少好处呢?“这位王爷,孙大人在里面,下官给您带路。”看了看两个牛高马大的亲兵,门官指了指吏部门口旁边的拴马桩,“两位,马匹绑在那边即可。” 门官见骗子和两个同党分开,还沾沾自喜的想,‘老子这一招分而制之的手段比得上孙武之谋了!’门官刚绕过照壁,见到一人从大堂走出来,门官见到这个人眼前一亮,大喊一声,“卢大人,抓住这个贼子!”说话间,门官转身抱住跟在身后的周世雄,用出了吃奶劲! ps:本官深知裸奔之苦,故此拼命呼号只为红票,各位万岁千岁百岁,打发点了~~~~~ 第十四章 城也玉佩烦也玉佩 可惜这个门官吃的是纯天然无污染人奶,想对付吃三鹿奶长大的周世雄简直是痴心妄想。周世雄双臂用力一蹦,门官就哀号连天的飞了出去。迎面而来的年轻官员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个人形物体飞过来,这个官员下意识的冲前两步接住飞行物。 “卢大人!”周世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贼子,不过当面这个卢大人竟然是熟人,周世雄很高兴的叫了一声。 “子齐!这是怎么了?”两人一年多没见,卢象升稍微愣了一下就认出来人是谁,奇怪的看着手中扶着的门官问道。 周世雄也纳闷,皱着眉摇头,“我是来寻老师的,这个门官搞什么名堂我也不知道。” “卢大人,别听他瞎说,这个贼子冒充皇亲证据确凿,你看他腰上那个玉佩,那是九龙佩啊!”门官不需要解释太多,他相信大名府知府卢象升明白九龙佩代表了什么。 “这个玉佩是先皇赏赐给我的,有问题吗?”周世雄有些懊恼,这个玉佩一天引来两次麻烦,一次是别人不认识,一次是被认出来,怎么认识和不认识都这么麻烦呢! “大胆贼子还敢狡辩,九龙佩非龙子龙孙不可持有,你敢说自己是皇亲吗?!”门官一时间变成正义的化身法律的代表,每一次诘问都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卢象升也有点傻眼,他认识周世雄,而且还非常欣赏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伙子。可这个门官说的句句在理,令卢象升很为难。如果子齐真的做出这种事我该怎么办?卢象升一直秉持公生明廉生威的做人理念,对触犯大明律的人绝不手软。所以,跟孙传庭的交情和对周世雄的欣赏只让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踏前一步挡住门官,“子齐,把玉佩与我一观。” 周世雄撩起腰带把玉佩递过去,卢象升看了两眼确认这个九龙佩是真品,脸色一沉,“子齐,这事你有何话说。” 周世雄挠挠头,“记录皇帝言行的官是哪个衙门的?”他忘了起居注的名字,只记得有个人跟着写记录。 “哦?子齐的意思是。”卢象升不是门官,没有一口咬死周世雄是钦犯的想法,听周世雄这么说马上意会到,周世雄这个九龙佩恐怕来历不小。 “这个玉佩是先皇赏赐,当时除了先皇和皇上在场,还有一个写记录的。我可不想为了这事找皇上麻烦,找到那个写记录的自然会弄明白。”其实,周世雄的麻烦还真是崇祯帝给带来的。天启朝的那些高官被崇祯帝一竿子扫平,新上来的人哪知道之前的事,自然也没人关注周世雄,更别提九龙佩了。 门官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这么久,正偏房里办公的吏部官员纷纷出来看热闹,连一向耿介的孙传庭都站在窗前向外看两眼,然后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真的是子齐?!孙传庭奋力推开门口围观的同僚,冲到庭院里,“子齐,真的是你啊!” “见过老师。”周世雄大礼参拜,这下不但围观的吏部官员议论纷纷,门官也傻眼了。难道这个贼子真的是孙大人的弟子?可孙大人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有个冒充皇亲的贼子徒弟? “干什么呢?不知道这里是吏部衙门吗?”一个老头从正堂走出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四周围观群众瞬间消失,他们可不敢让左侍郎成大人记住他们偷懒不干事。 “成大人,这是下官的弟子,不知为何与门官争执,滋扰了各位大人处理公务,请成大人恕罪。”孙传庭不管为什么起纠纷,态度非常端正的为弟子认错。 “进来说话。”成基命字静之,万历三十五年进士,跟六君子杨涟、左光斗、袁化中是同门,也因为这个关系被魏忠贤夺职,去年才被崇祯帝启用任吏部左侍郎。首辅韩爌向崇祯帝举荐成基命的理由是,有慧眼、善识人。成基命性情严谨但待人宽厚,是个非常矛盾的结合体。他最擅长给犯错的官员做思想教育,能不温不火的跟犯错官员聊几天君子之道,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从精神上折磨这些官员。所以,他来吏部才一年不到,没有真正处罚任何一个吏部官员,但上至吏部尚书王永光,下至看门的门官,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几个人进了大堂,成基命在主位坐下,“怎么回事?”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可除了周世雄这个不明就里的家伙,连卢象升都浑身一紧挺直了腰杆。 “成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门官心想,这个贼子既然真是孙大人的弟子,我可不能让他先说,不然成大人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对自己恐怕不利。 周世雄一点争着发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对吏部正堂的装修很感兴趣,四下打量这些在上辈子非常值钱的窗花牌匾。成基命听完门官的捉贼奇遇记,转头看向孙传庭,“白谷,这位就是你的弟子周子齐?” “成大人,他就是周子齐。”孙传庭知道九龙佩的事,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周世雄的麻烦,笑着点头道。 “周大人乃凭祥州卫指挥使,皇上特旨的寻药钦差,九龙佩之事本官未曾闻说,但冒充皇亲断断不能,你一心为公并无过错,相信周大人不会介意的。”成基命管着天下官员,周世雄的资料他手上也有,一个年纪轻轻的高品武官,还是一个深受皇上信重的人,怎么会去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这下连孙传庭和卢象升都震惊了,孙传庭只知道周世雄回广西,后来的事他也不知道。没想到周世雄竟然成了实权指挥使,还是个钦差,太离奇了吧?! 门官脸上的汗像下雨一般哗哗的流,自己今天撞了鬼吗?得罪一个实权指挥使还没什么,毕竟武官没有文官尊贵,可钦差是什么?皇上的亲信才能干这个活,得罪皇上的亲信比找死还过分,纯粹找生不如死啊!门官越想越怕,两腿一软扑通跪下,“周大人饶命啊!” 看来这个门官很有当作家的潜质,稍微给点由头,就能幻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后续故事,不写小说浪费了! 周世雄连忙把门官扶起来,在人家地盘得罪人,这是傻叉才会干的事,周世雄再无知也不会做这种事。“大人无须如此,小小的口舌之争怎会牵涉生死,大人言重了。” 成基命站起来向周世雄行礼,对方的钦差身份并没有取消,全大明只有崇祯帝比他大,成基命当然要先行礼。“周大人,请入内稍坐。”成基命不想门官在纠缠这件事,又不好在外人面前斥责门官,只好请周世雄等人到内堂,把这个想象力超群的门官晾在外面。 闲聊几句,成基命知道周世雄来吏部没有公干,只是来找老师孙传庭的,当即给孙传庭放了半天假,让他好好招待一下自己的弟子。孙传庭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拉着周世雄告辞离去。 孙传庭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即买不起马也养不起轿夫,每天只能坐马车上下班。周世雄见老师招呼停在六部街附近的马车,才知道明朝就有出租车。跟着马车除了崇文门,在贡院背后的小胡同前,孙传庭下了车。看着附近脏兮兮的环境,周世雄就知道老师的日子不咋地。 “老师,你没钱咋不跟我要呢?”周世雄进胡同前让两个亲兵别跟着,去外面买些酒菜回来。他断定孙传庭没钱招待他,还不如自己招待老师吧。 “胡说,身为师长怎么能向弟子伸手要钱,你哪儿听来的规矩!”两人这么久没见,周世雄一开口就把当初的气氛找回来,故意耍宝逗孙传庭开心,效果还不错,没看见孙传庭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当初老师收我当徒弟,好像我还没给束脩,后来老师复职我也没没给贺礼,算起来欠老师不少钱呢!”周世雄一边瞎掰一边走,很快来到胡同深处一座四合院门前。孙传庭推开大门引周世雄进去,周世雄四下一瞥心中有数,看来老师没找他的老师打秋风,不然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不说周世雄师徒相见,紫禁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年初,浙江诸生黄宗曦、杨涟之子杨之易分别为自己的父亲上书鸣冤,要求崇祯帝为他们的父亲平反。东林党魁首钱谦益虽然被周延儒、温体仁排挤闲赋在家,但见到时机出现,鼓动东林党人联名上书,要求崇祯帝弘扬正气为六君子平反。 周延儒、温体仁都是以孤臣自称的人,他们反对任何党派的声音。给东林党平反之事,两位宰辅主张不能一概而论,应该看**案件本身是否有冤情,按罪名是否得当来决定平反与否。首辅韩爌虽不是东林党人,但同情六君子的遭遇,支持为六君子平反。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几个辅臣各有看法,结果一拖就是几个月,一直想为忠臣平反竖立忠臣楷模的崇祯帝很闹心。 ps:村里有个姑娘叫收藏,长得美丽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 乳 房,天天求交往! 第十五章 要钱要命 坐上人主之位两年多,崇祯帝从当初空有一心热诚却无力施展的粪青,逐渐成长为一个皇者。这也是崇祯帝对周世雄的态度有所变化的原因。问题是崇祯帝开始成长,朝廷内的大臣却无视这种成长,依然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哄。无论崇祯帝想做什么,如果不是大臣提议的东西,想推行下去千难万难。 这些天为了给受阉党诬陷迫害的忠臣平反一事,崇祯帝积压了足够的怒火,而导火索很快出现。 中午吃完饭,崇祯帝开始日常办公时间,批阅奏折的时候见到刘鸿训上的一份弹劾折子,刘鸿训在折子里痛斥杨维垣、李恒茂、杨所修、田景新等人互相勾结狼狈为奸,都是阉党残余,必须驱逐出朝廷云云。 说实话,这几个人的确跟魏忠贤关系不错,问题是,天启朝有几个人跟魏忠贤关系差的?崇祯帝从天启七年开始打阉党,到现在两年多了,他发现再打下去宋朝的牛李之争将会重现。这是崇祯帝从李世民写的帝范里发现的灵感。 崇祯帝对刘鸿训入阁,一开始抱有很大的好感,因为在刘鸿训官复原职参加的几次朝议中,众大臣在讨论问题时,不是引经据典说古论今只懂空谈,就是支支吾吾答非所问。只有刘鸿训表现优异,每次回答崇祯帝的疑问,不但言之有物才思敏捷而且都能找到解决办法,是个非常有能力和务实的人。 没想到崇祯帝把刘鸿训拉进内阁,刘鸿训在实务上的确做出很多成绩,但有一点让崇祯帝很不高兴,那就是每逢说起国库空虚,有必要增加国库收入的时候,刘鸿训就会高举儒家圣君大义,让皇帝紧缩开支给国家省钱。 名义上大明是老朱家的,事实上国库的银子皇帝不能动,老百姓的银子皇帝也不能动,收上来的税赋只有极少一部分供皇家调配。这些还只是财务方面的问题,在政务上,皇帝能管的事更少。内阁把各地送上来的奏折处理一遍,然后交给司礼监,崇祯帝看完进行朱批,理论上这个批示就是最终定案。 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内阁认为皇帝说的不对,会把奏折打回来,让皇帝想清楚在写批语。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是个成熟有效的行政体系。问题是崇祯帝不是旁观者,他是当事人,而且还是每次跟内阁发生冲突,最后都是输家的那个人。一般皇帝可能会想办法找出跟内阁协调的方式,也可能把政务丢给内阁随便你们闹去。 崇祯帝不行,他易怒的脾气和刚强的个性,导致正常工作中的磋商被他理解为打脸。有的皇帝脸打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崇祯帝受不了,每次被驳回他都要跟内阁宰辅辩论一番。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政治婴儿,跟一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斗,用脚趾甲想也能知道结果。 经过多次打击,崇祯帝没找到跟内阁宰辅进行良好沟通的方法,只积累了一大堆私仇。昨天早朝时,刘鸿训提出让崇祯帝拿内帑给边军发饷,开口就要三十万两,彻底激怒了崇祯帝。今天早朝崇祯帝拒绝讨论这个议题,刘鸿训竟然死咬着不放,散了朝还追到御书房跟崇祯帝较劲,令崇祯帝烦透了这个老家伙。 所以,看到刘鸿训弹劾阉党余孽的奏折,崇祯帝随手扔在一边。崇祯帝深恨魏忠贤及其爪牙,如果是别人弹劾这帮家伙,崇祯帝很可能就准了。反正朝廷这么多官员,多几个少几个根本无所谓。刘鸿训大义凛然的来逼迫崇祯帝掏私房钱给边军发饷,好像崇祯帝不这么做就是无道昏君,把崇祯帝得罪的太狠了。 又翻看了几份奏折,一份御史田时震弹劾刘鸿训的奏折,田时震说,刘鸿训举荐任用田仰任四川巡抚,收了田仰两千金贿赂。满篇文章都是道听途说之词,主要部分是骂刘鸿训身居高位不思报国以权谋私云云。 一般来说,这种奏折应该留中不发,让刘鸿训上一份抗辩折子了事。毕竟弹劾的内容没有任何证据,根本不可能对刘鸿训有任何伤害。崇祯帝一开始也打算这么做,可是刘鸿训那枯瘦的形象一直在脑海里闪现,让崇祯帝很不爽。“来人,传骆养性。” 崇祯帝叫锦衣卫指挥使过来,这个消息很快传到紫禁城一些大人物耳中,王承恩放下手里的公务赶到御书房,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王公公也是东厂的提督,锦衣卫能办的事他也可以办。 “万岁,微臣骆养性给万岁请安。”骆养性年轻力壮,比王承恩抢先一步来到御书房。崇祯帝把田时震的折子摔下御案,“查,仔细的查。” 骆养性翻开折子看完一头雾水,这种折子每天起码有七八份,反正御史弹劾大臣无需证据,风闻奏事是他们的专利。崇祯帝让他查,到底查什么?骆养性偷偷打量崇祯帝,可皇帝陛下好像没看到他似的,继续批阅奏折。得不到明示暗示,骆养性拿着奏折离开御书房,崇祯帝看着他的背影开心的笑了。 要查奏折里的内容很简单,去六科问一下田时震就行了。田时震很正气的承认,刘鸿训受贿的消息是听回来的。据说是田仰在一次酒后无意透露的消息,田时震当时在场。田仰远在四川,骆养性又不能没有诏书就抓人,只能回头到内阁讨要批条,让田仰上折子自辩。 这下内阁都知道了,刘鸿训正在内阁办公,听到消息走出来,“骆大人,请把折子与我一观。”骆养性也知道这事怪,哪儿有来人家办公的地方申请调查批条的? 刘鸿训看完折子,向首辅韩爌拱拱手,“象云公,某家暂且回避,这几日就拜托各位了。”按照惯例,朝廷官员被弹劾必须回家休息,可以写自辩折子,其他都不能干。 当周世雄离开孙传庭的破房子准备回驿馆时,刘鸿训的自辩折子已经送进紫禁城。“老师,你缺钱真要说才行,我过的这么好你却像个要饭的,给人看见会骂我的。” 周世雄心情很好,他把这两年的经历说一遍,孙传庭很高兴的夸奖他做的不错,并且推荐了两个人给他当幕僚。一个叫徐弘祖一个叫宋应星。徐弘祖这个名字周世雄没印象,宋应星太有名了,想当年读小学的时候,宋应星一直在注视着他。因为宋应星的头像贴在他这一行,所以,周世雄坐那都要被他注视。 “臭小子,就知道调侃你老师,快点走吧,晚了城门要关了。”两师徒喝的有点多,说起话来没大没小。周世雄装假狗大家都知道,孙传庭是真喝多了。他高兴啊,自己唯一的弟子这么出息,当老师的能不高兴吗! “怕什么,我有九龙佩,那个敢不给我开门!”今天周世雄被九龙佩害惨了,对九龙佩产生了深深的怨念。打算拿九龙佩干点坏事给皇室抹黑。 “不可瞎说,快点回去。”事关皇家的象征,喝高了的孙传庭都马上醒过来。周世雄也觉得玩笑不能随便开,老老实实的上马闪人。 回到驿馆,方正化在驿馆等他,“大人,干爹本来想亲自给你送过来,后来宫里出了点事,干爹抽不开身只好派我过来。”方正化是给周世雄送请柬的,王承恩被无由调查宰辅的事拖住,那也不敢去。 “万岁爷真客气,好,明天咱们咸若馆见。” “得了吧,下官还是来这里接大人比较好。”崇祯帝对周世雄这么客气,说明崇祯帝重视周世雄,跟着周世雄混方正化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也对,宫里的路我不熟。”这一晚周世雄睡的很香甜,来京师要做的是完成大半,只要等到皇后生了孩子就能回广西,虽然不能看着自己第一个孩子出生,也不算太遗憾了。 崇祯帝今晚也睡的很香,而且时不时还会在梦中露出笑脸。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很快就会消失,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计谋,自己想出来的小计谋。 刘鸿训也睡的很香甜,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这些诬告中伤,别人不知道几个宰辅都清楚,山东刘家家大业大,区区两千金根本不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田时震睡得很香甜,他成名了。身为御史,只靠那点粮饷过着苦哈哈的日子,要不是有风闻奏事的特权,谁敢碰朝中要员。本来写这份奏折纯粹是应付每个月的任务,没想到皇上竟然派骆养性亲自调查,不管结论如何,我田时震成名了! 可能今晚睡的不太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骆养性一个是王承恩。骆养性睡不着的理由很简单,他闹不清万岁爷要做什么,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万岁爷满意?这种非常考验智商的工作,让骆养性万分头疼。 王承恩睡不着的理由比较复杂。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王承恩非常感念万岁对他的爱护关怀。这件事如果王承恩牵扯进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令王承恩睡不着的原因却在于,万岁爷的脾气越来越大,这件事办的有些过了! ps:日,赵香炉,生,紫烟! 第十六章 子嗣艰难 这一觉周世雄睡到自然醒,方正化来到驿馆他已经准备停当,见到方正化打了个招呼,“小方,这些东西你负责送进宫,都是给长公主准备的礼物。” 这些礼物是尤敏她们张罗的,都是些小孩衣服玩具之类的,唯一属于周世雄的礼物,是一架婴儿车。那是周世雄画图龚六龚大匠亲自动手做的婴儿车。款式当然是现代手推车的样式,考虑到古代宫殿台阶多,还设计了能爬楼梯的品字轮。 每个女人和女孩都做了一套小衣裙,再加上婴儿车,这份礼物的分量足够大,方正化要征用驿馆的马车才能装完。 有方正化带路,穿城过门毫无阻碍。不过每一个城门官都在惊叹,这位到底什么来头,通行证竟然是皇上亲笔的请柬?原来一路无人阻碍不是方正化的功劳,而是方正化手里的那份请柬。周世雄坐在马车上进了皇城。来到慈宁宫前面的咸若馆后门,方正化跟周世雄商量,“大人,这些衣物给皇后送过去倒没什么,只是这车还是一会再送吧,不然她们不会用就没意思了。” 周世雄一想也对,从马车上搬下婴儿车,其他礼物让方正化带走。方正化交待看门的小太监带周世雄进咸若馆,怕他到处乱走坏了宫里的规矩。方正化当然知道周世雄有九龙佩,真闯了祸也没什么,只不过周世雄没事不代表他没事,小心点总是好的。 咸若馆是紫禁城双园之一慈宁宫花园的主殿,里面供奉着三清道祖和八仙等,这些神仙里最特别的一位应该算张三丰了。在他的神像神龛顶部,挂着三块牌匾,一块是英宗御笔通微显化真人牌匾,一块是宪宗御笔韬光尚志真仙匾,最后一块是世宗御笔清虚元妙真君匾。 好家伙,张三丰从明初的活人到世宗嘉靖帝封为真君,前后不到三百年时间,是中国神仙史中升级最快的典范。周世雄正在腹诽这位三级跳神仙,身后有人疾步走来,“子齐啊子齐,来了京师也不来看看老朽,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周世雄听声音就知道,朱太医来了。转身笑着迎上去,“老太医何出此言?昨天小子才面圣述职,今天就来宫里见太医,不算失礼吧。” “哼,你心里明白。”朱太医昨天接到消息,让他今天到咸若馆跟周世雄探讨医术。老人精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探讨是假看病是真。 “老太医,说起来你的女婿还不错,知道失约赔礼的规矩。”周世雄挑明了说,只是想表达真的不介意那些事。可惜他的表态在朱太医看来,是很明显的反话,讽刺刘宁不懂规矩。 朱太医很在意这件事,刘宁的赔礼还是他出了大力才弄到手的。可惜周世雄一直没看刘宁送了什么,所以,周世雄表现的很平淡。周世雄的平淡让朱太医产生误会,以为周世雄对刘宁送的礼物看不上眼,心里自然觉得周世雄太贪了。 “子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那女婿知道欠了大人的命,已经倾家荡产才弄到这些赔礼,若是子齐嫌弃赔礼不够,老朽把这条老命也赔给你算了。”老头越说越激动,周世雄却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老太医,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嫌弃了?干嘛要你命了?”周世雄明明记得已经跟刘宁和解,之前的事不是两清了吗?朱太医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子齐,我那女婿真的尽力了,若是你还不满意就直说,能办到的老朽拼了命也帮你办。”两人越说越拧,周世雄觉得不是办法,想了想,“老太医,我与刘总兵见过面,真真确确了结了之前的事,嫌弃什么的绝对没有,如果老太医不相信,我可以当着三清面发誓。” 古代人还是比现代人可爱,神明和誓言一出,朱太医立即相信了周世雄的话,脸色缓和下来。“无需如此,既然子齐已经原谅我家女婿,刚才的事都怪老朽,请子齐不要放在心上。” 周世雄对刘宁送的赔礼产生了兴趣,倾家荡产之类的说法周世雄坚决不会信,只是能让一省总兵大出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老太医言重了,论辈分老太医是我的长辈,论关系咱们是一起面对过生死的交情,这么客气可不对。” “好,既然子齐认老朽为生死之交,老朽就不客气了。”朱太医早就想辞官到女儿女婿身边养老,只是崇祯帝坚持不放人,才一直拖到现在。今天来之前,朱太医就在琢磨怎么找个机会跟皇帝辞职,把这付担子卸下来。 崇祯帝在王承恩的陪伴下走进咸若馆,周世雄很好奇,怎么没听见皇上驾到的号子?其实这种情景只有在正式朝会和祭礼中才会出现,一般情况是,皇上来到某个宫殿前,看门的太监会跪迎,喊上一句恭迎万岁给里面的人通个风。要是走到哪儿都有人喊皇上驾到,喊的人不烦皇上也烦死了。 “拜见万岁。”朱太医慢手慢脚的给皇上行礼,王承恩早早过来扶着老头,这可是正经八本的四朝元老。泰昌帝和天启帝、崇祯帝三父子都是他接生的,在宫里的影响力一点不比大太监小。 “免礼,今天朕是来听两位国手谈医论道,两位才是主人,朕只是陪客而已。”崇祯帝很高兴,今天一大早就有不少人上疏弹劾刘鸿训,这些人明显是看出崇祯帝对刘鸿训不满。崇祯帝一份折子都不看,全部让太监送去刘鸿训家里,让他自己看。借力打力的计谋顺利进行,崇祯帝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优越感,很奇怪的形容。 过了一会,一大堆宫女伺候着三个女人过来,周世雄打眼一看认识两位。一位是天启帝的遗孀懿安皇后张嫣,另一个是崇祯帝的皇后周氏。剩下这个长得很漂亮,要不是张嫣多年养成的皇后风范令人敬仰,单说美色两人不相仲伯。周皇后给人的感觉是小家碧玉型的美女,气度谦和不张扬,美色就无法跟这两位比了。 “拜见懿安皇后千岁,拜见皇后千岁,拜见王顺妃。”周世雄不认识朱太医认识,周世雄跟着朱太医躬身行礼,嘴就不张了。 “周爱卿,你送的礼物哀家和妹妹很喜欢,有些款式很奇特,不知从何处购得?”懿安皇后和王顺妃坐在一旁不出声,周皇后拿着一件公主裙问周世雄。 “皇后喜欢就好,这些衣物都是我家娘子做的,这款是我想出来的。”虽然叫公主裙,但是这种款式别说明朝公主没穿过,就是西方的那些公主也没穿过,现代款公主裙,纯创新。 “这裙子很可爱,只是手脚都露出来有些不大得体。”懿安皇后开始挑错,周世雄看了她一眼,“懿安皇后,我觉得小孩衣物只要穿着舒适就好,至于得体不得体,我一个山野之人实在没什么见识。” 周世雄一直在标榜自己是个野人,连崇祯帝都默认他说话中你你我我的毫无敬意,张嫣想用礼仪挑错周世雄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跟一个女人较劲实在没意思,周世雄把婴儿车拉过来,让抱着公主的乳娘把公主放进车里,“皇上,皇后,这辆车是我送给公主的礼物,希望皇上和皇后喜欢。” 婴儿车很神奇,如果天启帝活着,他会立即召集工匠对婴儿车进行改良,并且开发出一个甚至多个系列的车型。崇祯帝不喜欢木工,但是看见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也很感兴趣,亲手推着小车在殿内转了一圈。公主一岁多,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在婴儿车里到处爬,对这个新地盘很满意。 折腾了好一会,连一向以娴静著称的懿安皇后都忍不住推着小车到处走,说明周世雄的礼物大得人心。周世雄找个机会向崇祯帝打眼色,崇祯帝向王承恩摆摆手,一干宫女太监全部退出殿外。“皇上,这是我一年来写的药典补充,还有一本孕妇养生之道,我这个钦差可没偷懒啊。” 昨天跟崇祯帝聊到一半被刘鸿训打断,周世雄还要为钦差的工作述职,这两本东西就算是述职报告了。崇祯帝接过两本书放在一边,“周爱卿、朱太医,朕正想听听两位爱卿对生育之道的见解。” 明朝有个很吊诡的情况,藩王很能生,皇帝很多死儿子。明朝有过继的皇帝嘉靖,有兄死弟及的崇祯,子嗣艰难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皇帝一脉的生产值低下。但藩王系统就是另外一个景象,明朝中后期,皇室宗亲总人数达到甚至超过五万人,有很多失去了爵位俸禄的宗亲被饿死。 天启帝生了三个儿子,最长命的一个才四岁就夭折,而他的兄弟大都活不过四岁,六个弟弟里只有崇祯帝正常成长。民间传说中,明成祖一脉夺正朔之位遭天谴,所以子嗣无力。 ps:爱红票更爱收藏,论英姿合体无双。 第十七章 医生真有坏人 周世雄向朱太医伸手示意,“前辈先请。”朱太医摆摆手,“老朽浸淫医道数十年,对大方脉、伤寒与针灸之术略有心得,儿科妇科稍有涉猎却不能算精通,还是请周大人一阐所思,给老朽开开眼界吧。”老头子很会装13,如果他对儿科妇科只是涉猎的程度,皇帝会把内宫家眷的性命放在他手上?! 周世雄想,既然你客气我也客气两句好了,大家一起装才是真的装吗!“也好,那小子先抛几块砖,来引老太医的玉吧。” 周世雄正了正衣冠,学前世领导发(炎)状,“小子学医时间不长,不过小子对生育之道确实有些看法。小子把这些东西总结为三大类,第一类,优生。何为优生?小子想,健康的父母才会生出健康的子女,如果父母不健康想要健康的子女等于缘木求鱼终无所获。” 周世雄对医术的理解不算高明,但是现代常识中的优生优育耳熟能详,今天拿来忽悠一下古人自然毫无问题。开宗明义的优生,不但崇祯帝等人听了感觉有道理,朱太医也频频点头。 见效果不错,周世雄继续卖弄。“小子观前人婚育习俗,莫不是宣扬何种女人适合生育,却从无一词论及男人在生育中的重要性,小子觉得这种情况非常偏颇,而且不正确。小子请问朱太医,是文官子女身体健康还是武将的子女身体健康些?那些不是靠自身本事世袭的武职除外。” 周世雄这个问题让朱太医眼前一亮,深深的思索了一会,朱太医点点头,“却是如此,那些身具武艺的武将们,他们的孩子的确更少病痛,文官就不必说了,他们自身尚且天天抱着药罐子,子女们三天两头看病吃药很正常。” 崇祯帝也插嘴说道,“周爱卿说的有道理,那些文官每天都有人告病假,五军都督府这边的武职少很多。”其实崇祯帝这个说法有点过了,五军都督府才多少人,六部官员是他们的十倍不止,比病假条当然比不过。 周世雄只需要有人认同就行,具体的细节他才不想关注。“第二类,优选。何为优选?小子想,既然父母要健康才能生出健康的后代,那么怎么来确定父母是健康的呢?故此,小子设想给准备婚育的人进行身体检查,只有身体健康的男女才能婚配。” 这下几个皇后贵妃被惊住了,如果只有健康人才能婚配,岂不是要拆散很多家庭才行?!崇祯帝和朱太医面面相觑,周世雄这个说法太极端了,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朱太医想了想才开口,“子齐,此言是否过激?若是身有残疾就不能婚配,恐怕有干天和啊!” 周世雄笑了笑,“老太医无需担心,小子说的不健康男女不是一般残疾,而是说那些会遗传给子孙的残疾。例如痴呆、天聋地哑、麻风病与脏病。患有这些疾病的人不适合婚配,因为这些疾病患者有非常大的机会遗传给后代。不过,这里面还有很多讲究。例如痴呆也分很多种,先天痴呆和因病或其他原因导致痴呆要分别对待。还有脏病患者,有很多脏病是可以治疗的,只要治好了病自然可以婚配。” 周世雄虽然把遗传病和传染病进行了区分,但这个题目太大,别说崇祯帝和后妃们听不太懂,就是朱太医也皱眉。“子齐,若是朝廷下令禁止这些人婚配,恐怕会引来攻讦。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乃是儒家亚圣所言,断人子孙罪孽深重啊!” 周世雄笑的更灿烂了,“老太医放心,小子并不是要皇上下诏禁止这些人婚配,只是提倡这样才能生出健康的子孙。别人不乐意这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可不想背上断人香火的恶名。” 殿内众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周世雄这个说法有理,若果真要朝廷强制执行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现在的大明朝已经千疮百孔,实在受不起太大的波澜。 “好,这个说法好。你们想要健康的后代可以这么做,不想要也不强制。”崇祯帝和朱太医都在瞎操心,他们以为周世雄会把这些理念推广出去,怕周世雄的做法引来麻烦。周世雄才没那么无聊,为了那些老顽固有更好的后代自找麻烦。 “周爱卿,这第三类是什么?”崇祯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开口引导周世雄。 “回皇上,第三类是优育。按照前面两项做的话,会生下健康的孩子,可孩子生下来就要教育,那么,怎么做才能让孩子更优秀呢?”周世雄这次见到的不是赞扬或反对,而是没反应。 “周爱卿,孩童养育到五六岁启蒙,八岁左右入学,这是早就有的习惯了。难道周爱卿觉得不对吗?”中国人重视教育的程度从古至今都堪称第一,没有之一。所以,周世雄这个优育的说法自然得不到反应。 “子齐,上古西周就有胎教之说。”朱太医选择了另外一个角度教育周世雄,他列举了《大戴礼记?保傅》里的周后怀孕做了什么,《列女传》中周文王的老妈周太任在怀孕时,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 声,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等一大堆专业知识。最后总结道,“如以上种种,切实行之则贤能自现。” 周世雄很想问从古至今出了几个周文王,可现在不是辩论会,只是为看病找个由头,把气氛弄僵没什么好处。“小子的优育之说分两步,学自古人的胎教为其一,幼教为其二。”既然不是辩论会,周世雄自顾自的开始说抄袭回来的优生优育学说,至于别人听不听他才不会管。 “胎教的目的是让胎儿更健康发育,小子的胎教分两步,一个是孕妇的身体调整,一个是胎儿的身体调整。”接着周世雄把自己给尤敏定的孕期手册拿出来,一项一项解释。 当说道孕妇禁忌药物的时候,周世雄给崇祯帝打眼色,崇祯帝心领神会拉了一下周皇后的袖子。“周爱卿,哀家前几天略感烦闷吃了一副清心散,不知会不会有影响。”周皇后早就得了崇祯帝的授意,立即把借口抛出来。 “请皇后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为了这一刻,前后饶了半天的弯子,周世雄很累的说! 不把不知道一把吓一跳,周皇后肚子里竟然有两个胎儿,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的。经过芯片分析,原来这次怀孕是双胞胎,但不知为何一个胎儿已经死了。再给周皇后进行全身检查,发现周皇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崇祯帝也是心脏病患者,孩子早夭不出为奇。 “朱太医,你来把一把脉,小子有些吃不准。”周世雄脸色一变把殿内的人吓到了,朱太医帮皇后把过无数次脉,再来也是多余,低声问道,“子齐,有什么不妥?” “皇后,请恕微臣失礼了。”周世雄先给众人一个提醒,然后直接伸手按住周皇后的肚子。周世雄连天启帝的无遮大会都旁观了,众人倒不觉得他这个动作有多冒犯。 “皇上,皇后,有个小麻烦。”周世雄在皇后的肚子上揉了几下,收回手说道。 “请说。”崇祯帝声音颤抖的说出这两个字,他真的被吓到了。 “皇后这一胎本是双胞胎,可不知什么原因死了一个,还剩下一个。”周世雄说到这里见众人都脸色煞白,连忙摆摆手,“无需太担心,既然我来了,死胎救不活但活的这个肯定能保住。” 周世雄给出保住,崇祯帝的脸色恢复不少,毕竟周世雄的神奇他亲身经历过,有信心也是应该的。周皇后不像崇祯帝,他只是听说这个周子齐很厉害,能不能救得了腹中的龙种心里没底。 “周爱卿,你打算怎么做?”崇祯帝镇定下来,马上想到该怎么办才好,看来这两年听的坏消息太多,已经练出点定力了。 “皇上,有两个办法解决问题,一个是提前取出活胎,这样做最稳妥。一个是想办法保住龙种,等产期到了自然生育。”剖腹产在现代是流行语,在古代可以算得上耸人听闻了。 听了太多令人震惊的词,崇祯帝有点麻木了,只是有点担心的问,“周爱卿,有把握吗?” “放心吧皇上,我要是没把握也不会说。” “那周爱卿认为该怎么做最好?” “提前取出胎儿比较好,不然死胎一旦病变对皇后的伤害也不小。”周世雄有办法解决死胎,但这么做对周世雄没什么好处。这次见到崇祯帝周世雄有点想法,他发现崇祯帝对他没以前那么信任了。周世雄也明白,崇祯帝在长大,不可能一直像刚登上帝位时那么天真。 为了得到更多的筹码,周世雄决定在紫禁城里多找几个关系户。只要他帮周皇后顺利生下孩子,那么他就不再是一个人战斗。有什么事找崇祯帝不行,找周皇后帮忙说项成功的机会更大。 ps:日,啖荔枝,三百颗,蛋痛! 第十八章 利益最大化 “周爱卿,你打算怎么取出胎儿?”崇祯帝问道点子上了,周世雄把剖腹产的过程一说,几个人目瞪口呆不能言语。周世雄只好拿出惯用的手法,“皇上,你可以叫人找一些怀孕的猫狗,最好是临产的猫狗,我做一次给你们看看。” 朱太医见过最多次动物示范,马上向崇祯帝请命,“万岁,这件事交个臣来办吧。” “大伴,朱太医有什么需要你负责解决,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朱太医和王承恩领命办事,周世雄顺便帮王顺妃和公主检查身体,最后连懿安皇后也伸出玉手让周世雄把了一下。 “皇上,宫里是不是养了很多猫狗?”周世雄在王顺妃和懿安皇后身上都发现有寄生虫,芯片说这些寄生虫一般寄居在猫狗身上比较多。 “是啊,朕也有两只猫和八条狗,长得很漂亮。”崇祯帝看来很喜欢宠物,说起猫狗就兴奋起来。 “皇上,叫人把这些猫狗都集中到一起,我要检查。”周世雄猜测,紫禁城里的孩子容易夭折,说不定跟这些家伙有很大关系。 “周爱卿,这些猫狗有什么不妥吗?”看来懿安皇后更喜欢宠物,第一次主动发问。 “猫狗身上有虱子大家都知道,它们身上还有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如果孕妇接触到这些小虫子的话,不但对身体造成伤害,还会感染胎儿造成死胎或者残疾的可能。”周世雄的彷如重磅炸弹,再次把皇帝后妃们炸傻了眼。 “周爱卿,你说的是真的?”不能责怪崇祯帝质疑周世雄的说法,毕竟这种理论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且,空口白话不是那么容易接受。要不是周世雄的神医威名深入人心,恐怕崇祯帝就不是质疑这么简单了。 “皇上,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虽然现在没办法让皇上看见那些小虫子,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旁证我的说法。”周世雄话音刚落,几位后妃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办法?” “皇上,宫里的猫狗都有记档吧?只要把后妃养猫狗的记录和她们的生育情况做个对比,大约能得出结论。”周世雄拿出统计学来做旁证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谁让他不会造显微镜呢。 “小文子,进来。”太监宫女都在殿外,崇祯帝把涂文辅叫进来,“你去内务府,查一下喜欢养猫狗的后妃的生育档册,所有的档册都要查,快去。” 涂文辅有听没有懂,愣愣的转身要走,周世雄把他叫住,“涂公公,你把开国以来所有后妃的生育档册做一份表格,然后再对照表格记录谁喜欢养猫狗等宠物就行。”周世雄在地上画了一个简表草图,以皇帝为纲后妃及子嗣为目。涂文辅一看就明白该怎么做,连连向周世雄道谢匆匆离去。 崇祯帝没想到请周世雄来看病惹出这么多事,心里焦急难耐在殿内转圈。周皇后更是担心腹中胎儿,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懿安皇后和王顺妃在一旁不停安慰周皇后,场面非常压抑。 “皇上,皇后,无需惊慌,我既然在这里保证没事。”周世雄一看气氛太糟糕,打算找点话题开导一下。崇祯帝被周世雄点醒,也开口附和,“皇后,周爱卿的神术天下无双,既然他说没事肯定没事,皇后但请放心。” “皇上,我做个小东西让你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周世雄看见外面有一片竹林,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引开众人注意力的办法。 “哦?何物如此神奇?!”崇祯帝必须当好这个捧哏,他可不想自己的皇后出问题。他还没儿子呢! “稍等一下即可。”周世雄走出大殿,在竹林里转了一圈,找到一根合适的竹子。然后叫他认识的小太监王之心过来,“去找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个木碗,如果有水胶的话也找来。” 周世雄有多牛叉小太监心中有数,连忙指挥几个一起听差的小太监分头找,很快把东西找来。周世雄把竹子剖开,把里面的隔层去掉,再用水胶把竹子粘合。然后把木碗底部挖一个孔,把竹子的一头塞进去,有用水胶弥合。一根原始听诊器诞生了。 “皇上,把木碗扣在皇后的肚子上,另一头贴着耳朵,对,听到什么了?”不用试验周世雄就知道错不了,很放心的站在一旁指导崇祯帝使用单耳听诊器。 “咦,听到很大声的扑通扑通声。”周世雄把木碗逐渐向下移动,崇祯帝发现扑通声越来越小,接着,听到两个频率不同的扑通声。“怎么变成两个了?” “皇上,大声的是皇后的心跳声,小声的是你的孩子的心跳声。”这个单耳听诊器立即成为皇帝和懿安皇后、王顺妃的玩具,不停的换着地方听胎儿心跳声。 周皇后急了,各个都能听,她却只能干瞪眼,“周爱卿,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哀家也听到啊?” “行倒是行,只是没有趁手的材料。”现在还没有胶管,周世雄只能想办法用其他东西代替。例如用动物肠子,或者用水胶做一根胶管。这些想法还需要试验,一时间却做不出来。 “需要什么尽管说,朕派人去找。”崇祯帝说的很有派头,他的想法很合理,身为一国之君,有什么是他找不到的呢! “需要一根软管,在软管两头接上两个喇叭,这样就能让皇后也听到胎儿的心跳声了。”说到这里周世雄自己先愣了,唢呐貌似就能当做单耳听诊器,自己怎么没想到?! 崇祯帝忽然有点后悔,如果不是大哥把御营匠作坊给了周世雄,想要什么马上就能做出来,不用像现在这样到处找。虽然周皇后还不能听自己胎儿的心跳声,但众人已经被周世雄调动起气氛,再也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 朱太医和王承恩回到咸若馆,见到这么欢乐的景象非常吃惊。等周世雄介绍完单耳听诊器之后,朱太医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东西的妙用,“神物啊!皇上,有了这个听诊器,可以准确诊断胎儿的情况,实乃妇科神物啊!” 周世雄很想说这东西最大作用在心肺科,不过拆台的事能不做还是别做,连忙向朱太医谦虚两句,“不敢居功,我是被皇后爱子心切所感,忽发奇想做出来的小玩意,不敢居功。” 崇祯帝见两人还想来几个回合的吹捧赞美,连忙制止。“大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找到待产猫狗十二只,都送到太医院中。”王承恩知道自己只是个跑腿的,非常简洁的做出汇报。 “周爱卿,接下来看你的了。”朱太医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剖腹产是怎么回事,可惜周世雄没打算尽快满足他的好奇心。“光有猫狗不行,还要有合适的工具,一会我画张图给王公公,你找人帮我做一套。” 手术刀止血钳止血棉纱布和肠线针等一大堆东西都要准备,众人一听就知道今天肯定做不出来,崇祯帝有些担心的小声问周世雄,“皇后的情况严重吗?” “非常严重,如果这几天不把活胎取出来,恐怕皇后不能再生育了。”危言耸听是一个优秀医生的基本技能,周世雄这个黑心神医自然传承了这一优良传统。 “这可如何是好!”崇祯帝急了,周皇后是他第一个妻子,在崇祯帝还是信王的时候两人相互扶持,度过了魏忠贤把持朝政那段非常艰难的时光。崇祯帝对周皇后的敬重和爱恋非比寻常。 “皇上也知道我的本事,如果皇上信任我的话,我愿意折损元气为皇后去疾!”周世雄又开始装神棍了,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皇宫里给自己找靠山,效益最大化是必须的。 “这、、、、”崇祯帝犹豫起来。元气这个东东周世雄很早以前就展示过,其匪夷所思之处令崇祯帝不敢质疑。只是现在要决定的事关爱妻和龙种,崇祯帝不得不慎重。 “皇上,难道要我用性命担保吗?”周世雄表示出一些些不满,很是彰显了神医气度。他这么做即表达了对自己的信心,又催化了很早以前在崇祯帝心里种下的一棵种子。这颗种子就是,我周世雄重情重义,顺了我的心意什么都好说, “子齐何出此言,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崇祯帝脱口而出,连爱卿都不叫了,直接叫周世雄的字。 “好,一切包在我身上。”周世雄叫过王承恩,让他和朱太医准备一间手术室,弄好了就过来传话。“皇上,一会我施术让皇后昏睡,你来安抚众人不要惊慌。” 几个人嘀咕完王承恩和朱太医又跑出去忙,周世雄和崇祯帝坐在一旁随意闲聊。周世雄当然很镇定,崇祯帝没办法学周世雄,一会看看门口一会看看皇后,像个准备做贼的新嫩。 崇祯帝的异常早就引起几个后妃的注意,周皇后以为崇祯帝担心自己和胎儿,心情又开始烦乱。懿安皇后看出点苗头,知道崇祯帝的异状跟周世雄有关,却想不到周世雄要强行给周皇后做手术。 ps:风吹洞箫,百转千回音缭绕,玉体横陈,跋山涉水意逍遥!求合体撒~~~~~~~~~ 第十九章 认干亲 临近午饭的时候,王承恩回来禀报,手术室和相关药材都已准备好,朱太医在那边等着就不过来了。周世雄给崇祯帝打了个眼色,然后走到周皇后身边,“皇后,让我再把一下脉。” 周皇后不疑有他,抬起手让周世雄把脉。周世雄命令机器人对周皇后进行深度麻醉,一眨眼的功夫,周皇后就陷入沉睡中。“周爱卿,皇后这是怎么了?”懿安皇后张嫣第一个发现不对头,走到周皇后身边问道。 崇祯帝苦笑着解释,“嫂嫂,周爱卿发现皇后腹内的死胎有变化,必须尽快给皇后进行治疗。为了确保皇后和胎儿的安全,周爱卿打算损耗元气施展神术,嫂嫂无需惊慌。”张嫣对元气这回事非常有印象,天启帝病的快要不行,这个周世雄都能让他活蹦乱跳的度过最后一天。当日种种历历在目。 周世雄摆起高人的架子,“皇上,懿安皇后,时间紧迫,请尽快把皇后送到太医院。”连皇帝都指使开了的确够拽。不过周世雄对绝色美女还是很给面子的,特意向张嫣说道,“懿安皇后请放心,皇后的事包在我身上。” 张嫣仰头看向周世雄,见对方目光炯炯镇定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面稍微安定下来。“一切拜托周爱卿了。” 一众人迅速把周皇后送到太医院,周世雄只允许朱太医协助,其他人一律不许入内。本来周世雄连朱太医都不想放进来,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人跟周皇后独处一室,就算崇祯帝嘴里不说心里也可能有想法。现在为了救人当然没问题,日后难保成为把柄。 “朱太医,你把皇后的衣裙掀开,露出肚子就行。”周世雄第一个命令就把朱太医吓一跳,可朱太医不得不从,因为周世雄说了,“医者父母心,父母看一下孩子的身体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朱太医行医多年连这点都没看破吗?!” “老朽惭愧,受教了。”被人骂心里有鬼还要道谢,朱太医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好在周世雄只是让他帮忙掀皇后的裙子,其他事不用他插手。 周世雄想把治病救人当筹码换取更多利益,但他还没到草菅人命的地步。芯片检查过皇后告诉他,现在进行剖腹产对大人和孩子都没影响,他才敢做这个决定。用温水清洁皇后的肚皮,然后用酒在进行消毒。周世雄按照正常程序给皇后进行手术,目的是演给朱太医看。至于真正负责消毒止血工作的机器人,只能当无名英雄了。 开刀没什么好说的,一刀切开肚皮,周世雄把手伸进皇后的肚子里,轻轻拉出胎衣,然后把胎衣切开放出羊水。在把手伸进胎衣扶正胎儿的头部,另一只手挤压皇后的肚子,慢慢把胎儿推出来。整个过程很快完成,周世雄捧着胎儿递给发呆的朱太医,“剪脐带不用我教吧?” 已经被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朱太医总算回过神,接过胎儿习惯性看了一眼,“恭喜皇上,是龙子啊!” 紫禁城多年来第一次由男性从产房向外报喜,屋外等消息的崇祯帝高兴的跳了起来。懿安皇后走前几步想拉开厚厚的门帘,屋里传出周世雄的声音,“吵什么吵,先剪脐带然后倒过来拍屁股,没看孩子脸都憋紫了吗!” 朱太医再次被周世雄训斥,连忙按照要求迅速完成动作,当一声洪亮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外面呆呆的人群再次沸腾。“吵什么吵!都跟我滚开!”太监宫女们的恭喜声刚开头,周世雄的怒喝再次传来,一众人等立马像被捏住脖子的鸡鸭,只敢偷偷喘气。 周世雄不等朱太医搞定胎儿,伸手进胎盘里寻找死胎,在胎盘出口处扎到死胎,连同胎盘一起拉出来。接下来是清洗腹腔缝合伤口,具体消毒灭菌等售后服务交给机器人来做。 转头看见朱太医搞定未来储君,周世雄把死胎从胎盘里拿出来,“运气好啊,如果自然生产这个死胎堵住宫口,随时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朱太医不是混假的,他看了看死胎的位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声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朱太医,叫人进来给孩子洗澡,你把死胎拿去给皇上看看,我还要在这里给皇后补充元气,一时半会走不了。”周世雄打算把伤口复原,这种过于惊人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为好。反正朱太医不可能找皇后谈论医术,周世雄怎么弄都不怕。 看见颜色黑红的死胎,再听朱太医形容可能发生的危险,崇祯帝和懿安皇后不禁连道侥幸。崇祯帝让朱太医进屋询问周世雄,能不能进来见见皇后。这种发自内心的恭敬,说明崇祯帝对周世雄的态度再次转变。 “皇上,把你儿子抱远点,没看见我正给你娘子治病吗?”当天晚上,周世雄终于点头让崇祯帝和懿安皇后见周皇后,周世雄也让机器人解除对周皇后的麻醉,第一次剖腹产正式结束。崇祯帝终于有了儿子,高兴的心情可以理解。可周世雄为了帮崇祯帝接生儿子,不能给自己儿子接生,心情当然好不了。 “子齐勿恼,朕马上走远点。”崇祯帝从方正化嘴里得知尤敏怀孕,产期也在这九月前后,当然明白周世雄的无名火来自哪里。再加上心情好,自然不会怪罪周世雄无礼。 懿安皇后跟着崇祯帝身后,怀里抱着长公主。张嫣生过三个孩子都夭折了,所以对崇祯帝的两个孩子很上心,不停提点崇祯帝抱孩子的姿势不对,说话声音太大等等。 周世雄有点后悔,他很无礼的拉着周皇后的左手,坐在床边看人家合家欢。觉得自己加这场戏很无聊。可戏既然开演就要演完,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道德,周世雄只能耐着性子演下去。 今天一天,对大明最尊贵家族产生很大影响。一开始被周世雄吓得六神无主,到了晚上喜得贵子。周皇后的身体也在周世雄和朱太医的双重保证下持续好转,正正应了先苦后甜的说法。 但刘鸿训贪墨案却在持续发酵,只一个白天的时间,内阁收到了三十多份弹劾刘鸿训的奏折,大部分罪名是任用私人贪赃枉法。内阁辅臣都没把这些奏折放在眼里,但有一份不是弹劾刘鸿训贪赃枉法的弹劾折子,却让韩爌等人坐立不安无心朝政。 御史刘玉言上奏折弹劾刘鸿训跋扈,证据是,帝有所不可,退而曰:“主上毕竟是冲主。这句话的意思是,刘鸿训上的折子如果被驳回或者部分同意,刘鸿训就会在私底下说,我不怪皇上,皇上毕竟年纪小不懂事。 仅仅是一句话的弹劾,为什么让一众辅臣进退失据呢?因为这份折子的内容没有诬陷,众辅臣都听过刘鸿训说这句话。这份内容真实的折子让刘鸿训怎么自辩?! 好在第二天一早,内宫传来消息,昨夜万岁得子免朝三天。一应奏折交内阁处理,非边关军报勿扰。被刘鸿训定义为阉党余孽的大臣,和支持刘鸿训的大臣,利用这难得的三天开始串联。保刘和灭刘在朝廷内外开始碰撞,一时间火花四起激情荡漾。 崇祯帝好像真的放下了朝廷大事,连续三天陪着周皇后,而倒霉催的戏子周世雄,现在虽然不用拉着皇后的手演戏,却被崇祯帝留在后宫,让他给众妃子体检。为了让这次可能是历史上最过分的体检符合礼法,周世雄得了一个新身份,周皇后的干哥哥。 这还要从周世雄放开周皇后,假装力尽昏迷说起。握着皇后的小手直到天亮,在周皇后醒来时假装混到。深受感动的周皇后跟懿安皇后说起如何感谢周世雄,懿安皇后给了一个建议。“昨夜朱太医把周爱卿救你的过程告诉了我和皇上,虽说医者父母心,父母看了孩儿的身体没什么不妥。但此事毕竟骇人听闻,一旦被人传出去对皇后和周爱卿都不好。哀家有个主意请弟妹考虑一下,弟妹与周爱卿五百年前是一家,不若认了他当哥哥,兄妹间有些亲近自然无妨。” 周皇后对这个建议有点心动,毕竟从小受女驯列女传教导,与陌生男子有肌肤之亲非节妇所为,如果双方有亲缘关系自然容易接受,也少了很多闲话。 “弟妹,哀家观周爱卿非常人,对俗礼混不介意。与皇上交谈常言你你我我,不是在朝为官的性子。若弟妹与之结为亲缘,也可照佛一二。”张嫣很会劝人,把握了周皇后洁身自好的性子,又知道她心地善良对周世雄非常感恩,很容易说服。 崇祯帝就更好解决了,周皇后开口张嫣擦边鼓,两人联手几句话拿下。结果,周世雄中午睡醒,接到一份诏书。赐封周世雄阜城伯食邑千户。不过王承恩读完诏书笑着说道,“周大人,按大明律非军功不可封爵,这份阜城伯的爵位还有些麻烦要处理。” ps:风萧萧兮口袋寒,壮士入浴室兮合体难! 第二十章 阜城伯 周世雄心想,无端端封自己伯爵是什么意思?“王公公请说。”王承恩把张嫣的担忧和周皇后的爱护说了一遍,“周大人,奴婢本不应多嘴,可两位皇后的确是为了大人着想,” “请王公公待我向两位皇后道谢,她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也知道,以我的性子不适合在官场里混。若不是没有官身更难混,我又何苦来趟这个浑水呢?”周世雄表明心迹,说的话有点难听。 王承恩很认同周世雄的说法,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以周大人的本事,莫说走遍天下无所顾忌,就是留名青史也不是难事。只可惜现今世事如此,没有官身的确寸步难行啊。说起来杂家实在佩服周大人,当初身负大功而不求荣华,甘愿回蛮荒之地清修,这种心性比那些天天子曰诗云的人强多了。” “王公公就别笑话我了,就凭我这幅小身板,能承受的起多少福报?再说了,当初来京师只为了考取功名让自己活得更自在一些,给先皇治病和救治皇上都是机缘巧合,算不上什么大功。”周世雄被王承恩捧成世外高人,心里很爽嘴上却不能认,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周大人,说回封爵的事,您接不接这份旨意?”王承恩恭维两句马上拉回话题,他手上的圣旨还等着周世雄呢。 “接,既然妹妹爱护我这个哥哥,当哥的怎么能让妹妹失望。”周世雄爬起来换了王承恩带来的新衣服,跟着王承恩到坤宁宫给干妹妹道谢。 周皇后的身体经过机器人治疗,除了先天性心脏病没办法之外,其他的小毛病都没了。虽然昨天才生了孩子,今天已经能抱着儿子到处走。这种超乎常理的状态,更加给周神医的元气秘术添加了一道光环。王承恩领着周世雄来到坤宁宫,宫门外停了一溜的轿子。 周世雄好奇的打量,王承恩解释道,“皇后诞下龙子,各宫嫔妃自然要来恭贺,当头的两个是袁贵妃和田贵妃,她们都是万岁在潜邸时的妾室。”既然介绍开了,王承恩一路走一路说,这个是王妃,那个是刘妃、方妃、小王妃、沈妃。 粗粗一算,有妃子名号的就有八个,看来崇祯帝已经超越了韦小宝啊!周世雄这个想法实在贬低了崇祯,当皇帝的才九个老婆很多咩?! 走到宫门口,七个妃子正在等待传召。当先两个应该就是袁贵妃和田贵妃了。袁贵妃周世雄没印象,但田贵妃周世雄很有印象。据说大明第一美妓陈圆圆,就是这女人的老爸送到崇祯帝手上,又转送给吴三桂的。 一般人遇到贵妇都会尽快避开,以免发生一些瓜田李下的传闻。周世雄才没那个顾忌,大大方方的打量几个皇妃。难怪前面这两个是贵妃,虽然年纪比后面那五个都大一些,但容貌体态明显超出一个档次。比长公主的老妈王顺妃相差放佛。 王承恩向几个贵妃皇妃行礼,转头拉着周世雄进门房,招呼完小太监仔细伺候,才向周世雄交待接下来的步骤。“周大人,请在这里等一下,杂家这就进去给皇后娘娘报喜,一会懿安皇后会亲自给大人和皇后的结拜仪式执礼,皇上也会来观礼。” 周世雄的无礼举动没有受到应有的指责,宫里的女人都不是傻瓜,虽然她们不清楚周世雄的身份,但王承恩是什么人她们很清楚。能让王承恩这么客气伺候的人从未见过,这个人千万不要得罪。 王承恩进去没多久,一大堆宫女太监跑出来,领头的是坤宁宫总管杜勋,昨天他帮皇后送东西给嘉定伯没赶上皇后生皇子,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今天皇后跟神医周大人结拜的诏书,又被王承恩抢去,接下来的活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了。 “阜城伯,奴婢杜勋给您请安。”几位贵妃皇妃站在一旁看呆了。权力没王承恩大,脸却比王承恩更臭的杜勋,竟然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年纪最小的小王妃,下意识的向门外看了看,想判断一下天象有什么变异。 周世雄想了一会才明白,自己的爵位貌似叫阜城伯。“杜公公有礼了,我不懂什么规矩,应该怎么做你尽管说,别丢了皇后的脸就行。”两人第一次打交道,周世雄不了解杜勋的性子,只好先把丑话说前头,真要出了什么纰漏自己可不会担着! 杜勋笑了笑,“阜城伯言重了,皇后娘娘乃慈爱之人,一向对我们这些奴婢宽容的很,只要不是有心办坏事,她老人家从来不说的。”杜勋想向周世雄证明自己很得宠,可惜周世雄完全听不懂,以为周皇后真的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 “皇后慈爱是你们的运气,办砸了事总是不好,反正大家尽心就是了。”周世雄忽然想,干妹妹而已,自己干嘛那么上心?又不是真的能干的妹妹! 进了正殿,两个皇后一个王顺妃都在顾孩子,并没有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让周世雄稍微松了口气。“皇后,你刚生产身子还要将养,别那么操劳比较好。这个儿子是你的,还怕他跑了!”周世雄一进门就开始教训周皇后,杜勋吓得脸色煞白,他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敢这么说话,而且是对着皇后说! “周爱卿言之有理,弟妹把宝宝交给我吧。”懿安皇后眼馋了老半天,周皇后就是不肯放开宝贝儿子给她抱抱。周世雄过来主持正义,懿安皇后马上声援之! “周爱卿,哀家觉得身体很好,不累。”周皇后很勇敢的进行反抗,同时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周世雄。 “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周世雄一点面子不给,向懿安皇后打了个眼色,一个动用武力抢夺,一个用势威逼。 “当然是周爱卿说了算,不对,以后应该叫子齐大哥了。”崇祯帝笑呵呵的从内堂走出来,心情非常好。 “皇上,猫狗的事千万放在心上,我可不是开玩笑。”昨天把猫狗集中起来之后,周世雄转头给皇后接生,没顾上这一茬。刚才他看到有宫女抱着小猫小狗,应该是其他皇妃养的宠物。所以开口提醒。 “这个、、、”崇祯帝的性子还是相信自己多一点,他相信周世雄不会骗他,可是没有亲眼目睹的证据,崇祯帝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宠物。 显微镜不会做,放大镜还不会做吗?周世雄问明白芯片,有很多猫狗的寄生虫用肉眼就能看到,加个放大镜效果更好。“皇上不信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吧,皇上找人帮我做个东西,有了这个东西就能看到那些小虫子了。” 崇祯帝当然不会拒绝,让周世雄把想要做什么东西告诉王承恩,让他去想办法。透明水晶在皇家库房了有的是,造办处也有专门做磨镜子的工匠。王承恩拿着周世雄画的图纸,找人制作。 虽然暂时没有证据证明周世雄的话,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给周世雄面子。崇祯帝下令所有猫狗宠物都不许带进坤宁宫,周世雄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周世雄多关心崇祯帝的儿子,而是周世雄不想三天两头被崇祯帝喊道京师来,他要给崇祯帝科普卫生常识主要是为了自己。 认亲仪式在坤宁宫的道观里进行,众皇妃分列两旁,懿安皇后站在中央主持仪式,崇祯帝坐在一旁观礼。整套仪式原本很繁琐,但几个女人心里都挂着皇子,尽量简化仪式草草完成。因为那个小子一直哭,不乐意离开母亲太远。 当晚,崇祯帝在坤宁宫设宴招待周世雄和朱太医,把紫禁城第一次皇妃健康普查任务交给两人。反正周世雄必须铲除紫禁城的宠物,暂时也不能离开,所以,没跟崇祯帝计较。 紫禁城后宫一片欢乐气氛,前面的内阁却没有感染到欢乐气氛。刘鸿训接到内阁转过来的弹劾折子,每一份都进行了有力的批驳,唯独没有回应刘玉言的折子。晚上下了值的几个内阁大臣,分别写信或亲自到刘鸿训府中劝说刘鸿训。 韩爌给刘鸿训写信,希望他请辞。崇祯帝不待见刘鸿训已经摆在明面上,如果刘鸿训急流勇退,相信崇祯帝不会太过计较。周延儒亲自到刘鸿训家,劝刘鸿训驳斥刘玉言的折子,随便写一句臆测或者道听途说也好。总比默认要强得多。 三更时分,孙传庭到刘鸿训府上求见,带来孙承宗的一封信。孙承宗给刘鸿训分析,为什么崇祯帝会对他有意见。信的大意是,你跟皇帝顶牛斗气肯定不对,一次两次还好,次次如此谁也受不了。这是第一过。皇上锐意提拔江浙东林党文臣,你刘鸿训身为鲁系官员,抵制的太强烈了,这是第二过。看不起皇帝,认为他人小不懂事,这是第三过。前两种过错只会让人丢官去职,后一种过错会要人命的,你最好还是辞官吧。 刘鸿训本来性子就倔强,经历过魏忠贤打压,天启帝弃用之后越发执拗。不但没接受同僚好友的劝诫,还写了长长一份奏折,历数朝中阉党余孽的过失,同时对崇祯帝不肯发内帑深表不满。刘鸿训言,天下乃万岁之天下,边军守疆乃为万岁看家护院,他们的粮饷由万岁支付有何不对? ps:酒肉穿肠过,我连女友都木有,小姐怀中坐,我连女友都木有。 第二十一章 殃及池鱼 造办处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中午就送来十几块水晶镜片,周世雄挑了一块透明度最高的放大镜,给皇帝一家人进行细菌科普实验。用两个瓷碗倒上水,一个碗里放点猫屎另一个放点狗屎,然后教皇帝和后妃们学习使用放大镜。 “啊!啪。”好在桌子上铺了一层棉布,不然第一个水晶放大镜就会四分五裂提前退休。崇祯帝被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手一松把放大镜扔了。 “周爱卿,这、这是真的?”崇祯帝手指颤抖的指着小瓷碗,他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水里竟然有好几条奇形怪状的小虫。周世雄对这个效果很满意,看了看几个后妃问道,“皇上,还是不要让她们看比较好,女人受了惊吓很容易脑病。” “周爱卿说的对,嫂嫂,皇后,你们就不要看了。王承恩,传朕口谕,后宫禁止养宠物,所有猫狗全部送出宫去。”崇祯帝分不出那些小虫子那些是寄生虫,可是他已经深信周世雄说的,这些小虫子就是害死大明多个皇子公主的罪魁。 “皇上,单单禁止养宠物还不够,我这里有一份卫生手册,里面详细规定了各项卫生标准,只要宫里的人按照这个规定执行,相信未来的皇子公主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小虫子了。”周世雄昨晚写了一份环境卫生和个人卫生手册,反正有芯片提供资料,他只是写出来而已。 “好,王承恩,把这份手册交给徐应元,告诉他,二十四监都要依照这份手册行事,如有违反一律重罚。”崇祯帝再也不会怀疑周世雄在医疗卫生方面的建议,只要周世雄说的,他就会全力支持。 解决了最危险的宠物,周世雄开始给嫔妃们做体检。为了避嫌,周世雄要求所有人都来坤宁宫体检,懿安皇后和周皇后最少要有一个在场。这是王承恩私下提醒他,千万别好心做坏事。 为了郑重其事,周世雄分三天完成这次体检,并且开了一大堆药方。主要是治疗妇科病的。朱太医当助手上了瘾,每天乐呵呵的跟在周世雄身边。周世雄见这个老头还有点利用价值,索性写了一份有关妇科病防治的小册子。 入宫五天,周世雄终于搞定所有女人,可以离开紫禁城回驿馆。在驿馆内,见到愁眉苦脸的老师孙传庭。“老师,今天不用当值吗?” “唉,别提了,昨天万岁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下旨夺去礼部尚书刘大人一切职衔,回家待参。而且还下旨令所有刘大人推荐的官员全部停职待参。老师我不用当值了!”孙传庭心情很差,眼看着老师就要复职,正想着助老师一臂之力。没想到会因为刘大人牵连进贪墨案,冤哪! 周世雄想了想,昨天和今天崇祯帝都很高兴,一点没有生气的迹象,这小子成影帝了?“老师,刘大人官声一项很好,怎么会惹怒了皇上?” 孙传庭摇头苦笑,“刘大人太耿介了,说了些犯忌的话,令万岁生气不足为奇。”那份反问皇上的折子很多人都知道,年轻官员觉得刘大人说的对,皇上不肯发内帑于理不合。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等着看崇祯帝怎么反驳,他们知道谁对谁错,只是想看笑话罢了。 没想到崇祯帝很聪明,他不跟刘鸿训辩论内帑的事,反而以君子言父过是否当行?背后非议君父是否乃君子所为?若你觉得当行无碍,你就没错。 刘鸿训还想引经据典,崇祯帝一挥手把所有弹劾他的折子,和刘鸿训写的自辩折子扔下御案。“刘鸿训目无君上行事龌蹉,念你为朝廷尽心竭力多年,朕不杀你,回去待参吧。”这些内容是孙传庭和方正化两人分别告诉周世雄的,孙传庭级别太低还没有上朝面圣的机会。 “我不管刘大人如何,我只想帮老师一把。小方,你帮我带话给皇上,问问能不能放过我老师?”周世雄跟刘鸿训真的不熟,一点都没有为他出头的想法。而且,刘鸿训的理由令周世雄非常讨厌,没听说那个君主有义务拿私房钱给军队开支的。 过了几天,刘鸿训被赶回老家山东,据说众位内阁辅臣一起找崇祯帝说情,才保住进士功名。原来崇祯帝连这个都不打算给刘鸿训留下来,让他光着身子回老家。看来是真生气了。 刘鸿训滚蛋,其他人的处理意见也出了炉。据说送刘鸿训两千金的四川巡抚田仰夺职,副都御史贾毓祥充军,孙传庭除验封司主事,外放任嘉定知县。前面两个夺职充军,孙传庭出京当知县。怎么看崇祯帝都给了周世雄面子。具体是不是就很难说了。 周世雄送走孙传庭,给崇祯帝上了一份奏折。内容是关于凭祥州急需人口工匠等。在折子最后,周世雄表示想回家,他的孩子应该出生了。崇祯帝让王承恩给周世雄送来一堆贺礼,要求周世雄留到皇子满月再走。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周世雄只能答应。 本来周世雄在京师就没几个熟人,现在连师父都走了,只好每天待在驿馆里。刘泽清每天都上门问安,左良玉也鬼使神差的跟着来。周世雄只好应酬这两位。毕竟周世雄有心想招揽左良玉,摆架子不太好。混熟了之后,周世雄明白刘泽清为什么老找上门。 原来刘泽清曾经是前户部尚书郭允厚的家奴,给郭允厚的儿子当书童的时候,展现了读书天赋。郭允厚爱惜他的才华,帮他去了奴籍,还送他去四川巡抚王三善手下当差。二十一岁时,刘泽清只考到一个秀才功名,王三善给他一个总旗的官职,派他到督府刘沧屿手下听差。刘总督让他当在督抚衙门里跑腿,刘泽清不愿意,走了郭允厚的关系调到宁前卫。 刘泽清辛辛苦苦爬到守备官,他的靠山竟然倒了。本来他能当后勤主官就是靠京师有门路,现在人人都躲着他,这个守备的肥缺眼看保不住。之所以缠着周世雄,是因为周世雄既是钦差又是实职指挥使,这种超常待遇让刘泽清闻到一丝意味,认为周世雄的后台很硬。 “子齐,怎么一直不去找我,难道看不起哥哥?”九月二十这天,卢象升来访。一见面就给了周世雄一顶高帽,“建斗兄莫怪,小弟因为老师的事心情不好,都没怎么出门。” 卢象升身为大名府知府,经常入京师办事,对京师的风云变幻非常清楚。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卢象升知道一些内情,“子齐,你老师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只能怨运道不好。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说说你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周世雄还真没弄清楚,卢象升来有什么特殊想法。 “子齐瞒得我好苦,若非朱太医与我父相交甚笃,还不知周神医的本事呐!”我靠,朱太医竟然出卖我?!周世雄一直装神棍就是不想到处给人看病,尤其是这种却不过情面的要求。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周世雄知道这个邀请推不了,只好强笑一声说道,“事出有因,望建斗兄不要见怪。不知建斗兄有何事需要小弟帮忙?” “子齐应了?朱太医说子齐应了当无事矣!”看来朱太医提供的是套餐服务,连怎么逼周世雄答应都想好了。 “先说什么事。”周世雄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不爽,卢象升不以为意,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扑通跪下,“请子齐救我老母亲一命。”然后梆梆梆三个响头。 周世雄连忙站起来扶起卢象升,“建斗兄,小弟既然答应你,又何必如此呢?” “子齐大恩没齿难忘,这个礼必须行。不知子齐何时能走?”卢象升很急,周世雄反正没事干招呼亲兵收拾行李。刘泽清和左良玉都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打问。听说周世雄要到大名府去,刘泽清非常失望,他还有公务在身不能离京,无法跟周世雄继续拉关系。 左良玉好像开了窍,小声问周世雄,“周大人,能不能带下官去大名府开开眼界?”左良玉送上门周世雄当然不会往外推,连忙点头答应。 一行人在刘泽清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下离开驿馆,纵马出京向大名府方向去了。 周世雄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天,后金国主黄台吉发动八旗兵两万蒙古骑兵四千,进入蒙古草原,打算绕过宁锦防线从朵颜部入关。黄台吉能执行这个大计划,必须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英明神武的袁崇焕,一个是后金文馆第一人范文程。袁崇焕的功绩在于清除后金隐患,让后金能拿出全部实力进行这次冒险。 范文程的功绩在于提出避实就虚的策略,不跟明军打攻城战,而是想办法调动明军,在野战中消灭明军力量。之所以把袁崇焕排在范文程前面,是因为没有袁崇焕的帮助,就算范文程智慧滔天,也没办法调动明军消灭明军。故此,后金鞑子第一次全力南下,最大功臣当属袁崇焕。 ps:先此声明,本人极端讨厌袁崇焕,黑这家伙是必须的,如果有人不喜欢我这么做,请到书评区骂人,谢谢。 第二十二章 鞑子来了 大名府乃北直隶最南端的府,毗邻山东河南两省,横跨河南、北直隶、山东三省的卫河绕城而过,一条连通三省的官道也穿过大名府府城。交通发达自然带来繁荣的商业贸易,卫河、广济渠和繁水给大名府带来丰沛的水量,浇灌着大名府的田野,使得大名府成为北直隶粮仓,也是北直隶唯一一个不用依赖漕粮的府。 周世雄和卢象升、左良玉一行人,从京师出发一路马不停蹄,用了五天时间来到大名府府城大名城。卢象升着急母亲的病情,没心思给周世雄介绍大名风物,周世雄走马观花欣赏这座古城的风景。卫河绕城而过,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护城河。相对于卫河宽阔的水面,大名城显得很小,有点配不上的感觉。 进了城,周世雄发现这是他来到大明以后,见过最干净的城池。街道上没有粪便污物,青石铺就的路面洁净如洗。看来卢象升也是个非常喜欢干净的人,不然不会出现这种境况。 来到府衙,卢象升低声跟门子说了几句,然后带着周世雄来到内院。“子齐,一路疾走辛苦了,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再请子齐出手。” “建斗兄,病人要紧,这点劳累算不得什么。”既然答应帮忙,周世雄当然要做到利益最大化。‘如果运气不好,今晚病人挂掉,我赶来送丧啊?!’周世雄还是很在意被朱太医出卖的事,心里恶意的腹诽道。 “大恩不言谢。”卢象升躬身行礼,表达心中的感激。周世雄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没兴趣,连忙催促卢象升带路。 来到卢象升父母居住的正房,一老两小三个男子在门口迎接,老人是卢象升的父亲,两个小的是卢象升的弟弟象同、象晋。“见过伯父大人。”周世雄给卢象升老父行了个礼,然后问道,“建斗兄,俗礼暂且不忙先看看伯母再说。” 一见到全身浮肿的卢母,周世雄心里一惊。看来不是一般的麻烦。经芯片检查确诊,卢母得了慢性肾衰竭,肾脏已经大部分纤维化,如果要救治必须进行换肾手术。 “伯父,建斗兄,伯母的肾脏已经不堪使用,如果要救必须换掉坏死的肾脏。”周世雄仔细讲解了换肾的理由和做法,然后看着三兄弟说,“换肾必须是同血脉的肾脏,不知伯母除了你们三个儿子还有没有其他亲眷?” 把人身体里的器官切掉换个新的,这种事对古人来说闻所未闻,卢父首先表示了不接受,“周大人,如此奇术老朽从未听闻,不知有几成的把握?” “五成。”只要周世雄肯浪费几个机器人放在卢母的身上,什么手术都不用做。问题是周世雄没那么好心,就算卢象升是传说中的英雄也不行。 “父亲,为母亲治病儿子甘愿试一试。”卢象升心里没底,但孝字当头的年代,他不得不站出来。以前是没办法治,现在周世雄给出了治疗方案,如果连试都不试卢象升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大哥,五脏六腑乃性命之本,虽然周大人说缺一个影响不大,但总归是周大人一家之言,弟弟觉得还是再找其他医生看看吧。”卢象同的反应很正常,没听说过切掉一个内脏还能活的,当即表示反对。 周世雄不在意卢家人的反应,他命令芯片仔细分析,看看卢母的生理机能还能维持几天。得到答案后,周世雄说道,“建斗兄,小弟建议你们尽快决定,伯母最多还能支撑十天。”说完,周世雄走出房间,让卢家人可以放开来讨论。 第二天一早,卢象升来到客房,“子齐,是否还有他法?”看来讨论的结果不是很乐观,卢象升有点要放弃的意思。 “有是有,问题是建斗兄做不到。”周世雄本来就不是很想出手,见卢家人心存怀疑更加不高兴。‘老子给皇后开膛皇帝都没说个不字,你们算什么东西?!’ “当真,但请直言,若真的做不到我卢家不会妄求。”反正都是稻草,能救命多一根也好。 “太岁不知建斗兄听过吗?” “听过。” “只要建斗兄找到红色太岁,小弟保证能救下伯母。”周世雄打算撂挑子,开出一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条件,让卢家折腾去。大明几乎年年有人发现太岁,问题是在十天里找到指定颜色的太岁,除非卢家自己有,不然没有可能做到。 “这、、、!”卢象升自己都没见过太岁是什么样的,只是听说有这样的东西,当然明白寻找的难度有多大。周世雄不想多啰嗦,“建斗兄,除此天材地宝可救伯母,只有换肾一途。小弟等建斗兄十天,过则悔之晚矣。” 崇祯二年十月初一,卢家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由最小的儿子卢象晋捐献肾脏一枚,给卢母换肾。之前五天,卢家张榜求太岁,没想到卢象升在大名府的声望如此之高,竟然有十多个官宦富豪拿着宝物来卢家。可惜各种颜色的太岁都有,唯独没有红色。 卢家众人开了一整天家庭会议,最后推出卢象晋为母捐肾。周世雄早早让亲兵们准备好手术室,把卢象晋和卢母深度麻醉之后摆在手术台上,“建斗兄,治疗时不能受到干扰,我会让亲兵封锁这个院子,你的家人由你来约束。” 手术没什么好说的,开刀切一个换一个,然后是消毒缝合。这两个都没有享受到皇后的待遇,伤口留在身上当纪念。手术长达一天一夜,周世雄用一个小时做完手术,然后睡觉看书练字消磨了大半天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解除两人的麻醉完成手术。 有纳米机器人进行监控,什么并发症、排斥等不良反应都闹不起来,这一天时间只是让两人身体适应新的器官,顺便显示一下周世雄很尽心很劳累。 几天后,恢复正常饮食,并且能下床走动的卢母,亲自来客房向周世雄道谢。卢家上下把周世雄当成神一般仰视。周世雄算算时间,快到皇子满月礼,向卢象升告辞,“建斗兄,只要伯母按照我定下的食谱养生,延年益寿可期也。” “子齐,但有所需一纸书信相招,我卢象升万死莫辞。”卢象升真拿不出什么东西还这个人情,只能卖身了。 “建斗兄言重,你我既然兄弟相称,建斗兄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晚辈向长辈尽孝有什么好计较的?”周世雄选择了利益最大化,当然不会要一点财物。有一个名将当兄弟,将来肯定有好处。 左良玉这几天过的很高兴,周世雄这几个亲兵按照上官的吩咐对左良玉很客气。严格来说,大家在级别上都是试百户,但左良玉乃戴罪之身,什么时候轮到缺还说不准。齐楚阁等是周世雄的亲信,无论官职前途都比左良玉要光明的多。他们对左良玉客气,左良玉不高兴才怪。 回程时间充裕,周世雄绕道回了一趟阜城。把阜城伯的诰书放进祠堂,正式光耀门楣。上次周家大宴亲朋才过了一个月,这次又要召集全庄老小吃大餐。因为一千户食邑包括了周庄所有人,不够的部分从阜城其他村庄补足。从现在开始,阜城县最大的不是县令而是周世雄。 这次聚餐依然是召集全庄一起吃,不过形式上有些不同。阜城内有官身的人,才有资格进周家跟阜城伯同桌吃饭。正吃的高兴,一个县衙的步弓手冲进大厅,找到县令低声说了几句。县令两眼一翻哐嘡摔倒,竟然被吓晕了。 周世雄过来给县令把脉,“没事,只是一时昏厥,给他弄碗醒神茶喝。你,跟我进来。”周世雄把步弓手叫进偏厅,“刚才你说了什么?” 步弓手当然知道周世雄是什么身份,不敢隐瞒,小声回道,“小的奉县太爷族叔之命给县太爷送信,后金鞑子攻破喜峰口,县太爷的父亲殉国。” “什么!”周世雄大惊失色,黄台吉南下了?!“什么时候的事,是你亲眼目睹还是听人说的,详细说。”周世雄不能不紧张,如果鞑子南下,整个北直隶都会被鞑子祸害,阜城距离京师这么近,肯定躲不过这个劫难。 “回伯爷,小的是遵化县步弓手,离城的时候还没见到鞑子骑兵。据叔老爷说,大爷是大前天殉国,叔老爷让小的通知县太爷,叔老爷打算举家迁到阜城来避难。”步弓手所说的有点乱,周世雄抓到一个重点,后金鞑子还没到遵化。 周世雄不是很清楚遵化到京师有多远,连忙问道,“你从遵化来阜城用了多长时间?” “小的跑死了三匹马,用了三天时间才赶到阜城。”周世雄没看见步弓手骑的是什么马,无法估算准确时间,只好换个问法。“从遵化到京师远,还是才阜城到京师远?” “遵化到京师快马一日夜即可,阜城进京师最快也要两天。”周世雄稍微折算一下,估计遵化距离京师不到五百里,阜城超过八百里。古代不是现代,没有高速公路没有火车。一个县到另一个县可能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公里,但路程随时超过五十六十公里,遇到山要绕着走,遇到水也要绕着走,这就是古代的交通常态。 ps:资料太多反而不好写,真后悔,要是写架空多好!!! 第二十三章 勤王也关我的事? “你先下去休息,晚些时候我还要找你问一些事情。”周世雄拍了拍步弓手的肩膀,趁机放一批纳米机器人在他身上,帮他调理身体。经过三天长途奔波,这个步弓手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周世雄怕他一睡下就起不来。 “是大人。”周世雄叫齐楚阁过来安置步弓手,又命于家傲把叔叔周之柱和几个阜城的官绅叫到书房等他。 坐在偏厅思考了一会,周世雄走向书房,他已经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各位,刚才那个步弓手带来一个消息,非常不好的消息,建奴八旗突破喜峰口,正在南下。” 周世雄以为自己抛出这么重的一个炸弹,肯定会把这些土老帽炸个外焦里嫩,谁知连他叔叔周之柱在内,阜城一干官绅反应很淡然。“子齐,建奴就算攻进喜峰口还有蓟州挡着,蓟州后面还有东胜、忠义、营州三卫支撑,建奴八旗再厉害也只是骑兵,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之柱一番话把周世雄说愣了,难道这个便宜叔叔是个隐世高人不成?怎么会对军镇这么了解。“东胜、忠义、营州三卫在那里?” “唉,你从小在广西长大,不知道也不奇怪。京师之地除京营还有这三卫拱卫京师,这还只是顺天府境内的军卫所,如果算上整个北直隶,我也说不清有多少个军镇卫所了。”原来是常识,周世雄不了解的常识。 “叔父,若是连蓟镇都挡不住建奴八旗,这三卫能有多大作用?”周世雄没想到还要辩论一番才能说正题,但是他不得不辩论,如果不说服眼前这些官绅,就无法执行他的计划。 “怎么可能挡不住?蓟镇可是戚将军留下的戚家军坐镇,小小建奴也敢冒犯戚家军虎威?!”一个穿着千户袍服的人站出来反驳,周世雄听了他的话嘴里泛苦。 “去年蓟镇兵变你们可曾闻说?”周世雄觉得,邸报明发的东西他们应该都知道。 “闹饷的事天天有,那些丘八只是想多弄点花销罢了,当不得真。”一个文官服饰的开口说道,看众人的反应,好像都挺认同他的说法。周世雄没辙了,再说下去也是鸡同鸭讲无法沟通。 “既然各位都相信蓟镇强兵,本官就不多说了,叔父,你帮侄儿送客吧。”送走这帮蛋定人士,周世雄叫齐楚阁收拾东西,“齐校尉,你挑五个人帮忙,三天内把家里的贵重物品和细软打包,弄好了送到大名府卢大人那里,我会写一封信说明情况。”齐楚阁应声而去,周世雄在书房里转圈。 “子齐,不是说好了要庆祝五天的吗,怎么就收了?”周之柱送了客人,转回来找周世雄,他很不满侄子的做法,堂堂一个伯爷怎么能这么吝啬呢! “叔父,没空管这些东西了,我留下五个亲兵收拾东西,三天后你跟他们去大名府暂避,等过了这次兵灾再说吧。”周世雄对周之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是不想留下骂名才为他打算,如果周之柱拒绝的话,周世雄会甩手就走,反正是假亲戚,想死就去死吧。 “子齐,刚才周老和陈老都说不用担心,咱们家躲出去不太好吧?”周世雄封了爵之后,周之柱这个前任家主自动离职,他可不敢当伯爵的家主。所以,说起话来没有以前那么硬气。 “叔父,这个家我说话有用吧?”心情极度烦躁的周世雄不想费口水,直接摊牌。 “子齐何出此言,这周家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你说话怎么会没用呢!”老头也火了,光宗耀祖的事当然要大肆庆祝,这才办了一天就要收了,丢祖宗的脸!现在还讽刺老叔霸着家主不肯放手,太过分了! “叔父,我是周家嫡子嫡孙,当这个家理所当然。三天后去大名府暂住,等建奴撤出关外再回来。如果下人不肯走,发还契书,周家不要不听话的人。”周世雄不管周之柱心里怎么想,语气冷硬的放下话,转身离开书房。 第二天一早,周世雄把一封信交给齐楚阁,让他照顾好周之柱,自己和左良玉领着于家傲、陆宏、彭武义、黄乾坤和李小斌直奔京师。 一行人来到河间府,在府衙得到最新消息,袁崇焕领兵到达蓟镇,并向万岁立下军令状,保证阻挡建奴于京师之外。消息很混乱,周世雄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只好继续向京师赶。 回到京师已经是十月初十,周世雄第一时间给宫里送信,让方正化出来见他。皇后的干哥哥这个身份很好用,下午方正化就来到驿馆见周世雄。“大人,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回了一趟老家,给祖先上香。”周世雄的回答让方正化无话可说,只好换个话题,“大人,想来建奴入关的消息你也知道了,皇子的满月礼暂时延后,不如大人上个折子请回吧。” “小方,有什么话直说,别跟我绕圈子。”这里的请回不是说赶你走,而是请求皇上让你回驻地。 “大人,昨日最新战报,赵率教赵大人全军覆没,遵化陷落敌手。三屯营也被建奴包围,恐怕保不住了。”方正化带来的消息很给力,把周世雄震住了。 “小方,建奴到底来了多少兵,怎么攻城掠寨如此轻松?!”建奴不善攻城天下皆知,遵化作为蓟镇的主要后勤基地,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被拿下! “建奴号称出十万八旗兵,袁督师的战报里说建奴出兵二十万,刘策刘大人说建奴五万甲兵,各有各的说法,谁也不知道建奴到底来了多少人。”方正化苦笑摇头,他也被乱七八糟的数字弄的头大。 “锦衣卫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貌似上辈子把锦衣卫说成神兽一般,飞天遁地作奸犯科都有份,怎么来了大明这么久,没见过威猛一点的锦衣卫呢? “别说了,骆大人天天吃挂落,刚才我出门的时候还见到他黑着脸进宫呢。”方正化见周世雄一直问这问那,不肯正面答复,忍不住再次说道,“大人,京营不堪任用,万岁下旨起复孙承宗孙大人任兵部尚书兼领京营,今天孙大人上疏请万岁下勤王诏书。” “这是好事啊,你干嘛忧心忡忡的。”勤王诏书是大明皇帝最后一道保命招数,也是天子守国门的最后一招。没想到孙承宗一上任就使出最后绝招,看来京营真的很给力啊。 “大人有所不知,勤王诏书一发,所有身负武职的在京官员必须向兵部报备,朝廷会根据情况派武官到勤王义军中任职,也就是说,大人可能会被派到义军中去,下官担心大人的安全。”方正化总算表达了全部意思,接下来就看周世雄怎么选择了。 周世雄当然不想去成为冒险,他在周庄得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跑,要不是必须见过皇帝才能走,他早跑了。周世雄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勤王有这么多限制,刚才就不应该问那么多,直接进宫找皇帝辞行,以自己跟崇祯帝的关系,相信问题不大。 正在他后悔不已的时候,驿馆大堂进来一队锦衣卫,当头一个手里拿着黄色卷轴,大声说道,“奉上谕,武职官员即日到兵部报备,延期不到者以逃兵论处。”锦衣卫念了三遍上谕,让驿馆主事把登记名册拿出来,转身离开驿馆。周世雄和方正化从屋里走出来,只看到这队锦衣卫的背影。 “大人,看来万岁下勤王诏书了。”方正化一脸沮丧,他没想到万岁竟然这么快就下诏勤王,周世雄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周世雄呆呆的回到房间,好像失了魂一样,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杯具,竟然被强征入伍。如果派到一支民兵队伍里当指挥,小命一点保障都没有啊!过了好一会,周世雄醒了过来,抓着方正化的手说道,“小方,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皇上。”既然躲不了,周世雄为了身家性命当然不能跑路,找崇祯帝要个安全点的地方待着应该没问题。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到。”方正化也知道找皇上是唯一出路,马上离开驿馆帮周世雄送信。 方正化刚走,驿馆主事敲门进来,“周大人,兵部还有一个时辰就下值了,不快点去报备恐怕不妥。”驿馆主事倒不是烂好心,而是怕担责任,每个在驿馆住的武官他都要通知到才行。 周世雄心想,既然赶鸭子上架,那就去走一遭吧,反正还能找皇帝帮忙,应该不用太担心。心里有了底,周世雄召集亲兵去兵部。 来到兵部附近,这里的路已经被人群堵死了。就算锦衣卫负责指挥交通也没有效果。因为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再怎么分流也要往一个方向走。周世雄骑在马上看了看,单路上就起码有两三千人,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三个时辰也未必能完成登记,陆续有来的人还没算呢。 ps:五月二十和五月二十一有什么差别?只差一日! 第二十四章 纸上谈兵 周世雄一看这效率就知道兵部的人乱了套,估计兵部尚书王洽麻爪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周世雄掏出钦差令牌交给黄乾坤,“去兵部宣钦差令,让兵部所有官员出来在大街上登记,登记了的武官马上离开,不得滞留。如果兵部的人要见钦差,就是本官很忙已经到别处巡视去了。” 严格来说,周世雄在假传圣旨。他这个钦差根本没有调动官员的权力,不过周世雄仗着跟崇祯帝的关系亲密,只要不太过分应该没什么。 黄乾坤举着钦差令牌一路喊“奉上谕,各官回避。”明明堵死的道路神奇的出现一条缝,刚好够一匹马通过。周世雄不想被人看到,早早下马躲在人群后面,毕竟假传圣旨还是会心虚的。 没等多久,一堆官员抬着桌子走上长安街,在街边摆出一条长蛇阵。锦衣卫也得到命令站在长蛇阵前面指挥交通。黄乾坤挥舞着令牌大声说道,“排队登记,敢扰乱秩序者严惩!登记完的马上离开,徘回滞留者严惩!” 这下有了规矩,登记的速度快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几千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周世雄排在一条人龙后面慢慢走,登记完向黄乾坤打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众人回到驿馆没多久黄乾坤也赶回来。“乾坤,没露馅吧?” “大人放心,小的说要回去复命,那个王尚书还给小的塞了一封银子,让小的跟上差说好话呢。”黄乾坤拿出一个钱袋子晃了晃,周世雄笑了,“既然是王尚书赏你的你就拿着,别辜负了王尚书一番心意。” 当晚,方正化再次来到驿馆,非常沮丧的告诉周世雄,“万岁爷一直在召见大臣商议对策,下官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有负大人所托。” 周世雄可以想象,崇祯帝自从接到建奴入关的消息,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没时间搭理这些太监很正常。可事关自己的小命,周世雄怎么都要跟崇祯帝见一面。在屋里转了几圈,周世雄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小方,内阁拿出什么好主意没有?” “能有什么好主意,孙大人领京营兼领通州顺义怀柔军政拱卫京师,袁督师领勤王军总管,指挥勤王军拦截建奴。这就是内阁给出的好主意。”方正化有点烦躁,所谓内阁的主意其实都是孙承宗提的建议,崇祯帝拍板定案,内阁连个屁都没放过。这帮书生平时一套一套的,遇到大事全都哑巴了。 “这样啊,好。”方正化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可周世雄没时间给他解惑,拉出一张折子开始写。方正化站在一边假装磨墨,偷看周世雄写的内容,越看越惊奇。 周世雄上疏的内容在现代很常见,只要遇到点紧急事件,我党都会搞一个临时指挥部,某某大佬牵头,各单位统一指挥统一调配之类的。周世雄建议崇祯帝学这一招,成立一个抗战指挥部,指挥部分三级,前线后线和中军。前线当然是蓟镇,后线是通州怀柔顺义,中军自然是京城了。 只是弄个三级架构没什么用,还要给每个分部安排任务。前线指挥部负责拦截阻击建奴,后线指挥部负责组织正规军和勤王军,给前线提供兵员。中军筹集调配资源,让上阵杀敌的军人手里有刀枪兜里有粮饷。最重要的一个建议是,在中军设立一个参谋部,负责分析前线战况给出作战方案。 周世雄为了保命什么都不顾了,这些超时代的构想会对大明带来什么影响,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的帮助崇祯帝,顺便保住自己的小命。其实调过来说才是真心话。 方正化拿着墨迹未干的折子匆匆离去,他发誓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折子交到崇祯帝手上,就算硬闯御书房也要做到。周世雄反倒劝他别这么激动,晚一点也不怕。 周世雄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建奴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当天凌晨,周世雄被方正化叫醒,“大人,马上跟下官入宫。” “发生什么事了?”询问芯片知道现在才三点钟,这么急着入宫肯定有问题。 “三屯营不战而降,建奴随时会南下京师,万岁爷看了大人的奏折说,早一点就好了。”周世雄看不清方正化的表情,不过他能猜到方正化有多沮丧,可事到如今周世雄也没辙,只希望崇祯帝别派他出京就行。 赶到御书房,周世雄见到万分憔悴的崇祯帝。原本胖胖的大脸变成熊猫,两腮的肉少了一块,脸皮有些松垮。看来这几天他比周世雄还煎熬,恐怕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周爱卿,你上的折子朕看过了,提的建议都好,可惜贼子朱国彦害死赵率教又献城投敌,京师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能挡住建奴几天实在不好说啊。”崇祯帝很悲观,他没想到区区几万建奴就敢入关南下,而这几万建奴连破长城、遵化、三屯营,势如破竹一般。边军尚且无力抵抗,孙承宗手里的京营实在不堪一用啊! “皇上此言差矣,建奴能破关靠的是偷袭,连下两城只能说守城者无能,山海关和蓟镇尚有数万边军,关宁军号称辽东第一强兵,就算不能全歼建奴,拖住建奴一段时间肯定没问题。皇上只要下旨袁督师,让他尽全力拖住建奴兵锋,给孙大人时间整训京营和勤王军,这场仗我们不会输。”周世雄可不敢再给崇祯帝泼冷水,拼命打气是必须地。如果连一国之君都认为没希望,下面的人会怎么想? “周爱卿有什么高见?”之前这份折子帮周世雄又加了一道光环,崇祯帝认为周世雄的建议高屋建瓴立意深远,所以,对周世雄的建言抱着很大期望。 “皇上,建奴无论来了十万还是二十万或者多少,试问他们能攻破京城吗?”周世雄开始搅动他那硬邦邦的脑汁,尝试说服崇祯帝这个军事白痴。 “恐怕不行。”崇祯帝想了想,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是必然不行。皇上,建奴善野战不善攻城早有前证,宁远锦州区区边城尚且无法攻破,京城乃天下雄城,试问建奴凭什么破城?用脑壳吗!”周世雄说的很有点底气,崇祯帝想想也对,连宁远锦州这些小城都拿不下,京师重地城高粮足,怕他作甚! “周爱卿说的对,建奴必然无法攻破京师。”崇祯帝总算用肯定的语气赞同了周世雄的观点,周世雄打开缺口自然不会停下,接着说道,“皇上,既然建奴无法攻破京师,那么他们入关是为了什么?” 这次崇祯帝没有犹豫,很迅速的给出答案,“劫掠我大明人口财货。”崇祯帝说的没错,看似黄台吉动用全国之力南下,其实只是一次放大版的打草谷,目的是抢劫粮草财货人口,让饱受严寒侵害的后金部族能过冬而已。 “皇上,既然知道建奴的目的,那么针对这个目的进行布置,把建奴留下来想必不难吧。”周世雄在偷换概念,把担心建奴南下的恐慌,换成希望他们继续南下,最终把这批建奴拖死在京师附近。崇祯帝顺着周世雄的思路走,觉得很合理。只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周爱卿,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吗?”弄不清这种怪怪的感觉,崇祯帝索性不想了,让周世雄给他出点实际的主意。 “皇上,建奴攻破喜峰口入关,现在又占了遵化和三屯营,只要袁督师守好蓟镇,根本不用担心建奴会南下。难道他们敢远离喜峰口吗?难道他们不担心遵化和三屯营被袁督师抢回来吗?若是被断了后路,不管这些建奴抢了多少财货人口,都别想回到辽东去!”说着说着,连周世雄自己都觉得,建奴南下是找死。 崇祯帝被周世雄感染,越想越觉得周世雄说的对,心中竟然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希望建奴快点南下! 周世雄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皇上,咱们分两步布置,假设建奴南下京师,命袁督师统御蓟镇山海关边军夺回三屯营和遵化,切断建奴回家之路。若是建奴徘回在遵化和三屯营附近劫掠,则命袁督师袭扰建奴,命孙大人尽快整合京营和勤王军北上包围建奴。到时候两方夹击,我看建奴能抵挡多久!” 周世雄的纸上谈兵给崇祯帝莫大勇气,命方正化摊开北直隶地图,仔细推敲周世雄的建议。两个军事白丁琢磨军国大事,严格来说是胡闹,不对,应该是找死才对。可两人都陷入某种亢奋的状态,在地图上挥斥方遒,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在崇祯帝比周世雄这个大忽悠务实一点,忽然想到一个难题,“周爱卿,若是勤王军人数众多,这粮饷恐怕有些不便啊!” 周世雄这才从亢奋中缓过劲来,开动脑筋想办法。其实只要想想各大历史网文,或者参照一下红军的伟大创举,很容易找到解决办法。“皇上无需担心,只要下一纸募捐令即可解决粮饷的问题。” ps:赵括灭四十万赵军于长平,为秦朝一统天下立下不世之功,请问,猪脚这次纸上谈兵,会带来什么结果呢?!求合体撒! 第二十五章 送上门的打手 “募捐?向什么人募捐?”崇祯帝有点转不过弯来,军队的粮饷怎么跟募捐拉上关系。 “皇上,这次建奴南下直逼京师,皇上下诏勤王说明这是国家处于生死存亡的状态,身为大明帝国的贵族、官员和百姓,他们是不是应该为那些保卫国家的勇士们做些事呢?”周世雄一出手就把三大阶层统统划进募捐对象里,没打算给任何一个阶层留后路。 “贵族、官员和百姓?如果向他们募捐,朕恐怕只能收一些百姓的活命钱吧!”崇祯帝不是白痴,当信王的时候就非常清楚官员和豪商之间的关系,至于宗室和勋贵依仗祖荫吞并土地的恶行,他心知肚明。 “皇上,这次不一样,如果前线勤王军输了,这些官员勋贵和富商一样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了,谁要是敢反对或者下黑手阻挠募捐,皇上可以赏给他们一个叛国的头衔,直接抄家!”周世雄这一招狠那,如果崇祯帝真的按照这一套执行,弄到足够的粮饷肯定没问题,只怕恨他的人也不会少。 “这,会不会太狠了?”崇祯帝倒抽一口冷气,周世雄这个建议令他很心动,但后果很严重他也看的出来。当下犹豫起来。周世雄明白必须要趁热打铁,一旦拖延了时间,就会像上一份奏折一样,有力没处使。 “皇上,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是连正常粮饷都发不出来,谁为皇上卖命?!若人人如此,京城就算再坚固,何人为皇上守城!”周世雄就差没说国家都没了还想那么多干毛! 这句话真正刺痛了崇祯帝的心,登基两年来,各地爆发的闹饷事件告诉他,那些大儒所说的臣民无条件忠于天子,根本就是放屁,要别人听话就要拿钱买,没钱狗屁不是。紧紧握住拳头,崇祯帝点点头,“周爱卿说的对,没有钱粮一切都是空话,朕明白了!” 周世雄见该说的都说了,自己也该为自己找活路,“皇上,我没什么本事,对打造兵器有一些兴趣,不若派我到军器局帮忙吧。” “周爱卿妄自菲薄,这几天朕与内阁大臣朝廷重臣商议了无数次,也没找出一条可行的对策,周爱卿寥寥数语为朕拨开迷雾看清局势,不说智比孙武也是将帅之才,你若是没本事,满朝大臣都该回家抱孩子了。”崇祯帝心性果决,定下主意在不更改,心头的几件大事有了主张,放松的开起周世雄的玩笑。 “皇上谬赞,我有多少本事心知肚明,若是被兵部派到勤王军中坏了大事反而不美。”周世雄必须要装孙子,跟崇祯帝说到口水都干了,不就是为了留在城里保命吗。 “兵部?”崇祯帝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 周世雄把武职必须到兵部报备的事说了,崇祯帝才想起这一茬,笑着说道,“周爱卿其实无须去兵部报备,你虽然是武职,但钦差的差事还没交,兵部敢只派一个钦差吗?” 我靠!周世雄心里大骂,原来折腾这么多事都是自找麻烦,方正化,我记住你了!方正化正是躺着也中枪,一心为周世雄着想的他,被周世雄拉进了黑名单。 “既然爱卿有心帮忙,朕当不能让你寒心。这样吧,你继续当钦差,帮朕巡察京城防务好了。”崇祯帝想了想给周世雄这个钦差加了一项任务,巡察京师驻军。 “皇上,这个活我怕做不好,你也知道,京营这些老油条各个背景复杂,那会给我面子。”周世雄还是想直接躲进工部匠作营,到处跑的差事不是很合意。 “爱卿无需多虑,朕赐你尚方宝剑,如有人敢抗命可先斩后奏。另外调一个百户锦衣卫给你当护兵,朕倒要看看,谁敢不给你面子!”崇祯帝跟他死鬼老哥学了一招,特别喜欢给人发尚方宝剑,搞的代表皇帝的尚方宝剑泛滥成灾。现在连周世雄都享受到这个待遇,不知道该哭好还是笑好。 崇祯帝当即叫来骆养性,让他安排一个百户给周世雄,保护他的安全。骆养性这段时间倒尽了血霉,每次被崇祯帝召见都少不了一通斥骂,无能白痴饭桶这些形容词成了他的专利,而且每次被骂的时候都有大臣旁观。他已经没有抬头做人的兴趣了。 这次很例外,崇祯帝不但没有责骂他,只是让他安排人保护周世雄,最主要的是心情好些很不错。难道前方有什么变化,不然万岁怎么不骂人了?骆养性不敢向皇帝求证,他选择了向周世雄打探消息。“周大人,刚才下官见万岁心情甚悦,不知是什么好消息让万岁开怀?” 周世雄看了看骆养性,你小子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比我高两级还多,叫我大人也太掉价了吧。“骆大人,下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世雄强调自己是下官,骆养性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大人,这边请。”骆养性一路想主意从周世雄这里套点风声,来到紫禁城东南角的锦衣卫衙门,骆养性想好了主意。“周大人,下官恳请周大人指点一二。” 骆养性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周世雄实在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骆大人到底想我帮你什么?” “周大人,下官这些天寝食难安,每逢万岁召见都心惊胆跳,只想求周大人指点下官,如何能让万岁开怀?”这个要求周世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忽悠崇祯帝的东西不能乱说,想帮也帮不了。问题是,周世雄没打算帮骆养性,更不会为他浪费脑筋。 “骆大人在说什么,下官完全听不懂,还请骆大人派一个百户给下官,下官赶时间去执行皇命。”周世雄冷着脸不接骆养性的话茬,骆养性急了,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周大人一定有办法的,这些天万岁召见这么多大臣,没有一个让万岁露了笑脸。如若周大人指点迷津,下官愿粉身以报。” 这家伙观察力还挺好的嘛!周世雄腹诽了一句,转念一想,对呀,这家伙是大明第一情报头子,观察力不好也不行啊。情报?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家伙很有利用价值啊。周世雄这些天最犯愁的就是弄不清前线情况,如果能从骆养性这里弄到最新情报,对于保命来说非常重要。看来必须得帮他一把了。 “骆大人起来说话。”周世雄已经忽悠了崇祯帝,也不在乎多忽悠一个情报头子。板着脸摆出一个神棍的姿态,命令骆养性站起来。骆养性还想跪在地下装可怜,偷眼看了周世雄的表情,马上站起来垂手而立,比仆人还要听话。 “这件事出自我口入你之耳,若有他人得闻你自己找地方去死,还想听吗?”忽悠多了真的会成神,神经病的神。周世雄现在就很入状态,好像自己真能随手捏死一个情报大臣。 “周大人放心,如果下官出了纰漏不用大人动手,下官自己把脑袋割了。”两人都很入戏,好像说真的似的。 “我无所谓,你既然要听就别怪我。听清楚了,皇上为前线战事忧心不必我说,你应该更清楚。我给皇上出了个主意,如果你能帮皇上做好这件事,别说笑脸,就是加官进爵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如果弄砸了,你有机会去地府看阎王爷的笑脸。”周世雄也不征求骆养性的同意,把募捐的事说了一遍,看着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骆养性,周世雄心里很爽。 “这,这件事下官官微言轻,能做的了什么?”身为情报头子,骆养性知道,听了别人的秘密想抽身就难了。周世雄一股脑把这件超级得罪人的事告诉他,还让他帮皇上完成这件事,骆养性只是变脸加流汗,已经很有定力了。 “你只需要放一个消息出去就行,就说一天内凑集不到三百万两银子,皇上会对某些人下手。至于是那些人你不用管,反正这个风只能放给有钱人听。”周世雄随便指点了一个馊主意,反正他不用负责任。出这么个点子给骆养性,主要是为下一步铺垫。 “好主意。”骆养性想了一会,忽然脸色好起来,而且还竖起拇指称赞周世雄。周世雄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主意有那里好,只能假假的扯扯嘴,算是笑了。 “这件事办完了去跟皇上请罪,就说是你自把自为,别牵扯我。”既然你骆养性说是好主意,周世雄索性把自己撇清,看你骆养性敢不敢乱来。 “谢谢周大人指点,下官没齿难忘。”骆养性的反应超出周世雄的预计,竟然像捡了大便宜似的高兴的不得了。 “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把你能调动的锦衣卫探子都洒出去,严密监视从蓟镇到京师这一带。如果能抓住几个活口送回来,皇上的宠信自然不会离开你。”周世雄心想,我要是当这个锦衣卫头子就好了,想陷害谁就陷害谁,多爽啊! ps:猫主席教导我们说,日,就一个字。 第二十六章 廷议1 周世雄的好意提醒让骆养性面露苦涩,“周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建奴偷袭喜峰口的消息传到京师,下官已经尽出缇骑,可到现在已经十天,还没有探听到一份能够让万岁满意的探报。” 不会吧,锦衣卫不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行的吗?咋菜成这样!周世雄很怀疑骆养性在装孙子,锦衣卫这三个字在上辈子令无数人追捧,很多小说里的锦衣卫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难道老子被忽悠了! “指挥使大人,下官吴孟明求见。”周世雄正在思考骆养性说的是真是假,一个锦衣卫在门外求见。骆养性冷着脸哼了一声,“没看到我在跟周大人说话吗?什么时非要来打搅我!” “指挥使大人,前线急报。”门外的锦衣卫大声回禀,骆养性顾不得摆架子,连忙开门,“拿来我看。”周世雄看了一眼门外的锦衣卫,发现竟然是熟人。就是那个在承天殿里要求检查自己腰牌的锦衣卫百户。 “祸事啊祸事啊!”快速看完急报,骆养性哭丧着脸喃喃自语,周世雄从他手里拿过急报扫了一眼,讶然道“建奴胆子不小啊!”急报说建奴八旗包围蓟镇,意图消灭来援的关宁铁骑。周世雄除了感叹黄台吉的胆量,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建奴在蓟镇折腾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有利。 周世雄转头看已经陷入深度自我催眠的骆养性,笑了。“骆大人,这是个好消息,你还不快点送给皇上?” 骆养性虽然很想找个借口躲起来,但起码没疯,什么是好消息什么是坏消息他分得清。听周世雄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周大人,下官就要小命不保,你就别笑我了。” “骆大人错了,我保证这份急报交到皇上手中,皇上一定会很高兴,不信咱们打个赌。”只要建奴还没南下,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周世雄的心情很不错。 “此言当真!”骆养性见周世雄说的这么肯定,半信半疑的追问道。 “骆大人只管送去,如果皇上责怪,尽可来找我算账。”周世雄把急报递过去,骆养性咬牙切齿的接过来转身就走。如论如何,他必须把急报送到皇上手中,拖延军情可是杀无赦的罪。 “骆大人,你还没给我分派护卫呢!”周世雄连忙叫住骆养性,他可不想等骆养性,尽快出宫才是正理。 “你,领本队锦衣卫从今天起保护周大人,不得有误。”骆养性随手指了指送信来的吴孟明,让他跟着周世雄,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周世雄看着吴孟明心想,‘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吗?’吴孟明也心里发苦,这位爷要是记仇,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啊! 周世雄看到吴孟明的神态不自然,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本官封皇命巡察京师守备,你带人保护本官,请问怎么称呼?” 周世雄态度很不错,吴孟明心里更没底。笑面虎他见多了,背后阴人最狠的就是这类人。“下官吴孟明,北镇抚百户。” “你手下有多少人?”周世雄知道锦衣卫一般不满编,只有大汉将军例外。所以要问清楚这个吴百户到底有几个兵。 “下官手下有两个总旗十个小旗缇骑三十人。”吴孟明不明白周世雄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的报出家底。周世雄差点没摔一跟头,官兵比例一比二,官也太多了吧! “一个百户不是应该有一百个兵吗?你怎么才三十人!”周世雄很自然想到吃空饷,语气很不客气的问道。 “大人,下官是北镇抚百户,主要是缉捕押送钦犯,用不了这么多人。”吴孟明一解释周世雄想骂娘,老子要人保护,不是找一班狱卒跟着! “你一个看犯人的怎么跑来送急报?”周世雄找个座位坐下,打算等骆养性回来让他换人,这帮狱卒能保护自己才怪。 “大人,锦衣卫除了北镇抚留人看守诏狱,其他人都派出去打探敌情,指挥使大人命下官负责接收探报送入大内。”吴孟明有点闹心,这个周大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看来骆养性没忽悠周世雄,他真的把手下都派出去了。周世雄傻眼,如果锦衣卫只剩下看犯人的狱卒,岂不是没办法可想?想了好一会,周世雄脑中灵光一现,“吴百户,骆大人的亲卫应该还在吧?” 吴孟明摇摇头,“指挥使大人的亲卫也都派出去了,现在锦衣卫只有诏狱和大汉将军没有出动。”大汉将军是紫禁城的仪仗兵,也是紫禁城的内宫守卫,据说战斗力还很不错。可惜周世雄没资格调动他们,只能接受狱卒的保护。 “既然如此咱们走吧。”周世雄弄清楚锦衣卫实在无人可派,垂头丧气的领着吴孟明离开紫禁城。出了东华门,周世雄让吴孟明回去召集部下,然后带人去驿馆找他。 回到驿馆,方正化拿着圣旨和尚方宝剑在等他。宣旨赐宝剑等仪式一律简化,周世雄打定主意哪儿都不去,就躲在驿馆里算日子。反正钦差不用应卯,旷工也没人知道。 “大人,三大营的五军营提督高起潜与下官相熟,不若大人先去巡察五军营,想必高起潜会给下官一点面子。”方正化不知道周世雄的打算,还想着怎么帮周世雄打开局面。周世雄认真听讲严格记录,摆出一副很好学的样子,他不会傻到告诉方正化,我就是要躲在京里哪儿都不去。 话分两头,骆养性终于相信周世雄是个神仙,这么糟糕的探报递上去,崇祯帝不但没有大怒,反而笑着说围的好!骆养性很想问问怎么个好法,可惜他不敢。只能闷在心中慢慢想。 “传内阁辅臣及六部尚书到武英殿廷议,把孙承宗也叫来。”崇祯帝再次召开最高层紧急会议,他要趁这个机会推出周世雄的两个建议。 自从建奴入关,饱受折磨的除了崇祯帝还有这些辅政大臣。他们都是文官,没有一个近距离接触过战争。建奴竟然把战火烧到京畿之地,这些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文臣草鸡了。上个月还因为党派斗争互掐的东林党、阉党、中立党,抛弃成见携手同心,努力把潜水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做到底。无论崇祯帝召开多少次廷议,他们都如同泥塑木雕,屁都没一个。 今天的廷议,这些人也打着同样的主意,把出风头的好事都让给孙承宗,看看这个孙猴子能蹦跶多久。 “大伴,把蓟镇急报念给众卿听听。”惯例,每次紧急廷议都是因为来了坏消息。所以众大臣早就心中有数,开始酝酿感情,到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喷薄而出。 借着王承恩念急报的机会,崇祯帝仔细打量面前这班大臣。刚才骆养性为了给自己找后路,把周世雄安排他吹风的事向崇祯帝告密。崇祯帝用嗯嗯啊啊回应了骆养性,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骆养性怎么理解崇祯帝不管。因为崇祯帝被周世雄设定的一天三百万两这个天文数字给吓懵了,刚才走进武英殿之后,崇祯帝看每一个大臣都像是人形金元宝。 等王承恩念完,崇祯帝不再依照惯例询问大臣们的看法,首先发言,“好,围的好。”在场官员都傻了,蓟镇被围怎么就好了?哪里好! 崇祯帝没有解释的意思,“毕卿,户部还有多少钱粮?” 毕自严当了这个户部尚书眉头就一直皱皱着,一副完美的穷像。“回万岁话,户部尚有银两百五十万两余,粮一百八十万石。”别的尚书未必熟悉自己管辖的事务,每任户部尚书都知道自己手上还有多少钱粮。因为天天有人问那! “哦,拨一百万两银子和五十万石粮食给孙卿没问题吧?”崇祯帝当然知道有没有问题,他早就设好了陷阱等人跳。 “万岁,库银除了一百万两支付北直隶官员俸禄,还有一百万两是宗亲勋贵的年奉,户部能动的只有三十万两银子,臣无法给孙大人一百万两银子。”毕自严很爽快的跳进崇祯帝的陷阱,真是一个好下属。 “京师告急,朕下诏勤王,没有粮饷让这些奉召而来的义士吃什么?”崇祯帝并不生气,用非常客气的态度跟大臣商量,继续把坑挖宽挖深。 “万岁,袁大人身为勤王军总管,让他在当地筹集应该能支撑过去。”王洽是兵部尚书,他要为官员们的利益张目。如果他在这件事上不表态,人家就会说兵部夺走了官员的俸禄和宗亲勋贵的年奉。这个黑锅他背不起,所以必须表态。 “袁卿已经被建奴围在蓟镇,你让他去那里筹措粮饷?”崇祯帝对王洽没有好脸色,这个人人称赞的能臣在兵部尚书位子上,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成绩。 “万岁,勤王军人数众多人员驳杂,如果敞开了发放粮饷,恐怕会有不少流民冒充勤王军反而不美。”韩爌这个看法有点道理,说明首辅还是有料的。 ps:清明时节欲纷纷,撸上一管欲断魂,借问小姐何处有,基佬遥指菊花村! 第二十七章 廷议2 今天崇祯帝没打算讲道理,所以,有道理的话他只当耳边风,吹过就算。“众卿,蓟镇被围勤王军无法抵达袁卿帐下,暂时由孙卿接管,可有异议?” 孙承宗很想说有,可他说不出口。皇上这个安排很合理,在有钱有粮支撑的前提下。其他人更不会反对,反正钱粮没有,你孙承宗手上人越多死的越快。在这一霎那,各党派人士联合起来一致对孙。 “好,既然无异议,孙卿,整训勤王军的事就交给你办。”崇祯帝并没有把周世雄整套拖延计划拿出来,而是一步一步把事情定下来再说。 “谨遵皇上旨意。”孙承宗非常无奈的站出来躬身接令,他在头疼拿什么喂饱那些勤王军?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朕召集义士入京勤王,不能让这些忠心的臣民饿着肚子上阵杀敌。”崇祯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向众位大臣,好像在期待着有谁来给自己出个好主意。一项最善于捕捉机会的周延儒看到了皇帝的期盼,可这一次他没有跳出来,而是深深低下头颅避开崇祯帝的视线。 崇祯帝环视众大臣,内心发出冰冷的嗤笑,这就是言必子曰语必诗云的君子干臣,在大明最危急的时刻各个噤若寒蝉,还敢跟朕要俸禄,朕拿来养猪都比养你们好!越想崇祯帝的心就越冷,闭上眼睛平复情绪,才缓缓说出这次廷议的主题。“国库空虚无钱无粮,朕只能向天下忠君爱国之士求援了。王承恩,拟旨,建奴南下寇京,煌煌大明竟无钱粮使勤王义士果腹。朕向天下忠君爱国之士募捐钱粮,用以抗击建奴保卫京师。钦此。” “万万不可啊皇上!”韩爌第一个跪下,他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会出募捐这一招,这是赤果果的打脸,打内阁六部的脸。其他六部官员中,户部尚书毕自严的眉头稍微一展,看向崇祯帝的目光露出惊讶的神色。孙承宗激动的直咬牙,若不是心智坚韧,恐怕会当场跳起来。 兵部尚书王洽紧随首辅韩爌跪下,连声高喊,“万岁三思啊!”勤王军没有钱粮对他来说连个屁都不是,可募捐令一旦执行,他会被天下士绅骂死。 周延儒见人人都跪自己也跟着跪,他的想法就精彩了,在他看来,崇祯帝这是破罐子破摔,撕破脸要钱。至于谁会倒霉无所谓,反正轮不到自己。 “韩卿,如何万万不可?”崇祯帝早就预料到要进行一场口水战,不过他很蛋定,周世雄给他一把大杀器,如果谁敢跟他顶牛,崇祯帝不介意送那个人去诏狱走一遭。 “万岁,天子向臣民募捐之事闻所未闻,臣等不敢奉诏。”韩爌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又不能明说你这是打脸,只能以没有先例拒绝。 崇祯帝不理首辅,转向王洽问道,“王卿让朕三思什么?” 王洽大义凛然的说道,“万岁,北方各地连年大旱千里赤野饥民遍地,万岁怎能向他们募捐钱粮,请万岁三思。” “说得好,既然民无食朕自然不能向他们募捐,王承恩,加上一条,不得向贫民募捐。”崇祯帝从善如流,马上在诏书上加一条,下面的大臣愣住了。万岁这是什么意思? “朕记得文彦博说过,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彦博是你们儒家的偶像,相信他的话你们深有同感。”崇祯帝见几个大臣都想发言,一挥手制止他们,自顾自的说下去。“既然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士大夫也该做些贡献了。” 众人明白了,崇祯帝这个募捐令是向士绅下的,皇上让他们掏钱给勤王军!宰辅尚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崇祯帝再次召唤王承恩,“王承恩,再加一条,宗室勋贵乃朕之至亲,望至亲之人勿行亲痛仇快之事。”好嘛,摆明了逼宗室勋贵捐钱,至于什么是亲痛仇快之事?谁知道,不想知道! 韩爌咬咬牙再次叩头,“万岁,恕臣等不能领旨。” “你的意思是要封驳这份诏书是吗?”崇祯帝一点都不生气,非常温和的问道,好像在鼓励韩爌千万别软蛋。 “此诏令乃乱命,臣等不能奉诏。”韩爌以及淋湿了头,想缩也没法缩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住。周延儒瞥了一下身边的温体仁,两人不言不动静观其变。王洽刚才已经表态,只能跟着韩爌统一口径,跪下谏止。 崇祯帝有点好奇的看着众大臣,怎么只有两个跳下来,难道这个坑挖的不够大?其实还是因为他不够成熟,一看到有鱼上钩就露出胜利的微笑,给众多官场老狐狸提了个醒。今天的情况很诡异,看看再说。 “韩卿,你身为首辅当知封驳之权的用意,是为了提防大明社稷被昏君败坏。现如今大明江山危在旦夕,如果无钱无粮何人为朕,为大明江山上阵杀敌,没人阻挡建奴铁蹄,尔等是想在看一次土木堡之变吗?”崇祯帝还是太急躁了,见没人上钩立马变脸。 “万岁,治大国如烹小鲜,此事急不得,不若臣等再行商议个对策解决钱粮之事。”孙承宗不希望在这个关口发生朝争,连忙站出来劝道。 “骆养性,把这两位送到诏狱去,然后去看看这两位清廉著称的君子家财几何,朕在这里等你!”崇祯帝根本不理会孙承宗,冷着脸把骆养性喊出来,指着韩爌和王洽说道。 哇!这是要变天吗?所有大臣都愣了,抓人下诏狱听得多了,抄家的事只有魏忠贤和崔呈秀享受到。没想到韩爌和王洽也有这样的机会!众大臣不敢景观了,下饺子一般扑腾扑腾跪了下来,“万岁,韩大人和王大人并无大过,请万岁收回成命!” “王承恩,召大汉将军过来,把武英殿围上,在骆养性回来之前谁敢离开杀无赦。”崇祯帝根本不给沟通的机会,转身走进偏殿,把一众大臣软禁在武英殿里。 骆养性麻爪了,抓几个大臣他不怕,怕的是万岁貌似要对全部辅臣动手。这些文臣各个都是朝廷大佬,背后的势力不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随便动一个都会像捅了马蜂窝一般。月前刘鸿训贪墨案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刘鸿训号称孤臣,在朝廷里没几个关系亲近的人,就是这个孤臣,超过半数大臣联名上书保他。这股力量之大,下都吓死人。 可骆养性又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没了皇上撑腰,他连屁都不是。用两顶小轿把韩爌和王洽秘密关押在宫内的锦衣卫所,骆养性才想起自己好像没人可用。北镇抚的锦衣卫还要看守诏狱,其他能动的他都派到蓟镇、遵化一带打探消息,上哪找人抄家? 想了想,骆养性想起安排给周世雄的百户,马上找人问吴孟明去了那里。好在吴孟明留了口讯,说明自己去了驿馆,不然骆养性都不知道去哪找他。 周世雄见到骆养性很奇怪,找我干嘛?听完骆养性的要求,周世雄差点没哭出来,我不就是想偷懒躲在这里不出去吗,干嘛这么惩罚我!周世雄非常懊悔,如果听方正化的出去三大营逛逛,不就没这事了吗! 可是抄家据说很好赚,韦小宝不就是抄了鳌拜的家结果一辈子不愁吃穿吗?周世雄纠结了没多久,毅然决然的说道,“说好了,得到的好处我要一半!” 骆养性很想死了算了,没见过这么贪财的,现在可不是抄那些定了罪的大臣,而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定罪。如果皇上放了这两位大佬,吃进肚的吐出来是肯定的,还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让对方放你一马。现在就想着分赃,你打小没见过银子是吗? 骆养性只好给官场白痴周世雄科普,把什么人的钱能拿,什么人的钱不能拿说了一遍。周世雄心想,反正过了建奴南下这一关老子就回广西,管你们斗死斗活。不过这些话不能说,“多谢骆大人指点,下官一切听骆大人的。”周世雄表明态度,骆养性总算松了口气。连连催促吴孟明,“动作快点,万岁还在等着呢!” 首辅韩爌的家就在皇城附近,骆养性当然先来这里。周世雄不知道韩爌骆养性知道,韩爌有个很出名的故事,说他当年因为得罪魏忠贤,被诬陷贪污两千两白银。家里人为了帮韩爌补上这两千两的窟窿搞的倾家荡产,最后只能住在家族墓地。可想而知,韩爌家里有多穷。 进门一看,果然是个空心老倌,除了朝廷赏赐的庭院家具之外,几乎没有好一点的摆设。骆养性转了一圈打算走人,周世雄见惯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官员,不相信堂堂首辅会穷成这样。再加上这个人可是袁崇焕的老师,当年袁崇焕拿军饷给魏忠贤修生祠,怎么会不孝敬这个首辅老师。 ps:明朝有穷官我信,明朝辅臣有穷官,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不信。 第二十八章 首辅的私财 周世雄打死也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清官,带着五个亲兵在韩爌府内仔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最后来到韩爌的书房,周世雄命于家傲等人,“你们在外面守着,这里我负责。” 书房算是韩爌家里最符合首辅身份的地方,纸笔墨砚等文房四宝都是高级货,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也都是国宝级的。周世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目光锁定书架。电视剧里不是常有这种桥段,书架上某个东西是开关,打开开关,书架会变成一道暗门,里面是藏宝密室。 周世雄当然知道这只是歪歪,不过书架顶层一大堆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想想上辈子,为了藏一些p字开头的书,和a字开头的碟,不都是装在鞋盒里放到衣柜顶吗。既然自己会这么干,韩大人说不定也有同样的喜好。周世雄发挥了偷窥者的想象力,把书架上的盒子都搬下来逐一检查。 还真别说,在这些盒子里周世雄找到一个盒中盒,一个巴掌大的铜盒藏在其中一个盒子中。强行扭掉铜盒上的锁头,周世雄满怀期待的打开盒盖,里面有一沓书契。“解州上等水田三万亩,蒲州上等良田一万亩,安邑上等水田十三万亩。好家伙,单单田土就有十七万亩,超级大地主啊。” 书契除了田契之外,还有平阳府十几个店铺的书契,看来韩大人小有家财的嘛。周世雄既然找到宝藏,当然希望还有新发现,把书房里所有能装东西的盒子箱子花瓶笔筒都搜了一遍。忙活了大半天竟然什么都没找到,周世雄有点失望,难道韩大人只有这点家产没有浮财的吗? 四下打量,能翻的都翻了,只有那些书没有逐页检查。随着目光移动,周世雄有了新发现。墙上这些名人字画的卷轴貌似也能藏东西,好像在那本小说里有这样的桥段。周世雄没兴趣感谢那位大大的创意,把字画摘下来检查卷轴。果然,在中堂画的卷轴中发现一个绸布卷,打开一看是一沓盐引。每张数额一万总共二十张就是二十万引。 周世雄不是很清楚盐引值多少钱,他只知道盐引可以卖钱,类似于现代批条的作用。“都进来。”周世雄打开门叫亲兵们进书房,然后摊开盐引问道,“谁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哇,好多钱噢!”黄乾坤激动的拿起一张盐引,兴奋的喊道。周世雄抬手给他脑门来了一下,“喊什么喊,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大人,一万引等于六万两银子,二十万引值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啊!”黄乾坤不激动才见鬼了,他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是大人的库房最多也只有几万两现银,跟这堆纸没法比。盐引这么值钱,周世雄不禁心头一热,我靠,浮财就有一百多万,比魏忠贤还贪! 现在有个选择题出现在周世雄面前,是全拿还是拿一部分?好烦恼啊!“大人,这些是山西盐监发的盐引,小的没记错的话,一纲二十万引,这是山西全省的盐引了。”黄乾坤翻看完盐引,再次被新发现震惊。如果把这些盐引毁了,山西一年都没有盐卖,这种景象何其壮观! 周世雄压低声音问道,“这些盐引是不是要指定的人使用,别人拿了能卖钱吗?”周世雄的话让四个亲兵双眼发光,如果大人密下这些盐引,肯定会打赏一部分给自己,发财了! 只有黄乾坤连连摇头,“大人,盐引只能由盐监登记的盐商使用,大人如果有相熟的山西盐商,这些盐引大概能卖六十万两银子。” “详细说说。”周世雄不懂行当然要问清楚,不然拿了盐引换不来钱那不是傻吗! “大人你看,这里空着的地方就是写盐商名字的,山西盐监发的盐引只能由山西盐商使用,别人拿了最多折价卖给山西盐商,一般来说一引三两银子左右。”经过黄乾坤解释,周世雄大概明白盐引的用途和价值,类似于现代的期货证劵,使用期一年,超期作废。而且还限制使用范围和使用人,周世雄如果拿了这些盐引,还要找山西盐商出手才能变现,说起来还真麻烦。 一想起麻烦,周世雄火热的心冷了下来,把盐引田契放在一起,站起来说道,“黄校尉,去通知骆大人速来韩府,于家傲,你领着他们几个看好了韩府人等,只要不闹事就行。” 骆养性在王洽家中发现大批金银珠宝,正在查的高兴,黄乾坤过来报信,在韩爌府中搜到田契房契若干,盐引二十万引。“我家大人请骆大人速速前往韩府,有要事与骆大人商议。” 骆养性被黄乾坤带来的消息震的满天星,他没想到清名卓著的首辅韩大人如此有钱,比他知道的有钱人还有钱。骆养性吩咐吴孟明仔细搜查王洽府邸,自己赶往韩府见周世雄。 “骆大人,下官听说万岁在等消息,我看骆大人先把这些送进宫,王大人那边慢慢查也不要紧。”周世雄的提议骆养性举双手赞成,他在王洽府中发现的财货远远不及这薄薄的几张纸,而且首辅和兵部尚书孰轻孰重不用比,能顺利拿下韩爌就是一项大功。 “多亏周大人明察秋毫,不然下官就要放跑了这个贪官,不如周大人随下官一起入宫,当面向万岁报功。”骆养性不是试探周世雄,这么大的功劳他不敢私吞,没有周世雄坚持复查韩府,那会挖出这么大一条蛀虫。 “骆大人不用多说,这是骆大人的差事,下官只是适逢其会借几个人给大人。如果骆大人觉得下官这些属下办事得力,多给几个赏钱就好,跟下官没关系。”周世雄可不想跳进这个大漩涡里,非常坚定的拒绝了骆养性的好意,还提醒他自己只是借了几个人帮忙。 “下官明白,这次承了周大人的情,他日必有回报。”骆养性深深的向周世雄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证据直奔武英殿。 骆养性一去就接近两个时辰,太阳已经过了中线。武英殿里的辅臣尚书一个个没精打采,饿的。偏殿里,崇祯帝对着桌上的食物发呆,他也没心情吃午饭。崇祯帝在自责,周世雄给他出的主意本来很不错,但是在执行的时候出了偏差。崇祯帝想挖坑埋人,坑没挖好就被韩爌堵上,王洽只是自寻死路的傻瓜。 崇祯帝相信,韩爌不是个贪腐之人,抓他只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坚持。毕竟他的学生袁崇焕还在前线领兵打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处罚韩爌。可王洽刚刚升任兵部尚书,处罚这个高层新丁意义不大,怪不得外面那些老狐狸都不吭声,他们早算计好了。 崇祯帝想了一个多时辰才弄明白的事,外面那些老油条早就想清楚了。想到这一点,崇祯帝再次怒火中烧,‘各个等朕是冲主,难怪会联名力保刘鸿训!’他又开始陷入被迫害综合症的幻想中。 王承恩是今天最忧心的一个,万岁跟文臣翻脸,理论上得利的是内侍。可这只是理论上的,现在外有建奴威逼内有天灾**,王承恩一点弄权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当个有钱有权有面子的大太监就够了。 昨晚万岁跟周世雄密聊,只有方正化在场。如果是平时发生这种事,王承恩会很不高兴,但这次他听了方正化的密报之后很高兴。好在没有在场,不然自己是该劝万岁别听周大人的,还是支持周大人让万岁跟文臣翻脸?直到目前,王承恩还没想到答案。 “启禀万岁,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求见。”殿外大汉将军高声报名,把大殿内的人都叫醒了。崇祯帝愣了好一会才轻声吐出一个字,“宣!”随即走出正殿在龙椅上坐下,王承恩大声喊道,“宣~~~~” 骆养性昂首挺胸走进大殿,双手捧着一个大盒子让崇祯帝兴奋起来。看来王洽是跑不了了,两个里面就有一个中招,还有跟文臣谈条件的机会。 “启禀万岁,臣奉旨查抄韩大人府邸,搜出田契一十七万亩盐引二十万引,此乃证物。韩府一应人等都以看押,可随时审问。”骆养性的话好像一颗炸弹,在武英殿里爆开。殿内大臣太监以及崇祯帝,都被这个炸弹炸的昏昏沉沉不知天日。 “骆养性,你说的是韩爌韩大人?”孙承宗忍不住询问骆养性,想证实自己刚才幻听了。他的疑问代表了殿内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崇祯帝和王承恩在内。 “孙大人,这些证物的确是在韩爌韩大人书房搜得,田契上有韩大人家眷的姓名,盐引是在一副书画的卷轴里查获,都是山西盐监发出的盐引。”盐引上没有写名字,除了认证证明这些东西来自韩爌书房,骆养性只能特意指明盐引的出处。 这也是证据,每份盐引上都有山西盐监的印信,只要抓这个盐监回来一问就能知道,这些盐引给了谁。所以,骆养性一点都不担心被周世雄坑了。 ps:无言者无所不言! 第二十九章 太监捐款 骆养性回的理直气壮,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如果是真的,他们帮韩爌喊冤等于找死,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大臣们没了声音,崇祯帝开口了,“大伴,把东西呈上来!” 崇祯帝反反复复认认真真看完盒子里的各种契书,忽然笑了。“身为大明首辅,家资百万两很正常,比严嵩少多了不算太贪。”崇祯帝把韩爌跟严嵩比,站在下面的群臣吓得直打哆嗦。崇祯帝对大臣们的反应毫不在意,随手把盒子递给王承恩。“各位卿家,韩卿捐资百万两,你们打算捐多少!”[bsp;崇祯帝这一次使的是地图武器,连孙承宗这个自己人都不放过,他实在太生气了,素有廉名的韩爌都比自己这个皇帝有钱,竟敢天天叫朕节俭,实在是岂有此理! 周延儒不愧是反应最快的大臣,第一个站了出来,“万岁,臣仅以俸禄糊口实无余财。”他刚开始哭穷,其他的大臣也跟着诉苦。孙承宗最尴尬,他是三朝老臣,万历年间给太子朱常洛当老师,虽然朱常洛短命只当了一个月皇帝,但天启皇帝很信任他,提拔他担任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最重要的是他在辽东经略四年,过手的粮饷不计其数,他要说没钱鬼都不信。问题是他不能第一个站出来捐钱,就算皇帝支持他,如果所有大臣都在背后使绊子,他孙承宗也离死不远了。 “骆养性,送周卿去诏狱休息,朕想看看他用俸禄怎么糊口!”崇祯帝的肺都快气炸了,周延儒还敢哭穷,纯粹是找不自在。周延儒一看哭穷哭出麻烦来,连忙改口,“万岁,臣愿捐一万两,臣真的只有这么多,请皇上开恩哪!” 崇祯帝见有人服软,向骆养性挥挥手,“周卿,你是次辅,首辅捐百万两你才捐一万,是不是少了点。”反正都撕破脸了,崇祯帝没打算给这些人面子,痛打落水狗是必然的。 “万岁,臣真的只有这么多,实在不能跟韩大人比。”周延儒咬牙坚持,他不能再开口子,倒不是周延儒心疼钱,而是出价太高怕崇祯帝怀疑。孙承宗实在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闹得朝廷动荡,站出来帮周延儒挡一挡。“万岁,臣捐五万两。” 温体仁也知道现在不是拆台的时候,随着孙承宗开口道,“臣捐三万两。”乔允升、毕自严、王永光等纷纷认捐,一万至五千不等。最后算下来,武英殿众臣捐了二十万两银子。 崇祯帝见这些大臣低头认栽,心情好了不少。他也知道真把这些大臣抄家下狱,收获肯定不止这点。但他必须考虑这么做会不会引发群臣不满,从而导致更大的危害。 “大伴,你派人去收捐,朕乏了。”崇祯帝向骆养性招招手,转身离开武英殿。王承恩召来一大帮小太监,跟大臣们回去收捐款。至于那份诏书,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反对,周延儒代表内阁接过诏书下令明发。 宫里发生这么大事,外臣还没反应过来,内侍们都知道了。徐应元、曹化淳等大太监齐聚司礼监,徐应元自从登上太监第一人的宝座后,几乎从不理事,今天却不得不发言表态。“各位,咱们内侍是皇上的家奴,现如今皇上为了钱粮跟文臣闹,咱们也该有所表示。不能让那些文臣事后找咱们的麻烦。咱家有个主意,二十四衙门合捐二十四万两银子,为皇上分忧。” 一个衙门一万两的确不多,但二十四衙门也有穷富之分。象司礼监、御马监这些有钱有权的衙门当然无所谓,象尚衣监、直殿监、钟鼓司、浣衣局这些清水衙门,一万两能要了他们的命。几个清水衙门的管事太监面露难色,曹化淳接口道,“老祖宗这是给大家留后路,谁也不许推脱。杂家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样吧,大头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和尚膳监包了,我们出二十万,剩下四万你们平分。” 曹化淳这一招很得人心,几个被点名的大衙门根本不在乎这点钱,那些穷衙门也感恩戴德,四万两给二十个衙门分摊下去,每个衙门才两千两。再怎么心疼也没割到肉,认了。 曹化淳拿着内侍捐献的银子来到武英殿,崇祯帝正在询问骆养性抄家的事。“怎么只有韩爌的东西,王洽呢?他比韩爌还清廉!”崇祯帝嘴里吐出清廉二字,第一次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骆养性连忙回道,“万岁,臣怕万岁等的太久,故抄查了韩爌府邸马上入宫禀报,王洽府正在查抄,臣这就回去盯着,一有消息即来回报。” “嗯,这件事你做得好,看来周爱卿给三百万两的标准不算高嘛。”崇祯帝冷冷一笑,把骆养性下了个半死。王承恩在殿外禀报,曹化淳有事请见。骆养性趁机离开,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待在皇帝身边。 曹化淳也是崇祯帝潜邸的老人,素来不喜欢争权斗气,崇祯帝很欣赏这个家奴。“曹伴伴来此何事?” “万岁,奴婢听说万岁募捐军饷,二十四衙门的奴才们联名捐了二十四万两银子,让奴婢拿来给万岁解忧。奴婢知道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只是想为皇上尽一份心。”曹化淳得徐应元授意来送捐款,既不能太过彰显太监们的豪气,又要让皇上记住这份功绩,说起话来小心翼翼。 崇祯帝很感动,太监们贪财他知道,太监们经常揩油他也知道,但这次太监们的举动让他很欣慰,相比那些号称君子的文臣,太监们主动捐输显得非常君子。 “曹伴伴,你跟他们说,这件事朕记下了。”崇祯帝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内侍是皇上的家奴,家奴捐钱给皇上,难道皇上要感谢他们吗? 不提崇祯帝的纠结,骆养性出宫赶到王洽府,吴孟明已经把王府彻底翻了个底朝天。搜到金五千两,银十八万两,另外还有田产房契若干。吴孟明满脸喜色的向骆养性禀报,骆养性呲了呲牙,“这点钱还没周大人找到的零头多,高兴什么!” 吴孟明还不知道周世雄挖了个大贪出来,以现在的成绩,王洽比魏忠贤还有钱。抄魏忠贤家才找到八万两银子,只是王洽家产的尾数。不过,大头给周世雄劫了,没算进魏忠贤的财产里。 “周大人?”吴孟明当然知道是那个周大人,可他不相信廉名卓著的韩爌会是个大贪官。骆养性粗略说了几句,吴孟明看着堆在院子里的财物,发现自己拍马也追不上周大人的收获。 骆养性带着吴孟明把王府再翻一遍,所有箱子盒子都打开细查,确认王洽王大人真没韩爌有钱,这才押送财物回宫见皇上。崇祯帝已经被韩爌的豪富弄的看不上小钱,王洽这区区二十万两没让他有兴奋的感觉,“骆卿,仔细说说抄家的经过。” 崇祯帝想听故事散心,骆养性几乎没有考虑就出卖了周世雄。把自己在韩府什么都没找到,周世雄才是这件事的功臣交待一遍。骆养性不是良心发现不敢居功,而是真心怕被人秋后算账。在他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他的父亲前任指挥使骆思恭说过一段话,“从太祖建立锦衣卫起始,只有六任锦衣卫指挥使得以善终,你做的越风光就说明离死不远。切记切记!” 查抄当朝首辅的家,陆炳做过,暴毙。纪纲做过,凌迟。这些前辈的经历告诉骆养性,当锦衣卫都指挥使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干的越好死得越快越惨! “哦,原来是周爱卿帮你把这个大蛀虫挖出来的,既然如此,朕就不赏你了,你去做周爱卿交待你的事吧。”骆养性稍微一愣就明白什么是周爱卿交待的事,连忙出宫赶着散播谣言去了。 “来人呐,传周世雄入对。”崇祯帝想跟周世雄分享心中的愤怒和喜悦,愤怒不用说,识人不明对一向骄傲的崇祯帝是个很大的打击。如果是先皇扶起来的人干了这种事,崇祯帝不会太愤怒。韩爌是他一手拉上来当首辅的大臣,竟然是个伪君子真贪官,这让崇祯帝情何以堪。 周世雄回到驿馆小半天,又被叫进宫里,宫里又不能骑马,走的他非常郁闷。见到皇帝行个礼,“皇上,你这个御书房离宫门太远了,每次进来都要走小半个时辰。” 崇祯帝本来想找周世雄诉苦,没想到先被投诉,苦笑着说道,“周爱卿,朕也没办法,你总不能让朕到承天殿批阅奏折吧。” 周世雄也明白,皇帝经常待的地方必须确保安全,如果太接近宫墙很容易发生意外。“唉,人人都是身不由己啊。” 周世雄的话引来崇祯帝的感慨,“是啊,人人都是身不由己,想朕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可你看着大明江山,虽不算千疮百孔也绝不是太平盛世。做臣子难,做皇帝更难!” ps:无中生有时,有中也是无。 第三十章 惊变 周世雄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小胖子在玩深沉,挺同情他的。“皇上,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被周世雄搅合了气氛,崇祯帝感慨不下去,“周爱卿,今天要不是你搜出韩爌的罪证,朕的募捐令恐怕会无功而返,如今只用了半日功夫就募捐两百万两,勤王军的粮饷无忧矣。如此功勋必须重赏,周爱卿,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周世雄摇摇头,“皇上,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这募捐令起了头还要有好的收尾才行。你想啊,那些吐了血的文武官员宗室勋贵,难保不会私底下使绊子,从募捐来的军饷里捞一笔。我觉着临时指挥部是时候推出,把财权军权都集中在皇上信任的臣子手里,这样才能保证辛苦募捐来的粮饷不会打了水漂。” 其实,就算周世雄不说,崇祯帝也明白。毕竟皇帝不能把所有事都办了,整训士卒需要武将,发放粮饷需要文官,如果人人抵制皇帝,就算唐宗宋祖复生也没辙。“周爱卿言之有理,对于这个指挥部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皇上兼领三军统帅是肯定的,兵部、户部、工部都要纳入指挥部,勋贵组成参谋部给皇上出谋划策,锦衣卫负责情报收集,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周世雄很想建议撤掉袁崇焕,他的老师被打入诏狱,袁崇焕会有什么想法是必然的。不过时机不对,现在袁崇焕领着满桂、祖大寿等关宁铁骑在蓟镇,临阵换将绝对不是好事。 “好,周爱卿果然大才,就这么办。”崇祯帝原本认为现在搞这个临时指挥吧有点太迟了,经周世雄这么一说,明白再迟也要做,把文官的制肘抛开。 周世雄想起后世募捐都会发红榜,把捐款人的名字和数额公布出来,除了给捐款人扬名之外,还有攀比逼捐的内涵。“皇上,我还有个建议。”周世雄把红榜的想法告诉崇祯帝,崇祯帝马上叫涂文辅进来,“传毕自严,孙承宗。” 周世雄心想,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再待下去还会自找麻烦,“皇上,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周爱卿,怎么会没事,你提出的想法当然要你来解说,一会他们两位过来,咱们一起商议。”崇祯帝那里会放周世雄走,坚决要求他留下。 周世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想了一会想到一个借口,“皇上,如果这个主意是皇上想出来的,大臣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接受。如果大臣们知道是我想出来的,恐怕皇上还要费一份唇舌才行。问题是时间不等人,要是这个指挥部不能尽快发挥作用,一切都是空啊。” 崇祯帝沉思良久,周世雄这个理由很现实,如果因为提议者的身份陷入口水战,把仅有的一点时间浪费掉,就算募捐到足够的钱粮又有什么用!“周爱卿言之有理,你先回去吧,朕知道该怎么做了。”周世雄总算脱身,打定主意回到驿馆马上带人去巡视,不能让崇祯帝在找上门了。 可惜,事与愿违乃是常态,周世雄刚出宫门骆养性迎面而来。“周大人,祸事啊祸事!”骆养性的表情用惊慌失措不足以形容,两腮的肌肉不停抖动,处于极度惊恐之中。 “骆大人镇静。”周世雄一看骆养性的状态,如果不理他随时会疯掉,只得按住他的肩膀,让纳米机器人出手救人。过了没多久,骆养性的心跳内分泌等受到控制,迅速冷静下来。 “骆大人,出了什么事?”周世雄很想知道什么消息令中央情报局局长这么师太。 “建奴绕过蓟镇兵逼三河,距通州只有一日路程。”骆养性压低声音在周世雄耳边扔下一颗炸弹,把周世雄炸的魂飞魄散。“怎么会这样?!关宁军呢?袁督师呢!” “袁督师率关宁军去了香河。”骆养性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话,周世雄傻眼,香河在三河以南,袁崇焕去哪里干嘛?! “周大人,随下官见万岁吧,下官怕、、”骆养性等了一会见周世雄没反应,低声哀求道。 “好,我跟你见皇上。”周世雄明白骆养性的意思,他怕崇祯帝一怒之下拿骆养性撒气。 两人来到御书房,崇祯帝正在跟孙承宗毕自严商议指挥部的事,听到涂文辅禀报两人求见,马上宣召。“周爱卿,怎么又回来了?”周世雄见崇祯帝笑吟吟的摸样,实在不想泼冷水。可这种要命的军情怎么能瞒着崇祯帝,无奈的指了指骆养性,“皇上,前线急报。” 周世雄和骆养性的表情让崇祯帝的笑脸消失,他猜到骆养性带来的探报没有好事。“说。” 语气转冷的一个字把骆养性吓得一哆嗦,从怀里掏出急报双手高举,脑袋埋在两臂之间不敢抬头,“万岁,前线急报,建奴绕过蓟州兵逼三河,袁督师率关宁军南下香河。” “什么!”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孙承宗惊的跳起来,下意识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建奴西行袁督师南下,通州危机。”周世雄不得不站出来当解说,崇祯帝看骆养性的目光像两把刀子,如果骆养性再说话真的会小命不保。 “刘策和尤世威呢,保定兵和昌平兵去了哪里?”孙承宗记得蓟州还有两营兵,刚才骆养性只说了关宁军,这两营兵去了哪里? “哨探回报,袁大人命刘大人率保定兵回守密云,尤大人回防昌平。”骆养性有点恨自己的手下,之前是怎么都打探不到消息,这次的探报却内容丰富。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一个好消息。 “袁崇焕想干什么!”砰地一声,崇祯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脸色变得铁青。他这句话实在有点恐怖,没人敢接口。 过了一会,周世雄觉得不能这么浪费时间,开口说道,“皇上,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加强三河通州的防务才是正理,至于袁大人想干什么,让他亲自来给皇上解释不就知道了。” “万岁,当务之急乃是在阻挡建奴兵锋,臣请旨坐镇通州。”孙承宗马上附和周世雄的建议,想亲自去前线指挥。 “孙爱卿坐镇通州,京师何人可担负重任?”崇祯帝思来想去,身边没有一个能代替孙承宗统御全局,哪敢放他去通州。 孙承宗不好说没人可以跟自己相比,连忙向毕自严打眼色,让他举荐人。毕自严想了想,“万岁,臣举荐申用懋任兵部尚书,英国公张维贤统领京营,此二人当年担负守御京城重任。” 申用懋是现任兵部右侍郎,王洽出事他在兵部的职位最高,顺位升任兵部尚书没问题。而且此人万历十一年中了进士后,累任兵部职衔,对绝对不是王洽那种对兵部事务毫无了解的文官。 推荐张维贤是要用他的名位,英国公乃外姓封爵第一人,只要他出头,所有勋贵都不敢乱来。虽然张维贤不是什么将才,只要能压住勋贵武将,配合申用懋做事足够了。 毕自严推荐这两个人选的巧妙,孙承宗稍微一想就明白,连忙附议,“万岁,臣附议。”两位心腹都说好,崇祯帝毫不犹豫的点头通过。让涂文辅通知司礼监下旨。 接下来还有一个麻烦要处理,建奴逼近京城,一旦消息传开必然引起人心浮动,要是有奸细趁机散步谣言,京城大乱随时发生。锦衣卫通通派出去打探军情,京城治安交给谁处理? 骆养性肯定不会推荐东厂这个死对头,没等崇祯帝开口询问主动建议,“万岁,应下旨封城,由京营统管京城内外。” 惠安伯张庆臻总督京营,让他打仗肯定不行,当治安官应该没问题。至于巡捕军交给刑部是常态,自然没有人在这件事上浪费口水。唯一的问题是封城。京城不但吃用都依靠外运,每天产生的垃圾粪便都要运到城外处理。一旦封城,太仓的粮食就不能动,崇祯帝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毕卿,太仓存粮能支撑几日?”崇祯帝找毕自严,毕自严还不知道该找谁。库房里的确有几百万石粮食,可这些粮食只有一百多万石能调配,其他都是固定开支,如果都拿出来给前线和京城百姓,就算保住京城也没用。边军没饭吃肯定造反,到时候九边皆乱大明边防不攻自溃。 “万岁,除去京营和九边粮饷,只有不到两百万石粮食,京师人口逾百万,最多支撑一个月。”毕自严实话实说,他可不想成为历史罪人。 “孙爱卿,一个月能平灭建奴吗?”崇祯帝自己都觉得心虚,打了这么多年建奴越打越强,给孙承宗一个月时间平灭建奴,这个要去比梦想还难实现。 “万岁,臣无能!”孙承宗很老实的承认自己不是灯神,不能满足崇祯帝这个毫无可行性的梦想。一时间,御书房沉静下来。 周世雄实在忍不住,非常奇怪的问道,“太仓的粮食不够,常平仓没有粮食吗?就算常平仓的粮食也不够,那些粮商也没粮食?” ps:有人批评俺太歪歪,俺认了,想改变这个不足,结果发现不会写了,只好继续歪歪,失礼了!求红求收求合体! 第三十一章 文争武斗 “周大人,常平仓管理不善早已毁败,京师的情况还算好,也只有五十万石粮草,相对于百万户之多的京城百姓不过是沧海一粟,帮不了多少忙。至于粮商,哼哼。”毕自严用两声冷哼表达了对京师粮商的尊敬,周世雄这个外地人不了解,孙承宗和骆养性都清楚,为什么连户部第一人都只能尊敬粮商们。 “国家危难之际,这些粮商若是不肯卖粮给朝廷,难道有什么其他打算!”周世雄不是白痴,他当然会猜测这些粮商有背景,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牺牲其他人的利益很应该,周世雄大义凛然的斥责道。 大帽子压下来,孙承宗和毕自严板着脸不说话了。骆养性的腰好像被人踢了一脚,瞬间弯了下来,差不到一尺脑袋就能碰着地了。“我的祖宗唉,你就别说了。”骆养性在心里把周世雄提高到祖先级别,如果周世雄马上死了,骆养性发誓,一定会按照亲生父母的标准给周世雄举行葬礼。 “正是如此,敌酋逼近京师,若士卒无粮如何能战胜建奴,那些粮商胆敢拒卖立即抄家!”崇祯帝抄家抄出感情来了,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杀无赦而是抄无赦。 两位大臣犯了翻白眼,继续扮演神像。骆养性和门外的涂文辅一身冷汗,这都什么事啊,赶紧找人跟皇上通个气,不然真要捅大篓子。骆养性不敢涂文辅一样不敢,不过涂文辅能自由活动,悄悄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找救星。 “皇上,这事得在封城以前办好,一般来说,粮仓都建在城外,一旦封城很不方便运粮。在一个是,我怕走漏了消息那些人会转移粮食。”房间里就这么几个人,门外也只有涂文辅在,周世雄这句话把这些人都给得罪了。可周世雄只想着保命,得罪人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崇祯帝非常赞同周世雄的说法,但眼前这几个臣子都是自己的心腹,安抚一下还是必须的。“几位爱卿,周爱卿不是说你们会走漏消息,只是这道旨意一旦离开御书房泄露是必然的。” 崇祯帝用扩大打击面的方式保全几个臣子的面子,孙承宗毕自严和骆养性都连忙表示感谢皇上的信任。周世雄忽然想到,建奴逼近京师的消息恐怕有不少人知道,那些消息灵通的人肯定开始出逃,封城要尽快执行。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众人顿时发现没有慢慢商议的时间了,必须尽快颁布封城令,若是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封城令真的很难下,不控制粮仓就下令封城,城内军民得不到足够粮食,暴乱几乎肯定会发生。可是贸贸然收缴粮商的粮食,除了周世雄没人敢开这个口。好在,天佑崇祯,在崇祯帝正式下旨强买粮食之前,救星来了。 王承恩得了小太监的传话,用最快速度从募捐现场赶回御书房,崇祯帝见他跑的气喘吁吁,还以为又有什么祸事。“大伴,你这是怎么了?” “万岁,奴婢有事要密奏。”王承恩顾不得别的,要求其他人回避。崇祯帝有点不悦,正想说两句大家都是心腹没有秘密之类的话。心头明镜一般的三个人自动走出御书房,只有周世雄还没搞清楚状况。骆养性偷偷拉了一下不肯死的父母,周世雄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出去。 “怎么回事?”自从严打魏忠贤之后,太监还没有人这么嚣张过,敢当着多位外臣的面要求他们回避。周世雄自问跟崇祯和王承恩都算熟人,有啥秘密不能听的? “周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京城里最大的粮商一个是懿安皇后的父亲太康伯,一个是皇后的父亲嘉定伯,还有一个是田贵妃的父亲左都督,这下大人明白了吧。”为了让周世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骆养性不管不顾的把京城人都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王承恩在御书房里也在做同样的事。 周世雄哦了一声,他很能接受这个事实,外戚不靠权谋私只能靠关系谋财,合理的很。崇祯帝恼了,自己如果向粮食动手,不但伤了几个皇后妃子的心,也丢了皇家的脸面。可不动手又不行,江山社稷跟脸面怎么比! “大伴,这件事就交给你亲自去办,朕会去皇嫂那里请罪,希望皇嫂能体谅朕的难处。”崇祯帝非常尊敬张嫣这个嫂子,大小父母双亡,崇祯帝几乎是张嫣带大的。魏忠贤弄权这几年,要不是张嫣护着他,能不能撑到继承大哥的皇位都很难说。所以,一旦有事牵扯到张嫣,崇祯帝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这一次看来要破例了,崇祯帝心里很难受。 王承恩出来,把强制购买粮商存粮的旨意,和封城的旨意同时带了出来。而崇祯帝没心情讨论国家大事,他急着去找嫂子道歉。 孙承宗领旨出城去通州,毕自严要计算和统筹钱粮,骆养性继续打探消息,王承恩要给每个有背景的粮商上思想教育课。大家都忙,只有周世雄什么都不用干,回驿馆歇着就行。 当晚,京营五军营开进城内,正式宣布封城开始。接着几天,三河失守的消息传回来。周世雄非常不乐意的被叫进宫。“我说小方,你就说没找到我不行吗?” 方正化只是临时帮忙,他的官职依然是凭祥州卫指挥使司镇抚,现在成了崇祯帝召见周世雄的指定传话人。被周世雄抱怨纯属无妄之灾。“大人,找不到你万岁会很生气,万岁很生气下官就会很危险,大人不会看着下官危险都不管吧。”练武之人就是不一样,别人都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方正化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建奴来了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这回又有什么事?”商量军国大事应该轮不到自己,对于这一点周世雄很有自信。 “三河失守平谷陷落,建奴劫掠京师腹地万岁震怒,召在京四品以上武将,据说要组织一支天子亲军代天子到前线督军。”方正化看了马上的周世雄一眼,没想到周大人听到这样的消息竟然没反应,难道对上阵杀敌很有兴趣? 方正化见过勇敢的周世雄,对付胡扶龙水匪的时候,周世雄身先士卒带一支小部队偷袭匪军,最终大胜而归。只是这两年凭祥州虽然一直在打仗,周世雄却一次都没上过前线,颇有一种君子不立危墙的气派。方正化认为周世雄变了,当年很有胆色的周大人知道趋吉避凶了。 “这是谁弄出来的主意?”周世雄心里骂了无数脏话,把心中怒火消耗的差不多才询问方正化。他诅咒,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生孩子全身都是菊花! “次辅周大人和大学士温大人的主意,他们说京营不敢出城作战,武将们应该带个头,让天下臣民看一看,大明武臣的血气。”周世雄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印象,对他们是活的理由更是全当放屁。肯定有其他原因让这两个菊花之父弄这一出。 “他们是疯了还是疯了?就算文臣看不起武臣,也不可能让京城武臣组队去死啊!”从宋朝开始的扬文抑武,在大明朝得到最彻底的执行,武臣就算周世雄这种三品官,见到五品文官也要先行礼。好在周世雄还有一个钦差的身份,不然他见到任何一个文臣,都要拿出九龙佩才能避免行礼行到关节炎的杯具。 “据说是因为万岁设置临时指挥部,把吏部礼部和刑部都排除在外,连内阁辅臣都没有资格管指挥部的事。众文臣认为万岁擅改祖制非明君所为,集体上疏要求万岁撤销这个不当的机构。”反正路途遥远,两人度着步子慢慢走,方正化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周世雄。 “这跟武臣有什么关系?” “大人,临时指挥部里除了兵部、户部和工部,还有一个新衙门叫参谋部。万岁召集有统兵经历的勋贵武臣充任参谋,帮皇上分析敌情战报,制定迎敌策略,这可是抢了内阁辅臣的饭碗,以前这些事都是他们负责的,干得好不好不管,夺权绝对不行,他们怎么能忍受武臣当权。”方正化给出了一个接近真实的结论。 周世雄微微点头。“这些文臣明知勋贵武臣毫无战力,弄这么一个前线旅行团,主要是把武臣赶出京城,我猜的对吗?” “也对也不对。”方正化占了拥有资讯的便宜,终于可以享受教育周世雄的机会。“参谋部里的武臣不可能出京,文臣这个主意主要谋算这些武臣的后辈。打着为万岁争光的旗号,勋贵们找不到借口拒绝,可他们这些宝贝儿子们是什么料,勋贵武臣都很清楚,一旦上了战场死基本上是一定的,就看怎么个死法。” “万岁怎么就答应了?”崇祯帝现在要仰仗武臣,不可能做出这么低级的误判,让文臣拿捏武臣的命 根子。 说到这方正化不吭声了,周世雄追问几句,方正化才闷闷的回了一句,“万岁怎么想,下官怎么会知道。” ps:昨夜星辰昨夜风,合体过后口袋空,子孙自有子孙福,阴沟厕所垃圾桶。 第三十二章 围观也要小心 看来方正化猜到一些崇祯帝的想法,但这种猜测偏向于负面,所以方正化才会坚决不说,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周世雄自然也会猜测崇祯帝为什么答应这个提议。他得出的结论是,崇祯帝依然是个扬文抑武的忠实粉丝,现在迫于情势重用武臣,也不希望武臣就此崛起,既然文臣主动找武臣麻烦,崇祯帝顺水推舟实现文武相制。 这次特殊朝会依然在武英殿举行,殿前的广场站满了身穿武官袍服的官员,触目所及一片麒麟白泽。周世雄这个下山虎在众多神兽面前毫无威风可言,但方正化领着他直入大殿,那些神兽却只能在广场里站着,使得人间百兽王傲视神兽。 殿外的武官大部分是勋贵子侄,他们身上的官位都是世袭和分封而来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是靠自己本事挣来这一件神兽服,而不得不说明的是,他们的神兽服还是假的。按照体制规定穿的话,三品虎四品豹,他们都是虎豹这个级别的,当然没资格进大殿。 大殿里站了百多人,文武官员分列左右,正中的龙椅上还没有人。看来还没到开会时间。方正化在门外止步,小声提醒周世雄到右边排队。由于皇上还没到,殿内气氛很热烈,文武官员小声交谈汇集起来形成一片嗡嗡声。周世雄走进来引起不少人注意,除了骆养性和毕自严认得周世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穿着虎服就敢进大殿! “小子,谁让你进来的!”一个面白无须像个大面团一样的胖子大声问道。周世雄左右看了看,然后竖起食指向自己点两点,“你问我?” “惠安伯,下官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阜城伯周大人,奉旨巡察京师防务,两位伯爷亲近亲近。”骆养性第一时间跑过来,周世雄的杀伤力给他很深刻的印象,惠安伯跋扈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如果两人有了冲突,惠安伯会不会吃亏不晓得,周世雄肯定没事。 “哦,你就是周皇后的本家哥哥啊,失礼了失礼了,惠安伯李庆臻给国舅请安。”周世雄封爵虽然没有搞仪式,但京城里的皇亲国戚都知道这件事,所以,阜城伯这个名号他们不陌生。 “惠安伯客气了,骆大人,下官第一次参加朝会不懂规矩,你给指点指点。”周世雄对这个胖子没好感,随便敷衍一句就拉着骆养性给他找位置,把惠安伯扔在一边。 骆养性给周世雄解释,站班按照两套规矩排位,首先是超品爵爷站一排,然后是有品级有实职的站一排,剩下的是有品无职的站一排。所谓两套规矩是说,不论有没有实职,有爵位的都站在一起,按爵位高低排队。 惠安伯张庆臻是京营总督,不但是超品伯爵还是一品武臣,在伯爵这一堆里他是头号人物。可惜今天来的猛人太多,他这个手握兵权的伯爵只能靠边站。不说英国公张维贤和成国公朱纯臣这两位大佬,侯爵里的镇远侯顾肇迹和恭顺侯吴惟英就不是张庆臻能得罪的人物。 当惯了猴子王的张庆臻,在众多文武大臣面前被周世雄落了面子,不找回来他还怎么做人。虽然心里忌惮骆养性这个皇上心腹,张庆臻还是决定做点什么。“国舅爷,你是天子亲家当然要站在第一排,跟我们这些小伯爵站一起成什么体统。” 张庆臻这话不算瞎说但是要看场合。如果只是勋贵朝见的话,国戚的确是站前面的。今天是特殊朝会,文武官员最高层都在现场,别说周世雄这种干亲,就是皇后的亲爹来了也不敢往第一排站。张庆臻在讽刺周世雄这个伯爵的底子不正,可惜全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有当事人不懂。 周世雄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跟骆养性说话,“既然这么多弯弯道道,我还是站后面好了。毕竟我只是第一次参加朝会,新人就该站后面。”周世雄不想在排资论辈这件事上纠缠,跟骆养性 交待一句直接走到殿门附近,决定把倒数第一名这个宝座霸占了。 骆养性有点哭笑不得,这位大人的性子真不好抓,很有点特立独行的味道。张庆臻再次被无视,脸上好像涂了彩墨,一会蓝一会红五彩缤纷。正想发飙的时候,殿后传来王承恩的声音,“万岁驾到群臣跪迎。” 崇祯帝总算来了,众臣稀里哗啦跪一地开始念咒,“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世雄当然不会跪,九十度躬身行礼已经很够意思了。所以,崇祯帝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大门附近的周世雄,“大伴,一会叫周爱卿到我身旁来。”崇祯帝要把周世雄向群臣推介,看来他不打算放周世雄离京了。 “万岁,请恕奴婢多嘴,此举恐怕不妥。”崇祯帝想什么王承恩最清楚,王承恩可以感激周世雄可以帮助周世雄,但绝不会允许周世雄留在皇上身边。周世雄入京才一个月多点,王承恩明显感受到第一宠臣的位置正在向自己告别。 “哦,你说。”崇祯帝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是王承恩,而且他并没有表露出其他意思就遭到反对,崇祯帝有点不悦。 “天子不予他人平。”从后殿走到前殿只有几十步路,说了两句话已经来到出口,王承恩不再开口崇祯帝也不好追问,只能暂时放下这段讨论。 崇祯帝在龙椅上坐下,然后是王承恩主持让大家平身归队,接着开始正式会议。这次组建天子亲军的议案,高层已经讨论通过,今天这个会议除了宣告议案的合法性之外,还有一个给大家讨价还价的意思。按照文臣的想法,勋贵武将的前线旅行团当然要去最危险的地方督阵。 武臣大佬们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必死之旅,虽然同意了天子亲军组建和上前线督阵的任务,但是武臣们也想出一个应对的方法。分团。英国公张维贤提议,京师四周的主要城池都应该派人督阵,最吃紧的通州顺义怀柔要去,香河、密云、昌平、良乡等地也要去。今天这个会议就是确认怎么分团,谁去通顺怀这些险要之地,谁去香密昌良这些安全之所。 王承恩首先宣旨,宣告天子亲军成立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同时宣布了入围亲军海选的范围。在京四品以上武官,年龄四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必须加入天子亲军,年龄不符合的武官,可指定一名亲眷代为加入天子亲军为皇上效力。残病武官同上。总之一句话,都要给我加入别想跑。 周世雄越听越奇怪,老子貌似不是京城武将,干嘛拉老子来?!严格来说,周世雄当然不是京城的武职,但周世雄没地发讲理去,什么叫在京?职衔属于京官叫在京,你人在京师也叫在京,怎么解释就看皇上的心思。这就是霸气侧露的霸王条款! 接着是分团讨论,周延儒首先发言,“万岁,臣以为应参照钦差行辕惯例,设正副使及监军等职方便统辖调配。”周延儒和温体仁商量了很久才想出这招。你们武臣不是想抱团吗?扔一块狗肉出来让你们争,看你们怎么抱团。 从明确权责来说这个提议很正确。勋贵首领张维贤和朱纯臣都无法抵制这个建议,其他人更是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第一个提案就这么诡异的通过了。接着英国公张维贤站了出来,“万岁,在京武职官员人数众多,除了部分有差遣在身的不能动之外尚有近千人。臣提议,以十人为一队分派各地督军,为期一个月到期轮换。” 分团的问题早就讨论过,张维贤不再浪费口水,只在人数上做文章。人太多是事实,督军太多也没用,十人一队正好。这是明面上的理由。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理由是品级。如果一个督军团里人数过多,品级相差不大的人怎么安排?有爵位的低级官员能管没爵位的高级官员吗? 这些不是能简单用某一个标准来决定的,起码英国公张维贤的儿子张之极就不会接受张庆臻的统管。张之极现在只是个世袭指挥使的官身没有封爵,跟惠安伯张庆臻的京营总督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但张庆臻绝对不敢在张之极这个小公爷面前拿大,这就是潜规则。所以,张维贤的提议再次诡异的通过了。 接下来就是分猪肉,谁有资格当督军团正使谁当副使监军都要争一争。周世雄全程看热闹,大殿里的人他都不认识,名字更加陌生,除了看热闹还能做啥。 周世雄正在耐心的等朝会结束,好回去继续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偏偏就有人不让他顺心,崇祯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观察大臣,看到周世雄在最后探头探脑,一副围观群众的模样,崇祯帝乐了。“众卿推荐的人选都很好,朕推荐一个。阜城伯周世雄能力超卓,也安排一个正使吧。” ps: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有票都给我,thankyouve ymuch! 第三十三章 跑路还是冒险? 崇祯帝的话让大殿内九成九的人摸不着头脑,这阜城伯到底是什么来路?就算是皇亲也没必要这么抬举吧,何况只是个干亲!事实上,勋贵们有不少是见过周世雄的,就是在天启帝传位的时候。之所以认不出来是因为那次见面距离有些远,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天启帝和崇祯身上,对周世雄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时间久了当然记不住。 周世雄心里无数次诅咒崇祯帝生儿子没小鸟,干嘛非要把老子往火坑里推,这不是害人吗!周世雄现在只希望那些文臣发挥君子风骨,坚决抵制崇祯帝的一言堂作风,把自己从火坑里救出来。[bsp;可惜,他的愿望再次落空,不但文臣没人出来反对,勋贵武臣都默认了崇祯帝的要求,英国公张维贤还加上一脚,确保周世雄掉进火坑里。“万岁,山西巡抚耿如杞、总兵张洪功率领的五千勤王军镇守良乡,不若派阜城伯这一队去良乡督军?” 张维贤绝对是一番好意,良乡地处京师西南,西接房山北临卢沟桥,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而耿如杞张洪功带来的五千山西兵乃精锐边军,战斗力不是一般军卫能比的。如果周世雄去这里督军,很容易就能混到战功。张维贤能想到这一点,别人也会想到。 张庆臻出班启奏,“万岁,宣大总兵侯世禄虽有三河之败,但实乃非战之罪,且宣大三千兵马尚有一战之力,若派阜城伯前去督军,相信必能一雪前耻建功立业。”一时间周世雄成了香饽饽,各个都想咬一口。张庆臻的推荐跟好意只差一点距离,明知道宣大兵刚刚败阵还想排他去督军,稍有差池,死于乱军之中是最好的结果。 周世雄只知道三河被人抢了,现在才知道是鼎鼎大名的宣大总督输了这场仗。 崇祯帝笑着摆手,制止了准备来一场内战的张维贤和张庆臻,“两位卿家无需多言,朕已有定见,周爱卿的督军团去香河,督导关宁军。”这下好了,崇祯帝也跳出来搅合,还排他去跟袁崇焕打对台,文武百官再也没人有兴趣关注他。袁崇焕号称素喜杀将镇军,周世雄过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不死也得脱层皮。崇祯帝派他去,说明这个人不但不是崇祯帝的心腹,还是崇祯帝非常讨厌的人。 周世雄刚刚屈服于朝廷威严,心里一边骂娘一边衡量去宣大好还是去良乡好,现在不用想了,他决定出宫就逃跑,有多远跑多远。袁崇焕会不会被扒皮抽筋周世雄不知道,但关宁军里的祖大寿王承胤和吴襄可都活的好好的,自己去得罪他们那不是找死吗?!至于崇祯帝会不会判他一个逃兵罪,周世雄已经不在乎了,活着才是王道。 接下来周世雄连围观的心情都没有,开始盘算怎么离京才最妥当,他有钦差旗牌,想叫开城门不是问题。问题是保护他的那队锦衣卫要怎么处理?看来想跑还不是那么容易,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过了一会,周世雄见大佬们商量完督军团的事,出班启奏。“皇上,臣既然加入天子亲军,当交卸巡察的差事,请皇上收回旗牌。”周世雄想卸了差事自然没有锦衣卫跟着,想跑可就方便多了。 “周爱卿,此事稍后再说,暂且归班。”崇祯帝竟然不收回钦差旗牌,貌似还有话要跟他说,周世雄只好耐着性子等朝会结束。 一个时辰后,周世雄来到御书房,崇祯帝正等着他。“周爱卿,朕命你去香河督军另有要务,此事朕不放心交给他人,只能让你去办。” “皇上,不知是何差遣?”跟关宁军牵扯的就没有好事,就算崇祯帝说出花来周世雄也不好去,当下只是想应付崇祯帝,让他快点说完好走人。 “去帮朕调查一件事。”崇祯帝拿出一封信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打开一看,竟然是袁崇焕的乡党谢尚政写的密折。里面提到两件事,一个是开放市易,明着卖粮给蒙古人,其实八成粮食去了后金。而袁崇焕明知如此依然坚持市易,把来报信的商人秘密 处死。后面附上了被杀商人的姓名籍贯,以及当时参与审讯商人的兵将姓名。 第二件事就有点骇人听闻了,谢尚政说,丁卯年阿敏攻打朝鲜时,袁崇焕阳奉阴违,私下派人跟建奴议和,毛文龙奉旨入朝鲜作战,袁崇焕只派了水军协助。而且,水军大部分在觉华岛驻守,只有一营水军到达皮岛助战。本应奉命攻打沈阳为朝鲜减压的袁崇焕,只派了赵率教、祖大寿、吴襄在辽河附近转了一圈,绝大部分兵力抽调建筑锦州、大凌堡等城池。对毛文龙要求增援的急报一律不回,并上疏说毛文龙虚报军情。 丁卯战役过去这么久也没有定论,如果私下议和一事是真的,那么就能说的通为什么袁崇焕当时会有那样的反应。身为边帅,竟然敢跟敌人私下议和,这个袁崇焕的胆子比人都大啊! 周世雄看完信抬头问道,“皇上,袁督师私下议和真的没有跟你说过?”周世雄有这样的怀疑一点不过分。大把领导私下叫心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旦暴露领导马上推个干干净净,让下属背黑锅。这种事周世雄见多了! 对于周世雄的质疑,崇祯帝惊讶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怀疑他,而且还当面问他,这也太无礼了吧!“周爱卿,你竟敢怀疑朕!”崇祯帝怒了! “皇上,我想的是,如果不是皇上给袁督师撑腰,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周世雄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随便找个话题把崇祯帝的注意力拉走,纯粹是欺负崇祯帝小孩不懂事! “周爱卿,你是怀疑有人诬陷袁崇焕?”崇祯帝很乖,马上不再跟周世雄计较礼貌的问题,认真思索起来。 “皇上,我是这么想的。任何一个人做事都是为了利益,不论这个利益是财货权位还是名望。如果袁督师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竟然毫无所得,那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周世雄深信人性本恶论,因为他上辈子没见过善,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还记得雷锋变成雷锋侠之后,有人调侃道,‘道德标杆都是假的,道德说不定也是假的。’ “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周爱卿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崇祯帝很快在古人云中找到名言,把周世雄长长的充水句子简化掉。 “皇上博学,就是这个意思。人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尤其是一个聪明人。袁督师肯定是聪明人,他怎么会做损己利人的事?”周世雄好像在问崇祯帝,又好像在自己问自己,他有点头晕,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谢尚政密折内所言之事皆有证据,而且袁崇焕曾写信给钱龙锡言说此事,书信和钱龙锡的证词都在朕手中。不可能是诬告。”崇祯帝首先给出证据排除谢尚政诬告的可能性,周世雄更加疑惑了。如果不是谢尚政想扳倒袁崇焕博上位的话,那就是说袁崇焕真做过这些事。 “皇上,你让我去香河就是要查明此事?”周世雄想不通袁崇焕这么做的理由,却想明白崇祯帝派他去香河的目的。 “正是,朕希望周爱卿查明此事,如若事不可为只需把谢尚政带回即可。”看来崇祯帝没指望周世雄变身零零七,轻松破解此案,只是给谢尚政打个掩护,护送他回京而已。 周世雄领旨离开御书房,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逃跑呢还是走一趟香河呢?这个问题很成问题! “周大人,标下左良玉见过大人。”回到驿馆,锦衣卫果然都走了,只剩下五个亲兵和左良玉。 “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见面,左良玉单膝跪地向周世雄行了个军礼,周世雄连忙把他拉起来问道。 “标下奉命在大人手下听用,另外还有刘大人,标下去叫他过来。”左良玉貌似很高兴,说了两句跑出门找不知哪个刘大人去了。 “大人,下官方正化前来报到,请大人验看关防。”左良玉没回来方正化来了,拿出一封后世叫委任状的东西递给周世雄。他就是这支督军团的监军。过了一会,周世雄知道哪个是刘大人了,原来是刘泽清。 “标下刘泽清拜见大人。”刘泽清像左良玉那样行了个单膝跪地的军礼,周世雄摆摆手让他起来。“鹤州,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说来听听。”既然两人称标下,那就是说两人现在是周世雄的手下,周世雄很客气的称呼刘泽清的表字以示亲近。 “大人请看。”左良玉拿出一份委任状给周世雄,刘泽清手上也有一份。周世雄接过来看了看,脸上露出笑容。崇祯这个小胖子还挺会做人的,主动帮我解决难题。可是为了个男人去冒险,到底值不值啊?! ps:哥哥你坐床头啊,妹妹我很难受,不如一起干的哎呦呦! 第三十四章 竟然跑不过袁崇焕! 刘泽清的委任状跟方正化一样,命刘泽清加入周世雄的督军团,属于临时的差事。左良玉这份就很有意思了,这是一份任命左良玉为凭祥州镇南关卫千户的调令,后面还加了一句,在京期间随同周世雄在督军团办差。看来崇祯帝收到情报,知道了周世雄很欣赏左良玉,索性把左良玉调到凭祥州军卫,给周世雄打下手。 崇祯帝这么知情识趣,周世雄若是一跑了之很是有点不地道,所以,周世雄有些犹豫,到底是跑呢还是跑呢还是跑呢?最终,周世雄决定做完这趟活再跑。毕竟建奴还在通州一带,京师南部暂时属于安全地区。打定主意,周世雄吩咐三个手下准备出行,目标香河关宁军。[bsp;城门封闭,周世雄等人只能大木筐运出城,好在只有九人十马,花了小半个时辰就运送完。来送行的王承恩特别拉着周世雄到一边交待,“周大人,到了香河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监军王应期帮忙,他也是万岁潜邸时的内侍,信得过。” “不知王应期和王公公是什么关系?”既然是秘密任务,还让这么多人参与其中,周世雄对这次香河行有点担心。 “王应期是咱家的干儿子,是咱家一手带大的,周大人尽管放心。”王承恩明白周世雄对王应期不放心,连忙拍胸脯打包票。王承恩早就算计好了,这件事办成之后,只要周世雄的折子里有王应期的名字,不但自己的干儿子能借势积功,自己这个推荐人也会得到巨大的好处。 京师到香河只有两日路程,前提是坐船走水路经通州下香河。现在通州顺义一带被建奴围住,周世雄可不想跟这些鞑子有什么亲密接触,他选择走卢沟河到武清再北上香河这条路。路程虽然长了点,但是安全性得到保障才是重点。 一行人中,五个亲兵没有发言权,左良玉刚刚加入凭祥州军卫系统,哪敢对顶头上司发出质疑的声音,刘泽清只是个临时下属,再加上这个人比周世雄还惜命,按照他的想法,恨不得经湖广绕南直隶去香河更好。 “大人,军情紧急,咱们这一绕起码多花两天时间,到时候误了军令恐怕不妥。”唯一的反对者是方大胆方正化。他跟周世雄所知道的太监形象一点都不相符,不但不爱财而且非常不怕死,要知道经过无数人添油加醋兼灌水,建奴的兵力从五万十万二十万上涨到三十万了。假如建奴攻破通州顺义防线,这个数字能突破五十万达到历史新高。 “小方留下,其他人出去。”坐在楼船顶部的主舱里,周世雄学了一把元首。可惜这种超时代的冷笑话没有人懂得欣赏,左良玉刘泽清乖乖的走出去,给两位老大留出空间。 “小方啊,你知道这次去香河咱们要做什么吗?”周世雄打算跟方正化交底,他需要方正化这个超级高手全力协助。 “干爹传万岁口谕,让下官一切听从大人令喻,其他什么都没说。”方正化也好奇,自己跟了周世雄一年多,用得着特别交待自己听周世雄的命令吗?难道这次去香河有什么蹊跷不成? “看来你真不知道。”周世雄分辨不出方正化是不是在说谎,反正要告诉他真相,没必要浪费精神探底了。周世雄把谢尚政密报袁崇焕行为异常的事说了一遍,方正化两个眼睛瞪得跟牛眼差不多。“这怎么可能?” 袁崇焕被人赞誉为文武双全的天才人物很多年,在很多人心目中,他的地位比得上戚将军。甚至有人把他跟唐时的李靖作比较,说明袁崇焕的粉丝很多很多。 “皇上也觉得不可能,所以,皇上派我去香河弄清这件事的真伪。”按照一切功劳归领导的原则,周世雄把怀疑袁崇焕的崇祯帝改头换面,让方正化误以为崇祯帝还是袁崇焕的粉丝。 “但是大人,这跟绕路有什么关系?”没想到周世雄这么忽悠都没让方正化忘了原来的疑问,看来周世雄的忽悠功力还有待提高啊。 “小方,咱们是以什么身份去香河?”为了向忽悠之神的伟大目标前进,周世雄绞尽脑汁给自己找理由。 “督军团。” “既然是督军,如果赶死赶活的急着过去,关宁军将帅会怎么想?” “朝廷对他们有疑虑?”方正化有点明白周世雄的意思了。换了他是关宁军的人,也会对冒死穿越前线赶来的督军团抱有敌意。要不是朝廷对关宁军不满,你们会这么急着赶过来? “所以咱们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下官明白了。”方正化终于被周世雄忽悠瘸了,把周世雄当成孙武下凡猪哥亮附身。 四天后,走进香河县城,周世雄等人看着县令和几个捕盗弓手,“你说袁督师前天就走了?去京城了!”周世雄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相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正想问清楚袁崇焕为什么走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捕盗弓手冲进城门大喊,“鞑子来了!” 我靠!搞三搞四就是为了躲开这些家伙,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周世雄冷着脸说道,“左良玉刘泽清接令,接管香河县武卫准备迎敌。方正化,你领着亲卫队出去打探敌情。”说完,周世雄不管吓呆了的县令走上城头。 周世雄表面很镇定心里后悔到想跳城,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绕路了。不管袁崇焕是不是通敌卖国,待在关宁军里总比现在安全,香河县这点人怎么挡得住建奴铁蹄! 周世雄不理会县令县令却不敢就这么走人,一路跟着周世雄上了城头。“钦差大人,香河人少城破无力阻挡建奴,还请大人回京搬救兵。”明明是想劝周世雄逃跑,说出来的理由却非常中听,周世雄不得不承认,有文化就是好。 “那是什么?”站在南城门楼上,周世雄看见东面天际升起一片黄云,而且黄云还在不停的扩大。 “回大人,那是骑兵扬起的灰尘。”香河县县尉回应道。周世雄这才想起来,古代侦察兵都是凭借观察这些被战马或士卒扬起的灰尘,来估算敌人的数量兵种。 周世雄一边走向东城一边命令芯片帮他调节视力。当然不是本身的视力,而是由机器人在他的视网膜上制造一个望远镜,让他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当他来到东城门楼,生物望远镜已经调试好。周世雄的左眼看见一个类似屏幕的东西,中间有个大十字,四周边框被一大堆数据填满。 “芯片,这个怎么用。”周世雄小声问道。 “生物望远镜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电子望远镜模式,一种是动物模拟模式。现在启动的是电子望远镜模式,使用方法与普通望远镜相同,对准一个目标停止三秒钟,自动对焦程序会调节目标画面效果。” 周世雄看向黄尘飞扬的方向,等了一会,显示屏上出现一堆黑点。“放大效果太差了吧。”在心里腹诽着貌似很牛叉的望远镜,其实是他无知,显示屏上标示出目标距离超过十公里,能看见黑点就不错了。 过了半小时左右,周世雄能清楚看到这些黑点是什么了。原来是一支打着大明军旗身穿红色战袄的明军骑兵。我靠,原来是虚惊一场。周世雄稍微放下心来。 一个时辰后,方正化带着三个身穿铠甲的武将来到东城门,听完这三个人报名,周世雄愣了。“满桂、黑云龙、孙祖寿?他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见过满总兵、黑总兵、孙招练。三位怎么来香河了?”周世雄还没闹明白怎么几千兵由三个总兵率领,更不知道孙祖寿的招练总兵是个什么官。不过他现在没兴趣了解大明官制,只是想知道这些猛人来香河干嘛? 说起来满桂的大同总兵乃是一品武职,比周世雄高多了,黑云龙的昌平总兵只是虚衔,实际上是满桂的部将,论品级也是正二品。好在周世雄头上有钦差两个字,不然这些军中猛将那会鸟他。 满桂恭恭敬敬的给周世雄行了个礼,“钦差大人,末将奉命增援通州,可恨建奴绕过通州打算兵逼京城,末将奉孙督师之命出城野战,奈何兵寡将微力有未逮被建奴围攻,好在孙招练领一千乡勇破敌阵脚,我大同五千儿郎方免于尽覆之境。” 没想到蒙古籍的满桂拽起文来还挺顺溜,起码比周世雄好多。不过周世雄注意到他话里一个很重要的内容。五千人被包围!“满总兵,你身后可有追兵?” 周世雄的话问的三个猛将兄表情尴尬,孙祖寿站出来代答。“大人明见,敌酋莽古尔泰紧追不舍估计稍后便到,还请众位大人速速定计为好。”看来孙祖寿嫌周世雄啰嗦了。 周世雄向方正化下令,“传我督军令,先放步兵进城骑兵殿后。步兵进城后上城休息,骑兵找县令安置。”周世雄打算守城,他不了解建奴的战斗力,也不清楚明军有多菜,不敢冒险拉大队跑路。 ps:今晚没有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小酒节,希望这次合体战能够顺利,各位欢呼吧! 第三十五章 兵权必须抢 周世雄明显要夺去三人的兵权,满桂和孙祖寿只是面露不满,黑云龙性子暴躁马上表示反对,“钦差大人,就算你是督军,没有皇命旗牌也不能夺下官兵权,恕末将不能奉命。” 周世雄一心想着保命,不把军队控制在自己手上他怎么会踏实,“小方,把圣旨和尚方宝剑请出来。”本来这些东西都在亲兵手中保管,方正化来督军团当监军,周世雄一股脑的扔给他,反正这是他的正职不是。 三位总兵没想到周世雄反应这么激烈,好像夺兵权的不是他,他只是受害者!三人晓得厉害,不管圣旨怎么写,尚方宝剑有专断之权,如果再跟周世雄争执,对方完全有权力先斩后奏。满桂一把拉住面色通红的黑云龙,同时向孙祖寿打了个眼色。 孙祖寿知道该怎么做,上前一把抱拳行礼,“督军请息怒,黑总兵方才为掩护中军撤退,手下兵将伤亡惨重,心情不好才冒犯督军,请督军大人不计小人过放黑总兵一马。” 周世雄没想过要为难这三个人,只是为了个人利益必须做一些事。既然孙祖寿出来打圆场,周世雄向方正化摆摆手,“小方,把圣旨和尚方宝剑请回去。”这是必须的步骤,圣旨和尚方宝剑代表皇帝威严,周世雄暂借一下震慑猛将兄们无所谓,一直拿这些东西当护身法宝等于找死。 等方正化收起圣旨和尚方宝剑,周世雄才对着孙祖寿说道,“孙招练无需多礼,既然黑总兵乃无心之失本官自然不会计较。对了,听孙招练的意思有不少伤病需要治疗,军中医官够用吗?” 这个问题令三位总兵苦笑连连,满桂长叹一口气,“唉,督军有所不知,我等出战阻截建奴只带了五千战兵,那里有随行军医,孙大人手下义勇中有两个学徒,只能治疗一些轻微伤患,不少伤势严重的士卒还需请大夫救治。” 周世雄心中暗喜,这不是给他机会收买人心吗,太好了。“于家傲,传我命令,把所有伤兵和伤残牲畜都集中起来,本大人今日要破戒了!”满屋子人只有方正化明白周世雄在说什么,其他人懵懵懂懂看着周世雄,还以为这家伙疯了。 “大人为军中士卒破戒出手,想必苍天不会责怪大人。”方正化站出来给周世雄搭台阶,顺便把周世雄在先帝灵前起誓的事说一遍,满桂等人高兴的不得了。这个年纪轻轻的督军竟然是个国手神医,这下弟兄们有救了。三人连招呼都不打转身跑出县衙,急着去安置伤兵,方便周世雄救人。 满桂手下的大同兵出通州时是五千骑兵,被莽古尔泰包围损失了近千人,虽然孙祖寿偷袭莽古尔泰救出大同兵,自身一千义勇也损失两百多,再加上一路逃跑有不少兵卒掉队,实际来到香河只有三千人左右。这里面有接近五百多重伤员,都是刚刚拦截追兵造成的。 这支三千人的混合骑步兵比例失调,骑兵超过八成,步兵不到只有六七百人。按大明边军正常比例,骑步兵人数调过来才合理。周世雄把这个疑惑抛给方正化,方正化解释说,“满总兵乃归化蒙人,他手下的兵大部分是族人和辽东逃回来的汉人,这些人个个精擅驯马和骑术,再加上满总兵在蒙人部落中有路子,才弄到这么多马匹。”周世雄明白了,满桂手下骑兵众多靠的是关系,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来到香河县的校场,近千名伤兵把校场占满,哀嚎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彷如修罗地狱一般。周世雄手下的亲兵都是治疗外伤的好手,可伤兵数量实在太多,他们手上又没有足够的草药,面对众多的伤兵显得束手无策。 “云豹,云豹你醒醒,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啊!周大人,周大人,救救我弟弟,求你了!”周世雄正在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些伤兵,黑云龙抱着一个伤兵跑过来。 这个伤兵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羽箭,嘴里不停的向外冒血泡,看情形命不久矣。“黑总兵稍安勿躁,只要令弟还有一口气,本官保证他死不了。”周世雄随口安抚黑云龙,示意于家傲和黄乾坤接过伤兵,平放在地上方便治疗。 芯片的诊断快速准确,肺部受锐器刺穿影响呼吸,再过一会就会因供氧不足脑死亡。治疗方法有两个,开刀取出羽箭同时进行输血,成活率百分之三十。用机器人进行治疗,成活率百分之百。前提是最少需要一万个单位的机器人同时工作,储存的能量消耗百分之十。 周世雄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治疗方案,这个人必须救。除了可以显示超级神医的医术,最重要的是可以让黑云龙欠他一个人情。黑云龙是满桂的嫡系手下,只要抓住黑云龙的软肋等于间接控制了满桂,周世雄要抓兵权就容易多了。 瞬间消耗百分之十的能量,周世雄的脸上失去血色。因为机器人收集的太阳能,是以特殊方式储存在周世雄的细胞里,大量抽取能量,等于是从周世雄的细胞里抽取部分营养,所以才会影响到周世雄的皮肤颜色。看上去有点肾虚就是这次治疗的最大影响,晒一小时太阳就能补回来。 周世雄知道别人不知道,十月的京师虽然没有下雪已经是冬天,周世雄被冻的像红苹果一样的小脸瞬间煞白,只要是个人都能看见。方正化忍不住惊呼,“大人没事吧!” 有个好的捧哏戏才能精彩,周世雄很满意方正化的表现,貌似虚弱的缓缓道,“小方,用内劲把羽箭拔出来,动作要慢。”方正化按照周世雄的指示缓慢的把羽箭拔出来,箭头离开伤员的瞬间,伤员醒了。“哥,我是不是死了?”在方正化的配合下,周世雄完美演绎了神医神术,不用一针一药把濒死伤员救活了。 一次动用一万个单位的机器人,这还是周世雄第一次这么下本钱。黑云豹不但被救回小命,各种旧伤暗伤统统消失。除了有点贫血之外啥事没有了。 “周大人,末将不懂的说话,请受末将一拜。”黑云龙跪在地上铛铛铛扣了三个响头,他脑袋上还戴着头盔声音很响亮。 “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虽然本官不是医者,但这些士卒都是为了保卫大明江山抛头颅洒热血,本官既然有能力让他们活下来,当仁不让。”周世雄这种官腔式的演讲,得到无限崇敬。没办法,明明快死的人站在他面前作证据,所有伤兵心里都充满希望,自己的伤远远没那么重,只要这位大人出手肯定能治好。一时间校场里的哭喊声小了很多,伤兵们都用期盼的目光望着周世雄,希望能引起神医大人的主意,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大人身体如何?”方正化的问题引起所有人关注,周世雄的脸色的确很差,跟那些气血两亏的痨病鬼差不了多少。 “无妨,本官请几位大人帮个忙,把那些已经昏迷和胸腹头部受伤的人挑出来,送进营房让本官施救。”周世雄指了指校场里的营房,作为临时手术室。 “遵命。”三个总兵不敢跟周世雄客气,既然周世雄说没事,他们就当是真的,谁让伤兵都是他们的族人和乡里呢。 方正化还想劝周世雄,周世雄摇头制止,“小方,照我的话去做。于家傲,你带着他们几个处理那些轻伤号。县尊,你组织人弄几锅药粥,药方我写给你。”迅速安排了各项杂务,周世雄走进营房开始救人。这次治疗持续了大半天,三更时分,最后一个伤员救治完毕,周世雄累晕了。 第二天中午,周世雄在县衙的客房里醒了过来,床边站着几个人。“大人醒了,太好了。” “小方,怎么了?”周世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除了机器人能量储存率接近危险线没有其他问题。 “大人,建奴四千骑兵包围了香河,众位大人无计可施,都等着大人拿主意呢。”方正化扫了一眼三个总兵,满桂的黑脸庞竟然透出一丝红色。 “哦,咱们上城看看。”周世雄在亲兵的伺候下穿上铠甲,预防建奴的远距离攻击。 走出衙门,一队骑兵百人队在衙门前肃立,满桂指了指身穿全套盔甲的把总说道,“大人,您身边只有几个亲兵太危险了,下官挑了一队骑兵保护大人,请大人笑纳。”周世雄对满桂的这个举动很满意,知道保护领导的人才能当领导,怪不得满桂能升到总督级别。 “标下黑云豹参见大人。”那个把总跳下马脱下头盔,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周世雄认出是黑云龙的弟弟黑云豹。经过药膳的调理,仅仅一晚上时间,黑云豹就恢复过来。看来古人的身体素质并不差嘛。 “谢过满总兵和黑总兵的好意,本官生受了。”周世雄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意,他的胃口还远远没有满足。 ps:新裸奔时代来临,俺很高兴的继续码字,昨晚合体成功,这一个星期俺都会很高兴。吼吼! 第三十六章 我不是懦夫 带着一整队骑兵,周世雄终于有点将军的感觉。策马来到东城门,一路上见到的士卒,不论是巡逻兵还是正在备战的士卒,都非常恭敬的向周世雄行礼。神医督军周大人一夜救千人的神话故事,随着受伤士兵归队已经在大同军中传开。神奇的医术令人震惊不说,周大人为了救治普通士卒累晕的光辉形象实在太狗血了,这些没看过韩剧的大同军士卒对周世雄如同神明一般敬仰。 只是为了吃饱饭才加入军队,这是大部分士卒参军的理由。周大人说他们是为了保卫大明江山的英雄,对这种赞誉,大同军里的聪明人会有愧于心,普通人会以之为傲。不论是哪一种反应,对于高度赞扬他们的周世雄,这些士卒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上城观阵,周世雄奇怪的指着建奴兵问道,“怎么才这么点人?不是说四千人吗?” 跟建奴打过无数场战斗的满桂开言为周世雄解惑,“周大人,建奴是四千人,只是分成三队堵住东南西三座城门,所以东门这里只有两千骑步兵左右。” “建奴这不是在找死吗?我们起码有三千人马,随便找一个城门冲出去,三千打一千难道还会输?!”周世雄不相信三个打一个打不赢,除非双方的武器等级相差巨大。 周世雄的话引来众人苦笑,却又不好跟周世雄说什么,“大人,虽然建奴兵分三路,但我们这三千人还真赢不了。”方正化没什么顾忌,发挥他跟官重光学的一点兵法指点周世雄。 “怎么说?” “大人,假如我们这三千兵从南门出击,东门和西门的建奴就会增援南门,四千鞑子形成夹击之势。如果我们打西门的鞑子,南门的鞑子一样可以过来增援,两千对三千咱们一样占不了便宜。同时,东门的鞑子会全力攻城,趁着咱们的兵马被牵制拿下东门。到时候咱们连逃都逃不了。” 原来三千打两千都不行,那这支骑兵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周世雄看了看城下那支百人骑兵队,对花费十倍于步兵的大明骑兵的存在价值产生怀疑。 用左眼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建奴阵地,这些家伙连扎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下马松开马鞍让马匹得到休息。周世雄算了一下,只有三分之一的建奴在休息,另外三分之二的都在戒备,看来并没有看不起大同军。在一堆全身披甲的骑兵中间,有十来个身穿铁甲的建奴,周世雄猜测这些就是所谓的建奴贵族了。 这队人有老有小,中间那个大胡子满脸皱纹,看起来有五六十岁,应该是传说中的莽古尔泰。周世雄忽发奇想,如果射死这个家伙,历史会不会改道呢?可惜在生物望远镜的屏幕上,标示着双方距离超过一千米,估计用床弩才能射到他。可床弩没法瞄准,无法达成周世雄的幻想。 “我观建奴没有携带多少补给,他们凭什么围城作战?”周世雄有望远镜,清楚看到敌阵内部情况,没找到类似库房的东西。 “周大人,建奴素来以战养战,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一般只携带少量肉干作为军粮。”还是满桂给周世雄这个问题青年做解答。 “这里只有一千兵左右,剩下的人是不是去抢粮食了?”周世雄的望远镜清楚显示敌军只有八百九十二人,距离两千差一倍。 “大人好眼力。”黑云龙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终于见缝插针称赞了周世雄一句。周世雄扭头看了看他,心想,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满桂当然知道黑云龙插嘴插的不是地方,连忙引开周世雄的注意,“周大人说的没错,建奴欺我兵少,派出千人劫掠乡里去了。” 周世雄琢磨着一时半会打不起了,忽然想到昨天给人看病,还没给战马治伤,“小方,那些受伤的战马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周大人也会兽医?”满桂面露惊讶,这个督军太多才多艺了吧! “满总兵,一理通百理明,虽然本官不是很精通兽医,治疗普通的伤势还是没问题的。”周世雄客气了一句,据他猜测,战马的伤势如果严重,根本不可能来到香河,应该没有施展神术的机会。 来到马圈一看,果然如周世雄猜想,大部分伤马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一匹断了一条腿,在周世雄的妙手之下瞬间治好。这些战马大部分是蒙古马,个子矮小身躯粗壮,比滇马要好一点。跟周世雄改良过的变种马没法比。 周世雄问了一下芯片,要多久才能补充完能量,芯片给出最少三天的数字,让他有点担忧。如果三天内发生战斗,周世雄身体里的能量支撑机器人救治自己没问题,帮别人救命几乎不可能。现在唯有向老天爷祈祷,三天内不要打起来最好。 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午饭过了没多久,城外传来喧闹声。周世雄和满桂等人赶到城上,一个令周世雄血脉愤张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建奴抢劫队不但抢回来大批粮食,还抓了一大群百姓。几个建奴抓了一个大肚子女人,在几百步外表演剖腹生子。他们用长枪把这个女人的四肢钉在地上,然后拿长刀挑开女人的肚皮。由于刀尖不受力,这个建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被另一个建奴嘲笑。恼羞成怒的建奴掏出一把短刀,在女人的肚子上一刀刺下去,一股血水喷了出来,把建奴的脸和女人的肚子染成赤红。 “于家傲,我要他们的命。”周世雄的手死死抓住城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他很愤怒,一生中从未如此愤怒过。但是他又很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两种情绪在他脑海里冲撞,令周世雄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自己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让亲兵出手为女人报仇,这只是周世雄恼羞成怒的副产品。他敢跟狮子大象为伍,在一般人心目中绝对不可能是个胆小的人。周世雄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不然他怎么会在紫禁城里折腾天启帝崇祯帝。当他面对如此野蛮凶残的建奴时,周世雄明白了,他敢不把文武百官放在眼里,他敢玩弄魏忠贤于鼓掌,甚至连皇帝都敢忽悠。只是因为他有把握,这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 因为这些人是文明人,他们要处罚你需要理由。而当你拥有足够的能力和身份时,为了利益考量,这些人宁愿容忍你周世雄的无礼,也要使得利益最大化。可对面这些人告诉周世雄,他们没有文明,他们不知道什么利益最大化,他们只知道狩猎。不论猎物是什么,在他们眼里都一样。 听到周世雄的命令,于家傲摘下背着的滑轮铁胎弓,稍微测试一下风向,然后抽出三支羽箭摆在城垛上。定定的看着下面还在折磨女人和胎儿的建奴,于家傲拿起城垛上的三支羽箭,使出连珠箭法嗖嗖嗖三声弓响,三支羽箭在空中排成一条直线,飞向三个建奴。 在城下杀人取乐的是,努尔哈赤的额驸阿山的大儿子阿达海和两个戈什哈。这次入关劫掠,黄台吉命阿达海随镶蓝旗佐领穆克坦。穆克坦与阿达海有杀弟杀子之仇,虽然在努尔哈赤的压制下表面和解,但心里的疙瘩怎么能解得开。再加上号称伊尔根觉罗氏猛虎的阿达海,跟拥有巴图鲁称号的穆克坦交过手,把穆克坦砍的堕马几乎死在当场,要不是穆克坦的戈什哈奋力救援,穆克坦肯定没命。 现在手下败将兼杀弟仇人竟然当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向以武力称尊的伊尔根觉罗氏猛虎心里当然不舒服。刚才莽古尔泰分派兵马攻打三门的时候,把阿达海和他的手下留在本阵,让一心夺去战功的阿达海很不高兴。见到劫掠来的汉家女人,阿达海找了一个阵前血祭的理由,发泄一下心中愤恨。 阿达海从汉女肚子里抓出婴儿,随手抛给戈什哈赖革,让他把婴儿用长枪串起来,立在这里向明人示威。忽然一阵心悸令阿达海转头望向城池,一道银光直扑面门。阿达海乃是久经战阵的猛将,野兽般的敏锐让他战无不胜,虽然羽箭已经来到面前,阿达海不假思索的双腿一软,整个身体垂直下降,堪堪避过羽箭。 “啊哦!”两声怪响,阿达海知道自己的两个戈什哈完了,明军这个神箭手实力非凡,竟然能射出这么远的距离。比得到巴图鲁称号的神箭手穆克坦还要强。 身体刚刚触地,阿达海敏捷的扭腰摆腿在地上打个轱辘。瞬间躲到赖革的尸体后面,眯着眼睛观察城楼上的明军。 东城上的明军大声鼓噪,为于家傲的神射助威。于家傲却面露愧色,低声向周世雄请罪,“大人,标下有负大人军令,请大人责罚。” “把弓给我。”周世雄没理会于家傲说什么,眼睛死死盯着趴在尸体后面的建奴。他要亲手解决这个凶手,不但要为百姓报仇,也要用事实证明,我周世雄不是懦夫! ps:老实说,俺没杀过人,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理状态,有专业做这个的别挑刺,给跪了。 第三十七章 求射之男 论箭术周世雄当然比不上于家傲,但是有作弊器帮忙,周世雄有信心拿下那个凶残的建奴。用左眼锁定尸体后的建奴,周世雄无视正在举着大盾冲向城下意图保护凶手的建奴,不紧不慢的弯弓搭箭射了出去。 阿达海在赖革的尸体掩护下露出小半个脑袋,他不敢跑回本阵,明军这个神箭手的连珠箭法让他不敢轻动。不过阿达海不担心,他的家奴正在举着大盾赶过来救援,只需要等一等自己就能安全。 城上明军的欢呼声引来后金将领们的注意,穆克坦扫了一眼正奔向城下的小队战兵,皱眉道,“伊尔根觉罗氏家的人搞什么鬼?” 穆克坦是努尔哈赤一手提拔上来的勇将,努尔哈赤赐封穆克坦巴图鲁时,除了赞赏他箭术无双还以八个字描述穆克坦的勇武,战必陷阵,攻必先登。在八旗军还没创建之前,穆克坦的勇名已经传遍辽东。他同时是第一批八旗将领,位居镶蓝旗第一佐领。 “刚才阿达海跟我说要在战前血祭,看来明军里也有能人啊。”莽古尔泰跟穆克坦是老交情,知道穆克坦深恨阿达海的因由,笑着说了句。 “神箭手?神弩手吧!”穆克坦撇了撇嘴,在他这种唯武至上者眼里,弓和弩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依靠自身力量技巧的神箭手,和那些依靠外力的弩弓手根本不再一个层次,弩弓手没资格跟高贵的神箭手相提并论。 “明军自然是以弩为主,虽然没什么技巧但胜在射的远,还是有些巧妙的。”穆克坦想什么莽古尔泰很清楚,这些年来跟明军作战屡战屡胜,不少人开始崇尚复古,宣扬重现女真骑射的荣光。跟黄台吉穿一条裤子的莽古尔泰,对这种复古论嗤之以鼻,如果不是有铁甲护身,拿什么抵抗明军的弓弩。有本事把身上的铁甲都扔了在说复古! “五贝勒言之有理,奴才想去前面看看。”穆克坦不跟莽古尔泰辩论,招呼戈什哈牵来战马,向莽古尔泰打个招呼策马离去。 周世雄射出的羽箭呼吸间跨过千米距离,带着一抹幽蓝出现在阿达海面前。阿达海瞪大眼睛盯着箭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他不明白这个神箭手是怎么做到的,超远距离射击肯定需要一张硬弓,但是硬弓带来强大推进力的同时,也带来难以精确控制的问题。八百步精准射击,他是怎么做到的! 阿达海看不到的身后,一员老将策马飞驰弯弓搭箭,目标也是阿达海的脑袋。穆克坦倒不是要趁机杀了阿达海报仇,他想用超卓的射术救下这个仇人,然后让他一辈子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可惜,他的想法是美妙的,当他射出的羽箭准确命中明军箭矢的箭杆时,这支羽箭已经刺穿阿达海的头颅,完成了它的使命。穆克坦的羽箭成为它的点缀,变成两截的羽箭仿佛在嘲笑穆克坦的无用功。 阿达海的家奴冲到血祭现场,看着死不瞑目的阿达海,所有人目光一暗。依照后金八旗军规,主将死所有戈什哈陪葬的规定,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如果敢弃主逃亡家人同罪。