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二嫁》
1、前缘
茶茶一直不敢开坑写古文,因为害怕,觉得自己操纵文字的能力远远不够,所以,一直不敢涉及,就算现在鼓起了万分的勇气,但仍然没有底气,呵呵……如有不妥的地方,大家就当这是茶茶第一部稚嫩的古文吧,见谅见谅!
茶茶的历史是学过即忘,所以,不敢涉及历史,那就只好架空了。但架空的情节写来费力异常,希望偶能很好地完成这次任务,阿弥陀佛,阿门……
大家可能要问了,为什么要写这种老掉牙的穿越到古代的情节呢?
唉……茶茶要说,偶最喜欢的小说类型,就是穿越文,那种穿越后产生落差的优越感觉,特别有趣,也一直想写一篇穿到古代的文章,所以,这次就圆以前看了那么多穿越文后心痒痒的梦吧!
以后,茶茶会以都市小说为主轴,其他嘀嘛,看看再说咯……
因为前一部大家还蛮喜欢的,希望茶茶的这一部续集《无心二嫁》,不让大家失望,废话不多说了,挖坑去矣……
内容简介:
一串水晶脚链,将她带至未知的命运,她踏入了一个:
一个比群婚制更落后的部落,没有亲人、家庭观念的异世界,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繁衍男丁
一个自婴儿出世时起,就开始被充分利用到底的部族,无国无家无食物
一个各个国家的战争机器,族人纷纷被别的国家征兵,亲人、同胞在战场上自相残杀,只为了活下去
一个在这个世界被认为最低等、最野蛮、最英勇,最善战、也最善良的部族
一个各国纷争的战乱年代
我叫左无心,原本无心,为了活下去:
我不做良民,做强盗
我不做忠臣,做奸臣
我不做女人,做男人
我不愿成家,却被逼着嫁给两个男人
我不信爱情,却被自己的夫君亲自“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佛曰:废物!
我本无心,为何又会再一次地心痛,婚宴上醒目的鲜血,生命的告白,却是如此地痛彻心肺
那一串能慑人魂魄的水晶脚链,又为我决定了怎样的未来?
一世一世的纠缠,注定了一世一世的难以决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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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禅一味简介:
偶不想当深刻的人,不想当复杂的人。
复杂地思考问题,乐观地面对问题,简单地处理问题。
含笑看世事,淡定走人生。
用清净心、平常心、看世事、品好茗,简简单单、清清净净,写小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人生,淡到极致的美丽,是淡定而从容!
酷爱品茶,在水雾萦绕的淡淡清香中,听着古典悠扬的纯音乐,品的是茶,静的是心,悟的是人生,洗涤的是灵魂。
一杯茶,品人生沉浮!
平常心,造万千世界!
一杯清茶,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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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不再爱》和《无心二嫁》中,各位主角的对应关系,其中的关联,详见“作者后记”,茶茶在后记中有详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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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大家对黑族在战争中的奇怪立场,茶茶在此先做一下解释。
黑族在各国的战争之中,选择中立,却又可悲地被其他国家征佣,甚至在战场上族人自相残杀,这个设想并不是茶茶的“奇思怪想”。
在世界历史之中,就有这样的例子,那就是“瑞士”,在一百多年前的瑞士,因为贫穷,也曾经在战场上国民自相残杀。瑞士兵是最忠诚的士兵,至现在,罗马教廷几经改革,却有一个没有改变,那就是守护教皇的士兵,一定是瑞士兵。
祝各位看文愉快!
文章有点儿长,大家如果勤劳一点儿,茶茶会多多送积分给大家,留言时,记得多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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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1章 因缘再起
这是个处于城市半山腰的墓地。
苍寂、青翠中带着安详的宁静,一个个装饰得精致、整齐、统一的墓地,就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无论生前是如何的灿烂、耀眼、风光,在这里,都是终点。
在一座新墓前,站立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她低垂着头,静立在墓前,一身肃穆的黑衣,柔顺如丝的长发随风飘扬,是这副优美静态画中唯一的动景,静谧而悠静,却又蒙上一层最深重的哀痛。
真正的痛,是无声、无泪又似无感觉的,此时,这种痛就从静立的纤影身上散发出来。
良久后,她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灿若星辰的水眸,平静得无一丝情绪,蓦地,黑瞳里似闪过一颗流星,整个人瞬间也变得冷冽起来,水眸迷雾渐起,似遥远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自脑海深处响起:
“姐姐,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刚三岁的小女孩因为做恶梦,吵闹着不肯再睡,怕恶梦缠身。
“晨星乖哦,爸妈去天堂了,他们正在休息,你如果再吵,会不喜欢你的哦。姐姐会陪着你,永远……永远……”
小女孩听了姐姐的话,强忍着哭意,撇着小嘴沉默了。
她不要爸妈不喜欢,她好想他们,更希望姐姐一直陪着她。
…………
“晨星,为什么老看这些奇怪的书,你不是在学中医吗?今天你又将院子里的花做了什么布置?我如果不是注意到你的提示,都进不了家门。你要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18岁的美丽少女,一肩扛起这个家的重任。此时,她正宠溺又无奈地念叨着才13岁的妹妹,一个聪明至极又古怪异常的妹妹。
“晨曦姐,今天这个阵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前天我又从旧书摊淘来一本新的布阵奇书,蛮有趣的,呵呵……陈伯伯今天教我认穴位啦,我有在努力的。”晨星毫无悔改之意,径直研究着手中的奇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否则,呆会儿又要被陈伯伯抓去做苦功了。
她悔啊,当初怎么就让他知道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呢,她只不过可以看懂古文,又随手帮他翻译了一本古代医经而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呃……都什么年代了,还“关门”、“开门”呢?
…………
“姐姐,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26岁的晨曦闻言,俏脸一红,难掩恋爱中的小女人风情,温雅的娇容上,容光焕发,轻轻点头。
晨星微皱眉头,姐姐有男朋友了?那不就等于有人要来跟她抢姐姐了吗?不就等于将来她要一个人过日子了吗?她不要跟姐姐分开,不要……
“姐姐,什么是爱情啊?”晨星疑惑地问,那些个子高高又无礼的臭男生,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爱情?呵……晨星,爱情呢,心动了是爱情,因为面对别人时,没有感觉;心没了是爱情,因为心已经全在他身上,都快没有自己了;心痛了是爱情,因为会患得患失,因为嫉妒……”说到最后,她忧郁地低下头,不再开口。
晨星莫名又不解地听着,看着姐姐情绪低落的模样,撒娇地抱着她,说:“姐姐,这爱情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即要心动、还要心没,最后更要心痛,这不把人给折腾死嘛,不要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们两人一直生活到老,谁也不离开谁。”
晨曦抬手反握住她纤瘦的手臂,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温雅地轻笑起来。
“好啊,一辈子,永不离弃。”
…………
“一辈子,永不离弃!姐姐,你违背诺言了哦,我最讨厌违背诺言的人,所以,我会让那个让你违背诺言的男人付出代价的。”
墓前站立的女子,娇嫩的红唇中缓缓溢出柔语,似音符般飘出柔唇,迎风飞扬于这宁静的墓园,透着平静的诡异。
2008-04-02
3、第02章 特殊要债
两年以后
众多高档写字楼林立的交叉口,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夜暮低垂时,各色霓红灯纷纷闪亮,预示着又一个红尘之夜的到来。
晨星穿着一条淡紫色雪纺纱及膝长裙,优雅地走进“红尘”酒吧,星眸淡扫现在有点儿清冷的酒吧,红唇微勾,现在当然冷清,真正的夜生活还没有开始呢,猫儿未出窝,都正在浅憩中。
“晨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也改变嗜好了?”一声娇媚的呼声从酒吧后面的暗门响起,急步走出一个身穿红色紧身长裙的女子,艳光四射,年龄无法在她的身上找到正确答案,美眸闪过惊讶与调侃。平时清心寡欲的清雅女子,居然盛装走进她的店里,能不让她惊讶吗?她的店可不是一般的店,而是现在正红火的“鸭”店。
“红姐,好久不见,你也仍是娇艳如旧,热情似火啊!”晨星淡淡地一笑,随她走进一个小房间。
“嘴真甜!遥儿天天念叨你呢,做梦都在说,非你不娶,要跟着你学太极拳,唉……整个都快变成一个小老头了。”红姐佯装苦闷地看着她,美眸里却是欣赏。
“男人,无论年龄大小,我都没有兴趣。我今天来,是跟你要债的。”晨星盈盈一笑,轻柔细语,她的表情,谁也无法相信她是来“要债”的。
“哦?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红姐的艳容堆满笑容,一点也不惊讶,她如果没有特殊事情而进自己的店,那才叫奇怪呢。
“有能让男人产生幻觉的媚药吗?”敏感的话语自如地逸出红唇,谁也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一个仍是处子的娇美女孩之口。
红姐怔了怔,然后,缓缓地绽出笑容,说:“如果是你站在男人面前,还需要媚药吗?哪个男人这么不长眼睛?再说了,你如果真找不到□□的,我店里多的是人选,任你挑选,给你打个最低折,怎样?”
晨星无视她的挑衅与曲解,顾自浅笑说:“还有,麻烦在今天晚上8点,叫一位专职从事这行业的小姐到xxx酒店3120房,如果晚了没有到,你欠我的债将会翻多少倍,就要看我的心情了。”说完,玉手一伸,星眸含笑地看着怔住的红姐。
红姐仍带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眼前的人,自己看不透她。
明明是一个淡笑如风的清雅女子,身上却透着疏离的冷淡气息,身上仿佛裹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似真似假,永远也看不透、摸不明、抓不住、靠不近。聪明已经不能形容她的风姿,狡猾如狐、冷冽如冰、浅笑如花、星眸如钻,一个独特的美丽女子。
当年,是她无意之中救起遇险的母子。犹记得她当时只说了一句:欠债要还,她会亲自来要的。
现在,她来要了,居然是这样的要求。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红姐先败下阵来,叹息地说:“好的!为今晚遇到你的男人致哀!”
她走回里屋,再出现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蓝色的小玻璃瓶,无奈地递给晨星。
“红姐,你最了解男人,应该是祝贺才对!谢谢!从此两不相欠!”
晨星坦然地接过来放进银色手提包,清雅地笑了,漆黑的星眸里却无半点儿笑意,只有冷冽与誓在必得,似乎还有着一丝丝快要解脱的放松。
红姐细细打量地她,微笑不语。
“红姐,你说爱情是什么?”柔雅的声音突然问道,似乎充满着迷惑。
“爱情?!爱情是痛、是苦、是甜、是酸、是□□、更是罪孽,说不清、也说不明!否则,也不会总有人问‘问世间情为何物’了。”红姐悠悠地说,美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为何物?呵呵……佛曰:废物!”纤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随风飘进来她的喃喃自语,是那样洒脱、那样不屑、那样憎恨!
憎恨?这样的女子也经历过爱情的洗礼吗?在这一刻,仿佛那一层轻纱被风掀起来,让人有一瞬间地窥视了真正的她。
2008-04-03
4、第03章 酒店风云
夜,已经渐渐地热闹起来,各色霓红灯争相闪烁,吸引着一个个在街头或徘徊、或匆匆行走、或带着各种目的在都市夜色中寻觅的人们。
在一家超豪华酒店的3120房,一个身穿紫色贴身雪纺纱裙的娇美女子,正巧笑倩兮地对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中年男子举杯,耀眼如钻的星眸里带着一点儿纯真、一点儿诱惑、一点儿娇俏,那浅吟笑语,使中年男子骨头都快酥软了。
“黄董,我们凌董一直跟我说,您是他唯一敬重的人。”晨星淡声说,她学不来妩媚,但她独特的气质和语调,使她更能诱惑男人的心。
“晨星小姐是凌董最得力的特助,能得凌董割爱,我是受宠若惊啊,也看到了他的诚意,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黄董精明犀利的眼里净是猎物即将到手的愉悦与傲气,本来还以为这朵最特别的娇花会非常难到手呢,姓凌的小子明明挺重视她的,想不到得来也全不费功夫。
凌辉就是凌辉啊,从不为女人误事,更不动情!
晨星在他提到凌辉时,迅速垂下眼帘,巧妙地遮掩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然后……
“黄董,您先别急啊,先去洗个澡,干干净净的不是更舒服吗?还是您认为我是可以如此随便对待的女人?来,晨星先敬您!”
晨星巧妙地躲过不安稳的色手,左手递出红酒杯,眼神略带委屈地望着他。那似忧、似怨的神情让黄董这个历经风月场所的老手也不禁揪起心来,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博她一笑。这个娇媚、纯真浑然天成的女子,她根本不需要去耍任何手段,就可以轻易达到诱惑男人的目的。
“哈哈哈……晨星小姐,我先干完此杯赔罪,好的礼物值得慎重对待,尤其是稀有的尤物,我去洗……我去洗……哈哈哈……”黄董边说边一口干完杯里的红酒,伸出保养得宜的大肥手在她嫩白如凝脂的小手上轻轻一摸,心醉神迷地眯眼感受了一下,脑海里已经在幻想着她在自己身下娇吟的模样了,不急……不急……他故作缓慢地起身,脚步却迫切地往浴室走去。
晨星看着他走进浴室的肥硕身影,露出嫌恶的眼神,迅速找来消毒湿纸巾对手进行彻底消毒,黑瞳里闪过冷冽与不屑,抬手看一眼时间,她望着房门露出了笑容。
…………
这是一间超大的扇形办公室,弧形落地玻璃墙,庄重而气派非凡。
大型檀木办公桌后面,一个脸色凝重的男子正不停地看左手腕的手表,英挺的眉宇紧蹙,额中央皱出一条深深的纹络,有神的双眼瞪着落地窗外,眼里不时闪过恼怒、挣扎、无奈,还有一丝丝复杂和心动。他俊挺的面容严肃地紧绷着,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已经是晚上9点,该下班了。
“凌董,已经晚上9点了,您还要加班吗?”特助明知道老板心不在焉,也没有在为公事加班,仍找了一个藉口提醒老板时间不早了。
“明,晨星……她去赴约了吗?”凌辉忍不住地还是问了早已经确认的事实,心里懊恼不已,也异常愤怒。
她怎能如此倔强、如此随意又如此坦然地去赴约,她明明知道今晚去赴约意味着什么,仍然答应了。他只是试探她而已。想不到,微微的试探却让自己骑虎难下。
他从没有为一个女人如此矛盾过,更没有如此愤怒过,这个该死的小女人!
两年来,惹得他快要发疯了,她却始终淡笑如风,清雅怡人,一副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模样。
“凌董,她去了,而且已经进去一个半小时了。”明不给希望地再次回答。
凌辉心烦地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大手撑着额头,疲惫地皱眉沉思。
这个女人,应该给她一个教训,否则,永远也无法收服她。他该欣赏她为工作献身以及跟自己进行感情对抗的勇气吗?
她明明知道自己一直对她特别对待,仍然我行我素,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在等着他的道歉吗?在等着他为自己的那个决定而后悔吗?不,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后悔过,更不会道歉,尤其是对女人道歉。
可该死的,为什么他的心如此难受,如此坐立难安,如此愤怒,又如此无奈,甚至还微微地疼痛呢?从来对女人无情又处事冷静的男人,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矛盾挣扎之中,更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无情流失。
…………
清晨5:30
沉浸在晨夕之中的凌氏集团大楼,巍峨、庄重而气势凌人。
此时,在沓无一人的大楼正门前,一个年轻女子轻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一栋熟悉的大楼,露出淡淡的笑容,抬步走进大门。保安看到是她,热情地前来开门。
“当……”
直达电梯的声音震醒了坐在办公桌后似要僵化的男人,一夜未睡也没有影响他敏锐的洞察力,他凝视着电梯门,电梯门应声打开,走出一个娇美的女子。
“凌董,我顺利完成任务。”晨星淡声陈述“业绩”,神情平静地看着他。
凌辉本来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已经恢复冷静,他又是原来的凌辉了。
他深沉地注视着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她。发现今天的她特别娇美,她平时很少穿裙子,想不到穿起裙子时的风情是如此魅惑人心、如此娇媚,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刺痛一下,而这个痛使他的眸子瞬间变得冷硬、犀利。
“黄董刚跟我通了电话,他说你非常‘棒’!”凌辉几乎是咬着牙才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个“评语”。
“呵呵……是黄董太客气了,没有嫌我太嫩。”晨星耸肩洒然一笑,黑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却无一丝笑容。
“凌董,我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你是不是也该承诺答应我的事情了?”她的声音轻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强迫。
凌辉看着眼前没有一丝特殊表情的晨星,蓦然明白自己从未看透过她,也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这让他非常不舒服,但更挑起了征服欲。
这样的女人,太有魅力了。
他很好奇,她所谓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好啊,说吧!”凌辉盯着她,眼里闪过誓在必得。
“我想请你跟我去见一个人。”晨星歪着头微笑着回道,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神采。
凌辉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好!”
见一个人,是什么人呢?
重要到她愿意付出女人最在乎的贞操,只为了要求他去见上一面,如此重大的付出,又是如此简单的要求,种种迹象都表明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太多他必须亲自去解开的谜团与问题,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有兴趣知道这个答案了。
可心为什么还是如此难受呢?刚刚过去的一晚,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晚。
眼前的女人,是他最想惩罚的女人,也是他最想制服的女人,更是他最想……
2008-04-12
5、第04章 水晶脚链
同一座墓前,来了两个人。
男人在进入墓地时就变得难看的脸色,在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他漠然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默不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仍在等着她的答案。
“姐姐,我来看你了哦,我从不失言,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你看,我将谁带来了,你高兴吗?”晨星用从没有在凌辉面前说过的撒娇语气,自言自语地说着。
“不,就算是他来了,你也感觉不到,再也感觉不到了。”说到最后,一种无名的悲伤萦绕在她周围。
凌辉沉默地听着,面无表情,放在背后的大手紧握成拳。
晨星似乎没有看到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微笑着说:“凌董,她就是我要带你来见的人,却不是你愿意见的人,所以,我只好用交易来达到这个目的。”
凌辉强忍住怒气,徐缓地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就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怒目看她一眼,然后凝视着墓碑不语。
晨星了然地看他一眼,轻扬浅笑,心情非常好,白嫩小手一指,说:“她就是我的一切。”
那轻柔的话语,却突兀地在凌辉的心里如投下重磅炸弹,右眼猛地跳动几下,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起来,他仍凝视着眼前的墓碑,并不接话。
她什么意思?晨曦是她的一切,现在晨曦走了,那她就一无所有了吗?
“她曾经是我的一切,我也曾经是她的一切,但她生前爱上了一个男人,从此我不再是她的一切,现在她又抛下我走了。她去的时候并不孤单,肚子里有个小家伙会一直陪着她,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地活着。她带走了我的一切,那还有什么是我的呢?凌董,你能告诉我吗?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我的?”晨星是问又不是问,眼神幽远地注视着凌辉。
“咦?这是什么?”
正沉浸在往事悲痛中的晨星,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晃一下眼睛,定睛一瞧,在晨曦墓碑的右侧,有一个东西在太阳的照射下,正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凌辉已经先她一步拾起那一串东西,那是一条链子,用纯蓝水晶做成,每一颗水晶形状都不相同,上面刻着难懂的梵文。仔细一瞧,仿佛会被它吸入灵魂般诡异与耀眼。
凌辉反复把玩着这串链子,发现有颗珠子上居然刻着英文,是单词“jess”,杰斯?还有一颗水晶珠子上刻着三个字“水星月”,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一串链子特别适合晨星,又或者说,她正如这一串水晶链子,诡异、耀眼而神秘,但又晶莹吸引人,充满着无限诱惑。
他走到晨星面前,蹲下身子,将水晶链郑重地戴在她的左脚上,湛蓝色的水晶脚链戴在她嫩白如凝脂的脚踝上,仿佛得到了生命般,似有光芒在水晶珠子内流动,晶莹剔透,光彩耀人,和她身上的气质如量身定做般契合。
他非常满意地站起身,却看到晨星正迷茫地望着自己,他难得温和地一笑,转身看着墓碑,内心也为刚才的冲动而震惊不已,她总能让他失去冷静与原则。
“原来你是晨曦的妹妹,但你们明明不同姓,你姓左,她姓苗,而且长相也并不一样。”凌辉主动开口询问。
“我们一个跟母姓,一个跟父姓。”晨星淡声接道。
她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脚上的蓝水晶脚链,她好喜欢这串链子,似是找到了遗失许久的东西般亲切,从心底莫名地涌上一丝丝心疼,好奇怪的感受。她也发现了水晶珠上的字,杰斯?水星月?她喃喃地念着。
“人看完了,可以走了吗?”凌辉突然出声。
对于这个曾经怀着他的孩子,执意要生下来却难产而死的女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女人,他从来就没有过太多的感情与责任。那条危险的生育道路,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后果,当然也是自己承担,包括选择做他的女人,他从不给女人任何承诺,当然也不会负任何责任。
晨星从研究链子的思维中清醒,站起身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说:“可以走了。”说完,她率先走向停车场。
凌辉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就只有这一点小要求吗?
让他到了这里,听了真相,看到了沉睡在这里的人,仅如此简单吗?看着她纤丽的背影,他毫不迟疑地随着跟上,嘴角却露出兴味的笑容。
…………
晨星边开车边随意地说:“凌董,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凌辉转头看她一眼,不吭声地继续注视着前方,她会给他答案的,他也有耐心知道她今天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呵……是我妈妈亲手杀死的!至于理由,当然是要一份公平。因为爸爸背叛了他们曾经的誓言,最后,妈妈也自杀了。她在去世前曾对姐姐说,这也是公平,一命抵一命,一份感情抵一份感情,一份背叛抵一份背叛。”晨星自顾自地解释,眼睛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手紧握方向盘,似乎对于开车,还有点紧张。
“我跟妈妈姓,姐姐跟爸爸姓。我的性格像妈妈,事事要求公平,也去追寻公平。而姐姐虽然跟了爸爸,但却一点也不像他。她只顾着付出,一味地付出,从不去追求公平,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晨星继续说。
凌辉不得不接话,但仍显漠然地说:“晨曦是我仅见的最温柔的女人。”
听着他似在评价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的口气,晨星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光彩,淡然接道:“是啊,她也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此时,轿车驶上一座大桥,晨星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更紧了。
凌辉看她的举动,关心地问:“晨星,你才学会开车没有多久,要不我来开吧!”
晨星漾起甜甜的笑容,“不用了!”继续开车。
凌辉感觉今天的她有点不太一样,却又不知哪里不一样,车内就这样陷入怪异的沉默之中。
“凌董,欠债还债,是不是天经地义的?”晨星突然问道,眼睛闪闪发光地看他一眼。
“嗯!”凌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呵呵……我知道了,谢谢!”晨星对他温柔一笑,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笑容深深印在了凌辉脑海里,一辈子!
…………
当车驶到大桥中央,也是桥的最高点时,晨星突然猛拐方向盘,并猛踩油门,轿车直直地朝大桥防护栏撞去……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路人仅看到一辆轿车从大桥正中央飞向河里,瞬间沉没水底,除了翻滚的水泡,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咕咕……”
凌辉猛吸气奋力往上划去,当他浮出水面时,水面一片平静,晨星呢?她还没有上来吗?凌辉感觉心脏被一阵疼痛袭来,差点将他击晕,他用超强的自控力控制情绪,一头扎下河里去寻找。
当他找到沉没的轿车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影,遍寻不着后他只好又浮出水面,如此反复几次仍没有找到,他不得不心痛地放弃寻找。
晨星去哪里了?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要跟自己同归于尽的决心,但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打开了轿车的自控锁,让他挣扎出了轿车,她自己则放任地沉下去了。为什么?她要杀他又要救他?呵……为什么她要如此特别,如此牵引他的心?
晨星,你在哪里?
…………
在晨星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隐约感觉到一阵刺眼的蓝色光束从左脚的水晶脚链迅速绽出,光芒渐渐地包围住她,让她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姐姐,对不起,我还是失言了,我答应过你,要让他去陪你的。但他在墓前的那个举动,让我心软了,他是你深爱的男人,善良的你肯定希望他幸福,而不是去占有呵……
妈妈,我像你又不像你,我是要追求公平,但却无法用你那样的方式去追求,不像呵……
我好想你们……好想……
似有一个轻柔甜美的女声从耀眼的蓝色光束中幽幽传来:“欠债还债……这才是公平……太深、太重、太多的情债……也要还呵……”
6、第一卷 雕花奇童
“啊……啊……”
“快……快要看到了……用力……再用力……”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不断地催促。
躺在陈设简单的石床上,满头汗湿的女人,正痛苦地左右摇摆着头,不断地哀号着。
不知道经历了多长时间,在多少次同样的对话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震彻石洞。老妇人熟练地裹起新出生的婴儿,清理干净产妇及婴儿之后,她才有时间查看婴儿的性别,这将决定婴儿一生的命运。
“育母,是什么?”躲在石床上的女人担忧地望着老妇人,虚弱惨白的娇容上满是期盼和紧张。
老妇人掀开灰色粗布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会,不理会其他几个妇人等待结果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盖好粗布,没什么起伏地命令:“你们先出去。”
碍于她在族中的地位,其他几位妇人鱼贯走出,但都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妇人手里抱着的新生婴儿,没有人敢出声。她们是族里专门挑选出来接生的妇人,负责族里所有女人生孩子的工作。
“育母,是什么?”不知何时,从石洞的黑暗处走出一个身材精壮的男子。
他的五官如雕塑般深刻、俊美,眼眸是淡淡的银色,这是黑族人最大的特征。
老妇人爬满皱纹的老脸毫无表情,仍没有一丝波动地说:“是女儿!”
两人同时一震,床上的女人痛苦地望着老妇人所抱的婴儿,她有着不同于这里所有人的柔美脸庞,五官也没有他们的深刻立体,似乎是异族人。
“蓝六,她是我黑族第一个混血儿,这是我犹豫的原因。按照族规,她应该交给族长去安排的。”
“不,我不允许!蓝六,我不是黑族人,你也答应过我不会按族规对待我!”床上的女人神情激动地准备起身抢小孩,丝毫不顾疲累虚弱的身体。
“云儿,我不会的!我就是想打破族规才带你回来,我不会让他们那样做。”蓝六俊美的脸上满是无措。
他可以在沙场上毫不心软地杀死被敌国征用的同族之人,但面对眼前的女人,他毫无办法。他以前也是陷于族规之中,以为世界全是如此。
他用自己的血与英勇,终于得来了可以学习的机会,并有机会在外旅行两年。就是这两年,让他的思想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意之中,他救下遭遇灭门惨案的云儿,他只知道她叫云儿。
“那怎么办?小娃娃长得如此漂亮,我第一次见到刚出生就如此漂亮的婴儿,按她这副模样,肯定会被族长选为奉送给各国王公贵族的‘祭品’。”老妇人也是在看到婴儿少见的漂亮面孔后,才犹豫的。
这个婴儿,不像纯黑族人,也不像纯□□人,异常地漂亮。不知道她睁开眼睛时是什么模样,长大了又会是如何艳绝天下,让她这个不知道奉送了族里多少漂亮女婴的育母,也不禁心软了。
“不要……我带她走……我要带她走……我不会像你们一样,任自己的女儿被这样随意处置的。”云儿疯狂地准备上前抢人。
“云儿,你带不走她,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生了小孩,正慢慢地往这边聚拢,实施族规。还有,一年之后,你就得按照族规,重新接受族里男人的挑选,再为他们生孩子。”老妇人继续冷声说。
“我不要……不要……蓝六,救我!我要离开这里,我带女儿离开这里!”云儿一想到要面对别的男人挑选,精神快要崩溃了。
“不会的!云儿,我不会选别人,也不会让别人选你。”蓝六不知道嫉妒是什么,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他现在仅是不想云儿跟族里别的男人,不想而已。
黑族人不懂爱情,更不懂亲情,族规就是一切,活下去就是唯一的人生目标。
…………
晨星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憋闷了许久,经过一条长长的通道,终于可以畅快地呼吸新鲜空气。却突然听到婴儿的哭声,她睁开双眼好奇地打量,哪儿来的婴儿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瘪又皱纹满布的老脸。她正震惊地看着自己,不是,应该是惊艳?她有美到连老女人也惊艳的程度吗?她的眼睛是银色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银色的眼睛呢。
然后,她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虚弱美人,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眼里盛满疼爱、痛苦和震惊。她的身旁站着一个英武的男人,还是个外国人,不对,看不出是哪一个国家的,眼睛居然也是银色的,好漂亮的银眸哦!这一双漂亮的银眸,此时正震惊、惊艳地望着自己,眼里,浮现挣扎与不知所措,好看的剑眉微微拧起,第一次看到连拧眉也如此好看的男人。
她很想上前看看,他是不是戴了变色的隐形眼镜,是在哪里买的,但她还是忍住冲动。她一直都是轻淡如风的人,被压抑的恶劣因子不能让外人知道,唯一有资格知道真正性格的人,已经离开她了。
“她的眼瞳是一黑一银,她是我们黑族人。在这几个国家里,唯一拥有银眸的,只有黑族人,你更不能带她走了,否则,只会害了她。”
老妇人压下心底的震惊,她第一次看到新生婴儿如此灵动的眼眸,眼里流转着慧黠与好奇,这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会有的眼神。这真是一个奇异的小家伙。
“她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接受你们无人性的对待,我还不如带她出去。”云儿不放弃地说,强抢过婴儿,温柔地抱在怀里。
“云儿,黑族人在外面的地位你也知道,连最下等的贱民也不如,唯一的作用,就是战争。”蓝六悲痛地说。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也是黑族长老们的至痛,却始终无法改变这种局面,只能苟且地活在这个乱世之中,用尽一切手段,保持着黑族的繁衍与长存。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要抱着自己?,虽然香香的,但被她这样抱着好奇怪哦。
晨星试着推开她,却看到一双如凝脂般细腻的小肥手,肥嘟嘟地就像婴儿的小手。不,这本来就是一双婴儿的手,那为什么会是自己的?
难道……难道……她已经死了?不对,如果死了,那她怎么还活着呢?还看得到,感觉得到这一切。
难道……难道……她又投胎了吗?天啦……晨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欲哭无泪,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正当石洞中的四人(包括一个身材是小婴儿的成熟女人)陷入各自的左右为难之中,找不到办法时,之前离开的妇人中的一个,急步跑进山洞,匆忙说:“育母,族长及众长老们都来了,要看一下新生儿。”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眼里满是震惊和慌乱,只有晨星还在状况之外,陷入自己也无法相信的“事实”之中。
听到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云儿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她突然从石床上取出一个布包,迅速掏出一只精巧的丹药瓶,倒出里面的红色药丸,含在嘴里溶化后,用口补进女儿的口中,强迫她吞进去。
晨星被一阵湿儒的触感给唤回神志,感觉有什么随着软湿的东西补进自己口里,不容拒绝地强迫吞了进去,随即感觉到一阵火烧般的疼痛漫延至全身,左脸上异常奇痒,她痛苦地瞪大眼睛。
让她比药更痛苦的感觉却是,她居然是被女人给“强吻”了,老天,你玩我?
啊……好难受……好痒……
云儿闭眼默念着什么,脸上的表情痛苦和绝决,一会儿后,她睁开眼睛,歉然又痛心地望着昏过去的女儿。
“育母,麻烦告诉族长,她是男孩。孩子们都是由您抚养,求您照顾好她,云儿感激不尽。她的容貌已经不会惹祸了,求您了。”云儿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蓝六亦跟着跪下。
茶茶写文两周年纪念视频:
2008-04-20
7、第06章 奇香袭人
就在此时,族长已经率领众长老推开后实的木门,不顾里面浓重的血腥味,甚至不去看跪在地上的云儿。
女人在他们眼中,从来就不是重要的存在。
他们径直走到老妇人面前,冰冷无情的脸上只有例行公事般的木然。
“育母,是什么?”族长年迈的声音里尽是急迫。
他是匆匆从另一个山洞赶来的,今天有好几个女人同时生育,而且是五男三发。现在,族里男丁的人数还要再增加,希望今年的女人们,能多为族里生育健壮的男丁。
“族长,是男孩,而且是族里第一个混血男孩。”老妇人面无表情地介绍,将婴儿从云儿手中抱过来,递到族长面前。
族长乐呵呵地抚着白胡须,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在看到婴儿的小脸时,露出诧异的眼神。
众人随着他的眼神也看向婴儿,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哼,杂种就是杂种,这不是妖孽是什么,你看他脸上居然长出一朵花,邪门啊!”一位脸色黝黑的长老,冷声不屑地嚷嚷。
小婴儿的左脸上,如雕刻般凸出一朵红色的花,花瓣上的肌肤如鲜血般艳红而绝艳,花瓣爬满整个左脸。而“他”的右脸,则如最上等羊脂白玉,透出玉般光泽,一左一右的极大差别,使“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面貌。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震住在场除了云儿以外的所有的人。
此时,“他”正酣然入睡,睡得正香甜。只有云儿知道,“他”正在极力地抵抗药效,咒语已经将药效发挥出来,“他”正陷入生死挣扎的边缘。
“族长,他并没有妖孽的特征,仅只是面相怪异而已。”一位方型脸的中年男子,斯文地进言,眼里仍难掩诧异,目光慈祥而怜悯。
“族长,我们族里从来没有出过杂种,不能让他留在族里,会破坏血统的。我当时就说了,不要让蓝六留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个迷惑人心的妖精。”一位长相猥琐的男人,眼睛贼溜溜地盯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云儿。
“族长,他有我们族人的银眸,是我们黑族人,请留下他。”蓝六忍无可忍地开口。
他不知道云儿对女儿做了什么,但绝不能让他们将女儿送出去,更不能被扔进恐怖的黑森林,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银眸?他有吗?我们看看!”族长感兴趣地说,睿智犀利的银眸里闪过深思,黑族人维护血脉是最重要的。
晨星从火烧般的炙热中酥醒过来,左脸上奇痒的感觉正逐渐消失,她再次睁开眼睛,准备好好观察现在所处的环境,既然躲在这个小身体里,就该看清楚生存的环境吧。
咦?这个老头是谁?胡子这么长?像电影里古板、顽固、守旧又威严的族长或长老之类的人物,这里的人,穿着非常简陋又粗糙,都是灰色的粗布,仅是随意裹着身体的重要部位。
“咦?”族长轻声发出一声质疑,睿智的银眸对上慧黠澄澈的一黑一银的眸子,双方久久地对视着,引得旁人阵阵好奇。
云儿也不禁抬头,为这压抑静默的气氛而感觉心慌乱不已。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万一因相貌原因被丢弃了又怎么办?
“育母,他是男孩?”族长似乎要确认什么,再次出声询问,声音异常温和平静,眼神仍跟晨星对视着,似乎想挖掘出那双奇异的眼瞳中,还有些什么东西。
“是的,族长!”育母强装冷静地回答,手心里冷汗盈盈。
“我来亲自确认一下吧!”
族长突然接过婴儿,让众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蓝六震惊地看向族长,族长第一次亲自确认一个小孩的性别。
你要干什么?确认?确认什么?你干嘛扯我的衣服,不要啊……不要……
晨星想大叫,可叫出声的却是“哇哇……”的大哭声,她激动地想挣扎,却只换来婴儿式的微微挣扎或不舒服的表现。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往下降,一双大手牢牢地保护着她,不让她摔着。她好奇地看看左右,发现所有的人都倒地昏迷不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浓烈、沉郁而袭人。嗯,好清雅的香味,就是太浓了!
她试着挣扎,可郁闷地发现抱着她的大手,如钢铁般坚定,她稚嫩的小身子,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她仅是出生还不到一天的小婴儿而已,虽然她好动异常、虽然她的经历也异常。
“哇哇……哇哇……”
谁来救救她啊?可出口的仍是“哇哇”的哭声,呜呜……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投胎到这里,又变成小婴儿啊,还遇到一群怪异的有着银色眼睛的人,她要离开这里啦。
…………
族长抱着怀里的小家伙,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刚刚他们是怎么晕过去的,那一阵奇香又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婴儿,族长的眼里闪过一丝决定,沉声说:“育母,他以后由你专门照顾,但也得参加族里的选拔,族规不能废。”
说完,他再凝目想了想,说:“他就叫紫六八,是紫字辈中的第六十八位小孩,也是今年的第六十八位小孩。”
族长的话,让三人悬着的心终于着地,也稍稍缓口气。
“好了,走吧,还有孩子等着我们取名决裁呢!”
族长不给任何人回话的余地,也不解释他自清醒后最终没有亲自检查性别的原因,再深看一眼睡在育母怀里的紫六八,率先走出石洞。他的这个举动,已经决定了紫六八的将来,黑族勇士的后选人,要接受一系列训练与磨练,更是要上战场决定自己能力的人。
云儿看着众人鱼贯地走出石洞,瘫坐在地上,蓝六走上前扶住她,她冷冷地瞥他一眼,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她看着承袭了自己与蓝六所有优点于一身的女儿,左脸上醒目又绝艳的昙花,心一阵绞痛,她不能再留在这里。水氏一族终于有了后人,蓝六的恩情也已经回报,至于家仇,她不想去报。
那个仇,无法报,也报不了。
对于黑族人,她只是略有所听闻,但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去歧视他们。
各国都在谣传,黑族人英勇善战,不隶属于任何国家,任何国家也不想要他们成为子民。
他们为各个国家以代打仗为生。两国开战时,常常走在最前端的,就是黑族人。他们在战场上毫不手软地杀死同族人,只为了一方打赢胜仗,为族人赚取生活的最基本物资-粮食。
他们独立地生活于这块大陆的最中央也是最贫瘠的土地上。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大盆地。按地形来说,盆地应该土壤肥沃,而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却贫瘠异常。
盆地的一边除了灰色的石洞,土红色的贫瘠土壤,寸草不生。一边是黑郁葱绿的大森林,森林里终年奇香环绕,无人敢接近。森林里只生长着一种树木,高耸入云,树干要几人才能环抱,终年萦绕奇香,人一靠近它就会莫名地晕倒,他们称之为神之林,也叫黑森林。抛进黑森林,被视为黑族最严重的惩罚。
只有族长知道,黑族人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保护这一片神之林,至于理由,他们不知道,似乎是从每一任族长被选定之日起,就已经被赋予的神圣任务,更是不得违背的神的旨意。
黑族人的信仰,就是神木。
这也是族长决定不想知道真相而留下紫六八的原因。他抱着紫六八,感觉是最清晰的,他在晕倒前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奇香。那一瞬间,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比神木散发的还要浓烈、香浓,更让他好奇的是,一个婴儿身上,怎么会散发出这样的香味呢?
“蓝六,我要离开这里,送我离开。”云儿冷声撇开头,不去看这个令自己动心的男人。
她无法继续留在这里,接受这种落后又古怪至极的族规,更不愿意有被别的男人临选的一天,这跟在□□做□□又有什么差别呢?而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面临着这样的命运。女儿被当成男孩抚养,也许是一种幸运。
“云儿,你真的决定了吗?”蓝六的心撕裂般疼痛,却自卑地低下头,他以为终于找到一个不歧视黑族人的仙子,想不到也……他看到云儿点点头,沉默地点头答应。
“蓝六,我先将紫六八带走,我会小心不让人发现她是女孩身的。”
育母就将看似酣睡实则已经晕过去的晨星(即紫六八)抱走,带到一个专门抚育小孩的山洞里,开始了黑族人从婴儿时起就进行的“物竞天择”的选拔。
2008-04-21
8、第07章 野蛮部落
晨星是被一阵搔痒给弄醒来的,感觉嘴上黏腻无比,一阵难闻的糊味传进鼻端,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瞳。
随即听到几声抽气声,几个脏污得只看见清冽银眸的小鬼,正眨巴着漂亮的银眸好奇又惊异地看着自己。她有这么恐怖吗?居然这样看她,一群讨厌的脏小鬼,晨星见状皱眉。
“咦,红六,你看到没有,他会皱眉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刚出生就会皱眉的小婴儿,他刚才还瞪了我一眼,是真的哦!”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浓浓的绿鼻涕一进一出那挺直的鼻管。他正瞪大可爱的银眸,一脸诧异地研究着晨星。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他为什么不喝粥啊?”叫红六的小男生,小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斯文俊俏。他正一脸纳闷又不解地望着石床上的小婴儿,他是第一次带小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粥?小鬼,真脏,走开啦,这哪是粥,明明是像糠粑又像粥糊糊的东西,居然想让我吃这种东西?不要啦……可传出口的只有“哇哇……”声。
可怜的晨星,终于知道牙齿的作用是何等重要了。现在没有长牙的嘴里,除了哇哇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居然想灌我?这是什么地方,哪有这样对待刚出生的小孩的?欠揍的小鬼!她拼命地“哇哇……”哭着,抗议非人的对待。
婴儿大声的哭闹让两个小男生束手无策,一碗热腾腾的粥渐渐变凉,晨星也被折腾得快哭岔气,可怜兮兮地不敢停止,怕一停就会迎来被灌的命运。
为什么这里没有大人呢?那个生她的女人呢?难道她允许自己的女儿被人如此对待吗?
“育母,紫六八不吃东西,这粥是族里最好的呢,他却不吃,真不听话。”红三四委屈地对刚走进山洞的老妇人抱怨,眼馋地看着那一碗粥,不停地吞口水。
育母上前抱起仰躺在床上,自从她进来后就没有再哭泣的小婴儿。如果她没有看错,她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希望。现在的他哪有哭闹,正一脸期盼又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呢。
育母平静无波多年的心,居然在这一刹那被轻轻地拂动,也感受到温情,真是个奇怪的婴儿。
“他是被吓着了,你们做得很好,我先抱他回石洞,你们几个是我挑选照顾孩子的,收拾一下就过来。”育母威严地交待完,就抱着小婴儿走了。
晨星狠狠地瞪了两个小鬼一眼,然后舒服地闭上眼睛,总算从两个小恶魔手上解放了,但他们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气煞,只听……
“红六,他好丑哦!”
“嗯,不过他有一边很好看!”
晨星已经来不及生气了,她发现育母将她带到了一个很大的石洞,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啼哭声。这不是小孩的哭声吗,而且还是一大群婴儿的哭声,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石洞里的一切。在这个大石洞里的居然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不会是准备让她也呆在这一堆小鬼中间吧?
哦……天啦!
她宁愿面对刚才那两个嘴巴恶毒的臭小鬼,也不要面对这一群无法无天的小小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婴儿自从生下来,不是亲人带,而是一起抚养。
就在晨星哀叹的空隙,育母已经将她放在婴儿堆中,随即被另一个妇人叫走,族里又有人要分娩。
本来哭闹的山洞有一瞬间的安静,众多婴儿好奇地看着新到的伙伴,先是打量他,然后纷纷大哭起来,这一次,声音里更多的是害怕。
晨星忍无可忍地大声尖叫一声,虽然听来仍是“哇哇……”声,但仍能听出里面的怒气。她怒目瞪着他们,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名的压力,一下子镇住众多小孩,包括比她还大许多的小孩。
石洞里一时陷入怪异的恐惧与沉默之中,他们都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裳,大家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起,害怕地看着坐在正中间怒瞪他们的晨星,都害怕这个怪物。“他”不仅有着一黑一银的眼瞳,还有一边的脸上长着一朵鲜红的花,一边的脸却非常漂亮,啊……
红六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刚被分配到这里,7岁的他协助育母抚育族里这一批新出生的婴儿。刚才,给过他们眼色瞧的紫六八,居然一来石洞,就震住了里面六十七个小孩,有趣!他已经清洗干净的俊俏小脸上满是好奇。
黑族的小男孩,十二岁就能生育后代,就能在族里的另一个石洞中,与自己选定的人繁衍后代,这也是黑族人经常被征战,却能保持族人人丁兴旺的原因所在。
已经7岁的红六沉稳老练,是红字辈中最出众的一位,无论是武技还是其他方面都非常优秀,只要再经历一次战争的洗礼,如果能表现出众,他就能被允许升为族中长老院的后辈力量,就有机会出去学习,他一直在努力。
他走到正中间抱起“特立独行”的小婴儿,这个紫字辈中最特别的小家伙。他有预感,这个小婴儿会是非常特别的人,无论是对族里,还是对他,对所有人。
“紫六八,来,我们该吃饭咯!”他从一个树藤编织的篮里端出一碗熬得非常烂的汤粥,舀一大勺递到他嘴边,耐心地准备喂食。
咦?这不是缩小版的遥儿吗?仅是眼瞳由黑色变成银色而已,终于找到认识的人了。呜呜……臭遥儿,你要干嘛,身体缩小了、换了眼瞳的颜色就可以欺负我了吗?我不要吃,难闻死了,肯定不好吃!
“紫六八,你不吃饭会饿死的,快吃一点,乖哦……”
红六不理会一旁嚷着要吃的其他婴儿,专心哄着怀里正一脸不满地瞪着他的小家伙,他怪异的眼瞳里还露出嫌恶的眼神。他真的没有看错,这个刚出生才三天的小婴儿,真的有这样丰富的表情,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心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小家伙昏迷了三天,一直没有进食,这样不吃饭可不行!
最后的下场,当然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婴儿,被灌了一些汤粥,虽然味道难闻,又不是什么营养的东西,但喝下去以后也没感觉那么难受,肚子也许真的饿了。
看来,要在这里生存,就得要抛开以前的好味觉,更要拥有一个铁似的胃,这么小就被强逼着喂汤粥,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跟喂养小猪似的,她甚至怀疑“伙食”还没有小猪的待遇呢。
晨星在吃饱喝足后,昏昏沉沉地想。
…………
在石洞里混吃混喝的紫六八,这是晨星在彻底清醒后终于不得不接受的让人恶心、烂俗的名字。
他(以后就全用“他”代表晨星了,因为她将以紫六八男子的身份生活)发现住在这个石洞里的小孩,都是“紫”姓,接着就是数字代号,而且都是男孩,只有他一个女孩,似乎也被当成男孩在养。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晚上,那个生他的柔弱女子、长相俊美的男人、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白胡子老头,似乎已经决定了他往后的命运。
紫六八凭借着特殊的“长相”,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恐怖模样,又比他们长了几十年的生活经验,硬是在石洞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发现这个黑族是个极其古怪的部族。婴儿出生,不仅不放在父母身边养,而且从婴儿时期就要开始竞争。在他们生长的过程中,慢慢地将他们分成等级,然后就会有相应的位子去等着他们,虽然他还不知道这等级到底是怎么分的。
前天,一个快要被饿死的小孩,被育母抱走。听红六、红三四说,他将从此在族里从事最苦的苦役工作,一辈子就那样度过。
自从经历前天的事情之后,他从后脊窜上一阵恶寒,如果他抢不过这群小鬼,以后的各种生存考验,如果竞争不过他们,他也会有那样的下场吗?虽然不知道赢的人会有什么安排,但绝不能被抱走。
他还发现,每次分发给他们的食物,总是少于人数,每一样东西都要去争抢。
唉……真是一个好斗的部族,从小p孩就开始培养这种争抢、好斗的意识,尤其是“窝里斗”。
自从他知道红六像遥儿之后,就彻底地开始奴役他。
首先,当然是攻心第一。他只对红六一人露出甜甜的笑容,他却不知道自己那张怪异的脸,笑起来有多诡异恐怖。每次红六一过来,紫六八就迅速爬过去扯着他的衣服不松手,无所不用地缠住他,效果当然也是显著的。他从没有被饿着过,甚至都不用去抢,虽然也没有人敢跟他抢东西吃。
总之一句话,红六对他非常不错。
这天,红六沉着脸走进来,后面跟着的红三四也脸色沉重,两人默然不语地走进石洞,红六习惯性地抱起已经爬到他身旁的紫六八。
“红三四,烫那个痛不痛啊?”红六紧张地问。
此时,他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彷徨表情,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怀里的小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让他去接受那种烙烫,他小小的身子能承受得住吗?
“我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出生两个月后就被烙烫上,没有记忆。我只知道,有些小孩因为熬不过,就被神带走了。”红三四人小鬼大地提供小道消息。
红六一听更是抱紧怀里的紫六八,神情紧张极了。
什么?烙烫?!
这是什么野蛮部落?才两个月大的小婴儿,居然要承受这样的酷刑,这若是感染细菌或无法承受剧痛,不就死翘翘了吗?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否则就能问清楚这里是什么野蛮部落,还能想办法逃离这里。
不要!那是比死还痛苦的刑罚呢!
想他从文明社会来的“高级”灵魂,怎么能受到这种待遇呢?
紫六八在心里痛苦地呐喊。
2008-04-22
9、第08章 黑族法师
红六感到有一双肥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他低头看向怀里,正好对上小家伙盈满恐惧的双眸。
红六感觉怪异极了,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吗?不可能,一个小婴儿不可能会听得懂这些的。
“紫六八,你听得懂我们讲的是什么吗?”红六试探地问,清澈的银眸里净是好奇。
“红六,你怎么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说话?我们尽快想想对策吧!”红三四开始催促,好心地提供建议。
紫六八赶紧点点头,能救他免于刑罚的,就只有红六了,也是唯一会帮他的人,他就是知道这一点。
“你真的听得懂?”红六震惊地再次确认。
紫六八无聊地直接翻个白眼,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他都不屑回答。
红六和红三四仿佛被什么给定住身形,直直地看着正慧黠地望着二人的小鬼。
红六最先清醒过来,俊俏的小脸浮现惊喜,瞠目解释:“紫六八,按我们黑族的族规,族人在满月以后,就要接受族里的法师进行封印洗礼,烙上黑族族徽,这是我们黑族人的标志与荣誉。而且,越是英勇的勇士,被烙的族徽就越多。”
紫六八暗自心惊,这不是跟军队里发英雄纪念章一样吗?级别越高的军人,越是英勇的军人,徽章就越多。她在电视里看到过好多老将军,每次开大会时,衣服上就挂满各种代表荣誉的勋章,但那是挂的,这是用烙烫的,怎么就差这么多?这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差别吗?
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现在天天喝那些用来“喂猪”的食物已经极度无可奈何了,居然还要他去受刑?
他明白地点点小脑袋,滑稽可爱的模样,让两个小男生笑开了脸,一时都忘记这种紧张情绪了。
正当他们两人要讨论办法时,育母已经带着大批妇人走进来,分别开始抱走已经满一个月的小孩,育母看见少一人,在红六怀里看到了紫六八,她过来准备亲自抱他,却被红六敏捷地躲开。
“育母,紫六八知道痛,能不能不要?”红六想直接道明,可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无法说得清楚,只好努力说着大家都不太明白的话。
“红六,别耽误吉时,族长、众长老、法师都在等着呢。”育母动作迅速地抱过紫六八,并用眼神制止他们别跟过去,带头走出石洞。
这是紫六八第一次清醒着走出石洞。
微风拂面,隐约带着丝丝极淡的清香,这香味有点儿熟悉。可入目之内,全是石头与褐红色的土地,寸草不生,说不出的荒凉。
如果不是要去接受什么鬼封印,他会有心情再仔细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可现在,他只有心惊胆膻。怎么办,他得尽快想办法,但现在自己即不能说,也不能跑,似乎是待宰的羔羊般任人宰割。
一群人抱着哭闹不休的婴儿,来到一个大石洞。
石洞外面用石头雕刻着一颗奇怪大树,树根如蛇般缠绕在洞顶,栩栩如生,说不出的怪异阴森,洞内灯火通明。
一个披散着齐腰银发,戴着灰布头巾,穿灰布背心,下身是同色长服,中间一条黑色腰带,露出两条白晰双臂的男子,正围着一个石头搭建起来的台子,跳着不知名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祈祷。
石台呈正方形,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燃起熊熊大火,一根根细长的铁棒斜插在边上。这个石洞跟别的简陋石洞不太一样,洞顶上如蛇盘雕刻着众多树根,有粗壮如臂的,也有细小如绳的,纠缠在一起。
突然,法师静止不动,大家凝神望着他,连本来哭闹的小孩也被这诡异的氛围给吓得不出声,惊恐地睁着银眸望着,族长及众长老全凝目虔诚地望着他,整个石洞内只听到石盆中火苗窜烧的声音。
接着,法师拿起石台上的锋利匕首,往左手动脉处割下。顿时,鲜血如柱般喷洒而出。
他将手伸到一处状似蛇口的地方,鲜血顺着石台上的小沟,倒流入石台周围,瞬间被吸收干净,因石台的高温而冒出屡屡烟雾,跟火红的火焰一起升向空中,诡异、血醒而静谧。鲜血缓缓地流着,蛇口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贪婪地吮吸着。
法师念完一段咒语,徐缓地将左手伸进一个盛水的陶盆里,本是血流如柱的左手奇迹般地止血,连伤口都不见踪影。
紫六八瞪大奇瞳看着,他曾经被陈伯逼着学过中医,自认医术还不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那样的伤口能在瞬间止血,还连伤口也消失无影,这真的是法力吗?
他惊惧地看着法师,第一次被恐惧笼罩着。看来,今天“死”定了。
法师又接着进行一系列神秘仪式,就开始往抱着孩子的妇人们看过来。
“好美!”这是紫六八发自心底的惊呼。
法师有一双最纯净、清湛的银眸,深刻立体的五官,好一个纯净、空灵的俊美男子,看他的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真难相信刚才那样诡异、血醒的画面,他会是主角。
“族长,可以开始了。”声音也如清泉般纯净。
“嗯,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族长高兴地走到众妇人面前,满意地捋捋胡子,眼里净是收成丰盛的欣慰。
紫六八猛地打一个寒颤,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将娃娃生得多比作“丰收”的,他到底有没有将他们当成人看?
“哇……”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将紫六八震回现实,他看向惨叫声的来源,这一看,将他吓得直打颤。
只见法师手握一根细铁棒,铁棒一头凸出的地方有一块细小的烙铁,从火堆里拿出来时红得慑人。法师熟练地直接烙在婴儿细嫩的右上肩,婴儿凄厉惨叫地挣扎着,他根本无视,熟练地舀出盆里的水直接浇在上面。
奇迹又再次出现,婴儿瞬间停止了哭泣,背上也没有血迹,只留下一个褐红色的烙印。
紫六八清晰地看见那是一枚雕刻着树根的徽章。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不断响起,虽然已经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种心里折磨,让紫六八快要崩溃了。
“法师,还有一个。”育母虔诚地递出紫六八,并剥开他右肩的衣服。
紫六八从深深的恐惧中惊醒,蓦地看向正带着惊讶眼神的法师,慧黠的眼眸对上空灵的银眸,银眸里闪过丝丝波澜。
“族长,这是我们黑族人吗?”法师直视着紫六八,没有回头看族长。
族长走到育母面前,睿智的银眸里盈满笑意,点点头,说:“他是我族的第一个混血儿。”
族长手一挥,其他欲说话的长老及妇人陆续抱着婴儿走出石洞,使洞内的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也更有一种莫名的静谧压抑着。
法师轻扬淡笑,整个人瞬间变得柔和、慈善,刚才一连串的忙碌,并未使他有丁点儿疲态。
他伸出大手深思地抚摸着紫六八左脸上的花,轻声吟说:“这是昙花,有‘月下美人’之称的昙花,一黑一银的眼瞳,会是你吗?”
紫六八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强忍住因轻抚左脸而引起的搔痒感,只听一声轻柔好听的笑声在洞内响起,法师朗声笑说:“族长,他有一双聪慧又会说话的漂亮眼睛,相貌尤其特别。会是他吗?”
“阎,你何不一试呢?”族长高深莫测地建议,眼里却有一丝紧张和期盼。
阎含笑淡望族长一眼,走到火盆,拿起盆内最后一根铁棒,缓步朝紫六八走过去。
紫六八再也无法强装镇静,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最怕痛了。
“哇哇……”
他拼命地喊叫,不要啊……他拼命地全力哭喊起来。
只见一阵天旋地转,紫六八感觉自己正在往下沉去,却突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接住。
“叮背嗪焯舻舻氐纳簟
紫六八好奇地寻声望过去,育母及族长已经昏倒在地,铁棒被扔在一旁,他再一次闻到那阵熟悉的浓香袭人。
“哈哈哈……”
一声突兀畅快的笑声自上方传来,紫六八仰望着笑得畅快的男子,看着他的笑脸逐渐变得迷糊,好累哦!
阎凝视着怀中的小婴儿,仍带着笑容的俊容上,流下晶莹的热泪。哈盘神没有说错,他终于出现了,黑族将迎来新的未来。他看一眼地上的铁棒,沉目半响,将盆里的圣水浇在晕倒的两人脸上,族长最先清醒。
族长握着权杖站起来,在看到阎的笑容时,深睿的银眸染上狂喜,握着权杖的大手微微发抖,慈爱地搂过陷入昏迷的婴儿。
“阎,你说,黑族会有怎样的将来?”族长声音略为嘶哑而激动。
“族长,他只是改变黑族命运的人,哈盘神并没有预测好坏。我也只看到他有一个非常独特非凡的灵魂。”阎看向洞顶盘旋的树雕,虔诚而深幽地说。
“哈盘神没有预测好坏?我黑族不甘被奴役,向往自由,现在却连生存下去都困难重重。封闭自己的下场就是被文明所遗弃。伟大的哈盘神,他是你送来的指路明灯吗?”族长虔诚地跪在石台前,紧搂住婴儿。
“族长,伟大的哈盘神已经显灵,从今天开始,黑族的命运之轮,已经改变。”
阎仰头轻声吟诵着奇怪的咒语,脸上的神情威严而虔诚。
2008-04-23
10、第09章 嗜血少年
在这个大陆的最西边,靠近浩瀚无际的死亡沙漠中,有一座绵延长达几千米的山脉,因为此山经常有猎鹰盘旋,过往的商旅都叫它鹰山。
在鹰山的西南侧,是荒凉壮阔、有死亡沙漠之称的雅特提斯沙漠,北侧则是陡峭的峡谷和鬼斧神工般的绝壁,西接西域各国,东则连接当今六国中的翼国。
鹰山上有一座仿如海市蜃楼般巍峨巨大的鹰城。
高耸入云的黄褐色巨石城墙,气势磅礴、雄伟、震慑、壮观。鹰城因地制宜,雄踞于陡峭的山脊上,充分利用每一块可以利用的土地。这座鹰城属于一个家族,城里的居民都是他的城民,大家都称呼城主为主人,而不是王或其他。
据传说,他是一个弃军从商并迅速富甲天下的将军,更有流传说鹰城的主人,是某国的皇族,只是在皇位争夺失败后被驱逐……至于他是哪个国家的人,至今无人知晓,也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行事极为隐秘低调。
再隐秘的财富也会有被别人觊觎、争夺的一天。
如果再仔细看这座巍峨的鹰城,会发现城墙脚下正堆积着无数的尸体,褐色花岗岩城墙上血迹斑斑,血迹已经变成暗红色,跟褐色的城墙溶为一体。巨大的城门紧闭,城门两侧的塔楼里各并排十个士兵站岗,城里静寂无声。
“少主,主人和夫人已经去了,请节哀!”一个苍老的身影恭敬地站在一个少年背后,声音里有着强忍的悲痛,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哀痛,还有强劲的外敌正等着对付呢。
“苍老,这次俘虏了多少人?”如冰珠子似的声音,从少年僵硬的身上传来,没有回头。
他身穿一件上等蓝色绸缎裁成的锦衣,腰间系一条黄金腰带,腰带中间点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猎鹰头,猎鹰头带黄金冠,用最上等的翡翠绿宝石做眼睛,目光幽深犀利,似潜伏着要勇猛地展翅翱翔。少年脚穿金线雕花皮靴,他的装束,介于沙漠民族与□□服饰之间,有着独特的气势。
“一千人!”苍老恭敬地回答。
“一千人?虽然有点少,但父亲一直教导我不要烂杀无辜,那就这一千人吧,全杀了血祭父亲、母亲,这是葛哈尔族随意侵犯我鹰城的代价,也给其他部族和国家以震慑。而葛哈尔族,会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少年似是在自言自语,却已经决定了千人的命运,更做出了维护鹰城威严与安全的决定。
“少主,这……不杀战俘这是各国默契的规矩啊!”苍老稍稍犹豫,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哼!那是国与国之间狼子野心的心照不宣而已,场面上讲规矩,私底下却各怀鬼胎。鹰城不属于任何国家,更不需要遵守那些什么规矩。谁侵犯我,谁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将来犯敌人的尸体堆放在城门外的城墙下,正好是种植食人花最好的肥料。以后无论谁要再来侵犯,都得先看看城外的食人花够不够鲜艳!”少年冰冷地交代,慢慢转过身子。
他有着一双冰冷的褐色眼眸,白晰的肌肤,冷硬俊挺的五官,红褐色头发披散着,仅用一条银色丝带在额间系住,一双霸气的眉宇。这双眉宇遮掩了他的俊挺,让人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会被这双霸气的眉宇给震慑住,而忽略他几乎堪称完美的俊挺五官。十岁左右的年纪,已经有着一股让人臣服震慑的霸气。
“是!少主教训的是!”苍老忠诚地弯腰退出,留下少年独自在房里静呆。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串链子,这串奇异的链子是他那天在得知父亲中箭身亡后,疯狂冲出去复仇时捡到的。
当时,他杀光了所有近身的敌人,几近疯狂时,是这串链子耀眼的蓝色光芒让他回复清醒。
他睨视着跪在地上投降的葛哈尔族人,露出冷酷嗜血的笑容,沾满鲜血的手捡起这串湛蓝色水晶链子。
当他的手碰触到这串链子时,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仇恨和怨念、欲望在这一刹那恢复平静。
他有点恼怒手里不知沾染了谁的鲜血,那血迹玷污了晶莹剔透的蓝水晶珠子,他愤怒地抛下众人奔回城内以清洗掉污渍,不能容忍任何一点脏的东西沾在它上面。
连他都非常讶异捡到它后自己一连串的奇怪举动,想也没想地往左手戴去,这个动作是这样自然。戴好晶链后,他仔细抚摸每个不同形状的水晶珠子,感到一阵暖意直袭心底。
他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能让他看到就再也无法放下的,就只有它。对于它,他有着莫名的感觉,似乎一直以来空洞冰冷的心,找到了主人,找到了进驻心的温暖。
少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左手上的水晶链,这个明显一看就是女人饰品的链子,戴在他手上,是那样契合、协调。
似乎,他本来就是它的主人。但为什么又是如此的女性化呢?
“你想让我的心平静吗?想让我停止杀戮吗?可我不是父亲,更对那个什么皇位没有兴趣。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得成为王中之王。你是阻止我呢?还是帮我?”少年喃喃地对着水晶链诉说,褐色眸子清亮如水,仿如一个清新纯净的少年,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名为“欲望”的霸气。
少年走到一处亭台,手放在嘴里,吹出一声尖锐镣亮的啸声,然后,勾唇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只听空中传来一声鹰的长鸣以示回应,一个黑点出现在空中,瞬间即到眼前,在少年头顶盘旋几圈以缓冲速度。是一只身形巨大的红头鹰,炯炯有神的碧绿鹰眼兴奋地注视着少年,强有力的爪子落在少年戴着护套的左肩上。
猎鹰收拢刚健的巨大双翅,弯曲的钩嘴亲呢地蹭着少年的头,通体闪着光泽的墨黑羽毛,银色的利爪,鹰头上的绒毛红如鲜血。最特别的是,红色鹰头上方,居然有一束黄金色泽的绒毛,状如皇冠,使它更显霸气。
“苍穹,以后就只有你陪我了,想要俯视天下的感觉吗?快快长大成为真正的猎鹰之王吧!现在,让我去看看你的天下!”少年轻声哄着猎鹰,似乎在对一位亲呢的玩伴诉说。
苍穹似乎听懂了少年的话,碧绿鹰眼倏地变得威严、犀利,仿如冷峻威严敏锐的一代霸主要巡视自己的王国一般,一声长啸直冲云端。
少年闭上冰眸,脑海中清晰地映出鹰目所及的一切,越来越高,范围也越来越宽广,这就是他将要征服的土地吗?
鹰目所及的领土,就是他的天下!
他勾起薄唇,露出嗜血的笑容。
无血的战争,从现在开始,他要夺回一切,还要更多更多……
2008-04-25
11、第10章 成人之礼
5年后
在一座低矮的石山上,两大一小三个身影追逐着。
“红六,你等等我。”
已经长高的两个少年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个小萝卜头。
“紫六八,我这是去有正事,今天你不能跟着我。”红六略为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小鬼,他为什么就只缠着自己呢?
“你们去哪里?功练完了吗?我告诉族长去!”紫六八开始耍威风,有资源不充分利用,那叫作浪费资源。
谁叫他在族里吃香呢?被法师阎亲自抚养,这可是族里从未有过的先例。
“你……紫六八,我们今天真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怕你告。”
长大后就变成“一枝花”的红三四,已经长成小帅哥,他对于这个紫字辈中最难缠的小人儿,已经炼就一身防御本领,谁叫他好像就喜欢欺负自己,缠着红六呢。
“哦?你们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我好无聊,能告诉我吗?”非常好商量的口气。
“你还无聊?法师交给你的功课,你做完了吗?”红六诧异地问。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像他们都得经过层层选拔才有资格进入长老院学习,而他从出生时起,就被允许学习,还有族人最崇敬又博学的法师亲自教导。自己还是沾他的光,才破格允许跟着法师学习的,谁叫他老缠着自己不放呢。
“那些功课?早完成了。快说,不许转移话题。”紫六八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样,开始瞪目威逼。
两个少年无奈地对视一眼,红六沉稳地说:“紫六八,今天是我们红字辈的成人礼。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能选女人生育后代了。”
“什么!”
紫六八几乎是用吼的大叫出声,瞠目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帅哥,仿佛在今天才认识他们般,上下左右进行扫描,他们按年龄也就才刚初一的小男生而已,居然……居然要……呃……也太早了吧!
“你大叫什么?这是我们黑族的传统,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黑族的男子,生命都不长。”红三四捂着耳朵跳到一旁,不满地瞪他一眼。
“为什么?”紫六八好奇地追问。
黑族里有众多的谜团,但他无心去挖掘,他一直在等机会离开,离开后就跟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内心深处对这里没有认同感,老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加上黑族对于男孩几乎是纯军事化的严格教育,更没有一丝亲情或友情。这两样东西,在黑族里好像是禁忌,唯一牵系整个族人的,就是对哈盘神的虔诚,对族人命运的维系、繁衍、保护。
蓝六那个应该叫父亲的男人,见到自己如同陌生人般,生下自己的柔弱女人,听说在生下他的第二天,就离开黑族,从此不知去向。
“为什么?小鬼,你的问题可真多。”
“我们黑族人长年被征战,男子到了一定年龄,就得加入勇士编制之中,就要参加征战为黑族的子民换取粮食。”红六稳重地解释,清澈的银眸里满是沉重,为族人的命运无奈,更有无能为力的心痛。
紫六八本想再详细问清楚,但发现这个问题,他们无法给自己满意答案。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两个小鬼,真的要去娶女人?
“我能跟去吗?我保证,会乖乖地躲藏起来,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出卖你们的。”紫六八抬手发誓,眼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威胁。
红六看着他半晌,沉默地转身,当作没有看到他在后面跟着的样子继续飞奔,不过速度却慢了下来。
紫六八刚开始接受武技训练,根本没有任何根基,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看到红六的举动,心中一暖。红三四则调皮地做一个威吓的鬼脸,他就知道红六不会拒绝的,红六好像从没有拒绝过紫六八的任何要求。
…………
翻过石山,渐渐地,地势变得平缓。
三人来到一处用巨石垒成的大殿。
大殿墙壁均用整块巨石竖立起来,屋顶则是一整块巨大的石头横在上面,从平地到达大殿,有几十个石阶,简陋、庄严、肃穆。
大殿前面的大广场上,已经站着许多跟红六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至少有两三百人。族长和众长老均在大殿里,族长端坐在正中央,法师站在族长身后的祭坛旁,正静立冥思,众长老分成两排席地坐在两边。
紫六八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红字辈的人,他发现黑族的男子,都有着非常出色的外表,如果按照遗传基因来讲,这应该是父母的基因够好,才能生出如此出色的人吧。看来,黑族的女子也应该非常漂亮了。
他悄悄地紧跟着红六站在最后一排,让他高大的身材挡住自己,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呀……好丑……”
紫六八压抑的惊呼声被红六给紧捂住,高大的身子狠狠地抱紧他,以防他再出声惹事。
从广场的左边缓缓走来一群女孩,大约都在十二岁左右,仅穿着简陋的灰布衣裳,细瘦的手臂□□在外而,黑发银眸。但长相都不敢恭维,不仅平凡无奇,而且还皮肤黝黑。
唉……紫六八在心底叹息,同为女性同胞,他不知作何描述。
第一次,他找到了心理平衡,自己只是长得怪异了点儿,而她们?
唉……他没心没肺地想着。但他仍仔细地在女孩群中寻找能入眼的女孩,希望能帮红六和红三四挑个漂亮一点儿的,最终失望地发现,没有找到一个。
这些女孩不会就是他们要娶的吧?紫六八愕然地想道。
就在这时,祭祀活动已经开始。
法师今天跳的是战舞,浑劲而充满着杀气,燃烧的火焰跟他灰色的身影相辅相成。从远处观看,煞是好看。平时温文清灵的法师,一到祭祀时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神秘、诡异又圣洁,黑族众人均虔诚地仰望着,而紫六八则是欣赏。如果从招数上来说,法师舞的是一套漂亮的剑法呢,他在心里小声嘀咕,不过,不敢张扬,他可不想被乱棒打死。
法师的仪式完毕,族长站起来走出石屋,站在台阶上慈爱地望着广场上的族民,朗声说:“我黑族的勇士们,我们黑族是最英勇善战的民族,也是最忠诚的民族,我们的灵魂献给哈盘神,愿伟大的哈盘神赐福我族,人丁兴旺、富足平安。今天,你们就是成人了,愿我族繁荣。”
广场上众人皆跪下,虔诚地伏在地上,以额触地,他们是在誓愿将自己的灵魂与忠诚,献给哈盘神。紫六八被红六圈在胸前,一起跪伏着。
接着,仪式到达高潮,开始进行配对。
紫六八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不会吧,还真这样配对,真是太可惜了,他不无感慨地想。
这样配对生出来的后代,能保持好的“品种”吗?对了,红六他们不会也要参加配对吧?
他震惊地抬头看向红六,正好看到他已经变得沉稳、儒雅的俊脸上深思的表情,清冽柔和的银眸正幽幽地望着自己。
“紫六八,你知道这个仪式的意义对不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红六的声音里有一丝迷茫。
“呃……”紫六八一时无语,他本不想过多地涉足族里的事情,只求平安无事地长大,然后逍遥于这个世界。
“唉……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却也是最懒惰的人。好似这个世间,没有你要在乎的东西。不过,紫六八,我们黑族人最重视诺言,也最忠诚,诺言和忠诚重于生命。我今天对哈盘神发誓,你将是我此生唯一用生命去守护的人。”红六的银眸变得幽深,郑重承诺。
“呃……我们是铁哥们嘛,呵呵……”紫六八干笑两声,他有时甚至庆幸黑族里特殊的生存方式,让他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纠缠,将来能走得毫无牵挂。硬要说是有牵挂,就是红六、红三四、阎、育母和族长了。
“铁哥们,那是什么?我知道铁非常硬,是做兵器最好的材料。”红六微皱俊眉琢磨着,紫六八经常说一些他不懂的话。
“呵呵……就是我们的关系很硬,如铁般坚硬,没有东西能折断的意思。”紫六八微笑着解释,扯扯他的衣服,示意他赶紧去挑选女人,免得挑一个最丑的。
“红六,你挑哪个?”红三四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催促,眼里纯是好奇。他还不知道挑女人有什么意义呢,只是觉得她们长得都好奇怪,跟他们男人不太一样。
“紫六八,你乖乖地呆在这儿,我去去就来。”红六松开他,示意红三四看紧,别让他捣乱,独自前往族长所在的大殿。
大殿里,红六单膝跪地,沉声说:“族长,我是红字辈中排第六的红六,申请参加一个月后的战争,此次族里的配对,我就不挑选了,我将生命献给哈盘神,誓死效忠。”
2008-04-27
12、第11章 帝王星现
族长惊讶地看向跪在大殿的红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成人礼配对上提出拒绝。一个月以后是有一场战争,昨天淄京国已经派使者过来协商,但他年纪这么小,还不是上战场的时候。
“红六,这次的战争还轮不到红字辈出战,你下去吧,族里的配对,你也必须接受。”族长威严地拒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族长,我想挑战黑字辈或蓝字辈,以证明我的实力。如果我赢了,我拒绝接受族里的配对,而且要参加此次出征,如果我输了,一切听凭族长安排。黑族勇士有权以实力来决定一切,我今天已经成为勇士了。”红六正色地提出挑战,目光瞥向在场的几位黑、蓝二辈的长老,银眸里闪过自信。
族长凝神默然不语,似在思量。
法师缓步走到台前,清灵的银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红六,突然开口说:“族长,让他试试吧!”清淡的声音里,似乎有着某种期待。
族长讶然地看向阎,下面的众长老也看向他,阎从不过问族里的事情,众人从他特殊的语气中,嗅出了某些不同的东西,这个红六,不正是阎亲自教的吗?
族长闭目半晌,沉喝:“黑六,你出来检验一下他的武技。”
从长老中走出一个黝黑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当年说紫六八是杂种的长老,性格蛮横冲动。他不屑地看一眼仅到他肩膀的少年,双手抱胸静待着,似乎都不屑先动手。
红六微转头,看到广场上被红三四藏在身后的紫六八,正从红三四的腋下伸出小脑袋担心地望着自己,他微微地一笑,胸中充满信心与必胜的决心。自从发现一个秘密之后,他就强迫自己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这样,才能守护“他”。
他深吸气略闭眼睛,再睁开时,银眸里已是精光闪烁,心静体松。
黑六颇为不屑地刚猛出拳,红六的身子似无骨般随着黑六的拳风弯曲,看似闪躲实则进攻,以静制动、借力打力、顺势而发。众人只看到红六似在努力化解黑六的刚猛攻击,比黑六矮小的个子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战斗力,而族长及众长老都露出诧异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对打的两人。
阎清灵的银眸早就瞄到了紫六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转眼间,黑六被红六震出两丈之外,黝黑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满头大汗地瞪着这个年轻小子,狼狈地低头走下石阶,消失在众人眼前。
红六气定神闲地收掌立于台阶,眼神无畏、坦然地望着族长。
“红六,你这套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族长,这是我悟出来的,我给它取名为‘太极’。它是一种要求心静体松、讲究柔绵、虚灵、圆活,以借力打力、以静制动的拳术。”红六不卑不坑地解释,将紫六八曾经告诉他的,一字不漏地告诉给族长。
“太极?”族长仔细地回味着,他不会忘记刚才红六优美的招式,这是一种看似软绵无力实则杀伤力极强的拳术。
他凝目望着红六,对阎说:“阎,你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不一样。”
阎淡望着广场一处,幽然地说:“族长,转变已经开始了,不是吗?还有,他不是我的徒弟,他只是一直跟随着一人学习而已。”
族长浑身一震,目露精光,微笑着朗声宣布:“红六,你从今日起成为黑族长老院勇士。孩子,我等着你的表现。”
“是,愿哈盘神护佑我,原我族繁荣富强!”红六虔诚地跪下,心里雀跃不已,跳跃起来朝红三四走出。
…………
族长和阎默契地来到祭坛里侧,在一处远离大殿的面对黑森林的半圆形亭台,双双静立,感受着微风吹拂过来的清雅淡香。那是一种能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可就是这种香味,浓度变大时,却是天下最厉害的迷药。
“阎,你看到了什么?”族长静静地望着少年矫健的身影,眼里盛满欣赏,但他更好奇的是阎今天的态度,睿智的银眸转而紧盯着阎,这个族里真正最聪明、睿智的智者。
阎轻淡如风般浅笑起来,齐腰银发随风飘扬,说不出的清灵、圣洁,他的银眸却浮现前所未有的慎重,说:“帝王星!他站出来的一刹那,我看到了照耀他的帝王星,他的周身萦绕黄金紫气,那是受哈盘神庇护的王者之气。”
族长被震得目瞪口呆,讷讷地说:“帝王星?王者之气?你是说……”
“族长,我的法眼在一个月前突然被打开,能看出一个人身上的气和未来。这在之前的历任法师中,只有我打开了法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是他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哈盘神显灵了。”阎脸上的神情,悠然而虔诚。
“法眼?我以为这只是传说,原来真的存在。那你看到他的未来了吗?他才五岁而已。”
“紫六八身上的气太复杂,也是我唯一看不到未来的人,他的身边环绕着三颗帝王星,但他却不是帝王,这就是哈盘神测不出好坏的原因吧。一切,关键在于他。”阎露出困惑的眼神,凝目望向广场中的小人影。
族长沉默无语,半晌后,说:“他什么时候能为我族所用?”
他望着已经聚集到殿外的众长老,还有广场上的族民,内心激动不已,也担忧不已。如果黑族真出现王者,那就意味着战争和扩张,更意味着要卷入这乱世之中,但他们又什么时候当过旁观者呢,早就已经身在其中,而且是以最悲哀的方式。
“他的心不在这里啊!这里,留不住他!可是,这一切又会是他能自由选择的吗?既然身在其中,又哪能任其随意地抽身呢?”阎轻声呢喃,银眸闪过深思。
…………
红六连奔带跃地来到红三四面前,抓出躲在他后面不愿意见自己的紫六八,兴奋地说:“紫六八,我是男子汉了,我要上战场了,我要成为真正的勇士了。”
紫六八默瞪他一眼,不吭声。刚才他在场中的太极拳,想不到已经领悟到如此高的境界,想自己当初练时,只会耍耍花招,一直不得要领,这个家伙对武学的悟性高得让人嫉妒。可气人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突然的决定。
“红六,紫六八生气了,你要出征,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红三四也略有不满,红六要出征,居然连他和紫六八都瞒住,红六明明早就计划好了。
“紫六八,别生气了,我明早就得起程出征,这次我们是被当今最强大富有的淄京国征用,去攻打西南的蒙国。如果我们打嬴了,族里就有足够的粮食和肉食了。你不是老嫌面包太硬、粥太难喝吗?只要我们嬴了,你就能吃好吃的了喔?”红六用只在紫六八面前特有的耐心,像哄小孩似地轻哄他,眼里是全然的宠爱。
2008-04-29
13、第12章 又一个谜
紫六八仍然沉默不语,心底却震憾不已。
他一直将自己脱离于整个黑族之外,心更是没有留在这里,极力地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如果不是身体太小不方便,他早就不告而别地走出山了。
现在,听到红六说着最单纯的奢望,自己平时的念叨居然被他这样记挂胸间。这个小子,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那么贴心。
“红六,祝你凯旋而归,我先回去了。”紫六八强扯出笑容,他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年代,但肯定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就不用多说,心里强烈地担心着他,但这是他的选择,更是他证明自己的方式,这是自己不能过问的生存方式,无论是黑族还是这个时代的观念,他都不想过多地干涉。
可是,他转世在这具小身体里,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他要一辈子这样漂浮于这个世界而活着吗?思想观念的不能溶入,让他倍感孤单,又让他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红六,也要离开了。今天,他突然发现这个小男孩长大了,已经开始成为小男子汉了,这个一手将自己带大,又由自己亲自教导的男孩。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而矛盾。
红六愣在原地,没有得到想要的笑脸,他迷茫不舍地看着紫六八小小的身影,感觉自己离他仍是那样遥远。
从他是小婴儿开始,一直都是自己在照顾着他。他的一切细小变化,自己是最清楚的。自己将他抚养长大,而成就自己、教导自己的人,却是这个自己抚养的小人儿。他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孩。
调皮时如恶魔,可当他沉静不语时,却那样冷默、疏离又缥缈,似不是这世间之人。他的眼神,总是望着大山之外,眼里有着祈盼、亦有着茫然,更有着无奈与忧伤。
他永远记得当自己发现紫六八那个惊天秘密时的震惊,还有育母的严厉警告。
从此,他再也不让任何人接近紫六八,不让别人有机会发现那个秘密,那个他这辈子就算是拼命也要守护的秘密、小人儿。
“红六,我明天送你吧!紫六八只是太担心你,你知道他别扭的性格,不要在意哦。”红三四搂着他的肩膀,不舍地说。
“嗯,红三四,你要照顾好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他不喜欢吃糠粑粥,面包一定要看着他吃完,否则他会偷偷地送给别人。不是他好心,而是他嫌弃面包太难吃。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所以才会5岁了还那么矮小,一定要监督他吃饭。”红六絮絮叨叨地交待着,越说越担心,那个吃东西挑剔无比的小人儿,他这一走,谁还有耐心去哄他吃东西呢?他的身体那么瘦弱。
“呵呵……他不去欺负人,别人就该高兴啦!别看他瘦小,无论是武技还是气势,都高于紫字辈的其他小鬼,现在都几乎以他为首呢。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红三四摇摇头,不以为意。
红六神情落寞地点点头。为了他,自己也要让黑族强大起来,至少,他就不会因为挑食而吃不到好东西了。
…………
红六走了,紫六八形单影只地继续混着日子。
现在充当他师傅的阎,总是带着高深温和的笑容扔给他一本书,就放他自生自灭,只淡淡地说一句“看完就还我!”。
阎名曰师傅,仅是教了他一些难辨的古体字而已,其余的,阎从没有教过他半句,却对他当时不到两岁就能看完、看懂这些复杂的书藉只字不提。阎似乎从不将他当成小孩,而是一个跟他平等的大人。
短短几年间,黑族的书藉几乎快被他看遍了,还经常跟阎一起探讨,两人成为亦师、亦友的关系,他的一些观点,常让阎露出震惊、深思又激动的神情。
在族人面前的紫六八,沉默、无所事事,是阎的弟子,将来法师的继承人,怪异的相貌、混血的身份、法师的弟子、族长另眼相看的人,让族人对他有着莫名的敬畏。
而在阎面前的紫六八,却被阎有意识地牵引着,虽然他在极力隐藏本性或特别之处,但仍被阎“发掘”出许多不同的东西。阎似乎将这当成了自己生活的调味剂,有事没事就会抓着他名曰考试实则是探索、好奇地来一场“师徒沟通”。
黑族的聚居非常简单,石洞全是傍山而凿,分六个区域。
最东边是少女聚居区、依次是男女混居区、族长及众长老法师中心区、少年聚居区、苦奴聚居区、勇士训练区。
少女聚居区主要生活着还不到12岁的小女孩,到了12岁年纪的女孩,就会被配对而住在混居区。
混居区主要是黑族繁衍后代的地方,似群居又不是。每个配对的男女,在石洞里由一个石床及简单的灰布遮挡,就算是床,通常一个大的石洞里要住上几十对男女。
中心区主要是族长及众长老、法师生活的地方,各自有一个单独的石洞。目前,紫六八跟阎、红六三人住一个石洞。这里,更是族里举行重大会议和祭祀的地方。
少年聚居区,主是是不到12岁的小男孩,日常训练及生活的场所。举行成人礼之后,他们也会相继搬到混居区,如此循环。
苦奴聚居区,主要是族里因不注意近亲血缘而生出的畸形儿、在竞争中被淘汰的婴儿长大的人,负责族人的日常饮食和最基本的服侍工作。
勇士训练区,黑族管理最严、训练最苦也最奇特的区域。黑族里的每个男人,几乎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成为勇士,成为战争机器;一是成为苦奴,做族里最苦的工作。
每个区域都有严格的规定,不能随意私自离开各自的区域,否则就要受到族规惩罚。
这天,红三四因去参加勇士特训,紫六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族里闲逛,身上挂着从阎那里“拿”来的小石牌,畅行无阻地闲晃着。
当他来到一个石洞时,只听里面传来女人的惨叫声。他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才知道不知不觉间,已经晃到黑族男女混居的区域。以前有红六在身边时,他从不让自己做出违反族规的事情,今天独自一人,直想去瞧瞧。
他好奇地走进石洞,却被几个妇人挡在石洞外不让进去,就算是石牌也不管用。
按照黑族的习俗,女人在生孩子时流的血是不祥之物,尤其是不能让男人看见。因为男人是要上战场的,看到了就不会受哈盘神的护佑。真是将女人压制得最低的民族,也不想想,男人也曾经是那样出生的。
就当他在洞外徘徊时,只听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他趁众妇人拥进石洞时,悄声闪进石洞,好奇地想看一眼,至于原因,就是他现在无聊至极。
“是个女婴,而且还蛮漂亮的,交给族长处置吧。”育母无情的声音在石洞内响起,床上虚弱的妇人沉默地听着,认命地闭上眼睛休息,似是对这一切已经习惯、认命。
育母在吩咐其他妇人清理时,无意中瞄到紫六八,震惊地抱着婴儿走过来,轻斥:“紫六八,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族规是不能乱跑的。”
“育母,族长会怎么处置她啊?”紫六八答非所问地说。
“呃……养在一个石洞内,待12岁时送给当今各国中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
“什么?育母,族里漂亮的小女孩,是不是都被族长送礼了?”紫六八震惊地问,内心凄然不已,这是一个多么悲哀的民族。
育母没有回答,直接用手轻推他,哄道:“紫六八,赶快走,族长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不想被罚就快走。”
“我看看她,好不好?就看一眼!”
“好吧!”育母从来就不能抵挡他的哀求,将小婴儿递到他眼前。
“啊……”紫六八轻叫出声,她……她好像晨曦姐姐。
“育母,我能不能留下她,我不能让她这样被送走。”
紫六八慌乱急切的表情让育母微微诧异,这个小鬼从出生以来,一直是最不像小孩的小孩,现在……
“紫六八,赶快走,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族长马上就到了,快走!”育母直接将他推出石洞,然后抱着婴儿走回去。
紫六八愣愣地走出石洞,仿佛走在棉絮上,浮浮沉沉的。他不知道黑族里还有这样的规定,为什么?
黑族明明就是一个最维护族人的部族,为什么却有着如此多的自相矛盾的地方呢?
这些族规,是如此残忍而无人性,但他从阎那里看到的书藉显示,这明明就是一个相当文明的世界,为什么唯独黑族如此呢?族长和长老院、阎都读过这些书藉,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族规的残忍吗?
他一口气奔回自己的石洞,走到正在小隔间里研习经书的阎面前,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阎给他的感觉总是神秘而圣洁,他似乎能看透一切,却又包容着一切,甚至还纵容着一切,怜悯地看着族人苦苦地挣扎在为生存而争斗的边缘。
“阎,我能问你一些关于族规的事情吗?”紫六八盘腿而坐,面对面地询问阎。
阎清灵的银眸里浮现笑意,温和地说:“你问吧!不过,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现在的你无所牵绊,所以,才能无心。知道得越多,牵绊也就越多,你还能飞出去吗?”阎幽幽地说,银眸深锁住紫六八一黑一银的澄澈奇瞳
紫六八一震,阎居然如此了解他。
他狼狈地低下头,逃避阎如能看透自己灵魂的清灵眼神,要知道吗?如果不知道,又怎么能救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呢?不管她是不是姐姐的转世,自己绝对无法看到她接受这样的命运。
“阎,我要知道。”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2008-05-01
14、第13章 黑族族规
阎放下手中的经书,含笑莫测地注视着他,略沉吟了一会儿,说:“你想问什么?”
紫六八握紧小拳头,急切地问:“阎,族里对于女孩,到底有着怎样的规定?”
阎清灵圣洁的俊颜中,浮现怜悯与无奈,叹息着说:“黑族的女孩,自出生就 被决定了不同的命运。姿色上等的,由专人抚养长大,12岁即被送往各国贵族。姿色中等的,交由黑族里专门的人员卖给各国妓院。姿色下等的,留在族内繁衍下一代。”
紫六八听得瞪目结舌。他无法相象,族里居然还有这样毫无人性的族规,听得他汗毛直竖,如果自己当年没有被当成男孩抚养,今天会是什么下场呢?
“所有送出去的女孩,在出黑族之前,都先被净身,终身不得孕育子女。黑族不允许族里的血脉流在外面。我们黑族,没有婚嫁之说,女人没有固定的丈夫,男人没有固定的妻子,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以生完孩子为限,生完孩子后就重新接受族里的配对,只有成为勇士才有优先选择的自由。”阎清柔地一笑,含笑的银眸包含着太多的深意望着眼前才五岁的小人儿。
“为什么?黑族明明不是一个无情的民族,更不是一个愚昧的民族,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那次成人礼还不是集体婚礼,仅只是配对而已,一个利用男女原始资源最彻底的习俗,将婴儿更是利用得彻底。
“因为要生存!她们只是换取族人生存的粮食而已,也算是为黑族奉献,为哈盘神效忠。我们黑族人虽然代人打仗,但也不是经常有仗可打,而且也得别人来请才有得打。”阎幽幽地说。
紫六八默然不语,黑族的生存环境,他知道有多严酷,根本就是寸草不生,虽然盘踞黑山,但看不见一只动物的踪影。一切,全靠从外面运进来。
“阎,为什么族人不迁走?一定要留在这里呢?”紫六八问出一个疑惑的问题,既然这里无法生存,那就迁徙到一个水土好的地方啊。
“黑族不为外族所容。当今六国中,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接收我们,而且,这里是我们的根,哈盘神有过指示,我们不能离开。”阎轻扬浅笑,一一解答。
黑族人对于神和自然的崇拜,紫六八并不全然相信,但是尊重他们的信仰。
“阎,黑族男子都有着非凡的外表,但他们的母亲姿色却平凡无奇,甚至是……这从生物学、遗传学……呃……我仅是好奇,为什么还能保持这么好的遗传,尤其是男子……”紫六八吞吞吐吐地问出他最不解的地方。
阎看出他的不解和迷惑,并不着恼,微笑着解惑:“这都是哈盘神的眷顾。紫六八,哈盘神也一直非常眷顾你,聪明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紫六八震惊地望着他,想想自己特立独行的行为,却一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在黑族生存,恣意地做任何事。
他渐渐地知道黑族的种种族规后,才知道自己在族里是多么的自由。而这一切,似乎都是眼前的男人赋予他的,而他则是受到哈盘神的指示。
这个世上,真有神的存在吗?如果没有神,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再次转世成人?
“紫六八,你要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就得自己去努力,也得要付出。想想吧!”阎看着陷入沉思的小人儿,了然地起身,走出石洞,吹进石洞的微风送来他的忠告。
要付出?他需要付出什么呢?他记得如果成为黑族勇士,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换取一个愿望,如果真能这样,他可以去要求吗?
紫六八根本无法思考太多,直奔族长的石洞。他不可能放着像晨曦姐的婴儿不管,如果让她走上那条悲惨的道路,他不会原谅自己。
…………
紫六八来到族长的住处,从里面正鱼贯走出几位长老,他一一行礼。
“紫六八,是你吗?”族长苍老雄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族长!”紫六八应声走入石洞。
洞内除了一块大的空地上放置着几张石凳,石桌、石床之外,就是利用石壁凿出的书架,里面摆满各种经书。族长及法师的住处,收藏了黑族所有的书藉,不经允许,谁也不能碰它们。
“过来坐,找我什么事吗?”族长睿智的银眸已经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呵呵……族长真是英明。”紫六八干笑着拍马屁,琢磨着该怎么开始要求。
族长并不着急,盘腿拿起一本书,勿自看起来,神情安静而慈祥。
“呃……族长,我想向您要求一件事情。想……想提早找一个跟我配对的女人。”紫六八搅尽脑汁想出的办法,最后只能想到这个。
族长惊讶地手握经书,无语地瞪着他。
黑族的小子们是早熟,连小女生也早熟,但还是第一次听到5岁的小鬼要提前配对女人的。
呵呵……他可真是特别。
“哦?提前配对?告诉我,你看中谁了?”族长微笑着问道,眼里好奇多于苛责。
“就是今天出生的女婴。”
“今天出生的?今天就只有一个女婴,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小女婴呢。”族长并不直接答应他,神情亦变得高深起来。
紫六八直视着他,努力装出平静的表情,以不变应万变。
“紫六八,你的本性是什么?”族长突兀地问道,深睿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小人儿。
紫六八猛地抬头看向族长,猜测着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人,也是连阎都敬慕的人。对于一个才五岁的小孩来说,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但这是哈盘神的旨意。你一直以来在故意掩饰着自己的特别,在努力表现平庸或跟我们一样,岂不知你的这种努力,本身就代表着不同。既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为什么还要努力去遮掩呢?”族长话里有话,凝目审视他。
今天是第二次让他震惊,原来,他们都看出了自己的不同,如果这就是神的能力和暗示,那么,他愿意相信这个世间真有神的存在。是啊,每个人都看穿并且接受了,自己再遮遮掩掩,有点小丑故意做作的嫌疑。
紫六八勾唇淡笑,黑银的眸子里闪过慧黠,淡定地说:“族长,阎说我能向您提出一个要求。我,要那个女婴。”
族长眨也不眨地看着表情迅速转变的小人儿,这是真正的他吗?
他深沉地回道:“你拿什么来交换呢?黑族的女婴,尤其是漂亮的女婴,只有等量的东西才能被要走。”
“我是黑族的勇士,我会用行动为黑族建功,来换取要她的价码!”紫六八将早就想好的“代价”提出。
“如果我要你的忠诚呢,一辈子为黑族效劳!”族长正色地提出要求。
“族长,如果你们真看出了我的本性,就知道我最注重公平和承诺,一件抵一件。我是自由的灵魂,不为任何人效劳。”紫六八耸肩轻洒,小小的身体做出这种动作,只给人可爱无比的感觉。
族长轻叹一声,睿智的银眸深锁住毫无退让之意的一黑一银的慧黠奇瞳,良久后,说:“好吧,我答应你!但是,她必须按族规接受抚养,这期间你不能看她。我要看你的表现,再来决定她的将来。”
“族长,你是在拿族人的命运谈生意吗?”无心清淡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讽刺。
族长的睿目一闪,笑着回道:“又有何不可?在黑族,个人的利益永远低于族人的利益。如果牺牲一个人能得来族人的平安和富足,我会毫不犹豫地去牺牲,也包括我自己在内。我,现在将她卖给你,你值得!”
紫六八感觉胸口闷闷的,内心对这个一直宠着自己的睿智长者,有着敬仰,亦有着矛盾的责怪。在看到他为族人不惜牺牲自己的态度时,胸口感到压抑而沉闷。
知道得越多,就越有牵绊,是吗?
他不知道。
现在,他感觉心被什么东西给沉沉地压住。而这个压着的东西,似乎就是黑族悲哀的命运。他不在乎的,他又不是黑族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对,就是这样!紫六八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在心底一再地告戒自己。
“族长,她叫左思晨,这是她的名字!”说完,紫六八走出石洞。
至少,他还有12年的时间去想办法,如何将她弄出黑族。
在前世,因为父母亲凄惨的爱情方式,他从心底里排斥爱情,尤其在晨曦为爱而去世时,他更是不屑于爱情,淡定洒脱地面对一切。
转世在黑族,他试着彻底放下前世的一切,开始没心没肺般地生活着,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尽快长大以离开这落后、野蛮的部落。
可今天当他望着洞外苍凉、单调的褐红色土地、灰色的石山、远处的黑森林时,第一次,紫六八的心底涌上名为悲苍的感觉。
可这是为他自己还是为黑族呢?
唉……
2008-05-02
15、第14章 神秘森林
转眼两年过去了,红六仍然没有回来,这一场战争还没有打完,也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有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紫六八自我安慰地想着。
他现在开始认真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至于武技,他实在没有那个悟性,只能听天命,练到哪是哪儿了。
这天,他盘腿坐在石洞的最上面,怔然地望着黑森林的方向,他一直非常好奇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为什么族人都那么敬畏它呢?唯一到过黑森林的人,只有法师阎。
黑森林坐落在聚居区的南边,整日烟雾缭绕,盈满奇香,族人都不敢过于靠近,因为靠近它的人,都会莫名地晕倒。
“想去吗?”不知何时,阎已经站在他身后,齐腰的银发迎风飞舞,整个人仿佛不属于尘世般虚渺。
对于阎来无踪去无影的神秘行为,紫六八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谁叫他是自己的师傅,又是住在同一个“洞”檐下呢。
“我能去吗?”仅是直觉地反问,他斜睨阎一眼,耸肩不以为意。在族长及阎面前,他不再伪装自己,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将他当成小孩子看。
“不要丢为师的脸,你是我的徒弟!”阎凉凉地丢下这句话,只身走在前面。
紫六八怒瞪着他硕长的飘逸背影,丢他的脸?他什么时候教过自己东西了?反而他从自己这里盘问走许多东西,这个用那张清灵俊颜欺骗世人的可恶家伙。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太矮小,如果不是当他徒弟的这个身份在族里太好“使用”,自己一定要跟他讨论讨论到底谁是师傅、谁是徒弟的问题。
想归想、不满归不满,紫六八仍是迈开小短腿跟上,对神秘的黑森林不好奇那是骗人的,既然有机会去,傻瓜才不去呢,嘿嘿……
最后,还是阎嫌他的小腿太短,速度太慢,直接抱起他飞跃到黑森林的入口处,抱着他静立在山道口,紫六八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加速,不是累而是激动。
“紫六八,为师的再提醒你一句,了解太多就会越放不下,你还进去吗?”阎勾起好看的薄唇,含着幽深的笑容望着精明的小鬼。
紫六八挑挑眉,挑衅地说:“我厉害又伟大的帅帅师傅,我怎么感觉你每让我跳一个坑之前,总会先问上这么一句,好将自己彻底地撇清啊?”
“哈哈哈……”
阎闻言大声笑起来,笑声是那样畅快而爽朗,慢慢地,他收起笑容,抱紧紫六八,用光洁的额头宠溺地蹭蹭他的小额头,宠溺地说:“一切都早已经注定,又岂是我能去更改的,我只是想让你每一步都走得明白而已,呵呵……走吧,看清楚咯!”
紫六八根本懒得搭理他,赖在他温暖舒适的怀里,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一切。
好熟悉的香味,他似乎曾经在哪里闻到过,越往里走,香味愈浓烈。山道入口处全是石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慢慢地,地势变得陡峭,路也越来越狭窄,眼前出现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小径,人仿佛在两座山的夹缝中行走,前后都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眼前变得豁然开朗,一大片高耸入云的黑色大树排列整齐地出现在眼前。树干笔直粗壮,通体纯黑,要合几人之力才能围抱住。
最奇异的是,树不是长在泥土里,而是长在石头上。而树叶仅是在高高的树顶上拥有少量,并不多,笔直的树干直冲云宵,没有任何一点旁枝。紫六八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树。
“这就是神木,哈盘神示意黑族人世代保护的。”阎呢喃着解释,并没有放下他,树林里轻雾缭绕,浓烈的香味使人神清气爽,好像走迷宫似的,阎在树林内很有步法地行走着。
蓦然间,前面出现一个面积很大的圆形湖,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银色波光。
紫六八仔细一看,发现这个湖也很怪异,湖水一半清澈、一半浑浊乳白似牛奶,中间分隔地带呈曲线形。他定睛一瞧,居然呈现八卦的分隔线,他震惊地看着,不明所以。
“紫六八,你是至今唯一一个清醒着来此的人。”阎牵着他的小手来到湖边的小石屋面前,静立在湖边。
“你不也是清醒着进来了吗?”紫六八反问,奇怪他话语里的意思,脑海里仍对那个奇异的八卦图形震惊不已。
他曾经对于奇门盾甲兴趣浓厚,但那都是从一些书上看来的,从没有亲眼见过什么奇异的东西,在现代,那些东西仅是活在书本中。他静神细心地回忆,发现阎刚才进来时,似乎也走了特别的步法,那似乎是一个迷阵。
“我是修炼过特殊的功夫之后才能进来的,这是历代法师才能修练的,而你,是第一个能自由出入这里的人。”阎低头望着他,眼里是一种莫名的敬慕。
紫六八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语气与神色。
“紫六八,当你的情绪失控时,你的身上就会爆发出奇香,那种香气跟黑森林里萦绕的,极其相似,甚至还要浓烈、袭人。你有着天生的防御能力。”阎注视着湖面,淡然地解释。
“什么?天生的防御能力?难怪这香气如此熟悉,我刚出生时闻到过两次。”紫六八恍然忆起这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呵呵……两次都将你身边的人迷晕,族长是最大的受害者,被你迷晕了两次。”今天的阎非常轻松,甚至在他身上能找到调皮的影子,黑森林是他修炼的地方,更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呃……阎,这个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边清澈一边浮白浑浊?这些树木为什么能长在石山上?又为什么萦绕异香?我的身体里,又为什么能散发出同样的香味呢?”紫六八一口气问出所有令他迷惑不解的问题,赶紧转移话题,原来族长曾是受害人喔。
2008-05-03
16、第15章 昙花一谢
阎含笑注视着他,似是看透他般浅笑着说:“这个湖叫银湖,我们黑族人的眼瞳全是银色,这是哈盘神赐与我们的特殊瞳色,世间最清冽高贵的银辉色泽。而我们法师在修练成功以后,发色也会由黑色变成银色。”
“你后面的几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千古以来,它一直就存在,无人能解开它的谜题。至于你身体内奇异的体香,跟神木一样的香味,我比你更迷惑。紫六八,以后不要让外人轻易近身。你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雅香,情绪波动时,它会渐浓渐淡,情绪失控时,它就是伤人的利器,以助你脱离险境。”
紫六八微皱眉,点点头表示理解,轻声呢喃:“银湖?”
难怪红六不让人近他的身,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身上有着香味,只有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帅帅师傅,我能洗个澡吗?一个月才能洗一次澡,我浑身痒得厉害。”紫六八决定暂时抛开一切解不开的谜团,银湖清澈闪烁着银光的湖水,诱惑着他跳进里面畅游一番。
阎微愣,怔然地说:“小鬼,你只有在求我或讽刺我时,才会叫我帅帅师傅!这是我们黑族的圣湖,你是第一个敢提出进里面洗澡的人。”语气里净是不以为然。
“呵呵……当然,厉害无比的法师不会想要进里面洗澡的,因为你天天能洗澡嘛。我不也是第一个清醒着进来的人吗?本就是特例嘛。帅帅师傅,你如果没有意见,就请进石屋休息,徒弟我先玩玩再来找你。”说完,小小的身体屁颠屁颠地绕着湖边跑一圈,仔细观察着,脑海里对于湖水奇异的八卦图形好奇不已。
他走到湖水的分界处,右手伸进清澈的湖水里,好清凉舒适啊,左手好奇地伸进浑浊乳白如牛奶的湖水里,好温暖!
他惊异地缩回左手,再伸出去感受一番,确实是温热的,不是很烫,这是温泉吗?
他的内心躁动不已,哈哈哈……居然是如此天然的温泉池,凉水、温泉水这样奇异地交融在一处,他将左手好奇地从温泉划到清凉处,感觉像穿过一道奇异的水气流,但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障碍。
他跃跃欲试地准备下水,看到阎已经走进石屋,迅速脱下灰布衣衫,仅穿着短裤,这具没有发育的身体实在太好用了。
他“扑腾”一下跳进清水湖中,将前世记得的所有泳技一一试验,发现并没有受到影响,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洗得最畅快的一个澡了。以往就是一个小木桶可怜地装些水擦拭了事,谁叫水也是黑族缺的呢。
当他玩得略感疲累时,往温泉水游去,好奇又小心翼翼地穿过那道水气流,瞬即感到一阵温暖包围住自己,他舒服地叹慰一声,将小脸也伸进水中感受一番。
“啊……”
蓦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左脸传来,紫六八痛得大叫一声,手脚也慌乱地准备划向湖边,却感觉力不从心,力气仿佛从身上抽走了似的。
阎一直在石屋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在看到小家伙熟练地畅游以后才稍稍放心,突然听到他的惨叫,急奔而出。看到紫六八神情痛苦地在水里挣扎,他提气将快要溺水的小人儿救起,迅速捡起湖边的衣服,再提气飞回石屋。
“紫六八,醒醒!”阎拿起一件干净的衣服擦拭着他的小脸和头发,担忧地唤道。
紫六八已经陷入昏迷,左脸上的昙花红艳极了,似有鲜血在流动般,他的小脸盈满痛苦,似正经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因担心他生病,阎动作迅速地脱下紫六八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上干净的衣裳。
突然,他猛地瞪大眼睛,迅速瞥开,清灵的俊颜上浮现震惊、复杂。
他扭头将小家伙的衣服剥干净,用宽大的衣服包紧他小小的身子,这才转过头来冷静地打量着石床上沉睡的小人儿,银眸里平静不在,波涛暗涌。
“原来你是女儿身!就因为你是女儿身,所以才身牵三颗帝王星吗?我才无法看到你的未来吗?因为变数太大,可到底是福是祸呢?哈盘神,请原谅她的无心之过。”阎喃喃自语,拿出一个小薄毯盖在他身上,小心地将他的湿头发擦拭干净。
夜幕低垂,皓月升空,银湖在月光的轻洒下,呈现出更奇异的景色。
清澈的湖水如一面银镜般,闪出耀眼清冽的银辉光泽,浮白浑浊的湖水则呈现银红色,似有屡屡银红色的轻雾从湖面往上升,而中间的八卦分界线,则升出银蓝色光芒。如仙之境,如梦似幻。
阎看着陷入昏迷的小人儿,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担忧地自语说:“银湖最美的景色,你今晚是无缘见识了。圣湖不是随意能玩的地方。”
阎无奈地叹息一声,在心里责怪自己太过宠她了,银眸浮现担忧。细长优雅的大手轻放在紫六八的额头,闭眼轻念咒语,蓦地,他被一阵强大的反弹力给震到几步之外,瘫坐在地上,惊异地望着床上的小人儿。
只见紫六八左脸上的花瓣似有灵气般在脸上浮动,红得似要滴血,绝艳而诡异。小身体周围沉香浮动,散发出浓浓香气。慢慢地,红色的花瓣渐渐消退,脸上的肌肤变得晶莹如玉,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凝脂般的莹润光泽。黑色的头发渐渐染上银辉光泽,变成缕缕银丝。
那是怎样的一副面孔,纵然已是修炼多年的法师,在看到这张美到几近魔魅的绝美小脸时,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阎怔怔地走到床边,痴痴地凝视着,大手微颤着抚向小脸,那绵软柔腻,似一碰就能出水般的极佳触感,让他清灵的银眸浮现痴然。
阎没有想到,那朵昙花消失后的小脸,居然美得如此震慑人心,连他身上的皮肤、发色也一起改变。满头黑丝变成了银丝,这就是“蜕变”吗?紫六八因为经常训练,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而现在,他的皮肤变得如最上等羊脂白玉般白嫩、细腻,小脸上有着一层淡粉色的光泽。
哈盘神,她才七岁就已经美得如此震慑人心,长大以后又会是何等艳绝天下!
拥有这样的绝世姝颜,又会有着怎样的命运呢?身牵三颗帝王星……
阎总算明白她身上奇异的现象了,她确实拥有让帝王也倾心的能力,无论是容貌还是她独有的聪慧、性情。阎微闭眼睛,心似乎找到了要守护的人,大手抚向她光洁柔腻的额头。他想看清楚她的未来,他要守护她。
可为什么仍是一片迷茫,她身上有着最尊贵的黄金紫气,那是已经凌驾于母仪天下的极贵之气,跟帝王一般尊贵,却又复杂至极,为什么跟萦绕她的每颗帝王星都有这种气。
为什么?这代表着怎样的纠缠?
2008-05-05
17、第16章 万金沉香
突然,阎感觉手心传来微微颤动,倏地收回大手,紧张地盯着她几乎能慑人心魂的绝世姝颜。一双清澈如泉水流动的美眸缓缓睁开,先是迷茫,然后逐渐清醒,一黑一银的特殊眸色给她更添奇异风采。因装扮成男孩而剪至齐肩的银发披散在脸颊两侧,美得魔魅,却又清灵圣洁。
“阎,刚才我的左脸好痛,那温泉水好奇怪,本来洗得好好的,我的左脸一碰,就钻心般疼痛。咦……”紫六八从床上爬起来,突然被自己清脆如铃般的声音给震得僵在床上,瞪大奇瞳望着阎。
开口说话的她,眼里闪过慧黠与灵气,整个人一下子充满活力,阎也猛然从痴迷中惊醒,强装平静地说:“你刚才晕过去了,现在没事吧?”
紫六八摇摇头,试了好久再次开口说:“阎,我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以前的声音是略为嘶哑的。
“紫六八,你原来是女孩!你现在摸摸自己的左脸。”阎并没有责怪,仅是陈述事实般叹息着说。
紫六八怔怔地摸向左脸,感觉光滑柔腻无比,他疑惑地看向阎,发现今晚的阎老发呆,不解地问道:“我脸上的花消失了!阎,我长什么模样?我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呢!我是女孩、男孩有什么重要的,男孩的身份更适合生存而已,否则,我早让族长给卖了!”
他迅速环视石屋,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可称之为镜子的东西,于是直奔到屋外,却被眼前奇异的美景给震憾住,都忘记要去看自己的容貌了。
“好美!”
他惊呼一声跑到湖边,感受银湖发出的银色光芒所致的幻景,水面无法倒映出自己的相貌,只好放弃作罢,待天亮以后再看也不迟,于是开心地绕着湖边奔跑起来。
阎静立在湖边,宠溺地看着沿湖奔跑的小人儿。
她的身上仅是最普通的装扮,却拥有着最魅惑人心的绝世姝颜,他无法只将她当成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以前他一直就将她看成是跟他一般的灵魂对待,有时,他甚至感觉她的睿智,要超过自己,只是她一直无心去发挥而已。
半夜,紫六八玩累了,趴在石床上熟睡。
阎站立在石屋外面,缓步走到银湖边,虔诚地跪下,说:“哈盘神,作为永世侍奉您的法师,注定要无情无欲,请原谅我今晚的失控。我以鲜血盟誓,我,黑族的法师阎,将忠诚献给哈盘神,将生命献给我心中的女神。”说完,他用匕首割开手臂,鲜血流进银湖,然后,他将手臂伸进湖水,一阵银红的光芒闪过,伤口瞬间消失无影。
…………
清晨,在紫六八的惨叫痛呼声中,阎奔进石屋,却再次惊异地发现,他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连声音也变回去了,仿佛昨晚的绝美容颜,如昙花一现,好个“月下美人”!难道,只有在满月的夜晚,她才会出现吗?那为什么以前的他没有这样蜕变过,是因为银湖圣水洗礼的原因吗?
已经清醒的紫六八,蹭蹭蹭地跑到湖边,失望地抬起头,埋怨地说:“昨晚是不是我做梦?明明感觉花已经没了,今天早晨居然又出现了。”
阎走过去,手上拿着他的小衣服,催促地说:“快将衣服换回去吧,小心绊倒。”
紫六八的奇瞳里闪过狡黠,倏地蹦到阎眼前,小手将过长的衣服挽起,调侃地说:“帅帅师傅,你昨晚给我换衣服时,没有偷看吧?虽然我还小,但也不能随意地让人看哦。哈哈哈……”现在这么小的身体,他想要去在意都难……还不如将这种难堪的感觉转移到别人身上,嘿嘿……
阎的俊脸蹭地红了,叹息地摇摇头,没见过像他这样被徒弟欺负的师傅,小鬼!
两人简单地吃着带来的大饼,紫六八嫌弃地咬几口充充饥,硬绑绑的,嚼得他腮帮子疼。
阎耐心地哄道:“你这样挑食不行,会影响你长身体的。”
紫六八干脆来个扭头装作没有听见,他实在无法吃下这些东西,除非将他前生的美食记忆全部抹掉,否则,他不是饿到极致绝对不想吃这些东西,也绝不多吃一口。红六现在不在族里,这个师傅却越来越有念叨的趋势。
吃完早饭,他就拉着阎开始了他的森林探险。
“阎,我曾见过一种类似能散发香气的树木,叫沉香木。此木坚实而带异香,用它做饰品能有辟邪的作用,更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药材,能作药引治疗许多疾病,用它制作燃香,更有清醒神志的作用,许多高雅之士都有用它来醺香沐浴、焚香饮酒的独特嗜好。这些黑木是不是呢?好像不太像,因为沉香木的外表,有许多溢出的香脂,而黑木树表光滑亮洁,它到底是什么呢?”紫六八研究地围着一棵粗大的黑木团团转,小嘴里自言自语。
“沉香木?真是好名字!”阎微笑着轻吟,双手抱胸斜靠在另一棵大树旁,看着小鬼围着大树团团转的可爱表情。
“阎,你见过它的树根吗?”
“树根?你随我来!”阎似乎想起什么,示意他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大坑,走近一看,一棵大树的树根有一半□□在坑里,黑木的树根居然是银色的。
紫六八跳进坑,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不小心伤着手,阎惊呼一声也跳进坑。紫六八毫不在意地挥挥小手,小心翼翼地准备划开柔软的银色树皮。
树皮非常结实,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划开一道细口,树根里面居然有□□流出,是一种乳白如牛奶的液体,有一滴正好滴在他受伤的小手指上,血口居然瞬间消失无影。
紫六八猛地一震,奇瞳发出耀眼的光彩,他毫不犹豫地在左手上划下一刀,将受伤的小手伸到正滴乳液的树根下,伤口再次消失无影。
“帅帅师傅,带我回银湖,要快……”
阎微怔,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施展轻功抱他回到银湖边。
紫六八迅速奔到湖边,跑到浑浊乳白湖水的一边,又一次割伤手指,伸进湖水里,再次拿出时,手指已经完好无损。
“帅帅师傅,你在祭祀时取的圣水,那些让婴儿烙烫后迅速恢复的圣水,是不是从这里取的?”紫六八的奇瞳里闪着莫名的兴奋光彩,紧盯着阎。
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紫六八得到他的认可后,跃下湖里,小心地不让湖水沾到左脸,沿着湖边伸脚探索着,不出他所料地探到柔软的类似树根的东西。他抬眼望向靠近湖边的巨大黑木,露出慧黠无比的笑容,终于解开谜题了。
这些黑木真是“神木”,比现代千金难买的沉香更值钱,甚至可以说是万金难买。
“帅帅师傅,这些真是‘神木’呢!自古就有人将沉香认为是唯一能通‘三界’的灵气树,我们的黑木更是其中最珍贵的圣树,以后就叫它沉香吧!”
他不准备轻易去碰族里的信仰问题,虽然他初步弄清楚了它神奇的地方,其实就是万金难求的疗伤圣药,也许还会有更多神奇的药用价值。
如果这些引起野心人士的觊觎,会给黑族带来灭顶之灾。它生活在这样贫瘠的环境中,难道,是它吸收了所有精华,才造成这里的土地贫瘠异常?他摇摇头放弃胡思乱想。
阎看着似乎已经找到什么重大发现似的小人儿,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想跟自己分享,不在意地催促说:“快起来吧,中午之前我们要赶回去,我今天是来取圣水的,要赶在吉时前给族里的新生儿封印。”
“好!”
紫六八爬起来,毫不在意已经浑身湿透的衣服,不舍地打量这一处如仙境般水雾缭绕的树木和银湖,对正在舀水的阎建议说:“我尊敬、厉害又帅气无比的师傅,以后能多带我过来吗?你闭关修炼时,我来陪你!”
“哈哈哈……”阎看着他讨好献媚的表情,开心地大笑起来,微笑着提好盛水的水壶,走进石屋。
最后,阎用功力将紫六八的衣服哄干后,两人一起回黑族。
紫六八再次环视这里,他似乎解开了一些谜团,但仍裹着更多的谜团。
它萦绕的香气使人昏迷这个谜,始终无法解释,还有自己身上跟它类似的香气,这中间,又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银湖在晚上奇异如幻境的光芒、八卦图形……慢慢解吧,解不开?那就不解!
知道得越多,牵绊就越多,他现在已经担心有野心人士如果知道这些黑木的价值时,黑族将要面临的灾难了。
2008-05-06
18、第17章 出山游历
红六回来了,他随出征的族人刚回到族里,就到处寻找着紫六八的身影,却没有找到急切地想要看到的小人儿。
“红三四,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红六微怒地质问着已经长高的红三四,经过残酷战争洗礼的少年,身上有着异于同伴的苍桑和沉稳,身体迅速拔高,已经长成英俊少年了。
“好小子,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我!他跟法师进黑森林闭关,应该快回来了。”红三四提供小道消息,虽然他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黑森林?那个接近就能迷晕人的禁地?他不会有事吧?”红六担忧地看向黑森林,日渐俊逸挺拔的身姿,已经有着慑人的迫力。
“他是法师的徒弟!”红三四翻翻白眼,凉凉地提醒他,红六一遇到紫六八的事情,就会穷紧张,就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小鬼,也不用这样担心紧张吧!
红六懒得去大殿领受什么奖赏,只想看到牵挂了整整两年的小人儿,他抱紧怀里的东西,独自朝法师的石洞走去,准备等他回来。
紫六八独自回到石洞,阎已经赶往祭祀的地方,他边走边想着黑森林里的这一切,还有昨晚的怪异情形。小手抚摸着左脸,昨晚明明已经没有了,为什么今天还有呢?阎明明就看到了,却总是用别的话题绕开他的询问。
“喂,小鬼,你没有吃饭吗?两年不见还是这副瘦弱模样,你到底有没有吃饭?瘦成这个模样!”一个气愤又疼宠的声音,猛地让紫六八抬起小头颅,他咧开小嘴猛扑过去,被俊逸少年接个满怀。
“红六,你终于回来啦!”
紫六八高兴地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已经变得更加英挺成熟的少年。这个一手将自己带大的男孩,自己已经习惯了跟他的亲腻,跟他之间的感觉,复杂极了,似亲人,似朋友亦似师徒。
“你肯定没有老老实实地吃东西,我不是说了吗,不管有多难吃,也一定要吃东西,否则怎么长身体呢?”红六牵着他的小手走进石洞,边走边念叨,真有当大妈的本质。
紫六八翻翻白眼,好久没有领教他的念功了,随即两眼放光,被摆在石台上的东西给馋得猛吞口水。
“这是给我吃的吗?”紫六八小心翼翼地指着石桌上的烤肉和零食,奇瞳晶亮地瞪得老大。
红六含笑点头,神情宠爱而心疼。
紫六八几乎是用扑的趴在石桌上,开始大快朵颐,不停地点头,虽然仍比不上记忆中美食的味道,但已经够好吃的了,呜呜……他可怜的味觉!美食对他来讲,似乎是个遥不可及的名词。
“慢点吃!小心噎着!”红六坐在他身旁,大手轻抚着他瘦弱的细背,感觉他浑身瘦得只剩下骨头,手中传来的触感让他心疼不已。
“恶……”说噎着还真噎着了,这个乌鸦嘴,紫六八痛苦地瞪着红六,后者急忙端上水,总算吞下喉咙里的食物,顺顺气。
他抱怨地说:“你这个乌鸦嘴!”
“乌鸦嘴是什么?还有那样的嘴吗?长成什么样子?”
红六笑嘻嘻地看着他,并不着恼,小心包好剩下的食物,以待他下次再吃。看到紫六八这样幸福地吃东西,比得到任何奖赏都让他开心满足,这两年辛苦残酷的征战,也在此时找到心的宁静和满足。
紫六八无语地瞪他一眼,哀叹代沟何其深,心里却是暖暖的。
红六在这两年的征战中,勇猛异常,年仅十四岁就正式成为黑族最年轻的长老,并被破格允许一年之后,周游列国以增进见识。
这次的战争,为族里换来无数粮食和食品,族人高兴地庆祝了两天两夜,法师更为战争中死亡的族人祈福。
…………
一年后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过,这一年中,红六非常勤奋地学习,武技更是得到阎的真传,阎是黑族里武技最强的人。
已经15岁的他,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老成与沉稳,身上儒雅斯文的气质,掩盖了隐隐的霸气。
就是这个让黑族所有人都感到骄傲无比的优秀少年,当他面对一个年仅8岁的小鬼时,就变得像老妈子一样唠叨,经常让族人瞪大了眼睛。
紫六八,这个黑族里最独特的异类,无论是他的眼瞳、容貌、行为,还是在族里地位,都令所有的族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黑族现在最重要的三个人:族长、法师、红六,都对他特别对待,而他本人,却一副置身事外般逍遥懒散,云淡风清,即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持宠而骄,一双黑银双色的奇瞳,总是静静地看着一切。似看透一切,又似一切都没有看透,一个最不像小孩又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小孩。
这天,族长做出一个决定,红六此次出山游历,要带上一个人,那就是紫六八。以前族人被允许出游时,只能独自一人,以使各方面都得到锻炼。众人皆一惊,只有阎含笑立在族长身边。
晚上,紫六八彻夜难眠,他爬上石洞顶,遥望着山外的方向,他终于可以走出去看了吗?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睡不着吗?”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阎,整个人隐在黑暗中,银发散发出银辉光泽,身姿飘然若仙,不似凡人。
“帅帅师傅,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非常非常好看!”
紫六八感激于眼前男子一直以来对他无言的袒护与照顾,他总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与种种矛盾,然后循循教导,更无理由地包容自己的一切独特。
如果没有阎,他在黑族是否能生存,都是个重大问号。从某个方面来讲,是阎成就了今日的紫六八,让他能无拘无束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呵呵……有啊,你在讽刺我或求我时,都说我很帅。你说过,帅就是非常非常好看的意思!”阎扬起淡淡的笑容,清灵的银眸里,是全然的宠溺。
“呃……师傅,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走出这座石山,外面是什么世界?”紫六八悻悻地转移话题,跟一个看事太过透彻的人说话,真的非常没有成就感。
“你会发现,黑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块净土,却也是最卑微的净土。这是一个乱世,弱肉强食、群雄争霸的世界。”阎的银眸里浮现忧虑与怜悯。
“乱世?乱世出英雄嘛,会有真正的英雄令天下太平的!”紫六八调皮地接道,眼睛仍望着远山之外。为什么?好不容易终于能走出去了,可当真能出去时,却有一种不舍与彷徨萦绕心头。
“好个乱世出英雄!紫六八,师傅要送你一件礼物,你看喜不喜欢?”阎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用灰布包裹着。
紫六八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一个反射着银光的小巧半面面具赫然映入眼帘,在月光的反射下,诡异而魔魅。
他拿起来惊讶地翻看着,面具居然是柔软的,带有柔韧如皮肤般的触感,这不是用银子打造的,而是用有银色光泽的东西制成,他好奇不解地看向阎。
“这是我为你特制的面具,是用神木的树根制成,柔软而具有弹性,你戴上试试!”阎淡声解惑,鼓励他戴上。
紫六八激动地缓缓戴上,大小刚合适,急切地问道“阎,怎么样?好舒服,有种舒适的凉意,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呵呵……”
戴上银色面具的紫六八,右半边小脸绝美,经常日晒而呈小麦色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色泽,黑眸清润动人。左半边小脸戴着银色面具,跟左眼的银眸互相辉映,齐肩的黑色短发,用一根灰色带子系着。
整个一个俊俏无比的漂亮小少年,那灵活慧黠的眸子,更给这张小脸注入特别的灵魂,紧紧地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阎含着淡淡的笑容望着他,赞赏地点点头,微垂下眼帘以掩饰不舍,继续交待:“我就知道非常适合你!记住,如果左脸再出现上次在黑森林中的疼痛,千万不可取下面具,更要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轻易让人靠近你,更不要轻易让情绪失控,不要让人发现你能控制体香。”
紫六八愉悦地点头答应,见他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那晚的详细情形,就转身准备回石洞收拾东西。
“紫六八,你会回来的!”
阎清淡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让紫六八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他惊讶地回头看向阎,他怎么知道自己打算不再回来。
紫六八转过身子,正色打量阎,既然已经被看透,就没有再遮掩的必要,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认定我会回来?能看透未来一切变局的帅帅师傅,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阎清冽的银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幽然地说:“因为你的身上流着黑族人的血,你的身上更有哈盘神的魂,你会找到回来的理由,虽然,你现在更有着必须离开的理由。”
紫六八怔住不动,默然转身,对于似能将自己看透的阎,他无法辩驳,那就让时间去证明吧!黑族,明明没有让他留恋的任何东西。
…………
清晨,在紫六八的彻夜不眠中迎来。
阎跟族长、育母、红三四前来送他们。
众人在看到紫六八出现时,全都震住,为他惊人的容貌,更为他左脸上的银色面具,那闪着银色光泽的质地,就知绝不是普通的银质面具。红六复杂地望着他,银眸闪过一丝亮如星晨的光彩。
“红六,通过这两年的游历,希望你将来能为我族谋福。”族长慈爱地摸着红六的头,睿智的银眸里净是欣赏,还有着不知名的期待。
“紫六八,你要听话哦,别给他添麻烦!”红三四不舍地搂住紫六八的脖子,帅气的脸上有着别扭的关心。
紫六八压下沉闷的感觉,回嘴说:“红三四,你尽快通过考核也出游吧,需要我在哪个地方等你吗?”说完,挑眉看着他。
红三四帅气的俊脸却突地红了,别扭地瞥开眼,为什么今天的臭小鬼这么漂亮?这个从小婴儿时就一直欺负自己的小鬼,戴上面具以后,有着慑人的美。他再次在心里可惜,如果他的左脸没有那一朵花,又会是何等的美丽呢?
红六眯眼看着红三四的异常反应,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中间。
紫六八已经跑到育母身边,撒娇地说:“育母,思晨就麻烦您照顾了。”
育母慈爱地摸摸仅到她腰际的小鬼,点点头。她觉得自己今生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当年隐瞒紫六八的那件秘密。
“红六,守护好他,带他回来。”阎走到红六面前,意味深长地说。
红六敬重地点点头,拖着紫六八就准备往石道走去,紫六八不舍地边走边回头,再怎么无心于这里,也是呆了8年的地方,心里有着浓浓不舍。
“紫六八,这是你用得着的。”阎突然丢一个包袱过来,红六敏捷地跃起接住,郑重背好,再看了他一眼,拖着仍在回头的紫六八往山外走去。
山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
2008-05-07
19、第二卷 周游列国
两人走在狭长的山道里,左右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石山,红六健壮的身子背着三个包袱,大手紧紧牵着紫六八的小手,俊眉紧皱,为身边正愁眉苦脸的小鬼而无措心烦。
“紫六八,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了,不开心吗?”
没有回应。
“我听说,康国有特别好吃的烤鱼哦!”
再接再厉,仍然没有反应。
“我们两年后就会回来,还能见到他们啊!”
这次,紫六八抬起头来,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思眼神,让红六看得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红六,将阎送的包袱给我。”紫六八答非所问地伸出小手,红六解下来递给他。
紫六八蹲在路边,仔细翻找起来。
包袱里面有三件东西:一个束成卷的布,打开一看,他猛地一震,居然是一张地图。看形势,还是当今六国的分布地图。一个做工精巧的银色小壶,紫六八瞪大眼睛,里面是银湖的水,阎居然允许他将圣水带出去,心中一暖,他是担心他们在外面受伤吧。还有一把外表朴素的小巧匕首,但抽出刀刃才发现其锋利无比,又是不可多得的防身利器。
紫六八沉思半晌,将小匕首别在腰间,其他两样东西背在后背,奇瞳里闪过慧黠,提议说:“红六,我们来改名字吧?在外面世界使用的名字!”
“改名字?为什么?”红六纳闷地问,他的小脑袋里又有什么奇思怪想了。
“当然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啊!万一做了坏事,别人也不知道我们的真名,呵呵……”紫六八挑眉狡黠地笑起来。
换名字,一是出去方便行事,他们两人的名字,呃……实在无法报出去见人,整个像军队士兵代号似的没有创意。二是万一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好脱身。
红六神色正经地说:“我不会让你做坏事的,族长说我们是游历,是去学东西。”
紫六八无趣地瞥他一眼,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晃,悻悻然地说:“小老头,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五岁吗?怎么感觉比我这个怪物还要老似的?”
“紫六八,你不是怪物,不要这样说自己!”红六正色纠正,俊眉紧蹙,无奈地望着他。
“这样吧,你叫寒山重,我叫左无心,以后就用这两个名字,记住了哦!”紫六八得意地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名字。
“为什么我叫寒山重?寒……山……重……”红六喃喃地念着新名字,这个名字非常好听。
“呵呵……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从这个句子里取的名字,很好听吧?还有下半句呢,这是一首叫《长相思》里的句子。”
“长相思?能全念给我听听吗?”红六若有所思地念着。
“以后我就叫寒山重!你为什么叫左无心?无心?你想要无‘心’吗?”
紫六八低头不语,无星!无心!他一直都在无心。
前世的自己,淡然看世界,除了姐姐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什么。
现在,莫名其妙地转世到这里,他更加无心溶入这个世界。
就像阎所说的,没有牵绊,才能无心,他现在的心里空洞异常,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仅是感觉到心在跳动而已,无心……
“记住了,走出这个山道,你我就用新的名字了哦!”紫六八站在山道口,再次确认。
红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莫名忧伤,心一紧,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抹去紫六八奇瞳里的忧伤呢?
“好的!无心!”
你要无心吗?
法师说过,越是强求的东西,越不容易得到,你真的能无“心”吗?
我不会允许的!少年牵着小男孩的小手,边走边在心底发誓。
…………
两人来到当今六国之一的康国境内,依着官道边走边玩,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葱郁翠绿的树木和遍地的花草,无心贪婪地看着这一切,他可怜的视觉被石山污染得太久,急切需要绿色的滋养。
寒山重细心牵着他的小手,免得他因贪看景色而绊倒,好奇地看着他激动不已的表情,心里微微纳闷,他怎么露出了跟见到食物时一样的表情,不过,好可爱!寒山重在心里闷笑。
两人上路的第一天,就是在相互叫新名字中渡过,直到直觉反应不会再出问题,真正适应了以后才肯罢休。两人的神情都比较悠闲,速度也不急不慢,走到哪里是哪里。
“原来,走出石山,外面的田园风光如此好!”无心不无感慨,为什么仅一山之隔,差距如此之大呢?难道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是沉香木吸走了所有养分,才让黑族生存的那片土地贫瘠异常。明明按照地势来说,黑族的领土更应该土壤肥沃才是。
“这是康国的边城浩郡!”寒山重稳重地解释,羡慕地望着生机盎然的万顷良田,他深知良田对于生存的必要,尤其是黑族。
两人花了两天的时间,在这个小城里到处闲逛。发现这里的人们过着最原始的农耕生活,城的中心很少见到交易市场,更没有商旅经过,宁静、原始、纯朴。
说到纯朴,让无心气愤地挑眉。
他第一次感受到黑族在外界卑微不堪的地位,连这里最普通的乡野村民都用不屑、高人一等的眼神看他们,对于以后会遇到的歧视与刁难,他不太乐观。看到村民对他们即闪躲又鄙夷的眼神,无心的内火急剧上升,寒山重则皱紧俊眉,神色肃穆而内敛,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这天,两人准备沿官道翻过一座山,直接到达康国北部最大的城市苍郡,却在山里很不巧地遇到一伙强盗,身穿康国服饰,一脸邪恶、蛮横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寒山重银眸微眯,清冽的眸子里火光一闪而逝,面色越见深沉,大手紧握无心的小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十多个强盗。
“他奶奶的,居然碰上贱民黑族人,真是倒霉!”其中一个肥胖大汉,张大肥嘴啐说,浑浊的眼睛里净是恶心和不屑。
“老大,直接做了吧!他们那副穷酸样也没有几个钱!”一个矮小的瘦汉,用尖细的声音狠声建议。
“嘿嘿……哈哈哈……”
一直没有出声的高壮汉子,突然大笑起来,邪恶地说:“老六,还记得在苍郡逍遥时,黑族贱人的滋味吗?消魂啊!这两个小子模样还真是不错,听说现在达官贵人里正盛行男风,也许能卖个好价钱呢!”
寒山重仍然面无表情,但握着无心的大手,更用力了,身上一种静默的气流隐隐流动,眉眼也不抬一下。
无心看着这样的寒山重,垂下眼帘,再睁开时,精光一闪,你们死定了。
居然连强盗都不屑“抢”他们,太过份了!
“哟……老大,这个小的长得可真不错,戴着银色面具有着说不出的俊俏。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水灵漂亮的小鬼,居然有着一黑一银的漂亮眼睛,要不让我先尝尝味道。”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贪婪地望着无心。
他眼神中的邪恶让无心厌恶地皱眉,寒山重的俊脸蓦地一沉,银眸闪过一丝红色的杀气。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伤害无心,无论是什么。
无心抽出快被他捏痛的小手,抬起手臂碰碰寒山重,状似笑嘻嘻地咧嘴说:“山重,他们就靠你解决咯!”奇瞳里盈满冷冽。
“为什么?”寒山重略微一挑眉,他还准备让无心炼炼手脚呢,这小鬼有时太懒、太精了。
“这还用问为什么?当然是你去解决他们!”无心理所当然地推却。
打架?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整人倒可以好好商量。
寒山重瞥他一眼,调侃地说:“无心,阎让你学武时,你都在干嘛?”
“我是用脑,从不动粗的。”无心狡黠地一笑,奇瞳里闪过心疼。
他为寒山重身上的悲痛而心疼,那是一种对族人地位的无奈,被蔑视的至痛,山重需要发泄,而这群欠收拾的家伙,今天正好可以当耙子。
“哦,善于用脑的聪明无心,你看看眼前这群人怎么打发吧?用你聪明的头脑好好想想!”说完,寒山重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群强盗眼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谁先出手的问题,气得怒目圆瞠。
高壮汉子气极地吼道:“妈的!大伙上,要活的,等爷好好享受之后再卖出去。黑族的贱民!”
无心瞪着寒山重,在那群强盗蜂拥上前时,他蓦地窜到寒山重的身后,机灵地紧抓着他的衣服躲过一次袭击,寒山重闭眼击退一个强盗。
“无心,你怎么学会逃了?”声音是凉凉的调侃。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能逃当然要逃,不能逃时我就该哭了!再说,天踏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这种场合,还轮不到我。你上吧!”无心没心没肺地猛一推,将寒山重推入强盗堆中,自己则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
寒山重无奈应敌,眼里精光一闪,身上有着隐隐的杀气,但他不想在无心面前杀人,几个回合下来,强盗们全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老兄,你说你是狗吗?”
无心拿出腰间的匕首抵住强盗头的咽喉,这群家伙今天让他和山重如此难受,一想到山重身上的悲痛,他就气愤不已。黑族人即不打杀又不抢劫,用自己的本事艰难地活在这个世上,居然还要受此鄙视,想想就让他愤怒。
“小兄弟饶命!”强盗头子吓得双目圆睁,肥硕的身子直打颤。
“狗眼看人低!哼!山重,我们走!”说完,无心足一掏遍他们身上的银子,神气地转身走人。
“无心,你怎么拿他们的银子?”寒山重跟在他身后,不赞成地提醒。
“他的银子肯定是抢了善良之人的。这银子跟错了主人也会变性的,善良之人的银子怎么能让强盗使用呢,那是叫助纣为孽。给我们用,那才叫匹配。”无心的小脑袋摇头晃脑地说着歪理。
“你!”
“嘿嘿,道上有句话,叫黑吃黑!这群浑蛋,算他们运气不好,谁叫他们挡我们的道,还狗眼看人低!”
“无心,我们不缺银子!”
无心翻翻白眼,这世上还有嫌银子多的吗?才刚进入外界一点点,就已经感觉到黑族人在世人眼中的卑微和遭受的歧视了,他们到时就算是想去赚生活费都难,养命要紧。
“这银子你不要是吧?那算我的吧,是我抢的!”无心做势要将银子收好,却被寒山重夺过去,收在他怀里。
“无论你去做什么,无论是当好人还是坏人,我都跟你一起!无心,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无心怔怔地听着,感动地望着他俊逸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
…………
寒山重冷凝着俊脸,银眸里寒气逼人,飞身来到高壮汉子和满脸横肉的汉子面前,如索魂使者般阴冷的表情使两人肥硕的身体抖个不停。
“你们两个,刚才出言玷污无心,该死!”寒山重厉声说完,出手如电,两人瞬间断气。
两人直到断气仍保持着恐惧的神情,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刚才所见,少年银色的眸子里浮现的红色,一种嗜人、残忍的血红色。
寒山重回头看看其他强盗,露出残酷不屑的笑容,寒声说:“伤害无心者,死!他们就是例子!你们如果再敢污辱黑族人,先拈量一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重量。”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走去,无心该担心他了。
众人心惊胆颤地望着眼前的少年,这是刚才跟那个小鬼有说有笑的温文俊逸的少年吗?现在的他,浑身笼罩着阴冷的气息,但他往前路望去的眼神,是那样清亮、柔和、纯真。有一点他们都知道了,绝对不能伤害那个小鬼,否则,他们什么时候会被索命都不知道。
无心以为寒山重是去方便了,正翘首盼着,看到寒山重的身影出现在拐弯的山角,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寒山重看着戴着面具的俊美无双的小脸,露出了温柔疼宠的笑容,牵起他的小手,继续他们的路程。
2008-05-11
20、第19章 康国苍郡
两人于正午时分来到康国北部最大的城市苍郡。
看着高高的城墙,从城门望进去,城里热闹繁华的街道,两人像从未见过世面的乡野村人,愣愣地站在城门外,仰头望着篆刻着雄浑威严的“苍郡”二字的城楼。
两人的表情并不一样。
无心是怀念和感动,终于看到像样的城市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更令人激动的是,古代的城郡,他还没有逛过呢,能不激动吗?
寒山重的眼里亦浮现激动,眼里更多的是深思与隐隐霸气。如果族人也能像这城里的人一样,如此轻松又富庶地生活着,不被人瞧不起,那该有多好。
“走吧!”无心拖着寒山重的手,大步迈向城门。
“站住!”一声冷喝伴随一把□□挡在无心面前,寒山重眼疾手快地拖住他,并将他挡在身后,沉稳应对。
“你们是黑族人?进城有什么事?”一个士兵斜眼瞟了两人一眼,嫌恶地转头,手上紧握的□□可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
寒山重垂下眼帘,也遮挡住眼里的怒气,静默不语。
无心不等他开口,微笑着说:“经商!”
“经商?就你们黑族人?”明显看不起又不屑的声音。
“嗯!”无心紧握寒山重的大手,要他稍安勿躁。
“哼!如果在城内进行偷抢,小心一点!”
两人终于顺利过关。无心回头,其他人经过时,都没有进行盘问,只有他们两人受到盘问。他的心里气愤不已,但不想惹太多的事,忍!
很快地,无心被城里热闹的情景给弄得忘记了气愤。他每个摊位都看看、翻翻,忙得不亦乐呼,如果摊主的态度能好一些的话,他会更开心。寒山重紧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护卫着,眼里只有他的身影。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别乱碰,被你们黑族人碰过的东西,卖不起好价钱的!”中年摊贩不耐烦地催促,眼里净是希望两人尽快离开的急切和蔑视。
无心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城里的众人自动跟他们保持距离,他刚才还觉得城里不太拥挤呢,原来是他们自动让道来着。他们又不是传染病毒,居然这样藐视他们黑族人。
“就你这货色,有钱也不买,我们走!”无心愤怒地扔下东西,这下,连他的心情也被影响了。
一路走来,他对于黑族被人看不起的感受,并没有寒山重来得真切与深痛,他似乎还没有当黑族人的自觉。
“你的身上流着黑族人的血!”
阎在临走前那晚说过的话,此时想来让他内心震憾不已。他的身上流着黑族人的血,所以,这个桎梏再也无法解脱吗?现在,连他也受到影响了。
“滚开!黑族人!”一个突兀的男声伴随着一阵疼痛袭来,震醒陷入沉思的无心,寒山重已经抓住准备要逃跑的小鬼,原来是个年纪跟寒山重一般大的少年,正怒瞪着寒山重。
无心轻抚肩膀,忍痛仔细打量他的穿着,看到少年手里拿着的破碗,脏污的黑脸,还有倔犟不屑的黑眸,他心里闪过无名火。
妈的,一路走来,受到各种歧视和被人瞧不起,已经够让他不快的了,居然连一个乞丐都要爬到他们头上。他看到男孩的手里紧拽着什么东西,猛一惊,小包不见了,居然还是个小偷。
“东西还我,还有,道歉!”无心冷眼盯着他,一种无名的压抑使男孩怯望他一眼,仍倔犟地扭过头,表示死也不会道歉。
“哦……”
无心示意寒山重将他抓到一个小巷,然后,围着少年转圈子,抢过他手上的小包,故意甜甜地说:“山重哥哥,我们黑族最厉害的毒蝎,我好久没有拿人血养它了,它都饿坏了呢。我藏它的小包刚被他偷拿在手里,用他的血来养它怎样?虽然他的血有点肮脏,我的宝贝可能还不屑吸呢!”
少年越听越瞪大黑眸,脏污的小脸惊恐地瞪着不到他胸口的小恶魔,身子不停地发抖。
寒山重勾起紧抿的薄唇,沉默有趣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表演,他总有着无穷无尽的鬼主意,包括整人。不过,听到他叫自己山重哥哥,鸡皮掉一地,何曾见过他这样礼貌乖巧过。
“切,我还以为康国人有多厉害呢,居然怕我的宝贝蝎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无心人小鬼大地双手抱胸,变脸严肃地逼问。
“我……我不知道,大……家叫……我……二娃!”少年已经吓得牙齿打颤。
“扑哧”一声,无心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心里又没心没肺地找到一点平衡感,原来不只是黑族人取名难听而已。寒山重伸出大手拍拍他的背,眼里浮现笑意。
“二娃,我命你取两套康城人的衣服过来,我们要穿,两个时辰之内如果你没有取来衣服,后果自己承担!”
二娃揉着被捏痛的手臂,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们,自己并没有感到不适啊。
“你有没有闻到一点香味?”无心转动慧黠的奇瞳,将这几天所受的闷气,一股脑全发泄在他身上。
“呃……”二娃点点头,惊惧地望着他。
“再闻闻试试,是不是没有了?”
二娃用鼻子认真地闻着,惊恐地点点头。
“这是幻觉的开始!快去快回,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如果不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回来,你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无心挥挥小手,拒绝他再孪氯ァ
二娃撒腿就跑,好像后面有人在追杀似的,他得尽快去偷几件衣服过来,否则性命难保。
“无心,我们为什么要换衣服?”寒山重看着转眼即看不到身影的少年,淡然地问道。
“我们黑族人是不是都穿灰色粗布衣服、银色眼睛?”
寒山重点点头。
“如果我们不改换行头,要想再继续旅行下去,不是会被气饱就是会因控制不住情绪而惹下杀身大祸,外面的人都歧视我们。”无心边说边皱眉头。
寒山重皱起剑眉,银眸里闪过深思,温和地注视他,静待下话。
“所以,我们要变装,要掩饰掉这些特征,否则,我们无法溶入他们之中,又怎么能了解他们呢?”
寒山重无语地点点头。将无心的宝贝小包仔细收藏好,一起等着二娃。
一个时辰之后,二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一边递出一边伸出手要解药。
无心抢过包袱,打开一看,不错,还注意到了大小,有一套小孩的衣服,看布料就知是平民阶级的,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躲到寒山重背后,迅速将外套套好。
在寒山重穿衣服时,晃到二娃面前,笑眯眯地说:“二娃,你刚才中的是迷心药,解药呢,你自己已经解了,浑身出个汗就没事了。”
二娃先是愣愣地看着他异常漂亮的可爱笑脸,恍然醒悟地瞪着他,这才知道被耍了,但看他后面俊挺的少年,身手如鬼魅般厉害,悻悻然地转身走人,自认倒霉。
无心两眼放光地看着换好衣服的寒山重,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一身黑色的衣服将他硕长俊逸的身材表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是质地不太好的衣服也难掩他身上儒雅沉稳的气质。
无心拖着他来到一个卖斗笠的地方,买了一顶戴在寒山重的头上,将边沿往前拉低,正好挡住他惹事的银眸。
“咕噜……”
无心的肚子非常不客气地叫起来,他可怜兮兮地说:“山重,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用抢来的银子。”
寒山重低头好笑地看着他极欲吃美食的表情,含笑说道:“好啊!你来选!”
“好耶!”
无心兴奋地拖着他,小脑袋左右看着街道两边的房子,有布庄、酒楼、旅馆还有小贩穿梭其中,好不热闹,他要挑一间入得眼的酒楼,好好地大吃一顿。
他仰头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仔细搜寻着合适的饭馆。突然,他看到某个亮光一闪,咦……好熟悉的亮光,是它……水晶脚链,不过,现在它正被人戴在手上。他准备再仔细瞧清楚时,那人已经走远,只远远地看到褐红色的头发,他拔腿迅速跟上。
“无心,你怎么啦?”寒山重疑惑地问道。
“快……快……”无心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使出浑身本领努力跟踪,对方好像也发现了他们,故意躲闪着。
寒山重疑惑地跟着跑,他第一次看到无心这样激动的表情,似乎前面有什么他非常在意的东西。
“回味楼?咦?好像还不错!”无心小短腿蹭蹭蹭地往前跑,他看到那两个人进了这家酒楼,好像还非常不错的样子,当下即决定进去。
可是,麻烦又来了!
“小鬼,这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没钱可是要挨打的。”一个看门的壮汉伸手挡住门,不让他们进去。
无心紧急刹车,如果不是寒山重拉住他,差点就要撞上壮汉。他瞄到那两个男子上了二楼,进入一个独立的房间。
妈的,这是什么世道,如此多的阶级和不公平,当黑族人时受歧视,现在当康国的平民,也要受歧视。
“哟,小兄弟长得还真是俊俏,不会是从‘望风楼’里逃出来的小侍官吧?”壮汉在看到无心的相貌时,露出邪恶的笑容,肆意地嘲笑。
“哈哈哈……”坐在一楼的酒客,纷纷跟着哈哈大笑,他们的笑声更让壮汉的表情变得得意万分。
寒山重抬头冷眼瞥一眼壮汉,面罩寒霜,壮汉感觉一阵冷风拂面,身体一抖,猛盯着寒山重。
楼上雅室里,一个神情轻狂的年轻男子懒懒地趴在窗台,有趣地看着楼下的一幕。
“桀,这两个小鬼一路跟来,原来是要来砸你的店的,呵呵……”他如果没有感觉错误,那个黑衣少年身上刚刚闪过杀气,他笑得无比畅快,就喜欢看到麻烦,尤其是跟眼前人有关的麻烦。
叫桀的年轻男子冷面如霜,十八岁左右的年纪,不甚在意地瞥了楼下一眼,右手习惯性的抚摸着左手的水晶链,神情莫测。
2008-05-12
21、第20章 再见晶链
“哟,这里还有一个黑族的银眼怪物,这不是黑族的贱民吗?我们这里,黑族人与狗不得进入。”壮汉气焰高涨地宣布。
“喔,这位大叔,那进入‘回味楼’里的,就都是些‘不是狗’的东西咯?”无心漾起无害的笑容,佯装好奇地询问,奇瞳里气势逼人。
“你!小鬼,赶快离开,免得大爷我出手揍你!”大汉被惹急了,里面的众人也将笑容凝在脸上,谁也没有想到会被骂“不是狗”的东西,好个鬼灵精的小鬼。
“这位大叔,开店就是做生意,上门的客人就是大爷。你连大爷都敢不让进门,这么跟银子过不去,那这店开着又有何意义,不如砸了,需要我们帮忙吗?”无心的声音带着微微冷意,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你……啊……”大汉气得伸出手准备教训他,被突然横插进来的手给反扭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寒山重冷眼睨视着他。
无心乖巧地拉着寒山重的手臂,看着慌张走出来的掌柜,微笑着说:“您是掌柜的吧?有句古话,叫民以食为天。居然有人要挡我们吃饭,他难道比天还要大吗?如果真有,那就要看他有没有比天大的本事。掌柜,和气生财才是生意之道。银子可没有国家、种族、阶级之分的。”微笑的小脸,淡淡地讽刺。
掌柜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而且今天店里来了极其尊贵的客人,不能多生事端。
他精明的细眼一眯,迅速摆出职业笑容,弯腰恭请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非池中之物,是我们的人有眼不识泰山,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楼上请!”掌柜亲自带路,两人跟随着上楼。
一楼的众人惊讶地望着两人,那个小孩模样的,出口惊人,而那个沉默冷淡的少年,身上隐隐透出慑人的气势,众人都怜悯地看着蹲在地上痛叫的大汉,继续自己的饭局。
…………
“桀,这两个小鬼非常有意思,小小年纪,却都有着不凡的气势,绝不是普通人。”黑发褐眸的年轻男子,俊美的脸上带着轻狂的笑容,他正是刚才说有人砸店的男子。
“埃米尔,记住你的假期只有一年。”叫桀的年轻男子,红褐色的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在额间随意地系着,褐色的冰眸随意瞥一眼坐在对面的轻狂男子,警告意味甚浓。
“啧……啧……我厉害无比的藏啸桀好兄弟,如果不是你逼着我去坐那个位子,我的假期将是一辈子,任我逍遥。”埃米尔似乎已经习惯他的冷淡,潇洒地耸耸肩,语气中对于剥夺他自由的人不无抱怨。
“不要拒绝别人都得不到的东西,多少人为了那个位子拼得你死我活呢。”藏啸桀无动于衷地喝一口清茶,盯着茶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坐?因为你看清了那个位子的无奈,你的心中,不仅只有那一个位子。”埃米尔神情慵懒地反问,眸中却是正经和探索。
藏啸桀仍垂眸不语,习惯性地把玩着左手的水晶链,褐眸无意中瞥到坐在二楼大厅靠窗户边的两个少年。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小男孩,他满足、愉悦的俊俏小脸,叫人望一眼即无法再转移视线。
“那个小鬼长得可真是俊俏,以我游遍各国,守猎过各种美色的独特眼光来看,也难以寻到跟他匹敌的人呢,可惜是个小鬼,还是个男孩。他戴的那个银色面具非常特别,以我见过无数珍宝的利眼来看,绝对是万金难买的稀世之物。不过,他的小肚子能塞下那么多东西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刚才已经吃掉一整只肥鸡了。”埃米尔像欣赏好玩的东西一般,迷惑不解地看着正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的无心。看着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大鸡腿,埃米尔嫌恶地皱起好看的眉头。
“更厉害的是他身边的少年,相貌也是少有的俊逸,刚才的杀气可不是骗人的。”藏啸桀虽然是在说寒山重,褐眸始终没有离开无心的小脸。
好个“民以食为天”、“银子没有国家、种族、阶级之分”,他冷冽的俊脸上浮现兴味。
“桀,你说,他们跟踪我们是为什么?不会就为了寻找‘回味楼’吧?”埃米尔好奇地开着不是玩笑的玩笑。
…………
而这边,抢食的场面正热火朝天。
“无心,你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寒山重愣愣地看着他,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红嫩油亮的小嘴。
这么小的嘴怎么能塞进那么多的东西,速度还奇快无比,他细心地挑选一些青菜放到无心碗里,体贴地倒好一杯清茶。
“嗯……好……吃……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小脑袋仍然埋头苦吃,边吃边口齿不清地发表伟大的感慨。
“呃……无心,难道你以前吃的东西,不是人吃的?”寒山重摇头轻笑,这个小家伙,只要有好吃的,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呃……那是神吃的东西,呵呵……”彻底耍赖的回答。
今天这一顿,无心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油水”了,贫瘠了八年的肠胃,急需油来滋润,希望它们不要在胃里大闹革命才好。
“无心,你不是追踪什么东西而进来的吗?现在不追了?”寒山重边斯文地吃着,边询问。
无心吃饱喝足后,看到一桌的残羹剩肴,露出嫌恶的表情,趴在桌上懒洋洋地说:“我要追的目标也进来吃饭了,我还没有确认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就算是确认了又怎样呢?”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咦?真的是水晶脚链?!”话音刚落,他的小身体已经跳起来直奔雅室,寒山重连忙跃起跟上。
雅室内正在对谈的两人因一个小鬼的闯入而被硬生生地打断,两人望着门口神情激动不已的小鬼,藏啸桀用眼神制止欲上前阻挡的暗卫,神情莫测地望着无心。
无心直直地走到藏啸桀面前,看着他已经垂下衣服的左手,颤声问道:“你的左手上戴的是一条蓝色水晶链子吗?”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无比肯定。
藏啸桀微挑眉,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知道这条水晶链子,并一副极感兴趣的表情。见无心走近,仔细一瞧,他才发现这个小男孩有着惊人的外貌,尤其是那一黑一银的特殊眸色,好个奇异的小家伙。
“一定是蓝水晶的,而且,这条链子是我的!”无心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没有想到能再次见到这条链子,他在失去意识前,清楚地看到它散发出来的蓝色光芒,是它将他送到这个世界来的,那它会不会是自己回去的关键呢?
“什么?你的?小家伙,它是我的!”藏啸桀漾起冷然的笑容,却无法做到冷酷,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在这个小家伙面前,心无法冷硬起来。
“有笔吗?我能提出证据。”无心突然问道,奇瞳紧盯着他的左手,似乎想透过衣服看到链子,眼神激动而急切。
寒山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看他们的衣着与配饰,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无心刚刚踏进屋子的刹那,他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这间房子的周围,有众多高手潜伏着。
发现这些情况的他,暗中将身体警戒到极致,他也很震惊无心的激动。小家伙很少有这种情绪的,他一直都是云淡风清的,淡看这世间的一切,拥有过人的聪慧,却闲闲地过着日子。
埃米尔见状打一个手势,一个侍者送上文房四宝,他好奇又惊艳地看着眼前的小鬼,还是第一次看到桀没有露出不耐烦表情的人。那条手链,自从他认识桀开始,就见他一直戴在身上,任何人也不允许碰触,现在居然有人说这条链子不是桀的。有意思!
无心镇静地上前提笔,坦然地说:“手链上有复杂的梵文,我也不太认识,但里面有几个字符,是我认识的,我就写出来。”说完,用毛笔在纸上写出“jess”及“水星月”(简体字),抬头,沉静地望着藏啸桀,眼神期盼而激动。
藏啸桀凝目看着白字上清秀的字迹,内心波涛汹涌,这条链子连他最贴身的近侍都很少见到,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链子上面还刻有字符,而这个小男孩却说出这一切,且还写出上面的怪异字体。
他微敛眸,沉声问:“你既然能写出来,就该认识吧?说道看!”
“杰斯……水星月……”无心缓缓地念道。
藏啸桀突然感到水晶手链微微发烫,他强忍着不适,定睛瞧着无心,说:“它跟随我8年了,你说它是你的,我看你的年纪,也不过才8岁,难道在婴儿时期它就是你的?那为什么我会得到它呢?”
这明显的证据,一时让无心哑口无言。
原来他来到这个世界时,脚链也跟着过来了,但自己总不能告诉他这些吧,而且也没有人会相信,怎么办?
“这不是一条手链,而是一条戴在女人脚上的脚链!”无心再次语出惊人,震住在场的三人。
2008-05-13
22、第21章 鹰王苍穹
藏啸桀握紧左手,他当然知道这是女人用的饰品,但从这个小男孩口中说出,却是如此震憾他的心。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藏啸桀强装镇定地询问,第一次,有人如此搅动他的情绪。
“我叫左无心,这位大哥哥,你能将它送给我吗?它对我是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无心决定实施苦肉计。
“左无心……很有意思的名字!它对我也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并不打算将它送人。”藏啸桀淡然拒绝,撇头不去看小家伙失望的小脸。
“哦……那我走了,刚才鲁莽的地方,还请见谅!”
无心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小脸上失望又悲伤的表情,让藏啸桀的心一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仅凭一个表情,就让他有如此感受。
“桀,他写对了吗?”埃米尔不无好奇地问道。
藏啸桀冷睨他一眼,他不会看错埃米尔眼中好奇又坏坏的眼神,示意侍者过来,在他耳边交待几句就坐下,却显得心事重重。
他将桌上写的纸折好收起。杰斯……水星月……,这是两个人名,而且还是一男一女的名字,这是戴在女人脚上的脚链?
“走吧,我们再去视察其他地方。”藏啸桀再望了无心那桌一眼,看到那个小人儿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小脸上凝重的神情,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笑容。明明是个才八岁的小鬼,身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风姿与清雅气质,只不过是个长得过分漂亮点的小男孩而已。
寒山重看着无心,担忧地说:“无心,你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无心,那到底是一串什么链子,让他这么在意。
“没事,我们走吧,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来。”无心转移话题,心烦意乱地起身,当他再次看向雅室时,已经人去楼空,心里不无失落。他得想办法拿回链子,可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拿呢?
“这位小哥,已经有人付过了,您慢走。”掌柜亲自过来,再次好奇地打量眼前的两个少年,能让老板另眼相看的人,可不能得罪,老板可不轻易过来视察的。
“是刚才坐在雅室里的人吗?”无心了然地问道。
“呃……是的!”掌柜急忙退下,生怕他再问什么敏感问题。
无心走出酒楼,再看一眼飘逸潇洒的“回味楼”三个字,看一眼逐渐暗沉的天空,心似乎找不着落脚点,漂浮着,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他能回去吗?
他不认命,更是始终无法溶入这里,他还能回去吗?在今天之前,他仅在心里微微地质疑过,可今天看到水晶链之后,那回去的希望突然之间增大了许多。
…………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寻找投宿的客栈,看到一家“悦来客栈”时,颇为满意,准备进去投宿。
“两位小兄弟,今天已经客满,只有西厢的贵宾房,你们是要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寒山重沉稳地开口,压低帽沿。他们已经露宿好多天了,无心也需要洗澡,小家伙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洗澡。
两人随着小二来到西厢房,屋内陈设雅致而洁净,对于从来就是住石洞的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寒山重吩咐小二去提热水,眼神打量着屋内陈设,寻找今晚自己能睡的地方。无心现在长大了,不会再赖着他睡了。
无心舒服地洗完澡,穿上寒山重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新衣服,走到门外的走廊。小二已经换好水,示意寒山重进去洗澡,他双手拖着下巴,趴在廊道的栏杆上,望着皓月发呆。
他还能回去吗?如果能回去,是用这副身体回去,还是用以前的身体呢?如果是用以前的身体,那他原来的身体还存在吗?越想越皱眉……任他再聪明的脑袋,也想不通这太过于玄幻离奇的事情。
突然……
他双目圆瞠,小嘴变成大大的o字型,抬起小手指着天上,嘴唇掀了又掀,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巨大的黑影映在他的小脸上,只有银色面具发出微弱的银辉光泽。
只见天上飞过一只大得吓人的巨鸟,翅膀展开足有一米长,不,肯定还要长。
这是什么鸟?它在屋顶盘旋了一会,碧绿犀利的眼睛看到了无心,高傲不屑地一偏头,落入隔墙的院子中。
什么?连只鸟也看不起自己?无心几乎迅速蹦跳起来,强烈的好奇心多于愤怒。
好……好……帅……不……好酷的鸟,他前生加今生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鸟,简直就是专门用来俘虏他的心的嘛。
如果……如果能拿来当宠物,那该有多酷啊!
平生第一次,除了水晶脚链之外,无心的心里多了一个誓在必得的东西,那就是抓到那只鸟作为宠物。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愿望,让他想也没想地开始爬墙,准备翻过去看个究竟。
东边的院子,亭台布局根本不像一个客栈,更像一个隐蔽的私人庭园,小池、亭台、雕刻精美的廊道,廊道上别致的灯饰,使整个庭院在夜晚变得雅致怡人。
此时,有两人正在一处高台上对月饮酒,本是闲情雅致的举动,却因某人的闯入,两人都变得心不在焉,兴味地看向围墙某处。
“桀,你有看过这么笨的贼吗?翻个墙也那么笨拙,还想当贼,这年头,不怕死的还真多。”埃米尔摇头叹息,轻狂的脸上有着毫无诚意的怜悯。
“是老朋友!”藏啸桀挥手示意暗卫勿动,冰眸里涌现一丝波动,有趣地看着爬得万分辛苦的小家伙。
这边,无心平生第一次辛苦地做梁上君子,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地爬到墙头,坐在上面吹风以歇息。只有在此刻,他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加强武技的修炼,如果是山重,肯定一跃就上来了。但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他肯定会阻止的。
他贪看着院中的大鸟,在明亮的灯光映衬下,才发现是一头雄壮、英武非凡的巨鹰。红头、黑身、银爪,头上还有一撮别致的黄色冠状绒毛,漂亮、威武极了。
无心的奇瞳再次闪闪发亮,探头看着高高的围墙,怎么跳下去又成了一个难题,他到处张望着,发现南墙边上有一颗大树,于是迅速爬到南墙,发挥所有本领沿着大树平安着地。探出小脑袋四处打量,惊讶地发现整个院子里静无一人,于是,激动地迈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到院子中间,在离巨鹰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他痴迷地望着它线条优美的鸟身,还有跟他的银色面具一样闪着银辉光泽的利爪,小心地绕着它转圈,小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声。
这若是在现代,绝对是国宝中的国宝啊!
苍穹对于身边这个“扰鹰”清静的小鬼实在是快要失去耐心了,如果不是主人发令让它不得吓他,它早就不耐烦地将他驱走了。
没有见过它这么帅的鹰王吗?没有见过世面的小鬼。苍穹不耐烦地睁开碧绿鹰眼,威胁地瞪他一眼,然后,不屑又高傲地闭上。
“咦……”无心猛地停住转圈的小短腿,惊声问:“你刚才瞪我?”
苍穹蓦地睁开碧眼再瞪他一眼,眼里是不以为然的轻视,准备继续用眼神吓走他。它都没有用行动,应该不算吓吧,苍穹委屈地想着,心里微微抱怨主人今天的精神“虐待”。
“呵呵……”无心愉快地笑起来,原来这还是一只充满灵性、聪明异常的鹰呢,瞧它那眼神,一定对自己“哈”它的表情不屑一顾吧,有意思!
“我叫左无心,你叫什么名字?哦,你不能回答我,那我给你取名字吧!你漂亮的红头上有金黄色的皇冠,肯定是鹰中之王,我叫你逍遥鹰王,怎样?”无心自言自语地说,讨好地看着它。
逍遥鹰王?切……比起我的苍穹这个名字,还是差好多!苍穹不屑地一撇头,对于用眼睛瞪他无用而无奈,它能现在飞走吗?实在不想被他的眼神再猛吃豆腐,被他的魔音再穿鹰脑。
“你不满意?鹰王就是天空的霸主,苍天的霸主,叫你鹰王苍穹怎样?这名字总可以了吧?”无心再接再厉,他可从没有费心思去讨好过谁,它可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个呢,应该荣幸了。
苍穹蓦地转过鹰头看他一眼,碧绿如晶莹翡翠的鹰眼里没有了轻视。
无心试着走近它,苍穹见他走近,掀开翅膀准备飞走,却被主人下的命令给硬生生地将欲抬翅膀的想法压下。
无心激动地抱着它的脖子,苍穹蹲着的个子,居然跟他一样高,它如果展翅翱翔,那该是怎样的英姿啊!
“苍穹,我决定了,我要你当我的宠物!”无心霸道地宣布,兴奋的他根本无视苍穹眼里的委屈与不愿意。
小鬼,我的主人将来是王中之王,我才不要当你的宠物呢!
哼……主人,我要离开,受不了啦……
主人,你为什么不理我?
