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巨龙》 000 序 希斯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他颤抖着把火把插进干燥的地面，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大瓶新鲜的恶魔血，一把精致的袖珍匕首，还有一大堆拳头大小的紫水晶，怀着激动的心情忙活起来。 温迪纳尔·希斯是克罗西亚帝国的首席护国法师。在帝国之间的战争中，他凭借控制心智的天赋轻而易举地创下显赫战绩。然而为帝国效力完全不是他的梦想。谁也不会想到，这位闪耀着正义光辉的英雄事实上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家。希斯真正的梦想是统治这个帝国，还有邻国，以及其它所有他能够到达的地方，让整个世界为他效力。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准备了太久。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要想实现他的终极梦想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强有力的武器。于是在这个等待已久的红月之夜，希斯来到了这里，拉卡迪亚神庙的地底深处，寻找能够实现他梦想的武器。而这把他所看中的秘密武器正静静地趴在这里，仿佛在等着他的到来。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黑龙雷奇亚·基·狄克拉斯，囚禁于此。 这里没有任何机关，没有守护者，因为它们之中没有一个能撑得过三千年的岁月，就连这座曾经名盛一时的拉卡迪亚神庙如今也几乎彻底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中，只剩下一堆荒芜的废墟。只有黑龙身上的锁链，因为是用极其稀少的天外之物打造，所以能够一直保存到现在，三千年来穿透它的四肢，双翼甚至脖颈——为了防止它使用不受禁魔限制的吐息攻击，但却依旧无法阻止从它身上散发的强大的威压笼罩整个地底。 因为进入了休眠状态，黑龙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三千年前幼年期的模样，但它作为上位巨龙的威压却丝毫没有逊色，甚至和大多数成年巨龙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因为它不是一头普通的幼年黑龙，而是……曾经领导龙族占领整块大陆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龙皇！ 希斯感到庆幸，幼龙此刻正处在休眠之中，它此刻的威压只是无意识的自我保护。尽管如此，在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希斯还是差点被它的威压逼得够呛——而一般幼龙的威压是不可能对一个意志坚定的法师有如此超群的效果的。凝视着被牢牢束缚在封印魔法阵里的传奇生物，希斯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骑在龙皇头上巡视自己领地的风姿。 他很幸运地遇上千年难遇的红月之夜——在这个看上去只是月亮发出奇怪的红色光芒的夜晚总是会难以避免地发生灾难。上一次的红月之夜同样有一头史诗巨兽意外苏醒，给整个大陆造成了史无前例的灾难。不同种族的数十个帝国和上百个国家在短短的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蒸发。如果不是那头巨兽无法承受阳光的照射而在第二天的黎明化为灰烬，这个世界或许早就不复存在。后来人们通过研究之前的记录发现，每隔一千年类似的事情就会再一次上演，因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用来维持世界平衡的光明能量会突然失去作用，黑暗属性的生物平日里一直压抑着的本性得到了无限的释放，纷纷集中在这一天出来作乱。 在此之前，希斯已经预计到未来不久将会有一个红月之夜到来。凭借着他牺牲一部分灵魂和恶魔们换来的恶魔血，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眼前这头巨兽就会苏醒过来。更重要的是，和上次那头意外觉醒的不知名的巨兽不同，这头黑龙完全不惧怕阳光，而且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以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希斯觉得自己有能力驾驭桀骜不驯的黑龙，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希斯是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的。即使是这头龙族里实力数一数二的传奇黑龙也要匍匐在他脚下，为他打下天下江山。 魔法阵很快就刻画完毕。希斯迫不及待地把恶魔血倒进地上用匕首刻出的沟壑中，看着它们流遍魔法阵的每一个角落。随即，被堆积在魔法阵中心的紫水晶渐渐熔化，和恶魔血混合在一起。和其它魔法不同，这个鲜为人知的魔法并没有华丽的炫光，它只是那么静静地运作着。只有极少数生物能够感受到，四周黑暗能量的浓度突然迅速上升，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此外，在这个聚能魔法阵的末尾，希斯还加上了自己用于控制魔兽心智的手段，一个复杂的控制魔法阵。只要黑龙像他预期的那样，在这个用来增强封印魔法阵的光明能量无法发挥作用的特殊日子里吸收足够多的黑暗能量，他很快就能得到一头只对自己忠诚的杀戮武器。 仿佛在响应希斯的召唤，宁静的地底世界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要醒来了吗……我的……仆人！” 看到束缚着巨兽的锁链开始不停地互相撞击，像是随时都可能被挣断，希斯的双眼因为充血而泛红。那是他换取恶魔血的另一个代价——持有恶魔血会使得灵魂深处的黑暗被激发，持有者的心理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比以往阴暗百倍。 当然，希斯从英雄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并不是从他接触了恶魔血才开始的。人的内心深处都有被认为是邪恶的成分。抛开主观认知从本质上讲，这是最原始的，未经社会加工过的本性。不仅是人类，几乎所有有意识的生物都是如此。它们试图通过压制这一部分本性，使得彼此之间能够组成社会以大幅增强在自然界中生存的能力，而恶魔血的作用事实上并不是让持有者变得邪恶，只是强化了这部分被压制的本性。 施加在黑龙头上的罪名可以用许多具有社会特性的种族所公认的负面词汇填充。残暴，嗜杀，贪婪……而最终归结起来只有一条。它太过强大，以至于威胁到其它种族的生存利益。从绝对客观的视角来看，黑龙没有任何所谓“正义”的理由被囚禁于此。于是它被无罪释放了——在幽寂的黑暗中，它突然睁开了双眼。三千年来，它第一次从漫长的休眠之中苏醒。 锁链看起来依旧能够困住这头苏醒的巨兽，不过也就是看起来而已。希斯注意到，这些用陨石打造的锁链确实能够给黑龙带来困扰，但希斯给黑龙补充了大量的黑暗能量，这些能量转化成了黑龙的力量。在奋力挣扎的巨兽面前，它们终于还是不得不选择退让。在颤抖了一段时间之后，其中一条锁链突然猛地绷断。紧接着，这副多米诺骨牌迅速倒塌，更多的锁链在一声声让人胆战心惊的巨响中断成两半，仿佛它们不再是锁链，而只是一团脆弱的丝线。 “苏醒了！我终于，终于……得到你了！我的权力，我的地位，我的世界……全部都是我的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希斯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这头传说中的巨兽此刻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指挥起昔日的龙皇。 “现在，我最忠诚的仆人，在我的面前匍匐吧！”他努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因为接下来还有更激动人心的事情。他要跳到年轻的龙皇的头上，驾驭着它向克罗西亚的帝都飞去。 在希斯的命令下，黑龙缓缓弯下脖子，把脑袋探到希斯的面前。它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困惑——而那便是希斯特意加上的控制魔法阵所产生的效果。除了和正常控制心智的途径一样，目标会在短时间内失去自我意识任由操纵者控制，用固定的魔法阵形式来施展还能对目标的记忆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到最后目标会永久性失去原有的记忆，彻底成为操纵者的傀儡。 希斯预计黑龙现在大概已经暂时被自己控制了心智，兴奋得直接冲到了巨兽的身边。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在他的手触摸到黑龙鳞片的前一刻，异变陡生。偌大的黑龙突然就在希斯的面前消失，完全不见了踪影。而希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剧烈的头痛袭击了大脑。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可怜的希斯还不知道，在他有机会利用黑龙之前，他已经被黑龙利用了。他只不过是黑龙重获自由的一把钥匙。希斯生活的年代没有太多关于巨龙时代的记载，而他引以为傲的控制魔法阵对免疫几乎所有魔法的黑龙完全没有效果。 当然，黑龙对魔法的免疫不是万能的。事实上直到前一刻，它还不能离开这里。在它身上还有一道无形的束缚——希斯并不知道封印魔法阵的事。为了防止不怀好意的生物试图救出囚犯，这个秘密被永久地保存起来，只有黑龙和当时封印它的生物知道，而现在只剩下黑龙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因为其它同样知道这个秘密的生物还没来得及撤退，便被黑龙事先酝酿好的最后一口吐息击中，永远地和秘密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秘密对于黑龙自己来说其实没什么。地面上用隐形的墨水刻画了一个足够巨大的魔法阵，在黑龙身上也有一个对应的副本。只要其中一个魔法阵没有被解除，黑龙就无法离开地面上那个魔法阵的范围。然而对于试图劫狱的入侵者而言，当他们自以为成功的时候，便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刻被魔法阵出其不意瞬间击杀。比起明显地阻止入侵者进入，这个设计虽然并不难破，但却更不容易被发现，好几次阻挡了怀有和希斯同样心思的入侵者，而他们甚至没能把黑龙唤醒。 这个对外十分有效的防御措施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黑龙在刚开始被囚禁在这里的时候便想过这一点。只是有光明能量增强的魔法阵一次又一次地击杀了入侵者，黑龙始终没有机会进行实验。而现在，红月之夜下的魔法阵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偃旗息鼓，在希斯给黑龙补充了足够的黑暗能量之后才渐渐开始准备攻击这个不速之客。黑龙当然可以看着希斯被魔法阵偷袭，不过那样对它来说只有坏处。它看出了希斯的心思，于是将计就计装出一副被控制心智的样子，直到希斯进入了魔法阵的范围，随即附身在人类身上。黑龙不能够自由出入魔法阵，但人类可以。它于是以人类的身体为伪装，毫不费力地离开了这个囚禁了它三千年的魔法阵。 说起来黑龙还得感谢人类给它补充的能量。在此之前，封印魔法阵阻止了它吸收外界的能量，使它不能使用魔法逃脱。即使红月之夜下的魔法阵丧失了这个功能，要想迅速恢复到能够使用魔法的水平还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希斯牺牲灵魂换来的大量能量被黑龙迅速吸收，却没能换来黑龙的忠诚。尽管如此，希斯毕竟把自己解放了出来，黑龙打算为他做点什么作为报答。这时，它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几个魔法阵上…… …… 当希斯从剧烈的头痛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然在地底曾经囚禁过黑龙的地方——准确地说，他注意到在自己四周有一个黑色穹庐状的能量力场把他笼罩。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里，前一刻他正准备骑上他期待已久的龙皇，然而此刻的景象却与前一刻对接不上。 因为在这期间产生的记忆是属于黑龙的。 当希斯终于看到那个在立场跳跃着的光芒后方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并没有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陌生的，赤裸着身体的少年就是他刚刚所看到的黑龙。然而他实在想不出在这个荒凉的地方还会有其他人类。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在他来到神庙的路上，这个少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而他却完全没有发现。希斯警惕地看着对方，而对方却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希斯不打算质问对方，因为那没有意义。很显然，眼前这个少年把自己困在了力场之中，他绝不可能帮助自己离开。希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刻在他四周的力场正是曾经囚禁黑龙的那个封印魔法阵——只不过在黑龙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时候把魔法阵稍微改了一下，同时把能量输入的接口连接到希斯之前留下的聚能魔法阵的输出口。 本来希斯是不可能看到力场的样子的。他此刻之所以看到跳跃着的黑色光芒，是因为此刻魔法阵已经蓄能到了一个过饱和的状态。多余的能量没有被魔法阵吸收而实体化，并且在力场的引力下积聚在上方。作为帝国的护国法师，希斯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冲到力场前，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被牢牢地困在了里面，而力场看上去……似乎就快要爆炸了。 希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突然，他觉得少年的样子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 当年黑龙在带着龙族入侵人类帝国的时候，曾经以人类的身份渗透进帝国的高层社会之中，在最后龙族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里应外合，当着众人的面杀死当时的帝王查鲁斯三世。虽然这个帝国和现在的克罗西亚帝国没有直接关系，但因为龙族的那场袭击给整个大陆的种族都制造了巨大的灾难，所以即使是在一些比较劣等的种族里，凯尔·尼克的名字一样深入人心。 凯尔·尼克，在当时的帝国成立周年庆典上谋杀了查鲁斯三世之后，显露出原形，在卫兵无数的箭矢攻击下安然无恙地回到龙族的大部队中，肆无忌惮地攻击着群龙无首的帝国。没用多长时间就彻底攻陷了当时的帝都，生生抢夺了超过整个大陆面积大半的一大片领土。 所以说，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就是那头黑龙吗……为什么，完全没有被自己控制，反而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希斯绝望地拍打着力场，然而他也知道，这个动用了当年最顶尖强者的智慧打造的魔法阵，就连不可一世的黑龙也被囚禁在这里三千多年，即使黑龙现在主动走进魔法阵里，他也不知道怎么附身到黑龙身上，用同样的方法骗过魔法阵。至于他控制心智的天赋……就连在借助魔法阵加强效果之后也完全没有一点效果，更不用说现在他什么也没有准备。 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没有理会笼子里的小动物，黑龙转身离开了现场，仍然维持着人类的形态。这副身体是当年龙族最著名的炼金大师卡特拉·亚安斯·普里耶维奇给龙皇打造的。遗憾的是，这副身体只是用巧妙的手段做成的替身，而不是一具完整的可供附身的身体，黑龙不能利用它来逃离魔法阵。在刚刚附身在希斯身上时，黑龙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某个不知名的帝国里干出的光辉事迹，莫名地对当时使用的人类的身体有些怀念，于是暂时没有变回原形。 还是当年那个被众人崇拜的天才少年，还是当年那头被众龙追随的至高龙皇，当黑龙缓缓踏出神庙，看着天上那轮血红色的圆月，古井无波的脸上隐约可以看到微微忧伤。 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大地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声巨响从地底传出，伴随着强大的冲击波冲入天际。可惜没有太多生物看到这个壮丽的景象——黑龙的威压不仅覆盖了地底，而且还影响了周围一大片地区。再加上当年在这里发生的惨烈的战役彻底破坏了这一带的土壤，如今拉卡迪亚神庙周边地区都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漠。而就在刚才，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可以引人注目的物体，神庙在力场的爆炸中连最后一点废墟也没有剩下，可想而知在力场中的希斯是什么下场。可惜了那些他付出巨大代价换来的恶魔血——黑龙对此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它现在依然太虚弱，无法继续接受更多的黑暗能量，所以也就让它们在爆炸中连带着其它痕迹被一起抹去。 现在，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历史。黑龙面对的是一个崭新的未来，属于龙族的未来。在重获自由的激动中重新平静下来之后，年轻的龙皇摇身一变恢复了原形，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在一声沧桑的龙吟之中冲入了久违的云霄。 001 寻找 杜利诺卡市是克罗西亚的帝都。 在克罗西亚的行政体系中，有一个专职负责监视国内以及周边地区安全状况的机构——机密署。平民并不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甚至连绝大多数官员对此都一无所知，因为这个机构直接对帝王负责，暗中汇报可能威胁到王室的安全问题。在平时的工作中，除了秘密设置在全国及周边地区的监察分部之外，在克罗西亚的总部还有一台用于探测整片大陆异常波动的大型仪器，能够提前发现一些严重的自然灾害，偶尔也能探测到某只强大的魔兽进化。尽管因为技术上的不成熟，这台仪器在探测时不仅经常错过一些重大事件，而且还有更大的机率误报，但仍然为机密署的工作提供了非常有用的帮助。 这一天，署长处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奥利弗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看着他的助手克拉拿着一堆刚刚得到的分析报告站在他面前。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大部分搜集到的情报直接递交给情报处，只有在发现可能危急到王室的安全问题时才必须向奥利弗本人报告。 “说。” 简约而不简单的命令。奥利弗并不是那种一点耐心也没有的人——相反，正是因为他的耐心太多，才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处理整个机密署的事务。 “南徳拜高地出现了一点状况。”助手小心翼翼地把报告放在桌上。 报告上面繁杂的内容只有专业人员才能看得懂。虽然康纳莱斯联合大学毕业的奥利弗要理解这份报告毫无压力，但他对此没有太多兴趣。“你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使奥利弗的耐心很多，工作被中途打扰也会让他多少有些不太愉悦，“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直接说吧，如果没有就请离开，我还要规划新的分部部署计划。” 克拉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一个同样非常简约的答案：“传说中的拉卡迪亚神庙发生了3级爆炸，‘它’可能……逃跑了。” “拉卡……迪亚？”奥利弗的脸上并没有克拉预想中一脸震惊的表情，反而看起来就像遇到难题不知道解决的小学生，“我亲爱的克拉，我知道你在大学有主修过世界历史，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把‘传说中’这个词随意应用到科学实践中。据我所知，南徳拜高地只是一片荒地。” “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所以我才把分析报告带了过来。”助手把报告往奥利弗面前推了一下，“请您稍微看一眼上面的这一天的波动记录。即使去除红月之夜的干扰，数据依然远远超出标准值。只有3级以上爆炸可能造成如此巨大而紊乱的波动。正如您所说的，理论上南徳拜大陆是一片荒地，不可能发生如此巨大的爆炸。而且即使是要进行爆炸实验，相关申请也会提交到安全署记录在案。然而我调出安全署的登记，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在当地的实验申请。” “然而克拉，你是否有考虑过魔兽进化，非法实验或者局部战争的情况？”直到此刻奥利弗还是没有要阅览报告的倾向，他把递到他面前的报告又推了回去，“机密署的天职是保卫王室的安全。只要不是确认威胁到王室成员的安全，这些单纯涉及到公共安全的‘小事’都应该扔给安全署的懒鬼们调查。如果你能够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是一头超出帝国军队实力范围的魔兽，或是明显针对王室的生化实验及大型起义，再来到我的面前陈述事实——我是说，事实，而不是传说。” “情报处收到另一份报告，护国法师希斯为国捐躯了。密文的结尾有希斯的校验私钥，这份情报是和安全署保留的公钥解密之后得出的。即使发信人是通过读取希斯的记忆获取私钥，也意味着希斯已经出事了。”克拉从报告中间抽出一张纸放在顶层，上面赫然写着希斯在爆炸之前向安全署发回的报告，只不过被机密署的仪器先一步截获。当然，机密署对外声称是安全署的一个下级部门，因此能够和安全署进行一些普通情报的互通。 这一次奥利弗总算把那份关于希斯的情报拿到了面前。上面是一些断断续续的文字，夹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乱码，大概是爆炸时自然产生的干扰造成的。不过奥利弗还是在情报处把重要内容圈出来并且补充了一些必要的内容之后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密文的大意是希斯在使用预言术预测红月之夜的灾难时发现黑龙可能会在这一天出逃，为了确保帝国安全亲自前往拉卡迪亚神庙查看情况，结果不幸殉职。 “好吧……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上面呈报。也许在此之前，我需要参考一下你的意见。”奥利弗向来是只相信证据的。在希斯，或者是杀死希斯的人发回的密文面前，他终于不得不接受克拉的报告。即使没有什么拉卡迪亚神庙的事情，仅仅是希斯阵亡也足以威胁到王室的安全——因为护国法师名义上是护国，当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护国法师还是会第一时间变成“护王法师”。 “我想……您应该要求调出一支精兵部队到南徳拜高地确认情况。”克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奥利弗一定会对此非常不满。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奥利弗脸上立刻露出难看的表情：“我非常认可你的想法，但是我对此仍有担忧。如果调查结果是确有其事当然很好，但如果这次又是那台破铁皮在瞎嚷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希斯的情报也是波动探测仪截获的吧？每次要安全署的那些家伙提供情报都会有一大堆理由拖延，而这份情报来得真是够及时的。万一这次是误报的话，不仅是机密署因为失去王室的信任而被裁撤的问题，影响到希斯大人的声誉我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搞不好还会有恶意发布虚假信息造成社会恐慌的罪名……” 奥利弗的话还没说完，克拉突然像是积蓄已久瞬间爆发一样大声地冲他吼道：“署长，如果我们为了每次预报都准确而放过一些可能真的威胁到王室的重要情报，那么机密署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 奥利弗是第一次看到助手生气，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有点优柔寡断，然而他觉得自己也是一心想要保住机密署和所有成员而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站起来对克拉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机密署太久没有做出过巨大贡献，再这样下去，就算我能保住机密署，这个机构也是名存实亡。我现在亲自去向上面报告，你立刻获取那个拉……什么神庙的精确坐标然后直接发送给我。” “是！” 看到奥利弗振作起来，克拉立刻兴奋地冲了出去。他对自己的这一次发现抱有充足的信心。红月之夜……主修世界历史的克拉在大学时代已经对此充满了憧憬。他知道这个臭名昭彰的特殊日子一定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的，而且这一次的主角很可能就是他发现的那头传说中的黑龙…… …… 克拉想象当中的黑龙此刻正在前往“龙岛”——至少三千年前大家是这样称呼那块小岛的，现在大陆上的种族普遍称之为盖欧克岛。当黑龙经过半天时间的跋涉终于从各个势力的可探测领空上方飞过回到它的第二故乡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这片原本属于龙的领土……如今竟然也变成了人类的领地！ 黑龙相信自己的视力。即使从几十千米的高空往下看，它也能清楚地看到人类在岛上活动的景象。在第一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黑龙还只是感到有些困惑，以为被囚禁了太久之后自己身上的定位系统暂时失灵，然而当它在人群之中发现龙的身影，立刻从困惑变成了愤怒。 这里就是它的第二故乡，曾经的“龙岛”，现在的盖欧克岛。只不过这里如今已经被当年在那场战役中取得绝对胜利的人类占领。来到岛上的殖民者在奴役了残存的龙族之后，拒绝接受人类联盟的意志沦为三大帝国的附庸而独立成为一个国家。因为历史原因，三大帝国对这片曾经属于龙的地方颇为顾虑，担心其中遗留了龙族舍命一击而设置的陷阱。他们甚至觉得以龙族的个性，这些陷阱可能是慢性的——也许在占领这片土地之后的某个时间点，这些陷阱的作用会突然变得引人注目起来，像是某种引发隐性致命遗传病的病毒。即使三千年的时间证明这些构想的“陷阱”事实上并不存在，三大帝国最后也再没有心思争夺这一块小小的岛屿，于是就成了现在黑龙所看到的“傲龙国”。 是的，这个国家的名字有极其明显的含义，并不是像其它帝国或国家一样以创始者自己的姓氏命名。不过这里的人类并不以龙族为傲，事实上“傲龙国”应该被这样理解：在龙的面前为自己的种族感到骄傲。字里行间散发着非常浓烈的种族歧视主义——而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当年留在岛上的龙族全部都被收作奴隶。人们并不急着让它们灭族。他们承受龙族的压迫太长时间，以至于在终于得到解放之后，决定要把受到的压迫翻倍返还给龙族。他们把捕获的龙聚集在一起，选出一些看起来有战斗力的青年龙扔到军队里作为精兵良将的坐骑，剩下的一些分配到民间上流社会的贵族家庭里充当奴仆。 黑龙在空中看到街上有不少运载货物的同类。它们之中有的已经上千岁，相当于人类之中的中年到老年。而最小的却只有十几岁出头，大约是刚刚破壳没多久就被拿去进行仆役训练，随即开始当牛做马的一生。即使黑龙是孤儿，它的童年也比这些不幸的同类生活得更好。至少它在危急的时刻得到了大家的帮助——尽管大多数龙对同类没有太深的情感，彼此之间甚至可能会互相撕斗，然而黑龙却幸运地得到了那一小部分善良阵营的龙的照顾，不至于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夭折。 虽然后来自己还是选择了邪恶阵营，但对待自己的同类，黑龙有一条原则——只要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它就不会进行反击同类，更不会主动攻击。即使不得不发动攻击，也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只要过了今晚，这些受到压迫的同类都会重新获得自由。而欺压龙族的人类……一个都逃不了。黑龙一直在心里重复着这些话，前爪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红月之夜不仅抑制了光明能量的作用，而且还把夜间时长延长了一倍。这是发动突然袭击的最好时机。经过三千年的损耗，黑龙此刻的魔力和实力都下降了很多。即使魔力用恶魔血吸引的黑暗能量稍微补充了一小部分，但对于黑龙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它真正能够发挥的实力虽然没有怎么变化，但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回到巅峰时的等级。现在的黑龙已经不是当年的龙皇，它在苏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清楚这一点。 不过黑龙现在还不急着行动。以它现在的状态，它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行动，每一步棋都要慎重考虑。安全起见，它决定先去找同类了解这些人类目前的情况。因为被分派到民间的龙处于极度分散之中，为了得到更完整的信息，黑龙决定直接前往领主府。根据它对人类的了解，那里一定积蓄了用来保护领主的兵力。而人类在捕获龙族之后一定会做他们向往已久的事情——把最好的一头龙给统治者作为专用坐骑，然后把其它能征善战的龙交给统治者信任的将士们。这意味着在领主府，黑龙可能能够发现一大群它的同类。 在空中盘旋的黑龙身形突然再一次消失。不过这一次它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一团黑雾。没有谁会把这团黑雾和一头龙联系起来。凭借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世，当年隐藏在帝国内部的时候，黑龙用这个技能好几次躲过了人类的追查。现在它再一次用这个方法入侵了领主府，同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和正常的国家不同，这个岛上的小国只有一个城市。然而因为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这里的经济非常发达。因为当地的人们都不愿意把残存的龙卖到别的地方去，所以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冲着岛上的巨龙来观光。更有趣的是，三大帝国虽然无心争抢这里的土地，但他们都担心有谁突然打起这里的巨龙的主意想要重新掀起战争，于是纷纷派出军队在这里驻扎。傲龙国虽然对此颇为不满，但一方面国内确实缺少足够的强制力，另一方面他们也无法真的同时和三大帝国叫板，所以也只能任由三大帝国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没想到这个安全而又富有神秘色彩的小岛竟然很快发展出发达的旅游业，并且借此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化作黑雾在领主府中穿行的黑龙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如果它此刻是龙的样子的话，一定会把牙齿咬得嘎吱响。除了龙之外，这座完全用金子铸造而成的建筑物同样是非常吸引游客的景点。在灯光的照耀下，整座领主府闪耀着引人注目的耀眼光芒，充分展示出领主的权势。这片上万平米的土地，包括土地上的一切，全都属于领主个人所有。然而虽然这里的领主是那么富有，但他却同时也吝啬得像一只铁公鸡。领主府的警卫高达上千人，却只是住在领主府外两幢简陋的宿舍里，因此这里的警卫大多没有什么好脸色。如果说这么做也可以勉强理解成让警卫更关注于工作而不是享受，那么对龙的待遇就完全只能被认为是欺辱了。 为了避免外人打领主府里那些相对强大的龙的主意，在外面是完全看不到任何龙活动的踪迹的。甚至就连领主的亲属都只知道领主确实拥有一群可以在紧急时刻派上战场的龙和它们的龙骑兵，却完全不知道领主把他们放在了什么地方。甚至有传言说，领主意外得到了一个储物空间，于是把他的龙全部收进了他的空间里。然而尽管这些蠢蠢欲动的亲属一直在寻找着类似的物品，比如一些看起来像是空间道具的戒指或是别的什么，却始终没有找到打开通往财富的入口。他们当然是不可能找到的——黑龙凭借灵敏的嗅觉和自由穿梭墙壁的能力，很快便进入了领主府的第二个地下室。 按照传统的设计，即使是再豪华的建筑物也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或以上的地下室。并不是没人想过用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秘密，只是在这个世界的人类通用的文化之中，两个地下室中必有至少一个是“阴”，而这个“阴”的地下室会给主人和其他进入到这个地下室的人带来血光之灾。即使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开始意识到这不过是一个由巧合演变而来的迷信传统，但他们最后也还是将其作为一种文化延续到现在。就像人们对神的绝对崇拜一样，他们通常不会想要寻找这“第二个地下室”。 很不幸，领主正是把他的龙和龙骑兵关在了这“第二个地下室”里。 此时，“第二个地下室”入口的两个守卫正在发呆。他们守着这个除了领主和被一直关在这里的骑兵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神智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当他们看到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他们甚至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于是他们便做梦去了，并且再也没有醒来——黑龙用强大的意念直接结束了他们的生命。没有痛苦，没有哀嚎，更没有反抗，甚至当法医给他们检查死因的时候也只能得出一个“心脏骤停”的结论。换上守卫的衣服之后，黑龙顺着空气中浓郁的龙的气息，缓缓向着它的目的地走去。 002 地下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道里回响着，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然而龙骑兵们不管这些。他们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生活了太长时间，以至于精神变得不正常起来。这对于领主来说是好事——在需要他们并且把他们从地下室里放出来之后，这些精神不正常的龙骑兵们就会像发疯一样攻击他们的敌人。然而对于被关在地下室里的龙来说，他们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皮鞭落下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没有谁听到黑龙到来的动静。此刻这些龙骑兵们像往常一样通过虐待从笼子里随便抓出来的一头龙发泄心中的郁闷。领主并不反对这种行为。龙的骄傲深深埋藏在它们的骨子里，这么做能够让它们更加服从于人类的意志，同时也不至于把龙骑兵们闷成疯子。只要不把龙打死打残，领主是任由龙骑兵做他们想做的事的。 然而当下一刻皮鞭落下时，土系青年龙斯帝博格却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这不可能是它鳞片的防御作用——它身上的鳞片早就被龙骑兵们打得破碎。虽然之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稍微好转了一些，但它现在又一次被皮鞭打得站不起来，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下一刻皮鞭的抽打或是辣椒水的泼洒。 然而没有。一个年轻的守卫抓住了皮鞭。抓着把手的龙骑兵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从这个十七八岁的小鬼手中夺回皮鞭的控制权。“看门的，新来的吧！上岗之前没有接受过培训吗！你们这种下贱的守卫竟然敢进入地下室，而且还……还招惹我们这些龙骑兵？”他感到自己的高贵受到了侮辱——毕竟龙骑兵和地下室守卫在这个国家的等级秩序里相差不止一两个阶位，他厉声地向对方呵斥，试图掩盖心中的恐慌，“如果活得不耐烦的话，大爷我不介意给你一点教训！” 在龙骑兵的预想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和他干架，他于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不识趣的新守卫修理一顿，教教他在这里应该了解的潜规则。 然而没有。 在场没有人承受过三千年的囚禁。漫长的时光足以把棱角分明的石头磨成圆石，如今的龙皇再也不像当年那般意气风发，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平静，似乎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在他的心里激起涟漪。 斯帝博格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这个轻易从龙骑兵手中夺过皮鞭的家伙……此刻就站在它的面前。它向“他”发出虚弱的嘶吼，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表达恐惧。它不知道这个新来的人类会怎么对付它。特别是当它看到四周的龙骑兵很有默契地散开，准备看看这个特别的守卫究竟有什么能耐的时候，它已经心如死灰。 “行，好小子，果然有气势……如果你能打到它向你求饶，我就让你加入我们！”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开始手持皮鞭的那个龙骑兵也不得不顺应大家的意思：先看看新守卫的本事，然后再确定究竟对“他”使用什么潜规则。 于是新守卫就把皮鞭掰断了。 …… 看到眼前的一幕，龙骑兵们开始喧哗起来。刚刚那个龙骑兵心头怒火蹭蹭往上冒，冲上前去想要把这个毁了他皮鞭的混蛋扔出地下室，然而他随即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动不了！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值班的龙骑兵也都动弹不得。他们身上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并且当他们看到接下来的景象，他们的心也变得凝固起来。 新守卫解开捆缚在土系青年龙四肢上的绳子。刚开始“他”以为它能够像自己一样在恢复到一定水平之后轻易地挣脱这种可笑的约束，然而“他”随后才隐隐发现这头小龙的实力有点……弱得超出“他”的预料。新守卫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重新获得自由的斯帝博格立刻不顾一切地试图逃跑。然而它很快又倒了下来——它身上的伤势太严重，不允许它剧烈运动。它绝望地看着这个人类向它逼近，本能地发出求饶的“咕咕”声。人类不会听懂它的求饶，但是黑龙可以。 斯帝博格看着人类在他面前停下，它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它于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曾经有一头龙因为无法承受龙骑兵们的虐待，竟然活生生地流血而死。龙群对此感到极大的恐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具不堪入目的尸体被拖出地下室，下场想想也知道是在被收集鳞片和其它价值连城的部位之后做成菜肴或是送进火堆里。现在也该轮到它了么…… 它看着人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向它的脖颈伸出右手。它知道那是“他”要取它的逆鳞。只要那么一下，它的生命就到尽头了。它甚至已经感觉到人类的体温…… …… 嗯？ 事实似乎和预想中的有些出入。人类的手碰到了它的脖子，然后绕过逆鳞，直接把它的脖子揽住，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不起。” 黑龙怀里的斯帝博格身体猛然一颤。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类，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这一定只是个梦！对，这只是一个逼真的梦而已…… 人类怎么可能会龙的语言！ 龙和人类的发音器官结构有着天壤之别。即使有龙族炼金大师的特殊设计使这具身体能够发出正常人类所不能发出的声音以应对紧急情况，但为了尽可能地避免露出马脚，黑龙还是很难以替身的形态说出标准的龙语。再加上年代久远，很多文法和词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斯帝博格不应该听得懂黑龙的话。然而它还是听出来了……只是它宁愿相信这只是个梦。因为如果这是现实的话，那么现实大概会比梦境更加虚幻。 “你究竟是……谁？”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去救你的同伴。”新守卫把斯帝博格放到背上，背着它向地下室深处走去。越来越强烈的气息告诉它，在前方有一大群它的同类。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嗅觉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而退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黑龙发现和从前相比，它所嗅到的气息淡了许多。想起背上这头土系龙实力的弱小，黑龙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喂喂，人类，那些混蛋怎么办！难道你打算放了它们吗！它们做了好多坏事，我还曾经亲眼看过它们活生生地把我的伙伴打死……”看到黑龙一脸木然地走过龙骑兵，黑龙背上的土系龙突然大声叫嚷起来，挣扎着要下去把几个龙骑兵全部咬死。 然而黑龙并没有让斯帝博格下去。它继续向前走着，甚至没有再回头看那群被它定住的人类一眼。“不，它们会活着，而且活得很好。”黑龙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然而斯帝博格却能从中听出压抑着的巨大愤怒，而这种愤怒在它接下来的话里充分体现出来，“杀死它们是很简单的事。如果大家都决定要它们死亡，我绝不会反对。然而比起让它们痛快地死去，我更想在它们身上做一点它们曾经对你们做过的事情……这种痛苦是极端而漫长的，从肉体到精神层面，让它们在绝望中崩溃。” …… 土系青年龙望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人类，惊异于它不仅能够说出龙的语言——当然也许不是很标准，但那确实是只有龙才会使用的语言，即使读取了记忆也无法学会，更不必说使用。而且这个人类似乎对它的其它人类很厌恶的样子，对斯帝博格自己却非常维护…… “你不是人类，对不对！”最后，土系龙得出了这个结论。 听到斯帝博格的话，黑龙身形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向前走，不过脸上隐隐露出一点笑意。原来自己的演技已经退步到这个程度了啊……竟然连一头小土系龙也能发现自己的问题了。想当初自己潜伏在人类的社会里，到最后在世人震惊的目光里谋杀了它们的帝王，直到现在黑龙还对自己的成就感到得意。虽然自己现在看起来确实很可疑，但为了避免惹上麻烦，黑龙还是决定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要它不承认，这个岛上不可能有生物能够确认它的真实身份。毕竟，龙族炼金大师的杰作可不是盖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黑龙恢复了对外界那种冰冷的性格：“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我便会去领赏，之后你们的事和我再无关系。” …… 一阵沉默。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也是龙的话，就可以带大家去把入侵者驱逐出去了呢……” 斯帝博格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失落，即使是黑龙也受到了影响。它在世人看来冷血无情——紧接着便又是那一堆又一堆的**，而事实上它也确实配得上这些“称号”，只不过那是对异族而言。小时候的记忆永远难以抹去，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是大家让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即使是主动投入陷阱，背上三千年甚至更久的负担，只要能够拯救种族，黑龙也绝对义无反顾。 然而是自己太天真了么……斯帝博格是幸运的，它遇到了自己。而且前方的那群残存的龙也很快就能重获新生。可是那些死去的，或者仍然在别的地方生死不明的同类，即使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仍然没有能够让它们回到蓝天之下。 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身份。它只是想尽可能地帮助大家，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龙皇，结果现在大家却落魄到这个地步…… “咣！” 黑龙撞到了墙上。 “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见你一直朝墙上走去，还以为你有穿墙的本事呢！真是差劲……”斯帝博格的大嗓门又在背后响起。土系龙的声音像大地一般厚实，有如洪钟，在黑龙听起来却有点刺耳。 看来别说是做一代龙皇，现在自己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了呢……苦笑着的黑龙一拳砸在“墙上”。它知道自己的嗅觉不会出错的，那群龙就在墙壁的后方。与其花费时间寻找开关把门打开，倒不如直接从墙上钻过去。斯帝博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暴力的家伙。它本来打算在下一句话里指出机关的所在，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在墙上砸出一个洞，再猛然一推把洞口扩大，然后就这么施施然背着自己穿了过去…… 其实黑龙还有更好的办法穿过这堵墙，只不过它没法把斯帝博格留在外面，那样太危险了。而且这个办法要利用它最后的底牌，如果不是紧急关头，它绝对不会轻易使用。 …… “诶，人类，你会把大家都救出去的吧？” 土系龙的声音又一次打断了黑龙的思考。黑龙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这么问，不过也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结果土系龙就突然从黑龙背上离开，努力扇动着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的双翼冲进了地牢，把黑龙到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地下室。 “……” 唔……早知道就不说话了。黑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异族面前可以做到保持沉默，可是在大家面前却总是有很多话想说。现在情况变得有点出乎意料，黑龙只能跟在斯帝博格身后缓缓前进，一路上观察着四周可疑的陷阱。但愿是自己多想了……看到眼前几百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各系巨龙，黑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自己的嗅觉依然像三千年前一样灵敏，所以自己应该也有能力保护大家。 “你是说……这个人类？” 龙群在听到土系龙的通告之后立刻从死气沉沉变得激动起来。虽然平日里龙群基本都表现得很安分，但那只不过是为了保存种族而做出的牺牲。龙的骨子里是难以磨灭的骄傲，它们一直在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够重新回到蓝天下。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大家却突然变得沉默了。特别是看到从远处向这边走来的是一个人类少年。 …… 一路上看到两侧被关在笼子里的同类，黑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愤怒。它此刻出乎意料地平静。它能够在三千年后的今天重新回到大家之中，也就能够让大家回到三千年前的状态。情况还不算太糟，现在自己要思考的不是怎么报复大陆上的种族，而是怎么让大家都重新苏醒过来——从肉体到精神，完全苏醒到三千年前的程度。 “笨蛋，难道你没有想过那个人类可能会有阴谋吗！”是刚刚那个声音。黑龙再一次把思绪从九霄云外拉回来，集中精力着手眼前的事情。它看到斯帝博格正在和一头老年期的土系龙说话，而那头土系龙的样子让它想起了一个家伙。 黑龙继续以最初的速度缓缓向那头老年的土系龙走去。它记得自己当初下的命令是让土系龙做后援，在得到召唤之前守护龙岛和龙岛之上没有参战的龙，因为土系龙的物理和魔法防御力是仅次于黑龙最大，而性格暴躁的黑龙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参战了，于是由土系龙领导后方是最好的选择。看来自己还真是幸运……竟然直接找到当初负责领导任务的土系龙，也许很快就能知道在这三千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它来到了那头老龙的面前。对方一直警惕地盯着它，充分体现出土系龙沉稳的性格——当然，无论是什么种族，在年轻时代都是比较活泼的，这也是为什么黑龙对自己竟然会被推选成龙皇感到困惑。它把挡在它面前的斯帝博格抱到地上，然后迎上老龙的目光。 “贝塔。” 黑龙的话音刚落，眼前的老龙就突然摔在了地上。旁边的龙立刻上前把它扶起来，它们看向黑龙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斯帝博格并不知道黑龙说出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它是在这个地下室里出生和长大的，对于三千年前的事它一无所知，也没有龙告诉它。 “不……这，这不可能！” 附近的龙都望向这个意外出现的人类。它们中有一部分迅速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即使身上的伤势再重，也不顾一切地发出久违的龙吟。年幼的小龙无法理解，而成年的龙因为过于激动而无心解释，小龙们只能好奇地看着那头自由的土系青年龙，猜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笼子外面，而周围却没有一个龙骑兵。 本来当务之急是把大家救出来，这样黑龙就有更大的力量和更少的顾虑来应对接下来的势力洗牌。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黑龙突然感觉到有一个生物向地下室逼近。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转身面对地下室的入口，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这种事不应该发生的。如果当年它像现在这样疏忽，早就被发现而不得不离开人间，更不必说一直潜伏到把那个人类皇帝杀死。自己果然还是老了么……虽然看起来还是当年幼稚的小龙，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不过在退隐之前，黑龙要先把它该做的事做完。 “吾皇……是那个人来了，当年率领大军占领龙岛的将军的后代，据说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一带的世袭领主。”贝塔在黑龙身后小声地说道。 负责后方领导的贝塔对当年那个带领大军入侵龙岛的人类无比熟悉。当初它为了阻止他的入侵而想尽了一切办法，然而面对他身上那套连龙息也能完美防御的盔甲，它不知道如何才能伤到那个人类分毫。 “是精曜石。”黑龙根据贝塔提供的情报，迅速分析出这个领主的秘密武器，“除此之外它还有没有其它底牌？” 贝塔想了很久，然而它终于还是放弃了。三千年前的事即使对于龙来说也颇为久远。而且那个人类的后代是否在这三千年里得到了更多的底牌，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的贝塔毫不知情。 没有犹豫，黑龙迅速转身准备把笼子毁掉把大家放出来，只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003 反击 “不行，那样您会被偷袭的！而且这些铁笼都相互独立，就算您把我们几个解救出来，其他龙还是没办法逃跑！” 看到黑龙的举动，贝塔情绪立刻变得非常激动，不顾一切地阻止。然而黑龙听了贝塔的话，依然没有要放弃的想法。“万一我出了意外，大家一起逃总能逃出去的。到时候你负责把其他龙解救出来，大家一起冲出去，我会掩护大家。” 看到黑龙如此固执，贝塔心里一团乱麻。它知道黑龙一旦决定了一件事，通常没有谁能够改变它的想法，可是贝塔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龙为了救大家而陷入困境！ “你疯了！吾皇，您……您不可以那么做！我们死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龙族不能没有龙皇！” 尽管贝塔努力劝阻，黑龙还是不为所动。它甚至已经做好了赌上一切的准备。“我不在了再选一个就是。而且我想我……也许不再适合做龙皇了。是我让大家落魄到这个地步，我对不起这个名号。”黑龙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它的手已经伸向了笼子的栏杆。很显然，它打算用暴力把笼子掰开。 听到贝塔和黑龙的对话，眼看着事情就要朝不幸的方向发展。附近的龙群也变得更加激动起来。从龙岛被攻陷的那一刻起，大家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再一次见到黑龙，没有龙想在等了三千年之后却只看到黑龙一面，然后便是真正的永别。 “你这是在让我们背负你的生命！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吾皇，我们都是龙族！我们都必须为自己的种族存亡而战斗！”贝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它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客气，“就算你破坏了地牢，我们也不会离开！因为我们誓死追随龙皇！” “在收复龙岛之前，我们绝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旁边的龙开始应和起来。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随着混合了愤怒和渴望的情绪像瘟疫一般传染到地牢的每一个角落，更多的应和此起彼伏地响起。整个地牢被龙群的吼声充斥着，几欲崩塌。然而黑龙没有再等待，它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栏杆。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它的意料，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栏杆传来，竟然把它弹到了一边！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漂亮的一击，一个高大的身影拍着手掌缓缓走进了地牢。黑龙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消瘦的高颧骨男人向自己走来。他的脸上布满了丑陋的伤疤，一只眼睛用眼罩蒙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独眼海盗。然而他身上却穿着一身与他的外貌完全不匹配的雪白盔甲，像是代表了光明与正义，要将邪恶的龙一举消灭。 “这里许久没有迎来新的客人，作为托雷斯家族的传人，我很高兴阁下能在寒舍留步。想必阁下已经参观了这个没有任何人喜欢的第二地下室，不知您对我们托雷斯家族每一代引以为傲的成就有何感想？”轻快得犹如唱歌般的声音从地牢的大门一直飘到了黑龙的耳边，取代了前一刻还此起彼伏的龙的吼声。然而谁也能听得出，在这虚伪的轻快里隐藏着多少残忍。 没有等待黑龙的回复，领主又继续自言自语道：“噢，看起来您对这些无聊的寒暄语一点也不感兴趣，真巧我也对此深有同感，于是我们直接进入今天的主题好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托雷斯刚好站在了黑龙面前的安全距离边上。他把绅士礼帽摘下按在胸口，一脸轻松地继续说道：“看起来您似乎有什么方法能够指挥这些愚蠢的畜生。如果您愿意为我服务的话，刚刚的事我就当没看见，而您也能得到您想要的，我想这个交易……您一定会很有兴趣吧。” 然而没有回应。 黑龙一直保持着标志性的沉默。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以相同的速度缓缓向人类走去，直到彼此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安全距离的一半，身体几乎就要碰到对方。而在他前方的领主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个凶猛的人形野兽向他靠近，完全没有半点恐惧。 “哼……真是无趣呢，我还以为你会配合我演完这场戏。据我所知，当年的凯尔·尼克可是演艺圈的大明星呢！原来现实中的阁下竟然是如此沉闷的家伙，真是叫人失望啊……不过没关系，事实上祖先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为了与您的见面，我们家族可是准备了整整三千年……”面对黑龙可怕的威压，领主丝毫不为所动。长期生活在龙的地盘上使得它对龙的威压渐渐产生了免疫。但更重要的是……和传说中的龙皇见面，这三千年的准备当然是做得相当充分的。“尊敬的雷奇亚阁下，如果您愿意成为我的坐骑的话，我就会把我现在的龙骑做成菜肴给您接风洗尘，您亦可在我的领主府里享受荣华富贵。难道您不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吗？” “……” 竟然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即使如此也仍然那么嚣张，那么很明显它的底牌必然不仅仅只是一套能够防御龙息的盔甲。黑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类，却始终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看出了黑龙的顾虑，领主突然结束了等待的沉默，很放松地大笑道：“放心，用不着纠结，我早就预料到你的选择~要知道我们家族世代研究你的情况，如今对你已是了如指掌！瞧瞧，一代龙皇呵……一群畜生的领袖，依然还是畜生！连同类都不懂得利用的白痴，竟然还号称龙皇……也不怕被人耻笑~” 见黑龙一声不吭，人类又继续补充道：“这样吧，我们来做另一个交易。只要你肯臣服于我，我就把你的龙全部释放！这可是一笔大交易啊……要知道这里的每一头龙，我们托雷斯家族拿到外面去卖，少说也能换回十几幢这样的领主府！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虽然你确实让我很失望，但你比起这些普通的龙还是有很多的优势，我决定用这些垃圾换取你的忠诚，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公平之神’会保证契约的合法性，这点你绝对不用担心~” 黑龙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然而人类注意到它脸上隐隐有点说不出的笑意，那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让托雷斯不是很舒服。 “哼，别太自以为是，现在的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陪！在我面前你只不过是一条可怜的蜥蜴——和你的那些同类不过是一丘之貉！看到它们此刻的狼狈样了吗？我同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弄死，甚至不用动我的一根手指头……”在一口气说完这些激动人心的挑衅之后，领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他把气呼出来的同时也换上了另一副面具：“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强大，然而你的心并不是彻底冷酷。你这种和单细胞生物一个智力水平的畜生根本不懂什么才是一个强者。像我，为了争夺领主的位置，我亲手把我唯一的哥哥切成肉酱，送给你的龙作为奖赏。感谢我吧！要知道托雷斯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极端的心狠手辣，而我算是他们之中最仁慈的一个！我的属下经常暗地里指责我太残忍，然而现在我发现我竟然是如此善良……哼，然而你却一再挑战我的下限——我的耐心可不是取之不尽的！” 回应人类的依然还是冷漠的目光。 托雷斯感觉心里很不畅快。他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和地说道：“好，我之前一直相信传说中的龙皇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皇，现在终于不得不相信情报的内容。既然你不可能伤害你的龙，那么看好了！”说到这里，领主从他胸口的一枚别针所连接的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个玻璃立方体。“信不信由你，这东西里装着一个精致的开关。只要这东西受到半点挤压碰撞，你和你的龙就会‘嘭’的一声变成一堆蜥蜴肉酱……噢，不对，是尸骨无存！然后你们龙族从此就成为了历史！哈哈……完全不用担心我，我将会被作为屠龙英雄永远载入史册，而你们将会成为被我踩在脚下的陪衬！” “……” 黑龙还是一声不吭。不过这一次它终于有所行动，试着把念力施加在人类身上。然而它随即发现念力一旦集中在人类身上就会像踩到肥皂一样滑开，更不必说强制对方把立方体交给自己。 “所以我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出于挑衅的目的，领主甚至还把立方体放在黑龙面前晃悠，“让我看看你都会些什么？魔法……噢，黑龙是出了名的魔法白痴。吐息？也许你的龙已经告诉你了，在我面前那就是一滩清水。当然你有念力，噢那真是很强悍呢！然而在我面前……”说到这里，领主把身体往前倾，眼睛瞪得圆碌碌，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哄小孩的把——戏——！” 在稍微调整了一下姿态之后，领主把手里的立方体一下一下地往上抛，一脸笑意地向黑龙问道：“那么现在决定吧——臣服！还是看着龙族在你眼前灭绝！” …… 还真是一语成谶了。 自己现在身上的魔力少得可怜，几乎不能使用任何魔法，而不需要魔力的吐息和念力刚好被那个人类身上的奇怪盔甲完全免疫。虽然凭单纯的身体力量，黑龙在肉搏方面也同样很有优势，可是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活动过，真要认真和全副武装的对方战斗，黑龙没有绝对的胜算。说起来，在拉卡迪亚神庙地下的日子对好动的黑龙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别看它在恢复一点力量之后就能够轻易把那些锁链挣断，在此之前它几乎一点都没法动弹。锁链是硬生生从它体内穿透过去的，即使它现在逃了出来，扯动造成的伤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样的状态下和这个曾经率兵占领龙岛的托雷斯家族的后代单纯用身体来战斗，黑龙觉得风险太大。 所以还是必须那样做吗……毕竟是自己最后的底牌，虽然几乎没有破解的办法，但万一真的被有心之人记录下来研究几个世纪，还是可能会有成功破解的一天。到那时，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秘宝延续的生命就这样到了尽头，更重要的是自己再也不能保护大家……想到这里，黑龙就感到非常纠结。 “我再说一次，我的耐心不是取之不尽的。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还是保持沉默，就别怪我不给你这‘龙皇’情面了！”人类的声音把黑龙从沉思中唤醒。它看向他丑陋的嘴脸，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定数。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黑龙的内心还是有些犹豫。不过比起之前，至少现在它已经有了一个可供选择的方案。也许对自己来说更加冒险，但对大家来说无疑是最稳妥的方案。自己的命是大家救回来的。如果现在的情况必须要自己冒上巨大的风险，它也在所不惜。 “很好，你成功惹怒了我！”托雷斯恶狠狠地冲黑龙大吼。然而他并没有立刻引爆安装在地下室的炸弹，而是转身迈着颤抖的步伐向地下室的大门走去。“既然你喜欢和你的龙在一起，那么你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了！