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急》 第1章 梦里耳光知多少 佟锦做了个很不爽的梦,被人狂扇嘴巴子,居然还不醒。 啪啪啪!脸上热辣辣的疼,疼得她眼泪险些流下来,这是做梦?要不要痛得这么专业啊?佟锦腹诽不已,她倒是想破口大骂来着,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扇回来,打得那叫一个爽!不过她很不爽就是了! 除了能动嘴,她的手臂一直被人死死地钳着,让她只能眼睁睁地让自己任人鱼肉,钳着她的人还偷偷加戏,总能在嘴巴子落下间极小的间隙中找到空档,配合着偷拧她几下,让她的痛感始终保持在生不如死的燃烧线以上。 她这是得罪谁了啊!难道容嬷嬷的小黑屋看多了就要遭到这样的报应?这不公平! 最不公平的是她现在挨着打,却连凶手都看不见,眼前浑噩噩地模糊一片,将来想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好! “贱婢!贱婢!贱婢!” 很好,这正是佟锦想说的话,被凶手抢先了,听声音,是个女的! “竟敢害我!”饱含着极度愤怒的声音微微地带着颤音,配合着凌厉的耳光声别有一番韵味,“若是玉帛有什么不测,你也别想独活!” 凄厉怨忿的声音荡在耳边,钳着手臂上的力道忽地消失,佟锦一个趔趄仆倒在地,昏暗的眼前骤然清晰起来。 光线很暗,该是晚上,佟锦勉力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女人的轮廓,就觉得胸腔里一阵阵的闷痛,显然是早就受了伤的,不得不再次低下头去,蜷在那里,以消减身上的疼痛。 “让她去祠堂外跪着等候处置!让她父亲看看,他生出了一个何等恭孝贤良的女儿!” 带着怒意的尖锐声音刺激着佟锦的耳膜,跟着便有人应声,此时另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迟疑地响起,“二夫人,她身上带着伤,要不要先治一治?不然让老爷看到,恐怕要责怪二夫人。” “责怪?”二夫人凉凉地冷笑一声,“我就是要让他看!当年他负情负义,将一切都给了她们母女,我却只能为妾,连累玉帛和小七成了庶出!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责怪她们,她们倒来害我!” 说到这里,佟锦身上又挨了几脚,显然是二夫人心有不甘,又拿她当出气包了。 而后便有人架起她,连拖带拽的,直到一个安静的院落,这才将她撇下。 地上很凉,夜风也有些刮人,像是初秋时节。佟锦在地上缓了一会,挣扎着张眼,便见一座五间连开的宽阔建筑在夜色中安静伫立,古色古香,肃穆沉谧,应该就是二夫人所说的祠堂。 身边寂静无声,也不知是人都撤走了,还是有人在旁边监视她,佟锦没空想那么多,老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状态,自然不能留下硬拼。秉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中心思想,她必须先醒过来调整状态,抚平深受创伤的柔弱身心,才能再杀回来报仇! 不管最后一句话到底有没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反正佟锦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待了。睡!必须睡!睡着了…… 很久以后佟锦再想到现在的情景,仍然深深地钦佩着自己。在绝境中求生存,在逆境中求发展,遭人围殴后仍可以蛋腚入睡,以后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了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佟锦睡意正酣之时,“哗”地一声,她只觉身上一激头皮发麻,一个激灵蹿了起来!这感觉,就好像有人用水……哦,的确是有人用水泼了她。 呆怔怔地看着眼前身材壮硕手持凶器的古装大妈,佟锦的脑子里有几分钟都是空白的。 “咣当!” 古装大妈手里的木盆摔到佟锦面前,“大小姐!老奴可怜你,你也得可怜老奴才是,说的是罚跪,你却在睡觉,老奴心善不忍扰你,可眼见着天就亮了,你怎么还敢睡?让人见着可是要连累老奴的!” 佟锦不言语,满心想的尽是自己“脱困”失败,眼睛都红了。 “怎么了?”古装大妈不耐地矮下身来打量佟锦,许是见她精神还好,这才放心地站直身子,“现在倒知道怕了?咋晚倒有胆去害二夫人!亏得二小姐替夫人挡了一挡,不然落水的就是夫人了!”她瞄着佟锦的神色,顿了顿又道:“听说二小姐昨夜发了整晚的高烧,老爷回府后便去探望,陪了整宿,估计一会天亮了就会想起你来,你再等等吧。” 听了半天的唠叨,佟锦总算缓了缓神。脸上还是火热的疼,又胀又麻,尽湿的衣裳贴在身上,晨风一吹冷得透骨,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虽然拒绝相信,可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回不去了吧?她这次可是倒霉倒大发了! 看了一眼仍在喋喋不休的古装大妈,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半旧袄子,佟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看这祠堂的规模,她这身体的家里显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可她,身为这的大小姐,身上穿的衣服竟连袖口都磨白了。还有刚刚古装大妈低头探她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明显的酒味,分明是此人偷懒跑去喝酒,睡了整夜回来才发现她也在睡,怕二夫人追究,这才变着法的折腾她。 她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呢?从昨晚二夫人的话中不难听出,她是正经的嫡女,就算犯了错,哪轮得到一个妾室掌掴她?又哪轮得到一个下人对她动用私刑?没人管吗?她爹呢?她娘呢? 正想着,有脚步声朝这边敦敦地来了,步伐坚定沉稳,快速而有节奏。 古装大妈朝院门处望了一眼,立时整理形容避到一旁,在来人进院的时候矮了矮身子,“老奴给老爷问安。” 老爷……佟锦的眼皮一跳,是她父亲! 应该说是这身体原主的父亲。 佟锦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母亲重组家庭,虽然与继父相处尚算融洽,可因为继父也有自己的子女,所以相处时总有一些难以破除的隔膜,这么多年,佟锦也只是叫他“叔叔”而己。 父亲是可以信任的人吧?所以他是来救她的吧? 