苍穹不断发出求救信号,主人却无动于衷,就是不下命令让它离开。
“可我该怎么带走你呢?对了,我有办法了,为了防止你飞走,我得先……嘿嘿……”
那不怀好意的笑声,让苍穹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想它苍天的霸主,却被一个小鬼给欺压,主人……我要飞走啦……平时犀利霸气的碧绿鹰眼此时居然露出孩子式的委屈眼神,抱怨主人的不公对待。
突然,一种浓烈的香气袭来,苍穹刚凝眸望着无心,就陷入沉睡之中。可怜的苍穹,到昏迷前也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的一世“鹰”名,今天全毁在这个小鬼手里了,他是我的克星吗?呜呜……
2008-05-14
24、第22章 苍郡贵客
“哈哈哈……我第一次见到没有被苍穹吓住的人。一般的人若是在晚上见到它,不是将它当神就是当什么鬼怪了,就只有他……”埃米尔兴奋地看着庭院里有趣的一幕。平时高傲得无法无天的苍穹,难得遇到这种委屈的情景,想起自己每次都被它嘲弄、不屑的情景,真是大快人心。
藏啸桀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就知道自己不想让苍穹伤了他,更不想再看到他失落的表情。这个小鬼,居然说出了苍穹的真名,而且还清楚那名字隐含的意思,果然够特别。
藏啸桀的身上有苍穹的鹰灵,他们心灵相通,对于它所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都仿若身临其境。
蓦地……
藏啸桀脸色一变,飞身瞬间到达庭院,出手制止正欲推开苍穹的无心,褐眸闪过冷意,出手却仍然手下留情。
无心灵敏地一跃而起,闪过第一招,却再也没能力闪过第二次攻击,他的功夫,对付一般人还可以,但若是遇上顶尖高手,只有认栽的份。
“是你?”无心惊讶地看着制住自己的人,是那个在酒楼里遇到的男子,自己正要找他呢。
“你对苍穹做了什么?它为什么会昏倒?”对于这个最重要的伙伴,它从未受到袭击晕倒过,藏啸桀手下的劲道不自觉加重,冰眸里一片极寒。
埃米尔也沉着脸走过来,看着倒地昏睡的苍穹,脸色变得凝重,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苍穹的人,包括眼前这个他屡次放任的小鬼。
“啊……”无心痛得惨叫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似地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剧痛,倔犟地瞪着他,细细地闻着周围,幸好那阵香气已经消散了。
“看来还准备硬撑……”突然来的袭击让藏啸桀一个旋身,抓住小家伙往怀里一带,一起躲开,定睛一瞧,是那个冷漠的黑衣少年。
“放开他!”寒山重身上仅穿着单衣,银眸里一片冰寒,身上的气势一点也不逊于藏啸桀。
埃米尔欲挥手示意暗卫现身,被藏啸桀用眼神制止。
藏啸桀冷笑着说:“他伤了我的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
“先放开他!”寒山重似没有听见般,凝目注视着无心痛苦的小脸,俊眉紧蹙,握剑的手也一紧,暗自凝神衡量着现在的敌我情势。
“哈哈哈……第一次遇到敢威胁我的人。”藏啸桀怒极反笑,手上的劲道已经放松,不是因为他的威胁,而是怀中小鬼脸上痛苦的神情让他放松力道,估计他的左手腕已经脱臼了。
“它只是晕倒,不会有大事的,很快就会醒。”无心忍痛出声,以现在的情势,他们是弱势一方,根本无法讨到好处。
“哦?你是说它会醒来,什么时候?”藏啸桀冷声质问,身上散发出慑人的霸气。
“呃……应该……应该明天吧!”无心犹豫着回答。
他也不知道,前两次他都自己先晕过去了,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不过,眼前怎么出现两个霸道的人影,还越来越多。真是,越是讨厌的人越老出现在眼前。
“明天?哼!喂……无心……”藏啸桀抱住晕倒的绵软身子,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清雅体香是如此清新怡人,那一黑一银的慧黠奇瞳此时安静地紧闭着,没有了醒着时的活力,睡着的小家伙显得恬静,也更显俊俏。
一阵剑风袭来,藏啸桀护住怀中的小人儿,明知袭击的人也不会伤到小鬼,但他就是本能地护卫着,躲过一击,冷声说:“在苍穹没有醒来之前,你们两人都不能离开这个庭院。”
寒山重闻言收起剑,凝视他良久,静立半晌,跃墙离开。
“咦?他走了?不担心我们把这个小鬼吃了吗?”埃米尔幸灾乐祸地说。
“他就是知道我们不会吃才离开的,马上就能再见到他。”藏啸桀抱住怀中的小人儿,似乎感觉没有重量般,他的身子轻盈得不可思议,想起小家伙在酒楼狼吞虎咽的模样,肯定营养不良,心中一个打算形成。
“桀,是将他关进地牢还是让护卫看起来?”埃米尔故意问道。
藏啸桀深沉地看他一眼,冷笑着说:“苍穹一直就对你没有好感,现在它晕倒了,你正好陪它一晚,培养培养感情。你的房间,就暂时借那个少年住一晚。”
“喂……桀,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兼兄弟,你不能如此无情。”埃米尔夸张地大喊,可不能挽回离去的俊逸背影。
他不无感慨地嚷道:“真是无情!”
轻狂的俊脸神色一正,埃米尔示意护卫小心翼翼将苍穹抬进屋内休养,清俊的身姿跃上围墙,往城中某处飞奔而去,后面迅速跟着几个暗护,继续他们早就定好的计划。
谁叫原本宁静的苍郡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呢!
…………
城中某处宅邸,深幽的走廊深处,一处阁楼上,在重重厚重窗帘掩护的房间内,灯火通明。
主位坐着一个贵气和优雅浑然天成的年轻男子,大概十八岁左右,白色丝绸长袍,衣摆上绣着雅致的翠竹,黑色的头发用黄金头饰束缚着,头饰上雕刻着盘蛇。他正悠闲地品茗,神情是说不出地优雅和惬意。
听到开门声,男子掀起低垂的眼帘,一双如天空般湛蓝的蓝眸,如大海般深邃迷人,眼里却有着逼人的傲气、冷酷和尊贵,使人不敢直视。
“西域鹰王来苍郡了,有他的着落了吗?”男子清朗好听的嗓音,平静地询问。
站在大厅内的青衣男子,迅速低下头,几乎快抵着胸口,颤声回道:“回太……主子,已经找到了落脚处,但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哦?你是说我们最引以为自豪的‘轻影阁’的势力也要打上问号了?连个人都找不着。”异常平静的声音,却有着比发怒更厉害的震慑力。
“少主子,您要找的可是西域鹰王,短短8年时间就让西域十国及十二部落臣服,成为王中之王的男人,年龄和长相成迷。如果真这么轻易就被找到,那他就不是西域鹰王了。”一个文士打扮,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张斯文的方形脸,清澈睿智的眼睛静视着上位的年轻主子,淄京国最出风头的少主子。
“下去吧,按计划行动,一定要有礼物来见我。否则,按‘轻影阁’的阁规各自去领罪。”男子漾起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优雅又无害,却让站在大厅内的青衣男子身体颤了颤。看来,阁里的众人今晚要拼命了。
“扬,蒙国被我军攻打两年,驯服一年,早已经俯首称臣,而康国夹在蒙国与淄京国之间,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他在此时选择将势力伸进来,用意何在呢?”男子继续优雅地品茗,却多了份心不在焉。
“也许,目标一致呢!但两虎相争,是瓜分呢,还是独占,就要看各自的势力了。”扬微笑着回答。
“呵呵……放眼天下,真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对手,乐极!但我看中的东西,岂有拱手让出的说理。谁……”蓝眸一凛,他飞身往窗户击去,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好快的身手!看来,还真是棋缝敌手呢,都想到一块儿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希望阁里的人不要让我失望,至少我也得回敬他一下。”男子回屋静立桌前,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散发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
寒山重再次回到庭院,身上背着收拾好的包袱。
一个暗卫上前来带路,将他带至一处厢房,他推门进入,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银眸一凛,寒声说:“我要见你们主子,我的兄弟人呢?”
“我们主子说了,等明天苍穹醒来,你的兄弟就会没事。今晚你们不能见面。”暗卫简单地传达完,只身返回,留下深思的寒山重。
那个男人是怕他半夜将无心带走吧,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无论是在酒楼还是在这看似客栈实则像是秘密踞点的场所,这两个男人都不简单,尤其是那个红褐色头发的冷酷男子。
至少,无心暂时没事,他醒了吗?是痛得晕倒,还是受伤了?看那个男人出手的招式,不像会伤害无心的样子,寒山重强压下心中的担忧,走进屋内,盘腿调息。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无心经常念叨的,此时,他不停地用这句话让自己烦躁的心以平静。
庭院的南厢房,藏啸桀正在帮无心运功疗伤,皱眉感觉到无心的身体内隐隐有一股气流在流蹿,却查不出任何原因。这个小家伙明明是没有内力的人,顶多学了点皮毛功夫而已,身体内却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流动,怪哉!
藏啸桀轻拿起无心的左手,将他微微脱臼的关节轻轻合上,小家伙毫无反应,没有感受到这股钻心之痛。
当他的左手轻碰无心的小脸,戴着的链子也在无意中碰到无心时,链子又微微发热,隐隐发出蓝光。他仅在8年前初见它时见过这道蓝光,此时,它似是苏醒般发出莹亮的蓝光,但当离开无心时,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他轻抚着水晶链子,自语地说:“你为什么会有反应?难道真如他所说,你是他的吗?但8年前他才刚刚出生时,我就是你的主人。杰斯……水星月……水星月……好奇特的名字!”
敲门的声音让藏啸桀从沉思中清醒,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小人儿,俊脸又恢复冰冷,帮他盖好锦被就走出厢房。
外面,埃米尔一身狼狈地站在走廊里,两人眼神一接触,默契地朝走廊深处走去,走过一道假山,进入隐蔽机关的密室中。
“怎么?遇到对手了?”藏啸桀凉凉地调侃,上下打量着狼狈的人。
“真是个大人物呢,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次来苍郡的人,就是淄京国的太子-梵御麾,是王位第一继承人。他是淄京国的战神,十三岁就上战场,至今没有败绩。”埃米尔将自己惊鸿一瞥的结果,陈述给藏啸桀听。
“哦?是他来了!”藏啸桀和埃米尔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已经有了答案,能让梵御麾亲自过来,就说明康国已经被盯上了。
藏啸桀拿出一张地图,认真凝思研究着,埃米尔则舒适地坐在躺椅上,端起珍藏的美酒悠然自得地享受起来。
2008-05-15
25、第23章 暗夜惊魂
寒山重正在打坐调息,突然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暗想着是否要出去应对刺客,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而且层层守卫森严,可是连蚊子也飞不进来的。他继续凝神听着,准备静观其变。
“有刺客!”一声大喊唤出众多暗卫,接着就是兵器交锋的刺耳声音,寒山重平静地听着。
“调虎离山,他们带走了一人!”
寒山重看向屋顶,刚过去的人又折了回来,他决定还是出手帮一下,也好拿着这个人情来要回无心。想毕,他飞出窗户跃上屋顶,正好挡住劫持人质的黑衣人。黑衣人微愣了一下,迅速展开攻击,似乎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没有被吸引开。
寒山重瞥一眼被他劫持的人质,银眸一凛,快如闪电般出手。
黑衣人频频后退,因为主子交待过要活的,不能伤着人质,他不得已只好边战边逃跑,寒山重紧追不舍。
他在一处拐弯处遭遇到数十个黑衣高手的围攻,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绝非普通的刺客,寒山重一时竟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劫持着无心离开,杀气涌现,下手毫不留情。
黑衣人似乎并不恋战,阻挡拖延后迅速消失于夜色中,寒山重不放弃地继续紧追,但对地形的不熟悉,加上黑衣人分散逃开,他被诱导而偏离追踪方向,不得不失望地站在街道中央,阴冷着俊脸,略为静思会儿,返身回到住处。
他随手抓住一个暗卫,厉声说:“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暗卫吓得直哆嗦。第一次,除了主人,还有人的身上散发的寒气如此慑人,幸亏主子早有交待,迅速带他到一个厢房,那正是之前无心休息的房间,也是藏啸桀的卧室。
藏啸桀浑身罩着寒霜,褐眸盯着床上凌乱的床单,想着昏迷的小家伙被人带着,一种莫名的疼痛涌上胸间。
他淡望一眼脸色难看的寒山重,冷然地说:“我知道他被谁带走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会救他出来。”
“不用你救,告诉我对方是谁就可以,我去!”寒山重根本就不再相信他。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藏啸桀平静地问道,眼神幽深地望着他。
“寒山重!”
“寒山重,真是个好名字!既然取这个名字,就该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高手中还有高手,强中更有强中手!是选择呆在这里静候佳音还是合作,你选择一个,刚才你不是亲自追出去了吗,结果怎样?我听说黑族是最善战的民族,族人个个武艺高强。那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由当今顶尖高手汇集的严密组织,你又能打赢几个呢?”藏啸桀带着冷笑,讽刺地反问。
寒山重沉下俊脸,他再怎么沉稳,也仅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无论是历练还是经验,他都急需磨练。
一忍可以制百辱,一静可以制百动。无心曾经讲过的话,又再次使他迅速冷静下来,凝视藏啸桀一会儿,静静地退出房间,他选择合作。
他,一定要强大!寒山重再次在心底发誓。
…………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纱洒进室内,调皮地在紧闭的小人儿身上耀武扬威,无论他的小脑袋躲在哪里,都会有刺眼的光线扰他清眠,他非常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就听到一声惊叹!
“好奇特漂亮的眼睛!”清朗好听的男声传来,无心眯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咦,这又是哪里?谁在他的房间里?床好舒服、好柔软啊,这种舒适的感觉就像前世的记忆一样,无心迷糊地想着。
抬眼望去,他就跌进一片蓝色的汪洋中,那湛蓝如蓝水晶般漂亮的眼睛,正略带惊讶、好奇、研究、有趣的眼神望着自己。
无心猛地坐起身,看到立于床前的白衣男子,问道:“这是哪里?”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傲气让人难以忍受。
梵御麾露出邪邪的笑容,大方地任他打量,威胁着说:“你是被抓来的,目的嘛,当然是做人质,也许,还能拷问出秘密。”
“人质?拷问?你又是谁?”无心挑眉问道,他晕倒后遇到了什么事情,山重呢?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坦白交待,也许能少受皮肉之苦。”梵御麾优雅地抱胸,坐在一张雕花太师椅上,神情冷傲。
看来“轻影阁”里该好好整顿了,随便抓个小鬼就能来交差了事。
不过,这个小鬼还蛮有趣的,戴着半边的银色面具,如此俊俏,真是少见的极品。尤其是那双灵气逼人的双色奇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黑银色的眸子呢。
银色?梵御麾微皱俊眉,轻蔑地眯起迷人的蓝眼,那是贱民黑族人的眸色,不过,在他的身上,却是如此的奇异而漂亮。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轻易地告诉你秘密,你是太高估我呢还是小看你自己,连这样的人讲的秘密也能轻易去相信的你,不知道你是谁也所谓,因为不屑知道。”无心撇嘴反击,他看到了这个男人眼里的轻蔑不屑,哼……他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家伙。
无心暗地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陈设相当精致奢华,外面还有人在守卫,可这又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自己会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他不是被那个冷脸男人给捏痛吗?转动一下左手,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
空气像突然间冻结了。
无心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俊美到邪魅的完美五官,这个男人集优雅、贵气、冷酷和霸气于一身,浑然天成,仿佛与生俱来般自然,从他的每个动作和眼神中透出来。
一看就知是不好惹的主,他什么时候惹上这号人物了?
“小鬼,你胆子很大嘛,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么无视我的人,好个伶牙俐齿!”梵御麾冷笑一声,眼里冷芒一闪。
“你想问什么?”无心直接挑明,镇静地看着他。
梵御麾收起冷笑,眼里闪过欣赏,逼问道:“西域鹰王人在哪里?”
“西域鹰王?”无心垂目呢喃,这又是谁,这个名字是一个人的代号,那会是谁呢?他没有见着什么西域鹰王,但见到了真正的鹰王,那只被他迷昏的鹰王苍穹。
思忖片刻,他淡声回道:“我不知道。如果你的势力真的够强,就应该知道我仅是昨晚入住客栈的客人而已。”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院子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梵御麾犀利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我如果告诉你,我昨夜因为误闯他们的院子,伤了他们一件重要的东西,然后被抓起来,你信吗?”无心沉静地看着他,眼神无畏无惧,甚至还有点无奈。原来,他是莫名其妙地成了替罪羔羊,这也算是报应吗?
梵御麾冷眼盯着他半晌,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多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小鬼,你也想偿偿吗?”
无心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反唇相击:“连是不是西域鹰王的人都不清楚,就不分清红皂白地胡乱抓人,还只有用恐吓的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所谓答案的人,也难怪斗不过西域鹰王了。”
“你……小鬼,你不怕死吗?”梵御麾怒极反笑,他几曾被人这样羞辱过,尤其是将他与最大的对手作比较。
“怕!我怕极了!我怕发疯的人,更怕愚蠢的人,因为这两种人都喜欢拿人出气!”气死人不偿命的回答。
梵御麾突然擒住他的左手腕,神情狂傲冷酷地说:“我本想拿你跟他作交易,现在却发现,如果先收拾了你,我的心情会更愉快!”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涌现漩涡,如平静的海洋里掀起狂涛,残忍浮现眼中。
无心内心一惊,仍强装镇定地跟他对峙着,他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残酷。
就在两人对峙时,一个斯文男子走进房间,文雅的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容,用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恭敬地说:“主人,西域鹰王送信来了!”
梵御麾眼底浮现浓浓的激赏,这个小鬼有意思,他是第一个敢跟自己如此针锋相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信阅读起来,看完后,优雅地将信纸塞回信封,又恢复往日的优雅贵气,蓝眸里风平浪静,神情亦变得深沉难懂。
他凝视无心半晌后,突然开口说:“扬,叫人将这个小鬼送到悦来客栈!”
扬微愣,但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去安排。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梵御麾感兴趣地问道,他极少遇到感兴趣的东西,而眼前的小鬼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姓小名鬼!”无心敷衍地说完,爬下床,小短腿迅速跑到门边,跟随那个叫扬的男子穿梭在迷宫般的走廊中,希望尽快回到客栈。
梵御麾漾起淡淡的微笑,并不着恼,望着信封,想起信的内容,神色一凛:梵太子,时机还不成熟,相安无事才能成事!
西域鹰王,你的挑战,我收下了!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威胁我的人!
2008-05-17
26、第24章 望君楼遇
无心被人送回客栈,看到寒山重早就翘首在外面等候,急步上前。
“无心,你没事吧?”寒山重神情紧张地上下打量他,发现他平安无事才稍稍缓和脸色,一夜未眠的他未见丝毫倦意。
“我没事!”无心乖巧地回答,头低着不太敢看他。
寒山重却不准备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他这次惹的事情太大了,如果再这样让他莽撞下去,这次的游历将艰险重重。
他沉默地牵着无心回到房里,神情难得严肃地盘问:“无心,你为什么突然翻墙到别人的院子,还弄晕别人的宠物,你知道这会惹下多大的祸端吗?他们都不是能惹的人!”
“山重,你觉得那头鹰怎样?那样酷、帅又通灵性的鹰,天下间绝对是仅此一头,我如果能有那样一头宠物,那该有多好!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无心顺势道歉,昨晚真的太莽撞了,一不小心就差点丢掉小命。
“你呀!唉……”
寒山重像个小老头似地重叹口气,看无心仍不死心的表情,还有他坦然的道歉,一时也无法再去怪罪他了,只好严肃地交待:“无心,你乖乖呆在房里等我回来,我有要事出去,但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无心穷追不舍,居然让自己独自一人呆在这里,那他要去干嘛?
寒山重斜睨他一眼,威胁着说:“你还问为什么?这是惩罚!如果你还想我继续带你上路,以后就要听我的,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回族里。”
无心瞪着他,寒山重第一次对自己这样严肃,小鬼,还真拿自己当“哥哥”了,哼……
寒山重看着他眼里的不以为意,在心底苦笑,但他要去的地方根本不是无心能去的。
他知道无心根本就不会接受自己的威胁,想起法师阎眼里的担忧,还有临走前别有深意的交待,那一句“带他回来”,已经成为他此次游历最大的任务。这个眼神总望着山外的小鬼,他的心,似乎也在外面,不曾留在黑山。
“好吧,你早去早回!”无心大方地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寐。
寒山重坐在床边,仔细检查他左手的伤势,发现已经完全没问题后才真正放心。
这时,小二端着盘子进来,将早餐放在桌上就退出去。
寒山重将早餐端到床边的小柜子上,调侃地说:“无心,你肚子里的馋虫在鸣叫了,快起来吃完再睡。我晚一点儿回来,中、晚饭我已经交待小二送上来,不用等我!”
看着无心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寒山重扬起宠溺的笑容,走出房门,细心地关好,眼神锐利地打量周围,再深沉地看了一眼院东的围墙。
墙的另一侧,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的地盘。这个客栈,危险但又最安全,无人敢来闹事,但一旦惹上的人,就是最强的敌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绘着密密麻麻的线条,仔细一看,居然是苍郡的详细地图,要绘制这样的地图,需要异常熟悉苍郡的一切。他压低帽沿,准备对苍郡城中几处重要的要塞进行逐一观察,眼里露出深思,还有一种隐忍的欲望。
…………
夜幕低垂,苍郡城里灯火通明,繁华异常。
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有名的花街,那是所有男人都醉生梦死的天堂,无论你有什么爱好、嗜好,都能在这里得到满足。
在苍郡城里最大的花楼-“望君楼”面前,一个戴着银色半面面具的小男孩,神色复杂地望着人来人往的大门,里面莺声笑语不断地传出来。他的小脸上满是疲惫,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小孩的深沉。
他今天暗地里跟随着寒山重一天,行迹快遍布整个苍郡城。
最让他困惑的是,寒山重每次凝神观望的地方,都是苍郡的军事要地或城里致命的要塞,如果不是寒山重一天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可能早就发现他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来逛妓院!臭小子,以前在族里推掉配对,是嫌人家丑吧!哼!无心气哼哼地想着,眼里闪过怒气,要他一人呆在客栈里,自己却来这里逍遥。
“这不是昨晚的梁上小鬼吗?”一个轻狂的男声从他背后响起。
无心不爽地微转头,谁在此时来打扰他?
一看,是那个冰脸男身边的人,想想昨晚自己的待遇,微转头看向楼里,懒得搭理,只想着要如何进去。钱都在寒山重身上,他身无分文,这里一看就挺高级的,不是有钱的主,进不去,也消费不起。
“小鬼,你叫左无心是吧?不认得我了吗?”埃米尔大受打击地晃到他眼前。想他风流倜傥、潇洒轻狂的埃米尔,居然还有人见过两次都一副不认识的表情,这太打击他了。
“你见过孔雀开屏吗?孔雀你认识吗?那是一种长着非常美丽的尾巴的鸟,经常喜欢向人炫耀它那美丽的尾巴。”无心风马牛不相接地回答他。
“孔雀开屏?”埃米尔喃喃念道,眼神好奇地望着无心。
“自作多情、孤芳自赏、自恋!三选一吧!看哪个适合你,又或者你想全都选?”无心漾起甜甜的笑容,奇瞳里亮光一闪,他知道该如何进去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凯子”吗?
“小无心,你……你拐弯抹角骂我?”埃米尔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痛心地指责,亏他还蛮喜欢这个机灵小子的。
“你不自己送上门来挨骂,又有谁专门去找你骂了?”无心斜瞥他一眼,笑得更甜了。
“你说我自作自受!小鬼,你骂人都要别人自己去承认吗?太贼了哦!”
埃米尔笑眯眯地敲他的小脑袋,不怀好意地说:“小无心啊,你不会也想进里面享受吧?你才多大?看你虽然像小老头一般的精明样,但你的身体年龄是骗不了人的。快回去吧,有些女人虽然喜欢年纪小的,但不喜欢你这种小的。”
好个风流鬼,哼!
“我跟你很熟吗?”无心一步一步地开始挖井。
“当然,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又是第三次见面,而且,我还很喜欢你呢!”埃米尔毫不介意他的态度。
无心那晚制服了嚣张又高傲无比的、眼里只有它主子的苍穹,就替他出了一口大大的“鹰气”,他们已经是“战友”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无心神情非常无辜地问道,慧黠的奇瞳一眨一眨地望着埃米尔,单纯又可爱。
“呃……我叫埃米尔,你叫我埃米尔哥哥就行了。”埃米尔微愣,想不到还没有告诉他名字,好玩!
“埃米尔哥哥,你带我进去看看吧!我们这么熟,你不会小气吧,你一看就是那种潇洒、仗义又大方的人呢,尤其是重情!”无心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得好不开心。
“呃……”埃米尔突然闻到了陷井的味道,蓦然明白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这个小鬼,才多大点儿,就如此精明,他真的只有8岁吗?难怪他一直站在门口不进去,原来是没有钱,在等着待宰的人自动送上门。
他稍微衡量,今天自己也不是来寻乐子的,带上小鬼也无妨,何况桀肯定会高兴见到他的。桀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从他一直关注小鬼是否平安回到客栈的举动,就知道桀也喜欢眼前的小鬼。
“小无心,哥哥先警告你哦,无论你多么地喜欢女人,也不能动她们,知道吗?你的年纪太小了。”埃米尔先警告,桀如果发现他带着这个小鬼去嫖妓,会宰了他的。他就是有这个不好的预感。
无心翻翻白眼,他就是想也没办法啊,他又不是“玻璃”,不喜欢女人的,当然,调戏一下也无妨,嘿嘿……
一大一小两个出色的人往大门口一站,一群女人蜂拥而至,团团围住他们。
无心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跟埃米尔分散了。可怜的他个子才到她们胸部,正好中招,快要被香粉的味道和她们高耸的胸部给弄得窒息,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
他看到埃米尔被美女围在中间,一副享受无比的表情,嘲讽地撇嘴,往楼上走去。
一楼是歌舞表演,二楼有许多客房,从里面传出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就知道二楼是干什么的了。从二楼一个过道往里走,就见里面别有洞天。
往下看去,是一个个独立的院子。此时,从其中一个院子里传出阵阵悦耳的琴声,琴声悠扬而轻快,可以感受到弹奏之人心情的畅快和欢悦。他寻着琴声走下楼梯,想看看这抚琴之人是何等佳人。
走进一个院子,在繁花丛中,一座精致小巧的亭台里,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娇柔艳丽,男子背对着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那一头红褐色的头发,啊……是他……冷面男?他刚想悄悄地撤退再另寻地方,却被人从后面抓起衣领给提起来。
“小无心,我正到处找你呢,原来你比我更熟悉这里啊!”
埃米尔明显不怀好意的大嗓门,在这静谧的庭院中响起,琴音应声而断,背对着的男子猛然转身,情绪激动,在见到无心时变得平静,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埃米尔,你迟到了!”藏啸桀盯着他提着无心的手,冷芒一闪。
埃米尔玩笑的脸上闪过深思,真是屡试不爽呢,桀对这个小鬼,有着莫名的关心。
他痞痞地说:“桀,人生太无趣会短命的!你太死板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多享受一下温柔嘛。不享受女人的温柔,不会知道女人的美妙的。”
无心无聊地撇撇小嘴,这些种马,还真都有一套理论呢,还不屑地瞄了藏啸桀一眼,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藏啸桀端详着无心脸上精彩的表情,闪过一丝笑意,挥手示意娇艳女子下去,那女子哀怨地抱琴走了出去。
“无心,你昨晚没有受伤吧?”藏啸桀难掩关心地询问。那个叫寒山重的少年对他防备极重,一个将来绝不可小看的少年。
无心仔细端详眼前的出色男人,心里将他与昨晚的男人稍作比较:一个冰冷霸气、一个邪魅狂傲,而寒山重则是儒雅稳重,说山重是少年老成一点也不为过。
西域鹰王?会是眼前的男人吗?这双褐色冰眸那晚盯着自己时的犀利和迫人的压力,让无心印象深刻。苍穹应该就是他的宠物,否则他不会那样紧张,而拥有苍穹那样宠物的男人,又岂会是平庸的男人呢?
是与不是,他不应该操心的,这样的人,少惹为妙。可偏偏就是这个男人,拥有他最想要得到的两样东西,老天爷也太考验他的能耐了。
无心在心思百转间,乖巧有礼地说:“谢谢关心,除了在你的院子里受过伤之外,一切都好!”言下之意就是,伤他的人正是你。
藏啸桀如鹰般犀利的褐眸微眯,里面一丝笑意闪过,好个机灵的小鬼!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刚才他沉思时的表情,会让人误以为是成人,而非一个小孩,真是个奇特的小鬼。
“那你的伤势好了吗?”藏啸桀佯装听不懂他言外之意地关心慰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让埃米尔诧异地看他一眼。
“已经好了!埃米尔哥哥,谢谢带我进来,我得去找哥哥了。他丢下我在客栈里,自己却跑来这里玩,我得找到他,我都一天没有吃饭了。”无心好不可怜地陈述寒山重的罪状。
可恶的家伙,自己为了跟踪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他还不知道要在这里逍遥到几时呢!如果他要在香窝里快乐到明天,那自己不早就被饿死了。决定了,下次一定要抢一点银子带在身上。
“你哥哥?他在这里?你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藏啸桀在听说他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后,皱起霸气的眉宇,挥手示意人出去准备饭菜,锐利的目光打量无心着消瘦的小身板,大步走过来牵着他的小手,来到小桌坐好。
“要找人,吃完饭再去找!”藏啸桀将下人送上来的饭菜递到无心面前,示意他尽快吃。
“二位哥哥,我没有钱哦!”意思就是说,没钱,还不起。
二人一愣,埃米尔笑着说:“小鬼,你有时真的很精呢,放心吃吧,我们不会为了一顿饭而将你卖了的,虽然将你卖给对面的‘望风楼’,绝对会有一个好价钱。”
无心边狼吞虎咽边回嘴说:“没钱就得要先说明白……”一副坦然诚恳的模样,大方地吃着、喝着藏啸桀夹过来的菜、递过来的茶。
“呵呵……你知道你哥哥在哪里吗?”埃米尔不得不用话语来转移心底的惊诧,桀何曾为人这样服务过,他是桀耶,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
小脑袋摇了摇,无心待吃饱喝足后,从椅上跳下来,有礼地说道:“谢谢二位哥哥,我要去找人了。”说完,就准备走出庭院,却被两个男人同时拦住。
“小无心,你好无情,吃饱喝足就准备走人!”埃米尔不无报怨,他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玩的人了,跟这个小鬼在一起,时时有惊喜,而且特别快乐。
“无心,走吧,我带你去找!”藏啸桀不容拒绝地牵起他的小手,不放心他一人在这事非之地乱闯。
他们今天的布置计划要做临时变更了,看来,这个“望君楼”真是藏龙卧虎呢,那个少年会是简单地来此逍遥吗?
无心眨眨眼睛,无意见地任他牵着,开始好奇地打量起这家苍郡最大的花楼来。这个人神情挺冰冷的,但大手却温暖异常。
寒山重,臭小子你在哪里呢?
2008-05-18
27、第25章 黑族密探
三人刚走到走廊,一个长得像老鸨的中年妖娆女人,随着一个丫环迎面走来,两眼发光地盯着三人。
“两位公子,有何吩咐?”
“青姨,我们要找一个人。一个戴斗笠的黑衣少年,在日落前进来的,他在哪里?”埃米尔轻佻地询问,神情一下子变成浪荡的富家子弟。
“公子,奴家虽然做的是风尘生意,但这客人的私事,奴家可不敢轻易说啊!”青姨娇媚地回道,精明的媚眼瞄一眼站在埃米尔身旁的藏啸桀跟无心。
无心笑眯眯地看着埃米尔演戏,他发现这个家伙,真实的个性被他刻意掩饰着,一个表里绝对不如一的演戏高手。
埃米尔豪迈地大笑起来,轻快地说:“青姨,这是小小意思,有劳了!”说完,他递给青姨一锭黄灿灿的金子,看得青姨及无心瞪大了眼睛,好大方!
青姨“咯咯”地笑起来,边把金子收好边媚声回道:“奴家是不方便说,但丫环可以带各位去找个合适的房间休息。小桃,带三位公子去休息吧!”
“是!”
无心叹服地看着青姨熟练的动作和变脸的速度,啧啧称奇,看着她摇摆着再怎么紧裹也肥肉突出的粗腰,像一阵旋风似地离开。
叫小桃的丫环机灵地在前面带路,无心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银色的,原来是黑族人,长得挺清秀的,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正准备叫她时,众人停步了。
这是一栋独立的院子,比起刚才的院子,要稍微逊色一点儿,但也干净清爽,有专人打扫,应该也是一位当红的姑娘住的。
小桃并不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院门,众人见到的场面却是几个黑衣人围攻一男一女的情景。仔细一瞧,男的居然是寒山重,他怀里抱着一个白衣女子,看不清面容,那柔弱的风姿已经证明了她不俗的姿容。
藏啸桀跟埃米尔两人对视一眼,埃米尔跃进战场,有了他的加入,黑衣人显露败迹,迅速撤退。
“谢谢!”寒山重扶住白衣女子,沉稳地向埃米尔道谢,表情别扭,他不会忘记昨晚无心是在他们那里被抓走的。
埃米尔坦然地一笑,耸耸肩跃到门边,有趣地看着这一幕,在看到寒山重望向这里脸色剧变时,笑得更开心了。
藏啸桀玩味地看着,他总感觉这个黑衣少年跟小家伙之间的互动,非常有意思,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纠缠。
“无心?你……你怎么在这里?”寒山重生平第一次结巴,紧张无措地望着无心。
无心大摇大摆地走到院子里,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眼里却有着浓浓的质问,乖巧地说:“山重哥哥,我一个人呆在客栈里害怕,只好来找你了。”
寒山重额头开始冒冷汗,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搂着一个女人,内心一惊,慌乱地将女子推离怀抱,转移话题说:“那你吃饭了吗?”
他的这个动作,使众人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面容,好个柔弱令人怜惜的女子,小巧惹人怜爱的小脸上,有一双圆圆的银色眼睛,正惊慌地望着寒山重。
寒山重彻底地选择无视,只是担忧地望着无心。
小家伙生气了,而且还是非常生气。
无心生气,后果是很严重的!
“这两位哥哥已经请我吃饭了!山重哥哥,你要来找女人快活,直接说嘛!男人都有正常的需求,我能理解的,干嘛要偷偷摸摸地避开我独自来呢?”无心状似理解又不解地望着寒山重,眼里闪过恶劣的神采。
臭小子,你都还没有成年,就敢给我玩女人。哼!
“哈哈哈……”埃米尔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藏啸桀深思地看着寒山重,他的神情像被人抓奸似的,值得玩味。
“呃……无心……不是那样的……我们回去吧!”寒山重慌乱地上前牵起他的小手,就准备离开。
这个小鬼真的只有8岁吗?说出来的话,简直能吓死人。
“山重哥哥,这是我们黑族的族人吧?”无心在转身时,瞥到那个女子眼中的愤怒,再次故意转身看着她。
有意思!那是一种直接冲着自己的愤怒,不是嫉妒,而是什么崇敬的人被亵渎的愤怒,看来她还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呢!难道,山重特意进来这里是另有目的?
“呃……是……她叫……绿儿!”寒山重结巴着解释,在妓院面对无心,就是让他有种犯罪感,而且这种烟花之地,无心不能久留。
“绿儿姐姐,我好喜欢你哦!”无心毫无预警地猛扑过去,在她无法闪躲时将她抱个满怀。
无心扑在她怀里,小嘴偷偷咧开,他刚才明明感觉到她欲闪躲的自然反应,却因不想暴露而硬生生地停住。
绿儿神情略为慌乱、尴尬地任他抱着,小脸通红,讷讷地说:“小公子,请自尊!”
“呵呵……我叫无心……姐姐你好香哦,难怪山重哥哥喜欢抱着你呢!”无心的话让寒山重跟绿儿两人同时红了脸,寒山重是满脸尴尬,绿儿则是羞红。
“哈哈哈……”埃米尔再次捧腹哈哈大笑。
藏啸桀精明犀利的眼里闪过深思,扬起淡淡的笑容。
寒山重迅速飞奔过来,抱起无心就准备走。
无心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那是刚才在绿儿身上闻到的香味,气得柳眉倒竖,嚷道:“不要你抱,背我!”
寒山重无奈地放下他,看着他撅起的小嘴,宠溺地一笑,蹲下身子。
无心趴在上面,跟今晚帮他大忙又请他吃饭的两位门神,挥手再见。最后,别有深意地瞥了绿儿一眼。
“桀,这两个小鬼很古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埃米尔见了刚才的一幕,感慨地说。
藏啸桀微皱霸气的眉宇,敏锐地细察了绿儿一眼,绿儿见状慌乱地低垂下头,藏啸桀眼里浮现恍然,然后就是欣赏。好个精明的小家伙,居然第一个发现这其中的怪异,而他们都没有发现。
可为什么自己胸口感觉闷闷的,看到他们两人亲昵的相处方式,心里压抑极了。
…………
两人回到客栈厢房,寒山重扭头要无心下来,发现他已经趴在背上睡着了,只好无奈地在房里继续转圈,不想吵醒他。
“都被你转晕了,放我下来。”
冷不丁传来的抱怨声,让寒山重失笑,轻轻蹲下身子,让他下来。
无心伸伸懒腰,今天他累坏了,疲累地趴在床上,声音略为嘶哑地说:“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转遍康郡的各个军事要塞,还要特地去花楼。那个绿儿,不只是风尘女子那么简单吧?”
寒山重身子怔了怔,慨然地说:“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无心直直地盯着他,拒绝回答原因。
寒山重摇摇头,无奈地说:“这只是我的兴趣而已,至于绿儿,因为是族人,我去探望一下,我跟她没有什么的。”
无心坐直小身体,双手抱胸,小脸变得严肃,挑明地说:“绿儿是不是族里的密探?至于你的特殊‘兴趣’,山重,你也有欲望了吗?一种要得到别人领土的欲望!”
寒山重浑身僵在那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无心。
无心无聊地瞥他一眼,继续追问:“ 是与不是?”
“无心,如果是,你会跟我一起去实现吗?”寒山重第一次说出自己心中蓄积多年的梦想。
无心沉默不语,定定地望着寒山重半晌,突然神情疲累地躺下,连追问的意愿都没有了,直接闭上眼睛睡觉。
室内顿时陷入压抑的静寂中。
寒山重带着涩然的笑容,走到床边,坦然地说:“无心,我们黑族被放出去的众多族人中,其中有许多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密探,目的之一就是打探各国情况,掌握最新的信息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生存。”
停顿了一会儿,他悲痛地说:“我们黑族人买不到足够的粮食,那些产粮的国家每次都只是怜悯又高高在上,并且以高价格卖给我们一点点仅够维持生命的粮食。如果没有生产粮食的土地,不能解决生存的最基本问题,我们黑族永远要受制于人,永远只能成为战争的机器或是当最低贱的贱民。我,不想让族人再过这种日子!”
床上的小人儿仍然无动于衷,似乎已经熟睡,寒山重继续自言自语地说:“无心,你如果真是无心之人,就不会取这个名字,聪明的你只是在提醒自己要做到无心吧!我不会逼你,但我也不会放弃!”
半夜,无心睁开眼睛,眼神非常清明,先是望着坐在椅子上打坐休息的寒山重,然后瞪着床顶,神色复杂,微叹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寒山重睁开双眼,看着床上连睡觉都轻锁娥眉的小人儿,眼神露出爱恋和无奈,更有一丝心疼和坚定。
…………
“主人,追杀任务失败!”青衣男子低头恭敬地报告。
“哦?”梵御麾淡淡地应一声,眼神轻瞥他一眼。
“出现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后来又出现三人,救下了她!”青衣男子神情变得惶恐地继续报告。
“主人,她得到的那点儿情报还不足为惧,我已经在‘望君楼’里安排人,会密切注意她的行动。留着她,也正好可以观察黑族的行动。”扬站在他身旁,微笑着解释。
“好个黑族,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最无害的呢,想不到会是最大的隐患!”梵御麾冷笑着说,示意青衣男子出去。
“主人,东都刚才来急信,王让你速回东都!”扬慎重地向正对窗凝思的梵御麾报告。
“有说是什么急事吗?”梵御麾完全不为所动,仍然背对着他。
“是……是……是关于你娶侧妃的事情……王让你速回东都,一个月后娶宇川丞相的长女……”
“砰!”
扬的报告被一声碎裂声打断,他看着已经完全损毁的窗户,沉默地低下头。主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去左右他,尤其是婚姻大事,但他身为太子,就担负着传宗接代及稳定民心的责任。淄京国自允为□□,现在□□上下都在等着太子的大婚。
梵御麾神情阴冷,蓝色的眼睛里闪过痛楚,娶妻?呵呵……讽刺!他平素狂傲的脸上浮现悲哀,沉默地站在那里。
“起程准备回东都!”冰冷的命令声打破静寂,他迅速消失在扬面前。
扬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个背影是如此的孤独、悲怆。
现在的梵御麾,不是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淄京国太子,只是一个身上有着莫名痛楚、又有着众多责任和约束的孤独男人。
2008-05-22
28、第26章 宇川斯银
两日后,两人离开苍郡继续往东边行去,准备直接去当今最强大的淄京国游历。
两人自从那晚以后,非常有默契地不再提那晚的事情,佯装无事地走在往淄京国去的官道上。不过,无心的小脸上时时会露出深思的表情,而寒山重则多了点探索的眼神。
两个走在路上又各怀心事的人,被从后面传来的马蹄声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转眼间,一辆外表朴素的大马车停在两人身旁,通体纯黑的骏马扬蹄停住,扬起一阵尘土。待无心从尘土飞扬中看清楚来人时,看到埃米尔坐在马车上摇着扇子,一副自认潇洒的模样。
“小无心,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埃米尔坐在车厢前,轻快地跟无心打招呼,瞥一眼寒山重就算是打招呼。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赶车的中年男子,
他说话的同时,从车厢内走出一人,正是藏啸桀。他红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火焰般的光彩,神情在背对着阳光的阴影下,显得高深莫测。
寒山重淡扫一眼官道来的方向,很好奇这一路居然只有他们三人,看他们的身份和行踪,不会是普通的商旅,普通人是无需拥有那么多高手护卫的。
无心小手挥挥尘土,打量着两人的表情,乖巧地咧嘴一笑算是回应,并不太热衷。至于原因,就是他还没有想出能偷偷拿回链子的办法,那个冰脸男的身手出神入化,想从他身上偷拿东西,做梦!
“小无心,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埃米尔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情况,勿自询问。
无心玩味地看着埃米尔潇洒的模样,这个家伙,绝不如外表这般浪荡、轻狂。
他淡笑地回道:“我们要去淄京国游历,埃米尔哥哥,你要去哪里?”对于埃米尔身旁如冰冻冷库般的无名家伙,故意选择来个彻底忽视,都见过这么多面了,都不自报大名。
埃米尔看到藏啸桀微黑的俊脸,漾起愉快的笑容,十分亲切热情地邀请道:“小无心,我们也要去,正好顺路,要不要上来坐马车,很好玩、很舒适的。”末了,得意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谢谢!不用了!既然是游历,就得慢慢走,才能体会一路的风土人情。埃米尔哥哥,再见!”无心配合着寒山重的举动,往官道上继续走去。
埃米尔张大了嘴巴,居然有人宁愿选择走路,也不选择坐舒适的马车……
“无心,你不想要链子了吗?”一直没有开口的藏啸桀突然问道,语气中有着被彻底忽视的薄怒。
无心迈出的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这个男人才不会白白地送给他呢,他明明也极其喜爱那条链子。
“那苍穹呢?你也不想要了?”淡淡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却无比诱惑。
无心这次彻底地停住了脚步,寒山重了然地看着他,叹息着摇摇头,双手抱胸等着他的决定。这个小家伙眼中闪烁的光芒,证明已经被诱拐成功了。
无心向寒山重甜甜地一笑,只身来到已经走下马车的藏啸桀面前,抬头看着他,微笑着问:“冰脸男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一声闷哼从马车上传来,藏啸桀淡扫闷笑的埃米尔一眼,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叹然地回道:“藏啸桀,你就叫我桀哥哥吧!”
“藏啸桀?狂啸又桀骜不驯,好个狂傲、霸道的名字!”
无心小声地嘀咕着,抬头灿然一笑,奇瞳里精光一闪,故意问:“桀哥哥,你知道西域鹰王是谁?”。
藏啸桀正怔然于他对自己名字的理解,又突然被询问到这个问题,深沉地望着这个小鬼,并不回答。
“桀哥哥,我那天晚上被那个自傲狂威逼利诱地盘问,谁是西域鹰王。可我只见过真正的鹰王啊,西域鹰王哪有我的苍穹威猛、帅气!对了,帅气就是非常、非常好看的意思!”无心状似天真地说,藏啸桀的身体语言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也早就隐隐猜测到。
又是一声闷哼声传来,埃米尔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马车前座。
藏啸桀莫测地审视着眼前的小鬼,他总有种错觉,眼前的小鬼,并不是个小鬼,但又明明是个小鬼。
“上车吧!”藏啸桀莫测地邀请,眼里闪过笑意。
无心期盼地望着寒山重,寒山重略一思索,抱起无心跃上马车。
走进马车厢,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豪华舒适。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坐在车厢内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无心刚上车,就已经大方地拿起小蹋上摆着的糕点吃起来,味道真不错。
“对了,桀哥哥,苍穹去哪里了?你真会将它送给我吗?还有那条链子!”无心边吃边问,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可不抱任何希望。
寒山重坐在无心身边,身体一直警戒着,他已经发现这辆马车有人在暗处护卫着,这两个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它回去了,你会有机会再见到它的。”藏啸桀并不直接回答,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拿出干果,放在小蹋上。
无心的眼珠子一转,聪明地不再问,要得到想要的东西,自己得再另想办法,他连将来的落脚点都没有找好呢,一切都还太早。
“埃米尔哥哥,你们是哪国人?我们是黑族人!”无心转移话题。
“我们是翼国人,小无心,如果到翼国去,一定要找我们玩哦!”埃米尔大方地邀请。
“怎么找到你们呢?”
“这个给你!”
藏哪桀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牌递给他,引来埃米尔震惊的眼神,寒山重拧眉深思地看着藏啸桀。
无心接过玉牌,小心地翻看着,连不懂玉器的他都知道,这绝对是最上等的翡翠玉,这么大一块,可是价值连城呢。玉牌上雕刻着一只霸气的鹰头,这不是苍穹吗?
“在翼国,拿着这块玉牌,无论是官府还是银号、酒楼,都能将消息传给我,找到我们。在其他国家,所有商号都认识这个,有需要时可以使用。”藏啸桀淡然地解释,却让所有的人均一震,埃米尔更是皱起了眉。
无心抬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实力居然有这么大。这个玉牌好像是非常重要的身份象征,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呢?才见过几面而已。不过,既然如此,就收下吧,将来也能用得着,尤其是独自闯江湖时,有个护身符会比较安全。
“桀哥哥,谢谢!”
无心甜甜地一笑,一副不知其重要价值的可爱模样,心里却在思索,他们的身份太复杂,有远离的必要,但不是现在。心里遗憾地想着,看来要回链子是无望了,更别提让苍穹做宠物了。遇上这样的对手,提早认输也不是胆小吧?无心可怜地想着,但好不甘心啊……
藏啸桀伸手拍拍无心的小脑袋,脸上有着名为宠溺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甚至不想去看埃米尔研究的眼神。
黑族人在各国都被视为最低等的贱民,但眼前的这两个小鬼,却都不可小视,尤其是无心。他担心无心将来会因黑族的特殊身份而受到危难,只是想早点儿尽力去帮助他而已。
寒山重皱着眉,眼神复杂,再次审视了藏啸桀一会儿,确认他没有发现无心的真实身份后才稍稍放下心。
他转头专注地研究着无心的小脸,小脸上乖巧的神情,让他的薄唇微微勾起。无心只有在想得到某样东西或者做错事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他是在一番权衡之后才接收的,肯定有他的打算,自己并不打算阻止他。
眼前的两个男人虽然背景神秘,但对他们好像没有敌意,反而给他们诸多的帮助。这两个男人,似乎对无心非常感兴趣,这让他微微不爽。
埃米尔在怔然之后,迅速恢复成轻狂的模样,看到无心的小嘴一直没停地吃着糕点,调侃地说:“小无心,我们带的干粮有限,这一路到淄京国的京城东都,得要走一个月呢。”
无心瞥他一眼,真是越有钱的越小气,在“望君楼”里那么慷慨地就扔出一锭金子,居然小气地说他吃得过多。
他皮笑肉不笑地迅速回击:“埃米尔哥哥,我一直以为你重情重义呢,我觉得你在花楼里仍金子的动作好潇洒哦!”
埃米尔俊脸一怔,吃吃地笑起来,这个小鬼,真是寸步不让,损人从来不直接表达,他这是在贬自己小气吗?有这个小鬼一路相伴,肯定相当精彩,刚才停马车将他弄上来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
一个月后
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傍晚时分驶进东都的城门,停在一家酒楼前面,从车厢内走出四位各有特色的出色男子,一下车就吸引了众多的眼球。
“无心,这东都可算是当今最富裕繁华的都城了,但比起我们翼国的墨城,还是少了一份大气。”埃米尔边走边感慨,不遗余力地夸奖自己的国家。
无心眼花缭乱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和热闹的街市,过往的行人喜气洋洋的表情,轻松而安祥,这是大国富庶强盛下子民的表情。
就在他辗转思绪间,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二楼,进入一间独立房间用晚膳。
跟着他们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不用愁,也几乎没有再遇到刁难的事情,一路行来,藏啸桀跟埃米尔丰富的见闻让他对这个世界重新认识,而无心对事情的另类看法,也往往让他们震惊,寒山重一路也不再敌对,因为他感觉不到敌意。
几人兴致颇高地用着晚膳,照例是无心跟埃米尔斗嘴,藏啸桀和寒山重则微笑视之。
饭后,一行人在下楼时却在楼梯间遭遇到麻烦。
“小鬼,让路!”一个稚嫩的声音趾高气扬地命令,声音嚣张而霸道。
无心被人猛推一下,藏啸桀迅速扶住他,俊脸一沉,寒山重已经挡在前面,埃米尔脸色微变。
无心定定神看向眼前的小鬼,个子比自己高那么一丁点而已,居然如此嚣张。
无心不爽地瞪他一眼,气哼哼地说:“小鬼,这个楼梯是你家的吗?”
小男孩年纪比无心小一点,神情极其傲慢地说:“我在东都随便招招手,就能叫人收拾了你!你不能见人吗?还戴个可笑的银色面具。”
无心气得柳眉倒竖,这才多大点儿就如此恶劣,居然还进行人身攻击,将来那还了得。
他板着小脸冷哼道:“你以为你是谁,天子吗?”为了不使自己情绪失控而直接迷晕这小子,他还得拼命控制情绪,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小爷我是宇川丞相的儿子,未来太子妃的弟弟。”小男孩目中无人地自我介绍,期望看到他们害怕的眼神,他生命最讨厌的颜色就是银色,而眼前这个小鬼,居然戴着银色面具,还有一只银色眼睛,可恨!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狐假虎威的小丑而已!”无心不屑地瞥他一眼,就要绕过他下楼,却被他后面的家丁给难住。
“狐假虎威?小丑?给小爷我道歉!”小男孩无视其他三人的存在,一双狂傲的眼睛紧盯着无心,眼里闪过嫌恶和狂怒。
小男孩的表情让在场的三人脸色一沉,无心不怒反笑,甜甜地说:“小弟弟,容我告诉你一句,不要败坏你丞相老爹的名声。还有,你的姐姐只是‘未来’太子妃而已,变数大着呢,别扯你姐姐的后腿哦,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开始了。需要我代替你那丞相老爹管教你吗?”
小男孩气得眼冒金心,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哪个人不将他捧在手心里,他宇川斯银是京城的小霸王,谁敢惹他?
宇川斯银直接出手准备揭下无心的银色面具,却被人反扭住手臂,抬头一看,一张轻狂的俊脸此时带着冷笑盯着他,他身后的家丁已经全被制服,他不服气地瞪着无心,眼里大有秋后算账的威胁意味。
“埃米尔,现在不宜惹事,我们离开这里。” 藏啸桀沉声提醒,褐眸里一遍冰寒地瞥了宇川斯银一眼。
寒山重注意到酒楼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两拔人堵在楼梯格外引人注目,趁藏啸桀制住家丁的空档,他抱起无心走出酒楼,两人随后跟上,留下瞪着怒眸的宇川斯银。
银面小鬼,你给我记着!
藏啸桀细微地打量着京城百姓,说:“明日就是太子大婚,娶的就是宇川丞相的长女。”
无心听了以后微微皱眉,难怪那个小子如此嚣张,将来淄京国的国舅爷,他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个傲慢嚣张的小子。
无心却不知道,他的人生,正是因为这个小子而几经转折,一个在他的生命中掀起狂涛的小子。
2008-05-23
29、第27章 太子大婚
一行四人走出酒楼,天色已经微暗。
无心停住脚步转过身子,仰头看着藏啸桀二人,乖巧地说:“桀哥哥、埃米尔哥哥,谢谢你们一路来的照顾,我们这就分手吧,你们太忙了。”
他突然提出的分手,让三人均诧异地看着他。
似乎也没有再一起行动的理由,藏啸桀于是问道:“无心,你们在东都会呆多长时间?”
无心望向寒山重,寒山重随即回道:“一个月左右吧!”
藏啸桀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埃米尔直接嚷道:“小无心,这一次游历,有空就去翼国,你们一定要去找我们玩。”
无心点点头,任寒山重牵着小手,向二人挥手再见。
“桀,舍不得吗?”埃米尔凉凉地调侃,眼神也不舍地注视着远走的背影,这一个月的路程是他们度过最快乐的时光。
藏啸桀无言地瞥他一眼,恢复冷漠的表情,幽幽地说:“无心的聪明超出我的预期。他看出了我们不方便带他们去踞点的想法,也似乎已经猜测到我们的特殊背景,只是聪明地用乖巧、天真掩饰着,他真的还不到9岁吗?黑族有了寒山重和他,当今天下的局势,又会起怎样的变化呢?”
埃米尔认可地点点头,寒山重稳重沉默、细心敏锐,而无心,自己天天跟他斗嘴,就从来没有赢过。那个总是带着甜甜笑脸的小鬼,才是最深不可测的人。
他有着一双似能看透一切的奇特双瞳,看似无心,却每每能抓住事情的关键所在。一个小孩,怎能有如此敏捷的思维和心机,但又那样讨喜,离开了无心,他会寂寞好久的。
“埃米尔,是该派人观察黑族的时候了,派人一路跟随着他们二人。”藏啸桀冷静地交待,深沉地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褐眸幽深如井。
“好的!”埃米尔痛快地答应,眼神玩味地研究着桀。
他到底是要跟踪敌情呢,还是想要知道那个小鬼的一切,桀的反应有点失常,希望不要影响到他的雄心才好。他们现在离开,是个好时机,那个小鬼,呆在一起太久会让人失去分界线。
黑族,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
在这群雄并起的年代里,它,或将雄起,或将被彻底覆灭,而这两个少年,将是黑族最关键的变数所在。
…………
今天的东都,一片喜气洋洋,街上的行人都穿着新衣,男女老少都涌到街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在路上颠簸了近一个月,终于能舒服睡觉的无心,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他打开客栈的窗户,即听到鼎沸的人声传进室内,那些声音兴奋而漕杂。
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吗?他在室内搜寻着寒山重的身影,正好看到他推门走进来。
“山重,外面有什么大事吗?好热闹!”无心好奇地问道。
“淄京国太子今天娶侧妃,再过一会儿就要游城了。皇族的封妃盛典,百姓们都非常激动,已经涌到街上等着看了。”寒山重将一大早出去打听到的消息转告,温柔地盛好洗脸水。
“太子娶侧妃?”无心好奇地重复,哦,昨天听藏啸桀说过,场面应该非常热闹。古代皇族的婚礼,他还没有见过呢。
于是,他讨好地说:“山重,我要去看!”
寒山重含笑看着他,不置可否地点头,催促道:“你再不梳洗就来不及了!”
两人匆匆用完早膳,来到位于东都城最中心的皇城外围。
高耸的城墙,巍峨的宫殿,在皇城城墙的外面,隐约能看到宫殿的沿角,华丽而气势磅礴。
皇城正门-“英武门”外面,排列着众多身穿盔甲、手持□□、表情严肃的皇城侍卫,另有一部份侍卫站在道路两侧,开始将围观的人群分散至两边,中间的道路瞬间变得宽敞。
随着城内传来悦耳的庆典乐声,两排乐队缓缓走出。在乐队的后面,是长长的仪仗队,中间由8匹罕见的全身雪白的高大骏马拉着一辆金色的豪华马车,车头上用纯金雕刻着一条带着羽翼的蛇,用蓝宝石做眼睛,似在紧盯着所有注视着它的人,神秘而慑人,栩栩如生。
马车上坐着两个人。
男的穿着藏蓝色锦袍,墨色的发丝用黄金头饰紧束,腰系金色锦带,如一条金色的蛇盘旋腰间,上面点缀着各种奇珍异宝,腰带中央是一个蛇头的侧面,只有一只蓝宝石做的蛇眼睨视前方。男人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隐忍的愤怒。
他身旁的女子身穿白色绸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金蛇,黑色的长发及腰,随风飞舞,头上戴着白色纱巾,隐约的风姿更惹人注目,人群纷纷猜测着她白纱下的娇容。
“这是太子娶的第一个侧妃呢!”
“侧妃是宇川丞相的长女,她可是我们淄京国第一美女!”
“宇川家现在跟皇族更是亲上加亲,势力更大了!”
“那可不一定,听说林丞相也有意将女儿嫁给太子做侧妃呢!”
“…………”
无心听着耳边传来的消息,惊讶地张大小嘴望着马车上的男人,是他?那天“绑架”他的高傲男人,原来他就是淄京国的太子,难怪浑身充满贵气和傲气。不过,他怎么成婚这天还摆个臭脸,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正当他好奇地打量梵御麾时,坐在马车上的梵御麾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顺着感觉搜寻视线,居然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微一愣。
无心见他瞪着自己,想起那天清晨在他面前所受的气,还有莫名被抓的气愤,猛地向他做个鬼脸。
梵御麾见状先是一愣,然后愉快地笑了,饶有兴趣地跟无心进行着眼神大战。末了,梵御麾挑衅地瞥他一眼,带着玩味的笑容,继续他的游城婚礼,转过头的他,蓝眼里又风平浪静。
无心揉揉酸涩的眼睛,愤愤地低下头,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肯定小心眼,而且很小气。
“无心,你认识他吗?”寒山重压低帽沿问道。
“嗯……那天晚上抓我去的,就是他!”无心坦言,皱眉沉思。
“哦……他那晚要抓的并不是我们,而是藏啸桀,能让身为太子的他亲自去抓的人,会是什么人呢?”寒山重慎重地分析着。
“不是敌人就是亲人!”无心撇撇小嘴回答。
“这会是敌人尚能理解,为什么还可能会是亲人呢?”寒山重含笑问道,无心的小脑袋,经常能想出让人意外的答案。
“这并不难理解啊,自古皇室就充满着血腥的权力斗争,为了争夺那一个宝座,身边的亲人才是最大的敌人。”无心耸耸小肩膀,老气横秋地回答。
寒山重沉默了一会儿,叹息地说:“无心,唉……”
他感慨地摸摸无心的小脑袋,无语以对,只得转移话题说:“无心,走吧,好好逛逛东都,这可是当今最富裕的地方呢,好好看看吧!”
无心无异议地从人群中撤离,往街道走去,回头再看一眼神秘、庄严、雄伟的皇城,淄京国权利的中心,这里面的婚姻,都是实力的整合及相互牵制的工具而已,一个勾心斗角的华丽战场。
梵御麾,淄京国战神,王位的继承人,更是一个拥有强大野心和实力的王者。他,将是寒山重最重要的威胁或敌人!而现在几乎一无所有的寒山重,又要如何在这样的强者面前去重振黑族呢?
无心猛地停步,他刚才在想什么?不是早就决定不掺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吗?怎么想到这些了?
…………
两人一整天逛下来,发现才逛完东都不到十分之一的地盘,这里实在太大了。它不仅是淄京国皇权的政治中心,更是经济中心,在东都能见到当今六国的商旅自由地交易着,女人穿着便服随意走在大街上,民风相当开放、自由,这让无心在心底稍稍惊讶了一下。
两人于日落时分找到一家酒楼吃饭。
“客官,酒楼客满,拼桌可以吗?”小二机灵地迎上来。
寒山重看到一楼已经坐满了客人,低头看着无心略显疲态的小脸,无异议地随着小二来到二楼,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跟两个男子合桌。
无心累趴在桌子上,寒山重摘下斗笠,点了几个饭菜,低着头关心地问:“无心,你还好吧?这点路程就累成这样,啧……啧……”说完摇摇头,话中的调侃让无心恼火。
无心无动于衷地瞥他一眼,看着寒山重走了一整天,仍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而自己快要挂了,心里分外不平衡。
今天,整个东都热闹非凡,走到哪里都是人声鼎沸的,太子的婚礼让普通百姓像过节一样。
“爷,你真的不去喝喜酒?”一个文士打扮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
文士的话引来无心好奇地一瞥,刚才落座时还没有注意身旁坐着何许人呢,原来自己身旁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细长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俊美中带着一丝飘逸,清新如风。
似是感受到无心的打量,少年侧过头看了无心一眼,向他微微一笑,迷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神清澈而有神。
“朗,你如果今天想安稳地睡个放心觉,就不要回去!他绝对会追杀我的。”少年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皮和幸灾乐祸,好奇地再瞥了无心一眼,暗自惊叹,好个漂亮的小男孩。
“爷,他会……唉……”文士发愁地皱起眉头,主人今天如果不去,以后他会被修理得很惨的。
少年淡然一笑,毫不动心地继续喝酒,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无心跟寒山重。
寒山重一直低垂眼帘,目不斜视。
无心专注地吃着饭菜,尽量忽视身旁不时看过来的视线,边吃边问:“山重,东都有花楼吗?”
他的声音里不无调侃,淄京国的东都,肯定有许多黑族的密探才对。
寒山重吃饭差点被呛着,仍然没有抬眼,旁边两人喝酒的动作也稍停顿,不可思议地看着说话的小鬼,少年露出玩味的笑容,有趣地盯着无心。
饭桌陷入诡异的静默之中。
就在此时,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来人居然是梵御麾。
无心和寒山重默契地对视一眼,少年露出无害又挑衅的笑容,文士苦着脸低下头,心里哀悼不已,想着代主受过的下场。
梵御麾一身白衣站在桌旁,别有深意地瞥了少年一眼,然后,就无视他的存在,反而一脸邪邪的笑容,对无心说:“小鬼,我们又见面了。”
寒山重戒备地看了梵御麾一眼,见到他脸上笑容时皱起眉头,自己非常不喜欢他脸上的笑容,还有他眼里感兴趣的眼神。
2008-05-24
30、第28章 局势微变
无心无奈地抬头,小手慢条斯理地抹抹小嘴,喝上一小杯茶清,乖巧地说:“祝贺梵太子新婚!”
他低垂的眼里闪过恶劣,如果他没有猜错,这绝对是地雷。
果然,梵御麾一听祝贺自己新婚,剑眉一拧,笑容隐没,湛蓝的眼睛危险地一眯,直接将目标转移到坐在无心身旁的少年身。
他轻柔地说:“极,你不祝贺我吗?”
被称呼为“极”的少年优雅地起身,向无心温雅地一笑,悠然地说:“麾,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以为你就算是要算账也会等到明天的。”
梵御麾冷哼一声,在注意到寒山重的银色眼睛时,轻蔑地皱起眉头,不屑地说:“极,你什么时候自降身价跟黑族人同桌了,这是在丢我大梵皇族的颜面。”
极也好像是在此时才发现寒山重的银眸,清新的俊脸上浮现冷漠和疏离,离开桌子站到梵御麾身边。
“梵太子,我们黑族人并不是你的子民,跟淄京国的子民一样,是独立、自由的人。”寒山重站起身冷声反击,不卑不亢地望着两人,无心紧绷起小脸。
“呵呵……”梵御麾傲慢地笑起来,末了嘲讽地说:“黑族人是当今最低贱的部族,是没有国家愿意接收的‘自由’人。”
他今天的心情极差,被最好的兄弟“出卖”,被逼着去成婚,娶最无趣的女人为妃,又遇上他最瞧不起的黑族人,这让他非常恼火。
偏僻角落里的空气瞬间要凝结起来似的,寒山重脸色肃穆,怒意凝聚银眸,无心双色奇瞳微微一眯,平静地看着他们。
极好奇地打量着无心,正面细看这个小鬼,惊讶地发现他长得真是俊俏。自己跟麾已经是淄京国难得的美男子,而这小鬼不仅长相奇异,甚至更加出色,他也是黑族人吗?一想到他可能是黑族人,极微皱眉头。
“淄京国最厉害的战神梵太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无心站起小身子,仰头,有礼地问着一身狂傲的梵御麾。
梵御麾从和寒山重对视的阵仗中转移视线,深沉地看着无心,这个小鬼又要问什么?
“梵太子,请问这天上有几个太阳、几个月亮,人又能活多长时间,有没有谁能逃过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无心徐徐发问,直视着梵御麾,似要看透他的灵魂。
在场众人都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答案其实很简单,都知道,但又都不知道。
“梵太子,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人的寿命只有一生、没有人能逃过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上天给众生生存的最基本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并不存在偏爱。而将众生分出阶级、等级、国家、民族的,只是人自己而已。人,生而平等,在老天爷的眼中,都只是一条生命而已。”
“小鬼,你这是在讽刺我吗?”梵御麾阴郁地瞪着无心,今天他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梵太子,我们黑族人并不比你们低下,更不比你们贱。我们从不去用有色的眼睛看待众生,只是靠自己的努力在活着,并不欠谁的。”无心紧绷着小脸严肃地说。
梵御麾不怒反笑,冷眼瞪着无心,轻嗤道:“小鬼,原来你也是黑族人!”
寒山重见状将无心挡在身后,神情冰冷地说:“告辞!”
“慢着!”
梵御麾冰冷地唤住两个准备离开的人,他深沉地看了寒山重一眼,认真审视着无心,声音异常轻柔地说:“小鬼,你说,黑族有了你们以后,会不会变成威胁呢?而我,如果想要让黑族消失于这个世上,易如凡掌。”
两人停住脚步,无心突然转身,自如地一笑,并不着恼,小手紧握寒山重。
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微扬眉,恭声说:“任何人,自出生之时起,就是在跟死神做斗争。赢了,就活下去,也许能长命百岁;输了,也许明日就是死期。死,并不可怕,但若想要无故地被置于死地,也并不那么容易。做为战神的太子,应该最深刻体会过生命的顽强吧。梵太子,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扰你情绪了,后会无期!”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远走的小小身影,奇怪自己怎么会放纵一个低贱的黑族人在面前如此放肆呢?他是在挑衅自己吗?想不到威胁不成,反被威胁。
“麾,黑族有此二人,必将是大患。”极清澈的细眸微眯,声音清冷。
“极,派人跟踪他们。”梵御麾淡声吩咐,蓝眸里闪过深思。
极向身边的文士点点头,文士似解脱般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梵御麾转过身子,盯着极良久,皮笑肉不笑地说:“极,我最亲近的弟弟,听说是你在父王的晚宴上替为兄的允婚,真是好兄弟呀!”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梵御极飘逸的俊颜上带着温雅的笑容,不急不慢地温声说:“麾,父王急着给你拉拢实力,他的良苦用心怎么能拒绝呢?”
“哼!难道就需要婚娶吗?女人,世上最无趣的东西!”梵御麾冷哼一声,凝眸锁视着极俊雅的笑脸,逼他说出真相。
梵御极无辜地耸耸肩,坦然地说:“你不在京城,各方实力蠢蠢欲动,父王年迈渐衰,你虽然身为太子,更拥有大梵帝王最独特的蓝眼睛,这是羽翼蛇神的恩赐。但你长年征战在外,朝廷必须要有稳定的后方,才能防止大皇兄他们夺位。”
“极,我说过不让你参与到这中间的。”梵御麾慨叹地说,声音中有着不知名的沉痛,却强行压抑着。
“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为你夺来。”
梵御极的这一声“哥”,让梵御麾浑身一震,深深地看他一眼,消失于他眼前,只留下梵御麾怅然的叹息声随风送来。
梵御极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纯黑的眼里深不见底,似能吸人灵魂。
…………
回到客栈里,寒山重抬眼瞥向屋顶,嘲讽地笑起来,他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但他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的。
寒山重看着无心一直若有所思的正经小脸,露出微微笑意,柔声说:“无心,我要出去花楼,你去吗?”
与其偷偷地去,还不如带上无心,只要他对族里的事情感兴趣,那才是所有的人最希望看到的。
“不了,我有点累。”
无心摇摇头,看到寒山重不时往客栈各个方向探望,了然地微笑说:“山重,我有自保能力,他们动不了我的。”
“原来你都知道!唉……你也是知道藏啸桀他们来淄京不是普通的商旅,才跟他们分手的吧!”寒山重叹息地说。
“我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是你的表情告诉我有人在跟踪的。我猜他们也会派人跟踪我们的,至于原因,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想探我们的底……不管是哪一条,都暂时不会伤害我们。我之所以选择跟他们分手,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有相同目标的人,可以在路上时相伴而行,但最终的行动绝对不会一致。只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而已。”无心站起来准备要送他出去,简单解释了一下。
今天在这一刻,无心一想到要看到黑族女子在花楼那样的地方生存,心里就很难受,这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寒山重认可地点点头,往房外走去,却突然听到:“山重,密探的具体分布,应该不止花楼吧?我记得族长说过,还有许多贵族那里都有送黑族女子。”
寒山重微停脚步,含笑点头,算是回应,细心地关好房门。他瞄了黑暗中某处一眼,带着冷笑走进黑暗中。看来,要加紧收集淄京国的一切讯息,他隐隐感觉又有大战要开始了。
无心则独自呆在房内,静静地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今晚失常了。
当梵御麾说要让黑族消失时,那一瞬间他感到无比的心痛和愤怒,难道,他真的无法就做一个旁观者吗?
…………
东都西区的一处大宅里,静谧的院子深处,一个房间内人影晃动,藏啸桀正凝神听着报告,在听到另有一批人在跟踪他们时,褐眸闪过一丝厉芒,埃米尔也难得地神色凝重。
黑衣人出去后,埃米尔摸着下巴,挑眉说道:“梵御麾已经盯上他们了。”
藏啸桀走到窗口,没有回话。
“桀,你说,梵御麾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他什么时候会对康国动手?”埃米尔冷静地分析着如今的形势。
“黑族又会是他手上的什么棋呢?”
藏啸桀喃喃自语,沉默半晌后,他交待:“目前梵御麾没有精力去对外开战,当今的老王身体日渐衰弱,他不是长子,巩固一直以来疏于维护的朝廷各方势力是他的重点。跟大皇子联系上了吗?”
“嗯,屈浪联系上了,鱼儿已经上钩。如果是大皇子登上皇位,淄京国就如地基不再稳固的城堡,再怎么庞大也会有瘫塌的一天。”埃米尔神情冷酷地汇报,眼里有着王者的欲望。
藏啸桀含笑注视着埃米尔,这样的埃米尔才是真正的他,一个有着强烈欲望却用轻浮、狂荡去掩饰的人。
他不带任何起伏地提醒说:“梵御麾绝不会是等着挨打的人,让屈浪严密注意动态,把握朝廷风向。”
埃米尔点点头,继续冷静地分析:“当今众皇子中,只有梵御极是梵御麾的同母胞弟,都是正妃所生。梵御极只是一个弱冠皇子,行事极为低调,最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子。”
“梵御极?”藏啸桀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徐徐地说:“越是不出头的人,越要注意,往往这样的人,隐藏得最深。”
埃米尔点点头,突然不怀好意地说:“桀,想苍穹了吗?”
藏啸桀警告地瞥他一眼,冷哼一声。
苍穹因为那天晚上自己对它下命令,不许它离开,而使它“惨遭”无心的“毒手”,使它鹰王的自尊受到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目前一直躲在鹰山里拒绝听他的招唤,大有还要继续一段时间的打算。
埃米尔看到藏啸桀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苍穹现在还不想理他,赶紧转移话题说:“你说,无心当时是用什么让苍穹晕倒的,你后来有在他身上搜到□□吗?”
“没有!我当时只感觉到苍穹的脑意识浑沌,如果不是苍穹压在了无心身上,我都不知道它已经被迷晕了。”
“那你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气味吗?”
“我只有在接近无心时,闻到一阵清雅的香味,一种让人神怡的清香。”藏啸桀露出迷惑的眼神,这也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每次靠近无心的身边,都会闻到,这似乎是一种身体自然发出的体香。
“那就奇怪了!”
“不管怎样,继续派人跟踪他们,一切消息直接传给我。”藏啸桀直接下达命令。
埃米尔恢复严肃的表情,接下命令。
藏啸桀睨他一眼,说:“埃米尔,你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好好享受!”
埃米尔被踩到这个痛处,气愤地瞪他一眼,迅速消失于夜色中。
2008-05-26
31、第29章 黑族危机
二年后,翼国京城——墨城
到过墨城的人,都说它非常大气。
它靠近西域各国,许多建筑都是用巨石砌成,城墙高耸入云,自有一股大漠民族的大气,但其中又有着□□的秀丽精致,一个雍容、大气的繁华京城。
墨城的街道宽敞,街上行人的衣着介于沙漠民族与□□服饰之间,神态安详,贸易往来兴盛,是连接东西商道最重要的城市。
不过,因为翼国和淄京国之间隔着黑山,各国与黑山相连接的关口几乎长期都处于半关闭状态,没有什么商业设施,均要绕道北边的北陵国、湛国,或者直接绕道康国、蒙国,路程都非常遥远。
当今翼国的皇帝,一年前刚登基,接连颁布一系列兴国利民的国策,使翼国的国力正处于急速增强中。
皇宫里面,一群皇宫侍卫队神情紧张地匆匆从正门急步行出,沿着皇宫的几条要道迅速行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无奈而严肃。
皇宫的主子——当今的皇帝“又”失踪了。
眼看慑政王就要回宫,这可急坏了众多侍卫,他们按照往常的习惯,往墨城最有名的几处花街找去。
曾经有人问过当今的皇帝,翼国的后宫里佳丽无数,环肥燕瘦,任君挑选,为什么还要老往花街跑?
轻狂潇洒的年轻帝王得意地说:“这后宫佳丽,是笼中金丝雀,惊鸿一瞥尚可,却无法挑动心弦。能入宫之女子,皆朝廷各种势力的倾扎,周旋于众妃嫔之中,感觉于朝堂无二。刚下了朝堂,就上了圆床,这为‘国事’操劳到底还有完没完?而风尘女子,重在那股风尘的味道,她们各有其特殊的悲惨背景,让人由怜生惜,并且不用太费心思,一身轻松。”
他颇为得意的声音里,如果仔细听,尚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咬牙切齿。他如果不是被人所逼而去坐上那个位子,他会这么凄惨地需要逃离到花街来寻求温柔的慰藉吗?
说得进言者们哑口无言,只能睁眼闭只眼,就出现了皇宫侍卫经常出宫寻找皇帝的一幕。
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位皇帝,将翼国带入前所未有的强大和振兴之中。
这世上唯一能制住皇上的,就是权力大如天的慑政王了,皇上每次出宫偷玩,总会选在慑政王不在京城之时。
…………
墨城东端的街道上,两个少年行走在街上,引起众多惊艳的眼光,行人在看到其中一个少年的眼睛时,纷纷露出疏离的眼神,但没有其他国家国民的嫌恶表情。
他们一路游历了淄京国、东北的北陵国、西北的湛国,到现在的翼国,再准备去蒙国游历一番,然后就要回到黑族。
无心在看遍各国的风土人情,走遍这么多国家,对当今天下的形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之后,。却更加皱紧了眉头。
他逐一地考察下来,居然没有找到一处适合落脚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漂浮于这个世界,没有根,一时竟然不知何去何从,脑子里一片迷茫。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现代的一切,也让他越来越陌生,就算是他回到了现代,也是一无所有。
心,为什么会如此空荡?
哪里,又是他心的落脚点?
哪里,又是他的家?
家?他一定要亲自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心,如果没有着落,哪里又可以为家?
…………
十七岁的寒山重,身子拔高且强壮,更加俊逸沉稳,走在人群中往往成为瞧点,也常因为他的银色眼睛也饱受冷视。这双让黑族人骄傲无比的银色眼睛,却成为外人认定其“低贱”的标志,在人多的地方,他不得不一直戴着斗笠。
无心两年来的个子并没有长高太多,现在仅到寒山重的腰际,两人的个子越长差距是越大,常让无心气得暗暗咬牙,明明天天都在走路,不停地到处转,个子为什么就没有长多少呢?
两人走在墨城最大的花街上,停在墨城最大的花楼面前,无心颇无聊地说:“山重,我自己到处逛逛,你进去找人吧!”
寒山重熟练地应对:“无心,你想去哪里?”
无心翻翻白眼,懒懒地说:“当然是随便玩玩,你不是收到紧急信函吗?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你去忙吧,我到街上再随意地逛一下。”
寒山重因清晨收到的紧急信件而微拧眉宇,知道以无心的机灵和本事,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心情沉重地踏进“万花楼”。
无心见状默视他的背影一会儿,掏出怀里的翡翠玉牌,露出深思的表情。
越来越接近回族里的日子了,他却变得越来越不坚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找什么,到底是在找一种什么感觉。他觉得有必要离开寒山重单独行动一下,也想试试这个玉牌的作用。
无心正在想着从哪一边开始逛起,就听一阵熟悉又夸张的惊呼声传来:“无心,真的是你?”
无心闻声猛回头,就见两年不见的埃米尔站在身后,一脸惊喜的表情,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真是想什么就遇到什么,他刚刚才想试试这个玉牌是否真能找到人呢,想不到就出现在眼前。
无心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埃米尔哥哥,两年不见,你还是这样潇洒。但为什么我每次见你,总是在花楼前面呢?”
无心的话,让埃米尔身后的人,有人皱眉、有人强忍笑意,均好奇地打量他。
埃米尔兴致颇高,对于无心,他向来是热情多于其他,激动地说:“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没有无心的日子,简直寂寞无聊透了。”
无心往楼里望了一眼,寒山重没有出来,两人应该没有碰上。
他可没有忘记这两年来,自己跟寒山重为了甩掉跟踪的人所经历的艰辛,更对眼前变得更加成熟的男人提高警惕。
他心里一直在纳闷的则是,他从埃米尔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威胁,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
百花楼
寒山重手上拿着的一大锭银子,让老鸨双眼笑开了花,见他要找的是黑族姑娘,更是连连指引。
黑族姑娘在万花楼里相当走俏,就因为她们特殊的银眸,那是一种圣洁又清冽的瞳色,让众多来楼里寻欢的客人好奇极了。虽然黑族人是最低贱的部族,但黑族的姑娘在各国都非常走俏。
寒山重随着老鸨来到一处素雅的院子,应声开门的是一个清秀的黑族丫环,寒山重辞别老鸨进入院子。
院子里坐着一个身穿黄衣的艳丽女子,她娇媚的银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寒山重,眉宇间有着难忍的急色,在看到寒山重腰间挂的黑木牌时,露出了轻松又复杂的笑容。
“公子,请坐,环儿,你先退下!”黄衣女子轻柔地开口邀请,寒山重应声大方落座。
待环儿退出院子后,黄衣女子突然单膝跪地,恭声说:“红长老,我是黄字辈在翼城的使者,黄六九。”
寒山重伸手示意她起身,保持着微微的距离,沉声说:“你突然发紧急信函让我来见你,是有何急事?”
“红长老!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黄六九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快说!”寒山重意识到似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沉声命令。
“是,长老!”
黄六九整整情绪,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低声说:“族里出了大事,康国刚征用5000族人参战,淄京国随后就征用全部黑族勇士参战,几乎8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参加,连族长和法师都必须去。”
“什么?8岁以上的都要参加?还有族长和法师……”寒山重在看到黄六九郑重点头后,拧眉沉思,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红长老,我族有几十年没有发生族人被两国同时征用了,更从来没有倾巢而出过,我担心……”黄六九娇媚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
寒山重沉默不语,淄京国、康国两国开战?
这次是淄京国攻打康国,往常都只征用十八岁以上的青年勇士。这次这样的征兵,分明是要赶尽杀绝,难道……
寒山重蓦地抬头看向窗外,梵御麾曾经说过的威胁犹如在耳边,他真的行动了!
“族长是不是已经接受了两国的战帖?”
“是的,族长别无选择!”
寒山重沉痛地仰起头,痛苦地闭上眼睛,厉声问道:“是族长下令不许传达消息给我们的吗?”
“是法师!他在祭祀哈盘神时,发现黑族的命运……被……黑雾笼罩,这是……大凶兆……黑族可能……因此而被灭……绝……”黄六九害怕地汇报完,敬畏地望着浑身笼罩寒霜的寒山重。
“砰……”
桌子应声而裂,寒山重倏地起身,神色肃穆地交待:“你好生照顾自己,加强情报收集。此次康淄大战,不会如此简单,我先回族里。”
“长老,可是法师交待不让你们回去!”
“黄六九,你知道吗?黑族的希望就在我们。如果没有了黑族,我独留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如果天要亡我族,那就让我们与族人共存亡,苟活于世不是黑族人的选择!”寒山重沉痛的声音传来,人已经飘远。
他要先去将无心安顿好,这次太危险了,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回去涉险,正好也顺着无心的心意,彻底地远离黑族。
一想到要跟无心离开,寒山重的心一阵绞痛。
从无心还是小婴儿时起,就是自己一手照顾他到大,除了征战的那两年不见之外,他们两人几乎日夜都在一起,无心已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但现在,他要保无心平安,更要保族人度过这一劫。
寒山重心急如焚地奔出百花楼,却在看见花楼前的一幕后,张大嘴巴怔在原地,只听……
“埃米尔,快给我一匹快马!”无心伸长手臂抓住埃米尔的衣领,小脸上是震惊和愤怒,还有心急。
埃米尔可怜兮兮地扯住无心的小手,连连呼吸,急忙说:“无心,你……你先……放……手……”
无心无动于衷,心焦地吼道:“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快点安排!”说完,又勒紧衣领,这是对他知情还准备不报的惩罚,更有两年来派人追踪自己的惩罚,虽然他一直没有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
“放肆!快放手!”
“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
几道声音接连响起,无心微愣地望着埃米尔,这家伙居然是个皇帝……无心感觉脖子传来冰凉,已经有刀架在他脖子上。
无心先是微惊,然后就是愤怒,居然还骗他这么久,该死的……
“无心,你先放手!”寒山重迅速插进来,要无心放手,警戒地望着围在周围的皇家侍卫队,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是……是啊……咳……咳……”
埃米尔可怜地咳嗽着,他没有想到这个小鬼如此暴力,看他的表情,明明就是故意勒自己的。真是的,亏他还冒着被桀责怪的危险告诉他黑族的危机呢,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山重,黑族有重大的危机了,我们快回去!要快……”
无心努力控制着情绪,感觉心绪翻腾,他已经闻到香味,感觉有一阵气流从身体的每个毛细孔缓缓溢出。不行,要控制住!无心紧咬下唇控制情绪,嘴唇都被咬破了。
“无心,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能回去。你留在这里,我走!埃米尔,无心就麻烦你照顾了。”寒山重转身对埃米尔请求道,语气中第一次出现请求,一种慎重托付的悲痛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埃米尔恢复正经表情,边揉脖子边点头,末了防备地看着瞪着晶亮奇瞳的小暴力份子。
“寒山重,你相信吗?如果我俩分头行动,我会比你早一天回族里。”无心似看不懂寒山重的表情,勿自说道,声音似是两人在打赌谁先回到族里般轻松,眼里却有泪花在打滚。
“无心,这个赌我回来再跟你打。我从没有要求你听过我的话,这一次,你能乖一次吗?你留在这里,我走了。”寒山重不给他点头的机会,转身就准备走。
“红六!”无心蓦然喝道。
他连连深呼吸,身体因控制到处乱窜的气流而浑身疼痛,就怕情绪失控而迷晕别人,自己也昏迷,他现在绝不能昏迷。
寒山重因这个久违的称呼而停下脚步,转身,幽幽地望着他,眼里有着绝别的不舍,准备再转身离开。
无心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笑寒山重的不知自己,他从怀里掏出翡翠玉牌,握在手里给埃米尔看,只见埃米尔身旁的侍卫见到此令牌后,纷纷跪下。
无心视而不见,慎重地说:“我用此令牌换一匹好马,我们要回族里,这个玉牌用不着了,你替我还给他。我想,用这个令牌换一个这样的小要求,足够了吧?”
何止足够,简直大材小用,这个令牌换一个国家都还足足用余,埃米尔在心里微叹,桀若是知道自己的玉牌被这样烂用,希望不会气疯。
“来人,牵马!”埃米尔正色命令,此时的他,身上有着一种威严和高贵。
无心默然地看着他,将玉牌递给他,头也不回地牵着马走到寒山重身旁,仰头,微笑着说:“红六,我们回家吧!”
寒山重看着他良久,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对黑族的眷恋与归属,更看到了决心,知道无心的选择跟自己一样,点点头,抱起他的小身子一起跃到马背。
“无心,接着!这块玉牌,天下就只有这一块,有资格拥有它的人,也只能是他主人赠予的人。”
埃米尔高喊一声,将玉牌扔过来,寒山重扬手接住,深深地看一眼埃米尔,微抱拳,勒紧马僵,往黑山的方向急驰而去。
埃米尔看着渐远的黑影,露出严肃的表情。梵御麾此次是有备而来,他对康国也是势在必得。桀此次出去,湛国已经被他控制,应该快回宫了。
如果说梵御麾是英勇的战神,征战各国,不断扩大淄京国的领土。那藏啸桀就是最出色的政治、计谋家,他喜欢用不见血的手段去控制一个国家或人,然后使其臣服或归属,他的“领土”已经是当今最大的了。
这两人有着同样无止尽的欲望,他们一直以来,非常有默契地避免正面冲突,各自扩展僵土,相安无事。
他们,会有冲突的一天吗?
如果真有那一天,将是天下的灾难!
2008-05-28
32、第30章 族内风云
埃米尔刚回到皇宫,就见风尘仆仆刚回宫的藏啸桀,正在大殿等着自己。
他挥退所有随从人员,热情地迎上。
“战果如何?”埃米尔明知故问。
藏啸桀深沉地看埃米尔一眼,在看到他衣领处的折皱时,调侃地说:“皇上,要注意皇室礼仪啊!”
“哼,还不是无心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小鬼弄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躲开呢?”埃米尔纳闷地低哼,对于无心,他始终无法产生距离感,一种打从心里的喜欢。
“无心?他来翼国了?人呢?”
藏啸桀急忙追问,如鹰般犀利的褐眸紧盯着埃米尔,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身后,并没有见到想见的小身影。埃米尔如果见到了无心,不可能不邀他进宫的。
“呃……”埃米尔闭嘴沉默,眼神看向别处,转移话题:“他要在花楼里继续玩,年纪小小的,就如此好美色,唉……”
“埃米尔,他才10岁!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藏啸桀眯眼逼问,声音里透出警告。
“梵御麾要攻打康国,他在皇权争夺最激烈的时候打这场仗,你说这是为什么?”埃米尔迅速瞥他一眼,努力想着如何瞒着藏啸桀。
“他不仅要攻打康国,更要灭掉黑族,一箭双雕之计。埃米尔,快告诉我无心在哪里,我不能让他现在回黑族。”藏啸桀的俊脸上露出不耐,隐隐还有着急色。
这两年,追踪寒山重和无心的密探,传回来的所有报告,都是藏啸桀亲自过目的。在欣赏二人的机敏和能力的同时,对那个小小的身影有着一种无形的牵挂和担忧。黑族这次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他想要保护住无心,希望他能幸免于这次劫难。
“无心他们已经回黑族了,他用你的玉牌做交换条件,换了一匹好马。”埃米尔最后还是坦白交待,因为根本就无法瞒住。
“什么?”藏啸桀霸气的眉宇紧拧成线,死死地盯着埃米尔,褐眸里有着愤怒,还有着急。
“玉牌我已经还给他了,你放心,那块玉牌能救他一命的,只是有可能会让你付出一些代价。不过,这样值吗?他跟我们是无关的人。”埃米尔冷静地分析,虽然他也喜欢那个小鬼,但他们确实没有理由付出沉重的代价去换一个小鬼的命啊。
藏啸桀沉默不语,闭上眼睛,似是陷入沉思。埃米尔见状,露出惊讶的表情,眼里有着不赞同。
藏啸桀脑海里逐渐浮现翼国前往黑山的官道,在搜寻着什么,然后,看到一匹黑马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小小的身子嵌在一个男子的怀里,两人的表情都是凝重而焦急,眼神直视着前方,急驰而去。
无心如果抬头,也许能发现,有一只大鹰在接近云层的地方飞翔,片刻之后,往上飞去,没入云层之中。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宠物,而现在,他们两人只有一个目的:尽快回家!
第一次,无心感到黑族就是家,就是根之所在。
藏啸桀缓缓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沉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他知道,那块翡翠玉牌,不仅是一块有着重要身份标志的玉牌,更是苍穹能感应到方位的玉牌。
“桀,你现在不能离开,你不是要回鹰山吗?马上就要到西域各国一年一度的天祭了,你得回去接受朝拜!今年还要加上一个湛国的归属。”埃米尔沉声提醒,桀居然使用鹰眼,他很少使用的,居然那样关心那个小鬼。
藏啸桀的神情变得莫测,俊脸上一片冰寒,望着黑山的方向深思。
“桀,你说,你跟梵御麾有直接对抗的一天吗?当今天下,迟早是你们两人刮分,当你们眼中的障碍一一扫除时,彼此还会看得顺眼吗?”埃米尔凉凉地说,眼里有着某种期盼。
“你希望谁赢?”藏啸桀淡然地问道,眼神透着深思。
“我?无论是从亲情、友情、还是君臣之情,我都希望你赢,但如果从被你压榨了这么久的情绪来讲,你说呢?”埃米尔痞痞地说。
“愿你能如愿!一个真正的王者知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尤其是时机。我跟他也许一辈子也抓不到这样一个对抗的时机,你可能要失望了!”
藏啸桀再次沉默,一会儿后,说:“传令下去,一有玉牌的消息,无论何时都传令给我,不得延误。”
埃米尔深沉地看着他,微微点头。
“皇上,如果真看上了某个红粉知己,就直接接回宫里,也可怜一下整天找你的皇宫侍卫,他们是翼国最精锐的部队,都快成为寻人专家了。我走了……”藏啸桀走出皇宫。
他要回鹰山,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他再往黑山的方向望一眼,无心……
…………
当寒山重和无心一身疲惫地出现在黑山时,所有的族人全愣住了。
然而,没有人欢呼,更没有人上前来打招呼,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无畏、凝重的神情。
族人似乎刚开完集会,正安静地散开。
红三四远远地就看到两人,稍稍犹豫了一会,还是迎面走了过来。
这个日渐英挺的少年,脸上露出略为僵硬的笑容,抬手拍拍无心的小脑袋,亲昵地说:“紫六八,两年时间,越长越回去了!你看,才到我这里!”说完,他搞怪地挤眉弄眼一番,从他的这个表情,尚能看出他昔日的调皮和情谊来。
无心略为哽咽地回嘴:“我是还没有到长个子的时候,你等着吧!”
红三四垂下眼帘,俊脸上浮现一丝缥缈的笑容,笑着承诺:“我等着!紫六八,我会等着的,你肯定能长到和我一样高!”
他的大手仍放在无心的头上,转头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寒山重,笑容里多了一份凄凉。
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最后,只是轻松地说:“红六,快去见族长吧!我们是铁哥们,是吧?我们三人是!”
他永远记得无心说过,铁哥们就是情谊比铁还要硬的好兄弟。
寒山重握住红三四的肩膀,和无心一起,重重地点头。
红三四见状愉快地笑了,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他向二人挥挥手,在转身的刹那流下热泪。紫六八、红六,你们要平安,一定要让黑族度过此次难关。
“紫六八!”两人在族长的石洞外再次被人叫住,无心转头看向叫住自己的男人,居然是蓝六,蓝字辈长老,他血缘上的父亲。
“蓝长老!”无心平静地唤道,并没有太多的热情。
蓝六先是意味深长地打量寒山重良久,向他点点头,然后走近,大手摸摸无心的小脑袋,在碰到无心的银色面具时,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银色的眼里浮现苍凉与悲痛,温和地说:“紫六八,长大了!你们不该回来的!”
“蓝长老,局势有多严重?”寒山重适时插话,沉声问道。
蓝六望着他,将无心的小手放到寒山重手里,紧紧地握住两人的手,似是在交待什么,沉默地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心突然心跳漏了一拍,然后无节奏地胡乱跳起来,看着蓝六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感觉他消失了……就这样消失了……
2008-05-30
33、第三卷 风华少年
寒山重牵着无心的小手,两人一起来到族长的石洞内。
洞内灯火通明,族长和阎两人坐在石凳上,正在商量着什么,两人的声音低沉而紧绷,表情严肃。
“族长、法师,我们回来了!”寒山重洪亮地报到,声音里无丁点疲累。
“红六、紫六八?你们真的回来了?”族长震惊地瞪大眼睛,睿智的银眸里现在盛满担忧和沉痛。
“族长、帅帅师傅,游历的时间也快到了,当然要回来!”无心跳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阎身边,拉着他的手臂说道。
阎宠溺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眼里盛满复杂地看着无心,惹来无心怨怪的一瞪眼,今天大家怎么都摸他的脑袋啊。
“回来了!回来就能给黑族带来光明吗?”阎清冽的俊脸上浮现忧愁。
族长最先镇定下来,长叹一声,说:“既然回来了,这就是哈盘神的旨意。来,你们来看看。”
两人上前看到石桌上摆着一张地图,是当今天下的形势分布图。
“此次,两个对抗的国家同时来黑族邀兵,康国5000勇士,淄京国要求必须10万,而我们成年勇士只有7万,剩下的得直接安排到白字辈出征,他们才8岁啊。”族长沉声慨叹,大手捋捋白须,神情凝重。
“族长,我们不能拒绝淄京国的邀兵吗?”无心皱眉疑惑地问。
族长看他一眼,沉重地摇摇头,阎在旁边接话:“如果拒绝,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淄京国此举的目的非常明显,用黑族的势力去攻打康国,淄京国坐收渔翁之力。我们如果拒绝,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淄京国的正面宣战,到时,我们连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黑族经不起战争,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粮草,我们耗不起战争。”
好个一箭双雕!无心冷静地分析。黑族虽然英勇善战,但却一直苦苦挣扎于生存的边缘,这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寒山重突然问道:“他邀兵的价码是多少?”
族长徐缓地解释:“非常丰盛,提供黑族族人够吃10年的粮食,五车珠宝,二十万两黄金。”
这是迄今为止,黑族得到的最慷慨的一笔战争报酬,可惜,代价也会最大的。
洞内众人都沉默了,无心更是撇撇小嘴,十几万黑族人的生命,就值这点东西?
“族长,康国的势力怎样?”无心沉默半晌后,问道。
“你看这里,康国的东北侧是铁郡,是当今最富盛名的康国铁军驻守的地方,也是康国边防最牢固的关口。镇守铁郡的将军是仅次于淄京国战神的铁风,他的赫赫功绩令垂涎康国的淄京国一直不敢冒然行动,也是第一个以功臣的姓氏封郡的将军。铁风带的兵有铁军之称,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谋略,都非常厉害。”族长微拢白眉,声音沉重。
“师傅,族人同时被交战双方征佣,那我们在战场上不就会同族相残吗?”无心问出心底最震惊的问题,瞪大眼睛望着阎,不相信会出现那种残酷的局面。
阎微微一怔,点点头,慈爱又担忧地注视着无心。
洞内再次陷入静寂之中,一种逼人的空寂直袭人心底,使人感觉快要窒息般难受。
“剩下的族人怎么办?”寒山重和无心异口同声地问,两人又因为眼中同样的担忧而惊讶地互望一眼。
阎深思地望着二人,脸上闪过奇异的光彩,说:“他们只能留在黑山!”
只能留在黑山,没有任何防御和反抗的能力,如果有人来犯,那不等于是直接挨打吗?
黑山虽然四面环山,却都是光秃秃的石山,除了黑族聚居用的石洞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处,一个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以前是被世人遗忘,但如果有心人要来攻打,却也是非常容易。
无心甚至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族人战场对决的事情,冥思苦想着对策,被征战的族人要保安全,留在黑山的更要保他们安全。
众人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都敛眉不语。
最后,阎对族长说:“他们刚一路赶回来,我先带他们去休息,明天再商议吧!”
族长点点头,又望着地图沉思不语,挥挥手示意三人出去。
三人走出石洞,来到阎的石洞。
石洞内依旧宽敞简洁,无心和寒山重的东西都没有移动过,两人眷恋地看着石洞内的一切。
无心更是惊讶自己的心态,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三人沉默地躺下,各自休息,静静地想着心事。
半夜,无心辗转难眠,披着外套爬到石洞的洞顶,盘腿坐着,痴痴地望着天上如圆盘的银月。
月色是这样美,而人间又要经历一次残酷的战争,自己的家要经受被覆灭的危机。
“睡不着吗?真高兴能再在黑山看到你坐在这里。”
不知何时,阎已经来到无心身后,仰头望着银月微叹,声音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沉重。高兴的是无心终于回来了,沉重的是无心没有远离这次浩劫。
“阎,哈盘神为什么不护佑我族呢?它不是神吗?难道没有任何指引吗?”无心幽幽地问,在这一刻,他宁愿相信这个世上有神的存在,只要它能保护黑族度过此次浩劫。
“哈盘神的旨意早就有了,预示危难就是旨意。”阎淡然回道,温和地注视着无心的小脸。
“阎,你能带我去一趟银湖吗?”无心突然站起身,仰望着他。
阎久久地望着他,瞄了一眼无心身后某个黑暗处,点点头,抱起他几个纵跃,往黑森林飞奔而去。
寒山重从暗处走出来,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抬头看着银月,面露深思。
这一次,黑族有战斗能力的人几乎倾巢而出,留下毫无反抗力的老弱妇儒,梵御麾如果要在这时进来攻占黑山,如入无人之境。他如果将代表黑族未来希望的婴儿全部杀害,将是斩草除根。要怎样做,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呢?
阎熟练地带着无心来到银湖,银湖正在月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辉,银红、银蓝、银色光芒组合成一个太极光阵,炫丽极了,也诡异极了。
无心走到湖边,痴迷地看着这幻景,这样美丽的仙境,它的外面却是一片不毛之地。他看着银湖的八卦图案,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他突地蹿起来,拽住阎的手臂,急切地问:“阎,你进黑森林时,是不是有特殊的步法?你画给我看看!”
阎微微一愣,闭目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石屋,阎凭着记忆绘制起来。
他是从上一辈法师中凭口传学到的进入黑森林的步法,虽然不清楚无心是要做何用,但还是认真绘制着。他有预感,这次能带黑族走出困境的,就是眼前的小人儿,还有寒山重。
无心在屋内踱步,光这个阵还是不够,虽然能抵挡很长的时间,但这层保障还是不够,留下的可都是妇儒儿童啊,有什么能让她们也能参与到战斗中来呢?有什么是最适合她们又最能保障安全的呢?
他微微抬目,穿过银湖幻景看向浓黑的黑森林,神奇的黑森林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族人进来也会昏迷,不是最佳办法。
对了,沉香木?焚香?有了……
…………
阎和无心从黑森林回来之后,连夜让族长召开族里的紧急会议,布置如何自救。
为了避免族人对于小孩的不信任,也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无心让寒山重出面说防御办法:
第一步,在进入黑山的要道上布石阵,根据阎所提供的黑森林内的阵法,无心再加上一些以前看的阵法,从入口处至山道,一层一层的阵法守护。
第二步,砍伐几株黑森林的树木,在沿线布置,如果阵法无法阻止时,就用焚香迷昏来犯人员,为了避免到时风向的问题,需要特意制作一些“大扇子”。
第三步,组织妇女儿童,在关键要道上打石仗,准备好大石块,必要时堵塞通道。并将留山人员进行重组,由年长的妇人担当组织者。第三步是下下策,黑山的食物足够留下的族人支撑半年,可以等待打仗的人员回山。
众长老对于第一步没有意见,只是带着疑惑的表情,那个什么阵真有那么厉害吗?对于第二、第三,大家纷纷露出质疑。
“神木是哈盘神的恩赐,不能砍罚!”
“女人能做什么?她们成不了事的!”
“…………”
寒山重沉稳地站在众长老中间,心底再次感叹无心的先见之明,一一猜测到了。
他沉稳地说:“哈盘神是护佑我族的神,神木是他赐给我黑族的,用神木焚烧散发出来的香气对付敌人,正是哈盘神保护我族的最好见证。女人不能成事,那我们有男人能留下吗?现在是我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寒山重停顿了一会儿,凛烈的银眸一一扫过众长老,看到满意的表情之后,说:“一荣俱荣,一败俱败!让每一份小小的力量汇集起来,才能共抗外敌。如果觉得这样不行,谁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红六愿意恭听!”
寒山重淡定的表情,谦恭的话语,让众长老渐渐停下争议。族长露出欣慰的笑容,阎瞄一眼躲在洞外的小黑影,淡然一笑,眼里有着微微的放松。
但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如果出征的男人都全军覆没,在黑山的众人能否生存,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第二天,全族会议公布了寒山重的防御方案。
让黑族所有的男人震惊的是,全族女人的浩大声势和干劲。一个个慷慨激昂,誓要保家到底,一场全族动员的备战开始了。
无心再也没有见过红三四和蓝六等人,族长说他们已经先行离开去康国了,而他们也得在三日之后起程前往淄京国跟康国的边界城市-金昭。
他们去康国了?战场上要面对的就是他们吗?
…………
东都祭祀神殿内
在这片大陆,对蛇有着无比敬畏的崇拜,各国都有各自的蛇神崇拜,而只有淄京国所崇拜的蛇神,是蓝眼银翼的羽翼蛇神。
在蛇神殿内,一身战袍的梵御麾坐在大殿中冥思,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裹着黑袍的祭师,隐在阴影中默念咒语。
梵御麾的额间隐隐闪烁蓝光,光芒越来越炽,逐渐变成青碧色。他再睁开眼睛时,蓝色的眼瞳变成妖艳的青碧色,这是恶魔之眼,羽翼蛇神的邪恶之眼。
“太子,现在是黑族气数最低的时候,更是康国国运最弱的时候,您能大胜而归!”祭师“亡”恭敬地说着占卜的结果。
“好!”梵御麾的薄唇吐出一个字,青绿碧眼虔诚地望着神殿内的蛇神像。
一条巨大的蛇盘旋于神坛上,张开银色的羽翼,几乎占满整个神坛。蛇神像本来是湛蓝的蓝眼,亦变成了青碧色,瞪大眼睛睨视着众人,一种残酷和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所有看着它的人。
“太子……”
“亡”的话随着大殿门的打开而停住,他回头看一眼在刺眼阳光中的身影,微怔,迅速垂眸。
渐渐地,人影走近,原来是御极皇子。
梵御极清新俊美的脸在看向蛇神像时,黑眸里闪过复杂,低头看着盘腿坐在软垫上的梵御麾,说:“麾,这次你不能亲自去督战!”
梵御麾冷漠地看他一眼,轻嗤道:“我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大皇兄成不了大事的!”
“麾,在大位没有到手之前,你不能大意!有林将军和扬去就可以了!我查到大皇兄背后有异国的强大势力在支撑着,他们正伺机而动,我们不能在此时全盘而溃。”梵御极不为所动,继续劝说,递给梵御麾一个封信。
梵御麾拿起信,略为看过之后,脸色微变,眼瞳的颜色瞬间变成湛蓝色,整个人一下子由带着残酷的死亡气息变成优雅尊贵,缓缓起身,交待道:“亡,继续看天象,我去安排一下!”
“麾,林将军和扬已经在东宫殿内等你!”
梵御极勾起一丝笑容,跟随着梵御麾走出蛇神殿,在出门的刹那他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已经变成湛蓝眼瞳的蛇神像,往东宫方向行去。
祭师“亡”点点头,低头隐身于黑暗之中,与大殿的阴森空寂融为一体。
2008-06-01
34、第32章 自相残杀
黑族在族长的率领下,离开黑山,于三日后到达金昭,跟淄京国的军队汇合。
族长被淄京国的将军召见,黑族其他众人在简易的帐篷内休息。
驻军地明显地分为两个级别,淄京国的士兵身体重要部位都有铠甲保护,黑族勇士只穿着灰布衣裳,胳膊和小腿都□□在外面,吃的、住的也是大不一样,待遇完全不同。
将军帐内,族长和阎见到了淄京国战功显赫的名将——林觉勋,第一谋士——沙扬。
族长微弯腰恭声说:“林将军,沙先生,久违了!”阎在族长身后亦微微行礼,不卑不亢。
沙扬斯文的脸上漾着莫测的笑容,有礼地回道:“族长,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去发邀兵帖时,是沙扬去的黑族。
林将军豪爽地回道:“族长,黑族勇士英勇善战,希望这次亦能顺利攻下铁郡。只要攻破铁郡,整个康国就能基本被拿下了。”
康国现在皇室争权日益白热化,朝廷懦弱、腐败,贪官污吏只顾往自己身上捞油水,根本不顾康国子民的死活,如果不是有铁风在镇守着边关,它早就被淄京国征服了。
族长沉稳地一笑,说:“不知道林将军对这次作战有何安排?”
林将军跟沙扬互视一眼,指着前面的沙盘,说:“铁风最善长计谋,他用兵如神,从不遵循古理,每次都让对手措手不及。听说铁风也征用了黑族5000勇士,这也会是我们最大的麻烦啊!”
族长微垂眼帘,淡定地回道:“林将军,我们黑族人最讲诚信,也最忠心。战场上只有敌我之分,再没有其他。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黑族既然接下战帖,就会为这次战争流尽最后一滴血。”
阎清俊的脸上浮现冷漠,冷眼打量眼前两人。作为法师,他只有预测的能力,并没有能度过劫难的能力,向来平静的内心愤然不已。
林将军似是颇为满意族长的表态,大着嗓门说:“族长,黑族在各国的口碑是有目共堵的,我相信你们!去准备吧,两日后我们就要开战了。”
族长和阎退出帐篷,走在去往黑族聚居的区域。阎看着截然不同的士兵聚居区,银眸浮现涩然,垂下眼帘掩饰沉痛。
“族长,这第一战,让紫六八和红六参战吗?”阎幽幽地问,对于那个小人儿,他想要去保护,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族长凝神望着铁郡的方向,气定神闲地说:“当然!他们是勇士!”
“但紫六八从没有参过战,他甚至很少练武,他的能力不在战场上。”阎试着想说明什么,但忍住了。
“阎,你第一次偏心哦,不要忘了,白字辈的才8岁就上战场。紫六八我自有安排,但他必须先上战场!”族长似是下了某种决心,率先前行,留下阎深思着他的话。
…………
决战之日来临了。
无心站在队伍之中,对于第一次上古代战场,作为一个参战的小士兵,他仍没有太多感觉,仿佛到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族长、阎和众长老,寒山重作为最年轻的长老,也在列。
阎神情肃穆地念着祈福的咒语,几万人的聚集地居然静得只听到阎低沉的祈福声音。
良久后,阎抬头看向族人,肃声道:“哈盘神将护佑我们战胜而归!”
“哈盘神!”万人齐吼,虔诚地跪下。
“我族勇士们,战场上只有敌我之分,打败敌人胜利而归,就是最高的荣誉!”族长朗声宣布,将权杖高高举起,白色的胡须迎风飞舞起来,威严地望着众人。
众人再次齐吼,声势震天。
无心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底凄然不已,他看着寒山重手握长剑走到自己身边,努力摆出笑脸回他一笑。
寒山重将一把剑递给无心,银色的眸子里有着某种坚定,那是一种绝然的眼神,除了看向无心时有着某种温情之外,银眸里闪过狠厉。
族长突然走到无心面前,将一块精致小巧的黑木牌挂在他的脖子上,令所有的人都震惊地望着族长。
族长紧握着无心的肩膀,一会儿后,走到上位,沉声宣布:“出发!”
黑族的部队走在最前面,淄京国的部队走在后面,在一处空旷地带停下来,跟康国的队伍隔着一处空地紧张地对峙着。
无心看到了对面的黑族同胞,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心一阵刺痛。微偏头看向周围的族人,发现他们都面无表情,眼神都坚定地望着前方,但从他们紧握兵器的双手来看,似乎都在强忍着什么。
只听一声战鼓雷动,万人呐喊的声间响起,双方的人马开始持兵器进攻。
年岁小一点儿的处在中间,成年勇士当前锋,杀喊声顿时成遍。
无心因为年纪稍大,编排在靠前方,不时听到后面年纪尚幼的男孩们惊呼,刚倒下的“敌人”是族里的谁谁谁……
他顿时泪如雨下,一股从心底产生的悲痛让他浑身无力,感觉手上的剑顿时重如千金,难以提起。
看着前方混乱交战的族人,无心感觉五脏六腑似纠集般缠绕在一起,痛苦地瞠目望着这一切,那是平时再熟悉不过的血缘族人啊,让他如何去刀剑相向。
他一时的怔愣,就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双方激烈交战,队伍逐渐偏离原来的阵形,无心渐渐暴露在前方,他握着手中的剑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也无法举剑参战,引来已经杀红眼的敌方攻击。
“你在干嘛?”
一声怒吼声传来,然后,无心感到一道温热腥稠的液体喷洒向自己的脸,他茫然地望着怒吼的来源,是寒山重救了他。倒下的是某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族人,握着兵器的手仍在微微抖动,头却已经搬家,自己脸上仍流着他刚才断头时的鲜血,那样温热,慢慢地,变得灼烫,他感觉脸上仿佛要燃烧起来般炙痛着。
寒山重一直在无心周围拼杀,他银色的双眼刺红,渐渐变成血红色,下手毫不留情,有力的手臂青筋暴出,众人都无法近身,他将无心保护得紧紧的。
无心再次试着提起重如千金的剑,冲出寒山重的包围圈,在准备刺向一个背后有空隙的“敌军”时,手再次变得无力。一是他无法去杀人,二是他更无法去杀血缘族人。
却因此忽视左方的敌情,在他稍稍犹豫时,感觉又一阵温热的液体洒向胳膊,然后,他看到红三四倒在自己身上。
红三四替无心挡下致命的一剑,而从他的左肋抽出来的,还有寒山重的一剑。
寒山重以为红三四是要杀无心,在两个致命重创之下,红三四微微抬手抹去无心银色面具上的血迹,虚弱地说:“小心……”
他突然迅速将无心扑倒,压在他身上,又挡下致命的一枪,静静地趴在了无心的身上,只剩下如泉涌的温热鲜血洒在无心的身上、心上。
无心心神俱裂,双瞳瞠到极致。
红三四身体上流出来的温热鲜血流在他的脸上、衣服上,寒山重决然地将他从尸体下拉出来,将他紧拉在身侧,继续战斗。
无心感觉天地间变得刺红一片,眼睫毛上都沾染上鲜血,看着这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最惨烈的战斗,心痛到麻木了。就在他恍神的瞬间,感觉一个长矛往自己刺过来,却在紧要关头时长矛改变方向微偏刺过,而寒山重的剑毫不留情地刺进来人的胸膛,是蓝六。
蓝六向无心微微一笑,幽深地望着杀自己的寒山重,缓缓闭上眼睛,胸膛随着剑的拔出,像喷泉似的喷洒着鲜血。
他不是要来杀自己的,他……他是父亲……无心木然地随着寒山重的进攻而躲闪着。
他发现每每有兵器刺向自己时,都会故意偏离,这不是失误而是有意,但他已经无法去细想太多,他只看到不断躺下去的族人,而杀了他们的却是同族之人。
天地间只有兵器交锋的声音、兵器刺进肉体的声音、悲惨的惨号声、交战双方的怒吼声……没有终点,亦没有敌我……当他再次试着拿起紧握的剑,却发现连抬起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他无法拿剑刺向他们……他们不是敌人啊……无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这样深刻地感觉到战争的残酷、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何时,一阵沉闷又紧促的鼓声响起,双方鸣鼓收兵,迅速撤离。
寒山重强拉着如木娃娃般呆滞的无心随军撤离战场,他浑身挂彩,鲜血不断流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却在看到像个血娃娃的无心时,皱起了俊眉。
回到黑族聚居区,寒山重迅速检查无心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伤口后才稍稍放心,拿起干净的粗布衣襟给他擦拭。
无心被粗布弄痛了,恍然醒过来,发现已经不在战场,回到临时聚居区。
无心迟缓地转动眼睛望着寒山重,仿佛他不真实般,看到他深可见骨的几处刀伤时,迅速制止他再擦拭自己的动作,沉默地为他包扎,他如果再流血下去,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无心迅速掏出保存在小瓷瓶内的“圣水”,在他的几处伤口轻轻滴上,伤口慢慢地迅速恢复,如没有受过伤般完好。
“无心,这是什么?”寒山重拿起小瓷瓶震惊地看着,居然有如此好的恢复功效。
无心沉默地收起瓷瓶,木然地瘫坐在地上,双目渐渐失去焦距,他又陷入刚才的残酷战争中去了。
寒山重迅速抱起他坐到矮蹋上,担忧地拍拍他的小脸,焦急地唤道:“无心,你醒醒!”
无心望着他的眸子渐渐清醒,嘶哑着嗓子问:“你如何能向同族人挥起剑的?你杀了好多人,其中还有红三四……蓝六……黑长老……好多……好多的族人……”
寒山重猛地一震,浑身肌肉紧绷,面对无心这样的质问,他仰头长叹一声,低哑的声音中,有着痛入骨髓又无法言语的痛楚,悲怆地说:“无心,我当时只有一个目标:打赢这场仗,保护你,保护更多的族人能活下来!”
一句话,已经解释了太多……太多!
无心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痛苦地望着寒山重,他并没有错,错的反而是自己。
战场上本来就不能讲任何情感的,只要是敌我双方,就要拼杀到最后。是自己反而成了寒山重的负担,是自己的愚笨几次将自己送上死亡的边缘。
可是好恨!
心好痛!
痛得快要窒息了!
可自己又该去恨谁呢?
无心紧紧地抱住快要爆炸的头,他虽然历经两世,但从未看到过如此残酷的场面,一直以来的信念和理智,让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他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这时,阎走进来,先是看到无心浑身是血的小身体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仔细察看没有受伤后稍缓表情,在看到那张因承受太多痛苦而扭曲的小脸时,露出心痛的表情。
“红六,你今天很英勇!”阎凝重地赞扬寒山重。
寒山重的银眸里厉芒一闪,悲怆地垂眸,这个“英勇”是用无数族人的鲜血造就的,是这样鞭笞着他的心。
他并不比无心好受多少,但他有更远的目标,不能被眼前的残酷所打倒,他在战争快要结束时,狠厉如阎王般地杀掉近百名康国士兵,想起那些士兵眼中的惊惧,他漾起冷酷的笑容。
看到无心这样的反应,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疼痛!
“紫六八,你要理解族长的安排!作为黑族人,迟早要面对这样的战争!”阎的声音里有着无比的悲痛,这个历来清冷圣洁的法师,历经了他当法师后第一场黑族的自相残杀,心情沉重无比。
无心仍抱紧小头颅,将自己蜷缩成一堆,陷在自己的思绪内,无法走出来,他的心如接受凌迟般在滴血。
无论是自己杀人,还是看人被杀,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更何况还是族人的自相残杀。
阎示意寒山重跟他出去,族长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战况及接下来的行动,寒山重担忧地看了无心一眼,两人一起走出去,独留无心一人在帐篷内安静一会儿。
…………
夜幕低垂,零星点起的炊烟,一束束炊烟随风缓缓上升,飘向空中,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着一种缥缈的朦胧感觉。在众人都在浅憩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往大家都不曾注意的方向行去,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仿如幽灵般飘乎。
寒山重开完集会,心急如焚地回到帐内,发现没有无心的踪影,他急步跑出,差点撞上来访的阎。
阎敏捷地躲开,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法师,无心……不……紫六八不见了!”寒山生焦急地搜寻,却该死地发现天色已经暗沉。
阎立即动身前往族长处,开始寻找,族人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都露出焦急的表情。
今天虽然打了一场胜仗,但那是踏在5000族人的尸体上的胜仗,虽胜却似在鞭笞着众人的心。尽管最后也斩杀了不少康军,但对大家的打击仍是很大。
现在,族长很重视的那个人失踪了,所有的人均焦急地寻找着。
“红六,你最了解他,他有可能会去哪里?”族长威严地问着寒山重。
“族长,红六不知道!”寒山重垂眸苦笑。
两人虽然是日夜相处,自己却感觉从来没有了解过无心,无心只给想让别人了解的那一部分,真正的他,被他隐藏得很深很深。
阎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如一个银盘悬挂于空中,给一切都洒上银辉光泽,让一切显得朦胧而美丽。
无心,你会去哪里呢?
阎仔细想着下午见无心时的一切,回想着他的表情,蓦然一震,迅速说:“我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红六,你速跟我来,族长,麻烦应付林将军可能的质问。”
阎的身影迅速消失于夜色中,寒山重急速跟上,两人往黑暗中的某处急奔而去。
族长看着他们行去的方向,也瞬间醒悟,睿智的银眸里露出欣慰的眼神,但更多的是沉痛。
血的代价和教训,会比任何诺言都来得真实。
2008-06-01
35、第33章 悲哀苏醒
无心如幽灵一般来到下午的战场上,穿过遍地的尸体,他丝毫感觉不到害怕,有的,只是一种痛彻心肺的疼痛,如尖锐的刀剑,凌迟着他的心。
“我等着,紫六八,我会等着的,你肯定会长得和我一样高!”
“紫六八,你长大了!你们不该回来的!”
“…………”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是蓝六那双惊讶又矛盾的爱怜银眸,他每次见到自己时漠然又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有最后离开时沉痛的表情……
红三四,从自己还是小婴儿时起就开始欺负的人。他总是让着自己,总是憨直地微笑着面对自己,无言地宠着自己……还有这些躺在地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无心感觉身体内一直被死死压抑的强烈气流在迅疾地流蹿,急切地需要寻找一个出口,却不知从何而出。
他隐约闻到了一阵香味散出,自嘲地勾唇,痛心地哭喊:“你们熟悉这个香味吗?这是黑森林的味道,是属于黑山的香味,让这阵香气伴随着你们安息吧!”
眼泪越流越多,往事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以为自己能无心的,以为对黑族和族人没有太多感情的,却不知,感情早已经深埋如此之深。
就是因为太过重情,他才时时去提醒自己要无心!
因为他承受过太多失去至情之人的痛苦,为了不再经受那种痛苦的煎熬,他告诉自己要无心……
呵呵……心,岂是自己能随意去要求的!
心好痛……
晨曦姐,为什么我总是要经历这种失去的痛苦……
我是无心啊……
“啊……”
“啊……”
“…………”
一声声悲痛的呐喊从喉咙溢出,无心的周围被一层银光包围,沉香浮动,一层层散开,温柔地抚慰着躺在地上的众多黑族勇士如沉睡一般的面容,战场上浓厚的血腥味逐渐被一种浓烈的香气所覆盖。
天上的银月亦被一层黑云笼罩,渐渐地,只有地上跪趴着的小人儿身上闪烁着的银辉,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啊……”
无心无法忍受身体内的气流,心似要撕裂开般疼痛起来,那是一种悔恨和无助的痛呼。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从他身上爆发出一束银光,仿佛有某种东西在苏醒般。
紧接着,从六国祭祀的大殿内,侍奉蛇神的神坛纷纷发出耀眼的银光,然后,越来越亮,光线迅速上升,六道光束汇集于天空,形成一道强烈的银色光柱,往银湖射去。
银湖的八卦光阵被从外射入的光束冲散,似是有某种力量在纠缠般,银湖水发出巨大的漩涡,水柱冲天有几十米高,而在漩涡的底部,有一道上古时期的八卦封印的石门露出。
八卦封印的颜色渐渐淡去,石门被水冲开,冲天水柱迅速回落。
…………
藏啸桀正在更衣准备就寝,他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气流冲击,褐眸猛然变成犀利的翡翠碧绿的鹰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藏啸桀连忙闭眼放出身体的能量,感受苍穹的位子,发现苍穹今晚非常不安,它身上的气流正不受它控制地与某种力量产生共鸣,不安地在空中盘旋着。
他用鹰目搜寻着力量来源,发现在尸横遍野的地方,有一个小身子蜷缩在一起,身上发出银色的光芒。
是无心?
藏啸桀正欲仔细查看他时,被一阵强烈的反弹力量给振回,嘴角淌下鲜血。
他猛然睁开隐隐透出碧绿的眼睛,疑惑不解地望着正被黑暗席卷的天空,刚刚还皓月当空的。
无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东都的祭祀大殿内,梵御麾正在进行日常的冥思,突然看到神坛上的蛇神像发出耀眼的银光,那双银翼似要飞翔般发出银辉光泽,湛蓝色的蛇眼似有灵气般俯视着他,而他感到身上有股气流正不受控制地缓缓蹿出,似是在感应一种无名的力量似地,不受他的控制。
他起身跃到大殿的最顶层,看向银色光束的方向,是黑山的方向。他露出深思的表情,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发出和蛇神殿内一样的蓝光。
梵御麾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静静地等待那一波束缚身体的强大力量释放,然后,往东宫的方向急奔而去。
寒山重和阎往战场的方向赶来,阎在闻到浓烈香气时,脸色倏变,在看到被银光所包围的无心时,抬手挡住寒山重,他微转头,看到寒山重银色的眼睛里发出红光,他似乎正在强忍着某种痛苦。
阎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阻止自己前进,对寒山重的影响好像更大,沉声说:“红六,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接近他!”
寒山重气喘吁吁地停下,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体内有着某种莫名的力量在横冲直撞,似要冲破身体而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正发出银红色的光,执著地说:“不,我要去!”
阎猛拉住他,喝道:“闻到香味了吗?再过去只会越来越浓,这是黑森林里的迷香,不想晕过去就留在这里!”
寒山重猛然止步,他现在不能晕倒,甚至来不及细想战场上为什么会有这阵香味,沉痛地点点头,盘腿坐下来调息气息,缓缓释放出体内的气流,与某种强大的力量相互交融着。
一道强烈的闪电再次划破天际,照得整个战场瞬间仿如白昼,到处躺着族人的尸体。
阎小心翼翼地走进仍散发出银光的小身影,他正跪倒在两俱尸体面前,双手在刨着什么。
阎轻声唤道:“紫六八……紫六八……”
无心似乎没有听到,不停地用小手在刨着。
这时,天空降下大雨,雨势狂急而迅猛,滴滴打在身上还生生地发痛,阎弯腰将手伸进光阵,抱住浑身湿透的小人儿,他的小手已经满是血迹,原来他在刨地。
阎抱紧他,哑声唤道:“紫六八,我们回去吧!族人都已经安息了,你用他们最熟悉的黑森林的香气送了他们最后一程,他们是为黑族而死的勇士,死得其所!”
无心抬头,痴痴地看着抱紧自己的阎,眼神狂乱,迷茫地说:“死得其所……呵呵……他们甚至不知道是为谁而死,这算死得其所吗?”最后的一句话,是厉声质问,小脸因心底涌上的痛苦而扭曲着。
阎在见到无心被痛苦折磨的小脸时潸然泪下,哽咽着说:“他们是为黑族的存亡而战,就是死得其所!我们黑族非常贫穷,不仅要为维持生存而洒血,更要为证明自己无威胁而参战。一个没有根、没有生存的根本、苦苦挣扎于生存边缘的善战民族,才能让各国放心,才能保族人不被灭绝。可惜那种互相小心维持的信任平衡,现在打破了……”
阎沉痛地抚着无心变成银色的发丝,看着眼前这张在雨中绝美的小脸,他甚至不敢去揭下他的半边银色面具。
无心今天居然改变了容颜,这奇异的天象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他隐约感到银湖今晚的燥动和一股强大的能量在爆发,这跟怀里的小人儿有关吗?
无心抬起小手扯住他的衣襟,用破碎的声音请求道:“阎,埋了他们!让他们真正地死得其所!埋了他们!”
阎仍在犹豫,却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在暴雨中响起:“好!”
寒山重出现在雨幕之中,抓起无心的小手,心疼地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正被雨水不断地冲洗着,仍不断地涌出鲜血。
阎深思地看着这二人,在发现无心灰色长袍底下有血流出时,急切地说:“红六,你召集族人挖坑埋人,我抱紫六八回去疗伤。”
寒山重先是震惊地看着无心银色的发丝,还有半边的绝美小脸,没有多少震惊的时间,迅速回营地召集人马。
阎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无心,迅速往营地跑去。
倾盆大雨仍然下着,银湖里几种光束激烈地交织着,渐渐地,光束渐渐平缓,从湖底开始冒出水泡,水泡越来越大。
一条长长的银色物体在湖内游动,不断地滚动,却看不到头尾,显露出水面的皮肤,闪着耀眼的银光,上面有像鱼鳞片似的银色鳞甲,它似是非常不满意银湖的大小,但又不得不暂时屈就,折腾了一会儿,它渐渐地沉下去,银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2008-06-02
36、第34章 一波又起
阎抱着无心回到自己的帐篷内,迅速找来干净的衣裳准备给无心换上,在换衣裳时猛然震住,发现无心的血迹来自于他的□□,这……这……这像是女孩来潮时的症状。
他……他成人了?
阎焦急地扯着银丝,这对于向来稳重冷静的他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举动。他发现床上的小人儿身上仍有沉香浮动,怎么办?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里,不可能让女人来给他清理的,更找不到必须的用品。
阎拧眉看着手上的衣服,拿出刀子将它撕裂成许多长布条,凭着想象,微偏头将它们放到无心的身体下面,闭眼给他换好衣服,并迅速盖上薄被。
这时,阎才有时间清理无心的头发,看着他齐肩的银色发丝,阎露出复杂的眼神。
“紫六八,你的反应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你的成长也是吧!但这种经历,我却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去经受!”阎边温柔地擦拭他的头发,边喃喃自语。
…………
铁郡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五官如刀削般坚硬的年轻男子,一身戎装,背手看着远处如繁星散布的敌军军营,坚定的眼神中,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然神情。
“将军,黑族人全军覆没,我军损失近千人!”
铁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的报告,慨叹地说:“黑族果然英勇善战!”而且,他们不仅善战,更是冷血无情,铁风在心里复杂地想着。
当他发现本是银月满天的夜空,突然黑云密布时,露出凝重的表情,在看到从各国窜出的银色光束时,面露惊色,双手放在城墙沿上,诧异地望着光束在夜空汇集成强光,往黑山方向射去。
铁风向来平静沉稳的心,突然失控地激烈跳动起来,他镇定地望着敌军的方向,坚定地迎着渐起的猛急雨势,无丝毫避让之意,挥手示意上前劝阻的士兵退下,一个人静静地观察着这诡异的天象。
这场诡异的天象,将预示着什么呢?
…………
鹰城内,藏啸桀的寝殿
“主人,该休息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尽责地提醒。
藏啸桀望着窗外下起的倾盆大雨,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刚才被反弹回的原因,暗自调息体内正逆行的气息,霸气的眉宇紧蹙,出神地想着心事。
“主人,三日后就是天祭,最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亲自去主持呢,请休息!”苍老的声音里加入了慈爱和关心。
“苍老,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藏啸桀转身,望着这个始终忠诚地在自己身边的年老仆人,难得温和地回道。
苍老抬起刻满皱纹的脸,关心地再看他一眼,静静地退出房间。
藏啸桀踏出房门,沿着走廊来到一处独立的大院子,在一间大房子内找到了正闭眼休息的苍穹。他拿起干净的毛巾,亲自擦拭着它湿漉漉的羽毛。
苍穹睁开晶亮的碧绿眼瞳,温训地望着主人,还用那颗鹰头蹭蹭藏啸桀的头,鹰眼内有着调皮。
“呵呵……”
藏啸桀难得轻松地笑起来,低声问:“苍穹,你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强大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苍穹的碧绿眼瞳突然变得崇敬而惊惧,它的这个变化也引起藏啸桀的好奇,他清晰地感觉到苍穹的脑意识变化,居然也有让苍穹感到敬畏的东西。
藏啸桀宠溺地摸摸它的鹰头,说:“不管怎样,三天后要好好表现,让人看看你鹰王的威猛!”
苍穹高傲地伸直脑袋,摆出一副尊贵不可侵犯的模样,瞪着鹰眼看着藏啸桀,好像已经领受军命。
藏啸桀含笑将它打理好,退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寝殿内,向跟随身后的暗卫冷声询问:“埃米尔什么时候到?”
“主人,翼皇后天清晨到达!”
藏啸桀点点头,随即叮嘱:“如果有玉牌的任何消息,速速回报!”
“是的,主人!”
藏啸桀仰天长叹一声,轻抚着左手的水晶链,喃喃自语地说:“无心,你到底是谁?”
…………
三日后,无心渐渐苏醒,看到阎趴在床沿浅眠,帐篷内闷热难受,他试着坐起来,感到□□不太舒适,难受地掀开薄被,发现居然缠绕着布条,上面有血迹。
轰……
无心的脑袋猛地被轰炸开,讶然地看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阎,小脸蹭地通红,这下连脖子、脚趾头都红透了。
阎含笑望着他,不忍心调侃,微微讶意无心的头发正逐渐变成黑色,肤色也恢复正常。
“帅……帅帅师傅,我……那个……你……”无心讷讷地语无伦次。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个有着成年女性灵魂的人,居然……居然让一个男人给侍候“月经”,这太……太……这具身体才10岁耶,真是早熟!
“紫六八,身体恢复了吗?”阎含笑转移话题,慈爱地看着他苍白削尖的小脸,紫六八只有在极个别的情况下才会称自己为师傅的。
无心猛点点头,试着移动绵软的身体,低着头回道:“帅帅师傅,你叫我无心吧,我给自己取名为左无心。”
“无心?左无心!”阎仔细回味着这个名字,深沉地看着他,微微点头,端来一碗粥,示意他尽快喝下。
无心狼吞虎咽地喝下,感觉身体总算有点儿力气了,这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事情,忙问道:“阎,族人都埋葬了吗?”一想起这事,小脸又浮现痛楚。
阎清冽的银眸微暗,说:“都已经掩埋好了!”
无心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疑惑地看着周围,问道:“寒……红六呢?我不是一直住在他的帐篷里吗?”
阎了然地看他一眼,说:“我以伤势严重为由,拒绝任何探视,你这三天一直住在我的帐篷里,也不方便别人的探视。红六,他……他被林将军抓起来了,理由是,扰乱军纪!”
“什么?”无心猛地跳起来,急促地问:“为什么?他怎么会扰乱军纪呢?”
阎深深一叹,说:“红六私自调兵去挖坑埋人,没有经过林将军和族长的同意,目无军纪,严重时可能杀头,目前已经被关押,今天午时正审。”
无心瘫坐在床上,用手猛敲脑袋,他怎么这么莽撞、这么自私,在族人这样艰难的时候又捅出一个篓子,是他害了山重。
“阎,现在战争局势如何?”无心强逼自己冷静地问道。
阎赞赏地看着他,回道:“这三天来,林将军发起了两次密集的攻击,都无功而返,铁风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黑族死伤已近一万多人,淄京国损伤几百人。”
无心沉思一会儿,请阎先出去,默默地起身穿好外套,迅速清理好自己,暗自庆幸着初来的月经不多,已经停止了。
他走出帐篷,看到族人都在安静地休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
无心走到阎身旁,仰头看着他,坚定地要求:“阎,带我去正审的营帐。”
阎打量他半晌,没有任何反对地将他带至军营中专门用于审讯的营帐,一路上陆续有军官前往营帐,包括黑族族长。族长在看到阎和无心出现在帐内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无心安静地站在族长身后,静待审讯的开始。
林将军最后一个进来,他威严地坐在上位,沉声喝道:“带犯人上来!”
几个士兵将捆绑着的寒山重带上来,他容颜憔悴,眼神却坚定无比,在看到无心时,银眸露出温和、放心的眼神,然后,朝族长和阎的方向淡淡地瞟一眼,就转而直视着上位的林将军。
林将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身上那股凛然的气势,居然压过自己,这让他非常地不舒服,一个贱民的黑族人居然有如此气势。
“族长,红六犯了军规,虽然你们是雇佣兵,但在雇佣期间也应该遵守军法,你说是吧?”林将军看似在请教,实则是警告地寻问着族长。
族长谦恭地说:“林将军所言极是!”
“哈哈哈……族长果然是明事理之人!那好,犯人红六,你目无军纪,私自深夜调兵行动,念在没有造成重大损害,按军规领受三十鞭刑,以儆效尤。如有再犯者,刑罚加倍!”林将军冷冷地宣布。
寒山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
行刑士兵拿出一条纯黑色的长鞭,这是用巨莽蛇皮制成的长鞭,上面还有细小的刺勾。
据说,用这条莽鞭行刑,不会血花四溅,它有吸血的能力。用普通鞭子抽打三十鞭,正常人都无法承受,何况是用这个鞭子,林将军分明是想置寒山重于死地。
就在行刑士兵准备开始抽打时,一个小身影突然蹿了出来,奔到林将军面前跪下,坚定地说:“林将军,调兵行动是我的责任,跟红六无关,我代他领受鞭刑。”
2008-06-03
37、第35章 代受鞭刑
林将军一怔,居然还有人来代领刑罚的,颇意外地望着眼前的小身影,在看到他的银色面具和俊俏的小脸时,威吓着说:“小鬼,你知道扰乱审讯是何等大罪吗?”
族长和阎震惊地望着无心,寒山则紧握双拳,愤怒地瞪着无心,他是想找死吗?他那瘦弱的身体连十鞭都无法承受的。
无心神情坚定地说:“林将军,那天晚上是我独自跑去战场,红六只是被逼协助我,是我让他挖坑掩埋族人的。这件事情,我是主谋,与他无关。英明的林将军肯定知道谁的罪轻、谁的罪重!”
“哦……谁又可以作证呢?”林将军睨视着下方的小鬼,好个聪明的小鬼,这种时候还懂得恭维人。
“我们黑族的法师可以作证,他是最先去搜寻我的人。”无心小手指着阎,不顾阎微变的脸色,将他逼出来作证。
阎在心里哀叹着走出来,现在他是三难啊,但无论选择哪一个,无心这样做都是要领受刑罚的,但他的违心选择,至少能救下一人,无心这样做是在不给自己留后路。
阎弯腰恭声说:“林将军,我可以证明!”
他低头不去看寒山重怒视的眼神,他的答案如果是否定的,这两人今天都难逃刑罚。
林将军露出深沉的笑容,示意士兵放了寒山重,将无心架到一个木架上绑好,行刑的士兵挥直莽鞭,无情地往无心身上抽去,一鞭接一鞭……
无心攥紧拳头,闷声忍受着那股钻心之痛,他发现这肉体的疼痛比起那晚的心痛来说,轻了许多,他连哼都不哼一声,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任凭莽鞭在身上抽着。
寒山重双目圆瞠,他拼命忍住,他知道无心这样做的目的,阎更是拼命地拉住寒山重。寒山重感到手臂传来疼痛,发现阎正紧握着他的手臂,他也正在忍受着煎熬,族长神色肃穆。
林将军走下位子,来到无心面前,挥手让士兵暂停,犀利的眸子紧盯着无心嘴角那一丝淡淡的笑容,逼问道:“你知罪了吗?”
无心任凭嘴角淌下鲜血,坚定地回道:“林将军,能埋掉战死的同胞,让他们免于抛尸慌野的下场,这点痛,我认为值!”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有罪,也没有承认无罪,只有能让族人死得安息的无憾。
林将军微怔,深思地看着无心,利眼蓦地变得冷硬,喝道:“继续!”然后,气极地回到座位。
黑族拥有这样的人,将是最大的隐患。那不屈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民族心,是最可怕的反抗力量。
士兵似是听出将军口中的杀意,下手也更狠,一鞭接一鞭地猛烈抽下,无心感觉眼前逐渐模糊,他努力控制着体内流窜的气流,却发现渐有失控的趋势,不能……
然后,士兵在一鞭抽掉无心的面具时停手了,一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鞭痕划过无心的右脸,并扯掉了他左脸上的面具。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占满他整个左脸,让林将军等人吃惊地看着,整个帐篷内一时竟无人出声。
寒山重双目似要撑裂,紧握的双拳有鲜血渗出,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就在此时,帐篷被人从外面揭起,走进来的人居然是梵御麾和沙扬,林将军慌忙迎上。
“太子,您来了!?”林将军示意暂停行刑。
“你屡次打败仗,我能不来吗?”梵御麾毫不留情地指责,眼神瞟了族长和阎、寒山重一眼。
他在看到寒山重时,蓝眸微眯,他当然认识这个小子,两年来让派出去追踪他们的人受尽了戏弄,更是他下定决心要除掉黑族的源头。不过,寒山重脸上强烈的痛楚让他颇为意外。
他淡淡地环视帐内一圈,在看到柱子上几乎不成人形的小身影时,微微一怔,这是……这不是那个屡次挑衅自己的小鬼吗?
梵御麾走上前,伸出洁白的手轻握住无心血流满面的小脸,轻叹着说:“啧……啧……小鬼,我们的第四次见面,想不到会是在你如此凄惨的情况下。脸上长花?也只有你这小鬼才有吧,原来银色面具下的,是这样一张奇特的小脸。”
无心直直地望着梵御麾,眼里无情、无绪、无波澜,一黑一银的奇特双瞳幽深如潭地望着他,似万尺深井般引人观望却又望不到底,一种极致的静谧、一种最强烈的引人想进去探奇的沉寂。
梵御麾就这样跟他对视着,湛蓝的眼瞳内有着玩味的探视,漾起冷酷的笑容,淡然地问:“他所犯何罪?”
林将军连忙将事情经过诉说一遍,恭敬地说:“太子,还剩十鞭!”
梵御麾漠测地看着无心,这个小身体如果再承受十鞭刑罚,会直接要了他的小命,而他现在还不想看到小鬼就这样死去。
一想到这双冷静沉寂、奇特幽深的眼睛可能永远地闭上,就让他非常不舒服,傲慢地问:“小鬼,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了你!”
无心凝视他半晌,缓缓启唇:“左无心!”却因为张嘴而吐出一口鲜血。
梵御麾见状毫不避讳地仍紧握着他尖尖的小下巴,挥手,拒绝给他擦拭手上血迹的士兵,冷声吩咐:“扬,将他安置到军医处诊治。”
阎突然走出来,在梵御麾面前单膝跪下,说:“梵太子,请将他交给我诊治,我是黑族的军医!”
从不给人下跪的阎对人做出如此大礼,让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阎,知道他是黑族的法师,在族内的地位仅次于族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深沉地看着一直在强撑着的无心,说:“十日后我要见活人,我要他成为我的专属小厮!”
寒山重见状连忙上前将无心从木柱上解救下来,迅速抱起他往阎的帐篷奔去,阎立即跟上,族长向众人匆忙行礼后退出,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深思。
梵御麾见到他们离开后,迅速冷下俊脸,走到沙盘面前,拧眉望着铁郡的地形,命令道:“林将军,将战况仔细汇报给我听,我要在一个月之内拿下铁郡!”
“是!”林将军大声回答。
…………
阎的帐篷内,寒山重将浑身是血的无心放置在床上,泪如雨下,心痛得快要窒息。
他紧握着无心的小手,看着阎迅速给他包扎止血,突然想起无心曾用小瓷瓶里的奇药给自己疗伤的情景,急切地说:“法师,无心之前用一个小瓷瓶里的药给我疗过伤,伤口立即就复原了,我去找找那瓶药。”说完,他就要离开,被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
“山重,不能用它……千万不要用它……”无心紧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去拿药。
“为什么?你再这样流血,会……会……你这傻瓜,谁要你替我承受这些的?你的脸如果再不诊治,会毁容的,伤口这么深!”寒山重不舍地骂道,眼里泪花滚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黑族更需要……你……现在这个……时刻……你不能有事……这本是我的……莽撞惹下的祸……但我……不后悔……这样去……做……”无心忍痛说道,感觉胸中郁积着某种压力,迅速从流血的伤口散出。
阎迅速扯开寒山重,在他闻到浓烈香气之前,将他赶出营帐外,交待说:“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协助族长处理族内的事情,明天又要开战了,养精蓄锐才能打好仗。你放心,无心我会照顾好,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
寒山重沉痛地望着阎良久,仰头半晌,生生逼回眼里的泪水,郑重地点头。
他知道自己还有许多的事情急需去做,毅然转身往族长的帐篷走去。
阎回到帐篷内,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无心,边迅速进行清理包扎,边沉痛又不舍地斥道:“无心,你居然让我当了一次刽子手,亲手出卖自己的徒弟!”
无心放任地任体内的气流蹿出,虚弱地回嘴:“对不起……你让我跳……陷井时都会……先警告我,而我却没……有……”
阎无奈地摇摇头,心疼地说:“无心,你现在越来越能控制体香了,你再试着修炼一下我教你的心法,也许将来能更好地控制它,为你所用,甚至超越情绪的控制。”
无心疲惫地点点头,身体感觉累极了,疲乏地说:“阎,绝对不能用圣水……治疗……会……为族人带来……杀身之祸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我……的伤……”
阎了然地点点头。
如果外人知道有如此神奇的疗伤圣药,会引起疯狂的抢夺,后果不堪设想。无心的伤是所有的人都见到了的,如果突然之间完好如初,这会引来致命的杀机。
2008-06-04
38、第36章 西域天祭
鹰城今天热闹非凡,城内所有的居民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有着骄傲的神采。
在鹰城宽阔的石街上,不断地有西域各国的皇族队伍经过,每个部落或国家,都以盛大的阵容出现在鹰城,引得城内的居民纷纷驻足观看,好奇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今天是西域各国流传几百年的大吉日,通常要举行天祭。
而今年,西域各国将这一盛大庆典共同推举在鹰城举办,只承认鹰城的天祭为祈天的最佳场所,这是一种俯首称臣,各国皇族更是带上奇珍异宝和最美的女人,准备供奉给统治各国的王中之王——鹰王。
盛典在鹰城最大的石筑圆形广场举行,里面已经搭建起绣着各国、各部族旗帜的精美凉棚,鹰城侍卫在广场进行严密守卫,将前来看热闹的子民挡在庆典外围,只能远远地驻足观看。
相对于外面的热闹、繁忙,鹰城主人的城堡内相对安静许多,只有接待各国贵宾的宁园人来人往。
藏啸桀居住的穹筑居更是显得冷清极了,不过,总有人不会让环境如此安静下去的。
“桀,一阵子不见,真是想你啊!”埃米尔一身便装,痞痞地走进穹筑。
藏啸桀身穿一身纯黑色长袍,腰系金带,上面雕刻着霸气的鹰王头,褐红色的头发不受约束地随意飞扬着,用一根冰蚕银丝随意在额间简单系着,整个人显得英武不凡又桀骜不训,霸气的眉宇张扬着,褐眸里一片冷然。
此时,他正凝神望着桌上的沙盘出神,根本不理会不请自进的“客人”。
埃米尔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卖力地说:“桀,我刚从宁园过来,那些皇族是不是将本国的绝世美人全都带过来了?宁园都快成花楼了,里面胭脂的味道更胜花楼呢!”三句话不离本性,幸灾乐祸的味道甚浓。
藏啸桀随意瞥他一眼,幽然地正色说:“埃米尔,三天前那个晚上的异像,你看到了吧?”
埃米尔状似失望地微叹一下,无趣地说:“看到了!翼国神殿的年老祭师还吓得真打颤呢,现在整天在念叨着蛇神复活了!”
“蛇神复活?我那晚看到从六个不同方向射出的光束,难道是从六国的神殿里出来的吗?最终落在了黑山的方向,那是这片大陆的最中央。你看,就是这里。”藏啸桀用手指着黑山盆地的地势,面色凝重。
“嗯,是值得深思!我从皇室的祭祀书上看过蛇神的传说,传说中说它是上古神物,曾经是‘自然之神’的心爱宠物,但这仅是传说而已。后世之人一直以来纷纷猜测着蛇神的模样,各国都只能按照各自想象的蛇神模样供奉着,任何祭祀书上也没有记载过它的样子。这个世上仅有你这种拥有特殊灵力的人,并没有神的存在,尤其是上古神物。”埃米尔不以为意地说。
“是吗?那晚我却看到了无心,他身上也散发出银光,当我欲看仔细时,却被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反弹,差点造成重伤,这你能解释吗?”藏啸桀苦苦思索着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埃米尔脸色变得正经,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他想不清这其中的原因。
藏啸桀习惯性地闭眼搜寻着无心的信息,见到寒山重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从一个帐篷内急奔而出,凝眸一看,居然是无心,没有戴银色面具,脸上鲜血淋漓,后面跟着一个银发男子,三人奔进一个简陋的帐篷里。
他迅速睁开眼睛,感觉心脏微微疼痛,无心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桀,你频频用鹰眼窥视一个人的行踪,意欲为何?你太关心他了!”埃米尔冷静地出声警告。
“无心受了很重的伤,浑身血淋淋的。埃米尔,传令下去,让金昭和铁郡的密探严密查探战况的进展。”藏啸桀不理会他的警告,直接下令。
他径直走到院子中央,从嘴里发出尖锐嘹亮的啸声。
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迅速蹿下,渐渐地,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鹰城,整个鹰城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鹰王来了,众人虔诚地看着巨鹰超大的翅膀划过城镇,往鹰堡飞去,落入鹰堡。
埃米尔长长地叹气,沉默地仰头看着苍穹收翅落入院中,却见它高傲地扭着鹰头不看自己。
埃米尔气得跳起来,他特别喜欢苍穹,可这混小子每每气得他半死,现在的他没有半点帝王的威严,尤其是在这个鹰小子和小暴力分子无心面前。
“苍穹,我刚才听桀说,准备将你送给无心当宠物呢,无心想要你想很久了!”埃米尔恶意地嘲弄。
苍穹猛睁碧绿鹰眼看向已经带着鹰王面具的主人,惊惧地一缩鹰头,无论是之前被无心整过的教训,还是前几天晚上无心身上的莫名力量,让苍穹一道到无心,就露出惊惧的眼神。
“啧……啧……哈哈哈……”埃米尔放肆地大笑起来,这叫一物降一物吗?看来苍穹的天敌就是无心了啊,大快人心!
苍穹用鹰眼瞟他一眼,稚气地扭着鹰头不看他的嘲笑。
它也没有办法啊,谁叫那个人是主人关心的人,它甚至有预感,以后的生活会很惨,是被那个小鬼欺负得很惨,想到这里,它又可怜兮兮地望着主人。
…………
藏啸桀准时出现在祭祀广场,广场中央已经聚集众多的城民,每个凉棚内都坐满了人。
皇室带来的少女们都用纱巾围着,端庄地坐在特定的位子上。
当今威震西域各国的鹰王至今仍未婚娶,更没有任何侍妾或女人,这已经足够引起众多少女们挤破头颅了,虽然见过鹰王真面目的人是少之又少。
埃米尔坐在藏啸桀右手侧的一个凉棚内,戏谑的双眼打量着大小凉棚内的各色美女,心里激动不已,这么多的女人都想让桀接纳入后宫,想想就让人兴奋啊,桀那张冷酷的面孔在床上面对女人时,会是何许模样呢?埃米尔不禁天马行空地想着,邪邪地望了坐在上位的桀一眼,笑得特别开心。
在祭师的祈福下,天祭按照礼仪一项一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一项的活动,将天祭推向高潮。
只见从广场的一侧推出一个巨大的兽笼,里面装着一头成年狮子。
众人一见狮子都大声欢呼起来,士兵站在笼子的上方,将栅栏抽开,狮子似是被屈逼了许久,怒吼一声,扬起一阵尘土。
这时,只听天空传来一阵尖锐的鹰鸣声,一只巨大的黑鹰迅猛地扑向雄狮,狮子弓身跃起攻击,黑鹰敏捷地躲开。
几次激烈的交战之后,黑鹰找准时机用巨翅一掀,狮子被掀翻,就在它准备再翻身时,黑鹰锐利的银爪已经划破狮子的脖子,顿时血如泉涌,扬起一道血红色的弧线,喷洒向空中。
人群中的欢呼声顿时达到极致,狮子颤抖着准备翻身站起来,却只能向前倾着再次倒地不起。
黑鹰扬翅再发出一声鹰鸣,直冲云宵,消失在众人眼前。
士兵用长刀将狮头砍下,供奉到一个石台上,礼仪乐队开始奏乐庆祝,祭师挥舞着权杖跳着祈福的神秘舞蹈。
祭祀活动渐渐接近尾声,热闹的人群慢慢冷静下来,各国皇室开始献上奇珍异宝和美人。
埃米尔的下位坐着湛国的皇帝,只见他在祭祀刚接近尾声时,适时地站起身,朗声说:“鹰王,湛国今日敬您为王,特奉上湛国最珍贵的两件宝物,请笑纳!”
他微微示意,就见一个身穿湛国朝服的男子,慎重地打开一个精致的黄金盒子。
湛王亲自拿出里面一对巧夺天工又闪烁着光芒的蓝色耳环,无比自豪地说:“鹰王,此对耳环是用湛国极地的万年奇石做成,那块奇石仅够雕刻成这一对天下独一无二的耳环,它的名字叫‘永恒’。它不仅能驱邪避毒,调节人的体温,冬暖夏凉,使佩戴之人万毒不浸,更有让人容颜不老之奇效。女子只要戴上它,就能永保青春。”
藏啸桀鹰目一扫,淡淡地点头,欣然接受,苍老上前双手接过来。
藏啸桀勾唇将耳环握在手里把玩着,一阵沁心的清凉感觉直袭心底,果然是奇物。在阳光下闪烁的蓝色光芒和左手的蓝水晶相互辉映,无心?自己无法给他蓝水晶链子,不知给这对耳环他会不会喜欢。
藏啸桀好笑地摇摇头,可惜无心不是女子!
湛王的第二件礼物,是送上一个薄纱紧裹的绝美少女,妖娆的身姿在薄纱的遮盖下,有着勾人魂魄的妖美。少女妖媚如丝的眼睛正含情地望着主位的鹰王,微风拂来,粉红薄纱下绝色的艳容让众人倒抽一口气。
埃米尔更是啧啧地撇嘴羡慕,不过,没有无心来得灵气和俊美,埃米尔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震了一下,看来他也受到桀的影响了,动不动就想到无心那个暴力小鬼。
藏啸桀冷眼看着台阶前的绝美少女,丝毫不为所动,左手习惯地抚摸着水晶链子,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他突然想起在“望君楼”里遇到无心时,无心见自己上花楼不屑地撇嘴的可爱模样,不禁微微勾起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如果那个小鬼现在在此,肯定会说他是色魔吧,呵呵……不过,想到刚才鹰眼所见到的无心受重伤的模样,他的脸色微沉,笑容旋即隐没。
湛王见状,以为正投鹰王心意,刚准备仔细介绍一番时,藏啸桀温和地说:“湛王,你的这番美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现在无意纳妻,各位所送的美人本王只能转送给各位自己享用了。”
此话一出,各凉棚内顿时燥动起来,纷纷发出遗憾、失望的声音。
但鹰王既然已经明确拒绝,众人也只好暂时压下将各自精心挑选的美人送入后宫的想法,纷纷献上奇珍异宝,气氛热闹中带着竞争。
晚上的宴会,各国将带来的舞姬们纷纷献艺,载歌载地通宵庆祝着……
2008-06-05
39、第37章 冷静出策
阎竭尽所能地医治无心,他还要去医治因战争受伤的其他族人,清俊的身子日渐削瘦,随着战况的愈见激烈,他银眸中的光彩也日渐黯沉,在重伤的无心面前,竭力掩饰着。
寒山重匆忙来过两次,在见到无心伤势稳定并逐渐转好后,就放心地去应付族里的事情。
七日后,无心已能下床,浑身都包裹着纱布,因为天气的原因,闷热难受至极。
他虚弱地走出阎的营帐透透气,在见到营帐外的景象时,惊呆了。
只见许多军营的帘子被高高卷起,里面躺满受伤的族人,他一个挨一个地走过营帐,发现围着阎的营帐几圈,所有的营帐里都住受伤的族人,却只有阎和几个懂点药草的族人在负责医治。
无心在一个营帐内找到已经疲惫不堪的阎,阎在看见无心时,微愣一下,迅速交待身边的人,就走了出来,担忧地问:“无心,你身体还很虚弱,伤口如果再裂开就麻烦了,快回去休息!”
无心痛心地望着那些躺在营帐里虚弱不堪的族人,激动地问:“阎,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黑族?”
阎轻搂住他,慈爱地说:“无心,回去吧!这是黑族的命运!”
“命运?”
无心嘲讽地轻嗤,抬手指着围成几圈的营帐,愤然地说:“黑族的命运就是被人欺凌,被人当成战争机器,被人视为最低等的贱民,苦苦挣扎于生存的边缘吗?就算是拥有救人的神药,也不能去救他们……不能去救……不敢去救……”
无心泪眼婆娑地呢喃着“不敢去救……”
慢慢地,他止住眼泪,奇瞳里迸发出一种坚毅的光芒。
他的这种眼神让阎诧异不已,激动地抱着他,给他无言的支持。
无心静静地退离阎的怀抱,黑银色的奇瞳里一片沉寂,坚定地说:“阎,人定胜天!无论老天爷给黑族的命运是什么,从现在开始,我要让它转变。就算是天要亡我黑族,我也要让黑族坚持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并让欲亡我族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你让红六今晚一定要来看我!”说完,坚定地转身离开。
虽然他的身体仍然虚弱,步伐轻浮不稳,但那小小的背影竟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让阎已经疲惫、迷茫的心似找到了明灯。
人定胜天!呵……无心,我相信你!你是哈盘神送来改变黑族命运的人,无论好与坏,都将是黑族的指路明灯!阎清俊的脸上浮现许久不曾见过的清冽笑容。
晚上,寒山重走进帐篷,阎还没有回来,帐篷内只有无心一人。微弱的灯光将正对灯沉思的瘦弱身影拉得长长的,也更显单薄柔弱。
无心抬头看是寒山重,示意他坐在小矮桌对面,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
寒山重发现桌上堆着许多泥土,不解地望着无心,在看到无心浑身包裹着纱布,尤其是受伤的右脸时,银眸里浮现痛楚。
无心抬起受伤的右手臂,指指桌上的泥土,淡然地说:“山重,你用泥土将现在的敌我形势分析一下。”
寒山重蓦然明白他的用意,也用右手将泥土细致地分布出敌我的形势图,却不用左手。
无心先是深深地瞟了一眼他的左手,突然明白了寒山重这两天不来见自己的原因,肯定是怕自己担心他受伤的事情吧,他沉默地凝神望着已经初见雏形的形势图。
“山重,现在的战况如何?”
“我族已经阵亡近三万人,受伤几千人。淄京国也损伤近五千人!”寒山重神情悲痛地说。
“哦……”
无心面无表情地轻哦一声,盯着泥土堆铁郡的区域出神,问道:“你认为我黑族、淄京国士兵、铁风的军队,论跷勇善战,谁更厉害?”
寒山重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坦然地说:“若论跷勇善战,当属我黑族勇士,但这次族人却表现得异常颓废,士气不振,这也是至今伤亡惨重的重要原因。若论战争经验,淄京国军队作战经验最丰富。但若论到舍生忘死地拼杀,就要属铁风的军队了。”
无心了然地点点头,说:“嗯,两军对战时,士气是最重要的制敌法宝。现在光从士气上来说,黑族加上淄京国的军队,都比不上铁风的军队。最主要的是,我们这边不齐心,而铁风的军队现在有一个最稳定的主心骨——铁风,他就是铁家军的定心针,只要有他在,铁家军就是最勇猛无敌的,尤其再加上拼死保卫家园的决心。”
寒山重赞同地点点头,神色也变得凝重。
“山重,如果你是我方的主帅,你会如何去进攻?”无心突然问道,左眉微挑。他现在的脸上,一边被纱布包裹,一边却长着一朵红色的花,模样滑稽又可怜,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寒山重一怔,他没有想到无心会这样问自己,旋即回道:“这次是梵太子亲自指挥的,他7天之内发动了三次强攻,也没能打开铁郡的城门,听说非常生气。”
无心不让他有丝毫回避,一字一字地问:“如果你是主帅,如何进攻?”
寒山重无法闪躲地跟无心对视,在无心冷静犀利的注视下,叹道:“如果是我,首先是要降其士气,以振我军士气。然后再研究如何攻城。”
无心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亮彩,说:“对于一个拼死而战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利,攻其不备。那你认为梵太子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吗?”
寒山重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他这次似乎对于攻下铁郡的时间要求非常迅速,要军队以最短的时间去攻下这座城池。”
无心敛眉深思他话里意思,这不像是作为战神会有的举动,明显地太过于急躁。可惜,自己不太懂得带兵打仗的事,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更是了解得很少,无心轻轻皱眉,努力想着对策。
寒山重见状关心地说:“无心,你要多休息,三天后你就得去那个梵太子的住处当小厮,必须尽快休养好,更要处处小心!”
无心毫不在意地挥挥小手,现在重要的是想出对策,如果能有对策,才能凭着此对策跟梵御麾进行交涉,为黑族争取一丝生存的空间,或者更多……
寒山重随后被族长派人叫去了,他像个老妈子似的念了许多注意事项,不放心地走出帐篷,独留无心一人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连两天,无心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乖乖地按时睡觉,一醒来就瞪着那一堆泥土发呆,连异常忙碌的阎都注意到他的异状,关心地上前询问。
无心不理会他,勿自瞪着桌上的泥土堆发呆,阎见状将粥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出去医治族人了。
就在阎刚走入某个帐篷时,看到无心的小身影迅速闪过,往族长的帐篷飞奔而去。那飞奔的身子,一点也看不出是前些天还奄奄一息的病人,而无心身体迅速的恢复能力,也曾让他吃惊不已。
无心飞奔到族长的帐篷外,差点撞上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族长。
寒山重迅速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劝说:“无心,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小心又裂开。”
无心匆匆看他一眼,眼里闪烁着慧黠、激动的光芒,说:“族长、山……红六,我有重要的急事找你们俩人,只有你们两人。”
族长睿智的银眸深沉地望着无心,眼里露出慈爱的眼神,点点头,亲自搂着无心的肩膀走进帐篷,遣退其他人,帐篷内一下子只剩三人。
无心来不及坐下,低声说:“族长,我的这个想法,能使我族顺利躲过这次劫难,更需要去跟梵太子谈判。但你们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寒山重双眼一亮,激动地望着无心,族长镇定地坐下,慈爱地点点头。
“我们在康国密探分布的深度有多深?”
“从上到下!”族长淡定地回道。
无心认真地点点头,继续问:“有死士吗?”
族长微怔,温和地回道:“高层密探都是,她们可以为黑族奉献一切!”
无心满意地点点头,说:“族长,这是一个全盘布局,我们不仅要打赢这一场仗,更要求得让黑族繁荣、安定的生存环境,但稍微走错一棋,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两人点点头,均好奇地看着他,他到底有何妙计呢?
无心悠然浅笑,将他的计划及安排详细地低声说给两人听,听得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族长眼里更是盛满震惊和欣喜,寒山重的眼里是骄傲和疼宠。
“紫六八,我们又凭什么去跟梵御麾谈判,而让他不敢动黑族呢?如果这个计谋被他同意采用,他最后时出耳反耳怎么办?”族长欣赏地问出心中的疑惑,银眸里有着深思。
无心自信地一笑,说:“机会会有的,按照时间推算,而且应该快了!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要加快进行!族长,请叫我无心,红六现在改名为寒山重了!”
族长点点头,慈祥地抚摸着无心的小脑袋,说:“无心?呵呵……我要感谢你为黑族付出的,无论是你的勇敢还是聪颖,你是真正的黑族勇士!”
“对了,你明天就要去梵太子那里,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莽撞!”寒山重不放心地再次交待。
无心郑重地点头,梵御麾?哼!无心眼里闪过冷然的光彩。
…………
第二天,阎小心翼翼地揭下无心右脸的纱布,在看到往日俊俏的小脸上赫然留下一条难看的疤痕时,银眸一暗,再轻轻地拆下他背后的其他纱布,背部一条条丑陋的疤痕,在无声地鞭笞着阎的心。
无心背对着阎站着,自己揭开胸前的纱布,身体仍属于发育的最初期,身子还是男孩的模样。
他低头看着胸前无一处好的皮肤,那些鞭痕像条条蚯蚓,狰狞地攀附在肌肤上,颜色仍然鲜红,似一碰就要裂开。
无心缓缓地穿上衣服,阎之于他来说,感觉就像父亲,不仅一手将自己带大,更是一直宠溺、照顾着自己。想起战场上死去的亲生父亲,他的眼神一暗,他不想阎为自己的这副模样伤神,悠然自如地戴好左脸的银色面具,瞬间成为一个有着恐怖疤痕的银面小子。
“阎,不要难过,这只是一具皮相而已,我根本就不在乎!”无心无所谓地耸耸肩。
阎仰头逼回热泪,不舍地轻斥:“胡说!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在意皮相的,你将来还要嫁人的啊!”
无心收拾纱布的动作微顿,冷然地说:“我不做女人,我只做男人,更不会嫁人!”
说完,无心拿起沾染血迹的纱布去河边清洗,留下一脸不赞同神色的阎,怜惜地望着他的背影。
傍晚时分,梵御麾的一个近身侍卫过来叫无心,无心随意地收拾一个小包,就动身前往军营最中心、最大的营帐,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族长和寒山重、阎,头也不回地离开。
“山重,开始照计划行动!告诉阎计划,让他也知晓并参与。”族长郑重地安排完就离开了。
寒山重跟阎纷纷回到帐篷内,开始讨论详细计划,阎在知道这个计划居然是无心想出的以后,眼露奇光地点点头。
2008-06-06
40、第38章 恶劣对决
无心被人带到一个超大的豪华帐篷内,刚进帐篷就闻到一阵熏香。这种淡雅的熏香在这里是如此地奢侈,一个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站着,低头在认真地研究着什么。
侍卫静静地退出,只留下无心和那个男子。
无心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一直想不透他让自己过来当小厮是为了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好臭!”正在看沙盘的男人转过身子,清朗的声音吐出两个恶毒的评语,湛蓝的眼睛傲慢地打量着无心。
无心静静地跟他对视着,不退也不前进,更不行礼,就这样沉静地站着,不卑不亢。
梵御麾拿起桌上一把玉骨绸扇优雅地扇起来,似要扇除弥散在空中的臭气,徐缓地说:“你叫左无心?左无心……能取这样名字的人,又会是怎样一个无心之人呢?”
无心仍然沉默地望着他,紧闭小嘴不回答。
梵御麾并不着恼,他早就领教过这个小鬼的狡猾,看着他右脸上丑陋的鲜红色疤痕,微微皱眉,压下心底的不快,说:“小无心,脱掉这身脏衣服,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无心紧抓衣襟,淡然地说:“梵太子,我才半个月没有洗澡而已。还有,我身上的味道,是药草的味道,并不臭!”
梵御麾见他终于肯说话了,眼神闪过恶意,这个狡猾又倔强无比的小鬼,让人真想狠狠地收拾他,以抹掉他眼中的那份淡定从容,还有眼中深如渊潭的沉寂,面色一沉,说:“我命令你脱掉衣服!”
无心仍然一动不动,沉静地望着他,丝毫没有动手脱衣的打算。
梵御麾走过来,出手准备扯开无心的衣襟,他并不介意亲自动手,虽然他从来没有为人“服务”过。
无心紧抓着衣襟就是不松手,黑银色的奇瞳里无一丝波澜地注视着梵御麾,就是他的这个眼神,让梵御麾愤怒不已。
这个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小鬼面前,什么都不是,甚至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明明就在自己眼前,明明这个小鬼是低贱的黑族人。
“我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反抗!”
梵御麾愤怒地撕扯掉无心右肩上的衣服,却在看到他瘦弱的肩膀上鲜红丑陋的疤痕时怔住。
这个小鬼出色的相貌可是连清高的御极都赞叹过的,而现在,这布满疤痕的瘦弱身子,还有曾经俊俏的脸蛋上狰狞的疤痕,让他的心微微一紧,心里有被某种东西硬塞住的不适感,窒闷得很。
无心慢条斯理地将扯破的衣服整理好,不温不火地说:“梵太子,我的伤现在不能碰水,所以不能洗澡。为免于你受到熏臭,我还是回黑族,以后再来侍候你!”说完,转身准备走出营帐。
“站住!”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他脸上镇定的表情,任何人面对刚才自己的举动和挑衅,都会愤怒或者害怕,而他却如此镇定如常。该欣赏他的胆识和镇定吗?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愤怒呢?就是想要挑起他的情绪。
“来人!”梵御麾脸色阴沉地唤道,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出现在帐篷前。
“速拿一套舒适的衣服过来给他换上,准备晚膳。”
梵御麾紧盯着眼前的小鬼,无心静静地跟他对视着,一点也不相让,但也不反抗。
…………
侍卫端来饭菜,并拿来一套崭新的白色丝绸衣服,放在桌上,安静地退出,而两个正对峙的人,丝毫没有转移视线的打算。
梵御麾不知为何,心突然漏跳一拍,他不自在地转移视线,真是个倔强的小鬼,第一次遇到跟自己对视如此之久而不败下阵来的人。
他强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高傲地说:“小无心,去屏风后面换上干净的衣裳,然后,过来服侍我用晚膳。”
无心看了桌上的衣服一眼,拿起走到屏风后更换。
当他一身白色绸衣出现在梵御麾面前时,后者露出欣赏的眼神。无心身上的气质在一身白衣的衬托下,更显淡雅出色,在看到无心脖子和脸上的疤痕时,他斜飞入鬓的剑眉微拧,越看越不顺眼。
梵御麾优雅地坐在餐桌前,命令:“过来服侍我!”
无心望了桌上丰盛的晚膳一眼,暗自强吞口水,身形僵硬地站到桌前,听命行事。
“服侍我!”