不过你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会把你的龙卖出去——在此之前我一直忍住这个打算。我需要的是权力！地位！财富！而不是你们这群卑贱的畜生！就算你们再怎么强大，都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棋子而已！既然你们不肯为我所用，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养着你们了……我会用换来的钱壮大我的王国！而且……”说到这里，托雷斯依然因为愤怒在喘着粗气，不过他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黑龙冷笑道，“作为‘龙皇’的你……一定不会愿意看着你的龙被卖到世界各地为那些你们曾经看不起的种族当牛做马吧……我随时接受你的归降，考虑清楚！” 托雷斯怀着满腔的怒火来到大门前。他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只是没想到这头黑龙虽然没有它想象中的那么冷酷，但却更加倔强。“怎么就不去投胎做牛！如果是牛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这个该死的畜生越倔强越好！知道我不会动你所以才一直沉默？没错，你想得很对，我是不会把你和你的龙一起杀死的，不过我会让你看着你的龙一头一头被杀死……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强到什么时候！” 就在人类准备离开地下室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声巨响。托雷斯看着地下室的门在自己面前被狠狠地关上，而刚刚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是石门在被关上的时候发出的。毫无疑问，这是黑龙的意念搞的鬼。托雷斯握紧拳头，转过身去，想要在离开之前给这头不识相的黑龙一点颜色瞧瞧，然而他惊讶地发现原本站在地牢中央的黑龙竟然不见了踪影！ “不……不可能！怎，怎么会这样！” 托雷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惊讶。震惊倒不至于——家族几千年来的研究告诉它，这位龙皇身上可能还有一种未被发现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可能是任何已知或因为脱离既有现实而无法预测的形式。如果说它的这种能力是“隐身”的话，虽然事情确实会变得麻烦一些，但如果黑龙能够无限制地隐身，那么它早就应该在进入地下室试图劫狱之前把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这样并不会给托雷斯家族的真正事业带来太大困然。 然而，托雷斯心中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不祥的预感。如果黑龙只是想要隐身离开这里，完全没必要把地下室的门关上；如果它是想在隐身的状态下救出它的同类，那关上地下室的门更加不符合逻辑。至于它把人类困住然后让它的同类围攻，虽然逻辑上成立，但是托雷斯知道黑龙绝对不会那么做。黑龙的护短是出了名的，它绝对不可能让它的龙接近一个随时可能给它们带来致命威胁的生物。 那头黑龙究竟在搞什么鬼…… 即使家族研究了三千年，托雷斯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做到对黑龙了如指掌。当然，如果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龙皇是那么容易被探知底细的话，早在三千年前……不，早在它第一次“出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当时的第一帝国——也就是被后来黑龙所杀的查理斯三世所统治的帝国给诛杀了。 “系长，那个什么‘吾皇’……怎么突然不见了？”贝塔身边的斯帝博格小声地向它问道——当然其实它完全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尽管小土系龙经历了“人类”和它交流的场景，事实上这段经历是掺杂了水分的。真正的人类不可能听懂龙的语言。 贝塔对黑龙的了解也不是很深。毕竟一个龙族里，每一系的龙都有自己的“系长”，而龙皇必须同时和九大主系的系长打好交道，黑龙很难专注于其中一个。“不过我知道族里有一头龙知道吾皇的秘密——等等，小子，‘吾皇’是三千年前我们对刚刚救你的那头黑龙的称呼，他不是叫‘吾皇’……算了，和你说了也是浪费力气。你现在好好看着，这里只有你是自由之身，吾皇有需要的时候立刻不顾一切上去帮助，听到没有！” “啊……那个人类是一头黑龙？”斯帝博格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它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现在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空气上了，也无心继续向贝塔讨教龙皇小时候的故事。 时间依然在流逝着。托雷斯等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发现黑龙的动静。它开始有点疑心自己是不是多虑了，也许那头黑龙早就离开了地下室搬救兵去了，而自己却傻乎乎地在这里等它回来？算了……当务之急是派属下发布贩售巨龙的消息，它必须把黑龙逼到绝路，迫使它在自己面前臣服！ 他没有注意到，而在场的龙都注意到了，刚刚突然变成黑雾消失在空气中的黑龙出现在了人类身上。准确地说，它们并没有看到重新出现的黑龙，而是发现了那团黑雾——从笼子的阴影之中渗出，连接到托雷斯脚下的影子上，最后完全转移到人类的影子里。紧接着，他的影子竟然就在众龙的眼皮底下慢慢向上延伸，直到把人类的全身笼罩。 当托雷斯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漆黑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冲入了他的大脑。人类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惨叫起来，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没有龙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只知道这一定是它们的龙皇在报复这个迫害了它们许多年的人类，已经熄灭太久的战斗的热情……在这一刻，突然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吾皇，万岁！” 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另一个。随后是一片高呼“万岁”的吼声。浑浊的目光在此时变得清明，那是永远骄傲的龙魂在苏醒。它们忍气吞声太久了，在这个缺乏力量的时代，它们只能摸摸忍受着人类的欺辱。它们甚至比街上的人类乞丐还要悲惨，没日没夜地承受着那些龙骑兵和仿佛永无出头之日的黑暗地牢的折磨。现在它们看到了曙光——那个罪该万死的领主即将得到它应有的报应！ “滚！从我身上滚开，你这个无赖！” 托雷斯的怒吼被众龙的吼声淹没，然而他依然在奋力反抗着，尽管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抗。笼罩他全身的阴影正是变成影形态的黑龙。即使托雷斯身上的盔甲再牢固，也依然无法阻挡阴影的入侵。因为只要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阴影！ 惨嚎依然在继续着。就连小斯帝博格也兴奋地冲上前去咬住托雷斯的腿，让人类的惨嚎声因为极端的疼痛而变得扭曲。托雷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反抗的对象，迫切地想要掏出佩剑把土系龙斩杀。然而在此之前，发生了一件让众龙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 004 辞呈 托雷斯身上的阴影开始向四周蔓延，没过多久便已经覆盖了整个地面，并且开始向上延伸。无论是墙壁，铁笼还是其它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出乎意料的状况在龙群之中制造了一场骚动。 它们亲眼看到了托雷斯的下场，因此担心自己也会像他一样被阴影侵蚀，甚至怀疑它们的龙皇被反向控制，这会儿是要把它们一网打尽。不过它们很快发现，接下来它们非但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反而还觉得异常享受。而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它们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这种冲动在猛烈地燃烧并且迅速壮大，让它们忍不住发出巨大的吼声。然而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它们的吼声里蕴含着暴虐的力量。那是龙的本性在被激发！ 龙永远不会和所谓的“善良”和“正义”沾边……无论看起来它们此刻的社会多么秩序井然，那都只是为了适应战斗的需要而勉强组合起来的框架。当一头龙的本性被激发之后，将再没有什么龙皇，再没有前线和后方的区别，所有的龙都将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把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障碍通通毁掉，用强壮的爪撕成碎片，用锋利的牙咬成渣滓…… 虽然此刻在地下室的龙都是当时从后方阵地里俘获的所有巨龙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相对强壮的龙或它们的后代，但在那场战役中守在后方的龙本来就有各种原因不适合在前线战斗，而且如今经过几千年的磨损，它们战斗的能力更是直线下降。然而在这一刻，从沉睡中渐渐苏醒的巨龙们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他们发疯似的向铁笼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几乎不顾一切的全力撞在上面，一次又一次地触发电击惩罚。可是被激发了本性的龙是绝对不可能被这种可笑的负激励驯服的，如果没有外力的阻止，它们会就这样一直撞到自己死去，或是最后终于把铁笼撞开。 与此同时，被阴影笼罩的铁笼外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渗出一种粘稠的液体，仔细观察地话会发现那是栏杆被缓缓侵蚀的表现。是的……铁笼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侵蚀殆尽！当龙群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已经受到刺激的情绪变得更加亢奋，接连不断的吼声几乎要把整个地下室震塌。没有一头龙会愿意留在这个昏暗狭窄的地下室里，而现在它们很快就能够重新得到自由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疯了，你们一个两个全都疯了！”托雷斯看到陷入疯狂之中的龙群，心里只有震惊和懊悔。他严重低估了黑龙的力量——先不说它能够用这种方式给本以为全副武装万无一失的他造成极大的伤害，就是它能够瞬间让他原本以为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龙群变得如此疯狂，对人类……不，对整个世界就已经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不过比起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龙，托雷斯更关心的是黑龙和自己的战斗。虽然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黑龙明显占据了上风，但谁也不知道它这种诡异的能力能够维持多久。托雷斯知道黑龙这么做一定冒了很大的风险，不然它根本不必试图用暴力把铁笼的栏杆掰开。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的！托雷斯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只要他能够成功地脱身，他一定要活生生地把这头该死的黑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片扯下来，给它扒皮抽筋，然后切成一千……不，一万块碎片，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煮成烂龙肉扔给大街上的流浪狗吃掉！ 然而托雷斯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思考……这个前一刻还相当自以为是的男人现在正处于极端的痛苦之中。他使劲撕扯身上的盔甲，仿佛他此刻如此痛苦是因为盔甲突然变得不合身以至于让他感到窒息。然而那并不是一套普通的盔甲——为了完全免疫吐息和意念攻击，这套盔甲几乎把托雷斯整个人都包裹其中，整套穿上要花费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托雷斯是不可能轻易把它卸下来的，更何况那根本不是让他感到痛苦的根源。 影形态的黑龙依然在持续侵蚀着人类的身体。透过托雷斯戴着的头盔上面的钢化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痕，甚至有鲜血从裂痕里渗出，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被捏得破碎的小熊夹心饼干，美味可口的夹心也确实引起了在场许多龙进食的欲望。虽然现在还不是品尝美味的时候，但众龙依然能够大饱眼福——接下来，托雷斯就像一个受到控制的吊线玩偶一样颤抖着要把自己的头盔取下。尽管他极力抗拒着，但附着在他身上的黑龙拥有比它更强大的力量，迫使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让龙群更加兴奋不已的是，在迫使人类把头盔从头上扯下来之后，托雷斯竟然开始对自己发起攻击！ 这样的场面看起来相当诡异。人类不停地用拳头砸在自己的头上，发出沉闷而让人不寒而栗的响声。他身上的盔甲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他的肉体力量，因此托雷斯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击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本来他的皮肤就处在受到侵蚀的过程中，现在再那么使劲地往自己脸上打，那层用来包裹血肉的皮肤再也无法承受一遍又一遍的冲击，就像渗水的墙体一样剥落，露出里面不堪入目的组织甚至骨骼。即便人类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黑龙仍然没有停下来，继续迫使托雷斯往他脸上一些相对完好的部位砸，以至于到最后在托雷斯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好肉。 现在一切看起来都出乎意料地顺利，每一头龙都沉浸在荷尔蒙的洗脑之中。大家都以为这样下去黑龙能够轻松地把这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卑劣的生物千刀万剐，谁也没留意到笼罩着整个地下室的阴影在一点一点地消褪，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上。当龙群终于注意到阴影消失的时候，托雷斯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关押着龙群的铁笼也已经变成了一滩铁水。但是龙群并没有立刻上前把这个让他们备受苦难的罪魁祸首切成碎片，因为它们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龙皇失踪了！ 如果它们刚刚看到的阴影就是黑龙的话，那么在阴影消褪之后黑龙应该重新出现才对。可是在托雷斯的附近，龙群没有找到黑龙的任何线索。一股无名的恐慌在它们之中蔓延开来，刚刚好不容易得到释放的心情又一次跌入谷底。要是龙皇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大家的自由，这样的结局对于龙族来说依然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事实上龙一点也不弱于其它种族，甚至在实力上超出它们许多。但如今已知的残存的龙已经只剩下几百头，很难再聚集起一个足够强大的力量来抵抗整个世界的恶意——龙族是孤独的，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愿意帮助这个极度危险且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咬一口的种族，甚至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对龙族持敌对的态度。龙太强大，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们只有独自承受这一切。一旦黑龙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自由或许很快又要再一次失去。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龙只是失踪而不是确认死亡，所以它依然还可能活着。对此龙群的意见很统一。在两个系长的安排下，700多头不同种类的巨龙开始在这个几乎挖空了整个岛屿下部的地下室里寻找黑龙的下落。最后，它们在地下室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黑龙。 黑龙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恢复了原形后，它身体的每一次颤抖都被相应地放大，更加让龙群感到紧张。它们看到它双眼紧闭，牙齿紧紧地咬合着，发出“嘎吱”的声响，看上去非常难受。虽然在人类看来，拥有三米多体长的黑龙算得上是一头庞然大物。但是在龙看来，黑龙还只不过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它脸上痛苦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加惹龙可怜。 然而黑龙不是一般的幼龙。它是龙皇。虽然不久之前它还否认这一点，但黑龙潜意识里仍然把自己作为龙皇看待，而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它于是咬紧牙关拼命挣扎着站起来，但随后又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经过几次的折腾之后，黑龙终于还是只能接受现实。不过它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竭尽全力憋出它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大家……都，都还好吧……？” “哼……有你这个龙皇在，我们能有什么问题？倒是你自己，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知道我们要为你承担多大的心理负担吗！” 是竩的声音……那头在当初选举龙皇的时候反对的声音最大的红龙，同时也是火系龙的系长。说起来以前自己还经常和它的孩子到处冒险，也不知道那头小红龙的情况怎么样了……地下室里的龙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被分配到各个贵族家庭里当奴隶。黑龙刚刚快速搜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小红龙的身影。 ……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大家。我想了很久，也许……真的，我配不上这个名号。等大家离开这里之后，就重新选举新的龙皇吧……”黑龙的身体比它刚刚从拉卡迪亚神庙里逃出来的时候更加虚弱，声音飘渺得就像垂死之时所发出的那样，“至于我，大家不要担心……我只不过是透支了力量，稍微受到了一点反噬而已，我……” “吾皇，别这样！我们都在等着您的命令！只要您下令，我们立刻就冲出去为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对，吾皇，您快下令吧！” …… 黑龙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兴奋异常的龙群，心里感到有些困惑——自己明明用黑暗能量触发了它们的本性，它们应该把自己忘记，立刻冲出去把那些人类全部吃掉才对，可是为什么…… 虽然因为担心让它们暴虐过度而遭遇危险，自己是下手轻了一点，没有让它们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但是……唉，这些家伙。 “大家，听我说……你们和我一样，都是龙，强大的龙！你们不可以……这样……”黑龙几乎用尽全力才能说话，然而它还是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坐起来，“如果你们真的要听我的命令的话，那么就听这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听我的命令了……”缓了一下，它继续对面前的龙群说道，“现在已经不是扩张领土的战役，我们只是要为我们的生存而战……刚刚在空中观察情况的时候，我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一带的情况，那些看上去全副武装的人类士兵都是一些纸老虎，只有这个什么托雷斯家族的混蛋最具威胁。把剩下的那些养尊处优太久了的人类驱赶出我们的土地，对你们来说完全不是难事不是吗……” “嘿，小鬼！你难道不想带我们重新征服世界吗！”说话的是那头大红龙——似乎很少有龙会这么称呼一代龙皇，它是在黑龙还没有当上龙皇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它，以至于把那时候的称呼延续到现在。 “对啊，吾皇！既然我们是龙族，就不能死守一个小小的岛屿。龙应该要征服世界不是吗！”有一个声音附和道。 “不仅要占领那些卑贱的种族的领地，而且还要永远把那些小不点踩在脚下！龙族要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不，所有世界至高无上的地位！我们要全世界所有的土地，还要数不清的金币！吾皇，带领我们复兴龙族吧！”更多的声音响起，地下室再一次变得喧闹起来。 “吾皇，我们还有那么多同类在各个角落受难，您不是说过只要您在就绝不会让我们龙族受到其它种族欺压吗！” …… 听到龙群里传来的呼声，黑龙觉得头疼仿佛变得更加剧烈了。它刺激龙群本性的初衷只是为了尽快让它们离自己而去，这样自己就可以悄悄退隐。然而现在事实却恰好相反，那些家伙非但没有任何要离开自己的意思，反而还有要自己继续担任龙皇的倾向。不……不可以的。“是的，所有财宝乃至整个世界都应该只属于我们龙族，我们也要恢复龙族在这个世界的名声，我们要让所有生物听到我们龙的名字就不战而退，我们还要救出我们所有受难的同类，但是——”说到这里，黑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不管我的力量有多强大，我也只不过是一条幼龙而已……大家，拜托……不要再让我承受了。历史上从来没有一条幼龙担任龙皇的先例，是的我破坏了，所以我更加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我无法承担我们龙族的命运啊！” 黑龙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响着。从刚开始的断断续续，到后面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甚至到最后吼着说完这些话，幼龙的心里同样很不是滋味。它也是龙——虽然只是幼龙，但是它的本性和其它龙一样，甚至因为它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它比其它龙更想统治这个世界。但是……算了。雷奇亚已经累了，它需要休息，永恒的休息。三千多年的生命已经让它身心疲惫，它很怕自己再出什么差错，亲手把整个龙族葬送。 不可以的…… 一股无名之火在黑龙心里燃烧开来。 “滚！都给我滚！”黑龙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甚至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尽管它很快因为体力不支又摔倒在地上，它因为充血而泛绿的双眼依然在恶狠狠地扫视着四周的龙，“不要逼我……出手……去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去复兴龙族，去实现你们的梦想，但是请把我扔在这里吧！”说到底，自己还是在为当初一时的错误决定造成的今天这种局面感到深深的愧疚吧。看着在自己的怒吼之下渐渐开始离开的龙群，黑龙的眼神里满是无助和迷茫。它的心智和它的力量不成正比，这是它此刻如此痛苦的根源。然而就在它准备变成黑雾消失的时候，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击了它的大脑。 不……糟了！ “全部给我闪开！” 原本死气沉沉的黑龙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样大吼一声，在其它龙没来得及躲避之前不要命似的向着那个方向冲去。它深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几次救过它的命，而现在那种危机感又来了，而且非常接近，就在……那个倒下的人类身上传来！自己当时从那个人类身上离开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他已经死亡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留了一手？不，根本就是自己太疏忽了，因为体力透支造成的剧烈头痛让黑龙在完成检查托雷斯的身体之前就先一步离开，自己又一次做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决定！不，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当龙群终于看到托雷斯从地上站起来掏出同样对龙族有拔群效果的佩剑，要把离他最近的一头龙斩杀的时候，黑龙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始料未及的人类迅速把原来准备砍下的佩剑换成格挡——在盔甲的大幅增强之下，他确实有力量能够格挡一头幼龙的扑击。然而当黑龙真的撞上人类的时候，托雷斯只觉得眼前一黑，穿着盔甲的他竟然还是被黑龙硬生生地撞出了几米远——并且还当场再一次晕了过去！而黑龙的处境似乎更加糟糕……打出如此卓越一击的代价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受到更大的反噬。它在把人类撞飞之后，自己也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一口逆血从口中吐出。 这下真是好极了……受了那么严重的反噬，得要过多久才能恢复？黑龙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世界，心里在思考着。不知道等自己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这些家伙还会不会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如果到时候它发现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头龙的话——而且还不是一头纯粹的黑龙，所以那时候龙族已经灭绝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突然从身下传来。沉思中的黑龙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猛然醒悟过来。它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画面——在两个系长的带领下，在场的巨龙们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出简陋的聚能魔法阵，召来为数不多的黑暗能量给它疗伤。 这群自作主张的家伙……明明每一滴血对它们来说都是它们身体力量的一部分，损失一滴都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现在却那么不要钱似的往魔法阵里挤，就换来了一点明显和它们属性不符因而转换率更低的能量，是为了强迫自己继续给它们当打手么？黑龙艰难抬起的脑袋又一次重重地搁在地上，一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龙群。 它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主意。 005 宴请 托雷斯缓缓地走在领主府的走廊上。一路上，所有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对他点头哈腰。然而一向冷漠的托雷斯完全没有把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放在眼里。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管家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领主大人，您今天究竟去了哪里？老仆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您……”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托雷斯便挥了挥手，示意管家下去。当他确认他的管家已经离开之后，随即向着巨大的玻璃门走去，穿过玻璃门来到阳台上，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遥远的天际。现在已经是黎明时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领主耀眼夺目的白色盔甲上，让他看起来比平常更高大。 他的梦想不能就此结束，而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愿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问题吧……托雷斯冷峻的目光看向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您是说领主要让我们所有有爵位的贵族都前来参加他的庆典？” 当一个贵族收到来自托雷斯的管家的传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不敢想象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会主动邀请根本不知道节俭为何物的贵族们参加一个神秘的关于龙的庆典。 难道……那个混蛋竟然真的得到了传说中的龙皇？ 托雷斯梦想要得到龙皇的事情早已是尽人皆知。本来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也不指望别人在亿万分之一的巧合下得到龙皇承认之后把它上贡给自己以换取有名无实的爵位。不过有好几次托雷斯在听到有关于龙皇的传闻之后迅速调动傲龙国的所有将士前去探查，如此浩荡的声势想不让别人知道都难。 “是，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前往领主府！” 虽然心里很有疑虑，担心托雷斯这次摆出鸿门宴是想要把自己这些相对有些权势的贵族一网打尽，但如果他真的得到了龙皇，自己要是拒绝的话简直就是在找死。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这个贵族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心里把托雷斯骂了不下百十遍。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贵族都几乎是一个反应。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很热情，仿佛恨不得立刻就冲到领主府参加庆典，但实际上一个个都在背后咒骂着那个依仗家族作威作福的混帐东西，同时做好卷铺盖跑路的准备。 然而留给贵族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托雷斯竟然直接把庆典的时间定在今天傍晚，这显然不符合贵族社会的规矩——一般而言，计划一个小型庆典都至少需要提前三天时间给主人和客人们做好准备。在贵族们看来，托雷斯是忍不住想要把他们立刻杀死才把准备时间缩减得那么厉害。然而出于完全相同的原因，他们没法拒绝，只好在日落的时候骑着他们的龙向领主府赶去。 傲龙国的居民对龙是不感到陌生的。虽然所有的平民都没有机会拥有哪怕是一头血脉再淡的亚龙，但生活在这个以“傲龙”为名的国家，所有的居民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把人类征服巨龙的许多或真实或捏造的传说倒背如流。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很少有机会能够亲眼见到一头真正的龙——而现在，数十头大大小小的龙背着它们的主人在大街上空飞过，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被笼罩在巨龙阴影之中的人们还是忍不住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 当巨龙们纷纷降落在地面上时，傲龙国的所有居民都明显地感受到了大地在震动。尽管龙的数量是如此之多，领主府后方的草地依然还是毫无压力地满足了数十头巨龙降落时所需要的空间。贵族们从自己的坐骑上跳下来，随后便进入了领主府中。 他们不需要把他们的坐骑锁在某个地方，因为在最初捕获这些巨龙的时候，精明的人类就用暴力手段迫使它们签下了不平等的契约——只要龙离开它们的主人一段距离，它们就会受到同时来自肉体和精神上的惩罚。甚至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原谅之前，这些惩罚会一直持续到它们死去。做得更绝的是，契约里还有一项更卑鄙的内容——如果排除外在的法律约束，主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夺走它们的生命，或是强迫它们成为危险实验中的小白鼠；相反，龙不仅不可以伤害主人分毫，而且还必须无条件誓死保护它们的主人，如果主人死亡，龙也必须同时死去。 在傲龙国的人眼里，龙是比街上的乞丐还要卑贱的东西。它们甚至不被认为是一种活物，而只是贵族们的私有财产，贵族之间可以随意交换，买卖和赠予，只不过严禁把龙杀死。那倒不是因为人们的恻隐之心在发挥作用，只是因为如果龙被杀死，他们也就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傲”的东西，作为国家经济支柱的旅游业也会因此而垮掉。 贵族们一声不吭地走在偌大的领主府之中。和之前来领主府参加其它大型庆典不同，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对于托雷斯把他们紧急召集过来的真实目的，虽然大家都不能很确切地说出来，但基本还是心里有数。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凝重，仿佛不是前来参加什么关于龙的庆典，而是为自己举行的追悼会。 整个岛上再没有比领主府更大规模的建筑物。即使是来过这里好几次的贵族们也只能在管家的带领下在迷宫般的走廊里兜来兜去。然而当他们终于到达庆典所在的大堂时，看到的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闪耀着柔和光芒的彩灯下，大堂里堆放着几张圆桌，每一张圆桌都配有几张椅子，显然是为到来的贵族们准备。圆桌上有精心调制好的，装在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里的，五彩缤纷的鸡尾酒，还有一些刚刚烹制好的，散发着诱人芬芳的烤羊排，以及其它一些非常适合用在晚会上的食物和饮料。除此之外，大堂的角落里还有妙龄少女演奏弦乐，纤纤玉手划过琴弦，让大堂里萦绕着舒适宜人的氛围。 看到这样的景象，贵族们都对最初的猜测产生了怀疑。或许是他们平日里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才那么心惊胆战？亦或是出于对托雷斯本人强势的恐惧？不得而知。不过现在一堆贵族站在大堂入口却无人入内显然不合规矩。在管家的带领下，贵族们纷纷入座，目光无一不落在角落里那个雪白的身影。那是此刻唯一让他们感到不安的东西。这些精明的贵族们甚至在事先聚在一起偷偷商量，如果那个不识抬举的男人真的敢下令对他们下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死相拼，当着托雷斯的面谋反。然而现在一身戎装的托雷斯和让人舒服得想要睡觉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从这种诡异的对比之中探知托雷斯下一步的行动。 这时，一直在旁边呆呆站着的管家突然来到一众贵族的面前，非常客气地说道：“各位请不必拘谨。主人今日过度操劳，身心俱疲。如有怠慢，还请各位海涵。” 身心俱疲？听到这样的话，贵族之中立刻起了一阵喧哗。如果真是身心俱疲怕有怠慢，又为何要如此着急地宴请众人？贵族们原本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开始有些性格暴躁的贵族试图离开座位想要离开。然而在让人感到说不出的窒息的氛围之下，他们最后还是不安地坐了下来。 在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托雷斯重新把酒杯斟满一半，然后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众人——而众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一直落在托雷斯身上。到现在为止，托雷斯仍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优雅地把酒杯举起。众人不知所以，出于礼仪，也只好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和托雷斯一起一饮而尽。 “主人身体欠佳，就让在下给各位介绍这次邀请大家参加庆典的原因吧。”在托雷斯转身回到他原来的座位继续自斟自饮的同时，原本一直在一旁随时服侍的管家又一次站到众人面前开始讲话，这引起了部分贵族的不满——主人宴请客人，却自始自终都让自己的管家代为传话，根本不成体统。托雷斯家族作为傲龙国最强大的家族，在这方面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过从托雷斯刚刚还算平和的表现来看这其中似乎并没有挑衅的意味，大家也就没有太过深究这些细节。而且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更关心托雷斯这次把他们邀请过来的原因。 身着华丽燕尾服的管家在灯光的照射下，像一个专业的司仪一样面带微笑对众人说道：“在下在给各位亲自递送邀请函的时候便已经提到过，此次庆典的主题和我们傲龙国的‘神兽’有关。当在下说到这里的时候，想必各位心中已经有数了。” 一阵沉默。 “大人……难道您真的……得到了那头传说中的……龙皇？”一个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可以这么说。”管家立刻肯定了众人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贵族心中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就在今天早些时候，主人遇到了那头找上门来的龙皇，并且一个人和它发生了一场大战。至于战况之激烈，我想各位从你们各个家族流传的关于当年屠龙的记录里应该能猜想一二。主人不想给各位留下自吹自擂的印象，因此也不打算和各位讲述具体的经过。” 既然托雷斯依然活到现在，那么战斗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在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贵族们还是能感受到极大的震撼。竟然能够一个人和龙皇战斗并且取得最终的胜利！在最初的猜想中，大多数贵族只是以为托雷斯在遇到龙皇的时候动用了他那不为人知的龙骑兵的全部力量才勉强把那头传奇黑龙制服。如果事实真如管家所说，托雷斯能够以一人之力战龙皇，那么即使在场所有贵族同时起来谋反，对托雷斯来说也只不过是可笑而没有意义的反抗而已。 “大人，不是我们不相信您的话。但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时候，终于有一个贵族对角落里的托雷斯站起来说道，“龙皇的战绩大家都耳熟能详，那可是当年近乎无敌的存在，就连最后降服它的时候也是通过胁迫的手段迫使它主动投入陷阱之中。据我所知，托雷斯家族当时也是在各大势力忙着对付那头黑龙的时候趁火打劫才得到如今的地位的吧！” 话音落下，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虽然这是大家的心里话，但是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既然现在终于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大家也就没有太多忌讳，纷纷附和道：“对啊，领主大人，如果您真的得到了龙皇，应该不介意让我们看看吧？如果不能的话，我们难免会怀疑是您为了提高托雷斯家族在我们之中的地位，获取更大的权力而编造的谎言……” …… 在这个贵族把他的话说完之后，一直躲在角落里喝闷酒的托雷斯突然站了起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刚刚那个贵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势向自己冲来，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虽然头盔把托雷斯的脸遮住了一大半，但透过那双闪烁着浓烈杀意的眼睛，贵族们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过托雷斯似乎没有打算上前把那个贵族解决掉，他甚至没有再前进一步，只是轻轻抬起右手。随即，贵族们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女性的尖叫——是那些刚刚在演奏音乐的妙龄少女们！ 伴随着尖叫声的，是在场的贵族们都异常熟悉的吼声，巨龙的吼声！ 可怜的人们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见到自己的坐骑突然不顾一切的向自己冲来。因为自以为有契约的保护，贵族们并没有太过紧张，只是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身穿白色盔甲的男人。他们无法看到托雷斯的表情，但仅仅从气场上他们已经被托雷斯的冰冷深深地影响，以至于思维和行动力大打折扣。 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龙群在咆哮着冲入大堂之后并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动一下，他们的龙就会冲他们咆哮一声。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很多贵族当场蒙了，他们无法理解平日里看起来非常温顺的坐骑今天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凶猛。 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龙群事实上还远远没有到齐。在每一个贵族的龙都到达现场之后，人们还能听见从某一个方向传来更多的龙的吼声。他们迅速意识到，那是托雷斯自己私藏的，从当初那些退守后方的龙群里挑选出来的最精英的龙和它们的龙骑兵！ “托雷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几个贵族迅速从腰间拔出佩剑，怒目直视着站在众人面前的领主。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更多的贵族纷纷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正式向托雷斯表达抗议。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几千年来我们几大家族一直忠心耿耿地为你们这个该死的强盗家族服务，无非就是怕你的这些龙骑兵！既然你已经把他们亮出来，也就是你正式和我们这几个家族为敌对吧！”一个满嘴胡茬的男人拍案而起，冲托雷斯怒吼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他家族终于也忍不住爆发出压抑了几千年的不满：“哼……别以为我们是真的手无寸铁！托雷斯，别忘了！你的家族只不过是从别人的战利品中抢夺一部分作为自己的胜利果实，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屠龙出道，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靠的抢劫！” “既然横竖都要被你宰割，你就别指望能够全身而退！就算倾尽整个家族的力量，我都要把你这个恶魔送回你和你祖先的地狱里去！” 就在大家准备召唤自己的家族力量时，在做完司仪之后一直沉默寡言的管家又一次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各位何必那么着急？请看，这里并没有任何龙骑兵。因为某些原因，暂时还不能让大家看到龙皇。不过既然大家强烈要求，主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大家感受到龙皇的力量。主人的一片好意竟然被大家误解，唉……真是，世态炎凉啊。” “这，这……是……”刚刚站起来反抗的贵族在听到这样的解释之后环顾四周，果然没有发现龙骑兵的踪影，而且所有的龙在到场之后都乖乖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尴尬的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抱，抱歉……刚刚我有点失态了。那些话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笑话。一个能够挥挥手就指挥一大群龙的男人，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招惹？再者，托雷斯似乎也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充满敌意，如果能相安无事的话，对双方都有好处。 然而托雷斯再没有看向众人，此刻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扑到他身上的斯帝博格身上。然而在斯帝博格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和它年纪差不多大的幼龙，一群2米多长的各种系的龙围在托雷斯身边，这样的场景看得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那个……叫什么来着，‘吾皇’，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威风呐~”土系幼龙直接把大半个身体扒在人类背上，并没有把以虐待巨龙出名的托雷斯惹火，众人所看到的画面是眼前这个暴脾气的领主正慈爱地抚摸着斯帝博格的下巴——那是龙最喜欢被抚摸的地方之一。 “斯帝博格，别那么没大没小！”在人群另一边的贝塔看到小土系龙的举动，完全不顾及众人的感受，扯着大嗓门就吼道，吓得斯帝博格钻到人类的身后，只探出个脑袋无辜地看向土系系长。不过它庞大的身体根本没法完全躲藏起来，看上去相当惹龙喜爱。 “安啦，您也知道我只不过是挂了这个头衔而已……其实我也一样像他一样贪玩啦~” 众人惊恐地看到昔日一向板着脸的领主大人此刻竟然和对面一头龙有说有笑，而且他们竟然完全听不懂托雷斯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那根本不是他们印象之中托雷斯的声音！ “托……托雷斯大人，您，您在和谁说话……”尽管事实已经很明显，贵族们还是感觉到难以置信。而此时和身边的幼龙们玩得正欢的托雷斯已经几乎忘记了那群卑微的贵族，只是用意念控制他的管家为众人答疑解惑。 “各位稍安勿躁，你们的托雷斯大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先请让我为大家隆重介绍新任领主——凯尔·尼克！” 006 报复 凯尔·尼克，在这个年代如果连傲龙国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话，大约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事实上每一个在傲龙国出生，或者至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对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印象深刻。 在场的贵族们在听到管家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黑龙在人间使用的假名，不过他们还是用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身穿托雷斯平时穿着的那套白色盔甲的人并不是托雷斯，而是那个传说中的凯尔·尼克——或者说，雷奇亚·基·狄克拉斯，那头带领龙族几乎打遍天下的龙皇！ “不……这，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你怎么可能是凯尔·尼克！” “托雷斯，你究竟在搞什么！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没有人愿意相信在这个国家拥有最强大的力量的托雷斯竟然败在了黑龙手下——尽管在前一刻他们也不相信托雷斯能够打败黑龙。实际上他们只是不愿意接受傲龙国将要面临权力洗牌的现实罢了。他们对现在的生活状态还算感到满意，而无论是托雷斯得到黑龙，亦或是黑龙打败了托雷斯，他们这些贵族毫无疑问都要被从原来的位置上赶走。一落千丈的日子不是每个达官贵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你说你是凯尔·尼克，那你怎么不变成黑龙？哼……龙族不是最讨厌人类的吗！戏演完了，也是时候显露出你的原形了吧！”虽然黑龙刚刚已经表现出他和托雷斯的不同之处，但质疑的声音依然存在，即使质疑的理由听起来相当可笑。这些贵族们大多都有这种特点，只要没有看到龙皇本尊，他们就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只不过不是现在。黑龙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要求——自始至终它都只是把他们当成戏里的小角色。它直到现在没有把他们杀掉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把这场美妙的戏演完。大家已经承受了太多磨难，简单的杀戮远远不足以弥补大家所受到的伤害。以演技出名的凯尔·尼克决定以这场美妙的戏迎接龙族的新生。而现在还只是序幕。演员还没有到齐，黑龙需要从这些小角色口中套得其它同类的下落。 “主人说，如果你们能把你们曾经俘获的所有的龙都交出来，它可以让你们见到明天的太阳。”管家不再保持之前彬彬有礼的风度，变得像反面角色身边的手下一样冷酷。 虽然黑龙并不是不能用这具替身和其他人类交流，但它不愿意让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咖咧啡玷污了卡特拉精心给它打造的替身，于是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意念控制管家代为传话。 对于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黑龙也知道贵族们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它把贵族们召来这里的目的一是为了把大部分分散在傲龙国每个角落的龙快速聚集起来，二是为了把这些最有可能知道其它龙下落的人也集中起来。 虽然对人类本性颇为了解的黑龙知道，一般情况下一个贵族不会同时被分配几头龙，但在经历这么长时间之后，难免会有通过交易或巨龙间的交配产生的新的龙，而贵族出门的时候是不会带上这些多出来的龙的。黑龙当然不会落下这些被留在贵族家里甚至可能流入民间的同类——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但同样地，只要有一丝可能，黑龙就绝不会放弃。 不过黑龙倒不是特别担心贵族们不愿透露消息。这些贵族接下来将永远不能回到他们的住处，甚至不可能向外透露任何信息——在贵族们到来之前，黑龙已经在大堂里布下了它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学会的一种用来隔绝未经过它许可的事物进出的结界。这种或许根本没有别人知道的结界除了能够阻隔贵族和他们的龙之间不平等契约的连接，还能防止他们通过使用一些鲜为人知的通讯工具向外界，向他们的家族发送求救信号。至于那些可能被遗漏的龙会在之后的全城扫荡中一个不漏地被全部救出，而现在只不过是为了加快救援进度而已。 “这是第二次机会，当然你们还有第三次机会。在给各位看那样东西之前，主人希望你们能主动交代事实。”面对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的人群，黑龙脸上丝毫没有担忧。虽然看上去很着急，但它其实只是在用心理战术做一点小小的抄捷径的尝试。至于贵族们最后有没有把消息透露出来，对黑龙都没有任何损失。 正如黑龙所预料的那样，这些贵族根本不为所动。它知道他们可能甚至以为自己不敢动他们一根毫毛，因为他们的生死同样决定着他们龙骑的生死。以护短出名的黑龙是绝不可能冒着让它同类遇到危险的风险来逼迫他们说出事实的。贵族们万万没有想到，事实上在他们踏入大堂的那一刻，他们自以为牢牢控制着的巨龙们已经不再受到他们的任何控制。 “看来各位完全不愿意配合呢~” 在又等待了一段时间，确认没有一个贵族愿意站出来之后，黑龙突然拍了拍手，喊了一声所有贵族都听不懂的话。在妙龄少女们的又一次尖叫下，贵族们的目光落在了大堂的入口上。接下来，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无比震惊的一幕。 在饱含着怒火的吼声的催促之下，一辆满载着金银财宝的木车缓缓地从门外驶入。贵族们无一不看向这辆木车——倒不是因为车上载着的闪闪发光的东西，而是因为这辆木车，那是平时他们驱使龙族为他们运送货物所使用的货车，而与平时不同的是，此刻拉车的显然不是龙，而是…… 托雷斯！ 在看到托雷斯拉着木车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贵族之中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特别是看到被众龙剥得一件衣服不剩，还顺带添上无数血淋淋的爪痕的披头散发的托雷斯一脸麻木地从众人面前经过，来到黑龙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的时候，一些平时很少经受精神挫折的贵妇们甚至在发出惨叫声之后晕厥过去。即使是那些脑子里堆满了各种阴谋的绅士们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也同样感到天仿佛要塌下来。 托雷斯的下跪当然不是自愿的。然而按照众龙的提议，当他屈辱地在众人和在场的龙的目光下走到黑龙面前的时候，一股让他感到精神崩溃的威压突然被施加在他身上。即使那只是一头幼龙的威压，在加上了黑龙与众不同的身份之后，也还是给托雷斯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精神冲击。他跪倒在地上完全是出于生理上的原因，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半点后悔之意，看向黑龙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隐藏在盔甲之中的黑龙冷漠地看了托雷斯一眼，精神变得虚弱又没有盔甲护身的托雷斯再也无法抵抗黑龙的意念，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黑龙，一边艰难地把财宝从车上搬下来堆在黑龙面前。当他把这件事情做完之后，又拖着木车在众人面前经过，消失在大堂之外。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黑龙离开地下室之前，它不仅换上了托雷斯的那身标志性的盔甲，而且还顺道用暴力切断了他和他的龙骑之间的契约。作为契约主导的一方，在契约被强行解除的时候，他将会受到严重的反噬。而托雷斯一个人和700多头龙签订的契约所造成的反噬足以让他暴毙。然而黑龙毫不费力地转移了大多数反噬到自己身上——对于龙族强悍的身体而言，契约反噬几乎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在没有强制力的约束下，龙常常不喜欢遵守诺言。当然，黑龙这么做绝对不是出于任何好意，它也完全不想重新利用这个伤害它同类这么多年的宿敌。托雷斯的命还要留上一段时间，毕竟现在戏才刚刚开演，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领主将会面临他一生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为了防止他在这期间制造出预料之外的麻烦，残忍的黑龙没有采取任何麻醉手段，意念直接入侵了他的大脑，毫不留情地斩除了所有可能产生精神力的组织。不能产生精神力，也就不能操纵魔法，在这个魔法高于科学的世界里，现在的托雷斯根本就是废人一个。即使他现在重新穿上他的那副无敌盔甲，也再不能对龙造成伤害。 黑龙找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坐在财宝堆上。虽然在其它地方多有谦让，但在享受这种待遇的时候，黑龙确实在生理上很难拒绝这种本能的冲动，于是只好接受了大家的提议，即使来不及在半天之内赶制出一张纯金打造的龙椅，也要用点像样的财宝衬托出黑龙的身份。幼龙倒是不在乎什么龙皇的身份，它只是觉得坐在财宝上是一种享受。而这些财宝并不是它自己独立得到的，所以当身边的那几头各系小龙也跳到财宝堆上时，黑龙很主动地给它们腾出了地方，甚至和它们相互磨蹭——这是巨龙之间常见的社交行为，用来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这是第三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各位不想像托雷斯先生一样被剥夺使用魔法的能力并且像乞丐一样在街上走一趟的话最好想清楚。据我所知，很多种族之中的贵族，尤其是你们人类之中的那些，几乎把面子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如果连这点可笑的贵族面具都被糟蹋，我想各位大概会宁愿自己不是人类。”在黑龙的意念下，年近古稀的管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只不过在此刻的贵族们看来，这个微笑散发着浓郁的名叫“死亡”的恐怖气息，让感受到黑龙怒火的人们不寒而栗。 依旧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再也没有等待的耐性，坐在财宝堆上的黑龙突然跳到地上，缓缓向人群走去。它的逼近迅速引起了人们的恐慌。谁也不知道这头心狠手辣的黑龙会对他们干出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哼……愚蠢的畜生，如果你再靠近一步，你的龙就会变成你的敌人！”不知道是谁在情急之下想起了他们手中的王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人群立刻重新振奋起来，看向黑龙的目光里少了许多恐惧。 然而黑龙还在继续靠近。人们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它的眼神里散发的寒冷的杀意。不过真正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所唯一能仰仗的庞然大物，那些被他们强行定下契约的龙，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根本没有要保护他们的意思。 “你们这些畜生，快点把那头黑龙杀死！快点！”贵族里面终于有人无法承受黑龙带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歇斯底里地冲着周围的龙群大声怒吼，“别忘了，如果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活！” “把它吃掉！” 贵族们没有听懂黑龙的话，但是龙群听得非常清楚。大家都很羡慕被刚刚说话的那个贵族定下契约的一头灰龙。因为它的血统没有五色龙的纯正，所以它常常为此感到自卑。但是在黑龙看来，只要它是龙族的成员，它就会一视同仁。灰龙现在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它兴奋得忘乎所以，连感谢龙皇的流程都直接跳过，直接怪叫着冲入人群中叼起它曾经的“主人”，锋利的牙齿第一次合上，就把还在惨叫之中，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贵族咬成了两半。短短几秒钟之内，灰龙就把整个贵族吞进了肚子，然后满足地溜回龙群里，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尾巴愉快地左右摇晃着，舌头还不时伸出舔舔残留在吻上的鲜血，回味着刚刚那入口即化的难得美味。 看到其它龙蠢蠢欲动也想冲上去把那些曾经把它们往死里迫害的人类活生生地吃掉，黑龙没有直接禁止它们那么做。它觉得它们有那样迫切的冲动是合理并且可以允许的，虽然它有它自己的想法，不过最终的决定权应该交给当事龙。 它告诉它们，它们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候用任何方式处理它们和那些贵族的仇恨，如果有需要还可以要求它帮忙。不过黑龙也表明了它的想法，希望大家能把这些早晚会进它们肚子的食物先放一会儿，在接下来即将举行的真正的庆典上从他们身上充分挖掘可以用来报复和发泄怒火的价值之后再慢慢品尝。除了有几头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冲进人群里活生生地把它们的“主人”吃掉之外，大部分龙都愿意等到庆典那天再动嘴。 “这……不可能！怎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到身边一个又一个熟识的人被龙吃掉，可是龙群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遭到契约的惩罚立刻死去，贵族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他们都认为那是签订契约的时候出了问题，而绝对和黑龙没有关系。在他们看来，龙这种卑贱的种族是不可能有超越契约力量的能力的。 如果他们知道今天凌晨在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们大概会改变他们的态度。然而直到现在他们仍然觉得龙群能够到达现在的局面依靠的完全是运气。他们无法接受龙比人类强大的现实，以至于甚至有一些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贵族掏出佩剑想要奋力反击。 有趣的是，就在佩剑出鞘的同时，黑龙刚好停止了前进。于是便有一些自大的贵族认为这完全是他们的威胁奏效，以至于在所有人的通力合作下，就连打败了托雷斯的龙皇也要退避三舍。这当然是出于他们的无知，事实上他们无谓的反抗甚至根本没有被黑龙放在眼里。 “大家，把这些肮脏的生物扔到地下室去吧，让它们也尝尝你们曾经受到的痛苦和折磨。” 黑龙刚刚说完，龙群就迅速抓起它们的“主人”，欢快地向着地牢冲去。大家出于对黑龙的尊敬，一直很努力地克制把那些贵族撕成碎片的冲动。现在既然黑龙已经发话了，大家也就再没有任何顾虑，也不管贵族们的感受，粗壮有力的爪子抓起他们就向前冲，以至于很多娇生惯养的贵族被龙的尖爪戳伤，或者只是不喜欢龙鳞冰冷的温度，便在那儿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大喊大叫使劲扭动，声称要把这些让他们颜面扫地的畜生打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云云。 龙群当然不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狠话，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来自地狱里的生物。在那些后到的龙拎着它们的“主人”向地牢冲去之后，黑龙开始和留在现场的几百号龙商讨接下来把傲龙国打造成地狱的相关事宜。 “首先是时间。现在暂时没有什么急着处理的事情，大家可以选择明天晚上就把岛上的人类全部消灭，或是留上几天，让它们充分享受一下生活在巨龙阴影中的恐惧~”一个转身的功夫，当黑龙看向它的同类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一头龙似的，说话变得亲切起来，甚至还带有明显的孩子气，完全看不出前一刻它毫不留情地下令让龙把一个人类活生生咬死吃掉的残忍。 除了那些对现任龙皇不太了解的新生幼龙们，那些和黑龙生活在同一个年代的龙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在它们当初听到龙皇的提名里有黑龙的名字的时候还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当时的黑龙还只是默默无闻。