昨晚的事佟锦虽不知来龙去脉,可她受了一夜的折磨,现在也并没出了人命,就算是她有错在先,也抵了大半了吧?这样想着,佟锦望向来人时眼中便多了些许期翼,待那人大步而来,停至她的面前,她就坐在地上仰望着他,在这天际才泛青边的初秋清晨,她好像看到了一座铁塔,又或者是棵大树,那样巍峨不动地伫立在自己面前,好像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惹了什么麻烦,他都能用他极阔的臂膀尽数挡住,将她护在当中。 动了动唇,在佟锦眼眶发热地犹豫自己是该叫“父亲”还是该叫“爹”的时候,来人骤然抬起大掌,比二夫人的掌势更厉十倍地扇在她的脸上,只一掌,就将她打得抛身出去,倒在地上再无起身之力! “孽女!竟敢谋害庶母加害胞妹!” 来人的声音一如佟锦想象中严厉低沉,真像父亲,可此时佟锦心中阴冷一片,倒伏在那里,握紧的双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着。这就是她的父亲,是吧? “老爷,”古装大妈小小进前一步,颇为委屈地道:“刚刚老奴想打些水给大小姐洗脸,可大小姐突然发了脾气,把水打了一身,还说要向老爷告老奴的不是,老奴惶恐,先向老爷请罪。” 佟介远这时才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看着眼熟,却也不记得是哪个,转过脸来,看着佟锦的目光更为凌厉! 弑母害妹,这是所有人都目睹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住日安安静静的长女竟有如此心机与胆量!定是与她那刁蛮的母亲学的! 思及此处,佟介远眼底晃过一抹厌恶,“孽女!是谁指使你谋害庶母?说!” 极厉的声音,喝得佟锦心尖发颤,她狠咬了一下嘴唇,借着抬手抚颊的机会用力按下,脸上的疼痛顿时激得她涕泪横流。她呜咽出声,蜷着身体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直到佟介远不耐,再喝一声,她“哇”地大哭起来,“爹爹救我!” 【新书上传,请大家继续支持圆子!!!】(未完待续) 第2章 娇弱也是一种美 佟介远愣了愣,而后脸色更沉,怒斥道:“自己造孽,还有脸来求我!” 话音未落,佟锦已扑到他脚下,扯着他的衣摆一角痛哭流涕,“爹爹救我,我不想坐牢,爹爹,爹爹救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爹爹,爹爹……” 她的哭声惊惶而恐惧,身子更是抖如筛糠,分明是极惧。见她如此,佟介远满腔的愤恨不觉消减了一些,又见她衣裳尽湿两颊高肿,差点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可怜,想着这么多年这个女儿一直循规蹈矩,怎会突然失心疯地去害人?还不是受人唆使?火气便也压下了些,可怒意犹在! “我也不信你敢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你说!可是受你母亲指使!” 佟锦也不知听没听到这番问话,只管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求着,“是女儿一时糊涂,爹爹别送我去见官……” 佟介远被她哭得有些心烦,喝道:“说什么浑话?你只管说出此事原由,我自会为你做主!” 佟锦抽抽咽咽地在佟介远脚下蜷了蜷身子,嗫嗫地道:“女儿只是……女儿只是见妹妹身上的衣服好看,想去摸摸料子……”说到这里,她藏了藏自己泛白的袖口,继续说:“女儿只是想问问妹妹,等这件衣服穿旧了的时候能不能送我……我真没有别的心思,许是心里急切了点,又没留神脚下,连碰带撞的就害了妹妹……爹爹!”她抱住佟介远的小腿,“爹爹,我只是想去和妹妹说话,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更没有想害二娘的意思,我怎么会害二娘呢?为什么要害二娘呢?家里这么多人,就算把二娘推下水,也马上就救上来了啊……到时二娘怨我,我岂不是自讨苦吃?爹爹,我说的都是实情,爹爹……” 一席话,佟锦连哭带说,拖了半天才讲完整个过程。佟介远来时的确是急怒攻心,后来见她模样可怜就已收了些火气,此时再被她一拖,再不复初时的雷霆震怒,只是没听到他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而己。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可一来佟锦说的有理,家里人员众多,又是当众动手,是决计害不死人的,只能换来更严厉的报复,于理不合。他回府就听说这件事,又有下人众口一词,极怒之中让他忽略了这一点,此时想来,倒也有理;二来是见到佟锦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有她身上那套衣裳,似乎的确是很久没有换过了。 想到这里,佟介远心里又升起另一股怒意!好夕是佟府的大小姐,怎地如此寒酸?若让外人见到岂不是让人笑话! 而另一个让佟介远相信佟锦的原因,是因为他这个女儿,从没有忤逆过任何人的意思,所以事情一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受她母亲唆使,却也没有真的认为是她的主意。 只是,他心里虽相信了佟锦,却也没有原谅她的意思。昨夜二夫人柳氏的声声泪诉,让他始终内疚难平,况且玉帛还躺在那里至今高烧未退,若不加以惩处,不仅难平人心,可能还会让她那讨厌的母亲觉得有机可乘,再起风波! 佟介远低头看了看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佟锦,心里虽有可怜之意,但只要一想到她是那女人的孩子,就始终难以产生什么亲近之情,沉着脸道:“这些话你去与你二娘说,听她……” “处置”二字还未出口,便见从刚才起便没了声音的佟锦身子一歪,从他身旁滑倒,竟是早已昏迷! 佟介远皱了皱眉,犹豫过后,终是没有去扶她,只是叫过身边婆子,“送她回去吧。” 那婆子讨好地道:“是否等大小姐醒来就让她去二夫人处领罚?” 佟介远略一沉吟,看向婆子的目光复又凌厉,“等她醒了我自有安排!若有人敢擅作主张私下行事,你可知该如何处置?” 婆子一惊,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老爷放心。” 佟介远沉声轻哼,一甩衣摆,转身而去。 许是佟介远的警告生了效,那婆子果真没再有什么小动作,乖乖地把佟锦送回她居住的金纷园,而后一溜烟地跑到明威堂,向柳氏回话去了。 佟锦躺在床上,虽然身上湿腻得难受,但她没有马上“醒”,而是闭着眼睛听人说话,她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急需补充资料。 身边说话的人都是细声细气的,声音稚嫩,应该是两个小丫头。