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清风过晓》 2、降生富察府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二,广东省惠州府知府富察.富良的府苑里,下人们都是一脸紧张严肃的表情,虽然都在做着手里的工作,可是仍时不时的往落霞阁的方向瞅去。 “你说夫人都进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家丁甲给一株绯爪芙蓉浇了些水,同修剪花枝的家丁乙说道。 “这女人生孩子没个一天两天的完不了事儿。我家那口子生我家大娃的时候头天中午进去第二天晚上才出来咧。夫人巳时进的产房,估计还早着喃。”家丁乙看上去三十来岁,说起妻儿的时候满脸幸福。 “但愿夫人平安生下小少爷,我们这些子下人也好跟着沾沾福气。”家丁甲想起夫人那箩筐一样大小的肚子,心有余悸。 “呸呸,什么小少爷,老爷说了,是位小格格。没听说老爷连说梦话都是叫的乖女儿吗?家里那几位少爷也盼着夫人这胎是位千金喃。”家丁乙知道家丁甲才来府里不久,有许多情况都不大清楚,遂耐着性子跟家丁甲娓娓道来。“咱家的老爷可是镶黄旗佐领,署内务府总管马齐大人的第十一子,是继夫人所出的正正经经的嫡子,富察家在整个满洲国那都是贵族中的贵族,老太爷的女儿老爷的亲姐是十二阿哥的嫡福晋,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虽然老爷才来惠州一年不到,可你看在惠州,那个不给咱老爷面子?咱们富察府的下人走出去都比别个儿硬气几分,就是在京城,咱老爷也是有身份的主儿。”家的乙见家丁甲停下手里的工作,乌黑的一双眼睛直盯着自己,那渴望期盼的眼神儿直让人心里舒坦,顿时咧嘴一笑,“你可不知道,别家的夫人怀孕,那是到庙里把各路神仙菩萨都求遍了也只求能一举得子,咱府里可不这样。说来也怪,富察家好像一直都是哥儿多姐儿少,祖老爷育有六子,膝下一位格格都没有,老太爷十二个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老太爷的弟弟李荣保老爷生了七个儿子,去年才刚得了一位姐儿,喜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在老太爷面前炫耀,老爷的九个兄弟,到现在加起来才得了五位格格,不过除了九老爷名下庶出的一位格格还未选秀之外,余下的都已经出嫁了。咱们老爷得了四位少爷,现在就想要一位格格咧。” “枕风阁那位不是格格?我听人说老爷宝贝着呢。”家丁甲小声的对着家丁乙说道。 家丁乙瘪瘪嘴,四处瞅了瞅后才小声说道,“那位是金贵,可若是夫人这胎也是位千金,那位的地位可就不如现在u馐龅暮偷粘龅哪芤谎穑坷弦咽堑粘觯舴蛉松赂龈窀瘢饪删褪歉徊旒宜镒直捕镂t坏囊晃坏粘龈窀窳耍堑匚唬丫皇且话愕慕鹬t褚赌苄稳莸牧恕! 家丁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照这样看,以后我们得离慕云居的那位主子远点儿才好啊。” 家丁乙摇摇头,“还不一定呢。要是这胎还是位哥儿,慕云居那位我们还得十二分小心的敬着。” 从府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个家丁伸长了脖子直往外瞧去。 “看样子是老爷回来了。”家丁甲说道。 “是老爷,朝服还穿着呢。估计是在衙门坐不住了。”家丁乙也点点头。 富察.富良一接到小厮的报信便立马驱车赶回府里,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富察.富良却觉着燥热万分,他将青金石顶的凉帽夹在胳膊下,步步生风的快速向落霞阁走去。 “大夫请了吗?”富良刚毅的脸上冒着密汗,眉头微蹙。 “回老爷,早就请了,是荣德堂的周大夫。”贴身长随巴彦恭敬的回道。 富良点点头,“喜钱都准备好了吗?” “老爷放心,都备好了,就等着小格格出来了。”巴彦一脸憨傻的笑容,显得无比忠厚老实。 富良听巴彦这么一说也顿时露出一张笑脸,“嗯。肯定是个小乖。”心里却在不断地祷告,祖宗保佑,千万要是个女儿啊! 到落霞阁的时候,富良只见十来号人不断地忙进忙出,一盆盆的热水、毛巾端进产房,虽然忙碌却一点也不显凌乱。 “夫人怎么样了?”富良见妻子索绰罗.布鲁堪的贴身丫鬟静雨出来后赶紧问道。 静雨掩嘴笑道,“请老爷放心,夫人一切都安好。稳婆说离生产还有段时间,要奴才去厨房给夫人端些吃食先垫垫肚子。” 富良挥挥手,“那就赶紧去。” 静雨行了个礼后便往厨房赶去了。 产房里,索绰罗氏鬓发微乱的躺在床上,腹中传来的阵阵疼痛使得她姣好的眉目微微蹙起。戴嬷嬷双手放在索绰罗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轻轻的揉按着,“产道还没有打开,夫人放松身体,别紧张。” “嬷嬷,我不紧张。生宜里布的时候才紧张喃。”索绰罗氏想到七岁的儿子,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宠溺慈爱。 “三少爷自幼便聪明伶俐,对夫人也是孝顺周到,虽然才七岁,可在学堂里一点也不比那些十一二岁的少爷差。夫人是个有福气的。”戴嬷嬷将索绰罗氏落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 “要是这胎生个小格格那才是真有福气呢。”索绰罗氏嫁给富良也将近十年了,她并非富良的元夫人,乃是元夫人鄂济氏过世后续娶的。富良在娶索绰罗氏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元夫人所出的嫡长子费馨和庶子博敦,索绰罗氏在婚后一年半后生下了三少爷宜里布此后六年内皆无所出,直到去年夏天才又怀上了。不过索绰罗氏却万分希望这是个女孩儿。满族格格本就金贵,一点不比少爷差,这一点在富察家更甚。富良今年三十岁,膝下已有四子一女。长子费馨,年十二,乃元夫人鄂济氏所出。次子博敦,年九岁,姨娘柳氏所出。三子宜里布,年七岁,继夫人索绰罗氏所出。四子勒尔甘,年四岁,姨娘陈氏所出。一女名为萨伊堪,年五岁,乃姨娘乌雅氏所出。富良平日里对几个小子都是采取放养式教育,从不拘着束着,犯了错便是轻则动脚,重则棍棒相加,四兄弟里,恐怕只有长子费馨和三子宜里布挨打最少。但只要一面对唯一的女儿萨伊堪,富良从来是笑脸相向,少有发脾气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也从来不忘女儿的一份,萨伊堪除了月钱是庶女的分例之外,吃穿方面比之嫡女也差不了多少。索绰罗氏没少为此闹心,每每总是安慰自己萨伊堪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只有这样,她才会好受一些。索绰罗氏已经有了嫡子,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胎能是个贴心的女儿。她的女儿,自然是比庶女要来的尊贵。 “夫人宽心,定会是个小格格。暮云居那位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妾,万没有越过夫人去的理儿。等夫人生下了小格格,看她还怎么在老爷面前卖弄。”戴嬷嬷从小看着索绰罗氏长大,夫人看起来风光,可谁知道继夫人的难处?索绰罗氏这些年来是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就怕被别人捉住了错处。还好老爷是个敬爱嫡妻的,即使疼爱萨伊堪也不会毫无原则的宠溺庶女小妾,后宅事务还是掌握在索绰罗氏手里。 索绰罗氏只是笑笑,双手轻抚着肚子,乖女儿啊,你可千万要给额娘争口气。 未时三刻,索绰罗氏的阵痛加剧,低低的□□不断从口中传出。 “夫人,再喝口粥吧,待会儿才有力气生小格格。”静雨手里端着一小碗燕窝粥,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索绰罗氏嘴边。 索绰罗氏张嘴把粥吃掉,她要趁产道还未打开之前多积攒些力气,再不吃待会儿就会痛得吃不下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索绰罗氏才听见稳婆说产道开了两指。索绰罗氏小心的控制着呼吸,努力将力气往下腹集中。 产房外,富良听见妻子低哑的□□眉头紧皱,不住的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突然产房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富良立马激动地望向产房,“怎么样,怎么样?生了没?是不是小格格?”可是并没有人出来回话,□□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富良心里更焦急了。 好一会儿才看见丫鬟静风走了出来,静风对富良福了福身,“回老爷,夫人的产道已经开了四指,稳婆说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把小格格生下来。” “好,好。都仔细些,好生照看着夫人。等小格格生下来通通有赏。”富良一听原来要到晚上才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儿顿觉有些尴尬,暗自搓了搓手。 “老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夫人和小格格的。奴才这就回产房去了。”静风行了礼后见富良点头才又回到了产房。 产房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索绰罗氏汗流涔涔,嘴里咬着软布,双手紧抓着床单,指尖泛白。 “夫人,用把力,产道已经完全打开了,小格格马上就要出来了。”稳婆一边在索绰罗氏的肚子上画着圈,一边对着她温颜说道。索绰罗氏这胎个头有些大,又是足月生产,显得异常艰难。 索绰罗氏五官都皱成一团,狠狠地使了一把劲儿。 富良看见一盆盆血水不断地端出来,却产房里却还没传来一点儿消息,饶是他有了五个孩子也从来没如此紧张过。 “阿玛,妹妹还没有出来吗?”宜里布一下学回家就听闻额娘正在生产,连水都没顾上喝上一口便匆匆赶来。 “你怎么过来了?快回碧波阁去,这里不适合你呆。”富良见三儿子一脸焦急的表情想也不想的便把儿子往他自个儿的院子里赶。 “阿玛这是什么话?儿子也想早些见到妹妹。儿子在院子里坐不住。”宜里布断然的拒绝了富良的命令,一张正太脸绷得紧紧的。 宜里布在几个兄弟里最是聪慧,富良对这个三儿子向来要宠爱一些,少有训斥,再加上现在时机不对,富良瞪了宜里布一眼便不再管他。 戌时二刻,在富良和宜里布强烈的期盼之下,产房里终于出来了婴孩儿的哭声。富良和宜里布“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同时问,“是男是女?”眼里的热切都快要把抱着孩子出来的戴嬷嬷烧化了。 戴嬷嬷先是僵了一下身子,然后才堆着笑脸走到富良面前,“恭喜老爷,夫人又给老爷添了位少爷。” “什么?不是小格格吗?”富良一时接受不能,眼睛瞪得大大的。 戴嬷嬷被富良凶狠的目光吓到,有些微的颤抖,抱着孩子的手收紧了些,福了福身,“回老爷,的确是位小少爷。” 富良的眼里瞬间划过失望,开口问道,“夫人还好吗?” 戴嬷嬷点点头,“回老爷,夫人安好,就是有些脱力。” 富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产房里又传来一阵吵闹,“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进屋看看。”戴嬷嬷抱着孩子快速进了屋子。 进到屋里,戴嬷嬷才发现屋子里慌乱成一团,“慌什么?都安静下来。”戴嬷嬷用力吼了一句,可效果不大。 “嬷嬷,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位小主子呢。”静雪见戴嬷嬷进来满脸兴奋的对着戴嬷嬷说道。 “什么?还有一个?大夫不是说只有一个吗?”戴嬷嬷脸上的诧异毫不掩饰。 “这位小主子藏在后面,个头小,身子弱,大夫没把出来。”静雪笑着说道。这时听见稳婆大声说道,“夫人,头已经出来了,再用把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这次定是位小格格。” 索绰罗氏听见稳婆说自己又生了个少爷的时候心里难免失落,顿觉全身都失了力气一般。看见戴嬷嬷把孩子抱出去,索绰罗氏已经能够猜想丈夫那俊逸的脸上会露出怎样失望的表情了。让下人给自己清理的时候才感到原来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来。索绰罗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要再是个哥儿,她已经不敢想象老爷的表情了。 听见稳婆的话后,索绰罗氏深呼吸一口气,把积攒下来的全部力气都往下腹使去。 “出来了,出来了。”索绰罗氏听到稳婆如此说。 “是不是小格格?”索绰罗氏焦急万分。 稳婆的脸笑的像朵花儿一样,“恭喜夫人,是位格格,就是个头小了些。” 索绰罗氏只听见稳婆说“是位格格”后便放心的晕了过去。昏过去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老天待我不薄啊! 富良和宜里布都不知道产房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在外面不停地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才见到戴嬷嬷又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襁褓。 “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夫人。。。。。。”富良的脸上慌乱一闪而过,却见戴嬷嬷满脸的笑意,顿时止住了嘴。 “恭喜老爷,夫人又给您添了位格格。夫人怀的是双胎,可惜大夫没诊出来。老爷,您看,这就是二格格。”戴嬷嬷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襁褓递到富良面前,让富良能见到里面包着的孩子。 富良听见戴嬷嬷说妻子给自己生了个小格格的时候便魂游天外,觉得自己运气怎么就这么好?直到戴嬷嬷把孩子抱到自己跟前富良这才回过神儿。 “夫人可还好?”富良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夫人安好,就是太累了,现下已经睡了。”戴嬷嬷小心调整着富良抱孩子的姿势。 富良细细的看着怀里的宝贝,嘴角止不住的翘起。“这小嘴儿像我,眉毛和脸蛋儿像她额娘,眼睛闭着倒是瞧不出来。身子怎么这样小,待会儿得让大夫仔细的把把脉。” “阿玛,阿玛,给我看看,我也要看妹妹。”宜里布在富良的右手边不停的向上跳着,就想看一眼自己的妹妹。 “你小声些,当心吓着了妹妹。”富良责备的看了宜里布一眼,弯下身子,将襁褓放到能让宜里布看到的高度。 宜里布和刚才的富良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妹妹猛瞧,“妹妹好小啊。”又用手轻轻碰了碰婴孩儿软软的脸蛋儿,“就是丑了些。”小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把小胸脯挺得直直的,“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妹妹丑。将来我一定给妹妹找个也不嫌她丑的妹夫。” 富良在一边听得哭笑不得,“混账东西,不懂就别乱说。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不好看,你妹妹这算是好看的了。你当初,还要丑些呢。” 宜里布有些惊讶,随即给了富良一个“我根本不相信你说的”的眼神,又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去了。 富良也不在意,轻轻摇着怀里的小宝贝,又亲了亲孩子红红皱皱的脸蛋儿,刚抬起头时,却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吸引了全部注意。“呵,这孩子的眼睛跟额娘的一模一样,漂亮极了。” “是和玛姆的一样。”宜里布也在旁边附声。只见婴孩儿大大的瞳仁转了转,嘴里吐了个小泡泡便又闭上了眼睛。富良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宜里布还在瞧着。 戴嬷嬷见富良对小格格如此喜爱,为索绰罗氏高兴万分。“老爷,二格格还没有喂奶呢,奴才把二格格抱进去让奶娘给喂喂?” 富良不舍的放手,末了还轻轻拍了下襁褓,“赶紧抱进去吧,可千万别着凉了。喂饱了就抱到前房去给大夫仔细瞧瞧。” 戴嬷嬷低头应“是”,又把孩子抱了进去。 富良和宜里布这才收回了目光。 “巴彦,吩咐下去,老爷我喜得龙凤胎,这个月每人都可去账房领三份月钱,以庆二格格和五少爷的降生。喜钱也发下去,京城那边也赶紧着人去报喜。”富良对着巴彦笑呵呵的吩咐道。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办。”巴彦木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3、三哥宜里布 索绰罗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申时二刻了。四个丫鬟静雨、静风、静雪、静霜却只有静雪和静霜在跟前。两个丫头见她醒来忙将她扶起,静雪将枕头垫到她身后,让她靠坐在床头,静霜走到门口吩咐玉和、玉梦分别去取热水和膳食。 “嬷嬷她们呢?”索绰罗氏就着静雪端来的清茶漱了漱口后问道。 静雪取过手绢儿给索绰罗氏擦干嘴角,笑着答道,“今儿早上道员常佳大人,防守尉伊拉里大人,盐运使司运同伊大人,守备布尼大人,千总亨奇勒大人,同知李大人,知州沈大人,千户乌苏大人,通判苏大人,门千总郭洛罗大人都派人送了礼过来,戴嬷嬷到现在还在前院清点贺礼呢。由于先前不知道夫人怀的是双胎,所以伺候小主子的下人配置都是按照一人份的,静风和静雨现在在东暖房里帮着照顾两位小主子呢。” 索绰罗氏点点头,这时玉和、玉梦也回到了屋子里。索绰罗氏任玉和细细的给自己净了面,头发也被挽成了简单的小髻。接过玉梦递过来的红豆粥,索绰罗氏慢慢的吃了起来。 “小主子可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索绰罗氏隐约记得稳婆说女儿的身子好像有些瘦弱。 “回夫人,昨个儿晚上就让周大夫瞧过了。周大夫说五少爷的身体很是康健,比一般的新生儿都要强上一些,二格格的身子虽然娇弱了一些,但只要好生调养也不会太弱。”静雪取过热布巾给索绰罗氏又拭了拭手。 索绰罗氏微微蹙起眉头,“玉和,你去东暖房看看二格格和五少爷醒了没有,醒了就赶紧让奶娘抱过来。” 玉和低头应是,行了礼后便出去了。 “老爷可有交代什么?”索绰罗氏心里比谁都清楚富良对生女儿的执着,她相信富良对这个小女儿一定是恨不得片刻不离身的。果然,她听见静雪如此说,“回夫人,老爷可高兴了。奴才在府里四年从没见老爷如此喜形于色过。一抱住二格格就不撒手,可怜了五少爷在一旁挥手又蹬脚的。老爷来问候了夫人两次,那时夫人还没有醒,估计现下已经有人去倚墨轩回禀老爷了。” 索绰罗氏面露微笑,接着问道,“其他人都有些个什么反应?” 静雪压低了声音回到,“四位姨娘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大格格被乌雅姨娘拘在枕风阁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老爷没说什么吗?” “老爷没过问。”静雪笑笑,“老爷的心思都在咱小主子身上咧。” 索绰罗氏满意的点点头,“奶娘可够了?老爷有没有提过此事?” 静雪点头道,“夫人放心,老爷已经吩咐巴彦和白里去办了,饿不着两位小主子。”巴彦和白里都是富良的心腹,一个是贴身近侍,一个是府里总管。 索绰罗氏微微一笑,对富良的做法很是满意,“那就好。”这时静风、静雨和两个奶娘抱着龙凤胎进了屋,索绰罗氏激动地坐起身,没顾上从身上滑落的被子。 “赶紧抱过来给我瞧瞧。”索绰罗氏示意奶娘把孩子抱到她跟前。 “夫人,这是五少爷。”奶娘白氏将包裹好的襁褓抱到索绰罗氏眼前,“五少爷的五官肖母,是难得的精致俊俏,长大后定会迷倒万千女儿的。” 索绰罗氏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宝贝。比宜里布出生的时候重些,皮肤红红皱皱的,小嘴儿微张着,时不时的砸吧一下。索绰罗氏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那嫩嫩的小脸蛋儿,他便睁开了眼睛。一双修长的凤目,黑幽幽的眼珠子滴溜的转了几下,显得格外机灵。索绰罗氏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轻轻的放在床上,转而示意另一个奶娘段氏将女儿抱过来。 看清女儿的那一刹那,索绰罗氏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的女儿个子实在是太小了,只比小儿子的一半大一点,看着就让人无比心疼。索绰罗氏的眼眶顿时就湿了,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我儿怎么这样瘦小?大夫真说没大碍吗?”索绰罗氏哽咽着问几个贴身丫鬟。 “夫人快收了眼泪。”静霜用绢帕将索绰罗氏脸上的泪水擦去,“昨晚周大夫走后老爷今天一早又请了惠州城里知名的三位大夫来给二格格把脉,都说二格格只要好生调养就不会有事的。夫人可别再伤心了,当心在月子里伤了身子,二格格还指望着您照顾呢。” 索绰罗氏听丫鬟这么一说才止住了泪水。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女儿软软的脸蛋儿,“额娘的乖宝贝儿,你可要好好的啊,额娘会护你一辈子的。” 索绰罗氏抬头看见女儿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雾蒙蒙的盯着自己,好似能听懂自己的话一般,直教人打心底里喜爱,顿时抱着女儿的小脸亲了又亲,直亲到女儿裂开小嘴儿,有放声大哭的趋势才停下来。“额娘的宝贝儿真是惹人喜爱。”如果索绰罗氏生在现代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萌”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女儿。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床上,儿子好动一些,一直不停的在小被子里扭来扭曲,眼珠碌碌的转着。女儿则是静静地躺着,望着房顶,看样子好像在发呆,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哪会什么发呆。索绰罗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女儿肉嘟嘟的小嘴儿,惹来女儿不满的扭过了小脑袋。索绰罗氏笑出了声,“两个小家伙虽是一胎同生,可一点儿也不像。哥哥像我多一些,妹妹倒是结合了老爷和我的相貌,还有眼睛,看着倒是很像额娘的。” 几个小丫头和奶娘都笑着应是。“夫人倒是说准了,老爷也是这么说的呢。”静霜柔柔的说道。 索绰罗氏把儿子抱起来,转了个身,让儿子面对着女儿,“乖儿子,看见妹妹了吗?你这小调皮在额娘肚子里就知道欺负妹妹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要好好的爱护妹妹,知道了吗?”襁褓里的男婴努力的伸出小手,不停挥舞着,想要接近躺在床上的女婴,嘴里还在“啊啊”的叫着。 索绰罗氏呵呵的笑出声,“看来咱们的小哥哥也很喜欢妹妹呢。”语气里满是骄傲与自豪。 男婴终于碰到了女婴的小脸,藕节似的小手在女婴脸上胡乱磨蹭着,一会儿又抓住了女婴的手,把女婴往她的方向拉扯着。索绰罗氏看到赶紧掰开儿子的手,生怕他伤到了女儿。“你这小坏蛋,不能这样拉着妹妹,会把妹妹扯坏的。” 可是儿子根本听不懂额娘的话,他只知道自己想亲近床上的女婴,见额娘要将自己抱走,顿时激动的把手向着女婴的方向挥着,大哭出声。 索绰罗氏哭笑不得的拍打了一下儿子的小屁屁,把儿子递给奶娘并对着奶娘严肃的吩咐道,“好生照看着五少爷和二格格,照顾好了我自然有赏,若是稍有差池,那后果不是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能承受的。”索绰罗氏见两个奶娘惶恐的表情继续说道,“从现在起除了我让人给你们的食物之外不能吃一口别人给的东西,连水都不可以。衣服也只能穿我派人给送的,首饰更是一件都不许佩戴。都记下了吗?” “是,夫人,奴才们都记下了。奴才们谨遵夫人教诲。”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立刻行礼答应。 索绰罗氏又将女儿抱在怀里,见女儿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小心的把女儿露在小被子外的小手给塞进被子里。“格格睡了,抱下去吧,着人时刻盯着,两位小主子跟前不能离了人。静风和静雨就暂时拨过去服侍两位小主子,看着点儿言惜和言锦,切不可粗心大意。”言惜和言锦本是索绰罗氏为这一胎配备的贴身丫鬟,可现在要照顾两位主子,两个丫鬟显然不够,所以索绰罗氏才将自己身边比较稳重的两个丫鬟拨了过去。 静风、静雨和两个奶娘行了礼后抱着两个婴孩儿回东暖房去了。东暖房距索绰罗氏坐月子的屋子只隔了两间房,很是近便。 索绰罗氏刚想躺下休息一会儿便听见下人禀报三少爷过来了。 宜里布自从昨天见了自己的妹妹之后,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的,心里老惦记着那个软乎乎,小脸只比自己拳头大一点的女婴,特别是在他看过龙凤胎的另一个无比强壮的弟弟之后,心里更是像猫儿挠一样,越发的疼惜自己的妹妹,今天在学堂也时常走神儿,都被先生捉住了两次。一下学堂,宜里布就急匆匆的赶回家里,迅速清理了下自己,便一股脑儿的往落霞阁里钻。 原本男子是禁止进出月房的,因为不吉利,可是宜里布全然不在乎这些。他和索绰罗氏的母子感情向来深刻,对索绰罗氏很是孝顺,要他一个月不见索绰罗氏,宜里布心里定是不乐意,再有宜里布只是个七岁小娃,没那么多的忌讳。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可安好?”宜里布一本正经的对着索卓罗氏行礼问安,配上他那还显稚嫩的面庞惹得索卓罗氏轻笑起来。 索卓罗氏点点头,“起吧。今日在学堂可有认真听先生讲课?” 宜里布想到自己发愣被先生当场逮住,顿时小脸一红,微微低下头,“儿子还好。” 索卓罗氏看着儿子晕红的脸庞和耳朵,怎么看怎么觉着可爱,“不会是被先生罚了吧?” 宜里布小身子一僵,说话开始结巴起来,“儿子。。。。。。儿子走了会儿神被先生罚抄《论语》三遍。。。。。。” “吾儿敏慧,切不可妄自尊大,须戒骄戒躁,仔细聆听先生教诲,以后万不可如此了。”索卓罗氏知晓自己儿子的性格,因此只是口头上说了宜里布几句,并没有生气。 “是,额娘,宜里布知晓了,以后不敢再犯。”宜里布见索卓罗氏面有疲倦,遂说道,“额娘休息吧,儿子到东暖房看过弟弟妹妹后就回碧波阁,儿子明日再过来给额娘请安。” 索卓罗氏笑着点点头,“去吧,路上当心。” 顾清晓以前是不相信什么轮回转世的,可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由不得她不信了。一想到那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意外死亡了,顾清晓便顿觉难受。她虽然被人甩了,可是,她一点轻生的念头都没有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到了这个三百年前的时代。她亲身经历了一个婴孩的出生过程,那真是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顾清晓忍不住咒骂老天,既然要我转世投胎,至少把我前世的记忆给抹了吧。这算什么?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回到这个原始的时代,是个人都不会适应的吧?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听到她的死讯后会不会承受不住。自己是独生女,今后谁给他们养老啊?顾清晓越想越悲伤,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为自己无依无靠的父母,为自己未知的命运,为自己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想。 闭上眼无声哭泣的顾清晓突然感到脸上温暖的触感,她睁开眼睛,婴儿的视力使得她看的并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对她而言,那个人影即使再小那也是个巨人。 “妹妹,乖,不哭,哥哥会保护你的。”顾清晓听到那个人说道。那个人自称是她的哥哥,那就应该是她现在的额娘的大儿子,她的三哥宜里布了。顾清晓虽然刚到这里,可是丫鬟们说的话她还是记得一些的,这个宜里布经常被那些丫鬟提起,说什么芝兰玉树,聪睿敏慧,很得她阿玛的喜欢。 “段氏,你过来看看妹妹怎么哭了,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照顾格格的?连格格不舒服都不知道。”顾清晓听见宜里布用一种跟她说话时完全不同的严厉语气对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生气道。 丫鬟婆子们赶紧跪下,“奴才知错。” 宜里布哼了一声,“做下人要尽到做下人的本分,再有下次本少爷就把你们全部发卖出去。” 所以下人都诚惶诚恐的应是。宜里布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段氏,你过来看下妹妹,看她是饿了还是尿了。” 段氏赶紧走到顾清晓的小床边,将被子打开,发现并没有尿湿,遂对着宜里布答道,“三少爷,格格可能是饿了,奴才这就给格格喂奶。” 宜里布挥挥手,“你到里间去,本少爷就在这里等着。” 段氏抱着顾清晓进到了里屋。顾清晓见段氏解开袍子,将乳/头塞到自己嘴里,虽然不愿,但顾清晓还是吸了几口。打了个饱嗝后,段氏便停止了喂奶,又将顾清晓抱了出去。 宜里布见段氏出来,乐滋滋的说道,“把妹妹给爷。”边说着边从段氏手里接过了顾清晓。段氏小心的调整者宜里布抱孩子的姿势,使得顾清晓并没有感到不妥。宜里布亲了亲顾清晓的小脸蛋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好妹妹,我是你哥哥,你可要记住哥哥喔。等你长大了哥哥就带你去骑马,去打猎,给你买糖人,给你买漂亮的衣服首饰,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说好不好呀?”宜里布见妹妹不哭不闹,很是安静的呆在自己怀里,一双漂亮的黑葡萄扑闪扑闪的发着光,顿时感觉妹妹也是喜欢自己的,宜里布更高兴了,“妹妹也喜欢吗?那你可要快快长大,不过你这么小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妹妹,为了以后能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儿,你可要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就能很快长大了。” “呜哇——呜哇——”宜里布正和妹妹说道兴奋处,突然出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宜里布不高兴的皱起眉头,瞪了正在大声哭喊的小子一眼。“白氏,你去瞧瞧五少爷这是怎么了,哭这大声,可千万别把爷的妹妹给吓着了。” 4、庶姐萨伊堪 “五儿这是怎么了?”富良还没进东暖房便被震天的哭声给吓了一跳,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个壮实的小儿子在哭了。 “宜里布给阿玛请安。”宜里布抱着怀里的小婴儿给富良行了个礼。“儿子也不知道小五到底怎么了,正要叫奶娘去看看呢。” 富良点点头,示意奶娘过去给小五检查,他自己则是快速将宜里布手里的婴儿给抱在了怀里,“阿玛的乖女儿,一天没见着阿玛了,有没有想阿玛呀?”富良用下巴蹭蹭小女儿滑滑的小脸,惹得小婴儿不住的挥舞着小手,“呵呵,看来小乖也想阿玛啦。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顾清晓对这一世老爸的热情十分的吃不消。富良的下巴上流着短短的胡渣,挨在她的脸色刺刺的疼,她努力挥动小手想要推开富良的大脸,无奈力气太小,终不得成功,于是小嘴儿一撇,“哇哇”大哭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宝宝这是怎么了?是阿玛抱疼你了吗?”富良一听见小女儿的哭声就觉得手足无措。 那边正在嚎啕的小五听到了妹妹的哭声,哭的越发的有劲儿,白氏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 顾清晓见富良终于把头从自己脸上抬起来,哭声也渐渐变小。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富良被女儿委屈的眼睛给征服了,觉得此时的女儿分外惹人怜爱,又低下了头想亲亲女儿。顾清晓一见富良有重蹈覆辙的趋势立马扯开嗓子又哭泣起来,虽然即使她哭的再用力声音也不如小五的一半响亮。 富良见自己一亲近小女儿,小女儿便委屈的流泪,顿时情绪低落,“难道宝宝不喜欢阿玛?” 顾清晓见富良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她能感觉得到她这个阿玛对她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顾清晓“啊啊”的出声,用小手拍打富良的下巴。 “老爷,二格格可能是被您的胡须给扎疼了所以才哭闹的。”段氏生怕富良因此厌弃了顾清晓,又见顾清晓不停地拍打着富良的下巴变在一旁赶紧说道。 富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段氏所说,遂看着女儿哈哈大笑,“原来宝宝是嫌弃阿玛了啊。” 宜里布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阿玛心满意足的抱着妹妹哈哈大笑,心底里思量几番,暗自决定以后来看妹妹的时候一定要避开阿玛。 “五少爷怎么还在哭?”富良听见儿子的哭声一直没有弱下去的趋势,反而越哭越大声,顿时皱起了眉头问奶娘。 白氏惶恐的低下/身子,“回老爷,奴才。。。。。。不知。。。。。。” 富良面无表情的走到白氏面前,冷哼道,“老爷我请你来照顾五少爷,现在五少爷哭闹的这般厉害,你一句不知就想把老爷我给打发了?” 白氏无知妇人一个,哪里受得了富良久经官场的威压,顿时脚一软便“噗通”一声硬生生跪倒在地,“老爷恕罪,奴才方才给五少爷检查发现五少爷并无不妥,奴才确是不知道五少爷究竟为何哭闹。” “到一边去跪着。”富良一脚将白氏撂倒一边,抱着女儿来到小儿子的小床前。说也奇怪,小五已感觉到富良靠近,哭声便小了起来。富良弯下身子,靠近小儿子,“臭小子,哭这大声干嘛呢?仔细阿玛打你屁股。” 小五努力的伸出小手,“依依呀呀”的向着富良不断挥舞。 “哟,这小子看样子是在吃妹妹的醋呢。怎么,也想阿玛抱你?”富良开怀的笑着,把女儿递给段氏,自己抱起了小儿子。本以为这样小五就不会哭闹了,哪知道小五原本小声的哭声又变得惊天动地。 富良有些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到了小儿子的屁股上,“哭什么哭?一点儿也没你妹妹听话。你们都说说,五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下人们都低下了头,一片静默。 “怎么?没一个人知道?那要你们有何用?” “奴才该死。”屋子里所有的下人们都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阿玛,让儿子试试。”宜里布清脆的声音响起,下人们都感激的看了一眼他。 富良点点头,“你要怎么试?” 宜里布微微一笑,从段氏手里抱过妹妹,将妹妹抱到小五身旁。 富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手里哭闹不止的小五一感到女儿的靠近便自发的停止了哭泣,只挥舞着小手不停的向着女儿的方向勾着。 富良抱着儿子向宜里布的方向走近了一些,使得小五的手能勾得着女儿。只见小五抓住了女儿的手指,兴奋地“啊啊”直叫,富良微微使力掰开小五的手,小五顿时长大了嘴巴,又有嚎啕大哭的趋势。富良赶紧又把女儿的手指塞进小五的手里。 “原来这臭小子是舍不得妹妹啊。”富良感慨道,“难道你知道在额娘肚子里时抢了妹妹的饭吃,现在知道疼妹妹了?”富良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对了,宜里布怎么知道这个的?” 宜里布笑着回道,“儿子也是猜的。” 从此,富察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了五少爷恋妹的名声,“妹控”一词更是被他以后发扬光大。 洗三这天,兄妹俩很是被折腾了一番,特别是小五,响盆的时候,那个哭声,把前来祝贺的客人都吓了一大跳,大家都说从没听过这么有力的哭声,纷纷恭贺富良和索绰罗氏得了一个身体强壮的儿子。反观妹妹,倒是显得乖巧无比,除了响盆时哭了几下便一直安静地呆在奶娘怀里。由于小五一离开妹妹便会干嚎不止,因此奶娘也不敢把兄妹俩分开,连睡觉都是放在一个小床上。 洗三结束后,兄妹俩被抱回了东暖房,妹妹已经累得睡着了,小五还精神头儿十足。小床上,兄妹俩并排躺着,妹妹睡颜恬静,哥哥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一会儿伸出小手在妹妹身上拍打几下,一会儿又抓着妹妹的手往自己嘴里送,刚出生的婴孩儿身子不能转动,头倒是可以小幅度的扭动,下人们都围在小床旁边颇有兴味的看着五少爷被严实的抱在小被子里,小脑袋不停的转向二格格的方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五少爷似乎也有些累了,便闭上了眼睛,张着小嘴呼呼大睡,手里还攥着二格格的手指。 顾清晓其实在小五啃自己手指的时候便已经醒了,不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知道,如果她睁开眼睛,一定会被小五折磨的更久。好不容易她才感到小五睡着了,于是费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指。每当顾清晓静下来的时候她都会回忆自己以前的生活。她到现在都不肯相信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时空,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是顾清晓。可是越来越清晰的感觉使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顾清晓还想仔细回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可是身体传来的疲惫使得她再次沉入梦乡。婴儿的身体不是她可以完全控制的。 富良将最后一位客人惠州城防守尉伊拉里.佳珲送走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朝闻阁。招来白里,富良吩咐白里准备热水,想沐浴一番,却见白里似有事情禀告。 “怎么了?有事?”富良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白里倒的清茶。 “回老爷,方才大格格给老爷送来了大格格亲手熬的莲子粥,说是老爷在宴会上多半是只顾着喝酒没吃上什么东西,便送来给老爷填填肚子。”白里恭敬的回道,随即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 富良喝茶的手微微一顿,“喔?是萨伊堪亲自熬得?那我可得尝尝。” “不错。”富良尝了一小口后便停了下来,“我记得前几天从广州那边刚得了一对镶有蓝宝石的雕花金镯,明天你从库房里取了给萨伊堪送过去吧。” “是,老爷。”白里将碗收走,“奴才已命人备好了热水,请老爷移步浴室。” 富良点点头,“再多派些人去保护落霞阁,爷不想爷的女儿和儿子有任何闪失。” “奴才领命。” 慕云居东苑里,乌雅氏的卧室内,乌雅氏明丽娇媚的脸庞上满是笑意,她慈爱的摸着萨伊堪的脸颊,“萨伊堪今天的表现很好。以后要多给你阿玛送东西过去。你现在的女红已经小有所成,这些天抓紧时间给你阿玛绣一个荷包出来,花样额娘已经让春芽给你描好了,你照着绣就可以了。” 萨伊堪不满的嘟嘟嘴,“额娘,你不是说只要我在年前给阿玛修个荷包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现在就要绣?” 乌雅氏眉间闪过一丝不悦,“你嫡母如今生下了二格格,你以为你阿玛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爱你?你不尽心讨好你阿玛就只有被你阿玛遗忘,你现在穿的漂亮衣服,戴的漂亮首饰,还有好吃的通通都会没有。” “阿玛才不会!阿玛说过会一直对萨伊堪好的。”五岁的萨伊堪根本不理解自己额娘的话,她觉得阿玛不会像额娘说道那样对她。 “你要清楚你只是个庶女!你阿玛现在有了嫡女,怎么还会在意你?”乌雅氏“啪”的拍了一下桌子。 萨伊堪从没见过额娘这样对自己,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乌雅氏看女儿被自己吓着了,忙将语气放缓,柔声安慰道,“萨伊堪,你要清楚即使你阿玛再喜爱你,你也比不上二格格在他心里的分量。你自己想想,这几天,你阿玛有没有过来看望过你一次?连个下人都没有派过来。额娘听说你阿玛这几日每日里一回府便匆忙赶去了东暖房看望二格格。二格格的奶娘都是你阿玛亲自挑选的。萨伊堪你再不用心讨好你阿玛,时间一长,你阿玛又怎么会记得还有你这个女儿?你别生额娘的气,额娘这也是为你好。只有得到你阿玛的看重,咱们娘俩儿的日子才会好过。” 萨伊堪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听见额娘说阿玛会忘记自己便立马泪眼朦胧,哽咽道,“额娘骗人,阿玛才不是这样的。我要去问阿玛是不是不喜欢萨伊堪了?” 乌雅氏看女儿有夺门而出的架势立刻拉住了她,“你要是现在去找你阿玛只会被你阿玛厌恶。”乌雅氏用手绢儿擦干萨伊堪的泪水,“乖女儿,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额娘这是为了你好。你阿玛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儿,从现在起你要收起那些小性子,不能再随便乱发脾气了,知道吗?有时间多给你阿玛做些吃食,绣一些小物件,萨伊堪,你该长大了。” 萨伊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小脸皱起,“我不喜欢妹妹,她和萨伊堪抢阿玛。” 乌雅氏笑笑,“额娘也不喜欢她。不过,因为你阿玛很喜欢她,所以在其他人面前我们也要装作很喜欢她,不然会惹你阿玛生气。你阿玛一生气便不会来看萨伊堪,所以萨伊堪要假装很喜欢二格格。” 萨伊堪看似不情愿的皱起了眉头,“萨伊堪知道了,额娘。”为了能把阿玛抢回来,萨伊堪觉得委屈一下自己也是值得的。 乌雅氏抚平女儿的眉头,“萨伊堪不用不开心,等你阿玛对你的喜爱超过二格格,额娘相信这府里最好的一切都会是萨伊堪的。” 5、庶兄是活宝 满月宴富良并没有大办,只是在府里好生热闹了一番。不同于洗三那天的匆匆一面,这也算得上是兄妹俩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因为是嫡子嫡女,再加上是龙凤胎,所以兄妹俩的名字得由他们的玛法富察.马齐来决定,富良只给兄妹两人取了乳名,哥哥叫威儿,妹妹叫笑儿。 一个月大的婴孩儿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五官也长开了些,今天兄妹俩都穿着喜庆的朱红小袄,带着白色的貂毛暖冒,眉间用朱砂点了一颗红痣,衬得两个娃娃是玉雪可人,粉嫩嫩的两个小团子煞是漂亮,虽然其中一个粉团子小了那么一号。 顾清晓如今已经能勉勉强强看清楚人了,被众人围绕的她觉得有些烦躁,反观她的哥哥倒是十分的自得其乐,一直“啊啊”的叫个不停。 “二格格长得可真好,专拣爷和夫人最好看的地方长呢。”到府里两年,至今无所出的姨娘巴雅拉氏看着顾清晓甜美可爱的五官不由得出声赞叹道。 “瞧妹妹这话说得,好像爷和夫人其他的地方长得不好似的。”乌雅氏用手绢儿掩着嘴,娇笑着打趣着巴雅拉氏。 “姐姐别胡说,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巴雅拉氏倒也不慌乱,笑着回了乌雅氏,“我呀,只是被二格格绣致无暇的长相给惊艳着了。咱府里,就数二格格的长相最为精致了。再加上二格格贵气天成,就算是最好的玉雕师傅恐怕也雕琢不出咱二格格的一分一毫呢。” 府里一共就两位格格,巴雅拉氏这样说岂不是明摆着说萨伊堪不仅身份比不上顾清晓,连长相也是略逊一筹。乌雅氏虽然承认顾清晓相貌玉雪可爱,可才一个月大的小孩子,哪里就算得上是府里长得最好的了?乌雅氏心里发狠,这个巴雅拉氏果然讨厌的很,可面上却是一片柔和的笑意,“妹妹说的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也能够给府里添上一位像二格格这般喜人小主子了。” 巴雅拉氏面色一僵,手里的锦帕被紧紧攥住,“妹妹的身子好着呢,不牢姐姐费心。” 乌雅氏张嘴还想再嘲讽几句却被身旁的陈氏拽了拽衣袖,乌雅氏顺着陈氏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索绰罗氏微有愠色的面容,顿时不再说话。 “夫人,这是妾身给五少爷和二格格做的两身衣服,绣工粗鄙,还请夫人别嫌弃。”富良最早的小妾,育有二少爷博敦的柳氏适时的站出来献上了她亲手做的衣物。 索绰罗氏微笑着让静霜收下了衣服,“你的绣工可不比府里的绣娘差,费心了。” 柳氏低下头,有些羞涩的说道,“夫人喜欢就好。”她是富良的通房丫鬟,怀孕后才被提为小妾,地位是所有妾室里最低地,还好她有一子,博敦虽然比不上长子费馨沉稳有度,不如三少爷宜里布聪慧明睿,但胜在忠厚孝顺,同几位兄弟的关系也算不错。 几位妾室里,论长相,当属乌雅氏最为秀雅清丽,乌雅氏身材较为娇小,一双剪水妙瞳,一对玉黛柳眉,很有南方的韵味,萨伊堪的长相也随她,因此萨伊堪长得颇为秀美。其次当属巴雅拉氏,她的相貌又与乌雅氏颇为不同,巴雅拉氏的五官深邃,十分妩媚艳丽,身段也很是妖娆,最是得富良的宠爱,可惜巴雅拉氏的肚子不大争气,无论富良多么努力,还是无所出。柳氏和陈氏都是都是下人出生,相貌中上,清秀有余,明艳不足,好在两人都已经育有子嗣。索绰罗氏这位当家主母的长相自然也是不差的。索绰罗氏比富良小六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索绰罗家族虽不如富察家族显赫,可也是正经八百的满洲贵族,索绰罗氏是家族的嫡女,从小精心培养,一身贵气风华无双,五官也是精致,处理家事更是一把好手,富良对索绰罗氏一直都很敬爱,每月也是去索绰罗氏的房里最多。以前索绰罗氏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为富良生下一个嫡女。作为妻子,她自是知晓丈夫对女儿的喜爱,再加上乌雅氏乃是富良额娘的表侄女,虽是妾,却也是贵妾,因此索绰罗氏才一直纵容乌雅氏明里暗里的挑衅炫耀,看在萨伊堪的面子上,她也不能真把乌雅氏怎样。索绰罗氏对这些妾室们一向是不大搭理的,除非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才会狠狠地反击,否则任她们斗得热火朝天她都不会管。作为嫡妻,她已有儿子傍生,任谁也越不过她去,何况如今她又有了一对龙凤胎,更是不用将她们放在眼里,心情好时就回应一下,要是心情不好直接训斥也可,没有人敢说她一个字儿。 索绰罗氏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心能揉出水,她将女儿抱起来,轻轻摇了摇,见女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已有睡意,便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亲,“二格格要睡了,吩咐奶娘把五少爷和二格格抱到偏房去。要她们时刻守着,不能离了人。” “是。奴才这就去。”静霜点头应是。 顾清晓有些佩服自己,她竟然在一群女人的吵闹声中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二哥,你看,妹妹醒了。”大脸的主人嗓音清脆,明显还是个孩童。 “嗯。妹妹的眼睛真大真黑。”另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有些粗嘎。 “宜里布真坏,天天在我们耳边说他妹妹怎么怎么样。笑儿也是我们的妹妹,是吧,二哥?”小一些的男孩儿撅起嘴,不满的说道。 “宜里布是你三哥,不可以叫名字,四弟。”高大一些的男孩子板起脸训斥着小男孩。 小男孩撇撇嘴,“知道啦,二哥。二哥,宜里。。。。。。不是,是三哥说五弟一直都在欺负小妹,所以小妹的个子才这么小,你看,小妹的脸还没有你的拳头大。二哥,我们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小妹,一起欺负五弟。”小男孩握起自己的小拳头,一脸的正义。 “可是,五弟也是我们的弟弟,先生说要兄友弟恭,和睦友爱,这样不好。”大男孩摇摇头。 “难道我们就看着五弟欺负小妹?” 大男孩皱眉沉思,“这样吧,以后就让五弟欺负我好了,我皮糙肉厚不怕五弟欺负。” 周围传来压抑的低笑声,正在说话的两兄弟根本没发觉屋子里下人们隐忍的表情。 “好吧。二哥,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也让五弟欺负。”小男孩挺起没二两肉的小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到。 顾清晓满头黑线的听着两个小屁孩儿迦说亩曰埃淖旖遣挥勺灾鞯牧芽p弁渫洹 “二哥,你看,笑儿笑了!真好看,像花儿一样。”小男孩看见妹妹笑了很是高兴,他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妹妹的笑,又觉得只说好看太肤浅,于是她想到院子里的家丁夸他额娘身边的丫鬟,说那个丫鬟笑的像花儿一样的时候,那个丫鬟很是高兴,他想妹妹听到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果然,他看见妹妹笑的更开心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大男孩也赞同的点点头。 “二哥,还是你有学问。说的真好听。”小男孩仰着头满脸的仰慕之情。他觉得二哥说的这句比他说的好听多了。 顾清晓已经被宓牟恍校氪笮t錾墒怯ざ纳15蝗共荒芄恍t錾荒芤涣炒笮Φ谋砬椤a危悄阒滥愕那Ч琶浔挥玫酱舜π稳菀桓龈章滦∑ê5拇笮Σ恢阑岵换峥匏腊。 “二哥,你看,小妹听见你夸她笑的更开心了!看来小妹也很喜欢我们这样说她。”小男孩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大男孩有些微微的羞涩。 现在,顾清晓已经知道眼前的两个男孩就是自己的九岁的二哥博敦和四岁的四哥勒尔甘了。想不到竟然是对活宝。 勒尔甘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顾清晓的小脸,“真软,像棉花一样。二哥,我想抱抱小妹。” 勒尔甘伸出手,欲从小床里将顾清晓抱出来,一旁的奶娘段氏见状立刻上前阻止,“使不得,四少爷,您身子小,还抱不动二格格。” 勒尔甘看着自己的小身板,确实比二哥小多了,只有不甘的放弃,“那让二哥抱抱,二哥肯定抱得动小妹。” 博敦的脸颊微红,他确实是想抱抱小妹的。博敦伸出手,示意段氏把顾清晓抱到自己怀里。 段氏只好尽量轻手轻脚的掰开五少爷连睡觉都紧紧抓住的二格格的手指,在心里不断祈祷,希望五少爷千万别醒来啊。 可惜,事与愿违。当段氏一掰开小五手的时候,小五就睁开了眼睛,再见段氏把顾清晓抱了出去,顿时伸手抓住顾清晓的衣角,哇哇大哭起来,小腿儿还不停的扑腾。 博敦和勒尔甘都被他响亮的哭声下了一跳。勒尔甘用手指着小五,“看看,看看,二哥,小五当着我们的面就知道欺负小妹了。”刚才勒尔甘可是亲眼看到小五用手拍打了小妹身子几下的。其实是小五伸手抓顾清晓衣角的时候没抓住,使劲儿抓了几下,看上去就像是在故意打在顾清晓身上一样。 博敦也点点头,奶娘不让小五欺负小妹,小五还哭闹着打小妹。这是博敦的理解。 “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这是不愿离开二格格呢,并不是在欺负二格格。”段氏在一旁急忙解释道。 “行了,你不用说,爷知道。”勒尔甘不耐烦的挥挥手,阻止奶娘说下去。他和二哥亲眼看到的,还有错吗?这些子下人就知道隐瞒主子真相,还好他看见了。 顾清晓被小五哭的心烦意燥,被小五扯住的衣服也勒的她身子不好受,于是她不耐烦的伸手拍掉小五抓着她衣服的手。这一下可不得了,小五哭的更伤心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阿玛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再哭,以后阿玛就不会喜欢你了。”勒尔甘来到小五跟前,用手戳了戳他的脸蛋儿。 博敦也皱起了眉头,“五弟,我们满洲儿郎岂可如妇孺一般哭哭啼啼,将来上战场打仗岂不是会吓得丢盔弃甲?” 段氏在一旁干着急,她很想说,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还小,根本听不懂您的话。可是她只是个下人,此处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再有,府上谁人不知二少爷的木讷固执和四少爷的调皮捣蛋啊? 兄弟俩被小五的哭声弄得烦乱,均向段氏瞅来,“你快点想办法让他不要再哭了。他不累爷都累了。” 段氏对五少爷的哭功那是深有体会,哪一天不受此荼毒啊。五少爷平时也不怎么哭,就是一找不到二格格或是当着他的面抱走二格格他就会哭得闻着悲哀,最妙的是,五少爷光是干嚎,眼泪一滴不流,不过今天是真伤心了,本来刚开始时还是干嚎的,可后来二格格打掉五少爷的手,五少爷就真哭了。 见四少爷发话,段氏立马把二格格抱到五少爷的旁边。 “你怎么把小妹抱过去了?万一小五又欺负小妹怎么办?”勒尔甘不满的吼着段氏,走过去想要把顾清晓抱走。 “四少爷放心,五少爷是不会欺负二格格的,有奴才看着,不会让二格格受欺负的。”段氏温言劝说道。 勒尔甘人小,阻止不了段氏,但他没走,而是守在旁边,如果看见小五欺负小妹他要第一时间保护小妹。 小五一见顾清晓被抱到了自己身旁,哭声立马就小了,只是还在微微抽泣。 小五抓着顾清晓的手不放,脸上满是泪水。顾清晓见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便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身子。只见小五裂开嘴巴无声的笑了。 6、终于有名字 兄妹俩三个月大的时候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哥哥叫佛尔果充,意为奇瑞,妹妹叫瑚图玲阿,意为有福之人,不过大家还是喜欢叫她笑儿。 顾清晓知道后瘪瘪嘴,满族人就是麻烦,名字都这么长。不过,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三个月的宝宝已经会翻身了。当然,这说的是五少爷。二格格身子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五少爷每天兴致勃勃的在小床上翻来翻去,自己却只能小幅度的扭一扭。最近,五少爷心情很好。因为他可以自己翻到妹妹的身边,面对着妹妹,摸着妹妹的滑滑嫩嫩的小脸。 这天下午,五少爷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翻个身,看着妹妹还在睡,便伸出小手先是在妹妹的身上拍了拍,见妹妹没反应,再把手放到了妹妹的脸上自认为不算重的拍了几下。 顾清晓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心里一声哀叹,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佛尔果充圆嘟嘟的脸上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呀呀啊啊呀呀。”佛尔果充看见妹妹醒了,兴奋地说着火星语。 顾清晓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不高兴的抓起了佛尔果充的手放进嘴里使力一咬。 “啊啊呜呜。”可三个月大的孩子连牙齿都没有,哪来的力气,自然也咬不疼。佛尔果充反而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以为妹妹在和他互动。 顾清晓感觉到牙龈一阵酸疼,无奈的松开了口。佛尔果充的嘴里依然“依依呀呀”的说着火星语,一副激动的模样。 奶娘见兄妹俩醒了便替两人把了尿,清理干净后又喂了奶。顾清晓满脸通红。丢人啊!真希望快点长大。 “二格格脸这么红,是不是有些热着了。”段氏见顾清晓小脸红彤彤的,以为是睡觉的时候捂热了,忙给她轻轻扇了扇风。 现在已经六月中旬了,正是最炎热的时节,惠州地处大清国最南端,更是炎热难耐。顾清晓和佛尔果充都穿着光滑如水的锦缎小褂,小胳膊和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式样有些类似二十一世纪的短款旗袍。顾清晓躺在床上不断瞪着自己的小腿儿,一双小手也不停挥舞着,她在锻炼四肢的协调能力呢,想早一点儿翻身。佛尔果充看妹妹手舞足蹈的,自己也跟着在一边乱动起来,有时碰着妹妹的小手小脚,他就会发出“咯咯咯”的响亮的笑声。 富良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双儿女四脚朝天像只背着地的小龟一样不断抖动小手小脚的画面。阻止了下人们的行礼,富良来到了小床前。最先发现他的是佛尔果充。佛尔果充一见到富良便立马朝着富良不停地蹬脚挥手,嘴里还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如果你以为佛尔果充是在期待富良那颇富有安全感的怀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佛尔果充是在示威呢。佛尔果充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富良和他的几个哥哥,大哥费馨除外,因为费馨在广州求学,很少回府。原因当然是富良和几个哥哥只要一来就会和他抢妹妹。小小的佛尔果充还不清楚他的阿玛和几个哥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屁大点儿的小屁孩儿,除了哭还会什么?而佛尔果充也把自己的哭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刚开始的时候,富良几人还有些怵他的哭声,久了,就习惯了。现在,富良他们更是把顾清晓抱出屋子,不是到其他屋子里就是到院子里,反正远离了佛尔果充的视线范围。佛尔果充经过几次嚎哭后发觉毫无效果便也不再干嚎,他发现只要他不哭,他就还是能见到妹妹的,虽然只能在一边看着,可只要他一哭,连妹妹的影子都看不见。佛尔果充除了蹬蹬腿,发出一些不明的噪音外,什么也做不了。这也造成了只要富良他们一离开他便会紧紧抓住顾清晓的手不放,甚至连喝奶都要看着妹妹在身边才放心的怪癖。喔,如果富良他们一天都不出现的话,佛尔果充就会很兴奋,晚上会比平时晚半个时辰睡觉。 富良看见小儿子手舞足蹈的样子,不屑的把佛尔果充抱到了一边,“小子,想和你阿玛我抢笑儿,还有的等呢。” 富良熟练的抱起顾清晓,亲了亲她的小脸,原本刚毅的脸上满是无比温柔的笑容,“我们的笑儿还是太轻了,要多吃一些,快快赶上哥哥喔。” 顾清晓看着富良光溜溜的下巴,伸手抹了抹。每次来见她,富良都会把自己的下巴打理的无比光滑,就怕胡渣刺疼了她。 富良将顾清晓的小手拿到嘴里轻轻咬了一下,“笑儿是不是觉得阿玛没有胡子更好看了呀?” 顾清晓嫩嫩的小脸布满红晕。她虽然现在还是一个小婴儿,可抵不住她内心住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啊。 富良见女儿水蜜桃一般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忍不住亲了又亲,“我们的笑儿真是太可爱了。”富良抱着顾清晓玩了会儿亲亲便把她再次放到了小床上,“阿玛帮着笑儿练习翻身好不好?” 顾清晓抗议的在小床上挣扎着,嘴里“依依呀呀”叫个不停,说什么帮我练习翻身,分明是你的恶趣味。 只见富良把顾清晓由平躺的姿势慢慢的变成了侧卧,见她卧好后便松了手。而顾清晓则是努力地想翻转身子再次平躺下来,无奈她的身体协调力太差,四肢力气太小,根本做不到。每当这时候,顾清晓就会无比想念佛尔果充。“啊呜啊呜,咿唔咿唔。”佛尔果充,快点来帮我。 也不知道佛尔果充到底听没听懂,反正每次佛尔果充都会过来帮她。佛尔果充就在顾清晓的右手边,顾清晓侧卧的时候正好面对着他。佛尔果充虽然还不会爬,可是他的力气可比顾清晓大多了,佛尔果充见妹妹涨红了脸,小手小脚不断划拉着,翻的无比辛苦,便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推了推妹妹。在佛尔果充的帮助下,顾清晓终于成功翻了身。见富良正要伸手摸她的小脸,顾清晓想也没想“啪叽”一声打在了富良手上,声音倒是响亮,可打在富良身上却像挠痒痒。 “哟,咱们的二格格这是生阿玛的起气了?”富良呵呵一笑,根本毫不在意,抱起女儿,把头埋在女儿脖子里轻轻蹭了蹭,感觉到痒痒的顾清晓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乖女儿,不生阿玛的气了啊。咱们来看你哥哥翻身。”富良把顾清晓放下,抱起了儿子。 佛尔果充在富良怀里从没安分过,四肢不断扑腾着,对着富良的胸膛又打又踢。富良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子,让阿玛看看你有多能耐。” 顾清晓同情的看着佛尔果充。她现在已经基本摸清楚富良的性格了。别看富良在别人面前一本正经,严肃的不得了,可一在他的儿子面前那就是个喷火龙,暴躁的不得了,以惩罚儿子为乐,一到了女儿面前那就是个二十四孝好老爸,几乎是言听计从,能多宠爱就多宠爱。以前是萨伊堪为最,现在是顾清晓第一。不过,富良并不是毫无原则的宠女儿,他自然知晓以富察家族的势力与地位,他的女儿将来必是名门贵妇,因此,虽然满洲姑奶奶的霸气不可少,可是审时度势的眼力却更为重要,不然,将来在夫家里如何更好的生存?所以,宠归宠,但该学的东西也一点不少。听说萨伊堪现在每天要花上三个时辰来练习刺绣,两个时辰来启蒙读书写字,不可谓不辛苦。 富良将佛尔果充放趴在床上,使佛尔果充整个面部朝下,小胸脯贴着床铺。佛尔果充也不哭闹,只是努力的瞪着小腿,小手在床单上不停地扣扣抓抓,欲使自己翻转过来。过了约一刻钟,佛尔果充还是没有成功翻身。每当佛尔果充小小的翻转了一点的时候就会被富良轻轻一推,佛尔果充又只有趴着的份儿。佛尔果充心里很是郁闷,对无良阿玛的怨念又加深了许多。他现在还只能侧翻,根本不可能整个儿翻过来。富良看着小儿子的不断挣扎终于良心发现的把佛尔果充正了过来。哪知他刚一把佛尔果充翻过来,佛尔果充一泡童子尿正好尿了富良一身。看着富良瞬间黑了的脸色,佛尔果充一点儿没发觉的咯咯大笑。 “老爷息怒。”两个奶娘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起来吧,不关你们的事。”富良抄起佛尔果充“啪啪”两声响亮的打在佛尔果充的小屁股上,“臭小子就是欠教训。” “哇哇哇——”佛尔果充震耳的魔音再次在东暖房回响。 快九个月的时候顾清晓已经会爬了,虽然还不大利索。而佛尔果充已经可以扶着小床站起来了。每天上午,兄妹俩都会被抱到索绰罗氏那里和额娘亲近亲近,有时午睡也在那里。下午索绰罗氏要处理府务,兄妹俩会被抱回东暖房,东暖房虽然在落霞阁内,可却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索绰罗氏自满月后便搬回了正房,现下东暖房是作为顾清晓和佛尔果充三岁前的住地儿的。 这天下午未时三刻,睡醒后的兄妹俩在铺了毯子的地上四处爬着。顾清晓从东头爬到西头,从南面爬到北面,只一个来回便气喘吁吁。爬累了的顾清晓一屁股坐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感觉有些口渴便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望着段氏。 段氏温柔的笑笑,“二格格可是渴了?” 顾清晓点点头。 段氏蹲下/身子,手里端着一小碗温热的羊奶。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顾清晓嘴边。顾清晓喝着略带腥膻味儿的羊奶,不时砸吧砸吧下小嘴。 佛尔果充见妹妹一直不理自己,心里有些着急。他手里拿着个精巧的鹿皮嵌宝石拨浪鼓,哼哧几下爬到顾清晓面前,拉了拉妹妹的手,见顾清晓没反应便加大了力度。顾清晓正在喝奶,被佛尔果充打扰了有些不耐烦,便甩开了佛尔果充的手。眼见一碗羊奶已经喝了大半,顾清晓也不再觉得口渴,当段氏再次将勺子放到顾清晓嘴边的时候,顾清晓别过了脑袋。 “二格格可是不喝了?”段氏放下小碗,用轻柔的软布给她擦了擦嘴角。 顾清晓吃饱喝足后觉得又有力气了,便准备再爬一个来回。刚一转身便看见佛尔果充还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拨浪鼓,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佛尔果充一见妹妹肯看着自己了,心里高兴,裂开嘴笑笑,把拨浪鼓塞到顾清晓手里。 “妹。。。。。。妹。。。。。。妹。。。。。。” “五少爷会说话了?!”段氏一声惊呼,继而兴奋地对着佛尔果充说道,“五少爷,再叫一次二格格。再说一次。” 顾清晓惊讶的看着佛尔果充,她没想到佛尔果充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自己,看着依然傻笑的佛尔果充,在看看连爬都不利索的自己,顾清晓感叹,人与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咧。 顾清晓把拨浪鼓扔到一边,算了,自己还是努力练习吧,勤能补拙啊。 佛尔果充见妹妹把拨浪鼓给扔了,又爬到了角落里堆放玩具的地方,这次,他拿了个老虎布偶。哼哧哼哧的几下爬到妹妹面前,佛尔果充把布偶塞到顾清晓手里,依然傻笑的看着顾清晓,嘴里说着,“妹。。。。。。妹。。。。。。”虽然还不连贯,可依旧能听清楚她说的是“妹妹”两个字。 “段嬷嬷,白嬷嬷,你们仔细看着小主子,我这就去禀告夫人此事。”静风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看来她们几个的赏钱又有着落了。 果然,索绰罗氏一听说佛尔果充开口说话了,立马给东暖房的下人一人发了一两银子,并让人马上把兄妹俩抱到她那里去。 索绰罗氏手里抱着小儿子,满脸慈爱的亲了亲佛尔果充的小脸蛋儿,“真是额娘的乖儿子。来,叫额娘。额——娘——”索绰罗氏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教着小儿子叫自己额娘,可无奈佛尔果充像闭了壳的蚌一样,就是不在开口。索绰罗氏也渐渐失去了耐心,把佛尔果充放了下来。 佛尔果充的屁股一沾到地便立刻又爬到了顾清晓面前,他拉着顾清晓的手,嘴里不停的叫着“妹——妹——”一声比一声清晰。 索绰罗氏被气得哭笑不得,这能捏了捏佛尔果充肉肉的小屁股,“臭小子,你眼里还有额娘吗?” 顾清晓看着面前这个傻乎乎胖嘟嘟不停叫着自己“妹妹”的家伙,心里突然感到无比温暖,她“咯咯”的笑出了声。 7、嫡长兄费馨 这天,天气很是不错。阳光晴好,微风拂面。 即使已经是冬天,可惠州的温度仍然可以达到十多度。距佛尔果充开口说话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再有十天便是除夕。午休过后,兄妹俩穿着镶有兔毛的袄褂,带着狐毛暖冒,被抱到了铺在院子里的地毯上玩耍。 “妹——妹——。”佛尔果充抓起一个五彩绒球递给了顾清晓。他现在已经能够说几个简单的词语了,当然很多都发音不准,不过除了妹妹之外,他不会叫其他人,无论富良和索绰罗氏怎样引诱他,他也从不叫他们“阿玛”、“额娘”。其实在顾清晓看来,只是由于这两个词发音困难,佛尔果充才叫不出来的。“妹妹”这个叠音词多简单啊。如果是叫“爸爸”、“妈妈”,佛尔果充肯定早就会说了。 顾清晓拿起绒球看了看,看着对面傻笑的佛尔果充,在心底默默地为自己叹了口气。佛尔果充现在爱上了抛彩球的游戏。游戏很简单,就是顾清晓把球丢给佛尔果充,佛尔果充接到后又丢给顾清晓,再由顾清晓丢出去,如此循环。 佛尔果充见妹妹愣在一边有些着急。“妹——妹——” 顾清晓无奈的把球抛了出去,正好落在佛尔果充的腿上。佛尔果充兴奋的“咯咯”大笑,捡起球又扔回了顾清晓身边。如此互扔彩球了约两刻钟,期间只有佛尔果充乐在其中,顾清晓只是偶尔发出些笑声。顾清晓感到有些疲倦,她捡落在起右手边的彩球用力的扔了出去,可能是力道不准,彩球并没有落在佛尔果充周围,而是滚到了一边。丫鬟言惜见状正要准备去捡。 顾清晓眼看着彩球顺着地毯边缘滚了出去,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那人十三四岁,一袭墨蓝云罗绣有祥云图案并嵌灰色狐毛的锦缎外袍,头戴石青锦缎缘边的黑色小帽,莹白的玉石帽正更衬得他原本就清朗舒逸的相貌宛若嫡仙。只见那人嘴角噙笑,迤迤然走到顾清晓面前。周围的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福下/身子,“奴才给大少爷请安。” 来人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起吧。”他手里握着五彩绒球,眉眼含笑的看着顾清晓,见她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颇觉有趣,遂半蹲下/身,将彩球放入顾清晓手中,把顾清晓抱到了怀里,“笑儿,我是大哥。”富察.费馨嗓音温润的对着顾清晓说道。 顾清晓对着费馨毫不吝啬的绽放了自己甜美的笑容。费馨摸摸她粉嫩的脸颊,“笑儿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可爱。”费馨只在兄妹俩满月时回过府一次,不过那天费馨去看望兄妹俩的时候,兄妹两人正在睡觉,遂错过了与大哥的第一次见面。 费馨抱了一会儿顾清晓便把她放下了,有摸了摸佛尔果充的脑门,“佛尔果充,我是你大哥费馨。会叫哥哥吗?我听说你会说话了。” 佛尔果充定定的瞧了费馨一会儿,转而看向顾清晓,“妹——妹——” 顾清晓小嘴嘟嘟,把球扔给了佛尔果充,佛尔果充乐呵呵的接过球,又把球给顾清晓扔回去。顾清晓不想再陪他玩幼稚的游戏便把球递给了段氏。佛尔果充看顾清晓把球给了段氏也不哭不闹,颠颠儿的爬到顾清晓身边,划拉着一地的玩具,最后挑了一个九连环出来递给顾清晓。这副九连环是纯银打造的,上面刻有雕花,下面的珠子是上好的珊瑚珠,做工精细,小巧别致,很得顾清晓的喜爱。 顾清晓一双小胖手哗哗的拨着珠子,发出悦耳的清响。玩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解了起来。其实九连环她前世就会解了,可她从不敢把九连环成功的解出来,就怕被人当怪物看。顾清晓慢慢的解着九连环,只解了两环便不再解了,只是在那里胡乱扯着。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拿过了她手里的九连环。“笑儿解不开了吗?大哥给你解开好不好?”费馨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妹的动作,看着这个九个多月大的孩子时而不耐蹙眉,时而开怀展颜,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上表情千变万化,可是不管出现那种表情都是分外可人。看着她解不开九连环便在那里一通胡扯,忍不住想替她解开。他也见过萨伊堪小的时候,可是他就是觉得萨伊堪没有笑儿好。他记得萨伊堪很爱哭,除了对阿玛很是恭敬外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对他这个大哥也是平淡疏离。 费馨不多时便解开了九连环,看着笑儿黑珍珠似的大眼睛,费馨笑了笑,将九连环递给了笑儿,“看,解开了。喜欢吗?” 顾清晓拿着解开的九连环,对着费馨露出一个无耻的大笑,随即晃动着小手,九连环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和着顾清晓铃铛般的笑声听在费馨耳里煞是动听。 顾清晓玩了一会儿九连环便把九连环扔给了佛尔果充,佛尔果充结过九连环也学着顾清晓的样子晃了晃,听见九连环发出声音便“咯咯”的笑个不停。 费馨看着一旁玩得尽兴的俩小孩,恨不得自己也能小上几岁。他解开随身的荷包,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玉雕的小人。小孩巴掌大小,略带翠色的上好质地的玉种,雕刻的是一个手提花篮的女童,女童的裙子是中空的,裙子里面串了两个拇指大小的银铃铛,摇一摇女童便会发出“叮叮当当”的音乐声。 费馨把玉雕拿到顾清晓面前,轻轻摇了摇,清脆悦耳的铃声立刻响了起来。顾清晓见女童雕得精致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拿。 “笑儿喜欢吗?大哥送给你好不好?”费馨见顾清晓伸手来拿十分高兴的把玉雕放到了她手中。这本来就是他送给妹妹的礼物。 顾清晓一接到玉雕便爱不释手。这玉雕琢的十分精细,女童的相貌栩栩如生,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顾清晓不时的摇一摇手里的玉雕,听着明快的响声觉得心情似乎也好上了几分。 费馨见妹妹对自己送的礼物十分满意心里也松了口气,他再次打开了荷包,又从里面拿出一块质地相同的雕有猛虎图案的玉佩递到佛尔果充手里。“给,佛尔果充,这是给你的。” 佛尔果充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接着爬到了顾清晓面前,把玉佩放到了顾清晓怀里,“妹——妹——” 顾清晓喜滋滋的收下玉佩,在佛尔果充脸上“吧唧”了一口,佛尔果充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笑儿不公平。为什么不亲大哥?那可是大哥送的。”费馨有些吃味的看着小妹和小弟的互动。 顾清晓看着费馨侧过来的俊脸,微微有些脸红,不过还是在费馨的脸上亲了一口。费馨“呵呵”的笑出了声。 “看吧,我就说大哥在这里。”正当费馨和两个小娃娃笑闹成一团的时候,一道清亮的童声传了过来。 顾清晓顺着声音抬眼望去,正是另外三位兄长。 博敦、宜里布和勒尔甘走到费馨面前,恭敬地行了礼。 费馨一贯温和的笑笑,“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本见今日风和日丽正想约大哥一起到郊外骑马,到澜沧阁却不见大哥身影,四弟便猜想大哥定是到东暖房来了。”博敦有些憨厚的答道。 费馨点点头,“另寻一个时间咱们兄弟几个再出去也行。” “听大哥的。”三兄弟都齐声答道。 “大哥刚才在和笑儿他们玩什么,笑的那么开怀?”勒尔甘好奇的凑到费馨面前脆声问道。他今天穿了一身樱草色嵌白色貉子毛绣有海棠暗纹的小袄,头戴毛茸茸的灰兔毛滚边锦帽,整个人显得圆润可人。 “没什么。”费馨的耳垂微微晕红,好似刚才那温暖的触感仍在脸颊。 勒尔甘见费馨不答也不深究,他仗着人小,脱了鞋子只着一双白缎袜便上了毯子,快速走到顾清晓身边。顾清晓看了他一眼,继续研究着手里的玉雕和玉佩。 “笑儿,我是四哥。你叫我一声四哥吧。”勒尔甘拉了拉顾清晓的衣袖,声音柔柔的乞求道。 人人都知道我体弱,说话早了岂不是自找麻烦。顾清晓毫不理会勒尔甘,仍然自顾自的玩着。 勒尔甘见小妹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也不觉气馁,他从和包里拿出用油纸包好的糖果,裂开嘴笑呵呵的对着顾清晓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樱桃酥,可好吃了。笑儿,你叫我一声四哥,我给你吃怎么样?” 顾清晓看了勒尔甘手里的糖果一眼,说是糖果,其实更像糕点,和顾清晓前世吃的草莓酥、红豆酥的样子差不多,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馅儿。 勒尔甘见顾清晓只是兴趣缺缺的瞅了一眼樱桃酥,顿时有些急了,“真的很好吃,不信我吃给你看。”勒尔甘拿起一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又酥又软,还有樱桃的甜味,真香。” 三两下解决了一块樱桃酥后,勒尔甘擦掉嘴角的碎屑,“四哥不骗你,真的好吃。” 顾清晓倒是没什么反应,可佛尔果充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你看佛尔果充都知道好吃。”勒尔甘指着眼巴巴望着自己流口水的五弟大声说道。 顾清晓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佛尔果充一副嘴馋样儿。佛尔果充现在已经长了两颗小门牙,除了喝奶外,他还特别喜欢吃一些软糕类的零嘴。 顾清晓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到了佛尔果充的脸上,真丢人。 佛尔果充见妹妹打自己,顿觉委屈,眼泪汪汪的望着顾清晓,“妹——妹——” 顾清晓自以为气势凶狠的瞪了佛尔果充一眼,随即快速把勒尔甘手里剩下的一块樱桃酥抓了过来,勒尔甘还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顾清晓把樱桃酥递给佛尔果充,要不是刚才亲眼看见勒尔甘吃下一块仍然安然无恙后她还真不敢拿给佛尔果充吃。 佛尔果充拿到樱桃酥后兴奋的咧了咧嘴,他先是把樱桃酥递到顾清晓嘴边,见顾清晓小小的咬下一口后才用自己仅有的两颗小门牙啃了起来。 “笑儿真是太狡猾了。”勒尔甘不甘的叹了口气。 宜里布听闻后拍了拍勒尔甘的肩膀,“笑儿肯吃你的东西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是吧,笑儿?”宜里布抱起顾清晓,看了看她手里的小玩意儿,小声说道,“是大哥给你的?你要是喜欢改明儿哥哥给你多送些过来。” “你有很多这样的玉饰吗?”勒尔甘自然也很眼馋顾清晓手里的玉雕和玉佩,他虽然人小可也知道好坏,那玉通体莹光,翠色均匀,几乎看不见杂质,入手光滑温润,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好玉, “那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些,我也喜欢。三哥——”勒尔甘最后一句三哥拉长了语调,听得宜里布毛骨悚然。 宜里布屋子里的玉饰虽然不少,可能和顾清晓手里媲美的也就那么两件,一件是他七岁深沉时索绰罗氏送的礼物,一件是在学堂里考核得了第一富良给的赏赐。要他把这两件东西送给顾清晓,他自然是万分乐意,可要给勒尔甘,原谅他还没有那么大方吧。 宜里布有些尴尬的涨红了脸,“我没有这么好的。有一块差一点儿的,雕的是狮子你要么?” 勒尔甘摇摇头,“我还是不要了。”狮子的玉雕他自己也有一个,还是拿到宝济寺里开过光的,他可不敢再带回去一只狮子冲撞了那只见过佛祖的狮子,那样的话他会生病的,这是他额娘告诉他的。 “那就算了。”宜里布看似遗憾的叹了口气,就是知道你不会要才说的啊。 宜里布在勒尔甘看不见的地方满意的笑笑,然后凑到顾清晓耳边低声说道,“笑儿别急,明天哥哥就把那两件东西给你送过来,保准儿不比你手里的差。你可要记得你最喜欢的人是哥哥喔。” 顾清晓被他说话的热气熏得痒痒的,忍不住发出了轻笑声。 距东暖房不远处的拐角里,两个人影正款款而来。 自从那对龙凤胎诞生后,萨伊堪的心情就变得很不好。先不说原来经常能见着阿玛现在却每隔三天以上才能看见,就是自己的吃穿用度档次似乎也有所下降,记得有一次自己派绿娥到库房去取羽纱罗做衣服,却被库房的管事告知羽纱罗是专门给二格格做小衣用的,别人不能用。萨伊堪气得当场就要跑去找富良哭诉,还是乌雅氏好劝歹劝才给劝住了。还有一次自己偷偷听到下人们谈论自己,说什么自己只是庶出,根本不能和嫡出的二格格比,二格格才是正经主子,而自己只有在二格格面前伏低做小才能在府里生存。萨伊堪当时就冲了出去狠狠打了那两个婢女。 她的额娘乌雅氏深知女儿对顾清晓的嫉妒与恨意,生怕她在外面被人看出什么来,所以尽量避免萨伊堪去见顾清晓。乌雅氏也加紧了对萨伊堪的教导,经过这大半年,萨伊堪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后宅斗争一无所知了,至少,她现在很清楚所谓的嫡庶之分,为了在富良心里占去更重要的地位,萨伊堪慢慢褪去了天真无知。这次富良的嫡长子费馨回府,乌雅氏觉得向费馨示好对萨伊堪以后的处境有好处,要是能让费馨站在萨伊堪这边那就更好了。于是让萨伊堪亲手做了一些小点心打算给费馨送去。以前的萨伊堪被富良宠的没边儿,自然不屑于做这些讨好别人的事情。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了。 看着不远处热闹无比的几人,萨伊堪紧了紧手里的绢帕,低下头有些看不清表情,“绿娇,跟上。”她身后一个十来岁的婢女手提食盒恭敬地跟在萨伊堪身后。 8、阴谋始初现 “萨伊堪见过大哥、二哥、三哥、四弟、五弟和小妹。不会打扰大家的兴致吧?”萨伊堪虽然只有六岁,可大家闺秀的风范气韵却是初现成型。 “自家兄妹,无需多礼。”费馨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亲手做了些点心,想到大家可能有些饿了便送了过来。”萨伊堪接过绿娇手里的食盒,将点心一一放到桌子上。 费馨点点头,“萨伊堪妹妹辛苦了。以后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可以了。” 萨伊堪的身子一僵,“不辛苦,是萨伊堪应该的。” 费馨见萨伊堪并不急着走但也不愿再和她搭话,转而和博敦接着说起了广州的一些轶闻趣事。 萨伊堪见竟然没有一个人肯跟自己说话,心里怒意丛生,正想发火便感到有人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绿娇对着萨伊堪隐秘的摇了摇头,示意萨伊堪千万忍住,不能发脾气。 萨伊堪想起自己的目的,低下头,咬了咬牙,将怒气吞了下去。待她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的笑意了。 “四弟,姐姐给你做了芙蓉酥,你不是最喜欢吃吗?快过来尝尝姐姐做的好不好吃。”萨伊堪端起一盘芙蓉酥对着勒尔甘招手说道。 勒尔甘不屑的瘪瘪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吃芙蓉酥。我最喜欢吃的是樱桃酥。” 萨伊堪的脸色顿时难堪之极,只得僵硬的笑笑,“这次没来得及做樱桃酥,下次再给你做好不好?” 勒尔甘冲她哼了一声,“我只吃我额娘做的。” 萨伊堪双手用力绞了绞帕子,在心里狠狠的给勒尔甘记上了一笔。看到嘴上还粘着糕点末的佛尔果充,萨伊堪眼神一亮,这小子还这么小,正是贪吃的时候,总不该拒绝自己了吧。萨伊堪端着碟子来到了佛尔果充面前,语气分外温和,“五弟,我是你姐姐,饿不饿?吃一块芙蓉酥好不好?” 佛尔果充对萨伊堪毫无印象,定定的看了萨伊堪一会儿,并没有伸手去拿糕点。 萨伊堪拿起一块递到佛尔果充嘴边,“吃吧,五弟,很香很好吃的。”看见佛尔果充流出来的一丝口水,萨伊堪开心的笑了。 佛尔果充终于伸手拿了糕点,萨伊堪以为他就要放进嘴里,却不想佛尔果充转身就把糕点递到了顾清晓面前。“妹——妹——” 萨伊堪的心底怒气再生,脸色变青。倒是她的贴身丫鬟绿娇若有所思。 顾清晓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自己的这位庶姐,据说在她出生前很得富良的喜爱,可以说是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差称王称霸了。长相乖巧清雅,有些像乌雅氏,是个美人胚子。不过,顾清晓看她虽在笑,可眼底却并无笑意,当面对自己时甚至隐藏着一丝很深的恨意。顾清晓当然明白她为什么恨自己。要是自己不出生,她就依然是府里唯一的格格,哪怕只是庶出,可依照富良对她的宠爱只怕也不会比嫡出的差。但遗憾的是自己出生了,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女,萨伊堪自然处处矮自己一头,嫡庶之差在古代是不可逾越的。 顾清晓当然不会吃萨伊堪给的东西,反正她还小,不懂事,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于是顾清晓对着佛尔果充的手用力的挥了挥,“啪”一声打掉了佛尔果充手里的糕点。 佛尔果充不明所以,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芙蓉酥递到顾清晓嘴边,却被顾清晓再次打掉,如此重复了几次,佛尔果充终于明白原来妹妹是在和自己玩新游戏。他兴致勃勃的把所有的点心都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一块一块的递到顾清晓面前再让顾清晓一块一块的打掉,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顾清晓看见黑化了的萨伊堪也开怀大笑。叫你表里不一,叫你动机不纯,叫你人面兽心。。。。。。 不一会儿毯子上、衣服上便到处都是糕点碎屑。萨伊堪拿来的糕点竟然一块也没有人吃。 费馨看着狼狈不堪却仍处于兴奋状态的兄妹俩,宠溺的笑了笑,“把五少爷和二格格抱下去清理干净。” 顾清晓和佛尔果充便被奶娘和丫鬟抱到房里洗了澡,重新换了衣裳。 宜里布果然在第二天便将两块玉佩送了过来。 一块上等的和田软玉,莹白剔透,光润如华,刻的是岁寒三友的图案,顾清晓拿起来细细的观摩了一番便把玉放下了,又拿起另外一块欣赏起来。另一块是上等的绯色暖玉,比白玉小上一半,只有她拳头大小,绯光流转,莹莹毕现,握在手里暖意融融。顾清晓笑的眯起了眼睛,虽然不如银子实用,可拿来收藏还是好的。 佛尔果充不明白妹妹为什么每次看见那些圈圈都那么高兴,在他看来,那些东西还不如一块糕点来的实在。不过为了让妹妹和自己玩,他会把所有自己看到的那些圈圈都给妹妹。 除夕那天,兄妹俩早早的便被一屋子丫鬟婆子从被窝里“请”了起来,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才给两人换好了衣服。兄妹俩都穿着索绰罗氏新做的朱红色小袄,袖口和领口都镶滚着纯白色的貂毛,衣服上绣着金银两色的水果图案,帽子上也镶有珍珠和一圈红色的狐毛,脚上是一双金红两色的虎头鞋,衬得两个小娃娃是粉雕玉琢,玉雪可人。 顾清晓和佛尔果充先是被抱到索绰罗氏屋子里,索绰罗氏给了兄妹俩一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装的是金锞子和银锞子。接着兄妹俩又被抱到了富良那里,富良也每人给了一个荷包,不过里面除了金银锞子外还有用络子串好的珍珠和宝石。如果你以为这是压岁钱那可就错了。这只是长辈们给晚辈的一点儿零花钱。真正的压岁钱是在年夜饭上当众发下的用红络子串号的一百文铜圆,寓为长命百岁。 除夕一过,很快,便又到了春天。 再有一个月就是顾清晓和佛尔果充的满周岁的日子了。富良准备大办,这不,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着手准备了。 索绰罗氏正在罗列要采购的物品的单子,抬眼瞧见戴嬷嬷面有不愉的走了进来。 “嬷嬷,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索绰罗氏放下单子,轻押了口茶。 戴嬷嬷躬身福了礼,“夫人,今早巴雅拉姨娘晕倒了,让人去荣德堂请了李大夫过来诊脉,现下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巴雅拉姨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索绰罗氏用杯盖轻叩着杯沿,叹了口气,“这是好事啊。”巴雅拉氏晕倒的事她也知道,请大夫的事也是她允了的,没想到三年没怀上的巴雅拉氏竟然有了。 “夫人啊,老爷本就宠爱巴雅拉姨娘,如今她更是有了老爷的骨肉。。。。。。”戴嬷嬷见自家夫人无动于衷心里替主子着急。 “那也越不过我这个嫡妻去。”索绰罗氏放下茶盏,“我知晓嬷嬷是为了我好,可老爷的想法岂是我们可以干预的?如果老爷心里有我和三个孩子,自然会护着我们。” 戴嬷嬷低下头,“是老奴多嘴了。” “嬷嬷也别太担心,孩子还没生出来呢,结果怎样还不一定呢。慕云居里的那个许是比我还要着急呢。我现在啊,就盼着几个孩子能好好的也就心满意足了。”索绰罗氏一想到孩子们顿时露出慈爱的笑容,只要她和她的孩子无事,富察府里的正房夫人便永远只会是她索绰罗.布鲁堪。“嬷嬷,你亲自去库房拣些不易动手脚的东西让静霜给巴雅拉氏送过去吧。” “是,夫人。奴才这就去。”戴嬷嬷领着静霜下去了。 慕云居东苑乌雅氏的住处内,杯子花瓶碎了一地。 春芽默默地收拾着一地的狼藉,乌雅氏坐在梨花木的凳子上,眼里的阴狠仍未散去。 要说整个府里乌雅氏最为讨厌嫉恨的人一个是索绰罗氏,另一个便是巴雅拉氏。索绰罗氏是嫡妻又有富良的敬爱再加上掌有管家大全,乌雅氏只能在心里藏起对索绰罗氏的恨意,根本不敢出手谋害索绰罗氏。巴雅拉氏于她一样是旗人出生,身份相当,她原本以为自己年轻貌美又是富良的表妹,再加上玲珑娇憨的乖女儿,区区一个巴雅拉氏根本不足为惧。哪知道这个巴雅拉氏刚进府没多久就把富良迷住了,一个月竟有近小半的时间都是在她屋里,而她自己则由原来的十天变成了只有五天不到。这叫她如何不恨。更可气的是这个巴雅拉氏处处和她作对,事事跟她犯冲,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以为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没想到倒真让她怀上了。”乌雅氏低声抱怨着,“不行,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不管她生儿生女,以老爷对她的喜爱怕是以后更不会将我放在眼里了。”索绰罗氏看了眼地上自己最衷心的丫头,抿嘴笑道,“春芽,我记得你表哥在荣德堂当学徒?” 春芽身子微微一抖,低声恭敬的答道,“回姨娘,是的。” 乌雅氏看着窗台上摇曳多姿的兰草,微微闭了闭眼睛,一个计划在心中慢慢生成。 巴雅拉氏此时正沉浸于巨大的欢乐之中,她的体质本就是不易有孕的体质,这个孩子很可能会是她今生唯一的孩子,要是能生个儿子就好了,以后也就有了依靠。巴雅拉氏根本想不到正是以前同乌雅氏明里暗里的挑衅针对会给自己埋下祸根。 9、抓周宴风波 康熙五十三年三月十二,这天,是龙凤胎的抓周宴。 惠州城里的能叫得出名字的大小官员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一些与富良私交不错的更是亲自到场。富良到惠州两年,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再有一年时间,富良惠州知府的任期也就到了,到时是升是迁,是连任还是回京都是未知数,不过以富察家的实力,富良的前程应是平坦无阻,趁此机会与富良交好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岁的佛尔果充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走路虽然摇摇晃晃可好歹能独自走个七八十步了。现在,这小子迷上了捉迷藏,最喜欢偷偷把自己藏起来让一屋子丫鬟婆子到处找他,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藏在他和顾清晓的屋子里,后来便延伸到了东暖房的院子里,什么大树后面,桌子底下,花草丛里,只要是能藏身的地方就都有他的身影。佛尔果充自以为藏得很好,每天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躲猫猫的游戏,还经常硬要拉上顾清晓一起,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时刻看护在眼里,索绰罗氏和富良都派了人暗中保护兄妹俩。 抓周这天早上,佛尔果充趁大家忙乱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又藏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带上妹妹。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五少爷时不时的失踪,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惊慌失措后众人便隐隐从夫人明白了五少爷和二格格身边都有专门的护卫看着,不过静风和静雨还是派了几个人出去寻找。相信很快便会把五少爷找回来了。 顾清晓对佛尔果充幼稚的游戏不屑一顾,好不容易她才熬到了一岁。现在她已经可以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了,虽然还走不了两步,不过,对于顾清晓来说,她已经知足了。越是长大,顾清晓越是知晓自己身子的羸弱,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这个病弱身子到底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至于开口说话,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众人就可以在抓周宴上听到她说出第一句话了。顾清晓伸伸细胳膊细腿儿,看着一身喜庆的自己,再想到自己衣橱里那大量的各种红色的小衣服,在心里哀叹,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红色啊,她还是更喜欢蓝色和紫色多一些。 大半个时辰后,佛尔果充回来了,看着他身上污迹斑斑的小袄和脸上零星的污渍,不用想,定是又爬到院子里玩儿去了。不过,这次找佛尔果充的时间要比平时多了两刻钟,看来佛尔果充的躲藏功力又进步了啊。 “妹——妹——漂——漂——”佛尔果充看着被一身红晕包裹的妹妹,乐滋滋的拍着手说道。 顾清晓也对着他咧嘴笑笑,用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渍。 白氏把佛尔果充抱下去重新清理了一番,又给他换上了一套新衣。看看时辰,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抓周的时刻了。 “马上就到时辰抓周了,先伺候小主子吃早膳吧。”静风理了理顾清晓有些歪了的帽子,又给她压平了衣服的褶皱。 “那我到厨房去取。”静雨放下手里的正在收拾的衣物,闻言答道。她们这下子下人照顾了两位小主子一年时间,早就全心全意的喜欢上了两个可人的小孩子,虽然有时候五少爷会很让她们头疼。 顾清晓和佛尔果充虽然还未断奶,可也能食用一些十分滋补的辅食,特别是顾清晓,大夫说她的身子必须要好生调养,能早日食用辅食对她的身体也是很有好处的。 顾清晓和佛尔果充乖乖的坐在小床上,顾清晓抱着一个兔子布偶,在手里揉揉搓搓,佛尔果充这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妹妹。佛尔果充性子跳脱,精力十足,简直就是孙猴子再世,只有在顾清晓面前才难得的有安静的一面。 “妹妹——”佛尔果充叫唤了一声,见顾清晓朝他看来,忙把手伸进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块淡黄色的点心递到了顾清晓的嘴边。 顾清晓认识这点心,是她最喜欢的豌豆黄。顾清晓张嘴咬了一小口,好像比平时吃的味道好上一些,难道言惜的厨艺进步了?言惜和言锦是索绰罗氏给顾清晓挑选的的贴身丫鬟,都只有十岁左右,言惜负责膳食,言锦负责针线。顾清晓一小口一小口的将一块豌豆黄吞进了腹中。 佛尔果充喜滋滋的看着妹妹把糕点吃完,虽然他也很想吃,可看着妹妹高兴他觉得比自己吃了还要开心。 不多时,静雨端了两碗熬得稠稠的竹叶粥回来了。竹叶粥是选用整颗苦竹最为细嫩的几片新叶混和精选的山楂肉和广陈皮再加上上等小米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清香爽滑,甘甜细腻,兄妹俩都很喜欢喝。 喝完了粥,兄妹俩便被抱着出了东暖房。 慕云居里,乌雅氏一袭水绿色白兰花图案的旗装衬得她越发水灵娇媚,小巧的两把头上簪着两朵粉蓝的绒花,一对由十八颗珍珠串成的珠花,一支蝴蝶点翠银簪,本是一副清雅灵动的美人图却因为她紧蹙不安的眉头和过于苍白的脸色有所减色。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乌雅氏“噌”的站了起来,看见来人将门关上后立刻焦急的问道,“事情可办成了?” “姨娘放心,奴才打听到巴雅拉姨娘和往常一样昨晚洗的是花瓣浴。”春芽恭敬地福下/身子。 “没有被人发现吧?”这才是乌雅氏最关心的问题。 “奴才一直小心翼翼,确信并没有被人察觉。”春芽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 乌雅氏略微舒了口气,“那就好。你给我仔细说说。” “是,姨娘。奴才依照姨娘的吩咐在昨天趁没人的时候将药下到了刺玫、茉莉和栀子的花蕊里,昨天傍晚蓝芷到花园里采摘的全部都是刺玫的花瓣,奴才今早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被下了药的那一片刺玫有不少被采摘的痕迹。”春芽虽然只有十八岁,可办事沉稳牢靠,是乌雅氏最为信赖的丫鬟。 乌雅氏听完后发现并无不妥,遂放下担了一早上的心,对着春芽闻言到,“春芽,你放心,等你满了二十我一定把你许给你表哥。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这支簪子是我的陪嫁,现在赏给你,只要你衷心为我,两年后我必会让你风光出嫁的。” 乌雅氏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挑出了一支嵌有玳瑁的镂花金簪递到春芽手中。春芽一脸欣喜的接下,跪伏在地,“请主子放心,奴才誓死效忠主子。”听到春芽口中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乌雅氏满意的勾起嘴角。 枕风阁萨伊堪的房间内,绿娇静静的跪在地上,似是一尊雕像。 “绿娇,我害怕。”萨伊堪弱弱的嗓音响起,语气里的颤抖根本无法掩饰。 “大格格别怕,奴才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大格格现在要做的就是像往常一样,即使那边出事了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您身上。”绿娇十岁的面貌本该稚嫩甜美,可现在却是一派老成,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透出的熠熠光辉让萨伊堪有些毛骨悚然。 “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说说。”萨伊堪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她无法想象自己刚才竟然派人去做了一件如此阴险狠毒的事情。要是这件事请被阿玛知道,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被阿玛厌恶记恨。 “恕奴才多嘴,奴才觉得大格格只有知道的越少才越不会惹人怀疑。大格格还小,这些事只要奴才知晓就可以了。大格格只要记住事发时大格格一定要表现得十分震惊,但万万不可露出一丝惶恐不安,只有这样大格格才可平安。”绿娇一脸诚恳的劝着萨伊堪,十岁的她早已知晓深宅后院里的生存法则,因为她正是从如富察府一样的后院里被驱逐出来的。 “绿娇,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萨伊堪想不通绿娇为何肯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帮自己除去障碍,若说是主仆情深未免太过虚妄,她虽然小,可不代表她对人情世故毫不知情。 “因为只有大格格成为这府里最重要的存在,奴才的日子才会好过。”绿娇望着萨伊堪的眸子里盈满期待,“绿娇会帮助大格格一步步站上顶端的。”而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也将像狗一样趴在我脚下对我摇尾乞怜。 “好。我听你的。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萨伊堪现在只是觉得绿娇很是能干,值得自己重用。她还根本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却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顾清晓在去抓周宴的路上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本就娇弱,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缓解缓解那种有些窒息的阵痛感。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痛,想到今天的隆重场面,也许是有些紧张所致吧。 终于到了宴请的厅堂里,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所有的抓周事项。富良和索绰罗氏看着一双儿女的到来顿时眉开眼笑,一人抱起一个走到了铺好红地毯的大堂中央。 索绰罗氏先将儿子放下,亲昵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脸,“乖儿子,看见对面那一堆东西了吗?走过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把喜欢的拿到手里然后回到额娘这里,知道了吗?” 佛尔果充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众人只看见他点了点小脑袋,然后有些摇晃的一步步走到了放着一堆物品的地方。 佛尔果充用小手划拨了一地的物品,最后拣了一柄精致的翡翠小玉弓和一个五彩斑斓的玛瑙小笔洗。富良见状哈哈大笑,文武双全,不错,不错。其实是因为这两样东西造型精巧,而佛尔果充受顾清晓的影响,对玉制的物品分外喜爱,所以才会拿了这两样东西,跟这两样东西究竟是弓和笔洗的形状还是首饰盒与算盘的形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佛尔果充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又晃晃悠悠的走了回来,她将小玉弓和小笔洗塞到顾清晓怀里,“妹——妹——葛(给)——” 富良将两样东西收了起来,“妹妹要自己过去拿了才算,不能用你给的。”富良放下顾清晓,低身温和的说道,“笑儿也过去挑几样自己喜欢的好不好?” 顾清晓还不会走,只能慢慢的爬过去。 物品被重新整理了一番,恢复了整齐。顾清晓扫了一眼所有的物品,却觉得有些头昏眼花。她摇摇脑袋,又觉得视线清明了一些。左上方有一件双龙衔钟的雕金洪崖乐器,顾清晓见它金光闪闪,雕工精湛,顿觉心里喜欢,便将它拿在了手里,再扫视一遍,保险起见还是拣了一个檀木的胭脂盒。 嗯,姿容秀丽,精通音律,不错,不错。富良再次开心的发出了笑声。顾清晓看见富良得意的笑容心里也倍觉温暖,她张开口,刚想唤一声阿玛,却突然感觉心率失调,呼吸困难,泪水直直的往下掉,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众人也发觉了顾清晓的异状,富良一个箭步冲到女儿身边,抱起女儿,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笑儿,哪里难受,告诉阿玛。巴彦,马上去请大夫!” 顾清晓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朦胧中,她看见富良焦虑的表情,“阿——玛——”她张开有些青紫的小嘴,无声的叫唤着。 富良看着女儿痛苦的表情,看着女儿那一句无声的叫喊,泪水再也止不住掉了下来,“乖笑儿,千万别闭眼睛。阿玛都不知道原来我们的笑儿会说话了呢。阿玛还没有亲耳听到笑儿叫阿玛,所以笑儿不能有事喔。” “笑儿,你还没有叫过额娘呢,笑儿哪里里痛痛,额娘给你吹吹就不痛了啊,额娘给吹吹。。。。。。”索绰罗氏慌乱的抚摸着顾清晓的全身,轻轻的呵着气,朝着顾清晓的全身吹去。 “呜哇呜哇——”佛尔果充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知道他的妹妹出事了,他能感受到妹妹的痛苦,似乎妹妹就要离开他一样,除了放声大哭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费馨、博敦、宜里布和勒尔甘此时均是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的眼里盛满了担忧,特别是宜里布,他眼里的悲伤已经四处流溢。 费馨紧抿双唇,用力握紧拳头,指尖微微泛白。博敦也是双拳紧握,憨厚的脸上一片肃穆。勒尔甘已经哭了出来,再不见平时的调皮捣蛋。 宜里布眼眶湿润,身子有些微的颤抖,他走上前去将佛尔果充抱进怀里,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泛滥成灾的泪水,“小五,不哭,妹妹会没事的。” 只是,他的安慰并没有祈祷丝毫作用,佛尔果充仍然嚎啕不止,这次再不是干嚎,他的眼泪,似要将在场的所有人淹没。正在这时,厅堂里却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尖叫,“姨娘——” 10、昏迷遇高人 巴雅拉氏已经怀孕三个月,大夫说她这胎坐胎很稳,一定能生出个健健康康的小主子。今天是五少爷和二格格的抓周宴,按规矩,她也是要出席的。对于索绰罗氏,她曾经也有过嫉妒,可慢慢的,她发现自己的嫉妒除了能让自己变得更加丑陋之外根本毫无用处,只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孩子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索绰罗氏正是看清了这点,才从不会对后院的争斗插手,她的心思如果说共有十分的话,那么至少六分她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所以三少爷宜里布才能以小小的年纪便得到几乎所有人的夸赞。也许唯一给索绰罗氏添堵的便是庶女萨伊堪了吧。区区一名庶女,不过仗着老爷的宠爱竟然妄想跟嫡子嫡女比肩。如今,索绰罗氏也算是熬出了头,狠狠打了乌雅氏一耳光。真正嫡出的女儿自然更比萨伊堪来的尊贵。现在,巴雅拉氏就盼望这一胎能是位小少爷,因为富察府里所有的女儿只要有瑚图玲阿面挡在前面都会被富良逐渐遗忘。不知道为什么,巴雅拉氏就是笃定那个粉嫩甜美的小女娃有那个本事。 “姨娘,喝碗鱼片粥吧,离开宴还有好一会儿呢。”丫鬟蓝萱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巴雅拉氏笑着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 “姨娘虽然怀了小少爷,可看着倒觉着比以前更好看了些。”蓝萱见巴雅拉氏喝完了粥,把碗勺收了起来。 巴雅拉氏抿嘴一笑,“哪有怀了身子反而更好看的?” “奴才可没有胡说,姨娘要是不相信啊,去问问蓝芷就知道了。”蓝萱向旁边正给巴雅拉氏擦手的蓝芷递了个眼神。 “是啊,姨娘。奴才也这么觉得呢。”蓝芷也笑着应和道。 巴雅拉氏的笑容越发的真诚,“就你们两个嘴甜。你们放心,你们的好我都记着呢,等我生下了小少爷到时候一并奖赏你们。” “奴才谢姨娘。”蓝萱和蓝芷笑盈盈的福礼道谢。 “都起来吧。时辰也差不多了,蓝萱陪我一起去吧。”巴雅拉氏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口,准备出门。 “姨娘,让奴才和蓝萱一起去吧。现在姨娘有孕在身,一点儿也马虎不得的。”蓝芷在一旁提议道。 “那可不成,其他姨娘都只带一个丫鬟,我要是带了你们两个去不是招人嫉恨吗?要是平时和那个乌雅氏拌拌嘴角我也不会怕了她,可今天是五少爷和二格格的抓周宴,我可不想惹事,再说,怀孕后,我也有些犯懒,不想再理会乌雅氏了。”巴雅拉氏摇头拒绝了蓝芷的提议。只要她小心一些,量那个乌雅氏也不敢在今天,在龙凤胎的抓周宴上,在众人面前对自己下手。 “那姨娘可千万小心一些,早些回来。”蓝芷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就怕巴雅拉氏出什么事,要真出事了,她们这些下人也得跟着遭罪。 巴雅拉氏离开后,蓝芷便拿出绣绷儿做起了针线活,还有七个月小少爷就要出生了,她要趁这段时间多做一些小衣服出来。 蓝芷才刚坐下约一个时辰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了院子里。 “姨娘,姨娘,您可要撑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您多多想想肚子里的小少爷啊。。。。。。”蓝萱凄厉的叫唤声传到蓝芷耳边,蓝芷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蓝萱。出什么事了?”蓝芷跑到蓝萱身边焦急的问道。 “我不知道。。。。。。姨娘突然就昏倒在我身上,下面都是血。。。。。。”蓝萱面色惊恐的回忆着刚才的画面。本来好好的抓周宴,老爷和夫人都是那么的高兴,可是没想到二格格会突然抽搐晕厥,接着姨娘也出事了,老爷和夫人现在都忙着去照顾二格格了,哪还有心思理会姨娘,姨娘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巴雅拉氏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到了床上,蓝芷看了一眼哭的泣不成声的蓝萱和已经晕厥过去的巴雅拉氏,狠了狠心从巴雅拉氏的首饰盒子里拣了几件小巧的银饰递给几个婆子,“劳烦几位嬷嬷把情况跟我说一说。”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接过了镯子。 “蓝芷姑娘还是差人速速去请位大夫过来吧。”一个穿灰衣的婆子对蓝芷说道。 “怎么,老爷没让人请大夫吗?”蓝芷惊呼道。 “二格格也昏厥过去了,老爷和夫人现在忙着照看二格格,大夫来了也是往二格格那里去,哪会到这里来。”灰衣婆子继续说道,眼里闪过同情。谁叫巴雅拉姨娘运气不好,非要和二格格撞在一起? 蓝芷虽然还想问为什么二格格会晕倒,可她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巴雅拉姨娘请一个大夫。蓝芷又塞了一个银锞子给那个灰衣婆子,“好嬷嬷,我知道你心善,你就好人做到底,去府外请一个好点儿的大夫来瞧一瞧我们姨娘吧。我们姨娘会记住你今日的恩惠的。”惠州城最好的医馆是荣德堂,不过此时荣德堂的三位大夫恐怕都聚在了二格格那里,蓝芷只能退而求其次请一位医术稍好一些大夫了。 “姑娘放心,老婆子这就去。”灰衣婆子收下银锞子,对着蓝芷点点头便出去了。 蓝芷见那婆子出去后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另外几个婆子见这里乱成一团也纷纷离去。蓝芷吩咐折梅居的粗使婆子烧了热水,与蓝萱一起给巴雅拉氏清理了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 “怎么办?姨娘下面的血还是止不住。”蓝萱见垫在巴雅拉氏身下的白绢不多一会儿便被血水染红了一大片,刚止住的眼里又落了下来。 蓝芷低低叹口气,“只有等大夫来了。。。。。。蓝萱,你跟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吧,姨娘到底是怎么昏倒的?二格格又是怎么一回事?” “五少爷抓周后老爷便让二格格去抓,二格格抓了一件雕金洪崖乐器和一个檀木胭脂盒,之后便毫无征兆的浑身抽搐不止的倒在了地上,厅堂里乱作一团,我只听见老爷吩咐了巴彦去请大夫,然后姨娘便突然晕倒在我身上,下面血流不止。。。。。。”蓝萱努力回忆刚才的一切,可是仍觉得十分的迷茫,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再仔细细想想,姨娘之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有吃过什么东西?”巴雅拉氏的身体一向很好,怀孕后更是比以往更加注重休养,不可能突然晕倒,甚至流产,时间还恰巧选在今天五少爷和二格格的抓周宴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蓝萱沉思了一会儿后,方才开口说道,“没有。从折梅居出去后姨娘没有沾任何一点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喔,对了,姨娘在五少爷抓周的时候好像脸色就有些苍白,我当时问姨娘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姨娘还说厅堂里气闷,等抓周结束回来就好了。哪知道后来。。。。。。”蓝萱见蓝芷眉头越皱越紧,面色凝重,便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蓝芷,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蓝芷摇摇头,“一切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才在灰衣婆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大夫,劳烦您给我们姨娘看看。”蓝芷连忙起身,将老头领到巴雅拉氏床前,帘幔已经放下,只有巴雅拉氏的一只手伸了出来。老头搭上巴雅拉氏的手腕儿,闭上眼睛静静诊脉。 “大夫,如何?可有大碍?”蓝芷见老头收回诊脉的手后忙出声问道。 “这位夫人应该是受了刺激心绪不宁,情绪激动之下动了胎气才导致了小产。只是身子受损,恐怕此后难有身孕。老夫医术有限,只能开一些益气补血的药替她好好调养下/身体。”老头说完后提笔写下了一张药方。 蓝芷接过药方,付了诊金。待大夫出去后交代了蓝萱到药房去取药煎熬。 撩开床幔想给巴雅拉氏换一下白绢,蓝芷却突然看到巴雅拉氏已经睁开了双眼,泪流满面。 “姨娘。。。。。。”蓝芷艰难的开口唤道,“您都听到了?” 巴雅拉氏怔怔的望着床顶,并未开口。 蓝芷用绢帕轻轻的拭去巴雅拉氏脸上的泪水,“姨娘,我们再换个大夫来瞧瞧,姨娘会没事的。” 巴雅拉氏的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姨娘。。。。。。知道是谁要害您?” “除了乌雅氏那个贱人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要害我。”巴雅拉氏闭上了眼睛,如果她在晕倒前没有看见乌雅氏脸上那抹得逞的笑容她还不敢那么肯定。老天有眼,她晕倒的方向正好是乌雅氏的正对面,乌雅氏脸上的表情被她牢牢的映入了脑海中。她巴雅拉.绮绫发誓一定会让乌雅.舒鲁和她的女儿生不如死! 朝闻阁富良的居室内,顾清晓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四肢仍然时不时的抽动一下,气息也越来越弱。 索绰罗氏捧着女儿的小手不停的亲吻着,她脸上泪水一直没断过。 荣德堂的三位大夫此时都噤若寒蝉,整个屋子里除了索绰罗氏啜泣的声音外再无一丝杂音。 良久,富良才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声音沙哑的问道,“真的没法子了吗?” 周大夫硬着头皮上前,“大人,‘红泪’乃是禁毒,民间早已失传,我等也只是在医书上看见过记载,并无解毒之法。望大人恕罪。”周大夫一说完便“碰”的一声跪下,其他两名大夫也跪倒在地。 “我儿还有多少时日?”富良问完这一句后仿若瞬间苍老般失去了生气。 “恐怕熬不过今晚。。。。。。”周大夫两眼一闭,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实话。 富良身子一颤,艰难的挥挥手,“巴彦,送周大夫他们出府。”见巴彦将几人送走后,富良走到床边,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还有刚才还对自己笑靥如花现在却青紫着小脸的女儿,顿觉悲从心来,他粗糙的大掌轻轻抚摸着女儿有些冰凉的小脸,“笑儿放心,阿玛会给你报仇的。” 索绰罗氏闻言终于失声痛哭,将女儿抱在怀里,眼里却是恨意滔天。 “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少爷都还在外厅里候着呢。”白里地伏着身子开口说道。五少爷已经哭晕了过去,剩下的几位少爷也是伤心过度。听说大格格也被吓晕了。 “让他们都进来吧。”富良知道几个儿子都对小女儿分外喜爱,就连待人最为疏离冷淡的老大费馨也是对这个小妹宠溺无比。笑儿的时日不多了,临走前能让几位兄长见见也是好的。 几个儿子进来后眼睛都红红的。勒尔甘进来后一头扑进富良怀里,边哭边大声说道,“阿玛,我不要妹妹死,我不要妹妹死,妹妹还没有叫我四哥呢,妹妹才这么小怎么会死呢?不是只有老人才会死吗?他们一定是骗我的。。。。。。” 富良听着四儿子的哭诉,又想起了女儿张嘴叫唤自己的那一句无声的“阿玛”,那是在生挖他的心啊! “你们都过来再好好的看看妹妹,我们一起送妹妹离开,说不定妹妹记住了阿玛、额娘和几个哥哥的气息,下次投胎的时候还会投在我们家,还会做阿玛、额娘的乖女儿,你们的好妹妹。”富良摸着勒尔甘的小脑袋,将几个儿子都招了过来。 六个人围在床边,大家都一眼不眨的望着床上的小人儿。只有泪水,没有哭声,大家都舍不得打扰到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见就要日落了,顾清晓的呼吸也越发的不能察觉。富良知道,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女儿就要离他而去了。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能抱着她软软的身体,亲亲她粉嫩的脸蛋儿,也听不到她清脆的笑声,也没有人敢伸手来呼他的巴掌,嫌弃他短短的胡渣。。。。。。他的小女儿,瑚图玲阿,今天才刚满一岁啊,都还没有出过富察府,都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便又要匆忙的离去了? 富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无法自拔,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里面与顾清晓相处时日最短的就是费馨了。可你见此时的费馨,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里的沉稳洒脱,眉间的忧愁都蹙成了小山。费馨永远记得他与笑儿的第一次见面。那个轻柔的吻仿佛还印在他的脸颊。他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小娃娃,根本无法将她同那天那个玲珑剔透的小女娃联系在一起。 “老爷,老爷——”巴彦一边快速地冲进屋子一边高声呼喊着,看到富良似要将他灼烧的怒火立马急切的说道,“老爷,外面来了个老和尚,说是可以救二格格。” 富良好似没有听清,只见他有些木讷的开口问道,“你说什么?”声音轻的生怕将自己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 “老爷,奴才自作主张的把那位高僧请到外厅了,老爷要不要让高僧看看二格格?”巴彦生怕富良没听见,又提高了声音。 “还愣着作甚?快快把高僧请进来。”还是索绰罗氏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出声对巴彦吩咐道。 “对对,快请高僧。”富良也立刻附和道。 不多时,一位身着袈裟,手持j碗,年约六十的老僧进了屋。众人一瞧见老僧的模样后立刻就相信了这位老僧能救下顾清晓。只因老僧周身的佛气竟比京城皇家寺院里主持的佛气更甚。一袭素衣袈裟,一身仙云佛华。 “贫僧慈恩,特此前来襄助有缘人度过此劫。” 11、心有千千结 荣德堂后院的百草阁内,刚从富察府回来的三人个个紧蹙眉头,神色严肃。 周文礼坐在主座之上,右手是李移,左手是辛匡音。 “想必两位师弟也知道我要说的事情吧。”周文礼为上任荣德堂堂主周易的大弟子兼养子,周易没有妻儿亲女,他去世后便由周文礼接手了荣德堂,李移和辛匡音是周易的另两个弟子,三人感情一向不错。 周文礼见两个师弟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红泪’本不应现世的,虽说当年研制‘红泪’的那位前辈是出于好意,想减轻孕妇生产时的痛苦,本是一味良药,可是却被有心人利用于后宅阴私,变成了催命的□□。”“红泪”若是足月生产的孕妇服用,会减轻生产时的阵痛,轻松诞子;若是被未足月的孕妇服用,会成为催产药,并且此后再难怀孕;若是被未怀有身孕的人服用,则会伤及身体根本,从此气虚体弱,终身缠绵于病榻。因为“红泪”本身是药味极淡的白色粉末,刚开始被用于一些后宅阴私的时候还并没有被人察觉。后来也是被当初研制“红泪”的那名大夫发现了问题,为了避免有心人利用“红泪”伤及他人,那名大夫销毁了“红泪”的制作药方,从此再没有使用过此药。但市面上仍有少量“红泪”在流通。荣德堂的先祖为了研究各类药物也收藏了一份“红泪”于百草阁之中。 “据我所知‘红泪’除了我们荣德堂有之外惠州城里的其他医馆药铺应该都没有,而我们荣德堂里的那一份已于十天前失踪了。”周文礼缓缓道出他所知道的事实。 “师兄不是说是被老鼠偷吃了吗?我和辛师弟还检查了老鼠的尸体,的确是误食了‘红泪’的症状啊。”李移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富察府二格格中的“红泪”是从他们荣德堂里流出去的? “十天前我到药房去检查的时候确实发现有两只老鼠死于‘红泪’,当时地上还散落有一些残余的药粉,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断定‘红泪’是被老鼠损坏偷吃了。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一切好像是别人特意布置的一个假象,误导我们往他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去思考。你们想想,药房里的药物不计其数,老鼠怎么会喜欢往药房钻?你们见过谁家的老鼠不去厨房反而钻药房的?而且,药房里那么多的□□,那两只老鼠为何偏偏就动了‘红泪’?要知道‘红泪’放置的位置是在药架的靠里侧,虽然当时药架一片散乱,可恰恰就只有装‘红泪’的瓶子被打开这也未免过于巧合了。我那是也并没有多想,毕竟能进入药房的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各自名下的几个弟子了。今天去了富察府一趟我才想明白了。那药,应该是被我们荣德堂的人私自携带出去的。至于是怎么进的富察府,我就不知道了。。。。。。”周文礼的心里盈满失望,没想到他们几个的弟子里竟然有这样心术不正的孽徒。 李移和辛匡音都沉默了。 “是我们害了富察二格格啊。整个惠州城谁人不知知府大人对女儿的宠爱,如果事情的真相被大人知道。。。。。。”周文礼想到当初那位格格刚出生时就是自己去给她切得脉,没想到,如今这位格格的故去也会同自己扯上关系。 “师兄放心,我们都知道该怎样做。”李移和辛匡音都同时出声答道。 “哎。为了荣德堂,这件事只得瞒着啊。一想到那个孽徒不仅犯下如此错误,还要我们几个老头子给他善后,我真是。。。。。。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畜生,否则定让他成为荣德堂两百年来第一个被逐出师门的混账。”周文礼“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不已。他们三人直到现在都还认为“红泪”是被人用去专门对付顾清晓的,根本不知道富察府还有一个人也是深受其害。 富察府,朝闻阁,富良、索绰罗氏和几个孩子全部都静静的站在院子里,视线紧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半个时辰前,一名法号为“慈恩”的高僧说是可以为笑儿解毒,不过要所有人都在外等候。可眼见天都快黑了也不见慈恩大师出来。 “阿玛,我怕。。。。。。”勒尔甘拉了拉富良的衣袖,嗓音因为哭泣时间过长而有些沙哑。 “别怕,大师会有办法的。”富良回答得十分肯定,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此时富良的卧房内,慈恩皱着眉头看着床上几乎没有呼吸的小女娃。 “想不到你的灵魂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时空?我应该说你不愧是玄冥尊者的弟子吗?灵魂果然强大。”慈恩有些无奈的伸出右手食指抵在顾清晓的额头中央,“罢了,罢了,谁叫我徒弟欠你的呢。你们俩在上面就相看两厌,没想到他这次下凡历劫竟然会把你的灵魂排斥到这个时空来。紫霄儿,你的灵魂要是再不归位,前面所历经的七世劫难可就毫无用处了。以我苍寰尊者之名现召唤紫霄上仙灵魂归位!令!” 顾清晓现在很迷茫,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七彩霓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应该在富察府里抓周吗?喔,对了,她记得自己好像在抓周宴上晕倒了。难道她又翘辫子了?所以才又回到了这里。。。。。。 对这个城市她已经很熟悉了,毕竟她在这里居住了二十多年,从出生到死亡。。。。。。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或者说是灵魂,顾清晓显得很淡定,亲身经历过一次投胎重生,她还有什么不能够接受呢?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啊?离她去世又过去了多久?爸爸、妈妈还在不在? 顾清晓让自己的身体飘向这个城市的南方,那里,有她和爸爸、妈妈共同的家。 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区,顾清晓的眼眶不由的盈满了泪水。 来到了四楼,顾清晓闭上眼睛缓缓穿过了还贴着上一年旧春联的房门。顾清晓并没有马上睁开眼,她细细的聆听着。客厅里很安静,没有声音。窗台的风铃依旧“叮铃叮铃”的响着。。。。。。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开门的声音,顾清晓慢慢睁开眼睛,她看见了自己的爸爸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爸爸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原本挺拔的腰身也微微佝偻。顾清晓看见爸爸走到窗台那里,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串紫色的风铃。“叮叮当当。。。。。。”好听的声音传来,爸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晓晓,早上好。” 顾清晓听见爸爸这样对着那串风铃说道。 “爸爸,早上好。”顾清晓像以前一样笑眼弯弯的对着爸爸说道。 “老伴儿啊,你好了没有啊?待会儿卓航就要来接我们了。”爸爸朝着卧房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我把晓晓最喜欢的那套娃娃带上了。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就忘记带了,晓晓一定是生我的气了,一个月都没有入我的梦呢,这次我可千万不能忘记了。”妈妈小心的把一套精致的公仔娃娃抱在怀里,神情里满是宠溺与怀念。 “哎,她就爱这些。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爸爸嘴里虽然说着责怪的话,可眼里的宠爱却是止都止不住。 “都是你惯出来的。”妈妈瞪了爸爸一眼。 “哼,你没惯?晓晓的那一柜子的公仔娃娃不少都是你买的吧?”爸爸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你就没买过?”妈妈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顾清晓一直含笑看着爸爸、妈妈,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有事没事总爱吵嘴,还硬要拉上她做评委。只是,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爸爸刚才好像提到了卓航,他不是和别人结婚了吗?怎么还会到她的家里来? 顾清晓跟在爸爸、妈妈身后下了楼。楼下,一辆黑色的奥迪a8静静的停在草坪边的空地上,摇下了一半的车窗里,卓航面带微笑的看着刚从楼上下来的这对夫妇。 “爸、妈,用过早饭了吗?”卓航颇富磁性的嗓音依然迷人。顾清晓这样想着。等等,他刚才叫爸爸、妈妈什么?“爸、妈”也是能随便乱叫的吗? “嗯。吃过了。我们直接去看晓晓就好了。”爸爸点点头,将妈妈扶进了后座。 顾清晓没想到爸爸竟然回应了卓航的称呼,他不是和别人结婚了吗?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刚才的一瞥,她看的清清楚楚,卓航那身军装上闪耀无比的两杠四星。她还记得当初卓航跟她说的,他要娶一位将军的女儿,这样他才能在军队里平步青云。如果他没有同那位将军的女儿结婚,那么他又是怎么连升三级,一跃成为了大校?看他的样子,同顾清晓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最多过去了五年。 眼看着车子已经启动离开了,顾清晓不再多想,专心跟在车子后面。 车子出了市区,最后停在了郊区的墓陵。她自己的墓应该就在这里。看来,爸爸、妈妈今天是来给自己扫墓的。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爸爸和妈妈,接着是一名十八.九岁的身强力壮的小兵,应该是卓航的警卫员。卓航依然呆在车里,没有出来。 警卫员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把折叠的轮椅,他将椅子打开放平,然后弯下/身子,把卓航从副驾上抱了出来,放到了轮椅上。卓航的手里,是一束火焰般艳丽的彼岸花。 顾清晓在警卫员拿出轮椅的时候就由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当她亲眼看见缺失了双腿的卓航时,突然间,她明白了一切。。。。。。 “肖卓航,你是个大傻瓜。”顾清晓飘到卓航的身边,流着泪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警卫员推着轮椅终于来到了顾清晓的墓碑前。墓碑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来打扫。卓航把彼岸花轻轻放到墓前,看着照片上笑若春花的美丽女子,喃喃道,“晓晓,我想你了。” 顾清晓看见卓航放下花后便静静的退到一边,“爸、妈,你们先和晓晓说说话,我待会儿再过来。”卓航让警卫员把他推走了。顾清晓的墓前只剩下了她的爸爸和妈妈。 “晓晓啊,卓航是个好孩子。。。。。。就是你们没缘分啊。”妈妈把十二个星座娃娃依次拿出来摆放在墓碑前。 “我和你爸爸都劝他找一个合适的女人把婚结了,他这个样子,下半辈子没个人照顾可怎么过啊。那孩子也是个倔脾气的,说什么这辈子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要。我看他现在还在愧疚啊。当初你和卓航分手的时候为什么不跟妈妈和爸爸说一声啊,我们又不会怪你。现在你不在了,卓航又是这个样子。。。。。。要我说啊,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你们俩不能在一起。晓晓啊,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你听妈妈的话,给卓航托个梦,让他赶紧把婚结了。这样,我和你爸爸走后才能没牵挂啊。。。。。。”顾清晓靠在自己的墓碑前,面对着妈妈,听着妈妈不停的唠叨着。妈妈苍老了好多,在顾清晓是印象中,妈妈一直都是很美的,即使是在顾清晓去世前,已经五十岁的妈妈也是风韵犹存的。可现在,顾清晓只觉得,妈妈活的很累。妈妈的眼睛里装了太多的悲伤。 顾清晓点点头,“好的,妈妈,我听您的,待会儿就跟他说。” “晓晓,爸爸和妈妈打算过些日子就出国去旅游一趟。你以前不是总对爸爸说希望环游世界吗?爸爸和妈妈帮你完成这个梦想,好不好啊?第一站我们就去普罗旺斯,行不,你不是想看那里的薰衣草花海想很久了吗。。。。。。”顾清晓静静的听着爸爸说着他和妈妈的旅游计划,环游世界啊,她也想去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爸爸和妈妈一起去啊,爸爸和妈妈要乘飞机,难道自己要跟着飞机在天上飘?自己能跟得上吗? “爸爸要记得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我带些特产回来喔。”顾清晓见爸爸已经说完了,拉着妈妈准备离开,便笑着对爸爸说道。她还要等一个人呢。 卓航伸出手拿起墓碑前的一个公仔娃娃,笑着对照片上的人说,“你还是喜欢这些。。。。。。我屋子里给你弄了满满三柜子的娃娃,你有空了就去看看,好不好?你不是说我穿军装最帅吗?你看我今天这一身还行不?别看我少了两条腿,但却是咱们师里最帅的!那些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哪一个不崇拜我?晓晓,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你说,‘你长得还不错,做我的同桌勉强合格’其实我当时很生气,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粗鲁的女生啊,张口想骂你几句,可是看着你的笑脸我就是开不了口。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吧。。。。。。那次在缅甸,我以为我会死的,可我一想到要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这个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数学永远不及格,明明和别人同班三年却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你可能不知道,那个你记不住名字的男生从你进校起就开始暗恋你了,嘿,所以说还是我运气好啊,一进校就与你同桌,不然,你肯定也记不住我的名字。每次和出远门,要不是我牵着你,你准走丢。爱迷路,脾气冲,固执,懒惰。。。。。。你看你这么多毛病,我当时就想啊,这丫头毛病这么多,要是我死了,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娶她啊,所以我一定不能死。。。。。。所以,我果然没死。。。。。。只是,我残了,还废了。。。。。。晓晓,也许你可以接受一个没有双腿的丈夫,但是你能接受一个不能跟你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不能给你孩子的丈夫吗。。。。。。晓晓,你放心,我把爸爸和妈妈照顾得很好,我把自己也照顾得很好,你看,我还是那么好看,一点儿没变老是不是?晓晓,你别嫌弃我。。。。。。等爸爸和妈妈走了,我就去找你,你别走太快啊。。。。。。”卓航双手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从轮椅上慢慢滑到地上,他爬到顾清晓的墓碑前,俯身亲了亲那张小小的照片,“晓晓,我爱你,从未改变。” 顾清晓看见了卓航眼里的深情、悔恨与泪水,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为自己流泪?顾清晓努力的飘到卓航的面前,就在刚才,她发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消散,她已经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灵魂了。 “肖卓航。”顾清晓双手捧起卓航的脸颊,尽管他看不见她,可她还是让自己的眼睛与他对视着,“我顾清晓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得到了你的爱。记住,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比你想象的更爱,更爱。。。。。。我很高兴。。。。。。别忘了我。。。。。。”顾清晓最后将唇轻轻的印在了卓航的唇上面,此时的她忘记了刚才答应妈妈的话,因为,她的内心里,竟然是不希望卓航结婚的。原谅我,妈妈。再见了,我的爱。顾清晓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自己,慢慢的消失在天地间。 卓航定定的睁着眼睛,一滴泪水滑落下来,他的口里喃喃着,“晓晓。。。。。。”而后,他弯起嘴角,笑若春风。 12、都不是善茬 慈恩看着床上的小娃娃被一圈金色的光晕笼罩着,终于收回了抵在顾清晓额间的手指。 “还真是个固执的小娃儿。”慈恩挥手一招,掌心凭空出现了一串深紫色的檀珠,他将珠串戴在顾清晓的左手手腕上,本来适合成人大小的手链戴在顾清晓的手腕上却自动调整成了适合一岁婴孩儿佩戴的大小。“这件千星珠是你师父让本尊给你的,嘿,玄冥老儿还真把本尊当跑腿儿的使唤了。紫霄儿,你师父很想念你啊。但愿你能快点儿度过十世生死劫。”慈恩用指风在顾清晓的指腹上划了道小口子,见鲜血流出后忙把血滴到了千星珠上面,千星珠吸收了顾清晓的血液后渐渐变成的红色的半透明珠串,映衬着顾清晓雪白的肌肤,光彩夺目。“好了,主也认了。本尊也该离开了。对了,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吧。”慈恩把一颗粉色的药丸塞进顾清晓的口中,“可别太感谢本尊喔。这是本尊从万花尊者那里赢来的三界通用的万花丹,据说是天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圣品,便宜你了。要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喔。紫霄儿,本尊走了。”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富良和索绰罗氏见慈恩出来后立刻上前焦急的询问道,“大师,我儿如何了?” 慈恩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小施主现已平安,半个时辰后自会醒来。贫僧已将佛门之物千星珠赠与小施主,此物可保小施主一世安好无恙,切记不可摘下。此事已了,贫僧就此告辞。各位施主,有缘再见。” “谨遵大师吩咐。恭送大师。”富良几人双手合十对着慈恩行礼道别。 慈恩哈哈一笑,大步而去,只有晚风中传来他似歌似赋的几句经语,“青莲佛前坐,人间天上仙,尘世缘未了,生死劫渡难,平心敛风姿,静看水波澜,化物春风过,福至笑谈间…” “阿玛,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勒尔甘眨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道。 “说你妹妹的天上的仙子投身到我们家下凡历劫,只要此次平安度过,今后就会福缘不断。”富良摸着勒尔甘的小辫子,心情愉悦的回道。 勒尔甘似懂非懂的点点小脑袋,“妹妹的名字就是带福的。” “哈哈,是啊。走吧,我们进去看看你妹妹。”富良抱起勒尔甘领着众人朝屋子走去。索绰罗氏紧跟在后面,泪意沾湿了笑眼。 顾清晓觉得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浑身都充满了一股温和的气息,让人觉得分外舒服。她不是魂飞魄散了吗?难道又投胎了?顾清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华丽的绛紫色绣花锦缎床帐。顾清晓微微侧过头,看见了富良、索绰罗氏和几位兄长欣喜愉悦的面庞。原来她又回来了啊。 “笑儿,笑儿,我是阿玛。”富良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吓着了她。 顾清晓看着富良眼里的血丝,笑眼弯弯,唇角勾出优美的弧度,“阿——玛——” 顾清晓的声音同样很轻,甚至带着一丝沙哑,可富良却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唉!”富良兴奋的应了一声,声音洪亮,“笑儿饿不饿?阿玛让人给你拿吃的过来。” 顾清晓笑着点点头。 “巴彦,快去让厨房把温着的杏仁粥端一碗进来,羊奶也拿进来。”富良朝一旁候着的巴彦吩咐了一声,巴彦应了一声拔腿就出去了。 “笑儿,我是额娘,乖,叫一声额娘。”索绰罗氏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顾清晓有些温热的脸蛋,在心里不住的庆幸,这小身子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额——额——”顾清晓努力了半天也只发出了一个音节,这真不是她故意的,她憋红了一张小脸,眼巴巴的望着索绰罗氏。 “乖,乖,别急,笑儿别急,叫不出来就算了啊,可千万别又把身子憋坏了。”索绰罗氏看着女儿一副辛苦的模样,心里顿时软成一团,忙出声阻止。 “梁(娘)——梁(娘)——”顾清晓不能连贯的叫一声“额娘”,可“娘”这个词她还是可以发音的,虽然不大标准。 “哎!额娘的乖女儿。”索绰罗氏忍不住开心的在顾清晓的小脸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笑儿,还有我。叫哥哥。”宜里布也凑过来,生出个小脑袋,满眼期待的望着顾清晓。 “还有我啊,笑儿,我也是哥哥。我是四哥。”勒尔甘用力挤开宜里布,辫子都有些松了,才终于看清了妹妹的小脸。他咧开的嘴巴,笑意止都止不住。 顾清晓看着四个哥哥的眼里都是满含期待的望着自己,她忍不住开口唤道,“哥——哥——” “哎!”四兄弟齐声答道,那声音,一点不比佛尔果充的鬼哭狼嚎差。 巴彦拎着食盒身后跟着两个端着热水的丫头走了进来。 索绰罗氏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热毛巾,给顾清晓细细的擦了脸和手,又亲手端起杏仁粥,舀起一勺,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见不烫了才慢慢的喂着顾清晓吃了起来。 顾清晓吃了一小碗粥,又喝了小半碗的羊奶,索绰罗氏看着她鼓鼓的小肚皮,确认确实是吃饱了,才让人把粥和羊奶撤了下去。 顾清晓吃饱后,索绰罗氏正在给她擦嘴,却见白氏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刚醒过来,双眼微肿,精神却显得不错的佛尔果充。 “妹妹——妹妹——”佛尔果充一进来就看见了顾清晓,他不停的蹬着双腿,双手在空中扒拉着,朝着顾清晓的方向一直喊着。 白氏福了礼后便在索绰罗氏的示意下将佛尔果充轻轻放到了顾清晓的旁边,佛尔果充一到床上便立刻拉住了顾清晓的手不放,看着顾清晓傻笑,“妹妹——妹妹——” 顾清晓也对着佛尔果充笑笑,还伸手顽皮的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儿。 这一晚,顾清晓和佛尔果充并没有会东暖房,兄妹俩光明正大的霸占了富良的卧房,富良吩咐下人仔细照顾好兄妹俩后便去了索绰罗氏那里。 落霞阁正厅,富良和索绰罗氏坐于主位之上,下面跪着两名身着蓝衣的护卫。 “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富良目光如炬,扫过下面的两人,声音里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回老爷,属下一直跟在二格格身边,从昨天到今天并未发现二格格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有在抓周前,二格格曾食用过一块由五少爷递给的豌豆黄,因为言惜平日里也经常给二格格和五少爷做一些小点心,而二格格最爱的便是这道豌豆黄,属下当时以为五少爷给二格格的点心是由言惜做的,所以并未阻止。”护卫甲伏在地上,恭敬地答道。 “你也说说。”富良朝另一个护卫说道。 “回老爷,五少爷今早确实出了东暖房的院子,那块豌豆黄是五少爷在绿园的石桌上拿的。属下跟在五少爷身后,到了绿园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两个小丫头正在试用厨房新研制的点心,那道豌豆黄那两个丫鬟也有食用,并无任何问题。所以五少爷拿的时候属下才并没有阻止。”护卫乙额头虚汗涔涔,声音有些发抖,如果真是那块豌豆黄惹的祸,那么他不死也得褪层皮。 “我记得在我派你们到二格格和五少爷身边去的时候就说过,千万不能让两位小主子误食东暖房之外任何来历不明的食物,你们就是这样执行我的命令的?看来我们富察府太小,容不下你们这样自作主张的奴才啊。”富良的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却让地上的两人心惊胆战。 “奴才该死。”两人“碰碰”的不停磕头。 “你们确实该死,因为你们的自作主张,二格格险些丧命。现在你们俩带人去把那两个丫鬟捉拿过来。等此事了结之后爷再好好处罚你们。”富良走下来,伸出脚用力踢在护卫乙的胸膛上,满脸的愤恨。 两个护卫走后,富良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索绰罗氏出神的望着门外,一言不发。 不多时,两个护卫领着两个丫鬟过来了。 “都叫什么?在哪里当差?”富良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问道。 “奴才月绣,在落霞阁大厨房当差。” “奴才月桂,在落霞阁大厨房当差。” 落霞阁有大小两个厨房,小厨房专门给主子做膳食用,大厨房是给下人做饭用的。 “今天早上你们在绿园都做了什么?”富良看着两个十六岁左右的丫头,神情惶恐,可眼里清澈,不似下毒之人。 “因为厨房新研制了几样点心需要奴才二人试吃,奴才二人才会呆在绿园。”月绣战战兢兢地的回答。 “你们二人是专门试吃点心的?”富良端过桌上的茶杯,浅啜了一口。 “回老爷,奴才二人是大厨房负责打扫灶膛和洗菜的,因为天生味觉灵敏,所以经常被选中试吃新式菜品和糕点。”月绣答道,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今早五少爷在你们哪儿拿了块糕点?” “回老爷,五少爷的确是拿了块豌豆黄。” “这道豌豆黄你们俩人是否事先试吃过?” “回老爷,奴才已经试吃过,并无任何问题。” “豌豆黄并非新式的糕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索绰罗氏撇过月绣和月桂,眼神犀利。 “回夫人,因为二格格喜欢食用豌豆黄,奴才们才想办法将豌豆黄进行改良的,奴才们试吃的正是改良后的豌豆黄。”月绣急忙答道。 “月桂,她说道是不是真的?”索绰罗氏看了眼从进门后就一言不发的月桂。 “回夫人,月绣说道都是真的。”月桂懦懦的回道。 “你们在仔细想想,试吃点心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来过?可有接触过点心?”富良揉了揉有些头疼的额角。 月绣和月奴都静下心思仔细回想了起来。 “回老爷、夫人,期间绿娇曾经来过,她说大格格喜欢吃酸甜味的点心,问奴才有没有什么酸甜味的新式点心。”月绣肯定的答道。 “她可有触碰过点心?” “回夫人,绿娇曾尝过一块翠玉豆糕。” 索绰罗氏静静地沉思了一小会儿,继续问道,“你们仔细想想,当时那道翠玉豆糕摆放在什么位置,周围都有些什么糕点。” 月绣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答道,“翠玉豆糕的左边是茯苓糕,上方是梅花香饼,右边是豌豆黄,下方什么也没有。” “月桂,你说。”索绰罗氏看向月桂。 “回夫人,确如月绣所言。” “老爷,妾身希望老爷将接下来的审理交给妾身来办。”索绰罗氏对着富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好。为夫就在这里看着夫人如何处理。”富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索绰罗氏的请求。他觉得索绰罗氏应该是有了头绪。 “谢过老爷。”索绰罗氏含笑起身,“巴彦,去将绿娇带过来。” 巴彦出去后,索绰罗氏看向月绣、月桂和两个护卫,“待会儿绿娇过来后我会问她一些问题,需要你们四个的配合,你们只要顺着我的话回答就可以了,都听明白了吗?” “是,夫人。”四人齐声答道。 绿娇进来的时候即使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被厅堂里严肃沉郁的气氛吓了一跳。 “奴才绿娇,给老爷、夫人请安。”绿娇缓缓地跪在地上,轻声细语的请安问候。 “绿娇,你可知罪?”索绰罗氏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威严的开口询问。 “奴才不知何罪之有?”绿娇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好一个何罪之有。”索绰罗氏抓起手边的茶杯“碰”的一声摔在绿娇身上,“你谋害二格格在先,抵赖狡辩在后,像你这样背主的奴才我即使将你当场打死也无人敢说我半句。” “夫人明鉴,奴才冤枉,奴才没有害二格格啊!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是冤枉的,请夫人还奴才一个清白。”绿娇泪流满面的不住磕头。 “你说你是冤枉的?哼,该死的奴才,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有被人发现?你当老爷和我都是瞎子吗?好,本夫人现在就给你说说你是怎样下毒毒害二格格的。”索绰罗氏愤怒的走下去用力扇了绿娇一个耳光,“你手里的□□名为‘红泪’,想必以你一个丫头的身份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这药,是你从你主子那里得来的吧。哼,倒是打的好主意,她以为我的笑儿去了她就能在府里称王称霸?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出生。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利用月绣和月桂将药下到豌豆黄里,还用翠玉豆糕打晃子,想让人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可是没想到,你将药下到豌豆黄里的时候还有一些白色的药粉落在了翠玉豆糕上。月绣,你来告诉她,看她有多么的自作聪明。” “是,夫人。翠玉豆糕上的确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经过周大夫的检验,已经确认为是‘红泪’,同二格格所中的毒的一模一样。”月绣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对绿娇的恨意。 “绿娇,你还有何话可说?”索绰罗氏冷冷的看着一脸惊慌的绿娇。 “奴才没有做过,奴才是冤枉的,奴才发誓绝没有做过毒害二格格的事情。”绿娇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声音里句句都是委屈。 “到现在你还不认?那我再给你找个证人。这两个护卫是老爷派去暗中保护二格格和五少爷的,这府里,除了老爷和我之外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将药下到豌豆黄上面的时候刚好就这名护卫见了个正着。你说说,当时都看见了什么。”索绰罗氏用手指着护卫乙,让护卫乙回话。 “回夫人,属下亲眼所见绿娇在拿起翠玉豆糕的时候有白色的粉末飘到了翠玉豆糕旁边的豌豆黄上面,由于只是一闪而逝,属下刚开始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二格格中毒后,属下才将这件事联系起来。属下能肯定,二格格所中的毒的的确确是绿娇所下的。”护卫乙铿锵有力的说道,看向绿娇的眼神阴冷无比。 “绿娇,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倒要看你如何抵赖。”索绰罗氏冷笑一声,睨着绿娇,“来人,将绿娇给我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两个护卫立马上前将绿娇架起放在一张长凳上,巴彦招来两个手持木棍的家丁。 “绿娇,要是你现在招了,也许还可以逃过一劫,本夫人可保你性命无忧,否则,你今后的住处就只有西郊的那片乱葬岗。”索绰罗氏盯着绿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奴才是被人陷害的,请夫人明察秋毫。”绿娇眼泪汪汪的望着索绰罗氏,依然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 “死不悔改,把她的嘴给我堵上,给我狠狠的打,别打死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挺多久。”索绰罗氏背过身去,不再看绿娇一眼。 “啪”、“啪”、“啪”…连续打了近十下,索绰罗氏示意家丁暂停,“现在你还说不说?” 绿娇只是摇头。 “继续打。” 当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绿娇晕了过去。索绰罗氏让人把她弄醒,示意家丁继续打。 “我说…我…说…”最后绿娇终于熬不住开了口。 “说吧,老爷和我都听着呢。”索绰罗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表情。 “是大格格让奴才做的…”绿娇闭上眼睛绝望的说道。 索绰罗氏“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可别乱说,萨伊堪身为笑儿的大姐,怎么可能如此行事?” “奴才没有乱说,的确是大格格吩咐奴才做的…因为大格格嫉妒二格格能够得到老爷和各位少爷的…喜爱…”绿娇喘息不已,断断续续的说着。 索绰罗氏看了一眼富良阴郁骇人的脸色,张开口,小心翼翼的探问,“老爷…” “去把大格格请过来吧。”富良闭眼深深叹了口气。萨伊堪才六岁啊,这让他如何让相信毒害笑儿的事情竟然是他心中这个一直娇俏可爱的女儿所为? 萨伊堪进来的时候身子不停的颤抖,她怯怯的看着富良,懦懦的唤道,“阿玛。” “萨伊堪,你的贴身丫鬟绿娇说是你让她下毒害你妹妹的,你怎么说?”富良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对萨伊堪和颜悦色,而是板起了一张脸,分外严肃。 “我不知道啊,阿玛。什么下毒?我怎么可能害妹妹呢?”萨伊堪惊慌失措的对着富良喊道,“阿玛,我才刚醒过来,肚子好饿喔?萨伊堪可以吃东西吗?” “你说你不知道,可是绿娇确确实实对笑儿下了毒,她是你的丫鬟,阿玛怎么相信你?”富良看着萨伊堪迷茫的表情,心里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萨伊堪做的,他心里还是希望不是她的,他不相信萨伊堪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 萨伊堪摇摇头,“阿玛,我没有做过。” “绿娇,看来你没说实话啊。你要是再不实话实说,吃苦的可是你。”索绰罗氏轻蔑的看了绿娇一眼,冷冷的笑了。 “呵呵…老爷、夫人,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大格格…”绿娇转过头看向萨伊堪,“奴才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奴才不说的话就会被打死了…大格格,你确定要奴才…从头到尾的都说一遍…” “你胡说。你这该死的奴才,我打死你。”萨伊堪愤怒的冲到绿娇旁边,举起小手就往绿娇的身上砸去。 “来人,把大格格拉开。”富良皱着眉头吩咐人把萨伊堪从绿娇身边拉开。 “咳咳…”绿娇猛的咳了两声,“大格格的药是从乌雅姨娘那里偷来的…” “把你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不得有半个假字。”富良的眼睛一直盯着绿娇,绿娇被富良晦暗的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 “是。那天大格格完成了一方绣帕兴致冲冲的跑到慕云居,想将绣帕交给乌雅姨娘检查。可是奴才和大格格赶到暮云居的时候发现姨娘的屋子紧闭,几个奴才都守在院外,不准任何人靠近。大格格一时好奇,就拉着奴才小心翼翼的躲过家丁,从竹林后面的假山绕到了姨娘卧房的窗户下边儿。本来大格格是打算推开窗户作弄一下姨娘的,可是没想到却听到了姨娘和她的丫鬟春芽之间的谈话。原来春芽有个表哥在荣德堂做学徒,那个表哥从荣德堂里将‘红泪’偷了出来交给了春芽,姨娘当时就是在和春芽商量怎样将‘红泪’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巴雅拉姨娘的身上,让巴雅拉姨娘小产。奴才和大格格知道听了不该听的,都有些被吓住,便就悄悄回了枕风阁。第二天,大格格就找到了奴才,希望奴才将药下给二格格。后来,大格格就把药从姨娘那里偷了一些出来。再往后的事,老爷和夫人就都知道了…”春芽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出,富良越听心就越凉。乌雅氏,萨伊堪…乌雅氏算得上是他的表妹了,要不是乌雅氏的出生不高,说不定现在成为他嫡妻的就不是索绰罗氏而是乌雅氏了,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能狠心对好不容易才怀孕的巴雅拉氏出手。同样为人母亲,她不可能不了解失去子女的痛苦。还有萨伊堪,富良看着萨伊堪跌坐在地上惨白的面容,心痛的无以复加,笑儿才一岁啊,她这个姐姐竟然因为嫉妒他对笑儿宠爱便下此毒手?他也是她的阿玛啊,难道他对萨伊堪还不够好?哪一家府里一个庶女的吃穿用度能有萨伊堪堪比嫡女的水准? “萨伊堪,你太令我失望了…”富良望着萨伊堪,眼眶通红。 “阿玛,不是的,您别听她胡说,女儿没有做这些,都是绿娇自己做的,不关女儿的事啊!”萨伊堪跪倒在富良脚下,抱着富良的大腿,不停的否认着。 “巴彦,你现在去把乌雅氏身边的春芽调开,让白里拿住春芽到荣德堂去把她的表哥‘请’过来,不得惊动他人,乌雅氏也一并带过来吧。”富良疲惫的吩咐道。 13、尘埃终落定 乌雅氏今日很是高兴。不说她成功让巴雅拉氏流掉了孩子且没有留下任何后患,更有二格格在抓周宴上的突然晕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二格格这样,不过,如果二格格能就这样去了,这对她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乌雅氏胃口大好,想吩咐春芽给自己端一碗红豆酒酿圆子来当宵夜,却被春桃告知春芽被白里管家叫去了。乌雅氏也没放在心上,便让其他人去了。一碗红豆酒酿圆子正吃了一半却有落霞阁的下人过来说是老爷和夫人请她过去有事相询。 乌雅氏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她给巴雅拉氏下毒的事情被揭穿了吧?不过她又细细想了下,她做的隐秘,应该不会留下把柄才对。当初她之所以敢用荣德堂收藏的禁药也是存了心思的。因为她知晓万一府里出事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请荣德堂里的大夫过来看诊,那么到时即使是那些大夫发现了她下的药也不会说出来,因为那药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乌雅氏压下心里的一丝恐慌,使自己镇定下来,跟着来人去了落霞阁。 而此时的富察府门外的一辆马车上,白里看着双手双脚被帮着的春芽,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自己把你表哥供出来,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出来,就是麻烦了些。只是到时候你表哥难免会吃些苦头。” 春芽沉默不语,也许内心里她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罢了。“我可以说,不过还请白里管家救我表哥一命。” “这事我做不得主,要老爷和夫人开了口才算。不过,我可以帮你求求情。”白里幽幽叹了口气。春芽是他当初亲自买进府的,她的父母因为饥荒不得不卖女换粮,五岁的小女娃得知自己被卖后却不哭不闹,安静的不像话,当时他还觉得这丫头是个机灵的,可以调/教,没想到如今却做了如此蠢事。 “我表哥叫林远山,是荣德堂李大夫的小弟子…”春芽慢慢的叙说着事情的经过,眼神犹如一潭死水。 到了落霞阁后,乌雅氏看见女儿哭的凄惨,女儿的贴身丫鬟绿娇也被用了刑,乌雅氏有些心惊肉跳,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婢妾给老爷、夫人请安。不知大格格犯了什么错惹恼了老爷和夫人,请老爷、夫人看在大格格尚且年幼,不知世事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饶过大格格。千错万错都是婢妾的错,是婢妾教导不力,婢妾愿意代大格格受罚。”乌雅氏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对着富良盈盈跪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件事东窗事发就好,萨伊堪一向得老爷的宠爱,即使犯了错也不会被罚的太厉害,她只要装装样子,扮扮可怜就行了。 索绰罗氏看着乌雅氏唱做俱佳的表演功夫,冷冷的哼了一声。 富良现在对乌雅氏也是分外反感,要是他不知道乌雅氏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对她怜惜一番,他看着乌雅氏盈泪的双目却突然感到厌恶。 “乌雅氏,你用‘红泪’毒害巴雅拉氏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可认罪?”富良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乌雅氏一惊,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声音有些颤抖,“禀老爷、夫人,婢妾并没有做过,请老爷、夫人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是吗?你女儿的话也是小人谗言吗?萨伊堪,阿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偷听到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如果你敢欺瞒半个字,以后你就终身呆在枕风阁,不得踏出半步。”富良并没有理会乌雅氏,而是看向萨伊堪。 萨伊堪惊慌失措的看看富良,再看看乌雅氏,突然间“哇哇”大哭起来。 富良不耐的皱皱眉头,“萨伊堪,如果你再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回枕风阁关起来。” 萨伊堪被富良森冷的语气吓得止住了哭声,不停的抽噎起来。 “老爷,您和夫人要治婢妾的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如此逼迫大格格,大格格也是您的女儿啊?婢妾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老爷和夫人如此厌弃?”乌雅氏快步走到萨伊堪面前,将萨伊堪搂在怀里,擦着萨伊堪哭花的脸。 富良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萨伊堪,你说不说?” 看着萨伊堪的沉默不语,富良叹息一声,“来人,将大格格带回枕风阁锁起来,除了送吃穿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入枕风阁半步,从今以后,府里不得有人再提起大格格。” “老爷!婢妾到底犯了何错要让您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身骨肉?如此生挖婢妾的心?婢妾都说了婢妾并没有毒害巴雅拉氏,为何您不相信婢妾?”乌雅氏见萨伊堪就要被拉出去,顿时慌了,她急急忙忙的拉住萨伊堪,声泪俱下。 “额娘——”萨伊堪迟疑的叫唤了一声乌雅氏,“额娘,对不起。您不要怪女儿。”萨伊堪流着泪望着乌雅氏,在乌雅氏疑惑的眼神下,挣脱乌雅氏的抱着她的双手,对着富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那天我听见额娘和她的丫鬟春芽说…”萨伊堪慢慢的把乌雅氏对巴雅拉氏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乌雅氏木头一般的听着女儿说的那些话,她看见萨伊堪说完后“碰碰”的磕着头,对着富良乞求道,“阿玛,求您不要把女儿关起来,萨伊堪知道错了,萨伊堪以后会听话,再也不热阿玛生气,求阿玛别把女儿锁起来,求求您,阿玛…” “哈哈哈——”乌雅氏疯子一般的大笑出声,“没想到我乌雅.舒鲁聪明一世,最后却被自己的女儿指证。萨伊堪,额娘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以为额娘倒了你就能好得了?”乌雅氏走到萨伊堪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着,“萨伊堪,你真蠢,连我一分的聪明都没有遗传到。你要给瑚图玲阿下毒不会跟额娘商量吗?要是你对额娘说了又何至于此?你以为就凭你和绿娇两个小丫头就能算计别人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呢?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他们发现?你真是个窝囊废!”乌雅氏情绪激动地摇晃着萨伊堪的身子,冲着萨伊堪不住的吼叫着。 “你们还不去把她拉开,都杵在那儿当木桩啊?”富良怒吼一声,护卫和家丁急忙上前把乌雅氏拉开。 乌雅氏鬓发散乱,整个身子伏在地上,有哭有笑,状若疯癫。这时,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秀气的男子也被白里带了进来。 “你就是春芽的表哥?”富良神色阴郁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回大人,草民林远山,正是娟妹的表哥。”邓娟正是春芽以前的名字。 “‘红泪’是你给春芽的?”富良看着林远山,长相端正,举止有度,实难想象竟是个作恶之人。 “是。”他也知道自己违背了师傅的教诲,不配做一名大夫,乌雅氏用娟妹的婚事威胁于她,他不照做,娟妹就会被乌雅氏嫁给庄子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事做填房,他钟意娟妹,怎能眼看着娟妹嫁与他人? “很好。爷也不取你性命,不过你后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白里,把他带下去看紧。”富良的确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不过却不代表他能原谅林远山所犯下的罪行。 林远山被带出去后,富良有些疲倦的看着乱七八糟的厅堂,挥了挥手,“先把大格格和乌雅氏分别送回枕风阁和暮云居看起来,不得让人进出。”接着,富良深深的看了一眼索绰罗氏,“这几个丫头就交给夫人处理吧。为夫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夫人竟然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女子的智慧未必不如男子啊。 “是的,老爷。请老爷保重身体,剩下的就交给妾身吧。”索绰罗氏莞尔一笑,对着富良福了礼。 富良出去后,索绰罗氏收起了笑容,她看着绿娇久久,直到绿娇受不住别过头,“绿娇,我想知道给二格格下毒的整个计划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大格格想出来的?” 绿娇低下头,半晌,索绰罗氏才听见她答道,“是奴才。” “喔?那你又怎么肯定二格格一定会吃到那块豌豆黄呢?”索绰罗氏继续追问道。 “因为奴才观察五少爷和二格格很久了。五少爷每一次得了好东西都会先拿给二格格。奴才第一次陪大格格去给各位少爷送点心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奴才有七层以上的把握五少爷会把那块豌豆黄给二格格吃。”绿娇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得意。 “你很聪明。若是你再过个几年,可能萨伊堪会被你拿捏得稳稳的。只可惜啊,这么聪明的丫头就要消失了。”索绰罗氏看似惋惜的对着绿娇叹了口气。 “夫人,您说过保我性命的!您怎可出尔反尔?”绿娇急切的对着索绰罗氏大声说道。 “喔,好像我的确说过。好吧,那我就不杀你,不过,我会挑断你的手经脚经,割掉你的舌头,然后把你扔到西郊的乱葬岗,之后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索绰罗氏温颜的说着残酷的话语,丝毫不在乎绿娇绝望的神色。 “你是魔鬼,你会遭到报应的…”绿娇的双眼发射出强烈到恨意,诅咒着索绰罗氏。 “报应?不这样对你,我才会遭报应呢。”索绰罗氏拍拍绿娇的脸,“你们两个,把她拖下去处理了。做好了,你们犯的错我可以小惩大诫,做不好,你们就给我到北山矿区去当苦力。”索绰罗氏对着而两个护卫吩咐道。 “请夫人放心,奴才们一定做好。”两个护卫一本正经的回道,生怕被送到矿区当苦力。进了那里,可就没有出来的时候了。 索绰罗氏满意的点点头,眼光撇过还跪在地上却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的春芽。“春芽,你不说话我都快忘了你了。你可是乌雅氏的大功臣啊。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本夫人成全你。” “奴才任凭夫人处置。”春芽低低的声音里传来,没有一丝起伏,好似要死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索绰罗氏冷笑一声,“你倒是比绿娇懂事多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和绿娇作伴吧。” “多谢夫人。”春芽平静的接受了索绰罗氏对自己的处罚。 “看不出来你是个有能力的,只可惜跟错了主子。”索绰罗氏略带深意的看了春芽一眼,然后重新坐到主位之上,她一一扫过地上跪着的人,“你们到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是事情你们最好都烂在肚子里,如果有任何风声传出去,我不管是谁传的,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都会给你陪葬。所以,不要试图有任何不好的念头。那样的结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都明白了吗?” “是。夫人。”所有人都齐声答道。 绿娇和春芽被拖下去后,索绰罗氏又处罚了剩余的人。月绣和月桂被罚了十板子,东暖房的下人们也因为照顾不周而被罚了鞭子和月钱。第二天,富良将萨伊堪交给了博敦的额娘——柳氏教养,并惩罚萨伊堪每日跪在佛堂里忏悔两个时辰,抄写女四书百遍,没有富良的吩咐不得随意出枕风阁。至于乌雅氏,她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被拘在屋子里不得踏出半步。 14、千星珠空间 顾清晓看着眼前这片水碧天蓝、山青花娇的人间仙境久久回不了神。她不是该躺在床上好好的睡觉吗?怎么会到了这里?前方的湖泊里有一团白色的发光体,顾清晓似乎感觉到它的召唤,不由自主的往哪里走去。说也奇怪,她走在湖面上却好似如履平地。 顾清晓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团白光,很温暖,柔柔的,她闭上眼睛,忍不住走入了白光的包围圈中。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顾清晓轻轻□□一声,沉沉的睡了过去。顾清晓当然不知道这是千星珠在对她的灵魂进行二次认主。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清晓依然躺在富良的床上,身边还睡着佛尔果充。她侧过头看了看外面,好似天还没亮,软榻上睡着静风和静雨两个丫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顾清晓再次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幻想着刚才见到的样子,她发觉自己的灵魂缓缓地进入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可是身体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就在刚才她醒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脑中突然得到了一串信息,一个与她的身体和灵魂完全契合的空间宝物竟然就戴在她的手腕上。顾清晓早就发觉了左手腕上的珠串,富良说那是救她一命的慈恩大师赠给她护她平安的护身符。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串珠子竟然还是一件空间宝贝。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虽然不怎么看小说,可网络上炒的火热的随身流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如今看来,她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了。 不知道那个慈恩大师知不知道这串珠子的珍贵之处。也许那位大师真的是一位世外高人吧。顾清晓不再纠结这串珠子的过去,毕竟她已经和千星珠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即使自己再次死亡,千星珠也会跟随自己转世重生。 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后,顾清晓的心境渐渐地平息下来。她并没有着急的去探索这片世外桃源,是的,顾清晓打从心底里认为这就是一片世外桃源,一方可以在她伤心流泪、心痛难过时,可以在她脆弱委屈、思念亲人时给与她无限包容的净土。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原来的世界来到了这里?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她弥留之际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现在却又在这里。。。。。。那样真真切切的经历并非自己的臆想,她确实又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卓航,不过,是以灵魂的状态罢了。原来我的上一世很圆满。顾清晓在心里欣慰的感叹。她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林妹妹”,她很感性,但又极度乐观,负面情绪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前,她的闺蜜们都说她是典型的“没心没肺”。现在她反而十分庆幸自己是这样的性格。不然,她实在不知道接下去的几十年应该怎样度过。淡淡的笑意在顾清晓的眼里晕染开来,她体会过了不离不弃的亲情,品尝过了至死不渝的爱情,拥有过了嬉笑怒骂的友情,她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她的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她无法保证亲情的亲情的长长久久,无法期待爱情的甜甜蜜蜜,无法预料友情的惺惺相惜,可是,她还是想活着,想好好地活着。没有人能够体会她再次醒来时那种对命运千恩万谢的感激,没有人能够明白即使隔着时空她也要细细回味对爸爸、妈妈,对卓航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也许很疼,也许很伤,可是也会很美。 在那里,没有她,可他们还是好好的生活,因为她希望那样;在这里,没有他们,她也要用心的生活,因为,他们也希望这样。 顾清晓收拾好心情,开始了对这片私人领地的探访。 顾清晓只知道千星珠是远古时代的某位仙人遗留在人间的宝物,里面有许多只在远古时期才有的天材地宝,顾清晓有心想将这里的宝贝给这一世的亲人享用,可千星珠传来的信息却是并非所有宝贝都是凡人可以承受的,需要根据每个人的年龄和体质加以区别。要知道虚不受补的道理。顾清晓看向那汪清澈见底的碧潭,水潭不大,只有大约二十平,呈花瓣形,顾清晓数了数,一共六瓣花瓣。水质清澄却是莹亮剔透的青碧色。水潭中央有一团白色的光圈,跟顾清晓上次见到的一模一样。顾清晓明白,那就是千星珠的器灵。顾清晓所有对千星珠的认识都是来自于这团白色的器灵。她能感觉到器灵对自己的亲昵,而自己的想法似乎也能够传与器灵知晓。“既然你是千星珠的器灵,那么我以后就叫你星儿好吗?”顾清晓微笑着征求器灵的意见,她感到心底传来一股喜悦之意,顿时明白器灵是同意了自己对它的称呼。“看来星儿也很喜欢这个名字。”顾清晓靠近碧潭,她现在处于灵魂状态,自是无法用手去触摸潭水,不过星儿传来的消息告诉她这潭水是由上古灵泉吸收了空间里的灵气精华经过亿万年的净化才形成的,只需一滴便能够从根本上改善一个人的体质,可以说是养生圣品了。 除去这汪碧潭之外,顾清晓还从星儿那里得知了空间里有一片药园和果园,药园与果园之间有一栋三层高的阁楼,里面藏有一些书籍和生活用品。顾清晓根据星儿的指示决定先到阁楼里去瞧瞧。 阁楼有些类似傣族的竹楼,底部是悬空的,往上数共有三层,造型精致玲珑,布局优雅清新,回廊蜿蜒羞涩,顾清晓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 一楼是丹房、药房,二楼是卧房、衣物间,三楼是书房、练功房。顾清晓每一个房间都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有一种入侵别人领地的感觉,不过星儿却告诉她以后这些东西便都是属于她的了。顾清晓只是淡淡的笑笑,除了那些丹药和书籍,她想,她也用不上其他的。那些衣物和首饰都是女式的,看得出来千星珠的前一任主人是位女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抛弃千星珠。说是抛弃,因为顾清晓从星儿那里得知千星珠必须是肉/体和灵魂的双重认主才能开启使用的,即便肉身尽毁但只要灵魂不灭,千星珠都可以随着主人轮回转世。唯有抛弃,才能使它脱离掌控,寻找下一任主人。顾清晓却不知道这件千星珠原本为她师傅玄冥尊者所有,是玄冥尊者所有宝物中比较差的一件。当然,尊者级别所拥有的宝物,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是指原来的千星珠,现在的千星珠,因为玄冥尊者选中了它作为送给爱徒的礼物,但又不能破坏时空的平衡,玄冥尊者便将它重新炼制了一番,封印了九层,只余下能为凡人所使用的极小的一部分。也就是现在顾清晓手里的千星珠。那些衣物和饰品虽是凡物,可也是玄冥尊者从其他的时空里搜刮来送给爱徒的,没想到却被顾清晓万分嫌弃。 顾清晓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多抽些时间到书房去看看。里面的书籍涉及各方各面的,对她非常有用。顾清晓在这里计划着以后的生活,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东西在滑动。她现在虽然是灵魂状态,但却仍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空间外面自己身体的各种感受。顾清晓闭上眼睛,使用意念,将灵魂回归本体,她感觉到脸上有一只小手在不停的摸来摸去。展开眼睛,顾清晓便对上了佛尔果充灵动的双眸。 “妹妹——”佛尔果充将顾清晓醒来便兴奋的唤了她一声。 “五少爷和二格格醒了?”静风撩起纱帐,一脸笑意的看着顾清晓和佛尔果充。 静雨换来了两个奶娘和言锦、言惜两个丫头,几人开始有条不紊的伺候两位小主子穿衣洗漱。 打理好兄妹两人后就到了喂奶的时间。佛尔果充如往常一样啧啧有声的吮吸着乳汁,顾清晓却不想再喝人奶了。她已经满一岁了,可以断奶了,只是古代一般三岁过后才断奶,顾清晓可不想一直吃奶吃到三岁啊。于是在段氏给她哺乳的时候,顾清晓偏过了脑袋,伸手推开段氏,“不——不——要——饭——” “二格格,您看五少爷吃得多香啊,您还这么小怎么能不喝奶水呢?”虽然顾清晓表达的断断续续,可段氏结合顾清晓的动作自然是明白了顾清晓的意思。 “不——饭——”顾清晓这次更简洁,就说了两个字,更加用力的推开了段氏的胸脯。 段氏为难了,她轻轻拍拍顾清晓的后背,“好好,奴才现在就去请示夫人,如果夫人同意了,奴才就给您喂粥好不好?” 段氏让言锦去禀告索绰罗氏,不一会儿言锦便回来了,索绰罗氏让段氏今早先给顾清晓喂一小碗熬得很烂的莲子粥。顾清晓心满意足的喝到了莲子粥,砸吧砸吧小嘴儿,露出一个憨憨的甜笑。 去给索绰罗氏请安的时候,柳氏和陈氏两位姨娘还在,见顾清晓兄妹俩进来,索绰罗氏满脸笑意的抱过顾清晓,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索绰罗氏亲了亲女儿恢复了红润的小脸儿,又摸了摸她带着狐毛小帽的脑袋,笑着对静风几人说道,“让人把小主子落在老爷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昨天是事急从权,两位小主子今晚还是要回东暖房的。” “是,夫人。”下人们都急忙应道。 “听说你今早不肯喝奶了?笑儿这是怎么了?”索绰罗氏也只是随口逗逗女儿,根本没指望女儿能听懂自己的话。 “饭——好——”顾清晓一顿一顿的说着,还煞有介事的伸出小舌头舔舔嘴巴。 “呵呵。”索绰罗氏脸上的笑意更深,“笑儿竟然能听懂额娘的话?”看着女儿嘟嘟的小嘴儿,索绰罗氏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 “梁——笨笨——”顾清晓伸手打掉索绰罗氏作恶多端的手指。 “你这是在说额娘笨?”索绰罗氏被女儿推开手,不死心的继续伸手捏了捏顾清晓肉肉的脸蛋儿。“额娘那里笨了?” “笨笨——”顾清晓任索绰罗氏捏着自己的脸,反正一点也不疼,只是嘴里仍然说着,“梁——笨笨——” 索绰罗氏有些哭笑不得,她松开手,“你再说额娘笨的话,额娘以后就不给你粥喝了。” “梁——笨笨——”别误会,这可不是顾清晓说的。 “佛尔果充,好好说话,别学你妹妹。”索绰罗氏瞪了小儿子一眼。 佛尔果充已经会叫额娘了,虽然吐词不甚清楚,可仍然可以分辨得出他叫的是“额娘”一词。 佛尔果充听见索绰罗氏吼他却还是自顾自的傻笑着,不停的重复着刚学到的新词,“梁——笨笨——”这货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他老娘。 顾清晓望着二得不能再二的双胞胎哥哥,又看了看被气得脸色发黑的索绰罗氏,很不厚道的“咯咯”笑出了声。 “白嬷嬷,我看五少爷的手好像有些脏了,你快把五少爷抱下去洗洗手。”陈氏赶紧出声救场。 白嬷嬷如获大赦的抱着佛尔果充出去了。索绰罗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你个小调皮,比你哥哥还淘。真不知道长大了怎么得了。”索绰罗氏象征性的拍打了下顾清晓的小屁屁,无奈的哀叹道。 “夫人可别担心,依婢妾说呀,咱们二格格以后的福气可大着呢。”陈氏低眉顺眼的恭维道。 索绰罗氏皱着眉头,横了一眼陈氏,“福气大这样的话也是可以乱说的吗?要是有心人拿这样的话做文章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也不怕累了全府?以后可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了。” 福气大,谁得福气能大过天家? 陈氏也反应过来,脸色有些惨白。 “好了,你也不用担心,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的。你要谨记以后说话切不可莽撞。”索绰罗氏劝慰了陈氏两句,陈氏恭敬的福身道了谢。 顾清晓看着这一幕却觉得有些悲哀。她现在生活的就是这样一个等级森严,制度严苛,必须事事留心的时代。她怀疑自己真的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好的生活吗? 15、时光荏苒间 顾清晓和佛尔果充满两岁的时候,富良连任惠州知府的任命文书下达了。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 “小小琼英舒嫩白,未饶深紫与轻红。” 又是一年杏花红李花白的时节了。顾清晓今年刚过完生日,虚岁已经五岁了。 “二格格,您又偷偷跑到这里来了?”语幽微微的嗔道,手里却拿着一件镶貉子毛的锦缎披风,将披风轻轻搭在顾清晓的身上,语幽继续叨念着,“虽然已经开春了,可天气还是有些微凉的,二格格可不能如此不把自个儿的身子放在心上。要是您生病了,老爷、夫人和少爷们一定会狠狠处罚奴才们的。就请二格格稍微怜惜一下奴才们吧,以后出来的时候至少把奴才带在身边啊。奴才别的不会,可给二格格披一件衣服还是可以的。。。。。。” 顾清晓有些头疼的听着小丫头的絮絮叨叨。语幽和语涵是索绰罗氏前年给自己买来的两个丫鬟,都只有十岁不到,最是喜欢玩闹的时候,索绰罗氏也是存了让她们两人当左顾清晓玩伴儿的意思。言锦稳重,言惜仔细,语幽活泼,语涵机灵。言锦、言惜今年十二岁,语幽、语涵今年八岁。顾清晓喜欢一个人躺在树下闭目养神,李花开了的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偷跑到这里来。 这里是沉香阁的后院,沉香阁是顾清晓自己的院子,去年她就和佛尔果充搬出了东暖房,佛尔果充现在居住的地方叫听蝉阁。 顾清晓睁开假寐的双瞳,水波潋滟,芳华流转。即使看了无数次,语幽仍然愣愣的被怔在原地,一时回不了神。 “再说下去你都快赶上戴嬷嬷,成了小老太婆了。”顾清晓翘起唇角,有些无奈的说道。 “二格格怎么可以这样说奴才。奴才还不是为了您着想。您身子弱,虽然这些年好些了,可还是不能在外面吹太久的风,否则,要是病了,又得喝那些苦苦的药汁了。。。。。。”语幽略带委屈的抱怨着。 “行了,回吧。真是个罗嗦的小丫头。”顾清晓无法,只得起身。 语幽闻言开心的咧嘴一笑,将披风细细的给顾清晓系上,又给她理平了褶皱。“二格格可是比奴才还小三岁呢。” “五少爷功课结束了吗?”佛尔果充去年已经开始启蒙了,富良专门请了位先生对他进行教导。 “刚刚黎泰才来过,说是再过半个时辰五少爷就可以过来沉香阁了。五少爷让二格格您给他备好他最喜欢的樱花糕和百果羹,待会儿过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让言惜去准备。”顾清晓想到佛尔果充那圆滚滚的身材,不忘补充一句,“少放些糖。” “二格格放心吧,段嬷嬷和言惜姐姐已经去厨房准备了呢。”语幽见顾清晓小小的身子在前面一步步慢慢的挪着,便开口说道,“二格格,让奴才背着您走吧。奴才的身子可壮实了,不会摔着您的。” 顾清晓低头看了看自己还不及语幽胸口部的小身子,顿时哀怨起来,“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说完,迈开小细腿儿,继续向前龟速的挪着脚步。 回到屋子里,顾清晓退下了披风,言锦用热毛巾给她仔细的擦了擦手。“奴才给二格格新做了一身衣裳,二格格可要瞧瞧?” “好。我看看。”言锦年纪虽小,可女红却是不赖,顾清晓身上的一些小物件基本上都是言锦做的。 言锦将一套碧色的旗装拿了进来,轻轻的在榻上铺展开来。碧绿的锦缎光滑如水,衣摆和袖口处皆绣有粉白两色的各态芙蕖,领口处用了浅紫色的绣线镶边。整件衣服显得鲜艳俏皮,很适合顾清晓这样的小姑娘。 “二格格,言锦姐姐做的这件衣服可真好看。绣工真是精致,比奴才的手艺可要好上千百倍呢。”语幽被衣服上面精湛的绣艺、清亮的配色牢牢的吸引了,真心的夸赞道。 顾清晓伸手轻轻抚了抚,满意的对言锦笑笑,“辛苦言锦了。我很喜欢。” “那奴才以后多给二格格做几身。”言锦欣喜的福了福身。 “你有空便做吧,没空便罢了。”顾清晓不太在意的说道。“把衣服先收起来,我明个儿穿上试试。” “是。奴才这就收拾。”言锦将衣服折好放进了衣柜里。 “妹妹——妹妹——”顾清晓刚在凳子上坐下,并听见外面传来了佛尔果充清越嘹亮的呼喊声。 顾清晓连忙走到了前厅,刚好见佛尔果充穿着一身豆青色的锦袍,拖着圆嘟嘟的身子翻过了门槛,进了屋。 “妹妹。”