这一队二十多个戈什哈向阿达海的尸体跪拜行礼,然后毫不犹豫的向香河城发起冲锋,他们是在自寻死路。 穆克坦已经来到阿达海的尸体旁,对于这些家奴的决死冲锋毫无反应,他只是默默的注视断成两截的羽箭,又抬头望向香河城城头,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以为明军是用弩弓射杀阿达海,可地上与弩箭完全不同的羽箭告诉他,射出这一箭的是弓箭手。这怎么可能! 周世雄在望远镜里清楚看到正向城头大量的穆克坦,这个家伙身穿铁甲头戴貂皮帽,一看就知道是个高级将领。周世雄把弓交还给于家傲,“下面那个是个大人物,而且箭法非常好,能拿下吗?” 由于阿达海躺在尸体后面躲避弓箭,周世雄那一箭有没有命中大家都不知道。直到十几个建奴呼喊着向城下冲过来,城上的人才猜测到射中了。明军怕建奴是常态,但几十个建奴的无谓冲锋都怕的话,那不是人,那是神。神经病之神! 滑轮铁胎弓这种神器的威力别人还没见识过,于家傲周世雄分别出了风头,周世雄的另外几个亲兵眼红了。他们纷纷摘下背上的弓箭开始自由射击。于家傲得了周世雄的命令,非常慎重的再次拿出三支箭,他不允许同样的错误出现第二次,这个建奴的命必须留下! 可能是神箭手共有的第六感,于家傲弯弓搭箭的时候穆克坦浑身一冷,双眼死死盯着城头正中,他感觉到危险来自那里。 双方其实都看不请对方,以普通人的视力,看一千米外的人比手指大不了多少。于家傲在这一点很占便宜,他虽然没有望远镜这个作弊器,但经过基因调整的双眼,比普通人视力提高两倍不止。他能清楚看到穆克坦的轮廓,只有细节上比较模糊。对一个靶子无需太多要求,于家傲很大度的不跟穆克坦计较。 穆克坦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向城头发动攻击,一拉缰绳打算退走。在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挑战对方,那是傻叉才会做的,例如地下这条尸体。穆克坦打定主意不学傻叉,可他的手刚一动,一道银光扑面而来。穆克坦面对箭矢冷冷一笑,抬手一挥弯弓,啪的一声把羽箭打飞。 对方虽然有宝弓在手,但这么远距离想射杀一个神箭手,简直是做梦。穆克坦示威性的策马向前走了几步,那意思太明显了,摆明了是在求射! 城上的人都在关注于家傲,憋足了劲准备给这个神箭手欢呼。没想到对方轻轻松松打飞羽箭,还策马向前发出挑衅。黑云龙最耐不住脾气,愤愤的吐了一口气,“卧槽!”于家傲对穆克坦的挑衅无动于衷,继续弯弓射击,好像刚刚被拍飞的羽箭不是他射的。 对方竟然真的射出第二箭,令穆克坦有些惊讶,随手拍飞羽箭,穆克坦决定不跟这个傻叉神箭手斗气,明知道没用还浪费力气,这种人不配当神箭手。穆克坦一拉缰绳准备走人,城上射出第三箭。于家傲射完第三箭又抽出三支羽箭,在发动连珠箭之前说道,“陆宏,把弓给大人。” 众人顿时明白于家傲打的什么主意,陆宏把弓箭交给周世雄,周世雄弯弓搭箭等待时机。于家傲几个呼吸间把三支羽箭射了出去,大喝一声,“射!”周世雄扣着箭杆的手指轻轻一放,羽箭嗖的一声飞出去,紧随着前面三支羽箭扑向建奴。 穆克坦没想到明军的神经病弓箭手竟然会连珠箭,手忙脚乱的拍飞两支羽箭,霍然发现还有两道银光飞过来。穆克坦想都没想身子一歪,使出镫里藏身的骑术避开两支羽箭。 城上众人还以为这次一定能搞定建奴,没想到这样都被他避开,忍不住发出一阵嘘声。于家傲依然面无表情,再次射出连珠箭,然后把铁胎弓收到背后,一副老子不玩了的架势。 穆克坦躲开两支羽箭后腰腿发力,准备坐回马鞍,噗噗噗三声如击枯槁的声音响起,穆克坦忽然发现浑身的力气没了,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入目一片灰朦朦的天空。 “怎么回事!”莽古尔泰从马鞍山站起来,看着阵前那匹战马空空的马背,不可置信的惊呼!阿达海被射杀时大家都没注意,穆克坦过去看情况才引来众人关注。没想到半盏茶的功夫穆克坦也被射杀,这怎么可能! 莽古尔泰想策马上前看情况,几个戈什哈死死拉住马缰不肯放手,镶白旗旗主多尔衮上前劝阻,“五贝勒是一军之主怎能亲临险地。让我过去看看吧。” 多尔衮今年十八岁,在跟黄台吉争夺汗位的斗争中败北。黄台吉为了稳定后金政权,不敢明着夺去多尔衮的正白旗,但必须的压制是肯定要的。莽古尔泰就是负责执行这个策略的人,这次南下入关,黄台吉把多尔衮和多铎都放在他帐下,就是为了方便控制。 “十四贝勒,我不方便过去你也一样,让下面的奴才过去看看就行了。”莽古尔泰毕竟久经战阵,很快平复情绪,下令戈什哈去把穆克坦和阿达海弄回来。 看着穆克坦胸口插着的三支羽箭,连自称勇武的多铎都倒抽一口冷气。穆克坦中箭的地方距离明军城池足足有八百步,是什么样的宝弓和射术,才能跨越八百步之远射杀同是神箭手的穆克坦?! 一两个神箭手在军阵交锋中作用不大,但是弓箭乃后金的强项,明军竟然在这方面完全超越了后金神箭手,这种打击是非常致命的。莽古尔泰原本打算今天就攻城,现在看着众将的表情,无奈下令扎营。穆克坦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掩盖死亡原因都不可能,莽古尔泰哪儿敢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ps:合体难难于上青天,求合体啊~~~~~~~ 第三十八章 火烧两营 莽古尔泰没想到这一扎营就度过了三天时间,不是扎营要三天,而是这三天出了几件事,让他不敢贸然攻城。 “几位大人,本官有个想法跟几位大人商量,如果可行的话希望几位鼎力支持。”杀了两个貌似头领的建奴,周世雄的心火总算平息下来,看到建奴安营扎寨,周世雄和几个总兵回到衙门议事。 “周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定当遵从。”周世雄和于家傲展示了一手超强射术,把原本就对周世雄感恩戴德的黑云龙折服,周世雄话音一落他就站起来表态,让满桂很不舒服。 “建奴人数只比我们多一千人,想封死整座香河城根本不可能,那么咱们就有了很多空子可以钻。几位大人的手下既然不善野战,本官想组织一队精兵骚扰敌营。”骑兵不善野战,这种说法实在让周世雄难受,但是面前这三位总兵好像没反应,应该是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 “周大人,恕下官直言,敌酋莽古尔泰用兵老练,想偷他的营很难。”满桂是专业人士,他给出这样的意见周世雄很重视。 “满总兵,本官想了几个方法,说出来大家讨论,如果都认为不可行自然取消,如果认为可行咱们再尝试,你认为如何?”周世雄没有强行推销的打算,他必须跟这几个猛将兄商量,除了因为对自己的军事能力没信心,也为了安抚几位总兵。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石二鸟,差的话最多被人说纸上谈兵,又不会掉一块肉,无所谓了。 周世雄这种摊开来讨论的态度让几个总兵很惊讶,军中不是没有讨论军情的时候,只是很少有商讨战术的。通常都只是告诉某将去某处如何如何,具体战术都是将官自由发挥。 “如此甚好,请大人指点。”孙祖寿怕满桂坚决抵制,两个最大的官斗起来对大家都没好处,连忙表态。 既然同意人数过半,周世雄不求完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本官打算组织四支小队,每队百人即可。今晚如此这般。” 周世雄的提议听的三位猛将兄眉开眼笑,最终全票通过。只是在四队统兵官的人选上出了些争执,周世雄的领队权被全票否决,只好指定方正化代替他领兵。 周世雄的督军队特种作战小队由方正化任统兵官,五个亲兵每人率领二十人的小分队。满桂、黑云龙和孙祖寿分别担任其他三个特种作战小队的统兵官,兵员无需周世雄帮忙操心。不过周世雄为了鼓舞士气,在校场检阅了这四支特种作战小队全体队员,并且向他们保证,只要脑袋没掉,老子就能把你们都治好。 这个保证极大的鼓舞了特种作战小队官兵的士气,黑云豹激动的喊出了大明万胜的口号。这些只是某些无聊人士写下的所谓香河见闻录,真实情况是,周世雄的保证让特种作战小队毫无士气,各个都摸着脖子掉冷汗。 周世雄不相信所谓精锐的战斗力,把宝都压在方正化和五个亲兵身上。临出发的时候,周世雄把六个人召集起来,小声吩咐他们,遇到危险保命要紧。在一旁担任临时护卫的左良玉听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四支小队在夜色中离开北城,周世雄笑着问左良玉,“昆山是不是觉得我说一套做一套?” “标下不敢。”左良玉对阵前逃跑很有心得,上次出事就是因为领头闹饷,闹到一半又跑去找门路转作污点证人,才逃过了被请吃饭的结局。但闹饷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如果方正化真的不管黑云豹这支百人队,就算跑回来也要面对黑云龙的怒火。 “必死的战斗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活着才能争取胜利,孙子不是曰过吗,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是经常发生的事,何必把命填进去。”周世雄公开谈论逃跑哲学,比表面装英雄有事跑第一的人强多了。这是一种心境的改变,毕竟杀过人和没杀过人还是有分别的。 周世雄的计划很复杂,首先他把四支小队分别派往三座敌营。战斗力最强的督军队和满总兵队负责偷袭西门敌营,黑总兵队和孙招练队在南门隐蔽待命。等南门建奴出兵支援西门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出手对付南门敌营。完成任务的小队直接回城。偷袭敌营不追求杀敌破应,目的只是烧毁建奴的帐篷营地。这只是第一阶段任务。 如果第一阶段进展顺利,第二阶段三更开始,四队同时向东门主营发动火攻,每次攻击间隔半个时辰直到天亮为止。计划很老套,但是加上周世雄命人赶制出来的陶罐火油弹,所有人对这次任务胜利完成充满信心。 为了让特种小队在晚间不会认错队友,周世雄用一种夜光草制作了荧光水,把涂过荧光水的布带绑在脖子上。骤眼看到的人保证会吓一跳,以为见到鬼。 周世雄和左良玉站在西门城楼静静的等待,面对成为一片漆黑,左良玉只是来陪站的。周世雄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敌营和两支小队。为了让方正化和四个亲兵展现实力,周世雄特别交待让他们负责解决建奴侦骑。于家傲就不用出手了,他已经是所有人都公认的神射手。 李小斌擅长骑射,他用的滑轮复合弓射速快但射程短。今天在城上他只能拿几个找死的戈什哈出气,眼巴巴的看着于家傲杀敌扬威。今晚出来就憋了一口气,暗中要包圆所有建奴侦骑。 黄乾坤彭武义和陆宏也想做出点成绩,可惜今晚是属于李小斌的。周世雄站在城楼上帮李小斌记账,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十五名侦骑,把建奴西营北侧变成无人区。满桂看了眼揉着肩膀的李小斌,心里羡慕嫉妒恨,这个周大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身边的亲兵竟然有两个神箭手,太夸张了吧! “满总兵,是时候动手了。”方正化提醒满桂,怕他光顾着看戏忘了正事。满桂点点头向身后一挥手,两百名骑兵同时上马,向西营发动冲锋。 奔腾的马蹄声惊醒了多尔衮,他刚跑出帐篷就看到满天飞火。陶制火油弹被骑兵借住惯性抛进营地,随着劈里啪啦的碎裂声,一蓬蓬火光迅速燃起,并顺着风势向四处蔓延。“敌袭,敌袭!”在营地中值哨的建奴高声呼喊,刚睡下没多久的建奴从帐篷里爬出来,在营地内到处跑。 多尔衮在戈什哈的帮助下骑上战马,挥舞着鞭子抽打到处乱跑的兵丁,很快完成迅速收拢乱兵的工作。满桂和方正化不管多尔衮在做什么,他们带着特种作战小队策马围着西营转圈,尽可能的把马上携带的陶罐抛进营地。至于打算用弓箭阻止他们的建奴,自有李小斌等人解决。 由于第一次使用火油弹,周世雄给满桂和方正化准备了八百枚,战果有点过于辉煌。八百枚火油弹几乎把西营化成火海,从南营赶来救援哥哥的多铎,看着漫天大火束手无策,要不是戈什哈拼死拦住,他可能会冲进火场里寻死。多尔衮那么聪明怎么会被火烧死,他早就带着手下避开火场,绕到西门附近准备给偷袭部队一个反偷袭。 周世雄的计划里没有被人反偷袭的计划,想来想去也没找到怎么通知满桂和方正化城下有敌人。“昆山,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不要走西门?” “大人,为什么不走西门?” “我看到建奴包抄到西门准备偷袭他们。” “大人能看见?” “别说废话,快点想办法。” “标下觉得可以弄点响动出来吓走那些建奴,大人看行不行?” “好主意,传我将令,起鼓!” 西门城楼上忽然传出战鼓声,埋伏在城门附近的多尔衮吓了一跳,他手下刚刚尝过火烧滋味的兵卒纷纷跳出隐蔽点,神情紧张的戒备着。 西城附近的变化马上引起满桂和方正化的注意,计划里可没有擂鼓这一说,难道有什么突发情况。李小斌再次临危受命,被派出去侦查敌情。多尔衮的反伏击自然败露,满桂和方正化安全的从北门回到城内。 多尔衮被烧了营地只能去找弟弟借宿,当他们两兄弟在西城汇合,返回南城营地的时候,发现南城营地也陷入了火神的关怀,由于大部分士兵被多铎带去救援多尔衮,南城营地烧的更彻底。两兄弟傻眼,商量了一会只能带着残兵败将去东城找莽古尔泰。这大冷天的没帐篷睡觉会冻死人,两兄弟不得不向莽古尔泰低头。 两个营地被火攻,莽古尔泰早早收到回报,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受了灾莽古尔泰一点都不开心。大家为了争夺权势结下死仇,多尔衮和多铎死了最好。问题是现在正打仗,如果这两兄弟的两千手下被灭了,莽古尔泰自己也跑不了。清点了一下人数,两营兵一共两千三百人,现在剩下一千八多点。两把火烧了五百人,如果周世雄知道的话,肯定会说,“成绩还不错!” ps:求人求人求人得人。 第三十九章 拉锯战还是垃圾战 “恭喜各位大人得胜而归。”周世雄在衙门的正堂迎接四个领兵官,满桂黑云龙和孙祖寿对周世雄彻底服了。能把最普通的偷袭火攻化腐朽为神奇,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已经很令人惊叹。 回城后,满桂又从左良玉口中得知,首先发现建奴伏兵的是周世雄,而当时他人在城门楼观战,左良玉也跟他在一起。左良玉什么都没发现,他却清楚指出建奴伏兵的位置,这种超乎常理的事实给周世雄披上一层神棍的光环。 “全赖大人神机妙算,下官只是出去走一趟而已,不敢居功。”方正化有点憋气,他想展示自己无敌刀法来着,可除了扔两个火油弹过过放火的瘾,一个近身杀敌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等会偷营让老黑打头阵,刚才烧空营一点意思都没有。”黑云龙也很不满,多铎调走了大部分士兵救援多尔衮,剩下一个牛录哪够两支特种作战小队啃,再加上大火燎天助威,黑云龙和孙祖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平了南营。 “刚才本官看到建奴合兵一处,接下来的计划要重新考量,还用老计划恐怕会吃亏。”周世雄毕竟不是专业军师,想出来的战术还很单调和不健全。最搞笑的是,建奴合兵的原因竟然是偷袭成果太好,彻底毁了建奴两座大营,令建奴不得不合兵。 四百人去偷袭四千人的确有点冒险,莽古尔泰不是战场新嫩,不可能吃同样的亏。满桂等人纷纷点头,同意周世雄的判断。只有黑云龙碎碎念,“就这么完了?” “当然不是,我们的机会最终目的是让敌酋得不到休息,就这么放两把火哪行!”周世雄阴阴的一笑,几个总兵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的袭扰不用这么多人,孙招练带将士们回去休息吧。”先让孙祖寿安排好作战小队士卒,周世雄才透露接下来的计划。“这个计划本官打算两步走,首先每隔半个时辰击鼓一刻钟,这个任务交给满总兵。真正的偷袭任务就交给小方和我的亲兵队执行。” 满桂和黑云龙马上不干了,“大人亲厚私人有些不公吧。”“大人,我的任务那!” “两位总兵稍安勿躁,这次偷袭本官打算使用火箭,军中只有我这几个亲兵的弓箭射程够远,多派人去也没用。另外有黑云豹的百人队保护他们,足够了。”周世雄打的是远程打击的主意,满桂和黑云龙实在帮不上忙,两人只好接受周世雄的安排,一个负责骚扰一个负责休息。 明军城头两次击鼓令莽古尔泰不得不起来两次,但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有人偷营,莽古尔泰知道这是疲兵之计,可他真不敢疏忽,营地中间围着火堆取暖的多尔衮和多铎,正在提醒他。 周世雄站在东门城楼观察敌营,顺便交待方正化出击和回城的路线。“小方,这次出去主要是让建奴知道,咱们并不是只会打鼓吓唬人,而是会来真的。还有,回城前看城头的灯笼,一个灯笼代表东门两个灯笼代表南门,以此类推。按灯笼指示的城门回城。” “下官明白了。”方正化带着督军队的特种作战小队出城,一直潜行到距离敌营六百步才停下来。周世雄看到方正化已经到位,向左良玉点头示意,“起鼓!” 听到城头上的鼓声,于家傲、陆宏、黄乾坤、彭武义四人举起铁胎弓,“点火。”方正化大声下令,黑云豹手下四个骑兵用火折子点燃弓箭上裹着的火油布,四人开始火箭攻击。 四个人进行火攻实在没什么效率,就算点燃了帐篷也很快被扑灭。也不能说完全没用,起码彻底激怒了建奴也算是成绩吧。多铎率领部下冲出大营,要给这些卑鄙的明人一点厉害尝尝。 有李小斌这个高级夜不收在,多铎的部队刚出营就被李小斌发现,回报给方正化之后方正化下令撤退。多铎追到城下也没摸着特种作战小队的马屁股。 一晚上,在周世雄这个高级侦查卫星的指挥下,督军队特种作战小队出动了三次,搅和的莽古尔泰无心睡眠。莽古尔泰尝试了很多办法都破解不了面前的窘况。派人在东城至营地间埋伏,明军偏僻从南方过来。出营追击的话,明军就跑路。不理会明军的话,他们却死皮赖脸的用火箭骚扰。 对于早有准备的营地来说,每次四团火球能有什么用,最多恶心一下人而已。但明军乐此不疲,莽古尔泰等一众将领只得陪对方坐等天明。 天一亮,憋了一肚子火的后金将领纷纷请战,要一鼓拿下香河城。只有莽古尔泰和多尔衮两人持反对意见。“兵士疲惫不堪一战,难道你们要拿八旗精锐去送死吗?”众将领被莽古尔泰狠狠的训斥一顿,再看看自己那些手下满眼血丝,众将领不出声了。 后金打算休战一天养精蓄锐,周世雄很高兴,召集三总兵下令,“留下特种作战小队,你们带全军出去列阵。如果建奴出营就退回来,要是建奴不出营你们就在外面叫阵。” 三总兵都算是战场老手,还没听过这种打法。“大人,如果建奴出营我们就撤退,会不会影响士气?” 周世雄笑了,“咱们要的目的是令建奴疲惫,士气什么的暂时不考虑。你们唯一要注意的是纪律,不论是出城列阵还是撤退回城,必须做到进退有序。如果有人搅乱秩序,本官唯你等试问!”交待了大方向,细节周世雄就不管了,他还要忙着晒太阳补充能量,顺便补觉恢复精神。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这一天,莽古尔泰等后金将领,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胆小如鼠恬不知耻了。大同军和昌平义勇组成的联军,在东城门外列阵,向建奴叫阵。莽古尔泰虽然很不想出营作战,但为了维持军队士气,不得不下令迎敌。可后金军出了营刚结好战阵,明军竟然开始撤退。多铎率领手下骑兵试图追击,在城下遭到弓弩拦截,损失了百多名骑兵,眼睁睁看着香河城大门缓慢关闭。 本来莽古尔泰就不想攻城,见到明军防备森严只得收兵回营。可后金刚刚回营不到一半个时辰,香河城东门再次打开,明军又出来摆阵了。莽古尔泰明白了,这是最恶毒的疲兵之计,不但晚上不让睡觉,白天也不让睡,太可恶了!既然明白明军的计谋,莽古尔泰当然不会中计,他下令多尔衮和多铎率手下出营牵制明军,其他人睡觉。 两千对三千后金却不在乎人数的差距,主动攻击明军,试图再现常见的以少胜多。满桂和黑云龙领骑兵出城,守城的是孙祖寿,三人知道必须跟对方打一场,不过怎么打就有很多说头了。吸收了昨晚偷袭的战术思想,满桂和黑云龙各领两千骑兵分列东城门左右,不管多铎攻击哪一边,都要遭到另一支骑兵的突袭。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手下只有一千六百兵,他们没有办法学明军分兵,试探了两次丢下百多条尸体,多尔衮不得不向莽古尔泰要求增兵。大同兵的战力虽然做不到一对一,但二对一还是很有把握的。既然敌人削弱到这个程度,满桂和黑云龙不介意多拿一点战功。 明军逼近大营,莽古尔泰不得不再次出营,而明军也非常配合的回到城下立阵,双方隔着几里地发呆。莽古尔泰尝试收兵,明军就会向前逼近,出来迎敌的人少,明军就缠斗一下。要是全军压过去,明军自然很顺溜的回城。 一天下来,明军战死三十多人,都是直接在战场上断头裂腹无法救治的。其他伤兵,严重的交给周世雄救治,轻伤由亲兵队负责。为了尽量减少能量消耗,周世雄开始使用手术的方式作为主要手段。这样做的好处是,机器人只需要负责清洁细菌防止感染,伤兵再多也不会耗尽能量。有好处当然有坏处,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战斗减员的情况无法避免。 一天战斗死了三十人,满桂和黑云龙、孙祖寿不相信这个数据,亲自拿着名册到军营点名。最终确认所有人都在,包括死了的三十个。 “孙大人,你捡了多少建奴的脑袋?”满桂和黑云龙负责牵制建奴,打扫战场的事当然由孙祖寿负责。他带着两人来到一个专门存放尸体的房间,“两百二十一枚头颅,都是在城下捡的,太远的没敢过去拿。” “三十对两百二十一,七倍?怎么可能!”两人跟建奴打交道超过十年,砍脑袋对两人来说家常便饭。满桂这个总兵就是靠砍脑袋赚回来的,对战损比例最清楚。 “两位总兵在城下迎敌没时间观察,末将在城上看的清清楚楚,建奴每次要逼近城下与两位大人作战,首先要过城上的床弩这一关,所以折损比例大是应该的。”孙祖寿倒不是要争功,是自己的必须拿到手,不然怎么跟手下交待,所以,他才点明这是三人合力的战果。 ps:清明节能祝人家节日快乐吗? 第四十章 想跑? 对于这三个总兵怎么分配功劳,周世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很忙。治疗伤员和晒太阳都需要时间,为了增加香河城的防御,指点县令召集来的匠人制造床弩也需要时间。好在制造床弩可以在户外进行,对他吸收能量影响不大。 当晚,占了大便宜的满桂等人主动来衙门求见,希望周世雄能指点一下晚上的偷袭战术。 “既然几位总兵有心求战,本官当然不会阻止。”对于三总兵踊跃求战,周世雄很高兴。敢打才有机会赢,连主动出击的想法都没有,这些人保不住自己的命啊。“可是本官丑话说在前头,令行禁止是最低要求,逃兵唯一的下场是死,如果你们的手下出现逃兵超过两成,各位大人小心自己的脑袋。” 周世雄突然泼冷水,不但满桂等人有点蒙,方正化也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好在周世雄的威严已经建立起来,四个人不敢质疑周世雄的令谕,同时站起来躬身道,“谨遵大人之命。” 周世雄见几个手下都很配合,这才露出一点笑意,“各位,不要怪本官扰了大家的兴致,你们应该知道,城外这支建奴军队只是这次南下建奴的一部分,主力还在通州附近,就算侥幸击败这支建奴,对整体战局影响不大。所以,本官希望各位不要小富即安,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才好。”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教训几个三四十岁的宿将,场面怎么看都很不和谐。周世雄自己心里也觉得别扭,装了一会语重心长马上更换话题,“建奴既然不敢分兵,今晚的偷袭咱们换个玩法。建奴把营寨扎在香河边,如果咱们从上游放排下去的话,最靠近敌营的河岸只有百步不到。从这里上岸放一把火,然后迅速撑排到对岸,再从上游返回的话你们觉得行不行。” “行,太行了,周大人,这次一定要让我去。”黑云龙一直想在周世雄面前表现表现,昨天的夜袭只能算捡漏,今天白天的作战看似惊险,其实一直在占便宜。精力充沛的明军和一夜没睡的建奴作战,战斗力已经拉平了。还有城墙弓弩的优势,明军如果这样都输,周世雄肯定会立即逃走,让大明朝吃屎去吧。 “满总兵累了一天,今晚轮休,夜晚的城头擂鼓任务交给孙招练,黑总兵和小方执行今晚的夜袭任务,大家有没有问题。”满桂想说两句,周世雄不给他机会,直接下了命令。询问大家的意见只是客气,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大家并没有统属关系。周世雄只是占了个先来和钦差的大义而已。 天刚入黑,两支百人小队在向导的带领下出城而去,这次连周世雄都没办法控制了。距离太远,就算周世雄看到什么也没办法通知他们。二更天,城头上的战鼓再次响起,早有准备的莽古尔泰把巡逻任务交给多尔衮和多铎,自己拿棉布塞住耳朵,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不是莽古尔泰残忍或者白痴,他不得不这么做。手下的士卒经过一天劳累连站都站不住,如果不休息好的话,别说冲阵杀敌,恐怕挽弓射箭都做不到。莽古尔泰这么做非常冒险,所以,把保护营地的任务交给多尔衮,他知道多尔衮明白他的意思,不会因为私怨在这种情况掉链子。 多尔衮的确聪明,为了让同样疲惫的本旗士卒得到休息,把一千六百多手下分成三队,一队巡逻两队休息,只要明军不攻到营寨附近,权当没看见。黑云龙和方正化用木排潜到营寨东面,发现只有极少数哨探在巡营,并且发现一个惊喜。建奴的马圈设在河边,如果烧死这批战马,建奴等着全军覆没吧! 黑云龙提出这个建议得到大多数人赞同,唯有于家傲等五名周世雄的亲兵反对。黄乾坤向方正化和黑云龙进言,“两位大人,这马圈一面临水一面连营地,如果放火,那些马肯定会下水逃生,建奴也会快速过来救援,时间这么短根本烧不到几匹马。再说了,大人的命令是疲兵,疲兵的目的是歼敌,如果现在吓跑了建奴,破坏了大人的计划反而不美。” 黄乾坤说的只是想当然,周世雄没想过歼敌,他只是要拖延时间,让机器人的能量尽快补足。这是一个可爱的误会,黄乾坤把周世雄想的太高了。 黄乾坤的话得到于家傲和陆宏、李小斌的支持,彭武义对这些没兴趣,他只知道放火很好玩。昨晚扔小火罐很不过瘾,今天他特地找人做了几个大篮子,一次能装二十个小火罐,彭武义准备一次扔一篮子,想必会很好看。 方正化虽然是督军队的监军,也是特种作战小队的代理领兵官,但他必须考虑这些亲兵的想法。因为这些人才是周世雄的嫡系,自己跟周世雄只能算亲近同僚而已。方正化很快点头支持黄乾坤的意见,黑云龙马上改口,催促着手下上岸摆阵,准备放火。 昨晚李小斌大发利市,一个人干掉二十多个建奴,于家傲本着让一让同伴的想法没出手,今晚不能客气了。在两个神射手的射术竞赛中,二十多个巡营建奴失去了宝贵的生命,由于死亡人数是奇数,谁的战果更好引发口水战。唉,可恶的建奴,死了都要挑起我大明民族内部纠纷! 彭武义不管那么多,让负责点火的人帮自己把篮子里的小火罐点着,然后单手抓着篮子的提手开始原地转圈。不知道这小子跟随学的,用类似抛链球的动作把篮子扔出去,哐当一声,二十个小火罐装载的火油铺洒开来,形成一个几米大的火圈。最要命的是,这个火圈里的帐篷是莽古尔泰的。 彭武义的大火球出手,其他人也没闲着,一半人扔火罐,三分之一人负责点火,剩下三分之一负责警戒。可预料中的反扑久久没有到来,直到所有人的火罐扔完,大火把营地东部几乎覆盖,建奴也没有组织哪怕一次反扑。放完火,两支小队迅速乘木排过对岸,然后拉着木排到上游过河回到西岸,无惊无险的完成了这次偷袭任务。 他们之所以这么轻松功劳属于彭武义,或者说是彭武义和黄台吉联手做出的贡献。彭武义扔的大火球点燃了莽古尔泰的帐篷,莽古尔泰的戈什哈当然要奋力抢救,同时大声召唤救援。很快,被火烧醒或者被人吵醒的后金士卒都赶了过来,奋不顾身的冲进帐篷抢救旗主。 等他们把莽古尔泰救出来时,大火已经失去控制。等多尔衮带人过来救火的时候,偷袭小队早就离开了。为什么说彭武义和黄台吉联手作案?前文说过,八旗军规里有明确规定,主将死全军陪葬,不想陪葬的后金将士当然要首先确定主将的死活,然后才考虑下一步行动。唯有像多尔衮多铎这种主将的亲兄弟,才不怕被强制陪葬,不然,多尔衮也没这个闲心来救火! 造成巨大损失的火灾,对莽古尔泰来说是一场悲剧,三千多人只有不到九百人有帐篷,两千多人在寒冷的夜风里依靠火堆取暖。莽古尔泰可以预见,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这里他萌生了退意。叫人找来多尔衮,死仇兄弟商量一番,决定明天一早就撤走,这个鬼地方不能待。 当晚只发生了一次真正的偷袭,但遭遇火神眷顾的后金军没有人敢睡觉,他们不想在火焰中醒来,然后被火焰带走生命。这个说法太文艺了,真实情况是,超过两百名烧伤的后金军吟唱了一晚阿里路亚,震撼性的各种高低音提醒后金军,风干物燥小心放火。是放火,没写错字。 周世雄在城门楼上待了一夜,天亮时分打算回去补觉,发现建奴有打包走人的迹象。连忙把三总兵和方正化叫来。“各位大人,你们看这些建奴是什么意思?” 满桂、黑云龙、孙祖寿和方正化一起乐了,“大人,建奴怕了,想跑!” “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跑了,你们说对不对!”周世雄高兴啊,没想到竟然能吓跑建奴,看来老子并不是军事白痴嘛! “大人说的对,下官这就去召集兵马,保证砍他个落花流水。”黑云龙心里高兴,肯定是因为昨晚的偷袭才吓跑这些建奴,自己终于立了大功。 “黑总兵不用着急,咱们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打才能占便宜。”周世雄没想到,前天还害怕野战的黑云龙竟然胆气大了这么多,心里默念骄兵必败骄兵必败,连忙拦下黑云龙。 “大人的意思是?”满桂有点习惯了周世雄拿主意,随口问道。 “本官这么想的,如果骑兵发挥不了机动性战斗力肯定下降,孙招练,你带一千步兵去敌营北部立阵,用木桩石块把路堵上。记得带大盾挡箭,我可不想给太多人治伤。”周世雄第一个派步兵出阵,孙祖寿满面红光的领命而去,他好像忘了外面那些建奴曾经追着他们打,而现在他是去野战! ps: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各位高人,打赏点了! 第四十一章 跑不了 “满总兵、黑总兵,本官命你二人领骑兵护卫步兵右翼,一旦建奴试图突破步兵防线,你二人可自由攻击牵制建奴。记住,我要的是把建奴留下来,不是让你们去跟建奴死战。”周世雄对大同军的战力和士气都没有信心,不敢发布强攻任务。满桂和黑云龙大声应命而去。 周世雄看了看方正化,“小方,你和昆山领着我的护卫队监视建奴南营门,一旦发现建奴从南营门撤离,用火油罐砸他们!”周世雄想培养左良玉,总不能让他当护卫,索性派给方正化当副手。左良玉连忙站到方正化身边,躬身接令。[bsp;莽古尔泰收到侦骑来报,明军出城在北营列阵。连忙召集众将,“观明军布阵的位置,看来是要阻截我们撤军,那位勇士愿意带兵出去试探一下。” 前天还嗷嗷叫着要一鼓破敌的后金勇士们,今天没了脾气。莽古尔泰开口请将都没有人报名,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莽古尔泰明白这些人都被烧怕了,根本提不起拼命的勇气。看了一眼多尔衮,莽古尔泰知道只有这个聪慧的弟弟才能帮到自己,不过,这次想让这个弟弟动手自己也要放点血才行。 “多尔衮,昨日作战你部伤亡最重。穆克坦战死,他的三个牛录暂时划给你统领,你看行不行?”对于五哥的大礼,多尔衮没有急着接过来,看了看原属于穆克坦的三个牛录额真,又看了看阿达海的族人。 “回五贝勒话,谢过五贝勒好意,多尔衮心领了。”多尔衮竟然拒绝了莽古尔泰,大帐内的后金将领很惊讶。 “多尔衮,难道你不想补足兵员?”莽古尔泰明知故问,他也很奇怪,穆克坦的三个牛录战力很强,多尔衮怎么会拒绝? “回五贝勒话,小弟想要伊尔根觉罗这四个牛录。”多尔衮指了指站在最后面的四个牛录额真。众人更不明白了,虽然阿达海的手下号称四个牛录,除掉阿达海的戈什哈,实际只有两个牛录的兵,就算战力不错,不要人数多的反而要少的,实在有够蠢。 莽古尔泰明白了,多尔衮是怕自己在他的手下里掺沙子。毕竟人人都知道自己跟穆克坦很亲密,把他的部属划入自己的亲信范围很正常,多尔衮小心防范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好,就这么定了。不过回到盛京,这些人还是要还给阿山额驸的。”莽古尔泰再次强调了暂借的说法,主要是为了安抚阿达海的四个牛录额真,至于多尔衮听不听那不是他的问题。 “五贝勒,既然无人愿意出营试探,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和多铎吧,反正只是试探,不需要太强的战力,我们兄弟手下这些残兵正合适。”多尔衮主动请战,因为他明白对方给自己补充人手的原因,拿了好处就要付出,这是必须的。 经过两夜一天的疲劳战术折磨,多尔衮手上这一千八百人实在有点糟糕。尤其是身上带伤的,连上马都要别人扶着,这样的兵怎么打仗?多铎督促着手下的兵马列队,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二哥,“二哥,还是让这些伤兵留下吧,出去也是白白送死。” 多尔衮摇摇头,“多铎,这次出去只是试探,如果明军死守咱们就退回来,带着他们只是充场面。” “退回来?二哥,你不怕莽古尔泰借机除掉我们兄弟!”多铎虽然貌似有勇无谋,其实心里亮堂的很。黄台吉一心要除掉自己三兄弟,害怕自己兄弟夺回汗位。 “黄台吉敢,莽古尔泰不敢。他要是现在向我们兄弟动手,他自己也跑不了。这次遇到的明军指挥很厉害,如果咱们闹内讧的话,谁都没好果子吃。”多尔衮看的透彻,给弟弟解释现今的处境。 “哼,就会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有胆子跟我单挑,小爷一枪了结了他的狗命!”多铎使劲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长枪,对这个未知的明军指挥不屑一顾。多尔衮没有教训多铎,只是摇摇头策马前行。 孙祖寿的一千步兵在建奴南营门一里外布阵,这个位置非常不错。左面是宽阔的香河,右面是香河城,两个屏障之间只有三里左右的空间。靠近香河城还有一个小树林,不适合骑兵作战。建奴想要从这里撤走的话,唯一选择就是走官道。孙祖寿命五百名兵士砍伐树木堆在道路上做路障,如果建奴的反应再慢一些,孙祖寿有信心彻底堵死这条官道。 多尔衮和多铎领着部下出营,一看明军的布置就知道情况不妙。“多铎,你领所有能战的摆牙喇冲阵,我在这里压阵。” 按照八旗军制,一牛录抽一百兵,白摆牙喇十名红摆牙喇四十名黑营五十名。白、红摆牙喇代表精锐,黑营就是普通士卒。多尔衮发现明军意图封死管道,当然不能让明军得逞。 多铎领命一摆长枪,“白红摆牙喇跟我来,冲阵!”双方只有一里地的距离,骑兵没有蓄势的空间,多铎领着精锐骑兵催动战马,强行冲阵。 孙祖寿马上召集正在砍木头的步兵归阵,他只需要顶住第一波冲击,满桂和黑云龙就能赶来救援。 周世雄站在城头上观战,他发现建奴骑兵冲阵并不是电影所演的那样,一堆骑兵闹哄哄的同时冲锋,而是大队骑兵分成几十人一批,每批间隔几十米,像波浪一样形成很多波次。不过周世雄知道现在不是欣赏骑兵冲阵的时候,命令县尉给满桂黑云龙发旗号,目标的压阵的建奴骑兵。 满桂和黑云龙发现出击的旗号,从小树林里冲出来,一窝蜂的冲向多尔衮。这种风格的骑兵冲阵才是电影里演的形态,属于骑兵最低级运用。周世雄一边观察建奴骑兵队孙祖寿的攻击,一边腹诽明军骑兵毫无章法,心想,怪不得明军骑兵野战打不过人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能赢才怪! 虽然明军骑兵乱哄哄的冲锋,对多尔衮和多铎造成很大压力。多尔衮身边这些黑营兵不但是弱旅还是受了伤的弱旅,哪敢硬抗明军冲阵。最要命的是,明军乱哄哄冲阵也有好处,他们的战马全部提速,多尔衮的骑兵失了先手,想反冲锋也没机会。理论上多尔衮有两条选项。一个是死扛明军,等莽古尔泰派兵增援。另一个是撤回营地不与明军交战。 多尔衮对莽古尔泰的信心与等于零,他相信莽古尔泰会选择在自己跟明军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做一个优秀的渔翁。撤回营的选项多尔衮不敢选,如果他撤了,多铎就要面对前后夹击的处境,就算多铎手下都是精锐摆牙喇,也无法逃脱战败的命运。 多尔衮左右为难之际,多铎也非常纠结,他如果不管二哥的生死,完全有能力率领这批精锐摆牙喇冲破明军防守。问题是他不敢冒险,不说兄弟感情如何如何,如果他真的独自逃生,回去也要面对大哥的怨恨和黄台吉的处罚。多铎很快想通该怎么做,举起长枪一声唿哨,召集全家回援多尔衮。 多铎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多尔衮选择了死扛,如果多铎不回援的话,多尔衮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多铎的做法得到孙祖寿的赞赏,最初冲阵的几批摆牙喇已经到达步兵阵前,除了几个倒霉蛋被明军弓箭射伤,总数接近两百人的摆牙喇骑兵被孙祖寿包围,因为他们的冲锋波次已经断了,再也没有人来关注他们的生死。 满桂见到多铎回援,高举长刀呼喝一声,明军骑兵向右一转,在多尔衮黑营面前掠过,形成一个u字型的洪流迅速撤走。周世雄击掌赞叹,‘打仗不行跑路了得,不愧是大明精锐啊!’ 当多铎跟多尔衮汇合,发现黑营并没有遭到太大打击,主要是明军撤的有点早,如果胆子大一点冲击黑营主阵,就会发现这些后金军不堪一击。 多铎确认二哥的安危,转头看向一里外的明军阵地。孙祖寿用大盾长矛围困压缩建奴骑兵的活动空间,逼降一次没有得到回应,下令弓箭手自由射击。把两百名摆牙喇围歼。他付出了十五名步兵重伤的代价,给周世雄添了点麻烦。 虽然距离很远,但多铎和多尔衮都清楚看到,明军的损失微乎其微,两兄弟相视苦笑,不用商量就下令回营。莽古尔泰就站在北营门的望楼上,看着原本非常英勇强大的摆牙喇,被明军杀鸡一般解决掉,知道就是全军出动效果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很痛恨自己引以为傲的谨慎,如果这次不是分兵试探,而是全军出动,就算明军骑兵全力阻击,他也有信心带走一半精锐。可惜,两百摆牙喇死在明军步兵手里,对这支军队的打击是无法想象的。莽古尔泰清楚的知道,没有士气的军队就没有战力,明军将领的疲兵战术不但消弱了后金军的体力,也消弱了后金军的士气。 莽古尔泰没有责怪多尔衮和多铎,一言不发回到帐篷里,思索如何能逃离对面这支明军的魔爪。 ps:闲在家中坐,横祸天上来,又胖了一斤,这就是命啊! 第四十二章 诱拐有术 香河城的明军只有三千来人,数量上跟后金军差不多。原本后金军有四千人,经过这两天明军的零敲碎打,硬生生折去一千人。想到这,莽古尔泰又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明将竟然如此厉害,若不是某仔细思量,竟然没发现兵力折损了两成之多。” 不能怪莽古尔泰吃顿,因为大部分受损的兵力,多数是多尔衮和多铎的正白旗和镶白旗旗丁,莽古尔泰率领的正蓝旗旗丁只去了一成左右。所以莽古尔泰没有太大感觉。现在把全部兵力集中一起算账,才发现四千兵只剩下三千左右,竟然跟明军持平了。 如果仅仅是人数相当,莽古尔泰根本不会担心什么,在正常情况下,三千后金勇士完全有能力击溃甚至歼灭人数相当的明军。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带着一群时时刻刻想睡觉的士兵,莽古尔泰不敢冒险突围。为什么莽古尔泰不选择从南门出营,绕城避开明军步兵战阵?因为香河西城紧邻北运河,有大约一里半地的官道沿城修筑,后金军如果从这里撤退,必然会遭到明军箭雨的袭击,莽古尔泰不敢去冒这个险。 想着想着,莽古尔泰竟然睡着了。直到戈什哈通报多尔衮求见,他才惊醒。“十四弟,有什么见教?”睁着腥红的眼睛,莽古尔泰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话,他怕自己的起床气发泄到多尔衮身上,引来不必要的争执。 “五贝勒,我和手下将士两天没怎么休息了,如果五贝勒想让我的人今晚巡夜,白天的防务就交给五贝勒负责。”多尔衮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斗气,但是该说的话必须说,不然就算找到机会突围,自己的人也没力气跑。 “理所当然,十四弟尽管休息,虽然无力攻城,守住营地还是没问题的。”莽古尔泰很快想明白多尔衮的要求必须做到,不然只剩下自己这一千多人有战斗力,一样逃不过明军的追击。 后金营地愁云惨雾,香河城县衙气氛热烈。周世雄帮二十多个骑兵三十多个步兵进行了紧急治疗,然后回到衙门接见三位得胜而归的总兵。方正化代替孙祖寿指挥步兵,黑云豹暂时接管骑兵指挥,左良玉领着亲兵队在建奴营地外面晃悠,看着龟缩在营地里的建奴,所有人的心情都很轻松。 “周大人,这疲兵之计实在了得,那些建奴精锐冲到阵前,很多人控不住马直接掉在地上,让下官捡了个便宜。”孙祖寿高兴啊,直接散尽家财招募这一千昌平义勇,出过两次战阵已经像模像样,今天还堵住了建奴北逃的生路,实打实的砍了两百颗脑袋,立下大功。 满桂和黑云龙羡慕嫉妒恨,他们分别放火烧过敌营,己方不损一人完成任务算是有功,但比不上孙祖寿这种实实在在的功劳。黑云龙眼珠一转想起一件事,“周大人,昨晚末将去偷袭敌营,发现了建奴放战马的马圈,原本想放火烧了这些战马,就能断了建奴大半战力。后来为了执行计划才没动手,不如今晚去端了马圈,您看行不行?” “哦,黑总兵详细说说马圈的位置和附近的情况。”周世雄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由于距离超出望远镜的最大观察范围,周世雄也看不清建奴营地背后的情况。要不然他早想办法针对战马下手了。 黑云龙把昨晚见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周世雄心中有了主意。不过他还需要试验一下,毕竟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不能凭想当然来下结论。“满总兵,你营中还有五百匹战马对不对?” “是啊,周大人想要?”满桂有点舍不得,但是又不能拒绝,脸色稍微有点不好看。 “不是,本官想做个试验,需要这些战马配合。”周世雄没考虑满桂为什么变脸,转身对孙祖寿说道,“孙招练,争取在午时前后把路障建好,这样骑兵就能拉到南营门,把建奴困死。两位总兵也回到军中去吧,切勿轻敌大意,坏了本官的计策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三总兵连忙躬身接令,赶着出城执行命令。 周世雄把三总兵赶走,自己去军营做试验。他想用自己变异了的驯马术骗走建奴的战马。周世雄是个专业的驯兽师,他明白成年马和小马驹在驯化难度上有差别,普通马和军马也有差别。所以,他必须经过试验验证,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 来到军营,周世雄让看护战马的马夫离开,单独走到马圈尝试快速驯马的可能性。随着他口中发出模拟马嘶的声音,很快得到马群的认同,把他当成两条腿的残疾马。周世雄打开马圈的围栏,拉着一匹马走出来,其他战马安静的吃草休息,对他的举动没有反应。 连续拉出十多匹马,周世雄确认自己的想法有点臭。建奴最少一人双马,就算这次因为出战一人一马,建奴手上最少三千多匹马,一匹一匹的往外拉一天都干不完,建奴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给自己这么多时间。把拉出来的马赶回马圈,周世雄垂头丧气的回到衙门,琢磨今晚怎么折腾建奴,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午时三刻,孙祖寿终于完成破坏官道的任务,在官道至小树林之间建起了三道路障,就算建奴四千兵马同时突围,也别想突破他的防区。莽古尔泰得到报告登上哨塔看了一眼,默默无声的回到帐篷。看来必须派人去通州大营求援了。为了保命,莽古尔泰不再考虑面子问题,名手下找来十几个擅长凫水的旗丁,冒着寒冷的气温游过对岸,步行去通州求援。 不是莽古尔泰吝啬不给旗丁战马,是战马不肯下水,强行拉下水也会因为温度的问题产生抽筋等状况,不是被水冲走就是淹死在河里,莽古尔泰也没办法。 下午,周世雄派人把骑兵召回城,他是在县尉的提醒下才知道,西城有一段狭长的通道,建奴要是敢从这里突围只能是死路一条。既然有天然地利,骑兵也没有必要在外面待着,回城休息一下更好。至于西城官道,当然要用木石堵死,随便派几个步弓手看着就行。 黑云龙一回城就问周世雄试验结果,周世雄告知不可行,黑云龙不停追问什么试验。被黑云龙缠的没办法,周世雄跟着他去军营示范一次。满桂和黑云龙对周世雄的驯马术叹为观止,“周大人比我们蒙人还会驯马,不知道我这匹马王能不能驯的住?”黑云龙指了指自己的爱马问道。 “马王?军马里也有马王!”周世雄奇怪的追问道。 “周大人驯马术这么精妙,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这下轮到满桂和黑云龙奇怪了。只要是群居动物,都会有一个领头的,这是常识。周世雄上辈子生活的年代,只要草原上才有马群,不知道这个常识很合理。 “两位总兵别笑话本官,本官从小在广西长大,见过的马不超过两百匹,不知道很奇怪吗!”周世雄脸皮子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的说道。 这几天接触,周世雄一直表现出强势的姿态,现在这种反应,让满桂和黑云龙才发现,周世雄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两人相视一笑,连忙转换话题,心里却对周世雄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周大人试试驯服这匹乌骓马,别让老黑天天拿自己能驯服马王招摇。”不用满桂挑拨,周世雄也想试试,看看驯服一匹马王有什么不同。 步骤几乎没什么差别,先用兽语沟通,让乌骓马相信周世雄是自己人,接着是互相交换气息,让乌骓马记住周世雄身上的味道。最后是诱拐,给好吃的和介绍漂亮母马是基本套路。前面两步顺利完成,周世雄只是叫了两声就走到乌骓马身边。让满桂和黑云龙一脸不可置信。他们都不怀疑周世雄能驯服乌骓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周世雄提出带乌骓马吃好吃的,乌骓马拱了拱自己面前的马槽,质疑还有什么比这么高级的精饲料好吃!周世雄心里感慨,不愧是马王,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周世雄知道马喜欢吃胡萝卜,可天寒地冻上哪找?看了看乌骓马完好的生殖系统,周世雄改用母马来引诱乌骓马。没想到乌骓马喊了一嗓子,十几匹年轻母马围过来,向乌骓马展示自己的身形和嗓音。这下周世雄怒了,你这些蒙古马也敢冒充美女,通通死开! 周世雄叫人把自己骑那匹变异马牵过来,隔着马圈亮了亮身形,乌骓马立即骚动了。冲到围栏边向周世雄的宝马献殷勤,乌骓马在一群蒙古马中算得上高大威武,但是跟进化完整的变异马比起来,牠只能算是普通。怎么能吸引到见惯俊男的宝马。结果就是,乌骓马失恋了。 周世雄才不管你是不是失恋,打开围栏放乌骓马出去,让自己的宝马带乌骓马兜圈子。没想到乌骓马一跑,其他军马也跟着跑,呼啦啦一下子全冲出马圈。周世雄眼前一亮,有戏! 第四十三章 春之药,那里都有你! 周世雄马上把方正化和五个亲兵召回来,让他们详细描述建奴营地东面的情况,为今晚的偷袭作战补充资料。“北面无路可走,南面宽敞但回城困难,看来只能用过河这一招了。”周世雄想了很久,都没办法找到安全运走大批战马的路线。 “周大人,天寒地冻战马下不得水啊。”黑云龙从小就是放牧的,对相关常识很了解。 “有地方适合搭浮桥吗?”周世雄的想法很有创意,问题是香河水面宽阔,搭浮桥的工程量那么大,一夜之间怎么能做到呢?方正化和黑云龙都不看好这个想法。 商量了半天不得其法,满桂怒了,“烧又烧不死,偷又偷不走,药死得了!”周世雄心想,用药老子有大把办法,但是战马这种宝贵资源怎么能随便弄死,不试一试说什么也不甘心。 “于家傲,请县令过来。”周世雄觉得,香河两岸临水应该有大量船只,只要征用到足够的船只,搭建一座浮桥还是有希望的。 县令很快来到,“县尊,本官想征用五百艘民船,不知香河县有没有这么多船只?”周世雄没空跟他解释为什么要船,只提出数量要求,碰碰运气。 “钦差大人,不知大人对船只大小有没有要求,如果没有限制本县倒是能凑出这个数。”县令这个回答让周世雄心里冷了一半。他打算用两艘船拼接成双体船,然后把大量双体船连接起来形成浮桥。如果船只大小不等,这个计划恐怕要搁浅了。 “带本官去看看。”周世雄让县令当向导,带着他到西城外的北运河码头实地视察。看完之后周世雄没了心情,香河县的确有很多船,但是有一大部分船周世雄不能动。就算是钦差也不行,因为那些船是漕帮的。 走上东城门楼,周世雄看着建奴大营发愁。香河水面宽阔拦住建奴是好事,对他的盗马大计却是坏事。而且马匹扛不住冬季的水温,再次增加了盗马的难度。等等,温度!老子不能让水升温,可以让马升温啊!只要战马适应了水温不就解决抽筋的问题了吗! 马在生物性来说跟人一样,运动时体温会升高,周世雄没办法让马圈里的战马用运动提高体温,但是他有另外一个办法制造同样的效果。春之药! 想到就去做,周世雄让县令找来大批草药,按照他的要求加工成药汤,然后动用纳米机器人从雌性战马尿液里提炼费洛蒙,添加到药汤里。最后就是制造一批喷筒,整个准备工作正式完成。 入黑之后,周世雄再次召集众将开会。为了安全盗取建奴战马,周世雄准备玩一把大的。“孙招练,你只要掐死官道就行,不管建奴大营闹成什么样,都不许离开路障。”孙祖寿的活很简单但很重要,周世雄特地把他叫回来提点几句。 接下来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满总兵,你率领两千骑兵佯攻建奴,为偷袭部队创造战机。”周世雄相信满桂能做好这一点,只是约定在两更后发起攻击,具体的战术就不管了。 方正化和黑云龙看着周世雄,两人都非常激动,最重要的偷袭任务看来又是他们的了。“黑总兵,小方,今晚本官亲自带你们去偷营盗马,有没有信心?” 周世雄想亲自出手,满桂、黑云龙和方正化齐声反对,“大人不可,虽然建奴已经笼中之鸟探囊可取,但大人千金之躯万万不能涉险。”“大人不可冒进。” 周世雄对这一连串的反对声置若罔闻,闭着眼睛养神,等三个人都说累了,周世雄才慢条斯理的问道,“除了本官,有何人能完成盗马之计?” “大人,为了大人的安危,下官宁可不要那些战马。”方正化反对的最坚决,其他两位总兵在心里衡量战马和周世雄的比重,大有取舍之意。 周世雄摆手制止方正化继续劝说,“小方,本官就算真的是千金之躯,也比不上皇上的万金之躯。建奴如果拿下通州将直逼京城,本官不能为了自己不顾皇上的安危。”周世雄抬出崇祯帝这顶大帽子,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了。接下来又是一轮讨价还价,周世雄只想带亲兵队去偷袭,满桂、黑云龙和方正化坚决反对。最后周世雄妥协,同意带上全部特种作战小队做卫队,众将才勉强点头。 二更时分,城头上的战鼓惯常的响了起来。无论城内的百姓还是城外的建奴,都没什么反应。百姓是习惯了,而建奴实在太累了。整整一个白天,明军没有发起任何攻击,但后金军必须站在营寨的护墙上防守。正蓝旗的牛录和旗丁们无比羡慕可以睡觉的正白旗镶白旗旗丁。所以,在晚饭后换了防,他们不管不顾的钻进数目不多的帐篷里呼呼大睡,震天动地的战鼓声,甚至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呼吸。 多尔衮和多铎看着睡过一觉的手下旗丁,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按说睡了半天时间,明军又没有攻击骚扰,应该休息的不错才对。可事实上,这些旗丁无精打采哈欠连天,跟没睡过差不多,甚至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又睡着了。 伟大的未来摄政王多尔衮童子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奇怪的状态叫倒时差,他手下这些旗丁就处于倒时差状态中。多尔衮原本打算把所有手下都派出去巡逻,看手下这种状况实在不敢冒险,如果巡逻的时候睡着,肯定会从马上栽下来,造成非战斗减员。 “多铎,你领摆牙喇出去巡营,我领黑营在营内,一定要小心在意,明军指挥非常人可比。”多尔衮昨天说明军主将很厉害,多铎还不服气,现在他很服气。只希望能跟这个明军主将在战阵上比一比,看看这个明军主将除了阴谋诡计之外,战力如何。 多铎领着六百多摆牙喇出营没多久,香河城城门大开,两千明军骑兵一涌而出,直向后金大营而来。这已经不是偷袭,因为明军高举火把形成一条火龙,隔八里地都能看见。多尔衮马上叫人把多铎找回来,他怕多铎一时冲动以六百骑兵挑战两千明军。 明军冲到大营一箭地附近停了下来,弩弓兵开始向大营发射火箭。多尔衮心头一慌,如果任由明军用火箭攻击,大营必定守不住。可他手上的兵力太少,如果全部出击谁来守营?等多铎回来,告知多尔衮一件事,多尔衮更加不敢出击,没奈何,他来到莽古尔泰的帐篷,找这个五哥商量办法。 莽古尔泰也睡了小半天,明军一出城就有戈什哈报信,外面什么情况他当然知道。“十四弟,我手下是什么情况不用多说,只能靠你驱走明军了。”多尔衮还没开口,莽古尔泰就把出击任务交给他,而且摆明了要人没有,要别的也没有! 多尔衮的两只眼睛一直红着,不知道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气的,总之杀气甚大。“五贝勒,这几天都是我正白旗和镶白旗杀敌在前,正蓝旗难道要坐享其成吗?”多尔衮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但他不得不翻脸。刚刚多铎率领摆牙喇出去巡营,回来后发现少了十几个人,多铎明明没有遭到明军攻击,一询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身体疲劳控不住马,自己摔下马的。 手下弱成这样,多尔衮哪儿敢出击,莽古尔泰的命令他坚决不能接受,他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两手空空回到通州,如果他手上的兵力全部丢失,黄台吉这个四哥肯定会给他一个好果子吃的。 莽古尔泰同样心知肚明,逼多尔衮出战是必须的,但让他带自己手下去拼命多尔衮肯定不答应。两人围绕着出兵比例展开了激烈辩论,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马嘶人喊的吵杂声。莽古尔泰大怒,“外面发生什么事!” 戈什哈拉开门帘声音颤抖的回禀道,“回五贝勒爷,战马疯了!”莽古尔泰和多尔衮腾的站起来,快步冲出帐篷看向后营。 周世雄和黑云龙、方正化领着四百特种作战小队,乘木排来到大营背后。于家傲、李小斌和周世雄几个神箭手,干净利索的把后营十几个哨兵灭掉,然后上岸。周世雄进入马圈转了一圈,很快找到这群马的马王。这匹枣红马非常漂亮,周世雄一边跟马王聊天套近乎,一边给牠检查身体。发现这匹枣红马各项数据都很接近阿哈尔捷金马,也就是俗称的汗血宝马。 周世雄高兴啊,汗血宝马号称世界最古老马种没有之一,得了这匹马,周世雄有信心培养出大量汗血宝马。只需要几年时间,就能拥有一支全部配备汗血宝马的骑兵队,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周世雄已经美得流口水。 “小红啊,跟我走,吃香的喝辣的随便挑,要什么有什么。”周世雄把能够想到的马类专用诱惑用语都说了,小红瞪着大眼睛看了看他,然后用嘴拱了拱马槽里的红萝卜。周世雄泪奔,我靠,这都是什么世道,每匹马王都这么现实! ps:我姐夫清明节死了,我有点伤心,每年都要记住他的丧期,唉。 第四十四章 哪儿都有聪明人 看着这匹小红马骄傲到爆的眼神,周世雄明白,靠自己那匹从滇马进化出来的变异马,像勾引乌骓马那样勾引小红马难度很大。周世雄知道没有时间跟小红马做太多沟通,一咬牙一跺脚,“这是你逼我的!”转身走到围栏边向方正化招手,“给我一个喷筒。” 接过喷筒,摘掉裹着喷头的棉布,对着小红马狠狠的一压推杆。一道混合着超现代制品费洛蒙的药剂,在马圈里喷洒开。小红马很奇怪这个残疾马在搞什么,大冷天给我洗澡,欠揍了是吧!小红马伸长脖子高声嘶鸣,所有马匹主动让开,方便马王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两条腿残疾马。 费洛蒙是可以利用空气传播的一种激素,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小红马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只有在春天才会萌动的一些分泌物,在冬天开始违反季节的出现在体内,体温不正常的升高,强而有劲的第五肢在充血在膨胀。同时,小红马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这种气味来自栏杆外面,小红马非常渴望找到这股气味的源头。说真的,小红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周世雄一看小红马的眼睛开始浑浊,马上向外面挥手,得到信号的方正化气运丹田一脚踢向围栏的立柱,咔嚓一声,大腿粗的立柱瞬间断成几节。一队士卒冲过来搬开横木,一段围栏消失了。 指了指河对岸,用兽语告诉小红马,‘你想找的在对岸。’然后不管小红马的反应,向方正化下令,“喷,全部都喷出去!” 马圈里几千匹马都得到照顾,就算没喷到药水的,空气中飞舞的费洛蒙一样会全方位的照顾这些战马。很快,整个马圈沸腾了。小红马原本还想保持王者的矜持,可是所有小弟都开始嗷嗷叫着要妹妹,身为老大,怎么能不顺应民意。哦,马意。 周世雄和手下看着犹疑不定的小红马,心里不停祷告,老天爷,为了大明国,拉兄弟一把吧!可能祈祷产生了作用,在马圈里的吵闹声达到顶峰的时候,小红马冲出马圈,向河边飞驰而去。。 “撤。”周世雄已经听到建奴大营内,一大堆人跑过来的声音,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建奴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莽古尔泰和多尔衮赶到后营,只见到空空的马圈和逐渐远去的马蹄声。莽古尔泰当即傻眼,我的战马哪儿去了?我的汗血宝马哪儿去了!多尔衮虽然也心疼自己的白龙驹,但是他比莽古尔泰更冷静,指着被拆掉一段的围栏说道,“追,必须把战马追回来,快!” 其实,他们这么做只是浪费力气。靠两条腿追一群春心萌动的公马,除非是喜欢菊花残的周董才有可能。一群人追到河边,只看到战马的背影和几条木排。周世雄很无聊的向他们挥手道别,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 多尔衮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战马的后金勇士,要凭借两条腿跟擅长步兵战斗的明军拼命,只能拿自己的命来填,拼不过的!后金勇士的弓箭确实比明军更准更狠,但骑弓的射程比步弓差很远,想射到明军先被人射几轮再说吧。后金勇士的战斗完全依赖战马,没有战马,后金就没有勇士。 “所有人原地戒备,小心防范明军偷袭。”多尔衮随便找个理由把身边的人圈在附近,拉着同样瘫坐的地上的莽古尔泰走到一边。“五贝勒,现在必须决断,走还是战!” “走?怎么走!战?拿什么战!”莽古尔泰很想就这么死了,他不想看到自己失败,不想被明军抓去千刀万剐。他一样怕死。 “走就要马上走,我手上还有六百多匹战马,用马圈的木料扎几个木排,学明军那样过河。有六百摆牙喇保护,咱们能安全的回到通州!”周世雄没想到,自己的招摇给多尔衮提了个醒,让他想到扎木排这个办法。 “木排?对呀,我们也可以扎木排,明天一起扎木排过河,回通州、、、、”莽古尔泰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多尔衮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让莽古尔泰心虚的住了嘴。 “明天?一起?五贝勒,你以为明军会放任咱们扎木排逃生?就算明军让咱们扎木排,你上那里找那么多木料?把大营都拆了扎木排吗?好,就当明军仁慈,看见大营都拆了也不理会,这些木料够扎一起走的木排吗?”多尔衮心情非常焦躁,他明白,只要天一亮,明军就会向大营发动全面进攻,想要逃走只有天亮前这点时间。 几个问题把莽古尔泰打醒,他也明白了现在谁是这个大营的掌权者。默默的点了点头,莽古尔泰招来戈什哈,“把他们都叫过来。”等人聚过来,莽古尔泰让戈什哈监视着这些旗丁,把马圈拆掉木料集中到河边。 多尔衮也叫自己的戈什哈把多铎喊过来,三个旗主在后营召开紧急会议,莽古尔泰回到大营中主持防务,多尔衮兄弟在后营扎木排准备跑路。 一群色马背冰冷的河水洗去热血,还有身上的春之药,过了河全都老实了。周世雄命令士卒照顾马匹,自己去跟小红马谈判。经过讨价还价,小红马总算接受了周世雄的建议,跟他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周世雄吩咐黑云龙和方正化先回香河城,自己骑上小红马,带着几千匹战马绕道回香河。 天亮前,周世雄从北门回到香河,满桂、黑云龙、方正化三人在城门外迎接。他们不是多礼,而是兴奋的睡不着。几千没有战马的建奴,已经是盘中餐腹中肉,想吃只要费抬抬手的劲。从狼狈的逃兵转变到现在这种状态,所有人多明白是谁的功劳。所以,满桂真心诚意的出城迎接周世雄,他认为这是应该的。 周世雄心情好的不得了,在回程的时候,他在马群里发现一批白马,速度跟小红马不相上下。周世雄检查后发现,这匹白马很可能是阿拉伯马的后裔,肯定是建奴大贵族骑乘的战马。一下子得了两个优秀马种,周世雄当然高兴。 见到满桂他们在城外迎接,周世雄笑着说道,“别跟我来这套,前两天还恨我抢兵权呢,以为我不知道!”周世雄挑明这件事,满桂等人不但没生气,还非常高兴。说明周世雄不会在这件事上嫉恨他们。满桂当场发誓,以后只在周世雄帐下听用,其他人一边去。 周世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笑骂了两句换了话题。“明天天亮发动总攻,如果拿不下这些建奴,你们自己找块豆腐撞死,别回来见我。” 轮到最后吃蛋糕,周世雄摆出一副不跟你们抢的姿态,满桂和黑云龙傻了,他们不相信大明有这样的官。只有方正化相信周世雄是真心不想抢,拉着满桂和黑云龙在城外的土路上给周世雄叩了个头,“谢大人!” “别高兴的太早,除掉这批建奴还要赶去救援孙承宗孙大人,我只希望孙大人能守住通州。”周世雄把三个人扶起来,又开始泼冷水。不过几个人习惯了他在高兴的时候泼冷水,没什么反应。 周世雄吩咐黑云龙把战马送去校场关好,让于家傲把两匹宝马牵回衙门。然后拉着满桂和方正化去书房,商量明天的战事和之后的计划。这么难得才拉到一支军队,周世雄当然不肯放手。至于不争功是因为没必要,他对崇祯帝的赏赐没什么兴趣。 “满总兵,我想今晚就派人去通州看看,确认一下通州的战况。这些天一直收不到前线的战报,我怀疑通州已经失守。”周世雄相信满桂已经低头,承认了自己的主导权,就不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大人,下官也有这样的担心。”满桂不是笨蛋,自己跑来香河三天,通州方面连派个人问问都没有,要么就是通州被围无法派人寻找。要么就是通州已经被攻破,孙承宗自顾不暇没时间理会他。 “嗯,只要满总兵心里有数就好。明天的仗好好打,消灭了这股建奴,对你我对孙大人和皇上都是好事,不要让我失望。”周世雄终于有点习惯当领导,对着比他大十多二十岁的满桂也能打官腔,还说的很自然。 满桂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周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命!”当晚,方正化领着亲兵队从北门出发,连夜去通州打探军情,满桂和黑云龙商量了一晚上战术,准备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给周大人看看。 第二天一早,满桂和黑云龙领着两千骑兵冲出东门,刚来到建奴大营附近,一个光着上身的建奴贵族,双手托着战刀,膝行至明军面前高呼投降。 满桂和黑云龙互视一眼,搞不懂建奴怎么没打就投降。黑云龙作为满桂的副手,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凭什么代表建奴投降!” “奴才乃正蓝旗梅勒额真李率泰,营中旗主将领逃遁一空,奴才官职最大,他们推举奴才出来请降。” 第四十五章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满桂看了眼建奴大营,发现建奴拥挤在营门和营墙附近,虽然手里拿着武器,却怎么看都不像正常战斗状态。“老黑,你领一千人进去收了他们的武器,本官给你压阵。” 黑云龙招呼人策马逼近营门,建奴果然没有反抗抵挡,黑云龙松了口气,命手下接管营门。“李率泰?你是李永芳的二儿子?”满桂见黑云龙收编顺利,建奴似乎没有反抗的迹象,才关注起跪在马前的建奴将领。 “回大人话,家父正是李永芳。”李率泰连忙回话。 “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满桂很好奇,一向如同野兽一般的建奴怎么会投降? “回大人话,昨夜奴才奉五贝勒军令守备东营门,天亮后去帅帐缴令,五贝勒、十四贝勒、十五贝勒都不在,四下寻找才发现,各位贵人和一部分正白旗镶白旗的摆牙喇不见了,战马也没了。随后奴才寻遍大营,正蓝旗、正白旗和镶白旗的贵人全都不见了。奴才正想召集族人逃走,大人就来了。” 李率泰也一头雾水,他只知道战马没了,各旗的贵人老爷都跑了,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李率泰没空想。 “大人,这些建奴押回城还是留在这里?”黑云龙很快完成收缴武器的任务,把俘虏看押起来,回来向满桂缴令。 “先押着吧,回去问问周大人的意思。”满桂承认周世雄是自己的上司,这种大事当然要请示。 周世雄听说建奴首领都跑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小方,你拿我的钦差旗牌,去武清和廊坊征集船只,本官会在廊坊与你会合。” “满总兵、黑总兵,看来情况很不妙,咱们必须尽快转移,我怕那些逃走的建奴会搬来救兵。”满桂和黑云龙心中一凛,虽然打赢了莽古尔泰的追兵,但大同兵和昌平义勇也很疲惫,如果莽古尔泰真的搬来一支建奴骑兵,到手的胜果恐怕就要飞走。 “周大人,该怎么做您尽管说。”满桂马上表态,一切听周世雄安排。黑云龙在一旁连连点头,当个非常称职的背景道具。 “两位总兵汇同孙招练押送建奴去廊坊,留下四个小队保护本官就可以了。本官要组织香河百姓撤离,不能给建奴泄愤的机会。”周世雄考虑的很周全,大军撤走留下防务空虚的香河,建奴援兵来了的话,肯定要拿香河百姓泄愤,这不是周世雄想看到的。 送走满桂和黑云龙,周世雄叫来县令,下达全城撤退令。县令挣扎了一下,周世雄亲手写了一份钦差令谕给他,帮他抗下护土不力的罪名。原本周世雄还有些担心,国人一向眷恋故土,撤退的命令执行有阻力,没想到香河城取消禁令四门一开,大量百姓从南门和西门出城,自发的开始了逃难之旅。 等周世雄率领特战队赶到廊坊,建奴俘虏还有一小半没上船。“大人,下官从武清县得到消息,东安县有一股明军抢劫商家大户,武清县令希望大人能出兵剿灭这些乱兵。”方正化征集到足够的船只,同时也带来一个小请求。 “这有何难,孙招练,你率领昌平义勇押送建奴到卢沟桥下船,本官领骑兵走安东大兴去卢沟桥等你。”虽然方正化征集的船只数量不少,但是能运载战马的大船却不多。有鉴于此,周世雄安排分兵,步兵坐船看押战俘,骑兵走陆路顺便剿匪。 为了避免麻烦,周世雄让方正化跟着孙祖寿一起坐船。因为孙祖寿的官职太小,如果遇到其他勤王军,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周世雄永远把人心往坏处想,他坚信,人心本恶! 孙祖寿和方正化乘船回京暂且不提,周世雄领着一人双马的超豪华骑兵队向东安县进发。根据武清县令派来的捕头介绍,这批祸害东安县的明军都是说山西话的。他们并不像一般的逃兵,抢劫了商家大户就逃入山林,而是在无定河故道附近扎营落脚。 “满总兵,既然是你们山西人,你派个人去问问,如果想免罪速速投降,若是负隅顽抗就不要怪本官了。”周世雄不想在这些乱兵身上浪费时间,他很担心孙承宗守不住通州,如果通州失守,自己这些人有可能会被建奴拦在北京城外。 “谢过周大人,下官亲自走一趟,看看是那些不要脸的家伙败坏山西人的名声!”满桂是蒙人,黑云龙是回人,两个人都算不上正宗山西人。满桂自幼在大同从军,对山西这个地方很有归属感,所以,他真的生气了! 满总兵的怒火不是开玩笑,两千多骑兵随着他呼啸而去,一个时辰不到,抓回来一百多名乱兵。“就这么点人?”周世雄很诧异,才一百多人就能闹这么大声势,难道是特种兵? “一共有三百多人,那些贼子见机得快逃了,只抓回来这么多。”看来满桂根本没招降,直接派骑兵碾压。周世雄不想跟满桂计较这些,下令把乱兵头子带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眼前这个乱军头目身材高大双臂粗壮有力,一看就是力士型的。 “回大人话,小的叫郝永忠,大人,小的不是他们的头目啊,小的冤枉!”别看这个郝永忠五大三粗像个莽汉,心思还挺灵活。见了周世雄马上喊冤。 “怎么个冤枉法?”周世雄喜欢高大健壮的汉子,这种材料稍微调教一下就能制造出一枚猛将兄,比广西那些矮小的僚人底子强多了。 “大人,小的只是个打旗的,头目是把总李鸿基,他和侄子李过去大兴打探消息,还没回来。”郝永忠一股脑的把知道的都倒出来。原来,这些散兵是山西巡抚耿如杞和总兵张洪功率领的勤王军,他们当逃兵的原因让周世雄哭笑不得。耿如杞和张洪功领五千山西精兵来到京畿,兵部第一天派他们去通州,走到半路又调他们去昌平,还没到昌平又让他们去良乡。三天换了三个地方已经够搞笑,按照明军规定,外来军队到驻地第一天不开粮。也就是说让山西勤王军吃自己。 这些山西兵带的粮食早吃完了,原本打算忍一忍第二天就有饭吃。没想到三天换三个地方,到了良乡还是没饭吃。士兵们当然对这种待遇很不满,纷纷吵闹着要钱粮。据郝永忠说,就是那个叫李鸿基的把总提议,向军营附近的粮商借粮,等发了粮饷在还回去。 说是这么说,等五千兵散到各处借粮的时候,不肯借粮的商人和没打算还的士兵发生冲突。事情被捅到了朝廷耳中,两天后,朝廷派锦衣卫捉拿耿如杞和张洪功,以治军不力罪下狱,兵部方面没有受到任何责难。得到消息的山西勤王军大哗,一夜间全军五千人逃了个精光。大部分人逃回山西,一路上烧杀抢劫无恶不作。 李鸿基这个把总很有想法,他带着自己手下四百多人没有去山西,反而来到东安县落脚。等风声平息之后加入其他勤王军中,无论是戴罪立功还是另谋出路,总好过扛着逃兵的罪名落草为寇。 满桂原本很憎恨这些败坏山西边军名声的乱兵,听完郝永忠的供词,他很伤感。这个豪勇的蒙人大汉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满桂不敢说自己绝对不会闹饷,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逃兵。 周世雄站起来走到郝永忠身前,伸手把他拉起来。“既然李把总不在,你这个小旗当然是头目,去跟你的兄弟们说,本官赦免你们的逃兵之罪,参与过抢劫百姓的自己出来认罪,打五十鞭子。” 于家傲和陆宏过来架着郝永忠离开,周世雄转头向黑云龙说道,“黑总兵,去征集一些大车,把这些散兵都装上,另外派人去他们扎营的地方立个牌子,就说本官已经赦免他们逃兵之罪,如果想从军就去京城找大同军,想回家的自己散去便是。” 满桂和黑云龙很高兴,周世雄这么处理乱兵,比他们想象中的结果好多了。两人向周世雄深深的行了一个躬身礼,然后分头出去办事。 周世雄这几天终于把能量补满,索性到关押乱兵的地方给他们治伤。这些都是边军精锐,多一个等于多一份战力。同时,周世雄也想了解多一些良乡兵变的细节,郝永忠未必敢骗他,但角度不同知道的也未必全面,多问问没坏处。 来到关押乱兵的院子,郝永忠正在啐沫横飞的向手下报告好消息。见周世雄过来连忙招呼乱兵跪下行礼,“拜见大人,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不用谢本官,本官不杀你们是要留下你们的性命杀建奴,如果不敢杀建奴的痛快点自己挂房梁上,别留下来丢人现眼。”周世雄给这些乱兵两个选项,一个是死,一个是杀建奴。等了一会,乱兵们没有反应,周世雄笑了笑,“看来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么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怕死多一点,还是怕建奴多一点?” 第四十六章 无力回天 周世雄这个问题让那些乱兵们一愣,对呀,想那么多干嘛,不答应立即死,对上建奴未必死,有什么好考虑的。郝永忠大声喊道,“小的们愿意为大人效力。”其他人跟着乱糟糟喊了一通,周世雄满意的挥手,“都起来吧,于家傲,给他们治伤,有处理不了的找我。” 为了这些逃兵,周世雄和满桂等人在东安县滞留了一天,再次出发的时候,黑云豹和他的骑兵队回到黑云龙身边,卫队人员换成了郝永忠率领的逃兵队。郝永忠等人对这个安排欣喜若狂,他们都知道,给主将当卫兵是多好的差事,工资高福利好还有厂车接送。最重要的是有面子,这可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 周世雄收这帮逃兵也是苦于手中无人,满桂和黑云龙的兵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兵,在外面抢过来指挥一下还行,回到京城大把人职权比周世雄高,随便一张调令就能把这点人马调走,周世雄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 这帮逃兵属于无主之物,谁捡了算谁的。周世雄收了别人也没办法让他吐出来,因为山西巡抚和山西总兵都进了诏狱,其他人谁也没资格出头跟周世雄要人。周世雄吩咐李小斌和陆宏严格训练这批卫兵,这些才是真正的保命班底。 一个白天的急行军,反正战马数量足够一人双马的配置,周世雄等人不惜马力赶路,在天黑前来到大兴县。终于得到通州的讯息。建奴在两天前攻陷通州,孙承宗率领京营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等一干勤王军退守京城。顺义也于昨日陷落。 周世雄命人审讯李率泰,询问建奴南下的总人数和军事计划。李率泰被莽古尔泰多尔衮等女真贵族抛弃,心里非常痛恨,几乎是有问必答。不过就算李率泰极度配合,周世雄还是得不到准确数字。因为李率泰的父亲李永芳乃是降将,努尔哈赤时代很受重用,黄台吉却不是很待见他,这次出兵都没他的份。李率泰是以随扈的身份跟随旗主莽古尔泰出战的,每次军议他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 据李率泰交待,后金除了在辽阳驻留两万精锐八旗之外,其他地方只留了少量兵力。六成以上八旗军被抽调出来,总人数接近五万人,可以说这次南下是倾巢而出了。具体到战兵多少民壮多少,李率泰就闹不清了。他只知道正蓝旗有战兵两千民壮四千,战兵已经变成俘虏,民壮还留在通州大营里。 周世雄没想到,自己稍微折腾了一下,竟然把正蓝旗打残了。后金八旗有那么弱吗?其实周世雄这次折腾散的不但有正蓝旗,还有正白旗和镶白旗。只不过正白旗和镶白旗保住了六百多摆牙喇,虽残却未灭。不像正蓝旗,除了一群贵族就剩下民夫,直接从作战主力军专职当后勤兵。 有这么好的战果,周世雄一定要感谢老天爷照顾,因为追击满桂的莽古尔泰,只带了正蓝旗、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战兵,而且太过迷信自身战力,从一开始的分兵围城就犯下了大错。被周世雄利用各种金手指积小胜为大胜,像锉刀一样慢慢磨掉后金军的士气战力,最终逼迫后金军不战自溃。 “各位,建奴兵逼京城已成定局,咱们下一步有两个选择,本官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周世雄把满桂和黑云龙叫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请大人明示。”满桂和黑云龙得到通州陷落的消息已经商量过,这位周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进京城肯定是首选,好处不用多说你们心里有数。本官说说坏处吧。第一个坏处是受制于人,入城之后的安排我们完全不能掌握,都要听朝廷那些大佬的。不是本官看不起他们,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闹成这样。听他们瞎指挥,本官不抱任何信心。第二个坏处是混编,经过这些天的磨合,你们大同兵和昌平义勇已经很合拍,无论是战阵配合还是私下交往都很和睦。一旦进了京城,肯定会被打散重编,跟一些不熟悉的部队混编在一起。如果有时间磨合还好说,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呢!” 听周世雄这么说,黑云龙点头附和,“周大人说的实在,跟不熟悉的人共同上阵杀敌的确不靠谱。” “如果不进城可以去哪里?”满桂比黑云龙有见识,他感觉到周世雄对入京有想法,但不入京又能去那里?俘虏的建奴也要入京交割,这些可是到手了的战功,交给朝廷之前出了差错哭都没地哭去! “我们有战马,全部人配上双战马还有一部分富余,这就能保证我们的作战范围大大增加。建奴打京城咱们去切断他的后路,把建奴堵在京畿之地,慢慢磨死他们!”周世雄想的是游击战,如果建奴南下部队真的像李率泰所说的只有五万,自己手上这三千多骑兵足够给建奴制造麻烦,运气好的话,这个麻烦会无限扩大。 “啊!堵后路?”就算黑云龙对周世雄这么崇拜,也被他提出的策略吓了一跳。满桂沉默不语,他也不看好周世雄这个计划。要知道明军从来没在野战中战胜过建奴,不管是一对一还是一对五的人数比,明军都很有信心的吃了败仗。号称战力无双的宁远铁骑,也不敢在战场上跟人数相当的建奴野战。更别说二线部队大同军了。 满桂的沉默令周世雄很难堪,他明白自己说服不了满桂。本以为经过香河之战能改变些什么,到现在才发现,明军对建奴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不是一两场胜仗能改变的。这种明悟让周世雄很沮丧,“既然两位总兵觉得不妥,明日去卢沟桥与孙招练会合,从速入京。”周世雄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很生硬的结束了这次军议,连招呼都不打就转身走入内堂,把两个总兵晾在前厅。 “大人,这、、?”黑云龙神情不安的看了看满桂,满桂摇摇头,“听周大人的命令,从速入京。” 第二天一大早,周世雄领着亲兵和卫队独自出发,摆出一副跟大同军划清界限的姿态。说实在的,这么做很有点闹脾气的感觉,令满桂和黑云龙哭笑不得。 中午时分,众人在卢沟桥会合,周世雄命方正化按照大同军和昌平义勇的人数,每人分配一匹战马,多出来的全部带走。至于俘虏,周世雄不管了,反正满桂他们不敢贪污自己的功劳。 一百多人赶着近两千匹战马来到右安门,周世雄让方正化拿钦差旗牌和尚方宝剑叫开城门,他可舍不得把战马留在城外。正常来说,京师戒严期间任何城门不得开启,就算周世雄有钦差旗牌和尚方宝剑也不行。好在上去叫门的方正化机灵,既然城门官无权开门,他直接进宫找崇祯帝要手谕。 “周爱卿回来了?太好了!”周世雄一去十多天毫无音讯,崇祯帝也有些挂心。要不是周世雄帮他出的两个主意,让崇祯帝手上有了足够的钱粮,良乡兵乱之事肯定不会是唯一的闹饷事件。而且数十万大军聚集京城内外,没有钱粮支撑,不用建奴打,闹饷的乱军就能把京城拆了! “万岁,周大人还堵在城外不能进城,派奴婢来找万岁,希望万岁能下旨开城门,放周大人满大人入城。”方正化故意不说香河大捷,怕太浪费时间,让周世雄等急了有可能出事。因为方正化从周世雄对满桂的态度上看出问题,私下找黑云龙问过才知道事出有因。他怕周世雄在气头上找碴闹事。毕竟周世雄的人品记录很不好,闹起脾气来谁的面子也不给,这是有前科的。 “好,朕这就下旨开城。”崇祯帝这么好说话不但是给周世雄面子,还是给满桂面子。袁崇焕领祖大寿、曹文诏、王承胤、谢尚政等来到京城,多次要求入城休整,崇祯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要求袁崇焕去通州协助孙承宗抵御建奴。袁崇焕也牛,推说兵疲马乏士卒掉队等理由,待在城外不走。 前两天通州失守,崇祯帝命袁崇焕受广渠门,孙承宗手下京营守安定门和德胜门,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和陕西巡抚刘广生、甘肃巡抚梅之焕、延绥巡抚张梦鲸等驻守朝阳门。河南巡抚范景文、江西巡抚魏照乘、郧阳抚治梁应泽等人驻守左安门。这些督师巡抚都想入城休整,只有孙承宗被吊篮送进城,其他人一律在城外待着。 崇祯帝之所以给满桂面子,是因为满桂是唯一一个敢主动带兵出城野战的明将,比起这些督抚总兵起码在勇武方面遥遥领先。再加上周世雄的关系,崇祯帝才这么大方的开城放人。 方正化见涂文辅拿着手谕出去宣旨,才有心情禀报这些天发生的事,崇祯帝听到周世雄指挥大同军和昌平义勇战胜四千建奴骑兵,高兴的跳了起来。是真跳了起来不是形容词!崇祯帝冲到方正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声音颤抖的问道,“真有此事?!” ps: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匆匆无回路,且住,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四十七章 京城你好,京城再见 “万岁,两千多建奴俘虏就在城外,若万岁想接受献俘,叫周大人和满大人把战俘押到大明门外即可。”方正化没想到崇祯帝会这么激动,他亲身经历这次香河之战,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之外,没觉得有多大难度。 崇祯帝连声叫道,“来人,快把王承恩叫来,快。” 王承恩在内阁等消息,孙承宗、申用懋、毕自严和刚上任的工部尚书南居益在开会。往常临时指挥部开会,内阁最少来一个次辅和辅臣,这次一个都没来。在这些辅臣心里,临时指挥部已经是过去式,只要建奴来到京城之下,这些抢班夺权的弄臣就会人头落地,为京师受辱负责。 小太监王之心很快找到王承恩,小声把刚刚听到的一些内容告知这个干爷爷,王承恩大喜,一路小跑来到御书房。“万岁大喜,万岁大喜啊!” “是啊,朕甚喜,大伴,你去找周爱卿传朕手谕,让他带着有功将士把建奴俘虏押到大明门,朕亲自去迎接凯旋将士。另外通知内阁和各部尚书,叫他们去大明门前等着。”等待王承恩过来这段时间,崇祯帝想到一个好主意。他要亲自去迎接周世雄,把最高规格的荣誉送给得胜而归的明军将士。让那些一天到晚说闲话扯后腿的人看看,朕看重的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紫禁城为了迎接献俘仪式开始忙碌起来,周世雄站在右安门前看着城头上的张庆臻,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方正化上去交涉的时候,只是一个城门官在这里值守,方正化去了半个时辰城门没打开,城上却出现了张庆臻的身影。虽然距离远听不清张庆臻在说什么,但看他对着城下指手画脚,还有夹杂其中的笑声,周世雄相信这货绝对没好话。 方正化这么久没回来,城门也吃吃不开,再加上周世雄心情很差,促使周世雄做了一个决定,“于家傲,传我将令,去良乡。”说完,周世雄一拉缰绳策马而去,不让进老子走还不行吗! 城上张庆臻看见周世雄灰溜溜的走了,冷笑说道,“区区一个假国戚也想在京城招摇,不自量力!” 周世雄离开右安门不到十里地,满桂和黑云龙、孙祖寿押着战俘迎面而来。周世雄黑着脸就当没看见他们,领着亲卫队一阵风般的飞驰而过,令满桂等人非常尴尬。大同兵和昌平义勇不知道高层的事,见到周世雄经过高声欢呼,周大人威武!周大人万胜! 周世雄本想不理会,但虚荣心让他忍不住拔出腰刀高高举起,大声回应了一句,“大明万胜!”其实,他想说同志们辛苦了,可惜场景不对。 周世雄这么给面子,士兵们闹的更凶,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直到双方完全错开才渐渐平息。满桂和黑云龙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们从手下对周世雄的崇敬想到一个问题,假如周世雄真要夺他们的兵权,貌似没什么难度啊! 孙祖寿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从黑云龙这里知道周世雄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周世雄说一声,‘我孙祖寿全力支持周大人的计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周世雄没给他这个机会。看着逐渐远去的周世雄,孙祖寿把侄子孙协志叫到身边,“小志,你去见周大人,问问周大人去什么地方,问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孙祖寿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周世雄,能想出切断建奴退路堵死敌人这样的计划,周世雄绝对值得跟随。 满桂等人来到右安门城下,涂文辅已经在城头上发飙。“张伯爷,你说阜城伯走了?周大人无缘无故怎么会走?还请张伯爷为咱家解惑!”涂文辅拿着崇祯帝亲笔手谕来到右安门,只见到一团战马扬起来的灰尘。询问张庆臻得知周世雄走了,这下涂文辅傻眼了。 一开始涂文辅觉得周世雄太过跋扈,只是等一会的耐性都没有吗?可是看到摆在城头的钦差旗牌和尚方宝剑,涂文辅觉得不对劲。钦差大臣丢了钦差旗牌和尚方宝剑,比丢了官印还要严重,藐视皇权尊严是大不敬之罪起码诛三族。周世雄不可能扔下这些东西不管。 接着,涂文辅听到张庆臻在一旁跟手下调侃周世雄,言辞间极近嘲讽之能事,把周世雄靠着皇后的一点恩宠爬上阜城伯的高位,又花言巧语讨皇上的欢心云云,说的活灵活现如有目睹。涂文辅马上把周世雄离开跟张庆臻划上等号,毫不客气的抓着张庆臻让他说清楚。 楼上正闹着,满桂和黑云龙、孙祖寿到了。涂文辅下令开城门,张庆臻坚决不准。涂文辅把崇祯亲笔写的开城手谕拿出来,张庆臻以手谕没有写明人名和人数拒绝执行。 张庆臻一点都不怕跟太监斗,张家这个惠安伯的爵位不是靠军功封爵,乃是外戚封爵,原本在众多伯爵中算不得什么,但是惠安伯传到张庆臻已经第八代,张庆臻不但身居京营总督还深受文官的尊敬,是因为第一代惠安伯张升乃成化五年的状元,张家前六代惠安伯最差也是进士出身,真真正正的书香世代。在京师的文人圈子里地位崇高。魏忠贤当权的时候都不敢动张庆臻,更何况现在。 涂文辅被张庆臻气的火冒三丈高,却奈何不得这位惠安伯,心里盘算着怎么向万岁告一状,小太监王之心跑来,“涂公公,万岁让奴婢来问问周大人和满大人何时能到大明门?” 涂文辅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大明门,连忙追问,“万岁手谕只是说开城放人进城,没说什么大明门啊?” “涂公公有所不知,方公公向万岁禀报,周大人和满大人等,在香河击败一支建奴,擒获建奴数千人战马数千匹。万岁要在大明门亲自献俘,派奴婢来通知一声。”王之心一说完来龙去脉,涂文辅和张庆臻齐齐扑到城墙边向下观看。满桂和黑云龙率领的大同军站在一处,孙祖寿的昌平义勇押解着俘虏站在一处,两人从上面看下来很容易分辨。 涂文辅脸上的怒气消散的无影无踪,笑的像朵菊花一样看着张庆臻,“张伯爷,咱家刚刚失礼了,这份手谕的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咱家还是拿回去请万岁重新写一份的好。” 张庆臻满脸的骄傲消失一空,听见涂文辅的话连忙拦着,“涂公公此言差矣,何人敢质疑万岁手谕,这可是欺君之罪,涂公公怕是听错了。”嘴里说的还很有气势,表情却像死了亲爹似的,哀怨的几乎要流出眼泪了。见涂文辅没有甩手就走,张庆臻连忙低声说道,“涂公公,张某刚刚建了个戏园子,想请涂公公去观赏一番,看看合不合心意。” 涂文辅眯着眼盯了张庆臻一会,才淡淡的回道,“张伯爷的戏园子干嘛要看咱家合不合意?” “涂公公合意张某才好送给涂公公啊,如果不合意怎么好意思送您呢。”涂文辅逼着张庆臻把话说白,就是要敲定这份贿赂,能从惠安伯手里抢食,对任何一个太监来说都是件值得记载的喜事。 涂文辅借机敲了张庆臻一处园子,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痛快的放张庆臻一马。随着轰隆轰隆的绞盘转动声,右安门高大的城门慢慢开启,张庆臻和涂文辅一起走出来,迎接少了主角的凯旋将士。 崇祯帝站在大明门城楼上,接受满桂、黑云龙和孙祖寿的献俘仪式,脸上的笑容有点假。在满桂等人到来之前,王之心捧着周世雄的钦差旗牌和尚方宝剑回来,告诉崇祯帝周世雄不再城下。具体原因不明。王之心悄悄告诉方正化,他赶到右安门传旨的时候,涂公公正在跟惠安伯张大人吵架。方正化马上把张庆臻划为惹怒周世雄的嫌疑犯,等涂文辅回来一问,更加坐实了张庆臻的罪名。 为了让献俘仪式好头好尾,方正化没多说什么,只是劝崇祯帝稍后再议。崇祯帝也快二十岁了,懂得什么叫大局为重,戴着一张笑脸支撑到献俘仪式结束。然后召见三总兵入御书房,询问香河城之战的细节。 “周爱卿怎么不在?”在等待献俘部队入城的时候,方正化已经把香河之战前后讲了三遍,崇祯帝没有不知道的细节。他把三总兵叫进来,除了彰显厚待有功之臣的意思,主要是问这句话! 满桂和黑云龙表情尴尬的互相看了看,一起跪在地上,“回万岁,臣等有罪。”他们本来可以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问题是周世雄竟然激烈到以拒绝进京来跟他们划清界限,这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所以,两人已经商量好了,除非没人问,不然一定要实话实说。 崇祯帝奇道,“此话怎讲?”方正化对满桂和黑云龙的表现虽然不满,但猜测的事不方便说,所以没告诉崇祯帝。 满桂把周世雄打算抄建奴后路,把建奴堵死在京畿的计划说了一遍,“臣等贪生怕死不敢随周大人执行此计,周大人性情刚烈不愿与臣等入京,故此愤而离去。”满桂猜中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归功于周世雄的小气。 第四十八章 何为大捷? “朕不怪你们,周爱卿的计策却是冒险了些。”崇祯帝握了握拳头,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他想到周世雄曾经说过的大体战略,放建奴入京畿然后封堵后路,把建奴全部留下来。这个妙想天开的计策崇祯帝很不认同,主要是为了皇家尊严。大明历史上发生过两次外敌入寇京师兵临城下,崇祯帝不想成为第三个被外敌攻打京城的大明皇帝。 但是,不管崇祯帝主观上多么不想接受,建奴已经来到京师附近,距离京城最近的建奴部队不到一日路程。只要他们愿意,崇祯帝不可避免的成为第三个京城受辱的皇帝。因此,周世雄、满桂等人带来的这次香河大捷,对崇祯帝来说是一剂救命药。不但提升了京师各部队跌到谷底的士气,还把崇祯帝不知道扔去哪里的信心找了回来。[bsp;“万岁,臣自问并非胆小怕事之人,只是碍于兵力单薄不敢孤军深入,若臣手上有一万骑兵,必能夺回遵义三屯营切断建奴退路,臣敢写军令状!”满桂这一招用的好,首先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小小的提点要求,最后拍胸脯打包票。整套耍下来清脆流畅毫无挂碍,起承转合恰到好处令人叹服。方正化瞥了眼貌似粗豪的满桂,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 “好,既然满卿有此雄心,朕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崇祯帝命涂文辅安置满桂、黑云龙和孙祖寿三人下去休息,自己则赶去内阁找临时指挥部的高官开会。 崇祯帝走入临时指挥部在内阁的办公区,这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冷清样。内阁辅臣、六部尚书齐聚一堂,正在激烈的争吵中。王承恩作为崇祯帝的代表,默默的看着这场闹剧,他对周世雄更加欣赏和佩服。 场中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位辅臣,试图用春秋大义儒家理论,来抵制由申用懋提议孙承宗、南居益、毕自严附议的一份请功奏折。具体内容当然是周世雄等人制造出来的,香河大捷有功人员封赏建议书。其实,这份东西周世雄基本没接触,主笔是方正化,素材由满桂等人提供,周世雄只是在折子上写了个名而已。 这次香河大捷除了两千多建奴俘虏,还有五百多颗脑袋,三千多匹战马。不算战俘这个值得崇祯帝举行祭天大典的功劳,单说人头和战马这两样,所有参加了香河大战的人员,最少是官升三级的战功。号称宁远大捷才得了两百多脑袋,战马一匹没有只得了几头骡子,跟这次的战绩没法比。 申用懋照比宁远大捷建议给周世雄、满桂、黑云龙、孙祖寿和方正化等人封爵,有爵者加封。周世雄从阜城伯改封阜城侯,满桂封宣化伯,黑云龙封昌平伯,孙祖寿封陈州伯,方正化因太监不得封爵,追封其父母并荫萌子侄一人。除了封爵,自然还要加官。周世雄从三品卫指挥使提正一品世袭指挥使,具体加官待议。满桂从二品总兵提升到正一品加衔总兵,拜武经略,统领入卫诸军。黑云龙从三品总兵提升到二品大同总兵,接替满桂。孙祖寿原本被免职,现在官复原职署都督佥事,论功提升至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方正化的具体官职由司礼监另议。 这份奏折一拿出来,内阁一众大学士怒了。他们认为,仅仅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胜仗,怎么能享受这种待遇。周延儒还酸溜溜的说,“此等武臣得享万岁亲迎受降之荣光,已经足够酬谢他们的微末功劳,想加官进爵远远不够!” 温体仁随后跟上,“周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武臣素来不讲忠义只求实惠,全体加官一级也是必要的。” 申用懋等人也不是软柿子,把天启朝至今的几次封功折子拿出来,一一对照着跟内阁辅臣们辩论。打杀几百建奴人头不过百十就可以加封尚书衔,现在人头五百有余,这几个主要将领最少有一个够尚书衔了,剩下活捉的平分给三个主将,人人加尚书衔还有富余,你们说该怎么分吧! 申用懋、毕自严和南居益都是正统文臣,孙承宗还是光宗的老师,天启帝和崇祯帝的启蒙都是孙承宗负责的。这些人说起来是一个圈子里的精英。现在闹到不可开交,主要功劳属于周世雄。他建议的临时指挥部把内阁权切分,在战争时期凌驾于内阁之上。终身以内阁为最高努力方向的文臣当然不爽,而加入临时指挥部的文臣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必须跟内阁做斗争。 王承恩佩服周世雄就来自这一点,随便弄个名目,就把铁桶一般的内阁六部联盟拆散,同时令万岁掌握的权力大大增加。 崇祯帝迈进议事堂,礼部尚书何如宠正在发言。何如宠这个人很有意思,性情宽厚气度恬雅,在清流中很有名望。但他在官场上有个老好人的雅号。不管是谁,只要遭受劫难何如宠都会插上一腿,想办法帮对方减罪。像他的前任刘鸿训,崇祯帝原本有意折腾死这个老家伙,何如宠连上数本求情。 他能出席内阁会议,还是前几天的事。京城内有人以组建义军守城的名义招收青壮,大部分官员认为这是义举,唯独何如宠反对。他认为不管是不是义举,在京城内有不可控的力量就是不对的。崇祯帝召对了几次都坚持自己的看法。崇祯帝派骆养性调查,果然发现,招收青壮的是一批城狐社鼠,目的是什么暂且不知,但他们做的事却跟义字无缘。 崇祯帝很欣赏何如宠的清醒和坚持,特批他入内阁参赞,他才能参加今天这种级别的会议。 “众位大人,请勿动气。香河大捷乃国之幸事,几位总兵功勋卓著必须嘉奖,正所谓有功不赏何以罚罪?赏罚不分难道是各位大人想要的评语吗!”何如宠的话让众人冷静下来,他们都明白斗嘴是没用的,只不过双方都憋着一口气,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散一散罢了。 “众位大人,本官有个看法,权作抛砖引玉给各位引个头,希望众位大人勿怪。”何如宠客气完正了正衣冠,“刚才本官听闻次辅周大人说,香河大捷不能与宁远大捷相提并论,本官深以为然。毕竟宁远大捷使建奴远遁,是一场决定性的战争。香河大捷战果辉煌自不必多说,但重要性确实不如甚多。从这一点来看,本官觉得封爵大可不必,加官三级理所应当。”何如宠两边不讨好却得到双方的认可,众人纷纷点头准备按照他这个基调讨论。 “何卿此言有失君子之道,貌似中庸却陷朕于不义呀。”崇祯帝可不能任由这些人把周世雄等人的封赏定下来。周世雄为了保护京城甘冒奇险,只是因为手上实力不足才无法施展。崇祯帝打定主意,给周世雄封个掌兵的实缺。 “参见万岁。”王承恩见皇上来了,马上站起来喊口号,众大臣排队鞠躬行礼。如果是前几天,崇祯帝肯定一挥手免了,今天有些不同,崇祯帝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大量众臣,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免礼。 “何卿,赏功罚过的根本是什么?”崇祯帝继续刚刚的话题,让何如宠说文解字。 这些当然难不倒翰林院出来的才子,“回皇上,赏功罚过意在导人向善,功过不分赏罚不明,则 民无所适从,天下乱矣。” 崇祯帝点点头又摇摇头,“何卿说的是大义,朕想说的是治国。朕自从登基以来越发感受到赏功罚过的重要性,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功过就是规矩,循规蹈矩则赏,犯规越矩则罚实乃治国只根本。功卓而赏轻则朝廷失信,功轻而赏厚则朝廷失礼。这次香河大捷是功是大功,想必众位卿家不会反对吧!” 崇祯帝说了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话,让众臣无言以对。用现在人的话来说,槽点太多不知该怎么吐槽了! 崇祯帝不管大臣们怎么想,接着说道,“刚才朕听到有人说香河大捷非决定性战役,不能与宁远大捷相提并论,朕不认同。宁远大捷之所以为大捷乃是敌酋努尔哈赤死于此役,不然区区一个防御战何来大捷。你们不要忘了,建奴在宁远城下损失甚微,可觉华岛上两千明军战死,三万百姓被屠。若是仔细计较,你们还敢说宁远大捷吗!” 崇祯帝竟然翻炒袁崇焕的第一大功,而且语气中带着非常明显的否定感,再次把大臣们震了一把。钱龙锡是袁崇焕的老师,他很想站出来给这个徒弟说两句公道话。可是袁崇焕到京之后,无论是城外的援军还是城内的京营都对他没有好脸色。每天十来本弹劾奏折是基本数,说明袁崇焕很不得京师驻军的人心。 如果今天崇祯帝说的话传出去,钱龙锡相信,袁崇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钱龙锡明白崇祯帝这么做的原因,私下议和、擅杀毛文龙这是之前埋下的祸根,从山海关入关以来,除了赵率教算是前锋跟建奴打了一场败仗之外,袁崇焕再也没有向建奴发起攻击,哪怕是尝试一下都没有! 第四十九章 乾纲独断 这才是真正的导火索,抗拒圣命只图自保,空有两万精锐铁骑竟然只用来逃跑,这个事实用什么言辞都无法解释。钱龙锡收到袁崇焕南下香河后,立即入宫举报了袁崇焕曾经与艰难私下议和。证据就是袁崇焕写给他的私信。当袁崇焕忽然来到京城之下,并多次要求入城休整,钱龙锡已经有了明悟,这个学生他真的不了解,怕死也有个极限吧! 崇祯帝特意盯了两眼钱龙锡,这个为了自保抛弃学生的大儒,怎么看都像是个小人。“申卿,满桂任武经略有些过了,加衔总兵兼领神枢营总督就差不多了。”众臣还以为崇祯帝会大肆封赏香河大捷的将士,没想到第一个先减了满桂的封赏。虽然统领神枢营等于是天子最亲近的武臣,但比起统领入卫全部兵马的武经略差远了! “黑云龙授加衔总兵兼五军营中军都督,孙祖寿授都指挥使衔兼五军营右军都督。”短短几句后,崇祯帝把这三个功臣都划拉进自己的口袋,荣升天子亲军。孙承宗瘪瘪嘴想说话,最后还是忍了,皇上这么提拔武臣也是在为他遮羞,五万京营骑步兵加上六万多各地督抚带来的勤王军,竟然被三万多建奴攻破城池,唉! 孙承宗自怨自艾,崇祯帝却没时间伤春悲秋,看了眼王承恩说道,“方正化授御马监提督兼京营监军,其他人等官升两级。”说到这崇祯帝好像说完了,王承恩看了看万岁又看了看孙承宗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万岁,周大人的封赏是什么?” 众臣都看向崇祯帝,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折腾完内阁折腾香河的周世雄,皇上会给什么封赏。崇祯帝笑了,拍了拍手里的请功折子说道,“申卿这个建议就很不错,阜城侯气势差了点,镇南侯听着很不错。具体封邑就在镇南关一带好了,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两千户,看来还要想办法补偿周爱卿才行。” 光听这亲切的语气,连王承恩都嫉妒了。不过外臣的羡慕嫉妒恨是因为不了解情况,王承恩心知肚明,周世雄帮崇祯帝长脸,崇祯帝给再多封赏都舍得。 又等了一会,崇祯帝没提周世雄升什么官,王承恩再次很负责的提醒,“万岁,周大人才三品卫指挥使,跟侯爷的身份有些不配啊。” 崇祯帝点点头,“大伴说的对,那就让周爱卿任京营总督兼骑军营吧。” 申用懋等人一头雾水,京营分为五军营、神枢营和神机营,没听说有个骑军营啊?“万岁,这骑军营是那一营?”申用懋是兵部尚书,武官任职都要经过他分派,如果连用人单位都没搞清楚岂不是笑话。所以,他必须问清楚。 “把神枢营、大同骑军、昌平义勇和五军营的中军、右军合并,建立京营骑军营交由周爱卿统管。”崇祯帝连问一声的过场都不走,直接下令组建新军,看得出他对手下这班文武有多失望。 崇祯帝的态度让老实人怒了,何如宠站出来向崇祯帝发炮,“万岁,香河大捷万民欢庆,为何这首功周大人迟迟不曾现身!”何如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随着香河大捷传遍京师,周世雄被张庆臻气走的八卦也越传越离奇。张庆臻现在悔的肠子都黑了,就算他堵住涂文辅的嘴,难道能堵住右安门上下几千人的嘴! 原本没人关注周世雄这个小小的督军官,可满桂等人上的捷报和请功折子都把周世雄列在第一位,生怕有人误会周世雄只是个督军,用了大量笔墨描写周世雄如何运筹帷幄,如何指挥若定,如何亲身犯险云云。好像整场仗是周世雄一个打的,他们只是跟着周世雄跑跑腿做做苦力而已。 这份把吹捧发挥到极致的请功折子,在内阁众臣眼里,绝对是一分冒领军功的证据。要不是没人出首告状,现在也不是较真的时候,周世雄别说封赏,恐怕还要进北镇抚衙门喝杯茶才行。 “周爱卿奉朕密旨调查京畿附近的乱兵缘由,过两天自然会让何卿见一见。”崇祯帝睁眼说瞎话,他哪儿知道周世雄去了什么地方,若不是孙祖寿说派了人去跟着,晚些就有消息的话,他也不能像现在这么老神在在的扯瞎话。 何如宠还想辩几句,有什么大事比得上大明门献俘太庙报捷,可惜崇祯帝不给他机会,小声跟王承恩说了两句站起来走了。王承恩念了一遍临时指挥部几个官员的名字,顺便叫上骆养性到御书房军议。把内阁众臣晾在议事堂。 周世雄领着亲卫队直奔卢沟桥,过了桥才知道,要到良乡还有大半天路程,如果继续走的话恐怕要半夜才能到。周世雄想了想,不如在宛平县住一晚,明天再去良乡。周世雄去良乡的想法源自郝永忠,今天一早周世雄收回多余的战马,感慨有马没人骑,郝永忠插嘴说,‘耿大人的抚标营都是骑兵,可惜他们有人没马骑。’ 周世雄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郝永忠他们这批五千人的山西勤王军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郝永忠这样的边军,他们的直系上司是山西总兵张洪功。边军人数只有两千,剩下三千是耿如杞的卫队抚标营和太原卫军太原营。这次闹饷主要是边军和少部分太原营的卫军,一千抚标营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就算耿如杞被锦衣卫抓走,抚标营也没吭一声。 “这个抚标营现在归谁管?” “山西副使丁启睿丁大人。太原营没跑的那些也归他管。” “这个抚标营和太原营战力如何?” “太原营都是卫军,也就跑个腿干点杂活,抚标营很能打,李把总带着我们去借粮的时候,丁大人领抚标营在门口拦着,我们两千人硬是没冲过去。要不是李把总聪明扒了营房,说不定还闹不起来呢!” 经过郝永忠这么一介绍,周世雄对这支能打的兵有了想法。反正手上还有接近两千匹战马,如果把这支部队忽悠到手下来,就不用事事看别人脸色了。周世雄这种想法纯粹是小市民心态,不听他的就不是自己人,在官场上谁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别人辛辛苦苦爬到现在的位置,凭什么要全心全意听你的?! 至于忽悠一个副使,周世雄一点都不担心,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随便找个罪名给这位丁大人安上,然后凭自己钦差的身份,想怎么着不行!他忘了,自己的那套吃饭的家伙还在右安门上放着呢,到时候拿什么出来忽悠人? 孙协志一直跟在周世雄身后,看着他进了宛平县才掉头往回赶。可惜他一个小小的小旗没资格叫城门,只能在城下等伯伯孙祖寿过来接他。等到月亮上了山,孙协志才等到孙祖寿。作为香河大捷的主要将领,孙祖寿刚从崇祯帝的御宴上下来,还记着自己的侄子算有记性的了。 孙祖寿穿着崭新的官服,身后是一群刚刚从民兵专职的亲卫,前呼后拥的来到右安门,城门官不敢怠慢。这位可是白天最风光的三位爷之一,香河大捷的勇将。连他的顶头上司惠安伯都不敢得罪,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孙祖寿让他把孙协志放进来,城门官二话不说放下一个大篮子,连人带马一起运进城。 孙祖寿早就得到崇祯帝的亲口提示,知道了周世雄的具体去向马上报进宫。四更天,方正化打着哈欠从右安门坐人力升降梯出城,天明前赶到宛平县。 “周大人,请接旨吧。”恐怕全大明接过旨的官员,在前面还要加个请字的也就周世雄了。方正化揉着眼睛把圣旨塞到周世雄手里,坐在一旁补觉。 周世雄打开一看,圣旨里还夹着一封信。圣旨当然是升官的内容,满桂、黑云龙和孙祖寿、方正化合用一份,周世雄单独写一份。镇南侯的封邑包括了凭祥州、上下石西州和龙州。范围这么大的理由是怕封地内人口数太少,不够两千户食邑的要求。把京营和大同军的骑兵合并成骑军营交个周世雄统领,这个消息和任命让周世雄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崇祯帝会这么下本钱,远超自己的故计。 放下圣旨,打开崇祯帝的亲笔信,周世雄一边看一边揉眼睛。不能怪周世雄感动,崇祯帝在信里情真意切的感激周世雄,说周世雄是他的戚将军,挽狂澜于既倒,忠武堪比关二哥云云。这些只是客套话,下面才是正题。崇祯帝告诉周世雄,谢尚政已经入宫,袁崇焕的几项罪证都弄到手。崇祯帝现在很担心,他怕建奴是袁崇焕引进关的,更怕袁崇焕在京城安排了内鬼,一旦建奴攻城内鬼开城则京城不保。 崇祯帝恳请周世雄,尽快把骑兵营整合起来,不但要震慑宁远军,还要负担阻截建奴的重任。总之一句话,京城的安全就全靠你了! ps:日,有索罗斯,爷,有玛丽莲梦,露! 第五十章 再抢兵权 周世雄忽然要担负起拯救地球的重任,很想说一句,“卧槽!”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周世雄拉起方正化招呼于家傲等人马上出发,别的先不说,把耿如杞的抚标营拿到手再回京。 中午时分赶到良乡,郝永忠领着周世雄找到抚标营驻地。周世雄在外面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耿如杞很不错。抚标营的营地内干净整齐,巡察值哨一丝不苟,完全没有主将生死未卜人心惶惶的压抑氛围。反倒是隔壁的太原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盘散沙,一千多人在营地里闹哄哄的好像个市场,竟然还有人背着包袱在营门附近徘徊,貌似要出门探亲。 原本周世雄还想顺手把太原营也拿下,看到这样的景象,他想通了。做人不能太贪,吃点好的就够了,多吃多占不容易消化。“郝永忠,去通知那个丁大人,本官要接收抚标营的指挥权。” 这么一大帮子人来到营门前,早就引起两营官兵的注意。抚标营这边最多趴在营栏上围观,太原营那边却闹的像开了锅的饺子。周世雄这百来人没什么值得看的,吸引别人目光的是两千匹战马。空跑的战马! 丁启睿正在营帐里发愁,巡抚被下了诏狱生死未卜,自己的前途一片黯淡自不待言。最大的问题是两千多人吃饭没法解决,抚标营的千总刘良佐,已经费劲全力压制士卒的不满情绪,可一直吃不饱怎么行。抚标营之所以军纪严明除了耿如杞强调军纪外,主要是好吃好喝养出来的。 郝永忠掀开门帘走进营帐,双手抱拳笑着说道,“丁大人,小的给您报喜来了。” “你是谁?”郝永忠一个边军的打旗手,丁启睿怎么可能认得。 “小的郝永忠,京营总督周大人在营外等候,丁大人先出去迎接一下吧。”郝永忠见刘良佐不再随口问道,“丁大人,刘千总怎么不再?” “京营总督周大人?”丁启睿一脑门子浆糊,他印象里京营总督不论实职还是虚衔都没有姓周的,这个周大人那里冒出来的?至于郝永忠的疑问,丁启睿没听见。“丁大人,周总督是万岁刚刚封的,你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 丁启睿出营一看,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拱卫着一个年轻武官,在武官旁边还有一个太监服饰的年轻人。丁启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掠而过,不敢仔细打量,走上前拱手行礼,“下官山西副使丁启睿,见过周大人。” 周世雄没空跟这位副使墨迹,向方正化说到,“小方,把圣旨和印信给他看看。” 丁启睿看过圣旨印信,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京营总督,连忙恭敬的重新见礼。周世雄下马走到他面前,“丁大人免礼,前方军情紧急,本督要征调这支抚标营,丁大人领太原营继续镇守良乡吧。” 丁启睿一听周世雄要调走抚标营,心里先是一松接着又是一紧。“周总督,您调走抚标营下官不敢多言,问题是太原营军纪涣散,若没有抚标营压制恐怕马上炸营,到时候下官如何是好!” 周世雄看了看太原营的营地,心想,这种兵散了最好,留在这里除了浪费粮食没有其他作用。如果建奴打到良乡,这些家伙准保被建奴抓去当奴隶。“既然丁大人不放心太原营,那就带着他们随本官一起入京,到了京城,这些家伙想闹也闹不出花来。” 丁启睿大喜,“谢大人恩典。”转身招个军卒过来,“快去找你们刘千总,咱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进京城。” 抚标营的一千兵卒很快完成准备工作,背着行囊在营地外列队。太原营也只是一千人左右,折腾了老半天还窝成一团。 刘良佐一边指挥手下驱赶太原营卫军站队,一边偷看总督大人的马队。他想不明白,没有人管的战马在营地外静静的待着,不跑不跳彷如有人控制,实在太诡异了。 周世雄看着折腾了半个小时还乱成一团的太原营,向方正化说到,“小方,你带人去挑一挑太原营的军卒,把老弱都挑出来交给良乡代管。” 方正化领着于家傲等亲兵来到太原营的混沌阵面前,向刘良佐宣布了周世雄的将令,刘良佐哪儿敢说个不字,配合着方正化挑拣士卒。很快,一千来人的太原营被分成两坨,一坨人数多的,跟着于家傲去良乡县衙,人数少的编入抚标营。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太原营这个麻烦解决掉。周世雄让李小斌等亲兵给抚标营配马。不会骑马的组成步兵队,暂时由刘良佐领着。最终确定下来算上亲卫队,骑兵一千步兵四百。周世雄任命擅长骑战的陆宏为骑兵队千总,郝永忠为掌旗官,然后下令骑兵队连夜出发,步兵队明天再启程。 有周世雄这个驯兽师控制战马,一夜疾驰也没有一匹马掉队。只不过中途有几个骑术不精的士卒堕马,治疗伤兵浪费了一些时间。周世雄趁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神术,不管是断手断脚还是擦伤撞伤,只需要一会功夫就能痊愈。天亮时来到右安门下,骑兵队士卒看向周世雄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他们无法理解总督大人的神术,但是他们已经把周世雄划入神仙序列,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对于神仙,士卒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可是他们明白一个道理,神仙说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这次叫门顺利多了,城门官连请示都省了,直接命手下开启城门放周世雄入城。入了城,方正化领着周世雄到西教场,这里是崇祯帝拨给骑军营的驻地。满桂、黑云龙和孙祖寿已经在教场扎营,御马监也送来近万匹战马给他们挑选。 经过方正化的解释,周世雄才知道五军营总人数超过七万,骑兵三万二。划给他的名义上是全部实际上只有六千。这六千骑兵包括神枢营三千归化骑兵,和中军、右军各一千五百骑兵。加上大同兵两千五百骑兵,周世雄手上总共有九千五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兵。周世雄总算当上万夫长了! 周世雄没跟满桂等人客套,见面点个头就去马圈挑选战马。骑兵有八千五战马却只有一万三千五,距离周世雄希望的一人双马差很远。看完马圈,周世雄对一人双马彻底没了念想。这些战马在御马监的管理下,最少有一半只能当驮马用,剩下的一半还需要调理才能够恢复状态上阵。 在中军帐里,周世雄见到身穿从四品袍服的左良玉,忽然想起,捷报里貌似没有提这个家伙。“昆山,皇上封了你什么官?” 左良玉对这次大封赏里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有点想法,他只是随众官升一级,从正五品千户提到从四品千户,官职不变。不过左良玉虽然没读过书,他也知道一个道理,在上司面前抱怨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有,左良玉笑了笑,“大人,下官是大人手下的镇南关千户,升什么官要看大人的意思啊。” 周世雄心里有些愧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昆山既然把前途放在本官身上,本官定不负昆山。”周世雄明确摆出招揽的意思,左良玉马上单膝跪地,“末将左良玉唯大人马首是瞻!”两人在满桂等人面前演了一出好戏,满桂脸上的神态不自然到极点。黑云龙和孙祖寿却一脸羡慕,好像左良玉得了多大便宜。 “各位,建奴兵马不日抵达京城,咱们这个骑军营还是一盘散沙,毫无战力可言。本督没时间训练整合,所以,本督打算抽调各部精兵组成一支督标营,由本督亲自率领出城作战。希望各位不要藏私助本督一臂之力。”周世雄开口就要全部精兵,满桂的脸色更难看了。 按照官职资历,他是总督之下第一人,再加上大同骑兵跟他一起加入骑军营,话语权甚至可以跟周世雄相提并论。总数只有九千五百骑兵的骑军营,有五千五百人是他的嫡系和直系手下。如果不是在京师这个特殊环境,周世雄想命令满桂,做梦去吧! 周世雄这一手摆明了要削弱满桂的兵权和话语权,满桂却找不到借口反对。他明白,自己如果再次反对周世雄的主张,已经掌握名分大义的周世雄,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愤然离去,而是会把满桂架空搁置,让满桂来一把愤然离去! 孙祖寿没有心理负担,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督帅,末将那一千五百骑兵大约有五百人堪用,剩下的都是些老爷兵,还是不给大人添乱的好。” 黑云龙一直想挽回周世雄的信任,当初他是满桂的副手,老大表示反对他不能拆台。现在他跟满桂官位相当又分属不同系统,不用看满桂的意思行事。所以,黑云龙假装看不见满桂的黑脸,高声说道,“督帅,标下那些兵都是垃圾,能骑马的还不到一半,不如督帅让标下去督标营吧,哪怕当个把总也行。” 第五十一章 计划和变化 黑云龙的积极反应让周世雄很高兴,笑着说道,“休得胡言乱语,你堂堂一个加衔总兵来我这里当把总,让昆山他们怎么活!”周世雄一笑,大帐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左良玉拱手向黑云龙打趣道,“黑大人高抬贵手,给小的留条活路吧。” 周世雄不管几个下属互相调侃,琢磨了一下说道,“既然云龙有心,那就到督标营当个先锋官如何?”[bsp;黑云龙大喜,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谢督帅赏识,标下必不令大人失望。” 黑云龙彻底投靠周世雄,并且得到周世雄的接纳,令孙祖寿坐不住了。“督帅,黑总兵能当先锋,下官给黑总兵当个副手没问题吧。” 周世雄对孙祖寿的表现很满意,就算孙祖寿不开口,他也会找机会拉拢。既然孙祖寿开了口,周世雄当然不会拒绝,“孙右军何出此言,有兴趣的话督标营的后军就交给你了。” 两个平级同僚纷纷向周世雄献诚,满桂知道大势已去,站起来向周世雄拱手道,“督帅统掌骑军营,督标营是骑军营的脸面,当然要最好的兵。请督帅定个章程,末将亲自监督挑选。” 周世雄脸色平静的看了满桂一眼,“满总兵有心了,你那两千多大同兵我用着挺顺手的,就要他们了。”周世雄早就想好了,京营尽量不要,没空跟那些老爷兵斗法。有三千到四千人做班底,用游击战术对付建奴足够了。周世雄自己知自己事,让他指挥大军团作战还不如让他去自杀,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他哪敢乱来。 至于小部队作战,之前在凭祥州有一点底子,再加上现在是内线作战,不用担心给养问题。周世雄对指挥一支小型部队还是有信心的。 周世雄开口要大同兵,满桂就算多不愿意也得认了,苦着脸把大同军兵符拿出来,左良玉上前接过,周世雄指了指黑云龙,“先锋官,这些人就交给你了。”随手把两千五百精锐给了黑云龙,周世雄用这一招彻底把满桂和黑云龙之间的关系切开。 咬了满桂一身血,周世雄不再刺激他,拿出一份清单递给方正化,“小方,把这份单子给兵部批一下,上面的东西我急用。”方正化接过清单一看,好家伙,周世雄这是要掏空工部军器监啊!新式弩弓一千具,弩箭五万支,铁甲三千套朴刀三千柄。说实在的,后面这几样数量都不多,方正化相信加个零也能弄得来。问题是新式弩弓。滑轮弩弓因为技术保密的关系并没有大批量制造,方正化不敢保证工部能凑出一千具。 “大人,这滑轮弩弓可能没有那么多,你看是不是减点?”方正化不是帮崇祯帝省钱,是怕工部拿不出来崇祯帝丢脸。 周世雄摇摇头,“没有就造,造的越多守城的难度越低,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方正化当然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大人有所不知,京营这些老爷兵拿了好东西也没用,下官听说,通州陷落就是因为这些老爷兵率先逃跑,引发全军溃退的。” 方正化不得不给周世雄进行科普,详细介绍京营的组成部分。京营分天子亲军的五军营、神枢营和神机营,这些是正式的京营机构。另外还有班军。班军是指大宁、中都、山东、河南四地的卫军,总人数达十六万。他们要定期入京轮值,所以叫班军。 周世雄终于搞明白为什么刘宁对卫军人数那么敏感,原来河南兵每隔几年就要入京,人数不够刘宁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人,京营中除了神枢营由归化蒙人充任,五军营等于是京城勋贵的禁脔。他们的子侄成年就去五军营挂个名,有些来京投靠的穷亲戚不好安置也填进五军营。总之,五军营就是这些勋贵的镀金地和垃圾堆,这里面的水太浑太深了。”方正化知道周世雄是个由着性子来的人,生怕他跟五军营里的勋贵闹起来,就算一时得了便宜,将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周世雄早就在警惕京城勋贵,对方正化的劝诫很在意,“我明白了,既然如此能拿多少拿多少,然后咱们尽快出城,离这群家伙越远越好。”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发呆的满桂,周世雄心中冷笑,“满总兵,督标营离城之后,骑军营就交给满总兵了,希望满总兵尽心竭力为皇上效力。”周世雄不但抽走能用的人,还把烂摊子扔给满桂,满桂深深的懊悔,当初点个头又不会死,干嘛要得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啊!委委屈屈的挤出笑脸,“谢大人信重。”满桂很想哭。 崇祯帝听到周世雄回来的消息,马上派涂文辅过来召见。周世雄安顿好新收的骑兵和战马,才跟着涂文辅入宫。“臣周世雄给皇上请安了。”周世雄见到崇祯帝拱拱手, “周爱卿,回来就好。”崇祯帝把周世雄当做救命稻草,热情的招呼周世雄坐,让涂文辅给周世雄上茶。 “皇上,小方说皇上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你觉得行不行。”周世雄跟莽古尔泰死磕不是为了崇祯帝,他只是为了保命而已。这次的冒险计划也是同样道理,只有尽快把建奴逼出关外,周世雄才能安全的回广西。 “周爱卿,此计甚为冒险,若建奴不顾后路直接南下,大明江山岂不是任其蹂躏!”崇祯帝跟孙承宗等人商量过这个计划,孙承宗和申用懋都保留意见。他们承认这个计策很好,但前提是有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能啃动建奴铁骑。孙承宗用竹笼关老虎来形容这个计策,成功的机会很大,可老虎随时能在竹笼壁上弄无数个出口,就算关上笼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手下军队一触即溃的战绩,崇祯帝默认了竹笼这个说法,对周世雄关门打狗的计划予以否决。不过崇祯帝没打算明说,毕竟这个周世雄跟其他人不同,用少于建奴的兵力逼迫建奴投降,这样的战绩有明以来还没发生过。崇祯帝不能打击周世雄的信心。 “皇上,建奴才五万人入关,京畿一带的明军是建奴的五倍还多,五个打一个都打不赢?”周世雄用最简单的人数对比来说服崇祯帝,崇祯帝却有不同的看法。“周爱卿,建奴五万人入关的说法不准确,孙承宗孙爱卿亲眼所见,围困通州的建奴就不止五万。” “好,就当建奴有十万人。可十万人里能有多少战兵?三万还是五万,总不能有七万战兵吧!再退一步说,就算建奴有七万战兵,京师内外明军超过二十五万,三打一也不敢打?”周世雄有点火了,连国家最高元首都怕了建奴,这场仗还怎么打! 崇祯帝苦笑一声,“周爱卿有所不知,京营号称七十二卫,除神枢营和神机营满编满员之外,包括五军营和班军连五成实编都没有,朕何来二十五万大军!” “不会吧?差这么多!”明军流行吃空饷,这件事全地球人都知道。但吃亏空吃到一半以上,也太有才了吧! “孙爱卿刚刚查过一次,连老弱都算上才五成,去掉老弱实际只有五万人不到。若不是京营烂成这样,朕也不用担心袁崇焕了。”崇祯帝很无奈,他登基两年来一直想着大干一场,当一个中兴之主。可到今天才发现身边这么多窟窿,还是没法补的窟窿。 如果是平时,周世雄很有兴趣八一八袁崇焕的话题,可京营糜烂到这个地步,对周世雄的计划影响太大,他没兴趣关注这个人。“皇上,既然如此那就搁置这个计划,不过骑兵放在城里也没用,我想带出去威胁建奴侧翼,牵制一部分建奴不让它们放开手脚攻打京城。”既然在人数上不占优,周世雄不再坚持己见,崇祯帝也松了口气。 至于拉骑兵出城的建议,崇祯帝当即准了。就像周世雄说的那样,骑兵留在城里有什么用!周世雄离开紫禁城的时候,见到一高一矮两个官员走过,矮个文官眉清目秀很有一股子文人气。高个的武将比周世雄还高一点,满脸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小王,这俩是谁?”周世雄问带路的小太监王之心,王之心小声回道,“高个的不认识,矮个的是袁崇焕袁督师。” 奇怪了,这家伙进宫干嘛?难道传说中的切片表演就要开始了!周世雄有点纠结,明末袁崇焕切片,算是整个明朝历史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件事,去不去参观呢?这是个问题! 回到西教场,方正化已经把周世雄要的东西都运来,周世雄找来黑云龙和孙祖寿,让他们两个把东西分了,另外挑选五百个擅用弓弩的组成弩弓骑兵卫队,因为方正化只要来五百具新式弩弓。搞定了装备轮到战马,周世雄从御马监提供的战马中挑选了三千匹勉强能用的,确保骑兵一人双马。孙祖寿那一千骑马步兵当辎重兵,负责后勤工作用不着双马。 第五十二章 编队表演和战力 陆宏当上了领兵官,令其他几个亲卫眼热不已。于家傲听说用弩弓兵当卫队,马上找周世雄,希望担任卫队队长。李小斌随后赶到,对这个位置表示兴趣。周世雄想起了一句老话,不患寡患不均。点算了一下手中的兵员,马步兵四千五百人,正好五个亲兵都放出去担任千总,弩弓卫队人数少地位高,相信于家傲当了半数千总也不会不满意。 丁启睿和刘良佐终于入了城,要不是他们报上周世雄的大宝号,别想有人理他们。至于那五百辛苦赶路的太原营卫军,在京营的看押下老老实实蹲在城下,再也不敢闹腾了。 “丁大人如果没有旁的差事,不如在骑军营暂时待一段时间吧。”周世雄并不想招揽丁启睿这种文官,可他把人家手上的兵都给吞了,一脚把人踢开这种事有点不地道。反正骑军营初建,还有不少空缺需要人手,多一个不多。 “谢周大人厚爱,下官还要去兵部交差,之后如何还要看兵部和吏部的安排。”丁启睿是很传统的文人,对丘八向来没什么好感,这次又被边军闹饷连累了上官,坚决不想跟武官继续打交道。 “刘千总,你先跟着左千户吧,帮本督管理卫队。”丁启睿不识趣周世雄懒得多说,随手把刘良佐打发给左良玉,顺便给左良玉安个亲兵队长的工作,代替于家傲等人当跑腿。 东西拿了官也封了,周世雄在京城呆了一天,第二天天亮率领督标营出城,向昌平进发。他的目的地是怀柔,根据已知的情报,建奴攻陷顺义并没有继续向怀柔逼近,只留下数千步兵守御顺义,大部队在通州集结,看起来要集中力量攻打京城。 周世雄去昌平当然不是路过这么简单,他在想着昌平总兵尤世威手上的一万护陵卫。据方正化介绍,护陵卫虽然也是由宗室外戚勋贵子弟组成,跟五军营里的垃圾完全不同。这些名义上的皇亲国戚勋贵子弟,全都是破落户的后代。既没有嚣张的本钱也没有跋扈的天分。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原因是,一旦皇帝陵寝出了麻烦,这些护陵卫随时有可能杀头谢罪。 由于以上种种因素夹杂在一起,导致护陵卫是京营七十二卫中最听话的一支部队。孙祖寿也证实了这个传言,“尤总兵的护陵卫军纪严明无出其右,下官这些人也比不上他们。”老实听话的兵对周世雄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倒不是要抢了尤世威的兵权,只是想找个好用的鱼饵。 “黑总兵、孙都督,本督要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即可,本督在昌平等你们。”如果正常行军,起码要一天一夜路程。周世雄领着五百弩弓骑兵队全速赶路,在机器人的协助下缩短了一半时间,天黑前来到昌平。 周世雄的新坐骑小红马和小白马,跑百十里路很轻松,其他战马可没这么好的资质,要是没有周世雄的机器人帮助调理身体机能,最少累死一半。为了提高战场上的存活率,周世雄不惜工本的给每匹战马输入一百个机器人,彻底改造蒙古马的基因结构,他想人工制造一批阿哈尔捷金马。 以前芯片里没有名种马的基因图谱,只能被动的调整基因,让马匹自己选择进化方向。现在有了标本,周世雄当然不会弃之不用。不管这种改造的成功率高低,只要有效,哪怕百分之一周世雄也不会放弃。反正战马不是他的,弄坏了也不心疼。 尤世威正在昌平城里督训新兵,接到城门官报告连忙赶到南城门迎接。尤世威是个回民,身材中等偏瘦,一脸络腮胡看上去很有威严。见到周世雄,尤世威翻身下马躬身行礼,“末将昌平总兵尤世威拜见总督大人。” “尤总兵无须多礼。”周世雄来昌平有求于人自然要作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从马上跳下来伸手扶起尤世威,“尤总兵,本督听闻护陵卫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乃京营众卫楷模,不知能不能开开眼界?” 周世雄一来就要阅军容,尤世威心里有些打鼓。可京营总督的命令不是他一个小小总兵能拒绝的,一边招呼周世雄等人入城,一边叫来大哥尤世功细细交代。匆匆用过晚饭,周世雄和方正化、左良玉、刘良佐四人,跟着尤世威来到军营。 一般来说,阅军当然要白天,晚上黑咕隆咚的能看什么?周世雄给尤世威的说法是,“夜聚兵而营不乱,乃强军之根本。” 古代经常有炸营和营啸的说法。因为古代汉人吃肉少,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患有夜盲症,天黑之后什么也看不见,容易产生恐惧心理。听到一点风吹草到都会一惊一乍。如果是一个人还好办,最怕就是人多时产生从众心理,全都跟着闹就会演变成炸营。 故此,在古代想夜袭敌营首先要解决夜盲症的问题,其次在考虑能不能偷袭别人。道理很简单,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将领,也没办法领着一帮瞎子打仗。北方人经常吃肉,夜盲症的情况稍微好一点。满桂手下的大同兵比较另类,他们多是蒙人、女真人和其他少民,世代都有吃肉的习惯,没有夜盲症的困扰。 尤世威虽然是回民,可他手下大部分都是汉人,在吃饭勉强有保障的京营里,吃肉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所以,周世雄看到一群早就得到通知的瞎子,在军营中间的教场上用双手来定位,勉强站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阵型。 周世雄一开始还没搞清楚状况,护陵卫怎么会有这么多盲人?“尤总兵,你的手下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周世雄的话让身边众将哭笑不得,一听经知道这位总督没带过兵,全大明领兵武官都知道的常识他竟然不知道。左良玉身为新任亲兵队长,小声在周世雄耳边解释一番,周世雄才脑清楚自己又闹了笑话。“此乃小病,本督开一张方子,煮了药汤给士卒喝下即可。” 为了挽回面子,周世雄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尤世威,让他按方抓药给士卒服用。自己则带着方正化等人灰溜溜的离开军营,回尤世威给他安排的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周世雄再次来到军营,总算看到纪律严明的昌平护陵卫的真容。明朝阅军跟现代阅军差很多,现代阅军主要是一队人表演正步走。古代不兴这个,护陵卫随着尤世功手里的令旗,在教场中变换队形,摆出各种名目的阵型。这是古代军队最重视的演阵。 接着是弓箭射击和骑兵砍木桩表演,最后是个人武力表演。一整套下来用了大半天时间,让周世雄真正见识了什么是古代阅军。 这些东西周世雄第一次见,除了看热闹根本分不出好坏。左良玉和刘良佐两人面露不屑,方正化完全没表情,不给周世雄判断他的看法。周世雄不好当着尤世威的面问,含含糊糊的说了声不错就离开。等四周无人的时候问方正化,“小方,这些护陵卫到底能不能用?” “大人,护陵卫军纪好不用怀疑,但战力实在不值得称道,下官觉得还是算了吧。”方正化的说法算客气,左良玉摇头笑道,“大人,他们也就看看山守守墓是料,带他们上阵杀敌?不连累人就算好的了。”刘良佐新来,不熟悉周世雄的性子,只是在一旁点头却不敢插嘴。 “我看这些兵年级不是很大,行动间也算利落,怎么就不行了?”周世雄看不懂阵型是什么,从大型编队表演的角度来说,这些护陵卫有些拖拉走位不是很准。但上阵杀敌跟表演编队又没直接关系,怎么就不行了呢! “大人,这些护陵卫每次变阵最少延迟半炷香时间,若是标下领抚标营破阵,半炷香时间足够破阵而出了。”刘良佐大着胆子接话,发现周世雄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 “搞不懂这个阵有什么用,反正我也不用阵法,身体健康足够了。”周世雄定下调子,不再跟手下讨论阵型的作用,写了一份手令让左良玉拿给尤世威。要求尤世威抽调五千护陵卫协同督标营向怀柔集结。 黄台吉停步不前跟莽古尔泰有直接关系,他领着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和七贝勒阿巴泰等八旗旗主和将领,正在围困通州。接到莽古尔泰派来的信使,得知莽古尔泰被困在香河进退不得。可通州之战非常重要,就算黄台吉很想救援莽古尔泰也抽不出兵。阿济格私底下抱怨,黄台吉是想害死他的两个弟弟,才坚持不肯出兵救援。 大家都知道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跟黄台吉的仇怨,对阿济格的说法嘴上不说心里基本认同。站在黄台吉的角度考虑,这个不知名的明将如果灭了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多铎兄弟,黄台吉可能会很高兴。这代表黄台吉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正蓝旗、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权利,对他的中央集权政策有多大帮助可想而知。 ps:裸是不可抗力,奔是一种态度,面对不可抗力,俺只能泪奔之! 第五十三章 后金很被动 阴谋论的核心是谁得利谁就是凶手。如果不是黄台吉和他的死忠济尔哈朗一直都在众人面前晃悠,他们手下最精锐的前锋营也一直在护卫中军大帐,说不定就会有人怀疑,是黄台吉亲自动的手。可是,在阿济格多次请求救兵不果,准备私自出兵救援兄弟的时候,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多铎等人回来了。 原本兵强马壮的四千精锐骑兵,能回到通州的不到四百人,这里还包括了近五十人的各级将领。也就是说,四千精骑去了九成。黄台吉看着一身泥泞的莽古尔泰等人,心中的喜悦早就不知道飞去那里,只剩下无边怒火。“你还有脸回来?你的部族呢?后金的勇士呢?都在那里!”[bsp;莽古尔泰趴在地上脑地埋进双臂中,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辩解,抛弃部族孤身逃走,懦夫这两个字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脸上,莽古尔泰没办法为自己开脱。难道要他跟别人说,如果他不答应逃跑,多尔衮会杀了他?虽然这是事实,可没有证据的话说出来有什么用? 多尔衮和多铎也学莽古尔泰一样,把脸埋在双臂里。他们一样心疼被抛弃的部族旗丁,尤其心疼跟他们一起渡河却死在路上的摆牙喇。这些不但是精锐还是旗中的富户,未来的牛录额真。失去他们对整个旗的战力影响是巨大的,原本凭借实力还能令黄台吉有所顾忌,不敢摆明了对付他们兄弟,现在只能任由对方予取予求了。 “把这些丢脸的家伙拖出去,我要拿他们的鲜血祭奠战旗,洗刷他们带来的耻辱!”黄台吉骂了一通每人理他,怒火攻心的黄台吉指着伏在地上的一群逃兵大叫道。 阿济格腾地站起,“大汗,胜败乃兵家常事,五哥这些年战功无数,怎么能因为败了一场就喊打喊杀,这些都是大汗的兄弟啊!” 代善是努尔哈赤的次子,是众兄弟之长,当初支持黄台吉上位完全出于嫉妒心态,反正努尔哈赤没有立他为太子,这个位子被别人抢了去他一点都不心疼。可黄台吉上台四年,不断打压各个兄弟,意图把所有权力归于大汗。这可不是代善想看到的。所以,无论黄台吉是真生气还是借题发挥,代善都不打算让三个弟弟出事。 “大汗,五弟有过但罪不至死,除去旗主之位留在军前效力即可。”代善知道黄台吉的心思,不给他一点甜头是肯定不行的。反正正蓝旗的精锐已经没了,让黄台吉拿个空壳去无伤大雅。 黄台吉冷眼看了看阿济格和代善,心里自然有些不爽。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轻放过,任你说破了天也没用!“大贝勒此言差矣,我后金向来赏罚分明,有功赏有过罚,怎能因前功赎新过,必须重罚方能振奋军威。” 阿巴泰看见黄台吉就烦,他是努尔哈赤的第七子,由于母亲身份低微一直受众兄弟的排挤。不过阿巴泰本身武力非凡,少年时便跟随努尔哈赤出征作战,立下不少功劳。黄台吉登位后只给了他贝勒的身份,让他很不爽。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努尔哈赤因功赏给他的六个牛录黄台吉竟然想切一刀,这等于是要挖他的命根 子,阿巴泰如何能忍受! 要不是黄台吉登位这几年战事不断,阿巴泰每战皆有功勋,黄台吉找不到机会动手,才让阿巴泰保住仅有的一点财产。现在黄台吉又要谋夺兄弟的财产,阿巴泰忍不住说了句,“大汗,明人有句话叫将功折罪,我是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我觉得吧,五阿哥和十四弟十五弟都是能打仗的,不如留下来多杀几个明军,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比死在自己人手上强。” 阿巴泰从来都是个粗人,这次费劲脑汁拽一回文,说的还挺顺溜。可听在黄台吉耳中,要多刺耳有多刺耳。什么叫不明白将功折罪的意思,什么叫死在自己人手上,这些话明明白白的在讽刺黄台吉措辞狡辩,想杀人多产! “阿巴泰,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只是个贝勒,要注意身份!”如果平时黄台吉这么教训阿巴泰,其他兄弟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跟着踢两脚。但今天不同,阿巴泰是在为兄弟求情,连一向跟他不对付的阿济格都在心里赞一句,说得好。 “大汗,阿巴泰无资格参与政务大家都知道,只是刚刚阿巴泰为了兄弟求情,却不需要什么资格。不论怎么说,老七也是咱们的兄弟不是!”阿敏站出来给阿巴泰撑腰,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四大贝勒站出两个来给莽古尔泰等人说话,黄台吉沉默了。阿济格和阿巴泰都只是小人物,不管他们身上的贝勒身份有多尊贵,没有实力的贝勒只是个面子而已。但是代善和阿敏不一样,他们分别掌握两旗,整体兵力只比正黄旗和镶黄旗稍弱。如果硬碰硬的话很难说结果如何,黄台吉不可能给机会他们两人联手。 现在,两人竟然联手了。黄台吉火热的心忽然掉进冰窟中,在没有一丝火苗。“二贝勒所言极是,七阿哥,刚才我的话有些重,不要放在心上。”黄台吉毫不犹豫的向阿巴泰道歉,令阿巴泰惊愕万分,心想,怪不得老八能当大汗,这变脸的功夫就是麻利。 黄台吉软了下来,其他人也想说两句。黄台吉怎么会给他们机会,马上给这次临时会议画上句号。“莽古尔泰为此次兵败负全责,除去正蓝旗旗主之位,以戴罪之身入前锋营效力。多尔衮多铎身为副将虽不负全责也当受罚,战后封赏减半。” 黄台吉这一招毒啊,莽古尔泰没了旗主身份,正蓝旗会怎么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正白旗和镶白旗已经半残,战后分赃又要减半,想补回损失没几年功夫不用想了。黄台吉连削带打把三个旗解决掉,虽然没拿到多少好处,但话语权已经无人可比。 决定了如何处罚,接着才到谈正事。莽古尔泰和多尔衮仔仔细细把这几天的战事交代一边,上至黄台吉下至阿巴泰,一众后金贵人表情各异,小字辈的豪格和杜度、岳托摆明了不信。他们当然不会怀疑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在撒谎,只是觉得这么诡异的事应该跟那个不知名的明将无关,应该是一种巫术。 几天不睡觉对这些后金将领来说毫无压力,他们不论是狩猎还是战斗,这种事谁没经历过。怎么到了那个香河,才两天没睡觉就弱成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当然无法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一种刑罚,不让人睡觉的刑罚。主动不睡觉和被动的不让睡觉,对人的伤害差很多。太复杂,说不清。总之差很多。 大帐内的讨论声稍微平静下来,众人发现一直没说话的多铎已经睡着了。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也能睡着,说明他有多累。再看看莽古尔泰和多尔衮的脸,两人好像老了十多岁,黑眼圈和大陀的眼屎都在告诉众人,他们很累很想睡觉。黄台吉良心发现放了众逃兵一马,让他们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莽古尔泰等人走了,剩下这些后金大佬们开始发呆。拿下通州有些过于简单,明军忽然撤走让黄台吉有种一拳打空的不适感。难道明军有什么后招,打算在北京城下对付我们? “大汗,等济尔哈朗他们回来再商议下一步怎么走。”代善一看大家都没什么兴致,提议散了吧。黄台吉点点头,如果济尔哈朗今天在的话,相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小子! 济尔哈朗领杨古力、萨哈廉出兵攻打顺义,轻松拿下顺义之后,济尔哈朗留下步兵给杨古力守顺义,自己带着骑兵和萨哈廉回返通州。回到通州得知莽古尔泰等人的消息,济尔哈朗私下跟黄台吉说,“大汗有些过急了。” 黄台吉奇怪的问道,“此话怎讲?” “大汗,虽然我们一路顺风打到大明京师,但大明皇帝已经颁发勤王诏书,大明各地军队源源不断的开到京师,以后金几万勇士能打赢吗?”济尔哈朗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忌讳,非常直白的反问黄台吉。 黄台吉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苦笑,“自然是打不赢的。当初南下也没想过要攻破北京城,只是明军撤的太快,咱们也是被动跟着来到这里的。” “大汗,咱们这一路凯歌都是虚火,如果明军出一路强兵拦住咱们,其他明军一拥而上,这几万勇士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济尔哈朗看不起大明汉人,这些汉人软弱的好像没有骨头,被人抢了家财妻女也无动于衷,几百后金勇士就能抓几万汉人奴隶,比抓羊还轻松。 但是济尔哈朗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清楚的记得父亲和上一任大汗,每次提到李成梁的时候都会浑身发抖。李成梁也是大明的汉人,他的名字就能让女真族最强大的两个勇士发抖,可想而知,汉人里还是有英雄的。 第五十四章 拿下怀柔 黄台吉和济尔哈朗商量了一天也没拿定主意,进攻北京城不用想就知道结果,大明第一坚城哪有那么容易攻破的。在北京城使用内间开城门?除非内间人数超过万人,一边顶住明军攻击,一边慢慢开城门。要知道北京城几座外城城门不是一道门,而是由数道闸门组成的。正常开启都需要半个时辰以上时间,没一万兵怎么顶得住半个时辰? 去也就是遛个弯,这是讲求实际效果的计算角度。对黄台吉来说他必须去。黄台吉在策划建国立朝,他不想继续维持现在这种四贝勒政体,也不喜欢什么八贝勒议政,他想成为像崇祯帝这样的皇帝,称孤道寡独揽大权。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黄台吉需要超越他父亲的功绩,只要他带着八旗打到北京城下,这一梦想就有了实现的基础。[bsp;如果不是莽古尔泰带来一场诡异的败仗,黄台吉根本不会在通州浪费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占领通州十多天明军一直没有反扑的迹象,黄台吉心中的热血再次沸腾,命莽古尔泰多尔衮多铎三人留守通州,变相减少他们上阵立功的机会,省的战后叙功被他们翻盘减免了这次香河打败的罪责。 不过为了保证退路的安全,黄台吉留下三千步兵在通州,自己率领八旗全部三万五千骑兵出征,兵指北京城。 同日,周世雄的督标营和尤世威的护陵卫从昌平出发,向怀柔快速进军。周世雄派于家傲领五百弩弓骑兵担任侦察兵,出前五十里,黑云龙率领的两千先锋营骑兵随后,中军一千骑兵护卫后军一千骑马步兵押送物资。护陵卫则跟在后面慢慢赶路。 原本两天的行程走了三天,周世雄很闹心。尤世威非要带着他那几门宝贝大炮,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周世雄真看不上这个时代的大杀器,笨重不说射程短杀伤力小,除了能吓唬人真没其他效果。“尤总兵,本督帅督标营试探一下建奴有多少兵力,你部暂时休息,过后攻城的重担还要尤总兵来挑。” 督标营到了怀柔城下大半天,尤世威的护陵卫才赶到。周世雄不想等了,命护陵卫暂时修整领着督标营直奔怀柔南城门。 杨古力被部下从汉女身上拉起来,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狗崽子,说什么那!”济尔哈朗走后,杨古力的性福生活开始了。怀柔城内的汉女排着队任挑。杨古力之所以这么放纵,说到底还是分配制度惹的祸。按照女真族的惯例,谁打到的猎物就归谁。可黄台吉为了建立制度,把战利品的分配权收了,想分战利品等战后在论功行赏。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战时得到的财货集中到一起很容易,人怎么办?关押在一起没问题,但人分等级,精壮的男人和孱弱的男人是两个概念。漂亮的女人和丑陋的女人更是天差地别。凭杨古力的额驸身份,怀柔城里的美女战后能分到一个都属于幻想,现在可以随便用,杨古力不妨开来爽才有鬼呢! 连续折腾了五六天,已经有点魔怔的杨古力还得感谢周世雄。如果周世雄不来怀柔,说不定过两天这位额驸就会做个风流鬼了。戈什哈找来热水给杨古力洗脸醒酒,等这位额驸清醒一点才再次禀报,“额驸,城外有明军攻城。” 杨古力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了。胡乱披上战甲冲到城上向下看。杨古力色是色了点但不是白痴,久经战阵的他眼光不差。稍微一打量估算出明军最少过万人,心里暗道“完了!” 怀柔城两面环水只有东南两条陆路。向东走是密云,向南走是通州。密云还在明军手上,现在这支明军封住南门,等于堵死了杨古力的退路。不善攻城的后金军同样不善守城,面对这支精锐明军,杨古力知道大势已去。不能怪杨古力没胆,因为他手上的步兵都是贵族的家奴,除了会弯弓射箭其他屁都不懂,这场仗怎么打? 周世雄命于家傲的五百弩弓兵用弩箭压制城头,然后指着城门前的吊桥问黑云龙,“黑总兵,有什么办法把吊桥放下来?”由于怀柔城两面环水,护城河水源充足建的非常宽阔。想要攻击城门城墙必须放下吊桥,没有其他办法。 “大人,只能派人凫水过去登城,标下也没有好办法。”黑云龙皱眉看着护城河说道。尤世威笑了,他明显感觉到周世雄对护陵卫的轻视,现在总算有个机会露一手当然不能放过。“督帅,下官有办法。” “哦?尤总兵有什么高招?”周世雄也想不出办法对付这条护城河,见尤世威主动站出来笑着问道。 “下官的护陵卫别的不行,修桥补路建房挖坑最是擅长,只要大人能压制住建奴的弓箭手,下官能搭建一座浮桥给大军过河。”尤世威非常有底气,护陵卫除了护卫皇陵,还要兼职当修理工。每一座皇陵的建设都有护陵卫的汗水。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现代工程兵性质相同,只不过工程兵主要为战争服务,护陵卫主要为坟墓服务。 周世雄大喜,“好,既然尤总兵有把握,其他的事交给我了。”滑轮弩弓射程远,压制建奴的弓箭手难度不大,唯一的问题是人数不对等,三千弓箭步要用五百弩弓兵去压制,实在不靠谱。尤世威的护陵卫尝试几次接近护城河都被弓箭逼退。好在他们手上都拿着木板,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左良玉看见这个情况给周世雄支招,“大人,不如分兵吧。分一半人去东城门,建奴肯定要派人过去防守,这边的压力经小了。”这个提议很靠谱,周世雄跟黑云龙尤世威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尤世威的护陵卫分两千人过东城,黑云龙的两千先锋营做护卫,在东城摆开阵势。如果建奴分兵防守就按兵不动,若是建奴只派少量兵力防守就全力搭建浮桥,争取两面夹击。至于弩弓兵还留在南门,用优势射程压制建奴。 这一正一副的策略给杨古力带来灾难,弓箭手射箭靠的是臂力,优秀的射手能射个十来二十箭已经是极限,再射手臂就要废了。明军的弩弓上弦用摇把,弩弓手只需要完成瞄准射击,别说二十箭就是一百箭也没问题。再加上明军分兵攻打东城,杨古力必须跟着分兵防守,留在南城这些弓箭手很快消耗完体力,不用明军压制也没办法射箭了。 这场攻防战决定胜负的关键竟然是体力,周世雄没想到其他人也没想到,古代战争实在有够奇妙的。 杨古力指挥手下强撑了大半天,当东南两边都建起了浮桥,杨古力作出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他宣布投降。三千没有战斗力的牧民面对过万精锐明军,杨古力没有杀身成仁这个概念,在草原上,打输了就投降没什么好丢人的,如果家里有钱还可以把你赎买回去,这就是女真族的战争方式。 周世雄再次见到传说中的白起,奇怪的看了看黑云龙,“建奴很喜欢投降吗?”黑云龙想死,他这辈子才见过两次白旗,都是跟着这位大人才有这样的运气,你让他怎么说好。 尤世威开口帮黑云龙解围,“督帅,草原鞑子部族间争斗基本是打不赢就跑,跑不了就投降,这是他们的习惯。” “那为什么我没听过有谁投降明军的?”周世雄这个问题问倒了几个边军宿将,还是左良玉给出一个说法。“大人,咱们明军就算打赢了也追不上,人家干嘛投降!”明白了,草原战斗三部曲明军最好只能完成第一步,后续第二步没有能力做到,自然看不到传说中的小白旗。 “进城!”这场耗时大半天的攻城战,明军死伤不足百人,大部分是护陵卫的工程兵。后金三千步兵损失了超过五百人,都是被弩弓手瞄准射击搞死的。难怪杨古力这么干脆的投降,在不对称打击下,后金这点人不够五百弩弓兵磨三天。 进了怀柔城,周世雄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景象。满城百姓被屠杀了接近一半,老弱和敢于反抗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青壮男丁和年轻妇女被集中关押在两个营地,近六千妇女都被祸害过,只有十来个最漂亮的关在县衙里,这是杨古力准备送给黄台吉的礼物。 看着满城死尸,周世雄和手下各个脸色黑如浓墨,杨古力被左良玉和刘良佐押着不停发抖,他怕了,怕周世雄一怒之下杀了他泄愤。他要感谢穿越之神,如果周世雄是一个地道的大明人,肯定会屠了全部俘虏。作为一个现代人,不杀俘虏是一个很基本的道德底线,周世雄就算怒火中烧也没下令杀俘。 “全部打一百鞭子,让这些女人打!”周世雄的命令很奇怪,但没人敢质疑这个命令,很快,两千多战俘分成百人一队跪在关押妇女的营地外,周世雄让人把鞭子准备好,然后派人通知营地里的女人。“想要报仇的可以动手了。” 周世雄没有围观这场鞭刑,事后听方正化说,有的女人抽辫子抽累了,就用手抓挠俘虏,有几个俘虏被这些女人生生撕成碎片。 ps:明月几时有,把酒日青天! 第五十五章 董鄂双雄 周世雄听了摇头苦笑,吩咐方正化好生安置这些女人,愿意回家的发点银钱粮食,不愿意回家的由护陵卫帮忙送到昌平暂住,以后再想办法安置。男人全都送去密云,交给刘策,等建奴退走再放他们回来。 周世雄已经尽其所能的想给这些女人找一条生路,可当晚,方正化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有三百多女人自杀,近四千人不肯回家。“唉,何必如此。”周世雄只能长叹一声,他不是神仙,不能消除这些女人的记忆,让她们忘记曾经发生的悲剧,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下去。[bsp;左良玉奉命审讯杨古力,从这位努尔哈赤的驸马嘴里弄清楚后金兵力的虚实。李率泰没有骗周世雄,后金只有五万战兵入关,蒙人部落联军在攻破长城之后已经遣走大部,只有土谢图汗部和苏布迪部、土默特部随军。兵力一万。再算上随军民壮四万多人,后金加蒙人部落联军一共十万出头。 周世雄让方正化把杨古力连同情报快速送往京城,顺便把捷报也送过去,给崇祯帝添点喜庆。至于两千多战俘,周世雄交给尤世威,让他把这些俘虏送到昌平关押,等以后再说。 接下来,周世雄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这场怀柔之战出力最大的是弓弩兵和工程兵,骑兵主要当布景。完全没办法让周世雄看到明军骑兵的战斗力。通州是建奴的临时大营,周世雄没胆量去招惹他们。手指在古代军用地图上画着,周世雄的手指停在了顺义。 打顺义是个不错的主意,根据杨古力的供词,顺义守军只有后金骑兵一个千人队,自己的兵力完全能吃得下。打定主意,周世雄召集几个手下,“黑总兵,本督命你率领先锋营南下顺义,堵住顺义下通州的道路,确保顺义建奴不能逃回通州。” “末将遵令。”黑云龙郁闷啊,当了督标营掌兵最多的先锋官,竟然一直在打下手。给卫队打下手也就算了,毕竟是督帅的亲卫队。给护陵卫打下手真让他难受到不行,这支只会修路建房子的步兵竟然立了首功,先锋营的脸不知道该往那儿放!这次南下顺义,黑云龙憋着股气,他要拿顺义建奴给先锋营祭旗,不能让别人看扁了先锋营! “尤总兵,天气越来越冷,河道几乎冻结实了,顺义的护城河用不着浮桥就能过。护陵卫多带一些御寒物资,委屈你部暂时给督标营当辎重队吧。”尤世威乐呵呵的接令,当辎重队无所谓,最要紧的是跟着这位督帅能立功伤亡也小,干啥都值。 “孙都督,本督把中军也交给你,多携带攻城器具,一到顺义马上攻城,争取一战拿下顺义。有没有胆量!”周世雄把攻城的高难度作业交给孙祖寿,众将看向孙祖寿的表情都变了。孙祖寿挺胸出列大声道,“下官必不另大人失望。” “方监军,卫队就交给你了,你的任务是切断顺义和通州的联系,争取拿下顺义之前不要惊动通州的建奴。”周世雄把卫队当侦察兵用,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手上能用的人少呢。 “大人,卫队走了谁保护你?”方正化不接令反问周世雄,周世雄指了指黑云龙,“我去黑总兵手下当个随军医官,相信黑总兵会保护我的。”按照周世雄的估计,一千建奴骑兵不可能守城待援,一旦发现事态不对肯定会出城逃走。他想看骑兵战力,当然要跟着黑云龙才有机会。 周世雄去先锋营安全上当然没问题,方正化不再多言,躬身接令。在怀柔呆了一晚,督标营和四千护陵卫出城南下,怀柔百姓被分送到昌平和密云,怀柔城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怀柔到顺义很近,步行仅需一天即可抵达。为了不让顺义城内的建奴发觉,周世雄和黑云龙沿汤河南下,过了顺义才横渡汤河兜回到顺义南城门附近。一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建奴侦骑肯定落在了方正化手上,普通百姓没死的也逃光了,还在这附近呆着除了死人就是神仙。 周世雄在顺义南城外的一个小山包上观察敌情,顺义城上有几个建奴在晃悠,看他们的神态很轻松,说明这次行动没有暴露。“黑总兵,让他们就地休息顺便给战马喂食,一回战马没力怎么追敌。” “大人神机妙算,区区一千建奴哪儿逃得出大人的掌心。”黑云龙笑着拍周世雄的马屁,质量低劣到不行,左良玉这个不识字的都忍不住撇嘴,更何况刘良佐这个认得字的。 “黑大人,您就别这样了,再说我真吐了!”经过几天接触,刘良佐发现周世雄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上司,平时跟手下笑闹无忌,很是亲切。所以,他也不再提心吊胆过日子,该说就说该笑就笑,感觉很不错。 “切!不就是读过几天书嘛?有本事你说一个好的,让咱见识见识高级马屁是怎么回事!”周世雄很享受这种轻松的氛围,在不知不觉间,身边这些人胆子都大了不少,两千骑兵已经不把一千建奴放在眼里。心态上这种表现很好,周世雄希望他们的实力也能撑得起这种心态,那才是真正的好兵。 半天后,孙祖寿领着中军后军出现在顺义北城下,稍作休息,两千人举着木盾长梯开始攻城。守城的后金将领是鄂硕和罗硕兄弟,他们是正白旗里非常有勇名的战将。他们的爷爷曾经得到努尔哈赤赐名,努尔哈赤把董鄂氏编入正白旗是想给多尔衮添加助力。由此可见,两兄弟在努尔哈赤心目中的地位。 “大哥,你看这明狗好像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鄂硕指着城下的明军,嘴角的笑容满含蔑视。 罗硕比弟弟大几岁,为人也稳重的多,毕竟父亲早死,他十几岁就要撑起整个家族,想的多自然老成。“二弟不要轻敌,这支明军跟我们见过的都不一样,肯定有问题,再看看。” “大哥,让我带五百人出去把他们都砍了!”鄂硕满不在乎的看了看城下,转身下城而去。罗硕摇摇头没有劝阻,他知道这个弟弟自从成为多铎的亲随,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整天想着分家自立。看来还是在怨恨父亲没立他当酋长。 鄂硕的五百骑兵是多铎指派给他的正白旗精兵,比罗硕领的五百家族旗丁战力高的多。虽说顺义守军名义上以罗硕为首,实际上这五百人只听鄂硕的。鄂硕下了城一挥手,五百骑兵迅速开始整装,明军的云梯搭上城墙没多久,五百精骑已经做好战前准备,等待鄂硕下令出城。 鄂硕对这些手下很满意,凭借这支强大的骑兵,他相信自己能在这次南下拿到足够的功勋,战后换取的战利品一定很丰厚。“开城!” 孙祖寿没想到建奴这么嚣张还敢出城作战,现在要收回兵力已经来不及,只得命令预备队准备迎敌。陆宏翻身上马,把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五百骑兵迅速上马集结,等待指挥官的命令。 鄂硕第一个冲出城门,把几个准备抢城门的明军撞开,手中的狼牙棒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带着一股巨力砸向挡路的明军。随着血肉飞起,鄂硕的亮相非常完美,城门附近的明军一声大喊转身就跑,给鄂硕的手下让出空间。 陆宏看着城门皱了皱眉,双腿一夹催动战马,手中长枪缓缓放下,斜斜指向城门下的鄂硕。得到命令,骑兵跟着陆宏缓慢启动,目标直指城门。 城上的罗硕表情奇特的看着城下,一千多明军攻城,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紧张的,他的族人只需一人射几箭就能瓦解这些明军的攻势。以前也是这样,他早习惯了。让他感觉奇怪的是那支明军骑兵,他印象中还没见过有那支明军骑兵,敢向人数相当的后金骑兵发起冲锋。 两只数量相等的骑兵之间只有几百米距离,当鄂硕的手下全部出城时,陆宏和手下骑兵已经达到最高速度,像一团黑云扑向鄂硕。鄂硕早就发现明军的动向,但是他产生了误判。在他印象中,明军骑兵冲锋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次都只能看到他们的马尾在自己前面晃悠。 鄂硕打算等手下出来横扫城下正在攻城的明军步兵,至于那支骑兵,相信看到自己强大的战力,又会像其他明军那样,把马屁股亮给自己看。等他发现自己的判断貌似失误,已经没有机会改正错误了。不得以,鄂硕呼哨一声强行催动战马,打算依靠强大的武力硬憾明军骑兵。 陆宏看着狂呼乱叫的建奴将领,单手举起长枪向下一挥,他竟然把长枪当鞭子使。鄂硕听见刺耳的呼啸声迎面而来,连忙双手托起狼牙棒挡住头部,他看不见对方的武器,只能凭借感觉判断武器攻击的部位。这次让他猜中了,砰的一声巨响,双马交错之间,鄂硕手中的狼牙棒紧紧贴在他的脸上,口鼻中挥洒着红色的液体,而他的身体竟然凌空虚坐,不知道在施展什么神奇的功夫。 ps:上天揽月不成,下水捉鳖罚款,这日子没发过了!求这求那求合体了喂! 第五十六章 奇闻 静止的画面忽然加速,鄂硕的身体像一块飞石撞向身后的骑兵队中。罗硕站在城头惊愕的张大了嘴。他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看清楚整个过程的人。“这、这怎么可能!”罗硕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这个明将竟然单手把鄂硕打飞了,在后金八旗中以勇力著称的鄂硕,连一招都没接下,那个明将是什么人? 凌空飞击本队骑兵的鄂硕,在撞跌了好几个部下之后才消去冲力。几个戈什哈见主子受伤连忙围过来,想保护鄂硕,陆宏的长枪再次举起。这回他不把长枪当棍子了,双手握抢闪电般刺击,几个忠心护主的戈什哈还没看清楚陆宏的长相,忽觉咽喉一冷,一腔热血喷涌而出。 鄂硕终于从撞击的晕眩中清醒过来,刚好看见陆宏在他面前驰过,陆宏的长枪如同黑色的波浪,冲刷过的地方只留下一片血雾。对于呆呆坐在地上的鄂硕,陆宏无视他的存在,一合之将不值一提。 陆宏担任中军千总不到十天,前山西抚标营的军士知道这位千总乃总督心腹亲兵,当然不敢得罪怠慢。但抚标营这些老兵怎么能尊敬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娃娃,要不是前任千总刘良佐私底下安抚过几次,抚标营的老兵早就想闹点事出来了。 现在,紧随在陆宏身后的五百骑兵,大部分人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个少年千总竟然是一只人形凶兽,长枪展开后显示出暴虐的本性,马前一丈之地生人莫近如同鬼域。老兵们暗暗心惊,好在没得罪这位千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五百精骑还没展开就遭遇到灭顶之灾,明军骑兵在陆宏的率领下如狂风一般横扫过来,稍一接触就把后金精骑打的找不着北。不知是戈什哈忠心护主感动了谁,鄂硕竟然被抢回城内,至于五百精骑,大部分留在了城门口。要不是罗硕反应快堵死城门,陆宏已经抢下北城门了。 鄂硕虽然被救了回来,情况却非常糟糕。左侧肋骨断了四根,双臂也震断了,这还只是外伤,被震伤的内腑情况更严重,就算及时治疗最多保住性命。“大哥,逃,快点逃,那个人谁也挡不住!”鄂硕说完这句话再次吐血,随之陷入昏迷。明军有这样的无敌猛将坐镇,罗硕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这些族人已经被明将的凶残吓破了胆,要不是害怕严苛的军令早跑光了。 “撤。”罗硕顾不上收拾存放在县衙的战利品,招呼亲族开南门出城,保住命什么都能得到,要钱不要命的人毕竟是少数。罗硕敢不理正在攻城的明军全军撤走,凭借的是一人双马的实力。只要追不上我才不怕你呢! 周世雄看着从南门涌出来的一群建奴,算了下时间,“这些家伙也太弱了吧,连一个小时都没顶住?”周世雄能听到北城战斗的声音,看不见具体情况,不知道守军落败这么快完全是陆宏造成的。 “六百多残兵,黑总兵,我在这里欣赏你的表演。”周世雄笑着指了指建奴,黑云龙双目一凝,“大人放心,标下一定做出好戏给大人欣赏。儿郎们,跟老子冲!” 黑云龙出击的时间很巧妙,六百多建奴刚刚离开吊桥,这个位置很尴尬,想迎敌不够空间列阵,想回城又怕来不及关门被对方尾随。罗硕怒了,一指鄂硕手下骑兵,“你们去拦住明军,我护着你们主子离开。” 罗硕明显拿弟弟的手下送死,但鄂硕昏迷不醒,罗硕又是罗鄂家正牌家主,这些人知道抗命也是死还会连累家人,索性跟明军拼了。他们不相信明军将领各个像北城那个一样。他们赌对了,黑云龙虽然号称猛将兄,但武力的确比不上陆宏,做不到一挑五的战绩。 可他身后的人多,两百不到的骑兵意图拦截两千骑兵,不是天方夜谭也是天方日谈。两百人的牺牲也不是没效果,他们足足延迟了黑云龙一盏茶的功夫,让罗硕多跑了五百步左右。见明军这么快消灭近两百精骑,罗硕大惊,连忙催促族人全力逃跑。 双方一追一逃,拼的是马力和骑术。很快,后金士卒的骑术占了上风,逐渐拉开距离。罗硕回头看了看明军,脸上露出一丝轻松。忽然,前方嗖嗖嗖射来几只弩箭,跑在前面的几个戈什哈被强劲的冲力带下马,疾驰的战马重心不稳,马失前蹄倒了一地。 这下变故要了罗硕的老命,密集阵型最怕前面突然出现障碍物,紧随其后的战马收不住脚,撞在倒地的战马身上,也变成滚地葫芦。罗硕拼命拉住缰绳,扯的战马人立而起,才避免堕马的危险。安抚住战马,罗硕抬头一看,前面出现百多名骑兵,他们用手中的弩弓遥遥指向自己,把前进的路封住了。 周世雄对这样的结局有些失望,预想中的骑兵大战没有发生,两千对两百的战斗成绩也很不理想。建奴不到两百骑兵全部战死,自己的手下也付出了近八十人的伤亡。战损比太高了。周世雄最终救回了五十多人,接近三十人战死。再加上孙祖寿那边一百多人战死,这次战斗付出了接近两百人的代价。 建奴最终被俘虏了四百人,活捉两个首领,后金士卒战死六百。孙祖寿占领了顺义后发现,城内只有百多个汉女,其他人全都不见了。经审讯得知,抓到的汉人全部送去三河,再经遵化送出关外。周世雄确定,黄台吉这次入关就是一次劫掠,跟史书写的狗屁南略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最多是南掠! 周世雄不敢去通州,押送俘虏和缴获的财物去昌平,派方正化领着卫队去通州打探消息,搞清楚具体情报再想下一步计划。两天后回到昌平,周世雄在城门外见到御书房管事涂文辅,奇道,“涂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涂文辅见到周世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着说,“周大人,京城告急!满大人重伤垂危,万岁请周大人速归救驾!” 我靠!这才几天就变成这样了?!周世雄连忙拉起涂文辅,让他详细说说。原来,建奴黄台吉率领八旗军三万五千人,和蒙古联军一万人向京城进军,第一仗碰上了甘肃巡抚梅之焕和延绥巡抚张梦鲸率领的勤王军,甘肃总兵杨嘉谟,延绥总兵吴自勉带兵出战,两人手上仅一万兵,大部分是步兵,被建奴一击而溃。 协同作战的京营左军骑兵不敢出战,看着建奴追杀两省勤王军。好在甘肃巡抚梅之焕箭术了得,射伤建奴大将卓布泰射死巴图鲁和硕图的战马,建奴才停止追杀撤军而去。这一战延绥巡抚张梦鲸战死,甘薯总兵杨嘉谟战死,延绥总兵吴自勉被擒,明军仅不到两千人生还。 接着,建奴转战安定门,孙承宗亲自出战,京营不敢退缩奋力迎战,激战半日京营折损两千余人马,建奴数百双方罢兵。第二天,建奴转攻广渠门,袁崇焕祖大寿等宁远军出阵。双方激战半日不分胜负,宁远军参将王承胤怯战私自撤退,把协同作战的京营暴露出来,建奴趁势而入击杀京营两千余人。 这下捅了马蜂窝,京营一直不要脸,这两天总算要了一把脸,竟然有人比他们还不要脸。当晚,京营及各勤王军主官纷纷上书,斥责宁远军的卑劣行径。明明处于相持阶段,宁远军故意露出破绽让建奴攻击京营,其心可诛! 最令人发指的是,建奴昨日攻打朝阳门派兵两万,攻打安定门派兵两万五,今天打广渠门才派了五千兵,你近两万人的宁远军顶不住五千建奴,骗谁呢! 袁崇焕上书辩解,列举从休息不好到吃不饱穿不暖等一系列事实,说明宁远军很疲劳需要进城修整。崇祯帝大怒,当晚请袁崇焕入城休息,第二天,命满桂领骑军营与宣府总兵侯世禄出守朝阳门。宁远军暂归孙承宗节制。 当天,建奴派一万五千兵出阵攻打朝阳门,宣府兵未出阵即溃散,独剩满桂领一万骑军营接战。原神枢营都是由归化蒙人组成,加入骑军营后得到满桂大力扶持,在战场上表现神勇,多次击败建奴的进攻。可惜骑军营能打的就这三千人,当他们疲劳之后骑军营马上陷入劣势。 满桂派人去广渠门求援,祖大寿连人都不见,满桂趁建奴攻势稍弱之时全军向广渠门移动,尝试合兵。接近宁远军阵地时遭到宁远军攻击,满桂身中五箭当即昏迷。要不是害怕建奴趁机破阵,骑军营和宁远军恐怕自己先打起来了。 周世雄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涂文辅是说书的吧?这些情节怎么听都不靠谱啊!人家四万多兵杀过来,你还把兵力分摊到每一个城门,确保各个城门外的守军都比建奴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最搞笑的是满桂,朝阳门距离广渠门和安定门都差不多。他干嘛非要找宁远军,孙承宗就这安定门坐镇,难道祖大寿比孙承宗还靠得住? 第五十七章 闹剧连连 身中五箭更离谱,难道是满桂亲自去叫宁远军搬开路障?他的心腹家丁都死光了吗?越想周世雄越觉得这出戏有点假,看来是有人要做些什么来对方袁崇焕。周世雄对袁崇焕没有一丝好感,有人要对付他最好。问题是,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脚,难道真的不怕建奴顺势夺了北京城? 涂文辅见周世雄一直不吭声,还以为周世雄不想进京淌浑水。“侯爷,万岁给大人写了封密信,请大人查收。”涂文辅从衣袖的夹缝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摆摆手,全部人主动散开避嫌。 信的内容并没有超出周世雄的想象,崇祯帝开头第一句就写周世雄的字,子齐亲启。周世雄想象崇祯帝亲切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在信里,崇祯帝把京城描述的好像随时完蛋,内忧外患天灾**等各种流毒一起爆发。过不了多久,京城就要没了。 “边军享俸禄不思报国,京营贪脂膏不思为君,遇胡虏文臣皆默,言出城武将低头。满朝文武只有数位卿家堪能一用,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众卿束手无策矣。唯有子齐能人所不能,请速速回京为朕谋划,朕企盼之。”看了一段周世雄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小胖子太能煽情了,说我能人所不能是说我不是人吧! 周世雄收起信件转头招呼黑云龙和尤世威,“两位总兵,传令全军稍事休息,用饭后启程回京。”周世雄相信建奴没那么快走人,就算他们撤离京城也会在京畿一带徘徊一段时间,毕竟这帮家伙是来抢劫的,出动这么多人抢的不够多回去怎么分! “侯爷,一路走一路吃吧,万岁还等着呐。”涂文辅的话令人生厌,周世雄笑着说道,“涂公公,大冷天迎风吃饭会肚子疼,你不想看到这些兵都拉肚子吧?” 涂文辅也是眉眼通透的人,刚刚只是想表示一下忠心耿耿的态度,见身边众人脸色不善,连忙摇头,“怎么会,奴婢没那么黑心。” 周世雄让尤世威安排几辆大车,既然要赶路,受伤的士卒就要找车辆运送。不是周世雄心狠,实在是手上的力量太少,能多一个老兵当然不能放过。反正机器人的能量很足,周世雄有把握用两天时间治好他们,受不了多少苦。 当天下午,周世雄领着督标营和护陵卫启程回京,京城下的建奴大汗也收到了两条消息。怀柔和顺义变成空城,留守的杨古力和罗鄂氏兄弟都不见了。这是倒霉蛋莽古尔泰送来的情报,他奉命守卫通州,按照惯例,每隔几天会派人到顺义和怀柔例行联络。连续两次失去侦骑的消息,莽古尔泰派多铎亲自跑一趟。 多铎是正白旗的旗主,手下在香河一战几乎全灭,心情很不好。毕竟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遭遇这么大挫折,有点心理阴影很正常。莽古尔泰想派人去两城查看,他要了这个差事打算去散心。同时,多铎也在琢磨着把罗鄂氏兄弟调回来,没有千八百精骑在身边,他很没有安全感。 多铎来到城门大开的顺义当场傻眼,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夺下顺义,自己旗下的一千骑兵没了!要知道顺义和通州相隔仅四十里路,这条官道修的很直很宽,快马只需半日即可抵达。罗鄂氏兄弟勇谋兼具率领的又是旗中精兵,却被人一锅端,连个送信的都没跑出来,明军倒地动用了多少人那? 多铎不敢去怀柔,他出来只带了白来骑护卫,要是碰上这支明军岂不是送菜。为了报信也为了安全,多铎派手下去怀柔查看,自己回通州汇报情况。一天后,证实了怀柔同样变作空城,莽古尔泰非常郁闷的写了一份急报,把这个坏消息送给黄台吉。 莽古尔泰不得不郁闷,上次送信给黄台吉是求援信,这次是报告两城被破守军失踪。都不是好消息,假如再来几次这种事,自己就要变成乌鸦嘴了! 黄台吉这两天正高兴着,明军比想象中的还要差,虽然比之前那些地方军要好一点,可这里是大明的京城,守卫国都的精锐只有这点水平的话,说不定能学学俺达汗,向大明索要年贡。 黄台吉刚开始做梦,乌鸦嘴莽古尔泰的急报就来了。看完内容,黄台吉的头忽然一涨,眼冒金星晕倒过去。济尔哈朗站在旁边吓一跳,连忙招萨满给黄台吉急救。过了一会,黄台吉醒过来,指着掉在地上的急报说,“后路不稳,速退。” 济尔哈朗拿起急报看了一遍,劝慰道,“大汗不用惊慌,如果明军攻打咱们的后路,通州肯定有消息。就算之前他们疏忽了,现在也会加紧查探,等等再说。”黄台吉不顾头晕目眩,亲笔写了一份手令,让人送回通州,命令莽古尔泰加强跟三河遵化等地的联系,务必确保后路畅通。 为了等待消息,后金连续两天没有出营作战,让喧闹的北京城安静了下来。 周世雄连夜行军,在战马从足的前提下第二天下午回到京城,这次没有得到开城门的待遇,崇祯帝让周世雄的手下在德胜门驻扎,周世雄当然要入城见皇帝。 当晚,在武英殿见到崇祯帝。大殿上满桂浑身帮着布带,正在跟疑似祖大寿的人对骂。周世雄进来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周爱卿,来这里,大伴给周爱卿那个座。”崇祯帝见到周世雄是真高兴,京城被建奴围困,满朝文武变成泥塑木雕,一点办法都没有。周世雄领几千兵出城,连续击破怀柔顺义两城。虽然碍于兵力没有派兵驻守,但胜利就是胜利,这是谁也不敢抹杀的。 两战送回来近千人头,俘虏超过三千,害的崇祯帝隔一天去一次太庙。相对于京城现今的局面,崇祯帝宁愿住在太庙不出来,也不想听每天作战失利的战报。 周世雄给崇祯帝行个礼,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指着满桂和另一个打个武将问道,“皇上,这两位是怎么了?”满桂见到周世雄犹如老鼠见了猫,刚才骂大街的气势瞬间收敛,见周世雄看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大殿里还有不少熟人,孙承宗等临时指挥部的要员都在,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其中一个小矮个是王之心说过的袁崇焕,另一个一身文气的周世雄没见过。 “满卿家状告祖卿,说他命手下谋害朝廷命官。”崇祯帝不是傻瓜,他不相信祖大寿是傻瓜。光天化日之下用刻了宁远军标志的弓箭射满桂。最终还让满桂活着回来告状,这种事傻子都不会做。 “这位就是号称大明第一铁骑的祖大人吗?”周世雄对祖大寿有印象,投降满清的明军将领中,这个货排名很靠前。只比洪承畴、吴三桂差一点。 “下官不敢当,周大人战绩彪炳声威赫赫,下官不及万一。”祖大寿很客气,一开口就拍马屁。如果黑云龙在的话,周世雄就会告诉他,这才是光明正大版的马屁经典。 “皇上,招我回来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周世雄笑着向祖大寿点点头,转身问崇祯帝。 “孙爱卿向朕推荐你,说大明军将中能解决眼下麻烦的只有你了,朕召你回来帮朕赶走那些建奴。”周世雄可能是崇祯帝的精神支柱,见到他崇祯帝的情绪好了很多,说话也轻松起来。 “孙督师,咱们怎么说也是熟人,你咋能这样害我呢?”严格来说,孙承宗是周世雄的师祖,但孙传庭并没有给两人做正式介绍,孙承宗和周世雄都有意避开跟对方接触,省得尴尬。今天周世雄不能忍了,心想,就算老子不是你正式承认的徒孙,也别这么害人那! “镇南侯的本事有目共睹,不信你问问袁大人和梅大人,看看他们对本官的举荐赞不赞同。”孙承宗指了指小矮个和那个文官,两人同时向周世雄拱手行礼。“本官袁崇焕、梅之焕,见过镇南侯。” “两位大人客气了,原来这位就是两箭退敌的神射巡抚,本官久仰了。”周世雄给两人回礼,向梅之焕竖起拇指。至于袁崇焕那凉快上哪儿呆着去,没心情搭理他。 “唉,本官如果真有这样的箭术就好了,可惜未能救下张大人和杨总兵。”这个梅之焕心气还挺大,对死去的同僚很愧疚。好像真能扛起这个责任似的! “既然梅大人有这个想法,将来必有报仇的时候。”周世雄有点不习惯跟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沟通,赶紧中断这次闲聊。 “周爱卿,孙爱卿要统筹全局,指挥作战力有未逮,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崇祯帝趁热打铁,他知道周世雄的性子,而根子软,说多点好话就行。“大伴,宣旨。”王承恩拿出早就写好的圣旨高声宣读,周世雄站起来表示尊敬,其他人呼啦啦跪下接旨,比他有礼多了。 周世雄再立殊功,封赏当然不少。镇南侯原本不是世袭的,现在加了世袭三世的后续,这个爵位可以传三代了。另外给了个虚线太子少保兼武经略,协助孙承宗统御城内外全部军队。 第五十八章 困难重重 周世雄接过圣旨笑着向崇祯帝说道,“皇上,就我一个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让满总兵和祖总兵给我当副手吧。”周世雄开口点将,崇祯帝当然不会拒绝,至于袁崇焕的感受,谁在乎? 满桂一脸的笑容,反正他本来就是周世雄的副手,现在当武经略的副手等于是升官了,有啥好不高兴的。祖大寿脸色阴沉的看了看袁崇焕,见对方没反应只好躬身行礼,“标下参见周经略。” 既然做了武经略,当然要了解这几天的战况,周世雄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侯世禄的兵会突然哗变。“孙督师,宣府兵怎么会忽然溃散,下官一直很好奇。” 孙承宗和申用懋看了眼身边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毕自严苦笑道,“候大人说,宣府兵到京以来未曾吃过饱饭,士卒饥饿难耐方做出大逆不道的行径。” “皇上,粮食不够了吗?”没粮食怎么打仗,周世雄脸色一整询问崇祯帝。 崇祯帝尴尬的摇摇头,“粮食不缺,只是各位大臣提议说,不知京城会困顿几时,省着点以备不时之需。” 周世雄的脸顿时黑了,“皇上,士卒拿性命上阵作战,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跟建奴打仗?是谁给皇上提这个建议的?我看这个人应该是建奴的奸细,想用这种方法削弱我军战力,其心可诛!”周世雄把奸细的大帽子挥舞起来,大殿内众臣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周爱卿此言有些过了,这个建议并无过错,朝廷治政着眼与长远是必然之事,下面的人也应体谅朝廷的难处。”崇祯帝不是个糊涂人,不给士兵吃饱饭怎么说都不合理,只不过这个建议乃是多名大臣共同建议,也得到了他的首肯,如果真像周世雄说的那样,提议的是建奴奸细,岂不是说崇祯帝也被蒙蔽了。 “皇上,征集这么多粮食银子就是为了打仗,有钱有粮不发给士卒反而囤积起来,是等建奴攻破京城后方便取用吗?”周世雄这话说的太狠了,崇祯帝腾地一下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周世雄,好像要吃了他。 “大胆!”王承恩跨前一步大喝,貌似在呵斥周世雄。周世雄看向王承恩,发现他不停的在打眼色,估计是让他向崇祯帝道歉。 “皇上息怒,周大人也是忧心国事,言辞不当请皇上恕罪。”周世雄为所有士卒说话,满桂和祖大寿非常默契的上前一步,为周世雄求情。孙承宗也站出来拉偏架,“万岁,周大人年少气盛,想事情不够全面也是正常的,请万岁不必当真。” 周世雄跟崇祯帝在互瞪,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折腾这么多事都只是为了保命,不管谁威胁到他的生命,周世雄都不会放过他。“皇上,周大人虽然言辞过激却言之有理,眼下这个危难尚度之不过何来长远!”很有责任感的甘肃巡抚梅之焕站出来支持周世雄,把崇祯帝的注意力转移了。 “梅大人此言差矣,建奴兵锋虽利不过十万之众,况且京城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实无破城之虑。现下只需京师众军上下一心联手抗敌,必能驱除建奴还京师安宁。”申用懋的角度跟别人不一样,他看出京城是安全的,建奴攻打京城只是做样子,只要京城有粮根本不怕建奴围困。 周世雄明白了,大臣们对粮食的使用有分歧,申用懋这一类求稳,只要保住京城其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崇祯帝也接受了这个建议。“皇上,既然军中粮饷不足,那就裁掉一部分士卒吧。”周世雄觉得跟崇祯帝斗气也没用,想了个解决办法。 “周大人,现在裁军必令军心不稳,使不得。”孙承宗最了解情况连忙开口反对。京营这些大佬那个敢动,不动他们裁军等于是自废武功,孙承宗都不敢想下去了。 周世雄一看这不行那不行,只能再退一步,“最少保持满总兵和祖总兵的用度,不然没法打了!”这个要求倒不过分,崇祯帝点头同意,其他人也不想得罪周世雄这个新晋红人。原本崇祯帝还打算留周世雄聊天,可惜被周世雄气的没了心情,宣布退朝。周世雄才不管崇祯帝的心情好坏,招呼满桂和祖大寿出城,到他们的营地看看。 满桂那边没什么好看的,唯一令周世雄感兴趣的是前神枢营营管恭顺侯吴惟英。吴惟英二十多岁,身材矮壮脸膛黑红,一看就知道是归化蒙人。论品级他比周世雄还高,恭顺侯吴家起自永乐初年,初时封恭顺伯,后经土木堡之变晋升恭顺侯,为了表彰恭顺侯几代忠勇,洪熙帝赐恭顺侯世袭三千营营管,也就是现在的神枢营。 崇祯帝把神枢营合并进骑军营,并没有撤销神枢营的番号,结果,这位恭顺侯也成了骑军营的将领,地位最高的将领。“下官周世雄见过吴侯。”周世雄跟吴惟英年纪差不多,论资历当然比不上人家,一见面先客气是必须的。 “周经略折杀下官了,论品级咱们一般大,论官职你是总督我也是总督,论差事你是经略我是营管,我是你下官。”吴惟英回了个全礼,然后掰着指头跟周世雄算,最后得出结论,自己比周世雄小。 “吴侯,咱们还是平论如何?”这个蒙人的脾气比满桂还爽利,周世雄喜欢。 “周侯既然这么说,小弟就生受了。”看来吴惟英打听过周世雄的事,连年纪都算过,知道自己小一点。 “吴侯,我听说你手下这三千骑战力惊人,能不能派几个人到我的督标营去当教官?”神枢营的战力已经通过了建奴考验,京师各军没人敢说比得上他们。号称最强的宁远军也没站出来说自己比神枢营强。 “周侯开口自然没问题,小弟派几个家将过去,保住让周侯满意。”吴惟英拍胸脯打包票,周世雄连声道谢。跟着周世雄过来的祖大寿浑身不自在,骑军营的人都用一种看仇人的目光看他,他到不怕这些人会把他怎么样,闹心是肯定的。 周世雄也发现这个状况,“各位,皇上命本官统领京师各军,但真正拿得出手的只有你们和宁远军,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争执,但是我希望这些争执留到赶走建奴再算,希望各位给个面子。”周世雄的大名已经传遍京师,以三千残兵胜四千建奴,抓获的俘虏超过三千人,这样的战绩谁敢跟他比。 如果是一次还能用运气来解释,这几天崇祯帝连续两次献祭太庙,俘虏和人头都是周世雄送来的。如果在九边之地,有人会怀疑这些人头和俘虏有造假的嫌疑,在京畿之地上哪儿找人造假呢?一时间,周世雄的武勋直逼戚继光、俞大猷等人,甚至还有人把他跟开国元勋相比较。 无论周世雄打胜仗的过程如何,战绩是真的就够了。跟着这样的人打仗,士卒有勇气冲锋陷阵,因为这位是常胜将军。他能给将士带来胜利,胜利代表封赏代表利益,你能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大家当然服气你。 周世雄说的客气,众将连称不敢,周世雄也不计较真假,让人去宁远军把军中几个主要将领喊过来,一起开会。王承胤阵前撤兵已经下了狱,算是崇祯帝给京营的一个交代。王承胤下狱,袁崇焕在紫禁城里写检查,能出席高级军事会议的宁远军将领只剩下戴承恩这个都司。 等人的时候,王之心领着一个和尚来找周世雄,“侯爷,这位是申甫申大人,擅长制造战车火器,万岁命申大人组建战车火器营,现归属侯爷统管。”崇祯帝给周世雄送礼,可能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周世雄自以为是的想着,好像真有点救世主的感觉。 “申大人,你的战车营在哪里驻扎?”既然是送的,周世雄很不客气的收了,打算开完会过去看看。对于发展火器,周世雄有他的看法。他见识过的明朝火器很不咋地,再加上广西地属潮湿多雨的亚热带地区,令周世雄一点发展火器的想法都没有。现在有机会见到大明最高水平的火器,他也很感兴趣。 “回经略大人话,下官的战车火器营尚在东校场编训,一时间还不能出城作战。”申甫很老实,没有夸耀自己的部队多厉害。别说在周世雄面前他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就是面对神枢营和宁远军,他也不敢这么说。 “不要紧,本官只是去看看。”周世雄纯粹想看热闹,当然不在意他的部队能不能打。说话间,戴承恩来了,周世雄向左良玉打了个眼色,左良玉上前一步高声宣布,“三品以上武官留下,其他人等退避。” 军议的内容很简单,宁远军和骑军营要不要合兵。其实周世雄见了刚刚两个部队将领的敌对情绪,就不想说这件事了。可是不合兵的话,单凭骑军营四千多督标营和三千神枢营这点兵力,跟几万建奴作战等于送死。他把七千京营骑兵早就划入垃圾堆,提都不想提。但是,要怎样才能做到顺利合兵,周世雄破费思量。 ps:今晚要去机场,可能不更了,如果接机顺利的话。还有一章。 第五十九章 祖大寿的心思 “各位,建奴打到京城,一国之都遭受羞辱,你我身为武将脸面何存?咱大明原本就文贵武贱,武人的日子不好过,再闹这么一出,咱们几乎没有抬头做人的资格了!”周世雄知道跟这些武将说什么民族大义都是白搭,说点跟切身利益相关的才能打动他们。 周世雄提的这个文贵武贱是跟计划生育相等的国策,自从宋太祖提出这个理论之后,明朝是有宋以来执行的最彻底的。文贵武贱主要表现在两点,第一个是文臣无需向武臣行礼,除非对方是超品的爵爷。就算是一省总兵官见到五品兵备道这种小官,也要执平礼。[bsp;再看看明朝的军制,巡抚总督都是文官,他们可以掌控一省或几省的军政大权,指挥数万至数十万大军作战。这些巡抚总督的官衔最高也就正二品。武将最高职位是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他们都是正一品的武职,但是出兵打仗没他们什么事,能带兵的最高军衔是总兵,还是非常设的虚衔。 而总兵必须跟着文官督抚才能领兵打仗,单独调兵出征等于造反,夷三族。在这样的体制下,当兵就是犯贱,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在明朝是共识,只有破产的农民和遇到糟害的难民,才会为了混饭吃加入军队。由这些人组成的明军,能撑到现在没被外族打残,只能说老天保佑。可惜,老天保佑了百多年之后,不想保佑了。所以,建奴来了! “侯爷,我们也想把建奴赶走,可吃不饱哪儿来的力气打仗!”周世雄瞥了一眼站出来顶嘴的戴承恩,很想拿把小刀子剐了他。别的营头说这种话还有点谱,你宁远军也敢哭穷,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吃倒是能吃饱,只是军械残破盔甲不足,打仗可是会死人的!”第二个抱怨的是恭顺侯吴惟英,他自己倒是盔明甲亮,在大帐中傲视同侪。周世雄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神枢营合并进骑军营的时候,周世雄去看过,这些归化蒙人除了马匹质量好一点,其他都不咋地。 “满总兵和祖总兵可以作证,刚刚本官已经向皇上讨了旨意,粮饷优先供给给本官。至于武器盔甲,本官一会回城找兵部和工部讨要,最起码不能让下面的弟兄光着身子上战场。”周世雄相信解决一万多人的武器配给问题不大,至于宁远军?想要好处就跟着老子,空手套白狼这种把戏找白狼耍去,老子没兴趣。 “真这样那敢情好,还是周侯的面子大,往后小弟就跟周侯混了。”吴惟英见满桂和祖大寿点头作证,高兴的一拍手,好像已经拿到好处了。 “经略大人,不知我宁远军是不是一样能得到优先配给?”被祖大寿瞪了一眼,戴承恩硬着头皮向周世雄问道。 “宁远军受本官节制自然可以得到相同待遇,除非宁远军有其他想法。”周世雄看都不看戴承恩,两眼盯着祖大寿等他表态。祖大寿忧心自己会不会被袁崇焕牵连,对今后行止难下定论,让他跟骑军营合兵,打死也不会干。“经略大人,宁远军受袁督师节制,万岁并没有下旨取消,下官不能那这个主意,还是等袁督师回来再商议吧。” 祖大寿的主意很好,要控制宁远军你找袁崇焕,如果皇上放了袁崇焕,想从袁崇焕手里抢兵权门都没有。如果皇上不放袁崇焕,祖大寿决定一走了之,回辽东当自己的土霸王更逍遥。朝廷逼得紧直接投靠后金,凭借手上的实力,混个王爷当当也不错。 “原来如此,本官明白了。”周世雄还想尝试合兵,祖大寿直接断了继续谈下去的路,周世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随便聊了两句宣布散会,周世雄招呼申甫回城看他的战车营。 周世雄不相信祖大寿跟袁崇焕之间有这么亲密的交情,会为了袁崇焕抛头颅啥热血。两人相识不过几年,袁崇焕正式上位也就两年时间,凭什么让辽东将门祖家死心塌地。后世宣扬袁崇焕多么伟大,周世雄一个字都不信。 岳飞死于擅议国储,跟过不过黄河一毛钱关系没有,要不是后世的资讯发达的过分,周世雄会被人忽悠着恨一辈子秦桧。关羽弃曹归刘,是因为曹操抢了他看中的女人,跟忠义同样没一毛钱关系,他的伟大同样是忽悠出来的。至于雷锋侠董顶包之流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从牛牝里吹出来的,谁信谁脑残。 既然这些英雄伟人都是假的,袁崇焕凭什么是真的。大小在红旗下长大,周世雄唯一学会的是怀疑一切。所以,对于所谓的忠义之士,周世雄一向选择坐等此人露陷穿崩。祖大寿将来会不会降清周世雄不管,清朝都还没出现呢,谁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对于此人的不配合,周世雄想了个简单的办法,让崇祯帝头疼去。 周世雄入城首先去了东校场,看看明朝最强火器有多牛叉。申甫让手下表演一番枪炮齐鸣,周世雄服了。这么大的烟,看个毛啊!“申大人,火药的烟这么大很影响视线,有没有办法让烟小一点?”周世雄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无烟火药据说要两百年后才会出现,周世雄自己又不会弄,还想让古人弄这个,做梦啊! “侯爷,下官可没这个本事,下官擅长的是造车。”申甫请周世雄到火器营旁边的工匠营,指着几辆木车厢介绍自己的发明。“侯爷,这种可拆卸的偏箱车,是下官根据戚将军的兵书制作出来的。”申甫很自豪,周世雄看了这辆偏箱车差点没笑出来。 这辆所谓的偏箱车就是一辆板车,在正面和一侧安了块木板,看厚度估计能挡箭。用板车上阵杀敌真够有想法,周世雄看了一会看出点门道。这种车如果多辆连接在一起,能起到鹿柴的作用,对于大部分都是步兵的明军来说,的确是抵挡骑兵的一个好办法。 “不错,这种车很不错,申大人造了多少辆?”周世雄打算回到凭祥州就研制类似的车辆,既能运送物资又能作为防守的器具,很有推广价值。毕竟他手上也是步兵多骑兵少,就算有高级马种的基因图谱,让他可以改良马种,战马的数量少他也没辙啊。 “下官造了两百辆偏箱车,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结成车阵。”这个数字申甫很满意,周世雄却很不满意。才两百辆够啥用,最多单面形成一个障碍区,其他三面怎么办? “数量太少,最好多造些,需要什么直接找昆山。昆山,这位是申大人,他要什么你直接拿我的旗牌去兵部领,有问题跟我说。”周世雄把左良玉介绍给申甫,申甫知道这位千户是周世雄的护卫,刚才一直站周世雄身后的。看了申甫的战车营,周世雄觉得收获不小,离开的时候还有心情哼小曲。 出了战车营,周世雄让左良玉去德胜门通知黑云龙他们,让他们领督标营去朝阳门跟骑军营回合。自己去见崇祯帝。 来到武英殿,周世雄再次见到一大堆人。崇祯帝无精打采的坐在龙椅上发呆,下面的大臣吵得跟一锅粥似的。涂文辅在门口高声报名,殿内才安静下来。“皇上,臣周世雄参见皇上。” “平身赐座。”原本赐座只能给老臣,但周世雄的功勋足够大,尤其是跟这些只会内斗不会外斗的大臣比。 “皇上,臣有事启奏。”周世雄谢了崇祯帝并不急着坐下,把骑军营的要求和宁远军的说法先报告一番,然后坐下等崇祯帝拿主意。 “众位卿家,祖总兵在向你们要结果,袁崇焕是抓是放该给个定案了吧!”崇祯帝很想把袁崇焕下诏狱,但不少大臣挺袁,尤其是出身南方的大臣。 “万岁,袁崇焕多次逆旨行事,藐视万岁和朝廷的威严,臣建议撤职查办。”钱龙锡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他没有回头的路了,不把这个学生置之死地,钱龙锡自己就没有活路可言。 “皇上,现在弄这个不太好吧!”周世雄原本不想插嘴,但是他怎么都觉得现在处理袁崇焕会有麻烦,不得不出声反对。 “镇南侯言之有理,现在不是时候啊万岁。”孙承宗等一起站出来反对,他们想的比周世雄还要深。京城之下跟建奴交战过的巡抚总兵,战绩败多胜少,袁崇焕虽然在京营的协助下小胜一场。但胜就是胜,不能轻率的处理袁崇焕,以免引来其他将帅的担忧。 “宁远军吵着要人,朕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崇祯帝忽然变成了很喜欢讲道理的明君,在乎起宁远军的声音。周世雄怎么看都不像,可惜不明真相的群众只能围观,就算身临其境也是一头雾水。随着双方发表看法,一群大臣又开始吵起来。最后,崇祯帝一拍龙椅站起来,“袁崇焕避敌不战削官去职,宁远军归镇南侯节制,就这么定了!” ps:总算赶回来了,国产航班竟然没误点,竟然~~~~~~~~ 第六十章 孤军出战 崇祯帝拍拍屁股走了,武英殿内的大臣们傻眼。这算是暂时搁置还是就此定案啊? 周世雄倒是挺喜欢这个结果,首先不用担心过于刺激宁远军,避敌不战这个罪名坐实了也就削官去职而已,起码脑袋保住了。有不服的等以后上诉,或者说还有上诉的可能。在一个好处是避免为了袁崇焕的问题引起朝争,外面还有一堆建奴在盯着,自己先乱了还打个屁啊![bsp;周世雄拿着圣旨打算亲自去宁远军中宣读,他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军心所向是不是真那么受欢迎。刚走出武英殿没多远,王承恩跑来,“侯爷留步。” “王公公,有什么事吗?”周世雄心想肯定有事,如果只是崇祯帝找他不可能派王承恩来叫人。 王承恩神色慌张的凑到周世雄身边,小声的说道,“侯爷,万岁吐血昏倒了!” 周世雄一愣,刚刚看崇祯帝气色那么差,还以为只是生气闹得,没想到是病了。“带我去看看。”崇祯帝现在可不能倒,有他压制各方利益集团,很多事还能办的下来,他要是出了事朝廷肯定乱套,这仗没法打了! 在武英殿的偏殿中,周世雄见到悠悠转醒的崇祯帝。周世雄抓着崇祯帝的手让芯片检查,原来是急火攻心被气的吐了血。这种病症好治的很,随便弄点静心理气的汤药就行。问题是心病难医。“皇上,天下万事烦杂,心胸开阔才能处变不惊,有些事还是不要放在心里的好。” 王承恩涂文辅七手八脚的伺候崇祯帝,周世雄想了好一会才想出这么句话来宽慰他。崇祯帝双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朕记得刚登基的时候子齐给朕看病,说朕心胸不够宽脾气有些大。当时朕很不以为然,现在回想起来,子齐句句真言直指根源,唉。” “皇上,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不管我能不能帮忙,倾诉也是治疗心病的一个方法。”周世雄看着年仅十九岁的少年皇帝,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前世自己十九岁的时候,好像还在天天考虑到底喜欢前一排的同学,还是喜欢后面这排的同学,国家大事?家里的鸡毛蒜皮也用不着自己操心啊! “子齐,这些天除了你给朕带来一些值得高兴的消息,哪里还有开心可言,朕要谢谢你。”崇祯帝说着说着睡着了,因为周世雄不想听他唠叨,或者说不想被所有人嫉妒,让机器人制造了一些安眠药让崇祯帝睡着了。周世雄的五感敏锐度世界第一,刚刚崇祯帝叫自己的字,王承恩和涂文辅下意识的看了周世雄一眼,眼中所包含的情绪浓缩了羡慕嫉妒恨五大元素,刺激的周世雄汗毛直竖。 “王公公,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叫醒皇上,只要让他睡到的自然醒一切都没问题,不然后患必深。”周世雄装腔作势的交代王承恩该怎么护理,然后匆匆离开紫禁城。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分分秒秒要算计人心,这方面可不是周世雄的专长。 出了广渠门来到宁远军驻地,周世雄把圣旨交给祖大寿让他自己看,满帐迎接他的武将不明所以。祖大寿面色阴沉的看完圣旨,毫不犹豫的跪下,“下官祖大寿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祖大寿这么干脆,周世雄也不多说什么,吩咐祖大寿明天把驻地迁到朝阳门,跟骑军营合兵。 周世雄离开宁远军驻地,祖大寿连夜写了一份奏折帮袁崇焕求情。军中其他将领如何可纲孙元化周文郁等上书保袁崇焕,说袁崇焕避敌之罪不实,是建奴不敢与宁远军作战,避敌的是黄台吉。 第二天一早,周世雄在朝阳门大营没等到宁远军,等到一大堆奏折的副本,都是辽东诸将给袁崇焕求情的奏折。拿奏折副本过来的王之心说,这是皇上让拿给周世雄的。周世雄一头雾水,这些东西给我看有毛用?骑军营里都是武将,没人能帮他解释崇祯帝的用意。 周世雄想不通其中的含义,只知道宁远军不打算听命行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不好弄。“各位,宁远军自行其是,本官这个武经略看来是有名无实了。” “侯爷,咱们当初几千人能跟建奴战而胜之,现在骑军营有两万人马,少了宁远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黑云龙口气打到没边,看来胜利这玩意的影响有好有坏。 孙祖寿稳重多了,皱着眉头说道,“宁远军多次抗旨不尊,如若朝廷继续放任自流,其他各部必纷纷效仿,长此以往恐怕祸事不远矣。” “没什么大不了的,建奴四万多兵马都在城下,咱们人少打不过他们。我还就不信了,难道通州也有四万兵!”周世雄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多兵,缺少宁远军这两万精锐他可不敢跟建奴硬碰硬。有鉴于此,周世雄重新捡起放弃了的切断后路计划,下令起兵去通州。 建奴汗帐就扎在通州至京城的中间地区,周世雄要是真的去打通州等于是自投罗网。而且两万兵的调动怎么可能瞒得住建奴侦骑。所以,骑军营刚刚拔营,黄台吉就收到报告。“这支明军要干什么?” 黄台吉想不通崇祯帝也想不通,他把军中为袁崇焕求情的奏折抄录给周世雄看,只是想提醒他注意这些人,他们可能是袁崇焕的心腹。没想到周世雄拔营而去让开了朝阳门,这是在发泄不满吗?黄台吉想不通只能费劲脑汁的琢磨,崇祯帝就轻松多了,他派涂文辅去追周世雄,问他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变被动为主动,这就是我的想法。就凭建奴那几万兵想攻破京城简直是做梦,既然京城防御足够强,我干嘛呆在那里等着他来打,我要让建奴按照我的意思动作。听明白了吗?不明白!会下围棋吧,先手懂不懂!”周世雄把涂文辅教训一顿,然后派人保护他回京复命。 周世雄领着骑军营大摇大摆的向通州进发,走了十多里转向顺义,黄台吉马上召集各旗旗主开会,研究怎么应对明军的动作。“大汗,区区两万明军何须顾忌,给我一万骑兵必能灭之。”代善的额驸和硕图乃正红旗第一巴图鲁。最近几战大放异彩,数次领本部击破明军,祖大寿和袁崇焕也在他手下吃了败仗。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和硕图是正红旗第一巴图鲁,镶黄旗的第一巴图鲁鳌拜当然看他不顺眼。可每次出阵,鳌拜都要保护黄台吉的儿子豪格,就算他再勇武也没有施展的机会。这些天眼巴巴看着和硕图威名远扬,难受的要死,见和硕图又要抢功劳忍不住跳起来。“大汗,给我八千兵,我把明将的脑袋拿来献给大汗。” 和硕图一听火了,我要一万你要八千,是在讽刺我吗?“鳌拜,你是什么意思!”两人论身份差不多,都是后金开国五大臣的子侄。和硕图是何和礼的三儿子,鳌拜是费英东的侄子。论地位一个是代善的女婿兼正红旗第一勇士,另一个是黄台吉的心腹兼镶黄旗第一勇士。如果按小说家言,两人是宿命之敌。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想带兵破敌。”鳌拜对于和硕图的怒火毫不在意,面带嘲讽的歪了歪嘴。 “和硕图、鳌拜,行军作战不是儿戏,明军两万骑兵敢孤军出战肯定有些底气。你们如此轻敌为将者大忌,都给我闭嘴!”在大帐里,能这么训斥两人的除了黄台吉就只有代善了。和硕图不敢跟岳父斗气,连忙退回去闭嘴不言,鳌拜也不敢当面顶撞代善,脸色难看的低下头。 “大贝勒说的没错,明军此举颇为奇怪不得不小心应对。”济尔哈朗赞同代善的说法,黄台吉也频频点头。 阿巴泰在攻打广渠门的时候,为了保护两个儿子没有按约定行军,几大贝勒打算除去他的勋爵,好在阿济格站出来为他说话才暂时不论罪,等战后功过相抵。没有功劳就没有战利品,没有战利品那什么赏赐手下的战士。所以,阿巴泰必须争夺出战的机会。 “大汗,让我领五千人去试探一下这些明军。”阿巴泰也是以勇武著称的人,但年纪大就是有好处,起码说话懂得留余地。和硕图和鳌拜刚被人训斥,见阿巴泰还敢减少出兵数,准备等着看笑话。谁知道阿巴泰的提议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黄台吉命阿巴泰领三千护军两千蒙古骑兵出战。 看着阿巴泰领命而去,和硕图和鳌拜傻眼,这是怎么回事,一万不行八千也挨骂怎么五千就行了!黄台吉很喜欢鳌拜,不然也不会让不到二十岁的鳌拜去保护自己的儿子。“鳌拜,阿巴泰领五千兵去试探明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五千兵足矣。你跟和硕图却想着去消灭明军,如果这支明军很强,你们带的人岂不是有去无回!” 第六十一章 骑兵对战 在北地有个传说,叫做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是北宋时期,大辽和大金最著名的一场战役创造出来的。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率领两万女真骑兵击溃大辽七十万讨伐军,创造出历史上最不可思议战例,没有之一。 完颜阿骨打是一个非常善于演讲和宣传的领袖,他凭借这个骇人听闻的战绩,向大金和大辽宣传女真不可战胜的光辉形象。在强有力的事实面前,这句非常荒谬的豪言壮语,被契丹人和女真人所接受,并随着大金的崛起传遍天下。 努尔哈赤也是一个很懂得宣传和策略的领袖,他积极宣传大金继承了完颜阿骨打的血脉,为了彰显建州女真的勇武,努尔哈赤明明是建州卫指挥,却向外宣传自己是靠祖先留下的十三付铠甲起家,以此证明女真的英勇强大。 黄台吉当然喜欢这种宣传,但是他很清醒的知道,如果这句话是真的,父汗就不会打不下宁远锦州,也不会征服不了林丹汗。不说远的,现在自己手上的兵力已经超过万人,一样拿北京城没辙。所以说,宣传是宣传,愚弄一下民众不要紧,高层可不能当真。 不说黄台吉怎么帮鳌拜开窍,周世雄领着骑军营绕开建奴汗帐没多久,侦骑来报,有五千建奴追过来了。周世雄下令骑马步兵继续前进,黑云龙的先锋营和吴惟英的神枢营布阵,看看建奴想搞什么? 周世雄原本想调动建奴大部队离开京城附近,所以,他给自己这两万手下全部配备了战马。最精锐的神枢营和督标营全部一人双马。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调高移动速度,让建奴没那么容易追的上。可建奴派五千人就敢杀过来,难道在他们眼里明军弱到如此地步? 阿巴泰领的兵是镶黄旗旗主豪格的手下,名义上他也归豪格管。可是他这尴尬的身份让豪格无法接纳他,他也不想融入豪格的系统,结果当然是双方都不开心。这次南下,阿巴泰召集了六个牛录全部兵力,组成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并且带上大儿子尚建和二儿子博和托,打算磨练一下他们的本事顺便拿点功劳。 