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为观止》 序 小袖子问我,你脑袋都不会坏吗? 我告诉她,大概快坏了,尤其被齐观和傅止静这么一整,不坏也奇怪。 她原本嘀咕我拖稿拖太久,但看了我奉上去请她先过目的一半稿子,她说她能体谅我为什么慢吞吞了,因为,一个脑袋里光写一个厉害角色就很累了,这次还同时写两个,还要让两人打架,还不能乱打,要打得很“智慧”,很“高明”,很“漂亮”…重点是,打完了还得让两人相爱,爱得死去活来… 这真的不容易。 小袖子英明,一下子就看出我没在打混,我可是每天都绞尽脑汁在安排剧情啊!加上这男女主角都很难搞,我一个凡人脑袋,要应付这两位高人,说实在的,还真辛苦… 所以,当敲完最后一个字,我闭起眼睛,深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下次,下次再没事搞个聪明得要死的主角,我的名字就倒著写! 想想,从一开始设定英雄令的故事时,多么豪情壮志啊!如今回首,壮志未酬,反倒像一部英雄血泪史。 当然,流血流泪的不是众英雄,而是作者本人我啊!(挥泪…) 所以,可以了,到此为止了,为了不再自虐,也为了身体健康,我一定得摆脱潜意识里那个没营养的阴影。 没错,不要因为小学的智商测验太漫不经心又想太多导致只测得两位数智商,就像要雪耻似的努力挑战高智商角色。(是说,那时以为考九十七分就很棒了,因为,我以为满分就是一百…可恶,测验不准啦!不准!) 也不要怕被别人看穿自己笨,就硬要写那种智商比自己高很多很多的主角,因为读者们早就知道,主角聪明,可不代表作者也聪明。(唉!如果主角的聪明可以分一点给作者就好了…) 我早该觉悟,我这个人根本就是反应慢又没什么记性,散漫随兴又一点也不够精明伶俐,整天只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如果老是太勉强自己去描写一些太厉害又太精明干练的人物,早晚会累死。 所以啊所以,我下次要写个傻傻的就好,笨笨的就好,可以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会反过来玩弄我。 剧情也要写那种纯纯的爱恋,从头爱到尾,甜甜蜜蜜,轻轻松松,嘻嘻哈哈,没有打打杀杀… “那你的故事可能会在第三章就结束。”心里有个声音如是说。 啐,走开,别来乱。 我要写那种纯纯的爱恋,从头爱到尾,甜甜蜜蜜… “那你自己可能会先疯掉。” 别吵!走开。 我要写那种纯纯的爱恋,从头爱到尾… “那你干脆写十万个爱字就好了。” 狠狠瞪眼。 我要写那种纯纯的爱… “打赌你会在第一章第一节第一行就反悔。” 气死人… 我要写… “那就写啊!扁说没用。” 哇! 我…我我我…脑神经打结了。 瞧,这就是这本《叹为观止》的后遗症,心里总有两个声音在拔河,然后想太多太杂太深太远,脑细胞耗损太多,为了让脑袋好好休养,可能得放个大假… 啊,小袖子的眼白似乎变多了… 放个小假好了… 咦?小袖子眼白还是一样多! 那就放个小小假… 怎么,小袖子的眼白天生就这么多吗? “赶紧再去写!写得慢还敢偷懒。” 是…是…我写…我写… 所以,大家在过春节放寒假时,我是努力在写稿的。 大概吧…应该吧…哈哈!炳哈…(小声地笑著,很小声…) *************** 又是新的一年,时间在我这种老作者身上似乎更残酷地飞逝,回想去年自己的产量,实在应该闭门反省,五根手指头数得出来的作品,连自己都无法交代,这实在有违我当年打算当个公务员的想法。 碧定写书,固定交稿,固定收入,固定出国玩玩…像个公务员般,正是我最想过的生活啊! 可惜脑袋不争气,意志不够强,情绪不够稳,种种借口,让我差点成了逃兵,如今,走过幽谷,蓦然回首,才知道阳光并没有消失,只是我自己关上了窗户。 不过,很高兴“群雄乱舞”这个系列没有在我手中夭折,虽然一度想放弃,幸好最后我还是把它完成了,谢谢在这期间一路陪著我,给我打气的读者朋友们,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绝对走不出这个低潮。当然,也要谢谢小袖子,她是在我颠簸彷徨时撑著我的强力支柱,是我在看不清前方时,引导我的一盏明灯,是她始终如一地伴著我走在这条孤寂的写作之路上,给我力量。 谢谢小袖子,谢谢芃羽贩梦馆的好友们,也谢谢每位选择拿起我的书阅读的朋友,谢谢你们。 “群雄乱舞”是个倾向于人物列传的系列,人物性格可能比剧情张力更突出,从《英雄帮帮忙》的几位登场角色,主角傅止静,到后来的月惊鸿、秦天动、杜非同三位首领…甚至尹适可,以及关键的齐观,和蛇蝎娜娜…这些人物个性和特色,可能远比故事还精采,也是我写这系列强调的重点。 当然,功力不足,无法表现得更好,这是我不够努力,我会加油,希望下一本能写点不一样的东西,作作另一种爱情梦… 好了,全新的开始,全新的思考,虽不敢再撂话今年要出几本,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冲啊… (要冲对地方,可别冲出国去玩啊!VVVVVV小袖子魔音穿脑…) 炳哈,没错,冲刺可要冲对地方啊!千万别学我老是想冲去日本… 祝大家信心满满,新春如意。 序曲 冬夜,两点四十一分,风高月黑,空气凛冽。 一个人从深暗现身,缓缓走近傅宅的守卫室,一名守卫警觉地走出去,冷喝一声:“站住。” 对方慢慢抬头,守卫马上愣住低呼:“无…无敌护法!你…你怎么来了?” 另一名守卫也吓了一跳,打开窗户,瞪著六韬馆的护法无敌。 “首领叫我提前回来守护主人。” “是吗?可是…”守卫们有点起疑,互看了一眼。昨天,无敌才来电要他们小心戒备… “开门。” “等等,我请大中师兄…”其中一名守卫低头正要用手机联络屋里的大中,倏地,一记刺痛打进他脖子,不到一秒,他就翻白眼倒地。 另一名守卫大骇,转身想按下警铃,但那人举起手中的枪,子弹穿过消音器,直接打进他眉心,当场死亡。 “好了,搞定,开始行动。”入侵者撕下一张人皮面具,侧著斯文冷漠的脸,对著领口的小型接收器冷冷地下令。 顿时,大门外二十公尺处的那辆黑色休旅车车门刷地打开,冲下六名大汉,个个身著劲装,戴著防毒面罩,兵分两路,其中两名进入守卫室,將监视器总电源全数切断,毁坏所有影像存档,并精准地找出保全警报系统控制器,一并拆除。 其他四名,则如影子般跃过大门,闪进了花园,从后门潜入,在空调系统里加入一些粉末,不到一分钟,无形无色无味的毒气,从傅宅的空调系统散出,弥漫在整栋主屋建筑里。 “第一步。”一名大汉报告。 “三十秒后执行第二阶段,注意,别伤了货物。” “是。” 三十秒后,四周鸦雀无声,他们的行动敏捷,似乎早已將傅宅摸透,毫不迟疑,闯入大厅,直接就奔往二楼,撞开长廊底那一扇镶著一朵银花的房门。 房里,两名身著六韬馆黑衣服装的人已倒在地上,其中一人甚至还趴在床沿,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好像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仍试图保护床上熟睡的女孩。 女孩,约莫十八岁,不受毒气影响,依然安稳地沉睡著,娇俏甜美的脸庞看起来恬静而纯真,像个天使一样。 劲装蒙面人一把將那黑衣人踢开,二话不说,直接將女孩扛起,迅速离开。 显然,他们目标早已确定,行动也经过了精心策画,三分钟内,一行六人又匆匆上了车,消失在暗夜之中。 暗宅,则安静得仿彿不曾有人来过。 第一章 暗止静被绑架了! 就在月惊鸿和秦天动赶赴西藏长生部为尹适可急救治伤的那段时间,傅宅遭到入浸,来人在短短三分钟之内就將傅止静带走,而所有驻守在傅宅的六韬馆黑武士则全数被摆平,就连武艺超强的大中、大正也没例外… 包玄的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竟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尹适可! 那丫头,像是为了向大家报告这个紧急事件而拚了命从地府爬回来似的,昏迷了一个月,一睁眼,就急著嘶声呐喊著:“小静主人…被…偷了…!” 被偷? 月惊鸿回想当时的情形,他们都以为尹适可昏睡得胡涂了,根本是在作梦。 但她却疯了般,大喊大叫把所有人从梦中惊醒,还抓住杜非同的手,完全不顾身上的伤痛,不停地大吼:“快救她…快啊!她被偷了…小静主人叫我通知你们…救她…快…要快…” 那认真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梦呓,看得各自从房间奔来的月惊鸿和秦天动惊心相觑。 “尹适可,你是痛傻了吗?主人还在她家中昏睡著…”杜非同握住她的手,拧眉轻斥。 他心里其实有点不高兴,撇下工作从美国飞来长生部,好不容易盼到她清醒,岂知她开口第一个提到的名字却不是他,而是傅止静… 可恶,她知不知道他为她担心焦虑得整个人都快虚脱崩溃了? “不…有人闯进去…把她偷走了…她说的…她很著急…‘是不鱼池’啊…”尹适可反抓住他的手,缠满绷带的脸上,双眼惊瞠如圆珠,眼瞳却清晰而不迷乱。 “什么鱼池?这里哪来的鱼池?你冷静点,别乱动…”杜非同怕她扯痛伤口,连忙安抚。 “要救小静主人啊…要救她…”尹适可说著说着又昏了过去。 “尹适可?适可!”杜非同急唤著她,转头朝秦天动道:“天动,你来看看她…” 秦天动连忙靠过去诊视,皱眉道:“她痛得晕过去了。” “痛晕?那她说那些话…是意识不清吗?”杜非同难以置信,她都痛成这样了,居然一开眼就只嚷著要救傅止静,而忘了喊痛? 这个傻瓜! “她要说的大概是‘事不宜迟’吧。”月惊鸿对她的尹氏烂成语已多少有概念了。 “惊鸿,你最好去确认一下,适可似乎很认真。”秦天动隐隐感到不安,转头对月惊鸿道。 “你还真把她的梦话当真吗?”月惊鸿啐笑,拿出手机,拨回傅家。 铃声响了三下,没人接,她的脸色就变了。 真的出事了! “不对劲…”她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没有人接电话吗?”秦天动盯著她。 “嗯,有问题,大中他们绝不会让铃响超过两声,除非…”她没说下去,细眉紧蹙。 六韬馆规定,首领的紧急联络电话,即使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接听,如果没接听电话,那就表示,连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现在台湾是午夜,会不会是睡了?”杜非同道。 “不可能,我在离开台湾前就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时都应有人轮流守护傅止静,我下令,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要有人醒著。”月惊鸿俏脸变得严肃。 就这么巧,偏偏在她和秦天动离开台湾的时候,偏偏在无敌也回六韬馆处理馆务的空档,敌人乘机来袭… 不,不是巧合,而是敌人算准了这个时刻才行动的。 但是,是什么人竟能穿透由黑武士旗下高手所围成的铜墙铁壁呢? “我先联络台湾的警政单位去探查一下。”杜非同一手握著尹适可的手,一手打开手机。凭他的人脉,台湾的警方一定会帮这个忙。 “我通知无敌。”她正打算拨给无敌,手机就突然响了。 “首领,主人的卫星定位追踪器正在移动!我已联络大中,但傅家的所有黑武士成员都没回应。”无敌的声音急迫地响起。 “果然…”她寒著脸,马上冷静下令:“无敌,持续锁定傅止静的行踪,随时向我报告,我今晚马上赶回傅宅。” “是。” “不会吧…真的出事了吗?”杜非同惊讶不已,但诡异的是,尹适可怎么会知道? “大中、大正他们可能都被撂倒了…”月惊鸿揣测著。 “他们已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除了你,有什么人还会比他们强?”杜非同骇然。 秦天动拧著浓眉,沉吟了片刻,才担心地道:“也许,这和对方身手强不强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月惊鸿看著他。 “能穿过傅家滴水不漏的保全系统,潜进傅家,从六韬馆黑武士这些武功高手手中偷偷把主人带走,用的绝不是武力。”秦天动猜测著。 “你是说…”她细眉一挑。 “毒!”秦天动凝著脸道。 月惊鸿和杜非同表情一凛。 因为,提到毒,他们都同时想到一个人… 齐家少爷! 那个神出鬼没的年轻人,从日本到美国,这一段时间一直与他们纠缠不清,这回,他终于失去了耐性,直接出手了。 “难道…是那个姓齐的小子?”杜非同皱眉,他对齐少爷简直打心眼里痛恨。 “应该是,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份能耐…”月惊鸿俏脸如霜。 “有关齐少爷,你应该已摸清他的底细了吧?”秦天动又道。 “他叫齐观,今年二十三岁,是‘齐天王朝’这个大黑帮的新一任头目。”月惊鸿哼道。 “原来那小子叫‘奇观’?这名字还真好笑。”杜非同讥笑。 “听说,他打出生至今,没哭过,更没笑过,在整个帮里蔚为奇观,所以,他母亲就干脆帮他取名为‘齐观’。” “的确是‘奇观’,他八成是从娘胎里就得了什么怪病,那张脸就像戴著面具,完全没表情。”杜非同啐道。 “瞧他年纪轻轻,却老端著一副欠揍的老成脸,说话的声调也没什么起伏,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月惊鸿也对齐观很感冒。 “我倒觉得他是太深沉了,这种人低调却难以捉摸,相当危险…”秦天动没忘记在日本第一次见到齐观的印象。 一如平常在街头可见的大学生,长相清雅内敛,既不抢眼,也不算出色,可是,就是让人无法忽略。 明明不多话,总是静静地坐在一角,看著书,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却像某种低频的辐射,隐晦,又极具杀伤力。 这种人,比霸气嚣张的敌人更可怕,因为猜不透他的想法,探不到他的底,让人无从防备,稍有不慎,可能连怎么被杀死都不知道。 “他的确很危险,根据我得到的资料,他的个性虽然孤冷,头脑却是一流,从小不曾上过学校,以自学方式在家完成所有课程,程度不输任何博士专家,但他不在乎学历文凭,学什么完全依照自己兴趣,听说累计到目前,他专精的项目包括数理、》学、钢琴、生化、心理、电脑、艺术…”月惊鸿愈是调查得深入,对齐观这个人就愈不喜欢。 死小子,没事学这么多东西,干嘛?是想表示他很行吗? “那他不就是个天才?”杜非同愕然。 “这样就叫天才?那这世界天才也太多了吧?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怪胎!”她冷哼。 “天才并不一定都危险,但反过来说,一个危险的人,如果正好是个天才,那就可怕了。”秦天动忧心地道。 “而齐观正好是后者。”杜非同和他交手过,他可以明白秦天动的不安。 “那小子只是很会隐藏情绪…”月惊鸿轻蔑地道。 “我看他是根本没有情绪,就是这样才更冷酷无情。”杜非同想到罗汉的死把尹适可伤成这样,对齐观的怨恨又增加几分。 “主人如果真的落入齐观那种人手中,可就糟了…”秦天动拧起了浓眉。 暗止静现在不省人事,脆弱得无法自保,擅长使毒的齐观为了夺得英雄令,会怎么对付她呢?会不会像赵梦子那样,用毒操控她?光想到这点就让人头皮发麻。 “放心,不论对方是什么人,我一定会平安把傅止静救回来的。”月惊鸿被惹火了,敢在她手中把主人偷走,即使是天皇老子她也不会放过。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英雄令落入齐观手里,让那小子成了我们的新主人,我死都不会原谅你!”杜非同朝月惊鸿呛声。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要齐观那个小子当英雄令的主人?门都没有。 月惊鸿当时如此回了杜非同这句,但是,两天后,当她和秦天动搭专机赶回傅宅,才发现情况比她想像的还严重。 不但傅止静失踪,还死了两名守卫,傅宅内所有的黑武士保镖,甚至包含傅攘之和冯小彧在内的每个人也都中了奇毒,虽然没生命危险,但都呕吐瘫软得下不了床… “监视器和警报器的电源都被拆了,依我看,对方是从空调系统下了毒,才会让大中、大正他们没有警觉…”随后赶到的无敌检查了整栋宅院,做出如此的结论。 “要下毒,得进得了大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负责守卫的黑武士功夫不弱啊。”秦天动纳闷不已。 月惊鸿盯著死在守卫室门外的黑武士尸体照片,俏脸冷蹙,“正面受到攻击,却没有任何出手防备的迹像,这就表示,来人伪装成六韬馆的人…” 无敌和秦天动脸色齐变。 如果敌人能冒充六韬馆的人,那就表示对方对他们的成员早已了若指掌。 “哼,挺厉害的嘛。”月惊鸿喃喃自语,走进傅止静的房间。 整个房里,没有任何被入侵的迹象,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理应在床上沉睡的傅止静不见了。 那感觉,就好像她突然醒了,顽皮地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一样… “你认为是齐观下的手?”无敌盯著她。 监视器上的时间停留在凌晨两点四十一分,之后就是一片空白,因此,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也没有任何目击者看见傅止静遭到绑架。 “肯定是他!杜非同提过,他早就知道主人病倒的事了。”她走到傅止静的床边,心想,齐观大闹金银阁,会不会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声东击西的诡计? “那现在该怎么办?没凭没据,我们怎么上‘齐天王朝’要人?”无敌皱起俊眉。 “主人在他手上,等于成了他的人质,我们也很难有所行动…”秦天动叹道。 “齐观要的,就只有英雄令,在得到英雄令之前,傅止静应该很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随时确认她的位置…”月惊鸿沉吟地道。 好像能未卜先知,傅止静那个鬼灵精在昏睡之前,就不知把英雄令藏到哪里去,只要找不到英雄令,傅止静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事。 “暂时先观望情况,齐观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我们到时再随机应变。”她知道再怎么著急也不能乱了阵脚,这次的对手非比寻常,得小心应战才行。 “到底,我们这个新主人要睡到什么时候?”无敌脸色郁闷,鬼灵精怪的傅止静这一睡像是没完没了,这样凭什么当英雄令的主人? “天动,她的病真的一点起色都没有吗?”月惊鸿转向秦天动。 “坦白说,我也无法掌控,因为她的病情很不稳定,但依诊断的结果来推论,我想她也该醒了。”秦天动喃喃地道。 “如果她醒来,我们反而不需要太担心。”月惊鸿话中有话。 “的确…”秦天动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的脸色仍有一丝无法确定的忧虑。 虽然师父以前曾提到傅止静命中有个大劫,能不能安然闯过,仍是个未知数… 但,笃信藏传佛教、生命观带著浓厚宿命色彩的他向来认为,如果傅止静真是英雄令命定的主人,就一定能化险为夷。 以她的聪颖机智,她绝对有足够的能力对付齐观的。 然而,前提是,如果她醒得来的话… 如果,她的大脑没有受损的话… *************** 暗止静的长卷睫毛扬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她醒了!快去通知少爷!”有人惊喊著。 一阵脚步声冲进冲出,像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啊?这么吵? 她翻个身,把头埋进枕头,不太想起床。 可是,头顶似乎有复杂的吸气声,逼得她不得不转头抬望。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眨眨眼,轻哼一声,揉了揉睡得酸涩的眼皮,再睁开,赫然发现有一群人正探头盯著她猛瞧。 “啊!”她吓了一跳,惊坐而起。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个穿著白袍的人,围在床边,正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著她。 “你们…你们是谁?”她缩成一团,紧抱住棉被,戒慎惶恐地瞄著这群陌生脸孔。 等等,不只这些人没见过,就连这个房间也不是她的卧室啊! 她脸色微白,眼珠子不安又混沌地瞟著四周。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惊鸿呢?秦天动呢?爸爸、妈妈…大家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房间打开,那七人马上恭敬地散到一旁,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一个修长的人影缓缓踱到她面前,以一种没什么温度,也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你终于醒了。” 她抬起头,对上说话的人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人长得很年轻,简洁的短发,简洁的脸部线条,眉形清朗,眼睛不大,却清澈透晰,鼻梁高挺,双唇自然地闭合著,五官堪称俊雅斯文。 他的身形细瘦高姚,穿著一件简单灰色V领毛衣,内搭一件敞领白衬衫,下身套著深蓝牛仔裤,全身上下散发著一股学院清新风格,俨然像个出身名门贵校,教养良好的大学生似的。 只是,他整个人就是少了点温度,明明年纪轻轻,却异常冷漠,俊逸的脸庞仿彿冰雕出来似的,眉眼嘴角永远固定在同一个角度,说话时不笑,也不怒,无喜,亦无愁… 挺无趣又乏味的一个男人,没有表情大概就是他唯一的表情,她偷偷地想。 “知道你在哪里吗?”他问。 她摇摇头,偷瞄了一下周围。 这里很显然不是她的房间,看起来宽敞舒适,很居家,不像是饭店或临时落脚之地,有点像度假的Villa别墅,整个设计走米白大地色系,感觉倒不会不舒服。 真正让人不舒服的,是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 “知道我是谁吗?”他又问。 她还是摇摇头,看著他的扑克脸,暗忖,她见鬼的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我叫齐观,这里是我家,你被我抓来了,傅止静。”他简短地道。 哦,原来他就是齐观啊!好像有点印象了… “那你…抓我来干什么?”她天真地问。 “你不知道原因?”齐观的眉头轻微一挑,很轻微。 “不知道。”她还是摇头,眼中一片茫然,甚至,还有一丝不像造假的恐慌。 齐观子著她好几秒,突然转头问著身后的七个人。 “健康检查结果如何?” “结果很正常,没有任何异状…”七人中的一人连忙將一份资料递上前。 他接过资料翻阅,接著又问:“毒的剂量没问题吗? “完全照少爷您的指示。” “嗯…”他沉吟片刻,目光又移向傅止静,带点审视的意味。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与傅止静尚未正式交手过,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她既然身为英雄令这一代的新主人,就绝不可能是个普通女孩。 家世不凡,相貌甜美俏丽,从小就是个资优生,天资聪颖且活泼好动,功课名列前茅,人缘奇佳,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什么是安分。 但如果就因此以为她冲动好事,那又大错特错,这些年来,他父亲一直注意著英雄令的消息,屡次吃对她狙击劫夺,但始终无功而返。 在外人眼中,总认定她能平安活到现在都是六韬馆的功劳,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除了六韬馆的刻意保护,她私底下也非常小心,如果他没猜错,她经常让自己行踪成谜,让六韬馆的人疲于奔命,并非调皮的恶作剧,而是她躲避追猎的高明手段… 这么一个精明厉害的女孩,怎么会不明白他抓她来的目的? 看看她此刻无辜混沌的模样,若非他为了刺激她醒来的毒剂下得太重,就是她在演戏。 而以他对她的研究,后者成分居多。 “那个…请问…你…对我下了毒吗?”傅止静眨了眨一双水汪汪大眼,黑瞳中闪过惊慌。 “是的。” “那…那我不就中毒了?”糟了糟了,中了毒还得了… “一点小毒,死不了的,反而能让一直沉睡的你清醒,冲著这点,你就该谢谢我。”他还是直盯著她,目光犀利得几乎將人穿透。 她怔了怔,愣愣地问:“真的吗?我睡了很久了吗?难怪我觉得全身又酸又硬…” 说罢,她竟然开始揉揉脖子,大伸懒腰,然后冲著他甜甜一笑,“谢谢,能醒来真的太好了,再睡下去,就变成睡美人了。” 这种率直的反应似乎出乎齐观的意料,他眉峰浅蹙,盯住她好几秒,突然冷冷地道:“你们全都出去。” “是。”那七名医护人员马上鱼贯地退出房间。 齐观靠在床边的矮几上,直截了当地道:“好了,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再演戏了。傅止静,说吧!英雄令在哪里?” 精密探测器在傅宅测不到任何玉石的存在,他搜过她的身,英雄令也不在她身上,这就表示,她在昏睡之前就把英雄令藏了起来。 “哦?英雄令!原来…你把我抓来是为了英雄令啊…”傅止静睁大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又自顾自地笑道:“也对,大家好像都很想要英雄令…” 他冷冷地看著她,没说话。 她本人比他手中资料照片看起来更加甜美俏丽,齐眉齐尾的娃娃头发型,因发梢的乱翘而带点凌乱随兴,衬著漂亮可爱的脸蛋,毫无戒备的笑容,傅止静很容易诱发别人对她的疼爱和好感,甚至掏心掏肺。 但她这招对他没用。 她若以为用这种烂演技就能唬弄他,就未免太低估他了。 “把英雄令交出来,我就放你回去。”他的语气很平淡,淡得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在聊天。 “可是…怎么办?我好像不记得英雄令在哪里耶…”她偏著头,小脸全是困惑,好像真的忘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慢慢想。”他不在意,如果她想继续演下去的话,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反正她在他手中,有人会比他还著急。 “可是…可是…万一我都想不起来呢?”她愣愣地问。 “那我就杀了你。”那个杀字,口气很轻,却充满了血腥。 她骇然地瞪大双眼,身子缩向床头,试探地问:“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这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会动不动就说什么杀人的… “我从来不开玩笑,对我来说,没用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他双手环在胸前,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但出口的话却无情得足以让人打冷颤。 她吓坏了!吓得…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呜…随便把我抓来…又想杀我…呜…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抽抽噎噎地瞪著他。 还演? 齐观盯著她,有点厌烦了。 这就是她应战的方法?装傻装弱?她的胆识到哪里去了? “你真让我失望,傅止静,你就这点能耐?