佛尔果充见到顾清晓笑的更是开心,他快步走到顾清晓身边,拉着她的手,乐呵呵的说道,“刚才先生表扬我了。特许我明天放一天的假,你想去哪里玩?我们明天出去好不好?” 顾清晓将佛尔果充拉到椅子上坐下,侧身吩咐语幽,“去厨房看看言惜那里弄好了没有?赶紧把东西端过来吧。”见语幽出去后,顾清晓才又笑着看了看佛尔果充,“我倒是想出去。可阿玛和额娘会同意吗?” 佛尔果充皱起稚嫩的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我去求求阿玛?” “好啊。待会儿阿玛回来了我和你一起去。”顾清晓来这里整整四年了,还一次都没有出过富察府呢。她的性子本来就安静,前世也是宅习惯了的,出不出府都无所谓。不过如果就机会能出去瞧瞧地话她也是愿意的。 “好啊。阿玛最听你的话,一定会答应的。”佛尔果充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顾清晓看着他万分可爱的正太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颊。 “妹妹——李又咧鹅的脸——”佛尔果充口齿不清的抱怨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 顾清晓松开手,“你以为我这里的点心是那么容易吃的?” 兄妹俩正笑闹着,言惜和语幽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一碟子樱花糕,一碟子茯苓糕,一盘蒸虾饺,一碗百果羹,一碗红枣山楂羹。 兄妹两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特别是佛尔果充。吃完后,下人收拾好桌子,又伺候两人簌了口。 “言惜的厨艺越发的精湛了。就是那个百果羹,要是在多搁点儿糖就好了。”佛尔果充砸吧了一下嘴,满是回味。 “是我让言惜少搁点儿糖的。你看你都快赶上两个我那么重了,糖吃多了容易发胖。”顾清晓瞪了佛尔果充一眼,有些嫌弃的打量着他的五短身材。 佛尔果充被妹妹挑剔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遂挺起小胸脯,信心十足的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胖,我这是在为了将来积攒力气。等我长到和二哥一样大了我也会像二哥那样高大威猛的。我听额娘说二哥小时候比我还胖呢。我要想将来和二哥一样壮实,我还得再胖些才行。” 博敦是五个兄弟里身材最为威猛挺拔的,今年十四岁,身高足足一百八十公分,文才不算好,骑射功夫却是一流,佛尔果充平时最为崇拜她,常将他作为榜样。 顾清晓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佛尔果充今后变成博敦那样高壮野蛮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你可不可以多向大哥和三哥学学。我看大哥和三哥那样挺好的。博学多才,温文尔雅。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好什么啊?连绑一只鸡的力量都没有,将来怎么上战场杀敌?怎么——呃——保家卫国,对就是保家卫国。”佛尔果充说的声情并茂,愤慨激昂。 “什么叫‘连绑一只鸡的力量都没有’?那叫手无缚鸡之力。你看看,我都知道的成语你却记不住,还说什么保家卫国?”顾清晓其实并不愿意佛尔果充沉迷于武学,也许是前世卓航的受伤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测,他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受一点点伤。特别是与她同胞的佛尔果充。 “那是——那是——我以后会记住的。”佛尔果充有些怏怏的。 顾清晓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走吧,去看看阿玛回来了没有。” “嗯。”佛尔果充点点头,情绪仍有些低落。 顾清晓上前牵住他肉肉的小手。“小五,我是不想你受伤。上了战场万一伤着了怎么办?我和额娘都会担心的。”顾清晓低低的说着,她知道佛尔果充能听懂她说的话。 “你又不叫我哥哥。”佛尔果充不满的嘟起嘴,“我不会受伤的。” 顾清晓不再说话,佛尔果充还太小,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顾清晓和佛尔果充到朝闻阁的时候被告知富良已经回府了,正在内屋里换衣服。兄妹俩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富良。 不一会儿,富良穿着一身黛紫色常服出来了。 “笑儿想阿玛了?”富良将顾清晓抱在怀里,亲昵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头。 顾清晓笑着躲开富良的手,“会把我的鼻子点丑。” “不丑,不丑,笑儿的鼻子可是阿玛看过的最好看的了。”富良收回手,自己做到椅子上,顾清晓也被他抱着放在他的腿上。 “儿子给阿玛请安。”佛尔果充跳下椅子,有模有样的给富良行了礼。 “嗯。”富良赞赏的点点头,看着身材有些过于圆润的小儿子不由得有些担心,“今天的功课都完成了?” “都做完了。先生还夸奖我了,给我放了一天假。儿子想和妹妹出府看看。”佛尔果充点点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回答。 “是你想出府还是妹妹想出府?”富良挑挑眉,颇有兴趣的逗着小儿子。 “我和妹妹都想出府。是吧,妹妹。”佛尔果充眼巴巴的望着顾清晓。 “嗯嗯。”顾清晓也立刻点了下小脑袋,并附过身去亲了亲富良的脸颊,“阿玛,女儿也想出去走走,女儿还没有出去过呢。” 富良分外享受女儿的撒娇,立刻便喜滋滋的答应了,“好好。阿玛明天正好休沐,可以带着你们兄妹俩出去逛逛。笑儿也好去瞧瞧外面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阿玛都给你买回来。” “多谢阿玛。阿玛真好。”顾清晓开心的拍着手,看见富良富良光洁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抹了抹。 富良感觉到在自己下巴上滑来滑去的小手,侧过头看着小女儿专注的眼神,笑意加深,“怎么,现在不嫌弃阿玛了吧?你刚出生那会儿可讨厌阿玛的胡子了。阿玛一靠近你,你就哭闹不止。” “阿玛没有胡子,好看。”顾清晓抬起头,笑眼弯弯。 “阿玛都老了,哪有笑儿好看喔。”富良在女儿的小手上轻轻咬了一口。 顾清晓“咯咯”的笑着,倚在富良的胸口,“阿玛,让兄长他们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好。都去。听笑儿的。”富良抱着顾清晓起身往外走去,“今天阿玛得了件青玉雕双鹿的摆件儿,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喜欢阿玛就送你。佛尔果充,你也过来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的,阿玛也送你。” “儿子不需要,都给妹妹。”佛尔果充憨憨的笑着说道。 富良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一双女儿去了他的小库房。 16、初逛惠州城 第二天早上刚到卯时正,顾清晓还窝在被子里会周公,佛尔果充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妹妹——妹妹——” “五少爷,二格格还没起呢。要不您在外屋里等等?”言惜见佛尔果充不管不顾便要往顾清晓的屋子里钻忙出声拦住了他。 “爷自己去叫妹妹起床。”佛尔果充绕过言惜,一脸笑意的进了里屋。 “妹妹,妹妹。”佛尔果充趴到顾清晓的床边,将妹妹还闭着眼睛熟睡,出声轻轻唤了两声。 在两兄妹还没搬出东暖房之前,佛尔果充都是和顾清晓睡一个屋子的。索绰罗氏也不是没想过将两人分开,可每次佛尔果充都会半夜爬到顾清晓的床上,搂着妹妹一起睡。直到两人各自有了自己的院子才算是彻底分开了。佛尔果充平日里起床后便会先去给索绰罗氏请安,用过早膳后就会到书房听取先生的教导,每每下学的时候已经是未时过后了。难得看见还在赖床的妹妹,佛尔果充自然不肯错过。 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戳戳妹妹暖呼呼的脸蛋儿,“妹妹,快些醒来。今天我们还要出去呢。阿玛和大哥他们都已经起了。就你还像只懒猪猪。” 顾清晓睡意朦胧的睁开双眼,看见佛尔果充有些尴尬的缩回在自己脸上戳来戳去的手。 “言惜,什么时辰了?”顾清晓的声音懒懒的。 “二格格,刚卯时正。奴才伺候二格格起身。”言惜手里拿着一件粉色的旗装,准备伺候顾清晓穿衣。 才六点啊。顾清晓嘟嘟嘴,天才刚亮,时间还早得很啊。 “不穿这件。穿昨天言锦给我做的那套。”顾清晓看着还在床边笑呵呵的盯着自己猛瞧的佛尔果充,伸手推了推他,“小五,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叫我哥哥,我就出去。”佛尔果充眯着眼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哥哥——行了吧,有这么欺负妹妹的哥哥吗?”顾清晓瘪着嘴不情不愿的唤了一声,她要是不喊佛尔果充一声“哥哥”,依照佛尔果充的性子还真会赖着不走。 “好好,哥哥现在就出去。你快点儿啊。”佛尔果充心满意足的出了屋子。 一刻半钟后,顾清晓打理好了自己。 一对可爱的童髻上面用粉色的珍珠珠花点缀,一身青碧色绣荷滚边的锦缎旗装,一双粉白的桃子图案的绣鞋,小脸粉扑扑、红嘟嘟的,小嘴儿水润润、秀莹莹的,微微一笑,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分外甜美可人。 “清晨天凉,二格格还是把斗篷穿上吧。”言惜从衣柜里挑了件丁香色嵌白兔毛的织锦斗篷给顾清晓披上。 坐在椅子上正感觉无聊的佛尔果充见到顾清晓出来忙上前拉着妹妹的手,“先去给阿玛、额娘请安。你手有些凉,待会儿多喝碗热粥。” 顾清晓任佛尔果充热乎乎的小肉手牵着自己,兄妹俩往富良的院子走去。 见到富良,兄妹两人规规矩矩的请了安。富良一把抱起小女儿,亲了亲女儿的小脸,“今儿个可是还没睡醒?待会儿在马车上再睡会儿?” “女儿没事。女儿现在精神好着呢。阿玛,我们快点去额娘那里吧。”顾清晓双手圈着富良的脖子,软软的说道。 “好。笑儿是不是饿了?我们这就去你额娘那里用早膳。”富良抱着顾清晓走在前面,佛尔果充紧紧跟在后面去了落霞阁。 落霞阁里,索绰罗氏已经张罗好了粥品、点心,就等着富良几人了。 富良坐在主位之上,怀里抱着顾清晓,右手边作者索绰罗氏,左下手坐着佛尔果充。 “爷,把笑儿放下吧,这样您怎么用膳?”索绰罗氏温言劝说道。 “不妨事。”富良毫不在意的笑笑,低下头看看小女儿,“笑儿想吃什么,阿玛喂你。” “翡翠包。”顾清晓望着桌子中央那笼热气腾腾的翠绿色小包子渴望的说道。 “只能吃一个,吃多了积食。”富良夹了一个翡翠包放到顾清晓面前的碟子里,“趁热吃。” “好。”顾清晓软软糯糯的答道,慢慢吃了起来。 见顾清晓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索绰罗氏舀了碗雪梨粥放到她面前,“喝碗雪梨粥,润肺养颜。” “是,额娘。额娘也吃。”顾清晓一勺一勺的喝起了雪梨粥,甜而不腻,鲜嫩爽口,甜羹当中的佳品。 早膳过后,索绰罗氏将兄妹俩领进了里屋,一人给了一个荷包。 “荷包里装着一些珍珠和银锞子,看见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到了外面要时刻呆在你们阿玛身边,切勿到处乱跑。佛尔果充是兄长,要照顾好妹妹。”索绰罗氏人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就怕小儿子惹事。 “额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佛尔果充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额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索绰罗氏点点佛尔果充的光脑门,“好了,快去你们阿玛那儿吧。早些回来。” “是,额娘。儿子(女儿)告退。” 富良带着一双小儿女走到门口的时候,费馨、博敦、宜里布和勒尔甘四人早就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了。四位兄长,最大的费馨今年十六岁,学堂的课业已经基本上完结了,正在准备参加科考。博敦、宜里布和勒尔甘都在同一间学堂读书,学堂休假的日子和富良休沐的日子正好是同一天,否则几兄妹还真不容易聚到一起。费馨领着几兄弟给富良见了礼,顾清晓和佛尔果充也给几位兄长问了安。 顾清晓带着言惜和佛尔果充、勒尔甘一辆马车,富良、费馨、宜里布和博敦一辆马车,后面跟着六个家丁。 “那是珍馐楼,是惠州最有名的酒楼。不过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府里的好吃…那是书局,里面什么书都有…那是红妆坊,卖胭脂水粉的地方…那间金玉堂是卖首饰和摆件儿的…那间徐记点心铺子里的点心可好吃了,待会儿四哥买给你尝尝…”勒尔甘一到街上就喋喋不休、乐此不疲的对着顾清晓和佛尔果充介绍着惠州城里的各事各物,看见弟弟和妹妹两人兴奋激动的目光,勒尔甘狠狠地过了一把当哥哥的瘾。 “四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四哥经常出来吗?”佛尔果充眼含艳羡的望着勒尔甘。 “呃——”勒尔甘稍微顿了顿,小脸有些发烫,“那当然了。我又不是你,我当然可以经常出来了。” “我也想快点儿长大。也想常常出来。”佛尔果充有力的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坚定地说道。 顾清晓在一旁微微笑着。看勒尔甘一副比之佛尔果充也毫不逊色的激动之情就明白勒尔甘应该也是鲜少出府逛街的。他说的那些,恐怕也是从大哥和二哥那里听来的。 马车在一条巷子口停了下来。顾清晓下车后看了看这条巷子,巷子里整齐的停放着二三十辆不同大小和式样的马车,均有人专门看守,看样子这里就是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了。 富良将小女儿抱在怀里,率先出了巷子。 “笑儿想去哪里?”富良边走边问着顾清晓。 “我看妹妹一定是想先去玉器店里瞅瞅玉器。”宜里布笑着开口。 “去看看也好。我听说金玉堂里好像新进了不少小玩意儿,似乎还有从海外运来的东西。”费馨也点头同意。 “那我们就去金玉堂?”富良看向顾清晓。 “嗯。”顾清晓点点头,她想看看那些海外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东西。 金玉堂里,季掌柜满脸堆笑的为富良几人介绍着店里的物品。“不是说有海外来的么?都拿出来瞧瞧。”富良兴致缺缺的看了一遍店里的东西,都没瞧上眼。 “大人这边请,那些东西都在这边。”季掌柜将几人领到了店里一个靠角落的位置,那里被一展半人高的屏风挡着,自成一片小天地。 “东西全都在这儿了,大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就当是小的送给各位少爷、格格的见面礼。”季掌柜在惠州城里混的如鱼得水,怎么可能不认识惠州的知府大人?难得遇上知府大人,季掌柜自是不肯放过这么一个借花献佛的机会。 “那怎么成?你也是做生意养家糊口的,我身为惠州的父母官岂可贪墨百姓的钱财。该多少就多少。”富良严肃的拒绝了季掌柜的提议。 “我们惠州的老百姓有大人您这样的好官实乃我们的福气。就依大人的。”季掌柜弥勒佛似的笑笑,心里却另有一番主意。富良不接受他送的东西,难道还不准他半卖半送不成? “笑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富良侧过头问睁大眼睛四处打量的顾清晓。 “这个。漂亮。”顾清晓指着一对镶有宝石、玛瑙和珍珠的银雕娃娃兴奋的说道。这对娃娃一男一女,穿着是典型的欧洲贵族装扮,女子身着及地军装式样的立领式蓝白相间晚礼服,头戴羽纱缠绕的宽檐帽,五官深邃,笑容迷人。男子一身挺拔利落的军装,军帽上插着五彩的翎羽,腰佩利剑,身姿英挺。 顾清晓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对娃娃,前世的她就有收集公仔的爱好,现下看到这对精致的银娃娃更是心潮澎湃。季掌柜很有眼色的立即将这对娃娃放到顾清晓手中。“格格真是好眼光,这对娃娃采用的是海外最时新的雕刻工艺,用的是上好的染料,上色均匀,不易掉色,是从一个叫大不列颠帝国的国家传过来的,据说同我们这里隔着一片大海。衣服上的扣子是用珍珠做的,帽子上面镶嵌有红宝石,裙摆是用上等的白玉滚边,剑柄上嵌的是蓝宝石,翎羽是用玛瑙和绿松石打造的,不管是用来装饰还是把玩都很合适。”季掌柜指着娃娃给顾清晓细致的解说着。 “笑儿喜欢这对娃娃?”富良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蛋儿,笑着问。 “嗯。喜欢。要这个,阿玛。”娃娃只比顾清晓的手掌略大,中空,顾清晓拿在手里一点儿不费力。莹莹的蓝衬着粉粉的嫩,这对娃娃在顾清晓手中煞是好看。 “好。就这个。掌柜,怎么卖?”富良询问候在一旁的季掌柜。 “五十两。可以送给格格一个酸枝木镂空雕花的盒子,收纳这对娃娃正好。”季掌柜笑眯眯的从另一个柜台里取出一方精致的红色木盒,将娃娃轻轻的放进盒子里,大小正合适。 顾清晓细细打量手中的盒子,纹理斜而交错,颇富光泽,酸香淡淡,雕工精湛,光是这个盒子应该就价值不菲。 富良听见季掌柜的报价只是挑了一下眉,然后对着费馨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阿玛一并送给你们。” “阿玛,儿子喜欢这个。”勒尔甘指着一柄银质的小剑兴奋的说道。剑身和剑鞘都是纯银的,剑柄的雕刻十分繁复,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红宝石,有些类似前世顾清晓在魔幻游戏中见过的那些刀剑。不过,却小了很多,也不锋利,做一个七八岁孩童的玩具刚好。 将富良点头,季掌柜连忙将银剑取出递到勒尔甘手里。勒尔甘迫不及待的便研究起了自己的新玩意儿。 最后,费馨和宜里布都选了一个小型的千里镜,博敦倒是出乎意料的选了一瓶香水。富良稍微有些诧异后便爽快的付了银子。顾清晓猜想那大概是买给柳氏的。 出了金玉堂后,富良带着几个孩子到珍馐楼用了餐,顾清晓面前用青花小碗盛着一碗云吞,汤色清亮,云吞个个饱满小巧。顾清晓用勺子舀起一个放进嘴里。鸡肉馅儿的,鲜美爽嫩,唇齿留香,一点儿不比她前世在广州吃到的差。 一小碗云吞下肚,顾清晓也差不多饱了。 “笑儿,尝尝这个。”宜里布换了双筷子夹起一个排骨肉丸放到顾清晓面前的空碗里。 顾清晓咬了一小口,“好吃。” “笑儿,这个也不错。”费馨将芋头糕往顾清晓的方向推了推。 “妹妹,吃这个。”勒尔甘将肠粉递到顾清晓面前,佛尔果充指了指萝卜干焖鸡,博敦也毫不落后的把牛腩端了过去。 顾清晓看着自己这方满满的各种菜肴,有些下不了手。 “阿玛,我饱了。”顾清晓求助的看向富良。 “饱了就别再吃了。喝口汤。”富良盛了碗桂枣山药汤给女儿。 “喔。”顾清晓慢慢喝起了汤。 之后富良又带着儿女在惠州的大街小巷转了转,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顾清晓看中了一对象牙梳和一个鼻烟壶,她坚决不让富良付钱,而是自掏出了小荷包里的银子和珍珠将它们买了下来。象牙梳呈半圆形,一对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圆。象牙的质地算不上多好,不过做工十分精细,梳柄上还镶有翡翠。鼻烟壶是用天然玛瑙材质打造而成的,呈青白色,上面的玛瑙纹路晕染自然,好似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 顾清晓打算将象牙梳送给索绰罗氏,鼻烟壶自是给富良。虽然用的都不是自己的银子,可那份感恩的心意却是丝毫不减的。 当富良和索绰罗氏收到女儿送来的礼物时,那种欣喜惊讶的满足之感油然而生,以后对顾清晓更是宠爱。 晚上,顾清晓躺在床上闭目入睡,灵魂却已经进入了千星珠空间。得到千星珠后不久,顾清晓便在书房里找到了一部名为《化物诀》的修炼功法。这部功法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但是却是一部凝练灵魂的绝佳功法。修炼了这部功法,顾清晓便能够以灵魂的状态在空间里宛若实体进入一样做任何事情,不管是看书还是写字,绝不会再像刚开始时一样无法触摸空间里的任何东西,只能飘来飘去。如今,顾清晓已经能够在空间里看上两三个时辰的书了。书房里书籍颇多,顾清晓主要是看一些比较实用的,比如医术。因为书籍都是一些文言文,顾清晓看起来很是吃力,到现在也只看了三本医药方面的书。 碧潭里的灵泉顾清晓也想尽快找个恰当的时机给家人服用,不过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却有些困难,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沉香阁这边顾清晓在思考着怎样改善家人的体质,枕风阁那边萨伊堪也躺在床上细细摩挲着手里玻璃瓶,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正是博敦白天在金玉堂里买下的那瓶香水。 萨伊堪扭开瓶盖,屋子里顿时溢满淡淡的花香气息。九岁的萨伊堪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再过几年她就要参加选秀了。这三年,她被困在枕风阁里,整日抄书念经,好似一夜长大般,她懂得了很多。失去了额娘的疼爱,没有阿玛的纵容,不得嫡母的喜欢。。。。。。萨伊堪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为了能有一个不错的将来,她不得不好好的为自己谋划一番了。这一次,她一定要细心谨慎,处处留意,绝不可再犯像以前一样的错误。恨,不是没有,不甘,从未消失,可是比起以后的幸福,她会暂时选择遗忘。萨伊堪将盖子重新盖上,把瓶子放到枕头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精致的玻璃瓶,萨伊堪满意的笑了。看来她的努力还是有点儿效果的。 17、品花宴前奏 每年三四月份的时候,上流社会的大家贵族都会以各种名目举办一些花宴诗会。三月二十二,惠州守备布尼.木达的夫人钮钴禄氏给各家下了帖子: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正是春深意浓时,怎教百花自怜惜?宴清柬短,宽恕则个,下月初八,阖府扫榻,邀君品花。 富察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四月初八的品花宴啊,顾清晓午睡醒来望见窗外的开得粉团云簇的一株垂丝海棠微微出神,原来她已经到了可以外出结交闺蜜的年纪了啊。前几年自然也有这样的宴会,可是她并未出席过,今年的宴会索绰罗氏特意告知了她,其中的深意她自是知晓。宽以律己,严以待人,不骄不躁,不奢不嫉。这一世,她想这么过。对自己好点儿,对家人好点儿。有没有闺蜜对她来说都没有影响。其实,又有几人是抱着单纯交友的心态去结识他人呢?不过为自己以后的出路寻求助力而已。这几年,顾清晓已经对自己的家族进行了很深刻的了解,满洲大族,荣宠不衰。前有□□□□哈赤的继福晋衮代皇后,太宗年间的内阁大臣、议政大臣哈什屯,康熙初年全力主张撤番极得重用的内务府总管、户部尚书、议政大臣米思翰,康熙朝最年轻的领侍卫内大臣马斯喀,现有去年刚恢复武英殿大学士的马齐,曾任禁卫军首领现迁镶白旗蒙古都统的马武,察哈尔总管李荣保。。。。。。放到前世,这样的家世只怕能在整个z国横着走了吧。那些所谓的至交好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当她大难临头时难道还指望这些人救她不成?要知道,古代的律法可是分外残酷苛刻的,一个不好就有可能遭受牵连。明哲保身尚且来不及哪还有余力顾忌他人? 顾清晓有些自嘲的笑笑,想不到自己竟然投身到了如此煊赫的世家之中。这也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着整个家族。一丝不当,便会给家族蒙羞。顾清晓骨子里有那么一丝自私,为家族牺牲什么的,她还做不到。只是,家族给了她富足无忧的物质生活,她即使不想为家族做贡献,却也绝对不会拖家族后退。何况,她很爱现在的父母与兄长。你说嫁人?她还没想过啊。。。。。。 顾清晓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唤来了语幽和语涵给自己净面、梳妆。 “去把我的绣绷儿拿来。”打理整齐后顾清晓吩咐语涵。 “是,二格格。”语涵应声出去了。 “这是刚泡好的茶,二格格喝口润润嗓子。”语幽将一盏茶杯端到顾清晓面前。 顾清晓端起青花瓷杯,芽壮叶肥,白毫显露,色翠汤清,香幽如兰。轻轻浅啄一口,醇厚味甘,清香入脾,“是庐山云雾?” “二格格真是厉害,一猜就中。正是今年新出的庐山云雾。老爷特地让人给二格格送了两盒子过来。”语幽见顾清晓杯中的茶水已经见底又忙给她续上茶水,“要奴才说老爷最疼爱的还是二格格您。这茶除了老爷那里可就只有您这里有了。四少爷央求了老爷好久老爷都没松口呢。” 顾清晓沉默了一会儿,喝完第二杯的时候便将茶杯推远了一些,不再让语幽续水。“去把那两盒子茶叶拿过来,分成七份,都用小一些的盒子装好,我们自己留一份,其余的,给额娘那儿送一份,再给几位少爷每人送去一份。” “二格格,分成七份的话数量上就少了。不大好看。”语幽略带担心的说道。 “不用,就按我说的去做。”顾清晓淡淡的开口,不容置疑。好东西贵精不贵多,少是少了点儿,可要是多了还真是招人嫉恨。至于萨伊堪,既然府里所有人都将她遗忘,她也没必要去以德报怨一位仇人。周岁那年的事情别人不说她就不知道了?顾清晓低头冷笑,但愿你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是,奴才这就去。”语幽刚下去,语涵拿着绣绷儿进来了。 顾清晓将绣绷儿放好,看着只绣了两片叶子的兰草图有些嫌弃,女红真的很难啊。 倚墨轩书房内,富良正在书案上提笔写着什么,管家白里躬身垂首,默默候在一边。 富良放下笔,白里赶紧递上毛巾给富良净手。 “博敦把东西给萨伊堪了?”富良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是,老爷。枕风阁里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白里恭敬的答道。这几年,富良虽然禁了萨伊堪的足,可还是派了人一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萨伊堪和博敦之间的互动,富良一清二楚。 富良喝了口茶,轻轻的放下茶杯,博敦还是太嫩了,忠厚、实诚,但是容易被表面事物迷惑,这样的性格不适合混迹官场。萨伊堪,没想到这个以前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女儿竟然变得如此心机深沉了。 “笑儿把我给她的茶拿去分了?”富良一想到小女儿立刻柔和了面容。庐山云雾他自己也只得了四盒,留了两盒子用来待客,剩下的都给了顾清晓。 “回老爷,是的。二格格把茶分成了七份,自己留下一份,给夫人和各位少爷都送了一份过去。”白里如实的禀报着。他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小主子,小小年纪不仅就初具大家风范,处事也是处处妥帖,根本不像一个五岁的稚童所为。 “你再给笑儿送一盒子过去,别让人知道了。”富良起身理了理衣摆,“我到夫人那儿去一趟,今晚就歇在落霞阁吧。” 富良到落霞阁的时候,索绰罗氏因为刚收到顾清晓让人送过来的庐山云雾正笑容满面的吩咐下人收起来。 “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富良阻止了索绰罗氏的行礼,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还不是笑儿,刚刚让人给妾身送了一小盒新茶过来。妾身平素也不大爱喝这些子东西,放我这里,只怕是浪费了。”索绰罗氏虽然嘴里说着不爱喝,可眼里的笑意任谁都看得出来。 “哈哈,这是孩子的孝心,你只管收着便是。”富良啪啪索绰罗氏的手背,心里也是为女儿的举动高兴万分。 “妾身知道了。老爷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要告知妾身?”索绰罗氏语气柔柔的询问富良,现在才申时刚过,平日里即使富良要落脚她这里也是酉时才会过来。 “嗯。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富良正了正脸色,缓缓说道,“布尼夫人的帖子可是收到了?”见索绰罗氏点头后,富良继续说道,“夫人可是打算把笑儿带去?” “笑儿今年也五岁了,读书识字和女红都在昨年就开始了,规矩也是不错的,难得的是这孩子性子好,就是安静了些,这次品花宴正好带她出去走走,多认识些人。”索绰罗氏隐隐猜到富良的来意,虽然明知改变不了,可心里终究怨气难消。 “笑儿你教养的很好。”富良满意的一笑,“出去的时候多带些下人。萨伊堪今年也九岁了。将来还要参选,一直拘着也不好。现在也是时候请嬷嬷教教她规矩了。你多费些心。等选秀一过就好了。”富良这话说得很明白了,萨伊堪交给你,只要让她顺利完成选秀就成,其他的我也不多过问。 索绰罗氏笑笑,“老爷不说妾身也正打算跟老爷提呢。品花宴妾身打算把萨伊堪也带去,萨伊堪这几年懂事了许多,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还请老爷准许。妾身想先让戴嬷嬷过去给她讲讲该注意的事情,戴嬷嬷是妾身的教养嬷嬷,规矩肯定是好的。大格格专门的教养嬷嬷还得容妾身仔细挑挑。” “你看着办就成。”富良点头同意了索绰罗氏的做法。 四月初八很快便到了。这天清晨,顾清晓早早的就被言锦、言惜两个丫头半拖半拽的伺候着起了床。 “二格格,今天穿这件粉色的旗装如何?”言锦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粉色锦缎打底,上面用七彩丝线绣着蝶恋花的图案,并用白色貂毛滚边的旗装。 “太厚了。”顾清晓看着那一圈貂毛皱眉,都快夏天了,还穿这个? “那这件?”又换了一件青葱色绣菊花的。 “菊花不是秋天才有吗?时节不对。”又黄又绿的,看起来像颗青菜。 “要不这件?” “嗯。就它吧。”顾清晓终于点头同意了。 言锦松了一口气,睡眠不足的主子实在比以往难伺候多了。 顾清晓任两个丫鬟伺候自己穿衣、洗漱。花了小半个时辰,顾清晓终于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备受折磨后的成果。 旗装以月白色为主,领口、袖口、胸口和裙摆都用了水蓝、宝蓝、藏蓝、蓝灰等几种不同颜色的锦缎镶边。绣纹是朵朵绕藤绽放,风姿妖娆的粉色、紫色、黄色的蔷薇。微微一走动,蔷薇就会随着裙摆轻轻摇曳,好似活的一般。 已经及肩的头发被编成了好看的辫子,辫梢上用红色的头绳系着珍珠制成的坠角,别致可爱。右鬓角簪着一朵粉色的剪绒花,齐眉的流海下,一双弯月般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走吧,去额娘那儿。”顾清晓领着言惜、言锦两人往落霞阁走去。 18、品花宴初遇 九岁的女孩儿应该是怎样的?在现代,她也许就是个刚上小学三年级还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想写作业,成天向父母索要绒布娃娃的小淘气。也许会是个乖巧听话,写完作业后守在电视机旁静静等待自己喜爱的动画片的小可爱。但绝对不会是顾清晓眼前这样举止得体、浅笑盈盈,说话轻声细语,对任何事似乎都知晓一些但又绝对不会刻意显露卖弄,只在无意的谈话中稍露才情又不会让人产生突兀、厌恶等反面情绪的娇俏小佳人。柔媚、沉静,端妍、纯慧。顾清晓竟然在一个九岁的女孩儿身上看到了也许连一个十九岁的女子都没有的特质。 “妹妹许久不见,气色倒是不错。我是你大姐萨伊堪。前两年生了场大病便一直养在枕风阁里。如今总算是病好了。妹妹可能都不记得姐姐了。”萨伊堪身姿羸弱,皮肤白皙,看上去的确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姐姐说哪儿的话。额娘跟我提起过姐姐。虽然姐姐病好了,但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些。”顾清晓轻轻抽出被萨伊堪握住的手,看向索绰罗氏,“额娘,女儿饿了。” 索绰罗氏宠溺的摸摸顾清晓前额可爱的流海,“早上又赖床了吧?待会儿喝碗薄荷粥,正好给你醒醒神。” “女儿已经尽量早起了。”顾清晓嘟嘟粉粉嫩嫩的小嘴,抱着索绰罗氏的手臂撒娇道。 “额娘还不知道你。”索绰罗氏将女儿抱到凳子上坐下,“额娘已经吩咐静风她们去拿早膳了,别急。” 顾清晓乖巧的点点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的腿上。 “萨伊堪用过早膳了吗?没有的话就一起吧。”索绰罗氏收起面对女儿的宠溺与温柔,略带公式化的对着萨伊堪说道。 “多谢母亲。”萨伊堪感激的对着索绰罗氏福了身,端坐在下手。 用过早善后,索绰罗氏领着顾清晓和萨伊堪,后面跟着两个嬷嬷、四个丫鬟出了府门。门口停着的马车旁还站着八个高壮的护卫。马车沿着惠州城的街道一路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布尼府的门口。 顾清晓被段嬷嬷抱着下了马车,牵着索绰罗氏的手,一张莹润的小脸巴望着索绰罗氏。 索绰罗氏低下/身子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儿,“待会儿就跟在额娘身边。前两天额娘告诉你的都记住了吗?” 顾清晓点点小脑袋,“女儿都记住了。”索绰罗氏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给顾清晓讲了宴会上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事无巨细,该说的全都说了,直到顾清晓能完整无错的重复一遍才放了她回沉香阁休息。 “嗯。待会儿就照着额娘告诉你的做。少说多看,少动多听。别怕,有额娘在。”索绰罗氏牵着女儿的小手,迈着细碎的步子跟着前来迎接的嬷嬷进了布尼府。 品花宴即为品花,宴会地点自然是设在了花园的亭子内。亭子分东西两亭,一大一小,亭子里均布满了各种开得正艳的珍稀花卉,映和着花园里累累簇簇桃花、梨花、海棠花更显娇媚艳丽。布尼.木达官居五品,官衔自是比富良低一阶,他的夫人钮钴禄.芳慧一见到索绰罗氏便立刻热情的起身相迎,“布鲁堪妹妹可算是来了。我们几个姐妹都快把眼睛望穿了。” 钮钴禄氏同富察氏一样,同为满洲贵族姓氏,满族八大姓之一。钮钴禄.芳慧年纪同索绰罗氏相差不大,甚至比索绰罗氏年长两岁,是木达的原配。因与索绰罗氏是同届的秀女,私交甚好,私底下都是以姐妹相称。钮钴禄.芳慧的曾祖与康熙年初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系同出一支,为异母兄弟,康熙爷已故的孝昭仁皇后、温僖贵妃都是她的长辈。 “劳几位姐姐久等了,是布鲁堪的过错。”索绰罗氏微笑着道歉,比平时多了一份随意与亲切。顾清晓猜想,她的额娘与这些夫人们相处的似乎不错。 “快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姐妹,还会有人真的怪你不成?”钮钴禄氏将索绰罗氏拉到椅子上坐下,又命人赶紧上了热茶。 “这是瑚图玲阿?”钮钴禄氏转身看向顾清晓,细细打量了一番,看见顾清晓粉嫩可爱的样子忍不住走近瞧瞧。 “瑚图玲阿给布尼夫人请安,夫人吉乐安康。”顾清晓一本正经的蹲身行礼问安。 “哟,瞧这小模样可人的。”钮钴禄氏一把抱起顾清晓,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跟你额娘情同姐妹,以后啊,你可以叫我安布。”安布是满语,汉语里即姨母的意思。清朝入关后不管是文字还是礼节多少都有些汉化,称呼里也有许多采用了汉人的方式,但还是有许多习俗被保留了下来。 “钮钴禄安布。”顾清晓脆生生的唤了钮钴禄氏一声。 钮钴禄氏开心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将顾清晓抱到椅子上坐好,扭头看了看萨伊堪。“这是富察大格格?” “正是。”索绰罗氏笑着点头,对着萨伊堪招招手,“萨伊堪,过来见过布尼夫人。” 萨伊堪乖巧的上前来行了礼。钮钴禄氏也顺嘴夸赞了几句,不过明显没有同刚才顾清晓那般的亲近。 “安布这里也有两个小姐姐,瑚图玲阿跟小姐姐她们一块玩儿好不好?”钮钴禄氏招来自己的两个女儿,八岁的舒乐与六岁的舒平,“这是富察家的瑚图玲阿妹妹和萨伊堪姐姐。你们姐妹俩作为主人万万不得怠慢了客人,去吧,和你们的姐妹们一起玩。” 顾清晓和萨伊堪被舒乐和舒平领着到了花园的西亭里,里面已经有五六个年纪最多不超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了,几个女孩看见顾清晓几人后都纷纷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站了起来。 舒乐和舒平为大家相互作了介绍,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孩子,生活环境也都相似,很快,大家便说到了一起。 “我额娘每天都逼我练两个时辰的书法,说是以后选秀用得着。你们看我的手,都快要长茧子了。”这是防守尉伊拉里大人家的嫡孙女儿尼楚贺,小姑娘今年刚好十一岁,再过三年就要参加下一届的选秀,家里人正管得严。 众人看着仍然白皙细嫩,没有一点儿薄茧的手的双手直点头,“练字是很辛苦。” “练字还好,学规矩才难呢。”知州沈大人家十二岁的嫡女宁月说道,“我娘给我请了两个教养嬷嬷,每天都盯着我学规矩,不管是走路、行礼,还是用膳、喝茶,都得照她们说的做,不能错一丝一毫。错了不止要重来还要被罚抄女四书。” “这么严格?” “何止。女红也很重要,听说每一届的秀女都要考校女红。不合格的都会被撂牌子。”千总亨奇勒大人家九岁的嫡次女松格里补充道,“我姐姐告诉我她那一届和她同屋的秀女就是因为女红不过关被撂了牌子的。” 顾清晓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的,看似好奇得不得了。萨伊堪也是竖起了耳朵恨不得把每字每句都背下来。她虽然离选秀还有五六年时间,但是她没有全心为自己着想的额娘,也指望不上索绰罗氏能为她谋划,索绰罗氏只要无视她,她就千恩万谢了。像这种能听取消息的场合,她是绝对不能错过的。萨伊堪正了正坐姿,看了眼粉团子一般惬意十足的顾清晓,掩下心底的不甘,把视线重新放到正说得起劲的几人身上。 话题一直围着选秀绕来绕去,顾清晓有些无精打采的想阖眼与周公约会了。再新鲜的话题听多了也是很无趣的。 顾清晓正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溜到索绰罗氏那里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似乎被人扯动了一下。 顾清晓顺着望过去,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我们到那边去玩儿。”女孩指了指亭子外面的一处假山。 顾清晓看假山那里有几个家丁和婢女守着,离亭子也就二十多步的距离,没有危险,便点头同意了。 女孩和顾清晓坐在假山前光滑干净的石凳上,顾清晓看那个女孩对一旁守着的一个婢女吩咐道,“给我们拿些茶点过来。”那个婢女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你叫瑚图玲阿?我是苏沁薇。今年五岁。你呢?”苏沁薇的父亲苏召南只是个六品的通判,出门前,她的母亲就告诉过她今天要来参加品花宴的各家夫人、姑娘的具体情况。瑚图玲阿,富察家最宝贝的嫡女,可谓是受尽家人的宠爱,特别是富察大人。抛开别的不谈,单就她姓富察就值得她苏沁薇交好。富察家自从马齐恢复武英殿大学士的职位后,越发的有复宠的架势,是各方势力都真相巴结的对象。喔,这些东西太深奥,苏沁薇不大懂。她只知道她和瑚图玲阿交好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就行了。 “我也五岁了。”顾清晓细细打量对面的小女孩儿,嫩嫩的包子脸,大大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小小的鼻,红红的嘴,一身粉红的绣花旗装衬得她更是玉雪可爱。 “你也是第一次来品花宴?我也是。里面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最小啊。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玩儿吗?”苏沁薇满眼渴望的看着顾清晓,湿漉漉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呃——”顾清晓有些为难,“我要问过额娘才知道。” “那你待会儿就去问问富察夫人,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人陪我玩。爹和娘都要忙好多事情,哥哥他们嫌我麻烦也不肯带我玩儿。”苏沁薇嘟起嘴吧喃喃的抱怨道。 顾清晓点点头,“那好。待会儿我问问额娘同不同意。” 这时,刚才的婢女端着茶点走了过来。一壶热茶,三四碟点心,整齐的摆放在石桌上面。 苏沁薇拿起一块莲子糕秀气的咬了一小口,“瑚图玲阿,这个好吃,我最喜欢吃这个。可惜在家里娘从不让我多吃。” 顾清晓也捻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有些甜,吃多了会长虫牙。” “那我还是不吃了。”苏沁薇听顾清晓这么一说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 两个小女孩又聊了些闺阁话题,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又返回了亭子里。 19、品花宴诗赛 顾清晓和苏沁薇回到亭子里的时候其他人正说到了考校秀女才学的话题上。舒乐和舒平见两人回来后忙走了过来。 舒乐拉着顾清晓的手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以后出去的时候记得和姐姐说一声,还好那假山离得不远,又有下人看护,我在这里也可以看到你们,不然,非惊动额娘和富察夫人不可。” “知道了,舒乐姐姐、舒平姐姐。”两小的异口同声的点头回答。 顾清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萨伊堪象征性的关切了几句。 “每届选秀考校才学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姐姐说有的是要求你写一幅字,有的是画一幅画,还有的要求作诗。”松格里见所有人都睁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自己,心里顿觉十分自得满足。 “还要作诗?那不是汉人才会的玩意儿吗?我们也要学?”道员常佳大人家八岁的小女儿常佳.雅蓉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不满的嘟囔道。 “雅蓉妹妹这话可说不得。连天家子女都得学习汉人的文化,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得会一些。”沈宁月虽然是汉军旗的旗人,可她明白归根结底自家还是汉人的,听见雅蓉这样瞧不起汉人心里自然会憋屈。 雅蓉虽然年纪小,可也明白不能擅自议论天家的事情,于是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我的教养嬷嬷也给我说过。我现在每天除了练字外也会花上些时辰来翻阅下诗集。”尼楚贺也点头附和。 “作诗很难么?我听各位姐姐说起作诗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万一选秀的时候作不出来可怎么办?”萨伊堪声音柔柔的问道,有些担心,她只会读诗词,自己作诗却是不能的。 “反正我是学不会的。我宁愿多花些时间来练字也不愿意作什么诗。”尼楚贺看了眼舒平,表情凄楚,“那些什么平仄、韵脚、对仗什么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 “我也是。”松格里也皱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厌烦。 “要不这样,反正现在也只有我们几个姐妹在这儿,我们就即兴来个品花作诗大赛,亭子里这么多种花,我们指定一盆,每个人都说两句诗词来描述这盆花,必须要自己想的,不能用前人留下的。”沈宁月略带兴奋的说出了自己的提议,“平时关在屋子里吟诗作对的肯定乏味,有彩头才有意思嘛。”说着便退下自己左手腕儿上的青玉镯子,“我先来添个彩头,待会儿这些彩头就归作诗最好的那人。大家说怎么样?” “我看宁月的这个建议不错。权当我们小姐妹之间的闺阁之乐了。我也来添个彩头。”盐运使司运同伊大人家十岁的长孙女伊千雪也点头赞同,并退下了手腕上的一串上等的珊瑚珠子。 尼楚贺、松格里和雅蓉几人虽然心里不乐意可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们也就只能勉强同意。况且,她们就不信别人能比自己强上多少。 众人纷纷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件珠宝作为彩头。顾清晓也从荷包里拣了一件宝石珠花放到那些珠宝堆里。荷包里的东西是索绰罗氏给她准备的。 “瑚图玲阿、苏沁薇和舒平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些。她们才刚开始识字吧?”松格里看了看三个豆丁般的小家伙,“要不你们三人就别参加了。等明年再参加?” “松格里说的有理。这对瑚图玲阿她们不公平。”尼楚贺把顾清晓刚才拿出来的珠花又放回顾清晓手中,“这样吧,你们三个可以参加,但是彩头就算了。不用你们出。”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同意。她们可不想欺负小孩子。 最终,参与作诗大赛的人员有十二岁的沈宁月、十一岁的伊拉里.尼楚贺、十岁的伊千雪、九岁的亨奇勒.松格里、九岁的富察.萨伊堪、八岁的常佳.雅蓉和八岁的布尼.舒乐。 之后,众人又选定了一株赤丹(山茶经典品种)作为描述对象。赤丹一米来高,上面开着五六朵或红色或粉色的妖娆花朵。花朵直径约三寸,花瓣有□□轮,阔匙形,重重叠叠,层层复复,瑰丽而华美。 “我们来抽签吧。按顺序来。”尼楚贺让下人准备好签筒,抽到第一个的是松格里。 松格里无奈的站起身,皱着小眉头,走到赤丹面前,围着赤丹转了好几圈,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开口,“一圈一圈又一圈,两圈三圈四五圈,六圈七圈□□圈,圈圈都是红鳞片。” “呵呵呵——” “嘻嘻嘻——” “咯咯咯——” 松格里的诗一念完亭子里顿时响起了低低的嬉闹声。松格里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诗作的不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嘴儿也嘟起,“有什么好笑的,待会儿轮到你们我也这样笑话你们。” 顾清晓笑着仔细打量那株赤丹,还别说,真的很像一层层的鱼鳞。 松格里坐下后,便轮到了伊千雪。伊千雪的父亲本就是举人出身,平日里对子女的教育也都是以琴棋书画为主,所以伊千雪虽然年纪还小,可才学却是不错的。 伊千雪也来到朱丹前细细观察了一番,然后直起腰身,檀口轻启,“青青嫩芽吐芳蕊,层层卧于懒枝间。不闻幽香飘万里,却见红颜傲世前。” “千雪妹妹不愧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听起来很好。”尼楚贺微笑着夸赞道。 “对仗工整,韵压的不错。诗的本身也是灵气十足。”沈宁月面上淡淡的说着,心底却有些紧张,看来伊千雪的才学不比自己差。 松格里虽然很想说出几句不是,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诗跟伊千雪的那是没法比。算了,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顾清晓也不会作诗,但还是能分辨得出一首诗的好坏的。伊千雪这首诗不算很好,但也绝不能说差。最重要的是,这首诗里竟然隐藏着一丝很深的孤傲与霸气。这个伊千雪看来心思不小啊。 伊千雪面对众人的夸奖只是略微腼腆的笑笑,还害羞的红了脸颊。伊千雪过后,很快就轮到八岁的雅蓉。 雅蓉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到了赤丹附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这盆花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红的、粉的、绿的吗? “粉的红的和白的,绿的黄的和黑的,和在一起就是它,名为赤丹的茶花。” “噗——” “哈哈——” 这一次大家不再是矜持的笑了,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有的在喝茶的甚至被茶水呛了个正着。 顾清晓用膜拜的眼光望向雅蓉,吾辈臣服。 “我说错了吗?这花不就是又红又粉又白的,叶子是绿的,枝干是黄的,泥土是黑的。没一点错啊。”雅蓉还在那里一本正经的企图说服大家。 难道雅蓉是个天然呆?顾清晓用手捂住眼睛,真有点儿伤不起。 “没错,没错。雅蓉妹妹说的很对。你的诗也作的不错,就是太写实了些。”沈宁月努力克制住不断翘起的嘴角,将雅蓉拉回了座位上,“好了,你们都别笑了。现在该轮到我了。献丑了。” 沈宁月微微欠身,优雅的踱步到赤丹面前,一手轻抚那雍容华贵的花朵,轻声念道,“微雨润草木,妃色凭栏杆。春风送晴来,赤霞倚天边。” 正是一幅雨后天晴的赤丹图。 众人又夸赞了沈宁月几句。顾清晓估计,只要是听得顺耳的,不太直白的,这些人就会觉得都不错,这里恐怕也只有伊千雪和沈宁月稍微懂一些诗词了,其他人都是一知半解。 看来诗词真的是汉人的强项啊。你看这些满洲姑奶奶们,能吟出口的都少,何况自己作诗了。 这场作诗大赛本就是这些汉军旗的姑娘们给满八旗贵女们的下马威,出身高贵又怎样,诗墨不通,粗俗无礼,怎比得过汉家女子的以诗词为心,以秋水为姿? 后面的几位也都是草草说了几句便了事,三个小的更是沉默是金。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场大赛的魁首只会在伊千雪和沈宁月之中产生。 最后,由其他八个人对伊千雪和沈宁月进行投票,票多者胜出。三个小的也算在其中。投票的结果是伊千雪五票,沈宁月三票。伊千雪得到了全部的彩头。 沈宁月虽然微笑着对伊千雪表示了祝贺,可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给比下去,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直到品花宴结束,沈宁月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大家也权当没有看到。 回程的路上,顾清晓把自己蜷成一团窝在索绰罗氏的怀里,享受着索绰罗氏轻柔的抚摸。萨伊堪在另一辆车里。 “笑儿今天玩得可开心?”索绰罗氏的手在女儿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嗯。今天她们还办了个作诗大赛,不过我还小,就没参加。”顾清晓懒懒的哼哼。 “喔?作诗大赛?如果额娘没记错的话里面最大的也才十二岁吧?她们都会作诗了?”索绰罗氏有些惊讶,这个作诗大赛可是连成年女子也不敢随意举办的啊,一个弄不好,所作的诗词便会被流传出去,如果是佳作的话倒是无事,只会是一桩美谈,但如果作品太差的话,可是会对作诗之人产生不好的影响的。说是从此名声毁了也不为过。 “只有沈宁月和伊千雪会,其他人都不会。” “那些不会的人怎么参加?随口说两句?” 顾清晓便把刚才的作诗大赛一一说给了索绰罗氏听。索绰罗氏听了后虽然也觉的可笑,但是她还是严肃的告诫了女儿,“那个沈宁月和伊千雪的心机倒是不错,这件事如果流传出去的话有心人只会说满族贵女不学无术,文墨不通,连首像样的诗都拿不出手。幸亏你还小,没有参加。不过,你以后可要多长个心眼儿了,像今天这样明显是别人已经挖好的陷阱可别傻乎乎的跳了进去。” “嗯。我知道了,额娘。大姐也作了诗,会有影响吗?”顾清晓仰起头,眨巴了下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索绰罗氏。 “影响肯定是有,不过不会很严重。先不说布尼府会约束管教好当时在场的下人,就算不小心被别人知道了也可以以年纪还小搪塞过去。不过以后你们的学问方面就要更严格的要求了。这次吃了亏也不是没有好处,总算让满洲贵女们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满族女儿家对于才学的要求不高,一般只要粗通文墨就行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出身和品性。不过,若是能够增加些才情总是好的。”索绰罗氏点了点女儿红扑扑的小脸,“所以啊,你以后也是要会一些的。你现在的启蒙还学的不错,等你七岁了,额娘再给你请个夫子,给你说说吟诗作对的学问。额娘也不求你在文墨方面有多厉害,只要能听懂,自己勉强会一点儿就行了。” “好吧。额娘,我会好好学的。”顾清晓将自己埋入索绰罗氏的怀里,闭上眼睛,将思绪慢慢放空。 20、费馨饮灵液 应萨伊堪的请求,富良请来了当地有名的曾秀才来教授萨伊堪的诗词歌赋。顾清晓觉得萨伊堪就像个陀螺,从早到晚一直都忙个不停。要是她的话早就累趴下了。 因为富良和索绰罗氏一直都认为顾清晓的身子弱,因此对于她的管制放得很松,生怕把她累病了。其实顾清晓的身子早就被她自己用空间里的灵液调理好了。她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瘦弱些。 每天未时正至申时二刻这段时间是顾清晓雷打不动的午休时段,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顾清晓躺在床上闭目酣睡,灵魂却已经进到空间里看书、修炼。言锦和言惜两个丫鬟守在门外。 “奴才给大少爷请安。”言惜和言锦见费馨过来,忙给他行礼问安。 “笑儿还在睡?”现在已经是申时三刻了,往日顾清晓在这个时间点儿早该醒了。 言惜和言锦都摇摇头,“奴才这就去瞧瞧。” “嗯,快去看看。”费馨挥挥手让丫鬟们进了屋。 两个丫头进来唤顾清晓的时候,顾清晓的灵魂正在空间里看全神贯注的看着一本《草药图集》,感觉到空间外有人轻推自己的身体,顾清晓慢慢的将灵魂归位,睁开了眼睛。 “二格格,大少爷来了。奴才伺候您起身。”言惜和言锦手脚麻利的给顾清晓穿衣、梳头。 约两刻钟过后,顾清晓一身粉蓝旗装的出现在费馨面前。 “小懒猪,今天怎么睡这么久?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费馨将顾清晓拉到自己面前,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大哥,我没有不舒服。”顾清晓拿开费馨的手,“大哥找笑儿有事吗?” “嗯。”费馨将桌子上紫红色的木盒子打开,“前两天你不是说很喜欢绿涛吗?绿涛是友人所赠,大哥不能给你,所以我给你另外找了一支。虽然颜色跟花纹和绿涛有些差异,不过质地和音色却是不会差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清晓看见铺着红绒布的盒子里卧着一支做工精美的紫褐色的洞箫,上面还系着用紫色丝线编成的络子,她将洞箫轻轻拿起,细细抚摸,淡淡的紫,深深的褐,衬着她粉白的小手煞是好看。 “是紫竹做的?”顾清晓扭头问费馨。 费馨点点头,“喜欢吗?” “嗯。”顾清晓爱不释手的摸着洞箫,眼里全是笑意,“喜欢。我很喜欢。多谢大哥。” 顾清晓把洞箫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让言惜收起来。费馨抱起她,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会把头发弄乱。”顾清晓扭动着,试图躲开费馨作乱的手。 费馨轻笑两声,“笑儿会忘记大哥吗?如果大哥离开笑儿几年,笑儿还能认出大哥吗?”费馨的声音低低的,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大哥要去哪儿?要去很久吗?”顾清晓不再乱动,大大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费馨。 “阿玛的任旨已经下来了。是广东省的守巡道员。年底全家就要动身赶往广州了。”费馨低下头看着顾清晓,试图展开一个微笑,可勉强扬起的嘴角并不怎么成功。 “大哥不和我们一块儿去吗?” “大哥要回京。”十六岁的费馨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库雅拉氏(富良的额娘)为他和本届的落选秀女伊尔根觉罗氏定了亲,于明年年初完婚,婚后也正好可以参加科考。 “大哥。”顾清晓用自己小小的手努力握住费馨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笑儿不会忘记大哥的。大哥送了笑儿那么多东西,以后只要笑儿看见这些东西就会想起大哥。”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大哥多送你些东西。”费馨失笑,轻轻的戳着顾清晓的额角,“小坏蛋。心都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呵呵——”两个深深的梨涡出现在顾清晓的嘴角,“那为了答谢大哥对笑儿的疼爱,笑儿今天亲自给您泡杯茶,大哥,你等着。”顾清晓让言惜将冷掉的茶盏撤走,从费馨的腿上爬下来,蹦蹦跳跳的进了小厨房。 厨房里,滚烫的水已经准备好了,装在茶壶里,顾清晓想将所有的人都赶到门外,言惜和言锦坚决不肯离开。 “二格格,这水很烫,要是把二格格烫伤了奴才难辞其咎。就让奴才来斟水吧,二格格您就负责放茶叶?”言锦见顾清晓要去取水壶,急忙抢先把水壶拿到手上。 “我都说了要亲自给大哥泡茶的。怎么能让你来斟水。言锦,把水壶拿来。” “二格格,奴才求求您了,要是大少爷在这里也不会同意您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的。”言锦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哎,那好吧。你来斟水。不过,斟完水后你要立刻背过身去,不准看我。” “好好。奴才斟完水就转过身去,不看您,不看您。”言锦生怕顾清晓继续胡闹,赶忙答应。 “言惜也是。” “是。奴才也是。”言惜也连忙笑着应道。 顾清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言锦给茶杯斟上水。 “快点转过去,不准看我洗茶。”顾清晓端起杯子冲着言惜和言锦说道,两个丫头无奈的对视一眼,同时转身。 顾清晓将第一遍的茶水倒掉,唤来言锦斟第二次的水。这一次,顾清晓在倒完水后偷偷地将空间里的灵液滴了两滴到茶杯里,混着青青绿绿的茶叶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好了,快把水斟上,我给大哥端过去。”见言锦将水斟至三分之二的时候,顾清晓示意她停手。盖上杯盖,顾清晓端着茶杯,龟速般的走出了厨房。 “大哥,请用。”顾清晓将杯子端到费馨面前,满脸都是等待夸奖的表情。 费馨笑着揭开盖子,看着杯子里清亮的茶水顿觉神清气爽,忍不住端到唇边,先是深深的嗅了一口茶香,香馨扑鼻,浅啜一口,醇厚味甘,费馨享受的回味着,双眼微眯。 “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大哥?”顾清晓拉拉费馨的衣摆。 “嗯。”费馨放下杯子,看了眼满是期待的顾清晓,笑道,“很好喝,是大哥喝到的最好喝的茶。辛苦我们笑儿了。” “那喝完,喝完。”顾清晓把茶杯放到费馨手上,催促着。 费馨端起杯子,果真将茶水一饮而尽。 顾清晓心里松了口气,抱着费馨的胳膊开心的撒着娇。几天后,她又用同样的办法给富良、索绰罗氏和其他几位兄长都服用了灵液。 21、一晃两三年 六月的时候,费馨启程回京。顾清晓把自己的第一件绣品做成了荷包送给了他。荷包虽然粗糙,上面只有一株丑丑的兰花,可费馨却喜欢的像跟得了个稀世珍宝似的,戴在身上就不肯再取下来。宜里布和佛尔果充两人只有眼红的份儿,缠着顾清晓索要了好几样连影子都还没有的绣品才罢休。 “笑儿,不可以忘记大哥喔。不然等你回京的时候大哥就不给你好东西了。”费馨抱着顾清晓,亲了亲她还沾着泪水的脸蛋儿。擦干净妹妹脸上的泪水,费馨给父母磕了头,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马车渐渐远去,顾清晓的眼泪却止也止不住。所以说,离别什么的,真的最讨厌了。 苏沁薇往府里递过几回帖子,不过,除了第一次索绰罗氏让苏沁薇入了府以外,后面几次都被索绰罗氏以顾清晓要上学堂为由给拒绝了。顾清晓也不在意,毕竟,她也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娃玩儿不起来。 十一月的时候,富良一家子往广州赶去。一大家子人在路上拖拖拉拉的走了七八天才达到目的地。路上,富良还救了个浑身是伤的孩子。一家人才刚安顿下来就传来了皇太后病逝的消息。府里上上下下全部撤下了颜色鲜艳的东西,素净之极,连除夕也没了以往的热闹。 二月的时候,富良正式升任正四品的广东省守巡道员,索绰罗氏只在府里摆了顿家宴,略微庆贺了一番。 顾清晓怕冷,很怕冷,所以她很喜欢广州的天气。湿润、暖和。即使在冬天也只会让人觉得温暖,不会有一丝冷意。 广州的府苑格局与惠州的相似,因此,那些院落的名字都是沿用了惠州的府苑里的院名儿。顾清晓住的院子依然叫沉香阁。 顾清晓看着笔下已经完成的一副墨梅图,放下画笔,满意的笑笑。 “二格格这几年的画艺越发的精妙了。奴才看,再过两年就要赶上三少爷了。”语涵见顾清晓停笔,立刻上前用热毛巾给顾清晓净手。 “我哪儿赶得上三哥,你也不用奉承我,我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着呢。”顾清晓笑笑,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完成的画作,“把画好生收起来,别弄丢了。” “是,二格格。”语涵笑着应道,“二格格所有的字画奴才都收着呢。” 顾清晓用过点心后,见天气晴好,便将窗户微微支起,躺在软榻上拿起一本杂记慢慢看了起来。 书上提到了东汉时期著名的大贪官梁冀。看到梁冀,顾清晓不禁想起了一年前震惊整个广东省的贪墨案件。同知张羡英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而被处斩,听说官兵在查抄张羡英的家产时竟然搜出了不下十万两的白银和足足一万两的黄金。张羡英落网后,因他错判的一起冤案也得到了昭雪。原来两年前霍家粮铺的“毒粮”事件是张羡英使人栽赃诬陷的,起因就是霍家不肯同张羡英同流合污秘密囤粮、抬高粮价。张羡英便买通霍家粮铺的一个下人,让下人在粮食里面搁上老鼠药,几天后,中毒事件爆发,矛头直指霍家粮铺。霍家粮铺的家主和族人也因此被冤屈处决,之后,粮铺实际上是被掌握在了张羡英手里。张羡英能贪墨如此之多的钱财,霍家粮铺“功不可没”。而揭露张羡英罪行、为“霍家粮铺”平冤的人正是富良,这是富良来广州办的第一件大案,也是此案奠定了富良在当地百姓心中公正廉洁的良好形象。 活生生的几十条人命就因为贪婪之人的贪妄之心被糟蹋了。顾清晓放下书,深深吸了口气,还好富良不缺银子。 “二格格,曹姨娘来看您了。”语幽进来禀报道。 “请她在外面等一会儿。语幽去端些茶点过来。语涵过来给我整理下。”曹姨娘闺名叫曹湘儿,是一年前富良新纳的小妾。 顾清晓出来的时候见曹湘儿正端起茶杯,秀秀气气的喝了口茶。十七八的模样,柳黛眉,杏核眼,皮肤白皙,左颊边一个浅浅的酒窝,一身冰雪蓝的旗装显得整个人更加秀气甜美。 “二格格,婢妾打扰了。”曹湘儿起身对顾清晓福了福身子。 “坐吧。可是有什么事情?”顾清晓也坐下来,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浅啜了一口清茶。 “二格格上次不是夸赞婢妾的扇面绣的好看么?婢妾见二格格喜欢,就给二格格也绣了一副,您看看是否还合意?”曹湘儿取出已经做成成品的团扇放到顾清晓面前。 团扇的形状为腰圆形,扇柄用湘妃竹制成,扇面一面绣的是盛开的芙蓉花,一面是蜻蜓点水立荷图。正是柄精巧十足的双面绣团扇。 “扇子很漂亮。我很喜欢。”顾清晓笑着将团扇手下,“我记得我还有盒没用过的‘洛水坊’的胭脂,语幽,你去取来给曹姨娘。”见语幽去取胭脂后,顾清晓又转头对曹姨娘说道,“是上次阿玛带我出府时买的,你别嫌弃。” “二格格说哪儿的话。婢妾喜欢还来不及呢。多谢二格格。”曹湘儿一脸欣喜的对顾清晓道谢。“洛水坊”可是广东省最好的胭脂坊,里面一盒普通的胭脂都要五两银子,而以富良对顾清晓的宠爱,恐怕买的都是最好的。 曹湘儿离开后,语幽不屑的瘪瘪嘴,“真是的,送一把破扇子来就要走二格格一盒上等的胭脂,她肯定在心里偷笑呢。” “语幽,你在我身边也有五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像这种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被旁人听到了,把你发买了也是不为过的。祸从口出,你要记住。”顾清晓看都没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语幽一眼,削葱般的手指捻起一块荷花糕送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奴才知错,求主子原谅。”语幽“碰碰”的把头磕在地上,“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清晓轻叹了口气,“起吧。以后再犯,就把你撵出府。”挥挥手让语幽下去整理下自己。 这时言惜进来了。 “东西都送到了吗?”顾清晓前几天嘴馋,自己捣鼓出了双皮奶,今天她让厨房多做了些吩咐言惜和言锦给父母和几位兄长都送了份过去。 “送到了。只有三少爷有事外出了,不在府里。老爷、夫人和少爷们都夸二格格奇思妙想呢。特别是五少爷,直呼吃得不过瘾,还想再吃一碗。”言惜笑着回道。 佛尔果充这些年越发的贪嘴了,不过庆幸的是他的体型没有一直往横向发展。现在虽然看起来还有些圆嘟嘟的,可就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佛尔果充的身高和体重都是十分正常的。 顾清晓笑了笑,让语涵把绣绷儿给她取来,上面是一副只绣了不到一半的牡丹图。她的女红不算鼎好,不过在同龄人之中却是不错的。刚绣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语涵进屋通报,“二格格,秦鹤在外面求见。” 顾清晓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让语涵先将屏风架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 顾清晓端坐在屏风后,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在距屏风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鹤见过二格格。”来人正是秦鹤,现在宜里布的陪读,两年前富良在来广州的路上救下的孩子。 “嗯。坐吧。三哥可是有事要你告知我?” 秦鹤对着顾清晓躬身行礼后坐了下来,“三少爷对二格格送过去的奶羹赞不绝口,说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喝到就好了。”秦鹤的声音还有着少年的清亮稚嫩,可是顾清晓每一次见他的时候都会觉得他深沉的不像个孩子。顾清晓还记得那个躺在床上破败不堪的小男孩儿,大夫已经宣布他没救了的时候,他眼角滑落的泪滴。那滴泪,让她想起了卓航,男孩的表情竟然和卓航在亲吻她墓碑上的照片时的神情一模一样。绝望、认命还有深深的不甘与悔恨。所以,她偷偷的给他服用了一滴灵液。她不希望他死。之后,她再没有去看望过那个小男孩,她只知道那个孩子活下来了。那个孩子的名字叫做秦鹤。 “这是三少爷命属下给二格格送来的画集。三少爷说,如果二格格喜欢,他以后再多寻些给二格格。”秦鹤将三本画集放在桌子上,言惜上前将画集取走交给了顾清晓。 顾清晓略略翻看了一下,都是些花鸟虫鱼之类的景物画。 “告诉三哥这几本足够我看一阵子的了,不用再特意麻烦了。替我多谢三哥。” “是。属下这就告退了。” “等一下。”顾清晓叫住秦鹤,对言惜说道,“去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奶羹,给秦鹤再装上两碗带回去。” 不一会儿,言惜就提着食盒回来了。 “里面的奶羹一碗给三哥,一碗你自己尝尝。好了,退下吧。”秦鹤并非府里的下人,顾清晓也疑惑为何富良和宜里布都对他特别的看重,因此,对于秦鹤,她总是多一分客气。 秦鹤提着食盒出了沉香阁,少年清俊的脸庞泛着醉人的笑意,一双星目灼灼的盯着手里的食盒,低垂的头掩下了深深的痴迷。 他还记得自己就要死去的那个夜晚,有一个女孩偷偷的救了他。也许女孩以为自己昏迷了不可能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他还是记住了。通过那一缕淡淡的馨香。 22、曹湘儿事件 路过折梅居的时候,顾清晓看见了正往外走的巴雅拉氏。一身淡白紫的绣花旗装包裹着越发瘦弱的身躯,原本丰腴的脸颊也有些凹陷,眼睛大而无神宛如一潭死水。失去孩子、终生无子的痛楚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她想报复乌雅氏,可是乌雅氏已经恶有恶报的疯癫魔怔了。她想对萨伊堪下手,可是富良加强了对全府的掌控,她根本无从下手。她只有通过不断地自我折磨来平息心里的怨与恨。精神上巨大的压抑使得快要她喘不过气了。 巴雅拉氏自然也看见了顾清晓。她对着顾清晓盈盈的拜下。 “婢妾给二格格请安。” “姨娘请起。姨娘这是去哪儿?”顾清晓看见跟在巴雅拉氏身后的蓝萱手里抱着一个包袱。 “婢妾给五少爷做了身袍子,正想给五少爷送过去呢。”巴雅拉氏淡笑着说道,在提到佛尔果充的时候眼里有了些神采。 顾清晓点点头,“那你快去吧。我还要去额娘那儿一趟。”巴雅拉氏经常给佛尔果充做衣裳、荷包之类的绣件,顾清晓估计她可能把对自己孩子的母爱都转移到了佛尔果充身上吧。毕竟佛尔果充年纪最小,长得也是玉润可爱。而她自己倒更像个姐姐。 看着巴雅拉氏远去,顾清晓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在空间的医术里也看到过“红泪”的介绍,而且,那本医术里还记载有解毒的方法。巴雅拉氏的确是值得同情,她也能治好她的不孕之症。只是,她不觉得自己是滥好人一个啊。这里不是她原来生活的和平年代,这里有着严格的尊卑秩序,这里有些人的生命贱如草芥,这里的人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牺牲他人的性命。也许她无法做到为了自己残害他人,可是,至少,她可以做到不多管闲事,不当圣人。救秦鹤已经是破例了。这辈子,她只想对对她好的人好。 “走吧,去落霞阁。”顾清晓领着言惜往落霞阁走去。 顾清晓到落霞阁的时候,索绰罗氏正在对上个月的账本。看见女儿后,索绰罗氏便放下手里的账本,拉着女儿坐在了软凳上。 “笑儿今年也八岁了。这两年,你的女红和学问都学得不错,也是时候该学习管家的事了。”索绰罗氏拍了拍女儿的手,打量着越发精致秀丽的女儿满意的笑笑,“明天开始,你每天未时正就到额娘这里来,额娘慢慢的教你些内宅的事情。你要好好学,将来才不至于吃亏。” “嗯。额娘,我听您的。”顾清晓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知道内宅的复杂与凶险,以后没了父母兄长的庇佑,她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从索绰罗氏哪里出来后,顾清晓回了枕风阁。她需要好好的消化消化刚才索绰罗氏给她讲的那些东西。 “妹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佛尔果充有些委屈的对着顾清晓抱怨道。 顾清晓见他额头上还冒着细汗便掏出手绢给他仔细的擦了擦。“刚从练武场回来?瞧这满头大汗的,可换过衣服了?” “换了,换了。我本就爱出汗。”佛尔果充十分惬意的享受着妹妹的照顾,心里甜滋滋的。 顾清晓给他擦完汗后,把他拉进厅堂里坐下,“饿不饿?我让言惜她们去厨房给你弄点儿吃的?” “好好——要那个奶羹。”佛尔果充舔舔嘴角,想到奶羹又甜又滑又细的口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别摆着一副馋样儿,有你吃的。”顾清晓吩咐言惜下去准备吃食去了。 “巴雅拉姨娘给你做了身新袍子,你可收了?” “我让黎泰给我收好了。那袍子颜色太鲜艳,我不喜欢。” “嗯,不喜欢就别穿了。额娘不是给你做了很多素净些的袍子吗,你穿额娘做的那些就行了。” “妹妹,我知道。我不会亲近巴雅拉姨娘的。”佛尔果充瘪瘪嘴,有些不满顾清晓对他的旁敲侧击。 顾清晓弹了下他的脑门儿,“知道就好。” “对了,你的武技练得如何了?现在能赢得了四哥吗?” “那当然!”佛尔果充骄傲的挺了挺胸脯,“我刚才还把四哥摔地上了呢!” “没把四哥摔伤吧?”顾清晓担心地问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知道分寸,不会伤了四哥的。” “你武技练好了也行,免得以后被别人欺负。不过,书还是要认真读的,不可以再逃学了,要是阿玛再罚你我可不会再救你了。”上次佛尔果充因为贪玩逃学的事被富良狠狠打了板子,要不是顾清晓出面求情,还不知道要多挨几板子呢。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逃学了。”即使在课堂上睡觉也不逃学了。佛尔果充心有余悸的保证道。 在顾清晓这里吃饱喝足后,佛尔果充方心满意足的回他的听蝉阁去了。 顾清晓拿起本画集歪在软榻上细细的看了起来。快酉时的时候,顾清晓正准备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便被管家白里告知富良让她到朝闻阁去一趟,说是富良有事情问她。 顾清晓以为富良有什么急事要对她说便连忙带着言惜去了朝闻阁。并没有注意到白里眼里颇为复杂的目光。 到了朝闻阁的时候,顾清晓总算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朝闻阁里的下人们全都被遣到院子外面去了,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言惜也被白里留在了院子外面。 顾清晓走进厅堂,富良正坐在主位之上,面色有些沉郁,看见顾清晓进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摸摸女儿的脑袋。 “阿玛,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请个大夫来瞧瞧?”顾清晓担心的走到富良面前,关切的问道。 “阿玛没事。笑儿,你听着,阿玛知道事情并非你所为。可是,最直接证据却是指向你。”富良握住顾清晓的手,盯着女儿清丽的双目认真的说道,在看见女儿疑惑的眼神后,富良缓缓道出了事情的经过,“刚才曹湘儿的丫鬟秋瓷过来禀报,说是曹湘儿小产了。秋瓷说曹湘儿是在用了你给她的胭脂后才小产的,而我让人请来的大夫在验了那盒胭脂后证实,胭脂里的确掺杂有致人气血两亏的药物,孕妇使用后将会导致小产。” “真是可笑,我即使要害她也不会在我自己给她的东西里下药吧?阿玛,这都怪你和额娘还有兄长们太过宠爱于我了,哎,我怎么这么招人嫉妒呢?”顾清晓嘟起小嘴在自己嫩嫩的脸上摸了摸,颇为自恋的说道。这本就是一场针对她的陷害,只要富良表明了立场,她的心也就定了。 “你倒还怪气阿玛来了。”富良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儿,“你呀,现在该想想应该怎样洗脱自己的冤屈。” “阿玛——”顾清晓抱住富良的胳膊摇了摇,“您会帮我的吧?” 23、爱与恨之间 顾清晓跟着富良来到了曹湘儿居住的院子。院子已经被富良派人把守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屋子里,曹湘儿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脸上还有着泪痕。看见顾清晓进来后情绪十分激动。“二格格,婢妾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什么要这样害婢妾?那也是您的亲弟弟啊!老爷——您可要为婢妾做主啊——”曹湘儿刚止住的泪又潸然而下,凄苦的表情惹人怜爱。 “曹姨娘,那盒胭脂虽然是我给你的,可里面的药并非我所下,你为什么会中毒,恐怕只有问你自己或是你身边的人才知道了。”顾清晓看着曹湘儿,一脸淡然。她也怀疑过萨伊堪,可是,富良告诉她不可能是萨伊堪,因为富良派在萨伊堪身边的人不会让萨伊堪有任何不轨的举动。顾清晓在心里将怀疑的人选一个一个的仔细分析,逐渐排除,最后得出的结论让她有些吃惊。因为最有可能的动手的竟然是曹湘儿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 顾清晓目不转睛的盯着曹湘儿,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令她失望的是,曹湘儿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神情,她只是对顾清晓的话感到愤怒。 “二格格——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婢妾还会害自己的孩子吗?婢妾——婢妾——婢妾知道老爷疼爱二格格,可难道婢妾的孩子就不是老爷的亲骨血吗?老爷——婢妾虽然是章佳大人送给您的,自知身份卑微,可是,婢妾也是有感觉的人啊——婢妾的孩子就这样被人害了,婢妾这个当额娘的怎能不痛?老爷这样纵容二格格,让婢妾心寒啊——” “曹姨娘,你就不怀疑你身边的丫头吗?毕竟她们是贴身伺候你的人,要动手脚也容易。而我,还不至于蠢到会在自己送给你的东西里面下药吧。”顾清晓皱起眉头,有些不悦。这个人的陷害手法也太拙劣了些。不过也确实给她添了些麻烦就是了。 曹湘儿听见顾清晓这么说果然止住了哭泣,立马看向立在床边的秋瓷和秋昙,“是不是你们俩?是不是你们害了我的孩子?” “姨娘,奴才没有。”秋瓷和秋昙“碰”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曹姨娘,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也容易。你可能不知道,有一种从西域传到我们大清国的药水可以测试出一个人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顾清晓拿出一个精致的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只要把这个药水滴一滴到说话的人的手背上,药水本来是红色的,但如果那个人说谎的话,药水就会变成绿色。曹姨娘,既然这两个丫鬟口口声声说不是她们做的,那我们就来测测她们到底说谎没有。”顾清晓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然后对秋瓷说道,“就你先来吧。” 曹湘儿惊讶的看着顾清晓手上的瓷瓶,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个东西真的能测出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试试不就知道了。”顾清晓让秋瓷手背朝上,在她的手背上滴了一滴红药水,“现在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见秋瓷点头后,顾清晓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秋瓷是不是你的本名?” “不是。”药水依然是红色的。 “第二个问题,你今年是不是十六岁?” “是。”药水依然没变颜色。 “第三个问题,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是。这样我们才能知道这个药水到底有没有用。”顾清晓看了秋瓷一眼,见秋瓷点头后继续问道,“你是今年进的府?” “是。”话音一落,药水便慢慢的变成了绿色。秋瓷明明是在她十岁那年就进的富察府,已经在府里呆了六年了,曹湘儿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秋瓷说了谎,因此药水变成了绿色。顾清晓将秋瓷手背上的药水抹去,重新滴上了一滴。 “好,最后一个问题。药是不是你下的?” “不是。”药水没有变色。 “看来你是清白的。”顾清晓又将秋昙唤来,同样把药水滴了一滴在秋昙的手背上,期间,顾清晓也故意让秋昙答错了一题使得药水变成了绿色。 “曹姨娘,事实证明这两个丫头都没问题。不知道曹姨娘有没有勇气让我也给你滴上药水试一试呢?”顾清晓此时盯着曹湘儿有些慌乱的脸笑得意味深长,她实在想不出曹湘儿为何要陷害她啊。 看见顾清晓伸过来的手,曹湘儿极快的将顾清晓手中的药水打翻在地,“我才不信!明明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为什么反而要我来滴上这个奇怪的药水。你一定是在这里面下了□□,你是不是还想要害死我才甘心?老爷,你快把她带出去好好的处罚她。”曹湘儿对着富良大吼道,连自称都变成了“我”,她眼里的惊慌失措如此明显,让人不容忽视。 “曹姨娘,你这是心虚了?”顾清晓轻蔑的笑笑,玉般的手指伸向自己腰间的荷包,“还好我多准备了一瓶,曹姨娘,要不我也来滴上一滴,让阿玛亲自给我们滴,反正我是行的端站得正的,上天自有公断。那么,你呢?你敢不敢?” 顾清晓再次向曹湘儿走去,步步紧逼,毫不退缩。瓶盖被打开,顾清晓一手猛地抓住曹湘儿的右臂,一手正准备将液体往她手背上倒去。 “哈哈哈——”曹湘儿突然间状似风魔的大笑起来,身体大幅度扭动针扎,又一次将顾清晓手里的玻璃瓶打翻。 “曹湘儿,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若不是你心虚,你又怎会连续两次故意打翻那药水?你最好从实招来,为何要陷害笑儿,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骨肉都要达成目的?”富良冷冷的看着曹湘儿,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为什么?哈哈——问的好啊,我到底为什么要陷害你呢?二格格?你从没有得罪过我,我究竟为何要如此针对你呢?你不想知道吗?啊?”曹湘儿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富良和顾清晓识破了,再也不掩饰心底那喷薄的恨意。 “是的,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何?”顾清晓点点头。 “你们还记得春芽吗?”曹湘儿盯着富良和顾清晓,眼里的痛恨愈发浓烈,“你们一定都已经忘了她吧?哈哈——春芽,邓娟,我的亲姐姐,她只不过是被乌雅氏用婚事威胁才会——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她的?不仅把她赶出府,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割掉了她的舌头。还——还让人侮辱了她——你们知道吗,等我在乱葬岗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都已经死了好多天了,尸体都——她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奴才,为什么要让她来承担所有的过错,那个乌雅氏疯癫了还能有吃有喝的让人伺候着,为什么我的姐姐却要曝尸荒野?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你们不是都喜欢瑚图玲阿吗?我就是要让她声名狼藉,我就是要让你们都讨厌她。就是要让索绰罗氏也尝尝失去最亲的人的滋味!哈哈哈——” “这么说,你其实还打算毒死我的?” “是——你们都该死!”曹湘儿双眼大睁,恨意滔天。 “那孩子——”顾清晓想再问问曹湘儿小产的事情。 “孩子?我怎么可能会让这个恶心的孽种生下来?他死了最好不过。”曹湘儿盯着自己的腹部,一动不动,低垂的眼里,泪光闪烁。 “阿玛——”顾清晓换了富良一声,她虽然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她倒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这些。 要怎样的爱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的奋不顾身啊,为了报仇甚至不惜委身于自己憎恨的仇人?又要怎样的恨才能让一个母亲狠下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啊? “阿玛,我想先回去了。” 富良看着精神萎靡的女儿,摸了摸顾清晓的脑袋,“嗯。回去吧。剩下的,交给阿玛来处理。” 顾清晓走后,富良走到了曹湘儿的身旁,“奴才就是奴才,主子要她死她就得死。你也一样。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能够测谎的东西吗?那不过是个小戏法儿罢了。秋瓷和秋昙的手背上早就抹了另一种药,那种药只要和瓶子里的药相遇,过一段时间便会变成绿色。从你进府开始,你的一举一动便都逃不过我的眼睛。那个孩子,你不打掉我也会帮你打掉的。厨房劈柴奴的孽种也配姓富察?”看见曹湘儿震惊无比的眼神,富良冷冷的勾起唇角,“你和他都得死。” 24、出发回京城 有些事,光是逃避是毫无用处的。 一岁那年,她被自己的庶姐下药,因为庶姐嫉妒她的出身,嫉妒阿玛和兄长对她的疼爱。八岁这年,她被一个小妾栽赃陷害,此为一岁那年的事情留下的祸端。 顾清晓无声的叹息。怪不得佛会说世间因果循环,万事有因有果。她本不想害人,可经历过这次事件后,她明白了,并不是自己想置身事外便会无沾无染的。有些事,容不得自己犹豫不决、踯躅徘徊,因为很可能一个晃神,自己便会小命不保。这,就是现实。以后,自己也会活在这样的终日算计之中,要么荣宠不衰,要么处处被欺。 “二格格,该歇息了。”言惜出声打断了顾清晓有些沉郁的思绪,顾清晓“嗯”了一声,任由丫头们伺候自己安歇。 曹湘儿的事情被富良压了下去,一个月后,曹湘儿因哀思过度、抑郁成疾,救治无效后“病逝”。当顾清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是稍微怔了怔,便又继续看手里的册子。如今,索绰罗氏为了锻炼她管家的能力便将沉香阁交给她自己管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一些毫不相干的人。 顾清晓似乎在慢慢的长大。这种长大,不是说她不会再对富良和索绰罗氏撒娇,而是她的态度在一天天的改变。她不再抗拒内宅事务,努力消化索绰罗氏给她讲的一切东西,不再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发呆和睡觉上面,而是勤练自己书法和女红,不再放松对下人们的管制,而是严格的要求自己身边的婢女,规矩礼仪上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她不再将自己放在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的角度去将就生活,而是真真切切的融入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索绰罗氏说的对,以她的家世,除非是入宫为妃,否则必是嫡妻之位。入宫为妃,她要学会怎样在处处争斗的皇宫里保全自己、福佑家族。嫁做嫡妻,她要学会如何掌控后宅、养儿育女。她真的觉得很辛苦。有时也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得过且过。可是,现在不学会这些,将来,不仅不能保全自己,反而会连累家族,甚至会祸及子女。她,不想后悔啊。 康熙五十九年六月初七,乌雅氏自缢于房中,富良下令将她葬在广州,因为乌雅氏只是个妾,连让人守孝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萨伊堪身着素衣斋戒了三个月。 康熙六十年二月,富良的回京调令下达了。三月初,富良领着一家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在路上行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富良一家子才终于到达了京城。 马齐得知儿子回京的消息后,早就差人在富察本家附近买了个三进的院子作为富良一家人在京城的落脚处。 一家人安顿好之后便立刻去给马齐和库雅拉氏请了安。顾清晓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祖父和祖母。 端坐在上首的两人,一个华发美髯,不怒自威,一个慈眉善目,保养得益。顾清晓随着兄姐们一起对着二老盈盈拜下。 “不孝孙儿(孙女)给玛法、玛姆请安,祝愿玛法、玛姆福寿安康。” “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马齐捋着胡须,满意的对着底下的孙辈儿们点点头。 两位老人都给孙辈儿们准备了见面礼,当顾清晓从库雅拉氏手里接过荷包的时候,库雅拉氏拉住了顾清晓的手,在顾清晓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就是瑚图玲阿?长得真好。”库雅拉氏盯着顾清晓仔细的瞧了瞧,特别是在看到顾清晓那双和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眸子时,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我听说你的女红和规矩学得都不错,什么时候闲了也给玛姆绣一娟儿手帕。” “孙女儿手拙,难为玛姆不嫌弃,孙女儿一定给您绣方漂漂亮亮的手绢儿。”顾清晓甜甜的弯起唇角,露出两个迷人的梨涡。 “好好——那玛姆可就等着你的用了。”库雅拉氏疼爱的将顾清晓拉进了怀里,索绰罗氏微微低下头满意的笑了。 从马齐那里回家后,包括富良在内的几人均感到有些疲惫。顾清晓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她的灵魂则进入到了空间里。经过这几年的修炼,她的灵魂已经越来越凝实了,现在,她的灵魂已经能够在空间里连续呆上十个时辰以上了,空间里的医书她也差不多看了有三层了。那个药园则成了她炼药的原料栽培地。说起她炼制的药丸,还是主要以滋补养生的为主,什么帮助睡眠的、祛风止痛的、健胃消食的、排毒养颜的。。。。。。不过,这些药她可不敢随便拿出去给任何人试吃,她如果要帮人,一两滴灵液就足够了,炼药,也只是她无聊时的一种消遣罢了。至于□□,她也只炼制了两种,一种是让人昏睡的,一种是让人发痒的,都还没试验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药效究竟是怎样的。 自从顾清晓凝练出灵魂后就询问过星儿(千星珠器灵)她可不可以灵魂出窍,即灵魂离开空间到外面的世界来。星儿给出的答案是可以,不过要随着修为的增长才能做到。《化物诀》练到第三层便可以灵魂出窍,不过时间并不长,只能坚持一到三个时辰。练到第四层可以坚持四到六个时辰。练到第五层便可以像在空间里那样能够触摸到实体的东西,不过同样也有时间的限制。功法修炼得越高深,灵魂便越凝实,等修炼到最高层第九层的时候,灵魂便可以宛如另一个分/身,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的灵魂都可以为你做到,但却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看见你的灵魂。 为了能早日让灵魂出窍,顾清晓不得不抓紧时间修炼。这就相当于拥有一件隐形衣,以后的生活,只要她自己不犯错,便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费馨因为以前富良不在京城里,所以一直住在富察本家,如今富良既然已经回京,费馨自然是要搬回来住的。 顾清晓看着慢慢向她走来的费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身月色锦袍,一双白色缎靴,微微勾起的唇角柔和了拂面的冷风,眸子里醉人的笑意让顾清晓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笑儿,我是大哥。” 那年,顾清晓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大哥。你是笑儿的大哥。唯一的大哥。笑儿没有忘记大哥。”顾清晓也扬起甜甜的笑脸,慢慢的走到费馨面前,微微蹲身给费馨行礼。 “笑儿长大了。越发的好看了。”费馨看着出落得越来越姝妍可人的小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走吧,跟大哥过来,去取你的礼物。”费馨想像以前一样牵起妹妹的手,却发现妹妹已经到了该知晓男女有别的年纪了,已然伸出去的手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费馨把顾清晓带到库房里,指着一个红色的箱子说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顾清晓将箱子打开,顿时被里面满满的娃娃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整整一箱子的娃娃。有陶瓷的、有银制的、有玛瑙的、有玉石的。。。。。。都是清一色的女娃娃,服装华丽优雅,五官精致清晰,表情生动有趣。 “大哥。笑儿心里甚是欢喜,甚是欢喜——”顾清晓手里握着一个陶瓷娃娃,眼里水润微湿,“笑儿也给大哥准备了礼物,大哥一定会喜欢的。” 顾清晓放下手里的娃娃,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方绣卷,放到费馨的手上。费馨将绣卷轻轻的展开。 灼灼盛开的白兰树下,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手执碧箫,双目微阖,正在聚精会神的吹奏着萧曲。他身边的石桌旁,一个扎着辫子的红衣小女孩手支着下巴,正笑意盈盈的望着男子,小女孩儿的旁边还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青衣小男孩儿,一双胖胖的小手正伸向桌子上面的点心。绣卷里的场景正是费馨离开惠州的前一天到顾清晓的院子里和顾清晓辞别时的情景。 