没想到两个儿子表现的太好,被黄台吉看中调入先锋营给豪格当护卫,也因为这个原因,在攻打广渠门的时候,阿巴泰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违背约定从侧翼护佑豪格,才会有削爵的麻烦。 阿巴泰郁闷另一个人也郁闷。那就是真正指挥这支骑兵的骑都尉图赖。他是费英东的第七个儿子,原属于正黄旗,黄台吉为了巩固豪格的势力,把年轻的八旗将领全都集中到豪格旗下。哦,应该说部分年轻将领。起码董鄂氏两兄弟他没动,和硕图也没动。 图赖性格不像他的父亲,费英东除了作战勇猛之外,遇事沉稳多谋善断,不然也不能在开国五大臣中位列第三。图赖也很勇猛,单论武力鳌拜不敢言胜。但图赖领兵只会一个冲字,一旦敌人顶住了他的冲锋,图赖就会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小他十岁的鳌拜已经是豪格身边第一红人,他还只是一个骑都尉,类似千夫长的小官。 这次带兵出战被黄台吉点名领兵,图赖很高兴。可惜黄台吉严令他必须服从阿巴泰的指挥,如果自行其事严惩不贷。不能纵情冲锋,对图赖来说等于做那啥没有高那个潮,郁闷是可想而知的。 离开汗帐没多久,见到明军三队骑兵在路旁列阵。图赖一打眼估算出对方只有五千到六千人,看了阿巴泰一眼说道,“七贝勒,要不要冲他一下?” 阿巴泰心中奇怪,明明是两万人的部队,为什么只留下五千人,难道他们有把握靠一对一战胜后金勇士?“好,你冲击一下左侧的明军,如果明军阵型乱了就直插过去,如果明军阵型严谨就撤回来。”阿巴泰很想自己带队,他怕图赖这个石头脑袋记不住自己的安排。可惜这个想法只能是想法,傻瓜都知道图赖不可能让出指挥权的。 “明白了,冲左侧。”图赖迅速简化了命令的内容,一挥马鞭指向右侧的明军,“杀过去!”阿巴泰让他冲击左侧的明军,是因为左侧列阵的先锋营只有两千人。以五千骑兵欺负两千骑兵,正常来说对方会退后,跟右翼的骑兵联合夹击才有胜算。可是战场上进攻容易撤退难,如果不是一支训练精良的部队,撤退变溃退最后崩溃的战例数不胜数。 阿巴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如果明军能做到进退自如,阿巴泰会立即撤回汗帐,向黄台吉报告这支明军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明军顶不住这次冲锋,阿巴泰不介意顺手吃掉这五千骑兵,捡个功劳。 阿巴泰的构想很美妙,图赖的选择很有种,他看不上两千人的先锋营,对于更加大坨的神枢营充满兴趣。一拉马缰领着骑兵开始加速。看着冲向明军右侧的图赖,阿巴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这个家伙脑子里有脑子吗!还是听不懂人话!阿巴泰只能在心里咒骂一番,他明白,就算亲自上去也别想改变图赖的选择,谁让人家是大汗的心腹呢! 周世雄领着中军站在大路中间,跟神枢营和前锋营形成一个品字。他没把中军跟前锋营混在一起,是因为孙祖寿向他告密,说中军千总陆宏武艺非凡,在他的带领下中军的战力比前锋营还强。周世雄这才想起,这些亲兵从凭祥州跟着出来到现在,除了见识过于家傲和李小斌的箭术,只记得彭武义很能吃,真不知道其他人的能力怎么样。 隐约记得,管重光介绍这批亲兵的时候,说陆宏的武艺最强,所谓最强到底有多强?周世雄正在胡思乱想,建奴骑兵发起冲锋,目标直指神枢营。周世雄向左良玉做了个手势,左良玉向郝永忠大声喊道,“神枢营迎敌前锋营待命,中军准备!” 前文说过骑兵作战跟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冲阵和对杀的战法不同,冲阵的波浪式冲锋准备针对步兵阵地。如果用波浪式对付骑兵,除非对付人数很少,不然等于送死。而且骑兵对冲没有人对着敌人正中冲,都是对着敌人一侧冲,目的是接触后依然能保持速度。失去速度的骑兵比不上一个步兵,属于最好瞄准的靶子。 在一个就是临战前为了让战马得到更好的休息,战斗时能拥有充沛的体力,骑兵都不会骑在马上,直到上面下令准备才会上马。像图赖这样一来到就发起冲锋,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突袭了。因为被他定为目标的神枢营士卒还没上马,让图赖占了先手。 吴惟英年纪不大血统优良,从小就在上一任恭顺侯大哥吴惟业的调教下,能骑善射刀枪娴熟,做一个骑军统领非常称职。对方用这种方法抢占先手,吴惟英一点都不紧张,翻身上马举起朴刀大喊一声,“随我来!”领着神枢营直直向前开始蓄势。对方不直接迎向图赖,反而向前慢跑蓄势,阿巴泰顿时紧张起来,他已经确认,这支明军是精锐! 图赖看见大坨一点的明军不理自己向前跑,也微微一愣。他虽然有些鲁莽和任性,但战阵经验丰富,马上发现这支明军不好对付。不过这个想法随即消失,再不好对付也只有三千人,难道我五千精骑会怕你! 周世雄扭头看了看陆宏,笑着说道,“陆千总,让我看看你阵前斩将的功夫!”陆宏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人别笑话标下,标下这些本事都是跟大人学的,还没学透呢。” “那好,就让我看看到底学了几成功夫。”周世雄印象中没教过那些少年武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不说了,让陆宏直接上阵表演。 为了锁定目标,图赖的骑兵队随着神枢营的移动调整前进路线,从一条直线慢慢变成丿的形状。队伍的侧翼暴露在先锋营面前。观阵的阿巴泰死死盯着明军左翼骑兵,如果他们冲击图赖侧翼,阿巴泰不得不亲自上阵给图赖做掩护。好在图赖的侧翼整个亮了出来,明军左翼依然没有反应,阿巴泰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明军只是有一部分精锐,剩下的不是傻子就是胆小鬼。 阿巴泰庆幸的有点早,左翼明军没动静,明军的中军忽然杀了出来。虽然人数只有一千左右,一旦冲进图赖的队伍,最少能打乱图赖的冲锋,使得图赖无法对明军右翼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继而陷入混战。到时候,明军左翼这两千人就能决定整场战斗的胜利。 阿巴泰不敢再想下去,一拉马缰唿哨一声,领着五百家兵冲了出去。他必须为图赖挡住这对中军,只要拖住这一千人半柱香时间,阿巴泰相信图赖能击溃明军精锐,回头来给自己解围。阿巴泰对后金骑兵的战力很有信心,同时也很了解明军骑兵的水平,就算面对最精锐的关宁铁骑,镶黄旗的精锐也有战而胜之的能力! 第六十二章 陆宏再扬威 阿巴泰率部下拦截明军,图赖也不是泥人木塑,他向身边的戈什哈喊了一句,戈什哈控马离开大队到后队传令。几个得到命令的牛录章京招呼手下冲出大队,迎向明军中军。图赖跟阿巴泰打着同样的主意,缠住这支明军一会就好。阿巴泰多了几百骑兵支援甚至有信心消灭这支明军,一对一谁怕谁啊! 陆宏打量了一下迎面拦截的两支建奴骑兵,从大队分出来的这群距离比较近,就选他们了。“跟我来。”陆宏举枪画圈指向图赖手下,中军骑兵一提缰绳放马冲锋。 双方距离本来就不远,全力冲刺十几个呼吸已经进入攻击范围。后金军惯例的弯弓射箭,在接触之前对明军进行远程打击。中军骑兵趴在马背上尽量把没有护具的面部挡住,其他部分随便了。周世雄给他们装备了最好的铁甲,除非运气差到不行,被弓箭射中铠甲缝隙,不然建奴的骑弓还没有射穿铁甲的能力。 一轮弓箭射完,明军只有三五个倒霉蛋中箭落马,大部分箭矢在铠甲上划出一两道痕迹,已经是它们最大的贡献了。陆宏挥舞长枪,把一丈范围内的箭矢全部拦截下来,跟在他后面的骑兵有福了。 周世雄看到建奴的弓箭打击有点后悔,这次回京都没跟工部要新式弩弓,怎么能忘了远程打击这么重要的手段。“郝永忠,去把那几个受伤的士卒弄回来。”周世雄在学习指挥作战,他有太多基础性的东西不了解,这些明军不幸的成为实验品。 检查了几个伤兵的情况,只有一个运气背到家摔断脖子的,其他几个三两下解决问题,随时能加入战斗。周世雄从他们受伤的部位找出明军制式盔甲的弱点。没有面甲必须改,鳞片式的铠甲空隙过大,运到不好中箭率很高。武将穿的山文铠防御力够了,但制作复杂费时费力,不能作为普及型铠甲使用。 周世雄很自然的想到全身铠半身铠这种欧式铠甲,对于远程弓弩的防御效果没有再合适的了。打造这些东西很容易,只要周世雄画出样式,相信龚六和铁勇就能帮他弄出来。 周世雄想远程武器和防御工具有点走神,左良玉刘良佐等人忽然发出欢呼声,周世雄用望远镜看向战场,发现陆宏率领中军已经击溃大队建奴分出来的拦截骑兵,正逐渐提速冲向建奴预备队。“郝永忠,命前锋营出击,目标建奴大队。”郝永忠就站在周世雄身边,周世雄直接命令他发旗号。 陆宏舞动长枪,砍瓜切菜一般把接近他的建奴骑兵通通刺于马下,几百镶黄旗精兵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将。阿巴泰远远看着明军这员猛将心里发寒,好几百精锐有一小半直接死在此人手里,枪出必中绝不走空,太强了!“上箭,射死他!”阿巴泰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明军猛将,狂呼手下集火。 陆宏听不懂女真语,见对方减速举弓打算用弓箭拦截,举起长枪向建奴大队一指,你不让我过去那就不去,反正有其他人需要照顾。中军击溃拦截建奴,转向追击图赖大队。 阿巴泰傻眼,你不过来我怎么射你?这不是耍赖吗!阿巴泰投诉无门伸冤无望,正想尾随陆宏。黑云龙来了。不能怪阿巴泰在战场上没关注全局,主要是陆宏太猛了。除了正在玩兜圈圈的神枢营和图赖大队,其他人都被陆宏的勇武震撼,没心思理会别人很正常。 黑云龙也被陆宏的表现吓到,长枪还可以当鞭子使?接到周世雄的旗令,黑云龙率领前锋营出击,准备跟神枢营联手夹击建奴大队。至于阿巴泰这五百人只是站的位置不对,正好挡住了前锋营的攻击路线。黑云龙毫不客气的扑了过去,吃大餐以前吃点点心也不错。 阿巴泰面对危局总算抛开杂念,领着五百旗丁奋力周旋,试图拖住黑云龙的前锋营,给图赖多一点时间。黄乾坤和李小斌是前锋营的两位带兵千总,看到陆宏阵前立威当然不想输给他,李小斌使出骑射绝技,一路冲锋一路射箭,双方接触之前,他一个人消灭了接近三十个建奴。 阿巴泰的运气比较好,他的对手不是李小斌,不然连人都没看清就会死在李小斌的箭下。黄乾坤和黑云龙并驾齐驱,正常来说,对方主将应该让给自己的上司,尤其是就快变成战功的敌军主将。黄乾坤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挥舞着绣春刀直冲阿巴泰。 阿巴泰可不想跟数倍于己方的明军玩肉搏,一声呼哨领着手下准备兜圈子,用弓箭解决牵制住这支明军。可令他不可接受的事情发生了,明军两员战将骑的竟然是宝马,迅速逼近他的部队。阿巴泰见对方两员将领脱离部队杀过来,一点都不惊慌,指挥手下隔开两人用弓箭射杀。 黄乾坤和李小斌不是傻子,怎么能让阿巴泰心想事成,两人迅速会合由黄乾坤拨打箭矢保护两人安全,李小斌用滑轮复合弓反击。黄乾坤擅长刀法,最大的特点是快,施展出来在马前制造一片银光,把所有箭矢都挡了下来。李小斌是特点也是快,他的连珠箭比于家傲还要快三分之一。经过改造和高强度训练开发出来的肌肉力量,足够支撑李小斌射出普通射手五倍的箭矢数。 不用李小斌射一百箭,两人吸引了阿巴泰的注意力没多久,黑云龙已经赶上来,阿巴泰现在只有两选项,跑还是死。他知道,只要自己率领手下往战场外围撤退,明军不会追击自己,他们还要去对付图赖的大部队。不可能为了自己这点人浪费时间。 唯一的问题是阿巴泰敢抛弃图赖吗?阿巴泰不敢,他最少要救回图赖才能跑。如果图赖死在这里,阿巴泰相信黄台吉一定会把自己给图赖陪葬。没有时间犹豫,阿巴泰一声唿哨领手下向战场外撤离,他打算等两军彻底混战的时候在寻找机会救图赖。 虽然到目前为止,双方兵力比并没有重大变化,后金比明军少了几百人对全局影响不大。但阿巴泰已经认定这场仗必败,明军三个将领武技惊人射术超群是一个理由,还有一个就是明军的指挥官,在双方人数相等的前提下,掌控了整场战斗的节奏,令阿巴泰和图赖一直按照明军的想法行动,面对这样的对手,阿巴泰无能为力。 阿巴泰赌对了,他的撤离没有遭到追击,明军迅速逼近图赖部队后卫,在之前那个猛将率领的明军配合下,开始攻击图赖后队。图赖知道自己被人攻击,可他没办法做出救援。这支明军经过漫长的绕圈终于肯跟他接战,在这个时候选择转向纯粹是自寻死路。 吴惟英一直在等待周世雄的旗令,虽然他有信心无论兜多久都不会让建奴追上,但这么兜圈很无聊。见到建奴后军发生混乱,吴惟英果断转向,对建奴发起攻击。周世雄的旗令来的晚了一些,说明临战决断时机掌控他比不上吴惟英。 在古代战争中,将的作用被无限放大。原本黑云龙就是一员猛将,他的手下也非常勇猛。多了陆宏、黄乾坤和李小斌之后,勇气加成翻倍。三千明军追杀四千建奴这种事竟然发生了。图赖的部队刚刚跟吴惟英的神枢营接触,后军已经被陆宏和黑云龙杀的溃败,随后图赖的中军也卷入败退之中,战事瞬间达到**。 吴惟英只抵住图赖一次攻击,就发现建奴已经没有继续攻击的能力,因为黑云龙和陆宏已经切入建奴中部,把建奴阵势搅得混乱不堪,无法组织有效攻击。“建奴覆灭在即,弟兄们,给我杀!”打落水狗是国人一大爱好,在这一点上无分民族血统,建奴已经陷入混乱,不在这个时候捡便宜还等什么! 周世雄长长吐了口气,赢了。虽然六千打五千算以多胜少,周世雄不打算计较多出来一千人这件事,咱要大度,斤斤计较这种事还是不要明着来。扫视了一下战场,周世雄看到逃出去的几百建奴貌似想回来做些什么,非常感兴趣的持续关注。 阿巴泰只是想救走图赖,但是图赖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想救?难啊!打散图赖中军的陆宏和黑云龙都注意到头戴避雷针的图赖,这家伙肯定是一条大鱼,坚决不能放走。阿巴泰要感谢黄台吉对他的压榨,虽然也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但阿巴泰穷的穿不起奢华的全套骑甲,身上这身还是在遵化抢一个明将的盔甲。 所以,身为主将却不受重视,被人当做小杂鱼随手放弃。阿巴泰到底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呢?阿巴泰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哲学问题,他不得不再次做出选择,现在死和回去死那个更好一点。 图赖大队在明军前后夹击之下彻底溃败,只有不到两百戈什哈聚在一起团团围着图赖,他们没有选择,图赖死他们也要死! ps: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接着咧? 第六十三章 一比三点五 吴惟英的神枢营一直盯着图赖打,黑云龙和陆宏等人杀过来驱赶建奴骑兵,见神枢营把敌酋困死也不过来抢攻,四下散开追杀溃兵。吴惟英其实不需要这份功劳,以他三等侯爵的地位,单靠一两场胜仗和斩获对提升爵位等级毫无帮助。只是一个武将最想要的除了爵位还有武勋,阵前斩将是点缀武勋的最好方法,吴惟英想亲手斩杀这个建奴大将。 明军分一半兵力追击溃兵,阿巴泰知道机会来了。围困图赖的明军没有使用弓弩射杀图赖,要么是为了让图赖投降,要么就是想阵斩敌将,不论那一样,阿巴泰都希望明将不要改变想法。 神枢营战力强横,但面对图赖率领的镶黄旗精锐一样损失不小。三千骑出阵现余两千不到,仅仅半个时辰的交锋折损了三分之一兵力。说明后金精骑的战斗力非常强。吴惟英没时间心疼部下族人的伤亡,他紧紧盯着图赖,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吴惟英没有下令用弓弩消灭建奴,反而派人围攻敌将的卫队,周世雄也猜到一点他的心思。看了看正在准备动手的建奴预备队,周世雄开始考虑要不要留下这批建奴。 斩杀敌将对提升全军士气很有好处,但得到好处的同时也要面对建奴的疯狂报复。周世雄手上没有一座像京城那么坚固的城池,他又不能退回城内,要是成为建奴必杀目标,周世雄担心自己扛不住。‘算了,吴惟英要是能斩了敌方大将是他的本事,如果被建奴救走也怪不到我头上,听天由命吧。’周世雄决定放手,给阿巴泰和图赖一条活路。命身边的士卒去战场上搜寻己方伤兵,他就在战场边沿开始战地急救。 阿巴泰见追杀溃兵的明军已经走远,围攻图赖的明军大部分开始休息,只有五百多人还在攻击图赖的戈什哈,眼看着就要攻破戈什哈的防守。阿巴泰不能等了,一招手,示意部下向图赖冲过去。如果阿巴泰手下这批旗丁是其他人手下的兵卒,肯定不会跟阿巴泰去送死。可惜他们都是阿巴泰的家奴,如果敢违背阿巴泰的命令全家都要被处死。自己死和全家死很容易选择,他们瞪着火红的眼睛冲向明军。 吴惟英大意了,他身边一千多骑兵四散开来收集战利品,只有五百多手下还在继续攻击建奴,阿巴泰这三百来人的决死冲锋,竟然打穿明军阵势聚集到图赖身边。“图赖,跟我冲。”对阿巴泰这个命令,图赖毫不犹豫的执行并且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服从。 吴惟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战功被人救走,大怒!“给我拦住他们!”吴惟英领着身边这五百精锐催动战马追杀建奴,追了没多久吴惟英拉紧缰绳让战马减速。永顺伯薛勋的儿子薛宝奇怪的问道,“吴大哥,怎么不追了?” 吴惟英苦笑摇头,“他们的战马养精蓄锐,咱们的战马打了半天仗,凭什么追!”吴惟英不愧是个敏锐的将才,一开跑就发现问题,想清楚原因马上放弃无谓的纠缠停止追击。神枢营打扫完战场,先锋营和中军也放弃追杀回到周世雄身边,周世雄没空废话,招呼一声继续向顺义进发。 “阿巴泰,这就是你试探的结果?”黄台吉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看着跪在大帐中间的阿巴泰和图赖。 “大汗,此次大败是我不听七贝勒的指挥被明军钻了空子,奴才愿承担全部罪责。”五千精锐骑兵出去不到三个小时,回来只剩下一千多点,被明军斩杀了近八成,这种事还从未发生过。黄台吉怒豪格更怒,镶黄旗这次随军南下的精锐都交代在这里了! “闭嘴!”豪格冲到图赖面前一脚把他踹翻,“混账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豪格暴打图赖其实在保图赖。如果真的是图赖违反军令造成这样的伤亡,黄台吉一定会拿他的人头来祭旗。 豪格表演了好一会,黄台吉才冷声说道,“豪格退下,阿巴泰,回答我的问题。” 阿巴泰老老实实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至于图赖故意攻击人多的明军,阿巴泰提都没提,事后回想当时的战况,明军这三支部队都很强,任何一支都不是图赖能吃得下的。所以,攻击那一队影响不了战果。 “骑术精良战力极强?领兵大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明军指挥神机妙算把你和图赖玩弄在执掌之中?阿巴泰,你是在说五虎将和诸葛亮吗?”跟阿巴泰最不对付的是前镶黄旗旗主杜度,杜度是废太子褶英的长子,原本也封了台吉之位。台吉类似世子的爵位。黄台吉把爵位当汉名,说明这位大汗很有文化。 说回杜度,褶英被废他这个废太子的儿子当然没什么地位。但努尔哈赤一直没动他镶黄旗旗主的位置,作为同在镶黄旗的阿巴泰,当然对这个旗主很感兴趣。谁知道世事难料,笑到最后的是老八黄台吉,不但杜度失去旗主之位,阿巴泰想保住六个牛录的财产也要费尽心机。 一般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互相扶持才对。可这两个对记仇特别有兴趣,你杜度当旗主的时候怎么地我了,你阿巴泰在我落难的时候怎么地我了,这是他们两人经常使用的对话句式。说明两人感情深厚能玩到死! “杜度,我阿巴泰虽然气量不大但从不说谎,怀疑的话可以去问其他人,有一句话是瞎编的就拿去我的脑袋。”阿巴泰赌咒发誓都拿出来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黄台吉让豪格去询问逃回来的败兵,很快得出结论。阿巴泰说的大部分得到证实,唯一不能证明的是明军指挥官有多厉害。 正黄旗镶黄旗都是黄台吉的,折损了近四千精锐他心疼的想死,这不仅仅是四千精锐的问题,这是力量平衡的问题。登上汗位三年来,黄台吉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其他旗主,就因为他手上的力量太少,不足以压制所有旗主。经过三年的努力,他终于在牛录数量上超过掌握正红旗镶红旗的代善岳托父子,以及掌握正白旗镶白旗的多尔衮多铎兄弟,成为八旗中最强大的力量。 正白旗镶白旗的削弱让他高兴了好几天,只要想办法解决代善,以后再也没人敢违抗大汗的命令。这个美梦才做了几天,镶黄旗被重重的砍了一刀,失去镶黄旗八成精锐使得黄台吉的力量明显下降,总兵力第一还能保得住,精锐兵力第一肯定保不住了。 遭受这么大的打击,黄台吉不管阿巴泰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阿巴泰付出代价,以此发泄心中之痛!“阿巴泰用兵莽撞致使大败亏输,削去贝勒爵位,打入先锋营赎罪,家产充入镶黄旗补偿豪格的损失。”大家还在思考阿巴泰带回来的情报,黄台吉忽然念出这么一段,众人愕然。 连黄台吉的死忠济尔哈朗都忍不住问道,“大汗,这两万明军该如何应对?” 黄台吉一心算计自己和代善之间的力量对比,根本没注意帐内众人在说什么。看了一眼济尔哈朗,黄台吉指着脑袋说道,“我头疼,先歇了吧。”黄台吉一歇就歇了好几天,后金大营诡异的静了下来。 周世雄再次来到顺义,满桂已经命人清理出府衙给周世雄暂住。周世雄指着马脖子上挂了好几颗人头的郝永忠说道,“满总兵,这些脑袋就算我付的租金,大概能住一个月吧。” 满桂在城门口迎接的时候已经看到,几乎一半以上的战马都在脖子上挂了脑袋,挂最多的一个竟然是大旗手。正常来说,大旗手是主将的传令兵,他要是有机会上阵,估计主将离死不远了。 这些脑袋是郝永忠带人寻找伤员时顺手割的,反正没人跟他计较,所以他很嚣张的把人头都挂在马脖子下面,冒充一下冲锋陷阵的勇士。可惜顺义驻扎的人都是骑军营的,没人不知道他是谁,想冒充也没人信。 “督帅,损失不小吧。”满桂看到运送战死士卒的拖板,粗略估计超过一千人。这次战斗理论上大获全胜,要不是周世雄不想做的太绝引来报复,阿巴泰和图赖都可能被周世雄拿下。一比三点五的战损比在明军骑兵战史里没发生过,周世雄再次创造了一个奇迹。 周世雄对这些一点都没兴趣,他只知道自己损失了一千精锐骑兵,大部分还是精锐蒙人骑兵。他心疼啊,周世雄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救人,可战斗中就战死的,和受伤堕马被战马踩死的,周世雄也没办法救他们。他没有令时光倒流的神术。 “一千精锐,一千啊,让我上哪找人补!”周世雄愁得脑仁疼,顺着满桂的话抱怨两句。 “周侯,我倒是有个办法补充人手,不过时间有点长,你能不能等?”吴惟英跟在周世雄身后,听他和满桂的对话插了一嘴。 “吴侯有话直说,咱们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周世雄看向吴惟英,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第六十四章 烈士的作用 吴惟英笑了笑,不紧不慢的继续绕弯子,“周侯可知神枢营的来历?” 吴惟英要绕着说话周世雄也没辙,只好陪他一起绕。“三千营改个名而已,怎么会不知道。” “三千营乃成祖始建,初期纳三千归化蒙人骑兵建营故名三千营。嘉靖年间改名为神枢营,周侯可知神枢营还有三千精骑?”吴惟英介绍完三千营的来历爆了一个小料。 “还有三千?在哪儿!”周世雄惊喜莫名,能让吴惟英承认是精锐的骑兵肯定不差。 “在京城,在紫禁城。”吴惟英指了指京城方向说道。 “大汉将军?”在紫禁城里的军队都是禁军,周世雄以为吴惟英说的是仪仗队,皱了皱眉头。 吴惟英摇摇头,“他们算个屁精锐,我说的是五百明甲将军和两千五红盔将军,这三千人都是我们蒙族战士,是紫禁城中真正的护卫力量,跟那些只会走正步摆架子的大汉将军不是一路货。” 周世雄苦笑,禁军里肯定有战力强横的部队,不可能都是仪仗队那种样子货,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问题是吴惟英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让皇上把皇城护卫派出来,在自己手下效力?“吴侯,你太看得起我了,抽调禁军主力骑兵,我没这个面子。” “周侯不用谦虚,别人没资格你有,这三千精兵不属于禁军,他们归属我神枢营下的执事营,周侯要调动他们只需一纸手令即可,完全不用跟任何人商量。”吴惟英得意的抛出最后一颗炸弹,把周世雄炸的晕乎乎的。 “吴侯此言当真?!”周世雄抓着吴惟英的手臂瞪大了眼睛,生怕吴惟英跟他开玩笑。 “千真万确,薛宝,过来给周侯见礼。”吴惟英招呼身后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蒙人,向周世雄介绍道,“永顺伯家的嫡子薛宝,他就是执事营的营管,周侯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他。” 薛宝神态恭谨的给周世雄行礼,他早就听过周世雄的大名,也亲眼目睹过几次献祭太庙。见了那么多人头俘虏,薛宝对周世雄非常崇拜。薛家跟吴家经历相似,都是举族归顺的蒙人部落首领,吴家归顺的早人口多,得了恭顺伯的爵位还世袭三千营营管,薛家在土木堡之变立下大功,才得到世袭执事营营管的权力。 明朝坚持军功封爵政策,让世代只能从军的蒙人无路可走。他们虽然是军人,但是他们是没机会上战场的军人,只能给天子看家护院,哪有机会获取军功?所以,薛宝钻了圣旨的空子,抛下执事营不管,一个人跟着吴惟英出京就是想弄点功劳。 经过今天这一战,吴惟英服了周世雄,薛宝把周世雄列为偶像。虽然整场战斗周世雄只是让人挥了几下大旗,但是辉煌的战果和巨大的战损比,让两位蒙人统领心服口服。再加上周世雄展示的医术,很多重伤濒死的士卒都被他救了回来,其中绝大部分是神枢营的士卒,谁让他们损失最大呢。 周世雄救下的不但是吴惟英的部下,还是他的族人亲戚,这才是吴惟英极力帮周世雄拉壮丁的根本原因。大恩不言谢。 薛宝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有分量,把腰牌印信通通亮出来给周世雄看,并拍胸脯保证,只要周世雄写一份手令给他,执事营出京的事包在他身上。周世雄相信两个人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但周世雄必须考虑崇祯帝的想法。钻圣旨的空子不要紧,让崇祯帝不高兴后果严重。 自己孤军在外,一切补给全靠京城支应,如果崇祯帝心情不好少给点粮草,周世雄饿肚子不要紧,下面的人肯定造反,这不是周世雄想看到的。“薛宝,本督命你押送人头回京面圣,顺便把勇士的遗体送回京安葬,吴侯领神枢营负责护送。” 吴惟英一听周世雄的安排就笑了,周世雄安排他们两个回京,这是给他们露脸的机会。通常报捷的人都能得到封赏,不管这个人有没有立功,报捷就是功。当晚,周世雄写好捷报交给吴惟英,并且交代他,“吴侯,见了皇上别说什么执事营归属神枢营的话,你就说神枢营需要休整想跟执事营换防,明白了吗?” 周世雄说的这么清楚,吴惟英要是还不明白可以去墙角画圈圈了。竖起大拇指道,“周侯想的就是周全,老吴我服了。” 第二天下午,吴惟英薛宝押送建奴人头和明军勇士的遗体回到京城。捷报送入紫禁城,崇祯帝下令开城迎接。众大臣以敌酋在侧不宜冒险劝阻,崇祯帝道,“朕下令开城不是为了那些建奴的人头,骑军营勇士为朕牺牲性命,朕必须给以最大的荣耀才能配得上他们的牺牲。” 崇祯帝说的非常感性,众大臣不是小屁孩,哪儿有那么容易被忽悠。城外死了好几万勇士,也没见你开城迎接过,这次高调宣扬牺牲荣耀云云,还不是因为死的是周世雄的手下。这个想法是很多大臣的共识,只有王承恩知道,崇祯帝这么做是周世雄的建议。 周世雄除了官方捷报还写了一封信,以周世雄本人的身份向崇祯帝建言。他说的主要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希望在自己调动建奴部队之后,崇祯帝严命在京众军联合行动,攻击建奴侧翼后队,不求一战功成只求积少成多。周世雄的理由很简单,建奴人少我们人多,在武力无法相抗的前提下用人命堆,三个换一个也要换。只要消磨去一半人数,建奴将不战自溃。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有道理,周世雄介绍了建奴八旗的组成形式,说明建奴并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让他们内部失去平衡,建奴自己就会乱起来。崇祯帝找来骆养性,让他去调查建奴八旗的相关情报。周世雄送来这么多俘虏,骆养性终于不用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侦查了。有俘虏在手,骆养性很快交上相关口供。崇祯帝对照一番确认周世雄言之有理。 第二部分建议是关于提高军队士气的。周世雄认为战争时期必须提高武人地位,如果仍然沿用文贵武贱的政策,作为一个贱人,管你大明朝是死是活!周世雄为了避开历朝皇帝都担心的武人擅权,建议崇祯帝针对普通士卒做文章。例如给战死士卒建立英魂祠,把他们的牌位摆放进去受万民香火。 给予所有战死士卒烈士称号,其家人享受烈属尊荣。为了让小气的崇祯帝接受这个建议,周世雄给烈属设计了一个不花钱的奖励。见官免跪、清明重阳两节官府必须派人到烈属家中参与祭奠,乡老里正人选优先考虑烈属,孤老烈属官府有义务照顾,烈士子嗣可免费读书等。 别说崇祯帝,就连王承恩都对这个建议赞不绝口,当场向崇祯帝请求让他的侄子王省安从军。王承恩这么做当然是凑趣,既能让崇祯帝开心又能捧周世雄的场子,一举多得。 崇祯帝对周世雄的建议非常重视,在全军皆默的情况下周世雄连战连捷,他的话分量极大。而且周世雄这些建议,得到了孙承宗、申用懋、毕自严和南居益等一干重臣的支持,骆养性上疏请入骑军营,愿意自降衔职为万岁尽忠。这也是拍马屁,而且是高段的马屁,比王承恩的还要高。 周世雄在捷报中对封赏提出一干要求,希望多奖励低级武官和士卒,高级将领给予爵位封赏就够了。他明说不想被某些人算计,拿功高震主什么的来对付他。崇祯帝亲手执笔朱批,“子齐尽管取功,朕不怕震!”事后崇祯帝这份捷报下发传阅,让所有人都知道,周世雄是崇祯帝最信赖的臣子。 “大人,下官回来了。”十一月末,建奴原因不明的沉静了好几天,大明朝廷在京城举行各种表演,颂扬牺牲精神和提高烈士地位。顺义则迎来了卫队回归。 “小方,这些天你们去哪儿了?”周世雄原本以为方正化领着卫队在通州附近侦查,自己来顺义马上就能见到他们。谁知道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人。 “大人,下官去了三河。”方正化笑着回答,看样子收获不错。 “怎么会想起去三河?”周世雄之前已经放弃打建奴后路的主意,方正化是知道的,所以周世雄很好奇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大人,建奴这次南下是为了劫掠我大明人口财帛,那个杨古力交代说,三河是其中一个主要集中地,下官想,若是劫走三河的人口财帛,建奴会怎么做?据下官分析,建奴无非有两个反应,一个是继续劫掠一个是收缩兵力保护战利品。不论建奴选择哪一个,都会减轻对京城的压力,到时候大人就不用面对几倍之敌了。”方正化对周世雄实在没的说,事事为周世雄做打算。 “小方,无论结果如何,这个首功你拿定了。”周世雄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投桃报李借花献佛这种事必须懂,大手一挥给方正化定下了首功。方正化也毫不客气的躬身行礼,“谢大人栽培!” 第六十五章 黄台吉的计谋 “三河情势如何?”许了好处接着谈正事,周世雄也很想知道三河是块硬骨头还是软柿子。 “大人,建奴在三河留有五千步兵一千骑兵,步兵负责看守十多万我大明百姓和金银财帛牲畜粮草等,骑兵负责巡查护卫。这些都不是很要紧,最可虑的是建奴非常谨慎,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派一波侦骑向通州平谷两地传讯,而通州和平谷也会做同样的动作。下官和于千总分别查探通州和平谷得知,通州守军乃步兵三千,平谷只有一千骑兵,数量都不算多。”方正化只是说出侦查得来的情报,并没有做任何分析建议,周世雄命左良玉拿出京畿地图仔细琢磨。 平谷距离三河快马一日即到,通州到三河最少要三天,稍微一想就明白通州守军对三河的助力不大。如果周世雄的骑军营全军出动,同时拿下三河平谷都不是问题。这样看来貌似攻破三河很轻松,周世雄却一点笑容都没有。通州守军虽然帮不上三河建奴的忙,但他们可以通知建奴大营。 周世雄如果真的去攻打三河,最多三天,就会被建奴主力团团包围。两万对五万,周世雄很有信心自己会输个精光,甚至小命不保。三河东部是蓟州,那里建奴并没有攻打依然在明军手中。周世雄可以逃到蓟州躲避建奴,问题是周世雄要解救三河城里的百姓,救了人不可能原地解散让他们自生自灭,必须保护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三河到蓟州步行起码需要走五日,怎么算建奴骑兵都能赶上并包围他们。周世雄这两万骑兵连自保都做不到怎么保护百姓?三河南部是香河,两城之间的距离稍微近一点,步行四日可达。如果周世雄选择南下香河建奴会更高兴,他们只需三天就能追上骑军营,省不少力气。 三河县因三河交汇由此得名,如果是春夏时节,周世雄可以组织船队送百姓顺流直下梁城所甚至天津卫,可现在是冬季,河水枯竭水面结冰有船也没用。等等,结冰?“小方,三河附近的水道全部结冰了吗?” “全部结冰了,下官多次横越泃水,快马疾驰也踩不出一丝裂痕。”方正化琢磨打三河,当然会注意三河境内的主干流泃水,还特地测试过冰面的坚固度。 “太好了,小方,麻烦你跑一趟京城,帮我要一批工匠来,顺便通知申甫和他的战车营来顺义会合。”周世雄想到一个好办法快速撤离三河,至于派方正化回京道理跟吴惟英送捷报一样,让方正化回去领赏。 大明方面在紧张的高兴着,后金方面则在紧张的平静着。黄台吉处理了阿巴泰稍微发泄一点怒火,当晚就开始发烧。连续几天浑浑噩噩不省人事,后金大军只好护着汗帐等静静的等黄台吉病愈。 巴克什额尔德尼、三等总兵明安、一等侍卫索尼和济尔哈朗四人在汗帐里聚会,传说中病到快死的黄台吉坐在主位上发呆。这四个是黄台吉最心腹的大臣,正黄旗镶黄旗的事物都由他们处理,豪格的权力也没有他们大。就像现在这样召开秘密会议,豪格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 “大汗,恕我等智慧浅薄,只想出一个办法应对当前困境。”额尔德尼是女真族中少有的智者,他通晓蒙古、女真、大明、朝鲜等多国语言文字,后金文字就是他和葛盖两人联手创制出来的。葛盖死后,额尔德尼成为后金第一文臣,是黄台吉身边最重要的大臣。 “巴克什无需多虑,有什么想法请直说。”黄台吉稍微坐直身子,很客气的向额尔德尼说道。 “大汗手中实力受挫,若是靠劫掠奴隶和休养生息需时甚久,见效快的办法只有一个,削弱他人。”额尔德尼长相儒雅,看起来比一般明朝书生还要有书卷气。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杀气腾腾,杀猪佬杀一辈子猪也积攒不了这么浓厚的杀气。 “具体如何做?”黄台吉一听这个主意精神头马上好起来,热切的看着额尔德尼,一副信徒期盼至高神恩赐的摸样。 “这支明军既然能以相似数量的骑兵大败镶黄旗精锐,想必正红旗和镶蓝旗的精锐他们也扛得住,只要大汗控制好这两旗一次出兵的人数,咱们就可以利用这支明军削弱两旗精锐,最后再由大汗亲率前锋营击溃这支明军,面前的困境则无碍矣。”额尔德尼的主意并不高妙,简单来说就是驱虎吞狼和坐收渔人之利这两招。 计谋很简单执行起来却很讲究技巧,就算黄台吉掌握了大义也不能强行指派。因为那样做只会暴露自己的目的,招致各旗旗主的憎恨和愤怒。黄台吉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他需要精妙的设计这个计划。 “巴克什,若是让他们派五千骑攻打顺义,恐怕这两人都不会答应,这个人数不好确定啊!”黄台吉也在打这个主意,只是想的没有额尔德尼那么长远。 “当然不是,奴才的意思是让他们两旗全部出动,岳托的镶红旗调往通州,增强通州的守备力量。”额尔德尼说到这里就不说了,黄台吉却欣喜的点点头,“巴克什智计无双,好,非常好。” 正红旗南下出了八千兵,其中骑兵五千步兵三千,只比正黄旗少了两千兵,在各旗出兵数排列第二位。镶蓝旗出兵六千,出兵数上比镶黄旗还少,但这六千都是精锐骑兵,战斗力在八旗中排列第三。两万明军占据顺义城,貌似在地利和人数上都比两旗占优,事实上相差不大甚至略有不足。 因为顺义城经过两次攻伐城池防御力很低,如果明军选择守城的话,后金完全可以用重炮攻破城门城墙,逼使明军出城野战。黄台吉可没想过让两旗轻易获胜,他盘算过,两旗经过一个多月的征战最少减员一成以上,尤其是在朝阳门和广渠门之战中,两旗又折损一成兵力,总兵力最多一万左右。想拿下这支两万人的明军,最少要付出一半兵力为代价。 最后一个问题是,黄台吉怎么才能让他们两个拼死攻打这支明军不惜折损兵力?济尔哈朗说了一句话,“正蓝旗。”对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刚没了旗主,如果拿这个当诱饵,黄台吉相信无论是代善还是阿敏,都无法拒绝诱惑。自己调走镶红旗,表面上使得代善和阿敏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谁也不能说什么! “好,就这么定了。济尔哈朗,你代替我去找他们谈,不管他们合兵出战还是单独出战都行,你率领火器营给他们提供帮助,炸开城门就回来。”黄台吉可不希望济尔哈朗出事,只是杨古力下落不明,他手上能顶得住代善和阿敏的只有济尔哈朗和豪格。 济尔哈朗把代善和阿敏约在一起,抛出了正蓝旗这个诱饵就不出声了,看着两大贝勒等消息。“济尔哈朗,大汗真的肯拿出正蓝旗做奖赏?”阿敏贪权好钱,是众多兄弟中最不像努尔哈赤的人。如果古代有dna检测这种东东,努尔哈赤一定会抓他去检验,看看到底是谁的种! “二贝勒请放心,大汗会亲自公开宣布此事,并且会跟两位贝勒签下盟誓,谁灭了这支明军谁就是新的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正色回答阿敏的疑问,并没有因为阿敏怀疑黄台吉而发怒。 “若是我两人共同剿灭了这支明军,大汗怎么说?”代善老谋深算,他虽然不是汉人也没读过多少书,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一样听过,对黄台吉这一招鄙视的很。 “大贝勒,大汗的意思是,两位贝勒共同剿灭这支明军,按照两位的功劳分割正蓝旗牛录,正蓝旗旗号就不赏给两位了,将来有人立下功勋再行封赏。”有额尔德尼在,各种可能性早就分析过,济尔哈朗应对的滴水不漏。 代善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可是黄台吉给出的条件非常好,公开盟约这个办法也很光明正大,让他找不到猫腻在什么地方?琢磨了好一会,代善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把这个机会给我们两个,其他各旗都不参与?” “大贝勒,正蓝旗没有旗主自然没有资格参加,镶黄旗刚刚败阵,豪格想争也有心无力。正白旗和镶白旗是怎么回事两位比我清楚,岳托是大贝勒的亲子,他要是参加争夺估计二贝勒会有意见。”济尔哈朗这么一摊开来说,连代善都觉得的确只有自己和阿敏符合条件,他也不希望正白旗镶白旗重新兴旺。 “代善,你儿子岳托已经是旗主,我那六个小崽子还什么都不是,你要是不想去就借五千兵给我,最多这次我的那份奴隶财帛全都归你?”阿敏对黄台吉的警惕一点不比代善小,他提出这个建议严格来说是最佳方案。如果代善点头,黄台吉的计谋起码少了一半效果。 济尔哈朗冷冷一笑,“我后金各大旗主除了有大金血统,还要靠自己的力量拼搏才能坐稳旗主之位,靠私下交易得来的位置能坐的稳吗?” ps:裸着裸着,尼玛咋就习惯了涅? 第六十六章 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争才能得到这个奖赏是吗?”阿敏不跟济尔哈朗争辩,反而笑眯眯的说出如此诛心之言,意图挑拨代善那敏感的神经。 “如果二贝勒要用借兵这一招来完成大汗的任务,我也想弄个旗主当当。”济尔哈朗针锋相对,根本不在乎两人怎么想。济尔哈朗的表现让两个老狐狸有点摸不着边,难道黄台吉真的只是为了报复这支明军?后金军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也有很多问题。明军两万人入驻顺义,后金军就不能像之前那样纵横无忌,必须留下相当数量护住后路。 因为京畿一带明军超过二十万之众,一旦后金军被牵制住,随时有可能被明军包围歼灭。这也是黄台吉不能出动全军攻打顺义的理由。代善和阿敏想不到黄台吉为了算计他们会这么舍得,以正蓝旗为饵诱使他们上当。 两人听济尔哈朗也想分一杯羹,当然不能答应。济尔哈朗乃八大和硕贝勒之一,手上有十个牛录,虽然比不上阿敏的三十三牛录,但他身后有黄台吉支持,如果真的要争这个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有很大优势。代善见济尔哈朗发作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接下了攻打顺义歼灭明军的任务。 “哈哈哈,代善这个老狐狸也有失算的一天,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听到济尔哈朗的回报,黄台吉精神大好。隔天召开军议宣布了正红旗和镶蓝旗联手攻打顺义的命令,并且举行盟誓,谁拿到明军主将的人头就把正蓝旗封赏给他。 阿济格也是和硕贝勒,对成为一旗之主兴趣浓厚,提出要参与这次竞争。黄台吉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让代善和阿敏跟阿济格争,最终阿济格因自身兵力不足被挤出竞争行列。经过这次军议,代善和阿敏都放下心来,认为黄台吉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 后金在内斗,咱们大明朝廷当然不能让蛮夷专美于前,方正化回到京城的时候,朝廷正在为周世雄的建议进行大辩论。前几天崇祯帝派孙承宗、曹化淳代表他出城迎接神枢营,给予战死士卒最高规格的礼遇。这件事让内阁众辅臣坐不住了,但是已经发生的事他们无法挽回,所以他们把目标对准周世雄提议的烈士烈属等建议上。准备齐心协力阻击这个建议,坚决不能让武人抬头。 文贵武贱并不是大明朝的国策,起码一开始不是。朱元璋和朱棣这两任皇帝大力扶持武臣,因为他们需要武臣领兵打仗对抗元蒙。经过土木堡之变后,武臣勋贵大部分死于此役。武臣势力土崩瓦解,他们丢失的权力由文臣太监锦衣卫瓜分,这也是明朝中后期大部分时间里,朝廷的主要权力组成机构。 现如今太监因为魏忠贤的关系势力大跌,锦衣卫又被魏忠贤打压的几乎进入地下活动,正是文臣一统江山的好时候,怎么能允许武人重新抬头。众辅臣纷纷上疏提醒崇祯帝,从三国争霸到桓温篡位,再到隋末大乱和唐朝藩镇,列举了一系列武人掌权的历史事迹,强调武人掌权的危害,希望崇祯帝不要被奸臣迷惑放松了警惕武人乱政这根弦。 大奸臣周世雄不停的用建奴人头来迷惑崇祯帝,其行可恨其心可诛,让众多明朝大文豪没办法下笔攻击他,只能旁敲侧击甚不爽利。 崇祯帝也很不痛快,他毕竟还不到二十岁,登基也才两年,还是一个很容易冲动的热血青年。要不然也不会被袁崇焕五年平辽这种话忽悠,大张旗鼓的支持他。现在他最信任的就是周世雄,因为周世雄能给他带来战胜建奴的希望。说崇祯帝完全不担心周世雄拥兵自重是不可能的,只是崇祯帝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还能选谁? 朝廷里的声音并不是只有内阁辅臣,要是只有一种声音也闹不起来。以英国公张维贤为首的勋贵们站在周世雄这一边,他们的奏折一样写历史,他们专门找历史上的名将尤其是忠义著称的名将来说事,顺带提一下世人公认的各朝奸臣,向崇祯帝阐述了武人里有忠臣文人里有奸臣的普世价值。 见到方正化回来,崇祯帝总算找到一个了解周世雄的自己人,在御书房里,崇祯帝王承恩和方正化展开了一次密谈。 “小花子,你跟周爱卿接触时间最长,依你之见,周爱卿的心性如何?”其实崇祯帝想问方正化,周世雄是不是一个反骨仔,会不会有了兵权就会造反的主。 “回万岁,周大人性格直爽不喜转弯抹角,为官不贪财不欺压下属不鱼肉百姓,还有就是比较懒,十天里倒有五天不肯出门,坐在家里搞什么实验。”方正化心知肚明崇祯帝想听的不是这些,但他不敢乱说。来见皇帝之前王承恩这个干爹提醒过他,赞美周世雄不需要你,涂污周世雄也不需要你。 崇祯帝不好自己明说想知道什么,给王承恩打了个眼色让他出头问。王承恩苦笑着开口道,“小方,听说在香河周大人抢了满桂的兵权,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确有此事。”方正化不打算隐瞒,当事人都活的好好的,他说谎一点作用没有。 “抽调骑军营的精锐组成督标营也是他的主意?”“是。” “提拔手下亲兵担任骑兵千总也是他的决定?”“是。” “不请皇命调兵出征没人给他出主意?”“是。” “小方,你说周大人会不会学李成梁拥兵自重?”“不会。”“何以见得?”“周大人在凭祥州时,所有出兵讨贼之事都命手下去办,其实他很怕死。”说到这方正化笑了,周世雄自身武艺很高却从来不肯冲锋陷阵,以方正化的理解就是周世雄很怕死。 “哦?周爱卿怕死?”崇祯帝很八卦的凑过来,他想听听这方面的花边新闻。 “当初周大人回广西,奴婢一直在他身边,见过周大人传授武艺给他的弟子们,以奴婢的眼光看,周大人武艺很高。” “武艺高和不喜欢带兵打仗不能说他怕死吧?” “奴婢这个结论是在香河得出来的,香河之战周大人用尽手段避免跟建奴摆阵交锋,初时我方兵少力弱用计很正常,到后来建奴拼死突围,周大人依然不肯正面交锋,直到确认建奴已无反手之力才出兵攻打。”崇祯帝不认可方正化的证据,反驳道,“这是最高秒的兵法,跟怕死扯不上关系。” “奴婢都是猜的,猜错也不奇怪。”方正化直接承认没证据,崇祯帝不再纠缠这件事了。方正化这才有机会把周世雄想攻打三河救援百姓的计划说出来。听完方正化的汇报,崇祯帝御笔一挥写了一份特旨,让兵部工部全力配合满足周世雄一切要求。 等方正化拿着圣旨离开,崇祯帝幽幽的说了一句,“那些造反的武将都是被人逼的吧。”对军事一知半解的崇祯帝都明白,周世雄这个计划极为冒险,稍有不慎则死无葬身之地。这么忠勇的臣子还要遭到自己的怀疑,换个角度想想,自己是周世雄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万岁,奴婢书读得不多,只知道名将如云的年代总有圣君临朝,现今有孙大人周大人这些名将显现,说明万岁也有圣君之资。”王承恩狠狠的拍了一个马屁,只不过这个圣君手下的名将实在少了点,跟云没法比。 “大伴,传朕旨意,命执事营马上出发到周爱卿帐下听令,神枢营补充完兵员也回去吧。京城的兵力够多了,不差他们这几千人。”崇祯帝就是这么个性格,念你的好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看你不顺眼恨不得杀你全家。一个字,性情中人! 薛宝领着执事营刚到顺义,就看见骑军营忙乱不堪,进了帅帐才知道,建奴要来了。周世雄比薛宝早半个时辰知道这个消息,于家傲领着卫队一直在建奴大营附近转悠,负责打探建奴情报。他们看到一万多建奴大军向顺义进发,赶在前面回来报信。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建奴最少一万人,还带了二十门大炮。”周世雄猜测,这批大炮估计是从觉华岛上缴获的,顺义这单薄的城门城墙看来是帮不了多少忙了。 “黑总兵、薛营管,本督命你们在城外待命,如果建奴强攻顺义,我希望你们能销毁他们的大炮。”周世雄看不清明军火器,但是他不能让建奴拥有这种攻城利器,好在大炮移动不便,用骑兵偷袭应该很容易解决,前提是不被建奴的骑兵缠住。 “孙都督、尤总兵,组织士卒加固城防,尽量把建奴拖在顺义城下。”城墙虽然有点单薄,但周世雄相信擅长盖房子的护陵卫有办法。满城都是空屋子,需要什么建材可以直接拆房子,再建一座顺义城都够了。 “满总兵,顺义这边就交给你了,本督不要求你击败建奴,只需要你拖住建奴十天,能不能做到!”周世雄把所有人的任务都安排好,最后给满桂下了一个命令,听他的口气好像要跑? 第六十七章 第一天 “督帅,您要去那里?”满桂不相信周世雄是个临阵逃脱的人,但是听周世雄这么安排,明显是要离开十天。满桂不奇怪就有鬼了。 “本督领中军和卫队去三河。”周世雄要谋取三河的计划并没有跟手下商议,他还想着只带一万人去就足够了,没想到建奴不省心,让他能带走的人数只有计划中的十分之一。 “三河?督帅要切断建奴的后路?”满桂当然记得周世雄当初的构想,就是因为他不支持两人才产生隔阂,到现在还无法消除,令满桂进入不了周世雄的圈子。 周世雄摇摇头,“建奴把劫掠的百姓粮草都送到三河集中,然后分批送出关外,本督这次去就是要解救这些百姓和烧毁粮草,让建奴断粮断草,看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满桂跟关外蒙人和女真人打了十多年交到,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他们根本不用携带过多的补给,攻破一个地方劫掠一个地方,用以战养战的方式纵横天下。如果周世雄真的烧毁了建奴劫掠来的粮草,满桂相信建奴随身携带的粮草撑不过十天。到时候这些南下建奴的死活就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督帅,多带些人马去吧,只要大人能烧毁这些粮草,下官死在顺义都值了!”满桂第一次产生为某人某事效死的想法,周世雄对满桂的要求很惊讶,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有热血的一面。 “兵贵精不贵多,为了确保这次的计划顺利,我要带走黄乾坤李小斌他们,剩下的就拜托你们了。”周世雄连方正化都不等,召集五个亲兵千总和一千五百骑兵马上出发。在顺义东门,周世雄见到左良玉和刘良佐两人,“你们不在大帐值守到这里干什么?” “督帅带上我们吧,标下是督帅的亲卫啊!”左良玉和刘良佐跪在马前大声道。周世雄这才想起来,两人虽然积功升职但一直没有安排差遣,名义上的确是自己的亲卫官。 “那就跟上吧。”周世雄对左良玉这个历史名人感兴趣,只因为他是个名人,收到身边这么久也没发现这个家伙多厉害,所以会经常性的遗忘。 周世雄不打算直接去三河,他想先解决平谷的建奴骑兵,消灭了这个威胁再攻打三河。“陆宏,我领卫队去平谷,你带着中军到三河城外杜官屯等我,若六日后我还没到你就撤回顺义。” “大人,让我去平谷吧,标下保证不放跑一个建奴。”于家傲负责侦查平谷,对那边的情况最了解,所以说这话很有底气。左良玉和陆宏都劝周世雄不要离开大队,以安全为上。 “我为了保持行军速度什么都没让你们带,到时候两手空空怎么破三河城?我亲自去平谷就是为了准备攻城用的东西,你们不用劝了。”周世雄一下令其他人只能闭嘴,周世雄翻开地图告诉陆宏杜官屯在什么位置,由让卫队去过三河的人给陆宏做向导,两队人分道扬镳各自行事。 周世雄突然离开对骑军营的将领们当然有影响,黑云龙和孙祖寿纷纷埋怨满桂不拦着周世雄,让督帅冒险做下属的哪儿还有脸见人!满桂也不跟他们吵,拿出周世雄留下的总督印信往桌子上一放,“督帅临走交待本官,帮督帅拖住这些建奴十天,如果你们能做到督帅会很安全,如果你们做不到,会发生什么本官也说不准。不过本官已经向督帅立了军令状,拖不住建奴十天,本官以项上人头谢罪!” 满桂都敢拿脑袋作保,其他人只能收声,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拖住建奴十天。薛宝第一个发言,“各位大人,下官出城的时候听吴侯说,神枢营补充了兵员也会过来,据我估计最多三天咱们就会有一只精锐援军,拖十天应该没问题。” 这可是好消息,众人脸上的表情松了不少。尤世威却不这么看,“各位大人,下官这几天一直在检查顺义城防,如果建奴携带的是红夷大炮,顺义的城墙很可能会被轰塌。” “不怕,督帅领走交待过本官,如果赶不及修筑内墙就用曹操的那一招,用水淋在墙上结冰为城。另外派人凿开河面取冰块上城,用冰块代替雷石。”这些周世雄肯定没说过,满桂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功劳安在周世雄头上。反正大帐内所有人听了都满脸欢喜,商议了一下赶着出去忙活了。 当天日落前,一万两千后金军来到顺义城下,看着冬日下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城墙,代善、阿敏和济尔哈朗面露异色。“他们竟然用冰来加固城墙,看来这场仗不好打啊!”代善看着城上还在不停浇水的明军,皱眉说道。 阿敏侧着脸瞥了一眼自己的六弟,“大贝勒用不着担心,大汗不是派人来帮咱们开城吗,等城开了再烦恼也不迟。” 代善对阿敏这种把私怨带到战场上的做法有些不满,可人家是亲兄弟,自己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还是假装没听见算了。 济尔哈朗很头疼,明军指挥官太聪明了吧,竟然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加固城墙,别说自己只有三门红夷大炮,就是二十门都是红夷大炮也破不开这种越来越厚的城墙啊!别说他,就是神仙也没见过会自己长胖的城墙,济尔哈朗束手无策是很正常的。 当晚,明军继续努力让顺义城变成胖子,一万多人干的热火朝天。见过火炮威力的老兵们知道,城墙加厚一点等于安全一点,除了可以阻挡炮轰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攻城的云梯很难挂住城垛,对于蚁附攻城这一招影响甚大。 双方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第二天天亮,看着更加厚实的顺义城,连阿敏都没心情讽刺济尔哈朗了。“不管怎么说,先开几炮试试再说。”这个提议得到另外两人的支持,济尔哈朗下令试炮。一千多建奴火炮兵忙碌起来,城内城外都在关注他们,对即将开始的试炮悬起了心。 古语说的好,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负责指挥火炮的后金牛录额真在大冷天也满头大汗,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热。等手下终于装填完全部火炮,济尔哈朗不耐烦的下令开跑。轰轰轰,一连串巨响夹带着一团团烟雾,在顺义城南城门外制造出战争需要的声光画面。 铛铛铛几次剧烈撞击,使得城墙上的冰块出现裂痕和碎冰,尤世威指挥士卒在出现裂缝的地方铺上湿棉被,然后在棉被上倒水,等烟雾散去,冰墙上只留下三个大凹坑。等建奴火炮再一次装填完毕,凹坑已经没那么明显了。既然只有红夷大炮对冰城墙有威胁,济尔哈朗要求火炮不能停,看看要多少炮才能炸塌冰墙。 建奴火炮以一刻钟两发的速度轰击顺义城,由于超级飘逸的弹着点令人吐血,经过六轮射击,十八枚炮弹制造了十八个凹坑,射击精确度达正负三丈。虽然准确度令人不好意思,但效果很明显,弹着点附近比较薄的冰层断裂纷飞,接近城墙顶端的冰块全部震碎。看情形再来十几炮这个冰城就要散架。 阿敏大喜,高声叫唤继续打,可火炮指挥苦着脸摇头,“大炮太热不能再打了,最少要休息半个时辰。”火炮过热会炸膛这点知识,阿敏还是知道的,愤愤不平的给了这个牛录额真一鞭子,回营休息去了。 建奴在等待火炮降温,顺义城上明军忙碌着修补冰墙。能消耗建奴十八枚炮弹,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值了,为了能多消耗几颗炮弹大家都很努力运水。满桂和孙祖寿、尤世威站在望楼上,“建奴骑兵一直护着火炮,黑总兵他们冲不过来,还是在等等吧。” 周世雄临走安排最强两支骑兵在城外隐蔽,就是为了对付火炮,如果解决了火炮的问题,守城十天应该不难。可惜周世雄只是穿越众不是神算子,他没想到建奴首领黄台吉竟然要拿他当屠刀,帮助他平衡八旗势力。 济尔哈朗大概估算出再来几炮冰城肯定保不住,只要在城墙上炸开几个裂开,明军就要跟代善和阿敏肉搏。明军战力很强的骑兵一直没出现,让济尔哈朗有点担心。他怕那支骑兵已经回北京城,顺义城只留下步兵的话扛不住代善和阿敏,无法实现借刀杀人的目的,这样对黄台吉的计划影响太大。 稍微一琢磨,济尔哈朗想到一条计策,“大贝勒,看来这顺义城一时半会还破不开,咱们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济尔哈朗说的是实话,代善交代和硕图在这里盯着,两人一同返回大营。 回到自己的大帐,济尔哈朗小声交代戈什哈几句,戈什哈转身出了大营。在第二轮火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声巨响在火炮阵地传来,没过多久,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后金大营,“有一门火炮炸膛了。” 第六十八掌 第二天 任何一个现代人都知道使用寿命这个说法,现代火炮也会炸膛,只不过后金的红夷大炮是被谋杀的。主谋就是济尔哈朗。他为了实现黄台吉的计划,命手下在填装炮药的时候加量,人为制造火炮炸膛。目的是减小对顺义城的破坏让代善和阿敏多吃点亏。周世雄布置骑兵准备对付后金火炮,还没发动已经有人出手,不得不说周世雄的运气好。 “太好了,继续浇水。”尤世威看见建奴大炮炸膛,高兴的一拍手。满桂和孙祖寿也相视一笑,“看来老天爷也在眷顾我们啊!”满桂把这次济尔哈朗的谋杀行为归功于老天爷,好在满桂没有皇帝命,不然济尔哈朗有机会成神了。 一门大炮炸膛,另外两门大炮的射击频率更慢,虽然顺义城上的冰块崩塌已经不可逆转,但撑过一天还是可以的。这一天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水与火的较量。在日落前后金军鸣金收兵,这回不是济尔哈朗故意帮忙,是因为火药用完了。 黑云龙和薛宝潜回顺义城,跟满桂商量夜袭的问题。黑云龙尝过夜袭的甜头一直念念不忘,满桂却不支持这个建议。“今时不同往日,建奴大营只在一日脚程之内,疲兵战术毫无意义。而且,本官没有督帅那种谋略,无法做到不伤己只伤人。” 孙祖寿也支持满桂的看法,“黑总兵,督帅收拢这些精兵不易,上次神枢营折损一千人督帅心疼的不行,还是谋定而动的好。再说督帅这次偷袭三河,只要督帅动手建奴必然撤兵回援,到时候才是你们袭扰建奴的好机会。” 第二天,后金补充了火药继续轰炸冰墙,虽然明军在昨晚尽力修补,但冰墙依然没撑过半天时间,在午后时分轰然倒塌。轰塌了冰墙,后金大营里三个最高指挥官发生了一次小争吵,济尔哈朗认为两位旗主可以攻城了,阿敏坚持等火炮轰塌城墙再出兵。代善则考虑拖延时日恐怕不好,说不定京城下的明军会有什么变故。 阿敏可没有少数服从多数的理念,坚决不出兵,代善想去送死他不会反对。代善只有三千步兵,攻打最少一万多明军守御的顺义城等于送死,当然不会这么白痴。最后济尔哈朗让步,尽快轰塌城墙完成大汗的承诺。这次炮轰除了红夷大炮连其他小炮也参与攻击,一时间炮声隆隆顺义城南城墙摇摇欲堕。 过于频繁的炮击和大炮数量的增加,制造的噪音让和硕图率领的正红旗骑兵无法忍受,无论人马都下意识的避开炮队。随着时间的推移,护卫炮队的骑兵退开数里之遥,黑云龙和薛宝有点蠢蠢欲动了。 满桂站在城楼上看到最清楚,虽然建奴骑兵退后了几里地,但距离炮队的路程依然比黑云龙他们要近得多,如果这个时候发动突袭,肯定会被建奴骑兵拦截下来,完成不了既定目标还会暴露伏兵。“尤总兵,内墙修的怎么样了?” 在城墙内部另建一道城墙是尤世威的主意,他认为加固全部城墙不现实,当时又不清楚建奴会攻打那一边城墙,不如在城内建设一道矮墙更有效。五千护陵卫在五千骑军营的协助下,用三天时间修筑了一道半人高的内墙。确认建奴主攻南城又加派人手加固南城内墙,现在差不多完工了。尤世威下去转了一圈,对自己这些士卒的手艺很满意,让他们回营休息,把阵地交给孙祖寿的人防守。 在不间断的炮弹轰击下,南城一段城墙垮塌,后金只付出了一门红夷大炮炸膛的代价。这个结果双方都很满意,炸塌了城墙济尔哈朗可以回大营复命,代善和阿敏可以组织进攻。明军没有耗费一兵一卒顶住了大炮的攻击,接下来的攻防战明军胜算很大。 这段三丈宽的城墙在轰塌前已经有了征兆,明军早早撤离这块地区,并没有因城墙倒塌而出现伤亡。孙祖寿马上组织士卒在垮塌的城墙附近设防,随时迎击来犯的建奴。尤世威召集护陵卫紧急清理城砖泥石,把城内清理干净方便骑兵冲击入城的建奴。 明军准备好了后金还在斗嘴。阿敏指着城墙很不满的说道,“就这么一段够谁用,起码在炸出一个缺口炮队才能走!” 代善对济尔哈朗要调走炮队也很不满,“济尔哈朗,你这么做就不对了,调走了炮队明军要是封堵城墙,你让我用什么开路?” 济尔哈朗很想说你可以用人命去开路,当然了,他说出来就是傻子。“两位旗主,不是我济尔哈朗非要撤走炮队,而是炮药和炮弹都快打没了,留下火炮也没用啊。” “没有炮药炮弹去大营运过来,难道这点事也要我教你吗?”阿敏一脸不屑地看着济尔哈朗,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炮药和炮弹大营也没有多少,剩下的还要用来攻打北京城,两位旗主就不要算计了。”济尔哈朗解释了一句下令炮队开拔,不在搭理两人。 不管济尔哈朗这句话是托词还是狡辩,代善和阿敏都只能认了,当初跟黄台吉盟誓说的清清楚楚,黄台吉负责轰开顺义城的城墙,接下来就是两人的任务。盟约里可没说最少几个缺口,一个缺口不是缺口吗? 济尔哈朗走人,代善和阿敏开始新一轮争吵,到底怎么使用这个缺口,谁先谁后都要说清楚才行。好在两人不是真傻,在商量好次序之前,派摆牙喇在缺口附近游弋,如果明军企图封堵缺口,他们会用弓箭告诉明军不要痴心妄想。 明军众将对满桂下令不许封上缺口很不解,尤世威负责城防加固,堵缺口这个活归他管,趁着建奴还没大举进攻封堵缺口是最合理的做法,为什么不许封? “建奴忽然撤走大炮令本官不解,不过本官已经传令给黑总兵和薛营管,他们不会给这些大炮回到建奴大营的机会。至于缺口的问题,本官之前说过,督帅让本官拖住建奴十天,如果封堵了缺口建奴又没有火炮破城,他们只有两个选择,撤回去和强攻。你们认为建奴如果要撤回大营的话,咱们能拖住他们吗?” 孙祖寿和尤世威都不是第一天掌兵,满桂这种做法等于是自残诱敌,让这个缺口变成诱饵吸引建奴攻击。尤世威看了一眼孙祖寿,保证这个缺口不会从诱饵变成致命伤,孙祖寿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孙祖寿皱眉想了一会,“满大人,下官要所有的弓箭和弩弓,另外要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在缺口附近待命,接受下官的指挥。” “准。”满桂一点都不担心城破的问题,他想出这一招凭借的是自己手上兵力比对方多,还有即将到达的援军这两条。在天黑前,建奴没有组织大规模进攻,只是安排两千摆牙喇在缺口附近驻扎,瓦解明军修补缺口的企图。 济尔哈朗有点后悔,刚刚太冲动了应该明天在离开,现在两头靠不上要野外宿营,说不担心才有鬼。黑云龙和薛宝潜伏了两天总算等到出手的机会,两人不在意敌人只有两千人,论战功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对付已经完成任务。两人都忘了,一个月前,大明最强战功才斩首两百而已。 黑云龙让薛宝绕到建奴南方堵住建奴回营的路,自己领手下向建奴发动攻击。这一套都是跟周世雄学的,以前在大同掌握的那些战斗方式被他统统抛弃。今晚的突袭战很成功,除了没抓到领军的济尔哈朗,一千火炮兵和一千护卫骑兵几乎全灭。济尔哈朗在戈什哈的拼死保护下逃出包围圈,回到大营。黄台吉很想哭,他谋划了这么久代善和阿敏还没损失,他又丢了一千骑兵和所有的火炮兵。 黑云龙和薛宝押送近千俘虏回到顺义,火炮移动不便全部就地掩埋,让孙祖寿有些失望。他还琢磨着用小口径火炮守城,满桂摆了摆手,“咱们手上没有火药,从京城运过来太危险,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第三天的早上,代善和阿敏看着空洞洞的城墙缺口踌躇满志。明军既然没有堵上缺口,接下来就看谁先占领顺义城,拿到明军指挥的人头。谁就是八旗最强大的旗主。 阿敏利用抓阄获得了首攻的权力,对着两个儿子爱尔礼和固尔玛浑说道,“去吧,把明军赶出城!”爱尔礼和固尔玛浑各领一千骑兵押着几千明人百姓清理缺口乱石。阿敏手上没有步兵,他只能先清理缺口然后用骑兵冲锋。阿敏不会让手下精锐骑兵下马作战,清理缺口耗费的时间对他来说无所谓,阿敏只打算清理城下稍远的地方,缺口附近的留给代善去处理。 两人昨天商量了很久才定下一人攻击半天这个轮换方式,如果明军从城内跑出来,谁抓到算谁的。两人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所以击掌盟誓定下规矩,用他们认为最文明的方法争夺正蓝旗的拥有权。 第六十九章 第三天 不能怪两人轻视明军,刚过来的时候,明军的冰城着实震撼了一把。再加上阿巴泰全军覆没的前例,两人已经把这支明军当成关宁铁骑来重视。可之后这两天明军表现出一贯的行为模式,躲在城里不冒头。让代善和阿敏放松不少,认为那支能打的骑兵已经撤回北京城,剩下这些是普通明军。 “满大人,建奴又裹胁百姓攻城!”孙祖寿和尤世威很生气,但是又很无奈。建奴经常使用这一招,明军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 “孙大人,让弓箭兵和弩兵别急着动手,等建奴靠近一点再射。”满桂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尤大人,如果有百姓冲进来,让他们跪在墙下,然后你领手下把他们绑起来看住,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明军做好迎敌准备,阿敏的两个儿子不打算进城,他们命骑兵看住大明百姓,开始在城墙缺口处清理道路。“满大人,建奴是想用骑兵冲城!”尤世威惊讶的看着城下,总觉得建奴的举动有古怪。用骑兵冲城这不是找死吗? “那就让他们冲,看看他们能填进来多少骑兵。”建奴的配合让满桂也很惊讶,胸墙对骑兵的阻碍远远大于步兵,如果建奴用步兵进攻,明军只能靠弓弩在远距离拦截,近身肉搏明军玩不起。所以,孙祖寿要求满桂调三千骑兵给他,用来冲击建奴步兵。对付骑兵就简单了,用弓弩慢慢杀就是了,反正失去速度的骑兵就是靶子,想怎么杀都行。 整个上午就在明人百姓慢悠悠的劳作中度过,双方没有任何实质接触。下午代善出手,三千步兵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满桂马上通知各营卫备战,三千步兵还吓不倒他。 后金的前半段行军很顺利,逼近缺口遭到明军弓弩打击。后金射手毫不客气的弯弓还击,虽然他们的箭术更加精湛,但仰射更费力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自然定律。代善准备的很充分,几个黑甲兵顶着一块厚木板掩护摆牙喇精兵,摆牙喇精兵负责用弓箭攻击。看来久病成良医在后金这里可以改成久攻很善防了。 看着步兵很顺利的冲到缺口,代善笑着看看阿敏,好像胜券在握一般。满桂没打算让他们轻松入城,下令砸冰块!在城头摆放了好几天的冰块终于有用,几个士兵用绳子套住冰块,用力拉着向前跑。接近缺口十来米才停下脚步。人停下来冰块没停,惯性使得冰块继续滑行,直到冲出缺口砸向地面。 一盏茶的功夫,后金步兵遭到几百块冰块打击,不管他们顶着的木板有多厚,也挡不住过百斤重的冰块下坠之势。冰块不但把后金士卒砸的血肉模糊,还在缺口中慢慢堆积起来堵住缺口。代善急了,“和硕图,把那些奴隶都赶到缺口那里,不能让明军堵住缺口!” 两人之前也在纳闷明军为什么不堵缺口,现在发现冰块有这样的作用,破口大骂,明将太狡猾了! 有一整条河在旁边,冰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需要付出一定的体力就能提供特种雷石。尤世威见到效果显著高兴的哈哈大笑,可惜他也没高兴多久,因为百姓被建奴逼着攻城来了。回头看了看望楼里的满桂,满桂盯着城下没反应。 “满大人,方监军和吴侯回来了。”在城外游弋的侦骑快马来报。满桂大喜,“你速去传我军令,命神枢营攻击南城下的建奴步兵,然后从东城门入城。” 眼前这点小场面满桂有很多办法解决,黑云龙和薛宝的骑兵在城中休整,随便调一支出击都能解决掉这几千建奴。问题是满桂不想暴露实力,他要麻痹建奴,让他们以为城中没有骑兵。神枢营及时回归让满桂想到个好办法,既可以继续隐藏实力又能解决掉这几千步兵。 顺义城南城城墙长约千步,神枢营突然从西边冒出来杀向城下的后金步兵,代善完全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神枢营已经跑出一半距离,想出兵援救也来不及了。可代善不能看着步兵被明军绞杀,他的好女婿和硕图也在城下,怎么能不救!“萨哈廉,快去拦住明军,保护和硕图回来。”萨哈廉一声唿哨,代善的四千骑兵全部出动,排山倒海一般扑向神枢营。 吴惟英和方正化得到满桂的指令,根本不管建奴来势汹汹的骑兵,一门心思冲向建奴步兵。和硕图不愧是正红旗最勇武的巴图鲁,见明军骑兵杀过来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好在他跑得快,还没等他跟萨哈廉会合,拼命逃跑的建奴步兵已经被神枢营斩杀过半。 “走吧。”吴惟英不得不提醒砍得正痛快的方正化,他没见过这么猛的太监。单手挥舞一把长刀所向披靡,一个人就斩杀了超过二十个建奴。 “收拢百姓,别怕,建奴过不来。”方正化杀的正爽,被吴惟英叫住才停了手。观察一下建奴骑兵的距离,方正化下令干活。 正向方正化所说的那样,被逃回来的步兵挡住去路,萨哈廉想提速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骑兵收拢百姓,让他们从缺口入城,然后才施施然的绕到东城入城。 “大人不在?大人去哪了?”方正化按照周世雄的要求拉来几百工匠和一大堆物资,好在有申甫这个战车营帮忙运输,不然也运不过来。可回到顺义城周世雄竟然走了,方正化别提多闹心了。 周世雄这会倒挺舒服,站在平谷城南的桃花山上,用生物望远镜观察平谷城内的情况。平谷城很小,周长不超过九里。怪不到只留下一千骑兵,再多也放不下。大冷天除了值哨的建奴在城上望楼烤火,其他人一个都看不见。周世雄心想,既然你们喜欢猫屋里,就别怪老子用药。 这次偷袭三河对周世雄来说事关生死,他再舍不得也不能计较机器人会不会过劳死。“黄乾坤、李小斌,你们两个跟我进城侦查,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大人,我们已经侦查过了,大人无需冒险。”于家傲站出来制止周世雄,周世雄心想,要不是必须老子亲自去才能放毒,我不知道这是冒险啊! “不必多言,黄乾坤、李小斌,跟我走。”周世雄连战马都不骑,迈开步子下了桃花山。三个人虽然没练过轻功,但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们轻易的避开建奴视线,轻松爬上南城城头。 “上面有五个人,你们能搞定不。”周世雄指了指头上的望楼,小声问两人。黄乾坤从腰带上拔出几根飞针,向李小斌做了个掩护的动作,攀着望楼的砖墙爬了上去。 李小斌摘下复合弓盯着望楼,一旦有人冒头他就会送他一箭。黄乾坤爬到望楼的观景栏下面,忽然发力翻身而入,接着听到几声响动,过了会见到黄乾坤站在观景栏边向他们挥手。 解决南城的哨兵,三人迅速披上建奴的毛皮衣物,然后入城查探建奴的住处。其实建奴很好找,闻到什么地方骚 味大就能确定大概方位。建奴把战马都集中在平谷城的校场,几个牛录额真陪着努尔哈赤第九子梅勒额真巴布泰住在县衙里。 堂堂大汗之子又是正黄旗副旗主的尊贵身份,怎么会领着一千骑守在小小的平谷城?长话短说,他不应该在黄台吉没有上位的时候就当了正黄旗副旗主,等于是努尔哈赤给多尔衮准备的大管家。你说黄台吉能喜欢他吗?所以,黄台吉把巴布泰仍在平谷喝风非常合理。 巴布泰也知道自己讨不了八哥的欢心,在平谷弄了十几个女人天天饮酒作乐,其他什么都不管。这不,天还没黑他就召集一帮子家奴开吃,还是上下口一起来的那种。 周世雄和两个亲兵摸进县衙,一路上人毛都没见到一个。也不能怪建奴轻敌,他们占了平谷就没挪过地,外面怎么打也跟他们没关系,严格来说,他们跟着九爷就是来打酱油的。 周世雄让两个亲兵看住退路,他一个人摸到声音最大的后宅,见到不少明人妇女在建奴的看守下置办酒菜。周世雄想到一个好主意,他绕到厨房后面寻找酒坛子,找到之后用机器人把里面的酒水变成挥发性迷药,强行改造物品分子结构,能量消耗不心疼,一千多机器人无法收回才令他难受。 低着头抱着酒坛子走向正房,门口两个负责守卫的戈什哈,一边从经过身边的女人身上揩油,一边大吃大喝,没空理会周世雄,让周世雄很顺利的把酒坛子搬进屋里。 屋里点了十几个火盆,二十多个男女在热浪袭人的屋子里穿的很清凉,周世雄好几个月没碰女人,一时间竟然无耻的硬了。可这种时候小二再硬也硬不过周世雄怕死的心,随手翻开酒坛子上面的布墩,挥发性极强的迷药开始渗透进空气里,周世雄站在酒坛子旁边数秒,根据芯片提供的资料,这种高级货一分钟内能覆盖五百立方空间,这个屋子最多也就三百立方,又是几乎封闭的空间,一分钟应该足够了。 第七十章 灭平谷 还不到三十秒,靠近酒坛附近的人噼里啪啦倒了一地,远一点的人也摇头晃脑的找平衡,没撑过多久纷纷倒地。周世雄在桌子上拿起一个菜盘,走到门口一侧,然后把菜盘大力摔向地面。 等了一会,屋外那两个戈什哈竟然没进来,周世雄拉开门帘看了看,‘我靠,白费力气了,这俩货已经醉了!’接下来就好办了,周世雄把两个醉鬼拖进房间,然后去找黄乾坤和李小斌来办事。 “去把那些仆役都集中起来,向她们打听清楚建奴住在什么地方。对了,还有三个建奴看守那些仆役,你们小心点。”周世雄让亲兵去搜集情报,自己潜回正屋处理这批建奴将领。杀人对周世雄来说已经没什么新鲜感,用建奴随身携带的小刀插进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在昏迷中陷入永久昏迷,十来个人一会就完成。 来到衣着最华贵的这个建奴身边,周世雄的脑海里冒出一些想法,‘这个家伙应该是这里最大的官,活捉他去骗开三河城?’想了一会,周世雄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建奴人数那么少,说不定都认识这家伙身边的人,没有人帮忙去叫门就算绑了这家伙也没用。周世雄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拔出巴布泰腰间的华贵腰刀,周世雄满脸可惜的杀了他。明知道这个人很有用自己却无法利用,当然可惜。周世雄不知道自己这一刀杀了努尔哈赤第九子未来的镇国公。 杀完人,周世雄把酒坛子盖好打来门窗换空气,过了一会,黄乾坤和李小斌带着一群女人过来。“大人,她们愿意帮忙带路。” 黄乾坤和李小斌轻松解决三个看守,把这些女人吓一跳。两人都套着建奴常穿的毛皮大衣,这些女人还以为建奴自己内斗。等李小斌亮出腰牌,她们才相信两人是明军。听了两人询问建奴住处,女人们纷纷要求帮忙带路,只是有些怀疑两个人能做什么。 “带路先不忙,知道哪里有装酒的葫芦吗?”周世雄一看这么多人帮忙,想出一个解决平谷建奴的办法。让这些女人把装了迷药的葫芦送到这些建奴的住处,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收割人头就行。 在这些女人的帮助下,黄乾坤和李小斌找回来近百个葫芦,周世雄把酒坛子和葫芦弄进里屋,亲自动手制造了本地球第一批假酒。弄完假酒,周世雄让两个亲兵护送这些女人去送酒,连东西北三个城楼上的哨兵也照顾到。 建奴以牛录为单位聚在一起,一千骑兵最多十个牛录不到,一个牛录分三个葫芦还有一大堆富余,周世雄不担心建奴们喝不上好酒。无惊无险的完成送酒任务,黄乾坤出城召集亲卫军进城办事,这一千建奴九成以上死的不明不白。 占了平谷只是偷袭三河的第一步,周世雄必须在两个时辰间隔的通讯预警发生作用前对三河实施打击,不然三河建奴有了防备就不好办了。好在这个通讯预警只在白天进行,周世雄还有一整个晚上可以用。命卫队把城内能找到的马车都集中起来,反正缴获了两千多匹战马不用担心畜力问题。 给每辆车都装上草料和一两罐油,这些马车就是突袭三河的主要工具。三河城始建于后唐,是作为蓟州的屯兵所而兴建的。城方圆六里,墙高两丈五宽两丈,周长九百余丈,垛口一千三百多,门楼四座其中两座是水门。 由于城池坚固但面积小,建奴把这座城当成了监狱,关押被抓来的大明百姓。金银财帛也放在城里,只有粮草囤积在城外的泃阳镇。泃阳镇离三河城只有三里多路,无论是泃阳镇或者是三河城那个需要增援,都很方便。黄台吉把这里作为后勤基地,原本的打算是粮草放进三河城,奴隶放在泃阳镇。可随着劫掠来的粮草和人口越来越多,三河城放不下那么多粮草,泃阳镇需要更多的兵才能看管奴隶,最后在索尼的建议下,把这两个地方的用途对调才解决问题。 一千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向三河县,周世雄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中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这次因为建奴攻打顺义只能带一千多人马过来,强攻三河城是没有可能了,只能智取。周世雄想的就是调虎离山这一招。选择杜官屯做落脚点就是考虑到杜官屯距离泃阳镇只有五里地,离三河城不到十里,想攻击任何一处都很方便。这些粮车就是周世雄为调虎离山准备的道具。 车队在夜色中进入杜官屯,陆宏等人早就收到消息,全部集中在屯子中间的空地等待周世雄。“陆宏,你领中军随我火攻泃阳镇。于家傲领卫队监视三河城,发现建奴出城救援截断建奴回城之路。”五百骑兵数量少了点,但装备了精良的弩弓,相信对付几千步兵还不是很困难。 泃阳镇设有围栏,估计是建奴占领之后加建的。周世雄骑在小红马上观察镇中的情况,有生物望远镜实在方便,稍微有点光线就能让周世雄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一千建奴想护卫整个泃阳镇,就算全部出动也做不到。周世雄找到几个漏洞,足够自己这一千人摸进去也不会露陷。 可周世雄不是要偷袭,而是要闹出响动调三河城那三千步兵,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谋取全功,只能舍弃一些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把几个亲兵召集过来,周世雄开始讲解这次的战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解救三河城的百姓,烧掉这些粮草。烧毁粮草很简单,解救百姓难度很大。如果三河城里的建奴死守三河城,咱们的人手无法快速攻破城池。所以,一会烧粮草必须闹起来,让建奴知道我们人数不多,这样他们才敢放心大胆的出城救火,明白了吗?” 左良玉愣愣的看着周世雄,“大人,怎么才能让建奴知道我们人数少啊?” “一会你们每人领一百兵和十辆粮草,用粮车冲击泃阳镇四门,不管能不能冲破栅门都点着粮车,做出烧粮草的姿态。人马不许往里冲,就在门外鼓噪。如果建奴出来你们就跑,建奴回去你们继续堵门。我相信建奴头领就算是头猪也会明白怎么回事。” 见几人点头表示明白,周世雄开始分派任务。“黄乾坤负责东门、彭武义负责南门、左良玉负责西门、刘良佐负责北门,陆宏随我监视官道,如果三河城建奴派兵来援就截住他们!” 三等昂邦章京、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是努尔哈赤五弟巴雅齐的长子,他没有父亲那么强大的个人武力,也没有大伯统一辽东的野心,拜音图最擅长的是向当权者奉献忠诚。拜音图的三等昂邦章京和镶黄旗固山额真都是努尔哈赤赏的,那时候他还毛事不懂,穿着开裆裤到处甩鸟。 等他明白事理的时候大汗换了新人。为了保住家族,拜音图主动把自己手中的牛录献给黄台吉,他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震惊,包括黄台吉本人。在女真族的传统中,拥有奴隶草场才是贵族,才有资格跟贵族交往通婚,才有资格领兵围猎分享收获。拜音图献出奴隶草场等于是放弃了一切,难道他想当奴隶吗? 所谓固山额真,就是旗主之下权力最大的人,他统管一旗之内所有军务,是旗中第一军事主官。镶黄旗又是大汗亲领两旗之一,镶黄旗固山额真这个职位等于是八旗第二副司令,黄台吉掌握汗位当然要用亲信坐这个位子。拜音图来一招无私奉献,黄台吉说什么也不能动他的爵位职衔,不然其他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黄台吉收了拜音图奉献的十个牛录,又封赏给拜音图八个牛录,等于是拜音图用两个牛录换取黄台吉的信任,保住了爵位和官职。就算黄台吉把镶黄旗旗主封给儿子豪格,也说明不许动拜音图的位子。只是保住了爵位官职的拜音图,在后金贵族中得了一个散财童子的名号。 这次南下,黄台吉把粮草奴隶交给拜音图,就是看中他重权轻财的性子,不然大家抢这么多好东西让一个令人不放心的人看管,谁心里都会有想法。 拜音图这些天过的很滋润,虽说送来三河的女人都经过一道道筛选,漂亮的大部分被人截留,但数万女人总有几个漏网之鱼,拜音图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检查女奴隶,从中挑选被遗漏的美女。 今他中午,拜音图又找到一个上品女奴,经过一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的调教,拜音图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下。看着怀里白嫩娇小的女奴,拜音图不禁想到,‘那些家伙自以为聪明,挑走最漂亮的女人把剩货扔给老子。那些女人再漂亮又如何,总不过十来个人,天天玩也腻了。哪像老子,咱天天玩新鲜的,这才是真聪明!’ 第七十一章 破敌 拜音图刚躺下没多久,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吵醒了他,拜音图对黄台吉毕恭毕敬,相对的,他也要求属下对他毕恭毕敬。敢打搅他睡觉,拜音图还没起身就在考虑怎么处置这群不懂规矩的奴才。 “什么事!”这些拜音图的家奴终于等到屋里传来问询,连忙回禀,“回主子爷,泃阳镇那边火光冲天,奴才不敢拖延才打搅主子爷休息。”这个奴才挺聪明,报信的同时还给自己找了条退路。可惜他费尽心机琢磨出来的话术没产生作用,拜音图一脚踹开房门冲了出来,抬头看向西北方的夜空。 “泃阳镇有没有派人过来?”等了好一会,拜音图才低头问跪在地上的家奴。家奴使劲摇摇头,“回主子爷,还没有消息。” 拜音图派了兄弟中最稳重的巩阿岱驻守泃阳镇,他不相信四弟会不小心自己烧了粮仓,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了,拜音图很害怕,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他害怕。 黄乾坤等人按照周世雄的命令,潜行到距离城门百多步马上驱赶拉车的战马向前冲。没等马车冲到栅门前,用火箭引燃撒了火油的粮草车。十辆马车化成十团火球,照耀着黑夜中的泃阳镇。刚刚遭到偷袭的后金士卒很恐慌,他们眼看着马车冲撞栅门,也没想到要射杀战马阻止马车。 正所谓什么样的头带什么样的兵,拜音图喜欢权势讲究尊卑,他手下的兵卒也有相似的习惯。身为镶黄旗固山额真的族人,巩阿岱手下这些兵不像其他后金士卒好勇斗狠,他们更像一群文官,做事讲究程序,对突发性的事情无法做出准备判断,只希望上级能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巩阿岱也想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突然间四门都遭到攻击,而且还是他最害怕的火攻,巩阿岱看着被粮车引燃的栅栏木门浑身冒冷汗。烧掉木门接着就该冲进来了吧,我这一千兵怎么守得住这么大的泃阳镇啊!“快,你们几个去三河城搬救兵,走东南角,那边近。” 求救的人派出去,巩阿岱连忙召集手下,镇子四面都有光反倒方便了巩阿岱,他的手下不用在黑呼呼的夜晚找不到方向。“那颜,你领五百人去东门试探一下,看看到底来的是什么人!”巩阿岱很担心来的是大队明军,那样的话不但粮草不保自己兄弟的性命也保不住。 过了一会那颜回来报告,门外只有几十骑,见到有军队出来就跑了,从穿着和骑乘的战马看不像是明军。巩阿岱迷糊了,难道来的不是明军?派那颜把镇子四门外的人驱走,巩阿岱命人修复烧毁的栅门。没多久那些人又回来了,在距离栅门几百步闹腾,但是一点冲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周世雄在远处观察建奴的动作,发现建奴没有出来抓人的举动,好像不在乎外面怎么闹。“陆宏,你带人去破开东南角的栅栏,点着那几个草垛。”建奴竟然比明军还能忍,让周世雄很不高兴,决定给泃阳镇加把火。 巩阿岱把兵力集中在自己身边做了两手打算,第一当然是保护自己,另一个原因是方便指挥调度。可周世雄误会他了,认为他不把自己的计谋放在眼里,决定用粗鲁的方法展示肌肉,强行破开围栏放火烧粮草。陆宏领着几百人砸开围栏,一个来干预的都没有,所以这把火放的很彻底,一次点燃了镇子南端十多座大型粮仓。 看着冲天而起的大火,巩阿岱傻了。原来这些不明来历的人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真实目的是要放火烧粮!“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快啊!”见身边这些傻瓜还在看火光,巩阿岱大怒,拎着鞭子劈头盖脸的抽过去,把这些牛录额真都抽醒。好在有人没傻透,那颜举手护着脸问道,“主子让我们去哪儿啊?” “救火啊,还能去哪儿!”巩阿岱一拉缰绳奔向火场,要是粮草都烧光了,巩阿岱相信大汗肯定会治他们一族的罪,就算不砍头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陆宏放完火回到周世雄身边,“大人,建奴几乎毫无防备,标下有信心把其他几处粮仓都烧了。” 周世雄笑着摇摇头,“陆宏,如果单纯放火烧粮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悄悄潜进去点火就行了。”见陆宏面露不解,周世雄指了指东南方,“那里有十多万百姓,把他们救出来没有粮食怎么行?”陆宏明白了,烧粮只是一个计谋,夺粮才是目的,好复杂啊! 这把火放的太彻底,以巩阿岱这点人手救火称得上是杯水车薪,巩阿岱一看不行再次派人向三河城求援,同时派骑兵驱赶门外这些乱贼。 拜音图被叫醒没多久,等到了弟弟的求救报告,拜音图从火光中估计火势不小,就算自己手上这几千人都过去也不是很保险,另外送信来的人说,有几百个不明来历的乱贼在泃阳镇附近,必须多抽调兵力抓捕乱贼。拜音图的确是个管理型的人才,他命手下在城内关押的努力中挑选两千青壮,答应他们只要扑灭大火保住有饭吃。 于家傲和李小斌负责切断建奴援兵的退路,见到好几千人从三河城里出来,还以为之前的侦查出了状况,建奴在三河城不止三千人。于家傲马上派人通知周世雄,人数不对,建奴出城的已经超过三千。 周世雄连忙赶过来看情况,隔着老远周世雄已经放松了下来,建奴出城的只有两千人,另外两千是大明百姓。虽然确认建奴并没有增兵,但多了这两千百姓,一会的战斗肯定会增加变数,周世雄身为变数之一特别讨厌变数。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完美解决这两千人的办法,周世雄只能改变战术,“于千总、李千总,一会你们争取活捉建奴将领,看看能不能让他献城。” 周世雄没多少时间用在这场战斗中,越快救下这批百姓越能保证安全,天亮前拿不下三河城,周世雄只能放弃救人彻底焚烧粮草,逼迫建奴退兵。 周世雄很轻易从建奴中找出拜音图,这家伙实在太耀眼了,想认错都难。穿着华贵的貂皮袍子,骑着一匹貌似八骏之一的黄骠马,在数千建奴中鹤立鸡群。最主要是跟着他身边有马骑的那群人都穿着统一制服,就他一个奇装异服。 举起手里的弩弓,周世雄有些可惜的瞄准黄骠马马头,这匹马肯定是宝马,亲手杀死一匹宝马太令人难受了!在心里为黄骠马祷告了几句,希望黄骠马到了下面能过的更好,随后,周世雄扣动扳机。 噗通一声,黄骠马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拜音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一阵剧痛从左脚传来,让他昏了过去。周世雄的攻击标志着全面进攻,五百弩弓手对建奴步兵实施快速打击。因为他们看不清建奴,只能以高速射击增加对建奴的伤害。 周世雄不紧不慢的射杀意图拯救建奴头领的人,很快,十几个戈什哈被他全部击毙,再也没有人敢接近黄骠马三丈之内。遭遇一次箭雨袭击,三千步兵伤亡过半,绝大多数都是伤,死的也就一两百人。如果弩弓卫队各个都有周世雄这种变态视力,相信在夜晚的杀伤力会提高很多倍。 建奴军队遭到袭击,被抓来当奴隶的大名百姓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没有人想过回头跟建奴战斗。 周世雄没时间关注这些百姓,下令点着火堆,通知陆宏可以动手了。随着三个火堆燃起,陆宏率领五百中军骑兵,向乱作一团的建奴步兵发起冲锋。这一下彻底打消建奴反抗的信心,一边是永不停歇的箭雨,一边是骑兵,建奴大部分都很正常,选择投降是个很自然的想法。 陆宏冲了一把逼迫建奴投降,马上赶回泃阳镇。周世雄命令他集合中军击破泃阳镇骑兵,最好把头领抓来。周世雄不确定城里的建奴头领是老大,还是骑兵的头领是老大,没有情报分析不出谁听谁的。 既然要招降,周世雄走到被人从战马下面救出来的拜音图身边,摸了摸他的断腿问道,“痛不痛?”拜音图既喜欢明国女人也喜欢明国文化,四书五经都读过,汉文说的也很流利。听见周世雄问他,忍不住回了一句,“都断了,能不疼吗!” “哦,你会说汉话?那就好办了。我帮你治伤你把三河城交给我怎么样?”拜音图疼的直哼哼,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听周世雄说话,周世雄让芯片帮拜音图止疼,疼痛消失拜音图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松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周世雄把要求又说了一遍,拜音图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官乃大明京营总督,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需要解释了吧?”周世雄一边说一边帮拜音图正骨上夹板固定伤口,然后收回机器人让疼痛再次冲击拜音图脆弱的神经。 第七十二章 胜利大逃亡1 拜音图刚缓过劲又遭罪,自我保护系统开始工作,让他顺利的昏了过去。周世雄轻轻敲击拜音图的伤腿,新一轮疼痛让拜音图又醒了过来。 “你、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投降的。”周世雄见拜音图醒过来没有继续折磨他,拜音图过了一会才缓过劲,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所谓,你不投降我多费一点手脚而已。”周世雄放弃劝降站起来观察战场情况。泃阳镇那边火光冲天杀声隐隐,距离太远,周世雄也只能隐约看到双方正在交战。于家傲领着卫队在截击打算逃回三河城的建奴步兵,有马和没马真的确差很多。 卫队用了半个时辰把意图回城的建奴杀的四散而逃,随后押着俘虏回到周世雄身边。“于千总,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泃阳镇那边看看。”出城的两千建奴步兵被抓了六百多,剩下千多人或逃或死,拜音图心知大势已去,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弟弟巩阿岱身上。 巩阿岱很倒霉,他遇到一支擅长夜战的军队,估计也是明军里唯一一支擅长夜战的军队。在夜里,巩阿岱的手下都不敢提速,生怕看不清路出意外。一支不敢提速的骑兵遇到陆宏这个杀神,命运已经注定了。 巩阿岱的部队只撑过三次攻击开始崩溃,巩阿岱被戈什哈护着逃往三河城,陆宏紧随其后把建奴赶进卫队的伏击圈。周世雄看着逐渐靠近的建奴逃兵,举手示意准备攻击。几次齐射之后,被前后夹击的建奴骑兵纷纷投降。 拜音图见到被陆宏抓过来的巩阿岱脸如死灰,他不是怕死之人,可他非常重视家族,如果输了这场仗仅仅是两兄弟丢了人头,他不会有太多想法。问题是输了这场仗明军会砍了他们的人头缴功,而失去粮草和财帛奴隶的黄台吉会杀了他全族泄愤。一战灭族啊! “这位大人,奴才有话想跟总督大人说,请大人通报一声。”拜音图忽然想起明军这位总督曾经劝降,如果自己投降会不会留住性命呢?最起码两兄弟留下一个也好,最少没灭族啊! 李小斌负责监视战俘,对拜音图的请求很好奇,“你想说什么就告诉我,要是让我感兴趣的话就帮你转告大人。” “大人,奴才愿意献出三河城,只求总督大人饶过奴才和族人性命。”拜音图的要求很快传到周世雄耳中,周世雄心想不会这么好吧,真的肯投降? 周世雄策马赶回看押俘虏的地方,找到拜音图问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只不过你用什么来保证你的投降不是诈降?” 拜音图把自己和弟弟的身份都说了出来,然后分析自己丢掉粮草奴隶财帛的下场,最后总结道,“奴才不想做家族罪人,无论如何只希望总督大人给奴才家族留一点血脉,奴才愿意生生世世做大人家奴。” 周世雄对收奴才兴趣不大,只要拜音图不是诈降,让他有更多时间撤离,周世雄不介意放了他们。“我不能让你回去,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让留守的人出城。”周世雄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相信拜音图的话,琢磨了一番提出要求。 “大人可以让那颜回城,他是我的家奴,我弟弟锡翰会相信他带的话。”拜音图心里有点庆幸,这次南下带了两个弟弟过来赚军功,如果留在家里恐怕都会死在黄台吉手上。 周世雄想了想,了不起就是丢了个战俘让城内建奴有些准备,这个险值得一冒。“好,本督准了,你跟你弟弟说,只要开城本督答应放你的族人自由,这是本督的承诺。”反正都是口头支票,周世雄也不介意数额的问题,随口许诺道 拜音图把自己的私印交给那颜,让他带话给弟弟锡翰,周世雄派卫队护送那颜到三河城下,然后在城外等消息。周世雄没跟过去,他在给受伤士兵进行急救治疗,没空。 锡翰没有让于家傲等太久,那颜入城半个时辰左右,三河城北门缓慢打开,数百建奴空着手走出城门,跪在吊桥前面迎接明军。于家傲命人通知周世雄,自己率领五百卫队入城,他的胆子真够大,一点不怕建奴会做手脚。 周世雄走进三河城,怀疑自己进了超级猪圈。这么冷的天都无法让臭味减轻,无法想象春夏时节会不会臭死人!周世雄在怀柔见过一次奴隶营,比起三河城那里简直是天堂。由于建奴只有三千人看守三河城,除了女人集中关押在北门附近的建奴军营里,得到稍微好一点的照顾,人数超过七万的男性奴隶分别关押在七个区域,建奴每天会扔几筐饼子给他们作为食物,吊着他们的命。 有人会怀疑,十几万人只需要几千兵就能看住?的确能,这十几万人只有几千女人能吃饱饭,她们每天负责做饭和提供特殊服务。其他人都处于就快死和还没死的状态,根本不需要人看守。 周世雄在三河城里转了一圈,心想自己太乐观了,这些人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虽然周世雄手上有足够粮食,可人体吸收和恢复都需要时间,周世雄最缺的就是时间。按照他的估算三天内必须撤走,不然就不用走了。 “把百姓中身体健康的组织起来去灭火,另外吩咐那些女人煮粥给他们喝,每人限制三碗粥,告诉他们,饿太久突然吃饱会撑死。”进了城周世雄才明白自己的烦恼刚刚开始,想要带着百姓安全撤离还要做很多工作。 “拜音图,你可以领着你的族人走了,只要不去京城一带随便去哪里都行。”周世雄精力照顾这些俘虏,他打算放走拜音图的族人,剩下的全都砍了,省的浪费人力看押他们。 拜音图没想到周世雄真的会放他们走,连忙召集族人出城,他怕走晚了碰上那些被抓回来的百姓,到时候被人撕成碎片也不是不可能。一千六百多俘虏被拜音图带走近千人,周世雄命令于家傲押送他们离城十里即可。至于拜音图接下来会做什么周世雄没兴趣关心。 他有太多事要做,首先解决的是人口转移,三河城臭气熏天,好人都能给熏出毛病,这些营养不良的百姓能不能活下去真的很难说。好在周世雄手上有车有马,把新缴获的近千战马套上马车,分批把城内的百姓转移到泃阳镇。 刘良佐一共找到一万多还能走动的男人,这些已经是七万多男人中最健康的了。每人喝了几碗粥,坐上大车去泃阳镇灭火。四万多女人有十分之一是健康的,还有一万多人勉强能活动。有了食物之后,这些女人大部分恢复过来,能帮忙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例如派粥。 周世雄在芯片里找到几个能恢复体力的方子,可惜手上没有药材。“大人,建奴的库房找到了,请大人过去看看。”这个消息令周世雄心情好了不少,寻宝估计是每个人的最爱吧。 建奴的库房就在军营中间,是三河城原来的县库。周世雄到来的时候门锁还没打开。“开门。”听到周世雄下令,彭武义举起手中的铁锤,一锤砸断铁锁。推开库房的大门,周世雄领略了什么叫金碧辉煌。在火把的照耀下,库房里一堆堆的金银反射着诱人的光芒,周世雄看了一眼身边几个亲兵的表情,各个都目瞪口呆很正常。 这个库房里除了金银还有大量的珠宝首饰,不用问都知道怎么来的。其他库房还有数量巨大的丝绸布匹、铜铁等关外紧缺或没有的东西。单单茶叶和盐就堆满了两库房。走马观花转了一圈,周世雄找到一仓库药材。也不知道是哪个建奴对药材感兴趣,现在都便宜了周世雄。 “李小斌,你领三百人看守库房,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许出入。”防微杜渐是必须的,任何人都有犯罪的**,只看成本和收益的比值有多大。 有了药材周世雄有信心在三天内做好胜利大逃亡的准备工作,至于能不能逃得掉,那就要看建奴和明军配不配合了。 周世雄在三河城有条不紊的救治百姓、改造车辆、装载物资,顺义城这会还静悄悄的。今天神枢营到来给建奴来了一下狠的,建奴步兵逃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组织攻城,让顺义城安静的度过了第四天。 代善的步兵被神枢营砍杀了近千人,逃回来的两千人还有几百人受伤,三千步兵只剩一半战力令代善怒不可遏。原本代善想全军压上去强攻顺义,和硕图站出来反对,“阿玛,万万不可。明军士气正宏,现在冲上去只能损兵折将。就算能攻进城池也要折损不少人马,这个头阵还是让给别人吧。”黄台吉的策略产生了效果,连一向以勇武为先的和硕图都开始算计得失,顺义城貌似安全了。 代善刚刚气急攻心才不经大脑的下令强攻,和硕图挡了一下,代善回过神取消进攻命令,收回全部步兵之后回营休整。 第七十三章 胜利大逃亡2 “大贝勒,小小挫败不至于就这么放手吧。”阿敏真心不是调侃讽刺代善,他只有五千多骑兵,代善要是撂挑子,他还真没办法对付顺义这一万多明军。 “二贝勒,之前的约定要改一改,今天明军又多了数千精骑,我们两个还继续分兵攻打恐怕这顺义是拿不下了。”代善的提议很合理,城内明军龟缩不出两人有些轻敌很正常,神枢营强势登场给两个旗主敲响了警钟,他们就算在自傲也无法否认神枢营是一支精兵。 “大贝勒有什么好建议?”阿敏也不是笨蛋,对于危险他更敏感,代善开口要改变作战方式阿敏举双手赞成。 “明日休战一天,我回汗帐讨要一批火炮过来,到时候直接轰塌这面城墙,看看他们能缩到什么时候!”说到底代善对后金骑兵的能力很有信心,只是明军有个讨厌的乌龟壳,让他无法痛快的下手而已。 “也好,只是我有些担心,大汗未必就肯借我们火炮。”阿敏当然希望不用攻城跟明军野战,可他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 “二贝勒无需多虑,我跟我儿子借东西难道还要大汗批准吗!”代善胸有成竹,他的长子岳托手中就有十多门火炮,最大的红夷大炮也有两尊,代善琢磨着把这两尊红夷大炮弄过来应该够用,所以很有信心。 “却是如此,我就在这里等大贝勒的好消息。”阿敏心里很不是滋味,人家有个好儿子可以拿来炫耀,自己这几个儿子本领不差可运道差远了,跟代善的旗主儿子没法比啊! 后金两位旗主改变战术,顺义城中也展开了相应的讨论。“满大人,建奴只有一万兵力,我们有两万之众,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吴惟英因为上一次的战功得到超乎想象的封赏,崇祯帝把吴家的三等恭顺侯提升到二等,三等和二等侯爵不是高一级这么简单,等级提升除了地位提高、食邑增加之外,还有世袭年限延长的好处。 原本恭顺侯是三等,吴惟英传给下一代就要减等变成四等侯,到了他的孙子辈就变成一等伯。以此类推,吴家如果没办法获取足够的军功封赏,恭顺侯还可以传两代,恭顺伯四代。六代之后吴家就不是勋贵了。 也有不需要减等的爵位,例如魏国公、定国公、英国公这些开国功臣的封爵,除非他们的子孙想造反,不然有明之年都会享受国公待遇。 吴惟英知道自己这个二等侯爵来的有些不按常理,估计跟这段时间朝廷争论的提高武人地位有关。所以,吴惟英对战功的渴望强烈了很多,了解建奴兵力之后才会提出主动出击的建议。 满桂不敢学周世雄,只把吴惟英当做神枢营营管,“侯爷,下官觉得守城方为上策。”满桂态度很恭敬,出兵坚决不答应。 “满大人最好解释清楚一些,本侯想知道为什么。”吴惟英有点得意忘形了,也不能怪他,毕竟吴惟英只有二十来岁,以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做出光宗耀祖的事情来,小小得意一点是很合理的。 “侯爷,咱们有两万人不假,侯爷和黑总兵、薛营管手下八千人马都是精兵,孙都督也有两千能打的,这些是真正能上阵杀敌的一万人马,尤总兵五千护陵卫只能做做修桥补路的活,剩下那五千老京营,吴侯觉得他们能干什么?”满桂板着手指给吴惟英点算骑军营的战力,让在座的将领们了解实际情况。 吴惟英听明白了,自己刚刚貌似有些狂妄,“满大人不愧是当朝名将,深谙知己知彼个中三味,末将佩服。”吴惟英主动摆低姿态向满桂认错,满桂也不是愣头青,连声恭维几句吴侯英明之类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方正化一直看表演不出声,刚刚一阵冲杀让他很舒畅。学武多年总算找到当用的地方,唯一的小遗憾是周世雄不在,他没办法向周世雄传达崇祯帝的旨意。双方都决定等一等,第五天安静的度过。 “大人,找到四百多工匠,建奴把他们单独关押在县衙牢房里,要不是那些做饭的女人提起还找不到呢。”左良玉昨晚爽了一把,今天又回到周世雄身边当传令兵,当然少不了同病相怜的刘良佐。 “昆山,去库房把布匹棉絮都拉出来,让那些女人做棉衣棉裤,东西太多运不走,别浪费。”周世雄在写计划书,这次大撤退救下百姓之前只有大概的想法,现在必须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尤其是初期需要准备什么必须整理出来,免得开始转移才发现缺这缺那。 周世雄之所以有信心转移百姓,是因为他想到一种冰上运输工具。雪橇车。雪橇车不像轮式车辆,载重量会受到车轴和车轮的限制,唯一限制雪橇车载货能力的只有牵引力的大小。把普通马车改装成雪橇车几乎没有技术要求,再加上前几年周世雄已经做过一次改装试验,现在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三天内改装几千架马车不是问题。 历来关外异族攻打中原,必然会做的一件事就是搜集工匠,建奴也不例外。只是十多万百姓才找到四百工匠这个比例有些低啊!周世雄跟着左良玉来到县衙西侧的大牢,他要跟这些工匠谈谈,看看有没有类似龚大匠铁大匠这样的高手。 几百名工匠把县衙大牢塞得满满的,他们跟囚犯唯一的分别是监牢的门没上锁。周世雄走进大牢又退了出来,这里的臭味比外面还夸张。“昆山,马上把工匠都送到泃阳镇去,安排人给他们洗澡换衣服,这些工匠我有大用。” 进城时间一长,周世雄有些习惯了空气中的异味,被大牢里的强浓度毒气一熏,周世雄马上转换工作地点,把办公地换到泃阳镇镇长的豪宅里。 说起来周世雄还要感谢建奴,这些百姓大部分都饥寒交迫手软脚软,有什么不满也无力伸张。要不然单单派人保护粮草防止被人哄抢,周世雄这一千多人都不够用。吃过第一顿粥的青壮又给周世雄提供了近万劳力,周世雄安排他们煮药汤给虚弱的百姓服用。 周世雄不得不承认,女人的耐受力比男人强多了,四万多女人大部分都恢复一定的体力,最差也可以自己吃东西不用安排人照顾。周世雄相信,经过粥水和药汤的补充,一天时间足够让女人全部恢复正常。 “大人,几个工匠头来拜谢大人。”左良玉虽然不识字但很懂规矩。周世雄并没有要求他在工匠中找代表,他自己先做了。 “拜见大人,小的蒯福见过大人,谢大人救命之恩。”一个老头领着五个年轻人走进周世雄的临时办公室,老头领着众人给周世雄行跪礼。周世雄虚扶了一把,“免礼,坐。” “老人家姓蒯,莫不是蒯鲁班的后人?”当初为了调查密探蒯寿到底是谁,周世雄听李复生介绍过蒯祥,知道蒯家在工匠界名气甚大。 “大人明见,小的正是。”不愧是工部侍郎家出来的,虽然这个侍郎祖先距今已经过百年,蒯福的表现依然很有派。 “蒯大匠,建奴一向好掳掠中原匠人,这次怎么只有几百人这么少?”几百个工匠实在不够用,周世雄才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回大人话,除了我们这批三屯营的工匠关在一起,应该还有两千多工匠才对,大人找送饭的女娘询问一下应该能知道他们在那里。”老头很淡定,给周世雄指了一条明路。 周世雄向左良玉打了个眼色,左良玉马上出去找人。周世雄对这批三屯营的工匠很感兴趣,“蒯大匠,为什么三屯营的工匠会单独关起来?” “回大人话,建奴想要我们献出《火龙神器阵法》,尤其是戚将军亲笔所著的《练兵实纪》中有关火器的制造和使用。”蒯福一脸傲气的说道。难怪他会这么嚣张,原来这老头手里有宝。 “不知这个火龙神器和练兵实纪是什么宝物?”蒯福再牛也没用,周世雄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两本书。 “大人,是《火龙神器阵法》和《练兵实纪》,红龙神奇阵法是大明制造火器火药的兵书,练兵实纪是戚家军总结戚家军练兵方法的记录,都是堪比孙子兵法的奇书。”蒯福对无知的大人很不满,说话的语气都冷了不少。 “原来是兵书啊,不知三屯营的工匠有没有擅长木器的?”周世雄感叹了一句马上转移话题,对火器什么的兴趣不大。 “小的侄子蒯木擅长木器。”这次蒯福连大人都不叫了,看来老头对周世雄印象很差。 “那就请老人家把蒯木叫来,本官有事交代他去做。”周世雄没兴趣关注老头的心理变化,他只关心谁能帮忙主持改造雪橇车的工作,让他放下这件事处理其他问题。 蒯福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青年人,“他就是蒯木。”周世雄这才发现刚刚只顾着问老头叫什么,其他人都没问姓名,实在有些失礼了。“这几位姓甚名谁?” 蒯福有气无力的介绍道,“这五个是小的子侄,蒯金、蒯木、蒯水、蒯火、蒯土。” 第七十四章 胜利大逃亡3 周世雄原本很想跟蒯福聊聊金木水火土的来历,可惜老头看他不顺眼告辞而去,只剩下蒯木留在堂下等招呼。周世雄没时间跟蒯福计较,把雪橇车的图纸拿出来递给蒯木,“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蒯木不愧是专业人士,瞄了几眼就看出雪橇车的制作要点,把图纸还给周世雄,“大人,这个很容易做,只是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一个长方木箱下面加两根棍子,这个设计简陋到不行,别说蒯木这种大师傅,就是刚入门的小木工也能做出来。蒯木很想扭头就走,如果周世雄不是官的话。 “你先做一个出来再说。”周世雄知道雪橇车容易做,只不过没使用过的人不了解这东东的用处。 把雪橇车交给蒯木,周世雄开始考虑如何运走这些粮食。周世雄没想过运走所有粮食,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任务。他只打算为十多万平民准备一个月的口粮,多了也没法带。至于一个月后百姓吃饭的问题与他无关,那是朝廷要考虑的。一把火烧了剩下的粮食周世雄又舍不得,这可是足够十万人马吃小半年的粮食,省吃俭用够二十万人吃半年,这还不算已经烧掉的四分之一粮食。 “蓟州,我怎么把这个地方忘了!”苦思冥想好一会,周世雄忽然看到地图上蓟州两个字拍案而起。刘良佐站在一边被他吓一跳,“大人,蓟州怎么了?” “明辅,你拿我的手令走一趟蓟州,通州麻登云派兵过来运粮,骑小白龙去。”周世雄匆匆写了一份手令,命蓟州守将总兵麻登云派最少一万人来三河运粮,人越多越好,三河有数十万旦粮草。 周世雄不敢把平民送去蓟州,怕黄台吉强攻蓟州麻登云守不住。粮食不同,麻登云有了粮食就有底气跟建奴死磕,如果城破还能一把火烧了粮草让建奴什么都捞不着,所以,周世雄让麻登云来运粮却没提百姓的事。 粮食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是往哪儿跑?沿泃水出海途径梁城所、芦台、北塘三县,城池坚固的只有梁城所,那里跟三河城相似,当初也是为了屯兵建造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周世雄想送这些百姓去天津卫,那里的城池绝对比宁远要坚固,建奴想攻下天津卫除非有一两百门红夷大炮,不然只能看着城墙干瞪眼。 这个问题一时间周世雄无法决断,索性走出宅院去镇内看看,了解一下百姓的恢复情况。 麻登云身为协防副总兵坐镇蓟州,袁崇焕把他安置在这里也是有说头的。当初袁崇焕刚刚接任辽东督师的时候,把辽东划分为几个防区,山海关算一个,宁锦算一个。麻登云和赵率教都是辽东后起之秀,赵率教年近五十,因袁崇焕提拔才从甘州都司这个末等小官一跃成为一方总兵。 麻登云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后起之秀,他今年才三十出头,前年已经是山海关总兵。袁崇焕为了把山海关控制在自己手里,想了个由头借边军闹饷降了麻登云的职,让他跟赵率教对调,赵率教得了山海关总兵官,麻登云只能憋屈的到蓟州认副总兵。 麻登云三十岁之前即坐镇一方,靠的是老爸的威名和荫萌,他父亲麻贵,想当年跟李成梁并称东李西麻,乃辽东柱石一般的人物。辽东将门李成梁为首,辽西将门麻贵第一。可惜麻贵死的早,儿子年纪幼小没能扛起麻家的大旗。等麻登云成年,祖大寿吴襄等人已经崛起,牢牢占据了锦州宁远一带的势力圈,麻登云能得到山海关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可惜袁崇焕选择了祖大寿做盟友,当然对曾经的辽西第一将门看不上眼,连使几下散手把麻登云折腾进关内,让他空顶着辽西将门的牌子丢人现眼。原本袁崇焕把赵率教和麻登云的位子对调,麻登云应该去三屯营才对,可麻登云死活不肯到任,求爷爷告奶奶转到蓟州这个小地方当总兵,之前还有很多人说他傻叉,现在看看三屯营总兵朱国彦的下场,没有人认为麻登云是傻子了。 刘良佐骑着小白龙疾驰一日,入夜前赶到蓟州。把腰牌印信射上城,刘良佐心疼的帮小白龙擦汗。这匹马是周世雄的备用马,平时很少骑乘。周世雄一般都是骑小红马,毕竟汗血宝马的名气比阿拉伯马大,尤其是红色的汗血宝马,很容易让周世雄联想起射鸟英雄传里的名驹。 左良玉和刘良佐身为亲卫官,分别负责照顾小红马和小白龙,刘良佐对小白龙的爱护远超周世雄。今天为了赶路让小白龙跑了一天,刘良佐当然很心疼。 麻登云接到城门官送来的腰牌和印信吓了一跳,急忙来到城楼上,“快把总督信使迎进来。” 麻登云比崇祯帝胆子打多了,他一点都不担心开城门会有什么问题,反正蓟州能进城的早进了,进不了城的也早跑了。蓟州方圆百里毛都没有一根,他有什么好怕的。 刘良佐也不进城内,就在城门洞里把周世雄的手令拿出来,顺便解释两句,“下官跟随我家督帅袭夺了三河城,城下有百万石粮草,督帅舍不得一把火烧了,让下官给麻总兵送个信,想要粮食就派人派车过去运,督帅最多在三河停留三天,减去今天就剩两天了。如果麻总兵不想要粮食督帅只能忍痛烧了。” 自从建奴绕过蓟州攻打京畿,麻登云已经很久没看过邸报了。对周世雄这个人物没有一点印象,如果这个刘良佐是来骗他去三河送死,怎么也不会编一个没人听过的名字来行骗?可这个姓周的京营总督到底怎么回事完全没人知道,麻登云不敢轻信。 刘良佐没时间跟他墨迹,让麻登云快点签收手令,他好回去报备。“刘千总,本官没听过周总督的大名,实在有些怀疑,这手令本官不能签收。”还是保守心态占了上风,麻登云拒签。刘良佐面露不屑,“麻总兵遵不遵令是你自家的事,你不签收下官怎么回去报备?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假的,签收又不会对你有什么损害,别让我这跑腿的难做。” 麻登云面对底气十足的刘良佐心里又开始打鼓,难道这个周总督是真的?若是真的,我违令不遵可是大罪,这该怎么办好?蓟州知州霍翠光站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开口,“麻总兵,建奴入寇至民生混乱,州城里有数万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总兵害怕是建奴的计谋,本官愿意走一趟三河,亲眼看看真假。只不过需要大人派一队精兵随同。若是计谋也可杀出重围回来报讯。” 这个霍翠光想的很周到,刘良佐当然无所谓,不过拿回执的时候还是说了句,“无论真假,麻总兵最好把大牲口车辆和青壮先组织起来,等接到这位大人的讯息也好马上出发。建奴最多三日就会杀过来,督帅不会等你们三天时间的。”麻登云一想也对,把东西人手都准备好,如果是真的可以立即起程,如果是计谋最多浪费一点人力,或者出个丑。 刘良佐说明一路不停赶回去,霍翠光向麻登云要了三百匹马,让护送他的卫队一人三马连续赶路。换马不换人疾驰一整夜,天光大亮才抵达三河。刘良佐很不高兴,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天亮前赶回来,小白龙有这样的实力。 还没见到周世雄,霍翠光已经相信了刘良佐的话,泃阳镇到处都是百姓看起来乱糟糟的,建奴没本事让这么多百姓在无人看押的情况下不逃跑。 周世雄接见了这位知州,听刘良佐汇报说麻登云不敢派人过来,心里很不高兴。昨天一天,制造和改造了接近一千辆雪橇车,今天在忙一天应该够车辆供百姓转移了。这个麻登云竟然不肯来运粮,岂不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请总督大人息怒,下官这就赶回去通知麻总兵,明日一早运粮队必定赶来,请总督大人在等一天。”周世雄还没说话,霍翠光已经看出苗头,这位总督很生气。 “霍大人不必如此,你还是回去吧,不能为了粮食让百姓冒险。”周世雄怎么都不相信蓟州的人能靠两条腿一天走到三河。 “总督大人,蓟州原本就不是储粮之地,袁督师率两万宁远军入城以消耗了城中小半粮食,这些天来逃难百姓聚集州城,下官拿不出粮食给他们,再过几天恐怕就要饿死人,请总督大人再等一天,就一天!”霍翠光很会讲悲剧故事,起码左良玉刘良佐这两个厮杀汉有点感动。周世雄才不管你说的悲惨世界还是悲惨宇宙,反正他不会多等哪怕一分钟。 左良玉和刘良佐这么有感触也是饿出来的,他们当边军这么多年,那一年没试过饿肚子。对于粮食,他们有发自骨髓的贪婪,或者说发自胃部的需求感。“霍大人最好命人赶回去报信,大人等不等不是你能左右的。” 第七十五章 胜利大逃亡4 周世雄看了一眼呵斥霍翠光的刘良佐,心想你小子这是话里有话啊!“明辅,不得对霍知州无礼。”有霍翠光这个外人在场,周世雄不跟刘良佐计较,假意让刘良佐给霍翠光道歉,顺便打发他出去。“霍知州,本督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麻总兵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随他去,本督没时间跟他计较。” 周世雄虽然摆出不跟麻登云计较违令不遵的事,可霍翠光不能不计较。“大人宽宏雅量下官在此代麻总兵谢过了,只是大人能否稍等半日,下官请麻总兵亲自来向大人请罪谢恩。”霍翠光还是想让周世雄答应多等一天,周世雄怒了。“送客。” 麻痹姓霍的给脸不要脸,老子命令蓟州来运粮已经仁至义尽,自己怕死不敢来延误了时间,还想让老子冒险等在这里看守粮食,你以为你是谁!说真的,霍翠光对周世雄已经算客气了,如果不是正在打仗,霍翠光这个五品知州根本不会来拜见周世雄这个正二品的武臣,文武不同路,你武官级别再高也别想让文臣尊重。 周世雄怒了,霍翠光也怒了,挺直腰杆看着周世雄道,“周总督,蓟州百姓无粮果脯,眼看着就要活活饿死,总督大人只需多留一日就能拯救蓟州数十万百姓。再者说,大人身为朝廷重臣,济世安民乃大人的本分,怎能闻建奴之名即行远遁,如此行径败坏大明军威,恐怕朝廷不会视而不见,请大人三思。” “送客。”周世雄面无表情的再次说出这两个字,左良玉和刘良佐连忙上前把霍翠光拖出正堂。霍翠光一路挣扎大呼小叫,“大人三思啊!” 左良玉和刘良佐把霍翠光拖出总督临时驻地,吩咐随霍翠光来三河的蓟州军看好霍翠光,并且马上派人回蓟州报信,通州麻登云立即派人到三河运粮。“霍大人,你激怒了我家督帅有什么用?不可再次鲁莽行事,等督帅消了气下官会劝督帅放弃烧粮。”刘良佐拍着胸脯担保,他也不是笨蛋,想让周世雄为了蓟州多留一日根本不可能,最多答应劝周世雄不烧粮。 进了院子,左良玉小声问道,“明辅有什么办法让督帅不烧粮?”刘良佐笑了笑,“昆山兄,小弟哪儿有什么好主意,只不过想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左良玉拍拍刘良佐的肩膀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明辅想不想听。”刘良佐大喜,连连拱手道,“昆山兄有什么高招千万别藏私,只要能让督帅改变主意,小弟无不听命。”左良玉很满意刘良佐的反应,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刘良佐眼睛一亮,快步走进正堂。 “明辅,刚才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刘良佐还没开口,周世雄首先发难。朝廷辅臣都不敢这么训斥他,今天竟被一个小小知州训斥,简直是奇耻大辱。周世雄不好向外人发火,对刘良佐自然不用客气。 “大人息怒,标下确实有话要说。”刘良佐单膝跪地拱手道。 “说!”周世雄还没对自己身边的人发过火,或者说还没习惯上位者言出法随的做派,见刘良佐想辩解决定给他机会。 “大人,霍知州让大人多留一日实乃不智,大人无需为此人生气。”刘良佐首先撇清自己要为霍翠光说话,让周世雄心情好了不少。“标下要说的是,烧粮实非良策。”见周世雄的表情放松下来,刘良佐表面立场。 周世雄没想到刘良佐说的是这件事,奇怪的问道,“难道不烧粮留给建奴吗?” “是也不是。” “细细道来。”刘良佐的答案引起了周世雄的兴趣,他想听听刘良佐到底有什么主意。 “标下是这么想的,如果大人烧了这批粮草,建奴的确会无粮可食,大人请想想,建奴无粮会怎么办?”抬头看了看周世雄,周世雄没搭理他,刘良佐只好继续说道,“标下想,建奴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即撤出关外,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另一个做法是,在京畿四境劫掠粮草以供军需。标下觉得,建奴选第二条路的机会更大一些。” “何以见得?”周世雄也曾经估计过建奴没粮之后会怎么办,他觉得建奴会马上撤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现在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周世雄当然要听听。 “大人,建奴入关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攻城略地侵略大明吗?标下不这么看,建奴区区十万兵马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建奴入关到底想干什么?标下认为这只是一次大规模的打草谷,建奴是为了劫掠粮食人口来的。标下的证据就是三河城中这十多万百姓,如果建奴要侵略大明,无需把百姓集中起来送往关外,他们这么做就是说没想过占领关内城池,只打算捞一把就走。”刘良佐说道这里周世雄已经点头认同他的看法,只是留下粮草又有什么用? 得到周世雄的肯定,刘良佐更有信心了,偷偷跟左良玉交换了一下眼神,刘良佐说道,“标下建议留下部分粮草给建奴,就是怕建奴没有粮草过冬会拼个鱼死网破祸乱京畿。”刘良佐没有继续长篇大论,只是用一句话说明建议的核心内容,让周世雄自己去判断。 周世雄听明白他这句话里的重点,过冬。他一开始考虑烧粮只是把这些粮食当成建奴的军粮,想着建奴没了军粮势必士气大减无心作战,只能退出关外。可刘良佐的话提醒了他,草原民族打草谷是为了过冬。如果建奴一点粮食都抢不到肯定不会出关,而京畿一带的县城防御极低,建奴攻不下京城打这些小县城毫无难度。 周世雄烧毁这批粮草,建奴肯定会放弃攻打京城转而劫掠地方,等于再次重复入关时的做法,那周世雄这次救人劫粮又有什么意义?还有一点很重要,建奴有能力有胆量分兵攻打地方县城,大明军队却没有能力和胆量离开城池的防护跟建奴野战,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建奴随时可以劫掠更多的粮草人口财帛,而周世雄却无法保证下一次还能这么顺利的偷袭成功。 自身战力不及敌手,谋略再出众也只能略挽颓势,力比谋强终究是正理,周世雄现在总算想明白这一点了。如果顺利撤走这批百姓,周世雄打算觅地练兵,确保手上的部队足够强悍在找建奴一较高下。不把建奴彻底打怕,现在这种局面就会不停出现,周世雄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一直这么旺,让自己在生死之间毫发无损。 仔细回想一下这几次胜仗,除了在香河之战费尽心思战胜对手,怀柔顺义几乎是一鼓而下,根本没遭到强烈抵抗。不是建奴战力弱,而是人数太少。面对数倍于己的明军,建奴除了失败没有其他可能。周世雄当时只想着打赢建奴,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占了建奴轻敌的便宜。 建奴在占了的城池只留下数千至一千左右兵力,一个是因为他们本身兵力不足,如果留守兵力多就无法支撑主力部队的攻势。第二个原因是建奴遇到的明军都是废材,大部分连接战的勇气都没有就自乱阵脚逃跑一空。导致建奴不相信有明军敢攻打他们占领的城池。建奴的自大造就了周世雄连战连捷的威名,这种好事相信会越来越少。 “明辅,你有什么切实的计划?”周世雄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不小心看见刘良佐还跪在地上,回过神想起还在讨论烧粮的问题。 “大人,标下是这么想的,这十多万百姓需要带走一部分粮食,蓟州运走一部分,剩下的都留给建奴。”刘良佐没学过统计学,但是不确定量词用的很顺溜。 “明辅,我想留下一个人执行运粮计划,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周世雄原本计划是一次过撤走,能跑多远是是多远,经刘良佐提醒改变想法,打算多运一次粮草,尽量分散这批粮草的存放地。 “标下谨遵督帅之令。”刘良佐没问周世雄要他做什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周世雄摊开地图让刘良佐上前,“本督命你用雪橇车运送一批粮草去宝坻,这次运粮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计算三河至宝坻需要多少时间,一个是探路。因为雪橇车只能在冰面上走,所以你必须注意什么地方的河面不适合行车,免得大部队撤离的时候遇到危险。” 这可不是一个好干的活,一不小心分分钟出人命。刘良佐心想,‘督帅撒气的方法也够隐秘的,希望督帅不是要我自己跳冰窟窿里就好。’ 周世雄才没那么龌蹉,他要报复肯定是派几个机器人把刘良佐弄成性无能或者人妖,这才是他喜欢和擅长的方法。刘良佐如果知道肯定要杀鸡拜神,感谢周世雄是个大度的上司。 “昆山,你把那个霍知州押回蓟州,别让他留在这里凑热闹,我可不想被人破坏计划。”周世雄既然改变主意留下粮草,当然不能让一个不会听命的文官留在泃阳镇,他在这里坐镇还好说,一旦他离开谁能制止这个文官乱来! 第七十六章 胜利大逃亡5 霍翠光原本还打算赖死不走,左良玉说了一句话让他乖乖的上马回蓟州,“下官是大人的亲卫统领,大人派下官送霍大人回蓟州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左良玉真的很清楚周世雄是什么意思,周世雄让送霍翠光就是把他留在蓟州,至于为什么周世雄没说,左良玉自然也不好乱猜。 经过两天两夜的调理,十多万百姓还是死了近万人,有人死于吃太多有人死于撑不下去,周世雄没精力救助每一个人,只能把这些百姓尸体集中起来烧掉。天气太冷,土地冻的像铁一样硬,周世雄也没本事在这种天气下让百姓入土为安。 淘汰了这部分百姓,剩下的都恢复过来,数万女娘齐动手,棉衣棉裤迅速制造出来装备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姓。周世雄听完于家傲等人的汇报,吩咐他们把所有百姓分成十三个队伍,每队一万人,按照男三女二的比例配置。在撤离过程中一切依照军纪管理,违纪者斩! “让他们分队去拆房子,先拆三河城的,如果材料不够继续拆泃阳镇的。”周世雄手上有四千多匹空闲战马,分别缴获自平谷和泃阳镇建奴。在三屯营工匠和其他工匠协作下,三千辆雪橇车已经改造和制造出来,经过试验,每辆雪橇车装载六石粮食没有问题。载人的话十个人一辆车。 十多万人起码需要近万辆雪橇车,周世雄没有实际制造那么多车,想了个简化版的人力雪橇车。在两个翘头木桩上钉几块横板,人坐在横板上像撑船一样用特制撑杆推动雪橇车,用来运货肯定不行,但载人的话问题不大。周世雄这个设计得到蒯福的赞扬,蒯老爷子一直看周世雄不顺眼,因为周世雄对戚将军不够尊敬。可周世雄设计出这种适合雪地冰面使用的雪橇车,让老爷子对周世雄稍微改观。在古代人眼里,琢磨这些奇技淫巧的人都不是好人,起码不是上等人。 蒯福的先祖蒯祥贵为工部侍郎,在文人眼里依然只是个工匠,算不得上等人。而蒯祥也有骨气,留下家训让子孙后代必须学手艺,这才出了一个以蒯家为首的香山帮匠人帮会。 周世雄能发明这种雪橇车,老爷子把他归类为同好,对他的脸色自然好很多。在蒯福的带动下,不但四百多三屯营工匠尽心尽力的干活,两千多来着京畿各地的被掳工匠也不敢偷懒,蒯福的大宝号在普通人的世界默默无闻,在工匠圈子里,他地位堪比六部尚书。 “老爷子,简易雪橇车做了多少?”周世雄非常感谢建奴的勤奋,他们在掳掠工匠的同时,把他们的吃饭家伙一件不少的带回来,避免了周世雄有人没工具的窘况。 “那个简单,刚刚点过数快两千具,如果材料够的话今晚还能造四千具出来。”老爷子喝了几碗周世雄的秘方大补汤气色好多了,说话也中气十足。 “铁料还够用吗?”周世雄来工地找蒯福,询问进度是一个还有一个是看看材料够不够。木材好办,拆了房子就能凑出大批木料。问题是铁料,没有足够的铁钉有木料也没用。 “铁料不用担心,建奴囤积了数万斤铁料,足够有余了。”周世雄一听奇了,他记得三河城的账册上没有那么多铁料才对,老爷子上哪儿弄几万斤铁料?把心中疑问说出来,蒯福笑了。“这些铁料是在泃阳镇找到的,老朽见大人事忙就没跟你说。”蒯福把责任揽过来,周世雄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材料足够就不计较细节了。 “战马钉掌都换了吗?”“换好了,才几千匹马没用多少时间。”接下来的路都要在冰面上走,换防滑钉掌周世雄当然不会忘记。好在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终于得到证实,十多万人一起干活,很多事都轻松解决。 周世雄敢在三河城慢条斯理的准备各种逃亡工具,就是估算了建奴最快的反应时间超过三天,不然他可不敢这么蛋定,毕竟他是很怕死的! 周世雄攻占三河第三天,顺义城攻防战进入第六天,满桂率领的骑军营终于不能悠闲的躲在城里了。代善从岳托手中借来两门红夷大炮,从第六天清晨开始轰击南城墙。南城墙已经被济尔哈朗轰出一个大缺口,缺口附近的城墙结构上已经出现问题,再被大炮不间断的轰击,不到中午南城墙又倒塌了一片。 满桂等人把城上的守军全部撤下了,城墙摇摇欲堕,呆在上面等死就没什么必要了。“满总兵,不能让他们继续轰城墙了,不然城墙一倒咱们上哪躲炮弹?”尤世威的担心很有道理,内城墙虽然可以抵御建奴骑兵,但是绝对顶不住红夷大炮的轰击,任由建奴用大炮炸城墙,最终结果必然是一个输字! “吴侯、黑总兵、薛营管,一会吴侯领神枢营冲击炮阵,务必毁掉建奴那两门红夷大炮。黑总兵的先锋营和薛营管的执事营负责牵制建奴骑兵,协助神枢营完成任务。”满桂很果断,一动手就是全部兵力投入战斗,没有试探之类的虚招。 “孙都督,你带着五千京营骑兵给三位大人压阵,告诉那些老爷兵,谁敢逃跑本官杀了他们全家!”满桂发了狠,这些京营骑兵敢再次溃逃,他不会跟这些家伙客气! “尤总兵,你的护陵卫全部换弩弓,跟在孙都督后面出城,京营有人逃跑就射死他,一切有本官做主。”感情这一万骑步兵就是出城吓唬建奴的,没有人把他们计算入战斗力。之说以多尤总兵的护陵卫高看一眼,是因为护陵卫纪律严明,在京营很有口碑。 尤世威很不想当这个得罪人的督阵官,方正化开口帮了他一把,“尤总兵还是别出阵了,孙都督手下两千兵没人带,让尤总兵暂时管一下,护陵卫交给本官吧。本官乃骑军营监军,干这个正合适。” 如果周世雄在这里,他肯定会笑着带人逃跑。比建奴多出一万人的明军,竟然有五千人是装饰品,而为了让这五千装饰品上阵摆样子,还要浪费五千人去监督。这样的军队也叫军队? 八千精锐骑兵从东城出门,分三个梯队向建奴大营逼了过去。五千京营在五千护陵卫的监视下从南城的缺口出城,在南城门下摆开阵势。 明军全军出动后金军当然不能没反应,阿敏看着直直向本阵过来的明军骑兵,笑着对代善道,“大贝勒,这几千明军就交给我吧,让我看看明军精锐到底有多强。”不等代善答应,阿敏向两个儿子说道,“爱尔礼、固尔玛浑,你们各领两千五百骑兵,去会一会这些明军精锐,输了别回来见我!” 明军冲阵的骑兵有八千之众,代善手上只有四千骑兵,虽然不怕明军但数量上的确差距很大,如果硬拼肯定损失不小。既然阿敏想抢这个战功,代善顺了他的意不多说什么。 周世雄不在,骑军营论官位吴惟英最大。好在他知道自己是恭顺侯,抢权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对于满桂的命令没有任何不满,才没把骑军营闹的乌烟瘴气。薛宝初出茅庐,敢私自偷出京城就知道是个胆子大的。刚出东城门,薛宝就找吴惟英,“吴大哥,不如让小弟去夺炮阵吧,牵制建奴的活太没意思了。” 所谓牵制就是尽量避免跟敌军直接交锋,用各种花招引诱敌军上当,以为他们真的要做什么,事实上只是为了掩护某部的真实作战意图。但在顺义城下这次牵制却不是这样,薛宝和黑云龙要实打实的顶住建奴骑兵,掩护神枢营完成任务。薛宝还缺乏真正的战场经验,还觉得牵制太无聊,吴惟英被他气的想拿鞭子抽他! “薛宝啊薛宝,你想死也别拖累手下兄弟,一会冲到半路你领手下去破坏大炮,弄好了立刻回城,要是敢耍花招别怪哥哥跟你不客气!”吴惟英没时间跟薛宝解释那么多,把冲击炮阵的任务交给他负责,自己找黑云龙商量接下来的掩护任务。 好在吴惟英和黑云龙都是沙场宿将,两人稍微一合计就摆出三连环冲阵的姿态,让薛宝在中间随时可以转变方向。目的只是希望打一个时间差,在建奴大队反映过来之前解决两门大炮。炮阵旁边可不是什么人都没有,和硕图领一千正红旗精锐守护炮阵。薛宝想破坏两门大炮必须快速击破和硕图的拦截,不然代善身边这三千骑兵杀过来,薛宝完成任务的机会很渺茫。 京营的出阵让代善吃了一惊,明军竟然全军出动,而且骑兵总数超过一万,实在无法想象之前明军怎么会一直没动作。 “传令,让炮队撤回来。”为了预防明军全军突袭,代善想收缩兵力把和硕图调回来。这个决定让他后悔了很久很久。戈什哈举起号旗摇了几下,和硕图一看是收兵的命令,想都没想炮队的问题就招呼手下回本阵。他和他的手下早就不耐烦大炮的轰鸣声,噪音让他心爱的战马难受不堪,要知道战马可是后金勇士的命 根子,对命 根子怎么爱护都不过分吧! 第七十七章 胜利大逃亡6 和硕图刚催马回转本阵,明军骑兵的阵型发生了变化。第二波起步的薛宝得到吴惟英的指令,一拉缰绳改变方向对着炮阵冲去。明军的举动令阿敏有些疑惑,难道想从侧翼攻击?代善也皱眉看着明军变阵,这个y字形阵势有什么玄机? 爱尔礼和固尔玛浑兄弟已经逼近明军前锋,明军这时候变阵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于爱尔礼和固尔玛浑来说却是好事,他们两兄弟领这五千镶蓝旗骑兵不用以少打多,胜算更大。 眼看还有数百步双方就要接战,惯例的骑兵互射首先交锋。后金军骑射功夫了得,五千骑兵纷纷弯弓搭箭箭如雨下。明军在马上的动作自然没有敌人那么轻松潇洒,只是他们手上的家伙太厉害,每一支弩箭携带强大的动能飞向后金队伍中。 第一波弓弩交锋,明军大约有几十人受伤堕马,后金方面则超过百人遭遇厄运。几千只箭仅仅产生这么微弱的效果,只能说明军的装备太好了,后金军的箭矢刺不穿明军的盔甲。明军的弩箭效率这么低,只能怪明军的准头太差,没有发挥弩弓强大的杀伤力。 不过这一轮弓弩交锋还没结束,受伤堕马的士卒除了自身性命难保,他们形成的障碍效果还引发了连锁反应,令双方队列一阵混乱。明军这方面堕马的人少相对混乱程度轻,后金中箭士卒几乎都在爱尔礼的右翼,导致右翼一片大乱。吴惟英一看机不可失,举刀指向爱尔礼部,“冲!”明军放弃第二次远程打击的机会,埋头催马扑向建奴右翼。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阿敏握着拳头死死盯着即将接战的双方骑兵,代善却盯着明军分出来的这支骑兵猜测明军意图。这支骑兵的移动很诡异,好像要协同前锋夹击右翼,又好像不是,到底这支明军要做什么?代善顺着明军骑兵前进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不远处就是炮阵所在,代善大惊而起,“炮队,明军要攻袭炮队!快传令和硕图回援,快!” 代善发现的很及时,传令兵也迅速用旗号把命令传了出去,可和硕图这队骑兵已经离炮队很远,想要回头救援也来不及了。薛宝看着越跑越远的建奴骑兵,愤愤的一拍马鞍,他跟吴惟英强要这个破炮阵的任务,就是想对付这一千建奴,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不顾炮队独自跑了,实在令人生气! 好在吴惟英刚刚骂过薛宝,让他记住破坏了红夷大炮立即回城,不许私自冲杀。不然薛宝肯定会主动追击和硕图,到时候就难说胜负了。炮队这两百多火炮兵没等明军来到面前已经跑的一干二净,薛宝命手下砸毁大炮火门点燃火药,随后调转马头呼啸而去,给和硕图留下一大群马屁。 吴惟英趁着建奴右翼混乱领军突袭,把右翼建奴杀的稀里哗啦,固尔玛浑想过来救援哥哥,却怕明军第三波骑兵趁机攻打他的侧翼,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固尔玛浑没有犹豫多久,吴惟英已经帮他挑好了选项。击溃建奴右翼,吴惟英没有继续扩大战绩,唿哨一声掉头就走,把固尔玛浑晾在一边。 阿敏和代善没想到明军这么疯狂,全军出动仅仅是为了毁掉两门红夷大炮,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看着疾驰而去的明军骑兵,固尔玛浑很想追上去大战一场。可只有自己这不到三千兵力,怎么看也不够明军欺负的,还是算了吧。 这次明军出动两万人马,捣毁建奴红夷大炮两门折损三百骑兵,人头一个没得着,看起来这次计划没得到什么好处。事实上明军这一战奠定了战场主动权,除非建奴撤走,不然只能按照明军定下的规矩打。建奴逃不过强行攻城这个最损耗兵力的选项,明军在战术层面抢得先手。 第六天战斗以明军小胜一场告终,阿敏听完爱尔礼的战损报告,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代善则命人把和硕图结结实实打了五棍子,让他记住命 根子和自己的小命那个重要。 教训完不遵将令的女婿,代善主动找阿敏商量明天的战斗,“二贝勒,明日我们也可以学学明军这一招,全军出动一鼓拿下顺义,你看如何?” 仅仅是一次短暂的交锋,爱尔礼部折损近六百人,阿敏的总战力只剩下四千五百不到,只比代善的骑兵多几百人。代善手上还有近两千步兵,单纯计算战力,阿敏已经离正蓝旗旗主越来越远了。沉默良久,阿敏点点头,“就按大贝勒的意思办,明天一战定胜负。” 阿敏想的一战定胜负跟代善想的一鼓拿下有些差别,阿敏只是想搏一搏,看看能不能趁乱抢到明军主将的人头。如果不能,阿敏打算放弃这次赌约,跟代善谈条件谋取一些好处。 代善和阿敏都没想过他们会输,明军众将也没想过能赢建奴,双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虽然他们没有互相交换意见。 周世雄占领三河城第三天,顺义城交战第六天,在通州无聊到发霉的莽古尔泰,再次证实自己是衰神的化身,看着负责侦骑的多铎苦笑道,“三河城的联系断了多久?” “五阿哥,断了两个时辰。”自从守顺义的董鄂氏兄弟失踪,多尔衮就叮嘱过多铎一定要低调做人,千万不能让黄台吉拿到把柄,不然三兄弟很难度过这次难关。所以,多铎非常敬业的天天上班,坐在帐篷里看侦骑送回来的情报。 “再等等,说不定半路出了什么状况,如果下一轮侦骑还没有按时联系,你就把这个消息送到汗帐,请大汗定夺。” 等到下午,莽古尔泰哭丧着脸写了一份急报命人送给黄台吉,怀疑三河城发生状况,具体情况不明。黄台吉正乐哈哈的在听顺义战报,昨天的战况代善和阿敏都不会报给黄台吉,黄台吉只能等安插在两旗中的探子给他送战报,阿敏的两个儿子表现窝囊,这个消息很值得高兴,说明阿敏后继无人。至于和硕图的鲁莽黄台吉不是很在意,他手下这些将领几乎没有不鲁莽的。 “禀大汗,通州急报。”戈什哈拿着莽古尔泰的急报送进汗帐,在座的几个心腹大臣脸色微变。大军坐镇通州至京城中间,通州会有什么变故? 黄台吉打开信件一看,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会?不可能!”济尔哈朗拿过急报扫了一眼大惊,“大汗,三河城若是、、恐怕!”他不敢说下去了。 “豪格、鳌拜,你们两个领五千前锋营速往三河城一探究竟,不得有误。”黄台吉马上命长子出兵,把最强的前锋营交给他,可以看出黄台吉真急了。 “大汗,此时已近傍晚,夜间行军太多不可测之事,请大汗三思。”额尔德尼连忙向黄台吉进言,在他看来,三河城有事也是三天前的事,现在怎么赶也赶不上了,为了已经发生的事冒险实在没必要。最最要紧的还是保住黄台吉的实力,有了实力一切都不是问题。 “巴克什,三河城关系到全军粮草,无论如何不能有失。”额尔德尼很不给面子的抬手制止黄台吉继续说下去,“大汗,三天时间足够烧毁所有东西,现在急着赶过去并无意义。再者说,八旗勇士入关的时候一样没有多少粮草,难道当时不怕现在却怕了?”不愧是女真族的智者,瞬息间想好了对策,不但安抚军心还给黄台吉指了条明路。 寥寥数语,汗帐内的气氛完全变了。刚刚收到急报时的惶恐不安已经消散,剩下的只是紧张气氛。黄台吉清咳两声重新发布命令,“豪格、鳌拜,你们领五千前锋营去通州,明日天亮出发去三河城,沿途小心防范,切勿中了明军的计策。” 等豪格和鳌拜出去,额尔德尼再次建言,“大汗,三河城的粮草估计保不住,如今已不适合继续攻打北京城,应该向附近的县城下手,筹集一批粮草以安军心。”这个建议得到济尔哈朗、明安和索尼等人的支持,黄台吉命济尔哈朗和明安率领侦骑四出打探京畿一带的情报。 周世雄如果知道莽古尔泰帮他延迟两个时辰通报,额尔德尼又帮他滞留前锋营一个晚上,一定会给这两位送礼,感谢他们无私的支持。第三天瞬息即过,三千辆粮草雪橇车整装待发,一万二千辆简易雪橇车也运到河边,只等着周世雄宣布出发命令。 看着河岸边多达十二万的百姓,周世雄很想来一通演讲什么的,可惜明朝没有高音喇叭,就算他说了也只有身边少数人能听到,实在无趣的很。“于千总,粮草就交给你负责,出了问题唯你是问。”“标下遵命。”“出发吧。” 周世雄没有等蓟州运粮队,选择在第三日夜晚撤离,按照他的估算,十二万人全部撤离最少要四五个时辰,如果是明天出发,最少要一个白天才能全部撤走,既然东西都准备好还是早点走吧。 第七十八章 自己吓自己 撤离行动一直到天亮还没结束,因为人实在太多,冰面虽然宽阔周世雄却不敢让太多人一起上冰,只能分批放行。好在冰层厚达三米还多,不然早就垮塌了。 “大人,标下回来了。”刘良佐在天亮后从宝坻赶回来,原本走陆路需要三日脚程才能到达宝坻,他竟然用了两日两夜走了个来回。周世雄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刘良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们都歇息一下,装了等装完粮草咱们就出发。” 周世雄一直没有走,不是要给百姓当后卫队而是在等刘良佐,等刘良佐给他带来各种情报。“谢督帅。”刘良佐两日两夜没合眼困到不行,周世雄让他休息回头招呼一声押送粮草的士卒,自己钻进雪橇车蒙头大睡。周世雄刚刚已经派了几百个机器人过去帮刘良佐恢复疲劳,要不了多久刘良佐就会精神饱满的醒过来。 “大人,有一队骑兵靠近泃阳镇,他们说自己是蓟州来这里运粮的。”一个骑兵过来报信,周世雄听完上马跟他过去看看。如果真是蓟州人赶过来运粮,周世雄还要交代一些事情。 “末将麻登云拜见周总督,请总督大人治罪。”打量了一下自称麻登云的矮个武将,周世雄心想,麻贵不会也是矮子吧? “起来吧,大战当前不要弄那么多虚文,既然你亲自过来有些事本督要交代,咱们屋里谈。”周世雄领着麻登云进了临时办公室,招呼他坐下说道,“麻总兵,本督估计两天内建奴就会过来探查三河城的情况,你要运粮我不管,我只是提醒你两件事。第一,只能运一天粮,如果贪多求全引建奴攻打蓟州,你自己找绳子上吊。第二,不许烧粮,本督要留下部分粮食迷惑建奴,如果你敢烧粮,本督亲自去蓟州找你。明白了吗?” 周世雄一点好脸色都没给麻登云,麻登云心想,‘之前怀疑这位是假总督肯定让他记恨了,不然脸咋会黑成这样。’心里怎么想也不敢表露,嘴上连声应承,“总督大人令谕下官凛遵,出了纰漏大人尽管找下官治罪。”他也明白,周世雄只让他运一天粮是怕他把建奴勾引到蓟州,缺粮的建奴肯定会强攻蓟州夺回粮食。 只是这运粮必定有痕迹,如何才能保证建奴不发现粮食运去那里呢?周世雄到不担心建奴发现他们的踪迹,建奴有本事就追,看看他们那些没有防滑马掌的战马怎么跟自己斗速度。至于蓟州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周世雄出了个很费钱的主意,让麻登云找布料兜着车子,就算有遗漏也会掉在兜子里。可不可行周世雄不管了,这不是他要担心的问题。 等刘良佐那一千辆雪橇车装完粮草,周世雄再次提醒麻登云别忘了自己的命令,然后蹬上特制的雪橇车离开三河城,向梁城所进发。 周世雄的雪橇车特别宽大,由两匹战马做牵引,速度和舒适度都比其他雪橇车好。这是蒯福特意给周世雄造的,为了感谢周世雄的救命之恩。可能老天爷看周世雄这么辛劳有所触动,天黑前,鹅毛般的大雪飘荡下来,很快把人类留下的痕迹掩盖抚平。 “看来那个麻登云还有点运气,这场雪一下他就不用费心掩藏行迹的问题了。”周世雄对老天爷的恩赐竟然不放在眼里,只觉得这是麻登云的运气。麻登云很怕死,只运了一个白天粮食就撤回蓟州,霍翠光想派人过来多运一些都被他封堵在蓟州城内不肯放行,变相救了霍翠光一命。 豪格和鳌拜在通州住了一晚,非常认真的按照父汗黄台吉的指示,天亮以后才出发。等他离开通州,豪格和鳌拜一商量,觉得汗帐前锋营无人可敌,把小心明军埋伏的话抛到脑后,全军疾行赶往三河城。等两人来到泃阳镇,看着被拆掉大部分房屋的泃阳镇,想不通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 “大阿哥,看这情形不对头啊,如果是明军攻打三河城,怎么会留下一部分粮食,难道他们在粮食里下毒了?”鳌拜的智商比豪格高不了多少,两个人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去三河城转了一圈。发现三河城比泃阳镇还不如,里面所有房屋都被拆干净,只剩下大队杂物和散发着臭气的异物。 “找两只野狗来,试试看粮食里有没有被人动手脚。”豪格还算懂得轻重,派人报信之前验看一下粮食有没有问题。抓了半天野狗,终于证实泃阳镇的存粮没问题,这个结果让两人更加摸不着头脑。连忙写了一份急报给黄台吉,让他来费神思考其中有什么问题。 至于派人搜寻百姓,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一步,为了保护这些粮食不再出问题,豪格和鳌拜领着五千前锋营在泃阳镇驻扎下来。 周世雄预计的疯狂大追杀根本没发生,不知道该感谢老天爷还是该感谢豪格和鳌拜,可惜周世雄不知道没人追杀他,还一路小心翼翼的清理痕迹,生怕被被人追上来。雪橇大车队一路南下,直到三天后来到梁城所,也没发现任何建奴的踪迹。 来到梁城所,周世雄已经跑到整个逃难大车队的前头,登岸进梁城所一看周世雄直皱眉头。这个千户所太小了,能放下一万来人已经是极限,十多万难民肯定住不下。最要命的是千户所守军一个不见,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去京城勤王了。“给各车队传令,让他们继续南下去天津卫。”周世雄可不敢让这么多雪橇车堵在河面上,马上下令改变最终目的地。 周世雄不打算去天津卫,他的兵马都在顺义城,还是回去顺义城比较靠谱。周世雄不知道自己这个京营总督的牌子在天津卫有没有用,写了份手令命人送去天津卫,让天津卫派人去北塘接收这批粮草和难民。至于名贵物品金银珠宝当然不会给天津卫的人留着,这些他都会亲自押送回京。 “明辅,你领这一百兄弟把百姓和粮草送到天津卫,暂时留着天津卫等消息。”周世雄把一百个伤势比较重的士卒留给刘良佐,让他带百姓去天津卫。自己领着一千多中军和卫队押送近百辆雪橇车向西北进发。由于之前连续下了两天大雪,雪橇车在陆地上依然可以行驶,只是没有在冰面上那么轻松。周世雄命士卒骑马押送物资,行进的速度倒没有减慢多少。 顺义城第七天,满桂和一众将领在摇摇欲坠的南门城楼上观察敌情。两个占据了小半边城墙的巨大缺口,向后金军发出强烈的召唤,来呀快来呀! “满大人,今天估计建奴会来真格的了,大人有什么安排没有?”吴惟英昨天估计自己占了点便宜,但没有首级作证吴惟英不想多说,今天一大早起来估摸着要打起来,第一个向满桂请战。 “吴侯莫急,我记得兵书说一鼓什么二鼓什么来着,我是老粗不懂文墨,相信吴侯懂。”满桂也不能说不识字,他是当了官之后才有机会学习文字,现在算是认字的人。 “满大人说的是一鼓作气二鼓励三股衰吧?”吴惟英当然读过书,他也是蒙人血统,可世代为大明勋贵怎么可能没读过书。 “对,就是这个。建奴如果敢来攻城,尤总兵修建多日的内墙就可以发挥奇效。只要把建奴的锐气磨去,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吴侯把弄。”满桂这个想法既简单又有效,他只是想执行周世雄的拖字诀,把建奴拖在顺义城下。如果建奴攻城就利用城防消磨建奴兵力士气,如果建奴不攻就更好,大家看谁能更能忍。 “孙都督、尤总兵,今日一战主要看两位的表现,若是一战定鼎,这首功自然是两位大人的。”让骑兵留着力气捡便宜,战功分配当然要给步兵多一些,吴惟英、黑云龙和薛宝没有意见,三个骑兵统领只盼着建奴快点进攻。 代善和阿敏虽然说同心协力发动总攻,当然不会是全军一股脑冲上去。就算顺义城的缺口比城门还宽,也塞不下一万多人马。两人分别挑出两千摆牙喇精兵,混编成一个四千人的强攻先锋营,由和硕图、固尔玛浑两人担任指挥,攻破明军防守的任务就由他们负责。剩下的兵马停在城外一箭之地,只要先锋营占领了缺口他们就会随后压上,一举拿下顺义城。 摆牙喇除了精兵的意思还有甲兵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有甲胄的骑兵。既然明军在缺口处没有布置兵力,先锋营第一波进攻是铺路,用木板扑在缺口处方便后面的骑兵冲锋。明军有气无力的射了几箭,给身披重甲的摆牙喇制造了个位数伤亡,缺口外面的木板路铺好了。 和硕图扭了扭腰,背部的刺痛提醒他昨天遭受的羞辱,向固尔玛浑说道,“我先冲,你殿后。”说完,和硕图也不管固尔玛浑同不同意,一提缰绳跃马出击。 第七十九章 一战而定 孙祖寿看着城头上负责监视敌军的号旗手,红旗急速摇摆并上下点了三次,大声说道,“弩弓兵上弦,长枪兵架枪。”弩弓比弓箭力量大射程远,一个人可以发射无数次弩箭,不像弓箭手最多发射十来支箭就无力再射。缺点是射速比弓箭低。明军大面积普及弩弓,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很简单,一个弩弓兵配两个副手,负责给弩弓手拉弦上箭。 孙祖寿手下两千后军持弩架在胸墙上,一千京营骑兵转职长枪兵,把长达两丈有余的守城长枪架在胸墙墙垛上,等待建奴骑兵自投罗网。弩弓兵身后,五千护陵卫开始给弓弩上弦,看动作还有些生硬。 和硕图看似有勇无谋抢先攻击明军阵地,其实他心里明镜着呢。明军第一波攻击肯定是非常强大,冲在最前面几乎必死无疑。和硕图冲到木板尽头也就是缺口最高处拉停了战马,观察明军城内的布置。他停下来身后的摆牙喇可不敢停,继续纵马冲进城内。 嗤嗤哧,激射而出的弩箭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命中目标后再次响起噗噗声,宣告它们已经完成使命。两千弩弓手对后金骑兵发起集火攻击,和硕图看着数百名摆牙喇和战马几乎在同时中箭堕下马来。后续骑兵被前面的障碍物阻挡去路,收蹄不住的战马撞向倒地的战马,形成二次伤害。 一般来说,后金遭受两成左右损失就会退兵,这是游牧民族的战争习惯。战士损失了两成对部落来说是一次败仗,但不影响部落正常发展。保有八成实力依然可以威慑附近的部落,不用担心被人吞并。一旦战损超过两成又不肯撤兵,这就是一次死战。交战双方只有其中一方投降才能结束战斗。这种习惯的产生基于一个理由,人口。众多的人口可以提供兵源、牲畜和子嗣,这些都是保证部族延续扩张的根本。 和硕图知道这次战斗必须夺取胜利,这关系到正红旗在八旗中的势力和地位。赢了这场仗,不但能得到正常的奖赏,还有正蓝旗旗主这个令人炫目的奖品。而和硕图对这个奖品也很有兴趣,代善的长子岳托已经是镶红旗旗主,就算代善得到正蓝旗,想让自己的儿子担任正蓝旗旗主恐怕有些难度。其他旗主肯定不会让代善父子三人成为旗主,到时候和硕图这个额驸反而很有机会问鼎正蓝旗旗主的宝座,这是和硕图自己想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面对一次损失近三成兵力和硕图面不改色,死死盯着明军防线寻找破绽。“固尔玛浑,攻上去!”和硕图看到明军第二轮弩箭再次激射而来,大声呼唤固尔玛浑,他再怎么想夺取旗主宝座,也不敢让代善手上的摆牙喇全部折损在这里。 固尔玛浑早就跟上来,看着明军的防线心里打鼓。明军在城内筑墙却不修补外墙缺口,明显在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和硕图的兵马仅仅遭遇两轮齐射就折损近半,固尔玛浑很犹豫,要不要投入兵力攻城。正在这时,和硕图的喊声传过来,固尔玛浑必须做出选择。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父亲,固尔玛浑咬牙切齿的发出命令,“杀进去!” 新建的胸墙距离缺口只有百多步远,骑兵冲锋只需几个呼吸就能跨越这短短的空间。可缺口处不是平地,凹凸不平的城墙夹层和四散的墙砖,给战马带来很大影响。再加上中箭倒地的士卒战马形成新的障碍物,后金骑兵经过缺口不得不减慢速度。 虽然明军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但百多步距离实在有些短,第三轮射击完成后,建奴骑兵已经冲到面前了。“弩弓手后退上屋顶,长枪兵压枪,骑兵准备。”孙祖寿很满意已经获得的战果,建奴在弩弓三轮齐射中最少折损了过千兵马,就算冲到胸墙附近也没什么好怕的,接着还有不少好货等着上,你们慢慢品尝吧。 随着孙祖寿的命令,七千弩弓手和副手一起撤到几百步外,登上附近民房的房顶继续射击。胸墙前面只剩下一千长枪兵,这些京营老爷兵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监军方正化说了,‘就算你们全部战死也别想后退半步,如果骑军营输了背黑锅的一定是你们,如果建奴输了,本官会检查你们的尸首,背后受创的一律以逃兵论处!’ 方正化比满桂还狠,连死了的都不肯放过。虽然顺义城距离京城只有两日路程,但京营这些有背景的也不敢炸刺,满桂这个新晋总兵官他们可以不在乎,吴惟英他们得罪不起,薛宝也不是善茬,这两位压着阵脚,京营这些兵痞哪敢乱来。至于方正化这个御马监提督,整死他们的靠山也只需费一些手脚,更加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京营从未如此勇敢,一千长枪兵舍生忘死的抵抗两千多建奴骑兵,四千京营骑兵奋不顾身的冲向一千多白甲摆牙喇,在缺口处激烈战斗。方正化领着两百督战队盯着五千京营,他身边这两百人主要是保护他的安全,真正射杀逃兵的是屋顶上的弩弓手。 孙祖寿也撤到一座民房的房顶,看着缺口处的战况给弩弓手下令,“射击建奴后阵,把那几个穿金甲的打掉。”让孙祖寿看不顺眼的是和硕图、固尔玛浑和他们的护卫戈什哈。这批人盔明甲亮确实让人看着难受,弩弓手们都有在他们身上扎几个窟窿的冲动。 两千支弩箭覆盖了整个缺口处,来自四百步外的超远程打击让和硕图和固尔玛浑毫无准备。两人还在商量要不要通知后队杀上来。明军这支骑兵战斗力很强,看甲胄很像昨天没动手的那支主力骑兵。双方六千骑兵已经把缺口处的空地都挤满了,就算后队上来也没法加入战斗,固尔玛浑对召唤后队表示不支持。和硕图还想说服固尔玛浑,忽然发现固尔玛浑的头上多了一支箭,他很奇怪的伸手去摸,固尔玛浑却一摆头栽下马去。“怎么会这样?”这是和硕图留着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他和固尔玛浑受到重点照顾,两人和戈什哈所在的区域遭受近千枝弩箭的袭击,不但和硕图、固尔玛浑分别身中数十箭,戈什哈们也平均分配了五箭以上,整个前线指挥部被一锅端。孙祖寿一看好家伙,这样射击好像效果更好,指挥手下弩弓手继续用覆盖射击,从建奴后阵开始蚕食。 在缺口处还有几个运气特好的后金士卒,一看和硕图、固尔玛浑浑身插满了箭,立即催马往缺口外面跑,赶回本阵给代善和阿敏报丧。这几个幸运的后金士卒往外跑,第二轮覆盖射击再次降临,后金骑兵后阵顿时大乱,随之,更多人知道和硕图、固尔玛浑战死,后金开始溃逃。 孙祖寿知道穿金甲的肯定是高级将领,只是不知道有多高,见建奴往外逃,当即命令自由射击,争取留下更多建奴。满桂在城头看不到缺口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看到建奴在逃跑,马上下令,“传令,神枢营、前锋营、执事营追敌!” 八千骑军营精锐从东门出来需要绕一段路才能到南城缺口,正好追着后金逃兵的屁股,三位将领自然不会客气,领本队骑兵衔尾而追,驱赶建奴逃兵冲击本阵。代善和阿敏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两人听到回报说和硕图、固尔玛浑战死,接着看到摆牙喇涌出缺口往回逃,接着是明军骑兵冲杀过来。一连串的变化让他们来不及反应,到底是派出仅有的五千骑兵拦截明军,还是掉头回汗帐,这是个问题? 萨哈廉一把拽住代善的马缰疾声道,“阿玛,明军势胜不可敌,撤吧。”和硕图这个姐夫很了得,但萨哈廉一点都不喜欢他,反正女真族的惯例是死了老公的女人,如果家世大可以继承老公的财富,和硕图死了,自己的姐姐可以继承三等公的爵位,等于是代善又多了十个牛录的人马,不吃亏。 代善没有儿子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有四千骑兵,抽调两千精锐只剩下两千弱旅,面对气势汹汹的明军骑兵实在有心无力,儿子给了这么好的借口,代善一拉马缰,“撤。” 阿敏死的可是亲儿子,急怒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爱尔礼连忙扶着阿敏的肩膀,生怕他栽下马。“阿玛,大贝勒撤了,咱们也走吧。”爱尔礼一直不敢开声劝父亲撤走,见到代善领兵跑路他总算松了口气。 阿敏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向明军,见明军砍瓜切菜一般斩杀自己的精锐摆牙喇,心头寒气大冒。这他妈还是明军吗?老子怎么就没见过这么能打的明军!“快走。”阿敏对自己性命的关注超过了丧子之痛,小声向爱尔礼说了一句。爱尔礼领命招呼戈什哈护着阿敏先走,自己率领两千多骑兵殿后,算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第八十章 祖大寿私奔 神枢营、前锋营和执事营,紧紧跟在溃逃的两千多建奴骑兵后面,如同狼群一般等待猎物露出破绽,随后扑上去狠狠的撕咬。京营骑兵这辈子也没尝试过追杀建奴的滋味,他们好像忘记了对建奴的恐惧,紧跟在三大骑兵营后面捡便宜。 一追一逐不到一个时辰,苦战小半天的建奴摆牙喇骑兵马力下降,再也不能依靠速度撇开明军骑兵。吴惟英看到机会,向薛宝做了个手势,两队骑兵分左右展开包抄,留下黑云龙的前锋营继续驱赶建奴。三个人一开始还对建奴中军有些想法,随着越来越接近建奴大营,三人知道能吃掉前面这些逃兵就是最好的结果,再拖下去恐怕连到嘴的美食也保不住。 八千精锐包抄大股建奴,剩下的散兵游勇都便宜了京营骑兵,一万多明军包围不到两千建奴,摆牙喇虽然是精锐但他们不是精神病,一看没有机会逃跑索性投降了事。等骑兵全部回转顺义城,孙祖寿已经领着两千弩弓兵清理完战场,护陵卫也把建奴大营抄了个底朝天。 这次战果异常辉煌,四千建奴摆牙喇几乎全歼,一千多正红旗步兵也没跑掉,全部投降。建奴大营里还有数百伤兵和死尸,也被护陵卫割了脑袋充作军功。最大的收获还不止人头,代善和阿敏没来得及带走的近万匹战马才是真正的宝物,众位将领都知道良种战马对骑兵的帮助有多大。 “报满大人,方监军,抓获建奴摆牙喇一千四百人,斩获首级两千两百级,缴获战马两千一百匹,这些事神枢营、先锋营、执事营和京营骑兵的战果。”负责记录的军主薄点算了骑兵营押回来的战利品,马上向满桂和方正化报告。满桂看了看方正化,“方大人,请下令撤军吧。” 在确定建奴已经败退之后,满桂提出撤离顺义城的建议,这种全军行动必须得到监军的同意,毕竟他不是周世雄,只是暂代骑军营主帅而已。满桂提出撤离的理由不多,一个是顺义城破败不可守,一个是建奴主力未损,单凭骑军营一军之力无法抵挡建奴全军。这两个理由很充分,方正化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命孙祖寿、尤世威做好撤离准备。 申甫很悲剧,周世雄让他来顺义城原本想用他的战车营,结果建奴来袭周世雄提前离开没等着他。而申甫只能当一次运输队,从京城给骑军营运来一批弩弓弩箭粮草。现在要撤离,方正化第一时间想起这支大车兵,把受伤士卒、建奴人头等都交给他去运,申甫就快从战车营变成运输队了。 接近四千颗首级占用了几十辆大车,好在冰天雪地不怕腐坏,省去了硝制这道手续,不然处理这么多首级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等到骑兵营全部撤回,战车营已经在护陵卫的保护下出发了,没有大车帮忙运送人头,吴惟英让手下把这一千多人头挂在马脖子下面的扣环上,这是他们故老相传庆祝战胜的仪式,叫悬首耀武。 “京营趋前探路,神枢营居中护卫帅旗,前锋营和执事营左右并行,拔营回京!”方正化很干脆的宣布了撤军命令,并且派出信使向崇祯帝报捷。 黄台吉见到逃回来的两个旗主,心里的高兴就别提了。尤其是知道两旗损失大部分摆牙喇精兵之后,三河城的坏消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两黄旗的实力再次回到八旗第一位,他不用担心被人推翻夺权了。 “两位贝勒无需惊慌,谅那明军将领不敢冒犯我后金汗帐,两位暂且下去歇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办吧。”黄台吉温和到令人无法置信,代善和阿敏确认安全之后已经想过即将面对的局面,最低限度也会遭到训斥,说不定黄台吉会趁机夺去他们的爵位也未可知。 黄台吉当然想夺了两人的封爵,最好把正红旗和镶蓝旗都拿到手。额尔德尼提醒黄台吉,“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大汗已经夺了正蓝旗在手,如果继续夺取其他旗主的权力,相信各旗旗主必然联合起来对抗大汗,到时大汗怎么办?”黄台吉想了很久没想到解决办法,只能接受额尔德尼的建议,先消化了到手的正蓝旗在想其他也不晚。 黄台吉当然不能轻松放过代善和阿敏,面色一凛道,“两位贝勒战败之事暂且记下,他日回到盛京再论处罚,希望两位贝勒多立功勋,到其时将功赎罪也是可以的。”黄台吉等着秋后算账,代善和阿敏反倒松了口气,如果一点处罚都没有,两人怕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两人回来没多久,阿济格上门慰问,顺便把三河城久无消息的事说了出来,两人才明白黄台吉为什么没有借机严惩,看来是在防备明军的动作不敢闹内讧。 其实,明军还真有点动作,很奇怪的动作。在满桂等人起程回京的当天晚上,一队近万名骑兵组成的大队伍,从京城出发,直奔山海关而去。与此同时,周世雄童鞋还在冰面上认真的扫雪,根本不知道骑军营已经取得建军以来最大的胜果。 “你再说一遍,宁远军怎么了!”十二月十二日早朝上,崇祯帝怒目圆睁盯着骆养性,一副要把骆养性碎尸万段的架势。 “回万岁,宁远军骑军全部失踪,高级将领也都不见了。”骆养性多次品尝大冬天出汗的奇迹之后,已经有点免疫了,对自己头上莫名其妙飙出来的汗水连擦一把的想法都没有。 “岂有此理!祖大寿想干什么,他想造反吗?啊!”满朝大臣没人敢接这个话,祖大寿抛弃一万步兵率领骑兵突然消失,为的是什么几乎不用猜,因为前天崇祯帝把袁崇焕下狱,罪名是私下议和。 连续近十天没有遭到建奴袭扰,朝廷大臣开始有时间想一些跟战争有关的闲事。工部主事徐尔一上疏崇祯帝,再次提出为毛文龙平反,并且在奏折中明确提出建奴入关皆因袁崇焕杀毛文龙,使建奴去了后顾之忧所致。徐尔一是个很有名气的正臣,崇祯元年第一个站出来为熊廷弼伸冤,毛文龙被杀后以全家性命为毛文龙作保,证明毛文龙没有贪墨军饷。 当时崇祯帝为了安抚袁崇焕默认了袁崇焕杀毛文龙是对的,当然不会采纳徐尔一的要求,徐尔一愤而辞职回家闭门读书。这次终于逮到袁崇焕失势,徐尔一再次上疏为毛文龙伸冤,反应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一直想让自己的学生死来保全自身的钱龙锡,趁机发动亲信给崇祯帝上疏,主要攻击袁崇焕擅杀大将私下议和以及纵兵侵扰地方等罪。上一次崇祯帝轻轻放过袁崇焕就是不得已,这次顺水推舟把袁崇焕下诏狱,让他写检查。没想到仅仅三天时间,祖大寿竟然领兵私遁,一点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骆养性,祖大寿去了哪儿?”近万骑兵不可能毫无痕迹的消失,如果骆养性连祖大寿的去向都弄不清,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也做到头了。“根据已知的线索,臣认为祖大寿去了山海关。”骆养性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虽然说法有点保守。 “传旨山海关守将,不许放宁远军出关,若祖大寿领兵速速回京,朕可以不追究这件事。”崇祯帝在暴怒之中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只是让山海关阻挡宁远军出关,而且还答应不追究私自撤兵的罪责,算得上是个有气量的皇帝。 “万岁,剩下这些宁远军步军怎么办,营中最高只有几个百总,无法驾驭上万兵丁啊。”骆养性最担心的还是这些步兵,他们的主帅被下狱,主将又抛弃了他们逃走,在这种情况下闹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孙爱卿,劳烦你去一趟安抚这些士卒,言明朕不会怪罪他们,让他们安心守御京城。”崇祯帝扫了一眼御阶下的大臣,点了孙承宗的将。孙承宗面无表情的拱手接令,说实在的,除了他也没人能做这件事了。毕竟他才是宁远军的主创者,袁崇焕和祖大寿都只不过是摘了桃子的后辈而已。 “报~~!顺义城大捷,骑军营斩杀四千建奴摆牙喇,缴获战马过万,正在回师京城!”一个脖子后面插着小红旗的骑士从德胜门出来,一路沿街大喊,街道两旁的民宅商铺伸出无数人头,看着报捷的骑士疾驰而去。没隔多久,另一骑报捷骑士再次出现,喊着同样的内容向紫禁城方向飞驰而去,百姓们终于挺清楚他们喊的内容,顺义城大捷!骑军营斩杀四千建奴! 如果传来捷报的是其他军镇,京城百姓未必立刻当真,肯定要等皇榜公布才会相信。虚报军功这种事,皇城根下的上民见多了。唯有骑军营这支新军镇在京城百姓眼里很实在,他们说四千就绝不会少一颗脑袋,因为这种信用是经过多次事实证明过的。 第八十一章 坏消息,好消息 随着第三波报捷骑士冲过长安街,北城一带已经传来鞭炮声。没用多久,鞭炮声和欢呼声传遍京城,连紫禁城内都能听到外面的喧闹。 “外面发生什么事?”在武英殿里举行早朝的大臣们各个脸色骤变,非常时期最怕民众不稳,一旦闹出乱子城破身死事小,亡国灭族事大。王承恩见崇祯帝的脸黑的快滴出水来,连忙向骆养性使眼色,让他出去看看。 还没等骆养性开口请旨,殿外传来刺耳的喊声,“皇上大喜,大捷啊皇上,顺义城大捷,骑军营大胜建奴啊皇上。”涂文辅领着一个背着红旗的报子冲进武英殿,嘴里颠三倒四的喊着。殿内众人一愣,把涂文辅说的话中去掉皇上,立刻能得出一个很简略的内容,骑军营又打胜仗了! “快拿捷报来!”崇祯帝脸上的黑色瞬间被红色代替,转换速度比川剧中的变脸高好几层楼。 王承恩冲下御阶从报子手中抢过捷报,把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崇祯帝。崇祯帝一点也没注意王承恩这么做属于御前失礼,要打板子的。撕拉一声把信封扯开,用力之大足够撕开几个宫女的纱衣。“哈哈哈,太好了,周爱卿不愧是朕的副将,实在太好了!”崇祯帝看完捷报仰天大笑,心情之畅快无以言表。 下面的大臣都眼巴巴的等着崇祯帝把捷报给他们看看,或者让王承恩读出来也好,谁知道崇祯帝关顾着自己乐呵,把他们都给忘了。孙承宗拼命给王承恩打眼色,让他提醒一下皇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王承恩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一招,大声向崇祯帝道,“恭喜万岁贺喜万岁,这个捷报要不要入太庙啊?” 崇祯帝被王承恩提醒,看了一眼御阶下面的众大臣,把捷报递给王承恩,“念给大家听听,难得有个好消息让他们一起开心开心。” 王承恩拿着捷报大声宣读,周世雄奇袭三河城的事满桂不敢写在捷报上,他也不清楚周世雄那边得手了还是失手了,只能含混的说在周总督的领导下,京营骑军营在顺义城取得一场大胜。先截击建奴炮队斩杀建奴若干缴获大炮若干,接着是按照当初的约定,把首功让给孙祖寿和尤世威,单论人头收入,步兵怎么也比不上骑兵,但没有步兵拼死消耗建奴骑兵的战力,后来的大追杀也不会发生。所以,满桂这个做法得到所有将领的认同。 赞美完步兵轮到骑兵,神枢营两次出战皆有斩获,这是不能抹杀的。执事营虽然只有两次突袭炮队的功劳,其中一次只是区区两门红夷大炮,但对于这场胜利影响深远,所以必须单独列出来申报功勋。 前锋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功劳,但没了黑云龙这支骑兵,满桂没办法做到对骑兵如臂使指,故此满桂在捷报里极力赞美黑云龙在整场战役中表现优异,好像没了他就没法打赢这场仗。最后满桂没忘了赞美一下监军方正化,把方正化连斩建奴三十几人的战功强调了一下。至于申甫童鞋,满桂只给了他劳苦功高的评语,一笔带过。 五千多首级三千多俘虏,还有两个据说是建奴皇族的尸首,这份功劳大到令人目眩神迷不敢置信。不过骑军营正在回师京城,明天就能知道这份捷报的含水量有多少,所以没有大臣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茬。一会大怒一会大喜,崇祯帝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让王承恩宣布退朝,并要求众大臣明天一起去德胜门迎接骑军营。 还没回到御书房,崇祯帝就昏倒在龙辇上。把王承恩涂文辅等人吓了个半死,好在朱太医检查过之后说皇上悲喜交集伤了心脉,吃几剂凝神静气的汤药静养两天就会没事。 “皇上,您没事吧,千万不要吓唬奴婢啊!”过了半个时辰,崇祯帝在乾清宫的卧房里醒了过来。几个大太监都守在身边,表演非常担心状。太监之首司礼监掌印徐应元早前建奴入寇吓的中风,已经送回老家静养,曹化淳暂代司礼监掌印。有资格凑到皇帝床边表演的只有他和王承恩了。 “曹伴伴无需担心,朕很好,有周爱卿为朕谋划出力,朕会越来越好。”崇祯帝只是疲劳加精神压力过大,忽然放松才出现昏迷症状,朱太医帮他把脉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只是什么都不想说顺势睡了一觉而已。 崇祯帝这句话说的自自然然,卧室里的大太监门表情各异。王承恩表情最淡然,他可以说是看着周世雄一步步走到今天,无论是因为医术得到宠信还是因军功得到信重,周世雄受之无愧。王承恩自从得到周世雄的提点,对嫉妒二字有了新的认识,嫉妒周世雄这种能干的特种人才,王承恩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曹化淳为人方正,他虽然也有贪财的习惯,可是在大明朝当官的那个不贪财?对于国家大事,曹化淳都尽量秉公处理,不希望经过自己处理的问题再起波澜。崇祯元年,崇祯帝命曹化淳处理魏忠贤案,经过曹化淳审理的平反案两千多宗,没有一宗被三司驳回,也没有任何当事人要求重审,这就是他的本事。 他对周世雄不是很了解,所知道的情况都是来自卷宗,王承恩摆明是他的对头,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跟曹化淳共享,所以曹化淳只知道周世雄是崇祯帝最信任的臣子,这家伙还是个神医。 高起潜是御马监的实职提督,他手下的御马监四卫营和勇士营乃禁军最强战力,也是大明少有的一支超编军队。按照制度,四卫营和勇士营只有六千五百个名额,但两营单独一营的人数都不止这个数。谁让御马监是二十四衙门里最有钱的呢,他们掌握天下马政,每年朝廷拨给御马监的配种费都过百万两银子,能不肥吗! 高起潜站在曹化淳身后,听崇祯帝提起周世雄眼睛不受控制的闪了几下。他能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担任御马监提督,靠的就是知兵二字。建奴刚刚入关的时候,高起潜还雄心勃勃的想领四卫营和勇士营出去博一份战功,没想到建奴势如破竹般杀到京城脚下,在城头看了几次建奴和明军的战斗,高起潜决定暂时不要提出城作战这几个字。 没想到就在他选择了退缩没多久,周世雄异军突起,首先获得香河大捷,适逢其会的周世雄凭借三千多败兵,战胜并俘虏了超过他手上兵力总数的建奴。接着又连破怀柔顺义二城,这两场大捷依靠的只是他手上拿区区五千兵马,和五千只会盖房子的护陵卫。对于坐拥一万多精兵辅兵超过两万的御马监来说,简直是赤果果的打脸。 这次的顺义城大捷更夸张,正面击败一万多建奴主力斩首近半,缴获的战马都超过万匹。如果明朝的皇帝在天有灵的话,这段时间已经被周世雄烦死了,隔几天就要听子孙给他们念叨周世雄的名字! 高起潜下定决心,再有出征作战的事,他要争一争监军的位置。没错,只是监军而已。高起潜也是个正常人,相对于自己手下这些精锐,他更相信有实际战绩的部队。例如宁远军或者是骑军营这种。高起潜对周世雄有想法主要是方正化造成的,方正化凭借跟着周世雄的机会,从边军卫镇抚蹿升至御马监提督,虽然是挂名。但难保这次他的挂名提督会不会坐正,所有大太监都知道,在封赏功臣这方面,崇祯帝不是小气人。 太监们各有心思,大臣们的反应也差不多,临时指挥部的几个高官乐呵呵的聚在孙承宗府开宴庆祝,好在骑军营这场大捷来得及时,不然朝廷肯定会因为祖大寿私自撤兵引发巨大朝争,因为在骑军营冒头之前,所有人都只相信关宁军是唯一能挡住建奴的部队,所以,就算关宁军的将帅们干了什么不着调的事,这些大佬也要极力安抚擦屁股。 现在不用了,他们多了一个选项,而且这个选项貌似比关宁军更有实力。毕竟小民百姓知道的东西,都是朝廷想让你知道的。这些东西的真实性无需怀疑,一定不会真。但是万民传颂的某某大捷只有丁点斩获,这是不争的事实。骑军营不一样,每次随便打个遭遇战也能弄回来一两千人头,战马更是数千数千的缴获,跟正常捷报中缴获无算的常规形容词没法比! “恺阳公,百谷收的好弟子,你这个师公占了大便宜啊!”申用懋心情最爽,他是兵部尚书,祖大寿的行为严格来说可以追究到他头上。要不是骑军营捷报来的及时,下一步就要讨论谁承担责任的议题,他申用懋怎么都跑不了。 “元渚,你就乐吧,恺阳公的徒孙除了给恺阳公长脸,难道就没给你带来好处,你身为兵部尚书又给后辈多大支持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人家来要几副弩弓你还不情不愿的,下次主动给人送去,那么小气还好意思说是人家的长辈!” 第八十二章 好消息,坏消息2 南居益和申用懋都是火线官员,临时被崇祯帝提拔起来救急的。两人都想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成绩,幻想着有一天入阁拜相的光宗耀祖。不过两人治政的思路有很大偏差,身为总装备部部长的南居益认为,好的装备就应该配发给优秀的部队,像京营和义勇这些团体可以忽略。 申用懋却坚持儒家中庸之道,认为平衡各方势力让大家都吃不饱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周世雄第一次申请一千具新式弓弩,他手里明明有货也不肯给足,但申用懋又不想得罪周世雄这个红人,把弓弩不足的理由归咎于工部没做那么多。 方正化把这件事密报给崇祯帝,崇祯帝虽然没有点名批评南居益,但话里话外都在说南居益有些不称职,大量制造新式弩弓的命令发下去这么久,连一千具都没做出来实在有些无能。南居益一开始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吃了排头回去找人打听,最后知道症结出在申用懋身上,从此南居益把申用懋恨上了。 “思受言之有理,元渚要拿出长辈的气度来才对。”户部尚书毕自严跟南居益都是负责后勤的,除了要应付军队的粮饷草料,还要负责北京城百姓的吃喝拉撒,对于申用懋的中庸治政很有些意见。毕自严的看法是特事特办,建奴入关这种事百年不得一遇,在这种情况下一切资源政策都应该向有用的人倾斜,而不是搞什么一碗水端平的稳定政策。 孙承宗一看两位尚书还没开始喝就拉开架势,打算跟申用懋算总账,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思受、景会,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也要考虑元渚的难处。京营驻扎在城内,如果他们因为某些人的挑动借机闹事,这京城还怎么守?义勇入京勤王一腔热血,如果连饭都吃不上手里寸铁皆无,他们会怎么想?闹到御前皇上会怎么看?” 孙承宗经过几次起落,对朝廷中一些大臣忌惮非常。一般人说某人没本事,会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孙承宗评价那些大臣是从不成事专门败事。这都是他从亲身体会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现在说出来也有点拨后辈的意思。 毕自严不算后辈,历经两朝不倒的户部尚书也不可能是个政治白痴。他站出来摆明姿态支持南居益,是为了手中越来越拮据的粮草。“恺阳公,本官实在有心无力,如果元渚继续执行他的平均政策,本官只能向万岁乞骸骨了!” “景会何出此言?!”毕自严竟然说出撂挑子的话,把三位重臣吓了一跳。反应最大的当属申用懋,毕自严把辞职跟他的治政方针挂钩,传出去他这个兵部尚书也不用当了,申用懋不急才怪。 “各位,本官不是虚言恐吓,万岁募捐的三百万两银子花去了一半,强借粮商的粮食也只剩下四成,如果战事再拖一个月,必须开启太仓和常平仓才能保证内外用度。真到了那个地步,这场仗胜了也是败。”毕自严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很不对,但一项跟数字打交道的人比较喜欢说实话。 太仓和常平仓是京畿存粮之地,主要负责供应京城军民和九边边军的粮草,如果稍微挪用一些还不要紧,怕只怕吃出窟窿没法补。因为京畿用粮都是靠漕运从各省运来,大冬天江河冻结,就算外省有粮也没办法支援京畿,九边的边军没粮下锅绝对会造反,这是不用猜测的。 “景会,京营的粮草配给已经削减不少,城外勤王军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你说我该咋办!”申用懋头痛的想撞墙,他在武器配发上搞平衡是有点私心,但粮草平均配发是不得已的选择,他也是被逼的。 几个临时指挥部的大佬没了庆祝的心情,开始商量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战事,并且要协助毕自严解决粮草不足的麻烦。 乾清宫内,崇祯帝喝了药汤摆手道,“曹伴伴,明天你亲自去德胜门,代朕迎接得胜而归的勇士,其他人有空的都去,朕要静一静,你们下去吧。”一众二十四衙门的大太监连忙跪安,让崇祯帝好好休息休息。可惜他们的愿望没有实现,王承恩离开没多久再次回到乾清宫,手里拿着一个上锁的盒子。 “万岁,方正化的密折。”王承恩很不想叫醒刚刚入睡的崇祯帝,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崇祯帝曾经下过严命,无论何时,方正化的密折必须第一时间交到他手上,若有延迟重惩! 崇祯帝被叫醒还有点迷瞪,王承恩只好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崇祯帝听清了,一咕噜爬起来伸手道,“拿来。”接过盒子,崇祯帝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柜子,从柜门上挂着姓名牌子的钥匙中找到方正化的名字,然后打开木盒上的锁拿出密折。 “启奏万岁,京营总督周世雄亲率一千五百兵偷袭三河城,至今已达七日仍音讯皆无,奴婢怕此讯被建奴截获未敢提前禀报请万岁恕罪,奴婢方正化拜。”内容只有几十个字,既没有监军惯例的简报,也没提顺义城大捷的相关事宜,只是告诉崇祯帝周世雄不见了。 崇祯帝按照密折上写的时间算了算,周世雄已经失踪了九天急的在卧房里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王承恩一看崇祯帝有点魔怔了,连忙说道,“万岁,何事如此惊慌?” “周爱卿不见了,子齐他不见了!”崇祯帝愣愣的看着王承恩,嘴里小声的嘟囔着,王承恩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看崇祯帝的眼神不对,王承恩连忙大喊,“传御医!” 王承恩喊的声音足够大,把崇祯帝从迷茫状态中吓醒,瞪着眼睛看王承恩,“刚才怎么了?” “万岁,您没事吧,千万别吓奴婢啊!”王承恩仔细观察崇祯帝的眼睛,发现不再是刚才双目无神的状态,才稍微放下心来。 “朕没事,周爱卿有事,快传孙承宗、骆养性,让他们马上过来。”崇祯帝想来想去,能帮他解决问题的貌似只有这两个人,让王承恩立即传召。 骆养性就在紫禁城内的銮仪卫办公,接到传召马上赶到乾清宫,崇祯帝也不等孙承宗,把方正化的密折递给骆养性,“这件事你知道吗?” 骆养性看完密折,苦笑摇头,“万岁,锦衣卫探子都撒在建奴大营附近,顺义城中有几个探子,可至今也没收到他们的奏报,不知是没有探听到消息还是已经出了变故。臣没接到过类似的情报。”骆养性必须解释,锦衣卫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像周世雄这种手握重兵的大臣,不可能不派人盯着。 奈何周世雄蹿升太快,相对等级的监察网还没来得及设立,再加上周世雄身边的官兵都是他捡回来的,锦衣卫还没那么神通广大,在短时间内安插足够的人手进去,至于京营里那些锦衣卫密探,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近周世雄。所以,骆养性对周世雄的情报所知了了。 “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当的好,朕想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你,反正也是一问三不知。”崇祯帝其实对骆养性很信任和重视,不然也不会为了扶骆养性上位,先让骆养性的父亲骆思恭做过度指挥使,等骆养性熟悉情况再接收锦衣卫。 问题是骆养性这段时间的表现真的很差,对建奴的情况一无所知,对各地军政一无所知,对周世雄也一无所知。崇祯帝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想骂人。 “臣有负万岁重托,请万岁降罪。”骆养性已经习惯了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的日子,随口应付着。 “降罪有用朕天天给你降罪,说点有用的!”崇祯帝也是气来的快走得快,骂了一句拉回正题。 “臣昨天收到一份密报,建奴五天前派出一支大约五千精锐骑兵向东部进发,密探跟到通州就跟不上了,看建奴前进的方向估计是三河县。”骆养性这个情报有一半是自己加上去的。他的手下的确发现了豪格率领的前锋营进入通州,也因为前锋营移动过快没有追上。至于最后这一句则是骆养性把两份情报合在一起得出的结论,三河县出事了。他才敢说建奴去的方向是三河县。 “有什么办法能最快找到周爱卿?”崇祯帝没兴趣听他的分析,只是想快点找到周世雄。周世雄只领着一千五百人在建奴控制区内活动,崇祯帝光是想都觉得胆战心惊,无法想象周世雄被建奴发现后的结局有多惨。 “臣可以命手下探子去三河城附近打探消息,只是来回最快也要七八天,再加上探听消息也要时间,最快也要十天时间。”骆养性要十天时间已经是极限了,现在不是平常时日,他手下的人要去三河县必须绕路走,一旦被建奴发现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 “东阁大学士孙承宗求见。”门外传来太监的报名声,崇祯帝向王承恩点点头,王承恩大声回应,“传。” 第八十三章 各方应对 对于周世雄失踪这件事,孙承宗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崇祯帝建议,给那些还在明军控制的州县下旨,让地方协助锦衣卫寻找周世雄。孙承宗这一招有点发动群众的意思,起码比骆养性仅靠手上那点人去找更有希望,崇祯帝当即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骆养性也松了口气。 在崇祯帝召见孙承宗骆养性商讨寻找周世雄的同时,黄台吉也收到了长子豪格送回来的情报。“各位,三河城空无一物,拜音图和巩阿岱下落不明,最奇怪的是泃阳镇的粮草留下了近三成,这事你们怎么看?”黄台吉把情报交给索尼,让他拿去给几个旗主看。[] 代善和阿敏没打算出声,他们现在有点明白黄台吉为什么叫他们去攻打顺义城明军。其实黄台吉用的计谋不算阴谋,更接近阳谋。如果两位旗主不是被正蓝旗这个诱饵冲昏了头脑,怎么会这么容易掉进陷阱。不过两人在明悟黄台吉的目的后,对黄台吉的心性更加警惕。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怕这种手段会伤害女真族的根本也在所不惜。 八旗旗主正黄旗是黄台吉,镶黄旗是豪格,正红旗是多少,镶红旗是岳托,正白旗是多尔衮,镶白旗是多铎,正蓝旗是莽古尔泰,镶蓝旗是阿敏。这是入关前的旗主名单。现在莽古尔泰被削去爵位,丢了正蓝旗旗主的宝座,多尔衮和多铎也因为战败被留着通州,两白旗的事务又阿济格暂领。 阿济格只是暂领,自然没资格超过代善和阿敏提前说话,代善和阿敏又打定主意不说话,场面一时间凝固下来,静的有些渗人。黄台吉做梦都想搞一言堂,可他毕竟习惯了旗主联席会议的运作,现在突然没有其他声音,黄台吉也有点不适应,看了看额尔德尼,希望他能出来救场。 额尔德尼不愧是智者,眼珠一转想到个解决的办法,按理说他更没资格在旗主发言前说话,谁让人家是智者呢。“索尼,把豪格看到什么都念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一个个看实在太慢了。毕竟在座都是我后金国的重臣,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额尔德尼并不是要表达意见,而是提议改变这种会议方式,从一定程度上弱化旗主的特权,让有资格参加军议的文武官员享受同等待遇。如果代善和阿敏是明朝文臣,他们肯定会发现额尔德尼的险恶用心,并且立即制止他这个行为。可惜两位后金国的王爷没有这种政治嗅觉,让额尔德尼的阴谋轻易得逞。 “对,这字写的太小了,看着累。”阿敏觉得反正没打算发表意见,谁愿意听谁听好了,开口赞同额尔德尼的提议。代善继续不吭声,大家都当他默认这个说法,索尼从阿济格手上接过情报大声宣读。 读完了还是要论资排辈发言,黄台吉看向额尔德尼,再次发出求助信号。额尔德尼用目光引导黄台吉看向阿济格方向,黄台吉明白了额尔德尼的意思,直接点名,“阿济格,你有什么看法?” 这种点名式从未出现过,阿济格愣了一下,看了看代善和阿敏,不明白怎么会让自己先说?黄台吉继续盯着阿济格,根本不理会他奇怪的表情。 阿济格见代善和阿敏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能无声无息攻破三河城,并且封锁了三河城陷落的消息,说明攻击三河城的必定是明军,而且是数量不小的明军。” “这些明军从哪儿来,又去了哪儿?”黄台吉这个问题有些自大,后金入关只占领了长城边的遵化、三屯营,和京畿之地的三河城、通州、顺义怀柔等地,并没有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封锁北直隶。周世雄的小股部队不说,祖大寿近万骑兵横越北直隶去山海关,后金一样没发觉,说明后金对北直隶几乎没有控制力。 “若不是豪格到达三河城之前下了一晚上的雪,肯定能发现明军的踪迹,现在什么都被大雪掩盖,想确定这支明军的去向太难了。”济尔哈朗总算可以说话了,他就算是黄台吉的心腹,在这种重量级会议也不敢乱说话,要注意程序。 “既然找不到这支明军,那么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是撤出关外还是继续攻打北京城?”黄台吉有些意兴阑珊,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局面,忽然到处穿孔漏风,好像女真勇士真的只能在野战有所作为,一到攻城守城就变成废人毫无战力。 “大汗,豪格有没有说泃阳镇还有多少粮草?”阿济格担心的是吃饭问题,后金入关的战兵加民壮五万多人,在通州顺义劫掠了六万多明朝百姓,因为三河城已经没办法塞人留在通州,加起来超过十一万人,再加上多达八万匹战马每日消耗的草料,没有粮草只有死路一条。 “豪格说泃阳镇还剩下十六仓,大约三十万石粮草。”虽然后金已经建国,实际上依然是比较松散的部落联盟,黄台吉有心改变这一现状,但他刚刚上台三年,想做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能让八旗把战利品交上来已经很了不起,让他那些只会骑马射箭的手下做账,还是杀了他们算了。 “三十万石粮食恐怕不够过冬啊。”辽东的冬天长达半年,再往北去到黑龙江源头,冬季更加漫长。额尔德尼首先提醒在座的大小贝勒,自己够吃不等于全族够吃。 阿济格不管那么长远的事,只要确定军粮足够他就放心了。“既然军粮不缺当然继续打北京城,那些明军如同纸糊,多打几次肯定能破城。”对于阿济格的雄心壮志,汗帐里只有年轻将领暗暗兴奋,代善和阿敏直接当没听见,认真研究手里的奶茶,两人都对奶茶为什么这么好喝产生了兴趣。 早就研究过情报,并且想好计划的黄台吉一样不想搭理阿济格,攻打北京城是一回事,攻破北京城又是一回事。就凭手里这点人连包围北京城都做不到,还想着攻破它,那有鸟哪儿玩蛋去。 “我觉得应该去攻打永平府,只要占领永平府,就可以威胁山海关和蓟镇,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尝试攻下蓟镇,到时候宁远、锦州、山海关再也不能阻挡我后金铁骑,反而要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况。”济尔哈朗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他可不敢让阿济格瞎嚷嚷,坏了黄台吉的策略吃罪不起。 济尔哈朗比阿济格会忽悠,阿济格只是理想型粪青,济尔哈朗描绘的是貌似可行性很高的美丽蓝图,不但把年轻将领的注意力拉回来,连代善和阿敏这两个准备研究茶艺的都抬起头,注意听讲。 “此策甚妙,永平府除了蓟镇有重兵把守,还有抚宁卫比较难对付,剩下的州县无力阻挡我后金大军,最妙的是那里有大量的人口粮草,就算泃阳镇的粮草全部失去,也不用担心没有粮草过冬。”攻打永平府的计策是黄台吉和心腹手下的集体创作,他们在额尔德尼攻打京畿四地劫掠粮草这个建议中找到灵感,把目标放到了北直隶东北部的永平府。 汗帐内有很多人没看出这个策略有多妙,但是他们听懂了人口粮草这两个单词,攻打北京城虽然很爽,那里比得上人口粮草的诱惑力。在代善阿敏弃权其他人一致通过的情况下,黄台吉宣布拔营,回师遵化。 同一天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关注,在京城广渠门驻扎的宁远军大营中,原本待罪的王承胤被放了回来,他带来新任督师孙承宗的手令,宣布宁远军步军暂时归王承胤节制,并且通报了骑军营顺义大捷的好消息。京城内外一片欢呼声,唯独广渠门下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让守在广渠门上面的京营士卒引为奇谈。 周世雄的骑军营异军突起,战绩能不能超越关宁军还有待商榷,这是宁远大捷粉的说法。但战功在当代已经没有敌手,最起码在天启、崇祯两朝属于前无古人这个级别。宁远军士卒在某些人的鼓动下,对周世雄和骑军营这两个名字有些看法,不顺眼和不顺耳是一定的,还有就是打死也不信。 几个以宁远军为荣的百总联名上书王承胤,想要亲眼看看骑军营和他们的战利品。言下之意当然是不相信骑军营的捷报,其中一个叫猛如虎的蒙人百总,让人帮他写了一份血书。(代写血书的人一定很勇敢,首先不晕血,其次是血比较多。) 在血书中猛如虎说,“如果骑军营敢让我检查首级,不管结果是什么,我猛如虎都愿意拿脑袋换这个机会!”意思挺复杂的,好像是他愿意拿脑袋换一个检查骑军营战功有没有造假的机会。 王承胤在向孙承宗汇报工作的时候,随口说了这件事,孙承宗又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跟申用懋说了,不知怎么着,第二天一大早连崇祯帝都知道了这件事,崇祯帝让人把猛如虎和血书都带到德胜门,把接不接这个挑战的权力给了骑军营。 第八十四章 将星冉冉 崇祯帝相信周世雄更相信方正化,一个是臣子一个是家奴,两者之间论忠诚度谁高谁低一目了然。崇祯帝这么做的打算是要给骑军营扬名。经过一晚上的思索,崇祯帝已经对周世雄失踪这件事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周世雄出了意外,崇祯帝必须在骑军营中扶持一个能代替周世雄的人,这个备选非满桂莫属。 孙承宗第一次担任蓟辽督师的时候,大力提拔的将领中就有满桂,袁崇焕任蓟辽总督之前,满桂已经是大同总兵,论资历名望都比袁崇焕高的多,唯一可惜的是满桂不是文臣,依照大明惯例,武臣是没有资格担任总督一职的。周世雄以武职任京营总督也不算破例,毕竟他是一枚堂堂的秀才,跟文臣也靠的上边。[] 崇祯帝给满桂一道考题,如果满桂能拿出令他满意的答案,崇祯帝不介意把满桂捧到跟周世雄相同的地位。认真来说,还是有些孩子气,刘鸿训说崇祯帝是冲主其实没说错。 “满总兵,下官义父派人送来消息,宁远军一个叫猛如虎的百总想要加入战功检查,他还写了血书,说只要给他这个机会,他愿意拿人头来换。”骑军营连夜行军,昨晚已经到了距离京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为了能在所谓的吉时入城献俘,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再次拔营。满桂骑着战马正在巡视,方正化来找他传口讯。 “方监军,这事你怎么看?”方正化是崇祯帝的心腹,又是王承恩的干儿子,同时也是周世雄的左右手。随便哪一样都不是满桂能得罪的,所以,满桂对方正化非常恭敬,只要方正化在营中,大事小事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满总兵无需担心,咱们的战功还怕人查?他要查就公开查,就在德胜门前查个清楚,免得入了城又起变故。”检查军功是明朝的军事制度,明朝启用了秦朝人头记功的军制,每场战斗结束,兵部都会派人查验人头确认军功。兵部的职方清吏司专门干这个,只要是明朝的将官都清楚。 方正化这个建议很对满桂的脾气,自从少年时加入军卫,满桂就对人头换银子很感兴趣,每次有机会跟外族作战,满桂都会把人头拿去换银子。时间一长,同一个军卫的人都知道满桂的习性,有人拿出高于朝廷赏格的价钱跟满桂买人头,大同卫有不少人都是用满桂的战功升的官。 直到有善心人开导他,升官之后能赚更多银子,满桂才开始改掉这个习惯,拿军功换官职。当时满桂已经快三十岁了。满桂的青少年时期,大部分时间就是跟职方清吏司的人打交道,要不是出了周世雄这么个怪胎,满桂在职方清吏司的信誉绝对是大明第一,作假这种事他从来不屑为之。 “好,就按方监军说的办。”满桂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他带来什么,只知道方正化这个太监很不错,难怪周总督那么小气的人也会把他当成心腹。 满朝文武在孙承宗、曹化淳、张维贤三人率领下站着德胜门外,看着孤零零站着一边的猛如虎议论纷纷。猛如虎人如其名,高大的身材黝黑的脸庞,在配上一脸络腮胡,要不是身上穿着明军的鸳鸯战袄,怎么看都像是三国的张飞转世,当然不是正史里的张飞。 “孙大人,万岁这是什么意思?”英国公张维贤是名义上的武臣领袖,对于任何派系的兵将获得大捷都高兴,可猛如虎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他有点挠头,更让他担心的是崇祯帝的想法。前段时间周世雄提出的提高士卒地位,让他高兴了好一会,虽然周世雄明确表达了这个建议只针对中低层士卒,不惠及高级武将,张维贤一样高兴。在他看来,只要武人地位提高,下层都提高了上层还会差吗? “英国公,难道骑军营的名声你不知道,杂家可记得很清楚,前后五次胜仗斩获人头数千没有一个造假的,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万岁爷肯定是让那跋扈的宁远军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明第一强兵。”曹化淳接过话头,他并没有得到皇帝的授意,但是他记得很清楚,昨天崇祯帝亲口说让他带二十四衙门的人来给骑军营捧场,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砸招牌。所以,曹化淳从这个角度分析结果很明显。 宁远军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已经被各方不待见,袁崇焕下狱其实减轻了各方对宁远军的怨气,谁知道祖大寿不甘寂寞,非要跳出来当一回男猪脚。还没红火几天就被骑军营给打压下去,成为了反面教材。现在京城内外提起宁远军都觉得嘴里有臭味,他们已经忘了这一年多是谁把宁远军捧得那么高。 “曹公公说的在理,本公受教了。”张维贤讨厌任何太监,因为大明勋贵的第一大仇人王振就是个太监,但是太监又是不能得罪的群体,张维贤只能用敬而远之来表达不满。 “报,骑军营到达十里外。”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兼任侦骑,隔一会来报一声骑军营的动向,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各位,请整理仪容准备迎接凯旋而归的勇士。”大冷天在城门外吹风,不少人缩在一堆让仆人们拿袍子遮风,孙承宗看了看这场面连忙高声提醒,不希望这些同僚丢了官员的脸面。 孙承宗已经算是很尽责了,可他没想到骑军营会来的这么快,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已经传入耳中。骑军营当然来的快,连俘虏都可以乘马的部队,大明朝独一份。 “末将满桂拜见督师。”满桂领着众将隔老远就下马,一路小跑来到孙承宗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这句话正是当年第一次见到孙承宗时说的话,现如今督师依然是督师,末将却不再是末将了。 “满大人请起,让职方清吏司验过军功,本官还要宣读圣旨。”正常程序可不是这样,接到捷报之后,兵部就会派一队人去军中检验军功,确认了军功数量真伪之后才上报兵部,由兵部尚书写一份证明和叙功折子给内阁,内阁折腾完了才报给皇上,再由司礼监折腾一番才算确认这次捷报的合法性。 对骑军营简化程序也是不得已,建奴入寇需要振奋士气,宁远军兵变的影响也需要一场大胜来冲淡。所以,连周世雄都没享受过的特事特办让满桂碰上了,运气真不错。 “末将遵令。”满桂站起来一打量就发现跟自己同族的猛如虎,看他身上的衣着跟四周官员格格不入,当即猜到这个就是写血书的猛人。(满桂误会了,代写血书那个还在宁远军大营里躺着呢。) 一个兵部的郎中走过来拿出那份血书递给,“满大人,下官奉命拿这个东西给您,按理说满大人是可以不接受的,所以只要满大人摇摇头,其他的事下官会处理好。”这个郎中得到申用懋的指示,提醒满桂可以拒绝,就算真的造了假也帮他撑腰。申用懋这么做也是不得已,顺义城大捷一旦披上污点,申用懋别想洗刷兵部无能的罪名。 满桂笑着一抱拳,“谢谢大人提点,本官明白了,既然有人觉得我骑军营战功不实,那就公开检验好了。申大人,把建奴的人头都拉上来。”站在骑军营将官最后一位的申甫,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在百官面前露脸,连忙钻出来向满桂行礼接令,然后亲自到大队后方把几十辆装着人头的大车押过来。 “好壮观,若是在京城脚下搭建一座京观,想必九泉之下的先祖也会乐开怀啊!”第一次见到几十辆大车装载人头,张维贤有点激动,其他官员更不用说了,当场大哭的有之,吐得不省人事的有之。像张维贤这种大发感慨的最多,在对待建奴的问题上,朝野上下几乎有志一同,袁崇焕这种议和派非常罕见。 申甫见百官这么给面子,新奇舒畅的瞥了一眼黑大个猛如虎,指着当先两辆大车说道,“这两辆车装的是建奴的两个王族,检查的时候小心点,别把脸弄坏了。”猛如虎黑着脸不吭声,对于骑军营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他心中有数,像申甫这种言语上的轻蔑已经算好的了,猛如虎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猛如虎跟满桂的经历很相似,幼年随族人入关归化,青少年加入军卫干起了杀人的买卖,只不过他比满桂聪明。满桂只懂得换银子,他更喜欢拿人头换官职。可惜宁远军这几年也没砍过几个脑袋,杀自己人不算。猛如虎能混到百总的位置已经很牛了。 只要是边军,就没有一个不懂怎么检查人头的,看发髻看牙齿看耳朵,通过种种痕迹分辨人头来自哪个民族。其实后金人头最好分,他们的脑袋几乎刮光头,只在后脑勺留碗口那么大的头发,再把头发编成猪尾巴一样的小辫子。 第八十五章 柳暗花明 几个职方清吏司的人快速点算着人头和战马,他们几乎没怎么认真看,猛如虎则非常认真细致的把每一个人头检查一遍,甚至还撬开嘴巴看牙齿。德胜门外出现一个奇景,一个小小的百总,在满朝文武面前成为了主角,让在场几千人都注视着他。 在场只有满桂吴惟英等骑军营的将领没兴趣关注他,各自找到相熟的圈子闲聊。孙承宗等大臣忍受着冰冷的气温默默注视猛如虎,心里盘算等他折腾完该怎么折腾他了![] 猛如虎倒没有故意拖延的意思,每个人头只用了盏茶的功夫。只是骑军营这次运回来的人头超过五千,喝四千杯茶要多久呢?薛宝最是年轻气盛,被一个低级武官怀疑自己的战功,肚子里憋着火。见猛如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检查完一半人头,薛宝黑着脸走到吴惟英身边,“吴大哥,咱们就这么让人骑着脖子撒尿啊!” 吴惟英微微一笑,“薛宝,什么叫骑着脖子撒尿?就凭他吗?” “咱们这么多兄弟在这里受冻,不是他害的还有谁!”薛宝故意大声喊出来,挑动身边这些勋贵子弟同仇敌忾。 张维贤站在远处嘴角微弯,看着吴惟英和薛宝两人感觉很不错。“恭喜恭喜。”孙承宗不知何时走过来,向张维贤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张维贤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笑着拱手,“同喜同喜。” 二十四衙门的几个大太监也在附近,高起潜一脸茫然的看着孙承宗和张维贤打哑谜,想不通他们在说什么。“曹公公,他们俩说什么呢?”高起潜还算知道不懂就问,可惜曹化淳看了看高起潜,摇摇头没说话。 “孙大人,吉时就快到了,让他继续这么折腾恐怕会误了时辰。”在场最着急的应该是吏部左侍郎徐光启了,他是负责今天这个献俘仪式的司仪,如果误了时辰别人有没有事不知道,他肯定有麻烦。 “徐大人,皇上都默许了让他折腾,本官岂能阻止他。”孙承宗已经不生气了,看着认真检查每一个人头的猛如虎,孙承宗突发奇想,如果他手下的官员都像猛如虎这么尽职尽责,那该有多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百姓慢慢向德胜门挤过来,虽然满大街都有官兵在把守,但百姓的人数实在太多,大家都想着法不责众和今天是好日子,对于官兵的呵斥没怎么当回事。甚至有人反口骂回去,一来一往表演着口技,使得街道热闹起来。 如果是平时了不起口角转手脚,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不是要迎接凯旋而归的骑军营,根本不可能放这么多百姓上街,几个机灵点的小头目连忙向上级禀报,希望能增派人手控制局面。 消息一层层报上去,让正无聊的在承天殿等消息的崇祯帝看见,连忙命令京营出两万兵护住德胜门至大明门的道路,避免发生意外。“唉,朕有些疏忽了。”崇祯帝看着王承恩说道。王承恩明白他说的是猛如虎的事,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感觉像好心办坏事。 “万岁,不如先命满桂领部分骑军营押送俘虏入城,留下一部分人监督猛如虎,两头不耽误。”王承恩这个主意不错,崇祯帝派涂文辅去德胜门传旨,召见满桂吴惟英等人到大明门献俘,留下方正化和申甫监督。 好在崇祯帝的旨意下的够快,再晚一会说不定发生什么事。等了小半天的百官不耐烦,城中百姓更加不耐烦。各种传言纷纷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方监军,申大人,一切拜托了。”满桂对继续等下去没有意见,其他人的意见就大了。涂文辅传崇祯帝旨意让部分人押战俘入城,总算解开猛如虎这个死结。一时间人头涌涌冲进城门,没一会城外只剩下申甫的一千五百战车兵和方正化的两百卫队。当然了,最可悲的兵部职方清吏司那都去不了,必须在这里陪绑。 猛如虎用了两个半时辰检查完五千多颗人头,挑出来百十颗有问题的疑似假货。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猛如虎的目光越来越涣散。两万人的骑军营,斩首就超过五千,抓住的俘虏超过三千,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捷啊! “方大人,他坚持说这些人头只是近期才割发扎辫子,看牙齿就知道是吃粮食的汉人不是吃肉的建奴。”申甫跟猛如虎争执了几句,气哼哼的向方正化投诉,对于污蔑骑军营的猛如虎横眉冷对。 “几位大人怎么看?”方正化没接申甫的话,转头看向几个清吏司的仵作。几个仵作没有回答方正化而且眼神躲躲闪闪,方正化明白他们的答案是什么了。 “带上这些人头和猛如虎,如实向万岁禀报,是真是假必能查个水落石出。”方正化把证物和猛如虎留给职方清吏司的官员,自己领着申甫入城报信。 “什么?真的有假货!”方正化让申甫在承天殿和满桂等人一起呆着,自己去武英殿找皇帝。