直到它们看到刚刚破壳不久的黑龙独自消灭了一个中型国家并且毫发无损地回来，它们才开始慢慢适应黑龙实力和年龄严重不成正比的现实。这种差异也使得黑龙慢慢形成了残忍和天真两种看似冲突的性格。 最后，大家决定把庆典的时间定在三天后。除了因为黑龙所说的让那些曾经迫害过龙的贵族们充分享受恐惧之外，也是为了让庆典看上去更加真实，防止可能流落民间的龙受到产生疑心的岛上其他居民的威胁。在黑龙和龙群讨论了一系列关于庆典内容的细节之后，一场散发着血腥和野性气息的灾难逐渐成型。 007 奇葩 一群身着重装护甲的黑影在荒漠深处缓缓前行。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种地区的气候下还穿上这种装备简直就是在找罪受，但想到可能会面临的极端危险，每个人都选择主动把自己封闭在厚厚的保护层中。 在这群沙漠的过客中有两个机密署的官员都非常熟悉的身影。奥利弗和克拉作为原始资料的提交者，被要求跟随安全署派出的调查小队一起前往希斯发回密报的地点调查黑龙越狱的事件。 从踏出第一步开始，奥利弗的心里就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也渴望看到那台检测仪能够在众人面前发威，这样一来机密署无论是经费还是地位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想想看，当别人说到黑龙越狱事件的时候都会说，噢，那是安全署下面的机密部门第一个发现的，那台仪器真的太先进了！但是……万一那只是仪器的误报呢？虽然理论上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天知道那会不会是曾经被机密署迫害的受害者的蓄意报复？奥利弗甚至有点怀疑克拉——他看向身边这个活力十足的年轻人，似乎依然对即将发现黑龙遗留的痕迹感到无比兴奋，以至于昨晚甚至通宵研读关于龙的传说。 踩在沙砾上的脚步声在茫茫荒漠之上显得格外响亮。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奥利弗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他一把抢过克拉手里拿着的《异兽录》，恶狠狠地把书扔在地上，还不忘往上面踩几脚。只不过在旁人的目光下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质问克拉，只是要求他不要阅读这些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 “署长，您怎么可以这样！万一那头黑龙还没有离开，至少我还知道怎么从它的魔爪之下逃脱！”没有顾及旁人的眼光，克拉大声地辩解道，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而且傲龙国本来就以征服龙闻名于世，在那儿出版的关于龙的书怎么会没有科学依据！” “在确定那儿的确有一头黑龙活动的痕迹之前，你最好给我安静一点，想好要是到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你该怎么面对惩罚！”虽然奥利弗的脾气算得上和蔼，但是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他已经很难保持平日里的修养。特别是在临近目的地的时候，奥利弗仍然连那座所谓的拉卡迪亚神庙的影子都没看到。他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激增，看样子只要到达目的地，在其他人没有行动之前，他就会先一步把克拉打倒在地。 不过这只是奥利弗的想法。当他终于到达坐标地点的时候，他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坐在滚烫的沙地上。这附近别说什么神庙，就连一根草，一块比地上的沙砾大一点的小石头都没有！ “奥利弗阁下！” 调查小队的队长一路上都对这对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机密署高层充满了怨恨。他本来可以不用做任何事却拿到相同的粮饷，而现在却不得不跟着这两个混蛋背着一身沉重的护甲穿越荒漠。当他意识到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却一无所获的时候，他把他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奥利弗身上。 奥利弗现在已经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毕竟这个鬼地方的气候确实不怎么样：“不，不可能的……您，您听我说，我们当时真的受到了希斯的密报，而且密报还是你们用安全署提供的公钥解密的，不可能会出错的……” “嘿，你们看！”克拉的大嗓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手上——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他发现了一块鳞片或是别的什么和龙有关的物件，然而事实上他们只看到他手里抓着一把沙子，“这里的沙砾比普通沙砾坚硬许多，我刚刚是用激光刀才挖出一小块的！这意味着什么？这里确实发生了一场爆炸，是爆炸产生的压力把这里的沙砾压得这么紧致的！” 在听到克拉的解释之后，奥利弗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什么，激动地大喊道：“对啊，如果那真是一头黑龙的话，那么它制造的爆炸绝对能够把这一带所有的建筑物都毁于一旦！更何况根据克拉的说法，那间神庙是在三千多年前建造的，也许在爆炸之前它就已经消失了！” “奥利弗阁下，我个人可以对此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我不认为您可以用一把沙子来交差。” 在听到调查队队长的话之后，奥利弗吓得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仿佛他身下的沙砾突然滚烫得可以把他的护甲熔化：“不，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上头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的！” “没有的事！”对方突然用凶恶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步步紧逼，直到他一拳把奥利弗放倒在地，并且把他踩在脚下，“我才不管上头会怎么判决，我都只需要报告奥利弗阁下因为误触那头畜生留下的陷阱，因公殉职！”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这里什么也没有，你也没有权力越俎代庖！”奥利弗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克拉连忙冲到奥利弗身边，怒气冲冲地看着对方，似乎想要和以暴力获得地位的调查队队长来一场决战。然而无论是奥利弗还是克拉，都是靠着研究才得到今天的地位，他们在体质和力量方面远远比不上对方。更何况小队里还有十几个对方的同僚，一旦双方开战，两人必然会在瞬间被毫无压力地秒杀！ “哼，没有权力？”队长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他的手下就已经迅速把两人按在了地上。即使护甲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隔热量，但直接和滚烫的沙砾接触还是让两人感觉犹如烈火烧身，这也恰好表现出他们此刻的心情。“如果谈权力，我们本来就是负责监督你，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你们两个杀掉却全身而退。”调查队队长把脚从奥利弗背上移开，背着手往一旁走去，看着前方本该是神庙的位置，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残暴：“而且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想做这种苦差事。我本来的计划是想得到那头龙身上掉落的鳞片或是尖牙——如果它真的经历了一场恶战并且活到现在的话。哪怕只是一滴血，我也能从中获得大量的财富，比起随时被调去干这种苦差事强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现在，你告诉我这里只有沙子！谁不知道这里有沙子！谁会想要花高价买一抔沙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突然转过身，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怒斥奥利弗，“你应该在申请报告里注明，这次调查只研究沙子，那么我绝对不会跟你们来这种鬼地方，你们也不必遭遇现在的劫难！”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既然我什么都不能得到，那么你们也别想得到什么！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杀过人了，现在你们最后的价值就是让我稍微发泄一下……” 他再一次向两人走去，从腰间掏出激光刀——这是这种护甲的标准配置，造价异常昂贵，也只有以克罗西亚帝国的实力才能给调查小队每人一把激光刀以应对万一黑龙还留在现场的情况。 “小子，你刚刚说这种激光刀很好用是吧……那么你不妨先试试它的威力？”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克拉面前。在动手之前，他抬起脚迫使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的克拉抬头看着他，然后俯下身在克拉面前说道，“在出发之前，我想你们一定有想过被黑龙杀掉的后果。虽然没有见到那头小蜥蜴，不过我可以代替它来充当你的死神哦~能死在这种地方，也算是了却你一路上的心愿了吧，白痴科学家？在这个世界上，知识什么的都是垃圾，力量永远是生存的第一位！我需要力量，但是你没有给我，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说罢，他打开了激光刀的开关，一道匕首形状的光出现在刀柄前端。虽然看上去毫无威力，但事实上这种武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此刻身上穿着的护甲切成碎片。然而不知是巧合还是计划，他还没来得及进行这一步便突然身形一颤——因为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阵野兽的叫声突然响彻云霄！ 是那头黑龙！这个想法在调查队队长的脑海中诞生，并且迅速占据了他的头脑。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黑龙会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傻傻地等待别人上门。就算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经过三千年的消耗，那头黑龙绝对非常虚弱，即使自己打不过也还是可以立刻逃跑。可是刚刚的叫声听起来中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虚弱的样子！最可怕的是，叫声里明显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别傻愣在那儿，快跑！”话还没说完，调查队队长自己便先一步撒腿就跑。他自认为自己的实力很强劲，但那只是在他周围的圈子里是如此。面对一头未知实力的传说中的猛兽，他才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命来检测自己的实力！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他的同僚身上。这些倚仗权势而获得头衔的“保镖”此刻完全没有表现出他们在被聘用时的那么勇猛。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战士——在遇到难以战胜的对手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选择便是逃跑。他们其实对战斗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成为打手只是为了帝国赐予的权势和财富。因为这几十年来世间还算太平，在这种职位不仅不用做什么高风险的事，而且收入也非常稳定而令人满意。他们不惜花大价钱通过背景关系成功得到这个让人艳羡的职位，这意味着他们才不可能不顾一切地为帝国做出牺牲！ 至于那两个白痴科学家，就让他们被那头黑龙咬死好了！如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话，他们的命运或许已经显而易见。然而波利坦却不那么想。 波利坦的想法在克罗西亚境内还算是颇有份量的，因为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克罗西亚的三王子殿下！ 这位王子殿下在空中通过他的变异秃鹫转述听到了下面一群人的对话，脸上非但没有阴云密布，反而有种“终于有好戏看了”的愉悦。他并不是在一开始就产生疑心并故意跟踪这支调查小队，这几乎是一个巧合——一直以散漫和不作为在王室成员之中闻名遐迩的波利坦骑着他的秃鹫在帝都四处转悠的时候，视力极佳的秃鹫刚好发现了这支从安全署总部出发，伪装成平民却带着昂贵装备的小队。出于好奇又担心这是一个阴谋，他干脆亲自前往安全署查明情况，却发现安全署的档案里对这次行动没有明确记载。王室成员都知道机密署的事，波利坦果然在那儿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无心统治国家的三王子却对奇闻异事很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看到他阅读天马行空的文学作品时会认为他太过散漫。事实上，正是他的散漫使得他在王室的权力斗争中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并且还有闲心在帝都瞎转悠。他早就对傲龙国的龙充满兴趣，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到那个充满魔幻色彩的小岛上游览，现在听到在自己帝国的领土上传出了龙的消息，他当然义无反顾地骑着他的秃鹫在空中跟着这支小队来到了茫茫荒漠之中，没想到却听到了那样的对话。 秃鹫要把逃跑的家伙清理掉是很容易的。不过为了保护那些昂贵的装备并且把那些可鄙的阴谋家抓回去炫耀顺带证明自己并不是传言中那么“不作为”，他只是让秃鹫把他们击晕，然后从秃鹫背上跳下，来到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的两人面前。 “三……三王子殿下！您，您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面孔，奥利弗吓得险些又摔在地上，接着又作势要下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整日疯疯癫癫的三王子竟然会一路跟着自己来到这里。 波利坦把踉踉跄跄的奥利弗扶起来，不满地大声说道：“大爷我无聊，怎么着？难道在你们看来我就应该留在帝都整天看书被你们当成笑柄却不能出来走一走？！” …… 这一次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克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无论说什么都会得罪对方，只好识趣地退到一边。然而他随即就被波利坦叫住：“你，这玩意儿是你的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被奥利弗踩过以至于变得皱巴巴的《异兽录》扔给克拉，“不错，有大爷我的风范！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荣耀，因为你是第一个被我赏识的年轻人——虽然比起大爷我还差得远，这本书大爷五年前就已经能倒背如流了！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现在告诉我，你以前去过傲龙国？” “没……没有。”在王子殿下面前，即使在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克拉也变得像蜗牛一样拖拖拉拉，而且看上去只要稍微一碰就会缩成一团。这种巨大的变化让奥利弗忍不住悄悄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波利坦对克拉的反应非常不满：“喂，你好歹也是机密署署长的秘书，这么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不过也许是出于对克拉的惺惺相惜之感，他很快又把矛头指向了奥利弗：“是你把他带成这样的，我说的对不对！大爷我去机密署问过了，你们机密署的人都证实三天前你曾经在办公室拿他训话！机密署不管怎么说也是王室的内部机构，先不说你这样的态度可能会漏掉多少重要的情报，就是在机密署内部形成气氛，得多丢我们王室的脸！” 奥利弗愕然地看着这个性格诡异的王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人人都知道波利坦王子是王室里的一朵奇葩，但第一次亲自和他接触，奥利弗觉得波利坦不仅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波利坦打断了："行了，什么都别说！我和那些生活在这个世纪却用上个世纪的大脑思考的兄弟不同，我一点也不喜欢听你们废话，也不想参与任何政治工作，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寻开心！现在告诉我，你们愿意抽调机密署的人手，帮我进入傲龙国，带我去找那头黑龙！" “真的吗！王，王子殿下！这真是太棒了！” “这……不可以的！王子殿下身份高贵，怎么可以去那种三流而又危险的地方……” …… 两个态度截然相反的声音同时响起。奥利弗和克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开始打起嘴炮。有波利坦的撑腰，克拉也不再在奥利弗面前低声下气，一场保守派和激进派的三百回合大战要看就要打响，三王子的怒吼顿时让双方偃旗息鼓：“我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只是要你们根据我提出的要求说出我想听到的话！你，开始说！” …… 奥利弗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但迫于对方身份的压力，他还是不得不按照王子殿下所要求的那样做：“我愿意抽调机密署的人手……” 话还没有说完，波利坦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这就是你的任务！到你，接下去说！” 克拉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在意识到什么之后，他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帮王子殿下进入傲龙国，带王子殿下去找那头黑龙！王子殿下万岁！” “很好！既然你们那么主动地表达了你们的意愿，那大爷我就先回帝都处理掉那几个人渣，之后我会再去机密署找你们，到时候我要你们告诉我‘高贵的王子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否则你们就犯了欺君叛国之罪，明白没有！” “王子殿下，可是……！”奥利弗本来还想继续劝阻对方，可是在波利坦扔给他一个凶恶的眼神之后，他也只好无奈地应道：“是……属下遵命。” 奥利弗崩溃地看着波利坦离去的背影，同时在心里倒数。在确认三王子殿下已经骑着他的秃鹫离开荒漠之后，原本已经头发花白的奥利弗突然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一脚把克拉踹倒在地，抡起拳头恶狠狠地将其修理了一顿。 008 解药 “那么宴席的安排就这样定下来，没有其它意见的话到此为止。这场宴席我不想参与太多。比起报复那些入侵者，我更想休息一段时间。” 黑龙懒洋洋地坐在财宝堆上，看着四周姿态各异的龙。虽然它现在的坐姿不太优雅，不过比起周围躺着的，打滚着的，甚至倒吊着的，也不至于太不堪入目。在外族离开现场之后，龙群也就不打算再保持所谓的“龙的高贵”，开始表现出最原始的特性。 “吾皇，您真的不打算呆久一点？露个面就走的话大家会很失望的……”正如黑龙预料的那样，在争论了大半天之后，龙群还是坚持要让它加入大家的狂欢，可是黑龙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甚至此刻能坐在大堂和大家讨论宴席的事它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了。 “对啊，吾皇！现在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没怎么发生冲突，重新夺回失去的领土之后也许就很难再像现在这样团聚了，说不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打起来……” 再像以前那样打起来…… 如果那样的话，简直就是整个岛屿的灾难吧。黑龙想起刚刚来到龙岛的时候看到的壮丽景观，那个一天没有几十场大战都会让龙怀疑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年代，脸上不禁露出苦笑。它也知道现在这样和大家共处的机会很难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它的想法更多的是离开龙群躲起来，过只属于自己的日子。 看来自己果然还是不能放下心里的负担——时刻把自己看得了不起，觉得大家都要靠自己保护，担心要独自承担龙族的命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它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这件事三天后再说吧，也许到时候我就改变主意了。” “吾皇万岁！”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但大家都默认黑龙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龙是以实力为尊的种族，它们会把最强大的龙当成偶像一样崇拜。黑龙或许不是最强大的，但它曾经干下的光辉事迹给龙族增添了无数“荣耀”，这也是为什么它会被选举当上龙皇，如今过了几千年还被龙群一如既往地崇拜着。也许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下一头比它更引人注目的龙出现才能得到改变…… “好了，不说这件事。大家先安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必须了解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被龙群选择了，黑龙决定不再想这件事让它顺其自然，转而说回正事，“大家，谁能告诉我——” 说到这里，黑龙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爪子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原本闹哄哄的大堂顿时又一次变得沉寂。大家都很清楚黑龙指的是什么，对于它们来说，这也是一桩巨大的耻辱。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黑龙发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一头龙站出来回答。就在黑龙准备另外再找时间和几个系长私下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它突然察觉到四周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不过在其它龙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它又坐了下去，等待着来客的现身。 “吾皇，是虹彩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和难以置信。话语很快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原本无精打采的龙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变得精神抖擞，很快，大堂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黑龙默默地看着那种感觉传来的方向，没有像其它龙表现的那么兴奋。其实对虹彩龙的事情它也略有耳闻——虹彩龙事实上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龙，就像黑龙自己一样，只不过有着龙的外表，组成结构却不尽相同。据说在黑龙到来之前，龙族里流传着一种传说，关于四头如神明一般的“守护龙”，而虹彩龙正是其中一头。在那个人类还只是住在原始森林里的年代，四头守护龙一直在冥冥之中守护着整个龙族——所谓的“守护”不是说保护每一头龙免于死亡，而是维持龙族的整体数量，避免因为过多或过少而面临灭族的危险。 守护龙并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只有在最需要的时候它们才会突然出现，在事情结束之后又会突然消失，以至于族里有很多龙甚至毕生都没有机会见到一头守护龙。正如龙群崇拜黑龙一样，守护龙在龙族里也变得神秘和受到崇拜起来。 现在距离理论上红月之夜的结束还有一段时间，然而此时透过大堂的窗户可以看到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明朗。一缕阳光透过暗红色的云洒向大地，和天上那一轮巨大的红色圆月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突兀。事实上并不是虹彩龙的出现制造了阳光——红月本身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空中的聚集，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有一轮红月高挂空中。虹彩龙的出现只是驱赶了部分力量，使得红月的效果受到了削弱，被屏蔽在外的阳光便透过被削弱的部分照射到大地上，制造出绚丽而难得的景观。 当龙群还在迷恋那久违的阳光的时候，渐渐地，半空中出现了一道有如紫罗兰那样耀眼的紫色光路，随后光路之上又出现了靛色，接着是蓝色……阳光被散射成的七种可见色此刻都出现在大堂之中。这些光路继而又重新混合在一起变成耀眼的白色，把依靠烛光照明的大堂变得通明。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在这光芒之中淡入，身影四周还有七色光路环绕，犹如真正的神明降临。 “辛苦阁下了。” 看着眼前这头比自己的体型还要小上一些的虹彩龙，黑龙并没有表现出对待其它龙的那种热情。它并不是很承认虹彩龙是龙族的一员，就像它自己也一直在渴望却又逃避和大家在一起。不过它知道这些年虹彩龙一定在默默守护着大家，所以态度也不至于太恶劣。 “这是我应该做的。” 虹彩龙刚说完，龙群里有许多龙立刻变得更加疯狂。因为它们从这声音里听出来了，虹彩龙竟然是一头雌龙！这在雄龙占绝对主导优势的龙族里简直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然而黑龙对此却还是像最初那样冷漠：“阁下此刻出现，有何指教？” “你在好奇，为什么只有你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大家都变小了。” 黑龙并不觉得虹彩龙能够猜透自己的心思，因为它刚刚已经向龙群询问了这个问题，只不过似乎没有龙愿意把这桩耻辱说出来。 “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守护着你的龙。遗憾的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助它们脱离困境，而其它三位守护者也陷入了各自的麻烦，所以只能放任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每当说到这件事，黑龙的心里就很不舒服。它觉得刚刚答应大家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因而果断决定转移话题：“所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人类研制出一种药水，能够让服用的生物体型收缩，并且失去大部分能力。这种变化是长期的——或者说，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你的龙会永远变成这个样子，并且它们的后代也会显性继承药水带来的所有基因改变。” “你是说有解药！”在听到“解药”的时候，黑龙就再也听不下其它话了。如果不是因为虹彩龙悬浮在半空中，它一定会激动得冲上去用一切办法把解药的配方从对方口中逼出来。 似乎感觉到黑龙暴躁的特性在发作，认为在这样的状态下黑龙不会听进其它话，虹彩龙的身形开始渐渐变淡。在黑龙扑上去企图把它留住之前，它对黑龙说了一番话：“出于世界规则的限制，我无法得知配方的具体内容，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类知道，而且我想你也知道那个人类是谁。言尽于此，有缘再见。” 随着话音的落下，虹彩龙也渐渐消失在五彩斑斓的光芒之中。龙群还沉浸在虹彩龙华丽的登场和它犹如天籁般的嗓音之中，就连那头粗神经的红龙的眼神也变得迟滞，只有曾经看到过虹彩龙出现的一些老龙才不至于陷入其中难以自拔。而黑龙是例外——自始至终它都没有对虹彩龙产生任何感觉，也许是因为它在潜意识里一直没有把它当成是龙族一员。 它现在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解药之上…… 解药…… 托雷斯！对，托雷斯一定会有的！ 不明所以的龙群看着发出咆哮的黑龙冲出大堂不知去向，只有那些了解黑龙的老龙才知道它将要采取的行动。不过它们更知道黑龙绝对不想在它行动的时候被其它龙干扰，所以即使龙群很渴望从老龙的口中得知黑龙的下落，最终也还是一无所获。 …… 一路上黑龙没有停歇，径直向地下室冲去，速度之快让很多龙差点来不及躲开而被这颗子弹迎面撞上。虽然幼龙的体型并不算很大，但相对于其它变小的龙来说，黑龙现在的体型已经能够和一头成年龙相比。这让黑龙感觉很是别扭。它不能让大家再这么无力下去……它一定要从托雷斯口中得知解药的下落！它要让大家都恢复往日的辉煌！ 当黑龙终于来到地下室的时候，原本龙骑兵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看守地牢的龙占据。因为铁笼的栏杆都被影形态的黑龙腐蚀掉了，所以龙群只好让几头壮年龙守在这里防止出现意外。不过它们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人类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因为在离开地牢的时候，龙群给自己原来的“主人”重新签订了一份契约。内容倒没有太大的变动，就是主仆的位置调转了一下。反正这些人类也活不过三天，龙群也就懒得再费心思折腾契约的事了。 托雷斯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契约控制的。因为他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被彻底废掉精神力的可怜虫。他是这里所有龙的公敌，因此即使没有可用的铁笼把他扔进去，被怒火袭击大脑的龙群也还是找来各种各样的钝器将托雷斯的手脚打断。 贵族里有不少人目睹了托雷斯变成残废的经过——即使他们把眼睛捂上，也还是能听到钝器和肉体撞击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声惊天动地的惨嚎。他们内心充满了恐惧，再无半点之前的威风，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残忍吗？对于善良的人类来说当然如此。但是对龙来说，这已经非常仁慈——用三天的疼痛换来三千年的意气风发，龙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见到黑龙的到来，被指派守在这里的龙兴奋地叫了起来。要知道这可是一件苦差事——不仅整个过程无聊透顶，而且还要看着那些曾经对自己百般欺辱的宿敌就在大门的另一边却又不能动手动口。不过它们也是最幸运的，因为接下来它们能够亲眼看到黑龙审问托雷斯的全过程！ 狂暴之中的黑龙像火箭一样冲进地下室里。它的嗅觉为它指引方向，强悍的身体把一路上所有挡在它面前的贵族全部撞开，径直来到托雷斯面前，像拎起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把托雷斯捡起来按在墙上！ “解药在哪里！” 它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如雷霆般的巨大吼声在整个地下室回响，一些神经脆弱的贵族甚至因为无法忍受这吼声而疯狂地咒骂起来。托雷斯只看到灼热的鼻息从黑龙的鼻孔里喷出，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台大型蒸汽机，不过它满嘴的尖牙说明这绝对不是一台安分的蒸汽机，而是随时可以把整个世界毁灭的杀戮机器！ “呃……那个，吾皇……” 这时，黑龙身后传来刚刚那头守门的龙的声音。当它转过头去的时候，态度立刻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变：“怎么了，有什么事？” 虽然黑龙的名气在龙族里很高，但并不是所有龙都真正了解它，至少很少有龙能够有机会看到黑龙性格的转变。这头很不幸被黑龙突然的转变吓坏的龙吞吞吐吐大半天，最后终于说道：“您应该知道，人类是听不懂我们的语言的……” “啊，对诶，我忘了！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唉，看来我真是老了……”黑龙用右爪捂住脸，叹息了好一阵。 一头幼龙唉声叹气的样子让在场的几头看守的龙忍不住想上去捏一下它的脸。然而当黑龙再转过头的时候，它顿时又变得像刚刚那样恐怖。 不过这一次它先把托雷斯扔到一边，在换上人类的身体之后再揪着托雷斯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因为在贵族里面也有一些女性，为了让她们不那么难堪，一些还保留了半点绅士风度的贵族把外套脱下来扔给托雷斯穿上。 “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说，不过我绝对还是要你说，解药的配方在哪！” 在说话的时候，黑龙还故意释放出强烈的威压增强气势。然而除了生理上的本能反应，长期生活在龙群之中的托雷斯在心理上对龙的威压已经不再怎么感到恐惧，即使黑龙此刻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狂暴，他也依然不为所动，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露出得逞的冷笑：“哼……原来传说中的龙皇也不过如此啊！如果你只会用这招来威胁我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带着你的龙滚回山里做蜥蜴去吧！” “嘭！”的一声，伴随着贵族们发出的惊呼，黑龙抓着托雷斯往墙上扔过去，让他的头重重地撞在墙上。没有等他缓过劲来，黑龙把头昏脑胀的托雷斯捡起来，继续在他耳边大吼道：“解药在哪！” “就算你把我杀死……我也，不会，不会说的……你就看着你的龙一点一点地走向毁灭吧！能让一大群龙给我陪葬，值，值啊！” 正如黑龙预料的那样，即使已经被撞得头晕目眩，托雷斯也还是一直守口如瓶。和上次邀请贵族参加鸿门宴不同，这一次黑龙没有其他办法得到解药的下落，因此心情变得更加激动，再一次把托雷斯捡起来往墙上扔去。 这一次托雷斯撞到了他的脊背。周围的人们甚至能听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们惊恐地看着这头人形恶魔——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能让托雷斯生不如死！其实黑龙已经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因为托雷斯是大家的，它要把托雷斯留到三天后的宴席，让岛上所有的龙和其它生物亲眼目睹一个卑鄙的屠龙家族的陨落！ 不过就在黑龙想要把托雷斯捡起来继续往墙上扔去的时候，身边的龙突然制止了它，并且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虽然在场的贵族们无从得知那头龙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从黑龙的反应看贵族们觉得应该不是小事。 “也好，我们走。” 性格再次发生巨变的黑龙变回原形之后跟着身边的龙离开了地下室。看着黑龙离去的庞大的背影，托雷斯突然有些不安。特别是在他看到黑龙临走时扔给他的恶毒和嘲讽的眼神之后，托雷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大嘴拼命想说话，同时努力挣扎着向前挪动。然而随着地下室的门在一声巨响中关上，托雷斯最后的底牌宣告崩溃。 009 先见之明 “你是说在那个人类的居室里发现了秘密入口？”黑龙跟着前来报信的龙一路向托雷斯的房间走去，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似乎只有在做正事的时候它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成熟。旁边的龙看向黑龙的目光充满了希冀，尽管黑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错，最初所有龙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地方。是一头幼龙到处乱跑失踪之后，我们在寻找他的时候集体发动了空间魔法才发现的。”这头龙在说话的时候还咬牙切齿，显然它对托雷斯和他的同僚早就恨之入骨。对于这一次意外发现托雷斯还有潜在的“收藏”，它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究竟还窝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过因为担心出现意外，我们只是在把幼龙救出来之后便离开了。本来想晚些时候等您休息好了再向您汇报……”“这种事情以后立刻通知我。你知道我无法看着族人遭受伤害，尤其是幼龙。”虽然黑龙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但在其它龙听来却依旧像平日里那么平和。谁也不知道黑龙在听到有一头幼龙失踪的时候心里是有多么紧张，因为曾经做过流浪幼龙的它知道一头幼龙在无依无靠的时候是有多么危险……和绝望。当黑龙一行来到托雷斯的居室的时候，它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一群因为好奇而追随而来的龙。当黑龙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满头黑线地喊道：“你们怎么跟上来了！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那个人类是有多阴险你们不是不知道，万一你们出了事怎么办？”“我们都是龙，强大的龙，这可是您说的！”龙群里一句话把黑龙说得哑口无言。看来自己始终还是没能改变那种自以为是的观念啊……黑龙看着龙群一阵无语。明明不久之前自己还鼓动它们，让它们像真正的龙一样活着，这会儿又开始把它们当宝宝一样看待了。“好，你们可以跟着来，不过一切小心！”说罢，它转身走进了漆黑的房间里。越来越多的龙也陆续溜进了这个本来并不是特别大的空间。即使龙群的体型比正常时候小了许多，也还是没法大量集中在房间里，于是整条走廊都挤满了蠢蠢欲动的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冒险，倒像是在愉快地玩着寻宝游戏。不过……也许这也确实是龙群如此兴奋的原因之一吧。虽然龙对财宝的嗜好已经家喻户晓，但人同样对财富缺乏足够的抵抗力，甚至凭借他们独特的优势，他们可能能够收集到比一些龙更多的财富。尤其是对于托雷斯这种几乎可以被认为是“国王”的角色而言……如果没有一点能够吸引龙的财宝也太说不过去了！通过被挤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处境，黑龙能够充分体会到大家此刻的激动。虽然它多少也是对此有些期待来着……不过比起这些上层需求，它现在必须先完成它的任务！比起财宝，它更希望藏在这个秘密入口之后的是它更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理论上托雷斯是有可能把解药的配方记下来的。虽然现在龙群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对他来说有足够的动机让他把解药彻底湮灭，但是像托雷斯这种心机极深的人通常都会留有一张王牌，万一他遭到了灭顶之灾，他就可以让被他俘获的龙恢复原来的力量为他做最后一搏。反正只要有契约在手，龙群逃脱的风险还不如他被杀掉的风险大。只是……即使托雷斯确实有把解药配方记下来，也不一定就会在入口后面的空间里。看着只能容纳托雷斯一个人的入口，黑龙犹豫了很久，仍然不知道是否该去面对事实。也许这是最后的希望了……“这里大家不能再前进了，就让我自己去吧。”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可以让龙群规避风险，没有等龙群回应，黑龙便换上了凯尔·尼克的身体，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说起来托雷斯还真是很有智慧。不仅入口只能容纳他一个人进出，当黑龙走进入口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漆黑一片。虽然黑龙的人类身体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但为了防止露出马脚，在替身形态下它还是很难看清前方的路。更可耻的是，在走了一段路之后黑龙发现，入口后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大约也只有对这里的路线了如指掌的托雷斯才能够轻松地出入这里吧。黑龙很想试试弄个火球出来照亮道路，可惜其它系的龙多多少少还能使用系外的魔法，而身为黑龙的它几乎不能使用任何非暗系的魔法。如果它真的弄出一个魔法球，也只会让道路变得更加昏暗……没有办法，黑龙只好耐心地在迷宫里兜圈子。也幸好它有强大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只要走到一个胡同，它就绝对不会再第二次踏进这条路线。情况正在逐渐好转。在龙强大感官的作弊之下，这座阴冷潮湿的迷宫没有带给黑龙太大的困扰。如果换做是普通人，大概还没有被冻僵就因为心里无法承受四周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而猝死。然而在这方面，黑龙却完全没有将恐怖的环境当回事。在它的世界观里，还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够比它更加强大！然而奇怪的是，虽然黑龙暂时尚未发现什么妖魔鬼怪，但周围的环境却变得诡异起来。原本弥漫在黑龙四周的冰冷的雾气渐渐消散，甚至就连那一直让黑龙感到头疼的黑暗也在悄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感到温暖的红光——尽管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谁会觉得这种诡异的红光会真的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温暖，黑龙确实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在上升。这真是有趣呢……凯尔·尼克继续在湿答答的地面上前行。它开始注意到路上的痕迹——这里看起来曾经有什么魔兽经过，而且从爪印的形状来看……似乎和龙的爪印有些相似？黑龙确实有怀疑过这里藏着一头龙，然而在这个阻挡了龙群脚步，它也必须换上人类的身体才能进入的地方，很难想像世界上有一头比人类更小的龙存在……虽然历史上倒不是没有人类拇指大小的龙出现，但那种龙不像是可能存在于这种诡异的地方，托雷斯也不可能看得上那种他一脚就能踩扁的东西。……嗯……是某种很熟悉的气息。虽然这股气息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淡，但黑龙确信那一定是那个的气息！而且……不可能的，怎么会……变成那样！黑龙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它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前进。它此刻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恐惧……它很害怕，害怕它的直觉所告诉它的事实！托雷斯……如果我的直觉是正确的话，那么宴席那天我一定会留下来，而且会成为最后一个离开的那个……因为，我会看着你的肉体一点一点地在扭曲中熔化，并且连灵魂也要在我爪中撕裂成千万块碎片，永远不得超生！一身雪白盔甲的凯尔·尼克缓缓地步入通道的尽头，同时也是另一个空间的入口。当它的身形进入之后，它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此刻出现在黑龙面前的空间并不大，如果它在这里恢复原形的话大概会动弹不得甚至引发坍塌。然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藏着托雷斯巨大的秘密，他最后的王牌，那张让他相信黑龙绝对不会把他杀死的王牌。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坐在地上，耀眼的火焰在它四周萦绕。这个身影在黑龙看到它的时候便一直保持几乎绝对的静止，甚至在黑龙踏入这个空间之后也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它就像死去了一般——除了它身上散发的气息，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它是活着的。它得到了和黑龙相似的待遇——从四周角落里伸出的锁链锁住了它的肢体。不过相比而言，至少锁链也只是“锁住”而非“贯穿”，因为和暴戾的黑龙相比，它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很少有生物能够在受到锁链贯穿之后没有变成残废——如果黑龙只是普通的黑龙，或许它此刻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不过……如果只是锁住的话，那么理论上这头魔兽的情况应该还好。黑龙在持续靠近着。它很肆意地在地上踩踏，制造出的动静却没有引起这头魔兽的注意。它的头和翅膀都被黑色的防火织物罩住，腹部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防火皮甲，隔绝了它对外界所有的感官。当然，包覆它身体的皮甲并不是它自愿穿上的。配合从织物里露出来的缰绳，很显然，那是供人骑乘的工具！不……为什么！我的直觉……为什么会那么准确！不，这不可以是真的……黑龙颤抖着，恶狠狠地把掩盖着最后真相的织物硬生生撕成碎片。在它那样做的同时，受到刺激的魔兽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突然一口咬在了黑龙的手臂上！尽管由于它头上戴着辔头，咬合的力气不足以把凯尔·尼克的手指咬断，不过还是让黑龙感觉到强烈的疼痛——不过不是肉体上的，托雷斯的盔甲可以让穿戴的人免受大多数疼痛。黑龙是在看到魔兽转过头看向它的时候感到疼痛的，而且比手指被咬断的疼痛剧烈得多。在平时黑龙当然不会傻到让如此凶猛的野兽咬到自己，不过现在情况不同。黑龙依然伸着手，让对方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指，被头盔遮挡的脸上，难以抑制的忧伤像突破堤坝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而那头魔兽在和黑龙僵持了许久之后，一直咬合着的血盆大口也渐渐松开。黑龙的手像是被咬断了一样无力地垂下来。它整个看上去就像垮了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盔甲的重心足以维持平衡，它一定会就这样倒下去的。它此刻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比它被囚禁在拉卡迪亚神庙之下时受到的打击大得多。很难说是什么让它坚持着没有垮下来，或许是对方在它就快要连着盔甲一起倒下去的时候突然抓住了它刚刚被咬到的那只手。锁链的碰撞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在黑龙听来这声音极具讽刺意味，好像在每时每刻嘲笑它的无能。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的龙皇！难道自己还有脸面想着要保护大家吗？不……自己根本不配有这个想法！什么热爱自己的种族……如果真正热爱龙族的话，应该在被推举成为龙皇的那一天就永远离开！不管是再次流浪还是做一点别的什么，只要别带大家去制造那场噩梦般的战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托雷斯家族的人，小鬼……”语气里充满了疲惫。但黑龙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附加在上面的得逞的坏笑。这坏笑是有多久没有听见了？黑龙还依稀记得，第一次听见这坏笑是在自己刚刚被大家收养的时候遇到第一场“灾难”的时候。龙群送给自己的几枚金币被一头当时在它看来很大很大的大红龙抢走了。然而那是它第一次有机会碰到这种让龙感到身心愉悦的东西，它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那些金币贴在胸口感受它们的冰凉，就那么被抢走了……“我知道你又要说那几枚金币的事，还记得每次我们见面你都嚷嚷着要找我追债来着……虽然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托雷斯的‘遗产’比奥古拉丁产出的那4枚金币和1枚铜币多得多，但我依然会还你的……还有这次你救我的报酬。”沙哑的声音。它大概是三千年都没有喝过水了吧，比自己的情况更糟，因为它似乎整个过程都是保持清醒的。黑龙在刚刚看到它的时候，它似乎正在朝什么东西张望着，也许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红龙虽然讨厌水，但没有水的话会被自己身上的火焰烧坏的……“你一定是烧坏脑子了！”黑龙大声嚷嚷着，像以前那样，“明明是4枚铜币和1枚金币！而且大爷我什么时候有说过要救你出去了……”黑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没有谁会看到残忍的黑龙在暗处的懦弱。它的邪恶更多地来源于“暗影”而不是它自己。虽然在它最意气风发的年代，它把它残暴的一面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世人面前，但是它作为真正的幼龙的那个“它”，就连其它龙也无法了解。它们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成为它们的龙皇，让一头实力最强大的龙来领导整个族群，却从来没有想过幼龙一直渴望牵着谁的爪子到处冒险。也许现在的黑龙已经接受了“暗影”作为一个外壳让自己尽可能地在其它龙面前看起来更值得信赖，可是……黑龙还只是幼龙而已。现在在这个远离龙群的空间里，黑龙解除了一切伪装，甚至连全身的盔甲也除掉，就像当初被抢了金币和铜币一样死活抱着红龙的身体不松爪，在它身上鼻涕眼泪一起蹭。“喂，小鬼你别太得寸进尺！”对此红龙的意见很大，没有哪头龙愿意被蹭得一身是鼻涕和眼泪，“我宁愿给你我所有的金币，只要你别在我身上乱蹭！该死的……”“真的吗？”凯尔·尼克的两眼立刻发光了。当它准备从红龙身上下去的时候，邪恶的红龙才回应道：“假的。”“……”一如既往地被骗了。垂头丧气地从红龙背上下来，黑龙迅速把盔甲换上。在盔甲的作用下，它能够发挥比平时更大的攻击力，这在这种不能恢复原形的场合非常有用。然而它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红龙身上的束缚解除——毕竟在时不时又想到红龙身上蹭鼻涕眼泪的冲动的打扰下确实很难专心做一件事情。当一切都结束以后，黑龙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看上去比很长时间一直没阖眼的红龙更加疲惫。红龙没有理会倒在一边的黑龙，正如它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做的那样，突然跳到岩壁上，从上面取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下来。“快点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仰着头看你了！那明明是你应该对我做的事情！”即使没有喝水，在拿到了那个东西之后，红龙也还是很快恢复了活力，一脚把倒在地上装作不省人事的黑龙踹飞到墙上。出乎红龙意料的是，黑龙这一次并没有趴在地上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它一边大声嚷嚷，反而奇迹般地一骨碌站起来，冲到它面前，一脸狂热地看着它。“喂，我对雄龙没有兴趣，更何况是青春期都还没过的雏龙……噢，不对，算起来你现在应该过了……但我还是对你没兴趣，你就死心吧！”“你大爷才想和你交配！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在听到那句关键的话之后，黑龙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了。“我说——嘿，我敢肯定你一定是刚刚把那个混蛋收拾了就来找我。我算是跟那个混蛋比较熟，其它龙绝对不知道，托雷斯家族还有很多‘亲戚’在暗中保护着那混蛋，我要是不尽快让大家恢复原来的体型，就算不被那些‘亲戚’修理也要被你嘲笑我没有度过青春期！”……“嘿，翊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红月之夜’就快结束了，它们发现不对劲的话应该很快会先派人试探这边的情况……”“所以你又想干什么坏事？每次看到你这种表情就知道准会有谁倒霉！”红龙一脸嫌弃地把继续蹭鳞片的黑龙推开，仿佛黑龙身上有什么致命的传染病毒似的。果然——黑龙大笑着把比它小了几圈的红龙抱了起来。“翊哥真是有先见之明！”不管红龙如何在它怀里挣扎，黑龙就这么抱着情绪激动几欲自刎的红龙向着前方走去，看上去完全不像刚刚那头蹭鼻涕眼里的幼龙，更像当年那头名震天下的邪恶黑龙。“到时候，那些不知死活的哺乳动物，一定会知道地狱究竟长什么样……” 010 礼物 在走到密室入口的时候，黑龙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红龙似乎准备说点什么，不过在它说话之前红龙已经抢先发动了挑衅。 “怎么了小鬼？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让我背你，做梦！”红龙睥睨身边的“小弟”趾高气昂地说道。红龙的这副样子和三千年前的简直一模一样！黑龙看着对方欠扁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思绪渐渐飘回到从前的时光。两个时期的影像在这一刻重叠，让黑龙几乎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不过它最后还是反应了过来，怀着积攒了几千年的不满恶狠狠地踹了它一脚，然后迅速转移话题：“现在大家都守在外面，我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如果可以的话你先在这里等着，时机到了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在得到红龙的同意之后，黑龙便准备向来时的方向走去。然而它刚刚迈出第一步，身后的红龙便迅速冲上前去伸出尾巴在黑龙面前扫过，猝不及防的黑龙一下子摔在地上，雪白的盔甲上沾满了脏兮兮的灰尘——还是一样！和三千年前一模一样！明明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足以把它打趴下，可是最后还是会被那头坏蛋红龙占了上风……虽然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不是实力不够而是自己大意，但无论如何自己最后还是被它弄趴下了！ “你等着！” 在红龙的大笑之下，黑龙怀着满腔的愤懑冲出密室，消失在它的视线之外。看着黑龙离去的背影，红龙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得有点过份了……虽然当初它一直是这么欺负刚刚来到龙岛的黑龙的，但是现在的黑龙毕竟已经长大了，再像以前那样欺负它的话……哭起来会比以前更难看的！想到这里，红龙又一次发出狂傲的笑声，即使已经跑出很远的黑龙也能清晰地听见，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这个坏心眼的混蛋。当然黑龙其实一点也没有气恼，事实上反而还有点忧伤。尽管刚刚很努力地压抑下去没有在红龙面前爆发出太多情感，但此刻当它再次回到孤独之中时，曾经的回忆又一次浮上心头——虽然对当时的黑龙来说被坏心眼的红龙欺负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但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那么如梦如幻，让黑龙的情绪变得越发复杂。 幼龙的梦，永远是那么美好。然而，三千年的遭遇让它直接从幼龙过渡到成年龙。尽管因为休眠的关系，身体还是幼龙的那副身体，可是失去的童年确乎再也回不来了。黑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突然变得凶恶起来。 现在它即将能够重新做它错过的梦，所以它不会让那些再次试图打搅它做梦的生物活着回去…… …… 当黑龙灰头土脸地从那个用空间魔法隐藏起来的小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尽管它一直否认，但大家还是一致认为黑龙一定在里面遭遇了一场恶战。是呵……恶战！黑龙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那个对它的原形来说连脑袋都塞不进去的小洞。不管怎样，在这一点上自己还算是占据上风的吧。至少囚禁自己的地方不仅有一个足够容纳它原始大小的大房间，而且上面还有一座装饰华美的神庙，在最初的几十年里每年都有数不尽的来自各个种族的生物前来参拜……黑龙试图用这种可笑的想法来让自己取得精神胜利，尽管它也清楚那座什么“装饰华美的神庙”事实上是用来聚集光明能量镇压自己的工具。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三千年的处境也绝对比那头坏蛋红龙的好得多！ “里面真的只有一只守门的犬科生物和一堆连厕纸都不如的卷轴么？”在听到黑龙几经篡改的经历之后，龙群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事实上要是谁真的相信黑龙的胡说八道，它的脑子一定被门板夹过或是进了水。 虽然把红龙扭曲成“守门的犬科生物”不像是一头乖乖黑龙应该做的事情，但黑龙认为这是红龙趁它不注意的时候让它再一次出糗的合理报复。“没错，像它们那种身体里不能贮藏魔力的废物必须依靠卷轴才能使用瞬间魔法。虽然有些卷轴确实有一定作用，像是一些空间传送卷轴用来逃跑还不错，不过我想对于大家来说那种垃圾连带在身上都算是耻辱吧。”黑龙一脸无辜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像那是和犬科生物战斗时不小心沾上的。不过事实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没有解药的话，虽然大家现在都重新获得了自由，但要想在和其它种族的战斗中取得绝对优势来维护我们龙族的地位，我们还是要变回原来的体型才有更大的把握啊……而且我们从前在其它种族面前是那么威武，现在或许甚至要抬头看它们，这对于我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原来一直守在地下室入口，后来给黑龙带路的那头龙脸上露出沮丧的神色，而它身边的龙在听到黑龙进洞探索的真正目的之后也变得压抑起来。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出来，但就连黑龙自己也不想看着大家就保持这样的体型直到死去。更加可怕的是，这样的灾难还会遗传到他们的后代身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红龙对解药如此了解，但不管怎么样，黑龙可以说是在场唯一一头有足够把握改变现状并且心情愉悦的龙。不过为了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它父亲重逢的时候能有更加理想的震撼效果，它还是很努力地把刚刚的真实经历藏在内心深处，决定直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说出来。 “这件事先放一边。刚刚我在审问托雷斯的时候，从那个人类的反应中预感到它应该还留有后手，而且很可能会选择在‘红月之夜’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夜晚行动，我们最好尽快做好准备。”黑龙毫无压力地把本来应该属于红龙的功劳转到自己身上，而它脸上甚至没有一点羞愧的成分，大概是因为它有足够厚的鳞片来支持它的厚颜无耻。 效果看起来也很理想。龙群不知道红龙的事情，因此对黑龙的推测充满了敬佩之意：“吾皇英明！这个国家毕竟成立了几千年，如果没有一点后手的话大概早就被其它国家瓜分殆尽。而且托雷斯的后手一定不会太弱，我们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次要想出一个足够狠毒的计划把托雷斯的同党们一网打尽并且还要让它们吃尽苦头！” 在黑龙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龙群里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直接把它的想法说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它趁机鼓舞士气顺便得到几句赞美的机会。黑龙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附和道：“没错。虽然不能确定它们会不会真的前来，更无法确定它们前来的时间，但我们还是事先想好报复的计策，无论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偷袭都可以及时发起报复。至于具体怎么报复它的那些同伙，我想应该由大家来决定。” “不要，吾皇！还是您决定吧！在我们这里最阴险狡诈的就属您了！” 本来受到刚刚的打击黑龙已经无心策划捣蛋方案，但龙群的另一个方向很适时地响起了某头龙的声音，让黑龙的心情在受到打击之后第一次兴奋起来——黑龙从来都是把人类社会当中公认的**作为赞美自己的词汇。 “对，上一次您给那些贵族设下的宴席真是太棒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它们在您表明身份之后，特别是在托雷斯出场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震惊，那种感觉刺激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就让它们先得瑟一阵，然后再把它们揍得找不着北，比起直接修理它们来得更爽快！吾皇真是够狠毒！” …… 赞美之声此起彼伏，而黑龙脸上阴险的笑容更盛。它跳到原本属于托雷斯的豪华大床上，俯身看着眼前的龙群，兴奋地大声说道：“告诉那些没能在这里的龙我的想法，然后大家尽快按照我所说的布置。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几头龙出来为我监视外界的动向——虽然我已经把原本属于这幢领主府的人员全部清理干净，但很难说托雷斯不会有别的手段让它的同伙知道它掉进了麻烦之中。其它龙找到适合你们的同伴组成10个小组，根据我的分配做你们组被指派的事。” 本来以龙的本性，要让它们互相配合简直比强迫老马喝水还要困难，不过因为龙群里还保留着三千年前龙岛被攻陷那一刻相对完整的社会结构，所以当黑龙把任务分配下去之后，龙群很快就完成了分组，甚至不必怎么额外调整分组的龙的数量。编制队伍的工作黑龙早就在三千年前完成了，现在看来龙族的情况还不算太坏，至少大家看起来还有一点三千年前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黑龙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很好，现在大家去忙吧！系长留下，我有另一个任务要指派！”话音刚落，龙群就开始迅速行动起来。没过多久，现场就只剩下了黑龙和两个系的系长。 之前黑龙所遇到的贝塔和竩便是这堆龙里面剩下的唯一两个系长！看到眼前的事实，黑龙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打击，但它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诶，竩叔叔，其它几位系长都不在了吗……难道真的就只剩下您和贝塔两个了？” “本来还有琳达，不过她好像在龙岛被攻陷之后就失踪了。几千年来我一次也没有见到她，就连她负责的白龙群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说我的想法——她很有可能遇到了意外。”贝塔见大红龙没有心思解释，只好自己来回答。琳达作为冰系系长，同时也是族里罕见的雌龙，她的失踪对于许多龙来说都是巨大的不幸。 听到这样的消息，黑龙的心情又一次恶化。不过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它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它的目光瞥向房间角落里的钢琴时，又一个灵感在它的脑海中出现，黑龙总算稍微有点振作起来：“现在先暂且不管这些事，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得到龙神庇佑的，我们现在应该来讨论怎么整死那些企图把我们整死的入侵者……” …… 托雷斯的领主府非常巨大，幸好700多头龙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黑龙交代的任务。