可她们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事,只是偶尔提到“不知那边会不会派人来看看姑娘”。 “那边”?指的是谁?是她娘吗?为什么她娘来看她,还要用这么不确定的口气? 那两个小丫头才说了几句话,便听到一个粗声粗气的妇人大声喊道:“扯什么嘴皮子?没见着姑娘浑身都湿了吗?还不快给姑娘换换!” 一个小丫头迟疑地道:“古妈妈,姑娘贴身的事情向来轮不到我们来做,都是舒兰姐姐和绮玉姐姐做的。” “说什么废话!让你们换你们就换!” 古妈妈的嗓门极大,震得佟锦都有些吃不消,那两个小丫头也不再说话,麻利地为她除去湿衣,又拿过干衣换上。 换衣的时候,佟锦听刚刚与古妈妈说话的丫头道:“曼音,你看姑娘的脸肿成这样,又有伤口,是不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叫曼音的小丫头嘟囔着说:“倒是该请,只是谁去请?我可不敢和古妈妈说,两位姐姐更是不会理的,我们只是二等丫头,只做好份内的事便罢了。” 原先说话的丫头便没再出声,想来是默认了。 佟锦心里叹了一声,这两个丫头心地倒是不错,只是人微言轻,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而她这身体的原主也混得太惨了,竟沦落让两个小丫头来同情她,而那两个叫舒兰和绮玉的,应该是她贴身的大丫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见她们露过脸呢,架子比她这位嫡出大小姐可大多了。 那两个丫头替佟锦换好了衣裳,又将她的头发擦至半干,便都出去了,佟锦这才睁开眼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环境简洁素雅,外间被帘子隔着看不清楚,她所在的内间约么十五平方米,她躺着的这张大床就有六七平方,几乎占了屋子的一半,除了床,便只有两个箱笼和一张妆台、一个脸盆架。 摸了摸身边的床架,虽然佟锦对此没有研究,却也能看出这架床用料不错,深褐色的床体反射着淡淡的光晕,连带着架上雕花仿佛也多了几丝生气,似乎还有些似有若无的香气,凑得近些闻得更明显。至于其他家具的颜色与床体相仿,该是一套的。 基于自己在家里的不受侍见程度,肯定也不会分什么好货色给她,佟锦只能相信这里的物质水平十分发达,普通货色看起来都这么高端,高档货自然可想而知。 起身下床,佟锦到妆台前照镜子,打开妆奁匣子,翻出来的竟是一面玻璃水银镜,借着窗外映进的晨光将她照得纤毫毕现,让她错愕半天。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的模样像个猪头,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心理落差,她还以为古代只有乌突突的铜镜呢。 照着镜子仔细分辨,佟锦目测自己的年龄应该在十五六岁左右,模样么……看着高肿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颊,佟锦小心地摸了摸,龇牙咧嘴了半天,长长地吁了口气。 父亲,不过如此罢。 向佟介远认错,承认是自己推了二小姐下水,这些都是必须做的。那个谁不是说过么,女人要懂得适时地展现自己的美,娇弱也是一种美嘛!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一味推诿,不仅得不到她这位父亲的同情,反而会更增反感,现在她承认自己做了,起因却是因为误会,便多少能得些信任。因为佟介远并没有目睹当时的情景,他知道的一切,也都是从旁人那听来的,就算她说的与他听到的不符,他也会认为这是各说各的道理,如此便不会对她的说辞过于怀疑。 而适时地昏倒也能帮她拉伸佟介远的怒气,只要过了这当口,再想起这事,就不会像适才那样暴怒,处置也会轻得多了。 而这些,都只才是第一步。 她这身体的原主混得太惨了,现在她接手,自然不愿再过以前那么悲惨的生活,不接受,那就必须改变。 以前的佟锦为了不打扰母亲的新生活,从小就住在寄宿学校,孤身一人惯了,遇到事情首先想的也是面对,因为她没人可以依靠。(未完待续) 第3章 她娘的身份 虽然刚刚两个小丫头已为她换过衣物,可并没有替她擦身,佟锦身上还是黏得难受,便到脸盆架前沾湿了手巾慢慢替自己打理,刚刚擦好,隔着外间的帘子被人掀开,现出一个矮瘦的身影。 来人见到佟锦站在那,像是吓了一跳,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看起来十分紧张。佟锦也打量着她,看她又瘦又小,样貌普通,头上梳着双丫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应该是之前的那两个丫头之一。 “姑、姑娘你醒了?”小丫头私下聊天时口齿很清晰,此时却有些结巴,说完这话就又不知做什么好了,手里也不知拿着什么,力道大得像要攥出水来。 佟锦笑了笑,转开目光,不太经意地说了句,“曼音……” 小丫头立时道:“曼音在、在外头,姑娘找她吗?” “不用了。”佟锦在妆台前坐好,“你来帮我梳梳头吧。” 小丫头便过来,局促万分地站在佟锦身后,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要摸到桌上的梳子,又停下,“姑娘,奴婢还、还是去找舒云姐姐吧。” 佟锦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小丫头便不再推辞,拿起半透明的角质梳子小心地在衣襟前蹭了蹭,这才轻轻地替佟锦梳头。 佟锦只不过是找个由头说话,梳了一会发现这丫头的手倒是巧的,轻轻柔柔地就把散乱的头发归整成形,而且一点也没拉扯到她的头皮。 佟锦从镜中看着她,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小丫头愣了愣,佟锦笑道:“我是问,你在家的时候叫什么?” 卖身的丫头一般不会继续用原来的名字,都是主人另取的。小丫头腼腆一笑,“奴婢原本就叫静云,管事姑姑听着还算顺耳,就没给改。” 佟锦点点头,“这名字的确不错。” 大概是佟锦态度温和,静云也不像刚刚那样紧张,说话也利索多了,跟着笑笑,“是我爹取的。” 说起“父亲”这个话题,佟锦不愿多聊,她也相信静云另有一番自己的遭遇,否则也不会在这里给人为婢,当下便不再问下去。 静云见佟锦不说话,再次紧张了起来,手上力道更轻了,待梳顺最后一把发尾,小心地问:“姑娘看看,可以么?” 佟锦刚刚是走神了,现在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猪头形象,就算梳个天仙头型她也没心情欣赏,便移开目光点了点头,看着静云之前放下的一个小瓶,“这是什么?” “是……”静云忽地涨得满脸通红,“是、是消肿的药,这个、这个是……” “是给我用的?”佟锦拿起小瓶看了看。 