吴惟英和薛宝听申甫说完检查结果,惊讶的喊了出来。 “骆养性,马上去查,必须查清楚这些人头到底怎么回事!”听完方正化的报告,崇祯帝又惊又怒大声命令骆养性严查。在武英殿内正讨论怎么封赏骑军营的大臣们也很惊讶,五千多颗真货里面掺杂百多颗假的,有意思吗? 作为证人,猛如虎也被带到武英殿外,跟那些人头呆在一起。从他的表情上看,一点都没有揭穿别人阴谋的兴奋,反而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骆养性从大殿里走出来,招呼几个大汉将军把猛如虎和职方清吏司的仵作带回锦衣卫。猛如虎忽然跪下道,“大人,标下认得这里面几个人,标下营中也有人认得他们。” 骆养性第一时间怀疑猛如虎要攀诬骑军营,向几个大汉将军打了个眼色,几个大汉将军扑上去想抓住猛如虎,先捆绑起来再说。没想到猛如虎双臂一振就把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将军给弹开,这个家伙力量好大。 “猛如虎,你敢反抗!”骆养性压低声音呵斥,他怕声音太大传进大殿里,被崇祯帝听见可就大条了。 “大人,标下不是反抗,标下只是说认得这几个人,为什么不让标下说!”骆养性玩男低音,猛如虎给他来个低音炮,怒吼一声震得骆养性如雷贯耳。 这一闹大殿里肯定听见响动,涂文辅小跑过来向骆养性拱了拱手,“万岁传猛如虎觐见。”涂文辅提都没提骆养性,说明崇祯帝又怒了。骆养性黑着脸跟着猛如虎走进大殿,这时候他可不敢跑,乖乖的认错才是正理。 “猛如虎,有什么话要说就在这里说,朕也想听听。”崇祯帝拿猛如虎去试探满桂等人,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好好的一个大捷被个小卒子折腾的不成样子,实在丢人! “回万岁,标下说那些人头里,有几个人标下认得。”猛如虎的话引起很大反应,大家跟骆养性一样,都认为这个猛如虎为了抹黑骑军营什么都不顾了。 “还有呢?”崇祯帝的脸黑的如同浓墨,目光冰冷的盯着猛如虎,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这几个人是觉华岛看仓库的,标下以前去觉华岛运粮草经常跟他们打交道,标下营里有好几个人都认得他们,不是标下胡说。”咦,这黑炭头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呢?”崇祯帝恨不得拿棍子敲猛如虎,这么大个的人怎么说话像拉屎,一节一节的! “他们大前年应该已经死了,标下不明白人头怎么会在这里?”大前年和觉华岛联系在一起,殿内大臣都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名垂青史的宁远大捷发生时,作为辽西转运仓库的觉华岛被建奴攻破,岛上军民全部战死,要不是毛文龙袭击后金永宁堡逼努尔哈赤撤兵,宁远大捷的结果会如何还很难说。 “传仵作。”崇祯帝很有兴趣审一审这个案子,看看三年前就死了的人脑袋怎么出现在骑军营的手中。 殿外就有仵作,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进来跪下,脑袋贴在金砖上不敢动。“这些人头你们都看过,能知道大概死了多久吗?” 一听皇帝问的是他们业务范围内的事,几个人仵作连连点头,顺便给崇祯帝磕几个响头。崇祯帝没兴趣计较他们有没有失礼,继续问道,“再去检查一遍,然后告诉朕他们死了多久。” 几个仵作连忙退出去干活,一百来个人头很快检查完,填了一份尸格签上名,代表这个结果是他们的最后结论。一百多个人头里,死的最久的是十天前,也有三天和五天的,没有一个跟年挂钩。崇祯帝让猛如虎去把他认识的几个人头挑出来,交给仵作重新检查,结果还是一样。 “各位卿家,你们怎么看。”答案显而易见,这些人当年被建奴掳走,后来加入建奴军队入关劫掠,最后落在骑军营手中被砍了脑袋,只要智力正常都能推导出这个结论。 第八十六章 黄台吉的野望 “启禀万岁,建奴军中越来越多汉人充当奴兵,以往的检验军功之法有待调整,臣想借这个机会修改相关成例,请万岁允准。”第一个开腔的是兵部尚书申用懋,作为兵部第一人,检验军功的弊端他很清楚。 “准。”崇祯帝无所谓,你想干活难道我会拦着你吗?[] “万岁,骑军营的叙功是不是可以继续了?”口气有点冲的是英国公张维贤,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最反感,虽然结果很完美但过程让他很不舒服。平常武人被文人欺负就够难受了,终于有军将拿出漂亮的战功,同为武人的宁远军竟然来这么一出,令人愤恨! “英国公稍安勿躁,这个猛如虎该如何处置还要给个说法才行。”崇祯帝看着御阶下的黑大个,越看越喜欢。初始听到血书的事他还以为是宁远军高层授意,让手下出来给骑军营添乱的,现在看来完全是这个猛如虎的个人行为。撇去阴谋诡计再看这件事,猛如虎的形象忽然高大了起来。为了心中坚持的正义,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很多,例如专诸聂让荆轲等,都是孟子所形容的义志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真义士。 猛如虎也有一丝这样的味道,尤其是他发现人头里有问题,并没有隐瞒真相借机闹事,而是很坦荡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一点让崇祯帝很欣赏。 “启奏万岁,臣以为猛如虎冒犯上官依律当罚,然猛如虎举报人头异处并提供破案线索,当赏。至于该如何处置请万岁定夺。”谁说名臣就不会拍马屁,孙承宗这个马屁拍的无声无息又令人赏心悦目,高人。 “孙爱卿说的对,猛如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崇祯帝不急着宣判,给猛如虎自辩的机会,比一般县令有气度。 “回万岁,标下想去骑军营。”猛如虎没有自辩,或者说他不知道什么是自辩,只是依照本心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哦,你想去骑军营干什么?”崇祯帝真的很想把猛如虎留在身边,如此忠义耿直的粗人,真的很有趣。 “标下想跟着骑军营杀建奴。”猛如虎虽然性子爆脾气硬心直口快,但他也不是纯傻瓜,没有直说在骑军营升官比较快。 “好,既然你猛如虎有心为国立功,朕准了。调猛如虎入骑军营任千总,具体事项让满桂安排。”崇祯帝很痛快的把百总猛如虎升了级,出手不算阔绰。 猛如虎的小插曲以完美告终,满桂等人择优升迁,满桂被扶正,去掉代理二字任骑军营总督兼武经略,周世雄继续当他的京营总督,武经略的衔头没了,骑军营的指挥权也没了。彻底变成一个光杆司令,看起来好像要完蛋的样子。对于周世雄的问题崇祯帝乾纲独断,一切等找回周世雄再说。 方正化不出意外的挤掉高起潜担任御马监正印提督,高起潜则通过一番运作跟方正化对调,担任骑军营监军。看两人的表情,升官的方正化好像很不开心,反而是降职的高起潜一脸红光。 黑云龙、孙祖寿职衔不变,继续担任前锋营和后军营营官,崇祯帝赐封两人为伯爵,让他们从普通将官晋升为勋贵。至于满桂的封爵待定,还要看周世雄找不找得到再说。 吴惟英的爵位没有再升一级,只是荫萌了一个儿子,另外神枢营的名号取消改成右军营,正式归入骑军营编制。薛宝直接把他父亲薛勋的永顺伯爵位给抢了,薛勋晋升为永顺侯,这个封赏实在够大气。另外薛宝的执事营改名为左军营,同样划入骑军营的正式编制。至于神枢营和执事营,依然归属禁军序列。 申甫这个运输大队长也得到一点好处,从锦衣卫百户晋升至世袭百户,职位也从工部军器监副使调入骑军营,担任战车营营官兼骑军营匠作营营官,算是骑军营高层里最低级别的官员。 “传朕旨意,为庆祝顺义城大捷,特许庆祝三天。”商量完骑军营的事,崇祯帝心情很好,决定让京城的军民共同分享他的好心情。 在当天午后,已经进驻通州的黄台吉接到密报,密信中着重介绍了袁崇焕下狱、祖大寿领宁远军骑军潜回三海关的细节。也有关于周世雄和骑军营的情况,只是由于时间差的关系,这份密报没有顺义城大捷的内容。 “大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看完这份密报,黄台吉身边几个心腹各个兴奋莫名。经过前一轮的攻城战,大金高层掌握了大量明军情报,发现明军只有宁远军骑军可以跟大金骑兵一较高下,其他明军简直不堪一击。 明军在北京城的总人数高达二十五万,是大金军的五倍,由于明军分兵防守各大城门,导致明军无法借助优势兵力围歼大金部队。反而在局部战场上一直处于兵力上的劣势。周世雄曾经尝试组合一支强力部队跟大金大干一场,可惜京营士卒不给力,祖大寿又不肯合作,最后只能放弃这个完美的设想,独自带领骑军营出去碰运气。 大金入关前在长城附近的几个城池都安排了内应,依靠内应开门或劝降破城,只有在遵化城遇到一些抵抗。避开蓟州不打的主要原因,一个是蓟州城高兵多,怎么看都不像是容易攻破的地方,在一个是因为袁崇焕当时也在蓟州,黄台吉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袁蛮子别的本事没有,把门一关打死也不出来的乌龟功练得非常精湛,大金上下早就熟悉了他这一套,索性避开蓟州攻打其他地方。 现在这个袁蛮子被大明皇帝抓了,祖大寿这支骑兵也跑了,北京城下再也没有可以跟大金勇士一战的明军,这不是好机会是什么! 黄台吉没有回应一脸兴奋的济尔哈朗、明安和索尼等人,看着沉默不语的额尔德尼问道,“巴克什,你怎么看?” “大汗,北京城下确实没有人能阻挡我大金勇士,可北京城也不是大金勇士能破的,如今咱们手上的粮草并不充裕,若是在北京城下耗费时间,对攻略永平府必定会造成影响,请大汗三思。”额尔德尼身为智囊当然要特立独行,别人说好他就要找出不好的地方,他倒不是故意炫耀智商,这是智囊的必要责任。 众人都听明白额尔德尼在说什么,北京城能打不能破,那么去打这一场只能炫耀武力的仗值不值?黄台吉想的更深,他从额尔德尼的话里听出这个智囊的不满。额尔德尼在提醒黄台吉,想清楚要什么再做决定。 “巴克什,咱们可不可以学一学俺答汗?”黄台吉发动这次入关战役,初期只想着进行一次大型劫掠,所以在长城附近埋下很多暗子,打算在关内找一个临时落脚地之后,以落脚地为中心辐射四方实施抢劫计划。初期兵逼北京城也有些身不由己,如果大金军主力驻扎在三屯营,随时会遭到蓟镇边军的威胁,一旦主力被蓟镇兵马拖住,那里有人手去劫掠? 所以,黄台吉索性放弃了驻扎三屯营的打算,全军向北京城进发,一路走一路抢收获还不错。等到了蓟州遇到袁崇焕的宁远军,黄台吉面临同样的选择,攻打蓟州会费时费力,避开蓟州反而更符合继续抢劫的主旨。最后一路打到北京城下,其实不能都怪黄台吉。 “大汗想议和?”俺答汗是蒙古草原最后一个英雄,嘉靖年间两次兵围北京城,逼迫嘉靖帝签署城下之盟,明朝每年要向俺答汗进贡方肯退兵。俺答汗的光辉事迹,是黄金家族被赶出中原后唯一能拿出来显摆的东西,所以,无论是蒙古草原还是青藏高原,亦或是白山黑水的辽东,俺答汗成为无数野心家的偶像,鼓励着他们向大明不停进攻。 “对,只要把明军打怕了,崇祯皇帝只能学他的祖先向大金国俯首纳贡!”黄台吉越想越兴奋,如果能逼迫大明议和,岁贡只是附带的好处,黄台吉真正想要的是威望。拥有战胜大明帝国的威望,别说大金国内的各方势力不得不拜服在他脚下,就连黄金家族的继承人林丹汗也要俯首称臣,到时候黄台吉就能推行他的中央集权政策,把大金国的兵权政权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些才是黄台吉的最终目的。 “大汗智慧如海,我额尔德尼不及万一啊!”额尔德尼站起来向黄台吉深深的鞠躬行礼,把智者的封号送给黄台吉,用拍马屁来表明立场,也是一个马屁高手。 “召集各大旗主,把这个决定通知他们。”黄台吉霸气侧露,原本应该要经过贝勒联席会议通过才能决定的事,他现在直接决定了,召集众旗主只是为了通知一声。 济尔哈朗还担心旗主们会联手阻止大汗的决定,毕竟大汗这么做侵犯了他们的权力,谁知道会议风平浪静,代善、阿敏不置一词,阿济格只是代旗主影响不大,岳托这个镶红旗旗主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其他人顺水推舟通过了这个议案。 ps::跟大家说个事,纵横刚上线了一个专门聊天吐槽“纵横聊聊”,还挺有意思的,我已经入驻啦~大家赶紧来关注我哦~~ 链接: ps:这两天要做一个“纵横人气王”的粉丝数比拼呢,求关注++++++!! 第八十七章 决战 大金国的行事做派不像大明,黄台吉的兵临城下之策一旦通过,全军马上雷厉风行的动了起来,秣兵厉马准备杀向北京城。 被崇祯帝训斥了无数次无能的骆养性终于有能了一次,他派出去寻找周世雄的锦衣卫密探,不小心发现了通州建奴的异常举动,连忙把消息送回京城。骆养性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工作准则,把情报送到崇祯帝的案头。[] 崇祯帝才高兴了两天就看到这份东西,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对,他只是觉得郁闷,而不是像刚知道建奴入关那会神不守舍胆战心惊,看来人都是历练出来的,习惯了兵荒马乱的生活,对大军压境什么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骆养性,这份东西你有什么看法?”情报是锦衣卫送来的,崇祯帝循例问一下情报局长。骆养性早就琢磨好答案,不慌不忙的说道,“回禀万岁,建奴前两日刚刚撤回通州,现在又全军整备,看来是想要报复在顺义城吃的亏啊。”骆养性要把建奴攻打京城的引子牵连到骑军营身上,其实是为了崇祯帝好。如果没有这个由头,刚刚跟建奴大战一场的骑军营,不可能还没休整几天就出城作战,毕竟城外还有近十万兵马,毫无因由的把骑军营强派出去,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崇祯帝没有骆养性想的那么复杂,觉得骆养性这个答案牛头不对马嘴,马上训斥道,“骆养性,朕问的不是这个,朕想知道建奴到底要干什么!” 攻打京城建奴试过了,根本没有攻破京城的可能。当初周世雄就向崇祯帝说过,建奴打京城只是做样子,城外不派兵保护建奴也攻不进京城。事实证明周世雄是对的。问题来了,既然建奴自己也知道无法攻破京城,他们再次过来想要干什么? “请皇上恕罪,臣不知道。”骆养性再次祭出不知道神术,低眉顺眼的等着挨骂。 崇祯帝好像早就知道骆养性会来这一招,连骂他的兴趣都没了,命涂文辅召集孙承宗等人在武英殿议事。商量了一天也没得出结论,第二天一早,建奴前锋开到朝阳门外,看都不看守在朝阳门的甘肃巡抚梅之焕和宣府总兵侯世禄联军,自顾自的在城下十多里地之遥开始修建营寨。 崇祯帝和孙承宗申用懋等人在朝阳门城楼上观察敌阵,孙承宗一看就明白了,建奴这是要打一场持久战,而且阵地就选在了朝阳门。“万岁,梅大人和侯总兵手下军卒都是散兵义勇,恐怕无法抵挡建奴的强攻,臣以为当调派一支强军进驻朝阳门,用以抗击建奴。” “孙爱卿,你是总理京城内外兵马的督师,该怎么调兵遣将你拿主意。”崇祯帝还真有气魄,明确表示不插手孙承宗的工作,看了一会建奴修寨子就回了紫禁城。 孙承宗看了看站在人堆里的满桂,他很想让骑军营来守朝阳门,但是他实在说不出口。满桂现在是武经略,名义上是他的副手,孙承宗要安排他的工作合情合理。只是骑军营刚刚入城三天,不说骑军营大胜回师应得的休整时间,连损失的兵员和坏掉的武器都还没补给,凭什么开口让人家出城? “马世龙!”孙承宗打定主意尽快让骑军营完成休整,让这支强军能够打击一下建奴的锐气。现在就只能动用自己的班底,让心腹手下干这个脏活了。 “标下在。”马世龙今年三十五岁,宁夏回族,武举人出身。说起来这也是个传奇人物,天启二年前任宣府游击,到天启五年柳河之役被罢免,三年内历官永平副总兵、都督佥事、三屯营总兵、山海关总兵等职。只用了三年时间,从一个不入流的武将,上升到统领关内外兵马的第一关总兵官,晋升速递之快无人能及。 柳河之役马世龙判断错误当负全责,罢免也是很公正的处罚。问题是他丢官合情合理,举荐他的孙承宗也被连累,从督师一把撸清光,回家读书。另一个更倒霉的是山海关巡抚喻安性,也因为柳河之役被罢免。可跟他一起巡视广宁的袁崇焕却趁机上位,两人做同样的事却一个倒霉一个发达,实在奇妙。 “你领督标营进驻朝阳门,让梅大人和侯总兵去德胜门。”孙承宗既然拿定主意,当然不会舍不得,一派就是手下最强的部队。这是他从近二十万京营中挑选出来的锐卒,战力肯定不比宁远军差。 孙承宗的督标营只有一万人,面对建奴大军还是有些单薄,仔细思索一番,孙承宗再次传令,“王承胤,你率领宁远军入驻朝阳门,协助督标营抗敌。” 王承胤实在不想出这个风头,可宁远军能说得上是官的都跑了,就剩下他这个待罪的被关在牢里没得到消息,以区区参将身份独领一万大军,大明境内还没有人这么牛过。 “标下领命。”王承胤无奈的接令,他已经在想,一会回去调动部队的时候,会不会让那些关外蛮子给捅了呢?! “方提督,广渠门就交给御马监了,不知有没有问题?”方正化作为禁军主要将领,当然也在场,没想到孙承宗会点他的将,笑了笑说道,“孙大人,不是下官推诿,您也知道下官当这个提督才三天,能不能调兵遣将还一头雾水呢,请孙大人容下官入宫请旨,有了旨意自然无有不从的。”方正化真不是推脱,他才当上御马监正印提督,手上的兵马在哪里还没弄清楚,现在让他调兵出城,这不是玩吗! 孙承宗也明白方正化的意思,写了一份军令交给方正化,“方提督,你拿这份军令给万岁,相信万岁会同意的。” 崇祯帝当然同意,禁军再怎么宝贵也不如天朝的脸面宝贵,更比不上他的安全宝贵。看过孙承宗的军令后,崇祯帝大笔一挥,御马监四卫营和勇士营暂时列入京营序列,孙承宗有权无旨调派。 其实崇祯帝是个非常大方的皇帝,为了让周世雄手上有合用的强兵,把禁军最强骑兵神枢营和执事营都给了他。现在又把御马监两大营也划给孙承宗,这些可都是保护他安全的部队,调走这几支兵马,紫禁城只能靠大汉将军这支样子货看家护院,如果真有华山派青竹帮之类的武林高手,紫禁城可就不安生了。 双方都用了一天扎营调兵,十二月十八这一天,双方完成战前准备,大金军在黄台吉的亲自率领下,出动所有精锐骑兵近两万人,在朝阳门外摆下阵势。明军则以马世龙为首王承胤为辅,率领督标营一万骑兵和宁远军一万步兵出营列阵。 “把那个明人文官带过来。”黄台吉骑在马上向戈什哈下令,一个穿着七品官官服的明朝官员被带了过来。“现在我就放了你,记得把大金国的国书交给你们皇帝,是战是和让他好好想想。” 黄台吉用这一招也很无奈,他派了几个随军喇嘛拿着议和的国书去北京城,可惜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这些喇嘛到底进了北京城没有。这回在阵前释放这个明朝官员,亲眼看着他入城,起码能知道大明已经收到国书。至于崇祯帝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黄台吉一点都不担心。不答应?打到你答应! 这个不知道是哪个县的县令,无惊无险的回到大明军队保护中,被神勇的大明军人按倒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怀里的国书当然也被搜了出来送到马世龙手上。马世龙一看封面写着国书二字不敢怠慢,命人送入城内交给孙承宗,该怎么处理不关他的事。 “各位大金国的勇士,谁去帮你们大汗击败眼前这支明军!”等了好一会,估计国书已经送进城内,黄台吉才高声问道。 和硕图战死鳌拜不在身边,黄台吉手上能统兵的只剩下济尔哈朗和明安二人,索尼年纪太小还不是领兵作战的料,黄台吉宠信他不代表会乱来。 “大汗,这一阵交给我们正白旗和镶白旗吧。”正白旗和镶白旗都在阿济格手上,这些天他把两旗兵力重整一番,凑出一支六千人的骑兵,用六百死剩下的摆牙喇精锐做骨干,这六千人的战力不算太差。再加上一万多民壮充当奴兵,正白旗和镶白旗好像又有了点气势。 “大汗,正白旗和镶白旗需要修生养息,对面这支明军还是交给我们镶红旗吧。”岳托是第三代里战功最显赫的人,此人不但能征善战,最特殊的是他非常有战略眼光,在这一点上黄台吉都多次公开赞扬。按理说代善是他的父亲,两父子同心同德联手抵抗黄台吉的话,代善就算弄不到大汗的宝座,弄个一字并肩王也不是不可能。偏偏岳托行事总是以大局为重,好像天生就没有私心的圣人一般,实在搞不懂他的思维模式。 “岳托,阿济格,这一战就交给你们两个,我只有一个要求,彻底打败他们,让他们以后看见我大金战旗就不敢反抗!”黄台吉的要求真高! ps::跟大家说个事,纵横刚上线了一个专门聊天吐槽“纵横聊聊”,还挺有意思的,我已经入驻啦~大家赶紧来关注我哦~~ 链接: ps:这两天要做一个“纵横人气王”的粉丝数比拼呢,求关注++++++!! 第八十八章 习惯性防守 岳托和阿济格接令,黄台吉领着其他旗主将领回营观战,留下岳托和阿济格从新列阵。古代打仗真的很繁琐,像这次全军出阵等于是一次耀武扬威,让敌人看看我有多牛掰。黄台吉虽然手下兵将比驻扎在朝阳门的明军多两三倍,但是他还真不敢全军压上去,朝阳门上的数十尊红夷大炮不是假货,一次砸几十个铁疙瘩下来,就算伤亡不大也是很渗人的。 黄台吉还有一个无法言说的理由,他手上的炮队被顺义城那支明军一锅端,现在连火炮对轰的资格都没有,哪敢全军压上去任人蹂躏。 岳托的作战方式继承了他父亲代善的步骑结合战法,阵地战和攻城战以步军为主骑军为辅,野战以骑军为主步军为辅。战法相同战术有异,代善的步兵几乎都是奴兵,死了不心疼的那种。而岳托的步兵队只有七成奴兵,剩下三成由精锐摆牙喇组成,他们的主要作用不是攻坚而是指挥作战,是步兵队的指挥系统。 用精锐建造一个框架指挥奴兵攻城掠寨,岳托的战术思想很高端,灵感来自一头老虎带一群羊的寓意。在自然界中,一头老虎带一群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羊肯定会被老虎散发出来的威势吓瘫,只能胜任口粮的任务。一头羊自然也无法带领一群老虎。 不管这个寓意的合理性站不站得住脚,岳托实实在在的用这个方法带出一支八旗最强步兵。阿济格自命勇武,对和硕图、鳌拜等公认的年轻巴图鲁不屑一顾,但是他很佩服比自己大五岁的岳托。双方身份相当,都是爷爷努尔哈赤提拔的贝勒,个人勇武不相上下用兵则高低分明。 阿济格被黄台吉削去旗主之位,借口就是阿济格不懂得爱惜士卒,临战只懂得猛冲猛打,胜则大胜败则大败,只可为将不可为帅。努尔哈赤再生时命阿济格为镶黄旗旗主,黄台吉夺取汗位第二年削去阿济格旗主之位,镶黄旗在这两年里,从二十个牛录锐减到十五个牛录,少了的这五个牛录就是阿济格有勇无谋的代价。 “岳托,这一仗你说怎么打?”阿济格被黄台吉削职之后稍有收敛,最少面对他信服的人懂得客气了。 “阿济格,我想先派步兵去试探一下,看看明军的实力。你也知道明军火炮众多,总不能让我大金勇士们顶着炮弹冲锋。”岳托没跟阿济格解释太多,他知道说多了这位猛人也记不住,只要他能乖乖的听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岳托派出四千披甲步兵分四队出阵,然后向阿济格说道,“阿济格,一会你派两千骑去骚扰明军右翼,如果能突破右翼步军就往中间杀,不能突破就回来。” 明军分成左右两个大阵,左面是京营督标营,右面是宁远军步军。这种阵势完全不符合常理,正常来说,步军居中骑军分列左右,组成奇正相辅的战阵,哪有各据一方自行其事的道理。但身为总指挥的马世龙和副指挥王承胤都很无奈,王承胤想听马世龙的命令,他手下的士兵不听他的,王承胤也莫可奈何。 “王大人,建奴这四队步兵就交给你了。”马世龙看着王承胤很想发飙,可他也知道这不是王承胤的错,宁远军卒全部来自辽地各族,性情彪悍尊敬强者,对于关内明军一向不放在眼里。要不是王承胤曾经是宁远军的参将,恐怕连转换驻地都做不到。 “是,大人。”王承胤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打马回宁远军阵地,也不知道他怎么下的令,过了好一会,从宁远军阵地中走出三千人左右,在几个千户的率领下迎向敌军。双方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又是打过无数次交到的老对手,双方沉默的碰撞在一起,展开残酷的肉搏战。 岳托见迎上来的是老对手宁远军,知道自己这支步军占不到什么便宜,向阿济格打了个招呼,阿济格会意命手下出击。马世龙站在望楼上看到建奴派骑兵骚扰右翼,不得不派出四千骑兵协助。他估算出建奴只派了两千骑兵,可他不敢用相同数目的骑兵跟建奴玩野战,派四千心里还在打鼓。 岳托发现明军阵势虽然古怪但战力非常强,想用奇兵破阵可能性不大,但拉锯战不是他想要的,只是顾忌明军一直没有使用火器,害怕大军压上去被人算计。步军交战不到一个时辰,双方主将几乎同时鸣金收兵。步兵纠缠了这么久已经疲惫不堪,既然谁都无法突破对方,再打下去只是多死几个人没有其他意义。 七千人打了一个多小时死伤近千,说明双方都很克制,或者说双方的装备都不错才能造成这么少的死伤。阿济格的骚扰部队一直被明军骑兵反骚扰,根本没机会接近明军右翼步兵,双方扔下百十具尸体罢战而回。 马世龙很满意这个结果,不等岳托做下一步动作,主动把宁远军撤回大营,随后督标营也退回营中,摆出一副防守战的架势,让岳托恨的牙痒痒。虽然太阳还挂在天空中,还要等两个多时辰才到吃饭的时候,可岳托明白,出发打定主意挑灯夜战,不然只能收兵回营,现在绝不是攻击明军大营的好时机。 无论从场面和伤亡来看,第一次交锋算是个平局。从双方主将的情绪来看,一个满面红光一个愤愤不平就知道谁吃亏谁占便宜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继续开战,明军这次连出营摆阵的意思都没有,打定主意窝在大营里等你功。岳托把所有大小炮集中起来,你不用火炮我用!明明擅长火器的是明军,可首先使用火炮的却是大金,这又是一个诡异的场面。 马世龙也想用火炮,宁远军千里来援根本没带大炮,京营有大炮不代表督标营有。孙承宗组建这支督标营选的都是骑兵,追求的就是机动力,怎么可能配备慢到死的火炮。所以,两支明军精锐手上只有床弩弩弓算是远程攻击武器,火炮则一门都欠奉。 现在双方已经开始交战,想从其他大营中运送火炮过来也不现实,所以,马世龙只能忍受建奴在大明京城玩火炮,直到对方用完火药为止。其实马世龙应该感谢骑军营,如果不是骑军营在顺义城下搞定了建奴大部分火炮,尤其是全部红夷大炮的话,他想忍都没法做到, 马世龙忍了不代表别人也会忍,张庆臻身为京营总督之一,城门守军都是他的兵,怎么能忍受建奴这么嚣张。张庆臻一声令下,朝阳门上的几十门红夷大炮纷纷打响,虽然准确度基本没有,但气势很足就够了。 明军火炮架在高达三丈的炮楼之上,射程远超城下的火炮,单纯从数据上计算,建奴火炮都在明军火炮的射击范围内。明军火炮发威,城上城下一片欢呼声。连对京营以及朝廷深怀不满的宁远军也忍不住高兴的庆祝起来,毕竟只能挨打不还手任何人都会觉得憋屈,有人帮忙报仇不高兴才奇怪了。 明军火炮以数量来堆命中率,经过几轮射击之后,建奴炮阵有几门倒霉炮被跳弹击中,其中一门还造成炸膛,破碎的炮体把附近的炮兵打成筛子,一时间建奴炮阵的气势被打的七零八落,连射速都慢了下来。 “鸣金。”炮队被明军打的这么惨,岳托却放下心来,原来对面这支明军真的没有大炮而不是有什么阴谋。既然如此岳托就可以展开攻坚战,城头的火炮?除非明军敢把火炮对着自己的大营开火,不然只是冲锋途中那一段路会遭到炮击,这点损失岳托没放在心里。 “阿济格,你负责清理正面的鹿柴,半个时辰内开辟一条路出来,我命摆牙喇协助你。”明军大营正面的鹿柴大部分被火炮轰烂,但残破的木桩依然会阻碍骑兵冲锋,所以岳托才会叫阿济格去清理。阿济格应了一声,亲自率领两千甩马套的好手出阵,岳托命一千摆牙喇随扈,用弓箭压制明军射手,保护阿济格完成清洁任务。 鹿柴从被发明出来那天起,他的使命就是被人清理,就好像责任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是拿来推卸的一样,生的悲哀死的可耻。阿济格并没有热血沸腾的冲过去搬鹿柴,他让一千骑兵在明军弩箭射程外等着,另外一千人下马拿着绳索举着皮盾,慢慢逼近明军大营,在鹿柴前十多米处停下来,趁着摆牙喇用弓箭压制明军射击的时候,甩出绳套套住鹿柴,然后发信号让射程外的士卒用战马拖走鹿柴。 这个办法效率高但耗费时间,阿济格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超过命令时间,让手下不紧不慢的清理着障碍区。随着鹿柴被逐渐清理掉,明军主将马世龙有些懊悔,虽然因为宁远军的不太合作,才让他做出防守反击的决定,可现在被建奴堵在大营里,他手上这一万骑兵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他啊! 第八十九章 胶着 双方都在努力用弓弩消灭对方,但双方的优质甲胄又努力的在减小伤害,一直到阿济格的手下清理完百多步宽的障碍区,双方伤亡还没超过三位数。阿济格见时机成熟,命令手下护着几十匹重甲战马上前,他要用战马拉倒明军营寨的围栏,撕开明军最后一道防线。 用绳索套住围栏的木桩很简单,让战马拖拉绳索也很简单,最难的是这一系列动作要在明军没有砍断绳索之前完成,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人去牵制明军,确保他们腾不出手来阻拦。[] 一直在射程外休息的一千骑兵翻身上马,呼啸着冲向明军大营。有坚固的围栏挡住去路,这些大金骑兵的行为等同于自杀。他们的确是在自杀,作为先登勇士,只要能冲破敌军的防守第一批杀进城寨,就算他们死了家里也能拿到一大笔赏赐。如果幸运的没死没伤,那就等着升官发财吧。就算原来只是某位小贵族的家奴,也可以凭借战功成为自由民,若是功劳足够大的话,成为新贵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千名先登勇士奋不顾身的冲向围栏,好像死在围栏下就是他们一生的期望,决死冲锋对明军造成巨大压力,就算他们已经见惯生死,一样无法承受这种狂热的死亡。 为了掩饰或战胜心中的恐惧,宁远军的弓弩手从掩蔽处站出来,用尽最大的努力加快射出手中的箭矢,期望把这些散发着疯狂气息的建奴杀死在冲锋的道路上。近千支箭矢射向十人一排的骑兵身上,第一排骑兵非常干脆的死光光。第二排也有几个倒霉蛋被这波齐射覆盖,一声不吭的栽下马去。 明军大部分使用弩弓,前文说过,弩弓样样都好就是射速慢。在完成一次齐射之后,脚踏手拉忙着给弩弓上弦的弓弩手们,被一直跟他们对射的摆牙喇锁定,大军摆牙喇的弓箭进行了报复性射击。他们才是这次决死冲锋的真正主力,先登勇士只是用生命来吸引明军注意力,简单的说是打掩护的幌子。 近距离射击弩弓的准度要高于弓箭,但明军这些弩弓手仅仅是会使用弩弓而已,以他们五日一操十日一典的打酱油训练法,再加上害怕士卒把武器私下出售平时都锁起来,普通士兵只有上阵才能接触到真家伙的管理制度下,能出精兵才有问题。 大金国的摆牙喇是什么人?摆牙喇就是披甲士的意思。平时他们是部族中最优秀的猎人,每次狩猎分到的猎物足够让一家人吃饱吃好,还有余钱买刀弓盔甲。对,要成为摆牙喇必须有钱买盔甲,不然就是再能打也不行。至于说到箭术,他们全都是骑在马上也能射杀奔跑中的猎物的神箭手,对于固定靶向来不屑一顾的人。 明军用集火攻击射杀了十多个先登勇士,大金摆牙喇这次回击足足令明军死伤了近五百弩弓手。几乎做到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一时间明军纷纷躲进掩蔽处,或者找块厚木板遮住自己,避免被建奴神射手看到他们。 而这个时候,阿济格动了。他举起手里的长刀向前一劈,几十根套绳飞了出去,稳稳的套住围栏木桩。随后重甲战马开始起步,拉着绳索飞快的向远方驰去。当捆绑在马鞍上的绳索被拉直后,围栏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但围栏并没有发生断裂,看来几十匹战马的力量貌似无法对围栏制造毁灭性的破坏。 既然几十匹马不行那就多加几匹,负责套绳的几百名骑兵把坐下战马的马鞍,和重甲战马的马鞍用绳索连起来,然后催动战马加一把劲。当拉动绳索的战马超过两百匹时,咔嚓一声,一根木桩承受不了巨大的牵引力断裂开来,随后,整个围栏像是被巨人打了一拳,连续闪动几下,噗噗噗,被绳索套住的木桩凌空飞起,近百步长的围栏失去桩木再也无法阻挡大金国先登勇士的步伐。 岳托在远处只看到战马拖着木桩跑开,连忙举起手中战旗向前一指,“冲上去。” 虽然阿济格打开了一道缺口,但明军有近万名步兵守在围栏后面,另外还有近万骑兵随时支援,以阿济格手上这两千多人想冲进明军大营是不可能的。他也仅仅做到了在岳托赶来之前守住缺口,不让明军紧急修补而已。 双方几乎放弃了其他地方的攻防,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到这部分围栏处,一方想进去一方不肯让开,在战斗力相对平均的前提下,很快又形成拉锯战僵持下来。这个局面一直维持到日落前,岳托再次主动撤退,明军也没有组织追击,一整天处于紧张待命状态的督标营,连下马都要人扶着,哪儿还有体力去追杀别人! 朝阳门之战持续了两天,马世龙率领的督标营和王承胤率领的宁远军步军都交出了不错的答案,无论在战果和态势上都做到了平手,已经比上一次京城防御战强多了。 “各位卿家,建奴黄台吉竟然想让朕俯首纳贡,实在是可笑之极!”崇祯帝嘴里说可笑,但表情却一丝笑意都没有,用狰狞来形容比较贴切。 这份要求议和的国书经过太多人的手,崇祯帝不得不把它公布出来,给朝臣商议。但是崇祯帝首先表态,斥之为笑谈,若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答应议和,崇祯帝不介意让他跟袁崇焕住同一间豪华套。 其实有部分大臣对这份大金国国书保有好感,唯一一个令他们不敢站出来表示可以考虑的原因,是国书里要求明朝向大金国纳贡,二十万贯的数额真的不多,问题是名声实在难听,没有人敢承担这个有辱社稷的罪名。 “万岁,马总督和王参将顶住建奴的攻击,只要在调一支强兵助阵,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申用懋这个建议中的强兵大家都知道在说谁,满桂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崇祯帝那炽热的目光,避是避不开的,满桂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启奏万岁,臣愿率领骑军营出城迎敌。” 满桂很保守,保守的让薛宝有些不满,他很想跳出来拍胸脯立军令状,一定赶走建奴为国争光。吴惟英悄悄踩了一脚蠢蠢欲动的薛宝,好在两人不是按照爵位站班,而是以骑军营左右军营官的身份站在骑军营将官堆里,不然吴惟英保不住这个薛宝会闯多大的祸。 薛宝不满意还有人能压着他,不少大臣也不满意,而他们身边没有人挡着。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几个辅臣开腔了,周延儒和温体仁对看了一眼,次辅周延儒当然不用当马前卒,温体仁这个内阁行走自告奋勇站出来,“满经略没有信心战而胜之?” “以骑军营和督标营的战力而言,的确无法战胜建奴全军,守的话倒是没有问题。”满桂很老实,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崇祯帝皱了皱眉头,主力战将没有信心这可不是好兆头。 “骑军营五战五捷已经是大明军中第一强军,满经略太谦虚了。”温体仁继续给满桂下套,可惜满桂只是老实不是笨,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五战五捷的是周大人率领的骑军营,下官自问没有周大人的才略,能保住不输已经是下官的极限,若温大人心中有更好的人选,下官愿意让贤,哪怕只做个马前卒也不要紧。” 满桂这话说的温体仁一脸黑,满桂拿失踪的周世雄做挡箭牌,令口舌便给的温体仁无话可说。满桂没说错,他一直受周世雄节制,如果不是周世雄失踪,这次顺义城大捷依然要记在周世雄名下,满桂只能以次席论功。 崇祯帝不想让两人继续辩论下去,他只关心能不能打赢建奴,让他们赶快滚回关外。孙承宗帮他分析过顺义城大捷,虽然最后骑军营是野战追袭建奴骑兵,但真正的胜利还是依靠防守和步兵,骑兵只是在建奴已经陷入困境之后的最后一击,有捡便宜的嫌疑。 真要说令孙承宗眼前一亮的战斗,反而是骑军营进入顺义城之前,周世雄指挥的那场六千对五千的野战。这场胜利让孙承宗看到,明军也有能力在野战中战胜建奴。尤其是俘虏们提供了足够的情报,让孙承宗知道周世雄战胜的那支骑兵,是建奴镶黄旗精锐。 既然骑军营有能力战胜建奴最强骑兵,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前提条件,最后也没有抓住建奴主要将领,但是,这场仗让崇祯帝心头红火了好多天,觉得只要有骑军营就不用怕建奴骑兵。 “满卿家,你认为如何才能战胜建奴?”崇祯帝也想让周世雄率领骑军营,给他再次创造奇迹。可周世雄到现在还音讯皆无,他能依靠的只剩下满桂了。索性任由满桂开条件,只要能赶走建奴一切都好说。 “回禀万岁,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练兵,京城固若金汤建奴根本没能力攻破,万岁只需派遣京城内外士卒轮番上阵与建奴交锋,然后择选勇士编入京营,无需多少时日即可得一支强兵。到其时建奴士气已经不复勇锐,几支强兵同时出击必能战而胜之。” 第九十章 骑军营出阵 外面已经打得热火朝天,满桂竟然提出练兵的建议,不但崇祯帝有些错愕,就连他的老上司孙承宗也皱起了眉头。 “满经略,建奴已经兵临城下,现在练兵还来得及吗?”温体仁出师不利周延儒只好披挂上阵,他没有像温体仁那样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而是非常和蔼的提出异议。 “回周学士,现今京城内外数十万勤王军兵马,算起来比建奴多数倍兵力,实际上战力参差互不统属,根本没办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下官觉得,不如从这些勤王军中挑选勇士组建一支新兵,把战力集中起来,总比现在一盘散沙要好得多。”满桂真心不想贸然出战,如果是他坐孙承宗的位子,满桂会放建奴攻城,用火炮弩弓消弱建奴,最后利用骑兵击溃之。 可惜满桂不是孙承宗,就算是崇祯帝也不可能答应这个战术,这等于是拿大明社稷做赌注。满桂赌得起崇祯帝赌不起。 “满经略的想法是好的,可也要看看情况,城内储存的粮草恐怕支撑不了满经略的好想法啊。”周延儒不是空口白牙的找茬,而是拿实际困难出来堵住满桂的嘴。满桂偷偷打量了一下户部尚书毕自严,发现大明财神苦着脸更像衰神多一些。 满桂刚回来,哪知道那么多最高机密,见周延儒的话没人反驳,只能琢磨着出城之后尽量自保,他可不想刚刚坐正就因为一场败仗丢官。 其实满桂肯主动站出来已经令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知兵懂军略的几个大臣。建奴能压着孙承宗的督标营和宁远军步军打,京城内外几十万部队,也就只有骑军营能让他们有点信心。 十二月二十一日,督标营和宁远军依靠残破的大营顶住了第三天攻击,这三天里,第一天互相试探双方都没什么损失。第二天建奴付出近千精锐的代价破开大营,双方为了争夺这个缺口各自死伤了近三千人。第三天延续昨日的战法,建奴想办法破围栏明军想办法护围栏。 阿济格率领的正白旗、镶白旗联军几乎打残,岳托的四千步军一个不剩,四千骑兵也折损了近千人。大金第一波攻击正式结束,付出了三旗精锐尽失的代价。明军能得到这么辉煌的战果,自身当然也要出血。宁远军一万多步军剩下不到三成,督标营一万骑兵只剩四千。身为防守方竟然比攻击方损失还要大,不得不说,明朝的弱武政策执行的很彻底。 满桂率领的骑军营趁着夜色出城,来到残破不堪的朝阳门大营,看到还在指挥士卒连夜修补营寨的马世龙,满桂心中不由得发出阵阵寒意。四天前的马世龙还是一个威武逼人的大汉,四天后的马世龙双眼布满血丝眼袋发黑,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睡觉。最让满桂动容的是马世龙身上竟然有好几处血迹,身为一军统帅,马世龙竟然冲锋陷阵,说明这支部队已经快完蛋了。 “马总督,你怎么会这样?”这几天满桂都有观战,虽然由于距离的关系不能看的太清楚,但双放战阵还是能看到的,督标营最少还有数千人马,怎么会让马世龙身中数创? “见过经略大人,下官不小心被建奴偷射了几箭,小事而已。”马世龙人看着很疲惫但精神不错,大营里除了重伤号没动手,所有能动的都忙活起来,因为孙承宗给了督标营和宁远军步军最后一个命令,是让他们把营寨修好就可以回城休整。能离开这个鬼蜮一般的朝阳门大营,给骑军营新盖一个大营都行。 “下官王承胤拜见武经略。”王承胤比马世龙看起来稍微好点,起码他身上没有见红。实际上为了让宁远军步军协助督标营防守大营,王承胤绞尽脑汁费尽心思。马世龙最多是外伤,王承胤除了内伤还有精神上的创伤。 “不必客气,走咱们里面说。”昨天朝议时满桂还琢磨两军联手对敌,今天已经不再抱着幻想过日子。他在城头上清楚看到,如果不是建奴最后那支骑兵没有压上来,督标营这几千骑兵也别想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明军这边进行交接,大金这边也在进行战后研讨。“岳托、阿济格,你们不用为战力削弱担忧,明年抓捕生女真的事就交给你们去办,抓到多少生女真都归你们三旗所有。”黄台吉很大度的把一年份生女真作为奖励,赏给两个拼尽全力的小贝勒。 两白旗和镶红旗折损八成精锐,黄台吉心中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想法。保持两黄旗的威慑力是一回事,其他六旗彻底完蛋是另一回事,黄台吉不能容忍其他人的力量比自己大,但他没有白痴到要消灭其他六旗。别说六旗,就算一旗被消灭对大金国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现在的大金国并不是黄台吉宣传的那么强大,前年虽然征服了朝鲜,但黄台吉知道朝鲜上至国王下至百姓,没有一个对大金国真心顺服的,只要大金国稍微露出一丝疲态,朝鲜肯定会马上投向大明跟大金作对。 大金国东部不安生,西部也不乐观。去年黄台吉亲征察哈尔,虽然没有一举拿下林丹汗,却抢掠了大量人口牲畜,同时也收服了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及喀尔喀诸部,扩大了大金国在漠南地区的势力范围。但是表面上对大金国很友好的土默特部和林丹汗眉来眼去,打着两面赚便宜的心思,黄台吉洞若观火。可是他不能在没有消灭或征服林丹汗之前动土默特,一旦他这么做了,所有归附大金国的蒙古部族肯定会背心离德,到时候他领导的大金国又要走回父汗努尔哈赤的老路,四面开战四面皆敌。 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如果八旗严重受挫,黄台吉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土默特部就会带着林丹汗兵临盛京,而朝鲜也会趁机反抗,对辽东一带虎视眈眈。这不是黄台吉想要的,更不是他能承受的结果。 安抚了岳托和阿济格,黄台吉看了看代善和阿敏,两人面无表情的搭了着脑袋,没打算发表意见。“济尔哈朗,明日你率领两万前锋营破敌,务必拿下明军大营。”两个家伙想什么黄台吉心知肚明,所以黄台吉也不打算在他们身上浪费口水,直接命济尔哈朗率领最强战力出阵。 “土谢图汗部和苏布迪部、土默特三部随济尔哈朗出阵,务必再现黄金家族的威风。”黄台吉不怕被人笑话,派出了最强的前锋营之后,又给前锋营找了个伴当,命三支随从入关的蒙人部落领兵出战。 十二月二十二日,两万前锋营骑兵和一万蒙人骑兵冲出大营,在朝阳门外列阵,满桂看着兵强马壮的建奴战阵,默默的转身走回营帐,昨晚拟定的出营作战计划已经被他取消了。 “吴大哥,这些建奴看起来不好对付啊。”薛宝的战阵经验是骑军营众多将官里最差的,嗯,监军高起潜不算的话。连他都看出敌军的深浅,其他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薛宝,一会进了大帐不准说话,记住了!”吴惟英面色阴冷的警告薛宝,他不能让这个世交兄弟出事。可这一切不在他的掌握中,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能看老天爷了。 “后军戒备,护陵卫加快动作。”护陵卫虽然没有编入骑军营,但也没人下令让他们离开,所以,尤世威积功升任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接替了孙祖寿的位置,他的护陵卫却暂时成为孙祖寿的手下,在骑军营听用。现在护陵卫在朝阳门外大营挥汗如雨的抢修大营,他们的前任上司站在朝阳门城楼上观战,不知这时的尤世威右军都督在想什么。 孙祖寿的后军营再也不是两千义勇这点人手,在京城里休整这几天,兵部把昌平过来的几支散兵通通划入孙祖寿手下,经过一轮挑选,后军营从两千人扩大到四千人,也是骑军营中唯一得到兵员补充的部队。名义上直属于满桂的中军依然是个空壳,满桂的亲卫暂时由在京的一些满桂亲族担任,总人数不到两百人。 后军营还是昌平义勇的时候,已经被周世雄定性为辅兵,防守时负责远程攻击,进攻时负责清理战场。原本也属于他们的运输任务交给了申甫的战车营,土木工程转给护陵卫,后军营正式专职为弩弓营。 背后就是京城,各种物资补给都不需要担心,虽然建奴的强大战力给孙祖寿带来一些压力,孙祖寿却没有太过在意,认认真真的布置好后军营的工作,才走进大帐参加军议。 “轰轰轰!”孙祖寿走进大帐,看见监军高起潜在激动的说着什么,可城头大炮轰然作响,把一切声音都压了下来,让他看到一幅奇怪的画面。高起潜脸红脖子粗的在不停的张口闭口,但一个字都听不见。 第九十一章 惊闻 高起潜这个监军跟方正化可不一样,他被挤掉御马监正印提督并不是因为犯错,只是因为方正化的功劳太大,而二十四衙门里只有御马监跟兵事有关,所以崇祯帝要给立了军功的方正化安排位置,御马监是唯一选择。因为没有犯错却丢了权柄,高起潜主动要求来骑军营担任监军,崇祯帝想都没想就批准了。 昨晚送走马世龙和王承胤,满桂就召集骑军营高级将领定下了出营作战的战术。马世龙的前车之鉴满桂不想再犯,把主要以骑兵为主的骑军营留着大营里打防守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合理的做法。满桂这个策略得到大家认同,高起潜自然也没什么好说,谁知满桂看到建奴派出如此强大的兵力出营作战,对之前的想法产生疑虑。[] 满桂要改变作战策略也是非常无奈的,这支打着黄色龙旗的建奴兵马边军将领都很熟悉,这是建奴前锋营的旗号,隶属建奴大汗黄台吉,乃建奴第一精锐。一对一的骑兵对战满桂已经没有信心,何况建奴还占了人数优势。 “建奴前锋营不可力敌,前策取消,各营协助后军营做好防守战的准备。”满桂没时间给吴惟英和薛宝解释前锋营有多厉害,一坐下就宣布更改战术,黑云龙默默的点头,他很认同满桂的做法。 吴惟英经过顺义城一战对满桂的战阵指挥很佩服,虽然不知道满桂为什么要更改战术,也没有表示异议。薛宝以吴惟英马首是瞻,吴老大不反对他也不会反对。 “满经略,昨晚已经定下战策如何要改?”监军高起潜心知肚明,崇祯帝肯定会来观看骑军营的战斗,如果骑军营躲在营里闷头挨打,他这个监军怎么向皇上交代。要知道崇祯帝可是非常要面子的人。 “昨夜料敌不明,错估建奴出阵的兵力,现在知道建奴出重兵攻营,当然要改变战术以守为上。”满桂昨晚还挺满意这个新监军,虽然跟方正化一样都是御马监提督,但高起潜不像方正化有周世雄当靠山,满桂应对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谁知天一亮这好监军就变了样,竟然在这种时候插手军务。要知道监军和督军是两个概念,监军只能看不能说更不能管,督军可以看可以说还可以管。当初在香河县,周世雄就是凭着督军的名义接管了满桂等人的指挥权,高起潜这个监军可没有这个权利。 满桂耐心的解释几句,希望高起潜能见好就收,没想到高起潜更来劲了。“满经略此言差矣,昨夜定下出营作战的战术,前提就是因为督标营困守大营无法发挥骑兵作用,满经略怎能知错犯错呢?” 高起潜号称紫禁城最知兵事的太监,被方正化这个小太监凭借战功抢了权位,心里怎么能好受。现在满桂这个风头最劲的名将被高起潜抓到错处,不说几句彰显一下存在感实在对不起这个好机会。 “高监军,骑军营只有一万精锐骑兵,建奴足足有三万之多,用一万对三万恕满桂没有这个本事。”满桂不想在纠缠下去,直接说明骑军营打不过必须躲。 “满经略,你乃军中重臣怎能未战先怯!建奴犯我京师,身为大明武将当奋勇杀敌以报皇恩、、、”高起潜准备进行一次激情洋溢的演讲,可惜震耳欲聋的大炮轰鸣声把他的演讲给掩盖了。 等一轮炮击过去,孙祖寿向满桂说道,“满大人,床弩队弓弩队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祖寿天启二年就以都督佥事的身份跟着孙承宗出辽东,任蓟镇三协的西协总兵官。对建奴的了解比满桂还要深的多。建奴前锋营的前身是葛布什贤超哈营,是努尔哈赤的近卫营。前锋营的士卒都是从八旗兵中挑选出来的,无论出身如何,只要进了前锋营就算是正黄旗的旗丁,不但脱去奴籍还能得到最好的待遇,这样的部队战力差才奇怪了。 “孙大人,一道鹿柴挡不住建奴,在营内多建几道鹿柴,人手不够就掉京营那帮家伙。”名义上属于骑军营的五千京营骑兵,在骑军营从新划分前后左右中五军后,依然属于**状态,没有被纳入任何一军中,属于奇怪的编外部队。虽然满桂等人不待见这帮家伙,但该给的钱粮一分没少,战功也没贪墨他们的,所以,这批京营骑兵只能享受着被排挤的生活,想闹事都找不到借口。 满桂故意无视高起潜的存在,其他人也不想介入两人之间的争斗,得了将令迅速离开大帐,留下这两位高层继续唱对台。 高起潜不愧是知兵事的太监,猜测敌军将帅的本事很高。崇祯帝不但出现在朝阳门城楼上,还接手了城防部队的指挥权。刚才这一轮炮击,就是崇祯帝下令开火的。 “孙爱卿,这支建奴貌似很强啊。”崇祯帝绝对不知兵,但前锋营的气势谁都能感受得到,崇祯帝面带忧色的问孙承宗。 “回禀万岁,这支建奴骑兵是建奴大汗黄台吉的禁军,是由建奴八旗勇士组成的,号称八旗第一。”崇祯帝只是感受到前锋营的气势,孙承宗却很清楚前锋营的战绩,对于骑军营能不能抵挡得住前锋营,孙承宗心里没底。 之前三天,岳托和阿济格使用强攻一点的战术对付督标营和宁远军步军,成绩显著。如果不是两人手上的兵力不足,没办法继续打消耗战,督标营和宁远军步兵根本没有机会撑到换防。济尔哈朗却放弃了这个战术,他命令一万蒙古骑兵分成四队轮番骚扰明军,前锋营分成两队,同样以轮战的方式攻打朝阳门大营。 三万骑兵分散开来进攻,不但有效减弱明军大炮的杀伤效果,还导致骑军营疲于奔命的四处堵漏,看起来济尔哈朗的指挥能力比岳托还要高班。 交战半天,双方鸣金收兵回家吃饭。看起来情况不乐观的骑军营在战果上达到了一比二的战损,把一万蒙古骑兵啃掉近两千人。大金前锋营折损不大,谁让他们的装备好呢。 “大人,东西留在这里没问题吗?”十二月十八这一天,周世雄领着中军和卫军再次踏入香河城,入城后周世雄下令在城内找一座大园子,把抢回来的物资存放在园子里。 “彭千户不用担心,只要咱们回了京城确认道路畅通,随时可以派人回来把东西运走,要不了多少天。”周世雄不是敢把东西放香河,而是不敢带在身边。周世雄一怕带着财物进京惹麻烦,二怕半路遇到建奴,被人抢回去岂不是白做工。 在香河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全军轻装上阵,只用雪橇车携带部分粮草离开香河城。京畿附近的百姓几乎跑清光,周世雄一路行来没见过一个活人。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失踪人口,更不知道崇祯帝满天下找他。带着轻松的心情,周世雄和一起多手下慢悠悠的从香河出发,用了三天时间来到卢沟桥附近。 “大人,卢沟桥京营指挥兵部右侍郎刘之纶求见。”负责侦查探路的李小斌回来禀报,在卢沟桥有一支京营驻扎。 “人呢?”既然是求见应该跟着李小斌过来才对,周世雄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有个像兵部侍郎的。 “在卢沟桥等着呢。”李小斌心想,那个官连马都不会骑,等他过来谁知道要等多久。 周世雄倒不觉得这个兵部侍郎摆架子,只是奇怪外派京营守将怎么会是个兵部侍郎的高官。来到卢沟桥一看,这支京营明显是一支杂牌军。倒不是说他们冒充京营,只不过这支京营一看就知道是好几支部队混在一起,而且一个高级将领都没有。 “下官刘之纶拜见镇南侯。”刘之纶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崭新的正三品官服,让他黑瘦的身材有那么点气势。 “刘大人免礼。”周世雄对着兵部尚书也没什么感觉,对刘之纶这个副职更没感觉,只是稍微客气一下是必须的。“刘大人,这支京营是怎么回事?”客气完了刘之纶引周世雄入营,周世雄很随意的找个话题。 “回镇南侯,下官奉命出京收拢散兵游勇,他们大部分是通州逃散的兵勇。” “既然收拢了这么多人怎么不把他们带回京城,驻扎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卢沟桥是京畿外围防线的重地,之前闹兵变的山西边军就有协防卢沟桥的任务,周世雄派出去的侦察小队在卢沟桥附近只发现这支散兵,让周世雄很奇怪。 “镇南侯不知建奴在攻打京城吗?”刘之纶出来好久都没回京,当然不知道周世雄属于失踪人士,还以为周世雄是来接收这支京营的。 “建奴还敢攻打京城?”周世雄听到这个消息大惊,明明弄掉建奴那么多粮草,建奴怎么还敢攻打京城? “已经打了好些天,下官收拢这批散兵来到卢沟桥三天,派去京城报信的人说,建奴正在跟骑军营激战,据说互有损伤还在僵持。”刘之纶惊讶的看着周世雄,这位京营总督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事? 第九十二章 劣势 “刘大人,本官这段时间在外公干,还请刘大人详细说说建奴攻城的事。”周世雄急切的想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建奴不撤走反而攻打京城,实在不合理啊。 “镇南侯想听下官敢不尽言。”刘之纶也是道听途说,他出城的时间比周世雄还长,要不是送信入京的人告诉他,身为兵部三把手的刘之纶还不知道骑军营的详情呢。 “建奴要跟我大明议和?还想要岁贡?岂有此理!”刘之纶掌握的东西不多,但主要情况都知道个大概,毕竟是国防部次长,有些东西一般官员还没资格知道。 “正是,建奴猖獗若斯实在令人气愤,可惜京营孱弱不堪一用,被建奴欺辱也无可奈何!本官恨不得手持钢刀上阵杀敌,用一腔热血报效朝廷。”刘之纶比周世雄愤青多了,周世雄只是根据形势分析建奴那里来的底气,敢这么跟大明放对。刘之纶说的却是正统与附庸的伦理,两人角度有些分别。 “刘大人,本官有些急务要处理,告辞了。”周世雄再三确认刘之纶知道的就这么多,连忙站起来告辞,他必须尽快入京,掌握最新情报是其一,其二是要想办法保住骑军营,以现在骑军营的战力跟建奴主力对撼必无幸理。 离开刘之纶的营地,周世雄把于家傲和李小斌叫到身边,“你们两个带卫队去朝阳门打探战况,如果有机会就联系满总兵他们,让他们派人过来见我。”周世雄不是要摆架子,实在是不想去朝阳门送死,他很怕死的说。把卫队派出去打探情报,周世雄命陆宏进入警戒状态,中军护着他慢慢向右安门移动。 今天是骑军营出城作战的第三天,孙祖寿的骑军营后军战果辉煌,他们用弓弩床弩等远程武器,把穿着皮甲作战的蒙古骑兵几乎打残。蒙古骑兵使用的骑弓射程不及弩弓,杀伤力不及弩弓,除了射速好一点几乎被弩弓全面压制。经过两天战斗,一万蒙古骑兵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三个蒙人部落的首领虽然得到黄台吉一定会补偿的口头承诺,但明显没有前两天那么积极,五千骑兵在明军大营附近游弋,打死也不肯进入明军弩弓射程之内。 济尔哈朗见到盟友出工不出力也无可奈何,他指挥的两万前锋营士卒依仗兵甲坚锐,两天下来只折损了一千多人,比盟友受的伤害轻多了。三个蒙人部落首领不是傻瓜,他们也看得出前锋营损失小是因为他们的铠甲防护好,想向黄台吉借一批铁甲装备手下,别说黄台吉没有多余的铠甲,就算有也不会借给这些不懂得还东西的盟友,所以,才会造成蒙古骑兵出工不出力的现状。 进攻方出了问题,防守方也不好过。这两天的攻防战,孙祖寿的四千弩弓兵有一半躺在营帐里不能动,这些只是受伤的士卒,还有近千人永远不会动了。负责抢修防御工事的五千护陵卫只剩下三千出头,这还是因为建奴的主攻目标不是他们,才能损失这么少。 五千京营骑兵几乎全灭,大部分死在自己人手上。第一天的攻防战中,黑云龙奉命赶京营骑兵上阵,专门负责堵缺口。一天下来京营骑兵死了近千人。当晚,有人挑动京营骑兵逃跑,被守夜的吴惟英和薛宝堵了回来,满桂二话不说,把所有试图逃跑的京营骑兵砍首示众,一口气杀了将近三千人。 杀猴儆鸡的作用很强大,第二天的战斗中,死剩下的一千多京营骑兵成了骑军营楷模,真正做到了那里有困难就到那里去,连续打退建奴九次进攻。第一天完全没动过的骑军营左右军,在第二天的战斗中出动了两次,针对性的打击蒙古骑兵,致使蒙古骑兵折损过半。 经过两天交手,双方都掌握了对方一些资料。骑军营再次确认建奴前锋营士卒勇猛兵甲齐备,战斗力非常强悍。大金方面确认了这支明军是从未听说过的部队,除了擅长使用弓弩作战,而且士气坚韧,不像一般明军,稍有不敌就会四散逃跑。除此之外,这支明军的骑兵战力也不错。唯一令大金方面奇怪的是,连续两支驻守朝阳门大营的明军都没有使用火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济尔哈朗琢磨不透明军的想法,却找到了破敌的好办法。你不用火炮我用。济尔哈朗把能找到的火炮全部集中起来,命令火炮队抵近射击,目的是用火炮破开明军大营,然后用骑兵进行冲击。 “孙爱卿,这可如何是好?”崇祯帝在城门楼上观战,见到建奴人拖马拽拉着几十门大大小小的火炮,在近万骑兵的保护下逼近城外大营,连忙向孙承宗问计。 “用红夷大炮拦截。”孙承宗也没有什么办法,就算他舍得用督标营出城冲击建奴炮队,但开城门最少要折腾一个时辰,等督标营出城黄花菜都凉了。 用火炮拦截火炮理论上是个好办法,如果命中率够高的话。朝阳门城上的火炮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势大的不行效率则乏善可陈。连续近半个时辰的射击,只有五门倒霉炮被打中失去战力,绝大部分火炮进入炮位准备射击。按照这个命中率打下去的话,消灭建奴全部火炮最少要一天时间。 建奴的第一轮火炮齐射就把大营外的鹿柴清除一大截,大大小小几十颗铁蛋,把木质鹿柴砸的粉碎,还有一两颗跳弹飞进大营,给守在围栏后面的明军造成伤害。 “满经略,不能让建奴的火炮继续打下去,再来几次大营就无险可守了。”不用高起潜在这里装军师,骑军营的将领们都清楚应该怎么做。只是上至满桂下至薛宝,骑军营四个主要将领都在迟疑。对付火炮不难,突破建奴骑兵很难。 “满大人,让我们右军去试试吧。”吴惟英不得不开口请战,他是骑军营第一骑军统领,手下的前神枢营又是京营最强骑兵,要解决这个大难题非他莫属。 “吴大哥,让我们左军去吧。”薛宝见吴惟英站出来请战,连忙抢了出来,他不是对吴惟英没信心,只是不希望吴大哥出阵犯险。建奴前锋营的实力他也看得见,再怎么嚣张也不敢说自己手下比建奴强。 “别争了,这次还是像顺义城那样,你们三营一起出动,前锋军和右军负责牵制建奴,薛营管负责破炮队。”满桂这一招故技重施也是被逼出来的。可惜曾经的好招不代表次次有效,骑军营三营骑兵刚出大营,济尔哈朗马上把手里的一万骑兵派出去,和蒙古骑兵联手包抄骑军营骑兵。吴惟英一看情况不妙马上发旗号撤退,在双方接战前撤回大营。 “孙爱卿,骑军营怎么一出即回,难道不敢跟建奴作战吗?”崇祯帝没学过观尘测军之术,他只能目测估算双方兵马数量。在他看来,骑军营的人马比建奴人马相差不大,骑军营不战而逃令他很生气。 孙承宗也没学过相关技术,但是他有专业级的手下。通过手下提供的情报,孙承宗知道骑军营只有一万精锐骑兵,建奴却高达三万人马,单单建奴前锋营就有两万精锐,以一万骑兵正面挑战两万建奴精锐骑兵,别说骑军营不敢,他孙承宗也不敢。 “回禀万岁,骑军营手上没有火炮,臣估计满大人派骑兵出阵是想要破坏建奴炮阵,现在把建奴吸引到大营附近也不错,不但令建奴炮阵失去作用,还能发挥弓弩的杀伤力,很不错的策略。”孙承宗厚着脸皮赞扬满桂,他不能说真话刺激崇祯帝,这个小皇帝一冲动起来什么都敢干,孙承宗的心脏承受不起太多刺激。 济尔哈朗见明军骑兵撤回大营,把预备队也撤了回来,谁知明军非常无耻的再次派出骑兵,试图做些什么,济尔哈朗不得不再次派出预备队拦截明军。别看大金军的火炮打的很欢乐,其实他们也是有苦没处诉。他们的火炮口径比明军的小很多,抵近射击等于是把炮阵放在明军火炮射程内,虽然明军火炮的命中率不高,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没事。再加上明军骑兵不停的冒出来准备对付他们,只要是人都会压力山大。 现代火炮如果操作出错也会酿成事故,古代火炮就更不用说了。大金军炮队在巨大的压力下不断出错,导致一连串的火炮炸膛。算起来大金军自毁的火炮比明军大炮炸毁的还要多。护卫炮队的前锋营骑兵也被炸膛弄的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也像炮兵一样被火炮碎片打成筛子,下意识的有多远躲多远。 “大人,我们怎么办?”于家傲和李小斌都没办法接近战场,把消息送回给周世雄,就躲在战场外观察敌情。周世雄接到情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进城,找崇祯帝商量怎么对付建奴。周世雄选择了另一个选项,他领着中军潜入战场附近,亲自观察双方战况。 第九十三章 神迹人为 “建奴的炮火抵近攻击,对大营的防御破坏很大,可骑军营又没有办法解决,难啊!”周世雄凭借生物望远镜观察战场态势,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城头的炮火虽然能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但是那可怜的命中率实在让他无语。 骑兵多次出营试图攻击建奴炮阵,但建奴将领非常谨慎,一点漏洞都不露。满桂和周世雄隔着战场一起挠头。“大人,不如调广渠门的守军偷袭建奴大营?” 于家傲的提议令周世雄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身边竟然有这么疯狂的人。单单考虑战场情况来说,于家傲的建议很有可行性,但周世雄一没有建奴大营的准确情报,二没有崇祯帝的圣旨,于家傲这个建议实在有些不靠谱。 建奴火炮连续四次齐射,花费了大约半个时辰时间。虽然把朝阳门大营的鹿柴围栏打的七零八落,自身也几近全灭。不知道是老天爷照顾,还是明军在崇祯帝的龙气加成超水平发挥,城头上的火炮越打越准,把建奴火炮打的只剩下不到十门可以继续开火。 周世雄越看越惊奇,对城门上指挥火炮的明军将领佩服无比。‘等入了城一定要问问是哪位高人。’周世雄不相信神迹,因为他制造了太多次神迹,深刻的认识到神迹乃人所为。这次他真猜中了,朝阳门城楼上指挥火炮的是前兵部职方主事孙元化。 孙元化现年四十七岁,他是万历四十年举人,师从徐光启学习火器和数学。后经吏科给事中侯震旸举荐,以兵部司务的身份去辽东筑台造炮。那场令周世雄鄙视到脚底的宁远大捷,不但造就了袁崇焕的威名,也让孙元化这个名字家喻户晓。因为那些炮台和火炮都是孙元化主持制造的。 孙元化积功升任职方主事比袁崇焕连升n级当然差很远,毕竟从一个不入流的司务晋升至正六品主事,对一个举人来说算是破格提拔了。人家袁崇焕可是个进士,两人的文凭没法比。至于为什么要在他的官职前面加个前字,因为提拔他上位的孙承宗下令调孙元化入京,准备启用孙元化给京城的炮台进行改建,暂时还没定新官职。 孙元化从静悄悄的辽西穿过兵荒马乱的北直隶东部,前天才抵达京城。今天崇祯帝抱怨火炮命中低不给力,孙承宗借机命人找来孙元化,让他指挥火炮。孙元化在火炮知识和数学理论方面比他的老师还差很多,但实际制造和使用火炮,全大明没人能超越他。稍微测算了一下建奴火炮阵地,孙元化命人按照要求更改射角,几炮之后情况截然不同。 孙元化在城头上打出威风,崇祯帝喜出望外,当即下旨升孙元化为正五品兵部职方郎中,督管朝阳门火炮营,再有战功另行嘉奖。周世雄不知道城上的变化,但建奴火炮被扫荡他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松了口气。‘暂时不用担心了。’ 济尔哈朗也看的很清楚,明军火炮越打越准,对于这个连数学二字都没听过的女真人来说,这一切都只能归功于老天爷。明军有天助之力不可强取!这句话是济尔哈朗下令撤兵,回到大营向黄台吉说的撤兵理由。 黄台吉很不高兴,济尔哈朗是他的铁杆心腹,不可能在兵力未损的情况下瞎扯一个理由糊弄他。但越是这样黄台吉越不高兴,因为济尔哈朗没有撒谎代表明军真的有天神保佑,对于明军的敌人黄台吉,这个消息绝对是坏消息。 “那你说该怎么办?”黄台吉黑着脸问济尔哈朗,济尔哈朗偷偷给额尔德尼打了个眼色,额尔德尼知道自己要出来说话了。“大汗,你要攻打京城为的是议和,现在已经展示了我大金兵锋,是时候停下来等大明的答复了。” “哦?巴克什的意思是?”黄台吉被额尔德尼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身看着额尔德尼,等待他的解释。 “大汗,这支明军被我大金勇士打的不敢出营,已经达到了震慑明军的效果,继续打下去最多就是剿灭了他们,但要付出很多大金勇士的性命才能做到这一点。相比之下,占了上风停一停未必不是好办法。”额尔德尼面对八旗旗主的时候,必须支持黄台吉,但在黄台吉的小圈子里,他不能让济尔哈朗倒台。大金国虽然立国,实行的依然是部族制度,像额尔德尼这种纯粹的文官,没有一个部族首领做后盾,日子很难过的。额尔德尼选择的盟友就是济尔哈朗。 “嗯,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办?”手下的文武双壁都认为不能继续打,黄台吉也没办法强硬推行自己的想法,只能忍了。 “大汗,接下来应该派人入北京城向大明皇帝问结果的时候。”额尔德尼一点都不担心黄台吉会派自己去见大明皇帝,更不用担心大明朝会不会斩来使的问题。 “好,就这么定了。”黄台吉觉得头部发紧,连忙掏出一个药盒来,随手打发了几个心腹,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虚弱的形象。 建奴在失去大部分火炮之后突然撤兵,满桂非常高兴。大营里的防御设施几乎被火炮推平,如果建奴骑兵冲杀进来,满桂无法想象结果是什么。“报,总督回来了!”满桂还没来得及巡查各营损失,看守营门的哨官飞马来报,满桂愣了一会,心里想那个总督回来了? 周世雄要进大营没人敢拦着,什么没有通行证不能入营的插曲没发生。“满大人,辛苦了!”隔老远周世雄翻身下马,走到满桂面前拱手一礼。按照规矩,上级向下级主动行礼可是大事件,下级必须为上级做出了重大牺牲才有可能。周世雄这一礼的确是感谢满桂,感谢他在顺义城拖住建奴,也感谢他没有昏了头跟建奴死磕,令骑军营名存实亡。 满桂直到周世雄向他行礼,才终于确认能用回来做后缀的总督是谁,连忙大礼参拜,“督帅你终于回来了!”两人在顺义城一别只是区区二十日不到,但这十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令两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满桂领着周世雄进大帐,又命随从把孙祖寿等人找回来,忙乱了好一通才坐下问起周世雄偷袭三河城的事。周世雄简单说了一下三河城的事,想不通建奴怎么敢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继续攻打京城。满桂相信周世雄没有骗他,有这么多人参与三河城救人抢粮,若是周世雄撒谎马上就会被拆穿。 “下官也想不通。”满桂自称下官有点过谦了,他现在的官位比总督还高一点,武经略虽然是临时差事但有权管京营总督。 “参见督帅。”孙祖寿等人早就回到大帐,见前任总指挥和现任总指挥在私聊,不敢贸然进来打搅,等到两人停下话头才开口报名求见。 “见到大家都没损没伤我就放心了。”周世雄站起来逐一扶起吴惟英孙祖寿黑云龙和薛宝,心里很高兴。 众人再次请周世雄说了一遍偷袭三河城的经过,等周世雄说完满桂问道,“督帅,你是不是应该先入城见驾,万岁非常担心你啊。”叙过闲话,满桂忽然想起自己才是骑军营老大。不能怪满桂心眼小,实在是那几个骑军营的主要将领对周世雄太热情,让满桂吃味了。 “也对,我先去见见皇上,看看能不能帮骑军营要几门大炮回来,被人用大炮轰没办法还手实在糟糕。”周世雄不清楚崇祯帝已经免去了他骑军营营管的差事,还一门心思为骑军营打算,满桂尴尬的笑了笑。 让陆宏领中军在骑军营驻扎,周世雄领着卫队回城。在周世雄坐人力升降机入城的时候,周世雄回来了的消息已经送到紫禁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快传,让他马上入宫。”崇祯帝是第三个知道消息的高层,第一个是孙承宗第二个是张维贤。没办法,这两位都有心腹在朝阳门守着,得到消息快一点很合理。 “换朝服。”这是孙承宗的反应。 “告诉那帮京营子弟,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别怪我张维贤不念旧情。”这是张维贤的反应。张维贤这话是有前因的,满桂斩杀三千逃兵,九成九的人是京营混子。这些人的家族在京城里虽然没有什么大势力,但毕竟是勋贵后人或亲眷,联合起来闹事的话,肯定会牵扯出张维贤来,随让他是北直隶勋贵第一人呢。 张维贤很赞赏满桂杀伐果断的做法,但人情关系千丝万缕,怎么算这些人都比满桂这个蒙人要亲。所以,张维贤收到风声有人要借机闹事,一开始并没打算出手压制,可听说周世雄回来了,张维贤立即作出决定,原因也不复杂,周世雄现在是崇祯帝身边第一红人,骑军营虽然给了满桂统领,但张维贤不敢冒险试探周世雄对骑军营的重视程度。一旦试探出了纰漏引起周世雄强烈反弹,张维贤相信输的一定是自己。 “子齐,你终于回来了!”崇祯帝在乾清宫等的心急似火,索性叫人把他抬到东华门,在东华门外迎接周世雄。 第九十四章 刁民的爱国情绪 崇祯帝亲自出城迎接这样的待遇,在崇祯朝还是第一回。随身保护崇祯帝的一干锦衣卫、太监宫女嫉妒的不行,连骆养性王承恩都觉得眼红不已。更何况崇祯帝在公开场合叫周世雄的表字,亲密之意表露无疑,把周世雄和一般的亲近大臣划分开。 “拜见皇上。”崇祯帝给面子周世雄不能不给面子,老远就下马跑过来,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这是周世雄拿了九龙佩之后,第一次主动行跪礼。[] “平身,快平身。”崇祯帝快步上前扶起周世雄,不是甩手虚扶而是真正拉着手臂扶起来。崇祯帝对周世雄做这种超越规矩的行为,骆养性和王承恩都假装没看见,严格来说两人算是亲戚,亲密一些也没什么不妥。 “皇上近来身体欠佳啊。”崇祯帝的手碰到周世雄的手臂,芯片自动给崇祯帝进行一次体检,周世雄就把这话题当闲话说了起来。 “唉,建奴侵扰京畿多日,朕苦无退敌之策寝食难安,没病倒就算不错了。”崇祯帝拉着周世雄的手上了龙辇,他有太多话要问周世雄。“去文华殿。”上了龙辇,崇祯帝吩咐王承恩起驾。 “子齐回来朕就安心了,不知子齐去三河城收获如何?”崇祯帝再次打量了一番坐在下手的周世雄,确认周世雄没穿没烂才松了口气。 “还算顺利。”周世雄再次把三河城救人抢粮的事说了一遍,并且详细解释为什么没有把三河城粮草全部烧掉,他不想日后被人翻旧账,说他故意留下粮草资敌。 “子齐的想法是对的,若是彻底烧掉粮草,虽然解了京城之围,但建奴为了获取足够粮草肯定不会撤回关外,到其时京畿四地可就大难临头了。”崇祯帝对周世雄除了信任就是信任,就算周世雄不解释为什么不毁掉粮草崇祯帝也不会有想法。 “皇上,听说建奴想议和?”满桂够资格参加临时指挥部的军议,看过那份所谓的国书。周世雄这么问只是想改变话题,打听一下朝廷的想法。 “确有此事,不过朕已经驳回了。小小辽东建奴竟敢自立汗国,还妄想让我大明纳贡,真真是岂有此理,此事朕决不答应。”说崇祯帝有骨气也行,说他粪青也没错,总之逼着他做出丢脸的事崇祯帝坚决不干。要不然他也不会宁肯吊死在煤山,也不愿意撤到南京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脸面问题。 “既然皇上有了决断我就不多说了,朝廷有没有方略应对建奴?”周世雄的历史不咋地,但他还是有印象,历崇祯一朝也没有跟建奴议和的记录。 “还能有什么方略,死守京城跟建奴拖下去,等开春冰雪融化建奴只能撤兵。”这个战略是临时指挥部的最后决策,也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历朝历代,游牧民族攻打中原都是这个套路,在冬季入关侵攻春季撤回。这不是习惯而是因应需要形成的惯例。 游牧民族的主要经济活动依靠放牧,春季是牲畜交 配的季节,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把牲畜赶到草场,会影响一整年的生计。就像农耕民族不能及时开耕一样,春天不播种夏天收什么?农民误了农时会饿肚子,牧民误了配种一样会饿肚子。 “皇上,这次拖过去了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若建奴再次入关难道还这么拖吗?”周世雄上次提出抬高士卒地位,就是借着建奴的压力,逼迫朝廷改变一贯政策。就算做不到文武相制起码不能在文贵武贱了。 “朝中有大臣提议训练新军,可大多数大臣以钱粮不足反对,朕也很伤脑筋。”提出训练新军的是吏部左侍郎徐光启,如果他是兵部左侍郎的话,这个提议可能就通过了。就是因为他是吏部的人插手兵事,不但吏部尚书王永光不支持他,连兵部尚书申用懋也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你徐光启上了位我们怎么办! “钱粮钱粮,说来说去还是钱作怪啊。”周世雄没当过朝廷大员,对国家大事该怎么处理完全不了解,对于这个话题他只能发两句牢骚,同样拿不出好的办法。 “谁说不是呢,这次若不是子齐想出募捐的办法筹措不少钱粮,朕连发给勤王军的粮饷都没有着落,恐怕良乡之乱还会在其他地方发生。”崇祯帝想的比周世雄深远,良乡兵乱这件事起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朝廷没有钱粮发放才导致的。崇祯帝下旨抓了耿如杞和张洪功其实是保护他们,不希望这两个忠心的臣子被乱军害了。 “皇上,骑军营没有火器配备被建奴压着打,不如调神机营协助骑军营,相信类似的情况不会在发生。”周世雄不想再提良乡的事,连忙换个话题。 “这个提议好,明天朕会派神机营出城。”说道骑军营崇祯帝想起两件事,一个是周世雄立下大功尚未封赏,还有就是周世雄被他免去骑军营营管职务,崇祯帝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周世雄。封赏不是崇祯帝一个人说了算,要等到明天朝会研究通过,安置周世雄更费脑筋,崇祯帝有些拿不定主意。 “皇上,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见崇祯帝在想事情周世雄想走人,骑军营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他也很忙。 崇祯帝一愣,“子齐要回哪里?” “我回骑军营啊!”周世雄还不知道自己被免职,满桂不好意思说,吴惟英等人不想多嘴,黑云龙想说又没机会说,结果到现在周世雄还蒙在鼓里。 “子齐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朕不知子齐何时归来,已经任命满桂为武经略,骑军营归满桂节制。”崇祯帝也有点不好意思,周世雄在外面冒死偷袭建奴储量地,回来却发现被免职,怎么看都有些不厚道。 “啊!”周世雄真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崇祯帝连忙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生怕周世雄往别处想。“子齐,朕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之,你当时不知所踪,而满桂创顺义城大捷名望功绩都足以胜任骑军营营管,所以只能这样了。” 无论哪朝哪代,皇帝都没必要给臣下解释为什么要升你的官或者撤你的官。没听说过一句超牛叉的话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当臣子的除了受着还能如何!现在崇祯帝为了让周世雄安心,不厌其烦的解释为什么会这么做,作为一个帝王已经很难得了。 可惜周世雄不是个好臣子,他是从刁民遍地的现代社会偷渡过来的,对于这种古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无法接受。“我明白了,那就回驿馆吧。”周世雄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刚才一门心思为大明朝想东想西,现在变成一场笑话,这个打击有点大。 周世雄不是官场老油条,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黑着脸向崇祯帝告辞,离开紫禁城。崇祯帝很了解周世雄的性格,知道他是个野人,对谁都敢甩脸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世雄出了东华门,见自己那五百卫队在寒风中静立,心里很不舒服的想到,‘搞这么多事干嘛,老子只是为了保命而已!’前些天见到百姓被建奴残害升起的那点民族国家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打定主意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走,去驿馆。”周世雄翻身上马,向于家傲下令。于家傲很不解的看了周世雄一眼,发现周世雄脸色不好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憋着一肚子疑问带队开向驿馆。 第二天一大早,周世雄被门外的嘈杂声惊醒,连续十多天风餐露宿,终于能睡个舒服的安稳觉,让他舍不得起来。“谁在外面?”周世雄不想起来,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结果进来五个人。于家傲、李小斌昨晚跟他一起入城,陆宏、黄乾坤、彭武义应该在城外怎么也进城了? “你们几个搞什么?”周世雄皱眉问道。 “督帅,我们昨晚听黑大人说朝廷解了督帅的职务,今天早上问过孙大人和满大人,他们都说是真的,我们就回来了。”陆宏不善言辞彭武义不喜欢想事,负责发言的黄乾坤用最精简的语言浓缩出这么一句。 “回来?中军不管了?”周世雄还没想过对于被解职手下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已经做出选择。说真的,周世雄很高兴。 “我们是督帅的亲兵。”陆宏的话更加精华,没前没后只说总结。 “好,既然是我的亲兵就留下吧,千总什么的别当了。”其实周世雄还是京营总督,只不过没有兵权而已,这些手下有些反应过激了。 “大人,你回来了!”刚安顿好几个亲兵,方正化冲进驿馆的卧室,非常高兴的向周世雄打招呼。 “小方,听说你升官了,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方正化升官是满桂告诉周世雄的,他唯独没说周世雄被解职,令周世雄对他的怨念更加深! 方正化笑呵呵的说道,“万岁口谕,传镇南侯周世雄入宫。” 第九十五章 老子不玩了 “叫我入宫有什么事吗?”周世雄一想起自己辛苦拉起来的部队被人夺去,很自然的陷入被迫害综合征幻想中,对有关人等当然没有好的想法。 “大人,今天要商议有关你的封赏,英雄当然要到场了。”方正化还像以前在周世雄手下当差时那样,一边跟周世雄聊天一边招呼人伺候周世雄更衣洗漱。忙活一通,周世雄穿上侯爵服饰在近百名卫队护送下策马进宫。 来到武英殿,殿内已经站满了文武大臣,当周世雄报名进殿时,享受了一把百众瞩目的荣耀。“臣周世雄拜见皇上。”周世雄心情不好,随意的向崇祯帝拱手行礼,然后站到武官行列最后的位置。 “周爱卿的功绩大家都以清楚,那么该如何封赏兵部有什么建议?”周世雄的前职务属于禁军,名义上直属皇帝管辖。实际上代替皇帝管理禁军的五军都督府只有指挥权,升官什么的还是要经过兵部。所以,崇祯帝第一个问申用懋这个兵部尚书。 昨晚周世雄无精打采的走人,崇祯帝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把孙承宗找来商量怎么安置周世雄。崇祯帝不想让周世雄继续领兵,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周世雄太喜欢冒险,经常做出以身犯险的举动。第二个原因是周世雄不怎么听指挥,行事专权不顾上命说的就是他。 周世雄几次大胜貌似很牛叉,但每次行动都没有跟临时指挥部商量过,要不是因为胜利的光环笼罩着他,早就被人弹劾的体无完肤了。崇祯帝这个决定是爱护周世雄,不希望他被人抓小辫子。孙承宗也想爱护一把这个没有公开的徒孙,崇祯帝稍微一露口风,孙承宗给出一个建议,让崇祯帝调周世雄入临时指挥部的参谋部,做个纸上谈兵的新一代赵括就很不错。 两人定下调子,今天朝会前孙承宗跟申用懋通了通气,申用懋一听皇上点名让他说话,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启禀万岁,臣以为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之位非周大人莫属。”刚才提过的五军都督府原名为大都督府,最不喜欢独相独帅的朱元璋取消了大都督府这个名号,把大都督的权力分成两份,设左右都督分管边军和卫军。这样就避免了大都督统领天下兵马的可能性。 当时定下的规矩是,左右都督必须是武勋公爵担任,现在的勋贵第一人张维贤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而左都督曾经是戚继光的最后官职,自从戚继光死后一直虚悬不封。现在申用懋提议用这个职位封赏周世雄的功劳,老实说有点过了。 首先周世雄只是新晋侯爵,虽然功劳是实打实用人头堆出来的,但比起戚继光还是差很远。在一个是周世雄的年纪,周世雄还不到三十岁,如果封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等于说做到了大明武将的最高官,今后再有点功劳怎么办?文人最喜欢用的功高震主和功无可封这两条就能要了他的命。申用懋难道想害周世雄? 申用懋话音刚落,吏部尚书王永光站出来了,“启禀万岁,镇南侯有功不假但尚未而立恐怕无法担此重任,臣以为此议不妥。”王永光拿周世雄的年龄说事,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既然是理总有些人会认同的。不少文官都点头附议,只差没站出来振臂疾呼了。 “启禀万岁,臣同意王大人的说法,镇南侯年纪尚轻的确不适合左都督之位,臣建议封镇南侯广西总督,先在地方历练数年也未为迟也。”新晋首辅李标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的意思很简单,把周世雄送回老家最合适。 孙承宗暗自苦笑,他稍微晚了半步接申用懋的话,没想到场面竟然有些失控。“启奏万岁,镇南侯运筹帷幄兵法出众,臣建议任命镇南侯为临时指挥部参议,掌管参谋部。”孙承宗这个提议是早就跟崇祯帝商量好的,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说出来,想先让文官们打压一番,最后在提出来让周世雄感受到孙承宗和崇祯帝的恩义。 可惜文官集团好像吃错了药,虽然有打压的意思,但建议的官职却是一方大员,认真计较权力大小的话,广西总督并不比左都督差多少。 孙承宗的建议让武英殿热闹起来,武将勋贵虽然不能接受周世雄这个小年轻坐上武将第一人的宝座,但临时机构的临时官员也太不靠谱了,不管是不是为了帮周世雄争取权益,起码不能让武官系统遭到这么严重的压制。张维贤出班启奏,“皇上,臣以为镇南侯当实掌京营,方不负名将资质。” 张维贤的说法很有意思,实掌京营等于让周世雄当北京军区总司令,官没升权力大涨。但想实掌京营难度很大,像同样有京营总督衔的孙承宗、张庆臻、满桂等,这些还是周世雄知道的,不知道的领衔总督肯定还有,他们都有权插手京营事务,想从他们手里抢回所有权力,一个字,难啊! 崇祯帝有些懵了,昨晚不是说好了怎么演的吗?咋一开锣就跑调,而且越跑越远咧?文武首席都发表了看法,众官看着崇祯帝等他判决,崇祯帝很想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了看御阶下的大臣,一眼扫到站在大门口附近的周世雄,笑了。 “周爱卿,你有什么看法?”崇祯帝竟然把选择权丢给周世雄,好像他挑哪个都行似的。 周世雄站在大门口发呆,昨晚已经打定主意啥都不管,反正只要不会伤害到他的小命,一切都跟他无关。所以大殿里那么多官员为了他的升职吵吵闹闹,周世雄反而神游物外毫不关注。等到众人因为崇祯帝的话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周世雄才惊醒过来。 “启奏皇上,臣身体欠佳需要调养,想尽快回广西,希望皇上批准。”周世雄没注意崇祯帝说什么,直接把想好的台词背出来,他要回家。 “啊!”这个字几乎同时从殿内文武口中飞出来,组成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周世雄竟然想走,他怎么会想要走! “周爱卿何出此言?”崇祯帝才不会相信周世雄身体欠佳这个借口,以他那么神奇的医术,除非被人当场杀死,否则必定能治好自己。这是崇祯帝对周世雄医术的评价。非常接近事实。 “臣自幼在广西长大,身体不适应北方的寒冷,前些天风餐露宿令寒气入体,奈何一直没有发觉。现下急需回温热之地静养,请皇上批准。”反正他能模拟任何疾病,就算崇祯帝找朱太医来当场断症周世雄也不怕,所以,编瞎话编的理直气壮。 伤寒二字是古代中医的核心敌人,不然也不会有人写一本伤寒论出来就成了医圣。周世雄拿水土不服说事,再加上玄妙无比的寒气入体,把崇祯帝给忽悠住了。“涂文辅,用步辇送周爱卿去太医院,请朱太医亲自为周爱卿诊疗。”崇祯帝非常紧张周世雄,连自己的座驾都让出来。周世雄也不客气,坐着十多人抬的步辇直奔太医院。 猪脚都走了,众人没有心情讨论封赏的问题,起码崇祯帝没心情。他想了想说道,“等朱太医检查过周爱卿再以此事。”崇祯帝实在太爱护周世雄了,封赏竟然要考虑被封赏人的身体状况。 “启禀万岁,骑军营满经略送来急报。”崇祯帝刚想宣布退朝,殿外当值太监高声禀报。 “送进来。”王承恩都不用等崇祯帝暗示,高声回应道。 文武百官都知道今天建奴没有攻打朝阳门,不知道满桂这份急报报的是什么,满怀好奇的看着崇祯帝。崇祯帝看完急报随手一甩,把这份折子扔下御阶。“传旨,不得放任何建奴使臣入城,违者斩!” 原来是建奴派了一个使臣到骑军营,传达了黄台吉希望和谈的意思,满桂不敢学袁崇焕私下议和,连忙把黄台吉的亲笔信送进京城。崇祯帝只看了满桂的奏报,连黄台吉的信都没拆就拒绝,实在很有魄力和气势。 崇祯帝生了一回气,想起昨晚周世雄让他加强骑军营火器的要求,命孙承宗调派神机营入朝阳门大营,增强骑军营火器力量。 周世雄来到太医院跟朱太医闲聊两句,把捏造的病情说了一遍,还让朱太医仔细检查。纳米机器人的致病能力天下无敌,朱太医想不上当都难。折腾了小半天之后,朱太医把观察到的症状写下了交给涂文辅。涂文辅小声问朱太医,“周侯真病了?” 朱太医点点头,皱眉说道,“寒气入体肾水滞制,若不尽快觅地调养恐寒气难制啊。”朱太医本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御医,但他太迷信周世雄了,被周世雄暗示一番再加上纳米机器人做了点手脚,朱太医已经非常笃定周世雄的辨症是对的,所以毫不犹豫的写了脉案,确诊周世雄的病情很重需要调养。 第九十六章 一箭三雕 周世雄忽悠完了朱太医,回到驿馆当即写了一份辞呈。当然不是辞职的辞呈,他还舍不得镇南侯这个封爵和相应的好处,要不是为了求功名他何必千里迢迢来京城。可惜崇祯帝接到朱太医的脉案和他的辞呈之后,只是命人送来大量药材,让周世雄在驿馆好好将养,至于什么时候放他回广西则提都没提。 “大人为何要走?”方正化带着皇帝和干爹的重托来驿馆探病,很直白的提出疑问。他对周世雄的医术比崇祯帝还要信服,坚决不相信周世雄会因为一点点寒气入体就会有事。[] “小方,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周世雄也不跟方正化绕圈子,只是不会傻到直说自己装病。 “大人何出此言?没有大人连战连捷,京畿之地恐怕早就糜烂不堪了。况且没有大人坐镇骑军营的表现大不如前,大人怎能妄自菲薄!”方正化把周世雄捧的很高很高,就差说周世雄是救世主了。可惜周世雄一丝自傲的想法都没有,他真的没感觉自己有多厉害。 之前几场胜仗,除了香河之战和偷袭三河城是以少胜多,其他几战都是以多打少,胜了也是合情合理。至于顺义城之战,周世雄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认为,自己的军团指挥能力差满桂很多,若是自己指挥顺义城之战,胜负都很难说更别想什么大捷了。 “小方,你不用劝我,有空帮我问问皇上什么时候能放人,这京城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周世雄放弃辩论,明白告诉方正化老子要走。 “大人可是对皇上有怨念?”方正化小声的说出这句话,双眼盯着周世雄想看出他的真实反映。周世雄很配合,对方正化翻了两个白眼说道,“怨念肯定是有的,辛辛苦苦打造这么一支部队有多难你应该清楚,就这么被人摘了桃子心里肯定有想法。” 周世雄直言相告方正化反而没办法继续劝了。周世雄这是摆明了态度,你不仁我不义,既然被人摘了桃子老子撂挑子不行吗!如果这话传到崇祯帝耳中,周世雄肯定要惹麻烦。方正化以为周世雄是在赌自己会不会告密,其实只是周世雄破罐子破摔而已。 不提方正化回去怎么向崇祯帝和王承恩汇报,被赤果果打脸的黄台吉发飙了。他派去议和的使臣被骑军营送了回来,连城门都没让他靠近。而且负责送大金国使臣回来的明军将领孙祖寿说了,我大明皇帝有旨,议和使臣一律不得放入京城。 连进城都不允许,这种明明白白的蔑视让黄台吉再次头痛胸闷,不得不吃几粒秘药缓解病情。不过黄台吉吃药前下了一道命令,除正黄旗和镶黄旗继续镇守汗帐,其他各旗和蒙人部落扫荡京畿附近府县,搜集粮草。黄台吉不愧是个阴谋家,他明白继续攻打京城有些吃力,并且未必能达到目的。 骚扰地方却有几大好处,能劫掠粮草补充军需,能打击明军士气逼迫大明朝廷同意议和,还能让心思各异的旗主们为了人口财帛尽心尽力。稍微一扳手指头就能数出三大优点,黄台吉了不起。 第二天黄台吉面色红润的出来给旗主们送行,鼓励他们为了大金国努力奋斗。与此同时,一份密令送往三河城,黄台吉命豪格召集游弋在长城附近的蒙人部落,打算利用他们补强大金军战力。 大金八旗军一出动,第一个倒霉的是正在卢沟桥招抚乱军散兵的兵部侍郎刘之纶。京畿东部几乎被大金占领,能抢的就剩下北部的昌平州和南部武清、良乡、房山等府县。八旗军除了黄字头两旗之外,实力最强的是红字头的正红旗和镶红旗,代善父子领两红旗独占北部攻击线路,其他四旗分攻武清等地。 负责攻打良乡的是济尔哈朗暂领的正蓝旗,虽然正蓝旗第一个在周世雄手上倒霉,精锐骑兵几乎全灭。但经过济尔哈朗一番整顿,连战兵带民壮折腾出五千人马,如果守卫卢沟桥的是一支边军的话,正蓝旗又要倒霉。可惜老天爷很看顾济尔哈朗,让他碰上了刘之纶。 刘之纶文采好人品高,对兵书战策也很精通。唯一的问题是他没带过兵打过仗,属于非常纯粹的赵括一枚。虽然收拢了近万散兵,面对济尔哈朗五千杂兵,连一次像样的攻击都没组织起来就被散兵裹挟开始逃亡。其实不怪这些明军没有士气战力,谁见过没有纪律没有组织的老百姓能跟正规军对战的? 刘之纶手下全都是习惯性逃跑的散兵,刘之纶战略家不选择死守大营,反而全军出营要打什么堂堂正正的野战。不出事简直没天理。济尔哈朗也很奇怪,这支明军乱哄哄的出营然后乱哄哄的开始溃散,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们是在搞什么东东呢? 建奴三天没有出营攻打朝阳门大营,崇祯帝还在琢磨是不是自己的龙威震慑了建奴,所以建奴才不敢再次攻打京城。没想到骆养性给他带来的消息恍如当头一棒,把陷入自恋情绪的崇祯帝打醒。“良乡陷落、房山陷落!怎么会这样?” “速召孙承宗、申用懋、张维贤入宫。”崇祯帝傻傻的看了好一会急报才想起来该干什么,命涂文辅出宫召集临时指挥部的几个军事长官商议对策。过了一会对骆养性说道,“去把周爱卿和满桂也叫来,朕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骆养性表情怪异的出宫,虽然他安排在驿馆的探子没有听到周世雄说过埋怨的话,但周世雄身边几个亲卫放弃军职回到周世雄身边的事他很清楚。骆养性无法判断是周世雄召他们回来还是这些亲卫主动离职,但结果很明显,周世雄对满桂有意见,对崇祯帝削去他骑军营营管的事有意见。现在遇到大麻烦又想让周世雄出谋划策,恐怕崇祯帝有点天真了。 骆养性来到驿馆,见周世雄正在给手下讲课。周世雄的辞呈还没得到批复只能在驿馆呆着,闲的蛋疼的周世雄从新拿起书本,给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兵开小灶。经过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涯,周世雄看出身边这几个学生在军事方面很有潜力。虽然他自己对古代的兵书战策了解不多,结合现代人的知识和思维方法,还是有不少东西能拿出来显摆的。所以,周世雄一边自学古代兵书,一边编写周氏兵法,第一批试验品就是于家傲、陆宏这五个小白鼠。 “战争第一要务是情报,不明敌情不知敌将的仗打赢了也是蒙的。例如香河之战,从头到尾我也没弄明白在跟谁作战,之所以能打赢纯粹是建奴主将轻敌士卒骄傲,说到底他们是输在自己手上。”周世雄很喜欢自污,倒不是他有自虐的癖好,而是深知枪打出头鸟的人生哲理。之前做那么多事只是为了保命,能赢得这么大名声完全出乎周世雄的预料。只能怪明军无人让周世雄冒了头。 “大人您这么说有点太谦虚了吧,香河之战我们都亲身经历过,如果不是大人的战术定的好,靠运气肯定赢不了的。”周世雄自污他的这几个亲兵不干了,于家傲马上站出来反驳,希望周世雄能承认他是高人名将。彭武义也站出来凑热闹,“大人,连朝廷那些大臣都说您是大明第一名将,难道他们也会看错?” 周世雄摇头苦笑,“外面吹捧我是大明第一名将,你们听听就算了,要是你们也有这种想法以后别碰兵事,因为你们没有一个冷静清醒的头脑,身为一军之将怎能偏听偏信?” “周侯这话说的不对,若您不是名将其他人岂不是连将字都承担不起。”骆养性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忍不住插着。 “骆大人怎么会有空来我这?”周世雄奇怪门卫怎么没通报,他那里想到给他看门的都是骆养性安插的人手。 “下官奉旨召周侯入宫议事。”骆养性打断周世雄授课就是为了传旨,其实他很想多听听周世雄的军事理论,毕竟这位可是新一代将星啊。 “又出了什么事?”周世雄心想,建奴攻城都这么多天了,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啊。 “周侯神目如炬,建奴分兵攻打京畿郊县,已经攻破了良乡和房山,昌平附近也出现建奴踪迹,若是下官没料错的话恐怕昌平也保不住。”骆养性很悲观,或者说他的眼光很准,看出明军不堪一击的事实真相。 “建奴的胆子大胃口也不小,看来黄台吉是算准了京营不敢出城啊。”周世雄基本掌握建奴的军队人数,虽然没弄清攻打郊县的建奴有多少人,相信兵力不会很多,建奴敢这么张扬的派少量兵力四出劫掠,就是抓住了明军不敢野战的死穴。 骆养性只能用苦笑回答周世雄,他没有周世雄这么大胆子,敢随意编排京营的不是。不过他非常认同周世雄的说法,京营敢出城作战的好像就剩下督标营和骑军营了,其他部队不提也罢。 第九十七章 失算了 两人来到武英殿,孙承宗、申用懋、张维贤和满桂都已经到了,他们正对着沙盘研究如何应对建奴的分兵战术。周世雄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巧的立体地图,比他手上的地图漂亮多了。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沙盘没有标准比例,各城与各城之间的距离都是估计值。 “周爱卿身体好点了吗?”崇祯帝见到周世雄进来,迎上来关切问候,周世雄心里有点小感动,可一看到站在沙盘旁边的满桂,刚刚因关切产生的小感动立即消散。[] “谢谢皇上关心,一时半会还闹不起来。”周世雄随意应付几句,指着沙盘问到,“皇上,这是何物?”周世雄的问题让崇祯帝兴致大起,详细介绍沙盘的作用,顺便指点了一下标注着红旗的是大明地盘,标注了黄旗的是建奴占领区。 这条由黄色小旗形成的图案,好像一坨大便占据了北直隶四分之一地区。周世雄指着右安门问到,“卢沟桥距离右安门不过半日路程,我回京的时候路过卢沟桥,有个姓刘的兵部右侍郎在那里招抚败兵,我估计起码有近万人,难道连半日都没撑住吗?” 申用懋脸色一红,刘之纶是崇祯帝亲自提拔入兵部任职的庶吉士,用意很明显,是作为兵部尚书的储备官员培养的。申用懋派他出城招抚败兵,私心肯定是不想让他抢自己风头,结果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刘之纶的前程肯定毁了,自己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刘侍郎精通兵法,选择的驻营地位置很好,称得上是攻守两便之地,怎么会败的这么彻底?”周世雄倒不是要黑刘之纶,他是真心夸奖刘之纶会选地方。 骆养性看了看崇祯帝,见崇祯帝没有什么表情,小心翼翼的把收集到的情报说了出来。“什么?刘侍郎领散兵出营列阵?他脑子进水了!”周世雄听完刘侍郎的创举之后惊讶莫名,这位刘兵法家肯定有病。 大家都不懂脑子进水了是什么意思,但估计不是好话,各个不置一词坚决缄默,省的引起崇祯帝的不满。崇祯帝很恼火,这个刘之纶写兵事策论写的很好,崇祯帝召见他对奏,谈及兵事头头是道言之有物,没想到竟然是个新一代赵括,实在令他很难堪。 周世雄不管别人的脸色如何,一面盯着沙盘一面问骆养性,“骆大人,知不知道攻占良乡的建奴有多少人马?都是骑兵吗?” “据败兵言说,建奴有大约五千到八千人马。只有一半骑兵。”骆养性总算让手下弄明白怎么写急报,不但要说明事情经过还要尽量弄清大体数据,这样才能不被崇祯帝问的口哑哑。 “皇上,派一支部队过去夺回卢沟桥,堵住这支建奴的退路,然后派大军围剿应该能消灭他们。这样的话对接下来的战斗会很有帮助。”周世雄琢磨了一会,给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是春夏秋这三个季节,周世雄的战术很有希望成功。但现在是冬季,永定河河水冻结通行无阻,就算守住卢沟桥也堵不住建奴的退路。 “镇南侯,就算占了卢沟桥恐怕也堵不住建奴吧。”孙承宗不方便挑徒孙的错,申用懋因为刘之纶的事丢了脸面,这会忍不住刺了周世雄一句。 “建奴攻打良乡和房山等地是为了劫掠钱粮人口,如果不走卢沟桥很难运送劫掠来的东西,这是我的看法。”周世雄很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然后看着满桂说道,“只需出动神枢营和执事营当能完成这个任务。” 满桂脸色变了变,向崇祯帝说道,“启禀万岁,左右军动不得,若是把这两部抽调出来,臣怕抵挡不住建奴主力。”黄台吉的前锋营还驻扎在建奴大营里,如果骑军营少了这两支主力骑兵,满桂的话说不定会变成现实。 “现在建奴不是没攻城吗?随便调一万京营去骑军营驻防,把吴惟英和薛宝他们换出来,尽快解决掉攻打良乡的建奴,要不了多少天时间。”如果满桂不开口拒绝周世雄也不会这么积极,满桂越是不给面子反对周世雄的建议,周世雄越是要让他难受,唉,小心眼的男人就是难搞啊! 申用懋一看满桂有点招架不住,为了坚持立场不得不开腔帮忙,“启禀万岁,臣以为镇南侯的策略过于冒险了,还是另派其他军镇比较稳妥。”申用懋的支持让满桂稍微放松了些,不管怎么说,申用懋也是兵部尚书,有关调兵的问题他的意见很重要。 孙承宗不干了,他很清楚,如果崇祯帝否决了周世雄的建议,下一个被点名的出兵军镇只能是他的督标营。督标营前几天折损过半,现在连人头数还没凑齐,怎么可能有战力对抗建奴,哪怕对方不到一万人马孙承宗也不敢冒险。“启禀万岁,臣觉得镇南侯的建议很对,不如调京营督标营入驻朝阳门大营,替代骑军营左右军防御建奴主力。”孙承宗知道怎么都要动自己这点心血,守营总比野战安全的多,所以主动请战。 孙承宗是临时指挥部第一副总指挥,他这个建议单说面子问题崇祯帝也不能驳回,所以悲催的满桂脸黑黑的离开武英殿,出城传达圣旨。申用懋想安慰他几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崇祯帝本想留周世雄聊一会,可惜周世雄很不给面子,以身体不适做借口离开紫禁城,回驿馆继续给学生上课。至于他这个建议会不会有效果,周世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要不是自己人,死不死关我屁事。 周世雄这个害人的主意竟然算中了济尔哈朗,他连夺两城抢到大量钱粮人口,组织了一支浩大的车队沿原路开向卢沟桥。却没想到卢沟桥已经被吴惟英和薛宝夺下,正等着他呢。 “吴大哥,周侯果然了得。”在宛平县的一座佛塔上,吴惟英和薛宝站在塔顶观察敌情。远远看见一条褐色长龙逐渐向卢沟桥靠近,走在前面的是一队千人左右的建奴步兵。 “确实如此,刚刚接到圣旨让你我出兵,我也觉得满经略说的有道理,周侯这个战术太过想当然了。没想到建奴真的像周侯所言沿原路回返,料敌于先不愧是大明第一名将啊!”连吴惟英都变成周世雄的粉丝,要是他知道这个所谓料敌于先的战术只是周世雄泄私愤的产物,不知道会不会冲进驿馆跟周世雄拼命。 “嘿嘿,吴大哥只管守好桥头,下面就看小弟的手段。”不能怪薛宝嘿嘿傻乐,建奴前军只有一千步兵,抢到第一阵的薛宝当然高兴,这功劳等于是白捡嘛。 长度超过十里的车龙,不时传出女子的哭喊声和男人的怪笑声,押送战利品回汗帐的镶蓝旗固山额真费扬武心情很不错。他是阿敏和济尔哈朗的八弟,身为镶蓝旗固山额真,原本应该跟着二哥阿敏才对,可惜费扬武跟二哥阿敏不对眼,更喜欢济尔哈朗这个六哥,阿敏眼不见心不烦,把他踢到济尔哈朗身边。这次劫掠京畿郊县,济尔哈朗把步兵交给费扬武统管。 连续兵不血刃的夺取两座县城,济尔哈朗命费扬武送战利品回汗帐,自己则领着两千骑兵南下,打算把涿州也占了。济尔哈朗之所以这么放心让费扬武领三千步兵回北京城下,是因为黄台吉和额尔德尼都算定明军不敢出城。他想不到周世雄会用以次充好的办法,把敢出城作战的部队派来对付他。 费扬武没有他六哥那么稳重,但年近三十的他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他把三千步兵分成三队,一队趋前一队押后一队跟车,近千辆大车八成用来装载粮草,剩下的两百辆车装满了劫掠来的金银珠宝和丝绸等名贵物品,负责押车的一千步兵主要看护这两百辆财宝车。 吴惟英和薛宝得到侦骑探报之后,定下了前后夹击一网打尽的战术,如果仅仅是要赢的话,他们两支骑兵出一支就够了。汉人怕建奴蒙人可不在乎,一对一的骑兵对战尚且不怕,更何况骑兵对步兵的战斗。薛宝和吴惟英分开率领本部绕到建奴车队后方,吴惟英则留下一千骑兵守卫卢沟桥,剩下的两千骑兵散开,形成半弧形包抄建奴前军。 这场骑兵对步兵的偷袭包围战只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被彻底包围的费扬武几次突围未果,学明军用车阵阻挡骑兵进攻。可惜他学的不够专业,明军不敢用粮草车建车阵,那是会被火烧死的。结果学业不精的费扬武默默无闻的烧成一块黑炭,令薛宝和吴惟英失去了一份大功。 好在两人还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高高兴兴的护送着粮草和百姓回到卢沟桥,送捷报入京。这一战几乎全歼镶蓝旗步兵,把镶蓝旗彻底打到八旗末位,几年内别想翻身。而济尔哈朗还做着战后成为镶蓝旗旗主的美梦,连如何借助大汗的威势扩大镶蓝旗武力的计划都想好了。 第九十八章 内斗 骑军营再建殊功,崇祯帝老怀大慰。十九岁的皇帝有资格用这种形容词。验军功告太庙议封赏整套程序同时启动,唯一令人头疼的是怎么安置近五万百姓。放进京城怕有建奴探子夹杂其中,不放进来等于是让他们自生自灭,远在陕西的饥民大家看不见可以不当一回事,但这数万百姓就在永定河边,朝廷想装没看见也不行。 朝廷有各种烦恼满桂的烦恼也不小。按理说骑军营有什么功劳他这个直管上司必然领头功,可这次他只得了个安慰奖,头功被周世雄占了,崇祯帝在明发天下的上谕中用了非常多的笔墨赞美周世雄,料敌先机算无遗策等等形容词都戴在周世雄头上,好像周世雄已经被孙武附身诸葛亮夺舍,有了周世雄就不会再打败仗了。[] 崇祯帝这么吹捧周世雄,不但满桂有看法,就连一直无条件支持周世雄的方正化都觉得不妥。“大人,下官不明白万岁这是什么意思?”方正化有空就来驿馆,旁听周世雄讲课。他对周世雄用现代理论重新包装的周氏兵法很感兴趣。 “皇上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周世雄哪儿知道崇祯帝在搞什么鬼,只能故作高深的学某s来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方正化想了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刚想张口问周世雄,被周世雄拦住,“小方,你手下那么多兵马不用你管吗,怎么天天往我这跑。” 说起御马监的两个营,方正化脸色非常难看,“大人,下官正头疼这事呢。四卫营和勇士营比京营还麻烦,里面都是二十四衙门大小太监的亲朋戚友,没几个听话的。”方正化虽然是崇祯帝潜邸出来的太监,宫内那些大佬也不敢明着得罪他。可御马监两营建立这么多年,已经由飘天文学网编织成一道道潜规则,方正化再牛也没办法对抗上下一心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接管御马监两营到现在,还只是个光杆司令。 “不听话不要紧,带出城去遛一遛,违抗军令的杀了,怯敌不战的杀了,剩下的想必都会听话。”反正死的不是自家人,周世雄很有气势的挥舞手臂,好像很想杀人。 方正化跟着周世雄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周世雄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太好吧?”方正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是很担心这么一搞宫内仇敌遍地,将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小方,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只要能帮皇上排忧解难,我就不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周世雄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方正化一琢磨点点头,“好,下官这就进宫向万岁请命。” “等等,你急什么?出城作战有很多方法,昌平方面发现建奴踪迹,据说兵马近万,以昌平的城防和兵力肯定挡不住建奴强攻,你向皇上请旨救援昌平,皇上肯定会答应。不过你手上这帮人不一定好使,你可以跟皇上借骑军营前军营和护陵卫,要是满桂有意见你就用手上的步兵跟他换。”周世雄又开始冒坏水,他不在乎方正化去救援昌平会不会成功,只想着把骑军营里最有战力的几个营都抽出来,看看满桂用这些杂兵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周世雄的怨念主要来自明军孱弱,他千辛万苦打造一支能战的部队被人谢谢都没一句就抢走了,这才是他撂挑子的主要原因。崇祯帝的爱护对周世雄来说屁都不是,身边没有万八千能打敢战的兵马护卫,周世雄很没有安全感。 崇祯帝用明发全国的诏书来吹捧周世雄,目的是为了把周世雄弄进临时指挥部,给孙承宗当参谋。周世雄的军事能力得到验证无需多说,但年资浅薄名望不够,强行提拔入朝违反了论资排辈的官场伦理,崇祯帝也没办法硬抗所有人的反对。而崇祯帝又不想让周世雄继续带兵打仗,转入文职是个好办法。 之前还欠着顺义城大捷的功劳没封赏,现在又加上卢沟桥截击建奴的功劳,崇祯帝有信心让那些文官无法反对自己对周世雄的任命。至于周世雄会不会接受,崇祯帝没想过。 其实包括方正化这个了解周世雄的人,也不认为周世雄会拒绝。能当孙承宗的副手起码要给个兵部侍郎的职衔,就算是虚封的兵部侍郎一样是正三品。这个正三品跟武将的正三品差远了,正三品武将只能在地方当个卫指挥使,兵部侍郎等于国 防 部副部长,两个官职之间的差别犹如鸿沟。 这还只是权位的比对,如果再算上仕途前程,兵部侍郎下一步是晋升兵部尚书,当上了兵部尚书就有机会入阁辅政,几乎等于一步登天。申用懋这么嫉妒刘之纶正在于此,三十来岁的兵部侍郎太令人嫉恨了,按部就班的升迁要不了十年就能坐上兵部尚书的宝座,四十岁成为辅政大臣,起码还能在这个位置上翻云覆雨二十年,能不令人嫉妒吗! 刘之纶好歹也是个进士出身,还考入了翰林院任庶吉士,理论上翰林院庶吉士就是宰辅的预备队,迟早他都能进入内阁成为百官中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只不过因为崇祯帝的关系速度快了点。周世雄是什么?堂堂的秀才!这种资历想转任文官简直不可能,更别说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当崇祯帝在朝会中抛出这个封赏建议之后,遭到文官集团的集体轰炸,他们从周世雄的出生地开始扳手指,蛮夷之地出生幼年失怙无人教养,说明周世雄底子就是个野人,根本没资格跟满朝礼仪君子同朝为官。科考只得了个秀才的功名说明周世雄没有文才不通儒家经义,怎么能在大儒遍地的京师任高官? 总之崇祯帝这个提议很不妥,内阁首辅李标明确告诉崇祯帝,一定会封驳这份圣旨。城外建奴还在杀人放火抢东西,朝堂上文臣君子为了儒家大义跟崇祯帝干上了。周世雄也被牵连进去,得到了一个幸进蛮子的称号。甚至有人把他跟另一个幸进蛮子袁崇焕相提并论。 说起来两人的确有不少共通点,都是两广人士,都是因为军功快速升迁,完全符合幸进蛮子这个称号的基础条件。方正化在出发去昌平前跟周世雄聊了半天,话里话外都透出让周世雄推辞掉这个封赏。周世雄真心实意不想在京城呆着,对方正化的建议非常认同,至于会不会因此让崇祯帝丢脸,对周世雄来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满桂看着拉大队走人的黑云龙和孙祖寿,一腔心血几乎喷了出来。这个周世雄太过分了,用大半新兵的督标营换左右军还勉强能说的过去,现在竟然用一万多杂兵换走骑军营全部步兵,黑云龙的前军营就不必多说了,飘天文学网造出来的大同骑兵为骨干的精锐部队,孙祖寿这四千后军和三千多护陵卫,是骑军营最主要的防守主力,没了这七千步兵骑军营的防御力起码降低八成。 周世雄对朝堂风波没什么感觉,正好符合了无欲则刚的境界。他最高兴的是把一手组建起来的骑军营拆散,骑军营五军只剩下中军,看你满桂还怎么玩!周世雄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做的这些正是他最痛恨的内斗,不知以后会不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 周世雄闲的蛋疼玩内斗,另一个内斗高手祖大寿却在纠结中。孙承宗写了封信让人送到山海关,转交给正在关下驻扎的祖大寿。孙承宗在信里痛斥祖大寿目无君父,说要是当年他督管辽东兵马的时候,一定会给祖大寿点颜色看看。说的好像很严厉,其实在暗示祖大寿不用担心,朝廷和皇上都没想把你怎么样,快点回来吧。 祖大寿熊廷弼王化贞手下只是个小小的守备,是孙承宗把他提拔上来任游击、参将等军中高官,祖家能超越东李西麻成为辽东将门,孙承宗功不可没。但祖大寿必须保袁崇焕,因为他是袁崇焕手上升任总兵官的,而且袁崇焕几次平兵乱,都是他祖大寿惹出来的麻烦,袁崇焕一倒势必有人为当初的兵乱喊冤,到其时祖大寿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如果有人记性好应该记得崇祯元年的宁远兵乱,四川兵和湖广兵因为四个月没有拿到粮饷发动兵变。大家注意这里有个小细节,同样驻扎在宁远的祖大寿部非常安静,不管外面闹得多欢实也没有趁机捞一把。为什么祖大寿不闹,是不敢吗?不是,是因为外地协防兵缺的粮饷都落在辽东将领的口袋里,他怎么敢闹! 而袁崇焕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以督师的名义邀请兵变首领聚餐,在酒宴上斩杀了这些来吃饭的白痴,用鲜血告诉那些没饭吃的协防兵,老子就是祖大寿吴襄等人的靠山,饿死你们也要让他们先吃饱吃好!袁崇焕这么爱护辽东将门,以祖大寿为首的辽东将门又怎么能不死心塌地的维护袁崇焕呢? 第九十九章 居庸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最好的利益联盟,祖大寿为了捞出袁崇焕把妹夫吴襄找来。“两环,你说我该咋办好?” 吴襄是正牌的武进士,论武艺比大舅哥祖大寿还要强,但是此人比周世雄还胆小怕死,把搜刮来的钱财全部投到养家丁这件事上,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祖大寿的庇护下,吴襄养了近两千家丁,论核心战力吴家当属辽东第一。[] 怕死的人一般都喜欢动脑子,吴襄也不例外,经常给大舅哥出个主意弄好处,日久天长,吴襄成了祖大寿手下第一智囊,很多人都忘了这家伙是个武术高手。 “大哥,此事有些麻烦啊。”祖大寿能看出孙承宗这封信的意思,吴襄当然也看得出来,只是祖大寿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想回头实在很难。吴襄琢磨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我知道难办,不然也不会让人把你找过来。”祖大寿不耐烦的站起来在大帐里踱步,他现在有些后悔也痛恨某人坏了他的计策。当初祖大寿拉走宁远军骑军,是想利用朝廷急需强兵抵抗建奴这个机会拉高价码,好跟朝廷谈判。没想到骑军营弄了个顺义城大捷,而且时间正好是他已经离开京城之后,这个消息令祖大寿的作为变成笑柄。 当他来到山海关准备出关的时候,山海关守将把朝廷旨意和捷报丢给他看,祖大寿不相信周世雄这个毛孩子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派人回京城打探。不但证实了骑军营顺义城大捷的事实,还带回来建奴正在攻打京城的消息。随后,孙承宗的信到了,祖大寿必须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寻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祖大寿自知没那个脑子,把出谋划策的活交给吴襄,其实他手下有不少幕宾,但这种涉及身家性命的事自然不能让外人参与,走漏了消息会死很多人的。 吴襄想了想说道,“既然大哥已经摆出强硬的姿态,只能硬撑下去,我觉得朝廷不会真的拿这件事问罪大哥,毕竟建奴还钉在京城之下,大哥手上这支强兵就是很好的筹码。” “双环以为当如何回复孙大人?”吴襄这个主意很合祖大寿的脾气,他不喜欢让别人掌握自己的性命,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请孙大人代大哥上疏朝廷,再次要求释放督帅袁大人,如果不能释放最少要让袁大人写封信证实他的安危。另外强调一下大哥是因为追截逃兵才来到山海关的,宁远军不是大哥带跑的是自溃。”吴襄的确没有辜负祖大寿的期望,很快想出应对方法,并且拾遗补缺帮祖大寿擦屁股。 吴襄这个建议的内容祖大寿大部分都明白,是给朝廷和自己一个台阶,方便双方下台。但有一点他想不通,“双环,为啥要袁督师给我写平安信?” 吴襄冷冷一笑,“大哥,袁督师必定不能逃出此劫,既然如此大哥总要给自己找个抽身的机会才是,只要袁督师写了这封信,大哥就可以骑兵回京,信不到手绝对不能动。” 祖大寿有听没有懂,皱眉看着吴襄,“双环,说清楚点,到底什么意思?” 吴襄有些喟叹,绝妙好计竟然无人懂得欣赏,实在是闹心啊!“大哥,皇上下旨你不回去,孙大人写信你也不回去,袁督师一纸书信就能把你召回去,你说朝廷会怎么想,万岁会怎么想?” 吴襄说的这么明白祖大寿要是还不懂可以去死了,顺着吴襄的思路稍微一琢磨,祖大寿觉得浑身冰凉,彷如跳进冰窟一般。这招绝啊!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只听袁督师的话,既保全了自己忠义的名声又不怕被人秋后算账,只不过袁督师就要多背一条罪名。面对死自己还是死别人这个选项,祖大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全自己。 祖大寿的信三天后送到京城,孙承宗不敢私自拆看,拿着信进宫找崇祯帝。崇祯帝对孙承宗的谨慎很满意,这些天为了周世雄的封赏把崇祯帝烦的要命,总算能做点别的事分分神。 “岂有此理!祖大寿简直是一派胡言,如此狂悖之徒留之何用!”崇祯帝看完信大怒,拍着桌子要杀祖大寿。孙承宗连忙暗示王承恩出手把祖大寿的信拿过来,看看这家伙到底说了什么让万岁这么生气。 看完信孙承宗也怒了,好你个祖大寿,我都暗示了不追究你的责任还敢死乞白赖的要这要那,若不是算准了京城之战需要精锐解围,你小子敢这么嚣张?祖大寿摆明了以宁远军为筹码跟朝廷讲价钱,崇祯帝和孙承宗在生气也要忍着,起码要先解决城外建奴再说其他。 孙承宗建议把祖大寿的信拿到早朝上去讨论,召不召回祖大寿让文武百官拿主意。崇祯帝明白,孙承宗这么做是给自己留面子,如果自己下旨免除祖大寿的罪责作为召回条件,一旦有人出来唧唧歪歪,崇祯帝的脸就真没地方放了。 没想到召回祖大寿这个议题非常顺利的全票通过,无论文武官员都认为应该召回祖大寿,看来这帮家伙也不是就会党政,还是有点目光的嘛。崇祯帝赞错了,京城这些文武百官还留在城里的都是有办法不出去拼命的人,他们对自己的小命看得很重,多找人过来京城跟建奴拼命,对他们来说当然是越多越好,至于这些人有没有犯罪跟他们一毛线关系都没有。 自从方正化离京,周世雄这里的消息就断了,不管是朝廷上面的还是城外的,都没有人跑来向他汇报。周世雄虽然坚信建奴不可能攻破北京城,但建奴一天不退出关外他都不可能真的放心睡觉。 正当朝廷和祖大寿讨价还价准备和好如初的时候,代善、岳托父子在昌平遇到了麻烦。尤世威的大哥尤世功在弟弟出兵后暂代昌平总兵,尤世功收纳了怀柔逃出来的百姓,从中挑选五千青壮补足护陵卫,并且在周世雄提供的治疗夜盲症的药物帮助下,昼夜训练新兵,希望在弟弟回来之前训练一支合格的卫军。 正常情况下让士卒长期训练,不管这个统军的将领是谁都没用,兵卒早就造反了。尤世功命好,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卒,在建奴入关的威慑下没人喊苦喊累,只要给口饱饭吃让干啥都行。结果尤世威跟着周世雄出战近一个月,尤世功竟然练出来一支令行禁止的新兵来。而最先检验这批新兵的不是周世雄,是代善父子。 代善父子把两红旗兵马全部拉出来,连兵带民合共一万二千人马,战兵只有一半人数。这已经是两红旗全部战力。为了能劫掠更多人口,代善没有直接攻打昌平,而是先清剿昌平外围的村镇,确保一战完成目标。就是代善的完美战略让昌平提前接到消息,尤世功把城中百姓迁入居庸关后的军都山里,自己领一万护陵卫镇守昌平,决心在昌平城跟建奴斗一斗。 尤世功没想过要死守昌平,他背后有居庸关这座天险,真打不过还可以退到居庸关内,死守这种事没必要。之所以选昌平做战场,主要目的是为了练兵。让这一万新兵见识见识真正的战斗是什么样的! 不得不说尤世功是一员福将,建奴大军中最喜欢用火炮的岳托手中没有火炮,不然昌平城扛不住几次火炮射击。昌平城头只有几门小口径佛郎机炮,对一万多建奴来说影响不大。双方的战斗几乎没有试探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大金兵扛着云梯蚁附攻城,护陵卫用滚木雷石热水粪浆拼命抵抗,要不是大金军的弓箭命中率太高,第一次交锋就不会是平手。 双方交战不足两个时辰,各自付出近三千人伤亡的代价鸣金收兵,代善皱眉看着昌平城,“岳托,你说阿玛是不是霉星罩头,几次攻城都没有好运气。” “阿玛,这支明军明显是一支新军,士气比较旺是很正常的,明天孩儿让他们知道光有士气赢不了大金勇士。”今天主要出动的是民壮和黑甲兵,代善和岳托都没想过要动用精锐攻城,只是算盘打得再响也要面对事实,用垃圾兵赢不了当然要出动精锐了。 第二天天刚亮,岳托亲自指挥一千多精锐摆牙喇攻城,昌平城内静悄悄的,就算岳托都爬上了城头,也没有见到一个明军。尤世功昨天夜里已经带着护陵卫撤出昌平,在居庸关等着代善父子。 代善和岳托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居庸关长什么样,但居庸关这个名字早就如雷贯耳。一般的关城防外不防内,居庸关两头都防,也不知道当初的设计者是怎么想的。可能跟元朝有些关系。面向北方的北城才是真正的居庸关,南面的关城叫南门,只是居庸关的附城。 但这座附城就够代善父子好好欣赏一番了,南门城高十丈宽三十丈,比北京城的外城门还要高大威武。而且关城两侧山峰高耸陡峭,明明白白告诉想要攻城的人,来吧,来送死吧! 第一百章 攻守转换 代善看着居庸关南门两眼发直,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也只有五丈高,居庸关竟然比山海关高一倍,这算什么?岳托也算有见识的大金名将,亲自指挥攻打过不少城堡,朝鲜都城他都攻破过,比起父亲代善攻打过的城池还要多。但像居庸关这么高大巍峨的关城他还是第一次见,以他的见识怎么想都想不出攻破居庸关的办法。 攻城不外乎蚁附攻城、破门、破墙这几种方法,高达十丈的城墙怎么爬?代善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十丈长的云梯。就算造出十丈长的云梯也没法用,谁有办法用人力竖起十丈长的梯子?用檑木破门貌似有点希望,但代善不敢尝试,万一明军用土石把城门堵死,砸开门也没用啊。[] 至于破墙就别妄想了,这么高大的城墙宽度肯定超过三丈,别说攻城锤没办法砸开城墙,就是火炮也没用。两父子看了半天居庸关然后互相看了看同时露出苦涩的表情,这次攻打昌平踢到铁板了。但是两父子又舍不得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出动两红旗所有人马难道只是为了瞻仰一下天下名关? 黄台吉把北直隶画出三块让六旗旗主自由劫掠,昌平虽然只有一城却最受欢迎,因为昌平除了人口比其他府县多之外,昌平东北部的天寿山是明朝帝陵所在,大金国勇士对发掘考古也很有研究,谁占了昌平谁就有机会保护性发掘一下明朝历任皇帝后妃的墓葬。 风水一说在古代流行过流行病,上至皇帝公卿下至小民百姓都深信祖先葬的好会庇佑子孙,而龙穴龙脉的传说更是从未断过。坏人祖坟等于断人一族气运的理论被所有人接受,包括信佛的大金贵族。由于以上这么多封建糟粕的关系,谁占据昌平谁就为大金国立下不世功勋,所以人人都想抢。 最终京畿北路的劫掠权被代善和岳托父子抢到手,为了得到昌平劫掠权,他们不惜放弃了劫掠更多府县的诱惑。其他几个旗主,济尔哈朗的西南路负责攻打良乡、房山和涿州,阿敏的南路负责攻打固安、东安和永清,阿济格的东南路负责攻打香河、宝坻、武清三县。相较于只有昌平一州的北路,代善和岳托父子牺牲很大。 “阿玛,居庸关不可强攻啊。”岳托这话跟放屁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他不得不说这种屁话来开解父亲的烦闷。 代善点点头又摇摇头,“居庸关易守难攻,咱们这点人马杯水车薪,但是不打居庸关上那里弄粮草人口?”这才是真正的问题,白来一趟其实无所谓,但抢不到足够的粮草就没办法继续用兵,没有人口补充,实力大减的两红旗就会衰弱,衰弱的部族会有什么下场两父子非常清楚。 “阿玛,孩儿有一计。”岳托看着居庸关想了很久,忽然眼前一亮。 “快说。” “阿玛,咱们去天寿山!”岳托指了指东方,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天寿山帝陵?诱敌之计!”代善很快明白儿子这个计策的核心,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高兴的。 岳托这一招绝对毒辣,不管是谁镇守居庸关,都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大金军对帝陵进行保护性发掘,一旦帝陵有损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弥补的大罪,护陵卫全体都要遭殃。岳托相信,只要大金军在天寿山下安营扎寨,居庸关里的明军就得乖乖的出关作战,明知必败也在所不惜。 两红旗在居庸关下瞻仰了一天名关,然后慢吞吞的开向天寿山,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提醒居庸关守军,俺们要去考古你们来不来!岳托生怕守关的明将是个笨蛋,猜不出大金军要去那里,还特地安排一堆嗓门大的人在居庸关下喊话,告诉明军他们要去天寿山一游。 尤世功站在城头上一脸绝望,建奴这一招是真正的绝户计,不管他尤世功立下多少战功,只要建奴毁坏了帝陵,尤氏全族都要死光光。看了看身边的族人,尤世功在他们脸上看不到逼退建奴的喜悦,身为护陵卫一员,他们都知道帝陵被毁代表着什么! “族长,这可怎么办?”尤世功的家丁都是尤姓族人,希望族长能给他们指一条活路。 “把城上这些兵丁全部看起来,不能让消息散播出去,等我想想办法。”尤世功相信建奴不会马上盗掘帝陵,因为建奴这么做了等于断了明军后路,既然出城作战也无法挽回必死的命运,谁会那么白痴出城死磕,大不了全族隐姓埋名逃亡他乡。这一招绝户计必须要掌握好分寸,做出毁坏帝陵的姿态逼明军出城才是建奴的目的所在。 尤世功回到总兵衙门马上召集心腹,命他们把家人偷偷转移到宁夏,他的弟弟尤世禄在宁夏任总兵官,如果建奴真的毁坏帝陵一样会牵连到尤世禄,尤世功把家人转移到弟弟身边,是希望尤世禄忍辱负重为尤氏延续香火。尤世功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能眼看着建奴毁坏帝陵,必须出城作战,哪怕是全军覆没也要主动进攻。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用自己的死换取家族免罪。 为了让手下士卒愿意跟自己赴死,尤世功公开了建奴的动向,同时宣布,愿意跟他决死一战的可以领一百两银子安家费,同时会安排他们的家人到榆林卫避难,不肯追随他的也不会强迫,可以留下守御居庸关。私底下尤世功命人散播消息,一旦帝陵被毁全体守军都会负罪,只有战死的卫卒才能令家人免罪云云。这一招很管用,绝大部分护陵卫士卒愿意同主帅赴死,极少数惜命的士卒被尤世功秘密关押,他不会让这些不安定因素影响自己的计划。 尤世功一面发动士卒一面派数百骑兵到天寿山巡查,除了侦查建奴有没有毁坏帝陵,顺便派人到京城求援,多拉一点人分担罪责。 明军这种举动给代善和岳托父子一个错误的信号,他们认为这是明军将领在犹豫,只要让明军确认帝陵还是完好的,就能引诱明军出来送死。所以,这几百明军骑兵,在大金军营地附近转来转去,大金军好像没看见似的,随他们怎么看都行。 当方正化领着孙祖寿、黑云龙赶到昌平时,两军正处于诡异的平静状态,明明是进攻方的大金军静静的等待明军进攻,明明兵力不足战力不强的明军,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积极准备出战。 “两位大人,你们看该怎么办?”由于方正化主动要求出战,虽然孙祖寿和黑云龙的职衔都比方正化高,但主将依然是方正化。孙祖寿和黑云龙以客军身份协助御马监作战。 “建奴这一招真够狠的,不过只要帝陵毁坏的不是很严重,问题不大。”孙祖寿何来底气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手上有三千精于修房建墓的护陵卫,比尤世功手上那些新护陵卫专业的多。 “那就好,不然打起来绑手绑脚的太难受了。”黑云龙一点都不在意帝陵如何如何,他只希望这次出战能获得功勋,让自己能拥有**领军的资格。说实话,他已经不耐烦在满桂手下听命,毕竟黑云龙曾经背叛过满桂,就算满桂再怎么大度也会对他心怀不满。 例如前段时间抵抗建奴,黑云龙要协助孙祖寿守御,吴惟英和薛宝却不用帮忙,美其名为预备队。后来左右军多次出营袭击蒙古骑兵,黑云龙的前军营只能转职成步兵跟建奴死磕,满桂从未考虑过让前军营出营作战。不管满桂这么做的愿意是否处于公心,反正黑云龙都当成是公报私仇,所以,方正化稍微透露一点想法,黑云龙马上给皇帝上折子,愿意协助方正化救援昌平。 方正化这次把御马监全部兵力都带了出来,一万步兵换了骑军营的前后军和护陵卫,带出城作战的骑兵也接近一万人马。再加上孙祖寿和黑云龙的兵马,总兵力高达两万。以两倍兵力跟建奴野战,方正化还没这个胆子,所以,方正化领兵占据了空置的昌平城之后,派人联系尤世功,希望合兵抵抗建奴。 同时,方正化也向京城发了一份捷报和一封密信。捷报当然是说夺回建奴占领的昌平城,密信则是给周世雄的,希望周世雄能帮他想个办法,应对眼前的困局。 方正化如果没有来昌平,帝陵别说毁了,就是让大金考古队整个搬走都无所谓。可是他来了,就要分担护陵卫的责任,帝陵出事他一样跑不了。 “这下有意思了!”周世雄看完方正化的求救信笑了,几座死人坟头困住了明军,用成语讲就是投鼠忌器。最要命的建奴这支鼠是绝顶大老鼠,明军这几只猫未必能打赢这支大老鼠。 “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周世雄把密信交给五个亲兵,让他们想办法。美其名小测验!考验一下他们这段时间有没有认真学习周氏兵法。 第一百零一章 谁骗谁 这些广西长大的蛮子,对祖坟什么的毫无敬意,只知道那是埋死人的地方,再加上他们自幼失去亲人,直到被周世雄买下才享受到安定的生活,家族血统什么的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用儒家伦理评价他们的话,他们都属于三无人员,无君无父无祖。 “围三厥一吓跑建奴。”于家傲。[] “在建奴大营外面建一座联营,用弩弓射死他们。”李小斌。 “用大人在香河用过的那种药水把建奴战马都弄走,然后慢慢磨死他们。”黄乾坤。 “建奴的营地建在山坡上,在山下放火用烟熏他们行不行?”彭武义。 “夜袭疲兵强攻破敌。”陆宏。 几个人都有好主意,貌似都有可行性。至于黄乾坤提出的费洛蒙战术被周世雄剔除,这种神迹还是少出现的好。周世雄综合了放火和用药两条,给方正化写了一份药方,这份药方是古代战争中也会出现的一种毒烟配方,经过周世雄改良属于加强版。 这种毒烟会严重刺激大型牲畜的呼吸系统,令牲畜呼吸困难,严重的会导致窒息。为什么强调大型牲畜?因为小型牲畜肯定会被毒死,而人类不懂的保护自己的话一样会很难受。毒烟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有人尝试在战争中使用,只是烟非常难控制方向,随时受到风向的干扰。周世雄在信中附上几种土法防毒的说明,相信方正化不会因为风向改变而遭殃。 至于草药当然交给王承恩来弄,事关他干儿子的生死之事,王承恩有义务尽一份力。这份药方到了王承恩手中很快出现在崇祯帝的御案上。“大伴,你说这个法子有没有用?” 王承恩当然希望放毒烟有效,但是他不敢拍胸脯作保,假如没效怎么办!“回皇上,镇南侯的方子肯定是有效的,只不过具体效果还是要试过方知。”王承恩的话凌磨两可,既不得罪周世雄也不会鼓动崇祯帝冲动行事。 “大伴这话有道理,就让小花子试试吧。”药方里有几种毒草一般药店是没有的,只有御药房才会准备各种药材。王承恩得了皇上的恩准,把御药房里这几种毒草几乎搬空,生怕药物不够影响效果。 “方提督,督帅的方法如果奏效,这次又能立一场大功啊!”黑云龙亲眼看过周世雄用费洛蒙拐跑战马,对周氏出品的奇药充满信心。方正化也相信周世雄这个办法有效,只是他要先按照周世雄给的说明,制造一批防毒口罩。 代善和岳托领两红旗驻扎在天寿山南麓的缓坡上,正好堵着明帝陵的出入口。代善选择在这个地方扎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这里地势开阔适合骑兵作战,而且处于缓坡顶部更利于骑兵冲阵。在帝陵盆地中有一座湖泊,解决了用水的问题,难怪古代数朝都把这里选作军事重地。 尤世功派来的侦骑只能在缓坡下方侦查,在接近就会遭到建奴游骑的攻击,只能侦查到一些表面情报,当方正化召见尤世功的时候,他只能用大约和估计作为汇报的主要词汇。 “尤总兵,侦察建奴的事交给本官来办,你帮本官做几件事。”尤世功手上还有六千新兵,原本方正化想收编这批新兵增加战力,得到周世雄的毒计之后决定撇开尤世功,歼灭建奴的功劳少一个人分岂不是更好。但是方正化不能让尤世功感觉到自己被排除在外,索性把缝制口罩的工作交给他,军都山上有十来万昌平百姓,做这些杂活很合适。 打发走感恩戴德的尤世功,方正化开始安排任务。“黑总兵,你领前军营去建奴那里转一转,试探一下建奴的反应,孙都督给黑总兵压阵。”方正化相信自己的到来建奴已经知道,派黑云龙出去就是想勾引建奴过来攻打昌平,减少帝陵出事的几乎。 代善和岳托都跟骑军营交过手,长得这么出彩的黑云龙两人很有印象,见到黑云龙领数千兵马在山下出现,两父子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支明军数量不多,以两红旗现在的实力完全能吃掉。忧的是明军竟然派出主力部队到郊县增援,跟黄台吉的预测很不相符,难道北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黑云龙的前军营在补充了新兵之后恢复到三千人,只是这三千兵有一半是新加入的,不像老兵用的顺手。黑云龙和孙祖寿商定,孙祖寿的步兵在山脚下列阵,黑云龙去武力试探建奴实力,就是去建奴大营附近虚晃一枪,引建奴人马出营。 孙祖寿刚列好阵势,黑云龙还没来得及出发,建奴营门大开,近万兵马分两队冲出,马不停蹄杀了过来。黑云龙一看建奴兵多连忙缩到步兵阵后面,同时派人通知方正化过来救援。黑云龙和孙祖寿都相信方正化不会不理他们,当即打起精神跟建奴缠斗。 有简易拒马放在阵前,步兵并不害怕建奴的冲锋。而且这帮兵经历过多番战阵,像顺义城和朝阳门这样的苦战都见识过,根本不理会两红旗的威慑冲阵,有条不紊的给弩弓上弦压箭,只等建奴骑兵进入射程让他们尝尝骑军营后军的厉害。 古代很多名将都评价过什么是精兵,岳飞说过,手中无汗可提兵器,口中不干有唾液自是精锐。孙祖寿手下这些兵,口里有没有唾液不知道,但各个都很淡定是真的。 代善和岳托各领一部兵马冲下山坡,见明军步兵阵毫无变动,明晃晃的弩箭对准前方,两人不约而同的绕向侧翼,逼迫明军变阵。 黑云龙见敌军试图攻击步军侧翼,指挥手下开始游弋逐渐提高马速,这么做是要干扰建奴骑兵,不管他们选择攻击步兵还是转向攻击骑兵,都会有一部兵马受到影响,步兵不用同时面对两支骑兵的夹击。 黑云龙选择的时机很好,不论是代善或者是岳托都不敢无视他的存在,两人不能确定明军骑兵会攻击哪一部兵马,自然不敢放开手脚全力攻击。这时候孙祖寿动了,他指挥右翼步兵转向,面对岳托部发射弩箭,左翼步兵则放弃阵地向右翼包抄过来。一副要吃掉岳托部的架势。黑云龙一看就知道孙祖寿在骗人,当即一挥长刀指向代善部发起冲锋。 岳托被明军的做法吓了一跳,明军这是要用骑兵拖住阿玛的部队,让步兵用弓弩和长枪来对付自己。至于大金军手上的弓箭还是别提了,对付那些穿着战袄的边军还有点用,对付这些全身披甲的京营就别丢人了。除了摆牙喇这个级别的精锐,能利用高超的箭术射击明军没有防护的面部,普通兵卒只能凭运气说话。 明军不知道两红旗兵马的实力,岳托心知肚明,假如他身后这四千骑兵有一半是精锐摆牙喇的话,岳托一点都不怕跟明军硬碰硬,就算打不赢还可以很轻松的撤走。事实上他身后这些兵马只有两千黑甲兵,打打顺风仗还行,遇到强硬的敌手根本没有韧性,一碰就散。 眼看距离明军不到四百步,岳托一拉缰绳控制战马向右侧转向,迅速脱离明军弩弓射程范围。黑云龙一直在观察右翼变化,见敌军放弃冲击步兵,他也见好就收唿哨一声减慢马速,等待建奴攻击左翼这部兵马做出决定。代善还能怎么办,他身后这四千骑兵中有一千摆牙喇精锐,若是不计损失未必不能战胜这支明军骑兵。问题是明军不单只是一支骑兵在,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步兵,最要命的是这支步兵拥有大量弩弓,在自己破坏拒马杀入步兵阵之前,要承受数万支弩箭的射击。代善赌不起! 当代善和岳托在山坡上会合后,他们的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因为方正化领着一万四卫营骑兵赶到,四卫营的战力如何没人知道,但他们的装备远超京营有目共睹,而且他们还有一样别人学不来的,那就是他们骑乘的战马,比建奴的还要好。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御马监的呢!全大明的战马都归御马监管,挑选一万匹好马简直不是个事。 方正化来到天寿山下,听两位猛人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对这两位猛将兄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竟敢拿性命出来演戏,实在令人无话可说。“既然吓住建奴,那就在这里扎营吧,总不能白费了两位演的一出好戏。”如果周世雄没有给方正化弄一个毒计,方正化一点都不介意放跑这支建奴。现在方正化雄心勃勃想把这支建奴留下来,怎么能放他们走! 两方都在虚张声势,结果是明军稍胜一筹,利用援军吓走了建奴。方正化借势而为,在天寿山下安营扎寨,挡住了建奴下山的路。看样子明军是要包围两红旗,彻底吃掉他们。 被包围的大金军反应冷淡,好像不怎么在乎明军的动作。事实上代善和岳托非常在乎,他们派出信使向黄台吉求援,或者说是邀请黄台吉来昌平会猎,把这支貌似胆大无比的明军消灭在天寿山下! 第一百零二章 一步错 岳托的这个主意深的代善赞赏,两红旗实力大损没办法吞掉山下这两万多明军,但只要黄台吉能派出一万前锋营精锐前后夹击,拿下这支明军毫无压力。 代善打着消灭明军主力的好主意,方正化也在想着如何尽快施展周世雄的毒计,两方都在打自己的算盘,至于谁的数学底子好算得准,那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两天后,黄台吉接到代善的求援信,依照本心他绝对不想去救援两红旗,但为了大局着想,黄台吉不能见死不救。“明安,你领六千乌鲁特勇士速往昌平救援。”代善求的是一万救兵黄台吉打了个六折,按照当铺标准出兵,看来也是个珠算高手。 明安是科尔沁乌鲁特部的首领,是正统的成吉思汗后裔,努尔哈赤刚刚统一建州女真的时候,明安和叶赫贝勒布寨、纳林布禄等组成九部联军攻打建州女真。战败后主动向努尔哈赤示好,努尔哈赤以联姻的方式娶了明安的小女儿,乌鲁特部正式加入建州女真。 明安是努尔哈赤的岳父,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黄台吉登汗位的外戚,在黄台吉的心腹圈子里地位崇高。还有就是明安自领乌鲁特部有五千户之众,按照八旗编制换算的话,明安掌握十六个牛录的兵力,是外戚中第一人。这次入关劫掠,明安向黄台吉借了一批武器铠甲,装备了六千族人。 明安借兵甲这一招很有意思,身为外戚实力最强大的部族,乌鲁特部难道连几千付兵甲都没有吗?要全部向黄台吉借?当然不是,明安这么做是要向黄台吉表忠心。因为努尔哈赤建立蒙古八旗的时候,明安身为皇亲编入蒙古正黄旗,乃是蒙古正黄旗的旗主。黄台吉上台之后,将蒙古八旗合并为蒙古二旗,明安这个蒙古正黄旗旗主丢了官职,成为满洲正黄旗下的一个三等总兵,虽然实力没有被削减,但地位不同好处自然少很多。 明安当然希望自己是独领一旗的旗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满洲正黄旗里的蒙古总兵。明安学不了拜音图那么大胆,把整个部族奉献给黄台吉,一旦黄台吉真的收了他的献礼,明安想哭都没地方哭。但是为了改变尴尬的现状,明安必须做些什么。他的长子昂洪让父亲去找额尔德尼问计,额尔德尼为了巩固自己在大金国的地位,给明安出了个主意,让他把除了弓箭以外的兵甲都献给黄台吉。用行动表面效忠黄台吉。 弓箭是游牧民族的生活必需品,若是连弓箭都献出来就太假了。既然兵甲都献给了大汗,出征作战当然要找大汗借,大汗借多少兵甲明安就出多少人马,以示自己没有藏私。明安这一举动终于奏效,黄台吉无论出入什么公开场合都带着明安,明安的儿子们稍微有点功劳就超拔封赏,黄台吉把明安当马骨,也算是互相利用吧。 明安这六千蒙古骑兵距离精锐还有些距离,但优质兵甲确实能提高军队战斗力,享受前锋营一半待遇的乌鲁特部骑兵,比已经打残的土谢图汗部和苏布迪部、土默特部这三支部族骑兵要强很多。 明安率两个儿子领六千人马驰援昌平,气焰嚣张的擦着北京城边北上,一点都不担心守在城下的明军会出来阻截。当明安来到昌平城南营坊庄附近,迎面见到黑压压一大群人狂奔而来。明安还以为遇到明军伏击,大声命令两个儿子昂洪和多尔济迎击,昂洪比弟弟多尔济沉稳,叫弟弟多尔济护着明安,自己领人上前拦截。 过了一会,昂洪气急败坏的跑回来,“阿瓦,不好了,大贝勒他们打输了!”原来正在夺命狂奔的是两红旗溃兵,昂洪冲到近前发现不对劲,抓住一个溃兵问情况,只知道两红旗大败,代善和岳托都不知所踪。 明安还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远处传来轰隆隆的蹄声。这次不用找人问,大队骑兵盔明甲亮一看就知道是明军。“阿瓦,咱们也走吧,明军人马最少过万,打不赢的。”多尔济没学会怎么婉转表达想法,直接预言打不赢。 明安看了看追袭而来的明军,发现明军骑兵不紧不慢的驱赶着溃兵,一点都不急躁。知道这支明军确实是精锐老兵,不可能让他转空子,只好无奈的挥了挥马鞭,“撤。” 明安被骗了,追杀两红旗败兵的明军骑兵,只有前面这部分两千多人马是老兵,后面近万明军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嫩,若不是方正化严命他们必须听从前军营指挥,早就跑散了。 方正化和代善在珠算学上决出胜负,比代善的援军早一天做好放毒准备,所以,代善童鞋悲剧了。今天一早,方正化把放毒的工作交给孙祖寿,孙祖寿领三千护陵卫在建奴大营西北部,摆出了一个巨大的毒草阵,借助飕飕的西北风,把毒烟送进建奴大营。 初始代善还以为营中取暖照明的火堆烧了湿木头,等战马不停的嘶鸣并试图冲出马圈,才发现这些烟有问题。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防火防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白痴,放毒烟这种招数他们用的很熟,相应的防御措施自然都懂。唯一可惜的是,这次遇到的毒烟是加强版新货,针对的战马而不是人。在战场上一个错误的命令可能会导致战事失利,两个错误成倍增加失败的几率。 代善命士卒防毒烟,却忘了战马不会自己遮住口鼻,等手下想办法帮助战马防毒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被毒烟熏了半个时辰之久的战马,全都呼吸短促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而这时,放完毒烟的孙祖寿领骑军营后军逼近建奴大营,用弓弩开始制造箭雨,射杀惨遭毒害的两红旗士卒。 之前说过,这种毒烟对大型动物的呼吸系统伤害很大,人类这种中型动物吸入一定量的毒烟会死翘翘。虽然代善和一些老兵发现不对立即做了相应的防毒措施,但身体比较差的和吸入过量的人无法抵抗加强版毒烟,纷纷毒发身亡。这下连老兵也撑不下去了,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于毒烟之下,唯一能避开毒烟的方法就是跑出毒烟的覆盖区。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代善没办法指挥士卒作战,就是孙吴复生也做不到。岳托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召集戈什哈护着父亲往帝陵山谷跑,至于大营中的兵卒,他实在没空也没办法管了。 先是战马无法骑乘作战,接着有人中毒死亡,然后是旗主失踪,这一连串的变化形成连锁反应,两红旗旗丁再也不理会营外的明军,纷纷从营地后方逃入帝陵山谷。 方正化没有急着追杀建奴,耐心等待毒烟散去才命令黑云龙领所有骑兵追敌。孙祖寿则领兵进入建奴大营打扫战场。代善父子和两红旗旗丁要感谢小冰河时期的寒冷天气,若不是这种极端低温把帝陵山谷中的大湖冻住,他们别想逃离帝陵山谷。 近万两红旗旗丁只有四千成功逃出山谷,在明安确定自保之后,这四千人只有不到一千幸运的躲过明军骑兵追杀回到汗帐。而代善和岳托为了避开明军追杀,并没有从湖面上出谷,而是进入天寿山翻山越岭去了怀柔,再经顺义返回通州。 经此一役,两红旗在关内兵马民壮只剩下一千出头,连三个附庸部族都比不上,代善当即吐血昏迷,直到出关才醒过来。 连续两次大捷,让大明朝堂中的大佬们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建奴忽然就弱了?好像谁都能斩杀一两千建奴人头,要知道在一年前最令人振奋的大捷才斩首两百六而已。大臣们只是有些反应迟钝,该庆祝还是要庆祝,该向皇帝上贺表还是要上。但有一个人听到昌平大捷的消息后,把能摔碎的东西摔得粉碎,而且还找来锤子把碎片砸成粉末,才愤愤的放过这些杯具。 这么激动的是哪位?当然是前御马监提督高起潜高监军!他在御马监当了好几年提督,建奴入关他也琢磨利用手中兵权建功立业,只是建奴凶悍把他的想法吓了回去。等方正化借助骑军营的战功一路飙升,把他这个提督挤了下来,高起潜并没有太愤怒,能来到骑军营当监军,甚至还有些小窃喜。 骑军营果然没有令他失望,面对强大的建奴前锋营,骑军营牢牢守住了朝阳门大营,甚至还打垮了协助前锋营的蒙古骑兵。刚刚上任的高起潜也因此获得了一份战功,只等建奴退走,这份功劳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封赏,就算无法抢回御马监提督的位置,到其他衙门当个掌印太监问题不大。 高起潜正在精心策划未来的时候,方正化主动救援昌平的消息传来,高起潜只是不屑的撇撇嘴,对方正化这种冒险行为不愿置评。接着的换人行动令高起潜对方正化有所警惕,这个小太监不是玩假的,知道御马监两营兵是什么货色,用以弱换强这一招提高战力,说不定真能救下昌平。 第一百零三章 礼贤下士 高起潜已经很看得起方正化了,可方正化竟然一点都不照顾前御马监提督的心情,不但解救了昌平之围还顺手灭了建奴八旗的正红旗和镶红旗。这次胜利与以往有些分别,斩首多俘获多不在话下,最特别的地方是方正化竟然把两红旗的大纛给扛了回来,大明与建奴交战多年,缴获旗主级的帅旗还是第一次。 这两面旗送进宗庙与太祖、成祖两位圣皇缴获的元蒙战旗并列一起,崇祯帝会多高兴高起潜非常清楚。而令崇祯帝这么有面子的方正化会得到什么赏赐简直无法想象,要知道在大明朝太监封爵并不是没有先例的,以方正化的战功,封伯几乎是必然的事。[] 而这个荣耀原本应该属于高起潜,高起潜是这么想的! 大明礼部尚书何如宠非常头疼,自从崇祯帝接到昌平大捷的捷报,立即下令何如宠必须用最高规格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所谓最高规格已经动用了好几次,例如上一次不但文武百官齐出,连内宫的二十四衙门都派出掌印太监出城迎接,在提高规格的话,只能是让崇祯帝也出城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让一国之君亲自迎接,谁也没有这个资格,一国之君只有在出城投降的时候才会亲自去!呸呸呸,这话谁说的,找死是吧! 何如宠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皇上不能出城何不让有功将士入城,这个城说的不是京城而是紫禁城。以往受降献俘仪式都在大明门外,取君民同庆之意。这次要提高规格,让有功将士参加太庙献祭,把他们的功劳直接告诉历代先皇,这个等级够高了吧! 何如宠的计划一上交,崇祯帝大笔一挥准!接着就要讨论谁有资格陪着崇祯帝入太庙,这份名单很重要,有资格上这份名单的人,除非自己福薄早死,不然有明一朝都不用担心荣华富贵了。有那么夸张吗?就这么夸张,你想想,这个人的名字出现在献祭给历代先皇的祭文中,说明这个人的功劳大到要报上天庭。(天庭的真实性不考虑。)为大明朝立下如此大的功勋,难道只能享受一生富贵?这不是在嘲笑明朝皇帝小气吗! 京城内的大明君臣痛并快乐着,城外的大金汗帐寒风凛冽一片肃杀。黄台吉已经两天没露面,据说接到明安的急报发了病,一直在内帐修养。事实上黄台吉真病了,反正他的病一直没好过,什么时候休病假都合理。 “巴克什,我该怎么办才好?”黄台吉虚弱的半躺在软榻上,向大金国第一智者求助。现年三十七岁的黄台吉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灰败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这是几个通灵萨满共同研制出来的止疼药,给他带来的一点副作用。 “大汗过虑了,我大金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只需召回各旗旗主,然后撤出关外即可。”额尔德尼真的是一个智者,他不管黄台吉担心将来怎么样,只管负责解决眼前的问题。 黄台吉对代善和岳托的感情没好到这个程度,之所以会这么紧张,怕的是女真八旗一旦虚弱太甚,会遭到漠南草原的蒙古部族和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的反扑,大金国若是无法抵御将会四分五裂直至灭国。 听完额尔德尼的建议,黄台吉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关内,如何出关回盛京才是最优先要考虑的事。皱着眉头拿起热奶茶喝了一口,“巴克什,那些刚召集过来的蒙古部族怎么处理?” 额尔德尼笑了笑,“大汗,这事好办,等各旗旗主回返之后让那些蒙古人到通州来,告诉他们因为大金国得了太多钱粮人口,需要押送回关外。北直隶剩下的府县随便他们去抢,谁抢到手算谁的。” 黄台吉也笑了,额尔德尼这一招诱之以利太好使了,只要那些蒙古部族留着北直隶劫掠,明军就没办法追击自己。除了掩护八旗撤出关外,还能削弱蒙古部族的力量,只要明军继续像对付八旗这么勇猛的话,这些入关劫掠的蒙古部族别想完整的出关。 作为一个数学家,黄台吉太喜欢算账了。不管谋划什么计策,总想着一石二鸟、三鸟甚至四鸟。事实上在遇到周世雄这个奇物之前,他总是能达到目的,说不定老天爷把周世雄扔到这个时代,就是来克他的。 索尼按照黄台吉的命令给济尔哈朗、阿济格和阿敏发急报,让他们迅速撤回通州,除了济尔哈朗的急报中说明发生了什么,阿济格和阿敏都没有这个待遇。 周世雄没想到随便出了个主意也会招灾,正正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崇祯帝死活要把周世雄的名字写进太庙献祭的名单里,而且还要写在首位上,用这个方法来抵偿欠下多日的封赏。宁阳侯陈光裕以宗人令的身份上疏反对,陈侯爷认为周世雄有功不假,但只属于献计之功,能不能战胜敌酋靠的是统兵将帅和上阵士卒。若是出谋划策的人占据首功,不但对浴血奋战的出征将士不公,也伤害了崇祯帝赏罚分明的公正形象云云。 伤害别人崇祯帝不是很在乎,会伤害自己那可不行。崇祯帝跟孙承宗等临时指挥部的文武官员讨论一番,给周世雄加双俸荫萌一子的封赏。并且说明这只是酬谢周世雄这两次献计的功劳,顺义城大捷和偷袭三河城的功劳待定。 崇祯帝服软文官集团当然不会欣然接受,你软他就硬,这是官场上的常态。早就对周世雄有怨念的文官们,在某些人的指使下纷纷上折子弹劾,有说周世雄跋扈的,有说周世雄居功自傲的,也有人说周世雄谄媚君上的,最厉害的一个说周世雄身为皇亲,违反了外戚不得掌兵的祖训,居心叵测!就差说周世雄菊花残换前程的了! 按照惯例,官员被弹劾必须写自辩折子,周世雄看着王之心送来的几十本弹劾奏折,笑了。“小王,这些人挺闲的啊?” 升职加薪的圣旨是涂文辅送来的,这些得罪人的弹劾奏折当然是下面的人来送,王之心就是这个倒霉蛋。“侯爷,您快点写自辩折子吧,还要一堆新的要给您送来呢。” “京城真的不好混那!”周世雄感慨了一句,提起笔了两行字。笑骂由人,毁誉与我何干! 崇祯帝看了王之心送回来的自辩折子,心里一丝丝的歉意。周世雄虽然没有做到力挽狂澜这么牛掰,但板着手指算一算,自从建奴入关,明军的每一场胜利都跟他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原本被文官闹的心烦意乱,觉得自己为周世雄做了很多,现在想一想,周世雄为自己做的更多。 若是普通官员崇祯帝不会这么想,但周世雄不求官不求名,进京还是因为自己请他来帮皇后接生,跟国事政事军事都毫无关系。现今被这么多人羞辱污蔑,还不是为了帮自己! “涂文辅,那这份请柬去驿馆,请国舅入宫赴家宴。”崇祯帝以亲戚的身份宴请周世雄,向文武百官摆明姿态,不管你们怎么说,朕对周世雄只会更好。 涂文辅送来请柬,周世雄开始挠头,他还想着借机会辞行回广西,崇祯帝这么搞他怎么好意思甩脸子?“请涂公公回禀皇上,我一会就到。” 守承天门的禁军看到一个身穿秀才袍服的年轻人,在近百京营骑兵护卫下来到门口,心里一阵阵打鼓。好大的排场,这位到底是谁? “我妹子和妹夫请我来吃饭,这是请柬。”周世雄心情不好故意挑事,可惜他身后那批亲卫声势太大,守门的禁军怎么敢得罪他。守门官结果请柬一看,连忙下跪行礼。“恭迎镇南侯。” 别人可能不知道镇南侯是谁,他们这些禁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最多是没见过真人罢了。呼啦啦一大堆人跪下行礼,让周世雄发飙的想法成为泡影,只能招呼大家起来,别冻着。 进了承天门,王之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打了个躬道,“侯爷来的好快,奴婢差点错过了。”行过礼,王之心招呼身后跟着的软轿,“快点抬过来,别颠着国舅爷。” 坐着软轿,周世雄第一次不用急着赶到某个宫殿里见皇上,索性放松心情游览紫禁城的景色。软轿从承天门一路直入内宫,在慈宁宫大殿前落脚,王之心掀开轿帘,“国舅爷,到地方了。” 周世雄出了轿子抬头一看,崇祯帝和周皇后双双站在慈宁宫门前,迎接他的到来。这面子给的太大了,就算周世雄心里再多想法也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走上台阶躬身行礼,“给皇上皇后请安。” “大哥,今天是家宴,按规矩该我们给大哥行礼才对。”崇祯帝这个说法完全是杜撰,就连过继给先皇的亲生儿子当了皇帝,亲生老子都要行大礼,哪儿有干亲享受皇帝行礼的。 “皇上,你知道我最烦这些,心意到了就行。”演野人演惯了,周世雄举手投足都那么野气逼人,令周皇后掩嘴轻笑。“大哥,外面冷,进里面说话。” ps:今天去提款机转了转,空手而回,心情稍微有些郁闷. 第一百零四章 数典忘祖 崇祯帝宴请周世雄的消息很快在高层间传开,文官集团自然恨的牙痒痒,但又不能说崇祯帝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皇帝的家事必须要避讳,文臣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勋贵武臣得到消息纷纷聚到张维贤的英国公府,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周世雄。因为周世雄提倡的提高武人地位,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根本利益,若是提倡者被文官集团打压下去,眼看到手的好处就会消失,甚至处境比以前更糟糕。勋贵武臣们早就领教过文官的手段,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痛打落水狗,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放过失势的对手。[] 张维贤召集这么多在京勋贵,除了重申统一思想集中力量抵抗文官集团的主张之外,还要做一些事实扭转不利局面,他选择的突破口就是身为宗人令的宁阳侯陈光裕。 陈光裕三十多岁,接替父亲的爵位不过九年,在勋贵中只是个小字辈。英国公张维贤派人来请他过府,陈光裕心知有麻烦也不敢拒绝。跟着英国公的管家进了正堂,一看满屋子公爷侯爷,陈光裕心中叫苦,‘这是要三堂会审啊!’ “小侄陈光裕给英国公请安。”陈光裕规规矩矩以晚辈礼向坐在正中间的张维贤行礼问安,然后肃立一旁等着英国公发难。 “宁阳侯大驾光临,本公深感荣幸,来人呐,给宁阳侯上座。”张维贤冷冷淡淡的调侃了一句,看表情实在跟他说的话连不到一起。 “公爷愧煞小侄了,小侄站着就好,站着就好。”这个下马威并没有出乎陈光裕的意料之外,既然不能摆谱那就把孙子装到底好了。 张维贤可以甩脸子给陈光裕看,但他没有办法像对待普通勋贵那样,命令陈光裕必须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原因之一是陈光裕祖先陈懋乃靖难之臣,依靠军功获封宁阳伯。再后来依靠平叛灭元等不世功勋晋升宁阳侯。死后追封浚国公。陈懋传奇的一生不但造就了宁阳侯府延绵两百年的荣宠不衰,受过他提拔重用的军中将领不计其数,这些人脉关系经过两百年的经营,潜力之大连张维贤都不敢小视。 第二点因为陈光裕虽然世袭武勋爵,但此子自幼好文厌武,其父陈应诏遍请名师悉心教导。虽然碍于勋贵不得参加科考,陈光裕没有机会展示自己在四书五经上的才华。但他继承宁阳侯爵位之后,大力延揽名宿大儒在府中讲学,令宁阳侯府成了京畿第二文人胜地。第一当然是国子监了。 陈光裕从来没想过宁阳侯爵是武勋封爵,他的终极目标是成为大明文坛一代宗师。对胆敢挑战文贵武贱这一儒家禁忌的周世雄,势必要打翻在地踩上一万支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宁阳侯,做人不能忘本,难道读了这么多年圣人之言,你只学会了数典忘祖吗?”镇远侯顾肇迹沉声问道。他这话说的够狠,陈光裕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消失了。镇远侯府的资历比宁阳侯还要长,乃是开国功臣顾成遗脉。顾肇迹的年龄跟陈光裕差不多,自小就有顾家麒麟儿的美誉。他跟陈光裕刚好相反好武厌文,只完成了启蒙教育就再也不肯走进学堂半步,对行军打仗弓马刀枪这些充满兴趣。十年前继承镇远侯爵之后,结交武学名家宗派泰斗,把镇远侯府变成了京师第一武馆。嗯,他不收费。 “镇远侯切莫血口喷人,本侯虽然不喜小人之动,却也不能任由他人抹黑。”满屋子公侯虽然都不是文盲,但听不懂什么叫小人之动,大约明白他在骂人。 顾肇迹站起来走到陈光裕面前,“我血口喷人?那我问问你这个清流领袖,文贵武贱这话你是不是说过?” 这话全大明的人都说过,已经是大明朝所有人的共识,陈光裕一天到晚混在文人圈子里怎么会没说过。但他听出顾肇迹要在这句话上做文章,故此只是点点头,不开口回答。 顾肇迹冷冷一笑,“说过就好,那我问你,第一代宁远侯是文臣还是武将!” 陈光裕脸色发青看着顾肇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知道不论怎么辩说,数典忘祖的帽子他戴定了! 顾肇迹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继续说道,“宁远侯自懋公起始,七代先宁远侯历任征西将军、前府都督、中府都督、左府都督、右府都督,去年你也接任了五军都督府左府都督,请问,你是贱人吗?” 陈光裕的脸色由青转红,他没想过这个闲职会把自己也划入武人行列,顾肇迹骂他是贱人有理有据啊! “别跟我说宗人令是文官,左府都督是兼差。你要是脑子还清醒的话想想担任宗人令的要求再开口。”顾肇迹见陈光裕想开口反驳,抢先堵住他的话头,让他想明白再说。 难道这个宗人令也有陷阱?陈光裕被打击的没了信心,揉着脑袋拼命的想,担任宗人令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张维贤看他那个苦逼样忍不住开口道,“宗人令必须是勋戚大臣兼领,你的武军都督府左军都督才是正职。” 轰的一声,陈光裕脑海中好像被红夷大炮炸了一般,他这个宗人令是继任宁阳侯一起带过来的差事,而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是去年才封的,两个职位上任时间先后相差八年,主次之位被弄混一点都不奇怪,这不能怪他啊!陈光裕越想脑子越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嘴里念念有词,“我是贱人,我是贱人。” “快请御医。”张维贤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喊管家请医生。 “这不关我的事啊。”顾肇迹只是看书呆子陈光裕不顺眼,没想过要把他怎么样,这次骂爽了也把人骂出毛病来,顾肇迹忍不住小声安慰自己。 英国公请御医,出事的又是宗人令宁阳侯,朱太医这个太医院院长亲自出诊。“国公,宁阳侯这病老朽恐怕治不好。”朱太医放下陈光裕的手腕,对坐在一旁的张维贤说道。 “朱太医,您老是京城第一名医,说是天下第一名医也不为过,宁阳侯的病只能依仗您了。”张维贤不能让陈光裕出事,不然他必定会成为文臣集团第二个攻击的主要目标,文臣不用参倒他,只要逼着他闭门谢客就能让武臣集团失去一半战力。 朱太医连忙摆手说道。“国公切勿轻言,京城比老朽医术高超的最少有一个,老朽与之相比如同皓月荧光啊。若是国公能请到这位出手的话,老朽敢担保,必定药到病除。” 张维贤想了想,没听说京城又出了个名医啊,朱太医说的是谁?“老太医,恕张某孤陋寡闻,您说的这位名医是哪一位?” “此人国公一定认识,镇南侯周世雄。”朱太医非常喜欢出卖周世雄,只要让他逮到机会必然会来这么一下。“啊!竟然是他?” 周世雄在坤宁宫吃过午饭,正在给皇子公主体检。两个小家伙躺在大大的摇摇车里,好奇的看着周世雄。周世雄对公主兴趣大一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喊着手指头的小丫头,就是传说中的独臂师太长平公主。不过周世雄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如果不认真调理的话很容易得病,难道因为体质差才学的武功? “很健康,继续按照我写的育婴手册做的话,他们都会很健康。”周世雄吃了人家一顿饭总要做点什么,把两个小家伙的肠胃调理一下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万岁,英国公张维贤求见。”涂文辅小跑进来向崇祯帝禀报,张维贤虽然是勋贵第一人,却没有资格进内宫。 “所为何事?”崇祯帝难得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对于来打搅的人没有什么好脸色。涂文辅连忙把张维贤交待的话说了一遍,崇祯帝看了看周世雄,“子齐,你怎么看?” “让我去救这个宗人令?好像他骂过我来着!”周世雄很欣赏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这个理念,陈光裕带头找自己麻烦,给他治病?没兴趣。 “子齐,此人在英国公府发病,在场的都是勋贵武臣,如果你不救他让他死在英国公府,恐怕那些文臣会更高兴些。”崇祯帝很快想通为什么来求人的是张维贤,他请周世雄出手救人,其实是自救。事情发生在他的国公府上,陈光裕无论是自己得病还是其他原因,张维贤有嘴说不清。 “好吧,这事我给皇上面子接下来了,但是其他人若是来打搅我,希望皇上能帮我挡下来,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堂堂的秀才,不是走方郎中。”又把他的秀才搬出来,很值钱咩?崇祯帝和周皇后相视一笑,这个周子齐真有趣。 跟着涂文辅来到紫禁城的后门玄武门,张维贤正焦急的等着,见到周世雄连忙拱手行礼,“一切拜托周大人了。”朱太医极力推荐周世雄,把麻烦往周世雄身上推。并不是为了害周世雄,而是一片好心。陈光裕的病朱太医就能治,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帮周世雄一把,救一个人得两家恩,这种好事很难碰到的。 第一百零五章 心有所感 陈光裕的病是急性脑溢血,被朱太医这么拖延,正常来说结果不是脑死亡就是终身瘫痪。对于周世雄来说,这种小病都不值得开方子,随手摸两下就能治好。不过在朱太医的暗示下,周世雄开出了一张昂贵的药方,有不少药材就连张维贤这个英国公也弄不到。 朱太医的做法是想利益最大化,让崇祯帝也有机会出来露个脸。在张维贤拿着药方去紫禁城求药的时候,周世雄已经回到驿馆,再次宅了起来。不管陈光裕病好之后会不会感激他,周世雄打定主意避开朝堂上的斗争漩涡,静静等待离京的时机。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被周世雄拆散的骑军营再次惹来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自从高起潜得知方正化再立新功,连续几天巡视大营,遇到违纪士卒一律严惩。连他曾经的副手勇士营营管刘敏元,也因为督管士卒不力被打了鞭子。要知道刘敏元可是保定总督刘策的弟弟,论身份地位,比挂衔提督高起潜要高。再加上勇士营来骑军营只是协防,属于客军,高起潜这个监军有点较真了。 “高监军,这些时日很是尽心军纪啊。”满桂作为主帅当然不能由着高起潜乱来,得知刘敏元被打,当晚邀请高起潜到他的帐中闲坐。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骑军营五军被调走四军,只剩下没满编的中军留在营中休整,满大人,你见过大半人马都是步兵的骑军营吗?”高起潜比满桂还要生气,好像被拆散的骑军营是他的。 满桂原本也是一肚子气,左右军夺取卢沟桥截击建奴,报捷的帖子里还提了两次骑军营的名号,方正化的昌平大捷提都没提骑军营这三个字,大半篇幅写孙祖寿如何机智黑云龙如何英勇,好像这两个人和他们的手下是御马监的,跟骑军营一点关系都没有。 满桂不是嫉妒心很强的人,他只是对自己的位子来的不正有些心虚。严格来说,他坐正骑军营营管的帅位不是自己主动抢的,是崇祯帝任命的,假如周世雄来质问满桂窃夺骑军营,满桂绝对能做到坦然面对问心无愧。问题是周世雄入城之后再没出来过,而他那几个千总亲兵自动消失,高起潜的告状折子递上去也没有下文。 这一切都让满桂心中忐忑,他领教过周世雄的小气和狠辣,当孙承宗下令调督标营替换骑军营左右军的时候,满桂就知道周世雄的报复没那么简单。 果然,调走最强的两支骑兵还不满足,过了两天又被调走前后军,正像高起潜所说的那样,骑军营正式编制只剩下等待补充兵员的中军营。现在的骑军营跟半个月前的骑军营根本是两回事,如果建奴再次攻击朝阳门大营,满桂有信心在半个时辰内被建奴攻破大营。 最令满桂恼火的是,只剩下这种报复非常隐晦,骑军营经过两次调换和一次补充,总兵力比之前要多得多。而且朝廷还把火力强大的神机营也调入骑军营协防,补足了骑军营缺乏火炮的短板,明面上看,骑军营战力更强。实际上几支驻扎在大营里的部队互不统属,彷如一盘散沙,有个屁的战力。 “这些都是朝廷的意思,咱们有想法又能如何?”满桂很丧气的回了一句,他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应对周世雄的阴毒招数。 “满大人,咱家在内书房学文识字起,就知道一切机会都要靠自己去争,等是等不来的!”高起潜两眼发光,好像点了两个九瓦的省电灯泡。 “高监军有何良策?”满桂也听说过高起潜,此人号称大内第一知兵太监。据说曾经得到过孙承宗的指点。 “满大人,这些时日咱们跟建奴多次交锋,建奴有多少人马满大人应该心中有数。咱家估计,建奴现下最多还有两万多兵马,满大人以为咱家的估算是否准确。”高起潜还真有点本事,几乎猜中了建奴的实际人数,满桂想了一会点点头,认同高起潜的心算结果。 “满大人,咱家是这么想的,如果建奴继续驻扎在这里不动,咱们也不动,一旦建奴撤走,却不能让他们任意来去。”高起潜在这一瞬间被无名兵法大师附体,想到了十六字真言,的其中四个字。敌退我追。 “可是督标营掌握在马总督手上,本官与他官位相同,如何能指使的动?”满桂对高起潜的计策挺有兴趣,但一想到现状立刻灰心了大半。 “满大人,您是武经略,比京营总督还要高半级,他马世龙胆敢抗命,咱家请尚方宝剑砍了他!”高起潜杀气腾腾的挥舞着手臂,好像马世龙就在他面前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太多评书,崇祯帝是大明帝国最喜欢给臣子送尚方宝剑的皇帝。毛文龙得了尚方宝剑被袁崇焕嫉恨,袁崇焕拿尚方宝剑砍了毛文龙,被崇祯帝记在心里。这次建奴入关,孙承宗得了尚方宝剑,周世雄得了尚方宝剑,满桂也得了尚方宝剑,不知道这三把尚方宝剑对砍起来谁的厉害些? “不过单凭督标营这支骑兵恐怕有些悬。”满桂是个实诚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绝不敷衍。 “满大人,虽然左右前后军都被借调出去,但他们还是骑军营的兵马不是?把咱们的作战策略递上去,只要万岁点头,还怕他们不乖乖的回来听命!”高起潜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之人,他并没有一时冲动,打算用手上这支杂牌军硬憾建奴精锐,他的计划早就把骑军营四支主力计算进去,一个都不能少。 “大人,大事不好!”方正化刚离开紫禁城,第一时间跑来驿馆报信。 “建奴八旗被你灭了两旗,还有什么会不好的?”周世雄以为建奴遭到这么严重的损伤,除了撤出关外没有其他选择,很放心的在等着京城解封。 “刚刚早朝时,满桂上疏要追击建奴,下官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故此来向大人请教。”方正化都说了大事不好,对满桂的请战肯定不看好。周世雄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 “大人,满大人说等建奴撤退时衔尾追敌,计划动用骑军营全部骑兵。下官想,建奴最少还剩下两万余精锐骑兵,骑军营总兵力不到两万,如何能以弱击强?”方正化虽然打了胜仗,并没有被这场胜利冲昏头脑,非常清楚明军在野战上无法跟建奴对抗。 “孙大人的督标营和你的四卫营不出动吗?”孙承宗的督标营补足兵马人数恢复到一万,方正化的四卫营一万兵马,若是一起出动追击建奴,理论上还是可行的。 “大人,孙大人总领京城内外兵马,满桂只是他的副手,若督标营也加入的话,谁当主帅?”哦,周世雄忘了还有谁正谁副这一说。“你的四卫营呢?” “大人,下官的御马监是守卫紫禁城的禁军,不受京营统管,若下官领四卫营出战只能是两军协同,依然有谁大谁小的问题。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朝廷会派一名重臣统领各军,满大人肯定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周世雄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争功,满桂见吴惟英、方正化等人各个立功,自己身为骑军营营管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想借着建奴撤退的机会捞一把,当然不肯把主帅的位子让出来。 “满桂什么事胆子变大了?”周世雄不是嘲笑满桂胆小,两人接触这么久,满桂给周世雄的印象用兵沉稳不失勇猛,当得起名将的赞誉。但这个计划实在算不上稳重,难道是因为自己逼的?周世雄猜对了一半,他给满桂制造的压力山大,把满桂的理性压的几乎缩进内天体,才会被高起潜蛊惑向朝廷提出这么一份战策。 方正化也是刚回京,不可能知道这份东西是高起潜折腾出来的,陪着周世雄猜测一番没有定论,只能闷闷的离开驿馆。周世雄想了很久,也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向崇祯帝建言制止这个计划。上辈子周世雄学历史讲到明末,历史老师用了很大篇幅描述建奴入关的情况,说建奴在关内劫掠人口钱粮之后,让被抢回来的女子“艳服乘骑奏乐凯归”。 为了让周世雄等中学生明白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历史老师很形象的说,“强盗来你家抢了你的母亲、妻子、姐妹,让她们穿上最艳丽的衣服跟强盗骑同一匹马,吹奏着乐器慢慢离开,而你只是跟在马后面,看着自己的母亲、妻子、姐妹被抢走,什么都不敢做!这就是当时的明军。” 因为这堂课,周世雄幼小的心灵对满族充满了愤恨,直到长大成人才明白,这种屈辱只是中国人所有屈辱的一小部分,要是都恨的话没法活了。 但现在自己变成穿越众来到明朝,而这种事将会发生在自己面前,周世雄自问做不到视而不见,‘让满桂去试试,希望能改写这段屈辱的历史。’周世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轻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建奴撤离 满桂和高起潜都看出建奴威势不再,朝中大佬怎么会看不出来,不少人在朝会上跳出来向崇祯帝请战,就算不能爬在孙承宗的头上统管全局,分管一下骑军营还是可以的。敢说这种话的是文经略梁廷栋。梁廷栋万历四十七年进士,魏忠贤时代任永平兵备副使,跟袁崇焕是同年兼同僚。当时督抚以下为魏忠贤建生祠,传说中大义凛然的袁崇焕也挪用军饷建了一座,唯独梁廷栋以三十岁高龄告老还乡。 魏忠贤倒台,这些明着对抗魏忠贤的人当然得到崇祯帝的重用,从兵备道副使提拔到右参政,建奴入关攻破遵化,巡抚王元雅自尽,梁廷栋以右佥都御史身份代任巡抚一职。他是第一个给崇祯帝上疏,请斩袁崇焕的人。当时袁崇焕还领着两万宁远军在京城外面,表演忠心耿耿,虽然前途不妙却没到要杀要砍的程度。[] 没过多久袁崇焕下狱,崇祯帝再次提拔梁廷栋任兵部右侍郎兼遵化巡抚,协助孙承宗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及四方援军。正式的官名叫文经略。跟满桂的武经略同是孙承宗的左右手。 梁廷栋会跳出来一点不奇怪,明朝以文制武是写在大明律上的法律条文,只有文臣才有资格担任统领大军的主帅,武将必须在文臣的率领下参与作战。就算满桂是武经略,但满桂不是文臣这一点被梁廷栋抓住,要求接管骑军营的指挥权。 正印兵部尚书申用懋,曾私下向崇祯帝表达过亲自带兵的想法,被崇祯帝质问,“昨日不曾听闻卿有此愿,今日为何兴致勃勃?”崇祯帝算是给申用懋面子,只是讽刺了一句就算。申用懋脸皮受损正想找人出气,这个兼职下属冒出头来,正好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 申用懋偷偷打量一下崇祯帝的脸色,发现崇祯帝面带冷笑,估摸着崇祯帝讨厌这种抢功的行为,站出来说道,“梁经略,京营兵马多达二十万众,文经略想出兵从京营里挑就好了,何必非要抢满经略手上这点兵马?” 梁廷栋没想到申用懋会狙击自己,而且这话说的太诛心了。“回申尚书话,下官何曾要抢什么东西,只是武将不得为帅乃是祖制,下官身为右佥都御史为万岁拾遗补缺乃是本分。”梁廷栋说到这就不说了,意味很明显,嘲笑申用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申用懋冷冷一笑,“镇南侯统兵时梁大人没发现问题,满经略领骑军营独挡建奴时梁大人也没发现问题,方提督救援昌平时梁大人还是没发现问题,你这个右佥都御史有些失职啊!” 崇祯帝本来想让下面的大臣自己斗着玩,没打算插手,可申用懋把周世雄扯进来当挡箭牌,令崇祯帝很不高兴。“成何体统,一个个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朕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念叨朕是冲主,嗯!” 这话有点严重,满朝文武连忙躬身行礼大声道歉,“臣等不敢。” “二十万京营兵马只有数万人可堪一用,你们这些拿着总督俸禄的人,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退朝!”崇祯帝果断终止朝会,避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当了两年多皇帝,崇祯帝明白自己发再大的火,对这些高官也没有一点作用,了不起就是应付两句臣有罪云云。 为了避免争功越演越烈,崇祯帝快速批复了满桂的请战奏疏,同时批准了礼部左侍郎徐光启的练兵折子,让徐光启筹备训练新兵。亲身感受了京营糜烂无兵可用的窘境,崇祯帝对训练新兵报以最大的热情,完全不考虑礼部官员负责练兵,会练一支什么样的兵出来。 三日后,崇祯三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黄台吉的八旗兵在大明朝万众期待下拔营撤军,满桂领骑军营前左右三军缓缓跟上,寻找机会破敌。 黄台吉一点都不担心跟在身后的明军,召回镶蓝旗、正蓝旗、正白旗、镶白旗,八旗军人数恢复到四万左右。这是对外公布的人数,实际上这四万多人有一半是民壮充数,去掉正黄旗和镶黄旗组成的前锋营,两蓝两白四旗的战兵不到五千。 进入通州城后,黄台吉下令把所有兵甲发给民壮,不能让蒙人看出破绽。同时命济尔哈朗领两千镶蓝旗骑兵去三河,把豪格和鳌拜换回来。黄台吉为了稳住蒙人,决定留下长子豪格坐镇通州,为大金八旗军殿后。 莽古思很高兴。身为大金国国丈,入关后被黄台吉命令出关不许在关内劫掠,莽古思不爽了很久。虽然他并没有听女婿的命令出关,一直领着直属科尔沁部的附庸部落在喜峰口、汉儿庄一带劫掠,但这些地方怎么比得上北京城附近的府县。直到前些天豪格派人来找他,说大汗特准莽古思到北京城附近打草谷,莽古思才重新露出笑脸。 正月十八,十多个部落组成的近万人科尔沁蒙古联军来到通州城下,黄台吉亲自出来迎接。土谢图汗部和苏布迪部、土默特部被他打发了去三河,免得通风报信坏了他的计策。当然了,为了堵住这三个部落的嘴,黄台吉付出了一点点代价。 “莽古思,见到你很高兴。”黄台吉没有追究莽古思为什么还滞留在关内,热情的接待了莽古思和他的附庸头人。 “大汗,接到您的邀请,莽古思赶了好几天的路,希望没有令大汗失望。”莽古思也假惺惺的向黄台吉献出哈达,表示敬意。两个中老狐狸扯了一会闲话,黄台吉邀请莽古思入城,蒙古骑兵在城外驻扎。 歌舞宴饮一番之后,黄台吉像个暴发户一样邀请岳父参观这次劫掠来的好东西。在库房里,莽古思见到堆叠到房顶的箱子,黄台吉命人打开箱子,原来这些箱子装的都是黄金白银珍珠白玉。莽古思看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对黄台吉的收获嫉妒的想捅刀子。 “莽古思,这些只是几个州县的收获,大头在三河城放着呢。”黄台吉没骗老丈人,只是没说大头已经被明军劫走了,这种小事没必要到处嚷嚷。 直到离开库房莽古思才恢复理智,“大汗,不知召我来做什么?” “莽古思,哲哲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你是她的父亲,我当然要感谢你。只是国有国法,我虽然是大汗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奖赏你,这次叫你来就是让你获得更多的财富。”黄台吉先感谢了莽古思把女儿给他那啥,接着说明自己想感谢莽古思但也有难处。莽古思听的一头雾水,你到底是啥意思呢? 见莽古思不接话,黄台吉只好继续演独角戏。“刚才我说过,那些财宝只是几个州县的收获,这明国的京城附近,还有好几个府县没有打下来。不是我大金勇士不能攻占那些府县,而是东西太多,不够人手运回去。”黄台吉开始编造一千零一夜的第一个故事,假如莽古思命够硬的话,有机会看到第二章更新。 “难怪城里这么少兵马!”莽古思接受了黄台吉的解释,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那么多财宝。而且需要人手运送财宝这个理由很正常,漠南草原可没有明国这种官道,想运任何东西都要靠马匹驮运,金子可是很重的,一匹马装不了多少。 “是啊,不但要有人手运财宝,还要安排人护送,林丹汗若是知道大汗抢了这么多财宝,肯定不会轻易放大汗穿过草原。”莽古思帮黄台吉脑补,黄台吉非常高兴的竖起大拇指,赞扬莽古思心思缜密,不愧是抢 劫专业户。 为了取信于莽古思,黄台吉摊开地图仔细说明那个地方已经抢过,再去没什么收获,那个地方还是新鲜的肉,每一口都能咬出汁水。最后说道,“莽古思,你尽管放心的去抢,我会留下豪格在通州守住这条后路,等你们抢够了,豪格会护送你们出关。” 莽古思感动啊,只不过送给黄台吉一个女儿,他就这么照顾自己,如果把老婆也送给黄台吉,不知道会不会得到更多照顾呢? 好在莽古思没有真的提出送老婆,不然黄台吉肯定会吐出来。能生出哲哲这种美女,莽古思的老婆科尔沁大妃当然不丑,唯一的问题是老。哲哲现在都二十九岁了,她母亲最少超过五十,怎么可能入得了黄台吉的眼。 黄台吉忽悠完岳父,又找来儿子豪格仔细交待一番,让他打醒精神,一旦明军大举反攻必须尽快撤走,让这些蒙人当掩护。豪格的母亲继妃出身没有哲哲那么高贵,在黄台吉的后宫里地位不高。若不是豪格争气得到黄台吉的宠爱,继妃随时有可能被哲哲弄死。故此,豪格一点都不觉得阴莽古思一把有什么心理障碍,他唯一担心的是明军不反攻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黄台吉领着莽古思在城头观看了明军设在城外的大营,问莽古思,“莽古思,用不用我帮你把这些明军赶走?”莽古思仔细观察明军大营,估算出明军最多一万出头,对于兵力相若的明军,莽古思一点不担心。“大汗只需让豪格牵制住这些明军就够了,他们挡不住成吉思汗子孙的马蹄!” ps:把每一首诗的第二句的最后三个字换成啪啪啪,一切都那么完美。床前明月光,疑是啪啪啪! 第一零七章 阴差阳错 “高监军,你看这该咋办?”满桂有点抓瞎,他预计建奴的撤离应该是很仓皇和无序才对,但现在看来建奴不但一点都不惊慌还非常沉稳,而且近万蒙古骑兵的加入,让他非常后悔上那份请战奏折。 高起潜也傻眼,建奴的确在撤离,但是跟到通州却发现建奴的援军,现在不是考虑怎么获取战功的问题,而是要想想怎么不会变成敌人的战功。“不如咱们也撤吧。”高起潜蛊惑满桂的时候说的慷慨激昂,真遇到麻烦立即蔫吧,不愧是高级宫务员。[] “不能撤,咱们的战马跑不过建奴,也跑不过蒙古骑兵,还是向京城求援吧。”满桂知道丢脸比丢命强,高起潜更是深明其中的道理,连忙写了一份急报命人送回京城。 黄台吉和岳父观察完明军大营,回到通州县衙的临时驻地召集亲信开会,“巴克什,明军只有一支万人骑兵追上来,不如在这里剿灭了他们吧。”黄台吉对前锋营很有信心,再加上莽古思带来的蒙古骑兵,想剿灭这一万明军难度不大。 “大汗,臣觉得不妥,明军指派一支骑兵跟着我们,怎么看都不合理,说不定这支骑兵只是诱饵,一旦我们去攻击他们,明军就会掩杀过来。”北京城下有多少明军黄台吉很清楚,绝大部分还交过手,只有一万骑兵追上来的确有些不合理。 “明安,你派一千精锐分成十队出外侦查,看看明军是不是有伏兵。”黄台吉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变得有些多疑,再加上首席军事额尔德尼天生多疑,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是必然的。 整个白天双方诡异的不动声色,黄台吉没走骑军营也不敢撤,到了傍晚,明安派出去侦查的骑兵纷纷回来报告,给黄台吉带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你没看错?”“回大汗,奴才没看错,的确是宁远军。” 祖大寿怎么会来凑热闹?只能怪黄台吉命不好。为了让祖大寿回京抵抗建奴,崇祯帝命袁崇焕写信给祖大寿,劝祖大寿别做傻事。同时崇祯帝很大度的下旨,赦免了宁远军上下违令私逃的大罪。孙承宗还命令蓟辽总督刘策,拿着他的亲笔信去山海关招抚祖大寿,祖大寿一看想要的都给了,二话不说拔营回京。 借口要避开建奴侦骑,祖大寿日行三十里,从早上走到中午就安营扎寨,生怕回京太快继续跟建奴死磕。等他游荡到顺义的时候,建奴已经开始撤退。祖大寿这么谨慎的人,当然会派侦骑到通州附近侦查,听说建奴已经撤退心里有了想法。 “双环,如果咱们得了战功再回京,是不是会好一点?”祖大寿招来吴襄商议,这次不是秘密会议,何可纲也有份参加。 “那还用说,到时候不但不用担心秋后算账,加官进爵也未可知啊。”吴襄看完情报很兴奋,他胆子小是一回事,喜欢权势喜欢钱财又是一回事,两者不可混淆。 何可纲是袁崇焕的死忠,宁远十三营闹饷,出面诱骗各营营管的是他,埋伏兵卒在宴席上斩杀闹饷将领的也是他,这次为了逼崇祯帝释放袁崇焕,鼓动宁远军骑军跟祖大寿出关的也是他,如果不是何可纲对袁崇焕太过忠诚,祖大寿早就想收了这条名犬。 “祖总兵,若我宁远军大败建奴,何某愿以战功换取袁督师平安,希望祖总兵成全。”何可纲是宁远道副将,兼领中军总兵,论地位不必祖大寿差,只是他的中军还留着京城脚下,骑军不归他管。所以,何可纲故意提出用军功换袁崇焕平安,是在逼祖大寿表态。 祖大寿有些尴尬,他领骑兵从京城出走打得旗号是为了帮袁崇焕平反,现在何可纲拿袁崇焕说事,他不好拒绝。看了一眼妹夫,祖大寿希望吴襄帮自己说两句,找个台阶。吴襄早就明白大舅哥打的什么主意,开口说道,“何大人,行军作战务必把握战机,若是建奴露出破绽,祖总兵又怎么会放过建奴,只是这种事急不来,不如多观察两天再说。” 何可纲不是战场新嫩,吴襄说的在理当然不会强辩,点头同意了吴襄的建议。就这样,宁远军在顺义城和通州之间停了下来,准备捡便宜,而小心过度的黄台吉派出来的侦骑,不小心看到宁远军,连忙回去报告,阴差阳错之下,宁远军成了明军有阴谋的证据,把黄台吉吓到了。 这还不止,派往北京城方向侦查的骑兵,有两支小队等到天黑也没回来。这可是百人队,就算遇到大队明军也不可能一个都回不来,为什么会这样? 周世雄对满桂领骑军营追击建奴有些不放心,命李小斌和黄乾坤领两百亲卫出城跟着,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回来报告。满桂见到建奴的援兵,李小斌这个顶级侦察兵怎么会没看到,他命人连夜把情报送回京交给周世雄,周世雄看完情报让人把方正化找来。 “小方,我有些不放心孙祖寿、黑云龙他们,你看能不能派人去增援骑军营。”周世雄不提满桂单说孙祖寿等人,小心眼的男人太可怕了。 “大人,御马监要出动比京营还麻烦,不如等满总兵的急报到了,下官再向万岁请命?”方正化跟着周世雄自由惯了,现在去御马监当提督,看起来很风光,实际上方正化烦的要死,不然也不会天天往周世雄这跑了。 “那这样吧,我今晚出城去通州实地看看情况,如果有需要我会以京营总督的名义向朝廷求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等求援信一到就出发。”周世雄是自己请病假,身上的职衔只少了骑军营营管,作为京营总督,想出城谁敢拦着。起码方正化不敢! 周世雄领着三百亲卫出京赶往通州,与李小斌、黄乾坤两队人会合。然后就遇到了奉命侦查的两支建奴骑兵小队,五百对一百的战斗没有悬念,再加上两个神箭手坐镇,两队百人队侦查骑兵一个都没跑掉,只是从侦查情报变成被提供情报,小小的改变了一下工作性质。 这些骑兵都是明安手下的蒙古骑兵,对于女真人没什么忠诚度可言,稍微一吓唬想问什么都行。郝永忠这些山西兵不少人都懂蒙古话,要不然俘虏肯交代也没用。当黄台吉知道侦骑小队有两队没回来的消息时,周世雄已经彻底摸清通州的情况,假如这些俘虏没骗他的话。 “看来建奴虽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大伤元气是跑不了了。”周世雄很得意,建奴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他是主要功臣,唯一可惜的是,当初为了尽量提高加强版毒烟的效果,毒烟配方需要的毒草全部给了方正化,而方正化也不会客气,一家伙烧干烧净,现在想再来一次也没材料了。周世雄的机器人再神,在没有材料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制造数百公斤毒药。 周世雄命人把汇总的情报送回京城,这群俘虏当做礼物送给满桂。对,就是送给满桂。周世雄虽然知道满桂大营很不安全,随时有可能被建奴围攻,但他带着几百人在外面飘,安全性更加没有保障,所以,周世雄决定带着亲卫去骑军营大营。 见到周世雄,满桂和一众将领惊讶的不得了,再看到绑成一串的建奴俘虏,大家就更吃惊了。“督帅,您怎么来了?”黑云龙虽然在昌平实现了建立大功的心愿,但命不好,在封赏定下来之前被满桂拉回骑军营,想拒绝都找不到借口。 “怎么?我这个京营总督没资格来骑军营走走?”周世雄故意摆出轻松的姿态,好像不介意被人摘了桃子,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货绝对没那么大度。 “参见督帅。”吴惟英和薛宝大声向周世雄见礼,两人相对于满桂等人跟周世雄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对于周世雄,一向自负的吴惟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上周世雄。至于薛宝更不用说了,吴大哥说的肯定没错! 孙祖寿跟着满桂一起向周世雄见礼,他的想法跟黑云龙有些差别,孙祖寿同样感激周世雄,只不过他对朝廷和皇帝的感激更多一些。 “镇南侯,你出京可有皇上的旨意?”一伙人正走向中军大帐,一把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问,在骑军营敢这么跟周世雄说话的只有高起潜高监军。 “本督有没有旨意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周世雄对太监并没有太多想法,他接触过的太监,论飞扬跋扈谁也比不过魏忠贤。但是在魏忠贤面前,周世雄也是丝毫不惧,更何况高起潜。 “这么说镇南侯是无旨出京喽,咱家身为监军不得不严明军法,镇南侯请勿怪罪。”高起潜扔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他了不起也就是恶心一下周世雄,根本拿周世雄没办法。这么做好像损人不利己,其实高起潜这么精明怎么会做白工。他是在向满桂示好,希望满桂能帮他顶岗。 ps:有群了,就是通知一下,号码在书评置顶。 第一零八章 柳暗花明 这次请战追敌,明面上是满桂主导发起,实际上主谋是高起潜。而高起潜为了彰显自己的功劳,写了一份密折给崇祯帝,内容除了表忠心主要是想告诉崇祯帝,这个策略是自己的手笔。满桂在入对的时候,也向崇祯帝说明是大兵法家高监军提点他,才想出这么好的计策。 现在追敌变成了笑话,骑军营能不能安全完整的回京都成问题,大兵法家高起潜想了一天,也没想好回京后该怎么面对崇祯帝的怒火。听说周世雄来了,高起潜灵机一动。这个时候见到周世雄,最难受的不用问肯定是满桂,满桂为了证明自己比周世雄更适合骑军营营管的位置,才被高起潜鼓动出阵。周世雄在这个时候过来,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对满桂来说都是赤果果的打脸。高起潜跳出来削周世雄的面子,对满桂的帮助非常大,高起潜一点都不担心满桂会不领情。[] 周世雄被高起潜恶心了一把,没心情跟老部下们闲话家常,让李小斌把俘虏交给满桂,“满大人,这是从他们嘴里掏出来的口供,你拿去看看,说不定有用。”满桂谢过周世雄,命人安排一个军帐请周世雄暂住,随后拉着众将议事去了,借了高起潜制造的冷空气撇开周世雄。 满桂这招借东风使得很好,令周世雄有气没法出,只能坐着军帐中生闷气。周世雄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出手搅黄这件事,虽然他知道自己未必真的能搅黄,但有做和没做是两回事。 这一晚很安静的过去,天亮后,通州东门大开,数万八旗兵押送物资撤往三河。黄台吉害怕被明军堵在通州城里,消耗完所剩不多的粮草,想走都没法走了。 豪格和莽古思率领一万五千兵马在骑军营附近晃悠,既不攻打骑军营也不离开,用意很明显,震慑骑军营掩护主力撤离。同时也是向宁远军示威,让宁远军不要轻举妄动。 周世雄在大营的望楼上看了一会,就算他有望远镜,也没办法透视城墙,自然不知道黄台吉在撤兵,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骑军营中等待京城派援军。 吃过午饭,李小斌回来禀报,‘营外的建奴分成两队,一队进入通州城一队开拔,看方向应该是南下了。’ “南下的建奴有多少兵马?”“大约一万左右。” 奇怪了,难道建奴不怕分兵挨打?周世雄怎么想也想不通,建奴虽然被明人喊做蛮族,但蛮族不等于傻子,怎么会明知故犯?周世雄当然想不通,这是黄台吉故意留下来的尾巴,专门用来牵制明军的!周世雄想不明白就放下不想,派出所有亲卫侦查,并专门命李小斌领一百人跟踪这支南下建奴,搞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周世雄的动作满桂当然看在眼里,他也在疑惑建奴的举动,同样派出大批探马侦查。夜幕降临之前,两人都得到最新探报,建奴大队撤往三河方向,南下的建奴貌似还在南下。 数万兵马车辆制造的痕迹黄台吉没办法掩饰,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被明军发觉,真得多谢南下劫掠的莽古思,他刚一出手就做到了黄台吉所希望的,吸引明军注意力。直到明军扩大侦查范围,才发现建奴大军断后的部队。 “跑了?真跑了!”周世雄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心情非常怪异。建奴主力撤离,说明这场仗总算到了尾声,他可以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失落什么周世雄说不出,可能是这几个月都在专心做一件事,而这件事结束的非常突然才会造成这种感觉。 “满经略,建奴真的跑了?”高起潜一直躲在营帐中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对自己鲁莽无谋的行为进行批判。满桂忽然找来说建奴跑了,高起潜高兴之余却有些不信,不停的追问满桂是真是假。 “一点没错,建奴主力已经东撤,留着通州的只有一万蒙古骑兵和五千前锋营建奴。另外侦骑还发现宁远军在顺义城附近扎营,离通州不到半日路程。”满桂派出两千侦骑,得到的情报比周世雄还要准确,人多力量大嘛,那个谁说的没错。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把高起潜砸晕,他木木的脑子忽然灵活起来,一条条妙计从中冒出来,高监军再次被那个谁附体。“满经略,想不想立功?” 满桂当然想立功,如果就这么回京的话,被人嘲笑还是小事,就怕有人会参他一个轻敌冒进或者惧敌不前的罪名,到时候别说官位如何,脑袋也有些不安稳那。满桂只要想想还在营中的周世雄,就觉得被人弹劾的可能性非常大。 “高监军有何良策?”两人忘了,这种对话几天前发生过。原来轮回不一定需要一辈子。 “只要满经略给祖总兵写一封信,告知建奴撤离的事实,相约共击建奴。满经略只要答应事后共享战果,想必祖总兵不会拒绝。”高起潜还没傻透,知道骑军营兵力不足,追上去也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拉上祖大寿对大家都有好处。 祖大寿驻扎的地方离通州远了点,要不是碰上骑军营的侦骑,还不知道建奴主力已经东撤,得到消息后,祖大寿派人向三河方向侦查,果然发现建奴在通州以东六十里处扎营。 “双环,你有什么看法?”祖大寿把满桂的信递给吴襄,等他看完问道。 “假如满桂说的是真的,建奴只有两万多战兵,其他是民壮假扮的,可我们和骑军营都没有把握吃下这两万多建奴,联手是唯一选择。”吴襄怕死,要不是十拿九稳的功劳,他不会积极言战。 祖大寿早就动心了,他知道自己在皇帝和朝廷大臣眼里的形象有多糟糕,皇帝下旨免罪也是因为需要宁远军抵抗建奴,如果建奴撤走自己却一点战功都没有,未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何可纲没那么多想法,他只知道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坚决不能放过。 三个人都同意出战,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吴襄代笔给满桂写了封信,同意跟骑军营联手追击建奴,约定双方明日同时出兵在西辛营会合,会合后再商讨如何破敌。 第二天一早,周世雄被轰隆隆的马蹄声吵醒,等他起来才知道,骑军营大部已经出发,只有黑云龙的前军营留守通州,负责监视阻截通州城内的建奴。黑云龙被抛弃了! “老黑,别生气,总要有人做这件事,只不过这次轮到你而已。”周世雄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还劝慰黑云龙。 “督帅,不如您调我过去您手下吧,跟着您我老黑舒坦。”黑云龙明白自己跟满桂之间没有缓和的余地,索性开口求周世雄帮忙。 “我这么一个光杆司令怎么用得起你这个大将,等回了京我找孙督师说说,相信有地方适合你。”周世雄很大气的应了下来,他倒不是吹牛,建奴入关死了的不说,准备倒霉的还有好几个,有大把高级武职等着安置人,黑云龙在这次京师保卫战光芒闪闪,想混个好位置一点都不难。 周世雄和黑云龙唠着闲嗑,手下则拆除大营准备转移,按照大兵法家高监军的要求,黑云龙要在通州东门外扎营,用大营堵住建奴东去的路,好像走南门和北门就不能往东转似的。周世雄无力吐槽这个诡异的命令,反正不关他的事,跟着看热闹就好。 三千明军就想堵住通州,实在令豪格有些哭笑不得,他率领五千前锋营出城,看看这支明军有多厉害。豪格对已经东去的明军不理不睬,是因为黄台吉早就交代过,小股明军不必理会,若是明军出大军围攻通州,豪格可以自己选择撤离时机,不用跟明军硬拼。 满桂领左右军追击敌军,六千多兵马在豪格眼里属于小股部队,如果满桂听到这个评价,想必心情会有点难受吧! “不要跟建奴硬碰硬,用弩弓教训他们。”周世雄一看通州建奴来势汹汹,连忙给黑云龙下令,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骑军营的营管。好在黑云龙不是满桂,没有计较周世雄有没有资格的问题,命令骑兵下马,在简易路障后面列阵,从骑兵转职成弩弓兵。周世雄发现黑云龙手下有不少新兵,命于家傲领四百亲卫过去协助。 五千精锐骑兵冲锋的确很震撼,但豪格只享受了一小会自豪感就发现很不对劲。明军的弩箭射速非常快,短短数百步距离竟然遭遇了六波弩箭齐射,把第一波冲锋的骑兵全部射倒,一千前锋营精锐竟然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没有一个能接近明军防线。 “怎么会这样?”豪格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没见过射程这么远的弩弓,更想不明白明军怎么能把弩弓的射速提高这么多。这下豪格懵了,一次就打残了五分之一兵力,在进攻的话很难说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他不敢冒险。 ps:今晚去喝酒,不更了,求合体。 第一零九章 未虑胜先争功 其实除了第一波箭雨有黑云龙的手下参与射击,第二波至第六波都是于家傲率领的亲卫队制造出来的。三段射很出名,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周世雄把各种能提高射击速度和效率的方法教给五个亲兵,让他们自己去研究什么方法最有效,这次是新战法的第一次亮相,成绩不错。 其实方法很简单,一个射手配几个助手,射手负责射击助手负责上箭,如果助手数量没有限制的话,一个射手最高射速能达到一分钟二十箭,平均三秒一箭。四百亲卫平分一千多新兵,每人分到三个助手,前四波打击在二十秒内完成,对建奴造成恐怖的杀伤,后面两波由于配合不是很熟练,效果稍微差了点。[] 周世雄看着乱糟糟的弩弓手阵地很不高兴,对于几千弩弓手灭杀一千骑兵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黑云龙却不这么想,自从他十来岁加入边军,参加过不少战斗,像这么一面倒的击溃还是第一次见,新配发的弩弓实在太犀利了。 “督帅,建奴回城了!”五千对三千,首先撤走的竟然是人数多的一方,黑云龙高兴的大喊。周世雄看着整齐后撤的建奴骑兵,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自己手下能有一支这样的精锐?’ “加快建造营寨,分一百人去打扫战场。”弩弓再强也有限制,防守的时候效果最好,一旦转换成进攻状态,弩弓的效用大减,就像现在这样,建奴要走周世雄也毫无办法。周世雄已经明白什么叫战场主动权,明军以防御为主的作战体系,迟早会被以进攻为主的敌人摧毁,久守必失这句话不是玩假的。 周世雄进过这段时间的战阵洗礼,对古代战争有了相当全面的了解,明白新式武器可能会影响一两场战役的结果,但对全面战略帮助不大,就像新式弩弓,虽然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但并不是没有防御的方法。例如连小口径火炮都能挡住的盾车,用来抵挡弩箭毫无压力。 周世雄希望找到一种可以改变战争态势的武器或者战术,把机动力不足的劣势扭转过来。在古代,能克制骑兵的只有骑兵,但现代战争骑兵完全消失,代替骑兵的是摩托车汽车和装甲车。周世雄上辈子只是个驯兽师,蒸汽机他只知道理论,内燃机更不懂,火药也只知道黑火药的配比,烈性**只知道**,这还是因为**属于急救药物,在芯片中有资料才知道的。 以前看穿越小说,猪脚的基本套路是造火药炼钢铁,用坚船利炮把敌人轰成渣。周世雄也想走前辈走过的路,但是他对化学的了解仅仅是背过元素周期表,如何制造提炼三酸两碱两眼一抹黑,没有三酸两碱,基础工业就没有基础,冶金化工更是空中楼阁,用铸铁青铜制造大炮?忽悠鬼去吧! 扳了下手指算出自己拥有的优势真的不多,驯兽能力在游牧民族地区作用很大,可惜自己是汉人,没理由去帮蒙古和建奴。机器人能治病还能弄点害人的东西,但在战场上作用不大。算来算去,周世雄发现自己跟其他穿越众差很多,金手指的等级也是最低的,想要在乱世中活的安稳些难度很大。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周世雄抛开纠结召集亲兵训话,命令于家傲率领亲卫训练前军营的新兵,起码令他们能担任合格的弩弓兵助手。陆宏和黄乾坤则被派去黑云龙身边,陆宏的本事不用周世雄推销,黑云龙马上把一千多老兵交给他,冲锋陷阵的活就拜托陆宏了。黄乾坤担任陆宏的副手。 把亲兵分下去是为了加强前军营的战斗力,至于有没有增加掌控力的想法,周世雄没说黑云龙也不敢往这方面想。反正前军营立了大功得益最多的是黑云龙,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前军营用了一天时间立好营寨,把通州东向的官道堵死,豪格在城里坐立不安,他可以走,而且一点都不用担心明军能追上他,问题是他不敢走。父汗把牵制后路的重任交给自己,怎么能连三天都撑不下去就跑路呢!但是要赶走东城的明军,除非把莽古思的蒙古骑兵召回来,不然凭手上这四千前锋营精锐,豪格没有信心。 豪格不敢动,周世雄也没办法用这几千兵攻打通州,只能派人回京催促援兵。他是一点都不介意有人来分功劳,只怕来的人不够多。 通州城下暂时安静下来,满桂和祖大寿的会合充满了火药味。西辛营地处通州至三河的官道旁,距离通州五十里地,距离三河一百里左右,元蒙时期曾经是元大都的皇家游猎场,明朝初期作为皇室避暑之地,自从成祖定都北京这里成了帝后专用的避暑山庄。 满桂走直线提前来到西辛营,高起潜以不得僭越为名,命令士卒在行宫外扎营,高级将领在行宫里选了个园子住下来,等待宁远军的到来。祖大寿率领的宁远军不愧是辽东强兵,一天时间疾行近百里,入夜后赶到西辛营。祖大寿原本打算随便找地方住一晚,反正明天还要追赶建奴,住什么地方无所谓。 可惜骑军营按照监军的严命,不许宁远军进入行宫范围,双方都不是谈判专家,言语无用动起手脚。骑军营左右军士卒都是蒙人,摔跤是他们的传统手艺,大部分是辽东汉民的宁远军马上马下都比不过这些蒙人。不过汉人有呼朋唤友的习俗,很快,看守道路的骑军营士卒双拳敌不过四手,败下阵来。 折腾这么久,祖大寿和满桂都赶到现场,两人没想到这次见面会如此尴尬,各自呵斥了一番手下的士卒,压下心中的不快互相见礼。 “祖总兵请务必包含,高监军严命军卒不得入行宫,本官可不想害祖总兵被人弹劾。”满桂已经尽量放低身段,论官位他比祖大寿高好几级。 祖大寿一看骑军营在行宫外扎营,知道满桂不是在忽悠他,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再加上满桂态度这么好,连忙拱手道,“满经略言重了,末将不是不识好歹的浑人,这僭越之罪末将担当不起。” 大家把话说开,满桂又命骑军营协助宁远军扎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走。