况且现在是白天，黑龙相信那些发觉不对劲的托雷斯的“亲戚”们更可能会选择等到晚上作案。而且即使他们真的在白天前来，黑龙也要想办法把他们赶回去让他们在晚上再前来。原因很简单，拿着红色涂料在墙面上涂鸦的龙群对此深有体会。为了让欣赏它们杰作的人更好地了解它们在墙上写了什么，它们甚至跑到托雷斯的书房查阅字典。虽然到最后还是有些语法问题，但黑龙反而觉得那样的效果更加出色。当涂鸦的工作结束之后，几乎所有可能能够进入领主府的地方，甚至包括盥洗室的下水道外面，随处都可以看到充满创造力的龙留下的，充满了它们压抑已久的愤恨的杰作。 涂鸦是大部分龙群正在做着的事，因为它们很难预测那些“亲戚”究竟会选择走正门还是窗户——更大的可能是后者。毕竟万一托雷斯的事情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猜测，他们很难向暴脾气的托雷斯解释他们的来意。尽管如此，龙群也有在正门下不少的功夫。按照黑龙的指示，龙群给正殿天花板上的那盏镶嵌着大量水晶的吊灯和其它大部分引人注目的灯“换上了”符合领主府新风格的灯泡——这对于它们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因为它们不用真的担心爪子用力过度把灯泡捏爆，事实上它们也没有地方得到黑龙要求的那种“不同寻常”的灯泡，它们只是把涂料调稀之后涂在上面，得到的效果绝对让龙满意。至于那些让龙无法转移视线以至于影响工作效率的水晶……在黑龙答应宴席结束之后，屠城开始之前把它们连同其它托雷斯的财富一起分发给大家之后，龙群立刻开始卖力地干起活来。 一些老年的黑龙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它们一直对当年黑龙出于保护它们的目的制止它们在战场光荣战死而耿耿于怀。现在它们得到了年轻黑龙的亲自指派，把它们具有腐蚀性的吐息往墙壁和地板上到处乱喷，使得在吐息汽化之后很多地方的墙体能看得到藏在装饰材料后面的砖头，透过地板上的窟窿能看到楼下的景色。这虽然不是什么让龙感到振奋的事，不过在听到这样做的意义之后，这些和年轻黑龙一样阴险狡诈的老一代黑龙们干活的力气也变得更加充沛了。 而年幼的小龙们也有它们要做的事。虽然和成年龙相比，它们要做的事不算太复杂——只是要把一些由成年龙制作好的监视阵图抄在需要监视的角落里并确保它们最终能够正常运作。这样做不仅因为能够让这些年幼小龙得到锻炼，而且也因为成年龙体型相对庞大，在抓起相对它们的体型来说小的可怜的笔绘制阵图的时候确实会遇到不小的挑战。 至于黑龙自己则在忙着打盹。这确实不太公平，然而没有龙对此抱有太大的怨言。毕竟在沉睡三千年后突然醒来，又经历了那么多让它身心疲惫的打击，感到疲惫也是很正常的。更重要的是，黑龙答应它的龙在捕获到第一个猎物之后会让它们看看黑龙暴虐猎物的全过程，为了让自己能有更好的发挥，黑龙认为自己一定要有充足的睡眠——当然它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借口而已……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龙群把驱散气味以干扰猎狗般灵敏的鼻子的芳香剂喷遍领主府的每一个角落，领主府也还是没有一个访客到来。一大群龙躺在地下室里和黑龙一起打盹，那样壮观的场面看得在场的所有人类目瞪口呆。当然龙群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在空旷的地方集中在一起方便行动，它们打盹时发出的鼾声对于筋疲力尽的人类来说是不小的折磨，当黑龙发挥带头作用之后，认识到这么做的好处的龙也纷纷效仿，以至于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不过发挥带头作用的黑龙绝不会睡过头。当第一个访客终于在晚上如期到来之后，黑龙第一个醒了过来。在它的提醒下，其它睡得正熟的龙也结束了几乎是有史以来时间最短的睡眠。虽然在没有自然醒之前被叫起来是相当让龙愤懑的事情，但是在看到监视画面的时候，龙群的睡意立刻被扔到九霄云外。 终于要开始了么……黑龙目不转睛地看着监视阵法传回的图像，内心充满了期待。它和它的龙为了准备这些托雷斯的“亲戚”准备的礼物付出了这么多，如此饱含真情的礼物一定会让它们的受赠者感到万分“惊喜”…… 009 私藏 黑龙默默地向着托雷斯的房间走去，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一路上它的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走路之上，庞大的身体把所经之处所有挡在它面前的障碍物撞得粉碎，许多精美的进口瓷器被它粗壮的尾巴扫到一边摔成碎片，就连墙壁也速度丝毫不减地直穿过去，导致建筑物因为承重结构受到破坏而发生大面积的坍塌。不过如此暴力的行走方式确实起到了明显的效果，黑龙没用多长时间就贯穿了整幢别墅，到达龙群所说的发现秘密入口的地方。 “人果然有很深的心机，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幼龙而动用了「空间侦测」，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发现它在这里做的手脚。”给黑龙带路的地下室守卫在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显然对托雷斯和他的同僚充满了难以磨灭的仇恨。这一次意外发现托雷斯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空间，它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个披着人皮的宿敌究竟还窝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过因为担心出现意外，我们只是在把幼龙救出来之后便离开，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再向您汇报。” “这种事情以后立刻通知我，现在全部退下。” 黑龙冷漠地打断了它的话，没有等待其它龙回应便开始聚集体内产生吐息的能量。龙群知道黑龙接下来准备采取的行动，纷纷拉开了和黑龙的距离。不过仍然有不少龙试图尽可能地接近安全距离的边界，因为它们知道接下来一定会上演精彩的画面。 黑龙体内的器官开始分泌强腐蚀性的化合物，所散发的带有浓烈刺激性气味的气体逐渐在空气中弥漫。与此同时，它还把大量的空气吸进体内作为喷射吐息的动力。即使这些气体在它的体内被高度压缩，它的腹部依然在明显地膨胀着。在时机成熟的时候，黑龙瞬间释放了这些高度压缩的气体，产生的巨大压力把分泌的吐息从它的体内推出，带着足够的动力喷射到前方的障碍物上。 托雷斯用来隐藏秘密入口的伎俩非常高明。不仅无法直接用肉眼观察到障碍物后面的景象，就连一切可能间接暴露秘密的现象，比如空气的流动规律和敲打墙壁时响起的声音都伪装得非常完美。然而在龙的吐息面前，再完美的伪装也只不过是可笑的把戏——暴虐的吐息准确地命中精心制作的伪装，瞬间，过量的象征“邪恶”的能量和为数不多的象征“空间”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在量的方面占有优势的能量向另一方主动发起攻击，引发了一场异常猛烈的爆炸！ 然而黑龙自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一步。当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向它袭来的时候，它依然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充满破坏性的冲击波从它的身边掠过，把它在前往这里的时候制造的废墟进行二次破坏，力拉崩倒之声此起彼伏。当掀起的烟尘散尽，黑龙身边已经找不到多少完整的器物。然而黑龙依旧伫立在原地，除了光洁的鳞片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其它伤害。它甩了甩身体把身上的尘土都抖下去，目光落在赫然出现的漆黑入口之上。 不过黑龙没有立刻进入托雷斯的秘密空间。它注意到身后似乎出了一点状况——因为刚刚的爆炸威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能不引人注目，此时黑龙身后已经聚集了一群被爆炸吸引过来的龙。它们看起来都对托雷斯的秘密相当感兴趣。 “你们都赶着去死么。” 黑龙只是瞥了它们一眼，丢下一句刺耳的话，便不再理会身后的同类，不急不缓地踏入了通往秘密的漆黑通道。正如它预料的那样，就在它率先进入通道之后，几乎所有的龙都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在它身后继续前进。不过即使龙群的体型比正常时候小了许多，也还是不能大量集中在这个狭窄的地方。于是从通道到房间甚至走廊都挤满了蠢蠢欲动的龙，看上去与其说是在冒险，倒不如说是在兴奋地玩着寻宝游戏。 不过对于宝藏的渴望确实是龙群如此兴奋的原因之一。虽然龙对财宝的嗜好已经家喻户晓，但人同样对财富缺乏足够的抵抗力，甚至凭借他们独特的社会结构方面的优势，他们可能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收集到比一些龙更多的财富。尤其是对于托雷斯这种被认为是“国王”的角色而言，如果没有一点能够吸引龙的财宝也未免太说不过去。黑龙能够充分体会到龙群此刻的激动，因为它多少也对此有些期待。不过比起财宝，它更希望藏在这个秘密入口后面的是让龙群恢复的解药。 理论上托雷斯确实有可能把解药的配方记下来。虽然让龙群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足以成为让他把解药彻底湮灭的动机，但托雷斯这种心机极深的人通常都会留有一张王牌，万一他遭到了灭顶之灾，便可以让被他俘获的龙恢复原来的力量为他做最后一搏。反正只要有契约在手，龙群逃脱的风险不会太大。只是即使托雷斯确实有把解药配方记下来，也不一定就会存放在这个秘密空间之中。 黑龙相信它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不过在通道里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它隐隐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在短短的一分钟里，它竟然接连遇到了十几个分岔路口，却又从未走进一个胡同。它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或许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且这个迷宫很有可能被做了手脚。准确地说，它进入了一个逼真的幻境之中，如果只是一直向前走的话，它会一直在无限扩大的迷宫里迷路，永远也不可能走出迷宫。 “全部留在原地。” 话音刚落，黑龙便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在龙群当视线之中。因为通道十分昏暗，即使有夜视能力，龙群也没有注意到黑龙的行动。当它们再次看到黑龙的时候，四周已经变得明亮起来，而且再也没有什么分岔路口，只有一条笔直的，照明充足的通道，一直通往一扇巨大的，雕刻着华丽图案的大门。 事实上，就在黑龙变回影形态的瞬间，它便已经自动从幻境之中脱离，所有构成幻境的元素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它的面前。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得多了——漆黑的阴影笼罩在这些精心构造的阵法之上，几秒钟后，阵法连同它们的载体一起化为了虚无，由阵法产生的幻境也就随之消失。 “吾皇？！您刚才去哪了？” 看到黑龙突然重新出现在它们面前，不少龙感到不小的意外，因为它们甚至不知道黑龙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黑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解释之上，因此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向着那扇大门走去。 这扇厚重的大门看上去散发着古老的气息，上面用高超的手艺雕刻了一些精致的图案。视力极佳的龙群甚至还没有靠近大门，就已经远远地看见上面的图案。它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理解了图案所表达的内容，并且被这些内容深深地刺激，一场骚动随即在龙群之中迅速蔓延开来。就连在队伍后方没能看到图案的龙也很快从议论中得知图案的内容，然后加入到义愤填膺的阵营之中。当时的人甚至还没有完整的文字体系，因此用更为形象的图案把他们最大的成就记录了下来。每一个过程都极为详细，比如他们如何虐杀他们捕获的第一头龙，比如他们如何把龙族一步一步拉进陷阱之中，比如他们如何在取得胜利之后搜刮龙的财宝，奴役残留在龙岛上的龙…… 从第一声嘹亮的龙吟开始，饱含着愤怒和忧伤的龙吟在极具挑衅的人类丰碑面前此起彼伏。没有一头龙可以忍受这样的挑衅，即使是此刻在队伍后方的龙在得知图案的内容之后也几乎忍不住立刻冲上前去把那扇向他们耀武扬威的大门砸成碎片。 “我要把那些不知死活的虫子扔进火山口！” “那样太便宜它们了，我要把它们的手脚打断，然后把它们扔进滚烫的油锅里，让它们生不如死！” “不仅要把失去的土地找回来，而且还要让那些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蛋世世代代臣服在我们脚下！” “吾皇，杀了它们！” ……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然而几乎置身事外的黑龙对此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它不是没有仇恨，只是不至于傻到对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发泄怒气。黑龙发现这扇大门竟然是用一块巨大而完整的精曜石制成，这意味着即使它们同时对着这扇大门喷射吐息也无济于事，黑龙尝试把意念集中在上面，结果也发生了在地下室的时候相同的情况。虽然上面雕刻着的图案证明这种矿石并不是无坚不摧，但至少黑龙目前还不知道如何用常规方法撼动这种能够抵御吐息和意念的材质。 这一次龙族真的遇上麻烦了。那些它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本领在现在的其它种族看来，也许真的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不过至少现在除了托雷斯，其它种族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本领。黑龙不确定自己的手下有一天会不会因为受到威逼利诱而出卖自己，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如果它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的秘密深深隐藏起来的话，龙族很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虽然龙在相处的时候常常爆发冲突，但包括黑龙在内，所有的龙对族群的概念非常强烈。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黑龙还是会努力把龙族保住。只是……如果要继续前进的话，就要再一次动用自己的能力，而那样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风险！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黑龙突然又一次化成黑雾，消失在龙群的视线之中。 …… 当龙群看到在它们眼中固若金汤的大门被化成黑雾的黑龙一点一点地腐蚀而兴奋地呐喊的时候，黑龙的情绪却变得狂躁起来。那些惊天动地的呐喊在它听来却非常刺耳。它几乎能够看到有一天自己掉进了致命的陷阱之中，而对方告诉它是它的龙把它出卖了，换来的却只是那头龙的苟且偷生。那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它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死去！它是不想看到龙族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灭亡，但它同样是一头龙，还有着其它龙望尘莫及的实力和潜力，它渴望活着，甚至比在场的任何龙都更加渴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没有龙能够看到化成黑雾的黑龙表情是有多么狰狞。龙群只听见一阵让人背脊发凉的低吼，并且最终意识到那是处于狂暴之中的黑龙发出来的声音，如同在集市那般吵闹的龙群渐渐开始安静下来，看着黑龙最终把整扇大门腐蚀的一干二净并且变成龙形态。当它们终于注意到黑龙异常的表情的时候，黑龙已经转身走进了托雷斯的秘密空间之中，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龙群无法平静下来——特别是当它们紧随其后进入秘密空间，发现上万平方的空间里竟然堆满了一座又一座的闪耀着光芒的财宝！即使把它们平均分配给723头龙，每头龙也还是能够得到一整床的财宝！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龙群已经无法再抑制心中强烈的渴望，把残存的理智抛到九霄云外，眼看着就要恢复本性展开一场场残酷的争夺战，早已经忍耐许久的黑龙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让所有龙的动作都在咆哮声响起的瞬间停止，更有已经腾空而起的龙在充满愤怒的咆哮之下硬生生地摔在地上。 看到龙群纷纷望向自己，眼神里充斥了各种各样的情感，然而更多的是怀疑，怀疑自己准备独占这个空间的所有财宝，黑龙转过身对着它们，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说道：“我不会要这里的任何财宝，我也不会阻止你们开战，不过有两件事我必须要说明。” 黑龙的声音听起来压抑了许多情感。感受到黑龙此刻的情绪，龙群再一次变得安静下来，紧张兮兮地看着眼前几欲暴走的龙皇。“首先，关于我能够化形成‘暗影’的事情，我想在场的你们都已经见识过。如果你们之中有谁，敢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说到这里，黑龙戛然而止，金黄色的瞳孔扫视着眼前的龙群。一种莫名恐怖的气氛在龙群上空笼罩。在黑龙下意识突然爆发出的沉重的威压之下，一些站在最前面的龙竟然开始本能地退后，看向龙皇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黑龙在颤抖着，所有龙都注意到，它此刻的情绪依然非常激动，甚至连周围亮瞎龙群的财宝对它也完全起不到任何安抚作用。 感受到龙群的不安，黑龙努力把情绪压抑下去。经过几次深呼吸之后，黑龙缓缓闭上眼睛，换上了从前冷漠的语气：“第二件事，我不想在我重新收服这片土地之后发现723这个数字减少。所以如果你们要抢夺这些财宝，注意安全。”说话间，黑龙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币。散发着华丽光泽的小东西很快吸引了所有龙的目光。在时机成熟之后，黑龙突然把这枚金币抛向空中。龙群还没来得及冲上去抢夺，金币便已经落在了其中一堆财宝小山的山脚下。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所有准备行动的龙感觉背脊发凉。 一道直径将近一米的粗大雷电突然劈打在这个小小的入侵者身上。顷刻间，本来已经融入财宝堆几乎分不出彼此的金币连同它四周的财宝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雷电击中，甚至连化为粉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凭空消失在龙群面前…… 龙群里迅速掀起了一场恐慌，原本在黑龙的威压下已经开始后退的龙在见到这样的景象之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和财宝堆的距离拉开。在龙群的喧闹告一段落之后，黑龙睁开眼，睥睨眼前低着头颅的龙群，冷笑着说道：“黑龙和蓝龙有能力抵抗这种雷击。但据我所知，当年这两个分支的龙几乎全部出战，所以你们大部分都不在免疫之列。如果你们之中有谁认为自己也有这个能力，这里所有的财宝请随意拿。” 没有一头龙主动站出来。即使是那些有资格这么做的黑龙和蓝龙，也难以顶着如此沉重压抑的气氛在龙群和龙皇面前大肆搜刮财宝。早就预料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黑龙伸出右前爪在虚空中轻轻划动，它的随身空间就被打开了一个袋口。随后，房间里所有的财宝突然毫无预兆地飞了起来——准确地说，是向着那个敞开的袋口飞去！ 没，没了…… 算起来应该有几百吨重的财宝，就这样……消失在了龙群面前！ 惊愕。黑龙在龙群的脸上看到了惊愕，也许还有一点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无论是看身份还是实力，黑龙都有那个本事独吞这里的所有财宝。即使是能够免疫雷击的黑龙和蓝龙，也不敢在这头能够变成几乎无敌的“暗影”的龙皇面前索取财宝。面对这群蠢蠢欲动的龙，黑龙突然笑了，发疯似的大笑起来，让龙群不明所以。 原来自己在它们的心目中依然还是一个强权的君主吗……也就是说，在必要的时候，它们还是有可能出卖自己。不过这也怪不得它们。龙的性格黑龙很清楚，虽然它不是纯正的龙族，但它依然有龙的本性。在生死关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自己现在也不正是为了追求生存而采取防范措施吗？ 看来是时候寻找新的底牌了……不过在此之前，黑龙决定把龙群的情绪安抚下来：“对于其它种族，我常常会言而无信。不过我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收服龙岛之后，我会把这些财宝全部拿出来还给你们。” 龙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也许谁也没有听到，黑龙随后小声补充的话。 “同样，如果你们谁泄露了我的秘密，就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龙皇。对你们，我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010 底牌 就在处在极端兴奋之中的龙群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一声类似于机械零件崩坏的巨响毫无预兆地响起，把毫无准备的龙群吓了一跳。紧接着，更多的巨响在四面八方接连响起，像是一串被点燃的鞭炮，在回音作用的加强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灾难来临的征兆！黑龙竖起它的尖耳，仔细地分辨四周的动静。从得到的反馈来看，情况似乎正在迅速恶化，而且一切来得非常突然。在接下来的某一刻，一块巨大的石头从龙群上方落下。如果不是黑龙及时用意念把石头撑起来，至少有三四头龙会当场被落石砸到而遇难。 然而这不是唯一一块落下的石头。伴随着细小的粉尘从上方落下，陆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往地面上砸去，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龙群迅速陷入了混乱之中。黑龙意识到它把大门腐蚀掉的行动很可能触动了这里的机关。也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彻底坍塌，把所有的龙都埋在地底下！恼羞成怒的黑龙迅速环顾四周寻找应对方案，然而扫了一圈已经变得空荡荡的空间，完全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充当安全的庇护所，就连承重结构最稳定的角落也不断有石头从上方落下。最糟糕的是由于通道的狭长，龙群现在是排成一列而不是围成一团，这意味着黑龙即使撑起意念防护也不能同时保护所有的龙。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所有的龙都围在它身边，只是那些守护财宝的机关依然在运作着，而大部分龙都无法承受那种程度的雷击。 这一次，黑龙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化为了黑影。既然它已经向龙群暴露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它也就不必继续在龙群面前隐瞒了。它只是有点不甘心……从前自己几乎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底牌，却依然能很好地保护它的龙；而现在……不知道是世界变得强大了还是自己变得弱小了，自己竟然在苏醒之后短短的一天时间里连续动用了几次底牌。如果再不寻找新的保命技能，自己很可能会被这个物竞天择的世界淘汰……不过它怎么也没想到，尽管被世界淘汰只是它刚刚一瞬间的想法，但事实却已经一语成谶。 黑龙刚刚进入影形态正准备蔓延到整个空间，接下来却出乎意料地发出一声哀嚎，然后迅速恢复了龙形态……所有龙在听到黑龙的叫声之后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黑龙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却不明所以。只有黑龙自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成影形态会消耗它大量的体力和魔力，而且每一次变身之后都会有一段让它痛苦得几欲发疯的缓冲期。如果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变身的话，付出的代价会更加惨重。刚刚黑龙之所以如此暴躁，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刚刚承受了一次缓冲期——当然没有谁能看得出面无表情的龙皇事实上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它们只看到黑龙在变身之后几乎无所不能，这也正是黑龙希望它们看到的。即使不得不在龙群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牌，它也还是尽可能地把变身的弱点隐藏起来。只是现在，也许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龙都已经明白了，变身“暗影”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维持太长时间，而且每两次变身之间要有一段时间的缓冲。 强烈的头痛让黑龙感觉脑袋就快要爆开。它努力挣扎着站起来看向龙群，冲它们恶狠狠地大吼：“一个两个都看着我干什么！你们自己先保护好自己，这里就要塌了！”它没法不这么凶神恶煞，因为如果不使劲把话憋出来的话，它发出的声音就会被身体的颤抖淹没。 龙群之中刚开始还有声音发动大家把黑龙从几近崩溃的秘密空间里带出来，然而它们很快发现它们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挤满通道的队伍被落石硬生生地截成好几个部分，唯一的退路也被落石堵死，它们只能尽可能地围在一起，让一些身体比较强壮的龙保护其它相对比较弱小的龙，或者拼尽全力把落下的石头击成碎块减小伤害。然而无论它们使用什么办法，最终都还是被整个埋在地底下，生死不明。就此，关于龙族的线索全部中断。 …… 地底下发生的灾难也波及到了地面上的居民。傲龙国的居民们本来还在像平常一样工作和生活，即使龙群的集体出动也没有给他们的日常带来太大的影响。然而这一次，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几乎把傲龙国大片大片的地区变成了废墟，很多居民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座安静了几千年的小岛在这一天会突然发生如此剧烈的地壳运动。居民的日常迅速陷入了瘫痪，惊慌失措的避难者尖叫着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奔跑着。 傲龙国的末日已经到来了吗？那些因为能够在傲龙国定居并且每天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巨龙在他们的皮鞭之下像奴隶一样做着肮脏的苦差事而自豪的居民心中已经被满满的恐惧和绝望填充。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学术意义上的地震，还以为是曾经生活在这个岛屿上的世界霸主在这一天苏醒，并且给他们对龙犯下的罪过进行致命的惩罚。 不可以的……明明人才应该是这片土地的主人！龙算什么东西？只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畜生而已，它们凭什么能够统治这片土地！仍然有一些种族歧视主义严重到根深蒂固的地步的人们在祈祷着奇迹的降临。虽然这通常都没有什么作用，但这一次，他们的心愿意外地实现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结果所有人都同时往天上看。在看到四个黑影从天边的四个方向向震源赶来的时候，顿时，所有处在绝望之中的人们像得到神明救赎一样大声地欢呼起来，一些忠诚的老年居民甚至掉下眼泪。 “是……是那四位传说中的守护神！” 在听到这个称号的时候，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傲龙国的居民们顿时对未来重新充满了信心。信仰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从小受到固定观念的培养，这里的人们几乎把所谓的“守护神”当成了他们真正的神明。他们把守护神当成神一样膜拜，给他们兴建庙宇和祠堂，在皇家公园甚至还有守护神的巨型塑像。可以说，当他们知道守护神降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了。他们很快就会取得最终的抵抗灾难的胜利，并且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傲龙国的守护神……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但现实听起来很残忍。他们事实上只不过是托雷斯家族的附庸，来自异界的一群强大生物。由于托雷斯家族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之前发现了一块可以召唤异界生物的神奇召唤卡，使得这群强大生物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并且很不公平地沦为了弱者的附庸。就连那种能够完全免疫龙特长攻击的精曜石也是托雷斯家族强制它们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那个世界的特产。可以说，托雷斯家族最大的秘密武器并不是精曜石，而只是那块从上位世界遗留下来的，本来只是用来兑换作为赠品的家居佣人的礼品卡……讽刺的是，曾经在这个世界不可一世的黑龙却被这么一张小小的礼品卡害得如此狼狈。不过这不是黑龙的问题。谁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外面究竟还有多少强大得无法想象的生物存在。这个世界本来是一个稳定的生态圈，然而舶来品的入侵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世界的平衡，以至于造就了如今寡头的局面。 这种来自不同世界的物种本身并没有“名字”的概念，而且由于礼品卡本身的限制，它们每次被召唤之后很快就会自动消失，并且在经过一定次数的消耗之后礼品卡将会永远失效，托雷斯家族也懒得费心机为它们每一个起名字，于是便分别按照它们来到这个世界后在世界规则下自动转换的属性给了它们一个名号，然后把礼品卡藏在了那个关乎家族存亡的秘密空间里。秘密空间一旦受到破坏，不仅会引发具有毁灭性的恐怖地震，而且还会自动制造激活礼品卡的条件召唤出四位守护神前来护驾。 四位守护神都是同一种物种——或者说这种生物在另一个世界可能比较流行被充当家仆。不过不管如何，它们的实力在这个世界都达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火魔神——托雷斯家族是这么对外宣传的，是一种由类似岩浆和岩浆岩的结构构成的球形的火系元素生物，看上去像是一枚香橙味夹心巧克力。水魔神，外表看上去和火魔神很相近，只不过变成了薄荷味夹心巧克力。另外两位是风魔神和土魔神，分别是青柠味夹心巧克力和花生酱夹心巧克力。 夹心巧克力家族不像普通的生物那样有四肢和头尾，然而作为纯粹的元素生物，它们操控能量的能力远远比这个世界的生物强的多。同时它们也对矿石具有敏锐的感觉，因此要取得充当那扇大门的巨型精曜石，在它们所在的那个只有元素和矿石的世界里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与它们寻找矿石的能力相比，它们战斗的能力和做家务的能力同样不相上下。这些能够自由操控魔力的元素生物能够最大程度地利用魔力制造和组合魔法，因此能够使用普通生物可能无法轻易使用的某些特定技能。而最终利用这些技能来完成目标的，只有和礼品卡产生了关系的托雷斯家族。只有这个家族的人才能够指挥由这张礼品卡召唤而来的元素生物！ 这也是为什么被打断手脚的托雷斯会被那些非常仇恨他的贵族们抬出来。这些贵族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当托雷斯的存活符合他们的利益时，他们通常会努力抓住机会接近托雷斯，并且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现在他们想要托雷斯指挥夹心巧克力家族为他们重新收服那些叛逆的畜生！ 一直保持沉默的托雷斯冷眼扫视着眼前这群卑鄙小人。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些贵族对假托雷斯——也就是黑龙的替身凯尔·尼克所说的那些残酷的话，还有他以那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贵族面前的时候，他们向他投去的那些怜悯和鄙夷的目光。而现在当他在这些贵族眼中重新变得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把我身边的这些叛徒全部杀死！” 托雷斯最后并没有说出贵族们满心期待的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话。当贵族们听到托雷斯对巧克力夹心家族下达的命令的时候，他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并立刻进入了极端的恐惧之中，对托雷斯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那些元素生物的可怕…… 普通市民只会以为上一个“红月之夜”出现的巨兽是被强烈的阳光杀死的，而事实上，那头巨兽早在经过傲龙国的时候，就已经被托雷斯家族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活活地耗死——元素生物能够把那头巨兽体内的所有魔力吸干，而碰巧那头巨兽的身体有一部分是因为受到魔力的作用而发生的变异，当魔力被吸干之后，它的身体变得像干尸一样可怕。当第二天的太阳来临时，干尸便随风而逝，在人们看来就像是在烈日之下灰飞烟灭。 元素生物的可怕一直被作为训诫在贵族们的家族内部流传。贵族们相信这些元素生物一定能够把那头可怕的黑龙杀死，就像一千年前它们的前辈轻而易举地把那头巨兽杀死一样。然而贵族们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看成屠龙武器的元素生物现在却把矛头对向了他们……虽然他们身上的魔力即使全部流失也不会给他们的生存造成太大影响，但元素生物可不只是会吸收魔力——它们还会释放！ 尽管这里只有四种属性的元素生物，不过如果它们的能力相互叠加，也还是能产生可观的效果。水混合土，让贵族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变成泥泞的沼泽。可怜的贵族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完全陷入了沼泽之中。紧接着，灼热的火焰把贵族们变成一个个新鲜的泥人，而此时被困在泥壳里的生命其实已经完全停止。可是最后风依然还是无情地把泥人一点一点地侵蚀殆尽，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贵族们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样的结果，托雷斯心里没有半点震撼。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那些愚蠢居民的影响而变得善良，因为他早应该这么做，把所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统治地位的威胁全部清理。不过说起来贵族们还算不上是对他统治的威胁……是那些该死的龙！没有时间庆祝自己地位的巩固，托雷斯下令让花生酱夹心巧克力把那些此刻绝对被埋在地底下的龙翻出来。用不了一会儿，几乎所有在那场灾难中被活生生埋葬的龙都出现在托雷斯面前。虽然它们看起来并没有真正死去，但托雷斯已经不打算留着它们了——那些随时可能把自己扎伤的钉子即使再尖锐也没有用！ 然而托雷斯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想当然地认为黑龙也在这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龙群里，直到他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冰凉的鼻息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过这一次，托雷斯再也不会低头了……因为只要有那四个元素生物在，他在这个世界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三大帝国也知道元素生物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是派兵驻守傲龙国而不是直接把它灭掉再进行瓜分的最主要的原因…… “现在，把它活捉！” 迎上那双美丽的金黄色瞳孔的眼睛，托雷斯努力地克制住心中的情绪，用尽最大的力气把这句话吼出来。然而黑龙完全没有在意人类的话。在出现在托雷斯面前之前，它已经做好了用吐息把这个人物灭掉的准备。不过就在它准备张嘴把吐息喷射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黑龙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张开嘴……不，很快它便注意到自己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水和风混合——「冰封」！ 虽然黑龙对几乎所有的魔法免疫，但元素生物发动的「冰封」技能并不是直接作用在它的身上，而是瞬间在它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坚硬的冰壳。这样一来，即使是黑龙也还是会被牢牢地冻结起来无法行动，甚至连思维也会受到极度低温的影响而渐渐停止。即使黑龙已经发现要打败那四个元素生物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托雷斯整死，但一千年前元素生物最近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黑龙仍然被困在拉卡迪亚神庙之下，没有机会了解这种异界生物操纵魔力的天赋，因此最后也还是稍微晚了一步。 看着眼前这座巨大而精致的冰雕，托雷斯出奇地没有表现出半点激动。金黄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托雷斯狰狞的面孔，那是龙群在他身上留下的永久的耻辱。他恨不得立刻把这座冰雕砸碎，却又迟迟没有动手。他甚至想让黑龙就这么永远成为一座冰雕，这样他就可以每时每刻欣赏这头被冰封的可怜的生物，欣赏它被冻结的目光里爆发出的愤怒。 “你现在应该体会到无法行动的痛苦了吧……噢，不对，据我所知你已经被囚禁了几千年。不过没关系，在拉卡迪亚神庙没有享受到亲眼看着自己的种族灭亡却无能为力的乐趣，今天我将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托雷斯把目光从黑龙冰雕上面移开，转而落在那些被从地里翻出来的昏迷的巨龙身上，狞笑着说道：“前不久，你在我面前表演了一场扮猪吃虎的好戏。现在，就让我给你表演……” 就在托雷斯使劲撑着身体艰难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黑龙冰雕，准备再一次欣赏那让人赞叹不已的艺术品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定住，声音也戛然而止。 黑龙冰雕还好好地留在原地，在灿烂的阳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芒，然而最重要的黑龙却不见了踪影…… “表演花样作死么。” 凯尔·尼克的声音在托雷斯身后懒洋洋地响起。 ; 011 夹心 “哼……别高兴得太早！真的以为自己很强大么……愚蠢！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龙！”感觉受到羞辱的托雷斯歇斯底里地冲眼前这个人形恶魔大声地怒吼。如果不是因为行动不便，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上前和对方来一场激烈的肉搏战。不过他也知道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现在他还有时间命令那些没有多少智力的元素生物为他效力，因此他可以用更简便的方式达成他的目的。“吸干它的魔力，不过不要把它杀死！”他冲元素生物们大喊道。虽然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千年前元素生物大战巨兽的盛况，但那样的光辉事迹早就在托雷斯家族内部传得尽人皆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元素生物最大的本事就是操纵魔力，而操纵魔力强大的境界之一就是吸取对方的魔力变为己用。 虽然要破解元素生物的这种能力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黑龙甚至不了解元素生物本身，更不必说采取措施堵截它们的行动。当它感觉到体内本来已经为数不多的魔力正在迅速流逝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它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把魔力聚集起来，然而这也只是减缓了魔力流逝的速度。毕竟元素生物本质上只是魔力的集合，它们对魔力的控制能力自然比作为半魔法生物的黑龙要强大得多！ 然而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 在花生酱夹心巧克力的控制下，大地突然向上隆起，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突然爆发，数不清的石块向黑龙飞去。恢复成原形冲入云霄的黑龙一边躲避着这些石块，一边想办法抑制住体内魔力的流失。然而这些石块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在受到无形的力量向空中冲去之后并没有因为受到重力而又落下来，而是像导弹一样一直跟在黑龙身后，无论它飞得多快，这些石块最后都能跟上它的节奏，在最后甚至把黑龙包围了起来，然后开始迅速聚集，在黑龙身边形成一个密实的球体。因为无法撑开双翼，球体连同被包围在里面的黑龙一起向着地面坠去，只是在最后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没有发生托雷斯想象中的碎裂。 不过托雷斯一点也不担心黑龙会趁机逃出来——与此同时，香橙夹心也开始发威，在破裂变成火山口的大地深处，炽热的岩浆正在蠢蠢欲动。受到“火魔神”的吸引，这些富含火系能量的岩浆先是出现了几个气泡，在接下来的某一刻突然冲出火山口，像一条火龙一样直冲云霄，随后以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拐弯，直接冲向把黑龙包围起来的岩石球体。接触到岩浆的岩石顿时变得通红，由此可以想象里面的环境有多么恶劣。托雷斯甚至可以想象黑龙在那个球体里面是如何痛苦地哀嚎和挣扎——尽管他事实上只看到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色球体。 接下来，水魔神召来了附近的江河里的水。数十条水路在空中汇集，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喷泉盛宴。不过现在没有人会欣赏这个壮丽的景观，托雷斯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球体，生怕黑龙像刚刚那样逃出来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这些冰冷的江河水突然落在被烤得通红以至于几乎要熔化的岩石球体上，瞬间让本来还在微微颤动的球体定型。 就此，黑龙第二次被困了起来。 为了防止刚刚的事情再次发生，托雷斯还特意瞥了一眼身后——没有发现那个该死的身影。也就是说那头黑龙现在是彻底被关起来了！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托雷斯不方便亲自上前隔着岩石牢笼尽情地羞辱黑龙，但托雷斯觉得现在的结果已经足以让那头自以为是的黑龙知道什么是残酷的事实！现在就连龙皇也被自己俘获，龙的时代彻底告终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现在，把它击杀吧！”在看到黑龙陷入困境之后，托雷斯再也没有犹豫，下令让元素生物直接把本来被他预订的坐骑杀死。即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托雷斯还是隐隐有点不舍，毕竟那是他最渴望得到的坐骑……如果真的把龙皇杀死，他可能可以得到流芳百世的结局，但却无法实现他称霸天下的梦想。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那头黑龙身上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他只能选择把黑龙杀死，或者被它杀死！ 元素生物没有太多的智慧，它们也没有称霸这个世界的梦想。因此在收到托雷斯的命令之后，它们完全没有任何手下留情，开始彻底消灭岩石球体里的黑龙。尽管球体已经定型，但是在土魔神和火魔神的合作下，这个球体突然又一次动了起来，不过并不是向外膨胀，而是向内收缩——这意味着什么？黑龙将会被活生生地挤成肉饼！想到那般唯美的画面，托雷斯的情绪就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黑龙惨烈的死相！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地运作着，球体依然在持续坍塌，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仿佛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最终制造出一个黑洞。至少现在托雷斯觉得球体缩小之后的面积已经不足以让黑龙完好无损地活着，即使它依然苟延残喘也一定会变残废，就像托雷斯自己这样！ 想到黑龙和它的龙群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托雷斯就愤懑得几乎要把牙齿咬断！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即使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也再无法享受作为一个王者的辉煌成就。他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他的家族从此之后退出历史舞台，他也一定要在此之前给家族留下一个消灭龙族的永远的印记！他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球体还在坍塌着，它此时的体积已经显然不足以容纳像黑龙那种巨大体型的生物。托雷斯开始想象球体内部的景象，想象那头黑龙在里面的惨状。他艰难地向球体挪动。他要亲眼看到那头黑龙在他面前变成一滩肉酱！ 然而托雷斯等了很久，直到球体的体积已经逼近消失的程度，可托雷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像是肉酱一样的东西从球体的裂缝之中流出来，心中渐渐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把你的混蛋魔法解除！”他发疯似的冲几个魔神大吼。这些智力低下的元素生物并没有因为托雷斯的无礼而感到恼怒，依旧像平时一样完全服从于托雷斯的命令。球体很快分解成一堆尘土随风飘散，托雷斯拼命爬到球体原来所在的位置找了很久，却甚至连半点血迹都没有找到！如果说黑龙就连身体也被彻底湮灭，那么至少也应该有一点残存的血迹留在地上才对！然而没有……托雷斯已经把每一个角落找遍也没有找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凯尔·尼克没有像刚刚那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和他说一些充满挑衅的话。想想也是，他已经命令元素生物把黑龙的魔力吸光，即使那头黑龙有再大的神通，没有魔力也只不过是普通的野兽而已。如果它有使用吐息的话，那么在它逃跑的时候一定会被自己看到才对。各种相互矛盾的猜想在托雷斯的脑海里互相推挤，几乎让他的头脑因为运转过度而烧掉。虽然在这一刻情况看上去不算太糟，但托雷斯心中不祥的预感在看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可能得到排解的。他一定要看到那头黑龙的尸体，哪怕只是一滴血也好！“去，把那头黑龙找出来，快！”他声嘶力竭地吼着，生怕再晚上一刻就会酿成灾难。然而当下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确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连元素生物也没有了动静。托雷斯猛地把目光转向那四头元素生物，确认它们并没有消失。元素生物依然还在，并且看上去完好无损，只是完全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托雷斯用多大的音量冲它们大吼也无济于事。就在托雷斯以为这是它们即将消失的征兆之时，这些元素生物却又突然动了起来。不过托雷斯发现它们似乎并不是按照自己的命令寻找黑龙的下落，虽然它们没有五官，但托雷斯总觉得它们在看着自己。 …… 尽管已经尽可能地延长两次变身之间的间隔，黑龙还是觉得自己即将又一次因为剧烈的头痛濒临崩溃。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它感到头痛的原因不是在缓冲期强行变身，而是试图入侵那张礼品卡窥伺内部的秘密，没想到这张看起来几乎就是一张普通卡片的东西内部却包含了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阵法——在某个世界的生物看来只不过是日常用品的物件在另一个世界却像一个伟大的神迹。 无孔不入的“暗影”早就用同样的办法从那个可笑的岩石牢笼里溜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它没有立刻出现在托雷斯背后。因为它隐隐感觉托雷斯一定是通过什么办法才能够驱使这些强大得可怕的元素生物——别看黑龙能够三番四次地逃离，如果它只是一头普通的龙，没有变身成“暗影”的能力，或许它在第一次因为毫无防备而被冰封的时候就已经丧命。它不想再冒失地试图在对对方的状况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继续逞能，因此决定趁着在魔力被耗尽，而体力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的时候拿自己的未来赌一把，通过直接消耗自身的体力维持影形态，深入废墟寻找可能存在的托雷斯控制元素生物的秘密。 即使托雷斯是通过某种非常规途径获得的元素生物的控制权，黑龙也可以借此机会顺带寻找让龙群变回原来体型的解药。虽然黑龙对那头凭空出现的虹彩龙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它却不认为虹彩龙有必要拿这种严肃的问题开玩笑。尽管在刚刚几次变身影形态的时候都没有在秘密空间里找到解药的踪影，黑龙还是觉得以托雷斯的个性，他最有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这种几乎能让自己全军覆没的重点保护的区域。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黑龙最终没有找到解药，却发现了一张卡片。它没法不注意到卡片，因为礼品卡在被激活的时候会发出美丽的红色光芒，只要不是色盲都能在黑暗的地底下第一眼便注意到如此引人注目的东西。在最初的时候，黑龙还以为那是一张写着解药配方的单，但它完全没法看懂上面的文字——而人类的文字黑龙虽然很少研究，但至少能够一眼认出究竟是不是和人类有关的语言，结果根本没有半点联系。也许配方可以是来自某个人迹罕至的地区甚至另一个世界，但配方单是给托雷斯家族的人看的，他们没有必要用神秘的语言撰写，给自己的后代在紧急关头使用时增添麻烦。 出于好奇，已经处于影形态下的黑龙决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看看这张被埋藏在废墟底层的奇怪卡片究竟有什么来头，结果因为这个鲁莽的决定差点没变得精神崩溃而被打回原形。如果黑龙以它那样的体型出现在废墟底层，大概会被数十倍于它自身体重的重物压得吐舌头吧……幸好一切都结束了，黑龙的大脑里凭空增加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信息。然而总结起来黑龙只知道两点——第一，这只是一张贩卖奴隶时促销用的礼品卡，礼品卡里包含了四种不同口味的元素生物——一种由元素和某种特定矿石结合而成的低智商生物，而自己一切不幸的遭遇和这张礼品卡似乎有着可笑的紧密联系；第二，这张礼品卡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次召唤的机会，而且看起来那几枚满载着另一个世界魔力的夹心巧克力很快就会被遣送回它们原来所属的世界。 对于体内魔力告急的黑龙来说，也许那几头元素生物真的可以被当作能够瞬间补充能量恢复活力的夹心巧克力，它怎么可以就这么放任它们消失！想到这一点，黑龙再也顾不得什么解药，如箭离弦一般向着地面冲去。它必须尽快冲出地面……不仅是因为那些元素生物再过一两分钟就会彻底消失，而且自己就连体力也快所剩无几，万一中途强制恢复龙形态卡在废墟之中，即使托雷斯不能再对自己造成威胁，以如今自己这样资源枯竭的状态，大概也不能存活太久。对于那几头元素生物，黑龙已经志在必得。 …… 托雷斯松了一口气。元素生物事实上并没有对着他，只不过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黑龙刚刚用暴力入侵了礼品卡，这些受礼品卡召唤而来的元素生物因此受到影响而变得不正常。他更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大地突然毫无预兆地颤动起来，而那并不是土魔神干的好事。在这种时候能制造出这么巨大的动静的……托雷斯瞥了一眼那些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龙群，心里已经有了定数。果然，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伴随着一道黑影从地底冲出，原本浮在空中的元素生物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硬生生地撞倒在地。再也无法维持影形态的黑龙恢复了巨大的本体，张嘴就向着土魔神咬去，把托雷斯吓傻在原地。 那个疯子在干什么！ “嘎吱嘎吱”的声音从黑龙的血盆大口中响起，听得托雷斯感觉脊背一阵冰凉…… 他无法想象黑龙竟然会采取这样的行动——把那些元素生物当成食物吃掉！事实上，如果说在前一刻托雷斯基于家族流传下来的说法对元素生物的了解比一无所知的黑龙更为深刻的话，在从礼品卡的芯片里读取了信息之后的黑龙现在已经对这种生物的特点了如指掌。即使托雷斯知道元素生物只是“元素”或者说魔法能量与矿石的混合物，他也不会想到在把元素生物召唤出来之后把它们吃掉。更何况人不能像龙那样把魔力贮藏在自己体内，因此即使吃掉元素生物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然而龙却符合通过啃食元素生物恢复魔力的所有要求。结果黑龙真的把那枚有它一半大小的元素生物咬成了碎块，而偏偏这种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就不知道行动的元素生物又肯乖乖地被黑龙咬……当包裹实体化的能量的那层岩石外衣被黑龙咬碎之后，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土系能量便附着到离它最近的宿主也就是黑龙身上。短短的几秒钟里，一头被傲龙国的居民奉若神明的元素生物就这么被黑龙剥开外壳吃掉了里面的精华…… 这真是太可怕了！如果元素生物也有自己的想法的话，它们一定会和此刻的托雷斯有着同样的想法。看着黑龙津津有味地舔了舔嘴沿，托雷斯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终于意识到要下达命令让元素生物迅速和黑龙拉开距离的时候，黑龙已经剥去了伟大的“火魔神”的外壳，正在用很享受的样子吸收着逸出的火系能量。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就要到来，托雷斯已经开始失去了理智。现在还剩下薄荷味和青柠味夹心，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一直在专注于享受美食的黑龙突然感觉身上一冷，随即又一次被冰封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黑龙已经吃完了老本，理论上它不应该还有机会从冰封的状态中逃脱。然而托雷斯的运气太差，偏偏在黑龙把大量的火系能量吸收完之后才想起用剩下的元素生物给黑龙来最后一击。如果他在黑龙剥开第一枚巧克力的包装纸的时候就动手或许还来得及，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冰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华。恼羞成怒的黑龙原地来了一个180度转弯——这对于它这种笨拙的身体来说几乎是高难度的杂技动作。然而接下来更让托雷斯瞠目结舌的是，黑龙竟然把前半身抬起，腾出两只前爪，分别把两头元素生物压在爪下。接着……这头巨大的杀戮机器突然跳到半空中，然后给自己施加从“土魔神”身上攫取的「重力」技能，伴随着一声仿佛陨石撞击地面发出的巨响，周围所有的物件，甚至连昏迷中的龙群也一并被震起弹到半空中。而那两枚夹心巧克力在如此恐怖的重压之下瞬间被压碎了外壳，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附着到黑龙身上，然后渐渐融入到黑龙漆黑的鳞甲之中。 托雷斯……不，整个傲龙国的噩梦，开始了。 012 清理 越来越多的居民围在领主府的外围要求解释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先是一大群贵族骑着龙向领主府赶去，后来又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次灾难！比较受到认可的猜测是托雷斯家族和那些前往领主府的贵族们正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居民们不管这些达官贵人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他们只需要他们的生活不被打扰。然而事实是那场地震几乎把整个傲龙国变成了人间地狱，直到现在还有数不清的人仍然处在困境之中。仅仅凭借傲龙国自身配备的应对灾难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和如此可怕的灾难抗衡，他们需要更加强大的魔法帮助他们逃脱困境。于是一些居民开始从沉重的打击之中振作起来，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小损失，他们不远千里在领主府外围聚集，要求托雷斯等上层贵族无论如何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解决方案。如果不是托雷斯家族的权势太强，这些情绪激动的居民可能早就冲进了领主府的边界。这也是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们仍然没有发现发生在领主府里的更大的灾难。 被居民们寄以厚望的托雷斯此时却早已是自身难保。面对苏醒过来的龙群的愤怒，他只能一直保持沉默，因为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成王败寇，如今家族败在他的手里，所有的底牌也已经用光，他现在只需要等待自己末日的到来。而此时龙群已经不打算再继续等待宴席那一天再对托雷斯采取行动，反正所有的贵族都已经被托雷斯害死，只是处决他一个人的话现在就正是时候。龙群都在挖空心思思考报复的方案，谁也没有在意一直在远处趴着一动不动的黑龙。虽然一直留着托雷斯的小命，但现在黑龙却任龙群围着那个小小的人类龇牙咧嘴。它没必要去阻止，托雷斯在几秒钟之后是死是活和它都没有关系。它现在正静静地体验着魔力重新变得充沛的感觉——这种已经太久没有体验到的感觉有点熟悉，有点陌生。 不管如何，它已经不再是三千年前的那个自己。它开始陷入自己的世界，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看上去就像迷失了灵魂。黑龙第一次进入如此空灵的境界，仿佛就连虐杀也无法再让它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它只是默默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不过当它听到领主府外面民众的怒吼时，它的思绪还是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现在还不是退隐的时候，它还有一些收尾的事情没有完成。这让它感到有些不满。不过它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竟然没有一头龙注意到它的消失。龙群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人类身上。它们架起了一个巨大的临时祭坛，每头龙在自己的位置上画上自己准备给托雷斯送去的报复。这些各种各样的阵法之后会聚集在一个点上——也就是托雷斯的所在之处。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龙群突然毫无预兆地仰天爆发出一阵高亢的龙吟，像是在庆祝托雷斯的末日，像是在庆祝龙族的新生。紧接着，所有龙同时给自己绘制的阵法施加魔力，这些暴虐的力量很快沿着阵法的线条汇聚在一起。各种属性，各种颜色的能量相遇，却因为阵法的作用而没有互相抵消，反而聚集成一团更大的力量。每一头龙的报复叠加在一起，发挥出比任何龙单独使用时更加可怕的破坏力——723头龙同时输出的魔力竟然在白天爆发出了比太阳更刺眼的光芒！一直在领主府外面叫嚣的居民们看到那团耀眼的光芒还以为又有灾难即将发生，因而迅速陷入了恐慌之中。不过现在惊慌失措还太早了，接下来他们还将看到不少几千年都难得一见的景象。 比如说，他们看到了一头即使在四肢着地的情况下也仍然高达四米的黑龙…… 尽管在场的人们没有对龙的出现感到太大的意外，他们还是被黑龙的体型深深地震撼。这几乎可以说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体型最大的巨龙。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从这头黑龙身上感觉到了地狱的气息——尽管这里的人们谁也没有去地狱的经历，他们也能感觉到这种气息的可怕。如果他们知道黑龙此时还只是处在幼年期的话，不知道他们脸上会有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 耀眼的光芒依然在闪耀着，而托雷斯也还没有彻底死去。不过这并不是意外，而是龙群故意降低了阵法的输出功率，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托雷斯在承受足够长时间的痛苦的折磨之后才渐渐在痛苦中死去。他们对这个人类的仇恨似乎也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解决。 处在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托雷斯已经不再作出任何反抗。他就像死去一般，死鱼眼一般无神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静静地看着蔚蓝的天空——那同样也曾经是龙的领地，现在已经到了他的名下。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侵占龙的领地，并且把龙当做奴隶一样驱使的所作所为所应得的报应。他的嘴张得老大，就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深水鱼，努力地试图吸收周围的空气，但却依然气若悬丝，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永远地失去呼吸的能力。然而和他凹陷下去的五官相反。他的腹部却鼓得异常突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那是不断入侵到他的体内并且大肆破坏的来自龙群的报复。现在他所承受的是五脏六腑被一点一点地研磨成粉的极刑——然而整个过程他的意识却非常清醒。龙群是不会让他就这么安详地死去的……它们要让他在痛苦的发狂中突然断气！ …… 黑龙早就已经猜到了托雷斯的下场。在这个最精彩的时刻，它却完全没有望过托雷斯一眼。