静云不吱声了,好一会小声说:“是奴婢多事了,不过这药是奴婢的哥哥自己采的药、配的药,奴婢以前用过,真的很管用的。” 佟锦握着那只粗瓷瓶子,心里暖了一下,笑着说:“怎么会多事呢?你不给我拿药,我这脸还不知要肿要什么时候去,谢谢你。” 静云低着头连连摆手,脸上通红通红,十分困窘的样子,让佟锦的心里又轻松不少,看来她身边也不全是坏人,是不? 乘机又引着静云说了会话,侧面打听了一下舒云和绮玉这两个大丫鬟,说是舒云一早就被老夫人叫去问话,绮玉的行踪则不大清楚,不过现在她们都回来了,在外头安排事务。 老夫人,又是一个新成员,佟锦约么着九成是自己的奶奶,不过关系应该也不太好就是了,一早叫舒云过去,许是要打听昨晚的事。 打听出一点内容后,佟锦便又扯了几句闲话,以防问得太多静云起疑。让静云出去之前,她又想到一件事,试探地问:“我昏迷的时候,那边……有人来看过我吗?” 静云抿抿唇,似乎十分不忍地摇摇头,又极快地道:“老爷向来不许咱们和那边联系的,昨晚的事估计那边还不知道,姑娘莫要难过。” 听她这么说,佟锦对自己这个娘更是好奇,到底是哪儿呢?还不准联系?难道不在家里? 于是笑笑,“我不难过,只是有点想我娘了。” 静云苦着小脸低下头,看起来十分同情她,“公主也一定很想念姑娘,只是……” 公、主! 静云后面说了什么佟锦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光震惊了。 公主!如果不是她娘正巧姓公名主,如果不是静云胆子大得敢直呼主母的名讳,那么她听到的“公主”应该就是她理解的那个“公主”的意思。 她娘是公主!这么一来“那边”的意思也好理解了,公主自然不会住在夫家,而是要住在公主府的。 要不是现在她这造型有点像猪八戒他二姨禁不起折腾,佟锦绝对会再给自己俩耳刮子,不该啊!她娘是公主啊……有个公主的娘这原主居然还她娘的混得这么惨!天理何存啊! “姑、姑娘……”静云被佟锦直勾勾地盯着有点害怕,连忙换了个话题,“姑娘要喝水不?” 佟锦点点头,她现在急需降火。 这个消息给佟锦造成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可待她冷静下来,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算原主再软弱,再无能,她那个公主的娘也可以维护她啊,可现在的情况呢?她在这家里分明没过什么好日子,而她那个公主的娘,也没能给她提供什么庇护,甚至还是有点害怕佟介远的,说不准联系,就真的减少联系了。 再想到二夫人和佟介远的态度,二夫人对她们母女恨之入骨,说她们抢了她正室的位置,佟介远则一有倒霉事就往她娘身上扯,对她娘显然也积怨颇深,这样一个不被丈夫喜欢的女人居然能嫁过来做正室,很明显其中另有内情,再加上一个佟介远“对不起”的二夫人,这事情就很明显了。 皇室骄女什么的,棒打鸳鸯什么的,戏码太多了。 所以说她就是个牺牲品吧?这种情况下佟介远和二夫人怎么可能待见她!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更难办啊,她原来还想找机会去见见她娘,彻底了解一下情况呢,现在看来,她根本没办法出府,也更别提见她娘了。 打发走了静云,佟锦躺在床上思考自己的处境,这一躺,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再睁眼,只觉得肚子空空,咕噜噜地正在大声抗议。 佟锦有气无力地坐起来,一边穿鞋一边朝外喊了一声,“静云。” 没一会外间脚步声响,帘子轻掀,进来的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进来便道:“姑娘醒了,可是饿了?婢子已让曼音去准备吃食,姑娘稍候。” 佟锦点了点头,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面貌清秀,衣着比静云光鲜一些,看起来十分文静,只是不知是两个大丫鬟中的哪个。 “你早上做什么去了?”佟锦问着话,坐到镜前看自己的脸。躺下之前她用了静云送来的药,果然有些效果,现在已没有初时那么肿了。 那丫头随即过来替佟锦束发,说道:“老夫人一早叫奴婢过去问问姑娘最近的吃食用度,还让婢子带回几套新衣,一会姑娘就穿上吧。” 看来这是舒云了,约么老夫人也是听说了自己的借口,觉得她的穿戴太拿不出手,这才给了新衣吧。 佟锦没有多问,任舒云替自己整理,而后舒云又到外间去捧来两套秋裳一套冬衣、一套披风和护手。舒云留下一套淡蓝色的秋裳,另几件都收到墙角的箱笼里去。趁着她打开箱笼的时候佟锦探头看了看,里面衣物的新旧程度与她先前穿的差不多,而且只有两件,实在少得可怜了。 收好衣服,舒云便将那套淡蓝色的秋衣帮佟锦穿好,由内至外,大大小小的十多件,连肚兜手绢都备齐了,面料比佟锦之前穿的不知软上多少,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实在是舒适至极。只是穿的时候就觉得腰上稍有些紧,等穿好了,又觉得裙子太长了。 舒云轻轻地替佟锦由上至下掸了掸不存在的浮尘,轻声说:“裙子稍有些长,婢子今晚给姑娘收起来些吧。” 佟锦点点头,看舒云的样子,对她倒还可以。 二人正说着话,另一个瘦脸大眼的小丫头进来叫佟锦去外间吃饭,又悄悄给舒云使着眼色,示意她到外头去,这些佟锦只当没看见,专心吃饭。 看外头的天色应该是中午才过,她这顿应该算是中餐,也不过两道素菜,一碗白饭而己,佟锦见怪不怪了,要是突然给她备一桌大餐,她才觉得奇怪呢。 份量还算充足的饭菜没一会就被佟锦吃了个精光,曼云在旁边看着直瞪眼,想来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姐,但也不能怪佟锦,折腾了这么久,这才是她第一顿饭。 拿过一旁备下的帕子擦了擦嘴,佟锦起身小心地检查有没有溅到身上,看样子她没什么穿新衣的机会,可别弄脏了。 正检查着,门上的棉帘动了动,舒云神色淡淡地进来,朝身后道:“事情是你揽的,自然也应该由你向姑娘交代。” 佟锦朝她身后看去,见到一个瓜子脸,纤腰若素的白皙丫头,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跟在舒云身后进来,脸上带着一些不情愿。 看她的年纪装扮,无疑是另一个大丫鬟绮玉,她进来后并没向佟锦行礼,直接道:“老爷已对姑娘做了处置,要姑娘醒来便去二姑娘那,服侍二姑娘直到她痊愈。” 听到这话,佟锦的眉梢轻轻地抽动一下,要打要骂她都可以理解,如果这还是她原来的时代,要她去照顾妹妹也无可厚非,但昨晚听二夫人的语气,这里对嫡庶之别分明极为在意,要她这个正经嫡女去服侍一个庶女,为奴为婢,到底是谁想的主意呢?(未完待续) 第4章 二夫人 绮玉话才说完,舒云在旁道:“婢子与她说姑娘才醒,不如明天精神好些再去,也省得再病倒,岂不是更添麻烦?可她就是不依。” 绮玉急着抢话道:“哪是我不依?