梵御麾没有漏掉他强吞口水的动作,故意视而不见地命令,蓝眸闪过恶劣。这个小子总能挑出自己最恶劣的一面。
无心先是看看他,然后,低头看看桌上摆了一排的各种碟、碗、筷子、勺子和不知名的器具,不解地看着。一个人吃饭,怎么会要用这么多餐具,比去吃个正统讲究的西餐还要繁杂。
“你不会使用它们?哦……对了,你是黑族人,连能不能吃饱饭都是问题!”梵御麾恶劣地说道。
无心平静无波地眼里光芒一闪,乖巧地问:“梵太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梵御麾玩味地研究着他的眼神,这个小鬼每次要问自己问题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上次在酒楼里的“问题”他可还记忆犹新呢,仍然点了点头。
“梵太子,请问任何食物由嘴里吃进去,都由哪里再出来?”无心非常平静地问道。
梵御麾闻言脸色一变,瞪着他。
“看来太子是明白了!是啊,所有的食物吃进去以后,都由那个地方再拉出来。请问英勇无敌的梵太子,你能由拉出来的东西去分辨哪一个人高贵、哪一个人低贱吗?又或者,你能分辨出哪种食物精致、哪种食物粗糙?”无心一脸正经地问道。
梵御麾的脸色已经变绿,看着食物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嫌恶,现在连一丁点儿食欲都没有了,他怒瞪无心一眼。
无心无动于衷地继续好奇地问:“既然无法去分辨,证明老天爷所造的万事万物本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梵太子,你能告诉我如何使用这些餐具吗?我们黑族的风俗跟你们有差别。但我保证,我会的,你绝对不会!”
“不可能!”梵御麾坚决否定,这世上没有他不会的事情。
“哦,是吗?那我示范给你看一下!”无心说完,用右手抓起一把菜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
梵御麾先是震惊地望着无心,嫌恶地瞪着无心油腻的右手,他高贵的身份和从小受到的宫庭教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粗野的动作。
无心边将菜往嘴里送,边解释:“梵太子,这是我们黑族的风俗,用手抓菜,用手抓饭!”说完,他将魔爪直接伸到梵御麾眼前的白玉瓷碗里,猛抓起一把白滑香嫩的米饭往嘴里送,毫不客气,一脸的坦诚大方。
梵御麾见状,湛蓝的眼睛危险地一眯。
突然,他温润如风地说:“无心,你看着我!”
无心正吃得津津有味,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横扫餐桌的举动,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尤其是这种皇家御膳,更是偿都没有偿过呢!这若是在前世,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啊。
鉴于梵御麾突然转好的语气,无心好奇地分神瞟向他如大海般深邃迷人的湛蓝眼瞳,发现他的湛蓝眼瞳里隐隐闪现青碧色,他好奇地观察着。
突然,无心发现高举着正往嘴里送菜的右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高高地举着。他感觉整个身体如被电击般一阵僵麻,小嘴微张,手上所抓着的菜,油正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脸上,白色的衣服上。
梵御麾安排侍卫换下一片狼藉的饭菜,优雅地走到无心面前,颇为好心地问:“无心,你这又是怎么啦?啧……啧……我刚送你的干净衣服就弄脏了,乖乖站着吧!哦,对了,你的身体估计得明天日出时方能动弹。身体才刚刚回恢,要小心着凉哦,你晚上还得为我守夜呢!”
无心愤怒地瞪着他,妈的,居然还要我站一夜。
为他守夜?
干脆直接迷晕他算了,可为什么自己先招了暗算。
是自己看错了吗?他明明是湛蓝色的眼睛,而自己却看到了邪恶的青碧色。
…………
竖日清晨,晨曦刚露,梵御麾一夜好眠地起床,看到床前一尊小小的雕像,手上还抓着昨夜的菜,薄唇慵懒地勾起,戏谑地问:“无心,昨晚睡得好吧?嗯,看你的气色非常不错!”
无心转动眼珠子瞟他一眼,这头傲慢、无礼、小气的臭沙猪,昨晚居然将他“搬”到床前,自己却呼呼大睡,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恶劣的家伙。
“不该你吃的东西,就不要吃!哦,太阳出来了,你可以动了,试试吧!”梵御麾双手抱胸,好心地提醒。
无心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经酸麻得没有知觉了,双腿麻木地瘫坐在地上,浑身疲软无力,小心地揉着酸痛的手臂,丝毫不理会身旁的人。
“无心,侍候我更衣!对了,你可能不会,但要学!”梵御麾指挥无心去挂放在高大衣架上的黄金战甲。
无心往衣架的方向望了望,垂眸起身,慢慢地走到衣架前,可个子太矮小,跳脚准备够着衣架顶,屡屡失败。他也不着急,就这么围着衣架缓慢地转圈。
梵御麾玩味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围着衣架转,悠然地命令:“快点!”
“梵太子,请恕我愚钝,我还没有想到好办法将它取下来!”无心状似无辜地说。
梵御麾瞪他一眼,大步走到衣架旁,大手一挥,将黄金战甲取下来,往无心身上一扔,说:“帮我穿上!”
无心双手接住,因为手臂酸麻,加上战甲很重,人和战甲一起跌倒。
“笨手笨脚!”梵御麾刻薄地下了评语,捡起战甲边穿边解释,以后要如何帮他穿戴,无心低头边揉手臂边“嗯”一声,算是回应。
梵御麾穿戴好战甲,刚准备走出帐篷,又折回来,看着仍坐在地上揉双脚的无心,伸手勾起他的小脸,怒目瞪着他,说:“无心,你的这个‘笨’,让我真想好好教训你!你刚才学会了吗?”
“梵太子,请恕我愚钝,你刚才说什么了?”无心无辜地眨眨眼睛看着他,诚恳地问。
“你……”
梵御麾怒极,突然邪邪地一笑,说:“无心,你无论是笨时,还是聪明时,都如此让人刮目相看,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慢慢教你的!”
无心受教地认真点点头,微笑地望他一眼,继续手上的按摩工作,心里已经将他五马分尸十八回了。
梵御麾漾着愉快的笑容走出帐篷,那天从林将军手上救下他的小命,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
一连几天,两人的相处充满火药味又平静异常,无论梵御麾如何想法子,无心绝不会动气,沉着应对。
这让梵御麾感到份外有趣,也更欣赏这个小鬼了,暗自决定,等战争结束后,将他带回东都,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这个铁风,真是太可恶了,这是他自十三岁征战以来,遇到的最顽固的对手,这让他非常生气。
这天,梵御麾正在帐内研究地形图,无心安静地在旁边生涩地侍候着,不是弄翻茶壶就是摔破杯子,要不就将墨汁溅得到处都是,问题层出不穷。
梵御麾却习以为常,视而不见,尤其是现在,剑眉紧拧,陷入沉思。他突然有种预感,攻破铁郡,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场持久战不宜再打下去,东都已经不□□稳。这次他来战场,是秘密前来的,东都的人都不知道。
“太子,有急事禀报!”沙扬沉稳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
沙扬大步迈进来,在看到无心时,迟缓了一下,说:“太子,我有紧急军情禀报!”特意加重紧急两字。
梵御麾瞟了仍埋头磨墨的无心一眼,自信地说:“说吧!”
沙扬看了无心一眼,说:“被派去黑山的两千士兵全被俘了,他们只放了一人出山报信!”
2008-06-07
41、第39章 献策谈判
“哦!”
梵御麾听到报告后轻哦一声,淡淡地瞥了无心一眼,随意地问:“无心,黑族果真令人惊讶,我以为你们已经倾巢而出了!”
无心低垂的眸子精光一闪,微微抬头,无辜地望着梵御麾,好奇地反问:“梵太子,我们黑族明明就还有许多族人留在黑山,怎么能叫倾巢而出呢?对了,他们要捆绑两千人啊?那绑人的绳索够用吗?我们黑族很穷的!”
末了,他微皱小眉头,认真地思考起这个“严重”的事情来。
沙扬深沉地望着眼前装傻的小鬼,肃穆地看向太子。最近几天以来,这个小鬼跟太子两人之间的斗争,可是令他大开眼界,打死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小鬼不知道事情的原由。
梵御麾并不生气,只是深沉地审视着他小脸上的表情,仔细想着这其中的问题。
照常理说,黑族有战力的人此次已经全部被征兵,留下的老弱妇孺根本不足为惧,甚至可以说是任凭宰割。现在居然是被派去的2000士兵被俘,这个变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现在的战况已经僵持不下,如果后方再出一点问题,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太子,黑族族长求见!”
外面的通报声,让梵御麾微眯蓝瞳,淡然问:“无心,你说族长此时来见我,所为何事?”
无心懒懒地耸耸肩,说:“你问族长啊!我现在是你的小厮,不清楚族里的一切!”
梵御麾冷眼瞟他一眼,他现在连威胁都懒得用,这个小鬼不仅不怕死,更不怕威胁,现在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的眼睛。自从那晚以后,他就再也不曾正眼看过自己,梵御麾一想到此,火气更大了。
梵御麾已经叫御医配制专门用于去除疤痕的珍贵药材,希望能去掉无心身上那些惹人心烦的丑陋疤痕。
梵御麾边思考边冷声回道:“让他进来!”
族长掀帘而入,看到帐内的三人,面色如常地恭声说:“梵太子,我今天有要事相商,能只有你我二人吗?”
梵御麾深沉地打量着族长,感觉到这个一直以来以冷静睿智闻名的族长,现在的身上有一种凛然的气势,看来是有重大的事情要谈。
他看了沙扬和无心一眼,示意二人出去,自己走到一张大桌后面,悠然坐好,冷眼睨视着站立在桌前的族长。
无心瞟了族长一眼,迅速跟着沙扬走了出去,小手紧握成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里的紧张。
帐篷内两人的谈判,将是黑族存亡的关键。
营帐内,族长不卑不亢地站立着,对于坐在桌后的年轻人,他有着敬畏,但更多的是对他残忍和赶尽杀绝的痛恨。
“梵太子,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协商此次铁郡之战的事情。现在双方僵持不下,我有一个计策,能让我军迅速攻破铁郡,不知你是否感兴趣?”族长诚恳地开口,直奔主题。
“哦……说道看!”梵御麾感兴趣地坐直身子,湛蓝色的眼里却闪过深沉。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族长沉稳地继续说,眼神镇定地望着眼前深沉难测的太子。
梵御麾抬起左手,摸着下颌,莫测地打量族长半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示意他先说出条件。
族长清清嗓子,正色说:“梵太子,如果你征服了康国,我想请你将康国最边远的一个郡——浩郡送给黑族。而且,黑族只参加攻占铁郡的战争,淄京国跟康国往后的战争,黑族将不再参加!”
“呵呵……你就这么自信你的计谋能成功吗?就算是成功了,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奉送一个郡给你们?真是异想天开!”梵御麾闻言阴冷地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族长沉稳地一笑,徐缓地说:“梵太子,听说东都最近不□□宁,当今陛下身体欠安。今天我听族人回报,在我黑族倾巢而出协助太子征战时,你却突然派人去进攻我黑山。”
族长顿了顿,平息情绪,说:“太子,我黑山只剩毫无反抗力的老弱妇孺,在我们还是同盟军时,你这样的举动,有损太子和□□的声誉吧?泱泱□□居然做出如此残忍、单方毁约、背后捅刀的事情,难道太子是想彻底灭掉我黑族,甚至还想连根拔起吗?”
梵御麾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沉,淡漠地看着族长,并不搭话。
“太子对铁郡屡屡发动频繁密集的进攻,使黑族跟铁郡双方陷入重大伤亡之中。对付像铁风带领的有着拼死决心的军队,决不能急攻而去迎其利器,在他们气势如虹时去密集进攻,你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又是怎样的呢?”族长强忍愤怒,努力维持着平缓的语调。
当无心全盘分析战局时,众人如梦初醒,仿如在黑暗中看到光明。
黑族从来没有试图去反抗过什么,顺从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忠诚地守护着哈盘神的指示,从来遇事都是息事宁人,默默忍受。将自己蜷缩在黑山里,以为这样就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不会引来杀身之祸,现在却发现,这样做的下场只是让黑族陷入了奇怪的圈子里。
世人都以为黑族是无用的贱民,没有感觉的战争机器,并且是能随意杀之、斩草除根的懦弱民族。
从此刻开始,一切都将不再一样……族长在心底告诉自己。
“梵太子,我黑族自认是当世最跷勇善战的部落,是最忠诚的民族,更是不惧生死。如果有人想要灭我族,我们会拼杀到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梵太子,你的举动已经违背了各国的征战原则,更是直接将刀剑挥向了无辜的老弱妇孺,违背同盟合约,不怕遭受天下人耻笑吗?”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来个窝里乱,你也不太想看到吧?照现在的事情进展,我族完全可以单方面弃约,并将淄京国进攻我族的事情公布于天下。”一连几个质问,族长的语气已经变得强硬,心里悲痛不已。
如果不是有无心在族里的防卫,现在留在黑山的族人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杀掉,而征战的族人,在战争取得胜利的那一瞬间,肯定也会迎来灭顶之灾。想到此,他凝目犀利地看着上位的梵太子。
“啪……”
梵御麾一掌拍在桌上,厚实的木桌应声裂开一道长缝,神情冰冷地说:“族长,我梵御麾还没有怕过谁的威胁!窝里乱?呵呵……只要谁敢乱,格杀勿论!”
族长见状,淡定地一笑,毫不退缩,微抱拳,沉稳地说:“太子,成为你绊脚石的,正是你的格杀勿论!如果你不是先想要灭我黑族,又岂会有如今的局面。一个人在面对莫名的杀戮时,尚且知道自保和反抗,又何况是牵涉到数万人之众的整个民族。”
“我黑族人没有房子、没有根,甚至一直苦苦挣扎于温饱的生存边缘,就算是面临最严重的饥慌时,黑族都没有去抢过外人一丁点儿东西,去霸占过别人一分土地,这样一个弱小而无害的民族,你追而灭之,对您又有何益?用意又何在?”族长痛心地再次质问,声音沉痛而平和。
梵御麾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儿,紧盯着族长,眼里有着被指控的恼羞成怒。
一步错,步步错!
这局要消灭黑族的棋已经出现偏差,就不太可能照他原来的意思走下了。
“太子,我能问问你,为何要灭我族?”族长不放松地继续追问。
梵御麾冷哼一声,理由?当然是危机感,一种对于那两个小子的危机感,他只是想让一个低贱的民族消失于这个世上而已。
“看来是没有了!梵太子,我用攻破铁郡的计策换取一个对淄京国来说最微不足说的浩郡,目的也是在维持生存之用。用今天留在黑山的2000淄京国士兵,换取我们征兵合约的终止,当初谈定的征兵酬劳减半。我们将对此次进攻黑山的事保证密而不宣,就当没有发生过此事。”族长缓缓地说出最终目的。
梵御麾考虑半晌,深沉地说:“那要看是什么计策!”
族长静静地跟他对视着,良久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梵御麾。
梵御麾接过纸,只见纸上写着三个字:离间计,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恍然大悟,冷冷地说:“愿闻其详!”
族长恭声说:“现今康国朝廷勾心斗角,派系林立。就算是我们对康国宣战,至今也没有见到任何援兵来支持铁郡。”
“我们只要好好利用各派系间的矛盾,让铁风成为朝廷斗争的牺牲品。失去了支柱与领头的人,铁家军再怎么厉害,也成一盘散沙。而铁郡如果攻破之后,康国就等于被擒入手中,彻底征服它,也指日可待。”
梵御麾点点头,眯起蓝眸细细地想着计策,迅猛地睁眼看着族长,说:“族长,这个计谋是谁想出来的?那个在黑山设计捉住我国士兵的人又是谁?”
族长低垂银眸,谦恭地说:“是我!”
梵御麾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微微一笑,大方地说:“族长,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浩郡我可以送给你们,黑族我甚至可以不再赶尽杀绝。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族长惊讶地抬头,说:“请说!”
梵御麾冷冷地望着他,说“第一,对于黑族的征兵,到此次铁郡战役结束之后再解除;第二,战争结束以后,你帮我除掉黑族最大的威胁;第三,黑族将来不得向淄京国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臣服。相信族长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族长银眸猛睁,看着梵御麾半晌,神色复杂,眼角微微抽搐,最后,族长神情决然地说:“太子,我同意!”
梵御麾欣赏地望着眼前的老人,黑族里最睿智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能这么机敏地全盘计谋,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如此绝妙的谋略和心计。
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太子,我黑族只负责攻到城楼底下。黑族人的剑可以在战场上厮杀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族人,但绝不伸向无辜又无反抗能力的百姓。”族长再次重声黑族一直以来的征战规则。
“好!”
梵御麾往后靠着椅背,冷静地说:“我会再拟一份协议,明天签属!”
“好!梵太子,老朽先告辞了!”
族长恭身退出帐外,在看到蹲在外面的无心时,露出淡淡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眼里盈满沉痛,然后,慢慢地变成决然。
2008-06-08
42、第40章 最后一战
无心在看到族长的笑容时,心里就有了底,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他心情愉快地走进帐篷,准备继续侍候里面难缠的大人物,却在掀帘的同时,见到那尊高傲无比的门神就站在帘子后面,让他连收起笑容的时间都没有,那一丝轻松的笑容愣是僵在了脸上。
“什么事如此高兴?”梵御麾怀疑地问,剑眉紧拧成线,一脸的怒意。
无心慢慢收起笑容,不慌不忙地回答:“出去放了一会儿风,外面的天气非常好,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
“哦,意思是在我的帐篷内受气了?”梵御麾故意话中挑刺地追问。
“无心不敢!在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应该去做的!太子,现在有何吩咐?”无心不受其挑衅,有礼地主动寻问工作。
梵御麾深深地看着他,他嫉妒无心脸上刚才的那个轻松笑容。
这个小鬼面对自己时,永远像是个小刺猬,自己却对他屡屡放纵,甚至喜欢上了跟他斗智斗嘴的相处,这让他心情非常愉快,但他非常不高兴这个小鬼在离开自己时独自愉快,就是不喜欢……梵御麾霸道地想着。
“无心,族长是个怎样的人?他厉害吗?”梵御麾试探地问道。
“族长?他是我们黑族最聪明、最有权威、最厉害的人!”无心神情骄傲地夸奖族长,他潜意识躲避着梵御麾的眼睛,这让他错失了梵御麾眼中涌现的杀机。
无心走到书桌旁,先是看了看裂开一条大缝的桌子,拿起桌上的纸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离间计!
“离间计?谁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无心悠悠地问,单纯地望着梵御麾。
“缺德?无心,你知道这个计策的杀伤力有多强吗?战场上只有胜负,只要能打胜仗,过程怎样并不重要。”梵御麾研视地探究着他“纯真”的表情,这个小鬼有时很会伪装的。
无心撇撇小嘴,无趣地说:“知道,兵不大厌诈嘛!”
“兵不厌诈?无心,你懂兵法吗?”梵御麾好奇地追问,眼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兵法?又是要背的书吗?”无心佯装不解,敏捷地反问。
梵御麾细看他良久,掀开帘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他要去布局,一个除掉铁风的局。
…………
铁郡城中,一间简易朴素的书房内,一个外形硬朗的年轻男子,身穿儒服静立在书桌前,浓黑的粗眉下有着一双坚毅的黑眸,这是一个有着阳刚之气的男子。
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刚由驿站传来的紧急圣旨,宣他在此时进宫,至于原因,居然是朝廷中某些势力参奏他在边关有异心,光证据就罗列了足有十页之多。
他微仰头,沉痛地叹息,在边关战士洒热血、拼死保家卫国时,那群养尊处优的庸才们却在各自算计着,无人以国事为重。
这是康国的悲哀,是驻守边关所有将士的悲哀,是所有死去弟兄们的悲哀,更是他铁风的悲哀。就算是死,军人也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那些小人手中。
“将军,兄弟们都要见你!”不知何时,他的军师走进书房,神情悲痛。
最近,虽然敌军采取守势,没有再发动进攻,但所有守城将士们脑海中的弦都拉到极致,现在更是被这一道圣旨扰乱了心绪,将士们神情激愤,已经自乱阵脚。
铁风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军师,健硕的身子走出书房,来到院子中。院中已经聚集了众多将士,每个人脸上怒意难平,悲愤地望着他们最爱戴的铁将军。
“弟兄们,铁风要暂时告别大家一段时间,铁郡就劳烦各位守卫了!”铁风平静地开口,声音里有着郑重托付的意味。
“将军,不要去!”一个悲痛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是啊……是啊……”众多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将军,别理那狗屎圣旨,您如果会谋反,这天下所有的人都会谋反了。”一个模样蛮横的士兵,气得手舞足蹈,苦于不会表达自己的愤慨。
“放肆!”
铁风威严地喝道,声音却无丁点儿责怪之意,反而更多地是不舍,幽然地说道:“弟兄们,如果我不回京城,才更给他们以把柄。铁风并不怕死,只是遗憾不能跟大家同生共死地拼战在沙场。铁郡就拜托大家了,铁风给大家鞠躬了!”说完,他深深地弯腰,沉痛地低下头,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悲痛。
“将军……”众将士齐声吼道,齐整整地跪下,许多人纷纷落下男儿泪。
铁风伸直腰杆,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是要记住每一个人的面容,朗声喝道:“铁家儿郎,要化悲痛为力量,杀尽每一个侵占我家园的人!就算没有我在,铁家军照样能做到,是不是?”声音悲怆而有力地传达至每一位将士耳中。
“是!杀敌!”众人举起手中的兵器,一个个神情视死如归。
铁风露出微微的笑容,沉默地转身回到书房,关上房门。
众将士跪在外面仍不起来,誓死守卫着,他们有预感,无论是目前战况的残酷还是将军的回朝,这是他们能守护铁风的最后一晚,大家都不愿意离开。
…………
10天后,鹰城
藏啸桀正在处理公事,见苍老端着一个专门装情报的黑色盒子走进室内,连忙打开查阅。看完后,他陷入沉思。
“苍老,叫厉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衣的清瘦男子走进室内,恭敬地单膝跪下,说:“王,找我何事?”
“起来说话!”藏啸桀微抬手,问道:“这情报可有确认过?”
“王,情报确实属实,铁风在回朝的途中,被人暗杀,而且被焚尸!”厉认真地回道。
“哦?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既然是蓄意谋杀,时机肯定紧急,确定被杀对象死亡就可以,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将尸体一起烧毁呢?”藏啸桀敏锐地问出疑惑的地方。
“这……”
厉低头亦认真思考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王,我们还发现,押送铁风的途中,一路都有黑族的密探悄悄跟着,他们似乎也在寻找下手的时机。”
“哦?黑族也牵涉进来了?有意思!铁郡现在群龙无首,是攻城的好时机了吧?除掉了铁风,就等于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康国。能想到这个计谋又敢于这样去做,梵御麾可真让人吃惊!”藏啸桀幽幽地分析着。
“有玉牌的消息了吗?”藏啸桀随意地问道。
“没有!”
“嗯,知道了,再去继续探寻消息,尤其是黑族的动向。你下去吧!”藏啸桀遣退厉,驻窗沉默起来。
无心的伤势应该好了吧?至今都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最近,当他搜寻无心的位置时,发现他已经身在最中心的主帐篷内,梵御麾准备对无心做什么呢?
他感觉到梵御麾身上有跟自己相同的气场,这让他不敢多用鹰眼去查探,以免被梵御麾察觉。玉牌至今没有出现,就证明无心目前没有生命之忧。
看来,康国快要成为梵御麾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那个铁风死得好可惜,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跟错了主人,好可惜……
…………
就要发动攻城的最后大规模进攻了,在梵御麾的帐篷内,梵御麾自己动手穿着黄金战甲,这是在无心屡次搂着战甲跌倒后的决定。战甲重约数十斤,对于瘦弱的无心来说,无异是太重的重物。
无心低垂着小脑袋,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
这个小气、傲慢无礼的自大家伙,这次战争结束后,自己就能解放了。他根本就不是让自己来做小厮的,纯属当他个人的娱乐小丑罢了。
他心情不好时就阴着脸逼问自己一些敏感的问题,他心情好时照样拿自己开涮,不逼得自己跳脚他从不罢休。
无心在心底发誓,他找到机会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家伙,但可悲地发现,机会是那么渺茫。
他泄一时之恨容易,却不敢面对这种小人的报复,唯一的办法,就是忍,希望这个家伙对自己慢慢地失去兴趣……
“无心,你是不是在想,这次战争结束后就能回黑族了?可我很喜欢你呢,正准备跟族长说,将你要来我身边,跟我回东都。”梵御麾恶劣地说,神情好像真的非常喜欢他似的,充满不舍,眼神却邪恶至极。
“什么?啊……”
无心猛抬头,却撞上梵御麾胸前的战甲,吃痛地抚着额头,痛得眼泪直打转,怒瞪着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会是真的吧?自己的命不会就这么惨吧?
梵御麾自然地替他揉着额头,勾唇嘲讽说:“不要这样激动!我不会丢下你,会带你一起回去的!”
带上你个头!臭沙猪!无心在心底咒骂着,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个家伙!
“好好待在帐篷里,这是药膏,必须按时擦,如果让我发现没有按时擦药,我会亲自服务的。要乖哦,我打了胜仗回来再奖励你!”梵御麾像对待小宠物似的,拍拍无心的小头颅,心情愉快地走出帐篷。
无心怒瞪着帘子许久,边揉额头,边走到书桌旁。
他看到书桌上一封军信,上面写着铁风已经被杀的消息时,黑银色的奇瞳里闪过光彩,低声喃喃地说:“梵太子,你选择在此时攻城,代价也将是最昂贵的。复仇的心可比守护的心要强烈几倍,尤其是在悲痛至极需要发泄时!”
梵御麾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将无心视为已有,在他房里的信件从不对无心设防,有时还故意拿给无心看,然后,总是带着研究探索的口气问一些敏感问题,让无心疲于应付。
…………
在黑族聚居区,族长和法师独自在族长帐篷内协商要事,屏退了所有的人,包括寒山重。
寒山重意识到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了,肃穆地和其他长老站在外面,静待消息。
他看着族人正在整理兵器,每个人的脸上一片漠然,神色萎靡不振,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无心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委屈,以那个小鬼的聪明应该不会受太多委屈,但以那小鬼的倔脾气可是会惹麻烦的。
这是最后一场战争了,计策成功了,每一步都跟无心当初所设定一样,一步不差。这让他非常骄傲,为无心的聪颖,更为他是无心,自己这辈子誓死要守护的人。
良久后,族长和法师走了出来,阎走在后面,低着头。
族长神情威严,走到寒山重面前,慈爱地一笑,说:“山重,要守护好无心!”
寒山重郑重地点头,这已是他最大的使命。
“我相信你!有你和无心在,我们黑族会实现繁荣富强的。”
族长拍拍寒山重的肩膀,走到台阶的正中央,朗声说:“我族勇士们,这将是我们参加的最后一场战争,你们要活着回来见我。哈盘神已经显灵,黑族将赢来光明的未来。所以,我勇敢的族人们,我在这里等待大家的归来,然后,一起回到我们的家。我们可以回家了,大家有信心吗?”
“有!”众人齐吼,脸上重新燃起对生的强烈渴望。不用再参战了,可以回族里了,不会有灭族的威胁了……
阎深深地看着沸腾起来的族人,向来清冽的银眸微暗,尤其在看向族长时,眼里浮现痛楚。
待众人离开之后,族长端起手中的小酒杯,这是签约那天,梵御麾“送”他的。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酒杯,刻满岁月皱纹的脸上平静如常,仿佛那就是一杯普通的酒。
阎强忍住欲打翻它的举动,握紧拳头,没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感受了,亲眼见到自己最尊敬的人失去生命,那是一种凌迟般的煎熬。
“再等等吧……唉……阎,我也有犹豫的时候,呵呵……”
族长放下杯子,自嘲地笑起来,说:“让我再看看孩子们胜利回来的模样吧……以后……以后就看不到了……”
阎仰头不吭声,逼回眼泪,迅速回道:“族长,他们肯定能胜利归来的,因为他们是黑族勇士!”
2008-06-09
43、第41章 沉重责任
经过一天一夜的进攻,铁郡城门终于被攻破,黑族勇士自动在城门前止步,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沉重而放松。为城内居民的性命不保而沉重,为黑族的战争结束而放松。
他们抬起因战而死的族人尸体,有纪律地往聚居地走去,自从上次寒山重指挥大家埋掉战死的族人之后,每次战争结束时,他们都会将死去的族人挖坑埋好,让他们死得安息。
攻城之战打得异常惨烈,梵御麾杀红了眼,一声令下就开始屠城,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连小孩、女人都拿起兵器加入抵抗。
淄京国士兵没有想到会在城内遭受到不下于守城士兵的顽强抵抗,一时被打乱了阵脚,虽然最终全部被镇压下来,但损伤亦十分惨重。
梵御麾率兵直攻入铁风的书房,看到威震世人的名将的卧室和书房,竟然比普通士兵的帐篷还要简陋,里面除了书藉就只有床褥等简单用品。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露出叹服的眼神,无论是铁家军的军威、铁郡百姓的誓死抵抗,还是铁风住所带给他的震撼,都让他从心底里对此人深深佩服。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下令:“善待存活下来的士兵和城民,不许再进行烧抢,铁风的士兵和子民值得我们这样去对待!”
沙扬站在太子身边,第一次发现,浑身充满杀戮气息的太子,身上居然透出一种深深的遗憾,那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遗憾,像铁风这样的旷世英雄,只是身错了朝廷,跟错了主子,死得又极其冤枉。
第二天,留下善后的军队,梵御麾回到军营。
他看到黑族聚居区内出现一片骚乱,渐有哭声传出。他复杂地看了一眼,掀帘进入,发现无心趴在桌上睡着了。
梵御麾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鬼,微微勾唇,第一次,在这双蓝眸里出现温和的眼神。
他再看了帐外一眼,决定叫醒无心。他有种预感,如果现在没有叫醒无心去见上族长最后一面,自己将来绝对会后悔。
“无心!”梵御麾拉扯着他的小耳朵,好奇地捏着,发现他的耳朵柔嫩无骨,滑腻极了,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细嫩滑腻,手感极好。
无心吃痛地睁开奇瞳,眯眯眼睛,看到仍一身战袍的讨厌鬼,准备再装睡一会儿。
只听某人凉凉地说:“无心,我给你半天假,可以回黑族一趟,晚上回来。看你的样子,是不想去了,那就算了……”
梵御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本趴在桌上的小身影瞬间消失在帐篷内,他看着微微拂动的帘子,露出了名为宠溺的笑容。
…………
无心一路小跑着奔回黑族聚居区,发现打了胜仗的族人,脸上并没有笑容,反而神情悲伤地在收拾着东西,准备起程回黑山。
他疑惑地奔到族长的帐篷,那里围了好多人,渐有哭声传出,无心迅速奔过去,见到族长的帐篷已经拆下来,床上躺着似熟睡的族长,白胡须随着微风的吹拂,似仍有生命般飘动着。
“无心……”寒山重最先发现他,奔过来抱住他。
“山重,族长这是怎么了?”无心激动地大声问,奇瞳瞪得老大,眼里泪花滚滚。
寒山重的双眼通红,强忍眼泪,只是搂紧无心,身上强烈的痛楚让他的身子微微发颤。
“阎,族长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无心奔到阎面前,大声质问,小脸上溢满慌张和不敢置信,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无心,你来了?族长一直在念叨你,你能来送他,他就真的安息了!族长只是亲自除掉了黑族最大的威胁而已!”阎深深地看着无心和寒山重,说着只有两人才懂的话语。
无心的身子激灵灵地一颤,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煞白,怔怔地看着静躺着的族长,伸出小手抚摸着族长曾经最宝贝的胡须。
他幽幽地说:“族长,你曾经说过,在黑族里,个人利益永远低于族人的利益,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换来族人的平安与幸福,你会毫不犹豫地去牺牲,包括你自己在内。呵呵……该付出这一切的人,是我……是我……”
阎猛地捂住无心的小嘴,迅速将他抱离族长身边,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在没有发现异样后长吁口气,正色地说:“无心,你要冷静!不要让族长走得不安宁!”
阎站起身来,紧搂着无心,肃穆地对族人说:“我奉族长的遗命,将代表黑族最高权力的权杖,交给黑族的新族长——红六,他是哈盘神选中的新族长。”说完,阎将权杖交给已经呆住的寒山重,弯腰行礼。
寒山重迅速反应过来,将权杖高高地举起,肃穆地望着族人,神色沉重。
众人纷纷跪下,虔诚地低着头,悲痛不已。
无心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哭得像个泪人,心里内疚不已,是他害死了族长……是他害死的……
不知何时,在无心仍沉浸在悲伤中时,阎将他带至自己的帐篷内,寒山重安排好事务后,也迅速走进来。
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无心。
无心怔然地接过,打开一看,泪如雨下,他紧咬着下唇控制着。寒山重接过信纸,看一眼,眼神沉痛。
信纸上寥寥数语地写着:无心,我黑族的兴盛全拜托你了!红六,让我黑族真正地繁荣昌盛起来!
“无心,族长是心甘情愿答应要求的,只有让梵御麾放心,黑族才能有喘息的机会,才能赢得一线生机。这是族长亲自签属的淄京国和黑族的协议,浩郡以后属于黑族了。”阎拿出一份协议,郑重地交到寒山重手上。
无心看看外面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突然记起梵御麾说过晚上必须回去。
他绝不能再惹任何事,现在就得回去,于是站起身来,说:“阎,山重,你们尽快组织族人返回黑山,我还得回那里,我会去找你们的。”
寒山重拉住他,神色凝重地叮嘱:“无心,凡事小心!”
无心点点头,走出阎的帐篷,往族长尸体停留的地方走去。按照黑族的习俗,族长将要被火化。
无心轻轻握住族长已经冰冷僵硬的手,低声呢喃着说:“族长,你曾经要我的忠诚,要我一辈子为黑族效劳,现在,你更用你的生命来告诉我,我们黑族的每一个人,都能为黑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紫六八对你郑重起誓,一辈子效忠于黑族,为黑族献出自己的一切。因为我的身上流着黑族人的血,身上更带着哈盘神的魂。”
无心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族长,你安息吧!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的存在,我愿向神灵虔诚地祈祷,让它保佑你登升极乐。哈盘神,我黑族紫六八向您祈求,让族长安息吧,您庇佑我黑族!”
黑山的银湖内八卦形水面出现一阵漩涡,里面似有东西在搅动,越来越急,一条长长的银色尾巴在湖水里翻滚,微微露出水面,然后沉下去,一道凡眼无法看见的银色光束划破天空,直射向某一处。
阎刚走出帐篷,他的法眼再次看见异象:只见一道银色的光直射向族长的额前,族长的灵魂缓缓漂浮起来,先是慈爱又欣慰地望着仍在痛哭的无心,然后看向自己,睿智的银眸一如从前地镇定有神。
族长慈祥地说:“阎,孩子们和黑族我就交给你了。他们能成功的,但是会很辛苦,尤其是无心。告诉无心,族长对不起他,这么重的担子让他一肩去挑,但又只有他拥有这个能力,我一直在逼他挑起这负重担……哈盘神在招唤我了,我得走了……阎,拜托了……”族长的身影被银光渐渐包围,终至消失。
阎看着哭泣的无心,上前劝慰道:“无心,我的法眼刚看到族长被哈盘神接走了,哈盘神听到了你的祈祷,已经将族长带走,他真正地安息了,起来吧……”
无心脸上的疤痕被泪水洗涤得异常醒目,闷声问道:“是吗?”
“你居然质疑我的能力?我的法眼能见常人无法见着的东西,族长将你和山重托付给我了。他还说,对不起你,将这么重的担子扔给了你……”阎缓缓地转述族长刚才交待的话。
无心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站起身,仔细地端详着族长如沉睡般的慈祥容颜,擦掉脸上的泪痕,坚定地说:“阎,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将族长的骨灰带回黑山,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属于黑山的。”
阎点点头,无心见状毅然转身离开,瘦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
就算是再重的重担压身,腰也绝对不能被压弯,否则,有负重托!
无心在心底坚定地告诉自己。
…………
无心于晚膳时分赶回梵御麾的帐篷,见到桌上丰盛的饭菜,沉默地上前准备侍候他用膳。
“小鬼,你哭了?”梵御麾站起来走到无心面前,勾起他的小脸,拧眉问道。
“梵太子,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是应该在您的面前,只能有一种表情?”无心心中的恨意和愤怒,快要决堤,却只能拼命地忍住。
“无心,你又要惹我生气吗?”梵御麾危险地眯起眼睛,逼近他问道。这个小鬼,居然敢将他难得的关心当成驴肝肺。
“太子,无心不敢。饭菜快凉了,您先用膳吧!”无心强压住心底的恨意和悲痛,沉默地摆弄着餐具。
梵御麾当然知道他哭的原因,突然发现,这个小鬼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他暂且将这些归结为是新奇感,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如此毫无顾忌地跟自己斗争,一定是这样的。
…………
东都,皇帝的寝宫,外面的大臣纷纷跪满一地,太医匆匆穿梭于庄严的宫殿中。
寝宫的中厅内,嫔妃们低头哭泣着,无论真假,都在卖命地抽泣,一个比一个更投入和可怜。
寝宫里侧的床前,几位重要的皇子安静地站立着。
梵御极冷眼看着床上的老人,眼里只有冷漠,他不着痕迹地在人郡中搜寻着梵御麾的身影。
该死的,他为什么此刻不在这里,不是叫人通知他过来了吗?
梵御极静静地退出寝宫,如往常般不受人重视地回到自己的宫殿,对跟在身后的青年文士交待:“朗,我去一趟东宫,太子这阵子很奇怪,不太理朝中的事情。你速去找东都郡的柳大人,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一切照计划行事,这是令牌。大皇子今天也没有到场,皇位的争夺即将开始。”
朗崇敬地望着主子,他清新淡雅的出尘气质是整个淄京国最令人称颂的,其实,他的才智更胜一筹,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在朗的眼中,梵御麾和梵御极两兄弟是最让他崇敬的人。如果这两兄弟联手,这个天下,迟早是淄京国的。
梵御极匆忙赶到东宫,直奔太子平时常待的书房,沿路遇到美艳无双的太子侧妃,亦只是侧身匆忙点头。
他猛推开书房的门,见到坐在书房内正在看卷宗的男子,微怒地说:“麾,你真沉得住气!”
梵御麾静坐在椅上,向他举起手中的捷报,淡淡地说:“铁郡被攻下来了,康国即将到手。”
梵御极拿过他手中的捷报,看完后默然不语,说:“什么时候去见父皇?”
“他病得很严重了吗?御医怎么说?”梵御麾仍然漫条斯理地说。
梵御极的黑瞳里闪过一丝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坐在书桌后面的男子,厉声逼问:“你是谁?”
梵御麾冷静地注视着他,说:“极,放手!我要生气了!”
“呵呵……你到底是谁?麾从来不会面无表情地提到父皇,尤其还会语气如此地不关心,更不会在我面前说‘生气’二字,就算是被我惹急的时候。快说,你到底是谁?”
梵御极神情变得阴柔,眼中浮现杀意,此人居然敢擅自扮演麾这么久。
2008-06-10
44、第42章 尘埃落定
梵御麾在帐篷内正聚精会神地查看地图,考虑着如何分布战力,如何一步步地“蚕食”康国。
“报!东都紧急军情!”帐外士兵有力的声音穿透帐帘飘进来。
梵御麾示意无心出去取件,无心沉默地走出帐外,接过士兵手中的紧急信件,他在转身的瞬间匆匆打开瞄一眼,浑身一震,迅速进入帐内,双手递给梵御麾。
梵御麾接过来一看,脸色倏变,迅速命令:“来人,叫林将军和沙扬速来见我!”
梵御麾脸色难看地起身,说:“无心,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起程回东都。”
“太子,我是黑族人,家在黑山。”无心淡淡地拒绝,抬头,淡漠地仰望着他。
“你又在试图反抗我吗?我说让你去,你就得去!”梵御麾本来已经不好的心情现在更是火上加油,怒火已经燃烧起来。
“太子,我来这里侍候你,是因为我族跟淄京国的征战条约,现在,战争结束了,黑族和淄京国之间的征兵契约也已经结束。我现在是自由的黑族人,并不是你的小厮,请太子一路走好。”无心弯腰做出恭送状,不去看那双盈满怒火的蓝眸。
梵御麾阴冷地一笑,猛地擒住他的手臂,霸道地说:“我梵御麾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包括要一个小厮。”说完,就准备用蛮力制服无心。
无心面色平静如常,一点儿也不惊慌,悠然地说:“太子,好香哦……这是从哪里传来的香味?”
他做出到处嗅的迷惑不解地模样,垂下的黑银色奇瞳里闪过冷意。
梵御麾敏锐地闻着突然出现的浓香,皱皱眉,他还是喜欢小鬼身上淡雅怡人的自然体香,刚想到此,就晕过去,躺倒在地上,将无心压在身下。
无心费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梵御麾,看着如沉睡般的男人,冷声说:“我本想现在就杀了你,但现在时机不对,就让你再多活几年。”
他看着落在地上的紧急信件,只见上面写着:父皇病危,御医说撑不过今夜,速回东都,否则,我会毁了你费尽心血才成功的作品。极!
极是谁?极?无心刚想起极就是在酒楼里曾经跟自己同桌的清新少年,就发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
他迅速折起信件塞进梵御麾手里,佯装着急地叫喊起来。
“太子!”沙扬和林将军听见叫喊声同时掀帘闯进来,林将军粗壮的手臂挥开无心,直接扶起昏迷不醒的梵御麾。
沙扬走过来逼问无心,斯文的脸上有着阴沉,说:“小鬼,太子是怎么晕倒的?”
无心无辜地说:“太子……太子看了那封信以后,非常生气,就……就晕倒了。”
“胡说,太子身体健壮,不可能轻易晕倒的,咦?这是什么香味?”沙扬闻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淡香,皱眉问无心。
“我不……不知道,太子打开信以后就有这种味道,刚才还要浓一些……”无心指指信件,小脸上净是害怕。
沙扬深深地看他一眼,走过去用手帕将信抽出,展开一看,脸色大变,迅速安排:“林将军,速速安排行程最快的马车,即刻起程回东都。调10万士兵跟我一起回东都,进攻康国的计划暂停,你先整顿好铁郡。”
林将军意识到京城有重大变故,命令士兵将梵御麾抬出去。
沙扬见到仍坐在地上的无心,冷声安排:“小鬼,你跟着你的族人回去吧!”说完就匆匆离开。
无心待他们都走了之后,微勾红唇从地上爬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帐篷,远远地看见一辆大马车和集合的军队,正往东都方向紧急行军。他嘲讽地看着这一幕,悠哉地回到黑族聚居区内,族人已经都准备好,正准备整装待发回黑山。
寒山重见到无心回来,高兴地上前拉住他。
“无心,你终于回来了!”
“是呀,我们回家吧!族长,我们一起回家吧!一切,都将不再一样!”无心小声地念道,跟着寒山重走在队伍的前面,一起回黑山。
…………
梵御麾两个时辰之后醒来,来不及查问莫名晕倒的缘由,亲自率领一队最精锐的骑兵,连夜往东都赶去。
凌晨时分,梵御麾来到紧闭的东都城门,发现城门高处士兵正在紧张巡逻,一种紧张的气氛传达出来。
他拿出太子的令牌,守城的士兵迅速放行。他一路快马直奔皇城,皇城内正在发生政变,大皇子的势力跟太子的人马在激战,梵御麾迅速加入战局。由于骑兵的到来,大皇子的势力渐渐呈现败势,他从战局中抽身赶赴议事殿。
庄严奢华的议事殿,梵御极清俊的身子站在黄金宝座前,手持宝剑。大厅的下方,皇宫侍卫正押跪着政变失败的大皇子,众多朝廷重臣跪满一地。
梵御极脸色阴冷,厉声问道:“大皇兄,父皇刚去,太子不在,你就开始争夺帝位,你可知罪?”
“哼!你不是他,无资格审问我!何况父王至去世也没有颁遗召,宣布传位给谁,这个位子有能力者都能得之。”大皇子嚣张地准备起身,被身边的士兵压得死死的。
“放肆,谁说他没有权力审问你?你有能力吗?”一声朗喝传进议事殿,梵御麾一身战甲,手持宝剑踏进殿中。
梵御极阴冷的神色瞬间亮如朝阳,朝梵御麾望去,他刚准备跳下台阶迎接梵御麾,被后者莫名地喝止。
“吾皇万岁、万万岁岁!”梵御麾突然朝站在台阶上的人跪下,震住了所有的人,包括梵御极,然后,其余众臣齐整整地俯首叩拜。
梵御极甚至来不及质问,就被麻利的内侍总管,服侍着坐上黄金宝座。在坐下的那一刹那,梵御极的黑瞳里闪过恍然,懊恼地坐在位子上,怒瞪着梵御麾。
原来,他被算计了!
接下来的一切,充满了戏剧化。
大皇子被关押起来,其他党宇正在抓获之中,唯独抓不到支持大皇子的幕后强大的势力。
梵御极一个月后举行登基大典,将正式成为淄京国的第十八位帝王。
太子东宫的书房内,两个同样出色的人静静地对视着,彼此的眼神里有欣赏、有亲情更有较量和愤怒。
“麾,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是吗?”梵御极冷冷地质问,在梵御麾面前的极,有着孩子气的一面。
“是啊!我注定了是淄京国的战神,你才是帝王的最好人选。”梵御麾冷静地说,欣赏地看着出色的弟弟。
“你……哥,这个位子是你的!一直都是!”
梵御极的这一声“哥”,让梵御麾的神色变得柔和。
他沉缓地说:“极,你能为我做一切,我更能为你去得到一切。你知道的,我不能坐这个位子!”说到此,他的眼中浮现痛楚。
梵御极久久地看着他的蓝眸,他极为痛恨这双蓝色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才让麾今天如此痛苦。
“极,你在送给我的加急信中,放了迷香吗?”梵御麾问出在心底疑惑不解的问题,那天的浓香是从哪里出来的,自己居然突然被迷晕。
“迷香?那是什么?你曾经受到迷香的袭击吗?”梵御极正色问道,担心地望着他。
梵御麾看着极担忧的表情,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玩味地喃喃自语:“我还是小看了他!呵呵……”
梵御极见眼前的人无丝毫悔改的意思,旋即笑得特别和煦地说:“哥,我不会放弃的!对了,你的那个‘作品’很像,但不要让他来面对我。我以新皇的身份命令你,暂时不得擅自离开京城,康国的战事有林将军足够了。”
梵御极说完就踏出书房离开。
梵御麾自嘲地笑了,揉揉额角,深思地想着如何彻底抓获大皇子的剩余党宇。那个幕后之人,果然是个厉害的对手,居然将局势操控得如此之准,甚至连退出“战场”也干净利落得无一丝遐毗。
45、第43章 黑山铁风
出征的族人终于回到黑山,留守黑山的妇人们都沸腾起来,纷纷出来迎接,场面热闹而温馨。
无心进入黑山,看到熟悉却仍然荒凉无比的光秃秃的石山,感到份外亲切,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感觉笼罩全身。
他撇开正在忙碌的寒山重等人,迅速跑到育母身边,焦急地问:“育母,那个人在哪里?”
育母慈爱地望着他,经过守卫黑山的战役以后,她对无心更是叹服,慈祥地说:“紫六八,那个人像个疯子似的,带他回来的人一直在紧张地看守着,不敢放松。”
“哦……”无心了然地哦一声,跟在育母身后往关押“疯子”的地方走去。
在一个石洞外面,无心看到几个黑衣女子面容肃杀、神情冰冷地站在洞门口。她们就是黑族派出去的高级密探吗?密探是好听一点儿的词,必要时就是秘密杀手了,无心在心里直嘀咕。
“你是谁?”无心准备要进洞时,被人伸手拦在洞口,不让他进去。
“绿二九,这就是紫六八。”育母忙出声解释。
“你就是紫六八?”
绿二九及其他几位姐妹冰冷的脸上首次出现裂缝,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小鬼。她们一直都在猜测着,族里能想出那种计谋的人会是如何出色的人,没有想到会是一个满脸疤痕的银面小鬼,个子还不到她们胸前的高度。
“几位姐姐,你们叫我无心吧,我还是喜欢这个名字。”无心淡然地一笑,缓缓说道,大方地走进石洞,留下几尊美丽的雕像立在洞门口。
无心进入洞内,就见一个黑影笔直地背对着洞门站立着,是那样伟岸和不屈,一身皱乱的衣服也难掩他身上的正气。
“不管你是谁,快放了我!”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里,硬朗如旧,一种坚定的意味传出来。
“你就是铁风?”无心望着坚毅的背影,明知故问。
铁风蓦然转身,发现问自己的是个小孩子,还是个满面疤痕的银面小鬼,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温和地说:“小兄弟,快叫你们族长过来,我要跟他谈谈。”
“铁风哥哥,你好酷哦!无心喜欢你!”无心答非所问地回答。
铁风本来想摆出严肃表情的脸,不自觉地放柔线条,他几曾面对过这么直接的示好,无奈地说:“那我叫你无心吧,你怎么知道我是铁风的?”
“这个世上能有几个铁风?当然只有你一个!”无心继续瞎扯,奇瞳崇拜地望着他,就是不回答正题。
铁风有点儿着急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似能说话的,却是个这样的小鬼头。他小脸上的疤痕,身上皱乱的衣服,一幅小可怜样,让他不便发作。他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怕用对军人的那一套严厉而伤了眼前的小鬼。
“铁风哥哥,你是个好人,更是个出色的将军,一个旷世的英雄!”无心大方地蹲下身子,盘着双腿坐在地上,一点儿也不在意脏乱,大有长谈的打算。
铁风好奇地看着他,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眼前奇怪的小鬼,又发现这个小鬼的眼瞳居然是一黑一银的。
“对了,我以后就叫你风哥哥吧。你想知道是何人出计害了你,现在铁郡的情形吗?我刚从铁郡回来。”无心用右手撑着小脸,双眼炯炯地注视着他,抬起左手挥一挥,示意他也坐下来谈,仰着脖子看人很累的。
铁风不自觉地坐下,眼神急切地看着他,无言地问着。
“风哥哥,首先,我坦白从宽。出计害你的人,是我。实施计谋的人,是梵御麾。协助此计谋的人,是康国朝廷中的那群庸材。铁郡已经被攻破,听说战争十分惨烈,全郡的城民都奋起反抗,最终,梵御麾下令宽赦了铁郡城民。而我们黑族,只攻到城门口,这是我们黑族一直以来的征战原则。”无心平静地看着正怒目瞪着自己的正气男人。
铁风双拳紧拧成拳,手上的铁链仍未取下来,似要瞪穿眼前的小鬼,冷硬地威胁着说:“小鬼,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无心坦然地望着他,一点儿也不害怕,悠然地说:“风哥哥,你不会杀小孩,更不会杀无辜之人。我出那个计策,是为了我黑族不被灭绝,被逼无奈之举。何况当时你我是敌对的立场,我很愧疚,所以,我找人救下了你。你我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梵御麾,这点你很清楚!”
“救下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吧?”铁风敏锐地问,心中疑惑着这个小鬼救下自己的真正原因。
“嗯!”
无心的小脑袋认真地点了点,乖巧地说:“正确地说,救下你是我所有计划中的一部分,跟淄京国和康国的战争无关。看到我的脸了吗?这差点要了我的命的鞭伤,就是他们送给我的。风哥哥,你在外面,现在可是‘死人’了。”
“无心,你多大?”铁风高深地望着眼前让他震惊地小鬼,疑惑地问。
“10岁半吧!”无心微微想了想才回答。有时,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多大,本来就是乱了套的重生。
铁风深深地望着他,冷冷地说:“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要让我相信你,你把我铁风当成什么了?”
“把你当成什么?”
无心微微皱眉,状似苦恼地问:“风哥哥,你觉得寒逸风这个名字怎样?好听吗?”
铁风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但仍点了点头,冷着脸问:“你将我抓来黑族,目的是为什么?”
无心小手指连连摇一摇,正色地说:“风哥哥,你弄错了哦,你不是被抓来的,是被请来的,更是需要被保护的。还有,寒逸风就是你将来的名字,因为铁风已经死了,而寒逸风是黑族人。”
“什么?”
铁风没有想到这个小鬼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每句话都在按照他的思路在走,霸道得很,气愤地说:“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无心并不回答他,直接往洞外叫道:“绿二九姐姐,麻烦给风哥哥解开链子,这样他不方便行动的。”
绿二九闻声走进来,冷眼看了铁风一眼,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一直困着铁风的链子,沉默地走出洞外。
无心看着正低头揉搓着手臂的铁风,乖巧地说:“风哥哥,你是聪明人,不对,你是我崇敬的旷世英雄,就该明白,就算是要逃,也得挑好时机和机会,所以,现在先跟我去黑族内逛逛吧。知已知彼,才能胸有成足地去计划一切。当今这世上,能有机会到黑族一游的,就只有你有这个殊荣的!”
铁风低头看着这个小鬼,现在终于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想出那样的计谋了。
该恨他吗?他只是参与者之一,甚至也只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族人的生存。
铁风被带来黑族之后才知道,梵御麾原来也想消灭黑族。
该信任他吗?这个小鬼看似乖巧、无害,却聪明极了,连自己的想法都被他看透。
无心见状,牵起他的大手,一起走出石洞,指着外面荒无一物的光秃秃的石山,说:“这就是黑族生存的土地,只见石头不见任何绿色,更别提什么食物了。风哥哥,我带你去见见族长。你可以逃,但要记得回来的路哦,别走丢了,我住在那个石洞。”小手一指,明确告诉他找路找累时记得回来。
铁风刚准备出手挟持他,只觉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诧异不已,全身发软,眼神模糊。
他在晕倒前只听一个乖巧的声音传来:“风哥哥,你是铁风耶,居然袭击小孩,不是英雄所为哦。”
这个该死的小鬼!这是铁风晕倒前郁闷地想到的。
想他曾经威震三军,如今却被一个小鬼给戏弄,还被“污”为袭击小孩,遇到这个小鬼是他的劫数吗?
还是……
…………
寒山重最近非常忙碌,他要熟悉族务,还要安置族民,阎正在对族内一批勇士进行圣水洗礼,许多重伤患者,基本上都已经恢复健康。只有无心身上的伤痕依旧,阎几次让无心去黑山的银湖,都被他拒绝了。
至于原因,理由居然是:没空。
那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瞧,战场上英勇无敌的铁将军,又被困于石阵之中,迷路无法走出来。
无心打着哈欠,随着绿二九走过来,看到困在阵中愤怒不已的铁风,固执地故意叫唤道:“逸风哥哥,你这样天天闯阵,不累吗?”
铁风冷漠地瞪他一眼,凝神寻找着石阵的破绽之处,他一定要亲自走出去。
无心悠哉地踏进阵中,牵起他的大手走出来,两人来到一处光秃秃地石头上坐好。无心揉揉酸涩的眼睛,他最近为了研究地图,冥思苦想黑族将来的振兴计划,每天就能睡一小会儿,却还要来“救”人,很累人的。
“风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他颇为不解地问,乖巧地不叫逸风哥哥,免得某人又暴跳起来。
“我不是黑族人,我是康国人,我要去保家卫国,这是做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天职。”铁风严正地再次声明,有着被困于此地恼怒。
无心先是点头称许,然后小脸变得严肃,一针见血地说:“风哥哥,如果没有我救你出来,你不是在路上被谋杀,就是死于朝廷的派系斗争中。铁郡已经没有了,城里的百姓都流散到了别处。康国已经向淄京国称臣,已经不再是一个国家。康国的朝廷不再需要你的效劳,甚至没有了战争,子民更是不再需要你的保护。”
“你现在回康国,能干什么?回去跟康国昏庸无能的朝廷说再战淄京吗?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无国、无家、无人需要的人,甚至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你出去要干嘛?”
铁风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向来坚毅的黑眸浮现茫然与悲怆。
国不再是国,有家不能归,更连要保护的子民都不再需要自己,那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习惯了以保家卫国为已任的铁风,第一次彻底地迷茫了。
无心拉着他的大手,诚恳地说:“风哥哥,你先留在黑族内,我不强迫你留一辈子。用你英明的眼睛看看黑族,看着我们所做的一切。如果你认为这里能成为你愿意留的地方,你就留下!”
“我们黑族人最敬重英雄,你是我们全族人都敬重的人,我们是很需要你,但绝不会逼你。明天,我们要去浩郡,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铁风沉默地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但从此无心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如影随形地跟着,无论无心走到哪里,都会有铁风的身影。
他一直在心里思索着一个问题,这个小鬼千方百计地留着自己到底是要干嘛。
2008-06-12
46、第44章 强盗黑族
翼国墨城
埃米尔懒懒地斜躺在蹋上,一个俊雅的男子站在他身边,非常不给面子地调侃道:“翼皇,你就不安慰一下我受到惊吓的脆弱的心脏吗?”
埃米尔斜瞄男子一眼,慵懒地回击:“屈浪,你这副模样,有损你淄京国第一风流大少的美誉呢!”
屈浪俊雅的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好心地提醒:“翼皇,我忘记跟你说了,鹰王已经抵达皇宫,正在大殿等你呢!听说翼皇你已经三天未回宫了。”
埃米尔蓦地跳起来,抓起屈浪的前襟,一起迅速消失于花楼内。
藏啸桀的脸色非常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出现在殿内的两个互相扯着的人,就这么冷眼看着。
“桀,好久不见,你的温度怎么还是如此低啊?”埃米尔不怕死地鹰上拔毛。
“桀,我好想你啊!”屈浪潇洒地打招呼,他跟埃米尔根本就是一路的,就不知这三人为何会成为朋友。
“屈浪,东都的情况如何?”藏啸桀直奔主题。
屈浪的脸色恢复正经,说:“新皇已于七日前登基,淄京国出现了史无前例的文武双帝。一个文帝梵御极,掌管朝政和经济,一个武帝梵御麾,掌管军权和外交。康国在铁郡攻破之后,整个朝廷已经投降,在新皇登基之日,送上了降书,彻底归属于淄京国。”
“文、武双帝?”埃米尔喃喃地念道,眼神变得犀利。
“我在协助大皇子夺位的过程中,最大的失误,就是错估了梵御极的势力和能力,也错估了梵御麾的心意,他根本就无心于皇位。”
“听说,现在的皇位是由梵御极坐着,梵御麾仅以慑政王爷自居,这个武帝的皇冠,还是新皇极力要求的。本以为会出现夺位的惨烈情形,却出现这样意外的转折,让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屈浪细细地报告,末了感慨地下了结论。
“梵御麾总是让人意外!”
藏啸桀中肯地下了定论,看着屈浪说:“你的身份没有被发现吧?”
屈浪摇摇头,自信地说:“大皇子起事时,我正在别国经商,协助他的势力我早就布置好,所以,没有麻烦。东都的每一个驻点之间信息和联络都是断开的,他们没法查出这中间的联系,至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一处被查处。我一个月后才回东都。”
藏啸桀点点头,脸色并没有恢复热度,对埃米尔说:“我要去一趟浩郡。”
“浩郡?”埃米尔皱眉想了半天,这又是哪里?
“浩郡?是淄京国送给黑族的那个郡吗?”屈浪敏捷地问。
“嗯!我前天搜寻无心的消息,发现他……这个小鬼毁容了,而且,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令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物。”藏啸桀在说到无心毁容时,霸气地眉宇微皱。
“什么?小鬼毁容了?太可惜了!”埃米尔激动地跳起来,想无心那张俊俏的小脸,曾经多养眼啊。
“意想不到的人物?是谁?”屈浪深思地问。
“铁风!”藏啸桀缓缓说出这个名字,震住了两人。
世人都知道,铁风已经死了,听说康国百姓知道后,痛哭声传遍了全国。
“而现在,铁风没有死,还出现在黑山。梵御麾本来想要灭掉黑族的,后来不仅没有将其灭掉,还奉送一个浩郡。在铁郡战役中,真正的胜利者是谁,值得我们深思。”藏啸桀冷静地分析着。
两人点点头,陷入各自的思绪中。
“屈浪,你随我去浩郡,正好顺路回淄京国。埃米尔,你就继续留在墨城,当翼皇可是很忙的。”
藏啸桀不去看埃米尔苦拉着的俊脸,与得意无比的屈浪一起走出大殿。
…………
清晨的石洞内,这是黑族最高级别的会议。
寒山重、阎、无心、几位年长的长老,还有铁风也被邀请参加,他的参加当然是无心要求的,寒山重和阎都点头同意,虽然他们至今都不知道无心留着铁风的真正用意。
两人曾经问过无心,但无心的回答是,在铁风没有真正决定留下来时,他不能说。因为,他不想逼铁风留下,而是让其自行选择,这是一种尊重。于是两人都坦然地支持着,无心已经成为黑族最年轻的紫字辈长老。
无心将一撂纸放到石桌中间,示意每个人拿起来看看,自己双手抱胸,研究着他们的表情。
众人拿起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一张张轮流地看着,然后,都瞪大银眼看着无心,仿佛见到怪物般,惊叹着他的小脑袋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怪主意。
震惊,已经不能形容铁风对无心的感觉,做为曾经统率边疆数十万大军的将军,最欣赏的人,就是足智多谋的人,而这个小鬼,甚至让他觉得深不可测,又看似单纯无害。
“无心,这能实现吗?要知道所有的商道都是绕黑山而行的。让他们改道走这边可不容易,路也不太好走。”一位绿字辈的长老提出疑问,眼里仍然盛满惊讶。
“还有,这女人能成什么事?居然让她们出去抛头露面?”一位黄字辈的长老站起来,略带不屑地说。
“一夫一妻?还要举行婚礼?这不是我黑族族规!”
“…………”
众人相继提出众多问题,无心都静静地听着。
寒山重和阎含笑地望着他,眼里是全然的支持,这些提案两人早就看过了,心里已经有底。
无心站起小身子,走到众人中间,一一环视他们之后,坦然又诚恳地说:“各位长老,请听紫六八来给各位作解释。”
“首先,关于商道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全盘打算,估计实现的难度不会太大。浩郡将来不仅要成为我们的粮食供应地,更要成为我们经济的聚宝盆,我们能使用的资源和地域非常有限,那就将其利用、发挥到最极致。所以,重修城镇、打通道路、城内全盘规划商业区域、开荒垦地是重中之重……”
“其次,女人不能成事?请问,此次我们能安全回来的关键是什么?是族内的柔弱女人抓住进攻黑山的2000士兵,才让我们拥有了跟梵御麾谈判的筹码。让女人去做那些事情,是因为男人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女人也是黑族人,让每一个族人都为黑族献出自己的力量,黑族才能更加强大……”
“还有,关于一夫一妻制。世人都认为我黑族人低贱,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杂乱的群婚制,不仅没有家的观念,更没有亲情。我们黑族从现在开始,将不再参加任何一个国家的征兵,也绝不再挥剑砍向自己的族人。所以,该是我们享受家的天伦之乐,该是我们改变旧制的时候了……”
“黑族的振兴,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地前进。一个民族的强大,不仅是力量上的,还要有精神上的,财富上的强大,更要让世人对我族刮目相看又不敢相欺……所以,我们必须改变……勇敢地改变……”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继续低头看着上面写得非常详细的计划,默默地看着。
慢慢地,一股信心和叹服盈满每个人的胸间……
“族长,浩郡的乡民起事,闹起来了,说是誓死不归黑族,已经被黑九长老制服住,等待族长处置。”石洞外一个急报的声音,打断了洞内静思的气氛。
铁风听后,沉稳不再,脸色微变,深沉地看着寒山重。
寒山重先是友好地看他一眼,沉稳地下令:“命令黑九长老不得伤害任何人,我们马上就赶到。”
洞外的人领命离开,洞内陷入沉寂之中。
无心紧拧小眉头,幽幽地说:“还真的被料到了!大家想不想看戏,一曲活生生的戏。风哥哥,我也邀请你看这一出戏,但你得先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失控,更不能不听我的解释。”
铁风皱眉应允,心中即担忧康国子民的安危,又好奇着无心的“好戏”。
寒山重和阎对视一眼,他们早就预测到会有今天,无心也早就想好对策,但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之快。
一行人迅速赶到浩郡破旧城区的一个大广场上,集合起来的浩郡城民神情傲慢,眼神里充满着嫌恶和愤怒,那是一种自认受辱的眼神。
黑九长老的脸色非常难看,看得出来他正在强形压抑自己的暴脾气。这次战役中,黑字辈的长老中,只剩下他一人了。
见到寒山重他们过来,他连忙迎过来,粗声恭敬地说:“族长,他们聚众闹事,说是不服黑族的管制,还辱骂我族。”
寒山重点点头,浩郡人对于黑族的歧视和轻蔑,他早就领教过。
无心跟寒山重默契地对视一眼,寒山重将权杖递给无心,阎、铁风还有其他几位长老肃穆地站在台上,表情各异地望着下面的人。
无心慢慢地站出来,走到台阶的正中央,冷静地看着下面虽然被围困,神情仍然倨傲无比的城民,好奇地大声问道:“大家这是在干什么呢?”
“你这个满是疤痕的银面小鬼,走开,这是大人办事的地方!”
“居然让小孩出面来打发我们,黑族真是欺人太甚!”
“你们是强盗!我们是康国的子民,死也不做黑族的子民。”
“…………”下面的城民又开始愤怒地拥挤,一个个怒瞪着台上的小鬼。
“强盗?”
无心力提丹田,使声音传得较远,故意乖巧地问:“大家见过真正的强盗吗?”
“你们就是强盗,还是贱民强盗!”人群中有人怒声大喊。
“这位说黑族是‘贱民强盗’的浩郡英雄,能否请站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无心双瞳犀利地环视着下面的众人,淡淡地问。
人群中一阵骚动,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
无心奇瞳里闪过冷意,小嘴勾起嘲讽地弧度,挥起族长的权杖,朗声喝道:“黑族勇士听令!让浩郡的城民们认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强盗。抢光浩郡每一家所有你们看得上眼的东西,包括女人。还有,将所有仍然留在屋内的城民,全部给我赶过来,大家聊聊,相互认识一下。”最后一句话,带着侵入人心的冰冷。
跟随寒山重而来的黑族勇士立刻兵分两路,听令进城、进乡民家中搜刮财物,并将屋内的人群全部赶到街上,慢慢地都往广场这边聚拢。
惊叫声、哭喊声顿时响成一片,广场上的人群再次激动地准备突围,被包围的黑族勇士们亮出来的刀剑给吓得不敢轻易乱动。
铁风紧握拳头,审慎地望着始终带着笑容的寒山重和阎二人,然后,盯着台阶上的小鬼。
小鬼身上散发着冷意,一股浓烈的杀意传递给了铁风,他小心地观察着事情的进展,暗地里发誓,绝对不会让康国的子民受难。
无心静静地望着再次被镇压住反抗情绪的城民,看着底下一张张害怕、愤怒又不敢言的脸,他黑银色的奇瞳里闪过一丝光彩,冷冷地命令:“来人,将人带上来。”
两个黑族士兵押着一个浑身血淋淋,只剩一口气的瘦弱男子,众人倒抽一口气,纷纷惊惧地看着,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女人、小孩的哭声也顿时止住,整个广场静得只能听到瘦弱男子痛苦的□□声。
无心走到那个男子身边,勾起男子布满血迹的脸,面向下面的人,厉声说:“谁若是敢再反抗,他就是榜样!”
慢慢地,整个浩郡的城民全部被赶到了街上,再加上黑族的勇士,整条大街都聚满了人,静寂无声,无人再敢出声。
纯朴的边远乡民,世代安宁了几辈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尤其是活生生的抢劫和镇压。
在人群中,有两个青衣装扮的人,虽然极力掩饰着,仍难掩他们身上特殊的气质,他们将特殊的帽沿压得低低的。
只听其中一人唏嘘不已地低声叹道:“桀,这就是让埃米尔挂念不已的暴力小鬼,还真是暴力呢!”
藏啸桀默然不语,深思地看着台上的无心,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在看到他脸上的疤痕时,心微微一痛,那张曾经俊俏无比的小脸,居然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2008⌒06⌒13
47、第45章 慑服城民
时间静静地过去,站在台上的无心不再言语,只是背着小手站在台阶上,下面的众人从惊惧、焦急到不耐烦、害怕,经受了种种心理煎熬,却都不敢再言语。
无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高声说道:“浩郡的城民们,你们对黑族还有什么看法吗?一次性全说出来,但要注意哦,如果无中生有,我们黑族人就会变成你们说的那样,比如说:强盗!”
冷冷的讽刺声传达至每一个人耳中,众人突然感觉语塞了。
关于黑族的一切,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得来的,但与他们相邻了几百年,也从未见他们来浩郡抢过一点儿东西,放过一点儿火,杀过一个人。
所有关于黑族的传说,都是世代这样流传下来的,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仅是一代又一代先入为主的观念和印象而已,现在突然被无心这么一质问,又看到他冷厉的行事,都胆怯地沉默了。
“怎么,说不出来吗?”
无心冷冷地看着他们,嘲讽地一笑,说:“既然说不出黑族曾经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那你们聚集起来示威又是为了什么?你们是在反抗什么?”
人群中还是没有声音,他们眼中的愤怒已经被茫然、怯懦所替代。
无心突然一屁股坐在台上,示意大家也全都坐下,悠然地说:“今天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大家不说出个所以然来,都别想回去!坐下吧,我们有的是时间耗呢!”
寒山重拖着已经怔住的铁风坐下,阎和其他族人也相继坐下,只有下面看管着人群的勇士没有坐。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坐也不是,走也无法走,说更是不敢说,妇人孩子都低低地哭起来,一时失去了主见。
藏啸桀露出了欣赏的眼神,大方地席地而坐,他要看这个小鬼,今天到底还能给自己多少惊讶。
无心坐在台上,双手撑着下颌,犀利地盯着他们,站着的勇士如果发现有人姿势不正或打瞌睡,就会去将其纠正或弄醒,大有一直耗到底的打算。
傍晚时分,去而复返的黑族勇士背着大袋小袋,里面装满了战利品。
这时,本来安静又浑浑欲睡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女人们悲愤地哭起来,男人们拼命地攥紧了拳头,怒瞪着上面的小恶魔。
无心打打哈欠,伸伸懒腰站起来,走到高大的黑族勇士面前,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仔细检查起来,懒懒地下了评语:真穷!最后,他不屑地又再次坐下,那些士兵像守护神似的,静立在他的身后,按队形排开,威慑着下面的人群。
寒山重一直含笑看着无心,不时瞟向铁风,看到他一脸正气的刚硬脸上,有着隐忍的怒气,但他还是强忍住了,使得寒山重再次佩服他的忍耐力和毅力。
“小鬼,你到底想怎样?”人群中,一个穿着稍带讲究的中年男子,站出来大声质问,神情中有着拼死的决心。
“哦……总算出来了一个英雄,不错不错!这位大叔请坐,我只是想让大家今天在此彻底地想清楚,黑族到底‘贱’在什么地方,你们又凭哪一点不服我们。正好有这个机会在,一次性解决,就免了以后还得挨家挨户去谈,很累人的。”一番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中年男子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浩郡从不富裕,你抢了他们维持生计的那点儿财产,你是想逼他们走上绝路吗?”中年男子怒声质问。
“大叔,逼你们走上绝路的,正是你们自己哦!今天不是你们聚众闹事、侮辱我黑族,我们对你们怎么样了吗?在我们正苦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安置你们,如何振兴浩郡时,你们却在造反,意欲又何在?大叔,送浩郡给我们的,是淄京国,而将你们送给淄京国的,正是你们康国的皇帝。”
“请问,一个能将国家双手奉送给别国的皇帝和子民,又比我们黑族人强在哪里?大家今天不想明白这个问题,不提出你们的要求,谁,都不许回去!”无心逐一反驳,说得中年男子神情低落地走回人群中。
再怎样的气势,在面对国破家亡的现实时,都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沮丧感,尤其是被当成战败条件双手送给征服者,更有一种最沉痛的卑微感。
而这种感觉,现在就笼罩在浩郡城民的胸间,还有对未知命运的担忧和恐惧,这个小恶魔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藏啸桀双眼晶亮地看着那个小身影,薄唇勾起了然的笑容,眼里是惊异至极的欣赏。铁风似是渐渐明白了无心的用心,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天色微暗时,突然下起雨来,雨势渐渐地下大了,人群不安地又再次骚动起来。
大人都将小孩护在怀里,还有人将老人、女人挡在双臂下面,力所能及地想遮挡雨势,虽然没有多大的效果。
无心坐在雨中看着这一幕,露出淡淡的笑容,仍不躲不闪地坐在那里,看了寒山重一眼。寒山重默契地挥手让一个勇士过来,交待了一下。
黑族勇士走进人群中,将老人、女人、孩子圈成一圈,将他们往城里的房子赶去,街道上只留下男人。黑族所有的人都仍然站在雨中,而阎已经有条不紊地架起大锅,安排人在熬去寒气的汤药。
一切,紧张又有着莫名的怪异。
那个鲜血淋漓已经昏死过去的男子被抬下去,沿路血迹流了一地,震得在场的浩郡男人们心底发麻。
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对于这种惨烈的方式,从心底里畏惧。
这个小恶魔,绝对是一个比强盗还恐怖的小鬼。
雨下了一整夜,街上的众男丁们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一天一夜都滴水未尽,有些人快要虚脱了,仍然不允许他们离开,那个小恶魔小小的身子仍自如地坐着。
下面的众人是又冷、又饿、又困乏,那个小鬼就不累、不饿吗?他都陪了他们一天一夜了。
清晨,又冻又饿又困的浩郡男人们,已经全瘫坐在地上,神情迷茫地看着初升的太阳,双眼无神地望着站起来,精神仍然抖擞的小恶魔。
他到底要做什么?
还要折磨他们多久?
又要准备怎么“收拾”他们?
无心静静地看着坐在众人中两个特别的黑影良久,因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孔,深思地看了半晌,没有发问。
抬头,看看已经升起的太阳,露出狡黠的笑容,大声地问候道:“大家早上好啊!”
下面无人回应他,仅是有气无力地抬头望他一眼。
那些老人、女人、小孩在屋内享受着美味的早餐,一夜好眠,均站在门口可怜地看着瘫坐在街上的男人们。
黑族所有的人自始至终都跟着滴水未进,精神状态仍然特别好。
无心走下台阶,看着瘫坐着的众人,嘲讽地说:“瞧瞧你们这副模样?同样是一天一夜未进食、未休息,甚至同样淋了一夜的雨,我们黑族勇士一个个精神抖擞,就算是现在要他们上战场杀敌,仍能勇猛地去拼杀。而你们呢?已经被这一点点折磨给彻底打垮,被随便一点点威胁给震慑住。”
无心不屑地看着他们,继续说:“用你们那浆糊的脑子想一想,凭我黑族的实力,要杀掉你们、要抢劫你们、甚至要攻占你们这个穷郡,易如反掌。但几百年来,你们受到过黑族的一丁点儿威胁吗?没有!但你们却用自以为高贵的眼神看我们。”
“黑族人谁也不怕,而且,从不滥杀无辜,更是从不随便欺负人,这样善良、英勇的民族被你们称为贱民。请问,我们贱在哪里?你们又高贵在哪里?”
瘫坐着的众人惭愧地低下头,心如明镜地承认,黑族人要灭掉浩郡,真是如入无人之境,看着这些站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仍腰肝挺直、双目炯炯的黑族人,他们第一次产生敬佩和臣服。
“你们不愿意臣服我黑族,你们最大的担心是什么?说出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就别怪我们以后蛮横不讲理哦!”无心再次出声警告,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我……我们担心土地被侵占,沦为农奴,还有家园被强占……我们……无法再在浩郡生活下去……”那个中年男子再次站出来说话,他是浩郡的城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吏。
无心微微勾唇,看向寒山重,他的黑脸演完了,现在该红脸上场了。
寒山重威严地站起来,走到正中央,举起手中的权杖,肃穆地说:“我,黑族的长老,在此公布几个条例”
“第一、浩郡城民的赋税一切照旧制,现有田地仍归乡民所有,黑族除了得到税收等正常收入之外,所需要的一切,包括粮食,都必须按照市价跟乡民购买。”
“第二、黑族人负责开垦荒地,谁开垦出来的,就归谁拥有,按照制度纳税后,所得归个人,农产品可以在市场上自由交易。”
“第三、重建浩郡旧城。旧城民将仍保有自己等值的新财产,我们要将浩郡城建成为新兴的连接东西南北的中枢商业要道,将由黑族和浩郡城民一起共同重建。”
“第四、黑族人负责浩郡的治安和防卫,最高指挥者为黑族族长。黑族人和浩郡城民一视同仁,地位平等,谁违反法治,同等处置……还有一些措施,我会让郡守公布在城门外。大家还有异议吗?”
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明显地轻松了,慢慢地,对生活的希望重新回到每个人的脸上,纷纷站起身来,恭敬地弯腰行礼,正式俯首臣服。
黑族众人欢呼起来,本来一脸严肃的勇士们将包围圈拆散,纷纷回到寒山重身后。
浩郡的城民本来想走,但又都不舍地看着手中拿着财宝的勇士,想要回来又不敢上前去要,相互磨磨蹭蹭地不愿意离开。
寒山重微微一笑,命令道:“将所有财宝逐一送回去。”
“族长万岁!”城民们一声欢呼,纷纷散了开来。
2008-06-14
48、第46章 黑族教头
无心走到铁风面前,漾着淡然的笑容,静静地望着他。
铁风的眼中有着欣赏和叹服的神采
无心仰头看着铁风,淡淡地说:“风哥哥,我想保护这些族民,更想保护浩郡纯朴的乡民。我的这个计策如果用在你铁郡肯定要失败,因为他们是你铁风的城民,英勇无畏又极为忠诚。而用在这里却效果甚好,因为他们是低头只关心自己的边远乡民,唯一的愿望就是有好日子过,不要有战乱,平静安宁地生活。他们更是不关心谁是天子谁是王的普通乡民。你相信我能吗?”
寒山重和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边,轻握他的小肩膀,郑重地说:“无心,你已经在保护了!”
铁风深深地看着他,欣赏地说:“无心,你将来也能很好地保护他们。”
“风哥哥,你愿意留下来吗?在这里实现你真正的抱负,你的心有多大,这里就能让你发挥多大的本领。”无心再次诚恳地相邀。
寒山重和阎亦认真地看着铁风,铁风笑而不答,盯着无心半晌后,轻松地说:“那就要看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千方百计地让我活下来,并让我了解这么多,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吧?”
无心双瞳一亮,咧嘴笑道:“风哥哥,黑族缺一个特种兵总教头。”
“特种兵总教头?”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好奇不已地看着无心。
无心点点头,浅笑着说:“是的!特种兵,就是经过最严酷的训练,以一抵百的作战跷勇的士兵。如果淄京国用百万大军进攻我们,我黑族仅十来万兵力如何去抵抗?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最出色的总教头进行军队训练,无论是从体能、武技、箭术、战术、阵法、军纪等各方面去进行最严格的训练。风哥哥,你觉得黑族的勇士,符合你的要求吗?”
三人眼放异光,铁风看着威武地站在街上的黑族勇士,喃喃自语地说:“以一抵百?特种兵?呵呵……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挑战!黑族勇士是我见过的各国士兵中最神勇又无畏的,他们可以!”
“那你接受了吗?”无心急切地问。
铁风拍拍他的小脑袋,疼爱地一笑,感慨地说:“无心,寒逸风这个名字真好听!铁风已经不存在了,但寒逸风的人生,将更加精彩。因为,他找到了同路人。”
寒山重激动得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欣喜地看着铁风,铁风一直是他很敬重的人。
无心适时插到两人中间,凉凉地说:“帅帅族长,当今天下最厉害的教头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他的位子,你看着办咯!”
“当然!他将掌管黑族的军权。寒逸风,我现在将黑族的军令符给你,黑族特种兵就靠你了!”
寒山重望了阎一眼,阎含笑取下无心一直挂在胸前的黑木令牌。
无心失神地看着这块黑木令牌,因为这是老族长送给他的,他一直将它做为纪念品戴着,想不到它会是黑族的军令符,难怪战场上的族人们看到他时会自动将兵器改变方向,无心心情低落地想着。
寒逸风(注:铁风以后都改称为寒逸风)接过黑木令,动容地配戴好,刚硬的脸上有着无言的承诺和决心,对于寒山重的坦诚、信任和赏识,铭记于心。
无心收起低落的情绪,提议道:“风哥哥,以后特种兵就在黑山进行训练,族人都将迁至浩郡居住。”
“他们六天训练,一天回家团聚,每个家庭以男人为主,负责训练自家的女人,以便遇事时能随时参战,全民参战。最终的目标是黑族全民皆兵,无论是女人、男人、老人、小孩,都要定期接受军训。”
“浩郡城还要设女子巡逻队,女兵的训练现在就可以开始。男人闲时种田种地,然后就是到黑山训炼。对于在浩郡生活的城民,以自由为原则,不强制入伍,想要从事商业或种田,随他们自己选择。”
“这是两族两制,分别对待,但黑族人有保护浩郡人的责任……详细计划我早就写好了,晚上就给你看……”
正说到兴致时,有人来报:“紫长老,外面有人找!说是你的朋友!”
无心因被打断而微愣一下,问:“朋友?他有说是谁吗?”
“他说是曾经赠玉牌的人。”
是他?无心惊诧地望寒山重一眼,想起今晨见到的两个特殊的人,原来是他们。
寒山重摸摸无心的头,宠溺地说:“无心,你先去见他,我去安排一下事情,然后我再来看他。”
无心点点头,跟阎和寒逸风打声招呼,就随来人离开。
“族长,那个来访的人是谁?”阎看着离开的小背影问道。
寒山重悠远地望着无心细瘦的背影,幽幽地说:“一个令梵御麾不敢轻视的男人。”
寒逸风面露惊讶,能让梵御麾不敢轻视的男人,岂能是一般的人。无心这个小鬼,总是让人如此惊讶。
“阎,他的疤痕能去掉吗?”寒山重神情凝重地问阎,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他希望无心的疤痕能去掉,这样无心就不会走到哪里都遭受到异样的眼光,却又不希望无心去掉疤痕,因为他年纪越来越大,只会越来越吸引人。
他亲手照顾到大的小家伙,明明一直以来都离自己非常亲近,却感觉无心离自己越来越远……
“经过圣水的洗礼之后就可以!”阎非常有把握地说,深深地看着寒山重矛盾的眸子,他知道眼前的人也知道无心真正的身份。
“是吗?看着现在的无心,我矛盾极了,因为他不再只属于某一个人。”寒山重留下这句叹息,就去安排族内的事务。
寒逸风听出年轻的族长身上莫名的沉重和忧伤,觉得族长和无心之间的互动,有着莫名的诡异,亲密无间又似有着某种距离和忧伤。
…………
在浩郡一处陈旧的小茶楼里,两个身穿青色玄衣的年轻男子正静静地喝茶,神情悠闲而优雅,跟这里潇涤的生意、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外表俊雅的男子边皱眉喝着劣质的茶,边不停地往门口瞄去,黑色的眼睛里净是兴味和浓烈的好奇,那个小鬼太有意思了,难怪埃米尔对他念念不忘。
无心独自走进来,看到两人,乖巧地喊:“桀哥哥,你怎么会来浩郡这样的穷乡僻壤?”
藏啸桀近看他脸上的疤痕,霸气的眉宇紧拧,脸色更显冰冷,沉声问道“这是梵御麾给的吗?”
犀利的鹰目紧盯着他脸和□□在外的脖子上狰狞的疤痕,褐色的眸子里闪过怒火,冷热两种极端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
无心向坐在一旁玩味地打量自己的陌生男子友好地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摸摸小脸,说:“不能算是他,这是我应付出的代价,何况这仅是皮相而已。就算是疤痕再多,桀哥哥不也认出我来了吗?”
“哈哈哈……好个洒脱的小鬼,你叫无心是吧?我叫屈浪,你就叫我浪哥哥吧。”屈浪潇洒地大笑起来,欣赏地看着他。
无心瞄他一眼,迅速回道:“哥哥不是随便能叫的!”
屈浪一愣,想他在外大小通吃,谁不喜欢啊,而且又是淄京第一风流浪子,更是富甲淄京国的大商人,居然被人嫌弃,多少人想叫他哥哥而不能。
“无心,你能叫桀为哥哥,能叫埃米尔为哥哥,为什么不叫我哥哥?相识就是缘分,我们以后会很熟悉的。”屈浪不平地说,他绝不能落人后。
“桀哥哥给了翡翠玉牌,埃米尔哥哥任我欺负,很疼我,你呢?”无心期盼地眨眨晶亮的奇瞳望着屈浪。
藏啸桀冷硬的俊脸总算线条缓和了一些,勾唇看着屈浪被震住的模样,褐眸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精明的小鬼,从来就不是好摆平的。
“无心啊,你想要什么,浪哥哥一定给你!”屈浪拍拍胸脯保证,他岂能落人后,无论哪一样,他都不想。
无心眼珠子一转,甜甜地问:“浪哥哥,你是做什么的?”
一道道到这个,屈浪可神气了,瞟桀一眼,从桀对这个小鬼莫名的关心来看,尤其将翡翠玉牌那样的重要信物给了无心,那就是“自己”人了。
他神气地说:“浪哥哥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大商人,说吧,你想要什么哥哥都帮你找来。”
一个小鬼能想得出什么奇珍异宝,在这样的地方,肯定连见都没有见过。
无心漾着甜甜的笑容看着他,并不急着回话,在看到藏啸桀端茶杯而露出的蓝色水晶链时,微微失神,奇瞳里闪过复杂。
藏啸桀敏锐地发现无心的失神,望着左手上的链子,笑着说:“无心,还在想要这条链子吗?”
无心笑着摇摇头,幽幽地说:“我已经不需要了!以前,我一直以为现在的这一切是虚幻的,过去的是真实的,经历过这许多事情之后才发现,过去的一切是虚幻的,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链子,是属于过去的,我不再需要它。我,过好现在和将来才不枉走这一槽。”
藏啸桀静静地听着,他每每都有错觉,眼前的小鬼,深沉成熟得让人吃惊,无论是以前的乖巧聪慧、这次收服城民的睿智,还是眼前的悠远缥缈,都让人琢磨不透又挖掘不尽。
“小无心,天下除了这条链子之外,所有宝贝我都能为你找来!”屈浪适时插话,眼神好奇地探究着他。
无心静静地望着两人,乖巧地问:“你们是不是昨天就到了浩郡?”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
无心轻扬浅笑,脸上的疤痕似有生命似地随着笑容而在他脸上浮动,藏啸桀见状鹰眼一眯,眼里浮现心疼。
“桀哥哥,既然你们从头看到尾,也清楚了无心的一切,那你们是朋友还是敌人呢?这是二选一的选择题,没有第三种选择。”无心的语气中有着不容逃避的决绝。
屈浪讶异地望着他,第一次遇到敢强迫桀选择立场的人,还是个小鬼,瞧他跟桀对视的黑银色奇瞳,是那样无畏又镇静,而且从他的表情里,他似乎还知道桀真正的身份。
这个小鬼,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沉难懂得多。
藏啸桀静静地跟无心对视着,眼里闪过种种情绪,面对第一次被人逼着选择立场,并不感到愤怒,反而玩味极了。
半晌后,他坚定地说:“西域之鹰早就表明立场,翡翠玉牌只送给朋友,尤其是最重要的朋友。”
无心微挑眉,这是藏啸桀首次承认自己就是威震天下的西域之鹰。
他压下心中的讶意,甜甜地说:“桀哥哥、浪哥哥,谢谢!我们黑族人最忠诚,如果是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朋友,绝不会去做伤害朋友的事!两位哥哥,不知来浩郡有何事?我们族长马上就要来了。”
屈浪率先说:“我回淄京国,正好路过,桀说这里有朋友,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
“浪哥哥,你是淄京国商人吗?还是淄京国最厉害的商人?”无心敏捷地问道。
屈浪看了桀一眼,在后者没有反对的情况下点点头。
“浪哥哥,我想到要你的见面礼了!请问你的商队一般是走哪几条商道通往各国?”
“北绕北陵国、堪国,南绕康国、蒙国,将商品运往翼国和西域各国,也在各国经商。”屈浪想了想回答,这个小鬼怎么对商道感兴趣,而不是奇珍异宝呢?
“我研究过地形,黑山处于各国中间位置,周边的山道黑族正在加紧修整拓宽之中。浪哥哥,如果有这样一条商道能缩短路程,你会考虑改变原来的商道吗?浩郡未来必将成为这块大陆的商业中枢,成为商道上最重要的城市。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兴建你的驻点或开店?”无心诚恳地相邀,小脸上浮现慧黠的笑容。
屈浪潇洒的俊容上闪过精明,他没有想到这个小鬼要的礼物居然是这个,欣赏诧异之余微笑着回道:“无心,商人重利,能省成本、能赚钱的事,当然愿意去做。我要看到实际的东西,也要看到浩郡的发展,才能决定哦。不过,以我目前所见到的,很难打动我!送你的这份见面礼,看来有待时间去实现了。”
屈浪一番打太极的回话,让无心对他刮目相看。是啊,能待在藏啸桀身边的人,又岂会是普通角色。
“浪哥哥,你的这个承诺就是见面礼,其他的,我将用实力去说服你。不过,在商业上也有个规矩,在最原始状态时参与进来,往往成本低廉,获利也丰厚,如果在我们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你再来参与,会付出一些较高的代价哦!不过,浪哥哥,浩郡的城门,永远向你的商队打开。”无心一翻自信又反击的话语,让屈浪双眼放光。
无心突然轻捂着肚子,感觉微微的疼痛从小腹传来。
藏啸桀一直认真地打量着无心,自己当初没有预测失误,无心和寒山重将是黑族改变的最大因素,尤其是无心,现在这一切的预测已经成为现实。
屈浪第一次遇到在商业上能跟自己较劲的对手,而且还是个小鬼。他第一次如此欣赏一个人,经过昨天对眼前小鬼的认识,他突然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个小鬼能办到。
“藏啸桀,久违了!”寒山重和阎在此时踏进来,寒山重沉稳地上前打招呼。
“叫我桀吧,寒族长!”藏啸桀微微点头,友好地回应。
“浪哥哥,我过几天也要去一趟淄京国……啊……好痛……”无心突然捂着小腹痛得蹲下,藏啸桀迅捷地上前抱住他,鹰眼担忧地望着他痛拧着的小脸。
阎本想上前,藏啸桀抱住无心的一刹那,他的法眼见到两人被一阵红光笼罩,他微微一愣,闪神了。
“无心,你怎么了?”寒山重急忙蹲下身子,探着他汗湿的额头。
无心先是疑惑,然后猛然醒悟,□□着说:“没有……糟了……阎……阎……”
阎听到无心的招唤,法眼看到无心的头发闪出银光,蓦然醒悟,插进藏啸桀和寒山重中间,抱起无心飞奔……
远远地传来淡然的声音:“族长,我带无心回黑山疗伤。”
留下三个面色各异的男子,在茶屋内各自沉思。
屈浪惊讶的是桀的反应,对那个刚才还机灵聪慧的小鬼突然生病,也很担心。
桀担忧的是无心突然的发病,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
寒山重则是感到无心有什么在隐瞒着自己,他不会忘记战场上的那晚,无心的银发和绝色的左脸,还有从无心身上散发出来的跟黑山神木一样的香味,但他一直在压制着心底的疑问,尊重无心,只是担忧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寒山重率先回过神来,知道有阎在,无心不会有事,问道:“桀,你们今晚是要留宿浩郡吗?”
藏啸桀点点头,说:“无心要去淄京国,我们正好也要去,一起上路更好!”
意思很明显,见到无心完好如初后再走,而且还要一起去淄京国。
屈浪见状也点点头,深沉地研究着眼前年轻的族长,他异于同龄人的沉稳和儒雅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黑族人都这么出色吗?
为何还会被世人说为最低贱的民族呢?
屈浪第一次质问外界一直以来的传说。
2008-06-15
49、第47章 银湖蛇神
阎抱着无心一路狂奔,他看到怀中的小人,头发渐渐变成了银色,脸上的疤痕鲜艳如能滴血,完好的肌肤部分嫩白如凝脂,无心又在蜕变,一阵浓香从身体散发出来。
“无心,快练习我教你的心法,慢慢引导身体内的气流,控制住它。”
阎在无心的耳边念着心法以引导他。
无心感到左脸传来麻痛的感觉,皱眉忍痛调息体内的气流。渐渐地,他感觉气流的奔蹿缓和了许多,暖意迅速传遍全身,小腹的疼痛也缓和了一些。
两人来到银湖边,阎温柔地放下无心,让他站在湖边,轻轻摘下无心的银色面具,即看到一张无暇的绝世姝颜出现在眼前,右脸上却有着狰狞的疤痕。
阎的银眸一暗,心疼地说:“无心,你下银湖去接受圣水的洗礼吧。看着你的疤痕,全族的人都难受,因为你代他们承受了那些。”
无心摸着已经变成银色的头发,疑惑地问:“阎,我的腹痛是因为来了女子的月事,距离上次有两个月时间,可为什么会像上次一样左脸疼痛,头发还变成了银色呢?”
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个小鬼,现在几乎把自己当成父亲了。虽然按年纪来说,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女儿。
摸摸他的小脑袋,阎疼爱地说:“无心,你先去接受圣水洗礼,我进石屋准备一下,有事叫我!”
无心带着浓重的心事走到湖边。
银湖还是如往常一样美丽,下午强烈的阳光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清澈的一边明亮如镜,乳白色的一边有着牛奶般的光泽,诱惑着无心下水,他正好也许久没有畅快地泡澡了。
无心和衣跳进乳白色的温水区,希望用温水去掉身上的寒气。今天小腹痛得如此厉害,可能是昨晚淋了一整夜雨的关系。
他愉悦地捧起温水往脸上洗去,右脸被一阵舒适的暖意拂过,舒服极了,整个身体都被温暖包围着。
于是,他玩兴大起地游起来,虽然穿着衣服不太舒适,仍畅快地游着。
当他游累了时,就斜靠在岸边,小脚好奇地往湖边的树根踩去。
突然,他感到脚底传来软绵绵的触感,随即传来一阵沁入心脾的清凉。他好奇地踩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小脚不断地移动以丈量着它的尺寸。
不对!他猛一震。
那软绵绵的东西在移动,有什么东西正调皮地触碰他的小脚丫,他惊出一声冷汗。
用小脚再小心翼翼地试探,感觉是一条身体粗大的东西,自己站在它上面,居然能平稳地在湖中行走。
不对,它正载着他在湖中游动……
妈呀……
无心一惊,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软绵绵的东西,尤其是蛇之类的爬行动物。
无心努力控制住快要失控的心跳,他已经吓得不敢言语,小心地往湖边靠去,一靠近湖边旋即猛爬上去,连滚带爬地离湖边远远的。
没错,湖里真的有东西,接着……
湖中的八卦形状开始迅速旋转,湖水中央慢慢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条只见银色背脊的长长的东西在湖内游动,速度非常快,身体很长,无法见着头尾。
无心张大红嫩的小嘴看着,心怦怦地直跳,似要跳出胸腔,背脊传来一阵冰寒,害怕地望着它在湖内肆意地游着。
突然……
一条长长的银色尾巴直立起来,足有几米高,整个尾巴比黑木还要粗壮,无心愣愣地望着它。
见它的尾巴先是笔直地立着,猛地一个旋转,往湖里落下,溅起的水花全往无心扑过来,坐在岸上已经吓呆的无心被湖水浇个透。
“你的胆子真小!”一个清脆的调皮声音突然在无心耳边响起。
“不是真小,而是非常小!” 一个稍嫌看不起的声音接着响起。。
“他居然是我们选中的人?” 另一个略带质疑的声音紧接着发问。
“是他唤醒我们的!”这是一个略微中肯的声音,不过,仍有着对无心胆小的不满。
无心紧抓着湿淋淋的衣襟,愣愣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不仅是身体感觉到冷,更是心冷,心底开始发毛。
刚才他看到什么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银色怪物?他敢发誓,刚才那阵水花,绝对是它故意的。
“我们不是怪物!”四道声音同时在无心耳边怒吼!
无心猛地跳起来,看看周围,没有人啊?难道真遇到鬼了?
“我们不是鬼怪,停止你的胡思乱想!”那个看不起他的声音再次想起,声音里是责备和警告。
“你们是谁?”无心壮壮胆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破碎而可怜,周围静悄悄的,无人回答他。
无心稍稍镇定心神,慌乱地整理凌乱的衣服,发现手臂上的疤痕都没有了。
他微愣,迅速查看身体,发现身上的疤痕都没有了,皮肤嫩如凝脂,好奇地摸摸脸,感觉整个脸部肌肤细腻嫩滑极了,他的眼里闪过深思。
看着现在恢复平静的湖面,无心壮胆地走到清如明镜的湖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里面的东西如果想要害他,早就害了,他反而感觉到它是在跟自己玩耍,所以壮胆地想看一下自己的脸,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真容呢。
他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探头往湖水里望去,只见一个让他屏息的绝世姝颜出现在水镜之中,他震惊地看着,不敢相信这副容颜是属于自己的。
就在无心怔愣时,他突然看到整个水镜幻化成一只巨大的眼睛,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眼睛湛蓝如天空,耳边传来调皮的声音,嘲讽地说:“好丑!”
接着,蓝眼变成红色,那个看不起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主人,差太多了!”末了,还不屑地一瞥。
红色接着变成翡翠绿,质疑地问:“他就是令主人刮目相看又喜欢不已的人类吗?”那眼神充满了质疑,猛盯着他瞧。
最后,翡翠绿变成了银色,中肯地说:“他是人类,给他时间吧!他很聪明的,也很有个性,要相信主人的眼光。他也是唤醒我们,帮我们解脱封印的人类。”
无心像被什么给定身了似的,呆呆地看着那只友好地向他眨眼的银眼。
平静如镜的水面,居然像电影画面一般真实地出现一只恐怖巨大的眼睛,还是会变色的大眼睛,最后……
“啊……”无心彻底吓破胆地大声叫起来,他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
他的叫声引来了在石屋准备东西的阎,看到无心呆在湖边拼命地喊叫,飞跃过去,抱住他,急切地问:“无心,你怎么了?”
无心紧揪住阎的衣襟,浑身无力,他已经被吓得没有力气了,几次掀唇都无法发出声音,努力了良久,没有底气地说:“阎,里面有……有……好像有蛇……大蛇……很大……有四个声音……跟我……说话……它……们……就在……周围……”说完,他害怕地看看四周,丽颜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阎疑惑地望着湖面,他几乎是在银湖长大的,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奇怪的东西啊,但无心是不会轻易失控的,看他的模样确实吓得不轻,迅速安抚道:“无心,我们先回石屋。”
阎抱起无心,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疤痕已经去掉了,美得魔魅的绝世丽颜有了小女儿的娇态,随着年龄的增长,只会越来越拥有慑人的美吧。
无心在屋内换好衣服,瘫坐在石床上,感觉心脏仍然没有归位,但人已经冷静了些许,看着走进来的阎,说:“它巨大的尾巴立起来比石屋还高,比黑木还要粗壮,整个身子是银色的,有着巨大的鳞片。它刚才将尾巴露出水面,故意溅了我一身的水,它还说我胆小,是四种声音……”
阎静静地听着他略带慌乱的陈述,疑惑不解地问:“我一直都在听着你的动静,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如果有溅水的声音,我肯定能听到的。”
“是吗?我刚在湖面看到四只眼睛,蓝、红、翡翠绿、银色的四只眼睛,四种声音,会是四条蛇吗?”无心震惊地问。
阎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在族人的祭祀神典中,我们崇拜的哈盘神就是蛇神,而黑森林是它的守护神,普通的族人都以为我们崇拜的是黑木。其实,黑族最原始、远古的使命,就是守护黑森林,从而守护蛇神不被侵扰。难道,蛇神苏醒了?可为什么会出现四只眼睛,四种声音呢?蛇神是‘自然之神’的宠物,是远古时期最厉害的圣兽神。”
“自然之神?哦,对了,它们说我没有它们的主人美,还说是它们主人选中的我……”无心迅速抓住要点,慢慢梳理。
“呵呵……不管怎样,无心,你是受蛇神眷顾的人,不用害怕它的!”阎柔声安抚,虔诚地望向银湖。
原来,所有的人费尽心思在寻找的远古蛇神,一直沉睡在银湖,而唤醒它的人,就是眼前的无心吧!他果然是哈盘神送来的黑族的救星,而且,他也已经证明了。
“我……我最怕蛇了!”
无心皱起精致的娥媚,他今天甚至没有精力去发现自己已经改变的声音,一想起蛇那盘旋而滑动的身体,他就感到一阵恶寒直袭心底,这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恐惧感。
“哼……”一道愤怒的哼声又在无心耳边响起!
无心猛地抬头,晶亮的奇瞳瞪着阎,问道:“你刚才听到声音了吗?”
阎迷惑地摇摇头。
“我刚刚才想到蛇很可怕,就在耳边听到‘哼’声,它非常不满意呢!”无心苦笑着调侃,凝神控制自己的思绪,可千万不要惹怒它才好。
阎听后微微一笑,理理他微湿的齐肩银发,柔声说道:“无心,你的女儿身越来越掩藏不住了,想过要做回女人吗?”
无心微微一怔,垂眸回道:“我不做女人!我要做男人!上次改变是在月事时,这次又是,我在怀疑是不是每次来月事时就会改变容貌。我在等待这个答案。”
阎仔细地想了想,点点头,幽幽地说:“你知道吗,光凭你这副容颜,就能引起战争!拥有美得能夺人心魄的容颜,再加上常人难极的聪明和个性。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才能守住你不被掠夺呢?”
阎一想到无心身上纠缠的三颗帝王星,就面带愁容。
帝王星,阎在三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寒山重、梵御麾、藏啸桀。
寒山重早就知道无心的女儿身份,从小一直照顾着他,早已经沦陷进来。
梵御麾好像对无心也感兴趣,否则不会从鞭下救下他,更不会无故地让他去做小厮。
藏啸桀,阎是第一次见面,他跟无心碰触时闪现的红光,让阎迷惑不已。这个身不可测的男人,对无心似乎亦有着不同寻常的关心。
这三个男人,都不是好惹的,一旦失控,那将是天下苍生的浩劫。
无心,你能解决吗?
命运似乎正在将你和这三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躲也躲不掉的命运。
看着越来越大的无心,阎也越来越担忧。他不希望无心受太多的磨难,但族长离开时曾经说过,无心将来会很艰难,也是在预示着这个吧!
无心看着不知神游到何处的阎,不以为然地说:“我不需要男人来保护!我要保护族人,这是我对族长的承诺。这副皮相是难得一见,但天下美人何其多,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末了,他耸肩自我调侃。
“呵呵……这个天下,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无心!你绝对是最特殊的!我看你昨晚没睡,还淋了一夜的雨,今天又受到惊吓,吃点东西快睡一会儿吧!你不要害怕这里,这是哈盘神的地方,世上就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它会守护你的。”阎拿出一个饼递给他,监督着他吃完。
无心嚼着无味又硬绑绑的饼,这若是在以前,他绝对会嫌弃,现在却默默地吃着,因为黑族的现状就是如此。
吃完饼后,无心抓着阎的衣襟,可怜兮兮又讨好地说:“帅帅师傅,你在屋内练功吧,喏,那张石椅就可以的!”
阎含笑望着眼前带着强烈期盼和惧意的绝美奇瞳,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在这双奇瞳的期盼下去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呢。
阎宠溺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睡觉,自己会在他的身边。
…………
无心这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
他在静静地等着最终的结果,如果月事完结后还没有恢复,他就得另想办法来遮掩了,希望不会那么麻烦。
无心再次来到湖边,有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之后,虽然仍然有害怕,但已经不再那么恐惧。
“哈盘神!哈盘神!”无心对着银湖反复叫道。
“无心,你叫我干嘛?”镜湖部分出现一只银色的大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无心就是感觉这个哈盘神很淘气,不,是有点淘气……
“不许你跟主人有一样的想法!”三道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声音不满而自傲。
无心一惊,忙抚着受惊的心脏,暗暗控制自己的想法,努力镇定地问:“你们是一个还是四个?”
他其实最想问的是,是一条还是几条,怕又引起它的不满。
“一个!”四道声音骄傲地说。
呃……一个?难道有四只眼睛?这是什么怪物?刚想到此,无心就莫名其妙地被水给浇个透。
无心瞪着身上的湿衣服,柳眉一竖,嘲讽地说:“哈盘神,你是远古时期最伟大、最厉害的神,应该高贵、大度、胸怀宽广、包容、成熟,最主要的是要仁慈、庇佑信奉你的人……”说到最后,无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把它当人呢,还是当动物?
“谁说神就是那个恶心的样子?”调皮的声音打断无心的话,不满地反驳,蓝眼不满地瞪他一眼。
“谁规定神就不能有自己的个性?”那个质疑的声音里有着微怒,仿佛触犯了它的禁忌。
“谁说神睡了几万年就必须得成熟?”那个本就看不起他的声音,现在更有着对他智商的怀疑,。
“你见过真正的神吗?不要给我们加上人类的思维。”那个中肯的声音每次都是做最后总结,眨着银眸和善地望着湖边的无心。
无心第一次遇到不知如何沟通的情况,在心里叹气,为什么是他能跟它沟通呢?但又要怎样去沟通?不知为何,在发现它调皮又自傲的性格后,他反而多了一份亲切感,恐惧感在逐渐消失中。
“无心,不要想着如何回去了,这里就是你的世界。”中肯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遇事就叫我,给了你自卫的体香,就要自己解决问题。”那个看不起他的声音不放心地教导,仿佛怕他经常骚扰它。
“前途坎坷哦,你能解决吗?”质疑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幸灾乐祸,翡翠绿的眼睛里有着嘲笑。
“我要睡觉了,别轻易叫醒我哦,否则……”调皮的声音里,有着恶魔般的威胁,蓝眼无聊地瞥他一眼。
无心额际浮现黑线,这到底是什么神?
在他的印象中,神不都是要像观音菩萨、如来佛、上帝一样仁慈和博爱吗?哪有这样威胁加不负责任的神啊……
“砰……”
又一阵水柱直接从无心头顶浇下,把无心的头皮打得生生发痛,银发紧贴着小脸,整个人又一次变成了落汤鸡,无心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哈盘神!”无心忍无可忍地怒吼道。
“别打扰我!”四道声音齐声地警告完,湖面的眼睛消失,八卦形的湖面再次变得如往常一般宁静。
“无心,你怎么了?干嘛那么怒声呼唤‘哈盘神’?”阎从石屋走出来,关心地问。
无心看看身上的湿衣服,头发滴落的水滴,无奈地叹口气,让自己的脑子僵化,不去想、不去评价,更不去想要依赖它,它根本……算了,不想了……
2008-06-16
50、第48章 携伴远行
三天后,浩郡城守的私宅里,藏啸桀站在空旷而陈旧的院子中,双手背立,静静地望着黑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屈浪神情潇洒地走近他,调侃地问:“你还在担心无心吗?”
藏啸桀并没有回答,仍凝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三天了,无心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连寒山重都面露忧色,而那个叫黑山的地方,却是外人免进的,连族长也不能进去。
黑族的一切,都裹着一层神秘,这样一个英勇又韧性极强的民族,好像有着某种神秘的旨意在引领着他们生存于这个世上。
“桀,我们真的要跟小鬼一起去淄京吗?”屈浪不无好奇地问。
藏啸桀不回答他,反而问道:“浪,你抛开一切现有的看法,光从地理条件来说,你觉得浩郡怎样?”
屈浪眯眼想了一会儿,说:“浩郡虽然地处偏僻的一角,却正是这个大陆的中央,如果不是有黑山挡着,有黑族贱民的传说在阻止人们经过此地,它不会像今天如此冷清和贫穷。”
“从军事上来说,它并不太重要,既不是重镇要塞又不显眼,就算是夺下它也没有太多的军事意义。但从地理位置的商业发展来说,如果能打通现在淤塞的山道,拓宽道路,无论是南北商道还是东西商道,都将缩短至少一个月……啊……”屈浪蓦然明白了无心的计划,也明白了藏啸桀的用意。
“你明白了?呵呵……无心的计划能成功,他也正在做!黑族真让人吃惊,在铁郡一役中,不仅得回一个当世不可多得的将军,还得到一个别人看不上眼,实则能成为聚宝盆的浩郡。”
“这个想出全盘计划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听说那个人已经被梵御麾赐死了,就是前任族长。我却不认为是他,如果他能想出这些来,黑族早就振兴了。”藏啸桀冷静地分析。
“桀,你真的不打算动黑族吗?这个民族若是再发展下去,威胁将是无穷的。”屈浪精明的黑眸闪过犀利,认真地望着桀。
藏啸桀凝神打探周围的情况,淡淡地说:“黑族将是对付淄京国的一局好棋!有黑族将来牵制住淄京国,西域各国才能安宁。黑族,用权术和计谋是无法攻破的,他们上下一心,忠诚又英勇无畏,唯一能攻破他们的办法就是武力对决。”
“但任何想跟黑族武力对决的人,代价也将是惨重无比的,除非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任何一个将来想要收服黑族的人,都要想想这个问题。黑族,已经失去了消灭它的最佳时机。一切,已经在改变,未来的格局,也将在改变。”
屈浪沉思着桀的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黑族武有铁风、文有无心,还有寒山重沉稳地主持大局,更有一个看透一切的睿智法师。浪,你能在当今各国中,找到比他们更厉害的组合吗?有他们四人,黑族将锐不可挡。”藏啸桀下了最后的定论。
“看来,我应该答应无心的邀请了,呵呵……”屈浪轻轻地笑起来,点头认可桀的结论。
藏啸桀淡淡地瞟屈浪一眼,不再言语。
他现在只对一个人感兴趣,那就是无心。这个小鬼就像一个聚宝盆,有着挖掘不尽的惊奇和才能,更是对这个小鬼能牵动自己的神经而好奇不已。在这个世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如此之大。
不与黑族为敌,才能更走近无心,这是藏啸桀心中最清明的想法。
…………
无心和阎回到族内,他脸上的疤痕消失了,恢复了原来俊俏的模样,让族人都欢呼起来,大家心中对于无心的愧疚终于消失一点儿。
寒山重和寒逸风正在洞内商量着浩郡重建的事情,无心在准备进去时停住脚步,微转头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育母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朝这边走过来,无心奇瞳一眯,神情激动地迎上前,望着眼前异常熟悉的小人儿,除了眼瞳颜色不一样之外,几乎完全是她的翻版。
他弯腰柔声问道:“你是思晨吗?”回来这么久,一直忙碌的无心,都忘记向寒山重要求见思晨了。
左思晨稚嫩漂亮的小脸上浮现迷惑和好奇,怯怯地望着无心。
育母慈爱地拍拍她的小脑袋,温和地说:“思晨,快叫哥哥!”
左思晨害羞地躲到育母身后,伸出小脑袋好奇地望着无心。
无心走上前将她牵到自己眼前,双眼湿润,见到了思晨,他有种跟前世的自己联络上的感觉。
原来,他曾经还是左晨星,更曾经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姐姐苗晨曦。前世的一切,现在看来,是那样遥远又清晰。
“思晨,以后叫我无心哥哥,好吗?你是我的妹妹!”无心摸摸她的小脸,柔声说。
“无心哥哥!”思晨乖巧地叫道,这就是育母经常挂在嘴边的哥哥吗?他的面具好奇怪哦,不过他好漂亮!
无心激动地抱抱她,感激地对育母说:“育母,谢谢你一直照顾她。我还有急事要外出一段时间,等我回族里时,我再接她过来跟我一起住。”
“紫长老,今天是族长让我带她过来的,说是让你看看她。”育母点点头,并说明带思晨过来的原因。
无心感激地往族长的石洞望去,自己仍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只能不舍地告别两人。无心在走之前,亲了思晨的小脸蛋一下,小家伙的小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害羞地低下头。
“无心,你将来要亲自抚养她吗?这就是你当年向族长要的人?”阎在无心身后淡淡地问,清冽的俊颜上神情莫测。
无心点点头,继续往石洞走去。
“无心,越是亲近的人,尤其是你想要亲近的人,你要小心一点。”阎语重心长地说完,率先走进石洞,留下怔住的无心。
阎不想告诉无心法眼所看到的,在他们两人相触的一刹那,两人周身闪过血光,这是凶兆。阎看无心非常重视这个小女孩,他也只能在旁边小心警惕着。
无心很少去在意什么人和事,看似散漫又淡情,可是一旦他在意起来,就会是绝对的保护和付出。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反而是一个太过于重情的人,阎在心里慨叹。
无心无暇想太多,回到石洞内跟寒山重商量出行的事情。在黑山的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测,以后每月都有几天的危险期,他费煞苦心地想全了应对之策。
他不做女人,只想做个能守护黑族的有用之人,遵守那个承诺。
如果女人这个身份是累赘,那就不要。
…………
第二日清晨,郡守宅子外面来了一个背着小行囊的少年,在郡守家仆的带领下来到安静的别院。
藏啸桀和屈浪正在用简单的早膳,两人的神情平静悠闲。
“桀哥哥,浪哥哥,吃完了吗?”无心精神抖擞地跟两人打招呼。
“你是无心?不得了!现在就如此俊俏,这若是长大了,我不就得靠边站了?”屈浪夸张地赞美无心俊俏的小脸。
晒成小麦色的小脸露出健康的光泽,五官立体深刻又小巧精致,戴着银辉光泽的银色面具,再再地醒目又让人印象深刻,更有一种神秘感。
无心弯腰行礼,调皮地说:“浪哥哥,我再怎么俊俏也学不来你的潇洒啊,各有其味而已。”
“好个‘各有其味’,真是让人喜欢的小鬼!”屈浪哈哈大笑,心情非常好,他在心底再一次感叹,难怪埃米尔对这个小鬼念念不忘的,只要认识了他,想要再忘记真的好难。
“无心,你这是要动身前往淄京了吗?”藏啸桀优雅地擦拭着嘴角,鹰目静静地打量着无心已经恢复俊俏的小脸,压下心底的诧异。
什么药能有如此奇效,几天时间就恢复正常,不过,恢复了就好。
无心一直细细地观察着藏啸桀,在他深沉如井的鹰目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乖巧地回答:“桀哥哥,我四天前的病,是因为服用法师调制的制疗疤痕的药发作,我服药已经两个月了。这几天一直在黑山治疗,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今天就准备去淄京,听族长说你们想跟我同路,特地过来问候一下。”
藏啸桀也不追问,含笑点头,起身来到无心身边,屈浪进屋去收拾东西,不到一会儿,三人已经走在去往淄京的官道上。
官道一侧的驿站里,寒山重和寒逸风两人站在外面,静静地注视着三人远去的背影。
“族长,你放心无心一人去淄京吗?”寒逸风担忧地问。
“有藏啸桀在,普天之下敢动他的,没有!阎说了,无心有自保能力。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让他一人前去。”寒山重幽幽地说,强压下内心的不舍和担忧,几人商量下来,无心是去的最佳人选。
“通往淄京的山道,一个月后就可以打通,这些道路仅是年旧无人走而已,这让打通的时间大大提前。如果打通以后,比走这条老旧的官道,要缩短近半个月的路程。通往各国的山道,进展也很顺利。现在缺的是重建浩郡的材料和金钱。”寒逸风沉稳地汇报,硬朗的脸上有着忧虑,坚毅的眼神望着已经消失的三道身影。
“他会带回来的!我们先做好准备吧!”寒山重充满信心地回答,声音里是对无心全然的信任。
“对了,那个被抓来演戏的强盗该如何处置?”寒逸风在说到演戏时,眼里闪过笑意与佩服。
“如果愿意改邪归正,就让他做浩郡的平民,如果再去作恶,就交给你了!”寒山重淡淡地回答,再望了官道一眼,转身往浩郡的方向走去。
…………
藏啸桀不去问为何只有无心一人跟自己离开,也猜测到少许,很讶意寒山重会放任无心独自离开,他明明就非常保护无心的。
他是对自己放心呢,还是对无心有信心,呵呵……好个寒山重!不过,无心急着在此时去淄京,到底有何事呢?
在进入淄京地界后,屈浪突然提出有事要办,要先行一步,藏啸桀点头应允,无心乖巧地跟他说再见。
屈浪含笑看着无心半晌,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玉佩,说:“无心,这是我的信物,以后你在淄京有任何事,可以到各商号、银号前凭此玉寻求帮助,有事还可以凭着它找到我。浩郡的生意,我想加入,等你的好消息。”
藏啸桀微笑不语,无心双手接过来,微笑着回道:“浪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屈浪一怔,藏啸桀的鹰眼光芒一闪,两人都惊异于无心的敏锐。
屈浪在此地跟两人分道而行,就是为了避嫌,这个小鬼看似无心的话语,却道出了真机。屈浪敢肯定,这个小鬼如此说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讽刺自己隐瞒了真正的身份,又聪明地不向自己追问。
屈浪拍拍无心的小脑袋,疼爱又遗憾地说:“小无心,你如果不是黑族人,我一定收你在身边,不对,就算不是,我也没有这个机会,唉……好好努力,浪哥哥看着呢!”说完,跟桀眼神对视一下,潇洒地往另一条官道走去。
“桀哥哥,你要去哪里呢?”无心突然问道,奇瞳静静地望着他,路上可以同伴,但目的地可能并不一致啊。
藏啸桀含笑看着他,笑得非常亲切地说:“我这次出来是游历,走到哪里是哪里。你又要去哪里呢?我陪你吧,反正有时间。”
无心淡淡地笑了,点点头,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还怕一个人上路会寂寞呢!”
2008-06-17
51、第49章 镖局谈判
两人一个月后来到东都。
无心直奔当今淄京国最大的镖局-顺天镖局。
在威武宏伟的大门前,他仰着头看了一会儿,上前跟守门的交涉。不一会儿,一个身手矫健的中年男子前来接待二人,并将他们带到一间粗犷不失雅致的会客室里。
藏啸桀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他好久没有如此轻松了,跟无心在一起,总是让他轻松又开心。这一路走来,竟全然不知时间的流失,这让他非常惊讶。
“有贵客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是顺天镖局总镖头马重远。”一个精光内敛的壮年男子,向藏啸桀抱拳豪爽地说道。
藏啸桀优雅地放下茶杯,淡然地说:“马总镖头,你的客人是他,我是陪他而来。”
马重远讶异地瞥向无心,歉然地说:“小兄弟,马某刚才失礼了。”
无心站起来,恭身回礼道:“马总镖头,是无心失礼在先,没有先下贴就冒然上门拜访的。”
马重远欣赏地看着眼前谦恭有礼的少年,示意双方都落座,自己大方地坐在主位上。
无心瞥了藏啸桀一眼,后者平静地跟他对视一眼。
他漾起淡淡的笑容,率先开口:“马总镖头,无心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可大可小,就看马总镖头是否愿意做了。”
马重远粗眉一扬,冷静地回道:“马某对于生意,无论大小,都感兴趣,小兄弟可否明说?”
藏啸桀深思地望着无心,琢磨着他这样做的用意。他发现研究这个小鬼,已经成为他最感兴趣的爱好之一,其乐无穷。
无心淡然一笑,缓缓地说出生意:“十万两黄金、三大车珠宝、一千车粮食。”
按照新的契约,本来只有两车半珠宝,梵御麾看着族长愿意配合自尽而多给了半车,无心垂下的眼里闪过痛恨。
马重远不自觉地坐直身体,这绝对是笔大生意,很大很大的生意,如果要接下这笔生意,几乎要调集顺天镖局在东都周围几个郡全部的押运马车才够用。
“无心,如此大的生意,马某可否问你几个问题?”马重远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这样大的生意,就绝不会是普通的生意。
“马总镖头,请问吧!”无心坦然地回道,眼里闪过欣赏,果然没有找错人。
“货在哪里?为什么要找我的镖局?又送往哪里?”马重远方正的脸上浮现慎重。
“货在淄京国东都林将军的驻地,送往黑山浩郡。至于为什么要找顺天镖局,马总镖头,这笔生意的后头,还有大生意,你有兴趣再听听吗?”无心微笑着发问,话里可没有丁点儿问的意思。
马重远的眼里精光一闪,镇定地一笑,说:“愿闻其详!”
“顺天镖局在六国都设有分局,可以说是当今势力最大、信誉最好的镖局,不选你们,我们又能去信任谁呢?当今各国的商旅中,除了部分大商家有自己的商队之外,大部分的货物都是由顺天镖局在押运,有时,连朝廷的货物都由你们押运。天下第一镖局,当之无愧啊!”无心缓缓地说出对于顺天镖局的看法。
马重远谦虚地一笑,不着痕迹地瞥一眼虽然静静地坐着仍难掩气势的男子,眼前这个少年似乎还有着其他目的,对于顺天镖局,调查得可真够仔细的,这让他感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如果现在有一条商道,能让你在东西方向、南北方向的货物运途时间缩短至少半个月或一个月,马总镖头会不会考虑呢?”无心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藏啸桀闻言一挑眉,瞬即明白无心的用意了,惊异又玩味地望着这个小鬼继续卖力地表演。
马重远自信地一笑,说:“当今各主要商道的路线都在我的脑海里,我每次走的路线,绝对是最近的。没有这样一条路。”
无心轻轻地笑了,说:“有!马总镖头,这是新的路线图,请看是否满意?”
无心双手递给他一张图纸,马重远凝神看着,自信的眼神闪了闪,末了,面无表情地说:“无心,你这是何意?”
“马总镖头,顺天镖局在各国的分局以后如果愿意改走图上的新道押运货物,不仅路程缩短,减少货物发生危险的可能,让委托人能更快地收到货物,而且,以上我所说的货物全由贵镖局押运。还有,黑族将来在各国买办的所有物资,或是经商的货物,都将全部由贵镖局押运,这是两利的事情。”无心再次放出大的诱饵。
马重远老练地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说:“这样做,对于黑族又有什么好处呢?”
能有近的商道可走,对于镖局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货多在路上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好处?过往的人多了,热闹而已。黑族仅想向世人证明,我们并不是卑微又野蛮的部族,完全愿意溶入到这个世界当中。难道马总镖头也对黑族有歧视吗?”无心敏捷地迅速反问。
“哈哈哈……”
马重远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豪爽而兴奋,大声说道:“在我马重远的眼里,只有客人和不是客人之分。做镖局本就是闯荡江湖,三教九流什么人不需要交一下,不会跟一般人一样短视又愚昧的。”
“无心啊,你的这笔生意,对我来说,利是明着的,但对于你来说,利是暗着的,而且又是长远的啊!不错不错……我欣赏你的头脑!”
无心谦恭地弯腰,含笑回道:“马总镖头的豪爽和不拘小节,尤其是大度的胸襟和清明的慧眼,也让晚辈崇敬不已!无心献丑了!”
藏啸桀撇嘴一笑,这个小鬼,拍起马屁来,一样精明啊。
马重远非常受用地点点头,说:“新道的路程是短了,但新道的危险是未知的啊,唉……”说完,故意叹了口气,他还想为接下来的报酬争取更多的谈判酬码。
无心明了地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翡翠玉牌,故意不看坐在身旁的藏啸桀,问道:“马总镖头,你认识这块玉牌吗?”
马重远见到玉牌脸色一变,正色问道:“无心,西域鹰王是你什么人?”
无心奇瞳瞟向身旁静静地坐着的男人,只见他仍然面带微笑,一副身不关已的模样。
他浅笑答道:“他是无心的恩人!”
藏啸桀听后勾唇一笑,叹息地摇摇头。
这个精明的小鬼,这是在讨饶吗?在他的面前私自运用这块玉牌去威胁人,就把自己当成恩人了,这下自己就无法责怪他了吗?
藏啸桀第一次有着哭笑不得的感觉,想责备,舍不得,不责备,又觉得小鬼做得过份,仔细想想,也不太过份,对付贪婪的人,没有比威胁更有效的办法了,呵呵……
马重远精明的脸上闪过种种情绪,不过,神情已经没有了强势,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和试探。
作为天下第一镖局,马重远是最深切知道西域鹰王势力的,他不仅实际统治着西域各国,逍遥地做着王中之王,更暗中掌控着当今六国中许多大商家,势力深不可测。
像他这样闯荡六国的镖师,最急欲结交的人,就是西域鹰王的人。
最后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无心终于用比原计划的报酬低了近三成的价格,谈妥了押运此批货物的报酬,二人在马重远恭敬地亲自送客下,走出顺天镖局。
大街上,无心小心翼翼地望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藏啸桀,讨好地说:“桀哥哥,这顿饭由我请你,去东都最好的酒楼吃吧,今天多亏了你的帮忙,才能谈成这笔生意,价格还在合理之中。”
“无心,你省下的可不止是一顿饭钱吧?”藏啸桀的声音平静而毫无起伏。
“桀哥哥,我们黑族不富裕,我得省下每一分钱的,族人还在等着这些钱重建家园呢。”无心乖巧地坦白从宽,在他面前,根本无法隐藏任何东西的。
“我记得战争报酬,通常是由军队护送的,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请镖局押运?黑族并不富裕,你却在此乱花钱,自相矛盾哦。”藏啸桀一针见血地捅破其中的关键所在,俊脸上漾着莫测的笑容。
无心瞪大奇瞳望着他,心里慨叹着,这人怎就如此聪明呢?呃……他若是不聪明,就不能成为西域鹰王了。
无心想了想,坦诚地说:“桀哥哥,自古以来,镖局所走的道,都是距离最近又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保证货物安全地送达雇主手中。”
“当今天下最负胜名的镖局就是顺天镖局,他们不仅名气大,而且势力雄厚、分布广泛。如果有他们来走浩郡这条新道,就会吸引其他的大小商旅、游商、旅人都去走这条道。”
“如此一来,这条商道就会繁荣起来,那必经之地的浩郡,也就会被带动起来,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措施’,浩郡想不成为商业中枢都难。”而这些所带来的利益,可不是这点押运报酬能比的,无心在心里说。
对于藏啸桀,无心知道此人深不可测,是否是真正的朋友,现在还很难说。不过这个男人,一直在帮自己,但也一直在试探、怀疑着自己,却又是自己莫名地觉得可以放心信赖的人,好矛盾的感觉。
他就是知道,藏啸桀不会伤害自己,可以信任和依赖。
藏啸桀其实早就猜到了,但听到他如此详细地一说,仍惊讶不已,突然问道:“无心,浩郡当初是你建议将它要过来的吗?”
无心一怔,敏捷地垂眸回道:“是族长!”
“你刚说浩郡将有‘特殊措施’,那又是什么呢?”藏啸桀并不穷追猛打,有些事情,就让时间去给答案吧。
无心狡黠地一笑,机敏地回答:“桀哥哥,这是商业机密哦,就算你是我的恩人,也不能说的。”
藏啸桀一怔,宠溺地拍拍他的小脑袋,微笑着将他拖进一家酒楼。
选择跟这个小鬼做朋友,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否则,就算是他得到了天下,也将少了许多乐趣。
跟这个小鬼在一起,他永远不会无聊。
…………
东都 新建的慑政王府内
“武皇,黑族的报酬已经全部运走了。”林将军进行着例行的汇报。
“哦?派了多少人去护送?”梵御麾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无聊地看着公文。
“没有派兵,黑族雇了顺天镖局来押送。”
“是吗?”梵御麾坐直身体,玩味地想着。
黑族宁愿花钱雇镖局来押运,也不让淄京的军队护送,仅是浩郡安全如此简单的原因吗?
他最近一直被公事缠身,现在淄京的朝纲急待整顿,一批顽固迂腐的老家伙们不服御极的统治,他也正在慢慢收回所有分散出去的兵权,整个淄京朝廷正在悄然地进行翻天覆地的大变动,让他分身乏术。
“你先下去吧!叫扬进来。”梵御麾面无表情地下令,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武皇,您找我?”沙扬一身儒袍走进书房。
“叫‘轻影阁’派密探潜入浩郡,掌握黑族的一举一动,直接汇报给我。”梵御麾冷冷地命令,想着那个聪明又叛逆的小鬼,蓝眸里闪现征服的欲望。
他现在没有时间,待一切平静时,小鬼,就是我们再相见时,我们之间还有恩怨没了结呢!
“王爷,林侧妃和宇川侧妃两人闹起来了,柳侧妃更是动了胎气,太医正在诊治。”王府管家恭敬地在门外报告,王府里的家丁都称他为王爷。
“胎气?林侧妃怀孕了?”梵御麾漾着淡淡的笑容,优雅贵气的俊容上神情缥缈,起身往两个侧妃闹事的地方走去,。
梵御麾现在共纳了4个侧妃,却一直没有立正妃,4个女人正暗自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地欲爬上武皇正妃的位子。
梵御麾来到妃子们聚居的怡园,他的到来让本来敌对的女人们顿时哭成一团,都卖力地表现着自己的柔弱和可怜,刚才嚣张的模样荡然无存。
梵御麾漾着淡雅的笑容走到林馨儿面前,俊逸挺拔的身姿,让他的妃子们痴迷地望着他。
梵御麾关心地上前询问,神情温柔地问:“馨儿,身体难受吗?”
林馨儿悲凄凄地哭起来,柔弱地回道:“王爷,馨儿差点保不住肚里的孩子。”
梵御麾淡淡地笑了,这个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温柔地抚摸着林馨儿仍平坦的小腹,反复地摸着,似是万分心疼不舍。
突然,他的脸色突变,猛地擒住林馨儿惹人怜爱的小脸,阴冷地说:“馨儿,你说,欺君之罪会是什么下场?你肚子里不可能有孩子。我说不让你们怀孕,你们就不能怀孕。来人,将她打入冷宫。我没有直接要你的命,是看在你父亲林丞相是三朝元老的份上。”
一阵阴冷的气流穿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的女人都吓得直哆嗦,不敢再吭声。
林馨儿彻底吓呆了,连哭都忘记了,美眸里有着被戳穿谎言的无措,呆呆地望着苦苦痴心恋着的男人,可他的眼神从来就不在她们任何一人身上。
为什么?刚刚还温柔无比的男人能如此冷血地对待自己,那些夜晚的温柔怜爱全是假的吗?
当侍卫上前要带她走时,她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痴痴地问:“王爷,你有心吗?你没有心,你一辈子也找不到你的心,哈哈哈……”
凄凉绝望的笑声越来越远,终至消失……
梵御麾的脸色难看极了,看着身旁被吓呆的宇川艳,平静地问:“艳儿,你还有事吗?”
“没……没了……臣妃退下!”宇川艳一直打从心底害怕这个男人,却又对他痴迷无比。
梵御麾站在怡园里,神情冰冷,蓝眸里一片冰寒,他没有心?
呵呵……还真是说对了!
他梵御麾就是没有心的人!
2008-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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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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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0章 银面恶魔
6年后
试问:当今天下,哪个地方最让人向往?答案是:浩郡!
试问:当今天下,哪个地方最热闹?答案是:浩郡!
试问:当今天下,哪个地方最祥和安宁,没有偷盗抢劫?答案是:浩郡!
试问:当今天下,哪个地方商业最发达?答案是:浩郡!
试问:当今天下,哪个地方最奇特?答案是:浩郡!
试问:……
在浩郡城内,行人如织,商旅自由地进出、交易着,来自这个大陆各个国家的商人,都能在此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并在此歇息,然后,再前往各国经商。
为什么说它是最令人向往的呢?
因为它不仅有着别国所没有的美食,更有着一流的厨师和酒楼,有着许多你没有见过的美食和奇特食物,能让你一饱口服。
听说,某些王公贵族都慕名特意赶来品尝一番。
听说,宫庭御膳里都没有这些美食。
它有着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玩的地方。
在这里的花楼,能让你玩得开心又睡得舒心。这里的花楼不同于其他地方,却让人流连忘返。
听说,各国现在都在闹黑族姑娘的荒,原因就是大部份的黑族姑娘不是自己赎身回到浩郡,就是被族人给赎身回来,而留下来的,身价是连翻几倍。
为什么说它是最热闹的呢?
每天这里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从早到晚,城门就没有关过,旅途中的商人都戏称浩郡为“不夜城”,却无人担心身家财产问题,放心又恣意地在此经商,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说它是最祥和安宁的地方呢?因为这里没有偷盗抢劫,为什么??呵……
听说浩郡有一条奇怪的法令:谁若偷抢商旅的货物,被抓的小偷就要去进行“军改”,第一次被抓是当一年的兵,第二次被抓就要终身当黑族的士兵。
起初还有被抢的商人不太服气,觉得浩郡这个法令惩罚得太轻,有袒护之嫌。
一年之后,商人再次遇到抢劫自己之人,那人看到商人就害怕得逃跑,商人不解地追上去寻问。
那个曾经是小偷的人回答说:“我宁愿饿死也不在浩郡的地盘上偷抢,如果被抓而去当黑族的兵,比下地狱还让人痛苦。”说完,他的眼里仍有着被“折磨”的余悸,转身就走。
小偷盗匪们开始还不太相信,在有些人被黑族的魔鬼教头“军改”一年后,再也不敢提“偷”字。更没有人敢冒着终身当黑族士兵的危险,再在浩郡范围内抢劫。
因为,黑族的士兵不是人当的。
从此,商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六国……商人们或好奇、或不信地来到浩郡,来过之后就会不断地再来到这里……
所有的商人们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货物一到浩郡的地界就安全了,在这里交易当然也是最安全的,于是,纷纷在浩郡设立自己的货仓和店铺,即屯货又做生意。
为什么说它的商业最发达呢?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东西,这里都能找到。商品齐全的程度,甚至能跟当今两大城市东都、墨城相比,而且商旅的数量和自由交易程度,浩郡在三城中要更胜一筹。
为什么说它是最奇特的呢?它不仅建筑奇特,管理奇特,连城民也奇特。
许多建筑是各国都没有见过的,都有着好听又诗意的名字。
各个店里的小二、店老板、巡城的士兵,全是女人,初来浩郡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座女人的城市。但你可要小心了,这些女人可不好惹,人人都有一副好身手,做事强悍又麻利,待人接物热情而开朗,她们的“微笑服务”是浩郡的另一块招牌。
你可能要问了,城里的男人们呢?
看看城外吧,田里光着臂膀劳作的就是男人,城里赚钱的则是女人,过往的商人们戏称这是:男主外,女主内,成为了浩郡城一道独特的风景,令过往的商旅惊奇不已。
听说,当年浩郡的郡守用一张建筑图纸,让当今最厉害的建筑工匠从此呆在浩郡不肯走……
听说,用一份菜单,将自负无比的天下第一厨终身卖给了浩郡第一楼“浩远楼”,此楼从此扬名天下。
再比如,各国在祭祀时,都是用鲜血去祭祀神灵,以救神的庇佑。
而在浩郡,却在这一天举办一年一度的集体婚礼。让浩郡的城民在神灵的见证下结为夫妻,让神保佑他们白头偕老。浩郡城民不准纳妾,实行一夫一妻制。
听说,六年前,第一次的集体婚礼盛大空前,震惊了六国,几万对夫妻同一天举行婚礼,打破黑族延续了几百年的群婚制。这绝对是这个大陆上独一无二的盛大活动,已经渐渐演变成一种特殊的节日了。
听说,商人们如果在这一天来到浩郡,会沾染上新婚夫妻的福气而招来财源滚滚。于是,商人们如朝圣般,在这一天绝对会来到浩郡狂欢,接受神的庇佑,以沾染福气,希望发财致富。
关于浩郡的传说,还有许多、许多……
短短六年,浩郡翻天覆地地变化着,听说最近,浩郡跟翼国的墨城结成了“兄弟城市”……
而浩郡城民呢,他们会怎么说?
说起浩郡,他们会骄傲无比地抬起头,现在可没有人再说黑族是贱民,反而是一种敬佩和赞赏的姿态与其相处着。
但说到让他们最骄傲的事情时,他们会说到银面恶魔,说到最害怕的事情时,也会说到银面恶魔。为何?
请听,哪家的小孩如果哭泣不听话,大人们说一句“银面恶魔来了”,小孩立即不再哭泣,胆怯地缩着小脑袋惊慌地左右张望。未婚的姑娘们,如果听到银面恶魔来了,则脸红心跳,眼神会像雷达似的搜寻着他俊逸无双的身影。
听说他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经常游荡于人群之中,完美的嘴角终年带着淡淡的笑容,俊俏无双的俊容上,嵌着一双一黑一银的奇瞳,让人们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痴呆,惊叹着人间居然有如此俊俏的少年。
浩郡的老城民说,他绝对是个恶魔,眼中都有着敬畏和害怕。
黑族的城民则说,他?当世无双,是黑族的骄傲,但眼神中同样有着敬畏和害怕。那是他们在看到他整治人之后的感觉,虽然他对于族人是绝对的维护。
银面恶魔今年16岁了,一个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在那一天浩郡要为适龄的青年男女举行集体婚礼,浩郡最近也越来越热闹,城里所有的人都在翘首等待着这个大陆上唯一又特别的祭祀活动。
…………
浩郡城的最中央,一栋特殊的大宅子里,欲来结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他们都想将女儿嫁给已经成年的银面恶魔,连沉稳俊雅的黑族族长的人气都没有他高。
三层高的寒星楼内,无心带着思晨、寒山重住在三层,二层是寒逸风和阎的住所,一层则是书房和商讨要事的场所,此时,一层的书房内聚集着黑族几位最重要的人物。
寒山重坐在首位,少年就接下族长重任的他,历经磨炼,已经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眉宇间有着隐显的霸气和内敛。
阎十年如一日,容颜变化不大,仅是眼神变得更淳和透彻,眼里充满着智慧。
寒逸风硬朗刚毅的个性脸庞上有着轻松和喜悦,他要在一个月后成亲了,新娘是一位黑族白字辈的女孩。
无心的个子是三人中最矮的,仅到他们胸部的高度,这让他经常一想起此事就皱眉,他已经在拼命地训练了,为什么身高还是没有办法再拉长一点点呢。
黑族男子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体格和身材,一个个俊朗挺拔,加上清冽圣洁的银眸,渐渐地,也有其他族或国家的女孩心动不已而嫁到黑族。
奇异的是,黑族目前所有跟异族成亲而生下的小孩,都随着父亲是银眸,黑族女子出嫁给异族后,所生的小孩也是银眸。不仅再没有出现过一黑一银的瞳色,甚至连其他颜色的眼瞳也没有出现过。
“无心,你这张脸可真会惹事,我今天又接到几个请求,全是要来说亲的,唉……”寒逸风难得地叹气,故意装作不解地望着无心。
寒山重在听他如此说之后,儒雅的脸上微微闪过恼意,仍面含微笑地望着三人,阎则始终带着浅淡的笑容,并不插话。
身为主角的无心,无聊地耸耸肩,气愤地说:“风哥哥,我的名声还不够‘臭名昭著’吗?居然还敢嫁给我?”末了有着没有达到效果的苦恼,他现在正在为身高太过矮小而发愁呢,不知“巧手”有没有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东西。
“无心,你这张脸只要出去,就能吸引姑娘们扑过来。”阎难得不给面子地直接调侃徒弟。
“呵呵……无心,你这张脸错生在男人身上了。如果你是女人,会迷死天下的男人。”寒逸风疼爱地跟着调侃,他是真心喜欢无心,这个小鬼贴心、聪明又狡猾,却又那么招人疼爱。
现在,无心几乎是黑族所有人心中的至宝,黑族最重要的宝贝,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黑族练兵、浩郡的经营上,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局面。
“风哥哥,我娶灵儿怎么样?目前,唯一能入我眼的,就只有她呢。”无心带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问道,奇瞳眨眨地望着他。
“无心,我都替你拒绝了!”寒逸风迅速改口,坚毅的脸上浮现难得的紧张。
新娘没有进家门前都是危险期,尤其竞争对手如果是无心的话,这个小鬼若要去攻占一个人的心,尤其是女人的心,简直易如反掌,不得不防。
“族长,东都急件!”一个士兵拿着刚从驿站送过来的官贴,静立在书房门前。
无心上前拿过官贴,打开一看,脸色一变,奇瞳恢复正经,眼里浮现深思,阎和寒逸风上前看后均一怔,
“淄京国武皇要来参加浩郡的庆典,并要进行联姻,希望族长能娶淄京国的织云公主,当今皇上最小的妹妹……”阎说到最后,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寒山重猛地站起来,银眸危险地眯起,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接过贴子逐字地看起来,将其紧捏成团,向来沉稳的他,有着失控的危险。
“族长!”阎和寒逸风适时地喊道,阎知道寒山重生气的原因,寒逸风则是担忧地望着他,第一次看到快失控的族长。
“山重!”
无心皱眉接过已经捏成团的官贴,打开仔细看起来,奇瞳里是愤怒和慎重。他最讨厌的就是联姻了,现在黑族基本上是自由选择婚嫁,没有地位阶级之分,难道要山重为了黑族而去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吗?
“淄京国居然愿意下嫁一个公主到黑族,用意何在呢?”寒逸风最先冷静下来,疑惑不解地提问。
他的这个提问让三人都冷静下来,凝神思索着淄京国这番联姻的用意。
无心思索着回道:“梵御麾又要做什么?他这六年来一直没有再发动战争,将淄京的军权牢牢握在手,跟各国的相处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他不是视黑族为眼中钉吗?不是欲消灭黑族吗?这突然而来联姻,用意又何在呢?”
寒山重眉宇紧拧成线,神色冷静而严肃,银眸复杂地望着无心,里面有痛苦和挣扎,更有隐忍至深的痴恋。
阎咳嗽一声提醒寒山重,冷静地分析:“族长,梵御麾既然要来,黑族虽然不是国家,用不着什么国与国之间的礼仪,但也得好好准备一番。他现在是淄京实际的掌权者,更是黑族不能得罪的人。”
无心突然问道:“风哥哥,现在黑族如果跟淄京有战事,黑族的胜算能有多少?”
寒逸风认真地想了想,公正地说:“淄京国这几年在梵御麾的铁腕治理下,军力大增,天下唯一能跟他抗衡的人,只有西域鹰王。他们一个好战,一个不好战,势力旗鼓相当。黑族目前的势力,只能说,梵御麾不会轻易跟我们动手,他知道必须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才能得到黑族。”
无心沉默地点点头,就因为知道黑族今非昔比,就想用战争以外的法子来治服黑族吗?
“逸风,加强族人的训练,城民们的训练也要再加强。阎,接待的事情晚上召集长老院的人开会。无心,你留下来。”寒山重沉稳地安排,银眸认真地锁视着无心。
2008-06-21
53、第51章 无奈重逢
无心正低头想着问题,没有注意到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说起梵御麾,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一次,这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那个男人的目的绝不会如此简单。
寒山重深深地看着无心,银眸里浓烈的感情似要喷出来,走到低头的无心面前,大手一捞,将他小小的身子圈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动不动
“山重……你怎么了?”无心静静地任他抱着,敏感地察觉到寒山重身上传过来的悲痛。
“无心,你长大了!”寒山重叹息着说。
他闭眼感受着无心在自己怀中的感觉,怀中人儿身上淡雅怡人的体香让他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在看到无心齐肩的男式黑发时,银眸一暗。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无心了,自从铁郡一役以后,无心整个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无心才是真正的他吧,一个让人震惊又疼爱不已的人儿。
无心埋在他怀中,银面触着他黑色的衣襟,奇瞳里是心疼和愤怒,他绝不会让寒山重娶不喜欢的女人,尤其还是在被逼的情况下。
“山重,你在黑族有看上的女孩吗?你年纪很大了呢!”无心想到一个法子,看着寒山重问道。
寒山重一愣,微微推开他,宠溺地敲敲他的额头,摇头叹息着说:“你日夜跟我在一起,我有时间去看女孩子吗?我暂时还不想成婚,我答应族长的振兴黑族的大业还没有完成。”
无心皱眉一想,寒山重说得也对,为了黑族,他几乎是全力以赴,所有的心神都在公事上,唯一接触过的女孩,勉强能算上的就只有思晨。
“那怎么办?你没有看上的女孩,又以什么理由去拒绝联姻呢?”无心拧眉为难地说。
“无心,你16岁了吧?个子为什么还如此矮?”寒山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故意调侃地转移话题,眼里闪过深思。
这个小鬼,一点都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自己要不要让他做回女人,但又以何种理由来要求呢?对族人和浩郡城民又要如何去解释,局面似乎越来越难收拾了。
无心一听,不满瞪他一眼,这是他的痛处,愤然地说:“现在的身高是老天爷决定的,我本就是黑族的异类,再加这一项也不为过。”
“呵呵……”寒山重再次搂紧他,低沉地笑起来,整个人显得儒雅极了,俊逸的脸上有着宠爱,刚才的那种沉重和严肃已经不见。
无心退离他的怀抱,坚定地望着他,郑重地说:“山重,不要为了黑族牺牲你的幸福,我不允许你这样去做,你更不能允许自己那样去做,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寒山重含笑点头,心情已经好了许多,银眸闪过坚定。对于感情,他有着绝对的坚定和认真,更有着自己的坚持。
…………
无心回到寒星楼自己的寝居,他的房间和寒山重是面对面的,思晨住在他的隔壁,现在应该在练习中。
“无心哥哥,你忙完了?”左思晨从小榻上蹦起来,迅速跑到无心身边,仰慕地望着他。
“嗯!思晨,今天都干什么了?”无心关心地询问,为自己没有过多的时间陪她而愧疚。
“呵呵……”
左思晨愉快地笑起来,圆亮可爱的银眸水灵灵的,分外秀美,乖巧地交待:“无心哥哥,我帮黑九长老整理书房、帮绿二九姐姐清算今天的税收。”
无心宠溺地抱抱她,就像刚才寒山重抱自己一样,微笑着说:“思晨,你快乐就行!不要给他们惹麻烦哦!”
“无心哥哥,我今天收到好几份大礼,好多女人想要嫁给你哦!不要,无心哥哥是我的!”思晨独占欲极强地抱住无心,人小鬼大地宣布所有权。十一岁的她,身高已到无心的肩膀。
“呵呵……哥哥当然是你的啊,我只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无心拍拍她的背,就像晨曦姐小时候哄着无理取闹的自己一样。有时候,小孩的调皮,仅是想引起他们在意的人的关心和疼爱。
左思晨的小脸乐开了花,甜甜地说:“无心哥哥最好了!”
…………
庆典前夕,整个浩郡的人都在紧张地迎接着一个人,无论是普通城民还是商人,都安静地等着贵客的入城。
可大家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贵客来临,众人都失望地收回期盼的眼光,本来还想看看当今名气最大的淄京国文武双帝中的武帝呢!
听说,淄京国实际的掌权者是武帝。
听说,他花心又狠厉无比,后宫嫔妃稍有不慎就被打入冷宫,是淄京国历史上将嫔妃打入冷宫最多的帝王。
他越是如此无情,他的女人们就越是想要得到专宠,争抢着正妃的位子,冷宫的女人也就越来越多……诡异的循环……
听说……
浩郡最闻名的“浩远楼”内,一间僻静的雅室里,两名男子正悠闲地品茗,不时从窗口看向热闹的街道。
“这茶的味道真不错!”一个贵气优雅的男子眯眼品着淳香的上等好茶,发出叹息般的赞叹。
坐在对面的斯文男子含笑回道:“主人,这茶叶来自康国,茶杯来自淄京,而泡茶的绝妙手艺出自浩郡,我只能叹服这巧妙又绝佳的办法。”
“一个以前贫穷又一无所有的穷郡,如今却是如此繁华、商业兴盛。身在这里,我还以为身在东都,却又感受到东都所没有的轻松和惊奇。这里的每一处,都令人啧啧称奇。”
优雅男子湛蓝的蓝眸静静地望着街上,眼里是满满的惊讶和欣赏。以往都是听“轻影阁”的人汇报浩郡的情况,现在亲眼所见,所带来的震憾仍是让他惊讶不已。
这真是那个小鬼在幕后一手指挥而成的吗?
当今天下,真有这样的奇才?
他到今年也才16岁而已。
梵御麾甚至敢下断论,当今天下,这样的奇才,绝对只有这么一个。
“扬,我不知道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当初在铁郡所杀的人,不是他!”梵御麾神情莫测地说,眼里第一次有着难以决择的矛盾。
对于这样的人才,到底是该留还是该让其消失以绝后患,他一时难以下决定。
这个小鬼,让他从心底里欣赏,却又打从心底里将其作为淄京国最危险的敌人,再放任其这样下去,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沙扬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面露复杂的武皇,知道他正在艰难的取舍之间,第一次见到主人这样矛盾的表情。不过那个奇特的小鬼,真是让人不得不防。
梵御麾轻松地靠在窗口,蓝眸深幽地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在看到街中的某一点时,露出玩味又挑衅的笑容。
“扬,去请我们的客人上来!”梵御麾声音里带着笑意,就是见到这个小鬼时的轻松和快乐,才让自己一直对他屡屡放纵,不舍得让他就这样消失于这个世上。
沙扬闻言一愣,随即明白武皇的用意。
他们今天特意乔装安静地进城,是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黑族并不是一个国家,以一国之君的姿势来访浩郡会降低身份,而以个人的身份来游历,会相对合适一些。
无心咧着小嘴走在大街上,不时地打量着周围过往的人群,还不时望望自己的肩膀,大有比一比身高的意思。
他为何如此高兴呢?呵……今天“巧手”完成了他给的图纸,一双暗中增高的靴子完成了,他穿上后的感觉好极了,觉得视野极好。而他愉快的笑容也让城里认识的人,纷纷高兴地跟他打招呼。
“无心公子!久违了!”
一个斯文又熟悉的称呼,让无心停步回身,在见到来人时,小脸上的笑容隐没,露出平静的表情望着他。
无心勾唇一笑,有礼地回道:“原来是沙先生,还是叫我无心吧!”
他并不急着接话,静静地等待着,心里暗忖,难怪没有见到淄京国盛大的队伍进城,原来是早就微服进城。
沙扬斯文地笑起来,说:“无心,我家主人有请!”说完,抬手指着“浩远楼”。
无心奇瞳一闪,深思地望了一眼“浩远楼”的二层,不吭声地随着沙扬走进浩远楼。
梵御麾优雅地靠窗坐着,蓝眸幽深地望着进来的少年,眼里闪过惊艳,他的疤痕已经全好了,整个人更加俊俏,个子也长高了许多,假以时日,想必会变得更吸引人。
无心漾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任他打量,率先开口问候:“武皇,我们正在紧张地准备接待您,想不到您已经先入城,招待不周,尚请宽恕。”
梵御麾非常受用地点点头,挑衅地说:“无心,长大了!当年铁郡一别,本皇真是想念得紧啊,没有你在本皇身边跟随着,感觉日子都变得漫长而无味了。”话中带刺,旧事重提,话中更有话,示意沙扬出去,沙扬静静地退下。
无心大方地站着,闻言坦然一笑,不卑不亢地回道:“武皇,您太抬举无心了,无心当年的笨手笨脚给您添麻烦了。”
梵御麾伸手指着自己对面的坐位,说:“本皇今天来浩郡,就是客人,坐下来陪本皇喝一杯清茶吧!浩郡不仅人杰、地富,更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茶,本皇喜爱得紧呢!”
无心闻言微怔,这个家伙话中有话,走上前去端庄地坐好,抬头平视梵御麾一眼,旋即转移视线,他可不会忘记这个自大的家伙邪恶的眼睛。
梵御麾见状勾起兴味的笑容,说:“无心,本皇一直在疑惑当年莫名晕倒的原因,六年来苦苦思索也没有得到答案,你能为本皇解惑吗。”
无心边熟练地给他沏着茶汤,边恭敬地回道:“回武皇,无心当年年幼,更不可能知道连武皇都想不出原因的事情了。”
“如果是迷香,那为何你当时在我的身旁,却没有晕倒。”梵御麾犀利地指出症结所在。
无心闻言挑眉回道:“武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不是迷香致您晕倒,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无心甚至都记不太清当时的情景了,请恕我无法为您详细解惑。”
梵御麾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汤,享受地品了一小口,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紧追不放,转移话题:“无心,这浩郡可真是当今最有特色、最令人神往的一个地方啊。”
无心垂眸谦恭地回道:“谢谢武皇的夸奖!我代族长谢谢您了!”
梵御麾见他这副模样,略为恼怒地一挑眉,这个小鬼,见招拆招,从进来到现在,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
他犀利地问:“当年老族长从我手上要过贫穷的浩郡,短短六年的时间,居然能将它发展成如今的模样,黑族什么人有如此点石成金的能力呢?”
无心抬眸看他一眼,迅速低垂,徐缓地回道:“回武皇,浩郡的城墙是城民们一点点垒起来的,房屋是一天天重建的,商道更是开山扫石修成的。浩郡没有点石成金的人,只有勤劳和善良、希望过安宁日子的城民。是先有他们,才有浩郡今日的繁荣。”
梵御麾静静地听着,眼里闪过激赏,能如此淡然看待一切功劳的人,实属少见。
他欣赏地说:“你对淄京和黑族的联姻又如何看待呢?紫长老!”
梵御麾的这一句“紫长老”,让无心防备地看他一眼,强压愤怒地回道:“武皇,黑族的婚姻自由,成亲之前需要男女双方培养爱意,因爱而成亲才能受到神的眷顾。”他间接地对联姻予以驳回。
“呵呵……爱情?那是文酸书生们用来欺骗女人,也用来自欺欺人的!”
梵御麾不屑地评价,旋即问:“那依紫长老之见,是黑族不屑于跟我国联姻咯?”
“回武皇,我族是独立于六国之外的一个小民族,不值得淄京下嫁尊贵的公主,还请武皇三思。”无心迂回地再次回绝。
“哈哈哈……好个‘三思’!那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经过思考就下嫁自己的妹妹,说本皇鲁莽咯?”梵御麾抓住把柄就不放,一步一步地紧逼。
无心低垂的眸子里闪过恼怒,这个家伙明明就是话中挑刺,不让自己好过。
他佯装惶恐地回道:“武皇,无心并无此意。无心刚刚只是在陈述黑族的风俗。”
梵御麾漾起愉快的笑容,看到这个小鬼紧张的样子就是让他开心,深沉地问道:“无心,聪明如你,难道看不出我这样做的目的吗?”
无心一怔,终于抬眸定神注视着对面贵气的男人,面色平静,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两人静静地对视,眼神较劲地谁也不肯先败下阵来,梵御麾湛蓝的蓝眸里是难得的轻松惬意,无心的奇瞳里则是深思和镇定。
无心沉吟半响后,坚定地回道:“武皇,黑族不是任何人的威胁,黑族人只求平安地生存于这个世上,有一片足够生活的土地,就已经满足了。”
“一个能在战场上自相残杀的民族、一个英勇忠诚又无畏的民族、一个在短短六年将穷郡建成当今最富裕的城市之一的民族、一个全民皆兵的民族、一个能起死回生,在我的眼皮底下劫走敌国将军的民族、一个有着神秘强悍士兵的民族、一个六年前彻底愚弄本皇的民族……它,不是威胁吗?”梵御麾脸色阴沉地逐一列出,声音里有着紧逼的威胁。
无心听后紧拧眉宇,怎么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最终的目的似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2008-06-22
54、第52章 浩郡庆典
无心正色地问:“武皇,恕无心愚钝,您可否直接道明来意?”
梵御麾自傲地一笑,定睛瞧着无心,说:“我要得到黑族最重要的一样宝贝!”
“是他,让铁郡一役产生变数;是他,从我的眼皮底下劫走我的敌人,并将其收为已用;是他,将曾经如同废城的浩郡变成如今繁华的大城市;是他,让黑族如此兴盛;是他,将来可能让黑族成为当今平衡的格局中最大的变数;更是他,愚弄了本皇……还需要我一一列举吗?无心,聪明如你,难道会不知道?”
无心一怔,完美的唇角苦笑地一撇,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了他的目标,是该荣幸呢还是该悲哀。这个家伙,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武皇,黑族今非昔比!”无心淡淡地说,眼神坚定地望着他,试着反驳。
梵御麾闻言蓝眸一眯,莫测地一笑,淡淡地说:“淄京国从来不惧任何威胁,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威胁消灭在最弱的状态。”
“浩郡看似繁荣,商业兴盛,那是跟各国商贸保持通畅,进入浩郡的商道畅通无阻的原因。如果淄京、康国、蒙国三国强行关闭通往浩郡的商道,而令商人们改走以前的老道,浩郡就会如同无源之河,迅速干涸。要摧垮一座城市,并不只有战争这一个的手段。”
无心闻言脸色一变,奇瞳猛盯着他,心思百转。
“不知武皇要无心陪在身边,有何用意?”
“用意?你听说过‘质子’吗?”梵御麾深沉地看着他。
无心身子猛地一震,蓦然明白梵御麾的用意。他是要用自己威慑黑族不敢轻举妄动,更要将自己这个黑族最大的威胁脱离族人,拴在身边以降低危害。
无心低头半晌没有再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梵御麾漾着优雅的笑容审视着他,并不急着逼他马上回答。
“武皇,听说淄京的左丞相林云天已经告老还乡,目前这个位子暂时缺着。”无心突然发问,奇瞳晶亮地注视着他。
梵御麾深沉地点点头,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那张越来越俊俏的小脸,当世少有,真是百看不厌,更似有着魔力般,让见过之人都难以忘怀。
“武皇,无心如果有意去淄京当左相,不知道够不够资格?”无心慢条斯理地提出要求,大方地自我推荐。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想当淄京国的左相?呵呵……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对功名权势不屑一顾的人,原来是我看错了。”梵御麾紧盯着他,话里盛满轻蔑和失望。
他还以为这个小鬼有多特殊呢,原来,也是一个抓住机会就想顺势往上爬的人。
无心并不在意梵御麾的态度,他的心中已有打算。
“武皇,功名权势本身并无罪,这世间若少了它,国将不国,更没有办法去治理一个国家。有罪的是人,是得到功名权势却又去做恶多端的人。它的有罪与无罪,就是奸臣和忠臣的区别。”
“请问,您能对忠诚于你的臣子鄙视吗?您能说他是贪图功名权势吗?如果能用功名权势去笼络人心,又有何不可?”
梵御麾并没有被反问而恼怒,仅是带着探索的笑容,淡淡地说:“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推,荐自己要去做丞相,你非得要如此不一样吗?不怕我会因为这份特别而杀了你?你要知道,杀掉一个威胁比将其留在身边,有时更省事。”
无心闻言坦然地一笑,无惧地说:“曾经有这样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都是自我推荐去寻求适合自己的工作,看中了哪一个位子,如果觉得自己适合,就可以自我推荐去做。合适的位子当然需要最适合的人才去坐,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和作用。”
“强者的手下自然也都是强者,如果连一个只算是有点小聪明的人都不敢启用,那又能算是强者吗?我一直认为武皇是当世少有的王者中的王者。难道武皇在使用人才时还有地域的选择吗?难道武皇觉得在驾驭人时还不够自信吗?不能令人忠诚地追随吗?”
一番恭维又责问的话,让梵御麾深沉地笑了。
“哈哈哈……跟你说话真是让人愉快。”
“如果,你看中了皇位,也要自我推荐去坐坐吗?”梵御麾不动声色地反问,蓝眸里有着逼问。
“回英明的武皇,自古皇位只有两种人能去坐:一种是神定,就是老天爷指定的人去坐;一种是人定,那就是抢夺的人去坐。”
“无心是自我推荐的人,自认尚有点办事之才,绝无指挥之才,更无指点江山之才,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是注定要为臣,以效力英明的君王,协助其稳定江山。”无心站起身,弯腰恭声回道。
“我如果不同意呢?”梵御麾用手抚摸着下颌,悠闲地问,眼里已有着浓浓的欣赏。
他是准备要将无心带在身边,也早有利用其才能的用意,想不到,会是无心自己主动提出来要为他效劳,更想不到,无心看中的居然是权倾淄京的左相一位,果然够胆识与魄力。
“回武皇,如果淄京截断三国的商道,浩郡还可以往西域方向发展商业,甚至还可以想其他办法去解决难题,黑族有绝对的自信能解决这些生存问题。”
“无心之所以愿意跟随武皇去淄京,为武皇效力,是不想我们双方都出下下策,影响黑族和淄京友好的相处。如果无心的离开,能使黑族继续安定地生活,又能为淄京尽绵薄之力,这样双赢的事情,无心愿意去尝试,并无他意。”
“无心的条件是:取消联姻,让我在淄京有保护黑族权益的合适位子,我将竭尽所能地辅助武皇。黑族人也从不怕威胁,更不接受威胁,只接受朋友和合作。”
“无心还有要事待办,先行一步,欢迎武皇参加明天的祭典。”无心说完,微微行礼,不待梵御麾回答就退出雅室。
无心在门外见到沙扬,对他淡淡地一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浩远楼”,心情无比沉重。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着街上行人轻松幸福的笑容,店铺内热闹的交易场景,他多想保持这份安定与繁荣,多想族人从此过上安宁富足的生活。
战争?太残酷了,黑族人已经经受了太多残酷的战争,也受够了战争,他们该是享受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的时候了。
如果他一人的周旋能换来这份难得的平静和安宁,能为山重振兴黑族提供时间和空间,他的离开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他知道,梵御麾不会拒绝,似乎,这才是梵御麾真正的目的,只是他主动要求左相一位在梵御麾的计划之外而已。
室内,沙扬看着陷入沉思的主人,静静地上前为其添上热茶。
“沙扬,你觉得无心是个丞相之才吗?”梵御麾突然问道,蓝眸里闪过莫名的光彩。
沙扬一怔,凝神想了一会儿,恭敬地回答:“他是治国不可多得的人才,这里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这个少年,给他的空间有多大,他的才能就能发挥多大,他有这个潜力。”
“嗯……他是一把双刃剑!”梵御麾意味深长地评价。
让无心离开黑族,对黑族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都是一种打击和威慑,黑族将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族长寒山重,非常重视无心,甚至到了偏激的程度。
让无心在淄京为臣,他的才能正是自己所急需的,有他相助定能实现自己的治国目标。
无心却是一颗极危险的棋子,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
可这又何其不是一种挑战呢?
用什么样的人,都有背叛自己的可能,无心如果威胁控制得恰到好处,反而会成为最忠诚的人。与其跟他为敌,给自己带来威胁麻烦,不如纳到自己旗下,即做为人质要挟黑族,又为自己所用。
这样的旷世之才,世间少有,一个黑族并不为惧,惧的是有这样一个能人,梵御麾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驾驭这个小鬼。
…………
“不行!”
寒星楼的议事厅内,一声怒吼声传出,震住在外面路过的所有族人。
这是族长的怒吼声,那个温文尔雅、让人信任依赖的族长,居然也有失控的一天。
阎和寒逸风二人脸色凝重,无心静静地望着山重,眼里是体谅和包容,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然。
“我不会让你去淄京的!”寒山重紧拉住无心的手臂,银眸里是愤怒,像一头沉睡的狮子终于苏醒,浑身充满霸气。
“族长!黑族现在不能有战争,以后最好也不要有战争。梵御麾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我离开黑族,不管怎样去做,他都会达到这个目的。如果温和的手段达不成,他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无心冷静地看着寒山重,一声“族长”让寒山重捏紧拳头,眼里盈满痛苦和挣扎。
“暗杀!”
寒逸风冷静地接道,沉声说:“梵御麾此次前来,明显地是不想用强逼的手段,而是用温和的方式来逼无心做出选择,他甚至算计好了无心最在乎的事情。而如果这种办法达不成效果,他就只有一种可能,直接暗杀无心,让威胁直接消失,这样即不用跟黑族开战就能除掉威胁了。”
阎的法眼突然看到无心周身有一颗帝王星特别耀眼,它的光芒笼罩着无心,使他浑身笼罩在紫金色的光阵之中,那颗帝王星的方向就在东方,那是淄京国的方向。
阎垂眸深思,略一沉吟,镇定地说:“族长,无心此去没有凶险,凭无心的能力没有问题。有无心在淄京,黑族和淄京的对立会更缓和一些,这对于黑族来说,是难得的再次喘息的机会。黑族的完全振兴,还需要一段时间。”
寒山重不为所动,固执地望着无心,不知为何,他有种无心将彻底远离他的感觉,一种即将抓不到无心的感觉让他的心慌乱不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族人……责任……心爱的人儿……一一交织在寒山重的脑海里,让他痛苦地紧抿嘴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里只有无心。
阎扯扯寒逸风的手臂,示意两人出去,两人默契地来到外面的走廊,双双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议事厅,神色凝重。
“阎,理智告诉我,没有战争是最好的局面,而我现在却想直接对淄京宣战,他们欺人太甚。”寒逸风刚硬的脸上有着不舍和愤怒,坚毅的黑眸里燃起怒火。
“逸风,黑族和淄京曾经有个约定:黑族不得向淄京以外的国家臣服。淄京现在是对黑族感兴趣了,准备慢慢地收服黑族,将我们纳入淄京的势力版图。”
“无心去淄京只是第一步……但是这第一步,好与坏,甚至连淄京也无法掌握吧。无心是无法掌握的人,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是他会很辛苦……唉……”阎幽幽地说,清冽的银眸睿智地望着寒逸风。
他虽然舍不得无心,而命运似乎正在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着,又岂会是人力所能逆转的?
只是,他看着越来越大的无心,为其女儿身的身份担忧不已。
如果被发现了,无心还能潇洒地摆脱这一切吗?现在似有一层纱在遮掩着一切,当这层纱掀起的那一天,又会引起怎样的纠缠呢?阎在心底长长地叹气。
室内的两人没有说话,无心静静地望着寒山重,奇瞳幽深如井,让人望不到底。
寒山重突然抱紧他,沉痛地说:“怎么办?你说,不能让我为黑族牺牲幸福,现在却要牺牲自己去做人质。你不公平,你对自己更不公平!”