顾清晓绣得很仔细,每个人的体貌特征都描绣得丝丝入扣,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宛若一幅相片。 费馨静静的盯着绣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仔细的叠好,轻轻的放进自己的荷包里,眼里闪着隐隐的雾气,唇角优美的扬起,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大哥很是喜欢。最喜欢。” 25、萨伊堪婚事 富良回京的一个月后, 他的任职文书下来了。由于富良在身为广东省守巡道员时办过几件大案, 为百姓做过许多实事,深得百姓的拥戴,政绩显著, 因此考评时,富良的各项成绩全部都是“称职”。四月初, 富良正式升任从三品光禄寺卿。 现在顾清晓的身边多了两个教养嬷嬷,是库雅拉氏和索绰罗氏专门为她请来教授她宫廷规矩和内宅事务的。顾清晓以前一直是跟着索绰罗氏和她身边的戴嬷嬷学习这些东西, 该会的基本上也都会了, 只是不大规范细致。两个教养嬷嬷,一个姓叶,一个姓季, 都是宫里出来的人, 对于宫规礼仪很是擅长。顾清晓每天都要花上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来学习规矩,一遍又一遍, 不厌其烦, 直到一点差错儿也没有才算合格。 九月初六这天,顾清晓的二哥,十七岁的博敦也成亲了。女方是舒舒觉罗家族的庶女,闺名叫做文兰,十六岁, 她的阿玛是从四品的二等护卫 ,与博敦倒也是门当户对。博敦成亲这天,顾清晓终于见到了让她久仰大名的堂姑, 叔公李荣保之嫡女,富察.黛芬。听说前段时间黛芬出痘,一直被养在庄子上,才刚回府不到一个月。黛芬为李荣保的第八个孩子。李荣保一共十个孩子,黛芬是唯一的女儿,且为嫡女。顾清晓以前就听说过黛芬在李荣保府里的受宠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在家里的受宠程度,黛芬端庄淑雅,貌妍姿丽,精通书法和女红,管家方面也是一把好手,索绰罗氏也经常在顾清晓耳边提起她,几乎全都是赞美之词。顾清晓对黛芬很是好奇。一个人真能如此完美? 今天,当顾清晓见到她的时候也不得不赞叹一句,佳人倾城,见之难忘。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流万般情,眉梢眼角之间,尽显温柔。顾清晓看着那个粉衣女子对着众人或惊艳或欣赏或嫉妒的打量均笑意以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番大气高贵,令人自惭形秽。顾清晓定定的盯着她,有些愣神。她真的只比自己大一岁?为什么她觉得那个游走在众多女眷中的女孩儿竟然老练得如同长期浸淫于商场的女强人。不是说现在的顾清晓不如富察.黛芬,而是如果她真的只有九岁的话,她一定比不上那个一身粉装的美丽女子。 “瑚图玲阿?”黛芬笑着拉过顾清晓的手,“我是你堂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你不想去看看你的二嫂吗?” “瑚图玲阿见过堂姑,给堂姑请安。”顾清晓挣脱黛芬的手,对着黛芬福了福身子。近距离的观察黛芬,顾清晓发现她的脸上仍然有一些很轻微的痘痕,要完全消下去还得花费一些时日。 “哎呀,你怎么这多礼。我们俩年纪相仿,你不用如此客气。”黛芬赶紧扶起顾清晓,略带娇嗔的说道。 “礼数是一定要的。堂姑毕竟是长辈。”顾清晓柔柔的笑开,嘴角边上的梨涡醉人可爱。 黛芬眼里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嫉妒,然后很快用笑意掩饰过去,再次拉起顾清晓的手,“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新娘子。” 博敦成亲后变得很忙,他现在是从八品的骁骑校,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和事业,顾清晓基本一周才能见他一次。费馨在去年的科举中中了进士,虽然没进一甲,可在满人里却也是名列前茅的。他现在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每天也是早出晚归,而且,大嫂伊尔根觉罗氏终于在和费馨成亲的三年后怀孕了,顾清晓更是不敢随便往费馨的院子里跑,生怕冲撞了伊尔根觉罗氏。宜里布也十五岁了,他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可是宜里布准备参加后年的科考,最近正关在书房里温书,顾清晓也不敢打扰。勒尔甘和佛尔果充都还在上学,少有时间和她见面。佛尔果充也渐渐懂事了,虽然还是和她亲近,可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她。 有时候,当顾清晓忙完事情闲下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会觉得有些孤单。已经快十岁的她,在满族姑娘里已经不能再算是小孩子了。再过几年,她也会嫁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婚后的生活。每当她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她就会想到黛芬。那个长袖善舞的女子一定会很好的适应后宅生活吧。说起来,自从她在博敦的婚宴上见过黛芬后便再也没见过她了。那个女子,此时应该在练书法或练女红吧。 顾清晓望了望已经渐黑的天色,唤来言惜和言锦伺候自己安寝。空间里,她还有一大摞的书没有看呢。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上圣体违和,前往热河避暑,于九月返京。同年十一月,上病重,命四子雍亲王胤g代行主持十五日南郊大祀。十一月十三日,帝薨。举国哀恸。十一月二十日,康熙帝第四子胤g在太和殿即皇帝位,随后,新帝祭告天地、宗庙、社稷,布告天下,以明年为雍正元年。 于政治,顾清晓不懂。她只知道历史上有名的千古一帝病逝了,然后他的第四子雍正皇帝继位了。雍正元年七月,新帝继位后的第一次选秀来临了。已经十五岁的萨伊堪赫然在列。 十五岁的女子,已经初具一个女人应有的风情。萨伊堪青春美丽,身段也发育得婀娜多姿,一身肌肤堪比白玉,正是一朵花儿刚刚盛开的时候。 萨伊堪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富良和索绰罗氏磕了头。索绰罗氏虽然不喜欢萨伊堪可是却也从来没有苛刻刁难过她,至于萨伊堪以后的命运,索绰罗氏更是不想左右。富良这几年将萨伊堪看得很紧,不允许她出一点儿差错,萨伊堪的性格也被富良逐渐的从刁蛮任性、骄横无礼、肆意妄为调/教成了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进退有度,富良满意的看了眼跪在下方的萨伊堪,只要她一直保持现在的性格,以后凡事谨慎、不骄不妒,以富察家的势力,萨伊堪的一生必定不会受苦。 顾清晓看着骡车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尘埃中。她想,三年后,坐在车子上的人就应该是她了吧。 萨伊堪通过了初选,但在复选的时候因为女红并不出挑而被撂了牌子。顾清晓看着荣辱不惊、面上无波无澜的萨伊堪,低低叹口气,说不定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三个月后,富良为萨伊堪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正三品的镶蓝旗护军参领他塔喇大人家的嫡长孙。 萨伊堪出嫁的前一天,她来到了顾清晓的屋子,说是有些私密话要和顾清晓谈谈。顾清晓屏退了下人,将萨伊堪请到桌子旁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五岁之前我从没有什么嫡庶的观念,因为府里只有我一位格格,阿玛很疼我,额娘也很疼我,我以为自己会这样被宠爱着一直到长大出嫁。自从你出生后,一切就改变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嫡庶之分。同样是阿玛的女儿,地位却宛若云泥之别。你小的时候身体很不好,看起来小小的。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就你的时候,你又小又丑。当时我还在心里嘲笑,你长成这个样子,阿玛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而不喜欢我呢?”萨伊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谁知道才过了一个月不到,你就越长越好看,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可却很是惹人喜爱,二哥他们也都喜欢你。阿玛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额娘说因为阿玛有了嫡女,所以我这个庶女便变得可有可无,不会再受到重视。阿玛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穿的、用的、戴的、玩的。。。。。。我那个时候疯狂的嫉妒你,恨不得你死去才好。如果你死了,那么我是不是又可以恢复到以前有着阿玛疼爱的生活?这样的念头在我的心里疯狂的滋长着。所以在你周岁那天我才会。。。。。。瑚图玲阿,你真的很令人嫉恨。”萨伊堪看着顾清晓,嘴里虽然说着不甚受听的话语,可眼里却不见一丝恨意,“我也动过再次毒害你的念头。可是后来我还是放弃了。我不知道阿玛会不会察觉。如果被阿玛发现了,那么这一次,阿玛是绝对不会再姑息我的了。我不敢拿自己以后的日子来冒险。渐渐地,我也想通了。我的地位注定了无论怎样也不会越过你去,拿你作比,本来就对我不甚公平,我又何必自寻烦恼。选秀的时候,我在绣娟儿上故意绣错了几针,被撂牌子是我所期望的。因为只有这样,我萨伊堪才能嫁做嫡妻。我的孩子,我不想再让他因为嫡庶的身份而耿耿于怀。瑚图玲阿,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请你不要介怀。不知道为何,我今天就是特别想找人说说话。现在说出来,我心里也就痛快了。瑚图玲阿,也许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好姐妹了吧。我走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萨伊堪走后,顾清晓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萨伊堪这是在干什么?向她示好?顾清晓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不管怎样,她这一生都不想和萨伊堪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26、选秀前奏曲 雍正三年的科考中, 宜里布只中了举人, 马齐给他谋了个内阁中书的职务,别看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儿,可却是个掌实权的, 很得上面的重视。早在雍正二年初的时候,宜里布便已成亲了, 妻子是完颜氏的嫡长女,现在, 他的长子景顾吉都半岁多了。费馨的妻子在康熙六十一年八月的时候便产下了嫡长子松克, 现在都已经四岁了,今年四月的时候,费馨的嫡次子坤都也出生了。十六岁的勒尔甘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富良已经为他和戴佳氏的嫡次女定了亲, 将于十一月初八完婚。 兄长们都逐渐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连佛尔果充再过两年也该成婚了。顾清晓现在万分的珍惜能呆在家里的每一天, 她知道等自己出嫁过后, 她几乎就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府里都在为勒尔甘的婚事忙碌着。顾清晓不愿到索绰罗氏那里去凑热闹,便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一盏香茗,一卷书册, 几碟子点心,顾清晓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翻看着手里的绘本。 等顾清晓将一册书看完,正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侧立着个虎头虎脑的奶娃娃, 娃娃粉嘟嘟的,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顾清晓笑着将娃娃抱起,捏了捏娃娃肉肉的小脸儿,“松克来了怎么不叫姑姑?”胖娃娃正是费馨的嫡长子,四岁的松克。 “松克不想打扰姑姑看书。松克要做个乖孩子。”胖娃娃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清晓亲了亲松克的脸蛋儿,“我们松克是个乖孩子。” “那姑姑喜欢松克吗?”胖娃娃咬着手指,一双无邪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顾清晓。 “喜欢。松克这么乖,姑姑怎么会不喜欢松克?”顾清晓将娃娃吃进嘴里的手指拿出来,取出手绢儿将上面的口水擦干净。 “比喜欢阿玛还要喜欢松克吗?” “你阿妈是姑姑的大哥,松克是姑姑的侄子。是不一样的。” “姑姑喜欢阿玛,给阿玛做衣服,不喜欢松克,松克没有衣服。”胖娃娃委屈的说着,眼泪汪汪的。 顾清晓无奈的看着就要洪水泛滥的大侄子,连忙应声,“好好好,姑姑也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要做比阿玛的还要好看的。” “嗯。比你阿玛的好看。”顾清晓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伸出手指点了点胖娃娃的光脑门儿,幸好另外几个小家伙还没长大,不然,她怎么应付得了喔。 顾清晓每年都会给富良、索绰罗氏和几位兄长亲手做一身衣服,可能前几天给费馨送衣服过去的时候被小家伙看到了,知道是姑姑做的便也闹着要一件。顾清晓送给几个侄子的衣服都是由几个丫鬟做的,自己并没有动手。现在被大侄子提起,顾清晓自然得答应。不然,小家伙一定会以为顾清晓不喜欢他的。 “姑姑,松克饿了。松克想吃虾虾。”胖娃娃嘴里的“虾虾”就是水晶虾饺,自从她在顾清晓这里吃过一次后,每次来都不忘吃上一回。 “好。姑姑让言惜给你弄,再等等,好不好?”顾清晓吩咐言惜去给胖娃娃做虾饺,胖娃娃吞了吞口水。 不一会儿,一笼热气腾腾的虾饺就端上了桌。顾清晓用筷子夹起一块虾饺在醋碟子里沾了沾,然后喂到胖娃娃嘴里。 直到连着喂了胖娃娃五六个虾饺,顾清晓放下了筷子,给胖娃娃擦了擦嘴,“今天就吃这么多,待会儿在喝碗百果羹。” “喔。姑姑。松克听话,姑姑要记得给松克做衣服。”胖娃娃点着小脑袋,心心念念还不忘自己的新衣服。 “姑姑记住啦。不会忘记的。”顾清晓握了握起胖娃娃的小肉手,“待会儿跟姑姑一起到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勒尔甘成婚后,顾清晓有空也会到他的院子里坐坐,和四嫂戴佳氏拉拉家常。几个嫂子和她的关系都是不冷不热的,表面上不会错待了她,可顾清晓明白,她们的眼睛里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喜爱之情。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几位兄长都对自己太好了吧。只有四嫂戴佳氏稍微好一些,对她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十一月的一天清晨,当顾清晓醒来,发现自己的亵裤有些潮湿的时候,她着实懵了一阵子。言惜伺候他起床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床单上的异样。 “呀——二格格,恭喜您,您终于长大了。”言惜欣喜的给顾清晓道喜,乐滋滋的取来一套干净的被褥换上。 顾清晓皱着眉头任由言锦和语涵两人给自己清理。 “二格格不用担心。这是好事。”言锦给顾清晓换好衣服,温柔的笑着对顾清晓说道。 顾清晓当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现象,在现代叫做“月经”、“例假”、“大姨妈”、“好朋友”、“好事儿”,在古代叫做“月事”、“天葵”、“月红”、“月信”、“月水”。她只是好不容易已经习惯了十多年没有这麻烦东西的日子却又被它突然造访,有些不适应罢了。 索绰罗氏得知此事后立即命人为顾清晓熬了燕窝红枣羹、当归红枣乌鸡汤、鲫鱼红豆汤等好几样补血益气的汤膳端给顾清晓服用。三天过后,顾清晓的身上干净了,面若桃花,肤若凝脂,气态若兰,妍雅无双。所有人都发现顾清晓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了。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她来了天葵,长大了的缘故,连顾清晓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而实际上,这却是当初慈恩和尚给她服用的那颗万花丹的功劳。 万花丹之所以被奉为三界女性的圣品,自有它的神奇之处。万花丹在女子未成年之前会一直潜伏在女子的体内无声无息的改造着女子身体的内部构造,引导女子的身体往最佳的方向发展,此间,所有的有害药物、毒物都对女子不会起到任何的伤害,万花丹会将女子的身体调试到一个最佳的状态来迎接女子的成年,也就是初/潮。初/潮过后,万花丹对女子的养护会慢慢的渗透到女子的体表外,即女子的体态和容貌上面。它会使得女子的容貌越发的精致秀丽,肌肤也会越来越娇嫩白皙,身段趋于完美,体带幽香,干净细腻,宛若一块极品美玉,浑然天成。当然,它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作用。实际上,就算是上界天神也是有寿命限制的,并非就会长生不老,只不过,仙人们的青年时期会比较长而已。所以,万花丹它可以把一具女性的身体呵护得十全十美,但主人依然会随着身体的老去而老去,它能美容养颜,延缓衰老,但不能改头换面,青春不老。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能够得到万花丹,只要不是她的底子太差的话,她都可以化身为倾城美人。越早服用万花丹对主人的益处就越多。 顾清晓在一岁的时候便服用了万花丹,到现在,她的身体已经被改造得非常成功了。以后的日子,她只会越来越令人着迷。 顾清晓靠在浴桶边上,看着连自己都忍不住一看再看的完美娇躯,深深的叹气,幸好她生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幸好她有着强盛的家世,否则,只她这幅样子,怕是会受尽欺辱吧。她伸出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她几乎没有体毛,双腿间的毛发不多,排列得很是整齐,就像修过一样,颜色也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有些淡淡的褐色,看上去煞是漂亮。这是一具能让人疯狂的身体,但她的心,却已经开始苍老。 唤来言惜和言锦给自己穿衣。两个丫鬟眼里的迷恋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你们可愿意一直跟着我?” 正在给顾清晓扣扣子的两个丫鬟闻言后立刻跪在潮湿的地上,“奴才愿意。” “等我选了秀就为你们把婚事定了吧,婚后,你们两个就以管事嬷嬷的身份陪在我身边。”顾清晓看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两个丫鬟,将两人唤起来,“你们有中意的人也可以对我说,如果合适的话我就为你们做主,风风光光的出嫁。如果没有中意的,我就让额娘给你们挑选。” “奴才但凭主子做主。”两个丫鬟都同时福身答道。 “嗯。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数,断不会委屈了你们。”顾清晓整了整衣袖,出了浴室。 雍正四年七月,又一次大选开始了。富察家族里,十四岁的顾清晓和十五岁的黛芬都在选秀名单上。 养心殿里,素有冷面帝王之称的雍正皇帝正在仔细的翻阅着手里的册子。已经五十岁的男子依然保养得益,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包裹着略显瘦削的身体,贵气逼人,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轻叩着桌面,眉峰微微蹙起。 “富察家今年有两位格格都在名单上?”雍正似乎在自言自语,放下手里的册子,他看向立在一旁一直恭恭敬敬的首领太监苏培盛,“让人去查查富察家的这两个丫头,越详细越好。立刻就去。” “抛裰肌! 两天后,雍正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纸挨个儿的翻了翻。 “富察.黛芬跟弘历有过一面之缘?有意思。一个貌妍姿丽、品性端慧,人人都交口称赞,一个深居简出、隐于繁华,众人知之甚少。富察家的这两个丫头的性子倒是南辕北辙啊。”雍正颇有兴味的笑笑,“弘历对富察.黛芬是如何看待的?” “回禀皇上,奴才听说四阿哥曾对其随侍夸赞过富察家的女儿风姿冶丽、仪态万方。”苏培盛躬着身子,有些尖细的嗓音缓缓的说道。 “喔?”雍正挑了挑眉头,“朕记得傅玉是弘历的伴读吧?” “回皇上,正是。” 雍正盯着手上的一摞纸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对着苏培盛吩咐道,“再去查查富良的女儿。” “e帕烀! 27、赐婚富察府 水蓝色锦缎打底绣有火焰般石榴花样儿的旗装, 皓腕儿上一圈火焰般鲜艳冶丽的半透明珠串, 及臀的秀发被辫成辫子垂在脑后,发尾上缀着精致的玉制坠角,鬓边一朵鸢蓝色的剪绒花。粉粉嫩嫩的脸儿, 白白腻腻的肤儿,水水润润的眼儿, 莹莹肉肉的嘴儿,纤纤细细的手儿, 甜甜美美的笑儿, 轻轻柔柔的声儿,窈窈窕窕的段儿,端端庄庄的人儿。。。。。。不施粉黛, 国色天成, 不妆婀娜,灵气逼人。 索绰罗氏满意的对着女儿笑笑, 将两个装的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入顾清晓的手中, “凡事多加小心,你玛法和阿玛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不用害怕。” “笑儿,在宫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住皇上的眼睛,万事须谨慎。但你也要记住, 秀女里,无人能够欺辱我富良的掌上明珠。”富良意味深长的对着顾清晓说道。 “是。阿玛、额娘。女儿知道了。”顾清晓对着富良和索绰罗氏恭恭敬敬的行了磕头礼,她是正正经经的镶黄旗的满洲贵女, 她的玛法是太子太保、是武英殿大学士、是二等伯、是拜他喇布勒哈番,她的阿玛是光禄寺卿,她的几个叔伯均都身居要职,她的几位兄长正是后起之秀,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会比其他秀女都来的尊贵,她不会自降身份的去陷害别人,可是别人也休想骑到她的头上。等级,从一出生便已存在。“女儿拜别阿玛、额娘。阿玛、额娘不用挂心女儿,女儿此去定会一切顺利的。” 顾清晓被富良领着走出院子,府门口,几位兄长都等候在骡车旁。 顾清晓与父兄一一告别,最后对着众人深深的福了礼,转身登上了骡车。她的命运,不知道将会驶向何方。 检查身体时,两位嬷嬷并没有为难她,甚至连她的衣服也没有要求褪下,只是靠近她略微的嗅了嗅便将她请到了凳子上坐下。顾清晓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金锞子给两位验身嬷嬷,嬷嬷欣喜的收下,恭维了她几句,随后,顾清晓便出了屋子。 通过初选的秀女被安排在钟粹宫的解语院暂住下,顾清晓住的屋子是两人份儿的,另外一名秀女也是镶黄旗的,四品武官云麾使舒穆禄大人的嫡次女,名为舒穆禄.晴岚,十六岁,体态丰盈,珠圆玉润。性子也不错,不乏大气,顾清晓与她相处得还算融洽。 富察.黛芬的住处与顾清晓隔了三四间屋子,两人都是不冷不热的,见了面也只是微笑着招呼一声,并未多做交谈。顾清晓是本来性子就淡,加之对黛芬也不熟悉,两人无话可说,因此便稍显冷漠。黛芬则是嫉妒顾清晓比自己更为精致的容貌,但碍于顾清晓是自己的晚辈,她不能在面上表现出丝毫对顾清晓的不满,因此只好冷漠以对。但是对其他人,黛芬却显示出了出色的外交技巧。一段时间过后,黛芬的人缘变得很好,与多数秀女的关系都不错,顾清晓周围反而显得冷冷清清的,除了舒穆禄.晴岚,她几乎不会主动去对任何人示好,就连过来向她示好的人,她都会疏离以待。渐渐的,众人也都觉得她孤傲清高,不愿再同她说话。 苏沁薇也在这一届的秀女当中,她是汉军旗,地位自是不如镶黄旗出身的顾清晓,她的住处也与顾清晓的屋子有一段距离。不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顾清晓。当苏沁薇叫住顾清晓的时候,顾清晓还在疑惑眼前这个娇憨秀美的少女究竟是谁? “瑚图玲阿?!你不记得我的了吗?我是苏沁薇。在惠州的品花宴上我们见过的。”苏沁薇漂亮的凤眼里盈满失落。 顾清晓经苏沁薇这么一说自是想起了她,顾清晓朝她笑笑,“你出落得越发的仙姿亭亭,我一时没认出来。” 如果听见别人如此夸赞自己,苏沁薇的心里必定会受用万分,可是在顾清晓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池子里的淤泥。苏沁薇落寞的垂下头,“你才是真正的花容月貌呢。对了,我住在南边儿的屋子,你住哪儿?” “我住东边儿。” “那我可以过来找你吗?”苏沁薇扬起笑脸,就像她们五岁那年初次见面时那样,天真无邪。 “姑姑管得很严,会受罚。”顾清晓淡淡的拒绝道。除了和她住一个屋子的舒穆禄.晴岚,她不会大意的让任何一个人进自己的房间。 “那算了。瑚图玲阿,能见到你真好。我先回去了。” 顾清晓看着苏沁薇走远,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只是儿时的两面之缘,真能让人如此的记忆深刻吗? 一个月后,众位等待复选的秀女被引领到御花园的堆秀山处,等待帝后的选阅。顾清晓因为是上三旗的秀女,因此被安排在了前面。 正黄旗的秀女被选阅完毕后,就轮到了顾清晓那一队。顾清晓和另外五名秀女被引至帝后跟前,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静静的伏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都起来吧。把名字报上来。” 顾清晓听见一个沉稳威严的男声响起,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当今圣上了吧。 秀女们依次将自己的名字报上,依然低垂着头,不敢抬眼。 “富察.瑚图玲阿。” “奴才在。”顾清晓上前一步,规矩的福身。 “抬起头来。”雍正看着垂首站在下面的女子,嘴角微微勾了勾,据说她的箫吹奏得很不错。 顾清晓缓缓地抬头,可仍然低垂着眼睑,只能微微瞟到两个模糊的影子。皇后乌喇那拉氏看清顾清晓的容貌后心里一惊。这模样,只怕把整个后宫里的女人都比下去了吧。看了眼同样被惊艳住的皇上,乌喇那拉氏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莫不是有意要将此女纳入后宫? 雍正确实对顾清晓的样貌有些吃惊。他派去探消息的人只说瑚图玲阿样貌甚美,身为皇帝,他见过的美人难道还少了?所以,他并没有将手下的话放在心上。今日一见,确是甚美,美到颠覆了他心里对美人的定义。不过,太美了,也并非好事。雍正皱皱眉,似乎对顾清晓颇有不满,可一开口却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可会乐器?” “回皇上,奴才擅箫。”顾清晓恭敬地回答。 “去取箫来。”雍正对着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吩咐,转而又对顾清晓说道,“待会儿吹一曲你拿手的。” “奴才遵旨。” 约半盏茶的功夫,小太监便取来了一只翠绿的洞箫。顾清晓接过洞箫,放在手心轻轻摸了摸。 “奴才献丑了。”福了个礼后,顾清晓将箫放至唇边,缓缓的吹奏起来。 箫声轻柔舒缓,乐声流畅悠闲,自然的气息、平和的恬静,似与天地融为一体,沐浴了阳光与绿意的洗礼,浑身舒畅,让人舒眉展目,忘记了一切纷扰忧愁。箫声间歇,听的人却意犹未尽。 “此曲可有名字?”雍正淡笑着问顾清晓。此女虽美,可并无一丝妖祸之气,反而周身灵气萦绕,佛性隐隐。 “回皇上,此曲名为‘绿野仙踪’,乃是奴才在惠州时听闻的。”顾清晓不慌不忙的答道,字字清晰。 “‘绿野仙踪’——嗯,此名甚好,甚好。”雍正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身边的皇后乌喇那拉氏询问道,“留下?” 乌喇那拉氏大度的笑着点头,“还不快谢恩。” “奴才谢主隆恩。”顾清晓知道自己这是被留牌子了,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顾清晓被送回屋子后一直都处于昏昏噩噩、心不在焉的状态。不是她想要留牌子,而是她必须要留牌子。富良和索绰罗氏跟她分析得够清楚的了。她的出身摆在那儿,除了皇家,任何一家娶了她都是在打天家的脸,会为家族招来祸端。罢了,罢了,一切随它吧。只要不嫁给一个糟老头儿就行了。顾清晓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黛芬被撂了牌子。这是在顾清晓意料之中的。富察家,只能有一个女儿被留牌子。如果没有她的话,皇帝肯定会留下黛芬。富察家族在这一届的选秀中,只有黛芬和她的身份最为尊贵。而这届选秀,除了给皇帝填充后宫之外,更主要的是为两位皇子挑选嫡福晋。皇帝重用马齐,为了拉拢富察家,富察家的女儿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皇子嫡福晋。李荣保已故,论身份,她比黛芬更有价值。 之后的一个月,顾清晓经常被皇后和禧妃召见,有时也被雍正召见。顾清晓一直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回答得中规中矩。慢慢的,她察觉皇后似乎很喜欢她,她对顾清晓很好,每次都不忘赏赐给自己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而禧妃却似乎很讨厌她,虽然禧妃掩饰得很好,可顾清晓还是察觉了,禧妃有时看着自己的眼光里甚至有着深深的嫉恨。 一个月后,顾清晓被送出宫门。还是那辆骡车。此时的她却心如止水。因为,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她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她也一样没做。剩下的,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回府后,顾清晓将选秀的细节都一一告知富良与索绰罗氏,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笑儿受苦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吧。你做的很好。”富良欣慰的看着女儿,心疼女儿的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如果他没猜错,明天,赐婚圣旨就应该会到府里吧? 顾清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长长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早辰时正,首领太监苏培盛带着两道圣旨驾临了富察府。 第一道圣旨。 从三品光禄寺卿富察.富良,为官有道、忠心为上、不欺暗室、明德惟馨,擢升为从二品内阁学士。 第二道圣旨。 内阁学士富察.富良之嫡女富察.瑚图玲阿,娴淑秀雅、温良敦厚、品貌双全,特许配于皇四子为嫡福晋,择良辰完婚。 当然,这是顾清晓自己听出来的意思,苏培盛照着圣旨拉拉杂杂的念了一长串儿,但提炼出来也不过就是这两个意思。一是富良升官,二是她要嫁于皇四子。 两个月后,婚期也定下来了。雍正五年五月初八。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 28、婚礼进行曲 结婚被认为是为一个人的“终身大事”, 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在现代, 哪个女孩子不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披上最美的嫁衣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嫁给最心爱的男人,同他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孝顺父母, 养育子女。 在古代,其实也一样。 只不过, 这里的小三是有地位的,是被所有人都认同的。这里的夫妻是不平等的, 妻子是依附于丈夫的。这里的女子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是只能足不出户的。这里的儿女是早熟的,是很小便要独居的。。。。。。 顾清晓很明白自己以后要过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特别是,他的丈夫还是一位天家皇子, 更有可能会是未来的天子。她要做的, 便是占据他心里为女人而留的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身为嫡妻,这是她必须要做到的, 否则, 一旦失去家族的支持,她的下场将会惨不忍睹。 婚礼的程序很是繁琐,不过,需要她亲自出面的却是很少,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富良和索绰罗氏操办的。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修炼《化物诀》。现在她已经练到第四层了, 她想在成婚之前练到第五层。只要练到第五层,她的灵魂就可以触摸到空间之外的东西了。这样,别人想要陷害她, 她就可以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顾清晓躺在软榻上假寐着。还有三天,就是她成婚的日子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已经快要突破第四层了。可无论她怎样努力的修炼,却还是滞留在第四层上,始终到不了第五层。这几天,她有些烦躁了。不能急功近利的道理她懂,可是,焦虑的情绪却还是围绕着她。 “主子?” 顾清晓睁开眼睛,看见梳着妇人髻的言惜蹲在软榻边,轻声的呼唤自己。自从自己被赐婚后,言惜和言锦这两个贴身丫头就称呼自己为“主子”了。两个丫头已经在三个月前同索绰罗氏为她们俩定的人选成了婚。她们的夫家都是庄子上的管事。顾清晓大婚时,这两个庄子也在陪嫁庄子之列。 “什么事?”顾清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泛着红晕的娇颜惹人迷醉。 “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主子您要不要瞧一瞧?”言惜也知道近来顾清晓的脾气有些暴躁,所以尽量把声音放轻放柔。 “不是前些日子才送过吗?怎么今个儿又送过来了?”顾清晓坐起身,言惜连忙给她整理衣服。 “主子还不知道几位少爷的脾性?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主子这里来呢。”言惜重新给顾清晓梳了梳头,唤语幽和语涵端来热水、热毛巾给顾清晓净了面。 “嗯。拿过来我看看。”顾清晓笑笑,梨涡浅浅,煞是甜美。 言锦手里捧着两个红木盒子进了屋子。顾清晓拿过最上面的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尊玻璃种的红翡女童雕像。顾清晓小心的拿起玉雕,巴掌大小,红得晶莹剔透,艳丽无双。女童身着旗装,手抚鬓角,微微一笑,嘴角边上两个甜甜的笑窝。 “这是大少爷送过来的。”言锦适时的在一旁说道。 顾清晓将红翡娃娃放回去,有打开另一个盒子。 同样是一尊玉雕。大小也相同。不同的是这尊女童雕像所用的材质是冰种的蓝翡。女童手端茶盏,神色宁静。 “主子,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语幽和语涵两人手捧着三个红木盒子来到顾清晓面前。 让两个丫头将盒子都放到桌子上,顾清晓走上前,将盒子一一打开。 紫翡的女童手执书卷,神情专注。黄翡的女童执笔描花,神态悠然。白翡的女童素手执箫,眉眼含笑。 顾清晓一一将玉雕握在手里轻轻抚摸。都是她,全部都是她。这五个女童的面相均是按照她的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都下去。”顾清晓将下人屏退,把五个娃娃摆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大小一样,雕刻手法相同,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想来是几位兄长事先约好的。 大哥雍容闲雅、松竹气质,君子谦谦、温润秀儒,他总是喜欢淡笑着轻抚她的脑袋,用箫声般纾缓低沉的嗓音唤出她的小名儿,“笑儿——” 二哥温良恭谦、敦默寡言,力敌千钧、气吞山河,他总是静静的守着自己,话不多,粗哑的声音在唤出自己的名字时却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笑儿——” 三哥芝兰玉树、美如冠玉,经纶满腹、颖悟绝伦,他总是喜欢捏捏她肉肉的小脸儿,清亮的眸子里尽是自己的身影,清越醉人的嗓音里透着无限的宠溺,“笑儿——” 四哥眉目清秀、春山如笑,大巧若拙、旷达向上,他总是喜欢孩子气的撒着娇执着的要求自己叫他一声“哥哥”,正处于变声期的他嗓音难免尖锐,唤自己时,小声了很多,“妹妹——” 五哥玉雪可爱、玲珑剔透,活泼好动、憨直乐观,他最喜欢腻在自己身边,软软的手牵着自己,眉开眼笑,悦耳的童声不停的在耳边响起,“妹妹——妹妹——” 顾清晓清丽的双目缓缓滴下泪珠,她的视线越渐朦胧,可她的唇角却始终翘起,前世英年早逝的不甘终于在此刻化为灰烬。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她有着最疼爱自己的家人。她有着最英俊可爱的兄长。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以后,换她来荣耀自己的家族。以后,换她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她会将这一切暗自珍藏,陪伴自己度过漫长的后半生。 《化物诀》第四层就在此时被突破了。 五月初八,忌苫盖、伐木,宜出行、嫁娶。 顾清晓一身皇子福晋的吉服,薄妆淡彩,冷漠的双眼盯着不断晃动的轿帘微微出神。紧了紧握在手上的玉如意和苹果,顾清晓努力的调整者略微僵硬的面部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娇羞含蓄一些。估计时辰快差不多了的时候,顾清晓拿起方才被自己掀掉的红盖头,轻轻的搭在自己的头上。 “嗖嗖嗖——”她感觉到轿子的轻微颤动,她知道那是三支箭射在轿门上的声音。手里拿着红绸,跨过火盆,走过马鞍,她一步步被引领者,一直到唱礼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她才按照嬷嬷教给自己的方式规规矩矩的完成了自己的拜堂之礼。 之后,顾清晓便被引进了喜房内。微微低垂着眉眼,一杆金秤伸到了她的盖头之下,慢慢的,随着盖头的掀起,她的视野也变得清晰。 最先进入顾清晓眼里的是绣着金线的黑色缎靴以及尊贵十足的金黄色皇子蟒袍,顾清晓微微抬眼,恰好与对面之人的视线碰在一起。 清俊英挺的五官犹如刀削斧刻,眼神微冷,在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微微晃了晃神。 “开始吧。”声音有些低哑深沉,让人听不出情绪。 顾清晓的脸微微泛红,五月的天已经渐热了。 等新郎和新娘喝过合卺酒,吃过子孙饽饽,再将红枣、桂圆、花生等喻意吉祥的干果洒在床铺上面,婢女们这才都退了出去。喜房里只剩下了顾清晓和坐在她旁边的男子。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覆在了顾清晓的手背上,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立即放松了下来。眼睫低垂。 “福晋?!”弘历看着眼前羞涩万分的玉般的女子,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声音。 “爷——”顾清晓侧过头,看了弘历一眼,对着弘历微微扬起了嘴角。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该怎么形容弘历此时的感受?他的心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唐代诗人武平一的这半首诗。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也觉得无所谓。毕竟,如果自己不喜欢嫡福晋,完全可以纳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女子。比如,现在的格格高氏。 十五岁那年,他遇见了傅玉的妹妹,富察.黛芬。女子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姿色极佳。当时他还想,如果他以后的福晋能有这样的好相貌就好了。因此,选秀的时候,他特意让人弄来了秀女的名单,富察.黛芬的名字赫然在上。他的心开始有了小小的悸动。他希望,皇阿玛能为他挑中那一个女子。论家世,她也匹配。可最终的结果却令他稍稍的失落。他的福晋的确是富察家的,但却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子。富察.瑚图玲阿,他未来福晋的闺名。京里少有人听说过关于她的事情,他对自己未来的福晋一无所知。无奈之下,他隐晦的向额娘打听富察.瑚图玲阿的事情,哪知晓额娘避而不谈,心情欠佳。也许,他未来的福晋除了家世之外一无是处吧。要不然,为何他每次提到富察.瑚图玲阿时,额娘的脸上都会隐隐的闪过一丝不悦。直到他亲手挑起了她的盖头——他才知道,自己的一切猜想与担忧都是多余的。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令人着迷的女子。她的肌肤宛若最莹润的上等白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的眼眸宛若最清澈的深潭,牢牢的将你的视线吸引住。螓首蛾眉、粉堆玉砌。特别是当她对你微笑的时候,你便会觉得为了能让她的脸上时常露出这样的笑容,你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而现在这个女子已经属于了自己。 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弘历的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面上,他依然平静无波。 “爷还要出去招呼兄弟,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爷会尽快回来的。”弘历握了握顾清晓柔弱无骨的小手,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顾清晓笑着点点头,红晕染鬓,“妾身知晓。谢爷体恤。” 弘历出去后,顾清晓便唤来言惜和言锦为自己卸妆。奶娘段氏给顾清晓端来了一碗燕窝粥。喝过粥后,顾清晓舒舒爽爽的洗了个花瓣澡。换了身轻便的旗装后,顾清晓招来了自己的几个心腹。 “以后在宫里,你们几个就是我的手脚、耳朵和眼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是我富察家的人,除了爷和我以外,你们不用为其他任何人做事。我虽然平日里待人宽厚,可并不代表我会放过背叛我的人。对了,赏;错了,罚。我的人,我自会护她周全。但前提是,你值得我这么做。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好了,今天你们几个也辛苦了,这几个荷包,一人一个。拿了荷包后就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顾清晓看着跪在下面的五个人,四个丫头,一个奶娘,都是相处了十年以上,贴身伺候她的人,可以说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请主子放心。奴才们誓死效忠主子,绝无二心。”五人都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答道。 顾清晓将众人唤起身,把荷包分发给几人,挥手让她们下去。 顾清晓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她只知道,等着等着,她的倦意就涌上来。今早寅时初(凌晨三点)她就起床了,现在正困得慌。 感觉到脸上痒痒的,顾清晓睁开迷蒙泛水的眸子,对着一脸戏谑的男子还在发着愣。 “呵呵——”低低的笑声想起,顾清晓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爷,您回来了?!妾身失礼了。”顾清晓连忙起身对着弘历福身。 弘历眼疾手快的将顾清晓扶起,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了他上好的心情,“困了?” “爷回来就不困了。”顾清晓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弘历询问道,“妾身唤人来伺候爷沐浴?” “不用了。爷已经沐浴过了。”弘历牵着顾清晓的手,将她拉到床榻上坐下。 “那爷渴不渴?妾身让人端碗参汤过来?” 弘历看着暗自缴着手绢儿,明显有些紧张的小女人,似笑非笑,“爷很饿,也很渴。不过,只有福晋能帮助爷。” 顾清晓立刻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神情。 弘历只当她害羞了,心里越发的得意。伸出双手,将她圈进怀里。“福晋,安置吧。”渐渐合上的床幔遮住了一室风情。 29、格格来敬茶 顾清晓习惯性的在枕头上蹭了蹭, 轻轻的□□了两声, 这是她即将醒来的前兆。缓缓睁开眼睛,正准备唤言惜和言锦进来给伺候自己起身,不料却对上了一双满是兴味的眼睛。 这时的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昨天自己成亲了。 “爷——”顾清晓微笑着唤了一声,“妾身让人进来伺候您起身?” “不急, 时辰还早,再等会儿。爷想和福晋说说话。”弘历将顾清晓已经半坐起的身子又按回了床上, 目光在扫过那光洁如玉的肩头时深邃了一些。他不由自主的回味起昨晚的美妙滋味儿。当他将罩在她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剥离, 最后一览无余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被狠狠的惊艳到了。那样完美无瑕的躯体恐怕是属于仙人的吧。以前他碰过的那些女人在她的面前都不值一晒,就连肌肤最为柔嫩的苏氏也及不上她的一分一毫。他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一样, 急不可耐的扑倒在她身上, 胡乱的啃咬着,直到她被他弄疼, 忍不住出声为止, 他才稍稍回过了些许神智。 然而更为让他着迷的是她那最私密的地方。自从他见过女人的那个地方之后,他对那个地方的印象就不大好。虽然那里能让他舒服,是个销魂的地儿,可是那也不能掩盖那里丑陋万分的事实。所以,每次办事儿的时候他都尽量的忽略那里, 不看上一眼,免得自己被恶心到。可是,昨晚, 当他见到她的那个地方时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原来那里一点儿也不丑,甚至美得惊人,只不过,从前的他一直没有遇见过如她这般的顶级美人儿罢了。该怎么形容他进入之后的感受?弘历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愿长醉不复醒! 此刻,弘历的心里满足无比。这样的美人儿现在是爷的。 “爷想说些什么?”顾清晓小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手也搁在枕上,微微侧着身,柔柔的问着弘历。 弘历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正经一些,“你以前在府里时都做些什么?” “唔——妾身一般会在卯时三刻起身,用过早膳后会去给额娘请安,有时也会在额娘那里用早膳,之后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一会儿书或者练练字,午时过后会小憩一会儿,醒来后便会练练女红,有时来了兴致也会画一会儿画,戌时过后便安寝了。”顾清晓将自己的作息时间对着弘历一一叙述。 说完过后,顾清晓抬眼看着弘历,弘历的神情倒是有些像是在发愣。“爷——”顾清晓试着轻唤一声。 弘历呢?顾清晓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他就一直盯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想着这样粉嫩的小嘴儿要是亲上去会是怎样的滋味儿啊? 心里这样想着,弘历实际上也是这样做的。他猛的扑倒在顾清晓的身子上,顾清晓还来不及惊呼出声,便被弘历堵住了嘴巴。 很软,很糯,很磁,很香,很甜。。。。。。这是他亲吻的第一个女子。以前高氏和苏氏都想要亲吻他,不过,他实在觉得那个地方不大干净,每次都是避开。但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这里的感觉是如此的甜美销魂,照样能挑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让他欲罢不能。是只有她才能给自己这样的感觉还是其他的女人都可以?他还真的不大清楚啊。 顾清晓被弘历放开的时候猛喘着气,精致的脸蛋儿宛若盛开的芙蓉,一双眸子水波流转,似要将人的魂儿也吸进去。 他的双腿在她的腿间摩擦,小弘历精神抖擞的蓄势待发。 “爷——再不起身就要误了请安的时辰了。”顾清晓微微用力,推拒着身上的男人,“还有——妾身——还痛着——”顾清晓的眉头轻轻蹙起,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弘历叹口气,看来爷昨晚还是把她吓着了。可小弘历还立着,也不能不解决啊?弘历抓起顾清晓的手,往小弘历身上按去,“福晋帮帮爷,不会误了时辰的。” 顾清晓无奈,只得闭上眼睛,动起手来。 弘历一直在顾清晓脸上轻啄着,两盏茶的功夫过后,小弘历才恋恋不舍的趴下去。顾清晓心里厌恶,可却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在脸上,还好她一直闭着眼睛,弘历也以为她是害羞了。 在顾清晓的脸上啄了一下,弘历轻笑出声,“好了,福晋,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敦伦之礼是圣人都推崇的,人之常情而已。” 弘历遂换下人进屋来伺候自己和顾清晓起床。 顾清晓让言惜用湿布给自己擦了身,如果时间允许,她是想沐浴的。换上皇子福晋的朝服,镜子里的人儿顿时多了几分威严之气。同弘历一起用过早膳,两人往养心殿的方向赶去。 从养心殿叩谢过雍正过后,两人又去了永寿宫叩谢皇后,一路跪拜下来,顾清晓倒是得了一连串儿的各种赏赐。最后,两人来到了禧妃居住的景仁宫。 给禧妃行过礼后,禧妃将两人搀起来,对着顾清晓和弘历絮絮叨叨了一阵儿,然后赏了顾清晓一套宝石头面,一套珍珠头面,一对白玉镯子和一尊送子玉观音。 当着弘历的面,禧妃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对顾清晓的不满,虽然还是有些淡淡的,可也并不会惹人闲话。陪禧妃说了会儿话,两人也就离开了。后院里,还有一群人等着给嫡福晋敬茶呢。 顾清晓和弘历刚回到乾西二所弘历的院子里,便有下人来禀报富察氏、珂里叶特氏、高氏、金氏和苏氏五位格格已经恭候多时了。 弘历牵着顾清晓的手在主位上坐下,柔情万分的说道,“你见见她们,以后她们要是犯了错,福晋尽管处罚。爷绝不偏袒。” 顾清晓摇摇头,“瞧爷这说的什么话,好似妾身就是那些个毒蛇猛兽似的。只要不犯错,妾身怎么舍得处罚各位妹妹?” “什么妹妹?都是些奴才秧子。福晋自当拿出做主子的威严便是,纵不得这些奴才。”弘历不知为何,听不得他的福晋竟然同那些低贱的奴才互称姐妹,他总觉得,这样子会玷污了这个如花似玉的纯洁可人儿。 顾清晓用手绢儿微微掩嘴轻笑,“知道了,爷。妾身会秉公办理的。” 弘历这才满意的笑笑,招手吩咐下人请富察氏等人进来。 “婢妾等人给爷、给福晋请安。爷吉祥,福晋吉祥。” 五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依次跪在地上,纤美的身躯颤颤巍巍,宛如藏露的花蕊,柔柔弱弱,万分惹人怜爱。 “都起磕吧。”弘历将众人唤起身,微微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威慑之力,“从富察氏开始,挨个儿过来给福晋敬茶。以后内宅的事物全都交由福晋管理,你们几个要小心伺候好福晋。如果有人惹了福晋不快,不用福晋出手,爷自会狠狠的惩罚她。都听明白了吗?” 五个人的心里都微微震惊,这番敲打不可谓不重了。看来这位福晋很得爷的欢心啊。众人在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面上却是一副惶恐臣服的模样。 “婢妾知晓。” “嗯。开始敬茶吧。”弘历点点头,对着顾清晓笑笑,顾清晓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不管怎样,这个还只有十七岁的男孩儿给足了她明面上的尊重。 “格格富察氏给福晋敬茶。”弘历的贴身太监吴书来在一旁高声唱道。 富察氏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手捧着茶盏,高高的举过头顶,“婢妾富察氏给福晋敬茶,福晋请喝茶。” 跪在地上的女子年纪约十八、九岁,身材丰满,脸蛋儿清秀,姿色中上,她应该是弘历的第一个女人吧。顾清晓端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将一对金镯子赏给了她,例行了几句训话。 “格格珂里叶特氏给福晋敬茶。” “婢妾珂里叶特氏给福晋敬茶,福晋请喝茶。” 十四五的花儿样年纪,略显稚嫩的秀丽脸庞,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好,在顾清晓看来,那就是个该上初中的小女孩儿。可是她却不敢小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再小的孩子,却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你的命。她的庶姐萨伊堪不就是最好的例证。顾清晓喝了茶,也赏了她一对花样儿不同的金手镯。 之后的高氏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段儿却发育的极好,腰肢婀娜,长相也堪称绝色,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金氏的样貌就要逊色一些了,不过金氏有一双会笑的眼睛,眉眼弯弯,似乎随时都在微笑着,长得很是讨喜。顾清晓给所有格格们准备的都是金镯子,只是花样儿有些区别。 最后来给她敬茶的是她早已认识的老熟人,苏沁薇。 苏沁薇也被指给了弘历,却只是位格格。嫁做人妇的苏沁薇五官渐渐地张开,与高氏是完全不同的一种风情。高氏柔媚,苏沁薇娇俏。两人各有千秋,不分轩轾。顾清晓无法得知苏沁薇的心情,她只看到了在她面前跪下,服服帖帖的苏格格。 等所有人都敬完茶后,顾清晓挥手让众人散去。 回到房里,顾清晓将拘谨的朝服换下,穿了身淡紫色的旗装。弘历也换了身藏蓝色的锦袍。 “爷可要用碗粥?妾身吩咐厨房熬了些莲子粥。”顾清晓和弘历两人只在早上匆匆用了些粥品、点心,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顾清晓的肚子早就觉得饿了。 “也好。爷就陪着福晋用一点儿。”弘历拉过顾清晓的手,来到桌子边坐下。 就是这双柔柔嫩嫩的小手令自己早上销魂不已。弘历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着清晨那无上欢愉的滋味儿,手不由自主的在顾清晓滑腻的手背上摩挲。 顾清晓微微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低垂下的眼睫掩下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爷——粥来了。”看着提着食盒进来的言惜,顾清晓略微松了口气。 弘历只得不甘不愿的放开那细嫩柔滑的小手。 喝了粥后,顾清晓本是想看会儿书小憩一下的,可眼前还坐着一尊大佛,顾清晓不敢随意。 短暂的沉默出现在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弘历干咳两声,“福晋可有午休的习惯?” “妾身未出阁以前每日未时正至申时初这段时刻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小憩片刻。”顾清晓如实答道,她以为她这样说弘历就应该自觉的离去了。 “那正好,爷也想休憩一会儿,福晋就同爷一道吧。”弘历心情愉悦的翘起嘴角,看着那个呆呆愣愣的小女人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揉进怀里。 “——好——” 30、灵魂窥阴谋 弘历在顾清晓的屋子里连宿了三晚后总算在第四天晚上回了自己的院子。这让后院里精心妆扮、满心期待的一杆格格们失落无比。顾清晓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 顾清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三天, 每一天晚上她都要被弘历折腾到半夜才能睡觉,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好的精力。不过,顾清晓还是微微有些疑惑, 按理说,被弘历那样子对待后, 多多少少她的身子都应该有些酸软不适才对啊,可情况恰恰相反, 她感觉到她的身子似乎越来越顺通舒畅了, 精神也越来越好了,就连在跟弘历滚床单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难受, 反而会很是舒服。难道是以前她服用过灵液的原因?顾清晓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那颗万花丹的功劳。万花丹以后的妙处还多着呢, 顾清晓的身体里有了这样的神丹妙药,其他的女人又怎么能争得过她? 顾清晓闭上眼睛, 缓缓的在身体里运转起《化物诀》, 现在,她的《化物诀》已经练至第五层了,灵魂可以离开身体到空间以外的地方停留六个时辰,在第一个时辰里,她可以触摸到实体的东西, 并且将东西收入空间。 顾清晓的院子里一共有下人三十多名,除了她带来的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外,要说她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三天, 因为忙着对付弘历,顾清晓还没来得及清理出这些钉子,今晚,她便想试试看能找出多少个钉子。 顾清晓的灵魂慢慢的离开了她的身体,向下人住的地方飘去。 在下人的院子里飘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顾清晓仍旧一无所获。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丫鬟终于有些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慢慢猫出了屋子。顾清晓立即跟了上去。丫鬟出了院子,来到了距离院子约有300米的一座假山旁。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另一个丫鬟才一脸平静的出现。 “怎么样?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胭脂姐姐,我弟弟欠了赌坊一百两,今天赌坊的人说要是我们家再不还钱就——就——就把我爹娘都卖了。胭脂姐姐,只要高格格能帮我把钱还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很好。你放心。那一百两主子会帮你还的。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做,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取得福晋的信任,以后自然有用得着你的时候。雀儿,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你不要妄想着过河拆桥背叛主子。否则,你爹娘和弟弟都会为你陪葬的。” “是——我知道了——” “嗯。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顾清晓看着后来的那个叫胭脂的丫鬟离开,她随即跟了上去。高格格?高氏?顾清晓的脑海里回想起高氏那柔弱娇美的模样,心里暗自摇头,看来也不是个老实的。 一路跟着胭脂,最后果然进了高氏的院子。 “雀儿答应了?”高氏见胭脂进来后急切的问道。几个格格里,只有她一个人是使女出生,地位最为低下,不过,幸好她的相貌柔美,很得爷的欢心,爷也宠她,因此她的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即便是爷大婚,她也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失宠。对于自己的相貌,她是十分自信的。虽然苏氏也不错,可是到底及不上她,讨男人欢心的手段,她可是在家里就一直学着的。果然,虽然苏氏的相貌与自己不分高低,可爷还是更喜欢到她这儿来的。一个月里,爷来她这里的日子总要比苏氏多上个三五天。福晋是满人,还能好看过她去? 直到敬茶那天看见福晋的真容,她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说她高亭玉是朵帝王御花园里的牡丹的话,那么福晋就是那天庭瑶池里的金莲,云泥之别——她第一次从心里产生了这样自我遗弃的心理。美貌、家世、地位,一个女人最渴望的一切,福晋全部都占齐了,这怎能叫她不甘、不恨、不妒?如果福晋毁容了?如果福晋病重了?如果福晋无所出?等等,等等。这样一个比一个狠毒的想法在她的脑袋里不停的闪过。有了这样的一位福晋在前,她还能有出路吗?不行,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冷静下来,高亭玉,你学了那么多东西都没用了吗?你必须要为自己和家族考虑!你能放弃那样俊朗不凡的爷?你能忍受看见爷和别的女人亲热,看都不看你一眼?不!你绝不能就这么认输!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她才重新镇定下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论根基,使女出生的她能有什么根基?何况,她进府才半年的时间,哪有什么用的上的人?想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在顾清晓的院子里收买一个丫鬟。 雀儿,便是她选中的那颗棋子。谁叫那丫头有个嗜赌如命的不成器的亲弟弟呢? “回主子。雀儿说只要主子替她弟弟还了赌债,她便为主子做事。”胭脂福下身子柔柔的说道。 “嗯。那就好。”高氏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清秀雅致的丫鬟,掩下眼底的轻蔑,微笑着拉过胭脂的手,“胭脂,你放心。我说过会让你服侍爷的。我决不食言。等我怀上了小阿哥,就安排你服侍爷。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哼,都是些贱蹄子,都想和她抢爷!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一个胭脂可以用。不要着急,慢慢来,慢慢来,等娘把东西给她弄进来,看你们这些贱/人能嚣张到何时! 看到这里,顾清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女人,特别是后院里的女人,哪样的争斗不是为了男人?真可悲。顾清晓飘出了高氏的院子。看看时辰,其他人只怕也休息了吧。顾清晓没再去其他的院子里晃荡,将灵魂召回了本体。 弘历大婚,雍正放了他三天的婚嫁,如今三天假期已到期,弘历自然又得上朝办差。大婚过后的弘历一脸的春风得意,任谁都看得出四阿哥的好心情。 “看来四阿哥这几日过得很好。这样就好。”从乾清宫出来后,傅玉一直跟在弘历的身后。以前的四阿哥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平和随意,可从小就跟在弘历身边的他却再清楚不过弘历的为人。四阿哥有着皇家通有的发自骨子里的高傲与冷漠,尊贵与骄奢。他从没有在弘历的脸上看到过像今天这样类似于发呆走神的神情。他在发什么呆?在走什么神?傅玉低笑,除了与他大婚的福晋,还能有谁?富察.瑚图玲阿,他的堂侄女。他只在族里的宴会上远远地见过一次,并没有仔细的看过瑚图玲阿的相貌,不过从芬儿那里倒是听说过这位堂侄女的容貌不下于芬儿,甚至超过芬儿。傅玉有些不大相信。芬儿的长相已经是千里挑一了,可谓是满族姑娘里数一数二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没看过比芬儿更好看的人呢。芬儿十四岁那年在街上无意中遇到过四阿哥。当时芬儿和她三嫂出来置办首饰,下马车的时候刚好和出来游玩儿的四阿哥四目相对。回家后从哥哥那里得知那个英俊潇洒的男子竟然就是当今四阿哥时,从此,便一颗芳心暗许。家里的人都宠着芬儿,特别是几位兄长,在李荣保去世后更是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有求必应。对于芬儿的小心思,傅玉知道得最清楚。因为妹妹曾好多次从他这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四阿哥的事情。他也隐晦的问过四阿哥对于芬儿的看法。四阿哥提到芬儿时全部都是赞扬之词,可见四阿哥对于妹妹也是万分满意的。 这次选秀,如果没有瑚图玲阿,成为四福晋的必定会是芬儿。他的妹妹相貌不俗,举止有礼,品行端庄,书画、女红、管家都是一等的好,却为何是个被撂牌子的下场?而瑚图玲阿从没听说过她有任何的过人之处,难道就是样貌胜过芬儿一筹,所以她合该就是四福晋?其实傅玉自己也知道,瑚图玲阿能够当上四福晋有很大的因素都是因为马齐。他不过是在迁怒。可是当他看见最宝贝的妹妹因为落选而失声哭泣,因为得知四阿哥的婚讯而昏迷时,他的心里只有对瑚图玲阿的憎恨与厌恶。今天看到刚大婚过后的四阿哥竟然一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样子时,那种压抑许久的愤怒就更甚了。 “傅玉,你逾越了。”弘历收起脸上的笑容,回过身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傅玉淡淡的开口,却是威严十足。 傅玉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对于富察.黛芬,他以前也幻想过、心动过。可是如今,他的福晋比之富察.黛芬不差分毫,他很满意。那个女子与他是再无任何可能的。 “奴才该死。”傅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起来吧。下不为例。”弘历转身,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傅玉紧跟在他身后,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起。该怎么回去跟他的妹妹说?芬儿再不能受任何的刺激了。 顾清晓此时正在景仁宫内给禧妃请安。三十多岁的禧妃保养得很好。禧妃的相貌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是在算不上有多出色,可她却过得比大部分面容美丽的后妃都要滋润。因为他生了个好儿子。雍正的子嗣稀少,活到现在的也就只有二十四岁的三阿哥弘时,还是被削了宗籍的,十七岁的四阿哥弘历,十七岁的五阿哥弘昼,七岁的八阿哥福惠,活着的亲生女儿更是一个没有,唯一活到成年的女儿便是和硕怀恪公主但也在康熙五十六年就卒了,时年只二十二岁。而四皇子弘历学识渊博、文韬武略、谈吐不凡,很得雍正的器重,大家都在暗地里猜测四皇子就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因此,作为四皇子的生母,禧妃的日子自然是过得十分惬意的。 “额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是嫡福晋,底下的人谁能越过你去?弘历今年也十七了,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这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可就落在你身上了。你也多费些心,让弘历多到其他格格们的院子里走走,好多为皇上填几个大胖孙儿。本宫也会记得你的好的。”禧妃拉过顾清晓的手,语重声长的说道。 “是,额娘,儿媳知道了。”顾清晓微笑着点点头,更衬得一副姿色过人的容貌美若天仙。 禧妃拍了拍顾清晓的手背,“这就好,这就好。这些天本宫的身子有些不适,你就不用天天都过来请安了。”禧妃微微别开视线,不去直视顾清晓的眼睛,那样的相貌和自己放到一起,自己都会觉得糟蹋了别个。你说嫉妒,谁见了顾清晓的相貌不嫉妒的。幸好她没进宫里。不过,如果她凭着这幅相貌把弘历迷住了,使得儿子和自己疏远呢?看来她也该有所动作了啊。这种事,还是要早做防范的好。万不能让她将弘历把持住。 “额娘身体不舒服吗?可是病了?儿媳宣御医来给额娘瞧瞧。事关额娘的身子,可马虎不得。”顾清晓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作势就要起身让人去宣御医。 “不用,不用,本宫这都是老毛病了,就是偶尔有些头疼,太医都开了方子的,回头本宫让人熬一副药喝了就没事了。”禧妃摆摆手,拦住顾清晓,用手撑着额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既是如此,那额娘就让下人们赶紧熬药吧。儿媳也打扰额娘多时了,儿媳这就告退了。额娘请多保重身体。过几天儿媳再来看望额娘。”顾清晓对着禧妃福了福身子,准备离去。 “嗯。你下去吧。”禧妃顺势让顾清晓出了景仁宫。 顾清晓离开后,禧妃暗自松了口气。她对这个儿媳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可她不敢有丝毫的厌恶表现在脸上,因为,这是皇上亲自选的四福晋,她如果表现得不喜欢,那是公然在打皇上的脸面。对于顾清晓,她现在还只能供着、远着。装病,也只是为了疏远她。 对于禧妃的这些小把戏,顾清晓的心里就不清楚了?她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为皇家开枝散叶?好啊。反正她也准备在十八岁的时候才会生孩子。这几年,就让她们生好了。 31、福晋归宁日 “爷, 富察格格让人送了白果鸡汤过来, 您要不要用点儿?”吴书来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恭恭敬敬的问着正坐在书案后面翻阅着册子的弘历。 弘历抬起眼看了眼吴书来,“除了富察格格还有谁送东西过来了?” 吴书来把身子弯得更低, 脸上尽是恭维之色,“爷您真是神了。除了富察格格之外, 金格格送了山药乳鸽汤过来,高格格送的是排骨枸杞粥, 苏格格送的是桂花糕, 珂里叶特格格送的是一笼素包。” “福晋呢?福晋让人送了什么过来?”弘历微微翘起嘴角,心里面猜测着那个小女人会送什么东西给自己吃呢?是补汤?还是粥品? 吴书来额头冒着细汗,恨不得现在地上能有个缝儿让自己钻进去。你说你好好的守门太监不当巴巴的跑到爷面前来邀什么功?现在好了吧, 爷根本就没把这些格格们送来的东西当回事儿, 爷想的是福晋!哎哟喂,奴才的福晋哟, 您怎么就不派人送点儿啥东西过来呢?哪怕是一杯茶也好啊! “怎么?福晋没派人过来?”弘历放下手里的册子, 顿时拉下了脸,看着吴书来的眼神令吴书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奴才——”吴书来战战兢兢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弘历正想发火时,另一个叫小冬子的小太监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走了进来。 “奴才小冬子给爷请安。启禀爷,福晋让人送了陈皮老鸭汤过来给爷消消暑气。”小冬子大概十五六岁,声音奸细, 听起来就像个八九岁孩童的声音。要是在平时,弘历压根儿不会觉得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会有多舒服,可现在, 弘历就是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畅快。 “还不快给爷拿上来。”弘历眉眼间都是笑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小冬子忙把食盒打开,取出热气腾腾的老鸭汤,清香四溢。小冬子另外取了一个小碗儿,盛了一点儿老鸭汤试喝。等一切无碍后,弘历才慢条斯理的一口口细细的品味起来。 喝完汤后,弘历将书案上的一个玛瑙搁笔拿起,“这个赏给你了。以后福晋有东西送过来你要立即呈到爷的面前,不得耽误。” “e帕烀e判灰痛汀!毙《咏庸楸剩吒咝诵说墓蛟诘厣闲欢鳌 吴书来看着那个自己肖想已久的搁笔竟然被别人得去了,内心在淌血。叫你拎不清现实?叫你贪图富察格格的五两银子?这下好了吧?这下—— “吴书来——” “奴才在。”吴书来收起怨念,在弘历看不见的地方恨恨的瞪了小冬子一眼。 “那些汤啊粥啊什么的,你们就拿下去分了吧。就说爷赏的。”弘历复又拿起册子,翻看了起来。老鸭汤味道不错,比那些鸡汤、鸽子汤什么的好喝多了。 “奴才谢爷赏赐。”吴书来带着不甘与悲愤下去了,将那些格格们送来的食物全都分给了书房周围的太监宫女们。 “爷,已经酉时了。爷今晚歇哪个院儿?奴才这就让人下去安排。”吴书来又细又轻的声音在弘历的耳边响起。身为弘历的贴身太监,每天这个时辰他都要问同样的问题。不过,弘历大婚这几日倒是不用他再询问了,一到点儿了,弘历自然就会到顾清晓的院子里去。 弘历一看外面的天色,确实暗了下来。这几日,他除了顾清晓和自己的院子外,哪儿也没去。大婚已经六天了,他也是时候该去去其他人的院子里歇歇了。 “就去苏氏那儿吧。”弘历淡淡的说出口,吴书来便下去准备了。 苏沁薇接到弘历要过来的通传时,满脸的娇羞。 “主子,赶快洗个花瓣浴。还好奴才今个儿早上就去采足了花瓣,这时正好用上。”跟着苏沁薇一同进府的丫鬟筒儿也为自己主子高兴,只有主子好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才会跟着得意。 “嗯。筒儿,你速速去准备。对了,叫阮儿多做几样爷爱吃的膳食。”苏沁薇双手紧紧扯着绢帕,努力克制住雀跃的心情。她没想到爷在大婚过后竟然会第一个到她的院子里来。这是不是说明,在爷的心里,还是有她苏沁薇的位置的。纵然顾清晓再美,可有些事情确是只有她苏沁薇才做得到的。 弘历到的时候,苏沁薇已经沐浴过了。一身粉白的旗装衬得她肌肤晶莹红润,小两把头也被她放了下来,乌缎般的长发柔顺的贴在后背上,更显得她柔媚娇俏。 “婢妾让人做了些点心,有爷喜欢的糯米糍和鸡汁生煎包,爷用一点儿?”苏沁薇一张小脸儿粉粉嫩嫩的,丹凤眼水盈盈的,双手交握着,显得有些紧张。 “嗯。爷就用点儿。”弘历坐到椅子上,端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然后夹了块糯米糍放进嘴里。 填饱了肚子,同苏沁薇说了会儿话,又舒舒爽爽的沐浴了一番,也是时候该歇息了。 弘历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红晕着双颊,轻吐着呼吸的女子,不知道何为,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比苏沁薇美丽太多的小女人。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睡下了?她可有在想爷? “听说你也在惠州呆过?”弘历隐约记得苏氏好像提到过她小的时候在惠州呆过几年。 苏沁薇微微抬眼,看了眼弘历,在与弘历的视线对上后又立刻别开了脸,一张小脸更红了。 “回爷,婢妾四岁的时候随父亲到的惠州,七岁时便去了常州。婢妾在惠州呆了大约三年。” “喔?那你在惠州的时候可有见到过福晋?”弘历颇感兴趣的追问着苏沁薇。 “嗯。婢妾和福晋在五岁那年就相识了。婢妾还记得和福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布尼府举办的品花宴上。当时福晋和婢妾都才五岁呢。” “是吗?原来你和福晋这么早就相识了啊。怎么都没听福晋提起过?” “可能是福晋忘了吧。毕竟当时福晋还小。”苏沁薇的脸上闪现出微微的失落,泫然欲泣的表情楚楚可怜。 “你当时可是和福晋同岁的。”弘历挑挑眉,看着苏沁薇的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清。 “婢妾自知身份卑微,怎么敢劳福晋挂念呢?” “不说这些了,过来伺候爷安歇吧。”弘历躺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幽幽的盯着苏沁薇。 “是——”苏沁薇颤抖着双手慢慢的解开弘历的亵衣带子,一双嫩手缓缓的在弘历赤裸的身躯上抚摸着,渐渐向下伸去。 弘历闭上眼睛,认真的体会着肌肤相亲的快/感,眉头却微微的蹙起。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猛的睁开眼睛,弘历一把捞起苏沁薇,伴着苏沁薇羞涩的一声尖叫,她便被弘历狠狠的压在身下。看着双目紧闭、羞意无限的苏沁薇,弘历将已经半抬头的小弘历想往里送,可是才刚刚进去了一点儿,弘历一眼就瞟到那黑幽幽的一丛,顿时兴致全无。从苏沁薇身体里退出来,弘历仰面躺在床上,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爷?——”苏沁薇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立刻睁开了眼睛,望着有些颓丧的弘历,不解的唤了一声。 “用手——”弘历仍然闭着眼睛,看都不看苏沁薇一眼。 “——是——”苏沁薇身子一颤,随即应声答道。 感受着身下不断撩拨着的小手,弘历的脑海里浮现出新婚第二天早上小女人那双柔若无骨的嫩白小手,她也是这样的抚摸着自己。想着想着,小弘历便越来越精神。突然感到小弘历被一方温暖湿润的天地容纳,弘历睁开眼睛,就看见苏沁薇的嘴里正含着他的小弘历,瞪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 “继续——”弘历享受的轻哼一声,又闭上眼睛,苏沁薇并没有看见他眼底遮住的轻蔑。 五月十八,顾清晓和弘历大婚后的第九天,正是顾清晓归宁的日子。 头天晚上,弘历是歇在顾清晓的屋子里的。很是折腾了顾清晓一番。顾清晓第二天清早起床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微微的酸痛。 早膳过后,顾清晓一边看着礼单,一边忍不住揉了揉腰身。 “会不会太多了?”礼单很长,顾清晓也没仔细看,可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的全部都是她回门儿时要带的东西,这也太多了吧,至少要装七八辆车子。 “不多。主要是皇阿玛、皇额娘、额娘和其他几位娘娘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弘历摇摇头,伸手拉过顾清晓,给她揉了揉腰,“还疼?要不晚点儿去?” “不行。妾身不疼了。爷,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顾清晓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她恨不得能天天住在家里,时时刻刻都能见着父母兄长。 “好好。我们现在就出发。清晨天凉,让言惜取件斗篷来给你穿上。”弘历拍拍顾清晓的手背,安抚着焦躁的小妻子。言惜取来一件菖蒲色的锦缎斗篷给顾清晓披上。 坐了约一个时辰的马车,顾清晓终于又看见了家门。强忍住激动的心情,顾清晓搭着弘历的手下了马车。 “奴才富良率家人恭迎四阿哥、四福晋。四阿哥、四福晋吉祥。”富良和索绰罗氏以及几位兄长、嫂子、侄子都跪在府门前,磕头行礼。顾清晓看着这一切,微微侧过身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弘历见状立即走上前去将富良亲手扶起来,“岳父请起,今日是福晋的归宁之日,岳父把我当做自家人即可。” “四阿哥说笑了。奴才不敢。”富良诚惶诚恐的又要跪下去。 “阿玛——”顾清晓换了富良一声,上前将富良搀起,“阿玛,我们先进去吧。” “好好。先进去,先进去。”富良打量着气色不错的女儿,也露出满脸的笑容。“四阿哥,您先请。” 弘历对着顾清晓笑笑,进了富察府。 进到府里,弘历和富良以及几位兄长在前厅叙话,顾清晓随着索绰罗氏到了后院顾清晓原来住的闺房里。 房里的一切摆设都没变,依然保持者顾清晓离开前的样子。顾清晓爱不释手的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索绰罗氏将女儿拉到床上坐下,满意的瞧着越发出色的女儿,笑着问道,“四阿哥对你好不好?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可安分?” “额娘,您别担心。女儿过得很好。他对女儿也好。”顾清晓将头靠在索绰罗氏的肩上,将富察氏等人的情况一一说给索绰罗氏听。 “那个苏沁薇和高氏,你要多留意一些。别的不怕,就怕那些狐媚子使一些阴险狠毒的手段,把你自己的院子管理好,可别让人钻了空子。有需要的话就遣人出来跟你阿玛和额娘说一声,额娘会给你想办法的。”索绰罗氏摸着女儿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女儿知道了,额娘。”顾清晓点点头,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额娘,这里面的丹药是可以救命的。一共十二颗,您要好好的收好。用完了的时候再告诉女儿。”瓶子里的丹药是顾清晓自己炼制的,里面加了灵液,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不怕救不活。 “你哪儿来的这宝贝东西?”索绰罗氏接过小瓷瓶,扒开塞子,顿时一阵清冽无比的香气溢了出来,光闻着这香味儿就知道定非凡品了,“四阿哥给的?” “嗯。”顾清晓微微点头,凑到索绰罗氏的耳边小声地说道,“这东西您要自己收着,别让任何人知道了。” “这东西额娘不能要,你比额娘更需要它。皇宫里到处危机重重,我儿总要留些保命的东西。”索绰罗氏将瓷瓶塞回顾清晓的手里。 “女儿那里还有,额娘不用担心。以后女儿不能自由出宫,见额娘一面也不容易,女儿不想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女儿还来不及就——所以,额娘,您就收下吧。这样,女儿在宫里也好安心些。”顾清晓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起来,一张小脸上也露出难过的表情。 “好好。笑儿别哭。额娘收下就是了。”索绰罗氏给顾清晓擦了擦眼泪,“只是,四阿哥那里——” “我早就跟爷说过了。没有他的同意,我也不敢随便拿给您。” “这就好,这就好。笑儿,你要记住,千万别再男人面前存些小心思、小聪明,男人对后宅的掌控有时候远远出乎你的预料。你是嫡福晋,要收拾人也要光明正大的收拾,万不可暗中行事,以免被人抓住把柄。额娘告诉你一件事,对付男人永远要比对付女人更重要。失去了丈夫的疼爱与信任,你这个嫡福晋的位置会比一个格格更加轻贱。我儿,你一定三思而后行。”索绰罗氏摸了摸女儿绝丽的脸庞,谆谆教诲道。 “我明白了,额娘。您放心吧,女儿会比任何人都活得好的。”索绰罗氏的话深得顾清晓的心,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对付女人。不过,如果那些女人们不让她好过的话,她也绝不介意来个痛快的反击。 临走的时候,索绰罗氏塞给顾清晓一沓银票,“这些你拿着,不够的话额娘再想办法给你送进宫去。” 顾清晓只抽走了一小半,把剩下的还给了索绰罗氏,“额娘,这么多足够了。再多一张,女儿就一张也不拿了。女儿舍不得阿玛和额娘为了女儿受苦。” “你是个好孩子。额娘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生下了你。”索绰罗氏抱着女儿,潸然泪下。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清晓神色凄然。不知道再次见到阿玛和额娘会是什么时候?今天她只能同索绰罗氏说说话,富良和几位兄长仅仅只是打了个招呼,话都没说上几句。 “笑儿——” “嗯——”顾清晓正在发着呆,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马车里只有她和弘历,叫她的自然只会是她的丈夫。 “爷?”顾清晓疑惑的看向顾清晓。 “没事。爷就想唤唤你的小名儿。”弘历拉过顾清晓的手,微微笑道,“以后要是有机会,爷再陪你出来。” “真的?”顾清晓的眸子亮了亮,欣喜之情跃然于脸上。 “嗯。爷从不说谎。”弘历将顾清晓揽在了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安心无比。 “妾身——多谢爷。”顾清晓靠着这个才十七岁的男孩儿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其实,这个男孩儿对自己是不错的。 32、哪些是钉子 嫡福晋是干什么的? 顾清晓以为, 嫡福晋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件事, 一件是生孩子,另一件就是管家。而满人虽然也注重嫡子,可到底没有汉人那么执着, 无子的嫡福晋也不是没有。圣祖爷的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不就是最近的例子?现在的顾清晓还没有造人的计划,所以, 管家一事,便提上日程了。 弘历的院子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因为弘历还未出宫建府, 一直都是住在乾西二所,里面伺候的宫人们也不归顾清晓管。所以顾清晓觉得很是麻烦。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顾清晓才将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部都查了个清楚。这一查才发现, 自己真的是十分受人瞩目。三十七个下人, 除开她自己带来的五个,剩下的三十二个里面, 有三个是皇上派来的人, 都在比较重要的位置,一个是厨房的管事,一个是针线房的领事,一个是守门的太监。皇后的人有两个,一个扫撒宫女, 一个绣娘。齐妃倒还好,只安插了一个人,厨房的烧火丫头。最大手笔的是禧妃, 安插了四个人。修剪花枝的一个,厨娘一个,洗衣服的一个,看管库房的一个。富察格格也有一个,茶水房的。高氏收买的那个叫做雀儿的,是厨房负责洗菜的。这细细的数下来,钉子竟然有十二个之多,这还是目前知道的,肯定还有些藏得深的暂时还没被顾清晓发现。 顾清晓柔柔额角,头疼啊,该怎么安排这些钉子呢?皇上的人肯定不能动。 “主子,主子,您在听吗?”言锦轻轻唤了声顾清晓,“主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顾清晓摆摆手,“没事儿。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主子不是要奴才们观察哪些人可堪大用吗?奴才确实发现了几个比较出色的。”言锦给顾清晓换了杯热茶。 “喔?那你都说说有哪些人?”顾清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是极品铁观音,汤色金黄,清香雅韵。 “厨房的管事太监于公公做事很是精明严谨,对待手下的人虽然严苛,可是却不会任意打骂,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很得底下人的喜欢。” 顾清晓喝着茶,垂着眉眼,心里却在想,那是皇上选的人,能不好吗?“嗯,继续说。” “守门的小太监小盛子看起来是个机灵的,察言观色很有一套,可以培养。” 看来皇上选的人都不错啊。“还有呢?” “厨娘方嬷嬷看起来忠厚老实,对人也和善,做粤菜很是拿手,主子不防将她收为己用。” “咳咳——”顾清晓轻咳两声,放下茶杯,看来禧妃也挺会选人的。“就这三个?” “还有个叫雀儿的。虽然是个洗菜的宫女,可人很实在,也不多话,看样子是个衷心的。” “哎——”顾清晓看着言锦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她的丫鬟就这么笨吗?看中的人全部都是钉子?你把皇上的人选上了我也不怪你,可你把禧妃和高氏的钉子也看上了,你是想害死你主子我吗?要是不是你主子我英明神武,洞察秋毫,以后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主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言锦疑惑的看着顾清晓。 “去把段嬷嬷和言惜,还有语幽、语涵都叫过来,就说我有事吩咐。你呀,还有的学。” 一盏茶后,顾清晓带来的五个下人都聚在了顾清晓的屋子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五个人,顾清晓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段嬷嬷的身上。 “嬷嬷,你是我的奶娘,从小便带着我,我也希望嬷嬷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背叛我。嬷嬷,你能做到么?” “主子——奴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着您周全的。”段氏看着顾清晓,眼睛湿润,她真的是把顾清晓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在疼的。 “好好。我信。嬷嬷,快起来,坐。”顾清晓将段氏扶起来,拉到凳子上坐下,“嬷嬷,我们来这里也一个月了,您都说说,我们院子里有哪些人是钉子?” “奴才觉得茶水房的兰香应该是富察格格的人,奴才看见她和富察格格身边的馨儿接触过。” “她们没发现你吧?” “没有。奴才藏得很隐秘。” “嗯。还有没有?” “洗衣房的秋月也有些奇怪,她会在无意中打听您的事情,不过倒是没发现她和谁私底下接触过。” 顾清晓满意的点点头,段氏说的这两个的确都是钉子,一个是富察格格的人,一个是禧妃的人。 “言惜,你来说,你都发现了什么?”顾清晓转而看向言惜,言惜最得她的器重,是四个丫头里面最稳重的。 “扫撒宫女春月,奴才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不过,那丫头行事很沉稳,眼神特别平静,根本没有一个低等宫女该有的怯懦和不甘,她,绝非是普通人。” 顾清晓点头。不错,皇后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厨房的烧火丫头谷儿应该是宫里哪位贵人的人。奴才无意中看到过她不小心露出来的一截玉镯,质地上乘,绝对是嫔级以上的贵人才拿得出来的。还有个洗菜的叫雀儿的丫头,她似乎是在故意引起奴才的重视,可每当奴才仔细观察她的时候,她的视线却又总会闪躲。” “语幽和语涵呢?你们两个可有发现?”言惜果然要可靠些啊。 “奴才也觉得谷儿有问题。和谷儿同房的丫鬟禾儿曾对奴才提起过好像谷儿有个很值钱的东西。谷儿说那是她们家传的宝物,只传给嫡女的。”语幽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后,对顾清晓说道。 “回主子,奴才并无发现。”语涵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伏在地上。 “你们都起来吧。”顾清晓将众人叫起,看着面色各异的五人严肃的开口,“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你们几个都要给我认真的听好了。因为,很有可能一个疏忽就会要了你们的主子,我的身家性命。”看着几人收敛的眉目,顾清晓便将自己查出来的十二个钉子的情况对着五人一一叙述。 “所以,这十二个人,皇上的人不能动,非但不能动,你们对这些人最好客气一点儿,但也不可做得刻意,免得引起怀疑。皇后和禧妃的人要安排在一些不重要的位置,让她们不能直接接触到我要用的东西。要做的自然,暂时动不了的也不要强行去拔除,先从容易下手的地方开始。那个叫谷儿、兰香和雀儿的先不要去管她们,到时候我会有用。言锦,你现在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吧?你说的那几个人全部都是钉子。我虽然不指望你能帮我揪出些钉子,可也不希望你把钉子往我身边放。凡是多听多看多想,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我在这宫里也就只有你们这几个能用得上的人了,如果你们都不上心,做事如此的粗心大意,我怎么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们手里?”顾清晓绝对不会怀疑言锦对自己的衷心,可除了言惜和段氏之外,其他几个丫头好像都只认为她们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同以前在富察府里时没多大的差别,渐渐地放松了警惕。