红英姐姐过来传话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要是去晚了,二夫人知道更要不高兴了。” 听她这么说,舒云便不再说话,只看着佟锦。佟锦倒也痛快,起身道:“那我这就去吧,妹妹因我而病,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明知道没人在意自己,又何必再执著什么面子?明知道抵抗不了,又何必再纠结这一天半天的时间?况且,佟锦也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其他人了。 见佟锦答应了,绮玉这才松了口气。她答应红英要佟锦这就过去,要是佟锦犯了倔,她面子上不好看不说,红英若是再报给二夫人说她办事不利,那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佟锦没什么可准备的,说走就走,舒云只送她到了院门口,绮玉则一直跟着她,看样子是要送她去交差,佟锦乐不得的,省得迷路了。 出了自家院落,佟锦回头看了一眼,见院门上的绿漆已有些斑驳了,门额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金纷园”。 金纷……佟锦觉得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便随着绮玉先去了。 沿着院墙走了一段路,佟锦才觉得她这家还真是挺上规模的,她那金纷园按理说应该不是什么特好的地方,但也占地不小,在空间上算是优待她了,而现在走了这么半天,也只经过了一个空院子,走出一百多米,还没见人烟呢。 佟锦一边观察四周,一边紧跟绮玉的脚步。再经过一个人员进出频繁、似乎是下人聚集地的一个院子后,拐出一个角门,佟锦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园子,有点进植物园的感觉,虽已是初秋,但远远望去仍是郁郁葱葱的,脚下铺的尽是拼成图案的五色石子,又用菊花盆饰摆出道路,每隔两米左右间隔安放,弯弯曲曲的直通到园子里去。 待进到园中,茂木异石随眼可见,布局精巧幽静雅致,行于园中,晒着初秋的午后烈阳,倒别有一分享受的滋味。 因打量园子分了神,佟锦的脚下才慢了几分,耳边就听到绮玉不耐的招呼,佟锦也不和她见识,一个丫头,她现在还没空搭理。 两人迅速地穿过园子,又走了约么小十分钟,这才踏上一条由青色石板铺就的宽阔大路,大路尽头是一个落院,占地甚广,门楣上金光闪闪的“明威堂”三字离老远就能看见。 这么气派而又带着阳刚之气,肯定不会是二小姐佟玉帛的住处,看来是要先去见佟介远了。佟锦正考虑着一会该演什么戏码,绮玉脚下一停,在明威堂外先整了整衣裙,这才走到门前,对一个看门的婆子笑道:“阮妈妈,我送大小姐过来了,麻烦你叫红英姐姐出来说话。” 看门的婆子应是早得了吩咐,并没有通知红英,而是挥了挥手,直接叫她们进去了。 这派头! 佟锦不由想起自己的院子,可没见着守门的,而之前只闻其声的古妈妈也没在院里,比起这里,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进了明威堂,佟锦才发现这里院中有院,与绮玉在第二道门前站定,绮玉又去和守门的婆子说话,这次那婆子没放她们进去,而是转身进院,没一会,从院中出来一个十七八岁,修眉俊眼的红衣丫头。 绮玉连忙陪笑上前,“红英姐姐,我送大姑娘过来了。” 红英白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笑容,“叫什么姐姐?你现在也是大丫鬟了,还以为是以前总跟在我身后的二等丫头么?” 绮玉连说不敢,闲扯了两句,这才又提佟锦的事。 红玉压根就没过来见佟锦,但声音又足可以让佟锦听到,她说:“二夫人正在午睡,就让大小姐直接去采薇园吧,老爷吩咐,在二姑娘完全康复之前,大小姐都要在那边侍候,晚上也住在那边,暂时就不要回金纷园了。” 绮玉自然答应,只是没见到二夫人总是心有不甘。为了能在二夫人面前露上一脸,她整日躲在屋里苦练绣工,终于绣成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香囊,今天特意挂在身上,就是希望得二夫人青睐,把她调回明威堂来,现在这希望又要落空了。 绮玉还想与红英说说,红英却不再理她,转身回了院子,看着守门婆子阴阴的神情,绮玉只得做罢。 红英进了院子没有马上离开,探头见绮玉领着佟锦走了,这才直奔正房堂间而去,掀起半旧的织锦门帘,轻声说了句:“夫人,大小姐过去了。” 好一会,从东跨间里传出淡淡的一声“嗯”,红英也不进屋,放下门帘出去了。 东跨间里,一个穿着橘色衣裙的文雅妇人看似专心地绣着身前绣架上绷着的一幅墨菊图,正是佟家二夫人柳氏。 柳氏今年三十有四,容貌娇美动人,又因保养得宜,皮肤水亮润泽,看上去不过三旬。她十指纤细手法灵动,几朵墨菊于锦底上仿若实物,可这幅任谁看都是难得之物的绣品,却仍入不了柳氏的法眼,一片花瓣拆了又绣,反复了几次,终是失了耐心,伸手将绣架推开。 她身旁陪着的是她的乳母赵嬷嬷,见她如此,连忙将绣架移走,安慰道:“老夫人的寿辰还有几个月,原不用这么早就准备的,慢慢来。” “嗯。”柳氏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是心思地道:“有阵子没做活了,手都生了。” 赵嬷嬷笑道:“夫人的技艺就算搁下十年八年也是比别人强的,当年绣与太后的一幅竹林微雨图,可是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呢。” 提起当年之事,柳氏微有恍惚,随后轻哼一声,“几百年前的事了,妈妈还提它做什么!” 赵嬷嬷轻叹了一声,知道她的心思全然不在绣品上,便又劝道:“妈妈知道这次的事让你心里难过了,可那丫头就是受人摆布的货,你在她身上撒气,轻不得狠不得的,有什么意思?况且那边到底还是有身份的,要是这丫头出了事,真闹起来,老爷也不好收场。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给老爷个面子,从轻处置了,老爷心里舒坦了,兴许那事就能成。” “我倒是为他着想!”柳氏心烦地踢开脚踏站起身来,“他倒好,成天就用这话唬我!十几年了,还能有什么希望!” 赵嬷嬷归置好脚踏,走到她身边来,继续安慰道:“老爷也有难处,抬妾为妻,这是犯法的,老爷如今圣眷正隆,要是因为这样的事而受诟病,对老爷仕途有损。” “一个平妻,我才不稀罕!”柳氏说着眼圈突地红了,“当年他不顾我们的情意改娶公主,我早该与他一刀两断!只怪我那时心软,可怜他也是被逼无奈,这才许他为妾,谁想到他眼看着旁人欺我害我!竟不为我出头!” “夫人!”赵嬷嬷轻轻拉了柳氏一把,示意她小点声,“平妻也是妻,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二姑娘和七哥儿着想,你就忍心他们一辈子都是庶出?”