它一直在看着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类——也许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被托雷斯或者某个贵族驯服的坐骑，人群里普遍畏惧却略带一点奇怪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竟然敢擅自乱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之类的话。黑龙突然觉得有一点悲哀——在三千年前，或者说它在成为龙皇之前，这些蝼蚁甚至不敢接近龙岛附近的海域半步，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向它投以这种赤裸裸的鄙夷的眼神。 也许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合适……它本来就不应该属于这里。对这个岛屿来说，它是一个真正的入侵者，它毁掉了在这里的生活，葬送了无数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龙的生命，甚至还引来了更多的入侵者把这个岛屿变得面目全非，让龙族变得面目全非……自己，只不过是穿着黑龙万圣节服装的小鬼而已。 …… 伴随着一声犹如世界末日一般可怕的巨响，已经膨胀得像一个气球的托雷斯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紧接着活生生地在龙群面前发生了爆炸，无数的血肉溅到周围的龙身上。然而其它一向很有洁癖的龙此刻却恨不得让这些血肉也溅到自己身上，它们此刻表现得比它们在看到财宝的时候所表现的更加疯狂，纷纷涌到托雷斯爆炸之前所在的地方，哪怕只是舔到了一滴托雷斯的鲜血，也会像得了一床的财宝一样兴奋地大吼大叫。三千年的压抑让这些昔日的霸主们心理极度扭曲，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超级智慧种族该有的样子。它们内心深处作为龙的本性又一次被激发。这一次没有黑龙给它们注入黑暗能量，它们是因为突破常年受到的压迫而变得失去理性，而这样的状态不会因为某种促成因素的消失而立刻停止。换句话说，它们此刻心中依然还有大量暴虐的冲动等待它们释放。只有当它们心中的怨念彻底消失的时候，它们才会恢复平日里的理性。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屠城。 龙群同样也听到了领主府外面人们的呼喊声。于是从最外围的一头龙开始，龙群迅速向领主府四周扩散。领主府位于整座岛屿的中央，这意味着无论它们往哪个方向冲去，都有足够的空间给它们大施拳脚！ 本来还处在地震灾后忧郁当中的人们看到无数的巨龙从领主府里冲出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巨龙杀到面前才开始尖叫着逃跑。然而他们依然无法理解，原本在人们面前如此温顺的蜥蜴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和强大！大量的建筑物被龙群贯穿了最底层，继而整幢建筑物发生坍塌，尘土迅速遮挡了人们的视野。然而还有更多的巨龙从尘土之中冲出，向着下一幢建筑物发起攻击。除了用头上的犄角冲撞之外，一些体型相对较大的龙还可以通过甩动尾巴来清理大街上的蝼蚁。尽管它们的体型没有黑龙那般巨大，却也都有两三米，人类在它们看来都是可以一脚踩扁的侏儒。对付这样的蝼蚁用吐息都是一种可笑的耻辱，即使是最擅长魔法的龙在这一刻也只单纯使用肉体的力量。它们享受那种从被它们拍飞的生物或者其他东西上面传回的反作用力，因为藉此它们能感受到它们力量的强大，而对力量的追求是每一头龙一生中最大的梦想之一！ 龙群沉浸在无以复加的愉悦之中，而人类却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地震把道路震垮，把楼房震塌，阻挡了他们逃生的路途。然而能够上天入地的龙却依然能够毫无压力地在这样恶劣的地面条件下步行或者飞行，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脱它们的追杀。现在这里已经是它们的天下了，它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随意行动，猎杀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可怜生物，兴起的时候还可以撞倒一片又一片的房屋。 因为它们破坏的目的不是为了彻底消灭入侵者，所以当龙岛上的陆地几乎都被龙群踏遍之后，还有不少躲藏在缝隙之中的人们躲过了一劫。龙群刚刚只是发泄性地扫荡了一遍，并没有认真检查每一个角落，确保所有的人都被它们杀死。它们也不急着要把这些入侵者全部消灭，毕竟现在它们已经彻底收复了自己的家园，这些残羹剩饭留到明天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再收拾也没什么问题。它们现在只需要玩得尽兴，能够把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至于之后的清理工作就让未来的它们去处理——不同分支的巨龙在这一刻难得地有共同的认识。它们之中有的甚至开始就地取材随便捡起什么就向自己身边的同类扔去——不过那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它们只是在打闹着，不分彼此的界限，就像一群人类小孩子在打雪仗一样，只不过它们的体型更大，扔出去的也不是软绵绵的雪，而是尖叫中的人类，从废墟里挖出来的砖石或是一棵被拦腰折断的大树。 然而，灾难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就在龙群打得火热的时候，天空中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道光芒。此时的龙都在忙着通过身体攻击释放情绪，没有谁会无聊到制造那种耗时又耗力的大型魔法。龙群渐渐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着的事，彼此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甚至隐隐有些担心这是不是意外发生的前兆。不过当他们看到在光芒之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它们紧张的情绪很快便安静了下来。正如它们想象的那样，七种颜色的光路从那团光芒之中射出，无数雄龙崇拜的偶像——那头美丽的虹彩龙从彩虹光路上缓缓走出，看上去有如神明降临。此刻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理智的龙群在见到这头罕见的雌性之后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没有龙确切地知道它此刻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作为龙族的四大守护龙之一，虹彩龙绝对不会伤害它们。 在华丽的登场结束之后，虹彩龙并没有立刻表明来意。它只是微微张开嘴——这个小小动作又一次引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幸好它没有因此受到打扰，继续做它正在做着的事。接下来，龙群突然听见了吟唱的声音——是虹彩龙，那犹如天籁般的嗓音瞬间击倒了无数雄龙的心。如果不是出于对守护龙的敬畏，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然而虹彩龙此刻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有正事要做的。用不了多久，龙群们渐渐发现了虹彩龙吟唱的意义。最初只是一幢建筑物的坍塌——然而这并没有引起龙群的注意，也许是那幢建筑物在刚刚就已经摇摇欲坠，而此刻终于无法保持平衡而崩溃。不过接下来，更多的建筑物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更可怕的是，这些建筑物在坍塌之后并没有只是化为一堆废墟，而是而其它已经变成废墟的建筑物遗迹一起，像被泥沼吞噬一样陷入泥土之中不见了踪影。没过多久，整个岛屿上面的建筑物全都消失在龙群的视线之中！ 不可思议……竟然只是简单地吟唱了几句，就把整座岛屿上那些可能还躲藏着人类的建筑物全部彻底毁掉，甚至连渣也不剩！龙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或许黑龙也能通过它的意念或者影形态达到类似的效果，不过虹彩龙给龙群留下的印象却不像黑龙的那样暴力，却更像是一种高雅的艺术，让龙群沉醉在破坏的魅力之中……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前奏，更精彩的还在后面，龙群接下来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些原来因为地震而产生的各种裂缝和隆起地形渐渐地被填补和变得平整，就像龙岛在被入侵之前那样。接下来的发展龙群似乎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无数珍稀的树木和奇花异草从地里冲出，并且迅速变得壮大起来，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经历了发芽，开花和结果。和几秒钟前的相比，此刻的龙岛已经完全看不出有被入侵过的痕迹，变回了龙群记忆中的那个让无数种族向往的，充满各种珍稀资源的家园！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虹彩龙什么话也没说，便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许多龙看到那头美丽的雌性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不禁发出一声悲叹，不过看到曾经的家园如今真实地呈现在自己面前，龙群还是很快就忘记了虹彩龙消失带来的烦恼。虽然解药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得到解决，但至少现在的龙族已经隐隐有了当年的气势。它们相信在黑龙的带领下，它们最终不仅能够恢复原来的体型，而且还有很大的希望能够重新征服这个世界，让巨龙的足迹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巨龙的恶名深入每一个生物的内心！ 黑龙…… “等等，吾皇……不见了！” 就在龙群准备继续刚刚被中断的庆祝活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结果这句话的威力迅速传遍了整个岛屿，原本几近疯狂的龙群突然变得像死一般的安静。本来龙群还心存侥幸，认为黑龙只是像上一次那样暂时地消失一会儿。然而龙群等了半天，同时几乎把整个龙岛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有找到黑龙的踪影。 这一次，黑龙是真的失踪了！ ; 013 噩梦 在距离龙岛几十公里以外的一片海域上空，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迅速向前飞去。当龙群意识到黑龙可能已经离开龙岛的时候，黑龙已经飞出了一段很长的距离。以龙群现在的能力，即使它们知道黑龙现在的位置也很难再追上它，而这正是黑龙想要的效果。它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要离开，只不过一直担心龙族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发生意外。在见识到虹彩龙的能力之后，它知道龙族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它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去做自己的事了。 然而它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呢？黑龙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在此之前，它一直把保护龙族作为自己的目标。而现在它的目标已经达到，离开龙岛的它已经无处可去。或许这也是它一直不能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之一。看着平静的海面，还有海面上那个巨大的漆黑倒影，黑龙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烦恼，甚至比它被龙族的事务困扰的时候更加烦恼。 如果近似地把自己看成一头真正的黑龙的话，也许自己也可以像它们一样在某个地方找个巢穴，再到某个富饶的国度里抢些财宝——本来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些从秘密空间里得到的财宝全部据为己有，不过它在离开岛屿的时候还是把它们留在了岛上，至于龙群如何分配这一大笔财富已经和自己无关。在收集到足够打造新家的装饰品之后，它就可以窝在自己的巢穴里长眠，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醒来，到附近的森林里随便找点什么填饱肚子，之后又溜回家继续长眠…… 似乎在自己出现以前龙群的生活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是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它们安定的生活。在自己离开之后，龙群大概又会变成往日懒散的样子，而那才是真正的龙啊……龙应该是无忧无虑才对，而不是整天想着解药，想着报复！至于解药，也许有一天它们自己会找到的，或者那头神秘的虹彩龙会帮助它们找到，所以这些琐事还是尽早忘掉比较合适，然后像它们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你真的决定就这么离开么。” 一个声音在黑龙面前响起，把它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黑龙懒洋洋地抬起脑袋，视线落在眼前这头高贵的虹彩龙身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感觉……甚至，有些讨厌。 “不要说一些自以为很了不起的话，你没有能力决定我的生活。至于那些财宝，我已经把它们放在了它们应该存在的地方，现在我不欠你们龙族任何东西。至于解药，很抱歉，复活一个人类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况且托雷斯也不是我杀的。”黑龙甚至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就从对方身边绕过，继续向着一个地方前进。至于那是一个什么地方，黑龙自己也不知道。新的生活总是充满了魅力，就连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黑龙也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然而它还没有飞出一段距离，就被突然出现在它面前的虹彩龙拦下了。那道五彩斑斓的光芒在此刻的黑龙看来是那么让它感到暴躁。它不想再见到虹彩龙，或者别的什么龙。它现在要真正进入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龙的世界。“如果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挽留我，那么你可以考虑向你的上司申请扩大你的职能范围，比如能够询问那个人类解药的所在之处，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随意地丢下一句话，黑龙又一次绕过虹彩龙，向着新的生活前进。 新的生活…… …… 怀着三千年以来前所未有的放松的心情，黑龙向着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的一片陆地飞去。虹彩龙再没有出现，没有任何额外的阻拦，黑龙不费吹灰之力就跨越了对于许多陆生种族来说需要冒着葬身鱼腹和风暴潮的风险才能以很慢的速度通过的海域，像一只海鸟一样向着陆地俯冲，以优雅的姿势落在其中一幢高耸的建筑物顶部。然而黑龙甚至还没站稳，整幢建筑物就因为承受了超过极限的负荷而瞬间坍塌，使得黑龙最后以一个很不优雅的姿势完成整个落地的动作。对此黑龙感到非常不高兴，一脚把身下的木片废墟踹到一边，开始不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冷清的部落。 吉亚卡，一个港口城市。 和黑龙去过的许多城市不同，这个因为后方有高大山脉阻挡，所以在地理位置上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地方没有引起人们太大的兴趣。在这里生活的并不是人，而是一群体型很小的棕色皮毛的熊。这在黑龙的记忆里非常罕见，因为自从它产生记忆，人的足迹就已经遍布了大陆超过三分之二的地区，而且大部分都是资源富饶的沿海区域，而那偏偏也是黑龙最经常去的地方。这里虽然同样沿海，但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给人们带来足够让他们在这里定居的经济利益，成就了一块不受人类污染的世外桃源。尽管这里常年盛行离岸洋流，不过生活在这里的熊还是能通过捕鱼维持日常生活，甚至通过打捞漂流到这一带的遇难渔船堆起了一幢幢简易的建筑物。对它们的体型来说，这种程度的建筑物已经可以满足需要，它们并没有预料到这里有一天会有一头黑龙光临，所以当黑龙在其中一幢看起来比较大的建筑物顶部降落的时候发生了那样让它哭笑不得的“灾难”。 黑龙发誓它绝对不是故意破坏的。甚至在见到这些愤怒的小熊向它咆哮的时候，它也没有半点要屠城的意思。人们在利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就疯狂地往黑龙身上贴标签，而事实上黑龙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残暴，它没有必要把大量的经历花在毫无意义的杀戮上面。对它来说，杀戮只是在必要的时候采取的手段而不是日常的娱乐。比如现在，这些小熊不可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黑龙便任由它们尽情发挥，甚至毫不顾忌地在它们的城市里趴了下来——这个过程又压毁了一大片熊花了无数心血兴建的建筑物。然而这些连魔法都不会使用的小动物却只能在它的耳边嗷嗷大叫，顶多挥舞它们可笑的爪子在黑龙坚固的鳞甲上发起爪击，或者团结起来试图把黑龙推进海里。不过它们的努力在巨大的黑龙面前都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甚至因为得到难得的“按摩”而产生了打盹的欲望。在打了个滚之后，黑龙真的就肆无忌惮地趴在熊的城市里睡着了。 连续几次变身之后的黑龙是多亏了元素生物的营养才没有当场睡着，但它依然困到随便到什么适合的地方就会一下子睡着的程度。不过这次沉睡的质量并不高，没过多久它就被一阵浓烈的烟味呛醒。黑龙骂骂咧咧地睁开眼睛，当意识刚刚重新统治身体，它就看到了让它震惊的一幕——那群原本比它的体型小得多的熊在它睡了一觉之后突然变得像它一样巨大，有的甚至还是黑龙体型的几倍；此时的自己却像一只被捕获的猎物一样被捆在一根木棍上，一只熊正拿着木棍的另一边缓缓旋转。当黑龙的视野对着下方的时候，它发现在自己身下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它们打算把自己烤熟之后吃掉！ 震惊，但更多是愤怒的黑龙突然感觉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在体内爆发。虽然这种程度的火焰甚至只能用来给它取暖，但它还是迅速变成了影形态离开这个让它感到耻辱的糟糕的处境，然后几乎没有停顿变回了龙形态——虽然它大可以选择用影形态进行更高效率的杀戮，但黑龙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触动，它不想用那么高效便捷的杀戮方式，它甚至连吐息也不想使用，它现在只想把这些不知好歹的生物放倒，然后把它们扒皮抽筋！ 奇怪的力量在黑龙体内燃烧得越发旺盛，黑龙忍不住心中暴戾的冲动，突然向着最近一头熊冲去，带着巨大的惯性把它扑倒在地，张嘴就咬断了它的脖子。然而它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些欺辱到它头上的该死的生物，在咬断了那头熊的脖子之后，黑龙继续在熊的身上开刀，在它圆滚滚的肚子上硬生生地用爪子开出一条裂缝，然后把爪子伸进去一顿乱搅。当黑龙把爪子从熊的肚子里抽出来的时候，连带着抽出了熊体内的各种血淋淋的组织。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黑龙突然产生了强烈的食欲。它几乎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还未经过加工的，新鲜的食物塞进了嘴里——而在此之前它更愿意把食物烹饪到一个美味的程度之后才慢慢享用。现在它才发现，新鲜的生肉才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在把爪子里的东西舔得干干净净之后，黑龙把目光落在了周围其它正欲向它扑来的熊身上。此时在黑龙眼里它们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而是满足它食欲的新鲜食物！恶狠狠地把已经被自己吸干的熊尸体踹到一边，黑龙如箭离弦一般向另一头体型比它更大的熊扑去，这一次没有把对方扑倒，而是直接抱住对方的肚子，张嘴就在上面咬出一个大洞，然后像看到鲜血的蝙蝠一样不顾一切地钻进洞里大肆咀嚼，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整头熊的体内掏空。当黑龙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熊的鲜血，让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黑龙要更多更多的鲜血！在这一刻，不知为何，黑龙突然对一直不怎么感兴趣的杀戮充满了渴望！这种渴望驱使着它像发疯一般朝其它熊扑去，然后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咬破熊的肚子，钻到里面啃食新鲜的血肉，然后爬出来，寻找新的熊下手。在疯狂的黑龙面前，没有一头熊能够扛住它的一击。没过多长时间，原本在它身边走动的熊全部被它瞬间击杀，体内的血肉被黑龙啃食干净。从附近最后一头倒下的熊的肚子里出来之后，黑龙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它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从熊的尸体上滑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然而它不是在休息——身体在很明显的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嗷吼——！！！” 一阵充满野性的吼声从黑龙体内爆发。紧接着，变化开始悄悄出现在黑龙身上。它震惊地发现自己沾满鲜血的前爪突然被一层漆黑的物质覆盖——不，是它的前爪在变成这种黑色的物质！而这种物质黑龙比任何生物都更加熟悉…… 那是曾经救过它无数次的，“暗影”。 龙群以为黑龙能够“变身”成影形态，而事实上，黑龙和“暗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在那个黑龙记忆里最黑暗的暴风雪的夜晚，它遇到了“暗影”。那个最初它以为只是自己的影子的东西，突然覆盖了它的全身，把幼小的黑龙吓得惊慌失措。然而即使它知道那就是“暗影”，就像现在这样，它也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同样的情况在几千年之后再一次发生，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暗影”覆盖黑龙，而是黑龙正在变成“暗影”！ 未知的变化常常会带来恐惧。如果说那时候的黑龙还不懂事，在被“暗影”覆盖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并且在醒来之后发现了自己拥有“变身”成那团黑色物质的能力，那么现在的黑龙在看到自己正在变成“暗影”，所产生的恐惧比那时候的多得多！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变身”，它已经充分感受到了那团黑色物质的能力，并且隐隐感觉自己只能发挥“暗影”本身所具有的能力的冰山一角！那团东西附身在自己身上绝对不是无缘无故，那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异变很可能是“暗影”在向自己索取代价！黑龙猜想“暗影”是企图夺取自己的身体——也许自己的身体本身有某种吸引“暗影”的特质，而“暗影”正是冲着这特质附身到自己身上，在经过几千年的积累之后，现在已经拥有足够的能力彻底把黑龙的身体据为己有！这意味着什么？当“暗影”把黑龙的身体全部转换之后，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铲除黑龙本身的意识，或者说直接灭掉黑龙的灵魂，彻底取代黑龙…… 不……绝对不可以！黑龙渴望活着，它才不想被“暗影”取代——即使它一次又一次地被“暗影”拯救，甚至可以说它如今的成就，不管是来自龙群的正面评价还是来自其它被它欺压的种族的负面评价，都是“暗影”赐予它的。可是它仍然不肯用自己的生命补偿“暗影”——它可以把它的财宝，它的荣誉，它的一切都给“暗影”，只要它还能活着，以一头龙的身份活着！ …… “原来在你的心里真的还有龙族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现场诡异的沉寂。顷刻间，一切景象就像水中月镜中花，水被搅浑镜被打碎，虚幻变得支离破碎起来，真实的景象呈现在黑龙面前。它第二次睁开了眼睛——而这在理论上显然是不可能的。它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熊的城市，而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似乎周围都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或者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现在这个看起来才是真实的世界。只不过和它闭眼打盹之前的吉亚卡相比，现在的熊城市简直和灾后的傲龙国一个下场，到处是被毁坏的建筑物——如果说那只是黑龙在打盹的时候无意识地翻身时压扁的话，那么那些被开膛破肚的熊的尸体显然不可能只是被“压扁”那么简单。那些熊就像它在梦境里那样，肚子被开了一条缝，肚子里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黑龙迅速低头看向自己的前爪，上面和梦境里一样沾满了鲜血和一些残留的组织。 “刚刚的梦境结合了现实和我的意志，所以在梦境里有一部分内容是真实发生的。” “你这个恶魔！”黑龙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很显然它现在一点也不像梦境里那样虚弱，特别是在它看到虹彩龙的身影的时候，眼里几乎都快冒出火来。然而它始终无法对虹彩龙下手——毕竟那是龙族的守护龙，即使自己能把它打败，对龙族来说也是灾难。 一直在空中漂浮着的虹彩龙第一次降落到地面上。不过即使如此，它的身体也还是没有接触到地面，而是和地面保持了一点小小的距离。“这些动物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它们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只是在见到你沉睡之后，借用了那位借予的道具基于现实模拟出一个场景来窥伺你的内心。如果说这里有谁是恶魔的话，那它只可能是你，‘暗影’——如果你是这么称呼你自己的话。” “我才不是那团肮脏的东西，你在诬陷我！”在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被****裸地暴露在外人面前的时候，黑龙立刻激动得失去理智，毫无礼仪地冲对方大吼，然而刚刚的画面却不适时地出现在它面前，让它吼的底气弱了几分。 直到现在它还不知道“暗影”究竟是什么。甚至它早已经变成了“暗影”而它却不知道。它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在秘密空间里因为短时间内第二次变身遭受冲击时的细节——它曾经也试过在缓冲期里变身，但是那时候的反应却比现在严重得多，昏迷了好几天的它甚至被龙群认为已经死去。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在一点一点地适应了作为“暗影”的自己吗…… “现在，我想你应该愿意听我把话说完了。”虹彩龙的声音打断了黑龙的思考。黑龙泛绿的双眼瞪着对方，许久终于低下头看着地面，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如果你对真实的自己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位存在，作为你一直保护龙族的报答。” …… 014 真实 这是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海岬。 虽然曾经有人经过这片海域，但却从来没有生物来过这片陆地之上。并不是说它们对这片陆地没有兴趣——尽管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它们题写“到此一游”的地方，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它们甚至不知道有这片陆地存在。这里是依附于黑龙所在世界的小型空间，只有极少数能够穿越空间的生物才能够发现这片陆地。 今天，这片荒无人烟的大地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虽然黑龙自己还没有穿越空间的能力，但是在虹彩龙的帮助下，它“第一次”离开了自己土生土长的世界——当然，这里的“第一次”只是指黑龙，而不是“暗影”。也许对大多数生物来说，穿越空间是一件很神秘的事，在穿越的时候往往要带有一些特别引人注目的特效。但事实上当黑龙进入到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了空间之间的屏障。 在寸草不生的海岬上，有一个极为显眼的石头阵。虽然不能确认它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堆砌，但既然虹彩龙把这里作为它们的目的地，这个石头巨阵大约不会只是一个装饰，而是有更重要的用途。黑龙下意识地降落在巨阵的中央，仔细地端详着周围的石头。然而它很快发现这些看上去很神秘的石头甚至连最基本的阵法图形都没有，也就是说它们没有任何魔法作用——至少在黑龙看来是如此。 “这里是‘临界点’。已经很久没有天界的生物来过这里，因为它们渐渐失去了穿越空间的能力，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这里的存在。”看到黑龙坐在地上看着大海发呆，一直跟在黑龙身边的虹彩龙也降落在地面上，很随意地给它解释道：“我不介意你把它理解为‘两个世界介面的交点’，不过严格来说，这里应该是你所在的世界和‘宇’的交点——我所说的‘宇’并不是指这个星球，而是这个世界外面的空间。从这里离开之后，只要你有能力，你可以随意进入到任何世界。当然，如果你有更强大的能力，你甚至可以在任何地方突破世界的屏障。” “你到底想说什么？”黑龙对离开这个世界不感兴趣，它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开始它作为独立龙的新的生活。 “和‘暗影’融合之后的你，那位存在，还有我，也许还有龙的先祖，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虹彩龙道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早餐。这样的言论如果在常人听来，它大概会被吓到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过对于黑龙来说，这样的消息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它的地方：“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摆脱‘暗影’的阴影，像一头正常的龙一样活着，过只有我自己的生活。”尽管有些不满，黑龙还是尽可能地表现出礼貌，毕竟这关乎它未来的生活。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黑龙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不过比起这句话的内容，它更在意这句话的音色——那绝对不是虹彩龙的声音！然而刚刚说话的偏偏就是虹彩龙…… 怎么会这样？黑龙突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而在此之前自己甚至全然没有发觉！它一向非常相信自己的感官，无论是视觉，嗅觉，还是它常常依赖的第六感，都告诉它在它眼前的的确是虹彩龙，可是为什么……声音会突然变得完全不同？ 更它感到吃惊的是，在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之后，虹彩龙突然露出一个相当违和的冷笑，在黑龙反应过来之前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成五彩斑斓的液体…… “怎么，很惊讶么？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注意到了呢……哼，果然太让我失望了。”在说这话的时候，“虹彩龙”已经融化到形态完全消失的地步，只剩下一地的诡异融化物。接下来，这些五彩斑斓的融化物突然变成黑色，然后又开始慢慢重塑形体，先是四只漆黑的龙爪，然后是强壮的四肢，到巨大的双翼，最后是头上的犄角。当一切都结束之后，原来的虹彩龙……变成和黑龙完全一模一样的生物！ 看到黑龙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另一头“黑龙”又一次冷笑起来，声音竟然也和真正的黑龙一模一样，只不过变得更加阴冷！“守护龙的规矩是只能在龙族遇到灭族危难的时候出手阻止灾难的发生。如果说道出解药所在之处是避免龙族陷入灾难的话，那么帮助龙族消灭本来就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类是绝对没有理由的。” 怎么……会……！难道自从在大堂出现的那次之后虹彩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随后出现的“虹彩龙”全部都是假冒的！ “我已经预料到你的实力会很弱，没想到竟然弱到这个地步，而且愚蠢到了极点……”新的“黑龙”看到对方一脸的震惊，表现出非常鄙夷的神色，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对方继续说道，“选择你作为宿主大概是‘暗影’最大的败笔。” “如果你有能力就成为‘暗影’的宿主吧！”黑龙冲对方大吼，语气听起来非常愤怒，但却又隐隐有一丝期盼。它很希望这个神秘的家伙能够帮助它摆脱“暗影”的折磨——虽然这么久以来它一直在“暗影”身上得到好处，但它付出的代价却比它得到的还要沉重得多！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它在见到那团黑色的物质的时候一定会第一时间掉头逃跑！ 本来黑龙只是想要表达对对方一直贬低自己，而且间接讥讽自己的痛楚的不满，没想到对面的“黑龙”竟然告诉它，自己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夺得“暗影”的控制权！这个疯子……竟然把自己一直想要远远扔到一边去的如同瘟疫一样可怕的“暗影”当作不惜付出时间精力来争取的目标！如果它早这么说的话，自己一定会当场同意的！ “好，你现在就把它从我身上弄走，越快越好！”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黑龙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等待对方把困扰了自己太久太久的包袱撤下来。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又把它原本燃起的希望浇灭了一半：“虽然我对‘暗影’有些兴趣，但因为它的特殊身份，就连我也无法强制它做任何事情。它最终选择谁还要取决于它自己。” “现在‘暗影’已经和你融合了大半，我无法直接在这里把它从你身上剥离。要让你和‘暗影’分开的方法很简单，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完全放下任何反抗的念头。” “完全放松？你让我怎么在你面前放松下来？”如果说对方企图用这种馊主意让自己放下警惕方便它发起偷袭，那么它也未免太天真。虽然自己实际年龄只不过是幼龙的水平，但因为接触过复杂的人类社会，黑龙对一些常见的伎俩颇为了解。即使此刻在它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它也仍然会时刻提防对方突然祭出不知名的道具伤害到自己，更不必说眼前这个它完全看不透的生物， 对面的“黑龙”在听到这样的回应之后突然又一次冷笑起来：“你认为如果你不放松，我就不可能制服你么。果然……真是愚蠢的家伙！”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毫无预兆地向黑龙冲去——准确地说是瞬移，因为即使是对自己的视力非常自信的黑龙也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动作。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陨石”撞到了石头巨阵的中心。倒在地上的黑龙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在此之前它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生物快到这种程度……或者说，也许，对方真的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生物吧。 就像自己这样…… “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个地方么……”看到黑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新的“黑龙”缓缓向它靠近，在到达黑龙身边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前爪按在黑龙身上。黑龙本能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它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力气出奇地大，而自己刚好又处于一个不适合聚集力气的姿势，挣扎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能挣脱这个耻辱的状态。 “这个石阵，也许你认为它什么也不是。然而事实上，所有企图通过这个薄弱点离开这个世界的生物都必须借助这个‘放大器’把它们的能量放大来打破空间屏障。”没有理会黑龙的反应，神秘“黑龙”一如既往地用非常平淡的语气陈述，“要让你和‘暗影’分开，最好的办法就是……” 把黑龙杀死。 虽然神秘“黑龙”没有把话说完，但黑龙已经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它第一次感到有些紧张——即使是在对着那些自以为是的，各个种族的帝皇的时候，它也完全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然而现在即使是感觉到神秘“黑龙”就在自己附近，黑龙也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在自己周围萦绕。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了解对方，还是因为对方太了解自己。 这个家伙……是第一个在黑龙面前说出“暗影”这个名字的生物。“暗影”并不是黑龙给那团奇怪的黑色物质起的，而是它在被附身之后，脑海中就突然多了这个概念。即使是那些曾经见过它变身的龙群也只是知道黑龙能够变成黑雾和阴影，绝对不知道“暗影”，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被“暗影”附身！ 但那又怎样？即使对方对黑龙非常了解，也还是可能被它打败！不甘心就这么被杀死的黑龙又开始猛烈挣扎起来，然而这一次它刚刚开始试图反抗，就被同时来自巨阵四周石头发出的雷击劈到。和黑龙预想中的不同，对魔力制造的雷击几乎完全免疫的它此刻竟然因为迅速传遍全身的剧痛和酸麻而硬生生地发出了屈辱的吼声！ 然而更让它感到震惊的是，神秘“黑龙”在这样的雷击下竟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懒洋洋地离开了巨阵的范围。黑龙本来想趁着对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立刻扑上去给对方来一记狠狠的偷袭，然而被越来越多的雷电包围的黑龙此刻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巨石阵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在几乎不停歇地放电，每一道雷电都丝毫不比托雷斯秘密空间里的机关所制造的雷电威力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最糟糕的还是这些击打在黑龙鳞片上发出耀眼光芒甚至火花的雷电能够实打实地给黑龙造成伤害。没过多久，黑龙的身上就散发出一阵烧焦的味道…… 不过现在还不是大丰收的时候。因为有“暗影”的保护，黑龙不会立刻死去。当然，只要不发生意外，黑龙死亡的进程就会一直发展下去，直到它彻底死亡。这个世界的生物对“暗影”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尝试了很多方法之后都不能真正杀死黑龙，但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黑龙”却知道足够多的办法，让即使受到“暗影”保护的黑龙也迎来它自己的末日！ 此刻击打在黑龙身上的雷电其实并不是普通的自然现象或者魔法效果。巨石阵之所以能放大能量，是因为实质上输送到阵法里的能量只是启动阵法的钥匙，而阵法输出的却是整个世界的能量！也就是说，黑龙现在正在承受着整个世界的怒火！如果不是先一步退出巨阵，或许就连那个家伙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不过黑龙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漆黑的鳞甲像融化的雪糕上面铺的一层巧克力碎片一样慢慢细分，然后分裂成更小的碎片，彼此之间分散开来，更有的直接掉在了地上。那些足以让其它种族争得头破血流的龙鳞和从撕裂的伤口中仿佛小溪一样涓涓流淌的绿色血液就这么不要钱似的散落一地，而神秘“黑龙”对此却完全没有兴趣。 看到黑龙瞪着自己的仇恨的眼神，神秘“黑龙”感到颇有些意外，不知道是针对黑龙意志力出乎意料地让人印象深刻，还是针对“暗影”的防御力加持比理论上的还要再强一些。不过它的意外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无论黑龙或者“暗影”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在一个完整世界的敌意之下生存。 黑龙确实站起来了，然而它很快便撑不下去，前肢突然一软，庞大的身躯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虽然在具体的数据上有一些误差，但事情发展的总体趋势还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神秘“黑龙”冷漠地看着真正的黑龙在巨阵之中奋力挣扎，有时候甚至因为疼痛太剧烈而忍不住在地上打滚，丝毫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巨石阵的雷电已经连成了一片，威力也达到了最高。以这样的输出功率，如果把雷电的目标改为世界的屏障，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上面开出一个可供通行的小洞。即使几乎和“暗影”融合的黑龙在普通人眼中几乎强大到无敌的地步，只要它还是依附着世界的棋子而不是开天辟地的棋手，它就不可能真正无敌。算起来到现在黑龙已经撑了有一分多钟，这个成绩已经是非常优秀。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滩绿色的鲜血，裹挟着从黑龙身上掉下来的鳞片。此刻黑龙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到鳞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粘连着几块肉的骨架，即使称现在的黑龙为骨龙也不为过…… 到这个份上竟然还能坚持着没有倒下，可以说黑龙已经表现得非常出色。不过它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那道落在神秘“黑龙”身上的灼热的目光开始渐渐变得暗淡，黑龙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吼声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小。到最后黑龙终于整个侧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时候，它身上已经再也看不到血肉，只有白森森的骨架——而且就连这点难得的白色也很快被雷电劈得焦黑，甚至还有火焰在上面跳跃。 结束了么。 一直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看戏的神秘“黑龙”终止了能量的供应，巨石阵渐渐变得冷静下来。它开始向着那具骨骸走去，十分享受地嗅着空气中烤肉的芬芳——黑龙在整个过程中不仅承受了雷击，而且还承受了连带的高温火焰的烧身。雷击突破了它鳞甲的防御，随之而来的火焰把它身上的血肉变成漆黑的焦炭，甚至就连骨架也隐隐有了熔化的趋势。毫无疑问，此刻的黑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黑龙的意识依然存在着，它早就预料到这点。它是故意让“暗影”有机会把黑龙的灵魂保存下来的，因为要真正见到脱离黑龙的“暗影”，它必须进入黑龙的灵魂空间，否则只要“暗影”愿意，它可以一直躲在崩塌的灵魂空间里不出来，而自己却不可能进入到一个已经灵魂死亡的生物的灵魂空间里。 而且……让黑龙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不也是很让人愉悦的事情吗？它缓缓来到已经变成焦炭的黑龙身边，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刻，它的身形出现在一个被灰色笼罩的世界里。 ; 015 吞噬 上课的铃声打破了黑暗的沉寂，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黑龙觉得恍如隔世。在它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它曾经每天都会听到这种声音。 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它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而事实上它也确实在经历了一段痛苦的身体和精神上的适应之后逐渐忘记了这一段不应该被忘记的经历。 它忘记了自己曾经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的经历！ 甚至到最后，它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黑龙，曾经做一个人类生活的点点滴滴被它永远地埋在内心深处一个几乎无法触及的地方。它一直天真地以为，这些经历已经不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而且三千多年过去，它们早已一去不复返，也许永远也没有接续的那一天。 然而现在一切又突然回来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黑龙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趴在桌子上打盹。那个意外终止的进程毫无预兆地闯入了黑龙的世界里，而且似乎有要继续运行的迹象。黑龙愣愣地看着它的同桌——它是被同桌叫醒的，那个看着它一脸不可思议的人类小孩。 在此之前，黑龙从来不会在课间睡觉睡到上课却还不知醒来。现在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做了一个真实而又虚幻的梦。在这个梦里，它是一头被推举成龙皇的强大的黑龙…… 思绪逐渐回到现在的它失魂落魄地把因为条件反射而伸出掐住对方脖子的手缩了回来——也许真正让对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的举动。如果不知道它的故事，大概不会有人理解它这样的举动。然而看起来似乎没有人知道它的故事，仿佛那漫长的三千多年的经历真的只是一个梦。 怎么会这样？黑龙痛苦地抱着脑袋，仰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大吼，四下里翻找了一遍之后，它从书包的侧面掏出了水瓶，想要用冷水让自己清醒。可是黑龙惊讶地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连水瓶也不知道怎么打开…… 而且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自己作为人类所使用的语言，黑龙还发现自己甚至几乎听不懂周围人的话，而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当它开口说话的时候，它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现在它只懂得龙的语言，试图用真正的人类身体说龙的语言是非常荒谬的事，并且绝对不可能成功。 郁闷到极点的黑龙又一次趴在了桌子上。它现在非常讨厌这个它曾经********的生活。它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每天做着重复的事来往于三点一线之间的白痴人类，而是龙，高贵的龙！它不应该和这些下等生物混在一起，它也不需要学习那些可笑的知识，它从一出生开始就可以直接统治整个人类社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黑龙现在连一点魔法也制造不出来。以它现在这样脆弱的身体，它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现实。它不像其它龙那样狂妄自大，虽然沙文主义倾向同样非常极端，但至少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在没有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它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它努力试图回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前一刻的景象，然而本来应该非常清晰的记忆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却变得非常模糊，还有一种虽然是自己的经历但自己却没有经历过的矛盾的错觉，就像……做梦那样！ 不，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在前一刻还是龙，怎么现在却突然又变成人类！不会的，那绝对不是梦……它现在甚至还能够流利地使用龙语！ 不过说到语言的问题，自己现在是被要求站起来回答问题吗？一脸茫然地看着台上的那个让黑龙心里极为不舒服的自以为是的人类，过了好一会儿，黑龙才在同桌的示意下缓缓地站起来，像一个开小差被抓住一样一声不吭地看着台上的人。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黑龙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一刻坐下，很可能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麻烦。万一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万一自己真的变不回龙……黑龙不想冒这个风险。尽管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希望，但它一直相信，只要坚持活下去，总有一天能找到变回龙的办法！ 不得不说，它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是它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转折，而且就是接下来的某一刻。就在它百无聊赖地睥睨周围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的时候，一个它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它脑海中响起。 “你真的以为，你是我么。” ……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黑龙……或者说自以为已经和黑龙的灵魂融合的人类少年，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空间不够的话，他很可能会当场瘫在地上。 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呢？也许只是在几分钟前，也许最后一次听到要追溯到三千年前幼龙倒在雪地里的那个瞬间。不甘心的怒吼逐渐淹没在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 “你真的以为，那时候你真的赢了么。” 那个让少年身体颤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让少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然而对方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继续用冷漠的语气陈述残酷的事实。 “你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蝼蚁……” “你用卑劣的手段占据了我的身体……” “你还企图吞噬我的灵魂……” 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回忆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在忍耐逐渐膨胀的愤怒。然而在接下来的某一刻，这声音突然变得巨大而震撼，犹如尘封的相册被撕成碎片，犹如蓄势待发的火山在顷刻间爆发，少年的脑海中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怒吼：“你一定没想到……我现在仍然存在，而且很快就会重新夺回我的身体！而你，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得到解脱。我会让你知道，几千年来被囚禁在另一个灵魂里的折磨……享受你最后一刻钟的自由吧！很快，你就将在我的体内承受没有间断的极端的痛苦，直到永远！” 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年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生物，耳边依然回响着真正的黑龙的话。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 他想要放弃。 黑龙的话都是真的。 ……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就连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那时候自己还是在这里像一个正常的人类那样生活，没有龙，没有魔法，一切都枯燥得让人发疯。直到有一天，躺在宿舍里的少年再也没有醒来。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灵魂被吸引到另一个世界，那正是“暗影”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可以这么说，他是被“暗影”带到这个世界的。在黑龙和“暗影”相遇时，也是在“暗影”的帮助下，少年得以入侵黑龙的身体，并且把它的灵魂吞噬，然后一直以它的身份活到现在。 在最初的时候，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掠夺了别人身体的恶魔。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和黑龙灵魂的融合，他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甚至开始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本来就是龙。然而事实已经很明显，灵魂在灵魂空间里显露出最真实的形态——少年的灵魂是他人类时候的样子，而黑龙的灵魂是龙的样子。 少年一直以为他当初已经把真正的黑龙杀死并完全取代了它，然而事实是黑龙的灵魂一直以来都贮藏在少年的灵魂里并没有消失，如今甚至似乎有了与自己抗争的力量。现在的情况是只要少年主动放弃，或许他立刻就会被暴怒的黑龙的灵魂反吞噬。而且以对方的性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将会永无出头之日…… 少年当然不想放弃这个身体的控制权。他已经没有了身体，而且即使他能够回到那个属于他自己的社会，回到他自己的身体，他也绝对不会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习惯的力量让少年从认知产生的根源就不再认为自己是人，而是龙——尽管黑龙并不这样认为。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少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像是一个乞丐因为机缘巧合取代了王子的地位，然后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王子！ 就在少年产生了这个想法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全身传来剧烈的疼痛。尽管疼痛转瞬即逝，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刻已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那刚刚的疼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征兆……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少年一直站在原位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事情，眼前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邪恶，比黑龙还邪恶——即使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正做着一件卑鄙无耻的事情。他抢占了黑龙的身体，企图吞噬它的灵魂，甚至还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成对方。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他一定还会继续这样下去，然后装作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挥霍完别人的一生！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不觉他已经回忆了一节课的时间，现在看起来事情应该像大家一样去吃午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恰好出现在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仿佛就像事先安排好的那样，不过不管怎样，暂时的自由或许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心情极度恶劣的少年没有怎么多想，竟然就像平时那样四肢着地，跳上书桌，穿过窗户来到外面的草地上。幸亏这里是一楼，等少年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龙的样子的时候，他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好少年有使用人类替身的经验，不至于连如何直立行走都忘掉。无视旁人奇怪的目光，少年板着脸回到教室带上饭票和饭盒——当他产生要去吃午饭的念头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完全没有这两个东西的概念。三千多年来，他一直是在捕杀猎物之后当场把猎物剖开烤成食物吃掉。以至于当少年终于坐在饭堂的座椅上准备吃饭的时候，他还要艰难地尝试着各种抓餐具的方法，到最后恼羞成怒，干脆把餐具扔到一边，直接用手抓起饭菜往嘴里扔。 这种与众不同的行为很快引来了别人的关注。一个男生从少年身边经过，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不过即使从说话的语气也可以判断出对方在拿自己开玩笑。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饭菜。在少年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只会默默地忍受。即使经过了几千年的改变，再回到相同的处境时，他竟然还是没有勇气作出积极的回应。 一定是自己让黑龙变得那么懦弱。黑龙，还有整个龙族，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全部都是自己的过错……如果把身体还给黑龙的话，也许情况会大不一样吧。少年在心里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发生什么事情！少年对突然发生的状况一无所知，他只是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支配，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刚刚经过的男生冲过去，在对方转过身的瞬间，一脚把对方踹在地上！ 现场顿时掀起了一片恐慌，尖叫和呐喊在狭窄的饭堂里回响。一些强壮的男生试图拦住继续向对方走去的少年，然而最后没有人能够阻挡住少年的脚步。他揪住倒在地上颤抖着的男生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后把对方高高举起。可怜的受害者很快陷入了窒息的状况。 周围的人类都很惊讶少年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因为在平时少年一直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羊羔。不过少年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要更为惊讶，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不是自己的主观意愿。如果他的想法没错的话……在这一刻，黑龙的灵魂已经能够对自己产生制约了！ 少年还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也只是一个灵魂。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灵魂空间里的一个幻境，一个由那个未知生物所制造的幻境。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那头未知生物为了把“暗影”从他的灵魂里逼出来而事先准备的陷阱…… 一直以来，黑龙的灵魂一直被少年的压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少年有“暗影”的帮助。他的灵魂特性有些特别，能够对“暗影”产生吸引，只不过因为“暗影”的力量比他的强大得多，结果是“暗影”把少年吸引到这个世界并且逐渐与之融合，最后变成了黑龙的灵魂被困在少年融合了“暗影”的灵魂里，由少年控制黑龙的身体。除非少年自愿放弃，否则一般情况下黑龙的灵魂不会有半点反击的机会。 那头企图夺取“暗影”的未知生物为了把“暗影”从那堆混乱的关系里分离出来，通过制造出这么一个幻境，利用少年本身性格的弱点，让他产生了要放弃控制身体，把身体还给黑龙的愿望，几乎对宿主百依百顺的“暗影”就会终止对少年的保护。而一旦让黑龙吞噬了少年的灵魂，后者就不会再对“暗影”有吸引力。届时，“暗影”将会重新选择宿主，而那个未知生物就会有很大的机会得到“暗影”——因为，它是比黑龙还要强大几百倍的存在！ 事情的发展都在那头未知生物的预料之中。没有了“暗影”的保护，少年的灵魂在黑龙的灵魂面前是那么弱小，以至于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黑龙就成功地突破了少年的“外壳”。少年只看到自己抓住对方衣领的手突然变成了熟悉的龙爪——只不过这一次这只爪子不再受他的控制。不，现在少年的整个灵魂都几乎已经陷入了黑龙的控制之中，形态的变化只是吞噬过程的收尾…… 痛苦不堪的少年把那个虚幻的男生狠狠地扔到一边，自己则因为突然变得虚弱而瘫倒在地，但他依然努力地挣扎着，身体因为极端的痛楚而不时地抽搐，甚至发出混合着人和龙的哀嚎——尽管现在黑龙取得了绝对优势，然而和黑龙的灵魂融合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黑龙也能感受到少年所经历的痛苦。 