无心在他怀里闷声笑起来,调皮地说:“山重哥哥,你是一个好族长,更是一个好哥哥,是无心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即是去做人质,更是去战斗,在那个战场上没有鲜血,不需要族人们流血。”
“还记得老族长的话吗?他用行动说明,黑族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为黑族牺牲自己的一切。我是他托付重任的人,又岂会让自己轻易出事呢?”
“梵御麾不是好惹的,稍有不慎,你会……”寒山重甚至都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担忧地抱着他,紧紧地抱着。
这一声哥哥,让他的心似在滴血,在这样的局面,更不能让无心恢复女儿身了。
“梵御麾虽然手段阴狠,善用威胁和铁腕手段,但他不失为一个明君。我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黑族如果一直如此独立下去,当财富惹来别人的眼红和贪婪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够强大,否则,就只有臣服于一个大的靠山,以防引来灭顶之灾。有了在铁郡所签的协议,我们跟淄京只要不交恶,对于黑族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山重哥哥,我相信你可以实现老族长的愿望!”无心从他怀中抬头,坚定地望着他。
寒山重点点头,心头千思万绪,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有太多太多的话不能说、无法说、不敢说。
他只能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强大!
“山重哥哥,思晨拜托你照顾了!”无心郑重地托付,除了族人的利益之外,他最牵挂的就是思晨了。
“嗯!”寒山重郑重点头,沉痛地答应。看着已经到自己肩膀的无心,知道他的“增高”计划已经成功。
呵……无心的哪一个计划又没有成功过呢?
…………
今天,是浩郡盛大的祭典活动。
宽敞的广场,法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底下站着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新郎都是一身黑色的长袍,新娘则是白纱裙,每个新娘手中捧着一束鲜花,静静地站立在广场上。
寒山重坐在主位,儒雅俊逸的脸上,没有丁点儿节日的兴奋。他的左边,坐着昨晚突然造访寒星楼的男人-梵御麾。
双方仔细谈了一会儿,最终,商定了无心离开黑族,前往淄京国任左相一位。
梵御麾最终决定任用无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无心是淄京和黑族的混血儿,是半个淄京国人。
法师念了一段咒语,求神赐福给这些新人,稍后,祭台响起一阵特别的音乐,让听者感觉幸福萦绕胸间。随后,有人专门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每对新人面前。男人拿起托盘上的戒指给新娘戴上,新娘也照做,给心爱的人戴上戒指。
接着……人群中传来欢呼声,年青人开始往前拥挤,准备接着什么。
法师一一给每对新人点圣水,将神的祝福送给他们,庄重的仪式完结后,所有的新娘同时抛出手中的鲜花。
顿时,天空中充满了鲜花。
人群中的欢呼声、尖叫声、哄抢声传遍了广场,抢到鲜花的人高兴地将其抱在怀里,没有抢到的人遗憾地摇摇头,羡慕地望着抢到之人,仍是满脸快乐的笑容。
听说,在这个祭典上,抢到新娘捧花的人,将被神所眷顾,会马上找到心爱的人。
这不仅吸引了浩郡的城民,更吸引了许多商旅参与到抢花的队伍之中。整个广场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相互祝福着、攀谈着、庆祝着……
梵御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热闹而愉快的人群,正被马车载走的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新人,心像被什么给触动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那样笑过,更不明白人的脸上总能有那样甜蜜的笑容,也再一次对浩郡的一切,尤其这特殊的祭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对想出这个特殊形式的人,更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征服,这样的人才,一定要为淄京所用。
2008-06-23
55、第53章 未知前途
第二天,无心背着简单的包袱走出房门,一夜无眠,手中拿着一叠纸,敲寒山重的房门。
房门没关,无心推门进入,寒山重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似雕像般一动不动。
“山重哥哥!”无心特意叫着哥哥,凝神注视着他。
背影动了动,站了一夜的人,慢慢地转过身子,他沉稳的银眸里盈满不舍和挣扎,静静地望着无心,千言万语似在这一望之间。
“山重哥哥,这是我昨晚赶出来的,是关于浩郡和黑族未来的一些计划,本以为有时间让我慢慢地去想,现在来不及了……这些是给逸风哥哥的,里面是我还记得的一些兵法,他一定能用得着……还有,你不要太累、不要太拼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我走了……”无心将文件放到小桌上,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瞬间,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寒山重痛苦地说:“紫六八,我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和不够强大。我一定会接你回黑族,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相信我!”
无心点点头,随即感到肩头传来一阵湿意,浑身一震,为他的这声“紫六八”,更为这一阵湿意,他决然地不回头看寒山重现在的模样。
“山重哥哥,思晨年幼性子倔,我突然的离开,她肯定会闹脾气,麻烦安慰一下她。记住,你是黑族的族长,是族人的希望,黑族从来就没有弱者和无能的人,你更不是!我会等着你来接我的那一天,我先走了。”无心颤抖着扯开腰间的大手,强忍眼泪踏出房门。
寒山重如雕像一般,静静地望着他走出房门,走出黑族,走出自己的世界。
一楼大厅,无心碰到神色难看的寒逸风和阎,他眨眨湿润的眼睛,向他们淡然地一笑。
“逸风哥哥,结婚第二天就抛下灵儿,小心她生气哦!”无心故意轻松地说,奇瞳不舍地望着这个被自己“绑”回黑族的男人。
寒逸风沉默不语地看着无心,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他,久久无法言语,良久后,他坚定地说:“无心,你是我最欣赏的人,更是我最重要的兄弟,你在淄京如果有任何事情,就算黑族的军队无法前去,我铁风绝对会去。”
无心强扯笑容,幽幽地调侃:“风哥哥,当铁风变成寒逸风时,就是成为无心的好兄弟之时。前阵子我们探讨的一些兵法,我昨晚已经赶出来,你再稍做整理,对你将会有用。以后,我将不能再为黑族做什么事情了,能做的,也将仅是绵薄之力而已。”
“我反而成了黑族的桎梏,风哥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当黑族必须向淄京挥剑时,无心将绝对不是黑族前进的挡路石。”
“无心,你……”
寒逸风猛地推开他,微怒地质问:“小鬼,你给我保重好自己,绝不会有那么一天,不许随意轻视自己的生命。”
“是!教头!我会怀念你魔鬼式的训练的!”
无心乖巧地行了一个军礼,惹得寒逸风哭笑不得,最后,只能不舍地拍拍他的小脑袋,坚毅的黑眸渐渐湿润。
“无心,该走了,约定的时间到了。逸风,你去看看族长。”阎静静地在旁边提醒,似看透一切的银眸疼爱不舍地注视着无心。
寒逸风想了想,不舍地放开无心,看着两人走出寒星楼,转身往楼上走去,族长更是需要担心的人物。
楼上,寒山重望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两人,大手紧拧成拳,鲜血一滴一滴地淌下。
“逸风,阎回来后,让他到黑山专门祭祀的石洞内找我,这是无心留给你的东西。”不待寒逸风回复,人就消失在窗口。
阎搂着无心的肩膀,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他别有深意地说:“无心,族长很舍不得你,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舍不得,你几乎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但他却有着比生命更重要的责任。他,很痛苦!”
无心停住脚步,奇瞳沉静地望着阎,里面有着太多太多外人无法看透的东西,他望着这个亦父亦友亦师的男人,第一次坦诚自己的心迹。
“师傅,山重在我一岁时就知道我的女儿身份。可我是无心,我的忠诚可以给他,甚至,我的命可以给他,但无法给他我的心。他不是能挑动我心弦的那个人,却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需要男女之爱。”
阎闻言微怔,看着一脸决然的无心,蓦然明白眼前的人儿,一直以来都用那颗清明的心在看待这一切,却聪明地不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纸。如果无心无意于族长,现在的离开,将是好事吧……
阎无语地搂搂他,将他送到浩远楼门前,停步,意味深长地说:“无心,此去淄京,只有你一人独自周旋于朝廷,小心行事,保重好自己。”
无心郑重地点头,深深地看了阎良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楼内。
同样的雅室,同样的位子,无心见到了梵御麾。
“武皇,无心前来应约。”
梵御麾站起来,亲自上前迎接他,双手搭在他瘦弱的肩上,蓝眸里盈满笑意。
“好……好……来了就好!本皇此次是微服前来,不方便太过盛大的饯行场面,难为你了。扬,准备回东都。”
沙扬友好地望了无心一眼,出去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三匹快马出了浩郡的城门,往距离东都最近的商道奔去。
无心勒住马缰,留恋地望着浩郡和黑山的方向,默默地怀念了一会,毅然往二人前行的方向赶去。
梵御麾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小鬼,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到丁点儿悲伤或彷徨,有的,只是一种坦然接受的淡定和从容。
“无心,我以为你会很舍不得这里,你居然没有哭?”梵御麾故意问,毫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别人的伤口上洒盐。
无心扭头,看着奔到身边的男人,幽然一笑,淡定地说:“回武皇,我是男人,男人的眼泪不是用来悲伤怀秋的。人生在世,本就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里,只要顺着老天爷安排的路往下走,无论走到哪里,都顽强地走下去,才是无悔的人生。”
“淄京,也是我的半个故乡,我只是回家而已。以淄京和黑族的交好程度,将来再到浩郡的机会不是没有,又为何要悲伤呢?浩郡往日的一切,不是留在了我的身后,而是刻在了我的心里。无论我走到哪里,它都不会消失,又有何必要去悲伤呢?”
就算是再痛,也不能在你的面前痛,无心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
梵御麾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好个机灵的小鬼。
这一番话下来,让自己无语了。他即表明了对黑族剪不断的感情,也表明了对淄京的归属认可,更声明了将来回浩郡的“机会”。
最最令人欣赏的,是他的那份洒脱和超然,呵呵……
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
阎在族人举行祭祀、接受圣水洗礼的石洞内找到寒山重,他正在低头做着什么,阎上前一看,看到寒山重正在刻字。
“族长,你在做什么?找我到这里有何事?”
阎细察他的脸色,发现他的神情非常平静。
寒山重沉默地拿起刻好的东西,将其卡在铁棒的一端,放入燃着烈火的祭祀石台内,熊熊燃烧的火苗,映得他的脸亦变成了火红色。
“阎,我要记住今天的痛苦,在此发誓,一定要让黑族尽快强大起来,否则,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保护不了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
寒山重狠狠地发誓,双目坚定地注视着火台,脱下黑色的长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族长,你这是?”阎看着他的举动,疑惑不解地问。
寒山重不理他,拿出烧得赤红的铁棒,将一端往左胸口心脏的位置烙去。
一阵青烟冒出,肌肉的焦味弥散开来,寒山重紧抿薄唇,忍受着剧痛,脸色煞白,咬牙闷不吭声。
他要永远记住今天的这份痛苦,身体的疼痛,根本无法跟心脏的绞痛相比。
“族长!”
阎惊慌地怒吼,抓起装圣水的水壶,往寒山重的伤口洒去。
伤口上的血迹被圣水清洗干净,一个褐红色的印记,清晰地印在他的左胸口上,是三个字:紫六八。
阎怔然地看着这三个字,银眸浮现苦涩,忍不住地责备:“族长,你怎么能拿身体如此儿戏,心脏的位子是不能烙印的,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
“紫六八?呵呵……族长,你有没有想过,你倾心痴恋的人,也许,他并不能回报你同样的感情,甚至,他也许只将你当成亲人!”
寒山重低头抚摸着那三个字,仿佛在抚摸着那个早已经铭刻在心上的人儿,再也无法消去印迹。
他无悔又痴然地说:“阎,爱他,是我的选择,更是我的权力。我不求他同样地回报我。因为,我知道自己爱得有多深,爱得有多苦,我甚至不希望他去体会这种爱的痛苦,有我独自爱着他,够了。”
“知道为什么是烙紫六八,而不是左无心吗?”
他看着阎,溢满温柔和浓情的银眸望向东方,那个人儿离去的方向。
阎沉痛地摇摇头,清冽的俊容上有着罕见的矛盾表情。
寒山重涩然地一笑,沉痛地说:“因为,紫六八是属于黑族的,更是属于寒山重的。而左无心,似乎有着另一种命运,让我苦苦地想去追逐,老天爷似乎连追逐的机会,都不准备给我。”
“左无心,是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般难以触摸到的人儿。但是……我绝不会放弃的,我会亲自接他回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坚定无比,一种前所未有的霸气和坚定,从他儒雅的俊脸散发出来。
阎的法眼在这一刹那,看到属于寒山重的帝王星越来越炽,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
藏啸桀按照即定的行程,在墨城内处理完翼国的公事,习惯性地想要搜寻无心的信息。
这六年来,他们两人成为了奇特的朋友。
他打从心底里欣赏那个聪明异常的小鬼,更对无心取得的成就赞赏不已,他经常一有机会,就会有意无意地路过浩郡,在那里待一段时间,轻松地跟无心相处,看着浩郡一天天变得不一样,变得兴盛而繁荣。
离上次在浩郡两人的见面,已经有近半年时间了,对那个永远能带来无穷惊奇的小鬼,他分外想念得紧。
一想到此,他闭眼凝神想着无心。
脑海中浮现无心穿着一身白袍,跟一群人站在一座宏伟的大殿外面,等等……这不是东都皇城的议事殿吗?
白袍、腰系蓝带的装束,是淄京朝服中左相的服饰,右相是黑袍蓝带,其他官员则是红袍黑带。
无心怎么突然成为淄京左相了,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寒山重又怎么会让他离开浩郡呢?无心对于黑族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族长,有着神圣而特殊的地位。
藏啸桀迅速睁开褐眸,冰冷的眸子深思地注视着蓝水晶链。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无心已经成为他最关心的人了,他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去追寻无心的讯息,关心着无心的一切,无心的一举一动甚至牵动着他的心情。
“厉,有浩郡的消息传来吗?”藏啸桀问着身后的某处。
“回鹰王,刚收到一封信。”厉适时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封未开启的信封。
藏啸桀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褐眸微眯,神色冰冷。
“发急信去东都,让屈浪密切关注新任左相左无心的一切信息,必要时,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安全。”
藏啸桀往埃米尔的宫殿走去。
梵御麾突然微服造访浩郡,然后,无心就成了淄京国的左相,这其中定有原因。
看来,这一切又有变数了,这个小鬼,真是让人不放心。
梵御麾,潜伏了6年,又要行动了吗?
2008-06-24
56、第54章 银面左相
无心一身白袍蓝带出现在上朝的众臣子中,戴着银色面具,奇特又俊美异常的长相,过于年轻稚嫩的面孔,却身穿左相的朝服,让他迅速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他一一大方地还礼,镇定地任他们打量、评价着,面色如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皇宫最高处的钟楼,响起上朝的钟声,朝臣们鱼贯走进议事殿。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正中央的三层台阶上,并排摆着两张镶满奇珠异宝的黄金宝座,四名侍者静静地排成一列,站在座位后面,红色的地毯一路延伸至殿门,参加议事的朝臣,按照官位大小自动排成四排,静静地等待着。
“文帝、武帝到朝!”
一声声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不断地传来,接着,两队人马从议事殿的一侧并行而至。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贵气、威严的年轻男子,神情相貌有一些相似,气质迥然不同。
文帝头戴蛇形黄金头冠,身穿镶着金边的紫色长袍,长袍上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羽翼蛇,腰系黄金蛇形腰带。俊朗中有着飘逸,清俊的脸上,有一双温和又深沉的黑眸。此时,这双黑眸带着一丝急切和好奇,不停地瞟向议事殿。
武帝的衣着样式和图案均与文帝一致,唯一不同的是,他身穿镶着金边的蓝色长袍。俊美到邪恶的脸上,有着一双比长袍颜色更湛蓝的迷人蓝眸。此时,他的脸上正带着一丝兴味的笑容,悠哉地走向议事殿。
两人从议事殿特殊的通道分别走向自己的宝座。落座后,静静地打量着下面跪伏的朝臣。
今天,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跪着的白影身上,大殿中唯一的白袍官员。
“众卿起来吧!”梵御极温和地说,黑眸只看着前排的白袍少年,优美的嘴角微微勾起。
当年酒楼一见,梵御极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麾这次突然将他带回来,接替告老还乡的林丞相,还故弄悬虚地不让自己先见他,吊足了胃口。
今日一见,他还是那么让人“惊艳”。
无心仍是戴着半边银色面具,有别于淄京人的几乎完美深刻的五官,让人过目难忘,奇瞳低垂,看不出眼里的情绪,脸色平静。
“左无心,听宣!”
梵御麾朗声说,无心应声再次跪下。
“今日,本皇先宣布一件事情。左无心自即日起,成为我淄京的左丞相,跟宇川右相共同辅佐本皇和文帝,再造淄京的辉煌。”梵御麾带着莫测的笑容,沉声宣布。
武帝亲自颁布的任命,让下面的朝臣们顿时炸开了锅,朝臣们激烈地讨论起来。
今晨,他们本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稚嫩少年,穿着左相的朝服而诧异不已。现在,居然是由武帝亲自宣布任命,更让他们震惊。
通常朝臣的任命,都是由专门负责官员考核的吏部发布的,这个突然冒出的少年,已经引起了朝廷的“大地震”。
“怎么?众卿有意见吗?说说吧!”梵御麾深沉地询问,蓝眸幽深地望着镇静如常的无心,眼里有着挑衅和探究。
宇川雄率先走出,威严地恭声说:“武皇,老臣有一点浅薄的看法。”
“自古淄京的丞相,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方可担任,而且,要有足够的资历和智慧、功绩,还请武皇再行斟酌,找一个让天下人心服的左丞相。”
非常谦恭的态度,语气可一点儿也不谦恭,反而有着对一个弱冠少年能当左丞相的微怒和蔑视。
“是啊……是啊……”
宇川雄的党宇们,纷纷点头支持,因林丞相的离开而暂时没有势力依靠的朝臣们,小心翼翼地权衡着形势,不反对也不支持。
在场所有的臣子中,唯一让武皇亲自点名任命的朝臣,正是这个无名少年啊……这个讯息太不寻常了……
梵御麾扬起淡淡的笑容,并不接话,只是研究地看着无心,似乎观看无心的反应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事。
梵御极不动声色地瞟麾一眼,温和地问:“左丞相,你又有何话说?”
无心低垂的眸子里闪过无奈和苦涩,就知道梵御麾不会轻易让他好过的。
他一个无名小辈,突然被这么高调地扔出来,不被这些“狼群”给活活地撕碎吞吃了才怪。
梵御麾这是在测试自己的能力吗?在“狼群”中能存活并且活得很好,才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和任用。
文武双帝的默契程度,再一次让无心刮目相看,警惕在心。
脑中万般思绪,无心镇静地抬起头,坦然地迎视着梵御极的探视,弯腰恭敬地回话:“回文皇,微臣承蒙武皇厚爱,惶恐地坐上左丞相一职。”
“微臣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典故:有一个名叫孙阳的人,有鉴别千里马的特殊技能。他善于根据马的外貌特征、声音、奔跑的样子,去鉴别马的素质优劣。凡是经他相中的马,必定是千里良驹。后来,人们就用天上掌马星伯乐的名字来称呼他。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微臣非常幸运,遇到是伯乐的武皇。大家可以暂时质疑微臣的能力,但微臣相信武皇的慧眼”
“‘士为知己者死’,微臣也将倾尽所能,以报伯乐的知遇之恩。”
无心的一番话,瞬间让整个议事殿内变得安静极了,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都沉默不语。
谁若是再有怀疑,就是在怀疑武皇慧眼识人的能力,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老谋深算的宇川雄,微眯着精明的黑眸,用全新又防备的眼神,深沉地打量着这个弱冠少年。
就从刚才这一席话,宇川雄就知道眼前的少年绝不是省油的灯,他有种遇到劲敌的感觉。这个少年,即将为淄京朝廷带来什么,还不得而知。
“伯乐识千里马!好有意思的说法!‘士为知己者死’!哈哈哈……左相之才果真当世少有!”
梵御极的眼里闪过欣赏,好机敏的应变能力。
当今朝中,能仅以一席话而堵住众多老狐狸嘴巴的,目前就只有眼前的人办到了。麾的眼光果然没错,真让人期待……
梵御麾的眼里浮现笑意,本想给这个小鬼一个下马威,想不到居然被他给拉下水,反而成了他的挡箭牌,呵呵……有趣极了。
第一次被人“利用”了还如此高兴,看来,普天之下,左丞相之位,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
无心回到摄政王府的菊轩,站在盛开的菊花面前,脸色平静地望着眼前的美景,思绪不知已经飘到何方,就如他现在的灵魂,又一次不得不遥忆着黑族的一切,奇瞳内浮现孤寂和痛楚。
“左相爷,王爷有请!”王府管家在院子门口恭身相邀。
无心微微回礼,谦恭地说道:“李管家请带路!”
李管家阅人无数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拥有着界于男女之间的迷离气质,令人惊艳的少见俊颜,让人见过即无法忘记。
无心随着李管家来到用膳的珍味阁,已经空空的胃却不自觉地隐隐抽痛,跟那个家伙同桌用膳,比挨饿还要让人难受。明明有着好好的皇宫不住,跑出来当什么摄政王爷,还要挟自己住进王府,只因新的丞相府还没有修好。
“无心,本皇今天非常高兴,来,陪本皇喝一杯。”
梵御麾看着走进来的人,欣赏地看着他。一身白袍穿在他的身上非常合适,几乎完美的小脸上,有着雌雄难辨的美,加上他的银色面具和黑银色的奇瞳,更有着神秘的感觉。淄京国第一美少年非他莫属了。
想起今天无心在朝堂上的表现,又让他摇摇头失笑,每次见到无心,总能让他心情愉快。
无心看看桌上丰盛的饭菜,无丁点儿食欲,盯着白玉酒杯里的醇酿美酒。
“多谢武皇,无心先干为敬!”
他并不落座,举杯一口饮尽。
梵御麾神情愉快地举杯饮尽,幽深地望着无心,探索着问:“无心,住得可习惯?新的左相府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方可完成。”
无心忙回礼,淡淡地说:“多谢武皇关心,能有被誉为‘花中君子’的满园菊花相伴,无心荣幸之至,非常喜欢。无心今日稍感劳累,就不陪武皇用膳了。”
梵御麾漾着深沉的笑容,关心地说:“你初来淄京,一路劳累,今日在朝堂又辛苦地了解、处理国事,理当休息几天。李福,派人好生侍候着左相,将晚膳送到菊轩。无心,好好休息。”
无心弯腰行礼后退出,走在迂回的走廊里,甚至没什么心思看路。
他每个月的“危险期”马上就要到了,年龄越大,身体的很多变化都有可能暴露真实的身份,他得仔细想想如何去掩饰这一切。
梵御麾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无暇去准备这些细节的东西。
在黑族时,有寒山重和阎的心知肚明,他除了绑胸之外,甚至很少去掩饰什么。从思想里,如果不是每月定时报到的“危险期”,他都几乎没有当女人的自觉了。
…………
“族长,思晨又在哭,拒绝用晚膳,只要找无心。”育母头痛地在门外进行汇报。
寒山重正在练武的动作微顿,银眸一暗,收势,放下手中的剑,这一套太极剑是无心曾经教他的,他现在用它来平静自己纷繁的思绪。
“我去吧!”
寒山生端起育母手中的盘子,往思晨的房间走去,在经过无心的房间时,微顿一下,推开隔壁的房间。
房内没有点灯,嘶哑又可怜兮兮的哭泣声,压抑地隐约传来。
寒山重锐利的眸子在黑暗中搜寻着小人儿的身影,在小矮榻上找到了蜷缩起来的思晨,将盘子放在桌上,稳步走过去。
“思晨……我是族长哥哥,过来用晚膳,嗯……”寒山重耐心地哄道。
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拿着硬绑绑的馒头,哄着怀里瘦弱又挑食的小无心时的情景,心情更加沉重。思晨是无心托付给他的责任,他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
“我不要吃……我只要我的无心哥哥……我想他……呜呜……我想他……”思晨嘶哑着哭道,声音里是浓浓的思念和被抛弃的怨怪。
寒山重先是点燃油灯,将她从小榻上牵下来,一起坐到小桌旁,他边给她摆餐具,边温和地说:“思晨,无心哥哥是不是最坚强、最聪明的?是不是最喜欢思晨的人?”
“他不喜欢思晨,否则不会抛下我一人离开的!”思晨委屈地撇嘴,眼里有着对无心强烈的崇拜和思念。
“思晨,无心哥哥是去做重要的事情了,他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族长哥哥答应你,一定会接他回来,相信族长哥哥吗?”寒山重神情略为无奈地劝说。
他发现自己在面对眼前的小鬼时,并没有太多的耐心。他的耐心与柔情,只在那个离开的人儿身上。
思晨的年纪渐渐地长大了,并不太适合再住在寒星楼,楼内全是男人,得给她另觅住处。
思晨看着寒山重半晌,眼泪汪汪地点点头,族长哥哥是她崇拜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是法师阎,第四个人则是寒逸风。
“来,吃菜!思晨一定要做一个像无心一样出色的人,知道吗?”寒山重抓住机会让她吃饭。
思晨肚子也实在饿了,小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边小口地扒着饭,边指正:“族长哥哥,你说错了,我是女生,无心哥哥是男生,我不可能跟他一样的。”
寒山重一愣,苦笑着点点头,帮她夹菜,温和地看着她吃饭。
她秀气的吃饭动作让人心疼,寒山重脑海里却浮现无心每次吃饭时,开心快乐又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陷入往日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深夜,寒山重将育母叫到议事厅。
“育母,思晨年纪渐渐大了,寒星楼内全是男人,不太适合女孩子独自居住。我找了一处离寒星楼最近的小宅子,你和思晨一起搬过去吧,好好照顾她,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她是无心重视如亲人的人。”
育母恭敬地点头。
“是的,族长。思晨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离这里远一点会好一些,我会让她多跟族里其他的女孩多接触,让她分散一些对无心的思念。”
寒山重点点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岂止是思晨思念着无心,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族里其他的人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自己,都在想着那个离开的人。
…………
无心谨慎地在王府生活,每天按时上下朝,开始慢慢地涉及朝政。
自从那一次以后,反对的声音渐渐少了,陷入了怪异的沉默圈中。
朝臣们纷纷猜测着新来的左丞相跟武皇的关系,是他的心腹呢?还是有着铁腕手段的武皇在朝中安插的一颗棋子?目的是凝聚自己的势力,重新将朝中势力再划分格局。
这天,无心上完朝回到王府,梵御麾留在宫中跟文帝处理公事。
他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微痛,加快步伐走进菊轩,让侍候的丫环退出房间,凝神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他不敢取下面具,只是练习着阎所教的心法,慢慢引导体内乱蹿的气流,瞥见黑发渐渐变成银丝,红嫩的柔唇勾出苦涩又自嘲的笑容。
未来的几天,他都无法再放心地睡一觉了,在这个四处布满密探的地方,一丁点儿的松懈将使自己万劫不复。
无心待阵痛过去之后,进内室清理好自己,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假黑发戴上,坐在铜镜前涂涂抹抹,让变得白嫩的肌肤回复成小麦色。他看着瓶里的药膏,微皱娥媚,这瓶药膏仅够使用半年的,得尽快再去调制。
一切弄妥当后,无心仰躺在床上,静静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文武双帝的统治,目前来说,毫无破绽,两人配合默契。文帝基本上不太管朝政,有意无意地退居幕后,支持着武帝。
目前,朝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宇川雄,更是国丈。他的女儿宇川艳更是梵御麾的第一个侧妃,是8年来唯一一个没有被梵御麾打入冷宫的妃子。艳妃目前几乎掌管着王府所有日常事务,地位与宠幸可见一般。
林丞相曾经的人马现在有一部份跟随了宇川雄,有一部分在摇摆不定中,更有一部份现在向无心示好,大有跟随之意。
梵御麾用自己这一颗棋子,要达到的效果,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呢……
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梵御麾试炼朝臣们的忠心,打压宇川雄最好的一颗棋子,一颗平衡势力的棋子,好一颗棋子!
他如果要在淄京好好地待下去,不仅要培养势力,更要好好地当好这颗棋子。
他会的!无心在闭眼睡着之前告诉自己!
2008-06-25
57、第55章 东都邀约
一年后
淄京国有五大名人,是传遍淄京国的热议人物。
一位是当今的文帝。他俊朗中带着飘逸,是一位温文雅致的贵公子,行事仁慈而温和,正如其帝名一样,是一位主张仁政治国并深得民心的好帝王。
一位是当今的武帝。他俊美到邪恶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狂傲霸气,时而优雅贵气,时而阴狠残忍,是五位中最令人畏惧又痴迷的一个。
他是淄京国的“战神”,其英勇善战让老百姓敬畏他如同神灵,更有传说,他是受蛇神眷顾的战神,是淄京国的守护神。虽然他有着将妃子打入冷宫最多的记录,却是女人们争相入宫强烈追逐的对象,人气甚至超过了文帝。
对此,文帝是清雅地一笑置之,只温和地说了一句:武皇是个谜,谁越是想来破解这个谜,就越会在其中迷失掉自己的灵魂。
此话一出,更是让武皇有凌驾于其他四人之声势,只换来武皇冷冷的哼声。
一位是当今右丞相宇川雄的独子,刚满16岁的宇川斯银。他是京城一霸,长相俊美中带着阴柔,比女人还美的阴柔五官中带着狠厉,叛逆的黑眸总是挑衅地看着别人,连宇川雄都头痛有如此劣儿。他却是京城官家女儿都急欲攀亲的对象,年轻的国舅爷。
听说,他最讨厌银色的东西,包括银子,每次出去挥霍时,都是论金行赏。
听说,他还极讨厌黑族人,只因那一个部族的人都长着一双清冽的银眸,这让他憎恨极了。
听说,他对当今另一个名人经常出言不逊,只因那人长了一只银眸……
一位是淄京首富屈家的独子屈浪。要说到此人,他的朋友是满天下,当然,红颜知己也遍布六国,大有品尝尽各国美人的趋势。他的浪荡不羁堪比翼国的皇帝,两人在这方面不相伯仲。
他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人如其名的浪子心性,始终不曾为谁而停留,不断地在花丛中采蜜,吸引了各国的美人争相抢夺。
此人不务正业,屈家老太爷是经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因为稍有不慎,这个屈家出了名的浪子,就又找到了出游六国的机会。
唉……屈浪……当初谁想到取这个名字的?老太爷悔不当初地责怪着当初取名之人。
现在该说说最后一位了,就是当今淄京最热门的人物-左丞相左无心。
当年以年仅16岁的稚嫩年纪,坐上淄京国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一位,地位甚至在权臣右丞相宇川雄之上,这是何等的尊贵。
他那扑朔迷离的俊美长相、亦男亦女般飘忽的气质、潇洒俊逸又温文尔雅,不仅不花心,更是前途无量,逐渐掌控着淄京的经济和外交,更是武皇最信任的人。
听说,他是黑族人,听说,他是武皇亲自带回来的人,足见其受器重的程度。左相府就坐落在离皇宫最近的御林道上,紧挨着武皇的摄政王府。就从这一点,就使众人拼足了劲去攀比。
他的身家背景是五位中最单薄的一位,但要论名气、论好评、论相貌、论人品、论为人,绝对是五位中最出色的,尤其是他特殊的气质、相貌,堪称冠绝六国。
东都的大小茶楼、酒楼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关于这五人各种捕风捉影的传闻,而且最集中的人物,就是当今的少年左丞相。
要知道,以前可是只有4人的,短短一年时间,他就跟五人并肩被人们品评,可见其实力。
…………
深夜,东都一处隐蔽的大宅内,屈浪懒懒地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神秘出现在大宅内的人,勾唇调侃。
“翼国的摄政王,你不是应该后天才到东都,成为织云公主此次相亲宴上的座上贵宾吗?你这一身黑衣出现在我家,将我从美人的香窝里挖起来,有何事?”说完,他还不忘打打哈欠,以指责某人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
藏啸桀冷眼看他一眼,对于他卖力的表演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
“你的报告说,左丞相府周围密探密布,看来,梵御麾也没有真正地信任无心。”
屈浪摇摇头,淡淡地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无心越是表现出色,梵御麾就越重视他,也越会严密地监视他,至于出自何种心态,值得玩味。”
“嗯!”
藏啸桀赞赏地点点头,认真起来的屈浪从来让人不敢轻视。
屈浪神色渐渐变得认真,叹息着说:“同在东都一年,我却没有见过那个小鬼一面,真让人想念得紧。唉……这个小鬼,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以前和我们的关系,还有知道我们的底细,让人头疼,我可不想将来有挥剑向他的一天。”
藏啸桀闻言深沉地望着屈浪,一字一字地说:“无心的命是我的!”
屈浪一怔,看向藏啸桀,瞬即露出痞痞的笑容,不怕死地说:“听说,当今左丞相少年得势,长得俊逸非凡,相貌更是六国少见,想不到连鹰王也心动了。”
话语里,明显地不带好意,眼神暧昧地望着他,现在男风正盛行呢,呵呵……
藏啸桀不为所动,淡淡地吩咐:“不能动无心!黑族人最忠诚,不是轻易出卖朋友的人。”
说完,他消失在宅子里,今晚,他要去见一个人。
屈浪看着消失的人影,无奈地喃喃自语:“要向那个小鬼挥剑,还真是得硬着心肠,至少,我就没有办法。这个小鬼哪里不好去,非得来淄京当丞相,去投靠桀多好。”
屈浪的黑眸里却是深思,后天的皇宫晚宴,他跟无心势必得见面,以后,该想想以何种身份面对无心。
桀今晚特意过来,也表明了态度:这个小鬼,不能轻易动。
他伸伸懒腰,想起在浩郡跟无心愉快合作的情景,浩郡充满活力和无限的商机,眼里充满怀念和遗憾,往宅子深处的小道走去。
…………
左丞相府内,幽静的大宅子里只剩书房仍亮着灯,一个人影在灯火的映衬下,摇曳而瘦弱,正如书房的主人。
突然,窗户被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
宽大书桌后的人儿,先是镇定地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眸静静地望着突然出现在书房内的人,然后,咧开小嘴,露出真诚又惊喜的笑容,迅速奔到来人面前。
“桀哥哥!居然是你!”无心微仰头,看着藏啸桀,眼里是难掩喜悦,还有一种深深的信赖和思念。
藏啸桀沉稳地站着,笑着说:“无心,又长高了!不对,该称呼你为左丞相了,地位也高了!”
无心闻言,笑容渐渐隐没,慢慢地,脸色恢复平静,淡淡地说:“桀哥哥,深夜突然来访,不会是想无心这么简单的理由吧?”
他奇瞳内的复杂和孤寂一闪而过,没有逃过藏啸桀锐利的眼睛。
“小鬼,还是如此敏锐!很好,保持这份敏锐,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你曾经要我做过一道选择题,今天,我也是来让你做选择题的。”藏啸桀一语双关。
无心镇静地望着他,眼神闪过恍然。
“出题吧!”
“二日后,翼国的摄政王,第一次来访淄京,参加织云公主的相亲晚宴。你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现在又是淄京丞相,如此敏感的身份。”
“我要你做出选择,是敌人还是朋友,没有第三种选择。”
无心先是详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沉静而幽深,如万丈深潭,让人无法望到底,认真地偏头想了想。
“桀哥哥,黑族人从不背叛朋友。于私,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于公,你可能会成为我的敌人。但是,无心向你发誓,任何时候,无心都不会拿友情来要挟你,或者,利用这一份友情。”
“做为淄京的丞相,最明白的一点就是,朝政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最后的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落寞。
藏啸桀闻言一笑,摸摸他的小脑袋,这个小鬼瘦了。
“好个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看来,你已经开始习惯官场了。一年多不见,你的变化又让我吃惊。”
无心幽幽地一笑,略带凄然地说:“桀哥哥,谢谢你给无心这个选择的机会。”
藏啸桀一怔,摇头笑了,这个小鬼,好敏锐的洞察力。他知道自己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否则,知道这种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外面那些不叫的狗,你是怎么收拾的?丞相府别的没有,就隐形的哑吧狗很多。”无心耸肩,自我调侃。
“既然是不叫的狗,当然就得以牙还牙。这么严密的看护,你的安全是不用操心了。”藏啸桀意有所指地说。
无心咧嘴一笑,转移话题:“桀哥哥,以你的高龄,还没有娶妻,实在不太正常。你看埃米尔哥哥,无论是后宫还是花楼,红颜知已满天下。听说织云公主既貌美又聪慧,非常不错的人选。”
藏啸桀没有想到会被突然问到这个,不以为意地一笑,正色地回答:“我的鹰后只会有一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够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女人。”
他拍拍无心的小脑袋,调侃地说:“丞相当驸马,也是不错的结合,小鬼,已经成年了吧!”
还故意上下看看无心清瘦的身子,眼里是调侃和心疼。
“呵呵……桀哥哥,公主我可侍候不起!”无心调皮地一笑,奇瞳深思地望着他。
藏啸桀看到无心小脸的变化,慢慢地收敛笑容,静静地等着他的下话。
“桀哥哥,在淄京,只有左丞相,今晚一聚之后,形同陌路。本相会在两日后盛迎翼国王爷。”
无心低头,垂下奇瞳,掩视眼里的一切情绪。
藏啸桀久久地注视着他,并不回话,听到外面隐卫的催促,他冰冷的褐眸动了动,意味深长地说:“左丞相,好好珍藏那块翡翠玉牌,它能让西域鹰王为你做一件事情,无论是什么事!”
无心摸着怀中的玉牌,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良久,轻扬浅笑,说:“有你这一句话,就价值千金了,王爷走好!”
藏啸桀含笑看他一眼,转身消失于窗口,几道黑影紧随其后保护着。
一阵微风吹来,静谧的院子内隐约有菊香飘动。一切,都如之前一样平静,似不曾有人来过。
站在窗口的人,一动不动地望着来人消失的方向,奇瞳内盈满深思和复杂,最后,只剩下长长的叹息声漂浮于庭院之中。
…………
东都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当今文武双帝最疼爱的妹妹,织云公主要回宫选驸马,之前,她一直在东都的别宫住着。
两个疼爱她的皇兄更是广邀当今各国的青年才俊、王公贵族,只要家世、能力、相貌、才干出色的未婚男子,都被邀请了过来。
东都的百姓更是睁大了眼睛瞧着,也许哪天,在自己眼前经过的哪一个贵公子,就会是驸马爷呢!更何况,几曾见过如此多的俊帅公子齐聚在一起。
皇帝处理奏折的崇远殿内,梵御麾兄弟、左右丞相四人在商讨着晚宴的事情。
无心拿着一份名单,沉稳地说:“文皇、武皇,今日陆续到的人之中,有翼国的摄政王爷萨雷尔·迪兰斯、湛国的雷杰王子、黑族的寒山重族长、北陵国的北辰煜王爷……”
“萨雷尔?是翼皇埃米尔·迪兰斯的堂兄,很少露面且行踪神秘的摄政王爷?”梵御极喃喃自语地打断无心的话,看了梵御麾一眼。
“回文皇,就是他!他于中午时分将到达东都。”无心适时地回答,脸色平静。
“嗯……我们正好可以好好观察他。宇川右相,晚宴的安排,没有任何纰漏吧?”梵御麾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宇川雄。
宇川雄虽然已近中年,高大的身材仍然强壮如年青人,看不出一丁点儿老态,如果不是他那双太过犀利深沉的眸子,往往给人莫名的压力,他会是一个难得的中年帅哥。听说,他是朝臣中唯一一个没有纳妾的官员。
“回武皇,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问题。”宇川雄自信地回答。
这一次,虽然名为相亲宴,其实是淄京国和各国一次难得温和的外交盛会,也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志同道合的人。
无心负责接待各国贵宾,宇川雄负责招待的具体事务,这让他很不舒服。非常明显地,他被调离了权力中心,更失去跟各国贵宾接触的机会,但他深沉地忍了下来。
“西域各国有人来吗?”梵御麾突然问,眼里是浓浓的欲望,那是一种对疆土永无止尽地扩充的欲望和霸气。
“没有!”无心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迅速回答。
“哼!西域鹰王仍牢牢地控制着西域各国。此次,翼国和湛国是我们欲拉拢的对象。听说,这两个国家也跟鹰王走得比较近。北陵国适合威逼利诱,它自从老国王逝世后,新任国王软弱无能,北辰煜是值得关注的人物。”梵御麾冷冷地安排,已经确定了此次来访的贵宾中,如何接待和接触的方式和重点。
“左丞相,黑族族长也来了,就安排到你的丞相府住吧,毕竟是同族人,好好聚聚!”梵御极温和地说,如墨的眸子含着微笑看着他。
无心连忙道谢:“谢谢文皇!”
相对于梵御极,无心更愿意面对梵御麾。
如果说梵御麾是火,那么,梵御极就是水。火很嚣张霸气,但能看得见,这样你就能去想办法应对,至少心中有底。而水看似平静无波,却暗含漩涡。梵御极绝不如表面温文无害,让人想要去防备却又不知如何去防备。
以不变应万变,是无心此时唯一能想到的。
在出宫的路上,梵御麾以顺路为由,跟无心一起往宫外行去。
“左相,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御医处拿药材,身体不好吗?”梵御麾状似关心地询问,蓝眸带着探索。
无心眼神了然地一闪,垂眸回道:“微臣是稍感不适,略为懂一点儿医术,就开了方子,谢武皇关心。”
他主要是为了熬制那个药膏,知道一直有人在密切地关注着的他一切,就干脆大方地到御医处去抓药材,药材中有需要的,也有不需要的。需要的就制药膏,不需要的就熬汤药,虚虚实实地周旋着。
梵御麾看着他日渐清瘦的小脸,不置可否地说:“嗯!左相如果真有不适,我让御医去丞相府给你看看吧!”
无心淡定地回道:“谢谢关心,目前的症状,微臣自己还能医治。”
梵御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进自己的马车,无心弯腰恭送他上车之后,往自己的马车行去。
…………
无心坐在马车里,心情激动不已,寒山重正午时分就要到了,他心情愉快地望着街上的行人,眼里是来淄京后少有的轻松。
匀速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住,无心差点因车子的缓冲而栽倒,他稍稳住身形,沉声问:“怎么了?”
“回相爷,是……是宇川公子挡在路中。”相府的车夫犹豫地报告。
无心垂眸沉吟了一会儿,直接掀帘走出,俊美的模样让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小心翼翼地指点着,这就是当今的少年左丞相哦。而知道宇川斯银性格的人,带着看戏的表情望着路中的两人。
宇川斯银定定地站在路中,阴柔俊美的脸上有着一双狂傲又叛逆的黑眸,挑衅地看着马车上的无心,就算是见到当今的左相,亦狂傲地不行礼。
“原来是宇川公子!不知你拦住本相的马车,是有何事要申冤?”无心并不计较他的失礼,温和地询问,奇瞳里闪过一丝微怒,不动声色。
宇川斯银高傲地回道:“本公子又会有何冤要申,你是在藐视本公子吗?”
无心扬起淡淡的笑容,双手背在后面,神情潇洒地回道:“自古会拦截官驾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欲申冤的人,希望本相为他做主;一种是故意滋事的人,特来找本相的茬。”
“宇川公子即无冤要申,本相又与宇川公子无仇,公子贵为右相家的公子、当今国舅爷,更不可能是故意滋事之辈,难道是想约本相畅饮一番吗?但今天本相还要去迎接各国来的贵客,跟公子的私约,能否改期?”
宇川斯银冷冷地看着无心,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虽然自己是故意来挑衅的,想不到下不了台的反而是自己,果然厉害。
他看着无心那张雌雄难辨的俊俏小脸,尤其是银色面具和银眸时,眼里闪过火光,阴冷地说:“本公子仰慕相爷的风姿很久了,一直想畅饮一番,看来只能改天了,左相先去忙吧,本公子改日将亲自到府上去拜访。”
无心微微勾唇,点点头,悠然自得地走进马车。
车夫吆喝一声,马匹扬蹄往丞相府奔去。
宇川斯银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根本无视路人好奇的窥视,狂傲的眼里除了叛逆,还有着浓浓的嫉妒,更有着憎恶,他不会忘记,曾经跟这个银面小鬼的私仇的。
两人同是年纪相仿的风流少年,更是淄京名人,两人现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地位,这让他在心里更是不平衡。
一幕小插曲看似结束,却只是一切的开幕。
…………
中午时分,无心焦急地在丞相府大门内翘首企盼着。
马蹄声渐渐传来,几匹骏马停在相府门前,管家亲自出去迎接,无心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出,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这让相府的一干守卫都看傻了眼,原来年轻的丞相开心地笑起来,会是如此地令人“惊艳”!
“山重哥哥,你终于来了!”
无心跑到寒山重面前,挽住他的手臂,此时的他,甚至能看到调皮和孩童的心性,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亲昵。
寒山重搂着他的肩膀,皱起俊眉,心疼地说:“无心,你瘦了!”
无心耸耸肩,调皮地说:“因为太想族人了,呵呵……我要的靴子带来了吗?”
寒山重指指提在手上的包袱,不回答,两人一起走进相府。
寒山重锐利的眸子仔细地搜寻着府内的一切,对满园的菊花欣赏不已,意味深长地说:“无心,你这相府守卫森严,恐怕,连只苍蝇也难以飞进来吧?”
他低头心疼地看着无心,为无心所承受的一切。
无心撇嘴一笑,心里则在说:苍蝇无法飞进来,老鹰倒是来无影去无踪!
在无心的书房里,寒山重确定周遭没有人之后,从包袱里拿出几双靴子,还有一副人皮制成的东西。
无心好奇地拿起来翻看着,眼里闪过恍然,暗忖自己真是粗心,怎么忽略了男子长大后喉结的问题了呢?
寒山重调侃地说:“无心,‘巧手’说了,你若再不回浩郡,他就要投靠淄京了,想到相府来跟随你。”
无心撇嘴不回答,转到屏风后面,将人皮套在脖子处,整块皮迅速沾在皮肤上,长度直至肩膀,使之看上去如同他的真皮般真实无痕,喉结处已经有了微微隆起,他满意地走出来。
“山重哥哥,这是你让他做的吗?”
寒山重点点头,宠溺地看着他,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山重哥哥,你这次主动应邀而来,万一被公主选中,真想黑族和淄京联姻吗?”无心调皮地问。
“我主要是来看你的!”寒山重拍拍他的头,深沉地一笑。
“我先陪你在府里逛一圈,然后一起去宫里,今天我还要接待各国来的客人。”
无心幽幽地一笑,不再继续敏感话题。
2008-06-27
58、第56章 织云公主
皇宫的永乐殿,灯火辉煌,外面层层皇家侍卫严阵以待,殿内各国贵宾和淄京重要官员,在左右两侧分排坐着,面前摆满各式佳肴和美酒,大家相互寒喧,场面盛大而热闹。
无心和宇川雄分列于皇位左右侧,文武双帝的座位在台阶上,众人都在等着两位帝王的出现。
“文帝、武帝驾到!”
一个尖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两个同样高大俊逸的身影出现在殿前,众人纷纷站起来,弯腰恭迎二皇的到来。
寒山重在见到藏啸桀、屈浪时微愣,藏啸桀装着不相识的模样礼貌地向他一笑,他亦装着不相识地微微点头,屈浪则轻松地跟他点头,并不介意表现出他们相识。寒山重敏感地察觉到这其中的复杂,聪明地保持沉默。
二皇落座后,梵御极温文地说:“欢迎各位前来淄京,织云公主是本皇最喜爱的皇妹,希望她能挑出一位最优秀的人作为淄京国的驸马,也望各位尊贵的客人尽兴而归。来,我们先畅饮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起饮尽杯中的美酒。
梵御麾不着痕迹地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萨雷儿、北辰煜、寒山重和屈浪。
这四人中,屈浪在外的名气最大,萨雷儿最神秘莫测,寒山重潜力最大也最深不可测和最难以掌控,北辰煜相对来说,是急需淄京支持的人。
他也优雅地举杯,朗声说:“织云公主性格调皮,她非得要自己挑选驸马,只有经过她这一关的人,方能成为我淄京国的驸马。若公主将来有对各位不妥的地方,还望不要太予以计较。”
一番话,说得众人忙举杯,心里却在好奇不已,这个艳冠淄京的织云公主,到底是何模样,又有着怎样的心性?为何会让两位皇帝如此小心翼翼地先行打招呼。
“织云公主驾到!”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厅内的众人均往门口望去,大殿之内没有往门口望的人,只有无心、萨雷儿、寒山重、屈浪四人。
梵御麾和极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兴味地笑起来。
门口出现一个身穿红衣的丽人,如一团火般让大殿内的人屏息地看着,这是怎样的一个如火般艳丽的人儿,艳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仅没有抢掉她的风采,反而让她精致的五官更加出色,灵动的黑眸,大方地打量着大殿中的每一个人。
“织云拜见二位皇兄!”梵织云仪态大方地在殿中盈盈一拜,走到二皇下面给她安排的座位。
“砰!”
酒杯落地的声音,众人从一团如火的惊艳中惊醒,看向酒杯落地处,是少年左丞相。
只见从来都是淡然从容、遇事少年老成的左丞相,黑银色的奇瞳瞪得老大,微张嘴看着织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样的直视甚至超出了礼仪范围,而他浑然未觉,眼里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无心的这个举动,同时让在场的几人脸色微变。
寒山重神色复杂,眼角稍稍动了动。
藏啸桀突然感觉一股酸意从心中涌出,薄唇紧抿,脸色更显冰冷,鹰眸里闪过如火的星光。
屈浪痞痞地一笑,眼里有着看好戏的成份,别有深意地瞥了藏啸桀一眼。桀充满妒意的反应,更让他脸上的笑容加深。
宇川斯银不屑地一瞥,冷哼一声。
宇川雄深沉的眸子闪了闪,眼里有着防备和深思,如果这个小子成为驸马,绝对会成为最难缠的人物。
梵御麾握紧酒杯,左手动了动,蓝眸深沉地看着无心,一丝复杂和波澜涌现眸中。
梵御极笑得和煦极了,如墨的眸子里,精明一闪而过,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一声。
无心猛然醒悟,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勉强勾起尴尬的笑容,双手抱拳,低头恭敬地说:“织云公主,本相刚才失礼,让你受惊了,请公主恕罪!”
织云停住脚步,漾起热情的笑容,娇声回道:“你就是左丞相左无心?长得好漂亮哦!”说完,热情的小脸伸到无心面前,可爱地眨着明眸。
织云的一句话,再次让大殿内寂静无声,众人看着台上两个极其出色的男女并排站着,真是一对璧人。
无心强压心底的震惊,略为尴尬地一笑,作为“男人”被人评价为漂亮,不是一种光荣的事情。他紧握手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但任何人看到前世的“自己”突然出现在眼前,也无法保持平静吧!
无心迅速垂首,回道:“正是本相,公主请上座,谢公主不责之恩。”
无心低垂的小脸上盈满苦笑。
前世的左晨星,因为拥有一个孤独又冷情的灵魂,心门只为自己在乎的人而开启,笑容永远是缥缈而悠然的,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眼前明艳照人的公主,虽然是同一副皮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情。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适合穿红衣,更不知道,“自己”能有这样明艳的笑容、热情的双眸。左晨星的眼睛永远是淡然的。
无心看着眼前的人儿,似在照镜子,又似在看另一个人,也许,照得是“心”这一面镜子吧。
织云瞥了他一眼,走到梵御麾下面的座位,乖乖地坐好,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无心。无心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瞧不见他的情绪。
梵御麾别有深思地瞥了无心一眼,挥挥手,十个侍卫每人端着一个小盒子进来,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箱子,抬头看着武皇,静待下文。
藏啸桀深深地看着陷入自己思绪的无心,褐眸内是深思,危险地一眯。
寒山重担忧地望着无心,为他今天的反常。
织云再次站起来,娉婷地走到大殿中央,娇声宣布:“在座的各位,均是当今最出色的人,本公主只想找一个文武全才又能打动本公主心的人为驸马。这十个盒子中有十道题,谁的得分最多,谁就有资格跟本公主单独见面细谈。”
众人恍然,原来是要做测试,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来到此的人,都是自傲之辈,均不想落人后。
织云从第一个盒子口伸进去,抓出锦布出题。
无心一直低着头,拧眉想着心事。
在这个世界,出现一个跟晨曦姐相似的人,现在,更出现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到底是为何?哈盘神到底要干什么?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神,不会将我的人生也当成儿戏了吧?无心不无担忧地想着……
“左丞相!”
突然,一道突兀的娇喝声,让大殿里的众人,再次将目标转向无心。
无心闻言抬头,不知何时,众人将目光再次聚焦到自己,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做啊!
他淡然地忽视几道异样的视线,抬头,往文武双帝望去。
只见梵御极的笑容里多了点兴味,梵御麾的蓝眸里有着莫名的怒意,这个家伙又怎么了?他面不改色地坦然迎视着。
“大皇兄,我在宫外就听说,当今左丞相是难得的奇材,却在本公主出完十说题之后,他仍然无动于衷,他是在嫌弃本公主出的题太简单,嫌弃本公主学识太浅吗?”
织云公主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怒意,那是一种被无视的恼怒。做为公主,骄傲的自尊心决不允许如此无礼的轻视。
无心迅速恭敬地回道:“请公主恕罪!微臣刚刚闪神了,请公主责罚!”
“哼!责罚?你是要让本公主,背上刁蛮的罪名吗?”织云美眸一瞪,眸子里是真切的怒火。
无心低头无奈地撇嘴,现在不就是在刁蛮了吗?不过,还真是一个性格直爽的女孩。
“微臣不敢!”无心最后低头,干脆静待责罚,免得又落下把柄。
梵御极适时出声,疼爱地说:“织云,左丞相为国事操劳,一直以来尽心尽责,刚才一时的闪神肯定也是在想问题。这样吧,皇兄为你做主,你单独出一道题,考考左丞相。”
现场的众人中,宇川斯银答对四道题,独占鳌头。其次是北辰煜3道题,藏啸桀、寒山重、屈浪各答对一道题。
梵御麾冷冷地注视着无心,他今天的表情非常冷漠,似乎对无心的表现非常不满,蓝眸里盛满复杂。
无心弯腰静静地听着,不再看织云娇艳的脸庞。
这又让在座的众人好奇不已,左丞相不是因织云公主的美貌而失魂落魄吗?怎么这会儿却表现得如此冷淡而疏离,连梵御麾等人也都带着研究的眼神看向无心。
织云打量无心半晌,美眸里浮现调皮和刁钻,高傲地说:“我要你明天巳时前,告诉我皇宫最高的钟楼,有多高!不允许你去测量钟楼,更不允许询问任何人。如果答不出来,你就枉为淄京左丞相。”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的人,连她的两位哥哥都看着她,她分明是在刁难左相。看来,两人的梁子结大了。
无心抬眸,奇瞳复杂地望着她,平静地说:“谢公主不罚之恩,本相明日巳时,定将结果交给公主。”
织云瞟了他一眼,神态尊贵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接着,开始歌舞表演,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欢庆,而每个人的表情则各异。
有的人在凝神想着如何知道结果,有的人玩味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而有的人,心情复杂极了……
…………
第二日,当今织云公主给左丞相出的题,迅速传遍了东都。
听说,左丞相因织云公主的绝美容颜而失魂落魄,在晚宴上得罪织云公主,公主才会出难题考他。
皇宫招待贵宾的瀚轩楼,藏啸桀静静地站在院中,想着昨晚无心的异常,他拧起霸气的眉宇,更为无心即将面对的难题而担心。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织云公主长得什么模样,仅是知道她肯定没有无心长得好看。想起昨晚自己心中突然涌出的那一阵陌生的酸意和妒意,褐眸里浮现深思。
似乎,这个小鬼,在自己心中,已不仅仅是一个小鬼这么简单!
丞相府内,寒山重在书房内来回地走着,担忧地望着无心,焦急地说:“无心,你想到办法了吗?”
无心冷静地看着他,双手搭在书桌上,疑惑地问:“山重,你觉得织云长得怎么样?”
他突然想知道,别人对自己前世长相的评价。回到丞相府后,他才冷静地思考这些,织云不是自己,迷惑也无用,她们现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寒山重一愣,不以为然地说:“我就看到一团火,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呵呵……”
无心乐了,毫不担心公主出的那道难题,调侃地说:“她很漂亮,性格虽然有点刁蛮,但还蛮直爽可爱的。”
不像我这样别扭和冷情,无心在心里说道。
“你心里已经有办法了,是吗?”
寒山重直接跳过关于公主的话题,直视着无心,银眸里终于有了轻松。
无心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崇远殿内
“麾,你觉得无心能给出答案吗?不准去测量,又不准寻问,时间还这么短,真能测出钟楼的高度?”梵御极思索着,边走边想着答案。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我无法去预测和掌控的人,那就是左无心,他身上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不要忘了,铁郡之役时,他才10岁,而他却使淄京、康国、黑族在那场战役中发生根本转变。还有浩郡的一切,这一年来他给淄京带来的变化……”说到最后,梵御麾沉思不语。
梵御极看着从昨晚就开始不太正常的麾,淡淡地说:“麾,你知道吗?自从铁郡一役以后,你说得最多的一个人、最关注的一个人,就是左无心。”
“他虽然有着亦男亦女的迷离气质,但他仍是个男人,大梵皇朝的皇族中,还没有时兴男风。”最后一句话,有着别样的深意。
“哈哈哈……”
梵御麾哈哈大笑,一会儿后,不以为然地说:“极,我连女人都不喜欢,又何况是男人,我只是喜欢这个小鬼而已。我是没有心的战神,又怎么会有那些懦弱的感情呢?”
梵御极点头不语,如墨的眼睛静谧如深井般注视着麾。
梵御麾有点逃避地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时辰快到了,走吧!瞧瞧他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在皇城的外围,已经围了许多闻讯赶来的东都百姓,因不能进皇城,都兴致高昂地在外面等着结果。
皇宫的钟楼面前,来了许多人,包括昨晚的贵宾和官员,在文武二帝到了之后,众人都安静地等着。
藏啸桀和屈浪分别站在两边,两人的眼神遥望一眼,默契地瞥开。
寒山重先无心一步来到钟楼前,站在贵宾中,神情轻松却又带着好奇,无心会怎样来说出这个答案呢?
宇川斯银叛逆的黑眸一直静静地望着钟楼,暗自苦苦思索着答案。
“织云公主、左丞相到!”
随着通报声,织云公主和无心出现在众人面前,无心左手拿着一根长棍,引起众人的好奇。
织云先是给两位皇兄请安,走到无心面前,高傲地说:“左丞相,说答案吧!”
无心上前恭身,平静地说:“禀公主,请容许微臣做一些准备!”
他将棍子立在跟钟楼平行的边上,木棍和钟楼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随即吩咐两组人,分别垂直测量钟楼的影子、棍子的影子,稍后,两组人分别在他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无心点点头,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
众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负责皇宫建筑修建的工匠更是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里是深思。
无心不急不慢地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双手将纸递交给织云公主,后者狐疑地瞟他一眼,不相信他这么快就知道了结果,他明明都没有测量。而且,从昨晚开始,就有人在钟楼附近严密监视,以防他晚上过来测量。
织云公主将纸递给工匠,工匠猛地瞪大眼睛,脸上浮现惊疑,忙问:“左丞相,您可否告诉老朽,从何得出答案的?”
无心幽幽地瞟他一眼,抬手指着影子和木棍,微笑不语。
工匠盯着半晌,蓦然醒悟,叹服地向二皇跪拜,说:“禀文皇、武皇,完全正确。”
众人哗然,都好奇地上前看着那根棍子,看看影子,百思不得其解。
藏啸桀叹服地摇摇头,深深地看着被围在中央的人儿一眼,悄然离开。
梵御极定定地看着无心,平静的黑眸里浮现波动,终于承认麾的看法,看着呆在一旁的皇妹织云,摇摇头,瞥了一眼麾,看到他蓝眸中的波澜时,一怔,垂眸深思。
…………
十日之后
“公主……公主……最新情况,左丞相去东都最大的万花楼,从昨晚进去到今晨都没有出来。他……他是跟宇川公子一起去的。”
织云正让侍女梳妆,仍是一身红衣,听到汇报后,灵动的黑眸里瞬间燃起怒火,将发丝随意地一挽,拿起手中的剑,往宫外跑去。
“公主……公主……快,找人告诉文皇、武皇。”公主的贴身护卫迅速跟上,边跑边交待。
“哼……见我没有时间,去花楼逍遥就有时间!还有那个宇川斯银,这两人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织云边跑边怒声骂着,精致的小脸气得红彤彤的,整个人真的变成了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
2008-06-28
59、第57章 花楼轶事
无心最近一直很沉郁,他郁闷的来源,就是当今淄京国最受宠的人——织云公主。
她年芳才十五岁,却急着选定驸马。自从晚宴之后,更是寻找各种借口缠着他,他只能以公事繁忙为由,频频地拒绝。
更让无心无奈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宇川斯银的眼中钉,这个阴柔少年对织云公主一见钟情,他本来在测试中也独占鳌头,却被自己的那一场测试,硬将其风头给比了下去。
寒山重因浩郡的公事繁忙,在采购了一些物资后,就随着镖局的押运队伍回去了。
入夜的丞相府是寂静的,今天,天刚微暗,在府前来了一辆奢华讲究的马车,从车上走下来一位俊美的少年公子。
“宇川公子,您来丞相府有何事?”相府管家沉稳地上前接待,老练的眼睛里是难掩的惊讶。
“何事?我跟丞相早有约定,欲跟他去畅饮一番。”宇川斯银傲慢地说道。
老管家略一思量,知道此人不能得罪,恭身请他进府,将其带到雅致的会客厅,迅速去书房请无心。
无心正在看书,对于织云公主莫名的纠缠,他是无奈又担心不已,万一因此而被识破身份就麻烦了。
“相爷,宇川公子来访,说是你们早有约定畅饮一番。”老管家在门外恭声请示。
无心一怔,收敛起情绪,略沉吟了一会儿,稍稍整理一下衣衫,就往会客厅走去。
“宇川公子此时来访,让本相受宠若惊!”无心淡定地踏进会客厅。
宇川斯银看着他仍戴着银色面具的俊脸,黑眸里闪过厌恶,漠然地说:“左相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左相大人在街上曾约本公子,难道认为本公子没有这个资格吗?”
无心淡然地一笑,沉稳地应道:“宇川公子误会了!公子若没有资格,谁还有资格呢?本相今晚就奉陪到底。”
宇川斯银勾唇邪邪地一笑,清俊的身子走到无心面前,足足比无心高出一个头。
“请吧!本公子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无心微笑不语地跟随在其身后,两人一起上马车。
当无心从马车上下来时,再淡定的脸色也微微改变,但低头细想了一会儿,蓦然明白了宇川斯银的用意,嘴角勾起。当知道对手的目的时,一切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万花楼内,莺声笑语,热闹而充满无限诱惑。
老鸨一见宇川公子和当今的左丞相同时观临万花楼,扑满脂粉的老脸笑开了花。
“唉呀……左相大人和国舅爷光临万花楼,真是天大的荣幸!里面请!里面请!”
老鸨直接带着两位贵客到最高级的厢房,心里高兴极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淄京名人中的五位到了三位,屈公子带着几位客人来此商谈生意,丞相大人和国舅爷也来到这里,这真是万花楼建楼以来最特殊的一天。
她却不知道,最特殊的一天,就在明天。
屈浪从屋内出来,正巧看到无心和宇川斯银同时进入转弯处的一间厢房,黑眸先是露出诧异,然后,深思地往自己出来的房间看一眼。
房内有两位中年商人正在密谈。一位是西域过来的神秘商人,一位是淄京水运龙头老大,两人在谈水运的事情,欲将西域的商品通过水路运至淄京各郡。
…………
两个本是宿敌的人,谦虚又客套地对酒畅饮,你来我往中,互相攻击又互相留脸面,处处博弈着。
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往两人走来。
无心在见到来人后,略有醉意的奇瞳有一瞬间的清醒,随即迷蒙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娇艳女子。
宇川斯银看着眼露醉意的无心,说:“左相,听说你不近女色,本公子送的这个礼物,是收还是不收呢?”
无心迷醉地望着怀里柔弱无骨的女子,邪邪地说:“宇川公子,你的美意且有不收之理,本相先去歇息了,公子也要玩得尽兴一些。”
无心在走出房门时,眼神变得清醒,漾着莫测的笑容,走进走廊深处的一间房子。
“下去吧!叫老鸨将我们在此的消息放出去。”宇川斯银冷冷地交待,独自一人在房内继续品尝美酒,露出嘲讽又得意的笑容。
无心随着娇艳女子回到她的香闺,在她准备动手解他的衣襟时,慢慢抚摩着她白嫩的小手,巧妙地挡开,故意痴迷地说:“姑娘的手,是本相见过的最美的小手。”
娇艳女子故作羞答答地回道:“左相大人,您笑话柔儿了!”
“原来是柔儿姑娘!”无心勾起她的小脸,邪邪地一笑,低低地呢喃。
柔儿痴痴地望着无心脸上的笑容,美眸里是惊艳。
无心见状,深沉地一笑,刚准备用体香将其迷晕,却见柔儿突然往自己身上倒过来,他敏捷地扶住她,耳边即传来调侃声,猛然一惊,迅速收敛体内的气流。
房内出现两个人,是屈浪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屈浪潇洒地走上前,调侃地说:“无心,你贵为左相,需要女人哪需到花楼来,只需说一声,淄京多少女人都愿意爬上你的床,包括当今的织云公主。”
无心淡淡地瞥一眼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将柔儿扶到床上,慢慢地转过身子。
“浪哥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野花永远比家花要香,你不是比无心更明白这个道理吗?”
两人同时一怔,中年男子微微低下头,双肩可疑地抖动着,屈浪叹息地摇摇头。
“论口才,我甘拜下风!左丞相不是人人能当的!无心,我却要打挠你的雅兴了,你不能享受这个美人,有人会生气的。”
无心平静地望着他们,他知道屈浪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却不知他这样做是为何?
今晚是自己难得的机会,一个摆脱织云公主的机会,宇川斯银利用自己以博得公主欢心,而自己又何偿不想利用这个机会逃脱公主的纠缠。
今晚,这个美人,他是“睡”定了。
“浪哥哥,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破坏人家的好事,不像是你会所为的事情。请出去,无心改日再找浪哥哥叙叙旧。”
无心做出送客的姿势,刚准备弯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那个中年男子已经闪到身边。
他猛然一惊,为时已晚,他太大意了,对屈浪太过放心。
“你来处理!”中年男子沉声吩咐,抱着无心闪出房间,消失于黑夜之中。
屈浪望着床上的小美人,无聊地撇撇嘴,突然,眼神一亮,往柔儿嘴里塞了一颗东西,出去将另一个中年男子请进房内。
中年男子看到床上的美人,两眼发光,急不可耐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红色药丸,向屈浪点头示意,证明他的美意心领了,迅速关上房门。
“影主,左相在万花楼内失踪,将很难交待,宇川公子还在另一厢房等着呢!”老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神情敬畏地说。
“放心!天亮前肯定回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晚这个房内发生的事情。密切收集关于左相的一切讯息,随时通报给我,主人非常重视。”屈浪神情冰冷地交待,黑眸望着无心失踪的方向,露出复杂而深思的眼神。
“是!”老鸨悄声退下。
…………
东都一处隐蔽的深宅内,中年男子将无心掳到一处寝居内,放下他,仍不让他动弹。
无心静静地望着他,面不改色,奇瞳里是探索和迷惑。
“左相果然不同于一般人,面对如此场面,仍如此镇定的,我第一次遇到。”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欣赏,突然出手,扯下无心的半边银色面具,在看到他脸上的花时怔住。
无心直视着他的眼睛,良久后,淡淡地说:“无心是应该称呼你为鹰王、萨雷儿王爷呢,还是桀哥哥?桀哥哥似乎有着太多的面目,原来无心有幸见到的,也仅只是一丁点儿而已。”
“满意你所看的吗?桀哥哥想要看无心的真面目,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的,直接要求就可以了。”无心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讽刺,还有着莫名的失望和伤心。
中年男子闻言一怔,眼里浮现震惊,更有着浓浓的欣赏,哈哈大笑起来,缓慢地扯下□□,带着浓浓的复杂和好奇,问道:“无心,能告诉我,你是怎样发现的吗?”
无心幽幽地望着他,眼里深沉如井,淡然地说:“易容只能改变皮相,却不能改变人的眼神和身体的气味,你一接近我身边,我就发现了。”
“哈哈哈……无心,我今晚非常高兴!左无心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我有着许许多多的身份和面具,但第一次被人识破。”
藏啸桀并不解开无心的穴位,自顾地走到无心面前,徐缓地说:“无心,你知道吗?被猎鹰盯上的猎物,从来就没有逃脱过的。”
无心猛然一怔,猛地抬眸望着他,眼里不再平静,语气却出奇平静地回道:“桀哥哥,我是男人!而且我是淄京左相!”
无心试着提醒他,自己不仅是男人,更是他的敌人的臣子。
藏啸桀叹息地抚摩着他脸上的花朵,幽幽地说:“是你唤醒我掠夺的本性。鹰王本就嗜血残忍,暗中掌控着各国的权利和经济命脉,又岂会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出手的人。”
“喜欢?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原来鹰王喜欢的是男人!”无心勾唇讽刺,心里却担忧不已,以为最无害的人突然如此改变,让他措手不及,更心痛难耐。心里莫名的期待和失望,又是什么呢?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是讨厌你去抱别的女人、盯着女人看!第一次,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嫉妒。”
藏啸桀轻抚着他的红唇,叹息着说:“无心,你知道吗?你有一双比任何女人都要勾魂的红唇,不知道品尝起来的味道如何。”
无心猛地瞪着他,苦于无法动弹,奇瞳瞪得老大,被他的大手劳劳固定小脑袋,他温暖的唇覆住无心的双唇。
藏啸桀先是温柔地在唇边探索,灵舌抵住无心紧闭的牙关,不知轻按了无心哪里的穴位,无心吃痛地闷哼一声,牙关一松,就被其灵舌长驱直入,狂炙地在他的口中翻转纠缠着。
无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得双目圆瞠,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男人,突然这样强吻自己。
他感觉到这个男人疯狂之中的温柔和疼宠,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自心中溢出一种名为苦涩的东西,苦苦的、酸酸的。有另一种东西也随之溢出,温温的、热热的,让他迷惑极了,这种感觉和煎熬,好陌生,更让他害怕。
他拼命地控制快要失控的心跳,却发现它越来越有不受控制的趋势,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讨厌……
藏啸桀在无心的小脸因憋气而胀得通红时,不舍又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的小嘴,向来冰冷的褐眸里有着浓浓的□□,吃吃地笑了。
他略为得意地说:“无心,我下次亲你时,记得要换气,呵呵……真是让人开心的小东西!连接吻都不会就敢给我去玩女人,还敢看女人看得发呆,也多亏了你的这些举动,让我突然醒悟。这是对你小小的惩罚,不许有下一次。”
无心紧抿小嘴,垂下眸子不看他,小脸渐渐恢复正常。
藏啸桀看着仅到自己胸口的小鬼,宠溺地说:“无心,看来你只长脑袋不长个子,唉……你长成这样,太容易让人心动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鹰王,完事了吗?如果完事了,就请放无心回去,我本来下好了让织云公主自动退却的好棋,被你破坏了。”无心神情冰冷地说,话里已经有着疏远和抗拒。
藏啸桀定定地看着他,在无心的额前温柔地亲吻一下,让误以为又要亲自己的无心瞪他一眼,从额前传来的温度和柔情,让他的心湖一震,迅即慌乱地瞥开眼睛。
一定是自己太少接触男人的原因,一定是这样!
无心感觉自己的穴道已经解开,迅速退出他的势力范围,被藏啸桀巧妙地拉进怀中,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无心慌乱地用双手抵在胸前,暗自考虑着要不要用体香迷倒他。
对于莫名丢失的这个吻,他心中对于藏啸桀突然改变的心痛、失望、矛盾要大于失掉吻的愤怒,心中五味俱全。
“无心,你今晚要陪我睡,我不会让你走!”藏啸桀再次放出炸弹。
“什么?!”无心奇瞳内凝聚怒火,恨不得用眼神射穿他。
“呵呵……这么激动?原来无心也喜欢我,真是太好了!”藏啸桀突然邪邪地一笑,这个笑容让人炫目极了。
无心震惊地看着他,今天的藏啸桀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男人,只好改变策略,讨好地说:“桀……桀哥哥,我们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有,我们都是男人,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无心。”
“我藏啸桀从不在乎那些世俗的东西!”
“呃……桀哥哥,我将玉牌还给你……”
“玉牌不能用来要挟我,尤其是要求我不能喜欢你这件事。”藏啸桀笑着打断无心的幻想。
“你……我们两个是男人……呃……恶心……还有,我讨厌威逼、要挟我的任何人。”无心最后只能选择无奈地威胁。
藏啸桀突然将他抱起来,往床上走去,悠然地说:“今晚呢,你要陪我一晚,凌晨我送你回花楼,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我现在不会逼你,我有耐心让你将来自动接受我!”
藏啸桀的不会强逼,让无心取消了迷晕他的打算,得罪了这个男人,会比得罪任何一人都要难受的,无心心里清明地有这个认知。
藏啸桀看着无心的靴子,调侃地说:“需要我为你脱靴子吗?”眼里是浓浓的好奇和蠢蠢欲动。
无心暗一思量,自己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而唯一的迷香,得用在关键时刻,绝不能过早地暴露出来,他有预感,这个家伙将来绝不会轻易罢手,唉……
他在心底深深地叹息,迅速低头脱掉靴子,动作敏捷地爬上床。!
哼……他又不是没有跟男人睡过,从小到大,经常跟寒山重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大不了的。
藏啸桀见状,满意地一笑,优雅地脱掉外套,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看着仍然衣着整洁的无心,褐眸里光芒一闪。
无心猛地抓住自己的衣襟,坚定地说:“鹰王,任何人的忍受能力都是有限度的。”
藏啸桀欣赏地看着他,如此处境还能保持这份淡然和坚持,真是让人欣赏极了,他为何要如此地特别呢?特别到让自己恨不得将他掳回鹰城,关他一辈子。
他默认地上床,将无心强搂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他,贪婪地吸着他身上散发的怡人淡香,这种自然的体香让人留恋不已。
无心先是僵硬地硬撑着,在藏啸桀轻点他的睡穴之后,安稳地睡去。
藏啸桀看着怀中显得异常娇小的无心,眼里露出疑惑,为何在自己怀里的无心如此娇小,而跟自己对立的小鬼个子却到自己胸口,强壮的手臂不自觉地再次收紧,感受那份无法言语的满足和愉悦。
看着陷入沉睡的无心,绝美的小脸上,一朵醒目的花朵占据着整个左脸,右脸绝美得令人屏息。
如是他是女子,必将艳冠天下,而身为男子也不错。
这个小鬼,他是势在必得了,谁叫他是第一个令自己尝到醋意的人呢!
再次搂紧无心绵软娇小得不可思议的身体,藏啸桀强压下心中突然产生的强烈欲望,闭上犀利的眸子,两人陷入沉睡之中。
2008-06-29
60、第58章 错综复杂
清晨的万花楼,异常寂静,昨夜的喧闹和奢侈场面,在此时变得冷清,只有几个早起的丫环在大厅里扫地擦拭着。
突然……
万花楼大厅的门被一脚踹开,一声似带着火焰般的娇叱在门口响起:“左无心,你给我出来!”
门口的娇艳女子浑身带着怒焰,将一干丫环吓得瑟瑟发抖。
从二楼走出一位神情气爽的俊美公子,他潇洒地走下楼梯,微笑着抱拳:“织云公主,你可是来找左相的?他现在可能还没有起床呢!”
“哼!宇川斯银,你们都是一样的!”织云不屑地一瞥,直盯着正从楼上走下来的老鸨。
“公主可误会斯银了,我是陪着左相来的,昨夜一直独自在厢房内等着左相大人,老鸨可以作证。”宇川斯银斯文地一揖,看向老鸨。
老鸨精明的眸子一垂,恭声说:“禀公主,宇川公子没有说错,他一直在厢房内独自喝酒,等着左相大人出来。”
织云的美眸愤怒地望着楼上,冷声命令:“带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无心留宿的房间走去,就在众人准备敲门时,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夜好眠”的无心先是微愣,疑惑地望着众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相给公主请安,正好要回府,不如一起走吧,烟花之地不适合公主金贵的身份。”
“左无心!你太过份了!”
织云愤怒地拔剑往无心砍去,被一只突然插进来的大手挡掉,织云怒眸回头一看,是梵御麾。
“武皇!”
无心带头单膝跪下,低垂的小脑袋咬牙切齿地咀咒着,他这还没有开始做坏事呢,怎么麻烦和惩罚一件一件地接踵而至。
“左相,昨夜看来是春风得意啊!”梵御麾的声音冰冷地从头上传来。
“回武皇,是柔儿姑娘侍候得好!”无心淡淡地回道,硬着头皮坦言承认。
“柔儿不敢,左相大人勇猛异常,是柔儿的福气!”
柔儿羞怯地低下头,小脸上红彤彤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无心差点脱掉下巴,背脊上冷汗淋漓,这个柔儿是想让他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吗?在此时大谈“床上功夫”,他甚至可以预见织云的怒火。不过,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以织云直爽、高傲的性格,绝不会忍受这样的对待,计划即将成功。
“你不配做我的驸马人选!”织云怒喊一声,捂着小脸跑出万花楼,所有的愤怒均化成现在的羞愧和怨恨,在心里已经将无心大卸八块。
无心淡淡地瞥向一旁的宇川斯银,淡然地说:“国舅爷不去追公主吗?按照晚宴所定的规矩,最有资格去安抚公主的就是国舅爷了!”
宇川斯银深深地看他一眼,向梵御麾恭敬地行礼,迅速追了出去。
“左相,平身吧!我的皇妹还不如这些风尘女子吗?”梵御麾冰冷地质问,声音里有着强烈的怒意,挥手让众人退出走廊,整个走廊里瞬间只剩下两人。
“回武皇,微臣现在无意娶妻,更不是公主的良人!”
“公主活泼娇美,容貌更是艳丽无双,是微臣没有这个福气。公主是天上的云,微臣是地上的泥,泥只能望云仰慕、兴叹,却不敢动丝毫的妄想。”无心站起身,淡淡地回道,疲惫的小脸眉头紧锁。
藏啸桀那个家伙太过份了,好险!他如果再晚回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昨晚在睡着之前,只隐约听到他在耳边说着这是对自己的惩罚,不许喜欢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那个看似温文无害却最难以捉摸的男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一个看准目标就不放手的猎鹰。
是自己太大意了,怎么就忘了他是统治着西域各国的鹰王了呢?
一想到那个突然变得陌生又莫名危险的男人,无心就眼角抽搐,无力地叹气,心微微地痛着。那个家伙不仅有着太多的身份和面具,更有着太多的性格吧!自己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那个男人,唉……心,为何如此酸涩?
“左相的意思是,你很喜欢昨夜的女子?!”梵御麾神情莫测地问,蓝眸里似有漩涡在凝聚。
“嗯!”
无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希望这样的回答能回绝当驸马的可能。
“哦?来人,杀了那个女人!”梵御麾冷血地命令,声音阴森如阎罗。
“啊……”女人痛苦的声音传来,瞬间没有了声音。
无心猛地抬头瞪着他,奇瞳内盈满自责和痛苦,小手紧握成拳,冰冷地说:“武皇,她只是无辜又可怜的风尘女子而已,何必赶尽杀绝。”
“哼!你喜欢的人,就杀!”
如恶魔般的声音传来,让无心诧异地抬头看着他,旋即冷冷地回道:“武皇,如果微臣说喜欢你,你也要杀吗?”
梵御麾的蓝眸出现激荡的波纹,平静不再,深深地看着无心,似要看透他。
“如果微臣说喜欢文皇、喜欢织云公主,武皇也要杀吗?”
“喜欢什么人,是微臣最基本的权利,任何人也不能强迫,更不能因威逼而不去喜欢。微臣昨夜太累,先回府休息,先行告退。”无心冷冷地说完,小脸因目前突变的情况而变得凝重。
梵御麾望着浑身散发冷意的无心,似又看到那个在浩郡跟自己对抗的小鬼。
这一年多来,这个小鬼行事低调而忠诚,现在,却有一种无形的疏离从他瘦弱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拧紧剑眉,凝目深思。刚才他失控了,这一瞬间的失控在他心底产生的震憾,让他感到陌生又惶恐。
是的,惶恐!
无心看着一堆女人在大厅内低声哭泣着,他走过去看着被利剑封喉的柔儿,鲜血仍在流淌着,人已经断气。
奇瞳一暗,他对老鸨沉痛地说:“厚葬了她,将她的亲人都安排好归宿,丞相府会负责费用。”
无心踏出万花楼,看着初升的太阳,如此灿烂而耀眼,给人以希望,而自己的人生,却突然被阴霾所笼罩,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
淄京朝政日益不太平静,宇川雄正在想方设法地抓自己把柄,梵御麾正在谋划着收服黑族。
心底深处曾经认为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在一夜之间对自己势在必得,甚至不去管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让两人间本就复杂的政敌、朋友的关系再添上纠缠。
梵御麾最近也变得怪异极了,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他都杀,他这是在要自己绝情吗?
呵呵……
无心除了自嘲地大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来摆脱胸中的苦闷。
他强迫自己对于昨晚的一切,不去想、更不去面对,因为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桀,昨晚得逞了吗?”屈浪贼贼地说,一副不正经样。
藏啸桀又变成中年商人的模样,沉默不语,垂眸望着左手的水晶链。
自从认识这个小鬼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在随着小鬼而走,以前是欣赏、疼爱,甚至想过将这个小鬼纳到他的世界之中,却没有想到,梵御麾先下手了。
他一直对无心特别又矛盾的感觉,在那天晚宴上看到无心的失态时发酵了,尤其昨晚在听说无心在花楼里“玩”女人时,那一直迷茫而模糊不清的醋意终于爆发,猛烈得让他都震惊不已。
原来,他也能有这样浓烈的情感,而一旦承认之后,这种感觉正迅速膨胀之中。
“昨晚我仅是给了他一个警告,并让他明白以后将要面对的!”
“这个小鬼不是威逼利诱就会屈服的,呵呵……我此次离开会有一段时间,又有敢挑衅鹰王势力的家伙在骚动。屈浪,你要密切关注他的一切讯息。”藏啸桀冷冷地交待,还没有离开就开始想念那个小鬼了,他们会尽快再见面的。
屈浪潇洒地一笑,不置可否地说:“当然!现在更有关注他的理由了!”
“屈浪,黑族男子无论是身高还是体质,都健硕而强壮。无心却瘦弱又矮小,容貌更是胜过女人,他同时拥有淄京和黑族人的血统,这其中又会有什么秘密呢?他的身上,似乎有着许多的秘密待解开。”藏啸桀喃喃自语地说,犀利的褐眸里有着深思。
“呵呵……这还不好办!你昨晚没有‘彻底’地检查一番?”屈浪邪恶地瞥他一眼,眼神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凡事不宜操之过急!如果他是男人,我昨晚的举动已经让他难以承受,再逼进只会让他彻底反抗。如果他是女人,现在他的身份和所做的一切,似乎有着某种计划,突然暴露身份,对他也是一种致命的危险,尤其是身处在淄京朝廷。”
“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将再也无法逃脱,性别并不是最重要的,攻下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无心清瘦的身子,让藏啸桀皱起霸气的眉宇,这个小东西是不是从不吃饭的,身体居然那样瘦弱,不抱他还被他身上宽松的衣衫所迷惑,一抱才知道他的身体瘦弱得让人心疼不已。
“嗯!”屈浪兴味地点点头,为无心的未来致敬。
桀这个从不动心的人一旦动心,凭他的势力和行动力,还有性格中的霸道和独占欲,无心想要逃脱这头猎鹰之王的猎捕,机会等于零。
藏啸桀意味深长地说:“有什么在挡路,我就会去扫平什么!”
“梵御麾最近频频有拉拢屈家的动向,你在适当的时机出面,掌握主动权。”
屈浪冷静地点点头,望着已经远离的藏啸桀,仔细想着他那一句:有什么在挡路,他就会去扫平什么!
桀将来要打算怎样做呢?无心的身份不是一般的复杂,而是非常复杂。
一个黑影出现在屈浪身后,恭敬地说:“影主,万花楼出事了!”
屈浪脸色一沉,听完汇报,黑眸里是震惊,这下情况更加复杂了!
看来,发现无心这座宝藏的,不仅是桀一人呢,不愧是势力相当的死敌,连看人的眼光也如此一致!
…………
无心回到丞相府内,安排沐浴,侍者手脚麻利地准备好热水。
无心在寝居周围的竹林布置了阵式,命令所有的人不允许进来,寝居内挂满厚重的帘子,是他最能放松的一个地方,但也不敢太过于放松,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敏锐。
他脱下外套和白色内衣,打量着上半身紧紧缠绕的布条,紧紧地缠着女性最柔软的部位,使整个上半身看上去平平的,似男子般平整。
他取下银色面具放在一旁,走进浴桶,站在水中缓缓解开层层缠绕的布条。因为怕被发现,他缠得特别紧,这个逐渐发育成熟的身子,让他苦恼不已。
此时,他拧紧秀眉,咬牙吃痛地慢慢解开布条,绑得太紧的下场就是每次松开时都特别疼痛。
看着因解开束缚而□□的丰盈,无心坐在浴桶中,让温热的水温柔地抚慰着疲惫又疼痛的身体,奇瞳内是孤寂和担忧。
想起昨夜被那个霸道可恶的家伙禁锢在他怀中一夜,现在身上全是他的味道,皱眉沉入水中。
他要去掉身上所有的味道,可是心中的痕迹,脑海中的印迹,还能去掉吗?
2008-06-30
61、第59章 文帝御极
梵御麾坐在王府的书房内,他整整坐了一个下午。
夜幕低垂,书房前面已经撑起灯笼,他仍一动不动地坐着,蓝眸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那是左丞相府的方向。
最近他变得非常不正常,极更是老用探索的眼神望着他,他却没有底气和自信去迎视极那双清澈幽深的黑眸,只因不想被极看透。
而他的不正常就是从那个晚宴开始的,当他看到无心痴痴地望着织云时,心猛烈地抽痛一下,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疼痛。他的心只痛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痛使他至今仍记忆犹深。
今晨听人来报,得知左相在万花楼内逍遥,织云公主提剑前往,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直奔万花楼,对无心怀抱女人的愤怒远远大于对织云的担忧。
织云是他和极同母的妹妹,他自幼就无比地疼爱她。
他在得知无心无意于织云时,甚至有着暗暗的喜悦,但听到无心说喜欢那个青楼女子时,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一股从心底涌出的狂怒差点让他毁了整个万花楼,最后,他只能选择杀了那个女人以转移怒气。
无心,明明一直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有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掌控住他,甚至连了解都称不上。
他聪明机警、反应灵敏、行事沉稳,在朝政的处理上,往往有着惊人的见解和想法,让极对他赞赏不已,更让一干朝臣对他敬畏三分。如此的他,仍无丝毫的嚣张自傲,永远一副淡然谦虚的模样待人接物。就算是对一个侍女、一个士兵,他都能平易近人地微笑着交谈,经常挂在嘴边的是:谢谢……
他不近女色,对金钱不贪婪,更不去谋求权力,梵御麾甚至发现他是厌恶权势的,却又有着不得不在朝中周旋的理由。而那个理由是梵御麾最为嫉妒的,就是无心对黑族人强烈的感情和归属感。
如果不是自己逼迫他,他会毫不留恋地离开朝廷吧……
他的身上裹着层层神秘,在东都一年多,不见他跟谁走得亲近,更不见他有任何强烈的喜好,他甚至不让丫环去侍候他,很多事情亲历亲为……
这样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无心,让梵御麾不断地研究着、观察着、欣赏着、利用着、监视着、威胁着,加上无心飘忽迷离的气质,出色的相貌,让他现在更有着迷惑和隐隐的私藏欲望,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主人,今天又有一个美人送过来,是北湛国进贡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书房的暗处晌起。
梵御麾眼神动了动,想也不想地冷声回道:“给文皇送去!”
“她本就是文皇送过来的,文皇说人太多了,他的宫里已经满了。”
梵御麾闻言平静地说:“老规矩!下去吧!”
人影迅速消失于黑暗中,无声无息如幽灵一般。
梵御麾站起身,眼里闪过一种决心,似是认定了某件事情。
他走到书房内侧,在一个不起眼的摆饰处轻按一下,书房的墙壁缓缓地移开,里面豁然开朗,居然是一处独立的大园子。别具风格的设计,面积非常大,长长的走廊边均站着身穿黑衣的侍卫,见他走进来,恭敬地跪下。
他走到一处寝居,在亭台前的楼阁坐下,望着天上弯弯的银月,神情平静。
“极,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小心‘轻影阁’的人误伤你!”梵御麾淡淡地说。
“呵呵……天下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发现我的人,就只有你吧!”梵御极一身黑袍,从黑暗中优雅地走出。
梵御麾淡淡地瞥他一眼,继续抬头看向天空,如绒布的夜空间中,繁星点点,非常空旷漂亮。
“麾,织云今天回宫后,哭得很伤心,被随即赶来的宇川斯银劝住。听说,你今天在万花楼内怒杀一个青楼女子。”梵御极随意地询问,神情专注地望着梵御麾,黑眸里有着某种了然和深思。
“是的!无心不适合织云!”梵御麾淡淡地回答,没有回头。
“哦?不适合?要论才华、论人品、论对淄京国将来的重要性、论收服无心对黑族的影响力,没有比无心更合适的驸马人选。你这一怒,并不是为了织云,那是为了谁呢?”梵御极有条不紊地一一分析。
梵御麾背脊一僵,略为恼怒地说:“极,你现在越来越喜欢窥视我的内心了!”
“是吗?”
梵御极喃喃自语地重复,坚定地说:“因为淄京国不能失去国之栋梁-武帝,我不能失去一个好哥哥!你是不能动心的人,而你现在已经动心了,从来冷血无情的你,对一个男孩动心了。”
“麾,天下没有任何事情比你重要,包括淄京国在内,更没有任何人比你重要!如果有让你动心的人,我会直接杀了他!”
梵御极语气中浓浓的杀气,让梵御麾猛地转过身子,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后,叹息着说:“极,你不是冷血之人,不要做出不适合自己的事情。”
梵御极清雅地一笑,温文地说:“无心是个好丞相!”
梵御麾转过身子,怔怔地站在那里。
“夜深了,快回宫吧!我让影卫护你回去,不要轻易出宫,尤其是在没有贴身护卫的情况下。” 他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沉痛。
梵御极看着他的背影,清澈的眸子里浮现痛楚和悔恨,眸子闪过坚定,悄身消失于亭台,几道黑影紧紧相随。
梵御麾揉揉鬓角,剑眉紧拧。
心动?
呵……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如同□□,是禁忌!
心动?
可能吗?
…………
这天,无心下完早朝,处理完一天的朝政,刚准备离宫,被一个太监请到御花园,说是文皇有请。
无心站在御花园内等候,这几天,他在梵御麾面前都保持着沉默,甚至连朝政的事情也懒得找他协商,直接找文皇。而那个家伙最近也很奇怪,总是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眼神带着研究,一言不发。
正当无心思索时,梵御极一身锦服踏进御花园,看着在繁花丛中赏花的少年时,微微怔愣。
无心站在万花丛中,不仅没有失掉其独特的风采,反而让百花失色。他身上冷漠淡定又飘忽迷离的清冷气质,更使他有着一种空灵飘逸的感觉,好一个风神俊秀的美少年。
梵御极走到无心身旁,和蔼地说:“左相的相貌真是出色,让本皇的御花园都因你而失色了。”
无心连忙垂首:“文皇过誉了!微臣惶恐。”
梵御极深沉地看着他,眼里闪过欣赏和矛盾,淡淡地说:“左相一直跟随着武皇,关系应该很亲近吧?”
无心一怔,内心疑惑不已。
“回文皇,微臣一直感激于武皇的提携和赏识,他是微臣的恩人,更是微臣崇敬的人。”无心尽量选择安全的答案回答。
“嗯,左相的人品和感恩的心让本皇感动。对了,左相对于现在正在盛行的男风有何见解?现在这股风气在贵族层有渐起的趋势。”梵御极突然深沉地征询。
无心心里咯噔一下,他最近对于“男风”非常敏感,脸色平静地回道:“禀文皇,男风仅是贵族消遣的方式之一,他们并没有将此当成一种世俗的规则去遵守,猎奇的心态多于其他,越是压制越会引起反弹,慢慢引导方可将其缓和下来。”
“而且,无论是男人和男人、男人和女人,都是个人的自由,不宜太过强硬地管制。”
想起那个突然消失的家伙,无心感到一阵恶寒,现在又被问到这个,更是在心里反感。这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会尊重,毕竟每人有选择的自由,但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无法接受,他并不是一个同性恋者,更何况,他是女人。
“左相的意思是,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爱?左相的见识和胸襟让本皇吃惊!”梵御极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紧绷和凝重。
“微臣只是尊重任何形式的爱情,但微臣本人拒绝此种形式。”无心小心翼翼地回答。
“呵呵……左相不必如此拘谨,本皇在宫中有设宴款待左相,走吧!”梵御极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终于露出和煦的笑容。
无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他刚才是彻底领教到了,他刚才明明听出文皇语气中的杀意。
…………
无心谨守着君臣之道,小心翼翼地吃着美味的皇宫御宴,感觉桌上这些珍稀菜肴,精致有余,美味欠缺,他将辛苦学来的皇室礼仪发挥得淋漓尽致。
宴席中,梵御极和蔼地与无心谈笑风生,君臣相谈甚欢。
在席宴接近尾声时,他边喝着餐后水果酒,边随意地问:“不知左相对屈家可曾有过了解?”
无心暗自一怔,端起手中的水果酒,细品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回道:“微臣知道屈家是淄京的首富,在六国中也难找到跟他们匹敌的家族。”
梵御极满意地点点头,说:“嗯!屈家一直游离于官场之外,商业势力却遍布六国。先皇不重视商业,所以对屈家是持放任的态度。本皇现在极欲发展经济,如果能得屈家的全力协助,将是如虎添翼。”
无心站起身,恭声说:“文皇英明!如果屈家愿意效忠朝廷,必将使我淄京繁华更盛。”
“微臣在浩郡时,曾经跟屈浪有过几次生意来往,此人是有名的风流浪子,用在花楼的时间,永远比用在生意上的时间多。若想让此人归服朝廷,非常难,而且也难以掌控。”
梵御极的黑瞳里精光一闪,非常意外无心会主动提及跟屈浪曾经的生意关系,以为他会避谈曾经在浩郡的一切,虽然这些信息,他早已知晓。
他欣赏地点点头,说:“左相分析得极是!让屈家归附朝廷只是第一步棋,它的归附带来的效应才是本皇要达到的。”
“朝廷准备对淄京国的商人进行统一的管理,朝廷支持他们从事商业,但他们也得为朝廷所用,并为朝廷作出应有的贡献。”
无心低垂的眸子里闪过叹服,文皇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淄京在先皇时重武轻文,更轻视商业,而现在却是经济和军事一起抓,文武双帝的配合,堪称绝妙。
“武皇一直跟本皇说,左相是此次重任的最合适人选。武皇对于淄京经济的振兴,抱有非常高的期望,更对左相的期望很高啊!”梵御极深沉地说。
“文皇的意思是,此次拉拢屈家,收服国内的商人,是武皇振兴经济的举措之一?”无心不无震惊地问道。
看来,梵御麾远比自己想像的要深沉、精明许多,他不仅是战神而已,在治国方面,也令人不敢轻视。
梵御极微笑着点点头,随和地说:“左相,多跟屈家联络,说服他们归于朝廷。本皇相信你可以的!”
“是!微臣将尽已所能!”无心垂眸应道,内心复杂不已。
在这一刻,他希望自己失忆,这样就不会有选择的痛苦。
屈浪是鹰王的人,而且还是极其亲密又忠诚的关系,现在,朝廷要拉他进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作为淄京的丞相,他该警惕,但作为曾经的朋友,他又不能点破,否则,会给屈家带来灭顶之灾。
忠义两难全,想不到会有如此复杂的局面在等着自己。
…………
右丞相府的书房内
“宇川丞相,这次计谋能成功吗?”一个官员小心翼翼地询问,眼里是担忧和胆怯。
“哼!一个以前是贱民的黑族人,居然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现在不将他拉下来,将来还有我们的好日子吗?”宇川雄不屑地看了那个官员一眼,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黑族将来就算是纳入我淄京,那也是下等人。”官员贪婪的眼睛紧盯着托盘上用红布遮盖着的黄金。
“嗯!武皇早有收服黑族的意思,我们这也是在为朝廷推波助澜。”宇川雄正色地说。
官员收下金子,点头哈腰地离开,宇川雄精明的脸上闪过阴狠,还有一种被压制的不甘。
“相爷,夫人又犯病了!”
管家的禀报让宇川雄一怔,脸上的精明迅速消失殆尽,只剩下浓浓的焦急,迅速走进内室。
“少爷刚才是不是去探望夫人了?”宇川雄边走边问。
“是的!”管家尽责地回答,聪明地不妄加评说。
“这个免崽子!马上派人将他叫到书房,家法侍候!”
宇川雄一听,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儿子惹得夫人生病,气得脸红脖子粗。
管家弯腰领命离开,宇川雄急急地来到一处环境优美又僻静的独立小院,推门进入。
2008-07-06
62、第60章 阴谋布局
小院内栽满各种奇花异草,齐齐地怒放着,美丽的蝴蝶在群花丛中飞舞,是这副优美的静态画中唯一的动景,整个院子安静极了,在阵阵花香之中,隐约传来一阵药香。
宇川雄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焦急地推开寝居门,丫环见他进来,恭敬地弯身退出。
宇川雄脸色沉重地走到床边,床上熟睡着一位满头白发的柔弱中年女子,女子睡着的娇容眉宇紧锁,苍白的容颜看不出实际年龄,那一头白发让人触目惊心,睡着的她,仍似有着化解不开的千层愁绪。
宇川雄温柔地坐在床沿,平时犀利深沉的眼里浮现心疼,还有一丝丝难解的复杂,握起她细瘦的皓腕认真把脉,为她体内流窜的气流而深锁眉宇,她这次发病很严重。
“来人,快去请孙神医来府就诊。”宇川雄沉声命令。
“是!”外面有人恭应一声,迅速离开。
“云儿!云儿?”宇川雄温柔地轻唤着床上女子的名字。
现在的他,不再是朝中翻云覆雨的右相,只是一个为妻子顽疾忧心的普通男人。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垂下,算是回应。
宇川雄对于妻子的冷淡似是习以为常,温柔地一笑,说:“是银儿又惹你生气了?我呆会儿就教训他!”
云儿幽幽地再次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有着太多的情绪,却唯独没有爱恋,平静无波地望着他良久,又安静地闭上眼睛,自始至终不曾开口讲一句话。
宇川雄把玩着她如雪的白丝,眼内流露出痴狂的独占欲,翻身上床,躺在她身边,将她瘦弱的身子揽在怀中,低头俯视着她淡漠的睡颜。
他轻抚着她的雪丝,柔声说:“银儿喜欢上织云公主了,我会让他得偿所愿的。”
怀中的人身子一僵,仍沉默地闭眼装睡,只是眉宇微微一皱,面上无任何表情。
宇川雄将她一切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深沉地一笑,说:“可惜银儿不是女子,否则,你的女儿必将母仪天下!”
云儿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慢慢地,她的眉毛瞬间变成白色,嘴角倘下鲜血。
宇川雄焦急地运功替她疗伤,无济于事,她的咳嗽仍无法停止。
“来人,快将孙神医请来!”宇川雄对着门外怒吼。
“老爷,孙神医来了!”
一个白眉白须的老人,提着简陋的药箱踏进来,看到床上的人激烈地咳嗽时,快步上前,迅速点了她几处大穴,终于使她平静下来,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孙神医凝神查诊,边把脉边拧紧眉头,脸色沉重,自言自语又疑惑地说:“右相大人,夫人心中愁绪积郁甚重,体内有着一股逆行气流在流蹿,却不会让她致命,奇哉!”
“让她打开心胸,心情愉快才能缓解病情,她这是心病,恕老夫实在没有根治病情的办法。”
宇川雄在听到神医的话后,阴沉的脸色变了几变,忍住没有说话,只是复杂地望着陷入昏迷的人。
十七年了,她十七年如一日地如此淡漠……宇川雄望着自己的双手,眼内浮现沉痛与不甘心。
…………
无心最近一直在想着如何跟屈家保持关系,而这个关系的度,又要如何去把握,是他目前最头痛的问题。
对于淄京国,他本就没有太多的忠诚,既然目前身为丞相,就要尽丞相的职责,知情不报已经是失职;
如果再引狼入室,就是严重失职;
如果未能成功地让屈家归附于朝廷,为朝廷所用,也是失职;
此事如果处理不当,让屈浪在淄京的身份暴露,那更是道义上的严重背叛,唉……
四难的选择,选哪一个都是下下策,他反复地琢磨着。
这天早朝,在快要接近尾声时,一个红衣黑带的官员上前参奏。
他走出列,恭身启奏道:“禀文皇、武皇,微臣最近抓到一个在淄京搜集情报的奸细,请定夺!”
梵御麾闻言蓝眸一眯,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梵御极一脸平静地注视着他,静待下文。
如果是一般的奸细,根本不足以在朝堂中禀报,看来这其中定有文章。
“此奸细藏身于微臣府内,是黑族人,她的供词中提到一个人,微臣不知该讲不该讲?”
官员佯装犹豫地停顿下来,别有深意地瞄了左前方的无心一眼。
梵御麾敏感地察觉到官员的意途,瞟了一眼仍面不改色的无心,沉声命令:“刘爱卿既然是禀公办案,还有何不能说的?”声音里已有着责备。
“是!”
刘大人作揖后,正色回道:“她说是受命于左丞相,专门收集淄京的情报,以供黑族族长做决策之用。”
此话一出,朝堂震动,所有的人纷纷将目光扫向无心。
坐在上位的两位天子,四道目光更是齐聚于他身上,各包含着太多的深意。
无心坦然地站立出来,略沉吟会儿,沉稳地转身,面对刘大人,淡然又无惧地说:“刘大人,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本相乃是指使她收集情报之人?”
“‘收集情报为黑族族长所用’?此种说法让本相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准备一箭三雕的办法,即攻击本相又将黑族族长和黑族卷入本案之中。”
“如果真是本相所指使,一个普通收集情报之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情报是黑族族长做决策之用,而不是本相用于其他用途?”
“还有,在没有最终定案,甚至没有审理此案、没有对犯人的证词做出任何追查、确证之前,就一口咬定本相就是主谋,请问用意又何在?又将我左相置于何等位置?”
“你的上司是右相大人,而你却在朝堂上直接越级,陈述没有经过任何查证与审理的案子,你又将淄京的国法置于何地?”
你既然敢背里设计,明里挖井,那他就将一切给挑明了,反而会让他们失去一些主动,而为他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以想应对之策,无心在心里迅速思量。
无心一翻坦然又严厉的责问,让刘大人惊出一身冷汗。
他没有想到左相如此敏锐又如此难缠,一句话能让他解读成如此长篇大论,且句句指责自己,挑他话语中的语病,他求救似地望向右丞相宇川雄。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无心,在看到宇川雄时,似乎明白了什么,蓝眸闪过恍然的光芒,嘴角勾起兴味的笑容。
宇川雄略带疲惫的脸上,挂上应酬的笑容,对无心微微抱拳,面向上位的两位天子。
他肃声道:“微臣督管失职,请吾皇责罚!”
“刘府出了奸细是事实,左相既然质问刘大人的办事能力,本相肯请将此案的主审官员定为左相,本相也相信左相是清白的,更相信左相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无心垂下眸子,暗暗感叹,想不到他们如此快地就出手了,还直接扯进山重和黑族。
淄京和黑族的平衡终于要打破了吗?
他一年多来费尽周折地周旋于各种势力之中,以消除黑族的威胁,想不到,他们更有着狼子野心。
身在朝野而心在黑族,加上屈家和鹰王势力的蠢蠢欲动,这样的复杂局面中,他又要如何去解开这一道道难题呢?
梵御极点点头,探究地望着无心,和蔼地说:“本皇相信左相的忠诚,更相信左相的能力。本皇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淄京和黑族的友好关系。”
“黑族虽然不是国家,但近几年迅速崛起,是值得尊重的部族。左相即是黑族人,又是淄京人,更是淄京的左丞相,担当本案的主审,再合适不过。不知左相意欲为何?”
文皇的话中有话,让无心迅速郑重地回答:“谢文皇对微臣的信任,微臣定当不负所望,让真相大白!”
散朝后,宇川雄深沉地一笑,向无心抱抱拳,说:“左相之才当世少有,本相期待着!”
无心斯文地回礼,淡然地说:“右相过誉了,无心在您面前,永远是后生晚辈,要讨教的太多太多。无心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后,转身离开。
在宇川雄面前,无心尊重他的资历和年龄,以无心自称,而不以官职“本相”自称。
宇川雄深深地看着离开的清俊少年,他为相多年,第一次,他看不到眼前少年的深浅,永远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似深潭般幽深,表面平静,潭底实则变幻莫测。
2008-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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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1章 审案降人
浩郡
阎脸色沉重地看着手中的密信,这是无心去淄京后仅有的一份密信,无论是他的处境还是地位,都不容他多跟黑族联络,能联络的,仅是明着寄回来的问候和报平安的信件,或者是黑族和淄京朝廷之间,正常友好来往的信件。
这是一封用现代简体字书写的信,无心曾经专门教过阎辨识。那时,他的目的仅是为了让这个似看透世间一切的法师,身上多一点儿凡气,故意弄一些复杂、陌生的东西给他研究。想不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阎走到寒星楼的议事厅,看到寒山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沉思,他的银眸里闪现强烈的征服欲望。
“族长,无心来信了。”
寒山重激动地转过身子,银眸浮现惊喜,却在看到信时露出茫然的表情,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阎清冽的俊颜带着回忆,悠然地说:“这是无心曾经为了故意为难我而教的一种文字,他特意用这个写信,说明他的处境非常危险。”
“信中说:黑族在东都的密探被抓,要我们暂停在淄京的一切行动,迅速调查是否有叛徒。朝廷已经开始找黑族的碴,以有藉口征服黑族。”
寒山重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无心有危险了,淄京要行动了?
他转身看着地图,眼睛牢牢地盯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让黑族站稳于这个世上,再有一点时间就够了。
“是谁?”寒山重肃声问道,脸上布满寒霜。
“是红十四,身份是尚书刘怀远家的舞妓。她在东都十多年,并没有得回重要情报,所以,她拥有的证据不足以为惧,只是她坦承密探身份会影响到黑族其他人。”阎冷静地进行分析。
寒山重点点头,深思了一会儿,迅速安排:“将红十四的详细资料寄给无心,让他全权处理,包括处置。黑族不接受背叛的族人。”
黑族的密探,是由族长亲自掌控的,其他任何人除了授权之外,没有权力联络和指挥密探。当年老族长是早有意传位于寒山重,才在出山时给了他黑木令,了解各地密探的情况。
阎望着此时的寒山重,发现他身上有一些东西在慢慢地改变,儒雅仍在,但多了一份狠厉和果决,慢慢地有了王者的气势。他看向墙上的地图,露出深思。
寒山重见阎沉默不语,转身望着阎,坚定地说:“我已经要逸风派最好的士兵潜入东都,保护无心。这些人是浩郡城民,在外貌特征上跟淄京人无异,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族长,战争到底是什么?黑族人体验战争的残酷是最深刻的,我相信其他国家的子民,对战争的体验不会有不同。”阎意味深长地说。
寒山重儒雅地一笑,银眸变得平和,温和地说:“法师,每个人并不期望战争。但有些问题必须要战争去解决,比如我黑族立足于世的根本问题。”
“我们想要独立成为国家,却有着地域的限制,如果一直沿用部族制,就没有跟其他国家平等对谈的地位。我们如果不尽快强大起来、扩充自己的领土,迟早会被吞并。”
“现在,我不仅不能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更不能保护族人,这种感觉,我寒山重此生不愿意再承受。”
“我明白法师的意思,将来无论是征伐还是称帝,善待我领土上所有的子民和战俘,将是我的承诺。黑族人世代都饱受歧视,教训深刻,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在我的领土上。”
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黑山严格训练的士兵,他知道,寒山重实现目标的日子,不太远了。
…………
现在,朝廷上下都在等着左相审案,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的是,左相照样上朝,沉稳地处理朝政,只字不提案情,更未曾去提审犯人,只是从刘大人那里要走了卷宗。
右相府书房内
“右相,左相最近一直没有询问下官任何问题,也没有去提审犯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刘怀远为官多年,第一次露出疑惑,从来没有人这样审案的。
宇川雄凝目望着某处,深沉地说:“此人果然不同凡响。似乎从一开始,本是我们的主动权,让他给抢去了。”
刘怀远回想起那日在朝堂中的情景,左相尖锐又犀利的话语,让他至今也无法忘记。
这个看似温文谦和的少年左相,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
“那个女人不会捅娄子吧?”宇川雄不放心地问道。
“右相放心!黑族人对于叛徒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我承诺她事成之后,将她扶成正房,这对于一个舞妓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我已经严密监视在东都的一切黑族人,一有动静,就是最有力的把柄。”刘怀远非常有信心地说。
“只要她当面指证左无心,他纵是有再好的口才,也百口难辩了,呵呵……对了,这样的女人,留在枕边要三思啊!”宇川雄别有深意地提醒。
刘怀远心领神会地一笑,细小的眼睛精光一闪,说:“右相提醒得是!能背叛自己的族人,又怎会不再背叛别人呢?下官知道分寸。”
“工具用完了就该尘封,不同的是,有的工具值得反复使用,而有的工具,使用一次就足够了。”
宇川雄满意地点点头,眼里闪过阴狠,非常同意刘怀远的话。
刘怀远是属于哪一种工具呢?宇川雄露出狡滑残忍的笑容。
…………
十日后,东都刑部的刑讯室,左相终于准备提审黑族奸细案的犯人了。
他不在正堂审讯判案,而是直接来到刑讯室,还邀请了一干官员,将他们安排在刑讯室的隔壁,这是日常审案的官员观看士兵进行刑讯的房间。
官员们坐好后,就看到左相和刘怀远从另一个通道并肩进入刑讯室。
无心走到已经绑在木架上的女犯人面前,沉声问道:“红十四,你在证词上说,你是受本相的命令搜集情报,可有证据?”
木架上的女子蓬头垢面,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没有了往日的娇美,沙哑着声音哭诉:“紫长老,救救我!看在我为黑族奉献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收集的情报全都给你了啊。”
女子的话,让官员们纷纷点头,眼里看戏的成份更多了,他们要看左相如何来审这个“案子”,这还是淄京第一次由涉案的官员自己审案。
无心背着火光面对着红十四,让她仅能看到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他闻言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站在他身旁的刘怀远眼露惊恐,冷汗淋漓。
“红十四,你认识本相多久了?不担心自己会认错人吗?”无心再次莫测地问道。
红十四抬头看着他的银色面具,迅速回道:“紫长老跟随武皇来东都时,我就跟你联络上了,无论何时,我都能认出紫长老的。”
她回答得非常有自信,甚至都不怎么再去详细确认。
“哈哈哈……非常好!你的眼光非常好!”无心意味深长地说,瞟了刘怀远一眼。
刘怀远猛擦脸上的汗水,一直安静地不审案的左相,想不到他突然的出击,会是如此地狠、准!
“刘大人,请吧!我们要开始会堂正审了。来人,将犯人带走!”
无心率先走出刑讯室,来到隔壁的内室,对里面的众多官员说:“各位大人请吧!”
“啊……你不是左相!”
“左相正跟右相在大堂等着呢,各位随我来,我只是左相的一个门生!”假左相带头走在前面,众人对这一切好奇不已,脸色各异地随着他来到大堂。
大堂内,庄严的士兵站立在两侧,无心和右相正在大堂中交谈甚欢。
官员们陆续进入审讯大堂,在看到坐在上位的左相,看看站在他们身侧,个子明显高了许多的假“左相”,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宇川雄在看到假左相和刘怀远惨白的脸色时,眼神瞬间变得冷酷而幽深,面不改色,噙着淡淡的笑容注视着下面的众人。
无心瞥了他一眼,深沉地打量着被士兵带进来的红十四。
后者震惊地看着无心,慢慢地,她愣愣地看看无心,又看看假无心,银眸内出现深深的恐惧。
“武皇驾到!”一道突然传来的尖细声音,让所有的官员纷纷跪下。
“众爱卿平身吧!今天我是特意前来旁听的。”
梵御麾走到上位,大方地坐下,众官员纷纷起身。
无心垂眸走到案桌坐下,扫了下面众人一眼,淡定地说:“犯人红十四,坦白陈述你所知道的,如有不实,罪加一等。”
红十四,这个名字让无心想起了心中至痛的一个名字,那个在战场上为救自己而被杀的少年红三四。
他们都是红字辈,现在却出现一个为了利益而背叛整个黑族的人,想到此,无心眼中的悲伤转为冷厉。
红十四已经陷入绝望,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刑讯室犯下的致命错误,猛摇头,疯狂地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啪……”
无心用力一拍案木,厉声道:“不准装疯卖傻!如果你无罪,没人会让你死!”
“我是被逼的,是刘大人要陷害左相大人,陷害黑族,他说要娶我,是他让我背叛族人的。”红十四抬手,指着一脸惨白的刘怀远,眼里有着疯狂。
“你这疯女人,血口喷人,本官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刘怀远愤怒地瞪着红十四,眼里闪过杀意。
“刘大人,本相现在非常疑惑,你在朝堂上时,一口咬定本相就是情报收集的指使人,但刚才已经证实了,她并不认识本相,就从这一点可以证明,她之前所提供的证据都是伪证。”
“而所谓她是密探之说,有待再仔细查证,希望刘大人能提供更有力的证据。”
“她现在的证词却说,是受你的指使来诬陷本相,本相认为这值得深入调查。”
“刘大人不仅将本相扯进本案之中,更将整个黑族和族长扯进来,造成淄京和黑族的对立,用意何在?”
“刘大人,你能解释给本相听吗?如果你不能解释,这诬陷朝廷重臣、祸乱友邦的罪名,可是死罪!”最后一句话,无心说得冷厉无情。
刘怀远豆大的冷汗不断地滴落额际,平日精明的眼神频频惶恐地瞥向宇川雄,精明的官员们开始将眼神瞟向右相,心里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说不出来吗?”无心冷声再次逼问。
刘怀远“咚”地一声跪下,对着梵御麾的方向颤声道:“武皇,此贱人不仅盗取刘府的机密,还胡乱地诬陷下官,下官急着为朝廷尽心,唯恐会有危及朝廷的事情发生,故轻率地下了判断。下官失职了,请武皇责罚。”
梵御麾始终噙着莫测的笑容,蓝眸幽幽地注视着无心,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般认真地审视着,眼里是勿容置疑的欣赏,对刘怀远的请求置之不理。
宇川雄垂眸坐在无心的左侧,面无表情,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静静地听着。
“轻率?误判?失职?”
“刘大人,她既然是在胡言乱语,这卷宗所提的事又是伪证,那是她在欺骗大人,还是大人在故意为之呢?”
“未经查证的事情,就能随意地拿出来指责本相,这侮辱朝廷重臣也是重罪。”无心冷冷地继续逼问,目不斜视地盯着跪着的刘怀远。
那个家伙今天怎么啦?到这里来就是“看”他审案的吗?无心恼怒着梵御麾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
“下……下官绝没有侮辱左相的意思!”刘怀远结巴地说道。
无心盯着他良久,看了一眼正用绝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红十四,转头看向宇川雄,微笑着说:“右相,刑部是归右相管辖,无心只负责让真相大白,不负责判案。有请!”
宇川雄猛地抬眸望着无心,犀利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微微一笑,沉稳地说:“左相如此迅速又准确地审案,本相第一次见识,开眼界了!”
他大方地坐到案桌后的主审位子,深沉地望着刘怀远。
“刘大人,你证据不足就轻易放言指责朝廷重臣,又差点影响淄京和黑族的友好关系,这是诬陷罪和挑衅罪,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罚俸三年,降官三级,本相督导失职,自罚俸禄三个月。”
“红十四,身为刘府舞妓,私自偷盗主人的重要物品,犯偷盗罪,除去淄京舞妓藉,逐出刘府,遣送回黑族。本相的判决,不知左相是否满意?”宇川雄眼带征询地望着他。
无心微一施礼,淡声说:“右相禀公办理,无心心服口服,不过……”
他顿了顿,转向梵御麾,恭声说:“武皇,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刘大人一直以来禀公职守,跟微臣合作得非常好,他是太过于忧虑和重视淄京的安全,才会在情急之下做出误判,行为虽然有误,但精神可嘉,微臣特请求就罚俸三年,官职保留。忠心又能办事的人才,是朝廷最应该重视挽留的人才。右相一直为朝廷鞠躬尽瘁,更无过失可说。”
“人,谁能无过?吸取教训,并引以为戒,就是最好的收获了。”
“哈哈哈……本皇一直还误以为左相和右相常因见解不同而心存戒蒂呢,想不到左相给本皇如此大的惊喜。右相,看来是本皇误解你们了,该罚……该罚……改日,本皇在王府设宴封赏二位爱卿。”梵御麾大笑着说道。
“微臣不敢,吾皇英明!”宇川雄赶紧走下案台,和无心二人并肩恭身领旨。
“嗯……这样吧,本皇同意左相的请求,红十四的偷盗罪就免了。在遣送她回黑族时,准备一份厚礼送给黑族族长,为之前引起的一些误会做补偿。我淄京有你们二位,何患不强大繁荣?哈哈哈……”梵御麾心情愉快地离开。
下面的众官员脸色各异,众人心里都明白,左、右相的此次博弈中,左相又胜利了,而且胜得极其漂亮。
左相仁慈又不计前嫌的行事风格,由这一瞬间,笼络了不少人心。
2008-07-09
64、第62章 右相突逝
东都最繁华的酒楼是“盛京楼”,寓意是繁荣昌盛的京城第一楼之意,来到酒楼之人不是达官贵族就是大商贾,是东都有身份的人最常去的地方,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夜幕低垂时,“盛京楼”内桌无虚席,生意非常红火,却无喧闹之感,只有阵阵美酒和菜肴的香味漂浮于空气中,诱惑着人们的味觉。
只有少数人知道,此楼是淄京首富屈家的产业。
此时,从酒楼正门进来一位带着斗笠,身穿白袍的少年公子,清瘦中带着飘逸,面容被遮挡着看不太清。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掌柜的接过核对一下,迅即亲自将他恭请到楼上的雅室。
二楼靠东边的一间雅室内,屈浪边喝酒边看着街上的行人,他的神情惬意而轻松,眼神不时地瞟向门口,似是在等人。
他在看到白衣公子进来时,微微一愣。
少年公子揭起斗笠,露出平凡的五官,却有着一双一黑一银的奇瞳。
屈浪玩味地打量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欣赏。
“‘盛京楼’果然名不虚传,生意如此火爆,浪哥哥好能力啊!”
“呵呵……左相能来赏光,是我们的荣幸,这边请!”屈浪装模作样地请无心上座。
无心大方地落座,看了桌上的美酒一眼,调侃地说:“浪哥哥,酒量如何?”
屈浪自信地回答:“我屈浪唯一拥有的‘领土’,就是酒国和美人国,哈哈哈……”
无心狡黠地迅速接道:“还有财富王国吧!”
屈浪低垂的黑眸精光一闪,痞痞地说:“我现在唯一缺的,就是美男王国。怎么样,你进来做国王吧?”
无心淡雅地一笑,平凡的脸上漾起斯文的笑容,说:“无论是什么国,都得是志同道合才能成行。无心是平凡的人,心里想的东西也很简单,那就是家人平安。谢谢了。”
屈浪状似可惜地摇摇头,自已端起一杯美酒,仰头饮尽,笑着说:“美酒无论盛在什么器皿里,它都是美酒。但品尝它的人,却能品出千百种味道来。有人为它痴狂、有人想独占、更有人想利用它赚取巨额利润……不同的人,品出自己的味道,更用自己喜欢的器皿去盛放它。”
无心微微思量,漾起愉快的笑容,悠然地说:“浪哥哥不愧是淄京第一商业世家的人,如此的说法,无心还是头一次听说。来,无心敬你!”
无心端起酒杯,向屈浪一敬,仰头喝完。
屈浪两眼闪闪发光,眼里有着欣赏,不在意他的假装不懂,亦高兴地一饮而尽。
无心微笑地注视着他,先是微微一叹,然后说道:“浪哥哥,你我同在东都一年多,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聊聊。我今天给你说个故事怎样?”
“好啊……你讲的故事,想必十分精彩!”屈浪单手撑着俊脸,慵懒地望着他。
无心端坐好身子,含笑注视着他,正经又徐缓地说:“在森林王国里,有两个强大的国家。一个由鹰王统治着,另一个则由虎王统治着,两王互不相容,是势力相当的对手。”
“某一天,虎王从一个不隶属任何国家的地方,寻找到一匹千里马,它威胁利诱一番,让其为它效劳。千里马出于种种考量,尤其是考虑到马群的安危,答应了虎王的条件,成为虎王的臣子。”
“虎王并不知道,千里马曾经跟鹰王是朋友,更和它王国的猎豹是朋友,而猎豹和鹰王关系则非常亲密。本来这一切都相安无事,但虎王出于治国的需要,要求千里马说服猎豹为虎王效力。”
“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之中,千里马现在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之中。无论它怎么选择,都是忠义两难全。”
屈浪神情慵懒地听着,似乎对故事的情节非常感兴趣,薄唇微微勾起,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有节凑地敲击着桌面,兴味地说:“千里马如果效力于鹰王,不就全解决了吗?”
无心幽然一笑,淡然地说:“虎王和鹰王,都是令人畏惧又难以琢磨的王者,为其中的谁效力,结果都是一样。是因缘际遇,让千里马成为了虎王的臣子,这已经是无法去改变的事实,它也不敢去改变,代价太大。”
屈浪点点头,赞同地说:“嗯!好一个因缘际遇,呵呵……猎豹如果正有意要靠拢虎王呢?”
无心奇瞳里亮光一闪,幽幽地说:“一日为主,千里马就得一日为主子办事。在它的心中,友情非常重要,但为人臣子的忠诚同样也很重要。而且,它才刚刚被友情给摆了一道,正是它所认定的朋友,变成了束缚它的力量,让它很难再相信它们的友情。”
屈浪听后叹息地摇摇头,笑着说:“无心,唉……说说道吧,希望我如何去做?原来你如此记仇。”
“好……别用这种指责的眼神看我,我虽然是帮凶,但也是你惹恼猎鹰之王在前啊……”在无心怒眸瞪着他后,他乖乖地闭上嘴吧。
无心先是警告地瞪着他,见他非常配合地闭嘴,露出满意的笑容,平凡的小脸上浮现睿智的神彩。
他调侃地说:“浪哥哥,无心一日在淄京为丞相,就得一日为淄京谋利,这是最基本的职责。无心谋求的并不多,只是希望我在丞相这个位子时,双方保持平衡。”
“以目前双方的实力,谁先动手,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如果真到那时,无心的选择仍跟今天一样,所以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寻找好的时机与相对的平衡,相信浪哥哥能理解无心的一番心思。”
“时机?平衡?呵呵……有意思!相信聪明的左相已经有了妙计。”屈浪深深地注视着他,这个小鬼,永远让人吃惊。
“嗯……官商不能为一家,成为一家人时,就很难再分彼此。”
“有人说,官场和商场很类似,但其实本质并不相同。但官商可以互相合作,方式多种多样,即要不打破目前的格局,又要能实现彼此的利益,更要免于商人被官家给吞吃的危险。”
“在官商混合中,吃亏的必定是商人。权利是很好用的东西,金钱能做许多事情,却未必能斗得过权利,只会引来权利贪婪的掠夺而已。”
无心一番认真的讲述,屈浪感兴趣地点点头,兴味而热烈地望着他。
无心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屈浪,后者打开仔细地看起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无心,你这是准备让屈家成为淄京商人的公敌吗?”
“公敌?呵呵……浪哥哥,这反而是提升屈家威望的最好方法,更是屈家跟朝廷合作的最佳方式。”
屈浪笑而不答,眼里是浓浓的欣赏。
“猎豹还没有这个权来决定这些,一切等请示鹰王再做决定了,相信他看了你的这封信后,会震惊的。平衡,正是他目前一直在做的。”
无心见他提起那个人,突然不想再聊下去了,站起身告辞道:“浪哥哥,时候不早了,无心也该回府了。既然是合作,以后见面的机会就非常多,无心先告辞!”
屈浪低头看着桌上没有动多少的饭菜,再瞥一眼他清瘦的身子,忧心地说:“多吃点东西,风一吹就会跑似的。”
无心的眼神闪了闪,真诚地一笑,说:“最近朝政繁忙,无心会注意的,告辞!”
屈浪亲自送他到雅室门口,突然说:“当今左相有两个跟别人最不一样的标志:一是半边银色面具,一是黑银色的双瞳,所有的人都凭这两点认人。你这一遮掩,还真是让人无从辨识了。”
无心耸耸肩,戴上斗笠,向他一作揖,踏出雅室。
屈浪幽深地注视着消失在转弯处的清瘦身影,喃喃自语地说:“如此奇才,无论是何种理由,桀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了!他就快回来了,你又能躲到几时呢?”
…………
摄政王府的珍味阁,无心和宇川雄两人正在等着梵御麾的到来,梵御麾和侧妃宇川艳一起,宴请二位丞相。
两人谦虚地面对面站立着,个子清瘦的无心在高大的宇川雄面前,异常瘦小。
宇川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站在对面的少年,这个少年是他从未遇到的劲敌,不骄不躁,行事周密而低调,让人难以找到其破绽。
朝政上一些看似异想天开的建议,他却能让人信服并能让其实现。前些日子他说服淄京首富屈家为朝廷效力,提出的那个建议,新奇又恰到好处地处理了朝廷和商贾的关系。
这个少年,让他嫉妒不已。是的,嫉妒!
他宇川雄此生还从未嫉妒过谁,现在文、武双皇眼中,此人正是红人,红得让所有的人嫉妒,却又无可耐何。
“武皇、艳妃驾到!”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人跪在门边迎接二人。
“两位爱卿平身吧!”梵御麾亲切地上前扶起二人,最后扶无心时,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彩。
梵御麾和宇川艳上座,无心和宇川雄坐于下方,侍者开始上菜、斟酒。
这是无心第一次见到艳冠淄京的宇川艳,她美艳娇美的脸庞柔顺地低垂着,目不斜视,端庄地坐在梵御麾身旁,温柔地亲自替他斟酒,她甚至都没有看过在场的父亲一眼。
“二位现在是我淄京的国之栋梁,特别是左相,你的惊世之才是我淄京最大的财富,来,本皇敬你一杯!”梵御麾端起精美的酒杯,深深地注视着他。
无心沉稳地端起酒杯,站起身,恭敬地向上位一敬,率先干掉杯中美酒。
梵御麾看着他豪爽的举动,眼里闪过激赏,仰头饮尽。
宇川雄眼角微微抽搐,一脸平静地看着无心,做为国丈和右相,武皇却先敬无心,让他觉得难堪而无颜面。
宇川艳不着痕迹地瞥了无心一眼,美眸里浮现惊艳和震惊,她没有想到盛名在外的少年左相,相貌如此惊人。她淡淡地垂下眼帘,温柔地继续为梵御麾斟满美酒。
“右相,你为朝廷一直鞠躬尽瘁,艳妃温柔娴淑,更是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本皇分忧解难。来,本皇敬你一杯!”梵御麾端起酒杯敬宇川雄,蓝眸里幽深如井,看向艳妃的眼神却无丁点儿柔情或爱怜。
宇川雄惶恐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以一个男人的精明眼神,看出了女儿无法抓住武皇的现实,眼里闪过深思。
君臣酒过三旬之后,开始品尝佳肴。
梵御麾边吃边兴味地说:“左相,本皇一直惊讶于你的那个‘商会’制度。屈家做会长,不属于朝廷命官,而是民间组织,却能在税收、商品交易和与各国的商贸方面,由他们出面统一协调全国的商人。”
“朝廷避开了让商人们敏感的问题,商人们也有了向朝廷统一效力的地方。不再有官员看不起商人,又觊觎着商人钱财的局面,让这二者时有接触却又互不相干,文皇非常满意。”
无心忙放下餐具,平静地回道:“谢武皇夸奖,微臣仅是在做本职工作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尽职!对了,右相,本皇之前一直担心你们不合,原来是本皇和文皇过于忧心了。”梵御麾精明的蓝眸注视着宇川雄。
宇川雄连忙回道:“左相是后起之秀,让本相亦深感佩服!”
无心沉稳地接道:“微臣跟宇川右相只是在朝政上的见解略有不同,但那是为了朝廷大事。退去朝服,宇川右相是微臣的长辈,需要学习的还太多。”
“朝廷需要不同的意见,如果只有一种意见在朝中时,微臣反倒该忧心了,因为这样容易犯错。见解不同者,才能彼此成就彼此。”
“好个见解不同者,才能彼此成就彼此!左相的胸襟之宽广,朝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啊!好……好……”梵御麾毫不吝舍地夸奖着无心,蓝眸如最璀灿的蓝水晶,在望着无心时总是最晶亮的。
宇川艳凭着女性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人,对于少年左相浓浓的欣赏之情,在她们这群妃子面前总是冷酷又高贵的武皇,何曾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那是一种少有的从心底发出的愉快!
宇川雄双手紧握,嘴唇紧抿,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无心,一阵难以控制的嫉妒之情从心底涌出。
这一年多来,淤积在他心底的不服和嫉妒,如河水般瞬间决堤,冲破了往日的强装不在意和冷静。
他突然失去了对自己心跳的控制,心似乎要跳出胸腔般,激烈地跳动着,他似乎听到了它在胸腔内鼓动的声音,然后……它突然停止了跳动。
宇川雄突然倒在自己的小餐桌上,嘴角带着一丝无怨、醒悟又飘忽的笑容,左手捂着心脏的位置。
“父亲大人……”宇川艳惊呼一声,再也无法顾及礼仪地奔到宇川雄面前。
梵御麾在第一时间闪到无心面前,焦急地问:“无心,你没有事吧?”
他怀疑食物里有毒,担忧地上下打量着无心。
无心一怔,他要奔到宇川雄身边的举动被梵御强拉住,他略为尴尬地小心避开梵御麾欲紧握自己的双手。
“微臣没事。武皇,微臣懂一点儿医术,请让微臣看看右相。”
梵御麾蓦然清醒,动作“自然”地放下双手,侧身和无心一起来到宇川雄的面前,宇川艳已经哭倒在他身上。
无心神情凝重地拉起宇川雄的手,感觉脉膊已经停止跳动,他神色变得沉痛,向宇川艳摇摇头,表示宇川雄已经去了。
“父亲大人……呜呜……”宇川艳伤心地大哭起来。
无心细致地查看着宇川雄用过的饭菜,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一一查毒,发现饭菜并没有毒。
他仔细地观察着宇川雄似沉睡的面容,还有嘴角噙着的复杂笑容,这让无心迷惑不解。
这个笑容,让他觉得宇川雄似乎知道,这要了自己命的“毒”是什么,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突然……宇川雄的额间出现青色,整个额头变成青紫色,诡异极了。
当无心准备仔细查看时,被宇川艳激烈地推开,她怒声质问:“左相,不用你再假好心,我父亲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不是你处处打压他,他不会突然发病。是你……是你……”
“住口……来人,将艳妃带下去!”梵御麾冷冷地呵斥,让士兵将已经变得疯狂的宇川艳带下去。
他在仔细辨认宇川雄额际诡异的颜色变化时,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蓝眸里甚至有着惊恐。
“水氏妒心咒!水氏不是灭绝了吗?”梵御麾喃喃自语地念道,声音平静不再,蓝眸复杂地望着宇川雄,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来人,将右相送回丞相府,按国丈的礼仪厚葬,送艳妃回右相府守丧。左相,你该回府了,本皇有急事要进宫一趟。”梵御麾不让无心再有查探的机会,迅速安排士兵处理宇川雄的后事,消失在无心面前。
无心怔怔地望着梵御麾消失的身影,他察觉到梵御麾的震惊,梵御麾似乎知道宇川雄真正的死因。
水氏妒心咒?水氏?这又是谁?为何会让梵御麾都感到震惊?
2008-07-10
65、第63章 右相夫人
皇宫的主祭祀殿,梵御极穿着白绸内衣,随意披着一件紫袍匆忙赶到,宫内总管刚通报说,麾有紧急事情要找他。麾遇事向来沉稳,能让他觉得紧急的事情肯定是大事。
梵御极急切地赶到祭祀殿,甚至顾不了进主殿该有的礼仪。
主祭祀殿在烛光中透着神秘,只有蛇神像的银色羽翼在烛光的映射下闪发出银辉光泽。
梵御麾幽幽地望着银辉闪烁之处,蓝眸里浮现痛楚。
他感觉心脏处隐隐传来疼痛,这种迹象最近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倔犟少年时。
他以前毫不在意这种痛,但今晚宇川雄的突逝,让他重新重视那个隐藏许久的秘密。
梵御极踏进祭祀殿,就看到这一幕,梵御麾高大的身子,异常孤独地站立在神像前。
梵御极停在他身后,急切地问:“麾,找我何事?”
梵御麾并有马上转身,他强压下疼痛的感觉,淡淡地说:“极,宇川雄死了!”
“什么?!”梵御极震惊地问。
“今晚,我在王府宴请无心和宇川雄,他突然暴病身亡。”
“什么病?”
梵御麾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肃穆地望着梵御极,沉声说:“水氏妒心咒!”
梵御极脸色倏地变得煞白,喃喃地说:“水氏嫉心咒!水氏?他们不是已经被先皇给灭族了吗?宇川雄当年亲自带兵去剿除水氏一族,难道……难道他在那里被下了咒?不对,水氏的咒必须近身才可以的。”
梵御麾神色沉重地点点头,蓝眸微眯,不发一言。
“麾,你没事吧?”梵御极担心地打量着他,黑眸里冷静不在。
“我没事!我只是疑惑,宇川雄老奸巨滑、城府极深,他怎么会大意到让水氏的人近身下咒。”
“十八年来,一直不曾出现过水氏有任何人仍然生存的消息。当年水氏一族,1200人全部被灭族,无一生还。难道,另外还有人懂得水氏咒语?”梵御麾冷静地分析。
“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的!”梵御极神色激动地说。
“谁又会轻易牺牲自己的生命去解咒呢?水氏的咒语,是一命换一命的狠毒咒语,他们不轻易施展,还从来没有人被解过咒,因为施咒之人不会去牺牲自己。一如当年的她……不过,去找找吧!”梵御麾在说到“她”时,眼神复杂至极。
梵御极怔了怔,讶异于麾对此事的态度,坚定地说:“我会找到的!”
神秘的水氏一族,据传,他们是能跟神对话的一个神秘族群,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惨遭灭族!
水氏的圣女必成淄京的正妃,以庇佑淄京国力强盛。这也是两位帝王至今正妃位子空缺的原因。
淄京自建朝以来,正妃均为水氏一族的圣女,水氏的族人在淄京地位是最高的祭祀,不涉及官场,却有着独特的地位。
能找到吗?梵御麾在心里问着自己,神色平静地问:“极,右相之位欲由何人来接替?”
梵御极心不在焉地回道:“宇川雄死得太突然,这个问题之前没有考虑过。不过,倒是有一人非常适合。”
“谁?”
“宇川斯银!他即是右相的独子,能将宇川雄的势力纠集起来,织云对那个小子也有心动的迹象。最主要的,他同左相的关系不太容洽。此人虽然聪明自傲,但能力还不错,仅在无心之下。”
“朝政方面已经有了无心,宇川斯银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平衡朝中的力量,不至于出现一人横行朝野的局面。朝中现在无人能抵抗无心,而宇川斯银是最好的人选。”
梵御麾瞥了他一眼,认同地点点头,说:“无心没有背叛朝廷!”
梵御极黑眸一亮,幽幽地说:“你的心已经对他失去了判断力!”
梵御麾一怔,尴尬地转过身子,望着蛇神像出神,久久不再出声。
梵御极也望着蛇神像,眼神复杂。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懂水氏咒语的人。
…………
右丞相府内挂满白绫,每个仆人都穿着重孝的麻衣,脸上盈满悲伤。
丞相府内的“无银居”,是宇川斯银的住所,此时,几年不见的姐弟两人,面对面地坐着,相对无言。
宇川艳最先打破沉默,恨声说道:“父亲大人是被左相给气死的!我亲眼所见!”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弟弟,从小他们的关系就不太亲近。
父亲当年执意要娶那个女人,并让那个女人当正室,之后,从正室之位被硬拉下来的母亲,因此心碎而死。
她恨他们母子二人,从小,父亲的眼中就只有他们。但她现在更恨一个人,那就是左无心。
那天晚上,梵御麾急奔到左无心身边的一幕,久久地在她脑海中纠缠不休。
心,越来越恨……
宇川斯银阴柔的俊脸漠然地望着她,说:“我自有分寸,你安稳地在府里守孝就可以!”
“你……”
宇川艳气急地怒瞪着他,但她又没有底气去发脾气,现在父亲不在了,她在宫中的地位还得需要这个弟弟的帮忙,不能得罪他。
于是,她迅速转变表情,说:“斯银,姐姐是关心你!以后宇川家就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我们要互相帮助,更要齐心去对付左无心。”
“我还有母亲!宇川家有三个人!”宇川斯银冷冷地出声纠正,黑眸里浮现不耐。
宇川艳美艳的脸阵红阵白,美眸迅速垂下,以遮掩眼底的嫌恶,柔声说:“是姐姐说错话了!但云姨十七年没有走出那个院子,我也有十五年没有见过她了。她还好吧?”
宇川斯银站起身,修长俊逸的身子穿着孝服,冷声说:“你先回大堂接待客人,我去看看母亲。”说完,不待宇川艳反应过来,就离开无银居。
宇川艳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咬牙一跺脚,冷哼一声,往陈放棺木的大堂走去。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痛,有的只是对于自己在后宫位子的担忧。
在后宫的位子,往往都是由家族在朝中的实力来决定的,如果宇川家从此没落,那她的好日子也将到头了。
她的年岁已经不小,却始终无法怀上身孕,这让她焦急不已,只能期望宇川家不要倒下,这样她才有机会。
…………
幽静又美丽的小院子内,繁花如锦,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外面丧事的影响。
这个小院,一直是右相府内守卫最森严之处,更是右相府最独特的地方,闲人免进。侍候的丫环都是武功高强的哑女,还有众多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当世之人只知道宇川雄没有任何风流韵事,更没有纳妾,却不知,他金屋藏娇,将他最重要的女人深锁于这个独立的小院子,整整十七年。
宇川斯银像往常一般出现在小院内,一身重孝服的他在繁花丛中,显得异常突出又不协调,更是讽刺。
父亲那么疯狂地爱着母亲,而母亲却始终不曾给过他一个笑容。
十七年了,他没有见母亲笑过,看着她的头发在短短的几年里变成雪丝,看着在外面只手遮天的父亲,执著地守着母亲。
对于母亲,宇川斯银是有恨意的,因为她从未给过他一点儿母爱,对父亲更是冷淡至极。所以,他叛逆、他傲视世间的一切,尤其是母亲最喜欢的银色,让他憎恨至极。他甚至憎恨自己这个名字,却被父亲给强行压制住,不许他更名,只因这个名字是母亲亲自取的。
现在,父亲走了,母亲难道都不曾想过要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他推开精美的木门,走进室内,看到柔弱的母亲盘腿坐在榻上,满头雪丝如丝绸般闪着亮泽,垂顺在肩膀上,直达腰际。
她似是在冥思,却对他的进来不闻不问,连眼皮也未曾动一下。
“母亲,银儿来看你了!”宇川斯银孺慕地望着她,却不曾见她睁眼关注一下自己。
“嗯……”云儿淡淡地轻应一声,始终不曾睁眼。
宇川斯银眼里的孺慕渐渐退却,黑眸里叛逆再现,冷声质问:“父亲去世了,你都不去送他吗?”
云儿在听到这句话时,白眉微皱,眼睛仍然紧闭着,瞬间又恢复平静,淡淡地说:“你出去吧,不用来看我!”
宇川斯银失望至极地大声质问:“母亲,你为何要如此冷血?我是你的儿子,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现在去世的人是你的丈夫,你连一点点悲伤都不愿意给他,甚至不愿意去看他最后一眼。我恨你!”
他的眼中聚集泪水,黑眸带着恨意地望着榻上的人,强忍着不愿意在她面前流泪,因为无用。从小,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希望能得到她一丁点儿怜爱,却只换来一次次的绝望。
云儿缓缓地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叛逆又愤怒的儿子,美眸里平静无波,淡声说:“快出去吧!外面很忙!”
宇川斯银握紧拳头,强忍愤怒地说:“今天你一定要去送他!来人,准备抬夫人去大堂!”
他冷声命令,现在他是宇川家的当家人,有权决定一切。
“少主人!夫人不能踏出这个院子!这是老爷在生前下过的命令!”管家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哼!那是父亲生前的命令,现在我是宇川家的主人!”宇川斯银冷冷地看着他。
“少主人,老爷说过,就算他死了,夫人也不能出去!除非……除非整个‘水云间’的人同时死去,否则,夫人都不能踏出此院。”管家从腰间弹出软剑,放在脖子处,镇静地望着宇川斯银。
“为什么?为什么她至死都不能出去?”
宇川斯银倔犟的眼神闪了闪,管家武功高强,更是他的师傅,他不可能让管家死在自己面前,包括“水云间”所有的人,在这里的都是宇川家最精锐的守卫。
“银儿,你赶快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云儿淡淡地说完,冷漠地走进内室。
宇川斯银拧眉望着她冷漠的背影,愤然地转身走了出去,心中的悲凄和恨意达到极致。
“夫人,这是老爷让我给你的。他说,如果他有一天去世了,就让我将这封信给你!”管家站在内室门外,恭敬地递上信。
云儿开门接过信,关门。
管家忠诚地退到院子外面,水云间所有人的命都是夫人的。
突然,他听到“咚”的一声,类似重物倒地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他迅速闪身进入,看到夫人已经晕倒,手上紧抓着那封信,紧闭的眼睛淌下泪水。
“夫人……夫人……”管家焦急地喊说。
云儿拒绝他的搀扶,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坐在床沿上,声音疲惫地说:“出去吧!我没事!”
管家不放心地退出去,迅速叫来丫环守在内室外面,以防再发生情况,低垂的眼里闪过深思。
原来,淡漠的人并不一定就无情……唉……
2008-07-12
66、第64章 郊游交锋
屈浪在东都的私宅内,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正跟他轻松地坐在一起闲聊着,两人时而喝酒畅饮,时而开怀地大笑。
“宇川雄死了!死因不明,是在武皇的晚宴上突然暴毙。现在有传言,右相是被左相气死的,两人的权利之争,左相胜利!”屈浪一丝不漏地传达着“传言”。
年轻男子仍然自顾地喝着美酒,脸色平静,似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屈浪可惜地摇摇头,失望地说:“我以为在为你接风的时候,说一些他的事情会让你高兴,原来你不太关心哦……”
年轻男子警告地瞥他一眼,慵懒地说:“不要随意猜测我的心思!”
“好……好……不猜!需要我去请他来府聚一聚吗?现在,左相可是我屈府的常客!”屈浪贼贼地建议。
年轻男子褐眸一眯,警告地看着他。
屈浪无动于衷地继续鹰上拔毛,痞痞地说:“你为了在淄京时不受注视,经常更换身份和面具,他能认出你来吗?”
年轻男子闻言,神秘地一笑,褐眸浮现自信,傲然地说:“他是天下间唯一能捉住猎鹰的人!”
屈浪一怔,为他话里的深意而怔然,轻松地笑了。
…………
无心是第一次到右相府,想不到是来祭拜宇川雄的。他走进灵堂,虔诚地对着灵位拜了拜,走过去慰问右相的家人。
“艳妃、宇川公子,请节哀……”
“左相,我怕父亲大人承受不起你的这一拜,请让他走得安稳吧!”宇川艳冷冷地打断无心的慰问,言下之意就是,要他赶快走人。
“左相,我们不欢迎你!还有,我要告诉你,宇川家不是好欺负的。”宇川斯银憎恨地望着他的银色面具,今天的他,浑身充满着仇恨。
无心见状不以为意,也不去解释,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死者为大,任何的辩驳和不合睦,都是对死者最严重的亵渎。
“既然如此,那无心先告退!”无心微微作揖,静静地退出灵堂,跟前来拜祭的官员们淡淡地点头,走出右相府。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他突然不想坐马车,只想出去走走,心中抑郁不已。
当他走在一条通往繁华大街的弄巷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猛然在前面停住。
“左相,真是巧合啊!我要去郊外野游,你肯不肯赏光一同出游?”马车里传出屈浪的声音,就见他掀帘探出俊脸,期盼地望着他。
无心先是一怔,略沉吟了一会儿,跃上马车,钻进车内,却见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同在,他向那人微微点头,静静地坐在屈浪身侧,凝神想着心事。
屈浪黑眸闪过得意,用眼神告诉年轻男子,他胜利了,见无心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副心不焉地模样,调侃地问:“无心,今天怎么了?聪明绝世的左相也会有想不通的事情吗?”
无心懒懒地瞥他一眼,回敬道:“浪哥哥,聪明绝世并不好,那样的人往往寂寞无比。有时,当一个普通的平凡人会更幸福,也更幸运。”
年轻男子一直注视着无心,褐眸噙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听到这话时微怔,露出兴味的笑容。
屈浪将俊脸凑到无心面前,用他那双魅人的俊眸眨巴眨巴地望着无心,让无心一愣,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将头伸到自己面前,虽然他很帅,但突然放大几倍,也很吓人的。
年轻男子见状,眉宇一拧,褐眸微眯。
屈浪好奇地问:“无心,你很寂寞吗?居然想当平凡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你而不能吗?”
无心往车门口稍稍移了移位子,以躲开屈浪热情的贴近,回道:“我本就是平凡人,只是被世事所逼,成了一个站在风口浪尖的平凡人而已。”
屈浪刚要再靠近他一点儿,整个人突然趴在了马车内,他咬牙瞪向后面的年轻男子,保持风度地端坐好,边整理衣裳边说:“今天,浪哥哥就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不要耷拉着小脑袋了,不适合你!”
无心慢慢地调整好心态,向他灿然一笑,调侃地说:“好啊!这个世上,若要论谁最会玩,恐怕无人能胜过你吧?”
在车内的两个男人,顿时觉得空气一窒,无心刚才的那个笑容,绚烂得让人感到窒息,觉得车内的空气少了许多。
无心认真地打量着那个年轻男子,恢复敏锐的他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这种感觉在那个年轻男子注视着自己时,身体自然地反应着,他只在一个人的身边感受过这种强大的压力,那就是……
他深沉地瞥了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一眼,奇瞳内浮现恍然,为什么他想轻松一下都那么难?
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带着各种目的,让他整天紧绷着脑中的弦,如果有一天那根弦绷断时,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他的心,好累……好累……
车内顿时陷入沉默之中,无心懒懒地趴在车旁的锦垫上,淡声说:“浪哥哥,到了叫我!”
他选择对那个男人视而不见,疲累地趴着睡着了。
这两个男人虽然有危险,但他知道他们不会害自己,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他将来不可或缺的朋友。在淄京这个四面环敌的环境中,他们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人。
突然袭来的疲累感,还有心底的疲乏,让无心只想静静地睡上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屈浪跟年轻男子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不再出声。年轻男子拿出锦被轻轻地盖在无心身上,宠溺地看着他背对着两人的背影。
…………
马车来到远离东都的一处风景秀美的大山里,在一幢占地面积非常广的大宅面前,马车缓缓停下,大门迅速打开,走出一位步伐矫健的男子,在两人面前报告了些什么,静静地退回宅内。
两人下车来到远离马车的地方,轻松地站着。
“他似乎发现你了!真让我吃惊!你甚至都没有说过话,而且坐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屈浪啧啧地称奇。
藏啸桀已经揭下人皮面具,骄傲地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无心的笑容真美!啧……啧……能让我屈浪差点儿失魂的笑容,只有他做到了。就算他是男人,也有让人疯狂的本领。”屈浪不无感慨地说。
“他不是你能动的!”藏啸桀冷冷地警告他,俊脸冰冷。
“嗯……欣赏可以吧!何况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欣赏他,那个人对他似乎也有着不下于你的感觉哦!”屈浪好心地提供消息。
藏啸桀眉头一挑,鹰目犀利地望着马车,眼里浮现深思。
“有什么办法能让无心脱离淄京呢?他小小的身子似承担着千斤重担,从没有见他开怀地大笑过。”屈浪幽幽地说,为这个问题伤脑筋。
无心一有问题,就会牵涉到黑族和淄京敏感的关系。
藏啸桀深沉地看他一眼,说:“左相的名誉和身体死亡时,在淄京没有用处时,他就能解脱了。而且,要有法子让黑族处在这件事之外。”
屈浪闻言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去做?”
藏啸桀幽幽地说:“目前还没有打算,看时机!无心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屈浪认可地点点头,那个小鬼才是最危险的份子,得罪他的下场会很惨的,希望将来这样的事情,跟他屈浪没有关系。
…………
夜静静地来临,银月悄然盘上树梢,将整个山林装点得莹润朦胧,似轻纱笼罩,又似银辉润泽山林,美丽而宁静。
大宅外面已经挂上灯笼,大门却一直闯开着。
大门外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帘子安静地垂着,偶有微风轻轻地将其吹拂起来,它迎风飞扬,吹起的一角让人偶尔能瞥见里面的情景:一个高大的男子,盘腿坐在一张小矮桌前看书,而他的身旁有一个微微的隆起,有人正在酣睡。
突然,一直静止的人儿动了动,他缓缓转过身子,睁眼望着被光线笼罩的高大男人,有一瞬间的迷茫,猛然清醒,奇瞳亦瞬间变得冷静。
“醒了!你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饿了吧?我们去用晚膳!”藏啸桀放下书本,微笑着望着他。
无心整理一下衣服,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被时微愣,将它放在一旁,淡淡地问:“鹰王都不忙吗?还是你的工作就是整天带着各种面具到处旅行,尤其是淄京。”
藏啸桀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温和地一笑。
“猎鹰本就是在飞行中寻找猎物,鹰目所及的范围都是他的领土。他呆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呢?淄京有他势在必得的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不辞辛苦地踏出自己的领土。”
无心的心一紧,藏啸桀话中的强势和坚决,让他感到莫名的危险,这个男人,已经不是自已曾经认识的那个男人了。
他勾唇讽刺地说:“人皮面具非常好辨认,但人的心若是戴上了面具,那会让人觉得非常可怕。我饿了,进去吧!”
他率先跳下马车,往大宅的正门走去。
藏啸桀飞身来到无心身旁,轻揽他的肩膀,皱眉地说:“呆会儿多吃一点!”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轻握无心清瘦的肩膀,在无心光洁的额头似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
无心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冷冷地瞪他一眼,自己的身体现在对于藏啸桀的亲近特别敏感,全身戒备着,敏捷地脱离他的掌控。
“鹰王,请注意礼仪!这里是淄京,我是淄京的左相。”
藏啸桀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幽幽地看着他,叹息着说:“无心,你在生气吗?为什么?你每次生气时就会叫我鹰王,以前都叫我桀哥哥的。”
“为什么?呵……能在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仍问我为什么生气的人,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桀哥哥。也许,他仅是你众多面具中伪装得最好、最成功的一个吧!”无心淡淡地讽刺完,看到出来接他们的屈浪,快步走到他身边。
藏啸桀微怔,苦笑地摇摇头,跟在两人后面踏进宅子,他鹰王何时这么不受欢迎了。
…………
深夜,无心以疲累为由,拒绝两人欲邀请他对月饮酒的雅兴,独自回到屈浪给他安排的小院,在踏进院子时见到了让他最意想不到的苍穹。
无心几乎是用扑的扑到苍穹身上,紧紧地抱住苍穹庞大的身子,站在苍穹面前。他发现它又长大了,变得更加强壮,真怀疑它这么大的身躯能飞起来吗?
苍穹碧绿的眸子在见到无心奇瞳里的兴奋时,掀起翅膀悲观地遮掩住自己帅气的鹰头,它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它鹰王真的沦为了这个小鬼的宠物,呜呜……瞧……它今晚就是受到主人的威胁,专程赶来让这个小鬼开心的。
无心好奇地将它巨大的翅膀扯开,双手捧住霸气又帅帅的鹰头,在看到它眼里的委屈时,奇瞳浮现狡黠的光彩,故意调侃:“苍穹,你想我了吗?嘿嘿……不要害羞嘛!我好喜欢你哦!”
正在另一个院子喝酒的藏啸桀,一时没有忍住,将酒喷洒而出,褐眸里是难忍的笑意。
“啧……啧……有你这样的主子,苍穹可真可怜!主人得罪了人家,还得要宠物牺牲自己去讨好他。”屈浪凉凉地挖苦,其实他好奇不已,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能让桀如此失控。
藏啸桀心情极好地瞥他一眼,继续给自己斟上一杯美酒,愉快地望着院子的方向,凝神感应着。
苍穹似是受到了某种打击,碧眼无耐地望着无心,居然有人说它鹰王“害羞”?呃……
“苍穹,你真的好帅哦!帅就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意思!比起你那个假鹰王主人,你要帅上好多倍好多倍,我最最喜欢你了!”无心讨好地对它说。
他实在太喜欢苍穹了,抱住苍穹的鹰头,像对自己喜欢的宠物似地,亲亲它的鹰冠。
苍穹微愣,碧眼好奇地望着无心,有点受宠若惊,无心身上一股莫名的气息让它敬畏,主人对他的在乎更让它只能臣服。
藏啸桀刚喝下的美酒这次被全吐出来,差点呛着,这次不是笑,而是愤怒,酒杯瞬间被捏碎。
屈浪好奇不已地望着桀脸上精彩的变化,再再地好奇着无心在那边到底又惹了什么事?不过,他才不会现在去招惹桀,除非想当出气筒。
苍穹调皮地用鹰头蹭无心的银面,碧眼第一次友好地望着无心,掀起巨翅笨拙地抱抱无心,让无心开心地大笑起来。在苍穹面前,他找到了久违的轻松和快乐。
“苍穹,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自由地翱翔于蓝天碧云间呢?自由,是如此地难以岂及。今晚我决定了,我要跟你睡哦!呵呵……”无心羡慕地望着苍穹,末了,宣布他重大的决定。
能见到苍穹的机会不多,他不想错过,实在太喜欢它了。
苍穹愣住,碧眼这次真的浮现害羞。
它敏感地察觉到主人激烈的情绪波动,调皮地不去作反应。主人在乎眼前人的程度,它是最清楚的,当然,让眼前的人高兴,是它的“职责”,包括陪他“睡觉”,嘿嘿……谁叫主人威胁它连夜飞过来……
藏啸桀充满醋意地问:“浪,苍穹真的很帅吗?”
“帅?哦……你怎么跟无心一样。它当然帅,是我见过的最帅的鹰王!”
“它比我帅吗?”某个男人不服气地继续问,手中新的酒杯又有破碎的危险。
“呃……桀,它是鹰,你是……唉……夜已深,我去休息了!”
屈浪赶紧闪人,无心在那边到底惹了什么事,居然让桀变得如此不正常。
所以说,情爱不能沾,一沾就会变得神经兮兮,厉害如鹰王也不能幸免。
藏啸桀一怔,为自己刚才突然的气话而怔住,苦笑地摇摇头,喃喃自语地说:“自由?做普通的平凡人?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如此特殊的你,这两样恰好是你最难奢求的。”
他深思的望着酒杯,仰头饮尽。
他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去宠着一个人,这种感觉奇特而幸福。
幸福,对他来说是最陌生的感觉,现在他找到了,就不想再放手。
院子的一间大房子内,一道黑影闪身进屋,他看到一只巨大的鹰横躺在地上,巨大的双翅横盖着,形成一个弧形的羽窝,紧紧地盖住睡在其中的人儿。苍穹温热的体温,双翅柔软的羽毛让无心感觉舒适而温暖,小嘴微微勾起,睡得恬静而深沉。
藏啸桀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晰地看着睡得香甜的无心,他对苍穹嫉妒不已,这个小鬼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主人……主人……”苍穹的鹰灵在藏啸桀的脑海中叫唤。
“什么事?”藏啸桀语气不爽地在脑海中应道。
“是你让我来的!”苍穹委屈地说。
“哼……我可没允许你陪他睡!”藏啸桀怄气地回道。
“呃……主人,是你说的,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得配合,让他高兴。”苍穹调皮地反问,主人有时很可爱的。
藏啸桀别扭地不看睁开碧绿鹰目的苍穹,迅速消失于房间内,冷冷地命令:“别让他着凉,仅此一晚。”
苍穹的碧眸里浮现笑意,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护着睡在翅膀中的人儿。
2008-07-13
67、第65章 菊花席宴
从那次郊游回来之后,屈浪总会找各种理由邀请无心上门,或以商会的名义到丞相府拜访他。当然,每次都会有一个人出现,那就是藏啸桀,这让无心无奈极了,只能想方设法地与其周旋着。
在藏啸桀面前,无心始终无法轻松自在,他在害怕。他害怕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能轻松地面对任何人,包括梵御麾,却唯独对藏啸桀有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抗拒,仿佛自己只有抗拒了藏啸桀才会安全。
他的心,在害怕!他更害怕失去对心的控制的感觉!
藏啸桀现在的步步紧逼,让无心感到压力奇大,对他特殊的身份一愁莫展。
无心的心里,并不想藏啸桀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曾经的“桀哥哥”,在他心里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
这天下完早朝,无心在长长的宫道缓步前行,边走边想着最近让他头痛不已的这些难缠人物。
梵御麾对他的态度让他也感受到压力,已经让他开始头痛了,他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在提醒自己,梵御麾和藏啸桀一样,似乎已经忘了他是“男儿身”,唉……
梵御极亦变得越来越难测,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他,眼里有着提防和矛盾。
今天早朝中最大的事情,就是任命了新的右相-宇川斯银。
对于新右相的任命他完全不意外,朝中唯一有资格跟自己对抗的,就是宇川家。这是文、武双帝权衡朝政最好的一棋,只是宇川斯银锋利的眼神,让无心微微拧眉。
无心至现在也未弄清楚,自己到底何时得罪过宇川斯银,自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挑起的麻烦就不断……
“左相,你这是要回左相府吗?”说曹操曹操就到!
宇川斯银阴柔挑衅的声音从无心身后响起,他徐缓地转过身子,儒雅地回道:“原来是右相,要一起出宫吗?”
“好啊,本相正好要去王府看望艳妃。”宇川斯银低头看着他,黑眸里净是傲气。
无心淡雅地一笑,做出邀请状,两人一起往宫门行去。
“左相,听说你的父亲是黑族人,母亲是淄京人,如果有一天,淄京和黑族开战,你是站在哪一边呢?”宇川斯银状似轻松地问,黑眸紧盯着无心的反应。
无心悠然一笑,迅速回道:“本相之所以在淄京为臣,就是为淄京和黑族的世代友好而努力,不会出现如右相所说的那种情况。黑族并没有野心,难道说,是淄京有这个野心吗?本相并没有从文、武双帝那里得知。”
宇川斯银望着宫门在即,莫测地一笑,说:“看来,这对于左相来说,真是一个难题!放心,无论何时,淄京还有本相为朝廷尽忠。宫门到了,本相先告辞。”
年仅十六岁就坐上右相的高位,宇川斯银现在是意气风发。
他不会忘记,当年的少年左相,也是十六岁之稚龄坐上左相之位,现在,他终于跟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有了平等的地位,更有了对抗的资本。他更不会忘记,父亲是死于什么原因。
踏上马车的宇川斯银,黑眸里闪过残酷和仇恨。
无心怔怔地站在那里,从宇川斯银身上散发的冷意和不友善,让他微微拧眉,看来朝中又一轮风波即将掀起。
但无论是多大的风雨,他都不会退缩,更不会倒下。
…………
梵御麾突然心血来潮地拜访左相府,管家在看到来人时连忙跪下迎接,颤微着说:“武皇万岁!”
梵御麾淡淡地问:“起来吧,左相在哪?”
说完,他打量着干净整洁却略显清冷的左相府,院内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菊花,有粉红的、淡紫的、金黄的……开满了整个院子,香气袭人。
“回武皇,左相在内院。”管家正要起身带路,被梵御麾制止,示意他退出去。
梵御麾独自走在幽静曲折的卵石路上,在为丞相府怒放的菊花惊艳时,也为丞相府的简陋和素洁皱眉,府里没有任何装饰物品,当时修整丞相府的一些奢华摆饰都不见踪影。院子里一尘不染,太干净了!
他缓步来到内院,就看到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池塘上有一座精美的小桥,一端连接着伸进池中的小亭台,是观赏荷花的绝佳场所。池塘的左侧是丞相的书房,书房的前面只种了一种花-白色的菊花。
亭台内,一个身穿白袍便服的少年,正低头在桌上摆着什么,神情淡然而轻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嵌入这副优美的风景画中,甚至是这副画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梵御麾痴痴地看着,都忘记了要前行。
无心察觉有道视线紧盯着自己,敏锐地搜寻着视线的来源,在见到梵御麾时,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容渐渐隐没。他在心里哀叹,为何他想清静地吃一顿饭都如此难。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恢复往日的冷静,走出亭台,来到小桥上,弯腰抱拳恭敬地说:“微臣不知武皇来府,请武皇恕罪。”
梵御麾从痴然中醒悟,温和地说:“是我没有通知你,不知者无罪。左相府的菊花是我见过最有特色的,看来,你花了不少心思。”
无心淡然一笑,恭声说:“微臣只是恰好比较喜欢菊花而已。花也是有感情的,你若用心地去栽培它,它就会回馈你同样的芬芳。不知武皇用过午膳没有?里面请!”
梵御麾欣然接受邀请,跟他并肩走在小桥上,幽幽地说:“菊花尚且如此,那人呢?如果用心地去对待一个人,他也能给你同样的回报吗?”
无心脚步微顿,轻松地回道:“人心难测!人的心,很难用条件或对等去要求的。世间一切的纷繁纠缠、仇恨欲望,都在于人心。人心,它能救世,也能灭地。”
梵御麾仔细品味着这番话,愉悦地说:“跟你说话,总是让人愉快!如此透视一切的你,会如何面对用心对待你的人呢?”
“当然是心怀感激,然后力所能及地回报。”无心迅速回道,对于梵御麾今天突然用“我”和“你”来称呼彼此,故意忽略不去在意。
梵御麾兴味地望着他,两人来到小亭台内,他被小桌上摆放的各种菊花和糕点吸引住,好奇地问:“无心,菊花也能吃吗?”
梵御麾晶亮如蓝水晶的眸子好奇地注视着无心,他眼睛里纯粹的愉悦让无心稍稍放松情绪。
“菊花不仅是一道美味的好菜,更能酿出美酒,还能治病。”
“哦……”
梵御麾迫不及待地坐好,抬头望着无心,兴奋地说:“我肚子饿了,快告诉我如何开吃。”
梵御麾看着中间一个正煮沸的小锅,周围摆着洗干净的菊花,一时不知如何开始吃,坦然地询问,没有一点儿傲气和不自在。而且,他毫不客气地用手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进嘴里,眯眼享受着入口即化的绝佳口感,一副享受至极的表情。
无心怔然地看着眼前不同于以往的梵御麾,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武皇,没有了高贵和傲气,他甚至用手拿东西吃,要知道皇室礼仪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
如此亲切又随性自然的武皇,让无心觉得陌生极了,他甚至不敢去想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深沉精明如梵御麾,不会无故地去做任何事情,更不会在不相关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另一面……
“坐啊……这糕点味道真不错!也是用菊花做的吗?”梵御麾示意他坐下,大手又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对于用手抓东西吃,似乎乐在其中。
无心叫侍者取来酿好的菊花酒,自己端坐在梵御麾对面,徐缓地解释:“回武皇,糕点也是用菊花做的。这是火锅,汤已经煮沸,将菊花直接下到锅里烫一下,沾着这个调料吃就可以了。”
“无心,今天你我都不在朝中,就不要这么生疏,叫我麾吧!”梵御麾趁机提出要更改称呼。
无心惶恐地站起来,迅速回道:“您是君,微臣是臣,岂能没有礼数!微臣不敢!”