顿了顿,赵嬷嬷又道:“再说,如今这府里的主母是谁?别说那边是住在外头的,就算住在府里,老夫人和老爷又岂会给她长脸?他们的心都是向着你的,现在只差一个名份,你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再忍忍又怎么着?况且这次的事是那边有错在先,是她们理亏,皇上也不会帮着她们的。要是老爷找到合适的机会向皇上进言,请皇上做主给你抬妻,那时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听着这些话,柳氏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这些话她对自己说了十几年了,哪有不懂之理,刚刚只不过心气难平,加之对佟锦母女积怨颇深,难以自抑罢了。 “妈妈说的对,那小贱人原也不值我去费心,就送过去给玉帛消消气也好。”柳氏吐出口气,平复下心情,拉过绣架坐回位置继续绣她的墨菊,又是那文雅娇美的模样。 再说佟锦,跟着绮玉离开明威堂后一路向北,走了没多远便见一处清幽之地,左竹右梅拱绕一座名为“采薇”的小园。这园子占地不大,却是极为精致,院门上的褐漆是全新的,定是时时漆涂,门环镏金,门板厚重,雕莲刻叶,只一扇大门,就将佟锦的整个院子都比下去了。 这里没人守门,绮玉就引着佟锦直接进院,院内布置也是极尽精巧之事,每一处都匠心独具,面积不大,处处有心,实在是一间雅地。 她们刚进院子,便有一个穿着二等丫头统一服饰的小丫头迎过来,见了她们也不说话,直接回头喊道:“兰芝姐姐,大小姐来领罚了。”(未完待续) 第5章 为奴又为婢 这一刻佟锦真的很佩服自己啊!不仅当家做主的不理她,大丫鬟不理她,现在连个二等小丫头也不理她,想修练到这种地步,也很有难度吧? 小丫头的话音未落,堂屋里就走出一个青衣丫鬟,十六七岁的年纪,长脸长眼,看着有些冷相。 “叫什么?”兰芝对佟锦视而不见,只管斥那小丫头,“平时装得像个哑巴,胆子却大,也不怕惊扰了二姑娘!要我说,早该打你几十大板,丢到野地里去喂狗!” 她说得凌厉,小丫头却笑嘻嘻地,一指佟锦,“兰芝姐姐别骂了,别让大小姐久候。” 兰芝这才转过脸来,笑了笑,“原来是大小姐来了,丫头不懂事,也不知通报一声,大小姐请随我来吧。” 她说着转身就进了堂屋,绮玉没打算跟上,就与佟锦道:“姑娘去吧,我先回去了。” 佟锦没言语,眼见她毫不犹豫地出门去了,心里轻笑一声。 怕被她连累是吧?也对,一个丫鬟当着面就敢指桑骂槐地数落她,也难怪绮玉早早就溜了,估计心里不一定怎么想象她被虐待的画面呢。不过,她对M没什么兴趣,S还差不多。 在小丫头好奇而有兴致的注视下,佟锦跟着进了堂屋。 堂屋正中是做为客厅使用的,左右各有跨间,屋子里的摆设延续了院中的雅致,每一方都恰到好处,缀以花草,望而生静,又静中有动。各屋的窗子都是加宽的,阳光由外洒入,明亮而不觉烤炙,实在是极好的规划。 左侧的花厅内,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双髻少女倚在美人榻上,正以银勺盛着瓜子正逗弄着架上的鹦鹉,见佟锦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全当没有看见。 她年纪与佟锦相仿,虽年纪尚小,却已现出娇美的底蕴,瓜子脸蛋,长眉俊眼,粉粉嫩嫩的,没有丁点庶女的气质,倒像是个天之娇女。 这是佟玉帛?她不看过来,佟锦正好大大方方地盯着她打量,看她模样长得不错,只是看着不像“高烧未退”的样。 站了一会,佟玉帛也没有搭理人的意思,兰芝更不会主动开口“提醒”,佟锦就左右看看,自己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拖了张椅子过去坐。 她刚坐下,就听一声娇斥,“放肆!知不知道你来做什么的!” “知道啊。”佟锦仍是坐着,笑眯眯地看着猛然坐直身子一脸怒色的佟玉帛,“我是来照顾妹妹,直到妹妹病体康复,才能回去啊。妹妹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 佟玉帛愣了愣,瞪圆眼睛半天没吱声,还偷着多看了佟锦的肿脸几眼,那样儿,估计是怀疑佟锦是别人乔装假冒的。 佟锦还是笑眯眯地,一点也不心虚,“妹妹要没有吩咐就好好歇着吧,我在哪都能待得住,不用担心我了。” 佟玉帛一皱眉,甩手就将手里的盛瓜子的银勺砸了过来,“装什么傻?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你能不能回去,全在我一句话! 佟锦坐得比较远,暗器半路坠地没能生效。佟玉帛正想再撂几句狠话,就见佟锦猫着腰过来把银勺拾起,心里这才舒坦了些,朝兰芝道:“给她安排……” 才说了个开头,就听佟锦笑道:“妹妹太客气,我才来,还什么都没做,你就送我东西了,这多不好意思。” 佟玉帛还没反应过来,佟锦已经把那银勺收到袖子里的暗袋中去了。 佟玉帛气得头顶生烟,指着佟锦半天没说出来话。也难怪她,佟锦换了主板这事还没来得及通知她,不小心气着她了。 “拿出来!”佟玉帛抓起手边的一本书朝兰芝丢过去,“让她拿出来!” 兰芝呆怔的程度比佟玉帛还严重呢,这会才惊觉自己失职了,连忙上前厉声道:“大小姐,怎地偷我家姑娘的东西!” 听她用了这么严重的字眼,佟锦只得把勺子拿出来还给她,只是心里很不情愿。想来自己身体的原主也不会多有钱,这银勺也算是她来这的第一桶金了,就这么飞了。 “妹妹舍不得送就还给妹妹吧,等哪天妹妹觉得我表现得好了,再送我吧。”佟锦还在给自己留最后一丝机会。 佟玉帛快疯了,这货绝不是佟锦!绝不是! “我……我要喝水,我要喝水!”佟玉帛早想到一系列折磨佟锦的办法,倒水是第一步,只是现在,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要执行计划,还是要借水浇火了。 佟锦倒也麻利,一推身边的兰芝,“快去啊,妹妹要喝水。” 兰芝果然是关心主子的,当即转身去倒水,倒到一半,她手上一僵,稍稍回头瞄了一眼,就见到又坐回椅子上晒太阳的佟锦,以及死瞪着她,气得脸色发青的佟玉帛。 兰芝心里一抖,连带着手上不稳,手里那泉窑轻瓷小壶随即坠地,碎在花砖之上,发出极为清脆的一声。 “啊!” 兰芝还没来得及心疼这茶壶和自己这个月的月钱,就被佟锦一声惊叫吓了一跳。 再看佟锦,倚在椅子中,顶着一张猪头肿脸轻轻按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身子虚,最惊不得吓,头好晕哦,我得休息一下。” 佟玉帛吐血。 “倒水!你去!”佟玉帛咬牙切齿的,分明已是忍到极限了。 兰芝不等佟玉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急忙转出去将中堂的茶壶拿了进来。 “你早说想让我倒啊,我也不至于笨手笨脚的打破茶壶。”佟锦头也不晕了,主动起身过去,接下兰芝手里的茶壶,又到雕刻成根雕形状的茶台前,小心地注满一杯茶,给佟玉帛端了过去。 