连和我对决的勇气都没有吗?”他站起身,觉得无趣,也懒得再和她谈下去。 “我没事干嘛和你对决…有本事…你就自己找英雄令啊…”她红著眼眶道。 “我会找到的,你体内的毒剂就要发作了,如果不解的话,每隔八小时就会发作一次,那种痛苦,肯定会逼你主动说出英雄令的下落。”他淡淡地道。 她脸色发白,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恶毒。 “你…你好过分…卑鄙小人…竟然用毒…”泪,又在她眼中滚来滚去。 看著眼前这个软弱无助的女子,齐观开始怀疑,会不会是绑错了人? 她,真的是傅止静吗? 这时,门轻敲一声,接著闪进一个人影,肃立在门边。 “什么事?” “少爷,开会时间到了。”那人恭敬地道。 “知道了。”他微蹙著眉,转身走过去。“看好她,庞德。别让她乱跑,也别让任何人进来,有关她在我手中的消息,暂时封锁。” “是。”庞德应命,瞥了傅止静一眼。 叫庞德?又不是○○七… 暗止静有点发噱,但一看这男人满脸刀疤,又害怕得掩住嘴。 “看好她,除了我,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 齐观随后就离开,庞德也退出门外,把傅止静一个人留在室内。 “等一下,你们放我出去啊!喂…”她追到门前,用力捶著门板大喊。 但叫了半天,门外毫无动静,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心里又涌上一股酸楚。 好端端地睡著觉,怎么会被这个叫齐观的人给抓来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总觉得脑袋一片混沌,什么都搞不懂呢? “呜…怎么会这样?小可…月惊鸿…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我啊…” 细碎的低泣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她委屈地拭著泪,像只被关著的小白兔,可怜兮兮地哭著。 倏地,头部一抽,如同万针穿脑,痛彻骨髓。 “唔…好痛…头好痛…”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跪趴在地上嘶喊。 这剧痛,活像是有谁拿了斧头在她脑中拚命乱砍,又像搅碎机在將她的脑浆打碎,她眼前一片漆黑,耳里嗡嗡作响,眼看就要晕厥… 但,就像来得突兀,十几秒后,疼痛骤然消失,所有的痛感又诡异地在瞬间散去,她喘著气,趴著的身体动了一下,接著慢慢撑起身,靠坐在门板上。 “真要命…差点痛死我了…”一阵喃喃低语从她口中逸出,她缓缓地抬起头。 口气,已不像刚才的慌乱恐惧;眼神,也变得清亮笃定;表情,则完完全全回复成原来的“傅止静。” 原来那个机伶聪明,开朗又刁钻灵精,真正的傅止静。 “呼…这究竟是什么鬼毛病?回去得问问秦天动,我们傅家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她揉著头,自言自语。 罢才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简直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诡异得很。 一滴水从她脸颊滑落,她一怔,手一抹,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 “哇噢,我居然还哭了呢!秦天动为什么没事先警告我我的个性会变成这样?傅家的怪病还真是怪啊,这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她嘲弄地咕哝著。 坦白说,她很惊愕,先是睡得醒不过来,然后,一醒来却又性格异常得像变了个人,这种怪事,要如何解释?难不成她的大脑真的有毛病?以后,她会恢复正常吗? 等等,齐观说是他的毒让她醒来,那么,会不会是他的毒把她弄成个蠢丫头?这种情况还会出现吗? 如果她又睡著,醒来之后又会怎样? 啧啧啧,情况可能有点糟糕。 习惯地抓揉著乱翘的短发,她噘著嘴起身,走向浴室洗脸。当她照著镜子,看著眼眶泛红,一脸楚楚可怜的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 伤脑筋啊,从小到大没什么机会哭,没想到却在外人面前哭得这么可怜兮兮,这一点都不像她嘛! “齐观该不会被我吓到了吧?”镜中人反问著自己。 会不会造成什么误解?搞不好齐观会以为她是什么懦弱爱哭的英雄令主人呢… 嗯?等等,懦弱爱哭? 这种角色她还没吃过…好像会满好玩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可爱又美丽的脸蛋露出一个鬼灵精的顽皮笑容。 也许,就让他这么以为也不错,她愈弱,他的戒心就会愈松散,既然被抓来了,干脆就继续演下去,反正,总要把体内的毒弄清楚了才能安心回去。 再说,难得有机会来到齐天王朝的内部核心和齐观来个对决,总不能空手而返吧? 冯律师…啊不,是九叔公,他曾提过,这个大黑帮对英雄令威胁不小,叫她得小心点,尤其是齐观这个人,很危险… 他到底有多危险?得让九叔公再三耳提面命? 哎,她已等不及想好好见识一下了。 第二章 在齐家这个可媲美国会殿堂的拱圆大型会议厅里,齐天王朝旗下一○八个堂口堂主,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候帮主齐观的到来。 难得一年一次的聚会,气氛显得特别热络,这票习惯用拳头解决事情的江湖男儿,个性豪迈不羁,场面难免有些喧闹吵杂。 但,当齐观出现在厅门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突然像是被点了哑穴,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就连呼吸也冻在喉间,整个大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如果是以前,他们必定马上起立恭迎,大声喊道:“帮主好!” 可是齐观不喜欢这一套,他怕吵。 因此,一见到他,所有人噤若寒蝉,立正站好,连吭也不敢吭一声。 齐觐走上主帝台入座,直接道:“坐。”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齐响,一百零八位堂主这才坐下。 瞧这气势,这阵仗,没见过的人一定会被深深震慑,因为,这已不是一个寻常的黑道帮派,简直就像个自立称王的小柄家了。 每年此时,是齐天王朝一年一度的王朝会议,每年这时间,分散在日本和美国的一百零八个堂口堂主都得回到齐家做年度报告。 照例,日本部分由统管日本三十六个堂口的“东副”大野诚简报。 四十来岁的大野诚是齐老爷齐道权当年在日本的拜把兄弟,也是最器重的副手,在齐家,他算是日系方面的重臣。 “日本各个堂口运作都很正常,公司分部方面也非常平顺,只除了上回田中盛和赵梦子的事件騒动太大,引起日本一些其他黑道的好奇,似乎已有人在探寻英雄令的讯息,多少和我们有点小摩擦…”大野诚道。 上次田中盛惹出的事端惊动日本天皇和自卫队,事后余波荡漾,许多帮派借故挑衅,一直不太平静。 “只是小摩擦吗?据我所知,你们有些弟兄泄漏了不少有关英雄令的讯息,导致整个日本也开始疯狂地找寻英雄令,乱成一团。”统率美国七十二个堂口的“西副”海克冷冷地讥讽。 海克是齐夫人那方面的美系人马,年约五十,是个道地的美国人。 而在齐天王朝内,日系与美系的弟兄向来不和。 “泄漏消息的应该是你们美国的堂口吧?”大野诚不悦地驳斥。他虽是日本人,美语程度可不差。 “哼,我们分布各地的七十二个堂口可不像你们日本分部管理得这么松散,我们所有弟兄的嘴可牢得很。”海克又道。 “是吗?嘴很牢?我怎么听说第二十堂口堂主自己叛逃,把我们帮里的事全抖给了中情局,让中情局也跟著进来搅局…”大野诚以美语反讥。 “这…”海克无言。第二十堂口背叛的事的确让他颜面尽失。 “你们的管理很显然出了问题,还敢说我们?”大野诚更进一步嘲弄。 “你自己不也出了纰漏?帮主在日本布的局,虽是被田中盛搞砸,但你们日本分部却没有掌握情势,忽略了秦天动的影响力,才会搞得灰头土脸。”海克以攻为守,开始批斗。 “你凭什么指责我?上个月你们的几个堂口不也被六韬馆的黑武士捣毁?根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野诚拍桌站起,大声反批。他身后那群属于日系的堂主们也都跟著起立。 “你说什么?”海克也挑衅站直,同样的,美系的堂主们也个个起身相挺。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放肆!你们这是干什么?无视帮主的存在吗?”齐天王朝的老总务长熊力怒喝提醒。 大野诚和海克都一怔,马上惊恐地看向默不吭声的齐观。 死定了…居然…吵著吵著…忘了帮主也在座… “真热闹。”齐观淡淡地道,淡得在场每个人心头都一阵悚然麻凉。 这位少爷,几乎是一百零八个堂主从小看到大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摸透过他在想什么。 也许,就连前帮主齐道权也摸不清自己的儿子吧?因为,这个天之骄子,实在非…常人… 想想,齐观是带著多少人的期望出生?齐天王朝等于是两股势力的结合,日系的不服美系,美系的瞧不起日系,即使齐道权夫妇结了婚,双方依然各奉其主,明争暗斗,时有纠纷。 直到齐夫人怀了孕,终于抚平了两个派系心中的疙瘩,大家的想法都一样,这个流著双方血脉的婴儿,才最有资格成为他们未来的领导者。 不过,他们的期待差点就为之破灭! 仿彿是老天忘了把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放进他体内,齐观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特别安静,不哭也不闹,吓得帮里每个人都绝望得以为这孩子不是中了邪,就是有病。 但,令人欣慰的是,他健健康康地长大了,不但没中邪,也很健康,甚至还是个天才,什么都自己学,而且一学就会,无师自通。 唯独,他就是不笑不哭不多话,好像多费唇舌是种罪孽似的,不必要,他就绝不开口。 于是,欣慰和期待都打了折扣,有不少人认为他自闭,并开始忧心这样一个闷死人的少爷將来怎么接管庞大的齐天王朝? 就在众人的忐忑观望中,齐观渐渐长大,看起来总是斯文低调,很容易就让人错认他性情温和,尤其跟在齐道权身边时,他简直就是个影子,许多帮里的成员只把他当成“少爷”,而不是帮主未来接班人,对他有礼,却不见得恭敬。 直到一次替齐夫人庆生的大型帮会,齐家开放占地四千坪的豪宅,各堂口的人马几乎全员到齐,齐观出乎众人意料,亲自在入口迎接,并且一一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甚至,还难得开了金口,问候某些弟兄的身体状况、家庭问题,以及近日的表现优劣… 别说是堂主们震惊,就连其他弟兄也都既恐慌又惊喜,毕竟,就心理学上来说,人们都渴望被人在意,可是,又不希望被注意,被在意会兴奋,被注意则会紧张,齐观这招双管齐下,简直就像下马威,一下子把所有弟兄们驯得服服帖帖。 那次之后,齐观在帮里的威望大增,而弟兄们也渐渐发现,这位寡言冷僻的少爷不容轻匆,在他扑克脸下,有著强悍严峻得近乎冷酷无情的领导魄力,以及强过他父亲十倍的领袖特质。 他不但记得住帮里所有人的名字和长相;他对帮里的所有大小事了若指掌;他赏罚分明,讲究纪律;他说到做到,同样也要求部属言行一致。 他执行力强,心机深沉,对付敌人绝不手软,想做的,未完成绝不收手,想要的,不到手绝不罢休,更夸张的是,他要你死,你就绝对活不了… 所以,帮里的人都股他,却也怕他。 曾有人形容他是阎王转生,在他面前,没有人不胆战心惊,好像生死都握在他手上,不能自主。 去年,齐道权生了一场大病,卸下职位,齐观正式接掌帮主之位,成为齐天王朝的新任帮主,那一刻,帮里的人不知为何竟然百感交集,心里都有种“以后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的五味杂陈。 而这个认知,大野诚和海克感受尤其深切。 因为,早在齐观掌权之前,他们两人就奉命跟在他身边,带著他熟悉整个齐天王朝的内外事务,所以,如果说帮里有谁稍微了解齐观,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他们最清楚他有多冷酷,有多毒。 去年年底,第四十三堂口堂主涉嫌侵吞公款,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今年年初,第七十堂口与五十二堂口因小恩怨而私下互斗,翌日,两个堂口弟兄们狂泻肚子住院,无一幸免。 三个月前,齐天王朝集团财务长遭到其他黑道分子绑架勒赎,对方要求一亿美元天价,齐观动员不少人马,迅速找到财务长,但却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杀他! 他说,那位财务长知道太多齐天王朝的财务机密,与其成为齐天王朝的弱点,不如早一点除掉。 这些事例,都让海克和大野诚他们发现,齐观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就轻易杀人,更神的是,帮里的一些风吹草动他永远第一个知道。 他们强烈怀疑他在每个堂口设有眼线,藉此监控每个堂口,更怀疑他养了一批情报人员,专门替他搜集齐天王朝内外部的情资。 但不管如何,聪明,冷静,懂得医学葯理,却沉迷于毒的研究:一身书卷斯文清朗,却又潜藏残忍霸气的齐观,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个普通人类,他们宁可和一只老虎对打,也不想和他为敌,宁可激怒一头棕熊,也不敢惹他生气。 对,死都不能惹他不高兴,但现在,他们却愚蠢的当著他的面吵架… 空气有短暂的凝结,那一秒,对各堂主来说却仿彿一世纪。 “也好,吵架,才能让问题浮上台面,也才有解决的机会,如果只维持表面的和平,反而危险。”齐观接著又慢慢地道。 “是,你说得对,但在这种场合,如果不懂得约束行为,就是不敬。”总务长熊力说着狠狠瞪了海克和大野诚一眼。他六十来岁,虽然满头白发,却精壮不输年轻人,目前负责齐家内外的大小事务。 大野诚讪讪地坐回座位,海克也摸著鼻子坐下,全场其他堂主见齐观没生气,也都悄悄舒了一口气,赶紧坐好。 “接下来要口头报告各堂口经营的企业营运状况…”熊力稳住秩序之后,又道。 齐观却突然制止,“不必了,各企业的汇报资料我已经看完了,不需要浪费时间。” “是。”熊力点点头。 “上次被杜非同以外资并购的公司,目前情况如何?”齐观转向海克。 “刚开完董事会,杜非同挟金银阁庞大资金入主,我们不得不被迫退出…”海克小心地解释。 前阵子金银阁事件,齐观难得地吃了一记败仗,引起了不少震撼。 精明如齐观也会输?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英雄令下的三大组织真的如此了得? “没关系,就退出吧,反正我要的已经到手了。”齐观说得仿彿失去一两家公司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啊?”海克一怔。 “帮主,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杜非同吗?”大野诚愤然地问。 “他不是我的目标,虽然我的计画一开始是针对他,没想到伤残的却是他的女保镖,不过,就结果来说,也没什么差别。”齐观没什么表情地道,语气中更不见对死去罗汉的丝毫惋惜。 “可是,我们损失了这么多,英雄令却还是没到手…”海克急道。 “不用急,就快到手了。” 大野诚和海克互望一眼,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懊不会;:这次与金银阁之间的角力,真正的输赢并不在表象? “六韬馆近日内会有行动,大家注意一点。”齐观又道。 “六韬馆?他们又想干什么?我们最近有招惹他们吗?”海克皱眉问。 “有。”齐观轻声道。 啊?海克一愣,瞪著他。帮主…又做了什么事了吗? “从各堂口调些身手好的人过来。”他命令。 “是。”大野诚很快地回宪。 “是。”大野诚很快地回应。 “为什么要派人过来?发生了什么…”海克忍不住想闷闷,但话才说—半, “帮主的指示,还有什么好问的?”熊力斥道。 “是…”海克尴尬地低下头,却瞥见大野诚冷笑地瞅著他,嘴形无声地骂了一句日文“笨蛋。” 他暗怒,整张脸又僵又臭。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声响从外传来,惊动了在座的所有人。 “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熊力对著耳上挂著的对讲机,问了几声,才向齐观低声报告。 “少爷,东边的‘飞鸟屋’失火了。” 齐观眉微挑,飞鸟屋?是傅止静吗?她开始反击了? “人呢?”他问。 “不见了。” 不见?从庞德眼下逃了?傅止静可真没让他失望啊… “马上把人找出来,别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我妈。” “是。” “会议结束。”他冷声向各堂主宣称,不等大家有所反应,迳自起身离去。 他一走,大家都松了一大口气,不过,大野诚和海克却开始纳闷,齐家内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是尽避好奇,他们也不敢多问,各自將自己所属的堂主们带离会议厅。 于是,第一次由齐观主持的齐天王朝年度会议,就这样短短在三十分钟内结束。 *************** 火,狂噬著整栋优美的Villa,傅止静立在不远处观望著,嘴角挂著恶作剧的微笑。 “唉!这么漂亮的建筑就这么付之一炬,实在可惜啊…”她摇头叹息,好像完全忘了,把房子放火烧掉的就是她自己。 齐家的仆佣和保全迅速赶到,正忙著灭火,但其中有个高大的黑衣人影则急著到处找人,急得好像天快塌了一样。 “嘿,○○七很着急哩!真是的,实在该提醒他,急成这样有碍健康呢!”她戏谑地揶揄,好像也忘了,庞德急著要找的人就是她。 五分钟前,她不过是利用了一点化学课学到的常识,就弄出了火花,并且使上从七叔公那儿学来的家传绝技开锁功,再化身惊慌可怜美少女骗倒庞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逃了出来。 真是的,她会不会太厉害了啊? 噙著笑意,她懒得再看“火烧屋”,转身走向林间石道,缓缓步行,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样,边走边观赏著四周景物。 齐家看起来非常大,大到像座自然公园,有幽静的湖,有苍郁的树林,有翠绿的草坪,有美丽的花圃,有分散各处的独栋别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位于北方不远处的那座十足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风格的大型水泥建筑。 那是齐家的主屋吧,以清水模混凝上、钢铁和原木,组合成一种极简的风格,纯粹东方现代建筑美学的低调优雅,潜沉大方。 “嗯,很有品味嘛!”她来到一棵高大银杏树下,偏著头,欣赏那个大师级的设计建筑,嘴里念念有词:“没想到齐家这个黑道帮派也颇有艺术眼光,不过啊…安藤大师的作品虽然独特又大器,但就是太禅太冷调了,还是我家比较舒适温暖 有时候,太设计感的房子住起来反而有压力呢! 她耸个肩,缩著身子,继续往前随兴乱逛,思索著眼下的情势。 月惊鸿应该快行动了吧? 齐观虽然以她当人质,但她其实还算安全,因为现在知道英雄令下落的,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在得到英雄令之前,齐观绝不敢动她的。 依月惊鸿的聪明才智,她一定很快就能看穿这一点,所以,不至于莽撞地杀到这里来救人。 “哈啰,可以帮我一下…” 柔柔的女声,以英文招呼,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头一看,只见右前方有个玻璃温室,温室前,一个女子正双手抱满了温室栽培的玫瑰,显然有些吃力了。 “没问题!”她马上跑过去,把花卸入自己双臂之中。 “小心,花有刺…”女人柔声提醒。 “我知道…”她粲然一笑,但一正视这女子,陡地怔住。 哇哦…好美的女人!一头黑发绾了个髻,东方脸孔,却有带着点西方深邃的五官,气质婉约典雅,雍容贵气。 “天啊,你长得真美!”她毫不掩饰她的惊艳。 那女子一呆,随即掩嘴一笑,美得更像朵盛放的玫瑰。 “哦,你这个女孩嘴真甜!你是谁啊?日本人?中国人?我好像没见过你…”女子笑咪咪地盯著她。 “我?我叫傅止静,来自台湾…”她边自我介绍,边打量著这位美女。 穿著品味和质感极佳,能在这个地方自由来去,口吻中也多少能听出她在齐家应地位不会太低… 会是谁呢?齐观的姊姊吗?但,齐观好像是独生子… “哦,那你会说啰?”女子改说,宇正腔圆。 “是啊!”她欣然地以回答。 “可是,你是怎么进来这儿的?”女子又问。 “我?是齐观带我来的…”她回以灿烂的笑容。 “啊?你是小臂带来的?”女人瞪大双眼,除了错愕,还有更多的惊喜。 小臂?这女人指的是齐观吗? 噗!这称呼好好笑…傅止静努力抿住嘴,以免笑出声。 “小臂竟然会带女生回来…天啊!他终于开窍了吗?”女人有些激动地走近她,直勾勾地盯著她,道:“而且是带著这么可爱又俏丽的女孩回来…真是…” “啊?其实我不是…”她当然明白美女似乎误会了…不过,暂时被误会好像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她又闭上嘴巴。 “既然是小臂带来的客人,怎么能怠慢了呢?来,我带你进屋里去,得叫厨子准备点东西好好招待你…”美女突然变得很热情。 “进屋?可以吗?”嘿,进去参观齐家耶,正好,顺便探探敌情。 “怎么不可以?你是小臂的客人啊…”女子说著直接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向那栋主建筑。 这美女果然是齐家的人,但她怎么对别墅著火一点都不以为意,那一头明明吵杂得要命… 她暗忖著,回头瞄了一眼,故意天真地问:“那边…好像出事了…” “哦,别管它,自然有人会处理,我们走。”美女笑著道,完全不受影响。 嗯,这美女的无动于衷也太不寻常了吧?她究竟是谁? 暗止静眨眨眼,决定再好好观察看看。 齐家的主屋不但外表看来极具禅味,连屋内也充满了独特的意境。 打开了朴实的铜质大门,是个方形天井,天井下,一片静谧的荷花池呈现眼前,而石板步道则如同浮在池面的荷叶,引领来客进入挑高的厅堂。 暗止静踩著幽静清雅的水上步道,心里想的不是赞美的形容词,而是纳闷设计师会不会是要考验人的平衡感才在室内做这种走道设计? 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掉进池里的耶! 但那美女似乎走惯了,穿著长裙依然婀娜多姿地踩著石板,进了大厅,一个女佣打扮的人马上上前抱过玫瑰,恭谨地喊了一声:“夫人。” “把花放著,等一下我来插。” “是。” “叫主厨准备餐点,我们今晚有客人。” “是。” 暗止静愣了一下。夫人?难道…这个美女是齐观的妈? 不会吧!她看起来好年轻… “来,傅小姐,请进来。”齐夫人转头朝她微笑。 “你…是齐观的母亲?”她睁大双眼。 “呵…是啊!你看不出来吗?” “怎么看得出来?我还以为你是他姊姊呢!看起来太美丽又太年轻了…”她的惊愕与赞美完全发自内心,绝不是造假。 “我不年轻了,已经四十一了…”齐夫人被她的话逗得心花怒放。 “四十一?跟我妈差不多大,却年轻又漂亮得多了…”她掩嘴惊呼,突然觉得自己的妈被人家给比下去了… 是说,妈的长相常常被人比下去就是了,只有爸看不腻。 “哎呀,你嘴巴真甜…”齐夫人像个小女孩般欢欣地笑著,热情地拉住她的手,道:“来,过来吃点点心,等一下就要开饭了,我叫人做最棒的料理招待你。” “好,谢谢,我还真的有点饿了呢。”她率直地笑道。 “哎,小臂也真是的,他竟然如此怠慢你,该骂。”齐夫人蹙眉,叨念著自己的儿子。 “没关系啦,他大概很忙吧。”她说着心底暗暗窃笑。 “忙什么?我可从没看过他忙,老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了就教人生气。”齐夫人轻啐地埋怨著。 遇到任何事都不慌不忙吗?果真如此,那齐观还真不能小臂哩! 她眼珠子一转,开始闻到了一丝丝强敌的气味。 “算了,等一下他回来再好好骂骂他,你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齐夫人拿了一块女佣送上来的精致茶点,递给她。 “谢谢。”她漾开她最迷人的灿烂笑容。 “你长得真讨人喜欢哪!我一直希望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齐夫人始终握著她的手,一脸疼爱。 哦,可是齐观大概不会希望有她这样的一个妹妹吧?等一下他回来了,不知会有什么表情? 她的笑意加深,大口將甜点塞进嘴巴。 第三章 了不起! 真是了不起! 齐观立在玄关,冷冷盯著客厅里,正和他母亲有说有笑的傅止静,第一次打心里佩服一个人。 放火把他的一栋屋子烧了,还把庞德耍得团团转,总管熊力也派人找了半天仍毫无所获的主角,居然就在他家里。 熊总管担心她是否逃出去了,他却认定她不会逃,也逃不了,肯定还留在齐园内,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和他母亲搭上线,成为他家的座上宾。 就在他的手下忙著到处找人时,她,傅止静,不但舒服地坐在他家的客厅,而且还快乐地吃著东西。 丙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来,之前的软弱爱哭的确是在演戏。 “啊,小臂,你回来啦?你的朋友小静等你很久了耶!”齐夫人一见到他就略带责备地道。 朋友?小静? 他缓步踱到傅止静面前,看著她,问的却是母亲。 “她说,和我是朋友?” 暗止静冲著他甜甜一笑,装无辜地拚命摇头,“我没说哦!我只是说…” “她跟我说,是你带她进来的,这样还不算是朋友吗?你从小到大,几时带人回家过?”齐夫人连忙解释,开心地接著又道:“何况还是个女的,哎,多难得啊…妈实在太高兴了…” 齐观瞥了母亲一眼,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道:“你这么高兴?” “当然啊!我一直以为你这孩子有毛病,都不交朋友…”齐夫人柔声说著,还夸张地偷偷拭泪。 “他是很怪啊!”傅止静忍不住道。 齐观转头盯住她。 “啊?你生气啦?”她仰起头,佯装不安。 “没有。” 唉,真没意思,这家伙还真的没什么表情,看见她在这里,既不惊讶,也不愤怒,从进门到现在,那张脸,就连眉头也没动一下。 是城府太深?还是脸部神经死光了? “还是,我造成你的困扰?”再试探看看。 “不会。” “小臂为什么要生气困扰呢?你是客人哪。来,我们一起到餐桌那边,菜都准备好了,该用餐了…”齐夫人笑著拍拍她,走向另一头的餐厅,那里,仆佣早已摆满了一桌的美味佳肴。 “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搅了…?”她刻意问,偷瞄著齐观。 “哎,说什么傻话,欢迎都来不及呢!我们家已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你说是不是啊,小臂?”齐夫人回头看著齐观。 “是。”齐观的回答始终简洁。 “那…我就不客气了。”傅止静笑著走向餐桌。 餐桌上,菜色丰富得令人垂涎,她开心地坐下来,在齐夫人的招呼下吃得津津有味。 齐观与她相对而坐,视线总是冷淡地落在她身上。 她是真的开心地在享用晚餐,吃相可爱又大方,毫不做作。 厉害,在敌人阵营还能如此泰然自若,这个十九岁女孩绝对不简单。 “你怎么出来的?”他轻啜一口汤,像在闲聊般问道。 “打开门,就出来了。”傅止静接招。 “嗯,听说开锁是你母亲那方面的专长…”他低声说道。 “有吗?”天,他不会连她的祖宗八代都查过了吧? “火呢?”他又问。 “什么火?不知道耶!”她装傻。 “高中最喜欢的是理化,曾把实验室炸掉一半,要弄点火应该不难。”他又自问自答。 啧!连这些都知道? 她并不惊愕,只是有些反感。 齐家盯稍她好几年了,尤其是齐观的父亲齐道权更是从她小时候就紧迫盯人,还好,捉迷藏她玩不腻,反倒是齐道权好像因此累出病来(上帝保佑他啊!)… 但比起齐道权,齐观无声无息的监控简直青出于蓝,有关她的事,他似乎没有不知道的。 很讨厌耶! “你们在谈什么锁啊?火啊?”齐夫人好奇地插话。 “没事。”齐观很快断了话题。 “我也不知道齐观在说什么。”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装傻。 “小臂,你一直问个不停,人家小静怎么好好吃东西?”齐夫人轻责。 “你会吃不下吗?”他反问傅止静。 “不会啊!”她笑,夹起一块鹅肝酱饼吃下。 扁是这份冷静镇定,就足以令他激赏了。 只是,他心里仍有一个疑问。 她体内的毒早该发作了,她是怎么撑过来的?依他的算计,这个时候,她理应躺在某个地方痛苦地哀号求饶才对。 “你看起来身体状况还不错。”他也夹起一块鸡柳,放进口中缓缓咬著。 “还好,有点想睡就是了。”她喝了一大口冰凉矿泉水,坦白道。 从清醒到现在,才不过五个小时,她却已感觉疲惫,这点才是她最担心的。 “哦?”又想睡?不,好不容易弄醒她,他可不能再让她睡著。 “如果累了,就在我们的客房里休息一下…”齐夫人好心地建议。 “不行!”他和她突然异口同声地道。 齐夫人愣住了,看著四目相对的两人。 暗止静知道,齐观不让她睡,是想问出英雄令的下落,而她自己不能睡,则是怕又陷入长睡状态。 她已经睡得够久了,难得清醒,有好多事等著她处理,除了关心小可的伤势,齐天王朝的威胁也迫在眉睫,她绝不能再倒下。 齐观看著她,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终于,愿意和他正面交锋了吗? 她也看向他,回以一记迎战的微笑。 她知道,齐观早就研究过她了,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齐夫人纳闷道。 “没什么,吃饭吧。”他淡淡道。 “对,要吃饱才有力气跑。”她点点头。 “真是的,吃饭要聊点愉快的嘛…我去看看最后一道菜厨子准备得怎样了…”齐夫人嘀咕著,起身走向厨房。 “你跑不掉的,就算月惊鸿来了也一样。”母亲一定,他边吃著蔬菜,直接把话挑明。 “她不一定会来。”她也继续吃著鲜贝。 “是吗?” “她很喜欢以眼还眼,你不知道吧?如果有人抢了她最重要的东西,她也会去抢对方最重要的东西。”她话中有话。 他的筷子停住了,定定地看著她。 “要小心点,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赶紧藏好,好比说,生病的家人啦…”她给他一记很灿烂的笑,故意提到正在养病的齐道权。 他尚未回答,总管熊力就从门外焦急地冲了进来,沉声报告道:“少爷,第九堂口传来讯息,听说我们西雅图的湖边别墅遭人入侵,老爷他…” 能力的声音,在见到傅止静的瞬间就哑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呆若木鸡。 这…这不是他正找得焦头烂额的那个女孩吗?怎么…她竟坐在这里跟少爷共进晚餐? 嘻,月惊鸿的动作还真快。傅止静含著筷子,直盯著齐观,等著看他的脸破冰。 但齐观仍然面不改色,徐徐將筷子放下。 “六韬馆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夸奖。”她以主人身分代替月惊鸿接受证美。 “只可惜,你们这招起不了作用,因为…” “因为,在西雅图养病的其实只是个替身,真正的齐道权是在瑞士,对吧?”她眨著眼睛,心想,如果这样还不能撼动他那张扑克脸,她的名字就倒著写。 熊力脸色大变,这件事在帮里纯属机密,傅止静怎么会知道? 而更令他骇然的是,齐观居然笑了。 不是那种浅皮的冷笑,而是打心里痛快的沉笑。 笑得好像,看见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他出招的对手。 “有意思。”他总是不愠不火的眼瞳,燃起了一簇肃杀的星芒。 “有意思吧?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我们打起来,应该会很有看头…”她迎著他的目光,笑得很挑衅。 对于齐天王朝,她在昏睡之前可是做了不少功课呢。 熊力怔在原地,傅止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见到唯一能与少爷匹敌的人,这两人,简直旗鼓相当… 可是,博止静的精神撑不太久,她话刚说完,一阵疲倦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呵欠,接著,很不甘心地嘀咕:“但…偏偏我想睡了…” 齐观脸一凛,倏地起身。 “我们的战争…等我醒来…再…继续…。”她喃喃地说著。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拉起她,冷喝:“不准睡!” “记得…把我叫醒…”她的眼皮已合上,一说完,整个人就向前倒下。 他没接住她,反而放开手,任由她摔落地面。 “啊?”熊力惊讶不已,怎么才一下子傅止静就睡著了?这是什么毛病? 齐观低头冷睨著倒在他脚边的她,眉峰巍,对著熊力下令:“带她到我的研究室去。” “是。”熊力走过去,抱起傅止静,正要离开,就听见齐夫人柔柔的声音。 “要把我的贵客带去哪里啊?熊总管?” “夫…夫人!”熊力像是触电一样,戒慎地看著齐夫人,背脊竟冒起了冷汗。 齐夫人缓缓走上前,低头看了傅止静一眼,还是那种温婉娇美的表情,柔声向齐观问道:“小臂,可爱的小静怎么了?” “她睡著了。”齐观看著母亲。 “是哦?睡著了吗?好可惜啊,我都还没开始和她玩玩…”齐夫人关爱地拂开傅止静前额的头发,感觉像个亲切的长辈。 但齐观却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冷冷地道:“妈,她是我的。” 齐夫人缓缓抬起头,笑得美艳动人,“哎呀,小臂,这是你第一次对某个人有兴趣耶!” “我是对英雄令有兴趣。”他轻甩开母亲的手。 齐夫人收回手,將中指戒指上的毒针轻轻按回去,咕哝道:“又是英雄令,真无聊,你和你爸怎么都这么热中那个东西啊?” 齐观没有回答,迳自转身走开,熊力则紧跟在后。 “如果小静醒来,再叫她来陪我玩,知道吗?”齐夫人对著他的背提醒。 “她没空。”齐观才不会让母亲再见到傅止静,也不想想她玩死过几个人了? “好过分,自己想霸著小静,不孝子…”齐夫人撇嘴,柔声抗议。 “走吧,熊力。”他不理会母亲,头也不回,偕同能力,大步走出大屋。 熊力抱著傅止静,一直到出了大门才松了一口气。 “别让我母亲接近傅止静。”齐观边走边道。 “是。”熊力明白齐观的顾虑,毕竟,齐夫人从小姐时期就是个恐怖人物。 外人只道齐天王朝的帮主是齐道权,殊不知真正的狠角色却是他美丽温柔的妻子。 黑道上响叮当的“蛇蝎娜娜”,凶残又擅长使毒,帮里的弟兄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如果大家知道齐夫人的身分,那么,就绝对不会怀疑齐观是个可怕的怪胎。 因为,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 美国六韬馆美西式馆 “黑武士们已经抵达瑞士,随时可以出手。”无敌以手机向月惊鸿报告。 “对方有何反应?”月惊鸿冷冷地问。 “齐天王朝大概也得知这个消息,加派不少人护卫齐道权。” “哼,真愚蠢,派再多人也没用,六韬馆要的人,就算天皇老子下凡都护不了。”月惊鸿嗤笑。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秦天动问。 “我还在部署,齐天王朝有一百零八个堂口,要嘛,就一起解决…”月惊鸿轻哼。 “最好别拖太久,我有点担心…”秦天动拧眉。 “担心什么?”月惊鸿发现,秦天动这阵子显得有些焦虑。 “齐观对毒很有研究,他如果对主人下毒,藉此操控她,或是伤了她的身体…”秦天动对傅止静的脑部状况忧心忡忡。 月惊鸿明白他的意思,之前的赵梦子就是个前例,傅止静的安危的确令人不安。 “那就别再拖延。无敌,叫杜非同回来,我们得开始从各方面对齐天王朝施压才行。”她明快地道。 “我听金银阁传来消息,杜首领好像已经开始行动了。”无敌道。 “哦?原来他还没被爱情冲昏头啊?”她冷讥。 “适可既然醒了,他应该放心不少,听说,他已开始冻结与齐天王朝有关的任何资金管道,明天,齐天王朝旗下的企业集团股票股价將全部跌停”无敌接著又道。 “经济制裁,这倒是个好方法。”秦天动点点头。 “哼,不只经济上,六韬馆也將大展身手,我会让齐观明白,惹上我们,根本是自寻死路。”月惊鸿弹著纤细手指,绝色的容颜上浮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以及一种即將放手大闹的狂狷。 秦天动与无敌互看一眼,突然觉得,月惊鸿会不会太过…兴奋了? 暗止静被掳似乎给了月惊鸿一个大开杀戒的好理由,这个女人,这次不搞得天下大乱大概是不会收手了。 *************** 齐观瞪著眼前哭得满脸泪痕的女人,俊脸冰冷不悦。 暗止静这次并未昏睡太久,翌日一早,他正准备施毒,她就自动醒来。 可是… 可是醒来的她,却又变成那个令人厌烦、楚楚可怜的爱哭鬼,动不动就吓得脸色发白,讲没几句话就哽咽啜泣,完全不像昨天那个面不改色地坐在他家大口吃饭,胆识十足的女孩。 “你觉得继续演下去好玩吗?”他森然地问道。 昨天还大刺刺地向他下战书,只隔了一夜,就又孬种地缩回去,她安的是什么心? 暗止静睁著哭红的无辜大眼,抽抽噎噎地抗议,“我…我又没有在演戏…我只是…想回家…你这个坏蛋!快放我回去…” “T型毒剂,五CC。”他懒得搭理她,直接朝一旁的研究人员下令。 “是。”研究人员马上备好毒剂。 “你…你要干什么?”傅止静惊瞪著他。 “我没时间再和你蘑菇了,傅止静,你要继续装傻也无所谓,反正我要的是英雄令的下落,这毒,会逼出我要的答案。”他目光冰寒。 “我就忘了嘛…想不起来在哪里…你这人怎么强人所难嘛…”她急喊。 “没关系,忘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他说著转向庞德,“把她押上平台。” “是。”庞德满脸狰狞,一把就逮住暗止静。 昨天被这女孩耍了一记,简直是他的一大耻辱,他如果不好好治治她,难消他心头之恨。 “不要…”她尖叫著,奋力挣扎。 “别动!臭丫头!”他硬是將她绑在平台上,手劲强大又不留情,没几下就捏得她的手腕淤青。 “好痛…”她全身被铐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研究人员將毒剂注射进她的血管。 “你…你们太可恶了…太过分了…”她脸色苍白,抖颤著双唇控诉。 “计时。”齐观冷冷地道。 “是。”研究人员盯住时问,注意著从傅止静身上传导至仪器的数据。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来袭,傅止静开始抽搐,痛苦嚎叫。 “啊…” 凄厉的嘶吼,充斥在整间研究室,那研究人员听得心惊,不忍直视,偷偷移开目光,但齐观却没有任何表情,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锁定傅止静。 “少爷,她的心跳异常…”研究人员突然道。 “嗯。”齐观將视线移往仪器。 “她可能快撑不下去了…” “她没那么弱。”他不为所动。 “可是…她好像…连脑波都不对劲了…”研究人员又道。 “脑波?”他一怔。 这时,非常突兀的,像暴风乍然止息,平台上的傅止静停止了哀嚷,虚软得像摊泥,不停地喘气**。 “唔…” 他起身走向她,淡淡地道:“这生不如死的痛,將会一阵一阵来袭,如果你不说,我就再加个五CC…” “不要!我说…我告诉你…英雄令在哪里…”她害怕得睁大双眼凄喊,声音细若蚊蚋。 “很好。” “拜托…先放开我…我想吐…”她无力地哀求著。 “松开她。”他下令。 “是。”研究人员按下开关,手铐和脚铐自动打开。 她蜷著身体,翻下平台,却因全身无力而跟跄不稳,倒向仪器和葯物桌面。 “小心!”研究人员连忙扶住她。 “谢谢…”她慢慢仰起头,给对方一个甜美,却又诡异的微笑。 那人微围神,下一秒,他的胸口已插了一根原本放在后方的大型针筒。 “T型毒剂,五十CC,很快就会死哦!”她笑嘻嘻地將毒剂打入。 “不…”那人脸色大变,还来不及开口,整张脸就瞬间变绿,呼吸困难,当场毙命。 这一变化,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就连齐观也非常诧异。 庞德几乎是马上就想冲过去,但齐观轻轻挥手,將他拦下。 “你很恶毒耶,齐观,竟发明这种可怕的东西。”傅止静转过身,叹气地摇头。 不再惊惧爱哭,她慧黠的小脸充满挑衅和责备。 “你更毒,因为,这毒对你居然没用…”他隔著平台审视她,沉思著。 五CC的毒对一般人来说,少说也要痛上一个小时,但对她,效果却只维持三分钟,为什么? 而且,她又变回昨天那个机伶刁钻的傅止静了,这…真的是在演戏? 忽然,他想起了她刚才的脑波变化,灵光乍闪。 也许她并不是在演戏,而是她的身体出了某些状况,出了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状况… “谁说没用?你的毒把我变成了爱哭的傻妞。”她轻啐。她绝不承认刚才又哭又叫的那个傻丫头就是她自己。 “不,你错了,是我的毒,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他已大概揣测出整个前因后果了。 “什么?”她一凛。 “让你变蠢的,是你们傅家的遗传怪病,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脑已经受创了。”他冷冷地道。 暗止静的眉心微蹙,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傅家血脉里的那种病源,把她变得判若两人,她的脑,恐怕真的病变了。 不过,眼前更令她忧虑的,是他所说的话。 “所以,你要告诉我,多亏了你的毒,我才会恢复现在这样?”若非他的毒,她就真的完全变了个人格吗? “没错。” “哼,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啰?”她眯眼。 “可以这么说。”他的毒,刺激了她的脑神经中枢,让她暂时清醒,不过,等毒性一退,她又会想睡,然后,很可能醒来又变成那个胆小的女孩。 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嗤,大言不惭哪!被你毒杀,还要说谢谢,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吗?”她嗤之以鼻。 “的确没道理,甚至很讽刺,你如果不想变成傻妞,很可能要一直依赖我的毒呢!”他尖锐地反讽。 “那也不一定,秦天动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她对长生部有信心,尤其对秦天动更有信心。 “秦天动?哼,我猜他是太过小心了,怕过烈的葯会伤害你的身体,所以他下的葯都不足以唤醒你,更无法让你恢复正常”他一针见血地道。 “嗯…照你这说法,原来我的病是要‘以毒攻毒’啊!没想到从你这里可以得到这么有用的资讯,我会记得告诉秦天动!”她贼贼地微笑。 “别高兴得太早,你目前体内的毒正在累积,要是超过一定的量,肯定活不久。”他哼道。 “不怕,反正你不会让我死。”她嘻皮笑脸地耸个肩。 “那可不一定。” “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能和你斗?要是我死了,你会多无聊啊!” ““哦?这么有自信?”他半带着兴味,半带着著嘲讽。 “再说,我死了,你就永远得不到英雄令了…”她提醒他,英雄令的唯一线索,就在她身上哩。 “我会让你在死之前自动说出来。”他冷哼。 “你大概没剩多少时间可以和我相处了,你很快就会自动放我回去的。”她微笑着。 “怎么,六韬馆要用我父亲要胁吗?”他知道她所指为何。 “应该不只如此哦,以我对月惊鸿的了解,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无所谓,天塌了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至于我父亲,他应该会很高兴用他的命换来英雄令。”他无情地道。 她愣了一下,才摇头叹道:“啧啧,原来你们父子都是怪人…不,加上你妈妈,应该说你们全家都怪…”那位天仙似的齐夫人可也不太好惹呢。 听她的口气,似乎已经看穿他母亲的本性,他不由得眉峰轻挑,对她敏锐的感觉和观察感到满意。 很好,要够聪明机警,才有资格和他斗。 “这样吧,如果你走得出这个研究室,我就放你回去。”他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 “好,你说的哦,别后悔。”她灿烂一笑,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拔腿就往大门奔去。 “庞德。”他轻暍。 “是。”庞德化为一道黑影窜向傅止静。 “哇!危险!”傅止静大声呼喊,好似很紧张,可是却在庞德的手快要抓住她时,像条泥鳅般滑向仪器后方。 庞德的身手算是不差的了,但说也奇怪,在这个不太大的研究室,他的追捕她竟然一一躲过,而且身形扑朔诡奇。 齐观退到一旁观战,暗暗冷笑,傅止静倒是从她之前那位保镖尹适可那里学了不少功夫哪!只是,她现在体力差,这怪怪步法根本撑不久。 丙然,傅止静跑没多久就累了,她喘不过气,脚下微滞,马上就被庞德给逮住。 “看你往哪里逃?”庞德反扭住她的手,气得大骂。 “哇…轻点,好痛…好痛…”她大声呼嚷。 “哼!你这丫头真可恶,上次装可怜,还想放火烧死我!”庞德咬牙怒骂。 “冷静点…你火气太大了…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她转头看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嗯?齐观眉一挑。 “闭嘴。”庞德气得手劲更用力,將她扯近。 “还有…太容易被敌人激怒,乃兵家大忌啊!”她痛得小脸都揪在一起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烦死了,你这丫头给我闭…”庞德火冒三丈,正想將她拖到齐观面前,证料话刚出口,就感到腹部被某种东西抵住。 他一愣,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藏在腰间的手枪,不知何时已握在傅止静手里。 “砰!”一声,完全不给任何闪躲机会,傅止静冷笑著扣下扳机。 “唔…”庞德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跌开,但令他惊骇的,不是自己中弹,而是傅止静已將枪口指向齐观。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朝齐观飞去。 “少爷!”庞德倒在地上,爱莫能助地惊吼。 齐观早就看穿她的举动,在她发射的瞬间已闪到研究柜后方。 “动作很俐落敏捷嘛!”傅止静换手握枪,轻甩微麻的手掌,笑著道。 “你也不差啊!心思够缜密…”齐观冷讥。刚才,她分明是故意被庞德抓住,为的就是先解决庞德,好专心对付他。 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重,留著肯定是祸害,但,杀了又太可惜。 被聪明,够机伶,够勇敢,够狂,也够狠,这样的女人,太稀有,甚至可能是独一无二… 他嘴角勾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型手枪,倏地探出身对准她射击。 “哇!”傅止静也够机警,急扑在地,子弹险险从头上飞过。 “小心点,别被我打死了。”他的口气很风凉。 “你也是,要保重啊!”她啐笑一声,马上还以颜色。 子弹打中柜角,他惊险避开,兴致整个被引燃。 “不错,枪法还满准的。”他低哼,又补上一枪。 “好说,大概比你强一点点。”她滚身移至脑波检测仪之后,算准空档,回敬一发。 砰!砰!砰!砰! 两人不仅嘴上互斗,手也没停过,你来我往,子弹在研究室里乱飞,打得许多仪器和设备玻璃器皿因此破碎纷飞。 庞德浑身是血,意识依然清楚,他悄悄地抽起靴里的刀,怒瞪著检测仪后方的傅止静,使出最后的力量射出,但刀子在出手的瞬间,两发子弹竟同时袭来,一发打掉他的刀,另一发则击中他的耳朵。 “唔…”他当场痛得昏厥,不省人事。 暗止静见齐观也对自己人开枪,心里明白他是想和她一对一对战,不要旁人插手,不禁微微一笑,再次强力反攻。 她不断射击,寻空档偷偷向门口移动,齐观则蹲身沿著矮柜向她逼近,最后,当她又射出一枪,两人同时奔向一根方形梁柱,各贴著柱子的两面,背对背,谍对谍。 火并暂停,空气中尽是浓呛的烟硝味和瓦砾灰尘,以及两人微喘的呼吸声。 “你已经没有子弹了,傅止静。”齐观好心提醒。 “你的应该也用完了。”她也算得很清楚哩。 “那么,打不下去了…” “还没完呢!”她说著突然將手中的枪丢到地上,旋身而出,一拳打向他的脸。 “怎么?改成肉搏战吗?”他哼了一声,收起子弹同样用罄的袖珍手枪,迅速闪开,长腿横扫。 “对。”她低身避开,欺近,一记直拳。 “你的身手普通,赢不了我的。”他轻易晃开,扣住她细瘦的手腕。 “你也只学过基本的防身术。”她轻巧滑溜地转了一圈,逼他脱手。 “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了。”他撤手,一脚上踢,毫不留情地踹中她的肚子。 “哎哟…”她颠仆后退,痛呼一声。 他乘机又攫住她的手,一记过肩摔,將她重重摔向地面。 “啊!”她被摔得骨头差点碎掉。 他又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將她拉起,低头嘲弄道:“你输…!” 脸上瞬间堆满惊愕,因为,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正指著他的心脏。 “將军!”她坏坏一笑,说着棋局致胜的最终术语。 第二把枪,该是从研究人员身上偷来的吧?厉害… 他盯著她,眼神炯炯发亮,身体里某种沉睡的细胞开始騒动,总是平缓流著的血液,莫名地亢奋起来。 难怪父亲不只一次告诉他,傅止静很刁钻,要从她手中抢夺英雄令,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而现在,他发现他喜欢这个挑战,尤其喜欢她此刻眼中展露的强悍。 她绝对会开枪,他知道,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正杀气十足。 而他,根本躲不掉… “砰!” 子弹打进齐观的身体,他向后退了一步,肩膀流出鲜血,但他的脸却在笑。 笑得诡异… “我赢了,齐观。”傅止静俏皮地道。 “为什么临时移开要害?”他没忽略她在零点一秒间偏移了枪口。 “因为没意思,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玩而已。”她带点无奈地耸个肩,食指穿过枪的扳机孔,像在玩玩具般旋转著枪身。 她早就发现他其实只是在测试她,不顾生死地想探出她的极限。 这个人,也是挺极端的,他在赌她敢不敢杀他呢!真是。 “呵…”他难得地笑出声。 “笑什么?受伤了还这么高兴?怪人!”她啐道。 笑?是啊,原来他在笑呢! 摸著自己脸上上扬的弧线,有点不太习惯鲜少软化的脸皮被某种跳跃的情绪撑开。 因为她,他开始觉得乏味至极的世界变得有趣了。 “好了,陪你玩了一场,现在,我必须走了。”她走向研究室大门。 “你走不了的。”笑意还挂在嘴角,但他的眼里却多了一份炽热的火光。 “怎么,你以为你还能阻止我吗?我得告诉你…”她回头冷笑,但话到一半,身子陡地一晃。 咦?这是怎么回事?才醒来又没有打呵欠,为什么她会觉得晕眩?她既惊愕又困惑。 “你刚才太过耗力,T型毒剂被迅速代谢,刺激你清醒的物质消退,你的大脑负荷不了这种急遽转变,会进入休眠状态。”他冷冷地解释。 “不会吧…我…”她脸色微变,只感到天旋地转。 “你再撑三秒就会倒下了,一,二…”他边数数,边走向她。 “你…”她生气地瞪他,突然有点后悔没在他胸口开个洞,但当她试图想再举起枪时,眼前的景象却像断电的电影画面,瞬间化为一片黑暗,意识又再度坠入了虚渺空茫。 “三。”他数到三,她已闭眼倒下,正好跌入他伸出的手臂里。 低头盯著她毫无防备的俏丽脸蛋,他眼神微敛,沉吟玩味著自己此刻的心情。 也许,他想要的,已不只有英雄令了,现在起,他对这位英雄令主人,也开始有了浓厚的兴趣… 第四章 齐天王朝一百零八个堂口同一时间遭受六韬馆攻击,死伤惨重,旗下的各家公司股票在短短几天重挫跌停,损失难以估计,甚至,听说前帮主齐道权还突然失踪,去向不明… 但,外头即使烽火燎原,局面混乱,却似乎完全影响不了齐观,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他的独栋居楼里,优雅地弹著钢琴。 熊力在屋外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明白少爷为何还能这么悠哉,所有堂主都叫苦连天,直嚷著再拖下去,齐天王朝很可能就要垮了,偏偏少爷只丢了一句话… “这样也好,受点攻击,让各堂口有个警剔,不是寄生在齐天王朝的招牌下就能无忧无虑。” “可是,六韬馆像是开了杀戒,我们的弟兄死伤难以估计…” “死点废物,对齐天王朝没差。” 齐观的说法,让熊力打从骨子里发颤。 这个年轻人,简直冷酷到了极点,他从不把人命当回事,唯一能让他在意的,只有英雄令,以及英雄令的主人… 熊力不由得从窗外瞄进屋内,偷觑著里头那个几乎和齐观同样悠哉的女孩,脸色一沉。 少爷对傅止静的态度太不寻常了,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太感兴趣,理智就会失控,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相较于熊力的忧心,屋里,却是另一种氛围。 流畅的琴音绕梁,回荡在整座设计感独具的厅房里,齐观的琴艺水准可媲美世界级钢琴家,修长的指尖在黑白键上滑走,曲乐动听,姿态身段更是潇洒迷人。 一般人一定很难想像,眼前这个俊秀斯文的男人,其实是个残酷冷血的黑帮老大,更难想像,那双漂亮的双手,不仅充满血腥,还专门提炼研发致命的毒剂。 暗止静斜卧在沙发上,一边嗑著瓜子,一边聆听演奏,目光更不时打量著齐观,总觉得他这个人集一堆冲突于一身,竟然不会疯掉,还能活得这么自在,可见意志力和自我调适力有多强。 率领著庞大的齐天王朝,他不像一般黑帮大老的猖狂,反而以他冷峻的极简作风,游走于权力与工作之间,他那股神秘的魅力,有如神明,让这票狂霸的黑道分子,自动皈依。 所以,她几乎看不出背叛的问题,如果一个人已成为他部众的信仰,想击垮他,实在不容易… 一曲终了,余音不绝,她鼓掌叫好,“太棒了!太动听了!” “谢谢。”他朝她点点头,起身走向她。 “如果不说,不会有人相信你是无师自通。”她叹道。 “弹琴又没什么难的。”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对我来说就很难了,我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她想起母亲常对著她抱怨自己好像生了一个儿子,不是女儿。 “没关系,你不会,我可以弹给你听。”他说得好像他和她是朋友似的。 “是吗?可是,我认为你接下来可能没什么时间弹琴了…”她笑脸下的嘲讽很尖锐。 