“你……顽固的小鬼!呵呵……坐下吧,今天我有幸品尝到独一无二的‘菊花宴’,你身上萦绕着淡香,跟你‘吃花’有关系吗?”梵御麾也不为难他,探索地问道。
无心垂下眼帘,边下菊花边淡淡地回道:“微臣的身上没有味道,那只是衣服的熏香。”
他看到侍者端来窑藏的酒坛,埋头打开坛盖,一种沁人心脾的酒香和菊香混合而成的特殊香味漂浮于空气中,让梵御麾双眼一亮,惊喜地望着他。
“武皇,这是微臣今年刚试着酿的菊花酒,请品尝!”无心斟好酒,双手递给他。
梵御麾先是端到鼻端深深地闻了闻,一副享受无比的表情,慢慢地品尝了一口,睁开晶亮的蓝眸,笑着说:“好酒!不过除了菊花的味道,我还尝出一些药材的味道。”
无心闻言一笑,说:“微臣在酒中加入了地黄、枸杞、当归等草药,使此酒有着明目、养身和治病的功效。”
梵御麾开怀地笑了,神情惬意而轻松,说:“无心,为什么院外的菊花颜色鲜艳,而内院的菊花却都是白色的?”
“白菊的花语是诚实的君子,微臣以此为镜。”无心适时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好个诚实的君子,哈哈哈……来,陪我再喝一杯!”梵御麾酒兴正隆,两人对饮起来。
…………
“砰……”
“桀,怎么了?”屈浪不解地看着突然将桌子砸碎的藏啸桀。
“哼……梵御麾对无心心存不轨!”
藏啸桀的表情,像是看到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窥视一样,褐眸似要射出怒火。他刚才用鹰眼搜寻无心的讯息,却见到两人在丞相府的荷花亭内喝酒,梵御麾的表情刺激得他妒火高涨。
“哦……”
屈浪一点儿也不意外,有趣地看着快要失控的桀,无心对桀的影响之大,超出了他的想像。才看到两人在一起就如此的激动,那若是现场“抓奸”,岂不会掀起一场恶战……呃……他在想什么,屈浪摇摇头。
“今晚将他带过来!”藏啸桀寒着脸命令。
屈浪额际冒汗,头痛地说:“桀,你现在要冷静,万一再惹恼无心,小心他不原谅你!他现在是梵御麾的臣子,有诸多的不便,你又没有看到无心对他有意,就因为这个而加怒于无心,对他不公平。”
藏啸桀闻言脸色缓了缓,怄气地说:“那就明天吧!对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说完,褐眸犀利地盯着屈浪,无心对他感情的毫无回应,让藏啸桀变得敏感而多疑,霸道地注意着无心身边所有潜在的威胁。
屈浪连连摆手申冤,就差立军令状了,申冤地说:“我厉害无比的鹰王,我就算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奢想无心的。放心……放心……”
就像无心曾经形容的,鹰王和虎王之争,谁想插手,谁就早死。
“报,有急件!”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屈浪接过密信,看完后神色变得凝重,递给藏啸桀。
“最近不断地有黑族人被杀,被杀之人都被残忍地挖去双目,弃尸在乱葬岗。东都的黑族人现在人人自危,纷纷准备撤离东都。”屈浪认真地说。
“被挖双目?死者都是在生前被活活地挖掉双目,再杀掉,而且都是女子,好残忍的手法!”藏啸桀敛眉思索着,他担心的是,那个对黑族人极其维护的小鬼,在知道此事后,会做出何种反应,肯定是不抓到凶手誓不罢休。
“最奇怪的是,凶案连续发生了近一个月,不断地有黑族女子被杀害,却无人报案,更没有任何消息出来,如果不是我们的情报够厉害,这个消息还会被隐藏下去。好诡异!这个背后似乎有着什么阴谋,桀,要不要提醒一下无心?”屈浪征询地问道。
藏啸桀思索了一会儿,说:“明天将他请到郊外!此事不简单,只针对黑族,好像又在防着无心,必须告诉他。”
2008-07-14
68、第66章 绝世姝颜
第二天,无心被屈浪邀请到屈府,从屈府的后门被请上马车,马车内却只有藏啸桀一人。
无心回头望着屈浪,问:“浪哥哥不去吗?”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自觉的紧绷,加上他今天的身体比较虚弱,每个月最危险的日子昨晚又来了。
昨天有着药性的菊花酒喝得太多,以致他现在感觉浑身冰冷,小腹微微发疼。如果屈浪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告,他不会前来赴约。
屈浪赶紧撇清责任,说:“那件事情,桀会跟你说,我要跟‘左相’大人在屈府谈事。”
无心蓦然明白屈浪是在转移跟踪他的人的注意力,以让他和藏啸桀能单独相处,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不再言语,看了坐在马车里双手抱胸,注视着自己的男人一眼,沉稳地坐好,马车缓缓地往城外驶去。
“鹰王,不知有何事相告?”无心淡淡地发问,态度里有着疏离。
“梵御麾是不是很重视你?不对,他应该也是有那份心思才对!”藏啸桀语带醋意地问道,昨天两人在亭台里吃菊花宴的情景,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无法忘怀,尤其是梵御麾眼里□□裸的痴恋,更是让他妒火高涨。
无心一怔,淡然地说:“他是君,我是臣,如此简单!”
藏啸桀轻松地笑了,知道无心无意于梵御麾时,心情大好,他移到无心身旁,紧挨着坐着,随意地问:“你很喜欢苍穹吗?”
无心一听到他说起苍穹,就想起它可爱的模样,还有它霸气的鹰头,奇瞳一亮,随即,戒备地望着他,强忍兴奋,仅是淡淡地点点头,拒绝多说。
藏啸桀端详着无心强装无意的可爱表情,微微一笑,将左手的蓝水晶链伸到无心眼前,轻松地说:“这条链子,在我10岁时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是它让当时陷入疯狂杀戮的我清醒,让我坠入冰窖的心寻到一点儿温暖。我选择去操控各国而不是去以血腥的战争夺取领土,都是因为它。每当我心中浮现杀意时,就感觉它传递阵阵暖意给我,时时提醒警示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回味楼’吗?在你写出‘杰斯’和‘水星月’这两个名字时,它变得灼烫不已,更在碰触到你时会发热。你说,它是不是又在提醒我,你就是我的!”
本是温柔的话语,却因他最后一句话里隐含的霸道,而让无心挑眉瞪他一眼。
无心复杂地看着那条蓝水晶链,如此地陌生又熟悉,前世的一切,自己真的放下了,再想起曾经的一切时,仿如隔世。
他淡淡地说:“它是一条神奇的水晶链!还有,我是左无心,并不是谁的!”
“呵呵……无心,你为什么浑身都是刺呢?接受我真令你那么难受吗?”藏啸桀温柔地问,褐眸里的柔情似要溢出来般,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无心猛然一怔,应付这样的藏啸桀让他倍感吃力,似是找到了以前的桀哥哥,又不同于那个疼爱他的桀哥哥。
一个没有设防、没有伪装、又多情的藏啸桀,让他的心为之一抖,他只能顽强地抵抗着,却不知到底是在抵抗什么。
他垂下奇瞳,猛然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和纷繁复杂的现实,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淡然地说:“如果说你是鹰王,那么无心仅是一匹千里马。鹰王翱翔于天际,傲视一切,是天生的霸主。而千里马只能在地上为了某种目标不停地奔跑着……”
“它不能停,停下来的代价不是它能承受的。一个在天际翱翔,一个在地上奔波,它们本来走的就不是同一条路!”
藏啸桀褐眸微暗,仔细品味着其中的意思,不放弃地说:“鹰王如果能让它停下来呢?它也必须停下来呢?”
无心坚定地望着他,反击道:“千里马虽然没有利器,但它有不屈的精神,不会屈服于任何事情、任何威胁!”
藏啸桀深沉地一笑,霸道地搂过他的身子,无心刚要躲开,被藏啸桀点住穴位。
他不无可惜地说:“唉……无心,每次我想抱抱你时,都得使用特殊手段。瞧……你这样硬绑绑的身子,我抱着也不甚舒服,但没有办法……咦?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乖乖地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藏啸桀将无心抱在怀中,盖好锦被。
无心怒瞪着藏啸桀,这个卑鄙小人,每次都用这招,这次居然连哑穴也被点了,后者回他温柔一笑。
只听……
“无心,你再这样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藏啸桀将俊脸凑到不能动弹的无心面前,柔声威胁。
无心怒目圆瞠,奇瞳内浮现惊慌,今天的他格外小心翼翼,乖乖地闭上眼睛,略显僵硬地身体缩在藏啸桀怀里。
他在心里恨恨地咒着:真是小人,老用损招。
“无心啊,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刚才在心里骂我!”
轻柔的声音,在无心耳边响起,让无心全身一阵酥麻,紧闭的眼珠子动了动,没有睁开,小嘴倔犟地紧抿成线。
“哈哈哈……”
藏啸桀见状,开怀地大笑起来,威胁他就是好玩。他想反抗却又因顾虑太多,而不敢反抗的表情太可爱了,他的重情重义气,让他不会以自己敏感真实的身份来威胁,虽然那样做并没有多少用处。
就在两人的对抗中,马车再次来到那栋山间大宅。
午时,两人用完午膳,稍作休息,藏啸桀提出要去骑马,到山间一游。
此时……
“一匹!”男人沉稳的声音坚定地说。
“一人一匹!”另一个声音毫不相让。
“一匹!”
“一人一匹”
“……”
两人像小孩似地争执不下,最后,无心干脆直接威胁:“藏啸桀,你如果再用点穴控制我,你会后悔的。时间不早了,回东都吧!”他准备直接打道回府。
“来人,备两匹马!”
藏啸桀做出让步,神情非常愉悦。在他面前生气的无心,让他觉得特别开心,这样的无心才感觉真实。
无心垂眸闪过懊恼,他多希望能不去,但那个家伙不是轻易能说服的人,说得越多越会引起他的怀疑。无心小心翼翼地跨上马背,扬蹄跟着藏啸桀的马飞奔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驰了许久,来到一处大瀑布前,无心被眼前壮丽的景色震住,好美!
两人从瀑布边缘一条小径往里走,通过一条窄窄的山道来到一个洞口,进去时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绝丽葱绿的大山谷,繁花锦簇,如人间仙境。
两人走进山谷,无心痴痴地望着眼前美如诗画的谷中奇景,怔然出神。
藏啸桀牵起无心略为冰冷的小手,不满地揉搓着,天气明明闷热无比,无心的手却沁心冰凉,他摸摸无心的额头,亦传来一阵凉意。
藏啸桀的动作让无心一怔,准备退离他远一点儿,被他抓住不放,担忧地问:“无心,你身体不舒服吗?”
无心强忍不适感,今天他太大意了,以为只是惯常的轻微不适,想不到越来越难受。
他倔犟地摇摇头,淡漠地说:“没事,走吧!看天色如此闷热,快要下雨了。”
藏啸桀抬头看看变得阴沉的天空,点点头,边走边细心地解释:“这个山谷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每次来淄京我都会到这里,一个人呆上一会儿。淄京不同于西域,山清水秀,物产风饶,西域雄浑的沙漠奇景也是这里无法比拟的。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无心沉默地跟着他身后,环视着小径周围的奇珍异木,心里排斥地想:他才不会去西域呢!
小腹突然袭来的一阵抽痛让他脸色煞白,咬牙凝神跟在藏啸桀身后。
突然……
无心感觉有水滴落在脸上,疑惑地抬头,心凉地发现居然下起雨来了,他在心里哀叹:天要亡我!
这一下雨,他不仅没有带衣服,脸上所涂的药膏会被水冲洗掉,那……
他不敢再往下想,今天不应该出门的。
“鹰王,这里有避雨的地方吗?”无心担忧地问,奇瞳紧张地四处搜寻着。
藏啸桀停住脚步,他也发现下雨了,说:“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走快点,需要我带你吗?”
无心摇摇头,催促道:“快点带路吧!否则我们都要淋湿了!”
藏啸桀见他一脸急色,也不再为难,“跟上!不太远了!”说完,加快脚程。
无心低头跟上他的步伐,在树林间穿梭前行,雨越下越大。
两人终于在雨势加大时赶到山洞,无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看身上微湿的衣服,皱眉懊恼不已,看看石洞外面的雨势,似乎没有停止的打算。难道要下到明天吗?
突然……无心觉得石洞里好安静,微转头,发现藏啸桀就站在右侧,正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怎么啦?
他疑惑地看看自己,一切都正常啊……
“无心,你……你的头发……”
藏啸桀捧住无心的小脑袋,动作迅猛地扯下被树枝挂歪的假黑发,露出满头闪着银辉光泽的银丝。
无心在看到假发时,心似要停止跳动般,差点儿窒息,他强迫自己要镇定。
刚准备退离他远一点儿,又被他抓住,感觉到温柔的大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地抚摸,无心震惊地望着他,难道……
藏啸桀的褐眸危险地眯起,他轻轻地将无心右脸上一道道被雨水冲出的印迹擦试干净,露出白嫩细腻如羊脂白玉的雪肌,那极佳的柔绵触感让他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
然后……他几乎是粗鲁地揭开无心左边的银色面具,一张让他快要窒息的绝美小脸出现在眼前。
藏啸桀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张小脸是真实的,世间真有如此绝美的人儿吗?这真是那个在他8岁时自己就认识的小鬼吗?原来,他是女子!
无心几乎无法动弹,这个打击对他太大了,一切来得如此的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乱了……一切都乱了……
“原来你是女子!你骗得我好苦!”藏啸桀一字一字地说,鹰目锁视着这张让人不敢逼视的绝世姝颜。
她脸上的每一处似是老天爷精工雕琢而成,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底的震憾和惊艳。
微湿贴服的齐肩银丝,闪着圣洁的银辉光泽,一黑一银的如水双瞳里盛满惊慌和复杂。完美深刻的精致五官中混合着淄京女子的柔美,又有黑族女子的英气,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飘忽神韵。
任何话语用在她身上都觉得可以,又觉得不够。
眼前的无心,一分英气、一分洒脱、一分张扬、一分雅致、一分清艳、一分高贵、一分圣洁、一分神秘、二分带着魔魅且摄人魂魄的绝美,再加上她那聪明绝世的头脑,慧黠淡定又多变洒脱的个性,令藏啸桀感到一阵窒息感迎面袭来,他用超强的自制力才逼自己恢复冷静。
2008-07-15
70、第68章 东都血案
无心回到相府,迅速进行梳洗。
他将自己沉浸在温热的热水中,整个身子瞬间被温暖包围着,就像那个男人霸道却温暖的怀抱,呃……
无心心烦地摇摇头,脖子、肩膀处变成青紫色的吻痕提醒着他,昨夜荒唐又似不真实的一切。
藏啸桀,一个最多变又莫测的男人!如翱翔天空的猎鹰,永远神秘又高高在上,让众人仰视着,就连他的感情,都带着俯视天下的霸气。
无心静静地搓洗着身子,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纷繁杂乱的心,待重新“整装”完毕,他来到书房,打开信阅读起来。
顿时,他双手紧捏成拳,瞪着手上的信,反复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两遍,重重地放下,奇瞳暗沉如黑潭,静静地望着书房前面的白菊,紧捏的双拳微微发抖。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只针对黑族的女人?还那么残忍地挖掉眼睛……他一定要彻查此事。
此事甚为奇怪,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连黑族那边也没有传来消息,整个东都更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东都人从心里还是轻视黑族人,失踪几个黑族人,根本无人去关心。黑族人在这里都是独来独往的,就怕被怀疑成奸细……
没有人发现?乱葬岗?该如何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暴露出来呢?
既然是精心策划的,肯定就会有层层的消息封锁,才能保证上面不知晓这事,无心神情肃穆地想着。
这件案子如果处理不好,影响的可不只是几条人命而已。
“黑族人?挖掉眼睛?女的?黑族人的眼睛是银色的啊……”无心仔细深思着所提供的信息……
…………
东都屈浪的私宅
屈浪看着眼前时而带着微笑,时而频频皱眉的桀,诧异地瞪大俊目,这真是他所认识的鹰王吗?
屈浪小心翼翼地问:“桀,你得手了吗?”
藏啸桀分神瞟了他一眼,根本懒得回答。
屈浪心急地再问:“看样子至少尝到了甜头,否则,啧……啧……可怜的无心,就这样被鹰给‘吃’了!”话里不无可惜。
“看样子你还很关心他?他是我的!”藏啸桀眯眼警告他,眼里是浓浓的独占和不容侵犯。
屈浪避而不答,巧妙地转移话题,说:“现在出现这个神秘杀人事件,无心会如何去做呢?”
“查出背后真正的指使者了吗?”藏啸桀右手摸着下颌,思索着问道。
“还没有!他们的手段干净、利落、残忍,不像是普通的杀人事件,是有蓄谋的!”屈浪恢复正经,眼里闪过深思。
“黑族人?银色的眼睛?女的?”藏啸桀喃喃念着这其中的共同之处,陷入沉思。
“是谁这么仇视黑族女人呢?”
屈浪敏锐地总结出来,两人默契地互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宇川斯银!”
“不对,他坐上右相之位不到半年,不可能会是主凶。”屈浪随即自己进行反驳。
藏啸桀幽幽地说:“如果真是宇川斯银,这事情就大了!无心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绝对会将凶手绳之以法……淄京朝廷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你不担心无心吗?不怕他失败?对了,你欲怎样让无心退出淄京朝廷?”屈浪好奇地问。
“这场暴风雨就是机会!我要让他无路可退地来到我身边。”藏啸桀眼中浮现狠厉。
屈浪看着眼前变得强硬的桀,总感觉现在的桀变了,变得积极而霸道,他似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焦急地主动出击。
“证据!现在缺的就是证据!我会尽力搜集的!也许凶手是别人……”屈浪聪明地不去问原因,迅速安排后面的行动。
…………
几天之后,无心一身伪装出现在“盛京楼”,将屈浪曾经给他的玉牌递给掌柜,后者见了之后直接将他请进上次那间雅室,派人去找屈浪。
无心在足足喝了一壶茶之后,方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屈浪。
屈浪一脸惊喜地望着他,热情地说:“无心,你怎么不去屈府找我?”
无心淡雅地一笑,“是有私事相求,适合在此!”
“私事相求?天下间还有你办不了的事吗?”屈浪笑嘻嘻地问。
“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有限的,懂得合作才懂得如何强大!无心是人,不是神!”无心压住心底的焦急,淡淡地应酬着回道。
“唉……无心,你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吗?说吧,有什么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屈浪拍拍胸脯保证,都快成“自己人”了,就不是外人,何况自己还这么喜欢他。
“谢谢浪哥哥!我要找一个有验尸经验之人去验尸,但不能是官府的忤作。”无心郑重地提出要求。
屈浪精明的黑眸审视着他,兴味地问:“为什么找我帮忙查案?你要知道我是不想涉及朝廷的麻烦的,尤其是利用鹰王的势力去查这个案子。”
无心的表情中有着沉重,淡然地回道:“浪哥哥,无心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带我去查验尸体,其他的我来安排!”
屈浪考虑良久,点点头,迅速出去安排。
…………
“亡庄”,东都最神秘也最冷清的地方,离乱葬岗不远,地位却全然不同。这里“睡着”的是有名有姓有人定期来祭拜的亡者,而乱葬岗都是些无名之辈。
无心在两日后来到“亡庄”,屈浪的良苦用心他感激在心,暗中派人将尸体运到了亡庄。
“公子,里面请!”亡庄的庄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神情漠然,身上有着阴森的凉意。
无心和屈浪跟随至里面,屋内温度较低,无心被冻得浑身一颤,强忍不适,走到摆放的尸体面前。
“公子,这是还没有腐烂的,而这一具尸体据我的推算,应该是前天晚上死的。”刘亡指着最右边的一具尸体说。
无心走过去揭开布,一个满脸狰狞、痛苦得扭曲的女子面容出现在他眼前,眼睛处空空的,让他浑身一震,心痛得一拧,神情变得冷凝肃穆,说:“刘亡,你如何判定她死的时辰?”
“公子请你放心,我刘亡对活人不熟悉,对死人绝对熟悉。”刘亡自傲地回道,声音阴冷无比。
“好!非常好!你将验尸的详细情况写给我!这是报酬!”无心递给刘亡一个小袋子,里面黄灿灿的金子,终于让这个漠然阴冷的男人露出了笑容。
“是!公子请放心!”刘亡连连点头。
…………
无心回到“盛京楼”,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脸色凝重。
“无心,你会如何惩罚凶手?”屈浪突然问道。
“杀人偿命!”无心冷冷地回答。
“如果此人权势大如天呢?黑族人在淄京的生死,根本没有人去在意的。”屈浪说出明显的事实。
“那我就让它从此刻改变!黑族人的生命也是生命,并不比谁轻谁重。”
无心声音里透着坚定和寒意,他敏锐地看着屈浪,肯定地问:“浪哥哥似乎知道凶手是谁了!”
“你又没有猜到吗?任何人只要知道这个事情,第一时间都会想到那个人,但会是他吗?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屈浪明知故问。
无心不语,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任何人都是凶手又都不是,淡然地回道:“不管是谁,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浪哥哥,我先走了……”
“无心,你好无情!”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声让无心浑身紧绷,他倏地转身看着从雅室里走出的男人,奇瞳内浮现惊慌。
屈浪好奇地研究着无心的表情,但基于想保住性命的想法,他乖乖地消失,终于看到惊慌的小鬼了,呵呵……
“你……你怎么在这里?”无心问完就后悔,这只臭老鹰神出鬼没,根本没人能阻止他。
藏啸桀看着他的惊慌失措,露出满足的笑容,调侃地说:“聊聊再走,否则,你就走不出去这里。”
无心垂眸沉吟一会儿,坦然走进室内,坐在先前自己喝茶的地方,沉静地望着他。
藏啸桀高大的身子坐在他身旁,这让无心挑眉看他一眼,没有多做反抗,知道反抗也无用。
藏啸桀揭掉无心的□□,没有看到想念不已的绝世姝颜,而是有着奇花的小脸,他不放弃地在无心脸上摸索着,发现没有任何伪装,包括黑发也是真的。
他边抚摸着左脸上的昙花,边兴味地说:“无心,你似乎有秘密未曾交待,你的脸和发色能变吗?”
无心淡淡地瞟他一眼,漠然地回答:“都是左无心,有什么差别吗?就像人有许多性格、许多的‘面具’一样,你如果只喜欢其中的一个‘面具’,注定是要失望的。鹰王,人也看了,话也聊了,无心还有急事要办,不奉陪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呵呵……怎么办?越是了解你越是让人深陷痴狂!”藏啸桀温柔地给他戴上□□,脸上是宠溺的笑容。
无心沉默地站在他面前,奇瞳静望了他一会儿,准备离开,被藏啸桀强扯进怀中,无心被迫抬头望着他。
藏啸桀在他的唇上轻轻地一吻,然后在他额间吻了一下,就放开他,对于无心迷茫惊慌的眼神非常满意,脸上是纯男性满足、骄傲的笑容。
无心在瞥见他脸上令人刺眼的笑容时,奇瞳恢复冷静,迅速闪出雅室。
只有失控的心跳告诉自己,刚才在这个男人面前的失态。
…………
几日后,深夜的东都沉寂而静谧,几道黑影从一处花楼内闪出,其中一人身上背着什么,迅速往东都西边的某处飞奔而去。
在一个破败的旧宅内,一个黑衣人坐在正中间唯一的太师椅上,他的前面竖着一根十字型的架子。
几个黑衣人进来之后,将其中背着的人固定在架子上。
被绑架之人缓缓抬头,是一个有着深刻五官的银眸黑族女子,她满脸惊骇,被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声。
黑衣人走到女子面前,冷酷地盯着女子的银眸,仇恨地说:“黑族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这双银眸是祭祀他最好的东西,我要杀尽你们每一个黑族人,哈哈哈……”
女子惊恐地望着他,在看到他手上犀利的匕首时吓得浑身发抖。就在他准备下手时,一柄剑横插进来,阻止了他。
随即传来兵器交锋的声音,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屋内的黑衣人先是一怔,进行垂死反抗,一番激战下来,终于将房内的黑衣人全给制服。
从正门进来一位身材清瘦,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黑衣人在见到他时,差点吓掉灵魂,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发抖。
“来人,将他带过来!”无心亲自解开黑族女子的绳索,冷冷地命令。
黑衣人全身瘫痪地任侍卫拖到无心面前,他知道这群人是武皇亲自派的守护丞相府的精兵,是从皇家侍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无心亲自上前揭下他的黑布,在看到眼前的人时,诧异地逼问:“刘怀远,居然是你?”
2008-07-17
71、第69章 朝廷风暴
刘怀远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在地,惊惧地望着冷凝着脸的无心,眼里浮现绝望。
无心神情冰冷地问:“刘大人,决定将你继续留在朝廷,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说,是谁指使你的?”
刘怀远微颤着说:“要杀要剐痛快一点!”
他对于眼前的左相,从心底里畏惧,还是第一次看到冷面如阎王的左相。
“呵呵……刘大人,你在杀人时可有想过给别人痛快吗?活活地挖其双目?那是怎样的痛苦?想尝尝吗?”无心拿起匕首,抵在刘怀远的脸上,奇瞳内闪过杀意。
“你……你不敢……我……是朝廷命官……”刘怀远惊惧地说道。
“刘大人,你掌管刑部的刑罚,有看过‘人棍’吗?”无心轻声地问,奇瞳内浮现好奇,冷芒迸出。
“‘人棍’?人……棍……”
刘怀远浑身发抖,那是仅次于凌迟的残忍刑罚,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敢这样对自己。
无心点点头,蹲在他面前,冰冷地命令:“来人,将刘大人绑到架子上!”
侍卫将吓得快晕过去的刘怀远绑在架子上,后者吓得疯了似地吼叫:“左无心,你没有这个权利!”
无心听若惘闻,站在似疯子的刘怀远面前,嘴里念念有词:“三十九条人命,至少要三十九刀。来人,算好刀数,断其四肢。要一刀一刀地慢慢切割,少一刀或多一刀,唯你是问!”
最后一句话,带着阴森的寒意,连执行的侍卫都浑身一颤。
无心根本不去看刘怀远彻底崩溃的扭曲面容,坐在他之前坐过的太师椅上,左手支撑着下颌,挥手准备行刑。
“慢着……”刘怀远惊慌地大叫,慌乱地说:“是……是我自己仇视黑族人,我……”
“动手!”无心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奇瞳紧紧地锁视着刘怀远惊恐扭曲的表情。
侍卫的刀刚准备落下,刘怀远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叫:“我说……我说……我说……”
无心脸上的冰冷隐没,从椅上站起来,不无可惜地说:“刘大人,我还以为你至少能撑过几刀再交待呢!你总算知道了吧,能痛快地死去,那也是一种恩赐!”
无心话里浓浓的讽刺和寒意,让刘怀远的心跳几乎停止跳动。
眼前的少年左相,能温文儒雅、能淡然处事、能仁慈宽厚、亦能狠厉如阎王,更是说到做到,击溃了他的神志,使他彻底臣服。
…………
昱日清晨,晨夕刚刚露出,右相府前面突然来了一队精兵,将右相府团团围住,闻声出来开门的管家在看到这阵势时,清冷的眸子里也浮现难得的震惊。
从马上跳下一位清瘦少年,扬起刑部的逮捕令,让管家看一眼,直接挥手让刑部士兵冲进右相府,管家不得不让开身子,精明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名鼎鼎的银面左相。
无心神色肃穆,他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此事闹大,在找到证据之后迅速逮捕右相。
宇川斯银一身便服站在院子中央,略为凌乱的衣服,说明他对此事亦毫无准备,黑眸傲然地望着踏进院子的无心。
他凌厉地质问:“左相这是为何?大清早就让刑部的士兵来右相府,右相府何时成了任人想进就进的市集了?”
无心微微一笑,奇瞳里却无丁点儿笑意,淡然地说:“本相最近一直在追查一件牵涉三十九条人命的杀人案,在证据确凿时,目标直指右相,请右相配合去一趟刑部。”
“哼……荒谬!一切都还没有定案,就敢直闹本相府,有没有将右相放在眼内。”宇川斯银冷笑着回击。
无心从怀里掏出刑部的拘捕令,递给他看,说:“就因为是右相,所以才需如此费心,请吧!清者自清,配合查案是每一个淄京官员最基本的职责,不分官位大小。”
宇川斯银看了无心半晌,他深深知道眼前人行事之慎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可能如此冒然行动的,难道……
他不动身色地转身,眼神瞥了管家一眼,管家领会地静静退出院子,往王府的方向急奔而去。
“请吧!右相!”无心再次提出邀请。
宇川斯银傲然地转身,冷声安排:“备马车,本相要去一趟刑部。”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刑部行去,无心坐在马上,他的身旁是一辆华贵的马车,路上彼此无言,都在想着如何进行博弈。
…………
“什么?左相突然调集刑部的士兵去围攻右相府,并将右相请到刑部?”梵御麾难掩震惊地问着王府管家,对于门外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蓝眸里露出不耐。
“艳妃,你先下去,本皇正要上早朝。”梵御麾身穿上朝的礼服,踏出书房,往停在门外的黄金马车行去。
梵御麾坐在马车里,凝神想着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左相直接上门逮捕右相的事情,这在淄京的历史上尚是头一遭。
一向行事低调稳重的无心,是遇到什么重大的案子,非要亲自上门去逮捕宇川斯银呢?这两人不对盘是朝野上下共知的,但以往都是宇川斯银攻击,无心仅是沉稳地进行反击而已……
淄京有史以来,为了一件案子而取消了早朝,两位帝王更是将左相叫到崇远殿。
“左相,何事如此鲁莽,造成朝野哄动。”梵御极的声音里有着责怪之意,似还有着失望。
“左相,右相涉嫌什么案子,使你如此冲动。”梵御麾冷静地注视着一脸冷然的无心。
无心单膝跪下,沉声报告:“右相指使刘怀远杀害三十九条人命,将其活活挖掉双目,任其鲜血流尽而亡。微臣在宇川雄的坟墓处找到一个盒子,里面有三十九对眼睛,每一对都是宇川斯银亲自放进去的。”
两人闻言一震,神色各异,深思地看着无心,梵御麾问道:“他所杀的是何人?”
无心抬头望着二人,一字一字地说:“全是黑族女子!挖掉其银眸做祭祀!”
梵御麾微怔,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无心如此狠决,原来是触犯到他的底限。
梵御极则不以为然,试着劝道:“左相,右相乃我淄京不可或缺的重臣,孰轻孰重,左相衡量一下吧!”
无心再次低头,坚决地说:“回文皇,微臣只知道,人命关天,杀人偿命!律法讲究的就是公平,人命在律法面前都是平等的。”
“你……左相似乎并不只是因为这几十条人命,而是因为这些人是你的同胞,你才如此愤怒!”梵御极犀利地问。
“回文皇,微臣既是黑族人,又是淄京人,如此枉顾人命,死者无论是谁,微臣都会誓查到底。”无心淡淡地回答,不为所动。
“淄京的律法只适用于淄京人,黑族人属于外族人,并不享有淄京的保护和淄京人的权利。”梵御极冷漠地摆出事实,幽深的黑瞳深沉地注视着无心。
无心抬头幽然一笑,奇瞳沉静如井,他就知道会有如今的局面,才动作迅速地将事情闹大,不管这次的审判结局为何,都让人不敢再动黑族人,为此,他要坚持到底。
“回文皇,死去的黑族女子是隶属于淄京官妓藉。律法中有明确规定,凡隶属于官妓藉,都享有淄京人该享有的一切权力。而且,黑族人在淄京无故死去,对黑族不好交待吧?”
“我泱泱淄京大国,一直以来以□□自居,容纳六国的商旅在淄京自由经商、出入、游玩,现在以不是淄京人为由而不去追查杀人凶手。试问,将来其他国民还敢来我淄京吗?对一个生命无保障的地方,他们还敢来吗?在六国中,我淄京又将以何来立威信,又将以何来表现我□□的雄威?”无心淡声陈述,态度坚决。
梵御极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无心犀利的口才,以往看着无心和众臣对弈于朝政时,听着无心精彩的辩论和新颖的观点,他往往将其视之为一种享受。今天,他却感受到一股迎面袭来的凌厉和坚定,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有一种感觉,无心的心,仍在黑族。
梵御麾一直看着无心,研究着他的表情,感觉到他今天誓不罢休的决心,心里想的是如何解决此事。
左右丞相对簿刑堂,史无前例,更是朝廷的一次危机。
他想了想,温和地说:“左相,此事非同小可,不宜操之过急。此案由本皇亲自审理,定给你一个答复。”
梵御极看了麾一眼,明白了他欲拖延的想法,终于露出笑容。
无心垂眸掩饰情绪,恭敬地回道:“微臣领旨,微臣先告退!”说完,静静地退出崇远殿。
梵御极看着退出去的无心,摇摇头,叹息着说:“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凌厉又冷硬的左相,他就像个迷,你永远不知他真正的面目和想法。不过,对于黑族的维护却是唯一可以肯定的。”
“宇川斯银不该触犯他的底限!看来,外面谣传右相是被左相害死的说话,宇川斯银是当真了,所以,才如此仇恨黑族人,而报复无心。”梵御麾蓝眸里盛满复杂。
“你准备如何去做?”梵御极感兴趣地问。
梵御麾叹息着说:“此案,无心已经抢尽先机,从案情爆发、抓人、信息的发布,都是在今天清晨,以前一直都是在暗中调查,他是算准了我们的偏颇而做了精心准备。我是将主动权先夺过来。”
“朝廷不能没有宇川斯银,黑族人本就是要征服的对象。”梵御极郑重表态。
梵御麾点点头,头痛地捏捏太阳穴。
他第一次看到无心身上的悲痛,是在老族长死去之时,这一次,他又在无心的身上看到这种悲痛,还有坚决要一个答复的决心。
今非昔比,他今天是淄京的左丞相,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去要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个小鬼认真执拗起来的那股子犟劲,他可是早就领教过的。
左相于清晨带兵包围右相府的事情,在几个时辰之内传遍东都,人们议论纷纷。
随即,有小道消息说,右相涉嫌谋杀三十九条人命,死的都是黑族人。
左相是黑族人这是淄京上下共知的事实……
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散布于东都各处,众人评说的情绪高昂,尤其是各国的商旅,都津津乐道,睁大眼睛看着淄京欲如何处理此事……
…………
“桀,你真要这样做?”屈浪看着手中的信,再次确认,俊脸上是难得的凝重。
藏啸桀点点头,不容拒绝地望着他。
“桀,他是左无心,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你这样做,后果将不堪设想。”屈浪慎重地再次确认。
“兵行险着!用其他的办法,不仅淄京不会放人,无心也不会离开。我清楚无心最担心的问题,你将这封信传给埃米尔,让他调兵准备,相信有翼国的行动,黑族没有问题。而且,黑族现在也并不弱。”藏啸桀沉声安排,话里有着坚定的决心。
屈浪不清楚那一晚两人在郊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的桀变得坐立难安又霸道疯狂,对于无心的左相之位,更是将之视为眼中钉,誓要无心脱离淄京,甚至不惜出此险招。
此次如果处理不好,不仅淄京和黑族对立,鹰王和虎王直接对上的危险都有,唉……
“你觉得无心能接受吗?”屈浪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去接受!行动!”藏啸桀直接命令,后者神色复杂地离开。
藏啸桀抚摸着左手的水晶链,喃喃自语:“我只要结果,只有当她是我的时,才能去谈夺下她的心。我已经对目前的局面失去耐心了。”
…………
“夫人!”管家在院子外面恭敬地唤道。
“进来吧!”清冷的声音传出来。
管家掀起帘子进入内室,满头雪丝的女子盘腿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一本书藉,她清冷幽静的眸子望着管家。
管家在这样的眼神面前,甚至比在老爷面前还要拘谨,恭声说:“夫人,相爷今晨被刑部带走了!”
云儿平静的眸子微微晃动,冷静地说:“哦……知道原因吗?”
管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夫人,沉稳地回道:“是……是相爷杀了三十九个黑族人,做为祭品祭祀老爷,为老爷报仇。相爷说,老爷是黑族人害死的。”
“什么?”云儿雪白的娥眉轻轻皱起,手上的书掉在榻上。
“今晨来抓相爷的,就是当今的左相,他有一半黑族人的血统,肯定是极其维护黑族人的。”管家在说到那个誉满淄京的左相时,声音里是冷意和不以为然,他也相信老爷是左相害死的。
“左相?还有一半黑族人的血统?”云儿喃喃念着,她十七年没有踏出这个院子,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曾知晓。
“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怪人,眼瞳的颜色还是一黑一银,现在权横朝野,是相爷的劲敌!”管家带着鄙意地报告着他所认识的左相。
“银面?一黑一银的眼瞳?一黑一银?”
云儿从榻上蓦地站起来,直接奔到管家面前,颤微着问:“他是不是还不到十八岁,不对,马上就快要十八了,就在后天……是他……肯定是他……是他抓了银儿?”
“夫人,您别激动!”管家担忧地望着神情激动的夫人,她脸上亦喜亦悲的表情,让他极为担忧她的身体。
“我没事,你退下吧!有银儿的任何消息,都要通知我!”
云儿扶着窗户,微抬手,示意他出去,漆黑的眸子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亲自给她栽种的花园,眼里是悲痛和迷茫。
真的会是“她”吗?如果真是“她”,姐弟对簿刑堂,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我水云儿?
2008-07-18
72、第70章 水族圣女
两日后,丞相府
无心端坐在书桌后面,一身整齐飘逸的左相朝服,他已经整装完毕,就等着堂审时间的开始。
他出神地望着书房前的白菊,它代表着诚实、忠诚。可到底何谓诚实呢?出身复杂、身份更复杂的自己,注定了在任何人面前,都要保留几分秘密,坦诚的代价也将是无人能承受的。
两位帝王对宇川斯银的偏坦是如此明显,从阎给他传过来的信中得知,山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在等待时机。
时机……
“相爷,时辰到了!”左相府的管家在门外提醒。
无心向他微微一笑,整理一下衣袍,正了正脸色,踏出书房。
那个战场,他今天必须全力以赴。
…………
“夫人,相爷的案子在午时刑部正审。”管家在门外尽责地提醒。
“嗯!”水云儿轻声应道。
她坐在矮榻上,手上拿着一封反复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信,这是宇川雄生前写给她的,却在他死后才给她。
许多事情,往往是在无法挽回时才开始后悔。
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她慌乱地将信纸挪开,仔细地铺整好,望着上面的话语,眼泪再次决堤。
云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是我因身上的咒语应验而离开你之时。
我不曾责怪你,此生能跟你做成夫妻,我已满足!
我此生最难忘记的,是二十年前东都郊外的那个傍晚,你的浅吟笑语、快乐无忧、机灵俏皮,就是在那个傍晚,我的心,为你而痴狂。
当我得知你是水族人,且又是下一任圣女时,心如刀绞,圣女往往是淄京正妃的代名词。
当我赶到屠杀现场,在翻遍每一具尸体而遍寻不着你时,我疯狂了,悬挂着的心亦落下,我一直相信你没有死,在暗中寻找你。
当我再次见到因虚弱不堪而晕倒的你时,我心中的狂喜,比得到只手遮天的权势时更甚,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我要囚住你的人、你的心,更要护你的安全。
虽然知道你不屑于右相夫人之位,仍固执地给你这个位子。只有你有资格坐上它,只有你有资格当我的妻子,一生的爱人。
每次看到你眼中的冷然和恨意,身上浓浓的悲伤和愁郁,我就感觉心脏疼痛不已。
我的双手沾满了你们水族人的鲜血,我的右相之位,更是踩着水族人的鲜血得来的。
你的恨,我承受了,而我的爱,你却一直拒绝着……
当我的心,第一次因嫉妒而疼痛时,我就领悟到是你终于下手了。
水氏的咒语,是一命抵一命的凶咒。
在那一瞬间,我没有愤怒,心里只有平静。
终于,我能尝还你一些什么,终于,我跟你连为一个整体了,我的生命终于跟你息息相连。
但是,我不需要你解咒。
不要,因为那需要你的性命作代价;
不要,因为你的生命比我的命更重要。
云儿,我宇川雄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最舍不下的人,是你!
最疯狂痴恋的人,是你!
最不需要对我愧疚的人,也是你!
看着银儿叛逆孤寂的眼神,做为父亲,我心疼不已。他是我和你的骨肉,是我强逼你为妻、囚禁你的见证。母子连心,你一直用复杂而矛盾的心在爱着他,现在,我这个刽子手终于离开了,希望你能好好对银儿。
曾经,我奢求将来能与你死后同穴。现在,我先走一步,而你仍必须留在“水云间”孤独地活下去,希望那些花草能解你的烦闷。
你的再次出现,搅动的将不仅是银儿的生活,而是整个梵氏皇族的平静,所以,你不能踏出这个院子。
云儿,银儿托付给你了!只要你给他一些母爱,他会是个好孩子的,因为他像你,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如果一切能重来,我的选择仍然一样,无怨无悔地承受你的咒语。
爱着你!囚着你!
所以,不要为我悲伤,更不要自责。一切的一切是我宇川雄的因果报应,更是心甘情愿,能死在你的手上,是我此生最大的奢求。
云儿,我爱你!同时,我也负了你,更愧对于你!
宇川雄绝笔
云儿将信仔细折叠好,拿起笔,凝神开始写信,浑身笼罩着轻愁的瘦弱身子,有一种绝然的坚定。
“青云,你进来一下!”云儿叫唤着管家。
“夫人,有何吩咐?”管家恭身来到她面前。
云儿将仔细折叠好的信封,郑重地递给管家,冷然地说:“青云,这封信在适当的时机,交给左丞相左无心。”
“适当的时机?夫人,这……”管家为难地准备继续问。
“青云,聪明如你,会知道那个时机的,叫人过来帮我梳妆,我要去一趟刑部。”云儿淡声安排,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管家应声跪下,坚定地说:“夫人,老爷生前有令,您不能出去。”
云儿走上前,亲自扶他起来,幽幽地说:“青云,银儿的事我必须出面,放心,一切都由我来承担,我知道出去的后果。”
“夫人,我绝不能让您出去涉险!”管家寸步不让。
“青云,今日无人能阻拦我,如果不想看到银儿落狱的话。”云儿的态度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管家第一次见到柔弱不理世事的夫人,如此坚决的表情,加上相爷遇到的危机,更是让他难以决定。最后,他长叹一声出去安排。
右相夫人一直不曾在世人面前露过真容,加上她特殊的身份,此番出去,必将引起哄动。
云儿第一次主动踏出内室来到花园,一时不太能适应外面璀灿的阳光,花园内盛开的百花让她枯萎的心吸取到了养份,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在淄京只手遮天的男人,蹲在花圃前种花的情景,虽然她不曾给过他一个笑容,他却从来没有退却过。
她抬起素手,轻碰柔嫩的花瓣,痴痴地问:“花儿,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当恨一个人恨到骨子里、恨了一辈子时,他却同时也溶进到你的血液、你的心里。到底是恨还是爱呢?不过,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今生也无需找到答案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美如诗画的花园内,久久地回荡着。
其中,有迷茫、有思念、有矛盾、有绝然、亦有醒悟……
…………
梵御极坐在崇远殿内,看着面前的一堆公文拧眉,对于无心,他一直是欣赏又防备的,此次的事件让他重新思考无心的价值,但是左思右想下来,发现无心的利大于弊,他仍想重用无心。无心迷样的个性,更让他私底下欣赏不已。
“文皇,有急奏!”皇宫总管适时递上一个红色的急奏。
梵御极无聊地瞥一眼,斯文地打开,蓦地坐直身子,漂亮的俊颜上是震惊和复杂。
“啪……”他重重地将奏折丢在桌上,站起身,来回地在殿内踱步,神色是愤怒而凝重。
“来人,摆驾刑部!”梵御极拿着那封急奏,往殿外走去。
…………
武皇继位之后,第一次亲自主审刑部大案,大堂内各级官员纷纷前来旁听,站在正中间的正是当今的左相和右相。
两人各有特色,是淄京名人中最年轻的两位少年丞相,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干都是淄京少有的,一样地出众,一样地在朝中举足轻重。
梵御麾看着下面两位足以影响朝政的少年丞相,蓝眸里浮现欣赏,尤其在看着无心时,眼里有着浓浓的情愫。
“右相,对于左相说你是杀害三十九条人命的凶手,你有何话说?”梵御麾神情肃穆地发问。
“禀武皇,那是有人栽赃微臣,没有那回事!”宇川斯银理直气壮地说。
“左相又如何说?”梵御麾看向无心,和蔼地询问。
无心幽深地注视着宇川斯银良久,沉稳地回道:“禀武皇,卷宗上的证据已经非常详细,微臣勿需再多说。”
意思很明了,证据确凿,应该立即判定才是。
“哦……左相卷宗上所列之证据,其中一个关键证人是刘怀远,本皇欲再审讯一下。来人,将刘怀远带上刑堂!”梵御麾冷静地命令。
“文皇驾到!”一声尖细的通报声由远传来。
随后……
“左相是奸细!”一个男声突然响起,声音里有着微微怒意。
“左相是女人!”一个清冷的女声在此时响起,声音清柔而坚定。
两个声音同时传进刑堂,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看向从左右两侧走进来的人:一位是当今文帝,一位是满头雪丝的高贵妇人,柔弱中有着坚韧,柔美细致的精致五官使她看不出年龄,只有那一头雪丝让人触目惊心。
梵御极望着眼前浑身贵气的妇人,刑部可不是一般地方,没有特殊的身份是无法进来的,而这个妇人刚跟自己面对面一起踏进刑部大堂,面生得紧,她是谁?
无心浑身一震,望着踏进大堂的两人,梵御极为何说自己是奸细?这个女人又是谁,居然直接说出自己是女人,这正是他的软肋,他闻言心一沉。
“母亲,您怎么来此了?”宇川斯银急步上前,受宠若惊又担忧地扶住妇人。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此人就是老右相的夫人,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右相夫人,果然绝色,难怪老右相要将其深藏家中。
梵御麾坐直身体,直直地望着云儿,急切地问:“右相夫人,你刚才说左相是女人,这从何说起?众人皆知,左相是男儿身。还有文皇,你刚才说左相是奸细,这又从何说起?”
梵御极坐在他身旁,高深地说:“先听听右相夫人如何说吧!”
水云儿温和地拒绝宇川斯银的搀扶,神情激动地看着无心,颤声问:“你本名叫紫六八,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你的左脸上有一朵红色的昙花,是吗?”虽然是询问,语气却肯定无比。
梵御麾一怔,右相夫人说得极准,蓝眸犀利地紧盯着无心,他真是女人吗?
无心戒备地望着眼前的妇人,她满头雪丝让人看不出年纪,漆黑的眼瞳中有着浓浓的思念和痛楚,她的模样好面熟,可自己真的没有见过她,她到底是谁,居然知道得如此彻底。
“哦?原来左相银面下遮盖的是一朵昙花,何不让大家一见,看右相夫人说的是否正确。”梵御极的声音里带着冷意,黑瞳紧锁住无心,似要看穿他。
无心心中凄凉不已,看来今日真是一切大白之日……他认真地研究着眼前的妇人,在她期盼的眼神下,缓缓揭开银面,左脸上一朵如鲜血般绝艳的昙花出现在众人眼前,引来一阵惊呼声。
揭开银面的无心,有着一种神秘、飘忽的美,梵御极望着他怔然出神,如果无心是女子,那……
水云儿走上前,抬起素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左脸上的昙花,漆瞳内流下眼泪,喃喃地说:“还好……还来得及……”说完,她闭眼默念着什么,雪丝无风自动地飘扬起来,使她柔弱的身子更显缥缈。
无心感到被她抚摸的左脸一阵暖意传来,他想后退,发现力不从心,感觉阵阵暖流从她的指尖传出,让他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不知为什么,心中的暖流就是让他想要流泪。
“啊……”
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无心脸上的昙花渐渐退去,黑丝变成银丝,肌肤像是重生般退去小麦色泽,散发着白玉般的细腻光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是怎样一副魔魅的绝世姝颜,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无心猛然一惊,用尽全身的力气退离她,慌乱地说:“右相夫人,请自重……”
她突然被自己清灵娇嫩的女声给怔住,她不是吃了变声丸吗?难道……无心惊慌地望着对她微笑的右相夫人,这个笑容好熟悉……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快要捉住了……
“紫六八,我是你的母亲!”水云儿轻柔地说,雪白的容颜此时有着深深的疲惫,贪婪地望着眼前的女儿。水云儿在心里愧疚不已,今天这样将她的容颜公之于众,让她去挑起那个重担,但只有无心能做到。
“你是……你是当年刚生下我就将我抛弃的那个人……母亲……”
无心复杂地望着她,绝美的奇瞳内盈满复杂,居然是自己的母亲暴露出自己最大的软肋,让自己置身于虎穴,呵呵……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梵御麾最先清醒过来,蓝眸浮现惊喜,如百兽之王盯住猎物般,紧锁住无心的绝世娇颜,原来,“他”是女子!好一个女子!
“母亲,那她……她是我的姐姐……”
宇川斯银从惊艳中清醒,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绝色魅颜。想不到自己的死对头,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地要对付的人,居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
“呵呵……好……好……真好!”
梵御极突然冷冷地笑起来,幽幽地说:“鹰王的人就是不简单,居然欺骗了淄京国所有的人。无心,你是鹰王派来的吧?”
无心抬头迎视着梵御极清冷的眸子,坦然地回答:“微臣不知文皇所提何事?微臣不认识鹰王!”
“不认识?不认识怎会有鹰王的翡翠令牌,此令牌是见牌如见鹰王本人的,是什么样不相识的人,会让鹰王以此令牌相赠?”梵御极拿出从丞相府搜来的翡翠令牌,递给梵御麾。
梵御麾痛心地看看令牌,又看看无心,蓝眸里浮现暴怒和残酷。
无心脸色倏地变得煞白,心中一阵刺痛。这阵痛,比刚才云儿揭开她的女儿身还要来得深、来得重。
天下间知道她有这块令牌的人,除了她自己,就是寒山重、埃米尔、屈浪和藏啸桀。很明显的,提供信息的人不是她和寒山重,而是藏啸桀的人。
呵呵……他这是在逼自己无路可退、身败名裂之后去投靠他吗?无心在心里冷笑,可心为什么会如此痛?
水云儿在宇川斯银的搀扶之下,走到两位帝王面前,静静地站立着,她不急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蓝钻蛇形戒指,由侍者递给二位帝王。
“这个戒指,是上一任水族圣女传给我的,我是水氏第十九代圣女,当‘她’将此戒指传给我时,水族就遭受了灭族。”
水云儿故意将“她”说得很重,静静地望着上位的两位帝王,兄弟两人闻言脸色一变,复杂地望着手中的戒指。
2008-07-19
73、第71章 纠结云逝
梵御麾激动地看着手中的戒指,这是他曾经非常熟悉的一件饰品,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
一想起到那个人,他犀眸一沉,寒声命令:“此案三日后再审,右相夫人和左相,这几天必须留在皇宫的祭祀殿内。”说完,他示意侍卫将两人带走。
无心漠然地跟在水云儿身后,脸色平静,魅颜上仿佛戴了一层面具,让人无法窥见她现在的思绪,整个人变得沉静而淡漠。
梵御麾的蓝眸紧紧追随着无心,他又一次感觉到从无心身上散发出来的悲痛,这一次,这种悲痛很浓很重。
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本该是愤怒的,但在看到她强装冷静的清瘦身子、淡漠沉静的魅颜时,一阵不舍和疼惜蓦然涌上胸间,先将她关在祭祀殿,是保护她最好的办法。
梵御极慎重地审视着麾的表情,无心的绝魅容颜,能迷惑任何男人的心志,更何况是早就情根深种的麾。这样特殊的女子,代表的不仅仅是美人、祸水,而是一种入魔的痴狂和深陷。
他强压下骚动不已的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一刹那,为她的魅颜而心脏似要停止跳动的感觉,深深地震撼着他向来清冷无情的心。
以前,他都是带着审判、研究和欣赏的心态看待无心,又因麾对她特殊的感情,他更是带着防备的心情一直在观察无心。没有想到,“他”是女人,没有想到,她的容颜如此魅惑人心,一切可以形容的话语都无法形容出她的分毫。
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人如此简单!
众官员带着漂浮的脚步踏出刑部大堂,直到他们离开方才想起左相是女人,还有可能是鹰王派来的奸细,此时方才醒悟过来。
众人的脸色各异,曾经亲近无心的人在想办法如何自保,曾经的对手在暗自高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左相的容貌冠绝六国,无论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他们平生所仅见的绝色。
宇川斯银怔怔地站在大堂内,在只剩下他一人。
母亲是水族圣女,“姐姐”是他的死敌左丞相,更是他最讨厌的黑族人。
斯银?思银?呵呵……原来自己的名字,母亲早已经有深意,难怪她坚持要自己用这个名字。
他踏出刑部,向来傲然叛逆的心第一次浮现迷茫,母亲和她同时被关进祭祀殿。
水族圣女在皇族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更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如果是鹰王派来的奸细,将会有什么在等着她?他又该如何处理?
宇川斯银感觉脑子混乱极了,今天的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没了主意。
…………
祭祀殿
无心和水云儿两人刚踏进殿内,厚重的大门就紧紧地关上,皇宫最精锐的精兵重重把守在殿门外,严禁任何人接近二人。
大门关上的声音让无心回头,她望着眼前的水云儿怔然出神。眼前的人在自己刚出生时仅见过一面,如果不是自己特殊的灵魂,也许这一面都没有记忆吧!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来揭穿我的女儿身?”无心冷声质问,声音平静而冷然。
水云儿雪颜惨白,冷汗浸透她的衣衫,她带着愧疚的眼神望着无心,柔声说:“听说你现在叫左无心,左无心?如此冷情的名字……娘就叫你无心吧!”
她顿了顿,静静地度过袭上来的晕眩感,“无心,我今天如果不替你解咒,就再也没有时间了。”
无心复杂地望着她,一下子要自己对她产生母亲的亲情好难,内心深处的温暖却又无法自欺欺人。什么叫没有时间了,她在说什么?
水云儿走上前,轻抚她绝丽的容颜,不舍地说:“当年在你还是婴儿时,就知你容貌非凡,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绝色。红颜注定要薄命,也注定要像飞在天空的风筝,被人抢来夺去。”
“无心,原谅娘的自私。这件案子如果再追踪下去,你要处决的是你的亲弟弟,要对付的是整个淄京朝廷,他们不会为了黑族的命案,而去改变固有的高高在上的观念。”
“难道就要任凶手逍遥法外吗?不试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成功?”
无心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心里不愿意承认那个凶手是自己的弟弟,心微微一痛,偏头打量着淄京最神秘圣洁的祭祀大殿。
“无心,知道水族圣女代表的是什么吗?”水云儿突然问道。
无心收回打量的目光,疑惑地注视着她,摇摇头。
“你会明白的!这是我能想到保护你们姐弟俩最好的方法了。你将是第二十代水族圣女,在淄京国就没有人敢动你,这也是我当面揭穿你的原因……你不能永远是男儿身……无心,不要恨娘……”水云儿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娘……娘……”无心扑过去抱住她清瘦的身子,终于喊出这一声娘。
水云儿双眸溢出泪水,双唇瞬间变得跟雪丝一样苍白,平滑的额间皱纹加深,柔美细致的无瑕娇容渐渐苍老,浑身微颤。
她颤抖着抓住无心的手,说:“娘在你身上下了咒语,终于在我离开之前给你解咒了……18年来,支持我活着的就是这个奢望,终于解了……水族的责任交给你了……神……神来接娘了……照顾好银儿,他……的心并不坏……娘让你受苦了……好……舍……不……”
那一个“得”字,永远留在了她的唇边,平静苍老的面容上,有着眷恋和解脱。
“娘,娘……娘……”无心痛心地叫着。
什么是水族的责任,什么是水族圣女,她的身上又有着什么咒语?她才见到娘,为什么就要天人两隔,为什么?她不恨娘,不恨,为什么又要让唯一的亲人离开她,为什么?
她抱着水云儿渐渐冰冷的躯体,感觉娘是为解开她身上的咒语而死的,一个揭露自己的人却是牺牲性命替自己解咒的人,更是生下自己的人,呵呵……她想哭,却发现眼里没有一点儿眼泪……没有……
…………
崇远殿内,梵御麾兄弟两人面对面地坐着,相对无语,陷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极,我要娶无心为正妃!”梵御麾打破沉没,看着手中的戒指坚定地说。
梵御极浑身一怔,复杂地看着麾,不赞同地说:“我不同意!她很有可能是鹰王的人!”
梵御麾神色变得难看,蓝瞳闪了闪,肯定地说:“她不可能是鹰王的人!如果是你,你会让无心这样的女子去敌国做奸细吗?如果要用美人计,又为何让她装扮成男人?她从小到大的一切我们都有调查过,她是黑族人。”
“至于那块令牌,只能证明她跟鹰王的关系非浅,又或者说,她是鹰王非常重视的人。无论哪一种可能,我都不会放她走。”
“麾,你可以娶天下所有的女人,唯独不能娶无心!”梵御极清雅的俊颜上第一次浮现坚持,黑眸里是浓浓的担忧。
梵御麾看着他半晌,幽幽地说:“极,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也许并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对于无心,你陷得太深了!”
“她将是水族第二十代圣女,足够资格坐上我的正妃之位。我已经决定了。”
“别让我杀了她!”梵御极神情冰冷地说,黑眸里一片冰寒。
梵御麾站起来看着极,幽然地说:“极,你不会对她动手的,至于原因,你心里明白。”
梵御极猛然一怔,望着他的黑眸里浮现不自在,残酷地说:“就因为明白这个原因,我更会杀了她,以绝后患……你……麾,居然对我用‘神眼’……”
梵御麾悠然一笑,看着不能动弹的极,带着歉意地说:“极,在今日得知她是女儿身时,我心中的狂喜大于愤怒。不管我将来的结果如何,我都想拥有她。任何人也不能伤害她,包括你……三日后你就能动弹,我会让人照顾好你,到时她已经是你的皇嫂。”
“麾,你一定要先找右相夫人……”
“报!右相夫人死了!”
门外的通报声打断了梵御极的话,两人同时一惊,梵御麾转身往殿外奔去。
“麾,现在你更不能娶她……”
“我已经决定了!来人,照顾好文皇。”梵御麾匆匆交待,急奔而去。
梵御极望着麾坚决的背影,如墨的眼里浮现担忧和杀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亲自杀了她。
…………
梵御麾匆忙赶到祭祀殿,发现祭师“亡”正虔诚地站在水云儿身边,低头念着悼词,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无心坐在一旁的地板上,神情平静地望着似睡着的水云儿,一动不动。
“武皇!圣女已经被蛇神接走!”亡走到梵御麾身旁,恭敬地说,
梵御麾深沉地瞥了“亡”一眼,走到无心身旁蹲下,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这副娇容,如果看得太久很容易被其吸掉灵魂。
他低头看着苍老了许多的水云儿,蓝眸浮现诧异,沉声说:“无心,右相夫人已经去了,让侍卫送她回右相府办丧事吧!”
无心抬起绝美的奇瞳,眼里如渊潭让人望不到底,亦能让人沉溺其中,点了点头。
梵御麾示意侍卫进来抬走水云儿,蓝眸紧锁着无心。
无心静静地站立着,始终没有流一滴泪,看着祭师和侍卫抬着水云儿离开,大门缓缓地关上。
她微转头,望着祭坛上的羽翼蛇神,银发垂在额前,凌乱中带着飘然的韵味,完全忽视殿中另一人的存在。
明明她的人就在眼前,却让人感觉相隔千里。
梵御麾犀眸一沉,为这种感觉而懊恼,冷然地问:“无心,你是鹰王什么人?”
“什么人?”
清灵低喃的声音自红唇逸出,似也是在自问,幽幽地回答:“如果有机会,这个问题你代我问问他,我到底是他什么人!”话里是浓浓的讽刺和自嘲。
她的回答虽然不是很令人满意,但绝不是极所猜测的那样,这让梵御麾心中一松。
“私通敌国、隐瞒身份、欺君罔上,这无论是哪一条罪都是重罪,你可知道?”梵御麾一一摆出她的罪证,探究着她的反应。
无心转身面对着他,幽然一笑,轻哂道:“无心自认对于淄京的律法还算精通,以我之罪,还能待在祭祀殿而不是天牢,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说,现在一无所有的罪人,还有什么能奉献给武皇的。”
梵御麾被她脸上的笑容一窒,这个笑容冷艳中带着自嘲,亦有着对世事的透彻和渺视。
她这个无畏自弃的笑容让梵御麾无来由地心中一怒,愤然地说:“当我的正妃,光明正大地踏出这个殿门,否则,在此殿内,幽禁一辈子,侍奉蛇神。”
无心看着蛇神像,嘲讽地说:“蛇神?”
她再次看向梵御麾,勾起一丝笑容,这个笑容绝魅而缥缈,淡然地说:“好,我答应做你的妃子!不过,我得先去守孝,婚礼从简。”
梵御麾没有想到她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以为她至少会有不愿意或反抗,一时怔在那里。
第一次,名震天下的武皇因一个女人的话而发呆,稍后,他大踏步上前,将代表正妃的蛇形戒指戴在她手上,蓝眸里是满足的笑容。
无心对于他的靠近浑身紧绷,淡漠地接受了,看着套在手指上的蛇形戒指,奇瞳内无一丝波澜,如水的眸子深处有着漩涡渐渐形成,被她垂眸巧妙地遮掩住。
她接收下这一枚戒指,不仅断了那个男人的希望,更断了自己的希望。
真好,没有希望就没有奢望,没有奢望就能平静地守住自己的心,做真正的左无心。
…………
无心在侍卫的严密护送之下,第二次来到右相府,理由同样是来祭悼,身份却已经大不相同,不仅不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右相的死对头,更是带罪之人、去世之人的女儿、当今右相的姐姐,世事变幻莫测,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地难料。
她一身素服站在灵堂,介于目前敏感的身份,不宜在前堂接见朝中官员,她静静地祭拜完,就回到内室。
她的心中没有过多的悲伤,心似乎不知道何谓痛了,浑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个中午被冻结了连心也结了一层冰,层层裹住。
“左相!”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身后唤道。
无心回头看向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右相府管家,她冷静地回道:“原来是相府管家,我已经不是左相,请问找无心何事?”
青云看着眼前的无心,眼里露出惊艳,忙低头说:“请跟我来!夫人生前给我一份信,指名要给你!”
无心一听,垂下奇瞳,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水云间”,随即被这个院子美丽的景致给怔住,右相府居然还有如此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幽静而美丽。
青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无心,静静地退出院子,让她安静地独处。
2008-07-20
74、第72章 葬心断情
无心看着手中的信封,发现里面有两封信,她轻皱娥眉。
一封是宇川雄写给水云儿的,一封是水云儿写给无心的,她一一打开仔细阅读。
在看完宇川雄写给水云儿的信后,她出神地望着眼前美丽的花园,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细心、最深沉的爱。想不到,在外人面前阴沉、狠辣的宇川雄,会是一个如此重情之人。
她垂下眸子,打开另一封信:
紫六八:
娘对不起你!
当年,水族因为上一任圣女而遭遇灭族,我当年是唯一逃脱屠杀之人。在被追杀时,遇到你爹蓝六,是他救下我并将我带回黑族。万念俱灰的我,唯一所想的,就是给水族留下一点血脉,于是接受蓝六,而生下了你。
黑族奇怪的族规让我痛不欲生,我绝不可能再接受黑族其他的男人,更不可能让你被黑族人当成奉献给各国的“祭品”,在危急之时,我只好对你下了“昙花咒”,并央求育母将你当成男孩抚养。
此咒平时无什么凶险,仅是毁掉容颜。但如果有男人与你行夫妻之礼时,双方都会暴毙而亡,此咒就是专门为女人防身以及报复夺身男人而设的。
水族的咒语,是一命抵一命的,施咒之人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解咒。水族人不轻易施咒,更从不轻易解咒,一生只能下一次咒语。
我因违背对蛇神的誓言,此生下了两个咒语,一个是你,一个是宇川雄,而使身体迅速衰竭。最近,感觉这具负荷过重的衰败躯体大限将至,更是忧虑不已。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当年我离开黑族,因身体虚弱晕倒,被宇川雄的人找到,从此囚在“水云间”。
支持我忍辱偷生的支柱就是为你解咒,然后就是为族人报仇,杀掉当年的刽子手宇川雄。
宇川雄只是一颗行刑的棋子,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先皇,是梵氏皇族。
水族几百年来,尽心尽力地辅佐梵氏皇族,使淄京国成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先皇却因一已之私,让我族付出灭族的代价。
紫六八,娘在此肯请你一件事:对水族当年的冤案翻案,恢复我水族的声誉,以慰族人的冤灵。
你现在是水族唯一的女子,只要你继承水族圣女之位,成为淄京正妃,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实现娘的这个心愿。
娘当年被上届圣女临死前授命,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上届圣女就是先皇的正妃,文、武双帝的亲生母亲,她将是此案的关键。
银儿是娘的儿子,你是娘的女儿,看着你们姐弟相残,娘痛心至极,更对你愧疚在心。
宇川雄是我杀的,银儿却怪在你的头上,而去对黑族进行报复,罪人是我!
一切就随着我的离开而随风消失吧!
算是娘对你的肯求,给银儿一次机会!
紫六八,娘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水族的咒语太狠毒,娘并不打算传授给你!
水族重建的重任,在你翻案之后,随着自己的心去选择吧,这个重任娘不强求……
无心连连深呼吸以平息纷扰的心绪,又是“正妃”,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希望她成为正妃,呵呵……
她折好信仔细收好,望着眼前万花齐放的花园,羡慕地看着在花丛中自由飞翔的美丽蝴蝶。
她缓缓闭上奇瞳,试着让自己的灵魂离开这具沉重的躯体,怜悯地发现,现在连灵魂都沉重得无法“飞翔”。
心,好沉、好重……
“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复杂的男声自她背后响起。
无心偏头看向来人,奇瞳里盈满挣扎和复杂,淡淡地说:“让娘和你爹合墓吧!这是他们共同的希望。我们的事,后面再来解决。”不待他回答,她只身离开花园。
宇川斯银看着一脸冷然的无心,对于她冷漠的态度,俊眉微皱,看着自己从小在其中玩耍的美丽花园,想起清冷美丽的母亲,他落寞地垂下俊脸离开。
合墓……这是父亲最想要的吧!
…………
宇川家的家族墓地里,一座新坟上,有着重新整理过的痕迹,里面沉睡着一对在生前互相纠缠,死后终于能同穴的夫妻。
两个身穿孝服的人,静静地站立在坟前,男子阴柔俊美,脸上盈满悲痛,女子一头齐肩的银丝随意地束着,绝魅的脸上平静无波,如水的奇瞳微微晃动。
“今天,我们来做个了结吧!”
无心转过身子,看着宇川斯银,清灵的声音轻柔如风,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要如何了结?”宇川斯银怄气地问,恼怒于她冷漠的态度。
无心从一旁的布包里拿出两柄剑,抛出其中的一柄给他,低头抚摸自己手中的剑。
“你不是一直对我不服吗?今天我们就一决高下。我输了,不再追究那件命案,听凭朝廷的判决。如果你输了,就要拿出你的担当,做一个令人信服的右丞相。”
宇川斯银看着手中的剑,黑眸浮现叛逆,脸上有着微微的复杂,冷然地说:“比就比!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懂武。”
无心微微一笑,奇瞳一凛,拔出剑静静地立着。
当年在逸风哥哥的魔鬼训练下,她的武技进步很大,只是一直不曾使用过。她不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尤其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根本不堪一击。无心敛眸摇头,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宇川斯银见状,以为她是看不起自己,夹着被看扁的怒火迅猛出剑。
他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淡然处事的态度,似乎什么人、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不在她的眼中,他讨厌这样的她。
无心不慌不忙地出招迎接,招式轻灵柔和、绵软却后劲十足,宇川斯银越打越心急,出招也逐渐狠厉。
“叮
剑被挑出掉地的声音,无心握剑立于坟前。
宇川斯银额际冒汗,胸前一道伤口正流着鲜血,他气喘吁吁地望着面前似不真实的绝魅女子。
“知道痛了吗?一道小小的伤口尚且如此痛,更何况是挖其双目、鲜血流尽而亡的至痛。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吗?知道我最后一招用的是什么吗?”无心清冷地开口,冷然地逼视着他。
宇川斯银眼里有着颓废和不甘,为什么自己连武功也比不过她,为什么?
“你败在你的急攻近利,进攻猛烈并不代表最终就能取得胜利。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招吗?四两拨千金。”
“任何事情,寻找时机、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保持敏锐,以不变应万变,往往能做到一招制敌。朝政亦是如此。你最该修炼的就是你的心性,勇猛有余,定力不足。位居高位,最忌讳的就是傲慢和不知自己的份量。”
“记住一句话:朝臣永远是帝王手中的棋子,你再威风,地位再重要,命运也仍掌握在帝王的手中,他永远是决定棋局、布局的人。只有学会自处和权衡内外,让帝王无法少你又不觉得你是威胁,处处留路、步步为赢,才能保你一世高位。”
“必要时,你甚至要保留你对手的势力,不赶尽杀绝。”
“当你在朝中没有对手时,你的对手将是帝王,那时,你必败无疑。”无心收起剑,冷冷地转身离开。
“站住!你……姐……”
“住口!”
无心蓦然喝道,转过身子漠然地望着他,冷冷地说:“离开这里,你我形同陌路,我们唯一有牵连的人已经沉睡在此,以前的一切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这封信你留着,你有权知道真相。”
“记住: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说完,她从怀中掏出宇川雄写给水云儿的信,丢给他,飘然离开。
宇川斯银抬手压住胸前的伤口,怔怔地望着那道清丽娇弱的背影离开,低头打开信仔细查阅起来,叛逆傲然的眸子第一次浮现懊悔和醒悟。
喃喃地低吟:“姐姐……”
今天无心的一席话,让他如醍湖灌顶,原来,她是在教他如何在朝为相,更是在保护他,不愿意他涉入到她复杂的世界之中……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无心回到右相府,换上一身素雅的白袍,她的服饰还是男性服饰,并没有穿回女装,唯一不同的,她不再束缚胸部。她静静地在厢房内整理东西,等着宫中的侍卫过来接她进祭祀殿。
突然……她感到一阵晕眩,整个人往床铺倒去,一双坚毅的双臂扶住了她,在看到她紧闭双眸的绝美小脸时,褐眸一沉,抱着她消失在右相府。
“桀,你真要这样带她走?”
屈浪在看到床上的无心时,玩世不恭的眼里是震惊和惊艳,想不到无心居然是个女的,连他这个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的个中高手,都没有察觉出她是女人。
女人没有像她这样特殊的,但她偏偏又是女人。
“目前的局势,偏离了我的计划,我没有想到右相夫人会出来揭穿她的女儿身份,不过没有关系,带她走本就是目的。”
藏啸桀看着怀中的人儿,褐眸里浮现痴狂,才几天不见而已,就让他感觉如隔三秋般煎熬。
现在这个时机,是带她走的最佳时机。
“她不会跟你走的!无心她不是……”
屈浪突然禁声,直直地望着藏啸桀怀中的人儿,那双奇瞳里的平静让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愤怒或不满才是她正常的反应。
“浪,你先出去!”藏啸桀也看到无心已经苏醒了,专注地望着她。
屈浪看着沉默对峙的两人,担忧地转身出去,在心里叹气。
无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发现这是东都郊外的那栋大宅,她抬头望着抱着自己不放的男人,直直地望着,一动不动,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藏啸桀看着这样沉静的她,轻抚她让人爱不释手的容颜,叹息着说:“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让那些人看到你的这副容颜,是我意料之外的失策。”
他话里的霸道和专横,让无心奇瞳里光芒一闪。
她淡声接道:“鹰王,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只能见你一个男人,是吗?”
藏啸桀霸气地一笑,说:“你是我的!当然只能看我一个男人!”
无心闻言,虚幻地一笑,仰头看着他,如水的奇瞳中波澜涟涟,轻启红唇,在他的耳边轻柔地说:“你准备怎么做呢?是将我囚禁在房中,天天等着你,还是杀光天下的男人?”
藏啸桀浑身一颤,一阵酥麻从耳根直蹿全身,霸气的褐眸里涌上浓浓的□□,狂烈地吻住眼前诱人的红唇,灵舌溜滑进她的小嘴中,疯狂地吸取着她口中的蜜津。
她身上淡雅怡人的体香,此时是他□□最佳的刺激来源,大手毫不客气地开始抚摸她娇柔完美的身躯。
无心并没有拒绝他的掠夺,先是闭上眼睛仍其攫取,然后,缓缓睁开奇瞳,眼里渐渐变得清冷,猛地用力一咬,随即感到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口中,她趁机跳出他的怀抱,奇瞳里燃烧起叛逆的火焰,左边的银眸中隐隐浮现红色。
“你……”
藏啸桀因吃痛而从□□中清醒,褐眸犀利地盯着她,抬手擦试嘴角流出的鲜血。
无心伸出灵舌,舔舔唇迹的鲜血,魅惑地一笑,幽幽地说:“鹰王,难怪你那么嗜血,鲜血的滋味原来如此鲜美。怎样?自己的鲜血想必味道更佳吧!”
藏哪桀被她灵舌舔血的动作,逗得心中□□再一次猛烈地燃起,加上魅惑无比的笑容,舔鲜血的动作更是刺激着他心底残忍的本性。
他威胁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子逼近她,说:“当今天下,能喝到鹰王鲜血的人,只有你一人!不愧是我的女人!”
无心并没有后退,微偏头,恻然一笑,状似无邪地问:“你的女人?让我身败名裂、成为淄京的罪人,利用无心一直在用性命维护、珍惜的友情、信任来做利器,逼我到你的身边,这就是做你的女人所能享受的,是吗?”
她清灵雅致的独特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一点儿也不犀利,更无怒意,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锐气。
“我不这样做,你会有机会脱身吗?你能抛开左丞相的身份来到我身边吗?你放心,黑族的安危我已经安排好,淄京不敢动他们的。”藏啸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他终于替她解决掉束缚的麻烦。
“无心真该谢谢鹰王的良苦用心!踩着别人的心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就是你最拿手的吧!无心不是什么人的私有物,更不会只因一人而活。”
无心缓缓地退离他几步之远,沉静地望着他。
“你!无心,你在那个位子太危险,我是为你好!”
“是为了你更方便得到我吧!你喜欢我什么?是为这副皮囊痴迷吗?喜欢我的人又是谁呢?是鹰王还是藏啸桀?如果你喜欢的是这副皮囊……”
她突然顿了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匕首往脸上刺去,被藏啸桀以更快的速度打掉。
他微颤着怒吼:“无心,你在干什么?”
他激烈的心跳快要迸出胸腔,不敢想像刚才他如果慢一点点,以无心刚才的狠劲,会……
“如果这副皮囊是你喜欢的,我,毁了它!”无心阴冷地回答。
她抬头倔犟地望着他,讥讽地说:“谢谢你的背叛,让我知道自己原来不是无心,而是动了心。动心的感觉,原来就是背叛所带来的痛,那种感觉,能将人的灵魂给击碎。在我得知自己动心的一刹那,我的心,已经死了。”
“鹰王,你根本就不懂我,更不懂得爱情,就不配站在我面前谈感情。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却以你的想法在为我决定一切。”
“也许,你没有爱,有的只是自以为是的独占、私藏。我左无心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任何人的‘收藏品’。”
“爱?我这么为你疯狂,你居然还在怀疑!我若是不配谁还有资格?你是我的!今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了鹰城我们再慢慢谈这个问题。”
藏啸桀看着这样的无心,无来由地心一慌,只想赶紧带她离开淄京。到了鹰城,他有很多时间陪着她,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地爱她。
“鹰王还记得曾经答应无心的一件事情吗?现在我用这块玉牌,换取黑族人的平安。” 无心掏出那天梵御麾为了证明相信她而还给她的玉牌,递还给怔住的藏啸桀。
“知道这是什么吗?武皇正妃的戒指,我已经答应要成为梵御麾的妃子了。”无心让他瞧见自己手上的蛇形戒指,转身离开。
“无心!”
藏啸桀怒吼一声,出手擒住他,双唇带着霸气,狂怒地覆上她,抵死缠绵着,他绝不会放手,绝不……
就在他准备点无心的睡穴时,感觉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和无心身体的清雅体香好相似,就在这微微的怔愣间,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只听到无心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左无心的心,可以任自己凌迟,却决不会将它交给别人去□□!你不懂爱,我也不需要爱,从此互不相欠!”
不……
藏啸桀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那阵晕眩,晕倒在地,无心绝情的话语在他脑海里久久地回荡,心痛得快要窒息……他爱她……不……
无心看着倒地的藏啸桀,蹲下身子抚摸着他刚毅霸气的冷酷俊脸,感觉脸上传来一阵湿意。
她无措地抬手摸摸脸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眨眨眼睛逼回泪意,将翡翠玉牌放到他手中,绝然地踏出房门。
“无心,你要去哪里?桀呢?”门外,一直守在院子中的屈浪看到红唇微肿、双眼晶亮的无心,拧眉担忧地问。
“浪哥哥,进去照顾他吧!”无心冷静地回道,准备离开院子。
“站住!桀不会放你走的,你对他做了什么?”屈浪闪身拦住她,担忧地望着屋内,犀利地问。
“浪哥哥,我不想对你出手!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带他离开淄京。”无心停住,正色地望着屈浪。
屈浪看着眼前似陌生又熟悉的无心,这一副容颜让人不敢正视太久,微一衡量,闪身进屋。
2008-07-21
75、第73章 红颜之乱
无心骑马回到东都,就见东都城门紧闭,士兵层层把守着城楼,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式。
她掏出曾经的左相玉牌,城门立即打开,刚进入城门,被一阵马蹄声给吸引,寻声望去,只见梵御麾骑着快马直奔而来,她静静地坐在马上望着他,奇瞳内是坦然和平静。
“无心,你没有事吧?”梵御麾飞跃到无心面前,抱下她,担忧地打量着。
“我没事!怎么了?东都发生什么事了吗?”无心明知故问,悄悄转移话题。
“右相府的人说你被劫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梵御麾不顾众多士兵的观看,将无心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平安回来后的心安。
士兵们刚从无心绝魅的容颜中回神,又被他们视为战神的武皇情动的样子,而惊得张大了嘴,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好般配。
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用军吼声在旁边助威,为他们心中的战神娶得如此绝世佳人而助威。
助威声让梵御麾猛然惊醒,略为尴尬地放开无心,大手仍独占地搂着她的纤腰。
无心垂下眸子,大方地一笑,淡然地说:“武皇,无心想在婚礼前,回左相府住一晚,那里的菊花即将没有主人,无心想回去再看看。”
梵御麾端详着眼前微微改变的无心,聪明地不问她去见谁了,能在守卫森严的右相府,将无心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而那个人……
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就好!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
“好!我现在送你回去!”梵御麾抱起她,跃上战马,将她搂在怀中,意气风发地往左相府方向急奔而去。
左相府
无心怔怔地望着门庭冷寂的左相府,微转头,说:“武皇,无心能独处一晚吗?”
梵御麾打量她良久,点点头,她眼中莫名的凄凉和萧瑟,让他的心一拧,那股熟悉的痛又袭上胸间,他选择漠视。
只要能跟她做夫妻,哪怕是一天,他都满足了。
“明晨我来接你进宫!明天,你将是我的妃!”梵御麾在她额间轻轻地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他霸气的眉宇紧拧,那个男人不会轻易罢手的,他悄然打量着相府周围的情况,今晚要派重兵把守相府,绝不能出任何状况。
夜晚的相府,一如即往地幽静而冷清,只有书房的烛火仍然亮着。
今晚,书房的主人没有在看书,而是望着不知名处,怔然出神。
她美得能摄人魂魄的容颜,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缥缈而魔魅。
书房的窗户突然被推开,闪进两道黑影。
其中一人,齐腰的银丝因飞跃的动作而微微飘扬,整个人清冽中有着圣洁。另一个人,刚毅硬朗的五官正严肃地冷凝着,在看到书桌后的丽颜时,严肃迅速瓦解,一脸惊艳和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无心在看到两人时,漠然的脸上,如雨见天晴般浮现愉悦的笑容,这是一个从心底里发出的真心笑容,令两个夜访者心跳同时露了一拍,不规则地激烈跳动起来。
如此绝色佳人,一旦对她动情,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她是左无心,那个拥有着无限魔力的左无心,如此绝美的容颜,对她来说仅是锦上添花,而不会掩盖她独特的性格和魅力。
无心朝两人扑过去,两人同时张开双臂,无心先是扑进寒逸风的怀里,发出银铃似的清脆笑声。
寒逸风受宠惹惊地回抱着她,如此绝色佳人“主动”投怀送抱,这还是头一着,让素有“魔鬼铁面教头”之称的他,酷脸上浮现不自在。
他不舍地轻斥:“无心,你怎能拿自己的人生大事开玩笑?我说过,只要你有事,我寒逸风定会过来相助。”
“唉……”
阎收回空空的双臂,长叹一声,酸溜溜地说:“原来无心想念的不是师傅……”
他还没有说完,无心就往他怀中扑过来,清雅地笑了,略带俏皮地说:“帅帅师傅!无心若是不想你,会在此专门等候你们吗?你以为左相府的黑族密探是在这边玩的吗?”
阎清冽的银眸里浮现深深的欣赏,原来一切她都知晓,跟着俊脸一变,责怪地说:“无心,这次你太草率了!”
无心从他怀中退离少许,望着两个如兄长般的男人,露出真诚的笑容,幽幽地说:“如今的局面,无心能有选择吗?”
“哦?”
阎的俊颜上浮现睿智的笑容,看着眼前已经成为少女的无心,眼里是浓浓的宠溺和担忧,还有一丝丝只有他自己明了的愁绪。
“无论何事,也不能将牵涉自己一生幸福的人生大事,随意地做出决定!”寒逸风仍是不同意她的做法。
“山重还好吧?你们将他怎样了?”无心突然问道,眼里有着对那个情重男人的愧疚。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制服,阎直接让他昏睡了,否则,东都今晚该热闹了!”
寒逸风皱眉说起那个快疯了的男人,想起当时制服他的恐怖情景,粗眉皱得更厉害了。
无心涩然地一笑,望着阎,淡淡地说:“斩断情丝最好的方法,就是斩断其希望,虽然残酷却是最佳的良方。无心不是他的良人,无法回报,就不该再让他挂念和伤心。阎,你给我带两个字给山重好吗?”
无心回到书桌,铺开宣纸,提起毛笔写下两个字:绝机!
字迹清雅洒脱,她拿起,递给二人,眼神瞟向书房的四周。
阎见到纸上的二字,浑身一怔,惊叹地说:“无心,你……”
寒逸风看后锐目一沉,只剩下叹服,不舍地说:“无心,何时能接你回家?”
无心耸耸秀肩,洒然一笑,故意调侃地说:“无心的身份太复杂,那个家还是少回的好,也许,今生都无法再回去。但你们是无心重如生命的亲人、兄长、朋友,你们永远在这里!北方的天空适合安家。”
无心抬起左手,抚着心脏的位置,意味深长地望着二人。
“北方的天空……呵呵……无心,你的信我会带到……”
阎的心微微一痛,为她眼中的寂寞和坚强,更为她的付出,温柔地说:“黑族是你永远的家!”
“当然!大家都记挂着你!无心,有事一定要告诉逸风哥哥,我这条命是你的,一直都是!”寒逸风郑重承诺,一言九鼎。
“嗯!麻烦告诉山重,无心是小事,不要因小事而误了大事。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吧!能在成婚前见到你们,无心已经满足了。”无心的奇瞳内,虽然有着浓浓的不舍,仍催促着二人。
阎突然上前紧紧地抱着她,抱得很紧很紧,向来清冷的声音里,有着别样的沙哑,沉声说:“保重!还有,你肩上的千金重担可以放下了,一‘字’值千金!我们走了,会再来看你的!”
寒逸风看看阎,知道今晚欲将无心救出去的想法是要失败了,尤其在看到那两个字之后,他上前拍拍无心的脑袋,没有任何欲念地再抱抱她,和阎飞身消失在窗口。
深夜的书房,烛火仍然点着,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房,手上拿着披风,轻轻地盖住她趴着的纤瘦身子,熟睡的娇容上,红唇微微勾起,似是好梦正酣。
梵御麾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似是一辈子也看不够,原来她是在等他们。
想起她刚才在二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快乐和自在,清脆如银铃的轻松笑容,让他嫉妒不已,更下定了要得到她的决心。
…………
清晨的相府,比往日多了一份热闹,有许多宫妆打扮的宫女穿梭在满院的菊花中,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喜气。
无心任凭侍女侍候着,一头齐肩的银丝用一根极地冰蚕丝在额间系着,一袭高襟的宽袖蓝色绸袍,衣上的纹络以金丝巧妙勾出一条羽翼蛇,一动一转间,身上的流纹似活的一般,有着说不出地飘逸之姿,简约的装扮却有着极致的绝美。
侍女拿着手中的胭脂盒,纤手在无心的脸上停了半天,手上拿着修饰工具,半天无从下手,痴痴地望着眼前完美无瑕的娇容,惹来无心的一瞥。
侍女感觉心“咚咚”地跳起来,愣愣地说:“武皇妃,奴婢……奴婢不知如何修饰,皇妃的容颜让奴婢无从下手,请恕罪!”
她是后宫中手法最灵巧的宫女,是梵御麾亲自挑出来侍候无心的,第一次,她对着一副容颜无从下手去做修饰,因为太完美了……
任何一点人工的修饰,反而是对她的亵渎。
无心宽厚地一笑,淡淡地说:“下去吧!我自己来!”
众侍女一脸惊艳地退出去,踏出房门后神情还是茫然和痴迷的,能被派来侍候武皇妃,她们太幸运了。
她们见惯了宫中的美人,以为不会再有任何惊讶,现在她们却连心智都差点被迷掉,难怪武皇急着要将她娶进门。
无心坐在梳妆台前,根本懒得看镜中的自己,望着院中的菊花而出神。深宫似海,自己真要陷在这重重围幕之中了吗?
“你今天好美!”
一声似叹息、似呢喃的熟悉男声传来,让她浑身一震,蓦地回身看向来人。
藏啸桀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儿,平日犀利霸气的褐眸里盈满悲痛。
“无心,我折了你的双翅,却使你跌落别人的怀抱。而你也折断了猎鹰的双翅,让他再也没有飞翔的欲望。你是第一个让我尝到失败滋味的人,刻骨铭心。”
无心闻言迅速瞥开眼睛,防备地说:“快离开这里!”
藏啸桀闪电般出手擒住她,点住她的穴位不让她动弹,将她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似要让她溶在他的怀中般,吃吃地说:“你是在担心我吗?是吗?”
“放手!”无心强逼自己冷静地斥道。
2008-07-22
76、第74章 惊世一棋
“呵呵……这样的无心才是独一无二的。”
藏啸桀松开她少许,褐眸里盈满痴狂,渐渐地变成不舍。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对蓝色耳环,注视着无心没有穿耳洞的耳垂,将耳环的一端直接刺入。
无心吃痛地瞪着他,随即感觉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传遍全身,不一会儿,两只耳环已经戴在她如白玉般的耳垂上。
藏啸桀欣赏地看着配戴好耳环的无心,晶蓝色的奇石因吸入鲜血而微微渗透着红丝,形成一朵奇异的红色花纹,在银发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有着邪魅的神彩。
他满意地点点头,喃喃地说:“我在第一次见到它时,就觉得它适合你!它叫‘永恒’,不仅能让你青春永驻,更是我藏啸桀在今天的誓言。”
他取下佩戴了十八载的蓝水晶链,蹲下身子挽起无心的蓝袍,露出白玉般的小腿,他痴痴地留恋了一会儿,将链子戴在她的脚上。水晶链一戴在无心的脚上,蓝光一闪,瞬间沉寂。
“记得你当年曾经说过,这是一条戴在女人脚上的链子。现在,我将它戴在你的脚上,果然是最合适的。它一直以来是我心的依赖,但没有左无心的藏啸桀就没有了心,我现在将我的心放在你身上,我会回来将它再找回去。猎鹰现在已经无法飞翔,以前的它以为能俯视天地,傲视一切,他却忘记了,他最重要的女人需要的是‘比翼双飞’。你有太多的责任和牵绊,我会重新夺回你的心,无论何时,不惜一切代价,一辈子!”
无心怔怔地望着他,奇瞳溢满复杂,缓缓垂下会泄露心事的奇瞳,红唇倔犟地紧抿。
“武皇……”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称呼。
无心一惊,惊呼道:“快走!”
藏啸桀看着无心惊慌的表情,露出深情又复杂的笑容,出手如电地解开她的穴位,闪身消失在窗口。
房门应声而开,梵御麾一身蓝袍出现在房内,锐利的蓝眸看着打开的窗口,望着眼前华贵又美艳的无心,露出愉悦的笑容。
“无心,走吧!”梵御麾搂着无心的肩膀,微笑着带她踏出房门。
第一次,武皇亲自来迎接妃子。
因无心之前的要求,游街的仪式省略,一切从简。
金色的马车在层层精兵护卫下,直接驶进皇宫祭祀殿,两人在羽翼蛇神面前,由祭师“亡”主持婚礼。
文帝端坐在一旁,清新的俊颜上表情平静而冷漠,黝黑的眸子复杂地望着无心,身子一动不动。
梵织云则是满脸惊讶和不敢置信,活泼的俏脸上有着矛盾挣扎,直直地打量着即将成为嫂嫂的人,那个曾经打动自己芳心的人。“他”居然是女人,而且还是个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失色的女人,更是个让所有的人都望尘莫及的聪明女人。
无心微抬头望着身旁优雅高贵的梵御麾,那双平时总是充满探究、锐利和强势的深邃蓝眸,此时在望着自己时充满了愉悦和浓情,让她复杂地抿起嘴唇,转头望着前面神情冷漠而神秘的“亡”,他正在进行着某种庄重神秘的仪式。
羽翼蛇神的湛蓝晶眸俯视着大殿内的众人,神秘而威严,似能吸人灵魂。这让她忆起曾经在银湖中见过的哈盘神,它也有蓝眸,自己如此的命运,会是它安排的吗?听说它就是一条蛇神,却是一个只会调皮捣蛋的蛇神。
无心突然感觉心脏一痛,似是有人在警告她似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一拧,她猛然看向羽翼蛇神像,发现它的蓝眸调皮地向她眨了眨,什么……
“哈盘神,是你吗?”无心在心底震惊地问。
“无心,你居然说我坏话?”清脆调皮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威胁,蓝眸里恶劣的光芒一闪。
无心一愣,现在的她对于哈盘神,惊惧少了一些,愤然地问:“哈盘神,那不是坏话,你的大度呢?让我陷入如此的局面,是你安排的吗?”
“哼……你来到这个世界是我安排的!而其他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但你的命运早就被决定,比如,你命中注定要成为武帝的王妃。”哈盘神的蓝眸里透出不爽,不满地瞪她一眼。
无心一怔,如今的局面,本就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能怪别人。是啊,自己的人生当然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什么时候也开始怨天尤人了。命中注定?一切真是命中注定的吗?
“喂……我现在知道主人为什么会喜欢你了,无心,我也喜欢你哦。好好做你的王妃吧,你的命运,将是这个大陆中的传奇。既然是传奇,当然就不会太轻松了,嘿嘿……”
一番似褒似贬的话,让无心瞪着它彻底无语。传奇?光想想就让她心底发毛……
“我今天是特意来恭喜你的!主人也快苏醒了,他会找你的。不要打扰我,我要守候主人醒来,不能分神,自求多福吧!”哈盘神意味深长地说完,蓝眸里的灵气消失,变成蓝色的晶石,一动不动地俯视着殿内的人。
“哈盘神……”无心激动地喊出声来,突然感觉殿内好安静,她愣愣地望着所有的人,其他人则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亡”漆黑的眸子里锐芒一闪,看着眼前打断他仪式的王妃,哈盘神是这块大陆上最敬奉的神,这代表着什么吗?
“武皇、王妃,你们将得到蛇神的庇护和祝福,白头偕老。”“亡”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却有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无心茫然地望着梵御麾,就在她跟哈盘神沟通的瞬间,仪式结束了?她成为武皇的王妃了?一切,仍如此不真实!
梵御麾高兴地搂住无心,甚至没有发现她略为僵直的身子。
无心被动地往门外走去,回头再看了蛇神像一眼,却在无意之中,瞥见“亡”清冷的眼睛在望着文帝时,漆黑的眸子里有着苦涩和复杂,但迅速被他掩饰过去,又恢复成清心寡欲的祭师。她垂眸掩饰自己的慌乱和深思。
…………
入夜的摄政王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虽然皇宫特意低调处理此次武皇迎娶正妃的婚事,武皇第一次在最神圣的祭祀殿内举行授封仪式,正式册封左无心为王妃。但凭着新任王妃曾经是淄京五大名人之一,又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左丞相,更是水族圣女,还曾经是黑族的长老,如此特殊的身份让百姓们津津乐道,整个东都城进入了狂欢,像庆祝盛大节日一样热烈地庆祝着。
王府专门用于宴会的大厅内,脂粉味超过了美酒飘出的酒香,在这个宴会厅内,女人是主角,而这些女人都是武皇的妃子,至于有多少人,用梵御麾的话来说,不知道,她们从没有入过他的眼。
本是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却在见到由武皇亲自抱着走进大厅的王妃之后,变得安静极了。一个个盛装打扮出席,准备一较高下的妃子们,第一次出现同样的表情,那就是悲哀。她们在为自己未来的生活而悲哀。如果对手是武皇怀中的女子,那是任何一个女人的悲哀,根本没有资格跟她去竞争。
无心冷然地打量大厅内的女人,静静地坐在他怀里,她强逼自己不去在意他霸道的拥抱,告诉自己,要习惯……要习惯……这就是她以后的人生。在看到大厅内众多的女人时,她反而更加自在和清醒,看到这些女人,她感到了一种安全和放松,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随性而兴味。
梵御麾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在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时,蓝眸一凛。任何女人在看到丈夫有这么多女人时,都会自觉地防卫或吃醋,应该感受到威胁,而他却敏锐地察觉怀中人儿本来僵直的身体放松了,漠然的脸上浮现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很美,却让他心里泛出莫名的酸意和不满……
“臣妾带领众姐妹拜见王妃,愿武皇和王妃身体安康,白头偕老!”宇川艳带领众妃子,恭顺地弯腰行礼。
“谢谢!都是姐妹了,一起尽心侍候武皇吧!”无心端庄地回道,温和地点点头。
“以后就由王妃掌管后宫及王府事务,都必须听她的,凡不听者,王妃全权处置,包括废掉妃子。”梵御麾噙着莫名的笑意,直接将无心推进漩涡中央。
宇川艳美艳的脸上漾着完美的笑容,眼里却透着冷意,恭顺地弯腰接受。
无心凉凉地打量着她们,奇瞳内浮现怜悯。一群可怜的女人,嫁给一个更可怜的男人,这就是后宫的可怜生活吗?自己也已经成为了这群可怜人中的一员?
她略为疲惫地皱一下眉,梵御麾见状直接抱起她,往殿外走去,冷冷地说:“你们继续,王妃累了,需要休息。”
宇川艳等众妃子低头恭送。谁不累?她们为了这一时刻,从清晨就开始打扮,早早地候在殿内等着,现在居然只因她的一个皱眉就心疼不已,这对于向来冷情的武皇来说,太不寻常了,所有的妃子都感受到了不同,而且是非常的不同。
…………
无心换上一款浅蓝色丝袍,静静地矗立在华丽的新房内,新房是由各种不同的蓝色垂纱隔成,层次分明,非常唯美、飘逸。她一直对蓝色有着偏爱,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性,望着这个如蓝色汪洋又不失华贵的新房,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蓝色,如果太过痴狂,那是一种极端的孤独和忧郁,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王妃,奴才是王府的管家。按照皇族的规矩,请您喝下这碗补药。”一位精干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新房外面,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无心柳眉一拧,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淡然回道:“我讨厌喝药!”
管家恭声说:“请王妃不要为难奴才,奴才也只是按照武皇的命令行事。”
无心奇瞳内冷芒一闪,居然拿武皇来压人,现在不太想惹事,尤其是在王府内人脉极深的管家,于是她走上前端起瓷碗,拧眉望着碗内褐色的液体,紧抿红唇,刚准备喝……
“啪……”
一粒石子打掉了无心手中的瓷碗,梵御麾瞬间出现在无心面前,眼里是惊慌和担忧,急切地问:“你没有喝吧?”
无心眼里闪过深思,静静地摇摇头。
梵御麾似是终于放心,转身厉声质问:“吴,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吴管家浑身一震,跪下颤声说:“回武皇,这是王府的规矩,您说过后宫一律照此办理!”
梵御麾一愣,瞬即回道:“以后王妃的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是!”吴管家恭身退出,额际冒出冷汗,刚才若不是自己跟随武皇多年,性命将不保,武皇身上浓浓的杀气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王妃,果真绝世,也果真特殊,看来,从不动情的武皇是动真情了,可……
梵御麾转过身子,看着一身便服的无心,娇艳而清冽,高贵中有着神秘,他走上前搂住她,含笑说道:“无心,你终于成为我的妃了。”
无心身体紧绷,散发着抗拒又迷茫的讯息,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的王妃,我们就寝吧!”梵御麾邪邪地说,蓝眸里有着深沉,亦有着眷恋。
“呃……还……还早……”无心第一次结巴,心里的矛盾和挣扎让她想就这样奔出新房。
“哦……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不是早就累了吗?”梵御麾欺近她,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调侃,却少了一份□□。
“武皇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无心不累!”无心连忙否认,不着痕迹地退离他的势力范围,心中在想,是否该直接迷晕他算了。
“哈哈哈……第一次见到紧张无措的你。你只要保证以后叫我‘麾’,我就放过你!不过,我得抱着你睡。”梵御麾愉悦地大笑起来,神情里是彻底的放松,还有着一丝莫名的悲哀,但被他垂下的眼帘掩饰住。
无心猛抬头瞪大晶亮的奇瞳望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但红唇还是吐出一个字:“麾!”
梵御麾浑身一怔,她的声音如人一样,轻轻的、柔柔的,又带着独有的清雅和冷傲,从来没有女人就凭一个称呼能让他的心如此激烈地跳动,但伴随而来的……
他面不改色地承受着那一波剧痛,含笑说道:“无心,我的妻,我们休息吧!”
无心仍不太相信他,乖巧地爬到柔软的大床里侧,盖好锦被,僵直着身子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梵御麾噙着愉悦的笑容,脱下锦袍,扯开锦被,将她搂在怀中,然后掀被盖住两人。
“无心,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梵御麾好心情地在她光洁的额前一吻。
无心闻言奇瞳一闪,眼里浮现狡黠和挑衅,如果他敢乱来,就直接迷晕他,于是她反被动为主动,猛地抱住梵御麾,娇声回道:“麾,睡吧!”然后将头埋进他怀中,不让他发现自己的恶意和偷笑。
这下换成梵御麾浑身一僵,一动不敢动,咬牙说道:“睡吧!无心,你在笑吗?”
无心在他怀里动了动,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身体已经放松,知道今晚能安全度过了。而那个被惹“火”的男人,眼里有着宠溺,更有着痛苦。
深夜,梵御麾敏锐地睁开眼睛,蓝眸里闪过深思,轻轻点了无心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深沉,自己不舍地起身,前往书房。
“主人!”书房内,暗处一个恭敬的人影忠诚地跪下。
“嗯!”梵御麾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冷冷地下令:“王妃不能动!这是命令!她更是你要用性命去保护的人!”
暗影一怔,似乎非常意外,但仍恭敬地接下命令。
…………
寒星楼的议事厅内,黑族众长老、阎、寒逸风都静静地望着上位的族长,都感觉到他俊逸的背影上浓浓的悲痛。
寒山重久久地望着贴在大地图旁的两个字:绝机,字迹清雅飘逸,字如其人,似那个人儿一般。
“北方的天空适合安家!”寒山重叹息地喃喃念道,声音里有着叹服,更多的是对于她知晓自己心意的惊喜和浓浓欣赏,末了,声音转成悲痛。
“无心,你可知道,在寒山重的心中,你从来就不是小事!”声音痛苦而坚定,他的银眸一凛,厉芒一闪。
他转身看向众人,威严地宣布:“绝机!我们黑族立国的时机终于到了!黑族勇士勤练8年,等的就是这一刻。逸风,正式拟宣战书,向北陵国宣战。北陵国将是我们黑族的家!”
“族长万岁!哈盘神护佑我族!”众人虔诚地跪下宣誓。
寒山重肃穆地望着众人,心正被狠狠地撕裂着,如果没有家,又何谈去接她回家?无心,我誓要接你回家!一定!他缓缓地垂下盈满痛苦的银眸,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冰冷和平静,浑身散发着王者的霸气和欲望。
阎看着转变的寒山重,银眸浮现复杂,做为王者,寒山重又将面对怎样的命运呢?他只看到山重的帝王星炽热地发出强光,掩盖了一切。
…………
屈浪找寻到一直呆在绝谷中的藏啸桀,发现他正盘腿坐在山洞中冥想,整个人神情漠然,对于屈浪的到来无动于衷。
“桀,你还要这样多久?你该回鹰城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屈浪痛心地看着眼前自己跟随多年的人,一个令自已从心底里臣服的男人,如今却需要用避世来寻求平静。
藏啸桀缓缓睁开褐眸,精光一闪,褐红色的头发无风自动,沉声说:“找我何事?”
屈浪直接说明来意,说:“黑族向北陵国宣战了!”
“哦?”藏啸桀眉宇微挑,意味深长地说:“时机选得可真够好!北陵国是淄京的盟国,逐渐掌握实权的北辰煜跟淄京向来关系密切。”
然后,他猛地抬头看着屈浪,褐眸里闪过恍然、叹服、悲痛和愤怒,摇头叹息着说:“以自已为棋,这绝妙的惊世一棋,也只有她敢下吧!”
屈浪蓦然醒悟,惊讶地说:“桀,你是说……呵呵……好个一箭三雕之计,好一招绝妙好棋。惩罚你的背叛、节制淄京、让黑族无任何后顾之忧地直接夺取北陵国。不过,梵御麾会为她而放弃盟国的利益吗?她这一棋,走得太险,代价也太大,更是太绝妙了!她应该算好了你会出手吧,梵御麾不得不放弃!”
藏啸桀的褐眸里盈满痛楚,幽幽地说:“无心,她只对自己无心,只对自己残忍,被她所关心的人是幸运的家伙,黑族将因她而彻底改变命运,那支神秘的军队,是她8年前就精心布置好的心血。如果能得到这样女子的心,天下又还有什么东西能跟她相提并论呢?得到她,就等于得到天下,一切都因她而失色。这样的奇女子,如何做才是她所要的‘比翼双飞’呢?”
“你准备怎么做?”屈浪感觉藏啸桀又恢复了往日的英姿,只不过,身上多了一丝沉重,一丝探寻和深思。
“通知埃米尔,迅速调兵至淄京边境;通知北湛国王,调兵至北陵边境。如此一来,梵御麾就算是想要救北陵,也将有所顾忌。我现在就回鹰城,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无论她是什么人,今生,我都要定了!身份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藏啸桀再回味地望着改变他一生的山洞,如果不是在此发现无心的女儿身,他不会做出那么急躁的举动,更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惨痛的教训,一次就足够!
…………
摄政王府书房内
梵御麾噙着笑容处理国事,现在他基本都是在王府的书房办公,而不是皇宫的崇远殿,只因这里有着让他一直挂念的人儿。
吴管家在书房门外沉稳地报告:“武皇,北陵国急件!”
梵御麾心情极好地回答:“嗯,进来!”
吴管家双手将信轻放在书桌上,静静地退到一旁,等待指示。
梵御麾看完后静静地合上,蓝眸里盛满复杂和震惊,右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望着窗外的菊花出神。自从知道那个人喜欢菊花之后,王府里的菊花就多了起来。
“文皇如何说?”梵御麾淡声问道,蓝眸闪了闪。
“文皇说,此事您全权决定!最新军报,翼国正有军队往我边境行军,北湛国则有军队往北陵国边境靠拢。”吴管家冷静地回答。
梵御麾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蓝眸是恍然和叹息,淡淡地问:“王妃现在人在哪里?”
吴管家机敏地回答:“王妃最近都是在菊轩看书。”
菊轩是无心刚来东都任丞相时住过的院子,她现在白天的时间几乎都耗在那里,而晚上不到入睡,绝不回两人的“新房”。
“不救!下去吧!”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梵御麾对盟国见死不救,沉声的命令随着人影的消失而传来。
吴管家惊讶地抬头注视着他消失的背影,但随即明白过来,安静地退出书房。,
梵御麾来到菊轩,就看到在凉亭内趴睡着的无心,他轻柔地抱起她回到内室,痴痴地望着床上沉睡的人儿,那无忧的魅颜能让任何男人疯狂。
他轻柔地抚摸着因酣睡而嫣红的娇容,痴痴地说:“无心,你这颗金贵的心,谁若是得到它,会比得到天下更令男人疯狂!如此绝妙的棋局,也只有你能下吧!可悲的是,做为棋子的人,却心甘情愿!如果黑族立国是你所要的,我就将它当成是送给你婚后的一件大礼!”
黑族之于无心,一直都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他们两人之间如今的局面,隔着太多黑族的仇恨,希望这个大礼,能消除一些两人之间的隔阂。
他静静地抱着她,准备也午休一下,每次只要抱着她就能让他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对他心脏却是最大的折磨。
但是,一切都心甘情愿!
2008-07-25
77、第75章 冰菊物语
寒山重独自在寝居内更衣,他光着精壮结实的上身,左胸口是三个褐色的烙字:紫六八。他垂下眼帘看着这三个字,抬手痴痴地抚摸着,薄唇紧抿成线,左手握成拳。一会儿后,他拿起架子上的战袍,一件一件地穿上。
门突然被推开,寒山重厉声问道:“谁?”
“呀……族长哥哥,是我,思晨。我刚在外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十三岁的左思晨出落得清丽娇俏,白皙的小脸上有着一双圆圆的银眸,分外惹人怜爱。此时,她见到寒山重正在穿衣服时,小脸上浮现羞涩,慌乱地低下头。
寒山重脸色缓了缓,穿好战袍,走上前温和地说:“思晨,找我什么事吗?”
左思晨抬起小脸,可爱的眸子眨一眨,怯怯地说:“思晨是来问族长哥哥一个问题的,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她望着眼前一身战袍的寒山重,他身上儒雅的气质此时被凌厉所取代,思晨的眼里浮现崇拜和爱慕。
“问吧!”寒山重非常有耐心地望着她。
“思晨听说,无心哥哥是女人,还成了淄京的王妃,这是真的吗?他好久没有给思晨来信了。”思晨的眼里有着迷惑。
寒山重一怔,银眸里痛楚一闪,镇定地回道:“无心是女人,她是迫不得已才以男儿身生活的。她成为无心姐姐不是更好吗?”无心每次跟他的通信中,都会连带一封信给思晨,一直默默地关心着思晨的成长,可自从她成为淄京王妃之后,通信就断了。是她有意如此的吧,意在不让黑族有任何人牵挂她,以她如今的身份,更不能跟黑族有过多的牵连。
思晨的小脸上浮现迷茫,银眸里有着挣扎,幽幽地说:“是姐姐好啊!族长哥哥更觉得好吧!”
寒山重温和地拍拍她的脑袋,说:“无心是黑族最重要的人!好了,族长哥哥要出征了,乖乖听育母的话。”
思晨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舍地说:“族长哥哥一定会凯旋回来的!思晨一定听话!”
“呵呵……好!走吧,逸风哥哥都在等我了!我一定会胜利,也必须胜利!”寒山重带着她走出寝居室,往楼下走去。
思晨跟在他身后,痴痴地望着眼前俊逸英挺的背影,银眸里有着担忧和矛盾,更有着深深的爱慕,族长哥哥一直不娶妻是不是因为无心姐姐呢?无心姐姐是那样特殊的人,只要接近她就像入魔般地被她吸引,如果要自己跟无心姐姐“竞争”在族长哥哥心中的位置,根本就毫无胜算,还没有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
无心静静地躺在菊轩的贵妃椅上,旁边矮几上摆满了点心和水果,知道王妃喜静,侍女都安静地站在门外候着。
她正悠闲地翻着手中的书籍,却被院外骚动的脚步声扰了清静,唇角微勾,终于来了,还以为她们能忍多久呢。
王妃的生活,远比她想像的要清闲许多,也简单得多,梵御麾并没有强求她什么,甚至连所谓的皇宫倾轧和权利斗争,都被隔绝在菊轩之外。隔绝并不代表不存在,该来的终究会来。对于她这个突降的王妃,各方正侍机而动,慑于她之前在朝中的势力和威信,还有武皇明显的独宠偏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王妃,艳妃带了好多妃子在院外求见,说是一定要见你。”侍女恭敬的声音传来。
无心放下手中的书籍,斜躺在贵妃椅上,慵懒地说:“就说我午睡了。”
“是!”侍女领声离开。
无心望着窗外怒放的各色菊花,轻松地闭上眼睛,她有多久没有如此这般地休息过了,现在的她将头脑放空,将一切抛之脑后,生活中除了那个粘着她的“夫君”之外,不见任何人。
就算是要再行动,也得修整好后再行动,现在的她,只想安静地呆着,虽然不能自由地飞翔,至少暂时与世无争,这是她自铁郡一役之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平静。不知不觉地,她又睡着了,似是要把在淄京这几年没日没夜地处理朝政时所欠缺的睡眠全补回来。
夜幕低垂时,寝居外掌起了灯笼,室内一片朦胧,梵御麾踏进室内,挥退侍女,急切地搜寻着无心的身影,不意外地在贵妃椅上看到仍然酣睡的她。他悄然点亮红烛,轻轻地走到无心面前,静静地望着她。
眼前的无心,沉静中有着冷傲,慵懒中有着妩媚,如玉的耳垂上佩戴的耳环,梵御麾知道它绝对是稀世之物,有一次他把玩时被它充满灵气的透心清凉而震惊,他记得她以前是从不佩戴任何饰品的。她身上现在所佩戴的饰物,也只有耳环和脚上的蓝色水晶链,那精细完美的做工,还有上面特殊的字符,让他深思。
她似乎不喜欢别人碰它们,常常独自把玩着脚链而出神。
突然,梵御麾湛蓝的蓝眸里浮现漩涡,定定地望着一处,无心红嫩如花瓣的柔唇,再再地吸引着他吸取里面的甘露,他似着了魔似地温柔覆上,灵舌霸道地攻破毫无防备的牙关,长驱直入,与里面甜美的灵舌纠缠着,热烈而痴狂。
无心被口中湿滑又激烈的纠缠弄醒,清冽绝美的如水奇瞳猛地睁开,在看到眼前涌现狂涛的蓝眸时,缓缓地闭上,柔顺地任他汲取口中的甜蜜。做为他的妻子,她没有拒绝和清高的权力,既然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就要承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
带着浓浓□□的吻却突然顿了顿,梵御麾突然退出她的柔唇,静静地伏在她的肩膀上,似是在平息什么,一会儿后,他将无心抱在自己怀里,柔声说:“该用晚膳了。今晚陪我处理朝政吧,没有你的朝廷,索然无味,毫无新意。你真甜!呵呵……”
无心渐渐习惯了他的这个举动,只要两人独处,他总会抱着她,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她。两人漫无边际地闲聊着,从政治、经济、军事到民间风俗和各国风情,他什么都跟她聊。这样的梵御麾,让无心迷惑极了,总感觉他有什么在隐瞒她,他又有着巨大的改变,她更是感受到他的不安。
“麾,后宫不参政,这是规矩!”无心淡淡地回道。
“你不同!只是参与意见,最终做决定的人是我。不参政是针对那些耳根软的帝王和有权利欲望的后宫妃子,你我都不是。”梵御麾自信地回答,话里更是充满对无心的信任,他清楚眼前的人儿对待权势的态度。
无心惊讶地一瞥,为他话里对自己的信任,想起下午菊轩的骚动,那些人应该已经忍耐不住了,转移话题说:“麾,如果不想后宫有狂风暴雨,就让你的妃子们安静一点儿。无心不想去对比朝臣和后宫的女人,谁比较厉害,无心无意破坏现在的平衡。”
梵御麾蓝眸里浮现犀利,那些蠢女人来烦她了吗?呵呵……不愧是左无心,双方若真正对上,谁胜谁输的答案根本不需要去猜测,能征服朝臣的她,又岂会败于那些只会耍手段、心计的自以为聪明的女人。
“呵呵……走吧,用晚膳了。身子骨还是这样瘦弱,不过气色好了很多,要多休息,谁若扰你清静,你处置了就是。”梵御麾宠溺地亲了亲她的柔唇,仿佛它比晚膳更有诱惑力。
无心懒懒地回道:“你跟文皇的后宫,布局跟朝中势力的分布无二,岂是说动就能动的?她们是你的女人,摆平她们是你的事,更是你的能力问题。如果她们再扰我清静,我只会收拾一个人。”末了,警告地一瞥。
“哈哈哈……”梵御麾愉快地大笑起来,搂紧她,亲昵地蹭蹭她的额头,为她的这份洞察力和睿智,更为她话中的警告,虽然不是吃醋,但会“收拾”人的无心更让人痴迷,有活力的她才是真正的她,而不是一直静静地看书、沉思如修行者的无心,似是人在身边而魂已不知飘向何方。
“对了,那件关于黑族人的血案已经判了,刘怀远在牢中畏罪自杀,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已经还了右相的清白。右相亲自出面厚葬死者,并对在东都的黑族人,放宽了许多行政限制,给了同其他国民一样的待遇。”梵御麾意味深长地特意解释,宇川斯银态度的转变,应该跟她有关吧。
“哦……”无心轻哦一声,就跳下他的怀抱,往门口走去,催促道:“走吧!”
梵御麾含笑望着她清逸的背影,虽然她的心仍在拒绝他,但同时她又在尽一个王妃、一个妻子的责任,如此理智、聪慧又独特的女子,能成为他的妻子,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他轻轻抚着刚才因动□□而剧痛的心脏,脸上仍挂着幸福的笑容,为她,这点痛,不后悔!
…………
“王妃,艳妃她们又来了,说今天若是见不到王妃,她们就不离开。”侍女在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无心练字的心情。
无心放下手中的笔,奇瞳内锐芒一闪,淡然回道:“多少人?”
“呃……大……大概有二三十人。”
“嗯!”无心略一思量,说:“安排她们在菊园吧!”菊轩没有这么大的屋子能装下这么多人。
她整整身上的浅蓝色垂纱丝衣,举步行动间摇拽飘逸,配上她已经长长了许多的银丝,银发间若隐若现的蓝色耳环,高贵而清冽,飘然若仙,绝美出尘。
当她踏出屋子来到菊园时,站满院子的众妃子和一园菊花瞬间全失了颜色,只有她一抹绝然而高贵的蓝,震慑了所有的人。在淄京,蓝色是最尊贵的颜色,唯一有资格穿蓝色衣服的,只有武皇和王妃。
无心并不出声,等她们按照礼仪拜见完,淡然地跟她们面对面站着,并不主动询问来由。
“王妃,艳儿及众姐妹今天是来求王妃的。”宇川艳率先开口,态度恭顺中有着傲气。
“哦?何事相求?”无心淡然接道。
“请王妃让武皇同时雨露均沾,而不是独宠一人。众姐妹独守空闺,其中痛苦想必不需艳儿再多说了。”
无心红唇勾起讥俏的弧度,淡然地说:“是艳妃的意思,还是大家的意思?”闪过锐芒的奇瞳望着众人,那个风流鬼娶这么多女人,应付不过来还需要她来操心吗?宇川艳才是其中最难应付的人。
“王妃,是我们的意思!”
“好,既然是大家的意思,我定给你们一个交待!你们先回去吧!”
“王妃,请问什么时候?”宇川艳穷追不舍地问,美艳的双瞳里有着不相信。她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放弃自己独宠的机会,而将武皇让出来给大家。
无心勾起完美的笑容,奇瞳里却无丁点儿笑意,说:“明天!要不,艳妃现在就和我一起去找武皇,这样更快!”
宇川艳俏脸一变,迅速垂下美眸,恭顺地回答:“王妃宽厚仁慈,艳妃代众姐妹先谢谢王妃了。就不打扰王妃的清静,艳妃告退。”
无心淡淡地点点头,望着一行人退出菊园,突然感觉菊园空旷了许多。几十个女人同心的场面,在后宫中难得一见,而她非常荣幸地见到了。
“武皇在哪里?”无心问身旁的侍女。
“王妃,武皇现在在书房处理朝政。”
无心先是找出王府妃子登记的簿册,仔细翻阅下来,拿出一张白纸,埋头写了一会儿,将其卷起后带着它走出菊轩。
她第一次主动去找梵御麾,第一次来到王府的书房,在看到书房外盛开的白菊时怔住,奇瞳里浮现复杂。
她温和地跟守在门外的侍卫说:“通报一下武皇,我在外面等他。”
她不愿意踏入书房,那是王府最机密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似乎如果她踏入进去,又会将自己给陷进去。
“是,王妃!”
无心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些菊花,那个人专门种值这些白菊的背后意义,她摇摇头,不愿再深思。
“无心,找我何事?”背后传来的惊喜声音让她转身,她想起特意来此的目的,奇瞳里狡黠的光芒一闪。
“麾,有事相商,就在这里吧!”
“进去吧!外面阳光太烈,晒着了。”梵御麾紧搂着她踏进书房,完全不觉得她是第一个踏进书房的妃子而有什么奇怪。
无心目不斜视,待侍者端上茶之后,屋内只剩下两人。
“什么事?”
“麾,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无心淡淡地开口。
梵御麾点点头,不自觉地坐直身子准备全力以赴。这是无心第三次说出这句话,前两次深刻的教训他可是一辈子都难忘。
无心见他如此正经的表情,微微一笑,这是一个轻松的笑容,说:“后宫的事情是不是都归我管?”
梵御麾点点头,没有疑问。
“王府的事情是不是都归我管?”
梵御麾略想了想,点点头。
“麾,你走出王府大门,就是淄京的武皇,但当你踏入王府的大门时,就是王爷,也是王府的人,没错吧?”无心平静地征询道。
梵御麾这次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后宫这么多妃子,你是要宠幸的吧?”
梵御麾脸色微变,她从不操心这个的,今天为何突然这样问,他可不会认为她是吃醋了。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但仍然点点头,蓝眸审视着她轻松的绝美小脸。
“嗯……”无心端起茶杯喝一口,缓缓放下,说:“王爷认为妃子的作用是什么?”
梵御麾冷静地回答:“侍寝!”
无心的问题越是漫无边际,越代表着后面的出奇不意,他仔细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亦端起茶杯品茶。
“侍寝?呵……麾,当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时,你能去分清楚是谁在侍候谁吗?那时有分别吗?”无心不以为意地说,声音里有着傲然和叛逆。
“噗……”梵御麾口中的茶水因没忍住而喷出来,瞪着无心,她是语不惊人不罢休,什么叫在床上滚来滚去时,分不清楚谁在侍候谁?有哪个女人敢这样说?
无心敏捷地闪身避开,望着瞪着自己的梵御麾,奇瞳内闪过狡黠,说:“我说过,如果她们再扰我清静,我会收拾一个人。”
“她们又去找你了?”梵御麾因公事繁忙,根本就没有心思与时间去面对那些女人。
“既然娶了她们,就应该负责,你是她们的丈夫,就应该让她们享受做为妻子的权力。这是一份后宫妃子的轮值表,一人一夜,公平!”无心将手中拿着的纸摊开在他面前,淡淡地说。
“轮值表?”梵御麾死死地瞪着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妃子的名字,按日期一人一夜,而无心自己排在最后,这样算下来,他不就得在几十天之后才能抱她吗?更何况……
他蓝眸一凛,微愠地说:“是我让她们来侍寝,是我在选她们,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决定这些。”
无心了然地垂下眼帘,悠然地说:“麾,后宫及王府内的事都由我管,后宫妃子的侍寝我以后也将管起来。王府里的妃子,你是想一个都不要呢,还是全部都要?如果不按这个轮值表,就请你留宿皇宫,宫里你也有专门的寝殿。如果你留宿在王府,就得按这个来轮值。否则,无心将无法担当此重任,你就另觅合适的妃子来管理王府吧。无心任何事都要求公平,这公平也包括对待别人。她们是女人,是你的妃子,更是苦等你宠幸一夜的可怜女人而已”
“也包括你吗?”梵御麾沉声问道。
无心点点头,凉凉地说:“我只是你的妃子之一。”
梵御麾看着她良久,拿起桌上的宣纸,看着上面的轮值表,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笑,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好!我答应你!走吧,做为奖励,你应该能陪我去逛逛王府的花园吧!”梵御麾收好那张纸,搂着她踏出书房。
无心垂下复杂的奇瞳,终于如愿了,以后可以不用天天被他拥着睡觉,担惊受怕了,却有一丝复杂涌上心头,众妃子之一,是啊……仅是如此而已。
…………
无心瞪着眼前还不离开的梵御麾,见他悠然地脱掉锦袍,她站在床前不满地提醒说:“麾,今晚是艳妃!”
“知道!我先抱你睡一会儿,你睡着后我再去。没有我抱着你,你会害怕的。”梵御麾邪邪地一笑,双手抱胸。
“你……我不害怕!”无心倔犟地不让步。
梵御麾突然欺身抱住她,两人双双往床上倒去,他机敏地不让她伤着,悠然地说:“睡吧!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会做到。”他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拍拍她的柔背,哄着她睡觉。
无心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紧闭奇瞳,只好迅速装睡,以让他尽快离开。
梵御麾看着怀中的无心,露出苦笑,再搂紧她,贪看着她的容颜,在她熟睡之后,轻点睡穴,然后起身离开。
书房内,梵御麾将一张纸扔给站在暗中的人,一言不发。
那人在黑暗中辨识着纸上的内容,露出震惊的表情,惊讶地说:“主人,王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呵呵……”一向冷情严肃的人也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哼!”梵御麾冷哼一声,消失在书房,暗影忙跪下恭送。
清晨,无心幽然醒来,一夜好眠的她睁开奇瞳,不期然地望着眼前仍在沉睡的俊颜,想起昨夜的要求,奇瞳内恶劣的光芒一闪,轻轻地捏住他挺直的鼻梁。
梵御麾因憋气而醒来,却被眼前的人儿调皮的笑容所吸引,顿时差点忘记呼吸。
“麾,失约哦!今晚你就睡皇宫吧!”无心的声音里有着得意。
“哦?我去了又回来了!不信你可以每天去查问。”梵御麾一副坦然的模样。
这下换无心一愣,一脚踢开他,跃到房门口,凉凉地说:“洗澡了吗?我讨厌其他的气味!”
“嗯,我记住了,下次注意!”梵御麾仔细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想放过。
“你该早朝了!我去叫侍女过来服侍你!”无心平静地走出去,留下一脸莫测笑容的梵御麾,双手抱胸研究着她的举动。
2008-07-26
78、第76章 波涛暗涌
自从无心排出“轮值表”之后,她得到了想要的安静, 一举在众妃子中收获了威信和信誉,更让她们看到了王妃在武皇心中的位置。
“王妃,织云公主来了。”
无心微怔,自己跟她并没有多少来往,她稍一思量,回道:“请她进来吧!”说完,就放下手中的书籍,沉静地望着门口。她每次见到那张熟悉无比又感觉陌生的俏脸,都让她有瞬间的迷茫。
“嫂嫂,花园里的菊花好漂亮啊!”轻松活泼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一道红影迅速出现在门口,如一团火焰燃亮整个清寂的菊轩。
无心漾着温雅的笑容,温和地说:“织云,进来坐吧!”
织云澄澈的美眸痴痴地望着无心,惊呼道:“嫂嫂,你好美!真的好美!”
对于这样直白的赞美,无心矜持地一笑,一个曾经是“自己”的躯体站在面前评价现在的“自己”很美,这种感觉诡异极了。
“织云,来找我有何事?”无心亲切地拉着她一起坐下。
织云的俏脸上浮现红云,直直地盯着无心看,喃喃地说:“我到现在仍不敢相信你是女人,但又不得不信。嫂嫂,我是来邀你出去走走的。”
无心的奇瞳里浮现疼爱,直爽、热情、坦率的织云,让人打从心底里疼她,难怪文、武双帝都那么宠她。
“我的身份不太适合离开王府!”无心含笑婉拒。她不想让梵御麾难做,虽然身在宫帏之外,但她实际上却是武皇后宫之人,已经不宜再随意地出去抛头露面。当她选择王妃这个身份时,就已经戴上了由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枷锁。
织云咯咯地笑起来,甜甜地说:“嫂嫂,麾皇兄跟我说,你肯定不会出去,真是夫妻连心啊!”
无心微笑不语,垂下眼帘掩饰震惊,那个狡猾的男人,很少有他看不透的事情吧。
“不过,他又说了,只要注意安全和伪装,出去散散心没有关系,他说嫂嫂是伪装高手,他很放心。”织云俏皮地模仿梵御麾的声音。
无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慧黠地说:“看来你已经找好伴了,是谁?”
“右相和屈浪,嫂嫂和我装扮成男装就可以。麾皇兄说一个是你的弟弟,一个是你的朋友,有他们两人在,安全足够了。”织云卖力地为皇兄讨人情,她知道冷情的皇兄动真情了,当然要好好地为皇兄在嫂嫂面前说好话。
无心沉吟一会儿,点点头,说:“我们来准备吧。”心里却暗自诧异,那个鸭霸的男人居然同意她跟“别”的男人出去,让她震惊极了,也默默地记下了。
梵御麾,她对他的认识似乎还远远不够,却越来越接近……她摇摇头,停止自己再想下去,奇瞳打量着眼前的织云,想着如何伪装她。
…………
崇远殿内
梵御极从自己的宝座上站起来,走到正埋头看公文的梵御麾面前,调侃地说:“今天怎么没有回王府办公?”
梵御麾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边看边说道:“今天织云和她出去游玩了。”
“哦?她如今的身份轻易出去,不太好吧!”梵御极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兄长,麾的改变太大了,这只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有右相和屈浪陪着,不会有危险。”梵御麾淡淡地回答。
“屈浪?放心吗?”梵御极幽幽地问,黑眸里闪过深思。
梵御麾抬头望着他,犀利地问:“极,你不觉得关心得过多了吗?屈浪是她的朋友,他们之间的交往有8年之久,如果有什么早就有了。以无心的性格和品性,她绝对能做一个最出色、完美的王妃,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认为感情的事情,是说严防就能防止的吗?”最后一句话,他别有深意地望着极。
“屈浪一直是我们在密切关注的人,我是不想弄得太复杂。”梵御极微笑着回道,清澈幽深的黑眸里闪过复杂,他垂帘掩饰着。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极,说:“极,很少看到矛盾的你!”他的蓝眸里浮现了然,眸中的渊潭更深更静了。
梵御极清新的俊颜上浮现难得的尴尬,雅然一笑,说:“心乱了,所以矛盾。矛盾了,所以难以取舍。难以取舍了,所以怕自己心软。”
梵御麾闻言莫测地一笑,说:“她是你的嫂嫂,而且不会再参政。”
“但她已经影响到你!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心,她都已经影响到了。听说,你最近频频心痛,只有斩断情丝才能救你!麾,现在一切还来得急。”梵御极脸带忧色,黑眸炯炯地盯着他。
“我没事!”梵御麾冷漠地回答,不再看他。
“呵……麾,我此生最憎恨的,就是‘情’这个字。它让人疯狂,更让人坠入地狱。每次看到你,就让我想起父皇曾经的疯狂和残忍,母妃的绝望和仇恨。本来那一切的罪恶都是由我来承担,却全被你承受了。现在这样的你,我又看到了他们的影子,难道我们梵氏皇族,永远走不出‘情’字的魔咒吗?”梵御极的声音中有着长久压抑的愧疚和痛苦,黑眸渐渐变得冰冷。
梵御麾抬头看着神情激动的极,叹息着说:“极,我不知道你一直没有放下,不用对我愧疚,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憎恨‘情’,现在却又被卷入‘情’之中。极,你本不是无情之人。我自有分寸。”
“麾,不要逼我对她出手。所以,你活她才能活,保重好自己。”梵御极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开崇远殿。他的心现在纷乱极了,心中更有着恼怒,受那个女子影响的,又何止是麾。
梵御麾拧起霸气的眉宇,放下手中的公文,望着御花园内的百花出神。他的脑中浮现那个有着令万花失色的绝世姿容,却独独钟爱于菊花的奇女子,菊花素洁淡雅,清傲不屈,一如她的品性。现在,连向来清冷的极都陷入进来,呵……梵御麾撇唇苦笑,脸上浮现坚定。
那个男人又岂会轻易放手,他在西域正酝酿着新的行动。黑族的寒山重,目前他领兵攻打北陵的战局完全被黑族所控制,北陵国迟早会被攻下,但他没有想到速度会是如此之快。从北陵国传来的最新情报,北陵士兵一提黑族的军队就发颤,直说那些人是神兵,个个作战骁勇无比,似神灵附身般勇猛无敌,指挥军队的铁风比8年前更厉害,用兵如神。
黑族立国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2008-07-28
79、第77章 皇族祭师
无心和织云乔装成男子,无心是得心应手,戴上之前见屈浪时经常戴的人皮面具和黑色假发,瞬间成为一位长相平凡的普通少年。织云虽然是个热情如火的人儿,但在身着男装时仍有着一份女儿娇态,尤其是在望着宇川斯银时,俏脸上会浮现难得的羞涩。
无心静静地端坐在马车内,敏锐地感受着宇川斯银略带别扭的亲近和慰问,屈浪刻意装出的疏离和礼貌。
整个马车内,只有织云像放飞的鸟儿,对车外的一切都好奇极了,宇川斯银在她身边细心地解释着,还不停地用复杂的眼神望着闭目养神,一脸冷然的无心。而屈浪则毫不掩饰地带着研究怪物般的眼神研究着无心,自从他知道无心是女儿身以后,就感觉被什么给束缚住手脚,再也无法在无心面前自在起来,他受到的打击是最大的,在红粉堆中十几载,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明明不像女人嘛,不对,是太像女人,啊……
马车渐渐停住,屈浪率先跳下去,宇川斯银将两人引下马车之后,四人并肩朝大宅正门走去。
无心瞥了屈浪一眼,身体突然一阵紧绷,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宅子她来过两次,两次都有那个男人。她敛眸掩饰住复杂的心情,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幽静美丽的山间景色,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放松,织云更是如小鸟般开始穿梭于宅子外面的小树林,宇川斯银步步紧随,小心地保护着。
“屈浪,我们先进去吧!”无心望着快乐无忧的织云,脸上露出疼爱的笑容。
屈浪看了两人一眼,跟她并肩走进去,引她来到上次在此过夜的独立小院。小院内一切如旧,却已物是人非,心境已全然不同。
“无心,很累吗?不再叫我浪哥哥,因为有距离了吗?”屈浪颇有深意地问。
无心淡望他一眼,说:“距离的远近不在于称呼。今天还能有机会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累吗?不知道,我只是随着命运安排的路,在认真地走着而已,尽我所能地去走好,因为这条路是我的选择。”
“唉,无心,你为何要如此特殊?先进去息一会儿吧,他们进来之后我来叫你,再一起出去游玩。”屈浪别有深意地望了院内一眼,抬手准备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突然想起什么,大手缓缓放下,在身侧几捏几握,叹息一声离开院子。两人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轻松和自然,她已经不是曾经的无心,无论是淄京的王妃,还是鹰王誓在必得的人,她都是他必须保护又需保持距离的人。
无心环视着清静的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她并没有直接进寝居,而是打开了另一扇门,她永远记得那天晚上推开这扇门时的惊喜,此时……她浑身一震,极致的愉悦浮现平凡的小脸。
“苍穹!真的是你!呵呵……”无心开心地笑起来,望着里面乖乖地站立着的巨鹰。
苍穹先是戒备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在望着她的奇瞳时,碧绿鹰眼里的犀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调皮和悦愉,掀开巨翅摆出欢迎的姿势,鹰眼里充满灵性。
“哈哈哈……”无心被它可爱又霸气威武的模样弄得哈哈大笑,脑中一切烦恼瞬间散尽,不负所望地投入它的巨翅中。
苍穹站立着的个子甚至比她还高出少许,她用双手捧住帅气的鹰头,红唇落下。苍穹用鹰头蹭蹭她的小脸,鹰目里闪过害羞,低低地鸣了两声做回应。
无心开心地抱着它,奇瞳里闪过一丝思念和复杂,随即被掩饰,幽幽地说:“我以后都不能再出王府,可能就见不到你了,真的好喜欢你。苍穹,你那个霸道的千面主人呢?他还好吗?告诉他忘了无心,好吗?适合在天空中翱翔的猎鹰,不应该被猎物所束缚,如果那样,他就不再是猎鹰了。呵……”
无心自嘲地一笑,为自己对着一只鹰说这些而感到好笑,但她又能向谁去说呢,喃喃地念道:“我是疯了,跟你说这些。你虽然很有灵性,但还不至于能传话吧。”
苍穹碧绿的鹰眼望着无心,里面有一种人类特有的痴恋和思念的眼神,在无心看向它时恢复平静,此时是苍穹充满灵性的眼神。
“苍穹,你听得懂的,对不对?”无心望着它灵性的鹰眼,微笑着问道。
苍穹眼珠子可爱地一转,点点鹰头。
“呵呵……以后不要来了,知道吗?危险!不……”无心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屈浪的声音。
“王妃,公主和右相找你!”屈浪在院中特意叫唤,身后跟着两个人。
无心一怔,旋即想到苍穹不能被发现,以宇川斯银的敏锐,肯定会发现它的特殊身份。
她不舍地抱抱苍穹,告戒道:“以后别来了!”然后,迅速放开它,再看了它一眼,打开房门走进院子,跟屈浪默契地对视一眼,迎上踏进院子的一对璧人。
“王妃,用完午膳出去走走,我们要在晚膳前回王府。”宇川斯银阴柔俊美的脸上,有着难得的平和,没有一丁点儿傲气。
“嫂嫂,这里好美,比御花园还美!”织云热情地在他身边帮腔,美眸有着对这里纯自然幽静景色的喜爱。
无心淡雅地一笑,说:“这里纯朴自然,御花园是奢华精致,它们的美不同而已。好了,快去用午膳吧!”
一行人离开院子,无心走在最后,恋恋不舍地瞥了苍穹所在的房子一眼,对屈浪意味深长地说:“这里不是适合鹰飞翔的地方。”
屈浪嘴角微勾,兴味地说:“它是受命前来执行任务而已。”
无心眉宇轻皱,绝然地说:“不需要!我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它的安全最重要。”说完,她紧抿红唇,快步离开。
屈浪双手抱胸,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笑着摇摇头,迅速跟上。
将来一切的变局,可不是她说了算的,桀根本就不会放手。
…………
穹筑居内,藏啸桀缓缓睁开褐眸,眼里是浓浓的思念,现在,这双眼中有着浓浓的笑意。她还在关心他,她的眼里有着矛盾和思念,这一切细微的迹象都让他振奋不已。
梵御麾对她不错,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这让他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最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不断地在奔跑着,耳边有一个声音回响着:“又慢了一步!唉……”那声叹息中的惆怅和忧伤让他的心为之一酸,心脏隐隐酸痛,还有着浓浓的抑郁。那似乎是自已的灵魂发出的叹息,是被他在清醒时所强行抑制的叹息。
“不会了……不会了……我绝不会允许你再次离开我。为了你而直接对上梵御麾,也不无不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的。”藏啸桀喃喃自语,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绝然。
他站起身来,冷然地问:“厉,有没有北陵国最新的战况?”
“鹰王,黑族人已经攻到北陵的都城,按目前的战况,如果北陵得不到外援相助,将撑不过三天。”门外恭立的身影立即回道。
“嗯!”藏啸桀点点头,眼里有着浓浓的欣赏,寒山重果然不出他所料,随即正色命令:“传令下去,通知各国和各部族首领,一个月后在鹰城召开会议,我要商讨东征计划。”
厉明显一怔,对于鹰王要东征的决定显然非常意外,但仍恭敬地弯身接受命令。
“叫翼皇来一趟鹰山!”藏啸桀莫测地望着厉,褐眸犀利地一瞥,离开穹居。
…………
无心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袍,坐在院内的亭台赏月,脑海中回想着今天的出行,愉快地笑起来,尤其在想到苍穹时笑意更浓,如水的奇瞳里水光流溢,让看着这个笑容的人险些失魂。
“今天很开心吗?”梵御麾不知何时走进来,将她抱在怀里。
无心含笑看着他,为他今天能信任地让她出去,她略带感激地说:“谢谢!很开心!”
“呵呵……”梵御麾非常受用地亲亲她细嫩光洁的额头,刚毅有型的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愉快地笑起来。他发现自己愿意用所有的东西来换取她的这个笑容,所有的……
“麾,我明天想去皇宫祭祀殿,了解一下水族圣女的职责。”无心轻松地说道。
她试着抛开原来的一切,重新审视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对于两人目前的相处方式,她非常满意。不用太去费神,也不用太过于亲昵,两人似朋友、亦似伴侣,他的浓情和转变她亦有感觉,对此,她选择沉默以对,尽力做好他的王妃是她唯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
他对黑族曾经所做的一切,站在他的立场,他没有错,甚至是一个有野心的王者最基本的决定。但对于她曾经的经历来说,却是无法磨灭的。说不上恨,说不上怨,更说不上原谅,仅是接受事实而已,她复杂的身份让她无法去怨怪任何人与事。
“祭祀殿?你要去找‘亡’?嗯,他有点冷漠,除了我,他谁都不理。听说,他也是水族人。”梵御麾亦轻松地回答。
“哦……他是水族人?”无心提高声音讶异地问。
“嗯!”梵御麾显然不愿意多谈此事,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说道:“明早我直接带你入宫,我上完早朝,处理一些公事之后,你再随我回来。”
无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敛眸沉思。水族血案的复杂,超出了她的想像,自己要从何处开始追查当年的冤案呢?先皇和王妃已逝,水族人几乎全被灭绝,线索都断绝了。宇川斯银不知晓这一切,也不能让他牵涉进来。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来调查此事,不对,还有一个人——亡。她有强烈的预感,他身上绝对有着惊人的秘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婚礼上,亡对梵御极别有深意的一瞥。
第二天,无心一身王妃的盛妆,随着梵御麾进宫。她独自来到祭祀殿,厚重威严的殿门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就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站在大门中央迎接她。
“王妃,你来了!”亡不卑不亢地问候,待她来到眼前时,微微低头,跟在无心身后。
无心第一次认真打量着亡,在她得知亡是水族人时,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涌上胸间。
她发现亡的长相极其英俊,面部表情却过于呆板,无情无绪,似没有生命力的英俊雕像。那双漆黑的眼睛如黑色的晶石,能反衬出一切他眼睛所看到的事物,却唯独反衬不出他自己的情绪。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或修炼,才能达到这种无欲的极致呢?她曾经见过许多修炼得道的高僧,他们的眼中虽然清和,但还有一种慈祥、一种超然,一种静谧,而亡的眼中,一无所有,正如他的名字“亡”,一切人类的情绪在他的身上,都感觉灭绝了。
“祭师,你见过人体雕像吗?”无心突然好心情地问,她想探寻他是否真的无情无绪。
亡平静的面容没有任何波动,说:“回王妃,我一直守在祭祀殿,没有见过祭祀殿和这个院子以外的任何东西。”
无心眼里浮现了然,淡雅地说:“嗯!那是跟蛇神像一样的雕像,只是以人为原形。”
亡崇敬地望着蛇神像,平静地说:“凡人不能跟蛇神相比。王妃今日来此,有何事?”
无心深深地看着他,说:“我是水族圣女,想要知道圣女的职责是什么?”
亡淡淡地望她一眼,垂眸回道:“王妃还不是水族圣女,你不懂咒语,无法跟蛇神沟通,所以不需要负起这个职责。”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咒语,无法跟蛇神沟通?”无心犀利地问,奇瞳里闪过锐利。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亡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坚持,拒绝回答原因。
无心勾起一丝笑容,悠然地说:“还记得我大婚之日突然叫出的‘哈盘神’吗?你在举行仪式时,我就正在跟哈盘神沟通。亡,你当时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惊讶!”
亡抬头望了蛇神像一眼,平静的俊容上无任何波动,紧抿的唇线告诉无心,任她是贵为武皇王妃,也休想从他这里再问出些什么。
无心奇瞳一转,并不气恼,幽幽地说:“亡,是不是水族圣女,我并不在意,那只代表着麻烦。我要查的是十九年前的血案,以恢复我水族的声誉。”
亡迅速抬起眼帘,漆黑的墨瞳里闪过光芒,迅速消失,冷淡地说:“王妃,不要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过去的就过去了,再重启只会掀起血雨腥风。”
“如果我执意要去做呢?作为当年唯一没有被屠杀令所牵涉其中的水族人,我非常好奇你当年的立场和身份。”无心淡然地说,却有一种逼人的锐气。
亡抬眸讶异地瞥她一眼,似是对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而惊讶,不慌不忙地回道:“王妃,明知危险而执意去做,不是智者的行为。王妃的聪明才智早就传遍六国,不应该如此冒然行事。”
无心淡然一笑,并不回答,仔细地打量着庄严肃穆的祭祀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文皇是个非常出色的帝王,他经常来祭祀殿吗?”
亡的身子猛然一怔,抬头跟无心对视着,在看到那双睿智敏锐的奇瞳时,漆黑的黑瞳闪了闪,随即被他超强的控制力镇定住,语气冰冷地回道:“不常来!淄京祈祷的是蛇神赐与的战争神力,武皇经常过来接受蛇神的赐福。”
无心看着表情终于松动的亡,心情非常好,调皮地说:“我记得祭祀殿除了水族圣女之外,其他女人是不能进入的,而我是第三次进入祭祀殿。你说我不是水族圣女,你却三次破例让我进入殿内,理由何在?亡,你看过人体雕像有人类的情绪吗?我就看到了,呵呵……我先走了,下次再来,你今天让我非常愉快,谢谢了……”
亡看着远去的清丽背影,今天她带给他的压力和紧逼,让他微感吃力。
云儿没有让她当真正的圣女,是最正确的决定,这样的她不适合那个位子。
想起她离开前的话和眼里的睿智,他平静的脸上浮现难得的苦笑,该来的终于来了。
可是,一切将要如何收场?一身传奇的她,能让曾经的真相和一切恩怨情仇,都圆满落幕吗?
十九年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结束,只是潜伏而已……这是那个机会吗?
2008-07-31
80、第78章 公平反思
无心沉思着往崇远殿走去,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徐缓地想着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
“武王妃,文皇有请,请随我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文皇?梵御极找她干嘛?她端庄地点点头,跟随皇宫总管穿梭在复杂的宫道上。虽然曾经常出入皇宫,但对后宫不甚熟悉。
“紫銮宫!”无心喃喃念着眼前宫殿的名字,蓦然一怔,这是文皇正妃的宫殿,但他一直还没有立正妃。
“武王妃请进,文皇马上就到!”总管恭敬地催促。
无心敛眸略一沉吟,平静地回道:“马总管,我在此等候文皇即可。”
马总管略为讶异地望她一眼,对于她的敏锐和进退得宜印象深刻。他对她并不陌生,他在崇远殿侍侯两位帝王时,对她在朝政方面的独到见解和能力就暗服在心,难怪她能得到两位帝王的另眼相看。但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他聪明地压下心中的担忧和疑虑,恭敬地站立在她身后,等待文皇的到来。
梵御极脚步匆匆地赶来,映入他眼前的,是华丽宫殿前的那一抹优雅高贵的蓝、清冽圣洁的银、绝世独魅的容颜,低垂的眼帘让人瞧不见那双奇瞳里经常流淌的睿智。
他幽黑的眸子里光芒一闪,敛去其中的复杂和矛盾,雅然开口道:“皇嫂,怎么不进殿内等候?我来晚了,呵呵……”这一声皇嫂,他叫得是别扭至极,曾经是有趣的小鬼、令他欣赏的臣子、眼前绝代的佳人,让他一时找不到最好的位子去定位她。
无心微微点头,抬眸淡然地注视着他,说:“文皇让我如何在没有主人的宫殿内等候?”
梵御极双手背在身后,温和地说:“皇嫂进去吧!整个淄京没有比你更有权力进入紫銮殿的人了。”他故意忽略无心话中的质疑,语带深意地说道。
无心深思地望着走在前面的俊逸身影,对于文皇的感觉,她仍坚持之前的看法,这个如水般清新俊雅的帝王,他的行事风格如水般无痕无形,却有着极大的威力,让你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他的计划之中。
无心见无法再拒绝,只得抬步踏上台阶,跟在他身后进入紫銮殿。她却在殿门前怔住,奇瞳里露出诧异,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紫菊,脚步硬生生地停在殿门口,不愿意再踏入一步。
梵御极感觉身后的人儿没有跟上,转身看着脸色平静的无心,黑瞳里闪过欣赏,说:“皇嫂,怎么?你也被满园的紫菊迷住了吗?这是本皇让人特意栽种的,你喜欢就好。”
“文皇,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今天有点儿累了,先告退!”无心说完就转身朝殿外走去,发现马总管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只剩下两人独处,这让她的奇瞳里闪过恼怒。
梵御极如一阵风般挡在门口,衣袂飘飘,俊逸的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说:“皇嫂,我一直认为你不同于其他女人,是一颗稀世奇葩,你难道也在乎那些什么规矩吗?我只是想单独跟你谈谈而已。”
无心停住脚步,冷静地望他一眼,低垂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冷静地说:“整个皇宫都是文皇所属,在哪里都是适合谈话的场所。文皇似乎非常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不在乎那些礼节和形式,就请长话短说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因上早朝而早起了,现在困泛得紧。”
梵御极望了殿内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我只想问你,新婚是否愉快?”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似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无心抬头犀利地回答:“谢谢关心,麾是一个非常好的夫君。”
“麾?呵……”无心对梵御麾亲昵的称呼让他露出高深的笑容,玩味地说:“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你爱他吗?”
无心被他突然的问话给怔住,爱?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可能给出答案。
于是她迅速反问:“文皇爱你后宫中所有的妃子吗?她们都是你的妻子,你是她们的夫君。我只是麾后宫中的一个妃子而已。”
梵御极点点头,漾着清新的笑容说道:“呵呵……我怎么忘了你曾经是左相,跟你说话真是一种享受。今天我只是想告诉皇嫂,你的荣辱兴衰都系在麾身上,他如果有任何不测,你都要受到牵连,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伤害麾的人。”
无心扬起自信的笑容,奇瞳里则闪过疑惑,敏捷地回道:“有文皇如此关心他,他又会出什么事呢?以麾的能力,又有何人能伤他?谢谢关心!”
梵御极的黑眸里有着责怪和矛盾,凌厉地说:“就凭你说,麾是一个好夫君,你就没有去认真地爱他。是因为他没有让你成为他真正的女人而觉得他好,还是他为你做出的种种改变而觉得他好?你有没有想过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聪明如你,只要你用心,你就会发现,但你作为他最亲密的人,却以这个答案来回答我。皇嫂,你让我失望,更让我有理由质疑你对这个婚姻的用意。麾第一次让人如此亲近他,在你成为他的妃子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近他的身,尤其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无心感觉心脏突然失控地跳起来,她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脸矛盾和责怪的文皇,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文皇,他向来是清淡如水,让人看不出情绪的。他居然知道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对于麾所做的一切,她曾有过质疑,但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她选择漠视其中的疑惑而选择安全地跟他保持着平静的关系。今天听文皇的话中有话,麾的身上似乎有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还关系到他的安危。
梵御极看着恍惚的无心,幽幽地说:“麾是用生命在爱你!马总管,带武王妃去崇远殿。”他似乎是怕自己后悔般迅速离开,面对着她,他的心永远是矛盾的。
用生命在爱她!?无心一路思索着这句话的深意,不知不觉就到了崇远殿,梵御麾正威严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批阅公文,无心挥退马总管,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他。
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削瘦了。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帝王,深谋远虑,体恤民情,淄京目前的繁荣全是他的心血付出。以前的他公事也繁忙,却不曾见他如此削瘦过,他明明就没有生病。
梵御麾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犀利的蓝眸瞬间捕捉到视线来源,霸气的眉宇微挑,随即露出愉悦的笑容,站起身将无心迎进崇远殿,关心地问:“怎么,不顺利吗?”
无心怔然地说:“麾,你瘦了!身体不舒服吗?”
梵御麾眼里涌现狂喜,身体却紧绷着,似是在控制着什么,淡然地说:“可能最近政事太忙。走吧,我们回王府。”
无心点点头,第一次,她在心里仔细想着,这个男人,她该如何去对待。这个婚姻是她自己选择的,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她都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向来追求公平的她,开始反思着这段婚姻,反思着自己的行事。
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未来要面对的,是她的夫君,一个用生命在爱着她的男人。
公平……
…………
寒山重站在北陵国皇宫大殿内,一身战袍,儒雅的俊容上丝毫不见疲态,亦无丝毫兴奋,只有终于实现愿望后的平静。
“阎,七日之后举行立国大殿,国号:寒星国,以岩城为都城。”寒山重郑重地宣布。
“寒星国!好!”阎恭身回道。寒星国?这让他在心里叹息,无论是将来的国姓“寒”,还是国号“寒星”,都是她取的,族长将来又要如何去面对已经是别国王妃的她呢。
“叫逸风善待皇室人员和岩城城民,她曾经说过,多民族分治,一视同仁才能凝聚人心。我先回军营。”寒山重对于就在眼前的黄金宝座并无眷恋,离开大殿,寂寞的身影消失于空旷的皇宫。
老族长,他们终于实现黑族几百年的立国梦想,也实现了你的期望,但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们这样的纠缠,又会给这个日渐三分的天下产生什么样的变数?
鹰王、族长、武皇,日渐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厉害的三大王者,三颗帝王星正式形成,却全都牵系于一个人,唉……福兮?祸兮?全在她的一念之间了。
阎深深地长叹一声,消失于华贵庄严的大殿。
…………
无心最近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对待梵御麾的问题,也开始仔细观察他,发现他的行踪异常诡秘,尤其是晚上时,她感觉自己往往睡得深沉,睡着前他在身边,清晨醒来时,他仍在身边,而其他妃子们再也没有抱怨,他似乎履行了对自己的承诺。
“无心,看看这是什么?”梵御麾一脸笑容地踏进菊轩,递给她一份精美华贵的贴子。
无心接过来一看,讶然地望他一眼,这是寒山重发过来的国贴,是告示各国寒星国的成立。
“高兴吗?”梵御麾坐在她身边,抱着她说道。
“嗯!”无心愉悦地点点头,想了想,说:“麾,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虽然她无法回报他的感情,但她在试着改变自己,改变行事风格,第一步,就是坦诚。
“哦?说说看!”梵御麾察觉到她最近的转变,爱她的心更甚了。
“我想调查水族当年的灭族血案。我仅是知会你,并不需要你插手其中,之所以告诉你,因为我们是夫妻。”无心平静地坦白道。
梵御麾身子一怔,浑身的肌肉迅速紧绷起来,脸上温柔的笑容也渐渐隐没,变得漠然而仇恨,他试着调整自己的心绪,尽力温和地说:“无心,你如果想要恢复水族的声誉,我现在就可以下令,但你不要调查,我不许你去调查。”
梵御麾的变化没有逃过一直打量他的无心的眼睛,她淡然地说:“为什么?恢复声誉的理由又是什么?你不觉得当年的血案一直笼罩在你们心中吗?一日不弄清楚,你们一日不能走出当年的阴影,我说的对吗?你和文皇,一直没有走出当年的阴影。”
梵御麾躲避着她探索的视线,将她搂在怀里,两人静静地相处了一会,然后,他将她抱到贵妃椅上,说:“无心,忘了那件事,不要去调查,恢复水族声誉的事由我来操办。”说完,就准备离开,他的心太乱了。
“麾,你身上的秘密和当年的血案有关系吗?”无心幽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梵御麾猛然转身看向她。
“你知道些什么?谁告诉你的?”梵御麾的声音中有着怒意。
“那日我从祭祀殿出来,遇上了文皇。你不用告诉我什么,我会自己找出答案。”无心坚定地望着他,告知他是尊重他,但并不代表她会放弃。她发现麾身上有着一种悲痛,这是她最近仔细观察他后的感受,他将自己的心深深地锁住了。
梵御麾看了她半晌,蓝眸里浮现震惊、矛盾、挣扎和痛苦,一闪而逝,扔下一句“不要等我用晚膳”就匆匆离开。
无心静静地望着门口消失的背影,拿起手上的官贴看了一会儿,放在书桌上仔细放好,突然感觉肩上轻了许多。山重终于实现黑族立国的梦想,她可以真正地放下了。
而她自己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深夜,无心在迷糊中感觉有个温热的怀抱将自己卷入其中,熟悉的气味和沉稳的心跳,让她仍紧闭着双眼,温顺地接受了。随即感觉温热的唇在她唇边徘徊、轻吻,似是怕吵醒她,然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来。
“无心,你让我感觉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包括我自己。可我该拿你怎么办?又要如何来安排你?”低沉似呢喃的声音中,有着爱恋、有着沉痛、更有着深深的悲哀和不舍。
2008-08-02
81、第79章 心的尝试
鹰城
埃米尔风尘仆仆地赶到鹰城,直奔藏啸桀处理公事的鹰宫。
“桀,你这是要干嘛?真要跟淄京开战吗?”埃米尔脚步刚踏进殿门,就出声质疑。
藏啸桀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回道:“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你曾问过我跟他是否有机会直面开战,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埃米尔喝一口侍者端上来的茶,稍稍顺气,凉凉地说:“无心那个小暴力份子真是女人吗?以她当年的相貌确实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
藏啸桀犀利地瞪着他,冷声说:“她不是什么红颜祸水!”声音里是浓浓的威胁和不快。
埃米尔无动于衷,无惧地回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将她推上这个位子,成为你欲望中的牺牲品。任何女人,只要牵涉到战争,都会被世人这样称呼。无心那样冰雪聪明,从她一手促使黑族强大直至建国,就知道她不是一个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别人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值得更好的对待,不要因为你的爱,而让她成为被世人所指责的罪人。”
藏啸桀怔怔地坐下,双手痛苦地纠缠着红褐色的头发,沉痛地说:“为什么?我拥有一切,甚至拥有统治这块大陆的势力,却唯独不能拥有她。我拥有的一切,反而成了束缚。如果不这样去做,又要如何去能让她属于我?如果没有她,我感觉我的灵魂会枯竭而消失。”
埃米尔第一次看到桀如此表露自己的情绪,那个傲视天下的鹰王为了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去征服。
“桀,无论你做出何种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虽然有征服世界的能力,想想你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征服西域和北湛国的,如果你要动武,除非她也有强烈跟随你的愿望,否则,那就是掠夺,只会使她远离你。”埃米尔语重心长地说。
这十多年来,他从桀收集来的情报中知晓无心的一切,对于她,他更能冷静地去看待。那样一个特殊的女子,岂是靠武力征服、掠夺就能得到的。
“呵呵……为什么只要一遇上她,我就如此鲁莽呢?东征还是要进行,只是方式要改变而已。”藏啸桀自嘲地笑了,褐眸里浮现睿智的神采,感激地望着埃米尔。
埃米尔耸耸肩,又恢复成风流不羁的模样,痞痞地说:“桀,我能休假远行吗?下个月是淄京文皇庆寿,听说要邀请各国贵兵前去庆贺。”
“哦?邀请寒星国了吗?”藏啸桀深思地问。
“嗯!当然,所有国主都有收到邀请。”埃米尔愉快地回道。
藏啸桀没有回答,走到右侧一个空白墙面,轻按一下墙上的机关,从上方缓缓降下一张巨大的地图,这是一幅最新绘制的地图,北陵国和黑山、浩郡已经成为寒星国的领土。
他指着西南角的蒙国,褐眸里是冷静和霸气,说:“先从蒙国开始,一步一步蚕食,对付附属的盟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反抗而起内哄。虽然以梵御麾的能力能制伏住,但他会疲于应付各地起火的局面,至少会牵连上他许多的精力。这只是警告,我要让他知道,他是想要江山还是想要美人,如果他选择江山,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征服他。”
“如果他选择美人呢?”埃米尔痞痞地问道,深思地打量着地图。
藏啸桀抿唇不语,背对着他站着,双手放在身后,攥得紧紧的。如果梵御麾选择的是美人,他该如何去做呢?他迷茫了,还没有找到答案。
“埃米尔,你的出行缺一个侍者,我想我会比较合适。”藏啸桀突然宣布,意即他也要去淄京替文皇祝贺,但是以翼皇近侍的身份。
埃米尔俊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他前去,那自己还有什么玩的,希望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才好,他无奈地点点头。
…………
无心坐在菊轩的贵妃椅上,雪嫩修长的手指轻拂着脚裸上的蓝色水晶链,奇瞳里浮现挣扎,稍后,她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准备取下它,但刚解开环扣,就感觉心脏像空了似地慌乱起来,眼里有着莫名的泪意。她强行忍住,眨眨眼睛以逼回泪意,慌乱地系好环扣,起身走出菊轩,往王府的膳房走去。
无心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青釉菊瓣花纹的瓷碗,来到王府的书房。
“王妃!”侍卫恭身唤道,低头不敢直视她。
“嗯,武皇在里面吗?”无心淡然地问,视线打量着满院的菊花。
“在!您请!”侍卫连忙放行,武皇曾有交待,王妃可以随意出入书房。
无心只手推开书房的门,缓漾起淡笑,正欲启唇轻唤,室内静谧极了,书房的主人正伏案酣梦正甜。书房窗户全开,天空湛蓝无云,蓝得纯净、蓝得澄澈,一如他那双湛蓝的眸子。公文摆满桌案,时有轻风拂过,菊花的香气溢满一室,风掀起纸页,一页一页地翻卷着,而伏案之人无半点反应,静谧中的这点动静,让人感觉惬意极了,亦舒适极了。
不知是心境的转变,还是她不再以冷漠的心看待梵御麾,现在看着他,她似乎更能看到他的心,一个最真实的梵御麾。自从成婚以后,他从没有在自己面前伪装过,更为她而改变了许多。
无心放轻脚步,将托盘放在小桌上,拿出蛇形翠玉镇纸压住调皮地翻卷飞舞的纸页,奇瞳打量着他的睡颜,优雅高贵,俊美的脸上有着一对斜飞入鬓的霸气眉宇,此时,他的眉宇间轻罩愁郁,薄唇紧抿,一如他不易妥协的个性。
她怔怔地望着他,手指轻抚他眉间的愁郁,一一拂过他日渐削瘦的脸,瞥见椅后的蓝袍,拿起轻披在他身上。她正欲收回手,倏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握住纤手,湛蓝的眸子正清醒地望着她,眼中流窜着浓浓的深情和笑意。
“呀……吵醒你了!”无心涩然地先开口,右手任他紧握着。
“无心!”这声呢喃伴随而来的,是他有力的双手将她卷进怀中,声音中带着三分惊喜、三分缠绵、三分情浓、一分犹豫和忧伤。
无心静静地任他抱着,将脸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问道:“麾,去看看太医吧,你又瘦了!”
“呵呵……”梵御麾闻言愉快地笑起来,在她光洁的额前亲了一下,说:“我没事!”
无心在他怀中坐直身子,静静地打量着他,不赞同地说:“没事还这样削瘦?我也懂医理,让我来替你把脉吧!”说完,就要抓起他的右手把脉。
梵御麾敏捷地反手摆脱,再次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诱人的红唇上轻轻一吻,笑道:“那是给我端过来的吗?我正好有点饿了,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无心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挣扎着起身,端直小桌上的补品,悠然地说:“在这个世上,第一次褒汤,尝尝吧!”前世的不算,她在心里悄悄地说。
梵御麾深深地注视着她,心里为她的转变而狂喜,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无心会有如此用心对自己的一天,激动地端起瓷碗准备喝,可突然的一阵巨痛袭来,让他差点儿摔掉手中的瓷碗。
“小心!还烫吗?”无心出手扶住他的双手,关心地询问。
梵御麾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紧裹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柔声说:“不烫,我是太高兴了!好了,我要开始品尝了。”说着,拿起瓷勺慢慢地喝起来,不停地点头,一会儿光景,瓷碗里的汤已经全喝干净,仍意犹未尽地望着她。
无心被这样孩子气的梵御麾给逗笑了,她轻松地笑起来,如水的奇瞳里波光粼粼,清艳极了。
“无心,谢谢!”梵御麾意味深长地说,看着她这样的笑容,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他一直知道她心中有人,但她仍愿意如此用心地来对待自己,她是无心,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慧质兰心的人儿。
无心渐渐收起笑容,雅然地说:“麾,我也谢谢颁布的召令,让水族人恢复了当年的声誉,让我对水族人有了一个交待。那件案子,如果是你不愿意触及的,那我就不调查了。为了自己的真相而去剖开别人用几十年时间裹好的伤口,太残忍,我等着你自己告诉我的那一天。”
梵御麾吃惊地望着她,感动于她的放弃,她是只要认定就会要得到结果的人,而现在……
他站起身,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似要让她溶入他的怀中,叹息着说:“无心,这样的你,能让天下的任何男人为你而疯狂……”
无心抬起头,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淡然而坚定地说:“你是我的夫君,给我时间好吗?你值得一个女人真心的对待,麾,给我时间。”
梵御麾垂下蓝眸,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涩然和痛楚,温柔地封住她的柔唇。
时间?呵……他在心里痛苦地吟着这两个字。
2008-08-03
82、第80章 风波再起
深夜,梵御麾抚着心脏被痛醒,他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点了无心的睡穴,然后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出寝居室,薄唇里发出一种特殊的暗号声。
转眼间,几道黑影迅速出现,恭敬地站立在他面前。
“保护好王妃,你们二人送我去祭祀殿。”梵御麾咬牙命令,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是!武皇!”几道人影迅速隐匿于王府花园内,另两道黑影协助梵御麾往皇宫祭祀殿的方向急奔而去。
祭祀殿的大门似是知道他的到来,沉重地打开,亡仍是一身黑袍,见状迅速迎上来扶住他,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武皇,快进殿内。”亡扶着梵御麾进入殿内,两道黑影消失在院中,忠诚地守护着。
亡扶着他坐到蛇神像前,迅速脱掉他的外衣,在望着他的左胸口时,平静无波的眼里露出震惊。
“武皇,快念咒语!”
梵御麾虔诚地望着正前方的蛇神像,光裸着上身,闭眼默念咒语。渐渐地,他全身被湛蓝的光芒笼罩住,颜色缓缓变成青色,蛇神像的蓝眸也跟着变成青色。他的额前浮现一个盘蛇形记号,若隐若现,散发出阴森的青色光芒。
“吱……”祭祀殿大门被人迅速推开,梵御极穿着夜行服出现在殿内,他冷然地瞥了亡一眼,黑眸紧盯着梵御麾,在瞥见他的左胸口时,清逸的俊颜上露出惊骇。
亡似乎非常意外极的出现,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会儿,就全身贯注地观察着梵御麾的状况。
“亡,他现在的情形如何?”梵御极严肃地问,黑眸眨也不眨地望着光阵中的人。
“如果要救他,就必须无情无欲,断绝情根,否则,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亡沉重地回答,黑眸复杂地望了极一眼。
“无情无欲?断绝情根?为了她,他连命都不要了,又要如何去斩断情根?”极愤怒地说道,黑眸里有着困兽般的光芒。
“有一种忘情咒可以帮他。但是,他的情根太深,身上又有着特殊的力量,除非在他不抵抗的情况下施咒,否则,连普通的咒语都无法施展。”亡努力想着挽救的办法,越说脸色越凝重。
“忘情咒?要如何去做?”梵御极期盼地望着他。
亡不着痕迹地躲避着他的打量,淡淡地说:“让他自己放下心中的牵挂,心甘情愿地接受咒语,否则,待那个咒符浮现他的心脏之际,就是他离开人世之时。”
梵御极浑身一怔,微仰起俊颜,眼睛痛苦地紧闭着,缓缓睁眼,来回在殿内走动,无论是哪一样,都不太可能。麾陷得那么深,根本已经无力自拔,岂是说放就放弃的。他不能看着麾这样下去,绝对不能。
怎么办?梵御极头一次陷入混乱之中,向来清心淡然的他,第一次有想杀人的冲动,可是那个人,却是连他也无法下手之人。
就在此时,梵御麾身上的光阵消失,一切恢复正常,他缓缓睁开湛蓝的眼睛,静静地与蛇神晶蓝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脸色平静,看不出他的想法。
“麾,好点了吗?”梵御极冲到他面前,担忧地问。
梵御麾点点头,静静地起身穿好外袍。
梵御极激动地在他面前来回走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说:“麾,你必须放弃她!必须!再这样下去,你连命都没有了,我不允许,绝不允许你抛下一切而离开。”
梵御麾温和地注视着失控的极,平静地回道:“极,你失去冷静了,这不像你!”