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佟玉帛攥了攥拳头,极力压下心头的怒意,复又倚在美人榻上。 这个从小就极没存在感的姐姐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不再唯唯喏喏,学会装疯卖傻了!不过有一点没变,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这么讨厌! 佟玉帛对佟锦已不能用“不喜欢”来形容了,她对佟锦母女的恨意尤胜柳氏!她本该是天之骄女!本该是武威将军府的嫡女明珠!本该在权贵宗女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本该有个人人倾羡的良配,本该荣耀尊贵地过完她这一生! 可现在,这一切都只能是她的想象! 庶出,一字之差,她就得容忍那些自谓尊贵的世族小姐,宗室出女的无尽嘲笑……不,或许她们根本没在嘲笑她,因为她是庶出,根本入不得她们的法眼! 又因她这身份,她注定嫁不到高门望族,一些上门提亲的,不是身份低微,就是填房续弦,那些世族公子、宗室子弟,看也不会看她一眼,只因为一个“庶”字!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佟锦的母亲! 所以,她怎会放过佟锦?怎会饶她! 佟玉帛轻轻抿起双唇,看着佟锦双手将茶奉至自己面前,心中不由万分快意!她该广邀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姐们来看看的!嫡出?也不过如此! 佟玉帛浮躁的心情此时完全平复,她故意晾了佟锦一会,才懒懒地接过茶水,还未沾唇便将茶液反手泼出! “这么凉,换一杯!” 她自然是要泼佟锦的,可却泼了个空,佟玉帛眼看着佟锦一溜小跑地跑到茶台前,又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 “这茶真不错啊……”佟锦回头朝佟玉帛笑笑,“妹妹说什么?哦,凉了啊?”说着她试了试茶壶的温度,板着脸朝一旁的兰芝道:“你是怎么侍候的?妹妹还病着,居然连口热水都不备!看我不告诉爹爹,让他为妹妹做主!” 明知道佟锦是顺嘴胡说,可还是把兰芝弄得紧张万分,她现在根本不敢看佟玉帛,万一看到二姑娘被气吐血了,又是她侍候不周了。 佟玉帛心里又烦又怒,不过终是没像刚才那样表现得太过,反而笑笑,说道:“兰芝的确是不会侍候,那姐姐就去烧水,给我冲杯茶来吧。” 佟锦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妹妹等着,我这就去。” 说罢,佟锦真的拿着茶壶出去了。佟玉帛看了兰芝一眼,兰芝心领神会,马上跟着出去监视。 不过兰芝还是来晚了一步,等她在后院找到佟锦的时候,佟锦正指挥着两个三等丫头烧水,自己躲在树荫下抱着茶壶喝茶。 兰芝觉得自己一阵阵的迷糊,急需找个地方躺下缓缓神。 “你们闲得没事做么!”兰芝打起精神斥责着两个小丫头,“自己的事没做完倒有心来管闲事!” 两个小丫头本来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佟锦拉来烧水了,现在得了斥责,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躲开了。 兰芝瞄着佟锦,心血一阵阵的上涌,不过她忍着,拿出大丫头的威风道:“大小姐,不是婢子不让人帮你,只是姑娘院子里就这么多人,平时各有分工,没有闲人,还是劳烦大小姐亲自动手吧。” 佟锦点点头,笑呵呵地从树荫下走出来,十分顺手地把茶壶递给她,“的确啊,我看大家都忙得很,只有你一个闲人,不如你帮我烧吧。”(未完待续) 第6章 蛋腚是一种天赋 兰芝这回反应快,就像那茶壶会咬人似的连忙躲开手,佟锦不防,一个没拿住,又是“砰”地一声,这茶壶也寿终正寝了。 “哎啊……”佟锦皱皱眉,“你看看,我就说你笨手笨脚吧?弄坏一个又一个,你家姑娘又不是开瓷器行的,哪有那么多茶壶让你摔?” 兰芝突然很能理解自家姑娘那铁青的脸色了。 人要脸,树要皮,遇上这没脸没皮的,可不就是没招么!不过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其程度实在令人发指啊! “不过我会为你求情的。”佟锦拍拍兰芝的肩头,“不用谢我,就帮我烧水吧。” 兰芝扭头就走,随手抓了个二等丫头交待她看着佟锦,自己回房间疗伤去了。 新派过来的监视人看起来比佟锦要大上一两岁,模样十分清秀,又安安静静的,佟锦看着很是顺眼。 “二姑娘性子急了些,却也没什么坏心。”丫头主动接过烧水的职责,与佟锦道:“我叫喜儿,大小姐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去做。” “喜儿?”佟锦和她一起蹲在小厨房外的炉筒子前,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她,见她脸庞圆润细眉细眼的,越看越觉得顺眼,就是名字不好,总让佟锦想起杨白劳她闺女。 点起炉火后,没一会水就开了,喜儿早寻了茶壶和茶叶过来,沏好后置在托盘上,这才交给佟锦。 佟锦也不耽搁,接过来就往堂屋去了。 佟玉帛等得都快睡着了,不过她也没急,趁这功夫又多想了几个整人的点子,这会听到有脚步声进来,冷笑一声,侧身倒在美人榻上。 “水滚了?” 佟锦端着托盘过来,“是啊,滚滚的,烫到身上能脱一层皮。” 佟玉帛的眉梢跳了跳,假装没听见,随手一指旁边的小几,放下吧。 佟锦便依言将托盘放下,佟玉帛又道:“拿过来。” 这回她有心理准备,准备着佟锦再给她耍滑,所以下一句话就是“直接把茶杯拿过来”,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佟锦如她所想,直接用手将那茶杯捧了过来。 还不整到你?佟玉帛凉凉地一笑,在榻上翻了个身,“突然困了,劳烦姐姐帮我拿一会。” 佟锦用力地点头,“妹妹放心,虽然这杯子烫得很,但我会小心不把水弄洒到你身上的,要是把你烫脱一层皮,那可太可怕了。”说着还“嘶嘶呼呼”的,像是马上就要拿不住杯子了。 这话让佟玉帛听得火大,无从宣泄之余又真的怕佟锦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要是她豁出去泼个自己一身,那可赔大发了! 想到这里佟玉帛拧身坐起,回头正想让她把杯子放下,却见佟锦哪里是直接用手拿的?手掌与杯子中间还垫着袖子呢!这能烫到哪去?至于嘶嘶呼呼的吓唬她么!还要把她“烫脱一层皮”,吓得她连忙就起来了! 佟玉帛此时看佟锦是恨得牙根发痒,只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怎么能这么没下限啊! 佟锦像是没发觉她情绪的波动,笑呵呵地道:“我刚才吹了吹,快凉了,妹妹喝吧。” 