顾清晓这样做,也只是借言锦的事情敲打几人一番,要她们明白,这里是皇宫,里面处处都是杀机。 新婚这一个月以来,顾清晓虽然接手了管家大事,可实际上宫里自有一套运作的方法,顾清晓能做的事情也不多。这也导致了几个丫头有些无事可做,多出了空余的时间,容易被人利用。弘历以后总要出宫建府的,她迟早要管理更多的人,忙更多的事情。可是,顾清晓并不想做一个管家婆,她不想活得太累,她想训练几个得意的帮手给她打杂,而她只要过目过目一些重大事件就可以了。所以,她必须锻炼锻炼身边的人。识人、用人,便是她们要学会的第一步。 “主子,奴才知错了。请主子责罚。”言锦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她是真的悔恨不已。如果主子不是已经知晓了一切,如果主子真的用了她说的那些人,如果主子以后因此而出了事情,那么她将成为谋害主子的直接帮凶。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好了,起来吧。你的确是犯了错,就罚你半年的月钱吧。以后,切不可如此了。你们也要牢牢记住,不要被别人套去了任何重要的消息。” “奴才谨记。” 一个月里,弘历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都是歇在顾清晓屋子里的。剩下的半个月,除了苏氏那儿歇上个四五天,其余几位格格都是一人能分个一到两天。所以,苏氏变成了众矢之的,其他几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妾室们是每日都要给顾清晓例行请安的。顾清晓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就见富察氏、高氏、金氏和珂里叶特氏都已经到了,四人看见顾清晓出来都规规矩矩的给顾清晓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坐。”顾清晓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 “福晋,不知苏妹妹是不是病了,为何到现在都还没过来给福晋请安?”高氏脸上一副担忧的神情,秀眉微微蹙起。 “高姐姐多虑了,妹妹的身子好着呢。”苏沁薇本来早就起床了,可奈何弘历昨晚是宿在她那儿的,她一大早的要伺候好弘历穿衣、洗漱、用膳,直到弘历离开后,她才有时间打理自个儿,哪知道本来已经换上的衣服会不小心被放在梳妆台上的一朵珠花勾到,这一下子不仅打翻了首饰盒、胭脂盒,还弄脏了刚换上的衣服。无奈之下,她又只得重新换上一件,这一来就耽搁了片刻。匆匆忙忙的赶到顾清晓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听到高氏在福晋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心里顿觉生气。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婢妾来晚了,请福晋责罚。”苏沁薇一身杏色的旗装,身姿窈窕的跪在地上给顾清晓请罪。 “喔?为何晚了?”顾清晓放下茶盏,淡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沁薇。 “婢妾,婢妾要伺候爷起身,爷刚走,婢妾就赶过来了。请福晋降罪。”苏沁薇咬着下唇,眼睛慢慢的湿润。 “哟,苏妹妹难道是第一天伺候爷起身?”高氏不屑的瘪瘪嘴,弘历起床的时间很固定,根本不会耽搁苏沁薇请安的时间。恐怕苏沁薇是故意迟到的吧,想给她们添添堵儿,刺激刺激她们。 “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可再犯。”顾清晓依然平静的脸色让苏沁薇有些捉摸不定,她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发作自己吗?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揭过了?那自己还怎么在爷面前给她上眼药? “婢妾谢福晋宽恕之恩。”苏沁薇站起身,身子还微微摇了摇。 “福晋。婢妾给爷和福晋做了身袍子。婢妾手拙,还望福晋不要嫌弃。”富察格格呈上两套衣服给顾清晓,一套男装,宝蓝色的锦缎上面绣着的是松竹的花样儿,淡雅高贵。一套女装,大红色的锦缎上面绣的是粉色的牡丹,华彩瑰丽。 “你有心了。我会替你转交给爷的。”顾清晓将衣服交给言惜收了起来,送她衣服恐怕是顺带的吧。重点是应该那套男装才对。 富察格格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微掩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精光。 33、一副桃花画 顾清晓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桃花。她羡慕桃花那种不顾一切妖娆绽放的壮丽与浪漫。一团团粉红色的云霞, 似要将观赏它的行人的眼睛灼烧, 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可惜现在已经入夏了,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 “你喜欢桃花?”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顾清晓一跳,顾清晓手一抖, 一滴墨落在了宣纸上。 “爷——您来了也不通传一声?”顾清晓娇嗔了弘历一眼,红唇微翘。 “爷要是通传了可就看不到笑儿如此多才的一面了。”弘历笑着将顾清晓揽在怀里, 愉悦的笑声使得他的胸腔微微震动。 顾清晓的双颊微微泛红,双手轻轻的推拒着弘历的胸膛, “爷, 您快放开妾身,要是下人们进来看见可怎生是好?” 弘历不但没有松开怀里的人儿,反而越搂越紧, “放心吧, 爷已经把她们都支开了,不会有人进来的。笑儿今日可有思念于爷?”弘历将手放在顾清晓的后颈, 轻轻的摩挲着。不知道为何, 他最近总是会在闲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有时甚至连看着折子的时候也会想她。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都见着她。 见顾清晓不回答,弘历的唇凑到顾清晓的额角,轻轻的啄了啄,“嗯?笑儿?告诉爷, 你想爷了没有?” 等了好久,他才听见她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从他这里的视线看去,正好能看见她粉红色的耳垂。 弘历情不自禁的将唇凑到顾清晓的耳朵旁, 张口含住了那晶莹粉嫩的耳垂,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舔。 “啊——”顾清晓轻呼出声,身体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爷,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呢。” 弘历在顾清晓的耳朵上吮吸了几下,又在她的唇上面亲了几口,这才放开已经面红耳赤的顾清晓。 “好了,爷不逗你了。爷陪你画画,好不好?”弘历将顾清晓推到书案前,他自己则从身后抱住顾清晓,将顾清晓梏在怀里,握住顾清晓执笔的手,在宣纸上慢慢的画了起来。那滴墨渍也被他化成了桃树的枝桠,看不出丝毫瑕疵。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将画画完。弘历将画笔阁下,看着面前的这幅桃花盛开图颇为得意的点点头,“笔墨沉着,意境清隽,落纸烟云,变幻无穷,既表现出了桃花的灼灼其然,又勾勒出了花瓣的飘逸潇洒,颇有吴带当风之美,不失为一幅佳作。” “扑哧——”顾清晓掩嘴而笑,“妾身谢爷的夸赞。” “嗯。既然如此,那这幅画就当做福晋给爷的谢礼吧。”弘历说着就要将画收起来。 顾清晓忙拦住他,“爷再等一等,画还没干透呢。爷可别毁了妾身这幅辛苦得来的佳作。” “嗯。那爷就等它干透了再收起来。”弘历没有丝毫的尴尬,大爷一般的坐下来,等着画晾干。一盏茶过后,画上的墨迹干透了。顾清晓将画卷起来,抽出一个画筒将画装好,递给了弘历。 弘历满意的接过,楼着顾清晓的腰身,在顾清晓唇上狠狠地吮吻了一番,“岫云寺的桃花也不错,明年爷带你去赏桃花。爷晚上再过来。笑儿要做些好吃的等着爷。” “好。妾身恭候爷的大驾光临。”顾清晓弯起漂亮的眉眼,嘴角边上两个迷人的梨涡惹得弘历又在她的脸上亲了好几口才罢休。 晚上的时候,弘历果然过来了。用过晚膳过后,顾清晓拉着弘历在软榻边上坐下,将白天富察格格做的衣服放到弘历的手上。 “这是你给爷做的?哈哈——”弘历开心的大笑起来,将袍子展开,“很好,很好,颜色和绣工都很好。爷很喜欢。” 顾清晓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 “这哪里是妾身做的?妾身的绣艺可没这么出色。这是富察格格给爷做的,托妾身转交给爷。” “不是你做的?!”弘历微微蹙起眉头,脸色略有不快,随手将袍子扔到一边。 “爷不喜欢?”顾清晓小声的试探着问道?衣服做得很漂亮啊,一点儿不比绣娘做的差。 “难道福晋就没有给爷做袍子吗?”寻常人家里夫君的衣服好像都是妻子做的吧。 “妾身,妾身——”顾清晓缴着手指,抬眼看了眼正要发火的弘历,越说越小声,“妾身的还没做好——” “是根本没有做还是没有做好?”弘历挑挑眉,厉声问道。 “没做好。”顾清晓瞪了弘历一眼,起身走到衣柜里,将已经做了一半的袍子取出来,拿给弘历看。 弘历细细的抚摸着手里的半成品袍子。鸢紫色缎子,祥云的绣纹,很是华贵,绣工确实不如刚才那件。 顾清晓瘪瘪嘴,眼眶渐渐湿润,“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的手艺差——别人都做好了,我才做了一半——” 弘历满脸既无奈又宠溺的看着眼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小女人,到底还是只有十五岁啊,还是个小姑娘,这一激动连自称“我”都出来了。不过,听起来却分外顺耳。 “好了,好了。别哭了。爷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绣工不好,练练不就可以了,爷也没说非要你的绣工有多好啊。做的慢,你就慢慢做好了。爷等得起。不哭了啊。”弘历伸手轻拍着顾清晓的后背,温柔的安慰道。 “真的?爷真的不会嫌弃我做的衣服?”顾清晓抬起雾蒙蒙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弘历。 “嗯。真的。爷以后只穿你做的衣服好不好?”弘历好笑的捏了捏顾清晓的鼻尖。 “不好。我忙不过来。”顾清晓连忙摇着脑袋,“我两个月才能做好一件。难道爷一年只穿六件衣服吗?” “呃——”弘历顿时被咽住,他尴尬的咳两声,“都依你,都依你。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嗯。”顾清晓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爷,妾身刚才失礼了。请爷责罚。” “你现在知道失礼了?”弘历轻轻掐了掐顾清晓腰上的软肉,惹得顾清晓呵呵的笑出声,弘历凑到顾清晓的耳边轻轻吹气,“看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看着顾清晓连忙低下的脑袋,弘历爽朗的大笑出声。 第二天晚上,弘历去了富察格格的院子里。 富察氏沐浴过后身上披着一件嫩黄色的半透明轻纱,一脸娇羞的坐在床上。 “四阿哥到。” 听见外面通传的声音,富察氏赶忙下床来跪在地上迎接弘历。 弘历一进屋子便看见了身段丰腴,秀色可餐的富察氏。富察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对这个女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这些微的感情在对比他对顾清晓的事情上却是微不足道的。 “起来吧。”弘历将富察氏叫起来,他自己率先坐到了床上。 “你昨个儿给爷做了身袍子?” “回爷,妾身闲来无事,见那块料子很适合爷,便给爷做了一身。妾身也给福晋做了一套。”富察氏低下头,满意的笑笑,她就知道爷一定会喜欢她做的衣服的,她选的可是爷最喜欢的颜色。爷今天能到她这里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做得很好。”弘历看了眼因为得到他的夸赞而更加娇羞的富察氏,淡淡的开口,“不过以后别做了。爷不缺衣服。” 富察氏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声音微微发抖,透着无尽的委屈,“是,爷。婢妾知道了。” “嗯。过来安置吧。” 富察氏走到弘历面前给弘历褪去外袍,只剩下了亵衣亵裤。见弘历躺上床后,她自己也从弘历的脚底爬了上去。 弘历闭目躺在床上,似乎根本不知道旁边还睡着个人一样。富察氏也不敢打扰弘历,只得闭上眼睛,将所有的心酸于不甘全部埋在眼底,握紧身侧的拳头,过了好久才缓缓入睡。 第二天早上,弘历走后,富察氏坐在床上呆呆的发着愣。爷已经好久都没碰过她了。自从爷大婚过后,即使爷歇在她的院子里也只是单纯的睡觉,不会动她分毫。她本来以为她为爷做了那身袍子,得了爷的喜爱,爷就会——爷确实来了,可是却让自己以后再也别给他做袍子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福晋在爷的耳边说了什么,使得爷厌弃了她?一定是的。福晋,你什么都有了,家世地位、爷的宠爱、爷的尊敬,为什么还要将我逼入绝路?我只是想要个和爷的孩子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 “主子。该换衣裳了。您还要去给福晋请安呢。”瑟儿拿着一套象牙色的旗装恭敬的立在富察氏的身旁。 “啪”的一声,富察氏将瑟儿手里的衣服打掉在地上,眼里的恨意让瑟儿冷冷的打了个寒颤。 “主——主子——您怎么了?”瑟儿有些怯懦的问着富察氏。 “把馨儿叫进来,你出去吧。”富察氏调整了下情绪,面无表情的对着瑟儿说道。 瑟儿出去后没多久,馨儿便进来了。 “想办法出宫,联系上我额娘,让她把东西给我弄进来。”富察氏看着馨儿,这个从小便跟着自己心腹丫鬟。 “是。主子。”馨儿跪在地上,声音平静无波。 34、弘历中招了 顾清晓刚刚午休起身, 便听见外面有人通报说富察氏的贴身丫鬟馨儿有要事求见。 等顾清晓收拾好自己后已经过了两刻钟了。走到外屋来, 见馨儿正跪伏在地上,一脸恳求的望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清晓微微皱起秀眉,疑惑的看着馨儿。 “回禀福晋, 奴才的额娘病重,大夫说命在旦夕, 奴才求求福晋让奴才回家一趟,也好让奴才给家里送些治病买药的银钱。福晋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求福晋成全, 求福晋成全——”馨儿将头磕在地上“碰碰”作响,根本不管已经破皮流血的额头。 “行了,别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呢。”顾清晓摆摆手制止了馨儿自虐的行为, “你怎么知道你额娘病重的?你可知道宫里是禁止和宫外私通信息的, 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按罪论处的。” “福晋明察,奴才并未和宫外私通信息。是奴才的一位族姑两天前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典回家探亲, 得知奴才的额娘病重, 可能——可能已经——所以这才告知奴才的。请福晋开恩,请福晋开恩——”馨儿纤细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声泪俱下。 “哎——”顾清晓叹口气,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不是我不肯帮你。你也知道, 这后宫里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皇额娘在管理的。你要出宫,这不是件小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 你还是直接去求皇额娘吧。如果皇额娘同意了,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是——奴才谢福晋指点。奴才这就告退了。”馨儿对着顾清晓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便下去了。 顾清晓也不知道馨儿是怎么跟皇后说道,反正最终的结果是馨儿顺利出了宫。 按理说,宫女不到二十五岁这个该放出宫的年龄段是绝不允许出宫的。这是为了避免宫人与外界私通,将宫里的消息或者物件传到民间去,也是为了阻止宫人将民间不好的东西带进宫里,祸害宫闱。可凡事总有例外的。如果能够得到皇帝或者皇太后、皇后的恩典,那也是可以出宫的,只是进出宫门的时候必须经过十分严格的搜查,身边也会一直跟着两到三名侍卫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馨儿的族姑因为是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很得皇后的器重,因此才会有机会得到皇后的恩典,进而出宫。 不管怎样,顾清晓身为弘历院子里明面上的主子,馨儿出宫一事还是要向她报备的。因此,馨儿出宫那天还是对着顾清晓磕别了的。顾清晓的反应很是淡漠,本来嘛,这又不关她的事。可隐隐约约,顾清晓还是察觉出来了富察氏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经常走神儿。 “富察格格可是身体不适?我看你精神似乎不济。”顾清晓盯着富察氏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富察氏似乎瘦了很多,脸颊上以前有些婴儿肥的肉全都不见了,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也沧桑了一些。 “多谢福晋关心,婢妾无碍。”富察氏对着顾清晓柔柔的福了福身子,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不妥。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激动。她要的东西,马上就要到手了。到时候,别说苏氏、高氏她们,恐怕就连福晋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供着自己吧。不过,也要时刻提防她们对自己下黑手啊,特别是福晋。 对于富察氏的计划,顾清晓刚开始的时候是一无所知的。不过,在馨儿回来的那天晚上,顾清晓将灵魂飘到了富察氏的院子,要说馨儿出宫一趟却什么都没给富察氏带回来,顾清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果然,顾清晓看见富察氏将下人遣走,只单独留下了馨儿在房里。 “怎么样,东西带来了吗?”富察氏有些急切的问着馨儿。 “主子放心,东西奴才都拿到了。”馨儿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扭开簪头的雕花,中空的内里放着一撮小指甲盖儿大小的白色粉末。 顾清晓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药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好,很好。”富察氏兴奋的两眼放光,对着馨儿吩咐道,“赶紧收起来。这支簪子就放在你那里,你要保管好,别弄丢了。等爷过来了,你就把里面的药放到给爷炖的汤里面,记住,要全都放进去。别让人瞧见了。” “主子放心,奴才会把事情办的天衣无缝的。等主子有了小阿哥,主子就不用再这样辛苦谋划了。”馨儿将银簪仔细的收好,放入袖囊里。 “你懂什么?有了小阿哥才更要好好的谋划谋划。等我怀上小阿哥后,我的一切东西都必须要你亲自经手,免得被人做了手脚。长子,长子,我一定要先于福晋诞下爷的长子。”富察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神坚定而深幽。 顾清晓看到这里也没兴致再看下去。本来她还以为富察氏辛辛苦苦的弄来那药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可没想到她要下手的对象竟然会是弘历。顾清晓猜,那药可能是能使人怀孕的药吧。不知道倒霉的弘历会不会中招啊。既然不关她的事,顾清晓也懒得将药拿走,随富察氏折腾去吧。弘历,你自求多福吧。 一个月,总有那么一天两天弘历是会歇在富察氏这儿的。 富察氏这一回倒是穿得规规矩矩的。一身藕荷色的旗装上绣着盛放的红梅,鲜艳而雅致。小两把头上别着两朵粉色的剪绒花,十分柔美秀丽。见弘历进来,富察氏立刻温婉的笑着迎上前去行礼问安。 “妾身用灵芝和香菇给爷熬了些鸡汤,都炖了两个多时辰了,一直煨在灶上,爷尝尝?”富察氏小心翼翼的看着弘历,眼波流转,有些小小的期盼,小小的委屈。 弘历也觉着最近对富察氏有些过于冷落了,便点点头,“端上来,爷正好肚子有些饿了。” “哎!”富察氏开心的起身,吩咐馨儿将已经让小太监试吃过的鸡汤了端进来。 “爷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富察氏将汤碗端到弘历面前,脸上有些小小的紧张。 弘历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喝下。 “怎么样?爷?”富察氏轻声的出声询问。 “嗯。还不错。”弘历喝了两口便将勺子放下,不再继续喝了。 富察氏也不敢再劝。只得在心里祈祷药效快点发作。 坐到床上的时候,富察氏和弘历说了会儿话,在发现弘历的眼神有些迷离过后,便大着胆子伸出手慢慢的褪去了弘历的衣物。 正要给弘历脱掉最后一件亵衣的时候,富察氏的手却突然被弘历抓住。富察氏的手一抖,心里惊骇无比,难道爷没有中药?微微抬眼,她小心的观察着弘历,却见弘历酡红着一张俊颜,痴迷的盯着她猛瞧,脸上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温柔无比的微笑。 “笑儿今个儿怎么如此主动了?平日里不管爷怎么威逼利诱你都不肯亲手给爷褪下这最后一件衣服。今日见笑儿如此热情,爷甚是开心。”弘历说着便将富察氏一把拥进怀里,薄唇还在富察氏的额角不停的亲吻着,“笑儿是不是想爷呢?嗯?”轻轻的笑出声,弘历终于将唇印到富察氏丰(man)的红唇上面。 “咦?怎么味道不一样?”弘历亲了富察氏的嘴唇一会儿,总觉得没有以前舒服,于是疑惑的放开富察氏,一双星目朦胧,“笑儿,你的味道怎么变了?我不喜欢现在的味道,快点儿变回来。” 富察氏心中酸楚,爷叫她笑儿?笑儿是谁?难道爷心里在意的人不是苏氏,也不是福晋,而是一个叫做“笑儿”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弘历如此温柔多情的一面。简直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奉若珠宝。她伺候弘历整整三年了,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她将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亲吻过自己。富察氏再也止不住的让眼泪落下来。 “笑儿?你怎么哭了?乖,别哭。你一哭,爷也跟着烦躁。咱们不换了啊,你喜欢这个味道就这个味道,不换了啊。乖,不哭,不哭。”弘历一边亲吻着富察氏泪流满面的脸,一边轻声哄着。 富察氏赶紧伸手擦干眼泪。如今不是她软弱哭泣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错过这次机会,她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 富察氏竭尽所能的挑逗着弘历,很快,弘历便欲(huo)焚(shen)。弘历低沉的笑声在富察氏的耳边响起,“笑儿,爷的笑儿。爷喜欢你这样对爷。喜欢——” 最终,两人“坦诚”相对。弘历伸出手在富察氏的全身上下不停的抚摸。 “呃——”弘历有些尴尬的看着富察氏,很小声很小声的试探着开口,“笑儿,爷说了,你可不能生爷的气啊。爷怎么觉得你的肌肤变得粗糙了些?是不是最近累着了?爷那里有两瓶西藏进贡上来的雪玉膏,听说对细腻肌肤很管用,爷明天就让人给你送过来,你记得要经常用,用完了爷再给你想办法。” 富察氏呆愣的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和手臂,虽不能说是吹弹可破,可也是光滑细嫩的。这样的肌肤在爷的眼里竟然是粗糙的吗?那个叫“笑儿”的女人到底是有多么的冰肌玉骨啊? 等到更进一步的时候,弘历英俊的眉头皱得更凶。“笑儿,你的毛毛长长了?什么时候长得?爷怎么现在才发现?唔——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看些,也舒服些。笑儿,我们把毛毛修一修好不好?那里那么好看,被又黑又丑的毛毛遮住,多不好啊。我们修成原来的样子。不会疼的。”弘历边说着边习惯性的运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释放了出来。之后,还没来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他便软倒在富察氏的身上,轻微的鼾声响起。 此时的富察氏,两眼无神的躺在弘历的身下,空洞的眼睛里满是湿意。原来她在爷的眼里是如此的不堪,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难怪爷不肯碰她。在碰过那样的极品过后,爷又怎么会有兴趣再碰她这样的残次品。 “呵呵——呵呵——”富察氏笑得浑身打颤,“笑儿”是谁?她要是还猜不出来,那她这近二十年的岁月便是白活了。除了拥有仙人之姿的福晋,富察.瑚图玲阿,还能有谁?同样姓富察,为何命运却是如此的不同?瑚图玲阿,你真的太令人嫉妒了! 第二天清早,弘历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轻微的头昏脑胀。 揉了揉太阳穴,一转头便看见裸着肩膀,肩头和脖颈上到处都是暧昧痕迹,此时仍还闭着眼睛并未醒来的富察氏。 弘历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他只隐约记得喝了鸡汤后,富察氏便伺候他洗漱,然后他们坐在床上说了会儿话,然后就——这一切似乎没有任何的异样,可弘历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吴书来——”弘历将自己的贴身太监唤进来伺候自己起身。 “爷——”这是富察氏也醒了,富察氏有些娇羞的看了眼弘历,声音微哑,“婢妾起晚了,望爷恕罪。” 弘历摆摆手,继续让吴书来给自己穿衣。一句话也没对富察氏说。 临走的时候,弘历看了眼富察氏,眼神冷冽,“待会儿爷会让吴书来送汤过来,你记得一滴不剩的喝掉,要是敢阳奉阴违的话,富察氏,即便你怀了爷的孩子,爷也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爷——”富察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直流,神色凄迷,“爷——婢妾——婢妾带底做错了什么事?爷要这样子惩罚婢妾?求爷开恩!求爷开恩!” 弘历厌烦的蹙起眉,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吴书来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到了富察氏的面前,“富察格格,请喝药。” 富察氏愣愣的看着那碗药好一会儿,直到吴书来第二次出声提醒她,她才一脸悲愤的将药全部喝下去。 吴书来见富察氏喝了药,又等了约一刻钟,这才离开。 吴书来一走,富察氏就赶紧走到铜盆那里,伸出两指使劲儿的往自己的喉咙里抠,“哇”的一声,富察氏将刚才喝下的汤药尽数吐出。拿起毛巾将脸上的泪水和唇边的污渍擦干净,富察氏有些渗人的笑了起来。避子汤,避子汤。一碗小小的避子汤能耐她何?长子,一定会是她富察氏的。 35、感情转折点 弘历在宫外的府邸已经建成了。乔迁的日子就在下个月中旬。 这天是弘历的休沐日, 午休过后, 弘历将一幅建筑图展开在顾清晓面前,指着南边的一座院子说道,“这个就是你的院子。爷让人在里面中了很多的桃树。你以后要画桃花的时候, 只要推开窗户,看看自己的院子就行了。喜欢吗?” “嗯。喜欢。爷费心了。”顾清晓露出两个甜甜的笑窝, 对着弘历灿烂的一勾唇,弘历觉得怀中这个人儿的笑比盛开的桃花更为迷人。弘历渐渐地将头靠近顾清晓。 “启禀四阿哥、四福晋, 富察格格的丫鬟馨儿求见。”还没有等弘历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吴书来尖细的嗓音便在屋外响起。 “可有说是什么事?”弘历不耐的蹙起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愉。 “回爷,并未细说。只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见爷和福晋。” “让她在外屋候着。”弘历转身温柔的看着顾清晓, “走吧, 去看看富察氏到底有什么急事?” 顾清晓随着弘历到了外屋,馨儿见两人出来后赶忙跪在地上行礼。 “说吧, 有何要紧的事情要急着见爷和福晋?”弘历淡淡的看着馨儿, 声音平静。 “奴才是来给爷和福晋报喜的。”馨儿依然跪在地上,声音里却透着一丝颤抖与不安。 “喔?喜从何来啊?”弘历的眼皮跳了跳,他皱皱眉头,心里突然觉着烦躁。 “回爷。富察格格有喜了。太医说已经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弘历挑挑眉,看着馨儿的眼神凌厉无比。 “回——回爷, 富察格格——有喜了。已经一个月了。”馨儿的声音有些发抖,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将话重复了一遍。 “很好,很好。”弘历不怒反笑, 一连说了两个很好,“你先回去照顾你家格格。”馨儿走后,弘历有些复杂的看了眼顾清晓,顾清晓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歉意与爱怜。其实顾清晓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馨儿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猜到了。富察氏宣太医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没有她的同意,太医又怎么会来? “笑儿,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如果是以前,不管哪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会觉着高兴的吧。可是现在,他只想让他的福晋为他生育嫡子,特别是嫡长子。庶子庶女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至少要等到他和笑儿的嫡长子出生后才能有。长子,无论怎样,对于嫡子都是一个威胁。皇玛法的大阿哥和废太子不就是例子?这样的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护着笑儿,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笑儿,爷现在还有要事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弘历握了握顾清晓的手,带着吴书来出了院子。 弘历一走,顾清晓就玩味儿的笑开了。富察氏的运气真是挺好的。只一次就如愿以偿了。至于弘历赐避子汤给富察氏喝的事情,顾清晓倒是一概不知。 “主子,这可怎么办才好?”段氏见顾清晓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焦急,“要是富察格格诞下长子,那主子的地位——” “我的地位会受什么影响吗?我仍然会是四福晋。长子也得叫我一声嫡额娘。嬷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现在才十五岁,身体都还没有张开,怀孕产子会有危险的。何况,长子也不一定就多有优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看着吧,后院里,就要风起云涌了。”顾清晓懒懒的说道,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指套。 弘历的书房里,吴书来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承受着弘历的滔滔怒气。他的帽子已经被弘历扔过来的茶杯打掉在地上,额头红肿。 “你不是亲眼看到她将药喝了吗?怎么还会怀了爷的子嗣?”发泄了一通怒气后,弘历的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回爷,奴才的的确确是守着富察格格喝下药的。奴才等了一刻钟方才离开的。”吴书来微微抬起头看了眼弘历,一脸的委屈疑惑。 “爷让你去查的那天富察氏给爷喝的汤,你查出什么了没有?” “回爷,奴才仔细的询问过那天试吃的小太监,并无任何的问题。”弘历总觉得那天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富察氏给他下了药。如果真是富察氏动了手脚的话,他不介意将富察氏贬为侍妾,一辈子拘着。所以,他才会让吴书来暗中调查。可吴书来能怎么查?采买没有任何的问题,厨娘没有任何的问题,你想再检查检查那天剩下的汤和盛汤的碗,可汤已经没有了,碗也洗过了。吴书来只好问那个试汤的小太监。最后的调查结果表明,那天的汤没有任何的问题。弘历也只得放下心里的疑惑,他想也许是他多心了,富察氏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富察氏怎么敢对他下药?那种药只会对健全的男子起作用,对于像太监这样的残疾男子根本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现在富察氏已经怀孕了,弘历也只能期盼富察氏能诞下个健康的长子,毕竟,富察氏是喝过避子汤的,也不知道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至于生下孩子之后,还是冷着吧。如果一个女人既有了他的子嗣同时还比较得宠,而她又不是嫡福晋,那么这个女人必然会渐渐变得心大,想要的更多,会给他和笑儿添麻烦的。 富察氏怀孕的事情很快就被众人知道了。皇帝、皇后以及嫔级以上的宫妃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早上请安的时候,顾清晓看见富察氏一直将手护在肚子上,不耐的皱了皱眉头,“你有孕在身,以后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婢妾多谢福晋的体恤。请安是婢妾的本分,婢妾万不能失了规矩。”富察氏微笑着对着顾清晓福了福身子,温柔而识大体。 “随你吧。”反正该说的她也说了。富察氏说的也没错。还没见过有那个小妾只怀孕一个月便敢仗着自己有了身子就不去给当家主母请安的。有的甚至怀孕□□个月了也得挺着肚子去立规矩。 之后的生活很平静。谁也不会傻得在富察氏正出风头的时候动手脚。 乔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顾清晓终于搬出了皇宫。这样也好,她也不想天天跟禧妃相看两厌。 前来恭贺乔迁之喜的人很多。顾清晓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额娘和几位嫂子。 富察.黛芬也来了。再次见到她的时候,顾清晓有些不敢置信。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儿。没什么精神,身子骨瘦得厉害。最让顾清晓不解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狠厉与杀气,就像自己夺了她最珍爱的宝物一般。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清晓想起富察.黛芬看她的眼神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了?睡不着?”弘历伸手揽过顾清晓翻来覆去的身子,低哑着声音问道。 “爷?妾身吵醒您了?”顾清晓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弘历。 “无碍。笑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弘历摸着顾清晓散开的长发,眼神关切。白天累了一天,按理说应该会睡得很安稳才对。 “妾身白天的时候见到了妾身的堂姑。不知道为何,妾身总觉得堂姑对妾身似乎有些不喜,妾身正在猜想是不是妾身无意之中哪里惹恼了堂姑。”顾清晓不是笨蛋,她和黛芬的少有交集,唯一能让黛芬嫉恨她的恐怕就是选秀时黛芬被撂了牌子,而自己却成了四福晋。这么对弘历说,也是为了试探。看看弘历和黛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很好。刚才在弘历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厌烦。富察.黛芬应该是心系弘历的。 “只是个无关之人。笑儿不必在意。她不喜欢你,你以后也不必理会她就行了。睡吧。很晚了。”弘历笑着轻轻抚了抚顾清晓的脸蛋儿,看来,他得找傅玉谈谈了。 “嗯。”顾清晓乖顺的点点头,闭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乡。交给弘历去解决此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雍正五年八月六日,已被削了宗籍的三阿哥弘时病故。 顾清晓不明白雍正和弘时之间的矛盾。这些皇家辛秘本就是不能被旁人知道的。她只知晓似乎是弘时放纵不谨犯了错,惹恼了雍正,所以被雍正一怒之下逐出宫廷,黜了宗室。可究竟是怎么样的错误能让一个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顾清晓不得而知。她觉得,也许雍正的本意是为了弘时好。毕竟大阿哥和二阿哥都夭折了,弘时就算是长子了。雍正没有嫡子。长子获得储位的可能性按理来说应该是很高的。可难就难在弘时的生母齐妃是汉军旗出生。在有纯满洲血统的阿哥面前,弘时的身份会成为争储的最大障碍,而弘时争储的结果必定会以失败告终。雍正削了弘时的宗籍,也不过是为了彻底了断弘时争储的心思。不然新皇上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身为长子的弘时。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了吧。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顾清晓自己的猜测。她不知道的是,对于雍正对弘时所做的一切,即使是后世的史学界里也是众说纷纭、各执己见的。顾清晓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还是因为雍正在得知弘时病逝后他自己也病倒了。如果说雍正的心里没有这个儿子,那么他一定会无动于衷的。不会在昏迷之中还在喃着弘时的名字。 皇帝生病,弘历和顾清晓自然是都要入宫侍疾的。 雍正醒来后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无法继续处理前朝事务的,因此便将前朝事务教由怡亲王允祥、果郡王允礼和四阿哥弘历一同处理,重大事件当然还是得有他亲自定夺。 顾清晓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少。皇帝生病了,正是各宫的妃子们表现的最佳时机。皇后自是不必说的,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在皇帝的身边,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其次是禧妃,每天都会去养心殿一趟,今天端着药膳,明天端着参汤。 今天,顾清晓又陪着禧妃去了养心殿。 皇后已经被雍正打发回了寝宫。雍正正翻看着前朝送来的一些折子。听见宫人通报说禧妃和四福晋求见后,雍正便让人将折子收了起来。眉间皱起了深深的褶皱。看在弘历的份儿上,他还是要给禧妃一些脸面的。 经过宫人的通传后,顾清晓和禧妃顺利进了殿门。 一见到雍正,禧妃便迫不及待的端出自己带来的药膳粥,想喂给雍正吃。雍正示意一旁的试吃太监先舀了一勺试吃,见小太监点头后,才张开嘴慢慢的喝起了粥来。 禧妃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温柔的微笑,心里得意得很。 哪知道粥还没喝完,雍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禧妃被吓着了,忙让人宣太医。顾清晓见雍正咳得厉害,满脸通红,甚至连气都喘不顺,嘴角甚至隐隐流出血丝,她自己也被吓住了。如果雍正就这么去了,那她和禧妃能好的了?这谋害皇帝的罪名可是要被诛九族的。即使皇帝没有生命危险,可她和禧妃也照样讨不了好。雍正是在吃了禧妃送来的药膳粥才会如此的,多多少少,她和禧妃也会在雍正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顾清晓几乎是在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便做出了决定,不管怎样,雍正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于是,顾清晓眼睛一闭,便晕倒在地。而她的灵魂却已出窍,顾清晓的灵魂飘到雍正的面前,找准位置,对着雍正张开的嘴巴,将两滴灵液滴入了雍正的喉咙里。雍正正忙着咳嗽喘气,嘴本来就张着,一点儿没发现有人在往自己的嘴里送东西,只觉着自己似乎吞下了什么。做完这一切,顾清晓的灵魂便退到一旁,静静的看着雍正。灵液的作用很明显,雍正渐渐地便停止了咳嗽,身上似乎也恢复了些力气。这时,众人才发现顾清晓晕倒了。雍正让宫女将顾清晓抬到偏殿休息,并宣了太医过去给顾清晓瞧瞧。 顾清晓任宫女将自己的身体抬走,她的灵魂却仍然留在养心殿里。不多时,太医便来了。六名太医依次给雍正诊了脉。众人诊完脉后都有些不可置信。雍正自然也察觉出来了。 “怎么了?朕的病很严重?尽管说实话,朕不怪罪。”雍正感觉自己的身体还行啊,比刚才好多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回皇上。皇上的身体很好。刚才那一阵咳嗽将皇上心里的浊气已经尽数吐出,皇上现在脉象不沉不浮,和缓有力,并无任何病兆。”太医院院首钟太医上前两步缓缓的说道。 “喔?是吗?朕的身体果真无碍?”谁不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健康长寿,特别是当皇帝的人。 “回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任何的欺瞒。”钟太医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其他几位太医也跪了下来,态度恭谦。 “好。通通都有赏。”雍正微微够了一下嘴角,“苏培盛,去看看四福晋那边如何了,可有大碍。” “! 苏培盛下去后月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个年约五旬的太医。 “四福晋可醒过来了?”雍正猜想那个小女孩儿多半是被自己给吓着了吧。到底年纪还小,缺乏沉稳,看来还得多教导教导。 “回皇上,四福晋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便会醒来了。” “嗯。那就好。”雍正点点头,转而看向禧妃,“爱妃受惊了。富察氏朕会派人将她送到你的寝宫,等她醒了再回四皇子府吧。爱妃也退下吧,朕想休息一会儿。” 禧妃恭顺的点头行礼告退了。直到回到景仁宫,她还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这次,真的是在鬼门边儿上转了一圈儿。幸好皇上并无大碍,也没有怪罪于她,否则,她的下场——看来,这段时间,自己还是安分一些的好。 顾清晓醒来后向禧妃告了别,便打道回府了。 宫里的事情,弘历自然是听闻了的。顾清晓晚上也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知了弘历。 弘历听完后摸了摸顾清晓有些发凉的脸蛋儿,“乖,以后千万不要献任何的吃食给皇阿玛、皇额娘以及宫里的其他人。以免被人动手脚。” “额娘呢?献给额娘也不行吗?”顾清晓看着这个男孩子,他没有怪罪自己,他的眼里只有对自己的担心。如果雍正不是现在这样完好无损而是因此病入膏肓甚至薨逝,顾清晓不相信弘历会不清楚此事对他的牵连?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的好。”弘历有些不满自己额娘的行为。关心皇阿玛可以有许多的方法,不一定非要给皇阿玛送吃的。这次是皇阿玛吉人天相。事后皇阿玛也让太医检查了额娘送来的粥,是太医确定粥品里并无任何有害有毒物质的说法使得皇阿玛打消了怀疑,不然—— “睡吧。你今天也被吓着了吧。别担心。爷会护着你的。”弘历将顾清晓揽在了怀里,轻浅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顾清晓突然觉得很安心 36、悲催的高氏 八月十三日, 是弘历十七岁的生辰, 原本应该在府里热闹一番的,可是因为弘时才刚刚逝世,雍正也因为儿子的病故卧倒在床, 虽然现在已经康复了,但他眼里的伤痛却怎么也遮盖不住。顾清晓和弘历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雍正的霉头, 因此只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一桌较为丰盛的宴席,几位格格当然也在席。 晚上, 顾清晓沐浴过后走进房里, 看见弘历正坐在软榻上胡乱的翻捣着白天那些格格们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爷,您怎么把这些东西都挪到妾身这儿来了?”顾清晓有些疑惑的看向弘历,她记得弘历当时让吴书来把这些礼物都放回他自己的院子里的啊。 弘历闻言后有些生气的瞪了顾清晓一眼, 然后拿起一个柏青色绣工精致的扇套在顾清晓面前晃了晃, “这是金氏给爷绣的。” 顾清晓点头。这个扇套上面的绣样用的是金线,还嵌了珠子, 价值不菲。 “这是高氏给爷做的。” 顾清晓再次点头。这是两双缎靴, 黑色靴子的鞋面上绣的是银色的祥云纹饰,白色靴子的鞋面上绣的是金色的祥云纹饰,靴子成对,煞是好看。 “这是富察氏给爷抄的。” 这次顾清晓没有再点头了。她慢慢的走到弘历的面前,将弘历手上的《金刚经》手抄本拿下来, 放到一边,然后主动握住弘历的手,这个时候的顾清晓已经明白了弘历的意图, 她突然觉得她的小丈夫很可爱。 在弘历惊讶的目光下,顾清晓凑到弘历的颊边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笑靥如花,“爷,妾身也有东西要给您。” 弘历努力抑制住满脸的笑意,拉长着脸哼哼说道,“爷就勉为其难的看看。” 顾清晓对着弘历点点头,然后走到一口红木箱子面前,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一叠东西抱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榻上面。 “这是妾身给爷做的袍子。这是斗篷。这是荷包。”顾清晓将东西一件件的展示给弘历看,东西倒是不少,可这做工嘛,的确不如苏氏她们的精细。 不过,弘历倒是一点儿都不嫌弃。他将几件东西翻来覆去的瞧了又瞧,嘴角一直都噙着笑意。“嗯——不错——爷很喜欢。”弘历揽过顾清晓,手搁在顾清晓的腰上微微使力,将顾清晓抱到自己的腿上,“以后笑儿要经常给爷做东西,特别是爷生辰的时候。” “只要爷不嫌弃妾身手艺粗鄙便好。”顾清晓将头靠在弘历的怀里。十七岁的男孩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能够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他也有着稍显孩子气的一面。顾清晓现在已经不再像该开始的时候那样排斥弘历,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这个男孩儿在尽可能的对自己好。也许自己的外貌和家世占了一定的因素,可是,一个人对自己真心与否,她还是能分辨得出的。她现在将弘历定位在蓝颜知己的角色上,也许她不够爱他,但她会对他好。 “不嫌弃,爷不嫌弃,只要是你做的,爷都喜欢。”弘历亲了亲顾清晓的额头,美人在怀,鼻尖全部都是怀中佳人的馨香,弘历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在笑儿面前,他的自制力一向都是溃不成军的。轻轻柔柔的吻顺着挺翘的鼻尖慢慢的滑到了唇上,辗转吮吸,唇舌勾缠,两人分享着彼此的呼吸,脸颊酡红。 弘历将顾清晓紧紧的抱在怀里,站起身子,朝着床榻走去,火热的双唇却一直没有离开顾清晓小巧的檀口。 将顾清晓轻放在床上,弘历放下帐子,一件件退去顾清晓身上的薄衫,直至那玉般完美的肌肤呈现在眼前,弘历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从脖颈到肩头,从手臂到腰腹,一寸一寸,他用他的唇舌抚摸她的冰肌玉骨。当两人赤/裸相拥的时候,顾清晓轻哼出生。 “叫我——”弘历亲了亲顾清晓水鞯难劬Γ羯逞啤 “爷——”顾清晓顺从的唤了一声。 “叫爷的名字——”轻啄了一下挺翘的鼻尖,眼睛里都是宠溺。 “弘——历——”顾清晓伸手勾住弘历的脖子,双颊绯红。 “嗯。真乖。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样叫爷。”弘历紧了紧怀里的人儿,笑的满足,“笑儿?” “嗯?” “抱紧爷,爷要动了。” 顾清晓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的身体喜爱享受着极致的欢愉,心里一片混乱,只知道紧紧地抱住这个在自己身上驰骋的男子,放空所有的思绪,什么都不再去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弘历已经离开了。 “主子,您醒了?”言惜和言锦将床帐挂起,两个丫头在看见顾清晓身上暧昧的痕迹时均微微脸红。 顾清晓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和端庄、优雅什么的搭不上边,看着眼神躲闪的两人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爷走了多久了?”顾清晓坐起身,发觉身上粘粘的有些不舒服,便想先沐浴一番。 “回主子,四阿哥卯时初就起了,离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四阿哥吩咐奴才们不要打扰主子,过来请安的富察格格她们也被四阿哥打发回去了。主子可是要沐浴?”言惜见顾清晓皱着眉头,便喊出口询问。 “嗯。让人准备热水。”顾清晓点点头,任言惜给自己净手、净面,言锦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去了。 沐浴过后,顾清晓方才觉得神清气爽。 早膳过后,顾清晓取出了上个月的账本静静的翻看起来。 上个月刚出宫建府,光是乔迁那日便花费了三百多两银子,虽然所收到的贺礼远远不止这个价钱,可那些东西都是不能变卖的。弘历现在还是个光头皇子,一年的俸银也只有一千多两,即使全部用来维持府里的日常开销也是不够的。还好弘历有自己的小私库,足够顾清晓挥霍了。 “主子——”言惜走了进来,见屋子里只有顾清晓一人便微微放松了表情,凑近顾清晓小声的说道,“主子,您让奴才注意的事情有进展了。” “喔?”顾清晓颇有兴致的抬起头,“说来听听。” “今天清早,高格格的庄子上送了两框新鲜的水果进府,是胭脂亲自去取的货。” “这有何奇怪的?”顾清晓挑挑眉头,高氏本是弘历院子里的使女,按理说是没有任何陪嫁的。可高氏有个好父亲。高氏的阿玛高斌是内务府的郎中,管着苏州织造,手握实权,可以说是雍正的心腹了。高斌要给女儿一些陪嫁物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雍正和弘历也没反对。言惜所说的那个庄子就是高斌给高氏的陪嫁庄子。高氏的庄子给高氏送些吃的东西进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本来是不奇怪的。可是奴才打听到胭脂让人将两框水果抬到高格格的院子里后专门将桃子拣了出来端给高格格。主子可能不知道,高格格最喜欢吃的水果其实是葡萄。胭脂不将葡萄挑出来给高格格反而拣了桃子,要是奴才,奴才一定会把主子喜欢吃的苹果和石榴最先挑出来的。奴才想了一下,觉得胭脂的行为似乎有些蹊跷。” “就你想得多。万一是高氏让胭脂这样做的呢?说不定她葡萄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堤防的。高氏那里你时刻注意着,看好那个雀儿。一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马上向我禀报,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我想小憩一会儿,别让人来打扰我。”顾清晓对着言惜笑笑,很满意言惜的观察入微,高氏如果要从外面弄东西进来,通过她自己的庄子再方便不过了。 言惜下去后,顾清晓便运作起了《化物诀》,她的灵魂慢慢离开身体,向高氏的院子里飘去。 高氏的院子里,高氏将新送来的水果分了一些给近身伺候自己的下人,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高氏一个人,胭脂守在门外。 高氏拿起篮子里的一个桃子伸手在桃子的表皮上慢慢摩挲,过了一会儿,高氏放下手里的桃子,又拿起另外一个,慢慢的摩挲起来。这样一直到高氏拿起第六个桃子时,高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见她将桃子的表皮削掉,露出了粉红色的果肉,只是,一道半指长的口子在水嫩的果肉上显得有些狰狞。 高氏小心的沿着口子将桃子分开,口子那里夹着一层薄薄的油纸。抽出油纸,高氏拿起匕首将油纸轻轻划开,油纸是夹层的,夹层里装的是白色的粉末。高氏将粉末全部都装到了一个细小的瓷瓶里,眼里闪过疯狂。 收拾好屋里的一切,高氏将胭脂唤了进来。 “胭脂,这里我只信任你。有件事,你无论如何都要做到。”高氏拉着胭脂的手,笑的亲切,“事成之后,我不仅会尽快安排你给爷侍寝,到时候你的嫁妆我也会再给你加上两层。” “请主子吩咐。”胭脂微微低下头,声音轻颤。 “这个东西,你交给雀儿,让雀儿下到福晋的饭菜里。”高氏将小瓷瓶递到胭脂的手上,语气慎重。 “主子——这里面是什么——”胭脂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发烫,她有一种冲动,想扔掉手里的瓶子。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高氏冷冷的看了胭脂一眼,“别留下把柄,否则,你我都得不了好。” “是。主子。” 胭脂出了屋子后,一直微低着头,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顾清晓看见她把小瓷瓶搁到了枕头的暗袋里,静静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房间。 胭脂走后,顾清晓并没有离开,她将瓷瓶从枕头里拿出来,拔开塞子,顾清晓仔细的闻了闻瓶子里的东西。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浮现隐隐的狠厉。顾清晓那么多的医书不是白看的,现在她已经能肯定瓶子里面装的正是最为狠毒的绝育药,是只有青楼女子才会服用的东西。女子一旦服用后,便会终身不孕。而且,这药应该是经过改良了的,原来的这种绝育药对女子的身体会有伤害,服用过后至少会虚弱三至七天,可是顾清晓手里的这瓶药服用过后却不会有这样的状况,无色无味,不会让人查出任何的不妥。 顾清晓的灵魂进入到空间里,将瓶子里的药倒出来,用泉水将瓶子洗了又洗,确定瓶子洗干净后再将莲子粉装进瓶子里。而那些被倒出来的绝育药,顾清晓则用另一个瓶子装了起来。做好这一切后,顾清晓拿着已经被调换了药的小瓷瓶出了空间,将瓶子重新装进了枕头里,然后魂归本体。 等了两天,雀儿果然动手了。 顾清晓午休醒来后,言惜端着一碗燕窝粥进了屋子。 “主子,雀儿在粥里下了药。奴才不知下的是什么药。”言惜指了指燕窝粥,对着顾清晓说道。 顾清晓笑笑,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把粥悄悄倒掉。” “主子,为何不当场捉住雀儿?高氏这样迫害主子,主子何不趁此机会除去高氏?”言惜有些不明白,主子明明知道高氏的所作所为却为何一忍再忍,迟迟不肯动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击?”顾清晓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盯着言惜,“你主子我还没玩儿够呢,这一切,要慢慢来才有意思。”顾清晓暂时是不会动手铲除高氏的。她才刚嫁给弘历不久,现在动手只会给人留下她不能容人的不好印象。何况,没有高氏也会有别人,与其再次花费精力去了解新的对手,还不如就陪老对手玩玩儿。 高氏既然敢对她动手,自然要承受住她的报复。想起刚才她灵魂出窍时看到高氏津津有味的喝完了一碗阿胶红枣乌鸡汤,顾清晓就忍不住扬起嘴角。要是高氏知道了她喝的汤里面放了本该放在这碗燕窝粥的东西,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那几个钉子着人盯紧了。不要打草惊蛇。”弘历出宫建府的时候,雍正担心儿子的府邸才建成,附上没有足够使唤的下人,便将乾西二所里伺候的宫人全都打包送给了弘历,太监自然是终身不得恢复自由之身的,侍女们倒是和宫女一样,到了25岁便可出府。 顾清晓和弘历都知道雍正此举的用意,堂堂皇子阿哥还会缺了伺候的下人不成。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放钉子,监视弘历和顾清晓罢了。顾清晓不相信雍正会不知道弘历的府里有多少钉子。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另一方面恐怕是为了磨练弘历和自己吧。他想看看他们夫妻俩会怎样处理这些钉子?对于雍正的想法,顾清晓还真不大清楚。反正,她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给顾清晓请安的时候,高氏笑得格外灿烂。 “高格格可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我也好乐乐。”顾清晓淡淡的看了眼高氏,没有错过高氏眼里的幸灾乐祸。 “婢妾哪里有什么喜事?婢妾是见福晋这几日似乎越发的妍丽端雅,婢妾心里羡慕福晋,替福晋高兴。”高氏对着顾清晓盈盈的拜下,面色恭谦。 “喔?是吗?”顾清晓配合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个会说话的。言惜,去取一盒燕窝过来给高格格。”顾清晓对着言惜吩咐道,然后微笑着看向高氏,“高格格不必羡慕于我,你要是和我一样多喝些燕窝粥,也会越来越美貌动人的。” 高氏手里拿着顾清晓上次的燕窝,抬眼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笑得从容的顾清晓,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儿。她不会知道什么了吧?不会的,不会的,她要是知道了早就收拾自己了,绝不会还赏赐给自己东西。她提起燕窝粥也一定只是个巧合。 “婢妾多谢福晋的赏赐。福晋仙人之姿,岂是婢妾能够比拟的。”高氏低下头,忙遮住自己有些慌乱的表情。 事后,顾清晓听说高氏再也没有碰过有关燕窝的任何一样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做贼心虚。 顾清晓用勺子拨了拨碗里的鸡汁燕窝,舀起一勺放进嘴里,享受的眯起眼睛,“其实燕窝真是个好东西。你说是吧?言惜?” “主子说好自然是好的。”言惜笑着回道。 “可惜高格格没这个福气啊——”顾清晓感叹了一声,随后嗤笑起来。 37、富察氏生产 富察氏怀孕满七个月的时候, 顾清晓就免了她的请安。 近来的日子显得有些平静, 顾清晓仍然时不时的在夜里将灵魂放出去飘荡,可惜皆无所获。 这天,顾清晓正在给弘历做一件碳竹色的锦缎嵌白狐毛的斗篷。斗篷上面的绣纹已经完成了, 是一丛丛挺翠的绿竹,生动高洁, 现在,只差把白狐毛镶嵌上去了。 “主子, 不好了——”语幽神色匆忙的跑进来, 额头上还在冒着密密的细汗。 “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言惜皱起眉头,严厉的出声训喝。 “奴才不是故意的,求主子原谅。”语幽立刻跪在地上, 缓了缓心神。 “出什么事情了?”顾清晓放下手里的针线, 将语幽从地上唤起。 “主子,富察格格刚刚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 已经见红了, 奴才估计马上就有人要过来给主子禀报了。” 顾清晓心里微微一惊,不管富察氏再怎么小心翼翼,终究还是出意外了啊。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果然,外面有人通传富察氏的贴身丫鬟瑟儿有要事求见。 “让她进来。”顾清晓从软凳上起身, 坐到了主位之上。 “福晋,求您救救富察格格。格格刚才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不慎滑倒了,可能是动了胎气, 现在正躺在床上腹痛不止,求福晋宣太医给格格瞧瞧。”瑟儿几步上前“碰”的一声跪倒在顾清晓面前,眼眶微湿,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言惜,你立刻拿着我的印信去宣太医进府。瑟儿,你先起来吧,我也到富察格格那儿去瞧瞧。”顾清晓领着言锦、语幽和段嬷嬷三人往富察氏的院子走去。 顾清晓一行人才刚进到院子里便听见了富察氏痛苦的呻吟声。 院子里慌乱成一团,下人们都生怕富察氏有个好歹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段氏的一声大喝将院子里慌乱的下人们惊回了神儿。 “奴才们给福晋请安。” “都起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全都堵在这里。”顾清晓见下人们都疏散开后方才进了富察氏的屋子。 屋子里,富察氏正躺在床上,鬓发汗湿,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富察氏和屋子里的丫鬟们瞧见顾清晓后都准备给她行礼。顾清晓摆摆手,免了众人的请安。 “富察格格可好些了?”顾清晓停在距富察氏两米远的地方,不再上前,看着不停的冒着汗珠的富察氏轻声出口询问道。 “福晋——婢妾——婢妾,恐怕是要生了,给——福晋,添麻烦了——”富察氏有气无力的说着,眼里尽是祈求。 “嗯。你放心,我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稳婆府里也是早就备好的,不会有大碍的。”顾清晓示意言锦去将稳婆请过来,“可吩咐了下人准备热水?” 富察氏的心腹丫鬟馨儿点头,“回福晋,热水已经备着了。” “那就好。去给你们格格端些吃食过来,待会儿才有力气诞下健康的小阿哥。”顾清晓向富察氏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不用害怕,待会儿听稳婆的。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婢妾——多谢福晋——福晋——爷——”富察氏对着顾清晓虚弱的笑了一下,然后问起了弘历。 顾清晓皱皱眉,“我会派人去通知爷的。你只管安心生产便是。” 富察氏被抬进了产房,顾清晓让下人搬了把椅子放到院子里,她不想离产房太近,浓郁的血腥味儿令她恶心。 富察氏已经进产房两个时辰了,顾清晓除了能听见她时小时大的呻吟声和看见不断往外端出的一盆盆血水外,还没有听见产房里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太医也已经到了,被顾清晓安排在前院里等待召唤。现在已经是酉时了,难道她还要连夜守在这里不成?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珂里叶特氏、金氏、苏氏和高氏四人这时也赶了过来。 顾清晓只是勉强应付了几人一声,平日里这个时候正是她进餐的点,现在她的肚子已经饿得有些难受了,哪还有精力应付这些莺莺燕燕的。 “福晋,富察姐姐如何了?妹妹听说富察姐姐不慎摔了一跤,没大碍吧?”高氏一脸担忧的表情恰到好处,衬得她秀丽的小脸柔媚可人,可惜顾清晓对同性不感兴趣。 “怎么?你希望富察格格有个什么大碍?”顾清晓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眉头微皱。这富察氏有没有大碍是她能够推断的吗?在古代,女子生产本就凶险,何况富察氏既是早产又摔了一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富察氏的情况不大妙,可顾清晓能回答说是吗? “福晋说笑了。婢妾只是担心富察姐姐。婢妾自然是希望富察姐姐能母子均安的,毕竟是爷的长子。”高氏柔柔的拜下,低眉垂眼。心里面却对顾清晓不屑一顾。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到时候府里其他女人一个个的都有了爷的子嗣,就你这个嫡妻没有,看你还呈什么威风?你不是嫡妻吗?爷不是最宠你吗?那为什么富察氏还是怀了长子?可见,你也是个蠢笨的。 “你知道就好。起吧。”对于高氏那点儿小心思,顾清晓岂能不知。她十分期待高氏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扮猪吃老虎什么的,果然很有意思。 “福晋别生气,高妹妹也只是太关心富察姐姐,一时紧张,这才惹恼了福晋。想来福晋大人大量,自是不会跟高妹妹计较的。”苏氏这时也开口在一旁帮腔,好像顾清晓有多不容人似的。 “苏格格倒是与高格格情同姐妹。本福晋知道高格格是有口无心,自是不会同高格格计较的。”顾清晓淡淡的说道。 苏沁薇脸上的表情一僵,福晋会同格格计较吗?福晋要收拾格格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她们之间的地位决定了福晋是主子,格格是奴才。顾清晓这是在提醒苏沁薇要认清自己的地位。 “四阿哥到——” 正当顾清晓有些走神的时候,吴书来尖利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妾身见过爷,爷吉祥。”顾清晓赶忙从椅子上站立来,理了理衣摆,对着弘历福了福身子。 “婢妾见过爷,爷吉祥。”高氏几人也对着弘历盈盈拜下。 “福晋快起来。”弘历亲手将顾清晓扶起,语气温柔,然后对着高氏几人挥了下衣袖,“你们也起吧。” “爷怎么过来了?这里有妾身守着就行了。爷在朝堂上辛苦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的好。”顾清晓任弘历拉着自己的手,对着他笑了笑,眼含关切。 “不妨事,爷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弘历很自然的就把类似于情话的话语说出了口,根本没意识到旁边还有高氏等几个小妾在场。 高氏几人当然也听到了弘历对顾清晓说的话,几人均纷纷低下头,不让人看见她们眼里明晃晃的嫉恨。自从福晋进府后,爷就再也没有对她们如此的温柔过,即使在床上的时候也是鲜少给予她们笑容。 顾清晓有些微微的脸红,轻轻使力捏了捏弘历的手掌,“爷——”顾清晓的眼神看向高氏她们,对弘历示意旁边还有人在呢。 弘历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对了,富察氏如何了?” “回爷,富察格格已经进产房两个多时辰了。两个稳婆都呆在里面没有出来,妾身怕打扰富察格格生产并未派人进去询问,因此妾身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个怎样的情况。” “嗯。”弘历点点头,吩咐段嬷嬷去将其中一个稳婆叫出来问话。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稳婆就跟着段嬷嬷出来了。 “给爷说说富察氏现在怎么样了?小阿哥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回四阿哥,富察格格虽然跌了一跤,但实际上因为富察格格平日里将身子养的很好,跌倒时也是有意护住了腹部,所以并无大碍,小阿哥的胎位也很正,奴才估计富察格格应该能在明日辰时之前顺利生下小阿哥。”稳婆将富察氏的情况一一道来。 顾清晓没想到富察氏竟然如此好运。扫了眼紧紧捏住手绢儿的高氏几人,想必这几位也在感叹富察氏的好运气吧。 稳婆说完后便又进了产房,弘历看了眼用手捂住小腹的顾清晓,凑到顾清晓耳边,轻声问,“笑儿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顾清晓被弘历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朵痒痒的,不自在的别过了些距离,心里面还是有些感动的。她被饿得胃都有些受不住了,刚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没想到会被弘历注意到。 “没什么——就是——”顾清晓正要向弘历说明自己还没进膳,想先下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哪知道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肚子就“咕咕”的响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可离她最近的弘历还是听到了。 “原来笑儿是饿了。”弘历笑着打趣了一下被羞红了脸的顾清晓,眼底醉人的宠溺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正好,爷也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回去用些点心。”弘历用稍微大一些的声音说道,周围的几人都听到了。收起了面对顾清晓时才会有的笑容,弘历淡淡的看了眼高氏几人,“爷和福晋要回去歇息了。这里就由你们四个守着吧。有什么事情,你们也自己商量着解决。实在拿不定注意的再来禀告爷和福晋。富察氏生下小阿哥后派人到福晋的院子里通传一声就行了。” 顾清晓从始至终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弘历拉走了。 回到顾清晓的院子里,弘历让下人下去准备几样粥品、点心端上来。亲自给顾清晓倒了杯热茶,“笑儿,先暖暖胃。” 顾清晓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弘历倒的茶,喝了两口。 “爷,富察格格怀的是爷的长子,妾身若不在场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带会儿妾身用点儿点心垫垫肚子就行了,妾身还是去守着吧。”顾清晓说的这些都是些客套话,她才不想去遭罪呢。不过,这样的假话,她必须说啊。 “有高氏和苏氏她们在那里守着就行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弘历有些不悦的瞪了顾清晓一眼,“虽然是爷的长子,可爷最想要的还是嫡子。”说着话便意味深长的瞄了眼顾清晓的肚子,“你呀,还是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一些,到时候给爷生嫡子的时候才不会那么辛苦。爷也省得担心你。” 顾清晓微微低下头,脸有些发烫,“爷乱说些什么啊——” “爷可没乱说。爷说的是真的。”弘历拉过顾清晓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爷问过太医了,你现在还小,不是怀孕的最佳时期。等再过两年,爷希望到时候,笑儿能给爷生个健健康康的嫡子。爷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 “这事儿哪能是妾身说了算的。”顾清晓抬眼微嗔了弘历一眼,然后正了正脸色,“爷,关于富察格格摔倒的事情——” “这事儿你看着办,该罚的罚,打的打。” “嗯。妾身知道了。”顾清晓点头。她是要仔细的查查。但愿不是人为的。否则,依照她之前竟然一点儿苗头都没有探出来的情形估计,如果是人为的话,那这个人未免也隐藏的太深了。 38、顾清晓养子 第二天清早才刚到卯时, 言锦便在外间里禀报, 说是富察格格已经平安诞下了弘历的长子。 “爷,可要跟妾身一起去瞧瞧?”早膳过后,正准备动身前往富察氏院子里的顾清晓看了眼脸上多少挂着一丝喜气的弘历询问道。 “嗯。爷跟你一道去看看。”弘历点点头, 和顾清晓一同出了院子。 顾清晓到富察氏的院子里的时候,高氏几人还留在那儿。 给弘历和顾清晓见过礼后, 高氏满脸喜色的看向弘历,“爷, 大阿哥虽然瘦弱了些, 可太医说大阿哥的身子骨还算壮实,将来也一定会健康平安的。” 弘历听见高氏说大阿哥有些瘦弱的时候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大阿哥在哪儿?爷瞧瞧。” “大阿哥刚刚被奶娘抱去喂了奶, 估计现下已经被抱回屋子里睡了。” 顾清晓和弘历一起走进屋子里去看了看大阿哥。 像个小猴子似的。皮肤红红皱皱的, 五官还没张开,看着倒是像富察氏多些。 弘历嫌弃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顾清晓倒是不觉得有多难看, 她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这样的。 弘历走后, 顾清晓又去看了下富察氏,富察氏虽说平安诞下了长子,可到底是伤了元气,太医也说今后恐难再孕,这个孩子, 也许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 对于摔跤事件,据富察氏所说,她是在院子里散步时突然感到有些头晕乏力, 也不知怎的身子一歪便摔在了地上。幸好当时有馨儿和瑟儿垫在她的身下,否则,她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顾清晓亲自到事发地点看了看。 很平常的一条道路,路面很干净,没有任何的污迹杂物。道路两旁是种的一些小花小草和成排的贴梗海棠。 顾清晓沿着这条路走了好几遍,眼睛不停的扫过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她怀疑富察氏应该是中了一种会让人产生眩晕的轻微毒素才会导致不慎摔倒的。 在顾清晓第十一遍徘徊在这条路上时,她终于有了发现。 道路左边的一丛花草里有被采摘过的痕迹。如果是平时,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些路边的小花小草。可顾清晓不一样,顾清晓虽不能说医术有多高超,可要论到识别这些草药,可能连太医院的院首都未必有她认识的草药多。 这种草,在顾清晓看过的医书上记载的学名为“锦绒草”,在大清还没有被记载入药,大家都还只是认为它仅仅是一种很普通的装饰草。 本来锦绒草是无毒的,这种草长不大,最多长到十公分高,叶子呈针形,每年二三月份开花,花朵成白色,拇指大小,花瓣六瓣,香味很淡。 顾清晓伸手拨了拨已经被掐掉花朵的锦绒草,抬头看了眼开得正艳的贴梗海棠,微微勾了下唇角。 锦绒草花朵的香气和贴梗海棠的香气一混合,便会产生一种能让人短暂晕厥的轻微毒素。都说海棠无香。其实海棠并非无香,它只是香味很淡而已,似有似无,藏于隐跃之间。 富察氏正是闻到了这种锦绒草花和海棠花混合的香气才会产生眩晕的。至于与她一同的馨儿和瑟儿两个丫头为何却安然无恙,顾清晓猜想,可能是因为这种毒素本就很轻微,富察氏因为怀孕免疫力难免有所下降,而且,孕妇对许多气味都甚为敏感,一些平常人闻得的气味孕妇偏生闻不得,因此才有了昨天富察氏跌倒的那出。 顾清晓现在已经能确定这起事件是人为的。可到底是谁?她现在还并不知道。只能顺藤摸瓜,慢慢调查了。 富察氏跌倒事件虽然是人为的,可是顾清晓并不想打草惊蛇。在她还没有查清凶手以前,她是不打算公布真相的。就算查清楚了,她也觉得证据严重不足,不足以扳倒幕后之人。因此,顾清晓将此事认定为是一起意外事件。惩罚了一番富察氏院子里的下人后便草草了事了。 富察氏虽然心里颇不高兴,她认定了一定是有人迫害于她,但碍于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是何人所为,也就不敢反对顾清晓的结论。 倒是高氏几人都有了松口气的感觉。她们就怕顾清晓会趁机将此事栽倒她们的头上。虽然她们也打算对富察氏动一些小手脚,可这不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富察氏就生产了吗? 大阿哥的洗三宴办的还是挺隆重的。古人都十分的注重洗三礼、百日宴和抓周礼这几个大日子,他们认为小孩子只有经过了这几个大日子才会平安长大,福寿绵长。 大阿哥这几日倒是张开了些,不再像刚出生时那样皱巴巴的。响盆的时候,大阿哥的声音算不上有多响亮,毕竟是早产儿。弘历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顾清晓觉得有些无奈,古人就信这些。 大阿哥快满月了。顾清晓每隔上个三五天也会去看看他。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儿的。也许是顾清晓身上的气息清新淡雅,大阿哥最喜欢顾清晓抱他。每次顾清晓一抱着他,大阿哥就会睁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直直的盯着顾清晓,旁人一抱他,他就哭闹不止,只有在顾清晓手里时才会安静乖巧的像只小猫儿。 富察氏只是个格格,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抚养大阿哥的。四皇子府里,唯一能教养大阿哥的只有她。除非弘历另外请封一位侧福晋。否则,大阿哥终是要养在她的名下的。 果然,过了几天,当弘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她时,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爷——您有什么话就跟妾身直说吧,您憋在心里不难受吗?”顾清晓坐到弘历身旁,柔声说道。 “咳咳——”弘历尬尴的咳了两声,“是这样的,笑儿。我想着这不是大阿哥马上就要满月了嘛。你也知道富察氏身份低微,是没有资格教养大阿哥的。所以——”弘历看了眼顾清晓,见顾清晓依然温柔的微笑着后,心里略略放松了些,“所以,爷想着,要不就把大阿哥养在你的名下,只是养,笑儿放心,不是记名。嫡子还是我们的儿子。你看如何?”弘历没有告诉顾清晓的是禧妃早在几日前就找他说过此事了。禧妃的意思是将高氏升为侧福晋,把大阿哥养在高氏的名下。弘历以顾清晓也是膝下无子,何况他和顾清晓才刚大婚不久,不宜过早册立侧福晋为由拒绝了。 禧妃当然是很不高兴弘历对顾清晓的维护了。选择高氏,禧妃也是有着她自己的考量的。纵观弘历的后院里,除了顾清晓之外也就高适和苏氏的相貌略胜一筹了。苏氏的家世在朝堂上没有多大的优势,倒是高氏的父亲高斌是雍正的心腹,听说马上就要擢升为从二品的广东布政使了,正是步步高升、官场得意的时候,拉拢高斌对于弘历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可她没想到弘历竟然会一口回绝,甚至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禧妃在心里深觉顾清晓是个祸害,一定要除去。 “瞧爷说的,大阿哥也是妾身的孩子啊。他还得叫妾身一句‘嫡额娘’呢。妾身自是愿意的。自是妾身毕竟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怕是照顾不好。”顾清晓也想过到底养不养大阿哥的事情。最后,她还是决定养。与其让别人来给她未来的儿子培养出一个她毫不了解的对手,不如她自己给儿子培养出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 “这你不用担心。爷已经给你挑好了奶娘和嬷嬷,不懂的事情交给她们就行了。”弘历拉过顾清晓的手,满意的笑了笑。他就怕顾清晓会拒绝。他知道顾清晓年纪不大,可能没耐心照顾小孩子,真是要辛苦笑儿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将长子安排给别人养。先不说如果要让其他人养大阿哥就必须给一个格格升分位让笑儿受些委屈是他不愿意的,再就是长子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是说他有多稀罕重视长子,而是长子本身的地位就是除了嫡子之外最尊贵的,他不想将来长子仇视嫡母,那样会给笑儿和他们的儿子添麻烦的。 于是第二天,弘历便将大阿哥今后养在福晋名下的事情告知了全府。富察氏一方面为自己的儿子以后能有宛如半个嫡子的尊贵身份地位感到高兴,一方面又为自己与儿子的分离感到伤心失落。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教养大阿哥的。就为她也姓富察,虽然和福晋已经是出了五服的,可弘历也绝对不会将她立为侧福晋。养在福晋名下,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而本来以为会有机会升为侧福晋的高氏此时却双眼泛红。看来光是给你下了绝育药还不行。我忘了你是福晋,是可以抱养别人生的孩子的。哼,看来我要好好的谋划一番了。 39、越来越复杂 将大阿哥抱给顾清晓教养本是弘历的意愿。可是现在, 他万分的后悔自己当初这个不明智的决定。 “爷——”顾清晓伸手轻轻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启儿还在哭呢。” “让他哭。”弘历微微皱了下眉头,“笑儿现在只能想着爷。”说着,便将顾清晓猛地吻住, 下面也快速的动起来。 这已经不是那个臭小子头一次打搅他老子的好事了。 顾清晓忍不住呻吟出声,随即双手环住弘历的脖子, 任他疯狂的动作着。 她和弘历也已经有好长段时间都没有如此的亲密过了。启儿是她给大阿哥取得小名儿。算起来,她抱养启儿也已经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小孩子很黏她, 只要醒过来, 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她,只要一没见着她便会哭闹不止。此刻也是如此。顾清晓和弘历刚刚安歇,弘历正在兴头上, 眼看就要蓄势待发了, 小家伙却睡醒了。小孩子睡得早,不到酉时便困了, 现在差两刻钟到亥时, 每天这个时候,小家伙都会醒过来,与顾清晓玩一会儿,到亥时三刻左右又开始呼呼大睡。第二天早上巳时才会睁开眼睛。 弘历和顾清晓都因为小家伙的生物钟苦恼过,你也太不会挑时候了啊, 基本上都是弘历和顾清晓还没亲热够的时候就过来捣乱了。弘历现在听见这小子的哭声就本能的有些发怵,每次他都会趁顾清晓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掐两下臭小子的小屁屁,只有这样, 他心里才会觉得平衡一些。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弘历根本不知道他那幼稚的小动作早就被顾清晓发现了。顾清晓也不开口,哪个小孩子小时候没被人揪两下,何况揪他的人还是他老子。 等弘历终于从顾清晓身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约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弘历缓了缓呼吸,伸手将顾清晓散乱的鬓发理顺,“笑儿,爷好想你。” 顾清晓双颊泛红,她睁开眼睛,瞪了眼弘历,“爷快些把衣服穿好,启儿嗓子都哭哑了。” 弘历的脸色沉了沉,看着顾清晓的表情有些委屈,说出的话也带着微微的酸气,“让他哭,等他哭累了就会安静下来了。男孩子岂能时刻粘着母亲?笑儿不要太惯着他。” “我的爷——”顾清晓伸手捧着弘历的脸颊,“小孩子都这样,等启儿长大一些就好了。他这样亲近妾身,是好事啊。” 见弘历的脸还有些臭臭的,顾清晓倾身在他的薄唇上含了一下,“爷别生气了。在笑儿心里只有爷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弘历盯着顾清晓,目光灼灼。 “嗯。”顾清晓笑着点点头,“爷是妾身的天,是妾身一辈子的依靠,妾身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爷,只求爷以后在妾身老了、丑了,红颜不再的时候还能念在如今的情分上对妾身怜惜一番,不要对妾身不闻不问。” 说出此番话的顾清晓虽是微笑着的,可眼里却已微微湿润,弘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脆弱不安的顾清晓,顿时,他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弘历一把抱住顾清晓,不停的在她的额角亲吻,“不许这么说,爷不许你这么说。连想都不能这样想。爷不会那样对笑儿的。笑儿在爷的心里是不一样的。跟她们都不一样。你是我爱新觉罗.弘历的妻子,一辈子的妻子。爷的身旁站着的女人,只能是你。等你老了的时候,爷也老了。到时候,笑儿可不许嫌弃爷。” 怀里的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这一刻,弘历的心里无比清醒的这样认为着。 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想法,说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承认他迷恋她。因为她娇美的容颜,因为她玉雪般的肌肤,因为她在床上的时候能比别人更让自己销魂,因为她小有才气,因为她出生大族。。。。。。他几乎找不到自己讨厌她的一丝理由。何况,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宠她,天经地义。 可是,渐渐地,他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开始由最初的迷恋在慢慢的改变。 他见不得她对别人好。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他不能忍受一整天都见不到她一面。即使办差的时候,他也会走神儿想着她。 他不愿意看到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即使给她委屈受的是自己的亲生额娘。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不愿意碰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一开始,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嫡子。可久而久之,他总会在无意识里将每个女人都拿来和她相比,而结果往往是这些女人都不如她的十之一二。每次歇在别的院子里的时候,他对身旁的女人都提不起半分兴趣。他只有让那些女人们口手并用的唤醒沉睡在身体里的欲望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否则,他的小弘历无法自行站立。 这所有的迹象都在逼迫着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他,爱新觉罗.弘历,当今雍正爷的四阿哥,爱上了自己的妻子——富察.瑚图玲阿。 没有逃避,没有抗拒,没有挣扎,没有畏惧。 弘历宽厚的手掌抚摸着顾清晓的长发,他的妻子很美好。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最有资格得到他的爱恋,除了怀里的人儿,还能有谁呢? 都说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出情种,他不知道他的先祖们面对心爱的女人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这辈子,唯一能让他放进心里的女人,也就是怀里的这个人儿了。 紧了紧梏住她腰身的手臂,弘历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畔响起,“笑儿——” “嗯?” “相信我。我会对你好。” “——好——我相信你。”顾清晓闭上眼睛,微微勾起嘴角。能够验证誓言的,唯有时间。 最终,大阿哥还是被抱了进来。 弘历说的没错,小孩子哭累了他自己就知道不哭了。此时的大阿哥,眼睛红红的,小鼻子皱起,肉嘟嘟的小嘴巴撅着,看着顾清晓的眼里满是控诉与委屈。 “依依呀呀——”一双小肥手在顾清晓的胸前不停的扒拉着。 “给大阿哥喂过了吗?”顾清晓轻轻捏住小家伙的小肉手,唤来段氏询问。 段氏恭敬的垂首立在屏风后面回答顾清晓的问题。 “回福晋,大阿哥刚醒来便喂过了。” 顾清晓打发走段氏,将手指伸到小家伙面前,被小家伙一把握住。 “啊啊呜呜——咿呀——”小家伙顿时手舞足蹈起来,涎水直流。 顾清晓笑笑,“启儿今天好像特别的兴奋。” 弘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顾清晓捏了一下小家伙粉嫩嫩的小脸儿,“乖启儿,闭上眼睛,快快睡觉,要不然你阿玛可要生气了。” “咿呀咿呀——”小家伙对着顾清晓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 弘历安静的在一旁看着顾清晓温柔的和臭小子互动了一会儿,然后嘴里哼着舒缓的小调,一手轻拍着臭小子的后背,一手撑着头,眼里尽是宠溺。 等臭小子睡熟了后,顾清晓唤来段氏,将小家伙抱走。 “每晚都这样,笑儿累不累?”弘历和顾清晓重新躺回床上,弘历握着顾清晓的软软的手掌,心疼的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些。现在要是不这样哄他一番反而会睡不好。”顾清晓侧着身子,声音柔柔的。 “笑儿辛苦了。” “不辛苦。做额娘的都这样。” “睡吧。明日爷休沐,可以陪你多睡一会儿。” “嗯。” 顾清晓闭上眼睛,很快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弘历伸手摸了摸她滑滑的脸蛋儿,俯身在嘴角边印下一吻,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大阿哥的生母富察格格,顾清晓也许不会阻止她千方百计的寻找机会与儿子相处。可是,顾清晓也绝对不会主动创造机会让他们母子相聚。 人都是感情动物。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容易产生感情。 富察氏又一次带着她给大阿哥做的衣服、鞋帽过来给顾清晓请安。这些小东西,顾清晓自己也做。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来吧。可是有事?” “婢妾给大阿哥做了两身衣服,还望福晋别嫌弃。”富察氏将衣服呈到顾清晓面前,顾清晓瞟了一眼,做工和面料都是上等的。 “你有心了。”顾清晓点点头,让言惜将衣服收下。 送了衣服后,富察氏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和顾清晓拉起了家常。从她当姑娘时的闺阁趣事儿到京城最新流行的首饰花样儿,总之只要是能说的,她几乎都说了一通。 “主子,大阿哥醒了,吵着要您。”言锦走进来,蹲身禀报顾清晓。 顾清晓看见富察氏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把启儿抱进来。” “额——梁(娘)—— ”小包子已经马上就要满一岁了,“额娘”是他现在唯一会说的两个字儿的词语。 “乖——”顾清晓抱过小家伙,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儿,“今天启儿有没有乖乖的?” “乖——”小包子点点自己的小脑袋,伸着头压在顾清晓的脸上“啵啵”了两下。 “大阿哥——”富察氏看见自己的儿子和顾清晓无比亲近,从一进屋里就扑倒在顾清晓怀里,根本就没看见她这个亲生额娘,心中酸楚不已。听见儿子叫顾清晓“额娘”时,更是情绪激动。那应该是叫的我才对啊! 小家伙闻声转过头看着富察氏,一脸的陌生和疑惑。 “大阿哥——”富察氏又低低唤了一声,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顾清晓皱起眉头,“富察格格,本福晋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是——婢妾告退——”富察氏再次看了眼小家伙,然后低下头,十分不舍的离开了顾清晓的院子。 “主子,这富察格格——”言惜对刚才富察氏的表现也十分的不满,虽然富察氏是大阿哥的生母,可是大阿哥跟她却是绝对不能亲近的。 “无事。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启儿还小,我不希望太多人打扰到他。以后富察格格再来的时候,你们就找个好点儿的理由打发了吧。”本来如果富察氏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出声,顾清晓也不会为难于她的。也许是顾清晓对富察氏的不阻止让她看到了希望,起了别的心思。顾清晓冷笑一声,她不阻止是觉得富察氏会拿捏好分寸,可如果富察氏逾越了,她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以后富察氏想再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就难了。 大阿哥满周岁的时候,雍正亲赐了名字。爱新觉罗.永璜。璜者,美玉也。顾清晓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不过,她还是喜欢叫他“启儿”。 