“我……我怎么能冷静?我说过,世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放弃她!如果你担心她的幸福,我来给她幸福,或者,让我亲手杀了她。麾,你只有这两个选择。然后接受亡的忘情咒,这样才能挽救你一命。”极激动地回道。
梵御麾瞥了亡一眼,后者正望着极出神,在意识到麾了然的视线时,亡难得地浮现狼狈的表情,隐身于黑暗之中。
“极,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梵御麾平静地说道,没有回答他的选择题,就往殿外走去。
梵御极望着他清俊的身影,怒声说:“麾,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活下来,其他的,我来处理。”
梵御麾一怔,没有回头,消失于黑夜之中。
梵御极转身仇恨地望着蛇神像,愤然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让他去承受这些,帝位和淄京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母妃,我恨你!恨你!”
梵御极流下热泪,丝毫不去管殿中还有一个祭师的存在,他的黑眸里浮现坚定,决然地踏出祭祀殿。
一切,还来得急……还来得急……梵御极在心里告诉自己!
…………
无心潜心管理着王府的事务,将王府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连一直在寻找机会的宇川艳都心服口服,她挑不出一丁点儿问题进行攻击。梵御麾看在眼里,亦叹服在心里。
无心坚持每天亲自给梵御麾褒汤,这天,她像往常一样端着汤碗踏进书房,梵御麾正在批阅公文,看着她进来时蓝眸里闪过一丝惊讶,瞬间被他掩饰住。
“麾,先休息一会儿。”无心将汤碗放在小案上,示意他快趁热喝。
梵御麾含笑起身,端起汤碗就喝起来,喝完后将其递还给她,温柔地说:“你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忙一会儿。”说完,就要送她出去。
无心敛眸放下瓷碗,突然闪电般出手欲擒住他,他反应迅捷地躲开,出手却非常慎重,力求不伤到她,行事中带着异常的谨慎和恭敬。
无心冷声质问:“你是谁?”
他一怔,旋即露出苦笑,叹息着说:“王妃,你是第二个仅凭一眼就识破我的人。”
无心犀利地打量他,冷声说:“武皇在哪里?又为什么需要你来假扮他?”
“武皇有事留在皇宫,您问他吧,我无权解释任何事情。”替身恭身欲送她离开。
无心打量他半晌,不再发问,沉默地离开书房,她发现麾身上潜藏着许多秘密。
文皇曾经说过麾从不让人近身,尤其是在他睡着时更是如此。他却娶了众多的妃子,还毫无怨言地执行她写的那个“轮值表”,现在又安排神秘的替身,她绝美的脸上盛满凝重和深思。
无心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到梵御麾回到王府。
她披着单袍站在菊轩的亭台前,仰头欣赏着如水的银月,绝美的脸上沉静而深思,娥眉轻拢,似有什么百思不解的问题在缠绕着她。耳边传来的沉稳脚步声让她微微偏头,静静地打量着溢加神秘的梵御麾。
“夜凉了,寒气重,快进屋吧!”梵御麾大步上前,揽住她纤瘦的肩膀,将袍子仔细地遮掩好,关心地望着她。
无心默默地注视了他半晌,娇嫩如花瓣的红唇几次掀起,却几次放弃,最终选择了沉默。
“你也累了,快歇息吧!”无心退离他的怀抱,转身进屋。
“你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问?”梵御麾略带疑惑的话语从她身后传来。
无心停住脚步,仍然背对着他,淡然地说:“看他的样子,装扮你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虽然是你的王妃,但我没有权力对你的任何事情去做盘问。各国王室都有寻找替身的传统,这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无心……”梵御麾怔然地望着她,心中五味俱全。
无心蓦然回首,雅然地一笑,幽幽地说:“麾,你我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还是那句话,你愿意讲时我会认真地听。皇室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适合共享秘密的地方,我先进去了。”
梵御麾望着她清雅笑颜中的落寞和疏离,似还含着一丝了然,敏锐地说:“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无心渐渐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说:“我只是替她们悲哀,更为自己身在皇室而悲哀,最终的结果和真相并不重要,因为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说完,她踏进室内,留下怔在门口的梵御麾。
她刚解开外袍,就被拥进厚实温暖的怀抱中,她脸上浮现苦笑,为什么他既要让她懊恼,又要让她心疼呢,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梵御麾将脸埋在她的颈边,喃喃地说:“无心,你又要收回你的心了吗?不准备尝试了解我了吗?”
无心幽幽地再叹口气,淡淡地回道:“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轻言放弃,除非你让我放弃。了解你?你将自己裹得如此紧密严实,有人能走进你的心吗?”
“有!现在就有人住在里面,她比我的心更重要!我可以没有心,但不能没有她!她就是左无心,一个让我入魔般疯狂的女人。”梵御麾亲吻着她雪白的玉颈,深情地说道。
无心浑身一怔,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坦诚地告白,奇瞳里浮现复杂,柔顺地靠在他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梵御麾,让她心疼,更为他身上隐藏的忧伤而心疼。
“无心,你的不盘问、不追究,让我如此轻松。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梵御麾郑重承诺。
她是如此的贴心和慧黠,一种被她尊重和体谅的幸福感盈满胸间,她从来不会只顾自己的想法而去紧逼别人,永远替人着想。这样的她,又要如何让他去忘情。情如果能忘,那就不是真情,他不想亵渎自己的真情,亦不想亵渎如此独特美好的她,她值得!
“好!看你的样子很累了,早点休息吧!既然这一切都是演戏,那你就对她们好一点儿,还有,晚上也别闹失踪了,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无心从他怀中稍稍退离一点儿,将他往床边推去。
“无心,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呵呵……”梵御麾愉快地故意问道。
无心瞪他一眼,威胁着说:“麾,今晚该轮值到玉妃了。”说完,就准备去叫管家准备。
“呵呵……无心,你脸红了!”梵御麾倏地抱住她往床上倒去,将她温柔地搂在怀中,胸膛因大笑而震动着。
脸红?无心气恼地瞪着他,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脸红过呢!哼……
…………
时间,在两人渐渐改变的相处方式中悄悄溜走,梵御麾越来越快乐,身体却日渐削瘦,这让无心担忧不已,却无法找出他的病因,他始终不让太医查看病情。
“王妃,文皇派马总管送东西过来了。”侍女在外面汇报的声音打断了无心的沉思。
马总管?他可是文皇的心腹,居然亲自来送礼,无心略一沉吟,轻轻点头应允,凝神望向门口。
“武王妃,奴才奉文皇之命,特给王妃送参加文皇寿宴的礼服。”马总管利落地指挥一群宫女,将东西一一搬进房中,各种礼品摆满了小巧精致的房间,一下子显得拥挤了许多。
无心奇瞳里光芒一闪,微微颔首致谢,却在见到摆在正中间的礼服颜色时,脸色一变,冷声问道:“马总管,文皇可有要传达什么话?”
马总管精明的眸子迅速低垂,恭敬地回答:“文皇说,天下只有王妃一人有资格穿这件紫袍。”
无心冷冷地哼一声,冷眼打量着满屋子的各色奇珍异宝和刺眼的紫袍,冰冷地命令:“拿回去!回去禀报文皇,说本王妃明日会去拜见他,以‘感激’他今日这番美意。”“感激”二字,她说得咬牙而冰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众人心中一凉。
马总管嗫嚅着回道:“文皇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无需退还。”他第一次在文、武帝王之外的人身上见识到那种迫人的压力,低垂下头不敢直视她。
“马总管,亵渎武王妃,我现在就可以治你以下犯上的死罪。来人,将马总管抓起来。”无心厉声命令,奇瞳里闪过冷芒,菊轩潜伏的侍卫,迅速出现将马总管治服。
“武王……妃,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奴才是文皇的人。”马总管即害怕又傲气地试着反抗。
“哦……马总管,淄京至今只有我一位正王妃,后宫之事,除了文、武双帝,就属我的管辖范围。相信以我的薄面,向文皇要一个奴才的命,易如反掌吧!”无心漾着莫测的浅笑,冷冷地说。
马总管激伶伶地一颤,以武王妃目前的身份,还有文、武双帝对她的在乎,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下来的。
他颤声回道:“王妃饶命!王妃不太中意礼服,明日进宫当面跟文皇详谈寿宴细节,奴才这就让人将东西搬回宫中。”说完,用眼神示意已经吓坏的宫女,将所有的东西全数搬了出去。
无心看着恢复干净素雅的房间,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淡淡地说:“马总管,走好!”
一会儿光景,整个房间只剩下无心,她拧眉立于案桌前,心再一次地被搅乱了。
就快要到文皇的寿宴了,他却突然给自己送来文皇正妃的礼服,这样无礼的举动不像是向来冷静自制的梵御极会做出来的。她现在正为麾的身体健康而着急,梵御极却在此时插手进来,意欲何在?麾知道此事吗?难道是他默认的吗?梵御极对麾有着极端的维护和尊重,不太像是故意在挑战他的权威,更没有理由将目标锁定自己,她是他的皇嫂。
一女侍二夫吗?呵……无心在心里冷笑。
“武皇在哪里?”无心询问外面的侍女。
“王妃,武皇今日一直在宫中。”
“宫中?今日他又要留宿宫中吗?”无心喃喃地念道,最近很奇怪,最不喜欢皇宫的麾却经常留宿皇宫,她知道他不会留宿在其他妃子那里。
“准备好王妃的朝服,明日一早我要进宫面圣。”无心平静地交待完,坐在贵妃椅上想着心事。
她有种预感,她似乎已经被卷进了19年前的那一桩血案,亡说过,它还没有结束,只是潜伏而已……
潜伏……
她答应过麾不去调查,可现在的情形是,她并不知晓一切,却被动地陷入其中,她讨厌被动……
2008-08-05
83、第81章 文皇寿宴
竖日早晨,无心刚到皇城门口,就见马总管已经亲自在皇城门口迎接,贴身侍女掀起帘子向她通报。
“武王妃,文皇让老奴在此恭候多时,请随我来。”马总管敬畏地站在马车旁,低声说道。
无心瞥他一眼,望了望他后面的软轿,无异议地下马车坐上软轿。
她漾着淡淡的笑容,第一次以一个宫闱中女人的视角来打量眼前华贵雍容的皇宫,随即感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迎面袭来,让她红唇紧抿,奇瞳里燃起一束火焰,炯炯地望着皇宫最中央的方向。
现在,再没有理由让她去妥协于一个男人,尤其还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之下。身为武王妃,让她唯一满意的是远离这重重深宫的闱锁,安静地呆在菊轩里,那里是淄京唯一属于她的一方净土。
就在她的思量间,软轿来到一座宏伟的宫殿面前,轿子一到殿门前面,大门应声而开。无心由掀起的轿帘望过去,一怔,又是紫銮宫,她的奇瞳里闪过冷芒,优雅地踏出软轿,进入宫门。
紫銮宫的布局非常精致奢侈,迂回曲折的走廊,走廊两侧及花园内种满紫菊,花朵开得硕大而丰美。人行走在走廊中间,仿如走进一遍紫色的海洋,神秘而梦幻。在紫色的汪洋中,有一个独立的精致亭台,亭台四面披挂着飘逸的双重纱帘,白色和紫色的纱帘迎风飞舞,让亭台变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又有着一份明亮、闲静的雅致。
此时,梵御极正坐在小圆桌前,惬意地品茗,清新的俊颜上,神情愉悦而带着一丝急迫,在瞥见正朝亭台走来的无心时,唇角微微勾起,出神地望着她。
“文皇,早安!”无心端庄地问候,奇瞳欣赏地打量着亭台周围雅致怡人的景色,就是不看向坐着的主人。
梵御极了然地一笑,含笑说道:“无心,坐下来谈吧!”
无心笑而不动,淡淡地说:“文皇,皇室的礼仪告诉我,你得叫我一声皇嫂。”
“呵呵……”梵御极轻笑起来,端起玉白瓷杯,向她微微致意,自顾地品尝起来,平静地回道:“无心,你不是麾真正的妻子,就不是我的皇嫂。对了,听说你不满意礼服的样式,我马上叫人去改。”
无心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点破,悠然地坐下,自已倒上茶,以比他更优雅、惬意地姿态喝完杯中的好茗,淡然地问道:“文皇,女人之于你是什么?”
梵御极含笑注视着她的举动,黑眸里露出欣赏,从她的一举一动中,虽是无声的,却在跟自己较量着,听到她的问题,他眉稍微挑,傲然地回道:“女人?在知道你是女人之前,我没有想过她们是什么。皇宫的装饰也好、朝廷势力的平衡也罢、又或者是权衡当今各国关系的工具,以你的聪明,应该比我更知道女人之于我代表着什么。”
无心垂眸看着瓷杯中鲜亮翠绿的茶汤,沉淀于杯底的茶叶,奇瞳里闪过怒意,语调平淡地继续问:“文皇又欲用无心去平衡什么呢?”
“你?!有着更重要的位子。”梵御极莫测地回答,紧盯着她。
一阵轻风吹起纱帘,紫色、白色的轻纱迎风飞扬,无心齐腰的银丝亦随风轻舞起来,她冷冽地笑起来,说:“弟娶兄妻,这是边远野蛮地带的婚俗,而且是在兄长去世之后才可以。一女侍二夫?这就是梵氏皇族的习俗吗?”最末一句,问得讽刺而挑衅。
梵御极脸色突变,整张脸上盈满仇恨,迅速被他掩去,不怒反笑,冷冷地说:“麾会同意的,你注定是淄京的王妃!”
无心闻言站起身,漾着叛逆的笑容回道:“文皇,我今日来本是想讨个说法,但我发现没有必要了。我现在告诉你,文皇的厚爱我无福消受,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就往亭外走去。
“无心,你站住!”梵御极喝道,冷冷地说:“我也要告诉你,我的正妃,你是当定了!”
无心猛地旋转过身子,华丽的蓝袍划出优美的弧度,回道:“文皇,我也要告诉你,当初选择当武皇的正妃,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我不管你意欲如何,麾目前的身体是我最关心的,无心告退。”
“就是为了麾的身体,你才更应该当我的正妃。”梵御极脱口而出,随即脸色一变,嘴唇紧抿。
无心犀利地注视着他,紧追着问道:“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麾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梵御极不自在地瞥开眼睛,带着矛盾和冷淡的语气说:“等着接受晋封吧!”
无心缓步走到他面前,微仰着头,带着傲然的笑容回道:“文皇,这个世上,除了我心甘情愿去做一些事之外,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麾身上的病情,我自己会查出来。”说完,她决然地踏出小亭台,拧眉想着这其中的问题,麾生病的身体怎么会跟她有关呢?
梵御极静静地望着她傲然的纤影,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在她的面前居然表现得如此幼稚,她居然比他还要傲气几分,气势甚至压过他,呵呵……
这样的女人,最危险也是最无害的,她的没有野心让她无害,但她的聪慧和叛逆,却又是最危险的。他小小的测试就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弹,如果真逼她入紫鉴宫,就等于是在自己身边安置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
这样的她,却如罂栗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奴才拜见武皇!”马总管尖细高昂的声音从宫外传来。
梵御极望着已经闪身到亭台内的麾,坦然沉静地跟他对视着。
“我想不到你真的那样做了!”梵御麾冷静地陈述,声音里没有责备,亦没有支持。
“亡让你走出祭祀殿?好点儿了吗?”梵御极不回答他,关心地询问他的身体。
“我没事!极,无心之所以仍留在淄京,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她重承诺的性格、她出于曾经利用过我的回报、她对我身体的牵挂,否则,以她的能力,她有太多的方法消失于这个世上。她的心中有一个人,却没有放下这些而去追寻自己的真爱,甚至没有去回避王妃的任何责任。她是如此聪明绝世,又如此的傻,没有为她自己活过一天。不了解她的人,没有资格去爱她,更没有资格去拥有她。极,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也是一个为她而心动的男人,却不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不要再做惹怒她的事情。”梵御麾似喃喃自语,亦似警告地说道,湛蓝的眸子复杂地打量着紫鉴宫里满院的紫菊,眼底浮现恍然。
梵御极的黑眸里闪过种种情绪,愤然地说:“难道要我看着你这样一点一点为她而耗尽生命吗?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你的这种转变,代价不仅是你的性命,更是整个淄京国的国运。”
“我从不在乎淄京国的国运,梵氏皇族会得到它应有的结局。极,从我将你推上淄京皇位之时,你就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从我命运改变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为你的这个使命做准备了。”梵御麾幽幽地说。
“使命?什么使命?你从来就没有跟我提过!”梵御极疑惑地望着他,麾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吗?他们之间从小就没有什么秘密的。
梵御麾温和地看着他,说:“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极,我可以对所有的人残忍,却不会对这个世上两个最重要的人出手,一个是她,一个是你,所以,不要让我在你们之中去选择一个。我的选择,不容任何人而改变,不要白费力气了。”说完,他就消失在亭台。
梵御极情绪激动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地坐在凳上,久久不曾移动身子。
使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着什么使命?麾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无心,呵……为什么他的心微微刺痛?那样的女子,注定了不能成为他的。
…………
梵御麾回到王府,急切地寻找着无心,发现她正坐在寝居的楼台处,低头在把玩着什么,他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串水晶链。
“它真的很美!”梵御麾从背后抱住她,大手把玩着玉白脚裸上的蓝水晶链。
“是吗?”无心敛眸掩饰慌乱。
“这上面奇怪的字符是什么?好生奇怪,我从没有见过!”梵御麾在认真把玩时,发现了上面奇怪的字符。
无心伸手翻转着每一颗珠子,仔细地查看,淡淡地说:“这些字符是东方一个国度的梵文咒语,我也不认识,而这几个字符我认识,它们是:水星月……杰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名字,似乎是两个情人之间的某种约定,像定情之物。只有恋人才会将彼此的名字携刻在饰品上。”
“水星月?杰斯?情人之间的约定?”梵御麾喃喃念道。
“嗯……”无心停止把玩,担忧地望着他,说:“身体怎么样?你应该静养一段时间。”
“水星月?好奇特的名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而不是叫左无心。”梵御麾打趣地说。
“呵……”无心开心地笑起来,抬眸看着他削瘦但坚毅的脸庞,说:“我刚从皇宫回来,回绝了文皇送来的寿宴礼服。”
“嗯!你是我的王妃,礼服当然由我来准备,我已经命人在准备了。”梵御麾愉悦地回答,欣赏她的处理方式。
“好啊!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去处理朝政,该休养了。”无心站起身直接安排,声音中有着淡淡的霸道。
梵御麾的回答是宠溺地抱着她,蓝眸却一直紧盯着她脚上的水晶链,露出深思的表情。
…………
奢侈华贵的永乐殿内,这个大陆的其他五国国王已经分列两边,坐在首位面对面的是寒星国国王寒山重、翼国国王埃米尔·迪兰斯,其次为北湛国国王、康国国王、蒙国国王,以及各自率领的人员和淄京重臣。
埃米尔兴味地打量着寒山重,发现他完全变了,儒雅的气质仍在,却逐渐被威严和霸气所掩盖。宇川斯银亦在打量寒山重,其征服北陵国的速度让世人震惊、而且又曾经是无心最亲密的人,让他特意打量着此人。
寒山重先是友好地跟埃米尔点头打招呼,银眸急切地望着殿门口,不知道无心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没有见过她的女装模样,一想到她现在是淄京王妃,心就一痛,眉宇一拧,垂眸不让任何人瞧见心思。
“文皇、武皇、武王妃驾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殿门口望去,随即露出惊艳至极的表情。
只见在文、武双帝的中间,那个穿着水蓝色飘逸纱裙的女子,清爽而高贵,齐腰的银丝随着行走而调皮地飞扬,白玉耳垂上戴着的冰蓝色奇石,在明亮的灯光中,反射出晶亮清冽的光芒。这是他们见过的打扮最素雅的一国之后,却也是最摄人魂魄的一位,她的美让人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北湛国的国王在见到她耳垂上戴着的奇石时,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他决不会认错,那是他亲自送给鹰王的礼物,居然出现在淄京国王妃的身上,不过,也为奇石找到了最合适的主人,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这个资格佩戴它。
梵御麾搂着无心一起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他挥手让人撤走王妃专座,让众人又是一惊。而梵御极垂眸掩饰惊讶,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带后宫的任何妃子出席。
寒山重直视着无心,清冽的银眸里,除了惊艳之外,还有着浓浓的思念,在看到梵御麾的举动时,脸上的肌肉颤了颤,紧握拳头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说什么,那是她的夫君。
埃米尔本来玩世不恭的表情此时变得冷凝,黑眸里有着惊艳,更有着担忧。桀居然否定他的红颜祸水论,她明明是比红颜还要厉害的魔魅女子嘛。她真的是无心吗?他努力在她身上寻找着当年那个暴力又可爱的小鬼的影子,却失望地发现,她让他感觉好陌生,而且看久了,还容易让人入魔。他眨眨眼睛,困难地移开视线,却看到寒山重让人玩味的表情,原来,不曾放弃的人,还大有人在,桀欲得到心爱之人的路程,还很艰辛啊……
晚宴在轻松又带着外交斡旋的气氛中进行着,各国都奉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却不约而同地取消了送美人的计划,在见过武王妃如此绝色之后,又还有谁会对他们送来的美人感兴趣呢,康国、蒙国的国王心里同时感叹。他们是淄京的附属国,这阵子国内的频繁骚动,也是他们必须来参加文皇寿宴的原因,以表示自己的忠诚。
无心在看到埃米尔时露出轻松的笑容,在望着寒山重时,发现他正带着痛苦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略一瞥眼,调试好心情之后再含笑望着他。他变了,越来越有国王的架式,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她深信不疑。她准备在明天去看望他和一起来的族人。
各种复杂的眼神不时瞟向她这里,虽然她可以选择不在意,却让她食不知味,更何况还是文皇的寿宴,该有的礼节她都已经完成,看着下面热闹的歌舞,一片欢庆的场面,她疲累地揉揉额角。
“麾,我能出去透透气吗?”无心试着问道,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梵御麾心疼地望着她紧锁的眉头,知道她不喜欢喧闹的环境,抬手抚平她的娥眉,含笑在她耳边低语:“可以,小心一点,你先去东宫休息一会儿,晚宴结束后我去找你。”东宫,是梵御麾在皇宫的住所,一直没有更换主人。
无心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看看大殿内无硝烟的交锋场面,从旁边的通道离开永乐殿,梵御麾忠诚的侍卫引领着她前往东宫休息。
入夜的东宫,因主人不常来此居住,更显寂静。现在因她的到来,侍女们忙碌地挂上走廊各处的灯笼,无心挥挥手,让她们全都退下去,独自站在院中一处静谧的小湖泊前,望着沿湖走廊的灯笼倒映在湖中,美丽极了。一阵凉爽的风吹来,让她舒适地长吐出一口气,闭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突然,她猛地睁开奇瞳,全身紧绷,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她盯着湖边的某处,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她强压下激烈的心跳,瞪着黑暗中那抹修长的身影。
“既然来了,躲在一处偷窥,不像你所为。”无心紧握拳头,用冷静地声音说道。
“呵呵……你总是如此敏锐,能发现我的伪装,不对,应该是无论我伪装成什么模样,往你周围一站,你都能察觉出我,因为你看的从不是我的外表,而是用心在‘看’,是吗?无心,好久不见,你今晚很美!”藏啸桀从暗中走出来,双手抱胸悠闲地说道,褐眸却贪婪地打量着她。
无心看着他陌生的面孔,一身近侍的打扮,她恍然地想起,他肯定是装扮成埃米尔的近侍混进来的。
她不着痕迹地察看周围的情况,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之后,暗中吁了一口气,说:“你深夜闯皇宫,就不怕真实身份暴露吗?”
藏啸桀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是闯进来的,是被人请进来的,当然,东宫是我自己闯的,放心,该‘睡’的都睡着了。看样子,他对你很好。”
无心一愣,然后点点头,说:“他是个好夫君!”
“哦?你也是个好王妃,是吗?夫妻情深啊!”藏啸桀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里是浓浓的妒意,刚才在永乐殿内,梵御麾在她耳边低语的亲昵模样,让他差点发狂。
无心幽幽地望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道:“康国和蒙国最近的骚乱是你策划的吗?鹰王,我希望你收手,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现在放手吧!”
“放手?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你让他如何去放手?”他没有否认她的指控,冷冷地反问。
无心怔怔地望着他,看着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仍显痛苦的面容,她的心一痛。
她只有一颗心,却有几人在争夺,连她嫁人了也不能阻止这种纠缠吗?到底是他们欠她的,还是她欠他们的,才让彼此陷入这种纠缠之中。无心深吸口气以镇定情绪,奇瞳复杂地望着他,想着如何来理清这乱成一团的纠缠。
2008-08-08
84、第82章 心如湖静
“你认为这样做,我就会去跟随你吗?鹰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我不会!”无心决然地直接拒绝。
藏啸桀身子微微晃动一下,似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他阴鸷地紧盯着眼前让他沉沦的容颜,怒声说:“你明明对我心动,为什么要拒绝我?我在尽一切方法让你回到我身边,难道,那一点错误,就要让我付出失去你的代价吗?无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对所有的人都有心,唯独对爱你的男人,没有心。”
无心幽幽地一笑,奇瞳里泛出水光,她瞪大眼睛望着他,心似撕裂开般疼痛起来。是啊,唯独对爱着她的男人无心。
“你说得很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择而负责,我选择了当淄京的王妃,就作好了承受一切后果和责任的准备。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所有的人……”无心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哈哈哈……放手?我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愿意放开你!你的心里至今都只有我,却在乞求我对你放手,呵呵……”藏啸桀讽刺地笑着说道。
无心退离他几步之远,眼神在地上搜寻着什么,从花圃旁抓起一把小石子,握在手中把玩着。她抬头看看湖边静谧的走廊和灯笼,其倒映在湖中的美丽景致,悠远地一笑。
湖如一面光滑的水镜,倒映着一切,包括岸边两个为情所困的人。
藏啸桀一直紧盯着她,在看到她唇边悠远缥缈的笑容时,褐眸一沉。
无心先是抬头俏皮地望他一眼,然后右手执起一颗石子往湖中扔去,石子在水面连飘两次,然后沉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水波不断地往湖的四周扩散,反射出层层波光,绚丽极了。渐渐地,水的波纹渐缓,终至消失,湖面恢复平静。
无心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喃喃地说:“曾经,有个小女孩因为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杀死父亲,一直苦苦地自问,母亲为什么要杀死父亲,为了摆脱恶梦,她选择一人躲在湖边想心事。她发现无论往湖里扔多少东西,湖里永远只有瞬间的反应,然后就平静如常,无论是什么东西出现在湖面,它都能将其倒映出来。”
“它不像河流弯沿曲折,不像大海狂涛汹涌,但它的宽容深沉、它的纯净无私、它的容纳百川,让小女孩深深震撼。就在湖边的沉思中,她找寻到了平静,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湖。”
她略为停顿了一会儿,望了正听得出神的藏啸桀一眼,又扔出一颗石子,这次石子连续飘起三次,激起的水纹也更大,说:“看到石子激起的涟漪了吗?湖面在它击入水中时是平静无波的,它的击入激起了涟漪,引起阵阵波纹,然后又归于平静,仿佛那颗石子不曾出现过似的。一如人的心湖,它在为某一人而心动时会激起涟漪,心潮澎湃,但总会有归于平静的一天,虽然平静了,但那颗‘石子’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溶入了心湖,成为心湖的一部分。虽然心中有他,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就像现在平静的湖面,心湖再次恢复平静。”
“这样平静的湖面,如果激不起涟漪,那又有何意义?”藏啸桀不赞同地问。
无心欣慰地望着他,突然抛出手中所有的石子,但不是用打水漂的方法,而是直接让其散落,石子如雨点般洒入湖中,瞬间沉没湖底。
她轻轻拍掉手上的泥土,说:“看到了吗?爱情,只是心湖中最能搅起狂涛的东西之一。在你以为心中只有一个人时,其实,每个人的心湖,能装下的东西远远超出你自己所认为的,包括友情、亲情,甚至是自己的霸业和雄心 。所以,桀哥哥,你是真正的王者,更是一个胸怀天地的猎鹰之王。你曾经说过,猎鹰鹰目所及的范围,就是你的领土,但东方却不是适合猎鹰发挥优势的地方,不要让无心成为遮挡鹰王视线和雄心的人,那对于她来说,不是幸福,是一种痛苦。如果因她而让各国纷争,她宁愿彻底消失于这个世上,也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这一声久违的桀哥哥让藏啸桀握紧了拳头,在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更是垂下了眼帘,面无表情。
“无心,为什么每次面对着你,总让我感觉自己鲁莽又束手无策。心如湖静,心如湖广,你的心湖之中,可曾有过你自己,你何时能为自己而去活一次呢?”藏啸桀困难地提出质问,褐眸里是成熟和睿智,心疼地望着她。
“桀哥哥,你又何曾为自己而活过呢?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都不曾为自己而活过。无心请你放手!”无心郑重拜托。
藏啸桀望着她良久,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无心瞥开跟他对视的眼神,打量着平静的湖面,淡谈地回道:“我现在很平静!”
“平静!呵呵……曾经,我想成为你心湖中唯一的人,成为你唯一的世界,现在却发现,你的心湖注定不会成为一个人的。你要平静,无论是你心的平静还是当今各国的平静,我给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和失败,都在你身上找到了。你能再叫我一声桀哥哥,是我今晚最大的收获。小鬼,保重!”
藏啸桀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一如以前面对着那个令自己喜爱不已的小鬼头时宠爱的举动,强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重重地叹息一声,消失于黑夜之中。
她是左无心,一个永远能控制自己情感的特殊女子,她的心里,盛装的东西太多太多,却又无欲无求,甚至没有她自己。这样的女子,她的心是金贵的,亦是最难奢求的,除非她自己走向你,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得到她的那颗心。
藏啸桀选择停手,选择彻底尊重她,因为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由强烈的渴望,如果对她的爱中,牵涉太多的人,她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已。
要爱她,就得先让她只做她自己,让她一身轻松。她重获自由的那一天,方是谈这一切的时机,而不是现在……
他能做的,就是去等待……他这辈子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等待,也许,是一辈子……
无心席地坐在湖边,毫无形象,甚至不去在意昂贵的礼服被泥土弄脏,在这个无人的庭院中,她不想再被束缚,望着湖面深思,一如脑海中那个最深刻的影象:亲眼目睹悲剧的小女孩,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只能选择独自在湖边自闭沉思的孤独身影。而这一世,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水云儿也亲手杀死了丈夫宇川雄,呵呵……这也会是她的宿命吗?不……
“无心,很累了吗?怎么不去寝殿休息?”不知何时,梵御麾来到湖边,已经是深夜,担忧又诧异地望着坐在湖面静思的人儿,这样的无心,让他在刹那间仿佛回到在铁郡一役中,那个用手抓菜的机灵小鬼。
“晚宴结束了吗?我们回王府吧,宫里的氛围让我压抑,无法安寝。”无心跳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垂头整理思绪,然后扬起淡淡的笑容望着他,眼底是深深的疲惫。
“好!马车上先睡一会儿!”梵御麾搂着她往东宫外面走去,蓝眸犀利的打量着黑暗中的某处,却选择漠视,眼里有着深思和恍然。
…………
翌日清晨,王府外面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走下来一位阴柔俊美的华服少年,红袍黑带,是当今右相宇川斯银。
此时,他正皱眉看着王府外面一个鬼鬼崇崇的小身影,头戴大大的圆形帽子,不时探头看向王府门口,似非常着急又似不敢进去,小身影不时地来回踱步,累了时就会蹲下休息一会儿,然后重复方才的动作。
“小鬼,你在摄政王府鬼鬼崇崇干嘛?小心侍卫将你关起来。”宇川斯银走上前警告。
帽子下的小头颅猛地抬起来,水亮的圆眸怯怯地瞥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看似受到了惊吓。
“银眸?你是黑族人,来王府做什么吗?”宇川斯银好奇地问道,因他怯怯的表情而感到好玩。
“我是来找无心哥……不对,是无心姐……也不对,是武王妃……”小脑袋连续摇了三次,终于说出自己要寻找的人。
“找武王妃?你是她什么人?”宇川斯银欲擒住他的手腕,被他灵巧地躲开,躲得很狼狈,帽子都掉了。
左思晨猛捂住头发,不满地瞪着宇川斯银,转身就准备走人。
“原来是个小丫头,喂……如果想进去就回来,我带你进去。”宇川斯银在她身后凉凉地说。
“哼!我才不要进王府呢!”左思晨别扭地拒绝,她只是想见见无心姐姐,却不想见武帝,她讨厌那个让族长哥哥痛苦的男人。
“既然来了,就跟我进去,王妃会非常高兴见到你的。”宇川斯银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王府门前走去,拿出右相的令符,两人一路拉扯着走在王府内的小路上,王府管家在后面跟随着,精明的眸子里一片平静。
“进去禀报王妃,就说本相有急事找她。”宇川斯银跟菊轩外的侍女说道,紧拽着不断挣扎的男装小鬼,突然,她停止了挣扎,痴痴地望着走过来的人。
无心一眼就认出了思晨,她正想着今天去寒星国的驿馆看望族人,却在清晨就见到了思晨。
“思晨,都长这么大了!”无心亲切地拉住思晨的小手,在打量到她一身男装之后,露出疼宠的笑容。
“无心……姐姐……”思晨愣愣地望着她,在称呼她时,仍不太习惯称她为姐姐。
无心抹抹她略显凌乱的头发,看向宇川斯银,温和地说:“右相,武皇在书房正等着你。我跟思晨去一趟寒星国驿馆,先走了。”说完,牵起她的小手,走出菊轩,往管家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宇川斯银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心语气中的淡然和距离让他落寞地垂下眼帘,相比同父异母的姐姐宇川艳,他却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感亲近,却发现她并不想同自己走得太近。
…………
马车上,思晨望着眼前似陌生又曾经熟悉无比的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思晨,你长大了,再过半年就15岁了,越长越漂亮了!”无心微笑着夸奖道。
“呃……无心姐姐,任何女人在你面前都不能称之为漂亮的,你真的好美!”思晨娇憨地回道,眼里有着崇拜。
“呵呵……”无心整理着她的发丝,转移话题说:“此次族里来了些什么人?”
“寒将军和法师都来了,族长……不对,现在是皇上了。”说到最后,她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无心看着她低落的情绪,眼里浮现恍然,原来小姑娘情窦初开了,思晨娇俏可爱,不会适合后宫生活的。山重坐上了帝位,将来他的后宫,就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思晨,如果爱上一个帝王,得到的痛苦要比幸福多很多,他的后宫不会只有一个人,知道吗?”无心试着开导她。
“不会!他才不会呢,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无心姐姐,能被一个帝王一辈子深爱着的女人,是不是最幸福的女人呢?”思晨迷惑地问道,清冽的银眸里有着迷茫、爱恋和矛盾。
无心微怔,思晨的早熟超出了她的想像,这个时代的女子好像都非常早熟,过早地体会到情爱的辛酸和幸福,不知是福是祸。
“那爱上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幸福吗?”无心抱抱她,犀利地问道。
思晨娇俏的小脸上浮现挣扎和矛盾,回道:“我不知道!无心姐姐,你教教我好吗?教我如何能让他喜欢上我。”
无心心疼地望着她,柔声说道:“思晨,爱情不是由谁教一点什么就能成功的,要用心,知道吗?更需要缘分。”
“缘分?姐姐现在是淄京的王妃,那你跟族长哥哥是不是有缘无分?”
无心再次被她怔愣住,抱住她没有多说什么,看马车到了目的地,就拉着她一起走下马车,迎面碰上焦急着出来寻人的寒逸风,在看到无心时一愣,看到无心身后的思晨时终于吁出一口气,满面笑容地朝两人走来。
2008-08-10
85、第83章 重遇故人
寒星国位于东都的驿馆精致但不奢华,朴素之中有着大气。此时,馆内正聚满了黑族人,正围着坐在上位的寒山重讨论着什么。寒山重的面容沉肃,眼神中却有着某种急切,有点儿心不在焉,不时地往门口瞟去。
“夜皇,武皇妃到了。”寒逸风神情愉悦地踏进议事厅,他的话让众人全都看向门口,脸上均露出期盼又兴奋的表情。
武皇妃是黑族人,更是黑族的紫长老,她恢复女儿身之后,其容貌之绝美传遍了六国。曾经认识她的人都急于见她的女儿身,不认识她的人都想看看这个在寒星国有着特殊地位和影响力的淄京皇妃。昨晚在文皇的晚宴上,武皇让皇妃坐在帝皇宝座的举动,已经传遍了整个东都。
“法师、寒将军……”无心对着在门口迎接她的两个人微笑致意,脸上的笑容轻松而真诚,小手牵着思晨。
思晨因穿男装偷跑而愧疚地低下头,怕被寒山重责备。
阎欣慰地打量着无心,看到她现在的神情,听到昨晚宴会结束后的传言,武皇对她非常不错,也许,她当初的那个决定,也并不是完全的错误,至少,她得到了武皇的心。
寒逸风豪爽地准备抱抱她,突然感觉不太合适,尤其是她这一声寒将军,提醒着他现在是在议事厅,他和她的身份是异国的将军和皇妃,向来冷冽坚毅的脸上有着极致的愉悦,亲自引导她来到议事厅,玩味地望着上位神情复杂的夜皇。
“夜皇!”无心带着骄傲又欣慰的语气望着寒山重,为他的成就而骄傲,也为他终于完成族长的期盼而欣慰。
寒山重紧握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抑制住想抱住她的冲动,儒雅地一笑,走到她身边,向众人骄傲地介绍道:“这就是黑族的紫长老。”却拒绝介绍她的另一个身份。
“绿十三长老、黑九长老、白三长老、黄三五长老……”无心一一叫出在场认识的故人,并对不太熟识的人微笑致意。
她绝魅的容颜、亲切诚挚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露出真心的笑容,许多人试着从她的身上找寻紫六八的身影,却越寻找越迷茫,她是又不是。一样的灵魂、一样的聪慧,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面容、不一样的性别,甚至是不一样的身份。
跟族人简短地谈了一会儿之后,阎示意大家退出议事厅,亲自牵着一直愣愣地望着寒山重的思晨离开。思晨委屈得瘪了小嘴,寒山重根本就没有责备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无心姐姐一个人。
整个宽敞的大厅内,只剩下两人静静地坐着。无心面带微笑,而寒山重有着微微的激动。
“无心,你过得很好!”寒山重的第一句话里,带着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苦涩和妒意。
“山重哥哥,你应该知道,我无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无心柔声说道,奇瞳内有着包容和思念,那是一种对至亲之人的思念。
“是啊!”寒山重感慨地叹息,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说:“我已经为族人找到了家,你又何时回家呢?”
“回家?家是我一直在找寻的,却发现我注定了漂迫的命运。黑族是我永远的家,无论我身在何方,家都在我的心里。所以,回去与不回去,差别不大。”无心淡淡地回道,努力琢磨着说辞。山重还是没有放下执念,她现在已经深陷情孽,不想让他再陷进来,他是她的哥哥,对他太不公平。
“但对一直思念着你的人呢?无心,我历经艰辛地创建寒星国,为的就是给你一个家。我……我一直爱着你……我……”寒山重激动地上前握着她的双手,动情地表白,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情难自制的普通男人。
无心的奇瞳微微晃动,眼神温和地注视着他,并没有抽回双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溢出口,她轻声回道:“山重哥哥,我也爱你,但那是一种对亲哥哥般的挚爱,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几个亲人之一。你也一样吗?”
寒山重沉痛地低下了头,苦涩地说:“我不是!我是男女之爱,我爱你!”他再次坚定地表白。
无心眉梢微微一挑,无奈地说:“山重哥哥,你忘了,我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为什么你们仍然看不清楚这个事实呢?你们都希望我做一个抛弃夫君、红杏出墙的女人吗?如果真希望我回报你们的感情,那你们爱的,又是哪一个我?”
寒山重面容一肃,不赞同地说:“无心,你不要这样去贬低自己,嫁给武皇只是你的权衡之计,只要你愿意恢复自由,整个寒星国都会支持你!”
“唉……山重哥哥,在你当上夜皇时,你就不再是只有你自己,你代表的是整个寒星国。当得到自由的代价太大、太沉重时,在身体得到自由的同时,心又被禁锢了。”无心缓缓抽出双手,坦然地站起来,离他几步之遥。
“以黑族目前的军力,我并不惧怕淄京国。”寒山重咬牙说道,眼里有着不放弃。
无心脸色一正,慨然地说:“你问过黑族的勇士、北湛国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了吗?他们愿意为了你的感情和女人,去拼命流血吗?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和心爱的人,不要轻易去剥夺他们的这些权力。”
寒山重走到她身边,清冽的银眸里有着挣扎,他摊开双掌,无奈地说:“我发现得到了天下之后,失去的反而更多了。如果是以前,我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将你劫持走,而现在……”他望着手心,眉宇紧拧起来。
“山重哥哥,我现在是武皇的妻子,你的妹妹,黑族所有的人是我的家人,这就是现实,你不能再活在过去,也不能活在自己的执念里。看着你今天的成就,我为你骄傲,我能为黑族和你所做的,也只能是这些。其他的要求,我再也无力去做到了,尤其是感情。”无心语重心长地说,奇瞳始终柔和地望着他,坦然、纯净而真诚。
寒山重看着她,一动不动,似是永远看不够,也似要一次看个够,生怕自己漏掉一丝一毫,良久后,他幽幽地说:“我真希望你我仍然留在黑山,虽然清苦,但是快乐无忧。我此生,唯一能拥有的,就只有紫六八,那个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小鬼。”
“山重哥哥……”
寒山重挥挥手,叹息着说:“我一直就知道这个现实,只是不愿意去承认。当年你在山道口取名时,我就感觉一切都变了。寒山重,你说它取自《长相思》,这个名字的意义你一直不曾详细地告诉我,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无心淡雅地一笑,喃喃地说:“我不记得了……”说完,抱歉地望着他,瞥开眼神。
“呵呵……你有如此眼神时,就证明你说的跟事实正好相反。”寒山重双手抱胸笑了起来,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也不再逼她,眼里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无心闻言洒然一笑,耸耸肩,转移话题说:“思晨快15岁了,谢谢你照顾她。”
“她并不是你的亲妹妹,她更是黑族的子民,这是我的责任,没什么可谢的。”
“嗯!山重哥哥,好久没有看到你如此轻松的笑容了。走吧,我想跟族人一起用午膳。”无心往族人聚集的膳厅走去,脚步轻盈,面含微笑,神情愉悦。
寒山重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他边走边给她讲解这几年黑族发生的一切,无心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时而传出轻快清灵的笑声。
两人远远地朝膳厅走来,众人看着如画般出色完美的两人,均露出痴然的表情。他们曾经是黑族的骄傲,亦是黑族的希望,而现在,这两人看似亲近,却已经被命运分隔得非常遥远。
无心在驿馆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大家都兴奋地跟她讲着几年来黑族的变化和有趣的故事,让她感觉心暖暖的,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只有思晨小脸上不符合年龄的忧郁让她暗记在心,却无能为力。对于山重,她不能去要求他太多,他的感情只能由他自己做主,她不能去要求他喜欢别人,那是感情上的索取。她明显地感觉到寒山重的改变,更加内敛、成熟,也更顾全大局,有帝王的风范了,这让她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儿。做为帝王,注定了要与孤独长伴,他会做得越来越好……
傍晚时分,她在族人不舍的目光中,离开驿馆回到王府,脸上始终带着轻松的笑容,直接往王府的书房走去。
“麾,用晚膳了吗?”无心推门进入,梵御麾似是非常意外她的到来,将手上正看着的东西不着痕迹地放到一旁,并用另一个折子压住。
“回来了,我还没有,走吧!”梵御麾起身走过来搂住她,不让她接近书桌,就往门外走去。
无心脸上的笑容仍未减淡,奇瞳瞥了一眼书桌,柔顺地走出书房,不摄政,是她一直在遵守的原则。
“我陪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她边走边给他讲今天的见闻和一些趣事,声音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快乐,这是梵御麾第一次听到她如此轻灵清脆的声音,那是一种由心底发出的快乐所感染而成的声音。
梵御麾始终噙着温柔的笑容望着她,耐心地听着,并适时插话回应,在无心有所发觉时,她看看餐桌旁站立的侍女正用诧异惊艳的表情看着她,梵御麾则用疼宠眷恋的眼神注视着她,她低头望着快要凉了的饭菜,俏皮地吐吐舌头,歉意地说:“我失态了,你饿了吧,快吃……”
无心积极地给他挟菜,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从没有如此失态过,今天她太开心了,正在忙碌的小手却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
梵御麾眷恋地望着她俏皮的笑容,柔声说道:“无心,认识你以来,第一次见你如此快乐、如此轻松,又如此的俏皮,也第一次让我注意到,你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仅此而已。以往,你很容易让人忽略你的年龄。呵呵……”末了,自己也笑起来。
“呃……”无心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眼神瞟了周围的侍女一眼,发现她们正偷偷地打量自己。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柔情万千地说:“我真想一辈子守护着你的这个笑容,让你永远像今天一样开心、快乐,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次无心彻底脸红了,这个家伙要当情圣也该躲进寝居室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表演”,她猛地抽出小手,端起瓷碗里的汤,催促道:“先喝汤!先喝汤!”然后自己端起另一碗喝起来。
“无心,喝慢一点儿,你不是用过晚膳了吗?再多吃一点儿。”梵御麾调侃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有着浓浓地笑意。
无心差点呛着,瞪他一眼,眼神瞟到侍女偷笑的表情,她的脸上浮现尴尬,端起一碗堆如小山的瓷碗,放到他手里,霸道地说:“吃完!”
梵御麾哈哈大笑,难得见到她如此的一面,原来,她一切的伪装都只是在武装自己而已,当那一层伪装的墙松懈时,是如此可爱。他的笑容中有着欣慰、有着宠溺、更有着一丝淡淡的涩然。
…………
深夜,一声特别的哨声在寝居室的外院响起,梵御麾机敏地睁开眼睛,望着怀里熟睡的无心,伸手点了她的睡穴,悄然起身,在给她仔细盖好锦被后方打开室门,往书房方向飞弛而去。
王府书房
梵御麾的座椅上已经坐着一个黑衣人,他正低头看着傍晚的那封急件,从信封内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牌,看完信后,他反复把玩着玉牌,玉牌在莹亮的烛光下反射出碧绿的莹光,绚丽极了。
黑衣人没有抬头看梵御麾,清雅地低声呢喃:“这东西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用如此难得的最上等的天然古玉做令牌,也只有鹰王能办到吧,渺视一切,呵呵……”
梵御麾没有出声,随便找了一张太师椅坐着,平静地望着书桌后的人。
黑衣人抬起头看着他,赫然是梵御极,他拿起手上的信,问道:“他约你在金昭见面,你真的去赴约吗?看来,他对无心仍没有死心。从没有世人见过其真面目的鹰王,此次又准备了什么行动呢?麾,我代你去,你留在东都。”
“他约的是我!我也一直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忍到现在没有跟淄京宣战,我已经很意外了,他主动的邀约,让我更意外。正好,我也正在找他。这是我的事情,我来解决。”梵御麾平静地回道。
“可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奔波,金昭在淄京的西南边陲,他如果有什么计谋,很难照应到。我不会让你去涉险的。”梵御极的态度很坚决。
“他不会的。就凭他在淄京周围准备几年,却始终没有发起战争。而且,他也不带兵前往。极,我已经决定了,各国的使者仍在东都,你不能离开。”梵御麾站起身接过玉牌和信封,放入一个小盒内藏好,就准备离开。
“麾,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梵御极在他身后沉痛地问。
“命中注定!”说完,他就消失在书房。
“命中注定!”梵御极喃喃地念着,神情愤恨而痛苦,长长地叹息一声,亦消失于黑夜之中。
2008-08-13
86、第84章 金昭协议
金昭,位于淄京国的西南边陲,毗邻着康国铁郡,是当年铁郡一役中的主战场,而现在,铁郡已经归属金昭管辖。自从康国归属以后,金昭已经由当年的军事重镇成为冷清萧条的边远小城。
今日,整个金昭却有着不同于往日的肃穆气氛,城门兵卫亭内站岗的士兵,激动的神情中有着骄傲,不时往空无一人的官道上望去。他们昨天接到东都传来的命令,淄京战神武皇要来金昭,这让他们振奋不已。
城门口不远处出现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士兵们激动地抬头远远望去,朦胧中,看到一只金色的巨鹰在晨曦中发出金光,马车在官道如履平地的急奔而来,转眼间,马车就来到离城门不远处。
众人这才看清楚马车顶上巨鹰的碧眸和锋利银爪,马车外表内敛而华贵,霸气十足。最让人震惊的,是在前面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骏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盈,通体银白,长得一模一样。亭卫士兵震惊地望着,马匹身上似在流血般,鲜红一片,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西域神驹汗血宝马,还全都是银色毛发的,这是神驹中最难得到的啊,居然还是四匹……”今天亲自来迎接贵客的金昭城守,惊呼出口,激动地跑下城楼迎接。来的虽然不是武皇,却是武皇在旨意中传达的贵客。
城守恭敬地接过车夫递过来的官贴看了一眼,迅速挥手让士兵打开城门,精明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紧闭的车门,心中暗自猜测马车中的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却在车夫犀利冷酷的盯视下畏惧地低下头。连一个车夫都有如此气势,那马车的主人,他不敢再胡乱猜想。
那辆华贵而霸气得让人感到窒息的马车刚刚进城,城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城守这次亲自站在城门口,恭敬地望着飞奔而来的马车。转眼间,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来到城门口,马车上醒目的蛇神像让城守肃然站立,恭敬地跪下迎接。赶马车的人是林将军,一挥手马车就进入城内。
城守看着同样霸气十足的马车背影,猛然醒悟,当今世上,能由四匹宝马拉着的马车,只有帝王才有这个资格去享受,那么先前进去之人必是某国的帝王,看那气势,一点儿也不在淄京帝王的威风之下,甚至还有着张扬的霸气,马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金昭城内,一处静谧偏僻的驿馆外面,梵御麾挥帘跃下马车,先是赞赏地看了旁边停着的马车,向林将军微微示意之后,独自进入驿馆,剩下林将军和另一辆马车的“车夫”两人相互瞪着,谁也不想示弱。
梵御麾穿过廊道来到约定的房间,看着背对着自己站立的高大背影,蓝眸一沉,平静地开口:“鹰王,久仰了!”
藏啸桀缓缓转过身子,他戴着鹰王的面具,冷然地注视着梵御麾,在看到他一身便服时,嘴角勾起,满意地点点头,今天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便服。
梵御麾见状冷冷地讽刺:“鹰王都是戴着面具会客吗?看来你对今天的会面并没有诚意,告辞!”说完就转身准备走人。
“哈哈哈……武皇果然讲诚信,既然如此,就坦诚地坐下来谈吧。”藏啸桀说完,缓缓地摘下面具。
“是你?萨雷尔·迪兰斯!”梵御麾略为吃惊地说道,蓝眸闪了闪,紧盯着他。
藏啸桀点点头算是认可,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状似随意地说:“这次我们协商的内容,相信不用我再重复了。”
梵御麾平静地坐到他的对面,直视着他反问道:“她脚裸上的水晶链,是你送给她的吗?”
藏啸桀因他的问话进而想到他们的关系,充满妒意地说:“是的!那条链子也是属于她的,它是我和她相识的关键功臣。”
“哦……”梵御麾轻哦一声,并不着急,玩味地望着他难掩醋意的俊脸,突然觉得眼前的鹰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而且和他一样也是为情所困的男人,两人无论是实力还是霸业,都不相伯仲,甚至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如此的相似,这让梵御麾从心底里对他生出一种欣赏和认同。
藏啸桀看着他慵懒轻松的表情,莫测地一笑,说:“你应该清楚,我的军队已经驻扎在整个淄京边界,现在他们等的只是我的命令。如果你放弃无心,我就撤军。”
“她是我的皇妃,更是淄京的皇妃。”梵御麾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恼怒。
“你宁愿失去江山也不愿意失去她?不怕你的子民经受战乱之苦吗?”藏啸桀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不甘心,凌厉地质问。
“我的子民有保护他们爱戴的皇妃的能力。我们淄京人从不接受威胁,而我,更有能力保护我的妻子。”
“曾经有人问过我,有没有可能跟你面对面对抗的一天,我曾经的回答是,没有。而现在,我们却要为了她而开战……”
“你不会开战的,我也不会!”梵御麾自信地一笑,欣赏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藏啸桀诧异地望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地问:“你真如此有自信?”
“就因为你爱着她,更了解她!”梵御麾幽幽地说,神情亦变得莫测起来。
藏啸桀浑身一震,第一次被人轻易击中心事,尤其是在进行威胁时,他狂傲地说:“能这样坦然面对觊觎自己女人的男人,你的胸襟让我钦佩!”话语中有着浓浓的挑衅。
梵御麾沉稳地一笑,并不气恼,悠然地说:“你不用再挑衅和试探了,从你费煞苦心地约我见面,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你是在试探我是不是她最好的归宿,试探我对她的在乎程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重于我的生命。所以,你注定了没有机会。”
藏啸桀脸上的笑容僵住,充满霸气凌厉的褐眸一暗,眼里闪过着服气和黯然,亦有着彻底失去希望的痛楚。他的等待,注定了是一场空,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并不比自己少,而且,也是一个懂她的男人。他该彻底地放手了、也该放心了,更该停止那颗爱她的心,可为什么心会如此痛,如此地绝望……绝望?他在遭受最艰难的打击时都没有感到过绝望,此时,这种感觉笼罩着他。
藏啸桀面无表情,半敛的眼帘掩饰住一切思绪,沉默半晌之后终于开口,声音变得沉郁,黯然地说:“既然都被你看穿了,就证明你有资格拥有她,更懂得她。梵御麾,好好待她,否则,我会让整个淄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告辞!”说完,他站起身告辞。
梵御麾抬眸静静地望着他,既没有胜利的表情,也没有兴奋,像在评价他似的打量着他,对于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生气,反而兴味地勾起唇角,眼里浮现欣赏和认同。
“萨雷儿……”
“叫我藏啸桀!”
“好……藏啸桀……”梵御麾挑挑眉,不置可否地改口,却为他名字中的“桀”字而讶然,说:“今天你我的见面,不是武皇和鹰王之间的见面,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协商。而现在,我要以武皇的身份跟你谈一桩协议。”
“协议?我不知道跟你还有什么协议好谈,好好待她就是你我之间最大、最重要的协议,无论何时,我都会实现今天的承诺,所以,不要负她。”藏啸桀冷声警告,背过身子欲走出去。
梵御麾淡笑着点点头,神情一点儿也没有被威胁的不愉快,因为今天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也会如此去做。
他轻松地说:“淄京和鹰王联姻如何?我将公主下嫁给你,两国签定百年和平协议,权衡天下,让当今天下真正的太平。”
“什么?”藏啸桀猛地转身瞪着他,脸上有着不敢置信,嘲讽地说:“梵御麾,不要以为我放弃无心,就会跟淄京保持友好关系,甚至接受你所谓的联姻。这天下只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坐上我鹰后的位子,其他女人谁也没有资格。”
“哦……水星月呢?”梵御麾耸耸肩,状似无所谓地问道,蓝眸里浮现浓浓的欣赏。
“水星月是谁?哼……告……”那个“辞”字硬是没有说出口,藏啸桀瞠目瞪着他,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水星月的?”然后,他露出恍然的表情,肯定是无心告诉他的,他带着浓浓的疑问望着梵御麾。
“看看这个吧!”梵御麾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就拟好的协议,递给他。
藏啸桀凝神一字不漏地看完,震惊地瞪着梵御麾,他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因为太过于震惊,也太过于愤怒,更是太意外,让他一时无法作出适当的反应。
梵御麾看着他这样的反应,露出惺惺相惜的欣赏眼神,调侃地说:“能让威震天下的鹰王有如此反应,是我的荣幸。”
藏啸桀猛然回神,迅猛地出手,一拳击中梵御麾下颌,然后略带讶异地望着他,疑惑着他明明可以躲闪却没有躲。
梵御麾摸摸已经流血的下颌,幽然地一笑,苦涩地说:“这一拳,并不是我觉得做错而领受的,而是为她将要承受的失望和痛苦而领受的,谢谢……你这一拳,让我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我是你,连爱她都会嫌时间不够,还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不像你会做出的事情,不要找简单的理由搪塞我,我要知道原因……”藏啸桀神情激动地问道,双手紧捏成拳。
“爱她都嫌时间不够?原因?”梵御麾喃喃地念道,然后自嘲地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变得缥缈而痛苦,幽幽地说:“我只是希望她能快乐而已。我可以对她的将来做出许多安排,而这是最好的安排,无论是对她、对你、对我、对淄京、对整个天下,都将是最好的安排。我是爱她的男人,更是淄京的武皇……”
藏啸桀深思地研究着梵御麾脸上的表情,他慎重地说:“我为刚才揍你而道歉。但看到这份协议,我不知道是该谢谢你,还是该揍你,你这样对她,她又要如何去承受这些?没有很好的理由,你将承受她的愤怒。”
“呵呵……”梵御麾幽幽地轻笑起来,沉缓地说:“她总是如此,努力忽略自已真正的感情,去满足别人的感情和索求。她的心里明明装着你,却在努力‘爱’上我,可她却不明白她自己,就因为是她,她不会轻易去忘记一个人,更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有时,真觉得她是天下最傻的女人,傻得让人心疼的女人,责任和爱情都分不清的小傻瓜!”
藏啸桀静静地听着,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眼前的男人让他从心底里佩服……
他缓缓地接道:“她的心里有着许多的东西,却没有她自己。”
梵御麾认同地点点头,两人惺惺相惜对视一眼,郑重地说:“她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稀世珍宝,能让她免于被抢夺的命运,能保护她、懂她的男人,能让她活出真正自己的男人,才是有资格拥有她的男人。我曾经想过给她这些,却在努力以后,败给了命运,我希望你能给她。”
藏啸桀对于被他反过来要求的状况感到玩味,他敏锐地察觉到梵御麾身上浓浓的不舍和悲痛,他特意让自己签这份协议,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会的!”藏啸桀坚定地回答。
“好!签约吧!”梵御麾将协议摊在桌上,在自己的那一份上签好名字,示意藏啸桀也签名。
藏啸桀站着没有行动,直接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取出空白的宣纸,挥墨写好一份承诺书,盖好自己的徽章后递给怔住的梵御麾。
“她不是物品,更不是国与国、男人与男人之间交换的物品。这是我的承诺书,百年之内,除非你们侵犯我的领土,否则,我不会主动侵扰淄京的领土。这是鹰王对淄京的承诺,跟她无关。你不用将她作为协议的附属品,那是对她的污辱,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否则,我的剑会直接刺入你的心脏。”藏啸桀冷冷地说道,神情严肃。
梵御麾接过承诺书,仔细收好,慨然地说:“星月公主一个月之后,下嫁西域鹰王,做好准备吧!你比我更有资格爱她!”梵御麾臣服地承认,虽然他用协议是另有目的,但藏啸桀刚才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无心的爱,他可以真正地放心了。
藏啸桀一怔,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这一切,呐呐地问:“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又为何要将她嫁给我?你明明深爱着她。”
“因为爱她,所以,才亲自将她嫁给你!”梵御麾收好协议,深沉地说,表情平静,垂眸掩饰住一切情绪。
他转身走到门边,诚恳地说:“藏啸桀,那串水晶链是你们的定情之物吧?桀和水星月,似乎才是老天命定的一对!我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屈服于命运,将我的那份爱,一起给她吧!”
“她太不会爱自己、责任太多、活得太累,所以,让她少爱你一点,多爱她自己一点,让她轻松快乐又自由地生活,拜托你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求,一声沉沉的叹息声传来,他消失在房内,留下怔住的藏啸桀。
藏啸桀抬手抹抹脸,转头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到现在他仍有身在梦中的感觉。他今天本是要选择放弃的,他只是想确定一下那个男人够不够资格拥有她,然后威胁一下那个男人,让其对她好一点儿,想不到,反而是那个男人让他感动震憾……
梵御麾身上浓浓的悲伤和神秘感觉,让他心情沉重,没有一个男人会拱手让出重于生命的女人,除非这个男人的生命……他突然有着不好的预感,眼皮激烈地跳动着,心里没有丁点儿兴奋,有的,只是对无心的担忧……
梵御麾,一个让他刮目相看的男人……
梵御麾坐在马车里,手上拿着藏啸桀写下的承诺书,想起他说的话,缓缓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可以预想回到东都之后,极和无心对此次金昭协议的反应,可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藏啸桀,是最够资格保护她的男人,也是让他也欣赏的男人,他神情复杂地垂下眼帘,左手习惯性地抚着心脏的位置,露出一丝苦笑,湛蓝的眸子里,欣慰和绝望两种极端情绪在眸中交织……
2008-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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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85章 危机暗伏
无心送走了寒山重等人,内心里不舍中有着真正的安心,她努力忽视寒山重不想放弃的眼神,感到无奈至极。她要如何去做,才能让寒山重放下过去、放下她,去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呢?麾有事去了金昭,各国使节也已经陆续离开东都。
埃米尔曾经专程来拜访过她,两人却再也无法找回曾经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他神情中的凝重和探索,让她无奈,她知道他的立场和想法,只是这一切,不是能由她来决定的。
她的心平静了,相信也能平静地走下去,一直沿着命运的轨迹走下去……
这天,她独自在菊轩内看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然后就听到宇川斯银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跟谁争执,紧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菊轩方向走来,无心凝神望着门口。
“跟我进去,你差点被骗到花楼卖掉,知道吗?”宇川斯银严厉的责备声远远地传来,逐渐变得清晰,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耷拉着小脑袋、穿着破旧衣服且看不清面容的小个子,此时,小个子正努力抗拒着什么。
“皇妃,这个小鬼又偷跑了,差点儿被卖到花楼去!”宇川斯银将小个子拽到无心面前,声音中充满着怒气。
“思晨?!”无心惊呼一声迎上去,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端详着她苍白面容上的血迹。
“无心姐姐!呜呜……”思晨放弃抵抗,甩开宇川斯银抱住无心,似是终于放松般低低地呜咽起来。
无心先是带着疑问的眼神望了宇川斯银一眼,然后心疼地抚摸着思晨脸上变成青紫色的伤痕,微怒地询问:“思晨,告诉姐姐,谁将你伤得如此重?你不是跟山重他们回寒星国了吗?”
思晨听到她提起寒山重,委屈得大哭起来,抽泣着说:“族……夜皇要将我嫁给别人,呜呜……我死也不要……我听到他们在商量我的成人礼,说是朝中哪个大臣正等着我回去就要下聘礼……无心姐姐,我不嫁……不嫁……我就逃离了族人的队伍……”边说边埋在无心的怀里伤心地哭起来。
“皇妃,我的随从外出办事时,遇到万花楼的那群恶徒在追赶出逃的人,她正好撞到他。因为我的随从之前见过她,知道她是皇妃的人,就插手救下了她。我要带她来见你,她却执拗着不肯来……”宇川斯银在一旁沉稳地告知详情。
两人的话让无心露出恍然的表情,叹息地搂住思晨,双手捧住这张牵动她心弦的小脸,柔声劝说道:“思晨,你就先留在王府,我现在就派人通知山重,告知他们你现在平安……”
“不要……不要……无心姐姐,我不要回去……我讨厌他,呜呜……”思晨激动地打断无心的话。
无心连忙轻声安抚,说:“好……我们不告诉他,那你先留在这里,待想出法子后再决定,好吗?”
思晨可怜兮兮地点点头,转头看看满园盛开的菊花后,又摇了摇头,别扭地说:“我不要住在王府,我不要见那个人,他抢走了无心姐姐!”
无心听完她孩子气的抱怨之后,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还有着孩子的心性,认定了当年是梵御麾抢走了自己,正准备劝说她,宇川斯银在旁边突然接道:“皇妃,她可以暂时住在右丞相府,王府里人多嘴杂,她不方便留在这里。”
思晨正要反驳,但想想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赶紧点点头。
无心深深地注视着宇川斯银,脸上漾起欣慰的笑容,感激地说:“那就麻烦了,我会经常去看她的。思晨,你这样偷偷地跑了,关心你的族人该有多担心,你想过吗?我会帮你想法子,你要听右丞相的话,不能再偷偷地跑了,否则,我会生气哦。”
“哦……”思晨惭愧地低下头。
“皇妃,那我们先走了,我先回府安置一下她,告辞。”宇川斯银行礼之后,示意思晨跟着他离开。
“无心姐姐,我先走了,你要来看我哦……我……我想回去……但不想嫁人……我……”思晨可爱的银眸里浮现矛盾和挣扎。
无心亲自送他们出去,温和地说:“我知道!放心吧,没有人能强迫你嫁人的,除非你自愿。”
…………
马车上,思晨紧抱着自己,缩在马车的一角想着心事,宇川斯银则玩味地研究着她,他率先打破沉默,戏谑地说:“小丫头,你做事总是如此莽撞吗?什么都不懂,又不能保护自己,就敢偷跑?”
思晨像小刺猬似地迅速转头瞪着他,说:“我叫左思晨,是大人了,不是小丫头!我不偷跑,难道要让他们将我嫁给那些恶心的男人吗?”
“恶心的男人?啧……啧……思晨小丫头,大人会像你这样吗?皇妃在你这个年纪时,就从不会如此轻率,她总是直接面对任何问题,从不逃避。”宇川斯银的话中,有着对无心无限的孺慕。
“无心姐姐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是她的妹妹,当然敢面对任何问题。你该不会也喜欢无心姐姐吧?不要不好意思,喜欢她的人太多了,不在乎再加你一个。”思晨看着脸色微变的宇川斯银,得意地反击。
宇川斯银嫉妒地说:“我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我怎么没有听说她有什么亲妹妹,哼……”他嫉妒无心对这个小丫头的在乎,根本就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丫头而已,却比对他这个亲弟弟还要在乎。
“亲弟弟?”思晨失神地念着,小脸上的得意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她曾经问过育母,她并不是无心姐姐的亲妹妹,却得到了比亲妹妹更多的亲情和关心。
“你有喜欢的人吗?否则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宇川斯银打量着她黯然的脸色,敏捷地转移话题,他其实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一些无心的事情。
“哼!”思晨气哼哼地转过小脑袋,拒绝回答这个令她伤心的问题。
宇川斯银不介意她的态度,这个小丫头虽然个性莽撞,但单纯直率,跟他的未婚妻织云公主的性格有点儿相似,再加上她是无心视如亲妹妹的人,他有责任看管好这个小丫头,不能让她给无心添麻烦。
“为什么不愿意见武皇?武皇可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宇川斯银打趣地问道,她对武皇的成见令他感兴趣。
思晨这次气呼呼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气愤地说:“当年是他在浩郡抢走了无心姐姐,否则,她今天该嫁给夜皇,更不会离开黑族。”
“你是说她喜欢的人是夜皇寒山重?”宇川斯银敏锐地问,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思晨一愣,耷拉下小脑袋,低头埋进双膝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矛盾地不想去承认这些。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各自想着心事,马车继续往右丞相府行去。
…………
晚上,无心因为思晨的事情而无法安眠,她已经快马传书给寒山重,告知他思晨的情况,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思晨心里装的人是寒山重,她根本不想嫁给其他男人,唉……
正在她闭目沉思时,寝居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随即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迅速坐起来看向门边,让正往床边走来的梵御麾怔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责怪地说:“怎么还没有睡?往常这个时间你都已经睡了的。”
“需要我回答说想你了吗?”无心俏皮地回答,看到他平安回来,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呵呵……你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懂!”梵御麾高兴地回道,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无心一愣,诧异他敏锐的观察力,坦诚地说:“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思晨吗?她今天又偷偷跑回东都,理由是拒婚,我正为如何处理这事而发愁。”
梵御麾脱掉外袍后,上前搂住她,满足地叹息一声,却忍住已经到口的思念话语,温柔地说:“好了,那该是明天想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睡觉。”
无心脱离他的怀抱,跳下床站在他面前,将烛火点燃,仔细打量着他疲惫的俊脸,微叱道:“不要告诉我,你这一路是骑快马赶回来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非常肯定,她的奇瞳里盈满心疼和复杂,还有着感动。
梵御麾吃吃地一笑,突然出手再次将她搂进怀中,温柔地吻住她,温柔而充满着无限怜惜的吻让无心无暇再多问,良久后,他埋进她的颈间,似是在平息什么。
无心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却一直纳闷着他的忍耐,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问明白:“麾,为什么不让我做你真正的女人?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女人,你不需要去隐忍什么的,知道吗?”
梵御麾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有着震惊和激动,略带惊讶地问:“无心,没有女人像你这样敢直接说出这些,你……”
无心瞪他一眼,心里说:老古董!
梵御麾看着她指控的眼神,然后想起她的问题,激动地再次确认:“你真的想做我的女人吗?”
“当然!早就是了,不是吗?”理所当然地回答,无心突然主动吻住他,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抚着他疲惫的面容,心里的疼惜快要泛滥胸间,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让她如此感动?
梵御麾先是一愣,随即神情激动地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拳头却紧紧地捏着,微微闭上略感湿润的眼睛,感觉一阵暖流浸润全身,可就在流经心脏之时,一阵巨烈的疼痛让他紧锁眉宇,却没有停止,额际的汗珠开始冒出。
“麾,你怎么了?”无心发现了他身体的紧崩和不适,惊讶地看着他满头的大汗,小手轻轻地替他擦试着。
梵御麾苦笑了一下,一个侧翻身将她搂进怀中,叹息着说:“无福消受美人恩,呵呵……心儿,好想你,恨不得让你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
他声音中的疲惫和忧郁让她揪心,她边给他按摩边说道:“睡吧……什么都不要想了……”
一句深情的“心儿”,让她强压下心中越来越盛的疑惑,他明明爱着她,却总是对她相敬如宾,明明经常感受到他的动情,他却总是苦苦地去压抑自己,如果说是考虑到她的心情,她根本就没有拒绝过他,现在更不会拒绝他了,可为什么他仍要去压抑自己呢?
还有,他从不让别的女人近身,更别提找妃子侍寝了,暗影很大的一部分职责就是为他打发那些妃子,这样费尽心思地布局,除了维护皇族的尊严之外,还有着什么呢?他为什么拒绝诊治?他的神情不是拒绝,而是觉得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治好的神情。
梵御麾感觉一阵奇特清雅的香味传来,让他全身放松了许多,这种香味比无心身上的体香要稍浓一些,却有着让人放松和催眠的效果,他喃喃地问:“心儿,好香啊!很好闻、很舒适!”
“嗯,睡吧……”无心了然地回答,暗自调息控制着体香。
“心儿,能再和你吃菊花宴吗?那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顿饭,最难忘的……”
无心看着他渐渐熟睡的安详面容,轻声地回道:“好……就明天……”
梵御麾优美的唇角勾起,双手似是抱着最珍贵的珍宝一般,就算是沉睡,也紧紧地将她搂在胸前,两人渐渐都陷入沉睡之中……
…………
第二天,因梵御麾一句要吃紫菊花瓣,可王府内根本就没有种植紫菊,只有皇宫内才有。于是,无心随着梵御麾进宫去亲自采集紫菊,因为只有她知道如何挑选菊花瓣。
崇远殿内,突然传出一阵吼声,让站在殿外的马总管吓得差点儿摔掉手中的盘子,他犹豫着要不要将盘子端进去,他贴身侍候文皇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到文皇发如此大的脾气。
正当他怔愣时,就见到文皇从崇远殿冲出来,瞪了马总管一眼,寒声问道:“武皇妃人在哪里?”
“在……在紫銮殿……”马总管颤微着回答,愣愣地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
“马总管,这里不需要侍候,去侍候你的主子吧!”梵御麾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马总管接令后迅速往紫銮殿奔去。
无心在一片紫色的菊海中采菊,不一会儿已经采集到足够的菊花,想到梵御麾正在处理公事,时间还比较早,看着眼前美丽如仙境的菊海,她随意地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想着如何去查梵御麾极力在隐瞒的东西。
梵御极来到紫銮殿见到的就是这副绝美的画卷,周遭的一切都因她而失色,想起梵御麾从金昭拿回来的协议,想着这份协议背后的意义,无论是她留在麾的身边还是按照麾的安排,只要她还活着,麾最终的结局只有一种……
他的眼中浮现杀意,黑眸锐利地向殿内几处隐秘的地方望去,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已经有潜伏的锦衣侍卫架好了弓箭,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白晰修长的手指,想抬起来下令,却感觉如千斤重般难以抬起,他矛盾地望着如花中仙子的人儿,她正出神地想着心事,全然不知周遭的危机。
没有任何事比麾重要,更没有任何人比麾重要……没有……梵御极暗中咬牙,双眸回瞠,脸上浮现凌厉的杀气,猛地举起了右手……
2008-08-22
88、第86章 用心看路
“哎哟……”
一个愤怒的痛呼声从走廊尽头的墙边传来,让所有的人全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梵御极的右手举着,迟迟不曾放下,在看到墙角处的人时,脸色微变,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更有着一丝轻松,似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迟迟不下命令的好藉口。
无心被墙角处的小人儿给吸引住,只见他迅速跳蹿起来,抬起小头颅左右小心地打量着四周,查清楚情况以后就准备往这边走来,却在看到走廊边上坐着的无心时,惊讶地瞪大了漂亮的黑眸,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无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穿着,锦衣玉冠,长相非常俊俏,他的五官让她感觉非常熟悉,能在宫中生活的小孩,想必是文皇五位皇子中的一位了。
“你是谁?是菊花仙子吗?”小家伙好奇地打量着她,眼里有着惊叹,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生怕她一下子消失似的。
无心浅浅地一笑,神秘地摇摇头。
“你长得比武皇妃还要好看吗?母妃说她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最厉害的狐狸精!”小家伙直言不讳地询问。
无心脸上的笑容僵住,什么时候她的名声也威胁到文皇宫内的女人了,她苦笑一下,说:“小鬼,在询问别人时,自己要先报上姓名,而且不要问陌生人太多的问题。”
“哼!我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高傲地问道。
无心奇瞳故意轻蔑地一憋,说:“我才不想知道你是谁呢!我只听说当今的大皇子梵修逸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武技,都是众皇子中最出众的,反正你不可能是他!”
小家伙惊讶地看她一眼,不服气地说:“我就是梵修逸,见到本皇子居然不行礼,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原来真是小修逸哦,你为什么说武皇妃是狐狸精?我只听说她很美很美啊!”无心脸不红气不喘地夸奖自己,逗弄着眼前的小家伙。
“母妃说她连父皇也迷住了,武皇伯伯是我最崇拜的人,她居然还来勾引我父皇,当然是狐狸精啦!”梵修逸人小鬼大地说,黑亮地眸子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无心娥眉紧蹙,这后宫里的污浊空气,连天真的孩童都被过早地熏染了,她向他招招手,说:“修逸,你过来这边!”
梵修逸俊眉一挑,望着她那逗小孩的手势,正欲气愤地走上前,却发出一声惨叫,他刚才跃下墙头时扭伤了脚,痛苦地捂着右脚蹲在走廊上直掉眼泪,小嘴一撇快要哭出来。
随着一阵清雅的香风吹来,他被搂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耳边传来一个轻柔好听的声音:“不痛了哦……我们修逸的脚不痛了……修逸是小男子汉,才不会为这一点儿小伤痛而哭鼻子呢,是吧?我说得对吗?”
梵修逸听了她的话后,眼泪在眼内打转,却再也不让它掉下来,倔强地说:“我才不会哭呢,我是男子汉,更是要当帝王的人!”她的怀抱好香哦……好温暖……母妃从来不曾这样抱过他,只有在父皇来殿内时,才会在父皇面前抱他一下,但母妃身上的香味好浓烈……不好闻……而她好香香……
无心闻言双瞳微眯,眼里闪过严厉,突然出手在他受伤的右脚上轻轻一拍,让梵修逸像触电似地跳离她的怀抱,黑色的眸子里蹿出两簇火焰,危险地瞪着她,亏他刚才还决定要喜欢她呢,警告地说:“不要以为本皇子有点儿喜欢你,就会你随意胡来,我的右脚受伤了耶!”最后一句话,有着孩童似的抱怨,而他却不自知。
无心优雅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说:“梵大皇子,我如果没有记错,你今年才7岁,如果想活得长一些,就管住你这张小嘴。你要做帝王是吗?做帝王的第一个功课,就是要能忍住所有的痛苦而面不改色,轻易让人察觉你的内心,甚至是你自己说出来,你的小命将随时不保。”
梵修逸一愣,似懂非懂地望着她,从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无心见他一副受教的可爱模样,奇瞳俏皮地一转,满意地一笑,说:“小修逸,做帝王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玩的,整天有忙不完的事,一群大臣为了一点儿小事也要在你面前唠叨不休,没有自由,到哪里去都要人跟着,怕你走路摔着、喝水呛着、吃饭噎着、走在路人被人碰着、怕被人暗杀,等等……只能活在一个被安排好的、用围墙砌成的大院子里,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哪儿也去不了,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呢,至少他能自由地去任何地方,而帝王,只能在他宝座方圆几里之内的皇城内活动,你说,帝王是不是很可怜?”
梵修逸听得一愣一愣地,眼里浮现害怕,想了想,说:“嗯……好可怜哦……我只是被不允许抓虫虫、不允许出殿门、不允许跟侍女玩耍、不允许对她们笑、不允许……”说到最后,他低下了头,然后冒出一句:“我不要当帝王了!”
无心有趣地望着他,疼爱地蹲下身子,揉着他扭伤的小脚,她将他的小脚踝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梵修逸当即痛得跳起来,却没有喊叫,瞪大盈满泪水的黑眸指控地望着她。
无心欣慰地一笑,这个小鬼将来不得了,如此小的年纪,悟性就如此高,说:“修逸,做得非常不错!刚才没有哭。你看,脚不是好了吗?有时,钻心之痛以后,迎接你的将是另一副景象哦。我们来做个游戏怎样?”
梵修逸跳了跳,发现脚已经全好了,当即崇拜地望着她,一听说要做游戏,黑眸亮晶晶地望着她,连连点头。
“看好咯!”无心跳上走廊栏杆,丝毫不顾形象地伸直双臂保持平衡,在栏杆上走着,她走过小段栏杆,对跟在身旁的小鬼说:“怎么样?你能做到吗?”
“我当然可以!”梵修逸兴奋地跃上栏杆,歪歪斜斜地学她走着,却因平衡掌握不好,跌下来好几次。
无心在他旁边扶着他的小手,轻声说:“修逸,这条栏杆就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你的右手就是你的意志,你的左手就是你的毅力,告诉你的心,不能走偏,也不能放弃,要走下去,而且要好好地走下去,眼睛不要左顾右盼,因为那样除了让你分神之外,别无用途,所以,不要用眼睛去看你的路,要用你的心去看!好……走得非常好……修逸很棒!”
梵修逸被夸得小脸通红,第一次有这样的成就感,他跳下栏杆,兴奋地说:“为什么你要说是唯一的路,明明有许多条路啊……”
无心疼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说:“路多了容易迷路!看似有许多路,其实,属于自己的路、你能走的路,每次只有一条。你选择了走栏杆,你就无法再走在走廊上或小道上,不是吗?所以,修逸,无论何时,要用心去看路、用心去看人,眼睛容易被迷惑,而心不会,因为心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哦……如果要做帝王,你这一辈子要学会的,就是平衡……”
“哦……平衡……”梵修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本来就比较早熟,崇拜地望着无心,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你真的是花仙子吗?好美好美哦……”
“呵呵……”无心被他童稚的话语给逗笑了,打趣地说:“我就是你的皇妃婶婶,那个全天下最美丽、最厉害的狐狸精!”说完,还跟他做了一个鬼脸。
梵修逸一愣,似是承受不了打击,狐狸精不是应该长得像讨厌的怡妃一样妖魅,或像云妃一样嚣张吗?她明明就是像仙子一样的人。
“走吧,你出来这么久,该有人担心了,如果喜欢来之里,就直接跟你父皇要求,如果想偷偷溜进来也可以哦,不过,得先学好本领,婶婶可不会每天都在这里替你疗伤的,知道吗?”最后一句话,无心说得俏皮极了。
“皇妃婶……婶……”
“嗯!好了,我要走了,再见!”无心提起手中的篮子,往殿外走去。
“婶婶,你还会再来吗?”梵修逸在她身后不舍地问道。
无心转过身子,向他温柔地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一片紫色的菊海之中,她那一抹绚丽的蓝色、绝魅的容颜、温柔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梵修逸的脑海深处,使这个大陆上未来最伟大的帝王永远铭记住了今天,永远记住了他的婶婶,一个任何人见过一面就永远难以忘怀的女子。
今天的一切,改变了他自己,更改变了他的一生……
…………
梵御极怔怔地站在殿门一侧,心里对无心说的话震憾不已,眼看无心即将来到殿门口,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扰乱自己心湖的女人,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拉扯自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进暗处,稍后,无心在他们眼前走了过去。
“麾,是你?”梵御极看了他一眼,明了地瞪了他身旁的马总管一眼。
梵御麾脸色铁青,微怒地说:“极,如果谁伤害她,我绝不会原谅!”
梵御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就是这双手刚刚欲杀掉那个扰乱自己平静心湖的女子,那个威胁到他最在乎的兄长生命的女子,现在,她活着走出了紫銮殿,他终于吐出了一口憋在心中的郁气,心轻松了……而现在,又迷茫了……到底该怎么办?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极,你不是无心之人,如果杀了她,也在杀死你自己的心。”梵御麾意味深长地说。
“你不生气吗?我居然会喜欢自己的兄嫂?老天爷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夺走了你太多的东西,绝不会夺走你重于生命的女人。可如果她不死,你就……麾,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梵御极失控地用拳头捶打着墙壁,被梵御麾上前拉住。
“极,任何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吸引,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就像她所说,心最重要,她的心里不会装太多的人,所以,任何的生气都是多余,因为她的心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明天颁圣旨吧,一切照计划行事。”梵御麾幽幽地说,声音里有着他竭力掩饰的失落和忧郁。
“你是怕鹰王将来攻打淄京吗?怕没有你的淄京军事力量会衰弱?怕我会利用无心去对付鹰王?更怕无心会直接出面对抗上鹰王,是吗?以她的性格和责任心,她会为了皇妃的责任而去对抗任何侵犯淄京的人。鹰王就是那个她心中的人,你放她自由,无论是身份还是心灵,你……”
“住口!不要说了!”梵御麾厉声打断他的话,第一次对极如此说话。
梵御极悲伤地笑了,说:“麾,难道不怕她因此恨你吗?以她来换取百年和平,没有女人能接受夫君亲自将自己再嫁的,更何况还是去‘换取’和平,她不会理解的!”
“我本就不想让她理解,她有着太多莫名的原则和责任心,真理解了时,她就无法去自由地飞翔。更何况出嫁的是水星月,不是左无心,不需要她理解!我答应你好好活着,所以,不要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我放弃她不是我有多大方,而是败给了命运,在娶她时,我以为能战胜命运,能战胜身上的咒语,现在却发现,我的力量如此微弱。”而无心为做好他的皇妃所做的努力,甚至为爱他而做的努力,彻底击碎了他想独占她的私心,因为她值得更好地对待。
“你说你会好好地活着?你答应我了?”梵御极终于面露喜色地问道。
梵御麾深沉地望着他,点点头,消失在殿门口。
梵御极望着满园开得正旺盛的菊花,黑眸里盈满眷恋和矛盾,幽幽地说:“紫銮殿,注定了没有主人!”
…………
菊轩内,无心正亲自摆放着食盘,一旁的侍女都惊慌地望着她,想插手却不被允许。
无心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温和地说:“都下去吧,这里我自己来。放心,我不会烫着,更不会累着!武皇就要过来了,他今天不喜欢别人来此打扰哦!”
众侍女一听武皇不喜欢被打扰,均纷纷露出惊色,她们最喜欢美丽无比又平易近人、性情温和的皇妃,但对于武皇大家都心存惧意,虽然武皇每次来菊轩时心情都特别好,而且也会变得随和好侍候,但还是惧怕于他的严厉和霸气。
梵御麾踏进菊轩就看到了无心忙碌的纤细身影,蓝眸瞬间变得柔和,走上前看了看桌上盈满香气的糕点和佳肴,正中间滚烫的铜锅,露出满足的笑容。
“心儿,我听说民间的夫妻,都是妻子亲自做饭菜等夫君吃的,今天我们是不是也算平凡夫妻啊?”梵御麾从身后搂住她,满足地说道。
无心奇瞳一转,在他怀里转过身子抬头看着他,因为她个子太娇小,得仰着脖子,她将他扯着坐下来,这下终于能带着一点优越感地平视着他了,俏皮地说:“麾,有一个地方,都是夫君做饭给妻子吃呢!那才是真正平凡的夫妻。”
“哦?真有这样的地方?在哪里?”梵御麾感兴趣地问,蓝眸眷恋地望着她脸上俏皮的慧黠笑容。
“在哪里?”无心的脸上浮现茫然的神色,幽幽地说:“很远很远的地方!”
“心儿……”
“不谈这些了,开吃吧,你如果真想做平凡的夫妻,这一顿饭你就为我效劳,给我涮花瓣吧!”
“好啊……”梵御麾满口答应,挟起菊花瓣放在锅内,笨拙地涮着。他何时亲自弄过这些,以往都是侍女们弄好饭菜,他只要负责吃就可以。
一顿菊花宴在两人甜蜜的气氛中进行着……
…………
第二天,正准备去丞相府看望思晨的无心在听到门外侍女的议论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听说了吗?西域鹰王要跟淄京联姻了,他要娶我们的公主。”
“嗯,今早圣旨传到了王府,皇妃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孪生妹妹啊?她跟皇妃一样美丽吗?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跟皇妃一样美的女人!”
“是哦,我们侍侯皇妃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个人啊!”
“嗯,水星月?星月公主今天都没有出来接圣旨,听说她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静养呢!”
“真的好好奇哦……不过,听说西域鹰王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男人呢,长得很恐怖……”
侍女的话在看到站在她们面前的皇妃时愣住了,她们惊惧地望着无心,第一次看到皇妃如此严厉的脸色。
“你们在哪里听说的?圣旨什么时候到的?”无心厉声质问,眼里正在凝聚风暴。
“皇……皇妃,请恕罪,奴婢刚从前厅看到皇宫的马总管亲自过来颁旨,而星月公主因身体不适,是由王府的管家代为接收的……”侍女忙跪下怯怯地回道。
无心仰起小脸,不让人看出她脸上的震惊,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而她则直接往书房急奔而去。
89、第87章 星月公主
无心愤怒地推开书房门,大门和墙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抬头平静地望着她,湛蓝的眸子里一片沉寂。
无心走到他面前,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打量着他,竭力平静地问:“水星月是谁?星月公主是谁?”
梵御麾久久地注视着她,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无心浑身一怔,虽然心中早就猜到了,但亲自听到他说出来,还是让她震惊。
她强忍惊讶地问:“为什么?我第一次听说有人要将自己的妻子出嫁的,我要一个理由!”
“为什么?”梵御麾低头望着手中的一份协议喃喃地重复,也似在问自己。
半晌后,他抬头注视着她,莫测地一笑,说:“无心,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体不太好,鹰王现在的势力又这么强大。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只有下嫁一位公主给鹰王,我跟他签订了‘百年和平协议’,而‘星月公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百年和平协议?”无心的奇瞳里闪过冷芒,瞠目瞪着他,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他突然的转变,他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无心”。
梵御麾将手中的协议书递给她,她接过后随意地瞥了一眼,甚至没有去注意最下面双方是否有签名。
她将协议书往桌上一扔,愤怒地说:“这就是你口口声声一直在说的‘爱’吗?出嫁自己的妻子以换取和平,你真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帝王’!”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梵御麾放在桌子下的大手紧捏成拳,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浅笑,说:“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极举行寿宴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他潜入皇宫,你们在东宫见了面。”
无心的脸色突地变得煞白,奇瞳里射出怒芒,冷冷地说:“你仍然在派人跟踪我?”
梵御麾缓缓垂下眼帘,平静地陈述:“没有人跟踪你,东宫守护之森严超出淄京的任何一个地方。无心,准备当‘星月公主’吧!”
无心久久地望着眼前平静得让她感到陌生的男人,她发现自己对他仍然不够了解。她看着现在的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冷血无情的梵太子,不……他明明就不是无情的人,他不是……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梵御麾,你是那种宁愿流干鲜血也不愿意示弱的男人,不会为了怕受到攻击而去联姻,淄京的军力如此强盛,没有弱到需要和亲求平安的程度。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我有权利得到一个理由!”无心厉声质问,脸上的神情凄然又矛盾,执著地要知道理由。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
梵御麾平静地望着她,漾起莫测的笑容,说:“理由?理由就是留你做我的妻子,没有跟鹰王做交易来得划算,这就是理由!我是淄京的武皇,不会为了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而失去判断力。爱情,只是文人们卖弄文学、欺骗女人的小伎俩而已。什么对我的国家最好,我就去做什么,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是我手上的棋子,想怎么下棋,如何下手中的棋子,决定权在我。我的女人也一样!”
无心站着的身子猛然一颤,耳边传来的冷酷话语好生熟悉,他是梵太子时就曾经说过。
她强忍着内心涌出的巨痛,冰冷地回道:“原来,女人对你来说,只是工具而已!”说完,她绝然地踏出书房,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在她转身之后脸上浮现的痛楚。
梵御麾疲累地瘫坐在太师椅上,跟无心的谈话耗去他太多精力,心脏中两股力量在激烈地拉扯着,似在抗议他的过于压抑,也似在抗议他让它承受了过重的情感。他的全身冷汗淋漓,大手紧抓着那份并没有签署名字的协议,露出苦涩又心疼的笑容。
“武皇……”暗影从书房一角静静地出现,担忧地望着他,转头看着已经消失在书房的丽影,眼里浮现深思。
“我没事,你跟着皇妃,不要让她有危险,快去!”梵御麾神情疲累地交待。
“可是……您的身体……”
“我的心静下来就没事了,快去!”梵御麾厉声命令。
暗影如鬼魅般悄声离去,留下梵御麾静静地坐在书房内。
心儿,想要破茧而出,一身轻松地自由飞翔,必须要经历一翻阵痛。
他低头看着血线满布的手臂,动脉血管凸出在手臂上令人触目惊心,正有往全身蔓延的趋势,他的表情坦然平静,缓缓绽出一个令人难懂的笑容。
…………
鹰山
埃米尔风尘仆仆地直接闯进藏啸桀的书房,大声地嚷嚷道:“桀,你真的要跟淄京联姻吗?”
藏啸桀略为讶异地瞥他一眼,凉凉地说:“你从翼国专程赶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埃米尔的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激动地说:“当然!这个很重要!你要娶妻,干嘛要去娶淄京人?还让她当你的鹰后?全天下只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当你的鹰后,其他女人都没有资格。”
藏啸桀点点头认可,高深莫测地宣布:“我要娶的人就是无心!”
埃米尔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问:“淄京要嫁出的人就是无心?各国正在谣传的不是什么‘星月公主’吗?”
“无心就是‘星月公主’!”
埃米尔顿时感觉一堆乌鸦在眼前飞,乌黑一片,不解地问:“桀,只要得到了无心的男人,会轻易地将她拱手让出来吗?丈夫出嫁妻子,我是闻所未闻。梵御麾到底在想什么?”
藏啸桀的面色一凝,点了点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他要娶的人是无心,第一次,他选择对一件事情保持沉默,选择相信梵御麾,因为那个男人爱着无心,却又要将她出嫁,这其中的矛盾让他惶惶不安。
他慎重地说:“这也是我正在担心的!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不知道无心现在怎么样了?”
埃米尔嗅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诡异,最后故作轻松地调侃:“桀,你将来如果能娶到无心,不知会是你的福气还是不幸。这样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会是一辈子的挑战!”
藏啸桀的褐眸危险地一眯,警告地瞥他一眼,继续亲自准备迎娶鹰后的事情,他要给她一个盛大空前的婚礼。
…………
夜暮低垂,王府内特别安静,往常在菊轩经常能听到的侍女们的欢笑声,今天变得沉寂了。
沉闷的低气压沉沉地压在每一位曾经侍候皇妃的侍女身上,她们第一次看到发怒的皇妃。虽然知道她不会迁怒于她们,但她们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一阵阴云笼罩在王府的上空,有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静谧。
梵御麾于晚膳时间回到菊轩,自从无心喜欢这里之后,他就将寝居直接搬到这里。他看着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了往日迎接他归来时的柔和灯光,眼神一暗,问站在门外的侍女:“皇妃在哪里?”
“禀武皇,皇妃下午出去以后,一直未归。”
梵御麾威严地站在门口,锐利的眸子打量着一室的冷清,点点头,落寞地返身回到书房,静静等待着暗影的回报。
“她现在人在哪里?”梵御麾问着刚进入书房的暗影。
“她在王府西南角的玉泉湖边,从下午一直坐到现在,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暗影非常详细地报告,皇妃再次让他对女人重新认识,下午那样的情形,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如此平静。
当他从思绪中回神时,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他向来冷然的眼里有着疑惑,武皇明明就深爱着皇妃,却亲自要将她嫁出去,为什么?他也在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
一阵阵带着凉意的夜风迎面吹来,透心的凉意让无心从沉思中惊醒,她茫然地望着眼前静谧的湖泊,银色的月光洒在湖面上,反射出点点银光,让她有回到银湖的幻觉。初秋的湖边,夜色非常美丽,朦胧中有着冷冽,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鹰王?藏啸桀?水星月?左无心?他要将自己嫁给藏啸桀?为什么?她该高兴吗?可为什么心里感觉堵得慌?
她抓起一根树枝往湖里扔去,树枝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地瞬间沉下去,望着平静的湖面,她强装平静的眼底浮现痛楚和迷茫,喃喃地自语:“还要平静吗?心本来已经死了,现在却要被作为‘工具’再次嫁给曾经心动的男人,而且是由现任丈夫‘做媒’,我的一生还不够惊世骇俗,现在再来一个更甚的吗?我到底是该感谢他还是该去恨他,又或者是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我到底算是什么?”
无心蹲在湖边,小手无意识地划着水面,搅动了湖水的平静,一如梵御麾扔给她的炸弹,脑中不停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出嫁,又为什么是嫁给藏啸桀?为什么是自己的夫君将自己出嫁?
突然,她被拖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她察觉到他微颤的身躯,甚至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声,耳边传来他急促的吼声:“无心,你在干什么?“
无心缓缓抬头,带着研究的目光审视着他,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银辉。
她的小手轻抚着他激烈跳动的心脏,说:“它不痛了吗?”
梵御麾身子一僵,讷讷地回道:“心儿……”
无心垂眸掩饰情绪,缓缓地从他怀中退出。
梵御麾看着空空的怀抱,仿佛心脏被掏空似的钝痛感猛然袭上心头,身子一颤,被他强忍了下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此时是黑夜。
无心敏锐地察觉到他身子微微的颤抖,湖面反射的银光让她顿时醒悟,银湖的圣水不是能治百病吗?可圣水的神奇疗效如果被世人所知,那又将是一场血腥的争夺,她紧抿着红唇,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武皇,淄京适合婚嫁的女子何其多,为何是我?还如此大费周章地张冠李戴一番,明明就没有星月公主这个人。”
梵御麾瞥开跟她对视的眼睛,绝然地说:“只是让走得扭曲了的路,再让它变直而已。我听到了你们在东宫的谈话,所以,我成全你们,也得到我所要的。”
无心恍然一笑,凄然地低下头,半晌后,她深吸口气,长长地叹息一声,淡淡地说:“我曾经说过,除非你让我停止爱你,否则,我不会收回努力走近你的心。原来,是我在自做多情。现在,一切在今夜彻底结束。我会治好你的病,这是我作为皇妃最后的一个职责。无心告退!”
梵御麾几乎是反射性地抬起右手欲拉她,却在抬到半空时轻握成拳,冷静地说:“准备做新娘吧!星月公主重病在身,武皇妃在玉园亲自照顾她,直至出嫁之时,我最近会住在皇宫。”
无心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安排,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她的价值居然如此大,能用来换取和平,能作为男人之间的交易,一群自以为是的人。
思绪辗转间,她已走入黑暗之中,她的心也正在黑暗中挣扎着,想要发泄、想要愤怒,却仍要“感激”他,因为他成全了他们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
如果爱情之中,加入了交易和国恨家仇,还能再谈爱情吗?
为什么她的心会感觉如此冰冷?藏啸桀所谓的给她平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换取她的自由,然后纳为已有吗?
梵御麾仍在爱着她,他不是轻易动心的男人,是什么理由让他主动放弃她的?
藏啸桀也爱着她,她一次一次看着他转变,看着他慢慢地放手,却最终还是要用他的方式来“赎”回她吗?寒山重为思晨的事情,已经启程来淄京,本是小事他却要亲自跑这一趟,如果知道她又要出嫁,他那不曾放弃的心又会如何搅动现在的“平静”?
这就是爱吗?
无心无意识地抚着心脏,感觉心变得好沉好沉,想起梵御麾时的矛盾和疑惑,想起藏啸桀时的酸涩和迷茫,想起寒山重时的无奈和愧疚,压得她快要窒息了。
她要自由,不仅仅是身体和身份的自由,更急切地需要心的自由……
…………
淄京国和西域鹰王的联姻,在各国被传的沸沸扬扬,众人都纷纷议论着神秘的星月公主,至今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唯一可以任人遐想的,就是淄京国艳冠天下的武皇妃。
据说,只要见过她一眼的人,没有不失魂的,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去描绘的绝魅女子,她的传奇人生和武皇对她的宠爱更是令人啧啧称奇。作为武皇妃孪生妹妹的星月公主,那又是何等的风姿呢?难怪一直不曾婚娶的鹰王愿意接受这个联姻。
宇川斯银找不到武皇妃,天天回去要接受家里那个小丫头的泪眼,他心里暗暗着急,疑惑不解。从没听说过无心有孪生妹妹,他还有另一个姐姐吗?
武皇目前在祭祀殿内闭关修养中,文皇对此事默然不语,他每每提及之时,能察觉出文皇的厌烦和冷默。摄政王府拒绝任何人上门拜访,说是正全力在给星月公主准备嫁妆。
一切,平静中透着诡异!
本是徐缓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住,也打断了宇川斯银的思绪。
车夫在外面恭敬地说:“相爷,有人拦车,说是你的朋友!”
“哦?”宇川斯银轻哦一声,掀帘走出马车,在看到来人时微怔,是他?寒山重。
“原来是夜皇!本相失礼了!”说完,他跳下马车,向寒山重微微施礼。
寒山重儒雅地一笑,说:“此次前来是私事,有劳相爷了!思晨这丫头此次多亏了相爷,山重在此谢过!”
两人相互寒暄了一翻,一起前往右相府。路上,寒山重有意无意地提起联姻之事,想知道一些讯息,他沉稳的脸上有着深深的质疑。
这个世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无心的身世,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鬼,怎么可能会有孪生妹妹,梵御麾又准备要干什么?鹰王?他的银眸微微眯起,眼里闪过前所未有的坚定。
…………
明天就是星月公主出嫁的日子,而寒山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纵是动用宇川斯银的势力,也没有查到任何讯息。一切,仿佛就如外界所传言的,星月公主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得让他心慌不已。
“夜皇!”
两个低沉的声音让他猛然转身,阎和寒逸风同时站在他的身后,他讶异地望着二人,他们不是应该在寒星国吗?
“我们一路从黑山急奔而来。无心在半个月前突然寄来一封密信,说是需要圣水救人,我和逸风亲自护送过来了。”阎淡定地解惑,他清冽的银眸里却浮现更多的疑惑,觉得这一切怪异极了,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在昨夜查看天象之时,发现淄京的星空乱而微弱,这是凶兆。
“救人?能让无心用圣水去救的人,是谁?她在自己快没命时都不用它救治。”寒山重望着阎怀中的瓶子,喃喃地问。
“不知道!傍晚时分,有人会来右丞相府里取水。”阎拿着瓶子示意了一下,说出无心在信里的交待。
傍晚时分,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前来取圣水的居然是王府的管家,众人失望地看着他拿走瓶子,却无法问出太多的事情,管家对武皇的忠心让他们选择沉默。
“逸风、阎,我不管明天会是什么情形,一定要想办法看到星月公主的真容!”寒山重坚定地下命令,儒雅的脸上有着激动。
无心,你现在人在哪里?王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祭祀殿内,亡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正盘腿调息的梵御麾。
他的脸颊变得削瘦,眼神非常坦然,湛蓝的眸子里一片澄明,接过瓷瓶仔细打量着,仿佛看着那个令他思念不已的人儿,渐渐地,澄明和平静不再,眼里溢满浓浓的柔情,喃喃地说:“亡,极是文皇,而她本就是真正的公主,不是吗?”
亡闻言后身体变得僵直,平静的黑眸里浮现波澜,任他再怎么想平息都难以抑止,垂在两侧的手微微发抖,诧异地看着他。
梵御麾对他的反应置之不理,幽幽地一笑,说:“她要救我?呵……心儿……”说完,仰头喝下圣水。
2008-08-27
90、第88章
梵御麾看着手中的瓷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体内蹿动,速度迅急,所到之处传来阵阵温暖,他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瓷瓶,这水到底是什么?仿佛不是普通的药,没有药物会在体内形成气流的。
他抬起手臂看着上面凸出的血管,发现更鲜红,更透明,似能看到里面流动的血液。
亡看着他手臂上的血管,眼里露出惊诧,“武皇,让我看看你的胸口!”说完,不待梵御麾回答,亡激动地扯开他上衣,发现他的心脏处出现一个骷髅头,颜色是淡红色的,周边有细小的血线密集地散布着,亡怔在那里久久无法说话。
梵御麾镇定地穿好衣服,神情平静而坦然,说:“亡,现在能告诉我,我到底中的是什么咒语吗?我很想知道‘她’当年有多恨我!”当年的他,只被告之此生必须无情无欲,否则,就会危及生命。
亡迟迟不曾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因想到“她”而肌肉抽搐着,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悠远而缥缈,说:“蚀心咒!水氏咒语中最狠毒的一种!”
“蚀心咒?”
“如果无情无爱,就能拥有神力附身,成为战无不胜的‘战神’!而一旦开始动情、动欲,心脏就会被蛇神一点一点地吞食掉,直至心脏衰竭而死。武皇,你已经到了最致命的关头,待这骷髅头变成血红色时,就是命绝之时。这是‘她’当年跟蛇神做的交易,以你的心脏做的交易,以庇佑淄京国力昌盛。”
“命绝之时?以心脏做的交易?原来如此!”
亡看着他黯然的脸色,幽幽地说:“接受忘情咒吧!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梵御麾看着手中的瓷瓶,眼神温柔如水,悠然地一笑,说:“如果让你在忘记‘她’和性命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说完,犀利地望着他。
亡被他问得措手不及,躲闪着说:“我是侍奉蛇神的祭师,无情无欲!”
梵御麾露出神秘的笑容,看着手中的瓷瓶,坦然地给出自己的答案:“只要曾经心动过,就无法再回到无心的日子。这是药,而不是解咒的咒语,心儿的辛苦努力看来要白废了!”
亡闻言深沉地看着他,他对当年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对于他的选择,亡诧异之余却露出了理解的眼神,心里焦急的却是文皇在知道他的选择之后的反应,想到梵御极,亡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低头隐入黑暗之中。
…………
藏啸桀站在驿馆的大厅内,看着迎亲队伍正在做最后准备,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前往摄政王府迎娶新娘。他出神地看着装饰一新的超大马车,马车上黄金雕刻而成的巨鹰,心里无来由地浮现出紧张。
紧张?他西域鹰王也会有紧张的一天?但他现在紧揪着的心不是紧张又是什么呢?
“鹰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待吉时起程!”厉在他的身后禀报。
“嗯!准备出发!”
藏啸桀再次整理了一下服饰,登上马车。他今天的装束是鹰王的礼服,新娘在出嫁之时穿的即是鹰后的礼服,这是前所未有的举动。
一般的和亲公主,在出嫁之时都是先穿本国服饰,进入他国经过一系列封赏之后,才能改成所嫁国家的服饰。而他等不及那个时候,直接在迎娶时就赋予她鹰后的身份。
…………
无心望着眼前的异国服饰,这是介于沙漠民族和东方民族之间的服饰,贴身侍女帮她穿戴整齐,她低头打量着挂在腰间的佩饰,再抬头时发现侍女们都站立不动,惊讶地望着她。
她左右看看自己,很正常啊,疑惑地望着她们。
“皇……不……公主,这身衣服穿在您身上真的好美!”
“嗯……让公主的美丽中又添上了英气!”
“…………”侍女叽叽喳喳地纷纷发表意见。
无心温和地看着她们,失神地望着门外,问:“武皇回王府了吗?”
其中一个侍女机灵地说:“公主,武皇正在大厅准备给您送行呢!”
“哦?是吗?”无心嘲讽地撇撇唇,走到铜镜前面站定。
她望着镜中的异国女子,那张自己看了不知多少遍也不知如何评价的脸,此时,这张魔魅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喜气,红唇倔犟地紧抿着,一黑一银的水亮奇瞳里是叛逆和嘲弄,最后,她不得不感叹,这身装束非常适合她,娇柔中透着英气,将她坚毅和倔强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衣服再美,也只是衣服而已!
“公……主,吉时快到了,请戴好这顶珠帘玉帽,去跟武皇和皇妃道别吧!”
侍女的催促声让无心眼里闪过冷意,任凭她们给她戴上遮挡容颜的珠帘玉帽,仿佛走在云端般,往王府大厅走去。
大厅内非常冷清,跟王府外面响起的热闹礼乐声形成鲜明对比,武皇的妃子们被安排在宴会厅,跟这个正厅远远地隔离着。
梵御麾看到进来的新娘时,平静的脸上肌肉微微颤动,贪婪地望着英姿焕发、充满异国风情的新娘,不想放过一丝一毫,脑海里浮现当初跟她成亲时的情景。
“很美!”千言万语化成了两个赞叹的字。
“谢谢!”不卑不亢的声音。
梵御麾望着她透出疏离气息的身体,听着她冷淡的语气,苦涩地一笑,调侃地说:“两次的婚礼,似乎都不是在你愿意的情况下举行的。第一次,是我强迫你嫁给我;第二次,是我强迫你嫁给别人。第一次,我给了你我所能给的一切;第二次,我相信他也会给你他能给的一切。好好对自己!”
无心从珠帘的缝隙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愤怒于他的冷静、他的大方……,咬牙回道:“谢谢!”
说完,就转身往大厅外面走去,一步、一步走在通往王府外面的红毯上,身上这一袭红裙,王府四周挂满的红绸,一切,都是如此鲜红。越往外走,礼乐的声音越大,也越热闹。
无心觉得周围的一切好静、好静……她没有回头,没有看见那个冷静送她的男人,此时正搀扶着门框目送着她,俊脸正因痛苦而扭曲着,不知是咒语的痛还是因为失去她的痛,正狠狠地袭击着他脆弱的心脏。
无心在走到门口时,看到王府大门前停着由四匹通体银色的骏马拉着的大马车,马车旁站立着戴着面具的鹰王,他正专注地望着她。
她的心一颤,可以了吗?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她现在是不是会飞奔到站在马车旁等着他的男人怀里呢? 可现在……她犹豫了一会儿,就在走出大门时,她倏地转过身子望着站在大厅里目送她的男人。他双手背在身后,独自站在那里看着她,周遭的一切仿佛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身,就这么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不该踏出大门。
“去……不去……去……不去……”心里两道声音的挣扎和拔河,让她泪如泉涌,当她再抬起泪眼看向大厅时,整个大厅空荡荡的,梵御麾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无心喃喃地念道,露出自嘲的笑容,所有的愧疚和迷茫在这一瞬间消失无影,毅然踏出大门,朝藏啸桀走去。
藏啸桀迫不急待地上前迎接她,站在两旁前来送行的官员惊讶地望着他,只见新郎飞跃到新娘面前,拦腰抱起她,让众人都没有窥视新娘面容的机会,他们已经飞跃到马车内。随后,马车缓缓走动,往东都城外走去。礼乐和迎亲的队伍、送嫁妆的队伍,长长地绵延十几里路,东都的老百姓全看得瞪大了眼睛,如此壮观的迎亲场面,他们从未见过。
宇川斯银自从见过新娘之后,阴柔俊美的脸上浮现出震惊和愤怒,新娘明明就是无心,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星月公主,外貌可以一样,但她身上的气质他一辈子也不会认错。他瞥了人群中一眼,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估计也发现了吧?这一招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对无心熟悉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武皇……武皇……”暗影惊慌地望着虚弱地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惨白的武皇,他从没有见过武皇如此脆弱过。
“走了吗?”梵御麾虚弱地问,眼里没有丁点儿光彩,黯淡无神,仿佛眼中的光彩已经枯竭熄灭了。
“已经走到东都正街了!”暗影沉稳地回答,担忧地望着他。
梵御麾微微一笑,闭上眼睛,脸色平静极了。
暗影紧张地打量着他,焦急地想着如何办才好,却在见到他脸色的变化时,惊呆了。只见梵御麾的脸上,似蜘蛛般爬满了血丝,仔细一看,是血管,只是凸出来了,额中央有着青碧色亮光在闪烁,似是正在凝聚能量。
暗影惊出一声冷汗,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正当他要去找人时,书房门被打开了,文皇和祭师亡一起走了进来。
梵御极在看到他紧闭的双眼时,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愤怒地说:“亡,快救他!”
亡急忙上前扣住他的手,平静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紧张,闭眼默念咒语,一会儿后,他神情凝重地对文皇摇了摇头。
梵御极脸色巨变,踉跄一下,跑到梵御麾身边,痛心地望着昏睡的他,流下热泪,痛苦地说:“麾,你好狠!”
“文皇,得尽快带武皇去祭祀殿。”亡在他身旁适时地提醒。
梵御极迅速招来影阁的侍卫,通过密道前往皇宫,他在走之前,神情冰冷地对暗影说:“带皇妃到祭祀殿!”
暗影悲痛地垂下头,领命消失于书房之中。
…………
马车缓缓行进在东都主街道上,热情的百姓们欢呼着,虽然看不到星月公主的娇容,都兴奋地望着那辆华贵霸气的马车,惊羡地望着前面拉车的宝马。外面很热闹,马车里面的气氛非常安宁,藏啸桀扬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无心,褐眸里是浓浓的喜悦。
无心低垂着头,陷在自己的迷障之中。
“无心,你终于要成为我的鹰后了。”藏啸桀带着浓浓的情意说道。
无心抬头望着他,奇瞳里是迷茫,说:“桀哥哥,你真的跟他交易了吗?”
藏啸桀一愣,疑惑地说:“没有!他让我签一份什么百年和平协议,但我没有签字!我不会让你成为交易的工具!”
无心打量他良久,心中的石头终于着地,却又疑惑丛生,麾为什么要让自己误解?他到底在想什么?
藏啸桀看着全身放松的无心,明白梵御麾还是利用了那份协议,无心承受了许多误解吧。他挪到无心身旁,缓缓掀起她前面的珠帘,看到她的绝世姝颜时,感慨地轻唤着:“无心!”边唤着她的名字边将她搂进怀中。
无心的身体一僵,一时的转变,让她还不太能适应他的怀抱,她的心境还没有切换过来。她怔怔地望着藏啸桀,她将是他的妻子了吗?平静的心湖开始激起波澜,一直被压抑的心开始泛出点点酸甜的感觉,这种感觉直袭眼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桀哥哥,我不是做梦吧?”无心靠在他怀里,抽泣着说道。
“傻丫头!”藏啸桀疼惜地抱着她,心里为她正一点一点闯开心湖而高兴。
突然,马车突然刹车,然后传来一阵兵器交锋的声音,只听一个男声在外面叫道:“我要见星月公主,武皇妃有事传达。”
无心一怔,奇瞳里恢复冷静,藏啸桀则眉宇紧拧,下意识地抱紧无心,他心底有着浓浓的不祥之感。他掀开帘子,原来已经出了东都城门,队伍停在郊外的官道上,他犀利地打量着被士兵包围的黑衣蒙面男子,男子坦然急切的眼神让他纳闷,。
“让他进来!”无心在里面说道。
黑衣人闪身进入马车,藏啸桀在无心身旁戒备着,黑衣人急切地扯下蒙面,他的容貌让藏啸桀一愣。
“梵御麾?!”
“暗影,是你!”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黑衣人一抱拳,恭敬地说:“皇妃,请您去见见武皇!”
无心一怔,复杂地垂下眼帘,沉默着。再去见他?有意义吗?如此纷乱的局面,再弄复杂的话,又要如何收场?
藏啸桀搂住她,默然不语,怪异地盯着相貌极像梵御麾的人,这是他的替身吗?
暗影悲凄地单膝跪下,“皇妃,武皇快不行了,您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无心激动地抓住他的双肩,“什么意思?麾不是好好的吗?”
“武皇……武皇中了绝情绝欲的咒语,但他对皇妃动了真情,已经……已经……”说到最后,暗影无法再说下去了。
无心痛苦地坐在锦毯上,双手抱着头,从心中传来一阵抽痛,所以的疑惑全在此刻清晰了。
“无心,换上这套衣服,去吧!”藏啸桀接过暗影准备好的服饰,递给她,神色平静。
无心见到两人走下马车,迅速换好衣服,戴上蒙面巾,跟随着暗影离开。
藏啸桀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沉声命令:“继续前进!”
“厉,在前面的小镇,全部人马先驻扎下来。”望着长长的队伍,藏啸桀沉稳地命令,无心,等你……一阵叹息声远远地传出……
“夜皇,行动吗?”寒逸风急切地问,向来沉稳地黑眸里盛满怒火,愤怒于淄京居然将无心当成和亲公主,他绝不允许。
阎冷静地躲在一旁,没有吭声,银眸仔细观察着正在前进的队伍。
寒山重的脸色非常严肃,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那是皇城的方向,婚礼的队伍仍在官道上行走,他垂眸思量了一会儿,“皇城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逸风,你带人回东都打探消息,阎,你和我继续寻找下手的机会。”
2008-08-30 20:40
91、第89章 永挚今生
无心跟随暗影匆忙赶到祭祀殿,在她踏上台阶时,暗影隐身起来,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祭祀殿内的空寂冷清让她打了一个冷颤,一股从心底滋生的冷意迅速流蹿全身。
她扯掉蒙面的黑巾,走到大殿正中央,看到华美的软垫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他全身裹在青碧色光阵之中,让她胆怯地不敢轻易上前,奇瞳里浮现出担忧和疼惜。
“皇妃!”
平静的呼唤让无心回头,看到站在阴影处的亡,她感到一阵寒意从左边射过来,梵御极冰冷地注视着她,黑亮清冷的眸子盈满了太多的情绪。
无心扭头看到梵御麾身上的光阵越来越弱,微颤着问:“他怎样了?”
“何不自己确认一下!”梵御极冷冷地讥讽,冷漠地撇开头。
无心挪步走到梵御麾身旁,几步之遥却让她有相隔一世之感,她的心一慌,纤手微颤着伸进光阵之中,抓住他微凉的手臂,眼泪狂涌而出,哽咽着轻声地低唤:“麾,是我!别睡了,该醒来了!”
青碧色光阵在无心接触的刹那,光阵越来越炽,渐渐将两人包围,发出炽烈的光芒,逼得亡和梵御极两人连忙遮挡住眼睛,待他们放下手时,惊讶地望着两人。
两人身上流淌着蓝色的流光,梵御麾已经清醒,正柔情似水地望着无心,脸色惨白中渗透出青色,脸上满布的血线已经消失。
梵御麾看着她身上的黑衣,挑挑眉,柔声说:“心儿,黑色不适合你!”
无心小嘴一撇,含泪望着他,迅速脱掉外面的黑衫,露出因匆忙而未换掉的新娘礼服,一身红衫的她英姿飒爽,瞬间照亮整个大殿。
梵御麾轻抚着眼前绝丽的娇容,露出满意的笑容,蓝色的眸子似水晶般发出璀灿光芒,嘴唇嚅动了几下,赞叹地说:“这才是左无心!”
无心轻握住他带着透心凉意的大手,轻叱道:“你是梵御麾,不应该躺在这里,快好起来!嗯……我们还有几十年要一起度过!麾,答应我……”边说,眼泪决堤,流满了他的大手,温暖了他渐冷的身体。
“好温暖!心儿……”梵御麾温柔地擦试着她的泪水,眼帘缓缓垂下,半晌后他平静地说:“极,亡,你们过来一下!”
梵御极急步走到他身边蹲下,亡亦蹲在他另一侧,无心将他搂在怀里,三人紧张地看着他平静的面容。
梵御麾不舍地离开无心,拉起极和亡的手,淡淡地说:“亡,我将极交给你!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请让蛇神庇佑他和淄京。梵氏皇族欠水族的,今天全数还清。”
亡僵住,身体冰冷,梵御极似是碰触到什么毒物般放开亡的手,惊怒地吼道:“麾,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我跟你是亲兄弟啊……”他的表情扭曲,像受伤的孩子般,急切地注视着梵御麾,希望麾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无心怔然地抱住梵御麾,对这样的局面一时无法适应,看到亡僵冷的表情,极痛苦受伤的表情,她的心里凄然不已。麾,到底承受了多少责任?
梵御麾向极伸出手,梵御极像孩子般抱住麾,就像小时候自己受到其他皇子欺负时,总会找哥哥哭诉,哥哥总会帮他讨回来。
“亡,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关于你和‘她’、还有梵氏皇族的故事,这是你作为一个父亲该给他的答案。”梵御麾虚弱地命令,他没有力气讲故事,而这一切,必须由亡亲自解开。
亡僵蹲在一旁不动,头埋在胸前,似一尊雕像般,一尊没有面孔的雕像。
良久后,似幽冥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开启了尘封近三十年的故事——
水氏一族是远古时期留下来的神的守护者之一,一直过着避世的生活。某天,一个因皇宫血案而出逃的皇子误入水族领地,并爱上了能够跟蛇神勾通的水族圣女。
一切的命运故事,从此展开。
现任族长不甘于平静和避世,他和皇子达成协议,助他登上王位,水族成为这个国家拥有特殊权力的一族,充当祭师和守护者,为了保持这种权力,这个的国家的皇妃必须是水族圣女。这个国家就是淄京,那位皇子就是淄京的开国帝王。
皇权和神力的结合,让淄京迅猛壮大,成为威震东方的大国。
一切,由爱情开始,似乎,也注定由爱情结束。
梵天尊,一个行事狠辣又多情的王者。
他在跟水族圣女大婚之前的几天,遇上让他失魂的女人-水舒月,一个如水如月般清灵的人儿,并疯狂地爱上了她。而她已经是水族族长的儿子-水骜尘的未婚妻。梵天尊因此愤怒地跟族长谈判。
水族圣女,每届都是挑选最美丽、最圣洁的女子继承,而这任的水族圣女,跟水舒月根本无法相比,他责怪族长的私心。双方为此关系闹得非常僵冷。
就在成婚的前一天,水族圣女突然离奇死亡。随即,朝廷颁布圣旨:册封水舒月为新任圣女,淄京皇妃。
突来的圣旨,如晴天霹雳,让水族顿时陷入了惊慌和愤怒之中。水骜尘更是拼命反抗,但最终,他臣服于皇权,臣服于族人的安危。水舒月成为了淄京皇妃,新一任圣女。
皇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专宠。梵天尊痴狂地爱恋着这个心中只有别人的清冷女子,随着他们的第一个儿子-梵御麾的出生,梵天尊不顾长幼之序,在他刚出生就册封他为太子,母子俩享受着无上的尊荣。因为淄京的昌盛,梵天尊经常出战,在第二个皇子-梵御极出生时,这个帝国的至尊愤怒了。
他知道这个儿子不是自己的,并且像极了一个人——水骜尘。他嫉妒疯狂之下,将水舒月关入祭祀殿,限令她一辈子不得踏出祭祀殿半步,终身侍奉蛇神。他开始纵身于酒色之中,似乎皇妃的荣耀,已经成为帝王宠幸妃子的又一个短暂烟花而消失。
可他仍无法忘情于她,经常到祭祀殿的寝宫之中,想尽办法□□水舒月,以舒缓他的痛苦和愤怒,直至她又怀孕才停止,后来,她生下了女儿——梵织云。
他爱得疯狂的女人,亦是给他最痛苦打击的女人,他不能忍受她的不忠和背叛,却不知,他所痴恋的女人,已经被他逼得近似疯狂,极端地仇恨着这个将她的人生变成地狱的男人。
几人静静地听着,亡的声音平静极了,久久地回荡在祭祀殿内。
“武皇,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亡抬头注视着脸色安祥的梵御麾。
梵御麾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缓缓接道:“极不被父皇喜欢,父皇甚至有意无意地放任皇子们欺负他。而我不被母妃喜欢,她望着我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却总是对极露出慈祥疼爱的眼神。小时候,我对极好,是想要讨好母妃,希望她也能对我露出一样的笑容,哪怕一次就好。”
他顿了顿,无心拍拍他的背,极露出复杂的眼神,脸上一片漠然,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那个晚上,我本是想偷偷去给母妃送在皇子比武时获得的锦带,只是想让她知道我是最优秀的皇子。但……”
梵御麾咳嗽了一下,继续说:“我看到父皇和他的贴身侍卫在大殿内,母妃跪在他身旁正求着他,正中央的一个台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激烈地挣扎着。只听父皇说:‘要侍奉蛇神,就得无情无欲。来人,帮他净身!’”
“侍卫手中的匕首银光一闪,台上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吓得我躲在门缝里不敢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漂浮在大殿里。母妃先是悲痛欲绝地哭着,后来,她拼命救治着已经昏过去的男人。”
“父皇的眼神红如鲜血,抓起地上一个睡着的小孩,冷冷地命令:‘我要用他,祭祀蛇神,以庇佑我淄京。听说,水族的蚀心咒是最能跟蛇神勾通的咒语。’我看到了母妃脸上的憎恶、惊恐和仇恨,父皇脸上的愤怒和痴狂。”
梵御极听后浑身一震,俊脸因过度的痛苦而扭曲着。
“母妃答应了,黑色的眼睛渐渐变成青碧色,示意父皇等人退出殿内,整个大殿变得冷寂而阴森。母妃抱起地上躺着的小孩,是极,我从门后冲了出来,哭着要母妃放开极。台上躺着的脸色惨白的男人让我害怕极了。”
“母妃一看到是我,青碧的眼睛变得阴森而恐怖,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母妃,她的黑发无风自动地飞扬起来,似千万条黑色的蛇在舞动。我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她的嘴里念着什么,我感觉四肢冰冷僵直,随即感到心脏仿佛被万年冰刃给刺穿,在巨痛和冰寒的袭击之下,我晕过去了……当我再醒来时,已是十日之后,母妃的葬礼已经结束,极和我一样,我们是一起苏醒过来的。”
“原来如此!”
亡喃喃地念着,幽幽地说:“那个男人就是我。当我苏醒过来时,梵天尊手上正捧着圣旨对我微笑,他的笑容凄凉而充满着魔性。他说,月儿已经自杀了,他再也不需要什么水族圣女来守护淄京。因为,有我的儿子-梵御极作为祭品。”
“水族有祸国殃民的危害,灭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说,他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水族灭族,要我看着自己的儿子绝情绝欲,成为战争机器,要让我一辈子只能呆在祭祀殿内,继承月儿未尽的职责……”
“我的今生的名字,叫‘亡’:亡族、亡心爱的女人、亡自己的儿子、亡爱、亡情、亡欲、亡……”
亡低喃的声音,让众人感到一阵浓浓的悲伤萦绕心头……
“难怪父皇一直不喜欢我,难怪在麾因心脏疼痛时,他疯狂地举剑要杀我,原来……”
梵御极失魂地说道,泪流满面,抱住梵御麾,沉痛地说:“麾,我在整理母妃的遗物时,发现了她写给我的血书。她只告诉我,要我助你得到皇位,因为,她和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母妃……她……”
梵御麾抬手阻止了他,感觉脸上有滚烫的水滴不断地滴落,他抬眼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无心,露出幸福的笑容,说:“极,无心是你的表妹,水云儿是你的亲姑姑。自从我的心动了之后,我心里对他们的仇恨全消散了,明白了他们的爱与恨,痛苦和折磨,明白了……”
梵御极抬头复杂地望着无心,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如此亲近的关系……
“麾儿……”亡突然大喊一声,抓着他的手开始念咒语,却徒劳无用,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盈满担忧和疼爱,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淄京战神,他的身上,有她太多的影子。
梵御麾的脸色突然变成了青色,忽青忽白,让所有的人瞬间被恐惧所抓获。
“麾……你醒醒……醒醒啊……求你,不要睡了……不要……”无心悲痛地哭喊着,上天不能对他这么不公平,不能……
亡的眼里浮现了然,悲伤地站起来,轻轻扯开梵御极,让相拥的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鲜艳夺目的红衫和华贵的蓝袍,银色的发丝和黑丝纠缠在一起,那么的密不可分。
梵御麾缓缓睁眼,想抬手再摸摸她,却发现双手重如千金,他无奈地苦笑,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啊,却连想摸一下心爱的女人都无法如愿……
“心儿,我刚做了一个梦,有个男人对我说:要你幸福……放手……就是给你幸福……”
“我不要你放手……麾,我不要你放手……”
“傻心儿……”他轻轻地喘息,脸上却是幸福的笑容,努力地说:“是命运……让我……放手……”
无心看着他欲闭的眼睛,仰头悲鸣,在看到蛇神像时,奇瞳里迸出希望,悲痛地呼喊:“哈盘神……哈盘神……快来救救他……求你……救救他……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哈盘神……”无心大声地呼喊着,整个寂静地大厅里,只有她的悲喊声久久地回荡着。
梵御极见状仰天痛哭,亡则不忍心地撇开头,平静多年的心涌起狂涛,仿佛听到了那天晚上,月儿跪在梵天尊面前的悲鸣,凄然不已……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不可能之时,蛇神像发出耀眼的蓝光,眼睛里射出一道蓝色的炽光,包围住两人,无心感到一阵晕眩,双手下意识地抱紧梵御麾,她感觉他们飞了起来,周遭闪过许多流星,不对,是他们在前进……
突然,眼前的景象让她好熟悉,感觉怀中空空的,麾呢?他在哪里?无心疯狂地寻找着……却发现这里一切都熟悉得从脑海中跃然而出,现代……她回到了现代……不对,也不是她所熟悉的时代……
接着,景象变换到一座豪华大宅面前,门楣上用苍劲的字写着:生死盟。门前停着一辆车,从车上走下一位年轻男子。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阴柔俊美得让天地为之嫉妒的俊颜,正因某种悲痛而冷凝着,手上抱着一个黑盒子,往大厅走去。
无心悄然跟上,心中一个声音在极力地催促她跟过去。脚上的水晶链突然变得滚烫极了,她强忍不适地跟在他身后,男子突然回首往她这边看过来,无心吓得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他黑亮的俊眸闪了闪,转身继续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坐着四个人。一对中年夫妻依偎在一起,伟岸的男子正低头跟妻子说话,旁边坐着两个年轻男女,女子似精灵般绝美的娇容上有着悲痛,碧绿的眼睛自从看到年轻男子开始,一直掉泪,身边沉稳俊逸的男子怀抱着她,轻声哄着她。
无心惊讶地看着这个沉稳俊逸的年轻男子,他是“麾”?又不太像,气质不像。
“上官叔叔,妈咪,我带爹地的骨灰来了!”年轻男子低沉说。
“潘恩……”中年男子怀中的女子抬起头来,上前抱着叫潘恩的年轻男子。
无心又一次被震住,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有看到她。
“麾……”她喃喃地念道,失魂地看着抬起头来的中年男子。
他明明就是麾,只是年龄稍大一些,却更显成熟男人的味道,伟岸而霸气。他充满魅力的脸上此时正溢满柔情,湛蓝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睛追随着娇小的妻子,眼底是深深的爱恋和理解。他走上前抱住妻子,无心终于看到了她的面容。
这个女子虽然容貌让她感觉陌生,她却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心中的悲伤,一阵浓浓的悲伤也揪着她的心。
这是个拥有着二十多岁的年轻娇容、三十多岁女人的风韵、四十多岁女人独有的那份淡定魅力的女人,她的容貌跟旁边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年轻女子十分相似,却更多了一份独有味道。就是这种味道,令见过她的人移不开眼睛。
“茗悠……煦哲……”潘恩跟两个年轻人微微颔首,将黑色的骨灰盒递给女子,说:“妈咪,爹地让我带一个东西给你!”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条蓝色的水晶链,无心一惊,慌忙看向脚,发现链子不见了。
女子扑到“麾”的怀里,悲伤地抽泣着,无心也无意识地跟着流泪,似是两人心意相通,她极力地想从这种感觉中抽离,却发现力不从心。
“星儿,我给你戴上!”“麾”蹲下身子,郑重地将链子戴在她的脚上。
星儿?水星月?无心突然意识到,这个场面似乎是要告诉她什么。
2008-08-31 14:45
92、第90章 蚀心麾逝
水星月双手环抱着骨灰盒,压抑地低声抽泣着,无心泪眼朦胧地望着所有的人。煦哲和茗悠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没有什么表情。
“杰斯……”水星月的痛苦呼唤让无心惊讶地瞪大奇瞳。
杰斯?骨灰盒是杰斯的,水星月却是“麾”的妻子,番恩称呼她为妈咪,称呼“麾”为上官叔叔,好混乱……
景象突然从白天转成黑夜。
这是一间卧室,超大的床边亮着温馨的台灯,“麾”怀抱着水星月静静地躺在床上,水星月已经因哭累而睡着。无心感觉心里变得特别平静,怔怔地望着他们,没有觉得任何不适,身心被一阵暖意包围着。
“星儿,他走了……走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缓缓响起,似叹息……似遗憾……亦似悲伤……
“不……他没有走,留在了你的身边,你的心里!”“麾”抚摸着戴在她脚上的水晶脚链,渐渐地,他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坚定。
“水晶链,如果你真的显灵,我们来一场约定怎么样?你……既然能承载他们的相遇,能否也能实现我的奢望呢?来世……我要用全部的生命,换取跟她短暂的相缝,让我再爱她一次……我会亲自将她还给杰斯的……还君明珠……”
男人喃喃的温柔低语,蕴涵着无穷无尽情意,溢满整个静谧的温馨空间,激荡在无心的胸间……
“星儿……爱你……生生……世世……不够呵……不够……”
水星月仍然躺在他怀中酣睡,他温柔地调整好她的睡姿,熄灭台灯,卧室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无心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心中有股暖流缓缓地淌过,温温的、暖暖的,突然,水星月脚上的水晶脚链发出银蓝色莹光,持续数秒后恢复沉寂,似是接受了这一场“交易”。
…………
“无心……无心……”一个空灵的声音,柔淡地传来。
“谁?”无心感到场景又变换了,周围雾茫茫一片。
“哈盘的主人!你曲折命运的造始者,更是跟你渊源极深的人!”空灵柔淡的声音雌雄难辨,如和煦的春风,缥缈如尘雾,似是溶在了空气之中。
“你就是哈盘神的主人?为什么?难道……我就是水星月?否则,我不会感受到她的心情……”无心激动地询问。
“嗯……水星月的一生充满着传奇,而你,重复着她的传奇……”空灵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这就是水星月的一生……”
突然,浓雾茫茫的空间,似立体电影般,上演着一个女子的传奇人生……
无心当着唯一的观众,仿佛看了一场激动人心的电影般,久久地无法回神:杰斯……上官傲云……赵丰……他们之间种种的放手和纠缠,让她感觉陌生又心疼,似遥不可及,又似是沉淀在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记忆,模糊又清晰。
“王烟儿命定的爱人,是杰斯,却在因缘际遇之下,转入‘水星月’的人生,变成‘水星月’。从此,她和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更改。赵丰因此愧疚一生,即使转世也未曾放下那份执念;杰斯因命运的巨变,选择放手让她幸福;上官傲云是最意外的牵扯,也是最强烈、最难舍的牵扯。他的命运,因她而彻底地被改变……”空灵的声音缓缓说来围绕水星月一生的错综复杂的纠缠。
无心极力搜寻着“他”的方位,徒劳无功,无奈地说:“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为什么?因为是你!左晨星本是王烟儿的转世,却因为你们前世的约定,而这种约定和纠缠太过深重,命运逆转时空,让左晨星重生,以实现他们前世的约定。太过重情的你,如果不解开你心中的心结,你永远也走不出被他嫁出去的阴影。”
“我不管什么水星月和王烟儿,我并不是她们!也没有义务去还债。我刚才看了一场非常不错的‘电影’!”无心极力地抵触,心中的墙却被他的话给击溃了。
就算是作为观众,她也被这几个男人的情重感动得无以复加,而承受这份爱的女人,又是何种心情呢?像她现在一样吗?
“她们就是你,你就是她们,你们是一个灵魂!不是来还债,而是命运的安排!就算是神,也逃脱不了命运!”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传来,柔淡的声音里透着理解和惺惺相惜,还有一丝矛盾。
“命运?!”无心无意识地喃喃念道,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出生到现在经历的种种,真是命运的安排吗?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她怎么会转世重生,怎么会遇到他们,又怎么会跟他们纠缠至此。
“无心,命运只是在铺垫你要走的路,而做出决定的,是你的心。”
“心的决定?呵……”无心苦涩地一笑,迷茫地问:“你是到底是谁呢?”
“我是谁?我是真正的‘水星月’……是自然之神……会见面的……很快了……”柔淡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终至消失。
“真正的‘水星月’?自然之神?喂……自然之神……”无心大声呼喊,却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她激动地找寻着。
突然,她一脚踩空,身体极速下降……
待她从惊吓中回过神时,发现她仍在祭祀殿中,手中沉重的感觉让她蓦然看向怀中,是梵御麾。他的面容平静而安祥,薄唇勾出完美的弧度,似正沉浸在醉人的美梦中不愿意清醒。
无心颤抖地将手伸到他的鼻端,微热的气息让她稍稍放松,柔情地抱紧他。
从前,她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却不知,是命运让她拥有了太多太多,已经溢出了心房……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抓起她的小手,无心一震,梵御麾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带着某种庄重仪式地亲吻了一下,笑容幸福而柔情似水。
他轻声地呢喃着说:“心儿……闯开心胸……去爱一次……原来,束缚你灵魂,让你追求‘无心’的,是我们的爱……你幸福了,我才会……觉得幸福……原谅……我……一世……又一世的……自私……纠缠……爱你……生生世世……都觉不……够呵……放下吧……放下……随着心……去找寻……幸……福……”
无心愣愣地听着,这一刻,她感觉到上官傲云和梵御麾重合了。她的小手被放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四肢渐渐僵冷,只有心脏处有着微微余热,而现在这份热气,正从她的指缝中一丝一丝地蒸发……徐缓而无法阻止地在蒸发……
无心感觉自己突然掉入冰窖之中,一股极寒之气流蹿全身,浑身似冰冻起来般,而眼睛里缓缓流出的温热液体让她觉得滚烫极了……好烫……好冷……
她拼命地扯开他的衣袍,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梵御麾的胸前,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头像,它正咧开骨架无声又阴冷地对她嘲笑。梵御麾的身体变得惨白,所有的鲜血似乎都被集中到了心脏处,被血骷髅给吸收,那样的鲜艳而阴残!
“是蚀心咒……麾……麾……麾……”女人痛苦凄厉的呼喊声响遍了祭祀殿,一声声痛吟着她的不舍……她的迷茫……她的情重……
…………
藏啸桀连夜里赶回东都,却只见白天一片喜气的东都城,已经变成庄重的素白,随即传来让他震惊的消息:武皇驾崩了!
梵御麾……藏啸桀极度复杂地念着这个名字,有着欣赏、痛惜、有着感激、更有着惺惺相惜……
无心,你现在怎样了?藏啸桀担忧地望着皇城的方向,脑海中迅速思量着。
深夜的紫銮殿,一片沉寂,只剩漂浮的菊花香在空气中隐隐地流动着。
藏啸桀仔细打探寝宫周围的情况,轻轻推开房门,就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他迅速移到床边,无心正在昏迷中,虽然是在睡梦中,但她的脸上仍然淌满了泪水。
“无心……无心……”藏啸桀轻声唤道,锐利的视线在黑暗中打量着她,发现并无大碍之后终于放下牵挂的心。
“嗯……”无心幽幽地醒来,眨眨刺痛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床前的黑影。
“无心,是我!”藏啸桀扶她坐起来,搂她入怀,心疼地望着她。
“桀哥哥,是你……”叹慰的声音里,包含着太多的情绪。
“我担心你!”他犀利地打量着紫銮殿,在接到密探的消息时,他还不敢相信,这是文皇的皇妃才有资格住的地方。
“他走了……走了……”无心在他怀中悲伤地低泣起来,声音嘶哑而悲痛。
藏啸桀静静地听着,无言地抱着她,知道她需要宣泄。
“桀哥哥,我是他的皇妃,我要留在这里直至丧礼结束。”她的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是他让我学到的!记住,你还有我!”
藏啸桀温柔理解的声音,舒缓了无心淤积在心中的窒息感,她的心被他们的情浓充塞得满满的,也突然明白了她活着的意义……
“桀哥哥,在我的心和生命中,他找到了的位置,我……”
“这样的他,在所有的人心中,都找到了位置。去吧……”藏啸桀看着她迷茫的表情,给予无言的鼓励和支持。
无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走出门,再看了他一眼,踏入夜色之中。
梵御麾,我会让她轻松地活出自己,让她多爱她自己一点儿……还有,谢谢……谢谢你的这番托付……与成全……
藏啸桀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于紫銮殿。
不明白星月身份的,请看《无心二嫁》的前传,
2008-09-02
93、第91章 淄京圣妃
若说,淄京有谁不为武皇的突逝而悲伤,那就是权倾朝野的年轻右相——宇川斯银。此时,他一身素白的丧服,站在仿如仙境的“水云间”,与这里万花怒放的美景非常不协调。
他阴柔俊美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武皇早在病情危急之前,就利用了无心,让她变身成为和亲公主,成为鹰王和淄京和平协议的“交易工具”。
他幽幽地环视着宁静如画的“水云间”,想起母亲封闭在此十八载,无心被逼成为皇妃,又再次被逼成为和亲公主,他的俊目一沉,嘴唇紧抿,脸上闪过某种决心。
“相爷,思晨小姐在找你!”管家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她?宇川斯银俊眉一皱,这个丫头不是去找夜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宇川斯银……宇川斯银……”
远远地,左思晨娇嫩的大呼声已经响彻整个相府花园,宇川斯斯皱眉看着她脸上愤怒的表情,停在走廊处等她跑过来。
左思晨先是吃喘吁吁地呼气,然后抬起手指向他,又疲累地放下,稍稍过后,急促地说:“原来星月公主就是无心姐姐!哼……我不要她再委屈地出嫁,我要救她!”
宇川斯银的眉宇一挑,跟管家眼神对视一下,挥挥手让他退下。武皇妃就是星月公主,这是皇族目前最隐秘的讯息,看来,黑族在淄京的势力,仍不可小视。
宇川斯银略带嘲讽地说:“小丫头,凭你那三脚猫功夫,想从鹰王手中夺人?”那眼神仿佛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怪物般。
左思晨被激得跳起来,气呼呼地说:“我还有夜皇、逸风哥哥、法师他们帮忙呢!他们正在想办法。”
宇川斯银黑亮的眸子里闪过精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他们让她单独来此,是想要找他合作吧?可是……他是右相,如果参与进来……但……
“斯银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救出无心姐姐,你是她的亲弟弟,一定要救她出来……”思晨挨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可怜地请求。
宇川斯银刚要拒绝她,被身后一道愤怒的娇叱声给震住。
“宇川斯银!”
熟悉的娇叱声传来,宇川斯银一时忘了远离思晨,愣愣地望着突然造访的梵织云,她往日明艳的娇容显得疲惫而苍白,此时,正一脸痛心和愤怒地瞪着他们。
宇川斯银和思晨愣愣地望着她,前者蓦然醒悟,闪身到她身边,略带担忧地问:“织云,你怎么来了?”
织云灿亮的美眸防备地瞪着左思晨,眼里迸出火焰,有越来越炽的趋势,冷冷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的相府里还‘金屋藏娇’。告辞!”
左思晨圆亮的银眸骨碌碌地一转,望着宇川斯银变成铁青色的俊脸,说:“斯银哥哥,我可以帮你去解释一下哦,但你得答应我帮忙!”
宇川斯银拧眉瞪着她,微微点头,就算他们不行动,他也会行动。
目标一致,就是朋友!
…………
摄政王府内,一片萧素、沉寂。
无心疲惫地坐在菊轩内,刚刚她做完了一件挂在心里许久的事情:遣散武皇所有的嫔妃。
她们从刚开始时悲凄的反抗,到见到丰厚的遣散补偿时,都沉默了。她们心里透亮地知道,再留在王府,只会活活守寡至老死,而现在出去,至少不会封闭在这个注定会被人遗忘的王府里。
无心一身素白的长裙,裹着她清瘦纤细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于菊花丛中。她弯腰捡起脚边凋零的菊花,奇瞳里浮现哀伤。
“何时才能再与你共享菊花宴呢?”无心失神地喃喃念道,手中的菊花突然掉落在地上,花瓣摔在地上,成圆形散落在四周……
“菊花开,菊花残……”她念到此时,停住了。
“无心姐姐!”
“皇嫂!”
两道娇呼声伴随着两道人影进入菊轩。
无心抬眸望去,怔愣在原地,一时有着光影错位的感觉,眼前是好熟悉的一幕:迎面走来的两个女子,她曾经是那样“熟悉”。一个是曾经的“自己”,一个是曾经的“姐姐”,而现在,她们是她们,而自己是自己……
无心浑身一震,瞪大了奇瞳,眼里有着激流在激荡。
是啊,她们是她们,自己是自己……水星月是水星月,自己是自己……这一世的自己,并不是水星月,一切的一切,并不需要她来偿还什么……随着心走……而心的答案,是什么?
麾,以他的炽情、情重和放手,在她心里刻画下了深深的印迹。
她,曾是他的妻!
桀,以他曾经的包容、浓情和改变,在她的心湖里,投下激起涟漪的石头,虽然曾经沉下去,却仍紧紧地裹在心中。
她,即将成为他的妻!
心,在这一瞬间,似乎轻松了许多。那个她一直在努力寻找的突破口,似要找到答案,却又突然恍惚不见了。
“织云、思晨,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无心温和地问着她们。
“我和公主姐姐来看你!”思晨娇憨地回道,双眼则痛心地打量着她清瘦的身子。
“皇嫂,你要节哀!”织云悲伤地说,黑亮的明眸有着微微的矛盾,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文皇怎样了?”无心平静地问。
“极皇兄,昨天又病倒了。他一直念着麾皇兄和皇嫂你的名字。”织云愁苦地说出文皇的病情。
无心垂下眼帘,极得的是心病,需要他自己走出过去的阴影。
“无心姐姐,我和公主姐姐特地熬了参汤,给你补补身子。来,一定要喝完哦!”思晨从一直提着的小篮子里,从壶里倒出一碗参汤,递到无心面前。
无心接过来,无奈地瞥了她们一眼,复杂地望着眼前亲密的“姐妹”俩,端起碗喝起来。在她将碗递还给思晨时,她耳垂的冰蓝色耳环发出莹光,无心感觉它正在吸食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她凝聚全身精力感受着在体内蹿行的力量,再抬头时,看到了两人眼中的惊慌和歉意。
“你们在碗里放了什么?”无心冷静地问。
“无心姐姐,是……是迷药……能让你睡几天的,没有大碍……我们才不会让你再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呢!我们一起帮你逃出去,真正地获得自由!”思晨激动地说。
“皇嫂,麾皇兄是我最敬重的兄长,但他不应该以你为交易工具……”织云黑亮的明眸中,有着抱歉和坚定,在看到无心并没有被迷药晕倒后,眼里浮现出惊慌失措。
无心感觉身体那股气流慢慢平息之后,苦笑着摇摇头,刚准备解释什么,就感觉后颈一种麻痛,晕了过去。
“迷药对她根本没用!”
寒逸风和宇川斯银出现在院内,寒逸风抱起轻如羽毛的无心时,刚毅的眉宇紧紧皱起,如发誓般说:“无心,我说过,我寒逸风一定要将你解救出去,你自由了!”
宇川斯银眼神复杂地望着无心,他伸出手抚摸着她银灿耀眼的银丝,不舍地说:“姐,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让你获得自由。左无心,从今天开始,追随武皇而去。”说完,他向寒逸风点点头,几人消失于菊轩。
…………
摄政王府的菊轩突然起了熊熊大火,武皇妃徇情自焚,追随武皇而去……
这个消息在东都不径而走,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在盛传着……
紫銮殿
“文皇,该歇息了!”马总管尽责地提醒大病初愈的梵御极。
“麾走了,她也走了……”梵御极幽幽的叹息声在静谧的殿内回响,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似乎没有再沉沦下去的资本了。我是文皇!”
马总管眼泪嘀嗒嘀嗒地往下掉,文皇身上浓浓的悲伤让他想落泪,更为他那一句“我是文皇”而想落泪,他知道这个清雅如清风的文帝,要开始振作了。
“马总管,拟旨下去,封武皇妃——左无心为圣皇妃,跟圣武帝合葬于帝陵。淄京,文帝不会再立皇妃。”梵御极平静地下令。
淄京皇妃,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资格,无论是文帝还是武帝。
…………
藏啸桀冷凝着俊脸,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屈浪的脸色也是难得的正经。
“桀,我刚刚查出无心的下落,文帝就给你送惊喜过来了,他也知道无心往黑山方向离开,是黑族人将她带走的。”屈浪幽幽地说。
“无心不会轻易离开的,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不过,她自由了!左无心,已经随梵御麾而彻底消失。”藏啸桀担忧地说,褐眸紧盯着黑山的地图,拧眉沉思。
“寒山重选择在此时出手,这是给你一个两难的棋局啊!选择直接追踪而去,势必会引起两国之间的对抗;如果不去,无心将再次离开你,因为你不可能公告天下,说出她的真实身份。这样,你就无从指责他。”
“我不会允许的!寒山重不是梵御麾!你安置好淄京的一切,回西域。无心,我会亲自带她回西域。不是以鹰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
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带她回去,而不是以代表权势的鹰王,不能再在她身上加上国恨家仇。
面对寒山重,他要亲自去争回自己的女人。
2008-09-05
94、第92章 近乡情怯
无心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四日之后。
这期间,她一直沉睡着,连“偷袭”她的寒逸风都被吓坏了,阎一再地保证无事,她只是太过疲累,伤心过度,才会陷入沉睡的。思晨一直贴身照顾着她,她在看着肃穆的寒山重时,眼里充满了矛盾和爱恋。如果无心姐姐能嫁给族长哥哥,他们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无心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围着她的众人,感觉到身下的震动,抬眼扫了一下四周,一行人是在一辆大马车里。
寒山重最先发现她的苏醒,惊喜地望着她,说:“无心,你终于醒了!”
无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中是包容、平静和信任。
寒山重敛眉深情地说:“无心,我们接你回家!武皇妃在淄京已经成为了传奇,不存在了。你,现在是黑族的紫长老!”
无心感觉喉咙深处如火般在燃烧,思晨机灵地递过清水让她润喉,她喝完后,拍拍思晨一脸忏悔的可怜小脸。
“无心姐姐,你……我……”
无心温柔地对她摇摇头,眼里有着宠溺和理解。
她转头看了看寒山重执著的银眸,奇瞳里浮现深思。在历经麾让她刻骨铭心的“情重”之后,对待每一份感情,她都特别慎重,也特别尊重。
爱人的心是无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爱人和坚持所爱的权利。
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去面对这份自己无意且无法回报的爱情。
逃避——根本无法断绝他的执念,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直接面对……
她看了看寒山重日渐成熟威严的儒雅脸庞,平静地说:“山重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还有多久的路程?”
回答她的,是一脸愧疚的寒逸风,他心疼地说:“无心,我们这是要回黑山,还有十天左右的行程。打晕你是无奈之举,你根本不会乖乖地离开的。”
阎清灵的俊颜上盈满温柔的笑容,说:“紫六八,想念黑山了吧?”
寒山重在旁边温柔地调侃道:“那个当年嫌弃黑山的石头太光秃、太难看,石床太硬,大饼太难嚼,经常饿得骨瘦如柴的小鬼,长大了……”
“夜皇,你说的谁?”思晨愣愣地接道,圆亮的银眸爱慕地望着他。
“她!”寒山重和阎异口同声地说,眼神都盯着无心。
寒逸风故意装出受骗的表情接着调侃道:“无心,你当年一副非常喜欢黑山的模样,将我困在黑山,原来,我被你骗了……”
无心绝魅的小脸尴尬地一笑,瞪了寒山重一眼。
“才不会呢,无心姐姐那么爱黑山、爱黑族,怎么可能曾经嫌弃它?”思晨不相信地争辩道,无心姐姐在族人心中的地位,跟女神一样被崇拜着,她怎么可能……
不知是谁开的头,车厢内爆出一阵大笑声,吹散了弥漫在彼此之间的奇怪气氛。在这一笑之中,族人间血浓于水的特殊情谊,还有浓浓的友情、亲情,似乎,在这一瞬间,曾经断开的线,又被连接上了……
无心带着无奈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喝着准备好的滋补浓汤,这是阎亲手为她熬制的,她此番折腾下来,元气大伤,极易疲累。
是啊,那样百般挑剔又没心没肺的无心,却是她怀念不已,一辈子再难找寻到的。
…………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无心来到曾经住了十几载的石洞,一切都熟悉无比,这颗纷乱躁动的心,在这里被奇异地抚平了。
仿佛终于回到根之所在,这是一种心灵的归属。
原来,她苦苦追寻的家的感觉,根之所在,就在她一直逃避与“不屑”的黑山。
曾经,她以为此生只能在梦中回到黑山,此刻,她只能贪婪地望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山,仍是光秃秃的,现在看来,却有一种外面无法找到的自然和野性;石洞,仍是靠火炬才能照亮,现在看来,却有种豪屋软床无法比拟的空旷和舒畅。
无心望着身边的寒山重,眼里充满了回忆和感动,轻柔地说:“山重哥哥,我们长大了,它仍是老样子。将来我们老了,它亦仍是这样。它似乎没有任何改变,而我们却改变了。”
“紫六八,你、我都没有改变!”寒山重自从离开东都之后,就一直固执地叫她紫六八,因为,他一直有一种感觉,紫六八才是属于他的。
他,不想再放手!
“明明就有改变……也许,没有改变……”无心喃喃地念道。此时,石洞内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先去了浩郡。
两人来到黑族最神圣的圣坛,圣坛中间的大火一直熊熊燃烧着,有专门的士兵在看守,这是黑族族魂之所在。
寒山重挥手让士兵退出去,含笑说道:“你是黑族唯一一个没有烙族徽的人。记得当年你要被烙族徽时,我还担心你会受不了呢。”
无心敬仰地望着洞顶盘旋的树根,仔细一看,仿佛是蛇的化石般固定在洞顶,她悠然地一笑,说:“山重哥哥,从小到大,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亲人。”
寒山重转身望着她,温柔的银眸里闪过凌厉,那是一种王者的自信和尊贵的眼神,他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变得火红而耀眼。
“紫六八,寒星国的皇妃,非你莫属!我不需要其他女人,只要你,一人!跟我分享我的一切!”寒山重一字一字地说道。
无心就着火光平静地望着他,对于他的决定,她并不太意外,温柔地说:“山重哥哥,我身上的情孽太多,不是皇妃合适的人选。多看看身边的人吧!”
“我的眼里只有你!”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里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无心淡雅地一笑,说:“我如果不答应呢?”
寒山重清冽的银眸一暗,黯然地说:“就算你会怪我,我也不会改变决定。三日之后,就是册妃大典,在浩郡举行。”
无心不着痕迹地往洞口移去,幽幽地一笑,回道:“山重哥哥,你越来越像帝王了!”声音里没有怒气,更多的是欣慰和放心。
“我是认真的!”寒山重的脸上闪过狼狈,面对这样的无心,他好无力,却又不甘心。
他愿意给她一切,而她始终淡笑如风地如置身事外般看着他,让他拼尽全力也无法追赶上她、抓住她。
她,是他生命中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
她是他一手带大,亲自抚养的人儿,是跟他跟亲近的人儿。
而她,却是一手教育他,扶持他拥有天下的人儿。寒星国的一切,与其说是他打拼出来的,不如说,是她一手布局出来的。
她,给了他一个天下。
而他,愿意给她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天下。
他,不想放手!他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比自己更在乎她。
不会再有这样一个男人……
“山重哥哥,如果我没有记错,我是阎唯一的弟子,法师的继承人。如果我注定要留在黑族,那么,最适合我的,就是黑族法师。”无心平静地回道。
“黑族法师?”寒山重微怒地问道,他的心中涌现狂怒,黑族法师是侍奉哈盘神的,一辈子必须无情无欲。她宁愿当法师,也不愿意接受他?为什么?他在心中怒喊,却始终无法对她发怒,因为,她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无心点点头,瞥开眼睛不看他,心里复杂极了,不舍极了,亦无奈极了……
“我不允许!跟我回浩郡,在册妃大典之前,不许你跟阎再见面。”寒山重激动地擒住她的皓腕,眼里闪过决然。
无心突然对他甜甜地一笑,并没有愤怒和拒绝。
寒山重惊艳地望着她的笑容,只觉一阵浓香袭来,香味熟悉而浓烈,这是黑森林里经常飘过来的香味。
他感觉头开始晕眩,耳畔传来无心清灵的声音:“三日后,我会成为法师的继承人。我无法和一个最亲的哥哥成为夫妻,那对你是一种不尊重,更是污辱你的爱情。山重哥哥,如果这份痴狂的爱情让你如此痛苦,那么,我陪着你。我,斩断情根,用一辈子来守护你,守护黑族,守护寒星国。”
寒山重想要阻止她,却瞬间陷入黑暗的深渊,只能用灵魂疯狂地呐喊:无心,你这是对我的“无情”还是“情重”?可为什么独独没有爱情?为什么……
无心温柔地抱着他,在他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幽幽地说:“山重哥哥,爱情是我自己的,而亲情是你们大家的。我更看重你们,更是为你们而生。拥有我的爱情的人,注定一辈子要被自私的我随时‘抛弃’。因为我更爱你们啊……因为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她走出洞门口,对着守卫吩咐道:“麻烦找人将夜皇送回寒星楼,通知法师三日后到银湖找我!这三天,我想静一静!”
说完,她在守卫惊讶、惊艳的眼神中,往黑森林的方向急奔而去。
桀,让我再赌一次,好吗?对不起了……原谅我的自私……
…………
藏啸桀于日落时分赶到浩郡,坐在寒星楼对面的酒楼内,仔细观察着。
作为寒星国的陪都,浩郡日益繁荣,行人商旅如织,穿梭在城里,它已经成为这块大陆上最繁荣和最重要的城郡。他再次惊叹于当年发现它的潜力的人的眼光和魄力,当年,跟她一起出访谈判的那几个月时间,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这样的她,谁又会轻易放手呢?
最重情的她,势必会做出惊人之举,她不是个只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
无心,你会如何做呢?你可曾想到,要依靠一下男人,依靠一下我呢?也许,我又一次被你舍弃,如同你舍弃你自己……
藏啸桀喝着美味的葡萄酒,越了解无心,越让他叹服,也让他无奈,他们之间那微薄的牵系,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波折……让他的心,始终高高地悬挂着,何时才能平安地着地?
对于她的任何决定,他往往能在瞬间明白她的用意,对于她的了解,已经如呼吸般自然地融进了他的生命之中,如此自然又密不可分……
此生,他唯一用尽全身心的精力去关注的人,就是这个如风般飘忽的人儿……
2008-09-07
背景音乐:陶笛-故乡的原风景
95、第93章 自然之神
无心依着脑海深处的记忆,迅速来到银湖。
银湖,闪烁着耀眼的银光,依旧美丽如仙幻之境。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边绚烂的晚霞映满天空,似火焰般在燃烧。无心沿着银湖开始缓慢散步,周围高大粗壮的黑木高耸入云,阵阵清雅的香气徐徐吹来,让她本来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她来到石屋,发现里面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她熟练地来到储存食物的地方,欣慰地发现,这里还储存着一些食物,阎每隔一段时间应该都有来这里,里面的食物没有存放太久。她将石屋迅速收拾整理一番,待她忙完走出石屋时,已经是圆月高悬之时。
她揉着酸痛的肩膀,抬头望着天上清冽的银月,奇瞳里浮现痴然。今晚的月亮,特别美丽,有着一种圣洁的感觉,如水般洒落在银湖。银湖里已经升起一道由银、蓝、红三色组成的八卦光阵,水面如雾缭绕着染上三色光晕的雾气,绚丽极了、奇异极了、诱惑极了……
似是有着某种莫名的召唤般,无心缓步来到湖边,想跃进湖水中,洗去身上的尘埃和疲惫。可脑海中迅速闪现出“住”在湖里的哈盘神,虽然至今没有见过它的真容,但一想到它的模样,就让她产生一阵寒意。
她,最惧怕的,就是蛇!
就在她思量挣扎着要不要入湖洗澡时,八卦光阵开始迅速旋转,无心怔愣地望着,刚准备逃离湖边,只听一个调皮如恶魔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无心,你居然敢害怕我?我很恐怖吗?”
无心一惊,她怎么忘记,它是哈盘神了?能知晓自己的一切思维。
她瞠目看着眼前光影交织的旋转光阵,感觉一阵强烈的气流迎面袭来,她却被定在湖边动弹不得,硬生生地承受着,差点儿让她窒息。
蓦然间,一条巨大粗壮的蛇从湖中蹿出,直立而起,溅起巨大的水柱,从无心头顶上浇下来,让她浑身湿透,身体被水的冲击力击得生生发痛。可她感觉不到疼痛,已经被立在眼前巨大的“银柱”震慑住,她甚至不敢抬头往上看。缓缓地……“银柱”渐渐下滑进湖中,湖水冒出白色的水气,无心害怕地闭上眼睛,纵是她再镇定,也因心底深处对蛇的恐惧而身体颤抖着,浑身冰凉。
“无心,睁开眼睛看看我啦,我为了能呼吸新鲜空气,等了几万年呢!”调皮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声音非常兴奋。
“她不敢看的!”一个看不起她的声音接道,充满不屑。
“她是那个左无心吗?是在这块大陆上成为传奇的人吗?”一个质疑的声音,在她的右耳边响起。
她紧闭双眼,感觉一阵冰凉的东西,轻触她的脸颊,她害怕得不敢轻举妄动。
“她怕我!明明我是最好看的!”平和的声音里,有着被她轻视的不满。
无心感觉一阵寒气逼近自己身边,她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肯定是要见到它的,于是心一横,深吸口气以平息心底的恐惧,猛地睁开眼睛。
天哪,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无心眨眨奇瞳,盯着眼前有着清冽银眸的巨大蛇头,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个湛蓝眸子和红色晶眸的巨大蛇头正亲热地靠近自己,无心的俏脸突地变得惨白,这是什么怪物?她感觉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只听……
“无心,你居然不看我!”微怒的声音来自她的脑后,她机械地转过僵硬的身子,愣愣地瞪着眼前有着翡翠绿眸的巨大蛇头,此时,它的眼睛里有着阴森的寒意和怒意。
四只巨大的蛇头停在她的四周,仅隔一丁点儿距离,她甚至能闻到它身上传来的熟悉的雅香,蛇身上居然有香味?无心惊恐地瞪着,眼神瞟到它们共用的“银柱” ……
“天哪,是有着四个巨头的蛇……”无心崩溃地呢喃着,然后,直挺挺地倒下。
“呜呜……她居然跟主人一样,见到我就‘睡觉’!”蓝眸的蛇头,伤心地落下巨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晕倒的无心身上。
“带她去见主人吧!”绿眸的蛇头,委屈地低下头,眼里的兴奋和恶意消失无影。
“不愧是主人挑选的人,都不喜欢我!”红眸的蛇头,眼泪在巨大的蛇眼里打转,可怜兮兮地看着地上的无心,仿佛在抱怨她的遗弃和不喜欢。
“我是人神界最厉害、最好看的!哼……”银眸的蛇头,一反往日的温和,眼里浮现伤心。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说话的,还是个人类,居然也不喜欢它,哼……
转眼间,银湖恢复平静,而晕倒在湖边的无心,消失不见踪影。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无心幽幽地转醒,却不敢睁开眼睛,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又巨大的蛇。
“无心,你如果再不醒来,我就吃了你!”浓浓威胁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响起。
无心紧闭的眼睛动了动,心想:她心里在想什么,它都知道,算了……
她缓缓睁开眼帘,就见四个巨大的蛇头排成一列,紧挨在一起,巨大的蛇眼齐齐地瞪着她,眼里是好奇和兴奋。蛇的眼睛不是很小吗?谁告诉她眼前眼睛占了一半比例的蛇头,到底是蛇还是???
无心连连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却发现,她现在浑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连张几次小嘴,都没有找回自己声音。
四个蛇头再次围绕着她,将无心夹在正中间,她僵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无心,你伤了我的心!”
“无心,我漂亮吗?”
“无心,你不能学主人!”
“无心,你再晕倒我就吃了你!”
其他三个蛇头齐齐瞪向红眸的蛇头,说:“我们不需要吃东西!”
无心看着现在起内讧的哈盘神,她现在到底是该说它呢还是它们呢?这样略显幼稚又缠人的哈盘神,让她心底里的恐惧消失了一点点。她微微偏头,打量着现在所处的位置,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水晶洞里,整个洞内闪烁着紫色、蓝色、银色、红色、绿色、黄色的光芒,这又是哪里?
正当她思量时,一个空灵柔淡的声音悠然地传来:“无心,欢迎来到水晶潭!”
水晶潭?无心打量着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哈盘神一听到这个声音,四个蛇头先是僵了一下,盘旋起来的巨大蛇身迅速移到发出紫色光芒的水晶墙面前,瞪大蛇眼乖乖地望着,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乖顺,甚至都忘了无心的存在。
无心终于感觉到恐惧感消失了,哈盘神根本不会伤害她,反而一直是她的守护神。她咬牙让自己站起来,战胜心底对蛇的恐惧。看着四个仅是眼瞳颜色不一样的蛇头,它们此时紧张又乖顺的表情,让她勾起一丝笑容。
本是平滑光洁的水晶墙壁发出耀眼的光芒,水晶似是被溶化般消失不见,露出一张由七彩水晶组成的巨大水晶床。水晶床上躺着一个似是汇集了天地所有灵气的人,无心一时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个人。
他沉静地躺在水晶床上,黄金色泽的长发铺满一床,发出黄灿灿的金光。而他的脸,已经不能用完美或绝美来形容,那是一张从各个角度去看,都会有不同风情、不同美丽的脸,灵气逼人。整个人,仿佛就是由灵气幻化而成,随时都在变化,永远也捉摸不着他的风情和美丽。
无心痴痴地望着床上的人,她第一次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她现在终于明白,哈盘神会说自己不如它的主人美丽了,他们根本就无从比起。他睁开眼睛时,又会是何等的绝美呢?她突然好想看他的眼睛。
“无心……那只是皮相而已,你不也曾经这样说过吗?”清灵柔淡的声音传来,一阵光晕在无心的面前徐缓地展开。
无心的眼前出现一个所有的形容词也无法形容的人:他的身上有着风的飘逸、水的纯净、雷的狂傲、电的耀眼、雨的清灵……春的生机、夏的炽烈、秋的深邃、冬的清冷……黄金色泽的发丝直达脚跟,使身体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灵气聚集的美丽眼瞳,似是随着光和情绪的不同,幻化成不同的颜色。一颗亮如红钻的泪滴型晶石镶嵌在柔白的额间,使完美得令人禀息的容颜上,更添上一丝俏皮。似水柔软、似风般飘逸的身姿,让人无法分辨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样的皮相,世间仅有吧!”无心讷讷地回道,眼睛贪婪地盯着他。
“呵呵……”他敛眸一笑,灵雅的双瞳变成湛蓝如天空的蓝瞳,悠远而纯净,不沾世俗的声音,轻笑起来时,有着沁人心脾的恬淡轻柔。
“你就是自然之神?”无心费力地从他的笑容中回神,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容易被美色所迷惑。
“我叫梵笙!苏醒的自然之神!”梵笙优雅地一摆手,含笑望着无心。
“主人,你都不见我!我有几万年没有见你了!”
梵笙背后的哈盘神,嘀嗒嘀嗒地开始掉眼泪,四个蛇头动作一致地眨眼掉泪,让无心看得一愣。自从梵笙出现之后,她的恐惧彻底地消失,心仿佛被他抚慰得平静了。
梵笙本来优雅的站姿有着微微的僵硬,精致的眉毛微微一动,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柔声哄道:“疾风、雷煜、苍海、四季,我也想你们!”如果仔细听,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原来,绿眸的蛇头叫疾风,红眸的蛇头叫雷煜,蓝眸的蛇头叫苍海,银眸的蛇头叫四季。可它们又共用一个身体,叫哈盘神。
“主人,你回头看看我们啊!”苍海眨巴着巨大的蛇眼,期盼地望着梵笙,眼里有着忠诚和痴迷。
梵笙的笑容僵在清灵的脸上,尴尬地向无心笑笑,说:“我早就看到你们了!”