算算日子,她被抓来也已將近两个星期了,而这几天,齐天王朝内部弥漫著一股不安紧绷的气氛,虽然齐观什么都没说,不过她多少也猜得出,一定是月惊鸿开始行动了。 依她对月惊鸿的了解,她必然是展开全面性的反扑,齐天王朝一百零八个堂口绝对会被闹得鸡飞狗跳,无一幸免。 “会吗?我倒觉得是你没什么心情听音乐。”他闲凉地反讥。 成为他的阶下囚,被他的毒控制著,再怎么冷静的人也会烦郁,他不信她还捺得住性子。 暗止静瞄他一眼,暗哼。 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的确厉害,难怪九叔公每次提起他都很戒慎。 到底这个人的心里有没有恐惧这个东西呢?她真想看到他害怕的样子啊! “我很好啊!在这里做客,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担心醒不过来,变成傻妞你还会让我变回来,偶尔还能听听现场演奏,这等于是度假了。”她笑嘻嘻地卡卡咬著瓜子,心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齐观并不喜欢变成傻妞的她,大概很受不了她变蠢,总是在她醒来之后马上为她施毒,这个魔鬼,就喜欢找她斗智,完全不管她的身体能不能负荷得了毒剂,更下管她每次要多辛苦地熬过那种撕裂般的剧痛,真是邪恶透顶。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回复她的本性与他较量,也比较公平,她相信他也明白,对付一个懦弱又爱哭的傻妞太无趣,所以才会不断地用毒唤醒她。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毒剂的残留问题,再这样被他恶搞下去,难保她的身体不被搞垮。 “原来是我招待得太周到了,所以你才不急著说出英雄令在哪里。”他啜饮著茶水,拿起搁在茶几上的书,翻开阅读。 “我可以透露一些,英雄令不在我周围,我把它藏在一个没有人想得到的地方,你慢慢找吧。”她顽皮地道。 “我不喜欢慢。” “真是,急什么?你不觉得寻宝的过程也是种乐趣吗?”她故意调侃。 “不觉得。”他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仍专心地看著书。 她白了他一眼,好奇地探向前,问:“哎,你在看什么?” 齐观很爱看书,他住的这栋房子到处是书柜或书架,而他几乎随手都拿著书看。 “诗集。” “诗?”她忍不住扮个鬼脸。 黑帮老大读诗,感觉不但不搭,更像冷笑话,但她明白齐观可不是做做样子,事实上,长得一派斯文的他,真正不搭的倒不是他的文艺气质,而是他黑帮的身分。 “…‘你的灰烬远不足以扑灭我的灵火,你的遗忘远不足以吞没我的爱恋’…”他随口念出了其中一句诗文。 “呵…这句我读过,雨果的诗,对吧?”她笑著道,心想,他的声音念起诗来还真好听。 “好记性。”他盯著她,点头称许。 “我是为了考试才背的,坦白说,高中的英文课,我最怕老师上诗文选读。”她耸个肩,把诗集还给他。 “我知道,你虽然每一科成绩都优异,但你的兴趣只在数理,最擅长逻辑推论。”他淡淡地道。 “哼,你把我调查得这么仔细,不会觉得烦吗?”她瞪他一眼。 “以前也许会,现在反而觉得很有趣。”他子着她。 “有趣?”她挑眉。 从小,认识她的人可没有一个会觉得她有趣,大家都说她古灵精怪,刁钻难缠,聪明却爱捣蛋,活泼开朗,却经常独来独往… 她有一堆崇拜者,但她没有朋友,有一堆保镖护卫,更不算是朋友,而月惊鸿和秦天动,或是杜非同,他们对她更只有忠诚,没有友谊。 基本上,她是孤独的,因为没有人能跟上她的想法,也没有人猜透过她的心思,有人喜欢她,更有不少人讨厌她,大家视她“独特”,却从来没有人认为她“有趣” “我哪一点让你觉得有趣?”她倾身向前,眨著大眼。觉得他说的有趣很“有趣。” “从一出生就成了英雄令的主人,对一般人而言必然是个沉重的压力,但你却不这么认为,你把它当成你的一部分,你甚至很享受外来的掠夺和觊觎,种种阴谋诡计,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个游戏,大家疲于奔命,你却玩得比谁都起劲…”他进一步分析。 她一怔,胸口有种被点中穴道的震麻。 这家伙… “你以拥有英雄令为乐,从来不担心失去它,就好像它注定是你的东西,这些年来,你甚至认为并非你在守护它,而是它选择了你…我说得没错吧?”他顿住,看她。 “所以呢?”她嘴角慢慢上扬。 这种感觉很微妙,一个懂她的人,却是敌人… “可是,一直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你玩得应该也不过瘾吧?要玩,就要找个玩得起这种游戏的人陪你好好玩一场…”他也倾身向她,笑得很挑衅。 “我们,不是已经开始玩了吗?”她笑得也很嚣张。 “还没,我们之间的游戏,现在才要开始。”他话中有话。 “哦?现在开始不会太慢了吗?月惊鸿就要杀进齐家了耶!”她揶揄。 “我会在她杀进来之前,从你口中问出英雄令的下落。”他说得相当笃定。 她看了他几秒,突然起身绕过长桌,挨在他身边坐下,敏锐地瞅著他。 “怎么,要改变战略啊?”她一脸洞悉的表情。 “什么?” “打算对付另一个我吗?”她仰起脸,犀利地问。 他低头看著她,眼神炽烈而微微闪动。 暗止静的最大魅力,就是她的聪颖,她几乎猜中他的每一步棋,看穿他的每一个布局。 这种人,不是同道,就该除掉… “是。” “找个比你弱的人打仗,会好玩吗?”她讥讽。 “会,因为我发现,另一个你并不清楚清醒后的你做了什么,但你却知道变蠢的你做了什么事,‘她’的感觉,会残留在你脑中,所以,如果我对‘她’做了什么,你醒后就会知道。”他缓缓地道。 她一怔,隐约觉得不安。 没错,那个傻妞,不会是齐观的对手,她如果被他操控了,或做了什么蠢事,她醒来后肯定会气死。 “你这样太阴险了。”她蹙起眉头,小脸微嘟。 他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带著某种特殊的意味,轻撩著她微翘的发梢,道:“兵不厌诈。” “哼,那我得好好调教那个傻妞才行了。”她轻甩头发,瞪他。 “好啊。”他说得一点都不在意。 “别太得意,最后输的,说不定是你。”她讽刺地道。 他只用一记淡得很可恶的微笑回应她,什么话也没说。 她也不再多言,齐观的计画她大概已猜得出来,眼下她该做的,就是防止她被自己出卖。 嗯,得想想办法… *************** 她愣愣地看著他,看得有点忘神。 这个男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冷得让人打颤,动不动逼问她英雄令的下落,现在却对她… 很好。 虽然还是很少笑,可是态度很平和,讲话语气不再冷冽,对她也很照顾,常常找她聊天,而且,看著她的眼神有著一抹说不上来的温柔和…捉狭。 她是不太懂啦,可是她总觉得他的目光焦距并不是对准她,好像在看她背后的谁。 哎,不管他在看谁,只要他别再凶她就好了,而且,就这么一点点改变,他整个人就变得很迷人。 罢毅的眉形,坚决的双眼,冷直的鼻翼,沉稳的嘴角,组合成一张俊逸明智的脸庞,散发著一股内敛且深藏不露的气质。 她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好像拥有不可测的力量,却又能控制自如,完美驾驭。 “吃吧!你呆愣很久了。”齐观出声道。 “啊?”她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叉了一块牛排,拿到嘴边却一直忘了要吃进去。 齐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在齐家园内湖畔的别墅摆了一桌法式料理,请她吃晚餐。 美景、炉火、音乐,加上美味料理,浪漫得让她毫无戒心,再加上他…像个王子一样坐在她对面,她只觉得心脏里有只小鸟扑扑飞跃。 “菜不合你的胃口?”他问。 “不…很…很好吃…”她脸红地低下头,赶紧咬著冷掉的牛肉。 他盯著她,心想,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天差地远,那个傅止静,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脸红,更不可能语气结巴。 她的眼睛,总是闪著慧黠灵动的光彩,直视著他,不曾回避闪躲,她总是自信满满,总是激起他的斗志,总是大胆挑战他的底线。 但眼前这个她… 乏味地啜了一口葡萄酒,他努力忍住想再用毒把原来的她唤醒的冲动。 虽然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她,但时间有限,他得尽快从她口中挖出英雄令的下落。 “你…怎么会想请我吃饭?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她怯怯地眨著大眼,同时瞄了瞄始终立在一旁的齐家总管熊力。 这位中年先生看她的目光好凶哦…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齐观淡淡地道。 巧妙利用闲谈帮她做了点医学上的测验,意外地发现,这个“傅止静”智商不到一百,个性更是和原来的她天差地远,她的喜好、行为,全都彻底改变,变得单纯,脆弱,胆寸,无知。 “呃…要聊什么?”又要聊?这两天聊得也够多了,东南西北拉扯一堆无关紧要的,简直就像在做什么问卷… “你的外曾祖母还健在吧?”他问。 “是啊!太婆还很硬朗呢!”她点点头,喝了一大口果汁,不懂他怎么会问起太婆。 “你的叔公们呢?” “也都很健康。” “你有一位九叔公是个律师,是吧?” “对,九叔公不像其他叔公一样搞帮派,他很聪明又很厉害…”她崇拜地道。 “听说,英雄令最早是他找出来的。” “呃…好像是…你别问我英雄令的事…我对这些都记不太清楚…”她呐呐地看他一眼。 只要关于英雄令的事,就记不清? 是傅止静对于这件事防卫太深,还是有人在她的记忆里加了一道锁? “我不是想问英雄令,而是在想,冯九为什么不自己当英雄令的主人,而要把令牌交给你?”他对这一点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大概九叔公觉得那块翡翠很适合我吧?”她没心机地笑了。 “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他眉头轻皱了一下。 “啊…也有可能,是英雄令选择了我。”她补上一句。 他微震,紧盯住她,目光精铄,在她脸上找寻著那个熟悉的影子。 然而,他只看到一个令他失望的天真笑容。 “你觉得当英雄令的主人…累吗?”他忽然这么问。 “嗯…虽然从小它就是我的了,可是…我觉得压力好大…老是怕被夺走…”她打了个哆嗦,瑟缩了一下,盘中美食,突然有点吃不下了。 压力?傅止静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他心里冷笑,低喃:“放心,我很快就会解除你的压力。” “啊?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他没再多言,迳自起身,走向她,握住她冰冷的手。 “冷吧?起来动一动会暖和点。”他说著拉起她,直接將她拥入怀中,随著屋里流泻出的轻音乐,缓缓跳起舞来。 一种令人又喜又惧的战栗像被推倒的骨牌,哗啦啦走遍全身,她呼吸微乱,脸颊再度爆红,只能僵硬地跟著他的步伐左右晃动。 “这样好点了吗?”他在她耳边低问。 “是…”她低著头,根本不觉得冷,反而燥热起来。 “其实,如果担心英雄令被抢,就藏起来啊…”他又把话题接上,慢慢引导她。 “对啊,我也想过,可是不知藏哪里才好,差点就想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大概是身体的热度催发了红酒的威力,她微醺地顺著他的话说下去。 “原来的地方?你是指冯家的地底迷宫吗?”他挑眉。 “没错,就是那个迷宫,那里很隐密,也…有点可怕,不过,却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她毫无戒心。 在一旁服侍他们用餐的熊力很快地看了齐观一眼。 “那么,你进去了吗?”齐观轻声问。 “我…八月的时候进去了一次…可是却被九叔公和太婆骂了一顿,说那里不祥,打算封死…”她觉得全身懒洋洋的。 “是吗?”他眼眸光芒一闪。旁敲侧击之后,他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冯家那个迷宫!他早该想到的,英雄令曾经在那里沉睡了几十个年头,傅止静会想再利用那里,也很符合逻辑。 “少爷!”熊力兴奋地喊了一声。 “哎,我怎么眼睛好酸啊?”傅止静抬起头,觉得眼前的齐观变成了好几个影像,而且好像在笑… 他笑起来其实很迷人的说,偏偏老是板著一张脸…她头晕脑胀地想著。 “因为酒精的关系。”他冷笑,酒里的葯起作用了。 “讨厌…我不想睡…”她摇了摇脑袋,努力想保持清醒。 “睡吧!等你睡醒,英雄令已经在我手里了。”他轻声道。 “嗯…英雄令…不能给别人…迷宫很危险…我得回去了…”她突然不停地念著,表情有些扭拧。 他伸手拂了拂她的发梢,以一种战胜的语气道:“我会让你回去的,傅止静,因为,游戏结束,而你已经输了。” 就在此时,庞德匆匆赶来,脸色焦急地报告,“少爷,月惊鸿已率领六韬馆的黑武士团来到齐园门外,要我们马上放了傅止静,否则每隔三分钟將送上老爷的一根手指,三十分钟后,就是人头…” “哼,那女人比恐怖分子还阴狠…”齐观轻哼。 “月惊鸿…来找我了吗…?”傅止静像个孩子似的揉著眼睛,喜道。 “对,你的忠仆来找你了,你得回去了。不过,为了感谢你提供线索,我要送你一样礼物…”齐观恶意地勾起嘴角。 “啊?礼物?”她茫然地看著他,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他的脸欺了下来,接著,双唇就被一团温中带冷的气息紧紧攫住。 熊力和庞德同时傻眼,骇然不已。 而傅止静更是瞠目呆立,完全反应不过来,唯一意识到的,只有他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以及那加诸在她唇间的强势重量。 齐观的礼物…竟是一记吓人的长吻! 好半晌,齐观才放开她,目光透视著潜睡在眼前这个躯壳里的另一个她,带著挑衅和一丝淡得难以察觉的惋惜。 “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她傻愣愣的看著他,双眼迷蒙,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熊力,把傅止静带去交还给月惊鸿,记住,要确认我父亲安然无恙。”齐观推开她,若无其事地下令。 “…是…”熊力连忙拉回差点惊散掉的心神,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傅止静。 “不知道月惊鸿他们看到这个主人时会做何感想…”他讽刺地笑了。 “我马上带她去交换老爷。”熊力和庞德不敢延迟,迅速带著她离开。 临走前,傅止静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齐观一眼,茫然的神情中,齐观清楚地捕捉到一个诡谲的光芒在她的眼中一闪而逝。 嗯? 他一凛,愣了几秒。 游戏还没结束,是吗? “我倒要看看变笨的你怎么玩下去,傅止静。”他目送著她离去的身影,带著某种期待地笑了。 第五章 英国冯九律师事务所 “事情好像变得愈来愈精采了,老九。”姜宗望端起泡得刚好的上等好茶,轻轻啜了一口。 “是啊!”冯九专心地泡著茶,一脸平静无波。 迈入中年的他穿著三件式西装,有著律师专有的干练沉稳,长相儒雅,短发掺些白丝,却梳得非常平整,眼尾几条鱼尾纹不显得老气,反而增添些许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 “你不担心吗?毕竟她和你这么亲近…”姜宗望瞄了他一眼。 “那丫头,从来不需要我担心。”冯九轻笑。 “哦?” “再说,按规定,我们不能插手英雄令的事。” “可是,静丫头的病情似乎不太乐观,要是她有个万一…” “那也是她的命。”冯九说得很豁达。 “啧,你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种八风吹不动的性子。”姜宗望瞪他一眼。 “你不就喜欢我这种个性才找上我的?”冯九揶揄。想起姜老头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那时,他还以为他是个老骗子呢! “我找上你,才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你完全合乎‘守令人’的条件。”姜宗望哼道,要不是守令人规定不能找女的,他当年早就找个漂亮小妞了。 “守令人的条件,多如牛毛,从性别、智商、个性、血型到基因是否优良、身体是否强健都要讲究。真是,又不是选王位继承人,哪来这么多规矩?”冯九讥道。 身为守令人,身分一生都要死守,即使是配偶子女也不能泄漏,因此,不少守令人选择独身,省得麻烦。 只是,不婚倒还其次,最让他诟病的,居然是每个守令人都得负责寻觅新的继承人,天晓得这些年他为了找个菁英人才费了多少时间和精神。 “守令人身负重责大任,所以才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当的啊!你不也是谨慎精挑细选,才会拖拖拉拉的让第三个空缺这么久?”姜宗望笑道。 第三个守令人已缺了十多年了,这找新的接替者可是冯九的责任,偏偏他挑剔得要命,拖了好久还没定案。 “我已经找到了。”冯九更正他的说法。 “但你这次找上的人,不见得会愿意加入。”姜宗望事先提醒。 “他会加入的,我从没有看走眼过,你等著瞧。”冯九很有自信,举起茶杯。 只要鱼饵够肥大,就不怕钓不到大鱼了。 “哼,臭小子,人算不如天算,我等著看你阴沟里翻船。”姜宗望笑骂一声,也拿起茶杯,与他的互相轻击。 他们等待已久的新守令人已经出现,但问题是,他愿不愿意成为他们的一员,还说不准呢! *************** 太平洋上空六韬馆专机上 身为英雄令旗下三大组织的首领,心脏一定比平常人强,胆子也应该比任何人都大,他们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遇过?但是,此刻,月惊鸿、秦天动和杜非同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却如同休克…不,是比休克还要严重,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傅止静,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但眼神和行为举止失去了原有的机伶聪慧,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像个孩子,更吓人的是,她一醒来就抱著月惊鸿哭得唏哩哗啦,抽噎得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让所有的人都错愕得不知所措… 认识傅止静十九年,她几时哭过?即使是婴儿时期,她也很少哭闹,这女孩,从小就与众不同,可现在…现在却变得单纯、平凡、普通、软弱、爱哭… 变得让他们心惊。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著我?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经过一番发泄,傅止静终于平静下来,睁著一双仍红肿的无辜大眼,一脸困惑地望著三位首领。 他们直盯著她,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尤其是月惊鸿,她在美国用齐道权换回傅止静时,她看来太过困顿,马上就睡了,她并不以为意,岂料上了飞机,睡了一觉起来,竟判若两人。 “我好想你们哦…我一直希望你们来救我…一直在心里祈祷…好怕齐观会杀了我…”她说著又红了眼眶,简直像个撒娇的小女孩。 一阵疙瘩像毛虫爬满了杜非同全身,他终于从惊骇中回神,爆出一声低吼! “她不是傅止静!” 想念?祈祷?害怕?傅止静绝不可能说出这种鬼话。 “天动,这是怎么回事?”月惊鸿也呆掉了,她辛苦救回来的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秦天动的脸色从震惊到阴霾,最后,终于吐出他最忧心的结论。 “她的脑…果然受创了…” “什么?难道是齐观对她下了什么毒?”月惊鸿怒道。 “不,是傅家的怪病,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大脑,进而改变了她…”秦天动拧著浓眉,黯然地道。 他的师父当年的预言成真了,傅止静,终是遇上了她此生的大劫… “你是说…她会变成这样,是遗传?”月惊鸿变了脸。 “天啊!那…她永远都会变成这样吗?”杜非同瞪大双眼。 “也许,智力还会一直退化下去…”秦天动的目光一直盯著傅止静。 “退化?意思是,这还不是最糟的?”杜非同抽气。 “最糟的情况是怎样?”月惊鸿追问。 “很有可能会长睡不醒。”秦天动沉重地道。 一阵窒息的沉默充斥在整个房间,三人都神色阴鸷,相视无言。 “那个…你们是在说我吗?我…生病了吗?会变得愈来愈笨吗?那…怎么办?”傅止静不安地出声。 他们一起望向她,心里不约而同地怀念起原来那个调皮又智慧过人的傅止静。 那个傅止静,从来不会问“怎么办”,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办。 “你会治好她吧?天动,我可受不了咱们的主人是个傻子。”杜非同按住秦天动的肩膀,在他耳边咬牙。 秦天动眉目深锁,第一次对这种难缠的病情束手。 “怎么会搞成这样?那群‘影子’们不知道这件事吗?”月惊鸿寒著俏脸。 “他们不会不知道。毕竟,冯九是主人的九叔公,他对傅家的怪病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秦天动拧目看向仍一脸茫然的傅止静。 这些年来,他们已查出英雄令背后除了六韬馆、长生部和金银阁之外,还有个隐形的组织…“影子。” 相对于三大组织的职责是保护主人、执行主人命令:“影子”的任务则是守护英雄令牌,确认它的保存与传承,并且监督三大组织的运行。 “影子”代代都由守令人主掌,他们的身分向来隐密,即使是三大首领也不见得知道他们是谁,不过,十九年前英雄令的再现太过离奇,隐约可以看出掺杂人为因素,那时,月惊鸿就开始留意冯九这个人,继而追查出他神秘的背景。 后来,杜非同在上次首领改选时也发觉姜宗望在金银阁的特殊地位,暗中请月惊鸿深入追查,“影子”的秘密才真正曝了光。 据他们得到的资料显示,“影子”早在百年前就已存在,守令人代代都由三人组成,不过,这一代却只有姜宗望和冯九,似乎,另一个一直空缺未补。 “影子”的成员有多少人,能支配的力量有多少,尚待确认,他们目前唯一得知的,是守令人有权移动英雄令,但不会干涉或左右任何人得到令牌,就如同史官只记录历史,而不影响历史,守令人绝不插手英雄令的争夺。 “但他却还是把英雄令给了傅止静,为什么?”杜非同愈想愈不解,就算冯九不知道傅止静会发病,但当年他把英雄令交给傅止静的做法基本上就已算逾越权限了。 “我想,当年冯小彧若没有嫁给傅攘之,冯九会把英雄令交给她的,可是,两个英雄令家族后裔结了婚,那么,依照继承脉络,傅止静就理所当然成了英雄令唯一的接收者。”秦天动解释。 “而冯九身为守令人,即使知道傅家有怪病遗传,也不能出手干预。”月惊鸿接著道。 “原来如此,那么,守令人还得非常无私才行了…”杜非同终于明白整个前因后果。 “你们在说什么啊?九叔公怎么了吗?他和英雄令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都听不懂?”傅止静出声询问。 他们三人一怔,转头盯著她,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快点医好她吧!天动,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了。”杜非同揉著眉心。 秦天动上前,恭敬地道:“主人,我先帮你把个脉…” “好,你快帮我看看,齐观他…”提到齐观,她微顿,想起了他那个吻,脸没来由地红成一片,差点接不下话,“他…他好像有对我下了毒…” “下毒?姓齐的小子难道用毒控制你?”月惊鸿俏脸一沉。 “呃…也没有控制啦…他说他用毒才让我醒来的…说我得谢谢他…”傅止静说得含糊不清,只因一想到齐观,她的呼吸和心跳就怪怪的。 “齐观用毒把你叫醒吗?”秦天动一怔。难道,他之前都弄错了方法? “对啊,他是这么说的…”傅止静点点头。 “用毒太危险了,如果剂量一没弄好…”秦天动担心地说著。 “啊!好痛!”她忽然痛呼一声。 “怎么了?”秦天动急问。 “手…我的手…好痛哦…”她皱著眉,揉著手腕。 “手?”秦天动马上拉高她的袖子检视,发现她的手腕戴了一支不曾见过的表。“这是你的吗?” “这是齐夫人送我的,要离开齐家时,齐夫人在半途拦下我,说要送我一个礼物,就帮我戴上了…真奇怪…我又没见过她,她却好像很喜欢我…”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齐夫人?糟了!”月惊鸿瞬间变脸,飞快地攫住她的手腕,拆掉表带,赫然看见她手腕内侧已被表里暗藏的针刺出一个洞,而且深达血管! “这是什么东西?”杜非同骇然地瞪大眼。 “天啊!这是个有毒的暗器!”秦天动大惊失色。 月惊鸿迅速点了傅止静手臂上的穴道,好阻止毒剂蔓延。 “这支表是个精密的注射器,它被定了时,时间一到毒针就会自动刺入。天动,快,想办法把毒逼出来。”她急喝。 秦天动抓过自己的葯箱,翻找解毒草葯。 “那个齐夫人真歹毒,她是想杀了傅止静吧?”杜非同寒著脸道。 “哼,齐夫人当年可是黑道响当当的‘蛇蝎娜娜’,她最让人害怕的,就是她的毒和各种暗器。”月惊鸿怒道。 “好痛…愈来愈痛…”傅止静开始出现症状了。 “忍著点,快喝下解毒剂。”秦天动將一瓶葯汁送到她嘴边。 “啊…啊…”但傅止静已痛得狂乱,挥手打翻葯汁,整个人跌仆在地上嘶吼抽搐。 杜非同和月惊鸿都呆住了,傅止静的样子,简直就像快死了。 “惊鸿,快点住她的麻穴,她快撑不住了!”秦天动上前按住暗止静,急喊。 月惊鸿纤手一拍,点了傅止静周身大穴,以减轻她的痛觉,可是她依然痛苦**,脸色一片掺白。 秦天动忙著为她扎针,先放血除毒。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名黑武士匆匆奔入机舱,急报道:“无敌护法紧急来电,齐天王朝的大批人马侵袭冯家,目标似乎是冯家那个曾经藏著英雄令的地底迷宫!” “什么?他们到那里要干什么?”月惊鸿错愕不解。 “也许,傅止静把英雄令藏在那里…”杜非同推测。 月惊鸿脸色一变,猛地想起傅止静昏睡之前曾和冯九一起回去探视冯老夫人,听说,当时她还偷偷进了那个迷宫… “原来齐观已知道英雄令下落,才会这么干脆就將傅止静交还…”她恍然勃怒,没想到自己被齐觐摆了一道。 凛著俏脸,她马上拿起座舱专用电话,直接与无敌对谈。 “无敌,你目前人在哪里?” “正赶往冯家,可能得再等两个小时才会到。”无敌回答。 “冯老夫人呢?”她又问。 “一有风吹草动,保护她老人家的黑武士就已將她和冯家兄弟全安置到别处了。不过听说齐家这回派出的人马似乎不是单纯的一般手下,其中有不少受过训练的特殊分子,功夫和身手都不在黑武士之下…” “好,我会调派更多黑武士过去支援,你先挺住,我等送主人回家之后马上赶去,千万不能让英雄令落入齐观手里。”月惊鸿冷悍下令。 “是。” 结束通话,月惊鸿脸色一沉,道:“齐观一定早就算准了…” “没错,他一定是想趁主人身体微恙,早我们一步来到台湾,大举反扑。”杜非同也道。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齐观入侵迷宫,绝不能让他得到英雄令。”秦天动忧心地道。 