不过它才不会管那么多，它对任何生物没有丝毫的怜悯，更何况是这个让它承受了几千年痛苦的恶魔！它在看到逃离黑暗的希望的时候已经发誓，不仅要让少年承受它曾经承受过的痛苦，而且还要永远地报复他，就像它对他说的那样！ 越来越多的龙的特征出现在少年身上，可是想要变回龙的少年现在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完全无法控制黑龙的灵魂，而且就连他自己的灵魂也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他感觉到有什么要从自己的体内冲出——黑龙此刻就像它还在蛋壳里的时候那样努力向禁锢自己的约束发起攻击！ 黑龙知道这个约束或许是它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在每一次把自己的灵魂穿出去的时候，它都会用尽最大的，带着它仇恨的力量。而少年的灵魂虽然被黑龙贯穿，但却没有因此而消失。黑龙的灵魂只是把他包覆起来，就像他曾经对黑龙做的那样。黑龙是绝对不会杀了他的……它才不可能这么便宜地放过他！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少年已经完全变回了黑龙的样子——只不过现在的黑龙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带有些许人性的黑龙，而是真正从灵魂里就是野兽的杀戮机器！ 然而……与此同时，“暗影”也终于从少年身上脱离。看着眼前的一团黑雾，黑龙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想要重新把它融合到自己的体内。虽然这几千年来它一直没有任何机会控制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身体，但少年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它都同样清楚。少年害怕“暗影”带给自己的影响，但黑龙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还充满了渴望——只要是能给它带来更大的力量的东西，它都会不顾一切地争取！而且只要让“暗影”成为自己的附属，黑龙就可以确保那个人类恶魔永远无法逃脱自己给他的报复！ 然而就在它即将触碰到“暗影”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鞭影突然迎面向黑龙袭来。本来打算硬扛下来继续向自己的目标靠近的黑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那道黑影硬生生地拍飞到一边！当它怀着巨大的怒火猛地站起来向黑影出现的方向发出警告的咆哮时，它却意外地看到了那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秘“黑龙”！ 刚刚那道突然出现把黑龙拍到一边的储蓄迅速缩回到神秘“黑龙”的脖子后方。随后，对方不急不缓地来到它面前，冲黑龙露出一个灿烂的冷笑：“我把你从噩梦中解救出来，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么。我可以不把你杀死，不过……‘暗影’是我的。” “吼——！” 充满野性的真正的黑龙在听到对方要打自己猎物的主意时没有任何犹豫，张嘴就冲对方喷出一口灼热的吐息…… 016 新生 吐息准确地命中了对方——或者说对方甚至没有移动过半步，任凭灼热的吐息击打在自己身上。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神秘“黑龙”毫无压力地扛住了黑龙的攻击，然后没有丝毫停顿，从脖子后方伸出那条灵活的触手迅速把黑龙缠住，自己则不急不缓地向“暗影”接近。 黑龙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另一个生物面前感到无力。虽然看上去对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是黑龙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果“暗影”还在身上的话，也许它能够有和对方一战的资本。然而现在它只是一头普通的黑龙，它一直以来优异于其它龙所凭借的底牌现在即将被那头未知生物抢去。一旦局面确定下来，自己可能甚至连存活的机会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它发现自己的灵魂在一点一点地变淡……那是灵魂将要消逝的征兆！它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体已经在世界力量的摧残下只剩下一堆白骨，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恶魔干的好事！如果他不是那么傻乎乎地走进那头未知生物的圈套里，或许现在它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而现在……在如此紧要关头，黑龙竟然感到那个被它吞噬的人类灵魂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像是要重新掌控它的灵魂！黑龙被对方这样的举动激怒了，甚至不再去关心“暗影”的归属，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压制人类的事情上。很快，那阵挣扎就平息了下去。 “吼——！”它向人类发出挑衅的吼声，在表明自己取得绝对领导的地位的同时也在恐吓对方。然而当它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暗影”身上时，那头未知生物已经来到了“暗影”身边，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和它融合。 该死！现在黑龙即将面临绝对的劣势。一旦对方和“暗影”融合完毕，自己很可能就是对方的第一个猎物！然而现在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那种未知生物已经开始了融合的第一步。黑龙眼睁睁地看着“暗影”主动向那头未知生物靠近，急得暴跳如雷，张嘴就要再次向对方发出吐息攻击！ “不想一起灭亡就让我出来！”少年在黑龙灵魂的体内呐喊着。 为了更好地匹配身体，灵魂的形态完全模拟了灵魂所接触的第一个身体，这意味着少年在被黑龙吞噬之后就一直待在它的胃里。不过由于黑龙的灵魂具有绝对优势，没有得到它的同意，少年不可能逃出黑龙的灵魂，而黑龙也绝对不可能再放这个恶魔出来。 然而少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黑龙动了心：“我可以把‘暗影’吸引过来！而且……我保证在它过来之后让你和它融合，至于我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没有时间考虑了，让我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放这个囚禁了自己三千多年的恶魔出来！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自由，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它才不会相信那个恶魔的话！在这么巨大的诱惑面前，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把“暗影”让给自己！ 眼看着融合就要开始，少年又一次喊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不过如果你不那么做，你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不要说是自由，就连能不能存活下去都不知道！” “吼！” 黑龙恶狠狠地打断了它的话。它现在恨透了它和人类灵魂之间的联系——那个该死的人类对自己现在的感受一清二楚。它一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低头，至少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出来，而现在少年却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它的真实想法…… 大不了一起死！只要能看着那个恶魔在自己面前消失，黑龙也已经满足了！ …… “暗影”已经蔓延到那头“黑龙”身上。也许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完全消失在未知生物的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开始出现在“黑龙”的身体里。它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它的宿敌会宁愿跨越几个时空，却这只是为了得到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软体生物……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让它感受到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力量！它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看向黑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把黑龙的鳞片一片一片地拔下来，当着它的面做成装备穿在身上，然后凭借这身装备把它踩在脚下…… 少年已经看不下去了。他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末日的降临。几千年的辉煌终要成为过去，而自己活了比别人多几十倍的时间，亲历了许多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事情，还得到了龙群的认可，对于一个真正的人类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他唯一觉得不安的就是对黑龙的愧疚——他已经没有想过重新夺回身体，他刚刚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稍微弥补一下自己对黑龙做过的事情……只是黑龙似乎并不领情。的确，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他大约也不会把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作为代价换来些许胜利的希望…… 不过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某一刻，那头未知生物狂妄的笑声戛然而止——“暗影”突然停止了行动，开始从未知生物身上退出，然后向另一个地方靠近。 …… 当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暗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在黑龙重新夺过主导权之前，“暗影”已经爬上了少年的身体，并且很快就会重新回到少年的体内，然后一切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嗷吼！！” 少年听到某个声音在自己体内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它听得懂黑龙在说什么。黑龙的话很难听，几乎用尽了它所掌握的所有恶毒的话语，让少年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愚蠢的家伙真的把主导权还给了自己么…… “对不起。” 少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对“暗影”说，还是对黑龙说，亦或者只是自言自语。自己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就连少年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有。 黑龙在听到少年的话之后更加勃然大怒，正准备不顾一切地试图冲破束缚，结果它突然又感觉到那种熟悉的自由的气息，同时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在自己的四肢涌起。“暗影”爬上了它的四肢，身体，直到犄角，最后把它完全覆盖，不过并没有融合到它的体内，而是在它漆黑的鳞甲外面形成一层闪烁着的黑色的流光。 …… 哼，竟然会为了活下去而相信一个人类的话！真是……愚蠢至极！未知生物默默地看着被包围在黑色流光之中的黑龙，突然消失在灵魂空间里。紧接着，所有的幻象都随着它的消失而消失，只剩下原来的一片灰色的世界。 它一点也不缺力量。它之所以想要融合“暗影”，最主要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让它的宿敌得到这个可以瞬间增强力量的道具给它制造麻烦。既然这个家伙更想回到那个人类身上，它也不会为了捡这一点可怜的战利品而浪费它宝贵的体力。 不过在消失之际，那头未知生物突然告诉黑龙，就在它临走之前，它已经在那个人类少年身上做了一点手脚。那个愚蠢的人类现在已经成为黑龙的奴仆，即使黑龙暂时把主导权让给对方，也依然能够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在需要的时候轻松地把主导权夺回。除此之外，它还顺带把黑龙的身体修复并且做了一些调整，当黑龙退出灵魂空间的时候，它就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黑龙不再受到人类的影响而变得更加强大。它不愿意花费力气得到“暗影”赋予它的力量，但不意味着它不愿意花费力气给企图和它为敌的宿敌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 …… 在很早的时候，波利坦就听说了傲龙国商船失联，通信中断，就连自己国家安插在当地的军队也失去音讯的消息。他惊讶于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会在自己计划前往傲龙国的时候发生，而克拉报告的发现让一行人有了大概的想法证明这并不是巧合。虽然他们之中的猜测不尽相同，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傲龙国出事了。 所有的起因都是那头黑龙的复出。 “你是说我不能通过这里？”尽管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波利坦还是很不幸地撞上了非常时期。 在平时，负责保护和傲龙国往来守卫们都很少会仔细检查过路人的身份，尤其是对那些打扮看上去很普通的商人。然而商船的失联让处于高度警惕中的守卫一眼就察觉出了伪装成商队的波利坦一行人的异常。于是，波利坦三王子的身份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是的，殿下。为了保护王室成员，殿下不能进入未知的危险地带……”守门人很老实地传话，却不知道这样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波利坦的秃鹫活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听着，如果你们有谁敢把我前往傲龙国的消息泄露出去，就要做好被我株连九族的准备！”狠狠地放下话，波利坦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伪装，跳到他的秃鹫背上，带上奥利弗和克拉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路上，奥利弗的身体就没有停止颤抖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很随便的三王子竟然会放下那么狠的话。而且这一次被识破身份，他显然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因此心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慌。 然而波利坦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他期待已久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他从小一直渴望去的那个世界……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即使是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他甚至觉得只要他这一生能够有机会亲眼看到成群结队的巨龙在空中飞翔的画面，他这一生也就没有白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在选择坐骑的时候没有选择其它更加凶猛的地行野兽，却选择了这头看上去更应该被女生选择的飞禽。因为这样一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跨过海域，而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坐骑还没有真正帮他实现梦想，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一道突如其来的火焰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还没等波利坦反应过来，他的坐骑突然发出一声悲怆的叫声，紧接着就像中弹的战机一样笔直地向海面坠落，在此期间波利坦甚至嗅到了烤肉的味道…… …… 龙群本来确实只是想给晚餐的菜单上添上一道烤秃鹫肉的，没想到竟然还随菜附送了三只水分还没有晒干的腌制猴子。只不过在龙群看来，三米多高的秃鹫本来就没有什么肉，而那几只腌制猴子更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它们于是把已经变成红烧肉秃鹫送到龙岛中心一个刚刚兴建不久的用来储藏食物的山洞，至于腌制猴子……就当是鸡尾酒酒杯里插着的用来解闷的小纸伞好了。 波利坦还没有从坠机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头幼龙抓住抛到了空中。可怜的三王子就在惨叫声中又一次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一旁的奥利弗等人看到波利坦的下场早已是吓得不轻，然而他们最后也还是没能逃过被幼龙当成皮球戏耍的命运。 在随手把附赠的小玩具毁掉之后，海滩上的几头龙在哈哈大笑中转身向着龙岛中央出发。按照龙群之间的约定，在三天之内，它们仍然要像在黑龙消失以前那样尽可能和平地相处在一起。但只要三天的时限一过，龙皇依然还是没有出现，那么就会有一场可怕的内战爆发。 虽然只是两个梦境的时间，但黑龙实际上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天。尽管按照约定，在这三天里所有龙捕获的食物都要送到那个储藏食物的山洞里和其它龙分享，然而事实上它们正在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只要三天的最后一秒一过，它们就会立刻把这头好不容易捕获到的不错的猎物据为己有。 然而直到它们回到龙岛中心的山洞，也还是没有见到它们运输秃鹫的同伴。它们不认为它们的同伴会私吞整个猎物，因为那样做会招来整个龙族的攻击。它们实在想不明白在这片重新被龙族统治的大地上还有什么能够让两头成年龙和一块完整的秃鹫肉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烤秃鹫肉的香味又一次出现在空气之中。这群隶属于一个家族的大龙和小龙立刻迫不及待地循着香味冲进了洞穴之中。它们很意外烤肉竟然这么快就被送到了这个该死的公共粮仓里，同时有些责怪那两头运输猎物的家族成员没有脑筋，竟然这么高效率地把这么难得的食物分发到大家嘴里。 不过当它们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立刻就理解了它们的同伴。当它们的目光继而落在黑龙身后的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笼子时，它们开始后悔为了一块一点都不重要的食物而冲进了龙潭虎穴之中。 …… 当波利坦重新回到陆地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晚。即使如此，他还是能看到原本在坊间流传得沸沸扬扬的傲龙国的传说变成了一片片巨大而茂密的原始森林。 而他一直期待看到的龙，此刻正坐在他旁边，爪子里拿着一串散发着肉香的食物。而就在几分钟之前，黑龙的食物还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看到这一幕，即使是神经大条的三王子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些说好的在人类的精明领导下变得像马驹一样乖巧的龙，现在正在他面前吃着陪他一同前往龙岛的两个同伴…… 波利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这头巨大的生物突然又变成了一团黑雾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下一刻，波利坦突然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省人事。从人类身上离开重新变回龙形态的黑龙灵巧地用爪子把人类脖子上戴着的那个耀眼的项坠取下扔进自己的收藏空间里，然后把那根原来串着奥利弗和克拉的树枝插进波利坦的身体里，若无其事地把这个平日里被人忽略，然而一旦失踪就将引起轩然大波的角色活生生地做成了烤肉吃掉，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向那个昔日作为粮仓，如今变为第二个托雷斯地下室的洞穴走去。 克罗西亚帝国…… 三王子…… 竟然会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 黑龙非常相信自己变身成“暗影”后从那个人的身上得到的记忆。它不屑地撇了撇嘴，从随身空间里取出那串镶嵌着夜光蓝宝石的项坠，精致的竖瞳里迸发出残忍的光芒。 无论这个小东西是怎么来到自己的领土上的。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有那样的身份，很显然，这座小岛好不容易重新取得的宁静又要被重新打破。不过和那个竟然自愿被重新吞噬的蠢货不同，现在的黑龙对这个毫无疑问即将对自己发动攻击的克罗西亚帝国充满了兴趣。 说起来这三千多年来自己连一枚金币也没有得到，那个蠢货竟然还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托雷斯的收藏拱手送给了自己那些不成气候的同类。虽然现在这些财宝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收藏空间里，但黑龙还远远没有满足！也许是时候准备一些精美的投降书和足够多的笔墨，给那些爱拖拖拉拉死活不肯签字的哺乳动物一个方便快捷的通道解决他们的困扰…… 017 礼物 走到一半的时候，黑龙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又转身往回走，回到原来它一直等候波利坦的地方。此时在那片沙滩上还躺着三具白花花的骨骸，黑龙靠着灵敏的嗅觉才辨认出哪一具是波利坦。 黑龙之所以回来找波利坦的尸体，是打算用波利坦的字迹给克罗西亚帝国的王室写一封邀请函。除了因为这样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强势之外，现在的黑龙对那个人的替身也毫无感情，它才不想换上那具让它感到耻辱的身体亲自用人类的语言撰写信件。 它来到那具骨骸面前，把目光放在上面好一会儿，在接下来的某一刻，骨骸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不断有零件从沙地里冒出来，然后逐渐组成一个完整的骨架。虽然没有血肉，但这个样子的波利坦已经能够做很多事情，至少在纸上面写几个字用不着太高超的技巧。 不过该用什么纸和笔墨呢？对龙来说，它们的文字都是记录在石头上面的。然而波利坦没有坚硬的爪子，那可怜的指甲大约也只能用来挠挠痒。黑龙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最后它干脆直接让波利坦回到他的帝国去和他的父辈兄弟们说。 对于一个用邪恶的法术召唤出来的亡灵生物来说，现在的波利坦已经没有了当初跨越海域的能力。只要一进到水里，这具好不容易组合起来的骨架又会变成一堆零件。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一只会飞的生物把他带到目的地。 黑龙首先把自己排除在外，因为它一点也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之上。它决定随便选一头龙帮它做这件事。现在的黑龙一点也不担心它的同类会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意外，除了它自己之外，一切生物的生死都和它无关。 至于那个人类少年？说来也奇怪，他的灵魂对于周围的世界来说就像个香馍馍，只要让他有机会接触外界，几乎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企图往他身上靠近，包括环境中的能量，黑龙于是决定把他从自己体内释放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它突然善心大发打算放过自己的宿敌，相反，它把少年的灵魂当成一块电池，在他吸收能量的同时，黑龙也不停地在他身上攫取能量。这个过程粗暴而乏味，比起单纯地被囚禁在黑龙灵魂的体内，这种方式能够让那个该死的东西享受到更多的痛苦，同时也能给自己带来好处。黑龙对自己的智慧感到崇拜。 黑龙对这个人类少年的仇恨，比对其他任何生物都要来得更加猛烈！也许这个家伙是唯一一个让黑龙会对其生死感到担忧的生物。它要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看到瘦小的身体躺在灵魂空间里哀嚎打滚的样子…… 龙群还不知道它们真正的龙皇正在每时每刻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不过它们已经知道此刻在它们眼前的不是从前的黑龙。 在黑龙回到龙岛中心的洞穴之后，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它的仆人队伍。黑龙7头，红龙3头，绿龙56头，土龙253头，剩下的404头是地位更为低下的混血龙。现在它们不再是可以自由行动的野生巨龙，而是黑龙的仆人。它们甚至连原来的名字也被黑龙硬生生地抹掉，依照顺序挨个编上号，其中8号和67号是原来红龙和土龙的系长。 当竩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变成“8号”的时候，它突然毫无预兆地冲黑龙喷了一口火焰。然而对重生的黑龙来说，这点温度也就只能给它准备泡澡水。它一尾巴把对方扫到一边，甚至不打算在它身上浪费半点时间，黑龙继续对群情激奋的龙群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 在龙群里选出一头送信的龙，把波利坦写好的邀请函送到克罗西亚帝国王室的手中，至于能不能够全身而退则不在黑龙考虑范围之内。 …… 这绝对不是龙群所熟知的那位龙皇！不断有龙开始咬牙切齿地咆哮。如果是原来的黑龙，它不可能让大家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甚至为了减少龙群遭遇意外的风险而换上人类的身体，潜入到人类的社会中，做出那样的成就。 “没有龙么。”黑龙冷漠的眼光扫视着眼前的龙群。许久，它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或者说唯一的回应就是沉默。 看到龙群对那个人类少年热情得简直就可以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对自己的态度却冷漠得像是面对着一阵微风，黑龙突然转过身背对着龙群自言自语：“这样啊……果然有些麻烦无论如何都还是不能逃避。67号，让那个小东西给我滚出来。” 67号是贝塔，小东西是指斯帝博格。 “吾皇……不可以！它还只是幼龙啊！”贝塔在听到黑龙竟然把主意打在一头幼龙身上时，拖泥带水的脾气又一次发作了，“如果您一定要让一头龙把信送过去的话，那我去！” “晚了！”黑龙突然转身对贝塔大声地怒吼道，“我就是要让那个小东西做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它是死是活，和你这老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吼——！” 老东西……少年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称呼贝塔的。现在龙群已经不再对这头黑龙抱有任何希望，而是开始揣测在原来的黑龙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候，斯帝博格缓缓地从龙群里钻了出来。没有龙拦住它——对于它们中的大部分来说，它们依然还是更像原来的野兽，而不是像贝塔之类的活了太久，以至于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的神经质。 看到斯帝博格向自己靠近的速度慢得就像蜗牛一样，暴躁的黑龙也不管对方的感受，一把抓着对方的脖子，把小土系龙拽到自己面前。 就在它准备把斯帝博格带到外面去的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竩突然向黑龙扑去，看那阵势仿佛要把对方撕碎。看到红龙的表现，龙群突然受到了某种奇妙的影响，黑龙在它们眼中的形象因而变得更加恶劣。出于这种厌恶，在第一个起来反抗的声音出现之后，整个龙群突然变得沸腾起来，扬言要把黑龙打倒。 “打倒我么……愚蠢的生物。”即使面对整个龙群的挑衅，黑龙也显得毫不在意。它用意念把竩扔到一边，然后用尾巴卷起斯帝博格，把它抛到空中，然后再把它拍到洞外，仿佛在拍的不是一头幼龙，而是一个皮球。 斯帝博格从半空中摔到地上，然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龙群能清晰地听到小土系龙发出的微小的“咕咕”声，情绪低沉变得更加激动。然而黑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它们全部一下子偃旗息鼓。 “一直以来，你们一直认为的英明的龙皇，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小孩！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雷奇亚！看看你们的样子……竟然对一个人类小孩趋之若鹜，对真正的我却是那样的态度！很好……既然你们打算这样对我，那就做好下地狱的准备！”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黑龙旁若无人地向斯帝博格走去，用可怕的吐息逼迫它立刻站起来向前走。 在离开洞穴的时候，黑龙在洞口下了一个结界，防止在它暂时不在这里的时候有龙趁机偷偷溜走。随后它带着一直在颤抖着的斯帝博格来到龙群的视线之外，把做成吊坠的名叫“波利坦”的骨架挂在它的脖子上：“听好，我的话只说一次。到达克罗西亚的皇宫之后把这具骨骸交给它们，然后随便当场抓一个人类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要想着逃跑，只要超过时间你就等死吧！”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龙还看了对方好一会儿，确保能够带给对方“巨大的惊喜”之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原来的粮仓，现在的“宿舍”。在原本喧闹无比的龙群在见到黑龙突然闯进来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之后，当着它们的面吼道：“在我下一次回到这里之前，我只想看到100头龙。只要有多一头，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 在扔下这句话之后，黑龙又匆匆离开了现场。就在它送走斯帝博格的时候，它突然觉得自己计划中准备给那些人类王室的惊喜还不够大，这一次它将会亲自前往斯帝博格的目的地，然后在适当的时候采取行动。 …… “三王子失踪了？” 坐在王位上的白发男人在收到从机密署发来的消息之后，默默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堂。这个消息整个王室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因为即使是所有王室成员都有资格获取情报的机密署，也不会对一个低级别的成员提供高级别的情报。像重要王室成员失踪的事情，常常会牵涉到重大阴谋，因此不能让其他成员第一时间知道——尽管事实上波利坦算不上“重要”，甚至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然而他的失踪，特别是在通往傲龙国的码头上失踪…… 说起来，机密署的另外两个情报，关于傲龙国所有驻扎军队失联和拉卡迪亚黑龙逃逸，加上如今波利坦前往傲龙国失踪，毫无疑问傲龙国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无论最后那头黑龙是被托雷斯家族打败还是把他们打败，结果都是那群已经销声匿迹几千年的龙又将开始作乱。如果黑龙只是针对波利坦下手，巴托尔达斯也不会如此在意。然而他了解托雷斯家族的性情——只要有那头黑龙在，接下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动战争。 至于那头传说中的黑龙是否真的像机密署的报告里所说真实存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证。巴托尔达斯当即下令让整个帝国进入战备状态，做好随时迎接傲龙国进攻的准备。 然而他没想到，就在他下令之后没多久，一头土系龙竟然主动找****来。 本来在守护王宫的护卫看到突然从云端冒出来的土系龙时，他们就已经本能地开始展开攻击。然而接下来他们惊愕地看到，那个挂在土系龙脖子上的骨架吊坠竟然开始说话了，而且还是一语惊人：“如果你们把本******下来，就准备等着人头落地吧！竟敢刺杀王室成员，胆子不小！” 是波利坦的声音…… 虽然因为变成了亡灵生物的关系，他的声音和平时有点不同，但那句“本大爷”在场不少人都耳熟能详。一时间护卫们犹豫了，土系龙也就安然无恙地进入了王宫上空，然后缓缓降落在庭院之中。在那具聒噪的骨架的要求下，下巴掉一地的仆人和护卫，连带着一些惊魂未定担心被波利坦死后报复的王室成员，纷纷前去后殿把巴托尔达斯弄到了庭院之中。 斯帝博格把骨架吊坠上面的绳子隔断，波利坦立刻摔在地上，看上去就像一具散架的骨骸。然而人们惊恐地看到骨骸又重新站了起来——只要没有触碰到水，骨骸是不会那么快散架的。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波利坦的骨骸大摇大摆地来到大哥的面前——没有任何行使礼仪的迹象，但这反而让巴托尔达斯更相信对方是自己的三弟，因为在他对波利坦有了解以来，这家伙在私人场合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表现恭敬，包括身为帝王的巴托尔达斯。 “本大爷，刚刚去了一趟傲龙国——你这小子，竟然不让本大爷过海，是什么意思，哈？”也许是因为变成了亡灵生物，波利坦的嚣张气焰比平时更容易引起众怒，不过巴托尔达斯的兴趣倒是被激活，想要了解在这具自称波利坦的骨骸身上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既然如此，巴托尔达斯也就暂且把骨骸当作波利坦，冷笑着说道：“为你着想。” 惜字如金。 “算了……喏，那头龙皇让我传话，邀请大哥到‘龙岛’做客。不管大哥去不去，话我是传到了，我要回我的府邸继续当我的大爷……大哥你既然是帝王，要为我们家族的江山社稷着想，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波利坦便摇摇晃晃地向着老家的方向荡去。看到骨骸有要离开现场的意思，一些大胆的护卫立刻上前阻拦，却被巴托尔达斯喝令退下。 “派人‘护送’三王子回府。”巴托尔达斯故意把“护送”说得很重，其中的奥秘在场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在波利坦晃荡出庭院之后，巴托尔达斯把目光转移到斯帝博格身上。“你知道你是在自寻死路么。”没有任何热度的话语，在护卫们听来是“准备动手”的意思。 然而小土系龙没有说话。它知道对方不可能听得懂龙的语言，从小就在牢笼里长大的它也没接触过很多人类，也就从那几个看守它的龙骑兵身上学会几个发音。然而即使它只是一头小土系龙，即使它在族里的地位也比黑龙、红龙等分支低得多，它依然有龙的高傲——那是在它出生之前就已经深深烙印在它骨子里的骄傲！它，才不会和这些卑贱的生物说话…… 就在这时，一些闻讯赶来的家族高手也纷纷出现——无论是在明处还是暗处，无一不是把矛头对向那头在它们看来已经算得上“巨兽”的生物。不过他们之中只有一人，每时每刻保持隐身状态守在巴托尔达斯身边的贴身护卫，发现了更多的异常。他附在帝王耳边小声耳语道，告诉对方，现场还有第三位客人……而且，那位，才是真正的主客。 “哼……这样么。”既然能够发现对方的存在，也就有很大可能能够制服对方。巴托尔达斯并不把这位神秘的第三位客人放在心上，而是让护卫把土系龙带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只要斯帝博格敢反抗……那些地位较低的家族高手就会立刻出手把它弄下来。必要的时候，他们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斯帝博格的双翼弄断，没有半点感情是一个帝王家族内高手的必需素质。 至于地位高的家族高手……对付一头幼龙根本没有必要出动。那是只有在王室遭遇巨大灾难的时候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出手，然后又突然毫无预兆地消失的存在，就像龙族的守护龙一样。这么做可以避免被敌对势力发现自己太多秘密。不过那位一直守在巴托尔达斯身边的贴身护卫就是一个接近顶级的家族高手，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保护帝王免于大部分伤害的高手…… 在黑龙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视觉和嗅觉比较好的自大狂而已。 小土系龙当然不可能乖乖地跟着人类离开。一旦它处于那样的困境，它就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至少现在它还可以赌上一把——虽然希望不会太大。 不，希望是从来不会有的。在黑龙送它离开之前看着它的时候，它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这些在家族高手名单中排到末尾的角色却对帝国王室同样效忠，即使他们预感到这么做会面临不小的风险，他们还是突然腾空而起，向土系龙扑去。龙在起飞的时候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而这点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已经足够这些愚蠢的人类进入那个范围…… 于是…… 一阵巨大的危机感突然传到斯帝博格脑中。它惊恐地发现这阵危机感并不是来自这些突然出现的会飞檐走壁的人类，而是来自它本身。接下来，小土系龙突然变成一个光芒万丈的太阳，瞬间把昏暗的宫殿的每一个角落照耀得如同白昼。那位一直隐身的贴身护卫目光在被斯帝博格吸引的下一刻就立刻转移到巴托尔达斯身上。然而他却意外地发现，站在那儿的并不是帝王本人——或者说是另一个王，只不过现在好像不太被承认…… 黑龙确实不喜欢用那具替身。不过它发现只有真正融入到人类社会时，它才会真正感受到旁人惊愕的目光带给它的成就感。它曾经一度以为那只是那个该死的人类自作多情，然而今天它亲自尝试了一下，在看到那位一直以为一切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护卫看到自己的瞬间下巴掉地上的惊恐时，它竟然还走过去，很热情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像招呼客人一样说道：“怎么，你也想去龙岛做客么。虽然现在家里有点乱，不过我想阁下应该不会在意。” “陛下在哪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巴托尔达斯已经遭遇了意外。他无法接受自己任务失败的事实，毕竟…… 还没等黑龙有进一步的挑衅行为，对方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从腰间逃出一柄涂有剧毒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往凯尔·尼克的腹部插去。在他的预想中，只要是正常的生物的躯体，无论是什么种族，在接触到这种主动扩散的剧毒之后都会在瞬间倒毙。然而事实上他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句“哎～呀～好痛哦”，然后他的匕首就莫名其妙地插进了他自己的身体。他惊恐地看着凯尔·尼克腹部的伤口，大量的鲜血从里面流出，然而对方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把匕首从身上拔下来插进他的体内…… 看着倒在地上连挣扎的时间都被省去便直接口吐白沫的所谓“高手”，黑龙饶有趣味地把玩着这把匕首。在下一刻，它的身形突然消失在庭院之中，继而出现在帝国首都杜利诺卡的城郊，从随身空间里掏出那个已经因为窒息而变得脸色发紫的巴托尔达斯先生，然后在它面前恢复成龙形。在人类缓过劲来之前便抓着它往老巢飞去。接下来，巴托尔达斯远远地听见自己的王宫庭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哼。 感受到那个灵魂的剧烈挣扎，黑龙脸上依旧是一脸平静。它知道那个人类少年和斯帝博格有不错的感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挑选斯帝博格接受这个任务。它就是要让那个小东西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把他守护着的龙族送进地狱！说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剩下的龙还有没有100头了呢……如果它们像自己预料的那样维持722头等着自己回来，它一点也不介意亲自动手减轻龙岛的资源负担…… 018 理智 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躲在地底深处谈论刚刚收到的最新情报，关于巴托尔达斯被劫持的事情。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连半点想要挽救的迹象也没有，反而像是幸灾乐祸一般看着坐在圆桌旁的王室家族代表——也许在别人眼中，巴托尔达斯和波利坦的祖父早就已经不在人世，然而这个活到一百多岁的老头依然神采奕奕……以至于现在看起来几乎能跳到圆桌上和与他同一个年代甚至更早的老顽固对峙，要求立刻出动帝国的力量拯救他的后代。 然而他预期的拯救行动不会立刻实现。整个长老会里，王室成员只有寥寥十分之一，而且大部分都想着自己担任克罗西亚帝国的王。没人会愿意帮助那个一直占着帝王宝座的傲慢东西继续统治自己的家族，于是到最后在还没有决定发兵龙岛之前，一场充满火药味的大战便已经在长老会内部炸响。 巴托尔达斯当然是个傲慢东西。即使是在比他体型大上好几倍的黑龙面前，他依然时刻想着怎么从它的魔爪里逃脱。他一点也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真正认识到巨龙力量的那一代就连长老会里的老头子在称呼他们为“爷爷”之前也还要加上好几十个“太”，更何况傲龙国所做过的光辉事迹让几乎所有的人类都以为巨龙的堕落已成事实。 现在巴托尔达斯开始在心里咒骂傲龙国那些不知羞耻的吟游诗人，那些一直在宣扬巨龙在人类面前乖乖低头，像家畜一样毫无怨言地为人类卖命的脑残人士，他们一定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恶龙。每一次他准备释放一个想了很久，觉得能给头上这头享受着滑翔快感的龙“一点颜色瞧瞧”的秘传魔法，并且对此抱有巨大希望——毕竟作为一个统治大片土地几十个世纪的家族，必然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强有力的保命手段。然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蓄力到三分之一，那头天资聪慧的黑龙就立刻松开爪子，让他也体验一下自由落体的快感，以至于好不容易聚集的能量一下子飘走，而他自己却受到了蓄力被打断的反噬。 他也不是没有试过瞬发魔法——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就常常渴望能够像巨龙那样使用瞬发魔法，而现在他们终于从俘获的龙族身上学到了一点毛皮。然而巴托尔达斯发现这点皮毛甚至不能在黑龙的鳞甲上划出一点痕迹。相反，在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之后，暴躁的黑龙终于失去了玩弄猎物的耐性，干脆把巴托尔达斯冻成了冰棍。这也幸亏黑龙不擅长使用魔法，否则天知道巴托尔达斯冰棍还有没有变回活体哺乳动物的机会。 令他感到庆幸的是，在黑龙返回龙岛的途中，竟然有三个家族高手追了上来。虽然长老会的最终决议还没有通过，但就以巴托尔达斯父亲的权限，也还是能派出这三个a级战士前去追查自己儿子的下落。这并不需要什么高超的侦探技能，他们只需要朝着傲龙国的方向赶去就行了。让黑龙颇感意外的是，这三个蹦蹦跳跳的人类竟然到了海面上还不歇停，而是像踩在地面上一样横穿海域。虽然黑龙自认为自己也可以凭借念力做到这一点，但它不打算和这些试图挑战巨龙权威的蝼蚁比赛降低自己的身价。在感觉到那三个人类逼近自己的时候——当然并不是说人类在海面上蹦蹦跳跳的速度还能比全速飞行的龙皇更快，黑龙是在故意等待他们靠近自己，然后突然爬升到一个人类望尘莫及的新高度，在继续前进的同时没有忘记对那三个无论怎么蹦跳也跳不到自己高度的人类做鬼脸。 如果是别人做鬼脸，那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如果是黑龙做鬼脸，那就意味着那三个家族高手要倒霉了。黑龙之所以能让斯帝博格在王宫庭院的上空爆炸，就是因为在小土系龙临走之前“深情地”望了它一眼。黑龙对它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这么做的目的是在它身上设下一个定时自爆的魔法。这个魔法的狠毒之处在于受害者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定时炸弹，不过准确地说黑龙还是能够在发现剧情还没发展到预期程度的时候暂时阻止自爆，这也是为什么斯帝博格在变成光球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黑龙确认巴托尔达斯不会受到爆炸影响，才引爆了小土系龙。 现在黑龙不必担心那几个人类的爆炸会影响到自己。毕竟，一个人类的自爆，威力当然远远比不上一头龙的自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惜——黑龙确实有在为小土系龙感到可惜，只不过原因是它觉得这个爆炸可以留到以后更有意义的时候再使用。即使留到这一刻，它也能够看到斯帝博格的自爆把那三个人类吞噬，而它无从知晓在小土系龙真正自爆的时候庭院里是否还有那些家族高手的存在。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群迟钝到极点的龙厮杀的结果如何。虽然自己明确要求只留100头龙，但事实上它才不在意最后的结果是99头还是101头。它这么做的意义不仅是为了报复那个一直占据它身体，还对龙群爱护有加，以至于影响了自己恶名的人类少年，更重要的是在它的眼里，这些龙根本不是它的同类，它们甚至可能地位和人类相差无几，只不过因为它们有相对强大的力量，黑龙没有打算把它们全灭，而是从中挑选出一支强力的队伍，在需要的时候它就可以不必每一次蝼蚁来骚扰的时候都亲自出手。 然而当它真正看到龙岛的时候，黑龙感觉自己气炸了。 在它离开龙岛的短短一段时间里，龙岛竟然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一幢高耸入云的尖塔矗立在原本应该“存放”龙群的地方。它立刻意识到有不知死活的混蛋趁着它离开龙岛的时候闯空门，而且很有可能对它的工具做了什么！不顾因为长期处在寒冷缺氧的高空而几乎休克的巴托尔达斯，黑龙猛然加速向着那幢尖塔冲去。因为收到迎面扑来的寒风的刺激，巴托尔达斯从半昏迷中稍微清醒，结果看到自己就快要撞到尖塔。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昔日的沉稳早已不复存在，还以为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身体本能地又一次昏了过去。 事实上黑龙现在根本没有把这个可悲的帝王放在眼里。在降落到塔顶之后，它随手把人类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一边，然后在塔顶上跳了一下。当然，黑龙不指望以自己这个体型能够像那些猴子一样蹦得老高，相反，它是想借助自己的体重让尖塔坍塌。然而它意外地发现，本来即使以幼龙的体重也应该能轻松破坏的建筑物在这一刻却变得非常坚硬。黑龙还试过用爪子在上面划拉。虽然确实能划出一点痕迹，但是要在短时间里破坏还是要花费不小的精力。它渐渐开始警觉起来，因为它意识到似乎有一个比它预料之中要“稍微强大一些”的生物把主意打到了它的工具们的头上。虽然黑龙并不在意龙群的死活，但它也不想就这样浪费了宝贵的资源。就在它准备从塔顶飞下来循着气味寻找龙群所在的时候，入侵者却突然主动找****来。 “也许你应该再多点运动，并且注意饮食均衡，现在的体重太轻了。虽然只是幼龙，但这样的效果也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一个让黑龙感到厌恶的机械般的声音从尖塔里响起，然而黑龙在尖塔附近转悠，却始终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不用找了，我现在在海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出来。”看出了黑龙的暴躁，声音的主人决定不再继续挑逗这头明显刚刚破壳没多久的小东西。在接下来的某一刻，黑龙附近的海域突然出现了一点动静——那似乎是海啸即将到来的征兆。不过事实上，那只是声音的主人从水底出来…… 力能龙。 在看到这头比自己体型还要大上不少的蓝龙之后，黑龙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点关于对方的信息。力能龙立刻解释道：“不用担心，我没有打算拿你的脑子去研究，因为我已经注意到你只不过是一个和外来物种结合的复合物。如果要研究的话，也应该拿那位研究。所以在我面前请不必担心突然变成实验鼠。” “我现在只需要你给我解释！”黑龙怒气冲冲地冲对方吼道。尽管对方是能够说龙语的真正的巨龙，黑龙还是对对方没有什么好感。它甚至已经想象得出如果换做是人类灵魂的黑龙，那个恶魔现在大概已经对对方卑躬屈膝了吧！ “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这幢尖塔。”力能龙完全没有受到黑龙情绪的影响，依然用那个带有一点机械成分的声音给黑龙解释道，“你担心我把你的工具抢走。不过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只不过是想在它们身上做一点小小的，风险受控的实验，最好的情况是你可以得到一堆生化战龙，而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一切保持老样子。素闻阁下一直领导着龙族打遍天下，应该知道这笔交易比在人类社会里接触的交易要划算得多不是么。” 在听到对方一下子说出“自己”经历的时候，黑龙便意识到自己的很多秘密在对方面前都不是秘密，包括“暗影”的事。虽然它不怕立刻冲上去和对方来一场恶战，但是既然对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自己实现目标，黑龙决定暂时不对对方动手。或许在自己真正得到一群战龙的时候，就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忌日了。 “你打算过河拆桥嘛……” 就在黑龙下定决心的瞬间，对方竟然立刻道出了它心里的想法，让黑龙的身形猛然一颤。现在甚至不需要借助科技，只要是能够看懂龙族面部神态的生物，都可以知道黑龙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一个知道自己心里想法的对手也许不会太好攻破，不过黑龙绝对不会在任何生物面前低头！“如果你不打算过河，那我现在就拆桥！”这是黑龙对力能龙的回应。 “唔……好霸道啊，比起你灵魂空间里的另一个小东西……” 在力能龙说到这里的时候，黑龙已经把悄悄酝酿好的吐息送了出去。带着刺激性气味气体的腐蚀吐息径直向力能龙冲去。然而让黑龙深感意外的是，吐息毫无压力地穿透了力能龙的身体，然后继续向前推进，直到喷射气压转化的动力用尽，像雨点一样落在地上，在海滩上腐蚀出一连串的大坑。 那个依然漂浮在空中，甚至连双翼也不必扇动的蓝龙竟然冲黑龙笑了笑，然后渐渐消失在空气中。“都说黑龙好战，果然说的不错。根据我对黑龙的研究，在和一头黑龙进行高风险的对话时，最好的方法是使用全息投影伪装成另一个‘我’。”虽然力能龙的身体消失，但它的声音依旧从黑龙四周传来，气得黑龙又一次往四周喷射了吐息，尽管最后的结果只是让本来美若仙境的龙岛变得满目疮痍。 在黑龙把愤怒发泄了一遍之后，那个让它相当抓狂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现在你还没有那个能力打败我。也许等你突破了生长休眠症长成成年龙之后能够有机会和我来一次真正的对战。” 生长休眠症？ “那是那个人类少年做的事情。还记得最初你被囚禁在拉卡迪亚神庙地下的时候么。”看来这个大家伙还不知道那个人类少年对它的身体做过手脚，力能龙毫无隐瞒地解释道，“它并不是用休眠的方式来抑制成长，事实上它可能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情况，不过在体内能量耗竭，身体接近崩溃的情况下进入长达几千年的休眠，常常会引发这种罕见的症状。虽然这意味着你的寿命得到大大的延长，但同时你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天赋和智力，也只能被限制在幼龙的水平，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你现在还没有能力……” “混蛋！我要杀了你！” 力能龙还没有说完，已经忍耐太久了的黑龙突然把灵魂空间里因为一直被攫取能量而痛苦不堪的少年抓了起来。然而就在它动手之前，力能龙又补充道：“根据我从你记忆中提取出来的资料分析，‘暗影’现在的主人依然是那个灵长动物。如果你毁灭了那个灵长动物的灵魂，你将会失去‘暗影’的力量。这点请你慎重考虑。” …… 这或许是黑龙长这么“大”以来感到最憋屈的一天。它好不容易从巴托尔达斯身上找到了凌虐蝼蚁的快感，刚刚回到龙岛，就接连遇到了两个让它恨得牙痒痒，却一个咬不动，一个咬不下口的敌人！恼羞成怒的黑龙冲进海中翻滚了很长时间，高温的大脑才渐渐冷却下来。看着自己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身体，它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少年融合“暗影”的时候外表没有变化，而自己融合的时候却会有这种光芒——那是屈辱的标志！是那个人类，把他的力量，作为补偿——借给自己！为什么！自己明明才应该是那个天生能够让“暗影”和周围的能量主动靠近的天地宠儿！ “愤怒会让你失去理智。” 就在黑龙趴在海床上喘息的时候，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它面前。黑龙能够感觉到，这一次出现的是真正的力能龙。可是它现在已经不想再争强好胜了。它的自尊心很庞大，却只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只要轻轻一捅就会爆破。意志力？坚强？那是要在有力量的基础上！如果接下来有一个生物告诉它，它的灵魂在最初其实是属于一个人类的身体云云，它一定会立刻自刎。 “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你也不需要担心那样的可能会变成事实。从理论上讲你只会在同一级别的生物躯体上转生，无论级别太高还是太低都会引发各种意外，因此假设你的前身是一个人类，那么你现在不可能在这里——当然那个灵长动物是例外，如果没有‘暗影’提供的级别加成……” “闭嘴！” 黑龙受够了这个多管闲事的蓝龙在自己面前煲鸡汤，它恶狠狠地向对方扑去——然而海底是蓝龙的天堂，即使是以身体强壮闻名于世的黑龙，因为没有足够的便于在深海行动的身体部件，在水底也很难像蓝龙一样灵活。黑龙什么也没有扑中，蓝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为什么自暴自弃？虽然我知道从绝对理性的角度分析，你这样做非常正常，我可以帮助龙族重新选择一个龙皇——守护龙有这个资格做这件事。不过我的体内不是彻底的机器架构，所以我有我的情感。相信我，如果你肯在残暴的基础上增加一定程度的理性……当然我不是说让你变得像那个灵长动物那样多愁善感，只是，加上阴谋的残暴会变得更完美，不是么？” …… 加上阴谋的残暴…… 黑龙突然冷静下来。虽然身体还在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但它看向力能龙的目光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019 罪恶 “跟我来，我带你去我在这里临时设立的巢穴。”没有等对方回应，力能龙便转身向着目的地前进。黑龙望着海面发呆了好一阵，这才迅速跟上已经走了很远的力能龙。 它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那个所谓的巢穴。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台巨大的监视器。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尖塔周围的影像。很显然，刚刚力能龙就是通过这台仪器观察到黑龙的情况的。至于它是怎么弄出逼真的全息影像，力能龙似乎没有要透露秘密的意思。它来到监视器前，心念一动，画面很快就转到了尖塔的内部。 “因为有点仓促，没有时间重建地形以便放置更大面积的建筑，所以我把龙分别放置在三层空间里，每一层有足够的空间让上一层被淘汰下来的龙活生生地摔死。”力能龙的画面切换到尖塔的剖面图——虽然不可能用普通的摄像设备来查看这样的画面，但力能龙的收藏当然不是简单的东西。所有挡住视线的障碍物被用半透明来显示，看上去就好像设计师在设计建筑物的时候构建的虚拟模型。然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惨剧。 …… “年轻人的心态就是差。”长老会里一个200多岁的老头看着离去的杜鲁诺因，用嘲讽的口气说道。他的观点得到了长老会里大部分人的认同。 在这里没有杜鲁诺因的同伙，所有的其他人都是他的敌人。这些后代曾经企图争夺王位却最终失利的前辈早就巴望着杜鲁诺因的家族快点滚蛋，把王位让出来让大家“分享”——无论最后谁得到这个王位，总之现在是时候让杜鲁诺因和他的几个儿子们下台了。 “那条龙会成为我们很好的伙伴的。”又有一个老头子在大言不惭地说道，“看得出它什么都干得出来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监控留下来的画面，噢，当然也许你们之中有一两位因为功勋而加入的非王室成员没有权力查看，不过我想大部分人都已经了解了。那头土龙在自爆之前表现出的那种惊恐可以充分地反映出，它并不是主动想要这样做，而是受到了胁迫。然而据我所知，在座的每一位都没有那样的高手能够在不接触的情况下就让一头真正的龙自爆……所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那头突然现身的黑龙是个六亲不认的家伙……” “既然你已经知道它是六亲不认，为什么还希望它会效忠于你？”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声在房间里回响着。刚刚说话的老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圆桌的另一边有一个亲王缓缓地站起来说道，“据我所知，在座的每一位都没有那个能力驯服龙皇不是么？” “你说什么？” 苍老嘶哑的声音略带惊恐，很显然刚刚说话的老头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正常的黑龙是不会使用大型魔法的。它们顶多也就只能使用一些有趣的小法术来帮助自己洗澡或是烹饪。这些细节在傲龙国出版的刊物中已经有明确记载。虽然在傲龙国以外的地区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真正的龙，但仍然有不少人阅读过有关的书籍。即使其中的记载很多缺失或失实，然而如果大量的记载都证明黑龙在魔法方面是一个白痴，那么在很大程度上它们可能是魔法白痴。 “机密署难道没有通知你吗？或者说你连从机密署的情报的权限都没有？”这个明显是后辈的人在面对一个200多岁的老头时丝毫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虽然这里看上去很平静，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里也是一个战场，或许是比真正的战场更激烈的地方。克罗西亚帝国大部分重要的政策都从这个不起眼的会议室里出来。在这里的人地位都相同，最终的决定权在于多数人。 就在那两个说话的人之间火药味逐渐变得浓烈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也许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但关于龙的情报是坐在这里的各位都必须非常相信并且清楚的事情不是吗？与其在这里争执，倒不如一起想想解决方案。如果不把那些龙彻底除掉，即使在做的某一位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宝座，估计也坐不热吧？” 龙皇雷奇亚是非常罕见的能够使用包括念力在内的各种大型魔法的特例。而且它也是最有可能抓走巴托尔达斯的嫌犯。只要把心态放得平和一些，就可以轻易从监控的细节里发现对方的身份。 和普通人的心理不同，这些脑子里只有权力，地位和财富的老头尽管活了漫长的岁月，却依然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充满了追求。他们一点也不痛恨那些传说中的巨兽，反而还非常嫉妒——那是连阴谋诡计都不用想，就能直接把一个国家瞬间毁灭的生物。他们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力量不会出现在自己家族中的某一个后代身上。 只要能得到龙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后辈会对对方自以为毫不引人注目地把龙皇当成“他们很好的伙伴”——在这个权力的角斗场，当谈论到好事的时候，“我们”通常只是指“我”或者“我们家族”；相反的，如果正在谈论灾难或是责任问题，“我们”又常常变成了“你们”。不要指望在这里听到一个名副其实的“我们”。 所以接下来当那个后辈说到“‘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找到一个方法制服那头龙皇，然后利用它的力量巩固统治”的时候，必须理解为“你们制服，我来统治”。虽然这种语言游戏非常无聊，但这些性格诡异的老头偏偏就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就在长老会的成员们争执不下的时候，杜鲁诺因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准备攻打盖欧克岛。在巴托尔达斯被抓走的消息后面还附带的另一则消息——波利坦的骨骸现在正在他的府邸到处吓人，等到「召唤亡灵」的效果结束之后就会被送去埋葬。目前唯一可以暂时坐到宝座上的二儿子早就在十几年前失踪。已经退位的他如今只能祈祷尽快把巴托尔达斯找回来，否则根据长老会一致通过的王位继承法，他的后代甚至连带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亲属，都将永远无法重新坐到那个位置上。 现在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那些心怀鬼胎的老头之所以不同意派遣更高级的家族高手前去营救当今帝王，就是想尽可能地把这一个月的时间拖到最后。等到这个月的最后一秒也成为历史之后，杜鲁诺因和他的后代们就要乖乖地远离王宫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巴托尔达斯即使完好无损地回来也不得不主动把屁股从他的宝座上面挪开，那些已经觊觎王位已久的老头们就兴奋得忍不住当天就开一场派对。不过为了不引发民愤，他们还是不得不作出一副正派的模样，下令让整个帝国的军事力量接受杜鲁诺因调遣。当然他们还留了一个心眼——实际统帅军队的大将军早就联合被长老会收买了。即使他们最后发现了活着的巴托尔达斯，也会当场把他杀死，更不必说把他带回到这个国家…… 杜鲁诺因深知长老会的邪恶，这一次他毅然决定亲自披甲上阵！管他什么君主立宪式的潜规则，无论是从道德的角度还是从既有法律的表述，他都有无可辩驳的理由在必要的时候取代大将军直接由他自己统率三军！ …… “我刚刚所说的‘阴谋’并不只是指暗地里定下并实施的计谋，也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理性’——当然更理性的方式是什么也不做，不过那并不是你的风格不是么。”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力能龙望向别处，平静地说道。监视器里面的影像似乎对它完全没有影响。 呈现在黑龙面前的影像是那些被困在没有出口的尖塔里的龙。此刻这些可怜的家伙正在面临着一个可怕的处境。它们脚下的地面正在一点一点地缩小——就像把楼层地面从尖塔里抽出来一样。现在正在遭遇困境的是最高那一层的龙。