“主人,你每次一看我们,你就要睡觉!这次你睡了几万年,看看我们吧……”疾风可怜兮兮地要求道。
梵笙叹息一声,清灵的脸庞上略浮淡愁,他先是望了无心一眼,眼神中传达的讯息让无心想笑又不敢笑,居然是无奈和认命。
只见我们伟大的自然之神优雅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柔淡的笑容注视着自己的宠物。
哈盘神兴奋极了,盘旋的蛇身伸展开来,围绕着他,缓缓展开背上薄如蝉翼的巨大翅膀,四个蛇头亲热地凑上前去,要博取他的宠爱,可是……
梵笙直挺挺地倒下,“睡”着了……光影迅速消失,只剩下水晶床上躺着的灵幻躯体。
无心摸摸额头,冷汗淋漓,原来不只是她害怕被四个蛇头“围攻” ……
“主人又睡着了!他还没有睡够吗?”雷煜红色的眸子里燃起火焰,蛇头不断地舞动着,吐出长长的舌头。
“主人晕倒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四季,总是在最后作出总结,银色的眸子里浮现委屈。
瞬间,水晶潭陷入沉寂之中,哈盘神又蜷缩起来了,四个蛇头耷拉着,陷入被主人忽视的伤心之中。
无心看着这样的哈盘神,忍不住漾出笑容,故意问道:“哈盘神,梵……我是说自然之神,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女人!”
“他即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天神——梵昊和魔神——梵夜,都想让他做女人!”
这是什么回答?无心皱眉。
“他是没有性别的自然之神!他们三人是三胞胎,是宇宙之神——梵尘的后代。主人,是由天地间的灵气幻化而成。”四颗蛇头齐刷刷地凑到她眼前,那眼神仿佛她有多笨似的。
“呃……”
无心感觉一堆乌鸦在眼前飞过,好复杂的关系啊,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总感觉,自己似乎不是被自然之神选上的,而是被他给缠上的,谁说只有他的宠物缠人?
2008-09-12
96、第94章 银湖一梦
无心正在思忖时,脑海中回响起一个无奈的叹息声:“有一个太迷恋主人又太会撒娇、长不大还特别会争宠的宠物,累……”累字拖得长长的,却有着无尽的疼爱和宠溺。
无心微微撇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明明就有着一样的性格……
“无心,我很成熟的……”
无心的额际浮现黑线,瞪着水晶床上美得不真实的梵笙。真正成熟的人,谁会去说自己很成熟?
光晕再次在无心眼前展开,梵笙飘逸的身姿悬在空中,睁大奇幻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无心,说:“无心,你刚才在想什么?”
“梵笙,你虽然是自然之神,也无权随意地窥视别人的内心!”无心望着眼前外表和个性绝对相差万里的梵笙,面带微笑地说。
梵笙露出兴味的笑容,红唇微微勾起,使他看上去有着一种莫名的邪恶,只见他在空中的身形变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撑住头部,斜躺在空中,衣服徐徐飘动,有着说不出的慵懒和迷离的风情。
这样让人迷惑的梵笙,能迷住任何人吧?无心强迫自己冷静地想到。
“主人!形象……你要保持自然之神的优雅风姿!” 哈盘神在他后面不满意地叮咛,蛇眼瞪得老大,不满意主人破坏优雅、高贵的形象。
梵笙红唇一撇,不与理会,眼瞳变成碧绿色,眼里闪过调皮的神采,直盯着无心,悠然地说:“无心,你是被我缠进来的……”
面对他如此坦然的回答,无心只有干瞪眼的份,她望着后面如“管家婆”的哈盘神,四个蛇头正激动地舞动着,而它们的主人却悠然自得地将双脚叠起,一副享受无比的模样。可就是这样慵懒而随意的模样,却有着另一股魅惑人心的风情。
这一对主人和宠物,都有让人“疯狂”的本领。
“无心,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吗?”梵笙清灵柔淡的声音再次传来,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我有权知道一切!”无心淡定的回道,决定不再被他们迷惑。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呵呵……”梵笙淡雅地一笑,纯净的笑声,在水晶潭内回荡,直袭人的心底,酥酥麻麻的。
“这要从何说起呢?好遥远的故事哦……让你看一个东西吧!”梵笙的身体再次飘浮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挥手,只见躺在水晶床上的身躯平稳地飘浮起来,周身有着七彩的流光环绕。
那是什么?
无心瞠目望着飘浮起来的身体,只见他的心脏处,胸前插着一支燃着火焰的红如鲜血光箭,似是鲜血在燃烧,他的背后则插着一支闪烁着耀眼金光的黄金之箭,跟他的发丝相互辉映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沉睡万年的原因……魔神的血箭和天神的金箭,让我魂飞魄散……”
梵笙清灵的声音中,浮现淡淡的哀愁和冷意,继续说:“神,也逃脱不了即定的命运和纠缠!我并不想再次转世,只想着逃离他们的纠缠,可天父不愿意放手,他请人界之父将我仅剩的灵气,还有哈盘一起封印在人间,我的神灵也一起被封印起来。重新赋予我一个人类的人灵,在人间不断地转世以修炼灵体。我虽然被封印,但灵魂深处却在逃避转世,这使我的每一次转世都活不过20岁。”
“当我转世到水星月时,得到的是一具破败又瘦弱的躯体,哈盘为了不让我承受人间的疾病之痛,让我早点儿脱离那具躯体,在施法的过程之中,造成王烟儿的错误身亡,而且还发生了灵魂错体,王烟儿的灵魂附在了水星月的身体里,成为了水星月。我当时的封印还没有开启,仅凭着好奇而决定跟随她,却被她渐渐吸引,以致被她完全地迷住。我直接做了她的女儿,上官茗悠……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虽然也被封印,但也去做了她的两个儿子,上官煦哲和番恩……慢慢地,我沉睡的神灵渐渐苏醒……直至将你的转世灵魂移到这个空间,由你来开启银湖的八卦封印……唤醒我和哈盘的神灵之体……”
无心听着这些不可思议的“故事”,不敢相信这些故事和纠缠,是发生在自己和自己的前世身上……
“你不仅被我改变了命运轨迹,还承袭了我的命运,限于情障之中,无法自拔……”
“是吗?情障?梵笙,那你的情障解除了吗?他们现在在哪里?天父不愿意你就此消失,让你修炼万年而在人间重生,他的期望又是什么呢?”无心冷静地问道。
梵笙仍然面对着她站着,灵气逼人的容颜上浮现迷茫和抗拒,右手一挥,本是平躺着的沉睡躯体站立起来,双眼仍然紧闭着,只见他额间的红色泪滴型晶石发出耀眼的红光,待红光散尽时,晶石内似有鲜血在流淌般,金色和红色交织着,使颜色变得鲜亮而诡异。
“魔神和天神之泪!”此次,回答她的是四季,它的蛇头激动地飞舞着,却不敢碰触主人的躯体,也不敢晃到光晕幻化而成的梵笙面前。
“天神沉睡了!”苍海崇拜地说。
“魔神因伤心自责,将自己封锁起来了!”雷煜激动地说,声音里是无限怀念和崇敬。
“魔神,是神界最厉害的战神!”疾风激动地帮腔。
“天神,才是神界最值得尊敬的英雄!”四季的声音里,有着绝对的忠诚和维护。
四个蛇头分成两边,大有开战的意味。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传来,只听:“只要说起他们,哈盘就会忘了我的存在,而且,一定会起内讧,二对二!”梵笙的声音里没有可怜和不高兴,倒有着幸灾乐祸。
“主人,是谁在当初挑起我们的内战的?”四季冷静地指出“历史”证据。
梵笙的灵眸一瞥,柔淡地一笑,似乎非常享受自己的宠物之间起内讧。他抬手一挥,浮在空中的躯体重回水晶床,光箭消失无影,一切恢复平静。
无心怜勉地望着正激烈对峙的哈盘神,有一个这样的主人,它肯定受到过许多特殊“招待”吧?不过……
“梵笙,为什么你不救麾?蚀心咒只是跟哈盘神的约定而已,你不能解除吗?”无心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质问,这个扰乱她命运的“神”,给她的感觉矛盾极了。
“这一世的命运,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自己跟冥神的约定。”梵笙淡淡地说。
“他自己的选择?”
“看看吧……他们的选择……”
梵笙的右手一挥,水晶墙上出现画面:
水晶墙上的画面里面出现一个男子,威严地站立在一个大殿之中,充满贵气的英俊脸庞上有着一双深邃明亮的褐眸,他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一面跟他同样高的镜子,似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我,杰斯·曼斯特,在此向冥神郑重起誓:我选择放手,不想再让她因面临决择而痛苦。爱她,就要让她自由地去选择……没有负担地、自由地去爱……那份来世的约定,请……取……消……我的情,只为她一人而燃起……生生……世世……我选择……无情无欲……直至命运将她安排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男人低沉雄浑的声音,在幽暗的大殿内回响,诉说着一个男人最深沉的爱恋和痴守。
镜子里映出一个女人娇俏的身影,那是水星月的模样,明亮如星辰的美眸正含笑望着他,杰斯威严的脸上,柔情似水,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身影不舍地消失在镜子面前。
无心慌乱地摸摸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她哭了……
她怔怔地望着梵笙,发现哈盘神的四个蛇头紧缠在一起,正哇哇地哭着……而梵笙脸上的表情,悠远而忧伤……
她正要问他,画面接着一转,站在镜子面前的,是穿着皇袍的梵御麾。
他站在镜子前面久久无言,蓝色的眸子里是幸福和满足,他对着镜子说:“冥神,我实现了诺言,还君明珠,再也无憾了!看着两世都历经痛苦决择的她,我……选择……放……手……爱她,就不是索取她生生世世的回报……让她自由吧……我不再奢求……对她这种深入灵魂的爱,我……无法去改变……只求,让我坚守这颗爱她的心……”
情到深处,无我!
情到深处,无由!
情到深处,无言!
情到深处,无求!
无心望着这一幕,眼泪泛滥,这两个男人的深情,怎是一个“爱”字能轻易去诉说的?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飘浮了起来,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心儿?是你吗?”梵御麾惊喜地望着镜中的丽影,激动地问。
无心愣愣地望着他,心正被无与伦比的震憾而激荡着,她试着伸出双手,感觉手透过一层薄薄的气流,触摸到了梵御麾略为冰冷的俊脸,她不舍地抚摸着。
梵御麾激动地抓住她从镜中伸出的柔白纤手,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良久之后,他渐渐恢复镇定,尴尬地说:“心儿,我刚刚对‘来世之镜’许的愿望,你都听到了?”
无心点点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她和他被一层气流隔离着,唯一能透过去的,只有双手。这就是“阴阳两隔”吗?她凄然地想到。
梵御麾深情地望着她,说:“心儿,这一世与你的相守,是我向冥神奢求过来的,我的离开,你不要太悲伤。爱你,是我们的选择,你不用承担任何愧疚。能与你再次相守,我已经满足了……用心……去找寻你的幸福……放开身上所有的责任……你是你……仅只是你而已……”
“幸福,就在你的心里……我走了,心儿,要幸福……”
梵御麾不舍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无心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找寻着,只剩下冰冷的寒气袭来,她冻得直哆嗦,眨眼间,她回到了水晶潭。
她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久久地无法回神。
“梵笙,我恨你!”良久之后,无心开口说道。
哈盘神一愣,因感动而舞动的四个蛇头僵在那里,瞪着她,居然敢对主人如此无理。
“恨得有道理!”
梵笙不痛不痒地回道,继续说:“看着你的挣扎,就像看到我的挣扎。我是以死亡在逃避他们,而你,每次都选择直接面对他们。一个是神界,一个是人界,却如此地相似。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缘分吗?”
无心望着他清灵绝丽的虚幻容颜,冷冷地说:“看我在前世今生之中苦苦地纠缠,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是假,很好玩吗?”
“是很好玩!”
梵笙凉凉地承认,奇幻的眼瞳幻化成紫罗兰的颜色,眼神委屈极了,说:“无心,你明明早就已经彻底地想明白了。我只是感动于他们的痴守,觉得有义务让你知道。试问:世间又有谁有这个荣幸,去知晓这些呢?能让几个男人如此情重地爱着的你,又岂会轻易迷失?”
“荣幸至极!”无心咬牙切齿地回答。
“呵呵……”梵笙轻轻地笑起来,整个水晶潭都轻轻震动,一股清凉的柔风吹散了无心身上的烦燥。
突然,他的长发随风舞动起来,眼瞳的颜色再次变化,这次是晶粉色,额间的泪滴型红色晶石特别耀眼,眼里浮现可疑的泪水,说:“无心,我舍不得你!可是,还是得跟你永别了!我,要去承受属于我的命运,而我最想要带走的,是你的头脑,可我偏偏是人神界最善良、最美丽、最优雅、最高贵……的自然之神……我能抱抱你吗?”美眸里的泪水在打转,可怜兮兮地望着无心。
无心皱眉望着性格变化莫测的梵笙,不愧是“自然之神”,还是非常自恋的神。自然,本就是最难测、最变化无常的……
她戒备地望着梵笙,虽然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但绝不想成为他恶作剧的“玩偶”,虽然感觉已经是了……
“无心,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本想让你成为我的新‘宠物’,但考虑到由此而带来的后果,以你讨我欢心的能力,哈盘会破戒而吃人肉,那就是罪过了……”
“主人,我没有吃过人!”哈盘在他后面努力鸣冤,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阻止主人的叨叨不休。
梵笙的幻影突然欺上来,抱住无心,无心只觉一阵轻柔的风抚过全身,舒畅极了,也温润极了……
“无心,让你知晓这两个男人的一切,是因为他们感动天地、感动了我。你,有权知道!你做得非常棒,没有负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人,给了自己所能给的一切!这样的你,值得他们为你付出生生……世世……一世、一世的记忆,仅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而已,既然是烙印,就是过去的东西。而你……要抛开过去……活在当下……把握好自己的未来……”
“梵笙,能让他们忘了我吗?下一世不要再为我苦苦地等了……”
“他们都选择了放手……一切,交给命运吧……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轻轻地呢喃在她耳旁响起,梵笙放开无心,变成银色的眸子里浮现睿智。
无心垂下眸子,想着他的话,是啊,交给命运吧……只要无愧于心,把握好眼前的人,给了自己所能给的,就是无憾的人生……
“无心,我也舍不得你啊……抱抱……”哈盘神在梵笙背后舞动着蛇头,只见一条巨大的蛇尾向无心袭过来,将无心卷起送到四个蛇头之间。
无心晕头转向地瞪着四个蛇头,只见它们张开大嘴,吐出长长的蛇头,在她回过神时,脑海里想到的是:它们要吃她……妈呀……
这对主人和宠物,绝对是她的克星!
她在晕过去之前听到梵笙凉凉的声音传来:荣幸至极!
“呜……主人,她又睡着了……我是要亲她耶……”哈盘神伤心地落泪,硕大的泪珠砸在晕倒的无心身上,它马上要离开这个空间了,她居然都不跟它道别。
梵笙手一挥,将无心的身子抱过来,却一直背对着哈盘。
他深深地望着怀中的无心,说:“无心,谢谢你!是你,让我有勇气去面对那两个疯狂霸道的家伙!有勇气面对我的命运!”说完,在她的额间轻轻地一吻。
“去吧……去继续创造属于你的传奇……你是我在人类唯一的朋友,永不放弃的朋友……而你的每一世,都会相当精彩……哈盘,送她上去!”梵笙不舍地吩咐。
…………
无心在石屋的床上幽幽地醒来,仿佛做了一个深长的梦,她眨眨眼睛,望着石屋的屋顶,回想着那个不是真实的怪梦。
“无心,黑山守护哈盘神的职责已经完成,将在十日后沉没,通知你的族人,全部避到浩郡去!在你离开银湖时,记得带一瓶湖水离开,你会用得着的。”梵笙清灵柔淡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让她相信,那个梦是真实存在的,她真的见过自然之神,也见过哈盘神。
“无心,想我吗?想我就到湖里再跟我玩十天!”这个激动的声音,是苍海的。
无心的身子一僵,她不会忘记巨大的蛇口张开时的恐怖情景,马上停止思绪。
石屋外面,远远地传来阎急切的呼唤声,无心迅速爬起来,跑出石屋,迎上跑过来的阎。
现实,终将是要面对的!
2008-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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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5章 佳茗佳人
寒山重虽然建立了寒星国,却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浩郡虽然是寒星国的陪都(注解:指在首都以外的地方另设的首都),他仍未在这里新建任何新的城堡,每次来浩郡,他仍会选择住在寒星楼里。这里,是他跟她一起亲手建起来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有着她的心血和影子。
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自己的寝居室内,望着墙上的一幅字出神。这幅字是室内墙上唯一的装饰品,上面用飘逸洒脱的字体写着两个字:绝机。
“绝机……”寒山重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心里盈满苦涩和情重。
她给了他一个天下,为什么不曾给他一个爱她的机会?绝机……
隆重的封妃大典正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族人们都激动地期盼着。
“夜皇,有人找您,这是他的信物!”寒逸风亲自拿着一块翡翠玉牌进来,递给寒山重,眼里有着对拜访之人身份的好奇和戒备。
寒山重在看到翡翠玉牌时,身子一震,清冽的银眸一凛,接过来反复翻看着。当年,那个高深莫测的年轻男子,将这块极其特殊的玉牌送给无心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想不到,无心最后会成为他的“鹰后”。
他双目一凝,问道:“来了多少人?”
“只有他一人!浩郡没有出现特殊的可疑之人。”
“哦……”寒山重感到非常意外,以那个男人的特殊身份,居然敢独自前来。
他略为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我马上到议事厅,好好招待。他是极为尊贵的贵客。”
寒逸风诧异地望着他,能让夜皇称为“尊贵的贵客”的人,在这个大陆上,会是谁呢?他压下所有的疑惑领命出去了。
庄严肃穆的黑族议事大厅内,藏啸桀平静地坐在太师椅上,欣赏着大厅内奇特别致的布局,议事厅庄严而不沉闷,肃穆而不压抑,简洁而不寒酸,这种感觉让他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寒山重在进入大厅时,见到的就是平静坦然的鹰王。
他站在门边顿了顿,然后迈步迎上前,谦恭地说:“鹰王,不知有何事光临浩郡?”
藏啸桀站起来,洒然地一笑,说:“我是为了追寻迷路的妻子而来!”
“哦……”寒山重闻言剑眉一挑,故意问道:“鹰王的妻子也在浩郡?”
“嗯!她是回娘家!但是迷路了,我正在找她。”藏啸桀沉稳地回答,鹰目紧盯着寒山重,眼里浮现赞赏。这个当年老成的沉稳少年,现在已经是出色的帝王了。
寒山重儒雅地一笑,双方落坐。
他端起桌上精美的茶杯,向藏啸桀微微示意,优雅地品尝起来,末了,含蓄地说:“佳茗似佳人,若是喜欢上了,想要去改变,很难……虽然天下的佳茗无数,但若想找到最合自己口味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一但遇上了,就不会放手……鹰王,是吧?”
“佳茗似佳人……”藏啸桀喃喃地念道,慢慢品尝了一口杯中的茶,带着微醉的表情,深沉地说:“佳茗让人沉醉,佳人让人迷醉……夜皇好雅兴!”
“过奖了!鹰王也是性情中人。”
“叫我桀吧!朋友都如此称呼我!你是她的家人,就是我的朋友。”藏啸桀决定揭穿彼此之间的伪装,直奔主题。
寒山重儒雅的笑容凝住,银眸一敛,深沉地说:“我如果没有记错,鹰后应该是淄京的星月公主,你此次来浩郡寻妻,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藏啸桀继续品尝着杯中的佳茗,放下茶杯之后,莫测地望着他,沉稳地说:“夜皇,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可否愿意听听?”
“鹰王讲故事?愿闻其详!”寒山重非常给面子地接话,银眸里则闪过凌厉与防备。
“森林王国中,有两个强大的国家。一个是由鹰王统治着,另一个由虎王统治着,两王互不相容,是势力相当的对手。在两国的中间,有一群千里马坚强而独立地生活着,它们不属于任何国家,也被排斥在各国之外。其中,出现了两匹非常出色的千里马。其中的一匹千里马,风姿绝世,让鹰王和虎王相继沦陷。它为了给族群一个家,嫁给虎王,让另一匹千里马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而在世人面前威风盖世的虎王,却对它动了真情,并在知道自己生命垂危之时,将它亲手托付给了鹰王,因为鹰王是它的心之所在。”藏啸桀说着由屈浪那里听来的“故事”,稍加改编,说出如今复杂的局面。
寒山重冷冷地一笑,说:“真是感人的故事!明明是虎王将它当成了交易工具。”
“鹰王没有答应,亦没有签字!因为‘它’不是任何工具,鹰王绝不会允许!鹰王之前也是这样去看待虎王的,但在虎王逝世之后,蓦然醒悟,这一切,全是因为虎王爱‘它’之深。虎王是在给它自由,给它幸福!”藏啸桀的眼里,有着对那个逝世之人的欣赏和遗憾,还有深深的感激。
寒山重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银眸里浮现挣扎和震惊,以他对藏啸桀的了解,他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
这个情况,跟他所知道的“事实”完全不一样。和亲婚事本来就有着许多的蹊跷,来得太突然,又太急促,一点儿先照都没有。梵御麾对无心的宠爱,是所有的人都有目共睹的,任谁也无法相信他会亲自出嫁自己的妻子。要和亲,淄京有太多的女人适合,却偏偏是他最宠爱的皇妃。
但……真的有男人的爱,能深到如此的程度,能如此地无我、无求吗?
“我叫你山重吧!你我虽然同是帝王,但也同是男人。今天,我是以男人的身份来商谈。用权利和霸气,是得不到真爱的,这是我在无心身上得来的刻骨铭心的教训。”藏啸桀语重心长地说。
“你想谈什么?”寒山重沉郁地问,银眸里的亮光黯淡了许多,他一直认定的某些东西,开始动摇了。
“你是她重如生命的家人,而她的心中,从来没有她自己。我只想说,让她自己凭着心去选择……”
“明天就是我的封妃大典,欢迎参加!”寒山重冷冷地提出邀请,打断了他的话,银眸迅速复杂地垂下。
藏啸桀的褐眸里厉芒一闪,被他迅速掩饰住,他微微一笑,沉稳地说:“她不想去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去做。她的每一次妥协,都有着充分的必须妥协的理由,而这一次,似乎没有理由让她再去妥协。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我还有事要忙,不送了!”寒山重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的话直接击到了自己的痛处。
“我会等她,更会找到她!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无关国家,更无关别人。告辞了!”藏啸桀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站起身告辞,眼神中的镇定和自信,让寒山重别扭又不服气地转过了头。
…………
议事厅内只剩下寒山重一人,他怀念地望着议事厅的每一处,想着当年跟无心一起设计这里时发生的趣事,那时的幸福和满足,此刻回想起来,仍清晰地如在眼前。
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又那么难以持续……
“夜皇,明天就是三天之期,也是封妃之日,我明天清晨就去银湖接她。”阎不知何时出现在议事厅,睿智清明的银眸,理解地望着寒山重。
“你们在怪我逼她吗?”寒山重幽幽地问道,向来沉稳的银眸里浮现激励的挣扎。
“我们支持你!”阎缓缓地说,欣慰地望着他。
寒山重感激地望着他,这个一直以来最坚定的族人、朋友、导师,涩然地说:“阎,我为什么留不住她?我以为不会有男人比我更爱她,却发现,我才是其中最没有资格去谈爱她的男人。”
“梵御麾,能在临终前将她嫁给另一个男人,只为给她幸福;藏啸桀,能为了她只身涉险,放下鹰王尊贵的身份,追随她而来,也是一个能陪着她行走天涯的男人吧?而我呢?我一直是在索取着她的给予,现在,更在索取着她的让步、她的爱……”
阎将双手放在他的肩上,无言地支持着他,眼前的人,虽然贵为帝王,但在阎的眼中,仍只是陷入情障之中的孩子而已。
他语重心长地说:“刚才那个男人,是鹰王吧?原来他就是神秘的鹰王。”
当年,他在藏啸桀的身上发现帝王星,曾经看到他和无心碰触在一起时,两人身上暴发的红光,他们两人,才是命中注定的吧?无心周身萦绕的三颗帝王星,有一颗已经损落了。但他最近发现东方的那颗帝王星,是双子星,只是主星暗淡而隐星现在变得炽亮了,现在仍高高地悬挂于东方。文皇梵御极,也是这场情孽中的一个吧。他一直看不到无心的将来,连带的,寒山重的将来,他也看不到。
“去吧!接她回来!阎,没有我的许可,不允许她做法师。”寒山重交待完之后,落寞地离开议事厅。
…………
阎在银湖边奔跑着,在看到从石屋走出来的无心时,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这个奇女子,比起走近她,甚至去争夺她那颗珍贵的心,远远地望着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再一次庆幸着自己当年的决定。守护她,才是他此生的使命。
“帅帅师傅!”无心微偏着头,笑意吟吟地望着急奔而来的阎。
阎本欲抬手拍拍她的头,却忍住了,笑着说:“我应约而来,你这三日想得如何了?”
“有三日了吗?”无心诧异地问他。
阎终于忍不住地摸摸她光洁的额头,关心地问:“无心,你没有生病吧?”
无心尴尬地一笑,原来在银湖中那一段时间,居然一晃就是三日。
她机灵地转移话题,说:“封妃大典仍在准备吗?”
“嗯!让你得到这个尊荣,一直是他最大的梦想!”阎语重心长地说。
无心虚幻地一笑,说:“帅帅师傅,那些尊荣,不是我想要的。”
“你让他放弃几乎一直在为之奋斗的目标,那不是让他失去生活的方向吗?山重对你的感情,你无法想像。”
“由我继承你的衣钵,不是很好吗?”无心再次转移话题,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世间最难说清的,是情!最难还清的,也是情!
“从收你做弟子的那一天,我就没敢奢想过,现在,更不会奢想。”阎幽幽地说,银眸里闪过睿智。
无心瞥开眼睛,不敢跟他睿智了然的眼神对视,说:“你看出了什么?”
阎清雅地一笑,说:“这个赌,谁是赢家,谁又是输家呢?”
无心抬眸讶然地望着他,坦然地一笑,说:“阎,不需要输赢,只是想让他想清楚,放下执念而已。他是寒山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走吧!我不知你是太了解他,还是不了解他,但我想,他已经想清楚了。”阎轻搂着她的柔肩,准备回去。
无心拉住他,看到他腰间挂着的水壶,这是阎专门盛装圣水的水壶,说:“借我用一下,我将它盛满水,以后再想盛,都盛不到了。”
她跑到湖边,边盛着湖水,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梵笙、哈盘神,永别了……”
在两人往出口走去时,黑木间的雾开始流动,浓浓的香味传来送别的声音:“无心,我会想你的……”
无心淡淡地一笑,想起哈盘神恐怖又可爱的模样,梵笙优雅高贵又调皮多变的性格,她会将他们珍藏进记忆之中的。
梵笙,希望你能走出属于你的传奇。
而我,会随着自己的心去寻找幸福!
2008-09-16
98、第96章 花开花残
思晨亲自端着早膳送进寒山重的房间,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见他仅穿着睡衣,正低头望着左胸口的某一处出神,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
“夜皇,该用早膳了。”
思晨圆亮清澈的银眸,痴痴地望着他,在瞥到他左胸口处的烙印时,娇躯一震,那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三个字:紫六八。因对无心的孺慕和崇拜,她学会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紫六八,然后才是自己的名字。
她无意识地紧揪着左胸口处的衣襟,愣愣地望着他。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无心姐姐是那么好,值得任何人去爱她,如果自己是男人,也会爱上她的。
但看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地执著和深情,自己为什么仍无法释怀呢?
今天,是封妃大典。
无心姐姐快回来了,自己应该祝福他们才对,他们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啊……
“是思晨啊!先放下吧,我还不饿!”寒山重头也没抬地继续穿衣。
“山……山重哥哥,我祝你和无心姐姐白头偕老!”思晨鼓起勇气,终于喊出“山重哥哥”,说出心里最真、最痛的祝福。
寒山重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扬起和煦的笑容,说:“思晨,谢谢!小丫头终于长大了!”
思晨将早膳放在桌上,恭敬地退出房门。
她站在走廊里,才发现脸上已经淌满泪水,失魂落魄地走着,却在经过寒逸风的房间时,愣住了。
“无心宁愿成为黑族法师,也不愿意成为皇妃,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吗?所有的族人都在等着他们结成连理的这一天。”这是寒逸风妻子的声音。
“唉!无心的际遇,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此一来,她跟这个大陆上的三个大国,都有了婚约:淄京的圣妃、鹰王的鹰后,现在,又要成为寒星国的皇妃。人,却只有一个。”寒逸风刚毅沉稳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担忧。
“淄京将她出嫁,一切已经结束。现在,就是夜皇和鹰王了。不会引起战争吧?”
“不会!”寒逸风回想起那天见到鹰王的情景,坚定地回答。
那个男人的身上,没有杀气,但他身上迸发出来的坚定和誓在必得,让人不敢轻视。
“逸风,你说,无心喜欢的到底是谁?”
“不知道。她如果喜欢夜皇,就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了,唉……我现在不知该帮谁,此次的封妃典礼,是夜皇独自安排的。”寒逸风的声音里透出无奈,目前的情势让他颇伤脑筋。
什么?无心姐姐不喜欢山重哥哥?还宁愿成为法师,也不愿意成为皇妃?
为什么?山重哥哥那么爱她!思晨震惊地听着,可爱的脸上满是惊讶,她失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
清晨,无心和阎回到寒星楼,她怀念地打量着楼内的每一处。
这里,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一如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来到后院,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种满了菊花,而她房间里的布置,一切如旧,似乎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干净而素洁。窗台上摆放着两排怒放的菊花,风儿轻轻地从窗口吹过,菊花的香气溢满一室。
她失神地走到窗台前面,纤手轻碰菊花,轻轻地抚摸着柔嫩细滑的花瓣,想起另一个为她种植菊花的男人,幽幽的叹息声逸出红唇:“菊花开,菊花残……人,又何尝不是!”
“无心姐姐……”
悲伤的声音传进来,无心抬眸望着站在门口满脸忧伤的思晨,奇瞳里闪过惊讶和心疼。
“思晨,怎么了?哭了?”无心心疼地拉起她的小手,探究地望着她。
“无心姐姐,你爱山重哥哥吗?”思晨抬头,含泪怯怯地望着她,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无心深思地望着她,认真地回答:“爱!我也爱你!是亲人间的爱!”
听到这样的答案,思晨并没有因此兴奋,这是她一直想听又不敢相信的答案,在此刻听到,却让她秀气的娥眉紧蹙,圆润清澄的银眸里盈满悲痛,说:“无心姐姐,山重哥哥真的好爱……好爱你!他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他……他在胸前烙上你的名字,那是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的疯狂啊……他……”
无心轻轻地抵住她的红唇,制止她再说下去,奇瞳里浮现挣扎和心痛,摇摇头,说:“思晨,爱,只有在相爱的人之间,才能去谈公平!”
思晨失望地退离她的怀抱,愤怒地说:“无心姐姐,你为什么如此狠心地去对待一个以生命在爱你的男人?你不是最重情的人吗?为什么对他,如此无情?”
无心垂下眸子,露出疼惜的笑容,说:“思晨,如果现在要你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他不是山重,他为了你做出比山重更疯狂的事情。你,愿意吗?”
思晨一愣,银眸里浮现茫然,她从没有想过,更没有看过别的男人,她的心里,只有他……可……
“无心姐姐,求你爱他,我求你!山重哥哥他好爱你,也好孤独……我知道你重情,如果,我……”突然,思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佩带的匕首,就往自己身上刺去。
“思晨……”
“小心……”
担忧的女声和破门而入的惊慌男声交织在一起,时间仿佛静止。
无心迅速奔到思晨面前,纤手紧紧地握住匕首的锋刃,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流着,而匕首的一端,已经没入思晨的腹部。寒山重奔到无心身边,担忧地望着她手上的伤势,俊脸上浮现愤怒和狼狈的神情,银眸微怒中带着复杂地瞪着奄奄一息的思晨。
无心心痛地望着思晨,思晨清澈的眸子里溢满为情所苦的痛楚,无心仿佛看到了当年躺在病床上,因难产而欲离开自己的晨曦姐姐,那时,她眼里有着跟思晨同样的光彩。
那是一种得不到爱的绝望,一种蚀心的痛。
她愧疚地抚摸着思晨柔嫩苍白的脸颊,痛心地轻斥:“思晨,如果你再这样轻溅自己的生命,我,绝不轻饶你!”
“无心姐姐,我的心,好痛……好痛……为你……为山重哥哥……也为我……爱,好痛……好痛……”思晨的声音里,渗透着一种痛彻灵魂的痛苦,也传染给了两人。
寒山重紧绷着俊脸,儒雅俊逸的脸上面无表情,迅速出去叫阎,走出去的脚步却是沉重无比。
爱,好痛……好痛……
思晨简短而饱含着痛苦的声音,久久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也是他灵魂的呼喊吧!
不!爱,不痛!
因为有她,心才不会感到孤独,他才活着!
无心不敢松开紧握的左手,望着思晨腹部不断冒出的鲜血,潸然泪下,奇瞳里浮现惊慌,说:“思晨,不要睡觉,阎马上就来,姐姐还想带着你游遍各国,看遍世间的风景呢!”
“对不起……对不起……”思晨闭着的眼睛滚下晶亮的泪珠,抽耶着说:“姐姐,我只要他幸福,也希望你幸福。他的幸福是你,而姐姐的幸福却不是他。幸福,为什么总是如此难以触摸?姐……我太……任性了……”
“不要说了!”
“不……我要说。我持着你对我的宠爱,在族里得到特殊地位,得到大家的宠爱。我知道,那是族人将无法对你表达的感情转移到我的身上,我是你的替代品,却感到好幸福,因为我是你的妹妹。我知道不该逼你,但……请让他幸福,好吗?求你……”
无心沉默了,经历了太多悲伤,经受过深沉到铭刻入灵魂的爱情,看了“前世今生”的纠缠,她明白了,爱情,就是跟着心走。不是用心的爱情,不仅是欺骗自己和别人,更是对爱你的那颗心的亵渎。
心只有一颗,爱你的心,也只一颗。
两颗心的相印,才叫爱情!
无心望着已经昏迷的思晨,焦急地望向门口,在看到阎时奇瞳里绽出光芒,催促道:“阎,快用圣水救她!快……”
阎奔到她们身边,在看到无心血肉模糊的左手时,银眸一凛,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思晨已经昏迷,他迅速往伤口上擦上圣水。转眼间,伤口奇迹般地复合,完好如初。他在准备给无心救治时,被她躲开了。
“不用!”无心淡漠地说,清澈的奇瞳瞥他一眼,从他带来的药箱里拿出药粉撒上,笨拙地开始包扎。
“紫六八,你在干嘛?快让阎给你诊治!”寒山重奔到她身边,心疼地望着她的伤口。
“无心,会留下疤痕的,快让我诊治。”阎欲拉过她的皓腕,银眸里闪过决心,他不能容忍她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那不适合她。
寒山重的眼里浮现跟阎一样的决心,他的表情痛苦,似乎受伤的人是他,正欲出手时,被无心躲开。
无心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奇瞳浮现倔犟,看了因失血过多而昏睡的思晨一眼,说:“阎,麻烦将思晨抱回她的房间休息,我有话要跟山重说。”
阎睿智的银眸淡扫两人,抱起思晨离开,走出房门时,瞥了她的左手一眼,蓦然明白了无心的意思,眼里浮现怅然。
这样的女子,又让人如何不去爱她?任何时候,她都能跟你“同甘共苦”。
无心望着寒山重,身着锦衣华服的他,儒雅中有着华贵,沉静中有着摄人的气势。他的气势,并不张扬,却直袭人心。
“山重哥哥,屋里的血腥味太重,我们去花园聊聊,如何?”无心柔淡地征询。
寒山重心疼地瞥了她的左手一眼,闷不吭声地拉起她的右手,往楼下的花园走去。
…………
晨阳从屋顶斜射进花园,满园菊花被笼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菊花更显鲜艳丰硕。
寒山重望着穿梭在菊花丛中的人儿,蓝色的纱裙,银灿耀眼的银丝,魔魅的绝世姝颜,嘴角含着的那一丝难读的笑容,让天地间的一切,瞬间失去颜色。
金阳的晨曦之下,只有她,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更是他心里唯一的存在。
她是他,唯一的天下。
“谢谢!”
柔淡的声音飘来,寒山重一愣,莫名地研视着她。她,要谢他什么?又为什么要谢他?若真要谈谢字,该是他。
“谢谢……你种植的这些菊花!谢谢……你这二十年的守护!谢谢……你这二十年的情意!谢谢……你的爱!”无心温柔地望着他,红唇不断地逸出谢谢,幽淡的声音中,却蕴含着无尽的理解和歉意。
寒山重苦涩地一笑,痴痴地望着她,自嘲:“紫六八,好一个谢谢……”然后,无语地望着她。
满腔的话,满腔的情,在这一句谢谢,在她温柔又充满歉意、理解的奇瞳面前,嘎然而止。
堵在咽喉处,吞回肚子里,渗透进血液,化作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溶进生命之中。
无法放下,也不需要放下。
守护她、爱她、等她,本就如呼吸般自然。
之前,带着奢望,之后,只是继续坚守而已……
她说得对:一切,改变了,又不曾改变……
“今天,能告诉我,我名字的全意了吗?”良久后,寒山重说出口的,仅是这个在心中等了十二年的问题。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 菊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这就是《长相思》。”无心瞥开眼睛,缓缓念出下一句。
当年,只是一时的兴起,从词句中取名。却不知,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彼此的命运。在她意识到之时,就不再想告诉他后半句。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 菊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长相思》。呵呵……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哈哈哈……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这就是长相思……哈哈哈……”
寒山重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的周身卷起一阵气流,慢慢形成旋风,卷起身边的菊花。卷起的菊花瓣满天飞舞,如花雨般纷纷落下。
这是菊花的眼泪,在哀叹其生命的短暂。
这是他无法流出的眼泪,在悲叹自己的情如早残的花瓣,还没有呈现出最美的时刻,就纷纷凋零。
无心在花雨中,看着被花瓣围绕的寒山重,眼泪奔流而出,心底的痛惜盖过了肉体传来的疼痛。
院内落满黄色的花瓣,站在院中的两人洒满一身。渐渐地,一切安静下来,两人静静地对望着。
相隔咫尺,却遥不可及。
“走吧!他在‘浩远楼’等你!”悠远悲怆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果决中有着不舍,决然中有着痴缠。
无心一怔,看到他的果决和放下,含泪说:“山重哥哥,谢谢!还有,哈盘神预示我,黑山将在十日之后沉没,将族人全部迁徙至浩郡。没有了黑山阻挡着,寒星国会更加繁荣富强。黑族的使命已经完成,我相信你能让族人在新家,幸福地生活着。”
寒山重俊眉一挑,黑山要沉没,阎早预测到了一些症状,却不知何时,她却告知具体日期,她真是哈盘神派来拯救黑族的吗?黑山的使命完成了,黑族的使命完成了,她的使命也完成了,所以,该离开了……
转身,她往外面走去,脚步一轻一重,缓慢地走着。轻的是,肩上所有的重担似乎都卸下了;重的是,他的心痛,何时才能痊愈?
就在快踏出花园时,背后传来他郑重的叮咛:“星月,要幸福!寒星国,是你永远的家!”
这一声“星月”,让她的脚步顿住,纤柔的背影一僵,她抬起右手,摆出一个小时候教他的“ok”手势,没有回头,再次抬步走出花园。
寒山重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手势,那个在月夜下望着光秃的石山无聊的小鬼头,仿佛浮现在眼前,跟消失在花园的背影重叠了。
银眸里的柔情和光彩渐渐地熄灭,眼帘缓缓地垂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反射着晨曦的金阳,被熏染上金黄色,随着眼帘的垂下而滴落,那是比鲜血还要珍贵的寒星国帝王的泪。然后,两滴……三滴……四滴……一滴滴地落在残花上,润泽着失去鲜亮的花瓣,有着动人心魄、震慑灵魂的凄艳的绝美。
银眸再次睁开时,恢复了冷静,眼底一片静寂。静寂的深处,裹着一丝星火,但裹得很深、很严密,欲再燃起,又是何时呢?也许,是一辈子……
紫六八,才是属于他的!
2008-09-19
《菊花台》
99、第97章 塞雁西飞
无心来到门口,看到思晨正软软地靠在门边,自责又不舍地望着自己。
无心急步上前扶住她,温柔地抱着她。
“思晨,跟姐姐走吗?姐姐带你去看外面的精彩世界!”无心痛心地看着她苍白虚弱的娇容,奇瞳里是浓浓的不舍和牵挂。
思晨轻轻地推开她,在望着无心左手的伤势时,圆亮清澈的眸子盈满惭愧和自厌,倏地跪下,低泣着说:“姐姐,对不起!”千言万语,只剩下这三个字。她从姐姐那里得到的太多太多,却还利用那些得到的东西来要挟姐姐,她好自私!
无心蹲下身子,将她扶起来,欣慰地看着仿佛突然长大了的思晨,擦试着她脸颊上的泪珠,轻轻地摇摇头,说:“思晨,姐姐知道你的痛,所以,跟我走吗?离开这里,让时间去治疗伤口。”
“不!我要留在这里。”思晨坚定地回答,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毅神采。
“心在哪里,我的幸福就在哪里。如果心里的痛是他给予的,那也是一种幸福,证明我对于他来说,不是陌生人。能看着他、守着他,就是我的幸福。姐姐,我不奢望去占据他那颗已经装满你的心,我只奢望着去守护这颗装满你的心,因为,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思晨含泪望着她,露出浅浅的笑容。这个带泪的笑容,是那样坚强、那样执著、那样无悔、那样义无反顾。
“思晨……”无心震惊了,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她,这么勇敢、这么执著。
思晨愧疚地望着她的左手,她不想看到无心的身上有任何伤痕,说:“姐姐,接受法师的治疗吧,不要留下难看的疤痕,不适合你!”
无心低头望着左手的伤势,幽幽地一笑,说:“我给你们的伤痕,是刻在心里的。就让它伴着我吧,如果能分担你们心里的一点点痛,我就满足了。思晨,不要做我的影子,左思晨是独一无二的,用你这颗独一无二的心,去爱他吧!相信自己!”
“姐姐……”思晨不舍地搂住她的纤腰,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
无心感到一阵湿意传来,不舍地拍拍她的背,露出怜惜又放心的笑容。山重不会孤独,她相信思晨会给他幸福,会的……
…………
无心强迫思晨回房歇息,和她依依惜别之后,无心再次不舍地环视着寒星楼一圈,踏出大门。
在大门外,看到了银发灿耀的阎。她愣住,这情景似曾相识。
当年,她跟随梵御麾离开浩郡时,也是从寒星楼出发,阎送她到浩远楼,梵御麾在那里等着她。
如今,物是人非……
无心的眼神一黯,静静地望着沐浴在晨曦中的阎,他的容颜二十年如一日,超然脱俗,清冽圣洁,睥眼看红尘。
“帅帅师傅!”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如此真心地称他为“帅帅师傅”,因为,真的很帅!
阎闻言展颜一笑,露出只在无心面前才展现的温柔笑容,在别人面前的法师,是清冷、圣洁、威严又不可侵犯的。虽然是侍奉蛇神的祭师,亦有着一颗凡人的心和肉体,终究逃脱不掉红尘的戏弄。他此生唯一明智的选择,就是虽然身陷红尘,却又看透红尘,选择了守护,不痴守、不奢望、不强求,冷静地站在她的身边,无言地守护着。
“走吧!我送送你!逸风在接到圣旨后,气愤地回都城颁圣旨去了。他让我代他送行,说以后会去鹰城看你。”阎温和地说,摆出邀请的姿势,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有着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两人并肩走在肩上,同样灿耀的银发在晨曦的照射下,反射出圣洁的银辉,高大的男人清冽俊雅,娇柔纤细的女子清灵飘逸。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谁也不先开口。
“无心,紫六八已经是寒星国的夜皇妃!”阎率先开口,睿智的银眸深思地望着她。
无心行进的脚步微顿,抬头望他一眼,红唇紧抿,然后,仰头看着东方正缓缓升起的朝阳。一切,似乎正重新焕发着活力。他,难道还要执著地不放手吗?
阎探视着她的表情,了然地一笑,说:“夜皇让我告诉你:夜皇妃,仅是他想让你享有的尊荣,天下只有你有这个资格,这也是所有族人的期望。其它的,他会试着去放下。还有,他再三叮咛,你一定要幸福!再回到寒星国的你,不是左无心,不是紫六八,可以是水星月,可以是任何身份。因为,你就是你,寒星国的女儿,寒星国帝王的妹妹,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帅帅师傅,你能看到山重的未来吗?我最牵挂的就是他的幸福,还有思晨。”无心急切地望着阎。
“左思晨,因你而彻底改变了命运。她,已经拥有一个母仪天下的帝妃之命,却始终不能登上荣顶。”阎意味深长地说,两人都知道,思晨不能登上荣顶的原因。
无心放心地长叹一声,感激地说:“帅帅师傅,谢谢!山重的责任心,思晨无悔的爱,我相信他们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阎,你也要保重。”
“无心,你见过哈盘神吗?居然知道黑山沉没的具体日期。”阎试着转移话题。
无心点点头,却不愿意多谈,哈盘神的特殊和神秘,不应该再来扰乱现在的平静,它有着它特殊的使命,于是说:“我一直担心黑山被人发现之后的情形,现在不用担心了,它会彻底消失。”
“到了!进去吧!”阎突然上前搂住她,一会儿后,微笑着松开,告知目的地已经到了。
到了?无心愣愣地望着变得更加奢华雄伟的浩远楼,突然胆怯了。再次来到这里,仿佛一切仍停留在十六岁那年,而这四年的时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刻骨铭心的华丽凄美的梦。
“阎……”无心欲跟阎再叙叙旧,却看到阎正看着别处,她顺着阎的目光望去,是他……
“无心!”藏啸桀穿着一袭黑袍,腰间系着霸气的鹰头黄金腰带,饱含浓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桀哥哥……”无心无意识地呢喃着,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她怕踏出的这一步,又是一场梦。
“鹰王,久仰了!夜皇本欲亲自来送行的,但今天是他册封夜皇妃的日子,他让我传达口信:祝你和‘星月’公主白头偕老!”阎淡淡地陈述着寒山重的话,银眸则犀利地打量着他。
无心彷徨无措的表情,藏啸桀激动而深情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无心的幸福,在这个男人。
藏啸桀霸气的眉宇紧蹙,夜皇妃?那个男人,还是以他的方式,得到了他所要的。不过,藏啸桀也释然了,那个男人,是个令他尊重的“对手”。
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藏啸桀,眼里露出赞赏,深深地看了无心良久,转身,潇洒地挥挥手,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无心,要幸福!你会的!
…………
藏啸桀上前搂住她,搂得很紧很紧,多少个午夜梦回中,他奢想过此时的情景。如今,她就在自己怀中,伸手即可触摸,不再是幻觉,怀抱也不再空虚得疼痛,灵魂不再饥渴。有她在怀中,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要有她。
“无心,我们回家吧!”藏啸桀的声音低哑而情动,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极力控制着手中的力量,想将她溶入怀里,却又怕弄痛她。
“回家?!”无心从他怀中抬头,展颜一笑,点点头,奇瞳里正在释放着某些一直被压抑的东西,渐渐地,越来越多,快要溢出来。
在凡人看不见的天空,一条巨大的羽翼蛇盘旋在空中,虔诚地守护着它前面的幻影。
“主人,偷看是不道德的。”苍海调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主人,注意形象,这个姿势不适合你!”四季沉稳地提醒。
“主人,快回银湖吧!天父说的转世日期马上要到了。”雷煜舞动着蛇头,担心以主人迷恋无心的程度,会跟着她去塞外。
“主人,请保持风度,不要出手攻击那个凡人。”疾风担忧地叮咛。主人的邪恶影子又出现了,一定得让他离无心远远的。那个凡人男子已经够可怜的了,娶了无心,一辈子的“折磨”啊!
“闭嘴!”清灵柔淡的声音凉凉地发出威胁,幻化而成的影子,不雅地趴在半空之中,双腿跷啊跷的,一副享受无比的模样。
他欣赏半晌之后,无聊地说:“这个藏啸桀速度怎么这么慢,这样的情景,不是应该来个热烈的吻吗?”
“主人!”四道声音在他身后齐齐地吼。
梵笙眼皮都不抬一下,灵瞳幻化成碧绿色,有着魅惑人心的邪恶,喃喃自语:“要不要我帮他一下!”
“主人,天父预示我,你的这次转世,是女人!天神和魔神一起转世。天父说,一切该有一个结果了。”四季在他身后淡淡地陈述,却有着威胁的意味。
梵笙在听到转世会成为女人时,精致的眉毛紧蹙,在听到那两尊可恶的神也同时转世时,脸顿时成了绿色,玩的兴致消失无影。他此次的转世不同于以往的转世,以前是以人类的身体在转世,神灵被封,而此次,是神灵和神体同时转世。
只听他无奈地说:“无心,我好舍不得你,藏啸桀如果再如此不懂风情,我就马上去转世成为男人,抢走你算了。嗯,就这么办!”
“主人!”四个蛇头倏地蹿到梵笙面前,列成四方包围住他,蛇眼瞪得老大,眼里是最严重的指控。他已经扰乱了他们的命运,还要再去搅局吗?
我们优雅清灵的自然之神,又再次可怜地被宠物吓得“睡着”了,幻影消失。
“主人一见我们就睡的毛病,有时,还蛮管用的。”四季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自嘲。
四个蛇头看着坐在骏马上飞驰的男女,蛇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它们几万年来,除了主人,还是第一次共同去喜欢一个人,还是人类。不过,它们更有着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无心,永别了!你的命运,从此刻开始,彻底地掌握在你的手中了!我们会将危险的主人看好的!
…………
十天之后
这十天来,他们轻松地赶路,边游玩边往鹰城走去。越往西走,地域越辽阔,也越雄壮,风景渐渐地变得苍劲而雄浑。这天,他们来到翼国境内。
藏啸桀摆好午餐的食物,席地而坐,望着始终带着淡笑的无心,感觉她正慢慢地放松。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的相处,亲昵中有着隔亥,自然中有着生疏,那是时间和曾经的身份造成的。无心的心态,仍未来得及适应鹰后的身份。
不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等她适应,也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变成以前快乐无忧的小鬼头。他愿意用天下去换取她的快乐、她的笑容、她的爱。
突然,一阵尖锐霸气的鹰鸣声传来,由远及近,瞬间到了眼前,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盘旋着,巨大的翅膀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无心恬适的小脸漾出惊喜,瞬间照亮了一切,她抬头往着苍穹,发出清脆如玲的笑声。藏啸桀噙着宠溺的笑容,痴痴地望着她,让苍穹来接她,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苍穹……苍穹……”
苍穹碧绿的鹰眼骨碌碌地一转,收翅停留在无心前面,主动张开巨大的双翅,等着它以后必须守护的女主人奔入怀中。
“苍穹,你越来越帅了!不,是最帅的!”
苍穹用鹰头蹭蹭无心的俏脸,表示它听懂了,也接收下了赞美。自始至终,它都没有看身边的男主子一眼。
藏啸桀走到他们身边,褐眸警告地瞥了苍穹一眼,意思就是说:“她是我妻子,快放开!”
苍穹这时才分神瞥了男主子一眼,然后看着娇艳无比的女主子,在脑海中说:“男主子,是她自己跑过来的。”
藏啸桀霸气的眉稍一挑,威胁地瞪着苍穹,瞪得苍穹鹰毛一收,真担心男主子会拔光它的鹰毛,它的鹰毛可是鹰族中最帅的。
一人一鹰暗地里的对抗,均是不动声色的,在看向唯一的女人时,眼神是温柔的、崇拜的。温柔的眼神来自藏啸桀,崇拜的眼神则来自苍穹。它的男主人有多么孤僻、多么难缠、多么厉害、多么狡猾、多么小气、多么别扭,多么……,它是最深有体会的,女主子居然让他臣服,它哪还有不跟着臣服的道理。
藏啸桀不着痕迹地抱过无心,经过十多天的相处,看着越来越放松、越来越开心的无心,看着她一点点地适应他的亲昵,时机,快要成熟了。
“无心,你终于是我的了!以后叫我‘桀’,好吗?”藏啸桀深情地说,也有跟苍穹示威的意思。
无心从他怀中抬头,奇瞳轻灵地一转,瞥他一眼,温驯地说:“桀!”
这一声温柔的称呼,让藏啸桀感动极了,激动地在她额间落下深情的一吻。
苍穹见状,连忙掀起巨翅遮盖住鹰眼,调侃地传递声音:“主人,这是郊外!”
瞬即,传来某男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
苍穹正欲申辩,抱怨男主人的薄情,就听女主子开始发威了,它睁大鹰眼崇敬地望着绝魅无双的女主子。
“桀,谁说曾经心动,就该是你的人了?我终于一身轻松,不想再戴上枷锁!”无心悠然地放出炸弹。
藏啸桀紧张地问:“无心,你已经是我的鹰后,我们举行了婚礼的。”
无心凉凉地说:“桀,那个仪式根本就没有结束,不算数。”
藏啸桀郁闷极了,千辛万苦地等待和期盼,她居然不愿意嫁给自己。
“桀,紫六八是今世的我,成为了寒星国夜妃;水星月是前世的我,成为了鹰后;左无心是虚幻的我,成为了淄京圣妃。这三个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我,仅只是我,是她们又不是她们。以后,要开始我左晨星的人生!”无心幽幽地说,奇瞳里是彻底地跟过去的一切说再见的洒脱和决然。
“左晨星!”藏啸桀喃喃地念着,品味良久之后,动情地说:“左晨星,是独属于我藏啸桀的。星儿,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不是鹰王,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无心闻言甜甜地一笑,轻轻地退离他的怀抱,边抚摸着苍穹的羽毛,边状似无意地问:“桀,你追过女人吗?”
“追女人?女人还需要追吗?她若老是跑,那我不得一直追下去!”说完,藏啸桀警戒地望着她,感觉她正有此意,她性格中的调皮因子开始复活了。
“桀,我一生追求的就是公平。谁说女人对男人动心了,就应该轻易地嫁给他?有这样一个世界,男人要经过追求和种种考验,他们要经过几年的恋爱时期,才会考虑婚娶呢!这期间,如果哪一方不合格,就会被抛弃。”
“考验?追求?恋爱?几年?还抛弃?”藏啸桀蹙眉看着她,平时犀利的褐眸里全是疑惑。
“嗯!”无心漾着淡淡的笑容,点点头。
“你要我通过什么考验?”
“这个嘛,暂时只想到一个!”
“什么?”男人期盼而激动的声音。
“你要变得跟苍穹一样可爱,否则,我就跟苍穹私奔去!”
女人威胁的声音传来,让一人一鹰同时怔住。苍穹瞪大鹰眼在心里哀号,女主子,你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挑起我和男主子之间的战事。雄性动物间,最容易挑起事端的,就是心爱的动物。呜呜……它会不会成为第一个被女人表白而早死的帅帅鹰王啊!
“什么?苍穹?!它有什么可爱的?可爱?!还私奔?!”藏啸桀这次完全是将眉宇紧拧成线,略为无奈地望着她。可爱?那是什么?苍穹那么笨拙,那么丑陋,那么无趣,居然还可爱?它怎么可能跟他相比。
“主人!主人!”苍穹从哀号中回过神,不服气的声音传来。
“哼!苍穹,你居然勾引无心。小心我罚你去守鹰山,一辈子不允许出山。”
“呃……主人,你要可爱一点儿!可爱呢,就是不要动不动就威胁,尤其是威胁像我这样英勇又帅气无比的鹰王。我喜欢女主人!”苍穹赶紧教导主人,这样动不动就威胁,就变脸色,他一辈子也追不到女主子的。
“哼……”藏啸桀发出威胁的哼声。
“呃……主人,你如果想知道以后如何追求她,又留她住在鹰城,你得好好对我!”
“我对你不好?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藏啸桀咬牙切齿的怒吼,将所有的醋意一股脑地发泄给苍穹,他真想拔掉苍穹的鹰毛,看全身无毛的肉鹰有什么帅的,哼……
“主人,你好狠!”苍穹微颤的声音传来。
“知道就好!留住她!否则……”
“她若是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哦!”说完,鹰灵的声音消失,反威胁回去,拒绝跟无法沟通的人再作沟通。
藏啸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无心,脑海中却充满杀气地命令:“苍穹,回鹰山闭关去!”
无心有趣地看着一人一鹰进行着眼神较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轻松、快乐,原来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好怀念!
苍穹碧眸骨碌碌地转动着,巨大的身子看着前面的女主人,然后看看后面笑得温和却杀伤力极强的男主人,鹰头微微偏着,半晌之后……只听一阵尖锐的鹰鸣声从它嘴里发出,它展开巨大的翅膀。
藏啸桀见状露出满意和计谋得惩的笑容,随即,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该死的,他一定要拔光它的鹰毛!
苍穹居然“抓”起无心飞了起来,转眼不见踪影,只听到无心欢快的惊呼声随风吹来……
“苍穹……”藏啸桀咬牙切齿地用脑波命令,恨不得拔掉它全身的鹰毛,然后将它放到锅里给清蒸了。
“主人,你听女主人的,我听你的,所以,我听女主人的,苍穹没有违背你的命令。你刚才居然要拔光我的鹰毛,还威胁一只苍穹之王,苍穹伤心了!”
藏啸桀的脑海中传来苍穹委屈和愤怒的声音,他怎么听都感觉这鹰小子的声音里有着幸灾乐祸,却只能咬牙站在原地,心里思量着是否该下令夷平鹰山……
只听郊外某处隐蔽地方躲着三个人,一个是堂堂的翼皇埃米尔,一个则是地位仅在鹰王之下的影主屈浪,另一个则是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冷面人厉。
“啧啧……桀要抱得美人归,还得再努力啊……”埃米尔没什么诚意地替兄弟可惜。
“错……我打赌,今晚无心的闺房里,绝对会闯进一头“沙漠之狼”!”屈浪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看好戏的心情。
“无聊!”厉做着不适合他的表情,翻白眼。他心中最崇拜的鹰王,才不会做出那种事呢!
“你不相信?拭目以待吧!”埃米尔和屈浪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埃米尔欣慰地说:“苍穹,真是太帅了,居然敢跟鹰王抢女人,真是‘英雄’啊!”
他的声音里,为什么会有着血腥的报复意味呢?看来,是被苍穹长久以来给气的。
鹰王会成为“沙漠之狼”吗?拭目以待吧!
2008-09-21
100、第98章 沙漠“饿”狼
寒山重站在浩郡最高的城楼上,静静地注视着黑山的方向。
今夜,整个浩郡都沉寂了,不再喧闹,亦不再忙碌,所有的一切都停下来,都在等着一个时刻:黑山的沉没。
黑山,是黑族的魂,是根之所在。以后,黑族人要重新寻找族魂,每个人都沉重地低下了头。
“地,开始颤抖了!”阎脸上的表情,沉痛而难舍。
寒山重大手抵靠着城墙,银眸一眨不眨,复杂地望着开始冒出白烟的黑山。
一切,都不存在了,连和她共同拥有的那点儿记忆,都要被抹掉吗?
紫六八……寒山重习惯性地抚着左胸口,一阵暖意泛出,他的眸光倏地变得坚定,让族人幸福,是我对族长、对你的承诺,我会做到的。
突然,从黑山蹿出红、蓝、绿、银四道光束,轰隆的声音更大了,奇怪的是,浩郡只感到轻微的震动。四道光束划破夜空,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慢慢地,光速汇集起来,夜空中隐约出现巨大的身躯,缓缓地盘旋着,银色的双翼缓缓摆动。
“哈盘神……”阎激动地大叫一声,虔诚地低头跪下。城墙上所有的人纷纷低头跪下,本来燥动的人群寂静下来。
夜空中的光速消失,黑山底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随即,从黑山涌出一阵浓密的白雾,笼罩着整个浩郡,伸手不见五指,空间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
待白雾散尽时,圆月已经高悬于夜空,众人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平地绵延至黑夜深处,所有的人都失落又震惊地望着,黑山消失了……
今夜,浩郡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墨城皇宫的摄政殿
入夜时分,向来肃穆冷寂的摄政殿,异常热闹。
侍女们匆忙地奔跑着,脚下生风,穿梭于弯曲的宫门、廊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好奇、急切和敬仰,纷纷去拜见突然上任的王妃。据说,王妃是被王爷的宠物巨鹰给“拎”进皇宫的,然后,晕倒在地,让一群侍卫、侍女们看得目瞪口呆。
听说过有人会晕机、晕车、晕船,想不到,还有人会“晕鹰”。话说无心被苍穹抓起飞起来,在最初的兴奋感之后,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当苍穹将她“抓”回摄政殿时,所有的宫女都惊呆了,小心翼翼地上前打量着脸色惨白,已经晕过去的人儿。在看到她的容颜时,一个个惊艳地呆在原地,不敢相信人间居然还有这样美丽的女子,更对她的身份犹豫不决。私闯皇宫,是死罪,可她是由王爷的宠物“拎”回来的,算不算是王爷的人呢?
正当侍卫们准备扶起晕倒的陌生女子时,摄政王的宠物用它犀利的鹰嘴攻击准备上前的人,巨翅掀翻靠近她的所有的人,碧绿摄人的鹰眼犀利、霸气又警告地瞪着众人,忠诚地守护着。鹰眼在看到地上晕倒的人儿时,眼神闪了闪,一丝恐慌闪过眼底。呜呜……它这次肯定会被男主子拔光鹰毛的……居然将女主子给“吓”晕了……
只听,一声怒吼声从摄政殿外传来:“全都给我让开,不许碰她!”
只见,匆忙冲进来的男子,一脸狂怒和焦急,奔到晕倒的人儿身边,拂开众人,动作轻柔地抱起她,往寝殿急奔而去。
苍穹在男主子踏进殿门的一刹那,展翅高飞,如果仔细看它的鹰眼,会发现它根本就是逃走的。它在心里庆幸着,幸亏有主动通知到男主子,否则,它将……想到那可能的恐怖后果,它正在飞翔的巨大身躯打了个寒颤,身子在空中翻转一下,往鹰山的方向急飞而去。它准备彻底闭关一段时间。
众人惊讶地望着奔进寝殿的焦躁失控的背影,那是萨雷儿王爷吗?翼国威严又高贵的摄政王,居然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摄政殿,一直以来是所有宫殿中最威严、最肃穆、最安宁、最沉寂的宫殿,主人经常不在。这突来的变故,让众人迟迟地没有反应过来,在总管尖细的炮轰之下,倏地消失无影,开始忙碌起来。
冷清的摄政殿要热闹了,终于,有女主子了。
翼国的摄政王——萨雷儿王爷,年近三十,一直独身,不曾纳妃,亦不曾收妾,其洁身自好的程度和风流不羁的翼皇形成鲜明对比,得到翼国举国上下的爱戴,更是翼国女子选择夫君的第一人选。
寝殿内,白色的纱帘垂于殿中,微风轻轻吹过,殿内掀起层层纱浪,纯净、虚幻极了。摄政殿,第一次有娇客入住,侍女们都慌乱不已,谨慎地在外面候着。
硕大的铜柱床上,熟睡着一位娇小的人儿。银灿耀眼的银发倾泄床沿,绝魅的容颜有点儿苍白,眉宇轻皱,似乎仍处于晕眩之中。藏啸桀担忧地坐在床沿,寸步不离,心里已经有几百种清蒸烹煮苍穹的法子了。
远在千里之外,已经躲进鹰山老窝的苍穹,感受到主人恐怖的想法时,身体仍在瑟瑟发抖。呜呜……终于有了女主子,虽然多了一道保障,但又多了一个被男主子砍杀的理由,而且,它已经开始被男主子抛弃、嫌弃了。
“王爷,王妃没有大碍。只是受了过度的惊吓,稍稍休息就好!”太医年迈的声音,沉稳地在殿内响起。
“惊吓?!稍稍休息?何时醒来?”藏啸桀冷凝着俊脸,凌厉地逼问,大手轻柔地整理着她颊边的银丝,眼里是浓浓的心疼。
“应……应该快了!”太医被他慑人的气势压得身体直打颤,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藏啸桀见状,褐眸微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说:“退下吧!”
太医静静地退到殿门外,几乎是落荒而逃。
藏啸桀无心理会,上床,将她搂进怀中,贪婪地深吸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
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灵魂,到底有多渴望她?他甚至不敢去深想这个问题,怕自己的浓情溃堤,怕因此而伤着她。
眼前这张绝世的魅颜,在他的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多变的性格,聪颖的头脑,行事令人难以捉摸,让人经常忽略她的容颜。
有时,她的容颜让人失魂。
有时,她的性格让人沉沦。
有时,她的重情让人失心。
有时,她的聪慧让人深陷。
无怨无悔!
无论是哪一个她,无论她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她,都这样牵动着他的心、他的魂呵……
什么时候陷得如此深的,不知道。
只知道,从她8岁引起他的好奇开始,他一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成长、承担起黑族的责任直至完成重任。
她的重情、她的无我、她的冷静、她的柔情、她的痛苦、她的叛逆、她的反抗、她的释然,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陷在了她所编织的情网之中。
她,给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失败,也给了他最大的挫折和无奈,更给了他最大的启发和转变。
她,让藏啸桀成为了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心里只有她的男人。
曾经所犯的错误,现在看来,充满着遗憾,又充满着感激。如果当年自己执意地将她禁锢起来,以他当时的方式去爱她,那么今天,能留在她身边的男人,就绝不会是他。
想到此,藏啸桀将她更搂紧了一点儿,满足地闭上眼睛,让那种满足感流遍全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终于属于他了!渴求,那种曾令他痛苦万分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渴求,终于满足了!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缓缓睁开一黑一银的奇瞳,先是迷茫地望着他,然后,轻轻地闭上,红唇勾出满足的笑容,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准备继续睡觉。
“星儿……”男人饱含浓情地轻唤。
“嗯……”无心的声音,略为沙哑,在这寂静的深夜,有着巨大的诱惑。
“成为我的鹰后,好吗?”男人拐弯抹角地提出邀请,不仅是怕她拒绝,更是怕自己因控制不住对她的炙情而疯狂。
无心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此时,奇瞳里恢复清明,静静地望着他。微暗的光线透过纱帘穿透进来,她看到了男人充满□□的褐眸,眼里的疯狂让人心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住他所释放的炙烈爱火。
她从他怀中坐起来,端详他半晌,“桀,以前,你都是将我当成小鬼来宠爱,后来,你将我当成不男不女来欺负,再后来,你想将我当成私人物品去禁锢……但我和你,一直没有一起生活过耶!”
她毫无理头的话,让男人皱眉,她到底要说什么?饱含□□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
无心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脑海中想的是今晚如何逃过这一劫,她心中的一个坚持,让她不能现在接受他,那是她唯一能为那个男人做的事情。
“呃……桀,我们先试婚,怎样?”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不太敢招惹现在的男人。
“试婚?什么意思?”藏啸桀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火药味,虽然他在竭力地控制着。这种从心底迅速蹿起的无名火,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是身体的不满足和渴望引起的。
无心瞥一眼四周,发现根本就没有隐藏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讷讷地说:“就是……就是……除了夫妻之间的义务之外,其他的都可以试试,彼此之间觉得满意了,再……再……”
“你到现在仍不愿意接受我吗?我让你不信任?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藏啸桀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心仿佛被冻结了,身体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
他以为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彻底地相信他,也一直相信她的心里有他。
可现在,他怀疑了……不再自信了……
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紧捏的拳头,温柔地抚摩着,柔柔的、腻腻的、温温的,却一下子渗透进他的心里,心火被降下了,心被温暖了。自己的一切情绪,全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给掌控了,藏啸桀叹息着承认,他又在她面前失控了。
“桀,我此生还有最后一个责任!”无心幽幽地说,话里有着浓浓的歉意和矛盾,还有一丝担忧。
藏啸桀紧锁着她的奇瞳,一丝感觉晃过脑际,眨眼即失,“什么责任?”
“武皇妃为武皇的守丧期,一年!”无心低低地说,头垂在胸前。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过份,毕竟她现在已经是鹰王的妻子,但那个男人,她必须为他守满一年之期。无关身份,更无关其他,仅是因为他的那份深情、那份成全……
这是她此生唯一能再为梵御麾做的一点点事情……一点点而已……
藏啸桀怔住,他没有想到,无心一直拒绝他的亲近,是因为这个缘由。心忽地轻松了,也释然了。
他抬起低垂的小脑袋,手上传来湿意,她哭了……是为那个男人,还是为他?
藏啸桀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陪她走完人生的,是他……这就满足了……自己不是答应过那个男人吗?让她活出自己,让她更爱自己一点儿,让她幸福……
“桀,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过份,但……这是我此生唯一能再为他做的一件事情!唯一的……”
无心低泣的抱歉声消失在藏啸桀的亲吻中,他温柔地吻着她,吻干她脸上的泪水,不管是为谁而流,此生,他绝不让她再掉一滴泪。
“星儿,试婚吧!”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支持和理解。
那个男人,值得星儿为他这样去做,也值得他再做等待……
无心扑到他怀中,伤心地哭起来,一直压在她心头无法释放的歉疚、悲痛和左右为难,彻底地发泄出来了。
…………
“你说昨晚他们相处一室,居然无事?”屈浪蹿到埃米尔面前,惊讶地叫道。
“桀居然还能忍住?”埃米尔摇摇头,发出不可思议的叹息声。
“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病!”屈浪直接诊断。
如此绝世佳人,又是几乎倾近生命在爱的女人,同床共枕一夜,居然安然无事?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说过,鹰王不会的!”厉坚定的声音里尽是对鹰王的骄傲。
“他们是夫妻!”两个男人同声吼他,像看怪物似地瞪着厉。
埃米尔在室内来回地踱步,不行,兄弟的幸福现在就靠他了,他上前拍拍屈浪的肩膀:“浪,只能出狠招了!桀的‘技术’可能是太烂,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女人!”
埃米尔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天大”的事实,屈浪紧跟着蓦然醒悟,原来如此,两人一拍即合,迅速行动。厉看着眼前疯狂的两人,右眼直跳,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唉……现在想脱身也没办法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
皇宫议事殿,中间的一个圆桌上摆着一撂画册,埃米尔神情激动地拖着藏啸桀进来,屈浪和厉紧随其后。
“桀,看看吧!对你有用!”埃米尔指指画册,神情激动。
“这是什么?”藏啸桀狐疑地瞪着三人。
屈浪直接拿起桌上的画册,打开一卷让他欣赏。
藏啸桀倏地瞪大褐眸,眼里闪过冷芒,冷冷地说:“这是什么?”声音里有着咬牙切齿,尴尬地撇过头。
屈浪玩味地研究着他的表情,真是旷世纯男啊,看这点画就不好意思了,鹰王可真是独一无二。
屈浪在心里调侃归调侃,嘴上仍仗义地说:“桀,这是为了你和无心的幸福啊!”
埃米尔笑眯眯地说:“对!如果有小鹰王来接位,就是万民之福啊!”说完,感激怜涕地望着藏啸桀。
厉闷不吭声,但在看到藏啸桀的表情时,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
“桀!”外面传来无心的呼唤声,随即,大门被推开。
四个男人瞪着进门的银发人儿,怎么忘了,她拥有鹰王的令牌,在宫内畅行无阻。
“咦?是春宫图啊!古代的春宫图就是比现代的艳照来得含蓄唯美,这些都可以当成艺术画收藏了!埃米尔哥哥,这是你画的吗?”无心瞪大奇瞳,好奇又坦然地望着埃米尔,眸子深处亮光一闪。
几个男人再次怔住,瞠目瞪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女人,不明白她说的“艳照”是什么东西,但从她坦然、平静的表情看来,这画根本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三人用眼睛斜瞥着藏啸桀,眼睛再次瞪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们威震天下的王中之王-鹰王,居然……居然脸红了,他脸上的尴尬和恼怒让三人一致地想到:逃!否则,会死得很惨。
三人不愧是“好兄弟”,动作一致地蹿到门边,敏捷地跳出大门,各显身手地逃了出去,然后,远远地传来了哈哈大笑的声音。笑声里,有着无比的畅快,也有着祝福,更有着欣羡。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找到能一生无悔地去爱的人。
“桀,你怎么了?喝酒了吗?”无心明知故问,温柔地望着他,心里漾起甜意。
“星儿,酒不醉人人自醉!拥有了你,我已经醉了!”藏啸桀搂住她,将她抱在怀里。
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只要两人独处,他就想将她纳入怀中,填满似是永不知足的空虚的怀抱。
只有她,才能填满那种空虚。
翌日清晨,报应来临。
五个人再次相聚餐桌,各怀心事地平静用完早膳。
“我有事要宣布!”藏啸桀慢条斯理地开口,其他三人抬头望着他,无心则继续吃着,置身事外般坦然。
“屈浪,宫里的安全交给你管,不是让你窥视别人隐私的。厉,情报交给你管,不是让你掌握我的行踪的。埃米尔,国事如此忙碌,你居然还有闲情和精神夜里去蹲墙角?看来,大家都很闲!”三人听后脸色一变,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桀,他们各有特色,如此人才,应该好好重用才对。他们有闲时间,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你的错哦,没有‘人尽其用’。”清脆甜美的声音从碗里抬头,笑眯眯地望着三人。
藏啸桀温柔地点点头,眼神扫过她的盘子,发现她都有吃完才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一一扫过三个“好兄弟”,双手抱胸,冷冷地说:“埃米尔,和西域各国一年一度的大会即将开始,由你全权负责。屈浪,星儿做为鹰后,要到西域各国周游一翻,了解民情,她将来会是我们的得力助手,鹰城的事务,你尽快回去处理。厉,监督二人,随时报告给我。”
阴森冰冷的声音让三个男人脸色发白,能吓住他们三人的,天下当然只有一人。藏啸桀将被他们戏弄的怒意,全部发泄出来。
三人总算知道什么叫“见色忘义”,“唯老婆是尊”了。以后,他们该效忠的人,不是鹰王,而是那个新上任的鹰后,
“你们要去哪里?多长时间?”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无心笑眯眯地起身,说:“巡视自己的领土,有时间和地域限制吗?”虽然是问句,却有股凌厉的“杀气”袭来。
三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回答是,那是在约束他们,是不敬。回答不是,那是在否认他们要巡视的领土不是鹰王的,更是大不敬。三人的脸色变成土灰色,终于领教了左无心的厉害。他们怎么忘记了,她曾经的传奇经历了呢?
“桀,我明天和你回鹰城!”屈浪赶紧表态,誓死追随,比起留在埃米尔这里听他怨男的抱怨,不如留在鹰王的身边,欣赏有趣的事情。
“鹰王,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厉仍是面不改色,将冰冷进行到底,心里则哀叹不已,他能一起去吗?肯定相当精彩的。
“桀,不会吧!”埃米尔最倒霉,直接惨叫。他此生最爱的就是自由,却偏偏将他“绑”在皇宫,天要亡他!
…………
几匹骏马往鹰城的方向急奔而去,无心靠在藏啸桀怀里,看向前方,奇瞳里浮现向往。
新的生活,正在等着她。
她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下颌,圈住她的强壮手臂,甜甜地笑了……
左晨星人生,从此刻开始漫漫征程……
注:
1、左无心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想看左晨星故事的朋友,就继续往下看“第七卷 银发鹰后”(讲述藏啸桀和晨星的甜蜜生活,当然,甜中嘛,多了些考验,呵呵!),另外加了梵御极、寒山重、梵笙的精彩番外!
2、注:《无心二嫁》的前传,《说了不再爱》的新版,已经在晋江独家发布,喜欢的朋友可以看看,链接:/?novelid=195512
谢谢大家的支持!
2008-09-24
《丝绸之路》喜多郎
101、第99章 作者后记
茶茶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左无心的传奇故事,额嘀神,40多万字,再加上茶茶每章碌幕坝铮褂薪酉吕吹募父龇猓娴拇戳瞬璨杷艹惺艿某て锹肌
唉……蓦然回首,才发现茶茶对于此文的熟悉程度,可能不如看文的朋友!
为何?唉……大家听好咯,茶茶又要絮叨了……
从开坑到现在,茶茶每天唯一看嘀,就是前一章,然后静静心神,埋头写下一章,最后呢,疲累地睡觉。第一次,茶茶挑战自己在完全没有任何存稿的情况下,写完此文。基本上写完此章节,完全不知道下一章节将要发生什么。以目前完成的情况,挑战基本成功。
整整6个月,一章接一章地写到最后,终于,没有使此文成为巨坑,情节在中间居然也没有扭曲变形,没有断节,狂汗一个,茶茶到现在都不记得前面的情节了,完结之后,茶茶准备好好地回味一遍去,顺便捉捉虫,将有些别扭的地方改改,呵呵……
某天,大家如果看到一个疯狂傻笑的人在留言,请勿见怪啊,那是茶茶的“精神分裂症”仍未治痊,需要时间回归现实,呵呵……
…………
出书,是茶茶写文以来,最意外的收获。
茶茶没有太大的梦想和抱负,仅只是写出自己想讲述的故事,能印成油墨拿在手中是奢望,不强求,那种感觉,更多的是享受来之不易的感动和激情。
因出版的原因,、《昨天再见》、《围城不危》都暂停了,前两部是早就完结的作品,网上有许多的版本,辛苦一点都能找到原版。
具体完结计划如下:
《围城不危》 2008年12月1日起,恢复更新。有意外的惊喜送给大家哦,那就是实体书所没有的几个精彩番外,抱抱所有一路追《围》的朋友。
《说了不再爱》 在《围城不危》完结之后,开始上传新版,新版的《说了不再爱》,迷住了茶茶,有时也会忍不住地去翻阅一下,自娱自乐一番。
《昨天再见》 能不能出书,目前不明。但在《说了不再爱》完结后,精彩的新版茶茶将开始上传,不管那么多了。
留着任何一个坑,都让茶茶觉得难受!
茶茶只想说:原创界,少了茶茶的坑,就少了一个坑,呵呵……
坚决不弃坑是原则,而且,也不会让大家等待太久,一天不完坑,茶茶就一天感觉欠大家什么似的,难受!
…………
有人说,作品是作者的灵魂,这话,听来很玄也很好玩。
每完成一部作品,茶茶就像做了一次梦游,历经浪漫、传奇的故事,睁开眼睛时,拼命如蝼蚁地继续在都市中穿行。
写文,对于茶茶来说,真的是一种享受!深爱之、极痛之又极享受之!
虽然,茶茶经常被忙碌的工作和事业折腾得喘不过气来。
曾经几次欲放弃写文,几次欲放下……几次欲放下……甚至决定不再开坑……
最终,仍回到了电脑前,回到了原创的虚拟世界……
舍不得追文的朋友无理由的支持和热情、舍不得写文交到的众多朋友、舍不得写文带给茶茶的成长和快乐、好多的舍不得……
但茶茶实在是太忙了……
每天从睁眼开始,就开始计算着今天的时间分配……
这个世界,能做的、必须去做的、可以去做的事情,咋这么多?唉……
所以,茶茶正在努力地平衡自己的时间,希望能再抽时间开坑……
…………
《无心二嫁》,最初在构思此文时,纯粹是出于对《说了不再爱》中的男主角杰斯的怜惜。
当时,为了处理好杰斯和上官傲云这两个情重的男人,茶茶是费尽心思。
直到茶茶在无意中读到一首宋朝王写的《眼儿媚》(杨柳丝丝弄轻柔)的词,而这首词背后深情浪漫的故事,给了茶茶灵感。让无心二次出嫁,由梵御麾(上官傲云)还君明珠,来完成他们前世的约定。
眼儿媚(杨柳丝丝弄轻柔)
作者:王
杨柳丝丝弄轻柔。
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这其中,有着王、庞荻、赵颢三人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王是王安石之子、庞荻是翰林学士庞公之女、赵颢是宋神宗的弟弟,贵为昌王爷。
王和庞荻相逢于早春时节,一见钟情又门当户对,虽然父辈们政见不一,但二人仍是结为了夫妻。但王身体弱(野史传有隐疾),夫妻分居,后为了庞荻的幸福,王将妻子嫁给赵颢。
据说,庞荻再婚之时,王病危,弥留中写下这首词,年仅三十三岁。昌王赵颢善待庞荻,对她始终如一。
《无心二嫁》里面,不纯粹是爱情,就如无心所说:人心如湖泊,看似只能装入一样东西(爱情),实际上,它能装下的东西,远远超出你的想像。
茶茶只是想说,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在顺心时,请珍惜;在失落时,请坚强。
抓起一把石子扔进湖中,你会发现,湖泊没有任何反应地全都装进去了,而且还能装很多、很多……
人生,亦还有着其他的许多事情需要去做、去坚守、去承担、去努力……
爱情,只是扔进心湖的一颗较大的、能激起涟漪的石子而已。
本书,茶茶最大的遗憾就是:由于故事情节的设定,束缚了藏啸桀和无心前期的感情互动。而且,他们相识时的身份和年龄,让他们失去了情感纠缠的机会。他们的心动,是在大的环境中,慢慢地蕴量而成,缓缓地渗透,终至侵占彼此的身心,却又因世事的曲折而压抑着,最终修成正果。
所以,在故事的结局之时,茶茶没有写他们如何幸福地生活,而是写他们从此刻开始了漫漫的爱情之旅。
试婚,不仅是无心对梵御麾最后的一点点坚守,也是茶茶对他们爱情互动的一次弥补。希望他们先有轻松的爱情,再有幸福的婚姻生活。毕竟他们当时成亲时,背负的情感、责任太多太多。
只有放下一切,努力找回一颗轻松、快乐的心,才能拥有幸福的婚姻。
这个结局并不是他们的结局,是左无心的结局,左晨星的开始……他们生活的开始而已……
…………
下面,是茶茶对文中的几位主角,亦是《无心二嫁》和《说了不再爱》的一一对应之处:
梵御麾-上官傲云,在两部文中,他都是茶茶比较偏爱的。为何呢?
上官傲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钻石般的身价,横行于他的家族王国。在遇到星月之前,他几乎是渺视众生的。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动情时,也是最疯狂而彻底的。
他的一点点转变、他最后时对杰斯的理解和让步,容许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拥有孩子,送走妻子的卵子。他的种种行为,他的爱情世界里,是极度“自私”的。“自私”到只有星月,没有别人,包括他的孩子和他自己。这样的他,让人震憾、让人心疼。
梵御麾:背负着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承受着咒语的无情折磨,成为淄京冷血的战神。他的性格中,有着上官傲云的影子。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是天崩地裂。最后,他的安排、他的成全、他的出嫁自己最爱的女人、他为坚守对她的爱而不愿意“忘情”,是那样地感动着茶茶。
写到最后,梵御麾已经有了自己的灵魂,茶茶都无力去控制了,只能让他抢走大家的眼球。他这一世的爱,仍是没有他自己,包括其他的一切,只有他爱的女人。
藏啸桀-杰斯,两部文中,他是茶茶最怜惜、最感动,也是最不知如何去写的一个主角。
梵御麾和藏啸桀这两个主角,是茶茶心中最喜欢的类型,却很不幸地,撞到一部文里,喜欢上一个女人,不能怪茶茶啊……罪过……罪过……
杰斯:他神秘的背景,势力深不可测,其事业王国和上官傲云的家族集团不相上下,一切的条件,注定了他有yy的资本。在新版《说了不再爱》中,茶茶适当地添加了他的戏份,因为说实在的,在最初写《说了不再爱》时,开始根本没有想要将他陷入纠缠中来,唉……杰斯啊……茶茶面对你时,说得最多的,就是抱歉……罪过……呜呜……
他是王烟儿的命定男人,却在命运的戏弄之下,王烟儿变成11岁的水星月,两人间的距离由佳人有丈夫到佳人变孩童。25岁的巨大年龄差距,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止步不前。最终,他亲自开导心爱的女人,让她放下过去,并亲手将心爱的女人送给了上官傲云,默默地守护她终身。
在爱情决堤时,他的吐血、他的绝望,没有了她,他的生命再无意义。不奢求拥有,只求能在她的身边,就算是看着她幸福也好。这样的一份情重,牢牢地盘旋于茶茶的脑海,杰斯的灵魂纠缠着茶茶,务必让他实现来世的诺言,于是,《无心二嫁》出炉了。
藏啸桀:神秘复杂的身世,茶茶不想再费力去构思,呵呵……他用冷血无情、绝然的手段控制各国,成为王中之王,睥眼看世人,如猎鹰之王,自傲地相信,鹰目所及的范围,莫非王土。
因缘际遇之下,却被一个小鬼深深吸引。也许,是缘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也许,是命运之神的仁慈,他们因此而走近。慢慢地,小鬼长大并越来越令人欣赏,有着万丈雄心的他没有想要利用小鬼的才能,反而是站在他的身边,当一个永远的陪伴者、支持者。
在他蓦然醒悟这个小鬼对他的意义时,他血液中王者的霸气和独占欲苏醒了,不管小鬼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要纳为已有。这种无由的霸道举动,让他尝到了此生最大的失败和挫折,也让他彻底地认识了所动心的女人。直至,他一步一步地改变、退让、成熟、再改变……使他没有失去在无心心中的位子,成为了另一个男人所放心将她托付的人。
最后,他成为“沙漠饿狼”,唉……桀,只能怪你的爱太恐怖了,恐怖到茶茶不敢写,嘻嘻……
寒山重-赵丰,两部文中,赵丰是王烟儿的前夫,是一个深爱她又没有承受住诱惑的男人。寒山重,亦是坚守着前生执著的梦,他永远只能当一个,追逐无心的人,却又无法追赶上她。一如前生的赵丰。
他爱她,却不知如何爱她,这就是寒山重(赵丰)的悲哀。因为,他不是那个能跟她并肩而行的男人。
梵御极-西门少庭。《说了不再爱》中,西门少庭差点儿成为星月的堂哥,星月的亲生母亲是西门少庭的婶婶。西门少庭非常重情,尤其是兄弟之情,他对上官傲云的在乎,使他在刚刚开始的竞争之初,就默默地退让了。
梵御极,亦是如此,成为无心的表哥。不过,他更多的是,为了麾能做任何事情,此生,他们真的成为了亲兄弟。对于无心,他是注定要再次无缘的。
屈浪-亚伦。看过《说了不再爱》的,都知道,亚伦是被星月欺负得最惨的一个,亚伦几乎是杰斯的一个影子。所以,这一世的屈浪,他成为了桀的王国的影主。屈浪的前程,茶茶也不敢多做保重,以目前的情势看来,无法逃过无心的魔掌。
埃米尔-狄络。前生的狄络,唉……不多说,也是被星月治得死死的,呵呵……这一世嘛,至少注定跟自由无缘,要小心“侍候”无心咯。
阎-李文轩。 《说了不再爱》中的李文轩,曾是赵丰的股票经纪人和助手。在这一世中的阎,他成为了寒山重的法师,辅助他成立寒星国,也会一直如此下去。
李文轩对星月的爱,一直是默默无闻的,一种发自生命的沉沉的暗恋,永远也无法公开的暗恋。阎仍是如此。只是他变得更加清明、理智而透彻。
左思晨-玲。《说了不再爱》中的玲,是一个爱情路上的可怜之人。她深爱着赵丰,背叛友情,设计赵丰轮陷,却至死也没有得到他的心。最终,她伤心崩溃地离开,选择痴守。
这一世的左思晨,亦选择了痴守,唯一不同的是,她明白了,寒山重的心注定不是她的。无心的地位是她无法去撼动的,无论是在族人的心中,还是寒山重的心中,她永远只是无心的影子。但就因为明白这一点,让她坦然地选择去守护那颗深爱着无心的心。她会幸福吗?至少能守在心爱的男人身边,一辈子。
梵笙-上官茗悠(亦是最初的水星月)。他是整个“至情”系列里最特殊的存在,一切故事和命运的转折,皆因他而起。他的传奇人生,即将开始。敬请期待梵笙的神话传奇小说《滴泪传奇》。
“至情”系列一共有四部小说。第一部《说了不再爱》(现代)、第二部《无心二嫁》(古代架空)(前两部的女主是水星月[左无心]); 第三部《滴泪传奇》(神话古代架空)、第四部《尘世空间》(现代)(后两部的女主,将是梵笙)。
很晚了,先写到这里吧!要说的,太多太多了,非常不舍!
…………
茶茶的文笔,努力了一年多,虽有长进,但仍无法让人满意。尤其是编辑大人,茶茶在经受编辑苛刻又严谨的评语之后,往往需要一段时间去恢复元气,也会变得非常沮丧。
茶茶的文,被评为是:最让编辑大大们头痛的文!唉……罪过……罪过……
但当恢复元气时,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感激!
经过一次一次的阵痛,才能让茶茶不断地成长!
新坑?等等吧……茶茶休息一段时间后,会卷土重来……现在,重要的是好好充电,努力学习……希望,每一次的开坑,都能让大家感觉到茶茶的成长!抱抱大家……
明天(9月26日)上传梵御极的番外,请注意咯!
看到大家想写阎的番外,还有希望再看看桀和无心幸福的生活,茶茶再考虑一下,在30日前,尽量一天一章,再拼最后一次,完成大家所期待的番外,也满足大家对无心和桀的厚爱和关心!
再次感激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茶茶的今天!这句话,是茶茶说得最多,也最深有感触的!
十二月一日,《围城不危》中再见!
请继续看后续精彩的番外,以及无心和藏啸桀幸福的婚姻生活的续集,即第七卷 银发鹰后 ,精彩吗?看了就知道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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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茶!
我们何尝不是一撮生命的清茶?命运又何尝不是一壶温水或炽热的沸水呢?
茶叶因为沸水才释放了深蕴的清香,而生命,也只有遭遇一次次的挫折和坎坷才能留下我们一脉脉人生的幽香!
一杯茶,品人生沉浮!
平常心,造成千世界!
一杯清茶,一种人生!
茶茶!
2008-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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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无心二嫁》的前传,《说了不再爱》的新版,已经在晋江独家发布,喜欢的朋友可以看看,链接:/?novelid=195512
新坑:《单行道》亦请多多支持!呵~
谢谢大家的支持!
请继续点击,欣赏左晨星精彩的人生-【第七卷 银发鹰后】
背景音乐:《心经》-佛乐古筝礼赞
102、番外一 爱的释义(梵御极)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梵御极担忧地望着痛苦挣扎的梵御麾,稚嫩的脸上盈满惊恐。
“走……快走……父皇要来了……”梵御麾挥手让他离开。自从那天晚上经受心脏被撕裂般的痛苦之后,最近频频疼痛,情绪稍有不稳,就会痛得快要窒息。
梵御极的眼里流露出悲痛,正欲上前扶他……
“拿剑来,我要杀了他!”梵天尊愤怒悲痛的声音里盈满憎恨,抽出近侍佩戴的剑,往梵御极刺去,下手毫不留情。
梵御麾将极往门口推去,让身边的侍卫将皇子带走,自己倒地晕过去。
梵天尊丢下手中的剑,怒吼着叫御医,东宫的太子殿里变得热闹而紧张……
只有一个清瘦的小男孩,躲在太子花园的暗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牵挂着麾的伤势,又不敢进去。
心,好痛、好痛……
心,好冷、好冷……
…………
皇宫的御花园内,一个瘦弱俊秀的小孩蜷缩着身子,躲在宫墙的阴暗角落里,小嘴紧咬,漆黑如墨的黑瞳里溢满受伤、愤怒和痛苦的眼神。他身上的锦衣凌乱不堪,沾满泥土草屑,脸上、脖子上,赫然有着诸多深紫色的伤痕。
“他在哪里?”
“胆小鬼,肯定躲起来了。”
“那双眼睛,让我恨不得挖出来。”
一个嚣张的锦衣男孩,带领着一群人,开始四处搜索。
“父皇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另一个稚嫩的男声,幸灾乐祸地宣布。父皇不插手,他们就可以更放肆地玩弄那个让人生厌的不祥的臭小鬼。
小男孩一听,惊恐地瞪大黑眸,瞳孔深处涌现出叛逆的憎恨和怒火,紧抿小嘴,往墙沿暗处缩了缩,戒备地注视着倒映在墙上的身影。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威严冰冷的声音传来。
“太子!”骄横嚣张的众人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声音里有着畏惧。
转眼间,所有的人消失,御花园内只站立着一个俊逸的少年。他湛蓝的眸子扫过墙沿,定在墙角处,冰冷的蓝眸闪了闪,走上前。
“极,出来吧!”冰冷的声音升高了一点温度。
小男孩低垂着头走出来,抬头敬畏地望着少年太子-梵御麾。
梵御麾在看到他受伤的手臂时,眼里迸出怒火,抓起他的手臂,一字一字地问:“极,记得是谁出的手吗?”
梵御极挣脱他的掌控,小脸上是漠然和叛逆,咬牙说:“我要变强!”
“不需要我保护?那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梵御麾讽刺地质问,蓝眸里溢满复杂的关心。极的功夫明明有还手的余地,却任他们欺负。
梵御极漆黑的眸子迅速黯淡,良久后,一个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苍桑冷漠的声音响起:“是父皇允许的!父皇恨我!”
梵御麾一怔,湛蓝的眼睛冰冷不再,复杂地望着眼前瘦弱的胞弟,脸上有着隐忍的痛楚。极被父皇所痛恨,而自己则被母妃所嫌弃,现在,母妃走了,极,成了父皇发泄的目标。
一大一小两说俊逸的身影,被夕阳拖得长长地,留在御花园内……
…………
“文皇!文皇!”马总管激动地叫醒伏桌而睡的文皇,在看到他的脸之后,机敏地低下头。
梵御极幽幽地醒来,脸上传来湿意,恍然醒悟,原来自己又在做梦。他瞥一眼低头的总管,镇镇情绪,站起来,望着眼前的紫色菊海,怔然出神。
“文皇,她到了东都。”
梵御极一怔,猛然回头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眸子里波澜汹涌,他激动地扶着亭台的栏杆,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紫菊,良久后……
“一年了,她是来看他的!”喃喃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悲痛和思念。
马总管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主子的心事和悲痛,他这个近侍是最清楚的。武皇的离开,打击最大的,就是主子。
“呵……明天,就是麾去逝一年的忌日!重情的她又岂会忘记呢?”梵御极低沉地笑了,笑容里,有着深深的怀念和留恋。
“放开我!”孩童恼怒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寻声望去。
梵修逸伸直手臂,平稳地走在走廊栏杆上,小脸上的神情虔诚而肃穆,天生的霸气和贵气,让他已经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度。
梵御极静静地望着自己最出色的皇子,修逸仅见过她一面,却记住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经常还独自跑去帝陵看望他的“武皇伯伯”和“皇婶婶”,对她的孺慕和诚敬,让他变得早熟而稳重。
“修儿!”梵御极沉声唤说。
梵修逸俊美的小脸望向这边,在看到梵御极时,跳下栏杆,走到亭台前,沉稳地唤说:“父皇!”
“又在走栏杆?”
“我在学会平衡!每走一次,感觉都不同。”梵修逸恭身站立,坦然地回答。
梵御极欣赏地点点头,“嗯!父皇给你请了太子傅,以后就跟着他学习吧,父皇也要亲自教导你!”
梵修逸闻言激动地回道:“谢父皇!太子傅是谁?”
“你的姑丈,右丞相-宇川斯银。”
梵修逸一听是淄京最厉害的右丞相,当即露出满意的笑容,眼里浮现惊喜,父皇还要亲自督导他的学习。
“明天是你武皇伯伯的忌日,跟我一起去吧!”梵御极意味深长地说。
…………
帝陵,依山而凿,气势磅礴,巍峨而雄壮,似要装点出逝者身前的盛世威武。
在帝陵的众多陵殿中,圣帝武皇的陵殿,在当朝文帝的一声令下,一直不断地修辑着。似是怕它寂寞、怕它被人遗忘,更是不满意无论如何地去装饰,也无法达到那人在自己心中的功绩和地位的程度。
今天,圣帝陵安静极了,空旷极了,修辑的工匠兵退出去,连守陵的侍卫队也不见踪影,一切,静悄悄的……
似是怕扰了清静……
圣帝陵的一再装整、修饰,似乎,就是在等着某人在这一天的到来,沉睡在殿内的人一直在等着的人儿的到来……
阳光从山头斜射进帝陵的广场,洒在一抹绝丽的纤细蓝影身上,一头齐腰的银丝闪烁着耀眼的银辉光泽,圣洁而清灵。蓝影的身旁,有一抹高大伟岸的黑影守护着。
耸峙在山前的陵殿,依山而建,一层叠一层地直达顶峰,巨大的石门竖立在殿前,俯视天地。
左晨星[左无心从这里开始,改为左晨星]怔然地望着巨大的石门,缓缓走过一层层台阶,来到最雄伟的圣帝陵殿,宏伟的大殿中央,放着两具玉棺,正中间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雕像。
雕像雕刻的是梵御麾骑着战马决战沙场的雄姿。在这英武气势中唯一的柔情,是他用左手护在怀中的珍宝——一个如玉般剔透、比花更娇艳绝魅的女子。她似嵌在他的怀中,眸光坚定而泰然,似是什么事情也无法难住她般自信、淡定。她虽然被梵御麾保护着,却有着丝毫不输给他的气势。这是一个能跟帝王并肩而立的女子,亦是这个男人用全部生命在深爱着的女子。雕像中,梵御麾右手执着长长的玉剑,低首望着怀中的女子,眼神中的浓情、温柔和骄傲,让看者感动而心酸。
无暇打量殿内的情形,晨星从踏进殿门起就开始潸然泪下,上前抚摸着圣帝的玉棺,望着骑在战马上英武不凡的武帝和自己的雕像,眼泪狂涌而出,在看到旁边圣妃的玉棺时,泣不成声。
“麾,我来看你了!”
“麾,这里太清静了!”
“麾,如果你没有认识左无心,该多好!该有多好!”
“麾……”
藏啸桀默默地搂着她,庄严地望着眼前的两具玉棺和雕像,心情沉重,对于沉睡在这里的男人,他充满着敬重和感激。
“皇婶婶!”少年惊讶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二人回头一望,看到殿门口站着几个人:梵御极、梵修逸、梵织云、宇川斯银和亡。
双方静静地站着,太多的情绪在彼此对视的眼神里流淌。
“皇婶婶,真的是你吗?”梵修逸激动地上前,敬畏地打量着眼前即使哭泣仍然美丽得惊人的女子。
晨星缓缓回神,望着眼前变得更加俊逸的少年,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麾了。
她绽出一个梨花带雨般的温柔笑容,柔声说:“修逸,长高了!”
“皇婶婶!”梵修逸扑到晨星怀里,激动不已。皇婶婶居然没有死,太好了!
藏啸桀见状浓眉一拧,他可没有忽略小家伙眼中的痴迷,算了,免得星儿报怨自己醋意太浓。今天,太特殊了,让给这个小家伙一会儿吧!
“鹰王、无心!”梵御极向二人微微颔首,平静的黑眸里波光闪动,情难自抑。
“表哥!舅舅!”晨星抱着修逸,望着两个亲人。当年她能顺利地离开淄京,文皇功不可没,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出面。
亡冷漠的表情浮现激动,极则撇开头,仍不习惯面对那个有着至亲血缘的亲生父亲。
晨星望着身穿宽松服饰、变得丰满美艳的织云,日渐成熟稳重的宇川斯银时,露出欣慰的笑容,“织云、斯银!”除了呼唤他们的名字,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要说的话,太多,又似乎没有。
藏啸桀跟众人一一打招呼,始终坚定地守在她身边,默默地支持着。
众人按照皇室礼仪,一一进行祭拜,深深的悲伤和痛惜萦绕心间。
仪式结束之后,梵御极走到晨星面前,抬手摸摸她的满头银丝,黝黑的眸子里是泛滥的情潮和宠溺,无视一旁猛盯着自己的鹰王,漾起莫测的笑容。
“无心,麾能认识你,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不要内疚,更不要再悲伤,他用全部的生命去爱过,就无怨无悔!”梵御极意味深长地说,拉起她的纤手,郑重地交到藏啸桀手中,将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藏啸桀一怔,瞬间明白他的用意,眼里的敌意退却,深深地注视着他,再回头看了看武帝的玉棺和英武的雕像,庄严地点点头。
“我来完成他最大的心愿,亲自将她交给你!星月,这里是你的家。有……舅……舅……有表哥,有弟弟、弟妹,还有修逸……”
晨星扑进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为他……为那个沉睡的情重男人……为这些亲人……为一直守护在身边的爱人……幸福,胀满胸间,溢出心房,温暖了全身。
“姐姐,无论你是谁,右相府永远是你的家!”宇川斯银激动地说,织云在他身边点点头。
晨星牵起亡、梵御极、梵修逸的手,牢牢地握住他们的手,动情地说:“舅舅、表哥、修逸,一家人!这是麾一直在努力要实现的,今天,我代他实现这个夙愿。”
三人一怔,脸色各异。梵御极是尴尬、亡是激动、修逸则是不知所措,茫然地望着亡和父皇。
梵御极撇开头,良久之后,他抽出手,淡淡地吩咐:“修儿,叫爷爷!”
亡的身体一僵,平静不再,清冷的眸子里涌现泪花,望望梵御极,又疼爱地望着梵修逸,脸上有着怯懦,在看到梵修逸震惊讶异的眼神时,他痛苦地垂下眸子。他是一个阉人,淄京国众所周知的,不是太子的爷爷,不是……
晨星紧握修逸的小手,鼓励地望着他,修逸愣愣地望着她,眼里是全然的孺慕和崇拜,然后,他讷讷地喊说:“爷……爷……爷爷……”
亡紧闭的眼睛流出热泪,裹着祭师黑袍的身子微微发抖,抱着修逸,久久无言。
一切,尘埃落定。
一切,又重新开始。
悲伤、怀念、亲情、不舍,笼罩着众人。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恩怨情仇,在逝者面前,他们仅是爱人、亲人、家人,甚至曾经是敌人。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两个曾经称霸这个大陆的王者,最大的敌人,最后却成为影响彼此命运最深的人。
藏啸桀望着梵御麾的雕像,还有依偎在他怀里的绝魅女子,无声地说:“梵御麾,你拥有她的曾经,我拥有她的未来!爱,不变!情,不减!未来,你和我一起陪她走完!”
是啊,这个男人,和自己一起陪她走完人生。
…………
紫銮殿
“父皇,她还会再来吗?”梵修逸询问着在亭中批阅奏折的父皇,早熟的黑眸里是浓浓的不舍和思念。
梵御极一怔,想了想,说:“她会的!明年的这个时候!”
“哦……”失望的声音,拖到末尾时,又充满期待。每年武皇伯伯的忌日,都可以看到她了。
“父皇,能让爷……爷搬出祭祀殿吗?”梵修逸小心翼翼地问,他觉得爷爷好寂寞、好可怜哦,祭祀殿阴森又冷清,没有人陪他。
“什么?”梵御极皱眉,放下奏折,打量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儿子。这个小子,从小就有主见,难得见他如此躲闪。
“她说,祭师是可以退休的,退休了,就可以搬出祭祀殿。退休就是年龄大了,从职位上退下来怡养天年,跟……跟大臣们‘告老还乡’是一个意思。”梵修逸崇拜地说出“她”所传授的方法,他想了许久的难题,被她一句话解决了。
“退休?她说的?”梵御极挑眉,站起身,望着眼前的紫色海洋,喃喃地说:“退休?呵……不愧是她想出的法子,听都没有听过。”
梵修逸点点头,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梵御极看看儿子,问道:“你很喜欢他吗?”后者点点头。
“好!修儿,此次皇子的比试中,文、武比试你如果得第一,父皇就将紫銮殿奖赏给你。你可以接他进来和你一起居住。”
梵修逸惊喜地望着父皇,真的吗?父皇要将最喜欢的紫銮殿奖赏给自己?父皇几乎天天都要来这里的,有时是处理政事,有时仅是静静地喝一杯茶,望着花园沉默不语。
“我有条件!”
梵修逸脸上的笑容收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生怕他收回刚才的承诺。
“紫銮殿,只能让喜欢的人住进来,包括女人!你的母妃也不可以进来。”
梵修逸微怔,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
紫銮殿,唯一能进来的女人,只有“她”,还有父皇,爷爷,其他的人,都没有资格。母妃倾轧于后宫的争斗,都快忘记他这个儿子了。她,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只是她谋得地位的工具而已。
梵御极望着早熟冷静的儿子,眸光一敛,将眼中的忧愁和思念紧紧地裹住、深藏,淡淡地笑了。
2008-09-27
103、番外二 爱有天意(寒山重)
浩郡 寒星楼
寒山重正在浩郡巡视,此时,他端坐在议事厅,听着城守的汇报。
黑山沉没了,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似是神力将其瞬间移去。往日寸草不生的黑山,却成为了寒星国最肥沃的土地,方圆几千顷的良田已经开垦出来,经过两年的努力,黑山成为了寒星国南部最大的粮仓。
阎走进议事厅,看到夜皇正认真地听着汇报,淡淡地一笑,眼里是浓浓的欣赏和自豪。
现在,三国的格局基本形成,也是这个大陆上最平稳、安全的时期。谁又知道,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是因为三国的背后有一个共同的国妃而带来的呢?三国很有默契地保持各自的发展和稳定,互不干涉,友好往来,使这块大陆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和稳定。
想起“她”,阎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也想起了来议事厅的重要目的。
“夜皇!”阎走到寒山重面前,微微行礼。
“法师,回来了?”寒山重分神看他一眼,阎下午独自去黑山巡视。
“嗯!刚接到岩城传来的讯息,晨妃刚产下皇子,母子平安!”阎传达着刚刚接到的喜讯。
寒山重的脸色平常,点点头。他身旁的浩郡城守连忙说贺,寒山重莫测地点点头,挥手让他出去。
议事厅内只剩两人,寒山重走下台阶,望着厅前的花园里盛开的菊花出神,久久无言。他的身上没有丁点儿喜气。从接下族长之位、到成为寒星国的帝王,寒山重已经将原来的自己,藏得很深很深,面对任何事,都面不改色、沉稳应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挑不起他的心弦。
“晨妃又替你纳了妃子,这次是王丞相之女。王丞相是前朝的重臣,拉拢了他,前朝的旧臣们就不再是隐患了。”阎尾尾说来岩城的情况。
寒山重眉稍微挑,仍是没有表情,后宫中女人的多少他从不关心,他并不重女色。他的心中只有寒星国的强大、族人的幸福,还住着一个最重要的人。他的心被一个人完全占满了,没有多余的丁点儿空隙给别的女人,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悲伤和怀念。她住在心中了,就是他的了。
阎了然地垂眸,忍不住地说:“浩郡是最后一站,我们明天起程回岩城,正好能赶上皇子的满月。这是寒星国的第一个皇子,长老院说要举国欢庆。”
寒山重没有回话,转身往楼上走去。
阎看着他强装无事的坚毅背影,摇摇头,说:“听说,她有身孕了!被鹰王禁足不许出鹰城,否则,思晨产下皇子,她肯定会到岩城探望的。她,现在很幸福!鹰王,待她非常非常好!西域各国都在流传着他们的爱情传奇,也都尊称她为‘银发鹰后’,被人们敬仰着。”
寒山重背影一僵,停顿了一会儿,转身,深沉地跟阎清冽睿智的银眸对视了一会儿,说:“阎,谢谢!她是我的妹妹!”
阎闻言轻轻地笑了,转身离开议事厅。
有些人,岂是身份转换就能将感情转移的?
当爱情,深入骨髓时,是爱情,亦是最不可分割的亲情了!
只要能够认清现实,放下该放下的,爱情珍藏就够了。
阎轻松地走在菊花丛中,他相信夜皇会走出来。
寒山重来到无心的寝居,环视着整洁、简陋的居室,回想起在这里度过的6年幸福时光,还有只能在记忆中回味的黑山记忆,温柔地笑了。
他,已经有了子嗣;她,也怀了孩子;他们之间,真的不一样了,却又更亲近了。
紫六八,注定是溶在了他生命里,而“左无心”,却只能是自己的“妹妹”,占满他的心和生命的“妹妹”。
回到自己的寝居室,他摘下墙上的字画,上面的“绝机”二字,仍清晰飘逸如旧。他将其细心地卷好,放进一个精致的锦盒内,仔细地珍藏好。在心中,他也将对她所有的感情仔细珍藏好。
他再次抬起头时,眼里是帝王的冷静和睿智,再静静地站立了一地儿,抱起锦盒,走出寝居室。
…………
寒星国的都城岩城,沉浸在欢乐的庆典气氛之中,夜皇终于有了第一个皇子,寒星国未来皇位的继承人出生了,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岩城老百姓像庆祝盛大节日一般,纷纷走上街头庆祝着。
当今夜皇有四个妃子。
一个是正妃紫六八,黑族的紫长老,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她在黑族和后宫中有着最特别的地位,被人尊称“紫皇妃”。有人说,紫皇妃和淄京的圣皇妃是同一个人,和西域的鹰后是孪生姐妹。也人说,她们三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无论外界如何谣传,各国皇室都保持着沉默,全力维护着本国的正妃声誉,让她,成为了这个大陆上最神秘的传奇。
一个是晨妃,目前掌管着后宫,也是唯一产下皇子的妃子。
另两位妃子,均是晨妃帮夜皇收纳的妃子。
皇宫晨妃殿
思晨看着睡着的儿子,幸福地笑了,圆亮清澈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满足,她终于为他生下了皇子。
自从她被他莫名地册封为晨妃开始,她由开始时的受宠若惊到坦然认命,到现在的自如平静,心境的每一步改变,都是看着身边男人对于爱情的执著开始的。
帝王,无情才是最好的吧!
这样,后宫就平静了,谁都知道得不到他的心,反而真正地平静了。
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就好!他满足了她此生唯一的奢望,她就用一辈子的爱来回报他。更何况,他待她很好!相敬如宾,又充分地信任她,这样,她已经满足了!
为了权衡朝中的势力,也为了平息前朝留下来的种种弊端,她自做主张地收纳了两位重臣的女儿入宫。
自古后宫就是朝中势力的隐形战场,她无法像无心姐姐一样为他摆平朝中的问题,分担一下他的忧虑仅是她唯一能做的。她知道他一直因顾虑自己的感受,推却了前朝旧臣们的催婚。
他是一个最优秀的帝王,如果有无心姐姐协助他,他将更辉煌!
她无法帮助他太多,这份对于独占他的让步,就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对于霸占他的心,她已经彻底地退出,对于独占他的人,再让出一步时,发现远没有想像中的难。只要他能完成雄伟大业,她就满足了!
满足了,就无所求,也无所失!
无心姐姐,我现在找到了平衡,也找到了幸福和满足!
寒山重从政殿回宫,看到思晨趴在小蹋上睡着了,在看到她颊边的眼泪时,微怔。示意门外的侍女将小皇子抱走,然后抱起思晨回内室。
他讨厌去那两个妃子的寝殿,在思晨这儿,总能让他找到平静。
她的身上,没有压力亦没有所求,总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静静地……无心离开浩郡的那几年,他最痛苦的几年,思晨总是静静地陪着他……在他思念着那个人儿时,她总是陪在他身边……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仍是她……
他替两人盖好锦被,望着眼前稍显稚嫩的小脸,怔然出神。对于思晨,虽然没有爱,但亦没有讨厌,更似亲人,能让他平息所有烦恼的亲人。新纳的妃子,她做出的让步,让他诧异,他并没有要求她这样去做……
思晨,谢谢!寒山重在心底说着,抱住她娇小的身子,放松地睡着了。
对于这个无声无息地呆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寒山重最后,只有两个字:谢谢!一切的一切,只有:谢谢!
竖日清晨,思晨在一阵温暖的气息中醒来,睁眼看到的即是寒山重儒雅俊逸的脸庞。
这张脸,大多时候是威严而冷静的,此时,却有着别样的柔和。她不自觉地伸出小手,仔细地勾勒着他的脸部线条,痴痴地勾画着,似是要刻画进心里,虽然,心早已经被他占得满满的。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调皮的嫩白小手。
“呃……山重哥哥……”思晨怯怯地喊,垂下眼帘,自己是不是太放肆了。
“思晨,怕我吗?”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思晨一愣,圆眸瞪得圆圆的,摇摇头,却迅速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谢谢!”寒山重搂搂她,意味深长地说。
思晨惊讶地瞪着他,圆眸里浮现迷茫。
“我要早朝了!你再歇息一会儿!”寒山重起身,脸色冷静如常。
思晨迅速起床给他着装,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山重哥哥为什么要谢她?
在寒山重快要踏出寝殿大门时,她想起了什么,蹦到他身后,说:“山重哥哥,我想去看无心姐姐。”
身穿帝王朝服的背影一僵,转身,深沉地望着殿内瘦弱娇俏的思晨,并不吭声。
思晨见状,讷讷地说:“山重哥哥,待无心姐姐生下孩子时,我们就有理由去看她了,不是吗?逸风哥哥正在鹰城做客,他传回信说,鹰王快被无心姐姐‘折磨’疯了,鹰王可怜的宠物,毛都快被鹰王拔光了。”说到最后,她不自觉地笑了,想起逸风哥哥在信里绘声绘色的描述,小脸上漾起笑容。
寒山重望着她的笑容,沉默半晌,平静地说:“你安排!”说完,就走出殿门,随侍的总管迅速跟上,一群人迅速消失在廊说里。
思晨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寒山重努力强装平静的声音里难掩的激动,她轻易地就听出来了。
她漾着淡淡的笑容,喃喃地说:“山重哥哥,因为你想见她啊!无心姐姐因为我的原因,不愿意再见你,怕影响我和你的感情。你们是我最爱的人,却因为我而彼此不能见面,呵呵……这不是我所要的。‘谢谢’ ……能得到你的这两个字,此生足矣!”
她转身回到寝殿,趴在床上,感受着他的余温,银眸里浮现向往:威震天下的鹰王,是如何被无心姐姐“折磨”得快要“疯”的呢?是那个男人太过爱她吧?才会如此紧张她又心甘情愿地被她“折磨”。
这个大陆上的三个大国,传出传奇故事最多的,就是那两个人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他们出现在哪里和发生的故事。他们两人的轶事,成为了游唱诗人们最喜欢的作品,在各国间咏唱着、流传着……
他每次都强装着不在意、不关注,但每次听到时,脸上的表情都会变得特别专注,眼神亦变得特别温和,裹在眼眸深处的星火,总会在那时闪闪发亮。
无心姐姐!我爱他,所以,我会守护他的心,给他温暖和爱,我会的!
想着想着,思晨睡着了……
梦里,她梦到一只巨大的鹰被一个满脸醋意、怒意的男人追赶着,它能飞却飞不起来,可怜地展开翅膀,徒劳地掀着……而一个银发蓝衣的女子,双手抱胸,嘴角漾着调皮的笑容,可惜着她的第n次私奔计划再次泡汤……现在带着球了,计划不得不再次“暂搁”了……
2008-09-28
104、番外三 爱的名义(梵笙)
宇宙之神梵尘,望着床上的三个神子,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尤其在看到最小的仍没有发育全的小神子时,金瞳里浮现担忧。
这个小家伙蜷缩成一团,被一层金色光晕笼罩着。
做为神之子,他有点儿太过于瘦弱。
三胞胎中,他不像另两个神子一出生就结实健康,在母胎中时,似乎所有的优势都被两个神子抢光了。如果不是梵尘及时施法将他护住,他在出生的刹那就将直接进入冥神殿。
此时,一个风姿绝世的女人缓步走过来,她脱俗空灵的容颜上有着些许疲惫,紫罗兰的清澈水眸慈爱地望着床上的小人儿,在看到被光晕笼罩的小神子时,急忙上前。
“尘,笙儿他?”
“菩儿,我准备将笙儿放到聚灵台,让天地灵气将他孕育出来。”梵尘轻搂爱妻-大地女神纭菩,柔声劝慰。
聚灵台,凝聚着天地、宇宙、星晨的灵气,被神界奉为圣地。众神都会定期来此修炼,以吸取灵气。
转眼之间,众神来来去去,只有聚灵台正中央的莲池内,白玉台上一个被金色光晕笼罩的沉睡身影,一直沉睡着。他的身体,较之刚出生之时,已经长大了一些些,极其缓慢地成长着。
这天,聚灵台来了两个小男孩。
一个黑发绿眸,神色冷傲,如万年寒冰裹身,寒气袭人。另一个金发蓝眸,如最璀璨的太阳,和煦而温暖人心。两张小脸长得一模一样,却给人两种极端的感觉。
“夜,他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是原来的模样!天父说,我们在母后的肚子里时就欺负他,才使得他一出生就差点面对冥神的邀请。”梵昊站在莲池边上,有趣地望着仍如初生樱儿,据说是跟自己同时出生的小不点儿。
梵夜冷眼一瞥,无趣地打量聚灵台。这里他从小玩到大,早就腻了。池中的小鬼看了这么多年仍如当初一样瘦小,也许他早就被冥神请走了,只是天父不忍母后忧伤才一直隐瞒着。
“咦,那是什么?”梵夜紧蹙着剑眉,发现池中出现一个巨大的蛋,紧靠着白玉台漂浮着。
梵昊也注意到了,聚灵台居然有蛋?随即,他那让人无法直视的俊美璀璨的脸上,漾起好玩的笑容,凉凉地说:“我好久没有吃蛋了。”
那只蛋似乎能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更加紧挨着白玉台,这次,干脆“蹭蹭蹭”地游到小人儿蜷缩的正面,几乎将小人儿给完全遮挡住,蛋在水中微微抖动,似乎是在害怕。
梵夜扬眉,有意思!
一般的低等神和普通的神兽,根本无法接近聚灵台。这似乎是某种神兽产下的蛋,而且,已经快要修炼出壳了。
既然有神兽出没,居然没有将池中的小鬼吞食,那就是最上等的神兽了,这会是属于他的圣兽吗?天父正让他们各自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圣兽,但他绝对不要一只胆小怕事的“蛋”,哼……
梵夜无聊地一瞥,踏出聚灵台,对于梵昊经常拉他来看池中的小鬼,感觉无聊极了。
梵昊的蓝眸紧盯着池中,跃到莲花上,蹲下身子,第一次好奇地接近小人儿。
他试探着将手伸进光晕之中,只觉柔软嫩滑又细腻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传过来,他微怔,蓝眸闪了闪,小手一挥,一道湛蓝的光晕覆上金黄的光晕,闪烁着金蓝相间的光阵。
梵昊柔雅和煦的声音喃喃自语:“难怪众神都会出手帮你,原来如此好玩!”
他爱不释手地捏着手中的柔软肌肤,期盼地说:“快些长大吧!”
他望着紧挨玉台的蛋,优雅地笑了,跃出莲池。
…………
时间,缓缓流过。
已经长成俊逸男子的梵夜,因越来越疑惑池中人是否还存活,独自跑来聚灵台。一脚踢开变得越来越巨大的蛋,它已经占据整个莲池的一半,挡住了他看池中之人的视线。
巨蛋颤微微地游到角落里,它不怕众神,唯独怕天神和暗神。这两个神界最强大的神,每次来这里,都要欺负它一番,两人各显身手,比试着自己的能耐。呜呜……
他跃进莲池,走进光阵之中。
他惊讶地发现池中的人儿已经长大了许多,不对,是已经完全长大了,却仍然绻缩着,整个人被层层光晕萦绕,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这是众神来此修炼时,赋予他的灵气,希望他能顺利孕育成神。
他闭眼默念咒语,手中凝聚红光,如一把利刃劈开光晕。
光晕逐渐趋散,而绻缩着的人儿也让他震惊极了。
瞬间,光晕再次围笼,而欲扰他清眠的男子却矗立在白玉台上,久久无法回神。
他,好美……不对,美,已经不能形容他分毫!
梵夜跃回亭台,注视着池中的绿眸里,有了一种掠夺和占有。他血液中的魔魅影子,正啃噬着他神灵的正气。
就这样,两个拥有着同样相貌、性格和能力炯异的人,经常来此看望池中的人儿,却各怀着心事,期盼着池中人的苏醒和蜕变。
…………
某天,莲池中的光晕渐渐退却,七彩玉台上躺着一个全身□□的人儿。
一头宛若金丝的长发铺泄在白玉台上,尾端浸入池水中。柔弱无骨的完美身躯,如水的嫩白肌肤,比水还清透滑嫩,闪出晶莹透亮的如水光泽。微侧的小脸,是天地灵气幻化而成,是众神最偏心的杰作,让人望之即失魂。
他缓缓睁开紧闭的眼睛,眼里灵气充盈,幻化成不同颜色,然后,随着他轻轻的呵欠声,灵瞳变成如嫩草般的草绿色,慵懒极了。
他连动都懒得动,欲再闭眼睡上几万年……却……
“梵笙!”两道惊呼的声音传来,让他不得不瞥向上面。
只见池畔站着两个一模一样又不一样的俊逸男子,他无聊地垂下灵瞳,准备来个不理会,丝毫不在乎自己□□着身体,恣意地准备再睡,好困啊……
突然,温暖的感觉从肌肤传来,清爽独特的气息涌进鼻端,梵笙不耐地再次睁开灵瞳,眼瞳变成冷冷的深蓝色,谁敢拢他清眠?却对上一双湛蓝的柔眸、一双碧绿的冰眸,两双眼睛的深处,都有着星火点点,似火在熊熊燃烧。
他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袍,他知道这两个人,在他沉睡时经常来打扰他,是他的两位同胞哥哥。
“哥哥!抱抱……”
彻底是懒骨头的梵笙,连分别叫出两人的姓名都闲麻烦,更别提要他走路了。更何况,他自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走过路呢。
两人一怔,同时伸出手,却僵持住,到底谁来抱呢?
夹在两人中间的人儿,左看看、右看看,红唇微撇,一个旋身飞上岸,感觉体内灵气充沛极了。第一次学着走路,他差点儿摔倒,不理会仍在对抗的两人,往一条小径走去。
突然,他折了回来,懒懒地问:“能告诉我怎么走之后,你们再打吗?”
两人望着站在灵台上,正懒懒地注视他们的人儿。
他穿着梵昊宽松的白袍,有着风的飘逸、水的纯净、雷的狂傲、电的耀眼、雨的清灵……春的生机、夏的炽烈、秋的深邃、冬的清冷圣洁……黄金色泽的发丝直达脚跟,整个身体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两人同时反应,上前拽住他,三人消失在聚灵台。
只剩下被人遗弃的巨蛋,在莲池内激动地蹦撞,呜呜……它怎么办啊?主人走了,不行,它得尽快脱壳而出。
…………
若说众神界,谁最受宠?当然是梵笙了!
从出生到露面,一直是众神共同努力、天地灵气孕育而成。那无与伦比的绝美风姿,迷倒了神界众多个性刁难又怪异的诸神,纷纷拜倒在他懒懒的、调皮的纯洁笑容之下。
他明明有着强大的灵力附体,能在聚灵台连续修炼数十载,又吸收过诸神的灵力。他的能力有多强,连天父梵尘都无法预测,他却宁愿睡觉也不愿去修炼。
懒……是梵笙的另一个名字!
这不,放着柔软舒适的软床不睡,他用唯一学得特别好的本领-飞行,来到莲池,躺在玉台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连“适应”,他都懒得去做!
干嘛要“适应”那张床呢?他明明可以睡这里!(茶茶:这是什么理论?梵笙灵瞳不屑地一瞥:我的理论!哼!茶茶咬牙切齿地想撞豆腐!)
晨曦初照,莲池里的莲花纷纷绽开,逸出沁人心脾的纷芳。
一直安静地靠在梵笙头边的巨蛋,在此时突然巨烈地震动,激起湖水强大的波纹,却丝毫影响不了躺在玉台上熟睡的人儿。
突然,蛋壳出现裂痕,渐渐地,裂痕扩大,从里面射出红、蓝、绿、银四道光束,在晨曦的照射之下,纷外绝丽。
蛋壳彻底地裂开,一条巨大的闪烁着银辉光泽的身子从蛋壳里挣扎出来,待彻底地摆脱之后,它从湖中抬起头,居然是一条有着四个蛇头的蛇。它的身子吸收了莲池中的灵气,身体迅速膨胀,头也越来越大,蛇目瞠得圆圆的,似是在忍受着身体内充盈的灵气。
巨大的蛇身充满整个莲池,却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它认定的主人,四个巨大的蛇头虔诚地候在主人四周,痴迷地望着众神界最美丽的主人。
梵笙是被一阵莫名的寒气逼醒的,他缓缓睁开灵瞳,看到四双圆圆的巨大眼睛在脸的上方望着自己,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巨大的蛇头舞动着,张开硕大无比的蛇口,吐出里面长长的舌头,往他的脸上袭来。
梵笙静静地望着它们,双眼一闭,“睡”着了……
“主人真的喜欢睡觉!”银眸的蛇头叹息地说。
其他三个蛇头舞动着,点点头,它们还没来得及跟主人说上一句话呢,呜呜……
它们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身后突来的袭击给转移注意力。回头一看,四个蛇头一缩,是他们?专门整治它们的天神和暗神。
“夜,你去将笙抱上来!这应该就是天父说的,笙的圣兽。”梵昊温和地说,想着如何处理这个刚出生的圣兽。
跟笙一起经受了天地灵气的孕育,这还是第一个和主人一起孕育的圣兽,仿佛专门是为笙而存在的。
梵夜冰冷的俊脸寒气逼人,碧眸瞪得圣兽耷拉着蛇头,不敢看他。
于是,经常出现这样一幕:梵笙被自己的宠物圣兽吓得睡着。
刚开始时,诸神都不相信,被天父授予“自然之神”的梵笙,拥有着掌控人界的神力,却被自己的宠物给吓着,众神均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主人!主人!给我取名字吧!不要再以眼睛的颜色叫我们了!”
蓝眸的蛇头在梵笙身后舞动,羡慕天神和暗神找到的圣兽均有非常威风的名字。它是神界最强大、最美丽的蛇神,当然要有一个最好听的名字。
梵笙懒懒地撇撇嘴,斜躺在玉台上,头枕着宠物的蛇身,双脚跷啊跷的,好不惬意,却唯独不看宠物的脸。心里对那两个哥哥越来越缠人的举动、越来越疯狂的眼神心烦不已。
他现在是神界唯一一个没有选择性别的神,没有其他的原因,一个字:懒!
当个无性别的神,多好,没有烦恼!可最近,他却发现烦恼越来越多,算了,不想了……习惯了不想事情的梵笙,又再次昏昏欲睡。
“主人!名字!我要名字!”红眸的蛇头不依不饶,向主人撒娇。
梵笙感觉到脖颈处传来凉意,知道它已经在他脑后,为了清静,缓缓开口,清灵柔淡的声音逸出红唇:“哈盘!”
“哈盘?是谁?”四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
“主人,呜呜……别人的名字都好威风,而我的?能换换吗?”
哈盘?!感觉像个小可怜似的,不够威风啦!要换!要换!
“不喜欢?我睡了!”梵笙凉凉地说,正准备找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只见:一条蛇张口咬住他的右脚,另一条蛇咬住他的左脚,却不咬伤他。头顶上,一个蛇头的影子在舞动,委屈又可怜地说:“主人!你是受人崇敬的自然之神,众神之中最美丽、最厉害的神,一定要保持优雅、高贵的形象!”
另一个绿眸的蛇头激动地说:“主人,我们有了名字,但你还得将我们区分一下啊,不能老挑起我们之间的战争!”
它怎么感觉,主人以看它们四个打成一堆为乐事?它们为了天神和暗神,已经内部分裂了,主人还要在名字上挑起战事,呜呜……它们好可怜嘀……
梵笙眉稍一挑,瞪大灵瞳,跃上亭台,背对着宠物,看着衣袍上湿嗒嗒的口水,眉宇紧蹙。
无奈的清灵声音再次响起:“绿-疾风,掌管风和大地;红-雷煜,掌管雷电、雨雪和天气变化;蓝-苍海,掌管所有的河流、湖泊和大海;银-四季,掌管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掌握万物的生长和繁荣。满意了吗?”
哈盘听得一愣,四个蛇头仔细地听着,充满灵气的蛇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主人飘逸的身影,一齐点头,终于满意了,虽然还是觉得不够威风。但它的主人是自然之神,不是血腥的战神,嗯,满意了!
梵笙嘴角扬起调皮的笑容,灵瞳里邪恶的光芒一闪,四道光从手中发出,突袭哈盘。
哈盘毫无防备地被光阵束缚,一阵激烈地纠缠之后,巨大的蛇身消失。莲池里飘浮着四个美艳的女子,她们似蛇般扭曲着身体,爬上玉台,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梵笙这才转过身子面对自己的“宠物”,露出满意的笑容,毫无形象地席地而躺,欣赏着“宠物”在玉台上的爬行,清雅地说:“嗯,这样好看多了!如果没有任务和战争时,你们就这样吧!很好看!”
四道哀怨的目光同时射向昏昏欲睡的梵笙。
为什么她们会有这样懒的主人?
为什么她们会有害怕宠物的主人?
为什么她们会有神力最厉害的主人?
为什么她会有其实是最邪恶的主人?
为什么……
呜呜……
这两条腿走路,怎么走啊?
从此,梵笙在得意终于不用被宠物弄睡之后,得到了四个如影随行的最严厉的“管家婆”,让他成为了被宠物管得最惨的神。
坐姿、站姿、睡姿、吃东西时的姿势,甚至在跟众神比试技艺时,都要求符合她们对“美”的要求……
他,才是最可怜的神!
…………
暗神的宫殿,位于大地的最深处,沉浸在极致的黑暗、静谧、冰寒之中,也有着极致的火热和烈焰。
冰与火,在这里奇异地交融着,而它的主人,亦是冰与火的统治者。
为了迎接娇客,宫殿只有在那人来临时,才会有光照亮宫殿。
整座宫殿是红色的上古奇石开凿而成,当被光照亮时,如地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般,发出赤红的光芒。绚丽极了、诡异极了。
“夜,我要回去了!”梵笙从殿外跑进来,愉快地宣布。
明亮的大殿,仍无法遮掩住他浑身璀璨的光芒,极致的清灵绝美、极致的纯净、极致的无邪,诱惑着想要得到光明和纯净的心。
他逃避宠物哈盘管束的法子,就是不定时地到天神、暗神的宫殿居住,哈盘对他们是即害怕又敬畏,而且也很放心,不会跟来烦他,他可以真正地获得自由。
梵夜闪身来到梵笙身旁,抬起梵笙充满灵气的容颜,手中传来的温热感觉,让他全身感到温暖极了。
他碧绿深幽的碧眸凝望着梵笙半晌,淡淡扯动唇瓣,说:“笙,你只能留在这里!我要将你变成女神!”说完,梵夜的眼瞳变成赤红色,发出红色的光束缠绕住梵笙。
梵笙低头望着缠绕在身上的光束,灵幻的容颜,慵懒不再,灵瞳凝视着梵夜,却被他眼里浓烈疯狂的情火击得心跳失控。
这是什么感觉?他甩甩头,他在昊的眼里也看到过同样的情火。只不过,昊给人的感觉如太阳般温暖和煦,是光明的象征,从来都是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的。而夜却如万年寒冰,邪恶又狂烈。
“我的自由,谁也无法控制!”梵笙淡声说。
梵夜抚摸着他的容颜,略微冰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游走,漾出邪恶狂肆的笑容,抱起被咒语缠定的梵笙,走到神殿中央的主位上,冰冷的唇覆上温热的唇,激烈地纠缠着。
末了,他狂傲得意地宣布:“昊,还没有来得及得到这些吧?十天之后,将是万年一次的地灵最盛的时候。我,要将你变成女神,和我共掌暗的世界。”
…………
天神的宫殿,一个银眸银发的女子焦急地冲进大殿,崇敬地望着神殿中央主位上的梵昊,那个宛若将天地间最璀璨光芒汇集在身上的金发男子,天地间最温柔、最和煦、最耀眼、最俊美的天神。
“四季,笙还没有回来吗?这次,他在夜那里玩得太久了!”梵昊温柔和煦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醋意。
“天神,主人……主人被暗神囚禁了!”四季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担忧。
众神界里,天神和暗神同时爱上无性别的三胞胎之一的自然之神,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令神界担忧不已,不希望看到悲剧发生。
主人不想轻易决定性别,也是出于这个顾虑吧?主人看似懒散,却有一颗比任何神都要清灵剔透的心,否则,也不会被她们欺负得到处躲藏了。
梵昊猛地站起来,凝神搜索梵笙的讯息,却只隐约看到红红的火焰包围着他。
梵昊讶然地说:“地心之火!夜居然用地心之火缚束他?今夜将是万年一次的地心之火最旺的时候,他要干什么?难道……”
“地心之火?”四季惊讶地问,银眸浮现担忧。
“四季,恢复哈盘的身形,去救你们的主人。暗神,我来对付!”梵昊用少见的严厉语气吩咐,蓝眸里波涛狂涌。
“夜!决战的时刻仍是到了吗?”
光和暗,不能同时存在?他们自从被授予神职之后,加上性格上南辕北辙,就彻底地疏远了。
现在,同时爱上一个人,注定了他们之中,只能留下一个。
…………
黄金色的身影和火红色的身影,隔空静静地对峙着。蓝眸对上碧眸,他们知道,今天一战,只能留下一个。
梵昊伸出左手,一把发出耀眼金光的黄金弓箭出现在手中,蓝眸变成金色,他缓缓拉起弓弦,将黄金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梵夜冷冷地望着金箭,扬起右手,一把红如鲜血的光剑出现在手中,如鲜血在燃烧般发出耀眼的红光,他的碧眸变成火红色。
两人同时举手,召集巨大的能量围绕着二人,毫不留情地出手……
就在箭和光剑快要碰撞时,一道纤细、飘逸的身影绝然地挡在了中间。
血剑刺入他的心脏,金箭从他后背心脏处射入,梵笙发出一声痛苦的□□,从空中坠落。一道银光闪过,一条巨大的银蛇展开银翼巨翅,接住了他,缓缓落入人间。
“笙!”
“笙!”
梵昊和梵夜奔到他身边,二人惊恐的望着眼前气息微弱的人儿,他们居然伤了最重要的人儿。
梵笙忍受着体内两股强大力量的冲击,扯出一抹调皮的虚弱笑容,说:“早知这么痛,我才懒得管你们呢!”
梵夜悔恨地望着他越来越冰冷的身子,梵笙灵瞳内的灵气正在慢慢焕散,金发的黄金色泽正在暗淡,他如困兽般发出绝望的痛喊:“笙!”
梵昊扬手,注入自己的灵力,却被梵笙体内强大的气流反弹,俊美的脸上浮现即将失去至爱的悲怆。
“昊、夜,就算是以‘爱的名义’,也不能自相残杀,更不能去伤害别人,否则,那就不是爱!”
梵笙缓缓地绽出绝美虚幻的笑容,懒懒地说:“终于,我可以不用选择做男人……还是女人了……可以不用选择你们了……可……以……睡觉……了……”
说完,梵笙缓缓地闭上灵气渐失的灵瞳,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滴在梵昊的手里,幻化成一颗耀眼的泪滴型晶石。
“主人!主人!”在空中悲伤地盘旋的哈盘,四个蛇头疯狂地舞动着,散落下巨大的眼泪,“砸”向人间。
梵昊和梵夜,两人同时划破额间,引出凝聚神灵的鲜血注入晶石之中,晶石因注入两股圣洁神圣的鲜血而变得更加璀璨,金色和红色交织着。梵昊将晶石嵌入梵笙的额间,却无法挽回失去的人儿。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来,两人同时抬头。
一说七彩光束出现空中,从光阵中走出一个金发男子,他慈爱地望着三个神子,扬手,梵笙的躯体幻化成点点星光,慢慢收集于一个水晶盒之中。两人望着空空的手臂,激动痛苦地望着天父。
“笙,比你们更懂得爱!你们两人自私的爱,让他魂飞魄散,这就是你们的爱吗?”梵尘沉厚祥和的声音缓缓回响在空中。
“天父!”二人忏悔地单膝跪下。
“笙儿是天地和众神灵育而成,我会试着再用同样的方法孕育他的神灵之躯,至于需要多长的时间,谁也不知道。”梵尘沉厚的声音里是痛惜。
“哈盘,你是回圣兽山修炼,还是和你的主人一起沉睡,守护他的神灵之躯。你的主人已经逝去,你可以选择新的主人。”
哈盘的身子巨烈地颤抖,悲凄地盘旋着,同声说:“我只有一个主人!我要守护主人!”声音坚定而忠诚。
梵尘露出浅浅的笑容,扬手,哈盘巨大的身子迅速收入晶盒之中,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两个神子一眼,消失在空中。
…………
梵夜因悲痛难抑,自责不已,独自闯入魔界,征服魔界所有妖魔,结束了魔界混战万年的局面,成为魔界和黑暗界之王。他在坐上宝座之时,宣布闭关修炼,将自己锁于地心烈焰之中,沉睡了。
梵昊在天界和修罗界的战争中,征服修罗界,最后,亦沉睡于聚灵台。
聚灵台,从此成为神界的禁地。
自然之神的突然消失,使“人界”进入了漫长的冰封时期。
沉睡,都是为了等待!
2008-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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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知梵笙的故事,敬请期待:神话传奇、轻松搞笑的传奇小说——《滴泪传奇》!
开坑日期???茶茶郑重回答:不知道!呵呵……
《滴泪传奇》会在新坑《单行道》完结之后,开坑!
2008年11月1日开坑,喜欢的朋友,请进!
105、左晨星外传01 情重
雅特提斯沙漠,位于鹰山的西南侧,素有“死亡沙漠”之称,寸草不生,荒凉壮阔。
茫茫沙海中,有一队驼队在缓慢行进着。
领队的男子,包裹严实,唯一露出的眼睛犀利而威严,他不时低头看向怀中某处。
仔细一看,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人儿,躲在他宽大的披风之中,伸出几根纤细嫩白的小手指扯住披风一角,遮挡住阳光,酣睡正甜。
男子摇摇头,看着她可爱的举动,胸膛振动,闷闷地笑起来。
太阳如此毒辣,骆驼还在行进中,坐着并不平稳,她居然睡着了。
为了满足她对于“死亡沙漠”探险的好奇,他决定将穿越死亡沙漠做为最后一个行程,然后回到鹰山。
一路走来,有惊无险,再走一小段就到雅特提斯沙漠中唯一的大绿洲。
怀中人儿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又平静下来。
男子见状,挑眉,小家伙是太累了。他抬头望了望前面似永无止尽的茫茫沙海,低头,做出一个决定。
他掀开披风,将以奇怪姿势缩在怀中的小人儿抱出,只见银光一闪,一个穿着纯净蓝袍的银发女子被他双后举起,将她由跨着的姿势变成侧坐在他的腿上,重新将她纳入怀中,盖好披风。一切如旧,刚才的惊鸿一瞥似是不曾出现过。
怀中的小头颅动了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娇柔的声音低哑地抱怨:“桀,刚才阳光晃到眼睛了。”
藏啸桀低沉地笑了,调侃地说:“是谁说的,一定要走‘死亡沙漠’回家,要探险,却用大半的时间躲在披风下面睡觉。星儿,这就是你的探险吗?在我的披风下探险?”
晨星半晌没有回话,双手紧抱他的健腰,这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半敛的奇瞳里光芒一闪,静静地闭上。
藏啸桀本欲跟她斗斗嘴,换来她难得的沉默,好奇地低头,蓦然一阵痛意从腰际传来,他闷哼一声,后面有隐卫跟着,他得保持鹰王的威严。
“星儿,你耍赖!”藏啸桀咬牙地低声指控。
“桀,披风下面是无法探险,但你的披风下面却是险象环生,小心说话!”
藏啸桀闻言,吃吃地笑起来,连耍赖都如此理直气壮,也只有她吧!
他单手搂紧她,感受怀中的软玉温香,心里的满足感无法言喻,听出她声音中疲惫,低柔地说:“你再睡一会儿,入夜之前,我们能到碎宁,马上就能回到鹰山了。”
“哦……”晨星闷闷的声音传来,渐渐没了声音,她太疲惫了。
对于沙漠里的气候,她适应得非常艰难。
近一年的西域之行,让她对于戈壁和黄沙之中的各城邦和风土人情,有了丰富的认识,更对藏啸桀的势力,有了重新的了解。沙漠里骤高骤低的温差、酷热难挡的烈日、闷热的风、常年无雨的干焊和干燥,她努力地适应着……
紧紧跟随的隐卫,是一路跟随他们的隐士,在两人决定要走死亡沙漠时,坚决地跟随其后护卫,一直忠诚地守护着主人。
入夜时分,驼队进入绿洲的边缘,土黄色高耸的巨石城墙,连绵几十里,每隔一段就有一座小塔楼,里面均有守卫站岗,俨然一阵防备森严的城池。
驼队中的一人,突然加快坐骑骆驼的速度,往城门行去。
稍过一阵,从城门传来糟乱声,一队穿着白袍、头裹黑巾,腰系黄色腰带的骑兵,威武地列队出现在城门。从队伍最后面,一匹全身雪白的骏马缓缓骑到城门口,马上坐着一位身穿黄金色泽长袍、头戴黄金头饰的中年男子,他在看到驼队前面的藏啸桀时,连忙跳下马,弯腰恭迎。
藏啸桀小心翼翼地抱起晨星,精神抖擞地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淡淡地说:“赫日烈!”
赫日烈一怔,恭敬地低下头。
“今晚,我要好好品尝碎宁的葡萄酒。”短短的话语,就道出了两人的交情非浅。
赫日烈被沙漠烈日晒成棕色的脸上,露出拘谨和谦恭。对于藏啸桀的亲近,他忠诚地保持着距离。
碎宁,是死亡沙漠中唯一的一座巨型绿洲,更是鹰王庞大国土中,最隐秘的军事重镇。在这里,培养着派往各国的探子、谋士、军队和各种人才,是藏啸桀帝国的心脏。世人皆知鹰山是藏啸桀的据点,却不知,他将帝国的心脏隐藏在沙海之中,让以沙漠为生命、又最忠诚的赫日家族掌管。
在这片浩瀚的死亡沙漠之中,有着众多隐形的沙城,里面全是驻军。在没有战争时,他们是行走在各国的商人或旅人,以经商和旅行为由,了解各国的地形和路线,一旦开战,就是最厉害、危险的敌人。
当年,鹰城富可敌国的财富引起沙漠民族葛哈尔族的凯觎,见其仅是一座城堡,渺视地率部众来犯,在以为快要胜利时,被仿佛从天而降的士兵打得全军覆没,整个部族更是付出了遭灭族的代价。
世人都称鹰王为西域之王,而鹰王手下的谋士们,却称他为“沙漠之王”,控制着沙漠,控制着生活在沙漠上的西域各国。
藏啸桀不甚在意地瞥他一眼,对于他的顽固,早就领教过,骑上另一匹银色的战马,往城中的宫殿奔去。
赫日烈紧随其后,深思地打量着鹰王用披风裹着的人。他第一次看到鹰王如此温柔的表情,更是第一次看到鹰王抱女人,她就是传说中的鹰后吗?西域各国正在争相传颂的“银发鹰后”,淄京国的星月公主,是已故淄京圣妃的孪生妹妹。淄京圣妃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传遍了六国,而她的孪生妹妹会是何等姿容呢……
就在他思量之间,一行人来到行宫,藏啸桀的贴身隐士已经熟练地隐藏歇息,他们曾经就是在这里训练生活的,仿佛回到家般熟悉。
藏啸桀将晨星放在软榻上,细心地盖好薄被,方才走出宫殿,见到站立在殿外的赫日烈,眼神一瞥,两人默契地往议事的宫殿走去。
赫日烈拿出白玉杯,将鲜红的葡萄酒倒入杯中,极致的红与白相互辉映,让人看着即迷醉,煞是好看。
藏啸桀端起白玉酒杯,喃喃自语:“星儿最喜欢葡萄酒了,可惜仍在睡觉。”
“鹰王!”赫日烈适时地提醒,眼里闪过不认同,鹰王太在乎那个女人了。
“烈,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人时,不要叫我鹰王。”
“鹰王,这一年来,天下太平,西域各国已经彻底臣服。但我的军事训练没有放松,正在努力培养他们的从商经验,会让他们开始分批经商。经济和军事,才是震慑西域各国的利器,控制了他们的商业,他们也就无法动弹。”郝日烈忠诚地汇报。
“还有外交人才,培养在各国皇室的心腹,是在当前的局势中最重要的。只有从根源,也就是政权的中心-皇族和朝廷中培养人才,彻底打消他们的异心,才是根本所在。震慑是外力,而这些人才,将是内力,内外结合,天下方才能真正地安稳。地域太广,国家太多,得用非常手段。”藏啸桀缓缓接道。
赫日烈微怔,眼里浮现叹服,缓缓点头。
“这是星儿提醒的我,她就是你日后需要用性命去保护的鹰后。”藏啸桀漾着莫测的笑容,看着忠心的手下。
赫日烈猛然抬头,脸上浮现涩然,自己方才的小心思被鹰王看穿了。一个女人居然有如此能力,他沉默地低头,表示完全臣服了。
“烈,见她,如见鹰王。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藏啸桀的表情严肃,深沉地看着他。
赫日烈倏地跪下,接受命令,心里震撼不已。
放眼当今各国,没有人会将一国的权力放任于一个女人,更何况是王中之王的鹰王。
他给了一个女人最尊贵的地位、信任和权势,平起平坐……
一切,已不容他多说。
…………
射日宫
沙漠的夜,是寒冷又舒适的,没有了白日的闷热,吹进来的风,都带着夜的凉意,沁人心脾。
“咕隆……”
一声不雅的声音,突兀地在静谧的殿内响起,斜倚在蹋边的男子,听到声响后一愣,肩膀微耸,然后……
“哈哈哈……”畅快的笑声毫不客气地发出。
晨星捂着闹空城计的肚子,微拧眉,眼睛还好困,不愿意睁眼,全身骨头像被拆散了似的。
藏啸桀打了个手势,侍女弯腰退出,他低头看着仍不愿睁开眼睛的晨星,宠溺地说:“星儿,用完晚膳,洗个澡后再睡,嗯……”
晨星终于睁开奇瞳,望着斜倚在蹋畔,手握折子的藏啸桀,奇瞳一转,慵懒地说:“桀,看来,我肚子饥饿的声音取悦了你!”
藏啸桀大手一捞,将她搂进怀中,痴笑着说:“是你,取悦了我!”
一阵饭菜的香味飘进鼻端,晨星微转头,躲开他揍过来的唇,巧妙地旋身,走到小桌旁,挥退侍女,开始毫无形象地开吃。
藏啸桀无奈地起身,关心地叮咛:“吃慢点儿。”
晨星不理会,埋头继续进食,直至饭饱之后,方才抬头。
她打量着射日宫,奇瞳里露出赞赏,宫内摆设精致、华贵,另有一番高雅的味道。
“星儿,吃饱喝足了,你该看的,是我,而不是无生命的宫殿。”藏啸桀双手捧着她绝美的小脸,不满地说。
晨星斜瞪着吃醋的男人,这醋吃得莫名其妙,小脸揍到他眼前,调皮地说:“桀,宫殿是有生命的哦,因它的主人而有生命。”
她一一掰开他的大手,徐缓地说:“我要去沐浴了,有一个月没有洗澡了,嗯……我都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
藏啸桀闻言,身子一僵,双手主动松开,垂下眼帘,脖子和额际的青筋突出,慌乱地撇开头。
“来人,侍候鹰后沐浴。”说完,他几乎是落慌而逃。
晨星看着他宽厚结实的背影,露出心疼的笑容,奇瞳里浮现温柔,眷恋地望着。
…………
碎宁的街道,商业并不太繁荣,布局和普通西域的城郡无二。
晨星戴着□□,化妆成一个普通的女子,头戴纱巾,将一头惹眼的银丝遮掩起来,挽着也侨装的藏啸桀,行走在街道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当地的民情。这是她西域之行的最后一站,心情特别激动。
突然,她停住脚步,激动地在街道上狂奔,藏啸桀见状紧紧跟随,用眼神示意隐卫跟上。
“麾……麾……”晨星抓住一个男子的手臂,激动地喊道。
男子蓦然回头,先是震惊地望着拉住他手臂的陌生女子,然后,听到熟悉的声音,湛蓝的眸子里浮现恍然和敬畏,男子身旁的女人,惊讶地捂住嘴巴,瞪大娇媚的美眸,眼里浮现一丝复杂和难堪,为这个熟的悉声音。
“武皇妃!”男子恭敬地跪下,头低垂到胸前。
晨星一怔,垂下奇瞳,抱歉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影”,看到“影”身边的女人时,怔住,旋即释怀。
“宇川艳,好久不见。”晨星淡淡地打招呼,双手扶起影,她现在已经不是武皇妃,受不起他这一跪。
宇川艳冷漠地向她微微欠身,拉住影,防备地看着晨星。影尴尬地望着晨星。
藏啸桀搂住晨星,了然地望着影和宇川艳,握住她肩膀的手臂微微用力,给她支持和依靠。
“左无心,如果没有事,我们先走了。”宇川艳冷淡地拖着影就要离开,影敬畏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里有着认命。
晨星走上前,拉起两人的手,看着影,郑重地说:“影,你没有错,你们当初之所以能安全地离开东都,是因为文皇根本无意用你去殉葬。宇川艳,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武皇欠她的太多了,不用再担心会有人追踪你们,祝你们幸福。”
两人同时一怔,眼里的警戒和不安消失,感激地望着晨星,影恭敬地行礼,拉着宇川艳向两人告辞。
藏啸桀搂住晨星,淡淡地说:“星儿,该去东都了。”该去东都了,忌日快到了。
晨星抬头望着他,眼神闪了闪,奇瞳里盛满感动,为他的理解、为他的支持。
一年了,他的忌日快要到了。
“左无心,如果回东都,麻烦转告我弟弟宇川斯银,我很好,让他忘了我这个姐姐。”宇川艳郑重行礼,拜托完,头也不回地和影离开。
“桀,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晨星望着两人的背影,幽幽地说。
藏啸桀半天没有反应,痴痴地望着她,晨星疑惑地抬头,旋即被一双炙烈、浓情的深情眸子震住,静静地对视着,眼里闪过淡淡的笑容。
突然,她被藏啸桀拥进怀中,他微颤的高大身躯,诉说着他的激动,久久无言……
“星儿,我也爱你,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忘记有多久了……似是有几辈子那么久……爱你……爱你……”藏啸桀在她耳边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意,喃喃地说着,似是永远也说不够。
晨星埋进他的怀中,柔情地说:“桀,谢谢你爱我!”
麾,用他凝聚全部生命的爱,在她心里划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和位置,对于他,已经不是用爱情能去衡量,那是一种烙入灵魂的记忆,一种无法回报的愧疚,更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感动。心,因他这份深重的爱而疼痛,但这份疼痛之中,有没有爱,她不想再去衡量。
她只知道,她爱着眼前的男人,心疼着那个离开的男人。
爱情,有纯粹的爱情,有因感动、责任或其他原因而产生的爱情。
只要有爱,只要曾经爱过,只要曾经付出过,只要曾经得到过,就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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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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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左晨星外传04 骑主
鹰王城堡的巨大城门,高大的卫兵重重把守,从城堡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从城堡内急奔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蓝衣的银发男子,腰间系着鹰王惯常佩带的血鹰令牌,卫兵惊艳又讶异地望着骑队呼啸而去。
“居然有如此美丽的男子,蓝袍银发,我以为只有鹰后才是呢。”卫兵之一忍不住地说道,痴痴地望着那道背影,眼里净是痴迷
“那就是鹰后!一年之前,鹰王下令,整个鹰城,只有一个人能穿蓝色,那就是鹰后,你忘了吗?”
“啊……是了!想不到鹰后着男装也如此美丽,我居然能亲眼一睹她的绝世风姿!”
“小心惹事!鹰后可是鹰王的心头肉!”另一个卫兵冷冷地警告,不屑地横了他一眼,忠诚地守卫着,他也感到无比的光荣,刚才跟在鹰后身旁的,就是红鹰骑的花副骑主。
鹰山的西南角,地势较缓,平地较多,越往西走,越来越荒凉,直至延伸到荒无人烟的雅特提斯沙漠。这里,有着诺大的空地,是练兵场,四周是用帐篷搭建而成的军营,在骑兵驶进操场时,所有的士兵闻迅从帐篷内涌出,迅速围拢过来。
“花副骑主,你终于回来了!”
“花副骑主,我们想你!”
“花副骑主,鹰后没有欺负你吧?”
“…………”
花儿闻言尴尬地望向晨星,率先下马,在晨星的马前恭身站立。
晨星望着眼前如一片红色汪洋的女子骑兵,露出惊讶的表情,淡淡地一笑,轻松地坐在马上,大方地任她们打量着。
一阵阵惊叹、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浪一浪地在人海中传递,大家纷纷猜测着这个神秘来客的身份。
红鹰骑,是鹰骑军中最特殊的军队,当初鹰王下令建立这支军队时,只是要求同其他鹰骑军一样严格地训练,却从不让她们执行任何任务,更是一直没有册封正式的骑主,似乎,一直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大家安静!安静!恭迎鹰后驾到!”花儿朗声喝道,脸上的神情变得肃穆、威严极了。
“鹰后,请检阅红鹰骑!”花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花副骑主!”
几位级别较高的女军官走到花儿面前,惊讶地望着马上的晨星,这个让人不敢逼视的来客居然就是美名传遍整个西域的“银发鹰后”,想不到,她着男装亦如此美丽,更有着一份女子少有的率性和洒脱。
“鹰后!”
一声能震天动地的声音在空旷的练兵场上响起,声音娇柔中带着英气和难以抑制的豪气,红色的披风迎风飘扬,如掀起了阵阵红色的波浪。
晨星淡定地跃下马,奇瞳内闪过惊奇和叹服。
女子骑兵,她游历各国都不曾见过,就算是寒星国也不曾建立一支女子军队,仅在浩郡有女子巡逻队,但也仅限于浩郡而已。山重在建立寒星国之后,采取的仍是男人治天下。
因为如此,浩郡成为了这块大陆上最奇特的一个存在,无论是它繁荣的经济、重要的地理位置,还是它保留着黑族独特的风俗,至今特殊地矗立在这块大陆上,让人趋之若鹜。
“红鹰骑!”晨星轻轻地念道,望着站成队列的英姿勃发的女骑兵,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对于藏啸桀的重新认识让她的心激动不已。
“禀鹰后,红鹰骑副骑主请您观看红鹰骑的训练比赛!”花儿语带自豪地邀请晨星旁观。
“好!”晨星不再多言,走上点将台,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趣地准备观看。
花儿和几位女军官依次坐在她的左右两侧,花儿拍拍手,就见两个女兵走进点将台中央,双方一抱拳,颇有几分侠义的味道。
两人弯下腰,微微抬头,互盯着对方,双手微微张开,脚步缓缓地左右移动。无心凝目观看,什么?!女子摔跤?正在她思量间,两个女兵已经大战了第一回合,双方不分伯仲,势力相当,也更让这场比试有了看头。双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寻找动手的绝佳时机,其中一人的发髻微微歪斜。
突然,一阵惊呼声传来,众人惊讶地看到一人已经被摔倒在地,那个发髻歪斜的女子压在她身上,整个地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动弹,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声。
“纳姬副骑主获胜!”花儿高兴地站起来,亲自扶起获胜的女子,豪爽地拍拍她的肩膀。
晨星微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纳姬,她刚才的技巧真是漂亮,非常聪明的女子,五官艳丽而深刻,眼睛是绿色的,健康的褐色皮肤,一个有着异域风情的漂亮女子。
“纳姬拜见鹰后!”纳姬走到晨星面前,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眼里有着不甘和较量,暗暗较着劲。
晨星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她发育得非常好的魔鬼身材令她自叹不如,想起自己清瘦纤细的身子,暗自叹气。西域的女子,随便抓一个都比她丰满高挑,她往她们面前一站,稚嫩得跟没成年的小女娃似的。女性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子的目的不简单。
“纳姬,刚才那一招使得不错!”晨星淡淡地评价,不去计较她的冒犯,淡笑如风的神情高贵而不可侵犯。
花儿暗暗扯住纳姬的衣服,俏脸上有着头痛和惊慌的表情,但对她又无可耐何,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花儿走到晨星身边,抢着介绍道:“禀鹰后,纳姬是两位副骑主之一,纳长老的孙女。”
晨星恍然地点点头,奇瞳里光芒一闪,环视着操场上的女兵,静静地等着花儿的下话,今天,不会是只看看比赛这么简单。
纳姬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鹰后,除了那张能魅惑人心的绝美脸蛋之外,就这副平板的身子,弱不经风的模样,哪里够资格坐在鹰王的身边。
突然,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晨星腰间的血玉如一道红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痛起来,也让她的妒火燃到了极致,鹰王居然将代表鹰王身份的血鹰令给了她,这是如他亲临啊,他为什么要给这个淄京女人这样的待遇?不就是一个和亲的公主吗?
“鹰后,一个月之后,红鹰骑要参加鹰骑军的武技比赛!鹰王让我问您,怎样才能让红鹰骑在这场比试中嬴得比赛?”花儿恭敬地传达鹰王临行前的吩咐。
纳姬眼神高傲又不满地望着花儿,眼里有着不屑,至于这份不屑是针对于谁的,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晨星深思地望着表面恭顺的纳姬,若有所思地说:“花儿,将这场武技比赛的详细规则整理给我,我先看看再回答你!”
神秘的鹰骑军,威震天下,据她所知,红鹰骑成立时间是最短的,也是势力最弱的,女人天生在力气上就输给男人,不能凭蛮力,如果比试的武技也是如摔跤之类的,这在先天上是一种不公平的比试。
一天的光荫匆匆流逝,太阳渐渐地西沉,晚霞似要将天边燃烧起来般,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鹰山也映照成一片红色,高耸葱绿的森林,褐色的巨石间,一队骑兵穿行在山道上,往城门急驰而去。
晨星在红鹰骑待了一整天,思量着藏啸桀如此大费周章地让她亲自来此的目的,至于突然出现的像是“情敌”的女人,她只是自信地一笑,她有信心让桀忘了任何女人的存在,如果她不能让桀只属于她一人,那她就会选择独自一人,这是她对于婚姻最基本的要求。
藏啸桀早已经等候在膳厅,远远地,看到晨星出现在门口,俊脸上如刀刻般的线条迅速变化,亲自迎上去将她搂进怀中,宠溺地看着她,柔声说:“累了吧?午膳有按时吃吗?”
“禀鹰王,鹰后午膳吃得不多!”花儿在晨星开口前尽责地通报,低头不看晨星,她衡量的标准是根据鹰王制定的标准。
“什么?没有吃午腾?星儿,这里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鹰山比西域更冷,你要好好地调养身体。只有将你的身体调养好之后,你才能顺利地生下我的接班人。”
藏啸桀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担忧,她瘦弱的身体一直不见长胖一点儿,这纤瘦的身躯能承受生育的痛苦吗?听说,女人生育孩子时,非常危险,也非常痛苦……他不想让她有丁点儿危险,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代价,无论她如何反对,他都极力主张御医调养她的身体。
晨星瞥了花儿一眼,没有为难她,无奈地叹道:“桀,接班人?我还这么年轻,你不会让我现在就成为黄脸婆吧?”
藏啸桀的唇边挂着纯男性的魅惑笑容,如果爱慕他的女人见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更加疯狂,哧哧地笑了,调侃地说:“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也都会做好安排。星儿,也许我们的孩子,现在已经在你的肚子里了。”最后一句话,他是在她耳边悄悄说的,暧昧极了。
晨星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藏啸桀吗?回到鹰城之后,她发现他变了许多,变得邪恶起来了,无所不用其极地引诱她,呃……
“我肚子饿了!”晨星一个巧妙的旋身,巧然坐在精致的饭桌旁,这是按照她的设计定做的,只有他们两人用膳时,就会用这张桌子,这样,他们更像普通的夫妻,而不是那个让她感到沉重的身份。
“嗯!”
藏啸桀挥退侍女,屋内只剩下两人,他非常喜欢这样的相处,政事繁忙的他,每天只有用膳的时间能和她短暂相处,他要尽快实现那个目标,她不适合当金丝雀,而是能跟他并驾遨翔于天际的鹰后。
晨星皱眉喝着参汤,在他的严密盯视之下,一口也不能少,认命地喝着,她暗暗惊讶自己心态的转变,明明就不会拒绝,但总喜欢在他面前撒娇,看着他哄自己吃东西时的疼爱表情,总让她感觉幸福极了,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变得刁蛮和赖皮了,呵呵……
“桀,我庆幸淄京和寒星国没有跟你发生过战争!”晨星突然感慨地说。
藏啸桀一怔,深思地望她一眼,手上挟菜的动作没有迟疑。
晨星微微一笑,放下碗筷,摇摇头拒绝再吃,叹息着说:“你无论是练兵还是用兵,都让人始料未及。”
“但还有两个人能跟我并肩!”藏啸桀缓缓地接道,褐眸里有着回忆和欣赏。
“哦?是谁?”
“淄京武皇,黑族的紫长老!”藏啸桀认真地说,将她捞过来搂在怀中,温柔地看着她。
晨星柔顺地任他搂着,仰头看着他,俏皮地说:“是吗?武皇是战神,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跟你齐肩的霸主。但紫长老,她又有何才?她根本不能和你们相比。”再次提起麾,发现那种隐痛已经消失了许多,现在,多了一种温暖的感觉涌出来,暖暖地护着她的心,幸福得心都疼了。
“呵呵……我的红鹰骑就是为她而建!”藏啸桀听她如此一说,胸膛震动,开心地笑了,放出一个炸弹。
“什么?你是说红鹰骑是为我而建?”晨星惊讶地问道,愕然地张大了小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嗯!”藏啸桀点点头,迅速在她诱人的红唇上偷香,两人移到膳厅后面的内室,一起坐在软蹋上。
藏啸桀一手搂着她,一手熟练地砌着茶,神情悠然自得,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如水。
“当年,浩郡的女子巡逻队、‘男主外女主内’的奇异规定,让我萌发了组织女子军队的想法,但一直迟迟未动。在东都发现你是女儿身之后,让我下了这个决心,我要为你建一支军队,在你成为鹰后之时,那就是属于你的女子军,你就是红鹰骑的骑主。”
晨星的心咚咚地激烈跳动起来,这个男人真是疯狂又自大,他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嫁给他吗?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为她而建的军队,她的军队,他……
晨星已经不知如何形容这个男人给她的震撼了,只是紧紧地搂着他,主动地吻住他刚毅的唇,温柔而激动。
泪,不知不觉地淌下来,心里却甜蜜极了。
原来,眼泪也能如此甜美,如甘露,如清泉,胀满胸间!
藏啸桀受宠若惊地承受着她的主动,自从那晚之后,他察觉到星儿对他的亲近有着微微的紧张,那晚他无节制的疯狂索求吓坏她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压抑着身体内疯狂地想要她的冲动,等着她慢慢地接受他。
“星儿,不要点火!”藏啸桀趁着空隙,艰难地说道,他本想让她再休息一个晚上的,大手却已经将她紧搂在怀中。
晨星从他怀中抬头,气喘吁吁,娇媚又挑衅地一笑,万种风情自在这一笑之中,伸出纤细的白嫩食指,左右摆了摆,甜甜地说:“桀,我正在苦想着如何让红鹰骑嬴得鹰骑军的比赛呢!”
意思很明显,是他会错了意。
“该死的!你如此有活力,看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比赛?滚一边去!”说完,他狠狠地吻上她诱人的红唇,绕过屏风,从一个侧门跃了出去,抱着她往穹筑居飞去。
晚上的时间,她只能是属于他的!
其他的事?
甭想!