抓周的时候,永璜抓了把小弓和一本书。喻意文武双全。 富察氏看见儿子天真灿烂的笑脸,背过身子偷偷拭去眼泪。 这是她一个多月来头一次见到儿子。自从上次她在顾清晓面前失态的唤了两声儿子后,当她再次去顾清晓院子里的时候总会被言惜、段嬷嬷等人用这样那样的理由的打发掉。 她的儿子又长高了些,长壮实了些。一笑起来就像个喜团子,分外惹人喜爱。 “额娘——”她听见她的儿子口齿清楚的唤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女子开心的将喜团子抱起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小孩儿嫩嫩的脸蛋儿,小孩儿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一切,本该是她才能享有的啊!那是她的儿子!她辛苦怀胎才生下来的儿子啊!可是她的儿子开口叫的“额娘”却不是她,抱着她儿子的女人也不是她。她费尽心机甚至冒着被爷厌弃的危险才得来的孩子啊!本来,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儿子跟在嫡母的身边对儿子的将来也好。可是,她没有想到儿子会如此的亲近那个女人。如果将来儿子跟自己离心,一心向着那个女人,那她该怎么办?再等等,再等等,总有一天,她的儿子会回到她的身边。 关于上次害得富察氏早产的凶手,顾清晓一直都在调查当中。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点线索都没有。她以为是后院里的女人动的手。可查来查去,却依旧查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她把视线转移到了皇宫里。也许是宫里哪位贵人的手笔。可最终还是毫无所获。就在顾清晓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丫头名叫冬月,是富察氏院子里的一个扫撒丫鬟,正好负责清扫事发的那一段路。刚开始的时候,顾清晓也观察过她,不过一连十几天都没有任何的发现,顾清晓便将她排除了。可是现在,这个丫头再次进入了顾清晓陷视线之中。 顾清晓的院子里一向管得很严,能接近她的都是她的心腹之人,加上她自己对药理也颇为精通,想要害到她还真不容易。 锦绒草这种东西,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出现她的院子里。贴梗海棠,在北方,许多富贵人家的院子里都会栽种。顾清晓的院子里也有,不过不多,只有五六株。 顾清晓看了眼贴梗海棠附近绿绿葱葱的几棵针形叶子的小草,眼里闪过一片寒光。正愁找不到人,没想到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言惜,去暗中查查是谁负责打扫贴梗海棠那一块地儿的。越详细越好。”回到房里,顾清晓吩咐言惜去查询此事,应该不是她院子里的人做的,那几个钉子她都派了人时刻盯着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立刻便会知晓。 晚上的时候,言惜将查到的结果汇报给顾清晓。 “主子,负责那一片地儿的是扫撒丫鬟春月。是皇后的人。不过前几天春月因为生病,便让冬月代的班。冬月是富察格格院子里的扫撒丫鬟,平日里与春月关系最好。” “嗯。我知道了。让人盯紧那个叫冬月的丫鬟,不要让她察觉了。”顾清晓微微蹙眉,冬月会是谁的人呢?据她所知,冬月不是后院里任何一个女人的棋子,也不是宫里那几位的。难道是宫外的? 顾清晓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个突儿。如果是宫外的,那又会是哪一家能有如此大的势力?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但愿顺着那个叫冬月的丫头,她能摸出一切。 40、乌拉那拉氏 跟踪了冬月那个丫头整整一个月, 当真相揭开在顾清晓面前的那一刻, 她再次为女人的蛇蝎心肠而胆颤心惊。不,也许不该用女人来形容她。毕竟,她只有十一岁。还是个女孩儿, 一个连选秀年龄都没有达到的小女孩儿。 正黄旗佐领那尔布之嫡女,乌拉那拉.雅璇。与皇后同出一支, 那尔布正是皇后乌拉那拉氏的堂弟,乌拉那拉.雅璇, 按辈分, 是皇后的侄女。 一开始得知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就是害得富察氏早产的幕后凶手时,顾清晓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她究竟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了对她到底有何好处?带着心里解不开的疑问, 顾清晓这段日子, 只要一得空闲便会让自己的灵魂紧紧的跟着乌拉那拉.雅璇。慢慢的,顾清晓对于乌拉那拉.雅璇这个小女孩儿的表现越发的不可置信起来。在家人面前, 她就是一个天真无邪、孝顺乖巧的小女孩儿, 和其他的满族贵女几乎没什么两样。可是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顾清晓发现,她的眼神会变得很沉稳,很深邃,根本不似一个十一岁小孩儿的眼神。这样的眼神, 顾清晓太熟悉了,因为她自己未出嫁以前,一个人呆在房里坐在镜子前的时候, 她看到镜子里的女孩儿也是这样成熟的眼神。那是一个人灵魂的色彩。是属于一个成年人才会有的颜色。乌拉那拉.雅璇,如果顾清晓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也是穿越或者重生的。 如果是穿越的话,那么,她一定是个熟知历史的人。因为,只有熟悉历史,她才会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的人是弘历。才会想尽办法的在弘历的府里安插钉子,并除去长子。 如果是重生的话,那么,她曾经也一定是身居高位,地位尊崇。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高贵。可令顾清晓奇怪的是,乌拉那拉.雅璇虽然看似高贵,可她的骨子里竟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丝妖媚,就是这丝妖媚让顾清晓猜测,乌拉那拉.雅璇以前的身份会不会是一个宠妃之类的角色。 为了弄清楚心底的疑惑,顾清晓将乌拉那拉.雅璇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她对乌拉那拉.雅璇的高度关注已经超过了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顾清晓有一种直觉,这个叫乌拉那拉.雅璇的小女孩儿,一定会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强大的对手。 没有各项新奇的发明,没有在二十一世纪流行过的那些能雅俗共赏的小曲小调,她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没有一点格格不入的感觉。顾清晓排除了乌拉那拉.雅璇是现代人穿越而来的想法。 她很清楚后院女人的生存之道,她帮助她的额娘将她阿玛的几个小妾管得死死的,而且,她似乎对于后宅阴私用药也颇为熟悉。几盆月季花,几盆百合花,她阿玛一个正得宠的小妾就流产了。 月季花芳香馥郁,它迷人的香味儿会使一些人产生胸闷不适、憋气与呼吸困难。 百合花淡淡香味儿会刺激人的中枢神经,使人过度兴奋而导致失眠。 三个月不到的孩子,因为准额娘的心绪不佳,精神不济,身娇体弱,长期的睡眠不足而毫无预兆的流掉了。根本没有人会将此事联想到那几盆毫不起眼的花儿上面。 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鲜花的魅力。女人在心里渴望自己的容颜能如同它娇艳的花朵一般美丽精致,自己的气息能像它的香味儿一样芬芳迷离。却不知,正是这看似婀娜多姿的花朵儿,让多少女人心甘情愿的步入别人的陷阱,并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 这天,乌拉那拉.雅璇以要休息为借口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子。 正在午休的顾清晓,此时已经灵魂出窍,她的灵魂熟门熟路的飘进了乌拉那拉氏府里。 乌拉那拉.雅璇的床榻里侧有一个暗格。拉开暗格,里面是一摞厚厚的写满小楷的白纸。顾清晓见乌拉那拉.雅璇将那些纸张一页页的认真翻看着,脸上时而露出不屑的表情。 “富察.黛芬,你不是很厉害吗?上辈子你走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小的嫔。你可能不知道吧?你走之后皇上不但封我为妃,对我宠爱有加,我这个你口中下贱的包衣奴才还为皇上诞下了四位皇子,两位皇女,虽然我的永璐和我的小十六走得早,可也正因为皇上对我愧疚与怜惜而让我坐上了皇贵妃之位。你走了,高氏走了,乌拉那拉氏也走了,整个后宫里就我独大,我的头上再也没有什么皇后来压着。喔,我忘了还有一个太后时不时的找我茬儿呢。不过呢,自从我安排人将钮钴禄氏谋害你的事情无意中透露给皇上知道后,皇上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亲近钮钴禄氏了。钮钴禄氏做的坏事可不比你少,我把这些事情一件件的全部都‘告诉’皇上,你说皇上还会打从心底里孝顺她吗?她为了缓和同皇上的关系还得拉拢我,讨好我。就是你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但可恨的是,即使我贵为皇贵妃,那些满洲妃子们看我的眼神依然充满了轻蔑。所以我将她们通通都教训了一遍。她们这辈子都别想有皇家子嗣。怎么样,我这招可是跟你学的。你对高氏不就是这样做的?你害的高氏不能生育,高氏就除了你的嫡子。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真要感谢你这么抬举我。虽然你这样做是为了对付高氏。可到底是成全了我。所以我每年都给你上香啊。感谢你对我的知遇之恩。皇上夸我心善。呵呵,真好笑,这个肮脏的皇宫里哪个当得起这样的夸奖?心善的人恐怕早就被拿来做花肥了吧。” 乌拉那拉.雅璇一边看着手里的纸张一边低低的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很轻。顾清晓几乎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你和高氏斗得死去活来,甚至把乌拉那拉氏也拉下水。真是好算计。皇上果然开始厌弃乌拉那拉氏了。你要是知道她这个继后死后竟然是以皇贵妃之礼下葬,还是葬在纯惠皇贵妃的墓穴之内,无享祭。你会不会夸奖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知道我的那些手段基本上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啊。”乌拉那拉.雅璇勾起樱色的嘴角,笑的有些妩媚,“我上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到死都只是个皇贵妃,终究封不了后。也许是我以前诚心向佛感动了老天爷吧,竟然让我投胎转世到了乌拉那拉氏府上,成了当初在家世上唯一能与你比肩的乌拉那拉.雅璇。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我一定要斗倒你。皇后,只能是我。为了能把你彻底拉下马,近十年来,只要是关于你的消息我都会仔细的收集。我不是上辈子的那个乌拉那拉氏,我可不会被你和高氏拿捏着当枪使。我辛辛苦苦的准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在皇上的阿哥所里安插进了一个人。我要让你一步步的失去皇上的宠爱甚至尊敬。谁知道天意弄人。你竟然会被撂牌子。成为四福晋的竟然是一个上辈子出都没出现过的人。富察.瑚图玲阿,马齐的孙女儿,富良的嫡女。富察.黛芬,你没想到还有比你家世更好,长相也胜过你的人存在吧?冬月说,四福晋是她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真相看看她究竟有多美啊。不过没关系,上辈子没有人能斗过我,这辈子照样会是我笑到最后。富察.瑚图玲阿,且让她得意一段时间好了。等我进了府,看我怎么让她一步步的走向你的老路,甚至比你更惨。富察.黛芬,你应该感谢你的堂侄女。否则,承受这一切的必会是你。真该庆幸你能逃过一劫。” 乌拉那拉.雅璇走下床,来到火盆边上,将一页页的纸扔到火盆里。“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啊。你都已经嫁人了,我还留着它们干嘛呢?富察.瑚图玲阿,你最好快点儿怀孕啊。怀孕,然后丧子,然后再怀孕,然后再丧子。最好能如此循环下去,直到我进府为止。呵呵,一个女人最痛苦的经历莫过于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在病痛中夭逝。富察.瑚图玲阿,你也要体验体验才好啊。。。。。。” 这个女人不能留。 这是顾清晓当时在头脑中的唯一反应。来到清朝这十多年来,顾清晓头一次产生杀一个人的冲动。 这个女人,心思狠毒并且精于算计,懂得隐忍又善于伪装。如果顾清晓不是这些日子对她紧盯不放,如果不是听到了她自己说出的这一番话,如果顾清晓没有千星珠这样足以保命的东西,顾清晓不敢想象自己会吃她多少暗亏。也许,自己便真的会如她所说的那样,落得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这个女人必须除去。 顾清晓心里的意愿是如此的强烈,她要弄些□□什么的实在是手到擒来,她要给乌拉那拉.雅璇下毒也会神不知鬼不觉。顾清晓在思考着该怎样给乌拉那拉.雅璇下毒,下什么毒最合适,正在这时,顾清晓却感觉到她的灵魂突然不收控制的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吸进空间里。 进入到空间里的顾清晓正好落在千星珠器灵星儿的面前。 “星儿,是你把我召唤进来的?”顾清晓询问着着碧潭中央那团白色的光芒。 顾清晓静下心来静静的体会星儿传过来的讯息。良久,她的脸上闪过不甘。 “星儿,你是说我不能利用空间去危害别人,除非那个人先出手伤害我,我才能予以反击,而且反击的程度不能超过别人对我的迫害程度,否则我会遭到反噬?” 白色光芒闪了一下。星儿的回答是肯定的。 顾清晓回想她对高氏的那一次反击。高氏给她下绝育药,她利用空间将绝育药掉包,让高氏自己服下了绝育药。她以为有了空间,她可以轻松的解决隐患,提前除去一些不安的因素。却没想,空间是有限制的。空间不允许她无缘无故的剥夺他人的健康甚至生命。顾清晓对着星儿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呢?最多等到乌拉那拉.雅璇出手的时候再收拾她呗。反正看样子,乌拉那拉.雅璇也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之后,顾清晓又问了星儿一些问题。以前她只凭自己的臆想来了解空间,根本就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也许空间里还有些她不知道的秘密。待问了星儿几个问题之后,顾清晓无奈了。其实星儿的智力很低。星儿知道的也不多。星儿能提醒顾清晓,是因为顾清晓的想法触动了空间里的禁制,星儿才能够得到那样的讯息。 从乌拉那拉.雅璇的话里,顾清晓知道了很多。原本这个世界是没有她的存在的。嫁给弘历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富察.黛芬。弘历会是以后的帝王。这一点,顾清晓也有猜到。毕竟,雍正对弘历有多重视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高氏被她阴差阳错的弄成了和上辈子同样的结果,一生无子。并且,高氏很可能寿命不长。乌拉那拉.雅璇是一定会嫁给弘历的,而且身份应该是侧福晋。这一届的选秀,乌拉那拉.雅璇不能参加,下一届的选秀肯定有她。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她和乌拉那拉.雅璇之间的争斗就要正式拉开了。 顾清晓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红色珠子,眼神平静无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能做的,唯有如此。 雍正八年这一年,充满了悲伤与灾难。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怡亲王允祥病故。这位雍正帝最亲近的王弟的去世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里,雍正帝都有些精神恍惚,悲伤得无法自已。如果不是顾清晓曾经偷偷给他喂过两滴灵液,想必雍正帝一定会重病在床的。 还没等雍正帝从怡亲王病逝的伤痛中恢复过来,更大的灾难降临了。这一次,却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八月十九日巳时,京师发生强烈的地震。方圆百里之内均有明显震感,西北方向尤为突出。房屋大片倒坍,皇宫、圆明园、畅春园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地震发生之时,雍正帝正乘坐着皇帝的御用船只在圆明园的福海之上欣赏秀丽的湖光水色。除了雍正帝之外,弘历和弘昼也在船上。雍正帝本来是要趁机考校一下两个儿子近段时日来的学问的,没想到才刚上船约一刻钟,船身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雍正帝一个不慎眼见便要跌倒在地,是弘历眼疾手快的抱住他,然后一个翻转,雍正帝自己倒在了弘历的身子上,而弘历却沦为了肉垫,头还撞到了桌子腿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水面还在晃动着,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皇阿玛,儿臣冒犯了。”弘历松开雍正帝后,站起身跪下请罪。 雍正将弘历亲自扶起,拍了拍弘历的肩膀,“是个孝顺孩子。该赏。有没有受伤?” 弘历摇摇头,“没有,皇阿玛。儿臣无碍。” 此时,弘昼也来到雍正面前,额头因为刚才跌倒时的碰撞微微青紫,“皇阿玛,儿臣不能在危难时保护皇阿玛,儿臣惭愧。” “这不怪你。起来吧。都跟朕出去瞧瞧,看看发生了何事。” 雍正走出船舱后便看见圆明园的建筑物还在微微的晃动,有些墙面已经产生了裂缝,屋子也有部分的坍塌。 “是地动。”雍正叹口气,无奈且沉重。 雍正帝想到的是,这次地动是上天给他的警示。他在自我反省,他这个皇帝是不是有哪里没有做好,怡亲王病逝后,他着实颓废了一阵子,他已经五十三岁了,允祥才四十四岁就走了,他还能再活多久。这段时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这个问题。因此,有些疏忽朝政了。前段时间南方一些省份才发生了洪涝灾害,现在又出现了地震之异,是不是上天在儆戒他必须要勤政敬事,切加省改,以戴天恩。 而弘历呢?弘历看着眼前一片残垣的景象,双拳紧握,微微垂首。 笑儿,他的笑儿有没有事?现在是否平安? 41、顾清晓怀子 地震时, 四皇子府上最镇定的恐怕就是顾清晓了。 顾清晓当时正抱着儿子, 陪儿子一起搭积木玩儿。启儿已经两岁半了,日常的对话基本没有问题,顾清晓甚至在慢慢的教儿子读书识字。像积木、七巧板、九连环这样的益智玩具, 顾清晓也全都让人准备了,每天她都会抽一些时间陪儿子一起摆弄摆弄这些小玩具。 地震开始之前地面有一次小幅度的晃动。 顾清晓和屋子里的下人们自然都感觉到了。不过晃动的时间很短暂, 是有两个呼吸的瞬间,也许有人惊诧了一下, 但因为地面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因此众人并不慌张。 只有顾清晓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这也许是强烈地震的前兆。 前世的顾清晓也经历过地震。z国最大型的一次地震,强度达到了八级, 死亡人数在十万左右, 造成的经济损失在八千亿以上。那是国民心中永远也无法抚平的创伤。那次的地震,顾清晓正好到成都出差, 才刚进到酒店的房间里便发生了剧烈的摇晃, 幸好她下榻的酒店建筑质量过硬,除了墙面有一条细微的裂缝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损失和人员的伤亡。可是后来,顾清晓才知道那次的地震造成了多么惨重的后果。也是那次以后,她才补充学习了一些关于地震这方面的知识。 此刻, 顾清晓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清晰。她紧了紧抱着儿子的手臂,迅速的站起身。 “所有人,马上到院子里去。” 说完这句, 顾清晓抱着儿子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屋子里的下人们虽然摸不清楚她们的主子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可也全都听话的跟在顾清晓的身后,出了屋子。 来到院子里,顾清晓走到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才刚刚停住脚,地面便再次晃动起来,这一次的晃动是如此的明显,顾清晓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子。 “额娘——额娘——怕怕——启儿怕怕——”大儿子双手紧紧搂着顾清晓的脖子,被吓得大声哭喊。 “乖儿子,不哭,启儿要勇敢一点儿,你不是说将来长大还要保护额娘吗?不哭,不哭——别怕——额娘抱着你。”顾清晓用手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将儿子往自己胸口里带,想遮住儿子的视线。此刻的屋子也在晃动着,有些地方还坍塌了,顾清晓害怕儿子看见后会给小孩子的心里留下阴影。 下人们也都跑到了院子里,四周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顿时混乱不堪。顾清晓身边几人倒是比较镇定,并未大喊大叫。 地震持续了大约有两分钟左右,最初的波动过去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屋子肯定是暂时不能回的。一般像这样比较大型的地震都是会有余震的。 顾清晓将府里的下人都招来,有条不紊的安排起了后续事宜。 哪些人该去勘察房屋,哪些人该去统计损失,哪些人该去清扫垃圾,那些人该去选地儿扎帐子,哪些人该去打听消息,哪些人该去给弘历通风报信。。。。。。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并不显得慌乱无章。 弘历和顾清晓的帐子最先扎好,地点就选在了他们各自的院子里。 顾清晓坐在帐子里,逗弄着大儿子。大儿子有些受到了惊吓,精神不大好。 “主子,苏格格的脚崴了,派人过来给主子请罪,说是这几日恐怕不能来给主子请安了。”言惜领着一个小丫头进了帐子,小丫头恭敬的跪在地上。 “你家格格伤的可严重?要不去请太医来瞧瞧?”顾清晓将大儿子放到软榻上,取了九连环拿给大儿子玩儿。 “回福晋,格格说现在宫里想必也是忙做一团,太医们肯定要先顾及宫里的贵主子们,格格自己有外用的药物,说是自己抹几天就会好了。只是,格格伤的是脚踝,行动有所不便,不能时刻伺候福晋,故让奴才来给福晋请罪。” “无碍。这事,本福晋知道了。这几日你家格格的请安就免了吧。等她脚上的伤好了再过来。言惜,你去把爷赐给我的跌打药酒取一瓶过来。”顾清晓吩咐言惜去拿药酒,“这药酒是爷给的,说是对扭伤很管用,你带回去给你家格格用。不够,再来本福晋这儿取。” “奴才谢福晋恩典。”小丫头接过言惜递过来的药酒后,对着顾清晓行了礼便出去了。 这次地震,除了苏沁薇不慎扭伤了脚之外,就只有两个丫鬟受了些轻伤,屋子倒是塌了三间,其他的一些屋子也是多多少少都有了裂缝或是倾斜,屋子里的各种摆件儿也摔碎了不少,顾清晓最喜欢的一盆红珊瑚盆景也被摔成了五六段。那盆红珊瑚是富良送给她的,顾清晓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现在没了,顾清晓着实一阵心疼。 大儿子玩了会儿九连环后便又玩起了积木。 “额娘,屋子为什么会塌?”大儿子拉了拉顾清晓的手,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他刚刚搭好的积木问顾清晓。 顾清晓摸了摸大儿子的小脑袋,对着大儿子笑笑,也不回答,只是伸出手,摇了摇积木下面的矮几。积木是搭在矮几上的,几面一晃动,积木自然就瞬间坍塌了下来。 “看见了吧。这个矮几就像是地面,启儿搭建的积木就像是我们住的屋子。地面在不停的摇晃,我的屋子经受不住这样的晃动,所以就塌了。” 大儿子似懂非懂的想了一会儿,但后点点头。“可是额娘,地面为什么会晃动呢?它不动我们的房子就不会变的破破的,额娘的红珊瑚就不会摔坏了。” 看着大儿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的好奇样儿,顾清晓忍不住亲了亲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儿,“额娘跟你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这么说吧。就像我们人一样。我们有的时候身子会不舒服,会生病。比如启儿上个月就因为跑到院子里玩出了一身臭臭的大汗后还躲着不让嬷嬷找到,结果启儿就发热了,还咳嗽。” 大儿子听到自家额娘提起自己的糗事,小脸有些红红的,“启儿才不臭。启儿香香的。” “好好。我们启儿香香的。额娘最喜欢启儿香香的了。”顾清晓在儿子的脸上啵了啵,“我们接着说啊。就像启儿也会生病一样。厚土娘娘也会偶尔生病的嘛。厚土娘娘得了小伤寒,然后咳嗽了一声,地面就晃动了一下,于是我们的屋子就塌了。” 顾清晓早在大儿子一岁多的时候就给经常给大儿子讲故事。女娲、后土、夸父、释迦摩尼等等这些民间神话故事或是道教、佛家里的一些典故她都会挑一些讲给大儿子听。但因为清朝重佛抑道,顾清晓并不敢讲太多的道教故事,大多数都是讲些佛家典故。后土也是她讲的少数道家典故里面的一个,没想到此时却派上用场了。她不可能去跟一个三岁不到的小不点儿谈论发生地震的原因。她的儿子听不懂什么是地壳运动,什么是地球板块相互撞击,恐怕这里的人没一个能听懂吧。 “那后土娘娘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大儿子皱起小眉头,小嘴巴也撅起。 “这个额娘也不知道啊。”顾清晓摸了摸儿子的光脑门儿,“启儿,额娘跟你说的话不可以跟别人说喔。厚土娘娘是神仙,不是我们凡人能随便说的。她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那厚土娘娘知不知道我们刚才说她了呢?她会不会打宝宝的屁屁?”小家伙立刻紧张了起来,双手赶紧向后捂住自己的小屁股。 “咳咳——这个倒是不会。后土娘娘现在正在睡觉,听不到我们说的话的。不过我们以后不能再说了喔。不然——”顾清晓伸手作势在小家伙的屁股上一拍。 “不说了,不说了。启儿以后都不说了。”小家伙连忙摇着脑袋。 “嗯。真乖。真是额娘的好儿子。”顾清晓捧着儿子的脸蛋儿亲了又亲。本来启儿应该叫她一声“嫡额娘”的。多数满族人家里,庶子庶女都称呼自己的生母为“额娘”,称呼嫡母则是“嫡额娘”或是“母亲”。顾清晓不想跟儿子太过生分,再说她这个嫡母让儿子叫一声额娘也不为过,至于儿子对富察氏的称呼,她儿子愿意叫啥就叫啥吧。 “额娘——启儿晚上要和额娘一起睡——”小家伙抱着顾清晓的胳膊,眼巴巴的望着顾清晓。 “启儿是不是害怕啦?不敢一个人睡?”顾清晓点了点小家伙的小鼻头。 “儿子才不拍。儿子——儿子——儿子是担心额娘被吓着了,额娘害怕。儿子要保护额娘,跟额娘一起睡。”小家伙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说到最后竟然义正言辞的。 顾清晓失笑,她的启儿真是太可爱了。正要再逗逗小家伙,便听到了守在帐篷外的言惜给弘历请安的声音。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 见弘历进来,顾清晓和小家伙都起身给弘历行礼。 弘历一把拦住顾清晓正要蹲下的身子,将顾清晓紧紧的搂在怀里。“笑儿,你没事,真好。” 顾清晓被弘历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弘历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她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在意。顾清晓也抬起双手,搂住了弘历的腰身。 “阿玛——儿子的膝盖跪疼了,儿子可以起来了吗?” 拥抱得忘情的两人压根儿就忘了帐子里还有一个小豆丁呢。 顾清晓尴尬的挣脱开弘历的怀抱。弘历咳嗽了一声,瞪了臭小子一眼,“你才跪了多久就疼了?还得练练。” 小家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爷——”顾清晓拉了拉弘历的衣袖,“启儿今日受了些惊吓,爷别跟他计较。” “哼。看在你额娘给你求情的份儿上,阿玛就不罚你了。你先退下吧,阿玛跟你额娘还有话说。”弘历顺势握住顾清晓的手,想将臭小子立刻赶出去。 小家伙不甘不愿的给弘历磕了头,“多谢阿玛宽恕儿子。阿玛、额娘,儿子下去了。” “嗯。去吧去吧。没事别来打扰你额娘。”弘历赶紧摆摆手。小家伙转过身出了帐子,一张小嘴儿撅得都能挂油壶了。坏阿玛,就知道跟他抢额娘。我一定要快快长大,好保护额娘不被阿玛欺负! 小家伙一离开,弘历就把顾清晓抱了起来。 “爷——”顾清晓轻呼出声,伸手搂住弘历的脖子。 弘历对着顾清晓笑笑,将她放到床榻上。伸手慢慢的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儿。“笑儿,有没有受伤?”虽然已经有人来禀报过他,他的小妻子一切安好,并未受伤,可是,他还是想亲口听她说,亲自检查一番。 顾清晓摇摇头,“没有,爷。别担心。”顾清晓将手附在弘历的手上,眼含担忧,“爷,您呢?有没有伤着?” 弘历握住顾清晓的手,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脑勺。“拉皇阿玛的时候摔倒了地上,头撞到了桌腿。” 顾清晓感受着掌心下的那一个突起的包包,手上不敢使一点儿力,“是不是很疼?妾身给您上药。”顾清晓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药。 “别去。爷已经上过药了。”弘历将顾清晓压在身下,阻止她起身。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一寸寸逡巡,目光深邃的盯着身下之人绝美的容颜,弘历缓缓俯下身,含住顾清晓的樱唇。他的心里,从没有如此的满足过。在得知她安然无恙后,在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后,他的心里突然就踏实了。似乎,只要她还陪在他的身边,只要她对于他还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就能无所畏惧,为她劈荆斩棘。 没有濡湿缠绵的深吻,没有技巧熟练的勾缠,他只是静静的含着她,动也不动。良久,他放开她的唇瓣,却依然没有离去,两唇还是软软的贴着。“笑儿——”他贴着她的唇瓣呢喃。 “嗯。”顾清晓轻轻的出声回应。 “我们要个孩子吧。我和你的孩子。我想要。”他盯着她的眼睛,顾清晓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执着与渴望。 “好——”顾清晓微笑,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我们要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弘历也笑,有些傻傻的,心满意足的。他轻轻的吻着她,很温柔,很仔细,眼角眉梢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顾清晓在帐子里住了一个月,期间余震不断。一个月后,府里终于恢复了原貌。顾清晓也搬回了屋子里。 弘历这段日子正忙着处理震后的赈济与重建事项,早出晚归的,很难得与顾清晓见上一面。顾清晓除了能在生活上对他多加照顾外,其余的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一个多月下来,弘历明显的瘦了些。禧妃为此没少唠叨顾清晓,说顾清晓不会照顾丈夫,没尽到为人妻的责任。顾清晓对于禧妃这些明里暗里的责备也全都坦然接受,一副垂首受训的委屈摸样,禧妃见了心里更是膈应。她怎么会不知道弘历之所以消瘦了是因为给雍正帝办差缘故。她只是想找个借口训斥顾清晓几句罢了。除了能在口头上逞逞威风,她还真不敢对顾清晓进行更过分的举动。万一要是传了出去,不是明摆着她对雍正爷使唤四阿哥不满,将怨气都发泄发了儿媳身上了吗?她可不能毁了儿子的前程。因此,就连这几句口头上的训斥,禧妃也是不敢说重了的。 禧妃对顾清晓的膈应没过多久便被另一件事情带给她的喜悦给冲淡了。 雍正八年十月,景仁宫禧妃钮钴禄氏,恭顺温婉,端赖柔嘉,淑声益茂,勤勉至淳,上则克尽敬慎,下则宽厚平和,着晋贵妃位,封号沿旧。 至此,景仁宫再没有禧妃,只有禧贵妃。 禧贵妃是母凭子贵。雍正爷晋她的位完全是因为弘历的原因。这一点,顾清晓知道,弘历知道,宫里哪个人不知道?禧贵妃自己当然也知道。因此,禧贵妃在心里下定决心,更不能让儿子跟她离了心。她的一切,都是靠儿子得来的。没有了儿子的亲近,她怎么在这深宫之中养尊处优? 这天,顾清晓来给钮钴禄氏请安。钮钴禄氏将两个容貌不俗的宫女点名指给顾清晓看。顾清晓一眼就猜到钮钴禄氏打的什么主意。因此,在钮钴禄氏夸奖其中一个宫女厨艺精湛,特别是做小点心最为拿手,要顾清晓尝尝那个宫女做的点心的时候,顾清晓拿起一块芙蓉糕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却突然不停的干呕起来。 “快,快去请御医。”钮钴禄氏打发宫人去请太医,她自己也有些心慌,看样子,莫不是有了吧?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顾清晓的症状她再熟悉不过了。本来她是打算以弘历子嗣单薄为由,再赐给弘历两个宫女的。顾清晓嫁给弘历三年了都无子,弘历现在除了长子永璜之外并无其他子嗣,她这个做额娘的给儿子送两个女人并不为过,顾清晓也无话可说。相信弘历看在她这个额娘的面上也不会冷落了这两个宫女。可没想到顾清晓却在这个节骨眼儿怀了孩子。如果顾清晓真的怀孕了,她却不好再给弘历的后院里添人了。万一顾清晓有个什么,保不准别人会在背地里说是她这个做婆婆的给儿媳委屈受了。再说,弘历后院里又不缺女人,她这时候再让顾清晓收下这两个宫女不是明着打压顾清晓?她虽然不喜顾清晓,可还没必要现在就和顾清晓撕破脸啊。 太医给顾清晓诊完脉后,果然露出了笑容。“恭喜贵妃娘娘,恭喜四福晋,是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 “好。好。”钮钴禄氏也是一脸的笑意。不管怎样,都是弘历嫡子。她这个做额娘的也替儿子高兴。打赏了太医后,钮钴禄氏着人去给雍正爷和皇后报喜,又对着顾清晓嘱咐了一番怀孕后的注意事项,留顾清晓用过午膳后才放顾清晓离开。那两个宫女的事情,钮钴禄氏自是没再开口提及。 顾清晓怀孕的消息迅速在宫里传开。弘历的府上也得到了消息。 “碰”的一声,杯子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会?她怎么会怀孕?她不是喝下那东西了吗?”高氏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心腹丫鬟胭脂,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明顾清晓已经喝下了绝育药,可是她为何还会有身孕?不是说那种药无药可解的吗?而她自己却为何三年多了肚子里都毫无音讯?太医不是说她一切正常的吗? “主子——”胭脂懦懦的唤了一声高氏。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高氏挥挥手,一个人走进内屋。顾清晓绝对不能有孩子。既是嫡福晋,又有嫡子,还得了爷的宠爱。那她怎么办?不行,一点要想办法弄掉她的孩子。这次她怀孕一定是意外。我就不相信她这次流了还能再怀上。 得知顾清晓怀孕的事情后,最开心的是弘历。他像个傻子一样的把头贴在高清晰的肚子上,久久不愿起身。 “笑儿——真好——我们有孩子了——爷要当阿玛了——”弘历亲吻着顾清晓依然平坦的小腹,傻乎乎的说着。 “爷喜欢阿哥还是格格?”是不是每个怀孕的女人都会问丈夫这样的问题?顾清晓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自己的心里却是想问的。 “都喜欢。不过,爷还是希望这一胎能是个阿哥,这样对你好。”弘历亲了亲顾清晓的嘴唇,只要是他和笑儿的孩子,他都会对他们很好很好。 “好。那就是个阿哥。”顾清晓也笑,她也希望能是个阿哥。不是她不喜欢女儿,而是清朝的格格基本上都是嫁到蒙古去和亲了,没什么好下场,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那样的苦。就算她的女儿不用嫁到蒙古,可一旦成亲后,她要再和女儿相见也不容易。 自从怀孕后,顾清晓就变得有些倦怠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好,她尽量的放松心情,也渐渐的将事情交给言惜她们去处理。 言惜端着一碗安胎药走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主子,雀儿又动手了。安胎药里被下了东西。” 顾清晓端起药碗闻了闻。是马齿苋,又叫五行草,长命菜,既是药物又可作菜食用,但其性寒冷而滑利,马齿苋汁对子宫有明显兴奋作用,易造成流产。 顾清晓右手指轻叩着椅子的扶手,是时候该除去高氏了。杀鸡儆猴,她顾清晓也不是个软柿子。 “去把雀儿抓起来,别让她死了。把以前收集到的证据都准备好。派人去把爷请过来,就说我这里有急事。” “是,主子。”言惜有些兴奋的下去了。 顾清晓双手抚摸着肚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42、是否在意你 当弘历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顾清晓独自侧坐在软榻上面, 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定定的望着窗外, 目光迷离,似乎在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弘历的眉头蹙起, 他很不喜欢顾清晓这样周身弥漫着淡淡忧愁的姿态,就像个受伤迷路的孩子。阻止了下人们的行礼, 弘历挥挥手将屋子里的下人都赶出去。 弘历悄声走到顾清晓的身后, 张开手臂从后面抱住顾清晓,唇瓣在顾清晓雪缎般的颈侧蹭了蹭,“笑儿, 你找我?” 顾清晓在弘历刚进屋的时候便察觉了, 她转过头,看着神色温柔的弘历, 她的小丈夫会让她失望吗?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在她的面前不再自称“爷”,而是说“我”?顾清晓微微勾起唇角,她的笑容很美,可是却也有些脆弱与苦涩。 “弘历——”顾清晓轻轻的唤了一声给与她依靠的男子,她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 可是眼眶却渐渐湿润。 “怎么了?不哭。是不是宝宝闹你了?”这是顾清晓头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平日里,顾清晓最多在与他欢/爱的时候偶尔会唤他的名儿。可是此时的弘历却没有多少雀跃激动的心情。因为,她在哭。他见不得她的眼泪。弘历手忙脚乱的伸手轻轻拭去她晶莹的泪珠, 不断亲吻着她的额角,瞟了眼放在桌上已经凉透了的安胎药,弘历将手放在顾清晓的肚子上揉了揉,“今天怎么还不喝药?太医开的药要按时喝,这样你生产的时候才会轻松些。是不是怕苦?我给你找些蜜饯过来好不好?” 顾清晓将头靠在弘历的肩膀上,一双纤手也附在他的手背上,“弘历,我嫁给你三年多了,也许有很多地方我做的不够好,可是,我从没有想过要去害谁?对于后院里的那些格格们,我虽然不能待她们亲如姐妹,可是,我也从来没有苛责、迫害过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三年多了我才有了你的宝宝,她们就那么不待见我和我的宝宝,想尽办法的要伤害我的宝宝?出嫁之前,额娘曾对我说过,皇家的媳妇儿不好做,贤良淑德,温良恭俭,孝敬性成,慎勤婉顺,凛遵内则,动娴礼教。。。。。。不骄不嫉,不争不妒。额娘总说我性子温糯,恐我吃亏。我也曾在心里幻想过,我未来的丈夫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儿?他会不会嫌弃我绣工粗鄙?他会不会不满我呆板木讷?他会不会生气我小肚鸡肠?他会不会厌恶我斤斤计较?我很怕,他会不喜欢我。” 弘历紧了紧环在顾清晓腰间的手臂,随即又想到他的小妻子已经怀了他们的宝宝,便又立刻放松了些。他俯身亲了亲顾清晓的嘴角,“他很满意你。没有不喜欢你。”后院里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没有你的一根手指头重要,所以,我会让妄图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的。 “弘历——”顾清晓抬手轻轻抚了抚他俊秀的侧脸,“你对我真的很好。我觉得能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顾清晓转过身,对上弘历的眼睛,“我不想有事情瞒着你,你的福晋不是没有能力处理这些后宅阴私,可是,我却想把这些事告诉你。我不想将来你从别人口里知道这些事情后会看低我。我从来不会主动害人,可是,她们偏偏要来招惹我和我的孩子。我会反击。我的反击,就是把她们做的坏事都告诉你,不论你怎样处理,我都不会有意见的。弘历,你能体谅我的做法吗?我不想跟你离心。你是我的天,你有权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要承受的痛苦。你知道吗?我是在拿自己今后的命运在和你赌博。如果你是有一点儿在意我的,那么,至少我不会输得一败涂地。如果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也许,我的后半生就会凄冷孤苦。弘历?你——是在意我的,对吗?” 弘历没有说话,他的小妻子最后一句话问得很轻很轻,他能感觉到她话里的一丝怯意。他的小妻子在和他耍心机。他知道。皇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单纯的。皇家的女人也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他从来不指望她的小妻子有多善良大度。他的女人,不应该是只唯唯诺诺的小白兔,而应当是只狡猾贪心的小狐狸。一直以来,他的妻子在他面前都是完美的。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孝顺长辈,宽待妾室,勤操家务,体贴丈夫。他有时候觉得他的小妻子是在乎的他。因为她对他是那么的温柔周到。可有的时候,他又会怀疑,他的小妻子对他好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丈夫,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她还是照样会对那个人也这样好。 说实话,今天的她让他有些吃惊。她完全可以将这些后宅阴私通过其他的方式不着痕迹的透露给自己知道。而自己,也必定会严惩企图伤害她的人。可是,她却选择了这样坦诚布公的方式和他交谈。更大胆的是,她在逼他承认,自己对她的情谊。她不可能不知道,在皇家,最不能讲的就是一个“情”字。就像她说的,她在堵。在拿她自己今后的命运堵他对她的感情。今天,她的表现,足以证明了她对后院的绝对掌控。如果他对她没有感情,那么,她的做法便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梗,即使她没有做错,可是他还是会疏远于她。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被一个女人掌控,即使那个女人是他的发妻,即使那个女人掌控的是他的后院,这个本就该归属于发妻掌控的地方。特别是,他还是一个皇家的男人。 可是,偏偏,他过不得她。偏偏,他就是对这个女人起了心思。偏偏,他该死的在意她。 弘历看着小妻子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答,渐渐暗淡下来的目光,伸手捧住小妻子娇美的小脸儿,目光状似凶狠的瞪了顾清晓一眼,“以后,不准再这样算计我。仅此一次。” “嗯。仅此一次。”顾清晓弯起眉眼,梨涡浅浅,不再算计你,因为,这一次,我赢了,以后的赢家就都是我了。 弘历看见小妻子明媚灿烂的笑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为何会栽在这个狡猾又自私的小女人手里呢?也许,是前世就欠她的吧。弘历凑近那弯起的嘴角,闭上眼睛,细细的吮吻。顾清晓乖顺的张开嘴,任他的舌头一寸寸侵占她的领土。他勾起她香滑软湿的舌尖,用牙齿轻轻的咬,她发出细碎的呻吟。等他放开她的舌头,她又娇笑着去咬他的舌尖。弘历有些激动,这是她头一次这样主动。他将她抱得更紧,却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护住她的肚子。她的双臂紧紧的勾住他的脖颈,从未如此的依恋过他。 良久,两人才分开,都有些气息不稳。弘历给顾清晓顺了顺后背,又在她的梨涡处啄了啄,“现在给我说说,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嗯。”顾清晓靠在弘历的怀里,点着头,将高氏给她的安胎药里下马齿苋的事情娓娓道来。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弘历眯了眯眼睛,心里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儿。拍了拍顾清晓的后背,“我再给你拨几个人过来吧。都是我的心腹。你放心使唤。以后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都告诉我。现在,你和宝宝最重要。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陪你。” “弘历——”顾清晓笑着唤了一声自己的小丈夫,然后倾过身子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吻,“能遇到你真好。” 弘历满足的笑笑,眼里的宠溺与温柔纤毫毕现,“我也是。” 一刻钟过后,弘历听见顾清晓呼吸绵长。轻轻的起身,理了理她颊边有些散乱的发丝,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弘历出了屋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弘历将言惜招来,仔细的询问了高氏的事情,翻了翻言惜呈上来的证据。随后,带着吴书来和言惜还有雀儿去了高氏的院子里。 高氏还沉浸在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当中,幻想着顾清晓的院子里传来福晋小产的消息,可没想到,她迎来的却是自己悲惨的结局。 高氏见弘历前来自是万分高兴,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被吴书来挡住的雀儿,还准备盈盈的福下身子给弘历行礼。 弘历没叫高氏起身,高氏依然垂首跪在地上。弘历自行走到里屋,吴书来却将屋子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胭脂。 “高格格,您进去吧,主子有事找您。胭脂姑娘也请进。”吴书来将高氏领进屋,他自己则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高氏进到里屋,才看见被言惜扶住,似乎有气无力的雀儿。胭脂自然也发现了雀儿。刚才给弘历行礼时,她们两人都低着头,根本就没看见雀儿。高氏和胭脂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心里更是慌乱不堪。 “婢妾——婢妾——给爷请安。不知——不知——爷——”高氏跪在弘历面前,低着头,声音发颤。 “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弘历站起身,缓缓走到高氏面前,“是你自己招了还是爷替你说?” “婢妾——婢妾——不知道爷是何意?啊——”高氏惨叫一声,被弘历一脚踹到了肩膀上,跌倒在地。 “谁给你的狗胆?竟敢谋害福晋和爷的嫡子?”弘历从袖囊中抽出几页纸甩在高氏的脸上,“爷今天来不是来听你狡辩的。爷只是要通知你,你既然敢做,那么就要有承受爷的怒火的准备。你和你家族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高氏颤抖的捡起散落在她面前的纸张,上面写的都是她毒害顾清晓的详细过程。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通过什么手段弄到的药物?接头人是谁?下毒的人又是谁?是怎样下的毒?上面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雀儿的供词和画押,她就是想抵赖都赖不掉。因为只要照着这上面写的一查,便会将她所做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婢妾知错,婢妾知错,求爷开恩,求爷开恩——”高氏“碰碰”的磕着头,“婢妾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爷再给婢妾一次机会。婢妾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爷和福晋的。” “爷的府里容不下你这样欺主背主的奴才。高氏,从此以后,没有爷的命令,你和你的丫鬟都不得踏出这间屋子半步。”弘历嫌恶的看了高氏一眼,然后离开了高氏的院子。 弘历走后,吴书来进了屋子。他从袖囊里拿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两粒药丸。“高格格、胭脂姑娘,这是主子赐给二位的。二位如果不想多受苦就请二位立时服下,小的还要回去给主子交差呢。” 吴书来满意的看着高氏和胭脂服下药丸,等了半刻中,药丸发挥药效,二人身子发软,使不上一丝力气。 “这是什么药?”高氏疲惫的开口,她现在每说一句话都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 “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知道,服了这药,二位一个月之内便会病故。二位动谁不好,偏要去动主子的心头肉,这不明摆着您两位是老寿星上吊吗?嘿。小的事儿办完了。也该告退了。您二位,保重。”吴书来同情的瞥了眼高氏和胭脂,摇头晃脑的出去了。看来他得坚定不移的站在福晋这边才能平安长寿啊。 之后,弘历便以高氏病重为由,封了高氏的院子。一个月后,高氏病故。而高斌也因为贪墨事件被雍正帝罢了官职,并查封了家产。 顾清晓不知道弘历是怎样将高斌拉下马的。她只知道,高斌在弘历眼里也不过是个可堪大用的奴才,也许以前他有过拉拢这个奴才的意思,然而,一旦这个奴才会对他产生威胁。弘历可不相信高斌对于高氏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说不定高斌还在暗中出力了呢。那么,及时的除掉隐患自然是他这个皇家阿哥必须要做的事。 聪明的人自然可以从高氏的事情中看出顾清晓的影子。因此,这段时间,后院里的女人们都安静了许多。早上的请安,顾清晓也改成了三日一次。 可有的人确认为这是实现自己夙愿的最佳时机。福晋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一步步的要回自己的儿子了? 这天午休过后,顾清晓刚起身,正在给肚子里的宝宝缝小衣裳。 “额娘——额娘——”大儿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喊声还带着哭腔。 “大阿哥——”言惜见大儿子纪要扑进顾清晓的怀里,吓得赶紧拦住小家伙,生怕小家伙撞到了顾清晓,“主子怀了小阿哥,大阿哥可不能这么莽撞,万一伤到了主子怎么办?” “哇——”小家伙使劲儿的在言惜怀里挣扎,涕泪横流,“哇——我就知道额娘有了弟弟后就不喜欢启儿了——额娘不要启儿了——” 顾清晓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示意言惜放开小家伙,小家伙一得自由便猛地扑到顾清晓的怀里,不过,小家伙知道额娘的肚子里有弟弟,因此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没有挤着顾清晓的肚子。 “额娘——她们说启儿不是额娘生的孩子,等额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不要启儿了——额娘——启儿怎么就不是额娘的孩儿呢?额娘——您会不要启儿吗?启儿会乖乖的喔。不再偷懒不写字了。不再骗嬷嬷跟启儿躲猫猫了。不再偷偷尿床了。额娘,启儿会听话的。”小家伙仰着小脑袋,一张小脸儿就像个小花猫儿,眼睛里都是惶恐与害怕。 顾清晓掏出手绢儿在小家伙的脸上轻轻擦去眼泪鼻涕,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坐到她的腿上。“谁说启儿不是额娘的孩子的?看额娘待会儿不罚她!启儿当然是额娘的孩子了。跟弟弟一样。你们呀,都是额娘的小宝贝儿。”顾清晓亲了亲小家伙的小脸儿,小家伙虽然没再哭了,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悻悻的。 “额娘是不是不喜欢启儿?她们都说额娘喜欢弟弟。额娘现在都不陪启儿玩儿了。”小家伙对着手指,有些怯怯的看着顾清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小东西。”顾清晓伸手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肉脸儿,“额娘就昨天没陪你玩儿,你就跟额娘记仇了。启儿一点儿都不心疼额娘了。”顾清晓哭丧着脸,幽怨的看着大儿子,“自从额娘怀了你弟弟后,额娘就觉得好累喔,每天都睡不够。可是为了不让启儿觉得额娘疏忽冷落的你,额娘每天都少睡一个时辰,把时间空出来陪启儿玩儿。额娘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才没有配启儿玩儿的。启儿现在就跑来怪额娘了。启儿都不疼额娘了——额娘都白疼启儿了——启儿是个小白眼儿狼——”顾清晓边说边努力的挤出两滴眼泪。 “额娘——您别哭啊——启儿错了——启儿不是不疼额娘——启儿最疼额娘了——启儿才不是小白眼儿狼呢——”小家伙一见自家额娘伤心的表情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额娘跟他说过白眼儿狼的故事。他才不是那样的坏蛋呢。 “那启儿为什么都不相信额娘呢?府里谁不知道启儿是额娘的孩子?启儿要是不是额娘的孩子,那你说你是谁的孩子?”顾清晓捏了捏小家伙的小屁屁,眼露威胁。 “启儿当然是额娘的孩子。”小家伙立刻大声的吼道。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额娘也姓富察。他从有记忆起就和额娘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是额娘的孩子了? “嗯。启儿真乖。启儿要牢牢的记住,你是额娘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分开我们母子俩。所有说我们母子俩个坏话的人都是大坏蛋,是白眼儿狼,启儿一定要里那些坏人远远的,要不然,你也会变成小坏蛋,小白眼儿狼的。”顾清晓奖励的在大儿子脸上啵了啵。 “喔。启儿知道了,额娘。”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点点小脑袋,“启儿不做小坏蛋,小白眼儿狼。那额娘会像喜欢弟弟一样喜欢启儿吗?” “那当然。你和弟弟都是额娘的宝贝儿。在额娘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等弟弟长大了,启儿就可以和弟弟一起玩儿了。”顾清晓养了小家伙三年多,和小家伙日日相处,除了没亲自将小家伙生出来,她做的不比任何一位亲生母亲做的少,她对小家伙的感情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 “那我也要教弟弟读书写字,给弟弟讲故事,让他别做小坏蛋,小白眼儿狼。”小家伙握紧拳头信誓旦旦的对着顾清晓说道。 “好好好。我们启儿真是额娘的好宝宝。以后等弟弟出来了,额娘可就把弟弟交给你了,你可要替额娘好好的照顾弟弟,不能够欺负弟弟,要做一个好哥哥喔。”顾清晓忍不住又亲了大儿子几下,满脸的笑意。 “嗯。启儿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额娘,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小家伙伸手在顾清晓的肚子上轻轻的摸了摸。 “还早,还要七个多月呢。要等到明年七月弟弟才能出来。所以这段时间,启儿可要认认真真的写字喔。将来才好给弟弟做榜样。” 小家伙为难的皱起了小眉头。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写大字。可是如果不把子练好了,将来又怎么教弟弟呢。为了不让弟弟小瞧自己,还是练吧。“好吧。额娘,启儿会乖乖练字的。” 顾清晓和小家伙玩儿了近一个时辰后,小家伙便很自觉得跑去写大字了。 小家伙走后,顾清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去查查是谁在大阿哥耳边乱嚼舌头。查出来,严惩不贷。” “帕烀! 43、顾清晓策反 言惜凑到顾清晓耳边, 将调查的结果汇报给顾清晓。 顾清晓听完后表面上平静无波, 其实心里还真有些厌烦。 “你去把富察氏这些年来给大阿哥做的所有的衣服鞋帽、荷包手套之类的东西都找出来,收拾好后给富察格格送回去。让她以后都别做这些东西了。我儿子不差这些。”顾清晓随意的用指套扣着扶手,眼睛微微眯起。 “是。主子。” 三个多月快四个月的肚子, 有些微微的突起。顾清晓的手放在肚子上面轻轻的抚摸。宝宝很乖,顾清晓除了睡得比较多之外, 几乎没有任何的妊娠反应。三年多的时间,她将自己的情报网布置得几乎无懈可击。可以说, 后院里的事情, 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不能知道的。乌拉那拉氏最近也消停了下来,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顾清晓不得不小心提防那个阴狠的女人。以前她还有兴致陪她们玩玩儿, 顺便看看好戏。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以孩子为重了。她和孩子, 不能出丝毫的意外。是时候该换上自己的人了。 “言惜, 那些钉子,是时候该拔掉了。除了皇上的人,其余的,都调开。告诉‘蜘蛛’们,不可放松警惕, 继续监视。” “是。主子。” “去把冬月那丫头找来。悄悄地。” “是。主子。” 冬月是雍正四年进的宫,第二年便被派到了弘历的院子里。 顾清晓细细的看着手上这几张记录着冬月所有资料的薄纸,对跪在地上的冬月视而不见。 也许是两刻钟, 也许是半个时辰,冬月都感觉自己的膝盖完全麻木了,才听到顾清晓开口出声。 “锦绒草的种子是乌拉那拉.雅璇给你的?” 冬月伏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的嘴里发苦,说不出一句话。 “你阿玛醉酒后误杀了人,本该是被送官审理的。是乌拉那拉府上保全了你阿玛。抹去了你阿玛的罪证。因此你便忠于乌拉那拉.雅璇?听说你们家的日子过得不错。想必乌拉那拉.雅璇平日里没少照顾你家吧。你可知道谋害皇孙是何下场?” 几片薄薄的纸飘落在冬月的面前。冬月颤颤巍巍的拾起来,上面写的都是满语。越往下看,冬月的心里越惶恐不安。 “想活还是想死?”顾清晓冷冷的声音在冬月的头上响起,“活就一家人都活。死就一家人都死。” “奴才想活。求主子给条明路。”没得选择。她只能选择活下去。 “乌拉那拉.雅璇要你做的所有事你都必事先告知我。和你同房的夏月是我的人。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她。不要在乌拉那拉.雅璇面前露出马脚。你应该知道,区区一个乌拉那拉.雅璇,拿什么来和我比?想要活命,就别站错队伍。你可明白了?” “奴才,誓死效忠主子。”冬月“碰”的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坚定。 “很好。我喜欢聪明的人。你的家人我也会暗中照顾的。现在你给我说说,府里除了你还有哪些是乌拉那拉氏的人,近日来乌拉那拉.雅璇都吩咐了些什么?” “多谢主子。”冬月稍稍抬起头,眼睫低垂,神态恭谦,“回主子。据奴才所知,府里就奴才一人在为乌拉那拉氏办事。近日来,乌拉那拉氏要奴才什么都别做,千万别引起主子的怀疑。” “喔?她让你按兵不动?”顾清晓有些玩味儿的笑了。难道是想养精蓄锐等她进了府再亲自对付自己? 顾清晓的猜测倒也贴切。乌拉那拉.雅璇的确是准备暂时不再对顾清晓动手。至少,在她进府之前,她不会有任何的行动。一是她的钉子毕竟只有冬月一人,她必须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好冬月不被别人发现,让冬月继续为她传递消息。二是高氏的事情让她提高了警惕。她现在对顾清晓还不熟悉,手里的资料掌握的太少,不好贸然出手。高氏的突然落马让她有些心惊。要知道,前世的高氏可是弘历面前最得宠的女人,就连孝贤都不敢和高氏明着对抗。皇上口中“唯一的贵妃”可不仅仅是说着玩儿的。可是现在,她都还没有出手对付高氏,高氏就出人意料的“病故”了。乌拉那拉.雅璇很快就从冬月给她的消息里分析出高氏“病故”这件事请的背后,顾清晓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美貌、才智、手段、家世,现在的四福晋样样不输原来的孝贤皇后,甚至更甚。更让乌拉那拉.雅璇吃惊的是,弘历似乎对富察.瑚图玲阿意外的上心。如果没有弘历的同意,高氏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样凄惨的下场,甚至连高斌都被罢官抄家。要知道,前世的高斌可是两代帝王的心腹,位高权重,说是肱骨之臣也不为过啊。 乌拉那拉.雅璇相信弘历一定是知道了高氏所做的事情。甚至,高氏和高家的下场就是弘历一手策划的。弘历对富察.瑚图玲阿的重视与维护,对高氏的决绝与狠厉立刻就让乌拉那拉.雅璇从以前高高在上、洋洋自得、胜券在握的优越感中瞬间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四福晋不再是前世的富察.黛芬。她比富察.黛芬更加难以对付。她虽然如今的家世也不错,可是与富察.瑚图玲阿比起来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即便她是皇后的侄女儿,可她知道皇后在雍正九年便会逝世,根本无法给与她帮助。 乌拉那拉.雅璇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未张开的脸蛋儿,据说前世的乌拉那拉.雅璇是满族第一美人儿。不知道四福晋能比她美上多少?要知道,这张脸,在她今世的刻意呵护下,比前世更加绝艳动人。 对付现在的四福晋,她还得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收集一切关于顾清晓的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奴才不敢有所隐瞒。”冬月又磕了一个头,“乌拉那拉氏只让奴才每月给她传递一次消息,只要是关于主子和四阿哥的事情全部都要细报。” “嗯。我知道了。以后有事情要及时上报。下去吧。”顾清晓摆摆手,让冬月退下。 看来乌拉那拉.雅璇是打算跟她死磕到底了。前世斗赢了后宫三千佳丽的女人吗?还真是让她期待啊。 顾清晓的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六个月的时候,她免了后院女人的请安。这时候顾清晓的肚子就像是个小西瓜。她越来越嗜睡。不过,气色看起来却很好。身体微微圆润,比以前更丰满了些,可一点儿不胖,甚至比以前更美。 弘历最喜欢怀孕后的顾清晓。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母性的温暖能把弘历的心都化成了水儿。弘历觉得,这样的顾清晓,才是最真实的。 顾清晓侧躺在软榻上面小憩。一手枕在脑下,一手轻轻的搭在小腹上。长发散开,红唇微翘,脸颊不施粉黛却依然仙姿绝丽。她的神色静谧且安详。可弘历却觉得说不出的诱人与魅惑。 弘历放轻脚步,缓缓地走到软榻边上,最后坐了下来。微微俯身,伸手拨开散乱的发丝,露出娇嫩的容颜。没有任何斑点、粗糙与晦暗。她的脸蛋儿仍旧水嫩嫩、粉扑扑的,一掐就能流出水来。在弘历看来,他的福晋是最美丽的孕妇。 薄唇在梨涡处啄了啄,然后是脸颊、鼻尖、眼睛、眉心、额角、耳垂、下巴,最后又回到了嘴角。 顾清晓感觉到脸上的瘙痒,睁开眼睛,便看见弘历温润的双眼。浅浅的勾一勾唇角,顾清晓伸手在弘历的脸上摸了摸,“今天回来的这样早?公事都办完了?” “嗯。想你了。”弘历张开手臂轻轻抱住顾清晓,伸头在她的颈侧吻了吻。 “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我吗?”顾清晓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弘历的胸膛上,双手也附在他暖暖的手背上。 “一个时辰没见着也想,一刻钟没见着也想,一个呼吸没见着也想。笑儿,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为何我就是想不够你,看不够你。”弘历张嘴含住顾清晓圆润的耳垂,轻轻舔舐,灼热的呼吸就喷在顾清晓的耳边,热热痒痒的,引得顾清晓“咯咯”发笑。 “那你岂不是也给我下了蛊?” “喔?这话从何说起?”弘历放开顾清晓的耳垂,改为亲吻她的太阳穴。 “弘历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来看我?他是不是到别的院子里去了?我最近又胖了些,弘历是不是嫌弃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老是翻身,会不会吵醒弘历?我只顾着给宝宝做衣服都没给弘历做,弘历会不会生我的气呢?要是弘历烦了我,我可怎么办呢?”顾清晓还想再说,可她的唇被一只手掌轻轻捂住。 弘历伏在顾清晓的肩头轻轻笑出声来,“笑儿,我们这算是扯平了?” 顾清晓拉下弘历的手掌,侧过头,看着他,晚起眼睛,笑得妩媚,“你觉得呢?” 弘历凑近顾清晓的脸庞,“我很高兴听到笑儿这样说。没有谁能有你重要。我的笑儿。你要学着信任我。我是你的丈夫。” “嗯。”顾清晓点头,乖巧十足。 弘历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揉了揉顾清晓的的后脑勺。他的小妻子看似温顺乖巧,其实心里又倔又犟。是不是,他做的还不够多,不够好。 “宝宝今天有没有闹你?” “中午的时候踢了我几下。他很乖。”顾清晓摸了摸肚子,她能感觉到她的宝宝一定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 “我听听。”弘历把手放在顾清晓的肚子上,耳朵也渐渐地贴了上去。 “乖宝宝,跟阿玛打个招呼。”顾清晓柔柔的声音响起,手很轻很轻的在肚皮上拍了拍。 “动了——宝宝动了——”弘历只觉得只觉得一阵很轻微的震动从他的手心和耳边传来,他像个小孩子般的仰起头,嘴角咧开,开心的看着顾清晓。 “又不是第一次听到宝宝跟你打招呼,瞧把你乐得。”顾清晓好笑的点了点弘历的鼻尖,眼里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哈哈——我只是太高兴了。我们的宝宝真聪明。”弘历坐起身将顾清晓重新抱在怀里,亲了亲顾清晓的脸颊,微微叹了口气,“这段日子辛苦的可不止是笑儿了。我也是。我也很辛苦。” “是吗?那你说说你都辛苦在什么地方?” “笑儿没感觉到吗?我辛苦得这里都发疼了。”弘历动了动身子,微微向前顶了顶。 顾清晓脸羞得通红,“没个正形儿。”伸手拍了下弘历的手背。 “我的正形儿都用在别人身上了。面对笑儿,我正形儿不起来。等宝宝出来了,你可要好好的补偿我。现在,我先收些利钱。”说着便拉过顾清晓的手附在自己身上,嘴唇也精准的捕捉到顾清晓的檀口,滑溜的软舌伸进去,开始了攻城掠地。 九个多月的时候,顾清晓已经动也动不了了。她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了。 “额娘,弟弟就要出来了吗?”小家伙趴在软榻边上,望着自己额娘圆圆的大肚子有些好奇,有些担心。 “嗯。弟弟就快出来了。启儿最近是不是又偷吃甜食了?额娘看你好像又长胖了些。”顾清晓伸手捏了捏大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儿,这小子跟佛尔果充小时候一样,嗜甜,长得虎头虎脑的,是个小胖墩儿。 “启儿只吃了一点点喔。真的只有一点点。”小家伙伸出四根手指头比了比。 “吃多了甜食会长蛀牙的喔。到时候启儿的牙齿会变得黑黑的,可丑了。” “启儿每天都有让嬷嬷给启儿洗牙齿,启儿的牙齿不会变得黑黑的、丑丑的。启儿都问过阿玛了。阿玛说只要启儿每天都把牙齿洗干净,吃再多的甜食都是可以的。”小家伙不明白为什么额娘不喜欢他吃甜点,额娘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本来他是很讨厌阿玛的,可阿玛不但不阻止他吃甜点有时还会亲自拿些点心给他吃。原来阿玛还是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的。 顾清晓翻了个白眼儿,弘历真是个小心眼儿的家伙,就因为他不满自己对启儿太好便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还想方设法的误导启儿,让儿子以为他阿玛是为他好。顾清晓同情的瞥了眼大儿子,“你真的不听额娘的话了?” “额娘——”小家伙怯怯的唤了一声顾清晓,“启儿下次会少吃点儿的。” “到时候变成个小胖子可别怪额娘抱不动你。额娘就只抱你弟弟了。” “呜——呜——”小家伙支支吾吾的有些犹豫,“阿玛说小时候胖一些长大后才会健健康康的。启儿已经四岁了,不能再让额娘抱了。额娘就抱弟弟吧。” “这也是你阿玛说的?”顾清晓可不相信大儿子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恨不得时刻都腻在她的怀里才好。 “嗯。阿玛说启儿要做个男子汉,不能老是粘着额娘,额娘的怀抱太软了,会让启儿变得软弱没有男子气概的。”小家伙想起自家阿玛那有力的臂膀、宽阔的胸膛,神色间充满钦佩,“启儿要长得像阿玛一样强壮。” “那你就去让你阿玛多抱抱你,启儿就会长得跟阿玛一样强壮了。”顾清晓蹙起了眉头,有些吃力的说道。 “真的吗?额娘?”小家伙信以为真。 “嗯。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现在就去找你阿玛吧。帮额娘把言惜她们叫进来。” “喔。好的,额娘。那儿子就先告退了。弟弟,哥哥待会儿再来看你啊。”小家伙亲了亲顾清晓的肚子,然后走了出去。 言惜几人一进屋就发现了顾清晓的不适。 “主子?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嗯——”顾清晓呻吟一声,“扶我去产房,把稳婆叫来。”大儿子还小,她可不想让大儿子听到她的惨叫声,她怕大儿子会因此讨厌这个还未出生便让他们的额娘痛苦万分的弟弟。 44、都是宝贝儿 顾清晓觉得她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产妇。 巳时进的产房, 那时的顾清晓就觉得肚子疼。不是痛得死去活来的那种疼法, 就是有些胀痛胀痛的。产房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顾清晓被抬到床上。段嬷嬷还给她端了碗燕窝粥过来。 顾清晓喝了小半碗粥后便闭目靠在床头休息。这时候,阵痛也越来越频繁。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顾清晓也就小声的哼哼几声。 未时过后,阵痛加剧。顾清晓有些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笑儿——笑儿——别怕——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怕啊——你听嬷嬷和稳婆的, 很快就过去了啊——” 顾清晓听见弘历有些焦急有些颤抖还有些走调的声音传来。她想说,我不怕。可张开嘴, 又是一声呻吟。 “笑儿——笑儿——是不是很疼——这怎么办——这怎么办——稳婆——稳婆——快拿止疼的药给福晋服用——” 顾清晓笑笑,她的小丈夫回来得很及时, 可就是太闹腾了些。 “言惜, 出去告诉爷我很好,让他别担心。” “四福晋是个有福气的。”稳婆笑着给顾清晓轻轻的按摩着腿脚,“宫口已经开了三指了, 奴才还没见过谁家产妇的宫口开得像福晋这样顺利的, 想必小阿哥也想急着出来给额娘打招呼呢。” 顾清晓淡淡的笑了一下,她也觉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体贴自己了。她虽然是头一次生孩子, 可也知道生孩子是件万分痛苦的事情。她的同事也有生过孩子的。她记得那位同事只用了四个字来形容当时的感觉——生不如死。 顾清晓根本不知道她现在一切的“感觉良好”都是万花丹带给她的。 万花丹改造着她的身体, 滋养着她的身体,保护着她的身体,同时,也养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怀孕时的轻松,生产时的顺利, 产后复原的迅速,万花丹的神奇还会在顾清晓以后的生活里一一体现。 差两刻到申时的时候,顾清晓的宫口已经开了五指。到申时三刻的时候宝宝便入盆了, 这时候的宝宝就快要出来了。 顾清晓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她的口里塞着软布,每一次疼痛来袭时,她都尽量不大叫出来。因为她以前听那位同事说过,阵痛的时候如果大声喊叫,会容易造成“漏气”,每次喊出来的时候,本来推到宫口的宝宝便又会缩回去,力量也白白的消耗了。而且宝宝长时间出不来会缺氧。 “笑儿——笑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声——”弘历急得在外屋里团团打转,他还记得富察氏生大阿哥的时候可是又嚎又叫的,怎么轮到笑儿时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顾清晓现在可没心思去理会弘历。她正集中着全身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向下腹使去。 “生了——生了——是个小阿哥——”稳婆喜悦的声音响起,顾清晓只觉得浑身说不出来的轻松。 “恭喜四福晋,贺喜四福晋!您看看,是位壮实的小阿哥。”稳婆将宝宝抱到顾清晓面前,顾清晓侧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孩子。 说壮实有些过了。宝宝个子很是娇小,身上也有些红红皱皱的,不过他的五官一看就像顾清晓,因此,宝宝看起来很是漂亮。 顾清晓将头凑到宝宝的面前,在宝宝小小的嘴巴上轻轻啄了啄,儿子,你的初吻妈妈就不客气的拿走了喔。 “抱去给爷瞧瞧。”顾清晓又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蛋儿,然后对着稳婆吩咐道。 宝宝刚落地的那一刻便有人通报了弘历。 此刻,弘历眼巴巴的望着产房门口,很是有些望眼欲穿的神情。 好不容易看见稳婆将宝宝抱了出来,弘历一把就接了过去。 微微掀开襁褓的一角,弘历看见了他和笑儿的第一个孩子。除了眉毛有些自己的影子外,其他的地方还真跟笑儿一模一样。弘历傻呵呵的笑出了声。真好,真好。 又轻轻捏了捏小家伙软软的小手,小家伙秀气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宝宝,我是你阿玛。”弘历俯身凑到宝宝的耳边轻声说着。 宝宝砸吧了两下嘴巴,吐出一个小泡泡。 “宝宝是不是饿了?”弘历也不嫌脏,伸手将宝宝嘴边的口水擦了擦。 “回四阿哥,福晋说先将二阿哥抱出来给您瞧了再抱回去让奶娘喂奶。”稳婆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喜气的笑容,似乎连声音都带着无限的喜悦。 弘历听了后赶紧将宝宝放到稳婆手里,“可别饿着了爷和福晋的宝宝。赶紧抱进去喂饱了再说。” 稳婆将宝宝抱进去后,弘历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欢喜,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吴书来,快着人到宫里去报喜。” “e帕烀! “府里每个人都发五两银子。算是爷和福晋赏给大家的喜钱。” “e胚敌恢髯印! “富察府上也赶紧着人去报喜。” “e抛衩! “嗯。快下去办吧。”弘历打发走吴书来后,又走到产房门口,稍微提高了些声音对着屋子里的顾清晓说道,“笑儿,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过来看你啊——”说完也不等顾清晓回答,便带着一脸的傻笑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四阿哥喜获嫡子的消息很快便在朝中传开。人人见了弘历都是一副恭喜的派头。弘历也每次都笑着谢了众人几句。 雍正知道后赏了一长串的东西给弘历一家三口。后妃们也是大出血。 洗三宴办得很隆重。皇帝虽然没亲自到场,可给宝宝添盆的玉佩却是雍正帝常常配在腰间的。 顾清晓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儿,帆儿。 月子已经坐了十多天了。顾清晓的身子恢复得很快。生过孩子的顾清晓身材比以前圆润了些,不过倒是更加的风韵迷人了。 没人的时候,顾清晓便会偷偷的给小儿子喂奶。小家伙最喜欢喝妈妈的奶水。不过如果顾清晓不方便喂他的时候,小家伙也不会哭闹,勉勉强强的喝几口奶娘的奶水,但喝得都不多。刚开始的时候,奶娘还以为小家伙生病了,吓得不得了。可大夫说小家伙一切正常,而且身子骨越发的健壮。渐渐的,奶娘终于猜到了顾清晓暗地里的小动作。对于主子的做法,做奴才的当然不敢置喙。只要二阿哥还没到滴口不沾她奶水的地步,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顾清晓频频在心里感叹。她的帆儿实在是太聪明了。 刚给小家伙喂了奶,小家伙秀气的打了个奶嗝,一对漂亮的黑珍珠滴溜溜的盯着顾清晓,一双小手不住的在顾清晓的胸前扒拉着。 顾清晓捉住儿子捣乱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贪心的小东西,可不能再吃了,会吐的喔。” 小家伙张着无齿的小嘴儿,涎水直流,另一只小手握成小拳头,放到嘴里啃着。 顾清晓也不管他,任他啃。 “额娘——”像猫儿一样细小的叫唤声响起。顾清晓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额娘——”这次声音稍稍大了一些,顾清晓环顾四周,没人啊。 “额娘——我在这里——”顾清晓盯着不远处的衣柜,无奈的扶额,声音竟然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将小儿子放好,顾清晓走下床,来到衣柜面前,将衣柜门拉开,大儿子蜷着胖胖的小身子缩在柜子的角落里,紧抿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有些怯怯的望着顾清晓,水润水润的。 顾清晓叹口气,将大儿子抱出来,伸手在大儿子肉肉的屁股上一拍,“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儿子看见自家额娘有些发青的脸色,心里顿时无比委屈起来,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的就落了下来。 “呜呜——额娘真的是有了弟弟就不要启儿了吗?启儿都十六天没有见到额娘了。启儿想额娘。启儿想得饭都吃不下去了。觉也睡不好。呜呜——额娘说过不会不要启儿的——”大儿子也不笨,知道小声的哭,他清楚万一把别人招来他就又得离开额娘了。 顾清晓最过不得自家儿子这幅伤心的模样了,立刻掏出手绢儿给大儿子把眼泪擦干净。 “不哭,不哭啊。启儿乖。不哭了啊。额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额娘才生下你弟弟,要一个月才能出产房。不是不要启儿喔。” “那为什么段嬷嬷她们能进来见额娘,启儿就不可以?”小家伙紧紧抓住顾清晓的手指,生怕顾清晓不要他。 “启儿是男孩子,不一样的。等启儿长大了就明白了。” “弟弟也是男孩子。为什么弟弟能跟额娘呆在一起?”小家伙的小嘴儿朝躺在床上的小儿子努了努,眼里有些不满。 “呃——弟弟还小。启儿已经长大了。” “启儿才四岁,还没有长大。” “额娘记得前不久不是有人还说他已经长大了,要做个男子汉的吗?难道额娘记错了?” “当然是额娘记错了!”小家伙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启儿还是个小孩子,启儿要和额娘在一起。”说着小家伙便将小脸儿贴在顾清晓的脸上,轻轻的蹭了蹭,“额娘,启儿好想您喔。您想不想启儿啊?” “想——”顾清晓紧紧的抱住大儿子,半个月没见着小东西,说实话,还真想得紧,“额娘做梦都梦到启儿,恨不得每晚都能抱着我的宝贝儿入睡。” “吧唧”小家伙在顾清晓的脸上响亮的印下一吻,眉眼间全是灿烂的笑容,“额娘,启儿要看弟弟。” 顾清晓伸手点点小家伙的额头,“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额娘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呃——呃——我趁言惜和段嬷嬷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额娘在睡觉,于是就躲到柜子里去了。我想等额娘醒来,跟额娘说说话,可是额娘老是不醒,等着等着我也睡着了。” 顾清晓很想翻白眼儿,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就是言惜她们故意放进来的。她的院子里几乎没有死角,更别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她的房里了。多半是言惜和段嬷嬷她们也知道自己想这小家伙了吧,才会故意把小家伙放进来,让他们母子聚聚。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被你阿玛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额娘再有半个月就能出去了。到时候额娘就能天天和启儿在一起了。”顾清晓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儿,将小家伙的鞋子脱了,抱着小家伙上了床。 “额娘放心吧。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不会让阿玛发现的。”小家伙拍了拍胸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顾清晓无奈的摇摇头,“你哟。就不能让额娘少操些心。” 小家伙傻笑两下,一手指着床上的小儿子,嘴里说着,“额娘——弟弟长得真像您。为什么启儿长得不像额娘呢?” “你呀,你像你阿玛。” 大儿子点点头,长得像阿玛也不错。阿玛很魁梧。将来他也一定会像阿玛一样孔武有力的。 “弟弟。我是大哥。”大儿子俯下身子,凑近小儿子,声音轻轻的。“弟弟,你好小喔,还没有我的一半大。不过你放心,大哥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小儿子也好奇的盯着他的大哥,小嘴儿裂开,露出了一个无齿的傻笑。 “额娘,弟弟对我笑了——”大儿子兴奋的转头冲着顾清晓叫道,然后亲了亲小儿子的脸蛋儿“弟弟,你笑起来真好看。跟额娘一样。” 大儿子伸手在自己的荷包里掏啊掏的,掏出一柄精致的小拨浪鼓,“好弟弟,这是哥哥给你的礼物喔。”说着便将拨浪鼓的手柄塞到小儿子的小手里。 顾清晓连忙将拨浪鼓从小儿子的手里抽出来,“要等嬷嬷用沸水煮过后才能拿给弟弟玩儿。你小时候玩儿的玩具也都是煮过的,不然那些留在玩具上面的脏东西会让小孩子生病的。” 大儿子有些脸红,“喔——我知道了额娘。那等煮过了再给弟弟吧。” 顾清晓将大儿子抱进怀里,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但愿他们兄弟俩能胶漆相投,永不反目。 45、顾清晓动心 自从那天大儿子成功偷溜进顾清晓的房间以后, 每隔上个一两天, 小家伙便会故技重施的跑来同额娘和弟弟团聚。每每还会在顾清晓面前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顾清晓也随他闹,儿子的依赖与亲近, 正是她所希望的。 这天,顾清晓给小儿子喂了奶, 将宝宝哄睡后,她自己也躺在床上想小憩一会儿。 感觉到自己脸上麻麻痒痒的。顾清晓并没有睁开眼睛。等脸上的手指来到她的唇边时, 顾清晓猛的张嘴一口咬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罪魁祸“手”, 满意的听见“嘶”的一声倒吸气,顾清晓得意的边说着边睁开眼睛,“臭小子, 以为额娘好欺负啊!额娘——” 后面的话, 顾清晓再也无法说出口,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那张正对着自己, 似笑非笑的俊脸, 磕磕巴巴的说道,“爷——怎么——怎么——是您——我——我——以为——” “你以为是启儿那个小混蛋?”弘历接着把顾清晓的话说完,然后将还留着顾清晓口水和牙印的手指伸到顾清晓的面前,“看不出来,我的笑儿还有这么凶狠的一面啊——” “我不是故意的——弘历——”顾清晓眼巴巴的瞅着弘历, 那一声“弘历”拖得老长,弘历听了后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给我吹吹,我就不罚你。” 真幼稚。可顾清晓还是将嘴唇凑到弘历的手指前, 轻轻呵了呵气。 “宝宝不疼了啊——痛痛飞走——痛痛飞走——”顾清晓故意边呵着气边说道,她就是要让弘历明白他自己有多么的幼稚。 弘历也不生气,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妻子不甘不愿的动作着。 “弘历——还要吹多久啊?我脖子都疼了。”吹了一会儿后,顾清晓见弘历还没有喊停的架势便抬起头,有些不满的嗔了弘历一眼。 弘历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对着顾清晓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在顾清晓怔怔的目光下,把刚才被顾清晓咬过的食指放进自己的嘴里,反复舔舐,不断吮吸。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顾清晓的脸庞。目光灼灼的似要将顾清晓生焖活煮了一般。 顾清晓羞得满脸通红,不自在的别开视线。哪知道她才刚有动作,便被弘历一把抱在了怀里。 炽热的呼吸就在她的颊边耳畔。她的身子陷在他的怀里,胸口被他梏得微微发疼。“笑儿,我想你了。”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没有什么花言巧语,简简单单的六个字,顾清晓的心却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这个男孩儿,是爱她的。顾清晓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弘历对自己的感情。 将头向后靠在弘历的肩膀上,顾清晓阖上眼睛,樱唇微微上翘,“弘历,我也想你。” 弘历没有说话。他的怀抱稍稍松开了些,扳过顾清晓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有多想?” 顾清晓看着弘历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有些狭长,睫毛很密,瞳仁很黑,现在,她从这双眼睛里看见的全都是自己的身影。 顾清晓慢慢的凑近他的薄唇,先是吻了下他丰润的下巴,然后是他翘起的嘴角,最后才将自己的唇瓣附在他的唇瓣上面。“很想——很想——” 弘历双手捧起顾清晓的脸颊,眼里都是能溺死人的温柔,“要一直想我。”因为我也是一直都想着你啊。含住充满香甜气息的檀口,弘历全神贯注的吻着,时快时慢,时吮时啜,时勾时缠,时用舌头时用牙齿,似乎怎么也吻不够。 他的身下胀得发疼,可他的小妻子却还没出月子。他不忍伤她一丝一毫,只得忍着,只能忍着,越疼越忍,越忍越疼。 顾清晓自然也察觉到了弘历身下的变化。她的呼吸也便得有些粗重。弘历只是紧紧的抱住她,然后不停的喘着气,“笑儿——笑儿——我好疼——” 顾清晓从没见过这样的弘历,就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子,委屈、娇气。 “乖。我用手帮你好不好?”顾清晓伸手拍拍弘历的后背。看见弘历小幅度的点头后,慢慢的将双手附在了精神奕奕的“小弘历”身上。 用手帮弘历解决顾清晓不是头一次了。新婚第二天的时候顾清晓做过,那时的她心底里是厌恶的。她怀孕的时候做过,那时的她是纵容的。而此时,顾清晓的心里竟然是甜蜜的。 顾清晓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四年的时间,男孩儿一步步走向成熟,顾清晓不知道男孩儿的肩膀能否担得起这万里江山的重任,她只明白,男孩儿的胸膛足以让自己依靠。 “笑儿——”弘历压抑的唤出顾清晓的小名儿,顾清晓的手心一片滚热的濡湿。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多,都烫。 “真好——真好——”弘历心满意足的抱着顾清晓,轻叹轻吟。 顾清晓俯身在弘历的唇上啄了啄,声音轻柔的像是一片羽毛落地,“没去其他人的院子里?” 弘历顿时一张俊脸微红,将头埋在顾清晓的脖颈,“我只要你,只要你。” 顾清晓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的湿润起来。她想紧紧的抱住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小丈夫,可是她的手上还沾着他的液体,她只好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别丢下我——弘历——永远也别丢下我——” “不丢下,不丢下——”弘历将顾清晓抱得更紧,他很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哪里舍得丢下她。江山,他要。笑儿,他要。笑儿,看我如何用这万里河山护你一世安然。 大儿子一般白天摸进来。他老子一般晚上摸进来。顾清晓有得忙喽。还好她的小儿子听话,一点儿也不折磨她。 一个月终于到了。顾清晓舒舒爽爽的泡了个花瓣澡。一身妃色绣牡丹的旗装,抱着同样一身朱红色的喜气宝宝出席了满月宴。 母子俩长相相似,所有看清这对母子的长相的人都有些回不了神儿。 那些盼望着顾清晓在生产之后能变得臃肿、肥胖、丑陋的女人们也都纷纷别开视线。别说是变丑一点儿了,为何她们觉得福晋生产后却是更加的面赛芙蓉、瑰姿艳逸了。 满月宴过后没几天,宫里传来了皇后病重的消息。 一场普通的伤寒引发了体内沉寂多年的旧疾,来势汹汹,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顾清晓作为儿媳妇自是要亲自前往永寿宫侍疾的。 因为皇后嫡子已故,雍正膝下成年已婚的皇子也就只有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因此侍疾的除了顾清晓之外还有弘昼的嫡福晋吴扎库氏。吴扎库氏长得很清秀,四月的时候刚给弘昼生下了嫡长子永瑛,听说弘昼对她也是敬重有加。顾清晓同她相处得不错,两人有空闲的时候也会聊聊。 这天,顾清晓和往常一样辰时正便到了永寿宫。五福晋吴扎库氏正坐在外间,看见顾清晓后立刻起身给顾清晓见礼。 顾清晓忙将吴扎库氏扶起,“今个儿我倒是来晚了。皇额娘可好些了?” 吴扎库氏有些腼腆的笑笑,“是我今日来得早,倒不是四嫂晚了。皇额娘正在和乌拉那拉府上的大格格说话,我不好打搅,便出来了。” “可是乌拉那拉.雅璇?我倒是听人提起过。”顾清晓点点头。 “可不正是她。我也是第一次见。真是个水灵通透的小姑娘。” 顾清晓淡淡的笑笑,也坐了下来。 “四福晋,皇后娘娘您请进去。”不多时,皇后的贴身大宫女过来传话。顾清晓站起身,整了整身上杏色的旗装,进了屋子。 “儿媳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顾清晓对着皇后蹲身行礼。 “快起来,到皇额娘跟前儿来。”皇后笑着将顾清晓唤起身,等顾清晓走过来后拉过顾清晓的手,一脸慈爱的看着顾清晓,“你这孩子是个孝顺的。今天啊,皇额娘这里也不要你伺候了。雅璇,你过来。”皇后叫了一声垂首立在身旁的乌拉那拉.雅璇,也拉起乌拉那拉.雅璇的手,将顾清晓和乌拉那拉.雅璇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老四家的,雅璇是本宫的亲侄女儿。她难得来宫里,你今天就帮我好好的照顾照顾她,领着她转转。我这里有老五媳妇儿在就够了。你把雅璇当做妹妹就成了,她要是犯了错,你尽管教训就是。好了,你快把这丫头领出去吧,她闹了我一上午了,我也要歇歇了。” 顾清晓恭顺的行了礼,带着乌拉那拉.雅璇出了屋子。 和吴扎库氏道了别,顾清晓领着乌拉那拉.雅璇慢慢的走出了永寿宫。 “四福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顾清晓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虽只有十四岁但却已初现风华的美丽女子笑得云淡风轻,“你想去哪儿呢?” 