正当三人讨论著该如何调派人手,突然,傅止静说话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们同时诧异地回头,望向她。 暗止静慢慢睁开眼睛,轻笑道:“让他们去吧…他们找不到英雄令的。” 这胸有成竹的表情!这果断清脆的声音…! 他们骇然地看著她,都无法置信,刚刚还痛苦难当的人,此刻竟然像没事一样,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已变回原来那个聪慧精明、搞怪难缠的傅止静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主人,你…”秦天动呆愕不已,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整个转变。 “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傅止静借助他的搀扶,撑起身体。 “你怎么…”杜非同也是满腔的问号。 “我没事了…多亏了齐观研发的毒剂,我才能清醒面对你们…”她微喘著气道。 “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我家的怪病让我变笨,可是齐观研究的毒剂却能把我调整回来。”她耸个肩,说得还真简明扼要。 “你是说…齐观的毒反而治好了你?”月惊鸿微怔。 “不是治好,应该只是暂时的刺激,我想,齐少爷应该是无意间发现的吧?”秦天动很快就领悟了其中道理,但同时也更加忧心。 “是啊,齐观也是误打误撞吧!他原先是想逼我说出英雄令的下落,没想到反而把我弄清醒了。”傅止静也觉得真巧。 “这表示,你每次要清醒都得依赖齐观的毒?”月惊鸿神情变得冷峻。 “好像是如此。”她无奈地叹道。 “那么,你现在能清醒,是…因为那支表里的毒针?”杜非同直觉地瞥向那支手表。 “没错,那可是我精心设计来的礼物哪!真得谢谢齐夫人…”她笑咪咪地举起手,一脸诡笑。 “难道,齐夫人也被你利用了?”月惊鸿反应很快。 “啊,你真聪明。”她赞许地看著月惊鸿。 “你是怎么设计她的?”杜非同很好奇。 “这个啊…其实只要耍个小小的手段…”她抿嘴一笑,把整个过程稍做解释。 她并不担心齐观会问出英雄令的真正下落,她只怕他把变笨的她交还给月惊鸿,到时,没有T型毒剂,她很可能永远都会像个傻妞,成为一个无能的英雄令主人。 为此,她才预留了一手,想办法要把毒剂一起带走,好让秦天动研究,顺便叫醒自己。 而她很快就想到,在齐家,能帮她这个忙的,只有齐夫人了。 如果她没猜错,那个女人可是相当疼爱齐观的,表面上看似和善,心胸却狭窄恶毒,见不得自己儿子和其他女人走得太近,也因此,她对她应该非常厌恶才对,她就顺著这个点,在自己还清醒时,偷偷利用齐家的内部电话向齐夫人道别。 “啊?道别?就这样?”杜非同诧异不已。 “是啊!向她道别,感谢她和齐观的热情招待,她一听说我要走了,肯定会下手杀我。”她笑。 “那你怎么算得准她会用手表杀你?”连秦天动也好奇了。 “她怕齐观知道,绝不可能当场下手,一定会让我离开了齐家再下毒,至于她用什么方法,我就猜不到了,我想过她可能会用个定时暗器什么的,但没想到是手表…”她说著还捡起手表,仔细研究。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她会用同一种毒?万一她用其他剧毒…”秦天动对她的聪明大胆又是佩服,又是心惊。 “她在齐观身边设了不少耳目,应该会知道,齐观正在用‘T型毒剂”控制我,而我每次中毒时就痛苦万分的情况她一定也清楚得很,依她残忍的个性,绝对会用这剂毒葯来对付我。”她信心十足地道。 “你这丫头未免也太冒险了!如果稍有差池,你很可能会死…”月惊鸿忍不住斥责。 “就是啊!”秦天动与杜非同也都暗暗捏把冷汗,变笨的傅止静让人抓狂,但聪明的傅止静却又精明得让人心脏无力。 “原来你们真的很担心我啊!真让我感动…”她撒娇地看著他们。 “我只是不希望英雄令太早换主人,老是要适应新主人是很麻烦的。”月惊鸿不改她犀冷的口气。 “呵…你们是怕齐观得到英雄令,会成为你们的主人吧?”傅止静岂会看不出他们对齐观的顾忌? “没错,我不喜欢他。”月惊鸿直言。 “放心,齐观他找不到英雄令的。”傅止静轻松地道。 “哦?难道英雄令不在地底迷宫?”月惊鸿挑眉问道。 “英雄令是在地底迷宫,只不过,那是个赝品。”傅止静俏丽慧黠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狡狯的笑容。 “赝品?” “呵…是啊!一个威力十足的陪葬品…”她笑得好甜、好灿烂。 月惊鸿、秦天动、杜非同三人登时明白,在齐观算计傅止静的同时,她则早已布好局反將他一军。 她笑看著他们恍然微凛的神情,又道:“叫驻守在冯家的所有黑武士成员稍微认真抵抗一下,將敌人引入迷宫,等对方上钩,就马上撤离,埋伏在四周,来个瓮中捉鳖…” “看来,什么事都在你计画之中了。”月惊鸿表面上带著点嘲讽,心里可是服了这个女孩了。 “啊,还有,我们就直接飞往南台湾,这场好戏,错过就太可惜了…” 她说罢又坐回床上,舒舒服服地靠躺在羽枕上,轻抚著自己的唇,想起齐观那记令人怦然的长吻,晶亮的黑眸闪闪,嫣然巧笑。 齐观啊齐观,希望你会喜欢我回赠给你的大惊喜… 第六章 “‘英雄令一出,群雄乱舞,三强臣服,如虎添翼,无往不利,势如破竹…称霸天下,王者之福’…” 齐观眯起眼,立在黑暗处,观看著远处的战况,念著那首在黑白两道流传已久的口诀,冷峻的嘴角突然拉出一道上扬的弧线。 就是这里了,二十年前,英雄令在此出土,开启了一连串的争端,如今,它又被傅止静放回原来的地方,藏身在这个封死的地底洞穴中。 只不过,即使是从变傻的傅止静口中说出,但这个消息的可信度有几成? 就在迷宫入口前,齐天王朝中由各堂口挑出的菁英悍將,在海克和大野诚的领军下,正与六韬馆的黑武士们打成一团。 其中,还有不少他一手栽培、专门要对付黑武士的“侠客兵团”混在其中,这批侠客完全仿照六韬馆的训练方式,特地由中国少林寺聘请武术高手前来指导,实力可说与黑武士不分轩轾。 侠客兵团更是齐观他个人的专属部队,不只各堂主,就连父母亲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靠著他们管理庞大的齐天王朝,因此,齐天王朝内外的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次的行动,在侠客们的协助下,齐天王朝暂时与黑武士打得平分秋色,战况堪称激烈,但是,他却嗅出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黑武士们移动的方向不太对劲,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地引海克他们进入迷宫… 又过了半晌,熊力回来报告,“少爷,黑武士被击退,我们的人已冲破防线,进入地底迷宫了,正等你进一步指示。” “嗯。”他轻哼,这么快就打赢?未免也太容易了… “请问,你要亲自进去迷宫吗?”熊力询问。 “熊力,你去。”他道。 “我?”熊力一怔。由他…去拿英雄令? 立在齐观身后的庞德同样吃惊,满是刀疤的脸闪过一丝不满。 “我们一起研究过迷宫地图,你应该知道怎么拿到英雄令。” “但…那么贵重的东西…”熊力暗暗握紧发汗的手心,力图镇定。 “我相信你会把英雄令完好地找出来交给我,是吧?”他转头看著熊力,目光锐利。 “是。”熊力一凛,恭敬地道。 “为了安全起见,庞德,你陪熊力一起去,叫海克和大野留守在外。”他又道。 庞德一喜,马上上前道:“是。” 熊力的目光不悦地扫过庞德,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很清楚,少爷是想用庞德来监视牵制他。 “根据红外线探测器的扫描,在迷宫的最深处密室有类似英雄令的矿石反应,你们就照著地图上的解析,避开机关,直通密室。”齐观又道。 “是。”熊力和庞德同声道。 “走吧!别浪费时间。”他挥手。 熊力和庞德马上冲向迷宫入口,在几名手下的护送下,进入地底迷宫。 齐观盯著他们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过了將近十分钟,才淡淡唤道:“闲影!” 一名身穿黑色战斗服、整张脸蒙在黑布罩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子从暗影处定出,立在他身后,彷如他的影子。 闲影是侠客兵团的总指挥,除了管理侠客兵团,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贴身保护齐观。 “是。” “冯家人的反应如何?”他问。 “他们很平常,一点也不惊慌。”闲影的声调竟和他很相似。 “哼!是吗?那就更令人起疑了。”他冷冷地道。 “属下担心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埋伏…”闲影道。 “埋伏?也许不只有埋伏…”他思忖著。 这种地方,是个设陷阱的好地点呢!以傅止静的智慧,应该不会白白浪费,但,她会在里头搞些什么花样?把敌人诱进了一座地底迷宫,如果是他,唯一会做的,就是!1 他脸色微变。 这时,闲影听著挂在耳上的对讲机传来的报告,随即道:“少爷,熊总管来电。” “嗯。”他伸手。 闲影將对讲机递给他,他拿近耳边,问道:“熊力,什么事?” “是,少爷,我已经找到黑玉石了!探测器也测出里头确实有颗翡翠…”熊力的声音难掩兴奋激动。 “很好。” “我马上就把它拿出去交给你…” “不用了,那颗就送给你和庞德吧!”他眯起双眼。 “什…什么?”熊力呆住了。 “记得,死都别放开啊!”他讽刺地道,说罢,直接切断对话,將对讲机还给闲影,并下令:“叫侠客们收兵,我们走。” “那熊总管和庞德呢?” “就让他们留下来吧,为了自己的主子而牺牲,应该不会有遗憾了…”他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能力是父亲的忠仆,而庞德只是母亲的眼线,这件事他早已心知肚明,这对夫妻从以前就貌合神离,一切的起因,就是英雄令。 案亲长久以来对英雄令著魔,因而忽略了母亲,母亲因此怀恨在心,种下心结,经常有意无意阻碍父亲的计画,两人关系于是陷入冰点,连带著也加深了齐天王朝东西方堂口的嫌隙。 后来,父亲病倒,母亲迳自安排他接掌帮主之位,父亲又气又恨,不得不交出权力,对他这个独子也有了莫名的戒心。 他很清楚父亲在怕什么,父亲始终怀疑自己的病是他和母亲联手下的毒,同时也忌惮著他的能力,深怕他得到英雄令之后会据为己有,才会派熊力就近盯梢他。 至于庞德,则是母亲安排在他身边的斥候,一来是保护他,二来是监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父母,正透过他在暗中互相较劲呢! 他明知如此,却从不拆穿,毕竟熊力还算有点能力,而庞德的存在也无伤大雅,反正看两只虚伪的猴子在他面前耍猴戏,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戏总有看腻的一天,他让他们活到今天,他们也该感恩了。 “可是…英雄令怎么办?”闲影紧急撤掉所有侠客,又问。 “里头的英雄令是假的,而且,还被动了手脚…”他冷冷地道。 他话声刚落,一声轰然巨响突然从迷宫深处爆出,撼动大地。 “轰!” 闲影大惊,瞠目转身,急忙护在齐观背后。 只见烈焰火砾四窜飞射,浓烟烧呛,但过了几秒,整个迷宫入口应声崩塌陷落,把所有入侵者深埋… 迷宫处传来齐天王朝部众们惊恐的嘶吼和呐喊,齐观却背对著这血腥的一幕,头也不回,脸上挂著近乎残酷的冷漠,仿彿人命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天啊!是炸弹…”闲影抽气变脸。 齐观大步走向停在远处的黑色轿车,此刻,他脑里心里想的,只有傅止静一个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耍著玩的一天。 暗止静果然在她自己的大脑做了些预防措施,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催眠之类的吧?她刻意利用错误的记忆,让敌人自投罗网,心机之深沉,谋略之周密,简直无人能及! “呵…好一个傅止静啊…”他咬著牙狂笑,胸口被灼热的气流激荡著,他感觉得出他的心正在狂速搏动,他的血正在急遽流窜,一种夹杂爱恨恼火的兴奋感,刹那间遍布全身。 他怎能放过她呢?怎么…舍得放过? 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现在在做些什么?是沉睡?变傻?还是… 还是早已清醒,正等著验收她的胜利? 一想到此,他警觉地抬头,环顾著被焚烟灰幕遮蔽的四周,低喝:“闲影,叫侠客们留意,也许会有一场硬仗…” 他话未说完,就听到一阵阵枪响! “砰!砰砰砰!” “少爷!危险!”闲影惊呼,上前將齐观扑倒。 子弹在他们头顶飞窜,空气中,有著浓烈的杀气,齐观轻哼一声,道:“闲影,给我枪。” “不,少爷,这里交由我们处理,您先避一避…”闲影急道。 “枪。”冰冷的一个字,代表著不容违抗。 闲影不得不將身上配备的枪交给他。“少爷…” “难得正面对决,传令下去,全力反击,就痛快地打一场吧!”他將枪上膛。 “那您…” “我要去找傅止静。我想,她应该已经到了,而且,正在等著我…”齐观望向东方,深沉地笑了。 看来,傅止静还想继续玩下去呢! 没问题,她想玩,他绝对会奉陪到底。 *************** 暗止静立在战场外围观望著,脸色有些困顿,眼睛也有些酸涩,可是仍强撑著精神,不肯错过这场她一手导出来的好戏。 听说,齐观并没有进入地底迷宫… 那个男人,比她想像的还聪明呢!聪明得…让她几乎有点喜欢上他了! 以他的自尊,被摆了一道,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他会如何反击呢? 一想到他又要出招,她的脸上缓缓漾起一抹俏皮的笑靥,心不自觉地雀跃了起来。 大概没有人会了解,她和齐观过招时有多么过瘾,以前听九叔公说,打架要找实力相当的人,打起来才会好玩有趣,现在她已经能体会这句话的意义,在人生的战场上,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激战一场,永远比没有对手而轻易获得胜利来得充实有趣。 所以,她已等不及,等不及想见到齐观,这种热切的情绪,也许已和等待著情人没什么两样。 “你不该在这里吹冷风,天动一再交代,要你待在车里休息。”月惊鸿如一阵风般悄然来到她身边,蹙眉轻责。 “没关系,吹冷风才能保持清醒,不会让我昏昏欲睡。”她转头朝她笑了笑。 “你怕你睡著了,醒来之后又变笨?”月惊鸿问。 “一个天真傻气的主人,应该也让你们害怕吧?”她嘲弄地盯著月惊鸿。 “不会啊,主人笨一点,我们会轻松些。”月惊鸿嘴硬地讽笑。 “意思就是,我让你们很辛苦啰?”傅止静噗笑一声。 “哼,你应该心里有数。”跟个古灵精怪的主人,能不辛苦吗? 她目光从傅止静聪颖的脸庞移向挂在她脖子上的英雄令,在心里笑叹。 暗止静脖子上挂的英雄令,仍然是个假的,听说,她复制了十个几可乱真的赝品,混淆敌人视听,也让齐天王朝铺天盖地遍寻不著,而真正令牌藏匿的地方,则令她傻眼。 在专机上,她一听英雄令不在迷宫中,就忍不住确认,“那,真正的英雄令在哪里?” 那时,傅止静笑了笑,直接向秦天动道:“秦首领,你的葯箱借一下。” 秦天动怔了一下,把葯箱拿过来,打开。 暗止静伸手进葯箱里,拿出一个寻常的丰皮葯袋,轻轻一抖,一颗翠绿莹泽的翡翠便滑进她的手掌心。 “啊?”不只秦天动惊呼,连她和杜非同也瞠目愕然。 英雄令…竟然一直被秦天动带在身边? “抱歉,秦首领,我在身体状况出事前,就偷偷將英雄令借放在你这里了。”傅止静握住英雄令,微微一笑。 “我背著葯箱在台湾和长生部来来去去,竟然都不知道…”秦天动当时也是一脸悚然。 “你真是太胡来了!万一天动不小心去碰触英雄令,或是把葯箱搞丢…”她轻斥。 “不会的,我观察很久了,秦首领无论到哪里,这葯箱绝不离身,而里头这些羊皮葯袋装的都是葯性毒烈的草葯,秦首领很少用。”傅止静盯著秦天动道。 “你真是…”秦天动一阵气虚。 “对不起,我是怕英雄令放在我身上太危险,才会利用了你…”傅止静说著又贼贼地笑道:“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隐密的地方则是最开放的地方,你说是吗?” “主人说得没错…”秦天动只能恭敬地认了。 “但是…你又是怎么骗过齐观的?”杜非同对整件事仍感到纳闷。 “呵…我那次趁著回太婆家时,请九叔公帮我做了点催眠,一旦我的意识进入深层休眠时,对‘英雄令’这三个字就会自动产生排斥,而且会直觉地想到地底迷宫,让敌人以为英雄令就在迷宫里…嘿嘿,这本来是防止我自己漏了口风,没想到发病后竟派上用场,真是凑巧…”傅止静掩嘴而笑,似乎真的觉得好巧。 真的是巧合吗?她和秦天动、杜非同可不这么认为。或者这也是经过缜密计画的,只是,计画的人是傅止静,还是冯九? “那么,提议在迷宫里放置假的英雄令引爆装置的是谁?”她又问。 “哦,那个啊…那只是我突发奇想的一个点子…”傅止静笑咪咪地回答。 突发奇想?是怎样的脑袋结构才能突发这样的奇想? 月惊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终究得承认,如果傅止静真的变成了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笨蛋,她一定第一个受不了。 因此,眼下最让人忧心的,还是她那个把身为名医的秦天动整倒的家族遗传怪病。 从机场驱车往冯家老家的路上,秦天动就一脸烦忧地嘀咕,说齐观的T型毒剂本身就是种剧毒,傅止静若继续用这种毒剂保持清醒,很快就会中毒身亡。 但如果不用毒剂,她的脑力就会持续退化,甚至,很可能哪一天就会永远昏睡不醒。 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是坏的结果,这个百年来第一位现世的英雄令主人,却只是个短命鬼,这件事对他们三位首领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别为我的病情担心,月首领,如果我有个万一,你们大不了换个新主人…”傅止静半开著玩笑。 “就是啊,换主人这种事,我们很习惯了。”月惊鸿故意说得冷淡。 “对嘛!你们认令不认人,应该不会太在意主人的死活,而且,说不定下一个主人会比我更优秀。”她抬杠著。 “我们不需要太优秀的主人,只要乖一点,别让我们疲于奔命就行了。”月惊鸿瞥了她一眼,微讽。 “啊?我哪有让你们疲于奔命…”她哇哇地叫著。 “你当然不觉得,这十九年来,忙的是我们,你玩得可高兴了。”月惊鸿再讽。 “我有吗?我只是天性乐观又开朗…”她无辜地眨著大眼,努力解释。 “那就乐观又开朗地活下去,别太早死。”月惊鸿轻声地冒出这一句。 她一怔,所有的嬉皮笑脸瞬间隐去,一团暖意上涌,包覆著她的心头。 骄傲自负的月惊鸿,难得真情流露,这是否表示,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让这位天塌了都无惧的首领担忧了? 灿亮的眼神微黯,可爱俏美的脸蛋闪过一丝阴霾。 坦白说,她并非不在乎自己的症状,她只是努力不住坏处想,否则,她会更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最后竟败给家族遗传的怪病,就此失去一切。 她才十九岁,还有好多好多事想做,也有更多更多的事还没做啊… “月惊鸿,你…想不想自由?”她突然问。 月惊鸿惊愕地看著她。 “如果没有英雄令,你们三位首领应该能活得比较轻松吧?”她回视著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月惊鸿凛然轻斥。 “呵…就是啊,我在胡说什么啊?果然头壳坏了。”她哈哈一笑。 月惊鸿深深看她一眼,心头蒙上一片阴影。 暗止静在想什么?她该不会… “我想,齐观应该就快出现了吧?”傅止静已转开了话题。 月惊鸿目光转向黑沉沉的前方,道:“只要他现身,就一定会落入我们手里,到时,不但可以逼他提供解毒剂,齐天王朝也就没戏唱了。” “要抓他可不容易呢!”她也看著前方,搜寻著。 “哼,他此刻已被黑武士团团包围,插翅也难飞。”月惊鸿冷笑。 “我倒认为他并不想走哦!”她的视线定在一个黑影上,眼睛顿时一亮。 月惊鸿也瞧见了,那个高瘦的男子在一名保镖全力的护卫下,从混战中悠然现身逼近,周围的黑武士始终动不了他一分一毫,他那处在杀阵中的泰然自若,刺目得让人咬牙。 月惊鸿以眼神示意黑武士们退开,不动声色地往前一站,护著傅止静。 “嗨!齐观。”傅止静热情地打招呼。 “你看起来不错,傅止静。”齐观盯著她,脸沉静,眼神却如火。 “你也是。”她也看著他,很遗憾地发现,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这就表示他在进迷宫之前就识破了她的计谋了?啧。 “原来你已经清醒了。”齐观轻哼。 “是啊!这得要谢谢你母亲。”她贼贼一笑。 经她一提,他几乎马上就明白她是怎么取得T型毒剂了。 “也亏你想到要利用我母亲给毒…”他真是钦佩啊。 “只能怪她太爱你这个宝贝儿子了。” “当心点,她给的毒襄浓度一定很高,你的身体会出状况的。”他警告。 “咦?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在关心我?”她眨眨眼。 “我是担心,如果你死了,这世界就太无趣了。”他揶揄著。 “是吗?你终于认定我是个好对手了吧?”她笑得很开心。 “你的确是个好对手,不过,要当我的对手,就不能太短命。” “喔,原来你也希望我活久一点,那就表示,你还满喜欢我的,对不对?”她目光熠熠。 “也许吧!”他没否认。 月惊鸿看著他们,听著两人对话,暗暗心惊。 齐观和傅止静,看似对立,可是对彼此却都有著强烈的好感… “呵…既然你喜欢我,那应该也会喜欢我为你安排的惊喜了?”傅止静又调皮地问。 “是的,这个惊喜太有趣了。”他回头瞥了一眼后方激烈的混战。 “如果觉得有趣,就留下来继续玩吧!或者,玩到最后,你就能赢得英雄令了。”她灿笑地建议。 “好啊!那就继续玩下去,直到我得到了英雄令…”他笑意加深,补上一句:“还有你。” 月惊鸿脸色骤变。 “想要英雄令,又想要我,太贪心了吧?”傅止静笑哼一声。 “能多得一些,为什么要少拿?我这岂是贪心?我有本事得到,就不能叫贪。”他自傲地道。 “真猖狂!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有多大。”傅止静啐道。 “闲影,露两手给她们瞧瞧。”齐观轻喊。 闲影听命,马上朝傅止静杀去。月惊鸿细眉一挑,雪白身形化为鬼魅,上前迎击,一黑一白瞬间交锋,一个行踪飘匆,一个步履迷幻,两相争斗,竟是平分秋色。 “嗯?少林功夫?原来你是少林武僧!”月惊鸿冷笑。 闲影没吭声,迅捷出拳。 月惊鸿不敢小觑,认真拆解,并利用耳上蓝芽向所有黑武士下令:“侠客兵团有少林底子,给我尽全力打,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指令一下,六韬馆所有黑武士几乎卯足了劲猛攻,侠客兵团们也全力抵挡,双方陷入激斗,整个山地间杀气飞腾。 齐观有如局外人似的,立在闲影身后,隔著闲影与月惊鸿,对著另一方的傅止静道:“打得真精采。” “就是啊!好像在看电影呢!”傅止静也很优闲。 他噙著笑,缓缓朝她踱去。 月惊鸿见他行动,分神射出长针阻止,闲影立即拔枪打偏针尖,掩护主子,月惊鸿俏脸一沉,回手长袖一甩,直掴他的脸。 闲影扯住白袖,枪口对准她的头,子弹迸炸而出。 她后仰空翻,纤影化为一圈飞舞白衫,避开一击,并在落地的瞬间,十根银针齐发,直取闲影和齐观两人大穴。 闲影惊觉,人如机器般弹退,大喝一声,以身体挡在齐观身前,只见针银一碰到他,就像撞了钢墙一样,一一坠落。 “金钟罩?”月惊鸿细眉微挑。 “哼!”闲影再度上前,与她缠斗,不让她有机会分心。 “哇!你的手下很厉害耶!”傅止静惊叹。 “是啊,他的功夫不输月惊鸿,这次,你可能会输。”齐观微微一笑,一步步接近。 “唉,这次要赢你是不太容易了。”她没有退开,看著他,忽道。 “怎么说?”他在她面前站定。 “风向变了,你一使毒,我们就拦不住你了。”她有点沮丧。 他笑意敛去,神情变得深刻复杂。 如果世上真有所谓的知己,那他的知己,肯定就是傅止静了,她连他想利用风向放毒的想法也能猜中,这样的女人,留著对他是好?还是坏? “想杀我吗?”她盯著他闪著杀机的眼光。 “有点…”他迷惘著,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同时也痛恨一个人,这两种极端的感情为何能共存? “但你杀不了我的。”她又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你动手也活不久了。”她看向空茫天空,心中早有预感。 他心微震。 “你杀不了我,也留不住我,我注定死在遗传怪病,这就是命。”她的脸庞,首次显露她超龄阴沉的一面。 她冷涩的话,比任何行动上的挑衅还要刺激他,他脸色一沉,胸口竟有些**。 一想到她的命不能是他的,心火就莫名地被点燃,只是,他不懂他在气什么,是气他不能掌控她,还是气自己反被她掌控? 她慢慢地转向他,寓意深远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在立场,也不在输赢,而是时间…” 时间? “我能陪你玩的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哦。”她无奈地道。 他俊脸一僵,冷瞪著她。 夜空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一点点星光,她纤细娇小的身影明明在他眼前,却若隐若现得好像随时会被黑暗吞灭。 下意识地,他伸手抓住她。 她一愣,睁大双眼。 “除非我厌倦了,否则,我会创造时间,让你继续玩下去的,你要死,还得先过我这一关。”他的言词强硬得好像他才是主宰。 她的嘴角慢慢往上拉,眼底的瞳仁灿如星光。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好多种方式表达啊!只是,齐观懂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铿锵有力的字句背后,是不是有她最想要的那种感情呢? 那种能比英雄令更珍贵,更久远,更永恒,更无价的…名之为爱的东西。 有吗?她好想知道… 第七章 入夜,寒风刺骨,尘埃漫卷,六韬馆的黑武士们与齐天王朝在这片山坳处持续大战,他们双方的主子却在一旁悠然地聊著天,这情景,别说月惊鸿纳闷,海克和大野诚他们同样不解。 齐观只是抓著傅止静的手,却没有进一步行动,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透著一丝诡谲,既不像敌人,又不像朋友… “噗,你这样抓著我的手,你的手下会误会哦…”傅止静笑道。 他看她一眼,手还是没放。 “你是怕我跑掉,还是…”她说著打了一个呵欠。 “别睡。”他轻哼。 她一呆,随即笑著点头,“好,我不睡。” 原来齐观这么不喜欢变笨的她啊!可是她和她,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到时,如果她永远变不回来,他会怎么做… 正胡乱想著,天上地面同时传来一阵阵騒闹,仿彿有著什么大批军队来袭。 “你的援军?”她诧异极了,这三更半夜,又在这么偏僻的山问,还有谁会来? “不是。”齐观也纳闷。 不到片刻,一架架直升机乘著夜色低飞而来,有如一群黑鸟,一抵达迷宫位置上空,一团白色液体喷飞而下。 “他们…在洒毒!”傅止静大惊。 齐观拧眉变脸,马上就猜出来人的身分。 “你母亲真的是不甘寂寞哪!非来插一脚不可…”傅止静冷哼。好好的计画,被齐夫人这么一搞,今晚恐怕要乱得一塌胡涂了。 “黑武士快撤!”月惊鸿惊怒下令,转身冲向傅止静。 但齐观比她动作更快,他扣紧傅止静的手,往迎风处急奔。 “站住!”月惊鸿施展轻功追来。 闲影脚下也快,飞身横阻在她前方,两人再度对决,月惊鸿被牵制,无暇顾及傅止静,又急又气。 