2009-02-01
109、左晨星外传05 鹰后
晨星穿着鹰后的朝服,她的朝服是天蓝色的,如西域湛蓝纯净的碧空,为她量身打造,腰间系着金色鹰头腰带,右侧垂挂着红似鲜血的血鹰令,整个人有着一股难言的异域风情,结合西域的英气率性和东方柔美飘逸的朝服,使她混血的绝美五官更显魅惑,柔弱无骨的娇小身姿,凭添几分纯真和娇怜,充满了无限风情。
藏啸桀昂首站立在议事厅前,英姿焕发,眯眼看着迎面走来的晨星,褐色的眼眸深处激起层层漩涡,亲自迎上她,搂着她的纤腰,一起走进庄严华贵的议事大厅,扶着她坐上王座 ,他依然站立着,高深地注视着台阶下的众长老和谋士。
顿时,整个议事厅变得静谧极了,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了般,在厅内静止了流动。
除了戴着面具又神秘莫测的影主、负责情报如鹰王影子的厉、特意赶来参加鹰骑军一年一度最盛大比赛的赫日烈之外,其他的人都被她绝魅的容颜震慑住心神,随即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眼神,眼神里有着被冒犯的怒意,他们认为那个淄京女子亵渎了鹰王和他们,。
藏啸桀见状,鹰目一沉,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脸上的表情平静极了,不着痕迹地瞥了晨星一眼,只见她正一脸兴味和平静,他在心里轻轻地叹气,看来星儿已经进入状态了,那群老臣们要准备好咯。
“今天,本王宣布:我,鹰王藏啸桀,将一切权利赋予鹰后左晨星,见她如同见我,她的命令如同我的命令,如有违者,严惩不怠。”藏啸桀朗声宣布,语气坚决,神色肃穆。
此话一出,议事厅内如同炸开了锅,晨星闻言差点儿从王座上跳起来,她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结果,她以为仅是让她参政而已,仅是能参与到重大议事中而已,没有想到会是让她一起共治天下。
藏啸桀适时地坐下,巧妙地制止了她的反抗举动,眼里有着信任和深沉的爱恋,在她耳边轻声地呢喃:“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因为,你就是我的天下。此生,我能拥有你,比拥有整个天下更让我满足。怎么办?他们都认为我是被美色迷晕的昏君了,我亲爱的娘子,为夫的声誉,就要靠你来正名了。”
两人亲热的举动,在众臣子中瞬间激起千层浪,几位长老更是将她定位为妖媚的红颜祸水。
“禀鹰王,此事请再慎重考虑!现在天下三分,太平盛世,王位的继承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鹰王的千秋大业必须要有人来继承,本长老肯请鹰王考虑多纳各国贵族女子入后宫,以平衡各方势力,给鹰王多添继承人。”一个身穿白袍的长老只身站出来,语气坚定而有力,深沉如鹰的犀利眼睛里闪过精明,冷然地瞥了晨星一眼。
晨星闻言微微挑眉,奇瞳闪过不易察觉的怒意,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提纳妃的事,好!很好!
“鹰后万岁!”一直默不吭声的影主突然单膝跪地,率先臣服地予以跪拜。
在影主的一声带领之下,整个议事厅内有一大半人跟着跪下,包括厉和赫日烈等人,而纳长老等一批长老院的人,仍然固执地站立着,眼里有着不甘和蔑视。
女人执政,闻所未闻。
英明的鹰王已经中了这个淄京妖女的媚术,他们不能让鹰王继续沉迷下去,必须说服鹰王多纳美女进入后宫,这样才能让鹰王清醒过来,更加平衡西域各国的势力。
鹰后太美了,很少有男人能不被她稀世罕见的美色所迷惑,美得让他们不得不堤防……
晨星暗地里狠狠地瞪了藏啸桀一眼,沉稳地站起身,优雅地走下阶梯,来到大殿中央。
在一群高大的男人间,她显得是那样娇小,气势却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走到站着的众人面前,脸带微笑,所有的人迅速转移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怕陷进这个绝艳的笑容之中。
她款步走到纳长老面前,温和地一笑,淡淡地问:“纳长老,您老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所有的女人有意见?”
纳长老没有想到她有此一问,还问得如此直接,微微弯腰,不卑不亢地回道:“回鹰后,女子不涉政,是各国的规定。”
“哦?是这样吗?我放心了,纳长老不是对我有成见!请问,鹰王是否有做出过此规定?”晨星继续淡淡地问。
“这……”
纳长老顿时语塞,白色的眉毛一蹙,老堡主在世时,并没有做出此规定,少主人自从成为西域鹰王之后,亦没有做出过规定,所有的人都没有想过少主人会将辛苦打出来的天下分给一个女人。
“纳长老,你觉得,鹰王比起其他的国君,如何?”晨星亦不再相逼,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鹰王是最英明、最伟大的君主,王中之王,其他国君岂能相比!”纳长老的语气里是无比的骄傲。
“嗯!本后亦认为如此,非常同意纳长老之言!”
晨星微笑着点头,奇瞳里光芒一闪,徐缓淡然地接着说:“我们独一无二、英明伟岸的鹰王,难道要去遵守那些庸俗的君主所订立的规定吗?你是觉得鹰王无法分清是非黑白,轻易听信枕边的软言,还是觉得晨星不够资格坐上鹰后的位置,会扰乱鹰王的天下呢?”
她徐徐柔柔的淡然话语,挟带着凌厉的气势攻向纳长老,让后者严肃苍老的脸瞬间胀得通红,怒目圆睁,却无法发作。
晨星淡然一笑,站在大殿中央,突然一个华丽的转身,美丽的朝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她抬头直视着坐在王位上的英武男人,右手轻按心脏,举起左手,以自己的方式坚定地起誓:“我,鹰后左晨星,在此郑重起誓: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在什么环境之中,我都会关心他、尊重他、爱护他、协助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权利,在有些人的眼中,也许是一种能让自己享受无上尊荣的东西,而在我的眼中,它,仅只是一种责任。我会用它来守护我最深爱的男人,守护他的天下、他的子民。我和鹰王,永远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藏啸桀动情地望着站在殿中的人儿,那双镇定、坚毅又深情的黑银色奇瞳,让他热血沸腾。
在这一刻,他对于这世间存在用天下换取女人的男人深信不疑,只为她的这一眼、这一席话,让他付出什么都愿意,他得到的是比天下更珍贵的宝贝。他紧抿薄唇,胸膛起伏,难掩激动,静静地听着,双眼饱含浓情,炽烈地望着她。
屈浪微低着头,唇边挂着欣慰的笑容,隐藏在面具中,欣赏地望着晨星。此生,能够追随这样至情至性又奇特的女人,让他感到无比荣幸。
厉深思地望着王座上的鹰王,眼里是浓浓的笑意,虽然那笑意仅是一闪而过,脸上的肌肉仅是微微抽动了一下。此刻,他突然觉得找一个相知相伴的女人,真是不错的主意。
赫日烈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鹰后,她打破了他对于女人软弱、仅能当床伴的认同,虽然早就知道鹰王对她情根深重,但一直没有找到她能让鹰王深爱的理由,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这样的女人,值得!
试问,有几个女人敢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
试问,有几个女人能这样坦荡地面对权利?
试问,有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
纳长老微微一愣,心里暗忖:“这个淄京的公主,果然不好对付。看来,纳姬想成为鹰王的妃子,遇到了强敌。但为了孙女的前途,也为了纳族的势力,自己必须让纳姬成为妃子。”
他微微颔首,圆滑老练地一笑,说:“鹰后的气魄和胆识,果然非同凡响,本长老见识了。但仅凭这些,是否能让臣民们同意,亦不是本长老的能力所及,长老院及所有的臣民,将视目以待。”
晨星回以淡笑,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定在王位上的男人,含笑回道:“我定将不负所望!”
此言一出,大厅内陷入一片沉寂,鹰后的自信和风度震慑住在场的每一个人,坐在王位上的男人,闻言更是哈哈哈大笑,畅快地笑声里,是无尽的满足与自豪。
他走下台阶,搂住小人儿,豪迈地宣布:“红鹰骑的骑主,是鹰后,一个月后的练兵比拭,红鹰骑将第一次参加,规则明天宣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退朝!”
…………
一个月后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露出鹰山顶峰,清静详和的鹰城,一声尖锐的鹰鸣声突然响起,声音急促而紧迫,惊醒了尚在梦中的人们,人们迅速行动有致地起床。各家的女人组织起本家的人,拿起武器,严阵以待,每个人的脸上肃穆中又有着某种期待。
鹰城的巨大城门缓缓地打开,几支军队迅速从城门进入,闯入空无一人的街道。
突然,从各个巷道里涌出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士兵,手拿红色的兵器进行抗敌,顿时,杀声震天,红、白、黑色三种武器在人海中晃动。
城楼上,鹰王、鹰后和长老院、各鹰骑骑主、谋士们登上城楼,冷静地观看着战事的进展……
随着一声战鼓鸣响,对峙的双方迅速收兵,红鹰骑和其他鹰骑迅速列队,整装等待检验,每个士兵的脸上有着兴奋和好奇的神采,所有的士兵都是第一次经历此种现场演练。
此次练兵是“实战”演练,主要是攻城之后的巷战。攻城之后的巷战,死亡的威胁仅次于攻城。
红鹰骑用红色的兵器,上面涂抹上特殊的颜料,其他鹰骑临时组合成进攻部队,使用白色的兵器,而由红鹰骑组织起来的普通老百姓,使用黑色兵器,以交战双方身上被攻到的颜色多少为胜负。
晨星一直紧紧地盯着战事,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比赛的胜败,让人看不出端倪。
“星儿,你说说,战局如何?”藏啸桀兴味地看着她,鹰目里充满探索。
“桀,这样经过实战演习得来的经验,比输赢更重要,不是吗?”晨星浅笑吟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话是不错,难道,不希望红鹰骑赢吗?”
“会输吗?”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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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左晨星外传07 鹰恋
旭鸣峰,鹰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尖削如锋利的剑,山顶终年积雪,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苍穹轻轻地放下支架,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被风吹乱了头发的女主子。支架已经结冰,女主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趴在架子上,一动不动。它担忧地用爪子碰了碰她,碧绿的鹰眸里浮现关心,想了想,用犀利的鹰嘴叼住架子,往一个巨大的冰洞拖去。
“嗯……停!苍穹,我的头有点儿晕,想吐!”
晨星制止它再拖下去,巨大的颠簸让她反胃,从高空下降后的不适感在此时涌现,她笨拙地松开身上的束缚,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边,稀里哗啦地吐起来,直至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干净,才舒服了一点儿。
她虚脱地跌坐在结冰的地上,脑袋仍然晕眩极了,似是醉酒了一般,非常难受,太过疯狂的下场,就是这样吗?呵……
突然,一只鹰头蹭了蹭她,她抬头,苍穹嘴里叼着一个雪白的果实,送到她面前,鹰眼担忧地望着她。
她伸手接过来,拍拍它的鹰头,努力挤出笑容:“苍穹,谢谢!我只是有点儿不适应,一会儿就好!我今天玩得非常开心,你好棒哦!”
苍穹激动地叫了一声,用鹰头碰了碰那颗果实,催促着她快点儿吃。
晨星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果实,如水晶一般,柔软而有弹性,对着山顶清冽的阳光一看,居然像泉水一样有流动的感觉,好神奇,她都舍不值得吃它。
但苍穹不停地用鹰头催她,她试着轻咬了一口,入口即化,一股清凉和奇异的香气直透心底,头晕的感觉瞬间消失无影,浑身充满了力量。
“苍穹,这是什么?”晨星贪婪地几口将它吃完,胃部灼烧的感觉也舒服了,惊叹地问。
苍穹无辜地望着她,它又不能跟她沟通,该怎么告诉她呢!呜呜……它现在有点儿想念男主子了,至少可以当“翻译”嘛!(虽然苍穹可能不知道“翻译”这个词,但茶茶不管了,呵……)
晨星站起来,恍然地摇了摇头,她怎么忘了苍穹不能说话了。
她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哪里,感觉像到了冰的世界。
鹰城现在仍是盛夏季节,她看着身上单薄的男装,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真是奇怪!突然,她细心地感觉到耳垂传来阵阵酥麻舒服的暖流,对了,桀送给她的这一对“永恒”,能让她的身体适应各种环境,想不到,连如此严寒的环境也能适应。
这里真是太美了,纯净、卓绝的美景,让她惊讶不已,贪婪地看着这一切,碧空如洗,似能洗涤人在尘世的所有烦恼。下面的山峰尖削而锋利,似是守卫在群峰上的士兵,让人不敢直视,稀薄的阳光射在山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座冰峰呈淡蓝色,如水晶般冷冽而纯净。
“苍穹,那里有一个冰洞,我们进去看看!”晨星抓着苍穹的巨翅,拖着它巨大的身体往洞口走去。
晨星仿佛走进了蓝水晶的世界,洞内干净极了,映着淡淡的蓝光,洞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冰石上,一只巨大的通体雪白的鹰,横躺在上面,沉沉地睡着,浑身冰冻了起来。
苍穹激动地飞到它身边,静静地蹲坐着,帅气的鹰头温柔地碰触巨鹰被冰层覆盖的身子,碧眼期盼地望着她。
晨星正欲走上前,被一道男声制住:“星儿,别动!”
藏啸桀一身雪花,单薄的衣服因出汗而冻得僵硬,身上冒着淡淡的白雾,那是他用真气在护体,以驱逐身上的寒意。
“桀,你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这里是鹰山的最高峰,这么快?”晨星愣愣地说,心疼地看着他冻得硬绑绑的头发,脸上也覆盖着一层薄霜。看到他紧张担忧的眼神,她的心里甜极了,也愧疚极了。他的疯狂和对她的在乎,让她慎思着以后的行为。
“星儿,你不冷吗?感谢老天,你没事就好!”藏啸桀将她搂进怀里,身子微微发抖。
“你忘了,我一直都戴着‘永恒’了吗?它让我能适应任何环境。”
晨星深情地解释,伸出小手捂热他冰冷的俊脸,热泪盈眶,喃喃地说:“桀,我好爱你哦!”
“爱我就照顾好你自己!星儿,我今天被你差点儿吓掉了魂,除了牵涉你安危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
藏啸桀发现自己仍然不忍心责备她,看着她愉快轻松的笑靥,心里只剩下内疚,他知道她为了坐好鹰后的位置而付出的辛苦努力,也明白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个位置,但她仍然非常完美地做了一个好鹰后。
“嗯!好的!”晨星郑重地点头,只为他眼中的害怕和担忧。
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一声急切的鹰鸣声唤回了两人的注意,苍穹焦急地在雪鹰身旁挪动着,巨翅掀了掀,用渴盼、焦急的眼神望着晨星。
晨星望着苍穹充满灵气的碧眸,用手指着自己,它是在催促自己吗?但眼前的巨鹰似是沉睡了很久很久,她又不是兽医,不会看鹰的病耶。
“主人……主人……让女主子唤醒雪焰吧!她是鹰后,雪焰就是属于她的鹰灵,赶快唤醒它吧,我等了它二十多年了。它醒来时,我都老了!呜呜……”苍穹小心翼翼地请求着,碧眸看向藏啸桀。
“哼!居然带星儿飞来这里,多危险知道吗?她若是冻伤了、吓坏了、累坏了,怎么办?臭小子,现在想到来求我了?”藏啸桀不想让它好过,用眼神瞪回去,他还没有实施酷刑呢!不仅要让雪鹰以为它老了,更要以为它变丑了,嘿……
“男主子,你好狠的心!当初那个在旭明峰滴血盟誓的乖小孩不见了,呜呜……现在居然开始欺负我!你找到了你的鹰后,却不让我的鹰后苏醒,我要告诉女主子!”苍穹委屈地抱怨。
“那你告诉她吧!”藏啸桀的孩子心性也起来了,将无心抱在怀里,示威地看着它,看它如何跟她沟通。
旭明峰,他只来过一次,那是在他7岁时,由师傅带他来的。
师傅告诉他,鹰山尖削如剑的顶峰,叫着旭明峰,沉睡着一对恩爱的神鹰。它们是上古神鹰的后代,恩爱地在鹰山生活着,拥有着无穷的神力,如果被它们认做主人,就能拥有它的忠诚和神力。
这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流传在鹰山几百年的传说。
那天,他被师傅带进了这个冰洞,见到了传说中的巨鹰,它们躺在冰床上沉睡着。
师傅让他做远古的祭祀——血盟,并用他的鲜血滴在黑鹰的眼睛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黑鹰身上的冰迅速溶化,巨大的身体发生巨变,进行着重生,变成一只体型较小的鹰,它睁开了碧绿的鹰目,而他在脑海中第一次听到了苍穹稚嫩的叫声:主人。也就在那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无穷的力量。10岁那年,他就是凭藉着这股力量,只身杀退了来犯的敌人。
而他神秘的师傅,本是花白的胡须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位俊美的男子,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碧眸像极了苍穹。
原来,他就是苍穹,苍穹的神灵。
他和雪焰,在远古神兽的一场浩劫中幸存下来,只能等着他们命定的主人来重新开启他们全新的生命,这是天神的安排,也是他救他们的条件。
为了这个使命,他们沉睡了千年,等待着……
“徒儿,你居然敢拔掉我最骄傲的皇冠,真是翅膀硬了!”
一道沉稳的男声突兀地在洞内响起,藏啸桀和晨星闻言惊讶地看着苍穹已经沉睡,一个身穿黑袍,金色长发的儒雅的男子出现在洞内,他温柔地抚摸着雪焰冰冻的身体。
他就是苍穹的神灵,但随着远古法力的渐失,他能以人体出现的机会并不多,只有在紧要关头时才会耗费法力现身,只有当雪焰也被唤醒时,才是他们重新修炼法力之时。
“桀,他……他是谁?”晨星惊讶地问,想走上前看看苍穹有没有事。
藏啸桀抓住无心,紧搂在怀中,威严的脸上有着少有的涩然和别扭,眼角微微地抽搐着,似是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星儿,他就是苍穹,那只臭鹰的神灵。”
“什么?他就是苍穹,原来长得这么帅!”晨星吃惊地说,她经历过梵笙和哈盘神之后,对于这个世界存在的神,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了。
“女主子!终于能跟你说话了!我当然是普天之下最帅的鹰王!”苍穹微微致意,调侃地说,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雪焰的身躯,碧眸里是浓浓的眷恋而思念。
“我才是鹰王!”藏啸桀别扭地说。
这个男人,当年变成老头教他武功,又将他引领至旭明峰,举行血盟,是一个看着他长大的男人,虽然相貌年轻,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年纪可是相当大的。
“鹰后!苍穹请你现在就进行血盟,唤醒雪焰。它为了等你的到来,沉睡得太久了!”苍穹蹲下修长的身子,温柔地亲吻着雪焰。
“血盟?你说它叫雪焰,名字真好听!我要如何做才能唤醒它?”晨星走出藏啸桀的怀抱,他已经默许了。
苍穹扬手一挥,一把锐利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说:“用你的鲜血滴到它的眼睛里,从此,你就是它的主人,它就是你的鹰灵,赋予你力量并忠诚于你,一生一世。”
晨星镇定地接过匕首,低头看着沉睡的巨鹰,它通体晶莹雪白,鹰头上却有几束似火焰的火红色绒毛,高贵而优雅,漂亮极了!
她看了看藏啸桀,后者向她点点头,她又看了看焦急的苍穹,对于喜欢极了的宠物,突然变成一个这样的男人,一时还真是不太习惯。
她扬起手中的匕首,在动脉处割下,鲜血迅速流出,一滴一滴地滴在雪焰紧闭的鹰目上。
冰层迅速溶化着,雪焰巨大的身体也迅速退化,变成一只小雪鹰。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女孩,慵懒地伸着懒腰,苍穹迅速给她披好衣服,将她搂进怀中,深情地说:“雪焰,我等了你千年,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扭头,看到了晨星,红眸一亮,稚嫩的声音在晨星的脑海中响起:“妈妈!”
苍穹闻言一震,俊脸上浮现几道黑线,雪焰居然叫晨星妈妈,那他岂不是要跟着叫……不……该死的……
藏啸桀给晨星包扎好伤口,闻言肩膀耸动,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终于出了当年被苍穹欺骗身份的恶气了,呵呵……
无心心疼地看着小女孩红如火珠的红眸,雪丝飘扬,好一个似雪的火娃儿!
苍穹似是不想再在此纠缠下去,急切地说:“我和雪焰,每月暂时只有一天能化成人形相聚,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相聚的日子,失陪了!”
藏啸桀上前一步,挡住他们,他们的身形是虚无的,但他仍是下意识地挡住:“师傅!当年的培养,仍是谢谢!不过,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苍穹闻言俊脸一黑,欲发作却不能,看着怀中纯真如孩童的重生爱人,突然邪邪地一笑,说:“女主子,下次我们要私奔得远一点儿!”
藏哪桀气得差点儿跳起来,被晨星迅速安抚住。
“苍穹,你等待了千年,她却成为了孩童,你准备怎么做?”晨星突然想起了前几世的纠葛,前世今生,生生世世,在时间的漫长河流中,又都是那样短暂。
苍穹意味深长地说:“为了她,等待万年又何妨?我会耐心地等她长大,让她再次爱上我!因为我们的神灵是相爱的。你不是领教过爱情的力量了吗?他们的意念不也是传递了生生世世吗?女主子,你是一个真正懂爱的女人,所以你得到了幸福。而梵笙,却仍在迷惑中,注定了在爱海中挣扎。”
“他现在怎样了?”晨星关心地问,那个任性的自然之神,应该已经重生了吧?
“他?”苍穹幽幽地说,亲了亲雪焰稚嫩的脸庞,温柔地笑了,继续说:“他在属于他的命运中挣扎!不过,他似乎也认定你做‘妈妈’了!”
“此话怎么说?”晨星不解地问道。
“你会知道的!好了,我的法力快用完了,雪焰的鹰体,麻烦照顾好它。有一天,我们的神灵和鹰灵重合之时,就是我和她复活之时。”说完,苍穹抱着雪焰消失在洞内。
…………
苍穹睁开鹰目,见到小雪焰,发出兴奋的鹰鸣声,亲热地用鹰头蹭着雪焰,可雪焰掀了掀翅膀,歪歪斜斜地飞到无心怀里,舒服地蹭了蹭,如撒娇的孩子。
藏啸桀见状褐眸一眯,危险的苍穹要带星儿私奔,现在,它‘娘子’难道要来霸占她的怀抱吗?想得甭想!
他气愤地拎起雪焰,不顾它可怜的反抗,放到苍穹身旁,走回晨星身边,问:“星儿,梵笙是谁?是你很关心的人吗?他在哪里?”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居然从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晨星抱歉地看着雪焰可怜的眼神,界于桀今天一路追过来辛苦了,也担惊受怕了,不好忤逆他,奇瞳骨碌碌地一转,俏皮地说:“感觉到风了没有?看到冰了没有?看到大自然的一切了没有?那就是他!桀,我想去血鹰洞看看!此次出来,我是想休假的,想不到还会看到苍穹的神灵,不虚此行!相守千年的神鹰的爱情,让我好羡慕。”
藏啸桀疑惑地看看冰又感觉着风,纳闷不已,但他知道星儿的心里只有他,也许,还有那个令他敬佩的男人吧,稍稍释怀,决定不再追究,豪迈地抱着她:“你不用羡慕别人!我的对你的爱,又岂是千年能够的?我们这就带你去血鹰洞,过只有我们两人的休假。”
“好!”晨星抱着雪焰,拉着他走出冰洞,俯卧在支架要,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也卧下来。
藏啸桀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支架,这个东西能承受住他们的重量吗?她就是这样被苍穹拎着到处飞的吗?该死的!
“桀,你如果再不过来,你就自己下山,我和苍穹在血鹰洞等你咯!”晨星微笑着威胁,当然她做这个时,就是按着承受两人的重量设计的,不会有问题的。
藏啸桀一听,迅速卧下,就是因为不安排,他才更要跟上来。
“男主子,有我鹰王苍穹在此,你居然担心会被摔着,苍穹伤心了。”苍穹不满地维护自己的名誉。
“苍穹,如果不想被拔光鹰毛,在雪焰面前变成一只丑鹰,就顺利地将我们送到鹰山。”藏啸桀在脑海中威胁。
哼!居然小看它鹰王的实力!男主子的胆量好像一到女主子面前,总是变得好小!想归想,它轻松地抓起支架,带着两人往鹰山的血鹰洞飞去。
藏啸桀紧紧地抱着晨星,他运用鹰眼,以适应疾速飞行造成的不适感,只听……
“桀,我为什么能看清楚地面的东西了?而且,对于这种飞行速度,我不再感到晕眩了!”晨星惊讶地问着,雀跃不已。
“星儿,你的身上已经有了雪焰的鹰灵,它的鹰目所及,就是你能看到的东西,而且,它还能跟你沟通,也只能跟你沟通,就像我和苍穹一样,我的身上有它的鹰灵。”
“是的,妈妈!我也要飞!”雪焰锐利的鹰爪紧抓着支架,突然,它放开了支架,开始掀动翅膀学会飞行。
“雪焰!”苍穹担忧地看着展翅欲学习飞行的雪焰,它小小的身子时沉时浮,在空在努力地寻找着平衡感。
“该死的!苍穹,你给我好好地飞行!雪焰不会出事的,它是神鹰,飞行对它来说,是一种最基本的本能。”藏啸桀怒吼,震住激动不已的苍穹,它居然带着他们也时高时低地跟着雪焰,太危险了。
只见,雪焰很快地找到了平衡感,飞到他们身边,亲热地跟在晨星身边,一起往血鹰洞的方向飞去。
天空中,只见一只黑色的巨鹰抓着一个奇怪的支架,上面俯卧着两个人,还有一只幼小的通体雪白的雪鹰在巨翅下方,紧紧地跟随着。
如果有人瞧见了它,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雪鹰,传说中鹰王的鹰后……
2009-02-07
注:《无心二嫁》的前传,《说了不再爱》的新版,已经在晋江独家发布,喜欢的朋友可以看看,链接:/?novelid=195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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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左晨星外传09 变数
“任何女人想做鹰后的情敌,真是自不量力,尤其当那个男人是鹰王时,更是她的悲剧。”厉冷默地接道,在他的心里,世上唯一有资格陪在鹰王身边的女人,只有左晨星。
“厉,说说纳姬的行动!”屈浪急切地直奔主题。
“迎宾宴的那晚,纳姬单独求见萨佛莱,所谈的就是鹰后。那天晚上,自从鹰后出现之后,萨佛莱就像丢了魂儿似的,而纳姬一直对鹰后有着敌意,她对鹰王的心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一直窥视着后妃的位子,但鹰王是不会再纳妃子的。”厉仔细地道出那晚的详情。
“有听清楚他们在交谈什么吗?”
“没有!他们二人后来在萨佛莱贴身侍卫的保护下,单独会见,使我们的密使无法近身。但萨佛莱后来的神色犹豫不决,纳姬一脸狠色,第二天,萨佛莱就决定延迟回国。”
“嗯!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鹰王的仁慈和温柔,从来只针对于一人,对于敌人,他仍是‘西域血鹰’。我要回东都一趟,此事就交给你们了,烈,你是鹰骑军的统帅,召集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严阵以待。厉,严密监视纳族的一切举动,此事正好是一个契机,一个打击长老院的绝佳时机。”屈浪冷静地做出安排,信任地看着二人。
谁若是想要伤害她,想要破坏他们的幸福,谁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
鹰城最大的酒楼,一间清静的包厢内,靠窗边坐着两个衣着普通、长相普通的男女。男的身形伟岸,单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女子,女子纤细娇柔,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着,看着她如此痛快地用膳,就让人觉得饭菜可口极了。
“星儿,这三天你吃遍了谷里的水果,怎么还如此饿?”藏啸桀愕然地望着她,戴着□□的脸上难掩震惊与调侃,适时地递上茶水。
装扮成普通女人的晨星,闻言抬起头来,奇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愤地说:“还问我为什么?我都快被你累死了!”
藏啸桀听了,蓦地哈哈大笑起来,明了她话里的意思,这让他骄傲极了,心疼地帮她挟菜,她的身体为什么无论怎样调理,就不见长点肉呢?瘦弱得仿佛一捏就会碎似的。
“唉……”突然,晨星放下碗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藏啸桀心疼地看着她,柔声说:“不许叹气!像个小老太婆似的!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曾经,我梦想的家,就是有一栋普通的房子,只有我和夫君两人住着,我亲自煮饭给他吃,我炒菜,他烧火、挑水、砍材……然后,我们一起开一间小店谋生,过着平静的日子……如此,一直相守到老……”晨星幽幽地说着曾经的梦想,奇瞳里有着淡淡的失落。
藏啸桀沉默了,走身坐到她身边,紧握着她的小手,许诺道:“星儿,以后,我就为你建一个这样的家,那样的生活,应该不错!”
“哦?你会愿意吗?呵呵……你会砍材、挑水、烧火、狩猎?我看,就狩猎还行吧!”晨星一副看不起他的表情,眼里的温柔似要溢出来,有他这一句话,她就满足了,不敢想像他过普通人的日子的模样。
“我就只能狩猎?星儿,你是第一个敢质疑我的人!”
藏啸桀宠溺地刮刮她的俏鼻,深邃的褐眸里溢满深思,似是带着某种承诺,说:“星儿,鹰城,不是圈住你的堡垒,我更不会让你改变,左无心,一直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晨星有点儿陌生地听着那个名字,微微地眯起眼睛,趴在桌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幽幽地望着他,委屈地说:“桀,我们来商定工作日好不好?”
“工作日?”藏啸桀疑惑地望着她,不知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嗯!工作日!就是工作的日子,既然有工作日,就有休息日啊!否则,我们永远要鞠躬尽瘁地忙碌下去,就永远没有属于我们的生活了。”晨星一脸正经地说,小心地瞄他了一眼。
他做为鹰王,如果不让他休息,永远是没有休息的时间的,那样,即使得到了天下,又有何意义?她不要那样的生活,她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那是自她在这个世界重生之后,一直在追求的。
“星儿,我一个办法,能让我们尽快地从这堆政事之中解脱出来!”藏啸桀突然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晨星好奇地听着,眼神急切地望着他。
“呵呵……星儿,你尽快给我生个小鹰王吧,这样,我们就能放下一切,去做逍遥夫妻了。”藏啸桀邪邪地说,轻咬她的耳垂,满意地看到怀中的人儿耳根变得通红。
“藏啸桀!”晨星咬牙切齿地喊道,这个邪恶的家伙!
“星儿,你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藏啸桀敏捷地闪身坐到她的对面,邪恶地问。
晨星一时语塞,想来想去,是没有比找个接班人更好的办法了!可她才不会说是呢!
突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老鹰飞到酒楼里,直往两人的包厢飞来,本是隐蔽的包厢瞬间成为众人的瞧点。
“妈妈……妈妈……雪焰终于找到你了……臭苍穹不让我来找你……坏蛋……”雪焰边飞边跟晨星说话。
“雪焰!”晨星站起来,走出包厢,准备抱住飞奔而来的小雪鹰。
一只大手横在她面前,出手迅捷地抓住雪焰锐利的鹰爪,将它倒立着抓住,雪焰可怜地掀动着翅膀,火红的眼睛恼怒地瞪着他,好讨厌的男人哦,呜呜……比苍穹还要讨厌!
“星儿,它的身体会越长越大,你必须戴上特制的皮套,否则,会被它抓伤的。我赶它回去的!”这个超级粘人的家伙,居然追到了这里,苍穹是怎么看管的?它就算是长大了也不能落在星儿身上,她太瘦弱了,承受不起它的重量。
“男主子,不是我的错,是它太会逃了!你如果不想暴露身份,就放开它!”苍穹的声音迅速在他脑海里响起,看来已经到了附近。
“星儿,我们走!”藏啸桀搂着晨星,提起雪焰,准备走出酒楼。
“咦?那不是传说中的雪鹰吗?”
“是真的耶!雪鹰!世上真的有雪鹰存在,不是传说!”
“我第一次看到!”
“雪鹰是传说中的鹰后,那个人居然粗鲁地抓着神鹰!”
人群渐渐地由惊讶到愤怒,开始往两人围拢,欲解救雪鹰。鹰城的人,包括西域各国,对鹰有着无比的崇拜,尤其是鹰王的宠物,那只巨鹰,更是人们心中神鹰的代表。在神话传说之中,雪鹰就是它的鹰后了,他们要保护它。
“桀,看来,你要惹众怒了!”晨星调皮地说,眼里盛满看好戏的神情。
藏啸桀冷凝着俊脸,眼神阴骛,脑海里发出命令:“苍穹,马上下来带它走,你如果还躲在云层里,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一声尖锐的鹰鸣声从天上传来,一个黑影迅速出现在天空中,随即,整个街道都被它的阴影遮住,人群迅速激动地骚动起来。
“啊……是苍穹……那鹰王肯定就在这里……”
“咦?刚才的两个人呢?”众人只看见可怜地蹲在地上雪鹰,酒楼里那两个平凡的男女已经不见踪影,桌上放着一锭银子。
“鹰王刚才真的在酒楼里!神话传说变成了事实,我们伟大的鹰王、鹰后万岁!”
远处,嘈杂的人群外围,两个平凡不起眼的男女正低声说着什么。
“桀,你原来也有逃跑的一天?”晨星笑眯眯地调侃,心情极好,笑得得意无比。
“星儿,你想回去接受他们的朝拜吗?原来如此,那我们回去吧!”藏啸桀若无其事地要拉着她回酒楼,眼里闪过恶芒。
“呃?回家吧!该回去了!”
“回家吧!”藏啸桀仰头望着城堡的方向,温柔地说:“星儿,你只要活出真正的你就好,我永远支持你!我用鹰王的生命起誓!”
“我不需要誓言!”晨星伸出手捂住他的唇,淡淡地说:“桀,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会努力帮你治理你的天下,这样,你就有时间陪我了,不是吗?我们定期出来过平凡的生活就好,因为你是鹰王,要保护天下所有的平凡人!”
“星儿,我们一起保护他们!”
在这三天无拘无束的独处里,两人的心走得更贴近了,更知道如何爱彼此了!
…………
宁园
萨佛莱在房内不停地来回踱步,高大魁梧的身材,威严俊朗的深刻五官,一直以来是丹莱国的骄傲,更是所有丹莱少女梦想着要嫁的男人。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鹰后。第一次,他知道了何谓失魂落魄,何谓心动。
“殿下,葛尔布请求您收回计划,鹰王的怒火,没有人能够抵挡。”一名魁梧的中年男子,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口,冒死谏言。
萨佛莱恼怒地瞪着他,不甘地说:“葛尔布,我丹莱国是西域最大的国家,鹰王又能耐我何?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殿下,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根据探子的回报,鹰王将天下跟她分享,她现在亦是西域真正的女主人。鹰王在西域的势力,是任何人都要畏惧的。”葛尔布神情凝重地说,眼里有着不赞同。
为了一个女人,不能让丹莱国的人民陷入血腥的战争之中。当他第一次看到鹰后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任何男人只要得到了这样的女人,就绝对不会再放手,何况还是那个愿意将天下与她分享的鹰王。
“让他们准备好!有纳族人协助,我一定能将她擒回丹莱国,囚在我的宫殿之中。世人只会知道鹰后失踪,不会知道她就在我的宫殿中的。”萨佛莱眼里的疯狂渐浓,神情激动,仿佛那个令他痴迷的女子,已经被他囚在了宫殿之中。
“殿下!请再三思!纳族人不可信!”葛尔布痛心地看着王子,那个冷静卓越的殿下已经不见了,他已经被美色迷失了心智,他绝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丹莱国,葛尔布垂下的眼里闪过狠绝。
…………
穹筑居
晨星在书房处理政事,藏啸桀在议事殿召开长老院会议,仅仅几天,公事已经堆成了小山,屈浪回了东都,听说是去拒绝婚事。
“鹰后,萨佛莱王子有请!”花儿在门外恭声说道。
“哦?他可有说是何事请我?”晨星不以为意地问,萨佛莱,一个在西域不可小视的男人,是藏啸桀征服西域的一颗重要棋子,也是急欲控制的人。
“他在宁园宴请鹰后,说是辞行!”
晨星想起藏啸桀要开两天的会议,考虑了一会儿,只能是自己亲自前去送行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随意的男装,说:“花儿,替我拿朝服过来,我要换衣服。”
晨星带着花儿来到宁园,萨佛莱已经亲自等在门口,她见状微微一笑。
“鹰后能亲自前来替我送行,萨佛莱荣幸至极!”萨佛莱唇边漾着愉快的笑容,眼神热切地注视着晨星,一点儿也不遮掩,并以我相称,欲拉近彼此距离。
晨星对他毫不掩饰的热切眼神微微恼怒,淡淡地一笑,礼貌而生疏地说:“王子殿下,素闻丹莱国人豪爽勇猛,国力强盛,是鹰王最重视的友邦,本后理当亲自前来送行。”
“鹰后令人臣服!”萨佛莱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一语双关,他有意无意地瞟了花儿一眼,迅速垂下眼帘,弯腰请她进去。
晨星刚刚迈出步伐,感觉后颈传来一阵麻痛,身体软软地倒下,跌进一个强壮霸道的怀里。
花儿脸色苍白,充满英气的眼里溢满痛苦和挣扎。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在刚才,她出手打晕了鹰后,鹰后从来没有防备过她,一直都非常信任她,待她如朋友。她痛苦地紧咬双唇,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激动地抱起鹰后消失在大门内,几道黑影迅速跟上,从密道中逃出鹰城。
她抽出腰间精美的匕首,往手臂狠狠地割下,任鲜血流满一地,晕倒在地。
鹰后,对不起!纳长老待我恩重如山,我和家人的命,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花儿的神智渐渐地迷失,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架普通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鹰城的街道上,鹰城的城民,刚刚送走丹莱国的王子殿下,兴奋地聊着这个西域大国的种种传闻,谁也不曾注意到这辆普通的马车。
“左晨星,好名字!你将是我的吉儿特,我的女人!”本应该在丹莱国使团队伍中的萨佛莱,坐在普通的马车内,脸上的神情兴奋而激动,抱紧怀中的女子,痴痴地说着。吉儿特,是丹莱国神话中最美的女神,爱的象征。
他将晨星嵌在怀中,痴痴地盯着她美得魔魅的小脸,在看到她粉嫩诱人的红唇时,淡褐色的眼睛里涌上疯狂的欲望,颤抖地伸出有着厚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从手指传来滑腻柔嫩的触感,能令任何男人为之疯狂,魅惑着他去摘饮。
2009-02-15
114、左晨星外传10 愤怒
“你美得真令人着魔!”萨佛莱叹息般地说。
他缓缓地垂下脸庞,亲吻上那仿佛能令人着魔的红唇,那温热甜美的滋味令他失魂,当他欲再深入地纠缠时,他对上了一双奇特的眼睛,一黑一银的奇瞳,眼里的平静和怜悯令他一怔,他的眼里瞬间闪过征服欲,捍舌欲强行进入,他要征服怀中的女人。
晨星感觉全身绵软无力,纤腰被他紧紧地箍住,她抵挡不住他的蛮力,腰上传来的疼痛,令她痛苦地蹙眉。这个男人眼里的疯狂,令她心惊。
她紧闭牙关,闭上眼睛,缓缓地任一股气流通过身体的每一个毛细孔释放出来,飘浮在密闭的马车内,暗香浮动。
萨佛莱突然放过她,盯着她变得更加艳魅的红唇,敏锐地闻着车内淡淡的香味,越来越浓,讶异地说:“好香,难道你的身体里有着天生的香气,真是天生的尤物,越来越浓了……”他欲低头继续征服她,一阵晕眩传来,他看到了她唇边不屑地笑容,晕倒在她身上。
晨星吃力地挪开压在身上的庞大身体,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感觉身上的力气似乎也随着身体的香气在流失,她迅速收敛香气,感到阵阵疲泛袭上心头,心脏慌乱地跳动起来。
她暗自心惊,百毒不侵的她,应该不是什么□□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她如此疲乏呢?花儿人呢?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后颈传来的疼痛,奇瞳里闪过深思。
她抬起绵软的手臂,嫌恶地擦了擦嘴唇,掀开窗帘,看着马车在山道上快速行进,银月下的景色荒凉无比,后面跟着一个马队,应该就是他的侍卫,马车快驶出鹰山的范围了。城堡内守卫森严,宁园更是布满密探,他怎么能轻易地将自己带出来呢?他的实力有如此深厚吗?还是有内应帮忙?
桀现在应该还在议事殿商议国事,明天早晨才能回穹筑居,她冷静地评估着目前的形势,以她目前的体力,根本不能对付这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在这荒凉的山道中,野兽频出,更是危险无比,她连再释放香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的异常令她虚弱地闭上眼睛,她得保存好体力。
望着倒在一旁的男人,浑身充满着王者的霸气,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他可知道,他一时的意气用事,给丹莱国带来的将是血腥的灭顶之灾。
她想着西域目前的形势和格局,有许多小国已经交出军政皇权,皇族直接听命于鹰王,仅有几个大国仍由皇族在统治,而这也是鹰王下一步的行动,逼他们交出皇权,彻底臣服于他。
萨佛莱慢慢地清醒过来,看到靠马车窗口坐着的女子,那一份恬淡和镇定,飘忽的气质,令人沉迷,想起自己莫名的晕倒,戒心渐起。看来,他仍是小看了她。
“萨佛莱王子,没有想到你是想让我亲自送你回丹莱国!”晨星淡淡地开口,平静地望着她,话里有着浓浓的讽刺。
萨佛莱一怔,为她话里的自信和镇定,勾起一抹征服的笑容,说:“听说,你叫左晨星,好名字!你就像天边最美的吉儿特!就凭你的这份镇定,就能令天下的男人为你疯狂。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是鹰王的女人!”晨星仍是平静地陈述。
“哈哈哈……那是过去!以后,你将是属于我的!”
“萨佛莱王子,丹莱国地广人绸,物产丰绕,拥有着无数绿洲,是西域各国之中最富裕的国家,也是最强盛的国家。老国王已经臣服于鹰王,你可知,你现在是在以下犯上,挑衅鹰王?”
“哼!那是父王软弱无能!我萨佛莱绝不臣服于任何人!”萨佛莱狂妄地说,霸道地挪到她的身边,将她圈进怀中。
“你有一个弟弟叫萨德尔,是吗?他被你陷害,在西域过着流浪的生活。”晨星没有反抗,身体的反常令她难受至极,马车的震动令她的胃部翻涌,想要呕吐,昏昏欲睡,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萨佛莱的身体一僵,握着她纤腰的手更用力了,怒火渐起,阴冷地说:“左晨星,就算是你,也不要挑战我的权威。明天早晨,我们就能走出鹰王的实力范围,他再也找不到你了,哈哈哈……”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送我回去,否则,代价将是用丹莱国人的鲜血来平息鹰王的愤怒。”晨星淡淡地说,抓住他抚摸身体的手,奇瞳里闪过怒火,这个男人,再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她冷血无情了,她左晨星从来就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女人,我如果是你,就乖乖地听话,否则,我只能将你打晕,等到了我的宫殿再让你醒来。”他迅速抬起手臂,往晨星的颈上微微用力,让她再次晕倒在怀中。
“还是睡着的你令人愉快,太过冷静聪明的女人,令人不快!女人的用处,就是在床上侍候好她的男人,其他的一切,不是你该管的。不过,如此特别的你,也许可以令我特别对待!”萨佛莱呢喃着说,抱着她躺下,他之所以打晕她,是看到了她脸上的痛苦表情,马车的颠簸似乎令她非常难受,娇贵如她,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劳累,睡着会令她舒服一些。
他冷冷地命令:“葛尔布,全力赶路,明早前勿必要到达雅特提斯沙漠。”
…………
鹰王峰
雪鹰突然睁开红瞳,火红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雪白的鹰身在月光照射之下发出荧白的光芒,一个露着身子的小女孩出现在光阵之中,盘腿静静地吐息着,她缓缓地睁开火瞳,看向西边,眼里有着怒火。
“妈妈有危险了!不对,妈妈的身体好奇怪,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吸收她身体的能量。”小女孩喃喃自语,迅速站起来,往血鹰洞走去。
苍穹蹲坐在洞内,闭着眼睛,它的身上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光阵之中,一个儒雅俊美的男子正闭眼修练,洞壁四周发出阵耀眼的炽光,一齐射向他。
血鹰洞的洞壁,是吸收了天地精华的灵石,是神兽修练法力最好的辅助。他察觉到小女孩的走近,缓缓睁开碧绿的眼睛,犀利的鹰眼里灵气充盈,在看到小女孩的刹那,眼里的柔情似要溢出来。
“焰儿,怎么了?”
苍穹起身抱起她,一挥手,一件白袍出现在手中,紧紧地抱着因修练而浑身露的雪焰,她的灵力来源于月亮,纯净而圣洁。他感觉到她身上混乱的灵力,是谁打扰了她的修练,她目前的进展是不能轻易被打断的。
雪焰不安地在他怀里挣扎,气呼呼地说:“妈妈有危险了!我要去救她!”
原来如此!苍穹收敛身上的灵力,不赞同地说:“焰儿,她身边的保护者,和她的特殊身份,不会有危险的。”
“但我感觉到她微弱的气息,她的身体里有另一种生命,正急剧地吞食着她的能量,她的身边被一种危险的气息包围着。连我的呼叫都没有办法唤醒她,她现在很虚弱。”雪焰激动地说,她目前的灵力,使她不能看清晨星周围的一切。
“哦?另一种生命的能量?吞食……难道……糟糕,她的特殊体质……焰儿,快告诉我她的方位,我要通知鹰王。”苍穹慎重地说,看来,鹰后遇到了麻烦,以她现在的状况,是无法自救了。
而她真正的危险,不是来自于她的身边,而是她的身体里啊……
苍穹迅速唤醒鹰体,进入冥修状态,鹰体幽幽地醒来,展翅飞出血鹰洞。
…………
议事殿
藏啸桀没有丝毫疲态,跟长老院商讨着重要国事,想起星儿仍在替他批阅折子,心里一阵着急,这些人,都是曾经跟随过父王的重臣,各个倚老卖老,每个长老都代表着各自的家族,每年的长老院会议,仅是他们争取各自家族利益的会议,而且越来越贪婪。
看来,他有必要将变革加速了。
纳长老是长老院之首,素来强势无比,这两天,他一再地重复着一个话题,就是让鹰王娶第二个妃子,以鹰王的继承人和平衡各方势力为藉口,欲逼他就范。
哼!藏啸桀冷哼一声,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他绝不会娶别的女人,否则,他就失去了爱星儿的资格,以星儿的脾气,绝对会彻底地消失在他眼前。
“男主子!男主子!女主子出事了,被人带离了鹰城,正往沙漠方向离去。”苍穹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藏啸桀愤怒地站起来,众人一惊,惊愕地望着王位上的鹰王,两天以来,他面对他们的种种提议,始终冷静地听着,怎么突然如此愤怒?
藏啸桀的脑海中,迅速搜索着方位,月光下,一队急速奔驰的马队映入脑海,让他皱眉,就是他们了。
他睁开眼睛,褐色的眼里涌现暴怒,一抹残忍浮现眼中,伤害她的人,都得死!他迅速奔出议事殿,调集最精锐的蓝鹰骑追了出去,命令黑鹰骑通知潜伏在沙漠中的军队,截住通往沙漠的所有道路。
纳长老老练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慌,宁园里全都换成了他的人,不会出任何纰漏的,可为何他的心会如此慌张呢?一切计划,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顺利?是啊,顺利得令他突然感到一阵阴寒。
鹰王的真正势力,连长老院也不太清楚,他们仅是一群曾经跟随前主子,享受着特殊权力的家族而已,越来越受到少主子培养的势力的威胁。他们如果再不找出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纳长老的眼里,闪过一丝快不见影的阴狠。
…………
“王子殿下,前面就是沙漠入口了,要不要先让马匹休息一下,否则,它们无法熬过沙漠的恶劣环境。”葛尔布恭敬地站在马车外面报告,声音非常无奈,浓浓的担忧笼罩着他。
萨佛莱掀开窗帘,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鹰王也不过如此嘛,他还不是顺利地偷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任何人也不能够真正地去信任,这是他从纳族人那里学来的东西,他的眼里闪过残忍。
丹莱国的使者队伍早早地在此候着了,两队人马迅速汇合,萨佛莱抱起晨星,回到他华丽的马车上,将她放在柔软的毛毯上,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令他疯狂,欲抱住她再休息一会儿,突然……
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天地似在震动,这种震动仿佛突然之间出现的,天空变成了黑色,黑暗和恐惧袭向每一个人,一种死亡的感觉从心底蹿出,所有的人戒备地拿起手中的武器,努力想要看清楚黑暗中到底出现了什么怪物。
“天哪……”
有人惊叫一声,抬手指着天上,在被遮挡的月光缝隙之中,他们看到了满天的黑色大鸟,那全部都是鹰,它们遮住了月光,盘旋在他们头顶,带头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鹰。
“那是鹰王的宠物,鹰山的神鹰。”葛尔布惊讶地说道。
它来了,鹰王也快到了,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颤抖着跪求道:“王子殿下,微臣请求你亲自送回鹰后,否则……啊……来不及了……”他痛心地闭上眼睛,脸上有着绝望的表情。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所有的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好惊人的速度,在这沙漠之处,居然潜伏着如此多的军队,行动速度如此快,每个人的脸上出现了死亡的阴影。
一声尖锐而夺人心魂的叫声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鹰骑军每个人的身上都浮现浓浓的杀气。被人从鹰城劫走鹰后,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他们要用鲜血来偿还这种耻辱。
巨大的老鹰停留在人群之上,巨翅掀开马队,引起一阵嘶鸣,鹰背上坐着一个男人,浑身笼罩的杀气让他们彻底地跌入了地狱。
萨佛莱站在马车旁,震惊地看着从鹰背上跳下来的男人,那如天神般降临的男人,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一丝恐慌。鹰王真正的厉害,他是彻底地领教了。原来,这个男人只是不想用鲜血征服他们而已,否则,以这样的兵力,西域各国早就被血洗一空。而今天,他们只怕是要成为这个男人的血祭了。
“萨佛莱,鹰后在哪里?”藏啸桀似是来自地狱的冰冷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里,令他们激伶伶地一颤。
萨佛莱就这样看着他,突然,幽幽地一笑,这是一种置一切于不顾的笑容,似乎将生命也豁出去了,镇定地说:“鹰王,为了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失去性命,那也值得。”话里,挑衅的意味甚浓,眼里有着浓浓的不甘。
藏啸桀的眼里迸射出暴怒的光芒,周身的温度再降几度,所有的丹莱国人,都看到死神在向他们招手了。王子殿下,似乎也已经知道今晚难逃惩罚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不是战死在沙场,而是死在两个男人为了女人的争夺之中。
“凡是伤了她的人,我会让他后悔在这世上活过。”藏啸桀阴冷地发誓。
一个黑影突然闪出擒住萨佛莱,让他狼狈地跪在地上,藏啸桀大步走到马车旁,居高临下地睥视着他,残忍地说:“就凭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王子殿下!”丹莱国的士兵都跟着跪下,惶恐地看着跪着的王子,光是在气势上,他们就已经彻底地败了。
藏啸桀闪进马车内,看着华丽的锦毯之上,晨星仍然昏睡着,脸色苍白,娥眉紧蹙,似是非常痛苦,他心疼地搂着她,颤抖的手轻轻地抚平她微皱的眉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全身暴涨的怒火只有用那些伤害她的人的鲜血才能抚平。
他抱着她走出马车,再次瞥了萨佛莱一眼,声音如冰刀般锐利地袭向每个人:“烈,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就地实行沙刑。正式向丹莱国宣战,我要用他们皇族所有人的鲜血,作为伤害她的代价。萨佛莱,这就是你奢望不该是你的人的后果。”
沙刑?!
所有的人闻言脸色惨白,那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罚。将人的血脉割开,整个身体埋在黄沙之中,任黄沙慢慢地吸走身体内所有的血液,黄沙在吸血的过程中,会越吸越紧,令人直至窒息枯竭而亡,那个过程是一种最残忍的、生不如死的折磨。
“鹰王,我萨佛莱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我整个皇族,你是恶魔。”萨佛莱激动地跳起来,被厉阴冷地压着。
厉的眼里浮现死亡般的阴冷眼神,那是他欲发怒前的征兆。敢打鹰后的主意,他替这个男人悲哀,那是鹰王最不可触犯的逆鳞,鹰城之内,可以预见将有一场血的风暴,先拿这个愚蠢的男人开刀也不错,厉残忍地想着。
他一直派人严密地监视着他们,最令他意外的是花儿的叛变,纳族人居然知道鹰城的密道,厉的眼里浮现杀意,长老院将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和烈精心布置的网,虽然有了一点点偏差,但仍在掌握之中。
看到鹰王的怒火,他和烈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的眼中有着惧意,虽然他们布置的是一箭双雕之计,但以鹰后作为诱饵,他们两人终是难逃鹰王的惩罚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羡慕着逃到东都的屈浪。
“萨佛莱,现在才想到你的身份和责任?”
藏啸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抱紧怀中的人儿,跳上宝马,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行刑!”
所有的鹰骑兵接到命令,一人抓住一个丹莱国的士兵,往沙地走去,萨佛莱由厉亲自抓着前往。
2009-02-16
115、左晨星外传11 怀孕
“慢着!”一道娇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的人一怔,是鹰后,她苏醒了。
藏啸桀身上的扈气迅速收敛,心疼地搂紧她,担忧地说:“星儿,你醒了?哪儿不舒服?”
晨星挣扎着跳下马,银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冽的银光,似是月神下凡,圣洁得令人不敢直视。
她来到萨佛莱面前,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男人,一个本是意气风发的王者,却因为无法管住那颗贪婪的心,使得整个国家和族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萨佛莱,你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做为一个保护丹莱国人的王子,你肩负着保护他们不受侵犯的责任,而你却为了一已私欲,置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一个不能控制私欲的人,就不配做一个王者。你将成为整个丹莱国的罪人。”晨星怜悯地看着他,神情冷然。
“鹰王,请将他们带回鹰城,现在,有比杀了他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查出内奸,跟丹莱国王进行交涉,我不想因为我而引起不必要的流血战争,他们都是鹰王的子民。”晨星郑重请求,坚定地看着藏啸桀。
藏啸桀抿了抿唇,看着那个该死的男人,冷冷地命令:“将他们带回鹰城,回城!”
他从马上飞到她身边,抱起强装无事的人儿,看到她惨白的娇颜,微怒地说:“星儿,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凉?心太软了可不好!”
“我的心软吗?桀,大局重要!”晨星虚弱地说完,就晕倒在他怀中,疲惫异常的身体,抽走了她最后的一点精力。
藏啸桀心痛地抱紧她的身子,往鹰城疾驰而去。
…………
穹筑居
侍女们紧张地站在室外,鹰王疯狂嗜血地模样,吓坏了每一个人,年老的御医被厉直接拎了进来,跌跌撞撞地跑进卧房。
“她怎么了?身体怎么会如此冰凉?怎么会晕倒呢?”藏啸桀担忧地问,心疼地抱着她,希望能将她的身体暖热一点儿,缓缓地帮她输入真气。
御医颤微微地把脉,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良久之后,他面带忧色地说:“禀鹰王,鹰后是怀有身孕了,但是……”
“怎么样?”藏啸桀还没来得急高兴,就被御医凝重的表情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焦急地询问。
“鹰后的身体不宜怀孕,她的身体曾经被一种至寒的东西侵袭了很多年,身体内又有一种莫名的气流在流蹿,还有,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吸收真气,所以才会身体冰凉,精气不足。如果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御医的神色变得犹凝不决,眼里浮现担忧。
真是奇怪至极的脉象,似微薄又似强劲,一吐一息,反反复复的,身体里好像藏了一只饥渴的东西似的,这个莫名的想法令他背脊一凉,迅速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什么?!”
藏啸桀震惊地看着他,抱紧怀中的人儿,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至寒的东西,会是当年造成她脸上出现奇花的东西吗?她奇怪的脉象,他早就知道,想不到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非常想要拥有跟她的孩子,一个他们血脉的延续,爱的结晶,可是……
“鹰王,请容微臣再去翻阅医经,以寻求解决之法。鹰后目前暂无大碍,这是怀孕初期的不适而已,她明晨就会醒来。”
御医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他不知道,他痴痴地看着怀中昏睡的人儿,眼里盛满惊慌,他绝不能失去她,就算是没有孩子也无所谓,他承受不起任何失去她的风险。
他轻抚着她苍白的魅颜,眷恋地抚摸着,喃喃地说:“星儿,为什么我总是有要失去你感觉?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要折磨我?孩子,我可以不要,我不要了……我绝不能失去你!”
…………
昱日清晨,晨星缓缓地睁开眼睛,全身酸痛不已,被掳走躺在马车里的颠簸,令她疲惫不已,惊讶于全身的绵软无力,她茫然地对上一双深情的褐眸,眼里的浓情和疯狂,令她的心为之一抖,即使她也深爱着他,但仍是时时被他眼里的情意震撼着。
“桀,我有点儿头晕!”娇软无力的声音,唤回了藏啸桀的神志,他迅速清醒,担忧地抱她入怀。
“星儿,你醒了!别动,乖乖地躺好!”藏啸桀仿佛担心她要消失似的,紧紧地抱着她,却温柔地不弄疼她。
“桀,你怎么了?我只是感觉有点儿疲劳而已,啊……”晨星想要坐起来,腰际突然传来的辛辣疼痛,令她轻叫出声,萨佛莱的蛮力,仍是伤了她。
“怎么了?我看看!”
藏啸桀迅速掀起她的衣衫,查看她的腰际,在看到柔滑白嫩的纤腰上,一大片青紫时,他的眼里迸射出浓烈的杀气,咬牙怒吼道:“萨佛莱,我要凌迟你!”
一双温柔的小手,抚上他冷凝的俊容,柔声说:“桀,杀人只是震慑手段中的一种,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我不是要盲目地阻止你杀人,而是因为,杀人永远是两败俱伤,在人的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是一种最坏的收获。”
“星儿!还痛吗?”藏啸桀轻轻地帮她揉搓,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受到这样的伤害,他不会轻饶那个男人的。
“嗯!不痛了!”晨星俏皮地说,脸上的笑容虚弱极了,令人无比的心疼。
“星儿,我如果开杀戒,你会如何看我?会觉得我冷血吗?我如果要侵犯其他的国家,你会觉得我令你失望了吗?”
藏啸桀试着说些别的东西,以转移自己的担忧,而这些问题,也是他心底的忧虑。星儿看似冷情,却是一个心地最善良、柔软、最重情的女人,他不希望她将他看成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暴君。
“呵呵……杀戒,你尽管开就是!一味地善良,那是一种愚昧。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的怒火而肆意地去杀人。制衡当今各国,又岂是单靠仁政就能全部摆平的?以暴制暴,而以仁政,对待臣服、忠心于你的人,所有的这些,都只是手段而已。”
“现在西域各国,仅只是表面的臣服,那是一种畏惧,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彻底掌握了各国的军政大权,才是真正地统治了他们。”
“丹莱国如果能交出皇权,臣服于你,你统治各国的时间,不就大大地提前了吗?萨佛莱的此举,不是绝佳的机会么?兵不血刃地拿下丹莱国,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而且,以律法来说,他的罪,并不是死罪啊。”晨星柔柔地解释,冷静地分析,眼里是无尽的理解和支持。
“唉!星儿,你比我更懂得权术,制衡的权术。我会处理好的,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操心了,知道吗?”藏啸桀温柔地说,眼里有着浓浓地欣慰,她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好的!”
晨星舒服地闭上眼睛,脸上是全然的信任,她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不会再做出偏激的事情。
…………
休息几日之后,晨星回到书房,最近她瞌睡得非常厉害,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的,极易疲劳。
花儿呢?她恍然注意到最近侍候她的人已经更换了,难道……她垂下奇瞳,掩饰着眼里的失望。
“鹰后,请喝药!”新来的贴身侍女梅儿,敬畏地端着汤药,递到她面前。
“不要紧张!”晨星温和地说,接过汤药一闻,娥眉一皱,她对于药材也有过研究,这都是一些补气安胎的药,难道……
“梅儿,请御医过来一趟,否则我就不喝药。”晨星强压下心中的高兴,淡淡地命令。自己真的怀孕了吗?如果是,桀应该非常高兴才对,他不是期盼了很久了吗?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反而是一脸的担忧呢?
“鹰后,不知找老朽何事?”林御医恭敬地立在门边。
“林御医,不必多礼!本后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我的身体最近疲惫异常,食欲不振,刚刚闻着汤药的味道,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安胎的药,是吗?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鹰后所言即是!鹰后的身体非常特殊,老朽一直想要确认一件事情,鹰后在幼年时,是不是中过什么咒语?或者,被某种毒物所伤过,致使你的体质异常。但你的身体里,又有着某种强劲的气流,一直在护着你,现在,又有着某样东西,在吞食着这股真气。”
“此次的怀孕,破坏了这二者之间的平衡,如果稍有不甚,在分娩时,将会有生命危险。”
林御医冒死谏言,鹰王出于担忧,不让他说出实情,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让鹰后知道实情是最好的结果。
“放肆!林御医,退下!如果鹰后怀孕的消息外传,提头来见!”藏啸桀突然出现在门边,一脸狂怒,眼神如利剑射向林御医。
林御医吓得浑身发颤,畏惧地站在卧房内,低垂着头,对于这样怪异的脉象,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寻找到答案,期望着从鹰后这里寻找到一些线索。
“林御医,你先退下吧!”
晨星不忍见老御医可怜的模样,让他先行退下,抬手抚平藏啸桀紧皱的眉头,抱怨地说:“桀,经常发怒,容易伤身!”
“唉!”藏啸桀将她搂进怀中,全身的肌肉瞬间放柔,无奈地说:“星儿,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凶!”
“呵呵……桀,我想将孩子生下来!”晨星淡淡地说,声音里有着一种母性特有的满足和温柔。
抱着她的手臂一僵,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紧紧地搂住。
晨星抬起头,温柔地吻着他紧抿的薄唇,霸道地说:“我不管,生孩子是我的权力!桀,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我的身体也许只能怀一次孕,我绝不放弃这可能是唯一的孩子。”
“苍穹告诉我,他在你的肚子里,正在吸你的真气,你最后会因真气不足而虚弱得无法分娩,会……星儿,他是一个的‘怪物’,怀着他的女体,都会被他吸掉精魂,一命换一命,我绝不能留他。”藏啸桀严肃地说,两眼狠狠地瞪着仍然平坦的肚子,恨不得马上将那个威胁到她生命安全的小鬼头抓出来。
“呃?怪物?桀,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孩子的?”晨星震惊地说道,桀有多期待她为他生下子嗣,她是最清楚的,现在,却不要留他,不行,她绝不允许!
“星儿,这件事没得商量,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不能失去你!你先休息,我去处理一下政事,厉的调查结果就要出来了,我要让长老院彻底地消失。”
藏啸桀强迫自己冷硬,不想看晨星祈求的眼光,逃避似地奔出卧房。不管他们多想要一个孩子,老天爷既然不给他们,那他只选择她。废掉长老院,也是为晨星除掉后顾之忧,这样,就再没有人敢逼着他另娶妃子,要什么继承人了。他可以失去一切,绝不能失去她!
晨星幽幽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垂下奇瞳,端起已经凉了的汤药,皱眉喝完,一滴不剩,虽然知道普通的汤药根本无法帮她。
在这个有着诸神的世界里,她感觉自己是如此地脆弱,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幸福,总是如此短暂。
如果他们的人生中,没有这个孩子,将是一生的遗憾。
她有着强烈的预感,她只能怀孕一次,如果这个机会没有了,就彻底地没有了。
她走回书房,望着沙盘上的地形标记,看着三国地势的分布,露出了深思的眼神。
2009-02-17
背景音乐:《傲霜枝 恋崖菊》
116、左晨星外传12 挣扎
“鹰后……鹰后……”
梅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让正在沉思的晨星皱眉看向她,她最近一直在想着许多事情,而藏啸桀忙着整治长老院,将她牢牢地保护在穹筑居内,不让她再操心任何事情。
“不得了啦,鹰王要杀厉大人和赫日烈大人,还发出追鹰令,辑拿影主大人回来接受惩罚!”梅儿一口气说完,小脸上净是惊讶,慌张地看着她。
“什么?!跟我走,快说给我听!”晨星迅速起身,直奔议事殿。
议事殿
藏啸桀神色冰冷,冷冷地盯着两个生死至交,还有那个逃到东都的屈浪,居然是他们联手,使星儿遭遇那样的劫难,如果不是有苍穹和雪焰的存在,他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居然敢不经他的许可,就随意地利用星儿,并危及她的安危,罪不可恕!
“鹰王,请降罪!”
赫日烈单膝跪下,低头认罪。听说,鹰后的身体一直不见起色,越来越虚弱,这让他愧疚不已。
“虽然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仍然漏算了她的身体状况,以为凭着她的能力,自保是没有问题的。我们是想趁此机会一举拿下长老院和丹莱国……鹰王……请降罪!”
厉亦跟着单膝跪下,看着藏啸桀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声音越说越小,低下了头。鹰后的能力他和屈浪都曾见识过,所以他们才敢用这个带着风险的计策,没有想到她的身体会突然变得如此衰弱。
现在,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只等鹰王一声令下,就能缉拿被他们盯上的鱼。利用鹰后做饵是事实,鹰王的怒意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更让他们惊讶,感觉那份怒意之中,有着令人难解的绝望和悲痛,似乎不单是针对他们的。
“我说过,谁若伤害了她,死!利用了也一样!”藏啸桀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将二人冻成了冰。
二人低下头,事实让他们无话可说,他们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就因为考虑到鹰王不会同意以鹰后做饵,他们才走了这一步险棋,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藏啸桀抽出两柄剑,丢到二人面前,冰冷地说:“自已决定刑罚!”
二人拿起剑,缓缓地举起,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刚欲下手行刑……
“慢着!”晨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震住房里的三个男人。
“桀,丹莱国欲交出皇权以换回王子,长老院彻底地瓦解,如果真要论罪,他们已经将功赎罪了,至于我的那一点点小意外,不算什么的。”
“还是小意外?”藏啸桀微微恼怒地说,眼神里的怒意减了许多,他也不是真心要惩罚他们,只是告诫他们不要再轻易拿星儿的安危当儿戏,要让他们永远记住这次的教训。
“桀,请收回惩罚!如果我早知道他们的计划,也会心甘情愿地参与的。”晨星突然单膝跪下,低垂着头,让人瞧不出她的表情。
“星儿!”
“鹰后!”
藏啸桀奔到她面前,心痛地扶起她,眼里有着无奈,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眼神一暗,抱着她回到王座,心疼地叱道:“星儿,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知道吗?你再这样,我就打你屁股!”
晨星从背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摆了摆,示意跪着的两人赶紧离开,里面霸王的怒火,由她来浇灭。
厉和赫日烈见状,同时扬起淡淡的笑容,在听到鹰王带着心痛的叱责时,笑容加深,两人静静地飞身退出书房,心里暖暖的。如果有这样的女人相伴一生,是人生最大的快事吧!
藏啸桀随意地瞥了消失的人影一眼,装着没有看见,搂着又见削瘦的人儿,自责地说:“星儿,是我让你受苦了,如果没有让你怀孕,你就不会承受现在的痛苦。放心,你不会再难受多久了,御医后天就能调治出蜜丸,能让你安全地堕胎。”
晨星闻言身体一僵,然后缓缓地变得柔软,奇瞳缓缓地垂下,撒娇地说:“桀,你后悔娶我了吗?我连一个继承人都不能给你,更没有宽大的胸襟去接受你拥有别的女人,我自私、我小气、我……”
“星儿!”
藏啸桀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肌肉紧绷,狠狠地吻住她,力道却温柔至极,驳斥道:“我说最后一次:我不要其他女人,更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听清楚了吗?我只爱你!没有任何事比你重要!”
晨星睁开奇瞳,里面有着醉人的水光,她却控制着不让它滴落,甜甜地说:“知道了!”
可是,有了遗憾和歉疚的幸福,还能称之为幸福吗?他辛苦打拼出来的天下,谁又来继承?她就算是怀孕了,也不一定是王子,要何以为报他的这份爱呢?
她自认不是一个迂腐的女人,可当她遇到这件事时,她仍奢想着为他生一个继承人。这似乎带着点回报的味道,回报他那份深重无比的爱。他越是如此舍弃,她就越是觉得歉疚。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被生育这样的事情困扰,这本是女人的天职。她爱他,想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可现在,一个都可能无法拥有……
…………
藏啸桀疲累地回到穹筑居,星儿的身体不好,而他被废弃、处理长老院的事情缠身,一时无法脱身,都不能守在她身边,她有按时吃药吗?有乖乖地休息吗?
纳长老密谋已久,勾结其他长老,对抗赫日烈的鹰骑军,协助丹莱国王子夺走鹰后。厉将几年来查证的长老院的弊案一一呈出,最重要的一份口供,是花儿提供的,她在提供完证据之后,当场自杀身亡,只因忠义两难全,一个刚烈又命运悲惨的女子,令人婉惜。
丹莱国的老王亲自奉上代表军政大权的玉戒,换回萨佛莱王子的性命,长老院也因这次的事件,被名正言顺地解散了,纳长老及其他贵族,被发配至贫瘠荒凉的西域边陲小绿洲,一切,都依照当初的预定在行走,而他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只想回到穹筑居陪伴她。
“星儿……星儿……”藏啸桀急切地唤着晨星,屋内没有人应声,她的身体不好,应该没有离开穹筑居,侍卫没有向他汇报她的动向。
在靠窗的小蹋上,他看到了侧睡在小蹋上的人儿,不自觉地放轻脚步,走上前轻轻地搂住她。
突然,他的浓眉一拧,一抹疑惑浮现眼中,他迅速地将怀中的人翻转过来,眼里浮现惊怒,睡着的是侍女梅儿,她被打晕了,穿着星儿的衣服,星儿人呢?难道,又出事了吗?
他警戒地仔细检查室内,看到放在小蹋旁的一个信封,迅速打开,阅读完后,不禁低咒出声,迅速奔出卧房。
晨星逃走了,只为了不打掉腹中的孩子,她说,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平安地回来。
不!星儿,你不能这样残忍!随时担心会失去你的日子,会将我折磨疯的!
“厉,全城紧急戒备,发动所有的密探,寻找鹰后。烈,通知驻军严查各个关口,派兵往翼国、淄京、寒星国沿路追查。不要放出任何一点风声,否则,她会更危险。”藏啸桀焦急地安排,眼里是浓浓的惊慌。
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呢?她舍不得打掉孩子,要以命来换取孩子吗?
星儿,不要让我恨你!
如果失去了你,我宁愿失去这天下!
…………
鹰城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怪异极了,虽然仍然热闹繁荣,商旅自由地进出,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不同,那就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然之间增多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晓。
一种莫名的紧张,盈绕在每个人的心中。
德胜楼,鹰城一家有着西域风格的酒楼,透露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吸引往来的客商来此用膳。
一个衣着不凡的刚毅男子,神情平静地用膳,似乎有点儿心不在蔫,用膳的速度缓慢而若有所思。他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置若罔闻。他严肃俊逸的脸上有着刚硬、凌厉的线条,这是一个有着刚强意志的男人,更是一个不善于微笑的男人。他的眼神,不时看向城堡的方向,幽深的黑眸里,有着淡淡的期盼和急切。
突然,他被一阵熟悉的清香吸引,那是坐在他左边靠窗户的一个瘦弱年轻男子,略显宽大的白袍,头戴羽巾,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不像西域人士,倒像是从淄京来的文士,这阵香气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不对,这香气令他熟悉极了,如果没有记错,应该只有她的身上才会有。
他略为想了想,端起酒杯,坐到年轻男子对面,见他仍在低头用膳,友善地说:“小兄弟,一起喝一杯如何?”
年轻文士抬头瞥了他一眼,原来是一个独眼男子,左眼用黑布遮住,可惜了,虽然相貌普通,但年纪轻轻地就独眼,总是一种遗憾,寒逸风暗自评价,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是她,但又浮现一丝疑惑,他相信天下间,只有她拥有那种体香,那是无法调制出来的特殊香气。
年轻文士见到他似是非常吃惊,手上的筷子掉落在地上,他仍未察觉。
“呃……小兄弟,我不是坏人,不用害怕。我只是对小兄弟感到有点儿熟悉,相识自是缘分,我自罚一杯,在下寒逸风!”寒逸风自报姓名,有趣地看着明显地被吓住的年轻人,为自己的误解而自嘲,可能是自己太久没有见到她,思念过深吧。
“逸风哥哥!呜呜……”年轻男子突然绕过桌子,直扑到他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寒逸风一愣,手忙脚乱地抱着“他”,一阵清雅的香气直袭过来,他不会认错的,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无心,他惊讶地看着易容的无心,叹服于她的聪颖,居然将银色的眼睛伪装成独眼,那眼前的黑发也是假的吧。
可是,她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还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所有的传闻,不都说鹰王如何如何宠爱鹰后吗?可眼前的无心,怎么哭得像个小可怜似的,听得他的心都揪痛起来了。她可是他疼若至亲的小鬼啊,是夜皇和法师捧在手心里疼爱、思念的人儿,到底是谁惹她了?寒逸风的眼里闪过深思和怒气。
“无心,是你吗?”寒逸风仔细地再次确认。
怀中的人儿蓦地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眼含热泪地点点头,慌张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耷拉着小脑袋,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寒逸风,永远是那个能让她信任的硬汉铁风,一个可以让她彻底地放松的兄长和亲人。
“见到你,让我怀疑传言的真实性!”寒逸风抱紧她,从手中传来的瘦弱触感令他不满地皱起浓眉。
“传言?什么传言?”晨星好奇地问,眼泪已经开始收敛,能再见到黑族的人,让她太感动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就是到处有传言,说鹰后被鹰王捧在手心里疼爱。可令天下所有的女子都羡慕不已的鹰后,居然躲在我的怀里哭泣,你让我要如何去相信,又要如何放心呢?他如果对你不好,我可以马上带你消失。夜皇和阎一直非常关心你。”寒逸风温柔地搂着她,不带任何杂念地哄着,声音里有着不满和薄怒。
“逸风哥哥,他就是对我太好了,我才要逃的!”晨星委屈地说,舒服地享受着他亲人似的抚慰,最近关于孩子的煎熬,令她疲惫极了。
“这是为什么?”寒逸风不解地望着她,世上居然还有人因为嫌弃对她太好而逃跑,真是闻所未闻。
“他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晨星小声地说,心里一痛,为孩子、为藏啸桀、为自己,她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人痛苦,她迷茫了。
“什么?!走,我带你回寒星国,小心……”寒逸风气愤地要带她走,突然被一道强劲的劲风攻击,抱着晨星躲到一旁,浑身紧绷,恼怒地瞪着敢偷袭他的人,当他看清楚来人时,眼里的怒火和不满升到顶点。
“原来是鹰王驾到!你就是这样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吗?”寒逸风冷冷地嘲讽,抱紧怀中躲避的晨星,给她依靠,有他在,他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藏啸桀的眼神阴骛,神情冰冷,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星儿,过来!”藏啸桀平静地唤着晨星。
该死的,她那躲避他、还是往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躲藏的动作,令他的心脏一阵绞痛。他用尽所有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不发疯,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对星儿的重要性,否则,他一定让这个男人血溅当场。他性格中的残暴因子瞬间迸发,额际青筋暴出。
“不要!我要跟逸哥哥回寒星国。”晨星不管自己现在是男儿身,紧紧地依偎着寒逸风。她不能过去,否则,以桀对她的在乎程度,孩子肯定保不住的。
“我们走!”寒逸风拉着晨星就准备离开酒楼,突然发现整个酒楼里,客人已经消失不见踪影,全是鹰王带来的人。
“寒将军,没有人能在我的面前带走我的女人!星儿,你的身体不能受累,更不能长途奔波,乖乖地跟我回去。”藏啸桀静静地看着晨星,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声音很轻很柔,似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
2009-02-18
背景音乐:《百花魁 绿萼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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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左晨星外传13 堕胎
晨星看了看桀带过来的人马,无奈地揭下□□、黑色眼罩和假发,从寒逸风的怀里默默地退出,幽幽地说:“逸风哥哥,跟我回城堡吧!”
她低着头,缓慢地走向藏啸桀,他痛苦、疯狂又极力控制着的表情令她的心一痛。
一道强劲又不失温柔的力量将她扯入怀中,强势又温柔的熟悉气息,让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才离开这个怀抱一天而已,就让她有隔世之感,如果他失去了她,他会怎样?蓦然明白,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以桀的疯狂,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如果他没有继承人……
突然,一阵黑暗突然袭向她,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被他温柔地抱起,迅速消失在众人面前。
“无心……”寒逸风着急地欲追出去,看鹰王狂怒气极的表情,他不会惩罚无心吧?
“寒将军,鹰后叫左晨星,她是有心之人,而且,已经心有所属了。我们鹰后只要不处罚鹰王,就该万幸了。请吧!我叫厉。”厉闪身挡住他,意味深长地说。左无心这个名字是一个特殊的身份,更是一个禁忌,不能被提起的。
“左晨星!”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晨妃左思晨,寒逸风提起手中的剑和包袱,坚定地说:“请!”
他当然要去,此次本就是受阎所托而来,来看无心……不……晨星的。似乎有非常不开心的事情在困扰着她,他一定要在她身边,否则,不仅无法跟自己交待,更无法跟夜皇和法师交待。
…………
晨星幽幽地醒来,感觉颈部有一种温热的力量在轻轻地按摩,室内一片昏暗,抱着她的男人,身体僵硬,怒气似乎仍没有消散。
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慵懒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面对他的怒气,她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心痛和愧疚。他不是一个会控制自己怒气的男人,他面对敌人的狠绝,使他有着嗜血血鹰的威名,她却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他永远不会对她发怒。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自她头顶传来,声音里有着放松、有着无奈、更有着深深的爱恋和心疼。有力的大手抱紧了她,抱得很紧很紧,晨星听着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温柔地闭上眼睛。
“星儿,不要再吓我了!”藏啸桀喃喃地呢喃,声音里仍有着惊吓的余悸。
晨星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忍不住亲了亲,柔声说道:“对不起!”
千言万语,只有这三个字。
藏啸桀没有得到想要的承诺,一个不再逃离他的承诺,褐眸里浮现深思,手掌抚上她仍然平坦的小腹,温柔而有力,抱起她往外厅走去,餐桌上摆满了膳食。既然她仍然想逃,不如,就将她紧紧地拴在他身边,让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先用晚膳吧!梅儿,将汤药端去再热一下。”
藏啸桀抱着她,准备亲自喂饭,将汤药让梅儿端去重热。他决定了,他要每天都陪着她,不想再承受那种要失去她的恐惧感。
晨星乖乖地听话,不再忤逆他,突然,她想起寒逸风已经到了鹰城,自己当时晕倒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桀,逸风哥哥现在在哪里?他是特地从寒星国来看我的,你可不能太失礼!”
晨星想从他身上跳下来去找寒逸风,再次看到如亲人般的他,让她想念极了。
“星儿!”藏啸桀阴沉的声音让她诧异地看向他。
藏啸桀莫测地看着她,强装冷默地问:“对于一个抱着我的女人的男人来说,我很失礼吗?现在,先用膳、喝汤药,以后,我会每天都陪着你的。”
晨星感觉一阵昏天黑地,他居然要天天陪着自己,以他容易紧张的“个性”,她感觉前程一片渺茫,讷讷地说:“桀,你不用每天都陪着我的!”
原来他是在吃醋哦,明明知道她只是将逸风哥哥当成亲大哥而已,真是小气!
“我愿意陪你!来,先喝一口参鸡汤,这是雪域参炖血黄鸡,埃米尔从翼国专程运过来的,尝尝!”
晨星无法拒绝他的温柔攻势,乖乖地坐在他怀中,小口地喝着参汤。
参汤一入口,一阵暖流缓缓地浸入四肢经脉,突然,一阵奇异的感觉从腹部传来,感觉这阵暖流正迅速地往腹部流去,肚子传来饥饿感。她嫌他的动作太文雅、速度太慢,直接捧起桌上的汤盆,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津津有味地将人参和鸡也吃个精光,末了,仍一副饥饿的表情望着他。
“星儿……”藏啸桀惊讶地看着她,这盆鸡汤可是够四个人喝的啊,她居然一下子就将它喝个底儿朝天,还一副饥饿的模样,不可思议。
“我饿!不是,是它饿!”
晨星摸摸肚子,眼里浮现温柔满足的神采,端起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迅速将几盆菜一扫而空,然后满足地说:“饱了!”
藏啸桀温柔地拭去她嘴上的饭粒,放进自己嘴里,若有所思地咀嚼着,看着晨星的眼神深沉如井,眼里闪过一丝绝然,迅速瞥开眼睛,不想让她瞧见他眼里的情绪,星儿太过聪明,也太了解他了。
“桀,我可以去看逸风哥哥了吧?”
“不急!先休息一会儿!”藏啸桀的声音很沉重,将她嵌在怀中,不让她动弹,似是怕她消失般。
“桀,我去去就……来……痛……好痛……”
晨星突然捂着肚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奇瞳里盛满绝望和愤怒,额际冷汗淋漓,她咬牙强忍着,挣扎着欲退出他的怀抱。
“星儿,你怎么样?星儿……原谅我,如果老天爷让我只能选择一个,我只要你!苍穹说,它只要在你的体内有一个月,就再也无法除掉了,只能看着它吸走你所有的精气。”藏啸桀痛苦地搂紧她,一个月只差两天了,他必须做出决定。
晨星没有出声,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令她无法出声,里面似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她的耳垂好热,滚烫极了,腹部翻涌激烈的折腾让晨星浑身湿透,冷汗如浆,身体却滚烫极了,这冷热的怪异现象,吓坏了藏啸桀。
这是怎么回事?这药是最安全的堕胎药,在堕胎的同时能给她补气的,可她现在的模样令他非常不安,他莫名地恐惧着她肚子里的东西,怒吼道:“快叫御医!”
“星儿!星儿,会没有事的!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藏啸桀哽咽地说道,抱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晨星感觉身体内几股气流在激烈地冲撞交织着,突然,她的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似是什么终于发怒了,吞食掉所有的东西,一阵剧烈的抽搐,让她痛得晕了过去,浑身如掉入冰窖,冰冷极了。
“星儿……”藏啸桀肝胆惧裂地喊道,眼睛传来一阵刺痛,紧紧地抱着她冰冷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老天!星儿!
“鹰王!”
厉带着寒逸风走了进来,他是按鹰王的命令,在晚膳时分带他过来见鹰后的,却见到这样的一幕,任是他历经风雨,也被鹰王的表情吓坏了,一时僵在原地。
“无心……”
寒逸风迅速奔过去,准备伸手探她的脉,却被那个疯狂的男人挡开,眼里是浓浓的痛苦。
他微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锦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镇定地说:“鹰王,这是黑族的圣水,法师阎在寒星国就预测到鹰后会有这一劫,特意让我亲自送过来的。我现在就喂她喝一点儿!”
藏啸桀闻言,抢过他手中的瓷瓶,倒入一滴圣水,润进她苍白的唇瓣,一滴、两滴,奇迹发生了,她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红润,身子也慢慢地回暖了,他惊喜地抱着她。
晨星感到在小腹中作怪的力量突然乖顺地歇息了,不再忽冷忽热地折磨她。
她幽幽地醒来,看到一双盛满惊恐、自责、担忧、痛苦的眼睛,让她的心蓦地一痛,伸出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紧绷的俊颜,痴痴地说:“桀,它很调皮!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
藏啸桀紧紧地搂住她,心中的无力感更甚。
他相信神的存在,因为苍穹就是神兽,但他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恼不已,不能知道她腹中的到底是什么,是他最大的隐忧。
“无……晨星,你醒了就好!阎特意让我给你送这瓶圣水。”
寒逸风担忧地看她,看到鹰王的表情,他相信传闻的真实性了,这个男人,爱她都快疯狂了,看来,问题的症结就在她腹中的骨肉。不过,现在不是过问的好时机,他和厉交换了一个眼色,将才赶到的林御医一起拎了出去,关上房门。
“星儿,对不起!”藏啸桀愧疚地说,他无奈地发现,他们摆脱不了这个奇怪的骨肉。
晨星疲累地闭上眼睛,虽然心痛他的下药,但更心痛着他的痛苦,桀怎么忘了呢,她耳垂上的“永生”,能吸食各种毒物,而腹中的骨肉,似乎对这个更感兴趣,她感觉到了它的兴奋,当然,还有怒意。
她沉沉地在他怀中睡去,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呼吸渐渐地均匀。
藏啸桀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拿起瓷瓶,走出房门,在大殿内碰到厉和寒逸风,他将瓷瓶交还给寒逸风,郑重地说:“寒将军,麻烦你和厉今晚守在穹筑居,她如果再痛苦,就用这个圣水帮她,我有事离开一晚。”
两人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心头都堵得慌。
他们的爱情,经历了太多的磨难,难道还要如此波折下去吗?两人默契地互视一眼,迅速回到穹筑居,护卫着里面的人儿。
…………
藏啸桀唤来苍穹,让它将他带至血鹰洞。
银色的月光之下,血鹰洞里亮如白昼,那是苍穹的神灵之体在修炼。
他迅速来到洞口,闭眼修炼的俊逸男子,缓缓地睁开碧绿的眸子,脸上有着一丝疲惫和惊讶。
“师傅!徒儿来求你一件事情!”
藏啸桀单膝跪在洞口,沉重地请求他帮忙。今天的参汤里,有苍穹的血,所以他才那么肯定地相信星儿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想不到会是如此复杂。
苍穹将雪焰催眠,不让她听到关于晨星的任何事情,否则,以她的鲁莽,又要闯出大事来,她的灵力太薄弱了。
“桀,进来吧!我想我已经知道它是谁了,它的能力,是我也奈它不何的。”苍穹疲惫地说,用着以前教他武艺时的称呼。
苍穹刚才为了探寻它的气息,灵力流失严重,如果不是靠着洞内灵石的帮助,他连人形也无法恢复了。
“它到底是谁?”藏啸桀急切地问。
“它是‘地狱之毁’,是地狱女神和魔王之子,黑暗地狱的霸主。因为它的魔性太重,嗜血成性,在出生时就吞食掉母亲地狱女神,被魔王惩罚,困于黑暗之渊,成为法力无比的魔兽,亦是魔王的继承人。几万年前,魔王在那一场神界和妖魔界的战争之中战死,它得已脱困,被真正的黑暗之主——魔神梵夜收服,成为他最强大的战兽。后来,魔神因故将自己锁于地心烈焰之中,它一直伴随着梵夜修炼万年。”
藏啸桀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在他的意识之中,苍穹就是最厉害的神了,还有各国侍奉的蛇神,似乎也是真实地存在着。但魔兽的存在,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它连什么地狱女神都敢吞食,那作为凡人的星儿,岂不更是它的美食了,想想就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它为什么要投在星儿的腹中呢?
“桀!不要担忧!鹰后的机缘特殊,她在这个世界中的出生,本就是一场意外、一个使命。这一切的变局,在她出生之时就已经启动了。现在,因为‘自然之神’的苏醒,众神慢慢地苏醒了。人界有着许多平行的世界,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影响到了她,但她有自然之神的守护,不会有大碍的,就算是‘地狱这毁’,也不敢伤害她的。”
“‘自然之神’是谁?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藏啸桀皱眉问道。
“他?是这个大陆侍奉的蛇神的主人,是一个厉害无比又可怜无比的神。那个圣水,每天一滴,不出意外,正好能坚持到她分娩之时。”
“那分娩之时呢?”
“就要看天意了!”苍穹意味深长地说。
鹰后似乎成了一颗棋子,至于是为何,他也无法知晓,一切,静待她分娩时方可见分晓。
藏啸桀震惊地坐在地上,久久地无法回神,心里是浓浓的担忧。
“桀,他不会让鹰后有事的!”苍穹不忍见他如此模样,宽慰地说,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只要“自然之神”仍然顾得过来的话。
藏啸桀失魂落魄地走了,带着浓浓的不安走了。不知道它是谁时,他担心不已,现在知道了它是谁,却只让他更加担忧。
“地狱之毁”?到底是谁?
2009-02-19
背景音乐:《问道》
118、左晨星外传14 分娩
苍穹从旭明峰摘来水晶果,那汇聚天地精华的水果纯净而清冽,是滋补精气最佳的补品,苍穹每天都会送过来给晨星吃。
自从那次堕胎事件之后,藏啸桀更是寸步不离晨星,埃米尔被紧急召回鹰城,协助处理国事。
晨星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却被桀的紧张弄得快要疯了。
“逸哥哥,带我出去走走吧!”
晨星哀求着寒逸风,奇瞳期盼地望着外面美丽的景致,她却被限制在穹筑居内,不能动弹。再美的景色,看久了也会腻的,她何曾被这样拘束过。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当年面对黑山光秃秃的石头的情景,虽然景致有着天壤之别,但她现在的心情和当时却是一样的。
寒逸风苦笑着摇摇头,他在知道实情之后,已经站在了鹰王一边,甚至成了鹰王最得力的助手。看守她的重任,现在基本上都落在了他身上。阎不能亲自过来的原因,是在瞒着夜皇,加上晨妃要分娩了,晨星也不会愿意夜皇为了她而抛下晨妃。想起阎严肃托付时的表情,他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逸风哥哥,我今天的精神很好!就到议事殿,或者,去鹰堡内随便走走都可以,我绝对会乖乖地,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晨星伸出小手保证,她如果不是身体太易疲惫,早就一个人溜了。
“晨星,不是我不帮你哦!是它总是通风报信,让鹰王能马上知道你在哪里,唉,你逃不出鹰王的视线范围的!”寒逸风凉凉地指着蹲在一旁的雪焰,看到它充满灵性的红眸里闪过的不满,笑意加深。
“雪焰?”晨星晃然大悟,这才想起些什么,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快地就被桀抓回来了,罪魁祸首就是它,是它通风报信的。
“雪焰,你居然当叛徒!”
晨星在脑海里指责它的不忠,亏她一直待它不错呢,难怪桀最近对它好得不得了,没有了以前的冷默。不行,它是她的鹰灵,可不是专门用来追踪她的追踪器,她要将它收服过来。
“娘,你不应该逃跑的,臭苍穹说了,你的身体很差,不能劳累,更不能出去。”雪焰稚声稚气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单纯地看着她。
“雪焰,你说,鹰山是不是我的领土?”晨星奇瞳一转,温柔地问,伸手将它搂在怀中,突然发现它重了许多,也长大了许多,神鹰的生长速度都这么快吗?
“是的!”
“嗯,既然是我的领土,我都还在自己的领土上,怎么能算是逃呢?雪焰,你被苍穹欺骗了哦!”晨星坏坏地说。
“呃,臭苍穹!它就会骗我!让我不要这样做,不要那样做,爱管闲事,讨厌!”雪焰激动地说,将对苍穹严厉管束的不满,全都暴发出来了。看来,两人终于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雪焰真乖!我相信你的判断力,我真有危险时,你可以告诉他们,但是,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轻易告诉他们我的去处哦,否则,我们就会被他们管得死死的,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了,知道吗?”晨星继续诱惑,亲热地亲了亲它,笑得更温柔了。
“好的,娘,我知道了!我们要逃离他们的魔掌!”雪焰稚嫩的声音里豪气冲天,激动得想现在就逃离出去。
“呵呵……雪焰真乖!我们只要知道在做什么就好,但不要做危险的事情,知道吗?跟娘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晨星抱起它,看着震住的寒逸风,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说,怀中的小家伙已经搞定了。
“晨星,你能跟它沟通吗?我发现它的灵性非常高!”寒逸风惊讶地问,接过她怀中的雪鹰,它太重了,以她现在的体力,抱不了多久的。
“它是我的鹰灵,我能和它说话!它长大了会更漂亮,是世间仅有的一只雪鹰。”晨星微笑着说,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脚步轻盈而急促。
议事殿
藏啸桀正在看屈浪从东都发回来的密信,浓眉紧拧,放下密信之后,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埃米尔的神情严肃极了,拿起信再仔细地看了一遍,说:“文皇果然不可小觎,下手又狠又准。他这是在以鹰后为要挟吗?”
“不!他如果真以她为要挟,不会做得如此隐蔽,他这是在逼我表态,更是在逼我彻底地退出淄京的势力范围,形成三足鼎力的局面。”藏啸桀若有所思地分析。
自从晨星做了鹰后之后,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今三国如果不能相互信任,这份平衡如果被打破,最痛苦的人,将是晨星。
他已经彻底地退出了寒星国,不再暗地里安排密探,换成了明面上的派遣使者驻扎,做两国之间的交流正常化。而淄京的势力包括康国和蒙国,他的势力还没有完全退出这些国家,梵御极是等不及了吧。
“文皇现在最敏感的是屈家的势力,你准备如何做?屈浪是不可能娶那个将军的女儿的!”埃米尔冷静地分析,换成他是梵御极,也会积极出手的。
藏啸桀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个世上,永远没有最完整的东西。当你得到了一样最珍贵的,其他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再那么吸引你,就算是天下也一样。梵御极是有心之人,更是一个优秀的帝王,既然这是他的交易条件,我就满足他。”
“通知屈浪,彻底放弃。通知厉,三个月之内,撤出我们在淄京、蒙国、康国的势力。我想,半年之内,梵御极将会成为这三个国家的帝王,而西域各国的归属,在这半年之内也可以完成。”
“彻底地撤出?你的意思是说……”埃米尔若有所思地问,眼里充满了惊讶。
“嗯……”藏啸桀刚要再说些什么,有侍卫急忙跑了过来,站在殿门外求见,他一看,是穹筑居的内卫,神色一凝。
“什么事?鹰后怎么了?”
“禀鹰王,鹰后拽着寒将军离开了苍穹居,在城堡内闲逛,寒将军让我通知你一声。”
可怜的晨星,摆平了雪焰,却忘了寒逸风。男人间的有些默契,是女人无法理解的。比如,本应该跟她一条战线的寒逸风,在她的安全问题上,跟藏啸桀站成了一条线,呵……
“知道了!”藏啸桀紧张的心一松,舒了口气,她没事就好。
“桀,无……晨星的身体能撑得住吗?”埃米尔担忧地问,看到桀的脸色一暗,忙停止了询问。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我去找她!”藏啸桀迅速奔了出去。
“全副心思围绕着一个女人的感觉,到底是痛苦还是幸福呢?真是令人好奇。但看桀的模样,似乎完全乐在其中,也痛苦在其中。”埃米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坐下继续卖命。
他发誓,等小鹰王一出生,他就要彻底地休假。晨星,你可真会折磨人,希望你没有事!否则,他也会伤心的,她是他第一个敬佩又保护着的小人儿,似亲人又似朋友的最重要的人。
…………
八个月之后
晨星现在是彻底地躺着休息了,她清瘦的身子,隆起的腹部,一点儿也没有怀孕的女子该有的丰盈,怀孕对她的改变,似乎只有腹部的增大,而她的身体,反而更削瘦了,小脸变得尖尖的,整个人变得虚弱极了。
这样的身体,如何度过分娩时的痛苦,让所有的人担忧不已。
阎被鹰王请到了鹰城,寒逸风回了寒星国,两人不约而同地瞒着夜皇寒山重。
“无心,你的身体怎么会变得如此瘦弱?”阎心痛地问,睿智的银眸里是浓浓的心疼,急切地替她把脉。
藏啸桀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他希望她能早点儿分娩,但又担忧着她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几个月来的折磨,让他憔悴不堪。
“帅帅师傅,我好想你哦!”晨星虚弱地一笑,奇瞳里闪过一抹坚毅。
“好奇怪的脉象!”阎暗自惊讶,看着床边放着的瓷瓶,里面的圣水已经快用完了,那是仅有的一瓶圣水,是无心离开银湖的那一天盛装的,听逸风说,她一直是靠着圣水撑到今天,可按着日期推算,她还有一个月才能分娩。这最后的一个月,她要何以为继呢。
“法师,她的身体如何?”藏啸桀现在放弃了用御医的打算,直接请一些有着特殊法力的人来帮她。
“暂无大碍!”阎的声音沉重无比,他低头看着昏睡的晨星,让人瞧不见他的表情,将她的皓腕放进锦被里,走出寝居室。
两人默契地走到外厅,心情都很沉重。
“鹰王,圣水只能维持几天了,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精力生下孩子。”阎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担忧。
藏啸桀仰天长叹,疲累地闭上眼睛,脸上布满浓浓的绝望,但他不能倒下。
星儿的命运,一直以来步步艰难,经历过太多的波折和打击,他好不容易能给她幸福了,可就在他要尽一切努力给她幸福之时,却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甚至危及生命。
老天爷,求你放过她吧!让我代她承受这一切!藏啸桀在心里无助地呐喊。
阎深深地看着他,悲痛和绝望从他克制紧绷的身上传递出来,让看者心酸不已。这个当世最强大的霸主,只有他放弃的东西,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却为了心爱的女人,心力憔悴。这个男人的感情,让他臣服。
他努力想着办法,试探着说:“鹰王,找一个最有接生经验的产婆随身待命,她可能随时都会提早分娩。到时,找功力高强的人为她护阵,传递真气助她分娩。”
藏啸桀重重地点头,反回屋内,守在她身边。
…………
几天之后
晨星疲累地躺在贵妃椅上,看着碧空如洗的湛蓝天空,脸上的表情温柔而满足,看到向她走来的桀,她缓缓地垂下奇瞳,不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的愧疚和心疼。
看到他削瘦的模样,仿佛那个接受折磨的人是他,她的心因他那份浓烈的爱而胀得酸痛不已,她只能一再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的意志绝不能妥协,绝不能离开他。
“星儿,晒一会儿太阳就好,累吗?水晶果吃了没有?”藏啸桀关心地询问,看着她纤瘦异常的娇弱身子,眼底是浓浓的心疼。
“吃了!桀,你放松一下,好吗?我不会有事的!”晨星温柔地看着他,郑重承诺。
藏啸桀弯腰帮她盖好薄毯,小心让她不被风吹到,低头叹息:“星儿,害怕吗?”
晨星摇摇头,眼里有着母性的光辉,说:“自从我怀了孩子之后,才感觉到作为一个女人的完整,我怎么会害怕呢?桀,相信我!”
“呵呵……”藏啸桀被她的话逗笑了,宠溺地抱着她,却不敢太用力。
“桀,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晨星试着换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以转移他的思绪。
“名字?!”
藏啸桀一时语塞,他一直在操心着她的身体,对于她腹中的孩子,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感,更没有为人父的感觉。名字?到底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
“藏韬晦,韬光养晦、韬神晦迹、、韬晦待时、 韬光晦迹……星儿,怎么样?希望他能收敛光芒,懂得含蓄的意义,做一个眼放四海、内敛稳重、有着雄心霸气却又懂得隐忍、控制自己欲望的霸主。”
藏啸桀脑海中不经思索地出现这个名字,说出这一番话,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仿佛那早就存在于脑海之中。
臭小子,如果折磨了你母后,看我将来如何收拾你!藏啸桀在脑海中狠狠地威胁。
他知道它是“地狱之毁”的转世,晦和毁有点儿谐音,也是认同了它的身份吧,他在心里默默地承认。
“藏韬晦!韬晦!好名字,呵……啊……”晨星突然捧着肚子,痛叫出声,腹中的小家伙激动地动了起来,似是非常激动,不对,他似乎要准备出来了。
“桀,快……他……要……出来……了……”晨星虚弱地说,轻唤着被吓坏的藏啸桀,后者蓦然惊醒,忙吼着叫来早就准备好的人马,慌乱地将她抱进室内。
一切,混乱又紧张!
晨星已经痛得快要晕倒了,根本没有力气生产,只能看着鲜血从□□流出,腹中的小孩精力异常,她的腹部时而有微微的凸起,似是他在发泄仍不让他出来的愤怒。
这一副奇怪的景象,让有着丰富经验的产婆吓得怔住了,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看鹰后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体力生出孩子。
“还愣着干什么!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很老套的威胁词,却让每个人都知道鹰王所言不假。
按照习俗,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而鹰王却一直抱着她,谁也不敢叫他离开。
藏啸桀命人放下深蓝色的布帘,阎和厉迅速进来,各自紧紧地握着晨星的一只皓腕,给她传递真气,藏啸桀护住她的天灵穴,运送真气。
产婆瞪大了双眼,产房里突然多出这么多男人,让她真是不习惯。帘子外面的两个男人,神色都严厉极了,让她胆颤心惊的,在藏啸桀杀人的目光中,她颤微着说:“鹰后,请用力……用力一点儿……”
晨星咬牙忍受着一波一波的巨痛,痛得她快休刻了,但当她看到藏啸桀痛苦的表情时,顽强地抵抗着不断浸袭她的黑暗,她不能有事,她一定要母子平安,一定……她抓住厉和阎的大手,紧咬牙关,她自己都听到了牙齿互相摩擦的咯咯声。
“星儿,不要忍着!”藏啸桀的神色严酷,心疼地说,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凸起的肚子,看着肚皮上令人心惊胆颤的燥动。
臭小子,等你出来之后,我一定要你好看。
晨星浑身湿透,双眼迷蒙,阵阵痛苦从□□传来,身上三道真气给了她体力,她试着将腹中的东西推挤出去,努力了几次,仍是没有成功。
“鹰后,再用力一点儿,快看到头了,快了……”
良久之后,产婆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浓烈的血腥味道充斥在房内,让随侍在旁的侍女们脸色煞白,而在场的三个男人,脸色越来越凝重,帘子外面的两个男人,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都拧紧了眉头,不敢掉以轻心。
“星儿,我爱你!再用力一点儿,将那臭小子挤出体外……星儿,不要放弃……星儿……”藏啸桀努力在她耳边说着爱语,声音哽咽,看着她咬破的红唇也在滴血,屋内浓浓的血腥味道,让他的心在滴血。
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生育孩子,是这么危险和痛苦的事情,几乎是跟死神搏斗一次。
“桀……啊……”晨星再也无法忍受那一阵剧烈的疼痛,惨叫出声,惊住了所有的人,她的脸色惨白,双唇渐失血色。
“星儿……”藏啸桀拍拍她的脸蛋,不让她陷入昏迷,现在陷入昏迷是很危险的。
“星儿,不要睡……来……我们再努力一次,法师、厉,再努力一次!”藏啸桀叫着帘外的两个人,阎和厉两人动作一致地加大传输真气的力度。
晨星在一阵黑暗之中,感觉三道力量传进体内,听到藏啸桀的声音,咬牙拼命地一推,感觉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袭了上来,她努力抗拒着,突然,感觉腹中令她痛苦不已的东西终于推了出去,身体一放松,无尽的黑暗袭向了她。
“出来了……出来了……”
产婆满身大汗,这长长的几个时辰让她疲累不已,她紧张地看着出来的婴儿,一点儿也不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他的手脚激动地舞动着,活力异常。
“星儿……”藏啸桀痛心地呼喊着晨星,迅速拿起水晶果给她补食,她已经陷入昏迷,他放入自己口中,低头补给她。
“啊……”
正准备抱起小婴儿的产婆,惊恐地看着他,只见他正津津有味地添食着鲜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婴儿,让她浑身一颤。
小婴儿闻声睁开了眼睛,傲慢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仿佛怪她大惊小怪的,最重要的是,惊恼了他,那双奇异的眼瞳和惊人的五官,让产婆一惊一恐,差点儿吓掉老命。
2009-02-21
119、左晨星外传15 韬晦
产婆的惊叫声唤醒了痛苦中的藏啸桀,他迅速奔过来看着婴儿,婴儿吸食鲜血的举动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猛然想起苍穹说过,它嗜血成性,糟了,他吸食的正是星儿的鲜血。
他粗鲁地抓起脐带还没有剪断的小家伙,狠狠地往他屁股上一巴掌,怒吼道:“臭小子,你连你母后的血也吸,我要狠狠地教训你!产婆,剪断脐带!”
正吸食得过瘾的婴儿,被这突然的一巴掌打得哭声震天,从哭声里,传递出他的愤怒,却又对打他的男人无可奈何的恼怒,谁叫他现在是婴儿呢。
“藏韬晦,如果你母后不能醒过来,我饶不了你!”
藏啸桀根本没有心情看“儿子”的表情,将他往产婆怀里一扔,就去抱住心爱的女人,焦急地看着她晕过去的小脸。他知道小鬼不会有事的,本领那么大,怎么着都会活下来。
“咦?鹰王,鹰后的流血止住了,真是奇怪,我都没有做任何包扎呢!”产婆惊讶地说,看着已经看不到的伤口,她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藏啸桀若有所思地看着产婆怀中的小鬼,看着他睁开的一银一红的眼瞳,还有那张漂亮得慑人的小脸蛋,冷冷地瞥开眼,难道,刚才这个小鬼是在给她止血,却用如此恐怖的方式,还让她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他不会轻饶他。
“鹰王,她的脉息微弱,尽快换一个环境,让她好生休养。”
阎疲累的声音传进帘内,他的真气消耗太多,就在婴儿出生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真气不受控制地流了出去,仿佛被什么在吸走似的,厉和他有着同样的表情。
女人生孩子的惨烈,让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你们先去休息吧!”
藏啸桀让二人去休息,亲自帮她换掉汗湿的衣裳,让产婆收拾妥当,不顾真气严重消耗过后的疲惫,抱着她回到另一处寝居,再也没有看过儿子一眼。
小家伙好奇地看着陌生的一切,众人颤微微地侍候着新生的小主子,抱着他前往早就准备好的寝殿,那里,奶妈和一切侍女早就准备好了。
产婆浑浑噩噩地离开穹筑居,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太多了,男人进产房助产、令人畏惧的鹰王严厉又无助的一面、小主子惊人的举止和相貌……
在另一处寝殿里,阎正认真地替她把脉。
“阎,她怎么样了?”藏啸桀急切地问。
阎沉重地摇了摇头,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人儿,心狠狠地抽痛着,他的疼痛并不比鹰王少,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无力。
“鹰王,我去调制一些汤药,她现在仍在昏迷中,必须继续滋补身体。”
阎匆忙地退出寝殿,怕人看出他的异状。他是无情无欲的法师,是那个冷情寡心的人,不是为她担心不已的男人,也没有资格,将她的身体调养好,才是他的责任。
在走廊里,他还来不急收敛脸上的痛苦表情,跟厉碰一个正着,他不自在地说:“厉,鹰后昏迷中,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去一下御药房。”
“我带你去吧!”
厉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转身就走,似是没有看到他的任何异状。
有些东西,保持原状就好,局面已经够混乱的了!
…………
晨星在黑暗中盲目地奔跑着,脚步很沉重,却被一股莫名的牵引力驱使着往前奔跑,黑暗仿佛没有尽头,而她的心力快要崩溃了,只能机械地跑着……跑着……无尽的黑暗令她的头脑快要暴炸般闷得难受。
“娘……”突然,在前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雌雄难辩,语带好奇地喊了她一声。
她迷茫地朝着声音的方向前进,心里多了点期待,突然记起她刚刚在分娩,那痛苦的经过令她惧怕不已,是她的孩子吗?她要见到他。
“娘,你真慢,快点儿!”这次,传来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不耐,还有一丝调皮。
晨星着急地加快了脚步,却仍然是无尽的黑暗,她不停地奔跑着,就在她快要绝望时,她看到了一点点红色出现在前方,似火焰在跳动,忽明忽暗的,她激动地往前跑去。
渐渐地,红色越来越亮,突然,她愣住了,眼里浮现惊恐,这是什么怪物?她以为哈盘已经长得够恐怖的了,想不到还有更怪异的……
“娘,你居然嫌弃孩儿……”
“怪物”恼羞不满的声音,彻底震住了晨星。
什么?它就是她的孩子,她扶住头,以防止自己晕倒。
“你……你是在叫我吗?”晨星试探地问,双腿微颤,随时都有可能瘫坐在地,她极力调整自己的表情,使自己不要露出害怕的表情,可说出来的声音仍然出卖了她。
“当然!你是我娘,我叫‘地狱之毁’,是威猛帅气的未来魔王。”怪物骄傲地自我介绍,一副需要她认同的急切表情。
“呃……我……”晨星发现自己很难说出“实话”和“假话”,她还没有从它这一声娘的震惊中醒来,她居然生出一个怪物,呜呜……
趴在前方的“怪物”,模样很像麒麟,却比麒麟的长相凶恶许多,身子一半是血红色,一半是银色,有着硕大无比的眼睛,眼瞳亦是一红一银,当它望着你时,就有种要被它吸食的恐惧感。
“娘,我这副模样难道不漂亮吗?”突然,毁转过它硕大的身体,只用银色的身体面对着她。
这一转身,它的身体变得圣洁又尊贵,大眼睛无辜地眨呀眨,期盼地看着她,急切地欲求得她的认同,眼里居然有着可疑的泪水。
“漂亮……”晨星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忍不住想上前摸摸它的皮毛,想进一步看清它的长相。
“哈哈……我就知道!”
毁银色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恶劣,将身子再次转身,用红色的一边面对她,恶劣地问:“这样呢?”
晨星倒吸口气,惊恐地望着它,这种恐惧似是无法控制地袭上心头,它血红色的身体透露出浓浓的残酷和死亡的气息,阴森恐怖,那只硕大无比的眼睛镶嵌在头上,能慑人心魂。
不知何时,从黑暗中传来闷笑声,晨星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了,毁易变难测的性情让她头晕脑胀,它不会是在想着怎么吃她吧?她是它的“娘”耶,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生了一个怪物,但仍想用这个理由逃脱被吃的命运,她可怜地想着。
“哼!人类果然都是肤浅的笨蛋!”
毁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她,不满地看着它的“娘”,人类的娘只是生下它的“工具”而已,它根本就不屑吃人类,哼!降低它的品味嘛!如果吃了她,它跟着变笨了怎么办?
晨星看着它委屈、孤独、不屑的表情,突然觉得它不那么可怕了,心微微一动,试着走近它,说:“地狱之毁,你能送我回去吗?”
毁无聊地睁开巨大的红银色大眼,冷冷地说:“自己走回去!”
说完,一副它懒得再开口的表情,这个女人伤了它的心,亏它还准备好好地跟她在人界无聊地相处几十年呢。
突然,它感到一双小手温柔地抚摸着它巨大的躯体,它天生的危机意识令全身迅速紧绷,红银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凶残和杀意。
自从它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人敢靠近它,不是被它吃了,就是被它打伤了、吓跑了,它发现她摸的还是血红之体,这让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要恐吓反抗。
这个愚蠢的人类,居然敢接近它,不怕它发怒吃了她吗?
“我叫你毁,好吗?我告诉你哦,人类是一个很奇怪的综合体,善与恶并存在心间。人的一生,就是这二者不断地激战的过程。但他们都是隐藏在无害的皮相之下,让人看不清‘真容’。”
“毁,你虽然是‘地狱之毁’,预示着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但你同时拥有着圣银之体,这证明在你的心中,亦有着善良,只是,被忽略了而已。”晨星喃喃地说,轻轻地抚摸着它炙热的血红之体,当她绕过它庞大的身体,碰触那圣银之体时,手上传来一阵冰凉,让她讶异不已。
毁震惊地听着,当年,它成为魔神最厉害的神兽,常被其他神兽嘲笑,就因为它不配拥有圣银之体,因为它是地狱的霸主,是魔王、注定要毁灭一切的。它从来不知道,原来它的身体里还有着善。
善?那是什么玩意儿?陌生极了。
“呵呵……不愧是无心啊,这么快就要收服毁了。毁,好生跟着你娘,不许胡闹。”突然,一阵清灵柔淡的笑声传来,黑暗中出现一道圣洁之光,一个让人无法形容的男子从黑暗中出现,漂浮在空中。
晨星疑惑又惊艳地看着他,看到他额间的泪滴型晶石时,蓦然醒悟,是梵笙!他投胎做了男人吗?
“梵笙?你成为了男人?”晨星讶异地问,看到他出现以后,她最后的一点恐惧也消失了。
梵笙闻言笑脸一僵,那张清灵绝美的脸上,仍有着雌雄难辩的绝世风姿,他调整好心情之后,平静地说:“无心,我是女人,只是变身之后成为男人,唉……你不用懂啦!毁会投胎做你的儿子,都是我害的。”
梵笙看起来有一点儿狼狈,被他很好地掩饰着。
“我被主人卖了!”毁委屈地说,末了,埋怨地瞥了梵笙一眼。
梵笙又恢复了以往的慵懒和潇洒,那不属于尘世的绝美容颜,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令人痴狂。
“毁,是你的主人太阴险,将无辜的人扯进我和他的恩怨之中,你是未来的魔王,不应该听命于他,反抗吧!”梵笙微笑着劝道,眼神清澈而无辜,是淡淡的浅蓝色,纯净极了,似乎刚才挑拔离间的话,不是他所说的。
晨星的额际浮现黑线,梵笙连做坏事都如此“纯洁”吗?就没有人能够制服他?他成为了男人,那两尊厉害的天神该如何争夺他呢?真令人好奇。
“无心,太过强的好奇心会惹来麻烦的!”梵笙懒懒的声音传过来,语带警告,仍是浅笑如风。
“自然之神,五界只要有你的存在,就不会太平。我喜欢她,我要做她的儿子。从现在起,这不是因为魔神的命令,而是我自愿的。”突然,一个银发红衣的邪魅男子出现在晨星身旁,伸手搂着她,一副准备看好戏的邪恶表情,他就是毁的神灵,魔王-地狱之毁。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黑暗中的某处,低头看着怀中惊讶的晨星,邪邪地说:“娘,我们看戏就好,不要当炮灰,我会保护你的。”
晨星的脑袋混乱不已,要她突然接受怪物儿子变成美得邪恶的俊美男子,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刚要说话,就被一阵彻骨的寒意侵袭,毁适时地传递法力帮她调节,以适应这股强大的力量。
“笙,来到黑暗界,不下来坐坐吗?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一个如寒冰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让梵笙脸色一变,凝神看向某处。
梵笙如风的身姿一个华丽的旋身,出手如电,击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包住晨星和毁,嘴里念着咒语,金发飞扬,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晨星感到全身被一阵温暖包围,耳旁传来梵笙温柔的低语:“无心,6年之后,在毁生日的那一天,鹰城东南方三十里处,会有一个红发蓝眼的女孩出生,那将是制止他魔性的降物。在人界能制服她的人,只有你和那个女孩。无心,让你卷入进来,抱歉了,毁的法力和魔性我会压制着。他在等你,快回去吧!”
“梵笙……”
晨星想要再说什么,看着梵笙绝美出尘的容颜,脸上浅浅的笑容,不舍的神情,这是一个有别于平时的梵笙。
突然,梵笙的后面出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仿佛是黑暗的化身,碧绿的幽瞳热烈地注视着他,里面的痴狂能焚烧掉一切,身影渐渐清晰,一个身材硕长的黑衣男子,看不清面容,他隐在黑暗之中,似乎黑暗就是他,从梵笙背后欲抱住他。
“小心……”晨星还没有来得急说出口,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下浓浓的担忧缠绕胸间。
“毁,在人界玩个几十年再回来,保护好你身边的女人,你的法力我现在收回来,还不是扰乱人界秩序的时候。”
毁抱着晨星离开黑暗界,因魔神的话而惊讶不已,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被黑暗浸袭,昏睡过去。
魔神利用晨星引来自然之神,又怕他伤害这颗棋子,他才不会呢,他喜欢这个叫“娘”的人类,她是不同的。在毁的意识之中,“娘”仅是这个女人的代名词,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
鹰堡
小王子新的寝殿里,本是沉睡的藏韬晦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里的光芒瞬间一闪,似是注入了灵魂,眼神纯洁无比,没有了刚出生时魔性。
“星儿,你怎么还不醒来?都10天了,不能偷懒哦,你醒来之后,我们一起去建一个小屋,然后开一个小店,过平凡人的日子,好吗?以后只要你想,我们就去。快点醒来好吗?”藏啸桀神情憔悴地看着沉睡的晨星,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鹰王,小王子已经吓晕了第十个奶妈。”侍卫在门外报告,声音非常无奈。
“厉,将他抱过来。”藏啸桀决定亲自看看那个臭小子,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他细心地擦拭完晨星的小脸,盖好锦被,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动手,任何人对她的照顾,他都不放心。
“鹰王,听奶妈说,小王子不喝她们的奶,还抓伤了她们。”厉笨拙地抱着活力异常的婴儿走进来。
他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喝任何东西,还如此有活力,真是不简单。出色至极的相貌,承接了鹰王、鹰后的优点,那一双银、红的双瞳,有着一种逼人的气势,令人臣服。
“哦?”藏啸桀接过儿子,这是他第二次抱他,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
“小子,你折腾得你母后至今未醒,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呢?”藏啸桀将儿子揍近晨星,只见怀中的婴儿看到晨星之后,激动地动了起来,伸出小手要摸摸她。
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母子连心吗?
藏啸桀笨拙地抱着他,怕伤着他,只好将他放到晨星的身边,只见小家伙费力地爬起来,在晨星的小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自顾地咯咯笑了起来,兴奋地准备再亲一下,就被一双愤怒的大手给拎了起来,直接将他丢进厉的怀抱。
“臭小子,敢亲星儿,厉,将他扔回自己的寝殿,不吃就不吃,看他的样子也饿不死。”气愤不已的藏啸桀,冷冷地说着。
“桀,他是你儿子!”厉难得地直接称呼他为桀,只有在最放松的情况之下,他才会这么称呼。
“嗯……”
一个轻微的声音,让两人顿时僵住,惊讶地看着床上的人儿,端着汤药进来的阎,惊喜地奔到床边,看着缓缓苏醒过来的晨星,迅速把脉,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2009-02-23
120、左晨星外传16 相聚
淄京 圣帝陵
一行人来到圣帝陵祭拜,将鹰王派人送过来的祭祀铭文放在祭坛上,各自肃穆地完成各种祭拜礼仪,默默地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那一尊威武地骑着骏马的白玉男女雕像,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一种沉默的忧伤弥漫在大殿中央,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梵御极抬头看着圣武帝和圣皇妃的雕像,眼里浮现浓浓的悲痛和孤寂,当初,这一尊雕像是他亲手绘画的,他望着梵御麾的眼神,久久地跟他对视着,仿佛他还活着般认真地看着。
“宇川丞相,明日启程前往鹰城,能够赶上小王子的百日庆典吧!”梵御极淡淡地问着宇川斯银,望着男人怀中纤柔绝美的女子,眼里是难以抑制的思念。
听说,她历经艰辛才生下这个小王子,不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文皇,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屈家的人突然消失,其旗下所有的产业接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宇川斯银恭敬地回答。
梵御极点点头,如墨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他轻轻地抚摸着那一尊白玉雕象,幽幽地倾诉:“麾,她今年不能来看你了,她和鹰王有了小王子。那个男人,给了她幸福,你放心吧!我明日就要代你去看她,以后,也会代你保护好她,横在中间的一切,那个男人用行动将它扫平了,他值得拥有她。”
宇川斯银敬畏地看着那一尊雕像,他每看一次,心里就会被震撼一次。
圣武帝梵御麾当年的那一步棋,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有胸襟和魄力去走的,雕像低垂的眼神中传递出来的浓浓柔情,令看者感动不已。
他看着浑身笼罩着悲伤的文帝,当今天下,能有资格看到称霸淄京、蒙国、康国的文帝脆弱一面的人,只有他一人。
他一直谨记着无心当年的教诲,努力平衡朝中的势力,不独占朝纲,谨知进退,反而得到了文帝的重用,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太子傅。
文帝是一个勤政体民的优秀帝王,更是一个将帝王之术运用得登峰造极的男人,他几乎没有软肋,唯一的软肋,那个驻扎进他心湖的女人,已经被另一个更厉害的男人劳劳地保护着,使得他行事更加果断,包括威逼鹰王退出他的势力范围。
无心,他的姐姐,改变了一切,三国目前来之不易的平静局面、繁荣安定,背后最大的动机就是她,也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
鹰城,又迎来了难得的盛典,这次是举行小王子的百日庆典,鹰王似乎想要弥补当年迎娶鹰后的盛大庆典未能如愿的遗憾,这个大陆的所有国家的国主均被邀请在列,这是何等的盛况?从三天前,就已经陆续有各国贵宾相继来访鹰城。
穹筑居
藏啸桀陪着晨星走在花园内,晨星白晰得近乎透明的绝魅小脸上,漾着温婉的笑容,眼里是满足的幸福。
“桀,你说,屈浪能赶回来吗?”晨星不无期待地问。
屈家的势力退出淄京,屈浪神秘失踪,屈家家族迁移至翼国,他们在淄京、蒙国、康国的财产全部被淄京朝廷接管,一切,发生得突然又井然有序,无序中又有着有序。
“他明日就能到。星儿,明日他们就要到了,答应我,不要累着,感觉累了时要及时休息。”藏啸桀不放心地叮嘱,贵客众多,万一他不能在身边照顾她,怕她累着。
“好……”
“鹰后,小王子醒了,不让人靠近,哭着不吃奶。”侍女惊慌的声音传来,瞬间吸引了晨星的注意力。
“桀,我去看一下韬儿。”晨星匆忙离开,没有看到藏啸桀懊恼、挫败的神情。
臭小子,我一定要将你丢得远远的,对了,先扔给赫日烈培养,在他6岁时找到那个能降住他的女婴,嗯,就这么办,已经被儿子经常的打扰而气愤不已的藏啸桀,迅速在脑海中安排百日庆典之后,儿子的抚养方式。
…………
次日,陆续有各国皇室的贵宾来到鹰城,城堡内热闹异常,所有的人都忙碌着,一派喜气洋洋。
晨星亲自骑着马,在藏啸桀、阎和红鹰骑的陪同下来到城门,迎接今天最重要的贵客之一——寒星国国主寒山重和晨妃一行。
“阎,思晨生了小皇子,不知道是什么模样,肯定没有韬晦调皮缠人。”晨星兴奋地说。
“嗯,小皇子乖巧极了,晨妃的身体也很好,看,他们来了。”阎温和地解释,看着她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心态,露出浅浅的笑容。
藏啸桀闻言俊眉一皱,这阵子他的脸色一直很黑,怒气的来源就是他那个魔王儿子,真是魔王转世,不仅折磨着所有的侍女,更折磨着他这个父王,整天霸占着晨星,让他整天处于狂喝醋又孤枕难眠的状态之中。
今天,就是第100天了,藏啸桀的眼里浮现出极力控制的怨气。
明天,就是摆脱那个臭小子的时候了。
晨星握紧缰绳,激动地奔上前去迎接,一骑黑马看到她奔出去,也朝她跑过来,众人一看,那正是寒星国国主,寒山重。
“晨星,小心点儿!”寒山重叫着她的名字,这是寒逸风告诉他的名字。
“山重,呵呵……我好想你们!思晨还好吗?”晨星高兴地问,激动地看着他。山重变得更成熟稳重了,但仍然是那个无条件地关心着她的男人。
“她和紫儿坐在马车里,我带你去。晨星,你又瘦了。”寒山重的星眸紧紧地打量着她,眼里流露出不满,女人生完孩子,都会变丰腴一些,而她却更形削瘦了,鹰王是怎么照顾她的?
“是!夜皇,我以后一定多吃饭,将自己养胖一点儿,否则,会被你念得头晕脑胀。我进去了。”晨星俏皮地行了一个军礼,那是小时候她经常跟红六讨好时行的“现代”军礼,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它的含义。
果然,寒山重看到她的这个动作,脸上的线条瞬间软化,看着她进入豪华马车,他对跟过来的阎问道:“阎,她为什么如此削瘦?逸风被我惩罚,留守岩城,他偷偷地寻找法术高强的异人被我发现了。”
“夜皇,欢迎来到鹰城,请!”藏啸桀沉稳地说,眼里有着理解和包容,为他当年的放弃和坚持,适时地打断他们的话题,关于星儿怀孕的那一阵经历,他不愿意再提起。
“夜皇,进城吧,一切都过去了。”阎淡淡地一笑,脸上有着理解,更有着从容。
鹰王对晨星的爱,他们两人之间,已经融不进任何一点儿其他的东西,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变动和奢望,可以守护、可以坚持,但就是不要打破现在的平静、搅动他们的幸福。
寒山重深深地看着阎,脸色恢复正常,多年的相交,两人亦父亦师徒亦朋友,阎的心思他亦明了,他沉稳地和藏啸桀寒喧一番,抬头看着巍峨雄伟的鹰城城堡,露出了深思的眼神。
他和她的身份,是越来越遥远了,而心,却仍然没有远离,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的远离。
马车内,思晨扑进晨星的怀里,激动地抽泣着。
“无心姐姐,我好想你哦!”
“傻丫头,都当娘了,还这样撒娇,呵呵……”晨星宠溺地抱抱她,搂过她怀中的婴儿,疼爱地看着。
“思晨,山重待你可好?听说他纳了两位妃子?”晨星试探地问,同为女人,她仍是在乎感情的专一,也希望思晨能得到一份专一的感情。
思晨揍过来,一起看着熟睡的儿子,羞怯地说:“姐姐,山重没有接收她们,他……一直都没有碰过她们,三个月前,他将她们下嫁给当朝重臣了。”
“哦……”晨星高兴地哦了一声,心头的压力突然轻松了许多。
“姐姐,他不是一个烂情的人,更不是一个放纵自己的男人,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女人,而他的身边,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我现在很幸福。”思晨甜甜地看着她,眼里是纯然地满足和爱恋,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豁达,一种真正的平静和满足,震撼了晨星。
晨星感觉眼睛有点儿湿润,露出心疼的笑容,好奇地问:“孩子叫什么?真可爱。”
“寒砚紫,小名紫儿。”思晨轻轻地说,微笑着望着她。
晨星微愣,尴尬地一笑,温柔地摸着孩子,说:“思晨,看着这样的你,我真正地放心了。山重会给你幸福的,给他时间好吗?”
“梦和现实永远都是有着惊人的差别的,以后他就会发现,梦只能追逐,而现实才是溶入灵魂和生命中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你们有了维系血脉的孩子,将来还会拥有更多的孩子,而你是他唯一的妃子,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会明白的。我永远是他的妹妹,你的姐姐,对你的伤害,我一直感到很愧疚……”
思晨连忙阻止她再说下去,温婉地说:“姐姐,我明白的。你并没有愧对我什么啊,因为有你,才有我的今天,我应该感激你,否则,我永远只能仰望着他,永远不可能走近他一步。是你,让他走近了我。呵呵……我要看你的儿子,听说,他非常漂亮。”
一说到自己的儿子,晨星的脸上就浮现无奈,顺着她的话转移话题:“你说韬儿?唉……他是个小魔王,整个城堡的侍女都怕他,只缠着我。”生他那天的梦境,历历在目,有这样一个儿子,是一种挑战。
幸福的定义都不同,只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就是真正的幸福。
晨星的脸上漾着母性的光辉,想起儿子特殊的身份,还有桀对儿子的醋意,让她无奈极了,也幸福极了。
生活,因为有了韬儿的存在,更加圆满了。
“无心姐姐,你现在很幸福!”思晨突然说道,语气肯定而欣慰。
“嗯!”晨星重重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两人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亲昵和幸福。
2009-02-25
121、左晨星外传17 相安
晨星亲自安排好寒山重一行人的住行,一直逗留在他们下蹋的“轩筑居”,舍不得离开,直至侍女匆忙来告知,淄京文帝一行人已经入城,鹰王叫她一起前去城堡大门迎接。
晨星激动得跳了起来,被阎巧妙地制止,她的气血一直不足,不能有太过激烈的动作。
寒山重看着她这副模样,叹息着直摇头,啧啧称奇:“晨星,你变成紫六八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怀念,更有着满意,还有着压抑的眷恋,那是要缠绕心头一辈子的爱恋。
阎闻言直点头,调侃地接着说:“嗯,跟当年的小鬼一样,骨瘦如材。”
晨星看着跟着点头附合的寒山重,微微一笑,瞥了两人一眼,跟着侍女离开。
“夜皇,她很幸福,一个男人能给的,鹰王全都给了她,包括不能给的东西,比如,天下,以及生命。”阎叹慰地说,深深地看着寒山重。
寒山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怔然出神,良久之后,似是在证明什么,说:“我知道!她对于我,只是重于生命的人而已。我已经有妻儿、有重要的家国责任,而她也有着同样的责任,甚至得到了幸福。我不会再奢望什么,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她的这份幸福。”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眼里有着同样的情绪,但都平静极了、也欣慰极了、轻松极了。
…………
淄京文帝,自从登基之后,第一次出使他国,阵式自然浩大无比,气势一点儿也不比寒星国的夜皇差,甚至还要更加豪华、更加强势。
淄京,一个令人畏惧的东方大国。
文帝,一个外表飘逸俊美、行事狠厉果断的帝王。
他来到鹰城,让鹰城的所有城民都沸腾了。他们上午才领略了寒星国夜皇沉稳内敛、儒雅俊逸的风度,现在又见识了淄京文帝如水般温柔俊雅的飘逸气质,都是让人沉迷的人物。
晨星赶到城堡大门时,文帝一行已经浩浩荡荡地经过鹰城主街,来到了城堡大门几百米处,城堡周围一里范围之内已经是重兵把守,鹰城的城民在鹰骑军的外围,仰慕地看着这一幕,眼里有着自豪和激动的神采,为这历史性的一刻。
藏啸桀漾着宠溺的笑容将她搂上马,往停驻的淄京队伍直奔而去。
能再见到这些亲人、朋友,她激动的心情,他是深深地理解,也由衷地希望她能轻松地跟他们相处。即使这背后,是他付出了许多,也放弃了许多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但当看到她幸福轻松的笑容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比拟,只有两个字:值得!
梵御极、亡和梵修逸、宇川斯银和织云公主各坐在一辆豪华马车内,只听前方传来阵阵欢呼声,城民们疯狂地欢呼着“鹰王、鹰后万岁!”
梵御极激动地掀开车帘,一身紫中带金色的华贵锦袍,头带紫玉冠,那飘然雅致的潇洒风姿让所有的人都痴痴地看着他。
淄京文帝的温雅飘逸、鹰王的内敛霸气、鹰后的圣洁绝美、淄京丞相的阴柔俊美、织云公主的娇艳似火、淄京太子的少年英姿,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艳无比,睁大眼睛远远地看着。
只见这个温文雅致的帝王,在看见来人时,脸上如初云见日般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那个笑容里,有着克制的思念、爱恋和矛盾。
至今,他对晨星的感情都是极其矛盾的,痴爱至深、思念至深、也矛盾至深。
如果没有她,麾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动真情,就不会放下一切离开,但如果没有她,麾的一辈子就没有意义。
没有体会过真爱的人生,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一如他自己的人生。
他的人生,只是一个残缺的人生。她让他懂得了爱的真义,却又让他得不到这份真爱。所以,他的人生,一直是残缺的,也是矛盾的。
“皇……”
修逸激动的声音被“亡”及时地捂住,“亡”平静无波的眼里有着淡淡的温情,看着自马上跳下来的女子,情绪涌动,被他不着痕迹地控制着。
“梵太子,欢迎来鹰城做客。”晨星宠溺地抱了抱梵修逸,小家伙的俊脸蹭地红了,个子长高了许多,越来越有梵御麾的那股气势了,晨星怀念地抱着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泪水。
“鹰……后,我一直想来看你!”梵修逸激动地说,眼里有着浓浓的崇敬,别扭地叫着“鹰后”,她一直是他心目中的皇婶婶。
“随时都欢迎你来!亡,右丞相、织云公主……”晨星一一跟他们问候,眼里有着浓浓的思念,泪水在奇瞳内打了几转,缓缓地淌下。
藏啸桀和梵御极两人互道寒喧,深沉地对视着,两人的眼中,有着疏离,又有着某种莫名的牵系,有着防备,又有着难掩的欣赏,更有着某种承诺和默契。
“鹰后,你瘦了!”宇川斯银激动地说,变得沉稳的脸上有着牵挂和放心。
他在看到无心眼里浓浓的亲情时,再也难以掩饰激动的情绪,这个在淄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年丞相,心中一直在渴慕着一份特殊的亲情,他一直无法跟她亲近,但就是现在,他看到了一个姐姐看弟弟的眼神,这让他振奋不已。
“鹰后,这是馨儿,斯银亲自给她取的名字,特意带过来给你瞧瞧。”织云依偎在丈夫怀中,更显丰腴美艳的俏脸上是恬静的笑容。
晨星深深地看着她,现在再看到这个拥有自己曾经的“长相”的女子,心里居然平静极了,她微笑着走上前。
“馨儿?呵……来,姑姑抱抱……”晨星温柔地抱过孩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玉佩,挂在孩子的颈项,做为送给孩子的礼物。
梵御极走到晨星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鹰后,一切可好?”
他的眼里是浅浅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虽然她的身子看起来削瘦了许多,但她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她很好,多谢文皇的挂心。”藏啸桀从背后搂着晨星,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他们的亲昵,双手托着她抱孩子的手臂,怕她累着,看似漫不经心却异常肯定地回答。
藏啸桀一个小小的动作,就道出了他对晨星不一样的用心和真情,其他几人迅速互视一眼,眼里有着得到答案的欣慰。
晨星瞥了藏啸桀一眼,微笑着接道:“极,我真的很好!倒是你,别太为国事操劳,多注意休息。我们快进去吧!亡、修逸、斯银、织云,请进!”
“鹰后,我来抱她,你别累着!”修逸沉稳地接过晨星怀中的小女婴,紧挨着晨星往城堡大门走去。
“鹰王,请!”梵御极愉悦地主动邀请藏啸桀,为刚才惹恼他而致意。
藏啸桀回以淡笑,洒脱地说:“文皇远道而来,先稍适休息,晚宴时再来给你们接风洗尘。”
一行人走进宏伟大气的鹰城城堡,住进“宁园”,至此,所有的贵宾都已经到齐,只等着晚上的盛大庆宴开始。
晨星像蝶儿般穿梭在几个院子中间,她今天太高兴了,见到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太多的幸福和满足,让她感觉飘飘然,又激动不已,忙得无暇顾及其他的东西,包括那个今晚庆宴的主角——藏韬晦。
藏啸桀在书房内,单独密会了当今两个大国的帝王——梵御极和寒山重。
自那以后,“鹰堡密会”的内容一直是一个秘密,但自从那次密会之后,这个大陆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合平和繁荣。有人放弃、有人舍弃、亦有人退让……至于为什么能得到这个局面,一次是一个迷,后世之人做着种种猜测和构想……当然,这是后话了。
…………
鹰城为小王子的百日庆宴热热闹闹地举行着。
宴会厅里,各国贵宾会聚一堂,相见一笑抿恩仇,共享太平盛世。鹰王、鹰后平起平坐,开创了女人和男人共治天下的盛举。
西域各国的贵宾都讶异地看着鹰后和寒星国、淄京国皇族贵宾的亲昵与自然,那是一种有别于皇室礼仪的自然亲近。
鹰后魔魅绝尘的容颜,高贵圣洁的气质,淡定洒脱的气度,还有她恬淡幸福的笑容,让参加那天晚上庆宴的宾客们久久地回味着、沉醉着、谈论着、传诵着……
为了她的这个笑容,太多的人做出了努力,也有太多的人一直期盼着,更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也会一直坚持地维护下去……
而当晚庆宴的小主角,在鹰王一句“不许打扰鹰后”的命令之下,无论小魔王藏韬晦如何地哭闹折腾,他一整天都没有见着母后。
晚上,他在庆宴上被当成“猴子”般供人观看了一圈,小露了一下脸,就被人送回专属的寝殿,然后就是整晚……直至第三天都没有见到他的母后……三天后的清晨,他即将被送到鹰王军队的训练基地-碎宁,让鹰骑军的统帅赫日烈亲自抚养、教导。
赫日烈满脸无奈地看着怀中眼带警告的小主子,才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居然就有那种震慑人心的气势了,长大了可不得了。以他敏锐的观察来看,普天之下,能制住这个小魔王的,非鹰后莫属。可是鹰后是属于鹰王的,那个爱妻成痴的男人,现在一心想着的是如何解决这个小麻烦。
父亲的眼里没有儿子的存在,儿子的眼里更没有父亲的存在,两人才在这个世界上相处100天,就已经火药味四溢了,唯一能灭火的,就是他们眼□□同的人——鹰后,想想就令人头痛,所有的人却都充满好奇地在旁边观战。
埃米尔笑眯眯地看着赫日烈怀中的小不点儿,语带兴奋地说:“烈,你要好好教导他,如果他能在十岁之前登基最好,哈哈哈……我旅行的第一站,绝对会先到那个鸟不生蛋又无聊的沙漠中陪你一个月,辛苦了!”
赫日烈斜眼瞟他一眼,正气的脸上有着难得的调侃,说:“埃米尔,连红颜知己遍天下的影主都带了一个不听话且武功高强的女人回来,你难道就想一直在花楼里醉生梦死吗?找一个能相守一辈子的女人,也挺不错的。”
“自由万岁!如果有女人见我第一眼不被我迷住,我就当即娶了她!当然,鹰后是除外的,那个小鬼当年只会欺负我!”埃米尔说起人生中唯一的失败,仍然非常介意。
赫日烈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怀中充满灵气的小主子,他似是能听懂他们的话,现在倒是不哭不闹了。他好奇地看着藏韬晦奇特的眼睛,蓦然发现,那是一副深思的眼神,这让他激动得大笑了。
小主子,将来定是人中之龙!他会倾其所有来教导他的!
…………
话说,鹰城在疯狂地庆祝三天之后,所有的城民包括沉浸在忙碌中的晨星,都不知道藏韬晦,这个庆宴的主角已经被送离鹰城。
待晨星依依送别寒山重、梵御极一行人,重回寝殿寻找儿子时,恍然发觉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她讶异于时间之快,更惊讶韬儿没有来缠着她,她不知是藏啸桀特意的安排,不允许侍女来找她,让她沉醉于这几天繁重的应酬和亲人的团聚氛围之中。
书房里
“什么?你说鹰后留书离家出走了?”藏啸桀和神秘消失的屈浪正在埋头商量政事,本想让累了三天的晨星先休息一下,想不到会收到她留书出走的消息。
“是……是……鹰王,请看!”侍卫颤微微地递上信,不敢看脸色已经彻底地变黑了的鹰王。
“英杰是谁?该死地,我怎么不认识这个家伙?”藏啸桀恼怒地问,刚送走了缠人的儿子,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英杰?哪个家伙敢跟晨星“私奔”?
“什么?英杰?桀,她就是被我绑过来的吴将军的女儿,我的未婚妻。”
屈浪俊挺的剑眉微拧,晨星怎么会跟刚刚才到鹰城的英杰一起离开?当初,他干净利落地退出淄京,其中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吴英杰归他屈浪所有。于是,一个立志当江湖女侠,报效朝廷的名门将军之后,就这样“牺牲”在文皇和屈浪的秘密协议之中,成为不再受淄京“保护”的“绑架”人质。
“你不是不承认她吗?还是绑她过来的?浪,看来你的魅力下降了啊!现在倒好,她将星儿拐走了!还愣什么,追!”藏啸桀忍不住地调侃他一番,他已经知道星儿是去哪里了,肯定是惩罚他将儿子送走,跑去找儿子了。
臭小子,我才不会让她找到你呢,她是我的!
“男主子,女主子这次可不是跟我私奔的哦!你的魅力下降了啦!她们已经快要接近雅特提斯沙漠了,现在去追还来得急!”
苍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努力交代着晨星的行踪。
你要问它为何如此积极和急切,当然是有重大的理由,那就是雪焰也跟着晨星跑了,小家伙跟着晨星玩野了,彻底被她收服了,一直不肯回血鹰洞修炼,这让苍穹非常伤心,当然是……肯定地……要帮助男主子将女主子追回来咯……
雌性动物,还是拴在雄性动物的身边,才有安全感!
嘿嘿……
苍穹不想再做出让雪焰反感的事情,那就让男主子去做吧!
它一直都是温柔又有风度的鹰王!
2009-02-28
《千与千寻》口琴版
122、左晨星外传18 传奇
六年之后
鹰山的东南方,一大一小两个小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大群人的身后,大一点儿的,留着一头银发,张扬地披在肩头,小一点儿的,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漂亮的小脸上,一道英气的眉宇,此时委屈地紧拧着,红嫩的小嘴儿高高地嘟起。
“韬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小女娃可怜兮兮地问道。
她好委屈,她只是刚好看到韬哥哥逃出城堡而已,就被他“绑架”着一起出逃,她被马颠簸得骨头都快散了,就在前一个路口,他放弃了骑马,两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o筝,如果再抱怨,我就将你丢在山上喂狼!”
走在前面的小男孩,6岁左右的年轻,不耐烦地转过身子,一身红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醒目又漂亮,似乎他天生就适合红色,而不给人庸俗之感。一头银色的发丝闪烁着耀眼的圣洁银光,俊美绝尘的脸上,两道俊挺的眉宇不耐地紧拧着,红银色的双瞳透出浓浓的警告,嘴角噙着一丝坏坏的笑容。
“韬哥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回家好不好!鹰王伯伯知道了,又会惩罚你的!” 屈o筝怯怯地建议,韬哥哥就是嘴巴坏,实际上对她可好了,她才不会怕他呢。可她怕鹰王伯伯又要将他送走,韬哥哥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呢。
“哼!别跟我提父王,那个只会耍诡计跟我抢夺母后的男人。o筝,想不想看好玩的?鹰王伯伯一大早就亲自带人出城了,我们偷偷地跟去看看,怎么样?”藏韬晦邪邪地诱惑,如果不是怕她跑去母后那里告状,他根本就不会带她。
屈o筝黑亮的双瞳倏地一亮,点头如捣蒜,肯定很好玩的,她要去!
“你不怕屈叔叔知道了罚你?”藏韬晦仍然不忘威胁她,既然是同一道上的人了,就得有“难”同当。
“我才不怕屈叔叔了,我有娘亲做靠山。”
一说到这个,o筝可神气了。她有厉害无比的娘亲,还有聪明绝美的鹰后做后盾,整个鹰城,除了怕韬哥哥之外,她不怕任何人。
“小鬼,你应该叫屈叔叔为爹爹!”藏韬晦牵着她的小手,边走边教导,看在屈叔叔教他武功的份上,他就从他的女儿下手,帮他娶到英姨吧!
“不是,娘说我不是屈叔叔的女儿,我的爹爹是别人。娘还说了,她一辈子也不嫁人,尤其是屈叔叔。她要当女侠,可屈叔叔不让她去,娘好可怜哦,她一勤练武功,可就是打不过他。” o筝越说越觉得厉害的娘亲好可怜,她可怜地遇到了更厉害无比的屈叔叔,但屈叔叔对她好好哦,什么都听她的,才不会惩罚她呢,嘻嘻!
藏韬晦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这么笨呢?他不满地转过身子,一定要为师傅正名,努力了六年,不仅娶不到老婆,居然连女儿也不承认他,蛮可怜的,他就积德行善一回吧,这个小丫头听他的。
他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样,说:“o筝,你娘有别的男人吗?”
o筝迷茫地看着他,摇摇头,清灵白净的小脸蛋摇得像波浪鼓。
“那就是了,你娘没有别的男人,那你怎么可能是别的男人的女儿。我告诉你,你娘只有屈叔叔一个男人,所以,你就是屈叔叔的女儿。”
别的男人又不是想找死,敢碰影主的女人,这也是吴英杰找不到帮手出逃的原因,连鹰城最厉害的鹰后也“无能为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他们两人斗争,尤其在看两人比武时,她还不忘招来一群人围观,摆好茶点“观赛”呢。
o筝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地,不解地看着他,脑子已经成浆糊了,韬哥哥说的话好复杂哦,为什么娘只有屈叔叔一个男人,她就得是屈叔叔的女儿呢?
“唉……走吧!”
藏韬晦仰天长叹一声,师傅啊,不是我不帮你,是为了我的小命着想,不能再帮了,否则,会先被你的女儿气死,你也不想失去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吧,这可是你说的。
一天一小又陷入沉默之中,往前面的人留下的痕迹追踪而去。
藏韬晦看着路面的眼里浮现深思,为什么城堡里所有的人,包括他的那几个师傅,都在期盼他六岁的生日呢?尤其是父王,简直可以用激动来形容,还亲自率兵出门,似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切,似乎都跟他有关。
他一定要弄清楚!
…………
从东边前往鹰山的山道上,三个小人正在对峙着,一看都是非池中之物。
“砚紫,你父皇有派其他人送我们吗?”一个8岁左右的小女孩,黑发银眸,美丽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正气的眉宇,低头问着身旁的男孩。男孩七岁左右,也有着一双银眸,浑身充满着难以言喻的贵气,即使面对这样的处境,仍是淡定如风。
“知瞳姐姐,没有。郭将军的手下没有这些人。”寒砚紫的银眸里充满深思,镇定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和知瞳姐姐为了好玩,才甩开护送的队伍,准备走鹰山山道,想不到遇上这个难缠的少年。
少年看了知瞳半晌,眉宇微微一挑,冷冷地问:“刚才,是谁出手击中了我的马,让它吓跑了?”
“哦!”寒知瞳的银眸里浮现恍然,原来是砚紫调皮,用石子击中了人家的马,现在被人家追过来了。
“对不起,我弟弟调皮,多有得罪了!”寒知瞳微微施礼,大方地道歉。爹爹常常教导她,要知错能改,她有责任替视为亲弟弟的太子砚紫出面道歉。她就是寒逸风的女儿寒知瞳。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杀人就不用负责了吗?”
少年慵懒地靠在一棵树旁,双手抱胸,大有慢慢沟通一番的打算,黑亮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知瞳,那热烈直接的无礼眼神让知瞳温婉出尘的脸上浮现恼怒。少年一袭白衣,潇洒出尘,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上有着特意收敛的霸气,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无形的压力,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这个赔你,砚紫,我们走!”
知瞳清灵的俏脸上浮现冷漠,爹爹常告诉她,对待坏人,不要讲太多道理,根本没有用。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和砚紫的身份太特殊了,现在又是独自在山上,不宜惹事,早早地离开为妙。
“知瞳姐姐,那是你……”寒砚紫惊讶地看着她,银眸里浮现愧疚,他只是一时调皮,想不到让知瞳姐姐用如此贵重的东西去赔。是他的错,他才不能躲起来呢。
“吓走你的马是我不对,我用这一场玉佩跟你交换,你将那块还给我姐姐。”
寒砚紫随身掏出一块上等的紫玉,准备要做替换。他们两人匆忙逃走,都没有带其他东西,身上有的都是重要饰物,他的这块紫玉,就是鹰后当年送给他的,但他不能让姐姐用那块决定终身的信物做赔礼。
“知瞳?好名字!”少年喃喃地念道。
他抬起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狩猎的光芒,看着知瞳,意味深长地说:“我就要这块,现在扯平了。对了,你们要去哪里?我要去鹰城。”
少年不慌不忙地将仍带着余温的玉佩贴身藏好,这是一块银蓝色的奇玉,是当年无心从黑森林里拾到,送给铁风(寒逸风)的,寒逸风将它作为传家宝,传给了女儿,作为将来定终身的信物。
知瞳看着他不愿意退还,强压下心里的不舍,牵着砚紫的小手就准备离开。对于这个神秘的少年,她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很危险。
突然……
“韬哥哥……韬哥哥……你在哪里,呜呜……”一个可怜兮兮的娇嫩声音远远地传来,伤心地哭着。
几人迅速互视一眼,动作迅速地往哭声来源之处跑去,然后,都惊讶地看着各自的武功,眼里露出了真心的佩服。
“女人,原来还是有特殊的。”
少年看了并肩飞驰的知瞳一眼,黑眸里闪过玩味,在他的心中,这个世上最特殊的女人,就是他的皇婶婶-现在的鹰后了,其他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不过,这个女孩让他另眼相看,她的身上有着婶婶的某些影子,虽然仍然差了许多,他挑剔地想着。
不错,这个少年,就是独自前来给藏韬晦庆生的梵修逸。为了增加经历,他准备游历各国。
知瞳根本不愿意搭理已经挨到身旁的少年,加快脚步,飞到蹲在洞口处哭泣的小人儿身旁,那是一个如玉娃娃般晶莹剔透的小女孩,小脸伸到洞口,焦急又恐慌地在呼喊着。
“小妹妹,你在找人吗?姐姐来帮你!”知瞳放柔了声音,走到o筝身边,伸手将她拖离洞口。
“韬哥哥跳进去了,一直都没有出来,呜呜……” o筝见到有人来了,焦急地哭着说,小脸上满是泪痕,可怜兮兮的。
“你的哥哥跳进洞里去了吗?”寒砚紫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拂开她脸上的发丝,看着她滑腻如白玉般小脸,露出疼爱的笑容,一副小哥哥模样。
o筝看了看他,点点头,猛地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说:“你帮我去救救他,好不好?”
寒砚紫惊讶地看着她纯净水亮的黑眸,看着从那漂亮眸子里流出来的泪水,心里不甚舒服,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砚紫,不可以!我去!”
知瞳正气的眉宇一拧,温婉出尘的俏脸上有着难掩的英气,她走到洞口探了探,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眼里闪过一丝决定。她不能让太子有危险,更不会让他去涉险。
“啧啧……知瞳,你真是勇敢!但更莽撞,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就要去只身涉险。”梵修逸叹息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出洞口边缘,认真地打量着周边的地形和洞里的情形,眼里闪过一丝认真,准备着如何进入。
知瞳刚要反驳,就见洞内闪出一丝银、红色的光,一个东西从洞内弹跳出来,伴随着一个婴儿的哭声。
梵修逸将知瞳挡在身后,寒砚紫抱起o筝跳到一旁,紧紧地搂住她,四人看着从洞内蹿出来的东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阳光之下,一道银光和红光交相挥映,一个银发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小婴儿,婴儿的头发是红色的,正大声地哭泣着。
“韬哥哥!” o筝欲挣脱寒砚紫的怀抱,却无法挣脱,不满地瞪着抱着她的寒砚紫。
“藏韬晦!”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出小男孩的名字,然后又讶异地互视一眼。
藏韬晦不耐烦地看着他们,在看到o筝小脸上的泪水时,脸上闪过坏坏的笑容,举起手中的婴儿。
“我找到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了,她就是属于我的!”
四人惊讶地看着他,那个婴儿在阳光之下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璀璨如水晶的宝石蓝眼睛,她看到了藏韬晦,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挥舞着。
这是一个红发蓝眼的小女婴,自一出生就成为了藏韬晦的专属物,无人知道她神秘的身世,又为什么会在黑洞里出现。
“你们都认识我?你们是谁?”
藏韬晦看了三人一眼,抱紧怀中的婴儿,红银色的眼里充满警戒,别有深意地瞥了抱着o筝的寒砚紫一眼,那一瞥传递出浓浓的威胁。o筝是他的妹妹,可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笨笨的,很容易就受骗的,要欺负也只能是他欺负她。
“寒星国太子,寒砚紫!”寒砚紫自报姓名,抱着o筝的手一点儿也没有放松。
“淄京国太子,梵修逸!”梵修逸站在知瞳身边,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寒星国寒逸风将军之女,寒知瞳,我们是奉夜皇之命,过来参加你六岁生日庆宴的。”知瞳温婉地解释,她的身上,有着侠气和温婉并存,美丽出尘的小脸上,有着超出年龄的冷静坚强,待人接物大方而稳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管着调皮的寒紫砚。
“哦,原来是你们!走吧,我们回鹰城,我得到了属于我的生日礼物,我要回去告诉母后!”藏韬晦兴奋地说,抱着婴儿往鹰城的方向走去,却在看到来人时停住了脚步,眼里流露出警剔。
“韬儿,你怀中抱的是什么?”
更显成熟英挺的藏啸桀,一身玄黑色的劲装,亲自带领一批人搜遍了鹰山,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女婴,他怀疑那根本就是谎言,儿子还得要跟他争夺星儿,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藏韬晦独占欲极强地退后一步,抱紧怀中的小女婴,冷静地说:“父王,她是我的生日礼物!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自从他听到洞内的哭声,寻声跳进洞内,看到黑暗中那一点点红光,抱起树藤上的女婴开始,看着她火红色的发丝,他就决定了,她是专属于他一人的。他对红色有着绝对的偏爱,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对于怀中的红发女婴,更是认为是他的所有物了,这是除了绝美的母后之外,他唯一想要拥有的东西。
“你的生日礼物?”
藏啸桀略一沉吟,褐眸里迸射出激动的光芒,高大的身子走向几个小鬼,看着儿子怀中的小人儿,伸手抱过婴儿,看着儿子不满的眼神,露出挑衅的笑容。
“好!她就是你的礼物了!”藏啸桀在看到她的蓝眸、红发时,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喜悦之情,这时才看到梵修逸等人,他犀利的眸子一一扫过几人。
“梵修逸,梵太子!”藏啸桀肯定地看着梵修逸,抱着怀中的女婴,深思地瞥了儿子一眼,在见到他眼里独占的眼神时,笑容更深了。
“修逸拜见鹰王!我受父王之命,前来鹰城参加王子的庆宴。”梵修逸有礼地行礼,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对父子。
鹰王父子争夺鹰后的种种传闻,早就传遍了各国,成为这个大陆上最为怪异的奇谈。
“寒砚紫、寒知瞳拜见鹰王,我们是受夜皇所托,前来参加王子的生日庆宴。”寒砚紫和寒知瞳亦迅速报上姓名。
藏啸桀威严地点点头,温和地说:“原来是寒太子和寒将军之女,厉,安排他们进城。”
“鹰王伯伯,救我!” o筝看到藏啸桀,如遇到救星般,朝他伸出了小肥手。
“o筝,你又跟着韬儿淘气了!厉,抱着她一起回鹰城,我和韬儿有事要商量。”
藏啸桀迅速撇开众人,望着正跟他对峙的儿子,眼里闪过激赏。这个小子,除了喜欢缠着星儿这一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令他欣赏不已。
不一会儿,在众人好奇的眸光之中,整个山头只剩下父子俩,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久久地矗立着,谁也不相让。有时,不得不佩服血缘的奇妙,两个身体里有着最亲近血脉的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和事,都有着同样的偏激和痴狂,还有就是坚持。
“父王,你抱得够久了,将她还给我!”藏韬晦不能忍受他的东西,被别人霸占这么久,那令他不爽。
藏啸桀看着怀中直冲着自己咯咯直笑的小女婴,心里一阵柔软,这才是可爱的婴儿嘛,哪像他那个儿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就不可爱。可如果将如天使般纯净又漂亮至极的小女婴送到儿子的魔手里,真令他不忍心,可以想象她将永无离开之日。
“她有名字了吗?”藏啸桀不温不火地问,故意拖延时间,以考验他的耐性。要想成就大事业,耐性是第一重要的,这个小子,还没有明白他名字的含义,需要好好地磨练一番。
“没有!她是我的!”藏韬晦不放弃地表示拥有权。
“嗯,她叫藏定容,她是你的!但你要做一个够资格拥有她的人,否则,我会让她消失在你眼前。”藏啸桀意味深长地说。
定容,希望她能淡定从容,面对那个血液中有着魔性的臭小子,没有足够的镇定和淡定,是不能从容地应付他的。
“藏定容?她的名字?为什么不取个漂亮一点的名字?”藏韬晦不满地发表意见,他的东西应该由他来取名字,女孩子就应该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我们来谈谈吧!”藏啸桀看着儿子,准备做一场交易,直接拒绝他改名的要求。
“先将她还给我!”藏韬晦非常不喜欢在谈判时,自己的东西在对方手中的感觉,非常、非常不爽。
“我可以将她还给你,甚至让你抚养她长大,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我才能将她还给你!”
藏韬晦霸气的眉宇不耐烦地一挑,但眼前的男人令他臣服,没有办法,他愿意听一听,他从来都是一个只臣服强者的人。
“第一,你不能再跟我抢你的母后,不能老是耍计谋让她偏袒你,生我的气。”
他没有想到,他最大的情敌会是儿子,爱情和亲情相撞时,他经常是被无奈地放弃的一方,星儿明明知道儿子是故意的,但母爱令她毫不犹豫地走到儿子身边,经常“抛弃”他。
藏韬晦闻言,红银色的奇瞳里浮现懊恼和不舍,让他放弃纠缠母后,再也不能享受她的温柔宠爱,跟切割他的心头肉似的难受,不想答应。
“不想答应?那我就将定容送给厉,让他抚养她长大。”藏啸桀不急不慢地做出安排,准备离开。反正自己多的是法子将儿子支开,年纪越大,要学习的就越多,他不能再缠着星儿几年了。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藏韬晦紧追着问,他有预感,第二个条件更难做到。
藏啸桀欣赏地看着他,缓缓地说:“在定容16岁时,如果你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就要彻底地放她自由。一个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的男人,不值得得到最好的女人。”
藏韬晦闻言,眉宇直接打成结,这是什么条件?她是他的,还需要什么心甘情愿,父王明显地是在为难他。不就是要一个女人听话嘛,好说……
“全都答应了?”藏啸桀慢慢地诱惑,开始紧逼。
小家伙看着他怀中的小女婴,藏啸桀将她抱到他面前,只见小定容看见了他,直冲着他露出一个极其可爱的笑容,纯净如天使,见到这个笑容,就令人想将她疼到骨子里去。
“好!”
藏韬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仿佛也被吓了一跳,矛盾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婴,连牙齿都没有的肥嘟嘟的笑容,哪里好看了,他恼怒地想着。想他人见人怕的小魔王,居然被一个连牙齿都没有的笑容给骗得答应了不平等条约,真是人生最不可原谅的败笔。
“给,她是你的了!”藏啸桀将定容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盯着怀中的小人儿一直不语。
藏啸桀看着这一幕,经过刚才,他相信了小定容就是韬儿克星的说法,终于,摆平了这个小子。
藏韬晦抱着怀中温温的、肉肉的小身子,看着她咿咿呀呀的声音,如天使般纯净的小脸,还有那对令他暴躁的心平静的宝石蓝眸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是很难从他身上看到的笑容。
藏啸桀抱起儿子跃上马,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共骑一匹马,朝鹰城奔去,那里,即将举行他6岁生日的庆宴,还有,那里有一个他们共同守护的女人,也许,又多了一个……
…………
鹰城去往碎宁的官道,前方就是茫茫沙海,有着死亡沙漠之称的雅特提斯沙漠,在官道和沙漠的接口处,一行人站在那里,目送着一辆马车离开,马车压下的车辕留下深深的痕迹。
“桀,定容让韬儿带着,他能照顾好她么?”晨星不放心地问,眼里有着对儿子浓浓的牵挂,但桀有他的培养计划,聪明异常的韬儿,更有着自己的思想,不宜放在身边宠着,他应该有他的一片天地。
“相信他!没有人比他更在乎定容!”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小子过于独占的霸道性格,会让小定容将来反感。
“她是他的克星!这下,我就真正地放心了!”晨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依偎在他怀中。
“星儿,不要想其他人了,你该想想我。自从韬儿回到鹰城,你整整冷落了我一个月,想想如何安抚我吧!”藏啸桀不满地说,将她搂进怀中。
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快九年了,他却越来越爱她,只要她没有在他身边,他就感觉缺失了什么似的。如果说出去,鹰王没有安全感,或者缠人,那他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其实,最喜欢缠着鹰后的人,是鹰王,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秘密”!
“呃,桀,你想怎样?”
晨星俏皮地望着他,她的容颜,似乎被定格在了十八岁,永远都青春如少女,那是“永恒”的功效,让她能永葆青春,加上她身体内被哈盘神赐予的神秘体香,永远有着最迷人的体态。
“走吧!我们休假去!”藏啸桀将早就做好的计划说出来,将她抱上马,朝鹰城飞驰而去。
一直跟随着他们的鹰骑军,迅速消失在官道上,似乎从不曾出现过。
…………
鹰城的正街上,一对相貌平凡的年轻夫妻手牵手地走在大街上,因为鹰王和鹰后的恩爱,鹰城又接近西域,民风开放,街上经常能看到手牵手的男女,过往的行人,只会投来羡慕的眼神,而不会觉得有伤风俗。
“星儿,就是这里!”藏啸桀戴着普通的□□,推开街边的一个店门。
“这是?桀,你是说……”晨星惊讶地问,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人,他们正在装饰店铺。
突然,她感觉店铺的里面设计好熟悉,那是她曾经不经意的一次构想,一时兴起就画了下来,当时还想着何时才能实现,才能体会到不同的生活。想不到,他都注意到了,她感动地望着他,平凡的脸上,笑容温柔极了。
“在这个店铺,你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后面的院子,就是我们的家。我虽然不能常陪你过来,但我们可以定时过来住一住,体会平民的生活,这也是我们体察民情的一种方式,不是吗?”藏啸桀淡笑着说,一副早有安排的模样。
“桀,我爱你!”晨星扑进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化成了这三个字,也最能代表她此时的心情。
“我知道!我更爱你!”藏啸桀毫不避讳地搂着她,脸上是无比满足的神情。
“你连这个也要跟我攀比吗?”晨星埋在他怀中,有趣地说,心里似盛满甜得化不开的蜜糖。
“不是攀比,而是一直在努力!我要更爱你,才能对得起你的这份爱,这就是我的爱。”藏啸桀深情地说。
“呵呵……桀,我们去度第100次蜜月如何?屈浪守在鹰城不能离开,他能帮你处理政事的。”晨星甜甜地邀请。
“好啊!马上走!”闻言立刻动心加行动的男人,搂住她就消失在门边。
体察平凡的生活重要,但度第100次蜜月更加重要,天知道他被星儿忽视了近一个月,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鹰王峰 血鹰洞
本沉浸在修炼中的苍穹突然睁开碧绿的眸子,警戒地看着洞外,他将雪焰护在怀中,用咒语让她陷入沉睡之中。
“毁,出来吧!”苍穹认命地说道,这个魔王到了人界,迟早要找上他的。
“苍穹,别来无恙啊!”毁银色的发丝在洞内显得更加清冽,一副无聊极了的表情,红银色的眸子邪邪地看着苍穹。
“毁,你的神灵应该沉睡才对,过早的苏醒是想危害人界么?”苍穹抱起雪焰,将她放到床上,淡淡地问。
“危害人界?那需要我动手吗?目前的现状,我并不想改变,‘娘’会伤心的。”毁斜躺在苍穹练功的灵石之上,无聊地说。
“哦?你在乎她?”苍穹调侃地问,横行五界的魔王——地狱之毁,也有为了一个人而收敛脾气的一天。
“哼!这个女人我喜欢!连魔神都对她另眼相看,自然之神暗中保护着,她自然有着过人之处。她是我的‘娘’!”毁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慵懒地望着苍穹。
“那你突然现身干嘛?”苍穹无聊地瞥了他一眼,坐在雪焰身旁,专注地看着她的变化。
“我被吵死了!那个爱哭鬼天天晚上都哭,你说,人类的婴儿怎么就那么能哭?”毁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委屈地望着苍穹,本是邪肆俊美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不解和恼怒。
“呵呵……”苍穹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终于知道他突然出现的原因了。在人界,除了早就沉没消失的黑山之外,就是鹰王峰里有着天地灵石,适合神灵之体修炼。
“她的功力如此强?居然吵醒了你沉睡在他体内的神灵之体?”苍穹意外地瞥他一眼,看来,这个婴儿非普通人类。
“我想吃了她!”
毁激动得跳起来,一说起这个,就让他无力。
他在洞内来回地走着,一副无法下定决心的模样,气愤地说:“她居然用一个笑容就将我要惩罚她的欲望给击回去了。你说,她是不是‘魔女’转世?否则,怎么可能做得到的?牙齿都没有长齐的丑鬼!”
苍穹闻言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有趣地问:“毁,你多大了?”
他和毁当年在神兽山一遇,已经是遥远的几万年之前的事情了。
毁停下脚步,怔愣地望着苍穹,他已经忘记自己多大了,这跟年龄大小又有何关系?
“你才六岁而已!”苍穹意味深长地说。
地狱之毁虽然已经有着万年的寿命,但他实际的心智仍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前魔王关在黑暗之渊,忍受孤独和歧视的小孩,又被魔神收服的叛逆危险的孩子而已,这也是魔神放他到人界历炼的原因吧!
“哼!鹰王好阴险,如果不是看在娘那么喜欢他的份上,我要公平地跟他竞争。”毁突然一个旋身,转过身子对他说,还在为山头上那个不平等的条约而耿耿于怀。
“她是你的娘!你得到了她的母爱,鹰王得到了她的情爱,你们已经共同拥有了她,还需要争什么?”
苍穹好笑地看着他,儒雅清俊的脸上,有着睿智的笑容。毁仍是当年那个闯入神兽山,恣意妄为又敏感的毁,用凶残的魔力和外表守护着那颗脆弱的心的魔王,不同的是,现在他已经有了在乎的人,而且还是两个。
“我们共同拥有了她?我得想想!”
毁边说边走出洞口,深思着苍穹的话,瞬间消失不见,远远地传来他邪魅的声音:“苍穹,我喜欢你这里。当我想要吃那个小鬼时,我会来找你!”
苍穹无奈地耸耸肩,他这里本是清静的修炼之地,最近怎么会如此走俏?
先是鹰王带着鹰后度了几天的蜜月,害得他无家可归了好几天,主要是怕雪焰的好奇破坏了人家的好事。现在,又是地狱之毁看上了这里,成为他的“避难所”。
他如果真想吃她,又岂会自己先逃跑?
人界,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他看着浑身散发出莹莹白光的雪焰,看着她的身体迅速地变化着,今夜,是雪焰修炼蜕变的第一个阶段,再蜕变三次,她就是他的雪焰了,就会恢复他们万年之前的记忆了。
他兴奋地等待着,暗自想着,有了毁的帮助,也许这个过程能提速不少,下次,要让毁来帮忙。
爱情的魔力,总是能超越一切!
遇上了,就逃不掉了,无论你是人,还是神!
(全文完结)
2009-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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