当吴襄确认骑军营只来了两个军六千人马后,眼珠子一转产生了一些想法。 “祖总兵请满饮此杯,预祝此次追击建奴大胜而归。”招待客人的活高起潜更擅长,满桂任由他活跃气氛四下敬酒,只等酒过三巡说正事。 “高监军这话中听,下官敬高监军一杯,祝高监军步步高升。”吴襄站出来拦下高起潜,他有些想法还没跟大舅哥商量,怕一会开始谈事不方便说话,借着敬酒的机会提醒祖大寿。 吴襄这个辽东总兵类似军分区司令,比祖大寿这个军区副司令职位还要低,若不是现在这种场合,他连跟高起潜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贸贸然拦阻对方的敬酒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高起潜脸色一变,想呵斥吴襄几句,忽然想起这个吴襄是祖大寿的姻亲,若是斥骂了吴襄等于削了祖大寿的脸面,对接下来的军议影响不好。只能忍着气跟吴襄碰了一杯,然后坐下了不吭声了。 吴襄这个举动令祖大寿很奇怪,他知道妹夫的性子,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这么明显的失礼肯定意有所指。祖大寿站起来拉住吴襄,向满桂说道,“请满大人不要见怪,我这个妹夫酒量不好失礼了。”不等满桂多说,祖大寿拉着吴襄走出正堂,直接离开骑军营暂住的园子。 “怎么回事?”出了园子,祖大寿才低声问吴襄。吴襄知道祖大寿还要回去参加军议,连忙把自己的发现和想法说了出来。“大哥,满桂手上只有六千人马,两军联手谁听谁的有必要计较一二。”吴襄一句话把意思说透,不愧是武进士出身。 祖大寿明白了,现在不是朝廷命令自己来给满桂打下手,是满桂求自己,不趁这个机会多捞一些好处,过了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祖大寿心领神会,让吴襄自己回营休息,接下来的谈判他懂得该怎么做。 见到祖大寿回来,满桂示意亲兵们看好门户,放下筷子开始说正事。“祖总兵,建奴主力虽然还有两万多兵马,但为了护送财货人口必然要分兵,本官觉得在路上截击建奴最为有利,毕竟你我两军兵力不及建奴,合力击其一点效果更好。” “满大人言之有理,末将也是这么想的。”在战术安排方面祖大寿没有意见,他和满桂都是老将,以少敌多该怎么做门清的很。 “既然祖总兵没有异议,明日两军轻骑疾行,赶在往鲍邱河,若建奴已经过河则另想对策,若建奴尚未过河则在鲍邱河截击建奴。”满桂的设想很完美,建奴有那么多辎重车辆随行,不但会减慢行军速度,遇到江河必须从假设桥梁的地方通过,避免车辆太重压破冰面。 “此计大善!”祖大寿击掌赞叹,让满桂很舒心。可惜舒心的事不会太多,祖大寿赞叹完了开始谈条件,“两军联合末将没有异议,只是骑军营乃京营兵马,宁远军是辽东边军,谁主谁次还是说清楚的好,省的临阵之时令出多门乱了方寸。” 祖大寿这个说法并不算强词夺理,但是祖大寿才是一个总兵的职衔,跟满桂这个临时兵马副元帅讨论谁说了算,味道很诡异是一定的。 ps:酒喝多了,一整天都处于难受到死的状态,今天就这么多,别骂。 第一百一十章 终战1 属于骑军营一方的将领,惊愕之余纷纷面露不善。吴惟英乃堂堂的侯爵,在满桂手下听差已经够委屈了,祖大寿竟然也想爬到他头上指手画脚,叔可忍婶子不能忍!吴惟英拍案而起,怒道,“祖大寿,做人要懂得分寸,你什么身份敢窥视上位!” 祖大寿丝毫不怵吴惟英,他手上有近万人马,如果骑军营全员出动祖大寿只能认命,只凭现在这六千人马就想让他自动自觉给满桂打下手是坚决不行。[] 满桂不用浪费脑力去想都知道祖大寿要的是什么,可功劳他也很急缺,凭空分给祖大寿大头是怎么都无法接受的。满桂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高起潜,高起潜也被祖大寿的狂妄吓了一跳,他无法想象祖大寿的胆子会大到这种地步。转念一想,祖大寿拉着宁远军骑军擅离京师,认真算起来犯了好几样死罪,他要是胆子不大才奇怪了。 “吴侯,末将何曾窥视上位,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边军不比京营,纯粹是一群不懂规矩的乡下人,若没有我们这些边将弹压,只怕坏了满大人高监军的计策。”祖大寿面对吴惟英的斥责表情冷淡的说了一句。满桂听明白了,若是不能让祖大寿满意的话,这家伙就会带走宁远军,最多一拍两散谁也别想捞到好处。 高起潜眼珠子一转想通一件事,不管谁当老大他都是监军,若是在这个时候拉祖大寿一把,相信得到的好处会更多。高起潜拿定主意站起来道,“吴侯息怒,两军联手是为了击败建奴为皇上分忧,咱家相信祖总兵并无私心,而且祖总兵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满经略你怎么看。”高起潜透出口风有意支持祖大寿,打了满桂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高起潜会来这一手。 “高监军无需多言,本侯断不会听命于一个小小的总兵,薛宝,走!”吴惟英身为超品侯爵,愿意在骑军营里担任一军营管,目的也是为了战功。周世雄和满桂都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令他佩服才肯屈居两人之下。这个祖大寿无论名声和这段时间的表现都无法令吴惟英信服,吴惟英宁肯不要这份战功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薛宝习惯性跟老大,吴惟英让他走当即起身离席,把祖大寿高起潜等人晾在这里。满桂心中五味杂陈,没有自己的心腹领兵这个主将就是个摆设,像吴惟英薛宝这种勋贵,肯听命是给面子,不肯听命他也莫之奈何。不过吴惟英反应这么激烈,丢脸的不是自己,看你高起潜怎么收场! 满桂打定主意看热闹,好像这次争夺指挥权跟自己没干系。其实真的没多少关系,以吴惟英的身份,向崇祯帝写一份密折告状,满桂只能等京中派人来调停,他也没辙。 祖大寿一心认为满桂肯放下身段请自己联手,对战功一定非常热切,没想到骑军营的两位主要将领摆明车马不服自己,就算从满桂手里抢到指挥权,也是无用功。祖大寿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吴惟英和薛宝,不管他的理由多完美,事后都会被京城勋贵算总账,到时候什么战功都没用。 一时间厅堂中鸦雀无声,只有烛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在嘲笑这些争权夺利的妄想者。 高起潜表了态却惹怒两位勋贵,骑军营的兵马都是这两位的手下,高起潜担心会遭人暗算,主动要求去宁远军视察,满桂不置一词,任由高起潜跟着祖大寿离去,心中对功利二字忽然冷淡了下来。打击好大啊! 这次军议不欢而散,祖大寿也有些进退两难。如果为了指挥权继续争执下去,肯定会错过攻击建奴的最好时机,可羞刀难入鞘,已经开了口又主动低头,祖大寿这三个字可以烂大街了。吴襄没想到骑军营竟然有两个这么硬气的营管,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位来头大的惊人,怪不到那么有底气。 自己出的主意坏了事,吴襄主动承担罪责,找高起潜商量怎么化解。高起潜连连下错棋子自觉失了方寸,需要做一些事来弥补错误。两个自命不凡的军师凑在一块,商量了一晚得出结论,两军同时出击各行其是,若一方需要支援另一方不得推脱。 这个不是方法的方法送到满桂面前,满桂找来孙祖寿,让他帮忙说服吴惟英和薛宝。满桂要不是为了应付自己递上去那份请战折子,他会选择直接撤回京城。只是担心被人抓住小辫子追究欺君之罪,才接受祖大寿的建议。孙祖寿跟满桂、祖大寿、吴惟英和高起潜比,更像是一个忠臣。只要能够打击建奴为皇上分忧,怎么来都行。 这两支各有想法心思复杂的精锐骑兵,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最终还是各干各的。最大的得利者当然是大金天聪汗黄台吉。 黄台吉自从撤离通州,派出一千游骑监视后路,明军的动向一直在他的监控之下。发现两只明军骑兵汇合,黄台吉召集旗主们商议对策。正红旗和镶红旗这两位还病着,有资格参加会议的只有阿敏、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被黄台吉赶去管理车队,莽古尔泰跟着济尔哈朗去了三河城。 看着孤零零的两个旗主,黄台吉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一个月前还人头涌涌的旗主会议,现在只剩下这俩人,变化太大了。自从回到通州,得知代善父子的遭遇,阿敏整个人变得更加阴沉,每天躲在自己的营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阿济格对代善没有一丝好感,严格来说代善也是他的杀母仇人。所以,见到代善父子遭遇劫难,阿济格没当场笑出来已经算给面子了。 可事后跟两个弟弟说起此事,多尔衮告诉大哥,八旗虚弱过甚对大金没有好处,自家人争权夺利是一回事,被外人借机灭了大金国,谁都没有好下场。阿济格这才知道高兴的太早了。 “大汗,明军只有一万六千兵马,以前锋营的实力根本无需担心,有什么好商议的?”阿济格倒不是在讽刺黄台吉,他就是这么个脾性,想到什么说什么。 “阿济格,明军敢衔尾追击肯定是有所依仗,若贸然出动前锋营,大营谁来护卫?”给豪格留下五千兵马,三河城五千兵马,黄台吉手上只有一万五千前锋营精锐,除此之外成建制的军队只剩下明安这三千人马,黄台吉怎么能把自己的安危交给明安? 阿敏还有一千多战兵,但这已经是镶蓝旗全部战兵了,让他拿出来不现实。阿济格倒好,在北京城下配合镶红旗攻打明军,把两白旗的战兵和民壮全折了进去,现在只能看热闹没他什么事。 黄台吉不想折损自己的嫡系,但在无兵可派的情况下,除了派前锋营还能怎么办?阿敏和阿济格不说话,只看着黄台吉怎么做。黄台吉也很头疼,三河城被不知名的人马劫掠一空,除了还剩下三成粮草其他什么都没留下。他手上这些财货万万不能丢,不然大金国的财政就要破产,刚有点规制的朝廷就会打回原形。发不起粮饷的朝廷谁认你? 不放弃财货只能缓慢行军,原本日行百里来去如风的大金骑士变成蜗牛,想快速脱离明军的追击变成不可能。黄台吉看着缴获回来的京畿地图,猜想明军会在什么地方动手。其实从通州至三河基本上一马平川,如果不是被装载物资的马车拖累,怎么走都没问题。装满贵重金属的马车不但拖慢了行军速度,还限制了大金军行军路线,他们不能自由移动,必须沿着官道行进。 “鲍邱河。”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很快找到一个非常适合截击的地点。说到骑兵的运用,满桂和祖大寿加起来也比不上在马背上长大的黄台吉,他们能想到这个地方黄台吉也能想到。 “二贝勒,阿济格,明日你们两人押送车辆先行一步,我领前锋营晚一些动身。既然明军打着偷袭的主意,就给他们一个机会。”黄台吉终究是一个枭雄,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全力以赴。 第二天天没亮,阿敏和阿济格在明安的协助下,押送数千辆大车向三河城进发。天色大亮之后,五千前锋营精锐假扮车夫民壮,驱赶一千辆马车缓慢启程,黄台吉亲领一万兵马押后。 虽然黄台吉比阿敏他们启程完了一个多时辰,但满载的马车真的快不起来,当黄台吉来到鲍邱河桥边时,车辆才通过了一半。而监视明军的探马报告,明军距离此地只有十余里瞬息可到。 黄台吉领一万兵马押后,就是想威慑明军不敢快速追击,希望能拖延时间让车队过桥。可两支各自为战的明军实在不给面子,你追我赶的杀了过来。 “二贝勒,明安,你们领过了桥的车队先走,这里交给我和阿济格就行。”黄台吉一咬牙做了决断,他还就不信了,明军真的敢跟大金勇士野战?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终战2 看着阿敏和明安逐渐远去,黄台吉转身对阿济格说道,“阿济格,这五千前锋营交给你,我只要你守住这个桥头,能不能做到?” 阿济格看了看官道上长长的车龙,“用车阵拦着桥头行不行?”明军擅用车阵,跟明军打过无数次交到的阿济格当然知道怎么弄,只是一直没机会防守罢了,人家大金国崇尚进攻,防守什么的真没机会。[]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阿济格想到用车阵来阻敌,黄台吉最后一点担心都放下了,率领一万兵马赶往车龙尾部,摆出拦截的架势继续吓唬明军。 今天一大早,周世雄起来领着黑云龙观察通州城,他想学电影里看到情节偷城。就是晚上摸进去搞掉守门的敌军,然后打开城门放自己人进来。周世雄的性格喜欢主动,可能是当驯兽师的都有这种职业病,不喜欢处于被动状态。现在这种被动防御就让周世雄很不舒服,在确认了建奴只有这几千兵马之后,周世雄的心思活跃起来。 “建奴在东门驻扎了重兵,其他门肯定少很多,老黑,你能带人悄悄靠近城下不被发现吗?”周世雄用作弊望远镜帮豪格点了一次名,四千建奴超过一半驻扎在东门,严防城外明军。 “不带战马的话问题不大,要是带上战马恐怕不行。”黑云龙喜欢周世雄叫他老黑,说明周世雄把他当自己人看。 “不带战马可不行,跑步从南门到北门起码跑半柱香,这么长时间建奴早就准备好了,还怎么突袭!”周世雄明白多了战马会发生很多意外,可他是驯兽师不是,让战马不乱叫这种小事轻松的很。回到营地,周世雄去马圈转了转,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四千多匹战马全部成了他的跟屁虫,乖的不得了。 他在香河就展示过驯兽绝技,黑云龙对这种变化一点不吃惊,同时对今晚的突袭作战充满信心,跟着这样的大帅就是舒服。 开城门不可能让周世雄一个人去,五个亲兵都喊着必须跟随,不然不放心。周世雄想了想让陆宏负责率领新兵,在大营中待命,接到信号截击逃跑的建奴。黑云龙领一千多老兵去南门潜伏,等周世雄开了城门突进去吓走建奴。亲卫队这四百号人当然跟周世雄去偷城,除了他们也没有合用的人手。 计划简单执行复杂,首先偷城就需要登城的工具,云梯肯定不行,周世雄命人制造绳梯,并且让亲卫队熟悉攀爬绳梯。没想到样子粗犷的郝永忠竟然有畏高症,几次爬到半道就口吐白沫掉下来,一开始周世雄还以为是意外,检查过后才证实这小子有病。 精神科疾病机器人也没辙,周世雄第一次遇到自己治不了的病。为了维护神医的招牌,周世雄命人把郝永忠吊在旗杆上,让他习惯在高空看地面的感觉。为了让郝永忠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周世雄还特意派出机器人负责控制郝永忠的神经系统,一旦昏迷马上弄醒他。结果亲卫队中级指挥官非战斗减员一名! 经过大半天的紧急爬绳梯训练,四百亲卫队勉强达到合格标准,好在周世雄有夜视望远镜,能最大限度减少强行攻城的可能性,不然周世雄实在不敢带这帮半吊子去玩命。 半夜两点多,周世雄领着亲卫队步行出击,他们要进城,没人看管的战马就算周世雄也无法控制,只能跑步去了。反正几里地的距离,跑跑步当热身好了。 建奴被明军封住东门,夜晚的巡视非常频繁,周世雄在城下观察了一会,发现必须灭掉一波巡逻的建奴才有时间上城。杀建奴没有问题,问题是怎么杀。周世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城下用弩弓射杀建奴,好处是安全性比较高,坏处是容易弄出动静破坏偷城大计。 李小斌不在身边只有于家傲这个神射手,加上周世雄才两个高段射手,没办法保证一次灭杀由五个建奴组成的巡逻队。“于家傲留在城下掩护,黄乾坤和彭武义跟我一起上。”没有时间让周世雄考虑太多,他只能选择带几个精锐上城伏击,三个高手对付五个杂兵应该没问题。 抛绳这种技巧周世雄很精到,一次就套住城垛。接着三个人快速攀爬上去,伏在城垛下等待巡逻队。周世雄要感谢这是古代,还没有发明电灯,不然这么直统统的城头想躲都没地方躲。 五个建奴举着火把从远处走过来,周世雄估算着距离,等建奴进入攻击范围。五个建奴正在聊着天,虽然明军堵住了东门,久经战阵的他们却一点都不担心,人家围城是围三阙一,这伙明军围一阙三,根本就是笑话。要不是明军的弩弓实在犀利,连成为这些前锋营精锐的谈资都没资格。 周世雄和黄乾坤同时窜起扑向建奴,彭武义起步动作慢了点,可是他力气大,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飞起,后发先至飞向建奴。周世雄三人突然出现,就算这些建奴都是精锐老兵,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再加上一个巨大的物体在天空飞,太吸引眼球了! 黄乾坤一挥绣春刀,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建奴捂着脖子倒下,嘴里不停的喷出鲜血。这是黄乾坤的一刀断喉绝技。周世雄没用武器,他发现当头两个被抢了,马上改变目标向中间的建奴冲去,可惜以他这么好的身体条件,在高速移动状态下改变方向,还是有些吃力,毕竟他太久没认真锻炼过了。 黄乾坤的刀光引发建奴老兵的自然反应,他们很合拍的把手中火把砸向周世雄和黄乾坤,希望能阻挡一下两人的进攻,让他们有时间拔出腰刀。可惜他们忘了还有一个在飞行的物体,扑通一声,三个正努力自救的老兵被彭武义砸翻在地,两个脑壳开花当场完蛋,被彭武义的第五肢攻击的这位还在挣扎,周世雄很无奈的捡了个漏,一脚踩碎他的脖子。 随着卫队全体登城,不用在劳烦周世雄这个主帅亲自动手,五百驻守南门的建奴大部分死在被窝里,只有负责巡逻的这个百人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开城门放吊桥这么大动作当然无法瞒住人,西北两座城门同时响起号角声,豪格被号角声惊醒,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女体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不好了,明军进城了!”戈什哈带来一个令豪格无法相信的消息,明军怎么就进城了?他不知道面前这支明军曾经连夺怀柔、顺义、平谷、三河四城,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敌。 “明军有多少人马?”豪格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不是他摆架子,大冷天不穿衣服会死人的! “主子,奴才看不清,估计最少三千以上。”戈什哈知道城外有三千明军,往这个数目上猜应该没错。 豪格没时间教训这个玩智商的奴才,穿好盔甲招呼卫队冲出县衙,他有些后悔,为了玩女人离开大营貌似很不应该。 周世雄领着卫队从城头杀向东门,黑云龙则指挥骑兵配合周世雄,用两千人马强攻建奴主力。野战明军的确打不过建奴,巷战建奴却只能吃瘪。道理很简单,住惯天高云阔草原的游牧民族,需要很长时间来习惯城市生活,军队也一样,对明军来说非常宽阔的街道,对建奴来说狭窄的令人难受,连五马并行都不够宽这还怎么打仗? 如果让这些建奴适应了巷战,周世雄这次可能会获得一场惨胜,好在老天爷帮忙,这四千建奴只有豪格手下几百卫队在城市里住过,知道要在街道上纵马疾驰必须单行,两骑并行都很危险。 怪不到有高人说,战争双方只是在战场上比较犯错次数,谁犯的错越少赢的机会越大,能够抓住敌人的错误扩大胜果的人就是名将。 建奴因为不习惯巷战,习惯性的列队冲出大营,准备给明军来个迎头痛击。当他们离开空地进入街道时,因为空间压缩导致的意外不断发生,象棋规则中的拐马脚活生生的出现了。一匹马倒下就会引发一阵混乱,多次混乱堵死了从兵营到南门的道路,能够有机会迎击明军的,只有开始冲进街道那几十人,连给黑云龙塞牙缝都不够。 周世雄的亲卫队可是全体装备了新式弩弓的,在超远程打击下,守着城头的建奴不停后退,不退只有死。等豪格从通州西城的衙门赶到东门,周世雄已经控制了东门城墙,正在用弩箭告诉东门下面的建奴,弓的射程不够! 豪格一看被数百明军压着打的前锋营精锐,差点没吐出血来,随后听到南面传来的喊杀声,恨恨的看了看城门上的明军,“从北门撤!” 黑云龙虽然杀的很爽,可阻挡住建奴脚步的障碍物同样对他有效,等他搬开伤马死人形成的障碍来到东门,建奴早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战3 “督帅有令,命营管大人清剿城内建奴,外面的事不用大人担心。”周世雄当然不能看着建奴就这么溜了,把建奴军营里来不及带走的战马搜刮一番,领着三百多亲卫尾行。同时派人给陆宏送信,让他向北面包抄建奴。 豪格也够衰的,四千兵马分出四份,两千守御东城,南西北各五百,还有五百跟在衙门护卫自己的安全。按道理说这样的安排很合理,问题是一打起来明明实力占优的大金军,却没办法在战场上集中优势兵力压制敌人。结果自然是只有跑路了。 周世雄领三百多亲卫只能吊着建奴的尾巴,他还没那么勇敢以三百打两千。周世雄这么做也是被逼的,如果他放任建奴撤离,难保建奴汇集起来之后反攻通州,他现在只能借助夜晚视线不好的优点虚张声势,令建奴误会追击的是大队明军。 半夜三更飙马很危险,比飙车还危险。飙车起码还有两盏大灯照路,马的眼睛很大但不会发光,骑马的人对路况当然无法把握。豪格惶惶恐恐的逃出通州,苦难一样没有抛弃他依然不离不弃。噗通噗通重物落地的声音不断响起,豪格很清楚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断接近的惨叫声告诉他,明军正在逼近。 周世雄和于家傲两人利用高超的箭术点杀堕后的建奴,其他亲卫没这个本事只能充当上箭手,帮两位大人当助手。虽然只有两个人在射击,但命中率高的吓人,比不求精确只求覆盖的齐射效果差不了多少。 豪格冲出北门没跑多远马上改变方向,向东方逃逸。根据戈什哈提供的情报,明军三千人攻入通州,明军大营肯定非常空虚。豪格倒不是想攻进明军大营,跟明军换个住处,他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到父汗身边。 陆宏没想到建奴会这么直接往东面来,得到出击命令的陆宏领着一千多新兵向通州北门包抄过来,还差四五里地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如果是于家傲领队的话,他会让手下准备射击,领队换了黄乾坤的话,他会让全员隐蔽准备偷袭。陆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高举手中长枪向前一指,陆宏开始提高马速准备冲阵。 前面骤然传来战马奔腾的轰鸣声,豪格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明军竟然还有埋伏!怎么可能?这位戈什哈的误导加上豪格的脑补,认为明军肯定是全军出击才能破城,城外怎么可能还有伏兵! 既然伏兵出现了,那就是说明军已经增兵,自己跑路的决定是对的。豪格在这个时候还要想理由,实在是因为他那位父汗给他造成的压力山大。 见前面冲来一群黑压压的骑兵,豪格一拉缰绳离开官道,冲进路旁的树林里,他不想跟明军死磕,更不想被前后夹击,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骑术在情况复杂的树林里寻找逃生之路。 羊有羊群心理,人也有羊群心理,豪格冲进树林,负责保护他的戈什哈自然要跟着,结果,大部分建奴骑兵都冲进树林,避开陆宏的正面攻击。闹得陆宏费力冲锋一回,也没截住几个建奴。 “陆千总,你领他们进城,协助黑营管清剿通州建奴,我回去大营坐镇。”两人一碰头,周世雄阻止陆宏继续追击建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巩固战果,这些建奴跑了就跑了,不回来更好。 天亮前,黑云龙和陆宏笑容满面的回到大营,通州城内建奴全部肃清,他是来请周世雄入城的。周世雄还没动身,又接到一个好消息,御马监四卫营赶来增援,领兵的当然是方正化提督。 通州到京城才一日路程,之前发出那么多份求援信,为何直到今天才见到援兵?周世雄的疑惑只能由方正化来解答,说出来让周世雄大为光火,“这帮孙子就见不得别人好,真他妈的操蛋!” 曾经争先恐后要领兵出战的某些人,在得知建奴增兵的消息后,突然对文职尤其是监察御史的工作产生了兴趣。以梁廷栋为首的新贵们向朝廷上疏,弹劾满桂高起潜等人冒进失察之罪。至于援兵?谁爱去谁去,没看我们正忙着主持正义吗? 满桂和高起潜的求援折子就这么被朝廷上争吵淹没了,好在周世雄的信是写给方正化的私信,方正化得了消息当然直接找崇祯帝商议,孙承宗再次被崇祯帝点名,主持出兵救援工作。孙老爷子很后悔,自己都这个年纪了干嘛非要出来惹事,表面上是个挂名兵部尚书,实际上是个垃圾桶,什么不要的都往这个桶里扔。 孙老爷子甚至悲观到想亲自领兵,趁机为国捐躯算了。好在方正化毕竟迷信周世雄,认为周世雄召他带兵过去救援肯定不会害他,主动向崇祯帝提出由御马监担任第一批援军。方正化也不傻,说好了这是第一批,别等到我也需要援军的时候朝廷还没准备。 御马监不是野战军,没有接令即走的能力,就算方正化尽心竭力加快速度,来到通州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大人夺回通州?太好了!”方正化还打算在通州西门扎营,周世雄和黑云龙打开通州西门迎接他。 “切,小方啊,难道本官还会骗你不成?”周世雄努力摆出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可惜方正化对他太熟悉了,知道这货在演戏,非常配合的送出连环马屁让周世雄很舒爽。 有了方正化这一万兵马,周世雄下令把通州城彻底检查一遍,不但找到数百躲藏在地窖里的建奴,还找到不少豪绅藏起来的财物。俗语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周世雄用计夺下通州还迎来援兵,理论上破坏了这个真理,那么惹来的祸自然小不了! “大人,满经略的急报。”周世雄正召开宴会给方正化洗尘,顺便庆祝一下夺回通州,负责巡逻的黄乾坤带回来一个小兵,说是满桂的亲兵。 “不会吧!”周世雄打开信看了看苦笑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是!这是一封求救信,信里只说了骑军营被建奴围困在鲍邱河月牙湾附近,建奴人数不足两万,希望黑云龙能向朝廷求救兵解围。 “老黑,这个人你认得不?”就这么一封字迹潦草的信不能让周世雄相信,周世雄命黄乾坤把送信的小兵叫来,当场让黑云龙认一认,毕竟黑云龙跟着满桂这么多年,满桂的亲兵他没理由不认识。 “督帅,这个人标下认得,他是满大人的侄子拔都。”还是满桂的亲戚,周世雄打量了一眼这个拔都,小伙子长得很结实,黑黑的脸庞很像满桂。 “拔都,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周世雄不相信满桂有胆子以六千人马冲击建奴两万大军,既然不会犯糊涂肯定是出了问题,因为信里没说宁远军怎么了。 “大人,我叔被祖大寿害了,请大人为我叔报仇!”我靠,这个拔都一开口就爆料,而且爆的是惊天大料。 “别哭,满大人怎么了?”周世雄看不起祖大寿这种人,不代表他会相信祖大寿敢公开谋害满桂。 “我叔和吴侯、薛伯爷被建奴围在月牙湾里出不来,那个祖大寿不但不救我叔他们,还领兵跑了,实在可恶!”这个拔都不像他叔,想到什么说什么,听得周世雄一头雾水。 “停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周世雄不耐烦的大喝一声,让这个拔都继续这么闹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周世雄按照时间顺序从骑兵营离开通州问起,很快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得不说,祖大寿是个真正的能人,难怪跟着他的宁远军骑军这么忠心。 昨天中午,骑军营和宁远军同时赶到鲍邱河边,黄台吉一看两支明军齐头并进冲杀过来,稍微一琢磨领着一万前锋营向宁远军迎了过去。黄台吉这个选择貌似不智但最合理,前锋营不怕跟数量相当的明军作战,而且非常有信心战而胜之。放过另一股人数少的明军,是对阿济格的车阵有信心。 满桂见敌军主力杀向祖大寿,把身后的车队暴露在自己面前,他想都没想下令吴惟英、薛宝攻击车队,至于祖大寿能不能扛得住建奴的攻击,这不是满桂需要考虑的事。祖大寿不是傻瓜,见敌人向自己迎过来不理会满桂,连忙下令宁远军向骑军营靠拢,试图把满桂也拉进战场。 两位战术高手在自己人身上展示了高超的指挥能力,可惜黄台吉不吃他这一套,一门心思盯着宁远军打,好像宁远军欠了他很多钱,利息都没还的样子。 建奴车队中的护兵和驾车的民壮,见到明军杀过来连忙弃车逃跑,道路被受惊的马车堵死,满桂想沿着官道往前冲肯定没戏。如果这个时候满桂放弃截击车队,转身协助宁远军对付建奴主力,说不定故事又会是另一个版本。可惜祖大寿把满桂得罪的太狠了,满桂宁愿绕开官道追击逃跑的建奴,也不愿意回头跟宁远军合作。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终战4 满桂的举动让黄台吉非常舒心,明军战力本就比大金国骑兵差,现在两队明军的将领又不合作,接下来的战斗没有悬念,他只想着怎么用最少的牺牲换来最大的胜利就够了。 “全军,向中军突击!”面对人数相当的明军,任何一个大金国将领都会采取直破中军的战术。就像败在周世雄手下的图赖,他的战术没错,错的碰上了周世雄而已。[] 祖大寿说是辽东名将,真正在战场上跟建奴放对的机会很少很少。要么是明军人多打人少,要么是躲在城里当守城骑兵,就算上一次在广渠门跟建奴大战,也是占了兵力上的优势。像这种人数相当的战斗,他还没打过。祖大寿不是傻瓜,他也知道建奴堕后防守的兵马人数多,之所以会接受满桂的邀请,目的是搏一搏。搏建奴不敢放弃车队,搏建奴会分兵,搏满桂会吸引更多建奴兵马,他有机会捡便宜。 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他也设想过遇到大队建奴阻拦的情况,所以,祖大寿对建奴向中军发动冲锋一点都不惊慌,非常沉着冷静的下令,“撤!” 宁远军骑军不愧是辽东最精锐骑兵,随着祖大寿的命令下达,高速前进的骑兵瞬间完成队形转换,从四个方块变成四朵花,仅仅用了盏茶的功夫就完成全军掉头,以更加快的速度向原路返回。 黄台吉尝试追赶了一刻钟,下令停步,他知道,处于这种状态的明军是追不上的。这是多年追明军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有大金军跟在明军后面,明军的移动速度会超乎想象的快。 满桂从官道旁的田野追着建奴来到鲍邱河畔,见到严阵以待的车阵,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车阵可是明军的强项,满桂当了这么多年兵,还第一次面对建奴的车阵。不用废话,吴惟英和薛宝分别从两侧尝试攻击车阵,试了几次发现没用。骑军营的装备已经是全大明最顶级的,除了几个倒霉鬼被建奴弓箭手射中面部,几乎没用损失。 问题是建奴的车阵学的不到家,明军车阵基本上是一层偏箱车做路障,车后有长枪手用长枪攻击贴上来的敌人。长枪手后面还有弩弓手负责远程打击,形成一个远近皆攻的立体防御系统。建奴偷师的水平差远了,他们竟然用三层马车组成车阵,士卒只能在车阵里用弓箭攻击,缺少近距离攻击手段。 只不过建奴是没学好明军的标准车阵,但是三层马车组成的车阵太过坚固,明军别说冲破障碍,让你搬都需要很长时间。满桂还在头疼,孙祖寿找到破敌的办法,用弩弓。虽然骑军营只有少量新式弩弓,但常规弩弓几乎人手一具,既然建奴想玩对射,谁怕谁啊! 孙祖寿的建议很好,明军迅速在对射中占了上风,阿济格率领的五千守军惨遭迫害,仅仅几轮对射就被明军打掉三分之一战力。明军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轰鸣的马蹄声提醒满桂身后来了大队人马,满桂吃惊的看向身后,他明知道来的不可能是祖大寿,但是也无法相信建奴会这么快击溃祖大寿并且回援。 “撤,向北撤!”满桂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个是过河,从河对岸找路避开建奴追击。但是河对岸是建奴的控制区,满桂不想进入敌人的地盘,太危险。第二个选择是向北走,只要速度够快的话,相信能躲过这场劫难。 满桂的选择没有错,唯一的小麻烦是没有带向导,他不知道鲍邱河桥以北五里有个山岗,这个山岗曾经是鲍邱河旧河道的一部分,被水流冲刷无数年之后,陡峭的人不可攀。当满桂见到这座山岗的时候,马上下令过河,一马平川的北直隶平原怎么会有这样的地形! 过河的这个决定很明智,如果阿济格没有率领残兵在河对岸追来的话,满桂很有可能完成一次惊心动魄的战略转移。问题是骑军营的战马已经非常疲惫,而阿济格率领这些残兵骑乘的战马体力充沛,一加一减得到的结果是,阿济格正正拦住了满桂的去路。 三千对六千,骑军营左右军联合发起冲击,阿济格手下残兵被彻底击溃,骑军营却失去了逃走的机会,被黄台吉率领的一万兵马堵住去路。满桂率领骑军营回到这座名叫月牙湾的山岗处,用简陋的绊马索制造障碍,阻挡建奴的攻击。 “我们十个兄弟一起杀出来,只有我回到通州,求督帅救救我叔吧。”拔都很机灵,他知道黑云龙对自己叔叔心怀不满,转而求官衔更大的周世雄,如果被困住的只是满桂,周世雄说不定真的会不派救兵。可吴惟英和薛宝还有孙祖寿都在被困名单上,周世雄怎么舍得让这几个人出事。 命人把拔都带下去休息,周世雄和黑云龙方正化商量对策。一万三千兵马还都是骑兵,貌似援兵不缺人,实际上能让周世雄看入眼的只有黑云龙手下这一千多老兵,其他人还是算了吧。但是建奴有一万兵马围困满桂等人,周世雄就是疯子也不敢带两千兵去救援,那不是救援是送死。 “两位,兵贵神速,留下伤兵看守通州,其余人全部都去,有没有问题?”黑云龙是必须去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骑军营的前锋军营管,如果连救援的动作都不做,日后必然会被人挑错。周世雄只是在询问方正化的意见,这次救援他心里没底,既希望满桂等人能撑到援军到来,有怕真的发生这种事。到时候他就要领着一帮新兵跟建奴精锐死磕,胜负比基本不用猜,正常人都看得出来。 “大人要去下官一定跟着。”方正化知道这次没有秘密武器,毒烟早就消耗完了,想再来一次也不行。但是他不得不去,临出发的时候崇祯帝召见方正化,给他下了一个密旨,不管情况如何必须保证周世雄的安全,若是周世雄出了问题,什么功劳都别说,拿自己脑袋顶罪。 有这样的秘密使命在身,方正化除了跟着还能如何。周世雄大喜,“立即出发。”周世雄还有一个小算计,他希望在半路上能遇到宁远军,这样的话救援难度会大大降低。 午时过后通州东门大开,一支骑兵冲出通州城,沿着官道向三河城进发。入夜前,周世雄和黑云龙、方正化赶到西辛营,发现了宁远军的踪迹。周世雄命人请祖大寿出来说话,祖大寿、高起潜、吴襄、何可纲一起出营迎接周世雄。 “四位,时间紧急我就不客气了,骑军营被建奴围困在鲍邱河,本督命宁远军随军增援,启程吧。”周世雄真的不客气,等黑云龙帮忙介绍完这几个历史名人,马上下令让宁远军出战。 祖大寿看了看高起潜,拱手说道,“周总督,标下属于辽东边军,总督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没有圣旨末将不能奉命。”祖大寿跟周世雄讲道理,说的这么流畅肯定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只不过因为周世雄是第一个来找他的,所以当了第一名听众。 “本督如果没记错的话,月前皇上亲口下旨命本督节制宁远军,好像当时祖总兵也在,难道祖总兵忘了?”这一招对付别人一点问题没有,对付周世雄还差了点,谁让周世雄的记忆力那么好呢! 祖大寿是真忘了这回事,现在想起来马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身边还有人帮忙,不然祖大寿只能跟着周世雄出兵救人了。高起潜向前一步挡住祖大寿,毫不客气的向周世雄说道,“镇南侯此言差矣,当时皇上命镇南侯节制骑军营和宁远军,现在镇南侯的领兵权已经被万岁解除,就算曾经有权节制宁远军,现在却不行了!” 不愧是在司礼监混过的高材生,对朝廷礼制非常熟悉,一下子抹掉了周世雄的依仗,的确了不起。方正化和黑云龙伸手抓向腰间的刀把,恨不得把刀砍了这个家伙,祖大寿一看有人要威胁恩公,当即上前挡住高起潜,好一个知恩图报的忠义之士。 周世雄冷冷一笑,“高监军,骑军营被建奴围困,你好像是骑军营的监军,请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嗯!”周世雄本来只是想抓壮丁救人,高起潜跳出来坏事,令周世雄第一次对人产生了杀意,只要高起潜掰不出个四五六来,周世雄绝对会杀了他! 高起潜一点都没有惊慌的表情,淡然自若的回答道,“本监军有重大军情要上奏万岁,宁远军负责护送咱家回京面圣,怎么,镇南侯想阻止咱家?”我靠,这货掰瞎话不眨眼,一句回京面圣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除非皇上亲临,谁也没办法拆穿他的鬼话,高,的确高,怪不得姓高! 周世雄非常后悔,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根本不应该给这个家伙开口的机会,一见面就应该斩杀了他!如果他这么做了的话,祖大寿肯定不敢抗拒他的命令,满桂等人的小命多了几分保障。现在什么都晚了,除非周世雄盯着叛逆的罪名斩杀高起潜,逼宁远军出兵救援,不然别想带走一个宁远军。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终战5 双方将领的动作令各自兵卒紧张起来,周世雄身后的四百亲卫同时举起手中弓弩,宁远军大营内的兵卒呼啦啦冲出来围住祖大寿等人,准备用血肉之躯抵挡弩箭攻击。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周世雄,只要周世雄做一个进攻的手势,营门前必将血流成河! “好,好一个知兵事的高公公,把计谋都用到我头上了,了不起!”周世雄好像一点都没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大声笑了起来。周世雄的笑声令宁远军几个将领更加紧张,他们怕周世雄不管不顾下令攻击,自己这几个就要无辜当了高起潜的陪葬品。[] 周世雄举起手摆了摆,于家傲等人虽然不理解周世雄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们没有说废话,很干脆的命令亲卫放下弩弓戒备。一触即发的险境稍微松弛下来,众人都松了口气。谁都不想死不是! 周世雄看着高起潜说道,“我不管你的重大军情是什么,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满经略和吴侯他们没事,若是他们有一个人遭遇不测,你准备拿全族的人头来抵偿吧。”撂下一句狠话,周世雄狠狠的盯了祖大寿一眼,明白告诉祖大寿你也别想跑! 周世雄一拉马头转身离去,完全没把大营望楼里瞄准他的弩弓手放在眼里。直到重新踏上官道,周世雄才深深的吐了口气。刚才的情况是他这辈子最惊险的一刻,稍有差池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太他母亲的危险了! “大人,就咱们这点人怎么救满大人他们啊?”黑云龙都有点后怕刚刚的情形,方正化是真不怕,以他的功力,别说只有几十个家丁护卫祖大寿等人,就是再多一倍他也有信心杀出来。 “满大人那边拖不得,就算刚刚大战一场能逼宁远军俯首,我也浪费不起这个时间,高起潜、祖大寿,你们两个等着!”周世雄怕死没的说,他这话也不算是借口,真打起来能不能打得赢精锐宁远军是一个问题,在一个就是时间真的浪费不起。 “督帅想的就是周全,刚刚标下还想着多拉几个垫背的呢,嘿嘿。”黑云龙学会了贬低自己捧高领导,这一招很另类,效果还不错。起码周世雄乐了。 既然没能拉到强援,周世雄只能琢磨夜袭这一招了。他真的不敢跟建奴正面作战,尤其是手下大部分都是新兵的前提下。可惜疾驰一夜来到鲍邱河附近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周世雄约束兵马在鲍邱河十里处休息,派自己的亲卫全部出动打探情报。 好在建奴要么去了月牙湾围剿满桂,要么押送物资去了三河,鲍邱桥头人影都没一个。而月牙湾距离鲍邱桥十多里远,建奴只派了少量侦骑在月牙湾五里处游弋,防备明军援兵。于家傲等人抓了几个俘虏回来,很快周世雄得到最新情报,算是个好消息。 建奴把骑军营围住之后发起了几次进攻,明军在战马上打不过建奴,防守还是很给力的。初始依靠简陋的绊马索和树枝烂木做路障,用弩弓攻击建奴。随着战斗开始,双方战死的战马士卒成为新的障碍物。满桂一看被团团围住,突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为了令骑军营上下死战,下令杀死全部战马用来做路障。 满桂这一狠招效果很强大,不但加强了路障的防御力,同时也让骑军营将士抛弃突围的幻想,尽心竭力投入防守。在损失了近半兵力后,把战斗拖延到第二天太阳下山。 黄台吉很懊恼,狗急跳墙这句话谁都懂,自己怎么就忘了!明明是一支连正面作战都不敢的军队,在被自己逼入绝路之后,爆发出令人惊惧的战斗力。骑军营折损一半兵力,前锋营的损失也不小。一万精锐面对明军相同兵力时一人未失,打六千人却死伤了近两千,这都是他指挥失误的结果。 黄台吉检讨完自己的错误,开始找别人的茬。第一个令他不满的就是阿济格,五千精锐交到他手上,最后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五百人左右,这个阿济格难道是天煞孤星,只要他统领的部队都会死光光?!可黄台吉却不能责罚阿济格,因为阿济格奋力死战,先后两次截住明军的进攻,没有阿济格的努力,这支明军已经跑了。 但是黄台吉真的高兴不起来,死伤的每一个大金国勇士都是他两黄旗的精锐,要重新培养出五千精锐,别说装备兵甲和战马这些花钱的问题,单单这五千人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补上,这些精锐都是父汗努尔哈赤的心血啊! 入夜后,黄台吉命人用车阵把整个月牙湾封起来,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这支明军生离此地,他要用这些明军的人头来告慰战死的前锋营勇士!再次来一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更左右,刚躺下休息的黄台吉再次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豪格回来了,领着不足一千人的败兵逃回来了! 先不说黄台吉如何震怒,豪格明明比周世雄早走了近一天时间,怎么会只比周世雄早到鲍邱河几个时辰?说起来还要多谢宁远军。从通州逃离的豪格,领着手下避开官道,穿山越岭往三河城逃。当他来到西辛营附近时,正好遇到宁远军从鲍邱河方向逃回来,豪格这只惊弓之鸟,以为明军已经控制了三河城西地区,再次逃进山林躲避明军。 既然豪格认定明军控制了三河城以西地区,当然不敢大白天赶路,躲在山林里等天黑,晚上才敢出来往东跑。等他路过月牙湾发现父汗的汗帐时,才知道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五千精锐竟然被三千明军打败,还被人抢了城池,你怎么不战死在通州!”黄台吉郁闷了一天多找不到人发泄,豪格正好成了出气筒,黄台吉拎着鞭子边打边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豪格除了紧紧抱着闹到跪在大帐中间任由黄台吉打骂,他不敢动也不敢求饶,因为那会让黄台吉更生气。额尔德尼这些老臣已经去了三河城,黄台吉身边只有阿济格有资格站出来劝阻他,可惜阿济格坐在一旁看热闹,非常认真的维护围观群众的职业操守,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黄台吉心疼啊,大帐里两个败家子一共丢了近九千前锋营精锐,其中一个还丢的理所当然合情合理,让他连斥责的理由都找不到。冤屈、憋闷、有苦没处诉的心情把黄台吉煎熬的快要疯了,所以,他下手非常狠。 豪格不知道这些,他以为父汗打一会就收工,自己身上穿着内甲和皮袍,只要不打脑袋问题不大。所以豪格很硬气的挺着。一个打疯了一个硬挺,结果当然很悲剧,豪格的头部连续遭遇几次重击之后,昏迷过去。 不 明 真 相的围观群众阿济格,发现不能不说话了,如果他任由黄台吉打死豪格,自己说不定也会遭殃。这不是他想出来的,只是一种对危险的感知。 “大汗,不能再打了。”阿济格过去一把抱住黄台吉,连拉带拽把黄台吉拉开。黄台吉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看见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儿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也昏了。 周世雄领着援兵来到鲍邱河,命方正化在桥头扎营,他自己领着亲卫去月牙湾附近侦查,准备利用他的特种望远镜看清楚月牙湾附近的情况,以及骑军营的情况。 其实制造望远镜很简单,周世雄之所以不肯弄两幅给手下用,是在担心普及这东西对自己没好处。二十年前,一个荷兰人发明了第一台单筒望远镜。这个发明很快在欧洲普及,别的人可能不关注,但漂浮在海上的舰长提督们几乎人手一个。 据说天启帝也得到过一台精美的单筒望远镜,是汤若望送给天启帝的礼物。天启帝得到之后对望远镜的外壳进行了技术更新,用木料制作了多种款式的套筒,直到这位木匠皇帝发现没有继续研发的必要,把这台望远镜束之高阁。 周世雄不但会制造单筒望远镜,还会制作双筒望远镜,这是他上辈子为数不多的几种个人嗜好里投入最多的一项。周世雄有把握做出这个时代最高水平的望远镜,越是这样他越不敢动手,这种军事用途极大的工具一旦流传出去,对明朝绝不是好事,对他本人也不是好事。 大汗病倒,大汗长子镶黄旗旗主豪格重伤,阿济格虽然身份尊贵,但没有得到黄台吉的授权也指挥不动前锋营。所以,周世雄来到月牙湾的时候,双方都很安静的在各自地盘休息。嗯,一方是休息,另一方其实是在等死。 别人爬不上光滑陡峭的石岗,对周世雄来说小菜一碟。周世雄命令亲卫小心隐蔽,自己从北侧爬上石岗,寻找满桂等人的踪迹。“还好,都活着!”周世雄很快在石岗下面找到满桂等人,虽然他们个个带伤,但看见他们在激烈的辩论着什么,说明伤得不重,起码还有力气吵架。 ps:第三卷快完了,求这求那,真心求合体。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终战6 周世雄没打搅正在交流感情的满桂等人,继续观察石岗。他想用软梯搭在石岗上,给骑军营活下来这些人制造一条逃生之路。石岗北侧虽然陡峭但经过训练的攀岩高手还是能攀爬上来,堵住骑军营退路的南侧几乎是垂直的,就算周世雄也别想徒手攀爬。这种地形有好有坏,好处是从地面到石岗顶部的距离很短,有梯子的话很快就能爬上来。 周世雄要考虑攀爬时间,是为了估算一旦被建奴发现,最快多久才能让全部人撤离。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一切向好的方面想是广告用语,人生不如意事多如牛毛,成功他妈叫失败,说明失败的力量大到成功都不敢反抗。[] 除了要考虑爬石岗,周世雄还要想办法为骑军营打开一条安全通道。刚才他领人绕过石岗没惊动建奴侦骑,是因为人数少水平高,这几千骑军营士卒就算在精锐也比不上周世雄这四百亲卫,因为周世雄这些亲卫从上岗那天起,就被周世雄当做侦察兵来用,经过这么久实战训练早就达到合格以上水准,普通战兵怎么能跟他们比。 所以,周世雄必须在建奴发现骑军营逃离之前,开通一条让骑军营能顺利撤退的通道,这个问题难度很大。建奴一整天都没有发起进攻,只是严密监视明军的动向,如果发现他们有突围的举动,前锋营无需大汗下令也会主动出击。 周世雄离开石岗回到鲍邱桥,下令编织大量绳梯,麻绳不用费劲现做,只要把绳子编成绳梯就行。打通退路的重任只能交给黑云龙,他手下的兵质量要高一些,成功率自然大一些。 “老黑,这件事很危险,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会怪你,最多咱们只救满桂和孙祖寿他们几个,这样的话容易很多。”周世雄这么说不是在激将,他真的设定了两套方案。如果黑云龙认为没能力阻击追来的建奴,周世雄宁愿只救几个将领,至于那些小兵的生死,周世雄顾不了那么多。 “大人,标下只怕满大人和吴侯他们不肯走。”黑云龙知道这个任务不好接,如果能做到他不怕去拼命,就怕拼了命也完成不了害死孙祖寿和吴惟英他们。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若被建奴发现骑军营能攀越石岗,建奴有足够兵力守住石岗四周,到时候只能硬闯建奴大营拯救骑军营了。 其实周世雄等人在桥头扎营飘天文学网周世雄没想过这么久还没被建奴发现,只能说是怪事。这个问题要再次感谢豪格童鞋,他带着败兵回到汗帐,详细汇报了一路上发现的情况,当然会提到回撤的宁远军。黄台吉听说那一万明军撤往通州,估摸怎么都没办法赶回来救援,所以下令收缩侦骑,争取全力拿下骑军营然后走人。 没想到打儿子撒气的时候手太重,不但把儿子打坏了自己也气得吐血,一整天都没好过来,才闹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局面。 “不走那就绑了走,无论如何不能让几位大人命丧敌手,老黑,小方手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让他们打硬仗等于是送死,我不能为了救人害死另外的人,一句话,能行就点头不行就摇头,痛快点。”周世雄再怎么说也是从貌似讲究公平的年代长大的,最讨厌那些高层一天到晚强调为了大局如何如何。现在他要当高层抉择一件事,身在其位的周世雄很自然的开始衡量怎么做最有利,他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屁民,或者说他不自知的进入角色,开始讲大局论牺牲了。 黑云龙的脑袋微弱的左右摆动了一下,周世雄非常无耻的把决定他人生死这个责任交给黑云龙来承担,不愧是信奉‘责任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推卸’这个理论的忠实信徒。 “小方,编好绳梯开始加固营地,我们最少要在这里坚持五天时间,好在旁边就是鲍邱河,饮水不需要担心。”周世雄也想一走了之,问题是他不敢,就算救出满桂等人,周世雄相信被抛弃的骑军营士卒肯定会跟着爬绳梯逃命,而为了逃命谁也不会礼让别人先走,这种情形下不让建奴知道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周世雄带着满桂等人只能在桥头大营死守,跑?周世雄不认为这些人能跑得过建奴的追击。 好运一直笼罩着周世雄,直到夜幕笼罩大地,桥头大营附近也没发现建奴的踪迹。周世雄领四百亲卫再次来到石岗北侧,周世雄并没有直接放绳梯下去,而是让彭武义用绳索把他放下去,他不想在救出满桂等人之前引发骚乱。 周世雄有望远镜帮忙,直接降落在满桂等人面前,省去了一大堆麻烦。不过倒是把满桂、孙祖寿、吴惟英和薛宝几个下了一大跳。 “周大人?您怎么来的!”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说不吓人才怪呢。尤其是在晚上,胆小的给吓死都不出奇。没想到首先开口的是一项稳重的孙祖寿,薛宝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躲在吴惟英身后瑟瑟发抖。看来是不是真大胆平时很难看出来。 “上面。”周世雄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然后说道,“祖大寿和高起潜以身怀重大军情为由拒绝救援诸位,我只带来了一万四卫营骑兵和前军营。”说到这周世雄故意停下来,让几个人消化一下他带来的消息。吴惟英和薛宝死死的握紧拳头,周世雄相信,祖大寿和高起潜如果在他们面前,这两位会扑上去撕了他们。 满桂好像早有预料并没有什么反应,皱眉思索一会开口问道,“督帅,您的意思是?” “不愧是一军之将。”周世雄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称赞了满桂一句,然后看了看其他几人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带来这些人都是样子货,只有前军营稍微有点用,但人数太少对大局毫无帮助。现在我能带你们几个走,最多带上你们的亲兵家丁,其他人顾不上了。”周世雄直接摊牌,对这些武将说什么大道理没用。 “啊!这怎么行?”薛宝的反应很直接,想都不想马上反对。吴惟英却深深的看了周世雄一眼,抬手按住薛宝的肩膀,“不可对大人无礼。” 他们两人反应激烈很合理,因为这些兵只有数百亲兵家丁是满桂和孙祖寿的人,其他人都是他们的兵,让他们抛弃这些兵卒甚至是族人逃跑,肯定没那么容易。 “如果我手下的兵力足够开通一条安全通道,我想救下你们所有人,问题是我做不到,救你们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能不能安全回到京城还不一定。”周世雄很坦然的看着急红了眼的薛宝,其实他可以说老子没有义务救你们,但是他真这么说的话,别说救人的人情没有,说不定还会被人恨上,没必要这么糟践自己。 “吴侯,薛伯爷,你们跟督帅走,这里交个我就行了。”满桂站起来拦住薛宝,非常冷静的说道。 “满大人,你不走怎么行!”孙祖寿和吴惟英惊讶的看着满桂,他们想不到满桂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周世雄挠挠头,心想,这个满桂就知道给老子惹麻烦,难道上辈子老子欠他钱没还?“满大人,高起潜编瞎话拉走宁远军的时候,我告诉他,如果你们几个有人遭遇不幸,我会用高家一族来抵偿。如果你不走,岂不是逼我杀高起潜一族?”周世雄的话再次让几个人一惊,他们没想到周世雄会这么着紧他们,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满桂笑了,“督帅既然有此誓言,标下务必促成此事。”说完,满桂恭恭敬敬向周世雄行了个礼,是下属参见上司的大礼。 重新站起身来,满桂面向孙祖寿吴惟英和薛宝说道,“你们落得今日的危局全是本官一手造成,本官以死赎罪乃是理所应当,只是连累了左右军将士心感不安,本官会向皇上写一份折子,希望用本官的性命为骑军营洗刷污名,并且为战死将士尽一份心。至于你们,孙祖寿、吴惟英、薛宝听令,从现在起,你们负责保护督帅的安全,若督帅有任何损伤本官将以军法处置!” 周世雄一直看着满桂表演,发现他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难道真的心存死志?周世雄不是古人,无法用古人的想法分析他们的行为,满桂年轻时好财,每战斩首都拿来换钱。直到有人告诉他升了官可以拥有更多钱的时候,他才用首级换战功。 从好里说,满桂是个淳朴的人,不懂得汉人的奸猾。从坏处说,满桂是个认死理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次出战被高起潜忽悠两次,最后又被高起潜抛弃,满桂知道,就算活着回京这辈子也别想抬起头做人。满桂已经快五十的人了,每战必定当先,说明他是个非常好胜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忍受别人的唾骂苟且偷生?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终战7 周世雄无法接受名声比性命还重要这个理念,但是在明朝这是普世价值,上至公卿下至百姓都奉行不违的道德底线。在明朝,名节有污不但不能当官,还要被乡里族人耻笑,死后也不能葬入祖坟。这个可是从生到死的惩罚,谁敢不重视?满桂认为自己犯的就是这个等级的错,除了用死来洗刷罪名没有别的路可走! 而孙祖寿、吴惟英和薛宝好像很理解满桂的想法,恭恭敬敬接令,然后召集亲兵家丁聚集起来,等待周世雄带他们离开,再也不去争论该不该走的问题。[] 周世雄虽然不理解,但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唯一的麻烦是他不想让满桂死。满桂死了可能是打击高起潜的有力武器,也可能屁用没有,周世雄不在乎。他用不着利用这些东西来打击高起潜,如果崇祯帝不帮他主持正义,周世雄会自己动手解决。穿越众从来不重视规矩,尤其是对他们不利的规矩。 “满大人,为了对付几个奸贼不值得,况且我有办法、、”周世雄还想劝说,满桂再次躬身行礼,“督帅,标下是骑军营现任营管,骑军营陷入这般境地全是标下的错,标下不想活着回去给骑军营抹黑,请督帅成全!”满桂说到这个份上周世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好无奈接受满桂的要求。 为了避免被骑军营士卒发现逃生之路,满桂召集所有家丁把普通士卒和几个将领亲兵隔离开来,然后周世雄发出信号让石岗上的人把绳梯放下来,孙祖寿等人领着亲兵家丁爬上石岗撤离。 周世雄最后一个离开,他扶着绳梯看向满桂,满桂向周世雄郑重行礼,“督帅一路好走,切勿让那几个贼子逃过天罚。” “你放心,我会用他们的脑袋来祭奠你。”周世雄同样非常郑重的点头应允,这一刻,周世雄心中对满桂只有敬重和佩服。 等周世雄爬上石岗,彭武义收起绳梯,四百亲卫分出两百人搭载吴惟英孙祖寿等人的亲兵家丁,剩下这两百人负责开路,迅速向鲍邱桥撤离。 离开石岗没多远,前方忽然传来喊杀声,堕后的周世雄心里一惊,‘坏了!’虽然所有战马的马蹄都用棉布包裹起来,但搭乘两个人和一个人还是有很大差别,就是这沉重的马蹄声惊动了建奴侦骑,两支四五十人组成的建奴侦骑迅速包抄过来,一边阻击明军一边派人回去报信。 “全速冲过去。”周世雄这些亲卫的射术很不错,但是晚上连远一点都看不清,再好的射术也白搭,周世雄一看没办法快速清剿建奴侦骑,马上下令全速突围,最起码要在建奴包围之前赶回大营。 在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的喊杀声,附近几里地都能听见,一队队建奴侦骑从远处汇集过来,试图把突围明军留下。要是没有孙祖寿等人的亲兵家丁拖累,以周世雄亲卫的水平,就算不能全歼这些建奴也能轻松突出去。现在为了护着这些人撤退,周世雄不得不把两百单人独骑的亲卫分成两队,一队在前面开路一队在后面殿后,周世雄自己在队伍中央用弩弓做火力支援,帮前锋和后卫处理难缠的建奴。 周世雄等人是偷得者,当然不会明火执仗,建奴是边防军,毫无顾忌的举火照明。周世雄的目标就是这些举着火把的人,当连续举着火把的建奴被周世雄点杀之后,建奴再也不敢举火照明这么嚣张,只能凭借声音追击明军。 战马冲上一座土丘,周世雄看见建奴大营中出现两条火龙,方向正是向着自己来的。“奶奶的,怕什么来什么!”周世雄估算这两条火龙最少有两千人,一旦追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好在离大营没多远,只要再加把劲应该能安全上垒。 忽然间石岗下面一片火光,隐约听到一些吵杂的声音。追杀周世雄这两条火龙很快转向,放弃了追击周世雄转而扑向石岗。“是满大人。”自从离开石岗就没有说过话的吴惟英,看着远处的火光非常肯定的说道。 “难道是满大人发现建奴出兵追击我们?”孙祖寿这个问题其实就是答案,大家都知道只有这一个理由。满桂是在掩护他们。 周世雄再一次对明军的战力软弱愤恨不满,如果他手上这支骑兵的战力跟建奴差不多,何须这么憋屈的用偷渡的方式救人,直接向建奴大营发动攻击,就算不能打败建奴,救出骑军营的残兵还是没问题的。周世雄忽然想起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这是他上辈子的父亲经常提起的一句话,每次周世雄厌烦了站桩练拳,老爸都会来这么一句。 刚开始学驯兽的时候,老爸就跟周世雄说过为什么要练拳。“如果你有能力跟狮子老虎搏斗,就算打不赢也可以保住自己小命的话,在驯化他们的时候你才能不惧怕他们。一个惧怕野兽的驯兽师不是一个合格的驯兽师。” 随着周世雄的年纪不断增长,他发现老爸这句话太有道理了。无论是干什么,只要你自身的才能学识足够的话,跟任何人竞争都不怕。就好像周世雄一样,他在动物园里是一个最令园长不满的刺头,但高超的驯兽技巧令园长不得不迁就他,就算周世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园长也只能忍着不敢过于责罚周世雄。周世雄凭的不就是能力强吗? 论整体实力,建奴跟大明差十万八千里。就算只比军队建奴也远远无法跟大明相比,但是在军人勇武的比拼上,大明跟建奴就要掉个个,甚至没法比。如果建奴只凭现在的人口数量跟大明作战,几百年内也只能在辽东一带折腾,因为他们的人没大明多,但局部战争的胜利者永远是他们。 随着月牙湾火光冲天,拦截周世雄等人的建奴越来越少,在损失了几十个亲卫之后,周世雄安全回到鲍邱桥大营。没过多久,数千建奴出现在大营附近,天亮后人数达到万人。周世雄知道,满桂完蛋了。 明军在鲍邱河畔建立大营的消息让黄台吉再次大怒,嗯,这段时间第几次大怒来着?“为什么明军建立大营都不知道,把这几个无用的奴才拖出!”黄台吉很想找阿济格当替罪羊,可是他只能把火发到手下身上。收缩侦查范围的命令是他自己下的,阿济格有不是两黄旗的人,没有他的命令无权调动前锋营,有问题也赖不上他。 昨晚明军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无声无息的走脱了几百人马,黄台吉接到消息马上命阿济格领兵追击,结果月牙湾明军突然发难,用战袄做火引点燃了围困他们的大车,做出突围的姿态。阿济格放弃追击回头围攻明军,黄台吉就算有意见也不好责怪他,毕竟这么做更稳妥。 这次突围明军很坚决,烧毁车阵之后趁着夜色四散而逃,黄台吉当然不想放跑一个明军,可得知明军在鲍邱桥头建立了大营,估计人数不少于一万人的时候,他只能收缩人手分出一半兵马监视明军大营,天亮后,草草结束追捕逃兵来到鲍邱桥。 从抓到的明军嘴里得知,月牙湾下被击溃的明军就是连续夺取几座城池的骑军营,大败镶黄旗精锐的也是他们。虽然黄台吉对这支明军战力时强时弱有些不解,但击溃了这支令大金国损失惨重的明军,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这次黄台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观看明军的旗帜,里面有京营的旗号也有御马监的旗号,说明这是一支杂牌军。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明军在这里扎营却不去强攻大金军,大明杂牌军的战斗力黄台吉领教过,不堪一击。 令黄台吉无法决断是走还是留的原因,恰恰是杂牌军里御马监的旗号。几乎全灭两红旗的明军打的就是御马监的旗号,刚刚击溃一支明军强兵,不试试这支明军的战力,黄台吉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但问题还是很麻烦,没有火炮用骑兵攻打明军大营,这是一种很白痴的行为,黄台吉不会做,必须想办法逼明军出营作战。黄台吉想了一天,命人给明军大营送了一封信,如果明军不出营作战的话,大金国会处死所有抓捕的明军,杀完明军俘虏你们还是不出营的话,大金国会继续杀明国百姓,直到杀完为止。 周世雄非常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他只会带亲卫队来,救了孙祖寿等人马上离开怎么会有这样的麻烦。应战很简单,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他拿什么来应战?双方兵力相差无几战力相差几倍,只要明军应战几乎可以肯定明军必败。不应战行不行?貌似行,只要周世雄愿意承受见死不救的罪名,什么都不做等人救援,一切都不是问题。 周世雄把挑战书扔给方正化和黑云龙,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方正化看完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黑云龙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说道,“督帅,标下不怕死!” ps:今晚去吃席,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终战8 俗话说慈不掌兵,周世雄对自己的小命很紧张,别人死不死他真的不在乎。黑云龙的表现说明他倾向于出营作战,周世雄看向方正化问道,“小方,你怎么看?” 方正化深深的吸了口气,“大人,建奴这一招非常毒辣,不管大人出战还是不出战都是个大麻烦。出战的话除非能打赢,不然损兵折将无法向朝廷交代。不出战更麻烦,建奴把挑战书射进大营,就是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大人不出战或者能躲过建奴这一劫,但朝臣的攻歼一定躲不过。”方正化想的比黑云龙透彻,不但看出建奴这一招有两重意思,还明白告诉周世雄只有一条活路。[] 方正化的提醒令周世雄打了个哆嗦,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不出战,回到京师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方正化看了看黑云龙,“黑总兵是骑军营的营管之一,就算大人不出战他也要出去,不然怯敌不前见死不救的罪名是背定了。”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方正化继续说道,“下官陪大人救援骑军营,高起潜肯定会嫉恨下官,若是下官避战,相信高起潜一定会罗织罪名让下官不得好死的。”说着说着,方正化笑了,笑的有点象哭。 周世雄明白了,还以为只要心狠一点就能平安无事,这个想法根本就是个笑话。黑云龙和方正化的身份让他们无法坐视建奴杀俘,他们要是出战的话,只有几百人卫队的周世雄躲在大营里等死吗? 既然一定要出战,周世雄必须想一个有可能战胜的办法。比战力比士气都比不过建奴,毕竟士卒的基本水平相差太远,周世雄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周世雄领着方正化黑云龙上望楼观察敌情,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破绽。 建奴只在大营西边重新扎营,拦着明军回京师的道路,东面空空荡荡,好像在鼓励明军往东逃跑。标准的围三阙一。周世雄看了一会发现建奴的营寨非常简陋,不知道是因为看不起明军不敢攻打,还是有其他原因。 临近夜晚,周世雄命人把回信射入建奴大营,约定明日午时决战,条件是起更前必须释放骑军营受伤的战俘。周世雄没想出破敌之策,薛宝给他提了个醒。挑战书是建奴用弓箭射进明军大营的,在来到周世雄手上之前,不知道多少人看过。建奴威胁杀俘杀百姓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营。 孙祖寿吴惟英和薛宝听到消息连忙过来找周世雄,薛宝年纪小不懂事,其他两人懂得这一招的阴损,赶着过来提醒周世雄。两人的看法跟方正化相同,只要这个消息宣扬开来,周世雄想不出兵都不行。 薛宝一直插不进嘴,众人说的东西他只有听的份。等大家开始商量出战的战术时,薛宝抢先发言。他指着建奴延绵数里的营帐道,“督帅,建奴如此托大纯粹找死,只要给标下一支敢死队直取中军,建奴必溃!”薛宝这个建议很有意思,除了他要指挥敢死队这个要求被吴惟英一票否决,敢死队和直取中军这两个要点都得到重视。 “督帅,建奴兵马只有万人左右,想彻底堵死我们并不容易,他们只是依仗马快可以迅速聚合,无论我们往哪一个方向突围,附近的建奴只需拖住我们的速度,很快就可以聚集全部兵力重新围困住我们。若是用敢死队奇袭建奴中军,必有奇效。”吴惟英的建议是用大部队做诱饵,让敢死队突袭中军,打的是险中求胜的主意。 孙祖寿不这么看,他认为应该是敢死队做诱饵,吸引大部分建奴注意力,为明军主力突围创造有利条件。两个人对胜利的看法有分别,但组织敢死队和攻击中军的观点完全一致。周世雄为了拖延时间,给建奴写回信,想要我出去跟你们打没问题,但首先要放了受伤的战俘。 周世雄这个要求一点没让黄台吉感到为难,接到信没多久,一队大车从建奴大营出来,直奔明军大营。赶车的和坐车的都是明军。吴惟英和薛宝出营验看这些送回来的战俘,确保没有隐藏建奴奸细。 周世雄站在望楼上观察这批战俘,不得不说一句黄台吉你够狠。他是放了人,而且都是伤兵。问题是这些伤兵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刚刚被钝器砸的。周世雄讨要伤兵,打的就是治好了伤兵成为战力的主意,黄台吉竟然也考虑到这一点,砸断明军战俘的手脚,就算想治也没辙,还可以给明军增加负累,单从斗智这一块来讲,周世雄完败。 好在周世雄有作弊器,不然根本没办法跟黄台吉斗。在治疗伤兵之前,周世雄命吴惟英和薛宝跟手下说明,督帅有神术可以治疗你们的伤患,但只有同意加入敢死队的人才能得到治疗,因为神术会损耗督帅的寿元,不可能无条件治疗你们。 同时两人还向这些手下摊牌,不加入敢死队可以随军突围,但是你们都伤成这样,突围的时候一样九死一生,不如搏一搏加入敢死队,不管事后能不能建功立业,两位勋贵保证会照顾他们的家人。 甜枣大棒加威胁,几乎所有左右军伤兵都签了生死状,一千二百多人的敢死队正式成立。粉碎性骨折在现代也是无法保证彻底康复的病症,如果用机器人慢慢调理问题当然不大,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已。周世雄没这个闲工夫,他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来处理,截肢。不管是手还是脚,不能快速康复的全部切掉,然后用机器人把伤口缝合止疼,确保明日作战能够上战场就行。 没有人觉得周世雄过分,因为那些伤兵自己都知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现在只是残疾而已,算不了什么。他们反而对周世雄非常敬畏,这伤口恢复的太快了,简直就是神迹。能施展神迹的周世雄如何不令他们敬畏! “小的有要紧话找督帅,请大人通报。”周世雄治疗完一千多人也用了大半天时间,刚躺下没多久被叫醒。吵醒周世雄的人自称是满桂的家丁,说满桂突围时身受重伤,被保护他的家丁安置在鲍邱河以东十里处的北王庄,他是跑来找人救治满桂的,希望周世雄能派人治疗满桂并把满桂接回来。 满桂竟然没死,这是个好消息。经过拔都的辨认,确认送信的人的确是满桂的家丁,周世雄召集亲卫队亲自赶往北王庄,要说急救,满大明没有人能比周世雄更厉害,他不去谁去。 来到北王庄,于家傲命亲卫队控制各个路口,护送周世雄进村。他倒不是担心满桂的手下会对周世雄不利,只是依照操典执行而已。 在村里的祠堂中,周世雄再次见到满桂,昨晚那个视生死与度外的猛将不见了,现在只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仔细检查发现,满桂身上最少有五处箭伤两处刀伤和一处骨折,周世雄暗叹,不愧是猛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撑到现在还没死,命硬的逆天了。 满桂的命硬的逆天,周世雄的治疗手段也是逆天之术,两逆结合总算让满桂把命保住。周世雄还顺手帮满桂受伤的亲卫家丁治疗一番,让他们更加感恩戴德。 回到大营,天已经亮了。孙祖寿等人一夜没睡等待周世雄的归来,见到沉睡中的满桂,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是满桂下令让他们保护周世雄,其实这只是一个逃跑的借口,知道建奴攻破月牙湾,这几个人心中都背负着沉重的愧疚感,满桂的自我牺牲衬托出他们的自私和怕死。现在满桂也没死,这几个人的心里好受多了。 命人弄了一大盆蜜糖水给满桂灌下去,然后用机器人帮忙分解造血,解决满桂失血过多的麻烦,满桂醒了。“督帅,我这是在哪儿?”满桂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见到周世雄出现在眼前,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满大人,你没事了。”周世雄没时间跟满桂聊感情谈理想,把必须出营作战的事说了一遍,周世雄提出一个要求。“满大人,左右军那些士卒虽然强悍,但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就算抱有死志也很难撕开建奴中军威胁敌酋,我想征用满大人的家丁加入敢死队,不知满大人意下如何。” 周世雄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但是利益最大化这一条他还是很坚持的。那些重伤的左右军士卒只能算废物利用,满桂身边这近百家丁却都是强人,能护着满桂从近万敌人包围中冲杀出来,周世雄的亲卫队貌似没这种战力。如果这一千多敢死队由这些家丁担任头领,战斗力肯定会增加很多,就好像陆宏能提高手下战力一样。 满桂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周世雄,反而把家丁全部叫进来,告诉他们周世雄的要求,让他们自己选择。周世雄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暗暗骂了一句,‘我靠,比现代军队还民主!’ ps:上个月说过不喝酒,结果人情面子关系让我不得不破戒破戒再破戒,戒毛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终战9 包括侄子拔都在内的八十五名亲兵家丁,自愿加入敢死队,用行动来报答周世雄救助家主的恩德。周世雄也不客气,把十五个年纪太老或太小的家丁剔除,让他们继续照顾满桂,剩下这七十人以拔都为首,组成敢死队尖刀小队。 把这批真正的jing锐带到自己营帐中,周世雄吩咐于家傲封锁营帐,任何人不得接近十丈以内。拔都等人见周世雄这么慎重,纷纷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督帅想干什么。 “稍安勿躁,建奴的战力如何你们比我清楚,单靠你们这批敢死队冲击建奴中军,基本上不可能成功。”周世雄一开口就说出不看好敢死队的话,让这批敢死队成员很吃惊。如果督帅明知道敢死队没用干嘛派他们去?难道是看他们不顺眼想借建奴的手nng死他们? 理论上这个猜测最合理,实际上这是最不合理的想法。因为他们都是卖身的家丁,满桂身为家主想处罚他们根本不需要理由。就算打死了也只需要向衙mnjiāo一笔罚款,根据他们的卖身契,罚款从几百个铜钱至几两银不等。好大一笔罚款! “大人,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我们连死都不怕没什么不行的!”以拔都的身份原本无需加入敢死队,他是真心感谢周世雄救了家族的主心骨,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谢恩。 “本督有一mn密术,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不怕痛不怕死不知疲倦的强者。”要是没见过周世雄治疗满桂,这些家丁最多不敢质疑周世雄吹牛,但绝不会相信他的话。可满桂全身伤口以r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种神迹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能制造这种神迹的人说有几mn密术,简直是必须的! “大人,是不是施展这mn密术有什么要求?”静默了好一会,家丁发言人拔都再次开口,把大多数人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施展密术只是会损耗我的元气,对你们倒没什么要求,只是被我施术的人同样会寿元大减,最短可能只有几天xng命。”周世雄打算动用机器人制造一队生化战士,当然了,他没有牛叉病毒玩不了生化危机,只是用机器人ji发人体ji素,同时控制痛感神经,只要不被人砍掉脑袋,这批人就会变成不怕痛不怕死和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 弊端的确是会减少寿命,因为机器人不再依靠太阳能作为工作能源,而是直接调用载体内一切物质作为能源,就好像用伟哥制造一夜九次郎记录的狼人,事后必然会大伤元气一样。 机器人的作用除了控制ji素和神经系统,ji发人体潜力之外。还要随时进行急救,避免这些生化战士死于流血过多等症状。周世雄这次发了狠,一次xng给每个家丁注入一万只机器人,如果没办法收回这批机器人的话,周世雄就要损失掉七十万只机器人,占机器人总数的百分之七十。这些机器人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坏一个少一个,周世雄肯拿出绝大部分制造生化战士,最大的原因是周世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这个威胁不但来自建奴还来自京城。 建奴的威胁摆在眼前,这一点没什么可怀疑的。至于为什么会觉得京城对他产生威胁,这只是一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大人尽管施术,无论生死我们都不会怪大人的。”拔都代表全体家丁表态,周世雄给他们做了一个全体麻醉,然后注入机器人再叫醒他们。为了给他们的身体最大限度的储存能量,周世雄命人送来大量ru食,让这批家丁胡吃海塞,同时提醒他们,只要保住脑袋不被砍掉,那里受伤都不用怕。 “大人,准备出发了。”于家傲在帐外高声提醒周世雄,时间到了。周世雄看了看全身披挂的七十名家丁,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活着回来。” 周世雄突然来这么一句,令拔都等没什么见识的直肠子感动的热泪盈眶,拔都领头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处,大声说道,“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大人效死!”头几声还杂七杂八,最后喊声越来越整齐,声音传出帐外,令正在大帐外列队的亲卫队和敢死队面面相觑,不明白帅帐里发生了什么事。 崇祯三年正月二十七,一场人数相当的决战在鲍邱桥附近展开。人数稍弱战力强横的大金国jing锐前锋营,在大金国汗王黄台吉率领下,在鲍邱桥西五里处列阵。左军三千骑由阿济格率领,右军三千骑由豪格率领,中军四千骑由黄台吉本人亲领。三支骑兵摆出一个品字阵,像一只巨大的河蟹对准了他的敌手。 人数稍多战力差到没边的大明国骑军营残余和御马监四卫营,联合组成一个临时联军。在京营总督周世雄、总理京师所有护卫部队的武经略满桂、御马监提督方正化三人率领下,在鲍邱桥头列阵。明军没有摆最擅长的方阵和一字长蛇阵,而是摆出一个非常奇特的叫字阵。 右军两千五百骑由黑云龙率领,以三人一排列出一个长纵队,左军一万骑则是由方正化率领,孙祖寿、吴惟英、薛宝协助,摆出了一个空心阵。中军一千七百骑,其中一千三百骑列纵队,四百骑列横队。 作为被迫应战的明军一方,不论谁都没想过主动出击,按照大家一同商议出来的战术,明军安排了两个方案。如果四卫营能困住建奴一军,中军协助四卫营联手剿灭这支建奴。黑云龙负责阻击来援的建奴。四卫营和中军联手解决敌人之后救援黑云龙率领的右军。只要在人数上保持优势,持久战也不怕打。 如果四卫营连三千建奴都困不住,则全力突围吸引建奴兵马追击,敢死队会择机突袭中军为大队撤离制造机会。黑云龙的右军会负责护送周世雄、满桂等人突围。 这是方正化等人一晚的工作成果,周世雄想不出比这个计划更好的办法,总之,周世雄很高兴,这批人到了这份田地还在谋取胜利,论心态比自己都要强很多很多。 黄台吉看着这个前所未见的怪阵直皱眉,难道明军想用虚弱的中军吸引自己突破?可是这个中军人数少的离谱,真的很容易突破啊!掌握战场主动权这个名词黄台吉不懂,但是先发制人这句成语他很熟。“命阿济格出击。”黄台吉发令,旗手传令给阿济格,左军三千骑缓缓移动,向明军右军bi过去。 周世雄看见建奴派左军攻击黑云龙,笑了。貌似方正化他们没说过右军先遭到攻击该怎么办!周世雄当然不需要临时请教这些兵法家,向郝永忠下令,“传令右军向中军移动。”黑云龙的手下有大半是jing锐老兵,一千多新兵在陆宏的率领下也稍微有点样子,起码这种转移不会闹lun子。 一开始就避战?这示弱也太假了吧!黄台吉再次皱眉,明军右翼只派出不到三千骑,明显是一支强兵,怎么会还没接战就向中军移动?看不懂!!! 中军主力是敢死队,远程打击则由四百亲卫负责。如果阿济格真的敢跟着黑云龙进入中军防御区,这四百亲卫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死得快。因为黑云龙手上的两千具弩弓都给了中军,四百亲卫加一千三百助手,绝对有机会制造一场弩箭风暴,啃掉阿济格一千兵马很容易。要不是这些助手大部分有残疾,这场风暴还会更猛烈。 可惜黑云龙率领右军向中军移动,右军和中军都没问题,人数最多的左军竟然产生了一些sāo动,虽然很快被方正化等人镇抚下去,但左军的不堪还是被黄台吉发现。“命豪格出击。” 黄台吉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拳击手,出左拳试探出右拳重击。豪格的右军一启动的就开始加速,没有一丝爱惜马力的想法。 周世雄看着逐渐接近的建奴左军,计算着适合反击的位置,对于全力冲杀过来的建奴右军,周世雄没有兴趣关注。方正化率领的四卫营,就是他们设计的那两个计划的启动关键,不论四卫营能做到什么程度,相应的计划都已经定下来,照着做就是了。 “准备接战。”周世雄发现建奴左军逐渐偏移方向,好像要把攻击目标放在中军身上,笑着传令。四百弩弓手站成四排每排百人,第一排放平弩弓开始瞄准。于家傲眯着眼睛估算建奴接近的距离,抬起手中弩弓瞄准发sh。于家傲是亲卫队千总,他的sh击代表了战斗开始,第一排弩弓手见到千总的弩箭飞sh出去,不约而同的扣下扳机,一百支弩箭离弦而去。 阿济格率领的左军为了追击明军骑兵,并没有排列阵型,只是凭借马力跑得快冲的前。如果非要给个名称的话可以叫一窝蜂阵型。 于家傲不愧是神sh手,他的弩箭sh出时目标还在sh程之外,当弩箭到达最远杀伤sh程时,那个被约定的倒霉蛋刚刚好到达这个点。人的面部和弩箭发生亲热接触,结果几乎可以肯定,有人要出血了。 ps:求合体,真心求。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终战10 周世雄虽然穿越了,但这个宇宙并没有变成魔幻空间或者修真世界。这支弩箭没有违反物理法则消失无踪,而是按照既定方针逐层破开倒霉蛋的皮肤、骨骼,当动力消耗完之后,固定在障碍物上。 这是此次决战中飞洒出来的第一滴血,周世雄非常认真的记住这个画面,以便将来把这个场面画出来,纪念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决战。[] 那位注定会出现在某幅画作上的倒霉蛋,刚刚捂着脸砸向地面,四百支弩箭扑面而来,在建奴骑兵的冲锋路线上织成一张网,非常热情的扑向建奴骑兵。惨叫声、重物跌落声、马嘶声此起彼伏,一次四百人齐射,像一张无形的大嘴把椭圆形的冲锋队伍啃去一块。 三秒钟后,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建奴骑兵,再次遭到齐射打击。这次的伤害竟然比第一次还要大,因为第一批死伤骑兵和战马形成障碍区,把跟随在后面的骑兵堵住,人工制造出一个密集队形,令明军射出来的弩箭几乎没有落空。 建奴骑兵都是前锋营精锐,这种程度的打击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并没有影响他们继续冲锋的信心。他们无需指挥,自动避开乱成一团的中间位置,分成两股继续冲向明军。 “是时候了。”周世雄看着黑云龙的队伍喃喃自语,他不是在下令,而是在计算黑云龙的骑兵什么时候发动反击效果最好。黑云龙没有让周世雄失望,在他认为战机出现没多久,黑云龙的右军忽然转向,斜斜杀向建奴左军中部。 “敢死队准备。”黑云龙动了周世雄马上发出指令,看来他没打算按照方正化等人编写的剧本走,试图在他身上捡便宜的阿济格成功引起周世雄的兴趣。 这一万四千明军中,真正算得上精锐的只有两千左右,大部分集中在黑云龙的前军营里。敢死队队员曾经是精锐,但断手断脚这个级别的伤残严重影响战斗,周世雄要的只是他们不怕死这股劲而已。现在周世雄改编剧本,把敢死队提前抛出来是为了测试一下,他投入巨大实际效果未知的生化战士效果如何。 第三波箭雨对建奴造成的伤害没有前两次多,震撼的作用更大。前锋营骑兵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从未见过明军弩弓手能制造这种高速齐射。而这个时候,明军右翼的反击终于令阿济格重视起来,以他丰富的经验分析,在冲进明军中军箭阵之前,这支骑兵会提前与自己接触。 连续吹出几声胡哨声,分成两队的建奴骑兵,靠近明军骑兵的一支改变冲锋方向,迎着明军右翼骑兵冲了过去。阿济格真不愧是胆大包天之人,以区区三千人马同时挑战明军中军和右翼,自信心爆表! 几里地距离对周世雄来说如同眼前,对长期病患黄台吉来说,只能隐约见到几大块黑影。他看不清楚前面的变化,更想象不到阿济格会做出如此惊艳的指挥。 第四波箭雨在建奴惊恐万分的情况下出现,距离上一波仅仅延迟了三秒钟。这不可能!很多身中数箭的前锋营骑兵,致死都不肯相信眼睛看到的这波箭雨是真的。如果明军的箭阵能用这种频率持续射击的话,草原民族早就进化成重甲骑兵,用铁罐头把自己保护起来,绝不敢用轻柔的皮甲来彰显勇武。 虽然建奴骑兵距离明军中军只有不到两百米距离,以冲锋状态的战马速度计算,两百米仅需几十秒时间,一般情况下,明军必须换长枪兵上前列阵,抵御骑兵冲击。这也代表了箭阵失去作用,准备开始肉搏阶段。可明军还在射击,难道他们不知道规矩吗?现在是肉搏时间,你们应该退后让出位置来才对,怎么能不守规矩继续射击?太过分了! 如果是其他部队肯定很懂得规矩和严守规矩。周世雄是个不懂的规矩的野人,手下也是不知道规矩的无知青年,他们继续拿起已经上好弦的弩弓,在于家傲的指挥下瞄准射击。第五波齐射的间隔时间比前面都要长,对建奴的打击也更小。因为建奴已经越来越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阿济格没想到明军的箭阵会这么厉害,除了射程远射速快还非常犀利。竟然无视他身上这套山纹甲的防御,在他的腹部造成一个对穿的孔洞。“啊!”阿济格大喊一声跌落马下。阿济格自命勇武每战争先,依仗的就是这套山纹甲。据说这套甲胄的上一个主人乃是辽东霸主李成梁。 自从得到这幅甲胄,阿济格从未受过重伤,所以这一箭不但令阿济格身体受伤,也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别人受伤或战死都不会影响正在冲锋的大金国骑兵,但阿济格不同,他是先汗亲子,两白旗代旗主。如果他死了,整个左军都要给他陪葬。 建奴突然减速甚至停下来,于家傲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知道固定靶比移动靶更好打。“自由射击!”既然建奴不冲了,于家傲放下指挥责任举起宝贝弩弓开始点杀,亲卫队中对自己射术有信心的人也开始进行精确射击,对胆敢从移动靶转职为固定靶的建奴进行惩罚。 周世雄看着那几个没经过基因调整的亲卫队箭术高手,琢磨有必要弄一支狙击手大队,给弩弓安装瞄准器不是他的发明,现在明军普及的老式弩弓就有望山。如果望远镜可以普及的话,瞄准镜对提高射击精度帮助更大。 阿济格生死不知,一部分建奴顶着明军的精确打击护着阿济格逃离战场,受命拦截黑云龙的建奴被黑云龙以优势兵力包围,当敢死队冲过来的时候,几乎全灭。 左翼和中军的合作很愉快,前后不到两刻钟击败建奴左军,战果很辉煌。方正化率领的四卫营一万人马迎战三千建奴,却面临崩溃的窘境。 这个空心阵是几个兵法高手为四卫营度身定做,他们知道四卫营只是个样子货,上次在帝陵追杀两红旗,是他们第一次出阵。战果和实际战力毫无可比性,如果不是黑云龙的前军营压阵的话,这帮家伙能被两红旗反杀成渣。 豪格领右军杀到明军阵前,负责指挥正面迎敌的吴惟英发出命令,空心阵正西这队骑兵连忙让开道路,任由豪格冲进阵中。理论上这队骑兵放一半敌人入阵之后,左右夹击切断敌军,其他三个方向的队伍合击入阵敌军。一切设计的都很完美,但当吴惟英下令让开口子的四卫营骑兵攻击建奴时,令他七窍生烟的一幕发生了。 理论上四卫营最强的前军,在放开建奴入阵之后,竟然不肯回头,一部分向中军移动过去,另一部分直接向南方逃走,看来是不打算回来吃晚饭了! 一万兵马组成的空心阵看起来很大,实际上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小,三千建奴跟着豪格冲进来,一开始还有些惊慌,但明军的惊慌度比他们高多了,空心阵南边的四卫营将士,见到有人往外跑,他们根本没想过任何东西,非常急迫的追了上去,估计是想问问,要不要留饭! 豪格这支骑兵连明军一根毫毛都没碰到,一万兵马已经有三千多四千人逃走,如果他不小心打个喷嚏,说不定这一万人全跑光也未可知。 周世雄一直没注意左军的变化,直到确认剩下这些建奴翻不了盘,才转身看情况。见到乱成一团的四卫营周世雄想哭。“敢死队、亲卫队跟我杀敌。”周世雄召回敢死队和亲卫队准备支援左翼,黄台吉终于知道阿济格的消息。 看着浑身鲜血半死不活的阿济格,黄台吉的心情非常宁静,嘴角的一丝笑意都有些掩藏不住。这货终于遭报应了,虽然再次给自己带来两千多人的损伤,咱大度,不跟你计较。 明军左翼乱成一团,黄台吉就算看不清也能估计到情况,再加上阿济格遭了天谴,黄台吉觉得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向手下大声传令,“全军出击。” 周世雄一面派敢死队截住建奴,一面命亲卫队驱赶逃跑士卒向左翼汇聚,这支曾经的英雄部队在周世雄心里已经判了死刑,既然他们怕死不敢跟建奴战斗,那就让他们死去吧! 方正化亲自坐镇的空心阵左翼和孙祖寿率领的后军,总算没有令周世雄失望,起码他们没有逃走。方正化亲自领军杀向建奴,他想好了,如果不能在建奴击溃后军之前拦住他们,这一战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结果,而导致全军溃败的四卫营也没有存在价值。自己这个提督等着提脑袋吧。 方正化的个人勇武竟然在紧要关头起了作用,他的亲兵虽然想放弃这个新老大,但看他杀入建奴群中刀刀夺命威风凛凛,忽然间有种感觉,难道老子连一个阉人都不如吗?有时候种族歧视会产生好的效果,虽然这种情形极少发生,但这一次就是一个意外。 ps:日落乌啼霜满天! 第一百二十章 终战11 大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多名太监的一个朝代,有人赞誉明朝为太监帝国,虽不中亦不远矣。因为明朝有独领风sāo的郑三宝,有天下第二的魏九千,也有坑了一位皇帝加近万勋贵的王振王老师,至于因为改革身受四千二百刀的刘瑾刘设计师,和协助张居正变法改革竟得善终的冯宝,这些名字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写一本长篇巨著。 当然了,除了极少数太监能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绝大部分太监留下的名声都是贪婪、nng权、媚主、陷害忠良等。所以,太监在国人心目中是最下等的种族。 方正化也是太监,御马监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两支禁军,从初始就设定好领军者必须是太监。所以,就算高起潜被方正化挤下来,两营中低级将领都没有什么反应,对于他们来说,在这两个营里hn饭吃,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除非你肯挥刀自宫。 太监领军对于设计这个制度的皇帝当然是安心的很,但对于这支禁军来说,这是一支永远不会有血气之勇的军队,无论多么悍勇的士卒加入这两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领导层的yin柔之气消磨的毫无斗志。 今天,被所有人歧视的宦官中,出了一个不惜xng命奋勇杀敌的人,作为他的手下,这些曾经的勇士好像被人打了十个大嘴巴子,不但脸上**辣的烫,心也ji烈的跳动,好像要抛弃这副ru身离家出走。 “保护督公!”亲兵中有人大喊一声,催马追上方正化,其他亲兵下意识的纵马紧跟,没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亲兵队一动,连带着令几个千总坐蜡,他们如果不去协助方正化杀敌,只能选择逃离战场。可身后是中军前面是建奴,左右两边分别是大营和建奴中军,他们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办! 几个方正化提拔的百总帮他们的上司做出选择,他们是方正化提拔上来的,如果方正化出事他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管前面是建奴还是刀山火海,必须冲过去! 几个百总一声吆喝,拉着自己手下向前冲,一个千总手下只有两个百总,其中一个动了另一个没得选,最主要的是不止一个百总向前冲,这就造成羊群反应,谁都不想呆在少数人这一堆。 方正化冲进建奴队伍里大杀四方,他的勇气和武力都令人惊惧。一向不把明军放在眼里的前锋营jing锐,在方正化手中连一招都接不住。随着亲兵、亲信逐渐加入战斗,方正化竟硬生生的把建奴右军截下一部分。 孙祖寿习惯率领步兵打阵地战,所以列好阵他就命令士卒下马,在阵前布置拒马。结果四卫营中最弱的后军,非常奇怪的一个逃兵都没有,因为他们的战马都被集中起来牵回大营,想跑都没有机会跑。御马监不像骑军营,有个非常喜欢用弩弓的主帅,他们依照标准配备骑弓,但大部分都是摆样子的假弓,真货早被高起潜等人倒卖掉。 孙祖寿直到建奴杀到面前才发现骑弓的秘密,脸s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用这么简陋的拒马拦截建奴,跟找死没什么分别,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孙祖寿和手下家丁有马,他要是逃的话还是有机会逃进大营里的。可孙祖寿不敢,他知道自己一逃整个四卫营就会崩溃,四卫营完蛋周世雄那边只有几千人马,不可能顶得住建奴的攻击,不管周世雄能不能逃回京城,昌平孙家都会因为自己的逃跑而被问罪。一生爱惜羽mo的孙祖寿无法忍受名誉受损,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能退后一步! 主将发狠首先倒霉的当然是那些想跑的人,孙祖寿命家丁担任督战队,谁敢无令后退,立斩!这一招据说一直用到现代,说明督战队这玩意有其存在的合理xng。总之,当周世雄领着一千七百中军过来救援的时候,四卫营后军两千五百人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方正化近三千人马也只剩下一半左右。 周世雄指了指正在冲击四卫营后军的建奴大队,“拔都,敢不敢杀进去?” 拔都根本不回答周世雄的提问,高举手中朴刀大喊,“敢死队,随我杀!”一千三百敢死队跟着拔都直扑建奴。他用行动告诉周世雄,我敢! 周世雄没时间感动,方正化近三千人截住建奴一千不到,竟被建奴砍杀近半兵力,周世雄再不救援的话,这支因歧视太监而萌发莫名战意的四卫营骑兵就要完蛋了。 “于家傲、彭武义,给我杀!”周世雄这话喊的就没有拔都有气势,人家是随我杀,他这是给我杀,一字只差意境何止千里。 周世雄亲卫队的马上近战武器是朴刀,这种刀在明朝并不流行,是周世雄特意让工部兵器司制造的。周世雄喜欢这种木柄窄身长刀,一个是重量轻,一个是比重合理。在战马上挥动这种头重身轻的长刀,可以完美的把人力和马力结合起来,对敌人进行致命打击。 明军骑兵依然习惯xng使用长矛,周世雄原本打算在骑军营推广朴刀,但连他的亲兵陆宏都不接受这种武器,想让士兵放弃用惯了的兵器,难度很大。最终周世雄只能强制命令亲卫队更换朴刀,而这次是周氏朴刀第一次在战场上亮相。 豪格的手下被明军切开两半,对于这种情况豪格很镇定,他相信只要在冲击一次拦阻他的这支明军步兵,就会dng穿明军阵线。到时候只要回头一击就能彻底打垮这支明军主力。 身后突然想起剧烈的喊杀声,豪格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他相信前锋营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要不碰上那支超奇怪的弩弓骑兵,豪格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随着眼前明军逐渐被撕裂斩杀,身后的喊杀声竟越来越近,豪格再也忍不住了,从马背上站立起来向后看。“那是什么?”一支千人左右的明军骑兵正在奋力厮杀,不管前锋营怎么拦截,也无法减缓他们前进的速度。最令豪格震惊的是,这支明军排头的骑兵,明明浑身血红,却毫不在意的奋力拼杀,豪格明明看到有一个明军被长枪刺中腹部,那个明军翻手挥刀砍死刺伤他的人,随后拔出腹中长枪投向对手,腹部的伤口好像一点都不能影响他似的。 豪格越看越心惊,他发现近百浑身血红的明军骑兵,也看到很多次他们被刺伤砍伤,但这些人却一点都不在乎伤势,只想着怎样杀伤敌手。 拔都和七十名家丁是敢死队的尖刀,刚开始冲进建奴队伍中,他们习惯xng的躲避敌人的攻击,当攻击多到避无可避的时候,受伤自然难免。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伤口愈合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虽然看起来浑身鲜血,实际上流出来的血并不多。当然了,要感谢周世雄给他们装备了最好的甲胄,最重要的部位都进行了强力保护。不然被人在心口扎几枪的话,很难说还会不会活下来。 拔都率领的敢死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个伤口为代价,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生化战士被刺穿头部战死,普通敢死队队员死了百来人。而艰难主将的帅旗就在前面不远,拔都相信他能完成周世雄安排的任务。 拔都等尖刀队生化战士越战越勇,跟随他们的敢死队队员也好像打了ji血,学习尖刀队这帮大神,用以命换命的战斗方式冲击拦截他们的建奴骑兵。 明军越战越勇,跟他们对战的大金国前锋营jing锐却越打越心寒。这支明军好像是来送死的,他们根本不使用格挡防御招数,你刺我一枪我砍你一刀,你伤了我我要你的命! 面对敢找死的明军,前锋营士卒选择了退缩,他们不是没见过找他们拼命的人,但这么不在乎甚至带着诡异笑容拼命的人,他们从未见过。要知道辽东萨满教可是后世四大教派之一,他们是相信轮回和神术的宗教,作为信奉萨满教的nv真人,鬼神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面前这种诡异的情景,跟萨满施展请神术非常相似。 “主子,走吧,这些明军肯定施展了神术,不然怎么会杀不死!”一个家中有长辈担任萨满的牛录额真,声音颤抖的小声说道,他怕被别人听到。最怕被明军这些不死战士听到。 被方正化截断的近千建奴虽然很悍勇,但杀了一千多人他们也累了,而周世雄这四百亲卫出现的很及时,一排寒光闪闪的长刀斜斜砍劈下来,几乎没有一合之将。 担任亲卫队箭头的彭武义出了大彩,他手中的朴刀是特制的,周世雄找工部尚书南居益讨了个人情,用最好的镔铁给彭武义打造了一把六十斤重的朴刀。为了让这把朴刀尽善尽美,工匠提议刀柄用马槊的槊柄,最终制作出一把能屈能伸的朴刀。 周世雄命彭武义协助于家傲攻击建奴,于家傲居中指挥彭武义领头杀敌,六十斤重的大刀被彭武义的巨力挥舞起来,擦着伤碰着死,恍如霸王再世!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战12 一向觉着八旗勇士比明军强悍的前锋营骑兵们,第一次从心里和生理上承认,明军里也有巴图鲁。在彭武义拍飞了第九个建奴之后,剩下的人撑不住了,他们嘴里喊着巴图鲁巴图鲁,一面迅速调转马头往回跑。 困扰方正化的这些建奴逃走,豪格悲剧了。孙祖寿已经拼到只剩五百人,眼看就要被建奴突破,先是敢死队过来救援吸引走了一部分建奴,给孙祖寿减轻压力,接着方正化和于家傲联手包抄,把豪格这一千多建奴围了起来。孙祖寿可以下岗待业了。[] 豪格没想到战事会剧烈转变,明明只要再冲一次就能解决眼前的残兵,怎么转眼间自己被包围了?他还在考虑局势逆转的外因和内因,敢死队在六十九个死不了的猛人率领下,逼近左军战旗,也就是豪格所在的位置。 周世雄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转身一看,原来是黑云龙解决了围困的建奴过来帮忙,心中大定。“老黑,这里小方能搞定,你去把那些跑了的家伙给我抓回来!” 周世雄明白,就算解决掉建奴大半兵力,只要建奴中军杀过来,他还是只有跑路这唯一选项。没看见吗?建奴只出了六千兵就把明军这一万四千人马打成残军,满打满算还剩下不到六千人,战损率高达六成。不要忘记,剩下这六千人还有不少伤残的,再加上刚刚进行过一场激战,面对养精蓄锐的四千建奴精锐,周世雄除了跑还有其他路吗? 阿济格受伤能令黄台吉会心微笑,亲儿子被困住只能令黄台吉暴跳如雷。从养生的角度讲,阿济格更能令黄台吉健康长寿。 最顶级的赛马,要全速跑完五里路也需要几分钟时间,至于蒙古马最快也要十分钟时间。当黄台吉的中军距离战团只剩一里地的时候,豪格陷入危局。“快,护着主子冲出去!”几个戈什哈语带哭腔的喊着,豪格一手抓着插在胸前的箭杆奋力挺直腰身,他想看清楚那个给了他致命一击的明军将领。 整个战场上最闲的人就是周世雄,他在黄乾坤的保护下观看战况,建奴中军逐渐逼近,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周世雄有点后悔,如果没把黑云龙派去抓逃兵的话,他相信在建奴中军赶到之前,可以消灭被围困的这支建奴。现在很尴尬,明军已经全力以赴的攻击被围建奴,但先天的个人战力低下,想迅速击溃建奴可能性很低。就连最勇猛的彭武义也被几个建奴联手挡住,虽然在局面上是彭武义压制几个建奴,但是想冲破阻击难度很大。 建奴的骑术的确精湛,在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内,依然能保持战马进行高速移动,不断冲击明军包围圈。双方短兵相接,周世雄手上最有利的武器弩弓派不上用场,只有于家傲和周世雄两人有信心,在这种混战局面中准确命中目标。而于家傲已经在这么做了。 他为了帮彭武义击破建奴拦截,频频出手偷袭,射杀了两名建奴高手。于家傲的做法引起周世雄的注意,他伸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弩弓,催动战马寻找合适的出手机会。他的目标不是跟彭武义缠斗的几个低级将领,而是站在大旗下指挥战斗的建奴指挥官。 几十名戈什哈护卫着豪格,周世雄想找个空档出手实在不容易,可眼看着建奴中军就要杀到了,在困难也要办到!这些建奴戈什哈肯定受过专业训练,把豪格护卫的非常好,周世雄转了好一会都没找到机会出手。“靠,没有机会创造机会?这话说着容易,怎么创造!” 周世雄低声咒骂了几句,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好像在嘲笑他没本事。的确是,人家没有困难都能创造困难,他只是找个机会都找不到,被嘲笑是应该的。不过这阵风给了周世雄一个灵感,他抬头看着随风飘扬的建奴战旗,举起了手中的弩弓。 蹦,弓弦弹射的声音非常清脆,弩箭急速飞驰跨过两百多米空间,准确命中捆绑战旗的绳索,小指粗细的绳索应声而断,镶红边的黄龙旗飘荡而下,吸引了旗杆下所有人的注意力。正如周世雄预想的那样,几个戈什哈想都没想就冲向战旗,他们不但有保护主子的任务,保护主帅战旗也是他们的职责。 周世雄没有关注弩箭是否命中目标,他用最快的速度给弩弓上弦搭箭,然后瞄了一眼建奴将领,发现双方之间再无阻隔,随后扣动扳机。 冥冥中一股意念引动了豪格的感官,他忽然间觉得浑身发冷,左臂好像被利器扎了一般的刺痛。豪格下意识的看向左臂,在左臂上没有任何异常,眼睛的余光却发现了一道冷光激射而来。噗嗤,一层锁子甲和一层山纹甲都没能挡住这道冷光,冰冷的箭头穿透两层铠甲刺进豪格的左胸,整个箭头埋了进去。 豪格下意识的抬手握住胸口的箭杆,顺着冷光飞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面目模糊身穿鱼鳞甲的明将,正在放下手里的弩弓,豪格确认射伤自己的人就是他! 战旗在古代除了告诉敌人你的对手是谁之外,主要作用是发号施令。主将的战旗忽然断落,对一支军队来说是非常致命的。首先会引发不好的猜想,例如老天爷不给面子,或者是主将受伤战死之类的。接着,因为失去战旗发号施令,整个指挥系统断裂,最好的情况是下属各自为战,差的就会引发全面崩溃。 而这些救主心切的戈什哈,他们簇拥着豪格试图突围,令整个战局急转直下。别人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前锋营的兵卒怎么会不知道,豪格是谁,他是大汗的长子镶黄旗旗主!豪格受伤不但负责护卫的戈什哈要遭殃,暂时归他指挥的这支前锋营人马都要遭殃! 一时间所有前锋营士卒掉头冲向豪格,他们必须确认豪格的生死,如果豪格只是受伤,他们会拼命打开明军包围护送豪格回大营,如果豪格已经死了,他们的命也没了! 明军正全力围困建奴,抵抗力突然消失,明军像泄洪一般紧随建奴脚步冲向包围圈的中心,速度快的甚至超越建奴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古怪局面。这下建奴遭殃了,他们的战力主要体现在骑术上,在这种互相参杂没有活动空间的状态下,建奴的战力被削减了无数倍。而明军的人数优势终于发挥作用,两个打一个三个打一个的情况最多,像彭武义这种一个打五个的情况仅有一例。 由于几十名戈什哈首先启动,再加上他们都是从精锐勇士中挑选出来的,战斗力比普通精锐高的多,竟然被他们撕开明军的包围逃了出去。周世雄一直在盯着豪格,这货中箭之后就死死看着他,令周世雄很不爽。“拔都,追上去!”周世雄很会挑人,因为拔都距离建奴战旗最近,追杀的工作交给他很合适。 激烈的乱战很快结束,一千人跟四千人站着互捅,人数少的一方不用说结局悲惨,胜利的一方也好不到哪儿去,真正应了那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名言! 周世雄没时间感慨也没时间清点人数,他向跟在身边的郝永忠大喊道,“传令,全部跟着敢死队冲。”敢死队在追杀豪格,护卫豪格的戈什哈当然要把豪格送回黄台吉身边,这方向不用问都是冲着建奴中军去的,周世雄这个命令实在奇怪,难道他以为靠手上这些残兵就能打赢建奴? 当然不是,周世雄的想法是假装冲击建奴,等敢死队吸引了建奴注意力之后,他会命全军左转,向黑云龙追逃兵的方向跑。之所以不选择一开始就跑,是怕建奴会分兵追赶。周世雄对建奴很有信心,他们只需分出两千人马就能解决掉自己这支疲兵。 从豪格中箭至突围逃跑,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而这个时候黄台吉还在一里外呢。当护卫豪格的戈什哈一边抵抗敢死队的追击,一边向大汗中军靠拢,黄台吉终于能看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豪格在逃跑!他怎么会逃跑!! 黄台吉的中军骑兵已经把马速提到最高,准备给明军一次强而有力的打击,不管是谁挡在他们面前,都会被他们彻底打倒。问题是这些被打倒的人里不包括大汗的长子豪格,所以,当豪格出现在冲锋线路上挡住去路的时候,前锋营士卒下意识的拉偏马头,让出空档。 黄台吉在犹豫,如果救援豪格的话,不管分不分兵,这次积蓄已久的力量就会消耗掉,对数百名追杀豪格的明军,黄台吉有些舍不得浪费。但是不救援豪格的话,豪格这点人未必能挡住明军的追杀,培养一个继承人容易,培养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很难。黄台吉更舍不得失去培养了很久的豪格。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终战13 随着双方的不断接近,黄台吉看清楚了自己的儿子血染半身的惨况。而且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追击豪格的这支明军,对迎面而来的大金国骑兵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眼里只有豪格,打算大军杀到之前解决战斗。 黄台吉不犹豫了,如果他看着豪格在自己面前被明军斩杀而不理会,必将严重打击八旗军的士气,一支士气低落的部队是不可能大胜仗的。拿定主意黄台吉马上下令救人,他相信就算浪费了一鼓作气的机会,也能战胜明军。[] 随着黄台吉的一声令下,前锋营中军在疾驰中变阵,最前面的骑兵继续加速,争取在豪格被明军擒拿或斩杀之前拦下明军,左右两翼分出两个千人队逐渐脱离中军,他们的目标是明军主力。护卫黄台吉的千人队则放慢速度,确保黄台吉能安全的指挥作战。 建奴的反应令周世雄有点不满,这两支千人队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奔着他来的,一旦自己这只纸老虎被戳穿,下场非常不妙啊!周世雄现在只能祈祷敢死队阵斩那个建奴将领,激怒黄台吉改变战略。 拔都可能听到了周世雄的祷告,他无视狂奔而来打算救援的建奴,连续两次用换命的招数解决掉两个戈什哈,现在豪格身边只剩下最后两个戈什哈,已经没办法阻止拔都对豪格做一些不好的事了。 “杀!”拔都高举朴刀大喝一声,紧跟在他身边的几个生化战士也学拔都一样大喝举刀。为了避免豪格堕马,两个戈什哈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肩膀,三匹战马并行当然会影响速度,这也是为什么敢死队能追上他们的原因。 眼看着数把长刀劈砍过来,两个戈什哈下意识的躲避,放开了扶着豪格的手,因失血和箭伤处于昏迷状态的豪格,非常合理的从马鞍上跌下来,被紧随其后的明军战马踩踏踩踏!大金国镶黄旗旗主豪格,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变成肉饼。 黄台吉虽然放慢了马速,但双方距离只有百米多点,他能清楚的看到豪格的死亡过程,一股戾气从心中升起直冲脑际,黄台吉发出一声恍如狼嚎的惨叫声,“豪格~~~” 拔都很不高兴,他摆足了姿势竟然没砍到建奴将领,实在不爽。他决定把这种不爽发泄出去,迎面而来的这些建奴正是最佳对象。拔都没有看身后还有多少人马,既然进了敢死队性命就已经没了,除非能打赢这场仗。 六十多个生化战士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只要对方攻击的部位不是头部,一般情况他们不管,只考虑以伤换命的问题。厮杀了这么久,他们已经习惯了被神术保护的身体,所以,前所未有的全攻型骑兵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他们的真的只攻不守,只要不攻击他们的脑袋。 大金国前锋营中军是前锋营最强的部队,这不是他们自己标榜的,而是跟他们战斗过的漠南蒙古部族、海西女真等敌手公认的。就是这支纵横辽东漠南的无敌骑兵,在敢死队手上吃了大亏。 高速移动中的两支兵马,像两道反向波动的海浪,撞击在一起之后飞洒出耀眼的血花。敢死队骑兵各个都在流血,没有周世雄神术护佑的人死了近半。而那些生化战士给建奴制造了数量相当的尸体,对手凶狠的攻击只能在他们身上制造一两处伤口,而这些伤口很快会消失无踪。 建奴在人数上比敢死队多一倍,他们为了给豪格报仇必须拿下眼前这支明军,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们选择了包围。这个选择理论上没有错,结果却让人无语。敢死队的狂野战法把负责堵截他们的建奴全都骗了,被骗的人只能用生命来付账。 血肉横飞仍然在持续,生化战士并不是真正不死,在突破建奴包围的过程中,三个倒霉蛋被砍掉脑袋,令生化战士再次减员。不过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敢死队终于撕开建奴的拦截,在拔都的率领下冲向帅旗。 周世雄一直在盯着敢死队,豪格的死他看的最清楚,拔都突破拦截杀向黄台吉让他心里一紧,建奴会不会召回两翼骑兵就看这一击了。 周世雄用望远镜观察敢死队的战斗,黄台吉不用那玩意也能看清战斗过程。从这支明军骑兵的表现黄台吉猜得出他们是敢死队,他们的战斗才真正符合舍生忘死这四个字。但是以区区五百人就想冲击前锋营中军,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这个评价很快被黄台吉自己打破,他发现这支敢死队有些奇怪,以命换命的打法黄台吉见识过,但是他没见过对伤痛毫无反应的人。不论刀砍斧劈枪刺,这些明军一概不闪不避挥手一刀,有人还把插在身上的武器拔出来当投掷武器使用。太惊悚了! 敢死队的表现不但令试图拦截他们的建奴骑兵胆战心惊,负责保护黄台吉的建奴侍卫也越看越恐惧,谁都不想跟这样的人战斗,太诡异了! “用弓箭射死他们!”黄台吉看出问题,这些明军好像被萨满施放了神术,对疼痛没有感觉,只要不死受多重的伤都可以战斗。 没有人考虑正在跟明军缠斗的前锋营骑兵,也在箭雨覆盖范围,这一千侍卫毫不犹豫的开弓射箭,用最快的速度把箭囊中的箭矢射光。战果很辉煌,被两万支箭制造的箭雨洗礼后,无论是这支明军敢死队还是前锋营士卒,全都浑身插满箭矢倒在地上。 “去,把明军的脑袋都砍下来,我要拿他们的人头祭告豪格!”黄台吉等了一会见没人爬起来,这才放心的下令。随后看了看正在包抄明军主力的两支骑兵,心里想着怎么从这些明军身上弄清这支敢死队的秘密。护卫在黄台吉身边的骑兵分出十多人,他们是黄台吉几个妃子的家人,随军出征只是来镀金,方便回去获得封赏。 十几名皇亲来到血淋漓的杀场,下面把刀准备干活。好在明军的战袄很容易认,不然他们很难从一片血红的尸体中找出谁是明军。为了让大汗看到他们的辛劳,这些蒙古贵族不顾鲜血弄脏了他们的皮袍,从尸体堆里拉出明军尸首,然后砍掉脑袋堆起来。 忽然,一个正在拖拽尸体的皇亲愣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一个身上中了十多箭的明军对他笑了笑。正在疑惑时,这个明军一挥手抛出一把短刀,这把短刀非常锋利,轻易隔开这个皇亲的脖子穿透进去。 刚刚还死寂一片的尸堆突然活了过来,几十个浑身鲜血的人爬起来扑向这十多个蒙古贵族,这些养尊处优依靠裙带关系成为大汗侍卫的贵族们,非常配合的发呆发愣发傻,直到被杀也没有一个想起要反击这回事。 “咦!”尸堆距离黄台吉仅百米左右,他当然能看到哪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没死?难道明军真的有一种让人不死的密术?!不能怪黄台吉想偏,这些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明军,各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插着箭杆,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生龙活虎的杀人夺马! “佛祖啊,这些是什么怪物!”黄台吉怕了,面对未知的东西,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帝王将相,他们的反应都是很相似的。这几十个明军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哪怕只有几十人仍然让黄台吉心惊肉跳。 轰然作响的马蹄声把黄台吉惊醒,他遁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支明军骑兵从南边杀过来,数量起码超过四千。这些骑兵是哪儿来的?黄台吉还想研究一下突然杀入战场的骑兵来自何方,看来豪格对哲学有兴趣的原因是遗传造成的。 “主子,快撤吧。”本来就被杀不死的明军吓的不清,作为一等侍卫的索尼忍不住开口建言。黄台吉从哲学思考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跟明军主力交战的两千兵马,再看看几十个黑红色的身影,他很坚决的给了索尼一鞭子,“再敢妄言我砍了你!”打完索尼,黄台吉传令召回两只骑兵,他认出这支刚冒出来的明军了。 这支骑兵的来历很清晰,他们是黑云龙率领的骑军营前军,多出来的人是他追回来的逃兵,或者说是吴惟英和薛宝追回来的逃兵。 吴惟英和薛宝指挥的两支四卫营兵马,被豪格的冲锋吓的四散而逃,吴惟英和薛宝都带了家丁在身边,他们不能任由这些御马监的骑兵逃走,当即召集家丁追赶,等黑云龙奉命过来抓人,正好碰上拦住部分逃兵的两人。 黑云龙担心周世雄,见抓到近半逃兵索性直接回头,回到战场时正好碰上这个情形。黑云龙和吴惟英、薛宝一合计,向逃兵宣布,如果逃兵肯跟随三人杀败建奴中军,之前的事一笔勾销,该得的战功一点不少,如果不肯去那就以逃兵罪论处。 刀锋和刀锋该怎么选?一个是眼前的一个是迟一些的,所有逃兵都选择了面对建奴拼死一战。当他们见到只有一千人马的建奴中军,这些家伙的勇气突然冒了上来,紧跟前军营的步伐冲向建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终战完 周世雄的计划是用敢死队吸引建奴注意力,自己率领大部队撤离。可计划只是计划,一直到两支建奴骑兵杀到面前,周世雄也没等到跑路的好机会。 好在周世雄没有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不然紧跟其后的方正化孙祖寿等人,绝对没有现在这种斗志,敢用三千残兵跟两千建奴死磕。周世雄被亲卫队紧紧护卫着,但是心里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战斗如同他预想的那样,筋疲力尽的四卫营将士只浪费了建奴一次冲锋,就溃不成军。要不是周世雄亲卫队的精准射击打掉了建奴一些气焰,再来一波冲锋的话,周世雄自己也要小命不保。[] 就在这个时候,黑云龙出现了。他的出现令黄台吉下令召回正在攻击的骑兵,让周世雄等人逃过一劫。“于家傲、彭武义听令,反击!”周世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一看机不可失连忙下令追击。他相信,只要能拖住这两千建奴回援,黑云龙有机会解决掉建奴本阵。 拔都控制着战马的速度,让步行的家丁们能跟上。他知道,仅靠十几个骑兵威胁不了建奴中军,就算周大人的密术在神奇,以这么点人冲击建奴毫无意义。“黑大人回来了!”一个家丁指着远处迎风飘摆的战旗,高兴的大喊。拔都看了看正在向这边杀过来的明军,举起朴刀下令,“止步!”拔都刚才还打着拼了命也要吐建奴一脸血的想法,现在看到战胜建奴的希望,开始琢磨怎么最大限度的发挥敢死队的作用。 敢死队距离建奴中军只有百多步,黑大人的兵马还在一里地外,如果敢死队现在冲过去最多引起一些骚动,对黑大人的帮助不大。若是在两军接战前发起攻击,只要能制造一些小混乱,对建奴来说更加致命。 敢死队突然停步不前,一直在关注这支奇怪明军的黄台吉愣了,他们要做什么?答案很快揭晓,这支明军竟然在休息。他们互相帮忙拔掉身上的箭矢,一点都不在乎倒钩状的箭头会造成二次伤害。敢死队再次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人,无辜的围观建奴再次发出惊呼声和念经声。 黄台吉心里烦躁不安,这支明军让他不安,正在向这里杀过来的那支明军也让他不安,阴沉着脸盯着正在逼近的明军,估算两千前锋营精锐能不能赶回来。 索尼再次开口劝诫,“主子,您乃万金之躯不能以身犯险呐,奴才请主子三思。”他不说撤退逃跑,学明人谈安全感,黄台吉绝不是死要面子的人,稍微一沉吟点头道,“索尼,这里交给你了,记得把大阿哥带回来。” 黄台吉很干脆的把指挥权交给索尼,自己在数百名侍卫的保护下向北撤离,周世雄虽然发现建奴的动作,但力不从心的他只能看着。 黄台吉的离去决定了大金军战败不可避免,虽然两千攻击明军主力的建奴精锐及时赶回,但拔都率领的敢死队再建奇功,他们以五十六人向十倍于己的敌人发动突击,击杀百多名建奴之后全部阵亡。 黑云龙命陆宏率领前军营大部拦截两千建奴,自己则率领数百精锐冲击建奴中军。在敢死队的协助下,黑云龙阵斩索尼,并砍倒建奴大纛,余下的建奴无心恋战四散逃走,明军奇迹般的获得了鲍邱桥之战的胜利。 周世雄命人把敢死队全部尸首都找出来,他要为这些勇士向皇上请赏,单独给他们建一座英烈祠。周世雄亲手给敢死队勇士整装,尤其是满桂那七十名家丁,周世雄每见到一具尸体就会扑上去大哭,他是真伤心,七十万机器人只收回了不到五十万,足足丢失了二十万有多,不哭才奇怪了。 崇祯三年二月初一,六千残兵押送三千辆大车启程回京。车上装的除了明军战死将士的尸首,就是建奴的脑袋。这一次收获了接近五千个脑袋,活着的战俘却一个都没有。 骑军营和四卫营联手战胜建奴主力的捷报,在二月初四到达京城,同时送来的还有周世雄等人联名弹劾祖大寿、高起潜的告状折子。崇祯帝收到这几份奏折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高起潜借口回京报告军情,他一回来就入宫面圣,把祖大寿沿途搜集的建奴情报递上去,完美的遮盖了谎言。 崇祯帝也问过高起潜为什么离开骑军营,高起潜说满桂刚愎自用,对他的劝告置之不理,高起潜只得回京告御状,希望皇上能惩罚满桂。在恶人先告状这一点上,高起潜又走到了前面,实在是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啊! 为了安抚祖大寿避免他再跑路,崇祯帝和孙承宗商量后暂时搁置此事,对祖大寿不奖不罚,高起潜从骑军营监军转任宁远军监军。从京营转到地方,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二月初七,周世雄等人回到朝阳门下,文武百官第n次出城迎接。这次没有献俘仪式,但是有一面建奴大纛作为战利品,足够让崇祯帝向祖先显摆了。大纛就是军旗帅旗,只有一国之主才有资格使用,这种战利品只有太祖和成祖拥有,大明朝其他皇帝还没人送进过太庙。 由于京畿之地还有一股蒙人军队,京师依然处于闭城状态,崇祯帝小小的庆祝了三天之后,召开在京官员扩大会议,商议战后事宜。这么说一点不过分,建奴最强的前锋营十去其八,八旗军完好无损的一个都没有,黄台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攻打永平府,收拢了残兵之后马上从喜峰口出关,据骆养性报告,建奴运走了数千车财物粮草和数千百姓。 最终还是让建奴抓走了几千人,周世雄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坐在勋贵次位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崇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寒气逼人的周世雄,心里不停叹气。周世雄自从入京后,得知暂时不处理弹劾奏折,孙承宗也要求周世雄以大局为重,先解决了建奴和蒙人再说其他。 上辈子作为小市民的周世雄,对大局一向不明白不了解不认识。高起潜这孙子害的我差点没命,不弄死他怎么能消气!崇祯帝不处理高起潜和祖大寿,周世雄就以伤病为由躲在驿馆里不见人,今天是方正化领着人把周世雄从驿馆抬到金銮殿上,周世雄才勉为其难的参加这次大朝会。 骆养性报告完建奴的动向,申用懋出列上奏,请皇上封赏立功将士。申用懋递上来的请功折子,帮周世雄、满桂两人算了一笔总账,因为顺义城大捷还没封赏周世雄和满桂,再加上周世雄突袭三河城救人偷粮的战功终于得到证实,两人的功绩要另算。 周世雄晋一等镇南侯,食邑三千。满桂晋三等大同侯,食邑一千。方正化晋三等安丘伯,食邑三百。黑云龙和孙祖寿爵位连升两级,晋一等伯。吴惟英得偿所愿晋一等侯,薛宝晋二等侯。哪儿都没去的申甫因为集体功晋升一级,从百户升到副千户。很久没露面的左良玉和刘良佐,因为前功未赏又立新功,两人同时获得世袭千户的封赏。 申用懋做这份请功折子很用心,几乎每一个人的封赏都很丰厚,同时也留出部分余地让皇帝加赏。原本这个其乐融融的大朝会,只要顺着这个调子继续开下去就好,可惜有人不乐意,站出来搞事! “申大人,这镇南侯既无领军之名也无领军之实,何德何能封赏高居满经略和方提督之上?”李标身为首辅,不可能没见过战报捷报,竟然说周世雄无名无实不应该受赏,实在是找死来了! 申用懋刚想开口争辩,崇祯帝说话了,“大伴,首辅过度劳累,你送他去后殿歇息,不得怠慢。” 李标知道皇上这已经是很照顾了,没有当场打板子。但是他必须出来搞事,因为周世雄提倡提高士卒地位,严重威胁文贵武贱制度,这对文官之首的李标来说,等于挖了他的祖坟,是生死大敌。周世雄对李标的搞笑行为表示赞赏,如果不是金銮殿里立了不得喧哗的牌子,他肯定会鼓掌祝贺。 李标的没事找事给其他人一个明确的信号,反对申用懋这份请功折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人在意崇祯帝的脸色越来越黑。 当梁廷栋上奏,高起潜乃骑军营监军,虽然现在转任宁远军监军,但前功可续自当封赏时,周世雄站了出来。“皇上,我有话要说。” “周爱卿稍安勿躁,此事朕心中有数。”崇祯帝不给周世雄发言的机会,他了解周世雄的脾气,让他爆发肯定乱套,还是别说话的好。 按住了周世雄,崇祯帝开口道,“高起潜无旨回京将功折罪,此事已有定论,梁卿还是多看看邸报的好。”一句话把梁廷栋顶死,崇祯帝向王承恩说道,“大伴,宣旨!”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离京城 “子齐,撇开宦官监军的问题,动了高起潜肯定会令祖大寿惊惧,这跟直接动祖大寿没什么两样,朕不能答应。”崇祯帝很后悔没事干嘛提祖制,思量了一番坚决把话题来回来。 周世雄也没有继续在祖制问题上纠缠,他只是想要高起潜身败名裂而已,并没有要跟崇祯帝翻脸的意思。“皇上,辽东糜烂罪魁是李成梁,但是皇上想过没有,李成梁为什么要养寇自重?还不是因为文贵武贱闹的!辽东兵将抱团抵[] 制客军,这一起起的闹饷根源来自哪里皇上没看出来吗?” 崇祯帝见周世雄识趣没有继续盯着祖制说事,就算被他质问依然没有生气,“子齐之言朕深明其理,然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崇祯帝拿出老子的名言来支持自己的立场,打算终结这次争论。 周世雄笑了,“建奴已经杀到京城之下,皇上还能稳如泰山令人佩服,既然皇上说急不得那就算了,反正死的兵将跟我没什么关系,何必较真。” 崇祯帝被周世雄这话再次激起一股心火,“子齐语带怨气可是对朕不满?” 周世雄站起来郑重的向崇祯帝鞠躬行礼,在崇祯帝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说道,“大明乃皇上的大明,天下臣民只是住在这个叫大明的国家里,就是换个别的名号,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唯一有影响的只是皇上而已。” “你!狂悖!!”崇祯帝没想到周世雄会说出有没有大明无所谓的话来,这比大不敬还要过分,简直是谋逆! 周世雄对暴怒的崇祯帝笑着摇头,“皇上不要生气,我说的有错吗?三百年前可有大明?虽然传续千年的家族不多但总是有的,像我这个周姓也可追溯至上古,某种意义上比各代王朝传承的还要久远,唐朝没了宋朝没了元朝也没了,这天下百姓依然传承延续无有断绝,我说的没错吧!” 崇祯帝阴着脸瞪着周世雄,周世雄说的当然没错,只是崇祯帝不明白周世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他只能气鼓鼓的听着,看看周世雄还要说什么! “皇上视百姓如草芥,百姓会怎么看皇上?皇上视兵卒如猪狗,兵卒会怎么看皇上?骑军营大半精锐死于自己人的算计,皇上觉得这些人的家眷亲属会怎么想,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会怎么想?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兵卒是奋力杀敌以报君恩还是掉头就跑自保性命?”周世雄绕了个大弯,只是想说,没有人有义务向你大明朝奉献生命。 周世雄这话说的有点重,草芥对仇寇,猪狗对国人,这是改编自孟子的名言。崇祯帝读过书,怎么会听不出来。“子齐此言差矣,朕已经加倍奖赏有功将士,对于战死的勇士也多加抚恤,怎能说朕视兵卒如猪狗呢!”崇祯帝压着气开口辩解,他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几千将士的性命抵不过一个宦官的人头,皇上的决定我不能接受,既然皇上有理由保护这两个人,我也不敢强迫皇上,请皇上批准我辞去京营总督一职。”周世雄把挂在腰间的印信拿出来放在御案上,昨晚方正化派人给他送信,告诉他崇祯帝想取消周世雄京营总督的职务。周世雄本来就没打算在京城待下去,对于这个总督的名头没什么兴趣,今天带着印信进宫,就是想找个机会交上去。 崇祯帝想去了周世雄京营总督的头衔,没想过是这种情形下实现目的。崇祯帝看看御案上的印信袋子说道,“子齐何必意气用事,朕向你保证,一待时机成熟必为枉死将士讨个公道,你看如何。” 周世雄脾气大崇祯帝比他还大,只不过周世雄这次占了人情天理,崇祯帝不好跟他较真,连悖逆之罪都轻轻放下,可以说崇祯帝对周世雄已经仁至义尽了! 周世雄一看辞行不批准辞职却默许了,叹了口气向崇祯帝告辞,崇祯帝知道周世雄心里有疙瘩也就不在多留,派涂文辅送周世雄离开。周世雄现在装病中,出入都要坐轿子,连进宫也要乘坐软轿,所以才有送行这回事。 回到驿馆,周世雄把几个亲兵叫来,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大名府找齐楚阁他们,问问我二叔去不去广西,他要不是不去就交给卢大人帮忙照看。另外买一百辆大车,去香河城把那批金银取出来,那些丝绸锦缎就不要拿了,太占地方。” 周世雄安排几个亲兵先走,于家傲等人不知道周世雄打的什么主意,当然不敢多说,接令后离开京城。安排好亲兵,周世雄让人情黑云龙过来,他把跟随自己这四百亲卫队交给黑云龙。原本五百人的亲卫队,经过鲍邱桥一战死了百多人,李小斌归队之后总人数也只恢复到四百人。 “督帅这是什么意思?”黑云龙非常渴望有一支这样的精锐在手下听命,但周世雄这么做令他很惊讶。 “别叫督帅了,我已经辞去京营总督一职,另外过两天我想去朝阳门大营看看,记得来接我。”周世雄没了京营总督的印信,想出城必须找人帮忙,送出四百精锐骑兵换来黑云龙的帮助,很合算。 两天后,黑云龙、孙祖寿、吴惟英、薛宝、申甫等人,入城邀请周世雄去骑军营参观,不到一个时辰,崇祯帝就接到了消息。周世雄在骑军营小住一天,跟老部下们喝了一天,当晚,新任前军营亲卫队队长的郝永忠,持黑云龙手令送周世雄回城,从朝阳门大营到朝阳门只有数百步距离,三天后,崇祯帝召集骑军营将官讨论新营管的时候,才发现周世雄不见了。 “人呢?几天没回来你为什么不向朕禀报!”骆养性再次成为出气筒,他咋知道周世雄去了哪儿,再说了,崇祯帝也没命令他严密监视周世雄的去向,这也怪他?! 黑云龙等人更迷糊了,他们被周世雄加料老酒灌醉,睡了一整天,醒过来没见到周世雄,听郝永忠说周世雄回城了,自然不会跑进城去证实,唯一的麻烦是郝永忠被锦衣卫抓起来追问消息。郝永忠也是一头雾水,他送周世雄出城,周世雄让他回去他就走了,那知道周世雄没进城啊! “方正化,朕命你带人去广西,把周世雄给我抓回来!”崇祯帝原本想派东厂的人去抓周世雄,可想了想用什么名义动用东厂番子呢?如果东厂这些家伙失手伤了周世雄,崇祯帝恐怕连哭都没地哭去。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用方正化,方正化对自己忠心耿耿,又知道一些周世雄的作用,相信不会伤了周世雄。 方正化是最早知道周世雄跑路的人,他在周世雄派走五个亲兵的时候已经发现问题,又从干爹那里得知崇祯帝已经收回周世雄的总督印信,方正化相信周世雄肯定会做些事情出来。等到周世雄应邀出城去骑军营大营,方正化已经猜到周世雄要做什么。 “万岁,奴婢用什么名目向大人的家眷解说?”方正化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崇祯帝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就说周世雄无旨出京,另外把他的家眷也带回来。”崇祯帝为了自己和后代需要周世雄这样的神医,不管周世雄愿不愿意,他都要这么做。 周世雄还以为自己在崇祯帝眼里很重要,崇祯帝留着他在京城是要借重他的军事能力,却没想到崇祯帝这么忍让只是为了他的医术,两人都在表错情,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周世雄依仗两匹宝马的速度,离开京城直接南下,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广西。一路上周世雄避开州府大城,出入关卡也只是拿锦衣卫铭牌应付,一个月后,他终于进入广西地界。三月份的广西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不像北方还处在寒冰沃雪的冬季。 在柳州府歇了两天,一直不停的赶路,人还能撑着马撑不住了。小白马变成了灰黑色,小红马变成了灰黑色,一起改名叫灰黑马。放松下来周世雄索性找了一艘船顺流直下,到了武宣才上岸走陆路。四月初四终于回到阔别大半年的凭祥州。 周世雄发现凭祥州在这半年多里变化很大,首先是道路,前年才扩宽的官道明显再次加宽,路旁的山壁都经过人工修整,预防山体滑坡和山泥倾泻。 第二个变化是河道,曾经的河道两岸铺满了碎石和鹅卵石,现在的河道两岸是用青石堆砌的河堤,岸边的碎石和鹅卵石都不见了,不知道被谁弄走。周世雄凑到河堤旁观看河道,发现河水比以前深了不少,不知是河道被挖深了还是水量充足造成的。他不懂得这方面的知识,只能看个热闹。 一路看一路走,在匠师村附近见到第一座哨卡。周世雄走过去排队,看看这个哨卡是做什么用的。 ps:第三卷完了,为了庆祝今晚要吃顿好的,第四卷明天开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祖制 崇祯帝快刀斩乱麻解决掉封赏的问题,虽然有人试图动用内阁封驳权驳回崇祯帝的圣旨,但孙承宗也是辅臣,毕自严更是老牌大学士,他们必须维护周世雄等人的权益,不然谁给他们卖命?要知道建奴刚开始撤离还在北直隶境内,在京畿南部劫掠的蒙古骑兵还有上万人马,这时候玩鸟尽弓藏未免太白痴了。 大朝会上周世雄没有得到发言机会,散朝之后周世雄第n次上辞行折子,他想好了,就算崇祯帝不同意他也要走,帮崇祯帝做事绝不是好选项。[] 崇祯帝还想重用周世雄,曾经试图捧起满桂替代周世雄,结果是满桂重伤濒死,现在还不能下床。崇祯帝也命人私下询问过黑云龙、吴惟英和孙祖寿的意见。黑云龙明确表示自己不是统领大军的料,如果孙督师能领兵的话,自己可以干个先锋官。吴惟英和孙祖寿在这个问题上跟黑云龙看法一致,三个人好像约定了似的,谁也没提周世雄。 满桂给崇祯帝写了请罪折子,把所有过错揽过来并坚辞封爵。同时满桂极力推荐周世雄重掌骑军营,满桂说,骑兵营由周世雄始创,暂时还没有那个人能代替他的作用。 看完这些人的回复,崇祯帝把方正化找来,“小花子,骑军营没了子齐真不行吗?” 方正化年纪小不代表不懂事,骑军营虽然打残,但骑军营的牌子打响了,短短两月时间,一个小小的骑军营出了三个伯爵两个侯爵,这种地方对心怀大志之人有无法想象的吸引力。每天都有勋贵子弟找门路托关系,只为了进骑军营的大门。 “万岁,以奴婢所知,满经略干的不错,这次陷入重围非战之罪。”方正化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难道说不能没有周世雄?这不是帮人是害人。万岁不想让周世雄领兵的心思很明显,自己领旨出京救援骑军营的时候,崇祯帝只是交代方正化一定要保住周世雄的安全,没说让周世雄统领两军。 之所以周世雄事实上指挥两军作战,是因为方正化和黑云龙都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事实证明了他们的猜想,周世雄不但救出满桂、吴惟英等人,还把建奴最强的前锋营给打的七零八落。 “满桂不肯接旨,而且极力推荐子齐,还说子齐的能力无人能比。”崇祯帝不希望周世雄领兵的理由出自好意,他怕性子野的周世雄肆意妄为不遵上命。事实上崇祯帝的担心都实现了,不但私自领兵出战,还闹出失踪的风波来。崇祯帝借机去了周世雄的领兵权,就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别做冒险的事。 可周世雄不领情,不但多次上疏要求回家,还偷溜出京。崇祯帝接到第一份求救急报的时候当即怒了,命骆养性严查谁放周世雄出京的!等问出结果,崇祯帝自己都气笑了。城门官说,周大人是京营总督,谁敢阻拦他出入京城? 这次封赏崇祯帝只赏爵位,官职一概不提,要不是满桂自己闹着要辞去骑军营营管一职,崇祯帝还想琢磨着把周世雄京营总督的衔也去了,省得他到处乱跑。 “奴婢觉得还是请万岁下旨,让大人推荐一个新营管更好。”方正化帮周世雄送请辞折子都好几趟了,明白他是真的不想在京城呆,索性帮崇祯帝出个主意,一次解决两个问题。 “对啊,让子齐推荐这个主意好!”崇祯帝没有下旨问计,而是命人找来周世雄,准备跟他进行一次长谈。上一次君臣对坐而谈到现在也就十来天时间,再次对坐周世雄打算逼也要逼崇祯帝答应放自己走,他没心情继续拖下去。 “皇上,找我来陛辞吗?”周世雄开口就想走,令崇祯帝有点不高兴。他只是不想让周世雄领兵,没打算放周世雄走。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有个神医相伴左右,不管是谁都只会高兴。没错,只是神医而已。不管周世雄再怎么厉害,在崇祯帝眼里,他就是个神医。可见第一印象有多重要。 “子齐,走的话不要再说了,外面乱哄哄的,朕怎么放心让你走。朕知道你挂念家人,等京畿平定朕派人接子齐的家眷进京就是。朕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看谁适合担任骑军营营管?”崇祯帝没想到,他说出派人接周世雄家眷进京的话,纯粹是无心之言,却令周世雄怒火升腾。 “尼玛这是要软禁老子吗?”不能怪周世雄的想法偏激,完全无法接受崇祯帝的善意。中国历史上太多这种事发生,什么事?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种事啊! “子齐,想什么呢?”崇祯帝等了一会没等到周世雄的回应,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周世雄看着崇祯帝蓄着小胡子的脸,“皇上,我在想死于月牙湾下的那些骑军营精锐,我在想死于鲍邱桥边那些四卫营士卒。想起他们我有句话想问皇上,希望皇上能告诉我真话。” “你说。”崇祯帝一听就知道,周世雄还在为高起潜和祖大寿的事耿耿于怀,他心里也有话想说却不能说,其实很简单,为什么明明骑军营和四卫营携大胜之威却无法撼动高起潜和祖大寿?因为骑军营和四卫营是惨胜,两营兵都打残了,就算战功再高也无法参与下阶段的军事行动,保存实力的宁远军成为主角,周世雄等人想荣耀光芒在强烈也是过去式,对朝廷毫无意义。很现实,但这才是真相。 “祖大寿不遵皇命叛复无端,皇上为甚还要信任这种人?”周世雄是想报仇,对他来说,用朝廷的手报仇和自己动手报仇没什么分别,他崇尚**毁灭论。 “唉,这也是无奈之举。”崇祯帝以为周世雄会直接攻击两人怯敌、见死不救之类的话,没想到周世雄问的是这个。对于崇祯帝来说,不得不做一些有愧于心的事,在精神上是一种负担。招抚祖大寿这件事在崇祯帝心里就是件增加负担的事。 崇祯帝挥手让伺候着的太监宫女都退出去,然后才说道,“子齐,祖大寿率领的不单单是入关这两万人马,在辽东,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三兄弟掌控近九万兵马,吴襄这个辽东总兵手下也有近万人马,如果动了祖大寿,你能保证他那两个兄弟和妹婿不会反叛?” 这话问的周世雄哑口无言,他理解崇祯帝的顾虑,同时也想起上辈子在论坛里看到的一些帖子。说崇祯朝杀文官多高都不怕,武将却怎么犯错都不杀,原来跟脚在这里。崇祯帝用怀柔换边军不造反,这种办法一听就知道是馊主意,但崇祯帝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因为辽东兵将都来自辽东明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把辽东经营的铁桶一般,外来户几乎没有好下场。袁崇焕为了拉拢祖家兄弟不知道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这么做他根本没办法在辽东立足。 见周世雄哑口无言,崇祯帝心中产生莫名的兴奋,终于可以制住你这个野人了!“子齐,朕知道你生气,朕也想帮你出气,但辽东经不得动荡,要对付祖家兄弟只能缓缓图之,急不得。” “好,祖大寿不能动,高起潜呢?难道高家也手握总兵震慑朝廷!”周世雄辩不过崇祯帝,故意用这句话来撒气。崇祯帝摇摇头,“高起潜不过一个下人,子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皇上,既然他只是一个下人,为什么能在军中指手画脚参赞军务?难道军中将帅连个下人都不如!”周世雄找到点火的地方了,只要激怒崇祯帝周世雄就能有借口跑路,至于激怒崇祯帝会不会引来抄家灭族的处罚他不担心,崇祯帝再生气后面还有两个皇后呢,周皇后劝不了崇祯帝,张嫣出马肯定能摆平。 “子齐慎言,宦官监军乃是祖制,作为臣子怎能肆意抨击!”崇祯帝叫周世雄慎言,周世雄却一点肾炎都没有,还非常肾好! “祖制?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还是成祖皇帝立下的规矩?两位圣君都没立过这样的规矩,其他皇帝怎么敢违反祖制?说起规矩我到记得一个,太祖皇帝立铁牌严禁宦官干政,不知皇上听说过这个事没有?”崇祯帝刚想发怒,周世雄身为臣子怎么敢讽刺先皇,这已经够格享受大不敬罪名了。 当他听到太祖铁牌的时候,怒气瞬间消失,同时冒出一身冷汗。宦官不得干政的铁牌立在南京紫禁城里,北京城的确没有。但这件事别说龙子龙孙知道,普通百姓都知道。而说到明朝的祖制,最有资格称祖的当然是朱元璋这位开国皇帝。 派宦官担任监军使,这不是干政,这是纯粹的参政,如果周世雄用这一条弹劾崇祯帝,崇祯帝最少也要写一份罪己诏,然后去太庙罚跪几个时辰,向太祖皇帝请罪! 第一章 到家了 周世雄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个哨卡除了例行检查路引之外,还有租车服务。在哨卡旁边停了一溜大车,按照客车货车分成两行,登记完路引的行人跟着哨卡里的官兵到一旁排队,车满即走。这年头贩运货物的都有自己的车队,周世雄很好奇那些货车是干什么的? “请出示路引或腰牌。”哨长很客气的向周世雄说道。周世雄这才发现前面的人都检查完了,“稍等。”这一瞬间,周世雄好像回到上辈子去机场验票的感觉。[] “您是大人?!”哨长一开始没注意,只是在关注周世雄身后的两匹骏马,他倒不是想谋夺骏马,只是在想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官大人,肯定能得到不少奖赏。 “你认识我?”周世雄虽然记忆力变态,但不可能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精壮青年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对方的姓名。 “标下东路巡检司巡检雷风参见侯爷!”雷风激动的跑出哨卡,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其他人被他的动作吸引,目光集中在周世雄身上。随即有两个老兵也认出了周世雄,大呼小叫的跑过来行礼。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周世雄没想搞什么私访,没人认出来他就自己周家庄,被人认出来那就按规矩办。雷风很懂规矩,他招来一个下属吩咐几句,下属骑上快马直奔白云城报信。 雷风安排好值守陪着周世雄慢慢走,周世雄指了指马车队问道,“这些是百姓自己弄的还是指挥使司安排的?” “回侯爷话,是官经历命周武周千户设置的,凭祥州内外车马都归凭祥卫负责。”雷风也是周世雄的弟子,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刚刚及冠就坐上正九品巡检司巡检的位置,恐怕不行。周世雄乐了,周武竟然成了交通局长,这个凭祥卫千户真真是不务正业啊。 “这些赶车的难道也是凭祥卫的人?”周世雄扫了一眼坐在车辕上等客的车夫,怎么看也不像是卫军,主要是身材太矮小了。 “当然不是,他们是各地逃来的流民,尤夫人心善收拢了这些流民,安置在侯府帮闲,只是流民人数太多,侯府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李总管把成年男子组织起来到处帮工,后来官经历想出官办车队的主意,这些人才有了长久的饭碗。”雷风知道周世雄离开凭祥州很长时间,对细务肯定不了解,尽量详细的介绍一番。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面轰隆隆跑来一队人,周世雄看见当先的两个竟然是龚六和铁勇,估计是报信的路过匠师村特意通知两人。“侯爷,您可回来了,怎么就您一个人?”龚六刚下马就大声问候,其他人却非常恭谨的趴在原地叩头请安。 “各位都起来吧,太拘谨了我不习惯。”跟着两个大匠来迎接他的,都是木器营和铁器营的工匠,当初周世雄搞实验的时候,跟这些人都很熟悉。周世雄在技术人员面前从来不摆架子,当初也没什么架子可以让他摆。 “恭喜侯爷弄璋之喜。”铁勇让龚六抢了风头,马上想到一个更好的由头,笑嘻嘻的向周世雄拱手。周世雄终于知道尤敏生了个什么,刚刚他不好开口问雷风,觉得有些丢脸。 “谢了谢了!”周世雄乐的合不上嘴,摸遍全身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当喜钱,最后从小白马身上的褡裢里掏出一叠金叶子,一人发一张。雷风那个悔呀!刚才要是第一个报喜,恐怕这叠金叶子都是自己的了! 这边热闹一番后刚重新启程,一辆前开式两轮马车迎面而来,周世雄老远就认出车上坐的是墨兰墨竹姐妹。两个女孩都二十岁了,虽然当初说按年龄收房,轮到两姐妹的时候又因为这事那事拖延至今,周世雄看着两女如花笑颜,忍不住想起一些三至四级的画面。 赶车的是妹妹墨竹,见周世雄策马过来,她非常熟练的控制驽马减速停步,然后跳下车向周世雄躬身行礼,“婢子墨竹给侯爷请安。”墨兰下车慢了半步,刚想行礼周世雄已经来到面前,伸手拉起墨竹并向墨兰摆摆手,“你们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别折腾。”墨兰温婉的笑了笑还是福了一福,“礼不可废,婢子给侯爷请安。” “好,我很好,大家都好吧?”周世雄毫不客气的拉着两姐妹的手走向马车,他想试试美女香车的感觉,当年可是羡慕嫉妒恨了无数次。 周世雄这几个婢女的身份早就定下了,跟着周世雄的人都不敢把她们当下人,见周世雄大庭广众拉着两姐妹的手,众人只当没看见,铁勇还向徒弟们摆摆手,让他们尽量别靠近马车,给周世雄留出私人空间来。 这辆两轮马车设定是两个人坐的,现在被周世雄这个大块头塞进来,墨兰墨竹只能紧紧贴着他坐。墨兰羞红了脸墨竹却故意推挤周世雄,“少爷,你太占地方了,我都没地方坐了!” “我坐前面点,你们两个坐里面不就够位置了吗,再说墨竹的身材这么好,哪用得了多少地方。”周世雄已经很开放了,标准是明朝这个时代,如果是上辈子,周世雄肯定让两女坐在他大腿上,这才是真正的左拥右抱。 周世雄的归来让两姐妹很开心,也就不计较周世雄揩油的行为,分坐两边静静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味道。周世雄拉着缰绳控制马车转向加速,没用多久学会怎么控制笑着说道,“家里没什么事吧?” “少爷走了这么久连封信都不写,原来还记得这里有个家啊!”墨竹一贯的言辞锋利。 “妹妹不得无礼,少爷在京城做大事分心不了也是很正常的。”墨兰貌似在责怪妹妹,周世雄却怎么听都觉得在说他。但是没写信这个过错已经改之不及,好的认错态度才是拯救自己的最佳选择。 “唉,此事的确是我的失误,令两位担心实在不应该,说吧,要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尽力去做。”哄女孩的话不用思索,怎么许愿都无所谓。 墨兰轻声道,“少爷莫要许下大言却无法实现。”看来墨兰是在为周世雄拖延婚事而生气。周世雄伸手抓住墨兰的小手,“兰儿,摘星拿月少爷我是做不到,但令你们姐妹开开心心过完这辈子,少爷我还是有把握的。”周世雄的话令两姐妹满心欢喜,不管不顾的依偎在他身上,用肢体语言表达托付终身的愿望。 周世雄虽然这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是情场老手,总算知道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不应该,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缰绳上,驱赶驽马稳步前行。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白云城附近。周世雄远远看见无数人头拥挤在通往周家庄的桥头,看来是迎接他的大部队。这种场合当然不好跟两女挤在一起,周世雄唿哨一声招来小红马,飞身跳出马车骑在马背上,双腿一夹纵马驰向白云桥。 尤敏、岛津南、朱瑛、尚月清、李贞和五女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官重光、李复生和周而、周武排在后面,在后面则是周世雄的男女学生们,数百人组成庞大的队伍等待周世雄的出现。 官重光捅了捅李复生的手臂,“你说侯爷这次回来是不是有点怪?”官重光名义上是凭祥州军卫指挥使经历,实际上的整个凭祥州的扛把子,穿着从七品的青色官服,凌厉逼人的气息令人不敢亲近。 “官大人连奇门遁甲都学了?竟然算出庄主奇异之处!”李复生依然是那么英俊潇洒气度非凡,不明白周世雄当初为什么把他弄的这么漂亮。对于官重光逼人的气场,李复生好像一无所觉,仿佛官重光只是路人不值得关注。 李复生原本就是牛叉到爆的人,面见天子都不记得多少回了。再加上魏忠贤把他弄进北镇抚司折磨至濒死,对于生死荣辱都看尽尝遍,官重光这点小官威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我的李大总管诶,这事可轻忽不得,侯爷战功彪炳世所罕见,怎么可能单人匹马回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官重光比李复生更了解勋贵礼制,周世雄再怎么归心似箭也不可能一个人回来,从这一点官重光就看出问题来了。 “庄主明明是单人双马,何来单人匹马!”李复生调侃了一句,见官重光脸色发青急忙摆手道,“成鹏稍安勿躁,不管发生了什么,难道成鹏还有其他选择?只需兵来将挡就是。”李复生这话说的在理,官重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静待周世雄出现。 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说周世雄,尤敏身边这几个女人却忙着互相整理衣装,相公一走大半年,生子的忧心和喜悦都没人分享,尤敏心中自然有些哀怨。岛津南也很不高兴,还以为周世雄临走能让她有个意外惊喜,谁知肚子一直没反应,只能抱怨自己不争气。他那儿知道周世雄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控制生育的男人,之所以没让岛津南怀孕,只是想把生第二个孩子的权力留给黎婕。 第二章 儿子名瓠 周而和周武没那么多心思,两人只想着少爷回来就好,少爷不在总觉得心里头慌兮兮的不安稳。周厚则在心里琢磨自己这大半年训练出来的夜不收,能不能通过侯爷的考验,通过当然好,通不过该怎么办?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但是他们共同的心思却是想尽快见到周世雄,只要周世雄回来,什么问题都不必担心。 凭祥州这些人能这么齐心协力,最大的功劳不是周世雄,而是他还没见过面的儿子。周家虽然从成立到发达也不过几年时间,跟一般的大家族比毫无底蕴可言。唯一令桂西各土司都羡慕嫉妒恨的是,周家发展的速度和力度都超乎常人,像黄承恩这些对周家既爱又恨的土司,听到周世雄封侯的消息,再也不敢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拿出来显摆,马上派人到凭祥州祝贺,并大力协助凭祥州,谋求得到周世雄的接纳。[] 土司等同于土皇帝,对山高路远的京城大佬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但是他们明白,京城贵人的帐可以不买,近在眼前的侯爷随时能灭了他们,任谁也得罪不得。像桂林城里的靖江王,虽然按照朝廷规定没有圈养兵马,但桂林府内所有土司都不敢违逆靖江王的话,古田地区的覃姓瑶族和韦姓壮族曾联手抵抗明廷近百年,结果却是以五万多颗人头组成的京观做了句话,这百年里,靖江王府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整个广西只有靖江王这一户藩王,镇南侯是第二家。万历朝中期至今没有什么表现的靖江王府暂且不管,镇南侯可比靖江王厉害多了。靖江王不能拥有私兵,镇南侯靡下统管四个千户所,其中两个千户所在镇南关至谅山一带声名赫赫,越北朝蛮子闻风丧胆。 有这样的强邻那个敢稍微怠慢,这不是找死,是找灭团啊。为了搭上镇南侯的关系,周世雄的儿子降生之时,以黄承恩为首,上石西州和龙州土司为辅的黄峒蛮慰问团赶到凭祥州,各家联合送出一万二千名男女奴隶做贺礼,祝小侯爷平安康泰。 桂西黄峒蛮的做法给下石西州的土司闭承恩带来大麻烦,他送不成四千奴隶,更没办法找到比这份礼物更好的东西,最后闭承恩一咬牙一跺脚,拿出两成行旅税给小侯爷当零花钱。这个小家伙刚出生就攒下大笔家私,比周世雄会赚钱。因为这个原因,凭祥州上下忙了几个月安置人口,周世雄回来前刚安定下来。 “我回来了!”周世雄策马疾驰,来到近前大喊一声,他终于回来了。 一群莺莺燕燕马上围住周世雄,嘘寒问暖的有之,捏胳膊捏脸的有之,询问手信的有之,垂悬欲滴的有之,总之场面一片混乱。官重光和李复生刚上前两步,一看情况不对连忙退后好几步,生怕打搅了侯爷和夫人、准夫人之间的晒幸福。 回到周家庄,哦,现在正式的名称是镇南侯府。周世雄第一时间要求看看儿子,这可是他两辈子第一个骨肉后代。小家伙还在睡午觉,忽然被人吵醒当然很不高兴,当周世雄从紫荆手中抱过儿子,小家伙对着他大声疾呼,“哇哇哇!” “好洪亮的哭声,这小子肺活量很足嘛!”周世雄怎么看都觉得稀罕,只是想来想去找不到赞美自家儿子的话,只能拿哭声来说事。 尤敏见周世雄托着儿子不敢抱,笑着从他手中接过儿子,抱着摇了几下,小家伙恨恨的闭上眼睛继续睡回笼觉。“娘子,咱儿子取名了没?” “哪有这么快起名的,都是起个小名喊着等大了再起。我见他特别喜欢跟贞和的大狗玩,给他起了个小名叫阿瓠,相公觉得怎么样?”周世雄一听说儿子喜欢跟狗玩,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必然是叫阿狗狗儿之类的名字,这个阿户是什么意思? “阿户是什么意思?跟狗有关系吗?”如果是其他事周世雄不懂支吾过去就算了,但儿子的名字不能随便,必须弄清楚是什么东东。所有周世雄不耻下问。 “阿瓠是取盘瓠的一个字,盘瓠相公不会不知道吧?”为了给儿子起小名,坐月子这一个月里尤敏费尽心思,终于在水经注里找到一个合意的字,现在当然要拿出来显摆一下,考考自己的相公。 周世雄开始记忆检索,寻找盘字开头的词组,他到现在也没闹清楚盘瓠到底是哪个户。好在家里有的书他都看过,记忆中自然能找到,盘字开头后面缀上户字发音的词组只有一个,盘瓠。“哦,南蛮之祖的名字啊!娘子,你给儿子起这么威风的小名,实在太厉害了。”其实,周世雄想说这名字太厉害了,儿子未必承受得了。可转念一想,一只狗的名字都承受不了,这人也别当了。 李复生把官重光周而等人全部赶走,关上大门严禁闲人出入,身为侯府大管家,他必须为侯爷和夫人们着想。周世雄也没心思谈什么正事,拉着尤敏进了卧室,犒赏一下她生孩子的功劳。其他几个女人当然脸色泛红连连退避,白日宣 淫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肯定是在外面学坏的。 尤敏久旷之身当然需要满足,周世雄憋了好几个月也需要发泄。没开二度之后,尤敏陷入黑甜之乡续写春梦,周世雄却要潜出卧室,到二奶 房中交功课。岛津南没想到周世雄会来,正坐在妆台前发呆,周世雄推门进来一看岛津南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来对了。“二夫人可是在恼怒你相公我?” 伸手抱起娇小玲珑的岛津南,周世雄一嘴噙 住岛津南的樱唇,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岛津南一腔幽怨早就飞回九州岛去了,哪儿有力气恼怒。夜半时分,周世雄抱着昏睡的岛津南回到卧室,夫妻三人大被同眠春风荡漾。 第二天起来,周世雄才知道儿子多厉害,凭祥州的人口缺额几乎补满,各种工匠也纷纷上岗。只要规划好发展方向,凭祥州展翅高飞的日子即将来临。 “两位夫人,墨兰、墨竹的年纪不小了,我想收了她们,希望两位夫人莫怪。”周世雄纯粹属猪的,贪婪之心无有边界。刚和两位夫人翻云覆雨,提起裤子就说要纳新人,要不是在明朝,早被人抓去浸猪笼了! “相公,其他几位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你不如一起收了吧。”尤敏早就知道周世雄的心思,也明白这几个女人根本不能放出去,就算心里有些疙瘩也不会制止,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只是如夫人第一位,并不是真正的正房夫人,妒妇二字要不得。 尤敏说的一点没错,三年过去了,当初最小的李贞和都已经十九岁,不论怎么说都算老姑娘了。看来这次婚礼一次娶四个是必须的。想到这里,周世雄想起朱宝儿朱瑛这丫头,难道真拿她当丫鬟用?别说朱瑛干不干,她的老师官重光肯定造反。 “两位娘子,这宝儿该怎么办?”既然两位是内宅当家的,周世雄不介意把问题拿出来问,这时代允许男人多吃多占,周世雄肯定不会玩一女走天涯的狗血路子。 “相公,宝儿也喜欢你啊,不如都娶了吧。”岛津南是第三妾侍,多几个姐妹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反正相公有能力喂饱她,便宜自己姐妹总好过便宜外人。 “相公,宝儿的家世恐怕、、、”尤敏没说完,她知道周世雄明白自己的意思。周世雄点点头,“这事还是要跟成鹏谈谈。” 吃完香艳的早餐,周世雄来到管家办公室,见到李复生领着一个年轻人在等他。“拜见侯爷,晚近李逊之谢过侯爷救父之恩。”嗯?周世雄看了看李复生,“怎么回事,怎么就露陷了?” 李复生一脸尴尬,“别提了,胡广利奉了你的命令去照顾他,没想到被他看破行迹,逼着胡广利带他来见见是谁指使的。结果就这样了。” 李逊之见父亲为难,连忙跪下行礼,“侯爷,您为了救晚近父亲使出逆天手段,自然不想被人看破,晚近既然得知真相已是给侯爷惹来麻烦,为了报答救父之恩也为了消除可能的麻烦,晚近对天发誓,此生为侯爷婢仆终身不离侯爷,请侯爷收留。” 周世雄看了看李复生,发现他没有劝阻的意思,明白这是两父子商量好的。笑着拉起李逊之,“既然小才子愿意投身跟随,我肯定不会放你走。这样吧,你就以继世义子的身份跟着继世,干干亲亲这些都是表面功夫,相信你们父子不会介意。” 李复生早就想好了,儿子找来之后,他对外说这是族中的晚辈,家里遭灾寻来投亲。稍微运作一下,亲儿子变成干儿子,继续是他李复生的儿子。 周世雄看了看李逊之,又看了看李复生,这父亲比儿子还丰神俊朗,实在有点不妥当。“继世,不如让我给肤公也动动手脚,总不能老爸比儿子还漂亮吧。” 李复生和李逊之连连摇头摆手,李复生被整容是无奈之举,当然不想违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儒家伦理,怎么能因为漂亮不漂亮做这种违逆人伦的行为。 ps:自称全面继承儒家道统的韩国,整容已经是吃饭拉屎一般日常。看来他们玩乱之伦比小日本还彻底。 第三章 重温历史 周世雄见自己的好心被人误会,只能苦笑作罢。“不动就不动,何必拿人伦大义来数落我。对了,你没告诉别人他叫李逊之吧?你这个大才子的小才子儿子可是很有名气的。” “侯爷还是别替我操心了,这些小事都做不好怎么给侯爷当管家。”李复生习惯了跟周世雄平等对话,让家教森严的儿子惊讶不已。要不是李复生身上有非常隐秘的胎记,让李逊之确认这个美男子就是自己亲生父亲,单单这种市井流民一般的行为,足以令李逊之无法相信这个是自己老爸。[] “叫什么名?”周世雄随口打断李复生,让他继续发挥下去起码能数落自己半天。 “李卫字遗民。”李复生起名很有一套,至于好不好听就另说了。周世雄仔细看了看瘦瘦的李卫,想起当年看李卫当官这部电视剧,里面的猪脚大字就识一罗,但人聪明鬼点子多,有点文艺版韦小宝的意思。 “遗民,去找官经历过来,顺便叫周厚在外面等着。”周世雄这会不讲究堂堂秀才的贵重了,指使着李卫跑腿。 官重光为了就近处理公务,早就搬去白云城指挥使衙门住,今天早早过来侯府,等着周世雄接见。这大半年发生很多事,官重光需要跟周世雄解说。李卫跑来叫他,官重光急忙走进管家办公室。一进门,就听到周世雄说,“我是逃回来的。” 啪嚓,官重光脚下拌蒜摔进屋里,他顾不上查看走进有没有摔伤,一爬起来冲向周世雄,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颤抖的问道,“逃回来的?为什么要逃,京师被攻破了?” “你的想象力不错,连京师被攻破都能想到,了不起。”周世雄还想逗官重光,在官重光和李复生杀人般的目光鄙视下,老老实实把进京以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官重光和李复生坐在旁边一边品茶一边听周世雄说故事,看起来很悠闲。刚才那种紧张的情绪早没了。 “侯爷,你就为了这个逃离京城?”周世雄给两人解释自己离开的理由是党派倾轧。这个理由再次令官重光和李复生双眼圆睁。朝堂上互相倾轧乃是官场惯例,扛不住的就会被驱出权力中心,没什么好惊讶的。周世雄竟然因为这个而逃离京师,实在无法想象。 “唉,你们两个是我身边最有头脑的人,难道你们没看出来朝廷已经烂到根子里吗?如果是平常时节尔虞我诈争权夺利都是小事,可现今大明内忧外患困顿不堪,京中那些大佬还这么折腾,大明朝能撑多久?我要是留在京里岂不是自寻死路!”周世雄已经多次说过大明朝很危险的论调,但这次最有底气。 在官重光和李复生眼里的纤芥之疾竟然爆发成致命之患,不但攻破了北疆长城也攻破了两个明朝人的心理长城。两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鄙视周世雄的无知,因为事实证明无知的是他们。 李复生知道无旨出京的罪名有多大,懦懦的说道,“侯爷,再怎么说也不能私自离京啊,一旦皇上发作起来,怎么得了。” 周世雄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切,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若是召我入京我装病就是了,难道皇上还会派人来抓我不成。”周世雄这只乌鸦嘴一语料中,崇祯帝真的派人来抓他。 “装病恐怕不行,侯爷的医术别人不知皇上一清二楚,有什么病是侯爷治不了的!”周世雄因医术飞黄腾达,现在同样因为医术作茧自缚,连官员常用的装病都用不了。 周世雄恨恨的说道,“装病不行我就装死,难道皇上还要把我的尸体弄进京不成!” 原本官重光和李复生有很多凭祥州的细务向周世雄汇报,现在才知道周世雄惹了大麻烦,把这些小事丢开一边,商量怎么应对朝廷的诘难。 “侯爷,咱们首先要确认朝廷打算怎么处置侯爷,然后才能想办法应付。可凭祥州离京城万里之遥,打探消息这种事太难了些。不如让下官回开封一趟,利用周王的关系了解一二,您看可好?”官重光的建议让周世雄想起另外一个办法。他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份计划书,如何开展情报收集和情报转送的可行性报告。 周世雄没有情治工作的经验和专业知识,他只能拿出一个粗略的框架。例如在各大城市建立站点,利用各种生意场所作为掩护,编写一本专用的密码本增加情报的保密性,上下线保持单线联系,减小被一锅端的可能性,驯养雀鸟传送情报等。在最后,周世雄说明情报系统必须建立两套,两套系统互不统属互不干涉,以免因泄密导致整个情报系统瘫痪。 周世雄写得快两个手下看的更快,等周世雄写完,官重光和李复生对视一眼,两人想不通周世雄从哪里学来这样的东西,就算锦衣卫也没这么严密的制度吧! “侯爷,要建立样的情报系统恐怕一时半会弄不好,眼前的麻烦怎么办?”官重光和李复生都非常熟悉实务,一看周世雄的计划书就知道这个,这个系统不可能一蹴而就。系统是啥意思呢? “暂时让胡广利在广西范围试行,另外通州马三在谅山府和升龙府也弄一个,半年内建好。至于京城的问题,等朝廷的旨意来了再说吧。”周世雄以为崇祯帝最多发一份圣旨下来骂他几句,反正他打定主意再也不进京了,不管崇祯帝用什么招数,都坚决不从! 定下基调,官重光和李复生出去张罗挑选第一批情报员,周世雄让周厚进来汇报工作。夜不收营已经训练了半年多,并且在越北朝展示过其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实力。 “侯爷,您走了没多久,谅山府知府阮福包被宣光府知府阮福守派兵马攻打,谅山府各大势力惧怕宣光府的威势,不敢出兵协助阮福包,官经历派标下和周而领夜不收营和锦衣卫出战,周而大人阵斩宣光军大将血屠户陈德良,击破宣光军前锋。标下跟着周而大人身后捡了点便宜,抓住了阮福守的大儿子阮福明哲。后来二夫人出面说合两方罢战,阮福包和阮福守分别送给我凭祥州一份大礼。”周厚眼看着从瘦猴向肥猴发展,一看就知道油水足。 周世雄一听来了兴趣,原来自己走了之后凭祥州也不安稳,还打过一场州府级别的大战。“详细说说。”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阮福守一直想谋夺谅山府,起因是阮福包的父亲是越北朝阮福氏大族长,他死后把族长的位置传给儿子阮福包,作为阮福包的叔叔,阮福守一直对大族长的宝座垂涎欲滴,趁着堂兄死后阮福包尚未有足够威望的时候,阮福守借助越北朝实际掌权人莫登庸的力量,强行分拆越北朝阮福氏,并且占据了阮福氏的祖地宣光府。 阮福包和妹妹带着直系亲族逃到清化,在那里阮福阿江认识了未来的平安王当时的福良侯郑松。郑松和哥哥郑桧争夺谅国公的继承权,阮福阿江说服哥哥阮福包,倾尽全力协助郑松,这才有郑松掌权后夺取谅山府封赏阮福包的后话。 既然阮福包兄妹给予郑松这么大的支持,郑松怎么没有帮助他们夺回祖地和阮福氏大族长之位呢?这也要赞一句阮福守厉害。他是凭借莫朝支持坐上大族长宝座的,但他早早看出莫朝两位王子争夺储位必然无幸。在郑松刚刚控制清化的时候,他就派人向郑松投诚,郑松北伐的成功阮福守功不可没。 郑松上位靠的是阮福包兄妹,权倾朝野独霸半壁江山少不了阮福守的帮衬,既然两面都有恩于自己,郑松选择了划地分封的做法,阮福守继续当他的宣光府知府,谅山府赐给阮福包。至于阮福氏内部问题你们自己解决,我就不参与了。阮福守也是个枭雄级别的人物,他等到郑松死后才向阮福包发难,就算新任平安王郑杜也找不到借口帮助阮福包。 周厚给周世雄上了一堂历史课,让周世雄大约了解越北朝的近况和历史恩怨。周世雄心想,越北朝乱起来好啊,这不是给自己送枕头吗?他一直想弄一个稳定的粮食生产基地,谅山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谅山府适合耕种的土地相对较少,如果是宣光府或者是升龙府落入周世雄的手里,他有信心供养整个广西吃饱饭。 周世雄当然没有白送粮食给人的国际主义情操,上辈子在新闻里看到类似消息,他都会省去国际主义情这几个字,把所有感情融入到最后一个字喷射出去,用以表达对党的爱。 “明日我去夜不收营巡视,你可别让我失望。”周世雄不想看到太难看的东西,提醒周厚自己要求视察,不知道古代人懂不懂怎么应对紧急通知。 ps:俺悔啊!干嘛写越北朝的事,明朝的资料够要命了,还要查越南的,痛苦到死!!! 第四章 逃跑很大罪 周厚一出门,等了很久的周而和周武一起走进来,两人行大礼参拜,周武高兴的说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周而第一次见周世雄,已经欠下救命之恩,当时他已经立誓投身以报。周武不一样,他可是看着周世雄白花花的从山峰上走下来,胯下的大鸟很嚣张的说。 这才几年时间,一个不明来历的明人成了镇南侯,整个凭祥州都是他的食邑。在凭祥州里生活的人都是他的庄户,因为凭祥州在南宁府注册在户的人口还不到三千户,理论上朝廷要迁移补足这部分缺失。实际上食邑庄户的制度并不是像周武想的那样,整个州府里的人都变成周世雄的佃户,真要这样搞的话,所有食邑地都会造反。 “之重,听周厚说你打了胜仗,跟我说说,越北朝的蛮子好不好打。”周世雄既然琢磨在越北朝建立一个自己掌控的势力,当然要多关注越北朝的事务,什么事务比军务总要。 “回少爷,如果用锦衣卫守御城池的话,十倍越北朝的蛮子都别想攻进城来。野战一比三没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周而越来越沉默寡言,要不是他的块头足够大让人无法忽视,随时会成为隐形人。 一比三这个数字不能令周世雄满意,要知道锦衣卫可是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打越北朝这些农民军才一比三的战力,遇到建奴岂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周世雄已经把建奴列为头号敌人,这次虽然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导致建奴大败亏输,但只要黄台吉不死,八旗军重整旗鼓的时间不会用很多。别人不了解,周世雄深知黄台吉可是大清朝的开国皇帝。历史上像王莽这种垃圾的开国皇帝也有,但绝大部分开国皇帝都是一代人杰,更何况复制并超越金国创始人完颜阿骨打荣光的黄台吉,他建立的大清国,在版图上只比元朝小而已。 “后天我去锦衣卫巡视,你先回去安排一下吧。”周世雄连赞扬两句的闲话都没说,直接把周而撵走。周武一看立了大功的二哥都没得到称赞,小心翼翼的拿出账本向周世雄献宝。 “少爷,这是商队去年的总账,二夫人从越北朝购买了四百头大象送回来,我把这些大象打散了搭配进原来的象群,除了一头不肯合群之外,其他都没问题。”一年光运费就超过六万两银子,周世雄可以想象,去年一年从南宁到升龙府的商路有多繁忙。 周世雄很想去后宅的金库转一转,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他知道这么做会很丢脸,但上辈子没钱买房娶老婆的事,令他至今耿耿于怀,对钱的渴望深深的烙印在灵魂里。 “少爷,什么时候能做出大象用的车啊?”周武不提周世雄都忘了这事了,当初忽悠黄承恩组建大象运输队,就是用修好路用大象拉车这个接口的。其实周世雄早就否定了当初的设想,广西不但山多水也多,开辟一条可以让大象车通行的道路,估计有生之年都未必做得到。别提穿山隧道这种高难度的东西,单单一个跨山大桥就能让周世雄望而却步。周世雄让钱毕均去计算过,从凭祥州至南宁,最少要建十七座大桥,这种工程量估计只有做梦才能完成。 “其实大象更喜欢游泳,有空你还是多陪大象下水玩玩的好。”周武在驯象方面基本接了周世雄的衣钵,还有他不能驯服的大象,周世雄有点兴趣。“走,看看你说的那头野象。” 由于大象的总数超过七百头,原来建的象栏已经不合用,周武设计了一个双向运输模式,解决了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终点站南宁府和升龙府都设立象栏,并且保持存栏大象数目不少于五十头。因为五十头是每队象队的基本单位,货量不足以动用一队象队就不出发。 两地以凭祥州为中轴,象队到达凭祥州止步,换另一队大象负责运输。这样既保证了大象不会过于疲劳,又能减少任何一地同时照顾过多大象,增加危险性。对,就是危险性,大象虽然很聪明,驯养起来一点都不难。但发起性子能毁灭一个村镇。周世雄的沟通驯象术足够逆天,也无法保证每头大象都听话。 就像眼前这一头,周世雄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亚洲象,虽然还未成年,但这头大象的体貌特征已经很明显,巨大的象牙已经表明身份。周世雄心想,难道是因为语言不通这只大象才会不合群?走到象栏旁,周世雄对这只严阵以待的大象仔细观察。一边看,周世雄一边回想非洲象的发声习惯和日常用语,想起一点就尝试一下,很快,这头大象被眼前这个小动物忽悠了。 相对于两米多高的大象,周世雄这一八五的身高只能算是小动物。随着不断的尝试,这头大象终于对周世雄某些声音做出回应。最终,大象确认眼前这只两条腿的没鼻子象是自己的亲戚,他伸出长鼻子勾着周世雄的脖子表示安慰。 印象中非洲象起码三米以上,这头象才两米出头,只能算青少年。周世雄决定免除这头大象的劳役,归属镇南侯座驾序列,跟小红马和小白马同等待遇。 见完这几个领军千户,轮到紫荆来汇报。她负责制药厂工作,周世雄留下的九虫敌添加剂已经用完,九虫敌停产两个多月了。好在周世雄留下治疗梅/毒的新药药方,紫荆已经制出一批丸剂,只等周世雄回来验收。 周世雄掰开药丸闻了闻,又把药丸弄散假装检查,其实是在等芯片的报告。得到准确检验报告周世雄抬头看着紫荆,“做得好,完全符合标准,以后就按这个标准做。对了,这药起名了吗?” “少爷这话说的,您的方子别人怎么敢随便起名。”紫荆送个周世雄一个大白眼,觉得少爷这话实在不靠谱,别说紫荆不敢,几个如夫人都不敢。 “就叫消毒丸吧。”周世雄也没有起名的天赋,既然是针对梅/毒开发的药物,作用就是药名。叫什么都无所谓,紫荆只希望尽快令制药厂重新开工。一百多女徒弟无事可做白领月钱,大家都觉得不得劲。 见到紫荆那**的蜂腰扭阿扭的,周世雄觉得这应该慰藉一下这几个女人,牡丹和木笔在谅山府伺候黎婕,海棠玉兰和紫荆都在府内,就算不能天天亲近,隔几天照顾一下还是能做到的。周世雄上辈子的性福生活除了买春就是靠五姑娘,对多吃多占的人羡慕嫉妒恨。现在自己属于多吃多占级别的,才发现要照顾每一个人的需要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 折腾了足足一天,连午饭都没时间会后宅吃。总算把该见得人都见了一遍,晚饭还是被学生们留着学堂里吃。这几百名学生里,男的大部分离开锦衣卫加入卫指挥使司做事。女学生除了几个喜欢医术的,在凭祥州官府开的医馆妇科里坐馆行医,大部分加入制药厂。 周世雄可没打算让这些学生当工人,就算继续在制药厂工作,未来的方向也是技术总监这个级别才配得起侯爷亲传弟子的身份。至于随军医官,一个女性都没安排,实在是这个年代不适合做这样的事,这是习俗的力量,跟文明程度无关。 回到后宅,周世雄把几个女人都召集起来。之前没提逃回来的事,是因为周世雄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经过官重光和李复生的分析,周世雄才认真看待这件事。当然要提前跟自己的女人们说一说,免得真出了什么不受控制的状况,她们心里也有个底。 对于皇权的威压,感受最深的不是小民百姓的尤敏,也不是住过紫禁城的几位贵女秀女,而是朱瑛这个前郡主。她听完周世雄的话竟然吓晕了。朱瑛的表现传染给其他女人,尤敏紧紧拉着周世雄的手不停流泪,墨兰墨竹也一脸哀怨的看着周世雄,好像他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不用担心,我跟成鹏和继世商量好了,如果皇上只是斥责贬官什么的就当耳边风,继续过咱们的。他要派人拉抓我的话,当我凭祥州这些兵马是假的吗!”周世雄一副豪气震天的架势,只是要令几个女人安心,具体会怎么样他的心里也没数,见步行步吧。 当晚,尤敏主动开口留住岛津南,一王二后谱写一篇交响曲。几次临近**的时候,尤敏都把岛津南往周世雄身下推,那意思明白的很。周世雄顺应民意,确认了岛津南子宫内有一颗健康的卵子,把生命精华送过去,准备孕育新生命。 周世雄估算着黎婕也快生了,这时候让岛津南怀上不会弄乱次序。说真的,有了这个医疗用纳米机器人,周世雄对生命有了不同的看法,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一种无名的优越感时刻氲绕着他,尤其是像控制**的时候。 第五章 东厂冒头 “标下恭迎侯爷!”第二天一大早,周世雄来到位于白云城内的夜不收营。周厚领五百名夜不收在营门前恭候,周世雄看着眼前这支号称凭祥州最强部队,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主要是这些兵太矮了。 “周厚,你的兵怎么都这么矮?”跟北方兵相处小半年,虽然一米八以上的极少,但普遍身高都是一米七左右的。眼前这些兵除了几个排头兵身高有一米七以上,大部分都在一米七以下。 “侯爷,除了您的学生个个身材高大,我上哪找高个青壮去?”广西僚人本来就属于个头偏小的人种,跟北方人种没法比。周世雄自己的学生是经过基因调整弄出来的新人类,按照他们的标准选兵的话,周厚要去沙俄才能找到大批合格新兵。 周世雄想起自己曾经用改造过一批辅兵,虽然因为年纪关系没有做基因调整,但针对肌肉力量进行过加强,印象中这批辅兵身高都接近一米七。不过周世雄决定放下这个话题,周厚的话提醒了他,在普遍身高偏低的南方地区,追求高大健壮的兵员有点自找麻烦。 周世雄进了营区首先检查卫生,这是上辈子军训学来的套路。在现代社会有点形式化,在古代,这么做是很必要的。因为古代缺医少药,卫生不良引发的各种疾病都可能会置人于死地,周世雄不希望非战斗减员的现象发生,当然要强调卫生问题。 夜不收营建在白云城背后的半山上,俯瞰整个白云城。作为凭祥州唯一专业侦察兵,时刻监视白云城的情况是基本功。周世雄站在观察哨位,看周厚指挥手下对白云城做战术渗透,三百名夜不收大白天潜入白云城,竟然没有惊动负责白云城防务的凭祥卫士卒。 “周厚,做的不错。”不管周厚用了什么手段,就算是跟周武联手演戏给周世雄看都好,这支夜不收营的实力明显比周世雄的京营亲卫队要强。如果护卫京畿的时候,手下有一支这样的侦察营,周世雄相信自己会取得更好的战绩。 “谢侯爷夸奖。”周厚得到周世雄的赞赏,从心里笑出来,周而和周武兄弟脸上的神色却不怎么好看。周而担心明天自己拿不出更出彩的东西,周武在暗骂凭祥卫这些废物给自己丢脸。他们两兄弟是自己过来凑热闹的,周世雄没叫他们。 “作图都学会了吗?”侦察兵当然要学会作图,不然侦查到的情况怎么能清楚上报。只是古代这种山水画一般的地图,不但没有任何精度可言,更没有准确数据,周世雄很不满意。 “官经历请工兵营的钱百户给我们上课,画图倒不难,主要是学文识字比较费力气。”周厚的夜不收营最令周而和周武嫉恨的就是这个,三兄弟有机会学文识字靠的是认识了周世雄这个贵人,而夜不收营专门安排了人教士卒启蒙,只要成为夜不收营的一员,就有资格学文识字。 “有人不想学?”周世雄理所当然的认为有人抵/制扫盲,曾经周世雄也把读书当做一件折磨人的酷刑,别人有这样的看法很正常。 “怎么会!”周厚连连摆手,大把人想学还找不到门路进学堂呢,夜不收营这项待遇是吸收优质兵员的最强武器,不少人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能解决的都帮你办了。”周世雄发现夜不收营的表现超出自己的想象,当然要奖赏一番。说起话来大方的很。 “主要是装备的问题,这些军中的长刀不适合爬山过水,而且刀身太薄刃口容易卷,砍几下树枝就废了。另外还有弩弓的问题,这些弩弓又大又重不适合夜不收使用,能不能让匠作营给弄一些小点的弩弓?”看来周厚早有准备,板着手指一项一项的数出来,按照他的说法,夜不收营应该有一套**的兵工系统,专门生产夜不收使用的武器装备。 周世雄心里记下了建造兵工厂的事项,至于特种兵使用特种装备的建议他完全赞成,并且答应调一批特种猎犬给夜不收营,作为他们的辅助工具。现代军队都没能取消军犬的编制,说明狗这东西很有用。 一个时辰后,三百名夜不收从白云城撤回,不但一人没少还抓了一个俘虏。“这人是怎么回事?”这次并不是军事演习,而是一次潜入,没有抓俘虏这个项目。周厚见周世雄很满意夜不收的表现,不希望节外生枝。 “报告,此人是一个窃贼,一大队潜入指挥使司时发现此人在后院偷窃,所以把他抓了回来。”指挥使司被夜不收潜入不奇怪,一个小偷竟然进去也没人知道,周世雄的脸上有些不好看。 “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想偷点吃食,饶命啊!”周世雄本不想插手,让周厚处理了事,这个小偷一开口说的竟然是官话,周世雄心中生疑。在凭祥州这种地方,南腔土语说什么的都有,普通人说官话的几乎没见过,这人的身份恐怕有些特殊。 “严密审讯,务必掏出真话来。”周世雄把周厚叫过来在耳边吩咐。不愧是当过山贼的老大级人物,周厚亲自动手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给周世雄送来一份审讯记录。这个人竟然是东厂的番子! “他说奉命到凭祥州办差,这是他的腰牌。”腰牌是一枚铁制的三角牌,一面刻着一个暗字,一面是图案。周世雄把玩了一会问道,“这人是京城过来的?” “是,他说寄放在旅馆的行礼中有正式公文,如果不相信取出行礼就能证明身份,另外、、”周厚瞥了一眼周世雄,见周世雄面色淡然才继续说道,“另外,此人要求侯爷放了他,他说若是在凭祥州出了事,就算侯爷也担当不起。” “一个番子说话这么硬气,肯定是家中有些背景,你告诉他,供出广西所有番子的暗线我就放了他,不然就在凭祥州养老吧。”周世雄真不在乎一个秘密警察,他连皇帝都不怎么在乎,当然有资格这么做。在夜不收营逗留了一段时间,看过夜不收日常训练和作图,周世雄很满意的离开了营地回到侯府。 周世雄表面上对东厂毫不在意,其实心里很在意。因为他想起潜伏在凭祥州的蒯寿,有个这样的人潜伏在身边,任谁都不会觉得舒服。尤其是周世雄这种穿越众,想依仗上辈子的见识开发一些东西,连保密都做不到哪敢乱来。 召来官重光和李复生,周世雄把东厂番子潜入凭祥州的事说了,官重光脸色非常难看。因为他的办公地点先后被东厂和夜不收营潜入,自己这个指挥使司第一人竟然毫无所觉,要知道指挥使司是个军事衙门,防卫能力差到这个地步,很丢脸的说。 李复生没心思同情官重光,他跟周世雄想到一块去了,“侯爷,难道这个番子跟蒯寿是一伙的?”锦衣卫有权监视百官,东厂一样有这样的权力,只是没有公开说明而已。官员如果知道东厂在调查自己,有背景的会立即托人找关系给厂督送礼,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背景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马上自杀,免得把灾难引到家人身上。另一个选项是向锦衣卫自首,借锦衣卫的手跟东厂死磕。这个死磕是自己去死,锦衣卫和东厂磕的简写。 周世雄真没把东厂和锦衣卫放在心上,东厂现任厂督是王承恩,两人之间关系很不错,虽然没有多少私交,但周世雄相信王承恩不敢随便动自己。至于派人监视自己周世雄完全理解,崇祯帝的性子就是这么多疑。 “不奇怪,说起蒯寿,你们两个有什么目标?”周世雄基本锁定龚六就是蒯寿,因为他跟蒯福长相相似年龄相近,理论上符合蒯福三弟蒯寿的各项条件。蒯氏福禄寿三兄弟的名头在匠人界很有地位,周世雄在三河城救了蒯福之后,从他的徒弟嘴里打探到蒯寿的消息,如果不是因为事态发展超出周世雄的掌握,他会带蒯福回凭祥州跟蒯寿认亲。 “应该是龚大匠,下官私下里查了一次,全程参与弩弓改进和制作的只有五人,龚大匠和铁大匠嫌疑最大,但蒯氏没有铁匠,疑点自然集中在龚大匠身上。”官重光总算缓过劲来,接下周世雄的话头。 “在下也是这么看。”李复生自有一套观察的方法,他找来几分龚六写的采购单,跟那份密折对照笔记,有八成把握确认笔迹同出一人之手。 判断笔迹作为证据,在现代侦缉体系中仅仅作为旁证,还是最不受重视的一种。可在古代,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有罪,笔迹鉴定占据了很大比重。尤其是针对间谍,只要笔迹相同就可以入罪。 “那两位说说,我该怎么处置龚大匠?”周世雄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还非常陌生,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几乎一无所知,为了避免犯低级错误,集思广益这个名头必须用,还要大用特用才行。 第六章 收蒯寿 “此事须从长计议。”官重光和李复生都很反感甚至憎恶东厂,但他们明白朝廷驱使东厂监视百官有其必要xng,只要换个角度想一想,作为皇帝,久处深宫与外界绝缘,想知道各地实情不用特务用什么?皇上不相信地方官员的话,必须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利用太监帮他收集情报完全顺理成章。 “你们怕我动了龚六让京城知道,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对吧?”周世雄点出了两人的顾忌,官重光和李复生苦笑点头,“侯爷,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皇上派了细作在身边,但就算知道也不敢动,因为这代表了臣子对君上的态度,如果动了这些细作,上面肯定会有想法,若是令皇上有不好的想法后果很严重。”官重光最了解这类事情,他当周王府长史的时候,处理过无数次相关的事情。 “既然不能除掉那就把他发展成自己的人,想必这样做不会有问题吧?”周世雄这个想法貌似很完美,却被官重光和李复生共同反对。李复生摇头道,“侯爷此言看似可行,实际上最不现实。东厂的番子监视百官是奉了皇上的密旨,就算被臣子看穿也无所谓,怎么会投向臣子一方,毕竟臣子能给的好处皇上肯定能给,而皇上能给的臣子大部分都给不了啊!” “难道这龚六碰不得了!”周世雄怒了,按照官重光和李复生的说法,这东厂密探暴l身份反而更碰不得,简直是岂有此理! “侯爷息怒,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李复生用这个方式告诉周世雄,你的确不能动龚六! 周世雄可不会在乎这些君君臣臣的纲常伦理,他站起来一挥手,“不可能,我决不允许这种人存在,去,把龚六叫来,我亲自问他!” “侯爷三思啊,东厂和锦衣卫派密探到勋贵府上已是惯例,侯爷若剪除这些密探等于是向万岁表明不甘雌伏,一旦招来朝廷大军,凭祥州必将变为焦土!”曾经的大儒李复生大声向周世雄劝谏,儒家在朝廷立足的根本是确立和维护君臣父子这个伦理秩序,怎么能允许周世雄破坏。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这是亚圣孟子的话,难道继世认为亚圣说错了!”矛盾是最好用的东西,周世雄用亚圣孟子来封堵李复生这个儒家传人,效果非凡。 李复生呐呐无言,官重光马上站出来帮李复生解围,“侯爷,我凭祥州比水西安氏孰强孰弱?” 周世雄一听就明白官重光要说什么,笑着摆手,“这两件事不能hn为一谈,水西安氏y裂土分疆自成一国,我可没这个想法,只是不能忍受密探窥视而已。” “侯爷是这么想不代表皇上也这么想,如果皇上误会侯爷y割地自立,凭祥州必然免不了一场战火,还请侯爷三思。”官重光再次要求周世雄三思,这次周世雄很听话的想了一会。 按照这两个手下的说法,周世雄确实不能动崇祯帝安chā到凭祥州的密探。他动这些密探,就是向崇祯帝示威,最终引来朝廷剿灭可以说是一定的。 “两位,匠作营是先皇赏赐给我的对吧?”周世雄想了一会想出一个新说法,这个说法一旦成立,周世雄就能毫无顾忌的对付龚六。官重光和李复生当然知道匠作营的来历,点点头承认周世雄的话。 周世雄笑了,“既然匠作营是我的si人财产,他们原本是什么都不重要,首先是我的si产没错吧!”周世雄说到这里,官重光和李复生怎么能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两人l出笑容点头称是。 “家奴背主乃重罪,家主杀之无咎。”官重光熟悉律法,笑ynyn的背诵大明律,连李复生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周世雄会钻空子。 按照儒家伦理,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从这个理论可以引申出一个普世价值,家法大于国法。这不是周世雄强行狡辩出来的结论,而是在明朝实行了多年的实际情况。被乡老宗族定为jiān夫ynf者,无需朝廷审理,直接浸猪笼就行。谁给这些乡老宗族定罪的权力?儒家! 在广西,各州府土司有自己的律法,朝廷无权干涉。周世雄的封地在凭祥州,他利用这个漏dng行使权力,在明面上的确不怕朝廷质疑。杀了东厂的人引来崇祯帝的愤怒几乎是一定的,但明面上崇祯帝找不到讨伐周世雄的借口。 周世雄明白,如果崇祯帝一定要派人来攻打凭祥州,可以想出很多理由,但周世雄就是无法忍受密探监视这件事,付出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官重光和李复生勉强接受周世雄的说法,但对于如何处置龚六,两人的看法有严重分歧。 官重光提出监禁龚六,除了定期向京城送出消息外,在凭祥州大牢里过一辈子。李复生认为龚六对凭祥州有功,应该劝说他去暗投明,转职成双料间谍帮周世雄做事。周世雄对这两个主意都不看好,他的主张是把龚六送到升龙府去,让他没办法跟京城联系。 周世雄不想杀龚六主要是为了木器营,木器营的匠师和匠人都是龚六的徒子徒孙,如果周世雄杀了龚六,不管理由多么充分,作为龚六的徒子徒孙,为师父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周世雄无法接受整个木器营彻底瘫痪的可能xng。 当晚,周世雄在侯府书房接见龚六和铁勇这两位大匠,等龚六和铁勇汇报完去年的工作,周世雄说道,“龚大匠,蒯寿是你的本名吧?”多年没人叫过这个名字,龚六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周世雄摇摇头问铁勇,“铁大匠,你听过蒯寿的名号吗?” “小的听过,蒯寿乃蒯氏三英之一,擅长造海船。”铁勇惊讶的看着龚六,他没想到在大内匠作营一起伺候先皇天启帝的龚六竟然是明传工匠界的蒯寿。 “那么,你知道蒯寿是东厂密探吗?”周世雄原本打算瞒着铁勇,李复生却认为不妥。匠作营工匠以龚六铁勇为首,如果把龚六送到升龙府去,自然就是铁勇独领匠作营,木器营未必肯服从铁勇的指挥。为了令匠作营不闹内讧,这件事少不了铁勇的参与。 “啊!”铁勇傻眼,他怎么都想不到龚六会是东厂的人,东厂这两个字在明朝绝对是罪恶的代名词,两人相识多年,就算名字是假的,但人品习xng做不得假,铁勇无法接受龚六是东厂密探这个事实。 “侯爷,您别说了,要怎么处置我尽管动手,此事跟铁大匠无关!”龚六还算硬气,跪下了向周世雄叩头,承认自己就是蒯寿,并帮助铁勇撇清,不想牵连这个老搭档。 “没想到蒯大师还是个爽快人,我就不明白,以你的能耐干嘛要帮东厂做事!”蒯寿既然不抵赖,周世雄放下心来问出心中疑hu。匠人在历朝历代都是下等人,但蒯氏与别不同,他们的祖上曾经是工部sh郎,就算后代继续以工匠手艺为生,依然属于官宦之后。 蒯寿苦笑一声道,“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万历年间被东厂督公陈万化侦知,命小人做东厂密探赎罪,小人自知犯了侯爷虎威,甘愿以死谢罪,请侯爷恩准。” 周世雄没想到蒯寿竟然会主动求死,沉yn了一会说道,“既然陈万化肯给你赎罪的机会,我也不是小气人,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若愿意去升龙府为我打造海船,并且不再泄l凭祥州之事,我也能保你一世富贵!” 周世雄这个承诺不可谓轻,他的要求也不能说是简单,蒯寿伏在地上没有答话,铁勇忍不住说道,“六哥,你快答应啊!” 蒯寿被周世雄揭穿身份,已经萌了死志,没想到周世雄不但不杀他,还以富贵相许。唯一的条件是放弃东厂密探职责,对蒯寿来说其实不难选择。他一直不肯开口接受周世雄的条件,只是因为古人重承诺,当初他答应陈万化做密探赎罪,如果放弃密探职责等于背弃诺言,这对蒯寿来说比死还艰难。 周世雄上辈子生活的世界,发誓跟放屁没什么两样,怎么能理解古人对誓言的重视。不过周世雄运气好,他没有bi着蒯寿立即作出选择,反而说起自己在三河城遇到蒯福的事。 蒯寿这才知道自己的根脚是大哥泄l的,同时也知道周世雄对蒯氏恩深似海,蒯福不但是蒯寿的大哥,还是蒯氏现任族长,周世雄救了蒯福等于救了蒯氏一族,这么大的恩情以死相报也不算过分,何况个人荣辱!蒯寿对死去多年的陈万化说了声对不起,重重的叩头道,“蒯寿在此发誓,终身为镇南侯家奴,子子孙孙世代相随!” ps:不好意思,晚了点,总算赶上不是。求这求那了喂!!! 第七章 谅山行 收服蒯寿的过程貌似轻松,可周世雄自己清楚,若不是机缘巧合救了蒯福和蒯家后人,蒯寿这种崇尚忠义之人绝不可能向周世雄投诚。周世雄扶起蒯寿笑着说道,“既然龚大匠愿意主持升龙府匠作营,这凭祥州匠作营就交给铁大匠负责。” 周世雄继续用龚大匠称呼蒯寿,一个是表明揭过旧事安抚蒯寿,另一个是提醒铁勇,此间事不得外传。两人很明显听懂了周世雄的意思,互相恭喜几句携手离开。[] 官重光和李复生从书房内间走出来,拱手向周世雄道喜,“恭喜侯爷除掉隐患。” “过两天我要去一趟谅山府,这里就交给两位打理,这次去越北朝我打算带夜不收营过去,相信足够保护我的安全了。”谅山府和宣光府的纠葛虽然暂时平息,周世雄依然要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据说二夫人的产期将近,侯府又要添一个小主人了。”两人说起这件事都非常羡慕,不是羡慕周世雄老婆多,而是羡慕他娶的女人生育能力强。周世雄看着官重光道,“成鹏的年纪不小了,是不是该想想婚姻大事?”李复生也凑热闹,顺着周世雄的话头打趣了几句,说的官重光满脸通红。古代人还真不适应公开讨论这类型问题,周世雄觉得很有趣。 周世雄怕官重光恼羞成怒,主动改变话题。“齐楚阁他们差不多快回来了,他们押送的东西比较多,最好安排人去柳州府接一下,可别被人捡了便宜去。” 周世雄没有隐瞒两人,明确告诉他们自己隐瞒了一大笔缴获,官重光对周世雄的做法很满意,并且举例说明勤王军有权处置战利品。李复生觉得怎么也应该给朝廷分一点,侯爷一个人拿了有些不妥。不过既然都运回来了,再送回去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还是算了。 凭祥州看起来欣欣向荣却无法解决底子太薄的难题,虽然周武的象队和黎婕把持的越北朝商路日进斗金,但要满足凭祥州越来越高的各项开支,全靠官重光和李复生绞尽脑汁精打细算才勉强维持住。 直到周世雄封侯,广西巡抚王尊德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第一时间派人来凭祥州祝贺,并且把上下石西州、龙州和思明州四地划入镇南侯食邑,用这四个州的年贡补贴凭祥州。一般来说各地土司都是看心情和需要缴年贡的,如果要向其他土司动兵,为了争取广西巡抚衙门的不干涉,会送一大笔钱作为年贡,平常时节给点土产就算应付了。 面对强势崛起的凭祥州,这四个州的土司不敢怠慢,纷纷送上厚礼。而之后借祝贺小侯爷满月的机会,四州土司用实际行动表明,今后你凭祥州就是大哥,我们这些小弟一定唯凭祥州马首是瞻。到了这个时候,凭祥州的财政才稍微好一点。 现在知道周世雄弄回来大笔钱财,李复生嘴上说应该先君而后臣,其实说说而已,他手上积压了大把请款单子,正等着他批呢。周世雄幻想中的金银满库,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生,再过几年可能会实现。 周世雄在凭祥州又多留了四天,陪老婆孩子提前过了端午节,因为他这次去谅山府最少要逗留一个月以上,肯定要错过端午节。四月初十,周世雄在五百名夜不收的保护下离开镇南关,进入谅山府地界。早就得到通知的马三和周思在镇南关迎接他。 刘望毕竟年纪大了,在黎氏山庄挂个大总管的名头实际上在这里养老,周思才是真正干活的那个。马三也在黎氏山庄挂了个外总管的名号,代表黎婕管理镇南关至升龙府的商路,马三爷现在可是谅山府人人都要巴结的财神爷,如果谁令马三爷不高兴,轻则减少运输份额,重则取消使用象队运货的资格,威势之大一时无两。 “侯爷,小的想死您了!”在阮福包面前都不亢不卑的马三爷,见到周世雄堪比最优秀的小二,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把周思的活都抢了。 “马三,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周世雄很看重马三,此人是老江湖,单凭交际手段就能让黎婕在谅山府站稳脚跟,再加上长袖善舞的经商本领,周世雄不把越北朝的主要商路交给他经营还能用谁? “侯爷神目如电,马三爷看上了牡丹姐,想找侯爷讨要。”周思直接点破马三的意图,周世雄一愣。自己跟牡丹她们五个的关系没有瞒着人,马三和周思都知道,马三怎么会打牡丹的主意?这五个女人是周家的女仆总管,论地位只比几个如夫人低,只要周世雄舍得放手,大把人想娶回去当正妻。 马三眼神闪烁的看着周世雄,等待他的最终裁决,周世雄笑了笑,“这事我说了不算,等到了山庄我帮你问问你主母,她要是同意了我没问题。”老实说,一开始周世雄把这五个女人当炮友,从未想过要娶她们。现在周世雄已经是侯爷的身份,更不可能娶这几个女人。为了她们着想,周世雄应该放手让她们自己选择合适的人嫁出去。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一种惯例。 “谢侯爷。”周世雄虽然没答应,马三一样高兴的磕头,马三早就试探过黎婕的意思,黎婕认为牡丹跟相公关系不同普通婢女,相公点头她才好许给马三。 “说完你的终身大事,该说说我的事了吧!”周世雄假装生气,拍着桌子呵斥道。马三笑嘻嘻的掏出账本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把账本扔给周思,站起来道,“走吧,到了山庄再说。” 镇南关千户所现在归凭祥州管辖,上一任千户陈永福被周世雄踢到开封,继任的左良玉还在京城,会不会上任都说不清,周世雄当然不会客气,命官重光安排人暂领。 离开镇南关抵达左江边,一行人坐船逆流而上,用了半天时间到达黎氏山庄渡口。“这些船是哪儿来的?”周世雄看着停满了船舶的码头,问周思。 “少爷还记得岱依族的两个长老吗?当初两个长老反对侬效高攻打咱们营地,被侬效高给杀了,他们的族人不肯听从侬效高的命令也被杀了不少。少爷平定岱依族的时候,这些人跑来山庄求老夫人收留,现在水运和打渔都是他们在做。”周思一解释,周世雄才回想起前两年发生过的事,印象中侬效高杀了不少族人,至于这两个长老是谁,周世雄真记不住了。 “你可回来了,还算有点良心!”在黎氏山庄能这么说周世雄的,除了阮福阿江没别人。半年多不见,阮福阿江比周世雄刚见到那会精神多了,看来已经走出死老公的影响。周世雄不无恶意的腹诽道。 “拜见岳母大人,请岳母大人多多原谅。”阮福阿江愿意当黎婕的保护伞,周世雄在怎么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好在这个岳母身家丰厚不用周世雄挣钱养她,说几句无所谓了! 黎婕已经进入待产期不方便走动,周世雄跟着阮福阿江走进山庄内宅,牡丹和木笔在二门代替黎婕迎接。“怎么你们都跑出来了,没个人在跳跳身边怎么行!”阮福阿江一看到两女立即发飙,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周世雄挠头苦笑,这女人的母爱也太大了,看来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黎婕躺在躺椅上盯着门口,半年多没见到相公,她的心里有多担心没有人知道。周世雄封侯对别人来说是光宗耀祖的幸事,对黎婕来说王侯见多了,有好下场的约等于零。再说大明朝与黎朝不同,黎朝的侯爷大部分是有个好爸爸就能封侯,大明朝要用军功换勋爵,相公这么短时间就封侯肯定上了战场,刀枪无眼,相公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产前综合症让黎婕极端的多愁善感,听到周世雄的任何消息都会让她哭几次,好在阮福阿江这个干妈非常称职,一步不离的跟着黎婕,才避免了黎婕成为抑郁症患者。 周世雄推开房门,看见黎婕满脸泪光,连忙上前抱住黎婕,“好娘子,为夫这不是回来了吗?不哭。”黎婕死死抱住周世雄嚎啕大哭,好像要把所有的忧心思念都哭出来,让周世雄看清楚一样。周世雄命芯片给黎婕检查身体,顺便控制她的情绪,免得伤了身体。结果一见面黎婕就哭着睡着了,周世雄被阮福阿江狠狠的瞪了几眼,低眉顺眼的抱着黎婕回卧室,避开岳母大人的怨恨之注视! 牡丹和木笔跟着进来伺候周世雄梳洗更衣,周世雄想起马三的事,问牡丹,“牡丹,马三想娶你你知道吧?” 牡丹木笔这五个女人,在周世雄买下来之前都嫁过人,再加上僚人没那么多规矩,说起话来很干脆。“少爷舍得我就嫁,少爷不想我嫁,我就在府里伺候少爷一辈子。”周世雄一听就明白了,牡丹对马三有好感。 ps:卡文,脑子木了,抱歉。 第八章 有儿有女 既然牡丹不排斥马三,周世雄没什么好说的,等黎婕醒来把这件事交给她处理。相公在自己临产时赶回来陪伴左右,黎婕感到非常幸福,她愿意让别人也分享这种幸福感,挺着大肚子张罗牡丹出嫁的事。马三也很识趣,请阮福阿江做媒人向黎婕提亲,即抬高牡丹的地位又显示出自己对牡丹的重视。 五日后,周世雄第二个孩子降生,周世雄亲自担任接生婆,确保母子平安。刘望老爷子试图阻止周世雄进产房不果,很不高兴的念叨了他几天君子非礼云云。周世雄不在乎这个,他只希望用自己的能力保护家人健康。皇后的产房能去自己妻子的产房怎么就不能去![] 黎婕帮周世雄生了个胖妞,黎婕和阮福阿江都有些失望,她们更希望这一胎是儿子。虽然黎婕没想过要跟尤敏争夺什么,但古人重视儿子这种传统根深蒂固,不是周世雄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个女儿更多的关怀,不让她受到男尊女卑的伤害。 尤敏很有大姐风范,收到消息后领着周家娘子军亲自到黎氏山庄道贺,顺便跟周世雄商量接黎婕回侯府的问题。周世雄当初派黎婕来谅山府,主要是借助黎婕的身份和人脉,帮凭祥州开拓商路。现在凭祥州和谅山府已经结成战略和商业同盟,黎婕的作用已经小了很多,让一个妾侍长期在外抛头露面,对周世雄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婕儿妹妹吃了这么多苦,相公应该多多怜惜才是,怎么能还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操劳!”尤敏当过好几年的旅馆老板娘,她并不讨厌女人在外面工作,只不过身为临时大妇,尤敏必须拿出管家婆的气度来,为姐妹们谋取更好的待遇是她的责任。 “娘子,此事不能一概而论,凭祥州穷山恶水地少人稀,种地养不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以后的发展重心主要在越北朝,还需要黎婕帮忙。”周世雄没有用什么长篇大论去说服尤敏,他只是告诉尤敏自己的决定就行了。 “奴家知道了,那个几位妹妹的事什么时候办?”尤敏乖巧的轻轻带过,说起墨兰墨竹、尚月清、李贞和的事。 “不急,等雨儿满月后再办,对了,我忘了问成鹏宝儿的事怎么办好!”周世雄想起朱瑛才发现自己忘了问官重光,娶朱瑛有没有问题。 “奴家问过官先生,他说不好拿主意,要去信问问宝儿的家里人。”尤敏掩嘴轻笑,对相公这种小失常非常满意。 “最好先问问宝儿的意思,万一宝儿只拿我当长辈,贸贸然说什么谈婚论嫁有些不妥。”周世雄这时候才想起关心朱瑛的想法,实在是假的可以,尤敏笑着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以前周世雄对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不以为然,总觉得这是女人要男人上缴工资的借口。当他有机会成为一个大家族的掌门人时,终于发现这个说法很有道理。这些天山庄的女主人闭关生孩子,虽然刘望和周思都是很称职的管家,但山庄总是给他一种慌乱的感觉,尤敏一来,很快理顺各项工作,周世雄不用天天坐在前院听汇报作指示,有时间跟马三聊聊越北朝的事。 “侯爷,谅山府如果没有咱们凭祥州支持的话,根本抵挡不住宣光府的攻打,小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马三非常了解周世雄的意图,早就琢磨好向周世雄进言。 “谅山府若被宣光府侵夺,凭祥州不但少了一个盟友,还会少了一条商路,何来机会?”周世雄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侯爷这是考俺马三,小人经验这条商路不少时日,谅山府除了位置不错控制了大半条商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宗货物。如果以商业同盟的角度看,谅山府拿两成过路费已经多了,像上次凭祥州出兵帮谅山府抵挡宣光府,应该另外支付钱粮才对。”马三的说法周世雄不赞同,虽然马三是站在凭祥州的立场计算得失,但马三的眼光总就是差了些,没看出谅山府的潜力和价值。 从军事角度讲,谅山府是越北朝的北方屏障,中原王朝每次跟交趾土王作战,只要拿下谅山府就可以直击升龙府,灭掉交趾土王的国都,其他州府传檄可定。谅山府对交趾土王来说,是防御中原的唯一屏障,丢了谅山府等于灭国的说法一点不夸张。 从资源角度讲,谅山府境内大多是山林地带,木材、草药多不胜数,珍禽异兽种类繁多,煤矿铁矿储藏丰富,只是由于技术问题有待开发。 从经济角度讲,谅山府与广西接壤,是越北朝唯一进口大明物资的通道。河江府、高平府虽然跟云南接壤,可惜云南山高路险根本不适合商旅活动,镇南关是陆地出入大明的唯一选择。周世雄能依靠运输费养活凭祥州,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马三啊,你看到了人家的弱点却没看到自己的弱点。我们凭祥州的兵马帮阮福包护卫家园好像亏了,可要是谅山府换了主人,你能保住商路的控制权吗?如果人家要武力驱赶我们,单凭凭祥州这点人马能抵挡得住吗?”马三追求利益最大化没错,周世雄却不能用纯商业的眼看看待问题。 “小人目光短浅失言了。”马三一琢磨周世雄的话,发现自己想的简单了,这不是帮派争夺地盘,谁抢到手就算谁的,用那种方式思考和解决问题肯定不行。 “不,你的想法只是有些偏激,但根本目标没错,我也想把谅山府控制在手中,只不过时机未到还需要忍耐。”周世雄小小的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想法,马三认为这是侯爷把自己倚为心腹的信号,高兴的不得了。 又过了两天,阮福包终于来到黎氏山庄,抛开黎婕王女的身份不说,黎婕是他夫人的堂妹,还是阮福阿江的干儿女,这两个身份阮福包一个都不敢怠慢,不然他就要面对两只母老虎的咆哮了。 “拜见侯爷。”周世雄当凭祥州卫指挥使的时候,已经跟阮福包平起平坐,现在周世雄贵为镇南侯,阮福包实在不敢在他面前端架子,老老实实行礼问安。 “舅舅多礼了,请上座。”周世雄很客气的随黎婕称呼阮福包舅舅,以前没什么,现在还这么叫,让阮福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子齐太客气了,尊卑不可乱,还是子齐坐首位吧。”阮福包坚决不坐上首,周世雄客气了两次索性不劝了。 “舅舅,听说前段时间宣光府曾经想谋夺您的谅山府,不知现下如何?”酒过三巡,一众女宾离席去看孩子,周世雄给阮福包斟了杯酒,随意问道。 “还能怎么着,阮福守这个老家伙向平安王告状,说我引狼入室,哼哼,难道把谅山府送给他才算忠臣!”周世雄听出来了,阮福包也在防备凭祥州,生怕凭祥州在他虚弱的时候做些什么。 “平安王怎么说?”周世雄假装没听懂阮福包的话外之意,继续问道。 “郑杜还算有点人味,派人去宣光府斥责阮福守私动刀兵攻伐大臣,勒令阮福守出一万石稻米赔偿给我。”阮福包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他笑的那么舒爽,谁也不会搞错。 “既然舅舅有平安王撑腰,相信区区一个宣光府动不得舅舅分毫,这样我就放心了。”结局貌似很完美,周世雄总觉得不可信。但阮福包没理由在这件事上骗他,也骗不了他。 “唉,撑什么腰,郑杜是看上我们这条商路,希望能分一杯羹。”阮福包说出这个原因,总算解开了周世雄的疑惑,见钱眼开才对嘛。 “平安王想要多少?”周世雄不介意多几个股东,只要条件合适的话。 “前些天郑杜派人送来五万两银子,希望买下两成股份,我正为这事闹心呢!”郑杜这种做法已经是强买强卖了,五万两银子貌似不少,但商路的股份可是没有年限的。也就是说,只要商路在一天,这些股东就能收一天的钱。五万两连一年的运输费都没到,怎么可能和两成股份划等号。 “郑杜这么做有点难看啊!难道他在升龙府遇到麻烦了?”周世雄竟然猜中了,郑杜这个平安王没坐稳,就被侄子郑壮给害了一把。租用嘉定的马来总督普雷依拉,向两边出售军火。买到不少二手佛郎机炮的郑杜,以为可以保升龙府万无一失,没想到郑壮比他更有想法,从普雷依拉手中购买两艘退役战船,直接把战船开进升龙府的港口,炮轰平安王府。 虽然郑杜没有被炸死或砸死,但这次炮击对他在升龙府的统治造成极大伤害,不少投靠他的家族私下跟郑壮接触,甚至有人打算赶郑杜下台,接黎神宗和郑壮回升龙府。 郑杜没办法,只能学大侄子郑壮向普雷依拉购买炮船守卫升龙府,并且在普雷依拉的蛊惑下准备开海经商,通往大明的这条商路,他当然要掌握在手里。这就是他强买商路的前因。 第九章 蛊惑 阮福包解释一番,周世雄心里有了想法,两叔侄之间的争斗郑杜明显处于劣势,这个自己表示出善意的话,说不定能得到点好处。“舅舅,您看这郑家到底谁有希望?”周世雄不知道越北朝将来是个什么光景,当然要向阮福包请教。 “按说郑杜能算计郑松,心机手段都是一流的,郑壮这个小子斗不过老狐狸。可是很多人都不看好郑杜,是因为他老了,只要郑壮能撑到郑杜寿终正寝那一天,郑载可不是郑壮的对手。”阮福包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周世雄很想吐槽。 “舅舅,我见过平安王的次子郑立生,觉得此人很有才干,为什么平安王不立郑立生为世子,反而选了小儿子郑载呢?”周世雄总觉得像郑杜这种枭雄不可能犯儿nv情长的错误,外面传说的那些嫡子庶子的理由无法令周世雄信服。 “郑立生的母亲是一个nv奴,是一位海商送给郑松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赏给了郑杜,你明白了吧!”阮福包做个男人都懂的猥琐表情,向周世雄挤眉nng眼,周世雄很想说老子懂个屁! 其实周世雄真懂了,这个郑立生估计出生的时间有些蹊跷,令老狐狸郑杜怀疑这丫的血统,再加上长得一点都不像郑杜,得不到郑杜的欢心很正常。 “舅舅,这股份卖还是不卖?”周世雄琢磨着该知道的都问了,还是拉回原来的话题,看看阮福包有什么打算。 “卖,其实根本没有不卖的可能,你想,若是ji怒了郑杜,他只要封锁升龙府禁止商队进入,咱们这条商路就毁了七成。说句心里话,我要是郑杜绝不会只要两成这么少!”阮福包说着说着佩服起郑杜来,周世雄心想反正跟我没关系,你欣赏就好。 不过阮福包的话提醒了周世雄,如果继续加大升龙府的投入,却无法掌控升龙府,被人掐脖子的事绝不会只有一次,到时候再想办法就迟了。“舅舅,越北朝这么多出海口,咱们不一定走升龙府啊,您看看哪儿有合适的港口,在开辟一条商路会不会安全些。” 阮福包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南边,“南边的广宁府就有好几个适合建造港口的地方,可道路不畅是一个麻烦,还有就是少有海商在广宁停靠,没办法经营大宗货物的jiāo易,空有良港也无可奈何。”做生意喜欢扎堆的道理周世雄懂,看来想避开升龙府做生意暂时还不可能。 “舅舅,这段时间岱依族有没有什么异动?”阮福守大张旗鼓的来给岱依族撑腰,虽然晚了点,相信侬效高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侬效高很厉害,他好像看穿了阮福守没办法奈何谅山府,一听说宣光府出兵就把侬效智送到我府中做人质,直到宣光府兵败的消息传来才派人接回侬效智。”阮福包再次找到一个令他佩服的人,周世雄没想到这个阮福包倒是ting有自知之明的! “宣光府方面有什么消息?”侬效高这么老实令周世雄惊讶,他不相信侬效高会老老实实遵守誓言,只不过在等机会而已。 “宣光府这次折损了两千多兵力,阮福守这一两年内都别想恢复元气,最要紧的是他的前锋大将陈德良被斩杀,宣光府很难找到第二个象陈德良这么能打的大将了。若不是我手下那些兵实在不堪一用,趁这个机会我就杀进宣光府,拿阮福守的人头祭奠先父!”阮福包越喝越觉得嘴里的酒味道不对,酸涩苦一应俱全,其实他自己也明白,酸的是自己苦的也是自己,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没本事。 就像他说的那样,手里要是有几千强兵,在凭祥州兵马的帮助下,拿下宣光府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没有,别说几千强兵,一千都没有。他总共搜罗了四千人马在谅山西北重镇平嘉设防,等宣光府大军来攻。宣光府的军队包围平嘉,城中守军根本敢出城作战。而凭祥州的锦衣卫和夜不收营只有一千多人,一直在城外埋伏寻找战机,最终一战而下。 阮福包这次很有勇气的去平嘉坐镇,他看到了自己这些手下和凭祥州军卫的区别,天地之遥啊!所以,他很嫉妒周世雄,凭祥州不论人口土地都比不上谅山府的一个县,但凭祥州出来的这些军队强的令人心惊。阮福包相信,这些军队能把宣光府的大军打的七零八落,对付谅山府这些杂兵更轻松。 周世雄能感受到阮福包的防备,却想不出阮福包为什么要防备他,难道自己做了什么让阮福包感觉到危险的是了?阮福包借酒浇愁很快喝醉了,周世雄命人安排舅父大人休息,自己回书房琢磨事。 第二天一早,周世雄借着给岳母请安的机会把自己的疑hu问了出来,阮福阿江摇头苦笑,“你舅舅胆小怕事,对可能威胁到他的事都很敏感,我猜他是见到你手下的人骁勇善战,担心你会对他不利。” “这话从何说起?!”周世雄想掌控谅山府,却没想过打下谅山府自己当老大,他还想着怎么扶持阮福包当自己的傀儡,没想到阮福包已经主动疏远他了。 “唉,这是你舅舅小时候烙下的mo病,过段时间就没事了。”阮福阿江的话周世雄不是很相信,他总觉得这两兄妹在算计他,至于在算计什么他一时想不出来,总之感觉不对。 “既然舅舅担心我会伤害他,我今天就调走山庄里的兵马,想必舅舅会轻松一些。”周世雄想不通这两兄妹在算计自己什么,索xng以退为进bi他们开牌。 “你这是为何?都说了是误会,你调走山庄里的兵马谁保护跳跳和我啊!”阮福阿江坚决不允许周世雄调走兵马,还拿黎婕和自己说事,周世雄在坚持就有些不好看了,只能略过不提。 周世雄发现自己有个很严重的缺陷,一遇到勾心斗角的事就无所适从,在京城是这样,来到谅山府也是这样。想来想去也没找到解决办法,周世雄只好发挥群众的智慧,把刘望、周思和马三都叫来,让他们帮忙想主意。 “按说以侯爷对谅山府的恩情,阮福包不应该这么对侯爷啊,况且阮福包对付侯爷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招来侯爷的报复,就算阮福包m糊老夫人可是个极jing明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听完周世雄的疑hu,刘望首先发表看法,他不相信阮福包兄妹敢算计周世雄。 “刘老爷子的说法很对,只是不敢却也未必。说不定知府大人只是想请侯爷帮他练兵,又怕侯爷借机控制他的军队,所以y言又止。”周思这个说法很特别,周世雄觉得有这个可能xng。 “阮福大人想练兵人所共知,无论是当初围剿岱依族还是后来的抵抗三族联军,再到宣光府攻打谅山府,所有人都知道谅山府没有一支能战的军队。作为一府之主,阮福大人当然很需要一支强兵,只是他这个人优柔寡断,让侯爷误会了。”马三的说法是误会,周世雄可不能让这种误会发酵,再次找阮福阿江。 “岳母,舅舅是不是想让我帮他练兵?”周世雄必须得到阮福包的支持,不然凭祥州在谅山府和越北朝经营的生意都没了根基,稍微遇到点风吹草动就会完蛋,这绝不是周世雄想见到的。 “是有这个想法。”阮福阿江没有跟周世雄绕圈子,他有点了解这个干nv婿,xng子直脾气倔,跟他玩绕圈圈没有好处。 “岳母,我虽然不懂黎朝和越北朝的事,但是他们之间争斗不断,各府之间也多有摩擦,这lun局迟早会bo及整个jiāo趾,这一点恐怕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您说对吧!”帮谅山府练兵对周世雄来说很简单,但周世雄希望从jiāo趾的lun局中获得好处,单单练一支军队守护谅山府是不够的,他需要阮福包更有斗志或者**,在lun局全面爆发之前做好准备。 “子齐,你想说什么?”明明说练兵的,怎么跑去说黎朝和越北朝的争端去了! “守卫谅山府需要多少兵?若是要抵挡宣光府那种程度的进攻,没有一万兵是不够的。但我相信舅舅他招募不到一万人,若是只训练几千人的话,一旦有大军攻打谅山府,几千人起不了什么作用,练了等于白练。”周世雄说的貌似很有道理,起码擅长政务的阮福阿江没发现他的说法有问题。 “一万兵那里招募得到?就算招募到这么多人也没办法养啊!”不愧是内政型人才,第一时间计算的是huā多少钱。 “勉强凑一万兵还是可以的,只要舅舅向四大族下征兵令,他们怎么都能凑个六七千人出来。就像岳母说的,养这么多兵很耗钱粮,这是一笔只投入不产出的生意,亏本生意!”周世雄顺着阮福阿江的话,把练兵比喻成生意,还是一mn亏本的生意。 “既然是生意当然有赚钱的生意,子齐能给你舅舅指一条明路吗?”阮福阿江听出来了,周世雄不是不想帮忙练兵,而是要让大兄多练兵,至于为什么,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第十章 方正化来了 “小婿不敢妄言明路,只是心中有一番道理想说。”周世雄表情一正,阮福阿江也心中凛然,这个干女婿从京城回来身上多了一股杀伐之气,平时却不曾发觉。 “时逢乱世,强者存弱者汰,此乃古今不易之天理。舅舅手握谅山一府之地,府中百姓超十万众,良田千顷山林无数,这人口财货足以引起别人的觊觎。然谅山府得天独厚乃是地利,一府连五地独拥镇南关,是越北朝东部唯一的交通枢纽,连郑杜都羡慕的宝地。无论战略还是商业层面,谅山府都是处升龙府之外最重要的州府,郑杜之所以默许舅舅继续把持谅山府,恐怕一是没腾出手了,二是没有得力之人代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世雄喝口茶润润喉咙,阮福阿江闭着眼睛思索周世雄的话,心中震惊无比。[] 按照周世雄的意思,宣光府根本上不了台面,谅山府要面对的应该是越北朝最大势力郑杜。郑杜的亲善只是表象,估计这次派人来强买商路股份,也是麻痹阮福包的一种手段。阮福阿江很快从周世雄的话里分析出这个结果,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子齐,你这话是猜测还是确有实据?!”阮福阿江颤声问道。 周世雄摇摇头,“岳母,小婿又不是交趾人,怎么可能拿到什么实据。”周世雄不需要证据,他只需要阮福包兄妹认同他的话就够了。事实上,周世雄这些话不是瞎掰,他综合历史知识得出这个结论基本不会错,唯有郑杜会谋夺谅山府这件事是纯忽悠。 “假设真的发生这种事,你舅舅该怎么办?”阮福阿江怀疑周世雄得到一些消息,她记得在升龙府有一家大药行是周世雄和郑杜联手开办的。 “争地盘从来都是靠力量强弱决定的,谁更有力量自然是谁笑到最后,别无他法。”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是回到练兵的问题上。 “一万兵马恐怕谅山府无力供养。”阮福阿江去过凭祥州,知道周世雄的几千兵都是不用种田的职业兵,按照这个标准养一万兵,谅山府真的撑不住。 “一个府养不了这么多兵,那就分两个府供养好了。”周世雄说的风轻云淡,阮福阿江听的目瞪口呆。“那里有两个府?” “宣光府攻打谅山府好像是从北件府借路的,既然宣光府已经赔偿了谅山府,北件府也应该做出表示才合理。”周世雄这理由强悍到不行,阮福阿江双眼画圈差点没当机。这都什么理由! “你的意思是让北件府也赔偿一笔钱粮?”想了好一会,阮福阿江发觉自己跟不上周世雄的思路,只好开口求教。 “当然不是,舅舅只需告诉北件府府主,既然你承受不了威逼借路给宣光府,为了避免发生同类事件,谅山府要在北件府驻军,协助北件府防御宣光府。既然是协防一应粮草都由北件府支付。如果北件府答应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不答应就占了北件府,由谅山府代管。”赤果果的威胁加强暴,周世雄变身为美帝,用强权说话。 “恐怕不行吧!”这次阮福阿江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并且发现了周世雄这个计划的漏洞。“如果谅山府强行出兵北件府,不怕北件府向宣光府借兵?” “舅舅说宣光府上次损兵折将伤筋动骨,小婿想,就算他们要插手此事恐怕也力不从心。”周世雄这个战略大体上可行,具体情况还需要详细情报辅助,只要说动了阮福包兄妹,接下来的事自然好办。 “此事我要跟你舅舅好好商量一下。子齐啊,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如果舅舅需要你帮忙,我希望子齐能帮衬一二。”阮福阿江发挥女人的优势,打起感情牌。周世雄非常恭敬的站起来,“岳母尽管放心,小婿必竭尽所能。” 回到书房,周世雄找来马三,吩咐他尽快搜集与谅山府相邻五府的情报,并且针对北件府做详细侦查,最好能弄到北件府的地图。在古代,私人收藏地图是谋逆之罪,虽然很多大商家背后有朝廷官员做靠山,依然很少人敢触犯这一条。 由于地图的绘制权和拥有权都属于朝廷,数千年来地图的绘制也没有太大发展,周世雄为了搜集基础数据,很早以前就命令周武借助运货的机会,打探收集相关情报。钱毕均培训出来的作图高手,依靠这些情报正在绘制凭祥州及周边地区地图,谅山府地图也在完善中。 上次抵抗宣光府大军攻伐谅山府,马三手下的情报组出力甚多,事后官重光和李复生决定扩大谅山府情报机构,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当周世雄在黎氏山庄忽悠阮福包兄妹吞并四邻的时候,齐楚阁等人终于回到广西地界,早就派出人手探听消息的胡广利,领着一支运输队在怀远迎接他们。“几位大人辛苦了。”胡广利在南宁府日子过得非常滋润,身体明显发福。当年辛苦锻炼出来的八块腹肌已经融合在一起,变成浑圆的大肚皮。 “胡爷辛苦了。”齐楚阁等人虽然是周世雄的亲兵,论出身又是周世雄的亲传弟子,比胡广利这个外宅管家高多了。不过他们知道胡广利的管家身份只是掩饰,不能以普通管家视之。 “这些都是?”胡广利得到李复生的通知,让他在怀远准备十数艘货船,运送齐楚阁等人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需要十多艘货船运送,货物的数量必然很庞大。胡广利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长达数里的车队,胡广利还是震惊了。 “都是。”齐楚阁很满意胡广利的反应,转身看了看于家傲等人,心里五味杂陈。当初他奉命护送周家庄一行人去大名府,安顿好周家庄的人之后,卢象升请齐楚阁等人协助练兵,齐楚阁和韦富商量过之后,觉得既然要依靠卢象升保护大人亲眷,帮忙做事也是应该的,就接下来练兵的任务。 没过多久,建奴入关逼近京师导致京城闭城,齐楚阁等人曾经向卢象升提议借兵,打算去京城保护周世雄。卢象升当然不会答应,告诉齐楚阁等人私自调兵乃谋反罪,你们不想害周世雄和我卢象升的话,再也别提这种要求。 齐楚阁等人虽然不是文盲,但广西哪里有人在意过大明律,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莽撞,齐楚阁等人只好继续在大名府等待周世雄。直到崇祯帝下诏勤王,齐楚阁等人还以为有机会进京了。没想到卢象升接了勤王诏书还没发兵,上面又来了一份诏书,命大名府知府卢象升统管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严防建奴南下。 结果齐楚阁等人被卢象升任命为临时兵备,协助卢象升统合三府卫军义军。把新成立的天雄军数万人马理顺就用了一个多月时间,随后传来周世雄立功封侯的消息。齐楚阁等人再次萌生寻找周世雄的想法,可卢象升实在需要他们的帮助,几个人只能继续留在天雄军。 后来建奴南下攻打京畿四地,天雄军终于有机会入京勤王,可天雄军还没到京畿,再次传来建奴遭受重创逃出关外的消息,天雄军无功而返。过了没多久,于家傲等人来到大名府寻找齐楚阁,送周之柱回阜城。这次卢象升没办法留人了,还调拨数百车马给齐楚阁等人使用。 在阜城安置了周家庄的人之后,于家傲带齐楚阁等去香河城挖宝。原本几百辆马车只能运少半财宝,于家傲学周世雄把马车改成雪橇,运走大半战利品。回到大名府之后,于家傲骗卢象升说这些东西是朝廷的奖赏,卢象升信以为真,召集了一千多辆大车帮忙,还派了一千骑兵随行护送。 “各位大人,军令在身不便多留,标下就送到这里了,日后各位大人上京记得来大名府坐坐。”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上船,护送车队的千总向齐楚阁等人告辞,他们还要护送这些大车回大名府。 “卢千总,何不到凭祥州见见我家侯爷。”卢象升派一个本家堂哥来护送车队,这份人情实在够重。 “镇南侯声名赫赫,标下是极想见一见的,现下恐怕不方便,还是留待来日吧。”卢千户再次拱手道别,领着车队离开。他们都没发现,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队跟着他们进了怀远,并且目送船队起行。 “方大人,咱们奉旨办差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在河边看船队的人群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向一个年轻公子问道。 “吴百户,你说说咱们奉的什么旨,又办的什么差?”方正化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敲打掌心,对身后的大汉笑着说道。 “不是说镇南侯私离京畿要抓回去下狱吗?难道这圣旨有问题!”东厂虽然是宦官掌控,但具体办事的人依然使用锦衣卫,吴孟明在北镇抚司主管抓捕,这次不知道是谁点名让他来广西办差。 第十一章 阮福包的第一次 “镇南侯的家就在广西凭祥州,他回家而已干嘛要抓回京?吴百户没想过其中的缘由吗?”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方正化也转身离开。他现在很苦恼,皇上下密旨让他把周世雄带回京,干爹王承恩怕方正化做错事得罪周世雄,私下告诉方正化,皇上是想让周世雄一家在京城定居,方便随时召见,目的是为了周世雄的医术。如果你把周世雄得罪狠了,他不敢报复皇上的威逼找你出气,皇上肯定不会保你就是了。 方正化这才知道自己领的是个什么差事,周世雄不喜欢京城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强行把周世雄一家抓回京城,以前的情谊肯定是全完蛋,被周世雄嫉恨上几乎绝对会。这趟差事难办啊!因为心里一直拿不定主意,方正化才慢悠悠的跟着齐楚阁等人的车队,令吴孟明非常不满。[] “方大人,下官也很奇怪,这镇南侯功勋卓著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就突然走了,实在想不明白。”吴孟明很关注周世雄,他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自己被周世雄腰上的九龙佩害得不轻,要不是后来建奴入关都指挥使骆大人手上没人可用,他说不定还要在北镇抚里看大牢。 “不管你想不想的明白,总之要记住不能轻慢了镇南侯,不然后果自负。”方正化这么好心点醒吴孟明,也是怀着王承恩一样的想法,怕吴孟明不知道深浅把周世雄得罪了,自己这个正印钦差引火烧身。 与此同时,阮福包终于正式出面跟周世雄谈判,看来阮福阿江已经说服了他。为了显示对这次谈判的重视,阮福包派人来黎氏山庄请周世雄到谅山城做客。 周世雄领着五百夜不收大张旗鼓的去谅山城赴约,有意把阮福包跟自己的关系彰显出来。这么做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告诉别人谅山府和凭祥州关系密切,谅山府有大明官员做靠山,谁想动谅山府都给我好好掂量掂量。坏处也坏在明朝官员的身份上,某些掌权者深深忌惮明朝向交趾伸手,谅山府是交趾阻挡明朝的屏障,一旦大明用软刀子切开这个屏障,交趾对大明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这是非常危险的事。 周世雄不管那么多,他这么做只是因为需要。如果双方谈判成功,凭祥州会派遣一批军事教官到谅山府,这种事瞒不过各方诸侯的眼线,大大方方的表面身份说不定更好。 “镇南侯大驾光临,谅山府蓬荜生辉啊!”阮福包领着一群官员族长在谅山城门前迎接,见周世雄下马连忙上前行礼。 论公,大明是黎朝的宗主国,周世雄身为大明朝的侯爷,完全可以跟黎神宗这个藩王平起平坐。现在交趾实际上分裂成黎朝和越北朝,但在大明方面交趾依然是黎朝统管,周世雄这个侯爷位比藩王,自然享受最高礼节。 “阮福知府身体康健本侯甚喜,客气话不多说,请阮福大人带本侯参观一下谅山城如何。”场面话周世雄会的不多,稍微客气几句还凑合。 “请,请。”周世雄故作傲慢不搭理阮福包之外的任何人,在阮福包的邀请下坐同一台大轿子进城。进了轿子,周世雄指指跟在轿子后面的几个人问道,“舅舅,这两个人是谁?”侬效智是熟人,侬族和华族的族长周世雄也见过,唯有两个跟这些族长站在一起的人周世雄不认识。 “他们是高棉族的两个族长山玉明和乔尔布。” “高棉族怎么会有两个族长?”周世雄很奇怪的追问道。 “高棉族分山上和山下两大族,琼山属于山上高棉族,郎楼属于山下高棉族,他们说的话差不多,最大的分别是山上高棉族善于狩猎,山下高棉族以耕织为生。”阮福包随口解释了两句,改变话题说起即将进行的谈判。“子齐,如果按照你的意思从这四族征兵,怎么保证他们心里不是向着自己的族人?” “舅舅无需担心,之所以四大族不肯全心全意服从您,还不是因为利益。如果您能带领他们获取利益,别说族人,就是让他们杀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不会皱皱眉头!”周世雄这话说的有点极端,阮福包皱眉不语。 “舅舅,你只要把眼光放开一点就明白了。不说远的,只要拿下北件府,以出力多寡封赏四大族,您以为他们会不会出死力!”周世雄这话倒是很中听,阮福包微笑点头。“的确,只要让他们能得到足够的利益,相信没有那个傻瓜会跟我对着干。” “舅舅,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求必须让他们也参加谈判的原因,让这些人清楚知道舅舅您在做什么,将来会获得什么,如果他们有二心,不用舅舅动手,其他人就会联手灭了他!”周世雄觉得忽悠一个老实人没什么成就感,希望阮福阿江能给他带来一点惊喜。 这不是自虐,周世雄需要别人提出不同的看法,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把整体规划完善,较少其中的漏洞。要知道这个规划不是建房子修马路,而是抢地盘夺基业,一旦有什么考虑不到的,轻则计划失败总则身毁族灭,不能不小心谨慎。 谅山城比起半年前热闹多了,大街上的垃圾也更多了。周世雄看着不少新开的店铺,心里跑出来一点成就感。这些都是因为商路才出现的,作为商路的策划者和推动者,周世雄当然很自豪。 “舅舅,谅山城越来越兴旺,养兵的钱应该不差了吧。”周世雄真的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存在,生怕阮福包会打他的主意。 “兴旺是兴旺,但实际能到我手的没有多少,大商家都有势力支持,贸贸然向他们动手得不偿失啊!”阮福包的话让周世雄一愣,什么动手? “舅舅,难道您这个谅山府府主没权利收税吗?”周世雄忘了,他刚来谅山府的时候,马三已经告诉过他,阮福包在谅山府影响力不大,四大族和很多豪商都不买他的面子。 “收税?我当然有权收税,问题是收来的税只够养活下面这些官员,若不是有几个庄子支撑,早就坐吃山空了。”阮福包想起前些年的苦日子,依然怨气冲天。 周世雄还想跟阮福包讨论一下税收的问题,见阮福包不停的倒苦水,只能耐心当一个优秀的垃圾桶,让阮福包把苦水都倒干净。直到轿子落地,阮福包才终于完成了一次心灵治疗,浑身轻松的下轿。周世雄很后悔坐这个双人轿子,原来老男人啰嗦起来更可怕。 周世雄在管家的陪同下去客房更衣,作为贵客当然要最后一个入场。阮福包和阮福阿江两兄妹在客房外面等,顺便商量一下谈判的细节。 周世雄换了一套常服走出来,这次谈判他只带了马三 陪着,周厚领兵护卫他的安全,这种级别的会议他还没资格参加。 “见过岳母。”周世雄给阮福阿江行个礼,然后在两人的陪同下走进正堂,四大族族长已经坐好,等着三位大人物入座。 “今天请大家来商讨一件大事,数月前宣光府向我谅山府动兵一事无需赘述,虽然宣光府的兵马被本府府兵和凭祥州军卫联手击退,但本府深感府兵战力孱弱无力守护家园,故此要在谅山府内征兵,希望各位族长大力配合。”阮福包开门见山说明这次集会的目的,几个族长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接到通知要接待大明国贵客,怎么忽然变成征兵了? 没等几个族长反应过来,阮福包继续说道,“为了提升府兵战力,本府向大明镇南侯商借一队精锐军卒,来我谅山府协助练兵,确保谅山府不再受外敌轻辱!” 哦,镇南侯是来给你撑腰的!族长们明白了,有大明侯爷撑腰,难怪阮福包敢一次过得罪所有族长,看来这件事不能轻易反对啊! 侬效智对周世雄怕到骨子里,见周世雄向他看过来,连忙站起来表态,“既然有大明精锐相助练兵,府兵战力必将突飞猛进,我岱依族愿全力支持府主。”曾经的谅山府第一大族被周世雄折腾的跌落末位,侬效智的表态影响力实在有限。唯一的作用是令其他人知道,四大族联合威逼谅山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请问府主大人,到底要征多少兵啊?”乔尔布年近五十,一副老农的摸样,说起话来慢吞吞的。 “一万人。”阮福包很干脆的再次抛出一颗炸弹,五个族长被炸得外焦里嫩魂不守舍。“一万人!怎么可能!!”侬效智刚刚表忠心,一样被这个数字吓到直哆嗦。 “大人,向我四族征一万青壮的话,恐怕我四族连种地打猎的人都不够,难道大人想灭我四族吗!”山玉明站起来大声质问,他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人数只剩下不到五万人的岱依族的确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惨剧。面对四大族族长的质疑阮福包下意识的看了看周世雄,第一次摆出强硬姿态,对他这个老好人来说的确有些难度。 第十二章 杀鸡儆猴 “一万青壮分到每个族也不过两千五百人,各族的族兵恐怕远远超过这个数吧!”周世雄没搭理阮福包的求助,阮福阿江开口了。 阮福阿江说的是事实,但这几个族长不可能因为你说的是真话就低头。山玉明抗声道,“王妃,各族为了防御盗匪设立族兵,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难道王妃有什么不满吗?” 周世雄差点没笑出来,他在京城听腻了祖制的话题,没想到在谅山府也有这种说头,太搞笑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知你说的这个祖宗是多少年前的先人?”周世雄笑呵呵的问道。 “回侯爷话,自从三百年前祖辈迁移至此地就有这个规矩了。”山玉明对阮福阿江还敢大声说话,毕竟阮福阿江这个王妃是过去式,就算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周世雄这个大明侯爷,山玉明不敢有一丝不敬,他亲眼目睹了一千多大明卫军击溃三千宣光府精兵的场面,自问没能力抵抗大明卫军的攻击,对周世雄当然要恭恭敬敬。 “三百年前谅山府还只是一个郡县,官府无力保护百姓才导致各族建军自保,今时不同往日,阮福大人建立府兵就是为了保护府内百姓,各族族兵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除非你们还有着别的算计,那就另当别论。”周世雄甩出一个大帽子,暗示谁敢反对撤销族兵,谁就是别有用心之人。 可惜周世雄这番话几个族长都没听明白,他们只知道谅山府要撤销所有族兵,并且把这些族兵掌握在阮福包手中。对于各族族长来说,没有了族兵拿什么抵抗阮福包,这件事要是答应了同灭族没什么区别。阮福包想要的已经触犯四大族的底线,几个族长反而不再群起反对,而是静静的坐着不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 周世雄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尤其是作为主导者的身份。一看场面陷入凝结抬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阮福阿江,“看来大家对阮福大人的提议有很多看法,不如这样,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把各自的意见看法想通想透,明天咱们接着聊。” 几个族长在管家的引领下离开正堂,周世雄看向阮福阿江说道,“岳母太心急了,征兵一事还没谈开就要撤掉族兵,两件事加起来很难让他们接受,继续谈下去也没用。” “那可怎么办?”阮福包不可能去责怪妹妹,只好向周世雄求助。 “我有个想法,舅舅跟侬族关系不错,侬族的地盘很接近北件府,不如舅舅用北件府班森镇做饵跟侬族私下谈谈,如果侬族答应舅舅的条件,占据班森之后划给侬族三成地盘。”周世雄这一招是跟曹孟德学的,拿别人的地盘做奖励自己先得好处。 “侬族要是不答应呢?”阮福包不愧是实在人,未虑胜先虑败。 “侬族要是不答应,我就从凭祥州调兵,跟舅舅联手占了班森,让这些人看看舅舅的实力和魄力,到时候看看谁敢质疑舅舅的话!”周世雄这个武力震慑的主意得到阮福包兄妹的认同,周世雄当即写了一封信让马三送回凭祥州,命锦衣卫和辅兵营潜入北件府待命。 阮福包去跟侬族谈条件,周世雄则令人吧侬效智叫来。听说周世雄找他,侬效智战战兢兢的来到周世雄住所,进了门立马跪地行礼。“侯爷安康。” “起来吧,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送给你哥哥,希望他尽快回复。”周世雄知道侬效智只是个傀儡,真正掌权的依然是侬效高,当初扶持侬效智上位意图削弱岱依族,看来效果不怎么样。 “小人马上去办。”侬效智哪敢有二话,拿了信马上闪人。 随着阮福包和周世雄一道道命令发下去,谅山府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周世雄命马三放出消息,说阮福包打算向四大族动手,这么做既可以试探四大族的真实反映,又可以迷惑谅山府周边五府,没有人能猜到谅山府的下一步行动。 十天后,阮福包跟侬族的谈判宣告破裂,侬族族长明确表态,无论任何条件都不能让他们放弃族兵。侬效高送来一封回信,对于周世雄的要求侬效高完全接受,唯一的条件是奉周世雄为主,岱依族举族归附凭祥州。 “侯爷,侬效高这一招真是高,不管侯爷您怎么处置,您和阮福大人之间都会出现疑虑。”周世雄点点头,马三说的没错,侬效高这一招看似彻底投降,其实比侬族的正面拒绝还要狠辣,周世雄若是接受了侬效高的投靠,跟阮福包的同盟立即瓦解,周世雄要是拒绝侬效高,岱依族也有充分理由拒绝解散族兵。 “看来跟这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那就看看谁的刀子更快吧!”周世雄离政治家或者政客太遥远了,他的这点小计谋连村干部都能破解,实在有够烂的。好在他手下的兵马很争气,两天后传回消息,以锦衣卫为首的凭祥州、谅山府联军,成功夺下北件府班森镇,并击退北件府府兵的反扑。 说是联军,谅山府府兵只是负责运送物资和带路而已,锦衣卫和辅兵营才是真正的主力。随着捷报送到周世雄手里,周世雄才知道随同周而出兵的辅兵营营管竟然是朱瑛! 距离第一次开会已经过了十五天,阮福包邀请四大族族长参加庆功宴,看着红光满面的阮福包,五个族长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知道这是一次赤果果的威胁,只不过第一刀没有砍在他们身上,而是拿北件府做了那只儆猴的鸡。作为被儆的猴,如果继续违逆阮福包这个府主,成为下一只鸡的可能性几乎是必然的。 今天阮福包是猪脚,周世雄这个帮凶负责主持宴会。他非常积极的举着酒杯逐一敬酒,被点名的人心里在难受也要恭恭敬敬的喝下这杯苦酒。 酒过三巡,周世雄笑着说道,“此次谅山府大胜北件府,不但夺取班森镇还击退了北件府的多次反击,这可惜谅山府府兵人数太少,不能借机扩大胜果,唉。” 周世雄开了锣,阮福包紧跟着开唱。重重一拍桌子,阮福包长叹一声,“唉,本想着谅山府山多地少耕地不足,拿下北件府可以增加千顷良田,可惜呀!” 两个人的戏演得有够假,但说的内容非常吸引人。千顷良田是个什么概念?谅山府全部的田地加起来也就这个数,还没分良田和瘠田。问题是北件府只有谅山府四分之一大小,人口更比不上谅山府,就算阮福包弄不出一支万人大军,单靠现在的实力也足够守御班森,到时候班森所属的良田全都变成阮福包的私田,阮福氏崛起已经不可阻挡。 “府主大人,小人很想为府主大人尽一份力,只是族兵的事不是小人一个人能决定的,还请府主多多体谅。”侬族族长非常后悔,他没想到阮福包真能拿下班森并且守住,现在想改口也晚了,只能尽量缓和一下关系,希望阮福包再给侬族一次机会。 “本府知道撤销族兵的事对你们来说很难接受,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我能轻易攻下班森?说到底还是因为族兵。班森镇掌握在班森峒手中,数千族兵不堪一击。北件府府兵出动了六千,在班森镇外被伏击,仅折损数百人即无心恋战,为什么?还不是北件府府主害怕在班森折损过巨,无力压制奎昆峒的族兵,不得不放弃班森。”阮福包这话说的很到位,用实际事例说明力量分散将会引起的严重后果。 不过阮福包也明白,讲道理讲得再好也没用,利益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武器。他笑着举起酒杯向周世雄示意,“这次能夺下班森全赖镇南侯大力协助,本府为了感谢镇南侯的高义,决定把班森所属的山林矿脉送给镇南侯以表谢意。” 这个结果当然不是阮福包临时想出来的,而是得到捷报后跟周世雄商量过的结果。周世雄没有要土地人口,一个是因为北件府距离凭祥州太远他暂时没办法消化,另一个是因为周世雄要摆出一副雇佣军的嘴脸,告诉别人他帮助阮福包仅仅是拿钱办事。这种假撇清具体有没有用说不准,但不这么做太容易被人抓小辫子。一旦有人以赶走明人做口号煽动交趾人,阮福包不但会很尴尬,周世雄的计划也会被迫搁浅。 “恭喜镇南侯。”阮福包向周世雄敬酒,几个族长也站起来凑热闹,顺便把宴席的气氛搞起来,方便一会开口谈条件。 “同喜同喜,你们四大族都是阮福大人的子民,阮福大人开疆扩土最终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经营打理,所以,阮福大人控制的地面越大,你们的好处自然越大。”周世雄也借机说两句,引导四大族多想想将来。 第十三章 计成 “侯爷说的是,小人必将尽力辅佐知府大人。”侬族族长再次开腔表态,可惜阮福包之前在他那里受够了气,哪有那么容易一笑泯恩仇的。 “实话不怕告诉你们,若不是镇南侯为你们说项,本府宁愿去南边运一批流民回来也不会再找你们,别以为谅山府没了你们就不行,天下最多的就是人,有田有地还怕没人来耕种!”阮福包借着点酒意大放厥词,这黑脸演得还算到位。 周世雄没打算演白脸,坐下等阮福阿江上场表演。阮福阿江笑着拉阮福包坐下,向几个尴尬的族长说道,“我家大兄的怨气其来有自,你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他刚刚入主谅山你们就给他上眼药,这件事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还有这次,他身为一府之主,不惜身份折节下交,你们干了什么?说千道万,你们都是他治下的子民,自拥私兵威逼主上,难道你们还觉得有理了?”阮福阿江也不是演白脸的好人选,说着说着开始发飙。 周世雄连忙站起来抬手拦住阮福阿江,“王妃切勿气急,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为了自己族人有些冒犯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做事要有度,过了不但无益甚至有害,阮福大人心善可以容忍你们,不代表他就是个好欺负的。”周世雄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两招,敲打完几个族长,给阮福阿江打了个眼色,让阮福阿江宣布散场。 “好了好了,你们府主喝多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咱们还是要商讨上次的事,若是觉得做不了主今晚就回去,谅山城不留你们。”貌似在送客,但任谁听了都觉得背后发凉。当晚五个族长都没走,第二天一早来到正堂,静静等着几位大人物的到来。 “你等可是想好了?”阮福包这次真的意气风发了,背着手在正堂里踱着方步,下巴微微上翘,用眼角撇了撇几个族长,气焰嚣张啊! “知府大人,我们想好了,撤销族兵的事的确不是我等可以做主的,但是我们保证,不管撤不撤族兵都送两千五百青壮过来,相助大人守护谅山府。”山玉明站起来代表几个族长发言,其他人纷纷点头应和,确认山玉明的话。 “其实是你们自己没想通,我谅山府用的是你们的子弟族人担任府兵,难道能用你们的子弟族人去讨伐你们?话我今天就撂在这,谁第一个放弃族兵,本府有偿提供班森一百顷良田,位置任选。若是坚持不肯放弃族兵,本府也不难为你们,都搬走吧,我谅山府不欢迎这种人。”驱逐出境的点子是周世雄提供的,他这一招最为狠毒,我不杀你不抢你,就跟你讲天理国法,既然不服管可以走,没人逼你留在这里受气! 几个人族长一看昨晚商量出来的缓兵之计没什么效果,最终还是要撤销族兵,他们真不敢答应,连忙向阮福包行礼告辞,赶着回族里跟长老们商讨。 等这些族长们离开,周世雄才松了口气。周世雄虽然中学历史没认真学,但他知道南方少数民族跟朝廷一项不对付。世世代代当惯了土皇帝的各地峒主,让他们放弃权力是极为困难的。在谅山府推行这一政策,难度说大也不算大,但处理不好引起的麻烦肯定非常大。 谅山府四大族峒蛮相对来说比西北部和中南部峒蛮的历史短,大部分都是近百年迁来的新兴势力。原来的本地势力岱依族被周世雄和阮福包联手折腾的差不多散架,在谅山府的话语权降到最低,就算侬效高这样的枭雄也只能依靠一些小计谋算计周世雄和阮福包,没办法用势和力加强话语权。 侬族虽然是本地势力,但起源于广西广源州,因侬智高造反失败才迁徙至谅山府定居。后来还闹出分裂的丑事,被岱依族捡了便宜。 高棉族是从真腊国迁徙过来的,在谅山府立足也不到百年,再加上山上高棉和山下高棉各自为政,虽然人数不必侬族和岱依族少,但根本无法挑战两族在谅山府的地位。 华族是由中土逃亡的流民组成的,若不是本地土著欺压过甚,根本不会有华族这个族群。从来就缺乏团结意识的汉族人,就算勉强结成同盟,依然是一个非常松散的组织,一旦遇到利益纠纷,华族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不能占便宜,至于会不会导致整个族群被灭绝,这不是华族人会考虑的问题。 四大族在谅山府定居时间有长有短,但迁徙来谅山的理由基本相同,都是被人驱赶逃亡才被迫来谅山的。这也使得四大族在谅山府之外几乎没有盟友,侬效高能跟宣光府阮福守拉上关系,还是阮福守为了对付阮福包主动派人联系的。 以上种种都是马三情报组这几年的成果,周世雄分析了这些资料才敢策划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谅山府的独特历史让周世雄有了钻空子的机会,而马三情报组的工作做得足够扎实,才是这次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的要点。 周世雄向阮福包拱手道别,“舅舅,如无意外一万大军即可到手,小侄在这里提前恭喜了。” “同喜同喜,如若拿下北件府,谅山府边地随你选一处,就当我这个舅舅送给干侄女的贺礼。”黎氏山庄名义上属于谅山府,实际上长期驻扎一千辅兵,山庄背后又紧邻凭祥州,阮福包已经默认只是凭祥州的地方。在讨论用什么价钱请凭祥州派教官协助谅山府练兵时,周世雄假作无意中说起黎婕的问题。 黎婕是黎朝上任国主的小女儿,跟黎神宗是名义上的兄妹,但黎神宗上位是杀了上任国主抢班夺权的,黎婕不可能承认这位现任国主是亲人。周世雄的意思是,在谅山府给黎婕找一个落脚地方,让黎婕在黎朝拥有一个家,用来供奉祖先灵位。说的好像很温情,实际上却是要阮福包划出一块地盘给周世雄,并且宣布这块地盘的所有权正式转让给黎婕,不再属于谅山府。 如果是夺下班森之前商量这件事,阮福包肯定会吐周世雄一脸吐沫。想挖老子墙角,你怎么不去死!夺下班森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阮福包看到夺下整个北件府的可能,自然想谋夺整个北件府入囊中。那么用一府换一镇,并且说明是谅山府四边之地,这个条件看起来阮福包占了大便宜。 “岳母,小婿告辞了。”周世雄向阮福阿江行礼告辞,阮福阿江亲自送他到府门,“子齐,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大兄。” “岳母言重了,小婿若做出伤害岳母或舅舅的事,愿受天打雷劈神魂俱灭。”周世雄没想到阮福阿江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会举手发誓,不管他信不信神明,周世雄真没想过害阮福氏兄妹。 “子齐,姆姆相信你。”阮福阿江也没想到周世雄会发誓这么严重,她只是觉得周世雄手下兵精将勇,连一个小女孩都这么厉害,他日若对谅山府起了心思,阮福包怎么是他的对手。 周世雄离开谅山城回黎氏山庄,一路上思索自己在哪里露出破绽,让阮福阿江怀疑自己要对付谅山府?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原因,闷闷不乐的把问题扔给马三。 马三琢磨了一会说道,“老夫人恐怕不是知道什么,而是忌惮侯爷的实力才有此一问。”马三基本猜中了阮福阿江的心思,的确是旁观者清啊。 “忌惮?我手下才几千兵马,谅山府即将征兵过万,加上原本的兵力起码有一万五千人马,忌惮我这几千兵,有点说不过去吧!”周世雄真心没觉得自己手上这些兵很强,大部分都是步兵的凭祥州卫军,在周世雄眼里,比一般的炮灰稍微强一点而已。 “侯爷啊,您觉得这几千兵马不够看,那是您的眼光高。如果侯爷肯拿两千兵马出来跟阮福大人换的话,我马三敢拍胸脯保证,阮福大人最少拿六千人跟侯爷换!”周世雄的不以为然刺激了马三,他没见过真正的强兵是怎么个强法,但他相信凭祥州随便拉一支卫军出来,都比开封府府标营要强百倍。 一路跟马三、周厚讨论什么是强兵,周世雄优哉游哉的回到黎氏山庄。一进门发现官重光也在迎接他的队伍里,周世雄皱了皱眉头。 在书房坐定,周世雄看着官重光,“成鹏,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有两件事要向大人禀报。”官重光是凭祥州第一大管家,除非发生非常重大的事件,不然怎么会轻离治所。周世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说吧,什么事能让你必须亲自跑一趟!” “老周王卧病在床,接了下官传过去的信口述回复侯爷,老周王希望大人能娶了宝儿,善待她。”周世雄松了口气,他听官重光说老周王卧病,生怕这老家伙会提出要看一眼朱瑛,如果他真的提出这个要求,周世雄的麻烦就大了! 第十四章 圣旨到 “娶宝儿当然没问题,你亲自来跟我说,肯定是还有什么要求,说吧。”周世雄其实很清楚,如果纳朱瑛为妾,周王府的人没资格发表意见,官重光也不会答应。这个时代很看中门当户对上下尊卑,尤敏和其他几个女孩在身份上无法跟朱瑛相提并论,就算排除朱瑛的郡主身份,还是官重光的干女儿呢,朝廷官员的义女怎么能做妾。 “大人,您现在是侯爵,有资格娶一正一平两妻,下官希望侯爷纳宝儿为平妻,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官重光早琢磨好了,朱瑛的身份见不得光,如果是正妻就要上报朝廷封诰命,很容易露出马脚,平妻虽然地位与正妻相差不远,但是无需向朝廷报备祖宗三代,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好,就按你说的办。”周世雄认为自己对妻妾一视同仁,名义上的大小无须在意,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官重光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难题,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侯爷,朝廷的钦差到了,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信是方正化写的,他来到凭祥州得知周世雄去黎氏山庄陪黎婕生孩子,写了封信给官重光带过来。周世雄拆开信一看,脸色黑了下来。方正化只是原原本本的把崇祯帝的旨意告诉周世雄,不但要他回京,还要把他全家带回京城。 “我靠,他以为他是谁?我住哪都归他管?吗拉个逼的!!!”周世雄真生气了,他第一次见识到皇权的强横,把他跟崇祯帝之间温情的面纱撕了个粉碎。 “大人,何事令你如此失态!”官重光第一次见到周世雄大骂脏话,吓了一跳。 “朱由检命令我回京,还要我把全家搬到京城去!我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周世雄把信仍在桌上,愤愤不平的继续大骂。 官重光看完信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想的跟周世雄不一样,周世雄上辈子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骨子里烙印着现代人的自主自我天性,怎么可能像古代人那样对皇权遵奉不违。官重光考虑的是现实问题,朱瑛一旦入京,被看破的可能性几乎是肯定的,到时候不但会连累周世雄,周王一脉都要被贬为庶民流放边地。 “大人,京城不能去!”一分钟前官重光还是大明朝的朝廷命官,一分钟后他就变成反帝反强权的先锋。 “当然不能去,朝廷官员互相倾轧就不说了,隔两年来一次建奴入关谁受得了,老子才不去找死呢!成鹏,想个好办法让朱由检这小子死了这条心,别隔三差五的来麻烦老子!”崇祯帝的尊号被周世雄扔到外海,开口闭口都直呼其名,周世雄是真恨上这个小胖子了。 “抗旨的办法很多,但是大人要想清楚,若是皇上把大人削职夺爵贬为庶民,就算大人留在凭祥州也没用,随便来个知州都能支使大人的话,日子更难过!”官重光拼命的搅动脑汁分析情况,首先确定了不能上京的大前提,接着考虑到不能用激烈的方法对抗圣旨,要保住镇南侯这个爵位。 周世雄一想就明白了,自己虽然在谅山府叱咤风云,貌似随时能另立炉灶,若是没了镇南侯的身份和凭祥州数千兵马的指挥权,自己什么都不是,别人也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周世雄和官重光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怎么才能做到既不用上京又不会令朱由检生气,两人讨论了一晚上,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想做到这一点必须有人帮忙,这个人只能是钦差方正化。 “先回凭祥州。”官重光顶着两个熊猫眼赶回凭祥州,周世雄把尤敏等人找来,详细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各位娘子,你们都在这里等消息,凭祥州暂时不能回。如果朱由检逼得我没路可走,为夫会带你们出逃海外,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周世雄这些妻子和准妻子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对故土什么的没有太深感情,既然周世雄说还有出海这条后路,众女放下心送周世雄离开。尚月清甚至还有些小开心,因为她是琉球国的王女,如果周世雄逼迫出海,尚月清打算把周世雄拉到琉球国去,在琉球国生活也不错。 方正化一行人来到凭祥州已经三天了,别说周世雄,连一个当家的都没见到。卫指挥使司经历官重光拜见过一次方正化,之后也没了影子,李复生干脆不给方正化开门,管你是圣旨还是圣屎,一句侯爷不在家就把人打发了。 方正化丝毫没有被两人的态度所影响,每天在白云城里转转,要不就去白鱼溪钓鱼,非常的优哉游哉。吴孟明和手下一班锦衣卫火大到不行,在京城他们要夹着尾巴做人,来到凭祥州这个小地方竟然也有人不把他们当回事,实在岂有此理。 可惜吴孟明得到过方正化的指点,知道周世雄这个侯爷不能得罪,就算肚子里火冒三丈高,吴孟明还是要耐着性子安抚手下,不敢故意挑事惹麻烦。 等到第六天,侯府二管家周思亲自过来指挥使司邀请钦差一行到侯府,周世雄在大门口迎接天使。看架势很恭敬的样子,方正化规规矩矩宣读圣旨,周世雄拱手行礼接旨,一切都超乎想象的平静。当晚,周世雄设宴招待钦差,周世雄亲自逐一敬酒,把二十个锦衣卫和吴孟明这个百户灌得不省人事。 “小方,咱们好好聊聊。”这时候周世雄才笑着向方正化招手,两人离开偏厅去书房密议。 “大人,下官也是万般无奈,不知大人有什么差遣,只要下官做得到必定不会推辞。”方正化一进书房扑通跪下,第一时间把自己撇清出来。他实在怕周世雄的小气性子,真忌恨他的话,将来必定没有好日子过。 “起来起来,咱们俩还来这套,你把我当谁了!”周世雄不耐烦的摆摆手,指着身旁的椅子让方正化坐下。“小方,我不想上京,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周世雄开门见山说出要求,方正化苦笑回到,“就知道大人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下官。大人,下官以为抗旨不是好办法,激怒了万岁,大人辛苦得来的勋爵奖赏都会化为乌有,下官倒是有一个可以令大人不上京又不会激怒万岁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方正化这一路都在考虑怎么应付周世雄,周世雄为了离京选择偷走,肯定是不想再回京城。但方正化记得,周世雄上京参加科举的目的是为了有个身份,不怕被官府欺压盘剥,周世雄肯定不会接受被削爵的结果。好在从京城到凭祥州路途遥远,足够方正化考虑的更细致。来到凭祥州发现凭祥州发展的超乎意料的好,方正化拿定主意,只要周世雄开口询问,他就把自己想出来的方法贡献出来,至于周世雄怎么决定不关他的事。 “牺牲?什么牺牲!”周世雄没想到方正化真帮他考虑过,而且说出来的理由跟官重光想到的很相似。 “大人可能不知道万岁为什么一定要你到京城定居吧?”方正化不急着献宝,反而跟周世雄讨论起崇祯帝的目的。 周世雄想了想,摇摇头,“说真的,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我这个侯爵是靠军功换来的,但行军打仗朝廷不缺能人,我还没到必不可少的水平。唯有医术,我明白了!”周世雄不用方正化明说,自己一检讨就明白了,只有医术这一条是崇祯帝不肯放过自己的理由,周世雄相信,全地球都没有人在医术上能超越他。 “大人明白最好,万岁为了能让大人相伴左右,什么手段的不会介意,例如把大人的家眷安置在京城。”方正化的意思周世雄明白,逼着周世雄去京城照顾崇祯帝一家老小,崇祯帝也怕周世雄会使性子,在药物或治疗上不尽心,把周世雄一家都抓在手里,崇祯帝相信,周世雄再怎么有性格也不敢乱来。 也即是说,崇祯帝只在乎周世雄的医术,入朝为官之类的根本没考虑过。周世雄长叹一声,成也萧何败萧何,这种事竟然会轮到他头上。 “小方,你说的牺牲是让我死?”周世雄既然搞清楚崇祯帝想要什么,很快琢磨出方正化所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 “大人医术通神,假死什么的相信一定能做到,只是这尸身还要送到京城去给万岁过目,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好办法瞒天过海。”方正化想到假死,周世雄也想到了,不过方正化的提醒让周世雄一惊,对呀,如果崇祯帝也想到这一点毁坏自己的身体,恐怕就弄假成真了! 周世雄在书房里转着圈子,假死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要瞒过朱太医这个水平的御医有点难度,更何况一旦崇祯帝有了怀疑,破解假死并不是不可能。 “侯爷,那些锦衣卫都送到客房安歇,父亲让我来问问还有什么吩咐。”李卫在门外高声禀报,周世雄眼前一亮想到个好主意。 第十五章 天灾人祸 “李卫啊,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周世雄让李卫离开,然后笑着看向方正化,“小方,我可以拿命出来赌一赌,不过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你放心,只要能解决这个麻烦,必有厚报。” “大人无需如此,下官能有今天全赖大人,为大人做事万死不辞。”方正化随口一说,周世雄也不可能当真,但是周世雄有办法让方正化全力以赴帮自己做事。[.] “我有办法令你断阳复生,这个谢礼满不满意?”方正化两腿一软滑下椅子,瘫坐在地上激动的浑身发抖,“大人此言当真!” 周世雄撇撇嘴,“今天太晚了,明天让你亲眼看一看本侯的神技。” 周世雄搂着玉兰紫荆睡得很舒服,方正化在床上折腾了一晚也没闭上眼睛,天刚亮就跑到周世雄卧室前等着,直到太阳上山周世雄才伸着懒腰走出卧室,见到方正化笑了,“小方,这么早就起来了?” “大人,下官,下官”下官了老半天,方正化也没想出接下来说什么,周世雄也不难为他,命人送一只猎犬进工作室,然后拉着方正化吃早餐。方正化哪有心思吃东西,木木的塞几块点心下肚,坐立不安的等着周世雄。 周世雄终于不再折磨方正化,领着他走进工作室。“一会我会给这只猎狗去势,然后在帮它接上。”这只无辜的猎狗成了**实验品,被周世雄一刀割下全套武器,并且被缝合好伤口。看架势从此成为第三种狗,再也不能享受男左女右的待遇了。好在周世雄还没那么黑心,过了半个时辰又帮它把武器重新接上,为了向无辜猎犬表示歉意,周世雄还用机器人帮狗狗强化了武器性能,让猎犬拥有了成为一日一夜狼的可能。 “大人神技啊!”看着无辜的**实验品摇头摆尾跑出工作室,方正化愣了好一会才向周世雄说道。 “小方,只要你肯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并不难。”周世雄这个手术其实有很大的欺骗性,毕竟猎犬的那套东西是它自己的,只要把神经线等都接好就算手术成功,不用担心排斥问题。要帮方正化做这个手术,寻找不排斥的替代品难度很大。 解决排斥问题对周世雄来说难度倒不大,只不过会永久性失去一部分机器人。他必须在方正化身体里留下数千个纳米机器人,时刻监察方正化的身体变化,并及时做出反应。 “大人,不是下官多虑,就算下官全力协助大人,还是没办法确保假死不被识破,最怕万岁下令开膛验尸,岂不是弄假成真!”方正化已经想好了,就算跟着周世雄隐姓埋名,也要重新拥有男人的尊严。 “假死行不通那就真死。”得到方正化的投靠,周世雄不在隐瞒自己的计划,“小方,你可认识大儒李应升?” 方正化还在震惊于真死这个问题,对周世雄的问话没有反应,周世雄再问一遍方正化才点头道,“李太仆下官有幸见过几面,不知大人此问何意?” “继世就是李应升。”周世雄再次扔出一颗炸弹,方正化被炸的满天星斗目眩神迷。“大人此言当真?!” 周世雄拉着方正化去管家办公室,让李复生自己解释怎么回事,他却跑去找官重光,商量寻找两个替死鬼的问题。没错,可能有人猜到了,周世雄就是要使用棒子易容术来假死。方正化的替身很好办,虽然他多年练武身体健硕,但身高只是常人,不像周世雄这种传说中的长人壮汉,想要找合适的难度有点大。 “侯爷此计确实可行,只是怎么操作还需小心安排,万万不能被人看出破绽来!”当晚,确认了李复生就是李应升的方正化,向周世雄提出新的建议。 周世雄看了看官重光,作为凭祥州第一军师,官重光有义务为主上排忧解难。“让一个人死只有三个方法,天灾**和寿终正寝,侯爷正当青春勃发之年,寿终正寝实在有些遥远,而**容易招人疑窦,下官提议用天灾。”军师就是厉害,一句话把整个计划的行动基础定了调子,方正化和李复生都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天灾之所以为天灾只因人力不可抗拒,成鹏如何控制天灾为我所用呢?”方正化认同官重光的理论,却没有盲目乐观。 “天灾有很多种,风雨雷电皆可为灾,最好控制的天灾是水患。古时关二爷水淹七军就是一种人为天灾。”官重光能提出想法自然不怕别人质疑,很淡然的回应道。 “广西水路繁密,制造水患的确可行,只是一旦失控则波及甚广,这个度不好把握啊!”李复生没说反对,只是提出要求不能伤及无辜。 “其实侯爷已经想到好办法,不如听听侯爷怎么说。”官重光昨晚战略指导,把周世雄请出来继续发言,周世雄招呼三人到工作室,搬出一个木箱子请三人观看。 木箱子除了大没什么好看的,箱子里倒是挺精彩,周世雄命人做了一个官道模型放在箱子里,“你们在广西呆的时间不短,应该经常听说山崩吧。”周世雄一边说,一边在模型上堆一些小沙粒,然后拿水瓢向小沙粒浇水,很快,松散的小沙粒从模型的斜坡上冲下去,在平坦的地方形成扇面。 “这个就是山崩的成因,我的计划是人工制造一次山崩,前提只需要当天在下雨就行。”方正化三人非常感兴趣的把沙粒捡回斜坡,然后倒水看效果,从来没玩过高级玩具的古代人,其实很有童心 玩了一会,方正化再次提出异议,“大人,山崩之计的确可行,只是怎么才能让人准确的在山崩的时候通过这里呢?” 周世雄摆摆手,“干嘛要做这种高难度的事,可以在人不动的地方制造山崩嘛,例如山道上的驿站就很合适啊。”周世雄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面露微笑,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计划完全可以实施,众人都轻松起来。 接着几个人开始商讨什么地方最合适,细节该怎么处理,事后又该怎么应对。三天后,疲惫不堪的四个人各自回家大睡一场。周厚和钱毕均则悄悄潜出凭祥州,到预定地点开始作业。过了端午节,广西进入雨季,除非周世雄惹怒了老天爷,把雨季提前结束,不然没有什么外力能改变这个计划。 反倒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依然没有完成,方正化的替代品已经找到并处理好,周世雄的替身却依然没有头绪。凭祥州高大的青年很多,但这些人都是周世雄的学生,都是被周世雄做过基因改造的新人类,周世雄怎么能忍心向他们下手。 眼看陷阱已经弄好,就等着猎物到来,周世雄再次召集三个帮凶商量,准备降低标准找个差不多的就行。方正化带来一个消息,吴孟明因为水土不服病了。 “吴孟明?就是那个锦衣卫百户?”周世雄搜索了一下记忆,才找出相关资料。 “是啊,以前大人和他在紫禁城里有过交集。”方正化还记得九龙佩的事,笑着回道。 “这个人好像身材跟我差不多,不如就选他吧。”周世雄真的不忍心向自己人下手,回想起吴孟明的相貌,觉得这个人很合适当替死鬼。 “大人,吴孟明虽然只是个百户,毕竟是副使,若是他失踪了恐怕会引起一些麻烦。”方正化的担心很有道理,但周世雄坚持不肯拿自家人充数,悲催的命运笼罩了水土不服的吴孟明。 虽然副使依然卧病,但为了尽快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方正化不管锦衣卫们的反感,宣布启程回京。周世雄离开凭祥州之前写了一份奏折,因为两个妻子一个刚生完孩子不能透风,另一个要照看家人,暂时不能上京,等周世雄在京城安定下来再回来接家眷。 这份奏折是必须写的,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家眷不跟周世雄一起走。同时也会起到一丝博同情的作用,这要等到周世雄的死讯传到京里才会起作用。 另外周世雄给老师孙传庭写了一封长信,信里除了诉说思念之情,主要是抱怨京城官场不好混,虽然因战功获得封爵,却依然被文官排挤云云。信的末尾,周世雄希望孙传庭帮忙向孙承宗讨人情,等周世雄入京后照顾一下这个徒孙。 类似的托人情信件周世雄写了好几封,王承恩、朱太医、满桂和吴惟英都有份。周世雄就是要用这些信作证据,摆出一副为将来铺路的样子,目的是衬托出这场人为天灾的真实性。 六月十三,周世雄、方正化等一行人冒雨赶到新宁州玉龙山驿站,病的七晕八素的吴孟明,在几个锦衣卫的搀扶下走进驿站客房,周世雄看了方正化一眼,方正化轻轻点头。 第十七章 远虑 严格来说,死了两个大臣不至于搞到这么紧张,但这两个大臣有些不一样。两人在这次京畿保卫战中光耀夺目,最后一战彻底打垮建奴,逼得建奴不得不撤出关外。用力挽狂澜来形容这二人的功绩,一点不算夸张。 这两人一个被众人视之为武勋标杆,另一个则是宦官界的未来之星,两人突然陨落当然会引起巨大反响。首先是武将勋臣们,跟周世雄关系比较亲密的几个武将,听到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是鸟尽弓藏。文臣集团则恨不得马上举行几次大型的宴会来庆祝这一好消息,甚至有人喊出逆天者天收之的口号。[.] 等一天后崇祯帝醒过来,才发现朝廷中因为周世雄的死讯引发了文武对立,以满桂为首的一干新晋勋贵向朝廷上疏,或致仕或乞骸骨,明摆着要用这个办法逼朝廷解释,周世雄的死到底是天灾还是**! 如果是平常时日,就算满桂、黑云龙等人功勋再高也白搭,他们的折子甚至不会送到皇帝案头,在内阁就批转有司查办了。现在北直隶境内还有数千蒙古骑兵四处劫掠,真把这些丘八得罪狠了,他们就敢撂挑子。到了那时,没人遏制蒙古骑兵烧杀抢掠,北直隶的乱局就无法结束,这些文曲星们一样没好果子吃。 孙承宗听到周世雄的死讯闭门不出,谁来都不见。他的态度令武臣勋贵更加胆壮,吴惟英和薛宝领家丁堵住周延儒的家门,让他解释周世雄怎么逆天了。老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次却掉了个,占理的不是秀才而是兵。 武勋公然挑战内阁辅臣,更加激发了文官集团的怒火,他们坚决不能允许武人抬头,这样会破坏儒家提倡的士大夫与王共治天下的美好世界。武勋不是用请辞来逼朝廷吗,文臣也请辞,首辅李标亲自带头写辞职信,向崇祯帝表面他们的立场。 “都准了。”崇祯帝弄清楚眼前这一摞子奏折都是请辞的,非常干脆的说道。王承恩再次吓一跳,万岁这是没睡醒还是在做梦啊? “万岁,首辅李大人的辞呈也在这里。”王承恩尽心尽力提醒一句,希望崇祯帝明白他在炒国家总理的鱿鱼。 “朕知道,都准了。命来宗道暂摄内阁,满桂、黑云龙等武将随孙承宗清剿京畿建奴。”崇祯帝想了想提笔写了一份谕令,“命孙承宗以原官任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改兼兵部尚书经略辽东。” 原本孙承宗已经是兼差的兵部尚书,崇祯帝把吏部尚书加进去,主要目的是让孙承宗有四品以下人事权,只要他看中的官员都可自行提拔,事后向朝廷报备即可。这个权利大到有点吓人,这等于拿走了关外所有的官员任免权,说孙承宗是辽东王也不算过分。 这个特权的授予,辽东糜烂是其一,安抚孙承宗是其二。现在朝廷能拿得出手的督军级文官就孙承宗这么一个,若是因为周世雄的原因导致孙承宗撂挑子,崇祯帝只能去宗庙罚跪了。 用各打五十大板的办法暂时压制文武矛盾,崇祯帝还要头疼怎么面对自家娘子。坤宁宫总管杜勋早早传话过来,周皇后得知义兄遭遇不幸,已经去了咸若馆为义兄作法事,祈求三清道祖保佑义兄下一世富贵完满。 这话比直接打脸还要命,崇祯帝的老婆给义兄祈求富贵完满,这不是说崇祯帝作为一国之君,连一世富贵都给不了周世雄吗?可见一项宽容贤淑的周皇后有多生气。崇祯帝还没办法解释,难道要他跟周皇后说,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医生才强行把周世雄弄回来的? 不管怎么乱,崇祯帝还是立刻派出钦使去广西,验收周世雄、方正化等人的尸首,确认两人的死因,然后去凭祥州报丧。没错,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往凭祥州报丧,所以,侯府和凭祥州各级官员都很安稳的在做自己的事。而周世雄则顶着吉鸿昌的大名,在南宁府宣化城外龙潭村租了一个小院子,买了几头牛羊开始他的牲畜驯养生涯。 龙潭村以村旁的龙潭为名,此潭深广传说颇多,最流行的一个是说潭水下有海眼直通西海龙宫,周世雄倒是很希望见一见龙是什么样的,看看能不能驯养一只。职业病。 “鸿昌哥,你买这几头牛要养多久才能卖啊?”院子的主人姓雷,据说是横州雷氏的支脉,百多年前来南宁府开枝散叶,传到现在已经是龙潭村第一大族。雷村长的小儿子雷辰今年十八岁,按照雷家的规矩分家**。他只分到这一处小院和几亩水田,养活自己还算轻松。 “那就要看买牛做什么,如果是做劳力的话还要养一年出头,若是拿来饱口福现在正是时候。”周世雄调教几天小水牛简直不费半分功夫,反倒是驯化几头山羊更费力些。周世雄想把山羊驯化成不吃草根的新品种,方法也不少,圈养的山羊肯定不会吃草根,因为没有草根,但圈养山羊需要足够大的场地让山羊活动,不然会引起多种疾病。 治病对周世雄来说是小儿科,但他希望培养出来的是新品种山羊,这种山羊可以像猪一样圈养,杂食、耐病、成熟期短是主要目标。其实这已经完全脱离了驯兽师的范畴,只不过拥有医疗用纳米机器人,让周世雄忍不住想当一个疯狂的生化专家。 “吃牛?不怕被官府知道吗?”雷家的家教很不错,虽然雷家在龙潭村是第一大族,但雷家子弟并没有一般地主家族那种土皇帝的气焰,对大明律依然充满敬畏之心。 “百姓当然不敢吃,官府中人买了拿去吃,难道我有钱不赚啊。”周世雄没说社会有多黑暗,只是随意应付两句。出了村,雷辰要去自己的田上做事,周世雄赶着几头牛羊上了龙潭西面的小山包,中午时分,一个穿着两截衫的年轻人来到山包上,看见周世雄笑着说道,“鸿昌大哥真悠闲啊,也不怕你那几头宝贝跑丢了。” “小万来了,你一天两头的往我这里跑,也不怕别人说你。”万其安一撩下衫坐在周世雄旁边,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鸿昌哥,我这不是有事吗,别老以为我是为了你这几头羊才来的。” “怎么了?”能让方正化必须跑一趟的消息,当然引起周世雄的注意。 “王尊德这个老家伙的确有点办法,他到现在也没往凭祥州报丧,那两具尸首都用冰封了起来,看样子是要等朝廷派人下来处理。”周世雄一琢磨大约明白王尊德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王总督是怕担责任,如果他往凭祥州镇南侯府报丧,朝廷有其他意思的话,想改也改不了了。王总督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朝廷,朝廷却要领他的人情,的确是老狐狸。 “不知道朝廷是怎么个说法,如果不提拔成鹏当凭祥州知州,而是另外派人接管凭祥州的话,麻烦不小啊。”周世雄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只想着不能上京,却忽略了很多问题。例如凭祥州会不会被人接管,又例如三个千户所会不会失去控制。 “凭祥州再怎么变,只要镇南侯府在凭祥州一天,那些人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万其安笑着安慰周世雄,对于官场上的事,他比周世雄清楚的多,像镇南侯府这种拥有当地食邑的实权侯府,别说凭祥州换了个知州,就算南宁府知府也不敢轻易得罪这样的勋贵。不管镇南侯府是不是新兴贵族,他们都不敢。 “镇南侯府了不起能传三代,可凭祥州商路影响越来越大,难保有些见钱眼开的人会做些不理智的事。”周世雄这话非常在理,以前没有人关注凭祥州,那是因为凭祥州穷,虽然有外贸的便利,但山高路远已经令大部分人没了动力,再加上越北朝和黎朝战乱不止,没多少人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商队安全走完这一程。 现在凭祥州象队横空出世,南宁府两成货物转送到凭祥州,再从升龙府运回来大批海外及交趾特产,令南宁府商事更加活跃兴旺。要不是镇南侯的出现,南宁府盐铁监一定会向凭祥州派驻人丁,从商路中分一杯羹。 “鸿昌哥,你这算法有问题,一等侯降至三等候已经是三代,一等伯二等伯又是两代,前后五代人还不能彻底把持一方势力,这样的子孙还是不要也罢。”按照大明封爵制度,爵位传一代降一等,直至去爵为止。当然也有特例,例如徐达、张勇等开国王公,他们的爵位世袭罔替,无论多少代依然是一等公爵。 周世雄如果不玩假死,在大明朝廷继续折腾的话,封王是不可能,但混个公爵几乎是一定的。只可惜崇祯帝只想找个家庭医生,而周世雄又不想去京城陪着崇祯帝死,两人各有各的想法,结果只能是分道扬镳。 ps:求包养。好多天没求,有点羞涩的说。 第十六章 死了也不消停 当晚,方正化把锦衣卫召集起来命他们轮流守夜,自己和周世雄吃喝一番醉醺醺的回房睡觉。二更时分,周世雄用麻醉气体把两个值夜的锦衣卫弄晕,然后叫醒方正化,“快点把这些东西喂他吃下去,免得开膛验尸被发现破绽。” 周世雄不知道古代验尸官的水平有多高,尽量往高处想总算没坏处的。把半昏半醒的方正化替身安置好,周世雄和方正化来到吴孟明的房间,这是最后一步,只要搞定易容换装,接下来就交给老天爷处理。[.] 吴孟明本来就半梦半醒,周世雄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解决最后难题,按照自己的身体数据把吴孟明改造成周世雄。最后,周世雄和方正化把马圈的围栏弄断一根,他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小红马跟这些人陪葬,哪怕露出破绽也不行。看来在驯兽师的眼里,人不如畜啊! “大人,可以开始了。”周世雄和方正化爬上驿站背后的陡坡,周厚和钱毕均正在这里等着他们。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五百名夜不收在钱毕均的指导下,每天夜里在陡坡上制造人工池塘积蓄雨水,白天则躲藏在山上休息,各个都变成泥猴一样。 “开始吧。”周世雄等人退到池塘上方,周厚领人把塘堰的堤坝挖开,积蓄了近十天的雨水冲开缺口,携带者碎石树枝化作一股洪流冲向斜坡。周世雄心想,单靠这个堰塞塘的水估计就够了,接下来的泥石流反而作用不大。最多是起到破坏现场的作用。 人工洪水加雨水加山石泥土,仅仅第一波就把整个驿站撕成碎片,绝大部分人尚未清醒就被洪水冲进左江,希望他们能幸运的逃过一劫。至于必须死的两个替死鬼,在周世雄离开驿站前已经断了气,绝不会出现被人救走这种狗血场面。 二十个锦衣卫只有两个在值夜的侥幸逃过此劫,看着被泥浆彻底淹没的驿站,两人只能徒步到新宁州搬救兵。周世雄命周厚和钱毕均回凭祥州等待消息,此间发生的事严禁透露,一旦被发现唯周厚试问。 周厚明知道做这种事必定要背责任,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周世雄选择让他领队来办事,说明周世雄更信任他。其实周厚误会了,周世雄之所以没派锦衣卫来办这件事,只是觉得夜不收更适合而已。 “小方,你我都要改个名字了。”周世雄和方正化没有返回凭祥州,他们要去南宁府一行,给自己找一个新身份。周世雄把一万机器人送进方正化的头部,首先给方正化做个新脸。既然方正化已经彻底投靠自己,周世雄当然不会小气,改头换面只是小儿科,最重要的是给方正化进行基于调整,让他的身体拥有更广阔的开发潜力。 “大人说的是,嗯,恐怕称呼也要改改才行,今后小人称您为少爷好了。”方正化暂时没想名字,而是重新给自己和周世雄定位,以主仆的身份随行。 “这个不急,你要想明白,你不再是方正化而是全新的一个人,一个正常人,一旦定下这个关系,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改变,对你对你未来的家人都不公平。”周世雄真没想过要把方正化变成自己的仆人,他用断阳复生来引诱方正化下水,一个是因为需要,得不到方正化的配合,这次计划很难实现。另一个原因是报复朱由检,把他身边最有能力的太监给弄没了,让朱由检吃个哑巴亏。 周世雄说的非常恳切,方正化不在坚持,两人翻山越岭加速赶往南宁府,务必在钦差遇溺的消息到达南宁府之前赶到地头。虽然可能是自己吓自己,但周世雄不希望在这些小事上被人抓住把柄。两个体能超越常人的逼踢全速赶路,竟然比新宁府的快马急报还要早一个时辰进入宣化城。 两人没有走城门,而是直接翻 墙进城,大黑天的谁给你开门。周世雄领着方正化潜入胡广利的大宅子,胡广利早早接到通知,这两天有两个贵客要来,让他十二个时辰恭候。这个命令很不讲道理,但胡广利可不敢轻视,把跟着他混江湖的牛鬼 蛇神都安排到别处,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坐等。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周世雄和方正化都已经改头换面,胡广利也看不出这两位年轻人是谁,只是认出周世雄手上拿着的一个玉牌,跟上面送来的可以合成一对。上面这两句暗号不用说都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两位贵客请。”对了信物和暗号,胡广利连忙请两人入内,在书房坐定,胡广利问道,“不知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说。” “我们两个需要弄一套合法的户籍,不知道胡爷能不能办到。”周世雄演武林人物实在很肉脚,装腔作势的语气动作完全不合格。好在胡广利接到严命,必须满足这两位贵客的要求,不然以胡爷一天几万两银子上落,哪有时间跟这两个新嫩浪费时间。 “不知有什么要求?”胡广利耐着性子问道。 “他是个武师,最好能弄个猎户的户籍,我会养马养牛,要个农人的户籍就行。”周世雄和方正化一边赶路,一边商量两人今后的出路。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绽,周世雄的医术当然是不存在了,匠人的地位又实在太低,周世雄只能选择驯兽这一条路。方正化没这么复杂,虽然他武艺很高但并不是出名的武术家,随便找个跟武术相关的身份就行。 结果一个超级猎人和一个极品马倌横空出世,在胡广利的安排下两人分开,方正化改名万其安,在凭祥州货栈当护院,周世雄则改名吉鸿昌,拿了几十辆银子自谋生路。至于万其安的性福问题,胡广利帮忙从南宁府大牢买了一个死囚,胡广利说要找一个强肾男子做药引,牢头挑了一个尺男送来,别说方正化满意到不行,就连周世雄也羡慕嫉妒恨。 有一万个机器人时刻监控这副长枪的健康,周世雄才放心做了这个换根手术,两天后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周世雄才离开大宅,在南宁府开始他的驯养生涯。 周世雄和方正化开始了新生活,整个广西官场乱了套。新宁州知州得知钦差和镇南侯遇险,马上组织数千人到现场挖掘,试图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一天后,消息送到南宁府,南宁府知府和盐铁监组织近万人马冲向玉龙山,他们相信,这两位大佬如果没事就继续没事,如果出事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之所以这么劳师动众,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演给朝廷看。 在南宁府的支援下,整片灾区被彻底清理,他们以考古专家的专业态度,把驿站里的所有东西都找出来,甚至挖到地基也不停手。好在周世雄和方正化的替死鬼被找到,不然他们可能挖穿玉龙山。 挖到两位大人物的尸体一切尘埃落定,新宁州知州当场吐血昏迷,南宁府知府毫不客气的把他送进牢房,最终结果当然要等巡抚衙门和总督衙门做决定,南宁府知府可没资格说话。 十天后,钦差方正化和镇南侯周世雄遇难身亡的消息和尸体送到桂林府,两广总督王尊德亲眼看过周世雄的尸体当场昏迷,要不是靖江王派出王府御医抢救,两广总督就有机会在下面第一个发现周世雄假死的阴谋。 王尊德以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入京,二十天后崇祯帝看到这份奏折,他看完奏折转手递给王承恩,“这个王尊德看来是老糊涂了,连这么无稽的事都敢往朕这里报,实在岂有此理。” 王承恩看完奏折两手发抖,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王承恩不相信自己的本家是个老糊涂,能成为封疆大吏的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注意到王尊德的奏折里说,亲眼看过镇南侯的尸身,确认无误。王承恩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是真的。 “万岁,不如派奴婢到广西训斥王尊德这老货,看看他是不是两眼昏花不能视物。”王承恩想了好一会才找到理由,准备亲自走一趟广西。 “大伴,你说子齐他是不是、、”崇祯帝呆坐了这么久就是在说服自己,他不相信周世雄死了,他不能接受周世雄死了,他不允许周世雄死了!可是崇祯帝自己都不相信王尊德是个老糊涂,他只是在贬低王尊德不接受看到的内容。 “万岁。”王承恩说了两个字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实在找不到可以说的话,只能低下头不去看崇祯帝的脸。 “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吾而死!子齐,是朕害了你啊!”崇祯帝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句,然后捂着胸口翻倒在地,王承恩大惊,连声高呼,“快传御医,快!” 崇祯帝接到广西急报昏倒,内宫内阁几乎同时收到消息。由于王尊德用的是八百里加急递送奏折,除非皇上不在宫里,否则别人无权查看。所以,除了王承恩知道详情,只有御书房总管涂文辅知道一部分内情。两人面对内阁和后宫前来询问消息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第十八章 一场好戏 “你说得对,如果五代人都做不好这么点事,这个爵位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周世雄挺赞同万其安的说法,万其安却摇摇头,“鸿昌哥,镇南侯的爵位恐怕不止传五代,按照惯例,勋贵千秋之后朝廷都会追封,镇南侯是一等侯,追封一级起码是三等公,减等继承还是一等侯。” 周世雄不熟悉朝廷规制,但封爵这么牛叉的事他当然要认真了解,按规定,非大功者不得追封,自己有不是死于公务怎么可能追封?[.] “不用惊讶,以我的推断镇南侯必定得到追封。”万其安非常肯定的说道。 “怎么讲?” “要知道镇南侯的死跟万岁强召入京息息相关,为了平复心中的不安,万岁只是付出一个虚名公爵有什么不可能的。”万其安说道有鼻子有眼,周世雄当然只能听着,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结果。 “就这点事也要跑一趟,是不是不习惯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想当初方正化虽然是个小宦官,但是在紫禁城里抬头见万岁低头遇阁老,开口之乎闭口者也,接触的可是大明朝最上流的人物,现在要他天天跟一群粗鄙的文盲打手生活在一起,当然会不习惯。 “不习惯也要习惯,这个当口小弟不会不懂得厉害。”万其安在宫里早就养成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一点不习惯就忍不住。“小弟今天来是为了一桩买卖,人市一个姓梁的老板找上门,说曾经跟你定过约,请他专门购买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他刚刚从广州收购了一批少年运回南宁府,打算找你交易。胡广利不敢贸然应下这件事,我来问你一声,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梁胖子这个人周世雄当然记得,齐楚阁等人都是经他的手卖给周世雄的,没想到几年没见,这家伙还记得当初的口头约定,继续收购少年,既然如此周世雄当然不会否认这个约定,只不过怎么通知胡广利接下这批少年要认真想想。 “小万,你让胡广利都买下了,然后找个地方安置,等象队来了送回凭祥州就是。”周世雄说完,万其安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鸿昌哥,你现在可不是那谁,胡广利能听你的吗?” “不要紧,我们两个是贵宾嘛,我记得给胡广利的命令是无条件协助我们,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周世雄很豪气的样子,好像花的钱不是他的。 过了乞巧节,南宁府依然一片平静,有关钦差和镇南侯的消息封锁的非常好,市井中听不到任何相关话题。周世雄估计第一步算是完成了,只看朝廷怎么处置凭祥州军政和镇南侯府。他今天骑着一头小水牛去胡氏货栈,给梁胖子送来的少年检查身体。 “鸿昌哥来了,里面请。”万其安在货栈门口等着周世雄,他用贵宾的特权叫胡广利买下这批人口,胡广利果然没有说半个不字,痛痛快快的掏钱付账,看来他对周世雄的命令执行的很认真。 “一共买了多少人?”走进院子里,周世雄看见十几个少女在做事,其中有两个明显是白种人。“人数不多才四十多个,不过种类比较杂,除了汉人僚人还有几个番人,也不知道梁胖子从哪儿弄回来的。” 看来正在做事这几个女孩就是新买回来的,周世雄让万其安把人都召集起来,进行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周世雄对这一项工作很重视,他记得不少混合型疾病就是从这些流动人口身上传播开的。虽然凭祥州的医疗水平非常先进,但防御胜于治疗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经过检查,几种海员中常见的疾病都在这些少年身上被发现,周世雄试着跟他们沟通,只有四个汉人和两个僚人能说粤语,其他人各自的家乡话听得周世雄一头雾水。好在周世雄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超人也别想学会所有的语言,只能慢慢教这些少年少女学习官话,等他们学会官话自然就好沟通了。 四个汉人少年还是给周世雄带来劲爆的消息,他们是盘踞在东蕃岛上的原十八芝海盗的子女,自从前年郑芝龙接受招安,郑芝龙领着弟弟郑芝虎、郑芝豹攻打东蕃岛,把不肯跟随他的海盗刘香等人剿灭。其中一个姓钟的少年,父亲是十八芝中大名鼎鼎的钟斌钟山蛟。 “钟万有,你想不想回广东?”难怪这个少年身体素质这么好,原来是大海盗的儿子。周世雄帮这些少年检查完身体,对比后发现钟万有的身体素质好的有些离奇,因此才详细询问他的身世。钟万有虽然自幼出没于海盗中早就学会了怎么说谎,可惜面对周世雄这个拥有作弊器的人,他只能老老实实把身世都倒出来。 “父亲被郑芝龙这个老贼擒杀,回去又有什么用!”钟万有见周世雄并不因为他是海盗的儿子就要送官,少年心性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既然你看得这么透,就在这里好好学东西,将来未必没有回去的一天。”周世雄留下万其安照顾这些少年,自己去找胡广利,让他安排人教授这些少年读书识字,全部完成启蒙之后在送去凭祥州。 八月中旬,王承恩作为钦使来到桂林府,在王尊德的陪同下,请出两具尸首验看,王承恩只看了一眼就确认这两人是周世雄和方正化,虽然尸首被防腐药物影响有些变形,但王承恩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确认了尸首的身份,锦衣卫派来的两位仵作当场验尸,确认两位大人物不是死于人为。 “王公公,对这两位怎么安置朝廷可有明令?”王尊德只希望尽快送走这两件咸鱼,放在总督衙门里实在晦气的紧! “方公公的灵柩运回老家安葬,万岁亲口追封方公公一等安丘伯,准以长兄长子嫡之,待遇之隆堪比三宝公啊。”王承恩对这个刚刚出人头地的干儿子之死非常痛心,不但在宫中少了一个助力,还白白浪费了多年心血。 “这镇南侯、、”方正化怎么着王尊德一点都不想关心,就算崇祯帝要追封他王爵都无所谓,王尊德只想知道朝廷对周世雄的安排。 “镇南侯的去处不是咱家可以决定的,万岁让咱家去凭祥州一趟,看看镇南侯的家眷有什么说法。”对于怎么安置周世雄,崇祯帝比王尊德还头疼。原本运回祖籍是第一选择,可北直隶还在肃清残贼,而且镇南侯的封地在凭祥州,如果还是一开始的阜城伯就不用费这么多脑筋了。最后,崇祯帝为了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命王承恩把这个问题带到凭祥州去,让周世雄的女人决定。 九月初,王承恩来到凭祥州,得到消息的尤敏等人早早来到凭祥州界处等待,凭祥州的高层都知道周世雄是假死,可这个戏必须演得像,决不能被人看出破绽来,为了达到效果,周世雄制作了几颗晕眩药丸,只要吃进肚,一刻钟左右就会发作。 一看见运送棺木的马车,几个尤敏、黎婕和岛津南都哭天抢地的冲过去,拍着棺材没哭多久先后昏倒,看来晕眩药丸的效果非常好。这一路让王承恩开了眼界,几个妾侍连续多次哭昏过去,要不是镇南侯府大管家给几位如夫人吃了宁神汤,很难说会不会半道哭死一两个。 官重光以凭祥州经历的身份代表凭祥州接待王承恩,王承恩知道广西是羁縻州,各州各府互不统管,南宁府知府也管不到凭祥州的事,再加上这件事肯定不是好事,南宁府知府找了个借口没有跟来,官重光这个从七品的经历破天荒的以地主身份接待钦使。 “官大人,这里有一份圣旨是给凭祥州的,既然你是这里的最高官,就由你来接旨吧。”王承恩没跟着灵车去镇南侯府,反而带着随从去了白云城,在指挥使司公堂上宣读圣旨。 崇祯帝没心思在凭祥州安插人,他知道凭祥州现任官员都是周世雄的心腹,如果在这个时候调离或者免职,周世雄虽然没办法向他表达不满,孙承宗和周皇后肯定有话要说。所以,崇祯帝把唯一的文官官重光任命为凭祥州知州,协助镇南侯管理凭祥州事务。还不到一岁连大名都没起的周瓠,不但成为第二任镇南侯还兼了卫指挥使的差事。 周而和周武职衔保持不变,只是锦衣卫必须改名,崇祯帝赐名镇南卫。原本镇南关千户所划入凭祥卫,原本要来上任的左良玉另有任用。另外崇祯帝把答应周世雄的好处送给他儿子,镇南侯有权任命凭祥州内大小官职,但得职者必须符合朝廷规定,不能让一个没有功名的人担任朝廷官职。 周世雄死了他身边的人全部升官,这种情况实在令人哭笑不得,好在大家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官重光接过圣旨请王承恩入内品茶,送上惯例的礼金后,官重光问道,“王公公,这镇南侯有没有追赠?” 第十九章 警报解除 王承恩心想,不愧是周子齐的忠实心腹,第一句话就问这个。“官大人,稍后宣旨即知。”王承恩摆出一副天使的高姿态,他不能任由一个小小的知州跟自己平等对话。 官重光表情严肃的点点头,“王公公请稍坐一会,下官去侯府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侯府没什么好准备的,主要是三个女人吃晕眩药丸吃多了,现在还躺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哼,这个状态怎么能出去接旨,虽然这样比演戏更真实。 “三位夫人,还是尽早打发了王承恩的好,他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对侯爷越不利。”李复生让墨兰墨竹等女出去门外看着,提放王承恩带来的人摸进侯府。 “嗯,妾身明白怎么做。”尤敏现在已经成了非正式侯爷夫人,虽然她不是周世雄明媒正娶的正妻,但周世雄死了,不可能再有正妻这一说,论资排辈,尤敏这个第一如夫人晋级为侯爷夫人,只不过还需要朝廷确认和颁发诰命。 “李先生,相公他还好吗?”黎婕是最后一个知道周世雄假死的人,对周世雄隐瞒这件事有点看法,好在尤敏已经告诉她,等过了风头周世雄会去谅山府长住。 “三位夫人,最好不要在谈论侯爷的事,以免不小心说漏嘴。”李复生没有回应黎婕的问话,反而教训起三个女人来。 “李先生说的对,两位妹妹就当那个冤家不在好了!”尤敏说起来怨气不比黎婕小,这才刚回来就去了谅山府一个多月,接着又闹出假死的事,不用说都明白,这几年想见周世雄一面都难。 李复生可不敢参与三位夫人之间的家庭斗争,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出来向官重光报信,可以请钦使过来了。 王承恩在侯府正堂宣读圣旨,崇祯帝果然追赠周世雄为三等镇南公,另加太子少保和世袭凭祥卫指挥使,至于谥号还在研究,等定下来再通知。同时明确周瓠继承的减等爵位是一等镇南侯,而不是惯例的二等侯。 尤敏接过圣旨,王承恩问道,“夫人,侯爷是在凭祥州安葬还是送回阜城宗祠?”王承恩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勋贵殡葬朝廷有制度,按照品级划出墓地,像周世雄这个公爵级别的,还要安排几户人家守灵。这些项目的开支都需要朝廷负责,如果是送回阜城老家自然好办,崇祯帝私人出钱都不是问题。如果在凭祥州入土,不但崇祯帝要头疼,连王尊德也跑不了。 尤敏擦了擦眼睛,忍着哭泣回答道,“先夫一手打造凭祥州的家业,如果妾身送先夫回阜城,这片家业恐怕就要荒废掉,妾身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为先夫守住心血传承下去这个理还是懂的。” 既然尤敏都说道要把这里作为镇南侯府的传承之所,当然不会送周世雄回阜城,王承恩想为崇祯帝解忧又不想欺压周世雄的遗孀,张开口好一会也没说出话来,最后还是放弃劝说,以钦使的身份为周世雄守灵一天。三天后,王承恩交代完该注意的事项,留下一张名帖离开凭祥州。 “王公公留这个东西给妾身是什么意思?”尤敏等送走王承恩,把名帖拿出来给官重光和李复生。 “王公公这是要给镇南侯府加一道保护伞,有了这张名帖,别的不敢说,两广各监司的镇抚太监保证不敢向镇南侯府伸手。”官重光和李复生没想到王承恩这么有心,主动为镇南侯府打算,实在难得。 令广西官场压抑多日的钦使及镇南侯暴死案终于了结,镇南侯府并没有向朝廷和广西总督府提出任何要求,更没说要追究责任云云,镇南侯府的大度得到广西总督府一致赞赏,为了表达对镇南侯府的敬意,王尊德下令,各州府主政官员必须派人去凭祥州吊唁,虽然广西八成州府主官都是土司,根本不听王尊德的命令,但桂林府和南宁府两地官员不能不听,谁让他们是朝廷派来的流官呢。 王尊德的命令把凭祥州变成广西热点,在南宁府养牛的周世雄知道后大骂王尊德,“这老货除了给老子添麻烦还能做点别的吗!” “鸿昌哥你就别生气了,我觉着吧,这个时候回凭祥州最好,如果单单咱们两个人上路容易惹人注意,毕竟你这身高还是很抢眼的。在一个是安全问题,你我二人虽然不怕一般的山贼路匪,但大股的山贼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我打听好了,南宁知府王清裕过两天要亲自去凭祥州吊唁,咱们跟在他后面相信最稳妥。” 原本周世雄打算跟着商队回凭祥州,可王尊德的命令下来,各路流官没有一个敢懈怠的,纷纷亲自到凭祥州吊唁。结果令通往凭祥州的官道经常堵塞,南宁府不得不调派卫所兵在主要地段维持秩序,确保各地官员顺利通过。相应的,平民百姓则要小心,一旦冲撞了官员的行架,回避旗牌不是作假的,触犯者枷三日。 “跟着这位王知府你不怕被人抓去枷号?”周世雄老早就知道出行旗牌的作用,可惜他在凭祥州基本不出门,那套东西都堆在卫指挥使司里长毛。在京城,不管周世雄的旗牌有多高级,亮出来也只能惹人笑话,天子脚下王爷都不敢打着旗牌上街,周世雄还没到需要找抽的地步。 “哪儿能啊,是王知府的管家找到胡老板,想借几个护院押送礼品。”万其安的主意实在不咋地,周世雄摇摇头,“咱们俩跟过去然后不走,你猜这王知府会不会知道?” “就说封了胡老板的命令在凭祥州做事不行吗?”万其安的理由完全能用得上,但周世雄不想冒险。“还是算了,等镇南侯入土再回去也不迟。”周世雄没打算在南宁府长住,但一时半会回不去也只能在南宁府继续呆着,反正他手上还有不少事可以做,不会让他无聊。 好在周世雄没答应万其安的建议,两广总督王尊德携总督府一干官员去凭祥州吊唁,跟南宁府知府王清裕前后脚到达凭祥州,广西境内给周世雄最熟悉的左江参将康成爵负责安保,如果周世雄和万其安在王知府的队伍里,肯定会碰面,说不定有什么变故。 还要在龙潭村呆一个半月以上,周世雄伺候完牲口就琢磨如何改变战争态势的问题。原本这种题目跟周世雄拉不上关系,可是经过几个月的京畿保卫战,周世雄发现自己如果要在大明继续生活下去,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 相对大明来说建奴兵少的可怜,但大明朝廷体制令建奴每次战斗都能在局部战场获得人数优势。同时,建奴以骑兵为主的军队结构,先天优越于大明的步兵系统,周世雄琢磨了很久,发现要改变这种先天不足产生的攻守态势,现阶段有两种途径能做到。 一个是大力发展火器,用火枪火炮终结骑兵的战场无敌状态。第二个办法是培养比建奴还多的骑兵,用大明朝的人数优势彻底消耗掉建奴。 第一个办法的优点很多,火枪火炮的普及大明比建奴广泛,制造技术比建奴先进,只要朝廷肯花钱,九边铺满火炮都不是很难的事。缺点就一句话,只要朝廷肯花钱。 第二个办法几乎没有优点,大明境内的产马地很少,云贵地区的滇马虽然耐力很强但体型矮小速度慢,只能作为驮马使用。若是要大量培养骑兵,首先要花大价钱从蒙古购买足够的战马,如果建奴击败漠南蒙古汗王林丹汗的话,大明想买马都没地方花钱了。 除此之外,就算朝廷弄到一大批数量足够的战马,用人命去换人命,朝廷中那个大臣敢提出这样的策略?难道不怕被政敌以祸国殃民的罪名拉去片了?显而易见,第二个办法只是理论上存在可能性,实际上所有实现这一可能性的条件都不存在,没有继续研究的必要。 前面这两个策略是针对大明朝设计的,在水量丰沛的广西开发火器,除了能提前发明干燥剂之外没有现实意义。周世雄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他也想研发适合自己使用的火炮,但是科技树还处于基础层面的凭祥州,实在没能力跟人家玩火器创新。 针对凭祥州的实际情况,周世雄想到几个对付战马的办法,一个是用大象,一个是用牛群,还有一个就是偏箱车。大象对付战马方法很多,周世雄很早以前就设计出在象背上安装床弩,如果换成单人操作的弩弓,一头成年大象起码能安装四台固定式弩弓。一队百头大象组成的象队,远程有四百台弩弓,近战有大象和象背上的长枪护兵,这样一队象兵对付几百骑兵几乎没难度。 牛群战术自古有之,只不过田单的火牛阵属于消耗性战术,周世雄既然有更好的驯化牛群的办法,当然不会那么浪费。他已经考虑过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培育新品种牛,适合骑乘和奔跑的牛。 第二十章 战车设想 原本周世雄就学习过大型动物驯化简史,知道家畜的习性跟野生同种类动物的习性有很大分别,主要原因来自最初驯化野生动物的原始人,他们用最野蛮的方式给这些动物定下了驯养目的,经过数万年的发展,最适合人类需要的种群被保留下来,导致现今大部分家畜的生活习性跟野生表亲相差甚大。 周世雄有纳米机器人辅助,从基因层面对牲畜进行改造,虽然不可能大批量制造新物种,但制造几头新牛类新羊类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想培育一种能够自然繁衍的物种,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按照芯片提供的资料显示,没有十几代甚至数十代的自然进化,想令一种新物种稳定下来几乎不可能。[.] 周世雄板着手指算了算,普通的水牛最少要三岁才能配种,以三年一代计算的话,有金手指的帮助也要三十年才能完成新物种第一周期的定型,这还要看自然放养几代之后,新的基因有没有完整保留下来,如果有,恭喜你,可以给这个新物种命名了,如果没有,恭喜你,你的退休时间被延长,有大把工作等着你。 按照周世雄上辈子学回来的明朝历史,崇祯帝还能玩十来年,估计撑不到周世雄的新牛类诞生。原本还对培育新品种牲畜充满信心,仔细一分析才知道自己在做一个很长的梦。周世雄的确改造了数百匹战马和数十头大象,问题是他不知道这些战马和大象的后代能不能继承父母的优良基因,如果不能,难道周世雄要一匹一匹的改造战马和大象? 要组成一支军队需要多少战马,周世雄仅剩的不到七十万纳米机器人又能支持他改造多少匹?想到机器人也会损耗,周世雄确定大量制造生化战马战象战牛的计划搁浅。 “还是留下这个金手指多改造几个人吧,至少人不管后代强不强,起码这一代能帮上忙。”忽然间,周世雄对一直没怎么关注的三百锦衣卫重视起来,他打算回到凭祥州首先要对这些学生进行一次普查,把他们的能力开发出来,让自己多几个帮手。 三条路被堵死两条,周世雄只能把希望留给偏箱车这个选项。偏箱车的发明是为了让步兵在野外拥有一定的防御力,可以有效阻挡战马冲击和箭矢的射击。申甫改造的新偏箱车加装了火器,把原本的弓箭手换掉。周世雄曾经一度沉迷在制作车模的兴趣中,蜈蚣车的发明离不开周世雄的创意。 作为一个现代人,周世雄知道车辆需要动力,而动力不单指牲畜提供的牵引力,还有内燃机因应需要提供的各种形式的动力。能不能制造内燃机不重要,对周世雄来说,动力可以装在车里这个跨时代的思维才最重要。周世雄摊开纸笔设计新型偏箱车,把动力放在车内的偏箱车。 在这个时代能给车辆提供动力的无非是牛马驴骡这几种,大象这种超强力动物,由于驯养和生存环境的问题,导致极少有人能驱使它作为车辆的牵引力。周世雄不管这么多,他给每一种大型牲畜都设计了一个配套车辆,只是看完自己的设计图,周世雄再次黯然长叹。这么大的车辆很难找到合适的道路正常行驶,而作为战争工具,内置动力的车辆必须能适应大部分地形地貌。 履带式车辆能符合要求,但履带上哪找?用金属制造履带的话,马的力量肯定不够推动车辆,牛勉强能行。但仅仅推动车辆是没有意义的,车上面还要配备战斗人员和武器,这些载重一加上去,不用试验,周世雄都知道这种车只有大象能拉得动。 好吧,就算只能用大象也要制造出来,就当一种秘密武器好了。周世雄打定主意制造这种新型战车,首先按需要设计车辆,然后在根据大象实际提供的动力逐项减少载重。折腾了一个月,一张全新的图纸出现了。车辆的外形跟一辆常见的中巴相似,因为要给大象足够的空间,不大是不行的。 大象在里面,战斗人员只能安排在外面,车顶四角安装四台弩弓,中间放一台床弩,保证强有力的远程攻击力。另外在车厢四周安装一圈刀盾,那个不要命的自己往上撞好了,包死。车辆最前端是驾驶室,不能变向的车怎么能出自周世雄的射击,横杆式变向控制器是周世雄最终的设计产物。他考虑到大象不可能短距离转向,用横杆固定住最大转向角度,避免因操作失误引起翻车事故。 虽然没有制作实物,但周世雄基本可以判断出这种车的效用。遇到步兵保证完败,攻城掠寨不费吹灰之力,能有效遏制骑兵冲阵,还能进行短程反击。这么多优点令周世雄高兴的笑了,不过他知道,这种车扛不住中型火炮轰击。周世雄对火炮很头疼,现在的火炮几乎没有什么命中率可言,只有极少数火炮在熟手炮兵的操作下能达到半数左右的命中率,如果目标够大的话。 像孙元化这种即会造炮又会放炮的人,全大明也没几个,周世雄想挖墙脚都没处挖去。在现阶段,应付火炮的攻击只能向老天爷祈福,别被乱飞的铁疙瘩看中你。如果要制造出能够抵挡三磅炮轰击的战车,起码要在车身外层铺一层钢板,周世雄还不知道大象能不能拉得动这么重的车。 第一代战车的车轮只有变向轮使用了车轴,后面的载重轮都直接安装在车厢上,只要能承受车身重量就好。这个设计周世雄自己都不满意,当即开始进行设计优化。把承重墙结构换成框架结构,用金属制作车架,车轮都安放在车架上,车身可以根据需要进行改装,这个第二代战车的设计周世雄还算满意。 “鸿昌哥,象队来了,你准备好了吗。”万其安走进周世雄的小院,看见周世雄在晒太阳,其实,周世雄是在心算战车车架需要多少钢材,什么尺寸的材料最合适。 “没什么好准备的,带上这些牛羊就行了。”周世雄去找房东雷辰说了一声,要离开龙潭村一段时间,牛羊他带走,其他东西送给雷辰了。 “鸿昌哥这是要去哪儿啊!”对于一个畜养牲口的牧人,家里的被铺桌椅都是一笔财产,周世雄这么大方的送给雷辰,雷辰当然要问问怎么回事。 “我这个朋友帮我在凭祥州找到一份长工,你看我也不小了,有份长工安定下来也要找个婆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可不想当个不孝子啊。”周世雄开了句玩笑,向雷辰告辞赶着牛羊离开龙潭村。 “少爷,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周武属于高层,有必要知道周世雄假死,官重光担心几个主要将领被瞒住的话,很容易有其他想法,别人乱了无所谓,这几个掌控军队的人不能乱。 “得了,我啥事没有你哭什么。”周世雄虽然可以换回原来的样子,但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所以,除了验信物对口令,周世雄还要说出第一次见到周武自己穿了什么。万其安听到周世雄说自己跟周武第一次见面时什么都没穿,笑的捂着肚子直抽抽。估计周武是怕周世雄算后账才表现的这么热情。 “几位夫人都盼着您回去呢,这不,刚弄好那个葬礼,大夫人就把我赶出来接您。”虽然朝廷诰命还没下来,尤敏的称呼已经落实了大夫人的叫法,周世雄心想,这二奶转正就是快啊! 一路平平安安,十月下旬回到凭祥州,这次回来一个迎接的都没有,所有人都忍着假装不认识周世雄。说实在的现在能说得上认识周世雄的只有万其安和周武二人,见过周世雄很多次的胡广利不知道这位就是自己的老大。 在白云城指挥使衙门背后的一处院子落脚,当晚几个女人在尤敏的带领下潜入院子,被周世雄当场拿下。“相公,你的脸?”在尤敏和黎婕等人面前,周世雄玩了一把变脸的魔术,为了不吓到自己的女人,周世雄只变了两张面孔。 “这是一种密术,能长时间变另外一个模样,一旦固定下来就不能改了,往后你们还是要熟悉这张脸才行。另外,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成鹏和继世都不能说。”周世雄一通忽悠把几个女人打发了,然后变回新面孔等待官重光和李复生的到来,他们两个有很多话要说。 “大人,”官重光刚开口,周世雄一摆手止住了他,“别叫大人,以后都叫我鸿昌,我不想因为不习惯而露出破绽。”周世雄不知道要隐姓埋名多久,为了避开崇祯帝的纠缠,多久他都认了。 “是,鸿昌,这次的计划看似有惊无险,其实算漏了很多东西。凭祥州周边这几个土司脸色又变了,虽然没有翻脸但敬而远之的意思很明显。”官重光有些不习惯叫这个名字,说起话来有些磕绊。 ps:求一求有合体,求包养! 第二十一章 人不犯我我尚且要犯人 “就算这样,跟黄承恩他们这些土司有什么关系?”镇南侯府虽然还在,但一个一岁大的镇南侯谁都镇不住,官场上摘桃子是惯例,你保不住自己的地盘怪得谁来。 “黄峒蛮毕竟是广西第一大峒蛮,族中除了土司还有不少人参加科举当了官,现在黄峒蛮想用借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拿回凭祥州,你还真没地方说理去。”李复生的解释简明扼要,周世雄明白了,想踢走官重光的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幕后推手是黄氏一族。[.] “那个王总督的反应是什么?”周世雄心里不停的咒骂朱由检这个死胖子,若不是为了避开他,怎么会闹出这么多麻烦。 “王尊德没敢接话,他让手下四处跟人说,凭祥州是军州,凭祥州的官员任免只有皇上和镇南侯有权,他这个总督管不着。” “这老家伙还算识趣。”周世雄点点头,对王尊德的表现很满意。 “狗屁!”官重光非常大声的骂了一句,见周世雄满脸困惑说道,“这老家伙临走的时候把我找过去,说要我向他报一份凭祥州州府官员名册,还说凭祥州虽然是军州,他这个总督兼管文武,凭祥州也不例外。临走问我同知和判官的人选定了没有,如果没定他可以推荐几个人选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想架空我吗!” 周世雄面对狂怒的官重光只能苦笑,他现在有点明白什么叫牵一发动全身了,仅仅是镇南侯府换了一个新主人,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一变化超乎想象,周世雄官重光和李复生三人都没预料到,从来没进入过他们视野的广西总督竟然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鸿昌,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官重光和李复生能力再大也没用,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往周世雄在没有人敢向凭祥州指手画脚,现在周世雄不在了,他三个女人在大明都没有背景,镇南侯这个牌子只能用来领工资,作用实在有限。 “办法倒不是没有,成鹏,你给崇祯帝写奏折,把卫指挥使司和州府的任官名单报上去,等皇上批下来在给王尊德过目,如果这老家伙唧唧歪歪你就再写奏折,按照他的要求报名单。”周世雄的话说的两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办法? “不懂了吧?”见两个手下还没想通,周世雄得意的笑了起来,“这官员任免是普通文书,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几个月时间,一年能来回两次就不错了,只要把这份名单拖着办不下来,其他什么手段都不用担心,最好他们敢使黑手,凭祥卫的兵可不是吃素的!”周世雄把现代官场的踢皮球战术挪用过来,应付广西官场的同僚,实在太过分了。 “哦,拖!”官重光没有真正在官场混过,对这个字理解不深,李复生当年在官场最痛恨的就是这个字,现在才发现刀用来杀人还是切猪肉,只看持刀者的想法,拖字诀原来也有他积极正面的意义。 “对,反正咱们凭祥州的官有没有朝廷准许都这么干活,既然他们想用规则的力量蚕食凭祥州,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规则的力量反击他们。”周世雄这个说法很新鲜,李复生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官重光没他那么多闲工夫,还有一大堆麻烦等着处理,“鸿昌,土司这边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警告一下他们,我怕咱们一退缩会误导这些蛮子做出更无礼的事!” 周世雄使劲挠挠头,“这事还真有点麻烦,如果明知他们要对凭祥州不利还假装没事发生,以这些僚人饿狼般的性子,把凭祥州生吞活剥都有可能。但是动作太大也不好,现阶段凭祥州应该表现出隐忍和无力感,这才符合失去老大彷徨无措的状态。” 周世雄说了一大堆,官重光也没听明白他这是要动还是要静,李复生依然在感悟人生,没空搭理这两个蝇营狗苟的凡人。 “把周厚叫进来。”周世雄没有继续给官重光上课,等周厚进来,周世雄拿出广西西南地形图摊开,“周厚,你的夜不收营不属于军卫正编,只能算是镇南侯府的卫队,就算消失一段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周世雄用手指在南宁府和新宁州、忠州、上思州之间画了一个圈,“把这一带黄峒蛮的势力给我搅乱,能不能做到。” 周厚听周世雄说前面这段话,还以为周世雄要带着他在身边护卫,没想到周世雄是要他从新干老本行,而且专门针对西南部的黄峒蛮。 “新宁州一带有一个山贼王,是黄峒蛮控制的势力,打掉这支山贼没有问题,只是南宁府一带势力繁多,几乎各家各姓都安插了人马在南宁府,捅这个马蜂窝恐怕有点麻烦。”周厚有什么说什么,这些情报除了他早年当山贼了解的,还有胡广利这些年送回来的新情报,周世雄的目光几乎没在广西境内停留过,这些情报只有周厚在用。 “必须动这个马蜂窝,不然针对性太强,如果能挑起迁龙寨黄氏和八尺寨雷氏的争斗,就算你立一大功。”当年因为周世雄的关系,黄氏和雷氏结为同盟,这几年两族联手几乎控制了南宁府大部分地区,如果把这个联盟拆散,黄氏恐怕没那么多心思关注凭祥州了。 “标下尽力去做!”周厚没有给周世雄打保票,周世雄也没心思玩军令状之类的游戏,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有两个要求,第一,尽最大可能减少战损,折损超过两成必须撤回来休整,不要打消耗战。第二,所有人都要带回来,不管是伤了还是死了,都要带回来。明白吗!” “明白!”周厚重重的一点头,转身离开。周世雄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为了我的事令手下去冒险,我这个首领当得很不称职啊!” “鸿昌,还有一个麻烦需要你决定该怎么解决。”周世雄的感慨没有引起官重光的共鸣,他太多事需要烦恼,感情问题没时间考虑。 “哦,还有什么令成鹏束手无策的事?”周世雄故意调侃官重光,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商路的事,南宁府盐铁监想入股,原本那个死太监是想白拿来着,后来我把王公公的名帖给他看,这个死太监才改口花钱入股。南宁府知府也派了个管家来说想入股,却没提打算给多少钱。”这件事在官重光看来,比王尊德和黄峒蛮的事还要严重,因为商路是凭祥州发展的根本,若是被人破坏了商路,对凭祥州的打击是致命的。 “来来去去还是钱和权,如果只是想一起发财让他们入股没什么问题,如果想吃白食,就让他们拿命来换。”周世雄真不介意有更多的股东加入商路,最好全广西的州府都加入进来,组成一个超级商团,到时候发财的路子更宽广。只是他决不允许吃白食的家伙插手商路,这种人不但养不熟,而且为了抢钱他们根本不会顾及商业规则,对于这种人,周世雄不介意进行人道毁灭。 “不好吧?杀官等同造反,这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李复生总算从哲学思考中回到凡间,听到周世雄杀气腾腾的发言,马上反对。 “造反什么的我没兴趣,但是谁敢抢我的钱,我就敢要他的命,没得商量!”周世雄坚持自己的决定,官重光和李复生只能接受,李复生还想再劝劝,官重光首先开口拦住他,“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人既然敢向凭祥州伸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对了,齐楚阁他们运回来多少东西?”说到钱,周世雄才想起自己发了一笔横财,好几个月过去都不知道具体数额。 “唉,这段时间乱糟糟的,没空仔细估算那批东西,只有金银过称入库,其他还没点算。”李复生对这件事也很头疼,建奴清空了几座城池的银库和私财,光金银就装了过百辆马车,齐楚阁为了掩饰还特地用铁砂铜器遮盖,车队才弄得这么庞大。 “金银有多少。”周世雄满怀希望的看着李复生,他想听到一个巨大的数字,因为他很爱钱。 “金一万三千两,银四十五万两。”李复生不用查账本,准确报出入库金银的数目。周世雄皱了皱眉,他还以为最少有百万两银子,没想到连半数都不到。 李复生猜到周世雄在想什么,笑着说道,“鸿昌不用皱眉,金银数量虽然不算太多,还有大头没点算进去,等马三回来尽快弄清楚那些首饰的价值,相信总数过百万两是没问题的。” “金银首饰没算进去吗?”周世雄还以为首饰类的简单分成金银称重入库,没想到还要等马三来眼看。 “有些首饰华贵非凡,不能简单用金银的重量计算价值,而大部分首饰并不是用纯金纯银制作,需要挑出来重新融化成金锭银锭,咱们凭祥州只有马三能做这个活,只能等他来处理。” 第二十二章 花钱如流水 有了钱当然要花,把银子放在库房里发霉不是周世雄的性格。“给龚六送十万两过去,几万两银子估计不够用。”十万两也不够,李复生心里说。他接过龚六好几封要银子的信了,建造码头不是在河边搭几块木板就行,挖深河道方便大型船只出入,在河边建造坚固的堤坝和大型库房,这都要花银子,之前那几万两银子早花光了。 “鸿昌,凭祥州这边也有很多地方要用银子,升龙府那边只是打基础,没必要投入那么大吧。”官重光明白李复生的难处,而且凭祥州这边花银子的大户是三个千户所,作为知州,官重光有必要为自己留点家底。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外洋船队,就不用看那些佛郎机人的脸色。最重要的是,有了自己的船队,我们可以在升龙府以外的地方开设市易,避免在交趾的利益被越北朝或黎朝控制。”周世雄想的很长远,但是他没有告诉官重光和李复生,打造一支远洋船队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将来若无力抵抗建奴南侵,周世雄可以乘船出海,至于是在南洋抢一个岛当岛主,还是去北美洲建立大陆王国改写世界历史,那是以后的事。 “可是眼下四邻皆敌,广西总督又一心谋算凭祥州,不尽快加强手中的军力,恐怕维持不到船队建成的那一天啊!”提出扩军要求的竟然是李复生,周世雄看着他们两人摇摇头,“现在咱们动作越多越危险,就算扩军也不能在凭祥州做,你们就不怕被人套上一个蓄养私兵意图谋反的帽子?” 官重光笑着从袖口里拉出一张邸报,“鸿昌有所不知,朝廷已经允许地方组织团练,只要不向朝廷要钱要粮,多少人都不限制。”周世雄接过邸报一看,原来官重光说的是崇祯帝向全国发勤王诏时,附带的一项政令,各州府可自行组建团练,由各省兵备道直辖,根据团练人数设立招练总兵,兵饷自筹兵甲可向兵备道申请调拨。 “这东西有用吗?”这道勤王诏书是为了应付建奴入关颁发的,理应属于紧急状态令,凭祥州这个时候才组建团练,周世雄担心会被人做文章。 “朝廷没有另行发诏书取缔,这个东西就一直有用,谁也挑不了咱们的错。”既然官重光和李复生都言之凿凿说没问题,周世雄当然没问题,“打算弄多少人?” “一万。”官重光这回不用李复生当先锋,随口报出一个数。 “一万人的粮饷起码要五万两,就算我舍得出这笔银子,一万套兵甲你认为王尊德会给咱们吗?”周世雄的疑虑很合理,他见过王尊德手下最强大的两支部队,左江营和右江营,虽然这两营挂着水军的旗号,起码有一半人是纯陆军。但除了极少数人有标准的军用兵器和甲胄,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件红色战袄和一杆木枪。连手下最主要的两个营都没办法装备全套兵甲,周世雄不相信王尊德能给凭祥州团练配齐装备。 “鸿昌,咱们要的是名正言顺,他王尊德给不给兵甲无所谓。”李复生刚刚还哭穷来着,这会又摆出一副大亨的嘴脸,好像家里放了大把银子没处花。 “扩军我赞成,但是抽调一万青壮,凭祥州还剩下多少人做事?我可不希望你们还弄那种又耕地又打仗的农民军。”军屯貌似很先进,其实除了初期效率毕竟高之外,军屯是最昏庸的养兵方法。周世雄能说这种话当然有证据,明朝的军卫制度就是从军屯发展出来的,让军人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同时又要背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结果必然是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又没办法承担责任,两头要好两头都完蛋。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只是口号,历史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曹操搞军屯是因为青州难民人数多,用军管方式安置这些难民,顺便从难民里抽调青壮帮他作战。曹操之所以能搞出一个军屯样板,是因为人口基数和抽兵比例很合理,不像朱元璋这位神人,一户抽一丁,就是说一家人养一个职业军人,一个只能靠种地糊口的家庭,又能给这位职业军人准备多少粮食?不饿死算老天爷庇佑了。 “鸿昌,你不知道,我们想搞这个团练也是因为人口的问题。这两年不算土司们送的青壮,单说因为凭祥州富庶从外地跑来谋生的人已经超过五万人,凭祥州才多大点地方,各个村寨吸收了两万多流民就没办法在收纳人口,剩下这两万多人工兵营招收了五千,还有一万多暂时组织起来去开拓道路给河道清淤,用以工代赈的方法养着,眼看再不给他们找个出路就要出乱子,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官重光一通诉苦,周世雄这才知道凭祥州看似繁荣,底下却暗流涌动。 “之前怎么不说?”周世雄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提过这件事,心里有点不爽。 “年中的时候,收割播种都需要大量人力,这些人算不上麻烦。而且我们两人以为谅山府方面会需要大量人力,花点小钱养着他们算不得什么,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波折,到现在好事变坏事,也是始料不及啊。”李复生连忙解释,他可不能让周世雄不爽。 说起谅山府,周世雄眼前一亮。“这样吧,征一万兵,挑五千最好的留在凭祥州训练,另外五千兵和剩下的民壮去谅山府修路,让谅山府的人习惯有一支明军在府内活动。等年后拿下北件府,我要在谅山府送给我的飞地建城,这些人大把活可以做。”用协助攻打北件府换取一个块属于凭祥州的飞地,这件事官重光和李复生都知道,一听说周世雄要在飞地建城,李复生发现库房里的银子已经全部飞走,今后的日子更加紧巴巴。 把刚到手的钱有全部花出去,周世雄要给自己找个落脚点。“在这里呆着总是有的不安心,我还是去黎氏山庄吧,凭祥州的事就拜托两位了。”对于这一点,别说官重光和李复生没办法有意见,就算尤敏和岛津南都不好说反对的话,两女只能幽怨的看着周世雄坐上马车,在万其安的保护下离开凭祥州。 来到黎氏山庄,刘望和周思悄悄见过周世雄一次,然后把他送去匠作营,这里就算周世雄暂时隐居的地方。 刚来到匠作营没几天,阮福阿江来见他,周世雄不明白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同时也不明白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的。 “你真是子齐?”阮福阿江没有进匠作营,而是拿周思的名帖来找一个叫吉鸿昌的人。 “谁告诉你的?”周世雄必须搞清楚这一点,他不能忍受自己折腾出这么大件事,被人随随便便看穿。 “是跳跳告诉我的,怎么,你有意见?”阮福阿江一直在凭祥州陪着黎婕,希望能开解她的丧夫之痛,可黎婕在外面还能演的像样点,回到家里怎么也掩饰不了高兴的情绪。相公以后会在谅山府长住,尤敏和岛津南要在凭祥州演寡妇,这种巨大的反差怎么能不令黎婕兴奋。所以,她被干娘看出破绽,在阮福阿江质疑她外面养了野男人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出来。 周世雄仰天长叹,让女人保守秘密真的难如登天,古人诚不我欺啊!既然都暴露了,周世雄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死,因为他不能杀了阮福阿江来灭口,这么做只能得不偿失。 “岳母,这件事关系到我一家大小的性命,希望岳母不能向其他人透露,舅舅也不行。”周世雄不管阮福阿江会不会跟阮福包说,但他必须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希望阮福阿江利用这个机会勒索他,那样的话,周世雄下手杀人就没有任何障碍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阮福阿江对勒索周世雄没什么兴趣,或者说周世雄不懂得怎么诱惑一个女人勒索男人,反正阮福阿江只对秘密本身感兴趣。 “是我跟大明皇帝之间有了些摩擦,为了避免情况恶化,我只能采取这个办法。”周世雄就算想说清楚也做不到,难道让他告诉阮福阿江,我知道大明就要灭亡,不想陪崇祯帝死在京城才这么做?周世雄肯说也要阮福阿江肯信才行,交趾人对大明的印象就是庞大和强大,说大明会灭亡在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建奴手上,建奴自己都不会信。 “子齐既然假死避祸,谅山府跟凭祥州之间的盟约怎么办?”阮福阿江没有追问细节,她只关心自己的大兄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凭祥州依然在我控制之中,跟舅舅的合作不但不会破坏还会加强,我已经命人组织一万五千民壮,来谅山府协助舅舅修桥补路,这件事还请岳母帮忙促成。”派人来谅山府修路当然要得到阮福包的同意,之所以还没通知谅山府,主要是挑选青壮入伍需要时间,等完成这件事才会跟阮福包商议修路的事。 第二十三章 女人靠不住 “为什么要这么做?”凭祥州主动出人出力给谅山府修路,两家虽然是盟友,但周世雄这个做法也太离奇了,阮福阿江想不通。 “修路既是真又是假,要攻占整个北件府不但要大败北件府的兵马,还要击退宣光府的援兵和预防高平府这个黄雀,仅靠谅山府一万新兵是做不到的,我安排一万五千民壮来谅山府修路,这些人除了修路还要在出兵攻打北件府的时候假冒府兵,迷惑各地的探子,掩护谅山府兵和我凭祥州卫所兵出征。”周世雄尽量简洁的说明这些人有什么用,让阮福阿江明白自己是为了帮阮福包。[.] “老身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看来行军打仗还是你们男人的天下。”阮福阿江很感慨,周世雄说服自己和大兄组建新府兵,然后又想出瞒天过海的主意,自己和大兄在兵事上与其相比相差不可道里计,实在可怕。 “北件府地小兵少,想攻占下来难度并不大,只不过我们需要的是速战速决,不能让北件府苟延残喘等待援兵,若是不用一些计谋迷惑敌人,很难实现这个目的。”周世雄知道阮福阿江是个有见识的人,可惜对军事了解不多,只能算是个内政型人才。 “子齐,有个消息你可能不知,这几个月北件府和宣光府向郑杜告状,说谅山府无故侵占北件府城镇,希望郑杜勒令谅山府撤出北件府,前几天郑杜的小儿子郑载奉命来谅山府调解此事,我怕大兄顶不住压力答应议和,这才赶回来的。”阮福阿江的新消息的确要命,郑载代表郑杜,如果阮福包拒绝接受郑载的调解,等于是跟郑杜翻脸,到时候不用郑杜出兵,谅山府的邻居们自然会帮忙解决这个小问题。 “商路的股份不是已经给了郑杜吗?他怎么还帮宣光府说话!”北件府只是傀儡,郑杜肯出面帮他纯粹是因为宣光府,这一点周世雄没猜错。 “管家只是带来一封信,说明郑载要来的消息,其他老身也不知道。”阮福阿江拿出信件递给周世雄,希望周世雄能帮忙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信里只有寥寥数语,除了说明郑载的来意,还有就是希望阮福阿江打探一下凭祥州的消息,看看周世雄死了之后两家的联盟能不能继续下去。怪不到阮福阿江肯把这封信给周世雄看,信里透露出阮福包对凭祥州的依赖,也算是阮福阿江向周世雄表达善意。 “郑杜派小儿子来谅山府调解,其实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偏向宣光府阮福守。”周世雄想了一会,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说出看法。“谅山府以北件府协助宣光府为由报复北件府,这理由虽然很霸道,但任何一个府的府主都能接受这个说法,他们不希望相邻的府主会做北件府做过的事,谅山府报复北件府从道理上讲完全没问题。” 周世雄把歪理说成正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阮福阿江都有些耳根子红,周世雄却一脸的理所当然本应如此。“郑杜派人调解以示共主尊严本来没什么,但他不应该派人来谅山府,谅山府首先站住一个理字,郑杜不去惩治无理之人已经有问题。郑载还没离开升龙府,调解的内容已经尽人皆知,这是在造势,逼舅舅主动退缩让出班森,打压之意一览无遗。我认为,谅山府击退宣光府和占据班森这两件事令郑杜怕了,怕谅山府乘势而起,所以才会打压谅山府。” 周世雄这一通分析令阮福阿江双眼一亮,自己久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终于解开,郑杜远在升龙府,不知道打败宣光府和拿下班森的主要功劳属于凭祥州,由此对谅山府产生恐惧感很正常,再加上郑杜近期跟郑壮交手数次都是无功而返,对引起后方战火的谅山府更加不会有好脸色,打压一番是必然的。 “有何破解之法?”阮福阿江这是赖上周世雄了,周世雄这个苦逼的干女婿只能为丈母娘做苦工,就算死了都不能消停。 “一个是让郑载来不了谅山府,自然没有什么调解的问题。”周世雄笑着说出第一个办法,阮福阿江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觉得周世雄的笑容非常渗人。 “恐怕不行,大兄得到消息给我送信,相信那时郑载已经出发,现在恐怕已经进了谅山府。郑载若是在谅山府内出了问题,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郑杜都不会放过谅山府。”说到这里,阮福阿江忽然一愣,惊恐的看着周世雄道,“子齐,阮福守会不会用这个办法嫁祸谅山府啊?” “我对阮福守不熟悉,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我觉得稳妥起见还是派人通知舅舅,尽快把郑载保护起来的好。”周世雄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黑心程度肯定比不上古代这些诸侯,把他们往坏处想一点都不用内疚。 “要不子齐跟我一起回谅山城好了。”阮福阿江原本没想邀请周世雄去谅山城,她已经想好怎么应对郑载。但是经过周世雄这么一分析,阮福阿江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按照自己的办法先答应交回班森,等练好新兵再去抢回来的话,肯定会激怒郑杜,到时候谅山府就要面对平安王的大军。 周世雄摇摇头,“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如果暴露了我的身份更麻烦,既然我死了就让我消失吧,最起码这几年不能暴露身份。”周世雄很干脆的拒绝了阮福阿江的邀请,理由也是很强大。 阮福阿江在马车里写了一张纸条,招来一个下人命他送去谅山城,交代完这些杂务,阮福阿江重新说起刚刚的话题,“子齐,第一个办法不行,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既然有一自然有二,第二个办法是跟郑载摊牌,答应分一部分北件府的利益给郑杜,把郑杜拉进这个瓜分北件府的行列里,这个办法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把仲裁者变成同党,这一招有点釜底抽薪的意思了,看来周世雄在京城这段时间还是学到点东西。 “就怕郑杜的胃口太大,喂不饱。”这个计策不涉及军事,是阮福阿江熟悉的范畴,她很快找到这个计策的缺点。 周世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郑杜是一个想掌控交趾的野心家,就算把北件府都送给他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杀了他,一旦郑杜死亡,郑家兄弟必然会为了争夺王位发生争斗,到时候别说占领北件府,就是拿下宣光府他们也没空管。”周世雄再次露出獠牙,他对**毁灭非常热衷。 “这个恐怕很难。”周世雄的三个计策有两条都没有什么可操作性,阮福阿江很快否决了第一和第三个建议,打算用拉拢腐蚀对付郑杜父子。“谢谢子齐为你舅舅做了这么多事,等拿下北件府老身保证帮跳跳选个最好的城镇。” 周世雄目送阮福阿江的马车离开匠作营,心里对阮福阿江的许诺不以为然,‘你最好不给,到时候我就有理由拿更多。’ 回到匠作营,周世雄继续埋头研制大象动力战车,这回他不只是画图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根据大象的体型进行设计。有一大群木工匠师协助,三天时间就制作出第一台战车。战车长五米高四米宽三米五,外观像一座放大了的梯形跳马箱。之所以做成梯形,除了提供更多空间给大象活动,战车两侧还能提供座位让士卒乘坐。 周世雄增加这个运兵功能不是恶搞,而是他真实了解大象的牵引力之后决定的。体重四吨以上的成年大象,能拉动载重八吨的板车,而且往返跑二十公里都没问题。理论上大象起码能拉动自重三倍以上的重量,之所以只检测出八吨的重量,是因为周世雄没有能装更重东西的车。 这个巨型木箱重量不到三顿,就算没有车**象也能背着跑,只不过会很吃力而已。加上车轮的巨型木箱,重量由车轮承载,大象只需要跟摩擦力较劲就够了。故此,周世雄决定在战车两侧加装座位,使战车附带运兵功效。 打开战车后门,把大象拉进去套上车套,周世雄担心大象不习惯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活动,亲自坐在驾驶室里给大象下令。好在大象没有空间幽闭症,对房子一般的车厢没有太多不适感,在周世雄赏给它一颗大萝卜做零食之后,大象随着周世雄的命令缓缓启动。 周世雄在确定大象能适应小空间之后就下了车,一边记录各种测试数据,一边盯着车轮子。他担心简陋的轴承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车厢,好在做完所有测试,车厢没散架车轮也没断,从外观来看还算保持的不错。 回到匠作营,周世雄指挥工匠拆掉战车,根据战车各处损坏程度分析改进。他自己则拆开车轮检查车轴,看看这种最原始的轴承实际效率如何。结果一点没令他失望,战车总共八个轮子,除了转向轮的轴承还能继续使用,其他六个载重轮的轴承滚柱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看来想制造出真正能用的战车,提高轴承质量是必须的。 第二十四章 郑杜之死 虽然钢材质量达不到要求,周世雄还是想到了暂时应对的办法,那就是放大。把轴承整体放大虽然不能提高轴承的质量,但耐磨和承重能力都得到提高,最起码新轴承不再是一次性消耗品。巨大的轴承自然要配巨大的车轮,一下子把战车拔高了近一米,让新战车更有气势。 周世雄用了一个月时间测试战车,前前后后制造了八台,最终定型的第一代大象战车高五米长七米宽四米,全车钢制骨架外铺特殊甲板,车头部分用薄钢板镶嵌,增加驾驶室的防御力。车顶安装一台床弩六具弩弓,为战车提供远程战力,周世雄还模仿船舷在车顶加装了一圈伸展出车体的围栏,方便长枪兵在伸展台上攻击。[.] 万其安虽然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但看着面前这台战车浑身发冷。“鸿昌哥,这个什么战车堪比一座岩堡,要是有几百台这种战车,建奴来多少都不怕啊!” “万老弟莫非跟建奴打过交道?”铁勇站在一旁调侃道。 铁勇十天前才从凭祥州过来,虽然他不知道吉鸿昌是周世雄,但官重光和李复生都交代过他,全力协助吉鸿昌,不得有半点怠慢。龚六离开,不论匠作营还是匠师村都是铁勇说了算,对于周世雄的重用,铁勇自然感恩戴德,没想到周世雄竟然出了意外,铁勇为此伤心不已。 来到匠作营,发现这个叫吉鸿昌的高大年轻人制作出一台这么吓人的东西,铁勇马上忘了什么镇南侯,把全部热情投入进去,使出浑身解数研制新钢材,现在这台定型车使用的钢架和轴承都是新产品。 周世雄没空搭理这两个闲人,紧张的等待着实弹检验开始。周世雄命人准备了几张床弩,打算给新出生的战车一点厉害瞧瞧,他弄出这台战车是为了投入战场,而不是摆在家里当收藏品。 嗖嗖嗖几声利器破空声响起,十多支弩枪飞向百步外的战车,这个距离床弩能发挥出最大杀伤力,连铺了一层钢板的车头都被洞穿,更别提两侧的双层甲板。 “继续射!”周世雄见寄予厚望的战车这么脆弱,心里当然很不舒服,他不可能为了舒服就取消这种测试,只希望能找到办法加强装甲防御力。连续几轮射击,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战车变成刺猬,如果里面有人的话俾人保不住性命。周世雄示意停止射击,上前打开战车后门,观察弩枪的效果。 “鸿昌哥,床弩近距离射击无人能挡连盾车都不行,你想用战车挡弩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一群匠师,现在都阴沉着脸站在周世雄身后,看着刺进战车内部的弩枪心里不好受。只有万其安不受影响,提出自己的看法。 “都站着干什么?去检查看看有没有弩枪穿透甲板,另外量一下那些弩枪刺进去多少尺寸。”周世雄黑着脸不理万其安,对身后的工匠们呼喝道。 很快检查完实弹射击结果,周世雄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一共射了七十二支弩枪,没有一支彻底穿透甲板,这是个好现象。”万其安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工匠们明白。没有一支弩枪穿透甲板,说明甲板的防御力已经很足,只是不能彻底抵消弩枪的冲击,如果加厚甲板肯定能减轻弩枪的伤害。 铁勇的看法有点不一样,他拎着把弩枪走过来,“鸿昌,你用新式床弩就算了还用钢头弩枪,别说甲板,城墙也挡不住啊!”周世雄愕然,他没想到会惹来铁勇的抗议,“铁大匠,有什么不对吗?” 铁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新式弩车比八牛弩还要厉害,满大明只有凭祥州才有,别人根本就没有这么强的弩车,你这个战车弄出来难道是要跟凭祥州打仗吗?” 铁勇这话有点吓人,周世雄却一点都不担心,笑着说道,“铁大匠是不是想说这种钢头弩枪也是凭祥州特产,别地方根本没有是吧。” “事实如此。”铁勇倒没想过要跟吉鸿昌较劲,只是希望他能更实际一些,如果不是用了最强的床弩和弩枪,战车已经通过测试了。 “我呢是不可能跟凭祥州作对,只是不能保证别人就一定没有更好的床弩。至于说好钢,如果没记错的话镔铁比凭祥州的钢要好,我说的没错吧。”镔铁也就是俗称的大马士革钢,后来被重新命名为乌兹钢,是制造兵器的最顶级钢材。 “我说的跟镔铁有什么关系?”铁勇没想到吉鸿昌能把话扯得这么远,非常不解的问道。 “镔铁产自天竺,现在南洋一带商贸盛行,镔铁经这条海上商路卖往各地,我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碰到有人用镔铁做枪头,只要有这个可能我都会尽量考虑到,我希望这种战车在任何条件下都能给使用它的人带来胜利,尽善尽美是必须的。”周世雄说的斩钉截铁,铁勇也没办法,只能回去继续研究新型钢材。 周世雄回想上辈子的记忆,初代坦克的装甲只是一块钢板,后来逐渐发展成复合装甲,看来他也要从这方面想办法。加厚甲板不是不行,问题是甲板厚了重量就上去了,难道要用两头大象来拉吗?周世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且专门成立一个甲板研究小组,尝试在两块木板之间加入其他材料,来增加甲板防御力。 周世雄还在埋头研究高防御力甲板,谅山府发生了一件大事。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关于谅山府和北件府之间的领地纷争终于有了结果。在平安王的干预下,谅山府府兵必须撤出班森,同时,北件府向谅山府支付一笔赔偿金,作为借道给宣光府的惩罚。这个消息是阮福阿江亲自告诉周世雄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跟郑杜共享利益都不能让他放手?”周世雄想不明白,看着阮福阿江问道。 “唉,郑杜已经跟阮福守联姻,阮福守的孙女将会嫁给郑载做二房,这个消息我也是刚知道不久。”阮福守这个老狐狸的动作既快又狠,宁愿把孙女送给郑载做妾,也要打压谅山府。 “看来在郑杜心目中,谅山府远远比不上宣光府,不过郑杜这么做也透露出一些秘密,他不行了。”周世雄自问比不上老狐狸的狠辣果决,不过他从强强联手看出问题。 “哦?子齐看出什么了!” “郑杜是越北朝的共主,他不但不扶持弱小的谅山府,反而跟强大的宣光府联手,作为一个主君如此糊涂让人想不通。为君者以权谋制天下,扶弱抑强方为正理,现在郑杜反其道而行,要么是他自己命不久矣,这么做是为给继任者搭台子。要么就是黎朝给他的压力太大,郑杜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盟相助与他。” 周世雄来了大明这么久,读的书多了也看出点门道来。强强联手的前提是双方都不强,真正的强者是无法联手的,因为他们天生就是敌人。作为主君,跟掌控越北朝中部地区的阮福氏联盟,无形中助长了阮福氏的声威,对于主君统治必然会带来严重冲击。郑杜是从争权夺利中长大的,他不可能看不出阮福氏坐大对越北朝有什么影响,但他还是选择了阮福守,说明郑杜自身出了大问题。 “娘子,你去找马三了解一下升龙府有什么变故,我觉得郑杜肯定是病了。”周世雄这次见阮福阿江是在黎氏山庄,既然来了这里当然要陪着老婆大人,所以,新寡妇人红杏出墙了。 “如果是郑杜出了问题,攻打北件府的事是否暂缓?”阮福阿江不是很认同周世雄的说法,在交趾,强强联手是一贯做法,历朝历代都是最强大的一族和稍差一点的强族联手,压制其他部族。 “该准备还是要准备,如果郑杜在年底死了当然不用多说,如果没死,也要看看具体情况才能判断。”周世雄没本事预测未来,接下来该怎么走还要等情报。 送走阮福阿江,周世雄和黎婕鬼混了几天,黎婕非常幸福的学习怎么偷情。吉鸿昌当然不能跟凭祥州二夫人住在一起,为了性福,黎婕只能潜入吉鸿昌的住所偷欢。 “夫人,这是马三爷送来的信。”五天后,马三的情报终于送到黎氏山庄,周世雄看完笑了。“郑杜如果知道自己抢了郑松的王位只能当三年平安王,却要背上弑兄窃权的骂名,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郑杜要死了?”黎婕听相公这么说,惊讶的问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郑杜暗杀郑松,现在又被郑壮暗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马三打探到的消息很简单,三个月前郑杜得一小妾,数日后小妾暴毙。又数日后郑壮在清化给郑松举行法会,公开说父仇已报。而郑杜这两个月极少见人,大部分时候都是郑载代理政务。 第二十五章 藤甲兵的启示 马三这个外人都能弄到机密情报,阮福包可以得到更准确的情报。之前没注意升龙府方面的消息,在周世雄提醒过后,阮福包和阮福阿江发动人脉,比周世雄更早知道详细情况。 “那个女人是巴蒙德送给郑杜的,郑杜刚刚向马来总督下了一笔十万两银子的订单,采购一艘新式战船。”两天后,阮福阿江带着最新消息来到黎氏山庄,在后宅一间密室跟周世雄见面。[.] “这就是说马来总督和郑壮已经结成联盟,主动出手帮黎朝对付郑杜了。”周世雄觉得普雷依拉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嘉定在黎朝管辖区,虽然越北朝很强势,但县官不如现管,为了得到更多好处,支持黎朝对抗越北朝是个明智的选择。最重要的是郑壮比郑杜年轻,对一个不稳定的政权进行投资,这不是欧洲权贵们的习惯。 “暂时还没得到准确消息,不过佛郎机人介入两方争端已经是肯定的,不知道子齐有什么看法。”阮福阿江利用自己留在平安王府的亲信得到这份情报,确认郑杜被那个女人用毒针刺伤,虽然经过抢救但一直不能去毒,郑杜每日咳血命不久矣。 “不管佛郎机人帮谁,短时间内郑壮还不能吞下越北朝,这是我们的机会。”周世雄很懊恼,如果自己手上有两万精兵,趁着这个机会介入越北朝和黎朝的争斗,肯定能从他们手上得到不少利益,最低限度学普雷依拉租借一个府是没问题的。 “明白了,子齐是说郑杜这只病老虎已经无力对付谅山府,就算我们攻占了北件府他也没办法是吗?”阮福阿江抓住重点,周世雄笑着点点头。“没错,郑杜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还要应付得到强助的黎朝,他根本没有办法对谅山府做什么,他唯一可能使用的方法,就是挑动谅山府周边四府对我们施压。” “果真如此谅山府岂不是危机四伏!”阮福阿江皱起眉头,她现在对周世雄万分敬佩,认为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坏事都很灵验。 周世雄撇嘴轻笑,“可惜啊!郑杜这招绝户计根本无法成立,广宁府积弱,北江府府主郑立生为了对抗郑载,必须跟谅山府联手,太原府跟宣光府之间的仇隙不比我们小,只要谅山府派人去谈,相信太原府也会是我们的盟友。唯一可虑的是高平府,高平府数代府主都有谋夺北件府的打算,只是一直被宣光府破坏无法实现,这次是他们最有机会的一次,我相信高平侬族和岱依族必然会联手出击,跟谅山府争夺北件府的控制权。” 高平府宋时名广源州,之所以归属交趾,全赖侬智高造反产生的后果。高平府山高林密地广人稀,适合耕种的土地非常少,并且因高原地貌气温偏低,每年仅能耕种两季。高平府的面积比谅山府还大,可总人口不到十万人,并且因侬智高造反导致侬族分裂,新兴的岱依族一直打压侬族,两族间纷争不断内耗严重,这也是高平府一直拿北件府没办法的原因之一。 “高平侬族、岱依族山蛮性情彪悍野性未驯,若是两族联手攻打北件府,我怕谅山府府兵无力抵抗啊。”谅山府也是山区地带,由于跟大明接壤,受大明文化熏陶日久,向来看不起那些粗鲁无文的山蛮,但阮福阿江也知道,谅山府这些文明人打不过山蛮,当然很忧心。 “无妨,高平府人口太少,就算两组联手也出不了多少兵马,他们还要留下部分青壮防备瑶族,敢派出一半兵力出高平就不错了,只要谅山府和凭祥州的联军小心防范,他们讨不了好处。”周世雄知道高平山蛮很能打,但再能打也要看装备,手无寸铁的吕布未必能打赢全副武装的魏延。 更何况凭祥州四千卫军不论战力还是胆力都不比山蛮弱,论武器更没法比,一边还在使用石器时代的工具,另一边是最新锻压制作的钢制武器,能输才真见鬼呢。 “子齐既然这么有把握老身就放心了。”阮福阿江很信任周世雄,对他的分析相当满意,看来距离言听计从不远了。 “请岳母回去跟舅舅说,尽量在年底前跟北江府、广宁府和太原府相约结盟,理由嘛,当然是应对黎朝的攻势。总不好现在就跟郑杜撕破脸,漂亮话还是要说的。”周世雄有马三帮他搜集情报,对谅山府的五个邻居了解最深,郑杜和阮福守联盟貌似很强大,却把双方的敌人都推到谅山府身边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只要阮福包没有傻到家,该怎么做不需要周世雄提点。 谅山府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周世雄回到匠作营继续研究新型复合甲板。钢材首先被排除在外,因为太重了。重量轻硬度高的材料在自然界也有,例如竹子和山藤。周世雄记得三国演义中有藤甲兵的描述,小日本一直在使用竹甲竹枪。这两种材质古人已经在军事上大量使用,自己还没本事开发人工合成材料,改进一下古人的发明还是可以的。 周世雄命工匠制作了多种使用藤竹夹层的复合甲板,拿去接受床弩的检验。经过多次试验,用藤竹篾条编制的藤索效果最佳。两块一寸厚的木板中间夹上一层藤索,八牛弩在任何距离都无法射穿。经过计算,加了一层藤索的战车总重量增加不到一千斤,完全符合周世雄的设计需要。 “好,真是好东西。”周世雄拎着一根半米长的藤索递给铁勇,“铁大匠,如果把钢铁拉成细丝编制钢索,相信效果会更好。”铁勇知道麻绳很结实,藤索他还是第一次见,毕竟在北方没有这种山藤。 “重量下不去还是没用。”用藤篾竹篾编制的藤索都能这么强,钢索肯定更厉害。可惜铁勇说的没错,重量下不去有钢索也没用。周世雄知道铝合金重量轻,可他不知道怎么提取铝,只能哀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铁大匠,试着用铁丝加进藤索里,制造新型藤甲怎么样?”藤甲兵被诸葛亮烧烤这段故事周世雄记得很清楚,为了防止藤条腐化虫蛀,古人用桐油浸泡藤条,在没有防火漆这种东西之前,藤甲兵肯定是遇火即燃。 “这是个好办法。”凭祥州的铁矿都被指挥使司派人找了出来,几个浅层铁矿已经开始出矿,但矿石再多也不够铁勇炼,他手下五大炼铁厂已经有两个停工,缺原料。虽然库存的钢铁数量很多,远远超出凭祥州需求,但铁勇却一点都不乐观,因为广西潮湿的天气令兵甲容易生锈,第一批钢制兵甲几乎都报废了。 金属武器的防腐问题,别说古人头疼,就是现代人也没有绝对的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周世雄这个以藤竹为主料制作新型甲胄的想法,当然令铁勇大感兴趣,当即抢了周世雄的复合甲研究小组组长宝座,亲自领一帮徒子徒孙研究新型藤甲,周世雄则继续弄他的战车去了。 崇祯四年正月初一,一群以避喜为借口的女人从凭祥州来到黎氏山庄,周世雄再次潜入山庄后宅和自己的女人们团聚,并且商讨用什么身份娶墨兰墨竹、尚月清、李贞和的问题,至于朱瑛不用商量,他爷爷老周王已经口头同意把她嫁给周世雄,原则上朱瑛已经是四夫人了。 朱瑛在去年逼周而带她去北件府,并且在攻打北件府的时候,领辅兵营伏击北件府府兵,为巩固胜利果实立下汗马功劳。回到黎氏山庄,朱瑛怕周世雄找她麻烦,第一时间跑回凭祥州避难,谁知道周世雄因为要躲避崇祯帝搞假死,一直没空理会她,令朱瑛有些小不满。 “我还不想嫁人!”屋里一群熟妇在商量把几个姐妹变成姐妹,朱瑛发出反对的声音,墨兰墨竹等四个大姑娘虽然在一旁演羞涩,心里却欢喜的很,没想到有人会跳出来反对。 “宝儿,别闹了,你都十九岁了,再不嫁变老姑娘怎么办。”尤敏才不管朱瑛的武力值有多高,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用高耸的酥胸击打朱瑛的面颊,场面很温馨。 “宝儿,你不喜欢少爷吗?”直肠直肚的墨竹惊讶的问道。朱瑛的小脸也泛起红晕,轻啐了一口,“谁喜欢他了。” “那我姐当老四我当老五,五夫人好像挺不错。”墨竹的思维没人能抓得住,五夫人怎么个不错法实在弄不懂,众人只能无视她的话,继续给朱瑛做思想工作。 “宝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既然你爷爷已经把你许给少爷,怎么能说不嫁的话呢。”李贞和当了好几年的军纪官,一开口就给朱瑛讲道理,朱瑛把头埋进汹涌之中假装听不见,她实在不敢跟李贞和辩论规矩,从来没赢过。 “宝儿,你为什么不想嫁人?”黎婕在谅山府锻炼了两年,跟阮福阿江学了不少交际之术,抓住了朱瑛话中的重点。 “嫁了人就不能抛头露面,天天呆在家了你们不闷吗?”朱瑛知道必须说出一番道理才能过关,只能解除鸵鸟状态说道。 第二十六章 认干爹 哦,众人都明白了,朱瑛这丫头还想继续现在的生活,不想嫁做人妇当一个照顾家庭的小妇人。尤敏摇头笑道,“难道宝儿真的想当一个花木兰,一直在军伍中不成?” “有何不可?”周世雄推门进来,帮朱瑛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周世雄很想让岛津南到凭祥州书院里当剑术教习,他身边这么多人除了万其安能稳胜岛津南,其他人的武力值远远没有岛津南高。以前岛津南虽然剑术好,但碍于身高体力等因素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嫁给周世雄之后,周世雄用机器人帮她调整肌肉骨骼,外观上岛津南依然是娇小玲珑的软妹纸,实际上是侯府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少爷。相公。”几个女人纷纷站起来给周世雄见礼,说实话周世雄真的不是很习惯,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多礼,好像没必要。 “都坐,宝儿过来。”周世雄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招呼朱瑛到身边来笑着问道,“宝儿想当什么都行,只要肯嫁我这个农夫。” 周世雄的话提醒了众女,刚才好像在研究这个问题,被宝儿给岔开了。尤敏掩嘴轻笑,“相公不必忧心,只要相公让宝儿继续留在军伍,她恨不得早点嫁呢。只是怎么嫁还要有一个说法,总不能让几个妹妹嫁给侯爷再让你来偷吧。” 周世雄瞥了一眼黎婕,偷情的说法他只跟黎婕玩闹过,现在被人点出来肯定是黎婕爆料,女人啊,不攀比会死咩!黎婕把私房话拿出来显摆,肯定是晒幸福的结果,尤敏再拿出来这么一说,又涉及到公平的问题,周世雄一时间很头大。 尤敏见周世雄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知道不能让相公真生气,连忙找话题引开注意力。“相公,奴家和婕儿妹妹南妹妹就这样了,想变也变不了,兰儿、竹儿、月清、贞和她们几个总不能跟我们一样守生寡,必须想个妥帖的办法才行。” 周世雄明白尤敏的说法是对的,但是他现在只是个工匠的身份,别说娶妾,就是娶一个老婆都会引人瞩目,因为这几个女人都漂亮的令人发指,吉鸿昌这个工匠凭什么能娶到这样的女人! “你们想到什么办法没有?”周世雄顺着尤敏的话反问道。 “婕儿妹妹想到一个办法,不如听她说说。”尤敏很有派头的点名,黎婕起身向她福了一福,“相公,用工匠的身份肯定不行,镇南侯的名头更不能用,妾身想,何不借用阮福氏的身份呢?” “怎么借用?”身份这东西除了自己抬高只能靠婚娶,难道要周世雄嫁进阮福氏? “姆姆是妾身的干娘,如果舅舅认了相公做义子,以谅山府府主的义子身份,娶几个女人都不是问题了。”这话有点绕,周世雄要想一想才听明白。黎婕认了阮福阿江做干娘,两家已经是干亲,周世雄认干舅舅做义父,不论怎么说都没有问题,而且只是借用一下阮福氏的身份,相信阮福阿江会帮这个忙。 “你们怎么看?”周世雄已经接受了这个建议,只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尤敏和岛津南都没有问题,她们既然接纳这些女人成为自己的姐妹,身份什么的根本不在乎。几个待嫁女更不敢讨论这个问题,实在太羞人了。 黎婕找阮福阿江说明因果,阮福阿江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初四的时候带周世雄去谅山府认亲。阮福包这几天一点过年的心思都没有,就连亲儿子举着小手奶声奶气的拜年都没让他轻松一笑。因为谅山城一万两千新兵和凭祥州四千精锐在年三十夜晚向北件府进发,他担心这次偷袭被人发觉,担心不能快速拿下北件府三镇,担心高平府插手破坏,他要担心的东西太多,怎么高兴的起来。 周世雄跟着阮福阿江走进城主府,一路上两人已经商量好,不能暴露周世雄的真实身份,依然使用吉鸿昌这个名号。至于怎么说服阮福包收吉鸿昌为义子,这就不用周世雄关心了,阮福阿江会搞定。 妹妹回城给自己拜年还带了一个年轻男人,阮福包觉得有点怪,心想,‘不会是妹妹想要找男人了吧?’阮福阿江还不到五十岁,在古代已经自称老身,但找个男人没什么不妥,京族虽然很重视礼法,孤寡贵妇们养几个私宠却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大兄,妹妹给你拜年了。”阮福阿江领着周世雄进府,让周世雄在偏厅等着,她自己领着丫鬟进了内宅。“小妹,听说你领了个男人来?”两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互相没什么不能摊开说的,阮福包抬手让仆从侍女离开,转身问道。 “是,他叫吉鸿昌,是凭祥州匠作营的工匠,前几个月我在山庄后面游玩遇到点麻烦,正好碰上他帮了我一把。这都没什么,事后我找人了解过,这个吉鸿昌擅长制造兵甲,是匠作营新请回来的匠师。后来我找机会跟他详谈一次,发现此人胸有丘壑不同凡俗,原本打算引荐给大兄,如果他能过来帮大兄主持打造兵甲,必然对府兵战力有所帮助。” 阮福阿江为了帮周世雄不惜欺骗阮福包,主要是因为阮福阿江不敢透露周世雄的身份,她知道大兄不会泄露周世雄的秘密,但大兄一旦醉酒就会胡言乱语,如果因此出了问题,麻烦的不单是周世雄,惹怒凭祥州对谅山府绝对是灭顶之灾。 “一个工匠也值得小妹这么推崇?”阮福包习惯性的视工匠为贱人,这不是他的偏见而是全社会都这么看。 “大兄可记得谈判三策?”阮福阿江没有理会阮福包的态度,笑着问道。 “自然记得,可此事跟那个工匠有什么关系?”阮福包说完看着妹妹,发现妹妹只看着他微笑却不说话。皱眉想了一会,阮福包忽然瞪大眼睛,吃惊的问道,“难道这三策是那个工匠想到的?!” “大兄英明。”阮福阿江竖起拇指赞叹一句,令阮福包更加惊讶。阮福阿江继续往外掏炸弹,“除了这三策,预言郑杜有麻烦的也是他,让大兄亲善三府监视高平的也是他,大兄觉得,这个工匠如何啊!” 阮福包已经被炸晕了,谈判三策虽然没有最终帮谅山府摆脱困境,那是因为郑杜处于不正常状态,不能以常理度之。根据郑载的表现,猜测出郑杜遇到大麻烦,事后想起没什么出奇之处,可当时没有人往这方面想,阮福包还以为是妹妹智慧滔天,分析蛛丝马迹想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另有其人。 “快请!”阮福包不是一般的贵族,他是受过挫折吃过苦的贵族,知道这个叫吉什么的工匠才智双全,当即改变态度,命大管家出去请人。 周世雄跟着管家来到二堂,阮福包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按照这时代的规矩,周世雄必须行跪礼。因为他的身份比对方低太多,对方主动行礼回礼必须重。周世雄再次后悔假死的计策,没身份的人想不跪恐怕很难。‘就当提前跪干爹吧。’周世雄暗暗给自己打气,上前两步跪下回礼。 “雍州吉鸿昌拜见知府大人。”周世雄一跪一拜算是回礼,不等阮福包说什么免礼自己先站起来了。阮福阿江这时才想起,这个吉鸿昌可是镇南侯啊,估计这个跪礼让他很不高兴吧! “免了免了,鸿昌远来是客,这些俗礼以后都免了。”阮福阿江连忙补救,并且代替阮福包免了周世雄所有俗礼。周世雄正为这事闹心,听到阮福阿江的话忽然觉得,跪一下又不会怀孕,我干嘛这么抵/制跪礼呢? 可惜阮福包没给周世雄进入顿悟的机会,他笑着走下来拉住周世雄的手,“鸿昌啊,没想到英雄出少年这句话还真有道理,鸿昌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实在令人佩服。” “大人谬赞了,小子不知有什么值得大人夸赞。”周世雄没想到阮福阿江竟然把三策等事都告诉了阮福包,除了阮福阿江知道底细主动来找他这部分稍加改动,其他都是真人真事。 阮福包还以为周世雄在谦虚,也不点破,拉着周世雄在身边坐下,细细询问周世雄的来历。好在周世雄把那份新籍册都背了下来,不然肯定会露出马脚。他发现,一个唠叨的男人比女人还可怕。 谈了一回闲话,阮福包设宴招待吉鸿昌,宴后命管家带吉鸿昌去最好的客房休息。等吉鸿昌离开,阮福包才向妹妹问道,“小妹,你带他来除了想推荐给我,还有其他要求吧?” “大兄,我已经邀请过他很多次,这次能带他来见你是因为鸿昌要娶亲,却因为身份问题百般纠结,小妹我用大兄收他为义子的条件把他诱拐回来,大兄不会真的让小妹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吧!”阮福阿江为了帮周世雄真可谓不遗余力,主动给自己挖个坑埋下去,逼迫阮福包就范。 第二十七章 重夺班森 阮福包是天下第一妹控,怎么可能拒绝阮福阿江的要求,不过他在点头前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妹,让我抬举鸿昌当然没问题,只是此子聪慧过人锐气盈盈,我怕他会对阿源有所阻碍。” “大兄且放宽心,鸿昌不可能对我那侄儿有任何伤害,人家根本不会贪图你这些东西。再说了,拿下北件府只是开始,日后重夺宣光府也未可知,这么多地盘总要派人去管吧,阿源还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帮上你的忙?”阮福阿江知道大兄的担心有道理,只是这个道理放在周世雄身上实在不搭调,人家拥有一州之地,怎么会贪谅山府这点家业。再说了,谅山府能这么红火,都是人家帮忙才有的。 “既然小妹这么说为兄自然放心,要不要在谅山城给鸿昌安排个职位,总不能当了我的义子还去做工匠吧!”阮福包也就这么一说,自己和妹妹春秋正盛,吉鸿昌再厉害也是无根浮萍,翻不出什么大浪。 “千万别,鸿昌酷爱制造兵甲,他当匠人是因为兴趣,凭祥州方面也是把他当贵宾一样供着,哪里会真的做工匠。他现在正研究一种新兵甲,不可能离开凭祥州匠作营,这事以后再说吧。”让周世雄来谅山府当官,阮福阿江想都不敢想,随便找了个借口帮周世雄推掉。 正月十五,折磨了十多天的战报终于送到谅山府,刚刚还给北件府的班森镇再次陷落,攻占北件府的战斗正式开始了。 这次占领班森比上次还轻松,早有预谋的阮福包在交还班森时留下一队细作,当谅山府府兵开到班森镇外时,细作打开大门放人进镇,一箭未发即占领了班森。最妙的是,守卫班森的两千北件府府兵被一锅端,把北件府仅有的四千府兵减少到两千。 得知北件城防守空虚,谅山府府兵统领山玉明决定分兵偷袭,在班森留下两千人驻防,山玉明领着八千大军包围北件城,凭祥州四千兵马和谅山府两千府兵继续西行,攻打北件府第三大城镇奎昆。阮福包收到的这份战报是占领班森后发出的,他现在不用担心自己的行动被别人知道,只需要担心府兵能不能拿下北件城了,唉,还是要担心。 周世雄也收到一份类似的战报,内容比山玉明写的那份要详细的多,不但有战况介绍还有一份战俘口供。根据供词,周世雄了解到北件府彻底倒向宣光府,把奎昆借给宣光府做驻兵地,原本只有一千多瑶族族兵,现在却有三千多兵卒,多出来这两千人是宣光府的府兵。难怪周而不去打北件城,原来他想抢一条大鱼。 周世雄没想过为了谅山府让手下士卒抛头颅洒热血,对于周而这种行为当然很不满,可周世雄却无可奈何,既然把指挥权交给了周而,战场上怎么调动是周而的权力,周世雄只能生闷气。 ‘回去一定要好好给这些家伙上课,让他们明白什么时候该奋勇,什么时候该让贤,老子又不是公产党员,没兴趣发挥国际主义精神!’周世雄暗自腹诽周而的做法,满心牢骚的嘟囔着。 “鸿昌哥,大炮弄过来了,什么时候做试验啊?”万其安不会做木匠活,周世雄打发他当跑腿,去镇南关调一门火炮回来。 “我靠,让你弄一门火炮回来,你干嘛把红夷大炮给拉来?!”镇南关上有两门红夷大炮,炮长三米有余弹重十八磅,是天启年间采购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原装货。用这门大炮做试验,第一代坦克都能轰飞,周世雄这种木质战车还是别现丑了。 “我哪儿知道,我拿你的信给官知州,他就叫人把这门大炮拆下来了,不行吗?”万其安见识过红夷大炮的威力,不可能故意拉这门大炮过来,周世雄走过去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万其安一看被周世雄识破,笑着拿出一封信递过来,“都是官知州的安排,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世雄拆开信一看,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成鹏也太敢想了,竟然要私造火炮!”原来周世雄考虑过放弃发展火器,因为广西实在不适合使用火药。官重光之所以想自己造炮,是想在凭祥州东面和北面建造两座关隘,加强对凭祥州的保护。反正库房了有大把钢锭,造几门炮用不了多少。 建造关隘的事周世雄也是第一次听说,找人叫来铁勇,把大炮和信都交给他,顺便问起为什么突然想建造关隘。“鸿昌你一天到晚满头做事,不知道南宁府这段时间闹出多大事。前两个月盐铁监衙门被大盗潜入,盗取了几万两银子,还留书说管事太监没卵用,生生气死了盐铁使。上个月南宁府知府被人盗去官印,王清裕命全府各州协助抓贼,连羁縻州的土司都要帮忙,闹得南宁府沸反盈天。” 这两件事不用问都知道是周厚干的,报复意图插手凭祥州的几个官员是早就定下来的目标,至于顺序的先后周世雄不管。 “就算南宁府闹翻了天也不至于非要建关隘吧!”周世雄没听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忍不住说道。 “知州大人的意思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人把脏水往凭祥州头上泼,顺便挥军占据凭祥州,到那时再想办法就晚了。”铁勇心里也认为官重光有些小题大做,毕竟制造一门大炮要用不少钢材,如果造出来只是摆着看他不能接受。 周世雄想了想说道,“还真别说,朝廷那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随便弄一个协同剿匪的名义入驻凭祥州,然后赖着不走甚至给知州戴个隐藏盗匪的罪名顺手换人,越想越有可能。”周世雄顺着官重光的思路考虑,觉得他这个加强防御的想法一点都不夸张,还非常合理。 “不管有没有可能,既然大人下令咱就要把事做好,造几门炮轻而易举的事。”铁勇非常有自信,作为顶级铁器大匠师,虽然没有铸造过火炮,但任何铸件的制作方法都是一样的,难不倒铁勇。 周世雄等了两天才等到他要的一磅炮和三磅炮,拿着鸡子大的铁蛋,周世雄皱了皱眉头。他第一次见到古代小口径火炮的炮弹,没想到会这么小。转念一想就释然了,一磅重的炮弹还不到一斤,三磅炮的炮弹不到三斤,体积本来就大不到哪儿去。 新式甲板很给力,一磅炮任何距离轰击都无法击穿,三磅炮近距离射击能震碎甲板内外层,却无法穿透藤索制作的夹层。理论上复合甲板完全可以投入使用,周世雄的战车构想又迈前了一大步。 测试完甲板接着是整车测试,周世雄设计了几种测试方式,第一种是把战车放在火炮射程内任由火炮攻击,看看要多少炮才能彻底摧毁战车,第二种是用绞盘拉动战车,看看战车在通过火炮攻击距离时会受到多大伤害。 这种测试非常新鲜,一百多工匠挤在匠作营后面的空地上看热闹,甚至有人开出赌盘,赌战车能承受多少炮,也有人赌战车在通过火炮攻击范围前散架。周世雄和铁勇坐在空地边的凉棚里闲聊,具体试验用不着周世雄亲自督导,做过这么多次试验,该怎么做不用多说了。 “鸿昌,你想出来这个战车实在厉害,不管能不能抗住火炮都已经非常厉害了。”一开始铁勇还以为战车会使用大量钢铁,所以亲自来监督战车研制小组的工作。没想到除了车架使用钢铁之外,只有车头部分加装一层薄钢板,比铁勇的预期少很多很多倍。 省了钢材的消耗,铁勇当然很高兴,但同时他也非常佩服这个年轻人。真能找到一种办法,把几种材料经过处理,制造出能抵挡八牛弩的复合型甲板,单单这一样,就令凭祥州在兵甲上的支出少了一半有多。 “铁大匠不用夸我,这台战车说是我的想法,实际上还是靠大家合作制造出来的,没有铁大匠和各位师傅的帮助,不可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周世雄也是会说客气话的,反正又不要钱。 轰轰轰,一磅炮连续轰击的十二次,把对着火炮一边的战车侧壁打碎了一大块。不过火炮为了降温无法继续扩大战果,周世雄和铁勇走过去看效果。一磅炮的攻击力实在有限,虽然大部分炮弹都打在比较集中的区域,但对战车的伤害仅仅是打碎了一块外壁板。 “换炮吧,这个一磅炮没必要试验了。”周世雄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能完全抵挡一种小口径火炮,战车的实用性大大提高。 最终试验结果,固定靶射击,战车能完全抵御一磅炮的轰击,三磅炮三次击中同一位置能彻底打穿战车,多次射击能摧毁战车,结果说明战车暂时还无法硬抗三磅炮。至于移动靶的结果就搞笑了,为了让火炮有机会打中战车,摇动绞盘的工匠故意放慢速度,配合火炮手。可令人无语的火炮命中率实在不争气,三次移动靶试验,竟然只打中了一炮。 第二十八章 吉鸿昌出阵 虽然移动靶试验结果令人无语,但周世雄依然宣布第一阶段测试结束,第二阶段试验开始。第二阶段测试战车的耐用性,方法很简单,长途拉练。为了避免泄露战车的秘密,这次测试被设定成在黎氏山庄至匠作营间往返五十次。 周世雄搞这么多测试,目的是把现代的一些思维模式传导给工匠们,让他们习惯做记录、研讨、试验等新思维。原本这些东西只要借官重光的手发布一个命令就行,周世雄亲力亲为示范引导,只是希望让工匠们主动吸收,受过填鸭式教育的周世雄,非常清楚主动学习和被动学习的区别,他宁愿自己费点力引起工匠们的兴趣,也不想强迫他们改变。 效果很好,第一个主动接受新模式的铁勇,在炼制新型钢材时尝试小批量多种类实验,短短一个月时间炼制出多种比例的碳钢和钨钢,并利用这些新型钢材打造出几把非常锋利的刀具。周世雄看过之后提醒他,不要只追求最锋利的刀具,而是应该因应各种材质的特性开发新用途,这才是最佳出路。 周世雄的实用型战车即将完成,北件府的战斗正陷入僵持阶段。北件城内虽然只有两千府兵,但毕竟是北件府的主城,城中豪族大部分是北件府府主的族人,这些人为了避免唇亡齿寒的情况发生,纷纷把家丁私兵组织起来协助府兵守城。虽然每家只有一两百人,但加起来数目不小,令北件城守军超过了五千人。 山玉明领着八千谅山府府兵包围北件城,面对誓死抵抗的守城兵勇,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别说阮福包损失不起,他这个族长也不忍心让族中子弟送死。没奈何,山玉明选择了围而不攻,一面派兵卒骂城挑衅,一面派人给周而送信,希望凭祥州的兵马能快速解决掉奎昆的守军,抽兵过来相助攻城。 周而这边也遇到麻烦,四千凭祥州卫军只有一千老兵,另外三千都是刚训练几个月的新兵,两千谅山府府兵也是新兵,基本没什么战力可言。周而能把这五千新兵一个不落的带到奎昆镇城下,已经很了不起了。 阮福守的次子阮福骏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军队,脸色阴沉的像锅底。他在家中并不受重视,这次被派来北件府有点放逐的意思。不论是阮福守还是阮福骏,都没想过谅山府敢再次攻打北件府。所以,跟着阮福骏被踢来奎昆的兵马都是没人要的垃圾。好在阮福骏的母族派了两百族兵保护他,让他有信心可以逃走,不然阮福骏只能考虑现在投降还是打一场再投降。 周而怕强攻引发新兵溃散,阮福骏手上一群老弱病残根本不敢出城作战,双方正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两处战场都在僵持,占有人数优势的谅山府、凭祥州联军主将,不约而同的向对方求援,发现大家都很困窘,转而向谅山府求援。北件城和奎昆镇的守军则在等待宣光府的援兵,双方很默契的摆出阵势吓唬对方,实际上根本没有打的意思。 二月初,周世雄再次来到谅山城,阮福包已经同意收他为义子,这次来是正式行礼的。阮福阿江和马三都给他送来一封信,说明北件府战场的战况,阮福阿江希望周世雄帮忙想个好主意。 “这事不好办那,新兵的战力的确难以掌握,攻城又是个麻烦事,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周世雄想不通官重光为什么派三千新兵打北件府,猜测官重光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减小凭祥州主力的损失,顺便练兵。 在阮福包的后宅,周世雄见到等待他的阮福阿江,阮福包这几天忙着召集谋士想办法,到现在还在书房里开会,没空见他这个义子。“子齐一定要帮你舅舅过这个坎,继续僵持下去变数太多,谅山府输不起啊!”阮福阿江真急了,她知道山玉明和周而不想强攻是怕无谓的牺牲,联军打残了对双方都没好处。但继续僵持的话,被宣光府和高平府捡了便宜,对谅山府的打击比死人更大。 周世雄也不希望手下的兵卒白白送死,想了一会说道,“攻城不外乎夺城头破城门,如果想少死人的话用火炮破城门效果最好,不知谅山城有多少门火炮?” “火炮有是有,但火炮那么重难以运送,现在才运火炮过去会不会太迟?”古代道路基本上是泥土路,稍微好一点的铺垫沙石,只有城内才有部分道路铺设麻石。在这种条件下运送几千斤重的火炮,的确很困难。 “不用担心,岳母忘了小婿有一支象队吗?用大象运送火炮要不了几天。”周世雄很有把握的拍了胸脯,保证解决问题。阮福阿江高兴的跑去找阮福包,把好消息告诉他,阮福包马上赶走那些狗屁谋士,召见周世雄密谈。当晚,阮福包在祠堂举行仪式,正式收吉鸿昌为义子,阮福氏几位族老作为见证人参加观礼。 第二天,周世雄把画好的图纸交给阮福包,让他找工匠做炮车,自己则去阮福包的象园驯化几头大象,争取尽快把火炮送到前线。炮车很好做,不需要华丽的外表和修饰,唯一要求就是坚固。阮福包召集近百名工匠一天内制作四台炮车,把谅山城最大口径的四门十二磅炮都安装好。 驯象对周世雄来说轻而易举,但是想让新驯化的大象接受别人的指挥就不容易了,周世雄只好亲自上阵,骑着大象开赴北件府。临行前,马三紧急通知黎氏山庄派人保护,阮福阿江也很怕周世雄这个宝贝疙瘩出事,挑了两百府主卫队护送。 四头大象拖着四架炮车,轻松自如的离开谅山城,两百府主骑兵卫队和五十名炮手骑马乘车随行。为了确保火炮能及时运到前线,阮福包还安排了六名工匠跟着,及时修理炮车。 离开谅山城大队加速前进,一天内赶到葵后镇,这里是华族的聚居地之一。黎氏山庄得到马三的通知,派周思领着三百骑兵保护周世雄,当晚在赶到葵后镇。周世雄在周思率领的骑兵中发现了齐楚阁等十个亲兵,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黎氏山庄。 有这些人保护自己,周世雄改变行军方式,日夜不停的向北件府进发。五天后来到班森,接到一个坏消息。宣光府的援军已经抵达奎昆镇,目前正在反包围周而的联军,周而已经发过两次求救信了。 周世雄现在的身份是府主义子,谅山府的人自然以他为首,周思知道这位是谁也不会跟他抢,求救信第一时间来到周世雄手上。宣光府派来的援兵多达三千人,几乎是宣光府现有兵马的一半人数,而且这支援兵跟之前的垃圾兵完全不同,是阮福守的最强部队。 他们在阮福守长子阮福驰的率领下增援奎昆,来到奎昆并没有急着帮阮福骏解围,而是寻找机会攻破谅山府府兵大营,把两千府兵打的落花流水。周而没想到宣光府增援来的这么快,而且战斗力比上次交过手的宣光军强很多,在宣光军打破谅山府府兵大营后,一面收拢谅山府府兵,一面撤回围城兵马退守大营,避免被宣光军趁势攻击。 周世雄看完求救信心里骂了一句,‘我靠,稍微赢那么几仗就轻敌,这周而太令人失望了!’ 其实一点不怪周而,真正轻敌的是周世雄和官重光,上次大败宣光军令周世雄和官重光都认为宣光军是弱鸡,所以才会有动用新兵攻打北件府的计划。如果凭祥州派出四千老兵来北件府,就算宣光军很强也没什么好怕的,周世雄相信凭祥州卫军的战斗力。 “鸿昌少爷,咱们是去北件城还是去奎昆?”当了阮福包的干儿子,少爷这个名头重新启用,为了强调这个少爷和府主嫡子的区别,在少爷前面加上了名字。周思等人也跟谅山府的人一样这么叫他,周世雄觉得还不错就没说话。 “去北件城。”周思这么问,明摆着想让周世雄先去救二哥,可惜周世雄没顺着他的意思,首先选择的目标是比较近的北件城。 周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敢乱说话,等所有人下去准备出发,他才凑到周世雄身边小声说道,“少爷,我二哥那边更危险,还是先去奎昆吧。” 周世雄摇摇头,“周思,你没领过兵不懂军阵,周而虽然被包围却没有危险,除非他脑子发热主动出击跟宣光军死磕,这样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他。我先打北件城一个是断了宣光府的念想,让他们少一助臂,另外就是解开北件城的困局,用谅山府府兵来解救奎昆。” 周思虽然担心二哥的处境,但周世雄都说的这么透他也没办法再说其他,只能催促兵马快点启程,尽量不浪费时间。 第二十九 炮轰北件城 北件府和高平府、谅山府很相似,都是高山地貌。但北件府又比高平府和谅山府幸运,府区内有三个巨大的谷地平原,北件城就坐落在最大的北乾平原上。北江发源地就在北件城西北部的北乾山区,水量充沛的北江上游沿着北乾山脚在谷地平原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形,令得天独厚的北乾平原成为越北朝北部最大粮产区。 周世雄来到北乾山山口,看着广褒的北乾平原深深叹了口气,“怀璧其罪啊!”他在为北件府府主叹气,拥有一块这样的领地,却没有一支强大的武力保护,北件府招灾惹难在所难免,怪得不得高平府一直想拿下这里。太诱人了! “见过鸿昌少爷。”山玉明得到消息早早赶到山口迎接,能不能拿下北件城,全靠这位少爷带来的火炮了。 “山族长怎么当了府兵统领?”周世雄一直很想知道,这位琼山高棉族的族长怎么得到阮福包信任,竟然把新练的一万府兵全都交给他指挥。 “末将已经向府主大人投效,琼山高棉族誓死追随府主大人。”周世雄没想到答案竟然这么简单,宣誓效忠就行了!可能还有内幕,但山玉明不想说周世雄也没办法。 “很好,山族长的选择非常明智。”周世雄敷衍了一句指着山脚下的城池问道,“山统领,这就是北件城?” “是,两百年前北件府第一任府主在这里建城,吸引府内山蛮下山耕地,我们琼山高棉族当初也想迁徙到这里,可惜班森侬族阻断道路禁止我高棉族入北件府,先祖只能在琼山落户扎根。”山玉明很感慨,琼山名字很好听,可那里最初的名字叫穷山,顾名思义就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山统领无需愤懑,只要拿下北件城,看谁还敢阻挡琼山高棉进北件府!”嘴上说的好听,周世雄心里也对北件府上了心。以往看马三送来的情报说,北件府如何如何好,总没有亲身体验有感觉,现在看到北乾平原这么富饶,周世雄也想分一杯羹。 “小的能力不济,拿下北件城全靠少爷的火炮了。”两人都说着场面话互相吹捧一番,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北件城下。周世雄看了看天色,“山统领,天色尚早,不如现在就开始攻城吧。” 周世雄急着解决北件城,然后带人去奎昆救周而,当然不想浪费时间。山玉明也憋了一口气,想尽快拿下北件城,证明阮福包没选错府兵统领。两人一拍即合,分头准备攻城。 周世雄领着大象来到北件城东城门,四头大象的出现引起北件城城头一阵骚动。交趾人大部分都见过大象,没什么出奇的,问题是大象身后拖着四辆炮车,这东西他们还第一次见。周世雄不敢太靠前,等山玉明领府兵过来保护炮队,免得被城内敌军毁掉大炮。 很快,八千府兵汇集到东城门下,周世雄驱赶大象把炮车拉到合适的距离,卸下大炮让炮手们准备炮击。这个时代的火炮仅小口径火炮使用炮车,大型火炮只能在地上挖坑承受巨大的后坐力,好在人多手快,半个时辰四门火炮全部就位,周世雄示意山玉明,“山统领,领兵打仗小子可不懂,还是你来吧。” 山玉明不跟周世雄客气,拔出战刀下令,“开跑!” 轰轰轰轰四声巨响,四颗十二磅重的实心铁球激射而出,哐哐哐,三颗炮弹击中目标,把北件城城门打的像擂鼓一般。射角有误的那颗炮弹砸中了城墙的城垛弹上城头,随后像撞撞球一样在城头上肆虐,所过之处一片混乱。 木制城门仅仅抵挡了不到四轮炮击就变成碎片,对炮击毫无准备的北件城东门向进攻者敞开,山玉明当然不会客气,派出两千人强攻城门,一待城门拿下,其余兵马随后跟进。城内五千杂牌军早就被大炮的威力吓傻,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面对倍数于己的敌军,五千杂牌军抵抗了一个时辰,最终大部分跪地投降。 一直到夜幕降临,北件城终于肃清。除了府主和一干亲信提前逃走,城内豪族全部被山玉明镇压。周世雄在山玉明领兵入城的时候,带着炮车去大营休息,等到山玉明想起还有这么一位大神要恭请,连忙到大营来。“鸿昌少爷,请入城。” “不了,奎昆的情况山统领应该也清楚,我还要去那边一趟,不知山统领是亲自领兵出征奎昆,还是另外派人呢?”周世雄手上可没有尚方宝剑,想让山玉明派兵给周而解困,只能商量不能命令。 山玉明两个大手握在一起使劲揉/搓,他真的下不定决心是走还是留。谅山城已经算繁华,但历史更悠久的北件城比谅山府还要奢华,因为北件城中居住的大部分是豪族,他们拥有整个北乾平原的土地,是名符其实的大地主。最大的大地主当然是北件府府主,山玉明进城后第一时间命人抢占库房和谷仓,满屋子的银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山玉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要不是外面杀声震天提醒他在打仗,山玉明都想在银山上打滚了。见微知著,北件府府主这么有钱,那些豪族肯定差不了多少。山玉明不敢公然贪墨库房的银子,对那些豪族的家产自然充满想象,现在周世雄问他去不去救援,这个问题让他很纠结。 “北件城乃北件府的心脏,守住这里等于控制了大半个北件府,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需要大将镇守,不若这样,山统领派五千人马跟我去奎昆,山统领亲自领兵在北件城坐镇,扫清城内敌军。”山玉明都快把自己的手给揉掉皮,也没有回应周世雄,周世雄一看这货不想去,索性主动提议成全他。 “鸿昌少爷说的对,小的就是这个想法。”山玉明见周世雄这么会做人,连忙点头应是。至于两千多人能不能守住北件城他没空考虑。 周世雄在北件城外大营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领四千府兵向奎昆开拔,本来说好的五千人被砍了一千,山玉明的理由是北件城太大,两千多兵不够用。周世雄没跟他计较,只是从他手上借走了几百辆大车,用来运送府兵。 同一天,周而在奎昆外的大营迎来宣光军第一次攻击,阮福驰从俘虏口中得知凭祥州卫军的虚实,经过几天准备终于主动出击,要为死去的师傅陈德良报仇。他知道明军的弓弩非常犀利,所以命人制造了一大批厚木盾牌,阮福骏的两千老弱病残转职成盾牌兵,什么都不用干,只负责举着盾牌前进就行。 五千宣光军攻打凭祥州四千卫军理论上没什么优势,阮福驰敢这么做一个是凭借大胜之威,还有就是收到消息,阮福守亲自领五千府兵前来增援,他必须在父亲到达之前作出成绩,以此来巩固自己继承人的地位。虽然这么做有些功利,但阮福驰并不是战场初哥,他有把握战胜这群新兵。 周而看着像矮墙一般的盾牌阵,心里非常懊恼。宣光军严密的阵型在移动中都没有变形,说明这是一支久经训练的军伍,跟自己身边这些浑身发抖魂飞天外的新兵不是一个档次。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就算来的都是老兵也很难说谁胜谁负。 凭祥州卫军最出色的地方不是老兵多,而是装备精良。可这次出击北件府,新兵只配发了一套训练用的皮甲和刀矛,弩弓只有改名叫镇南卫的前锦衣卫有。周而懊恼的就是装备问题,如果全部配发铁甲钢刀,就算只有一千精锐,周而也敢领兵出营一战。 现实中没有如果,周而苦笑嘟囔了一句,‘宣光军这么慎重的防御弓弩,其实很没有必要。’ “长矛兵上前,弩弓手登高待命。”再怎么懊恼也要迎战,周而没想过逃走之类的事,就算拼光了所有手下,他也不会走。 双方都没有诗情画意的阵前斗将,主将也没有出阵畅谈一番理想道德。宣光军一声不吭逼近大营栅栏外,盾牌兵们把手中的盾牌重重的插入地下制造一排盾墙,长枪兵从盾牌的缝隙向栅栏里的守军攻击,霎时间哀嚎声斥骂声四起,战斗就这么开始了。 五千人躲在盾墙后面肯定无法全部保护住,一千镇南卫弩弓手开始射击,强劲的弩箭刺穿他们头上顶着的竹盾,仍然有余力给盾牌下面的人制造伤害。 双方都在想办法找对方的漏洞短板,暂时看来阮福驰占据上风。他的盾牌战术很有效,就算不能完全抵挡弩箭的射击,却也把弩箭的杀伤力减到最低。 栅栏前的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经验丰富的宣光军躲在厚重的盾牌后面寻找战机,看准了才刺出一枪。而凭祥州新兵们表现的非常勇猛,不管长矛能不能刺破盾墙,他们都用尽全力死捅烂捅。 第三十章 浪涛四起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行,近千伤亡战死的不到两百,重伤超过五百,剩下两百多人都是轻伤。如果是老兵,这两百多人里有一半稍微包扎一下又可以上战场,而这些新兵哭爹喊娘好像就快死了一样。 周而跟在周世雄身边这么多年,当然学过医术,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的伤有多重。他没有当场发火,而是默默的挽起袖子给伤兵处理伤口。 千户大人亲自给士卒疗伤,这在古代简直可以写入史册,如果周而够出名的话。在凭祥州他的名气已经足够大,在官重光从卫指挥使司调走之后,周而已经是卫指挥使司当然的第一人。虽然他的职衔依然是镇南卫千户,但上面已经没有可以管他的人,另一个同级官员是凭祥卫千户周武,周而的亲弟弟。两兄弟把持凭祥州九成兵马,谁能不知道他。 “大人,这里还是让我们来吧。”随军医官庞大夫不是周世雄的亲传弟子,而是从州医馆里募请的大夫,第一次上战场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才会开口劝周而离开。 周而笑着说道,“庞大夫,您刚来镇南卫不在了解情况,在我们这里只要懂医术的都要帮忙处理伤员,这是侯爷定下的规矩,慢慢你就知道了。我没事,您去忙吧。” 这个镇南卫的规矩真多,但庞大夫很喜欢。他第一次处理这么多伤患,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懂跌打刀伤的兵卒。在一千镇南卫的协助下,两个时辰不到处理完全部伤患,最终确认死亡人数三百一十人,伤五百八十三人。四千凭祥州卫军减员两成有多。 第二天,周而把不到一千人的谅山府败兵混编入凭祥州卫军,昨天没有让他们上战场,今天顾不得这么多,只要是健康的都要顶上去。 周而没有猜错,当天午后,宣光军再次来攻,用更多的盾牌来抵挡凭祥州卫军的弓弩,看样子不把自己变成乌龟誓不罢休。弩弓兵们也想到了破龟壳的办法,他们让几个箭术最好的弩弓兵负责射击,其他人帮忙上弦,用精确打击来应对乌龟阵。 长达多时辰的激战,再次由宣光军的主动撤退画上句号。可能是经历过一次战阵,新兵们的表现好了很多,伤亡数减少了一百多。由于是宣光军主动撤退,战场上没有留下任何尸体,无法统计宣光军到底死伤多少人,周而估计跟自己这边差不多。 主要的杀伤手段依然是来自弓弩,阮福驰的警惕是对的,可惜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想出乌龟阵这么好的办法依然栽在弓弩上,实在令人惋惜。 周世雄领着四千府兵来到奎昆,城下正进行第三天的激战。阮福驰的乌龟阵再次晋级,他把多面盾牌用木方钉在一起,一面板墙盾牌由数人共同抬着走,头顶上方的盾牌也用同样办法处理,如果把这些盾牌都连起来,马上就是一间大屋。 这下周而难受了,长矛兵没办法攻击到敌人,只能在敌人的长枪攻击范围外躲闪,却又不敢离得太远。一旦离开栅栏,宣光军就会派出刀斧手砍劈栅栏,若是没有了栅栏的保护,下场可想而知。 “周思,你领大军给周而解围,速去。”周世雄刚翻过山坡,就看到竖着周字大旗的军营被人攻打,而且情况很不妙,连忙命周思领兵出击。他是少爷,当然不能玩冲锋陷阵的游戏。 几千兵马突然杀过来,阮福驰连忙下令撤退。大家都是步兵,你跑不快我也差不多,周思一直追到城下也没追上宣光军。 “少爷!”周世雄一直等到下面的大营都料理好才骑着大象入营,周而在营门口恭迎。进了大帐,周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触地压抑的喊道。 “起来吧,战场之上没有人敢说永远不败,只希望这次的失败能给你留下印记,让你记得失败的滋味不好受。”援军到达前周而已经把大部分老兵投入第一线,在他们的带领下才勉强挡住宣光军的进攻,也因为这样,十多个老兵战死数十人受伤。 “少爷,周而自认无领兵之才,恳请少爷另任贤能。”这次打击超出了周世雄的猜测,周而竟然想放弃。 “之重,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做法我不能接受,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你想退避?难道要我亲自领兵吗?!”周世雄明白周而的失败不是他的责任,真要细究该负责的应该自己和官重光。 “少爷、、”周而见周世雄这么器重他,羞愧的以头触地泣不成声。周世雄长叹一声离开大帐,让周而一个人反省。 第二天,周而领着六千兵马包围奎昆,发现奎昆镇四门大开,只有少量百姓还留在镇里,宣光军昨晚已经跑了。周世雄当然不能任由宣光军把这里当公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命周而率大军追击,同时强征民壮运送建材,打算在宣光府和北件府之间建造关隘。 阮福骏是宣光军撤退的主谋,他在城上看到潮水一般涌来的谅山府府兵,马上下令准备撤离。阮福驰刚表示出固守待援的意思就被他软禁,假称阮福驰受伤不能视事,指挥权暂由阮福骏代行。阮福骏的雷厉风行令所有人不敢抗辩,最高效的完成了撤退命令,打了周世雄一个措手不及。 步兵追步兵实在有点难度,周而的凭祥州卫军苦战三天体力还没恢复,周世雄借来的谅山府府兵也赶了三天的路,用疲兵来形容一点不算过。一方为了逃命不惜体力,另一方却没有誓死杀敌的想法,结果不言而喻。追到两府交界的昆冈山口,联军也没追上宣光军。 周而虽然很想报仇雪恨,但他知道眼前不是攻打宣光府的时候,身后的北件府刚刚被占领,还需要时间巩固安抚。周世雄的建筑大军三天后来到昆冈山口,选择一处比较险要的位置开始建造关隘,至此,谅山府攻伐北件府的战斗基本结束,北件城易主。 把控制地方修建关隘的事交给周而,周世雄在周思的护卫下去北件城。阮福包要在北件城安装四门火炮,震慑没赶上趟的高平府和北件府旧势力。 “鸿昌,这次能顺利拿下北件府,你的功劳不小,想要什么尽管说。”辛苦跋涉了几天,三月初一赶到北件城。阮福包对这个干儿子非常满意,一开口就要赏赐。 周世雄很想说把北件府赏我,可惜这种话说了也没用,所以,周世雄选择了更实惠的要求。“义父,我想要个庄子,将来娶媳妇总不能跟义父住在一起。”周世雄的要求一点都不高,阮福包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好,等回到谅山城你跟高管家去挑一个。” 大战之后当然是论功行赏,周世雄这个干儿子虽然拔了头筹却没人说不妥,山玉明不敢周而更不敢,其他人还没资格说话。山玉明作为谅山府府兵的统领,得到最丰厚的奖赏,阮福包任命山玉明为北件府府兵统领,负责北件府的军事,新任北件府府主则由阮福包的从弟暂领。 凭祥州方面早就有所约定,阮福包把谅山府最南端的亭立镇划给凭祥州,原居亭立镇的华族迁到北件城来,这个决定相关人都很满意。亭立镇比邻广宁、北江二府,虽然山多地少,但陆路通广宁水路通北江,很适合兴建一个以商贸为主的集镇,凭祥州几个高层选择这里,就是为将来自组船队进行海外贸易打基础。 三月下旬,周世雄跟着阮福包回到谅山城,在阮福阿江的帮助下挑了一个庄园,稍微整理一下,准备迎接新的女主人。这是周世雄的第四次婚礼,以正妻的规格迎娶朱瑛。墨兰、墨竹、尚月清、李贞和四女则在一个月后同时嫁入吉家。 阮福包只在干儿子娶正妻的婚礼上露面,他不是不重视吉鸿昌这个干儿子,而是实在太忙。谅山府攻占同等级的北件府,不但在宣光府脸上狠狠的来了一巴掌,同时也在升龙府郑家的脸上踩了一脚,整个越北朝东部震动。 郑载以平安王世子的身份向谅山府下令,要求阮福包撤离北件府,并且向北件府府主赔偿损失。宣光府更激进,阮福守直接向谅山府宣战,誓言要擒拿阮福包这个祸乱纲常的罪人。高平府反应也很快,不但表示支持平安王世子的英明决定,还表示在宣光府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广宁府府主不发表意见,只是在阮福包举办寿宴时亲自道贺,用行动表明立场。北件府府主郑立生质疑郑载有什么资格代表平安王,公开宣称郑载的命令是伪令,无须理会。高平府府主也是个行动派,他把驻扎在北江府边界和谅山府边界的府兵全部调走,转而在宣光府边界屯重兵,那意思很简单,你敢动一动试试看老子怎么削你! 第三十一章 好高骛远 谅山府在局部范围获得优势,阮福包为了让优势扩大,每天忙着东奔西走四处联谊,想逼迫升龙府承认自己对北件府的控制权。在这种情况下能出席一次干儿子的婚礼就不错了。 周世雄一点都没觉得有多委屈,每天陪着五个老婆在庄园里闲逛。他要抓紧时间享受生活,很快就要再次离家去亭立当开荒牛。为了更好的开发亭立镇,周世雄必须去亭立镇,他可不放心把建造新市镇的工作交给古人。不是他看不起古人,实在是古人没有他那种见识,不可能实现他的设想。 阮福包把亭立割让给周世雄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最先一条就是不得在亭立驻军,一队明军长期驻扎在谅山府境内,别说有没有歹心,光是一个投靠大明的帽子就够他受的。经过一番商谈,家丁护院不在限制范围内。 有第一条当然会有第二条,亭立镇给了你是没错但税赋不能免,每年必须向谅山府缴纳四千两银子,这个数目很公道,是亭立镇往年的全年收入。 最后一项是阮福阿江加上去的,她要求在亭立镇购买一条街道,这条街道的收益归她和黎婕所有,阮福阿江的原话是,“赚点脂粉钱。”周世雄很大度的在设计图上给一条短巷命名,脂粉巷。 周世雄在五月初来到亭立镇,打前站的马三早早在镇门外等候。“鸿昌少爷,先歇息一下还是去衙门?”马三对这位侯爷佩服的不行,单人匹马就敢上路,这谅山府可不是什么乐土,虽然大股的山贼没听说过,但这些蛮子随时能从农民猎户转职变强人,马三亲身经历就好几回了。 “去衙门,谁在那边?”周世雄每天精力充沛的不行,歇息什么的跟他没关系,尽快让新城上轨道才是他要做的。 “李大管家和铁大匠还有钱营管、茅营管都在。”钱毕均和茅为升被周世雄任命为工兵营营管,这两年已经把凭祥州的道路河流收拾个遍,现在有机会建造一座城池,他们两个都很兴奋。 “带路。”周世雄跳下马徒步走进亭立镇,他对亭立镇的认知完全来自马三提供的情报,当然要亲眼看看实际情况。 谅山城作为一府之首都没能入周世雄的眼,亭立镇当然没有可能令周世雄惊艳。老旧的泥土街道,破败的砖、石、竹制房屋,都在诉说亭立镇的历史悠久和穷困现状。 “马三,亭立镇有什么特产?”见镇内街道两旁很多店铺,周世雄好奇的问道。 马三心想,调查到的情报不是都交给你了吗?怎么还问!就算有什么不满,马三也不敢质疑周世雄,随口说道,“铁矿、煤矿、竹木、” 周世雄抬手制止马三继续背书,“我不是问这个,我看这里这么多店铺,想知道他们主要经营什么?” 哦,马三恍然,原来不是问矿产。仔细想了想,马三摇头说道,“小的来过两次亭立镇,好像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人卖,没印象那种东西特别多。” 周世雄笑笑,“那就是店铺多咯。”马三一想是这么回事,这里卖什么的都有,真正的特产就是店铺,比一般城镇多几倍。 亭立镇面积不小,周世雄从北门进来,走了有三刻钟才来到镇中心的临时衙门,这里以前是亭立镇华族修建的夫子庙,华族搬迁的时候连夫子像都搬走了,要不是阮福包严令不许拆迁房屋,这庙说不定都要搬走。 “鸿昌少爷来了,里面请。”钱毕均亲身参与了活埋钦使的任务,当然知道周世雄的身份,只不过茅为升不属于核心内的一员,大家都要瞒着他,故此李复生才被迫演戏。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来给姨娘当监工的,别的事我不管只管胭脂巷。”周世雄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来亭立镇,被利用的阮福阿江非常不高兴,逼着周世雄答应亲自设计胭脂巷,算是给她的掩口费。 亭立镇的选址非常好,周世雄/根据地图仔细研究,发现这里就是最好的建城地点。镇子西边是北江支流乌水,北面是谅山平原末端,东边是高山峻岭,只有一条狭小的谷道通往唯一的邻居三隆镇。南门依然是连绵的大山,连接广宁府的官道前身是一条古河道。 周世雄要兴建一座新城并不是钱多烧的,在别人的家里插一根钉子,这钉子如果不够硬很容易被人拔下来。为了遵守不派驻军队的约定,一个坚固的城池是必须的。况且在山区建城难度更小,绝大部分材料都可以就地取用,不但减少成本还可以缩短工期。要不是有这么多便利,官重光和李复生怎么会同意周世雄的计划。 等李复生和工匠们开完会,周世雄大概了解了工程进度,比预想中的要快很多。“鸿昌,亭立这边有我盯着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干嘛非要过来?就算要过来也可以先回一趟凭祥州嘛,大夫人很挂念,让我见到你说一声。”李复生是为了周世雄好,周世雄娶五个女人进门,直到现在还没去给尤敏敬茶,这件事让尤敏很不高兴。 “这里是我们的退路之一,不安排好我怎么能有心情儿女情长,再说吉鸿昌跟镇南侯府有没有什么关系,贸贸然跑过去拜见容易惹麻烦。这事我知道分寸,无需多说。”周世雄没想到尤敏升了级之后竟然变得这么独,明知道现在是很敏感的时候也无法压住心里的醋意,看来真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 尤敏没想到稍微发一点小脾气,竟然会引起周世雄的警惕,准备把她到手的正妻给拿掉。小户人家出来的女人再怎么冰雪聪明,依然会无知无觉的触犯一些禁忌,例如七出之条。 周世雄没把妻妾间的内部斗争放在心里,在马三的带领下把亭立镇转了一遍,并且根据实际情况修改设计图,最终定稿的亭立城分内外城,内城正方形长宽各五里,把旧的亭立镇囊括在内。外城成不规则梯形,把整个小平原包围起来,玩过信长革新的人应该知道,他在模仿小田原城把耕地围在城内,令城池能自给自足。 看完最新设计图,李复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马三在一旁暗自摇头,几天前第一次看到这张图纸,他的表情跟李大总管没什么两样。 “鸿昌,你打算建都城吗?”这种内外城结构的城池,理论上只有皇帝藩王可以建造,其他人建这种城必须是谋逆罪! “我没那么无聊建一个大庄园给自己住。这个内城是给衙门和军队住的,这是亭立城的核心,只要守住内城,外面闹得再凶都不怕。”内城在周世雄的设计里等于是一个超级城堡,主要的住户是兵卒。 “这也太大了吧,要建一座这样的城池没十年时间基本不可能。”李复生不跟周世雄算银子,而是从时间上否定这个设计的可行性。 周世雄拿出另外一份图纸递给李复生,“咱们这个亭立镇四通八达,有好就有坏,好处不用我说,坏处是防守难度大。这份是码头的防御工事图纸,这份是三条道路的关隘图纸,等采料场的路铺好,首先把这几个建起来,给亭立镇提供基本的安全保护。” 李复生都没力气说话了,按照周世雄的意思建城,这个亭立城绝对是固若金汤攻不可破。但这么大巨大的工程就凭凭祥州这点人力物力,怎么可能做得到!李复生放下图纸看着周世雄,非常诚恳的说道,“鸿昌,还是想点实际的吧!” “啥意思?我这个设计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会盖房子的泥瓦匠都能建啊!”周世雄想不通李复生这话在表达什么,非常不解的问道。 “鸿昌,咱们凭祥州一共才多少人?就算全都调过来建城,没个十年八年肯定完成不了,这还没算要投入多少银子,你这个计划有些好高骛远了。”李复生不得不把话说清楚,他不能让周世雄随着性子做事,凭祥州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周世雄恍然,他根本就没做过土木工程相关的工作,设计亭立城的时候光想着尽善尽美,忘了考虑成本和工程量的问题。凭祥州经过几年发展,人口超过十万,比黄承恩掌管凭祥州的时候多了近一倍。但是这十万人能抽调多少来亭立建城呢?一半?想都别想,能抽调出一成来已经是官重光和李复生的极限。 银子多投一点问题不大,马三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清理战利品,最终给金银首饰估算出一个一百一十万两的数额,比预计的要高了近三十万两。这批金银首饰有三成已经回炉炼成金银锭,价值比较高的转送到南宁府和谅山府,由胡广利和马三负责销售,想拿到银子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是我的错,我没考虑凭祥州的具体情况,等我重新设计一份图纸咱们在商量。”周世雄明白了自己的失误,老老实实承认错误,重新开始设计亭立城。 第三十二章 借兵 新设计注重效率和效能最大化,巨大的外城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相隔十里一座碉楼,碉楼除了能用狼烟传递警讯,还能驻扎十名兵卒,正好配上了十人一伙的编制。 原来的内城也做出修改,高大威武的城墙取消,加固现有城墙代替。西城的码头区跟亭立城分开,作为商业专用地。城内分南北两区,南区商住北区军政,两区之间用城墙隔开,确保核心地带掌握在军队手中。 相对于之前的设计,这份图纸得到李复生的赞赏,他粗略算了一下,城区部分一年内能够建成,外围的碉楼也要一年工期,两下加起来才两年,凭祥州完全撑得起这个工程。 “鸿昌,建城的事就这么定了,具体该怎么建让工匠们去商量。对了,成鹏派人来说,阮福大人想重订盟约,希望获得凭祥州更多支持,成鹏请鸿昌回去商量对策。”李复生想赶走周世雄,他怕周世雄呆在亭立镇会给建城带来麻烦,本来官重光只是想问一问周世雄同意还是不同意,一句话的事,被李复生改成请他回凭祥州。 “看来我这个干爹遇到大麻烦了,行,那这里就交给继世负责,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周世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晋级为麻烦,在马三的保护下赶回凭祥州。 阮福包这些天的境况非常不妙,虽然太原府、北件府和广宁府都支持他,但这些支持是需要代价的。太原府向谅山府索要了三万石粮草,作为向宣光府交界增兵的粮饷。广宁府除了得到一万两银子的谢礼,还获得一条新商路。北江府要求谅山府派兵协助防御,抵挡可能来自升龙府的攻击。对于三府的要求,阮福包感到头大无比,钱他不在乎,粮食也很充足,但兵卒原本就不够用,上哪儿找几千人去北江府协防? 阮福阿江给大兄出了个主意,向凭祥州借兵。如果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借兵这种事随时会变成悲剧。阮福包和阮福阿江放心向凭祥州借兵,是因为凭祥州不可能攻占谅山府,这是双方私底下的交易。如果被大明朝廷知道凭祥州这么干,凭祥州一干官员不但得不到奖赏还会小命不保。 周世雄回到凭祥州,悄悄住进了指挥使司衙门背后的小院。当晚,官重光便装来见他。“鸿昌,这事你怎么看?”官重光带来阮福包的要求和条件,新盟约对凭祥州有利的条件是扩大商路,阮福包负责开辟太原府和广宁府的商路,北件府暂时不纳入商路范围,将来确定了北件府的归属之后再谈。 “这份东西肯定是干姨娘弄出来的,看似凭祥州得了天大的好处,实际上谅山府根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做到这一点。”周世雄一眼看穿这条所谓优惠条件的底细,非常不满的发起牢骚。 官重光也看出其中的猫腻,但是他有不同的看法。“鸿昌,这是个机会,黄峒蛮为什么想收回凭祥州,还不是眼馋商量的利益。以前凭祥州有镇南侯的牌子遮风挡雨,现在这块牌子不顶用了,何不趁这个机会把其他土司拉进来,大家一起发财。” 周世雄一琢磨,官重光这个建议很有价值,扩大后的商路不是凭祥州一家能运作的。象队要扩大来应对增加的货量,这一点难不倒凭祥州。但采购更多的商品送到越北朝,再把越北朝这边的商品运回南宁府销售,这个活难度巨大,凭祥州还真没有能力包揽下来。 越北朝方面的购销系统自有阮福包去操心,凭祥州没能力组织更多货源和销售更多的货物,只能选择寻找新盟友助阵。官重光提议把相邻的几家土司拉进来,给周世雄提了个醒。“成鹏,广西西北一带黄氏一家独大,如果让他们入股商路,恐怕迟早会被他们吞掉,我觉得必须撇开黄氏,跟其他姓氏的土司合作,这才是好的选择。” “这么明显的排斥黄氏恐怕不妥啊。”官重光明白周世雄的顾虑,但是他必须考虑现实情况。如果按照周世雄的想法去做,黄峒蛮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商路,现在的凭祥州惹不起这么大的麻烦。 “也是,要不这样,跟凭祥州相邻的黄氏土司可以加盟,其他州府一概拒绝,最好限制黄氏土司持有的股份数额,不给他们坐大的机会。”周世雄估摸凭祥州还真顶不住整个黄峒蛮的武力威胁,主动让步好过签订城下之盟。 “嗯,除了这些土司,南宁府的官员要不要有所表示?”周厚在南宁府一带活动,已经吓死了一个盐铁使,把知府的大印也偷了,让知府王清裕焦头烂额。但这种报复行动只能是暗中进行,凭祥州不可能公开对王清裕表示不满,必要的拉拢是一定要做的。 “王清裕就算了,这家伙在南宁府呆了近八年,根子扎得很深。这次官印失窃估计能把他绊倒,成鹏还是考虑怎么跟新知府打好关系。若是新来的知府也像王清裕这样的,咱们只能用镇南侯的名义向崇祯帝求援,希望皇上能照顾一下镇南侯府吧。”在越北朝,周世雄纵横捭阖无往不利,回到大明马上歇菜,各方势力的威胁随时能把小小的凭祥州淹没,让周世雄很不舒服。 “只是谅山府要借五千兵,给他新兵还是精锐?”这份新盟约对凭祥州肯定是好事,官重光没想过周世雄会拒绝,周世雄也确实不会拒绝。 “北件府还有两千多人,先把他们接回来。抽调一千镇南卫和一千辅兵营加三千新兵组成一个镇南营,周而担任营管,齐楚阁和于家傲他们回来这么久也没安排,让他们下去当千总。”周世雄把十名亲卫分成五对,两人管一千兵马,跟随周世雄在京城杀敌的五个亲兵只有彭武义没捞着正职,他给齐楚阁当副手,其他四人都坐了正位。 “兵甲配发最好的?”凭祥州有钱有工匠,钢刀铁甲完全可以做到普配。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这么做,一个是怕惹人嫉妒,找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个则是划分军中等级,让最好的兵配最好的兵甲,鼓励普通兵卒努力训练。 “不必,镇南卫配发一等兵甲,辅兵营二等,新兵用皮甲长矛就行了。”上次周而在奎昆因为兵甲的问题吃过亏,周世雄知道后另有看法。他认为这样才能尽快让兵卒从普通人进化为战士,虽然损失大一点但成果更显著。 “听说战车已经造好了,不知鸿昌有什么安排?”官重光还没见过战车,只是听铁勇说非常犀利云云,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个新玩意。 “第一批十辆战车主要是用来做实战训练的,这东西具体该怎么用我也说不好,尽量多尝试找出最适合的方法,等完成这一步再全面推广。”战车的构想来自坦克,周世雄记得早期的坦克就是配合步兵一起作战,把坦克**出来成为主要战力还是德国人的首创,好像是二战才出现的战法。 周世雄用这么谨慎的态度对待战车,一点都不算过分。就算他拥有超越古人的见识,大象战车这种东西一样属于陌生领域,没有任何既有经验可以拿来参考。不说别的,单说饲料问题。坦克用柴油,几辆坦克配一辆油车可以跑很远。大象要吃草料,每天消耗三百公斤饲料,用普通的牛车运送,一辆车最多装载五头大象一天的饲料。 如果不能解决饲料的补充问题,大象战车只能在驻营地附近活动,这会严重限制战车的实用性。周世雄这么辛苦制造出能抵挡床弩的战车,当然不希望这是一种华而不实的发明,所以,不解决所有问题,战车是不会投入使用的。 官重光离开没多久,尤敏和岛津南化妆成仆役来找周世雄。这么久没见,周世雄蛮横的把两位娘子抱上床,一声虎吼扑了过去,展开连场大战,补交欠下的功课。 “相公,瓠儿会说话了,他问我父亲去了哪里,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得到满足之后,精神上依然有需要填补的地方。尤敏拿儿子说事,周世雄黯然无语。 周世雄了解单亲家庭的痛苦,因为他亲身经历过。周世雄幼年丧母,是父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不管父亲再怎么尽责,见到别的孩子有母亲关爱,周世雄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嫉妒,他嫉妒别人比他幸福。 “娘子,为夫现在做的你可能不理解,十数年后你自然会明白为什么。”周世雄也想不到办法满足儿子的要求,他需要这个儿子留在凭祥州撑着镇南侯府的名头,吸引朝廷的注意力。 尤敏哀怨的看着周世雄轻声说道,“相公,这些大道理不必跟妾身说,妾身只希望相公能看看瓠儿,相公半年多没回家了。”周世雄苦笑点头,尤敏虽然说得不多,但一句回家就把周世雄所有借口都堵死,这句话真正做到了一句顶一万句的效果。 第三十三章 拍卖 都说道这个份上,周世雄当然要回家见见儿子,小屁孩才一岁多那知道什么粑粑,见到个不认识的大叔当即开唱,尤其是发现提供吃喝的米饭班主把自己往这个大叔怀里送,哭的那叫惨烈。 周世雄还以为儿子身体不适,非常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啥毛病都没找到,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怕生。“呵呵,这小子怕生。”儿子哭的这么凄凉,身为亲生母亲的尤敏当然很心疼,但为了让相公记住凭祥州还有一个家,儿子做点牺牲是必须的。 “儿子都快两岁了,相公才抱过两次,当然记不住了。如果多见见肯定会好很多。”尤敏希望周世雄多回凭祥州,在情在理都不过分,周世雄抹着鼻子嘿嘿傻笑,坚决不接这句话。 陪着儿子呆了半天,又帮岛津南检查身体,去年答应给岛津南一个孩子,也确实检测到卵子受精成功,没想到最终岛津南的肚子也没大起来,周世雄当然要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检查结果说明岛津南非常健康,不存在怀孕障碍。周世雄顿时一头雾水,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惜现阶段不适合让岛津南怀孕,不然周世雄肯定会全程监控受孕过程,找出上次受孕失败的原因。 两天后,阮福包和官重光在黎氏山庄会面,两人就从定盟约的细节进行磋商。周世雄在后宅跟阮福阿江商量更重要的议题。“姨娘,你说的是真的!” 周世雄很激动,阮福阿江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由于太原府、北江府和广宁府的支持,郑载知道不可能逼迫谅山府退出北件府,除非动兵大战一场。现阶段郑载不可能出兵谅山府,宣光府的阮福守也无力强攻北件府,为此,郑载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内容很多,综合起来只有两个字,利益均沾。 为了迫使谅山府接受这个提议,郑载非常豪爽的把北件府分成六块,所有参与到这件事的府都有一份。瓜分的方法是,班森归谅山府和广宁府,奎昆归北件府和太原府,北件城归升龙府和宣光府。至于很想帮忙的高平府捞到一根毛,想必高平府的府主会高兴的哭出来。 阮福包当然不能接受这份新建议,但曾经义薄云天的北江府府主郑立生忽然不想见人,阮福包派去北江府负责联系的高管家来信说被软禁。曾经准备挥师宣光府的太原府也安静下来,据说宣光府边界处的太原府府兵有一部分行踪成谜。广宁府府主更干脆,直接派人找阮福包,询问如果他放弃班森阮福包肯出多少钱买。 这下阮福包坐蜡了,他敢跟升龙府和宣光府硬抗,依仗的就是这几个邻居,现在邻居对他的后院产生了兴趣,如果还想独占北件府除非打败所有对手,谅山府别说没用这样的能力,就算有,同时跟这么多势力开战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阮福包原本对凭祥州也是非常防备的,虽然把亭立镇割让给周世雄,却要明确规定不允许驻扎军队。现在他才发现,凭祥州是真心跟他结盟大家一起做生意发财,而自己的这几个邻居想法多的很,相比之下,凭祥州更可靠。 “鸿昌,你义父现在是无路可走,不答应这个建议,就要得罪所有人,真把三府推到郑载和阮福守一边,谅山府都保不住啊!”阮福阿江非常自责,她认为是自己把大兄拉到一条不归路上的,至于有没有腹诽周世雄就很难说了。 “姨娘,这个世界没有无路可走的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周世雄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安慰人的话还是能说几句,至于阮福阿江信不信,反正周世雄不信。 当晚,周世雄把消息告诉官重光,官重光已经从阮福包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捻着胡子说道,“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看阮福大人想要什么。” “怎么说?”周世雄想了一下午没想到办法,当即追问道。 “如果阮福大人要坚定的盟友,可以修改这份建议,把奎昆和班森送给三个盟友,自己独占北件城。既然要妥协,为什么不寻找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法!”官重光的话让周世雄眼前一亮,对啊,郑载拿北件府做文章,阮福包也可以。而且比郑载这个虚无的画饼更实在,毕竟北件府掌握在阮福包手中。 官重光这一招破釜沉舟激发了周世雄的想象力,他提笔开始写计划书,这次是计划怎么把北件府卖个好价钱。第二天一早,周世雄拿着计划书来找阮福阿江。他必须先争取阮福阿江的支持,然后再说服阮福包,这个次序要是乱了,事倍功半还算好,一事无成才最要命。 “拍卖北件府?什么意思?”阮福阿江不懂什么叫拍卖一点不奇怪,在历史上最早有规模的拍卖行为发生在1660年欧洲,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十年。 “拍卖就是用竞价的方式贩卖商品,宗旨是价高者得。”周世雄简单解释了拍卖的意思,然后拿出计划书递给阮福阿江。“我的想法是,既然谅山府无法独占北件府,何不把北件府拆分成无数份,卖给指定的人。例如北件府的矿产可以卖给专门经营矿物买卖的豪商,又例如竹木料也可以卖给经营竹木的商人。至于班森和奎昆的统治权,卖给北江府、太原府和广宁府这三家,既能破解郑载的阴谋,又可能拉进三府和谅山府的关系,还能为谅山府筹集一笔资金,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周世雄描述的画面让阮福阿江双眼发光,真能做到他所说的那样,失去部分北件府好像并不是坏事。“这件事必须要你义父拿主意,我们去找他。” 阮福包昨晚睡得不错,这是他近一个月来睡的最好的一觉。在官重光得知谅山府陷入困境的时候,并没有狮子大开口索取好处,而是按照早前约定的条件商谈,并很快签订新的盟约。官重光的大度令阮福包更痛恨邻居的背叛,在一个侍女身上狠狠的发泄一通之后,安心的睡了一觉。 见到小妹和义子过来请安,阮福包心情很不错的招呼两人一起用早餐,“今天的绿豆粥很不错,要不要来一碗?” “谢过义父,鸿昌有话想向义父禀报。”周世雄本以为说服阮福包的主力军是阮福阿江,自己这个黑手习惯躲在幕后。但阮福阿江却不这么看,她只答应帮忙不肯当主力,可能是前几次的建议都碰到不可预料的麻烦,她有点怕了。 “坐下说。”阮福包继续喝他的绿豆粥,等着听吉鸿昌想说什么。 “义父,姨娘告知鸿昌谅山府有难,鸿昌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若义父不嫌弃鸿昌见识浅薄,鸿昌献丑了。”周世雄的开场白说的贼低调,阮福阿江知道这货是什么人,忍笑忍到暗伤。阮福包不知道啊,还非常慈祥的说道,“鸿昌不用拘束,不管行不行尽管说来听听,义父不会怪你。” 周世雄的建议极端的天马行空,但看完计划书又令阮福包觉得非常有可行性,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不但把三府紧紧绑在谅山府的战车上,还给了郑载和阮福守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单单这一点就让阮福包蠢蠢欲动。 “鸿昌,这样拍卖的话,怕不怕几家商人勾连一起压价啊?”阮福包的商业嗅觉比政治能力强多了,还没见过拍卖就知道联手压价的可能性,了不起。 “义父,可以让凭祥州参与进来,凭祥州对铁矿煤矿都很感兴趣,如果越北朝的豪商故意压价,索性便宜了凭祥州。”周世雄当着阮福阿江的面帮凭祥州说话,阮福阿江笑着不出声,只看他怎么帮自己谋利。 “对,鸿昌这个建议好,有了凭祥州这条过江龙,我看他们怎么沆瀣一气。”阮福包这么大反应令周世雄为之侧目,不明白那些商人怎么得罪义父大人了。阮福阿江清楚其中的因由,当初为了支持郑松上位,阮福包也当过一段时间豪商,被黎朝豪商欺负的很惨,这是想起当年的苦难心有怨气。 “鸿昌,班森和奎昆指定卖给三府,咱们把矿产山产都卖了,他们不会同意吧?”计划书最后部分,周世雄用了很大的篇幅探讨怎么卖统治权,阮福包的担心周世雄还真没想过。他沉吟了一会,“义父,咱们拍卖的是经营权,税赋什么的还是要上缴,三府拿到班森和奎昆的统治权,一样可以从商人身上收税,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周世雄不是三府的府主,没办法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至于三府会不会接受这个条件,周世雄觉得可以先谈谈,如果他们不接受再另外想办法也不迟。 “大兄,如果北江府拿出一个镇拍卖,镇上的矿产都属于当地大族所有,大兄会不会买呢?”阮福阿江终于开口了,而且把两个男人最担心的问题轻松抹去,的确有政务高手的风范。 第三十四章 四处奔走 将心比心,阮福包马上明白了小妹的意思,再次询问周世雄计划书的细节,务必吃透这份计划,方便跟三府的府主谈判。 三府之中,对北件府兴趣最大的是太原府,因为太原府北部边界跟北件府相接,不管是得到班森还是奎昆都会直接纳入太原府领土内,管理上没有任何困难。广宁府对北件府的兴趣约等于零,两地之间相隔一个谅山府,在北件府获得土地等于是飞地,不但难以管理,如果出了问题还很难提供帮助。最重要的是,广宁府不缺良田,只缺种田的人。 按说广宁府良田遍地应该很容易吸引流民才对,但事实上广宁府的人口比谅山府还要少,总人数不到八万户,大片良田无人开垦。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窘境,跟广宁府长达数百里的海岸线有直接关系。广宁府一半的边界属于海岸线,每年至少遭遇六次以上台风侵袭,而府内最高的山脉横断在谅山府交界处,对广宁府一点帮助都没有。 风灾带来水灾,在这个抗灾能力奇弱的年代,没有多少人能顶住无穷无尽的天灾。所以,流民就算在谅山府落脚,也不肯来广宁府碰运气。而广宁府的原住民除了半数山蛮,剩下的大部分是以捕鱼为生的海人。这两种人都不是靠种田为生,所以风灾水灾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 三府中北江府最尴尬,郑立生支持谅山府是为了给自己争夺王位寻找帮手,理论上任何情况下都应该站在谅山府这一边。但是一封信令郑立生沉默,这是平安王郑杜的亲笔信。信中郑杜没说什么兄弟情谊父子人伦,只有《我还没死》这几个大字。郑立生被这四个字吓得魂飞魄散,躲在府中那都不敢去,生怕郑杜派人来弄死他。至于谅山府这个盟友,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阮福包为了显示诚意,没有派人请三府府主到谅山府商谈拍卖事宜,而是亲自到三府走一趟。广宁府府主陈日烯,原本是陈朝后裔,玄祖陈日灼在莫朝兴起时夺取了广宁府的统治权,传到陈日烯已经是一百年过去了。陈日烯五十多岁,接替父亲统治广宁府将近三十年,是陈氏中少见的长寿者。 对于阮福包的提议,陈日烯反应冷淡,他更希望获得人口而不是土地。阮福包跟陈日烯当了这么多年邻居,了解广宁府的需求,抛出早就准备好的诱饵。“叔父只要帮侄子抬高价格,侄子愿意拿出三成收益赠与叔父。” “哦,给老夫说道说道。”两家既不是同宗有没有姻亲,只因为阮福包入主谅山府以来,陈日烯从来没给谅山府添过麻烦,所以,阮福包非常感念陈日烯的厚道,每次见面都以长辈尊之。 “郑立生想不想要北件府的土地侄子摸不准,但太原府的范甘地肯定有兴趣,如果郑立生不想要,叔父又无心竞投,这两地白白被范甘地拿去一处,侄子绝不甘心的。”阮福包对陈日烯掏心掏肺,一点政客的素质都没有,难怪老是被人欺负。 “好,这个范甘地为人太过小气,有机会坑他一把老夫很乐意帮忙。”陈日烯看不惯范甘地,因为范甘地的祖上也是一国之主,范氏曾经是占城国王族比陈朝还早一百年灭亡。两个王朝后裔因为各种原因看不起对方,互相拆台的事没少做。这也是阮福包为什么有信心说服陈日烯。 搞定了陈日烯,阮福包没有回谅山府,直接从广宁府进入北江府。一府之主亲自来拜见,郑立生想躲也躲不了,在府中低调的接见了阮福包。阮福包把自己的计划抛出来,郑立生心中大喜。他怕郑杜还能掌控升龙府,如果自己动作太大会招来危险,但谅山府自己要折腾,这帐怎么也算不到他头上,当然要支持。 “阮福大人但有差遣尽管明言,小弟能做的绝无二话。”郑立生心里想的是平安王的宝座,眼睛看的是整个越北朝领地,对于一两个镇哪里会放在心上,别说阮福包让他出钱买,就是送给他也不会要。 “郑大人客气了,下官知道郑大人不会把这点小东西放在眼里,但下官却希望郑大人争一争,总不能让范甘地占了便宜才是。”阮福包把自己扮演成被迫卖家卖田的苦逼,而范甘地就是占便宜的款爷,郑立生如果不帮忙多刮一点银子出来,他是不会干的。一场四家参与的拍卖会竟然有两个托,都是针对一个款爷,太原府府主范甘地应该改名叫犯小人才对。 “小事一桩,只不过小弟希望阮福大人手下留情,别把范大人给得罪狠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郑立生的大局观很强,拉拢谅山府是必须的,但不能为了拉拢谅山府就抛弃太原府,这不符合上位者的平衡策略。 “下官知道分寸,再怎么说范大人对下官有恩,下官不能当忘恩负义之徒。”阮福包明白郑立生这话说的有道理,如果真为了刮钱把范甘地惹急了,不但违背了这次拍卖会的本意,还会给敌人送去机会,这不是他应该做的。 前面这两位府主都好伺候,款爷范甘地不好忽悠。阮福包为了确保这次谈判成功,派人去谅山府把正在改进战车的吉鸿昌给叫来,陪他一起去太原府。 “义父,既然广宁和北江都没问题,太原府难道会自行其事?”周世雄在匠作营研究这两个月战车的试车记录,发现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刚解决了饲料供给的难题,还有不少麻烦没解决,忽然被阮福包招来北江府当然不是很高兴。 “鸿昌有所不知,范甘地范大人聪慧务实,是越北朝数一数二的治政能手,再加上范氏族人非常团结,令太原府无内忧,太原府被他治理的非常繁荣,虽然只有谅山府一半大小,税赋却是谅山府的十倍还多。”阮福包短短几句话让周世雄明白范甘地不好对付。 “太原府如此强盛,怎么无法报仇?”太原府跟宣光府的仇怨,连周世雄这个外地人都知道,可想而知这仇有多深。 “宣光府虽然比不上太原府繁盛,但阮福守夺了先父族长之位,交趾的阮福氏都要听从他的命令。除了你义父这一支不受其命,有整个阮福氏支撑,一个太原府又怎么赢得了。”阮福包一副很自傲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周世雄想弄明白太原府和宣光府之间的关系,开口问道,“义父,这范大人是跟阮福守本人有仇还是跟整个阮福氏有仇?” 阮福包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很不正常。周世雄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不会吧?!“说起来应该是范氏跟阮福氏有仇,当年范氏统治占城国,是被阮福氏打败的,灭国之仇应该算在阮福氏一族的头上。”好复杂的关系,范甘地跟阮福氏有仇,阮福包跟阮福守有仇,原则上阮福包跟范甘地也有仇。 “占城国?是不是那个盛产水稻的占城啊?”周世雄对南亚历史知道的不多,但占城稻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据说是整个东方世界最主要的水稻稻种之一。 “没错,就是这个地方。”可能阮福包也不想说太多两族之间的仇怨,顺着周世雄的话题越扯越远。周世雄很识趣的跟着闲聊,不在问相关的问题。 太原城离北江城三日路程,驱车急赶两日一夜即可抵达。来到太原城,周世雄还以为范甘地会给阮福包这个仇人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范甘地亲自出城迎接,比郑立生客气多了。 范甘地四十岁左右,看上去跟范甘迪差不多,半秃头小矮个几乎一样,只是鼻子没那么高皮肤偏黑,像底片版的范甘迪。周世雄很不礼貌的打量了范甘地几眼,实在太像了。咋能长成这样呢? “阮福大人,这位是?”周世雄不礼貌的行为被人抓住,范甘地跟阮福包见礼之后,随口问起。 “还不给范大人请安。”阮福包先向周世雄假意呵斥一句,然后才笑着说道,“范大人,这是本官新收的义子吉鸿昌,不懂得规矩请范大人莫怪。” “去年听闻阮福大人弄璋之喜,为何会收别姓义子?”范甘地非常重视血统,对阮福包收外姓义子无法理解。 “哦,此事并无挂碍,鸿昌曾经救过舍妹的性命,本官收其为义子也算是报恩。”阮福包收吉鸿昌为义子之事,没什么需要瞒着别人的地方,所以,阮福包很自然的把吉鸿昌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却也当得。”范甘地扫了一眼吉鸿昌,给出一个很模糊的评价,就再也不关注他了。周世雄心里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这个范甘地让他有一种见到动物园园长的感觉,就是那种虽无过犯面目可憎的感觉。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周世雄不介意拿鞋底子扇他,当初他幻想过很多次扇园长鞋底子,可惜直到成为穿越众也没实现这个梦想。 第三十五章 满载而归 进了太原城,周世雄大开眼界。太原城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城市,洁净的程度超过了紫禁城。周世雄惊讶的表情被范甘地看见,忽然间范甘地觉得这个吉鸿昌没那么碍眼了。 太原城除了干净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建了大量的佛庙,几乎每条街都有一座寺庙。城内居民有一半人身披袈裟,把整个太原城装点的像一个佛国。而范甘地的府衙就是城内最大的寺庙,钟鼓楼三大殿一个不缺,甚至还有历代佛主的舍利塔。 周世雄看着满头乌发的范甘地,心想,这货住在寺庙里怎么不是光头?穿过庙宇后门进入一个大宅子,周世雄才知道衙门还是有的,只不过想进衙门必须要经过寺庙。 两位府主进了正堂议事,周世雄这个干儿子没资格参加,在下人的引领下进入一座小院,估计是客房之类的。两位府主的第一次会谈进行的很快,不到一个时辰,阮福包就来到小院。 “义父,谈完了?”俩小时没用就说完事,这效率有点高啊。 “谈什么谈,范大人说必须取消一府只能竞拍一地的限制,不然他不会同意。”明白了,范甘地宁愿当水鱼也要拿下北件府的两个镇。 “可以,解开限制的话,已经拍到一座城镇的府必须付双倍价钱,用来补偿其他两府。”周世雄也够狠的,提价就算了,还把其他两府也拉进来,明摆着讹钱。 “鸿昌,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你别看太原城处处佛门,这些和尚杀起人连眉梢都不带抖的。”周世雄正好对太原城这两件怪事感兴趣,当即追问道,“义父,鸿昌走遍大半个大明,没见过太原城这样的地方,干净的不得了。” “这事说来话长了,鸿昌,这范氏祖先当年是占城国的国主,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定佛教为国教,百姓必须敬拜佛陀供养佛门大士。而佛门则建立僧兵保卫占城国,每一位国主年老时都会禅让王位遁入空门成为佛主庇佑范氏。”周世雄听明白了,这是纯粹的政教一体制度,国王不但掌握国家政权还掌握了国民的思想,了不起。不过这跟干净有什么关系? “范氏六世祖是范氏最有慧根的一位,他晚年担任佛主的时候明悟佛土真谛,认为现世不净佛土难净,为此立下法旨,命信众清净己身洁净屋舍,把占城国变成无垢的佛土。这个规矩一直延续到今天,结果你也看到了。” 周世雄听到这里灵机一动,“义父,范大人既然是佛教徒,他信不信因果轮回?” “当然信,他给自己建的寺庙叫延福寺,主殿供奉的是地藏菩萨,范大人自己说希望到了下面还能为后代延续福禄。说的好听,我看他是希望地藏菩萨保佑他能转世回来继续当府主!”我靠,动用到地藏菩萨这么高端的大能只为了当府主,不知道是阮福包的要求低还是范甘地没见识。周世雄发现自己吐槽不能。 阮福包说完见吉鸿昌愣愣的发呆,忍不住追问道,“鸿昌,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义父,鸿昌是这么想的,当年占城国毁于阮福氏之手这是因,范氏想报仇这是果。阮福守倒行逆施谋夺族长大权是因,义父反抗阮福守是果。这两条因果线如今交织在一起,范大人和义父是天生的同盟,如果范大人想完成报仇的果,必须得到义父的帮助才行。而义父想报杀父之仇,范大人的支持是不可缺的。”周世雄扯了一段似是而非的因果关系,把阮福包绕晕了。 “停停,先说为什么范大人要报仇必须要我帮助?”阮福包还没晕到底,起码抓住了一个要点。 周世雄胸有成竹的说道,“义父,阮福氏虽然被莫氏、黎氏和郑氏压在头上,但阮福氏的势力强大人人都知道。单凭一个太原府能跟阮福氏正面争斗吗?就算让范大人攻占了宣光府又如何?阿江、安沛两府的阮福氏府主岂能坐视!两府联军夹击之下,范大人守不住宣光府是必然的,说不定连太原府也保不住。” 周世雄说的一点都不夸张,阮福氏在越北朝拥有四府之地,是任何一个姓氏都比不了的。若不是阮福氏内斗不断不能合力,那里轮得到郑氏执掌越北朝。 “鸿昌说的有道理,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阮福包能成为一府之主,只能说是命好,周世雄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没想明白关窍。 “义父,范氏攻打宣光府必然招致阿江、安沛两府的攻击,如果攻打宣光府的人是义父又如何?”周世雄觉得不能再说了,有不是给小盆友上课,话说的太白就没意思了。 好在阮福包总算明白吉鸿昌想表达什么,沉思许久才慢慢点头,“鸿昌真乃大才,换个人果然不一样,有鸿昌为我出谋划策,看你范甘地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得到周世雄的点拨,阮福包明白该怎么忽悠了。第二天,两位府主的第二次会面持续了很久,直到傍晚,阮福包才醉醺醺的回到客舍。 一整天都在发呆的周世雄连忙扶着阮福包进卧室,阮福包躺下后笑呵呵的说道,“总算拿下了,哈哈。” 离开太原府的路上,周世雄才知道这次谈判的详细内容。阮福包利用敌对势力的强大,压迫范甘地就范。双方订立了一个以谅山府为主的盟约,这个盟约只有在针对宣光府时才会生效。主要条款有两项,一个是攻打宣光府时太原府必须全力协助,出兵数不得少于三万。而且事后不得占据宣光府任何城镇,必须把宣光府完整的交给谅山府。 既然有付出当然有收获,阮福包承诺,占领宣光府之后以北件府作为酬谢,并且双方正式结盟,共同应对外来威胁。 用北件府换宣光府看似范甘地吃了大亏,实际上并非如此。阮福守是现任阮福氏族长,剿灭了他等于是报了灭国之仇,在这个层面上意义非凡。别说有北件府作为补偿,就是没有,范甘地也会答应。至于拍卖会则变成太原府给谅山府输血的工具,把谅山府急需的物资以购买城镇的名义交给谅山府。 当然了,这些东西在谅山府占领宣光府之后要偿还给太原府,并不是传说中的国际主义援助。 阮福包这次周游三府,取得了预想不到的巨大成果,同时,吉鸿昌这个义子的地位迅速提高,已经到了须臾不能离的地步,阮福包只要一起床就要问鸿昌在哪里,就差没让吉鸿昌陪他睡觉了! 随行的一众人等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叫他鸿昌少爷,全都叫他吉少爷。阮福包听到了也不训斥,还正式宣布以后都要这么叫。看来阮福包打算培养吉鸿昌这个干儿子当府主。 阮福包有这样的打算一点不奇怪,宣光府经过两次战争没剩下多少兵马。不可能抵挡得住太原府和谅山府的攻击,只要谅山府需要的兵甲到手,谅山府出一万府兵,加上太原府的三万兵马,拿下宣光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唯一的变数是阿江、安沛两府会不会插手,如果插手并且支持阮福守,后果不堪预料。 阮福包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一切还要等拍卖会结束再说。 回到谅山府,周世雄想回匠作营继续研究改善战车的办法,可阮福包不答应,他把周世雄叫道书房,“鸿昌,你的大才不在技艺而在谋略,做工匠有什么好?不如留着谅山城帮义父做事,将来未必不可掌管一府之地啊。” 周世雄急了,阮福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如果他默默的答应下来,阮福阿江肯定会找他麻烦,毕竟他不是吉鸿昌,这只是个化身而已。“义父,鸿昌得义父和姨娘关爱,得以拜在义父膝下,求的不过是个名分,实在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想法,还请义父收回成命。” 阮福包还想再劝,周世雄坚决不答应,阮福包只好搁置这件事,但依然不许吉鸿昌离开谅山城。周世雄没辙,只好派马三给黎氏山庄送信,请阮福阿江回来解决问题。 数天后,阮福阿江回到谅山城,第一时间把周世雄叫去,“鸿昌,大兄既然这么欣赏你,不如就应了他吧。” 周世雄怎么想都没想到阮福阿江是这个态度,疑惑的看着阮福阿江,不解的问道,“姨娘,此言何意?” 阮福阿江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周世雄的脑门,“你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你为什么要建黎氏山庄?又为什么要在亭立镇建城?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你别忘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镇南侯,凭祥州只是暂时在你的控制之下,一旦明朝派人换了凭祥州的官员,你还有什么办法掌控凭祥州?” 周世雄愣了,对啊!老子折腾这么多事不是为了留后路吗?如果真发生阮福阿江所说的情况,老巢都不能掌控,这后路就不是后路了! 第三十六章 做好吉鸿昌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周世雄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误入歧途,还在为之前设定的计划进展顺利沾沾自喜,经阮福阿江提醒,他才发现问题大了! 凭祥州属于镇南侯府的食邑没错,但食邑不等于领地,当初崇祯帝赐予周世雄的权力,随着周世雄的死亡已经自然消失,他的儿子周瓠只继承了镇南侯这个勋爵和食邑,并没有继承周世雄当初掌握的权力。 现在凭祥州一切都按照周世雄的意思转,是因为凭祥州军政都掌握在周世雄的人手里,如果哪天朝廷下旨升官重光去京城任职,不管官重光接不接受,凭祥州知州肯定会换人。同理,镇南卫和凭祥卫两个千户周而、周武也有可能升官调走,到那时周世雄凭什么去阻止这种变化? 越想周世雄越心寒,自己在越北朝貌似很风光,但支持他风光的根本是凭祥州,而凭祥州随时会从他手中被夺取。失去了凭祥州的财力军力,还有谁会在乎周世雄,了不起把他当一个神医算给面子了。 “姨娘何以教我?”周世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非常恭敬的向阮福阿江躬身行礼,请教该怎么办。 “鸿昌是个好名字,索性就忘了周子齐这个身份,从此做鸿昌不好吗?”阮福阿江没有给周世雄指点迷津,反而劝他抛弃过往重新做人。 周世雄要是能重新做人他早做了,问题是不行啊!他在越北朝搞风搞雨,目的不是要在这里发展,而是为将来寻找退路,并且早就确定,越北朝只是个跳板,通过越北朝离开大陆才是最终目的。让他帮阮福包做事没问题,让他卖身给阮福包,以后在越北朝当个府主之类的土皇帝绝不可能。 “姨娘,实不相瞒,我既然能抛弃大明三等侯的荣华富贵,就不会对越北朝这些府主有什么念想,之所以要亭立这个地方,其实是想训练水手,为日后出海远洋做准备的。”周世雄老老实实的跟阮福阿江坦白,他需要阮福阿江的帮助,而且他的想法对义父没有任何伤害,不怕说实话。 “为什么?”阮福阿江很好奇,周世雄这个刚刚走向人生辉煌的镇南侯,为什么会主动放弃可传承数代的贵族身份,跑来越北朝瞎折腾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周世雄为了取信阮福阿江这个干岳母和干姨娘,把建奴入寇京畿,大明的反应和实力通通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为祖国保密的想法。 “大明竟然如此不堪?!”阮福阿江无法相信大明朝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建奴以区区十万兵马就能在京畿之地折腾好几个月,而且还劫掠大量物资钱财人口,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 “大明是否不堪说不准,但大明官场已经不可救药是一定的。一国首都遭遇重创,朝廷大臣还在纠缠于文贵武贱的理论性问题上,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没有武力保护的大明会被人侵入占领。之前几个月发生的事好像成为历史,跟现世没有任何关系。唉,这样的地方我怎么敢待,能跑多远跑多远才是正路,没想到崇祯帝派人来抓我入京,害我不得不假死避祸。”周世雄把该说的都说了,他现在潇洒不起来,被自己可能会变成没有根的人吓到了。 “我要说的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放弃周子齐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好好做吉鸿昌,你想要的都会有,说不定比预想的还要好。”打听完八卦,阮福阿江重新扯回话题,重申自己的观点。问题是周世雄想不通怎么好好做吉鸿昌,一脸懵懂的看着阮福阿江,等待她老人家明示。 阮福阿江笑着摇摇头,“你啊你,平时那么聪明果断,这会怎么就不开窍呢!周子齐名义上已经死了,如果你不再把自己当成凭祥州的主人大明的侯爷,吉鸿昌这个谅山府府主义子的身份不是更好吗?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经营商路,就算想要个海岛造船经营海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大明侯爷想要个越北朝的海岛恐怕要打一场大仗才行,而谅山府府主义子想要个海岛,跟广宁府府主说一声就有了,你还没明白?” 懂了,原来阮福阿江说的是身份问题,周世雄这个名字在大明再尊贵也是阮福阿江眼里的外国人。吉鸿昌则不同,谅山府府主的义子,就算血统依然是大明人,但身份已经是交趾人。以阮福包和陈日烯的关系,帮义子要一个无人荒岛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哪怕这个义子是大明人都没问题。 “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对义父有些不好。”周世雄如果认真经营吉鸿昌这个身份,肯定会从阮福包手里拿更多的权力,这样的话阮福包的损失会很大。因为周世雄的目的是离开而不是扎根,在这个前提下,他从阮福包身上拿的越多,阮福包的损失自然越大。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你从你义父手里拿到亭立镇,可送给他的是一个府啊,这种交还我想没有人不乐意。只要你帮你义父拿下宣光府,到时候就是把谅山府送给你又有什么关系,别老是钻牛角尖。”阮福阿江笑骂了一句,她心里很高兴,不管是真是假,周世雄能想到不能骗大兄,这个义子就没收错。 周世雄点点头,也是,只要自己给阮福包带来更多利益,一切都好办了。“姨娘,孩儿受教了。”周世雄想通关节,跪下给阮福阿江磕了个头,感谢阮福阿江点醒他,避免了将来吃大亏。 “起来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说。”阮福阿江抬手让周世雄站起来,然后拿出一份契书,“先小人后君子,不管将来如何,你的生意我占一成,该拿多少钱我照给,利钱不能短了我的。” 阮福阿江一副将来靠你养老的架势,周世雄觉得非常窝心,双眼泛红再次给阮福阿江跪下,“姨娘的大恩大德孩儿铭记在心,无论他日如何,孩儿都把姨娘当亲娘。”阮福阿江年近五十膝下空虚,把黎婕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看待,不然也不会这么照顾周世雄。 “我做这么多为的只是让跳跳过的更好,你是他的相公,我不帮你帮谁啊!”阮福阿江站起来走到周世雄身边,轻轻拍了拍周世雄的肩膀,“只要你对跳跳好,不忘父子情谊,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这是阮福阿江对周世雄的保证,有了这句话,周世雄真的放心了。 阮福阿江虽然帮周世雄点明了漏洞,但补漏的工作还需要周世雄自己去做。周世雄命马三给官重光和李复生送信,让他们尽快赶来谅山城议事。 既然打算认认真真做好吉鸿昌,周世雄当然要改变现有的态度,第二天一早,周世雄给阮福包请完早安,主动要求安排工作。“义父,鸿昌想清楚了,但有差遣必竭尽所能。” “好,既然鸿昌有心做事,这拍卖会就交给你处理,为父只放心交给你办,毕竟这是你的首创。”阮福包把拍卖会交给周世雄是必然的,他虽然把计划书都翻烂了,但具体怎么操作是在没什么头绪,连他这种见识广博的前豪商都弄不懂,不交给周世雄又能交给谁。 “义父,鸿昌对越北朝的豪商了解不多,具体该请哪一家心中无数,还请义父安排一个人脉广消息灵通的协助才行。”周世雄的要求很合理,阮福包稍微一想把高管家指派给他。 周世雄回到房中,没过一会高管家跑来报到,高管家只是负责外宅的管家,听老爷说让自己今后跟吉少爷做事,等于是换了新主子,哪敢轻慢。 “高管家,未请教大名如何称呼?”周世雄早就认识这个高管家,却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现在要一起做事,互相了解是必须的。 “吉少爷客气了,小的叫高福,奉老爷命今后跟着吉少爷做事,高管家什么的可不敢当,吉少爷叫小的高福就行。”高福是个眉眼通透的人,吉鸿昌突然得宠事出有因,他早就打探过消息,虽然不可能知道具体细节,但肯定跟老爷出访太原府有关,想必是在太原府帮了老爷一个大忙,不然老爷没必要这么宠他。 高福凭借一些传言把事实猜出大半,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好在编故事只是高福的个人爱好,他能在府主府担任外事管家,靠的是交际应酬的本事,做了这么多年管家对越北朝各府豪商了若指掌。周世雄把拉清单的工作交给他,让他把越北朝有名的矿商、木材商都写下了,方便周世雄准备请柬。 其实周世雄的工作并不复杂,阮福包连续拜会广宁府、北江府和太原府,就算初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北江府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抵抗郑载的根据地,不但郑载安排了人在这里监视郑立生,还有不少准备做出选择的势力也安排了探子,结果,阮福包的高调到访传遍越北朝,相应的,拍卖会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各种人士的口中。 第三十七章 许诺 升龙府豪商阮福洛民是阮福氏在升龙府的商业掌门人,他掌管的隆庆祥商号,大宗商品几乎囊括所有赚钱的业务,外洋番货、铁矿、盐货、土产等没有不做的。阮福包亲自给他写信,邀请这位中立派来谅山府参加拍卖,并且随请柬附送一份拍卖简介和商品名录。 这个商品目录自然是周世雄的创举,其中不但开列了即将拍卖的商品资讯,还着重介绍了谅山府需要什么商品,希望参加拍卖的豪商能成为某种商品的供应商。这种既有卖又有买的交易,对各地豪商吸引力很大,周世雄完全是抄袭广交会的模式。[.] 除了模式的新颖,周世雄还在谅山城内搭建了一座占地近千亩的交易区,作为普通商家展示商品的舞台。豪商们则安排在知府衙门中的小校场,这里虽然比不上外面开阔,但跟普通人分开产生的优越感,足以补偿这一点小缺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小交易场先后完工,周世雄和高福分别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一起到阮福包这里汇报。阮福包看完高福列出的邀请名单,很满意的点点头,“高福,没想到你跟着少爷做事还挺认真,很好。” “大人谬赞了,小的惶恐。”高福心里一惊,暗说没有压错宝,大人对吉少爷非常宠信,自己要是耍了花样,说不定评语就不是很好,而是很糟糕了。 “今后你就跟着吉少爷,他虽然聪慧但毕竟不熟悉北朝的风土民情,多帮帮他对你有好处。”阮福包再次强调高福的归属,摆手让他下去。等高福离开,阮福包才笑着向周世雄说道,“鸿昌,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等拍卖会结束,你去北件城吧,帮义父打理北件城的事物。” 周世雄既然决心做好吉鸿昌,当然不会拒绝阮福包的提拔,躬身行礼道,“谢义父栽培。” “别跟义父打官腔,这是你应得的,将来如果真的打下宣光府,你来帮义父打理谅山府。”阮福包开始许愿,周世雄当然要奉承几句,反正吹牛不用上税,说说有什么要紧。“鸿昌预祝义父夺回族长之位,杀阮福守为爷爷报仇。” 九月金秋,谅山府通往北江府的官道上一片繁忙,除了运送稻谷的粮车,还有更多豪华马车驰聘在路上。这些都是来谅山府参加拍卖会的各地豪商。为了确保安全,阮福包动用五千府兵守护管道,给外来宾客保驾护航。 根据新盟约,凭祥州派出五千兵马入驻谅山府,临时驻地就在谅山府和北江府交界的有陇镇,扼守谅山府四条出境官道中最重要一处出口。周世雄以阮福包义子的身份来这里坐镇,一个是迎接各地豪商,另一个则是参加秘密会议,跟官重光、李复生讨论未来方向。 一个月前周世雄就召集两人到谅山城会面,可官重光要主持凭祥州秋收,李复生要监督亭立城的建设,两人都抽不开身。而且周世雄也没说明白为什么要见他们,召集令自然被忽视。 “就是这样。”周世雄把阮福阿江的看法和建议说了一遍,坐在一旁欣赏两位下属震惊焦急等各种负面情绪。 “真真该死,这么大的漏洞怎么会毫无所觉,若非老夫人看破并点醒我等,恐怕还会盲目前行,大祸之日不远矣!”李复生开始呜呼哀哉,官重光脸色阴沉的不置一词,估计是在自责中? “继世说的没错,大祸恐怕真不远了。按照大明律,外任官员三年一考,无论评语是上上还是下下,调任几乎不可避免。就算不调走,凭祥州也有不少空缺可以安排新官上任,到那时,想象现在这样随意调动兵马绝无可能,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再说吧。”周世雄这段时间忙完拍卖会的筹备,剩下的时间就是考虑堵漏洞。但凭祥州的漏洞实在太大,周世雄想不出好的办法堵漏。 “单单是兵马的问题倒好解决,黎氏山庄常年驻扎一千辅兵,保护山庄和匠作营的安全。只需要扩大派驻山庄的数额,调走整个镇南卫都没问题。”官重光冷冷的接过话头,帮周世雄解决了一个麻烦,但是看他的脸色,肯定还有大麻烦在后面。 “鸿昌,继世,只要咱们有钱粮养兵,用不用镇南卫、凭祥卫的名号都无所谓。但是官吏任免这个麻烦恐怕没办法解决,最多还有一年,凭祥州就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了。”官重光很悲观,官吏任免权在朝廷在皇上手中,县级以上官员的任免,两广总督王尊德也只要推荐和建议权。 凭祥州虽然是军州,最高官员是统揽军政的卫指挥使,可两岁大的镇南侯顶什么用?最多在名义上依然是凭祥州第一人而已。 “此事无解,朝廷任免官吏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就算镇南侯没有死,一样阻挡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真应了老夫人的话,退路不是退路,根基不是根基啊!”李复生很干脆的断定无路可走,看来以凭祥州为根基,开发越北朝的战略思想要推翻重建已经不可避免。 “鸿昌,我想再问一次,是不是一定要远离中原才能躲避灾祸?”当初周世雄说服两人向越北朝发展,理由是建奴强盛势不可挡,大明糜烂无力回天。可这几个月官重光从邸报中看到,骚扰京畿多日的蒙古骑兵终于出关,曾经被攻占的数座城池都被夺了回来,而陕西民乱也遭到遏制,洪承畴如彗星一般闪亮天际。两年前还仅仅是个参政小吏,现如今已经是陕西三边总督。他晋升的台阶就是陕西流贼的头颅堆砌出来的。 官重光把邸报中可能的水分挤了又挤压了又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大明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虽然还没到欣欣向荣的程度,但前途光明可以预期。 “成鹏,民乱如果用屠杀就能解决的话,也不会有大明朝了!”周世雄刚看完邸报,他能想得到官重光为什么要这么问。 官重光看了一眼李复生,把提问的任务交给他。“鸿昌,既然你坚持避难之策,那就要找一个立足之地才行,像现在这样寄居谅山府可不成。做事受人制缚不能自主,谅你智慧滔天也无力施展,此地并非上选。” “姨娘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利用吉鸿昌这个身份,只要不危害义父的利益怎么做都行。姨娘还答应等拍卖会后向广宁府府主要一个荒岛送给我。”周世雄把自己跟阮福阿江的约定都说出来,坚定两个下属的信心。 “鸿昌的身份的确有不少文章可做,只是这荒岛还要看具体情况,若是巴掌大一块地方,要了也没用。”李复生非常实际,并没有因为阮福阿江的承诺而大喜。 “义父说让我去北件城,你们看是不是个机会?”周世雄就像个献宝失败的小屁孩,不依不饶从八宝袋里往外翻宝贝,不把两人惊住誓不罢休。这次他成功了。 官重光腾地站起来,“当真?!” “前日说过这件事,拍卖会结束就去打理北件城,想来不会有假。”周世雄这会又有点退缩,毕竟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如果有什么变化,这两个下属可不会给自己留面子。 “那就好,那就好。”官重光若有所思的坐下,再次休起了闭口禅,李复生则拿出账本向周世雄报账,凭祥州这一年来收入稳中有增,但支出过大使得凭祥州财政第一次出现赤字。周世雄开始尝试把自己跟凭祥州分开,第一步要分的当然是钱。 “继世,以后商路收入另外造册,这跟凭祥州无关,另外关税截留一半给成鹏,还有把食邑的收入记到镇南侯府的账上,咱们先把这个家分了,别到时候被外人惦记。”周世雄总算改掉了以州为家的不良陋习,分清楚凭祥州是朱家的,自己只是个居民,既没拥有权也没所有权,使用权还不是完整的,凭祥州只有两千五百户农民是他的庄户,其他人等跟周世雄没有任何关系。 周世雄的转变非常彻底,搞明白自己的位置后马上改正错误,命官重光回去后把匠师村和虎山寨划入镇南侯府,作为镇南侯的私人庄子。至于周家村,相信没有人敢向这个村子征税。 “这不太好吧?!”周世雄变身刮地虎,把凭祥州最好的两个寨子纳入私囊,比一般贪官还狠三倍。 “有什么不好?既然凭祥州不是咱们的,那就要把好处捞足,我可没有替他人做嫁衣的习惯。再说了,镇南侯府还在凭祥州,没点收入怎么养活镇南侯,才拿了两个村子我实在太仁慈了。”的确,原本周世雄以为整个凭祥州都是自己的,比起现在只占了四个村寨,财富大缩水。 “继世不要再说了,鸿昌这么做才像一个侯爷该做的,毫无过分之处。”官重光忽然笑着过来给周世雄帮腔,看样子非常认同周世雄的作法。 第三十八掌 阮福氏财神 既然决定改变发展重心,首先要安排的当然是物资和人力转移。匠作营理论上不属于凭祥州,只要把匠师村里的木器厂和铁器厂搬过来就行了。制药厂在镇南侯府里,如果不扩大的话没必要搬迁。 最头疼的是兵卒无法安置,在黎氏山庄安排一千辅兵问题不大,还有八千兵无处可放。李复生提议抽出一万新兵去亭立城参加建城,这个想法能暂时解决一部分问题,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必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根据地才行。现阶段谅山府和北件府都不合适,除非吉鸿昌能成为这两个府的掌控者,不然无法掩饰突然增加的兵力。[.] “难道要占领一个府?”周世雄拼命挠头,不管是用周世雄这个大明侯爷的身份,还是吉鸿昌这个府主义子的身份,在越北朝攻占一个府都会引发剧烈反弹。阮福包的先例就在眼前,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得见反对声有多大。 “占领一个府难度不大,最重要的是用什么名义,如果出师无名,就算占下来也守不住。”官重光并没有被手中强大的武力迷惑,他很清楚的看到自身弱点。 “名义,什么名义才能名正言顺的攻打州府?”李复生想不出来,学着周世雄一样挠头。 “再等等看,我相信郑杜的死会给越北朝带来很大变化,只要乱起来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周世雄的提议得到官重光和李复生的赞同,根据地的事先放下,寻找合适的机会再想办法。 周世雄在有陇镇等到他要接的贵宾,阮福氏商业龙头阮福洛民,这位阮福氏财神爷低调的很,在一辆体型硕大外观简陋的马车上接见了吉鸿昌。 “小子吉鸿昌拜见叔爷。”阮福洛民是阮福包的叔叔辈,吉鸿昌是阮福包正式收的义子,自然要跟着阮福包称呼阮福洛民。 “请起。”阮福洛民六十岁左右,满头白发梳理得非常整齐,眯眯着眼睛一脸慈祥老公公的模样。如果轻信相由心生的人,一定会被他坑的当掉裤子。这位老人家当年为了争夺家族商业龙头的宝座,把亲哥坑的自杀身亡,其狠辣无需多言。 “谢叔爷。”周世雄起身坐好,抬头看向慈祥老公公,表情有些拘谨。他来有陇镇之前,阮福包和阮福阿江分别警告过他,洛民叔是只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一定要小心对待,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包儿很不错,有纳才之心容人之量,前途不可限量啊!”阮福洛民打量了好一会眼前的年轻人,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段话,不知他意有何指? 见吉鸿昌不接话,阮福洛民再次点点头,“鸿昌,你想的这个拍卖会非常有意思,不知能不能为老朽细细解说一番?” 拍卖会和交易会这种创意说神奇非常神奇,说普通非常普通,只要见过一次就能完整模仿,没有任何技术难度。周世雄当然不介意被人偷师,反正他也守不住不是。当下详细介绍了拍卖会的特点和注意事项,强调必须为客户保密才是拍卖行的最重要主旨。 “难道有人拿贼赃来卖也要为其保密?!”阮福洛民自己就不是个注重伦理道德的人,拿这种例子诘难吉鸿昌,只是为了其他目的。 “如果是拍卖行的物件当然要追回,若不是,谁能证明这是赃物?”周世雄一点都不生气,这种程度的辩论太低级了,不值得他认真。 阮福洛民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挑衅没有成果,继续追问道,“假如提出质疑的是一位府主甚至是王府,这拍卖行还要坚持保密原则吗?” “叔爷,拍卖行的保密原则是为客户着想,如果随随便便泄露客户机密,恐怕没有人会喜欢跟这样的商家合作。若是遇到叔爷所说的那种情况,拍卖行可以选择退回商品给卖家,任何人来询问客户机密,都应该明确告知,你从我这里能得到别人的机密,别人也会从我这里得到你的机密,如果不想发生这种事,就不要向拍卖行询问别人的秘密。” “哈哈哈,说的好听,一府之主掌握数十万人的性命,怎么会接受这种花言巧语。”阮福洛民一点都不给吉鸿昌面子,当面揭开这种好听的话术,顶个屁用。 “如果连一府之主的威胁都抵挡不住,就不要想开拍卖行,这游戏不是小户人家能玩的。”阮福洛民不给面子,周世雄也开始针锋相对,直接说某人是小户人家,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没胆子没靠山就别瞎掺和。 “好胆量,竟然敢说老朽是小户人家,哈哈哈,包儿的运气真好,竟然遇到你这么个干儿子,好,非常好。”被人讽刺好像点中了阮福洛民的笑点,一边笑一边赞。周世雄微笑以对,对老狐狸的赞美全当耳旁风。 阮福洛民笑了好一会才收住,拿起拐杖敲了敲车窗,外面有人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前面打点一下,今晚老爷要招待吉少爷。”老狐狸对谅山府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连吉鸿昌最新称谓都知道。周世雄没有什么反应,这种公开信息如果没传出去,那才叫不合理呢。 “谢叔爷盛情,还是让鸿昌招待吧,毕竟叔爷远来是客,哪有客人招待主人的道理。”周世雄不介意让老狐狸招待,不过漂亮话必须说,不然失了礼数让人笑话就没意思了。 阮福洛民笑着指了指吉鸿昌,“你啊,小小年纪学的这么滑头,跟你憨厚的义父可不相像。” “义父乃人中豪杰鸿昌无以类比。”阮福洛民见吉鸿昌把他的话当夸奖,再次笑了起来,他越看越觉得吉鸿昌有趣,这一年来都没笑这么开心过。 当晚,阮福洛民的超长车队在一处村寨停下,数百随从在村寨外搭建帐篷,村子的长老迎出来请贵客入村,要不是周世雄看到阮福洛民的随从给长老塞钱,还以为这里是阮福洛民的私家庄园呢。 晚宴非常豪华,新鲜的牛羊肉在这个时代属于贵族才能食用的东西,特别是牛肉,一般官员都不敢碰。阮福洛民虽然是阮福氏的商业龙头,但身份只是一个主薄,还是挂名的那种。如果有人要较真,单凭这几盘牛肉就能把他抓去关几天。 “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叔爷真乃圣人门徒啊。”周世雄吃着犯法的牛肉,还没忘了嘲笑阮福洛民。他的性格并不是一笑泯恩仇的类型,被阮福洛民明嘲暗讽了一整天,有机会不找回来才怪。 阮福洛民却非常大度,对吉鸿昌的讽刺毫不介怀,点头道,“圣人睿智,能说出我辈心中所想,人生在世不过是食色二字,任你聪明绝顶功勋盖世,到头来不过是一杯黄土,与庸庸碌碌的黎民百姓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食色二字,吃百姓不敢想的美食,抱黎民不可望的美女,这才是豪杰与黎民的差别所在。” 周世雄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这种反应,吃惊的看着忽然变身哲学家的老狐狸,心想,这货不会也是穿越众吧? “鸿昌读过不少书吧,想必知道古往今来最令人敬仰的商圣,陶朱公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最终却选择了携美归隐,正是用行动实践了圣人所言。”阮福洛民还在喋喋不休,周世雄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老人家喜欢唠叨,就算是老狐狸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既然是聊天周世雄当然不介意表现表现,挑拣一些有关陶朱公的奇闻异事聊了起来。古代人不比现代人,现代人把职业当做谋生的工具,骑牛找马等跳槽是现代人的职场常态。古代人把职业看做终身的事业,不管愿不愿意,想跳槽和能跳槽的人极少。 阮福洛民自命为商圣弟子,虽然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但对待生意,他谨奉陶朱公所作《计然篇》不敢丝毫违逆,尤其尊崇陶朱公所言,夏则资皮、冬则资絺、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以待乏也这句话。“鸿昌,豪商就该有豪商的气度,手握万贯财帛,却去学货郎行商炒卖热销货物,不但无德更加无智。” 阮福洛民明摆着要说点什么,周世雄当然想听听,马上凑趣的问道,“叔爷此言何意?” “货物走俏价格自然高,小商小贩炒卖的话,因财力所限影响不大,如果豪商也参与其中囤积居奇,以豪商的能力财力,足以瞬息间导致货物紧缺价格上扬,鸿昌认为可对?” 周世雄了解的商业原则就是低买高卖,炒热商品大赚一笔是现代社会最常见的商业行为,做生意就是赚钱嘛,这没什么对不对的吧? “鸿昌毕竟年轻,不知道一物起物物起的道理一点不奇怪,老朽也是亲身感受才能明白这条道理。”为了说明白什么是一物起物物起,阮福洛民说起一件他小时候见过的事。数十年前,郑家刚刚在越北朝扎稳脚跟,黎朝不甘丧失国土,向大明求援。大明当时还是万历皇帝在位,万历皇帝下旨封锁镇南关,断绝越北朝跟大明的贸易,用经济封锁的方法打击越北朝。 第三十九章 凌迟 当时掌管阮福氏商业的龙头在这次封锁中找到商机,他派人收购大量布匹囤积起来,等待价高时出手牟利。设想是好的,结局却很悲惨。无论富人穷人都要穿衣,除了遮体还有保温的需要,这年月的布料耐用度实在不高,几个月时间,升龙府已经没有布料可卖了。 大明断绝交易通道,南方又被黎朝控制,阻断商船进入升龙府。交织地区无法种植棉花,衣食住行的衣字非常依赖大明,陆路和海路都被封锁,布匹无法进入升龙府,越北朝顿时陷入穿衣难的困境中。而阮福氏这位商业龙头自然借机出手炒卖,赚取了超过十倍的利润。 原本越北朝的粮食产量足以供给全国食用,但经营粮食的豪商见阮福氏借机发财,也想跟风。他们联手囤积稻谷减少市场供给,并发放某地缺粮的假消息。有了布匹紧缺的先例,百姓那里分得出真假,纷纷抢购粮食储存备荒。就这样,粮食市场也被搅乱了。 布匹紧缺还可以忍受,最多穿旧衣服罢了。粮食紧缺影响巨大,严重的甚至会引起朝廷动荡。越北朝的创立者郑检是一位非常了得的枭雄,他当机立断出手惩治炒卖商品的豪商,把所有借封锁发财的豪商全部处死,作为掀起这次风波的阮福氏,不但要把那位龙头送给人家砍,还要拿出一大笔钱做赔偿,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鸿昌,经商就是做人,如果做人做绝了,亲朋厌憎是小满目皆敌是大,前路艰辛可以预见啊。”阮福洛民意味深长的看着吉鸿昌,好像在劝告对方。 周世雄一头雾水,怎么听故事听到我头上来,难道我做了什么令这位老狐狸憎恶的事?“叔爷说的是,鸿昌必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吉鸿昌的敷衍任谁都能听出来,阮福洛民笑了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老朽年纪大了,就不配鸿昌久坐,这几个歌姬都是海商从天竺国买来的,送给鸿昌做见面礼,希望鸿昌不要嫌弃。”四个戴着面纱的少女走到桌前,向周世雄鞠躬行礼。 周世雄看了看几个歌姬,笑着说道,“长者赐不敢辞,鸿昌谢过叔爷。”周世雄对印度阿三没什么好感,但印度女人的混血儿外貌体态很合他的胃口,这四个歌姬看不清长相,暴露在外的蜂腰美/臀已经够吸引人了,反正都是拿来用的,周世雄不挑吃。 当晚,周世雄一枪破四处,依仗特殊体质奋勇杀敌,只战的血染征衣四敌皆默才招降纳叛结束战斗。第二天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很禽兽,这四个天竺少女也就十五六岁,真实年龄说不定还还要小一些,按照现代法律够枪毙了。 为了安置这四个少女,周世雄厚着脸皮去找阮福洛民借一辆马车,给四女乘坐。按照她们的伤势,这几天肯定很难挨。 “少年勇猛羡煞老朽,不过要记得不能过头。”老头很识趣,用那种男人都懂的表情调侃吉鸿昌,迅速拉近了两人间的关系。 “叔爷宝刀未老无需羡慕他人。”男人说起这方面的事肯定兴致勃勃,而且这种话题能打破长幼尊卑,让男人相处的更融洽。周世雄不明白老狐狸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大功夫,不但送美姬还屈尊降贵折节下交,按理说这位阮福洛民应该是阮福守的心腹才对,来谅山府搞破坏的可能性最大,现在这种表现难道是烟雾弹? 两日路程很快到了目的地谅山城,这两天周世雄享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起居行坐皆有专人照顾,吃穿用度比照他当侯爷那会还高档。所有这一切都是阮福洛民无条件提供,周世雄很怀疑这老头是在腐化自己,享受惯这么高水准的生活,一旦没有了怎么办! 来到谅山城,阮福包亲自出城迎接,这是除了几个府主之外,唯一得到阮福包亲自出城迎接的人。跟着迎接队伍走进城内,周世雄找机会凑近阮福阿江,小声问道,“姨娘,义父对这位叔爷好像很亲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阮福阿江笑了笑,“你不知道,当年先父被阮福守害死,我们两兄妹能逃出宣光府全靠洛民叔叔帮忙,这事洛民叔叔做的很隐秘,阮福守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兄妹。”靠,原来这位叔爷是潜伏在敌人心脏里的鼹鼠,最纯粹的自己人啊! 周世雄浑身冒汗,这两天他为了迎合阮福洛民的糖衣炮弹,有空就跟四个歌姬混在一起,甚至在车上也连续作战,故意制造响动让老头听见。如果老头把这些荒唐事告诉义父,这可如何是好! “看你热的,这一趟肯定很辛苦了,先回去洗漱一下,跳跳来了。”阮福阿江非常心疼的帮周世雄擦了把汗,可听到她的话,周世雄更热了。好在没走多远马三挤了进来,向阮福阿江行了个礼把周世雄拉到一边,“少爷,胡广利的急报,北边出大事了。” 周世雄一惊,难道建奴再次入关?应该不会啊,去年才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建奴应该没能力这么快再次入关才对!拿过信件打开一看,抬头第一行写的是国贼袁崇焕凌迟!周世雄浑身一激灵,建奴第一次入寇跟历史上相差这么多,袁崇焕却没逃过凌迟极刑,看来想改变历史难度超乎想象啊。 周世雄一点都没想过改变袁崇焕的个人历史,这货不死不足以泄民愤,祖大寿等辽东将门的恶习就是他养成的,单单为了这一条就该杀千刀了。 相信看完信中内容,周世雄很高兴。不是为了内容高兴,而是为了这份情报的来源高兴。胡广利掌握的北方情报网,终于开始运作。第一份情报就是举国震惊的杀袁,细作当时就在菜市口,亲眼目睹了袁崇焕被千刀万剐的过程,并且第一时间送回广西,速度比邸报还快。 信里除了介绍凌迟袁崇焕的过程,还写了其他几分情报,其中有一条让周世雄格外注意。王自用与老回回、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及高迎祥、张献忠等共三十六营、二十余万人马汇聚於山西。高迎祥自号闯王,成为西北流民军最高统帅,在一众流民匪首的名字最后,闯将李自成赫然在列。别人不知道这个包尾的人有多厉害,周世雄深知,他长叹一声,“唉,天要变了!” 在周世雄努力经营后路、逃生路的时候,大明内外发生了好几件重大事件。首先是后金,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创的后金八旗,回到盛京马上重整军备,黄台吉没有按照私心严惩六旗旗主,因为他自己输得也非常惨,没有立场处罚他人。而且,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搞清洗的条件,女真八旗不抱成团的话,能不能继续存续下去都很难说。 而后金重整军备的第一件事是造炮,黄台吉把明军俘虏中懂得造炮的工匠聚集起来,在一个叫刘汉的工匠主持下,后金用失蜡法制造出铸钢大炮,因炮身包裹红绸,定名为红衣大炮。这种火炮的铸造技术已经超越了明朝,而明朝还对此一无所知,只把这种火炮当成是建奴从崇明岛上劫掠的大明火炮。 后金的第二个动作是设立六部,明朝邸报上有相关记载,大明朝廷对这件事的评价是沐猴而冠邯郸学步,嘲笑后金学汉人的东西只有其形而无其神髓。周世雄却知道这是黄台吉为自己称帝做准备,看来很快后金会被大清取代,统治中国长达两百多年的满清就要出现了。 后金国的动向周世雄能了解的只有这么多,大明朝廷方面的消息倒是很畅通,京畿之战结束后,崇祯帝大封群臣,武将已经得到不少好处,这次封赏的主要是文臣。不过有几个文臣不但没有得到封赏,反而因各种小错被勒令致仕,其中包括首辅李标、工部尚书南居益、接替李标任首辅的成基命。这位还不算最倒霉,辅臣钱龙锡因袁崇焕擅杀大臣与后金议和,这位倒霉催的被崇祯帝以知情不报罪下诏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信里最后一条情报让周世雄哭笑不得,广东钟国相造反。周世雄哭笑不得的原因是,自己的这支情报部队实在太新了,能收集到远在辽北的情报,却不知道邻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要等广东巡抚高钦舜上奏,才从邸报里得到这条消息。 “成鹏和继世都知道了吗?”官重光和李复生比周世雄更早离开有陇镇,故此周世雄才会这么问。 “两位大人都知道了,官大人还说会写贺表上奏朝廷,为除害贺喜。”马三不知道袁崇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能享受千刀万剐的人肯定很牛,一般人也没资格动用到这种极刑。 “让他消停点,还是别让皇上记得有凭祥州这个地方的好。”周世雄不知道官重光是说笑还是来真的,叮嘱马三一定要传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别出这种风头。 第四十章 区仲达 周世雄刚回到府中,高福已经在他的小院里等着,见到周世雄连忙上前道,“吉少爷,老爷找您,快跟我过去吧。” “什么事这么急,你看我这一身臭汗,就这么过去太失礼了吧!”按说阮福包明知道周世雄刚回来,不应该这么急着找他才对,难道有什么急事? “老爷吩咐,一见到吉少爷请您马上过去见他,小的在这里等了小半天时间了,还是快点过去吧。”高福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轮嘴的催促周世雄快点走。 来到书房,周世雄见到阮福包和阮福洛民正在喝茶聊天,看样子风轻云淡仪态祥和,哪里有一丝急迫的样子。“义父,叔爷,鸿昌有礼了。”周世雄进门给两位长辈行礼,然后站在阮福包身边等他说话。 “鸿昌啊,叔爷想让你带他参观一下谅山城,主要想看看新建的交易区,这些事都是你负责的,相信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这么点小事至于催死催活吗?周世雄不解的看向阮福洛民,老爷子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拿着茶杯,好像这事跟他没任何关系。 “义父,只要叔爷不嫌弃鸿昌嘴笨,鸿昌自当尽力而为。”导游这活没什么难度,周世雄相信难不倒自己。 “嗯,你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高福看着就行了。”吩咐完阮福包开口赶人,周世雄只得行礼告退。一路走一路怀疑,为了这件小事至于要自己马上赶过来吗?! 吉鸿昌离开书房好一会,阮福洛民好像刚从神游中回神,“包儿,此子英蕴内敛才堪大用,面相却是个寡情之人,用的好了,阮福氏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用的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叔父,鸿昌多次助我解决难题,对财帛权势兴趣不大,若不是孩儿多番劝阻,恐怕这时他又去鼓捣木器活了。”周世雄因为一开始没打算在谅山府长待,当然对谅山府的权势没有兴趣。经过阮福阿江的劝说,周世雄才明白自己的根已经不在凭祥州,而寻找新的扎根之地,借助阮福包才能实现。 现在周世雄对谅山府的权势充满兴趣,跟他以前的表现差很远。阮福包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为之沾沾自喜。 “不好权势重技艺,此子却是个怪才。”老狐狸见阮福包说的这么坚决,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不好继续劝阮福包改变对吉鸿昌的安排。 “叔父,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这些长辈还能帮子孙多少天,如果不尽快培养一些人手出来,二十年后阮福氏就要青黄不接了。”阮福包和阮福洛民在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在为阮福氏下一任商业龙头找继任人。阮福包认为吉鸿昌这个义子很合适,只要吉鸿昌愿意娶一个阮福氏的女人,成为阮福氏支脉就有资格竞争这个职位。 阮福洛民也很欣赏吉鸿昌,但是他非常信奉面相学,认为吉鸿昌的面相不好,命中断六亲寡恩薄情。神奇的面相术真的很厉害,就算周世雄改变了相貌,一样被人看穿他的真实命格。穿越众肯定是断六亲的,相隔两个时空不止六亲,所有亲都断了。现代人最不重视的就是恩情,感恩这种事只会在嘴头说说,没有人会当真。 周世雄回到小院见到四个歌姬才想起忘了安排这事,留在府里很麻烦,阮福阿江知道后肯定要教训一番。保不准黎婕也会知道,到那时朱瑛她们都会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不敢想象。 苦恼了一会,终于让他想到一个办法,在府中办一个歌姬班,买一些女人回来练习歌舞,将来需要宴客的时候让歌姬出来表演。以前阮福包这个谅山府几乎没有高等级的人来往,现在不一样了,谅山府和周边三府明里暗里结为盟友,没点排场太掉价。毕竟阮福包已经是拥有两府的大人物,还把自己当下等府主有些说不过去。 周世雄这一招很妙,把四个歌姬安排进歌姬班,四个人就成了府主府的人,跟他这个府主义子关系不大,起码明面上没有直接关系。如果需要的话,周世雄又可以把女人召来侍寝,白吃白占还不负责,多美好的设定。 当晚,在给阮福洛民洗尘的晚宴上,周世雄当着阮福洛民的面向阮福包提起这件事,阮福包一想有道理,点头答应下来。阮福洛民不解的问吉鸿昌,“鸿昌,那四个歌姬伺候你不够尽心吗?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叔爷,鸿昌也不想如此,只是怕家中妻妾不高兴,故此只能割爱了。”周世雄坦白自己怕老婆,这种自污的方法非常奏效,阮福洛民也不好揪着不放,笑着说道,“没想到鸿昌小小年纪已经妻妾成群,还有惧内的毛病,有意思,有意思。” 阮福包惧内已经是远近闻名,义子也跟自己有共同爱好,让阮福包非常高兴,“鸿昌几位妻妾在鸿昌落破时不离不弃,此等好女子当然要敬重,鸿昌做的好。” 两个高举惧内大旗的男人碰杯庆祝,好像惧内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把阮福洛民看的目瞪口呆。这两父子真有缘分,别人是拆不开他们了。 第二天周世雄担任向导,领着阮福洛民在城内四处游览。主要是参观城内的交易区和府中的拍卖区。周世雄向阮福洛民详细介绍交易会的各项措施,阮福洛民很快看出这简陋的竹棚可以下金蛋,再次感叹吉鸿昌的奇思妙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年豪商,怎么就想不出订货会这种交易方式呢! 交易会说穿了就是大宗商品订货会。在古代,这种性质更加突出。因为没有现代化加工能力,古代大宗商品几乎都是原材料。只要像明朝这种庞然大物,才能把手工加工的丝绸做成大宗商品。 “叔爷,不知您有没有跟外藩红毛做过交易,对他们的交易方法了解多少。”大宗交易最早出现于海上贸易,因为船只的运货量大,一艘船能运载数十辆至数百辆马车运载的货物,而船主不可能自己销售这么大批的商品,批发商随之产生。交易会就是批发商们进行商品交易的主要手段。 “海商当然接触过不少,只是他们的货物太过单一,而量又特别大,一般商人很难吃下全部货物,而且就算吃下全部货物,售卖的时间也会很长,货量足价格也上不去。要不是海商贩运的货物很多都是稀奇之物,恐怕很难找到长期买家。”交趾虽然大半国土临海,但海上贸易并不发达,一个是因为交趾常年不得安宁,经常处于战争状态,没有海商愿意在这种动乱地带投资。 第二个原因跟地形气候有关,以马六甲为基地的马来总督普雷依拉,主要经营东南亚一带的香料生意。交趾对普雷依拉来说是可有可无的鸡肋。而其他国家的商队进入南海都走文莱至马尼拉这条线去澳门,根本不经过交趾,导致交趾一直没有成为海上通道一环的合适条件。 “义父在和大明官员联手经营商路,想必叔爷很清楚。凭祥州象队每次能运送大批货物,但越北朝的商人只能提供种类繁多数量较小的货物,无法令象队发挥最大作用,如果在升龙府有这样一个交易所,主要交易大宗货物的话,相信这条商路会更繁荣,主持交易所的商家也会发大财。”周世雄就差指着鼻子说,您老人家办一个吧,很赚钱的。 阮福洛民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知道谅山府跟升龙府交恶,吉鸿昌有再多好主意也没办法施展。谅山府太偏僻了,这次交易会能成功举办,还要靠北件府的矿产经营权做诱饵,才吸引到这么多豪商聚集一堂。 “阮福老爷子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生意也能进得了您的法眼?”一队人经过这附近,领头的看到阮福洛民,老远就大声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人面广似的。 “区仲达,你是代表广南区氏还是代表清化黎氏过来的?”阮福洛民对大胖子区仲达一点都不客气,第一句就点明了他是广南豪商,也是黎朝的主要豪商。能代表黎氏不可能是一般人。 “阮福老爷子太夸奖晚辈了,小子这点分量,怎么扛得起这么大的事,小子就是听说谅山府有热闹看才跑来的,跟区氏、黎氏都没关系。”这个大胖子看脸实在分不出年纪,说三十行说五十也可,反正胖的没有一丝皱纹。 “老朽可不敢胡言乱语,一手操办数十门大炮的买卖,老朽自问做不到,后生可畏呀!”阮福洛民不遗余力的给大胖子露底,起码周世雄听明白一件事,黎氏能弄到那么多大炮,跟这个区仲达有直接关系。 刚才区仲达故意大声喊出老狐狸的名号,让不少路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老狐狸好像没事发生一样淡然处之。一转眼,老狐狸接二连三的掀开区仲达的面纱,看样子不把他全部身份抖搂干净,老狐狸是不会罢手了。 第四十一章 赴宴 “哦,看来老朽在区公子眼里不是好人那。”阮福洛民没有继续咄咄逼人,捋着胡须笑道。 “您老万家生佛的名号随人不知,小子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见老狐狸打算放他一马,区仲达连忙送上一堆马屁,要多假有多假。 “来,老朽给区公子介绍个人,这位吉鸿昌是老朽侄儿的义子,想必区公子已有耳闻了吧!”阮福洛民拉过周世雄,向区仲达介绍。区仲达连忙上前行礼,咧嘴一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见过吉少爷,在下广南区仲达,帮家里主持一些小生意,这次听闻谅山府有大动作,在下过来看看热闹。” 区仲达介绍自己还不忘撇清,看来他真的不是代表广南区氏来谅山府的。周世雄抱拳回礼,“在下吉鸿昌,见过区公子。” 区仲达还待寒暄几句,阮福洛民不高兴了,黑着脸赶人。“鸿昌要带老朽四下参观,区公子没事就自便吧。” 区仲达不敢给老狐狸脸色看,一脸委屈的拱手告退,“打搅老爷子雅兴,小的万分惶恐,今晚在品香阁设宴给老爷子赔罪,希望老爷子能赏脸。吉少爷一起去,帮在下向老爷子美言几句。”区仲达也是个趣人,一路说一路后退,等说完快退到街上去了,根本不给阮福洛民拒绝的机会。 等这位有趣的胖子离开,阮福洛民收起脸上夸张的表情,摇头道,“鸿昌,别小看这个家伙,老朽这几年就在他的手上吃过亏,后生可畏啊。”周世雄还以为被老狐狸全面压制的区仲达只是有点本事,没想到竟然能令阮福洛民吃亏,真不简单。 “广南那么远,他来谅山府做什么?”周世雄说的远不单指距离,还有分属敌对势力,区仲达过来参加交易会不可能有收获。 阮福洛民明显听懂了周世雄的话,“此子行事天马行空难以琢磨,他来肯定是心有定计,今晚应该会透露一些。”看来阮福洛民对区仲达的邀请很重视,并没有因为对方强请而拒绝。 大胖子区仲达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周世雄很快和阮福洛民从新开始探讨交易所的问题。以周世雄的见识分析,交趾一地除了升龙府没有地方适合办这种机构。而阮福洛民在交趾北部商圈里分量十足,如果由他出面组织豪商形成商会,再多的货物也能吃得下。 “商会?这个恐怕很难做到。”阮福洛民对商会的提议并不看好,周世雄怕他没明白商会的特性,非常认真的解释道。“商会就是商家自由结盟形成的组织,主要作用是解决商家之间的纠纷,畅通消息和互通有无。商会不能强迫别人加入和退出,也不能强迫别人必须遵照商会的命令做损害自己的事。” “鸿昌,你这个设想很好,问题是你不了解交趾豪商的根底。像老朽掌管的隆庆祥属于阮福氏的族产,老朽虽然有个龙头的名号,实际上有很多事拿不了主意,真正掌握隆庆祥的其实是阮福氏的族长。其他大豪商基本跟隆庆祥差不多,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言人,很多时候并不能做到在商言商。” 阮福洛民给周世雄上了一堂基础知识讲座,让周世雄更深入的了解交趾政治经济状况。郑氏掌管的越北朝占交趾总面积的三分之二,但人口和南部相差无几,如果算上和平演变真腊的那些难民,南方人口比北方还要多。在这个年代,人口是实力的组成部分,人口多不但可以征更多的税,发生战争时也有相对充裕的兵源。郑检、郑松父子努力了近百年也没能拿下南朝,很大程度上归咎于人口不足。 这些是大形势,而各地府主几乎都是以宗族形式统治地方,在这一点上跟大明的羁縻州政策相差无几。唯一的分别在于,明朝把府分成多个州分封给土司,而交趾则是府以下不设州县,以各地族群聚居地设镇,名义上归属府主管辖。 对于完全无法推行中央集权的黎朝和越北朝,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一府既为一国,府内势力错综复杂互相牵制,府主只能仰仗朝廷的威势统治地方。一旦朝廷对府主表现出不满的情绪,极少数府主能硬扛这种压力。 南部的黎朝不说,在越北朝只有太原府特立独行,实行政教一体制度,把全府所有势力拧在一起,共同遵守府主的号令。不夸张的说,太原府能单挑越北朝任何一个势力,包括郑氏掌控的升龙府在内。 “既然太原府这么强,为什么郑氏没有讨伐他?”周世雄去过太原府,他非常喜欢太原府的干净。 “当然是留着他来牵制我们阮福氏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理由吗?”阮福洛民的答案貌似古怪,周世雄想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什么意思。太原府很强但只有一府之地,阮福氏则占有四府之地。若不是阮福包摆明车马要讨伐宣光府,太原府别说报仇,能维持现有的局面不变就不错了。 “鸿昌明白了,各府豪商都要为宗族服务,就算组成商会也无法真正按照商业规则办事,看来交易所的事办不成了。”周世雄非常感叹,自己把这么好的赚钱方法免费贡献出来,不但得不到赞赏还被人说幼稚,好人难做啊! “现今这个局面肯定不行,除非有人打破南北僵局,结束这场扩日持久的战争,不然鸿昌的这些好想法都排不上用场。”阮福洛民也很感慨,跟吉鸿昌这个年轻人接触的时间越长,越发现此子难以猜度,像这么复杂的商业构想,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当晚,周世雄陪着阮福洛民到品香阁赴宴。周世雄以为只是几个人的小聚餐,来到品香阁才知道错了。门口停满了各种马车,几乎把品香阁门前的街道堵死。大胖子区仲达站在大门口指挥仆役把马车赶走,空出街道让其他人通过,一幅交通局长的架势。 “哎呀呀,阮福老爷子来了,请恕小子眼拙没看见老爷子的座驾,失礼了。”周世雄搀扶着阮福洛民走下马车,区仲达第一时间赶过来见礼。 “区公子弄这么大场面,有何用意。”阮福洛民用拐棍指了指长长的车龙,毫不客气的逼问道。 “老爷子多心了,小子邀请两位的时候没想过会弄成这样,只是我大哥说不能怠慢了老爷子,必须找合适的人来陪酒才行。谅山府虽然冠盖云集一时无两,但有资格跟老爷子相提并论的还真没有,只能广邀同侪给鄙兄弟撑场面。”区仲达的解释别说阮福洛民不信,恐怕路过的流浪狗都不会相信。 老爷子很镇定,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示意吉鸿昌进去。区仲达跟着后面一路陪同,小心翼翼的没敢多话。他知道大哥的作法肯定激怒了阮福洛民这个老狐狸,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场好戏,如果自己不是台上演戏的人该多好。 区仲达的大哥区伯达,跟弟弟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高大健壮浓眉大眼说的就是他,笑起来爽朗的让人憎恨,太他妈完美了!“老爷子来了,请,快请。” 刚走进品香阁的大门,这位广南未来的当家人已经从里面迎出来,周世雄都不需要别人介绍,就知道这位是正主。没办法,这货的气场强大到爆,若不是跟在阮福洛民身边,周世雄恐怕会羞愧的掩面而走。 “伯达,一年多没见在哪儿学会摆阵的。”阮福洛民对区仲达可以嬉笑怒骂,对着未来广南府府主他还真不敢太嚣张,毕竟黎氏现在的势头很猛,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重夺交趾的统治权,跟黎氏的主要追随者闹翻,不符合阮福氏的利益。 “哈哈,老爷子真会开玩笑,小子哪敢跟您玩花样。”笑个屁啊神经病!周世雄看着面前挥洒自如的区伯达,心里暗骂道。 “看来老朽不进去伯达是不会揭开谜底了,老朽勉为其难陪你们玩一玩。”周世雄在腹诽帅哥阳光男,阮福洛民却非常凝重的看着区伯达,他跟周世雄不一样,周世雄今天才知道有人叫区仲达、区伯达,怎么可能知道这两兄弟有多牛叉。 “小子谢过老爷子关照,小子只是有事想请老爷子帮忙,请老爷子放宽心。”口风很紧,阮福洛民都说道要翻脸的程度,区伯达才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 在品香阁三楼,唯一的一桌酒席坐了四个人,欧氏兄弟和阮福洛民加吉鸿昌。非常好客的区伯达在进了三楼套间才询问这位是谁?总算给周世雄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在下吉鸿昌,见过区大公子。” “原来兄台就是吉鸿昌,失礼了。”看来区伯达真的把周世雄当成阮福洛民的跟班,不然也不会说什么失礼。 “吉少爷千万不要怪罪大兄,他刚刚从广宁府赶来谅山城,有些疲倦疏忽了。”区仲达帮大哥找台阶,周世雄仔细观察区伯达,发现他果然非常疲惫,刚才的阳光形象都是硬撑着摆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 出其不意 “伯达是临时赶来的?难道南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阮福洛民皱起了眉头。 “实不相瞒,小子是代表广南区氏向阮福氏求援来了。”区伯达的话连周世雄听了都心中一惊,广南府在黎朝中部,跟越北朝相隔数个府,有什么事值得广南府第一家族要向不相干的阮福氏求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阮福洛民的眉头皱的更紧,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自己离开升龙府这几天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平安王郑杜死了。”区伯达一开口就爆出一个大消息,郑杜受伤之后一直没有公开露面,关于他重伤濒死的猜测一直没断过,但是从区伯达嘴里听到他的死讯,众人还是愣了一下。 “平安王死了,对你们区氏应该是好消息才对,将来南北一统广南区氏稳坐交趾豪商第一把交椅,老朽预先祝贺了。”阮福洛民明知道区伯达不可能为了炫耀故意赶数百里路跑来谅山府,却还是忍不住讽刺一句。 “唉,广南区氏能不能见到那一天都说不准。” “此话怎讲?” “清都王郑壮得知郑杜死讯,入宫请黎神宗禅位给黎维佑,黎神宗没有答应清都王的要求,小子离开清化的时候,清都王已经派兵包围了皇宫。”区伯达爆料爆的很爽,阮福洛民和周世雄被他一连串的惊天消息炸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还是老狐狸见多识广,很快从着两条消息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急切的问道,“清都王为什么要逼迫黎神宗禅位?” 区伯达摇头苦笑,“说起来这件事的起因源自小子,若不是这些年小子一直支持神宗,令黎氏逐渐强大起来,也不会引来这次劫难。”明白了,区伯达在外是内定的下一任广南府府主,他在郑壮和黎神宗之间选择了支持黎神宗,间接导致黎神宗的势力坐大,引来郑壮的忌惮。 郑壮在得知叔叔郑杜的死讯后,认为越北朝唾手可得,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首先发难打击黎氏,禅让应该是第一步,最终目的应该是取而代之。重演魏晋司马氏的故计。 “清都王雄起之势不可阻挡,伯达找老朽又能有什么用?”阮福洛民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明白区伯达怎么会想到找自己。 “广南区氏虽然无法与清都王相提并论,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骨头,小子来见老爷子自有用意。”区伯达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周世雄,意思是让周世雄滚蛋,接下来的事你不方便听。 阮福洛民也知道吉鸿昌不适合参与到之后的谈话中,想了个借口打发吉鸿昌离开。“鸿昌,去请你义父过来一趟,老朽有话要跟他说。”周世雄明白自己真没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谈,连忙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在给阮福包请安之后,阮福包把昨晚的事情告知周世雄。其实区伯达的要求很简单,希望阮福氏能在接下来的时间跟郑壮好好较量一番,为了让阮福氏能够顶得住郑壮的攻势,广南区氏不但会出钱支持,还会给阮福氏当内应,偷取郑壮的军事情报交给阮福氏,让阮福氏能更有效的打击郑壮。 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句话就能总结出来,区伯达在实行一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作战计划。广南区氏不敢正面跟郑壮闹翻,用增强阮福氏的方式来拖住郑壮,为自己争取发展壮大的时间和机会。 “鸿昌,昨晚叔父要求我暂时跟阮福守和解,你有什么看法?”阮福洛民的要求很正确,谅山府如果继续跟宣光府交恶,阮福氏肯定无法统合起来抵挡郑壮,为大局着想,牺牲阮福包是必然的。 “作为阮福氏一员,当然应该以阮福氏的利益为最高利益,但是,阮福氏跟义父除了姓氏相同,还有其他关系吗?再说了,叔爷要义父跟阮福守和解,这等于是让义父受制于阮福守,义父真答应的话,估计活不了几个月了。”周世雄肯定不希望郑壮一统交趾,只有乱起来才符合周世雄的心意。 但是在乱起来和失去谅山府之间,周世雄宁愿要谅山府,因为失去了谅山府,周世雄的计划就会彻底搁浅,除非他起兵造反强占谅山府,然后面对整个越北朝的攻击。 “不会吧?”阮福包考虑过阮福守会打压自己,但是在义子的分析中,自己如果轻易低头失去的可能是性命。在性命和宗族利益之间,傻子才会服从大局。 “义父,阮福守一直没有强行抹杀您是因为他掌握主动,在阮福守看来,想什么时候弄死您都可以。这就是为什么谅山府刚有起色,阮福守就迫不及待的出兵攻打,因为他发现事情已经失去控制。而今义父的势力和实力都强于宣光府,若是义父为了宗族向他低头,鸿昌相信阮福守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周世雄在模拟劝说孙权的鲁肃,抓住阮福守可能会杀死阮福包这个论点,竭尽所能的煽风点火。阮福包被说服了,他就像孙权一样,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性命把握在别人手里,至于宗族什么的,让他见鬼去吧。 “嗯,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只是有些对不起叔父他老人家,毕竟叔父于我有救命之恩。”阮福包决定不接受阮福洛民的要求,心中对阮福洛民有些歉意。 “义父,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周世雄刚才只顾着劝阮福包不要自投罗网,听义父说要拒绝阮福洛民的要求,仔细琢磨,发现这件事还能用另外的办法解决。 “哦,什么好办法,快说。” “如果在阮福氏和广南区氏结盟前把宣光府攻破,到时候阮福氏的利益就是义父的利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这一招很有名,叫釜底抽薪,是孙子兵法里非常重要的一条计策。 “宣光府虽然失去近半兵马,想短时间攻破恐怕不容易,鸿昌切莫轻敌才是。”阮福包很清楚自身的实力,一万府兵分守两府,勉强能维持府内安宁。如果都抽调出来攻打宣光府,很难想象高平府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义父,鸿昌既然能提出这个计策当然有把握,这次攻打宣光府不动用谅山府府兵,义父可以请凭祥州出手相助。毕竟谅山府如果出了问题,对凭祥州也有一定影响,鸿昌相信只要条件合适,凭祥州一定肯答应。”这个计策是周世雄提出来的,凭祥州不答应的可能性不存在,他当然可以信心满满的打包票。 阮福包要坐镇谅山城跟阮福洛民和区氏兄弟周旋,负责出使凭祥州的只能是阮福阿江,吉鸿昌作为陪衬随阮福阿江走一趟。实际上,阮福阿江的任务在离开谅山城之前就完成了。 “姨娘,你说我该跟义父要什么条件好?”周世雄纠结的很,他不能失去阮福包主掌的谅山府,但是又不能为了谅山府打白工,不提出一个合适的条件肯定不行。想了两天都没想出合适的条件,周世雄决定向阮福阿江问计。 “上次凭祥州协助谅山府攻占北件府,条件是亭立镇,这次攻打宣光府难度更大,我看要两个镇比较合适,就三隆和绿平吧。”阮福阿江大方的不行,一点没有帮大兄省的意思。因为计划一旦达成,她就可以回家了,谅山府反正都是预定要给吉鸿昌这个义子的,大方点无所谓。 “可是用什么名义呢?”无端端弄出一个府中府,没有合适的名义是不行的,若是被人发现阮福包把领地割让给凭祥州,犯众怒是必然的结果。 “用跳跳的名义我觉得很好,毕竟跳跳是黎氏王女又是嫂子的堂妹,你义父给她划一块地方居住没人能说三道四。”亭立镇用的就是这个名头,阮福阿江不想费神多想,建议周世雄继续用黎婕来挡风挡雨。 阮福阿江的车架象征性的去凭祥州走了一趟,与此同时,凭祥州的一支万人大军已经乘船沿左江入北件府,准备配合太原府夹攻宣光府。 凭祥州能这么快速的调兵遣将,实在有赖于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好。阮福包得到消息后非常高兴,连忙派人给太原府府主范甘地,通知他准备动手。 崇祯四年九月二十日,谅山府第一届大宗商品交易会暨特殊拍卖会正式召开,越北朝十八府豪商聚集一堂,广宁府、北江府和太原府三府府主齐致,为这次盛会增添光彩。 原本应该担任司仪的周世雄,把这个出彩的机会让给高福,他被阮福包临危任命为太原府府兵和凭祥州卫军的联络人,代表谅山府出击宣光府。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组合,出兵人数最多的太原府只能当配角,出兵数占第二位的凭祥州连自己的旗号都不敢用,甘当默默贡献的老黄牛。而正主谅山府,只派出了府主义子吉鸿昌和四百骑兵组成的卫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来打酱油的! 第四十三章 攻其不备 凭祥州第一次出动万人大军,能上阵的将领全来了。周而、周武、朱瑛三人分别率领两千兵马担任前军,最精锐的镇南卫和凭祥卫两千中军归周世雄调遣,官重光率领两千辅兵担任后军,负责全军供给。为了保证出其不意的作战效果,凭祥州卫军昼伏夜出,在交易会开始的当天潜入宣光府。 太原府府兵大统领范汇晟是府主范甘地的从兄,对于这次出兵宣光府,范汇晟并不看好。太原府在宣光府交界处号称屯兵五万,实际上只要两万一千正兵九千民壮。而宣光府这边实实在在驻扎了一支万人精锐,考虑到攻守双方的优势,一万精兵足以抵挡三万杂兵的攻击。若不是谅山府方面传来消息,说谅山府雇请了凭祥州卫军做主力,范汇晟肯定会拒绝出兵。 范汇晟虽然认同凭祥州卫军的战力,心里却对谅山府勾结明军很不满。当年占城国被阮福氏灭国,其中也有大明的一份功劳。大明朝廷若不是出兵剿灭交趾北方的阮福氏,也不会把阮福氏逼到交趾南部来。现在跟明军联手对付阮福氏,让一向把明朝也列为敌人的范汇晟自然感觉到不舒服。 好在周世雄不是吉鸿昌,没有把协调使当回事,不然他就算来了太原府也只能吃瘪,范汇晟能听他的才叫有鬼了。 “鸿昌,郎巴是军事要地,绕过不打恐怕不妥。”凭祥州卫军在奎昆集结完毕,召开第一次军议,周世雄一上来就抛出了一个避实就虚战术,不打郎巴直击宣光城。 官重光的反对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帐内四人都知道吉鸿昌就是周世雄,沟通上自然没问题,但这么冒进的策略还是把几个人下了一跳。周而、周武不敢明着反对,不停的向朱瑛打眼色,除了官重光,帐内只有朱瑛这位主母能劝说周世雄。 “相公,太原府出兵三万,咱们出一万,四万人马还拿不下宣光府吗?为什么要用这么冒险。”朱瑛在这两年成长的很快,经她训练出来的辅兵已经是各卫所争抢的好兵,第一次偷袭班森也是朱瑛当机立断,把最精锐的一千人马带出城伏击北件府府兵,才这么快速平定班森。 “各位,这个战术很冒险你们都想得到,难道我会没想到?之所以提出这个战术,事出有因啊!有几件事你们还不知道,郑杜死了,郑壮逼黎神宗禅位,广南府区氏私下派人来跟阮福氏结盟,共同抵抗郑壮。听了这几条消息你们作何感想?” 周世雄没让马三把消息送回凭祥州,一个是怕泄密,在一个是没机会跟官重光、李复生见面商议,单单把消息送过去只能自乱阵脚。 官重光对交趾并不是很关注,他想了好一会才把这几件事连结起来,皱纹问道,“鸿昌,你是怕一旦结盟,阮福守会借机打压谅山府?” “打压!如果仅仅是打压我也不会兵行险招,只怕拿不到义父的人头,阮福守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周世雄把自己规劝阮福包的话再说一遍,让手下明白凭祥州在这件事里的处境,保不住阮福包,凭祥州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周世雄假死就一点意义都没了! 没有了谅山府这个盟友,商路必然无法再经营,主抓运输的周武反应最激烈,“少爷,不如把周厚调来直接进宣光城弄死阮福守,这样的成数更高。” “没有一场压倒性的胜利,阮福氏其他两位府主是不会接受阮福包入主阮福氏的,一旦引发混战,最终只会便宜了郑壮。”官重光很快捋顺相关信息,明白这场仗必须打,而且要打的漂亮。 “攻破宣光府抓住阮福守,才能逼迫他的儿子们放下武力投降,如果要一座一座城打过去,宣光府一共有八镇,打半年未必能全部拿下。我没有时间打持久战,别人也不会给机会我们打持久战!”该解释的都说了,直击心脏的战术必须执行,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实现这一目标,需要认真讨论。 “宣光城四周有三个城镇,兵力最多的就是郎巴,假若郎巴在我等攻打宣光城的时候出兵夹击,咱们这一万人马未必顶得住。”官重光再次重申郎巴的重要性,希望周世雄能改变主意。 周世雄回想了一会记忆中有关战争的资讯,终于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办法。“成鹏,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包围郎巴城,引宣光城派兵救援,然后集中精锐伏击宣光城援军。打掉这支援兵之后假作攻打宣光城,如果郎巴城里的宣光军出城救援,回身吃掉他们。只要这两次作战能够成功,宣光城将无兵可守。” 这个战术有关很形象的名字叫围点打援,实现这一战术的前提是兵力充足,又不会吓到敌人不敢出城。据太原府送来的情报说,宣光城和郎巴城分别有四千宣光军,上次让周而吃瘪的那支宣光军就在宣光城内。 “一万有些多了,不如留下中军坐镇边界,一旦有变也可以驰援。”周而第一次开口就想让周世雄留下,忠心是没话说,但兵行险招的凭祥州,实在没办法为了保护周世雄就放弃两千精锐。 官重光摇摇头,“鸿昌,不如你带谅山府的卫队在这里等消息吧,我怕鸿昌真的去了前线,这几个都没心思作战了。” 周世雄笑着摆手,“我的娘子都上阵杀敌,身为相公却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没有道理啊。你们不用劝我,冲锋陷阵我不会跟你们争,不让我上前线是不可能的。” 周世雄并不是突然变得勇敢,而是因为他必须去。吉鸿昌这个身份逼得他必须去。如果他躲在奎昆等消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类的形容词,将会随着卫队的口传播到人尽皆知。到时候阮福包回去宣光府,也不会把谅山府交给吉鸿昌,名声这么臭那里有资格执掌一府! 谅山府交易会非常火爆,很多只是来看看热闹的商家,发现这种交易订货会大有商机,供货商和销售商面对面侃价下单,最大限度的避开了中间商的盘剥,无论卖方还是买方都觉得大赚了一笔。 阮福洛民早就没了做买卖的心思,他这几天一直在逼迫阮福包,希望侄儿以宗族利益为重,最低限度也要取消跟三府的结盟,放弃对阮福守的敌意。阮福包经过义子的蛊惑,怎么想都觉得叔父的要求不靠谱,虽然碍于情面不好强硬拒绝,但让他答应是不可能的。 其实最悲催的不是阮福包,而是有可能一统阮福氏的阮福守。谅山府举办这次交易会和拍卖会,就是为了针对阮福守平分北件府之策才举办的,阮福守当然不会派人来谅山府丢脸,白白错过跟广南区氏结盟的好机会。有人问区氏兄弟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阮福氏族长,反而跑到谅山府来找阮福洛民,这问题真不是一般的幼稚。 两国间想要进行结盟,首先要派人跟对方进行接触试探,把整个框架谈好了,才轮到大佬级人物出面签约。如果区氏兄弟贸贸然直接找阮福守谈结盟,阮福守肯定会认为广南府在给他下套。因为不论广南府还是阮福氏,都是两国第二等势力,他们上面还压着拥有大义名分的王,两家私下结盟一旦暴露,成为举国公敌几乎是必然的。 广南府和阮福氏原则上是各自势力的中坚派,如果这是一个阴谋而阮福守上了当,就算阮福氏拥有三府势力,也无法避免被剿灭的结局。 阮福洛民为什么会轻易信任区氏兄弟的话?因为了解。阮福洛民了解区氏兄弟,了解广南府的现状,只要调查一下清化的变动,就可以确认区氏兄弟说的是真是假,阮福守没有这方面的资讯和便利。 区氏兄弟没来谅山府的时候,对谅山府攻占北件府硬扛阮福守、郑载的事并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资讯只能靠书信传播,对于升龙府的消息区氏兄弟当然很关注,但远在越北朝东部的谅山府,跟他们的距离实在太遥远,没有关注的必要。 阮福洛民一直在努力说服阮福包,区氏兄弟当然有些不解,谅山府这种穷山沟,虽然想出一两个不错的点子发点小财,在他们这些历史悠久的家族眼里,根本上不了台面。 “大哥,阮福洛民这个老狐狸是不是老懵懂了?干嘛非要劝这个阮福包,难道谅山府真能顶住整个阮福氏的压力不成!”区仲达在客舍里发起牢骚,他本来是想见识一下从未听说过的交易模式,现在为了族中大事哪儿还有心情,只盼着尽快随阮福洛民去宣光府一趟,把结盟的事定下来。 “具体情况咱们两眼一抹黑,阮福老爷子既然要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理由,这几天我听到一些事情,阮福守已经在谅山府手上吃过几次亏,折损了不少兵马,现如今阮福守还能不能号令阮福氏都很难说!阮福老爷子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一定要劝说阮福包和解。”区伯达猜测的基本靠谱,不愧是一府之主的接班人。 第四十四章 惊变 “大哥,在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给老狐狸出个主意,尽快拿下阮福包岂不是更好。”区仲达非常崇拜大哥区伯达,在他心目中,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大哥,例如这次跟阮福氏结盟,也是大哥想出来的主意。 区伯达略一沉吟,“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最重要的是看阮福老爷子怎么想。谅山府虽然有崛起之势,但终究还没登上那一步,只要把谅山府的主事之人抹去,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区伯达一眼看穿了谅山府的软肋,现在的谅山府虽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但阮福包的族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一旦阮福包出了问题,眼前的璀璨可比流星。不像阮福氏这种根深叶茂的大族,就算阮福守被人摘了脑袋,阮福氏随时能推出一个新的领导者,死一个族长根本无法动摇阮福氏的实力。 “此计大妙,我这就去跟老狐狸说。”区仲达知道大哥不方便出面,自告奋勇去找阮福洛民。 “你说什么?抹去!”阮福洛民正在屋里生闷气,阮福包这些天的态度他那里看不出问题,只不过为了宗族,阮福洛民不能听之任之,刚才去找阮福包竟然吃了闭门羹,让老头子火冒三丈。区仲达进来也没废话,直接把所谓妙计说了出来,阮福洛民顿时面色阴沉下来。 “老爷子,其实抹去不代表要杀人,可以把人看起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再放出来就是了,毕竟宗族大如天,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私怨任由宗族毁灭。”区仲达倒没有夸大,一旦郑壮征服越北朝,像阮福氏这种大族就算不被灭族,必要的打压是一定会有的。 关起来这个说法很是打动了阮福洛民的心,阮福包铁了心不肯接受他的劝诫,动手已经是必然的选择。但动手也分很多种,阮福洛民原本打算请族中长老和阿江、安沛两府的府主出面,向阮福包施压,逼迫阮福包低头。这么做算是轻动,几封书信就能解决问题。 只是这么做也未必保险,一旦阮福包铁了心不肯回头,最终还是要述诸武力。三府联手武力镇压谅山府,只要脑子没病都能分析得出结果,阮福包在玩一个不会赢的游戏。 兵戎相见费时费力虚耗钱粮,区仲达的这个建议好像更省事一些,而且难度也不大。找个借口请阮福包过来吃饭,弄点蒙汗药给他吃,然后送出谅山府。只要离开谅山府,阮福包还能玩的出什么花样!在极端的时间内,阮福洛民脑补了一整套绑架过程,内心已经认同了区仲达的建议。 所有人都没想到,阮福包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被人算计,算计他的还是他的亲叔叔兼救命恩人。当阮福洛民派人送来请柬,希望临走两叔侄好好喝一杯,阮福洛民还保证不会再提伤感情的事。阮福包心想,就算给叔父烦也就一晚,忍忍就过去了,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晚,阮福洛民非常遵守约定,只跟阮福包追忆往事谈些亲情的话题,没多久,阮福包就喝醉了。第二天一早,阮福洛民的车队离开谅山城,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些天谅山城太热闹了,每天出城入城的车队多的数不过来,谁没空去关注一支车队。 中午,阮福阿江到城主府寻找大兄,今晚就要举行拍卖会,阮福包这个主人当然要出场坐镇。“嫂子,大兄不在吗?” “昨晚叔爷请相公过去吃酒,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估计是喝醉了在那边歇息吧。”黎秀自从生了儿子几乎不怎么关心阮福包的去向,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儿子身上。 “那我去找找看,嫂子你忙。”阮福阿江这些天都在接待三府府主的内眷,并不知道阮福洛民和阮福包之间发生的事,离开府主府时还在想着怎么向叔父讨要点好处,阮福洛民对她比对大兄好多了。 来到阮福洛民下榻的别馆,门子告知阮福洛民今早已经离开,阮福阿江心中一紧,急忙进别馆寻找阮福包。找了一圈没见人,阮福阿江急了,把别馆的仆役集中起来,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府主。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大多数仆役都知道府主大人喝醉酒,在别馆歇息下来,却没人看见府主大人离开。 阮福阿江强自按捺住烦躁的心情,命人找来高福和山玉明。“王妃切莫惊慌,说不定老爷只是到别处坐坐,小人觉得还是先找找再说。”阮福阿江把阮福包失踪的消息说出来,高福第一时间劝说道。高福从父亲开始就在阮福氏伺候阮福包,非常清楚阮福包和阮福洛民之间的关系,他不相信阮福洛民会伤害老爷。 高福虽然说得很肯定,但山玉明不这么看,“王妃、高管家,不管如何属下觉得还是应该派人去拦下阮福老大人的车队,如果一切只是误会,属下甘愿承受处罚,若等确定大人的消息再去追车队,恐怕追不上了!”谅山府府兵没有骑兵编制,唯一的一支府主骑兵卫队跟着周世雄去了北件府,用普通的驽马追马车,很难说谁更快一些。 “不用争了,高福你负责在城里找人,山统领带人去追叔父,就说我想尽孝道给叔父践行。”阮福阿江制止了还想辩论的高福,当机立断,下令分头行事。 一个时辰后,高福满面惊恐的来别馆见阮福阿江,“王妃,老爷他不见了!”高福跑遍所有贵宾居住的别馆,没有人见过阮福包,府主府中也没有阮福包的影子,高福终于害怕了。 这一个时辰阮福阿江也没歇着,她命人把城门官找来,询问阮福洛民出城的时间和有没有特殊的地方。城门官知道阮福洛民是府主的叔父,哪敢检查他的车队,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唯一提供的信息是阮福洛民的车队是第一支离城的车队。 阮福阿江坐不住了,离开别馆赶到黎氏货栈,她知道周世雄有两匹宝马,因为怕泄露身份一直放在货栈里让马三照顾,她要结衣匹宝马追人。 阮福阿江的身份马三怎么敢说个不字,牵出比较温顺的小白马给阮福阿江,阮福阿江二话不说上马就走,马三拉着高福问怎么回事。“老爷不见了,老爷不见了!”高福已经处于恍惚的状态,马三问他什么都只会喃喃自语的念叨这一句。马三估计老爷应该是阮福包,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马三立刻发动手下的细作,调查今天府主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很快,马三也傻眼了。细作打探回来的消息竟然是府主被他的亲叔叔绑架了?! 马三还没想好这个消息要不要通知周世雄,阮福阿江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辆巨大的马车,车里躺着阮福包的尸体。 阮福洛民真的没想过要杀阮福包,但他不想杀不代表别人不想杀。区氏兄弟就很想杀了阮福包,他们跟阮福包无冤无仇,杀阮福包的唯一理由是想给盟友送一份见面礼。所以,昨晚看着阮福洛民命人把昏迷的阮福包送进车厢暗格,区伯达就起了杀念。 “仲达,有什么办法杀了阮福包,既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又不会引起阮福洛民的反感。”这个要求的确难,区伯达自己都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办法。 “大哥,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区仲达能跟阮福洛民争生意,智商肯定没问题,对于大哥这个古怪的要求非常不解。 “阮福包死不死对结盟影响不大,但是对阮福守这个族长影响很大,我打算用阮福包的命做见面礼,送给阮福守,想必他会很满意这份礼物。” “大哥,恐怕不妥。我觉得老狐狸对阮福包很重视,如果咱们出手杀了阮福包,恐怕过不了老狐狸这一关。”区仲达第一次反对区伯达的主意,他和大哥只带了一百多个护卫,跟阮福洛民带了近千手下根本没法比,如果阮福洛民被激怒,两兄弟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区伯达一拍脑门,“想魔障了,根本就不用咱们动手,只要派人跟着车队,找到阮福老爷子把阮福包藏在那里,然后通知阮福守就够了,多简单的事!” “大哥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复杂的事都能轻松解决。”区仲达笑着送上一记马屁,他还真怕大哥钻了牛角尖,非要自己动手对付阮福包。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年周世雄为了给阮福包治疗不育症,在他体内留下十个纳米机器人,十个机器人的作用是护送健康的精/子完成受精过程。事后周世雄没收回机器人,时间一长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十个机器人改变了交趾的历史。 十个机器人想要解除蒙汗药的麻醉效果,难度非常大,就算机器人能从分子层面分解蒙汗药,但数量太少,想完成这个工作需要很长时间。直到第二天中午,阮福包体内的蒙汗药才大部分解除,阮福包提前醒了。 第四十五章 选择 阮福包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狭小的盒子里,吓到连声惊呼,把坐在马车里的阮福洛民下了一跳。他给阮福包下的蒙汗药可是真腊国特产,据说最少能让人昏迷三天,怎么会失效了! 阮福洛民心想,既然醒了那就放出来吧,反正现在已经离开谅山城,阮福包就算心中不愿也得受着。 “叔父,你怎么能这样对侄儿?”被阮福洛民放出来好一会,阮福包才确认自己被叔父绑架了。 “包儿,你叔我也是迫不得已,再任由你这么闹下去,国破家亡即在眼前,为宗族计,只能让你吃点亏了。”阮福洛民老生常谈,高举宗族为上的大旗逼阮福包就范。 阮福包一看叔父铁了心要对自己不利,必须想办法自救,“叔父,太原府三万大军已于五日前攻入宣光府,另外侄儿还雇佣了凭祥州一万卫军,从北件府出击夹攻阮福守,您让侄儿向阮福守低头,恐怕没有机会了!” “什么!”阮福洛民惊讶的跳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阮福包淡然一笑,“句句属实。” “这可如何是好!”阮福洛民也慌了,宣光府有多少家底他比阮福守还清楚,四万大军夹击宣光府,阮福守必无幸理。 “叔父,您还是放了侄儿吧,等宣光府尘埃落定,跟广南府结盟的事交给侄儿去处理就是了。”阮福包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他是长房嫡子,要不是当年被另一位叔叔阮福守抢了族长宝座,论资格谁也不能跟他争这个位置。现如今他击败阮福守,夺回族长之位理所应当。 阮福洛民沉着脸不说话,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阮福守和阮福包谁更适合当阮福氏的家主。阮福守经营宣光府近二十年,在阮福氏掌控的三个府中实力最强,这两年连续败在谅山府手中导致实力大减,被太原范氏看到机会,这才有联手破宣光的事件发生。 表面看来,阮福包已经扳回劣势,并且借助盟友的帮助反攻宣光,阮福守即将败亡。但阮福洛民考虑的不是谁更能征战,他要想的是谁能带领阮福氏继续保持宗族的辉煌。阮福守以篡位者的身份坐上族长宝座,不但令两位最有资格竞争族长的府主承认他的身份,还能带领两府共同发展,相比前任族长,阮福守更有魄力和能力。 阮福包在治理属地方面没什么才能,他入主谅山府十多年,一直没能统合谅山府各族势力,甚至长期被各族架空,政令不出谅山城就是明证。这几年谅山府突然崛起,阮福洛民派人来调查过,主要功臣是大明凭祥州在扶持谅山府,跟阮福包没多大关系。 阮福氏不能让一个别人的傀儡来当家主,阮福洛民相信族中长老都会认同自己的观点,太过借助外力的阮福包,在很早前就被阮福洛民从名单里划掉。 阮福洛民很痛苦,从心理上他更亲近阮福包这个侄儿,但站在宗族的立场上他不能让阮福包得逞。一个大族要进行一次权利交替,不仅仅是选出领头人就完事的,各方势力间的利益交换、磨合都需要时间,没有三五年新族长根本无法真正掌握权力,而现在的情况是没有时间,就算阮福守并不优秀,起码他是阮福氏族人已经接受的家主。 “包儿,叔父对不住你了。”阮福洛民用拐杖敲了敲车窗,一个大汉推开车门走进了,“老爷,有什么吩咐?” “把车辆都集中起来,我们骑马走,另外,杀了他!”阮福洛民看都不看满脸惊恐的阮福包,起身走下马车。身后传来阮福包被捂住的呼救声和挣扎声。很快,大汉走下马车,“老爷,要不要烧掉这些车。” “不用。”阮福洛民漠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爱车,摇头道。 两个一个时辰后,山玉明率领一千府兵追到车队,除了见到府主的尸体什么也没找到。山玉明派一半人马继续追凶手,自己押着大车往回赶,府主被杀的消息必须尽快通知王妃,因为王妃是第二顺位的府主继承人。 回头路走了没多久,阮福阿江骑着小白马赶来,见到大兄的尸首,阮福阿江一言不发静静的看了一会,然后下令回城。 “把消息通知鸿昌,要快。”这是阮福阿江回城后说的第一句话,马三重重的点了点头,“老夫人请放心,马三会亲自去办好这件事。” 当晚,阮福阿江出面主持拍卖会,在会场里轻言浅笑仪态万方,任谁都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至于阮福包为什么不出现,阮福阿江的解释是,“大兄送叔父去了,最快也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阮福阿江没有多费唇舌给三位府主解惑,只是按照预定计划把班森卖给广宁府、奎昆卖给太原府,两镇分别收取三十万两和四十五万两银子。至于那些矿产林木之类的资源,则由高福主持拍卖,几位大佬没兴趣关心。广宁府府主在得到五万两好处费之后,把班森退回给谅山府,最终接收的依然是太原府。郑立生全程看热闹,也领了一万两的红包。 十月初三,凭祥州卫军已经包围了郎巴城三天,周世雄领着镇南卫和凭祥卫四千兵马,在初一那天潜行到宣光城和郎巴城的中间地带,静静的等待宣光城援军。 六千兵马包围郎巴城,让坐镇郎巴的阮福骏愁眉紧锁。上次他当机立断撤出奎昆,被父亲阮福守第一次公开赞扬,还让阮福驰向自己道谢,让阮福驰这个嫡出儿子脸面无光。之后阮福守更提拔他担任郎巴城主,摆出一副委以重任的架势,实际上却把宣光城交给阮福驰打理,明摆着告诉他,你再优秀也是庶出,没戏。 本以为当郎巴城主当一辈子的阮福骏,发现自己有机会不用当城主了,只不过不当城主的同时小命也可能不保。虽然城下的军队打着谅山府的旗号,但阮福骏非常清楚这些人的来历,能配备全套盔甲的府兵越北朝还没出现过,这些人肯定是凭祥州的大明卫军。 “三天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派人来救援?”阮福驰看着西南方向喃喃自语,这三天里,他已经排除十队人向宣光城求援,同时详细说明来犯敌军的人数和兵甲水平,希望父亲在决定救援时尽量拍精锐。 “城主大人,府主已经派大公子领四千城卫军驰援,府主命大人坚守郎巴。”终于等到救援的消息,阮福驰稍微松了口气,转身命令道,“四位统领,救援到来之前必须守住郎巴城,拜托了。”四个千夫长连忙躬身领命。 周世雄的私家望远镜观察到远处的异状,连忙下令全体隐蔽,他没打算在这里阻击宣光军,而是想包抄宣光军的后路,在郎巴城附近围剿这支援军。 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通过的四千宣光军,周世雄不禁感叹道,“这乡下地方就是垃圾,都精锐部队了还不懂派侦骑先行,就这么一堆堆走,赢了这样的军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这次包围战即激烈又平淡,在郎巴城西十里处,阮福驰见到列阵等待的明军,当他下令列阵迎战时,身后传来喊杀声,被一万凭祥州卫军包围,四千宣光军几乎全军覆没,只要阮福驰和他的卫队仗着马快逃出生天。可惜的是,指挥六千卫军阻挡前路的官重光,故意给他露出的口子,方向是郎巴城,阮福驰只能按照官重光写好的剧本,把援军全灭的消息带进郎巴。 随后,周世雄命部队休整一晚,第二天,官重光领着四千精锐向宣光城进军,周世雄留着郎巴城下的大营,等待好消息。 “娘子,阮福守这两个儿子还不肯投降啊?”朱瑛被周世雄拖累,不能随主力攻打宣光城,留在郎巴大营陪周世雄。周世雄为了逗朱瑛开心,给她出了个乱箭送信的主意,告诉郎巴城守军,谅山府和太原府联手攻打宣光府,四万大军必能剿灭所有抵抗,希望郎巴城守军当机立断弃暗投明,绑阮福驰、阮福骏出城投降。 其实,周世雄希望能忽悠阮福驰和阮福骏主动投降,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带这六千新兵去宣光城帮忙。三天过去了,倒是有几个小卒子跑来投降,阮福驰和阮福骏毫无动静。 “相公,那个阮福驰是阮福守的嫡子,下一任宣光府府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向你投降,还是派人攻城吧,这么低矮的城墙几下就能攻破。”朱瑛嫁人之后还是那么跳脱,要不是换了妇人的发型,实在很难把她跟常见的人妇拉上关系。 “算了,能不死人最好不要死人,这场仗必胜无疑,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周世雄打仗打到不想死人的境界,实在是令人发指。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 “吉少爷,马管事求见。”卫兵领着马三进来,周世雄一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就知道有问题,连忙上前扶住。 第四十六章 命中注定 周世雄一搭手就发现马三的身体状况非常虚弱,应该是疲劳过度引起的。“马管家,你怎么过来了?” 马三没有回答周世雄的问话,而是看了看帐内的卫兵,周世雄挥手让他们下去,马三才小声说道,“少爷,阮福大人被刺身亡,老夫人让小的来通知少爷。” “什么,义父死了?”周世雄听到阮福包是死讯紧紧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才问道,“谁干的?” “阮福洛民。”马三把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出杀人者的名字。 周世雄听了这个消息反应比刚才还大,“怎么可能,阮福洛民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快周世雄想通了,他这次提前向宣光府动手,为的就是给义父接掌阮福氏扫清障碍,而阮福洛民明显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两人的做法目标一致。 想到这里,周世雄竟然笑了起来,自己和阮福洛民都选择擒王之策,阮福洛民成功了,自己也快要成功了。但是,阮福氏新族长却没了候选人,真他妈滑稽! 周世雄没空为阮福包这位义父默哀,他发现麻烦大了。攻占宣光府争夺阮福氏族长之位,前提是阮福包有这个资格,换了其他人攻打阮福氏祖地,阿江和安沛两府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周世雄现在要考虑的是,拿下宣光城之后,是继续攻占宣光府内其他地区,还是撤回谅山府从长计议? “马管家,姨娘没让你带话给我?”看了昏昏欲睡的马三一眼,周世雄觉得阮福阿江应该有交代才对,开口问道。 马三摇摇头,“少爷,老夫人只是让小的尽快把消息通知少爷,没说其他东西。”周世雄琢磨了一会,认为阮福阿江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拿主意,她放手不管了。问题是周世雄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难道把阮福氏全部地盘都占了?做梦吧! “对了,姨娘有没有宣布义父的死讯?”阮福阿江没有交代清楚,周世雄只好自己猜。 “没有,小的离开谅山城之前,老夫人还在主持拍卖会,知道阮福大人死讯的一千府兵都关在营房里,看样子老夫人没打算这么快公布消息。”马三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周世雄点点头,“你下去好好休息,过两天帮我带封信回去。” 叫来卫兵带马三下去休息,周世雄提笔写信,把阮福包的死讯和自己估计的麻烦都写上,让人给官重光送过去,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建议。 当晚,郎巴城又跑出五百多守军,这是围城以来最大一批逃兵,看样子郎巴城也支持不了几天了。朱瑛尝到了攻心战的甜头,命手下弩兵加大传单投放力度,确保郎巴城内人人都有机会看到逃兵统计名单。 两天后,官重光赶回郎巴大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宣光城内发生叛乱,阮福包父亲的一个小妾,带领族人刺死阮福守,并且开城投降。阮福守和阮福包这对敌人,都死在刺杀之中,不得不说天意难测啊。 “鸿昌,现如今你只有一个选择,用宣光府跟阮福氏做交易,换取谅山府的统治权。”官重光给出的办法很犀利,周世雄大皱眉头。 “成鹏,这么做会不会太对不起义父,他老人家尸骨未寒,我这个义子就要谋夺他的家业,有些不妥吧。”周世雄并不是一个道德君子,只是觉得义父家中有嫡子,他这个义子这么做实在不符合孝道。最重要的是,阮福阿江清楚他是谁,如果他要谋夺谅山府,必须处理好阮福阿江才行。周世雄下不了手。 “鸿昌尽管放心,我相信老夫人一定会支持你这么做。”官重光很笃定的说道。 “鸿昌愚钝,不知成鹏的把握来自哪里?”周世雄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官重光凭什么这么说,只能请官重光详细解释, “鸿昌,老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当年能扶持平安王郑松坐稳越北朝的王座,肯定能看出这条计策的好处。不管阮福洛民为什么要害阮福大人,谅山府都不可能重回阮福氏。在这种情况下,让鸿昌担任府主还能保住谅山府,若是把小公子推出来当府主,谅山府必定不保。” “义父的儿子只是年纪小点,名分应该没问题,他当府主我来扶持,怎么就保不住谅山府。”周世雄最大的疑惑就在这里,古人重视名分,阮福守杀了大哥坐上族长宝座,在阮福氏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就因为他也有继承族长宝座的名分。 “阮福洛民代表阮福氏来谅山府,事后却暗杀了谅山府府主,任何人都会想到这是阮福氏的决定,就算阮福氏不承认也没用。郑载暂代平安王治事,完全可能借这个机会另外派人担任谅山府府主,阮福大人的例证就在眼前,阮福氏不可能在给仇人之子这个机会。阮福大人的后人想坐稳府主宝座,几乎没有可能。” “我这个义子难道就不会为义父报仇?”周世雄有意抬杠,他觉得官重光的说法伤害了他。 “鸿昌若是跟阮福氏作对,阮福氏不介意三府联手干掉你,因为鸿昌跟阮福氏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他们这么做毫无压力。” “既然没有压力,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 “鸿昌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为什么要提前攻打宣光府,还不是因为广南府准备跟阮福氏结盟,共同抵抗郑壮。现在这个节骨眼,阮福氏哪里敢跟鸿昌大战一场。”官重光笑了,周世雄也无奈的笑了,看来当个夺权窃国的小人是他的命运,想避也避不开。 “既然如此,宣光府的事就交给成鹏,我先回谅山府跟姨娘说清楚,不然她会生气的。”周世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马上给官重光安排任务。 “鸿昌,为了谈判顺利,阮福守的家人必须留下来,你带阮福守的尸体回去祭拜阮福大人,希望他在天之灵能稍感安慰。”官重光对阮福包没什么感情可言,只考虑怎么能让凭祥州的利益最大化,周世雄作为凭祥州的最高领导者,实在没资格指责他冷血。 “好吧,我会尽快劝说姨娘接受这个方案,把义父的族人都安置到凭祥州去,希望他们能体谅。”周世雄放下道德的包袱,马上想到怎样才能尽快掌握谅山府,借着这次机会把阮福包的族人迁出谅山府,更有利于自己掌握谅山府。 十月初十,一条消息震惊了越北朝,宣光府被谅山府和太原府联手攻破,宣光府府主阮福守暴毙,府中各镇相继投降,谅山府府主阮福包的义子吉鸿昌,在宣光城宣布全面占据宣光府。太原府府主范甘地也向外界宣布,太原府这次出兵完全是为了相助盟友,在宣光府平定后,太原府府兵会撤出宣光府。 其实范甘地非常的不甘心,谅山府雇请的凭祥州卫军闪电般击破宣光城,而太原府三万大军还在跟宣光府康陆城守军纠缠不休,在这次联手攻打宣光府的战役中,太原府只起到了牵制康陆城守军的作用,严格来说毫无建树。 三天后得到确切消息的阮福洛民,在升龙府自家宅子里呆呆的看着天,他在抚心自问,是不是做错了。他没想到谅山府和太原府的战力这么强劲,宣光府竟然连一个月都没守住就被全部拿下,两万府兵不堪一击。 同样在发呆的还有平安王世子郑载,他前几天从阮福洛民口中得知太原府和谅山府攻打宣光府,还在想从哪里调兵遣将压制两府,把这次出兵作为自己继承王位的闪亮背景。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宣光府竟然被全面占据,阮福守也死的不明不白。 区氏兄弟在阮福洛民宅院中的客房里面面相觑,谅山府竟然这么厉害,完全超出了他们兄弟的想象力。如果区仲达知道科学发展观的话,他一定会说,这尼玛不科学! “姨娘,我回来了。”同一天,周世雄悄悄潜回谅山城,在府主府见到阮福阿江,周世雄失声痛哭。 “鸿昌,你义父他死的好惨啊!”阮福阿江忍了这么多天,终于不用再忍下去,抱着周世雄的头大哭。 两人哭了小半个时辰,高福才敢过来劝一劝,“王妃、吉少爷,两位千万要保重身体,老爷的仇还要两位去报呢!” “阮福洛民的头我会尽快取回来,让这条老狗多活一天我都无法忍受,请姨娘放心,鸿昌说到做到。”周世雄在回城前,命马三去凭祥州传令,召回正在南宁府为非作歹的周厚,他准备亲自带夜不收营去一趟升龙府,把阮福洛民带回谅山府。 “鸿昌,此事不急,高福,你去准备一下,明天老身要用阮福守的人头祭奠先父和大兄。”阮福阿江支开高福,自然是有话要说,周世雄连忙坐直身子凝神静听。 “鸿昌,为你义父报仇虽然是大事,但是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阮福阿江抹去眼泪,冷冷的看着周世雄。周世雄心中有鬼,总觉得阮福阿江看透了他要谋夺谅山府,不敢跟她对视。 第四十七章 继位 “鸿昌,大兄离去老身也心无牵挂,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老身负责劝说秀儿放弃谅山府的继承权。”阮福阿江想的比官重光还要多,见周世雄悄然而回就猜到他的想法,所以,她选择了摊牌。 “姨娘,鸿昌并无谋夺谅山府之心,若是姨娘要鸿昌扶持义弟,鸿昌绝无二话。”不是政客脸皮就是不够厚,人家还没说你是贼,周世雄就跳出来招供了。 “鸿昌莫急,老身并无怪你之意,现如今这谅山府除了你也没人能撑住门面,你还是听我说完的好。”阮福阿江被周世雄的幼稚逗得嘴角一弯,她更有信心周世雄会答应她的条件了。 “姨娘请讲。”周世雄老老实实闭上嘴,听阮福阿江说条件。 “老身会用三年时间给大兄修陵,若是你能在这三年内灭掉阮福氏一族,老身会把平安王留下的势力统统送给你,助你夺取越北朝王座。”阮福阿江说的很严肃,但周世雄却一点都不感冒。郑松要是真有强大的势力,怎么会被弟弟郑杜弄死,周世雄猜测,这是阮福阿江在忽悠他。 “怎么,鸿昌不相信老身?”周世雄/根本不懂得隐藏情绪,被阮福阿江一眼看出来了。 “姨娘,信不信不重要,您应该知道我的本心只是借道,不会在交趾扎根。越北朝的王座对我没有吸引力。”周世雄避重就轻,再次重申自己的一贯主张。 “鸿昌,造船出海本不是难事,以你现在的身价买几艘海船轻而易举,但你为什么舍近求远,非要自己训练水手制造海船,这跟你避祸海外的想法有些本末倒置了吧!”阮福阿江毫不客气的揭穿周世雄别有用心,准备在海外打造自己的王国。 “姨娘,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么多人跟着我,鸿昌总不能只想着自己一家老小,人一多事就难办了。”说真的,周世雄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花钱买几艘海船就能完成出海的想法,干嘛非要自己打造那么费时费力? “是啊,光军队就有万人以上,想要运这么多人出海,没有百艘大船肯定做不到,只能自己打造了。可鸿昌想过没有,如果不掌握一处海港,这百艘大船放哪里?如果没有稳定的财源,怎么打造这么多大船,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你那什么养这些造船的工匠、行船的水手和打仗的兵卒?” 周世雄刚想说两句,阮福阿江一摆手制止了他,“别说谅山府,谅山府一共才二十万人不到,就算全部随你折腾也无法满足你的需要,广宁府更不用提,十万人的府能自己喂饱自己就不错了,向外发展这种事跟他们无缘。” 周世雄明白了,阮福阿江早就考虑过他可能说的借口,同时也在点醒他,交趾虽然是产粮之地,但人口数实在不多,就算周世雄想安定的发展,也没有那么多人帮他做事。看来想不打仗是不行了! “好,鸿昌愿意接受姨娘的条件,在三年内击垮阮福氏,为义父为姨娘报仇雪恨。”为了劳动力,周世雄必须接受阮福阿江的条件,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势力,周世雄不抱希望,他只想着把阮福氏辖下的人口劫掠过来,给自己干活! “过两天老身会带着秀儿母子去黎氏山庄,谅山府就交给你了。”阮福阿江交代完后事,周世雄去内宅宗祠给阮福包上香,并守灵七天。 十月二十,谅山府再次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经过谈判,谅山府愿意把宣光府交还给阮福氏,前提条件是阮福氏及盟友同意由吉鸿昌接任谅山府府主,并且保证不干涉北件府的归属。 为什么换府主?因为前府主阮福包暴毙,阮福包的遗孀黎秀向平安王府上表,愿意把谅山府府主之位传给阮福包义子吉鸿昌。几天后,太原府府主范甘地发表意见,支持吉鸿昌就任谅山府府主。并且重申了太原府和谅山府是盟友的关系。 北件府府主郑立生也作出类似声明,只是没有提盟友什么的。广宁府府主陈日烯祝贺吉鸿昌接任府主,并且表示对暗杀阮福包的凶手进行悬赏。谅山府的敌人阮福氏和郑载都承认了吉鸿昌继任的合法性,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最多算是锦上添花之举。 十一月初八,吉鸿昌正式举行了就职仪式,三个盟友府主亲自到场祝贺,阮福氏派出了阮福守的长子阮福驰为使节观礼,一点都不担心谅山府会不会拿阮福驰生祭阮福包。 “老爷,四族族长和两位豪商已经在门外,是不是让他们进来拜见?”高福从操就业,再次担任谅山府府主大管家,这次他的管家头衔上没有外府这个前缀,高升了。 “你收了多少礼钱这么帮他们说话?”周世雄坐在正堂公案后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问道。 “老爷说笑了,小的怎么敢乱收钱,这几位不但送来贺礼,还拿着籍册要献给老爷,小的才敢帮他们说话。”高福不怕吉鸿昌,他知道这位新府主是个随和的年轻人,只要你把事情做好,他才不介意你贪点小钱。 “籍册?谁给他们出的主意?”周世雄放下笔伸了伸懒腰,笑着说道,“肯定是侬效高这个老滑头想出来的,别人可没这个心眼。传进来吧。” 山玉明成为府兵统领之后,在阮福包的运作下把山上和山下高棉族合并,乔尔布任族长,高棉族一跃成为谅山府第一大族。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他。紧跟其后的是侬效智,因为他第一个向阮福包投诚,虽然岱依族现在很落魄,依然挤掉侬族和华族成为谅山府第二大族。 侬族族长农白水三十岁左右,是新上任的族长,老族长前段时间过世,他是老族长的长孙。侬族的实际势力在谅山府排第二,在府主面前只能屈居第三,实在是因为他们没有眼力价。 第四位自然是华族,华族没有族长,林俊卿是现任大长老,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两位豪商都是阮福包的亲人,一个是阮福包的从弟阮福金永,一个是黎秀的哥哥黎满林。这两位周世雄是第一次见,据说他们能成为豪商,还是各府派来谅山府的豪商纷纷出让生意,被他们捡了便宜才有了豪商的身份。可想而知,这两位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主。 “拜见府主!”六个人不等高福唱礼,一进门就跪下磕头,周世雄非常感慨,三年前这帮家伙可是连义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对自己这个新官都不敢怠慢,可见宽仁之道屁都不如。 “起来吧。”周世雄任由他们跪了数分钟才抬头示意高福,高福用他最傲慢的声调喊了一嗓子。六个跪的心慌意乱的大佬们恍如大赦一般,战战兢兢谢恩。 “知道为什么罚你们跪吗?”周世雄看着坐椅子都不敢坐满的几个人,问道。 几个人连忙站起来回话,“小的不知。” “坐下说话,你们没跟我打过交道,不知道我的脾性不要紧,但是奉献籍册这种事怎么能如此轻率,要知道整个越北朝都在看着谅山府,若是本府一上任就收了你们的籍册,其他人会怎么想?不管你们奉献籍册的本意是好是坏,未经本府同意就奉献籍册绝不是讨本府欢心,你们可明白!” 周世雄当然想收了这些籍册,但是他不能收。奉献籍册在这个时代等于是投身附庸,类似卖身为奴的意思。谅山府刚刚闹出这么大的事,若是收了这些籍册,表示谅山府全部掌握在新府主手中,肯定会吓到不少人。周世雄现在不想出风头,低调的人生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请府主恕罪,小的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乔尔布已经被周世雄吓得说不出话来,侬效智好歹受过更大的惊吓,及时出声向周世雄告罪,其他人跟着再次跪下磕头。 “坐下说话,刚才已经罚过你们,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如果你们有心投靠本府,不必做这种姿态出来,日后多多协助本府治理谅山府,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才是正理。”周世雄再次坐上领导的位置,心情特别好,难怪有人说失而复得才能懂得珍惜。 “谢府主。”几个人总算放下心,一叠声的道谢。 “你们是各族之长,没有官身有些失礼了,本府特赐九品知事官与尔等,以后见到府中官吏不需大礼参拜。”周世雄敲打了一通,随手扔一根骨头过去,把这些当家人都变成辖下小吏,以后支使起来更方便。 “谢府主。”这些族长豪商没想到新府主会赏赐官身,激动地再次磕头,周世雄担心他们会把地砖给敲碎了,连忙命他们跪安,别再这里折腾了。 高福送走这几位回到正堂,笑着说道,“老爷,这几个乐坏了,非要送小的吃红,收了五十两银子。” “看来高大管家吃味了,要不老爷也赏你一个官身,你把这五十两给老爷吃红如何。”周世雄看出高福的心思,笑着调侃道。 第四十八章 有好有坏 “给老爷当管家比什么官都强,这五十两小的还是自己留着算了。”高福急忙把银子塞进钱袋子里,好像周世雄会抢他的银子似的。 “挺会说话的嘛,那好,官身就不给力,继续当你的管家吧。”周世雄拿起刚写好的一份布告,“高福,把这份布告拿去给马司丞,让他尽快把布告贴满谅山城,这可是老爷我第一份安民告示,办砸了扣一年俸禄。” 周世雄当京营总督的时候没机会玩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谅山府他无所顾忌,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权力的乐趣。第一把火烧的就是环境卫生,他不想在看到满大街屎尿横流的壮丽景色。 周世雄知道谅山府不是太原府,他没办法以佛祖的名义要求谅山府百姓义务清洁公共卫生,组建一个清洁司是必须的,而第一任清洁司司丞是府主四夫人尚月清。司吏是五夫人李贞和。 大夫人朱瑛接管谅山城卫队,山玉明外调至北件城任府兵统领,名义上依然是谅山府军事最高将领。不过山玉明自己清楚,跟府主的正宫争权,比跟狗抢屎的难度还要大,能管半个北件府的兵马已经很不错了,人要懂得知足。 墨兰墨竹姐妹成为谅山府工匠司主官,顺便监管矿产竹木等事务。五个明面上的老婆都在谅山府府主衙门内任职,而她们的权利却没有黎婕大,因为谅山府的财权由黎婕掌管,想要钱就要向她申报请批,否则什么都干不成。周世雄还把齐楚阁等十个亲兵都调了过来,让他们协助朱瑛掌控谅山府府兵。 周世雄这么多动作都没瞒着阮福阿江,他知道这位干岳母干姨娘已经心死若灰,只要周世雄能帮她灭掉阮福氏报杀父杀兄之仇,什么都不会在乎。 黎秀和她的儿子都被安置在黎氏山庄,其他阮福包的亲属也打发去了北件城,这虽然跟周世雄一开始的计划不相符,但阮福阿江坚持,周世雄也只能退让一步。 “陈伯父,让您久等了。”周世雄首先拜见广宁府府主陈日烯,只是这称呼有点不合规矩,他义父阮福包叫陈日烯叔父,按道理吉鸿昌应该称陈日烯为叔公,可周世雄不知道阮福包和陈日烯的关系,想当然的把陈日烯跟阮福包划为平辈。 “鸿昌不用客气,老朽来此也是有所求的,就当是一次交易好了。”陈日烯还是老脾气,有什么摊开来说,不喜欢弯弯绕绕。 “伯父尽管直言,鸿昌能做到的绝不推脱。”就凭老头子第一个站出来给吉鸿昌撑腰,周世雄也应该有所表示。 “老朽听闻鸿昌想造船经营海运,准备参上一脚,希望鸿昌不要嫌弃老朽贪财。”陈日烯原本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只是阮福阿江给他写了封长信,信里提到吉鸿昌的计划,想拿谅山府一个镇换取广宁府一座海岛。陈日烯自然知道自己手上那些海岛值不了几个钱,阮福阿江肯拿出一个镇来换,说明对吉鸿昌做海洋贸易的计划很有信心。老头子没别的爱好,只喜欢闪闪发亮的银子,既然阮福阿江都看好吉鸿昌的计划,自己何不趁机提出合作,一旦事成也能跟着发财。 陈日烯的算盘打的很精,拿出一座岛作为入股的本钱,如果吉鸿昌真的做成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失败,他也没啥损失,荒岛而已,原本就不值钱。 “哦,伯父有兴趣做海贸?”周世雄还不知道阮福阿江已经向陈日烯透了底,皱眉苦思这老头怎么知道的? “鸿昌不必多想,是你姨娘告诉老朽的,这是她的亲笔信。”陈日烯笑着从怀中拿出阮福阿江的信,周世雄接过来一看,才知道泄密的嫌犯是阮福阿江。 “伯父想以什么形式入股呢?”周世雄看完信,心里既感激姨娘的热心帮助,又想骂阮福阿江多事。他早就算计好了,在亭立城建立水军基地,造船练兵都安排在那边,等搞定了阮福氏之后,相信水军已经成型,到时候直接从郑载手里抢夺升龙府,港口什么的随便挑。 之所以有这个设想,是因为造船费时费力,一艘能在海上航行的大船,但准备材料就需要几年时间。当然了,肯花钱买处理好的木材自然不用这么长时间。 周世雄想打造一支能在东南亚横行的舰队,单靠买船买材料是不行的,必须有自己的造船厂。在这个前提下,海贸什么的只能慢慢来。 “老朽拿盖宝岛入股占三成股份,不算多吧!”盖宝岛广宁四岛里面积最大的岛,也是唯一一座有人居住的岛屿,跟大陆只相隔一条海峡。陈日烯拿这座岛入股,说明还是很有诚意的。 “三成恐怕有些高了,不是鸿昌市侩,伯父拿出一座岛虽然是大手笔,但建港口码头、修筑船坞、建造货仓货栈等都需要大笔银钱,鸿昌估摸着怎么也要投入百万两银子,三成就是三十万两,这笔钱虽然不多,但买下一个海岛相信用不了。”在商言商,既然是生意当然要侃价,难道周世雄会告诉陈日烯陈老头,自己已经高兴到内伤吗! “后生可畏呀!”陈日烯感叹了一句,慢条斯理的开始回击。“一座岛当然不值三十万两,若是加上我陈氏一族的全力支持,想必够这个价码了吧!” “还请伯父说道说道,怎么个全力支持法?”虽然周世雄很满意陈老头的开价,但人家想加码他怎么好意思拦着。 “十多年前,老朽的长子就有建造港口做海运的想法,他囤积了一批船材打算自己造船,可惜一直找不到懂得造海船的工匠,这件事就这么撂下了,据老朽所知,这批船材就值十万两银子,现在都送个你当定金,你看着三成股老朽拿不拿得?”陈日烯这个条件比贡献海岛还要令周世雄兴奋,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船材,起码能打造五六艘千料大船。 这些还不是最令周世雄高兴的,有了这批船料,周世雄第一支船队的建造时间能缩短五年,这才是周世雄最看重的。 “好,既然陈伯父这么慷慨,鸿昌也不好意思跟您讲价钱,三成就三成。”周世雄纯粹是得了便宜卖乖,当场写了一份契书,双方代表各自的家族联手组建海商船队,吉鸿昌占七成、陈日烯占三成。 没想到见最穷最弱的广宁府府主,会得到这么大一份礼物,周世雄对第二位府主范甘地充满期待,希望能再发利市。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那啥的,范甘地带来的可不是好消息,“吉府主,阮福洛民成功入主阮福氏,接替阮福守为第十六任阮福氏族长。” “阮福洛民这个老贼只是个操办族中生意的外管事,怎么能上位成为族长?”周世雄还没时间去升龙府找他算账,没想到老狐狸竟然荣登阮福氏族长之位,想不通。 “据说郑载出了大力支持阮福洛民,不过我相信是因为阿江、安沛两府都无法独占宣光府,让这个老狐狸钻了空子。”范甘地还不知道区氏兄弟的事,更不可能猜到阮福洛民能上位的真正原因。 周世雄没心思去猜阮福洛民为什么能上位,他只知道自己的动作要快一点了,千万不能让阮福洛民率先发难,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就麻烦了。 把郑立生安排到最后,是因为周世雄看不起这个家伙,既然跟正统继承人撕破脸,还不敢提兵攻打升龙府,实在窝囊的可以,这种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周世雄自然不会怎么巴结他。 “郑府主,听说平安王仙逝,不知是真是假?”周世雄一开口就咒郑杜死翘翘,郑立生这个亲儿子却满脸笑容的点头,“吉府主的消息好灵通啊,本府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 “不知郑府主有什么打算?” “本府打算召集郑氏族人商议平安王王位该由谁继承,郑载这个世子只是自封的,当不得真。”郑立生想出来的主意并没有大问题,前提是郑壮没能力攻占越北朝。问题是郑壮不但能攻占越北朝,还能解决掉黎朝,可想而知这位清都王有多强。 周世雄原本不想理会郑立生和郑载之间的纠葛,但是郑立生如果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估计到了升龙府只能回来一条尸体,说不定连尸体都回不来了。周世雄还需要这位北江府府主挡风挡雨,只能尽力劝一劝。“郑府主请恕鸿昌多嘴,只怕郑府主真去升龙府跟郑载理论,正合了他的意呀。” “什么意思?” “郑载的为人想必郑府主比我清楚,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消除障碍的机会,您这么做只能是自投罗网,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周世雄的话郑立生没放在心上,笑着摆摆手,“吉府主的忠告本府记下了,这次本府去升龙府奔丧,郑载就算丧心病狂也不敢动本府半根指头,安全当无问题。” 第四十九章 第一把火没点着 周世雄只是随意劝说,既然郑立生不当回事,周世雄也不好太过认真,“郑府主胸有成竹,鸿昌就不多嘴了,预祝郑府主马到功成一展雄图。” 大发了郑立生,周世雄开始为谅山府的发展做谋划。谅山府山多地少,农耕发展前途不大,周世雄打算把谅山府定位在越北朝商业中转站的位置上。既然要以发展商业为主,道路建设自然排在第一位,好在凭祥州已经有非常完善的工兵营,只需要填入大量劳动力,拓展官道没有什么太大难度。 这件事周世雄交给钱毕均负责,河道清理加固河堤的事交给茅为升。虽然这两位工兵营营管不清楚吉鸿昌为什么能指挥凭祥州,但他们对这份工作没有异议,白领粮饷不干活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拓宽道路是为了发展商业,周世雄的招商策略只有一条,那就是免税。任何商家在谅山府都不需要纳税。官重光和李复生对这一条没什么反应,因为大明对商业几乎就是免税的,能合法收的税只有关税。 交趾的情况完全不同,在交趾,无论是越北朝还是黎朝,商税都是主要税赋,免去商税对各府府主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周世雄的做法立即招来别人的质疑,阮福阿江也写信给周世雄,希望他能解释一下免税的理由。 周世雄亲自到黎氏山庄向阮福阿江解释,“姨娘,谅山府产出的粮食仅够自用,就算我加大对农耕的投入也无法改变山多地少的事实,故此才想发展商业增加收入。” “鸿昌,免税明明是减少了一大块收入,跟你的立意好像不符吧。”阮福阿江当然想不通免税还能发财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认为应该敲打一下周世雄,免得他忘乎所以。 “的确,免税我就少了商税的收入,但免税能吸引更多人来谅山府经商,这些商人经营生意我不收税,人头税还是要缴的,另外我还想增加一种税叫个人所得税,按照每个人收入多少来收税,这样就能保证谅山府的收入不会减少。”开征个人所得税是减免商税的补充手段,若是一个铜板的税都不收,谅山府岂不是变成了雷锋。 “个人所得税是什么税?”在古代,收税基本都是以家庭为主,只有人头税是按个人收取的。只不过人头税是固定税额,并不会因为职业变化而改变。周世雄详细介绍了个人所得税的细节,让阮福阿江明白这种税只对有钱人征收,穷人不必担忧。 阮福阿江对这种针对富人征收的税种有些担忧,“鸿昌,你免去商税增加这个个人所得税,会不会让商人觉得你在骗他们,毕竟这种全新的东西针对性太强了,很难不令人怀疑。” “姨娘无需担忧,我会把这个新税种进行公示,让每一个来谅山府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享受免商税待遇的同时,需要缴纳多少税赋。不存在欺骗的问题。”周世雄当然知道开征新税种的难度,但是他知道,只要做好宣传,在免商税的前提下,还是能让商人们接受个人所得税这个新事物。 周世雄的设想很好,但忽略了古代交通不便通讯不畅的现状,他免商税的告示和征收个人所得税的告示在谅山府四处张贴,一个月后只有谅山府内的商人有所反应,路过的商人根本没把他的告示当回事。 崇祯五年正月初一,周世雄在黎氏山庄过新年。长子周瓠已经两岁多,对周世雄这个陌生的大叔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尤敏几番催促,也没办法让儿子喊出父亲这两个字。长女小名叫玉儿,才一岁多就能清楚的叫周世雄爸爸,黎婕的脸上笑容不断。 周世雄一有空就来黎氏山庄,女儿经常见到他,当然不会有怕生的问题,正合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尤敏也知道原因,但她没办法可想。让周世雄经常出入凭祥州不现实,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自己多点带儿子来黎氏山庄,让他们父子多些接触。 “鸿昌,你这个税赋改革想法很好,可惜操之过急,失策了。”官重光也借着过年的机会来黎氏山庄见周世雄,自从完成了跟阮福氏的谈判,官重光就回到凭祥州当他的知州大人,有条不紊的把凭祥州掏空,把所有能运走的都运到谅山城,谅山府已经是新的根据地。 “成鹏,我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怎么就会这样?”周世雄非常懊恼的挠头,免商税和关税,明显会减少商人的负担,而个人所得税征收的是获利后的收入,比不管商人死活都收税要好不知道多少倍,怎么就会没什么反应呢! “鸿昌,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谅山府在越北朝只是非常偏僻的州府,本身又没有什么特殊商品,想吸引商人到这里来/经商,有点好高骛远了。”李复生摇着扇子走过来,替官重光解答周世雄的疑问。 官重光没打算放过周世雄,这位年轻的家主难得犯一次错,作为第一谋臣当然要尽情调侃一番。“鸿昌可知因势利导这句话,谅山府不适合农耕不代表必然适合经商,这里虽然有通往大明的唯一通路,但这条商路已经被各府豪商瓜分,没办法吸引其他商人来此,除非你能找到新的财路,不然还是不要想入非非了。” 新的经济增长点这句话周世雄耳熟能详,只是该怎么操作实在不懂,“看来只能等盖宝岛的港口建成,真正打通一条海上商路,才能让那些商人乖乖的来给我送钱了。”周世雄不是输不起的人,只要不会输掉性命,怎么赌都无所谓。 “此言差矣,现今谅山府并不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官重光向远处的马三招了招手,等马三过来才继续说道,“马管事,本官命你在谅山府四大族内寻人,可有结果?” “官大人,小的已经派人打探消息,只是为了隐秘不能派太多人,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请官大人恕罪。”没能完成官重光的命令,马三连忙拱手致歉。 “无妨,我这里有一封信请鸿昌欣赏,看看这字写的如何。”官重光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周世雄打开一看汗流浃背。这封信是凭祥州前土司黄承恩写的,内容是黄承恩向两广总督王尊德告发凭祥州知州官重光,罪名是私自调兵、侵掠交趾、屠杀平民等,一共列了三十多条罪状。 “这个黄承恩是不想活了吗!”周世雄真急了,因为信里详细记录了凭祥州卫军多次进入谅山府的准确时间,王尊德只需派人来查就能知道信里说的是真是假。 “鸿昌且收怒火,此事还有一些跷蹊。”官重光抬手制止周世雄发火,详细解释这封信的特殊之处。原来这封信是镇南关税卒查验出入商人时,从一个行商身上查到的。官重光得到信件之后,命周厚亲自审讯这个行商,可这个行商致死都不肯招供是何人指使。官重光没办法,只好命人画了行商的画像,让马三在谅山府内调查,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行商。 “难道成鹏怀疑这封信出自四大族之手?”周世雄明白官重光怀疑四大族是因为信在镇南关被查获,按道理说,黄承恩上交书信不可能经过镇南关,有人假冒他的名字做事几乎可以肯定。 “下官怀疑四大族有两个理由,其一,信中记载凭祥州卫军数次出兵谅山府、北件府和宣光府的时间太准确,除非是亲身参与者,别人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其二,信的格式不对,黄承恩虽然是蛮族土司,但上奏朝廷的折子该怎么写他还是知道的,不可能写成家书的样式。” 李复生故意跟官重光抬杠,笑着问道,“就算如此,只能说这封信不是黄承恩写的,怎么能确定跟四大族有关?” 官重光不回答李复生的诘难,向周世雄继续说道,“写这种东西的目的当然是要对付本官,对付本官的目的应该是切断凭祥州和谅山府的盟约。得利者既是设计者,对谅山府来说,失去本官等于失去凭祥州的支持,谁能从中得利呢?” 周世雄一时间觉得脑子塞满了浆糊,没法把官重光提供的信息分类处理,只能求饶道。“成鹏,还是别猜谜了,揭晓谜底吧。” “越北朝最怕谅山府的只有阮福氏,最恨谅山府的有北件府府主和阮福守的家人,谅山府失去凭祥州这个盟友,阮福氏得利最大,此计谋出自阮福氏的可能性最大。但阮福氏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凭祥州的事,尤其是出兵细节,那么阮福氏只能在谅山府寻找帮手。鸿昌,是不是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官重光说的对,周世雄听到官重光分析阮福氏在谅山府的帮手,脑中瞬间出现一个名字,比呼之欲出还要快。 第五十章 宁杀错 “岱依族的侬效高!”周世雄这句话根本不是疑问句,而是非常肯定的说了出来,官重光笑着摇摇头,“他的可能性最大,但必须求得实证才好下定论。” “不,这种事不需要实证,既然他有嫌疑就应该出手打掉,就算打错了也能震慑正主,让他们不敢再做这种小动作。”周世雄没打算讲理,这个侬效高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总觉得留下这个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次抓住机会当然不肯放过,谁让周世雄是奉行**毁灭论玩家呢。 李复生皱眉说道,“还是不妥,不挖出真正的黑手对谅山府和凭祥州都不是好事,这次侥天之幸抓住线索,一旦打草惊蛇恐怕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两位心腹都反对周世雄蛮干,周世雄只能摸着鼻子接受建议,暂时不动侬效高。“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成鹏处理,务必挖出这支鼹鼠。” 李复生见周世雄脸色不好看,连忙转换话题,“鸿昌,如今你已经掌握谅山府,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做生意挣钱呗,不然还能怎么办。”不管将来如何,没钱是不行的,单靠谅山府这点赋税,让周世雄一家子享受奢华生活没问题,想建立强军劲旅根本是做梦,再多十倍也未必够用。 “鸿昌,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现在咱们还掌握凭祥州,这条商路当然没人敢乱插手,一旦朝廷派人接管凭祥州,肯定不会这么顺利,是时候另谋财路了。”原本像广西这种地方,没有官员会感兴趣,但凭祥州发展的这么好,又有一条商路带来巨量财富,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广西流官那个不知道凭祥州是肥肉。 “唉!”周世雄不知道第几次后悔,早知道自己假死会弄出这么多麻烦,说什么也不会玩这一手。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后悔也没办法改变,周世雄只能揪着头发想办法。谅山府多山,矿产资源虽然很丰富,但大部分还无法开采,没有先进的设备和技术,空有宝山也只能望而兴叹。 凭祥州之所以能发展出大规模运输,主要是因为凭祥州有木材、铁矿和井盐,这些特产都有大量贩运的需要。谅山府也有木材铁矿,问题是木材整个越北朝都不缺,只有卖到其他地方才能成为商品,而铁矿只能满足自用,阮福包当政时都没打过卖铁矿的主意,周世雄更不会卖。 “必须搞点发明了!”周世雄努力回想初中物理化学知识,希望能记起玻璃、水泥等不需要太高技术就能制造的商品。还真别说,仔细回想一番,水泥需要石灰石和粘土,这两样东西谁处可见,先试验一下再说吧。 “两位,大过年的别说这些闹心的事,一切等过完年再说。”周世雄打算弄出成品在跟两位下属显摆,决定结束今晚的讨论。 正月初七,马三带来一个好消息,已经找到认识那个行商的人,总算弄清楚他的身份了。此人是升龙府郑氏的外管事,常年负责山货采购,很少在谅山府出没,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一个郑氏仆役回谅山府过年,还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已经去升龙府证实过消息了?”周世雄没有像刚听到消息时那么冲动,很冷静的问道。 “回少爷话,小的亲自去了一趟升龙府,从此人家中打听到他离家未归,出门的时间跟凭祥州抓住他的时间能对上号。”马三当然不敢马虎,连年节都没过,一直忙着证实此事。 “没想到是郑氏出手,但是郑氏怎么知道凭祥州出兵的时间呢?”竟然不是自己猜测的侬效高,周世雄皱起了眉头。 “少爷,小的还有下情禀报。” “有话一次说完,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周世雄一点都不体恤别人的辛劳,上位者的恶习学的很快。 “是,请少爷息怒,小的确认了此人的出处,也有这样的怀疑,故此派人仔细打探,还抓了一个郑氏的管家才弄清楚原委。”马三不怕周世雄不高兴,慢条斯理的介绍办事经过,务必要周世雄明白自己有多辛苦。 “好了好了,别表功了,说重点。”周世雄无奈的笑骂了一句,马三跟了他这么久,什么品性当然清楚,肯定是立了大功等着奖赏才会这么惫懒。 “是,小的探知此次针对凭祥州的动作,是阮福氏和郑氏联手做下的,谅山府的内应确是侬效高无疑。”马三不敢再玩吊胃口的把戏,简洁的说出答案,果然是侬效高从中搞鬼。 “消息送去凭祥州了吗?”周世雄点点头,虽然主谋多了一个,但潜伏在谅山府的暗线没脱离自己的估计,周世雄很淡定。 “已经送去了,另外小的自作主张,派人把侬效高请了来,请少爷恕罪。”马三比周世雄还狠,一确定侬效高参与其中,连问都不问就抓了他,周世雄一愣,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侬效高,这就抓了?! “我说马三,你动作太快了吧!” “少爷,小的也是怕事情拖得太久会出变故,凭祥州有不少岱依族族人,谁也说不准里面有没有侬效高的细作,如果凭祥州那边一直没动静,侬效高肯定能看出破绽,到时候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马三有理由坚持自己的主张,周世雄一想也对,侬效高这个老狐狸不可能没有后手,拖下去对自己没好处。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玩先斩后奏,我就斩了你。”周世雄笑着说斩人,马三也笑着点头哈腰,“谢少爷宽宏大量。” “把他带来,我想跟他说几句。”侬效高必须死,周世雄早就拿定主意,但岱依族不能随意灭掉,毕竟有数万岱依族族人在凭祥州定居,军中也有不少是岱依族人,能不激化族群斗争还是尽量和谐的好。 “小人侬效高拜见府主大人。”侬效高的表情一点都不像阶下囚,更像是来给周世雄拜年的亲友,跪拜行礼时满脸笑容。 “侬效高,你这么冷静应该是想到我不会对岱依族怎么样,是不是?”周世雄有点沮丧,自己虽然多次打败侬效高,但一直无法令侬效高臣服,感觉很失败。 “府主大人英明,小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侬效高盘腿坐在地上,满脸笑容的看着周世雄。 “既然你已经放开心怀,那咱们聊聊,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阮福氏?”周世雄不认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会在意私仇,只要符合利益需要,这种人什么都可以出卖。 “回府主,小人帮阮福氏并不是为了对付府主大人,只是不想让明人借府主大人需要助臂的机会插手越北朝,府主大人太依赖明人,小人担心谅山府迟早成为明人的地盘。”周世雄没想到侬效高会说出这样的理由,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相信不会瞎掰一个借口来为自己脱罪,这应该是他的真实想法。 “侬效高,我知道你跟凭祥州仇深似海,但先动手的是你岱依族,被人打败了好像没资格怨恨别人吧!”周世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应该还没出现什么民族主义之类的东西,侬效高的想法毫无根据啊! “府主大人说的是,小人掌管岱依族时抢掠凭祥州无数次,被明军打败的确没资格怨恨,但小人这么做不是为了私仇。想必府主大人应该知道岱依族的来历,小人不能为祖先报仇雪恨,只能怪自己无能,故此只要有机会打击明人,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放手。”侬效高终于不笑了,但双眼射出的寒光令周世雄背后发凉。 “你是说你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给侬智高报仇?”周世雄回想了好一会,才捋顺岱依族的来历,弄明白侬效高嘴里的祖先是谁。 “没错,别支岱依族跟小人这支有些不同,他们只是为了避祸才从侬族分裂出来,小人这一支乃是先祖侬智高本家,为祖先报仇乃是祖训。”周世雄无法弄清楚侬效高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他不打算去弄清楚,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你的做法伤害了谅山府和凭祥州的利益,本府留你不得,有什么遗愿尽管说出来,能做的本府不会拒绝。”周世雄正襟危坐,端起府主的架势,打算结束这次会面。 “谢府主宽仁,小人恳请府主大人莫要迁怒族人,为先祖报仇的祖训小人没有告知任何人,就让他跟着小人到下面去吧,小人的弟弟侬效智并不知情,小人可以对天发誓。”侬效高为了保住弟弟和族人的性命,正经八百的举手发誓,他必须打消周世雄的怒火,不然谅山府岱依族纵然不会被灭族,流放到山区自生自灭几乎是一定的。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本府答应了。不过本府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岱依族的族长不可能由你的亲族掌握,若是有地方投奔的话,本府可以放你的亲族离开谅山府。”周世雄心想,既然不可能剿灭岱依族,索性大方点放了侬效高的家人,对自己掌控岱依族更方便一些。 “谢府主!”侬效高大礼参拜,感谢周世雄的仁恕。周世雄摆摆手,命马三把侬效高带走。很快,马三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回来,请周世雄验看。“大过年的别给我找不自在,命人把他的首级缝合回去,让他全尸下葬吧。”解决了侬效高这个心头之刺,周世雄总算松了口气。 第五十一章 水泥终于有了 过了元宵节,周世雄回到谅山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侬效高勾结阮福氏图谋谅山府,下令流放侬效高家眷,从岱依族中另选族长。同时,周世雄派人给阮福氏新任族长阮福洛民送去一封信,信里强烈谴责阮福氏背信弃义的行为,并表示保留追述的权利。 阮福洛民虽然是老狐狸,但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外交举动,不明白吉鸿昌这是要打还是要和,为此苦恼了小半个月。直到细作传来消息,说谅山府新府主吉鸿昌把自己锁在府中,一应政务都交给别人处理,据说在研究一种叫水泥的东西。 周世雄就算有心也无力在这个时候跟阮福氏翻脸,学伟光正弄个强烈谴责意思意思就把这件事放下,专心研究水泥这种逆天的利器。身为博览群九天文学络书虫,周世雄很清楚的记得,几乎每一个种田派穿越众,都会把水泥折腾出来,因为这玩意实在够简单,而作用又非常巨大。 把石灰石碾碎,加上一定比例的精选粘土,煅烧后就能得到最原始的水泥。周世雄经过几次试验,确定了三比一的投料比例,随后命窑工大批量烧制。 “老爷,这玩意能比石头还硬?不可能吧!”为了避免水泥配方泄露,周世雄调集全谅山府四百多名窑工,在谅山城背后的大山里建立一个封闭式的村寨,让他们在这里为自己烧制水泥。 “高福,信不过老爷?”周世雄带着高福在村寨里监工,他打算把高福安排在这里做监工,等找到合适的人代替在换回来。让大管家当监工,一个是重视水泥这种新产品,安排个身份高的人监督才放心,另一个原因是,周世雄打算把凭祥州的班底拉一部分人过来,逐渐渗透整个谅山府,确保从上到下都有自己人。 “小人不敢,只是无法想象这轻飘飘的石灰怎么变成石头!”别说高福怀疑,所有被调来烧窑的窑工都不相信新府主的说法,他们烧白灰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石灰能变成石头。 “来人,弄点碎石和砂子来,老爷让你们开开眼界。”周世雄虽然弄出合格的水泥,但沙石混凝土的最佳比例还没有研究出来,不过他不打算亲自动手,准备让窑工们去研究。 一份碎石加一份砂子加一份水泥粉,经过搅拌混合,全部铲到一个竹筐里,周世雄放下铲子说道,“每隔一个时辰洒一次水,老爷过几天再来看结果。” 这种原始水泥混凝土,完全凝结最少要四五天时间,周世雄带着高福在村寨和窑厂转了一圈,留下高福自己打道回府。 回到谅山城,朱瑛带着齐楚阁来汇报军务,周世雄最关心的就是府兵对凭祥州过来的军官有没有不满情绪。“朱统领,营中一切安好?” 朱瑛对周世雄笑了笑,站起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回府主话,府兵大部分是凭祥州的校尉训练出来的,很适应新的训练方式,暂时没发现不妥的地方。”有外人在,朱瑛一板一眼的依照规矩回答周世雄的问话,周世雄觉得非常有趣。 “齐千总,有没有听到手下士卒对新官长表示不满?”周世雄示意朱瑛坐下,转头问齐楚阁。 “回禀府主,军中是有一些闲言碎语,标下希望搞一次大比,让这些府兵见识见识新官长的能耐。标下以为军中勇力为先,等他们知道凭祥州来的人有什么本事,自然无话可说。”齐楚阁比朱瑛更接近士卒,能听到更多真实的声音,他也很想尽快解决士卒间不协调的问题,苦思冥想找到这个办法,希望府主支持。 “大比?这个主意好,你写一份具体的条陈上来给我看看,可行的话马上举办。”阮福氏这么快就向老师傅动手,超出了周世雄和官重光等人的预计,周世雄原本计划让凭祥州卫军慢慢融入谅山府,现在看来不可行了。齐楚阁这个通过大比,用个人勇武震慑府兵的计划更合适一些。 齐楚阁被周世雄大赞特赞,浑身舒爽的离开府衙回去做功课,周世雄则拉着朱瑛的小手回后宅,研究造人需要多少种姿势。 五天后,周世雄再次来到命名为火窑寨的村寨,看看第一块水泥混凝土合不合格。周世雄还没进村,高福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老爷好硬,老爷好硬啊!” 周世雄下意识的摸了摸裤裆,心想没硬啊?等高福跑近一点才知道,他在说手里捧着的混凝土块。“怎么这么小?开裂了?”周世雄明明记得装混凝土的竹筐有四五十公分,高福手里这块只要两个巴掌大小,差太远了吧。 “没裂,这块是小的用铁锤砸下来的。”高福不知道试验品需要做完记录才能进行破坏性实验,自以为很聪明的等待夸奖。周世雄摇头叹气,看来要从匠作营调人过来才行,对了,万其安不是没事干吗,把他调过来正合适。万其安虽然不懂得工匠的活,但跟着周世雄在匠作营那么久,整套实验规则他都懂。最重要的是,万其安坐镇火窑寨周世雄不用担心窑工造反,四百个手无寸铁的窑工还不够万其安一个杀的。 “拿来我看看。”周世雄接过混凝土块仔细观察,碎石、砂子和水泥混合的非常好,砂石已经在水泥的黏着下紧密的凝固在一起,周世雄用力掰了一下,只能把边角的小块混凝土掰下来,看来水泥配方完全成功。 “老爷,你看这,小的用力砸了好几锤子才砸下来这么一块,这东西真的比麻石还硬啊!”顺着高福的手指一看,小磨盘那么大的混凝土块在边沿处被砸掉一块,混凝土块的整体结构没有受到影响。周世雄仔细观察缺口处,发现四五个白色印子,砸下这么一小块混凝土需要四五锤,质量以及不需要验证了。 “很好,高福,水泥怕水,装运的时候必须用密封木箱,而且要做好防水防潮的保护措施,懂了吗!”牛皮纸怎么造的周世雄真不知道,在这个贵族用棉布擦屁股,普通人用竹片木皮刮菊花的年代,就算周世雄造出牛皮纸也不可能用到包装水泥上,单卖牛皮纸估计比卖水泥赚的钱还多。 初期只是试烧,周世雄也没干过水泥工,不懂得怎么给水泥进行防潮干燥,只能一点点的试。好在周世雄对水泥厂高大的塔楼很有印象,现在想起防潮的问题联想到塔楼,觉着建一座塔楼装水泥的主意很不错,把烧好的水泥从塔楼上方倒进去,需要运送的时候从下方装卸,很方便。 周世雄叫高福找来纸笔,当即画了一幅吊脚塔楼图,“高福,你找工匠按照我画的这幅图建塔楼,在路边建三座吧,什么时候塔楼建好你什么时候回城。”高福自作主张砸坏试验品,周世雄当然要找机会惩罚他,让他知道擅自动手的后果。 高福这几天非常难挨,几个石灰窑距离村寨很紧,煅烧石灰石会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从未接触过工业废气的高福,差点被熏死,他之所以会不等府主大人就砸烂水泥混凝土,是想借报喜的机会脱苦海。没想到周世雄不但不放他走,还让他监工制造塔楼,三座砖结构塔楼起码要建五六年,高福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高福垂头丧气的样子,周世雄的恶趣味得到满足,笑着指点道,“高福,这水泥除了可以做出像石头一样硬的混凝土,还能用来建房子,跟我来。” 周世雄叫高福找几块砖来,用活好的水泥示范怎么砌墙,弄好之后吩咐高福看住这几块砖,别让人摆弄散了,过几天就知道效果。水泥竟然有这么多用途,高福开始琢磨老爷的意图,看来把自己放在这里不是要失宠,而是准备大用啊。摆正心态,高福对空气中弥漫的异味没那么敏感了,送走周世雄之后亲自看着那几块砖,生怕出了意外令老爷恼火。 周世雄没有空手走,命人运了一方水泥回谅山城,他要给官重光李复生等人科普,实验材料当然要备足。为了最大限度开发水泥的功能,周世雄设计了水泥浴缸、水泥桌椅、钢筋混凝土预制板等在现代常见的东西。同时提前砌好一面墙,把水泥最大的使用途径展示出来。 崇祯五年二月十二,周世雄几个重要的手下和妻子聚集在谅山城府主衙门内,参观周世雄用了六天时间建造出来的第一座水泥展厅。 “这个浴桶是哪个什么水泥做的?”看着形状怪异颜色灰扑扑的水泥浴缸,众人面面相觑,凭祥州和谅山府都不缺木材,普通人家用的浴桶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制作,谁看得上这么难看的浴桶啊! 周世雄一点都不在意众人的不以为然,指着一面一人高三丈长的矮墙说道,“这面墙是我一个人用了大半天时间砌好的,你们去推一推,看看能不能推倒。” 第五十二章 推广 推墙?众人都不知道府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世雄这几天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鼓捣,连几个妻妾都不许偷看,好奇心早就养的足足的。朱瑛第一个走到墙边伸手推了推,矮墙自然是纹丝不动。朱瑛转身招呼道,“周而,你们几个过来试试,用点劲,推倒了算我的。” 朱瑛存心给周世雄找麻烦,其他人当然懂得凑趣,周氏三兄弟和周厚上前用力推了一下,打算晃动矮墙意思意思,但出人意料的是矮墙还是纹丝不动。周世雄笑着拍拍手,“别客气,都上去试试,能推倒本府有赏。” 周世雄嚣张的笑声引起众怒,不但几个妻妾除了要抱孩子的黎婕和大姐头尤敏顾着身份没动手,其他人都凑过去姐手姐脚的出一份力,连官重光都耐不住性子过去帮忙。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十个人却愣是没能推倒这段矮墙。 周世雄心里暗笑,他为了制造震撼效果,在墙内加了钢条做筋骨,并且深挖地基,看着只有半人高的矮墙,地下还埋着一米墙身呢,能推倒才见鬼了。 “鸿昌,这墙?!”李复生走过去观察了一会,留意到砖缝之间灰色的水泥,跟常用的粘土灰浆颜色差很多。 “没错,我用水泥代替灰浆,另外在墙内加了钢条,十几二十个人是推不倒的。”周世雄知道用这种方法砌墙成本很大,没有推广价值,当然要解释清楚。 “原来相公作弊。”朱瑛很不满的皱褶小鼻子,向周世雄挥了挥拳头。 “作弊倒算不上,只是想尝试一下加固砖墙的新方法。”众人不理会周世雄的辩解,四下参观各种水泥制品。把周世雄晾在那里以示抗议。 “鸿昌,这水泥就是你想出来的财路?”李复生很快看出周世雄搞这么多花样的原因,笑着问道。 “是的,有了水泥无论是修建房屋、道路、桥梁都会容易很多,最重要的是,用水泥建造的建筑更坚固,道路更平整不容易损坏,这才是它值钱的地方。”周世雄拿出一张图纸,李复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他当初设计的那份亭立城图纸。 “怎么,还想扩建亭立城?”当初要耗费财力物力建造亭立城,是因为亭立城乃凭祥州在谅山府的飞地,出了问题阮福包是不会帮忙解决的。今时不同往日,周世雄都已经坐上了谅山府府主的宝座,亭立城不再是孤城,若是兴师动众的建造亭立城,明显没必要。 “这是亭立城的地下排污系统,我不想亭立城建好后跟谅山城一样,脏的令人下不去脚。”国人没有经历过欧洲的黑死病时代,对地下设施没有欧洲那么重视。说起这方面古代还好点,现代还不如古代呢。 周世雄记得一个不是笑话的笑话,某城大雨倾盆造成内涝积水,事后调查发现,唐代建造的排水系统被现代铺设的地下管道堵塞,疏通之后迅速排干积水。而那些现代新兴城市,没有一个能做到相同级别的排水系统。 “鸿昌,按照你这个图纸去做的话,三五年别想建好亭立镇。”古代排污系统比现代更大气,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没有照顾到居民使用是否方便。周世雄打算弄一个试点,建一个全世界最先进的自来水供给城市。当然了,现代化那种一个水厂供应全城食水的模式现在做不到,单单一个食水输送管道就没办法弄。 周世雄想的是利用亭立城外的高山,用砖石建造一个输水渠,入城后用竹管代替水管向城内用户供水。反正山上的水白白流进河里也没效益,不如在城里转一圈方便百姓用水更实在些。至于污水的问题,周世雄决定学习我党最高指示精神,我来污染,让后辈遭罪去。 “鸿昌,这个输水渠好是好,可山上的溪水离亭立城还有十多里路,这段距离你打算怎么解决。”李复生负责亭立城建设,整个亭立镇的环境他了如指掌,不用看地图就能说出具体山溪和城镇的距离。 “继世,我是想用水泥建造这个输水渠,培养一队懂得使用水泥建造建筑的熟练工匠,至于距离问题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高架桥这种模式见过的都不觉得有多难懂,但周世雄实在没办法跟古人解释陆地架桥这么复杂的东西,他打算亲自负责指挥建造这条架空输水渠。 “可是,建城的民夫刚刚够用,这个水渠恐怕要晚些才能动工。”李复生最怕周世雄动他的人手,钱粮什么的反倒不怎么关心。 “不必动用建城的民夫,我会从谅山府抽调工匠去做这件事。”建高架桥需要打桩、倒水泥柱等工序,这些前期工作要耗费不少时间,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周世雄只需要一批泥瓦匠和数百民夫就够了,李复生的担心有些杞人忧天。 众人参观完周世雄的水泥制品展厅,女人们回后宅准备宴席,周世雄让周氏三兄弟在外面看着,留下官重光、李复生和万其安开会。 “小万,火窑寨我就交给你打理,除了看住那些工匠之外,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周世雄把混凝土配比试验计划书交给万其安,“按照我写的要求,让那些工匠多做试验,尽快拿出最好的配方。” “鸿昌哥尽管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让那些工匠出问题。”万其安在匠作营呆了近一年,早就想换个地方了。接到周世雄的邀请屁颠屁颠的赶来谅山城,谁知道还是要去跟工匠混日子,这让他很不开心。但周世雄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万其安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呢! “有小万去看着我就放心了。”周世雄拍了拍万其安的肩膀,算是完成了任命。转头看看官重光,周世雄说道,“成鹏,凭祥州那边你还是要看紧点,朝廷一天没派人来抢你的位子,你就要看好凭祥州,无论如何凭祥州的商路不能断。” “鸿昌且放宽心,如果朝廷调我去别处任职我就过来谅山府帮你,若是调我去南宁府任职,我会欣然领命。”官重光现在是知州,如果升迁的话,起码要安排个正五品的同知当当,虽然不能掌握一方大权,但副职也能做很多事的。 “我觉着还是别玩火的好,到时你去镇南侯府做大管家,想必新任知州也不敢太过得罪镇南侯府的。”周世雄明白,凭祥州不能丢,一旦丢了凭祥州,商路的损失他无法承受。而且,失去凭祥州还会削减镇南侯府的威慑力,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向凭祥州伸手,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抢了继世的饭碗恐怕不妥,你说呢。”官重光调侃了李复生一句,李复生摇头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上官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古人诚不我欺。” 李复生这句话的打击面太广,周世雄都被扫了一下,脸色尴尬的指着李复生,“继世啊,做人要厚道!” 几个人笑笑闹闹定下了几条策略,亭立城继续建,凭祥州不能丢,水泥要尽快推广出去等。至于阮福氏的挑衅,官重光和李复生一致认为不能轻忽,官重光说,“鸿昌,阮福洛民初掌阮福氏大权,不可能这么急吼吼的向老师傅动手,这件事我估计另有内情。” “不管有没有内情,阮福氏必须打倒,我觉着应该派周厚去宣光府假扮山贼打探消息,顺便给阮福洛民找点麻烦比较好。”李复生这个整容大儒,算计起人来比官重光还毒辣,周世雄听的冷汗直流。 “不继续祸害黄峒蛮了?”周世雄还记得自己调周厚的夜不收营来谅山城,主要是为了给阮福包报仇,没问周厚在南宁府一带折腾的怎么样。 “广西西南的黄峒蛮都快散架了,再折腾恐怕就没有黄峒蛮了。”官重光笑着解释,原来周厚从操旧业假扮山贼,不但盗走盐铁监的私房银子和南宁府知府的官印,还多次抢掠包括南宁府和新宁州、忠州、上思州等黄峒蛮土司的商队,给这几个州府的土司带来巨大的麻烦,若不是凭祥州象队经过这些州府时,周厚不敢出来搞事,这几个州府的土司早就被他抢光了。 周世雄这才知道周厚这个猴王实至名归,当山贼很有天赋。“把周厚叫进来,本府有重赏。”周厚做的好当然要赏,不然下面的人怎么能尽心尽力的卖命。 “周厚拜见大人。周厚是亲手制造假天灾的人,当然知道面前这位府主是谁,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周世雄站起来走到周厚面前伸手拉起他,“周厚,听说你把南宁府搅得鸡犬不宁,很好,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本府不会吝啬金银财宝。” 周厚一听精神了,抬头看着周世雄道,“大人,下官只想在大人身边伺候,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周世雄为难的挠了挠头,“还想让你带夜不收营去宣光府办事,既然你不想去那只好换人了。” 第五十三章 不消停 周世雄故意曲解周厚的话,让周厚急的抓耳挠腮,“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没想过要离开夜不收营啊!” 哈哈哈,周厚本来长得就瘦小,搭配上这样的动作活脱脱一只大马猴,官重光和李复生等人被周厚逗的大笑起来。“周厚,我打算扩大夜不收营,你要留在谅山城训练新兵,宣光府就不用你去了。另外本府正式提拔你为谅山城守备,作为屡建功勋的奖赏。” 周而、周武是大明的官,没有必要周世雄不会让他们弃官,周厚这个夜不收营属于镇南侯府的私兵,处理起来好办的多。接手的人选周世雄也想好了,李小斌非常合适。 当新兵教官肯定没有领兵打仗过瘾,但周世雄既然下了命令周厚也只能领命。“谢大人赏识,下官领命。” 周世雄召来李小斌,宣布了新的任命,并且把潜入宣光府假扮盗贼的任务交给他,李小斌欣然领命。周而和周武在一边看的眼热,他们两个虽然是周世雄手下排名最前的将领,但眼看着一个个新人窜了出来,当然很有危机感。可惜周世雄需要他们坐镇凭祥州,谅山府这边的事暂时用不到他们。 周世雄安排好各项工作,跑去亭立城进行实地勘察,规划高架水渠兴建事宜。周世雄想尽快把谅山府的经济搞起来,慢慢解决阮福氏和郑氏的问题,可惜他的设想很好,别人却不配合。 郑壮这位清都王顺利实现了逼迫黎神宗下台,扶持黎维佑的计划。随后,清都王郑壮在三月初九宣布讨伐叛逆郑载,交趾南部数个府的兵马向清化府聚集。 “少爷,最新探报。”马三拿着一大叠情报来找周世雄,周世雄才知道黎朝的大动作。“钱营管、毛营管,今天就先到这吧,你们回去后尽快把图纸弄出来。”周世雄送走两位工兵营营管,然后拿起情报仔细阅读,眉头越皱越紧。 “马三,清都王郑壮能出动五万大军,这个数字准确吗?”自古交趾南部就比北部发达,纵使北部面积比南部大一倍还多,但人口经济都比南部差很多。在越北朝,五万大军最少要三四个府才能凑出来,而清都王郑壮一家就能出这个数,实在无法想象。 “少爷,小的手下多次进入清都王军营打探消息,五万人肯定是有的,正兵和精锐最少三万。”三万正兵加两万民壮,这个数字周世雄可以接受,起码他就知道太原府也有数量相当的军力。 “郑壮好大的胃口,一次聚集十万兵马,在春耕时节动兵,看来是想一鼓作气统一交趾啊!”黎朝对外宣称出二十万大军剿灭越北朝叛逆,马三的手下送来的情报把人数减少一半,周世雄在脑补减少三成。经过一层层滤水,最终得出七万这个数,周世雄一样笑不出来。 周世雄看过不少兵书战策,知道古人作战必须避开两个时间段,一个是播种季节,一个是酷热、严寒季节。民以食为天,如果在播种季节召集兵马打仗的话,不说输了会多惨,就算赢了也要面对秋无可收的窘境。郑壮明显违反兵法要旨,信心之大可以预见。 “郑载有什么应对之策?”放下情报,周世雄揉着眉头问马三。马三从怀中拿出一份告示递过来,“少爷,这是平安王世子的檄文,估计诏令很快就会到谅山府了。” 檄文大部分内容都是废话,里面只有两条有点用,一个是郑载以平安王世子的身份召集越北朝各府出兵抵抗黎朝入侵,在一个就是宣布了郑杜的死讯。周世雄扳了扳手指,发现郑杜都死了快半年他的继承人才宣布死讯,看来郑载的能力的确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几个月前,郑立生组织族内长老逼宫效果如何。 “走,回谅山城。”周世雄向李复生交代了几句上马回城,他必须认真对待这次诏令,坐看郑氏和阮福氏跟郑壮拼命当然好,问题是周世雄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当这个渔翁。 “老爷,平安王世子的使节到了,请老爷出城迎接。”回到谅山城还没喝口水,高福已经跑来报信。“宣诏使节你认识吗?” “回老爷,来的是北江府府主郑大人。”高福当然认识郑立生,只是他非常疑惑一个问题,郑立生身为府主,怎么会给升龙府当跑腿。 周世雄一听是盟友来了,连忙出城迎接。郑立生见到周世雄非常热情,一点都没摆架子,走下车轿给周世雄行礼。“郑大人,您怎么来了?”寒暄过后,周世雄非常疑惑的问道。 郑立生摇头苦笑,“唉,悔不当初啊!此地不便说话,先进城吧。”郑立生不想说,周世雄只能闷在心里,抬手请郑立生入城。郑立生带来的平安王诏书内容跟檄文一样,希望周世雄能出兵抵抗黎朝入侵。 在府主衙门的书房里坐定,周世雄等着郑立生吐苦水。一个打算抢王位的人,竟然给对手当使臣,其中的故事周世雄很想听。 “吉府主,郑某先谢谢你的提点,若不是吉府主在下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郑立生给周世雄行了个大礼,周世雄连忙站起来避开,对付再怎么说也是一府之主,周世雄不敢大喇喇的受对付全礼。 “郑府主言重了,快请坐。”两人客气一番重新坐下,郑立生才说出前因后果。吉鸿昌正式继任谅山府府主之后,郑立生琢磨着自己有资格和实力跟郑载叫板,所以遍发请柬,邀请郑氏族中长老向郑载发难。想走群总路线逼郑载退出王位继承之争。 吉鸿昌当时提醒过他,要他小心郑载不按规矩出牌,用武力对付这些去升龙府闹事的长老。当时郑立生没当一回事,回到北江府之后,郑立生派人去升龙府给长老们安排落脚的地方,顺便探一探郑载的举动。 当约定的日期逐渐逼近,郑立生时不时的想起吉鸿昌的警告,一向惜命的郑立生决定多派人手去升龙府,就当给自己撑场面。结果出人意料,郑载根本没给这些族中长老进升龙府的机会,派人在升龙府外假扮盗贼,把这支逼宫队伍一网打尽。郑立生派去升龙府的人探听到有人要对府主不利,赶回来报信,正好救下了郑立生的小命。 郑立生被人暗算当然不会忍气吞声,准备发动长老们的势力强攻升龙府,杀郑载给长老们报仇。谁想到郑壮准备攻打越北朝的消息传了过来,郑氏族内郑载的支持者和一些中立派,联手镇压了郑立生的支持者,并且威胁郑立生,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敢私斗,将会把郑立生除族。 “郑府主,就算输了也不至于帮郑载当使节吧?这也太掉价了!”争王位输了没什么了不起,对方借助大势压制郑立生和他的支持者,这一招没什么好夸耀的。因为这么做已经给家族分裂埋下伏笔,不是什么精妙的招数。 “吉府主见笑了,郑载知道郑某跟东部几个府关系密切,请出先王遗诏号令郑某出使说项,郑某也是无奈而由之。”郑立生说的很凄凉,其实是贪图郑载的许诺。郑载答应他,只要说动谅山府、广宁府和太原府出兵,就把整个越北朝东部封赐给他,两兄弟分国而治。 郑载很重视太原府和谅山府的兵力,这两府在攻打宣光府时表现出非常强悍的战力,如果肯出兵的话助力不小。而且郑载还有一笔小账,这两府只要出兵,郑载会尽量想办法让他们当炮灰,在消耗郑壮兵马的同时,削弱这两府的兵力,免得将来尾大不掉。 郑载的谋算很精到,面对灭国之战,他不怕太原府和谅山府会拒绝出兵,用郑立生当使节,只是想麻痹这几个已经抱成团的府主。 “郑府主,本府听闻清都王派出二十万大军攻打越北朝,郑载能出多少兵马迎战?”周世雄没有郑载那么会算计,他只知道自己避不开出兵这件事,如果现在扯郑载后腿,便宜的绝不是自己而是郑壮。 “据郑某所知,阮福氏出兵五万,郑载出兵三万,老街、山萝、合平、莱州四府出兵四万,高平出兵两千,南定、富寿等小府合兵一万,加起来十三万出头。”郑立生也知道什么东西必须注意,对各方出兵数记得很清楚。 周世雄一琢磨,自己最多出五千兵,广宁府恐怕连五千都没有,太原府也不可能出太多兵一万到头了。这么算起来,越北朝最多能出十五万兵马。这里面还包括了充数的民壮,前途堪虞啊! “不知郑府主打算出多少兵马?”北江府是郑松起家的老巢,无论富庶人口都是东部各府无法比拟的,如果郑立生肯倾力出手,两万正兵肯定出得起。 “给吉府主交个底,郑某最多出一万正兵,再加些民壮凑个一万五,这已经是郑某的极限了。”郑立生肯出一万五也是被逼的,人人都知道北江府实力雄厚,如果他出太少人马,别说太原府和谅山府会不会有想法,首先就过不了郑氏族内的声讨。 第五十四章 战火燃起 “这样的话越北朝在兵力上明显处于弱势,只能以守代攻了。”黎朝宣称出兵二十万,是个人都知道里面水分很大,但越北朝也有同样的问题,各府出兵数没一个说真话的。就算人数没问题,质量肯定水分十足,像郑立生这一万正兵,最多保证兵甲是正兵配置,训练什么的肯定没有。 周世雄的担忧在郑立生看来完全没必要,他拿起茶杯轻缀了一口,风轻云淡的说道。“吉府主多虑了,有升龙府挡在我们前面,没什么好担心的。”郑立生被郑载摆了一道,虽然迫于压力暂时配合郑载抗敌,但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他说的没错,无论如何,郑载必须全力以赴跟郑壮周旋,别人输了可以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郑载没得选,他就算投降也只有被砍头的死路。 “话虽如此,能把黎朝大军挡在升龙府之外还是要尽量去做,一旦升龙府遭到兵祸,贵我两府也讨不到好处。”升龙府被人折腾散了,郑载不用说肯定完蛋,但周世雄赖以谋生的商路也要完蛋。周世雄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但他没办法说服郑立生,毕竟商路是谅山府的利益,跟北江府关系不大。 “其实郑某也是在为吉府主打算,如果郑载失势,阮福氏肯定也要遭殃,到其时吉府主想报仇会更容易些。”郑立生铁了心拖后腿,当然想说服吉鸿昌陪他一起玩,而郑立生找到的理由很站得住脚,吉鸿昌想拒绝都毕竟费心思。 “谢郑府主费心,本府知道该怎么做了。”周世雄见没办法说服郑立生只好中断这次会面,第二天礼送使节团离城。 郑立生离开后,周世雄命马三把最新情报送到凭祥州,让官重光帮忙参谋参谋,看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出兵是肯定要出的,但是出什么兵有很多选择。从谅山府府兵里抽调几千老弱是出兵,派出凭祥州最强的五千人马也是出兵,周世雄有些拿不定主意。 几天后,官重光的回信送到谅山城,同时,铁勇也从匠作营过来谅山城。“请。”高福来禀报铁勇求见,周世雄马上走出二门迎接。作为凭祥州匠作营营管,无论是地位还是自身能力,都值得周世雄对他表示尊敬。 “铁大匠,本府跟你可是老交情,怎么不来参加本府的就任大典?”周世雄一见到铁勇就投诉,铁勇心里自然是热乎乎的,高福也不敢以普通匠人看待铁勇,知道这是老爷的朋友。 “请吉大人恕罪,小的这等身份实在不敢高攀,怕污了大人的名声。”铁勇在凭祥州没人敢看不起,但铁勇深知工匠是没地位的,之所以在凭祥州能受人尊敬,主要原因是第一代镇南侯重视他们。谅山府这边可没有镇南侯照顾,能低调尽量低调才是正理。 “铁大匠谬矣,本府曾经也是一名工匠,现如今成为一府之主实乃阴差阳错,但本府从来不觉得工匠就低人一等,更不会因为有工匠朋友就觉得是污点。”改变工匠的社会地位不是周世雄现在能办到的,他只能向别人透露一个信息,谅山府不歧视工匠。 “既然吉府主真心相待,小的自当感佩于心,小的代谅山府工匠谢大人恩典。”铁勇非常郑重的向周世雄一稽到地,周世雄笑吟吟的受了全礼,然后招呼铁勇入内详谈。 在偏厅坐定,周世雄示意高福上茶,“铁大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肯定是有事要办,尽量说出来,本府能帮的必不推辞。”凭祥州在向谅山府转移物资,铁勇这个匠作营营管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转移的密令是大夫人尤敏代表镇南侯府,和官重光、李复生三人联署,铁勇没资格去质疑。 “吉大人,小的确实有事相告,只不过这件事与大人关系更密切一些。”铁勇卖了关子,周世雄皱眉细想,有什么是跟自己有关系的?想了一会,周世雄还是一头雾水,铁勇察言观色连忙开估。“吉大人,可还记得战车?” “哦,当然记得!”战车怎会不记得,只是因为太久没接触,一时间没想起来而已。“铁大匠,难道战车已经完成所有试验和改造了?” “正是。”铁勇傲然一笑,吉鸿昌虽然是战车的创造者和第一个研发者,但真正造出第一批可投入使用的战车,功劳应该归铁勇所有,他完全有资格骄傲。 “太好了,咱们这就去看看。”铁勇亲自跑来报告,说明对最终定型的战车性能很有信心,周世雄急忙站起来就向外走,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新型战车的威力。 “吉大人莫急,小的带来了这一年多的实验记录,您先看看这些记录吧,战车还要等两天才到。”周世雄想的是去匠作营看实物,铁勇这话让他有些惊讶,“你把战车运来谅山城?” “小的奉官知州之命,把十台战车送到谅山城,官知州给小的一封信,说吉大人看过就明白了。”铁勇拿出一封信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接过信拆开一看,明白了。 铁勇按照周世雄定下的实验程序,对大象战车进行了最彻底的试验和改造,当他认为战车已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后,向凭祥州递交报告。官重光亲自去匠作营参观了战车实战演习,当即下令,把第一批这十台战车送到谅山城,增加谅山城的防御力。 官重光的理由很简单,凭祥州主要军将都在谅山城,而谅山城守军实在不怎么值得信任,为了确保周世雄等人的安全,避免在发生类似阮福包这种谋杀事件,加强谅山城防御力是必须的。 官重光的理由冠冕堂皇,周世雄想反对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铁大匠,舟车劳顿想必很乏了,请先下去休息,等过两天战车来到,咱们在一起观赏如何?” “谢吉大人,小的敢不从命。”铁勇跟着高福下去休息,周世雄拿出刚送来的情报,发现里面又有一封官重光写的信,内容是回复有关出兵作战事宜的。 官重光认为周世雄的选择是对的,现阶段谅山府没资格玩渔翁与鹤蚌相争的游戏,保持两国对峙才是最符合谅山府利益的态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谅山府除了积极出兵,还应该扩大兵甲制造产业,给越北朝各府提供更优质的兵甲。发国难财是必须的,顺便提升一下越北朝的战斗力也是必须的。 “这个成鹏估计只是为发国难财找借口罢了!”周世雄腹诽了一句,招呼守在外面的高福,命他在谅山城外曲水江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他要建一个大型的铁器作坊。 “老爷,大型到底有多大?”周世雄给出的概念太模糊,高福怕办的不合老爷要求,非常谨慎的问清楚。 “起码要百亩左右大小,嗯,别选有良田的地方,找一片荒滩就行。”周世雄稍微一沉吟,给出了两个准确要求,高福一听点头应是。 当晚,周世雄召集朱瑛、周而、周厚和李小斌,宣布了出兵与黎朝作战的消息。朱瑛虽然对指挥作战很感兴趣,但周世雄依然把这次出兵的任务交给周而,李小斌率夜不收营协助。至于朱瑛和周厚,一个负责谅山府全府兵马,一个负责训练新的夜不收营的同时,协助朱瑛管理府兵。 “相公,人家也想去嘛!”周而等人刚离开,朱瑛就发动撒娇战术,这还是她刚从李贞和那里雪来的。尚月清当军纪官太久,已经变成一个冰美人,只有周世雄在床上才能让她化成柔水,其他时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职业病害人不浅啊! “娘子走了谁保护相公的安全?”周世雄既然能把府兵统领的职权交给朱瑛,自然相信朱瑛有这样的能力,唯一的问题是,必须把朱瑛拴在身边,避免她任性乱来。现如今除了周世雄,只有尤敏能管得住朱瑛,连老师官重光都对朱瑛没辙。 相公对自己这么信任,朱瑛当即心中一甜,笑着说道,“就会糊弄人,以前没我的保护你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不能混为一谈。自从娶了宝儿,为夫就不能离开娘子了,难道娘子要弃为夫而去!”两口子耍着花枪,有说有笑的回后宅去了。 谅山府刚发出动员令,黎朝大军已经分三股向越北朝南定府、合平府逼近,最先遭到打击的越北朝城镇,分别是南定府的发艳镇、安劳镇,以及合平府的边村镇。 这三处是越北朝在两国边界最重要的三个军镇,原本驻扎在这里的就是精兵强将,无奈这次黎朝举国来攻,三镇虽然有上万兵马,却无法抵挡近十倍敌人的猛烈攻击,交锋仅仅一天,三镇分别陷落。好在这三镇的守将都不是白痴,没有自己跑路,撤退时还点燃了三座关城,阻截敌方追击。 第五十五章 战况诡异 消息传到谅山府,周世雄眉头紧皱。这么轻易被敌军击破防线,有点不合常理。郑壮组织大军攻打越北朝,事前一点都没有瞒着别人的意思,越北朝早就知道敌人会来攻打。在这个前提下,边境三镇怎么会即没有增兵也没有加强防守,轻易的就放弃了关城向后撤,太奇怪了。 其实这只能怪周世雄对交趾了解不深。无论黎朝还是越北朝,都实行农兵制,兵卒平时是耕地的农民,战时拿起武器上阵作战。就算是边境上的守军,只要极少数是职业军人,大部分人还要下地耕作。郑壮虽然没有掩饰出兵的意图,但越北朝的兵将都不相信他真的敢在春耕季节发动战争,故此,三座关城的守军大部分在插秧,等敌军杀到城下才知道清都王的决心有多大,可惜一切都晚了。 “相公,之重只带了五千兵会不会太少了。”周而奉命出征,已经带领五千精锐赶赴升龙府。李小斌的夜不收营负责协同。朱瑛看了战报,觉得谅山府出的人太少了,有必要增兵。 “宝儿,就算把谅山府这两万兵马都拉上去,对战局也不会有太大帮助,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清都王的作战意图,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制定有针对性的战术。”三份战报都无法说清到底有多少敌军攻城,有说数万的,有说无边无际的,还有一个说敌军如蚁数不胜数。 周世雄很想介绍这几个写战报的家伙去写小说,太会用词了。而这三份充满形容词和抒情描写的战报,给不了周世雄太多信息,唯一能确定的是,敌人动手了,越北朝输了。 “南定府到处都是大山,只有几条路可以供大军通行,只要守住这几天道路,黎朝派在多人来也没用。”朱瑛还是做了功课的,起码她知道南定府山多路少,地形对防守方很有利。 “说是这么说,但攻破边村镇这一支黎朝大军,可以入合平府经沾化、高阳进逼河西府,只要攻破河西府重镇河东城,升龙府已经无险可守了。”摊开马三派人送来的交趾地图,周世雄从边村镇到高阳镇画了一条线,在河东城点了几下,这里是防御黎朝大军攻打升龙府的最后屏障。 “相公,郑壮如果分兵进军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朱瑛看了会地图,确定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那要看分兵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这支部队的目的是吸引火力,掩护下面这两支军队强攻宁平、南定两城,为夫觉得郑载必然中计。”宁平和南定城是南定府最大的两座城池,一旦被郑壮占领,南定府等于落入郑壮之手。拿下南定府,黎朝大军就有了一个攻打升龙府的跳板,到时候,郑壮可以选择北上攻打河南府,也可以东击太平府,蚕食越北朝南部数个小州府。不论郑壮会怎么做,前提是必须拿下南定府,而郑载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不然后果很不妙。 周世雄不可能再从谅山府抽兵,在没有彻底掌握谅山府之前,他必须保证有五千凭祥州兵马驻扎在谅山城,避免外敌未清内乱四起。不过周世雄也不会眼看着郑壮蚕食越北朝南部,当即写了数封信,分别送给郑载、郑立生、范甘地和陈日烯,向他们说出自己的猜测,希望能引起越北朝高层的注意。 周世雄的本意只是不想郑壮吞并越北朝,收到书信的几个人却各有想法。郑载知道吉鸿昌这个下等人有点用兵能力,但自己也不是绣花枕头,看完信随手扔掉,在军议中提都没提。 郑立生根本不懂军事,只是为了应付礼节给吉鸿昌写了回信,信里只说要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一起,至于南部会不会被郑壮占领,跟他没什么关系。 陈日烯根本没回信,只是让送信的家丁给吉鸿昌带来一句口信,“老朽已经尽力了,最终如何但凭天意。”看样子他老人家是不打算在关注这次战争,不知道说他豁达还是别的什么。 只有范甘地非常重视吉鸿昌的说法,回了一封厚厚的信,跟吉鸿昌探讨今后的战事变化和应对策略。范甘地提到的一件事引起周世雄注意,范甘地说,据他所知,边村镇的守将根本没看到敌军踪影就下令撤军,而且直接撤回合平府的府城,并且把沿路各城镇的兵马全部带走,似乎要在府城待敌。 周世雄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合平府地域广阔,是越北朝南部第一大府,又因为经常跟黎朝作战,府兵骁勇号称无敌军。怎么会做出龟缩待敌的动作?如果说合平府以一府的兵力无法/正面抵抗黎朝大军,才做出这种动作,那怎么解释正源源不断开往合平府的援军?难道合平府不知道有援军这回事? 距离太远,令周世雄无法掌握第一手资料,心中只能默默祈求老天爷保佑,别发生临阵投敌的事才好。如果合平府暗投郑壮,升龙府肯定守不住。 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周世雄骑马出城,去谅山城后山新建的军营视察。这个军营是周世雄为了安置大象战车特意建造的,高大的围栏彻底把营地围起来,阻断任何意图窥视的目光。战车还没到露面的时候,保密做的严一点是必须的。 “府主大人,标下于家傲、成虎、成豹参见。”为了给未来的战车营找一个好的军官,周世雄煞费苦心。考虑到战车主要杀敌手段是弓弩,于家傲这个神射手自然进入周世雄的视野,成虎成豹兄弟被任命为于家傲的副手,凭借的是两兄弟擅长刀盾战法,很适合步兵随车作战。 “起来吧,于营管,战车运用掌握的怎么样?”现阶段只有研发战车的工匠对战车最熟悉,当初从辅兵营挑出来协助试验的两百辅兵,全被周厚招去夜不收营,理由是他们的箭术非常好,更适合夜不收营。 现在在营地里学习驾驶和使用战车的三百兵卒都是新兵,这批人将会是战车营第一批正规军,日后战车营能不能发挥作用,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回大人,行进中上下车已经训练完毕,移动射击还在训练,估计最少要一个月时间。”周世雄给战车营编了一本小册子,详细介绍了如何使用战车作战。但书本上的知识变成实际战力,还需要长时间的训练,于家傲现在就在按照计划训练新兵。 “成虎,步车配合训练的怎么样了?”顾名思义,就是步兵和战车兵配合作战。这个想法是学德国佬的,他们发明的步坦协同在这里照搬理论上没问题,唯一麻烦的是,新战术没人知道行不行得通,周世雄也不知道。 “回大人,训练倒不难,只是标下搞不懂这么做有什么用。”不愧是周世雄的学生,敢想敢说。 “等你们的训练完成之后,我会进行一次分组对抗,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周世雄自己也没底,他又不是职业军人,搞这些东西大部分靠想象,具体效果还要经过实战来验证,现在只能忽悠这几个家伙。 走进军营,十台高大的战车耸立在军营一角,一群兵卒在不停的爬上爬下,校场中央,一辆战车在匀速移动,后面跟着百十名兵卒做着各种变阵训练。看情况感觉还不错,周世雄笑着点点头,“不错。”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轰鸣,周世雄看过去发现一股黑烟腾空而起,接着传来几声象鸣。这是在训练大象熟悉爆炸声,不然上了战场被炮声吓到,大象很容易发疯。 转了一圈,周世雄满意的回城,他很期待第一次实战演习。只有通过了这次最终测试,周世雄才有把握建立成建制的战车部队,并围绕战车打造新式军队。 四月十三,周世雄收到第二份战报。周而率领的谅山军完成了初战,在南定城击败黎朝东线大军,据说这场战斗是郑壮亲自指挥的,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说法。 战报里详细记录了三支大军的进攻路线,兵力基本摸清楚了。攻击南定城的东线大军不到五万人,实际攻城的兵力只有三万左右。攻打宁平城的中路军只有三万左右,正兵不到一半。两支军队加起来只有八万,距离号称的二十万相差甚远。 黎朝北路军已经占领合平府放弃的沾化、东姜、高阳三个城镇,据周而听到的消息称,东路军兵力达五万众,主力是广南府一万五千兵。周而特别提到,东路军在占领了合平府三镇之后,并没有继续向河西府进军,反而在加固这三座城镇,看样子想要在合平府驻扎下来。 至于南定城的战斗周而没有多说,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过程。黎朝东路军围困南定城五天,招降不成发起攻击。激战三天后,黎朝东路军丢下五千具尸体缓缓撤离,去已经占领的宁平城和中路军汇合。看起来战况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清都王郑壮发起的这次国战,貌似面临失败的窘境。 第五十六章 大乱斗 情势看起来是这样,但北路军古怪的做法,加上合平府不正常的让出城镇,都让周世雄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但又想不出是什么,心里无法踏实。 占据了南定府宁平城的黎朝军,稍作休整之后,再次包围南定城。这次他们带来了抵挡超远程床弩的武器,火炮。原本郑壮没打算这么早暴露自己的秘密武器,他的设想是占领河南府之后,用炮船直击升龙府,迅速瓦解郑载的抵抗,用最小的代价夺取越北朝首府升龙府。 没想到在南定城遇到一支拥有超远程杀伤力的军队,逼得他不得不提前暴露秘密武器。八艘配备了四门九磅炮的小型阿拉伯战船,缓缓驶入红河出海口,在南定城东靠岸。如果周世雄在现场的话,他一定会认出来,这不是大航海时代里的垃圾战船吗? 由于距离过远,直接在船上开炮打不到南定城,郑杜命人拆卸十门火炮运到东城门下。从来没经历过火炮轰击的南定城,没能经受住火炮的考验,激战两天,部分守军弃城逃走,部分守军开城投降,南定城陷落。 周世雄看到战报已经是半个月后,得知周而率领五千谅山军安全撤离南定城,在河南府府城从新布防,并派人给周世雄送来最新战报。 “危险了。”周世雄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妙,如果河南府府城也挡不住火炮轰击,郑壮岂不是一路高歌碾压敌手!周世雄马上派人给周而送信,把如何减低火炮杀伤力的方法告知对方。