齐观拉著傅止静直窜,来到高地,赫然发现不只空中,一群群三教九流的闲杂分子也从四面八方一批批涌入这块冯家祖地,场面放肆凌乱,喧闹震天,所有人直吵著要找英雄令。 “这是…”傅止静真的傻眼了。 齐观很清楚母亲的伎俩,只要是有关英雄令,她每次几乎都会来搅局,这一次,一定又把英雄令的下落四处宣扬,將全世界各帮派全引到这里来。 “各位,英雄令就在傅止静那个丫头身上,想得到英雄令就去找她!”一个娇笑声从直升机的扩音器传出,接著,强力探照灯则全部聚集在傅止静身上。 “啊!”傅止静顿时被照得睁不开眼。 “是她!是那个姓傅的女孩,她就是英雄令的主人…”所有的入侵者清楚地看见傅止静,马上疯狂地朝她奔来。 齐观脸色大变,抓著她立即往黑暗处直窜。 月惊鸿更是骇怒,她甩开闲影,紧追在后,并以蓝牙急召无敌:“无敌,情势险恶,蛇蝎娜娜也来了,快保护主人!” “是。”无敌原本在前方对付海克与大野诚这群齐天王朝各堂口成员,一听到传唤,马上从乱阵中一跃而起,朝光束集中处腾飞。 毒气瞬间弥漫,侠客兵团和黑武士们急著撤离,外来者却不知情拚命挤进来,局面乱七八糟,黑暗中是敌是友根本分不清,但在这团纷乱中,有的中毒倒下,有的互相残杀,但不论如何,傅止静却始终成为标靶,因为齐夫人一直將灯锁定她,不论她跑到哪里,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就跟到哪里,一大批人穷追不舍,一直將她和齐观逼向山边的陡坡。 “呼…我跑不动了…”她跑累了,停下脚步喘气。 齐观回头看著那些挥眈眈的人群,又抬头望著盘旋在上方的直升机,脸上仍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小臂,你跟著小静做什么?快离开她!”齐夫人的声音又从扩音器响起。 他拿出手机,拨给母亲,冷冷地道:“妈,别闹了。” “我是在帮你啊…”齐夫人委屈地喊著。 “你只是在玩。” “好过分…你竟然这样说我…”又是做作的哭腔。 “要玩,去找爸,叫他陪你玩个够。” “不要,现在我想和小静玩…她比较有意思…”柔柔的声音,听来却让人打冷颤。 暗止静抬头眯起眼,刺眼的光让她看不清楚齐夫人,不过她知道,她正不怀好意地盯著她。 要治这个有恋子情结的母亲,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嘿,齐观。”她喊道。 齐观转头看她,她偷笑著,乘机凑上前,捧住他的脸,当著所有人的面,啄吻他的唇。 齐观眉一挑,没闪避,也没推开,只是垂目盯著她美丽且闪著小调皮的眼眸,眼底闪过一丝捉狭,然后,他默不作声地,悄然將长臂往她的后腰一拢,俯下头,乘势反吻她。 这家伙…她微愕,想抗议,也想笑,但他却封得更紧,霸道地攫吮著她的唇办,不让她发出声音。 “喂!你们在干什么…”蛇蝎娜娜急斥。 月惊鸿摆脱闲影,与无敌分别展开轻功,以众人的头顶为垫石,火速赶来,却在抵达时看见这一幕,当场呆住。 齐观和傅止静,俨然一对小情侣,浑然不顾众人的眼光,吻得难分难解。 “可恶的小静!快放开我儿子!你们这群傻瓜,还不快抢英雄令?快动手啊!谁抢到谁就是英雄令主人!”蛇蝎娜娜怒吼著。 “哗!英雄令!”所有人都回过神,冲向齐观和傅止静。 暗止静推开齐观,脸颊微红地嗔他一眼。 比起眼下的迫切情况,齐观的热吻更让她心乱,这人哪,居然也会乘机偷吃她豆腐。 齐观倒是脸不红气不喘,一脸似笑非笑。 “哼,你偷吻我。” “你不也是?” “算了,等一下再算帐,这边走!”她拉起他的手,在众人围上来之前转往东方险坡上直奔。 月惊鸿,无敌和闲影三人护主心切。同时纵身飞过去,试图阻挡这批失去理性的群众,无奈人数太多,打死一批,又涌上一批,简直没完没了。 眼看被逼到峭急的陡峭山坡边缘,后方就是一个深谷,谷有多深,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可以确信绝对跨不过去。 齐观皱眉,正思索著如何脱身,傅止静已用力扯下颈上的英雄令,大喊… “喂,想要英雄令,就拿去吧!”说著,她用力將令牌丢往人群。 一道绿光在空中呈抛物线下坠,幽缈又诡异。 “哇!英雄令!英雄令啊…” 大家疯狂地伸长手,推迫挤压,抢红了眼,一人抢到手,周围的人就集结扑上,你争我夺,六亲不认。 她冷眼看著这些人性贪婪的模样,讽声笑道:“呵呵…齐观,你看,真好笑,大家都想当英雄令主人,早知道这样,我就多做几个英雄令分给大家玩玩…” 都已经被逼到没有退路了,还不改调皮本性,她难道真的不怕死? 齐观暗哼,正想回讽她几句,但当他盯住她的脸时,脸色突然一变。 一道血丝,正从她的鼻间缓缓流下。 “咦?”她自己也愣住,伸手按住。 直升机在天空左右移动,又缠了过来,阴魂似的持续盘旋不去,上头的齐夫人也眼尖地发现她的状况,夸张地喊著:“哎哟…小静,你体内的毒好像发作了耶,真是糟糕啊!这毒是我宝贝儿子发明的,发作起来会痛苦得想死哦…” “果然,我妈给的毒,浓度太高了。”齐观嘴上淡然,心头却一阵阵抽紧。 “我…”傅止静才要开口,整个人已摇摇欲坠。 齐观伸手想扶她,但齐夫人却不再让他们接触,抓起一把长枪,瞄准她,尖声喊著:“离我儿子远一点!” 月惊鸿和无敌困在人群之中,惊骇失色,来不及出手相救,齐观却及时大喊:“闲影!” “砰!砰!” 两声齐发,闲影快如闪电地抽出一把特制手枪,射中直升机驾驶手臂,机身顿时倾斜,导致齐夫人的子弹偏移,击中傅止静脚边的泥地。 暗止静颠踬地向后退避,忘了身后已是悬崖,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竟往后仰跌。 “啊…” 就在这一刹间,一只手适时地抓住她。她定眼一看,只看见齐观一反平时的冷漠,脸色古怪而难测。 旁边没有任何东西可攀握,他的身体已倾斜,再不放手,很可能就会跟她一起掉落。 “小臂!快放手!”齐夫人见自己儿子也即將失去重心,惊声大吼。 月惊鸿大骇,气急地想摆脱人群奔来,闲影也紧张地想帮主子一把,但抢夺英雄令的人潮如大浪涌上,他们虽离齐观和傅止静不远,却鞭长莫及… 时间,在傅止静眼中似乎静止了,她屏息地看著齐观,没开口,仿彿在等待著什么。 放?还是不放? 齐观在这短短一秒,心思已绕了一大圈,千回百转,想的却不是英雄令,不是齐天王朝的称霸大业,而是她…这个叫傅止静的女人! 他不想放过她,一点都不想,即使是死… 在关键性决定的瞬间,他的十指微松,却没放,而是为了扣得更深更紧,然后,在身子倾斜的同时,用力將她扯进怀里,搂抱著她,然后在众人的惊声呐喊中,与她一起坠入深谷… *************** 他们的身体直往下坠,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一切如此漆黑,深谷深不见底,沉沦得如同下地狱般,就要万劫不复… 但傅止静不怕,或者该说,她还很高兴。 齐观选择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已得到她十九年来最想要的了。 她要一个男人,只把她当女人,而不是“英雄令主人。” 她要一个男人,爱她更重于英雄令,更重于他自己的命。 她曾以为,终她一生都不可能遇上这样的男人,但齐观的出现,让她有了一些期待,她想赌赌看,赌自己的眼光,也赌他的心… 他的心,左右著她即將做的一个重大决定,所以她必须先确定,确定他是否接得下她要托付的重责大任,为她完成心愿。 而现在,她已没有疑虑,齐观的一念之间,纵有千思万想,但最后,他选择了她,这就已足够。 坠落的感觉,像在飞,她清楚地感受着齐观坚实的臂膀,他的体温温暖着她的体温,他的心跳熨著她心跳,她闭上眼睛,心想,若是在这一刻就这么死了,她也不怨、不恨了… 只是,要死可也不容易呢!眼看就要摔进谷底溪涧,下坠的力量陡地被拦住,他们两人反震了一下,竟是摔进了一片树丛中。 齐观诧愕地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几株横生在壁上的枝橙接住了他们,这些树,像是朝天空伸出的大手,將他们从坠谷的惊险中救了回来。 “呜…好痛…”虽然齐观抱著她,当她的靠垫,但细枝还是划破了她的手,让她忍不住低呼。 “别动,这枝干不知道够不够结实…”他小心警告。 “幸好有这些树,我们才没事。”她吁了一口气。 “嗯。”运气真好,好得不太寻常。 “我们下去吧!”她试著想从他身上撑起。 “不,在这里等等,闲影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找我们。”他按住她。 “在这里等很不舒服,先下去再说,我们到树下去等。”她说著从他身上移开,慢慢沿著树的主干往下爬。 他没再阻止,扶著她先让她下去。 “咦?齐观,快看,树的根部那里好像有个洞!”她到了树下,大声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藉著手机的光度照亮前方,果真看见在山壁和树根相交处有个约一人宽度的裂缝。 “哇,这里有条通道耶。”她惊喜地喊著,迳自先钻了进去。 他眉轻轻一挑,静静地爬下大树,跟在她身后,走进有如一线天的石缝之中。 这种地方,这种时刻,一般人第一反应总会不安,理应认为这是条死路,但傅止静却反常地认定是通道,这是否表示,她其实来过这里? 按下手机里的讯号,他很快地扫描周围地形,將影像传送给闲影,才冷著脸跨进石缝。 他们一前一后,侧身挤过最狭扁的部分,走了约莫五十公尺,蜿蜒的窄径竟然愈来愈宽阔,最后,很不可思议的,在他们眼前,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的底端还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一听见声响,门上的灯有如魔法般亮了起来! “哇!你看,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呢!真是太神奇了…”傅止静低喊。 “的确是很神奇…”他脸一沉,几乎可以确定,傅止静对这里非常熟悉…不,不只熟悉,这里根本就是她的地盘。 而且,很显然是她引他来到这里的。 “还有一扇门,谁会住在里面呢?该不会是大野狼…”她转过身,调皮地笑着。 “够了。”他冷斥。 她安静下来,望著他。 “说吧,你故意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森然地问。 一路带著他往险坡上走,坠谷只是她的伎俩,她早就知道有树挡著,才放心踩空,诱他下来。 她眨眨眼,故作惊慌,“啊,被你发现啦?” 他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上前揪住她的手臂,咬牙道:“刚才的失足,你只是在试我?” 用死试探他,是吧?试他对她有多在乎? “对。”她坦承不讳。 “你…”他气得掐住她的颈子,一想到对她的感情竟也成了她利用的弱点,他就怒火中烧。 她毫无畏惧,睁著晶灿美丽的眸子,一副绝信他下不了手的笃定。 懊死的美丽,可恶的表情,他手劲加压捏紧,瞪著她好半晌,然后,十指转为扣住她的后脑,將她拉近,发泄似地,猛烈攻击她的唇。 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又爱又恨,爱得想吞了她,恨得想杀了她,但爱与恨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偏偏就是对她这种个性上瘾… 毫不温柔地狂吸猛吮,侵袭著她的柔唇舌尖,火气没因此消逸,反而挟带著**反扑,焚烧自己。 “唔…”傅止静被吻得头晕目眩,但她喜欢,喜欢他这样吻她,喜欢他失控的样子,所以,她没有挣扎,不想抗拒,乖巧地任由他发泄。 因为她知道,她是这世界唯一能让齐观翻,发笑,发狂的人。 只有她能。 四片唇紧紧交缠著,从原本狂暴如飓风,渐渐化为温热的煦阳,从侵袭,变成了渴求,吻变轻,情却更重,直往心底渗透。 不过,齐观并未失去理智,他在情感泛滥之前,及时克制住自己,用力推开她。 她晃了一下,喘著气,脸色微白,嘴角却挂著笑意。 “耍这种无聊的诡计,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他恨恨地道。 “我没有赢啊,事实上,我还输了。”她轻声道。 “什么?”他眉心拧起。 “我输了,输给爱情,输给了你。” 他目光如炬,盯著她。 “你为我跳了下来,那一刻,你就赢了…我曾在小时候纺,除非有人愿意为我从上面自动跳下来,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这个地方…现在,你进来了,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她笑得好美。 “你没想过,我可能是为了英雄令而跳,不是为你。”他冷言。 “如果真的是为了英雄令,你刚才就不会是那种表情了。”她微笑。 “我刚才是什么表情?” “恐惧。”她清楚地看见他在那一刹那的脸,是那张脸那时写著的情绪,彻底把她击败。 他怔凛著。 恐惧吗?大概吧,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怕失去他最想要的东西… 而他也是那一刻才领悟,他最想要的东西,不是英雄令,而是她。 “其实,当时我也怕。”她坦言。 “你怕什么?”他眯起眼。 “怕你放开我。”她幽柔地看他。 他的胸口重重一震,屏息著。 “我希望你抓紧我,永远都不要放…” 这是全世界最动人的情话,没有一个爱字,却深深敲进了他的心坎。 她认定了他,就像他只要她一样,他们的眼中,从最初的相遇,就只看得见彼此而已,不管再怎么敌对,最终,还是会相恋,只因,他们有著相同的灵魂和频率,以及,相同的孤寂。 这就是为何他想紧紧抓住她,她对他而言,同样也是唯一。 “被我抓住,你就再也走不了了。”他的眼神炽烈。 “那你抓啊…”她笑著伸出手。 他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长手一揽,將看起来疲惫不堪却仍强撑著精神的她深拥入怀,再度攫住她的唇,温柔的,缠绵的,独占的,吻她。 她软软地偎在他的怀抱里,被他绵密的长吻吻得几乎窒息,他那不留一丝空隙的全面封印,就像他隐藏在内敛性子里的霸气一样,要,就要完整,要全部,一点细微的残缺都无法忍受。 “如果,我刚才选择放手呢?”他放开她之后,故意问。 “那我会恨死你。”她把脸贴在他胸前虚软地喘息。 “让你恨著,也不错,有时,恨比爱更能让人刻骨铭心。”他低头將唇贴著她的发丝。 “那么,我也该让你恨我才对啰?”她抬头。 “我早就恨你了。”他低睨著。 “爱我,又恨我,那表示你以后会加倍记得我?”她笑。 “什么意思?” “如果哪天我死了…” “别说这个。”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哎,人总会死的,我就更难说了,我这家族怪病,还有毒…” “毒可以解。” “但你应该清楚,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她带著一丝无奈。 他拧著脸,无法否认她的说法,因为,上次他就察觉她的脑病变几乎无葯可医了,否则,秦天动不会让她昏睡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其实,我对自己的病早就做了最后的准备了。” “准备?”他凛然。 她不语,拉著他走向金属门,將眼睛靠近,拿出英雄令,金属门上的电眼扫描英雄令的形状和质地之后,门卡的一声,静静地滑开。 用英雄令当钥匙? 齐观不得不佩服她的想法。 门内,是个奇特的拱形空间,约三十坪大小,看起来古老,设备却完善新颖,似乎是本来就有的地方,后来又被改造,人工空调和光线都充足,里头还有舒适的古董桌椅壁柜,和一张仿古大床,看上去简直就像个机能完善的顶级套房。 只是,这个套房因为密闭和形状的关系,看来不但带点阴森。甚至还有点像一座…墓! “这是…”齐观防备地走进去,难掩惊讶。 “这里,曾经是个守令人的密室,如今成了我的秘密基地。”傅止静解释道。 “守令人?你是指姜宗望和冯九?”齐观很快地道。 他果然知道守令人的事…傅止静暗想著,又道:“不,还有另一个守令人,可惜很早就去世了…” “那位守令人,就是你家冯太爷吗?”他又道。 她怔了一秒,叹了一口气,“你真厉害,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 太爷当年的身分正是个守令人,在乱世中带著英雄令来到台湾,藏在冯家这块土地下,尽职守护。 “这里的地形很特别,你太公怎么会找到这个…”他绕一圈,环视四周,倏地,灵光乍闪,转身瞪她,“原来如此,这里是迷宫!这里是你们冯家地底迷宫的另一个出口?” 她必须承认,齐观真的非常聪明,而这点,正是她最欣赏他的地方。 “唉,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真没意思。”她轻啐,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但迷宫炸毁了,这里为什么没破坏?” “我早就做了防护隔离,迷宫毁了正好,这样这里就真正与世隔绝,只要关上那扇特制的金属门,所有的电讯都不通,非常安静…”她踱往木床,坐在床垫上,整个人靠向雕刻精美的床柱,一脸倦容。 “这种地方太阴,不适合人住,最好一起毁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非常不喜欢。 “怎么可以?这里可是我特地留给自己的。九岁那年,当我乱闯发现这个迷宫后的暗房,就觉得这里实在非常适合当…” “当成什么?” 她静静看著他,慢慢地道:“我的…坟。” 他冷冷盯住她,一股不祥的悚然划过心口。 坟?她带他来这里,就为了让他看看她的长眠之地?向他预告她將死? “我本来想把自己葬在这里…连同这颗英雄令。”她晃了晃手中深绿莹透的翡翠。 他瞪著她,对那颗让世人垂涎的英雄令毫无兴趣,之前是为了父亲的要求,加上对傅止静的好奇,他才加入抢夺的游戏,但经过方才刺激与觉醒,突然间,英雄令已对他失去了意义。 现在,他只要眼前这个女人。 “英雄令力量太大,也太血腥,它不能再留在世上,如果我死了,就得將它一起带走,这样…月惊鸿、秦天动和杜非同他们也可以从这个百年誓约中解放…”这是她在多年前就已想好的事了。 他静默地等著她说下去。 “齐观,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你不也向月惊鸿提过帮她解脱的事吗?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只有你能帮我…”她的脸色愈来愈差。 她要他帮什么,他心里已有数。 “你根本是要我当个守令人,对吧?”他佛然道。 “你的头脑真的没话说…”她一怔,忍不住叹道。 “那就别把我当傻瓜,守令人等于一生都被英雄令牵绊,你自己想解脱,却要把我拉进来?” “我不是想解脱,相反的,我想用自己镇压住这颗英雄令。”她看著他,徐徐地解释。 他蹙眉不语。 “如果哪天我再也醒不过来,你就把我丢到这里…别让任何人知道…别让我爸妈伤心…就让他们以为…我失踪…” “这么悲情,你以为我会心软答应?”他冷声斥道。 “会的,你只有对我会心软…”她说著,一阵昏眩。 他身体动了一下,却忍住。 “我如果死了…只有你…能够阻止英雄令引发的…争夺风暴…”她说著说著,鼻下又流出血丝。 他脸色惊变,冲上前,一把拉起她,厉声道:“不要说了!你的剧毒就要发作…” 他话未说完,她就抖了一下,从口中喷出一摊鲜血,溅满他整个胸口,身体软软下滑。 他骇然变脸,急忙撑住她,大喊:“傅止静!” “送…我回…去…找…秦…”她断续地说著,最后力气散尽,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手中的英雄令也掉落地上。 他弯身捡起那颗英雄令,再看著像软泥般瘫在他臂膀里的她,心头划过一阵冰冷的揪痛,拧著脸,倏地收缩手臂,將她抱得好紧好紧,紧到仿彿要將她融进自己体内。 老是谈到死,她以为他会任由她死去? 不,别想。 “我不会让你死的,傅止静,我说过,死神想带走你,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他既然抓住了她,就永远不会放手,相对的,他也不准她先放开她的手,如果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就谁也不准先离开谁。 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 第八章 暗止静和齐观双双坠谷失踪,这消息引发一阵轩然大波,当夜在冯家祖地集结大批黑白两道人马抢夺英雄令,死伤惨重的事,也同样震惊全世界,只是,讽刺的是,没有人关心整件事的缘由,大家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英雄令究竟在哪里?落入谁手里? 暗止静是生是死? 月惊鸿当天来回在深谷里找寻,始终没有傅止静的下落,就算摔进谷底,也该有个尸体,可是,下头什么都没有,就连齐观也音讯全无。 经她侧面打听,齐天王朝同样也因帮主齐观的消失陷入一片惊惶之中,加上不少堂口堂主在冯家祖地被炸身亡,这个大型帮派正面临脱序的混乱,听说就连齐道权和齐夫人也镇压不住。 月惊鸿、秦天动、杜非同三人心里都有谱,傅止静并没死,她一定是被齐观带走了,只是,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完全是个谜,即便六韬馆神通广大,竟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在哪里都好,我只希望主人此刻身体无恙,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秦天动忧急如焚,不只怕傅止静体内的毒爆发,更怕她的脑会有更严重的病变。 “早知道就不该随她的意思,让她跑去迷宫参一脚,如果她乖乖待在太夫人家里休息不就没事了?”杜非同忍不住责怨。 “你们以为她为什么非要去迷宫不可?她是为了齐观去的,为了见他…”月惊鸿回想起傅止静和齐观之间的互动,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早该警觉的,这两人如此相似,会互相吸引,一点都不奇怪。 “见齐观?为什么?”杜非同诧异地问。 “难道他们…”秦天动似乎想到了原因,怔愕不已。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一个二十三岁的男孩,要相恋太容易了,尤其是两人同样绝顶聪明,同样胆识过人,同样身为统帅…”月惊鸿轻声道。 “天啊!你是说主人爱上齐观?”杜非同震惊低呼。 “没错,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不只傅止静爱上齐观,齐观对傅止静也早就动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主人被绑的那段时间,她和齐观相处而产生情愫?”杜非同还是难以接受。对方是齐观!是敌人的首脑啊! “也许吧!不过,这样我们多少可以放心一点,因为,齐观一定不会让傅止静死的。”月惊鸿看著秦天动,稍作安抚。 “希望如此…”秦天动嘴里同意,但浓眉并未因此放松,毕竟,傅止静的病太诡异,齐观再厉害也不见得能掌控。 “这叫我怎么放心?万一主人爱得过火,把英雄令交给了齐观,到时齐观就成了我们的主人了。”杜非同冷哼。 月惊鸿不作声,只是沉凝著美丽的脸庞,因为,她知道杜非同的疑虑并不夸张,傅止静若真的意识到她自己的病况严重,也许,齐观会是她托付英雄令的唯一人选… 但,事情真的有她想的这么单纯吗? “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她,她的病,不能再拖了。”秦天动沉重地道。 “别担心,不管齐观把她藏到哪里去,我都会把她找出来。”月惊鸿冷声宣称,她不会让傅止静失联太久的,如果六韬馆连主人都会搞丢,那不成了千古大笑话? 而且,就她揣测,齐观和傅止静并未离开台湾,所以,她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们,尽快將傅止静带回来,送到长生部就医。 ***************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暗止静惊愕地看著齐观,一双大眼充满了困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她不是被月惊鸿救回去吗?怎么一睡醒又被齐观抓来了? 齐观坐在她的正前方,定定地望著她,神情冷凝。 那天她吐血昏厥,他抱著她冲出密室,以手机召来闲影,从山洞里將傅止静救出,趁著混乱来到这个临时包下的私人医疗中心,花了三天三夜才將她救醒,可是,看著此刻一脸混沌迷惑的她,他的眉峰又不自觉纠结在一起。 母亲下的毒太重,为了救她,必须解毒,可是,这么一来,她却又陷入昏睡。 谤据医疗中心的检查数据显示,她的脑波已呈现类似昏迷的疲态,而且体内的毒剂已累积到危险的临界点,如果放著不管,她很可能会就此一睡不醒… 为了唤醒她,不得已,只能冒险再为她注射毒剂,但,就如他所预料的,醒来的却又变成了另一个她,而如果要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又得再注射一次毒剂… 多么可怕的一个恶性循环!为什么每次都是如此?非得要用他一手研发的毒才能唤醒原来的傅止静?难道,就没有其他替代品吗? “你不是放走我了,为什么又把我抓来了?”傅止静见他不回答,又傻愣地问。 “我要放的,和我要抓的,都不是你。”他俊脸抑郁沉冷。 她的身体已不能再负荷T型毒剂了,如果再为她施毒,她很可能真的会中毒身亡,但,他想见真正的傅止静,就非用毒不可… “啊?”她不太懂他的意思。 “难道一定要用毒,才能让你回来吗?”他对著她道,却不是说给她听。 “什么?”眨著一双无辜无知的大眼。 “人,怎么会有这种诡异得难以理解的病症?同一个躯壳里,是如何同时藏著两个分裂的人格?”他伸手抚著她的脸,轻声问,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天地神明。 她微惊,脸大红,慌张得不知该躲开他的手,还是继续让他摸著。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她怯怯地问。 这种畏缩怯弱又无知天真的眼神,陌生得令他不安,也令他痛恨,就因为她,傅止静才无法清醒,都是她害的,都是她… “你不该出现的,把她换回来!”他恼怒地直接扣住她的手臂,抓起一旁备好的针筒,刺入。 “啊!你要做什么?好痛…”她惊喊尖叫著。 毒剂注射进她的体内,他才放手。她抖著身体,瞪大双眼看著他,颤声问:“这…是毒?你…你…又给我下毒?” “对。”他声音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你老是想毒死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脸色惨白。 “是,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她备受打击地呆了好半晌,才哽咽又伤心地呐喊:“好可恶…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我是这么喜欢你…你却老是欺负我…呜…” 看她用傅止静的脸庞在啜泣指控,他心一紧,冷斥:“不准哭。” 她一惊,吓得憋住气,不敢出声,泪却流得更凶。 瞪著她婆娑泪脸,他心烦气躁起身走开,才跨一步,就听她痛苦地抱头狂声呐喊。 “啊…好痛…我好痛…”她的毒发作,痛得小脸扭曲,在床上拚命翻滚。 他回头,心头跟著痛楚绞拧。如果每次都得这样才能叫醒傅止静,他不知道他下回是否还能下得了手。 这是她的身体,每叫醒她一次,她就离死神更近,而把她推向死亡的,就是他… “啊…救我…救救我…”她张大口,嘶哑地吼著,哭著。 