乌拉那拉.雅璇忙底下自己的头,显得有些羞涩,有些腼腆,“皇后姑姑让我跟着四福晋,我自然是都听四福晋的安排。”刚才在皇后的卧室里,因为光线有些晦暗,她还看不大清楚顾清晓的相貌,此刻,当顾清晓翩然转身,将那绝美的容貌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她面前的时候,乌拉那拉.雅璇竟会生出一丝自卑。她现在的相貌根本无法和顾清晓比拟。 “在宫里乱走的话难免会冲撞到贵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到四皇子府上做客好了。”顾清晓眯了眯眼睛,趁机抛出诱饵。 “这样可以吗?”乌拉那拉.雅璇惊喜的抬起头,一脸欢快的望着顾清晓,“四福晋,不会打扰到您吗?” “不会。”顾清晓摇摇头,“言惜,你去请示下皇额娘。”言惜走后,顾清晓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你喜欢吃什么?回头我好让人做。” 乌拉那拉.雅璇也坐到了顾清晓对面,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好奇,“都可以。我不挑食的。四福晋,您这样美丽又善良,想必四阿哥对您一定很好吧。” 顾清晓轻笑了一声,“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了。” 乌拉那拉.雅璇红了红脸颊,“四福晋——我还没选秀呢——” “小丫头害羞了?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顾清晓用手绢掩了掩嘴角,“言惜回来了。” 果然,皇后很很爽快的就同意了乌拉那拉.雅璇到四皇子府上做客的事情。 回到府里,顾清晓像对待普通客人一样款待了乌拉那拉.雅璇一番。 “福晋,我可以到你的院子里去逛逛吗?”午饭过后,乌拉那拉.雅璇便提出了这个请求。 “让言惜和语涵陪着你去吧。”顾清晓抬眼看了眼乌拉那拉.雅璇,点点头,同意了。 申时三刻的时候,乌拉那拉.雅璇便起身告别了。言惜送她到府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回府的弘历。 “言惜,你这是要去哪儿?”弘历自然也看见了言惜,乌拉那拉.雅璇低头站在言惜前面,弘历却看也没看一眼。 “回爷,奴才正要送乌拉那拉大格格回府。” “喔。那你去吧。”弘历挥挥手,便要往顾清晓的院子里走去。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响起,弘历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乌拉那拉大格格跌倒了,可能是扭到了脚,弘历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微微蹙了蹙眉。 “吴书来,找几个护卫护送乌拉那拉大格格回府,顺便去请个大夫。” “e耪饩腿ァ! “言惜,你看着点儿,爷先到福晋那儿去了。” 言惜有些不屑的瞟了眼乌拉那拉.雅璇,随即扶着她上了马车。 快戌时的时候,言惜才从乌拉那拉府上赶回来。 “乌拉那拉.雅璇怎么样了?伤得可重?”顾清晓状似无意的伸手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的几粒黑豆似的东西。 “回主子,大夫说伤得不重,休养个几天便好了。”言惜恭敬的回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言惜走后,顾清晓捻起一个小黑豆在手里搓了搓。似乎变软了些。顾清晓随即拿起匕首在那颗黑豆上面轻轻一划,透明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腥气冲天。 顾清晓嫌恶的皱了皱眉,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扔进了空间里。 乌拉那拉.雅璇真是小看了你。 顾清晓虽然不能肯定那些透明的液体是什么,但她却清楚的知道如果那些液体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后果,她的院子,想必会变成蛇窝吧。包裹着液体的那层黑色的表皮会随着时间慢慢氧化,液体会渗入土里,腥气会将附近的蛇类全部招来。 顾清晓瘪瘪嘴,我虽然没有你这样恶心的东西,可是要整到你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乌拉那拉.雅璇在府里静待顾清晓的院子里蛇群出没的消息,可是一连等了近十天都还是毫无任何动静。难道没起作用?不可能啊!那可是蛇类最喜欢的蚯蚓的□□,而且里面还加了十几味其他充满血腥味儿的东西,不可能吸引不了蛇的啊。 可是,还没等乌拉那拉.雅璇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的噩梦便开始了。 痒,很痒,痒得受不了。 乌拉那拉.雅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浑身上下痒得要命,大夫请了十几个,全都说没有办法。她忍不住总想去挠,可一挠就是一道抓痕。现在,她的脸上、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她不敢出门儿,让丫鬟把自己的双手缚起来,整天都躺在床上哭。 最后,还是皇后派人送来了一颗西域进贡的解毒丹才算是缓解了她的痛苦。可要彻底清除乌拉那拉.雅璇体内的毒素必须还要一颗解毒丹才行。解毒丹是西域每年敬上来的贡品,因为极其珍贵,所以每次都只有一颗。皇后手里也只有两颗,当初发病的时候用掉一颗,现在给了乌拉那拉.雅璇一颗。雍正手里倒是有,可是,在雍正眼里,乌拉那拉.雅璇当然还不值得他将这等宝贵的丹药送出去。 雍正九年九月二十九日,皇后乌喇那拉氏,崩。谥孝敬皇后。 三天后,一粒解毒丹被送到了乌拉那拉府上。 46、逗弄小包子 守孝的这段日子里, 弘历除了他自己和顾清晓的院子外从不会去别的院子里。一杆格格侍妾们任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与不甘可也不敢表现出丝毫。 顾清晓每日里就逗弄逗弄儿子, 照顾照顾丈夫,隔个十天左右再去宫里给钮钴禄氏请个安,日子倒也清闲舒适。本来钮钴禄氏是准备挑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上次没送出去的那两个宫女塞进弘历的后院的。可无奈皇后薨逝, 弘历要守孝二十七个月,钮钴禄氏又只得按捺不动。皇后一走, 后宫里现在是唯她独大了,钮钴禄氏最近心情很不错, 虽然她表面上还是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顾清晓每次去给她请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变得神气十足, 看来掌权了就是不一样啊。 乌拉那拉府上的事情,顾清晓自然也是知道的。听说乌拉那拉.雅璇身上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了。雍正还派了几名太医去确诊。毕竟是皇后的母族,皇后才刚走, 雍正正好借此来显示自己对皇后的情深义重。不过, 据说乌拉那拉.雅璇身上伤痕遍布,想要恢复到完好无暇的地步恐怕不大容易。 雍正十年正月, 噶尔丹策零派准噶尔台吉色布腾和小策零敦多布之子策零那木札尔率兵六千, 自乌鲁木齐侵袭哈密。哈密城内的回民奋力抵御,并请清军援助。镶黄旗佐领那尔布自动请缨出战,帝准。二月初,那尔布率兵三千与宁远大将军岳钟琪共同夹击准噶尔叛军,大胜而归。 雍正十年六月, 噶尔丹策零野心不死,派小策零敦多布率兵三万抢劫喀尔喀游牧地。清廷闻讯,令将军塔尔岱及喀尔喀亲王额驸策凌于本博图山一带拦击, 并派出那尔布率兵一万前去援助。清兵将叛军追至鄂尔浑河边的额尔德尼昭,伏击叛军,那尔布更是斩下了小策零敦多布的首级,立下大功。 雍正十年七月,噶尔丹策零向清政府发出了求和信函。帝悦,封赏有功之臣。 正四品镶黄旗佐领那尔布智勇双全、文韬武略,胆识过人、忠心为上,击杀准噶尔叛军首领小策零敦多布有功,擢升为正三品镶黄旗护军参领。 乌拉那拉府上,乌拉那拉.雅璇的闺房内。 “主子,您身上的伤痕基本上已经全部消除了。初选一定能顺利通过的。”青丝一边仔细的给乌拉那拉.雅璇抹着药膏,一边轻柔的说道。 乌拉那拉.雅璇微微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青丝的身子顿时僵了僵,“回主子,奴才无能。关于主子为何会中毒,奴才至今不得所知。” “哼——”乌拉那拉.雅璇闭上双眼,遮住眼里骇人的阴狠,“那就继续查。我就不信没有一点儿线索。”搁在软枕上的纤手用力的握紧,乌拉那拉.雅璇强忍住心里浓烈的恨意,要是让她知道了究竟是谁在毒害她,她一定会让那个人后悔来惹她,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虽然她想尽一切办法的赶在大选前恢复了白皙细腻的肌肤,可是,这其中所承受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种药,如果有其他的办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的。痛。痛不欲生。痛得撕心裂肺。浑身就像被烈焰灼烧一般,疼得钻心蚀骨。好几次,她都被痛得生生晕了过去。然而那样刻骨铭心的痛楚,她却持续了整整一百零八天。此仇不报,简直是侮辱她再世为人。 她害怕自己会因为此事在大选时被撂牌子。万一上面的人误认为她身患隐疾就不妙了。 还好皇上派了太医来给她确诊,确定她是被人下毒陷害的。而且,在服用了两粒解毒丹后,她身体里的毒素也已经全部清除。否则,她连参选的资格都会没有。 不过,这些都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的筹码。她要确保自己一定会被指给四阿哥。并且,得到四阿哥的看重。 以前,因为她知晓未来,她能肯定自己的丈夫绝对会是四阿哥。因此,她从没想过帮助那尔布升官立功什么的。毕竟,侧福晋的家世虽然不能太差,可是也绝对不能过好。前世的乌拉那拉.雅璇不就是最让雍正爷满意她的出生才会把她指给弘历做侧福晋的吗?出生大族且为皇后母族,官职不显,可退可进,方便帝王掌控。这一世的她要是做得太过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反而不利于自己的计划。因此,这么十几年来,她从不关心政事,只是一心的收集前世那些对手的资料。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清晓,颠覆了她的认知。 只有那尔布得到雍正爷的重用,现在的她才能更有价值。利用她前世知道的一些事件来帮助那尔布立功升官,是她必须要做的。 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今年的大选就要开始了。她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再过五天就是小儿子的抓周宴了。 顾清晓一手撑着头,斜靠在软榻上面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小宝贝儿。 小宝贝儿穿着一身朱红色绣着小老虎花样的娃娃装,整个五官简直就是顾清晓的缩小版。 “哎——”顾清晓长长的叹口气。 正在搭积木的小包子听见自家额娘发出的叹息后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放下木块,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顾清晓,“额——梁(娘)——” 顾清晓看着这张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小脸儿做出这种萌煞人的可爱表情,却更想叹气。 伸出手在小包子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捏了捏,“小子,你肯定是生错性别了吧?啊?——额娘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像是个带把儿的纯爷们儿呢?” 小包子自然是听不懂自家额娘在说什么。他定定的和顾清晓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完成他的积木大业了。 “看吧,看吧,就连性子都是个安安静静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你不是应该对着额娘哭闹一番才对吗?至少也要瘪瘪嘴啊。”顾清晓对于这个小儿子真是毫无办法了。小包子还在肚子里时她就知道他是个乖巧的,出生后,小包子也着实不让人费心,很少哭闹,不管你怎么撩拨他,小包子都不会对你发脾气。刚开始的时候,顾清晓还挺满意小包子这样的个性的,比大儿子好带多了。顾清晓自己也觉得轻松。可渐渐的,顾清晓却为小包子这样的性格担心起来。这性子也太好些了吧。说好听点儿是个大度能容忍的,谁难听点儿,可不就是个呆板懦弱的。为了能让小包子不再那么沉默无趣,顾清晓近来是想方设法的狠狠“欺负”了小包子一番。可惜收获甚微。 眼见小包子的积木就要搭好了,顾清晓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抽去积木最底下的一小块木头,所有木块都轰然散落在几面上。小包子转过头瞥了自家额娘一眼,随后又淡定的重新搭建起来。顾清晓也曾怀疑过小包子是不是带着记忆重生的。可她试探的结果却证明小包子绝对是原装的。虽然顾清晓常常感叹自家小包子的性子木讷呆板了些,但小包子的智商却是高得没话说,不折不扣的天才儿童。像刚才那样的积木,如果是大儿子的话,起码要在两岁以后才能独自完成。 一刻钟过后,眼见小包子的第二次积木搭建就要完成了,顾清晓再次抽走一小块木头,积木又塌了。 小包子这次连看也没看自家额娘一眼,真的是面无表情的又开始重新搭建起来。只不过这次还没完成一半便又被顾清晓破坏掉了。 顾清晓终于在自家小包子的脸上看到了另一种表情,皱眉。 小包子皱起可爱的小眉头,然后把散落的积木推到一旁,从玩具堆里找出九连环接着玩儿。小包子现在已经能解开三环了。 顾清晓看着小包子慢慢的解着九连环,竟然会觉得自家小包子的身上有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正打算出手夺过小包子手里的九连环,大儿子却正好进屋,恰巧撞见了顾清晓的恶行。 “额娘——您又欺负弟弟了——”大儿子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额娘,又同情的瞥了眼玉人儿般可爱的弟弟。 顾清晓尴尬的放下手,有些脸红。好像自己是过分了些。 “弟弟——”大儿子凑到小包子跟前,在小包子的脸上一边亲了一下,“有没有想哥哥啊——” 小包子看见大儿子似乎很高兴,对这大儿子弯了弯眉眼,露出八颗米粒般可爱的牙齿。接着,小包子把手里的九连环塞到大儿子手中,“哥哥——” “弟弟真聪明,都能解开三环了。剩下的哥哥帮你解开。”大儿子摸了摸小包子的脑门儿,认认真真的解起了九连环。小包子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顾清晓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 对于小包子那过于安静的性格,顾清晓也找了个适当的时机给弘历提起过。 这天,小包子仍然很安静的在一边玩儿着他自己的东西。弘历抱着顾清晓坐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享受这美好的天伦时刻。 瞧见顾清晓眼里的担忧,弘历亲了亲顾清晓的额角,“笑儿还在为帆儿担心?” “嗯。”顾清晓点点头,“帆儿这性子我怕他将来吃亏。” “你也太不了解自家儿子了。”弘历点了点顾清晓的鼻头,“帆儿比我们看见的要聪明得多。放心吧,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 见顾清晓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弘历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角,“你不信?那待会儿你安静的在一旁看着。我们帆儿可不是个任人宰割的。” 顾清晓疑惑的点点头。她有些好奇弘历要做什么? “帆儿——”弘历对着小包子唤了一声。 小包子扭过头看着自家阿玛,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帆儿,把你手里的七巧板给阿玛。”弘历指了指小包子手里的玩具。 小包子顺从的将七巧板递给弘历。然后又拿起拨浪鼓玩儿了起来。 “帆儿,把拨浪鼓也给阿玛——”弘历有指了指小包子手里的拨浪鼓。 小包子依然毫不犹豫的将东西递了过去。然后又玩起了积木。 这次弘历没在向小包子要东西了。而是将吴书来唤了进来,在吴书来耳边吩咐了几句。 顾清晓看见吴书来有些惶恐的走到了小包子面前,牙一咬,抽掉了小包子刚搭好的积木的最底层一块木头。积木轰然倒塌。 小包子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快,蹙着可爱的小眉头看着吴书来。 “嘶——”吴书来倒吸一口冷气,疼的。 顾清晓微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自家小包子。 小包子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他抓起一块积木狠狠的朝着吴书来扔去,正好砸中吴书来的眉心,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 “哈哈——吴书来,下去吧,去擦点儿药。”弘历挥手让吴书来退下。吴书来满脸委屈的出去了。 “笑儿,你现在知道了吧。咱们的儿子脾气大着呢。也就是对你这个额娘才会毫无限度的纵容。即便是对我这个阿玛,他也是有次数的。你信不信,要是刚才去抽那块积木的人换做是我,帆儿照样会拿积木扔我的。”弘历摸了摸顾清晓的鬓发,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包子,眼里都是笑意。 “你被帆儿扔过?”顾清晓好奇的盯着弘历。 “咳咳——”弘历掩饰的干咳了两声,“差一点儿——”要不是他躲得及时,没准儿真会和吴书来是一样的下场。那个臭小子看着一副乖乖的样子,可实际上,除了他额娘,其他任何人的账都不买。 顾清晓掩嘴儿轻笑。她的儿子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 “帆儿——过来——到额娘这儿来——”顾清晓对着儿子招招手。 小包子哼哧哼哧的爬过来,扑闪着大眼睛望着自家额娘。 “乖儿子——真是额娘的好宝贝儿——”说着便抱起小儿子,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两下。 小包子也裂开嘴无声的笑笑,顾清晓将脸凑到小包子面前,小包子会意的“啵啵”两口亲在她的脸上。 想不到她的小包子还会看人下碟,顾清晓摸着小儿子的嫩嫩的小脸儿,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皇家容不下善良的孩子。 47、小包子抓周 今天是小包子的抓周宴。 因为距孝敬皇后薨逝的日子还不满一年且临近其祭日, 因此抓周宴不宜大办。 虽然规模小了些, 请的人也不多。可是规格却一点儿没降低,到场的人物也都是有着举足轻重的显赫地位的。 顾清晓给自家小包子规规矩矩的穿好一套喜庆的朱红色童子服,小包子嘟着一张小嘴儿, 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宝贝儿——”顾清晓在小包子的小脸儿上蹭了蹭,“咱不生气了啊。额娘知道你怕热, 等抓完了周咱就把这身衣服换了啊。” 小包子看着自家额娘,伸手扯了扯衣服的下摆, “热——” “乖喔, 帆儿忍忍好不好,就一会儿。你总不能光着屁股出去吧。会被羞羞的喔。”顾清晓拿起团扇给小包子扇了扇风。然后把小包子抱起来,走到梳妆台前。顾清晓指着摆在梳妆台上的一些胭脂盒子和首饰对小包子说道, “帆儿, 看见那些东西了吗?待会儿像那样的东西都是不可以拿的喔。”顾清晓对着小包子摆了摆手,“记住了, 不能去拿那样的东西, 不然,是会被别人笑话的。” 顾清晓也不知道小包子听懂没有,不过,她对小包子还是蛮有信心的,只要不抓个胭脂盒子、首饰匣子之类的, 随便小包子抓什么都好啊。 抱着小包子走进厅堂里,把小包子放到地毯上,顾清晓蹲着身子凑到小包子耳边轻声的说道, “宝贝儿,看见前面的那一堆东西了吗?你走过去拣一样自己喜欢的。不许拿刚才额娘指给你看的那些喔。”又在小包子的脸上亲了一下,“去吧,去挑一个。” 小包子摇摇晃晃的迈着小步子朝着摆放整齐的一堆物品走过去。 走到目的地后,小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皱着小眉头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所有的物件。然后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时候,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向了一个紫檀木镶着玛瑙的首饰匣子。 顾清晓真想扶额哀叹,不会是她弄巧成拙了吧?臭小子,你可千万别拿那个东西啊。 围观的人群里有担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弘历也拉下了一张俊脸。 小包子拿起首饰匣子,看了看,然后放到一边。 顾清晓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把心完全放下,又被小包子的举动给吓着了。 小包子这次拿了个胭脂盒子。 不过,小包子仍然只是看了看,然后把胭脂盒子跟首饰匣子放到一起。 之后,小包子又从一堆物品里挑了个巴掌大小十分精致的铜镜子,扔到首饰匣子那一边。 再次看了看那堆物品,小包子这次没再拿任何一样东西。而是转过身,爬到他刚才挑出来的三样物品前,小手一推,将这三样东西远远的扔了出去。然后坐在地上,定定的望着顾清晓,咧开了小嘴儿微笑。 顾清晓对小包子是又爱又气,他刚才的那一番举动可把自己吓得够呛。走近小包子,顾清晓指了指那一堆物品,“帆儿,去挑一个你自己喜欢的。挑好了就到额娘这里来。” 于是小包子又哼哧哼哧的爬回去,将每样东西都挨个儿的看了一遍,最后拿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龙形玉佩。 “哈哈哈哈——”弘历开心的大笑出声,“真不愧是爷的儿子——” 其他人也适时的上前恭维起来。那块玉佩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那是圣祖爷赐给当今圣上的。孙子辈儿里,恐怕也就只有四阿哥的嫡子能有这样的殊荣了。 顾清晓上前去将小包子抱在怀里,和几位夫人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院子里。 “坏东西——真是个小坏东西——”回到屋子里,顾清晓一边给小包子换着衣服一边不解气的瞪了一眼小包子。 “额——梁(娘)——”小包子甜甜的声音响起,一手抓着顾清晓的衣服,一手把他刚才抓到的玉佩递给顾清晓。 顾清晓狠狠的在小包子的脸上印下一吻,“你哟——刚才真是担心死额娘了——”接过小包子递过来的玉佩,顾清晓摸了摸小包子有些发汗的脑门儿,“这块玉佩额娘先给你收着,等你进学堂了额娘再还给你。” 酉时三刻左右,顾清晓、弘历和两个儿子,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正吃着新出炉的点心。 言惜端着一屉冒着热气的小蒸笼上了桌。 “这是我亲手做的,每人一个,都尝尝。”顾清晓示意言惜打开盖子,里面是四个素馅儿的烧卖。 顾清晓给弘历和大儿子亲手夹了一个,“要吃完喔。” 弘历笑笑,一口吞下一个,清香脆爽,鲜嫩无比。“笑儿的手艺进步了。真好吃。” 大儿子也一口吞掉,眯起了眼睛,回味无穷,“要是能天天都吃到额娘做的点心就好了。” 顾清晓满意的点点头,“以后有空额娘再做给你吃。” 给小包子也夹了一个放在勺子里,弄得碎碎的,将勺子凑到小包子嘴边,“宝贝儿,吃一个。” 小包子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了起来。直到小包子将一个烧卖全部吃完,顾清晓才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给吃了。 烧卖看上去很平常。只是顾清晓在做的时候给每一个烧卖里都加了两滴灵液。 她的家人,应该拥有最健康的身体。 不管以后如何,她只知道,她的心,必须要问心无愧。 雍正十年的大选圆满的落幕了。 正三品镶黄旗护军参领乌拉那拉.那尔布之嫡女乌拉那拉.雅璇,秀毓名门、敬恭淑慎,性生婉顺、范秉柔嘉,特赐予四皇子为侧福晋,择日完婚。 这样的结果本在顾清晓的预料当中,可当事情真实的发生她眼前的时候,她的心微微的刺痛。 弘历的守孝期还没过,乌拉那拉.雅璇要进府至少得等到雍正十二年十月之后,也就是说还有两年。 晚上,弘历仍然歇在顾清晓的院子里。洗漱过后,顾清晓有些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帐顶,微微发愣。 “怎么了?有心事?”弘历抱住顾清晓,从后面伸手搂住她柔软的腰肢。 顾清晓偏过头淡淡的看了弘历一眼,“爷真是好福气,咱府上的后院里又要添新人了。乌拉那拉.雅璇妾身也见过,是个色艺双姝的。爷一定会满意的。” 弘历听见顾清晓酸酸的语气,紧了紧手臂,眼里笑意浓郁,“笑儿这是在吃醋?” 顾清晓哼哼两声并不作答。 “呵呵——”弘历轻笑出声,在顾清晓的耳边亲了亲,“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除了你,我还能碰其他女人?皇阿玛的赐婚我不能拒绝,可是笑儿,我答应你,我不会碰她的。” 不是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不是说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区分得很清楚么?不是说大多数的男人都不会拒绝自动送上门来的尤物么? 弘历也是男人。而且还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还是个古代的男人。还是个皇家的男人。她真的能相信他么? “你要怎么做?皇阿玛知道了怎么办?”顾清晓的声音轻飘飘的,弘历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信任。 “笑儿,多相信我一些。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至于具体的过程,能让我保密么?”弘历的眼里闪现过一丝无奈,“皇阿玛那里我会解决的。笑儿,如果今后有人怀孕了,你别生气。她们怀的是我的孩子,可是却不是通过像我和你那样的结合的方式得来的孩子。我能答应你除了你不再碰其他的女人,可我却必须要有一些并非是你所出的子嗣。你能明白么?笑儿?” 不碰那些女人也能让那些女人怀上你的孩子? 顾清晓不是小白兔,她自然猜到了弘历可能会对那些女人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至于是什么样的手段,顾清晓还真不愿意去深究。 弘历当然不可能只有她生的孩子。皇家以子嗣繁多昌盛为荣。能做到像弘历刚才所说的那样,已经是她的小丈夫的极限了。 顾清晓转过身子,一双莹莹的水瞳直直的盯着弘历,“你说的。不许碰其他的女人。” “嗯。我说的。我不会骗你的。”弘历微微勾了勾嘴角,额头抵着顾清晓的额头,用鼻尖蹭了蹭顾清晓的鼻尖。 “弘历,我是不是很坏?你会不会厌烦我?”顾清晓抿着唇,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我要是烦了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弘历咬了一下顾清晓的嘴唇,“你坏一点儿好,坏一点儿我才不担心你会被欺负。” “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我?”顾清晓娇笑,凑过去咬了咬弘历的下巴。 “你不也喜欢我欺负你?”弘历压在顾清晓身上,“笑儿,我们今晚换一个姿势吧。我想要很久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的新花样儿?”顾清晓脸红,伸手掐了一下弘历的手臂。 “我的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了,这种事当然也是要顾虑到的。”弘历有些邪气的对着顾清晓呵出一口气,眉尾微微上挑。 顾清晓闭上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不许弄疼我。” 弘历俯身吻住顾清晓粉嫩的唇瓣,“知道。我哪次弄疼你了。我只会让你舒服。” 帐子里传出的□□声由刚开始的轻浅纾缓到后来的急促高亢,木床微微摇晃,烛光朦朦胧胧,整个屋子里都散发出甜腻的气味。 久久,帐子里才又恢复了平静。 顾清晓和弘历都是一身的大汗。弘历紧紧的将顾清晓抱在怀里,唇舌不住的舔舐着顾清晓脸上的汗珠。 “笑儿,舒服吗?”两人赤/身相贴,小弘历还埋在顾清晓的花蕊之中,不肯离开。 顾清晓平复了下呼吸,半睁着眼睛,魅意流转,“快抱我去沐浴,身上黏黏的,难受死了。” “你哟——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弘历挺了挺身子,感觉到顾清晓的颤动后有些坏坏将手放在顾清晓的臀部捏了捏。 顾清晓忍不住哼哼出生,“坏家伙,出去。” 弘历一把抱起顾清晓,赤着身子走下床,小弘历呆在温热潮湿的花蕊里一耸一耸的更加精神了,“不是要去沐浴吗?我现在就抱你去。” 顾清晓狠狠的瞪了弘历一眼,再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 沐浴过后,顾清晓被弘历轻轻的放到床上,两人都侧卧着身子,面对面,彼此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 弘历伸手将顾清晓揽到怀里,拍了拍顾清晓的后背,“乖。睡吧。” 顾清晓听着弘历规律的心跳,闭上眼睛,“弘历,这样真好。” 弘历倾身吻在顾清晓的额角,“嗯。这样真好。” 48、侧福晋进府 雍正爷钦赐四皇子嫡子之名为“琏”。 琏者, 宗庙之器也, 是祭祀时盛黍稷的尊贵器皿。 “爱新觉罗.永琏。”顾清晓反复咀嚼着小包子的名字,越念越顺口,越念越喜欢。不过私下里, 她还是喜欢用自己给两个儿子取的小名儿来称呼他们。 雍正十一年十二月,四皇子弘历自幼聪慧机敏, 多有辩才,勤勉谦逊, 克己奉公, 特册封其为和硕宝亲王,享亲王俸禄。 与此同时,弘历与乌拉那拉.雅璇的婚期也定了下来, 明年十一月初八。 顾清晓将手里的信笺搁在桌子上, 端起一杯清茶抿了抿。“这信是乌拉那拉.雅璇刚派人给你送来的?” 冬月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神态恭谦, “回主子, 是的。” “嗯。做的不错。”顾清晓笑了笑,然后对言惜吩咐道,“去把爷请过来。” “待会儿爷问你什么你只管如实回答就是了。至于乌拉那拉.雅璇在信中所说的事情,我给你个名单,等乌拉那拉.雅璇问你的时候, 你把名单上的人报上去就行了。”顾清晓提笔在纸上列出了几个人名儿,然后交给了冬月。 一刻钟过后,弘历走进了屋子。 弘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冬月, 走到顾清晓的身边,“怎么,这丫头惹你生气了?” “不是。”顾清晓摇了摇头,把桌上的信笺塞到弘历手里,“你先看看再说。” 弘历一开始并不在意顾清晓让自己看到东西,不过,他才看了个开头神情便怔了怔,越往后看,弘历的脸色越难看。等他看完的时候,弘历一巴掌将信纸拍到桌子上,“简直是其心可诛!” 顾清晓忙拉起弘历的手检查,一看手心,果然有些红红的。顾清晓给弘历轻轻的揉了揉,“可不能拿自己出气。” 弘历瞬间缓和了表情,“没事。不疼。”又瞟了眼还有些发抖的冬月,“是这个丫头给你的信?” 顾清晓点头,“是她。” “倒是个聪明的。”弘历看着顾清晓,“笑儿准备怎么做?” “你说呢?” “将计就计。”弘历将手附在顾清晓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正有此意。”顾清晓也点点头,“冬月,下去吧。按我刚才说的做。” 冬月下去后,弘历不再收敛,一把将顾清晓抱在腿上,亲昵的蹭了蹭顾清晓的脖子,“笑儿是不是有些厌烦这样事情?” “谈不上厌烦。我虽然不会主动找她的麻烦,可是她自己要来招惹我,我至少也要反击一下吧。这都还没进府呢,就算计着怎样扳倒我了。等她进了府还得了?看来我也要准备准备了。”顾清晓懒懒的靠着弘历,乌拉那拉.雅璇真是个不安分的,如果她不是事先就得知了乌拉那拉.雅璇的底细,恐怕也会被她吃得死死的吧。 “你还没还准备吗?我看你准备得挺充分的。钉子都被你收为己用了。”弘历好笑的捏了捏顾清晓的手心,他的妻子远比他所知道的更加有手段。 “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对于冬月的事连问都不问?万一是我故意演这出来让你误会乌拉那拉.雅璇的呢?” “我相信你,笑儿。区区一个乌拉那拉.雅璇,笑儿不用放在眼里。她如果敢做出什么伤害笑儿的事情,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弘历将头埋在顾清晓的肩膀,乌拉那拉.雅璇,上次在府门口碰到过一次,不过他未过多的在意,除了他的妻子,哪个女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对付她你可别心疼。”顾清晓转过身子,在弘历的脸上亲了一下。 “嗯。我说的。我只会心疼你。”弘历宠溺的吻在顾清晓的鼻尖上,最近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笑儿还是个小醋坛子。 乌拉那拉.雅璇进府的这天,竟然是个难得的阳光晴好的日子。 宝亲王府上一片银红的喜庆色彩。 宴会散去,顾清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顾清晓一进屋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弘历,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出现在脸上。 弘历走上前,牵起顾清晓的手,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我怕你胡思乱想。来看看你。累了吧?待会儿喝碗莲子粥。笑儿,你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相信我。嗯?今天,委屈你了。” 顾清晓的鼻子酸酸的,要说她一点儿也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看见丈夫娶了别人还能高高兴兴的。特别是在她对弘历上心之后。他总是说要她相信他。可到底,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乖乖的,早点儿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弘历在顾清晓的额间亲了亲,“你是我的妻子。唯一的。” 弘历走后,顾清晓沐浴了一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是她太贪心了吗? “额娘——”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屏风后面冒出来,小儿子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顾清晓。 “过来——”顾清晓对着小儿子招招手,小儿子咧嘴一笑,几步走到了顾清晓跟前。 摸了摸小儿子的小手,有些凉凉的,顾清晓赶紧掀开被子,“快上来,别着凉了。” 小儿子手脚利索的脱了靴子,刺溜钻进被子里。 “怎么到额娘这儿来了?”顾清晓将手放在小儿子的脸上,“睡不着?” “嗯嗯——”小儿子点着小脑袋,“想陪额娘。”额娘今天不开心。小包子知道。因为他的阿玛要娶别的女人进门了。 顾清晓失笑,她的小包子越来越懂事了。“你知道额娘今天没人陪?” “知道。阿玛要去乌拉那拉侧福晋那里。额娘一个人,会孤单。”小包子伸出小小的双手握住顾清晓的手掌,“额娘,别伤心。帆儿和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哥哥跟你说的这些?”顾清晓将小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亲小儿子的小脸蛋儿。 “哥哥说额娘今天肯定会想我陪着的。哥哥也想来。可是哥哥是大人了,段嬷嬷她们肯定不会让哥哥进来的。哥哥还说阿玛今天伤了额娘的心,让我五天之内不要跟阿玛讲话。”小儿子一本正经的将他哥哥跟他说过的话对着自家额娘全盘托出。 “额娘不伤心。额娘有你和你哥哥,额娘心满意足。”顾清晓捏了捏小儿子肉肉的小手,“宝贝儿,快点儿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额娘,帆儿睡了。”小儿子凑到顾清晓颊边亲亲吻了下,“额娘也睡。” “好。额娘也闭上眼睛睡了。”顾清晓回吻一下小儿子,抱着小儿子安心的睡去。 乌拉那拉.雅璇的屋子里,弘历挥退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吴书来。 拿起喜称,挑开喜帕,弘历身着紫色的皇子服出现在乌拉那拉.雅璇的视线里,神秘而尊贵。 乌拉那拉.雅璇这辈子还是第二次见着弘历。年轻、俊美,邪肆、不羁。令人怦然心动。 乌拉那拉.雅璇略带羞涩的垂下头。 弘历示意吴书来将合卺酒递给乌拉那拉.雅璇,他自己也端起一杯。 乌拉那拉.雅璇以为弘历会坐到她的身边,与她一同喝下这合卺酒,哪知道弘历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杯口凑到唇边,一口抿下。 乌拉那拉.雅璇的手微微颤抖,她算是看出来了,弘历根本就不待见她。看着杯子里泛起波纹的酒液,乌拉那拉.雅璇仰头一口喝下,嘴里顿觉苦涩。 “爷去沐浴。你自便。” 弘历走后,乌拉那拉.雅璇闭了闭眼睛,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慢的给自己卸下繁重的行头。 镜子里的女子面容姣好,宛若盛开的芙蓉。肤质细腻白皙,光滑的手感胜过上好的锦缎。发如泼墨,身段窈窕,体带幽香,气韵撩人。即使比不上顾清晓的国色无双,可也是美艳绝伦。怎么会吸引不了男人呢? 乌拉那拉.雅璇唤来自己的心腹丫鬟准备好热水沐浴,不管怎样,她都要想办法迷住弘历。 坐在浴桶里,乌拉那拉.雅璇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那个神秘的地方竟然羞耻的起了反应。 快速的洗了洗身子,乌拉那拉.雅璇披着半透明的轻纱坐在帐中,双颊晕红,神智渐渐迷离。 弘历进来的时候,乌拉那拉.雅璇已经控制不住的倒在了床上,低低的呻吟从她口中传出。 走近床边,弘历看着乌拉那拉.雅璇衣衫半露的魅人姿态,眼里划过一丝轻蔑。 在床边坐下,弘历打开手里的盒子,拿起里面的东西看了看。他也是第一次看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待会儿要用到它,他还真对着东西没一点儿兴趣。 盒子里摆着好几根长短大小各不一的玉/势。看来吴书来准备的还挺心细的。弘历挑了个中号的,用手丈量了一番,然后换了个更大一点儿的。 看了眼基本上已经呈赤裸状态的乌拉那拉.雅璇,弘历微微蹙了蹙眉,眼光撇过私/密/之/处的时候,更是嫌弃。 固定好乌拉那拉.雅璇的身子,弘历厌恶的看了眼那黑丛丛的地方,闭上眼睛将玉/势慢慢的伸到被黑丛林覆盖的地方,找到入口,用力向前一推,乌拉那拉.雅璇发出一声尖锐的呻吟,弘历猛的抽出了玉/势,将上面的血迹蹭到白绢上。 拉过被子将乌拉那拉.雅璇盖住,收好玉/势,弘历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乌拉那拉.雅璇睁开双眼,下体微微的刺痛,掀开被子,她看见了自己身下染红的白绢。 乌拉那拉.雅璇揉了揉额角,对于昨晚,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唤来青丝询问了一番。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爷什么时候走的?” “回主子,王爷戌时正离开的。”青丝回答道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乌拉那拉.雅璇。 乌拉那拉.雅璇的脸色果然苍白无比,她还以为弘历至少也要在清晨才会离开的,没想到却连夜都没过。府里的人会怎么看她?一进府便失宠? “主子,您今天要穿哪一套衣服?”青丝打开衣柜,轻声的询问道。 “桃红色的那件。”乌拉那拉.雅璇拿起眉笔慢慢的描摹着自己精致的眉形,不急,不急,慢慢来。上一世你蛰伏了那么多年,这一世,你依然等得起。 49、禧贵妃打压 乌拉那拉.雅璇一身桃色嵌白狐毛绣有白色山茶花的旗装包裹着纤细婀娜的身姿, 小两把头上簪着一对浅粉色的芙蓉绢花, 两旁并着一对精巧的白色珠花,一对蝴蝶穿花点翠金簪,右边斜插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 整个人显得灵动娇俏、风风韵韵。正所谓双颊含羞,眉眼含笑, 莲花细步碎碎碾,纤指藏香浅浅闻, 端的是鬓影衣香, 风华无双。 满意于众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与嫉恨,乌拉那拉.雅璇浅笑盈盈。“众位妹妹来得可早。福晋可起身了?” 富察氏表情微微呆滞,五官平平, 显得有些木讷。怪不得不得弘历的喜爱。 苏氏娇俏秀美, 婉约柔弱,正是上辈子弘历喜欢的类型。此时的她面带微笑, 对着乌拉那拉.雅璇福了福身子, 并未言语。 金氏虽然五官不如苏氏出众,可胜在她长相讨喜,天生一双会笑的眼睛,一看就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上辈子也很得弘历的喜爱,一共诞下了四位皇子, 位极贵妃之位。 至于珂里叶特氏,乌拉那拉.雅璇更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活了七十九岁却只得了一个皇子,还是个早逝的命。到死也只坐到了妃位。完全是个不得宠的。 现在这些女人, 在乌拉那拉.雅璇看来她们都还对自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她如今唯一的对手,只有这院子里的主人,弘历的嫡福晋——富察.瑚图玲阿。 顾清晓走到外厅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后院里几个女人笑意融融的和乐景象。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顾清晓淡淡的开口,坐到了主位之上。 乌拉那拉.雅璇几人见顾清晓进来后均福身行礼。 乌拉那拉.雅璇微微抬头,快速的瞟了一眼端坐在上的顾清晓。今天顾清晓穿了一件琉璃色镶雪貂毛绣着浅色牡丹花样的旗装,也是小两把头,不过头饰以玉制和珍珠为主,华贵内敛,高洁端娴。原本看上去美艳十足的乌拉那拉.雅璇在顾清晓面前却顿显庸俗浅显,与“雅”之一字相去甚远。 乌拉那拉.雅璇垂眉敛睫,掩下眼里的敌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顺无害。 顾清晓两手交叠在膝盖上,对着言惜点了点头,“开始吧。” “请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给嫡福晋敬茶。”言惜对着乌拉那拉.雅璇福了福身子,示意语涵将早就备好的茶水端到乌拉那拉.雅璇面前。 乌拉那拉.雅璇跪在蒲团上面,接过茶盏,高高的举过头顶,“妹妹乌拉那拉.雅璇请姐姐安,姐姐请喝茶。” 顾清晓正要准备去接茶杯的手收了回来,眼里划过一丝嘲讽。 屋子里安静极了。 苏氏等人均都拿起手绢半掩嘴角,看着乌拉那拉.雅璇的眼睛里都有着同情与讥笑。 大约过了两刻钟,乌拉那拉.雅璇的手臂开始酸软,身子也微微发颤。 顾清晓轻轻在自己的手背上抚了抚,侧头看向珂里叶特氏,淡淡的笑容中透着温和,“爷未娶侧福晋前,你的年龄算是最小的。规矩也是个不错的。你来教教乌拉那拉侧福晋该怎样给本福晋行礼。” “是,福晋。”珂里叶特氏规规矩矩的走上前来,接过盘子里的另一杯茶,对着顾清晓躬身跪下,“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请喝茶。” “嗯。”顾清晓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珂里叶特氏手里的茶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言惜递过来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递到了珂里叶特氏手中,“以后有空多过来陪我说说话。” “婢妾谢福晋赏赐。”珂里叶特氏一脸欣喜的收下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乖顺的退到一边。 “乌拉那拉氏,你可看清楚了?”顾清晓转而问向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的乌拉那拉.雅璇。进门第一天就想从身份上抬高自己,逼迫顾清晓承认她是嫡福晋的妹妹。侧福晋,即使占了个福晋的位置,可到底还是个妾,说白了,就是个身份比格格略高的奴才而已。 “婢妾知错,请福晋责罚。”乌拉那拉.雅璇声音细弱,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让人心疼。 “罢了。念在你刚进府,又是初犯,我就不罚你了。不过,以后不可再犯了。”顾清晓叹了口气,然后对着乌拉那拉.雅璇笑笑,“接着敬茶吧。敬了茶还要到宫里去给额娘请安呢。” 乌拉那拉.雅璇重新端起一杯刚换上来的热茶,这一次,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礼,“婢妾乌拉那拉.雅璇给嫡福晋敬茶,福晋请喝茶。” 顾清晓喝了茶后将一对珍珠玲珑八宝簪赏给了乌拉那拉.雅璇,然后对着苏氏等人示意,“你们也过来见过乌拉那拉侧福晋。” 一番敬茶忙完过后,顾清晓领着乌拉那拉.雅璇来到景仁宫给钮钴禄氏请安。 钮钴禄氏一见到乌拉那拉.雅璇似乎就万分的满意,一直拉着乌拉那拉.雅璇的手说个不停,将顾清晓晾在一边。 敬完茶后,钮钴禄氏打算将一对紫玉莲花镯作为见面礼送给乌拉那拉.雅璇。 顾清晓在看清那对镯子后,眼神闪了闪。 “额娘,如果儿媳没看错的话,这对紫玉莲花镯应该是皇阿玛送给额娘的吧?听说是回疆那边儿今年新敬上来的贡品,整个后宫里也就额娘这里得了一对儿。”顾清晓摸索着左手腕儿上的千星珠,“看来额娘定是对雅璇极为满意的。这对玉镯品质上佳,说是极品也不为过。恐怕当初额娘赏给儿媳的几样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对紫玉镯子的价值吧。雅璇真是好福气。” 钮钴禄氏拿着紫玉镯子的手顿了顿,心中怒火冲天。本来她今天是打定了注意要借乌拉那拉.雅璇羞辱顾清晓一番的。最好能叫顾清晓有苦说不出。婆婆赏赐东西给儿媳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紫玉莲花镯的贵重之处,钮钴禄氏岂会不知?本来她也是万分不舍的。雍正爷赏赐给她的东西就数这一件最为宝贵了。可是要敲打敲打顾清晓,不用这对镯子还真办不到。钮钴禄氏本以为就算顾清晓得知了这对镯子的来历与价值也会顾及到要维护好与婆婆的关系,不会当众给她个没脸,只能唯唯诺诺的将委屈吃进肚子里。她哪里了解顾清晓?顾清晓最喜欢明着来找茬儿。你钮钴禄氏暗地里下她的面子,她就会整的你连里子都没有。 “怎么?可是儿媳说错了?难道皇阿玛送给额娘的不是这对紫玉莲花镯?”顾清晓看着钮钴禄氏有些扭曲的脸笑得温婉,量你再有胆子也不敢否认御赐之物吧。 “是额娘拿错了。还好你提醒我。含巧,你怎么把这对镯子给拿出来了。本宫明明准备的是那对羊脂白玉镯。快去给本宫取来。”钮钴禄氏将紫玉镯放下,然后拉起乌拉那拉.雅璇的手,“好孩子,额娘见到你太高兴,都糊涂了。额娘看瑚图玲阿和你都是个好的。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好你家爷。额娘还等着你给额娘生个大胖孙儿呢。” 乌拉那拉.雅璇羞涩的低下头,脸颊晕红,“多谢贵妃娘娘抬爱,奴才自当尽力。” “叫额娘。在额娘这里你就跟瑚图玲阿一样,都是额娘的好儿媳。”钮钴禄氏笑得一脸的和善,满意的听到乌拉那拉.雅璇叫她额娘后转而看向顾清晓,“我看这孩子挺懂事的,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别个儿。” 顾清晓掩嘴浅笑,“额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她呢?”看见钮钴禄氏得意的点头后,顾清晓才又接着说,“儿媳身为宝亲王的嫡福晋自是要替爷管理好后宅事务的。即使额娘再喜欢雅璇,哪怕在额娘眼里雅璇同儿媳的地位一样,可在外人开来,这正室与侧室还是有区别的。如果雅璇犯了错,儿媳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该罚的还是要惩罚的。不然,别人会笑话我们宝亲王府管教无方的。额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到时候额娘可别抱怨儿媳欺负了雅璇。儿媳也是迫不得已的。” 顾清晓的一番话说得钮钴禄氏呛不了声儿,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额娘,时辰也不早了。儿媳就先告退了。如果额娘实在是喜欢雅璇,以后儿媳来给额娘请安的时候会将雅璇带在身边的。哎——谁叫儿媳不如雅璇讨额娘喜欢呢?雅璇,既然额娘如此看重你,你以后可要多来陪陪额娘,孝顺额娘可是我们的本分。额娘,您放心吧,即使以后外面传言什么额娘只喜欢宝亲王的侧福晋而不喜欢嫡福晋,儿媳也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的。因为儿媳知道额娘是喜欢儿媳的。额娘对儿媳的好,儿媳都一一的记载了心里。以后儿媳会全心全意的报答额娘的。”顾清晓对着钮钴禄氏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额娘,儿媳就先退下了。您好好保重身体,儿媳过几天再来给您请安。” 钮钴禄氏恨恨的蹬着顾清晓,脸色被气得微红,转过头,摆摆手,“罢了。你不用每次都把乌拉那拉氏带上。你是嫡福晋,额娘最看重的自然是你。以后可不要再说这样戳额娘心窝子的话了。下去吧。额娘累了。要休息了。” 顾清晓在前,乌拉那拉.雅璇在后,两人出了景仁宫。顾清晓极佳的听力将景仁宫里“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禧贵妃,其实远不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温良敦厚啊。 乌拉那拉.雅璇紧跟在距离顾清晓五步远的身后。今天她算是见识到顾清晓的手段了。从早上的敬茶到景仁宫对钮钴禄氏的种种回击,顾清晓几乎可以说是赢得完美。 这个女人不仅占着最有利、最得势的位置,而且还有着不俗的心机。更让乌拉那拉.雅璇担忧的是,恐怕弘历对于这个女人也是宠爱万分的。进府之前,她虽然通过冬月的描述了解到了顾清晓的一些事迹,可到底还是不完善的。乌拉那拉.雅璇现在在心里不断的庆幸,幸好她早早的为对付顾清晓做了准备,幸好顾清晓是个只知道明着来不懂得在暗地里耍小花样儿人。而暗中消灭对手,正是自己所擅长的。她要怎样做才能取顾清晓而代之?最好的办法是让顾清晓神不知鬼不觉的早逝。就像上一世的富察.黛芬。 “乌拉那拉.雅璇,你在想什么?” 正陷入沉思之中的乌拉那拉.雅璇猛然听见顾清晓叫自己,被吓了一跳,她刚才走神儿了。 “回福晋,婢妾在想怎样才能更好的伺候好爷和福晋。”乌拉那拉.雅璇有些怯怯的瞄了顾清晓一眼。 “喔?那你说说你都想到了些什么方法来伺候爷和我?”顾清晓饶有兴致的看着乌拉那拉.雅璇,眼里含笑。 “婢妾——婢妾——婢妾的厨艺还算尚可,如果福晋不嫌弃的话,婢妾以后可以每日都给爷和福晋做些小菜、点心之类的——婢妾的绣工也还过得去,可以为也和福晋做些袍子、斗篷——婢妾还识得一些字,可以为爷和福晋抄抄经书祈福——” “嗯。很不错。那你以后每天都花两个时辰来抄佛经吧。给额娘和爷祈福。袍子的话,也抽空做做吧。至于点心什么的就不用了。言惜的厨艺也很好。爷和我都挺满意的。”顾清晓顺着乌拉那拉.雅璇的话说下去。既然乌拉那拉.雅璇自己想做事,她也没必要拦着不是。 乌拉那拉.雅璇连忙低头答应。虽然累了些,可不也正好有机会在弘历面前给顾清晓上眼药? 50、弘历拒诱惑 小包子坚持晚上还要陪顾清晓一起睡觉。不过, 被顾清晓拒绝了。她也不能让孩子老担心自己不是。 抱着小包子回到他自己的卧房, 顾清晓哼着纾缓轻柔的小调拍打着小包子的后背,直到小包子发出轻微的呼呼声,顾清晓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房门就被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拥住。 “小家伙睡了?”弘历抱起顾清晓, 坐到软榻上。 “嗯。刚睡。一会儿还要去乌拉那拉.雅璇那里?”顾清晓抬头望着弘历,眼里有着明显的不满。 “那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我也没办法。别气。”弘历凑上去亲昵的蹭了蹭顾清晓的鼻尖。“你今天是不是惹额娘生气了?” 顾清晓瞪着弘历,撅着嘴, “你这是专门跑我这儿来兴师问罪的?” “我要是真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你还能有这待遇?”弘历无奈, 捏了捏顾清晓的脸蛋儿。今天钮钴禄氏遣人把他叫到景仁宫去,说了一大堆让他宠幸乌拉那拉.雅璇的话,把乌拉那拉.雅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一直叨叨着她是多么想要一个乌拉那拉.雅璇生的小孙子, 整个过程没一句话提到过顾清晓。弘历一联系到才刚离开景仁宫不久的顾清晓和乌拉那拉.雅璇,便猜到多半是自己的小妻子说了什么令自家额娘不喜的话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额娘一点儿也不喜欢我。额娘似乎很喜欢乌拉那拉.雅璇, 还想把皇阿玛送给她的紫玉莲花镯赏给乌拉那拉.雅璇做见面礼。于是我就提醒了额娘一句。那对镯子的价值比当初额娘赏给我的所有的见面礼加起来都要贵重。我是嫡福晋, 怎么能被一个侧室比下去?后来额娘说是她的大宫女给拿错了,原来额娘要打赏给乌拉那拉.雅璇的是另一对羊脂白玉镯子。”顾清晓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弘历听,包括她自己的感受。 弘历听完顾清晓说的话后皱起了眉头,额娘的确是不怎么喜欢笑儿,每次他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 额娘都会旁敲侧击的让自己多宠幸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额娘的用意,他也猜到了。无非就是想抬高乌拉那拉.雅璇来敲打敲打笑儿。哪知道,他的笑儿也是个人精。 “你哟。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喔——”弘历抱紧顾清晓, 将头埋在她纤细的脖颈里轻叹出声。“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额娘起冲突吧。免得落人口实。你还有我。我会替你解决的。” 不能说他不孝。 他虽然是钮钴禄氏亲生的,可算起来,他与钮钴禄氏相处的时日并不多,感情也谈不上有多深厚。他会对额娘好。可他也会护好自己的小妻子。只能说,在他的心里,笑儿更重要罢了。 还好他的小妻子是个精灵的。对于钮钴禄氏,任谁也不能说他们夫妻俩对生母不好。他一直想不通,额娘为什么会不喜欢笑儿。在他看来,笑儿无论哪方面都是鼎好的。如果额娘能和笑儿好好的相处,他也就不必那么烦恼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孝顺额娘的。认打认罚,绝对听额娘的话。”顾清晓对着弘历抿唇一笑,本该是美丽动人的笑容,可弘历就是觉得有些刺痛。 “你做的好好的,额娘不会罚你的。”弘历拍了拍顾清晓的后背,“我的笑儿很聪明,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况且,有我在,谁敢罚你?” “真的?那如果是皇阿玛要罚我呢?” “皇阿玛怎么会罚你?你做错事了?” “你一个月里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都在我的院子里,皇阿玛不会怪我霸占着你吗?”皇家不是最忌讳专宠吗?雍正爷怎么会允许他看重的皇子被一个女人迷得团团转? “这是我要解决的事,你别瞎想。”弘历抱着顾清晓,将头搁在她的肩窝,闭了闭眼睛。 皇阿玛怎么会没为此事找过他? 宝亲王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皇阿玛的眼睛。包括那些后宅女人之间的争斗。 顾清晓一直以为雍正爷只是派了钉子来监视着王府,却不知道王府里还隐藏着许多的暗卫。就连高氏当初给顾清晓下药的事情,雍正爷也是知道的。雍正爷就想看看顾清晓是如何让处理这些事情的。如果顾清晓是个没本事的,处理不好这类后宅争斗,被后院里的那些女人给害死了,那也只能怪顾清晓无用。身为嫡福晋,掌握着整个王府后院的管家大权,还会被妾室暗算,那是嫡福晋窝囊。想来这样无能的女子也不配成为一国之母。 因此,宝亲王府的后宅争斗,雍正爷就是当做一场戏在看。至于雍正爷为何会派人暗中监视宝亲王府,一是为了更深入的了解弘历,方便他锻炼弘历。二是因为当年雍正爷的嫡子弘晖就是死于后宅斗争。只不过那时候的雍正爷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势力,无法全面的保护好自己的嫡子,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自从弘晖夭逝后,雍正爷便加大了对后宅的掌控力度,监视宝亲王府,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好他的皇孙。 顾清晓对付那些妾室们的手段,雍正爷一清二楚。不错。证据确凿,正大光明,一击必中,一个嫡妻该有的威严和大气,顾清晓都具备了。雍正爷对此很是满意。 妾室嘛,本来就是拿来消遣的。弘历喜欢就多宠一些,不喜欢就不宠。雍正爷对于弘历常常在顾清晓的院子里留宿的事情并不反对。不过,他可不会对弘历说这些。他不但不说,如果逮找了机会,他反而还会以此为借口训斥弘历一番。儿子吗,就是拿来教训的。 雍正爷有时候也会想起他初见顾清晓的情景。他不怪儿子沉迷于顾清晓的美色。毕竟,那样的相貌没一个男人会不喜欢吧。如果顾清晓是个妖媚的女子,雍正爷也许会考虑在暗中将她除去。可惜,据雍正爷多年来的观察,他为弘历亲自挑选的这个儿媳颇具大家闺秀的气度,一身清华,慎淑恭俭。最难得的是,她还是个聪明有手段的主儿。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保护的很好。雍正爷时常想,如果当初他的皇后有顾清晓这样的手段,那么他的弘晖是不是就不会遇害了。 对于皇后,雍正爷其实一直有些不满的。温婉贤良、敦厚谦和是有了,可还差了一份主母该有的狠厉与精明。至于其他的妃嫔,雍正爷对她们更是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利用而已。 弘历从顾清晓屋里出去后不得不去了乌拉那拉.雅璇的院子里。 乌拉那拉.雅璇早就洗漱沐浴好了,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绣着海棠花的清雅旗装,规规矩矩的坐在榻上等待着弘历。 弘历将屋子里的下人都挥退,自己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乌拉那拉.雅璇站起身子,从弘历的脚底爬上了床。 见弘历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呼吸绵长,根本没一丝要碰自己的意思,乌拉那拉.雅璇咬了咬下唇,眼里顿时聚起了雾气,透明的泪珠宛若珍珠般的从脸颊滑落,樱色的檀口里传出压抑的呜咽声。 弘历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侧过头看了乌拉那拉.雅璇一眼。说实话,现在的乌拉那拉.雅璇真的是美得惊人。即使弘历见惯了顾清晓绝丽的面貌,可冷不丁的还是被乌拉那拉.雅璇梨花带雨的模样给惊艳了一下下。 怎么说呢?乌拉那拉.雅璇的容貌自是比不上顾清晓的,可胜就胜在乌拉那拉.雅璇身上有一种令人万分疼惜的柔弱气质,那是顾清晓身上所缺乏的。顾清晓也哭。可顾清晓的哭相比起乌拉那拉.雅璇来,就少了一些破碎零落的美感。乌拉那拉.雅璇的哭相会让几乎任何一个男人都有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一番的冲动。不过。弘历显然不是这样的一个“任何男人”。 乌拉那拉.雅璇一直都在观察着弘历。弘历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双眼含泪,柔柔的望着弘历,眼里似有万分的委屈。 弘历蹙着眉头,猛的坐起身子,“你这是不待见爷?那你自己睡吧。爷走了。”说着便要下床去穿鞋。 乌拉那拉.雅璇一下子懵住了。眼见弘历就要离开了,乌拉那拉.雅璇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快速的伸出手,将弘历的腰身抱住,“爷——别走——别走——不要扔下婢妾——” 弘历毫不怜香惜玉的掰开腰间的双手,将乌拉那拉.雅璇推开。“哭什么哭,烦死了。爷明日还要早起。你不睡就去外间呆着。” “是——婢妾知错了——求爷宽恕——”乌拉那拉.雅璇立刻在床上跪下来,低着头,露出娇美的脖颈,引人遐想。 弘历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盖上,“睡觉。” 乌拉那拉.雅璇委委屈屈的赶紧在弘历的旁边躺下,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引起弘历的注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弘历竟然会不碰她?前世的弘历不是最喜欢像刚才那样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吗?不是她乌拉那拉.雅璇自吹自擂。论起哭相,恐怕整个宝亲王府加上皇宫佳丽三千也找不出一个能和她比肩的。 弘历究竟为何会对自己不满? 乌拉那拉.雅璇思索着。快要天亮时,她也没得出个结论。 弘历走后,乌拉那拉.雅璇强打起精神,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是又怒又怨。在脸上厚厚的擦了一层粉,勉强遮住淡淡的黑眼圈,乌拉那拉.雅璇往顾清晓的院子里走去。 给顾清晓请安的时候,乌拉那拉.雅璇看着坐在上面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惫与沧桑的美丽女子,乌拉那拉.雅璇不得不怀疑弘历是不是因为过于在意顾清晓才不愿意碰自己。 可是,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乌拉那拉.雅璇掐灭了。 皇家的男人可能吗?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后院里其他的女人? 乌拉那拉.雅璇太了解弘历了。弘历就是个风流的主儿。上一世弘历的后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年轻漂亮的,他就宠。年老色衰的,谁能有个好下场?就连她,为了讨好弘历,不让弘历厌弃自己,还不是想尽一切办法的保养驻颜。虽然四十多岁,可她看上去却最多只有三十出头。如果不是她有一张娇怜柔美的脸,再加上弘历对她丧子的怜惜,她又如何能坐上皇贵妃之位? 乌拉那拉.雅璇在心里认为弘历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对顾清晓有任何的情意的。只要顾清晓一旦失去她那张魅惑人心的脸蛋儿,弘历自然而然的就会冷落她,甚至厌弃她。弘历对于自己的排斥,很可能是因为顾清晓在弘历面前抹黑了自己,说了自己的坏话。再加上现在的自己的确比不上顾清晓的相貌,因此着了顾清晓的道。 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顾清晓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到时候,她依然是风光冉冉的侧福晋,甚至那个更高的位置也是属于她的。 新婚三日过后,弘历便没再去乌拉那拉.雅璇的院子里。 乌拉那拉.雅璇装病,弘历便着人去请太医。 乌拉那拉.雅璇装作半路巧遇,弘历视而不见。 乌拉那拉.雅璇给弘历做袍子,弘历让吴书来收下,但从没穿上身过。 乌拉那拉.雅璇给弘历炖补品,弘历都赏给了下人。 总之,任乌拉那拉.雅璇是手段使尽,也没能将弘历再次请到她的院子里一回。对于乌拉那拉.雅璇的各种做法,顾清晓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过,她权当做戏码在看了。对于弘历的表现,顾清晓满意无比。不错。能经受得住考验与诱惑。 作为对弘历近日来出色表现的奖励,顾清晓这日在床上很是放得开,比往日都积极主动了很多,弄得弘历兴奋异常。 雨歇云散,弘历喘着粗气将顾清晓紧紧的抱在怀里,不住用嘴唇摩挲着小妻子香汗淋淋的肩头,“要是笑儿每日都能这样主动就好了。” “这是奖励,奖励。”顾清晓抚摸着弘历汗湿的后背,也有些气息不稳。 “奖励?什么奖励?”弘历一头雾水。 “就是你坚守正道,不被妖魔鬼怪所迷惑,保持本心的奖励。”顾清晓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忍不住在弘历的背上拍了拍。 弘历也笑。他算是反应过来顾清晓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弘历将顾清晓抱得更紧些。他喜欢抱着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她还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心就是满足的,他就觉得他拥有了世间上最珍贵的宝贝。 “我不是一直就是这样的吗?可不可以每天都这样奖励我?”慢慢的抚过光滑如丝的后背、腰身,直到细嫩的大腿根部,感觉到小妻子不由自主的颤动,弘历将唇贴到顾清晓脖颈,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 “你想的美——贪心——”顾清晓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得似乎有些吃力。 “我就贪心了。只要是你的,我都想要。”弘历将顾清晓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不停的前后摇晃着,两人最私密的地方紧紧的贴着,不住的摩擦,升起阵阵酥酥麻麻的细小电流。顾清晓的魂儿都是飘的。 “嗯——弘历——我喜欢这样的你——”顾清晓双手楼上弘历的脖子,含住他薄薄的嘴唇,呢喃道,“再紧一些,再抱紧一些,永远不要放手——”千万别给我机会放弃你—— 弘历依言将顾清晓抱得更紧一些。有了你,我怎么还会看得到其他的女人? 乌拉那拉.雅璇进府三个多月了。归宁那天弘历并未陪同。每个月,弘历到她院子里的次数跟其他的几个格格没什么区别。一个月最多两天。而且,只是单纯的睡觉。除了新婚那一晚,弘历再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饶是乌拉那拉.雅璇的定力再好,她也开始坐不住了。 除去顾清晓的计划被她一步步提上了日程。 51、我的大宝贝 钮钴禄氏对于弘历后院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每次顾清晓去给她请安的时候, 她总会让顾清晓劝说弘历多到其他人的屋子里走动。顾清晓刚开始还能装装样子, 随口答应几句。可能是因为钮钴禄氏看弘历依然每个月将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顾清晓身上,近几次,顾清晓再去给她请安的时候, 她总是这里那里的挑刺儿,这天更是直接对着顾清晓教训起来, 说顾清晓不贤惠,善妒。 嫉妒可是个很严重的罪名。 在古代, 那是犯了“七出”之一, 是可以被夫家休弃的。 顾清晓自然不可能将这罪名担在自己身上。 只见顾清晓纤弱的身子一颤,两眼无神的望着钮钴禄氏,表情脆弱, 眼泪哗啦啦的立马就流了出来。“额娘——您现在也掌管着整个后宫, 难道皇阿玛到景仁宫来的时候额娘会冒着宁愿被皇阿玛冷落厌弃的危险也要让皇阿玛到别的母妃那里去吗?您说的话儿媳都有照做,可是男人们的事情岂是儿媳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左右的?额娘说儿媳善妒, 可是儿媳从来没有刁难过任何一位妹妹, 甚至连训斥也是少有的。吃穿用度更是样样不缺。儿媳除了没将爷亲自送到各位妹妹的屋子里外,该做的都做了!善妒之说,从何说起?额娘,儿媳自认对您也是恭顺谦孝的,为何您却要如此的污蔑儿媳——儿媳——儿媳——”顾清晓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 啜泣得也越来越厉害,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皮一翻, 晕了过去。 钮钴禄氏见顾清晓晕过去也有些慌了,忙让人去请太医。 太医诊断说顾清晓是气极攻心,伤心过度,修养个几天便没事了。 钮钴禄氏听了后立即松了口气,打赏了太医。 望着昏迷在床上,秀眉紧蹙、神色不安的顾清晓,钮钴禄氏是有苦说不出。为何每次找顾清晓的茬儿,受罪的都是她自己?难道她和顾清晓天生犯冲? 顾清晓醒后离开了景仁宫,带着禧贵妃赏赐的一大堆东西和几句夸赞儿媳温良贤淑、持家有道的违心话回府了。 晚上,顾清晓将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弘历身上。弘历也明白小妻子在额娘那儿受了委屈,任小妻子“欺负”自己,一张脸上始终是笑意盈盈,宠溺无边。 “你还笑,你还笑,都是你,都怪你——”顾清晓一手捏着弘历的脸颊,一手在弘历的额头上戳戳。 “好了,好了。这不是都解决了吗?聪明的笑儿有什么事是能难住你的?”弘历轻揉着顾清晓的臀部,“我知道你辛苦了。不过经此以后我想额娘也不会再拿这件事说你了。也有好处的不是?” “哎——”顾清晓放开“蹂躏”弘历的双手,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弘历,我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顾清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一丝疲惫。弘历的心像被绣花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尖锐的促疼。 伸手捧住顾清晓的双颊,弘历将唇贴在小妻子的额间,“是我不好——笑儿——笑儿——以后不会了——你别难过——” 顾清晓也伸手捧着弘历的头颅,闭上眼睛,弯起嘴角,“还好有你陪着我。让我依靠。” “那你就一直靠着我。”弘历轻喃出声,双手滑到顾清晓的腰间,让两人紧紧相贴。 现在已经是雍正十三年的二月份了。大儿子已经八岁了。两年前便已经到上书房学习了。小儿子也五岁了,眼见就要到到入学的年龄了。 清朝的皇子很辛苦。每日“卯入申出”的,文化课占去五个时辰的时间,下午还有骑射训练。顾清晓只能在傍晚酉时过后才能见到大儿子。 这天,顾清晓正在给两个儿子做护膝,大儿子的已经做好了,小儿子的还差两针。刚一抬头,就见两个宝贝儿手拉手的走了进来。大儿子板着一张小脸,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小儿子嘟着小嘴儿,表情也是臭臭的。 “启儿,帆儿,到额娘这儿来。”顾清晓招手将两个儿子叫到跟前,捏了捏两个儿子的脸蛋儿,“这是怎么了?摆着张臭脸给额娘看呐?谁惹额娘的宝贝儿们不高兴了?” “额娘——乌拉那拉侧福晋说哥哥不是额娘亲生的孩子,富察格格才是哥哥的亲生额娘——”小儿子忽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额顾清晓,脆生生的嗓音里有些明显的疑惑。 “喔?乌拉那拉侧福晋亲口对你和哥哥这样说的?”顾清晓眯了眯眼睛,将小儿子抱到怀里。 “不是的。”小儿子摇摇脑袋,“是我和哥哥路过亭子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富察格格哭得很伤心,乌拉那拉侧福晋就安慰富察格格,说富察格格是哥哥的亲额娘,哥哥以后一定会孝顺亲近富察格格的。” 顾清晓摸着小儿子短短的小辫子,看着小儿子的眼睛,有些严肃的问道,“如果哥哥真的不是额娘亲生的孩子,帆儿会怎么做呢?” 小儿子低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帆儿只知道哥哥和帆儿都是额娘的孩子。哥哥是帆儿的哥哥。” 顾清晓欣慰的笑笑,在小儿子的左颊边的梨涡处亲了亲,“帆儿要记住刚才所说的话了。你和哥哥都是额娘的孩子。是额娘最重要的宝贝儿。” “嗯嗯——帆儿记住了,额娘。”小儿子郑重的点着小脑袋。他虽然人小,可懂得的事情不少。既然额娘那样问了他,那么哥哥便很有可能真如乌拉那拉侧福晋所言并非额娘的亲子。可那又如何呢?从他出生起,哥哥便已经是他的哥哥了。以后,也不会改变。 “真乖。”顾清晓将小儿子放在地上,“额娘给你和哥哥都做了新的袍子,帆儿去找段嬷嬷,让她拿给你试试,额娘和你哥哥有话要说。” “喔。额娘,那帆儿先出去了。哥哥——”小儿子拉着大儿子的手,踮起脚尖,“哥哥蹲下来——”大儿子依言弯下身子,小儿子将小脑袋凑到大儿子的面前,“啵啵”两口亲在大儿子的脸颊上,“哥哥——今晚帆儿要和哥哥一起睡——” 大儿子将小儿子抱起来,越过门槛,放下小儿子,“好——哥哥等着帆儿来找我——” 看着弟弟走远,大儿子将门轻轻阖上,转身看着顾清晓。 顾清晓起身走到大儿子身边,将大儿子拥在怀里,“额娘的启儿已经长大了。”大儿子的身高已经赶到顾清晓的胸口了,八岁的孩子在清朝已经算得上是个小大人了。 “额娘还记得你刚来额娘身边的时候只有一尺多长,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嫩嫩的,跟团棉花似的。你呀,比你弟弟更黏额娘。除了额娘之外,谁抱你,你都是蹬腿儿又挥手的。只要一不见着额娘了准会嚎啕大哭。当时额娘就想呀,这小家伙不会以后长成个泪包儿吧?”顾清晓的手在大儿子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打着,一下一下,安抚着大儿子有些慌乱的内心,“从你被抱到额娘身边的那一刻起,额娘便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我富察.瑚图玲阿的儿子了。额娘从不曾遗憾过你不是额娘亲自生下来的。因为,在额娘的心里,你跟帆儿都是一样的。只要你还在额娘身边,你还唤我一声额娘,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以前额娘不跟你说这些,甚至阻止下人们在你耳边嚼舌根,并不是说额娘想要隐瞒这件事请。额娘只是觉得你当时还小,并不懂这些。不过,现在启儿长大了,也是时候该知道了。富察格格的确是你的亲生额娘。启儿——你——以后可以多去陪陪她——如果——启儿想回到富察格格身边也不是不可以——额娘会请你阿玛将富察格格升做侧福晋——这样,启儿就能够——” “额娘——”大儿子的声音很洪亮,很急切,顾清晓有些被惊着了。 “额娘——您是不要启儿了吗——”大儿子将头从顾清晓的怀里抬起来,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您这是在赶儿子走吗——” “额娘——额娘——额娘怎么可能会不要启儿——”顾清晓急忙伸手去擦大儿子的眼泪,“额娘——额娘——舍不得我的宝贝——额娘也会害怕——额娘会怕如果有一天启儿知道你的亲生额娘另有其人,会不会离开额娘——会不会——恨额娘——所以额娘让他们都不许乱说——额娘总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我的启儿,如果有一天也会叫着别人额娘,也会对着别人撒娇,也会对别人好,额娘怎么办呢——那是我养大的孩子啊——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他皱个眉头是什么意思,他撅个小嘴儿是怎么了,他弯起眼睛是为了什么——这些都只有我才知道啊——谁也不能把我的儿子抢走——启儿只能是我的孩子——我的——” 顾清晓不知道她自己此时也是泪流满面,她还在不断的揩拭着大儿子眼里怎么也落不完的泪珠子,“我的启儿——不是额娘不要你啊——是额娘怕你不要我这个额娘——” “额娘——”大儿子沙哑着嗓子唤着顾清晓,一点一点将顾清晓脸上的泪水擦去,“额娘——启儿永远都是额娘的儿子——谁也不能把启儿跟额娘分开——额娘放心吧,启儿这辈子只有一个额娘——” “那富察格格——”顾清晓犹犹豫豫的问出口。 “启儿会对她好,可是在启儿心里,额娘只有一个——” 顾清晓慢慢的勾起嘴角,将大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嗯嗯——启儿是额娘的,是额娘的大宝贝儿,要跟额娘在一起——”顾清晓看着大儿子越发清秀也越来越不像富察氏的脸,忍不住在大儿子的脸上亲了一下,看见顿时羞红了双颊的大儿子,顾清晓得寸进尺的要求到,“不可以对她比对我好。” “好。”大儿子点点头,“启儿会对额娘最好。” “额娘找你,你不能不过来。” “嗯嗯。儿子哪一次不是立刻就赶到额娘跟前了。” “要最听我的话。” “是。启儿都听额娘的。”大儿子看着自家额娘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嘴角的笑容越拉越大。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额娘亲生的孩子这回事儿了。他的心思和顾清晓的一样。能瞒多久是多久。他的心很小。小到大部分都装着眼前这个一手将他带大的女人,小部分装着玉雪可爱的弟弟和风度翩翩的阿玛,也许以后还会有新的弟弟或者妹妹。至于其他人,压根儿走不进他的心里。即使在他知道富察格格是自己的亲生额娘后,他也只能在态度上对富察格格更恭敬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没有。 皇家的孩子既深情又凉薄。深情于驻进他们心里的人,凉薄于游走在他们心门之外的人。他是如此,他的弟弟是如此,他的阿玛更是如此。 只是,眼前这个国色仙姿的女人,共同走进了他们父子三人的内心。 对她好。甘心情愿,理所应当。 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富察格格演那出戏的用意,他懂。他不会天真的认为富察格格对他这个亲生儿子的感情有多深。额娘爱他。他从额娘的眼睛里能看到那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关心。弟弟爱他,他从弟弟的眼睛里能看到那无声无息、全心全意的依赖。而在富察格格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复杂,是隐恨,是利用。如果他不是阿玛的长子,也不聪慧,甚至身有残疾,这世上,他能肯定唯一不会嫌弃他的人,只有额娘,那个现在正抱着他撒着娇的美丽女子。 “这样额娘就放心了。”顾清晓将大儿子拉到软榻边上坐下,撩起大儿子的袍子,“额娘给你做了护膝。现在天寒。你戴上,免得把膝盖冻坏了。”说着便把刚完成的护膝绑在了大儿子的腿上。 “走几步试试,看看合不合适。”顾清晓将大儿子拉起来,整了整袍子,示意大儿子走两步。 大儿子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走,护膝很轻便,绑在膝盖上几乎没什么感觉,可是膝盖那里却是暖暖的。 “嗯。很好。额娘。儿子很喜欢。多谢额娘。” “真是的。跟额娘还客气什么。”顾清晓伸手戳戳大儿子的额头。“额娘还给你们两兄弟做了手套和围脖。记得要穿戴在身上。今年春天似乎比往些年都要冷一些,可别生病了。” “知道了。额娘。”大儿子抱着自家额娘,在顾清晓的脸上亲了亲。他已经很少和额娘亲亲了。只有在他和顾清晓独处时候,他才会这样做。要是阿玛在这里的话,估计他早就被阿玛一脚踹出去了。 顾清晓很享受儿子对自己的亲昵。她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她忘了,这里是清朝,是古代。她的大儿子已经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龄了。在她以为儿子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儿子却已经渐渐的成长了起来,总有一天,会成为能为她遮风挡雨,排忧解难的男子汉。 52、谁算计了谁 富察氏本以为大阿哥得知了自己是他的亲生额娘后会对自己有所不同。可现实是大阿哥待她跟以往并无任何区别, 甚至是更加的疏离。恭敬而疏离。 而根据她收集到的消息显示, 福晋和大阿哥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比以往亲近了些。大阿哥每天呆在福晋院子里的时间增加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大阿哥根本不想认她?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富察氏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般整个人都焉了下来。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近些天,她过得浑浑噩噩的, 心如死水,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盼头。她的爷早就不再碰她了, 她是爷的第一个女人,可是却从来没有走进过爷的心里。她亲生的儿子也被别人养着, 见了她也只是唤一声“富察格格”, 虽然有礼,但却宛如陌生人般,似乎在他的眼里, 自己跟院子里的其他格格没有任何的区别。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是乌拉那拉.雅璇的一句话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现在的日子已经这样糟糕了, 与其糊里糊涂的孤独一辈子不如放手一搏,成功了, 你的儿子必定会回到你身边, 失败了也不过是被打入冷院,跟现在这样又有何差别?” 那个虽不如福晋美丽却也会令人目眩神迷的女子就那样浅浅的笑着,淡淡的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她知道乌拉那拉氏是在利用她来和福晋抗衡。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乌拉那拉氏是在同情她。可是,她依然被动摇了。乌拉那拉氏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她想了整整一晚。爷的心可以在福晋的身上,她并不会因此生恨。因为她不过区区一介妾室, 各方面都无法和福晋相比,她有自知之明。可是,儿子必须是她的。因为那是从她的肚子里出去的。一个女人, 如果在后院里既不得男人的宠爱又无子女依靠,那她图的是个什么? 和乌拉那拉氏合作,将孩子夺回到自己的身边,是她最终的选择。 “喔?消息确切吗?”顾清晓听完言惜的禀报后站起了身子,走到窗边静静的望向院子里如雪纯粹的白玉兰。贪欲无边。人的心,总想要更多,更多。她自己也是如此。 “是的,主子。奴才确信消息无误。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富察格格会在今晚动手。而且,禧贵妃也早已给她的人通了气儿,说是不要理会主子和乌拉那拉侧福晋之间的争斗。”言惜跪在地上,声音平静无波,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主子的能力与手段,主子不会主动去害人,可想要害到主子头上,至今还没有人能成功过。乌拉那拉氏和富察氏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想要伤害我儿子,罪不可恕。”顾清晓说得云淡风轻,可言惜知道,她的主子生气了。 “你这样做。。。。。。”顾清晓慢慢的下达着自己的命令,算计她的人,她都会一一把她们算计回来。 宝亲王府里有一个鱼塘。池子不大,但很精致。内有嶙峋假山,假山上有精巧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池子里种有睡莲,现在离花期还有一个月,只能看见成片的碧翠卧于水面,叠翠层层,清爽盎然。 中国古代宫廷从唐朝开始便有将锦鲤大规模养殖用作观赏性鱼类的记录,此后历朝历代的王公贵族们也皆有养殖锦鲤的习惯,宝亲王府池子里的锦鲤以红白锦鲤、黄金锦鲤以及龙凤锦鲤为主。色彩斑斓的锦鲤在水中自由的翻腾,摆动着玲珑婀娜的身姿,追逐嬉戏,煞是招人喜爱。两位阿哥几乎每天都会抽些时间来池子边上瞧瞧它们,亲自喂撒一些饵料,当做消遣。 这天,两位阿哥照样结伴而来。身后跟着五六个奴才。 永璜牵着永琏走到他们常呆的地方,正准备要靠上栏杆的时候,身后的一个奴才却不小心滑倒了,身子往前一扑,冲向了栏杆。 栏杆“咔嚓”一声,竟然被撞断了,那个下人也“噗通”掉进了池子里。 “赶紧把人捞上来。”永璜抱着永琏退到一边,冷静的下达着命令。 会凫水的几个奴才立马跳了下去,半刻钟后,刚刚那个掉下水的奴才被就上了岸,可他的身后却还跟着两个个多出来的身穿绿衣的小太监。两个小太监浑身湿透,明显是早就潜在水底的。 “把他们打晕。”永璜示意押着那两个小太监的两人动手将其敲晕。早就知晓宫廷迫害的永璜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和弟弟是被人算计了。永璜捡起被捞上来的那截断掉的栏杆,断口并不整齐,断的很自然,看着并不像是人为的。如果不是从水底拖上岸的那两个小太监,没准儿永璜也会认为这是场意外。如果不是那个奴才滑了一跤,率先撞上了栏杆。如果是他和弟弟两个靠在栏杆上,落下水的,必定会是他们兄弟俩。而潜在水底的那两个人,必定会对他们两兄弟出手。 “去请阿玛和额娘过来。搜那两个小太监的身。”永璜将怀里的弟弟抱紧,“帆儿,别怕。” “有哥哥在,帆儿不怕。”自幼便聪慧伶俐的永琏在瞧见自家哥哥的这一系列动作过后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刚才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个奴才摔倒的动作,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丝的兴奋。也许,他是故意的吧。永琏的心里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他甚至有些笃定。 弘历和顾清晓听说了此事后均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顾清晓将两个儿子拉到身边,仔细检查了一番,虽然知道他们无碍,可她的心里还是担忧不已。 “王爷,从那两个小太监的身上搜出了这个。”一个奴才将两粒裹着蜜蜡的药丸呈到弘历的面前。 “这是什么?”弘历捻起一颗拿到鼻子下嗅了嗅。“到太医院宣彭太医进府一趟。”彭太医是太医院对于药物研究得最为透彻的一位老太医。 “微臣虽然不知道这药丸叫什么名字,可微臣能肯定这药丸乃是□□,是一种慢性凶狠的火毒。服用此药丸的人不出三年,必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可有解药?”弘历将药丸放在盒子里,眼里是狂风暴雨。 “如果服用有百年期限的雪莲相信可以暂时压制缓解毒性,但并不能根除,此后会身体虚弱,病榻缠绵。” “知道了。”弘历轻叹一口气,让吴书来送彭太医出府。 百年雪莲,整个皇宫里恐怕也找不出一株吧。 弘历看向顾清晓,妻子温柔如水的目光让他原本烦躁暴戾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拉过顾清晓的手,弘历试探的开口,“笑儿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顾清晓轻点一下头,“昨天知道的。” “怎么不告诉我?”没有责怪,他只是在询问,他不喜欢这种被隐瞒的感觉,“你应该跟我说的,笑儿。” “最近皇阿玛派了好多事情给你做,你已经够忙的了,我不想再烦你。再说,这些事,本来就该我来处理的。”顾清晓靠在弘历的怀里,脑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没有任何事能比你和帆儿更重要。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要提前告诉我。嗯?”弘历抚摸着顾清晓的手背,满意的听到顾清晓的回应后继续问道,“现在说说具体的经过吧。到底是谁妄想加害启儿和帆儿?” 顾清晓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乌拉那拉氏和富察氏是怎样达成共识的,都用了哪些人,分别做了什么事,包括乌拉那拉氏瞒着富察氏,擅自安排人潜在水底企图加害两个儿子,包括自己是如何将计就计的暗中收集她们的罪证,破坏他们的阴谋。顾清晓都详细的说给弘历听。 富察氏的心思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让顾清晓和大阿哥之间生出隔阂,不再信赖,两个儿子都出事了,顾清晓肯定会更加心疼小儿子,毕竟小儿子是亲生的,忽略非亲生的大阿哥也是人之常情。说不定,顾清晓不但不会关心大哥,甚至有可能还会责怪埋怨大阿哥。谁让你这个做哥哥的没照顾好弟弟呢?要知道,人在发怒冲动的情况下,是会口不择言的。这时候,只要她这个亲生母亲适时的出现在大阿哥面前,嘘寒问暖,温言相劝,关心切切,对比于只知道一心照顾亲生儿子的顾清晓,大阿哥想必会同她亲近很多。只要大阿哥的心向着她,她就有机会将自己的儿子一步步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乌拉那拉.雅璇的心思就歹毒多了。她明白只是单纯的落水基本上不会对两位阿哥造成任何的伤害。毕竟,跟在两位阿哥身边的奴才有好几个都是会凫水的。及时将人救起来并非什么难事。因此,她早就在水底安排了人手。只要两位阿哥一落水,那两个太监就会将他们捂晕,喂他们吃下备好的药丸。她的目的,是想要顾清晓两个儿子的命。 只是,乌拉那拉.雅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动作顾清晓竟早已知悉,甚至是乌拉那拉.雅璇自以为的那些心腹也基本上都是顾清晓的人,包括那两个潜在水底的太监。 因此,当弘历和顾清晓带着确凿的证据出现在乌拉那拉.雅璇面前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53、对我好一些 “是我做的。我都认。”乌拉那拉.雅璇将手里的几张供词一一看过, 除了她带进府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三个人没有背叛她之外, 其余所有她自以为已经成功被她收买的那些人竟然全部都是顾清晓的奴才。 她用本就忠于顾清晓的奴才去对付顾清晓。真真是可笑之极。 乌拉那拉.雅璇放下手里的罪证,抬头望着站在她眼前的一对璧人。早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宝亲王还是嫡福晋,早就改变了。她的眼里闪过讥诮和悲凉。富察.瑚图玲阿从她还没进府的时候便开始了布局。她不是没有怀疑试探过冬月提供的那些人。而她经过几番试探考验得到的结果却是令她满意的假象。她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了冬月, 这个最先出卖自己的人。 乌拉那拉.雅璇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清晓,那个女人绝美、高贵, 聪慧、果决,自己在她面前一败涂地。 “婢妾有话想单独和福晋说, 求爷成全。”乌拉那拉.雅璇“碰”的一声跪在弘历面前, 伏着身子。 “有什么好说的?就在这儿说。”弘历厌恶的看着乌拉那拉.雅璇,语气不善。真是个歹毒的女人,死到临头了还想耍什么花样儿。 “呵呵——婢妾这话只能说给福晋一个人听, 婢妾想, 说不定福晋也是有话要问婢妾的。”乌拉那拉.雅璇抬起头转而看着顾清晓,轻勾唇角, 眼里却满是嘲讽, “福晋,您相信人会有来世吗?” 顾清晓面无表情,淡淡的与乌拉那拉.雅璇对视着。倒是弘历被乌拉那拉.雅璇的问题气得笑了起来,“哼!你以为你做了这样罪恶十足的事情佛祖还会许你来生?爷看你是痴心妄想!像你这种心思歹毒、万恶不赦的奴才就该进畜生道!下辈子做人?凭你也配!” “在爷的眼里婢妾自然是不如福晋万分之一的。”上一世的他也曾温柔的将自己圈进怀里,轻言细语的说着绵绵情话, 这一世,自己却从没有享受过他悉心呵护的一面。他所有的柔情都献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却尽是轻蔑与厌恶。“婢妾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福晋。爷该不会以为婢妾还有能力伤害福晋吧?婢妾必须要请福晋为婢妾解惑。否则, 婢妾死不瞑目。” 弘历怒极,还想开口再训斥几句。一个下贱的奴才秧子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的跟他叫板,真真是可恶至极。 “爷——”顾清晓拉住弘历的衣袖,安抚的笑了笑,“我确实也有话要问问她。一刻钟好不好。别担心我。” 弘历抿了抿唇,他向来无法拒绝妻子的要求,“吴书来,将软筋散给乌拉那拉氏服下。”万一乌拉那拉.雅璇趁和笑儿独处的时候出手伤害笑儿呢?他不敢赌。他要将一切不好的可能都杜绝开来。 乌拉那拉.雅璇接过吴书来递过来的杯子,里面是化在水里的软筋散。没有犹豫,乌拉那拉.雅璇一口将杯子里的水饮尽。 “呵呵呵呵——”乌拉那拉.雅璇低着头,发出低低的笑声。