随着地面的一边与墙壁的缝隙越来越大，它们可以看到下一层的景象，而第二层的龙群你很快意识到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本来即使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让龙群起飞，它们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在摔落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伸开双翼以便缓冲下降的势能。然而力能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它在尖塔的顶部安装了向下的鼓风机，强劲的大风不仅让龙群感到些许寒冷，更重要的是这些大风会让龙群的飞行能力迅速丧失，甚至连减少因为摔落而造成的伤害也做不到，因为大风会直接把它们压到地面上，反而更加加重它们的伤势！ 为了加强恐惧的效果，地面被抽离的速度非常缓慢，以至于龙群有足够的时间体验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惊险。现在身处海底的黑龙借助录音设备能够听到龙群在意识到自己处境的时候发出的哀嚎。也许它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它们一直爱戴着的龙皇，如今却冷漠地看着它们之中有好几头即将跌入缝隙之中却依然无动于衷，甚至能够从它脸上隐隐看到冷笑！ “三层的话，也就是说在你动手之前它们根本没有按照我要求的互相厮杀到只剩下100头？”黑龙的目光转移到力能龙身上，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问道。很显然，它也没有受到影像的影响。 力能龙转过身面对黑龙，脸上竟然带有一丝嘲讽：“你是太高估那个灵长动物给你培养的声望，还是太过低估我们龙族的智商？谁都知道第一个发动攻击的肯定是第一个遭殃。” 黑龙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即使它明知道龙群一定不可能像它想象的那样为了生存而大开杀戒——而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人类！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是那么卖力地保护龙群，它们的野性也不至于退化得那么厉害！ “要真正让它们主动互相厮杀，你就需要用到‘阴谋’——我是说，让你的想法变成现实需要通过某种切实有效的途径才可以做到。虽然我知道你的念力很强大，但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试过成功地用你的念力操纵龙群。如果你希望它们主动去做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它们这么做的动力。”力能龙让黑龙把它的注意力重新放到监视器上，继续给对方讲解道，“本来我计划直接进行第二步，从这群龙里挑选出一部分相对比较冷血的个体进行生化实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我把这些经过改造的个体重新放回龙群里时，它们会主动向其它同类发起攻击引发骚乱，只有在这时候，龙群才会把抵御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外敌而不是保护自我作为第一要务。” “只有当危险真正涉及到它们自身利益的时候，它们才会表现出积极主动的姿态。这是“阴谋”里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如果你充分把握住这一点，你便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你的对手。” 力能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非常冷漠，好像现在被关在尖塔里面即将面临生死抉择的不是它，四大守护龙之一，所要保护的对象，反而更像是它实验室的小白鼠。而另一头守护龙，在感觉到龙族即将面临巨大的灾难之后，终于出现在了黑龙的身后。 不过在它对黑龙说话之前，它先是注意到了力能龙的存在。它似乎对此感到很意外：“我本来以为在经过那件事之后你的机械外表下面那颗跳动的心会多少有一些触动，可是你的表现真的让我感到很失望……” “在晚辈面前不要讨论这些事情，亲爱的。尤其是在小黑龙还没有达到那个年龄的时候。你不应该让它承担那么重的负担。” 如果是人类少年控制的黑龙，那么它一定会关注“亲爱的”这个词。不过现在是真正的黑龙，它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充满暧昧关系的称呼，而是把重点放在“负担”上面：“告诉我们这事是什么。” “噢……虽然理智告诉我，而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你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不过既然你也开口问了，我知道即使我不说，你也会试图用「读心」来从我记忆里套取答案。本来我应该在这个时候教会你如何使用读心机——科学的力量有时候比魔法更准确。不过现在还是直接让我告诉你。” “之前他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我是说……拿龙群做实验。末影替它担当了罪责——因为你们是这个位面残存的一支带有我们龙族始祖原始基因的龙，神派我们四个尽可能地保护你们，而力能却把它们一个不留全部变成了白痴。”尽管虹彩龙在说话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很平静，甚至有些温和的语气，黑龙而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它的愤怒。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黑龙似乎不打算站在虹彩龙的角度看问题。 力能龙很高兴自己的新助手会对自己如此维护。“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你不应该让一个外来物种冒充了你的身份，让小黑龙显露出它真正的本性，而你却宁愿相信那个人类灵魂会做得更好……” 就在力能龙准备把话说完的时候，扬声器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嚎——有龙掉进了缝隙之中，并且在势能和鼓风机的帮助下成功地摔在了二楼的地面上，甚至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坚硬的地面上摔碎了身体，绿色的鲜血从它的身体里流出来，如果注意观察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组织碎片——而对于视力极佳的龙来说，注意到这个细节根本不是问题。眼前的景象让二层和三层看到这一幕的龙感到了极大的恐慌。 看到龙群为了保命而不断地往后退，甚至隐隐开始有要把同伴挤下去的趋势，虹彩龙再也忍不住，突然从力能龙的巢穴里消失，进入到那座现在已经变成地狱的尖塔里。 “我现在对你的实验非常感兴趣，”看到从监视器里传回的影像，黑龙突然咧开嘴大笑，只是这笑声里似乎听不到任何积极向上的内容，反而让听者感到不寒而栗，犹如死神准备举起它的镰刀，“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会和我一起把它拦住，对吗？” “当然。” 力能龙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不过在出发之前，它还说了一句话。 “我很高兴你现在已经开始入门——‘阴谋’的另一个要点，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试着借助他人的力量，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只不过不要忘无论你打算支配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有足够的动力驱动。在这件事上，不得不说，你做得非常成功……” 话音刚落，力能龙和变身成“暗影”的黑龙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巢穴里，只留下一台正在直播惨剧的监视器在默默诉说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灾难。 ; 020 挫折 虹彩龙出现在了尖塔第二层。 那团耀眼的白色光芒又一次出现在龙群的视线之中。华丽的登场之后，虹彩龙悄无声息地落在那头倒在地上似乎已经咽气的龙身边。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光芒在重伤的龙身上闪耀， “他还有救吧。” 虹彩龙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能地想要回答，然而话到嘴边它却突然停下，略带愤怒的眼神看向突然出现在现场的蓝龙。 龙群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们只知道又有一头雌龙出现了！而且它似乎还和具有传奇色彩的虹彩龙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如果是在平时，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引起龙群轰动，然而现在它们被困在这座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漆黑的尖塔里，而且面前还有一头不知为何从上面掉下来摔成重伤的龙，它们只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在身边萦绕，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后半生的问题。 虹彩龙没有理会对方，视线再一次落在伤员身上。虽然情况非常严重，但却刚好在虹彩龙的能力范围之内——力能龙的计算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高度可以最大程度地把摔得半死不活的机率发挥到最大。之所以没有让实验品当场摔死，是因为“神”在交待任务的时候要求守护龙确保龙群“活着”，不过没有具体说明是怎样“活着”，这也是为什么力能龙作为守护龙之一却可以对龙群做出这样的事情。 接受了虹彩龙治疗的实验品逐渐从昏迷中恢复过来。虽然它的身体状况依旧很糟糕，不过至少可以肯定它现在伤势已经得到控制而不会死去。看到这样的结果，龙群逐渐变得安定下来。它们觉得只要有虹彩龙在场，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它们都不必太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虽然它们很显然高估了虹彩龙的能力，但在这样的情景下，虹彩龙确实已经成为它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它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至于它们一直依赖着的龙皇…… 在伤员恢复之后不久，龙群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因为它们看到在空地上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它们倍感熟悉的黑影。紧接着，这黑影慢慢地变得立体起来成为一团龙形的黑雾，最后幻化成黑龙的身体。 “吾皇！”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一场压抑了太久的报复突然爆发。有好几十道吐息从龙群的几个角落冒出，径直向着黑龙冲去。虽然在这个时候龙群表现得比平时团结了许多，但它们依然有着自己的个性。也许在现场不少龙心中黑龙依然还是它们从前的那个龙皇，不过已经有不少龙开始对黑龙感到绝望。它们决定不再拥护这个披着黑龙身体的屠龙者！ 然而它们还是低估了它们龙皇的实力。几道吐息击打在黑龙身上，却并没有给它带来太大的伤害，只是让它因为痛苦而发出一声怒吼。它对这样的欢迎仪式感到非常愤怒！ “你们打算向我发起挑战么！”感受到对方的敌意，黑龙突然向龙群扑去。出其不意的袭击加上黑龙庞大的体型让这一次行动取得的卓越的效果。原本已经算得上是密集的龙群硬是被它开出了可以供它肆无忌惮地通行的空间，不少挡在它前面的龙被它撞到了一边。 看到黑龙准备在龙群之中大开杀戒，虹彩龙迅速上前想要把它拦住。然而在它动身之前，又有好几头龙从三层坠下，眼看着就要摔在二层的地面上，虹彩龙不得不暂时把注意力放在救龙上面。尽管有鼓风机在加速摔落的过程，虹彩龙还是用它的能力成功地把这几头不幸被淘汰下来的龙接住。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头龙真正死去。这样的结果让黑龙感到相当不满。而这一切都是那头该死的虹彩龙造成的——黑龙冰冷的目光落在虹彩龙身上，几乎想要动手把它灭掉。在甩掉身边几头准备向自己发动攻击的龙之后，它突然从地上跃起，向着飘浮在空中的虹彩龙扑去。它要尽可能地缩短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这样可以提高吐息的命中率。不过出乎它意料的是，本来应该站在它这边的力能龙却拦住了它。 “你这是什么意思。”尽管对方暂时没有被自己杀掉的必要，不过这不代表黑龙不会杀了对方。在它的观念里，除了它自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杀的，包括那个所谓的“神”！既然连“神”都可以杀，那这些受“神”指派的守护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力能龙没有因为黑龙的无礼而感到愤怒，脸上依旧一脸平静：“你不可以杀了她。我是为了你着想。” “滚开，不然我也会对你动手。”黑龙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力能龙也没有做出任何退让。黑龙于是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灼热的吐息在它的体内迅速酝酿，几秒钟的时间便已经准备好喷射。然而接下来黑龙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准备就绪的强大能量突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什么吸收了一样。龙群也被这意外的情况吓到了，甚至连自身的处境也暂时忘记。在它们印象之中，它们的龙皇一直是战无不胜的。没有什么对手可以像现在这样，甚至没有移动过半步，就让黑龙引以为傲的吐息瞬间消失！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因果关系，但其中涉及了很多你很难想象的内容，一时半会我不可能把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展现在你面前。如果你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解释，那么就让我简单地说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情。”力能龙抬起头，看着三层又一波在边缘挣扎，用不了多久就会像之前的龙一样从高空摔下的龙，说道，“神的强大是你无法想象的。虽然我知道在‘暗影’的帮助下，你比普通的龙要强大得多，但你依然还不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事实上，就连我也只是真正的‘大龙族’——相对于这个分支来说的族群之中，一头中下水平的龙。” “你现在开始表现得像真正的龙，但你仍然缺少‘阴谋’的很多要求。你必须学会检视对手的实力——然而据我观察，整个过程你都没有尝试或明或暗地检视我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你会陷入人类的陷阱。这些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教给你。总之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虹彩或许和你的能力相近，但万一你真的杀了她，或者我放任你把这支龙族消灭，那么为了让我自己存活下去，我必须把你杀死。” 本来力能龙的话就已经让黑龙难以接受，而接下来虹彩龙也插入了它和力能龙之间的对话：“力能虽然对龙族做了很多过份的事情，但所有受到伤害的龙最后都得到了恢复。虽然她也不愿受到约束，但她更不想因为杀死同类而受到神的惩罚。” “那我在你们眼中到底是什么，玩物吗？！”虽然心里压抑得非常厉害，但黑龙依然还残存着理智，出于和两头守护龙同样的理由，它现在只能憋屈地忍受着，“我之所以和你合作，只是因为你可以帮助我把那些垃圾清理掉！你知道，我才不是想要看什么混蛋实验！”它的目光落在力能龙身上，浓烈的气味从它鼻子里散发出来，可以想象它此刻有多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它要的是绝对的自由，它要独立于任何生物的控制之下，哪怕对方是龙族的神！力能龙这个原本神气十足的生物竟然在这种时候告诉自己要学会退让，学会接受别人的控制，它怎么可能接受！ “如果你成长到超越神的程度，你就可以随心所欲。” 力能龙在说这话的时候依然表现得很平静，而虹彩龙却有些为难，它是真心想要保护龙族的，而力能龙这么做只是出于存活的需要。虽然让一头本来资质平平，只是依靠外来生物变得相对强大的龙战胜真正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的龙皇有些痴心妄想，但力能龙依然把培养黑龙作为它的计划之一。虹彩龙之所以没有反对，只是认为强大之后的黑龙可以更好地保护这个种族。 说到底……就连黑龙也只是力能龙的实验品，只不过比较特别罢了。而虹彩龙只是旁观者，看着世界变化，必要的时候出手保护龙族。没有龙想真正统治世界或者肆意杀戮。 …… “我会把那个神杀掉的，总有一天！”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黑龙突然爆发出让龙群感到心惊胆战的气势——那是强烈的杀戮的欲望……“现在，就算我不能让那些垃圾死掉，我也不会让它们好过！你可以选择帮我拦住这个圣母，也可以选择和她一起拦住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在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憋出这几句话之后，面目狰狞的黑龙突然再一次化成黑雾冲上了第三层，因为它和其它普通龙事实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正如守护龙们所揭示的那样，它在那个神的眼中也不过是个蝼蚁。甚至在相同的条件下，如果没有“暗影”的帮助，它也不会比那些龙强大到哪里去！每当想到这里，黑龙就感觉仅仅用怒气都能喷出吐息来。 最该死的是，偏偏在这时候，它突然感觉身体传来强烈的疼痛。它迅速意识到这是在缓冲期变身的反噬——此刻在它眼里这个弱点被无限放大，变成了对它弱小的嘲笑。它仿佛听到龙群在谈论它的时候说到它在没有了“暗影”也没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心中的怒火因而更加变得更加旺盛。它努力坚持着没有变回龙形——因为它一旦在半空恢复形态，它会像其它龙一样硬生生地摔下来！虽然有“暗影”的保护它不会那么轻易受伤，但无论如何那对于它都是巨大的耻辱，而且是在龙群面前出丑！尽管在巨大的压力下，它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痛之中断裂，但它还是拼劲最后的力气坚持着没有恢复形态，因此当它终于降落在三层的时候，它几乎直接倒在了地上。 三层的龙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鼓风机的噪音下它们也没有听到黑龙和两头守护龙之间的对话。它们只是知道它们的龙皇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相当狼狈，又好像有点……狂暴。那些原本对黑龙心怀怨恨，准备在它出现的时候向它质问的龙，还有那些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渴望龙皇重新出现的龙，在这一刻却突然沉默了。不过沉默也只是短暂的事情，稍微缓过劲来的黑龙不顾一切地蹦起来，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然后突然一个甩尾攻击，把身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的龙甩倒了一大片，还有好几头在缝隙边缘的龙因为龙群的突然退后而掉了下去，但这一次却没有龙受伤。虹彩龙在下面接住了所有的龙。 尽管如此，那些身处困境的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必担心生命安全，依然在努力地躲避着黑龙的袭击。当然也有不少龙向黑龙发起攻击，各种颜色的吐息击打在黑龙身上，看上去相当绚丽。而且就在这持续而猛烈的攻击下，黑龙竟然感觉自己开始受伤了——它的自尊心在刚刚吐息消失的时候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而现在的受伤更让它的狂暴升级。它现在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发出单纯的充满野性的怒吼，开始向身边的龙撞去。当然，它并不只是简单地想要把附近的龙撞倒，而是要把整个龙群从三层推下去！ 它知道虹彩龙一定会把这些垃圾接住的，但它还是要这么做！它觉得它生来的意义就是杀戮和破坏！它不明白，为什么它身边的所有生物都一直拒绝这件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担心的担心，善良的善良，没有一个残暴的灵魂！它冲这些同类咆哮着，龇牙咧嘴，扇动翅膀，用吐息把它们吓得后退，逼迫边缘的龙掉下去。奇怪的是，即使在黑龙的吐息之下，地面竟然依然毫发无损。不过现在的黑龙受到了太多的打击，已经不介意还有自己不能挑战的对象——现在仅仅只是地面，更不必说那位高高在上的龙神！它现在做的这些甚至不是为了杀戮和破坏，而只是发泄情绪。 到最后，当黑龙终于无力地倒在地上时，它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绿色的鲜血流淌在地面上。鼓风机停止了运作，三层的地面没有完全抽出，还有不少龙依然站在上面。而且它们也很快发现了，事实上没有任何龙受伤，而唯一受到重伤的那头现在也已经完全恢复。它们现在正在看着黑龙，神色各异。它们知道它们无法真正伤害到黑龙，有“暗影”的保护，它不可能死在这些它眼中“垃圾”的攻击之下。也许在它们眼中，黑龙已经是强大得可以是为所欲为的存在，在几分钟之前黑龙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现在它只觉得这些现在看着它的龙的眼神里是怜悯，或者更多的是嘲笑。 “本来我以为因为虹彩的打岔实验要告吹，没想到却得到了另外一个实验的结果，真是意外呢。” 龙群意外地看到一个手持笔记本，正在忙着写什么的蓝发少女缓缓地来到黑龙身边。黑龙当然也注意到了它，却没有动弹丝毫。它能够从对方身上嗅到那阵讨厌的气息。倒是从危险中脱离的龙群开始对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类充满了兴趣，结果被对方的自我介绍惊得差点掉进裂缝里。随后，随着组成结构的崩溃，一直维持着这个异次元的阵法终于失去作用。龙群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洞穴里——就像它们发现自己出现在尖塔里那么突然。 “虽然你会很难接受，不过从做这个实验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杀死任何一头龙。即使摔成重伤，最后也还是会完好无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受到一个更强大的力量的约束。我并不介意实验品最后是否死亡，可是你却很在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也许可以继续维持合作关系。” 黑龙慢慢坐了起来，双眼紧闭，什么话也没有说。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它的身体在不起眼地颤抖着，它此刻依然难以平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的范围，它一定会在这一刻，不，在最初它就向对方发起攻击。 “你不是想得到绝对的自由么。与其在这里自暴自弃，为什么不做点什么……比如，壮大起来？” 黑龙依然保持沉默。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它承受了各种各样的打击。它曾经自以为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骄傲就在这个混蛋面前变得支离破碎。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它突然用残存的力量化成黑影消失在龙群的视线之中。它要把那个自以为是的神杀掉……但它才不需要那个混蛋的帮助！它也不再需要龙族！它，就算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也是最有天赋的生物！ 重新变回龙形态的黑龙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向着遥远的天边进发。它要用持续的杀戮提高自己的实力。远在海峡另一边的杜鲁诺因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的困境，就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噩梦…… ; 021 流浪 心情非常恶劣的黑龙在短短几分钟里就跨越了龙岛和大陆之间的海域。当它的视线之中出现那个曾经有许多熊生活的海岸时，那些本不应该属于它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它想到了灵魂空间里的人类。 在掌握了这具身体之后，黑龙对那个人类少年的仇恨也在逐渐变淡。并不是说它开始原谅这个曾经霸占它身体几千年的恶魔，而只是不想再继续在它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然而在看到海岸的那一刻，它猛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那个恶魔身上。如果不是为了让“暗影”继续留在自己身上，它此刻也许已经忍不住把它撕成碎片。 它庞大的身体渐渐降落在海岸上。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曾经活蹦乱跳的生命现在已经逐渐在泥土中腐烂。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但这个昔日还算热闹的小地方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墓地。不过现在，这里即将重新热闹起来。在着陆之后，黑龙用「亡灵召唤」把几近腐烂的骨骸重新变成一头头充满活力的熊——虽然它们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一段时间，而且必须绝对服从黑龙的命令。 黑龙的体型太大，不方便在森林里穿行。它便让这些迅捷的猛兽的亡灵代替它冲进森林里大肆破坏。是的，现在黑龙的第一个想法是把地面上所有能够毁灭的东西都毁灭掉。无论是在森林里生活的其它物种，还是森林本身，都要面临被黑龙的“大军”踏平的厄运。别看这些骨骸似乎软弱无力，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散架，但是在它们挥爪拍向树木的时候，那些看上去比骨架坚固得多的树干却被拦腰折断，不知道生长了多少百年千年才长成如此高大的珍贵树木就这样被毫无理由地砍了下来，随后被更多倒下的树木掩盖。而在这片森林里大多数生物都是灵智未开的普通野兽。虽然它们有些已经发展出族群，但面对已经从普通野兽升级到亡灵生物的熊大军，这些在黑龙眼中连饭后甜点都算不上的小动物被毫不留情地撞成了一堆伤残的伤员甚至尸体。熊，或者说黑龙，没有在乎它们是否还活着，因为这些或死或残的野兽接下来就连同那些被砍倒的树木一起被黑龙的吐息点燃。 在吐息方面，黑龙一族确实比其它种族都要优秀一些。大部分吐息都有相克的方法，而黑龙一族的腐蚀吐息却还没有发现有能够起到卓越效果的其它吐息来阻挡。也许在精曜石面前有些无能为力，但不可否认在对付其它物质方面，它们的吐息不仅有火焰和毒气吐息的持续效果，还有水吐息的流动性，这意味着黑龙的吐息可以很节约地扩散到更大的范围，造成更大的伤害。那些还没有立刻死亡的动物在遇到吐息之后很快意识到它们比那些立刻死亡的同伴更加不幸，因为它们注定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刻遇上它们死去的同伴，而且在此之前还要经历一段更加痛苦的折磨。这就是黑龙存在的意义——让别人痛苦，从中享受快乐。 然而黑龙现在一点都不快乐。它现在一心想着要把那个“神”杀掉，而这些连在熊的尸骨面前都不堪一击的蝼蚁即使有成千上万被它杀害，它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兴奋，相反它会感到耻辱——自己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无能为力，只能靠欺负这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动物来调整心态……而且更准确地说，即使在这些不幸的受害者之中，也还是有一两头魔兽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把已经变成骨骸的熊又一次变成真正的骨骸，这让黑龙更加不爽。虽然最后这些企图反抗的生物都无一例外被黑龙的吐息腐蚀成了一滩液体，但无论是毫无压力的碾压还是稍微需要动手处理的小麻烦都无法给黑龙带来那种熟悉的快感。 在把大陆东南角的森林毁了一大片之后，黑龙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些被操纵的熊亡灵也在黑龙决定停止这场无聊游戏的瞬间倒在地上变回骨骸，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一大片乌漆抹黑还冒着黑烟的大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剧。 在经过刚刚的折腾后，黑龙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魔力。这当然是很危险的行为，但是黑龙现在已经不再在意这些细节。在把挡在它面前的骨骸踢开之后，它继续向前走去。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暴戾的情绪在寒风之中逐渐冷静下来，它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在离开龙族之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它自己，就像它在被收养之前那样。也许……自己现在应该重新开始流浪？ 想到这里，黑龙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霹雳。 在从难以接受的事实中脱离之后，它第一次重新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它为什么非得要挖空心思把那个神杀死，争夺第一？天外天是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或许没有最强的生物，也没有最弱的生物，强和弱永远都是相对的。与其夸父逐日一般在死循环里一遍又一遍地挣扎，为了得到所谓的骄傲，还不如像最初那样在冰天雪地里慢慢前行，在饥渴的时候随便在脚边抓起一把雪往嘴里扔，饿了的时候就直接在雪地里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本来黑龙是不那么怕冷的，只不过它黑色的鳞甲在洁白的雪地上实在太明显。当时的黑龙只不过是一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幼龙，没有“暗影”保护的它只能用这种憋屈的方式生存下来。既然当时的自己可以这么弱小却依然平和，现在又何必因为自己弱小而感到羞耻？ 是以为自己曾经太强大了么……在看到那个人类灵魂的自己和人类的战争里尝到了甜头，认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只要自己动动手脚就可以统治整个世界？ 现在它已经发现，单纯的欺凌弱小毫无意义，就像在清理了这么一大片森林之后它什么也没有得到，哪怕只是半点的快乐。所以还是继续流浪吧……忘记无谓的杀戮，在无尽的前进中耗尽自己最后一点生命。黑龙一路上对自己重复着这些话，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瀑布口。从上面望下去，这个瀑布足足有几百米高，直接从上面跳下去的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倒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只要不是很不幸地落在湖水以外的区域。然而很难保证在下落的过程中不会撞到从瀑布里凸出的石头，因为那是几乎无法避免的事。大大小小的尖棱从雪白的瀑布里伸出，就像白色野兽背上的骨刺。黑龙凝视着这些骨刺很久，突然，它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之中。 凯尔·尼克的身体出现在了悬崖之上。还是同样的身体，不过在真正的黑龙灵魂操纵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有些笨拙。上一次，也是第一次使用是在把巴托尔达斯带回龙岛的时候——说起来那个人类在自己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尖塔时就被自己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对那个人类几乎没有半点兴趣，就像一个过时的玩具，在第一次得到的时候黑龙还想着用那个人类从他的帝国里换点什么更好玩的玩具，现在既然已经不知道掉哪去了，黑龙也就没继续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现在它看着那些“白色野兽的骨刺”，一直压抑着的幼龙的天性第一次表现出来。 虽然知道第二次操纵这具身体，而且还是进行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很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对于一头幼龙来说，那些像旋转木马一样安详的游戏是给老龙回忆童年用的，正值多动症阶段的黑龙才不管什么潜在的威胁——反正它知道这具某头龙给它精心打造的身体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没有多想，它突然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随后，它的身体敏捷地落在了第一块凸出的石块上。看来自己还是有掌控人类身体的天赋？虽然更可能是因为它看着那个人类少年操纵了太多次已经胸有成竹，但黑龙更倾向于自己是天才的结论。它曾经一直认为使用人类身体是很大的耻辱，因此很少有想过用这具身体，现在它的脑子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就连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变成人类，也许只是为了更方便地玩这个充满刺激的游戏？毕竟如果是直接以龙的形态跳下去的话，无论下面有多少块石头，都会直接被自己踩塌吧…… 在这个想法出现的同时，黑龙已经跳到了第二块石头上面。湍急的水流再加上身上沉重的盔甲让它有些站立不稳，险些就要从石头上面摔下去，因此黑龙很自然地俯下身变成四肢着地的方式——然而它随即发现这个姿势更加不利于它的行动。它不得不恢复成它很不习惯的直立的方式，向着第三块石头跳去。 然而这一次，正如它在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很不幸地发生了意外…… 黑龙在预测跳跃力度的时候是根据龙的本能，然而事实上当它真正跳跃的时候明显用力太小，以至于它最后只是一只手抓住了石头的边缘，而整个身体顺着光滑的石壁悬在半空。黑龙还没来得及变回龙形态，一直抓着石头的手因为水流的作用而滑开，黑龙于是就这么从距离水面几百米高的石头上滑了下去，在连续摔到几块突出的岩石上面之后，重重地摔进了下面的池塘里，溅起一朵漂亮的水花。 …… “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一直看着洞外的天空，蓝发少女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话。 在听到这具带有冷漠语气的话语之后，虹彩龙什么也没有说，突然消失在空中。龙群虽然对此颇有怨言，但每当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就是刚刚那个几乎让它们掉进深渊之中的力能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蓝发少女突然转过身望向它们的时候，这些还惊魂未定的龙群硬是被对方吓了一跳。 “没有必要这么害怕我。虽然你们是我的实验品，但我毕竟有保护你们的职责，你们不必担心在我面前会有生命安全。”说完，少女打开手中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然后继续说道，“虽然实验中断，但我已经大概了解了你们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尽管没有团结在一起合力发动攻击，但也没有我猜测之中的过于无序的混乱，这样的结果还算让我满意。” “那么，接下来的实验是……生化改造。” 龙群在听到力能龙说完前面的话的时候还舒了一口气。它们天真地以为灾难到此结束，而黑龙也已经失踪，接下来它们可以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地过日子。然而它们和黑龙不同——黑龙虽然暂时没有力量挑战像龙神那样的存在，但至少它有足够的力量脱离普通实验品的范围，过它自己喜欢的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而力能龙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难得的实验品。只要它心血来潮想要拿这些龙做实验，它们就只能默默地忍受。在这个时候，它们愈发想念那头曾经带它们打天下的龙皇——在它还在龙族里的时候，至少大家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当作实验小白鼠耍！ 只见力能龙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环。在龙群猜测这个环的作用的时候，蓝发少女把它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打开了环上面的一个开关。顿时，环内出现了一层液面。液面所呈现的景象是一个雪白到让人感觉不寒而栗的封闭空间。而接下来，力能龙说出了龙群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自己跳进去。” 有谁会自己主动跳进监狱里吗？体验过那种可怕的幽闭感的龙群显然不愿意这么做。力能龙看着不断退后，用愤怒、无奈和恐惧混合的眼神注视自己的龙群，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就像大多数小白鼠不愿意主动接受实验，力能龙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让这些龙乖乖听话。在它的控制下，龙群后方的通道突然在一声巨响中坍塌，并且灾难似乎向着洞口这边蔓延！很显然，力能龙是想通过这种暴力的方式逼迫龙群自己主动跳入实验室里！ 现在龙群开始后悔当初挖掘这个山洞了。随着坍塌越来越厉害，一些土系龙决定遁入地下。然而它们接下来很快发现，它们遁入的根本不是地下，而是力能龙那个让它们发自内心颤抖的实验室！看到那些在玻璃容器里到处乱跑想要寻找出口的龙，力能龙一脸漠然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上一个实验的补充结果——在存在心理阴影的情况下，龙群对陷入绝境的反应会比正常时候表现得更加激烈，并且伴有中度理智衰减的并发症。 “放心，你们以后会成为那头小黑龙很好的打手的，相信我的能力。”对那些还在山洞里没有掉到实验室中的龙群说完这句话之后，力能龙突然控制那个连接到实验室的环向龙群移动。这些毫无准备的受害者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跌落到同样困住它们同类的玻璃容器里。一时间，力能龙巨大的实验室里回响着龙群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哀嚎。 …… 远在海峡另一边的黑龙不知道龙群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它知道它也不会像那个人类少年一样傻乎乎地关心那些垃圾的死活。它现在只感觉头很晕……虽然有盔甲的保护，而且凯尔·尼克的身体也是经得住考验的好身体，但为了更真实地伪装成一个人类，黑龙还是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当它终于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之后，它已经从瀑布之下沿着湍急的溪流一直向着山下漂去，此刻来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附近。 也许只是美妙的巧合，当它终于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让它非常痛恨的生物。当然，虹彩龙和力能龙都没有跟踪黑龙，此刻出现在黑龙身边的是两个人类——真正的人类。而且根据那个人类灵魂在自己身体里留下的记忆，这似乎是两个人类幼崽——真正的黑龙是不会称呼一个人类小孩子为“小孩子”的。 两个人类幼崽显然对从上游一直漂到这里的黑龙充满了兴趣。他们不可能知道在他们眼前这个也许不比他们大多少的少年体内隐藏着一头让全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可怕恶龙。在看到他们的第一个瞬间，黑龙就想要冲他们“吐口水”——然而它却不知道为什么忍住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出于怜悯。它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从这两个人类幼崽身上得到什么。接下来，其中一个幼崽突然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另一个看到这样的情景吓得立刻拔腿就跑，而且还伴有尖叫呐喊的并发症，不过他也随即被黑龙的念力放倒。在把这两个幼崽弄死之前，黑龙从他们的脑子里提取了一点足够它了解情况的记忆。 这两个小鬼，竟然是克罗西亚屠龙大军路过此地的难民……看来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经有所行动了。不过，管他呢……黑龙把幼崽的尸体扔到水里让他们继续顺水而漂，自己则沿着刚刚得到的记忆里的路线，向着那个被驻扎的大兵占领的小村庄走去，准备向那些理论上应该蛮富有的战士们要点路费。 022 土匪 冈茨·霍兹列特在不久之前带着他的下属和士兵来到伊塔村驻扎。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兵营，以至于在和真实的外界重逢的时候感到意外的舒适。平时一向对手下非常严格的他今天格外放松，在几千人的士兵赶了一小段路，从丹尔尼亚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他罕见地让这些已经太久没有在大自然里活动过的手下“在听到下一个命令之前随意行动”。 虽然克罗西亚帝国非常庞大，但它的经济却并不是非常发达，除了几个接近帝都的大城市以外，大部分都是像夜空的星星一样零星散落在大自然怀抱里的小村庄，也就是所谓的地广人稀。别看冈茨的队伍才刚刚从丹尔尼亚出发没多久，事实上在离开城郊结合部进入郊区范围之后，那些用于炫耀国力的大道就像受到外星生物袭击一样非常突然而生硬地消失，甚至连一条连接大道的羊肠小道也没有。在那之后，队伍就要立刻做好跋山涉水的准备。虽然对于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来说，这点地形上的障碍不会带来太大的困扰，但毕竟还是会影响士气。 冈茨只是收到了一条简单的命令，让他带着他的手下前往东南部的“小熊故都”待命，而巴托尔达斯失踪的事情还没有公之于众，但只要是有脑子的人想一想也知道，到那个不用小地图都不可能发现的小地方要做什么。难道克罗西亚准备要向傲龙国发动进攻了吗？尽管在傲龙国的地盘里也安插了克罗西亚的军队，不过那只是用来维持平衡，真正要想攻占傲龙国，就凭那支小小的军队，想要对付另外两大帝国的军队外加那个托雷斯的巨龙大军简直是痴心妄想。而现在的命令是让自己前往那个离盖欧克岛最近的地方待命，大概是要准备积蓄力量了。 不过没关系，冈茨的队伍只有几千人，在面对那样的对手的时候，即使全部阵亡也情有可原。虽然他对自己的手下还是很珍惜，但更多还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晋升的工具，风险小机遇大是担任小指挥官最大的好处。现在他任自己的手下胡来，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他们的愧疚。 他的手下确实非常胡来。在进入村庄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迅速冲进了村民的房子里开始洗劫。当然，这支名义上属于帝国的正规军队在洗劫的时候也依然充满了绅士风度以便把自己和低贱的土匪区别开来——虽然他们事实上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直接抢劫民舍是不被允许的，然而有另一条规定允许军队依靠路上的村庄补充资源。本来这条规定是为了让军队不至于因为资源耗竭却又不能向一旁的村庄求援影响了战斗，但在大多数军队看来，这简直就是变相的支持——只要把军队的资源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洗劫了村庄之后再重新取回隐藏起来的资源，就可以在村民们面前实现名正言顺地捞外快而不遭到惩罚。 在开始正式的战争之前，冈茨的队伍就已经先一步“攻占”了自己领土上的村庄。所有当地村民和路过此地想要寻找新生活的佣兵们被聚集到一片空地之上。一群穿着正规军队装备的士兵正在绕着这群全身上下都被翻了一遍的钱袋走来走去。愁眉苦脸的受害者们正拿着最大的谦卑来面对这些披着正义外衣的土匪——刚刚士兵们竟然要求他们把家里所有的财物通通拿出来“捐”给军队。 “老爷，我们真的已经把所有的财物都拿出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老泪纵横地说道，演技看上去非常高明。因为无论是哪一方都非常清楚，要维持一个市场的正常运行，此刻堆在他们面前的钱币和商品还远远不够。 而另一边，受到胁迫的外来佣兵对这些正规军队的士兵非常不满。“我说你们究竟是土匪还是士兵！”一个被用长枪指着脑袋的战士几乎就要站起来把身后那个不知好歹的混蛋掀倒在地。然而在他这么做之前，另一个路过他面前的士兵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膝盖上面来了一脚，迫使他重新跪在地上。 虽然说酒吧里的佣兵们常常有一些非常低调的绝世高手，但不知为何现在被抓到这里的佣兵们好像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佣”兵——他们的工作和一个佣人的似乎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被要求做一些非常无聊的工作，比如寻找材料和充当服务员。愿意做这些工作的佣兵大约也不会有太强的实力。 “我再最后说一次，如果你们不把所有的财物全部拿出来，那么就下地狱去吧！”一个士兵拿着喊话筒冲这些无辜的村民和佣兵们大喊，样子像极了市场上那些吆喝着的商人，只不过这种商人只收钱不发货，只收货不发钱。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受到胁迫的村民颤抖得像寒风中的雏鸟，但他们更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把所有物资全部无条件送出去，即使他们这一刻没有被士兵们杀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会慢慢因为饥饿和病痛而走向毁灭。对于那些佣兵来说，虽然他们不必等到下一个收获季节的来临，但没有了用于支付保证金和装备花费的周转的钱币，他们估计也很难活得长久。 士兵们的耐心渐渐被耗尽。他们越发觉得这样的等待是毫无意义的。与其让这些可怜的人们良心发现，主动把他们保命的物资送给自己，倒不如杀鸡儆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孰轻孰重。 刚刚那个说话的老年村民成为了出头鸟。两个士兵分别抓着他的双臂，强行把他拖到了人群面前。“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看好了！”第三个士兵从腰间抽出他的大刀，把刀刃放在老人的肩膀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冲人群喊道，“虽然作为正规的军队，我们应该不顾一切地保护你们。但是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行动的话，我们很难保证你们的安全！” 看到这样的景象，人群突然开始蠢蠢欲动。毕竟他们之中很少有人能够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即使是那些经历过战场的佣兵们，在看到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时，也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尽管事实上他们之中或许也有一些人曾经为了钱，做过类似缺德的行为。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也许是认为直接把“鸡”杀死有点浪费资源，一个士兵附在那个拿刀的士兵耳边小声耳语了一阵，只见拿刀的士兵脸上突然露出阴险的笑容。 有人从堆积的物质里拿出几桶油——这些东西在商店里很常见，而现在商店里货架上摆着的，还有放在仓库里的油，包括村民家里的那些，都被堆到了空地上。大量的油足够把这群被俘虏的受害者烧成一片灰烬！ 拿刀的士兵坏笑着把油桶打开，然后把里面的油毫不吝惜地往老人身上倒去。顿时，可怜的老人变成了落汤鸡。人群里有一些胆小的人开始尖叫和呐喊，然而这些过度反应的人很快就被随后靠近的士兵用钝器打晕。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火种是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在这支队伍自身的物资里就有不少可以喷射火焰的真正的“枪”——尽管因为能源稀缺，他们不能把这种真正的热武器用在实际的战斗中，不过在这种需要火的场合。这些道具是再合适不过了。 士兵们只是轻轻的掰开“火管”上面的开关，一道红色的火焰就从管口喷射出来。看上去还真有点像红龙在使用火焰吐息。虽然这道火焰明显比红龙的火焰弱上许多，但至少要让那个被油浇灌全身的老人变成火球不会太困难。 就在士兵把火焰对准老人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不仅是刚刚那个士兵，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位指挥官，都听到了从树林里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那显然是准备在落叶上行走的声音，而且对方似乎穿着重甲。 意识到这一点后，冈茨立刻变得警觉起来。刚从附近一间民房的二楼跳下来——虽然他是放任士兵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还是一直从暗处监视着整个场面。在听到那阵诡异的脚步声之后，他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从腰间拔出了佩剑。看到指挥官这样的举动，其他士兵也纷纷意识到危险，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武器。 黑龙不急不缓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站住，干什么的！”站在最前面的士兵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又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在见到这个身穿白色盔甲的神秘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冈茨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他隐约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是泛泛之辈，因而表现得更加谨慎。虽然这里是帝国的地盘，但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在离开了那几个大城市之后，就相当于进入了真正的自然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帝国显然也不会因为失去这支几千人的小型队伍而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来调查。万一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最可能的结果是曝尸荒野。 面对整个队伍的注视，黑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它继续旁若无人地向那堆堆积如山的物资靠近，目的已经很明显。士兵们当然也知道黑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在自己面前企图拿走自己的战利品！ 就在他们准备出手控制住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的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冈茨突然出声制止了他们。士兵们不明所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把手放在他们的战利品上面。看到对方想要把战利品拿走，一个离黑龙最近的士兵终于忍不住，举起手中的短剑就要向神秘人物刺去。 根本没有闪避。黑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收集钱币上面——那些商品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而钱币堆里大多也都是几乎不值多少钱的铜币。黑龙很细心地从里面挑出符合它口味的金币，还有其它一些看起来闪闪发光的珠宝，同时把剩下的廉价的生活物资丢在一边。 这样的行为大大的刺激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刚刚掏出短剑的那个家伙此刻已经来到了黑龙身后，武器渐渐逼近了黑龙的身体。就在人们以为这个自大的神秘人物即将被偷袭成功的时候，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拿短剑的士兵甚至还没有让他的武器和黑龙的身体接触，就突然被定住了身体，一直保持着意欲刺杀的那个姿势，却不能再进分毫！ “法师！”佣兵里面有人认出了这个技能——那是只有精神力非常强大的法师才能够使用的「念力」！虽然这样的技能非常罕见，但因为效果超群，而且很少受到限制，所以经常会在小道消息里出现。很多人自称有使用「念力」的本事——这在酒吧之类的公共场所里是常有的事情，大家也都把这样的言论当成笑话来娱乐，然而这个佣兵现在是真正看到了传说中的「念力」！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念力」的事情，但从效果来看，黑龙的确很可能是一个法师——一个穿重甲的法师……虽然偶尔也有听说过同时兼任战士和法师的天才，但因为法师要求非常高的精神力，而精神力强大意味着身体相对孱弱，即使能使用一些普通武器也很难像黑龙这样使用重甲，可是黑龙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装备的影响…… 在从钱币堆里翻出所有的金币和珠宝之后，黑龙就在士兵们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和村民们绝望的表情中准备离开。村民们看到军队如临大敌，还以为有哪个过路的侠客拔刀相助，然而事实上这个奇怪的人物只是拿走了空地上堆积的一些闪亮物件之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去，让他们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突然被一盆冷水浇灭。 “你打算就这么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冈茨突然出现在了黑龙面前。在他的手下看来，他几乎是瞬移到那个位置的，士兵们甚至为此掀起了一阵欢呼，仿佛已经忘记了刚刚黑龙表现出的更加不可思议的魔法天赋。而在黑龙看来，这个它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类只不过使用了一点小伎俩大大地提高了行动速度，却还远远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瞬移」。不过这个人类竟然也是法师么……黑龙凝视了对方片刻。据它所知，人类之中法师占的比例很小，而同时兼职法师和战士的比例更小。没想到在这种荒山野岭竟然也能遇到一个，看来人类的族群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发展要快。 只是就凭这样的本事想要把自己拦下来也太天真了。黑龙站在原地一会儿，随后一声不吭地从冈茨身边绕了过去，继续向着这支队伍隐藏资源的地方进发。它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拿走它想要的东西——不仅仅是村民和佣兵交出的这点可怜的钱币，还有更多的被军队藏起来的——他们自以为把物资藏在树洞里是天衣无缝，然而凯尔·尼克的身体依然对闪亮小东西的气味非常灵敏，没有什么障眼法能够阻止它向财宝靠近的步伐。 冈茨本来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他总是觉得即使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可能也很难伤害到这个神秘人物——从黑龙刚刚轻而易举就把一个手下控制住可以看出对方绝对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然而当黑龙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冈茨猛然意识到对方似乎一直盯着自己队伍刚刚藏匿物资的那几棵树！不仅抢了自己的战利品，现在还打算把自己原来的物资也一起带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没有了物资，到了集合的地点之后自己怎么和上面交代！ 想到这里，他努力放下对对方实力的顾虑，迅速集合自己的手下，几千人一窝蜂地向着黑龙所在的地方赶去。当他们终于赶到现场的时候，黑龙已经把那几棵树连根拔起，把树干倒过来上下挥动，树洞里藏匿的物资像下雪一样纷纷落在地上。注意到人群的到来，黑龙随手把手中的巨大树干往冈茨的队伍扔去，毫无预兆的攻击一下子砸倒了一大片可怜的士兵。在这一刻，冈茨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在示意身边的人退下之后，冈茨骑上刚刚被手下一起迁来的战马，拿起长枪向着正在分拣金币的黑龙冲去。士兵们注意到，在长枪的尖端有一点光芒在闪耀——那是魔法的光芒！ 无知的士兵们还在为冈茨的英勇和强大欢呼。大多数人类对魔法知之甚少，在他们看到冈茨使用了在人间罕见的魔法之后，他们都觉得最后胜利一定属于自己这一方。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冈茨的行为在忙碌中的黑龙看来是在赶着下地狱。它最讨厌别人企图从自己手里夺回已经属于自己的财宝。在把暂时分离出来的金币收进随身空间之后，黑龙缓缓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向着那匹不知为何在黑龙靠近时突然发狂的战马走去。 023 宏大 黑龙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动手，而冈茨却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过它没有打算就此罢手，而是继续朝对方走去，准备给冈茨最后而致命的一击。 冈茨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机会，事实上他早就清楚这一点。现在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已然破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向自己慢慢靠近。黑龙身上散发着无法抵抗的强大气息，仿佛在黑龙面前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 黑龙才不会在意对方是成人还是婴儿，它只知道对方让自己不开心，所以它要把对方杀死！ 不过让它略感意外的是，在它结束对方的生命之前，它突然嗅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 是它们。 随着龙群的降临，一道火焰吐息把可怜的指挥官烧成了一个火球。 冈茨在地上打滚，却丝毫不能扑灭身上的火焰，仿佛这些火焰有了生命，无论如何都要和他纠缠。 红龙吐息的威力比人类那些所谓的热武器强大得多，而且黑龙注意到那还是竩的吐息——那个人类灵魂的自己非常敬重的火系系长，曾经有一个符合龙族风格的名字，不过不久之前被黑龙用一个可笑的数字取代。黑龙以为对方永远不会忠诚于自己——它下令让龙群自相残杀，但到最后它们却完好无损！ 现在它来这里干什么？还有它身后跟着的那一大群自己的同类，似乎是倾巢出动……黑龙突然想起临走之前自己把龙群留在岛上，和那两头守护龙待在一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头蓝龙搞的鬼。无论它的目的是什么，黑龙都没有半点兴趣，它只是想继续过只属于自己的流浪的生活，不去管这些像婴儿一样跟着它，企图从它身上得到保护的龙群。 就在它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高贵的蓝发少女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黑龙冷漠地看了对方一眼，它觉得在对方出现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如果你想让我继续留在龙族，帮你保护这些婴儿，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也就是因为对方是看上去比自己强大的龙，否则黑龙才懒得和对方说一个字。不过即使如此，它也还是不想在对方身上浪费太多的心思。 “那么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力能龙的话里也没有太多的情感，它和黑龙仿佛只是两个机器人在对话。 “不知道。” 给出一句简单的回答，黑龙旁若无人地继续向前进发。 那些因为被突然出现的龙群吓坏而在远处驻足不敢往前一步的正规军队，眼睁睁地看着黑龙把美若天仙的蓝发少女晾在一旁，激动得几乎就要冲上去把这个暴殄天物的混蛋教训一顿。然而通过刚刚的场景，他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黑龙的可怕，因此只能努力忍住心中的冲动，静待事件的发展。 “这样真的没关系？” 蓝发少女突然消失在空气中，接下来又出现在黑龙面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瞬移」，只是现在就连那些普通的观众也没有太在意这个细节，而黑龙更是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再一次被讨厌的家伙阻拦，黑龙心情变得非常不悦：“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它们已经有一个像保姆一样的神，还有你们四个照顾，我没有存在的必要。” “龙皇。” 短小却精悍的话让黑龙突然停下了脚步。只不过它看起来是没有回头的意思。 “什么意思？”黑龙第一次把头转过去正视对方，但依然像之前那样面无表情。 像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得逞，蓝发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看来你对这个称号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嘛。” …… 自己会对这个有名无实的称号感兴趣？黑龙不禁为这个说法感到可笑。这种东西大概只有人类灵魂的自己才会当成宝贝一样供奉。 然而蓝发少女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黑龙觉得这个说法突然变得不是那么可笑了。“你不是想取代那位么。”力能龙转过身看向那些一直在暗中把艳羡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人类军队，脸上的冰冷却让那些盲目的追随者们感到绝望，“现在在你面前就是取代那位的最好的办法。如果你依然拒绝的话，那是相当可惜呢。” …… 那位？神？