当初为了寻找到能抵挡火炮弹丸的甲板,匠作营一干工匠开动脑筋想了不少办法,其中一种用竹编扁筐装沙子的办法效果很好,要不是重量方面无法承担,周世雄很乐意在战车外壁挂上一圈沙袋。 周世雄不寄望这个办法能拯救河南府,只希望在升龙府能挡住郑壮的火炮威胁,同时,他开始考虑增兵的问题。周而这五千步兵守城当然没问题,机动力实在太差,无法对敌军进行奔袭作战。周世雄最讨厌的就是阵地战,他喜欢带着军队四处跑,在移动中消灭敌人。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促使周世雄增兵,理应是主要战力的平安王嫡系一直缩在升龙府,援兵中兵力最强大的阮福氏三府府兵也在升龙府驻扎,一点都没有增援河南府的意思。另外,北江府府兵和太原府府兵被派驻到建安城,守御红河北部出海口,距离战场非常遥远。只有谅山府府兵被派驻到前线,跟南部诸府战斗在第一线。夜不收营和马三的手下都送来相似的情报,让周世雄很难不怀疑这两帮人在针对自己。 “把老子当软柿子了!”周世雄很生气,自己暂时放弃争斗为他们出兵作战,竟然得到这样的待遇,要不是周而手下这五千兵马都是老兵,懂得怎么在战场上保护自己,新兵早就在南定城死好几回了。 生气归生气,在这个时候内斗大家都没好果子吃,但周世雄既然生气了,当然不会让这几个家伙好过。周世雄给李小斌下令,命他带夜不收营潜伏在宁平城附近,寻找机会夺回宁平城。一旦成功,周世雄会派人去守住宁平城,在这次内外交困的战斗中获取主动权。 挡住火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这种被动防守只能解一时之患,周世雄琢磨了半天,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夺取或毁掉郑壮的炮船,把他的大杀器彻底消灭掉。 在内河狭窄的水域里,八艘炮船绝无敌手。周世雄自己手上只有渡船和货船,能正面击败炮船的武器他还真没有。怎么办呢! 水鬼凿穿这一招属于通用战术,对方肯定会有所防范,如果只凿沉一艘炮船,对整场战争影响不大。一次凿沉八艘炮船难度非常大,除了需要大量水鬼,还要有足够的运气,确保敌人在八艘船出事前发现不了水鬼。想到水鬼,周世雄自然想起潜水服和压缩空气,在没有橡胶制品的今天,想制造隔绝空气的潜水服当然没戏,压缩空气瓶也制造不出来。 周世雄拼命挠头,想找出可行的办法。忽然间,周世雄想起最原始的潜水艇,好像就是用木头和皮革制作的。周世雄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向高福招呼一声,自己要去黎氏山庄几天,随即策马疾驰,赶往匠作营。 来到匠作营,铁勇对风尘仆仆的府主大人很惊讶,“吉大人,您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铁大匠,我想到一种可以在水下航行的船,来这里当然是希望各位匠师帮忙制造出来。”周世雄对潜水艇的内部结构不熟,但外观清楚的很,不知道潜水艇长什么样的现代人估计不多。 周世雄很快画出潜水艇的图样,并且标明各项要求,例如能在水下航行、能潜入水中也能浮出水面,能在水下呼吸等等。铁勇早就召集了一班木匠皮匠,在屋外等周世雄差遣。 “各位,又要麻烦大家了。”这些工匠跟周世雄合作过,熟悉周世雄的习惯,纷纷点头示意,表示帮吉大人做事没二话。 “吉大人,你画这东西跟腌酱菜的酱菜桶有啥分别?”看完图纸,有个工匠提出疑问。老实说,虽然周世雄的画工很不错,但没见过潜水艇的人,肯定会把这张图上画的东西跟酱菜桶联系起来,实在没什么两样嘛! “酱菜桶是圆的,我这个是扁的,酱菜桶全都用木材制作,我这个只有骨架是木制的,外面这层必须包裹不透水的皮子,不然太重浮不起来也麻烦。”周世雄笑着解释两句,吩咐木匠制作骨架,皮匠寻找合适的皮革。 按照试验规则,第一个肯定是模型,尺寸没有特别要求,当然不能太大。椭圆形骨架很好弄,随便找个木匠都能做出来,但中间有支撑木和没有支撑木就让木匠们吵了一场,最后周世雄指定必须使用支撑木,并且要留出中间空挡,方便里面的人做事。 随着骨架逐渐完善,越来越多麻烦出现了。在水底航行用什么做动力?摇橹还是划桨?这个问题别说木匠们想不出答案,周世雄也给不了答案。他知道有螺旋桨推进器这个东西,但怎么安装才能避免漏水,周世雄也不知道。另外动力的问题周世雄只想到自行车,用类似的齿轮传动方式提供动力,目前好像能做到一部分,齿轮跟轴承好像差不多吧? 周世雄兴致勃勃的赶来匠作营,两天后灰头土脸的离开。他突发奇想的潜水艇计划,在遇到各种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面前彻底失败。最后,周世雄只留下一个水下呼吸器的图纸,要求匠师们尽快制造出来。这个东西没什么技术难度,稍微有点困难的部分是制造一根不透水的管子,相信难不倒这些能工巧匠。 回到谅山城,等待他的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河南府守住了,坏消息是合平府宣布投降,合平府向新主子送上的投名状,是山萝府来援的近万府兵。 “合平府的府主脑袋进水了吗?好端端的投降,发什么神经!”周世雄新鲜的骂人词汇,令高福望尘莫及,不过他知道的周世雄却不知道。原来合平府是郑家老巢,合平府府主郑一贯,是郑壮的叔公,当然了,也是郑载的叔公。只不过这位叔公一向以儒家传人自居,对背主弑君之辈深恶痛绝,郑载的老爸郑杜,就是郑一贯大人最痛恨的类型。 至于郑壮在黎朝随意换皇帝的做法,郑一贯老大人却非常欣慰,他认为这是侄孙郑壮有本事,跟杀兄夺位的郑杜有本质上的区别。郑壮在夺取南定城之后挥师河南府,没想到战无不胜的火炮竟然被沙袋克制,连续攻打府城九天也没能打破一道城门,无奈之下只得撤回南定城。 东路受挫,郑壮打算在北路寻找突破口,接到叔公的来信,邀请他到合平城叙话。郑壮留下两万人马驻守南定城,领一万精锐赶赴合平城,在城下跟叔公会面,并且敲定合平府弃暗投明之事。为了帮侄孙减轻压力,最恨背叛者的郑一贯大人,一手操办了诱骗山萝援军进入包围圈,两军联手围剿山萝军的佳话。 据说山萝府府主罗庚云得悉郑一贯投敌,拿自己一万大军当礼物,气的大病一场,誓言有生之年必取郑一贯全族首级告慰族人。 素来骁勇好斗的傣族首领竟然用誓言拖时间,可见罗庚云也看出越北朝麻烦大了,他如果在这个时候尽起府兵报仇,恐怕结局会非常凄惨。 周世雄看完这些杂七杂八的情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这尼玛太乱了吧,表兄弟掰手腕,叔公出来撑场面,自己在这里搅和什么呀?! 第五十七章 私家游艇 不管周世雄乐不乐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他必须搅合。在合平府宣布投向黎朝的怀抱之后,阮福氏终于有了反应,三万大军从升龙府开拔进入河西府,意图阻挡黎朝北路军与合平府联军前进的道路。而太原府、北江府府兵,也从建安城调出,向南定府进发,一场决战即将展开。 六月初,周世雄率领两千府兵出征,目标河南府。别人怎么着周世雄不管,他的奔着那八艘炮舰来的。郑壮抽调东路军主力去合平府,为了压制河南府内越北朝军队,把战船留在南定府,避免南定府遭到越北朝军的攻击。 这场战争的时间跨度超出了双方的想象,郑壮以为这会是一次速战速决的战斗,郑载以为黎朝稍微试探一下就会撤回去,可结果却是阴差阳错的陷入了拉锯战。郑壮率领的黎朝军多次见到胜利的曙光,最终却没抓住。郑载指挥的越北朝军各怀心思,理论上很容易被击溃,结果却让人侧目。 郑载第一次召集各府军队的时候,大家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对出兵数量斤斤计较。现在发现情况不妙,各府自动自觉的开始增兵,虽然有点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的意思,但主动做事还是很有爱的。 像高平府是唯一一个拒绝出兵抵抗黎朝军的州府,原因不清楚,借口是山蛮作乱。现在却拉起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急匆匆的向升龙府进军,借道文书写的要多谦卑有多谦卑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为了能顺利通过谅山府地界,高平府府兵愿意把兵甲全部交给谅山府代运,等出了谅山府在取回。 如果周世雄看高平府不顺眼,完全可以轻松解决掉这五千手无寸铁的高平府府兵。由此看来,高平府的诚意真的很真。 周世雄现在就跟着高平府府兵的后面,护送他们出境。高平府改变态度,周世雄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只是为了帮郑载作战。必要的提防是肯定有的,而且周世雄也想亲自观察一下,自己这个不对付的邻居是强是弱。 连续几天观察,周世雄确认眼前这支所谓的府兵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别说军纪军容这些高级货,他们连基本的列队行进都做不到,要不是周世雄这两千兵在后面压阵,估计三天内这支人马就会走丢一半。 这样的军队不值得关注,周世雄出于谨慎的理由,派人抓了几个高平府府兵,经过审问,才知道这支就是府内最强的军队,没有之一。周世雄放心了。 在北江府和高平府府兵分开,周世雄这支拥有大象代步的象骑兵,全速赶往河南府,避免日久生变。 在周世雄日夜赶路的时候,战局再次发生变化。在合平府与河西府交界的春梅城,三万黎朝大军遭遇阮福氏三万府兵的攻击。双方在春梅城下展开会战,战斗中,阮福氏的三府联军得到春梅城守军的支援。郑壮发现双方势均力敌,短时间内无法击破阮福氏军队,率先撤出战场回合平城休整。 这场胜利仿佛给越北朝打了一支强心针,前线守军士气大振,各府的增兵动作也越来越大,情势一片大好。 “大人,这是最新战报。”周世雄在六月底赶到河南府府城,河南府府主郑东四十来岁是根正苗红的郑氏族人,跟郑松郑杜是堂兄弟。只是郑东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死于战场,只给郑东留下一块小小的领地。河南府说起来级别跟谅山府一样,实际上全府只有一座城,连下属城镇都没有。 吉鸿昌这位府主亲自来增援,郑东鞍前马后的照顾着,生怕得罪这位府主。事关周而率领的五千谅山军太厉害了,在越北朝南部已经大名远扬。郑东怎么敢跟这支强军的主人摆架子,低调才是王道嘛。 “郑府主切勿如此,鸿昌小小年纪怎么能当大人尊称,还请郑府主称在下鸿昌为是。”郑东竟然跟着周而称自己为大人,周世雄脸皮再厚也不敢生受,可郑东屡教不改,周世雄只能碰上一次强调一次。 “吉大人乃本府的救命恩人,称您为大人合情合理,你们说是吧。”郑东走群众路线,问自己手下官吏自己说的对不对,估计说他不对的肯定是脑袋进水了,所以,周世雄只能听到一片赞同声。 “闲话休提,大家看一看这份探报。”对方坚持周世雄也没办法,只能换个话题引开众人的注意力。这份探报说的就是春梅城之战,里面使用了大量的形容词和感叹词,周世雄怀疑写战报这个是专业作家,废话连篇。 “壮哉!当浮一大白。”周世雄不欣赏这种狗屁战报,郑东却非常喜欢,一边看一边呜呼哀哉的抛书包,就差当场来一段脱衣舞表示兴奋之情了。 “郑府主,鸿昌近日要南下一行,想借几艘船,不知郑府主能否相助。”河南府几乎没有什么产出,全府最大的产业就是航运和渔业,周世雄借船当然没问题。 “吉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本府正好建造了两艘楼船,送一艘给吉大人当见面礼,希望吉大人不要嫌弃。”郑东真舍得下本钱,把最好的楼船送给周世雄,周世雄想不领情都不行了。 “郑府主的情义鸿昌记住了,日后但有差遣只需一纸相召,鸿昌比效犬马之劳。”一艘楼船的赠礼实在太震撼了,周世雄上辈子就对拥有私家游艇的款爷羡慕嫉妒恨,来到明朝一直想弄个游艇玩玩,直到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不激动才怪。 “吉大人喜欢就好,走,本府带吉大人去码头挑船。”郑东拉着周世雄的手,亲热的不行。他一直想跟吉鸿昌搞好关系,可惜吉鸿昌反应冷淡,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现在能用一艘船打动吉鸿昌,郑东认为值了。 来到码头,周世雄见到郑东说的楼船,见过万吨巨轮的周世雄,当然不会被几十米长的木制帆船震住。不过周世雄还是表现的很开心,这种古色古香的古代战船,对喜欢玩大航海时代的周世雄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这是一艘三层三桅硬帆船,据周世雄所知,这种船最早出现在东汉末年,是东吴孙家的主力战船。船体两侧各有八支长长的船桨,平时航行并不适用,只有作战时才会利用船桨加速。沿着舷梯走上甲板,周世雄终于感受到这艘楼船的巨大,自己把楼船跟巨轮比,的确有些不公平。 “郑府主,这艘船需要多少水手,能运载多少兵卒?”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周世雄总算从获得私家游艇的兴奋中恢复过来,正视这艘船不是游艇是战船的事实。 “如果只是正常航行的话,一百名水手足够了,若是要进行海战,必须配备两百三十名水手。运兵倒是不多,一千人到顶了。可惜本府没办法买到火炮,不然装上几门火炮,何惧郑壮小儿那几艘破船。”郑东年纪不大辈分高,他绝对有资格当着郑壮的面喊一句郑壮小儿,郑壮还不能生气。 “郑府主,鸿昌厚颜讨要一批水手驾船,请郑府主割爱。”要了人家的船,还要人家的水手,用厚颜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吉大人这是哪里话,太客气了。”郑东摆摆手,表示没问题,转身向身边的随从说了几句。很快,随从带着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吉大人,本府向你介绍,这位是三佛齐人阿里,阿里早年在南边做外洋生意,前些年在海上遇到龙卷风,只有他一个人逃得性命,后来投到本府这里讨生活。他是这艘船的船长,既然吉大人看中这艘船,说明跟他有缘,请吉大人善待之。”周世雄这才明白,原来送船兼送水手,自己白费了一番表情。 “阿里,开船出港,让本府见识一下这艘船的威力。”周世雄正在兴头上,当即下令开船,郑东也不制止他胡闹,吉鸿昌这种表现令送礼的人更舒心。 阿里不愧是老水手,一般船只在正常航行的时候,很难表现出奇之处。阿里为了在新主人面前显示手腕,令手下操桨起航,展示了楼船能快速起航,不受风力限制的特性。出港后,阿里下令升帆,随之展示控帆技巧,无论顺风逆风都能让楼船保持匀速行驶,连周世雄这个外行都看出其中的难处。 “郑府主,这份礼物比楼船小不了多少啊,郑府主如此厚爱,鸿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作为一个现代人,重视人才是先天就拥有的理念,周世雄把阿里跟楼船相提并论,完全发自内心。可惜郑东只把这些话当成场面话,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一个奴隶标价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当初买这个阿里他只花了一百两银子,跟造价一万多两银子的楼船相比,阿里连零头都不值。“吉大人既然这么看重,本府派人把他的家人也赎买回来送给吉大人。”郑东看了看四下发现没有人在他们身边,才小声的继续说道,“三佛齐人素来无信,吉大人若是要让阿里尽心尽力为你做事,必须把他的家人掌控在手中,不然,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第五十八掌 动手 郑东的建议并不算过分,儒家宣扬的非我族裔其心必异的主张,在交趾一样很有市场。再加上三佛齐人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像阿里这种勤快人很罕见,为了留住有能力的人,使用一点手段没什么不好。 周世雄再次感谢郑东的帮忙,招呼阿里回港。当晚,周世雄参加了郑东举办的宴会,并约定共同开发河南府与谅山府的新商路。之后几天,周世雄都住在命名为谅山号的楼船上,每天都出港游玩,好像一个得了新玩家的孩子。 事实上,周世雄在训练水鬼,他不可能在港口区做这件事,很难说完全不设防的港口区有没有敌方细作。被人知道他在训练水鬼,傻子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一般来说,训练一个水鬼需要很长时间,因为水性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周世雄带来这两千兵卒全都会水,若是用常用的办法培训成水鬼,估计没一年也要半年。好在匠作营按照周世雄的要求研制出水下呼吸器,让这一过程大大减低。 所谓水下呼吸器,其实就是一根长长的管子,一头固定在浮球上,保持入气口不会入水。在现代,普通人都能制作这种简易的输气管,在古代,想制作一根长达五六米的管子却非常困难。匠作营一群工匠研究了很久,才想出用大象的肠子鞣制成合适的皮管,在测试中,发现皮管无法抵抗水压,入水后就会紧贴在一起,水鬼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吸一口气。 纯粹的皮管不能使用,工匠们想到给皮管外面加护套,例如竹管套皮管,利用竹管的硬度抵抗水压。结果,周世雄见到的多节鞭式呼吸管诞生了。这种呼吸管是用多根半米长竹管连接成需要长度的,竹管间的接口用皮套连结。用这么多竹子制作的呼吸管,周世雄刚见到还担心重量问题,怕浮球无法承担,下水一试,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周世雄忘了竹子本身的密度就低于水密度,如果不用绳子绑在身上,呼吸管自己就会浮出水面。 周世雄亲自给手下示范如何使用呼吸管,很快,兵卒们都掌握了这项技巧,一千名合格的水鬼诞生了。说起水鬼不得不提一提凿船的问题,周世雄被三国演义误导,以为水鬼真的在水下用凿子凿船,等他见到匠作营送来的工具才知道,那里是凿子应该叫钻子才对。 其实想想就不合理,在水下阻力那么大,用锤子和凿子凿船,这画面怎么看都不对劲,曲柄手钻更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景。周世雄亲自试验过钻子的威力,一寸厚的木板,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就能钻出一个拇指大的孔洞。一个这样的孔洞对船影响不大,十个呢? 而且真正的水鬼凿船,是在一块木板上钻出三个相邻的孔洞,然后用撬棍把孔洞中间的木板撬开,制造出拳头大小的洞口,这种程度的破坏,只需一个就能让木船缓慢沉没,多来几个的话,结果会很壮观。 七月中,周世雄的水鬼军完成训练,一艘借来的沙船在半个时辰内被水鬼们弄进河底,周世雄看的很高兴,船主本人比周世雄还高兴。 “吉大人,有了这支水鬼军,那八艘破船肯定无法逃脱,到时候本府愿意高价购买全部火炮。”郑东数十天如一日的殷勤伺候,终于得来回报。周世雄把自己准备偷袭郑壮水军的计划透露给他,并表示盟友间应共享胜利果实。 郑东很会做人,在得到周世雄认可后,无条件提供试验用船只,并主动提出购买谅山军的战利品,他自己明白,河南府要是没了谅山府这支军队镇守,早就被郑壮夺去,说难听点,他的一切都是吉鸿昌帮他保住的,如果吉鸿昌对河南府有想法,郑东连反抗的想法都没心思想,实力相差太远了。 “郑府主,高价不高价的以后就别提了,本府虽然很穷,但谋算朋友的腰包不是本府的习惯,而且这批火炮本府另有用途,分四门给郑府主已经是极限了。”周世雄很想点头答应郑东的建议,但火炮在现阶段属于紧俏商品,周世雄除了留下一部分自用,还要考虑送几门给太原府和北江府,几门火炮并不能大幅度提升这两位盟友的战斗力,但雪中送炭的恩情他们却要实打实的领受。周世雄用别人的火炮来提升自己在盟友间的话语权,算盘打得啪啪响啊! “这如何使得!”吉鸿昌竟然白送火炮,郑东吓住了。他送吉鸿昌楼船是因为自己有很多,而且在这场战争中用不上。火炮却不一样,郑壮已经展示过火炮的使用方法,无论是守城攻城,火炮的威力都那么犀利耀眼,如果在城头放上几门火炮,任何人想对河南府动手都要掂量掂量。 “郑府主,古人云朋友当有通财之义,你我份数盟友,现如今河南府遭受敌人威胁,本府有能力帮一把自然要帮,说钱实在伤感情。”既然决定豪爽就要演到底,周世雄大手一挥制止郑东继续争论,招来阿里下令回航。 “吉大人高义,本府代府中子民谢过了。”郑东也很会说话,竟然学伟光正拿老百姓说事,把周世雄吓了一跳。 当晚,郑东邀请周世雄到家中祠堂,在族人的见证下锸血为盟,河南郑氏与谅山吉氏结为兄弟盟,生生世世永不变异。严格来说,这种仪式当属秘密结盟,但这么多人看着,又有半公开的性质。周世雄很佩服郑东的决心,他这么做必然要面临郑载的不满,现在是特殊时期当然没问题,但战后如果郑载依然当权,远在谅山的自己帮不了河南府多少忙。 第二天,周世雄领一千水鬼军出港,无论是周而还是河南府的人,亦或是各地派来的探子,都以为吉鸿昌习惯性出去游玩,整个河南府只有郑东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河南府顺流而下,当天午夜,楼船抵达南定府东北五十里附近的河面,再往前不到十里就是郑壮水军的水寨,那八艘炮船就停泊在这里。 “主人,您是神的使者,这简直是神迹啊!”阿里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恭维这个无所不能的新主人,他行船这么多年,在内河第一次走夜船,负责导航的就是这位刚接触行船没多久的新主人。最令阿里无法置信的是,这条水路新主人第一次走,却比自己这个船长还熟悉。 周世雄有望远镜这个作弊器,只要掌握了导航的要领,走夜船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会告诉阿里咩!享受了一会阿里的无上马屁,周世雄下令放排,把预先做好的竹排放下水。虽然是夜里,但高大的楼船还是很容易暴露目标,为了确保这次作战的隐蔽性,周世雄设计了一种窄身竹排,作为水鬼摆放呼吸器和节省体力的工具。 每条竹排配备二十名水鬼,五十条竹排放下去,当先的一批水鬼已经飘出去里许,周世雄本来想亲自上阵,但负责水鬼军的千总蓝金水坚决不许,“大人,有了这个东西,标下保证能完成任务,若大人不信,标下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蓝金水也曾跟随周世雄北上京师,但此人沉默寡言,在十大亲兵里像个隐形人,若不是齐楚阁推荐,周世雄也不会想起手下有个擅长水性的人才。见自己把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逼得拿脑袋说事,周世雄只好打消亲自上阵的念头,笑着说道,“蓝千总,能不能完成任务本府不是太在意,但本府很在意你们能不能一个不少的回来,本府希望蓝千总记住,胜利吾所愿,尔等的性命更在胜利之上。” 周世雄的话把蓝金水和一干把总小旗感动的热泪盈眶,跟着这样的府主还有什么好说的,卖命就是! 周世雄的望远镜虽然很犀利,但再犀利的望远镜也看不到水下面,他站在楼船的顶层目送竹排远去,随后走回舱内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世雄的心也慢慢的提了起来。根据日常训练,周世雄估算水鬼军起码需要半个时辰到达指定地点,随后根据情况选择动手还是放弃。如果动手,半个时辰足够完成凿船任务,天亮前可以返回楼船。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有多,周世雄再也没有定力演运筹帷幄的智将,走出船舱登上楼顶,观察远处水寨方向。夜幕漆黑如墨,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正应了黎明前的黑暗这句话。 周世雄的坐立不安影响了船上的水手,两百多名水手在船舱内窃窃私语,阿里怕水手们的声音传到新主人耳中,连忙四处转悠,低声喝止水手们肃静。 “唉,尸山血海都见过了,这么点小场面也紧张,看来我真不是当兵打仗的料啊。”周世雄的听力超越常人,水手们的说话声当然听在耳中,原本还想喝骂几句发泄,听到阿里开声制止,周世雄反而自嘲的笑了。 第五十九章 兵发南定城 可能是紧张情绪被打断,周世雄反而想开了,不管这次偷袭战是赢是输,自己都无法改变,那就静静的等吧。回到船舱,周世雄想起龚六这个前东厂细作,不知道他在升龙府搞的那个船厂搞得怎么样,自己有一年多没关注了吧。 “来人,把船长叫来。”周世雄喊了一嗓子,在下层守卫的兵卒连忙跑去找阿里。[] “主人,您找我。”阿里会说交趾话不会说汉话,好在周世雄学习能力强,早就把交趾比较通用的几种方言都学会了,不然还真没办法沟通。 “坐,我有事问你。”对阿里,如果是初到贵境的周世雄,肯定端不起主人的架子,现在却非常习惯主人仆人的称呼和阶级,正应了高尚艰难堕落容易这句话。 “小人不敢,小人站着就行。”阿里真不敢,在三佛齐,遇到贵族跪慢一点都可能会被杀头,敢跟主人平起平坐,杀全家都不足以赎罪。 “知道我是主人就要按照我的话去做,这话我就说一次。坐。”周世雄平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今天情况特殊,稍微有点不顺心火就冒起来了。 阿里吓到连忙坐下,弓着腰像个大虾米。周世雄摇摇头,“你行船多年,应该认识很多造船的船匠,我想自己造船,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些会造海船的船匠?”阿里当然认识很多船匠,可惜这些船匠要么在雅加达要么在马六甲,交趾反正是没有。 “主人,小人认识的船匠都在南洋,恐怕帮不了主人,请主人恕罪。”阿里屁股没坐热就被周世雄的要求给弄的双膝落地,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我当然知道,就是问你能不能去南洋帮我找船匠,工钱不是问题,他们原来拿多少我给双倍。”让人远隔重洋来交趾做事,周世雄仅仅拿出高一倍的价钱,实在有些小气,阿里嘴角抽了抽没敢接话。 “怎么不说话。”周世雄其实一点都不小气,所谓双倍工钱,前提是原价多少随你开,周世雄也没办法去南洋证实。可惜阿里是个不太懂得变通的人,不然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海上贸易,只一次海难就让他倾家荡产。 “小人,小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阿里抓耳挠腮憋出一句话,差点没把周世雄气乐了。 “有什么说什么,等这次的战事结束,我就安排你去一趟南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早几年,周世雄从普雷依拉的助手巴蒙德手上要了一个翻译亚诺,就是为了学习南洋通用的几种外语,可惜后来周世雄急着上京,把亚诺扔给官重光和李复生,结果被两人打发去升龙府帮忙做事,好几年没见了。 周世雄要不是想派阿里去南洋招工,也想不起这个语言天才,现在想起了当然要派他跟阿里一起去一趟。毕竟他手上只有阿里和亚诺熟悉南洋,别人想帮也帮不上忙。 主人既然这么说,阿里也不怕了,板着手指一项一项的算,一条海船是必须的,熟悉海上航行的水手是必须的,精锐护卫是必须的,大量金银是必须的,粗略算来,这次航行起码要花费数万枚银币。 周世雄明白,无论古今,航海都是烧钱的行业,但收益也是巨大的。只是这次下南洋仅仅为了招工就花费如此巨资,貌似有些得不偿失啊。周世雄手上只有一艘船,而这艘船明显不适合海上航行,买一条能出海的船,在海船造船业发达的马六甲可能用不了多少银子,但在交趾想买海船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根本没地方花钱,难就一个字, “阿里,你有没有办法买到海船?”有困难找专家,关于航海之类的事务,没有人比阿里清楚。 “主人,那些炮船都是海船,如果能抢到手就好了。”阿里的话令周世雄眼前一亮,对啊,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八艘战船不就是海船吗?看来自己还是没能静心,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忘了。周世雄摆摆手让阿里出去,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谈事情,睡觉吧。 刚躺下没多久,天亮了。周世雄被一阵阵欢呼声吵醒,走出船舱一看,发现楼船四周被竹排团团围住,水鬼们正沿着舷梯爬上船,他们回来了。 “标下蓝金水求见大人。”蓝金水的声音从二层传上来,周世雄连忙回应道,“传。” 蓝金水噔噔噔几步走上顶层,见到周世雄单膝落地大事说道,“禀报大人,标下幸不辱命!” “士卒有没有伤亡?”周世雄不问战果先问伤亡,令蓝金水双眼一热,“回大人,只有一名小旗失踪,没有伤亡。” “起来吧,说说经过。”一千人出去回来九百九十九,周世雄还是很满意的,至于那位失踪的小旗,希望老天爷保佑他没事。 这次偷袭战一点都不紧张刺激,蓝金水率领水鬼军靠近水寨后,把竹筏系在岸上,随后潜水进入水寨,按照作战计划分头在八艘战船下面开洞,完成后潜出水寨,只留下几个人在水寨外观察。这几个人一直看着八艘战船沉入水中才离开,蓝金水就是其中一个观察员。 “蓝千总,船上的水手和炮手都跑了吗?”船只沉没不像翻车堕崖那么迅速,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能逃离事故船只。 “是大人,他们都逃往南定府了。”蓝金水曾经想过追杀这些水手,但考虑到水鬼军没有携带长兵器,而且在水里泡了一晚,体力上并不比敌人占优才打消这个主意。 “等士卒们都上来就开船,回河南府。”周世雄因为无法确定这次偷袭是否能成功,没有布置下一步计划。现在顺利完成偷袭战,接下来就可以大军压境攻打南定城,至于战船和火炮,放在水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凭黎朝在南定城的兵力,守城还不够呢,哪有时间来捞船。 周世雄放心的回河南府,南定城却一片愁云惨雾。郑壮去合平府时带走了一万五千精锐,留在南定城的两万人马,有一大半是民夫,别说上阵杀敌,让他们按指令排队都做不到,这城可怎么守啊! 坐镇南定城的是周世雄的老熟人,新任黎朝皇帝黎真宗黎维佑。郑壮带着皇帝出征也够有性格的,只是不知黎维佑有什么想法。 黎真宗听说水军跑了回来,连忙召见水军提督红夷卡尔德。卡尔德是尼德兰人曾经是个小海盗组织的头目,在南洋一带劫掠商船,被普雷依拉俘虏后原本要绞死。刚好郑壮购买了八艘战船,需要一批水手和炮手,马来总督普雷依拉给卡尔德一条生路,就是协助郑壮指挥水军。 昨晚八艘战船无端端沉没,卡尔德认为这是上帝在预示着什么。所以,见到黎真宗,卡尔德第一时间提出撤回清化的要求,把黎真宗郁闷到想死。 不提黎真宗和卡尔德的谈判,周世雄用了两天时间回到河南府,顺流逆流花费的时间相差甚远。郑东得到楼船入港的消息,急忙赶来见吉鸿昌,当听到已经完成任务的消息,高兴的嚎啕大哭。他当然高兴,河南府上次被十多门火炮轰击,要不是谅山军想出用竹编沙袋抵御炮火,河南府早就落入郑壮手中了。 郑东最担心的是,下次郑壮会带更多的火炮来,到时候,沙袋未必能挡得住了。这个想法像梦魇一样每天折磨郑东,就算吉鸿昌率兵来源,也没能消减对火炮的恐惧,直到这一刻,火炮的威胁终于消失,郑东不哭不足以发泄积压多日的恐惧。 “吉大人,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快,本府要亲自为吉大人庆功。”哭痛快了,郑东总算想起还有人在面前,连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 “郑府主,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不知郑府主有没有兴趣随鸿昌去南定城一行,老实说,鸿昌很想跟郑府主当邻居。”周世雄没想过要霸占南定府,他只是想夺取南定城之后,跟郑载做一笔交易,用南定府换取一些好处。 “这、”郑东沉吟了一会,摇头道,“此事恐怕不妥,吉大人,南定府虽然被黎朝军击破,但南定府府主还没死,若吉大人占了南定城不还,恐怕其他各府都会有想法。”郑东并没有被好消息冲昏头脑,很快想明白应不应该支持吉鸿昌。 “郑府主多虑了,鸿昌岂是趁人之危的恶徒,只不过花费了力气攻占城池,拿点好处很合理吧。”周世雄既然表面不会强夺别人的地盘,郑东连忙笑着说道,“自然自然,吉大人亲历战阵拔城夺寨,郑载不给点表示怎么行。”让郑载花财消灾对郑东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他怎么会反对吉鸿昌的做法。 当天,两位府主联名下令,除河南府府兵留守之外,各府援兵在谅山府的统一指挥下向南定府进发,周而率领的谅山军担任中军,保护吉鸿昌和郑东两位府主。 第六十章 黎跑跑 河南府倾巢而出,总共聚集了近一万五千兵力,数量上比守卫南定城的黎朝军少,但双方都明白,河南府这些兵力是来自各府的援军,实打实的正兵,而南定城里的黎朝军,正兵不超过五千。这还是为了保护黎真宗的安全,郑壮特意留下来的。 黎真宗跟卡尔德的交涉最终失败,卡尔德手下的水兵和炮手只有一千多人,虽然都是海盗专业过来的,战斗力很强悍,问题是他们习惯打水战,在陆上作战不是他们的强项。再加上卡尔德等人对新主子毫无忠诚可言,一门心思想回清化,黎真宗也没辙。 几天后,黎真宗收到探报,河南府方向来了一支大军,数量过万。这下黎真宗再也坐不住了,马上通知羽林卫撤往宁平城,黎真宗不是傻子,用一帮赶车搬东西的民夫跟正兵作战,这比送死还傻x,打得赢才有鬼了。 结果,周世雄和郑东两人小心翼翼的率兵来到南定城,见到的是一座空城。“禀报大人,城内空无一人,之后行止请大人示下。”一万杂牌军守住南定城四门,周而率谅山军入城搜索,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周世雄皱眉看向郑东,“郑府主,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周世雄问的当然不是该不该占领南定府,而是问郑东,这战报该怎么写。如果实说占领了一座空城,两人想向郑载讨要好处自然没那么容易。如果编造一个艰苦奋战夺取城池的故事,这里这么多别府府兵,迟早会拆穿谎言,周世雄不在乎骗郑载,不知道郑东会不会在意,故有此一问。 “此事交给本府来办,吉大人尽管去捞船,等本府写好战报再说。”郑东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吉鸿昌的问题,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周世雄见郑东胸有成竹,不在纠缠这件事,大手一挥,“入城!” 越北朝南部的战事开始向越北朝倾斜,吉鸿昌和郑东轻松占领南定府,等他们把火炮捞出来,就会学郑壮,用火炮砸开宁平城的城门,让黎朝军也常常被人强推的滋味。 周世雄亲自带着谅山军七千兵马去水寨捞船,郑东在南定城内指挥联军挖开水井里的杂物,休整城防,摆出一副长住下去的姿态。 捞火炮的工作很轻松,周世雄命人弄了近百个牛孚,学名叫牛膀胱。把吹涨的牛孚绑在水下的火炮上,当牛孚制造的浮力超过火炮的重量时,水鬼就能轻松推着火炮来到岸边。剩下的事就好办了,用绳子套着火炮,像拔河一样往上拉。周世雄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把沉入河底的三十二门火炮全弄上岸。另外还有近千枚弹丸。 周世雄让周而押送火炮回南定城,留下蓝金水的一千水鬼军和楼船想办法捞战船。这八艘战船只是被弄了几个洞,补上就能使用,周世雄怎么能弃之不顾。 回到南定城,郑东在城门外亲迎,他虽然很想表现出不是为了火炮才急吼吼的跑出来,但一直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郑府主,火炮在后面,想看就去看看吧。”周世雄见这位郑府主的表现实在不堪,只好告诉他火炮的具体位置,免得急出病来。 “呵呵,吉大人见谅,本府就不客气了。”郑东也不掩饰自己对火炮的急切,撩起袍子往后跑,去看他渴望已久的火炮。 回到城内,周世雄一路看一路点头,这个郑东还真有点本事,仅仅几日时间,就把南定城收拾的妥妥当当,省了周世雄不少麻烦。看来这个郑东可以深交。 周世雄刚打定主意跟郑东加深交往,这位郑府主却提出了令他难以接受的要求。“吉大人,你看这火炮能不能多给我几门,反正你手上有三十二门之多,多给我几门应该没问题吧。”郑东对每一门大炮都爱不释手,要不是力气不够,周而相信他会抱一门走人。 “郑府主,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周世雄早就安排好火炮的去处,怎么可能答应郑东这个非分的要求。 郑东却胸有成竹的回道,“吉大人,你占了南定府最多从郑载手里讨要点好处,终归这南定府是要交出去的,但有一府却是无主之地,若吉大人占领了那个府,谁也不能要大人交出来。”郑东不说火炮,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周世雄一愣。“郑府主但请直说。” “合平府府主郑一贯倒行逆施,若大人占了合平府,郑载和阮福氏都没有借口逼大人交出来,就算他们想这么做,有本府和侄儿郑立生帮大人说话,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周世雄懂了,郑东这是在用画饼交换火炮。好一个空手套白狼。 “郑府主,鸿昌手上兵马不多,如何能从数万黎朝军手中抢回合平府,郑府主说笑了。”空手道这种把戏周世雄见多了,想用几句话忽悠走他的火炮,没门。 被吉鸿昌看穿自己的伎俩,郑东却毫不气馁,笑着拿出一份公文。周世雄打开一看,原来是太原府和北江府送来的军报,两府合共两万两千大军即将抵达河南府,希望郑东提前准备军营和粮草。 “郑府主的意思是?”周世雄看完军报没弄明白郑东想表达什么。 “吉大人和太原府、北江府结盟的事本府也略有耳闻,吉大人有了这两府府兵相助,拿下合平府自是轻而易举吧。”郑东掀开底牌,以为周世雄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郑府主此言差矣,即便我三府联手能拿下合平府,这合平府也不是鸿昌的,鸿昌无意与他人共治一府。”周世雄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还没打理好,没心思再多弄一个府来烦,对郑东的主意没兴趣。 “吉大人,郑立生只需要大人在支持就够了,他肯定不会跟大人争夺合平府,至于太原府的范甘地嘛,他可不敢在没解决阮福氏之前分薄实力,这合平府定然是吉大人的。”郑东的分析很有道理,可周世雄不想要这个合平府,当然不会被他说服。 “郑府主无需多说,鸿昌无意再领一府。”周世雄坚决的态度让郑东明白,自己的打算落了空,只能唉声叹气的离开府衙,去库房多欣赏一会火炮。 三天后,得到战报的太原府、北江府府兵,在太原府府主范甘地的率领下赶到南定城。周世雄和郑东出城迎接,范甘地见到两人真的占领了南定城,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率军出发的时间比周世雄离开谅山还要早,但是范甘地没信心用这点兵力强攻拥有火炮助威的南定城,一路上走的拖拖拉拉,只希望一百年也别到地方。谁知刚到河南府就接到战报,说南定城已经被谅山府、河南府等多府联军拿下,马上加快行军,赶来看看是真是假。 “早知道鸿昌过来老夫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范甘地对吉鸿昌的印象非常深刻,别的不说,行军打仗自问比不上这个年轻人。 “范大人过奖了,鸿昌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周世雄知道装逼会遭雷劈,但该装还是要装,不然人家会说年轻人不懂得谦虚的美德。 来到府衙宾主坐定,周世雄简单介绍了拿下南定城的经过,当然不是郑东写的那份捷报上编造的内容。什么大战三日三夜杀敌无数等等,纯属文学创造。 “鸿昌高义老夫谢过了。”周世雄临了提了一下准备送几门火炮给盟友,范甘地的表情非常精彩。他一边听吉鸿昌说经过一边暗暗懊悔,没想到南定城这么容易就落在吉鸿昌的手中,早知道自己大胆前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了!正在羡慕嫉妒恨的时候,吉鸿昌说白送自己几门火炮,范甘地的表情自然是千变万化。 “范大人无需如此,贵我两府既是盟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周世雄没有读心术,弄不懂范甘地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精彩,一旁的郑东猜到一些,意有所指的嘿嘿冷笑几声。 送出这么大一份礼物,周世雄肯定不会白送。当即提出攻打宁平城的想法,范甘地在郑东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心甘情愿的放弃了指挥权,把自己带了这两万多大军交给周世雄统一指挥。 范甘地肯这么做,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还人情,最主要的是他相信吉鸿昌的能力,同时也是因为吉鸿昌手中掌握了三十二门火炮,有了这些火炮,小小的宁平城根本不在话下。 “两位府主只管坐镇南定城,静等鸿昌的好消息吧。”又过了三天,周世雄率领整合完毕的三万大军,携带全部火炮想宁平城进发。他答应送郑东和范甘地火炮,但没说现在就送,两人也不好意思催他马上转户。 南定府出动大军攻打宁平城,身在宁平城中的黎神宗早早得到消息,当他获知越北朝军队中有三十二门火炮的消息,黎神宗很镇定的下达命令,“全军撤!” ps:一只手打字真心蛋疼,唉。 第六十一章 猪哥亮 越北朝南部在黎朝军撤出之后重新回到越北朝掌控之中,但这份捷报并没能让郑载从烦恼中松脱出来。在收到这份捷报前两天,黎朝北路军在郑壮的率领下攻入河西府,跟河西府内的阮福氏三府联军打了一场,河西府的山西、平舍二城陷入敌手,阮福氏的军队只能困守河东城,等待郑载派出援军。 “洛民公可有办法?”在升龙府的平安王府内,郑载和阮福洛民对面而坐,若是被郑壮攻破河东城,不但阮福氏三府联军会化为灰烬,升龙府也失去最后一道屏障,这对郑载和阮福洛民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世子,老朽以为河东城不能丢,速派援军乃第一要务。”阮福洛民对自己选择阮福守放弃阮福包的决定深深懊悔。黎朝军在越北朝南部安置了八艘战船,轻易封锁了越北朝援军南下的道路,各府府兵惧怕面对火炮威胁,龟缩在升龙府不肯南下,而这个障碍被谅山军轻而易举的消除了,正应了人比人会死货比货得扔这句老话。 “洛民公言之有理,可这援兵从何处调派?”升龙府内聚集了近八万大军,郑载直属的郑氏族兵就有三万多,只可惜郑载对这些军队的控制力非常弱,他必须在郑氏长老们同意的前提下,方能指挥军队作战。派出升龙府?想都别想。 “世子,升龙府内除了郑氏族兵还有不少各府府兵,把这些府兵派去河东城想必各位长老不会阻拦。”阮福洛民比郑载还清楚郑氏的内幕,笑着点醒郑载。 “谢洛民公指点,本世子知道该怎么做了。”郑载自己能控制的军队不过万人左右,他很想多留一些各府府兵在升龙府,好借这些府兵来制衡郑氏个别跟他不和的长老。阮福洛民的要求很合理,但不符合郑载个人利益,若不是郑壮的黎朝军威逼太甚,郑载说什么也不会接受这个建议。 “洛民公,您看这份捷报该如何处置。”商量完援兵的问题,郑载指了指茶几上那份捷报,这件事对郑载和阮福氏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哼,世子无需挂怀,老朽曾听闻大明朝朝廷为了避免军将冒功,会派人检验战功,等确定为真方进行奖赏,世子大可派人到南定府检查一番,总不能下面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阮福洛民和郑载都不会让吉鸿昌好过,这份捷报上面虽然有多位府主联署,作假的可能性不高,但完全推翻不可以,不代表就没办法,阮福洛民这个拖字诀就很有建设性。 “洛民公智慧如海,本世子受教了。”郑载很快想明白拖字诀的好处,面露笑容向阮福洛民拱了拱手。 郑壮也收到了内容跟郑载看那份捷报相差不远的急报,对黎真宗不战而逃的做法很不满。“叔公,这下可麻烦了。”原本郑壮率领黎朝军准备乘胜追击,把河东城拿下来,然后直取升龙府。没想到东路军和中路军被连续攻破,黎真宗带着几万民壮跑回黎朝,剩下自己孤军在越北朝境内。 “清都王稍安勿躁,黎维佑小儿没有担当日后更好控制,眼下有两个办法应对,你可想听?”郑一贯老神在在的摇着扇子,好像自己是猪哥亮化身一般。 “请叔公指点迷津。”郑壮非常配合的递了一句,算是个合格的捧哏。 “第一计就是围魏救赵,咱们不管南边闹得怎么样,只管攻城夺寨兵逼升龙府,到时候郑载的南下府兵自然会返回升龙府救驾,清化之危立解。”这个清化之危是怎么回事?这是黎真宗黎维佑童鞋,为了避免大老板郑壮追究他临阵逃跑的罪责,编出来的。他的急报里强调越北朝军队有五万以上,攻占了南定城和宁平城之后,正向清化的边山进军,兵指黎朝首都清化城。 这个谎话黎真宗不怕郑壮拆穿,假如郑壮挥师回援,黎真宗可以说敌军畏惧王师撤回南定府了,郑壮也没他办法。 “清化城不可失,若是被北军攻入清化城,我就算占了升龙府也得不偿失。”郑壮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的根基在清化府,如果被越北朝军队攻入清化城,损失最大的是自己,黎朝各府府主估计只会笑破肚皮,肯定不会伸手救援。 “非也非也,清都王偏颇了。”郑一贯继续扮演猪哥亮,连某著名龙套的台词都用上了。郑壮皱了皱眉,“叔公有以教我?” “清都王,若是你占领了升龙府,越北朝南部等于统统落入你的手中,那支北军就算不急着回援升龙府,也不敢继续攻打清化城。一支数万人马的军队,没有粮草如何作战。”郑一贯故弄玄虚,很简单的事偏偏要绕个大弯子,好在郑壮脑子灵活,听出他的意思了。 “对呀,南定府没有多少粮草,北军的供给必须从升龙府、河西府、河南府这三府调拨,只要拿下河西府包围升龙府,单凭一个河南府必然无力供给数万大军,到时候他们想不回头也不行了。”郑壮想明白之后,马上向郑一贯大拍马屁,可惜他没看出来郑一贯在演猪哥亮,所以赞美的话总是搔不到痒处,令郑一贯略有不爽。 郑一贯清了清嗓子,摇着羽扇意态悠闲的制止了郑壮不到位的马屁,继续说道,“这第二计是断敌后路前后夹击。”郑一贯用羽扇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沿春梅城经高阳、东姜入南定府,夺取宁平城断敌后路,然后与清化城内守军前后夹击剿灭北军,到其时南定城不攻自破,重夺南定府自是轻而易举。” 郑一贯这个策略还是很靠谱的,前提是黎真宗虚拟的数万北军已经进入清化府。事实上,周世雄把所有精锐都安置在宁平城,正打着从郑一贯所说的道路反向攻入合平府呢。 当初周世雄安排李小斌率夜不收营在宁平城附近潜伏,准备在攻打宁平城的时候作为奇兵使用。可周世雄预计的大战根本没打起来,李小斌只能眼睁睁看着数万大军在眼皮底下撤走,他的胆子还没大到凭五百精锐就敢攻击数万大军的地步。 不过李小斌不愧是最好的夜不收,他在潜伏期间抓了不少舌头,审问出黎朝军的虚实,等周世雄一到,李小斌拿出大叠情报作为贺礼。祝贺周世雄扫平南定府。 “这个郑壮的确胆大包天,竟然只率领两万精锐四万正兵就敢攻打越北朝,了不起。”周世雄看完情报忍不住一拍大腿,大声赞叹郑壮。原来号称二十万的黎朝军仅仅只有两万郑壮直属的羽林卫和四万府兵正兵,其他人等都是手无寸铁的民夫。郑壮之所以这么大胆,郑一贯的作用非同小可。郑壮早就跟郑一贯暗中结盟,双方约定,夺取越北朝后郑壮会分封除升龙府以外的四个府给郑一贯作为酬劳,并且把平安王这个爵位送给郑一贯。 “合平府看来打不得啊,郑壮手下四万羽林卫勇冠黎朝,本府也常有耳闻,现如今郑壮亲领一万五千羽林卫在合平府,咱们这些府兵恐怕不够看啊!”范甘地第一个认怂,反对攻打合平府的建议。 郑东比范甘地更清楚羽林卫,因为包围河南府的军队主力就是羽林卫。“范府主多虑了,羽林卫虽然威名远播,本府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若是真有那么强,本府也没机会跟范府主在这里谈天说地了。” 周世雄知道,郑东的信心来自三十二门火炮,并不是真的认为宁平城内这几万杂牌军就能搞定羽林卫,问题是,用火炮攻破城墙,接下来的攻城战就要用兵卒来分胜负,如果羽林卫非常强悍,这几万杂牌军岂不是白白送死! “李营管,有没有羽林卫的准确情报。”周世雄翻了翻手上的纸张,没发现跟羽林卫有关的信息。 “回大人,标下曾抓过一个羽林卫的小旗,只是抓捕中没控制好力度,还没审讯他就死了。”李小斌有点惭愧,明知敌军最强的就是羽林卫,却没有搜集到相关资料,失职。其实不能怪李小斌,羽林卫一直跟着郑壮,别人根本没资格跟他们接触,想打探消息肯定没那么容易。 周世雄担心的不是羽林卫太强,而是杂牌军不听指挥,一旦战斗中有人逃跑,肯定会造成恐慌引发大军崩溃。这一点他明白两位府主也明白,但是他们也无计可施,毕竟这些府兵不是他们的手下,人家能跟着你摇旗呐喊就不错了,还想完全掌控指挥权有点过分了吧! 三个府主坐在宁平城的府衙中苦思冥想,怎么对付手下这些杂牌军,郑壮在河西府做出总要决定,他选择了猪哥亮建议的第一条计策,继续攻打河东城,为攻打升龙府扫平障碍。当周世雄得到消息时,郑壮已经跟升龙府派来的援军激战数日,暂时处于僵持阶段。 第六十二章 都杀了吧! “两位府主,这可是个好机会,不知两位有什么想法没有。”周世雄把情报递给郑东,心里在腹诽古代情报传递速度之缓慢,足以令大部分情报失去应有的作用。 郑东和范甘地两人凑在一起看完探报,范甘地皱纹说道,“吉府主,好机会的确是好机会,只是我们这点兵马恐怕有些力不从心啊。”范甘地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郑一贯手下近两万兵马并没有随郑壮出兵攻打河西府,而是驻扎在合平城附近,具体原因不明。 郑一贯的兵马人数上没有吉鸿昌、范甘地和郑东三人的兵马多,可是,三人手中的兵马是一支标准的杂牌军,近五万人是由八个府的府兵组成,如果剔除两万多农民军,真正能算是正兵的只有两万四五千。用杂牌军去攻打拥有强兵劲旅的合平府,别说范甘地心里没底,周世雄也不觉得是个好主意。 郑东见两人皱眉沉思,拿起一把羽扇摇啊摇,活脱脱是郑一贯的年轻版。“两位,本府有个妙计可破老贼。”范甘地和周世雄抬头看向郑东,受到瞩目的郑东非常满足的继续摇啊摇。 两人见郑东摆架子,非常识趣的送上一通马屁,把郑东拍的很舒服。“两位,郑一贯老贼在合平城驻扎重兵,合平城自然难以攻破,但合平府不知一座城,这座城的用处比合平城还要大。”郑东用羽扇在地图上划了一下,两人定睛一看,原来郑东说的是合平府与河西府交界的春梅城。 “郑府主不要卖关子了,还请直言。”范甘地刚才已经凑趣捧了郑东一回臭脚,开始有点不耐烦。郑东知道过则无趣,笑着说道,“郑壮在攻打河东城,距离春梅城大约两日路程,春梅城至合平城有三日路程,春梅城扼守合平府与河西府之间的唯一通道。” 郑东说了这几个要素,周世雄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夺取春梅城,进入河西府作战的郑壮将会被切断退路,立时形成前后夹击的态势,就算占据春梅城的人不出兵攻打郑壮,郑壮也难逃粮草用尽缺乏补给的窘境。 同样,占据了春梅城,合平府未必敢派兵攻打,因为郑一贯要随时提防北部的山萝府出兵报复,一旦动用大军攻打春梅城,山萝府势必会出兵攻入合平府。到时候,郑一贯不但救不了郑壮,自身也未必保得住。 “精妙。”周世雄忍不住赞叹一句,对郑东的计策叹为观止。 “果然好计策,吉府主,出兵吧!”范甘地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笑着向吉鸿昌说道。 “出兵。”这次偷袭春梅城,周世雄只带了一万兵马,其中五千谅山军肯定是要去的,另外从范甘地率领的太原府、北江府联军中抽出五千精兵。大炮只携带了八门,因为只有八头大象。为了不影响进军速度,周世雄只能留下大部分火炮在宁平城。 “王爷,为何在此与敌军纠缠?”郑壮的头号大将赵仲始非常不理解清都王的做法,郑壮看了一眼自己的嫡系大将,摇头道,“仲始,你说羽林卫跟郑载的族兵那个强一些?” 赵仲始身为羽林卫都督当然要维护羽林卫,不屑的一撇嘴,“郑载只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懂得如何练兵,手下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如何能跟羽林卫相比。” 郑壮看着远处正在厮杀的两军兵马,轻轻点头道,“仲始,本王再问你,攻城和野战那个更能发挥羽林卫的战力?” 赵仲始说别人是酒囊饭袋,自己当然不是同类型物体,马上明白清都王的意思。“清都王睿智,末将明白了。” 对自己这个头号猛将,郑壮还是非常有耐心的,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图笑着说道,“仲始明白就好,本王也很怕仲始埋怨本王不惜兵啊。” 赵仲始挠挠头,尴尬的笑了笑,“清都王何必打趣末将。”清都王郑壮豪迈的大笑起来,因为他看到北军正开始溃败,今天的交锋又以羽林卫大胜终结。 他故意在河东城下摆出攻城的姿态,逼迫郑载不停的从升龙府调兵解围,目的就是要在野战中消灭北军有生力量。这十几天双方交战数次,虽然北军兵力比羽林卫多两倍以上,但战局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赵仲始见羽林卫占据上风,连忙向郑壮一拱手,“清都王,末将去了。” “去吧,小心一些。”郑壮摆摆手,令赵仲始自去。等赵仲始离开大帐,郑壮拍拍手,“来人,请区伯达过来。” 很快,区伯达来到大帐,见到郑壮单膝跪地行了个半礼,“广南府区伯达拜见清都王。” “起来吧。”自从郑壮逼黎神宗退位,自封黎朝丞相兼大将军,其实已经是黎朝的实际统治者。所以,各府府主见到他都必须行半礼,相对拜见皇帝简化的礼节。 “谢清都王。”区伯达已经是代府主,他的父亲区元盛久病卧床,当然不可能带兵出征,替父出征的区伯达被区氏公推为继承人,只待区元盛挂掉他就可以即位了。 “伯达,这两天你的手下好像挺活跃,是不是手痒了。”面对区伯达,郑壮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他心里清楚,一直属于保皇派的广南府是很难被自己收买的。 “清都王见笑了,末将初次领兵,经常顾头顾不了尾,弄的营中乱糟糟,只怕回去要被父亲责罚了。”必要的礼节做完,区伯达跟郑壮说话不亢不卑,很有一点分庭抗礼的味道。 “伯达过谦了,本王初次领兵更是不堪,还被父王打了十鞭子,想起来远远不如伯达轻松自如。”郑壮既然把广南府划入黑名单,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摆臭脸,反正拿下升龙府之后,下一个攻击目标就是广南府,麻痹敌人是必须的。 区伯达自诩一代人杰,却没看透郑壮在演什么,见郑壮跟自己拉近乎,还以为郑壮要拉拢广南府区氏,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搭话。 郑壮心中冷笑表面故作平常,正准备再灌几幅**药,把未来广南府府主忽悠到底。忽然帐外传来卫兵的声音,“报,合平府急报。” “伯达,既然你营中还有事务,本王就不留你了。”郑壮好像没听见外面的禀报声,淡淡的笑着对区伯达说道。区伯达再次恭敬的行礼告退,至于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进来。”区伯达一离开大帐,郑壮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从卫士手中接过急报,郑壮心中有了一丝古怪的感觉,这份急报的内容对自己很不利。 三日前,一支兵力上万的北军,从合平府南部沿东姜、高阳北上春梅城,用火炮轰开春梅城东门,把守城的三千辎重兵全部擒杀,只有不到百人的巡逻队逃过此劫。春梅城内的守军有黎朝军也有合平府府兵,所以,各自向自家主子带去了春梅城被夺这个消息。 占领春梅城的当然是以谅山军为主的联军,主将吉鸿昌大人正站在城头上巡视。范甘地和郑东都没来,他们两个比较惜命,只派了几个手下将领协助吉鸿昌大人。 “大人,火炮已经全部安置在东城门和北城门,西城门和南城门也已经堵死。”周而接过齐楚阁送来的报告,看完向周世雄说道。 “火药还够不够?”战船里的火药全部沉入水中,想重新发挥作用必须晒干重新添加硫磺和硝石。好在南定府中有不少存货,不然周世雄拿到火炮还要临时制造火药。不过昨晚的战斗非常激烈,八门大炮几乎连续轰击了两个多时辰,才把已经堵死的东门炸开。这场战斗兵卒的损失微乎其微,但火药几乎用光了,周世雄对这件事很担心。 “大人,标下刚刚巡视城内库房,发现有一个库房存有不少火药,足够使用。”周而还没真正见识过火炮攻城,昨晚算是开了眼界,对笨重的火炮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 “之重,传我命令,让他们好好搜查一下城内店铺,把木炭、硫磺和硝石都集中起来,记住要保管好。”周世雄一直对火炮没什么兴趣,但既然手中有火炮,最佳比例黑火药当然要弄出来,同时精炼硝好像难度不大,但对提高火药威力帮助很大,自然也要弄出来才行。 “是。”周而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齐楚阁传达命令,齐楚阁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吉鸿昌吉府主,他总觉得这位吉府主跟侯爷很像,但又说不出那里像。 周世雄没时间关注下属的下属有什么想法,他在城头上转了一圈,回到城主府召开军议,敲打一下这些骄兵不要麻痹大意。 “大人,这三千俘虏怎么处置?”还没等吉大人开口敲打别人,负责看守俘虏的太原府将领范西铜首先给吉大人找了个小麻烦。 “都杀了吧!”周世雄冷着脸淡然回道,坐在下面的数位将领脸色大变。自古就有杀俘不祥的警语,深信因果报应的范西铜瞪大眼睛看着吉鸿昌,无法相信他听到的那句话。 第六十三章 阴险的壕沟阵 “大人万万不可啊!”范西铜会提这个事,自然有他的理由。多府联军中太原府人数最多,范西铜总觉得只带了几千人马的谅山府府主过于嚣张了。为了跟这位年轻的府主别一别苗头,范西铜打算在瓜分战利品的时候给太原府争口气。 按照惯例,战场上俘获的战俘都会自动转成奴隶,这些奴隶的分配一般按照出兵多少做准绳。令范西铜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走向跟自己的预估完全不相像。 “怎么,你有意见?”范西铜虽然四十多岁,比周世雄大一轮有多,但身份摆在那,一个府兵将领跟府主有什么好谈的。其实,周世雄很喜欢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 “末将不敢,只是这些俘虏并不是大人一府的斩获,该怎么处置是不是应该问问我家府主和郑府主?”范西铜还在努力,他并没有穷到对几千俘虏都舍不得,只不过想为自家府主争个高地而已。 “范将军的建议很好,本府会询问两位府主的意思再行定夺。”周世雄忍着气应了下来,他也没想到,范甘地这么配合自己,手下却跳出来拆台,看来联军最操蛋这种说法很有道理。 联军内部出现小矛盾,在外敌强大的时候自然不会暴露出来,是个人都知道弱者只能合力抗敌。但两个强者的联盟却无法回避他们的矛盾,例如郑壮和郑一贯。两人都收到春梅城被攻陷的急报,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等待对方出手。 郑壮的理由很充分,他在跟四万北军作战,如果贸然撤退等于是自杀,他还没有自杀的习惯。郑一贯的理由稍微有点没那么充分,他担心山萝府会出兵,但山萝府会不会出兵谁也说不准。故此,接到急报三天内,郑壮连续派出十波信使,催促郑一贯夺回春梅城,打通合平府与河西府的唯一通道。 周世雄在春梅城等了三天,东面的黎朝军没有回功,西面的合平府兵也没有出现,春梅城下一片寂静,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似的。周世雄还算清醒,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自己掐住了黎朝军的要害,无论是郑壮还是郑一贯,不可能让这种状态持续下去。 首先坐不住的肯定是郑壮,因为他携带的军粮已经接近用磬,再不想办法解决春梅城,手下这两万羽林卫就要交代在河东城下了。 “清都王,咱们还是撤吧。”赵仲始是猛将不是白痴,被羽林卫打的半残的北军躲进河东城,想靠这两位羽林卫攻破城池,没十天半个月绝对不可能。但粮草的问题不解决,十天半个月后羽林卫估计能饿死九成。所以,他必须提出这个建议。 郑壮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度,在大帐内皱眉踱步。能想到的方法他都想过了,除了撤退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区伯达也在大帐内,他的表情再也不是风轻云淡的摸样,因为他知道扼守春梅城的北军,不会把自己当成友军看待,若是不能攻下春梅城,自己的小命也非常危险。 “清都王,据探报所言,春梅城内只有大概万人左右的敌军,只是火炮犀利才轻易拿下春梅城,下官觉得…”他还没说完,郑壮已经一挥手制止了他的发言。 “伯达,今夜本王率军潜回春梅城,寻找破敌战机。你率领北路军佯攻河东城,只需拖延两三日,本王会解决这个麻烦的。”郑壮的话令区伯达大惊失色,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来殿后送死吗?! “清都王!”区伯达愤然起身打算跟郑壮论个明白,可惜郑壮不给他机会,向赵仲始打个眼色,转身走出大帐。赵仲始笑着看了看区伯达,“区大人,王爷军令以下,还请区大人听命而行。”区伯达这才想起现在是什么状况,刚才郑壮没借机以抗命之罪杀了自己,已经算给面子了。 郑壮不杀区伯达不是仁慈宽宏,而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做这种可能会引起广南府府兵哗变的蠢事。他走出帐外看了一眼远处的河东城,重重的叹了口气,“郑载小儿气数未尽啊!” 郑壮没想过强攻春梅城,他只希望能尽快通过春梅城回到合平城,到时候想反攻春梅城只是一句话的事。问题是周世雄没打算让郑壮轻易逃离险地。在彻底控制春梅城之后,周世雄派人出城挖掘壕沟,把贯通两府的官道彻底截断。 “这可如何是好。”郑壮抛下北路军在河东城下迷惑北军,自己则带着一万多羽林卫来到春梅城下。当众人看清官道的变化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平整宽阔的官道,纵横交错的布满了沟渠把路面彻底阻断。 “这北军统帅真真毒辣。”区伯达并没有留在广南府府兵的营地等死,他跟着郑壮一起来到春梅城。看着被彻底切断的官道,区伯达浑身颤抖。他预感这几里路将会是死亡之路,自己能不能安全度过只能问老天爷了。 郑壮没有理会身后这两个人的话,他皱眉看了看官道,又看了看春梅城头那四门火炮,想不通北军将领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自己用过火炮,知道这种笨重的火炮对兵卒的伤害并不大,最大的作用是攻城破门。如果敌将打的是用火炮杀伤自己军队的主意,恐怕要失望了。 “仲始,你领前锋先行,本王为你压阵。”郑壮说的好听,赵仲始和区伯达都知道这个先行是什么意思。赵仲始咬了咬牙,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前一挥,“先锋军出击。”说完一夹马腹当先而去。三千羽林卫紧跟统领大人向官道冲去,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有冲过眼前这段路才能保住性命。 周世雄站在城头观察敌情,见黎朝军派出一支部队试探火力,当然不能令贵宾失望,向周而点点头,“开火。”轰轰轰轰四声巨响,春梅城头的火炮喷射出四颗弹丸。弹丸携带强大的动力冲向敌群,在动能消失前肆意的制造鲜血与哀嚎。 郑壮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先锋军,他的估计没错,火炮虽然很厉害,但对兵卒的伤害并不大。一轮炮击之后,羽林卫先锋军最多损失不超过五六十人。想用火炮彻底消灭这三千羽林卫,根本不可能。 郑壮的冷静是因为他在安全的地方,而身处炮击范伟之内的羽林卫,却没办法像他那样镇定自若。看着被弹丸打成碎片的尸体,羽林卫忘记了自己是黎朝第一强兵,他们只希望爹妈多生两只脚,能让他们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地域。 赵仲始最先冲到第一道壕沟前,他发现这道壕沟有两丈宽一丈深,起码肯定过不去,对步兵影响不大。不过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令赵仲始非常不解。这些壕沟里竟然铺设了厚厚的木板,不明白是为什么。 轰轰轰轰,城头的火炮再次发出吼声,令赵仲始没时间思考敌人干嘛要在壕沟里铺木板。他翻身下马跳进壕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利用壕沟躲避炮击。赵仲始的做法引来无数人争相效仿,两千多羽林卫跳进壕沟里寻找掩蔽。 这一轮炮击仅仅带走十来个倒霉鬼的性命,效率比第一次差多了。郑壮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再次找到运筹帷幄的感觉了。敌将的手段完全没逃出他的预计,看来春梅城内的北军将领只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跟自己比还差很远。 周世雄看着敌军爬出第一道壕沟,向第二道壕沟冲过去,跳入壕沟之后,敌军并没有爬出来,而是躲在里面等待第三轮炮击。赵仲始好像找到了对应敌军炮击的办法,每次都等敌军炮击间歇才向下一个壕沟冲去,郑壮和周世雄都很满意的点点头,一个说好样的,一个说笨到死。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赵仲始才率领减员不到三百的羽林卫跳出最后一道壕沟,而炮击也随之暂停。郑壮忽然仰天大笑,他笑北军将领搞出这么一个壕沟阵实在有趣,不但无法对自己的军队造成巨大伤害,还能提供躲避炮弹的掩蔽所,实在贴心。 “走。”郑壮一马当先向第一道壕沟冲去,他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利用这个机会,从郑一贯身上弄多一点好处。见死不救的罪名郑一贯是跑不掉的,想平息自己的怒火,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火炮二队准备,没有本府的命令谁也不许开火。”周世雄见敌军大队开始进入射程范围,看了看周而笑着说道。周而随即把命令传达下去,四门被炮衣遮蔽的火炮露了出来,准备给郑壮一点加料大餐尝尝。 郑壮哪知道敌军将领这么阴险,明明有八门火炮,却一直用四门火炮打击先锋军,实在不当人子。一万多人乱哄哄的冲向第一道壕沟,城头依然只是用四门火炮招呼他们,周世雄不想这么早暴露实力,他要等到最合适的时候才全力出手。 第六十四章 阴险的炮击 “大人。”周而站在周世雄身边,看着黎朝军大部队把第一道和第二道壕沟都填满了,忍不住开口请战。周世雄摇摇头,“再等等。” 周世雄知道火炮不可能给郑壮的军队带来致命的伤害,无论是四门还是八门,结果都一样。但是,他不能放郑壮的黎朝军跟合平府郑一贯汇合,那样的话,偷袭春梅城将毫无意义。为了实现以多打少的目的,周世雄苦心布置了壕沟阵,结果如何很快就知道。 周而并没有等太久,当黎朝军来到道路中段的时候,周世雄大声下令,“周而,火炮全开。” 四门等待已久的火炮被炮手点燃火药,四颗弹丸准确的击中同一条壕沟,弹丸落地后砸在壕沟内的厚木板上,猛烈加速弹射向前,把所有挡在它前面的物体撕成碎片。每一颗弹丸都制造出十几米长的血路,被弹丸光顾的这条壕沟里,最少死伤了一成左右的兵卒。 安全的壕沟突然变成血肉杀场,羽林卫士卒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变化,有人拼命爬出壕沟向前跑,有人梦呓般的喃喃自语,看样子是吓傻了。轰轰轰轰又是四声炮响,这四颗弹丸光顾了另外一条人满为患的壕沟,战果同样令人满意。 一万五千羽林卫分布在四条壕沟里,郑壮和区伯达很幸运,他们躲的地方没有出现弹弹球。区伯达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皱眉说道,“清都王,怎么春梅城的炮击快了这么多?”区伯达当然见过火炮,他知道火炮要发射需要经过清镗、填药、垒实、装弹等步骤,一队优秀的火炮手起码要用半刻钟时间才能完成以上程序,而春梅城的发炮速度明显快很多,这令他很惊讶。 郑壮哪有心思跟区伯达讨论这种技术问题,他明白自己上当了,春梅城的北军肯定不止四门火炮,刚才只是放过先锋军诱惑自己上钩而已!可是他没时间检讨自己的轻敌,眼下情况很清楚,在想等敌军火炮间歇跑到下一道壕沟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他必须想出办法来逃出炮火覆盖区域。 周世雄没有给时间郑壮想办法,他指挥着城头上的火炮,重点打击堕后敌军,把他们向前面赶。看着仓皇逃窜的敌军,周世雄笑了。他为了发挥壕沟阵的最大效用,不但在壕沟内铺设厚木板增加弹丸弹射次数,还命人铸造空心弹丸,用减重的方法延长火炮射程,现在看来,他的计划很成功。 “周而,准备出击。”火炮追着敌军的屁股打,不管他们躲在壕沟里还是在路面上,呼啸而来的弹丸告诉他们一个道理,不要停。刚刚还秩序井然的羽林卫,现在变成一群只知道向前向前向前的逃兵,至于伟大的清都王郑壮,管他去死。 周世雄见敌军已经崩溃当然要痛打落水狗,他把手中的兵马全都派出去追敌,只留下两百名火炮手。接近两万人的败兵比两万头猪的战斗力还差,被周而追杀了一天一夜,除了见到势头不对提前逃走的赵仲始,和被卫士拼死救走的郑壮,羽林卫几乎全灭。 “区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周世雄很意外的在城主府见到了自称是他熟人的区伯达,这位广南府代府主很悲催,因为一身名贵官服被周而认定是敌军首领,带着手下紧盯不放,结果就这样了。 “吉府主,阮福大人的事与在下无关,还望吉府主不要迁怒才好。”不愧是聪明人,一见到周世雄,区伯达首先撇清自己跟阮福包遇刺的关系,顺便求情饶命。 “即便如此,本府也不能放过你啊,难道区公子不是黎朝北路军统帅?”从俘虏口中得知,这位倒霉到极点的区伯达除了代府主的身份,还是北路军统帅,周而抓了他也算是没抓错就对了。 “吉府主,想必你也知道广南府和阮福氏结盟这件事,在下虽然迫于无奈领兵入境,但你我两家本是盟友,吉府主不会为难在下的。”区伯达这话说的并不算完全瞎扯,吉鸿昌上位担任谅山府府主,的确是继承了义父阮福包的势力,说是阮福氏中一员也没错。 “给区公子松绑。”周世雄见这位天之骄子这么怕死,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命人松开区伯达。 “在下区伯达拜见吉府主。”区伯达太识趣了,一松绑就跪下给周世雄行礼,认真算起来,他对黎真宗都没行过这么大的礼。 “请起,赐座。”周世雄不喜欢给人跪,看人跪还是蛮有感觉的。 “区公子,听闻广南府府兵被郑壮留在河东城下,不知此事真假?”原来的北路军主要是广南府府兵和广治府府兵,广南府是铁杆保皇派,广治府是郑壮嫡系,这个搭配摆明监视广南府。郑壮率羽林卫来到合平府,广治府府兵被他派到合平府驻扎,其中有一半在春梅城。 “千真万确,吉府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吉府主恩准。”区伯达不用说周世雄就能明白他想干什么,别说两人本就不是盟友,就算真是盟友,周世雄也不会放区伯达领广南府府兵离开。所以,周世雄不给区伯达说出请求的机会,“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没必要说了,带区公子下去歇息,本府倦了。” 这一战虽然未能全歼郑壮主力,但历时半年的黎朝军北伐基本完结,郑壮能安然逃回清化就算是运气好了。但这次战争并没有真正结束,因为合平府郑一贯依然安安稳稳的呆在合平城内。 广南府府兵/运气还不错,被郑壮打到怕的郑载和阮福氏军队,躲在河东城不敢出击,广南府士卒天亮后发现找不到代府主大人,同时也发现了羽林卫消失这个秘密,当下一哄而散。大部分在逃回黎朝的路上被周世雄手下抓获,小部分不知所踪。 河东城内的越北朝军队直到一天后才确认敌军哗变不是计策,虽然弄不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保住了性命还是令人非常欣慰。至于派兵入合平府追击郑壮?谁愿意去谁去,别找他们就行。 周世雄左等右等没等到郑载或者阮福氏联军的到来,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河东城内军队根本无意找郑一贯或者是郑壮的麻烦,至于升龙府内的郑载想不想教训郑一贯,暂时没人知道。 周世雄看完探报傻眼了,这他妈都是些神马人!战争都能弄的这么儿戏,还能延续这么多年不被人灭掉,实在没天理啊! 周世雄等不来郑载的军队,当然就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非常无奈的向宁平城发送消息,让范甘地和郑东两位府主率兵过来协助。 外人以为郑一贯老神在在,实际上郑一贯真的在摇扇子,只不过摇的频率非常高,扇面几乎变成一道幻影。郑一贯非常热,从心到身都热的不行,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自己只是为了保存实力没有出兵攻打春梅城,郑壮竟然敢输给他看,实在太无赖了! “这是三十六计里的那一计?苦肉计还是破釜沉舟?”郑一贯很想用这是一种计策来解释郑壮的败局,但怎么套也不对,无论哪一种计谋都没有以自己彻底失败为目的的啊! 郑一贯的两个儿子郑文成和郑武就见父亲还在发疯,实在看不下去,“父亲,不管清都王用的是那一计,黎朝军队都已经撤回清化,咱们该怎么办啊?”郑文成很对得起他的名字,四书五经读的非常通透,一开口就点出了要点。 “文成,为父常言天无绝人之路,此事还有转机无需惊慌。”郑一贯安慰了一下两个儿子,自己却怕的两腿发软。他不能不怕,郑壮惨败,回到清化也未必就能安生,自己想从他那里得到助力几乎不可能。当初为了送上投名状暗算山萝府府兵,现在这般窘境,山萝府的报复肯定会来临,越北朝已经没有他安身之地了。 “父亲,孩儿听败兵所言,春梅城有数十门大炮,这合平城虽然城高墙厚,恐怕也挡不住数十门大炮的轰击啊!”郑武就比哥哥务实,起码知道找人打探春梅城的消息,算是一个正常人。 “春梅城,武就可知春梅城是那个人占据的?”郑一贯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谁打败郑壮,其实不能怪他,因为从头到尾周世雄都没有打出旗号,别人怎么知道春梅城是谁占了。郑武就摇头。 郑一贯很想弃城逃往清化,凭他手上这一万多兵马,郑壮肯定会热情招待,说不定送给他一个府也未知。但郑一贯舍不得经营了几十年的合平府,同时也对郑壮的能力产生怀疑,一时间无法拿定主意。 十天后,一支多达五万众的大军包围合平府,切断了郑一贯的多项选择题。城下大军当然是周世雄、范甘地和郑东的联军,其中还有区伯达的广南府府兵。周世雄没给他们配备武器,只是让五千多广南府府兵负责打旗,担任专业的啦啦队。 第六十五章 平定 “范府主、郑府主,你们说强攻好还是智取好?”周世雄向宁平城发出求援信,本想着让两人把城内正兵派过来就够了,没想到范甘地和郑东竟然倾巢而出,不但把宁平城所有兵马民壮都带来,还把二十多门火炮也送了过来。他们可没有大象帮忙,纯粹用人力搬运,所以时间久了点。 好在郑一贯很配合,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做任何动作,周世雄想不通为什么,所以才会向范甘地和郑东说出这样的话来。 “吉大人,咱们这些人马大部分都是样子货,真打起来就露馅了,还是智取吧。”郑东很清楚这种杂牌军的底细,提出非常中肯的建议。 范甘地不这么想,他指着合平城高大的城门说道,“两位府主,合平府是一座坚城,咱们要是不拿出一点实力来让郑一贯知道厉害,这智取也没有缘由啊!”有道理,周世雄和郑东频频点头,认同范甘地的说法。 范甘地见两人接受自己的建议当即心情大好,“吉府主,范西铜对你不敬的事本府听说了,在此本府代替这个浑人向你道歉。”范甘地很会找机会,周世雄只能笑着摆手,“范府主言重了,范将军并没有错,何来道歉一说。”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咱们还是继续说说攻城的事吧。”郑东对这件事其实很上心,谅山府这位新府主的能力深得郑东看中,一个小小的府将胆敢挑衅吉鸿昌,等于是对府主阶级的冒犯,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但是范甘地这个老狐狸挑了这样的时机帮范西铜出头认错,为了维持三府联盟的和睦,郑东只能站出来当个和事佬,心中的愤懑自然不小。 “本府觉得先用火炮砸开一座城门,然后向郑一贯喊话劝降,两位以为如何?”范甘地这个并不算出彩的建议在这个时候很合适,首先展示了联军有能力打破合平城的乌龟壳,然后再发动心理攻势,这是个好计策。 “范府主所言甚是,鸿昌这就去准备。”周世雄一拉缰绳纵马离去,郑东脸上的笑容刷的不见了,阴测测的向范甘地说道,“范府主护短的本事好大啊。” 范甘地陪着笑脸拱手作揖,“郑府主请息怒,西铜是老夫族侄,但有过错老夫这个做长辈的都应该担起来,还请郑府主原谅则个。”范甘地了解郑东,知道这位没落的郑氏支脉非常看重身份和面子,范西铜的做法在郑东眼里就是犯上作乱,杀了都不带皱一皱眉头。 “苦主都不说什么,我这个旁人有什么好说的,现如今只需拿下合平城即可平息此次战乱,本府知道分寸。”郑东虽然没派出多少兵马加入联军,但联军的粮草都是河南府在供给,范甘地哪敢不给他面子。所以,就算郑东向他发火,范甘地也只能受着。 “郑府主,老夫为了表示诚意,愿意拿出一成战利品作为补偿,还望郑府主不要嫌弃。”范甘地猜错了郑东的想法,他以为郑东抓着范西铜的事不放,是想从自己手中得到点什么。 “算了,既然早有约定,本府自不会信口雌黄,战利品该怎么分就怎么分。”郑东见没有机会教训那个范西铜,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索性罢手不说了。 周世雄向周而下令,把三十二门火炮在阵前一字排开,目标直指合平城南门城门。城上几个将领簇拥着掌管府兵的郑武就,趴在垛口向外观看,一溜火炮在城下展开,把郑武就吓个半死。“哎呀我的母亲哪,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郑武就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三十二门大炮逐一开火,连绵不绝的炮声响彻云霄。郑武就非常干脆的两眼翻白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三十二颗接近十斤重的铁蛋砸在城门上,瞬间把城门打成筛子。周世雄用望远镜观察着城门的情况,见城门轻易被炮弹击碎,非常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他看过有关古代战争的影视文学作品,都强调城门城墙有多坚固,这个合平城的城门也太渣了吧! 不过敌人的城门渣应该是好事,起码攻击者会轻松很多。半个时辰的轰击,合平城南门被打成碎片,合平城向联军敞开怀抱,只要周世雄愿意,城下数万大军随时可以杀进城内。 “之重,停火。”周世雄下令停火,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两位府主,“范府主,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范甘地提出先威慑后招降的策略,周世雄自然把招降的事交给他处理。 “固所愿而。”范甘地胸有成竹,命手下把他写的一封信射上城头,然后邀请吉鸿昌和郑东到他的营帐内喝茶。 “父亲,咱们逃吧!”郑武就被手下送回府衙,没过多久醒了过来,见到郑一贯第一时间哭喊道。 “唉,现如今还能往哪里逃。”郑一贯已经知道来犯敌军正在用火炮攻城,对守住合平城同样没有信心。城中两万府兵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可现在看着这些在炮声中瑟瑟发抖的将领,郑一贯知道这场仗没打就已经输了。 火炮真的很犀利,对于不了解火炮的越北朝军队来说,巨大的炮声就足以令他们魂飞魄散。再加上坚固无比的城门被炮弹打的摇摇欲坠,这种非人的力量令他们无法想象。 炮声停下没多久,南门被攻破的消息传到府衙,郑一贯默默的看了看两个儿子,摇头叹息道,“你们逃命去吧,为父帮你们挡一挡。” “父亲!”郑文成和郑武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看着郑一贯,他们虽然学儒家学的不咋的,但孝道还是知道一些的。 “快走,迟则不及。”郑一贯非常明白自己是跑不掉的,如果早早跟随郑壮撤兵,还有一丝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这唯一的机会被自己浪费,现在只希望保住两个儿子的性命,给家族留下一点血脉。十几个卫士在郑一贯的示意下把郑文成和郑武就拖了出去,他们会保护两位公子去黎朝避祸。 一刻钟后,招降信送到郑一贯面前,看完信的内容,郑一贯重重的吐了口气。他的想法总算没完全错误,包围合平城的军队并不打算剿灭郑一贯一族,只是想收服他而已。 “传令,本府出城投降。”郑一贯的命令得到很彻底的执行,被火炮吓破了胆的合平府府兵,根本就没打算跟城下敌军作战,一尺厚的城门都挡不住火炮轰击,没有人打算尝试用自己的身体去对抗火炮,府主的选择果然是最明智的。 郑一贯披头散发**上身,步行走出南城门。他看到城门附近沙煲大的弹丸和破碎的城门,对自己的决定深感庆幸,血肉之躯怎能抵挡这样的东西。 “范府主,让吉大人去受降吧。”范甘地见到一队手无寸铁的人群从城内出来,刚抬腿打算迎上去,郑东/突然在旁边来了一句。 “嗯?此言何意?”范甘地倒没想过要抢谁的风头,只是习惯性的走在前面。郑东的话令他很不理解。 “范府主,我等能如此轻松拿下合平府,吉大人的功劳当属第一,这受降让吉大人去最是妥当。”郑东从来就没想过让范甘地染指合平府,当然不能让他去受降。 “有理,老夫冒失了。”郑东的说法有道理,范甘地只能向吉鸿昌拱手相让。周世雄谦让了几句,郑东坚持让他出头,周世雄只好出面受降。 周世雄对合平府没有太多想法,谅山府还没完全把握在手里,再抢一个府他也没法管。之说以攻打合平府,只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顺便弄点好处。 “罪人郑一贯拜见大人。”郑一贯和身后的一众手下跪在南城门外,向周世雄献出合平府降表、籍册和府主金印,表示彻底臣服。周世雄向周而点点头,周而上前接过籍册金印。 “郑一贯,本人乃谅山府府主吉鸿昌,代表多府联军接受你的降表。”周世雄也没玩过受降这种游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便应付两句完成仪式,然后扶起郑一贯,“郑大人,鸿昌有礼了。” “吉大人折煞老朽,罪人不敢当。”郑一贯知道自己是阶下囚,哪儿敢摆什么府主的架子,连忙跪下回礼。 “郑大人无需如此。”周世雄客气两句,转身对周而说道,“之重,带郑大人入营歇息。”周世雄再没常识,也知道控制全城之前不能放了郑一贯,把合平府一众官员贵族软禁起来是必须的。 范甘地这才和郑东走上来,笑着说道,“一贯兄别来无恙啊。” 郑一贯对吉鸿昌这个名字很陌生,但范甘地和郑东都是熟人,尤其是郑东这个仇人之子更是了如指掌,没想到竟然会败在他的手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周世雄不管他们三人聊什么,下令谅山军入城,控制城内府兵查封库房才是正理。 崇祯五年八月二十三,合平府陷落,长达半年之久的交趾南北战争正式结束,但纷争却远远没到止息的时候。 第六十六章 投其所好 郑一贯没有搞小动作,在确认吉鸿昌、范甘地和郑东占据自己的老巢之后,并没有清算自己的时候,还把两个儿子找了回来,用这个方式向三位占领军首领展示忠诚。 合平府面积比谅山府稍小,境内主要是丘陵平原地貌,交趾第二大河流沱江流经合平府西北部,故此,西北部是合平府的主要粮食产区。合平府境内第一高山黑龙山在合平府西部,是合平府与黎朝的边境线,合平府除了粮食作物产量丰富外,铜矿是这里的主要矿产资源,郑一贯能用黄铜铸造了一个亭子,就很说明问题。 “一贯,这清音亭很别致啊。”坐在一座纯铜铸造的凉亭里,范甘地向合平府前主人郑一贯说道。 “范大人慧眼,这座清音亭是在下请明国巧匠铸造,清风吹过自然发声,别有一番趣味。”郑一贯年近六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高寿了。 “六叔,合平府盛产铜矿尽人皆知,可库房中只有铜锭三万斤,很是名不副实啊。”郑东一开始很不给郑一贯面子,甚至多次鼓动吉鸿昌杀了郑一贯全家,吉鸿昌当然不能这么干,答应投降免罪怎么能反口复舌,就算不认账也得等一段时间啊。郑东见吉鸿昌以诚信做借口,知道想报仇没那么容易,索性暂时抛开宿怨,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回郑大人话,在下与郑壮结盟时送了郑壮九万斤铜锭作为见面礼,故此所余有限。”郑一贯这几天见人就说罪人什么的,周世雄听着烦让他用在下自称,所以郑东叫他叔叔他还是以在下回应。 “坐下说话。”周世雄喜欢唱卡啦ok,但音乐细胞并不是很丰富,对清音亭的特效兴趣缺缺。 “谢吉大人赐座。”郑一贯很规矩的坐在下首,用桌上的茶具开始冲茶。 范甘地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攻下合平府自己能占到多大好处。不能说他市侩,身为一府之主当然要为自己的家族谋福利,他心里其实很赞同范西铜的话,谁出兵多当然应该分大份。 周世雄没那么多心思,他也在计算分赃的事,只不过他的想法有点像下副本组野队,打到好东西尽量平分,分不了的竞价拍卖,其他人分钱就是了。两个目光短浅的家伙眼里只有钱,郑东比他们高尚多了,他打定主意帮吉鸿昌拿到整个合平府,就算得罪范甘地也在所不惜。 原本郑东打算用合平府的铜锭跟范甘地换取放弃分割的承诺,可一查帐发现库房里的铜锭存量很少,还以为郑一贯把铜锭藏起来了,听郑一贯说铜锭已经送给郑壮,郑东非常沮丧。 范甘地和郑东都不说话,周世雄只好挑起话头,“两位府主,眼下郑壮南逃战事已定,是不是该给升龙府写捷报了?” 范甘地和郑东互相看了看,同时摇头。郑东见范甘地有话想说,抬手示意先请。范甘地也不客气,“吉府主,捷报之事暂缓,本府以为先稳定府内再说。”范甘地说的很隐晦,但在座的四个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周世雄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郑一贯,发现他全神贯注的在冲茶,好像没听见范甘地的话。 这是周世雄还没习惯当强盗,抢了别人东西还在人家面前商量怎么分赃,范甘地和郑东没这种心理负担,连郑一贯本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没什么不对的。 “范府主但请直言。”郑东马上抛开懊悔的心情,开动脑筋思索应对之策,他必须想到一个好办法,让范甘地放弃分割合平府的打算。 “老夫以为,我们三家再加上北江府的郑立生,都在这几场战斗中出过力,故此所有战利品是我们四家共有,至于谁多谁少还需要琢磨琢磨。”范甘地没有一开始就抛出自己的分赃标准,他想听听吉鸿昌和郑东有什么想法,虽然联军中太原府府兵人数最多,但范甘地还没有以一敌二的信心。 “分四份理所应当,鸿昌认为范府主所言有理。”周世雄自认在这次卫国战中出力不少,就算不能分大头,太少也不行,只是为了维持联盟存续,吃点小亏的觉悟是必须有的。 “不妥。”郑东想都没想开口制止道,他怕吉鸿昌再说下去会破坏自己的构想。 “哦,郑府主有何高见?”范甘地见吉鸿昌同意自己的看法,心里非常高兴。在他看来,懂练兵会打仗的吉鸿昌是分赃计划中最大障碍,如果是按照他的想法去分的话。范甘地认为郑东只带了数千民夫运送粮草,正兵一个没有,随便分一点给他就行了。 “论功行赏乃是万世不易之理,但何为功,如何赏,却要认真计较方可皆大欢喜。本府以为等立生来了再说也不迟。”郑东摆明了要拖延时间,范甘地心头火起。“郑府主,立生委托老夫掌管北江府府兵,老夫自可代替立生参与此事,无需再等了。” “啊!”郑东忽然大叫一声,把周世雄和范甘地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好烫,烫死我了!”郑东把茶杯摔在地上,用手拼命向嘴里扇风,原来是烫着了。 周世雄赶紧站起来扶着郑东,同时命令机器人帮他治疗,芯片检查后通知周世雄,此人身上有多种疾病,唯一没有烫伤。这家伙竟然装病?周世雄当然不会拆穿他的行为,对周世雄而言,自己跟郑东的关系比范甘地还要亲近,郑东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一会找机会问问。 郑东烫伤了舌头没法说话,这次清音亭分赃大会只能暂停,范甘地满身不是滋味的回到住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想不起来。 郑东装受伤只瞒过了范甘地,郑一贯亲手冲的茶,会不会烫伤人他最清楚。周世雄用作弊器能清楚测出郑东舌头上的温度,当然不会上当。唯有范甘地还蒙在鼓里。 “郑府主,是不是害怕分赃不均?”周世雄跟着郑东来到临时住处,一进门就问郑东。 郑东摇头叹气,“吉大人,你怎么就没想明白呢!若是四府瓜分了合平府,无论是有多有少还是平分,吉大人跟郑立生、范甘地的同盟必将不保。” 啊,这也太能扯了吧,分赃能有这么大杀伤力?周世雄饱经忽悠,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接受郑东的说法,试探道,“郑府主可有根据?” “吉大人你想,郑立生能把一万府兵交给范甘地统管,可想而知两家的关系有多紧密。现下太原府被阮福氏压制,郑立生被郑载反制,他们都没有余力做其他的事,一旦四府瓜分合平府,别的不说,这两万府兵总得分一部分给两人吧,另外合平府有粮有铜,稍加经营即可得到大笔钱粮,到时强者愈强,后果不妙啊。”郑东见吉鸿昌脸色不豫,咬咬牙说出一句狠话,“两府肯跟吉大人结盟只是想安定后方,不然以谅山府之困苦,有何资格跟两府结盟?!” 郑东这话比打脸还狠,直接说谅山府就是个叫花子,跟富二代官二代称兄道弟,你凭什么!如果有点自知之明就该想想,人家为什么这么屈尊降贵。 初到大明,周世雄对自己很有信心。拥有现代知识和见识,还知道历史大势的走向,在这个年代没人会比自己更能把握机会。这个非常自信的想法经过这几年时间的考验,周世雄认识到自己有点自大了。要不是身上有这堆纳米机器人当作弊器,穿越众周世雄说不定已经死翘翘了。故此,老子天下第一,老子无所畏惧的想法慢慢消失,承认古人在大明朝很多时候比现代人更能玩得转。 郑东用这么严厉的话刺激自己,完全是为了自己好,周世雄站起来弯腰一躬身。“郑府主,鸿昌多谢了。” 郑东摆摆手,很不客气的说道,“你我二人无需客套,郑某为吉大人打算也是为自己着想,河南府地小人少,不希望邻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支持你入主合平府也是为了保住河南府的安宁。” “话虽如此,若是不分割合平府范府主恐怕会不依不饶,这事可难办了。”郑东之前多次提过让周世雄霸占合平府,当时周世雄只考虑自己没那么多心血管理两个府,现在听郑东这么分析,不拿下合平府还不行了,当即皱眉说道。 “唉,老夫也在为这件事烦恼,合平府新定,若我们几个闹起内讧郑一贯肯定不会坐视这个良机,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郑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阴郑一贯一把,周世雄摇头苦笑。 “庄子云投其所好,范甘地和郑立生最想要的是什么?”郑东不理会周世雄的反应,坐在那里喃喃自语,周世雄也静下心来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听到投其所好这个成语,忽然眼前一亮。“郑府主,投其所好未必行,急其所急或者也是办法!” 第六十七章 定计 “吉大人似有所获啊。”郑东抬头看向吉鸿昌,讶然道。 “都是郑府主的功劳,鸿昌不敢居功。”客气话虽然没屁用,但不说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行为标准,周世雄当然要顺应潮流。[] “吉大人快说。” “太原府和北江府都是越北朝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两位府主的爱好凭我谅山府是满足不了的。”周世雄先否定投其所好没前途,然后才在郑东焦急的注视下说出自己的看法。“郑府主,太原府一心想报灭国之恨,对阮福氏恨之入骨,但碍于情势无法雪仇,这一点咱们可以多琢磨琢磨。” 郑东听出吉鸿昌的思路,马上接下话头,“郑立生谋平安王之位久矣,若能得偿所愿,别说一府之地,就是三府他也舍得。吉大人好计策!”两人就太原府和北江府的需求进行讨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拿下合平府妥妥的。 第二日,郑东亲自邀约范甘地去清音亭品茗,名言要商讨合平府该如何处置的问题。范甘地欣然赴约,吉鸿昌和郑一贯已经早早在清音亭等待。 “郑府主、吉府主,可是商量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范甘地不是傻子,他虽然没有派人盯着吉鸿昌和郑东,但郑东主动邀约肯定是说通了吉鸿昌,认同他的想法。范甘地不担心这个新方案对自己不利,实力摆在面前,这两人想搞鬼没那么容易。 “范府主,你是想要四分之一合平府呢,还是想要阮福氏三府之一呢?”郑东不理会范甘地的暗讽,轻摇羽扇淡然处之。 “此话怎讲!”范甘地一时间有点不明白状况,不是说商量怎么分配战利品吗,关阮福氏什么事? “范府主,现如今阮福氏三府联军尚驻扎在河西府,他们并不知道合平府已定,郑某琢磨出一个计策,可以尽灭阮福氏联军于合平府内,不知范府主有没有兴趣。”郑东吊高来卖,一点都不怕范甘地不上套。 范甘地皱眉看了看吉鸿昌,见这个年轻的府主笑眯眯的品着茶,没有插话的意思,只好冷声说道,“郑府主可是有什么需要老夫做的?”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郑东很满意范甘地的反应。“需要到不至于,只要范府主放弃这次战利品的分配,郑某自会拱手奉上妙计。” 郑东真的是一个优秀的商人,买家还没看货就要对方接受自己的价钱,周世雄在一旁冷眼旁观,自问望尘莫及。 范甘地心中冷笑,不管你郑东的计策多么精妙,老夫总能找到借口推翻承诺,还是先应承下来再说。“郑府主如此笃定想必有十足的把握,老夫很想听听是何妙计,这战利品就当润笔之资。” 郑东当然笃定,只不过他笃定的是范甘地必然会答应自己的条件,至于会不会反口复舌,这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范府主豪气,本府钦佩万分。”郑东刚客气两句,范甘地已经面露不豫,郑东只好马上献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吉大人昨夜已经派谅山军回春梅城驻防,后日合平府府兵将会攻打春梅城。” 郑东没头没尾的说了一段话,范甘地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冲茶的郑一贯,有听没有懂。郑一贯不是投降了吗,怎么敢领兵攻打春梅城,啥意思?! “好计。”郑一贯放下手中茶会轻拍铜桌,赞叹了一句。 “哦,你说说怎么个好法。”范甘地自己没想明白,郑东又摆出一副你来求我的架势,令范甘地很不爽。见郑一贯插嘴,马上找到台阶。 “郑壮打败合平府陷落这两件事,只有三位府主详知,阮福氏和郑载都不知情,若是听到这条消息,他们肯定会倾巢而出攻入合平府,与春梅城夹击合平府府兵,到其时范府主和郑府主的伏兵断敌后路,在下和吉大人联手破敌,只叫他来多少杀多少。”郑一贯早就看郑东不顺眼,尤其是郑东摇扇子的样子,令他作呕。 范甘地在郑一贯的帮助下解开谜题,双眼寒光闪烁,如果此计得售,阮福氏族兵肯定会遭受毁灭性打击,最少砍掉阮福氏三府一半兵力。到那时,三府等若毫无遮掩的美味佳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好计!”想到这里,范甘地忍不住一拍大腿,这条计策绝对值自己那点战利品。昨天还念念不忘的半个合平府,现在已经贬值到用点来形容。 “范府主,若想完成此计恐怕单凭范府主的兵马有所欠缺,不知范府主以为然否。”郑东又开始叫卖,这次卖的当然是自己和吉鸿昌那点家底。 “却是如此,不知郑府主和吉府主有什么条件,若老夫能做到的绝不推托。”范甘地今天打算把豪迈男演到底,随便郑东开价。郑东笑了,范甘地的表现正应了吉鸿昌的话,只要抓住他最需要的东西,想怎么着都要由着咱们来。 “阮福氏三府范府主只能拿一个,剩下的两个府算是本府和吉大人的辛苦费,范府主以为如何。”郑东这不叫狮子大开口,这是鲸鱼大开口。说是帮范甘地打击阮福氏,却要分走三分之二的战果,正常人肯定不会答应。 范甘地虽然已经有点不正常,但还没到傻的地步,当即反对道,“郑府主这要求有些高了吧?老夫的确需要两位府主相助,但三府只给老夫一个府,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范府主请听本府详细道来,若是范府主听完本府的解释还是这么想,这辛苦费本府分文不取。”郑东心想,落入郑某手中,你范甘地除了乖乖听话还有别的路走吗! “你说。”范甘地实在被郑东的开天杀价气得不轻,连敬语都不说了。 “范府主,若是阮福氏三府尽入范府主手中,郑载会怎么想本府不知道,郑立生会怎么想本府却能猜出一二。”范甘地在这里一直保持强势,靠的就是太原府和北江府联盟之势,郑东这话很有挑拨离间的味道。 “郑府主,你的话有些过了。”范甘地就是这么想的,当即冷着脸呵斥道。 郑东一脸的风轻云淡,好像对范甘地的话毫无感觉,“范府主,郑立生跟范府主结盟无非是想登上平安王的宝座,若范府主拿下阮福氏三府,可就是越北朝第一大势力,郑立生就算坐上平安王的宝座,恐怕也只能是范府主的傀儡,您说是不是?” 这话已经超出挑拨离间的范畴,用诬告来形容一点不算过,范甘地腾地站起来,指着郑东大喝,“郑府主,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范府主,本府给你算笔账,越北朝共有十八府,郑氏原本占有六府之地,从兄郑松改革封制,把郑氏六府尽皆安排在南部边界,用以抵挡黎朝寇边。现如今南定府已成废墟,想恢复过来没有十年八载绝无可能。合平府判敌再减一府,郑氏名下只剩下四个府。这四府里我河南府、北江府支持郑立生,太平、海阳两府支持郑载,无论郑载即位还是郑立生夺权,郑氏宗主最多掌控三府之地,面对独掌四府的范府主,想不做傀儡都不行啊。” 郑东说道一半范甘地已经冷汗直流,他总算明白郑东的意思了。人家不是要污蔑他而是在提醒他,多吃多占容易闹肚子啊。 “范府主,鸿昌和郑府主可以与范府主定下血誓,三府共同进退,将来无论是面对郑载还是郑立生,以我三府的实力何惧外敌侵辱,您说是不是。”周世雄见范甘地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送上台阶一枚,让范甘地能下的来台。 范甘地很感激的看着吉鸿昌,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道,“吉府主和郑府主为老夫尽心筹谋,老夫感佩莫名,从今日起,两位府主就是我范氏恩人,老夫愿以两位马首是瞻。”范甘地彻底抛下面子问题,向比他小十几二十岁的两个人低首,还真有点知耻后勇的味道。 范甘地想通了,灭掉阮福氏是第一要务,想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外人的帮助是不可能的。北江府府兵虽然装备精良,但战斗力远远不及谅山军。(其实装备也没谅山军好)借力的首选自然是谅山府。至于出谋划策的郑东当然不能落下,把粮草后勤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范府主言重了,本府和吉大人断无要挟之意,您是老前辈,我们两人当然要听您的才对。”郑东见尘埃落定,马上抛弃商人的嘴脸,摆出一副准老爱幼的架势给范甘地下迷药。周世雄也在一旁凑热闹,场面一时间其乐融融。在一旁冲茶的郑一贯心中暗叹,难怪会输给这几个人,自己的脸皮实在不够厚啊! 计策已定,合平府再次喧闹起来。谅山军七千人马回到春梅城摆架势,郑一贯亲领一万兵马假装攻城,范甘地则率领余下三万兵马潜伏在春梅城北二十里处的春梅山中,静待阮福氏三府联军。 第六十八章 鹿死谁手? 古代信息传递难度极大,合平府这边折腾成这个样子,近在隔壁的河西府竟然一无所知。郑载和阮福洛民率领第三批援军抵达河东城,才知道河东城之围不战而解。 “洛民公,这事你怎么看?”郑载没想到战况会急转直下,这次他把守御升龙府的两万精锐都带来河东城,就是怕郑壮突破河东城围困升龙府。升龙府虽然是越北朝的都城,但地处平原地带水网密布,交通十分方便,作为经济中心当然有很大优势,但作为战场绝对算得上是个易攻难守的死地, “世子,还是等探马回报再说吧。”阮福洛民表情很轻松,郑壮忽然撤军,驻守在河西府的阮福氏联军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不管郑壮为什么要撤走,起码眼下不用担心河东城会被攻破,阮福氏联军保住了大半实力。 “报,太原府、河南府、谅山府急报。”这份战报是郑东亲手炮制的,原本周世雄只打算用自己的名义向河东城告急,郑东担心阮福氏宁愿看着春梅城被人攻下也不会出兵,所以把三个人的名字都写上去,无论是阮福洛民还是郑载都不敢轻视。 “呈上来。”阮福氏和郑载的军队被郑壮的羽林卫彻底打怕了,探马出去一天都不敢离开河东城太远,生怕这是郑壮的一次引蛇出洞之计。 “洛民公,春梅城被三府联军打了下来,怪不得郑壮要匆忙撤军呢!”郑载还算有点头脑,知道春梅城的战略意义,很快联想到郑壮撤军。 “没想到这三位府主有如此胆量,敢轻兵直进偷取春梅城,只不过一万兵马如何能守住春梅城,老朽只怕援军抵达春梅城城池却已经易手。”任何跟太原府和谅山府有关的事,阮福洛民都不会站在支持者这一边。他看完战报就想到一定要延缓援兵进发合平府,至于后果会如何,他已经不在乎了。 “言之有理。”郑载也没兴趣当拯救敌人的国际主义战士,可转念一想,不借着这个机会打痛郑壮和郑一贯,一旦这两位缓过劲来,遭殃的还是自己,现在可不是争闲气的时候。“不过不出兵救援总是说不过去,一旦传开来其他人怎么看,若是各府都缩兵自保,这场仗必输无疑。” 阮福洛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郑载一说不过二字,他就知道这件事很难下绊子,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这场战争,援兵必须派,而且还要尽快派出去才行。自己竟然被私仇蒙蔽了双眼,完全不考虑暗算这两个仇家的成本有多高,看来是昏了头啊! “世子此言大善,援兵之事阮福氏义不容辞。”知错就要改,阮福洛民知道郑载有多爱惜他那点兵马,这次援军主力必然要落在阮福氏头上,既然躲不了索性主动点,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好处。 “洛民公仁义无双,本世子谢过了。”郑载当然不想派自己仅有这两万精锐去合平府救援那三个家伙,见阮福洛民主动出手,心情大好的开始拍马屁,反正马屁这东西又不花钱。 河东城内充斥了近六万各府兵马,主力当然是两万多阮福氏联军和郑载的两万精兵,阮福洛民稍微一琢磨,既然要做就做的漂亮点,他向郑载提出两个条件,一个是整编河东城内各府兵马,把除了郑载的兵力外所有府兵都编入阮福氏联军中。阮福洛民打得什么主意郑载很清楚,想贪墨了各府府兵补充阮福氏的实力。郑载自己也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阮福洛民用援兵这个由头出手,郑载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阮福洛民提的第二个条件是要郑载把春梅城赏给阮福氏,阮福洛民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认为只有把春梅城划归阮福氏,阮福氏联军才能有动力死守,如果周世雄听到的话,一定会说,“这是包产到户的改版吗?” 虽然郑载和阮福洛民都认为援兵必须尽快出发,可为了整顿兵马还是用了两天时间,等到四万援兵开入合平府逼近春梅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九月二十九。 “总算来了,再不来下面的人恐怕要造反了。”郑东站在城头看向远处灰茫茫一片阴影,向身旁的周世雄笑着说道。周世雄点点头,“是啊,一天没见到人总是心里不踏实,现在放心了。” 为了麻痹阮福氏和郑载,这些天来春梅城下杀声震天,除了没有动真家伙,攻城守城都玩的跟真的似的。实战演习同样也会产生伤亡,攻城的一方在爬云梯的时候超过百人失足堕下,演戏也要付出生命做代价。除此之外,高强度的实战演习令攻守双方都非常疲惫,好在伙食还不错,提供了足够的养分,不然这场戏没法演下去了。 “大人,范府主传来探报,敌军全部进入包围圈,范府主已经封锁官道,只待我们这边动手,他就会从后掩杀。”周而把范甘地的探报递给周世雄,周世雄没兴趣看随手递给郑东,“郑府主的妙计当然不会出问题,只要在近一些就可以动手了。” 为了保证这次阴谋的成功率,三个人讨论过好几个方案,例如等阮福氏到来后,假扮合平府府兵的攻城部队暂时撤离,空出城下的地方给阮福氏驻扎,然后再合击。想法很好但不现实,周世雄指挥过数万人以上的会战,知道训练度低的军队很难在战场中做到精密控制。假如攻城部队撤退的时候遭到敌军追击,很难保证部队不会从撤退变成溃退。周世雄觉得这个方案太冒险。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郑东和范甘地决定把指挥权交给周世雄,毕竟实战水平两人跟周世雄没法比,交给他最放心。周世雄的战术安排非常简单,当阮福氏联军来到春梅城,攻城部队马上列阵迎敌,随后春梅城更换旗帜,让阮福氏联军以为春梅城已经被合平府拿下,动摇阮福氏联军的军心。接着范甘地率兵从后掩杀,彻底击溃阮福氏联军。 这个战术几乎不需要太精细的指挥,只要挑准时机给春梅城换旗就行了。郑东和范甘地听完大为赞赏,这种既简单又有效的战术才是最适合的。 阮福洛民为了更好的把握三府联军,把族长的声威立起来,亲自率领援军。坐在他那辆外表简陋的超级大马车上,阮福洛民正在向几个心腹面授机宜。 “恭徵、恭慧,你们兄弟务必盯紧了安沛那伙人,不能让他们抢了头功。”来到合平府,阮福洛民总算搞清楚攻打春梅城的敌军有多少兵马,在得知敌军只有两万左右,阮福洛民放下心来。他现在最在意的反而是谁能抢得头功,毕竟三府联军只有一万人马是他的嫡系,另外两万分别是阿江府和安沛府的兵马。如果族长嫡系不能在这次必胜之战中打出声势,对他统管家族会有不小的影响。 阮福恭徵、阮福恭慧兄弟是阮福洛民的嫡孙,也是阮福洛民一脉最出色的两个年轻人。阮福洛民执掌阮福氏经济这么多年,一直在倾力打造这两个孙儿,而这两个孙儿也很争气,仅用了四个月时间,就把宣光府残余府兵训练成一直精兵,在这次两国大战中的表现很是抢眼。 “爷爷,您放心吧,阿江、安沛两府府兵都不是什么精锐,想跟我们哥俩争战功,还要多练几年才行。”阮福恭慧看不上那些农民军,就算拥有全套兵甲的正兵他也不放在眼里。少年时就开始四处游历学习,令他眼界甚高,同时也养成骄矜的坏习惯。 “二弟不可胡言,两府兵马虽非精锐,但这些时日也长进不少,非比当初。”阮福恭徵淡淡的呵斥了弟弟一句,随即向阮福洛民说道,“祖父,援军兵力占优,只要没有太大的纰漏,此战胜局已定。至于头功或可放手,毕竟合平府尚未平定,也不知郑壮贼子的现状,若此时引起内斗反为不妙。” 阮福洛民曾经是个非常重视大局的人,但自从下令杀死阮福包之后,经常会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指令,让身边的人难以适应。阮福恭慧性子跳脱不怎么关心这些琐事,阮福恭徵却看出问题,经常会提出一些建议,反对阮福洛民过于短视的一些命令。 “恭徵说得对,这次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我有些倦了,你们下去安排吧。”阮福洛民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是不纳人言的独夫,他也知道近来频频失常的举动很有问题,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控制改变是一回事。 离开马车,恭徵、恭慧兄弟小声交谈,恭慧一改傲慢自矜的样子,小声向哥哥问道,“老爷子是不是快不行了,怎么会糊涂成这样?” “二弟,祖父年事已高,这半年来一日三惊难得好好休息,难怪会说错做错,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长辈的事自有长辈去解决。”阮福恭徵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值得他换一个表情。 第六十九章 中计 两兄弟各怀心事按下不提,眼前这个春梅城之围到底该怎么解还需要好好商议,他们都知道单单解围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自己这边有四万兵马,如果连两万合平府府兵都搞不定,早点回家带孩子是正经。 之所以要商议,最大的问题是春梅城的归属,郑载应承把春梅城赏给阮福氏,但春梅城不是阮福氏占下来的,要让打下城池的三个府主让出城池,没有利益交换当然不行。阮福恭慧私下向哥哥建议,如果合平府府兵不撤退的话暂时不解围,利用外敌的压力迫使三府府主低头。 这个主意原则上很不错,唯一的麻烦是无法控制局面。攻城的合平府府兵只有两万不假,但这只是郑一贯的兵马,如果郑壮带兵来援,情况将会变得失控,到时候不是解不解围的问题,而是要考虑怎么撤退的问题。 “先解围,等入城之后在宣布世子的谕令,如果三府府主有所不满,让他们找世子打官司去。”阮福恭徵思前想后,还是这个方法更稳妥,把仇恨引到世子身上对阮福氏最有利,现在的阮福氏还没到一家独大的地步。 阮福氏兄弟弹精竭虑谋划这次解围之战,连战后需要处理的事项都想好对策,可惜他们的辛苦没有机会派上用场。两万合平府府兵没有按照他们意料中的撤走,反而在城外列阵,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 “大哥,情况有些不对啊!”阮福恭徵也觉得不对劲,但怎么都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恭慧,你亲自带人去护着爷爷,一旦发现不妥马上撤回河西府,这里有我看着。” “大哥,不至于吧,郑一贯那点兵马怎么能抵挡得住咱们四万大军,估计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等郑壮的援兵。”阮福恭慧可不想还没开战就逃跑,太丢脸了。 “恭慧,你都说郑一贯抵挡不住我们的大军,那他为什么不撤走,我们并没有包围他的兵马,明明有退路还列阵迎敌,其中肯定有问题。”阮福恭徵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看法/正确,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阮福恭慧知道大哥变脸代表什么,不敢再逞口舌之利,招呼亲卫掉头而去。 阮福恭慧离开没多久,春梅城上忽然发出一阵欢呼声,接着,城上代表谅山府、太原府、河南府的三面战旗先后落下,随后,一面写着合平两字的大旗,和一面写着郑字的大旗升上来,在秋风中高高扬起。 “中计!”阮福恭徵心头一凛,他怎么都没想到春梅城竟然是陷阱,而最可怕的是,仅仅是一个换旗的动作,就把阮福氏联军的士气打的大跌。人人都知道自己是来救援春梅城的,现在春梅城陷落,对援军来说打击之大不可想象,相对的,敌军刚才为什么敢列阵待敌,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将军,撤吧。”阮福氏联军在河东城被郑壮打的魂飞魄散,他们很自然的把眼前的变化归功于郑壮,这个仅凭两万多兵马就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枭雄。 “镇静,敌军只有两万人马,我阮福氏四万大军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就地扎营。”阮福恭徵知道不能撤,一旦撤退很快会变成溃逃,他输不起,祖父也输不起。 “遵命。”几个老成持重的将领马上站出来接令,他们明白,阮福恭徵的做法是对的,不管自己人怎么争权夺利,眼下维护大军才是第一要务。 周世雄在城头上看着阮福氏联军只是骚动了一会就稳定下来,忍不住赞道,“阮福氏不愧是越北朝第二大氏族,领兵之人很不错。” “吉大人,从常理上讲,你也是阮福氏旁支,这不更证明了阮福氏很厉害。”郑东也看到阮福氏联军在收缩,并且开始安营扎寨,明白吉鸿昌的意思。 “也是,郑府主肯定在心里骂鸿昌自卖自夸呢。”两人浑不在意阮福氏联军如何应对,按照他们曾经的推断,阮福氏联军能做的只有几个选择,稳住阵脚待敌也想到了,只不过这个做法更符合两人的期待。如果阮福氏联军马上撤退,范甘地匆忙布置的防线很可能被冲开,跑掉一部分人是必然的。 现在阮福氏选择了原地固守,阮福氏联军避免了溃败的悲剧,而范甘地也有时间稳固防线,把包围圈弄扎实。孰好孰坏难以评说。不过周世雄肯定不会让阮福氏联军这么轻易弄好营地,马上发出号令,命周而率领五千谅山军逼近射击,利用超长射程的弩弓骚扰阮福氏联军,同时命范西铜领太原府府兵压阵,一旦阮福氏联军派兵驱赶谅山军,范西铜负责缠住敌军。 周世雄的目的就是缠住阮福氏联军,让他们无法停下来。阮福氏联军从河西府奔波两日来到春梅城下,稍事休息就逼近战场,打的是利用人数优势逼走合平府府兵,忽略了疲兵不可久战的问题。周世雄抓住这个漏洞,命手下一直给阮福氏联军制造压力,目的是消耗敌军的体力精力,给范甘地制造更有利的攻击条件。 别人要做到这一点很有难度,相让敌人按照自己的步调走,需要用人命做筹码。周世雄则无需如此,谅山军配备的超远程弩弓,在这里发挥了战略层面的效能。阮福氏联军碰上谅山军只能自认倒霉,他们手中的弓弩根本没资格跟谅山军对射,阮福氏联军不想成为靶子,只能派兵进行肉搏战。 但肉搏战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两万太原府府兵在范西铜的指挥下异常骁勇,把阮福氏联军派出来驱赶谅山军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没办法,一个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世仇,一个还蒙在鼓里,战斗起来结果不言自明。双方你来我往缠斗了小半天,阮福氏联军背后忽然出现一支大军,范甘地到了。 “祖父,现在该怎么办?!”范甘地率领数万杂牌军切断后路,第一个知道的是阮福洛民和阮福恭慧。阮福恭慧见兵少的合平府府兵主动出击,就知道中计了,马上护送阮福洛民回河西府。可惜官道已经被范甘地占据,他只带了区区千多兵马,哪里敢尝试突围,只能一边回撤一边去找阮福洛民问计。 “唉,悔之晚矣。”范甘地这次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当然要打正旗号告诉阮福氏联军,是谁在对付他们。阮福洛民听说封堵退路的是太原府府主范甘地,很快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恭慧,一会你护着恭徵逃命去吧,范甘地必然不会放过阮福氏族人,投降也没用。”阮福洛民想好了,他留下来吸引范甘地的注意,族中几个晚辈趁乱逃跑,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范甘地的兵马一出现,身心俱疲的阮福氏联军马上陷入恐慌。这半日交锋让他们了解到,对手虽然人数少但战力强横,两万打四万丝毫不落下风。现在敌军又来了一批援兵,看数量远远超过己方,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唯一理由消失了,想活命只有逃或降。 周世雄知道现在是个机会,范甘地要组织手下兵马发动攻击还需要一段时间,一旦动手阮福氏肯定输光光,但自己却得不到太大的好处,他想尝试一下成建制劝降。所以,周世雄给周而传令,命周而把劝降文书射到阮福氏中军。 周而也想到场面混乱会导致劝降文书到不了敌军主帅手中,所以命人搬出床弩,把写在绸布上的劝降文书射到中军大旗附近。很快,这份巨大的劝降文书被送到阮福洛民手中。 “悔不当初!!!”周世雄的劝降文书很特别,他没说阮福氏联军投降会得到什么待遇,而是把这次作战的计策和目的写上去,阮福洛民一看就明白他想说什么,这是在向阮福洛民示威。三府联军已经拿下合平府,郑壮也逃回清化,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一次的战役完全是为了对付阮福氏设计的,打败阮福氏联军只是这次战役的第一步,最终目的是吞并阮福氏三府。 周世雄为了强调语气,在招降文书的最后写了一句,“不降则灭族。”这句话表达了三府联军的决心,也打消了阮福洛民的侥幸。如果三府联军仅仅是想削弱阮福氏的实力,打败阮福氏联军就足够了。可一旦三府联军把目标定在灭族,眼前这支阮福氏的军队当然没有活路,谁都不会傻到放走这些兵马,给自己吞并三府之地增加障碍和阻力。 “爷爷,我们跟他们拼了!”阮福恭徵完全没了一贯的淡然气度,赤红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如果只有三万阮福氏族兵,你这话说起来还有点可能性,你看看那些刚收编的人,他们会跟咱们一起拼命吗!”阮福洛民在生死抉择面前头脑清晰无比,太原府跟阮福氏之间的仇恨只能用一族尽灭来解决,谅山府对自己的仇恨也不小,毕竟谅山府前府主阮福包是死在自己手里。 第七十章 落幕 “难道…”阮福恭慧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从祖父的话中听出一些意味,但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自然有些无法接受。 “恭徵、恭慧,这次是祖父最后一次交代你们做事,希望你们能做好。”阮福洛民知道自己必须死,就算吉鸿昌、范甘地不杀自己,结局已经注定。“不要哭,听祖父说。”阮福恭徵和阮福恭慧跪倒在阮福洛民面前,两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阮福洛民掏出汗巾帮两个孙儿擦去眼泪,轻叹一声说道,“唉,把延续宗族的责任交给你们祖父也很无奈,但为了阮福氏也只能这么做了。一会你们两人拿祖父的手书去春梅城请降,记住,是向谅山府府主吉鸿昌请降。” 阮福恭徵和阮福恭慧都不是小孩子,阮福洛民提了一下延续宗族两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故此阮福洛民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着重提醒请降的细节。阮福洛民选择把阮福氏这支兵马白送给吉鸿昌也是无奈之举,范甘地是阮福氏的死敌,若是把落到他手里别说四万人,就是四十万也不够他杀的。 另一位府主郑东也不能选,因为河南府素来只是以行商闻名于世,阮福洛民有心把兵马交给他,郑东也没能力驾驭,最终不是被当成奴隶卖掉,就是当成礼物送给其他府主。 至于吉鸿昌,阮福洛民对他的看法大大改变。两人初见面时,阮福洛民就对吉鸿昌很有好感,认为此子将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商人。没想到不久后阮福洛民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很多新奇想法的吉鸿昌竟然还是个领兵打仗的将才,把前任阮福氏族长阮福守斩于马下。 随后的南北之战,吉鸿昌多次闪烁光芒,救援河南府夜袭炮船等战绩,强行把他的名字刻在所有人心中。阮福洛民也曾经想过,若当初选择了阮福包,吉鸿昌这些夺目的光彩都会加在阮福氏头上,阮福氏再次大兴指日可待。问题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阮福洛民现在就要为当初的决定埋单。 请降文书没多少文字,主要是阮福洛民总结阮福氏这段时间做了很多错事,现在希望吉鸿昌吉大人能给阮福氏留一条生路,如果吉大人答应不杀俘虏,四万阮福氏联军将无条件向吉大人投降。 这份简单的请降文书周世雄看了老半天,直到郑东不耐烦的开口才抬起头来。“吉大人,阮福洛民到底写了什么好东西让你看的这么入神?” “奇了怪了,你自己看看。”周世雄的野心很大,但没大到超越常理。阮福洛民指名道姓要周世雄接收阮福氏联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啊哈,这个老狐狸总算做了件好事,吉大人尽管生受了便是。”郑东笑着让吉鸿昌在倾向文书上签字画押,算是承认了阮福氏向他投诚,至于范甘地会不会因此而生气,这些不在郑东的考虑范围之内。 “鸿昌只怕范府主会有想法。”周世雄心里已经把郑东当做自己人,因为没有郑东的坚持自己不会进合平府,更不会在击退郑壮后动阮福氏,所以,周世雄不会跟郑东客气,反正有机会必然要报答这份恩情。 郑东很满意吉鸿昌的说法,他只提范甘地不说自己,表明了亲疏关系,而这正是郑东一直想要的。“范府主不会有什么想法,只要吉大人和郑某帮他灭掉阮福氏就足够了。” 阮福氏联军阵前投诚,的确打了范甘地一个措手不及。等他赶到春梅城下,见到郑东、吉鸿昌和几个年轻将领站在一个烧成灰烬的帐篷前,不知在做什么。 “吉大人,阮福氏向你投诚了?”预计中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没有出现,范甘地心中当然有意见,他并不是一个杀人狂,他只是想利用这次屠杀证明两件事,一个是太原府范氏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另一个是借着这个机会削弱谅山军实力。范甘地的算盘打得很响,但他很健忘,忘了上一次打算盘时被人釜底抽薪,有些人吃一堑总是不能长一智。 “范府主,阮福洛民亲自向鸿昌请降,事后在此**而亡,常言道死者为大,范府主来上柱香吧。”周世雄这个提议对任何人都算合理,唯一对范氏说不通。双方恨不得连对方祖坟都挖掉,怎么会给死敌上香。范甘地冷着脸一言不发,看向吉鸿昌的眼神非常凶残,好像吉鸿昌跟他的亲人发生过啪啪啪的关系。 郑东适时站出来做和事老,“范府主,此地虽然事了,河西府还有手尾要处理,不若咱们商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范甘地见吉鸿昌身后一干将领,用喷火的目光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举动触犯了吉鸿昌。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主辱臣死不是一句废话,而是实实在在的行为准则。跟在吉鸿昌身后的臣子,有义务用自己的鲜血维护吉鸿昌的威严。 “郑府主所言甚是,吉府主,咱们入城商议一二。”范甘地还算知机,借坡下驴掩饰过去。郑东和周世雄都没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计较,自然顺着他的语气应和。 在春梅城城主府坐定,范甘地已经恢复正常,春芳满面的笑着说道,“郑府主巧施妙计灭阮福,智比天高啊。” “计策仅仅是计策,好坏全靠执行计策的人,论起功劳来还是范府主最大,本府自愧不如。”两个人你来我往吹捧一番,得了最大好处的周世雄闭嘴微笑,坐在一旁看热闹。 吹捧总是有时间限制的,范甘地瞥见吉鸿昌那让人生厌的笑容,结束了闲话,说起他最关心的话题。“郑府主、吉府主,阮福氏四万大军尽没,三府正是兵力空虚之际,打铁趁热方是正理。” “范府主,据降兵所言,郑载率两万精锐坐镇河东城,范府主想过境怕是没那么容易。”郑东说的很实在,三府联军想攻打阮福氏控制的宣光、安沛两府,必须穿过河西府、富寿府。想从富寿府借道难度不大,富寿府与宣光、安沛交界,同样是阮福氏欺压的对象。河西府则不那么好过了。 “这有何难,阮福氏四万兵马虽然不能动用,我们依然有六万大军,郑载小儿难道敢轻举妄动!”范甘地的话很有道理,郑东却不这么看。他摇头道,“范府主,阮福氏这四万兵马也需要留人管束,合平府两万府兵只能留下,剩下在四万人起码有一万多民夫,摇旗呐喊或者可以,上阵杀敌断无可能。” 范甘地冷哼一声,“阮福氏四万兵马是吉府主的战俘,如何处置那是吉府主的事,郑府主多虑了。”来了,压抑了这么久的火气终于爆发,郑东和周世雄互看一眼,对范甘地的评价再次调低。现在范甘地还求着两人帮忙就显示出过桥抽板的天性,日后坐大危险之极啊。 周世雄知道必须说话了,继续由着范甘地发飙,联盟解散还是轻的,兵戎相见也未可知。“范府主,既然如此鸿昌令谅山军留在合平府看守战俘,合平府府兵随范府主杀敌,你看如何?”周世雄这个主意有点撂挑子的味道,郑东摇头苦笑,这和事老不好当啊。 范甘地再次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滚烫的头脑清醒过来,如果他真的答应吉鸿昌这么做,后果非常危险。谅山军人数少是一回事,战斗力又是一回事。范甘地自问领一万兵马不敢挑战五千谅山军。除此之外,吉鸿昌手里还有三十二门火炮,这些攻城利器只有吉鸿昌手下那两百多炮兵会侍弄,吉鸿昌撂挑子火炮肯定借给范甘地,就算肯借火炮,若是不给炮手一样白搭。 范甘地顺着谅山府可能撂挑子的思路,很快想出一大堆坏处,想不冷静都不行。“吉府主言重了,贵我两府乃生死同盟,共同进退是必然的,再说了,缺了吉府主的谅山军,这三府联军名不副实啊。”范甘地再次表演变脸绝技,向吉鸿昌赔笑道。 “范府主说的有理,若吉大人的谅山军不出战,河西府断断过不去的。”范甘地服软,郑东和周世雄都不会继续刺激他,毕竟这次战役获利最大的是周世雄,得了便宜卖乖的事他还做不出来。范甘地有意讨好,周世雄也不想闹崩,在郑东的撮合下,三人再次笑呵呵的坐在一起,认真研究如何解决河西府的问题。 河西府已经被郑壮打残,如果不经过河东城的话府内任意出入。但能够让大军通过的官道就在河东城下经过,想避开郑载的耳目偷渡过去是不可能的。 “范府主、郑府主,鸿昌以为先派人入河西府仔细打探消息,弄清楚河东城内的虚实,不能别人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周世雄对河西府几乎一无所知,这不符合他一贯提倡的情报先行思想,所以,见两位府主都拿不出好办法,索性提议暂停讨论,等拿到准确的情报再说。 第七十一章 连战连捷 周世雄不想急急忙忙展开后续作战,合平府需要时间抓在手里,阮福氏这四万俘虏也需要安置,这么多事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周而等将领领兵打仗还行,治理地方可不是他们的长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周世雄给官重光写了一封信,让他从凭祥州州衙里抽调一批人手过来帮忙。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还要找人暂时代管合平府。周世雄仔细琢磨一番,让郑一贯代管不现实,就算郑一贯不起歪念,合平府里那些人也会想办法鼓动郑一贯。广南府代府主区伯达勉强算一个候选人,但他的问题也很明显,一旦放松监视,这家伙随时会逃离越北朝,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一定的。 “郑府主,看来只能请你暂管合平府,交给其他人鸿昌实在不放心。”范甘地在等待最新探报,周世雄和郑东去军营视察军队。为了避免俘虏闹事,周世雄把合平府与阮福氏的俘虏混编,在三府联军的看守下修缮城池。白吃饭不干活是不行滴。 “吉大人谬赞了。”郑东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郑东不想留在合平府。范甘地对吉鸿昌的嫉恨郑东看在眼里,他怕自己不跟着的话,范甘地会对吉鸿昌不利。“郑某以为此事不难处理,吉大人只需留下两千水军驻守合平府,降兵随大军出征,到了宣光府在派人送去谅山府即可。” “好办法。”水军现在只能给周世雄当护卫,没什么事可做,留下来当城管肯定没问题。周世雄顺着郑东的思路还想到一个办法,用合平府府兵看管阮福氏战俘,为了自身的安全,合平府府兵肯定会做好这个工作。至于郑一贯、区伯达、阮福恭徵、阮福恭慧等人当然要带在身边,避免他们跟手下接触串联玩花样。 数日后,最新探报终于送到三位府主手中,证实升龙府两万精锐依然驻守在河东城内。李小斌在侦查期间还抓了几个升龙府的探子,从他们嘴里得知,郑载以返回升龙府,留在河东城统帅兵马的是郑载的妻弟胡昊。 “胡昊此人老夫略知一二,用兵勇猛悍不畏死是一员虎将。只是此子酷爱杯中之物,多次因酒误事,这一点大可利用。”郑东一听是胡昊在河东城领兵,当下脸色好了很多。 “哦,不知郑府主有何良策?”范甘地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怎么利用胡昊的缺点,只能开口请教。 “派人去河东城犒军,多送美酒。”郑东的计策非常简单,他亲自出马,率领一支由两千辆车一万民夫组成的大车队,以河南府府主的名义到河东城犒军。胡昊亲自出城迎接,当晚,在城内举行了盛大的晚宴,热情招待这位钱多到烧手的河南府府主。第二日,河东城陷落。 看着捆成肉粽一般的胡昊,周世雄差点没笑出来。这个家伙被人弄成日式绳艺的标本,还吹着泡泡呼呼大睡。“弄醒他。”轻而易举的占领了河东城,范甘地和周世雄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万精锐也太菜了吧,从头到尾也没组织起一次像样的攻击。 “哇,谁他妈泼我!”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胡昊总算醒了。四下一打量,他看出不对劲了。胡昊等着大眼珠子盯着周世雄,“汝是何人?” “汝你妹!”周世雄很想一脚踹过去,把这个糊涂蛋踹回火星。昨晚周世雄作为郑东手下将领,陪这位胡昊大酒桶好好喝了一顿,要不是身怀解酒金手指,周世雄相信自己会死的很惨。 “吉大人。”郑东在一旁提醒周世雄别太过分,胡昊还有大用。 胡昊这才看到周世雄身后的郑东,仔细打量,确认眼前这位的确是河南府府主,郑氏的一个支脉族长,“郑大人,您这是何意?” “胡将军,本府与范府主、吉府主要借道,麻烦胡将军辛苦一趟。”郑东没兴趣给一个浑人解释自己要做什么,三人早就商量过,这次攻打阮福氏领地尽量不招惹郑载,三人都明白,以手上这点兵力挑战阮福氏勉强可以,再加一个郑载他们扛不起。郑载这两万兵马当然不能一杀了事,郑东打算用这支兵马跟郑载谈判,迫使郑载不参与这次内战。 “借道就借道,干嘛绑着我?”胡昊还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智商绝对是硬伤。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到时候会放了你。”郑东也发现跟这个浑人没法说得清,索性不说了。命兵卒把胡昊弄上大车,押着升龙府两万战俘浩浩荡荡离开河东城,向富寿府进发。 郑东虽然准备了充足的粮草,在河东城也缴获了一批,但多达八万的战俘还是给联军带来很大困扰。来到河西府与富寿府交界的东木城,范甘地向吉鸿昌建议道,“吉府主,这些战俘实在太多了,不若先送去太原府看押,等解决了阮福氏再处置他们。” 这八万战俘肯定是要分赃的,虽然阮福氏四万族兵指名向吉鸿昌投降,吉鸿昌也应该补偿郑东和范甘地。大家一起辛辛苦苦,好处你一个人占光,这种事最好做梦再想,现实中没那么多馅饼从天而降。 “郑府主你看如何?”周世雄心里已经投了赞成票,看向郑东时微微点头示意。 “也好,只是这么做的话恐怕会走漏消息,还请范府主不要轻忽。”郑东也觉得带着比兵卒还多的战俘去打仗,做法很怪异,点头同意了范甘地的建议。 边境忽然来了一支大军,富寿府的兵卒大为紧张,很快把消息传送到富寿府主城越池城。富寿府府主邓遵是莫朝国主莫登庸母族一脉。邓遵的父亲邓清文看不惯莫登庸篡位夺权,私下跟郑松结交,郑松北伐的时候,邓清文出力甚多,等郑松击败莫登庸掌控越北朝后,对邓氏一族非常信赖,把富庶仅次于升龙府的富寿府赏赐给邓氏。 富寿府的富庶个邓氏带来奢华生活的资本,也带来饿狼的窥视。邓清文死后邓遵继位,近邻宣光府、安沛府就不停的向富寿府侵蚀,打算用这种办法瓜分富寿府。故此范甘地对借道富寿府很有信心。 “范府主,真的是你啊!”联军在东木城下呆了一晚,天亮没多久,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来到城头,一眼就认出范甘地。 “邓府主,别来无恙啊。”双方都认出对方,警报解除。邓遵命人开城迎接三位府主。 “范府主,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把三位府主迎进东木城,邓遵不解的问道。 范甘地没有隐瞒邓遵,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邓遵惊讶的目瞪口呆,“范府主,郑壮真的被你们打跑了?” “何止郑壮,阮福洛民战败**化为飞灰。”是个人就有虚荣心,邓遵的惊讶表情极大的满足了范甘地的虚荣心,所以,范府主板着手指把逼降郑一贯,围困阮福氏等丰功伟绩秀了出来,邓遵的眼睛已经没办法瞪得再大一些了。听说三府联军要借道攻打阮福氏,邓遵无条件放行,一点都不担心三府联军会顺手占了富寿府。 三日后,范甘地率领手下兵马押送战俘去太原府,吉鸿昌和郑东率领部下向宣光府进军。双方约定在宣光府的康陆城会师,共击宣光府主城宣光城。 周世雄要感谢古代交通不畅通讯不便的现实,若非如此,想打下宣光府不可想象。当联军出现在宣光城下,宣光城守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轮炮轰之后,宣光城守军彻底崩溃,联军再次兵不血刃的拿下宣光城。 占领了宣光城,范甘地没有跟失败者客气,他指挥两万太原府府兵对宣光城进行彻底清洗,城中近八万阮福氏族人一夜间消亡殆尽,让范甘地小小的品尝了一把杀仇敌的快感。 周世雄和郑东不想参与进去,索性领兵马在宣光城外宿营。听着城内飘出来的各种杂音,周世雄看了看郑东,“郑府主,范府主此举恐怕有些过了。” “吉大人,范府主报仇心切,你我二人劝是劝不动的,反正宣光府是他的战利品,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郑东实在太阴险了,见范甘地把宣光府祸害的不轻,当即决定宣光府的归属,也不问问范甘地同不同意。 “郑府主,安沛府和阿江府虽然比邻,但两府间并无道路通行,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情况两人都是刚刚才知道,原本的计划是占领宣光府后先攻安沛府,把阿江府留在最后处理,现在看来不可行了。 “这有何难,分兵攻打便是。”郑东忘了,自己领的那一万多人大部分是民夫,只有一个千人队是正兵。想用一万民夫攻城略地,郑东的豪情无限喷发啊。 郑东的决定让周世雄忍不住吐槽,“郑府主,你我二人只有六千兵马,难道各带三千出战?” ps:写着写着那啥了. 第七十二章 塞翁的马 各带三千兵马攻打一府之地,这种主意只有周世雄能想得出来,郑东才没那么笨呢。所以,两人只能在宣光城外多休息几天,等范甘地从屠城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再说分兵的事。 范甘地总算还没被复仇的快感所蒙蔽,一天后下令封刀,把城中尸首清理掉,邀请郑东和吉鸿昌入城。三人踩着刚刚用清水冲洗过的青石板,缓步走向府衙。郑东被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冲的难受,脸上不断变换着表情,好像就要吐出来了。周世雄的表现还算一般,血腥气什么的对他影响不大,只是看着城中不少豪宅大院冒着青烟,对范甘地的手段有些不屑。[] “郑府主、吉府主,些许谢礼不成敬意。”走进府衙大门,周世雄见到院子里占了几十个女人,范甘地所谓的谢礼估计跟这些女人有关系。 “范府主的好意本府愧领了。”郑东一点都不跟范甘地客气,随意拱拱手谢过对方,然后走到这些女人面前仔细打量,看架势就知道是专业人士。 “鸿昌谢过范府主赏赐。”郑东的作态提醒周世雄假撇清没用,这是惯例。 “这些女人都是阮福氏一族的贵女,老夫见她们长得还算标致,作为礼物勉强拿得出手,两位府主千万别嫌弃。”范甘地特别解释这些女人的来历,很明显是想告诉郑东和吉鸿昌,这些女人不是勾栏里的烂货,不能按市场价估值。 “吉大人,这几个女子很不错,本府年老力衰恐怕应付不过来,都归你吧。”范甘地把这些女人分成两份,平分给两人。郑东在其中一队女人里面挑出几个,让她们站到另外一队里。 “郑府主,鸿昌怎能夺人所爱,你既然说不错就更应该留着才是啊。”周世雄对女人要求不高,质量过得去就行。 “唉,这几个女人属于内媚的类型,若是想喂饱她们一般人做不到,只有吉大人这种色中悍将才能应付,本府就不找这个麻烦了。”河南府经营的生意中,人口买卖是一个大项目,郑东身为府主,早就练出一对金睛火眼,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一目了然。 “哦,鸿昌只听过内媚这个说法,却不知具体情形,还请郑府主解说一二。”郑东故意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周世雄虽然不明其意也要配合,他相信郑东不会这么无聊,肯定有他的意图。 “内媚这个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吉大人想知道还是要身体力行的好。”范甘地也过来插一嘴,好像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范府主,这些女人都是阮福氏一族的?”郑东忽然对这些女人的来历产生兴趣,周世雄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郑东想表达什么了。 范甘地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郑府主何出此言?” “这两个女人本府在平安王府见过,她们应该是郑杜的姬妾,跟阮福氏好像没什么关系吧?”郑东指了指女人堆里两个最漂亮的,非常肯定的说道。 “哦,竟有此事?!范西铜,你是怎么做事的!”范甘地没有质疑郑东的话,对跟在身边的范西铜呵斥道。 “府主,下官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请府主恕罪。”范西铜连忙跪下回话,责任是一点都不肯担的。 “范府主,最好还是弄清楚这些女人的来历,不然出了岔子本府可担当不起。”范甘地和范西铜表演的双簧假的不行,郑东连凑热闹的心情都没有,冷着脸走进正堂。周世雄向范甘地一伸手,示意先行,范甘地愤愤的踹了范西铜一脚,黑着脸走了进去。 郑东不肯接受这份礼物,原来是不想背黑锅,估计太原府府兵血洗宣光府,杀了不应该杀的人,范甘地把这些人的姬妾女眷送给两人,如果接受了,将来有什么争执两人有口难言。 “下面的人办事粗陋,老夫请两位府主见谅。”等郑东和吉鸿昌坐定,范甘地拱手向两人致歉,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郑东和周世雄对了一眼,两人都明白现在不是跟范甘地计较的时候,只能违心的接受这个说法。 “范府主无需介怀,下人做事总是粗心大意,本府见惯了的,这事不要再提,咱们还是说说攻打安沛府和阿江府的事吧。”郑东不想纠缠这件事,轻飘飘的一语带过。周世雄难免有些不甘心,他刚才已经看中几个女人,打算今晚享用来着。 “郑府主宽宏老夫谢过了,分兵之事不难,北江府一万府兵两位随意驱使,相信郑立生不会有意见。”范甘地的话让郑东和周世雄愕然,周世雄忍不住问道,“范府主,这跟约定有所出入,当初不是说好了三府联手攻打阮福氏的吗?” 范甘地很有耐性的向吉鸿昌解释,“老夫也是无奈之举,原想从太原府调兵攻打宣光府,可府中兵马大部分随老夫出征,剩下的都是些民壮,帮忙守御一下城池尚可,攻城略地实在不成。”范甘地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明白告诉两人,老子毁约了! 周世雄和郑东一直在谋算范甘地,范甘地何尝不是一样。只不过前面几次交锋范甘地大败亏输,令两人丧失了警惕之心,现在被范甘地狠狠的阴了一把,郑东和范甘地除了苦笑做不了其他的事。 “郑府主,看来分兵是不行了,不如随鸿昌去谅山府一行?”周世雄和郑东回到城外军营,坐在大帐里反思。范甘地忽然毁约其因不明,但总算没有对两人起歹念,之所以会这样,当然不是范府主心慈手软顾念旧情,只是因为阮福氏尚未平定,郑载实力未损,范甘地如果动了郑东和吉鸿昌,下一个死翘翘的保证是他和太原府范氏。 “只有如此了。”郑东也一筹莫展,无论他的智计有多高超,手里无兵什么都做不了。 当晚,谅山府大营静悄悄的,谅山军在入夜后潜遁而去,负责监视大营的太原府府兵,什么都没发现。之所以选择不告而别,是因为郑东想出范甘地变脸的理由。郑东认为,范甘地这么做肯定是想贪墨八万战俘,又不能真的杀了两人引来两府报复。范甘地现在还能保持一丝理性,不代表他不会发疯,为了避开这支疯狗,跑路是必要的手段。 不管郑东分析的是不是真像,周世雄明白,那四万阮福氏战俘要不回来了。当初怎么就傻乎乎的同意了范甘地的建议,把自己的战利品拱手相让,真他奶奶的笨到家了。 郑东见吉鸿昌非常懊丧,只能开言劝慰,“吉大人,范甘地贪墨这八万战俘未必是好事,合平府的人和阮福氏的人暂且不提,单单那两万升龙府兵马就够范甘地喝一壶的,吉大人只管放心看戏就是了。” 郑东的话有道理,八万战俘来自三处,合平府已经被周世雄占据,想报仇只能等自己壮大起来再说。阮福氏摇摇欲坠,也没有多大能力找范甘地的麻烦。但郑载不同,升龙府根基未损郑载声望渐隆,不管越北朝其他府怎么想,郑氏共主的身份几乎跑不了,范甘地想凭借一家之力独抗郑氏,肯定轻松不起来。 “郑府主,这件事好有一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周世雄自我安慰的能力也很强大,很快找到理由帮自己开脱。 郑东连声附和,帮助吉鸿昌找台阶下。其实两人都清楚,失去这批兵卒对吉鸿昌来说有多大伤害。首先,合平府凭空少了两万青壮,对农耕为主的合平府是非常致命的打击。同时,少了两万青壮,谅山府扩军的想法只能搁浅,还要从府中抽调人手到合平府帮忙,一进一退损失巨大。 至于四万阮福氏战俘,更是让周世雄伤心欲绝。有了这四万人,周世雄可以做很多事。例如加快亭立城建设,又例如开垦荒田修缮道路等等。这些工作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战俘是最好的劳动力,不需要考虑他们的个人感受,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家庭,只要给饭吃就行了。现在,这四万最佳苦力没了,周世雄不哭才怪了。 十月十五,周世雄领着五千谅山军终于回到谅山城,同行的还有河南府府主郑东和他的一千卫士。阮福阿江亲自出城迎接,她已经从马三那里得知,宣光府被三府联军攻破,阮福洛民**而死。虽然阮福氏还没被彻底消灭,这两个消息已经能让她稍感欣慰。 “鸿昌,你回来了。”阮福阿江笑容满面的看着周世雄,她身后站着一群女子,各个都向周世雄投以哀怨的目光。周世雄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家书口信一律欠奉,黎婕、朱瑛等人怎能不牵肠挂肚。尤敏和岛津南更是隔三差五的派人来打听消息,中秋节的时候到黎氏山庄避暑,把几个女人训斥一番,说她们没有尽到妻妾的责任。 第七十三章 各施各法 周世雄顺利逃回谅山府,被几个妻妾逼着补交公粮暂且不提,目光短浅的范甘地遇上了大麻烦。为了贪墨八万战俘,也为了摆脱那份限制多多的盟约,范甘地不惜跳进四处受敌的火坑里。 做出这样的决定,范甘地肯定考量过后果,谅山军能征善战不假,但人数太少,范甘地没把谅山府放在眼里。河南府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一座主城的府,没什么好怕的。范甘地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这批俘虏变成手下兵卒,只要完成这个工作,拥兵十万的太原府范氏,在越北朝将再无敌手。 想的很完美,但世事难料。河东城被破的消息在数天前由一支巡逻队带回升龙府。郑载闻讯大惊,还以为郑壮又杀回来了。仔细询问才知道,破河东城的竟然是以太原府为主的三府兵马,而奉命去春梅城救援的阮福氏联军成了俘虏,被三府兵马看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郑载的智商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没有贸贸然派兵追击,而是命探马详细打探,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郑壮败退郑一贯献城的消息被打探出来,郑载这才知道南北战争已经终结,胜利者貌似是自己。 “报,宣光府急报。”看过探报将信将疑的郑载,吩咐多派人马到合平府打探消息,务必确认此事真假。刚吩咐完,门外侍卫大声通报。 “呈上来。”宣光府被攻打的消息无法令郑载惊讶,他有预感这一天迟早要来。看完急报,郑载命人召集郑氏长老,太原府的做法危及郑氏在越北朝的统治,决不能等闲视之。郑载还不是平安王,没权调动郑氏其他府主长老的兵马,只能向长老们申请授权。 面对灭族之祸,郑氏长老们没有废话,把聚集在升龙府所有郑氏族兵都交给郑载指挥,三日后,一支多达五万人的郑氏族兵逼近太原府边界,范甘地傻眼了。 他没想到郑氏还有这么多兵马,满以为郑载仅剩太平府、海阳府及升龙府这三府,最多凑个三万兵马就不错了。事实上,南定府虽然被黎朝东路军和中路军击破,南定府府兵并没有遭遇灭顶之灾,大部分跟着府主逃到升龙府。而范甘地的忠实盟友郑立生,也在家族长老的要求下召回北江府府兵,削弱了范甘地在宣光府的战力。 郑立生也是不得已,他想继位不假,但前提是这个王位能掌管整个越北朝。范甘地的做法触犯了他的底线,郑立生私心再大也不能容忍范甘地的做法。 “府主,这可如何是好?”刚刚把北江府府兵送走,就收到郑载尽起升龙府族兵杀向老巢的消息,范西铜怕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放弃宣光府,全军撤回太原府固守就是了。”范甘地说的掷地有声,心里一样惶恐不安。他发现自己大大的失算了,周世雄猜得没错,范甘地不惜撕毁盟约就是想谋夺八万战俘。这可是八万正兵,稍加整编就能上阵杀敌的正兵。别说范甘地会眼红,郑东何不是虎视眈眈。 在范甘地看来,撕毁盟约的好处不止是吞下这批俘虏,还有阮福氏三府的拥有权。按照盟约,三府联手拿下阮福氏,平分阮福氏三府,太原府作为主力,只得到一个优先选择权。郑东要预防范氏坐大,范甘地如何不知道这是范氏腾飞的机会。自从签下盟约,范甘地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能利益最大化。 让他白白放过这个扩张的机会绝不可能,道义什么的值几个钱?撕毁盟约根本没有心理压力。至于骗去八万战俘的事只不过是顺带而已。没想到给他惹来祸端的不是毁约,而是这顺带的战俘。 郑载誓师出兵时提过一嘴,他攻打太原府的理由是解救被无端掳去的部属,同时给太原府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郑氏才是越北朝的王。 “府主,就算放弃宣光府也不过是多了一万多兵马,怎么守?”范西铜不考虑政治问题,他只知道自家兵马人数没有升龙府多,装备没有升龙府好,野战是万万打不得的。 “哼,郑载小儿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咱们手里有两万升龙府的战俘,他敢乱来别怪我心狠手辣!”范甘地也知道打不过,所以定下这个绑架威胁战术,希望郑载能坐下来谈判。只要郑载肯谈,一切都好说。 为了达成这个作战目的,范甘地派人给郑载送来一封信,信里把破河东城抓升龙府兵马的事推到吉鸿昌和郑东身上,自己只是帮他们看管一下而已,你郑载用这样的理由攻打太原府,实在岂有此理。 按照范甘地的剧本,郑载应该写一封回信解答疑问,双方唇枪舌剑交战一番才进入正题。但他的算盘再次打错了,郑载这次来就是要立威,郑载的直系手下被一网打尽,现在带的兵都是郑氏长老们的兵马,死多少他都不心疼。 两人的心思想法截然不同,结果自然是杯具了。应该说是范甘地杯具了。他领着近两万兵马在宣光城坐镇,还做着谈判解决的美梦,郑载却挥军直入,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夺下太原府门户古硬城,打开通往太原城的道路。 再次贬低一下古代通讯速度,范甘地收到郑载围攻古硬城的消息时,古硬城已经被郑载拿下,等他尽起大军挥师回援的时候,老巢太原城已经被郑载团团包围。这就是信息滞后带来的指挥失误。 前文曾经提过,太原府是政教一体的制度,府内百姓都是佛教徒,他们搞环境卫生非常拿手,上阵杀敌实在不符合他们的习性。范汇晟身为代理府主,见府城被困急眼了,他下令城内百姓共同抗敌,挑选五万青壮男女上城协防。效果如何不知道,起码城头站满了人总算有点生气。 范汇晟这个主意是个彻彻底底的馊主意,太原城墙高河深,如果能好好利用城中一万府兵,郑载一时半会儿肯定打不下来。但这些未经训练的青壮男女一上城,不但堵塞了城上的交通,还切断了整个指挥系统,传令兵想传达范汇晟的命令都没办法找到人。 这个愚蠢的做法令郑载一战成名,五万大军攻打古硬城用了三天,攻打太原城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城下升龙府兵马在攻城前的齐射,就把城头数万百姓给吓跑了,而那些太原府府兵也跟着一起跑了,至于是裹挟还是自愿只有天知道。 面对空空荡荡的城头,升龙府兵卒小心谨慎的爬上云梯,生怕敌军在搞鬼,直到他们爬上城头,才确认,这不是阴谋。先锋军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城内只剩下跑不动的老弱,太原府府兵和青壮早就跑光了。 郑载没打算攻占太原府,所以下令不许追击,他来这太原府是为了解救嫡系部队和宣示武功,杀人盈野不是他的爱好。 范甘地刚回到宣光府和太原府交界的三岛城就得知太原城被攻破的消息,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吓得一众手下大呼小叫,折腾了好一会才把他弄醒。“府主,您可不能出事啊,您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办那!”范西铜的话说出所有人的心声,范甘地就是太原府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下了,太原府肯定撑不下去。 “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帮我给世子送封信,我就在三岛城等着。”范甘地很快拿定主意,再次给郑载写了一封信。 “范甘地还算知机,省下我不少麻烦。”郑载看完信笑了笑。这次范甘地不敢拿架子了,信里非常诚恳的向郑载认罪,并且请郑载派人来三岛城带走两万升龙府精锐。并且请求来太原城拜见世子殿下。范甘地的姿态摆得很低,说是予取予求都不过分。范甘地这么识趣郑载也不好驳他面子,回信让他到太原城来觐见。 范甘地放归战俘表示诚意,郑载只想快点见到自己那两万手下,别的都可以放开。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几天后,范甘地领一千卫军跟随两万升龙府精锐来到太原城,郑载亲自出城迎接。 “世子殿下,罪臣范甘地拜见。”范甘地老远见到郑载即翻身下马,赶前几步跪下行礼,嘴里喊着世子殿下,礼节却是按照拜见王爷的标准,这马屁拍的郑载很舒服。 “起来吧,范府主别来无恙啊。”郑载已经收到消息,确认这两万兵卒是他的手下,同时也知道三岛城还有六万战俘,分别是合平府和阮福氏的人。 “世子,末将胡昊拜见世子,胡昊办事不利给世子丢脸,请世子责罚。”胡昊比范甘地慢了一步,见这个老家伙舔着脸演戏,气就不打一处来。 “昊弟,你真的令我很失望。”胡昊的姐姐胡媚儿是郑载最宠爱的女人,深得郑载欢心,只是胡家出身不高,无论是世子妃还是王妃,都轮不到胡媚儿的份,为了讨好这个美娇/娘,郑载才大力提拔小舅子胡昊。可惜胡昊虽然勇力超人但智计欠缺,根本不是当主帅的料,再加上嗜酒如命的好习惯,实在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壁的感觉。 ps:对不起,昨晚脑子塞住了,明天补上。 第七十四章 兵戎相见 之前就曾因酒误事被郑载惩处,这次莫名其妙的兵败被俘又是坏在酒上,郑载已经对胡昊失去耐心。胡昊也感觉到姐夫真生气了,吓的不敢开口求情。 范甘地双手一拱道,“世子息怒,胡将军此败非战之罪,乃是郑东和吉鸿昌欺瞒胡将军,以犒军的名义谋算河东城。胡将军以诚待人如何是这些奸猾小人的对手,中计实乃情理之中,请世子明断。”范甘地义正词严的给胡昊辩护,好像算计河东城的人里没有他似的。[] 胡昊看着身边这个老家伙目瞪口呆,他想不通范甘地为什么要帮他说话,更想不通当晚灌自己酒的明明就有这个老家伙,怎么说的好像没他什么事似的? “哼,还愣着干什么,若不是范府主为你美言,你那项上人头就得搬家了!”郑载对胡昊疾言厉色,心里却明镜一般。范甘地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辈,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讨好自己,明知道自己不会严惩胡昊,做个顺水人情毫无压力。 胡昊跟谁横都不敢跟姐夫横,闷声闷气的说道,“谢范府主。” “胡将军,得罪了。”范甘地笑容满面的回礼,他已经表明姿态,就看郑载有没有足够的气量。 “范府主身为太原府的主人,是不是该招待一下我这个客人啊?”郑载确认嫡系部队毫无损失,当即心情大好。至于范甘地投靠的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算是锦上添花。 升龙府大张旗鼓讨伐太原府,结局令人费解。范甘地送还两万战俘,并且把失去主人的宣光府交给郑载代管,这些都不出奇,出奇的是,郑载竟然把合平府封给了范甘地,明火执仗的从吉鸿昌手里抢走胜利果实。要知道,这次越北朝能击退黎朝进犯,吉鸿昌的功劳大到足以封侯的地步,身为越北朝第一顺位继承人,郑载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人诟病? “他有什么好怕的,现如今郑载败退外患以除,郑立生偃旗息鼓内乱不起,郑载登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在这个时候打压不听话的人更待何时。”在黎氏山庄内宅书房,官重光好整以暇的给周世雄分析,官重光过来是给周世雄送坏消息的,广西巡抚衙门发下公函,命官重光去桂林府述职,不管高升还是贬谪,凭祥州都要换新主人了。 “成鹏,我该怎么应对才好?”被人明抢,周世雄的养气功夫还没到淡然视之的境界,但学习伟光正外交部那套抗议、强烈抗议、严正抗议等行为,还不够丢人的。至于起兵攻打升龙府这个选项,暂时还是灰色,无法选择。 “大人为越北朝抵挡外侮,这个功劳谁也抹不去,郑载这么做肯定会激起别人的反弹,但前提是大人的抉择,如果大人强硬对抗,一定会有其他府主声援大人,如果大人只是喊两嗓子就偃旗息鼓,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官重光没有明着说让周世雄起兵造反,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时机不对啊,谅山府只有两万多兵卒,就算把凭祥州那一万多新兵算上也才四万不到,硬扛郑氏明显力不从心,怎么来硬的。”周世雄说这些都是废话,官重光又怎么会不知道谅山府的底细。“大人,硬扛有很多种办法,例如出兵攻打太原府,让范甘地知道撕毁盟约的代价。又或者直接攻打升龙府,让郑载明白谅山府不是软柿子。” “想攻打升龙府必须出尽全力,范甘地能坐视内部空虚的谅山府而没反应?”周世雄否决了攻打升龙府的选项,等于是接受了官重光的建议,向太原府动手。 “大人说的是,那就让范甘地尝尝谅山府府兵的厉害。”周世雄回到谅山府没多久,再次发出布告,通令全府兵马向谅山城汇集。 “郑府主,一路顺风。”得知吉鸿昌要报复范甘地,郑东向吉鸿昌告辞,他打算游说一些对郑载有意见的府主声援谅山府,帮吉鸿昌减轻压力。周世雄亲自送郑东到有陇镇给足了面子。 “吉大人留步,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请吉大人保重。”郑东翻身上马,在卫队的护送下离开谅山府。 “大人,咱们也该启程了。”直到郑东这队人的影子消失在远处,官重光才开口提醒周世雄。两广总督王尊德想把凭祥州拿到手,周世雄也无力对抗,索性让官重光辞职,回到身边帮忙打理谅山府。官重光也够绝的,他辞去凭祥州知州就算了,还把整个衙门都搬到谅山府,给新任知州留下一座空房子,恐怕即将上任这位倒霉催的会吐上几斤血来表示不满。 “这次攻略太原府就拜托了,等我回到谅山城就全力赶制战车,保证误不了事。”官重光鼓动周世雄向太原府动手,最大的依仗就是战车,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试验和试用,战车已经被证实完全符合超级战斗武器的功效,现阶段没有任何轻型武器能对抗战车。 唯一的问题是,战车营现今只有一百辆战车,无法在大型战争中形成绝对优势,所以,周世雄把攻打太原府的战事委托给官重光处理,自己负责监工的任务,尽快提高战车数量。好在于家傲这个战车营营管已经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战车兵,不然周世雄弄出一大批战车却无人可用就笑死人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谅山府这个年轻的府主会这么强硬,要知道谅山府不论是财力还是兵力,在越北朝十八府中都是垫底的。当初能攻占北件府靠的是出其不意,夺取宣光城靠的是合纵连横,而在这次南北大战中光芒闪耀,靠的是战术精妙和运气。这个观点几乎是对谅山府最有善意的评判,刻薄点的都不会这么看。 这也是为什么郑载敢明着扇谅山府嘴巴子,他根本就不怕谅山府闹,就这点实力又能闹出多大花样呢!所以,谅山府集结兵力意图未明的消息送到升龙府,郑载看完随手把探报给撕了,他的看法是,“虚张声势。” 范甘地也是这么看,不过他的反应比郑载认真的多,范甘地知道谅山军手中有数十门大炮,若吉鸿昌用这些大炮来攻城略地,范甘地也非常头疼。为了预防谅山军对太原府动手,范甘地在两府接壤的平歌城派驻重兵。平歌城地处太原府正东,连接两府的官道穿城而过。范甘地派兵驻守平歌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掐死这条官道,阻止谅山军由官道入境。 范甘地的做法完全没问题,对谅山府应该算高看才对,可惜事实令人纠结,当官重光领着一万大军二十门火炮出现在城下后,守城的太原府府兵才知道什么叫精锐。按照越北朝惯例,配备铁制武器防具的兵卒就是精锐,普通正兵只有一把长枪和皮甲,相差不以道里计。 而谅山军的装备实在强悍,所有兵卒都穿着都统一样式的钢制盔甲,手里的钢刀寒光逼人,这种待遇别说太原府的下级府兵有意见,就算身处高位的将领也玩不起。太原府府兵不少人见过谅山军,知道谅山军有多强大。但谅山军人数太少,虽然装备精良却无法跟越北朝老牌势力相提并论,这是公认的事实。 眼下谅山府冒大不韪向太原府呲牙,太原府的人和越北朝其他势力都认为这只是一种态度,主要作用为了遮羞。没想到谅山府动真格的,谅山军真的出现在太原府境内。 守御平歌城的太原府将领正是犯了原则性错误的范汇晟,他的太原府府兵统领一职被范西铜夺走,被范甘地踢来平歌城担任守边主将。虽然统帅的兵力相差不大,但地位却天差地别。 来到平歌城这段时间,范汇晟一改往日勤勉严厉的作风,几乎天天在城主府宴饮玩乐,他用这种方式向范甘地宣泄不满,范汇晟以为,被郑载一战攻破太原城非战之罪,就算不是城内百姓拖累守城府兵,以区区一万多府兵如何能抵抗五万大军的攻击,换谁来当这个主将都无力回天。故此,对于范甘地贬谪他的做法,范汇晟非常不满。 “报,大将军,谅山军在城下搦战。”虽然范汇晟已经被人抢去大将军的职位,但手下兵卒却不敢叫他的新官职,生怕惹怒范汇晟自己吃亏,却不知道这么做让范汇晟更生气。 “谅山军?他们怎么敢来!”范汇晟搂着一个女人正在饮交杯酒,听到报告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请大将军下令御敌。”来报告的是范汇晟的亲兵,憋了好一会才想出这么句话,他哪知道谅山军为什么敢来攻打太原府。 “嗯,御敌,众将听令,随某上阵。”酒醉三分醒,范汇晟还没彻底醉到不省人事,起码能亲自下令。当亲兵将领扶着他来到城头,范汇晟使劲擦了擦眼睛,确认眼前看到的大军不是幻觉,顿时浑身冒汗,他的酒总算醒了。 ps:卡文中,每个码字的都会有的事,相信很快会过去。断更抱歉了。 第七十五章 战车初战 面对二十门大炮,范汇晟的酒醒不醒结果都一样,仅仅一个时辰的炮击,平歌城的北门宣告失守。 “官大人,为何不趁势攻城?”周而等将领见到平歌城北门被火炮砸得稀巴烂,正打算领兵出击,没想到竟然听到收兵的鸣金声,自然要到中军找官重光问清楚。[] “此战何人为帅!”官重光竟然对自己的学生拿起架子,冷着脸叱问。周而这才想起来面对的不是周世雄这个好主公,而是素来以严厉著称的师傅,吓得马上跪下。 “哼,算尔等知机,起来吧。”官重光只是想敲打一下自己的学生,希望他不要因为跟周世雄亲近就忘乎所以。等周而站起来,官重光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你来看看,太原府距平歌城不过三日路程,若我等继续攻打平歌城,三日内可否占据此城?” “当然可以,平歌城虽然坚固,却无法抵挡火炮攻击,撕破城防轻而易举。”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刚才的炮击结果是最好的证据。 “城中两万兵马难道是纸糊的?我们只有一万兵卒,想彻底消灭这两万敌军两日可够?”官重光继续提问题,周而这次回答的没那么利落了。 “城中敌军如拼死抵抗,两日未必能尽灭,只是城防尽毁,城内敌军不会死扛吧?”周而的说法非常符合现实,还真没听过有那座城的守军,在四门皆破的情况下还会死守城池。 “唉,之重,就算我们打下平歌城,如何能在三日内荡平城内顽敌、修筑城墙,若是做不到,太原府的援兵就会跟我们一样,毫不客气的杀进城池啊!”官重光有点失望,周而越来越没有灵性,跟他预期的成长速度相差甚远。 “啊、、”周而张口结舌接不上话,他这半年跟着周世雄东征西讨,只需要管好部下就行了,仗怎么打无需他操心,养成了听命行事的好习惯,现在官重光用主将的标准要求他,明显有点期望过高。 “我们这次带来那一百辆战车才是主力,攻打平歌城只是想把太原府的兵力调出来,这次战斗在主战场在这里。”官重光用手指在太原城和平歌城之间画了个圈,周而明白他的作战意图了,围点打援这一招他用过。 “战车虽然外表惊人但实际战力如何无人得知,这么做有些冒险啊。”周而负责任的提出异议,官重光对他点点头,“之重放心,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 谅山军攻破城门却不向城内进军,范汇晟苦思冥想也弄不懂谅山军在搞什么,部下有人建言,“大将军,会不会谅山军想逼咱们出城野战啊?”这个说法是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众人恍然。 “派人把四门堵死,想让老夫出城野战,不能顺了他们的心思。”范汇晟非常认同这个说法,马上做出决断,你想让我出城我偏不出,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谅山军任由太原府府兵把炸烂的北门用石块木桩堵死,只是封锁了平歌城四门,摆出一副围死你的架势。双方都在演戏,谁能得奖尚未可知。 范甘地是在谅山军包围平歌城两天后得到消息,马上命范西铜率领一万大军增援平歌城。范甘地对谅山军的认知更深刻,他认为范汇晟那两万人马扛不住拥有火炮的谅山军。所以,范西铜率领的是太原府最精锐的部队。临行前范甘地还面授机宜,命范西铜以救援范汇晟为主,能把平歌城的兵马救回太原城即可。 范甘地的算盘再次打响,他想引诱谅山军围攻太原城,借助太原城坚固的城墙拖住谅山军,同时向新主子郑载求救,让郑载派兵马救援太原府。范甘地的想法当然没这么简单,他希望郑载和谅山府结结实实打一场,不管谁输谁赢,得利的都会是太原府。 但范甘地忘了一件事,每当他把算盘打的山响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现象,令他那超越精算师的算功频频出错。这次依然如是。 范西铜领一万精锐从太原城出发,经过两昼夜的急行军来到距离平歌城五十里处的班各镇,范西铜见部下各个累的疲惫不堪,知道必须停下休息,不然就算赶到平歌城也没用,都累得半死还怎么打仗。 范西铜想歇息有人不答应,一直在监视官道的夜不收营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把情报送回平歌城下的谅山军营中。官重光没想到太原府的将领这么配合,马上命令周而领三千步兵协同于家傲的一百战车,在班各镇附近埋伏,只等太原府府兵到来。 由于班各镇地处太原府平原边际地带,属于平原地貌,并不适合进行伏击战。官重光反其道而行的做法超出众人想象,这也是范西铜为什么会轻易入壳的理由。 “战车队出击!”周而是这次伏击战的指挥,于家傲则是战车营的指挥,官重光在出发前明确划分权责,周而只负责总体战术,战场上该怎么打听于家傲的。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于家傲发令时那么亢奋,他终于再次有机会独当一面了,不兴奋才怪。 随着于家傲的命令,一百辆战车分成四个方阵,以五乘五的队形向正准备扎营的太原府府兵杀了过去。成虎成豹则率领一千步兵紧随战车前进,让周而等谅山军见识一下什么叫车步协同。 范西铜在夕阳下见到一排移动的巨大怪物向自己冲过来,任他如何发挥想象,也搞不懂眼前这些会移动的巨大物体是什么。战车经过多次改良,已经跟第一版面目全非。梯形的外壳加挂了各种护甲及延伸物,两侧伸出来的长枪在空中不停摆动,看起来像是个长满触手的章鱼。 车顶的床弩兵被护盾挡的严严实实,可以放心的进行装填驽枪射击等动作。最值得一提的是铁大匠发明了大象耳罩,能有效减低大象听觉的敏感度,避免剧烈噪音引起大象烦躁的问题。 随着战车逐渐接近,范西铜终于看清楚这个巨大物体的外形,那些不停摆动的不是怪物触手而是长枪,这一发现让他稍微安心了些。“齐射!”于家傲站在指挥车上摇动红旗,各战车方阵上的通讯兵接到讯号,把命令迅速传达给床弩兵们,几秒钟后,每车三枝弩枪,一共三百枝驽枪腾空而起,向两百不外的太原府府兵阵地扎了过去。 驽枪在巨大动能推动下,与空气发生剧烈摩擦,尖锐的呼啸声瞬间响起,而这些声音并不是只有一次,经过改良的床弩以每十五秒一次的频率持续发射,驽枪破空的声音连绵不绝。 “这是什么怪物?!”这句话是范西铜留在世间的遗言,他非常幸运的被第一波齐射相中,两支驽枪分别穿过他的胸部和腹部,把他钉在了原地,无意中制造了一个真人版雕像。 战车的第一次亮相既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太原府一万精锐被一百辆战车追杀了三十里,六千多人跪地投降,一千多人战死,回到太原城的仅仅不到三百人。中间缺失部分暂定失踪。从战果上讲,这是一场伟大辉煌的伏击战。从战斗场面上讲,太原府府兵被战车吓坏了,除了一开始被驽枪射中的百多人外,其他人都是被吓跑的。从这个层面上讲,战车很失败。所以,统计完战果,周而红光满面的找到于家傲营管大声祝贺,于营管没什么表情完全可以体谅。 周而率领的三千精锐沦落到担任看守的田地,但他们没有人说一句怨言,因为战车营的战果太吓人了,在这些久经战阵的精锐眼中,大象战车堪比神兽。 “官大人,当时那些太原府府兵都傻了,不少人被驽枪打中都没反应,接着轰的一声调头就跑,好在战车的速度不算慢,不然抓不到这么多人。”周而在大帐里兴奋的手舞足蹈,给官重光描述战车出场后的精彩场面。于家傲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好像周而夸的战车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战车营初战告捷记一功,回到谅山城向府主请功。”官重光的心终于落回胸口,这次的作战计划是他制定的,也是他极力向周世雄推荐的,如果战车不能一炮而红,官重光重归大人身边第一战将会以失败告终,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官大人,标下觉得战车营还有很多问题,这次大胜战车营处理甚小,请官大人重新考量。”轻而易举的击败太原府援兵,帐内众将各个喜笑颜开,于家傲这个时候出来泼冷水,有点不合时宜。 “于营管,战车营击溃敌军乃之重亲见,这做不了假吧。”官重光大约明白于家傲的想法,但他不能由着于家傲的性子来,所以开言反问。 “回官大人话,的确不假。” “战车营追敌三十里俘获六千余敌军,此事有战俘为证,做不了假吧?”官重光说的这么明白,于家傲也不是傻子,他只能拱手行礼,“标下明白了,请官大人原谅标下胡言乱语。” 第七十六章 各有算计 “于营管言重了,你之所思本官尽知,回到谅山府定向府主大人言明,退下吧。”官重光既然做出保证,于家傲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拱手退下。 谅山军为了打击平歌城内敌军士气,把抓回来的太原府府兵用绳子绑成一串,在平歌城下展览。范汇晟得到禀报连忙上城观看,很快,他就从城下的俘虏中找到熟悉的面孔,一股冷气从脊背直冲头顶,双脚颤抖着慢慢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范汇晟见到不少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这些人既然成为谅山军的俘虏,说明太原府最少折损了五千以上兵马,而且这些兵马都是府中最精锐的。失去这些精兵,太原城剩下的兵马人数再多也扛不住谅山军,这支军队不是靠人数就能顶得住的。 范汇晟倒下给平歌城这只饱受折磨的骆驼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当晚即有数百守军越城逃走,官重光非常大度的放开包围圈,让他们能轻松实现目的。 围城战持续了半个月,时间已经临近年关,周世雄亲自押送赶制出来的三百辆战车抵达平歌城下。“大人,臣下幸不辱命。”在大帐内,官重光领着几个将领向周世雄汇报,着重描述了班各镇之战,并且拿出战俘花名册表功。 “做得好!”周世雄很高兴,他设计出来的战车能创造这么辉煌的战果,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之外,当然非常高兴。 官重光指了指远处的平歌城笑着说道,“大人,还有一个好消息,这些天平歌城守军跑的差不多了,想拿下平歌城只需一封九天文学了。 范汇晟在城上见到谅山军增兵,而平歌城守军逃得七七八八,知道败局已定。但是他更清楚,兵卒逃跑谅山军不在乎,他想逃却没有可能,谅山军这么久都不发动攻势,无非是想逼他投降而已。 范汇晟自己知自己事,上次丢了太原城已经领府主范甘地不在信重,这次再丢了平歌城,回到太原城也没好果子吃,败军之将会有什么结果,无需多想。但急吼吼的主动投降范汇晟做不出来,这不单是脸面的问题,还是名声的问题。在这个年代,识时务者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范汇晟有心投诚却碍于颜面,等他收到谅山军送来的招降书,总算找到下台阶的梯子,范汇晟非常配合的在部下面前演一场戏,让部下们知道,他范汇晟投降,主要是为了部下们打算。不管这出戏演的好不好,范汇晟献城投降的消息对太原城府主范甘地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想不通范汇晟怎么敢投敌,这不科学。 范汇晟不但投敌,还把平歌城完整的献给了谅山府,让谅山府在太原府有了立足之地,不管范甘地愿不愿意,谅山府都可以凭借平歌城蚕食太原府。 范甘地这时候没心情生气,他手下两员大将一死一降,五万府兵只剩下三万,最精锐的府兵损伤殆尽,使得太原府的战力仅仅是个数字,能跟谅山军抗衡的部队一个也没有。范甘地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升龙府的援军了,如果郑载派兵协防太原府,相信吉鸿昌不敢冒着跟升龙府闹翻的危险继续攻打太原城。 郑载救回两万嫡系部队,还顺手拿了合平府两万府兵,权当范甘地给自己的补偿。至于四万阮福氏战俘郑载没动,一个是因为阮福氏尚未真正绝灭,郑载必须考虑阮福氏的反应。还有一个顾虑是,郑载身为平安王世子,如果占夺辖下州府的府兵,很容易引起越北朝各府的反感,郑载不想成为一个人人唾骂的统治者,手软一点是必须的。 吉鸿昌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郑载收到太原府被攻击的消息,一开始还以为是范甘地想要借机生事,顺手吞并谅山府。郑载不相信谅山府敢向太原府动手。但几天后传来的加急求救信让郑载终于相信,范甘地没骗他。 救援太原府对郑载来说没有任何利益,而郑载手下嫡系部队对太原府可没有好印象,看看胡昊的表情就知道了。“哈哈,这个老家伙也有今天,活该!”胡昊拿着范甘地的求援信哈哈大笑,一点都不在乎姐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郑载知道这个妻弟是个浑人,但胡昊的反应也代表了曾经被太原府俘虏的那些将士的情绪,如果派他们去给太原府解围,恐怕结果比不派更好。可郑载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些动作来,不然,越北朝各府府主怎么能真心实意的向自己效忠?一个软弱的平安王肯定无法震慑各府府主。 “胡昊,别闹了,不管怎么说范甘地也是要保的,你看看让谁去比较好。”郑载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开口制止还在傻乐的胡昊。 “姐夫,我是不会去的,要我说,这事派莫重堂去最合适。”胡昊人是浑了点,但他不是傻子,知道姐夫郑载这个决定是对的。 “莫重堂?”莫重堂是郑载的老爹郑杜手下第一大将,逼宫夺权这件事就是他的手笔,连郑松这么英明神武的人都被算倒,可见莫重堂本事不小。但郑载不喜欢莫重堂,就好像莫重堂不喜欢郑载一样。莫重堂很重视伦理,他认为长子继承才是家族延续的不二法宝,选贤的说法就是个狗屁。 郑载的嫡子,理论上也是长子,但郑立生比郑载大十几岁,从小就帮着父亲郑杜做事,能当上北江府府主全靠自己的本事。莫重堂比较看好郑立生,自然对郑载就有些轻视,现如今郑载上位已成定局,当然不会忘记谁曾经反对过自己。在明确了王位继承人之后,郑载第一时间把莫重堂踢开,让胡昊掌管升龙府府兵,并且把莫重堂提拔起来的将领统统扫地出门,安排他们跟莫重堂一起去给郑杜修建陵园。 “对啊,莫重堂脾气不好但本事大,我知道姐夫跟他不对路,这个麻烦事交给他处理最好。弄好了范甘地要念姐夫的好,弄不好是莫重堂的问题,姐夫你说是不。”胡昊一番话说得条理通透,郑载惊讶的看着他,不相信这些话会是他说的。 “胡昊,这些话谁教你的?”郑载不跟胡昊客气,直接问根源。 胡昊挠挠头,“姐夫真厉害,一听就知道我说不来这样的话,是姐姐告诉我的,她说我这个榆木脑袋帮不了姐夫的忙,姐姐不想因为我丢了姐夫的脸,才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媚儿?难怪!”郑载心里很高兴,有个这么聪慧的美娇/娘为自己操心,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姐夫,这事姐姐不让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透了底啊。”郑载不理胡昊在一旁唠叨,提笔写了一份文书,“胡昊,那这份谕令去找莫重堂,让他尊令行事。”郑载还算有点度量,命莫重堂率领五千府兵去太原府,没让他空手去。 为了表示重视太原府,郑载还搞了个非常隆重的拜将仪式,并且在仪式上发表了一篇类似檄文的演讲,一个是为了给范甘地打气,一个是希望越北朝各府看到自己的决心。至于莫重堂能不能帮范甘地解围,郑载没考虑。 升龙府大张旗鼓的搞面子工程,周世雄很快收到线报,拿着马三派人送来的最新情报,周世雄召集手下开会。“范将军,这个莫重堂是什么人?” 周世雄、官重光等人都是正经八百的大明人,对交趾一地的了解很肤浅,像郑松这种交趾枭雄,他们在凭祥州都没有耳闻,要不是因缘际会来越北朝发展根据地,恐怕连黎朝、莫朝、阮福氏什么的都一无所知。 范汇晟连忙站起来拱手行礼,“回禀府主,莫重堂乃升龙府第一大将,嗯,应该说是郑杜时期的第一大将,郑杜死后已经被郑载赶去修陵园,不知府主为何问起此人?”范汇晟献城投降,周世雄很大方的赏给他一个城守的头衔,至于正式封那一座城,还要看战后的结果再定。 “五日前,郑载在升龙府登坛拜将,派莫重堂率兵解太原府之困,本府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故此相问。”周世雄对投降派很客气,他希望每次自己都能遇到投降派,至于会不会重用现在还不好说。 “啊!敢问府主,莫重堂帅多少兵马出战?”范汇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别人不了解莫重堂,他非常清楚。要不是莫重堂能力出众,郑东当年也别想坐稳平安王的宝座。范汇晟曾经跟莫重堂一起出兵攻打黎朝,见识过莫重堂用兵,心里对此人非常忌惮。 “檄文说发兵三万,我的人只见到万人左右的队伍离城,估计也就一万人不到。”古代战争非常倚重粮草,一万大军吃喝拉撒睡都要人伺候,虽然比不上现代家庭照顾独生子女那么矜贵,但二八比例已经是最少的了。 ps:昨天变成灾民,对不起。 第七十七章 有的人死了 “这么少?郑载想干什么!”范汇晟一听才这么点兵,想不透郑载到底打什么主意。 “大人,下官以为郑载是想用升龙府的名号吓退大人,毕竟郑载是越北朝名义上的共主,如果大人跟升龙府兵马交手,这犯上作乱的名头怕是背定了。”官重光不愧是混过官场的文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点破郑载的图谋。[] “犯上作乱这种事在大明倒是很要命,可在这交趾犯上作乱的事那个府主没干过,谁又真的计较了!”范汇晟不这么看,身为太原府前府兵大将军,见过无数次平安王下发的谕旨,为的就是调停太原府跟宣光府之间的争斗,如果说这样就叫犯上作乱,太原府范氏都犯了八百回了。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如咱们去见见这位莫重堂,看看郑载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商量一会没讨论出办法,周世雄拿了个主意,众人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早,四百辆战车在太原城下摆开阵势,在五千谅山军的护卫下向南方开去,站在城头上的范甘地默默的叹了口气,一言不发下城回府。数日前谅山军开到太原城下,吉鸿昌派人给范甘地送来一封信,信里提了两个要求。第一,退还阮福氏战俘,并赔偿损失。第二,割让平歌城及合平府。 这两个要求看起来很过分,实际上吉鸿昌已经暗示不打算把范甘地赶尽杀绝。阮福氏战俘原本就是吉鸿昌的战利品,像合平府一样都是吉鸿昌的,你范甘地想谋夺人家的东西,打不过人家必须付出代价。割让平歌城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唯一令范甘地搞不懂的是这个赔偿问题,他还没听说过战争赔偿这个说法。 虽然太原城中有近三万兵马,其中有一万多是来自平歌城。但范甘地没兴趣派兵出城跟谅山军放对,他不想自己这点家底都打光。因为他终于看到逃回来那些手下说的巨型怪物,战车。 四百辆战车排成二十个方阵,在太原城下进行了一次巡游,城上的太原府府兵看的浑身发冷噤若寒蝉。他们无法想象用血肉之躯怎么抵挡这些巨型怪物的撞击,更无法想象面对铺天盖地的驽枪该如何是好。谅山军仅仅是一次绕城巡游,就把太原府府兵的士气打到历史最低点。在这种情况下,范甘地怎么可能派兵出战,那不是打仗那是去送死。 范甘地把最后希望寄托在郑载身上,而周世雄也不急着攻打太原城,反正手上粮草充足,能少死几个人也是好的。而且周世雄的目的不是占领太原府,逼降范甘地才是他的目的。 莫重堂年约五十,身材黑瘦长着一把山羊胡子,如果不是穿着一身鱼鳞甲显示地位,谁也无法把这个糟老头子跟将军拉上关系。“莫礼、莫智,太原城和那个谅山府府主的消息打探清楚了吗?”莫重堂率领五千兵马进入太原府,在太原府南部的古硬城暂歇,派出自己两个儿子分别打探太原城和吉鸿昌的消息。 “父亲,太原城被谅山军团团围困,不过双方并没有交战。”莫礼负责打探太原城消息,可惜他走的早了点,如果晚走一天,他就能看到四百辆战车出行的壮观景象。 “父亲,谅山府府主吉鸿昌是先府主阮福包的义子,阮福包被阮福洛民暗害之后,阮福包的妹妹太平王妃阮福阿江把他捧上台,吉鸿昌初任谅山府府主便与太原府联手讨伐宣光府,吉鸿昌亲帅大军击破宣光城,把阮福包的仇敌阮福守斩杀。之后南北战争爆发,吉鸿昌摒弃前嫌放下与阮福氏的争斗,派兵抵抗黎朝进攻,在南部数府皆有不俗战绩。据说郑壮败逃就是这位府主的手笔。” 莫礼的情报简短无内容,莫智的情报丰富多彩,几乎囊括了周世雄这段时间所有大事。莫重堂面无表情的听完两个儿子的汇报,冷声问道,“你们说,郑载派为父来太原府,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两兄弟对看一眼,莫礼回道,“父亲,郑载对父亲殊无好感,这次突然委以重任恐怕没什么好事。” 莫智见父亲没有反应,接过大哥的话头说道,“出兵作战无非两个结果,胜或败,郑载只给父亲五千兵马,想击败威名远扬的谅山军,哼。” 莫智用冷哼代替答案,莫礼和莫重堂都轻轻点头,认同他的看法。父子三人都不是战场初哥,不会迷信不败名将这种狗屁赞誉,兵力比对方少,支援比对方少,士气比对方差,这三点占上一两样就够呛,何况三样齐出。 “败了当然要找个替死鬼承担罪责,为父就是最合适的替死鬼。”莫重堂站起来说出败了的下场,两兄弟苦涩的笑了笑。 “其实,战争还有第三个结果,只不过很少人有机会见到,那就是打平手。像为父这样的境况,更不用想了。”莫重堂相信,无论如何郑载不敢杀了自己,毕竟郑杜尸骨未寒,郑载若是向莫重堂下毒手,升龙府一干郑杜老臣必将兔死狐悲,郑载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 可莫重堂更生气,他一辈子南征北战打下赫赫威名,临了被郑载这个小兔崽子设计出一场败仗,以此打击他的声望,这种窝囊气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莫重堂。如果给莫重堂一万兵马,虽然不能保证必胜,但肯定不会轻易输掉。 “唉,想那么多干嘛,既然必输无疑那就痛痛快快的输好了。莫礼、莫智,你们两个在古硬城待命,本帅去太原城下见识见识谅山军的厉害。”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莫重堂抛开心中的纠结,下令道。 “父亲!”莫重堂的决定吓到两个儿子,他们不用想就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如何不急。 “镇定,为父从小教你们令行禁止,难道到现在还没学会吗!”莫重堂断喝一声,没想到他这么瘦小的身子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生意。莫礼莫智跪倒在地,一边哭一边大声领命。 跟随莫重堂出征的五千士卒,大部分是莫重堂和心腹手下的亲兵,莫重堂把这些人全部留给两个儿子,只领着两千新兵开拔,当晚,莫礼、莫智领着三千手下离开古硬城,往西边去了。两天后,莫重堂这两千兵马在行军途中被谅山军包围,一战全歼,莫重堂自刎而死。 周世雄开始还以为遇到升龙府的先头部队,等他来到古硬城才知道,之前被灭的那支部队就是升龙府的全部兵马,剩下的已经逃走了。“范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范汇晟苦笑,他那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出征以来他就在中军跟着吉鸿昌,哪儿都没去过,围歼那两千兵马的时候,都是周而和于家傲在指挥,战后只听说全歼两千敌兵没有俘虏,府主大人这么问他,他也答不出来。 “去抓几个古硬城的守军来。”古硬城被郑载击破后,范甘地并没有派大军把守,用行动向郑载表示臣服,留在城内的数百太原府府兵,见到谅山军这么大声势,当然跑的一干二净,周世雄想找人也找不到。结果就是,莫重堂这位越北朝猛将死的无声无息,死的古古怪怪。 “收兵。”大张旗鼓的来迎战升龙府兵马,结果却这样,周世雄一头雾水的领兵回太原城下,继续围逼范甘地低头,而郑载方面也得不到准确消息,只隐约探听到谅山军歼灭了一支升龙府兵马,具体情况搞不清楚。 战车营回到太原城下,范甘地知道完了,不管升龙府有没有派兵来救援,太原府也没有希望了。苦思冥想了一天,范甘地派人出城跟谅山府和谈,希望吉鸿昌能给他留点面子,范甘地愿意花钱赎回平歌城。 “大人,其实平歌城占不占没什么大不了的,以谅山府兵马的战力,想拿下这座城不费吹灰之力,多要一点粮草钱财更划算。”当了两年知州,官重光更像个账房先生,对钱财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 “你和继世就快掉钱眼里了,比我还贪财。”范甘地服软,周世雄心情舒畅,难得的打趣起官重光来。 “大人那,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谅山府的铁矿、煤矿都是你的不用花钱买,但采矿的人总要给工钱吧,亭立城那些工匠也要发钱粮吧,自从南北战争开始,商路几乎断绝,现下谅山府库房连老鼠都不肯住了,不多弄些钱财回去,你别想过好这个年!” 自从官重光离开凭祥州,凭祥州的收益大部分被王尊德拿去,只有部分田税是镇南侯府的食邑王尊德不敢碰,可镇南侯府养着一大群女人,那点田税也就刚刚够而已,总体来说,凭祥州正式断奶了。 “不对吧,商路断绝我知道,但是凭祥州的药材生意是镇南侯府的独门生意,难道还赚不回养家的钱?”周世雄安排女弟子打理制药厂,两个拳头产品风行两广交趾等地,理论上不可能没钱赚。 第七十八章 福无双至 “大人,你不知道,大夫人仁慈,把制药厂的收益分给那些女工,只留下购买药材的钱,虽然制药厂越办越大,但实在没什么收入可言。”官重光忍不住要投诉一把,尤敏对镇南侯府的进项把持的非常紧,除非周世雄亲自开口要钱,别人想都别想。 “谅山府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了?”周世雄前段时间忙着四处征战,回到谅山府没几天又要应付郑载和范甘地,真没细问府内情况。见官重光说的言之凿凿,周世雄皱纹问道。 “大人,亭立城早就拨过银子,那边还不怎么缺钱,但府内修建的那条水泥官道可是要花钱的,再加上供给军需的花费,府中真没钱了。”要不是周世雄在京师大战中截留了一批战利品,这大半年只出不入还没破产已经是奇迹了。 “好,本府委派你为全权使节,跟这个范甘地好好谈谈,平歌城可以卖给他,那个古硬城不是也被咱们占了吗,一起卖。”说起钱,周世雄双眼发光,他上辈子穷怕了,因为没钱连老婆都找不到,只能找失足妇女解决生理需要,这个应该算童年阴影还是上辈子阴影呢?好难划分的科学难题! 官重光领着周而等人率五千兵马入驻太原城,就在城内跟范甘地开始谈判,首先帮周世雄把四万俘虏要了回来,周世雄为了省钱,率领两百战车押送战俘回谅山府,减轻谅山军的补给压力。 官重光更狠,听周世雄解释过什么叫战争赔款,第一时间要求范甘地赔偿谅山军这次用兵消耗的粮草。让周世雄可以带一部分粮草回谅山府应急。 范甘地这会已经是砧板上的物体,只要给他留个全尸,什么要求都答应,两万石粮草马上准备好,希望吉鸿昌能体会到他投降的诚意。原本雄心万丈的太原府府主,经过两次出于意料的失利,已经蜕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要只要脸面的废材。 周世雄带着俘虏和粮草赶回谅山城,见到阮福阿江第一句话就问,“姨娘,咱们是不是没钱了?” 阮福阿江笑了,“鸿昌,府库虽然空虚,姨娘这里还有些嫁妆,吃饭钱还是有的。”周世雄请阮福阿江上车同行,顺便了解谅山府的财政状况。 不问不知道,谅山府的财政真的像官重光所说,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大半年战争时间里,象队无法把货物运送到升龙府,就算运去了也没有下家肯接货,因为海路被封了。至于广宁府盖宝岛上的新码头,建好了也无法投入使用,一个是没有商船靠港,另外是谅山府自己没有船队运货,现如今只能丢在那里给一些小渔船使用。 原本谅山府的货物还能用象队运往南宁府销售,官重光离开凭祥州,凭祥州以及镇南关都换了王尊德的人,王尊德一心垄断商路,对过往商人抽取高额税赋,并且限制商队规模,怕商人抱团抗税。这下象队没活路了,谅山府自然也就没了收益。 “靠,不解决凭祥州还真麻烦,看来让步妥协不是办法啊!”面对阮福阿江,周世雄无需装模作样,想到什么说什么,阮福阿江也认同他的看法,这条黄金商路之所以赚钱,就是因为商路两端的货物吞吐量足够大,一旦变成单边生意,想赚钱很难。 “可惜镇南侯已死,想重新夺回凭祥州的控制权难啊!”周世雄差点就把阮福氏灭族,完成对阮福阿江的承诺,阮福阿江心情很好,笑眯眯的调侃起周世雄来。 “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我还就不信了!”周世雄想了几个办法,第一个就是收买现任凭祥州知州,让他主动配合自己,反正有财一起发,自己也不会亏待他。如果这个知州不识趣,周世雄不介意送他回老家。打定主意,周世雄跟阮福阿江聊起别的话题。 “姨娘,阮福洛民**谢罪,义父的仇已经报了,鸿昌想把谅山府还给义弟,毕竟义弟才是义父的亲骨肉。”周世雄的话让阮福阿江双眼一眯,心中思量周世雄到底想表达什么。把谅山府还给义弟?这话骗鬼都没有说服力,但周世雄为什么这么说呢? “鸿昌,姨娘当初与你约定,只要你能为大兄报仇,这谅山府就是你的,现在验看阮福氏覆灭在即,你这说法是什么意思。”想不通就问,阮福阿江静等周世雄翻开底牌。 “是这样的,范甘地很快会交还合平府的控制权,到时候鸿昌打算去合平府,谅山府总要交给人打理,有姨娘辅佐,义弟当这个府主名正言顺。”周世雄放弃占领太原府,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手上没人,就算占了太原府也没办法好好治理。官重光和李复生虽然都是独当一面的人才,但现阶段还无法出任一府之主,让周世雄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交给其他人治理,周世雄的气量还没到那个水平。 这次突然提起义弟的继承权问题,周世雄想试探阮福阿江的态度,如果阮福阿江顺水推舟接下谅山府,周世雄就会把所有人都迁到合平府去,从此断绝跟谅山府的关系。反正他手上有退路,不介意玩大一点。如果阮福阿江信守承诺不在插手谅山府事务,周世雄就要考虑谅山府与合平府那个为主那个为辅的问题。 “鸿昌,你义弟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姨娘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插手政务,这谅山府还是你管着我才放心,如果有人说闲话,你告诉姨娘,姨娘帮你处置这些狗才!”阮福阿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周世雄的提议,她对周世雄了解的足够深,这个家伙就是个贪财好色之徒,在谅山府投入这么多精力财力搞发展,肯放手才怪呢。 周世雄的试探无功而返,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言语。回到府主府,阮福阿江自去后宅找黎婕说话,周世雄召见李复生、马三、高福等人开会。 “小的拜见府主。”高福这大半年累的要死要活,从没当过施工监理的高福,被迫跟着道路施工队起早摸黑,监督贯通谅山城和亭立城的水泥路建设。 “高福,没想到你瘦了还英俊了啊!”高福那足月的肚子扁了下去,圆润的脸庞也变成国字脸,先天的黑脸膛棱角分明,还真有点黑俊男的意思。 “哈哈哈,我就说老高俊俏了,你们偏不信。”万其安这段时间一直负责水泥窑的工作,跟高福算是搭档,两人相熟说话自然没什么忌讳。 “小万,听说你买了好几个丫鬟,忙不忙的过来啊!”对于万其安,周世雄绝对信任,两人的关系比四铁还要铁。 “是不是成鹏告的黑状,不就是抢了他一个丫鬟吗,老是念念不忘,小气!”万其安二十多年来重新做回男人,对宝贝真心呵护照料,每天晚上不找个神仙洞藏着都不放心。好在周世雄大方,足足给了他一万个纳米机器人,不然也承受不了他这么折腾。 “小万,我觉着你还是应该成家生子为好,不然伤了肾水可不是开玩笑的。”周世雄也是一匹色狼,知道喜好女色的人是控制不住下半身的,因此,他只是劝万其安先生个儿子传宗接代,至于女色的事就不好多说什么。 “喂喂,你们几个别太过分了,这是议事堂,家里的事别在这里显摆,说正事。”李复生在凭祥州谅山府呆了这么久,依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小白脸,不知道是不是周世雄给他整容的时候破坏了色素细胞,怎么晒都不黑。 “对对,继世说的对,等下说完事我请大家喝酒,咱们到时候再聊。”周世雄原本不是个话唠,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紧张,现如今大势已定,突然放松下来才有些八卦而已。 “大人,亭立城的城墙差不多建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合适过去看看。”众人中身份最高的当然是李复生这位大管家,汇报工作也要论资排辈的。 “行,近期我会巡视谅山府各地,亭立城就排在第一个巡视点吧。”李复生的面子必须给,周世雄也急着想看看用水泥建造的城墙是什么样,会不会跟现代假古董一样难看。 “府主,水泥路也快完工了,不如等道路完工一起庆贺吧。”高福知道李复生是府主的老朋友,自己这个半路入伙的争不过人家,但该努力表现的还是要表现,不然更没机会了。 “嗯,这个主意好,道路开通新城启用,两件事一起办了,给谅山府增加点喜气。”上辈子周世雄很是羡慕嫉妒恨那些拿着金剪刀,在旗袍美女身边一边揩油一边剪红绸的高官富豪,现如今自己总是有机会享受同等待遇,当然不会错过。 “大哥,我不想在水泥窑呆了,你找人替我吧。”两人的汇报暂时告一段落,万其安跳出来抱怨道。 第七十九章 吉氏初立 更新时间:2012-07-28 “怎么了?”周世雄没想到万其安会抱怨自己的分工,皱纹问道。 “我还是喜欢军中的生活,在山寨待得浑身不舒服。”万其安怎么说也是当过军团司令的人物,当初为了躲避风头隐忍一段时间没什么,如果长期躲在山林中过平凡日子,还真难受。 “行,等成鹏把合平府要回来我在给你安排新差遣。”周世雄也觉得身边的军事人才不足,像官重光这种独当一面的人物实在不多。至于区伯达、范汇晟之类的弃暗投明之徒,周世雄还没那么大的心彻底信任。 “对了,郑一贯现在怎么样?”周世雄把郑一贯、区伯达带到谅山城之后就交给马三暂时软禁起来。现在总算有时间关注这位前合平府府主。 “回老爷话,郑一贯和区伯达日日浏览谅山城,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马三的情报网在周世雄转移发展重心后总算建立起了,谅山府和升龙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周世雄不禁想起胡广利这位负责大明情报网的家伙,不知道凭祥州失势对他影响大不大。 “马三,传讯给匠作营,让铁大匠打造三千把战刀,另外战车的制造不能停。”战车的功效超出想象,仅仅几百辆战车就能逼迫太原府避而不战,周世雄不大力发展战车才怪了。 “各位,等成鹏归来之后,本府要亲自去合平府坐镇,谅山府就交给王女负责,继世、马三、高福辅佐王女。”周世雄想来想去只能把黎婕推出来主持谅山府,别人身份名望都不够,他没有选择。 “是。”说是王女黎婕负责,实际上办事的肯定要靠李复生、马三、高福三人,马三和高福很识趣的站在李复生左右,向周世雄躬身领命。 半个月后,官重光赶在官道开通前回到谅山城,跟太原府达成协议,不但要回合平府控制权,还带回来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赔款。“怎么才这么点,而且一半是铜锭。”周世雄在城门外迎接官重光和凯旋大军,对掠夺来的战利品数量非常不满意。 “大人,银子只有豪商间交易才会使用,铜钱才是正常货币,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挖出这么多铜锭,你还嫌弃!”官重光实在没办法跟周世雄沟通,这位爷生活的空间跟常人不一样。 “哦,原来你是故意换成铜锭的,明白了。”周世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了解民间疾苦,只好打个哈哈混过去。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收回合平府,时间长了恐怕出乱子。”范甘地态度非常好,积极配合谅山府的工作,派了范西铜跟着官重光过来,负责交接事宜。 “先让兵卒休整几天,安排好谅山府的事就过去。”周世雄也想马上去收回合平府,但他还有几件事没做,例如道路贯通、新城启用仪式都需要他去露个脸,这是对负责两项工程的手下一种认同,别人去不合适。 三日后,周世雄在谅山城南门外主持了新路开通仪式,随后马不停蹄的到亭立城,再搞一次剪彩,一来一回用了近十天时间。新年前夕,周世雄率领三百战车五千步兵开向合平府,官重光、郑一贯、区伯达、于家傲、朱瑛等人随行,而新任谅山府府主黎婕为之践行。 “相公,谅山府有李先生和干娘帮忙打理万事无忧,合平府新降之地切勿小心。”黎婕知道自己能为夫君出一份力,别提多高兴了,墨兰、墨竹、尚月清、李贞和四女面露哀怨,因为她们没能加入随行人员名单,只能看着朱瑛一脸得色的在周世雄身边显摆。 “众位娘子放心,为夫省的。”周世雄刚回来没多久又要远行,对几个娇妻心感歉意,但合平府实在太乱,怎么敢带这几个娇滴滴的美人过去,只能硬起心肠装没看见。 “相公早去早回。”众女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心中再多不舍也知道怪不得自家相公,随着黎婕一起向周世雄敬酒,送上几句吉祥话。 大军离开谅山城,毫无阻碍的穿过北江府,虽然郑立生没有出来相见,但态度非常清晰,你是我的盟友,借道什么的随意。郑立生改变对谅山府的态度,还要感谢太原府背叛盟约,使得郑立生失去最重要的一位盟友,郑立生不抓住谅山府也不行了。 河西府也没给谅山军制造任何麻烦,刚刚经历一场浩劫,河西府的归属尚未确定,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麻烦。再次来到春梅城,迎接周世雄的不是范甘地的人马,而是当初留在合平府暂管治安的水军。蓝金水率领两千水军驻守春梅城抵抗太原府府兵。 “怎么回事?”见到衣衫褴褛的蓝金水,周世雄眉头紧皱,他有点后悔跟范甘地和谈,眼下无法给水军讨回公道了。 “前段时间,太原府突然派人来接管合平府,标下未见大人令谕自然不肯,后来见太原府人多势众,标下抵挡不住只好退到春梅城落脚,等待大人救援。”蓝金水很简略的说了一下分开后发生的事,范西铜在一旁脸色难看。他不是因为太原府府兵强占合平城感到不舒服,而是为了太原府府兵竟然无法掌握合平府生气。 周世雄没那么多联想,大手一挥道,“随本府去合平城。”众水军轰然领命。别看水军身穿破布烂炮,士气却丝毫不减,周世雄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蓝金水,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个水平的将领。 官重光也很意外,他当初推荐蓝金水给周世雄担任亲兵,主要是看中了他的水上功夫,没想到这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蓝金水竟然有此才能。古代战争很重士气,一群无心恋战的精锐,遇到一群齐心协力的农兵,战果未必就是精锐必胜。蓝金水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能让手下士卒保持斗志,已经超出普通将领的水平了。 多了这两千水军,谅山军正经八百的组成万人大军,气势汹汹的杀到合平城下。其实太原府已经低头,谅山军就算灰溜溜的来到合平府,范甘地也不敢不交出控制权。谅山军这么做只是在给水军兄弟争面子,人家凭两千人马就守住一座城,陆军兄弟怎么也不能掉价不是。 负责守御合平城的是范汇晟的弟弟范汇光,他还不知道哥哥投降谅山府的事。见一支谅山军杀到城下,连忙发出警/号准备接战。周世雄不管这个,向范西铜使了个眼色,范西铜没精打采的纵马城下,把范甘地的亲笔信射向城头。 范汇光能得到范甘地的信任,独领一军守御飞地,忠诚心是足够了,他得到范甘地的亲笔谕令,有见到范西铜带来的正式文书,很干脆的打开城门,迎接谅山军入城。范汇光不是不想打一场,而是对谅山军那几百辆巨型战车非常忌惮,这种从未见过的恐怖怪物,对佛教徒来说震撼力太大了。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接管合平府,周世雄很高兴的举办了一次盛大宴会,庆祝吉氏正式入主合平府。“一贯大人,本府有意把民政之事交予你打理,不知一贯大人意下如何?”酒过三巡,周世雄抛出一个炸弹来,炸的郑一贯魂飞九霄。 “老朽何德何能当此重任,还请吉大人另选贤能。”郑一贯想都不想就说出拒绝的话,周世雄脸色微变。他不是搞什么试探,而是真的想让郑一贯出任民政官。 “在座各位谁能比一贯大人熟悉合平府?没有吧,本府以为民政官一职非一贯大人莫属,还望一贯大人不要推辞。”周世雄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好看,假如郑一贯还拒绝的话,很难说这个小心眼会做些什么。 “这、”郑一贯还想开口拒绝,脚下被人踢了一下,郑一贯斜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官重光,见他微微点头,只好苦笑说道,“既然吉大人对老朽如此看重,老朽勉力为之。” 民政官有了,军事主官当然也要公布。周世雄举起酒杯向官重光示意,“成鹏,合平府的兵事就拜托你了。” “下官深感惶恐,下官必不辱命!”官重光知道周世雄不喜欢搞什么三请三辞的把戏,站起来举杯回敬,接下了这个差事。 “于统领,战车营就交给你了,希望于统领能再建新功。”于家傲因为太原府之战连升数级,从一营营管跳到一府统领,是周世雄手下亲兵里军衔最高的人。 “标下领命。”于家傲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没有半句废话。 “朱瑛,辅兵营的差事非你莫属,你可有信心。”周世雄带朱瑛来合平府,令众妻妾深感不平,亚力山大的朱瑛当然要好好表现,不能让姐妹们找到借口把她弄回去。“标下领命。” “蓝提督,水军交给你本府很放心,希望再接再厉。”蓝金水表现这么好当然要升官,周世雄把外国海军专用的提督衔整了出来,封给蓝金水。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七十九章吉氏初立)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