孝贤啊孝贤,弘历上一世真的是爱你的么?他为你做的恐怕不及他为富察.瑚图玲阿所做的十之一二吧。 软筋散的药效发作后,弘历带着其余等人出了屋子。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顾清晓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直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乌拉那拉.雅璇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 “乌拉那拉.雅璇,你处心积虑的处处针对我,不会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吧?”顾清晓当然知道乌拉那拉.雅璇问这个问题的意思。只是,她并不打算让乌拉那拉.雅璇知道她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是富察.瑚图玲阿。只是,你也不单单是富察.瑚图玲阿吧。如果是单纯的富察.瑚图玲阿,我不会输。你是谁?或者说,你上辈子是谁?”乌拉那拉.雅璇将上辈子认识的人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并未找到与顾清晓相符合的对象。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误以为顾清晓只是个意外出生的普通人,而并非同她一样是带着记忆重生的。但如今,她的失败令她不得不怀疑,也许顾清晓同她一样,活了两世,否则,她不会惨败如斯。顾清晓气韵清华,淑雅高贵,淡定从容,手段高明,一看就是大家出生,上一世也必定身居高位。 “乌拉那拉.雅璇,你魔怔了。”顾清晓站起身,怜悯的看了眼乌拉那拉.雅璇,“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个问题的话,恕我无法回答。你不该动我的孩子的。”顾清晓说完后便向门口走去。 “富察.瑚图玲阿——”乌拉那拉.雅璇叫住已经伸手准备拉开房门的顾清晓,“下辈子我不会再像这样子急功近利了。果然,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如果下辈子再遇见你,我一定会将我所失去的全都讨回来的。” “下辈子?弘历不是说你该进畜生道轮回吗?可惜了。我们遇不上。”“嘎吱”一声,门被拉开,顾清晓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从那两个小太监身上搜出来的两粒药丸最终被送进了乌拉那拉.雅璇的肚子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 乌拉那拉侧福晋入府半年多便卧病在床,紧接着,富察格格也得了伤寒,且日益严重。外界渐渐的开始流传出不利于顾清晓的传言。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宝亲王嫡福晋不能容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大选结束后,宝亲王府上新添了三位格格,分别是陈氏、黄氏和柏氏。几天过后,格格苏氏和金氏分别有孕的消息传出。那些关于顾清晓善妒的流言也渐渐平息。 雍正十四年五月十七,苏氏诞下一女,为宝亲王弘历之长女,小名元彤。 雍正十四年六月二十一,金氏诞下一子,为宝亲王弘历第三子,名永璋。 现在已经是雍正十六年的秋天了。北方的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亥时二刻,夜幕下的宝亲王府特别的安静。 吴书来靠在门框上,听着屋子里传出的低低的喘息声,偶尔和着一两声虫鸣,分外的引人遐想。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过来听到这样的声音,恐怕都会羞得脸红吧。也许明天就会传出宝亲王是如何的宠爱陈格格的传言了。 只可惜,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下人。 而他也知道主子在房里究竟干了些什么。 宠爱?吴书来讥笑一声。除了嫡福晋,主子不会宠爱任何人。不,也许不是宠爱。这十一年来,除了主子外,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主子对福晋的感情了。一个男人要怎样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才能无怨无悔的做到为她守身如玉? 想到这个词出现在主子身上,吴书来至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主子可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虽然雍正爷还没有下诏书,可朝堂里谁人不知道主子是隐形的太子爷?他的主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的主子偏偏只看上了一人。并且十几年没有任何的改变。不,或许还是有改变的。主子对福晋越来越上心了。只要是关于福晋的事情,主子都会亲历亲为,事无巨细。 有时候,吴书来会同情可怜主子。他觉得主子完全可以不做到这样的地步,福晋既然已经是主子的人了,不管主子对福晋是好是坏,福晋都只能坦然接受。 可是,当有一天,他看见主子和福晋携手坐到亭子里赏花的时候。微风拂过,将一片桃花瓣吹落到福晋的鬓发上,主子伸手将花瓣捻起。他看见福晋握着主子的手,对着主子莞尔一笑,眼睛里都是主子。那一刻,他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人能美得过福晋。那一刻,他觉得福晋对主子也是一样的心情。那一刻,他从主子的脸上,看到了满足与幸福。 也许在外人看来主子做的事情有些可笑愚蠢。但是,他的主子却乐在其中。为了福晋,他的主子可以付出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吴书来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房里的喘息声渐歇。吴书来直起身子。他知道主子马上就要叫他进去了。 “吴书来,进来。”弘历有些慵懒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吴书来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弘历躺在外间的软榻上面,衣衫整齐,只有发丝有些凌乱。 “拿去。”弘历将一个管状的陶器交到吴书来手里,如果顾清晓看见这样东西的话一定会有些惊讶。它的形状竟然类似于现代的注射器。只不过,它的个头比注射器大多了,且针管上粗下细,细的那部分只有是指大小,却有手掌那么长。看着有些畸形。 吴书来接过东西后快步进到了里间。 弘历穿上鞋子,掸了掸衣摆,走出了屋子。 他的子嗣到底还是单薄了些。两年了,是该有新的生命诞生了。如果笑儿肯再为他生个孩子就好了。说什么要等那两个臭小子长大些再生。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还不算大吗?他知道笑儿是担心有了弟弟妹妹后会照顾不好两个臭小子。笑儿对他们也太好了些。不行,他还得再磨磨,最好今年就能让笑儿怀上。 “嘎吱”一声,弘历回头,看见吴书来正将房门关上。 “处理干净了?” “回主子。已经处理好了。”吴书来手里抱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的正是才刚刚被使用过的管型陶器。 “嗯。走吧。”弘历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让他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他明明可以抱着笑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哎。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早点儿结束。 一个月后,格格陈氏和黄氏都相继传出怀孕的消息。顾清晓知道后只是笑笑,按份例打赏了两人。 她一直对于弘历让那些格格们怀孕的手段很好奇。顾清晓不敢完全相信弘历能不碰那些格格们也能够令他们诞下子嗣。两年前,在苏氏和金氏怀孕后,顾清晓还是忍不住暗中招来了吴书来问话。虽然她总是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弘历。可到底,她还是不安的。 从吴书来那里得到的消息让顾清晓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弘历。她觉得弘历很傻。她对弘历感到愧疚。更多的却是感动。弘历真的做到了他许诺的一切。也是从那天起,她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弘历身上,弘历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不下于两个儿子。 这天晚上,弘历宿在顾清晓院子里。 沐浴过后,两人都静静的躺在床上。弘历将顾清晓抱在怀里,让顾清晓趴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在顾清晓的后背缓缓的抚摸着。 “笑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嗯?”弘历亲吻着顾清晓的额头,只要一逮着机会他都会对顾清晓说这样的话。 “好——” “呃?你同意了,笑儿?”本来还想着怎样说服妻子,这个话题,他提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都被顾清晓回绝,没想到今天他才刚刚开口,顾清晓便爽快的同意了。 “怎么?你不愿意?”顾清晓抬起头,好笑的看着错愕不已的丈夫。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顾清晓将身子往上耸了耸,与弘历视线齐平,“正好帆儿去了上书房,没人陪我,有个孩子也好。” “孩子能陪你多久?以后孩子们都会成家的。这不是有我陪着你吗?”弘历的语气酸酸的,他总觉的,在笑儿的心里,孩子比他重要。这怎么行?他应该是最重要的。 “你能陪我多久呢?”顾清晓最喜欢看弘历吃醋的样子,像个别扭的小孩子。 “有生之年,绝不离开。”弘历捧着顾清晓的双颊,在她的唇上轻轻触碰。“笑儿,对我再好一些。”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顾清晓掐了掐弘历的腮帮子,“你说,我要怎么样对你,你才满意?” “我要当笑儿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弘历也不挣扎,任顾清晓胡作非为。 “那我呢?我是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呢?” “你早就是了。”弘历无奈的叹口气,“难道你没察觉吗?” “谢谢你,弘历。”顾清晓紧紧的抱住弘历,将嘴唇凑到弘历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真的?”弘历激动的侧头询问,脸上欣喜的表情一览无余。 “不信就算了。”顾清晓咬着下嘴唇,脸颊鼓鼓的,“不是说想要个孩子吗?”翻身仰面平躺下,顾清晓微微拉了拉衣襟,露出漂亮的锁骨。 弘历咽了咽口水,动作迅速的附到顾清晓身上,“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细碎绵密的亲吻不断落下,弘历喃喃着,“笑儿,笑儿,我心里很是开心。” 顾清晓也笑,笑声轻柔,如一片羽毛扫过弘历的心里,酥酥痒痒。“我也是。” 54、养母与生母 十月的时候, 顾清晓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弘历了。只要一回到府里他就会赖在顾清晓身边, 顾清晓做什么他都紧紧的盯着,生怕的他的妻子磕着碰着了。 年关刚过,顾清晓的胎才坐稳, 便传来了乌拉那拉.雅璇病逝的消息。 “嗯。知道了。按规矩办吧。”顾清晓当时正在看弘历新给她收集来的书画册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几个哥哥也经常替她收集一些册子来解闷。她现在没事的时候便会把那阿玛、额娘和哥哥们送的那些东西拿出来, 一一摆在床上,细细的把玩怀念。 乌拉那拉.雅璇, 如果不是言惜提起来, 她恐怕就要快忘了府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女人了吧。 上一世的风光无限,这一世的收场凄惨。她不会同情乌拉那拉.雅璇。每个人都有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不喜欢太闹腾。自从乌拉那拉.雅璇被隔离后,府里平静了很多。安安分分, 不妄不贪, 不碎言,不嫉怨。没有那些伤神费劲儿的勾心斗角, 没有让人心有余悸的层层陷阱, 顾清晓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意。 乌拉那拉.雅璇下葬不到一个月,富察氏的生命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主子,富察格格托人来传话,说是想见大阿哥最后一面。” “是吗?那就让启儿去一趟吧。你跟着,听启儿的吩咐。”富察氏虽然被关在院子里, 可因为她是永璜的亲额娘,顾清晓对她多少有些愧疚,因此在日常生活起居方面颇为照顾, 比乌拉那拉.雅璇的境况好了不少。 当年乌拉那拉.雅璇和富察氏联合起来一同算计永璜和永琏的事情,顾清晓并未瞒着两个儿子。对于富察氏的做法,永璜有些心凉。可是,当他得知富察氏重病不起,即将离世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在酸胀刺痛。 院子里下人不多,但是打扫得很整洁。海棠花妖冶的盛放,虽然美丽,但却觉得孤独。 永璜走进屋子里,富察氏坐靠在床榻上,双颊深陷,颧骨高耸,眼球微凸,肌肤和头发都毫无光泽,形容枯槁,瘦骨如柴。看见永璜后,有些充血的眼睛在一瞬间迸发出了灿烂的光彩。 屋子里只有永璜和富察氏两个人。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大阿哥——可还怪我——”良久,富察氏嘶哑的声音才缓缓的飘出来。 永璜只是看着富察氏,宛如一根木桩,不动也不说话。 “你应该是怪我的——我差一点儿——就害死了你——”她恨乌拉那拉.雅璇,但更恨自己。同样是额娘,福晋将儿子保护得滴水不漏,而她自己却差点儿亲手将儿子推向深渊。 “我虽然是府里的第一位格格,可是却一直都不得爷的喜欢——我总想着,要是能有一个阿哥就好了——有了阿哥,我以后的日子也就有了依靠——怀上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清楚凭我的身份根本抚养不了你,把你送到福晋那里对你也好——王公贵族的嫡母都不会近亲庶子,更何况你还是长子,我以为福晋只会越来越防备你——谁知道,福晋跟那些主母都不一样,她对你很好,好到就跟亲生儿子一样——而你,对福晋也是万分的依赖——我本来打算等福晋防备疏远你的时候就趁机接近你,照顾你,慢慢将你从福晋的身边夺回来——谁知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本以为福晋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渐渐的冷落你——可是,我又猜错了——”富察氏低低的笑了两声,有些凄凉,“现在我才知道,福晋和我们根本是不一样的——你跟在福晋的身边——很好——很好——” “您根本不用做任何事情的。”永璜强忍住眼里的酸涩,看着富察氏的目光里复杂万分,“我本来打算等我建府的时候就将您接过来和我一起住,您是我的生母,我会照顾您,孝顺您,给您养老。我都和额娘说好了的。额娘也同意了。” “真的?”富察氏目光灼灼的望着永璜,眼里闪着急切和不确定,“你真是这样想的?” 永璜点点头,“啊。从我知道您是我生母的那一刻起,这样的想法就一直都在我的心里盘桓着。” “是我做错了?是我毁掉了这一切?”富察氏低着头,声音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溅落在被面上,留下一个个水印。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额娘?”富察氏抬起头,泪水挂满脸庞,眼睛里尽是祈求与期盼。 “富察——额娘——”永璜“碰”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富察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伏在地上,双肩微微抽搐。 “好——好——好孩子——”富察氏既高兴又悲哀。在儿子的心里,她永远比不上福晋。“你要好好孝顺福晋,听你阿玛的话——好好辅佐你弟弟——不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我不希望你——”说道最后,富察氏已经泣不成声,她的儿子无疑是优秀的,可是,她也明白,在爷的心里,恐怕只有福晋的孩子才是他所承认的吧,那个位子,除了二阿哥,谁也没资格坐上去。 “我知道了。您放心。”永璜应道。他从来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保护好额娘和弟弟,还有额娘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家伙。 “这就好——这就好——我累了,你回去吧——”富察氏最后深深的看了眼永璜,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然后摆了摆手,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孩儿走了——您好好休息——”永璜再次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了屋子。富察氏紧闭的双目里流下两行浊泪。她的孩子一定会一世安康的。 第二天卯时一刻,富察氏病逝,年仅三十岁。 夜深人静的时候,永璜只着亵衣坐在椅子上,晕黄的烛光映着少年清秀的脸庞却莫名的哀伤。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红木小箱子。慢慢的用手摩挲着箱子上面的雕花,最后洁白的手指来到锁扣的地方,“啪嗒”一声,箱子被打开。 里面满满的都是珠宝首饰。黄金的、白银的、珍珠的、玉石的、玛瑙的、珊瑚的。。。。。。永璜将里面的首饰一一拿出,最后打开箱子的夹层,夹层里躺着的是一叠银票。合上夹层,再将首饰全部装好,伸手扣上了箱子。 来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窗外的月色正皎洁。永璜静静的站在窗前,从月升到月落,从日暮到日出,整整一夜,他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直至天明,他才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回到了榻上。 顾清晓听到大儿子生病的消息时很是惊讶。她给两个儿子和弘历都服用了灵液,按理说不应该生病才对啊。 “太医怎么说的?”顾清晓挺着五个多月大的肚子急匆匆的往永璜的院子里赶去。 “主子,您慢点儿。”言惜立刻赶到顾清晓身边,扶住顾清晓,“太医说大阿哥的底子好,只是受了些凉,再加上思虑过重,这才病倒的,并无大碍。” 顾清晓听后稍稍放心了些。 走到床榻边,看见永璜正在喝药。顾清晓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坐下来。 “额娘——”永璜对着顾清晓笑笑,眼里有着歉意,“孩儿不孝,害额娘担心了。” 顾清晓伸手摸了摸永璜的额头,有些低烧,“先喝药。喝了药病才好得快。” 永璜点点头,乖顺的张开嘴,一口一口喝着顾清晓喂到嘴边的药。 一碗药喝完,顾清晓将药碗递给言惜,挥退屋子里的奴才。 将永璜抱进怀里,顾清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额娘知道你伤心。这次便罢了,以后可不许你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得为额娘想想。” “嗯。额娘,启儿不会了。”永璜将头埋在顾清晓的胸前,眼睛湿润。 “你还有额娘啊,额娘会一直陪着你的。昨晚一宿没睡吧。眼睛都是红的。现在赶紧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顾清晓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打着永璜的后背,嘴里开始哼着纾缓的调子。 “额娘,孩儿还要守灵。”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等你烧退了再出去吧。听话。”顾清晓让永璜平躺在床上,细心地掖好被子。 永璜拗不过顾清晓,只得让自己迅速的睡着。顾清晓见儿子呼吸绵长,便知道儿子已经睡熟了。倾身在儿子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顾清晓抚了抚儿子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潮红的脸蛋儿,秀美轻蹙,眼里有着无奈与心疼。 自从富察氏病逝后,顾清晓发觉永璜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少年的眉宇间似乎总萦绕着化不开的轻愁。看来富察氏的死还是在永璜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笑儿?你确定要这样做?”弘历对顾清晓的请求有些不赞同,“这样对帆儿好吗?”笑儿竟然想将启儿记在她自己的名下,让启儿成为她的亲子。如果一旦改了玉蝶,启儿就会成为嫡长子,在身份上便生生压了帆儿一头。 “弘历,我并不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的。我知道修改玉蝶意味着什么。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启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启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应该相信我。” “笑儿,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问题。你知道修改玉蝶件是多么大的事情吗?”弘历语重心长的抚摸着妻子的发丝,“先不说我同意不同意,就是皇阿玛那里也一定行不通的。何况,这对启儿未必是件好事。你也应该问问启儿的想法,看看启儿是怎么说的。这件事,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顾清晓想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弘历说道也有道理,起码,她得征询一下启儿的意见。 当顾清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永璜的时候,永璜跪在顾清晓的面前,将头埋在顾清晓的膝盖上,嘴角微微翘起,“难道不改玉蝶启儿就不是额娘的孩子了吗?” “当然不是,启儿永远都是额娘的好儿子。” “那还有什么必要去修改玉蝶呢?”永璜抬起头,握住顾清晓的手,“孩儿知道额娘对孩儿好。可是,额娘,儿子也想对您好。儿子能够向额娘保证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额娘和弟弟们的事情,但是,额娘,儿子却不想以后有人利用儿子的身份来为难额娘和弟弟们。现在这样就好,儿子觉得很满足。能陪在额娘和弟弟们的身边,儿子觉得很幸福。” 顾清晓紧紧的抱住永璜,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启儿长大了。都知道保护额娘和弟弟了。是额娘思虑不周。就依启儿的。你是额娘的孩子,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改变。” “嗯。”永璜轻声应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额娘更重要。 “怎么样,你额娘同意了没?”弘历坐在书案后面,提笔正在写着折子,头也不抬的问着站在下面的永璜。 “回阿玛,额娘同意不改玉蝶了。”永璜恭敬的回道,声音平静无波。 放下毛笔,弘历挑眉看了一眼长子,“你是个好的。笑儿没白疼你。” “阿玛说的是,额娘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永璜微微翘起嘴角,对着弘历笑了笑。 “广西那边正在闹水患,你下去拟个章程,把你想到的解决办法都列出来,明日这个时辰到书房来找我。”弘历重新拿起笔,在折子上继续写起来。臭小子,找点儿事给你做省得你成天就知道往你额娘的院子里钻。 “呃——”永璜有些不敢置信,这件事是他这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能参与的吗?可是看着弘历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开玩笑啊。深知弘历说一不二的脾气的永璜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阿玛。” 55、江山与美人 时值下午, 日头已经开始偏西。通往顾清晓院子里的道路上,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迈着细碎的小步子,一身洗朱色的旗装,扎着两个可爱的童髻, 脸上一直都扬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秀气的五官稚嫩圆润, 依稀可以看出苏沁薇的影子。小女孩儿正是弘历的长女,元彤。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 元彤遇上了正从上书房回到府里的永琏。 “二哥——”元彤兴冲冲的喊了一声永琏, 然后福身行了个礼。所有兄弟姐妹里面,她最黏的就是这个好看得一点儿也不真实的二哥了。虽然二哥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过,她知道, 其实二哥是个很温柔的人。 永琏看了眼对自己弯起眉眼的小豆丁, 抿了抿下唇,牵起元彤的手一起进了院子。 元彤紧紧抓住永琏的手, 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所以说她最喜欢二哥了。 永琏和元彤走进屋子的时候, 顾清晓正在翻来覆去的看着躺在手心里的一双虎头鞋。是为肚子里的小家伙准备的,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两兄妹规规矩矩的给顾清晓行了礼,顾清晓笑着让两个孩子起身。“元彤过来。”顾清晓伸手将元彤招到自己身前,“可是有事情要找嫡额娘?” “嗯。”两个漂亮的酒窝出现在颊边, 元彤开心的点点头,“嫡额娘,我的手帕绣好了。我想拿给嫡额娘看看。” 元彤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小盒子, 打开来,将一方绣帕取出,在顾清晓面前展开,“看,嫡额娘,我绣的兰花。” 一方白绢上几片绿色的兰叶,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色花朵,绣工自然是算不上好的,只能勉强看出帕子上面绣得的确是一株兰草。不过,这对于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而言,已属难得了。 “元彤觉得你绣得好不好呢?”顾清晓将绢帕放回到元彤手上,逗弄着小豆丁。 “额娘说我的年龄还小,算是绣得不错的了。”元彤红了红脸蛋儿,有些羞涩,“嫡额娘,元彤绣得不好吗?”小鹿般水灵漂亮的眼睛里有着期待和紧张。 “嗯。你额娘说的不错。元彤的手很巧。”顾清晓不吝夸赞道,“嫡额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绣兰花呢。” “真的吗?那元彤把它送给嫡额娘,好不好?”元彤因为顾清晓的夸奖而眉开眼笑,红扑扑的小脸儿水嫩的诱人。 “你舍得吗?”顾清晓捏了捏元彤的小脸蛋儿。 “嗯。元彤舍得。因为是送给嫡额娘的。元彤喜欢嫡额娘。”元彤拉着顾清晓的手,将绢帕放到顾清晓的手中。 额娘要她讨好嫡额娘,最好能让嫡额娘喜欢自己。她不懂什么叫讨好嫡额娘。额娘就说把嫡额娘当做是她最喜欢的人,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想着嫡额娘,要经常到嫡额娘那儿去陪嫡额娘说话。嫡额娘喜欢乖巧可爱的孩子。 额娘的话她有些听懂了,有些又没有听懂。不过,她只要知道能得到嫡额娘的喜欢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可以了。何况,嫡额娘那么的好看,对她也很好,她很喜欢嫡额娘。 “真乖。那嫡额娘就收下了。”顾清晓将绢帕收好,唤来言惜取过一副珍珠手串儿,“这个给你。嫡额娘奖励你的。以后要好好用功练习女红。” “嗯。元彤知道了。嫡额娘。”元彤喜滋滋的将珍珠手串儿戴在腕儿上,退了下去。 对于苏沁薇的做法,顾清晓并没有排斥与抗拒。都是当额娘的人,她能理解苏沁薇全心全意为女儿打算的心理。只要不逾矩,她也乐得当一位慈爱的嫡母。 “帆儿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到额娘这儿来。”永琏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儿,虽然平日里永琏也有些少言寡语的,可是在她面前,永琏还是很孩子气的,不可能一言不发的。 永琏磨磨蹭蹭的走到顾清晓身边,撅着个小嘴儿,小眉头习惯性的皱起来,那摸样,既别扭又可爱。 顾清晓伸手在永琏的眉间戳戳,“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皱眉。小心变成个小老头儿。”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又顺便揉了揉儿子的小脸儿,“告诉额娘,为何不高兴?有人欺负你了?” 永琏睁着黑曜石般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家额娘,眼里有着小小的委屈,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张开嘴巴。 顾清晓一看永琏的样子就想大笑出声,可是她还是深呼吸了几口气,千万不能笑啊,否则她能肯定永琏会生气的。 “不就是换牙了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本来去年就该换的,可是你不知怎的也没个动静。额娘还在担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换牙呢?还好你换了。”顾清晓将儿子抱进怀里,永琏小心的避开顾清晓快七个月大的肚子,他当然知道换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可是,他今天糗大了。上午的课业结束后,他和大家一起用膳时。吃着吃着的,他的下门牙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还正好落到了他的碗里。沾着血丝的牙齿看起来是那么的恶心。他抬眼扫了一下众人,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憋得脸通红,就跟额娘刚才一个模样。 永琏将头从顾清晓怀里抬起来,憋了憋嘴巴,“好丑。”不仅丑,还连话都说不清楚。 “谁敢说你丑?帆儿和额娘长得一样,帆儿丑岂不是额娘也很丑?”顾清晓有些好笑的看着别扭的小儿子,想不到,还是个自恋的。 “额娘不丑。”永琏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额娘可是这世上最美人了。 “那帆儿也不丑。”顾清晓摸摸永琏的光脑门儿,“别担心,很快就会长出来的。不可以用舌头去顶,也不可以用力咬东西,不然,长出来的牙齿会不好看的。弟弟以后也会换牙的,你可要给弟弟做个好榜样。不然,弟弟可是会笑话你的。” 永琏伸手在顾清晓的肚子上轻轻的摸了摸,“嗯。我会好好教弟弟的。” 顾清晓张开手把永琏的小手包裹住,“帆儿一定会是个好哥哥。对了,你掉了的那颗牙齿呢?” “被小福子收着了。”小福子是永琏的贴身小太监。永琏本想将牙齿扔掉的,是小福子眼疾手快的将牙齿收了起来。 “嗯,那就好,让下人们把牙齿包好扔到屋顶上,这是习俗,喻意‘往上长’,要是上牙的话要包好扔到床下面,喻意‘往下长’。额娘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喔。我知道了,额娘。”额娘说什么他都听的。 “嗯。在上书房的时候没怎么吃饭吧?饿不饿?额娘让人给你端碗莲子粥过来。”顾清晓深知永琏的性子,一旦别扭起来就会失去食欲,看样子小家伙为这事儿愁了一天了,肯定没顾得上自己的肚子。 永琏点点头,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 因为换牙的事情,永琏没少被弘历嘲笑。 顾清晓对此很无奈。“你就不能别笑话儿子?你这个阿玛可真是的,就知道欺负儿子?”顾清晓躺在弘历的怀里,任弘历轻轻的按摩着她的小腿肚子。 “这有什么?我是在锻炼帆儿的忍耐力。我看我们儿子是个内心坚强的,以后肯定有出息。”弘历不以为意,他就是要欺负那臭小子又怎么了?整天绷着个脸,除了在笑儿面前会难得的扯扯嘴角,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同一种表情,包括他这个阿玛。 “那当然,那可是我儿子!”顾清晓得意的翘起嘴角。 弘历立刻附和道,“是是。你的功劳最大。” “对了,弘历,在后院里升两位格格当侧福晋吧。堂堂宝亲王府连个侧福晋都没有,会被他人诟病的。” “你有人选了?你想让谁当侧福晋?”其实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怕说出来会惹顾清晓不高兴,再加上顾清晓又怀着孕,因此便一直没提起。 “就苏氏和珂里叶特氏吧。你觉得呢?”苏氏膝下有一女,珂里叶特氏无子无女且为满族贵女,这两人正是最好的人选。 “好,就她们吧。”弘历点头同意,他与笑儿的想法不谋而合。 雍正十七年九月初二,格格陈氏诞下弘历第四子,名永a。 雍正十七年九月十三,格格黄氏诞下弘历第五子,名永琪。 雍正十七年十月初五,嫡福晋富察.瑚图玲阿诞下弘历第六子,名永,小名儿翼儿。 宝亲王弘历连获三子,真真羡煞了旁人。雍正爷对此也是万分的满意,赏赐一箱接一箱的往宝亲王府上送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府里也添了几个新人,却很久都没有新的生命再次降生了。转眼间便到了雍正十九年。 十一月的北方很冷。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暴雪,今早才放晴。纯白无暇的世界总会给人一种梦幻般的错觉。 苏培盛不是没见过美人儿。雍正爷虽然有些清心寡欲,妃嫔的人数不如圣祖爷当年那样充足,可是也不算少,顶级的美人儿也有几个。可是,要跟眼前那个坐在院子里素手煮茶的人比起来,那还真真没什么看头。 难得晴日静好,梅香幽幽,顾清晓兴致突起的在院子里煮起了花茶。一身铅丹色绣优昙花样的锦缎滚白狐毛旗装,外罩一件藤紫色貂裘斗篷,一对浅紫色牡丹绢花,几朵珠花,一对玉制梅花簪,右边垂着的是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清雅华贵,般般入画。 苏培盛虽然不能识文断字,可也知道历朝历代,凡是长相绝美的女子都没什么好下场。西施沉江,死不见尸。玉环被缢,死于路祠。不知道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苏培盛的到来,顾清晓一点儿也不意外。对于雍正爷的召见,顾清晓却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养心殿里,雍正坐在上首,弘历双膝跪地,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坚定的望着那个主宰者他生命的男人。 “这就是你的选择?”雍正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朕要你在江山和美人之间择其一,你却贪心的想二者兼得?弘历,作为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要懂得取舍平衡之道。一味的只顾及自己的意愿妄图两全其美,到最后往往什么都没有。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要王位还是要富察.瑚图玲阿?只能选一个。” 要王位,以后就必须疏远富察.瑚图玲阿,每个月在嫡福晋房里留宿的日子不能超过五天,其余时间必须分配到其他女人那里,等到登基之后,更要充实后宫,广纳满族贵女,通过后宫来调节牵制朝堂。 要富察.瑚图玲阿,就意味着自己以后要面临诸多朝臣的不满与谏言,甚至很有可能背上昏君的罪名,色令智昏,即使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昏庸之事,可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会如何让看待他?又会如何看待他的笑儿?会不会打着清君侧的旗帜来伤害他的笑儿?或者将他这个昏君逼下王座? “回皇阿玛,儿臣还是那句话。江山,儿臣要。妻子,儿臣也要。”弘历对着雍正磕了个头,一言一语,皆是笃定。 “混账东西——”雍正气得随手操起手边的茶杯就向弘历扔去,弘历不躲不闪的任那茶杯砸在自己的肩头,溅湿了衣衫。 “你是不是觉着下一个坐上皇位的人非你不可?告诉你。朕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皇阿玛——”弘历直起身子,摇了摇头,“儿臣没那样想。可是儿臣能肯定,儿臣必定是最适合的人选。儿臣不明白为何要被那些奴才们左右自己的想法。儿臣自认为有能力处理好后院的事情而不影响到朝堂。儿臣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儿臣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况且,瑚图玲阿也并不是没有自保能力。她不软弱。儿臣相信她能母仪天下。”弘历明白雍正今日招他前来的原因。雍正已经六十四岁了,近日来,弘历明显的感觉到雍正在将朝堂上的势力一步步的交到自己的手里,雍正,要退位了。而弘历,是他选中的继承人。 “喔?就凭你的那些手段?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都是怎么样对待那些女人的。你就不怕她们身后的家族联合起来制约你?”雍正挑了挑眉毛,语气里充满着不屑。 “呵呵——”弘历轻声的笑起来,“皇阿玛,儿臣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瞒不过您的。可是,要瞒过其他人却是很容易的。他们要的无非就是儿臣的子嗣罢了。儿臣想让谁生下儿臣的骨血全看儿臣的意愿。子嗣的问题不是奴才可以干涉的。儿臣会让他们无话可说。” “哎——”雍正叹口气,满脸的欣慰,“你已经具备一名合格的帝王所拥有的条件了。你要记住,身为帝王,最不能放下的便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与高贵。我们肩负着这万里江山,担负着这世间一切,在我们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同时却不能被它所束缚。成为天地间的主宰,掌控其余人的命运,我们要做的是主动出击而不是被迫退让。奴才可以为主子出谋划策、身体力行,但是绝不能够替主子拿主意。朕很欣慰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朕可以放心的把这祖宗基业交到你手里了。你切莫让朕失望。” “皇阿玛——您——”弘历哆嗦着嘴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朕为这江山操劳了数十年,也是时候该好好的歇歇了——”雍正朗声大笑着,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的轻松过。“你且退到里间去。朕让苏培盛去把瑚图玲阿接了过来,想必你也想知道她是如何选择的。” 弘历刚进去不久便听到外间响起了动静。 “启禀皇上,四福晋带到。”苏培盛尖细的嗓音传来,身后跟着从容淡定的顾清晓。 56、试探与对峙 还记得第一次同座上之人见面还是在雍正四年她选秀的时候。顾清晓其实从来没有仔细的观察过雍正爷。唯一的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雍正爷就是那一次给雍正爷喂灵液的时候。可那也过去了十四年了。每一年, 她能见到雍正爷的次数都仅有两三次, 而每一次,她都低垂着头,将视线放得很低。君王, 是不能够直视的。她懂。因此,她对雍正爷的相貌其实有些模糊, 只隐约记得跟弘历有少许的相像。可是,雍正爷带给她的感觉她却牢牢的印刻进了骨子里。那是只有天生的王者才能拥有的风范气度, 冷静中散发着从容睿智, 强势里蕴藏着平易尊贵,宛若高耸入云的古塔,厚重而磅礴, 只能让人仰望膜拜。 顾清晓规矩的跪下, 叩头行礼。并没有听到叫她起磕的声音。 “富察.瑚图玲阿,你可知朕为何叫你前来?”声音很有磁性, 清冷之中透着一丝性感, 如果是在现代,这样极品的声音去做声优都绰绰有余了。可是,顾清晓却兴不起一丝旁的思绪,因为,这道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不可侵犯, 让她整个人都紧紧的绷了起来,不敢有分毫的走神。 “儿媳不知。”顾清晓的音色清越柔婉,犹如拂柳的轻风, 带着她毫不自知的安抚劝慰之力。 “朕也不瞒你,朕有意禅位于弘历。朕的子嗣稀少,弘历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他还是是圣祖爷和朕一手调/教出来的,各方面都达到了朕的期望。朕本该感到欣慰的。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对你动了情。你要知道,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情之一字。帝王者,无情才能够冷静的处理朝堂,公正的对待朝臣。帝王一旦动了情,这不仅会为江山社稷带来危害,也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难之中。外戚掌权,谋夺篡位之事,历史上时有发生。朕不能让弘历冒这个险。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顾清晓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动也不动的听着座上之人所说的每一个字,她早就在心里猜测了上百遍雍正爷的意图,最后得出的结果却让她感到心安,怎样得到雍正爷的认同,她的心里早有定论。 “因此,富察.瑚图玲阿,朕希望你能在弘历登基后的三个月内‘病逝’。” 顾清晓直起身子,抬起头第一次与雍正的视线撞在一起,毫不退缩,六十四岁的老人即使保养得再好也还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出现银色的发丝,刻上皱纹的眼角,饱经沧桑透着清冷的双眸。帝王已经迟暮,但却没有人敢轻视他。 顾清晓对上雍正无情的眸子却展开一个灿若春花的微笑,婉转的嗓音缓缓飘出,让雍正想起了那年选秀时,眼前这个风华初展的女子所吹奏的那一支萧曲。他还记得那首曲子的名字似乎叫做“绿野仙踪”。 “有一名猎户进山打猎,因为是冬日,山上的猎物稀少,猎人直到傍晚都没有猎到任何的猎物。垂头丧气的猎人准备下山回家。却在经过一颗大树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声呜咽之声。猎人因为常年在山里走动,加之听觉又异常的灵敏,他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狐狸发出的。本来毫无收获的猎人顿时兴奋了,他想,他这次进山应该不会空手而回了。猎人循着声音最终在灌丛里发现了他的猎物。一只腿脚受伤的雪狐。猎人很高兴。身为猎人,他自然知道雪狐的价值。光是那一身毫无杂色的洁白的毛皮就可以养活猎人好几年了。如果遇上喜欢活物的买家,将雪狐买做宠物,价值则会更高。因此,猎人将受伤的雪狐抱回了家。”顾清晓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顿,“皇阿玛知道雪狐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雍正爷挑挑眉,他不知道顾清晓为何要对他讲这个故事,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轻轻糯糯的,让他情不自禁的想继续听下去。 “雪狐是猎人的猎物,猎人自然是将雪狐换做银钱了。” 顾清晓点点头,“猎人为了将雪狐卖一个好价钱因此便细心照料着受伤的雪狐。他给雪狐用最好的药,吃最好的食物,凡是都亲历亲为。十天之后,雪狐的伤终于好了。这时候,猎人觉得终于可以将这雪狐卖了换钱了。这十天,他花在雪狐身上的开销是他自己的三倍,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够换到数量可观的银钱,猎人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猎人高高兴兴的将雪狐抱在怀里去了集市。集市上,很多人都对雪狐很感兴趣,最终猎人将雪狐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富绅。猎人揣着钱回家了。可是猎人却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了。他始终忘不了雪狐咬着他的裤腿不松口,悲伤呜咽的情景。两天后,猎人在自家屋门前发现了浑身沾满泥泞的雪狐。猎人知道雪狐一定是从富绅家里逃出来了,没准儿富绅会派人来将雪狐捉回去。果然,第二天富绅的家丁就找到了猎人,把雪狐带了回去。可是过了五天,猎人又在同一个地方发现了雪狐,雪狐又逃了回来。依然是上次的那个家丁将雪狐带了回去。半个月后,猎人再次在家里发现了雪狐,这一次,雪狐的一只后腿被打断了。家丁再次来到猎人家里的时候,猎人没有再将雪狐还给家丁,而是将所有的钱财都给了家丁,请求家丁让雪狐留在猎人家里。家丁回去后将事情告诉了富绅,富绅最后收下了猎人退还回来的钱财,将雪狐还给了猎人。皇阿玛,您说,猎人还会把雪狐卖给他人吗?” 雍正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灵性之物,世间难遇。猎人倒是得了个宝贝。想必不会再将雪狐换做银钱了。” 顾清晓淡淡的勾起嘴角,“猎人和雪狐生活的很融洽。猎人孤身一人,有了雪狐的陪伴也不再觉得孤单。两年后,来了个媒婆,要给猎人说媒。女方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儿,猎人开心的不知所措。可是,女方要求的聘礼却是一张完整的雪狐皮。猎人没有立刻应下婚事,他知道一张完整的雪狐皮有多么的难得。他打了十几年的猎,再加上他的父辈和爷爷上百年的打猎生涯,也只遇见过一次雪狐,就是现在他家里的那一只。可是,猎人也并不想放弃这桩婚事。媒婆告诉猎人,如果猎人能在两个月内献上一张完整的雪狐皮那么就算下聘成功,否则,这桩婚事自是不成的。猎人同意了媒婆的说法。猎人为了能猎到一只雪狐几乎每天都上山打猎。可以,眼见快到约定之期了,猎人依然毫无所获。明天就是媒婆上门的日子了,猎人知道自己与那位美丽的姑娘是无缘了。雪狐感应到猎人的哀伤,便蹭到猎人的脚边安慰猎人,可是猎人第一次将雪狐一脚踢开,他心烦意乱,不理会雪狐呜呜的嘶叫,蒙头大睡。第二天一早,猎人起床后习惯性的走到雪狐的小窝,看着闭目蜷在窝里的雪狐,猎人将雪狐提起来,摸到手里的却是一具已经冰凉的雪狐尸体。猎人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哐当’一声踢到了一个瓷碗,瓷碗里滚出了几块香喷喷的烤肉。那烤肉抹了鼠药,是猎人用来专门引诱消灭老鼠的。雪狐很聪明,从来都不会去碰那些抹了药的食物。可是,雪狐最终在昨晚吃下了一块足以让它毙命的烤肉。因为,它知道猎人需要它身上的毛皮。皇阿玛,您说猎人会将雪狐的毛皮剥下来交给媒婆吗?” 雍正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听故事时的好奇与轻松,眉头微微蹙起,雍正叹了口气,“你给朕讲这个故事是说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吗?就像故事里的雪狐,为了猎人可以不顾性命。你也会为了弘历乖乖的在他登基后的三个月内病逝?” “不,皇阿玛。儿媳之所以把这个故事说给皇阿玛听,是因为,儿媳想告诉皇阿玛,感情是相互的。皇阿玛只知王爷对儿媳有意,却为何忽略了儿媳的心情?王爷为儿媳所做的儿媳都一一记在心里,王爷是儿媳的天,是儿媳的一切,儿媳又怎会让王爷陷入险境之中?皇阿玛所说的外戚专权在儿媳看来根本毫无可能。先不说皇阿玛不愧为一代明君,将整个朝堂治理得滴水不漏,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机,相信由圣祖爷和皇阿玛亲自教导出来的王爷也会秉承皇阿玛严厉的作风,绝不会让皇阿玛失望。再说富察氏一族世世代代都是忠君爱国的典范,富察氏能够成为满洲贵族中长盛不衰的荣耀大族是因为他们的功绩都是凭实力一步步累积而来的。不管是军功还是政绩,都是实打实的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换来的,这一点,皇阿玛应该是最清楚的。最后,再说说儿媳吧。皇阿玛认为儿媳会在王爷登基后请求王爷提拔富察一族?儿媳自嫁给王爷后从没有求王爷为富察一族的任何一个人提供过庇护。也没有任何一个姓富察的人打着儿媳的名号行过不法之事。儿媳自然是希望阿玛、额娘和兄长们能够生活的平安和乐,康泰吉祥,行大逆不道之事是在拿全族人的性命来玩笑,儿媳岂能让此事发生?最重要的一点是,儿媳也是一位母亲。儿媳对自己的孩子很是疼爱。儿媳为了孩子的将来也必须阻止外戚之事。所以,皇阿玛,您所担心的事情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儿媳又何必为了这莫须有的事情而与自己的丈夫、孩儿阴阳两隔?”顾清晓的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有着波澜不惊的平静。 “这么说,你是想抗旨了?”雍正眯了眯眼睛,神情有些慵懒,说出的话却注意令人胆寒。 “皇阿玛如果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赐儿媳一死,那么,儿媳不得不死。”顾清晓伏在地上,恭敬的对着雍正磕了个头。 “你可知,朕有不下十种的方法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让人找不出一丝头绪。” “皇阿玛,这世上能让儿媳死得令人无法反驳的只有您。这一点,皇阿玛知道,儿媳知道,王爷知道,儿媳的孩子也知道。”顾清晓再次抬起头笑了起来,只是,她此时的笑容却有着决绝与悲凉,“皇阿玛,其实要儿媳死很简单。只要王爷亲口告诉儿媳一声,儿媳别无选择。猎人最后将媒婆拒之门外,他抱着雪狐的尸体失声痛哭。雪狐因为不会说话不能和猎人沟通而自以为是的做了对猎人而言最好的选择,却不知道,猎人宁愿推拒那桩婚事也不想要雪狐失去生命。儿媳不是雪狐,王爷也不是猎人,儿媳即使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死得其所。皇阿玛,王爷会替您、替爱新觉罗家的先祖们守着这万里河山,而儿媳却只想守着王爷。”顾清晓说完后,再次叩首,长磕不起。 雍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伏跪在地上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嫉妒自己的儿子的。他活了六十多年,为何就没有遇上这样的一个女子?闭上眼睛,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弘历,出来把你的嫡福晋领回去。” 顾清晓的身躯微微一颤,她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跪了下来,“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儿媳多谢皇阿玛不杀之恩。”顾清晓也真诚的感谢道,虽然,这样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嗯。都下去吧。” “6迹u保┕虬病! “慢着——”雍正叫住两个正要走出殿门的人,“以后每日巳时让永琏到养心殿来,朕要亲自教导他。”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雍正就是想对那个孩子好一些。 57、册封与大选 马车有些轻微的晃动, 顾清晓靠在弘历的胸口, 手被弘历紧紧的攥住,从养心殿一出来弘历便毫不顾忌周围宫人们惊异的目光将她的手牢牢牵住。还好他们很快便上了马车,而那些宫人们也都在养心殿当差,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是清楚不过的了。不过,恐怕弘历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说与不说吧。 静谧的气氛在两人身边萦绕。此时此刻, 两人均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自己内心的感受,只得沉默, 唯有沉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样的意境在两人心□□同铺展开来, 一张薄唇,一张檀口,却翘起了相同的弧度。 久久, 弘历仍然有些颤抖的声音从顾清晓的头顶飘来, “笑儿——” “嗯——”顾清晓轻轻的应了一声。 “笑儿——” “嗯——” “笑儿——” “嗯——” 弘历傻傻的只知道不停的呼唤着顾清晓的小名儿,顾清晓则不厌其烦的重复应声。 “再过二十年,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顾清晓倏地抬头, 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真的——?” “啊。真的。不骗你。”弘历伸手捧住顾清晓的双颊,俯身在她的唇瓣上轻触,“那样的日子,我时刻都在期待着。只有我跟笑儿两个人,谁也不能来打扰我们。” 顾清晓看着弘历真诚的双眸, 住不住的留下了眼泪,她闭上眼睛,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轻轻的哼了一声,“嗯——” 有生之年,她还能够与爱人携手看看这锦绣江山?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这一生,她值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刚进到顾清晓的院子里便听到了声嘶力竭的哭泣声。 顾清晓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担心。弘历则是毫不掩饰脸上的阴霾,眉头死死的皱起,“翼儿这臭小子又怎么了?” “可能是没找着我给闹得。我去看看。”顾清晓说着便加快了步伐,着急的往屋里赶去。 等顾清晓进到屋子的时候,便瞧见小包子大张着嘴巴,满脸泪水的坐在地毯上哇哇大哭。 “这是怎么了?”顾清晓走到小包子身边,将小包子抱在怀里,“乖宝贝儿,不哭了啊,告诉额娘出什么事了?” 小包子一瞧见顾清晓进屋后哭声顿时小声了很多,但仍然委委屈屈的抽噎着,“额娘——额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别提有多么的令顾清晓心疼了。小包子排行第六,名永,翼儿是顾清晓给他取的小名儿,虚岁三岁,长相随弘历,但却继承了顾清晓那一对迷人的梨涡,永琏也只有嘴角的左边有一个,因此,小包子虽然没有二哥永琏长得那样精致俊美,但是却分外的甜美可爱。 顾清晓掏出手绢儿将小包子脸上的鼻涕泪水都清理干净,捏了捏他滑滑的脸蛋儿,“怎么了?为何哭得这样伤心?” 小包子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张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湿漉漉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有些怯怯的看着顾清晓,就是不说话。 顾清晓见小包子不开口便对一旁的奶娘问道,“六阿哥为何事哭闹?” “回福晋,六阿哥午睡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下有一小滩水迹——” “翼儿又尿床了?”顾清晓挑眉,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尿床是时有的,本来小包子也没怎么在意,可永琏知道弟弟经常尿床后也不管小包子听不听得懂,反正是在小包子面前说了一大通。小包子虽然不怎么懂事,可渐渐的还是知道自己尿床的行为是羞耻的,是会让人讨厌的。于是,小包子便对此事上了心,每次发现自己尿床后都会便得闷闷不乐。可能是由于服用过灵液的关系,小包子的身体比同龄的孩子要健壮一些,尿床的次数也已经在慢慢的减少了,最近一个月更是一次都没有。却不知为何今天会再次尿床。 “跟额娘说说午休前都吃了些什么东西?”顾清晓将小包子抱到软榻上坐下,这时弘历也进来了,瞪了眼小包子,然后挨着顾清晓身边坐下来。 “阿玛——”小包子懦懦的唤了一声,有些小心翼翼,他最怕的就是阿玛了。 弘历点点头,应了一声,“回答你额娘的话,午休前都吃什么了?” “奶羹——”小包子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回道。 顾清晓摸摸小包子的后脑勺,怪不得会尿床。“以后奶羹要睡醒后再喝,这样就不会尿床了。” 小包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额娘——晚上要和额娘觉觉——” 顾清晓还没有说话,弘历立刻便否决的小包子的请求,“不行——要么回你自己的屋子里睡,要么去和你二哥睡——” “哇——哇——阿玛——坏坏——阿玛——坏坏——”小包子小嘴一张,哭声比刚才更为响亮。 顾清晓嗔了弘历一眼,忙站起身子抱着小包子慢慢的踱来踱去,轻轻拍打着小包子的后背,那样子,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看着那张同自己有□□分相像的小脸上涕泪横流,弘历无奈。为什么他当初要期盼这个臭小子的降生啊? 雍正十九年十一月十六,和硕宝亲王弘历被册立为太子。 雍正二十年正月初一,雍正帝禅位,太子弘历登基为帝,改元为乾隆。 乾隆元年三月十二,乾隆帝为嫡妻富察.瑚图玲阿举行封后大典,这一天,也是顾清晓三十岁的生辰。 当一身明黄色皇后吉服的顾清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看清楚顾清晓相貌的大臣们都在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木然的让视线随着那个绝世无双的尊贵人儿移动。 顾清晓自是感觉到了那些令人不大舒服的目光,清冷的眉目皱起,眼里划过一丝不悦。不过,所幸那些大臣们都是人精,似乎察觉到了顾清晓与弘历的不满,立刻收敛了心神。 顾清晓跪在地上,听着冗长的册文有些心不在焉,她以为她会很紧张,很激动,可是等到她真正经历的时候,心情却意外的平静。她所求的,不过是与他并肩携手而立。 当弘历将册宝放入顾清晓手中,亲自将她扶起来的时候,顾清晓才回过神来。 她看见弘历温柔的笑容,眼睛里都是心满意足、称心如意。顾清晓也笑,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正如他们早就连在一起的命运。从此以后,休戚与共,不离不弃。 今夜的弘历似乎特别的疯狂,总是要不够。当他第三次在顾清晓体内释放的时候,一个翻身让顾清晓伏趴在他的胸口,这才终于有了歇息的意思。 顾清晓也很累,趴在弘历身上直喘气。 弘历抚摸着妻子光洁的后背,他还记得十六年前他们新婚的那一晚,他第一次见到笑儿的情景。笑儿当时穿戴的是什么样的服饰?笑儿当时说过哪些话?笑儿一晚上笑过几次?甚至连笑儿耳坠上的花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晃,都十六年了啊。可是为何他却觉得还远远不够。他和笑儿在一起的时日还是太短太短了。他想长长久久、时时刻刻,不伦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一抬头就能够看到笑儿。他一定要尽快将永琏培养出来,也许用不了二十年他就能够和笑儿逍遥于山水之间了。 “笑儿,我抱你去沐浴。”弘历起身将顾清晓双手抱起,赤身的两人依然紧紧相贴。 顾清晓轻轻的哼了一声,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六月,侧福晋苏氏被册封为纯妃,侧福晋珂里叶特氏被册封为愉妃,格格金氏被册封为嘉妃,格格陈氏被册封为婉嫔,格格黄氏被册封为仪嫔,格格柏氏被册封为诚贵人,格格叶赫那拉氏被册封为舒贵人,格格陆氏被册封为庆常在。永璜的生母富察氏被追封为哲悯皇贵妃。 乾隆三年七月,弘历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开始了。这次大选由皇后主持,三妃协助。 顾清晓对这次选秀格外上心。因为永璜已经十七岁了,正是大婚的年龄,弘历和顾清晓都有意在这次大选中为永璜挑选一位嫡福晋。 坤宁宫里,顾清晓正在仔细的阅读着这一届秀女的资料,言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主子,太后派人过来请主子到慈宁宫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找主子商量。” 顾清晓放下手里的资料,心中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和钮钴禄氏都只是在维护着表面上的和谐。私下里,她对钮钴禄氏是无视淡漠,钮钴禄氏对她则是嫉恨交加。 “嗯。知道了。就说本宫换身衣服后过去。”顾清晓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换了身堇色旗装的顾清晓来到了慈宁宫。还没进到屋里子便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 顾清晓的到来让笑声戛然而止。钮钴禄氏也正了正脸色。 顾清晓中规中矩的给钮钴禄氏福身行了礼。 “奴才马佳.乐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声音清亮婉转,宛若出谷的黄莺啼叫般悦耳动听。顾清晓打量了一番说话之人。浅葱色的旗装素雅清淡,一条精巧的辫子垂在脑后,头上发饰很少,只有一对珍珠钗、一对缠枝钗,鬓边一朵水蓝色的剪绒花,秀美而清丽。看装束毫无疑问是今年参加大选的秀女。 “起来吧。”跪在地上的女子相貌秀妍不俗,精致雅伦,顾清晓却总觉得有些熟悉,不过她还是淡淡的开口让马佳.乐蓉起身,然后转而询问钮钴禄氏,“皇额娘,不知有何要事召儿媳前来?” 从马佳.乐蓉出声的那刻起,顾清晓便猜到了钮钴禄氏的意图。怎么她想好好的过过安生日子就这么难?只要一有机会,钮钴禄氏便会想方设法的给她添堵。借大选之名往弘历的身边塞几个女人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了,钮钴禄氏自然不肯放过。只是,顾清晓万万没有料到钮钴禄氏居然会选择马佳.乐蓉。方才,顾清晓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关于马佳.乐蓉的资料。正四品正白旗副护军参领马佳.奇远之嫡次女。其额娘竟然是富察.黛芬。怪不得她会觉着有些面熟。马佳.乐蓉同富察.黛芬的相貌有七分的相似。 “说起来,乐蓉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钮钴禄氏拉过顾清晓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一脸的慈爱。 58、朕还没死呢 钮钴禄氏口里三句不离马佳.乐蓉, 尽是夸赞之词, 看来对马佳.乐蓉是万分的满意。而马佳.乐蓉则是静静的立在一旁,垂眉敛目,脸上一直漾着得体的笑容, 一副腼腆的模样,看上去乖巧十足。 顾清晓只是偶尔应答两句, 钮钴禄氏不明说,她也懒得去挑破。一刻钟后, 说得口干舌燥的钮钴禄氏见顾清晓还是一副淡然如仙的样子, 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起来,顾清晓也有三十三岁了,就算保养的再好也不应该比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肌肤还细嫩吧?钮钴禄氏侧头看了眼马佳.乐蓉, 虽然马佳.乐蓉也算是个难得的美人, 但和顾清晓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些。马佳.乐蓉真能分顾清晓的宠?钮钴禄氏有些怀疑了。 “本宫看这孩子各方面都比较出挑, 是个贴心的。弘历身为一国之君, 在他身边伺候的人终究还是少了些。你又要管着偌大个后宫,难免繁忙,不如就让这孩子替你分担分担,你也好松快松快。”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了,这是直接在顾清晓这里要分位来了。能帮正宫皇后分担的, 分位至少也要在嫔级以上吧。 顾清晓点头,“皇额娘说好自然是好的。皇额娘说的话儿媳都记在心里了。儿媳那里还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儿媳回去拿主意呢,如果皇额娘没别的事情的话, 儿媳就先告退了。” “嗯。你辛苦了。乐蓉这几天都会来慈宁宫,你有空也多过来坐坐,好好的教导一下乐蓉,以防她伺候弘历的时候犯错。”钮钴禄氏对顾清晓的识大体很是满意,她还有一些话要在私下里告诉马佳.乐蓉,也乐得放顾清晓离开。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钮钴禄氏几乎是每隔上个三两天便会召见一回马佳.乐蓉。太后做得如此明显,宫里谁都知道马佳.乐蓉要飞上枝头了,讨好奉承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复选时,马佳.乐蓉自然而然的被留了牌子。弘历对此事的态度是不闻不问。钮钴禄氏的心思与做法弘历的心里都清清楚楚的。面子上,他也不好驳了皇太后的“美意”。只是,他具体要宠幸哪位妃子,即使是皇太后也是不能左右的。马佳.乐蓉进了宫,也只有孤独终老的份儿。他的子嗣已经足够了。自从永出世后,他就没打算再要孩子了。皇子太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圣祖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顾清晓也是知道弘历绝不会将马佳.乐蓉看在眼里才会任由钮钴禄氏的动作。可怜只有钮钴禄氏和马佳.乐蓉两人还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却根本不知她们费劲了心思也是白搭。 永璜的嫡福晋最终由弘历钦定了下来。正三品通政使司通政使西林觉罗.龚额之嫡女。马佳.乐蓉虽然进了宫,却只被封为了敦贵人。钮钴禄氏虽然对此不满,想找机会提一提马佳.乐蓉的分位,但因为马佳.乐蓉的封号和品级都是由弘历亲自决定的,钮钴禄氏也不想因为区区一个马佳.乐蓉和弘历闹生分了,因此便压下没提。不过,她为了给马佳.乐蓉创造接近弘历的机会可谓是尽心尽力了。无奈弘历仍然对马佳.乐蓉丝毫提不起兴趣,两个多月了,硬是没有翻过马佳.乐蓉的牌子。 弘历每日都会到慈宁宫给钮钴禄氏请安。大清重孝,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都必须谨守一个“孝”字。 这日,弘历来给钮钴禄氏请安的时候照样遇见了马佳.乐蓉。对此,弘历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来慈宁宫的十次里至少有七次以上都能遇见马佳.乐蓉。 陪钮钴禄氏说了会儿话,又用了些点心,弘历正准备告退却突然觉得身体燥热,喉咙发干。察觉到自身变化的弘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握紧拳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控制着紊乱的思绪,看着钮钴禄氏的眼睛里充满着痛苦、侮辱与愤怒。他没有想到钮钴禄氏竟然会给自己下药。弘历的身体虽然服用过灵液,但并非百毒不侵。对于这种烈性催/情/药,他并不能完全免疫。 钮钴禄氏被弘历的眼神看得心惊胆颤。弘历眼里划过的一丝隐隐的恨意令她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不会的,再怎么样弘历也不会恨她的。她可是弘历的亲额娘啊。多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好?马佳.乐蓉即使样貌上不如顾清晓,可是她的长相在整个后宫里也是拔尖儿的。钮钴禄氏想不明白为何弘历一直都不肯召马佳.乐蓉侍寝。弘历不会是对皇后动了心吧?这样的猜测在钮钴禄氏的心里盘桓不去。越想她就觉得越有可能。要不然,为何这一届新进宫的秀女弘历一个也没有碰呢?一种毁天灭地的嫉恨在钮钴禄氏心里形成。皇家的女人哪个能够得到丈夫的真心?没有!即使是顺治爷对董鄂妃的宠爱也多是出于对当时的孝庄文皇后的反抗所致。她富察.瑚图玲阿凭什么能让弘历如此对待? 对于马佳.乐蓉,钮钴禄氏可谓是费劲了心思。从一开始,她就选定了马佳.乐蓉。因为她知道弘历曾经对富察.黛芬有意过。而马佳.乐蓉的相貌与富察.黛芬有八分的相似,更何况马佳.乐蓉经过了她派去的专人的调/教,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被马佳.乐蓉的床/上/功/夫给迷住。钮钴禄氏一心想将马佳.乐蓉推上宠妃的位置与顾清晓分庭抗礼,因此马佳.乐蓉所学的都是一些勾引男人的狐媚段子。只要弘历碰了马佳.乐蓉的身子,钮钴禄氏相信弘历一定会对其爱不释手的。 “皇帝可是乏了?吴书来,快送你主子回养心殿休息。敦贵人,本宫怕那些奴才粗手粗脚的伺候不好皇帝,你跟上去瞧瞧。”钮钴禄氏别过头,不去看弘历的眼睛,挥手让吴书来将弘历扶下去。 弘历一言不发的被吴书来扶着走出了慈宁宫,马佳.乐蓉疾步跟了上去,心里碰碰直跳。 走着走着,马佳.乐蓉却发现这根本不是通往养心殿的路途。“吴总管,是不是走错路了?养心殿在西南方向上。” 吴书来并没有停下脚步,奸细冷凝的声音缓缓飘出,“奴才并没有走错路。皇上的旨意是赶往坤宁宫去。奴才劝敦贵人还是别跟过来的好。” 马佳.乐蓉被吴书来的话怔在原地,看着弘历越走越远,马佳.乐蓉秀美的小脸上闪现过屈辱与不甘。 弘历到坤宁宫的时候已经是全身泛红,开始微微的抽搐了。顾清晓被吓了一大跳。吴书来三言两语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看着顾清晓将弘历扶上了床后便退出了屋子将房门关好,又将周围的宫人都清理干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守着。 弘历和顾清晓在床上耳鬓厮磨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快要亥时才解了药性。看着已经被累得昏睡过去的顾清晓,弘历歉意的在妻子粉色的樱唇上啄了啄,抱着顾清晓沐了浴,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给她掖好被角。 随手披了件衣服走下床,弘历将吴书来叫进屋里,“马上去传旨,就说敦贵人品行不端、御前失仪,贬为答应,打入冷宫。” “! 第二天,敦贵人被打入冷宫的事情便在宫里传开了。钮钴禄氏有些脱力的跌坐到椅子上。昨天弘历到坤宁宫后不久她便得知了消息。她怪马佳.乐蓉无用,不能留住弘历。今早皇后因为身体欠安并没有来慈宁宫给她请安。她更是恨不得将顾清晓抽筋剥皮。不是没有想过给弘历下药的后果。只是,她认为弘历也许会有一时的气愤但却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而责怪她这个做额娘的。毕竟,她也是为了弘历好。独宠一人对皇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只是,马佳.乐蓉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让她有些坐不住了。弘历这是在做给她看。弘历不能对她这个太后表示不满,因此便拿马佳.乐蓉来出气。马佳.乐蓉这一辈子是甭想再翻身了。 弘历平日里这个时辰就该过来给她请安了啊,为什么今天还没有来? 钮钴禄氏用力的绞着手帕,紧张的望着门口。终于,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钮钴禄氏激动的站起身。待看清楚来人后,钮钴禄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臣妾给太上皇请安,太上皇吉祥。”钮钴禄氏跪在地上,低头掩饰住忐忑惊惧的神情。刚才因为背光,她以为是弘历来了,却没想到来人会是雍正。 对于雍正爷,钮钴禄氏一直都是惧怕的。雍正爷并不喜欢她,她知道。如果不是她生了个好儿子,她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自从雍正禅位后便再也没有召见过她了。这次之所以会来慈宁宫,钮钴禄氏首先想到的就是雍正爷一定是知道了她对弘历所做的事情而前来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里,钮钴禄氏不禁冷汗直冒。不会的,不会的。就算雍正爷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会怪罪自己的。雍正爷应该比自己更容不得弘历对顾清晓动真情才对。 “钮钴禄.慧宁,你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雍正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眼里划过厌恶,“朕看你是太后做久了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是不是觉得这皇宫里就你最大?你都可以只手遮天了?” “臣妾没有。求太上皇恕罪。”钮钴禄氏脸色苍白的磕着头,不停的在脑子里想着该怎样为自己脱罪,“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弘历着想。弘历对皇后的在意已经超过了皇家的底线,臣妾不得不这么做。求太上皇明察。” “朕看你纯粹是嫉妒心甚!”雍正嗤之以鼻,“你说的朕都知道。你以为,这皇宫里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过朕的?弘历虽然是你生的,可你要记住,弘历是这大清帝国的王,是这万里江山的主宰,是这天下黎民的主子,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钮钴禄氏可以动的。朕还没死呢,哪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的?朕看你以后就在慈宁宫里养老吧。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雍正说完后也不去管钮钴禄氏的苦苦哀求,拂了拂衣袖,出了慈宁宫。 回到宁寿宫里,雍正一走进书房便看见了少年清隽玉润执笔疾书的专注模样。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少年抬起黑亮的眸子朝门口望去。俊雅绝伦的脸上扬起春风般的笑容,直抚慰到人的内心深处。 “皇玛法,孙儿的字都练好了。” 雍正也笑,脸上的慈爱,眼里的宠溺均毫不掩饰。“是吗,皇玛法看看。” 窗外阳光正好,屋子里的祖孙俩相处得也分外融洽。 59、前世与今生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 最长而又最短, 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 这句话是前苏联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说的。 顾清晓本以为自己已经将上一辈子的事情遗忘得差不多了。可没想到,最近一段时间, 她却越来越想念一些东西。这句高尔基的名言如影壁上的浮雕,清晰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忘不掉,抹不去。有人说, 当一个人总是追忆过去的时候, 就说明,他已经老了。 她老了吗? 顾清晓伸出自己的手掌,看着依然细腻白皙如玉般光洁的肌肤,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啊。她还不到五十岁啊。 只是, 加上她上辈子的年龄,她知道, 她确实已经很老了。 也许是因为服用过灵液的关系, 她的家人都很长寿。弘历快要登基的时候,传出过祖父马齐病重的消息,大家都以为八旬以上的老人撑不了多久了,可是马齐却在半个月后奇迹般的痊愈了,而且身子骨也有越来越健朗的趋势。直到前年九月, 已经百岁高寿的马齐才闭目长辞。 富良去年告老辞官,弘历允了,但在爵位上将富良进为了一等忠毅侯。 费馨和宜里布均为文臣, 一个是从一品的吏部尚书,一个是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顾清晓虽然从未为兄长们谋求过什么利益,但是能居于这样的高位,跟顾清晓的皇后身份密不可分。 其余三位兄长都在军中身居要职,特别是佛尔果充,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火器营翼长了,掌握着近两万的兵力,担负着整个京师的警戒任务。 三个孩子都相继成婚,并且有了可爱的小包子。儿媳也都是贤惠有手段的,基本上没让她操过心。 弘历即使再忙,每天也会抽些时间过来陪她。 这样的平静幸福的日子不正是她所希冀的?只是,为何她还是会感到厌倦、疲惫? 一双干燥的大手附在自己的手背上。顾清晓侧过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弘历。以前芝兰玉树、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意气风发的圣明天子。顾清晓有些愣神的盯着弘历眼角的两道笑纹,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却分外的想念那个偶尔还会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丈夫。 “我是不是老了?”弘历将自己的脸更加的凑近顾清晓,“笑儿会不会嫌弃我?” 顾清晓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上弘历眼角的细纹,“弘历长大了。” “呵呵——”弘历轻笑,抓住顾清晓在他脸上抚摸的手,他的妻子明明比他小,可是却总喜欢在他面前扮演长者。想起早上掉落的那一根白发,弘历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年龄了。他是真的开始老了。 “笑儿,你不是喜欢桃花吗?我在江南那边建了个园子,里面种了好多的桃树。再过两个月,我们就一起搬到哪儿去住,好不好?”弘历将顾清晓抱到自己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即使已经半百了,他还是改不了抱着她的习惯。不但不想改,反而越来越喜欢。自从登基后,他总有这样或那样忙不完的事情,他和笑儿独处的时间还不如在王府的时候多。他恨不得能时时刻刻的都将她揽在怀里,瞬息不分。 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慢慢收紧,弘历低头在顾清晓的眉心啄了啄,“你一定会很喜欢那里的。每年的二月到五月,九月到十一月这两个时段我们就到江南去,剩下的时间就留在宫里。太久不见孩子们你肯定想得紧。笑儿,再等等,再等我两个月。嗯?等帆儿登基后,我就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直到你走不动了,我还会背着你。” “好——”顾清晓闭着眼睛,靠在弘历的肩头,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滑落进弘历的脖颈。 弘历轻轻拍打着顾清晓的后背。他的妻子倦了、乏了,是时候该陪着她散散心了。 乾隆十八年八月初六,弘历禅位于太子永琏。继雍正爷禅位后,乾隆成为清朝历史上第二位禅位的帝王,也是最年轻的一位禅位的帝王。 乾隆十九年正月初一,新皇改元端和,始为端和元年。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这个园子名为“灼然居”,是两年前才修建好的。没有人知道园子的主人是谁。可是,路过这座园子时,所有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只因,院子里的桃花开得太美了。 桃花在江南并不稀奇。三月的时候几乎随处可见。 但是“灼然居”的桃花却能让人眼前一亮。粉团锦簇、红云满天、百里胭脂、万斛珍珠。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灼然居”的桃花未免显得庸俗。 远观气势磅礴,如海如潮;近赏俏丽妩媚,似少女初妆。每一朵似乎都是精雕细琢而成。比樱花冶丽,胜梨花娇艳,赢杏花妖娆,过海棠香漫。即便到了四月,当其他桃花都纷纷凋谢的时候,这里的桃花却还依然迎风翘妍。 顾清晓在漫天的花雨中亭亭伫立,左手轻拢衣袖,右手行云勾勒,静若西子梳妆,笑若洛神展颜。 “笑儿——我可以动动右手吗?耳朵痒——”弘历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他斜靠在一株桃花树下,白衣胜雪,不去看那略显沧桑的样貌还真有一种玉树临风的俊逸之美。 顾清晓抬首望向弘历,一瓣花瓣正巧落在他的耳背那里,宛若饰品。弘历本就五官英俊不凡,如果忽略鼻子下那一撮黑色的小胡子话,顾清晓觉得自己的丈夫还真可以用“人比花娇”来形容。 “扑哧——”顾清晓掩嘴而笑,放下手里的画笔,“快过来看看,我画好了。” 弘历听闻后如临大赦般的疾步走到顾清晓身边。他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腿都有些发麻了。 “这是我吗?”弘历皱着眉头细细打量顾清晓才刚刚完成的作品,“我有这么年轻么?怎么没有胡子?” “不好看。”顾清晓一边收拾画具一边答道。 “那要不我把胡子给剃了?”弘历伸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须,试探的询问道。 “现在的你没了胡子更难看——”顾清晓凉凉的瞥了弘历一眼。 弘历颇受打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皱纹啊,他很注重保养的。“笑儿嫌弃我了——” “放心吧。不论你变成什么摸样,我都不嫌弃。”顾清晓对着弘历勾勾嘴角,看见弘历喜笑颜开后接着说道,“虽然我很怀念过去那个美如冠玉、英姿飒爽的少年弘历。” 和弘历来到江南后,顾清晓觉得他和弘历的相处似乎回到了他们年轻的时候,甚至比那时候更加的自然、甜蜜。而带给她这一切的,正是她的丈夫,这个始终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顾清晓将画具放到弘历手里,挽着弘历的手向他们的屋子里走去。在这里,她和他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笑儿,我们早点儿动身回去吧。回部要进京朝圣,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嗯。好。” 四月的时候,顾清晓和弘历从江南返回京城。回到宫里不久后便赶上了回部朝圣的盛事。为了对回部以示友好,永琏将回部的公主和卓氏纳入后宫,封为了平贵人。 顾清晓这辈子还没有见过新疆人,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听说这位平贵人体带异香,能招来蝴蝶。顾清晓听后并不相信。要真是如此,她还不成为香妃了?想起香妃,顾清晓便又忆起了上一世。她以为她已经将上辈子的事情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有时候却觉得,她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比如她竟然还会记得那部红遍天朝的电视剧。 平贵人入宫后的第三天,顾清晓召见了她。眼前的女子五官较为深邃,瞳孔的颜色是咖啡色的,身上穿的是一套石榴红的旗装,面对顾清晓这位后宫权利最大的太后,和卓氏显得很是拘谨。 “别紧张,坐吧。”顾清晓对着和卓氏善意的笑了笑,人是个美人儿,就是年龄大了些,听说已经二十七岁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清晓将一碟点心推到和卓氏面前。 “回太后,奴才闺名伊帕尔罕,不过因为父王十分崇尚汉学,因此奴才还有个汉人名字,叫含香。” “你说什么?”顾清晓似乎有些缓不过神,“你叫含香?” 和卓氏虽然有些奇怪太后的惊异之色,可还是恭顺的回道,“是的,太后。奴才的确是叫含香。因为奴才出生的时候花香四溢,父王便为奴才取了这样的汉名。” 顾清晓仔细的闻了闻屋子里弥漫着的花香味儿,她开始一直以为是和卓氏身上的熏香的味道,却原来是她的体香。 原来历史上真正的香妃是这个样子的。 平贵人退下后,顾清晓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发愣。她好像改变了很多历史啊。即使她对于史事再不清楚,可看过那部电视剧后她还是知道香妃原本应该是弘历的妃子的。 感觉到有人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胳膊,顾清晓抬头看向来人。 “在想什么那样入神?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弘历的目光略带担忧,握着顾清晓的手轻轻的摩挲。 “我在想平贵人长得真好看。” “呵呵——”弘历看着有些傻气的顾清晓宠溺的笑出声,“你去照照镜子,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她怎么能跟你比?” “真的?她比我年轻——”只要是女人,总会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美丽,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大婚那晚,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弘历牵着顾清晓的手,向里屋走去,“累不累?要不躺会儿?平日里这个时候你都要睡一觉的。” 顾清晓依言躺下,偎进弘历的怀里。历史,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已经改变了,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端和四十年的一天,佛尔果充突然求见顾清晓。 兄妹俩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两位老人相对而坐,共同回忆着他们小时候的日子。 临走前,佛尔果充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顾清晓面前。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伤。“他的意思是不要把这东西给你。可我总觉得他这辈子活得太辛苦。如今他去了,我想着还是把这东西给你吧。至少,你应该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对你——哎——笑儿,五哥欠他一条命,五哥能为他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你——别怪五哥——” 佛尔果充走后,顾清晓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尊玉雕娃娃。 乳白色的羊脂玉莹莹发亮,润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常被人细细的抚摸。娃娃一身旗装,却是姑娘家的扮相。手执玉箫,款款而笑。五官模糊不清,只有嘴角边上的那一对梨涡清晰醉人。 顾清晓叹口气,将娃娃重新放回盒子里。佛尔果充这辈子只欠过一个人的恩情。端和十七年的金川之乱,佛尔果充被身边奸细出卖,差点儿命丧黄泉,是秦鹤为他挡了一刀,保住了他的性命。 有些人注定是不可能的。 顾清晓将那个五官模糊的娃娃同以前兄长们在她出嫁前送给她的一堆娃娃放在一起,然后一把铜锁牢牢的锁上,再将钥匙扔进火盆里。 那些娃娃的雕工手艺都出自同一个人。而她的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 端和四十二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顾清晓成天蜷在屋子里几乎都不出门了。 这天晚上,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顾清晓靠在弘历的胸口,眼睛定定的望着晕黄的烛火,没有焦距。 “弘历——你再给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吧——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我想听——” “好——那年是雍正五年的五月初八……”弘历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已经被他说过不下一百遍的事情。他喜欢将他们的过去慢慢的说给她听,她总是静静的听着,是不是的发出一两声破破咳咳的笑声。 弘历锣碌慕擦瞬畈欢嘁桓鍪背剑铀谴蠡榻驳搅怂腔 “当你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皇后吉服向我走来的时候,笑儿,我说了你别笑我,其实那个时候,我和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样,都回不了神儿。我就想着,这样一个有着倾国之貌、绝丽无双的女子竟然是我爱新觉罗.弘历的妻子,光是想想,我都会觉得心里满满的,有说不出的开心。笑儿——你呢——你对我也是这样的吗——笑儿——笑儿——” 弘历唤了两声后没得到妻子的回应,有些着急的看向已经闭目沉睡的人儿。 “原来你已经睡着了啊——”弘历伸手捧住妻子皱皱巴巴的双颊,脸上凉凉的温度让他的手有些颤抖,低头在顾清晓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就像每一次,他们临睡前的一样,“笑儿,要做个好梦啊。梦里还要有我,知道吗?” 弘历抱着顾清晓躺在床上,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闭着双眼靠着顾清晓冰冷的额头,有湿湿咸咸的泪水从他有些凹陷的眼眶里不断流出。 笑儿,我们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的。你可不能丢下我。 迷迷糊糊中,弘历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一切都是他所不熟悉的。他梦见他成了一个叫肖卓航的小男孩儿。从出生到上学,十多年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对他来说很奇怪的地方。十二岁那年,他上中学了。他是第一个到教室的。挑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望着窗外静静的发呆。他的笑儿呢?为什么他老是找不着他的笑儿呢? “你好。我叫顾清晓,我可以坐这里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只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笑儿——”他有些激动的站起身,伸出手就要去拉女孩儿。 “咯咯——我不叫笑儿——我叫顾清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女孩儿很大度的笑笑,在座位上坐下来,“你长得真不错,做我的同桌勉强算合格了。” 他看见女孩儿从书包里拿出文具摆到桌子上,女孩儿的左手腕儿上,一串红色的半透明珠子分外的漂亮夺目。 “晓晓——”他轻轻的唤着女孩儿。他以为他多少会有些唤不出口的,却没想到意外的顺口。 “呵呵——我同意你这样叫我了——”女孩儿对着他伸出右手,笑靥如花,“同桌,以后就靠你照顾我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也伸出手,握上女孩儿柔软的小手,原来他和笑儿还会有来世,原来他的笑儿还有这样活泼爽朗的一面,跟以前的笑儿有些不同,不过,他照样喜欢。 我会照顾你,永生永世。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叫肖卓航——” 睡梦里,弘历微微的翘起嘴角,同时,停止了呼吸。被子下面,两人的手牢牢相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