那个自己永远不可能超越的存在？既然连力能龙都还要对那个自大狂的姓名避讳，为什么它会指望自己能够取代那个自大狂？“如果有一天我能取代那个龙神，那也只会是依靠我自己的力量！”黑龙对于这样挽留它的理由很不感冒，它甚至觉得对方为了达到目的什么可笑的理由都能给出来。也许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黑龙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暴躁，隐隐之中又带有一点对力量弱小的无奈。力能龙能感受到这一点——而这也是它的目的：“那位之所以被奉为神灵，不是因为它实力更强，那是因为它有着统治整个龙族的能力。试着体会一下，一个只是让全世界畏惧自己，一个却是让全世界臣服于自己，哪个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答案，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吧，龙……皇……？” “所以？” 老实说，在力能龙的诱惑下，黑龙确实动心了。事实上它一直想要让龙群在自己面前臣服——而不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或敌人。然而它发现自己似乎只能用暴力把它们杀死，却不能使它们的膝盖弯曲。注意到黑龙的犹豫，蓝发少女迈着优美的步伐来到黑龙身边，小声地附在它耳边说道：“你之所以想让它们自相残杀，不就是想证实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成为它们的王么……现在这些小家伙都经过我的改造，尽管保留了大部分情感，但他们对你，可是忠贞无二的哦……”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黑龙的目光落在那群龙身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龙群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没有明显的忠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回到岛上，我会把事情告诉你。”看到黑龙表现出积极的姿势，力能龙满意地回到龙群身边，“现在为了证实我的话，就由你来下令，让你的龙随你一起返回岛上吧！” …… 黑龙看着远处那个可疑的蓝发少女，正准备按照对方说的那样下一道非常简单的命令，可是话到嘴边它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是怀疑对方在拿自己开玩笑？也许是怀疑自己的控制力？迟疑了很久，黑龙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这句话几乎耗费了它所有的力气——它曾经看着那个人类少年把龙群指挥得团团转，当自己亲自指挥的时候却没有一头龙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它不仅感到困惑，更多的是恼羞成怒！它明明才是真正的黑龙，可是在控制龙群方面，它却远远比不上那个可悲的爬虫！ “唰”的一声，出乎黑龙的意料，所有龙几乎在同一时刻起飞，整齐得仿佛事先经过排练一般，黑龙宁愿相信那是力能龙为了挽留它而做的手脚！不过也罢，如果对方只是用一些小伎俩把自己骗回去，只要有“暗影”在身上，自己也有能力随时从它的眼皮底下消失。在那些人类军队的震惊的目光之下，黑龙和那个蓝发少女突然恢复成龙形。受到惊吓的人群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成功地引起了黑龙的注意。它看向那群可怜的蝼蚁，本想用吐息把他们全部毁灭，然而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它的脑海中。它没有把这些人类杀死，而是把他们扔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里。虽然里面没有支持生命的环境，但从这里赶回岛上不会需要太长时间，在那之前这些人类不会那么快死去的。 “走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变回龙形的蓝发少女对着黑龙回眸一笑，然后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黑龙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接下来的某一刻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的力量。让它终于能够大声地对龙群下令：“全部出发！” 那些在空中盘旋着的龙在听到这条命令之后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吟叫，然后依然整齐划一地向着目的地飞去。看着它们的背影，黑龙逐渐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管它们听话是出于什么原因，黑龙只是想让它们听自己的话，就像对待一个君主一样。它真正需要的是像现在这样的“控制”，而不是那个人类少年所做的“治理”！ …… 没有花多长时间，龙群就已经返回了岛上。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没有一头龙表现出不满的情绪，更没有龙想要站出来反抗。它们表现得仿佛本该如此。这样反常的现象让黑龙不禁对力能龙的真实实力产生了怀疑。而那幢非常生硬地出现在岛上的巨大的建筑物更是让它觉得力能龙越发难以琢磨。 虽然它已经见识过力能龙对空间的控制能力，但比起那座尖塔，此刻出现在黑龙面前的像城堡一样的建筑物显然需要更高的能力——力能龙不可能在短时间里运用现有的资源创造出一幢如此气势恢宏而结构复杂的城堡，更可能是它事先已经准备好这么一幢建筑物，然后在它把龙群改造结束离开龙岛的时候直接把建筑物放在被它平整之后的地面上。看到黑龙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幢建筑物吸引，力能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黑龙身边，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先进入龙岛的范围我再把事情告诉你。这座城堡的结界已经把整个龙岛区域覆盖，即使是这个世界最强悍的生物也不可能透过结界探听到我和你之间的对话。” 尽管黑龙对力能龙的秘密毫不感兴趣，不过它还是带着它的龙进入到龙岛的范围里，最后降落到城堡的大门前，然后把随身空间里的那些已经饱受窒息和寒冷之苦的人类军队和平民扔到地面上。 那些初来乍到的人类并不知道这里就是最初的龙岛，昔日的盖欧克岛和傲龙国所在地，同时是现在的龙岛。那座乌漆抹黑的诡异城堡在他们眼中更像是吸血鬼的墓地——如果让力能龙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大概不能活到下一刻。受到沉重气氛的压迫，人群之中，尤其是那些没有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平民和实力不强的佣兵，几乎又一次感觉到窒息，即使他们此刻所呼吸到的空气远远比他们在原来的地方所呼吸到的清新得多。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基地了。” 在所有龙都降落到城堡前的空地上时，力能龙也从半空中降落到地面上，变成让黑龙颇为厌恶的蓝发少女的模样——看上去它似乎更倾向于使用这个形态，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到这样激动人心的话，黑龙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它只是一直盯着那扇犹如巨兽的血盆大口的大门，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已经准备了很久。” “从你被那个有趣的灵魂入侵后进入龙族的那一天起，那位便一直在关注着你。”力能龙毫不忌讳地在黑龙面前接连提到黑龙最痛恨的那两个对象，而且接下来还非常坦诚地表示，当时神的意思是无论这具身体实际上是被那个人类灵魂还是真正的黑龙控制，只要“有一天不是把‘龙皇’的职责当成‘保护’而是‘统治’”，就可以把这座隐藏着远古龙族力量的城堡连带着那支虽然血脉珍贵但倒也不是唯一的龙族所有的龙一起送给黑龙。 …… 不过那个“自大狂”这么做当然是有它的理由的，力能龙毫无保留地把另一个交易条件告诉黑龙：“你现在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你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灵魂所附带的外来生物。那个被你称作‘暗影’的生物是一直以来被几个世界的神和一些强者争夺的宝藏。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几千年，但它们还是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某一天找到你。那位因为有特殊原因不能持有，所以为了防止其它竞争者得到‘暗影’，你——或者说那个灵魂，成为了重点培养的对象。”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那个恶魔！”本来在力能龙刚开始说话的时候，黑龙的脑海里就已经被那个“有趣的灵魂”填充，现在在得知自己之所以被重视也完全只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恶魔，黑龙感觉脑袋快要炸开！ 没有理会黑龙的反应，少女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作为条件，你需要带着这支龙族逐渐把整个世界置于你的控制之下，尽可能地壮大你的实力。正如无限大之上加上一个无限小依然能够得到一个更大的数，无论你自身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如果你有一个世界供你支配，你会变得更加强大。” “而且……”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力能龙突然又降低了说话的音量，仿佛接下来会告诉黑龙一个惊天秘密。 “你曾经以为能够独自战斗让这个世界畏惧你，那是井底之蛙做的事。即使你的实力可能比一些神更强大，但你的腐朽思想依然局限在这个世界。而在真正的神眼中，‘世界’，只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可以用来战斗或者交易的道具。而你一直以来，只不过是想着要当那些神的武器上面一个比较重要的零部件，然后妄想着要打败武器的主人……” …… 在力能龙说完这个秘密之后，它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让黑龙有机会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黑龙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把目光转向别处。“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你那么想赶我走嘛？”让黑龙颇感意外的是，力能龙竟然表现出一个真正的人类少女的样子，这让它对力能龙更加不爽，然而它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让对方把话说完，“关于这座城堡，我还是有些事情要说。首先，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空地之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稍后我也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对应的阵法——这样的方式你应该很熟悉吧。不过这个阵法的作用是让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随时返回到这里——你体内有一部分魔力会被分离出来，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用来返回城堡。这里有足够的黑暗能量补充你的需要，以你的体质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恢复元气。” 如果说现在有能够随时撤离现场的能力，而黑龙又不可能再像那个人类灵魂的自己一样为了龙族而主动进入陷阱，那么它便不会再一次陷入三千年前那样的困境之中——如果这个阵法真的像力能龙所说的那么有效的话。在这一点上，黑龙很难得地感到满意——只不过每当想到对方所做的这一切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灵魂空间里的那个恶魔，它的心情就非常差劲。 注意到黑龙的情绪，力能龙终于决定不再拖延时间，直接进入话题的结束：“在最后，忘掉所有关于‘守护龙’的传说吧。以后我不会再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你可以随时在城堡的实验室找到我，在此之前我一直在那个地方生活。接下来你可以慢慢参观这座城堡，不过随时做好准备，据我所知，用不了多久，那些灵长动物就会上门找你的麻烦。” 在说完这些显然可以更加冗长的话之后，力能龙又一次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黑龙在空地上默默地看着城堡发呆。 024 奴役 黑龙在城堡外的空地站了很久。 对方的话刺激到它是必然的事。它的自尊心从一开始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变成现在自己一文不值只是经历了短短的一段时间。虽然在刚刚离开龙岛的时候放下了很多，但黑龙依然对强大充满了渴望，特别是当它知道除了那个神，还有那么多比自己强大的存在的时候！ 只是在受到打击之后，黑龙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真正的意义。为什么要变得强大？如果仅仅是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自己目前的状态就已经足以确保自己非常享受！以前的自己是非常幼稚——脑子里只想着杀戮，杀戮和杀戮……那不应该成为它生活。 既然不是为了杀戮和自保，那么主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它也不会突发善心照顾这群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龙来壮大龙族，在它眼中，这些龙只不过是一些用来满足自己自尊心需要的工具。 也罢……能不能变得强大并不重要，自己只要享受自己喜欢的生活。无论如何，被龙群众星捧月一般伺奉着的帝王一般的生活会比流浪更好，这也是为什么黑龙会突然改变主意。它流浪的动机也不过是为了收集财宝，直到有一天把一直以来收集的财宝全部运送到巢穴之中，然后就开始漫长的沉睡。 现在这个最终目的并没有改变，只不过它发现自己可以用一个更加便捷而舒适的方式来达到目的。龙群会帮助它收集财宝，在那之后自己就会长眠。 至于力能龙所说的征服世界，黑龙在受到它言语的挫败之后一直缺少兴趣。如果它们敢来打扰自己的生活，自己当然会让它们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如果它们和自己相安无事，黑龙也不打算主动去找它们的麻烦——至少暂时是如此。当然如果自己一时兴起突然想要攻打某个势力，也没有谁可以阻拦。 …… 如果自己的智力没有那么高该多好。像那些纯粹的野兽一样只为杀戮而杀戮，根本不用为这些讨厌的生存意义而操心。黑龙把目光从天边那一缕穿透云层的阳光移开，挪动身躯向着城堡大门走去。本来它是想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开门”，然而或许是感受到来自黑龙的恶意，那扇漆黑的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在黑龙的一念之间突然打开。看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现象，黑龙只是冷哼一声，随后踏上了悬挂在岩浆上的铁索桥。 在它的想象之中，身后那群龙一定会像小孩子一样紧跟上来，然后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完。然而没有，一头龙也没有跟上来。深感意外的黑龙转身回到外面，发现那群龙依然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那些爬虫也是——只不过似乎只是因为过度寒冷。在城堡大门打开的瞬间，暖气立刻从内部冲出，让这些几乎冻成冰块的人类差点忍不住连滚带爬溜进城堡里。然而看到那头四米多高的黑龙先一步走了进去，它们竟然连抬起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滚进来。”现在黑龙开始适应了对龙群呼风唤雨。也不管龙群是否跟上来，它自己便转身穿过铁索桥来到大殿。那个位于大殿尽头的王座非常显眼地映入黑龙的眼中。 和其它种族的王座不同，这个王座仿佛是专门为黑龙设计的。全黑的镂空风格，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完全符合黑龙的喜好。而且王座与其说是一个座位，倒不如说是一张床，因为像黑龙这样的四足动物在真正的座位上坐着看上去更像是守门的犬科神兽，而趴着的姿势反而更有一种王者的风范。黑龙开始好奇这座城堡究竟是谁设计的，不过那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它只需要知道它真真切切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因为这个龙族分支里只有它一个是四足动物。 黑龙打算趴上去体会一下那种傲视龙群的感觉，不过在此之前它决定先把整座城堡探索一遍。这当然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所以黑龙干脆变成影形态直接把整座城堡笼罩——之前它就是用这种方式在托雷斯的领主府里迅速找到龙群的所在。虽然很难具体了解其中某一个细节，但这样做能够迅速而全面地得到这一带的概况，对分析行动方案非常有利。 城堡占地面积很大，但事实上它的房间并不多。区别于很多种族的地标性建筑物，黑龙的城堡明显针对黑龙的需要做了优化。没有臃肿的为各个等级的佣人准备的房间，只有一个混杂着各种环境的大熔炉栖息地。在那个兼任花园的地方可以让不同习性的龙群居住，从岩浆池到雪山，从森林到深潭，本来难以同时出现的环境此刻却非常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而且还有足够的岩石结构让龙群在上面打洞筑巢。 在城堡的地下是一个像托雷斯领主府地下室那么大的地牢。本来对于一头龙来说，很少会有需要用到地牢的时候，因为它的对手常常在被俘获以前就已经丧命，而龙前往其它种族的领地抓来它们的王子公主也不会连带它们的佣人和厨师一起带来，通常一个小小的笼子就可以解决问题。然而黑龙偶尔也会想要玩一把大的，像是之前的庆祝龙族新生的庆典——虽然龙族看起来并没有迎来它们预想中的“新生”，而庆典最后也没有真正举行，但当时无法控制身体的黑龙依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精彩的盛宴。 说起来……那个恶魔，黑龙突然想要把它从灵魂空间里弄出来，随便给它一个身体，然后把它弄到这个配有各种酷刑工具的专业地牢里。然而它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它此刻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拜这个该死的恶魔所赐，它生怕仇没有报成，自己却失去了“暗影”而地位一落千丈！ …… 从影形态变回来之后，黑龙出现在了自己的新卧室里。这是城堡第三大的地方，仅次于龙群的栖息地和地牢——然而这一大片地区完全由黑龙独占，因此黑龙受到的待遇绝对比其它龙要好得多！ 可惜当黑龙真正出现在这个还带有水流的人工洞穴时，它沮丧地看到洞穴非常整洁。这才不是好事！黑龙诅咒着那个制造城堡的生物没有给它准备好符合它要求的床垫，同时从随身空间里把自己的收藏倒出一大堆。 事实上这些都是那个人类灵魂的自己收集的，很难想像一个在人类世界长大的人类灵魂也会对这些东西如此执着。黑龙撇撇嘴，狠狠地踹了一下地面上琳琅满目的金币和宝石。 这些东西，那个家伙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享用，而现在它们全都属于自己了——包括那些人类少年打算送给龙群的托雷斯的宝藏！黑龙在这些强取豪夺的战利品上畅快地打了一个滚，然后离开卧室回到龙群所在的大殿中央。在忙完之后它才能够舒服地躺在上面休息，而在此之前它需要为搬进这座气势恢宏的城堡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不管你们之中谁会烹饪，现在立刻给我去准备晚餐！”黑龙趴在它的王座之上，俯视身下那群低首的龙群。 然而等了很久，仍然没有一头龙站出来。就在黑龙怀疑力能龙做的手脚是不是失灵的时候，它猛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可能没有谁知道怎么烹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的欲望，但在这种简单的事情上都没有龙可供自己驱使，黑龙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它从王座上跳下来，前往城堡中实验室的所在地。刚刚在观察整个城堡的时候，它已经知道了从大殿到实验室的路线，因此一路上没有迷路便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力能龙正如它自己所说的，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呆在这里。在看到黑龙进来的时候，它还不忘一边工作一边招呼。 “这么快就来找我，不会是发现城堡哪里有问题吧？”力能龙笑着说道，目光却根本没有落在对方身上，那用甜美的女声说的龙语在黑龙听起来很是刺耳。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用这个卑贱的样子跟我说话，立刻变回来。”黑龙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看起来它的状态又回来了。 虽然力能龙很高兴对方又重新有一点龙皇的样子，但它对对方的要求一点也不感冒。“我就是喜欢用这个身体来工作，比起使用原形，这个身体简直方便得难以言喻。如果你来就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那你就可以离开了~” “砰”的一声，桌面上所有的玻璃仪器都跳了起来。黑龙把右前爪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面，伸长脖子冲少女吼道：“既然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如果你不想听就给我滚出去！如果不是因为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早就把你扔出龙岛！” …… “哦。”然后对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再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黑龙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不过在破门而去之前，它还是需要把重要的事情解决。“我需要提高我的奴隶的能力！”它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们改造的——我也没有兴趣，我只是要它们能够满足我的日常需要，可是那群笨蛋连怎么烹饪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我很高兴你把你的龙看成是奴隶，但教化是一个帝王需要做的事情。” …… 黑龙早就料到对方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会拒绝得这么直接。“那么你告诉我，我让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你打不过我啊~”蓝发少女对身后的黑龙回眸一笑，然后转过头继续工作，仿佛一个正在做饭的母亲打发在自己身边吵闹的孩子。 力能龙话音刚落，黑龙的吐息就已经到它身后。这一着可是相当惊险，因为黑龙事实上并没有手下留情，它就是打算把对方杀死。虽然它现在对杀戮的兴趣大减，但在被惹火的时候它还是会非常冲动地做出这样的事，哪怕对方也是龙族的一员。 不过黑龙也知道就凭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对方杀死。在烟雾还没有散去之前，它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实验室。果然，当烟雾散尽之后，力能龙依然还在原位工作，就连本该遭到吐息腐蚀的实验台也完好无损，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 “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一路上黑龙咒骂个没完。它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被能言善辩的力能龙挑衅了一番之后，它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它要返回大殿去找它的龙发泄——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为这些家伙引起的！ “全部给我跪在地上！” 黑龙还没来到王座上就已经开始发号施令。那群呆若木鸡的龙在听到它的声音之后立刻开始行动。当黑龙跳到它的王座上时，所有的龙就已经都跪在了地上。倒是那些跟在队伍最后，企图进入大殿分享一下暖气的人类，在龙群跪下之后成为了显眼的目标。 黑龙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似乎还带了一些零食回来。现在或许正是打开包装开吃的时候。已经恨得牙痒痒的黑龙不想等那群零食自己慢慢挪过来，自己亲自使用念力把它们弄过来。这些从来没有见识过黑龙念力的生物在突然飞到空中的时候就开始哇哇大叫，无论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还是那些可怜的普通平民，在黑龙面前都表现出一个德性。 蝼蚁永远都是蝼蚁。即使过了几千年，没有了它们引以为豪的科技在身上，它们似乎比以前更加胆小懦弱。至少以前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人类还懂得负隅顽抗，而现在它们却只懂得求饶…… 没有意义的。即使是在一个普通的人类君主面前，求饶也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增加君主眼神里的嫌弃。不过黑龙倒是没有表现出更加厌恶，因为从一开始它就对人类厌恶到了极点。 “你——”黑龙对龙群里的一头龙说道，“到厨房拿一把叉过来。十秒钟如果我还没有看到你，那么你就拿你的头颅回来。” 黑龙注意到在它说话的时候对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看起来对方果然还是保留了感情的，只不过似乎受到了什么的控制，无法拒绝自己下的命令。 在那头龙一溜烟逃走之后，黑龙再一次把目光转向人群。虽然这些人听不懂刚刚黑龙说了些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黑龙的爪子在人群上空来回移动，像极了夹娃娃机的机械手。黑龙也不确定自己的爪子能不能真的稳稳抓住一个人类，毕竟这些小东西在它面前是那么渺小，以至于都不知道选哪一个好了。好像每一个长得都差不多，都是那么没肉，连塞牙缝都不够…… 前往厨房拿叉的龙在出发后第八秒赶了回来，爪子里拿着一把有半米长的金属叉子。它迅速冲到黑龙面前，却被对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注意保持和我的距离，贱种！还有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我安排你做事情之外，在我面前你们必须每时每刻跪着么！” 这头被黑龙差遣的龙看上去很年轻，在被一头比它更年轻的幼龙用这样恶毒的话语喷了一点之后，它几乎快要哭出来，只不过在此之前被黑龙一尾巴甩到了大殿的一根立柱上，当场晕了过去。 “废物！以后小心点，别再惹到我头上！”黑龙对这样的服务态度表示非常不满。它随手用叉子往簇拥在一起的人群里插了一下，竟然真的插住了两个倒霉的人类…… 看到这样意外的结果，黑龙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它又唤来一头红龙，让它对着叉子上的食物喷火。它还特意警告对方，如果它敢把叉子也烧熔，自己会把它也“烧”熔！ …… 就在这头红龙准备喷火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谁大声喊道：“放了他们，我把我们攻打盖欧克岛的计划告诉你！” 听到这个声音，黑龙果然让红龙暂时停下来。它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不过它必须承认，它很难认出刚刚究竟是哪个人类在说话。就在这时，军队里一个人物主动向黑龙走去。 他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正义之士，因此即使面对着面前这头四米多高的巨兽，他也坚持着没有跪下来——只可惜在黑龙感觉自己受到挑衅并且放出气势之后，他还是不得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眼前这个人类似乎和叉子上面的那两个有什么关系，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叉子上，只不过迫于黑龙的气势又迅速缩了回来。黑龙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他一定会冒险把叉子上的那两个人类解救出来。 在终于得到黑龙的正视之后，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类开始轻微地颤抖着说道：“其实您所看到的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只不过是一个了解对手实力的诱饵，在我们之后有一支强大的家族高手，在确认实力之后立刻迅速占领盖欧克岛！” 025 尊卑 “我们，其实只不过是可笑的诱饵。”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说话的人类脸上表现出复杂的感情。虽然一个为国家效力的军队，即使被当作棋子来驱使也不应该有如此不满的情绪，但是……“ 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很多人也真的以为我们是在为我们的帝国效力，其实那都只不过是表象——我们只是那个家族用来驱使的道具，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急着去‘小熊故都’——那里只是一个屠宰场，在那里集合无异于送死。如果您真的接受帝国的挑衅前去‘小熊故都’，那里有一个据说足以灭神的陷阱在等着。而驱动这个陷阱的，是鲜血，大量的鲜血！” 此时说话人表现得非常疯狂，仿佛在他面前就有人拿着死神的镰刀，准备取走他的灵魂。然而黑龙听到这样的话，却不禁感到可笑，甚至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 它突然打消了吃掉这个人类的打算——本来他是打算听完故事之后再继续开吃的，不过现在看来有一个讲故事的小玩意儿哄自己开心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说话的人类本来以为自己的话一定会惹怒对方，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准备，没想到黑龙竟然翻了个身躺在它的宝石王座上傻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难道对方是认为自己在撒谎？为了从对方手里救出那两个人类而慌不择言或是想要将计就计把对方引入瓮中？万一真是如此，这头残忍的巨兽很有可能会没有等自己解释就把自己杀死！想到这里，人类立刻慌慌张张地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绝对，绝对没有半点欺骗您！” “吼——！” 果不其然，黑龙愤怒了！人类眼睁睁地看着黑龙翻过身趴着，金黄色的美丽瞳孔倒映着人类颤抖的身影。他感到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把这种充满刺激点的真实说出来。然而现实是他已经把话说出来了，而且似乎让黑龙很生气！ 识趣的他立刻在黑龙面前跪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求饶，看得黑龙从普通的厌恶变成了真正的嫌弃，以至于几乎真的忍不住动手把对方杀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同样让黑龙恨到骨子里的蓝发少女很适时地出现在现场。 “哎呀……看来你遇到一点麻烦了呢，小黑龙。不要告诉我你忘了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嘛……”披着一身白色大褂，让人类少年的灵魂因为唤起不好的打针记忆而一阵颤动的力能龙来到黑龙的宝座旁边，小声地附在它耳边说道，“你应该已经体验过人类身体的好处了啊～为什么还要那么拘谨嘛？毕竟人类是不能听懂我们的语言的呢……” “你跟踪我？” 黑龙灼热的目光落在力能龙身上，后者却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好像因为终于得到了黑龙的重视而为自己的挑逗感到满意。“没错，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乱跑嘛？毕竟你可是我完成任务和实验的重要道具呢……” 力能龙的话还没说完，黑龙突然从王座上蹦起来，冲对方就是一阵怒吼。虽然是幼龙发出的怒吼，但听到吼声的人们还是感受到末日到来的气氛。他们不知道暴怒之下的黑龙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他们到现在或许还以为黑龙现在这么愤怒是他们一手造成的，虽然他们的误解也确实是事件的导火线。黑龙最初的叫声是让人类继续把话说下去，只不过它忘记了人类是听不懂自己的话的，于是在人类最后听来意思完全变了个样。 当然，对于力能龙来说，即使黑龙闹上天去，也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它微笑着把目光从黑龙转移到那群颤抖着的人类身上，用诱人的少女的声音说道：“把话说下去吧。”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但那毕竟是由一个少女亲口说出，而且还是人类少女，这在被突如其来的黑龙抓走的人群看来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刚刚说话的那人在得到少女的许可之后满怀着感恩之情继续把之前的话题说完。 “不过在说下去之前，我斗胆问一下您，那位托雷斯殿下……”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黑龙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仿佛这个在人间举手投足都将引起震动的大人物在它眼中无足轻重。“告诉它。”黑龙懒洋洋地对少女说道。反正有一个多管闲事的翻译在这里，也用不着黑龙费心思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上凯尔·尼克的替身和人类对话。 力能龙倒是没有介意黑龙的无礼，毕竟它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住这些人类的小命。“这里就是傲龙国。”少女此刻说的话在人类听来突然变得犹如地狱的丧钟——那曾经在三大帝国都赫赫有名的傲龙国，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从一开始这里就是龙的领地，它们强占这片土地的事实，你们应该没有忘记吧。这座城堡是我们的神给你面前这只幼龙的礼物，而刚刚在外面你们所看到的那个世界就是曾经的盖欧克岛，虽然被某个意外的强者稍微改造了一下，不过总归是和最初的龙岛差不多。” 少女没有半个字提及托雷斯家族，然而那些军队里的角色都已经有了一个底，唯有那些在郊区土生土长的连下里巴人都不懂欣赏的乡巴佬还没反应过来。 尽管力能龙已经尽可能通俗地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普通平民解释，而他们之中有的甚至不知道盖欧克岛是什么，傲龙国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据说在那儿有很多长得很奇怪的生物，特征像极了他们此刻身边的巨兽。 “没有必要在意你们的两个王子失踪的事情，虽然我那时候不在这里，但据我所知你们的三王子已经被这只幼龙吃掉了。如果你们还打算继续执行你们的任务的话，最好还是到外面找一找有没有你们大王子的下落。因为我一时疏忽，没有在它把那个重要道具扔掉之前做好位置标记……” “巴托尔达斯王子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说话的人类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竟然能在这样残暴的黑龙的魔爪之下存活，那简直不是一个高傲的王子能够做到的！自己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还不是靠着卑躬屈膝和泄露军机！ 如果让帝国知道自己不仅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上面的风声，而且还把得到的情报毫无保留地告诉黑龙却只是为了保命，自己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全程一直保持沉默听着力能龙和人类对话的黑龙在这时突然插了一句话：“让这小东西去找找看，如果能找到的话就赏它一根骨头，找不到就让它回来继续给我讲笑话。” 其实黑龙确实一直很在意巴托尔达斯的下场，毕竟那是用小土系龙的命换来的人质，没想到却因为力能龙的突然出现而就那么被遗弃到一边。黑龙之所以愿意费心机去想一个优美的出场方式把巴托尔达斯弄回来，主要还是看中了他的含金量，虽然它也不确定这个人类能不能真的给它换来大量的财宝。既然存在是空头支票的可能，黑龙也就对这个人类不那么上心，以至于到了现在才开始想要重新把丢失的人质找回来。 说起来，这还要怪建筑城堡的生物没有给它准备足够多的财宝！虽然那个人类灵魂的自己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宝，但那还远远不够！黑龙的胃口远远比那个人类小鬼的欲望大得多！ “我想其他部队并不知道这件事，我所知道的很多情况也都是用重金从别人的口中买来的。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事情都说了，还有一些我不能确定的传闻不说也罢。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我现在只想和我的部下能够多存活一会儿……” 力能龙把黑龙把它想说的话告诉了人类。在听到这个结果之后，这个人类兴奋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仍然有点怀疑对方说话的真实性，但他原来的主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我，我一定尽快把巴托尔达斯王子给您找回来，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个被黑龙看中的人是很幸运的，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不用担心会有杀身之祸。然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当力能龙提到其他小角色的时候，黑龙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它把这些人类带回来的初衷只不过是觉得他们可能会在某一个时候派上用场，现在它开始觉得他们只是一些没用的负担…… 在黑龙就快结束犹豫的时候，力能龙给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你需要一些有资质的佣人，我不时也需要一些活的实验品。如果你不想我老是拿你和你的龙作为我的实验对象，也许你可以考虑把他们留下来。” 也许这些人类会做饭呢……黑龙想着。虽然直到现在它也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饿意，但是龙群在很多方面的无能让它深感困扰。它还记得刚刚让龙群给他准备晚餐的时候，竟然没有一头龙能够拿得出手！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只需要他们给我打杂，其它时候随便你使用，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对城堡的事务渐渐失去兴趣的黑龙把身体转向一边，背对着龙群，“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醒来之后就去那个什么‘小熊故都’做一下客——对了，问那个人类，它们的部队什么时候才会到达。” 黑龙得到的答案是不出三天。 三天的话，应该够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了。黑龙一点也不担心人类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如果这群龙连一群小小的蝼蚁都挡不住的话，当它们的王也只是耻辱而已。 对于这群刚刚被它收服的龙……现在它已经确认这群龙确实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只不过似乎还是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距。“现在去你们的栖息地休息，不过有一点，你们必须去你们最厌恶的那个环境中生活。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有谁敢违背我的意愿。” 黑龙这么做一部分是为了提高他们的环境适应力，但更重要的是它早就已经忍不住想要痛快地把它们虐一场！ …… 一支部队意外失踪的事情最后还是传入了杜鲁诺因的耳朵里。如果是一般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这支只有几千人的小型队伍抱有太大的兴趣，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一支部队的消失都可能意味着自己的某个仇敌在向自己报复。 而且更离谱的是，据说附近有一个村庄也凭空消失。虽然看上去有被抢劫的迹象，但很多重要的物资都还在现场，消失的只是一些货币——准确的说只有金币和一些成色比较好的银币，而相比之下可能更值钱的纸钞竟然一张也没少…… 众多迹象在告诉杜鲁诺因，这件不起眼的事情背后很可能发生了什么天大的灾难，而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很有可能和巴托尔达斯的失踪有关。 现在自己已经下令让帝国南部的所有主力部队全部集中到“小熊故都”，而且通过强行从主帅手中夺取权力，他还控制了几个隐藏在军队里的家族高手在那个地方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虽然效果远远没有那支消失部队的头目说的那么夸张，但要真正发挥出这个阵法的力量，确实需要大量鲜血的供应。 而那些不断赶到的部队将士，将成为这个吸血阵法的食物……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效率，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攻下傲龙国，又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在那片他们许久没有踏上的土地之上找到失踪的巴托尔达斯——这个事实上就连如今统治龙岛的黑龙也说不清…… “家主，在下有一事相告。”看到杜鲁诺因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杜鲁诺因的贴身护卫终于忍不住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派遣一位隐蔽能力比较好的高手先一步去探个究竟，看看巴托尔达斯王子是不是真的在那个地方，同时尽可能地了解对方的实力。如果可以的话，在下觉得还是不要兵戎相见比较好。” “这个你以为我不想吗……”杜鲁诺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暂时停下了徘徊的步伐，对身边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十年，几乎可以称之为兄弟的贴身护卫说道，“然而我没有谁可以派去。如果我派遣那些普通的将士，那毫无疑问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如果我真的派遣家族高手，万一他们又遭遇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向那群老不死交代！还有长老会里的那些老头……他们早就觊觎我的位置很久了，一旦有机会，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攻击我！我担心人没有救到，他们就已经把我们家族的事业推翻了……” 忠心耿耿的贴身卫士早就等这句话很久了。他通常跪在杜鲁诺因的面前，着实把对方吓了一跳：“那就让属下去吧！在下是你的附庸，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可能怪罪到您的头上。而且在下觉得自己有能力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获取足够的情报，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能能够把王子救出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杜鲁诺因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贴身卫士的请求，虽然理由是作为一个贴身卫士的对方不能让杜鲁诺因自己单独处于一个没有任何人保护的环境之中，但对方心里也很清楚，杜鲁诺因之所以无法下定决心，是因为不想看着自己去送死…… 杜鲁诺因会是一个好君主的。他的子女也将继承他的王位，把克罗西亚帝国发展得更好！至少无论如何要比那些脑子里整天想着权势，没有半点空间留给“治理”的政治家亲自来切这个大蛋糕要好。 虽然表面上贴身护卫放弃了打算，但就连杜鲁诺因也知道，根据他对对方个性的了解，对方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他一定会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在完成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之前绝对不回来。而杜鲁诺因自己的安全倒不用担心，毕竟他现在还是一国之君的父皇，虽然暂时退出了政治圈，但他的影响力还摆在这。如果那些长老会的老头敢在这个时候动他，肯定是嫌活太长不耐烦！ “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虽然在外面我们尊卑有别，但你应该知道你对我来说已经不只是一个贴身护卫，而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和兄弟！”在贴身护卫随便找一个借口要离开时，杜鲁诺因突然向对方的背影说出这样的话。 杜鲁诺因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那个矫健的身影从王宫的一个寝室里跳出，向着遥远的天边飞去。只不过，杜鲁诺因已经预感到，这一别，或许将会是永远。 作为典型的在人间被称颂的君臣关系，按照人们普遍的愿望，这样真挚的感情通常能够得到很好的回报。只可惜就是残酷的现实。作为反面角色的黑龙，把它的龙群当成奴隶一样驱使，最后却必将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 ; 026 生日 下雪天。 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落叶乔木在深蓝色的背景下模糊得犹如虚影，月在洁净的空中散发着寒冷的光，宁静的氛围冻住了整个世界。 黑龙眯着双眼，看上去有些属于恶龙的猥琐。不过它此刻脑子里想着的是很纯洁的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事情的发生让它觉得有些意外。就在它入睡后不久，它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片雪地上。很快，黑龙意识到这里是它的灵魂空间。 灵魂空间能够让使用者轻松地在其中构建出它们想象中的世界，无论多么天马行空的事情都能发生。因为这里是意识的空间，信则有，不信则无。 黑龙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寒冬的恶意——仿佛要把它身上的每一滴液体变成冰。这种经历它非常印象深刻。黑龙刚刚出生就遭遇了这样恶劣的雪天，也是在那一天，它遇到了那个恶魔。 它看到了那个人类少年的灵魂。他此刻正坐在雪地里的一间木屋的屋顶上，看着天上一轮寒彻心扉的月。因为黑龙经常从他身上攫取能量，少年的灵魂状态看起来不是很稳定，在寒风中有些若隐若现。 尽管对少年充满了仇恨，黑龙还是不得不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为什么要打扰我的睡眠。”它面无表情地问对方，语气里充满了像周围的空气那般冰冷的分子，另外还意外地附带了一些颤抖。 看到周围的景色，它竟然无法产生怒气，仿佛所有的火在产生的那一瞬间都被冻结。这也是为什么它会颤抖。也许这和它在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被抢占身体的经历给黑龙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少年注意到黑龙的出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它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邀请道：“一起坐吧~” “不要企图从我这里得到原谅。我没有杀死你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如果你继续得寸进尺，我随时可以把你从我的灵魂空间里抹除。” 黑龙没有给少年半点好脸色。它对少年的仇恨就像不远处那被冰封的池塘，此刻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坚固得可以让一只大象在上面滑冰。如果要完全打破的话，也许需要比大象的体重更强大的力量。 少年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毫无预兆地从木屋的屋顶上跳下来。原地只有一抹淡淡的痕迹，用不了多久就被新的积雪覆盖。这里的雪下得真大……黑龙突然有种要奇怪的要打喷嚏的冲动。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你知道我没有耐心！”它不满地大声冲少年吼道，鼻子里喷出一些黑色的气体。那是它准备使用吐息攻击的征兆。 对于黑龙的反应，少年再了解不过。他径直来到黑龙的面前，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突然伸到对方面前。黑龙先是本能地退后了一步，然后张嘴作势要喷射吐息。不过当它注意到少年手里的东西时，它的吐息突然也像那被冻结的火一样失去了声息，只剩下一缕淡淡的黑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破壳日’快乐。” 一个大头雪人静静地站在少年的手心里。 “我在你搬到城堡的时候就开始试着做雪人。因为以前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雪，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三千年，也一直没有机会去一趟雪地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度假，所以不太会捏雪人，这个……大概算是我的处女作吧。怎么样？” …… 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而且还是上大下小的那种，下面的雪球两侧插了两根新鲜松枝，上面的雪球被用松枝戳了两个洞，还有用松枝划出来的一道向上弯曲的弧线。这种毫无意义的垃圾，大概连幼稚园的幼崽都能做得出来，而且或许能够做得更好——黑龙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想过被冻坏的萝卜会变得很难看，所以即使特别在木屋里预留了一块萝卜，当我最后想要插上去的时候发现已经彻底不能用了……本来想重新创造出一根，但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来了，所以决定干脆放弃鼻子。” 即使加上鼻子也不见得能让这个简陋的雪人有多大改观。黑龙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兴趣再看上第二眼。它的视线落在小木屋上面。它感觉上面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因为它嗅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 虽然在少年的记忆里有彩灯的概念，而曾经和少年融合的黑龙也理所当然地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但那毕竟不是它的亲身经历。出于好奇，它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着许多灯泡”的电线。灯泡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雪白背景的衬托下意外地美丽。 “……” 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刻，记忆中自己在雪地里挣扎时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当黑龙看到灯泡亮起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的感觉突然在它心底升起。它看向四周，发现不止是小屋，周围的松树也都被挂上了彩灯。在深蓝色的冬天里，这些五颜六色的彩灯带来了一点微弱的，却充满力量的温暖。 “还不止这些呢。”在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突然打开了小木屋的门，然后钻进里面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顿时，红彤彤的光芒从里面放射出来。 看到少年从里面端出一个明显是自制的蛋糕，黑龙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之中。让自己回到那时候的场景，然后用这些可笑的道具让自己产生不同的感觉——犹如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也许只能用“寒风中的温暖”来描述。或许这才是黑龙颤抖的真正原因。它隐隐感觉少年是在试图用这种办法乞求自己的宽恕。 可是少年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忏悔的样子，而且对方显然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原谅那样的事情的。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我做的这些只是因为今天是我们的节日。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给自己庆祝，这次我不想例外。对我来说，‘破壳日’几乎是唯一让我和那个世界有联系的事物。”少年端着蛋糕来到黑龙面前。蛋糕已经被分成两半，少年把那一大半蛋糕分了出去，让它悬浮在黑龙面前——有“暗影”的协助，在灵魂空间里他的力量事实上还有不少。只不过真正要在真实世界施展，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这里没有‘我们’，只有‘我’。”黑龙冷漠地纠正道。 听到黑龙的话，少年显露出预期的沮丧：“不要这么说嘛……你真的以为这三千年我就过得很幸福？” “你最好给我闭嘴。”一提到这件事黑龙就来气。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环境给它带来某种奇怪的压抑，它此刻一定会爆发。 类似的感觉出现在少年身上。他一直在忍让，而此刻他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这么说吧。现在我和你都是孤儿。然而我曾经有我的家人，我的世界。有一天，这一切突然消失了，我甚至连我的身体也失去了！我知道你一直渴望重新占领这个身体，可是我不能让给你！相对于你，我曾经是那么富有，然而在那一天，我突然变得一无所有，你永远不可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就像，就像现在让你重新失去这个身体，失去你的力量！比起这个，你觉得现在还是本来就一无所有更痛苦吗！” “为什么我会说这是‘我们’的破壳日，因为我已经没有了生日！我就像孤魂一样在这个世界里存在，我只不过是附在你身上的可怜虫！有时候我很痛恨‘暗影’，是它夺去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日……而你，至少还有一个‘破壳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这一天就你自己过好了。我把我从你身上的一切都还给你，包括你的‘破壳日’。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让‘暗影’不再死缠着我，但我会让它一直在你身上。你就当你已经把我抹杀了吧！” 怀着难以言喻的怒气说完这些话，少年把整块蛋糕推到对方面前，然后突然消失在黑龙面前。紧接着，所有的物件就像上次一样迅速塌陷。木屋，松树，彩灯，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回到没有生机的灰色。只剩下一块蛋糕静静地漂浮在空中，上面用奶油小心翼翼地写着“破壳日快乐”几个字。 黑龙冷哼一声，把蛋糕也从灵魂空间里抹除，然后退出了灵魂空间。这是它有史以来睡的最差劲的一觉！黑龙在心底怒吼着，狠狠地捶打着身下的财宝，仿佛那些都是那个恶魔的化身。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痛恨那个人类，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占领自己的身体三千多年。仿佛只要看到那个身影或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它就会本能地感到怒火中烧！ 不过说回来，今天似乎真的是自己的“破壳日”，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度过的第一个破壳日。也许自己确实应该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 “榔头”正在朝着龙岛赶来。 家族高手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们只有一个代号。对于他们来说，被对手知道自己真正的家族背景是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家人被控制而受到胁迫。然而这些高手却都不是冷血生物，因为他们还必须懂得什么是绝对的忠诚。所以在看到那座矗立在傲龙国的土地上的城堡时，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榔头曾经来过这里。虽然他是杜鲁诺因的贴身护卫，但他仍然有自己的行动自由。他知道真正的傲龙国是什么样子——一个看上去很繁荣的城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宛如一个地狱。冰冷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而榔头也从来没有打算从正门进去。对他来说，这幢城堡的围墙实在高得不成体统，他必须寻找其他可能可以进入城堡的方式。不过在此之前，他也许需要想一个办法御寒。 自从黑龙退出灵魂空间之后，它就把整个龙岛置于冰天雪地之中。它是有能力那么做的，黑暗能量能够大量地吸收周围的热量。而且它也有动机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因为它不得不承认，在一个和自己出生的地方类似的环境里举办自己的生日庆典对摆脱心理阴影很有帮助。 它找到实验室里的力能龙，向对方要了一堆会发光的东西，然后在城堡露天的地方抱回一堆新鲜的雪放在自己的卧室里。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工夫，黑龙就摆出了像灵魂空间里那样的雪地。它想要在这里度过它的第一个“破壳日”。 不过它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任何生物一起共度这个特别的日子，这是只属于它的破壳日！ 除了雪地和彩灯，它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个像样的蛋糕来庆祝自己的生日。虽然这很显然不是一头龙应该遵循的传统，但受到刚刚那件事的影响，没有了蛋糕，它总觉得这个生日少了点什么。 它在内心深处承认自己确实很渴望能够像那个曾经“富有”的灵魂一样过一个充满特色的生日。和人类灵魂无关，它这么做纯粹是认为这是一个“富有”的灵魂应该享有的高规格的待遇。所以它会花费功夫把现场布置得就像那个“富有”灵魂布置的那样，为了彰显黑龙自己的“富有”！ 让黑龙感到意外的是，它的生日蛋糕上最重要的一个零部件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尽管对方心里并不是那么情愿。 黑龙是在找力能龙要蛋糕的时候发现那个人类的。当时力能龙正准备在人类身上做一些危险实验。毫无疑问，如果让事情发展下去，这个被黑龙看上的蛋糕点缀就要被毁灭。一心想着过生日的黑龙竟然不顾自己和力能龙之间的实力差距，强行从实验台上把“榔头”弄了下来。 “我很惊讶你竟然会对一个人类那么感兴趣，据我所知就在半天以前你刚刚收获了一群人类。”力能龙不打算继续和黑龙抢猎物，因为它担心那样会让它忍不住真的把黑龙除掉，然后在思考如何面对神的时候感到绝望。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龙心满意足地叼着蛋糕和人类一起回到它的卧室。 力能龙读取过黑龙的记忆，也就知道所谓的“蛋糕”究竟是什么东西。比起这个，力能龙更感兴趣的是黑龙竟然会尝试学习那个它所痛恨的恶魔的行为，即使它的动机完全是为了自我满足。 就在几分钟前，榔头还在城墙外面徘徊。和人类的城堡不同，在他面前的这个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盒子，把里面的结构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即使他能够跳到“盒子”的上方，也还是不可能进入到内部。 就在他感到困扰的时候，一个灵活的机械装置突然从城堡内部伸了出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把他抓住带进了城堡之中。原来力能龙偶然注意到有一个陌生的生物在城堡外面徘徊，也不管对方的身份，直接就把对方抓进来充当实验品。 反正在黑龙进入这幢城堡之后，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出寻找猎物了，而自己又不方便找龙做实验品，榔头的出现实在是太合时宜。 相比之下，黑龙的出现就太不合时宜了。从力能龙手里抢过的猎物嗅起来的味道都更加诱人。更重要的是，当对方不得不表明身份的时候，黑龙突然大笑起来。 它才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真的是杜鲁诺因的贴身护卫，它只当对方是克罗西亚帝国的一个大人物，然后抓着他往蛋糕的奶油里涮一涮，再放在舌头上舔一舔，犹如品尝蛋糕上的一块水果。 “把王子殿下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已经被折腾得七荤八素的人类已经经不起黑龙的折磨。趁着黑龙把他扔回蛋糕里的间隙，他突然从蛋糕上溜了出来，义愤填膺地站在黑龙的面前大吼道。 黑龙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身上甚至燃起了所谓的“斗气”——只不过在黑龙看来那只不过是他的怒火太旺盛了以至于冒出了他的身体。当黑龙把魔爪伸向人类的时候，榔头举起他的武器，突然向着黑龙的眼睛冲去。很显然，他是想要直接击中黑龙的弱点来结束战斗。 可惜黑龙对此一点也不感冒。在人类接近自己之前，黑龙瞬间变成了“暗影”。榔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发现自己突然掉进了一团黑色的雾气里。然而过了很久，他感觉自己依然处于下落之中，仿佛在这雾气之下是万丈深渊！ 事实上，榔头一直处在“暗影”内部的空间里。所有被“暗影”吞噬的物体都会在这里被慢慢转化成能量。一般在把猎物吞噬之后，黑龙便会变回龙形态，然后让猎物在自己体内被消化。可是现在，黑龙震惊地发现，自己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