他看不下去,上前紧紧抱住她,沉声安抚,“撑下去,痛很快就会过去了。” “啊…你好狠…你想害死我…”她揪住他的衣袖,恨声怒吼。 “对不起…”他把她抱得更紧,一脸心疼。 凄厉的声音把闲影从外面吓得冲进来,一看到这画面,不禁怔住。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齐观露出这种表情,而且,第一次听他对别人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亲见目睹,他大概死都不会相信冷酷绝情的少爷会变得像个凡人。 那天他找到少爷,少爷马上下令排开一切可能的搜索,利用侠客兵团制造障眼法,瞒著所有人,来到这个医疗中心,就为了替傅止静疗毒。 虽然他一直认为傅止静很危险,也可能别有居心,但身为保镖,也不该多嘴,只能默默守候少爷,确保他平安无虞。 叹了一口气,他又像影子般悄然退出,忠心地守在VIP室外头。 暗止静的痛苦持续得比以往的时间还长,长得令齐观不安,又过了二十分钟,她才慢慢地安静下来,虚弱地趴在他怀里喘气。 “你醒了吗?傅止静?”他松了一口气,扶开她,低头询问。 “我…”她垂著头,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没力气…我好累…呜…我想找我爸妈…”她断续地说著,突然哭出声。 齐观惊愕地僵住,脸一寸寸冻结。 这语气,这种柔弱的语气…难道…她还没醒? 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他焦急地瞪著她,仔细分辨她的眼神,可是,他看到的却还是懦弱爱哭的泪脸。 “你…”他惊颤地推开她,心直往下沉。 不是她!暗止静居然没有醒来?为什么?难道… 她从此消失了?不见了? 脑中震惊地浮起这个答案,他的背脊微颤。 “呜…我想回家…”她掩面哭泣。 他的心纠结在胸口,哽得难以呼吸,如果他的毒再也无法唤醒她,那么,傅止静这个人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 就在他骇然惊恐之际,傅止静突然將双手从脸上摊开,发出一声轻笑。 “呵…吓到你了吗?齐观。” 他有一秒钟的恍惚,接著,眼神变得冰冷。 这女人,竟然开这种玩笑!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逗逗你…”她装可爱地笑著。 “逗我?用这种可恶的方式?”他恶狠地瞪著她,声音平淡,没有起伏。 因为太清楚他是那种愈是生气就愈冷漠的人,她知道他其实已怒火冲天,赶紧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 她的道歉没有机会说完,整个人就被他拉进怀中,双唇遭到恶袭。 仿彿要將被恶整的怒气、恐惧、自责、狂乱藉著这个吻回敬给她,他几乎是疯狂地**她的**,吮啜吸缠,就是不放。 “唔…”她没有吓到,除了自知调皮,被惩罚活该,刚才齐观的样子也让她的心又怜又痛。 这个孤傲的男人,不爱则已,一爱就是强势又轰烈,不容闪躲,只是,看他刚才那种惊恐的样子,她又好难过,如果哪一天她真的不在了,他怎么办?会…很寂寞,很空虚吧? 急狂的吻戛然而止,他突兀地抬起头,定定地看著她。 “是你,没错吧?” 他的表情,让她眼中升起了一层薄雾,点点头,道:“对,是我。” “再也不准开这种玩笑。”他寒著脸命令。 “是。”她温柔地应著,忍不住轻抚著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接著,主动凑上前,吻著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抿紧的双唇。 被压抑在身体内时,她很清楚另一个自己其实也是爱著齐观的,而当齐观抱住“那个她”的那一瞬,坦白说,她多少有点嫉妒,甚至害怕齐观会因此有了混淆… 她居然嫉妒著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的心情哪!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同一个人,她又怎能苛求齐观分得清清楚楚? 可他偏偏就是分得清清楚楚,冷峻的性子里,全是对一些事的刚愎偏执,尤其面对爱情,更是固守专一,他的态度早就斩钉截铁地在告诉她,他认定的,是这个她,也只有她。 她的脑袋瓜里正分神胡乱想著,突然发现齐观已化被动为主动,搂著她回吻。 耶耶?齐观…不知何时已解开她上衣的钮扣… 哇哦,他的手还在她的胸前抚摩著… 啊,等等,他想干什么?他的唇怎么一直往下吻去?而且还… “啊…”当他用最煽情的方式碰触她时,她不禁发出一声轻吟,然后心里暗惊,这家伙看似冷淡无欲,没想到还这么会挑逗人。 “等一下…”她大喘一口气,脸红心跳地挡住他抚弄的指尖。 但他不理会她,拉高她的双手,仍强势地吻她、啃她,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丝毫不掩饰他要她的企图。 “不…不行…齐观…”她从沉溺的边缘拉回理智,再次娇喘地制止。 “为什么不行?”他的眼睛深邃如墨。 她瞪著他。这人哦,把她惹得意乱情迷,他自己却还能这么冷静自持… “我不想有孩子,我要我们傅家的怪病,在我这一代终止。”她在发病的那一刻,就在心里这么决定了。 虽然傅家可能因此绝后,但她相信父亲应该能明白她的想法,为了不再让这种无葯可医的怪病延续下去,她想把这可恨的基因一起带进墓里。 他看著她良久,完全能体会她的心情,于是轻柔地道:“放心,你不会怀孕的。” “什么?”她微怔。 “T型毒剂会抑制排卵,这段期间,你不可能受孕。” 她眨眨眼,没被安抚,反倒是被激怒了。 “哼,原来…你的毒这么厉害啊…”连生孩子这种事也被他操控著?气人。 “生气了?”他问。 “没有。”她别开脸,赌气推开他想走。 他不放,拉住她,將她又压回床上,紧抱住她。 “你…”她微微挣扎。 “别动。让我好好感觉你,感受你的气息,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一切…”他的声音平冷,可是,字字却像火一样炽热。 她呆了呆,一股热流顿时从胸口往喉间窜烧,烘暖了心头,也烘湿了眼眶。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对吧?”她轻轻地问。 他只是看著她,不回答。 “如果我走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她又道。 “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 “傅家拥有英雄令太久了,万一日后英雄令落入其他人手里,我的家人一定会马上成为攻击目标,我得在死前事先防备,保护他们…” “除了你,其他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他明白她的顾忌,但就是不喜欢她把死啊什么的挂在嘴上。 “你只要把我和英雄令封死在那个墓里就行了,让英雄令永远埋在那里,别再出上…” “英雄令现在已在我这里,你就不怕我將它据为己有?”他冷哼地从口袋拿出英雄令。 她伸出指尖轻触著英雄令,握住,微笑道:“你不会,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它,你只是在找对手。” 被她一语道破想法,他硬直的嘴角软化,眼神变得柔和,道:“没错,好对手难寻,所以,我可以不要英雄令,也绝不会轻易让你走。” “你不让我走,我还是得回去,我不能让月惊鸿他们担心…”她轻叹著。 “离开我,谁能让你清醒?” “就算留在你身边,你会再叫醒我吗?”她直接问。 他一怔,拧眉不语。 “想叫醒我就得用毒,可我的身体却已无法承受毒剂了,对吧?” “对。”他沉声道。 “所以,一旦我入睡,真正的我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看著他,心里也有不舍。 他脸色微变,紧搂住她,斥道:“别说了。” 她反手拥住他的背脊,幽幽地道:“所以,这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时间了。” 他霍地抬起头,凛瞪著她。 “记住,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都是你的…”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间,两人的对话,以一记深情的热吻收场。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喘息和低吟回荡流泻,玻璃窗上蒙胧地映出了两个裸白交缠的身影,春光乍燃,浓情如火,他们激情舔舐,紧密融合在一起,彷彿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抓住彼此… 爱情,让他们暂时遗忘了时间,远离了外界的纷扰,相偎在这个小小的两人世界,只是,他们都没忘记,贴熨在他们身边的那颗英雄令,必然会再將他们拉回那个争斗不休的江湖。 战局正持续著,尚未结束。 *************** 齐道权在下榻的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内,坐在轮椅上,冷冷瞪著大野诚,问道:“还找不到人?” “是,少爷如果刻意隐藏行踪,我们就一定找不到。”大野诚恭敬地道。 “你啊,海克对小臂忠心耿耿,我没话说,怎么你也跟著搞不清楚效忠对象?”齐道权怒声指责。 “这…我…”大野诚不敢直言,任谁面对齐观那样的人,都没胆量心生二心,这点,光看熊力和庞德两人的下场就可为警惕。 冯家祖地那场爆炸,他怎么想怎么心寒,总觉得齐观明知那是个陷阱,却还是故意派他们两人进去… 熊力和庞德,一个是老爷的部属,一个是夫人的手下,少爷看似不知情,却早已心知肚明,才会选择在关键时刻做掉他们。 而他,不想成为第三个被做掉的人。 “小臂养了一批侠客,这次终于露面,果然是群很强的兵团,或者,他是想用他们来对付我…”齐道权说著眉头一扬,嘴角巍。 “老爷,少爷从来就不曾对你存过什么恶念…”大野诚忙道。 “没有吗?他趁我生病时和他母亲联手夺权,把我丢在疗养别墅,然后乘机接手我布局了许久的搜夺英雄令大计…”齐道权气愤地大喊。 “少爷是想帮您夺得英雄令…”大野诚帮齐观解释,只盼能化解齐道权对儿子的不满和猜忌。 “帮我?哼,他是想自己独吞吧?”齐道权冷笑。 大野诚还没回答,房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撞开,接著,一阵冷香扑鼻,只听得来人柔声道:“竟然怀疑自己的儿子,你真是无可救葯了!” “夫…夫人。”大野诚惶恐地退后一步。不管老爷在哪里,齐夫人总是能在最短时间找上门,真是厉害。 “怎么,你那天在冯家闹得不够,又想来扯我的后腿吗?娜娜罗斯。”齐道权指名道姓地瞪著自己的妻子,暗暗咬牙。 好不容易得知英雄令在冯家迷宫,他原本叫大野诚伺机行动,谁知道那竟是傅止静设下的陷阱,这已够危险了,偏偏娜娜还找来一大票黑道闹场,搞得天翻地覆,到最后,连儿子也坠谷失联。 “我不想再理你的事,现在我只想找回我的小臂。”娜娜罗斯叹口气。 “那你自己去找。”他不耐地板起脸。 “他带著傅止静那丫头躲起来了,不让我找到…哼,好过分,他居然为了救那丫头,奋不顾身地跳下山谷…他选择一个外人而不要我…”娜娜罗斯说得轻声细语,眼中却冒著厉火。 “他一定是想独占英雄令,才这么做的,你儿子从小就很会耍心机。”他讥哼。 “为了英雄令不要命?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寻常”娜娜罗斯回想齐观坠谷时紧紧抱住暗止静的行为,就更加不悦。 “不寻常?难道他会真的爱上傅止静?” “就怕是真的…”不可以!小臂怎么可以爱上那丫头? “那也不错,娶了英雄令主人,英雄令就等于一半到手了…”齐道权眼睛一亮。 “你啊…就是没大脑,才老是斗不赢傅止静那丫头。”娜娜罗斯走向他,尖锐地讥讽。 “你说什么?”他大怒。 “就只会逞蛮力,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个蠢货?” “是,我是蠢货,才会被你的清纯外貌给骗了,以为你是个乖乖女,没想到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齐道权火大直吼。 “你不也骗了我?在我爸面前一副深情好丈夫的样子,结了婚之后就对我冷淡不理,只热中于夺取英雄令,整年不见踪影,连我生下小臂的时候你都不在家,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娜娜罗斯美艳的脸微微变形。 两人大吵,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大野诚既尴尬又感慨。 这对夫妻当年的结合,不知羡煞多少人,男的俊伟,女的美丽,新婚之初原本还甜甜蜜蜜的啊!可惜后来简直成了死仇,亘不往来。 “你擅自杀了我好几名弟兄时,可有想过我的心情?”齐道权又吼。 “我看你在意的是我杀了你的几个情人吧!”她扬声暍骂。 大野诚见苗头不对,只能抖胆喊了一声:“老爷,夫人…你们别再吵了,先找到少爷比较重要…” 齐道权和娜娜罗斯同时静声,转头瞪他。 “也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臂。”娜娜罗斯挥袖冷哼。 “我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他和傅止静一定还躲在台湾某处…”妻子收兵,齐道权也只能熄火。 “与其找得要死,不如让傅止静自动出现。”娜娜罗斯忽道。 “你是指…” “算了,这次为了小臂,我就帮你一次吧!”她说得好像非不得已。 齐道权愣住了。 娜娜…要帮他?这简直是破天荒… “要对付像傅止静这种贱人还不简单,直接找上她最亲爱的家人就行了。”娜娜罗斯慢条斯理地道。 “你…要直接对付傅攘之和冯小彧?”齐道权恍然。 “没错,就用他们的命,来换傅丫头的命,和那颗英雄令。”娜娜罗斯轻拂著头发,笑得阴恻。 大野诚心中一悚,总觉得老爷实在太笨了,有个这么厉害的夫人不懂得利用,要是他早点和夫人合作,英雄令恐怕早就得手了。 第九章 他看见她眼中深刻的恨意。 这个在几个小时前还腻在他怀里,与他缠绵厮磨的女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与他相拥在一起,还以为他强暴了她… “你这个禽兽!”她哭喊著,用著他最爱的那张脸,用热烈吻他的那张嘴,嫌恶地骂他。 无奈,可笑,荒谬,痛苦,愤怒… 齐观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难以形容,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再用毒,把那个爱他、懂他的傅止静叫回来。 可是,他下不了手,因为,只要再打一剂,她就会死。 所以,他宁可让她用另一个人格活著,多活久一点,这样,起码他还看得到她,看得到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模样… 即使,她已不再是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真是可恶…趁我睡著时竟然对我…”她以床单包著自己裸露的**,退到角落厉吼,全身抖动,声泪俱下。 他没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拿起她的衣服,走过去,递给她,“穿上。” “别过来!”她瞪著他,畏缩著,像只受了欺陵的小鹿,防备著可怕的敌人。 那憎恨害怕的眼神,刺痛著他的心。 暗止静对他的爱,仿彿都随著她的沉睡消失了,他有一瞬间的空茫,总觉之前与她相拥的那段时光,都只是个梦。 “穿上衣服。”他再说一次。 “你走开!”她抖著身体大叫。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拎起他的上衣穿好,走出卧房,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一脸沉思。 暗止静穿上衣服,马上冲了出来,完全不理会他,迳自打开VIP室的大门。 只是门一开,一个蒙著脸的大汉就耸立在门口,吓得她尖叫后退,跌了一跤。 “啊…” 齐观起身走到她身后,扶起她,却更引发她的恐慌,她歇斯底里地哭嚷痛斥:“放手!不要碰我!你这个魔鬼、禽兽、畜生…” 齐观脸色一变,放开她,眉头拧起,沉声道:“你冷静点,傅止静!” “放我回去!我要去找我爸妈,我要回家…”她捣住耳朵,嚎啕大哭。 看著她这惊狂的样子,齐观的心如同结了冰,又绷又痛,无法跳动。 沉睡在体内的傅止静,会有什么想法?她向来知道这个她的一言一行,知道她的思绪,现在,她是用什么心情在看待她?还有他? 为什么他和她之间,会隔著这个她?为什么,消失的是他爱的那个,不是这个? 伸出手,他下意识地想抚摩她的脸,似乎只有碰触她,他那从胸口一路往四肢结冻的寒气才能缓和。 “你要干什么?”她用力打掉他的手,接著抓起一旁的台灯,猛然往他的脸敲去。 他没动,瞳仁骤缩,冰冷地盯著她。 台灯在半空中被拦劫,她的手,被闲影紧紧从后方扣住,用力一扭。 “啊…好痛…”她痛喊著。 见她痛,他眉峰不舍地蹙跳了一下,沉声道:“放开她,闲影。” “是。”闲影撒手。 “唔…你…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的…”她揉著手臂,抬头愤恨地叫著。 他怔然。 报应?他的报应也许已经开始了,就在他爱上她的那一刻… “你安静点,别吵。”闲影厉声怒斥。 她吓得缩在沙吩,抽抽噎噎,不敢出声。 齐观不忍目睹地闭上眼,胸口又是一阵抽搐。 她是谁?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少爷,现在要把她怎么办?据报六韬馆的人马已经往这里来了…”闲影问道。 “来了正好,我想,她也该回去了…”他无力地睁开眼,揉著眉心。 话刚落,一个清脆冷恻的声音就像鬼声般在整栋建筑物里幽荡,忽东忽西,忽左忽右。 “把我家主人还来,齐观…把傅止静还来…” 闲影脸色一变,暗叫不妙,月惊鸿竟来得比他预料的还快。 “月惊鸿!我在这里!”傅止静惊喜地大喊。 “少爷…”闲影看著齐观。 “叫侠客们退开,让月惊鸿进来。”齐观面无表情,冷冷下令。 “是。”闲影马上透过手机命令侠客们撤退。 不久,月惊鸿一身雪白来到了VIP室,一进门,傅止静就哭著想冲过去,却被闲影从中堵住。 “月惊鸿…快带我离开这里…”她惊恐求救。 月惊鸿盯著她,心里暗叹,她又变成了那个胆小懦弱的傅止静了。 不知为何,她心头掠过了一丝失望,还有忧凛。 “主人别怕,我马上就会带你走。”她安抚著,眉一挑,瞥向齐观,带点嘲讽地道:“我想…齐少爷应该也不会再强留你了。” 齐观爱的,并不是这个博止静,但现在他竟没有施毒唤醒她,那就表示,傅止静的身体已到极限了。 齐观看著她,冷声道:“你带她回去找秦天动!她需要接受治疗…” “连你也没办法了,是吧?没办法治好她,才把她丢回给我们?”月惊鸿问。 “希望秦天动能让她多活久一点…”他神情木然冷淡,声音却泄漏了一丝苦涩。 月惊鸿冷哼,“主人本来有机会治愈的,如果赵梦子还活著的话,就能利用她的骨髓…但一切都太迟了,是你毁了主人唯一的希望,你现在的痛苦,只是老天给你的惩罚” 齐观五官巍,没有反驳。 这世界就是有太多的难以预料,人们才会受尽命运的摆弄。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会爱上傅止静,如果早知道的话… “你住口,月惊鸿,谁准你在这里放肆的?”闲影不满她的口气。 月惊鸿瞥了他一眼,第一次听闲影开口,竟觉得很耳熟。 “哼,我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她冷讥,转身向傅止静道:“走吧,主人,我们该回去了。” 暗止静被闲影挡住,不敢过去,齐观以眼神示意,闲影才慢慢退开,她松了一口气,赶紧奔到月惊鸿身边,两人正要走出房门,齐观却又开口叫住了她。 “等一下,傅止静。” 她惊吓地回头,瞪他。 “还有事吗?齐少爷。”月惊鸿护著她,不悦。 “她有东西忘了带了。”齐观道。 “什…什么东西?”傅止静恐惧地问。 他从口袋拿出一颗瑞气逼人的翡翠。 月惊鸿脸色大变,骇然凛颤。英雄令…英雄令竟然在齐观手中? “你…”她想问清缘由,却猛地惊觉她不该向任何手持英雄令的人质问这种问题。因为,在这一刻,他才是主人! 暗止静也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一把將英雄令从他掌中夺回,娇斥:“还给我,你这个小偷!” 齐观任由她拿走,没有阻拦,只是定定地凝视她的脸,眼中尽是痴缠不舍。 她还没走,他已开始想念她了,那么,他怎么受得了她死去? 暗止静被他看得心猛然一跳,慌张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目光,急著想逃开,不料才一转身,就被齐观拉进怀里,紧紧拥住。 “啊!你…你想干什么…”她惊叫。 月惊鸿俏脸一沉,正要出手,闲影已窜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行动。 齐观不管傅止静如何挣扎,仍紧搂著她不放,紧得仿彿这是最后一次的碰触。 “放开我…”她气得拚命扭动怒吼。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要等我…”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一怔,还没会意他的意思,他已放开她,轻轻一推。 “你走吧!” 她向前颠踅了几步,定住,回头看他,心莫名一震,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心这么痛…? 月惊鸿见齐观居然交还英雄令,虽然费解疑虑,但也松了一大口气。 “主人,我们走吧!”她不愿再耽搁,上前抓住暗止静的手就走。 但,傅止静的脚却钉住不动,眼睛著魔似的直看著齐观。 “主人?”月惊鸿转身趸眉。 暗止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想走的,可是…可是脚就是不听使唤,而且,眼泪还莫名其妙地不停溢出… 齐观温柔地看著她,轻声道:“去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奇的是,她的心好像听懂了,窒闷的感觉陡地减轻许多。 月惊鸿却惴惴不安,齐观答应了什么?这三天,他和傅止静究竟谈了些什么事? “快把止静带走吧!她继续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齐观朝月惊鸿警告。 月惊鸿当然明白他所指为何,蛇蝎娜娜恋子严重,此刻恐怕已將傅止静当成头号大敌,誓死追杀。 “哼,那就请你以后离主人远一点,别再騒扰她。”说著,她怒瞪齐观一眼,接著用力架起傅止静,如白烟般飘窜离去。 闲影眼睁睁看著她们带著英雄令离开,不由得懊恼低喊:“少爷!你怎么就这样放弃英雄令…” “闲影,”齐观开口打断他,冷冷地警告,“别啰唆。” 闲影一凛,马上闭嘴。 “叫人盯著我母亲,我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齐观又道。 偏执疯狂的母亲比父亲难缠数十倍,她一出手,事情绝对会更麻烦,更难收拾。 “是…”闲影才恭敬应著,他身上的手机就传出紧急铃声。 “怎么了?”齐观问。 闲影接听之后,露出的一双眼睛闪过惊愕,急报:“少爷!老爷和夫人刚才搭机离台,回美国去了。” 突然离开?肯定有事。“还有呢?” “夫人绑架了冯小彧和傅攘之,把他们一起带走了!” 齐观俊脸凝结,暗想,果然开始了。 而母亲一旦开始,就不止于此。“还有呢?” “侠客情报得到消息,道上已有不少人收到了夫人以齐天王朝为名义发出的电子邮件‘英雄帖’。”闲影又道。 他瞳光乍闪,脸色阴沉,“她发英雄帖?” “是…夫人到底想做什么…”闲影疑惑著。 闲影不懂,但他懂。他母亲这回想藉著英雄令办一场盛大的祭典,而祭品一定就是…傅止静。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既然家里有一场盛宴,我又怎么能缺席呢?”他沉敛著眉宇冷笑,大步走出这间和傅止静相处了多日的VIP室。 现在的傅止静,根本不是母亲的对手,就因为预料到会发生这种风暴,傅止静才会找他帮忙,她比谁都清楚,最终能对付他母亲和齐天王朝的,只有他而已。 这就是她真正目的吧!聪明的女孩,她在洞穴里就已算准了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她知道他爱她。 而爱情本身就是种疯狂,她搞悲情,耍心机,利用他,都影响不了他喜欢她的程度,因为他爱的,就是这样一个鬼灵精怪的傅止静… 所以,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绝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爱她。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 冯小彧和傅攘之被蛇蝎娜娜绑架的事震撼了整个六韬馆,也让月惊鸿觉得脸上无光,大发一阵雷霆。 以黑武士的能力,居然护不了两位主子,这传了出去,岂不丢尽六韬馆的脸? 但大中、大正带著一身毒回来,说明他们当下完全使不出力气护主,只能眼睁睁见傅家夫妇被那个美丽的女子带走。 丙然是个恶毒女人,蛇蝎娜娜只留下一句话… 三十六小时内,要傅止静只身带著英雄令到齐园赎人,否则,就等著替冯小彧和傅攘之收尸。 “蛇蝎之名,果然非浪得,齐夫人够阴狠…”月惊鸿咬牙恨道。 暗止静回到家,听见这个可怕的消息之后,马上就吓得不知所措,慌乱无助。 “…我爸妈他们怎么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爸…妈…”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声哭喊。 杜非同皱眉看著她,惊疑地问月惊鸿:“她怎么好像变得更幼稚了?” 月惊鸿没回答,只是瞪著秦天动,“还是没找到治她这种怪病的方法?” 秦天动一脸忧戚地摇摇头,“长生部最顶尖的葯师们用尽办法想解开她血液里的谜,但…” “那她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很难说,也许下次入睡就不会再醒了。”秦天动自责地拧著双眉。 月惊鸿和杜非同脸色齐变,转头盯著不停颤抖啜泣的傅止静。 “呜…我把英雄令拿去给那个齐夫人,求她放了我爸妈…”她拉出脖子上挂著的英雄令,望著三位首领。 “千万别中计,蛇蝎娜娜真正要的,是你的命。”月惊鸿冷斥。 “那就给她我的命好了…只要我爸妈能平安,十条命都给她…”傅止静豁出去了似的大喊。 月惊鸿三人都一怔,没想到这个软弱的傅止静也是有点气魄的。 “主人别慌,我们会想出对策的,事情比你想的还复杂许多…”秦天动安抚道。 “会有多复杂?反正就是要我去就对了…”她急道。 “一旦你把英雄令交给她,你就不再是我们三人的主人了,如果她下令,也许,你会死在我手里。”月惊鸿残忍地道。 她惊呆地瞪大双眼,傻了。 如果她不再是英雄令主人…那… “这就是我们最担心的,主人。”秦天动沉郁地道。 “我得到消息,蛇蝎娜娜还发出了英雄帖,广邀全球各大帮派头子参加她举办的晚宴。”杜非同接口道。 “哼,发英雄帖,这可是英雄令主人专属的权利。”月惊鸿怒哼。 “可见她对英雄令已势在必得。”秦天动也拉下脸来。 “你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时间就不够了,如果你们不想去,那我一个人去…”傅止静焦虑大喊。 “你冷静点行不行?蛇蝎娜娜可不是泛泛之辈,她使毒的伎俩完全不输齐观。”月惊鸿喝道。 提到齐观,傅止静心颤了一下,喉咙一紧,顿时止住了声音。 齐观…他对她…他和她之间…那种撕裂的感觉是什么呢? 明知他非礼了她,明明恨著,为什么心底深处却又暖著,熨著? “说不定,齐观那天在山谷掳走你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让他母亲顺利绑架你父母…啧,这对母子联手,可就麻烦了。”月惊鸿凛怒。 “可是…如果他有坏心眼…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拿走英雄令?”傅止静嗫嚅地问。 月惊鸿被问住了。 没错,在那一瞬,齐观明明可以拿走英雄令,成为英雄令主人,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还將英雄令还给傅止静? “这是什么意思?”杜非同奇道。 月惊鸿把情形简单说明,秦天动和杜非同听了也都惊疑不解。 “他究竟在想什么?”杜非同纳闷不已。 “主人,你到底和他谈过什么事?他又答应你什么事?你努力想一下…”月惊鸿总觉得傅止静一定和齐观有什么协议。 “我…我不知道啊…”傅止静摇摇头,她最近脑子不好,常常对周遭的变化接连不起来。 “她不会知道自己清醒时的任何事的,惊鸿,别逼她了。”秦天动责难地看了月惊鸿一眼。 “齐观的态度诡异,不问个清楚,我不放心。”月惊鸿蹙眉。即使知道齐观爱著傅止静,但这并不表示她信得过他。 “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去美国一趟,即使知道这是个陷阱,也得闯一闯。”杜非同直言。 “但主人单独去面对蛇蝎娜娜太危险了,她的毒无所不在…”秦天动担忧地道。 “不管,我一定要去救爸妈…我非去不可…啊?”傅止静急叫,手一挥,英雄令的链子上竟掉下一个小小的塑胶圈。 “咦?”月惊鸿眼尖地捡起,发现里头卷著一张字条,抽出一看,登时呆住。 上头清楚写著八个字… 正面对决,不战不胜。 “这是…?”杜非同和秦天动凑过来看。 “这是主人的笔迹!”秦天动低呼。 “没错,是她写的,清醒时就写下的,写给她自己,也写给我们。”月惊鸿缓缓抬头,看著茫然立在一旁的傅止静,心中猛然闪过一个想法。 暗止静早就猜到会有这种状况,所以才留下这张字条提示? “她…会不会太聪明了啊…”杜非同惊叹。 “既然她早已做好打算,就依她的意思,让她去吧!”月惊鸿对著博止静道。 “好个不战不胜…真像她以前的作风。”杜非同也盯著她。 “她一个人,行吗?”秦天动还是不放心。 “谁说她一个人?我、无敌和所有黑武士都会隐身在侧保护她的,别担心。”月惊鸿脑中已布好了兵阵。 “好吧,那我们就别耽搁,出发吧!”秦天动目光移向傅止静。 暗止静似懂非懂地回看他们三人,点点头,眼眶又红了。 “十九年来我一直依靠你们,什么事都是你们帮我,挺我,保护我…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幸运了,不管以后变成怎样,就算我没本事留住英雄令,就算再也见不到面,我都会永远记得你们…”她说著上前抱住三人。 这种有如诀别的话,令他们三人为之悚然。 不祥啊!太不祥了… 第十章 美国齐园 二度来到齐园,傅止静心里的恐惧却有增无减,因为,上一次她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自己来这里作客,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的上门对决。 齐园里的大型会议厅内,坐著近百名衣著讲究的黑白两道大亨,个个来头不小,每人身后都各有四、五名护卫,像等著欣赏什么好戏似的盯著她,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的背脊发抖,手心冒汗,呼吸困难,但,脚步很坚决。 不怕,没什么好怕的,月惊鸿在齐国外布好阵了,只要她先要求见到爸妈,月惊鸿就随时会展开攻击救人… “小静,你可来了,我等了好久了呢!”娜娜罗靳一改平常柔美打扮,换上一身紧身皮衣,双手叉腰地立在会议厅正中央的圆形平台。 在她身后,齐道权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著,感觉上,好像他只是个配角,齐夫人才是正主。 暗止静吞了一口口水,上前一步。“齐会长…齐夫人…你们好…” 娜娜罗斯瞄著她,柔声里尽是嘲弄,“哟,你怎么变得不太一样了?啊,是了,我听说了,你脑袋坏掉了,所以变傻了,也变孬了哪…” “什么…”她小脸刷白,被她尖锐的话刺了一下。 她的病,真的让她变了吗?所以月惊鸿他们才用那种眼光看她? “可怜喔!你变成这样,小臂怎么还会爱你呢?你也不配再和他在一起了,说吧!他在哪里?”娜娜罗斯眯起眼,搜寻著儿子的踪影。 “他…他没和我在一起…”她怯声道。 “没有?怎么可能?那他跑哪儿去了?”娜娜罗斯没看见儿子,尖声喝问,美颜瞬间化为夜叉。 “找不知道…”她嗫嚅。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对吧?”娜娜罗斯大步逼近她,杀气腾腾。 “我…我没有…”她吓得直往后退,却退进一堵肉墙内,然后,她听见齐观清淡的声音。 “妈,你这样吓人,太没礼貌了。” 娜娜罗斯惊喜地抬起头,看著不知何时出现在傅止静身后的齐观,马上换回笑睑。“小臂,你回来啦?” “是,我回来了。”齐观应了一声,随即看了父亲一眼。 齐道权却神色拧紧,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齐天王朝的情报网向来查不到他的任何行踪,这点老是让他如坐针毡,无法释怀。 “你是回来看妈妈吗?”娜娜罗斯又问。 “不,我特地赶回来陪止静,免得她被你吓破胆。”齐观说著搂住暗止静的肩膀,往里头走。 暗止静从一听见他的声音心就怦怦地狂跳,分不清是喜是忧。 “哼,吓破胆?我认识的小静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我相信你爱上的,也绝不是这个她。”娜娜罗斯讥讽道。 暗止静的身体震了一下,她再笨,也渐渐明白,她并不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个原来的傅止静,那么,她是谁? “止静只是病了,才会变得不一样。”齐观解释。 “那你能接受这个她吗?如果她以后都这个样子,你受得了吗?你自己比谁都明白,如果那天坠入山谷的是现在这个小静,你会跟著跳下去吗?”娜娜罗斯太清楚儿子的感觉了。 齐观凛著脸,没有回答。母亲很厉害,一下子就点中他心中的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我是来找我爸妈的,请…让我见他们…”傅止静不安地插话,不敢再听他们扯到自己。 “瞧瞧,多么楚楚可怜,讲话都还结巴呢!你啊,根本不是傅止静,不是英雄令主人,不是傅家的女儿,更不是小臂深爱的女人,你只是真正傅止静受创的脑袋里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多余的角色,一个傻瓜…”娜娜罗斯故意摧残她的心灵。 “妈!被了!”齐观蹙眉喝止。 暗止静睁大眼睛,一脸死白,她恍然领悟,为什么她会连不上太多记忆,为什么三位首领面对她都是那种惋惜隐忍的表情,为什么齐观每次看她,都好像看著她背后的另一个人…。 每个人子的,讨论的,关怀的,喜爱的,都是真正的傅止静,不是她。 她其实是不该存在的!多余的… 一阵昏眩袭来,她身子晃了晃,齐观马上扶住她,急道:“止静,你没事吧?” “不…”她像触电似地推开他,自己跌坐在地上。 “止静!”齐观一怔。 “呵…你受不了刺激了,可怜的孩子,你等于是在替小静承受她的所有压力啊,何苦呢?干脆死去还比较轻松…干嘛还活著惹人厌呢?”娜娜罗斯极尽能事地在她的心口扎针。 “我…”她抬头瞪著茫然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可笑,她和眼前的一切,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为什么还来走一遭呢,根本没有人需要她啊… 好痛…她的头好痛… “唔…”她猛地抱住头,闷哼著。 “止静!你怎么了?”齐观担心地揽著她。 “哎哟,真脆弱啊…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了…没用的家伙啊!”娜娜罗斯继续嘲弄。 “妈!”齐观怒视著母亲。 “小臂啊,那女人脑袋有病,又活不久了,你就放弃她吧!别再执迷不悟…” “妈,她已经侵入我的灵魂,我的骨髓,我的每一个细胞,我永远也戒不掉她了。”齐观说得轻淡,但字字用词深浓慑人。 “你…”娜娜罗斯呆住了。二十三年来,她从没见过他对谁执念这么深,深得令她害怕。 暗止静的呼吸一窒,齐观的话,成了压倒她最后的一根稻草,他的心,他的情,他的爱,都不是她的…他要的,也不是她! “啊…”头如同被撕裂了般,她泪流满面,尖声痛喊。 齐观將她按进怀中,用双臂紧缚抱住她,就怕她撑不过去… “娜娜,别再和小臂废话了,趁现在把英雄令夺过来…”齐道权不耐地大喝。 娜娜罗斯回头瞪了丈夫一眼。敢命令我? 齐道权心一突,讪讪地闭上嘴。 “急什么,我看她大概快不行了…”娜娜罗斯幸灾乐祸地冷笑。 在齐观怀里的傅止静突然安静下来,接著,回了—句:“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就在娜娜罗斯的惊愕中,她缓缓抬起头,脸色仍虚白,但已浮上一种机伶俏皮的神情。 “止静?”齐观诧异地看著她,没有用毒,她竟然清醒了,怎么可能! “你…你怎么…”娜娜罗斯骇然地发现,傅止静似乎又变回来了。 “这都得谢谢你的刺激,齐夫人,你彻底伤害了另一个我,所以,她消失,我就回来了。”傅止静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清醒的时候。 “什么?”娜娜罗斯震怒。难道…她反而帮了傅止静一个人忙? 暗止静慢慢站起身,抬头看著齐观,竟流下两行泪。 齐观一怔,问:“为什么哭?” “这是她的泪,向你道别的泪…她走了…痛苦地走了,把这身躯壳和你都留给我…”她低声说著,有抱歉,也有心疼。 两个她,爱的都是同一个男人,这是否表示,她比她自己想像的还要爱著齐观? 齐观心一紧,拥住她,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他对那个懦弱的傅止静没有任何感情,也曾希望她别再出现,可是,让她如此痛苦地消失,难免欷吁怅然。 “哼!死丫头,没想到倒让你捡了个便宜…”娜娜罗斯气得咬牙切齿。 暗止静拭去泪,转头揶揄道:“这样也不错啊,和我一起玩你应该会觉得比较有趣吧!” 娜娜罗斯瞪著她,杀气顿现。“对,和个傻妞较劲的确没意思,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带著你父母平安离开这里…” “的确,你这招厉害,我不给英雄令,你就会杀了我爸妈:如果我把英雄令给了你,就算换回我爸妈,也走不出齐园,因为,你一定会马上命令月惊鸿杀了我。”傅止静早就知道,来到这里根本毫无胜算。 “呵…果然够聪明,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娜娜罗斯得意地笑了。 暗止静看著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能怎么做呢?只有赌赌看自己够不够幸运了。” “是啊,你也只能求老天保佑了,把英雄令交出来吧!” “让我先见见他们,我要确定他们平安无事。” 娜娜罗斯目光瞄向一直没开口的齐观,故意问:“小臂,我和她打起来,你帮谁?” “妈,别为难我。”齐观的语气听不出是警告还是恳求。 “你为难了吗?真正的为难现在才要开始…”说著,她转头朝海克道:“去把傅攘之夫妇带出来。” “是。”海克传令下去,不久,傅攘之和冯小彧两人被人从会议厅后方抬了出来。 暗止静脸色一变,瞠目望著担架上的两人,倒抽一口气。 暗攘之和冯小或动也不动,四肢暗黑,分明是中了剧毒,失去意识。 “爸!妈!”她惊喊著,才跨一步,却被齐观拉住。 “小心,他们的皮肤也带著毒。”他警告。 “没错,他们现在全身都是毒,只要碰一下就会中毒哦!”娜娜罗斯阴险地笑了。 “你…”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把英雄令给我,别耍手段,否则,五分钟后,他们必死无疑。” 她从口袋里拿出英雄令,怒道:“先救醒他们。” 齐道权和所有宾客大老们一见到英雄令,都开始騒动。 “我怎么知道那颗英雄令是真是假?听说你用了许多真翡翠做了好几个几可乱真的英雄令…”娜娜罗斯挑眉。 “我不会用假的英雄令来让我爸妈冒险。”她认真地道。 “好吧,我也不怕你作怪。海克,把解葯拿来。”娜娜罗斯伸手,海克马上奉上一个瓷瓶,她在傅攘之和冯小彧的嘴上各倒一滴。 不可思议的,不到三十秒,傅攘之和冯小或身上的黑毒就退了一大半。 “好了,这一滴只能解一半的毒,英雄令给我,我就把剩下的葯都送给你。”娜娜罗斯冷笑。 暗止静毫不迟疑,走向她,直接將英雄令递出。 两只手,一手交令,一手拿解葯。 娜娜罗斯一手抓过英雄令,高高举起,大声娇笑,“哈…英雄令在我手中了!镑位,看清楚,从现在起,我就是英雄令主人了…” 通体翠绿的令牌,在会议厅大灯的照耀下,闪著一抹迷离魔光,照得每个盯著它看的人热血沸腾,激昂亢奋。 齐道权狂急地伸长手,道:“娜娜!傍我看看,快给我…” “急什么?我得鉴定它是不是真的。”她冷哼,随即盯著傅止静,恶劣地笑了。 “妈,我说了,别为难我。”齐观像是看穿了母亲的思绪,寒声道。 “我偏要为难。”娜娜罗斯说著,转头朝外大喊:“六韬馆首领听令。” 一道白影从外翩然飞入,在会议厅的拱形圆顶上绕了一圈,才轻盈落地。 “六韬馆月惊鸿,见过主人。”月惊鸿没有任何表情,向娜娜罗斯恭谨地鞠躬。 “我要你马上杀了傅止静。”嘴角浮起狠笑。 “是。”月惊鸿几乎没有迟疑,转身就朝傅止静出手,眼神亦没有和她交会。 “闲影!”齐观將傅止静拉到自己身后,低喝。 齐观身后的闲影,直接扑向月惊鸿,交手缠斗。 第十一章 暗止静郁郁地看著他们缠斗,情景似曾相识,但这情况却已完全相反,现在,月惊鸿成了敌人,而闲影则成了保护她的人… 认令不认人,这就是英雄令最可怕的地方,也是英雄令最悲哀的地方… “小臂,你非要和妈作对吗?”娜娜罗斯怒道。 “妈,我爱止静,你就放过她吧!”齐观拥著傅止静,神情坚毅。 “哼,你愈是这样我就愈不放过她。”娜娜罗斯凶煞的眼瞄了傅止静一眼,突然手一挥,撒出大片毒粉。 齐观皱眉,拉著傅止静向后退避,她却趁此机会,拔枪对准傅攘之夫妇狂射。 暗止静眼睁睁看著这一幕,反常地没有惊叫,只是怜悯地望著她。 她呆了呆,脸色愀变,直接冲过去,在傅攘之和冯小彧的脸上摸索,然后,撕开他们的脸皮,赫然发现只是两名齐家的仆佣,他们,早已被人调了包! “小臂!是你…”她转头瞪著齐观。 如果这两人已不是傅家夫妇,那么,她手中这颗英雄令想必也… 猛然惊觉不对劲,她抓起英雄令仔细看著,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冲了过来,趁她分神,夺走英雄令。 她愤然转身,不禁一呆。 抢英雄令的人,居然是她的丈夫齐道权!他明明一年前中风就不良于行,现在却能走了… “英雄令是我的!我的!”齐道权两眼红烈,狂声大喊。 “你…你的脚…”她美丽的脸笼罩著寒霜。 “哼,我的腿早就好了,但如果我不继续假装,你会让我耳根清净吗?我演得真辛苦啊…”齐道权讥讽道。 “原来你都在骗我…”她气焰暴燃。 “谁教你老是阻碍我,现在,英雄令到手了!它终于是我的了!我是英雄令的主人,是六韬馆、长生部、金银阁的主人…”齐道权激动地道。 “你这可笑的梦,做得也太久了,齐道权…”她阴恻地道。 齐道权没理会她,迳自对著月惊鸿大吼:“我是英雄令的主人,月惊鸿,你给我过来!” 月惊鸿收势,缓缓转向他,嘴角凌厉勾起,冷笑道:“你真的是英雄令的主人吗?” “什么?”齐道权一怔,还没会意过来,月惊鸿长袖一挥,银针射出,他手中的英雄令就这样被刺得碎裂。 齐天王朝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那些蠢蠢欲动的黑道大亨也傻眼。 齐道权更是骇然错愕,瞠目结舌。“这…是假…假的?” 月惊鸿刚才不过是在演戏?那真的英雄令在哪里? “哼,愚蠢!”娜娜罗斯轻蔑地斥骂,随即转向齐观,阴鸷地问:“人呢?” “在我房里。”齐观道。 “把人救走,用计骗到解葯,坏了妈妈的计画,让妈妈伤心,这些都是为了小静?” “对不起。”齐观盯著母亲。 “你真行哪!小静,你不但抢了我的儿子,也毁了我的家庭…很好,很好啊…”她瞪著傅止静。 “很抱歉…我会把他还给你的,你不会失去你儿子,相信我,他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傅止静低声道。 齐观脸色骤变,低头看她。 “你不死,他就永远不会回头,你是我和小臂之间最大的障碍,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活下去,就连死,也要你不得好死…嘿嘿…”娜娜罗斯阴笑地说著,瞄向她手中的那个瓷瓶。 齐观心头大震,警觉地打掉那只瓷瓶,抓起傅止静的手一看,只见她的掌心已冒出一颗颗红色的斑点。 “蚀心菌!”他俊脸惊变。 “没错,这可是我的独门毒菌,它会从毛孔入侵,沿著血液进入脑部,把脑髓啃蚀个精光!如何,很有趣吧?小静…”娜娜罗斯诡笑著。 暗止静脸色发白,手开始微微发抖。 就算得死,她也不要这种死法… 月惊鸿大惊,上前点住她的穴,阻止毒菌往上蔓延。 “妈!”齐观恨恨地低喊。 “现在,你们就好好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吧!然后眼睁睁地看著她在你面前丑陋地死去…”娜娜罗斯说著手一挥,冷哼:“你们走吧!” “不!谁也不准走!不把英雄令交出来,谁也别想离开这里!”齐道权狂怒地大吼。 接著,仿彿早就设计好,会议厅的大门全都闭合,墙上还喷出了呛人的浓烟,阻止里面的人逃出,同时也阻止了外头的黑武士和侠客们进来接应,整个会议厅顿时被彻底隔离。 “哇…”那些心怀不轨的黑道大亨全都咳得泪流满面,什么也看不到,惊慌地到处乱窜。 “齐道权,你疯了!…”娜娜罗斯没想到丈夫会瞒著她设下这种局,气得大骂。 “对,我疯了,我早就疯了…”齐道权戴上防护罩和透视镜,大声下令:“大野,去把傅止静抓来!我今天非得到英雄令不可…” 早有准备的大野诚率著几名高手同样配备齐全,直接朝傅止静的方位冲去。齐观和月惊鸿护著傅止静往角落闪躲,但浓烟太密,到后来身边的人谁是谁根本搞不清楚。 然后,也不知道谁先开枪,引发了恐慌,顿时所有人都拔枪互射,会议厅内顿时陷入一阵枪响和厮杀… “不要开枪!不要伤了小臂…”娜娜罗斯惊恐地大喊。 就在一片茫乱中,傅止静除了知道齐观紧紧抓住她的手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清,原本就体力耗尽,更被浓烟呛得几乎休克,她拚命猛咳,到后来,一股温热涌上喉间,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止静?你怎样?”齐观发觉有异,急问。 “我…”她想开口,才赫然发现她已发不出声音,而且站立不稳。 他连忙抱住她,在她耳边道:“再撑一下,就快结束了,再一下子就好…” 好… 她想这么说的,因为她知道这是他计画中的一部分,是他为了她而制造的一出戏,她得好好演完,这样,戏才能圆满落幕,她也才能安心地死去。 可是,她发现她可能无法演到结束了,时候已到,这里就是她的终点,眼前不但变得模糊,也变得愈来愈黑,她的身体好沉好重,仿彿就要往下坠落,坠落… “止静!止静…” 齐观的声音愈来愈远,整个世界也逐渐幻灭,她只觉得自己被这个她活了十九年的时空抛了出去,不再回来… 意识消失前,她隐约听见枪声零星响起,以及娜娜罗斯凄厉的哭喊:“不…小臂…” 齐观怎么了?他应该没事吧? 不,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答应要帮她收尸,他就会做到… 他一向说到做到… *************** 那天,可以说是齐天王朝垮台的关键。 齐园的会议厅里死了不少人,最让人意外的是,其中还包括齐天王朝现任的帮主齐观。 听说,他是为了救他母亲,扑身挡下三颗子弹。 齐夫人娜娜罗斯抱著儿子的尸体,疯了似的哭了三天三夜,最后,把自己关在家中,整日喃喃自语,再也没出过门。 齐道权则遍寻不著傅止静之后,气得旧疾复发,送医急救,命是挽回了,却变得有些痴呆,只能在医院度过余生。 暗攘之和冯小彧事后被无敌救出,在他们身上还放著一瓶解葯,两人服葯后已无大碍。 至于傅止静,她就在那天凭空消失了。 月惊鸿后来一再和当时驻守在外的无敌确认,肯定她没离开齐园,更没有离开会议厅,可是,就是找不到她的人,或是尸体。 她就这样不见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当然,英雄令也一样不知所踪。 英雄令主人在哪里?英雄令又在哪里? 从那一刻起,全都成了谜。 尾曲:最爱的女人 “她死了吗?”杜非同怔怔地问。 “不知道。”月惊鸿倒显得很平静。 “她就算没死,也很难活了,脑病变加上蚀心菌…根本活不了。”秦天动浓眉深拧。 “她就是不让我们知道她是生是死,她故意的。”月惊鸿轻声道。 “故意?故意让我们挂心吗?生有生日,死有死期,是生是死,好歹有个底,她现在这样搞失踪,不是更折磨人吗?”杜非同愈想愈气。 “失踪,是她对我们,对她父母最后的体贴,她不要我们太伤心…”月惊鸿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她那种身体,一个人是无法从齐园离开的。”秦天动对这点最忧心。 是谁带走她?影子吗?还是某些无法预测的野心分子? “带走她的,也许是鬼吧…” 月惊鸿一直不相信齐观会就这么死了,但如果他没死,那个中弹的又是谁? 齐观中弹前,她还听见他和傅止静在她左侧,怎么一下子会为了蛇蝎娜娜挡子弹?那时,蛇蝎娜娜明明就在她右方… 那个死去的人,有著和齐观一样的身材体型,一样的脸孔,甚至… 一样的声音! 她心中凛悟,想起了那个和她交手无数次,事后却一样人间蒸发的闲影,他有著和齐观非常类似的嗓音,而且身形相似,唯独脸孔从未示人,一直藏在面罩里… 脸?易容术?不…她当天检视过,死去的齐观脸上没有易容,那么,就是整型了? 一阵轻颤陡地窜过背脊,她终于明白,闲影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整型得和齐观一样,他不只是齐观的影子而已,他还是他的替身! 真可怕,齐观的思绪篙直缜密细腻得惊人,齐园的那一役,分明是他的计。 但,会不会,也是傅止静的计? 这个结果,完全经过设计,他们早就说好,要带著英雄令一起离开? 月惊鸿失神了许久,才幽然长叹。 那两个人,要不相爱太难了,他们是天生一对啊,凑在一起的力量,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现在,他们在哪里呢? 哪里都好,只要他们在一起。 只要齐观别让主人孤单死去,哪里都好… *************** 她睁开眼,看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在她洞穴的密室里。 她…死了吗? “你还没死。”齐观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她想转头,可是没力气,她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虚冷又无力。 “别动,你太累了,该休息了。”他把脸移到她面前,让她看得到他。 盯著他清俊的脸,她胸口一热,心狂跳。 还以为…今生再也无法见面了,还能看见,真好,真好… 他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低下头,吻了吻她柔软却太过冰冷的唇。 “我依约带你来这里了,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下落,也没有人知道英雄令在哪里。”他说著拎起英雄令给她看。 这颗英雄令打从他答应成为守令人之后,就一直在他身上,那天起,她身上戴著的,其实只是个伪造品。 谢谢…她想说,却开不了口。 “要谢我,等你醒来再说。”他温柔地微笑。 醒来?她还会再醒吗? “唯一能杀死蚀心菌的,就是低温,为了救你,我在密室里加装了冰温装置,而且,根据我找到的资料,低温也能让你的脑细胞病变减缓,有治疗的效果。所以,再过十分钟,你就会进入冰眠状态,到时,你就好好睡一觉…”他拂著她的发丝解释。 睡多久?她用眼睛问。 “睡多久吗?我也不知道,大概一年吧?或者三年,五年,十年…”他淡淡地道,淡得仿彿并不在意时间。 她脸色变了。他并不确定她会睡多久,他甚至不确定她能不能醒! “放心,不管你睡多久,我都会陪著你。” 陪我?遥遥无期地陪下去?不!不要浪费时间,走吧!别再管我了… 她的眼眶泛红,好想大声把他赶走。 “我不会走的,对外头的人而言,齐观已经死了,死在那天的齐园事件中,你要一个死人去哪里?”他轻声问。 她怔凛地望著他,心好痛。 “我只能留在这里,这个地方不只是你的坟,也是我的墓,我不会离开的,除非你跟我一起活著走出去。”他的神情坚决如钢。 你这个傻瓜!你何苦为了我守著这个地方?守著一个要死不死的人… 泪,在她脸上氾滥,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以指尖为她拭泪,但泪太多,他干脆俯身吻她,吻去她的泪水,吻她的鼻,最后,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缠绵的长吻中,她的身体愈来愈冷硬,好困,好倦,眼皮不由自主地闭上。 不,她不要睡,还不要,再多给她一点时间!拜托!再多一点时间… 齐观…齐观… 她在心里不断唤著他的名字。 他似乎听见了,抬起头,捧著她即將入眠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她。 “别担心,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偶尔,念诗给你听,或者你想听我弹琴,我带来一架钢琴,就在外头的洞穴里,随时可以弹给你听…还是你想听故事,都可以…”他喃喃地在她耳边说著,声音很轻,眼瞳里的情,却好重。 她看不见,却听得出,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决定把下半辈子都和她绑在一起了,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 如果她真的走了,他怎么办?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绝不能! 齐观,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的身体已被冰封,最后一滴泪,在她的脸颊凝结,有如一颗珍珠… 他的声音停止了,因为他知道她睡了,听不见了。 而他的心,也跟著一起进入冬眠。 怜爱地又抚摩著她冻成冷硬的脸,他慢慢起身,走出密室,关上门,设定好温度,然后,在外面这个已被他布置得像个居所的洞穴里,找了一本书,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坐下,开始阅读。 现在起,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 等他最爱的女人醒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