呸!谁要喝你吹过的东西!佟玉帛这想法才出现,还没说呢,就听佟锦说:“哦,你不喝啊?太可惜了,不如我替你喝了吧,免得糟蹋东西。” 说完,就见她端着茶杯回到之前她自己寻的座位上,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吸茶水,呼噜呼噜的扰得人心烦,她偏偏还没自觉,喝了两口又问:“妹妹这有点心吗?我饿了。” 佟玉帛真想揍她! 耍什么心机啊?还是动手最直接啊! “兰芝?兰芝!”佟玉帛喊人的声音里都带着恨意。 才叫了两声,由外进来另一个大丫鬟打扮的女子,生得娇媚柔美,朝佟玉帛翩翩一拜,“姑娘有什么吩咐?兰芝有些不舒服,刚刚回房歇着了。” “真没用!”佟玉帛骂了一句,又对那大丫鬟道:“东西给思思送过去了?她的病怎么样了?” 那丫头回道:“表小姐没有大碍,只是想念姑娘和夫人,姨夫人也说择日要来探望。” 佟玉帛点了点头,望向佟锦的方向,不禁又带了几分气恼。那丫头早看见了佟锦,此时柔柔笑道:“姑娘,姨夫人托婢子带回一些清江木,说这种木料用以制炭吃锅子是最好不过的,清香又少烟,可这木料贵重,拿到外头去制恐怕有人会趁机以次充好,婢子听说大小姐似乎对制炭一事有些心得,婢子斗胆,不如由大小姐指导,咱们自己试试?” 她说起话来柔柔软软的,好听得抓人心尖,佟锦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始终是淡淡含笑的模样,看起来真诚极了。 而佟玉帛自这丫头出现后情绪就变得放松多了,此时一听,连连点头,“清秋说得不错,姐姐,你就随她去准备吧。” 佟锦还在看着这个叫清秋的丫头,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笑道:“好啊,反正我也没见过制炭是什么样的,正好学学。” 佟玉帛的眉梢刚刚一扬,清秋接过话去道:“大小姐谦虚了,大小姐博览群书,尤好杂项,府中谁不知道?区区制炭一事,只要大小姐肯做,又有什么难的?” 听她这么说,佟锦便不再回答,又听她“咦”了一声,看着自己身上的浅兰秋装道:“这不是二姑娘的衣裳么?” 佟玉帛也看过来,但没说什么,清秋轻轻一笑,“二姑娘忘了?前几天你说不喜欢这颜色,正巧老夫人跟前的芳华姐姐过来,连带着还有几套衣裳,就都让我送给她了。” 佟玉帛这才现出恍然之色,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姐姐也真是的,衣裳不够就与我说啊,怎么还管个丫头要衣服穿?说出去可要难听死了。” 佟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她还真当宝贝似的怕弄脏了,没想到是佟玉帛不要的,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老夫人那就有问题了,拿给自己孙女的衣服,再敷衍,也不能从丫头那里出货吧? 瞄着佟玉帛舒心顺意的神情,佟锦奇道:“原来这衣裳是妹妹的,我说怎么这么紧呢,胸都要勒扁了,妹妹可真苗条。” 佟玉帛白她一眼没有说话,清秋笑道:“我家姑娘年纪还小,自然比不得大小姐。不过大小姐这话在这说说也就罢了,传到老爷耳中,可就成了笑话了。” 佟玉帛听了这话才意识到佟锦刚刚是什么意思,恶狠狠地盯了佟锦一眼。 佟锦假装没看见,笑嘻嘻地跟着清秋出去了。 其实早在佟锦从明威堂出来到这的这一路上,佟锦已想得明白了,来伺候佟玉帛,顶多是受气,不会少她一根指头,这就算报了她推佟玉帛下水的仇了?显然不是。那柳氏为什么不再罚她?就算是惧怕佟介远,也应该趁他不在多给她上点眼药才对,况且从佟介远昨天的表现来看,柳氏也不见得怕他,可柳氏就这么放过她了,并且见都没见,放弃了最后一个名正言顺揍她的机会,这对一个昨晚还恨不能吃了她的人来说,不反常吗? 既然反常,就一定有问题。 佟锦大胆猜测,会不会是佟介远出了什么条件才换来了柳氏的暂时妥协呢?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因为她的生母是公主,就算不受宠也好,被敌视也好,那也是公主!她要真出了事情,估计佟介远也不好交代,所以分析下来,佟锦就得到了一个结论——她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那她要面对的无非就是斥骂毒打,反正她现在都已经是个猪头了,这些显然对她造成不了威胁。 正因为心里有底,所以她才敢这么死皮赖脸的,反正最坏的就是挨打,没理由不反抗,让人打了又打嘛。 而事实上她也高估了佟玉帛的战斗力,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冲动型的,虽然总想装蛋腚,但蛋腚是一种天赋,哪是那么好培养的?要知道,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天生就深具这种气质的! 倒是清秋,比起佟玉帛只想体罚她不同,这个清秋,懂得攻心为上,得小心了。不过要佟锦重视起来,也远没到那种地步,到目前为止,她重视的对象都不在佟家,而是在公主府,在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公主老娘身上。(未完待续) 第7章 制炭是一项技术活 与清秋来到院中,果见院里堆放着一些一尺长短的圆木,清秋指着那堆木头笑着说:“大小姐不必再客气了,这些木料,就交给大小姐了,二姑娘早打算请老爷和二夫人过来吃饭,正好,今晚就让大小姐与二姑娘一同尽尽孝心吧。” “今晚?”佟锦盯着那十几根木头,“会不会太急了些?” 清秋笑道:“怎么会?大小姐心灵手巧是人人共知之事,只要大小姐肯做,哪有做不成的?” 佟锦点点头,“这倒是,你只管去请爹爹他们,制炭的事,就交给我了。” 清秋没料到佟锦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微有狐疑地看了看她,“不过院子里人手不足,恐怕只能抽调一人去帮大小姐,大小姐看看……” “不用不用,让她们忙自己的。”佟锦摆着手,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我在书上看过一个秘法,正好不能让人看见呢,不过得把小厨房借我使使,现在距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在这期间,可不许有人过来偷艺。” 清秋皱了皱眉,什么清江木都是她随口胡扯的,她今日从外回来就见兰芝被气得够呛,料想佟玉帛不是对手,便有意备下一些未劈的木头为难佟锦,可佟锦竟尽数接了,还连连催她去请佟介远。 难道这大小姐真会制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左右想想,清秋最后下了个比较能说得过去的结论,大概这位大小姐真的从哪本书里看到过制炭的方法,所以才这么有信心吧? “那就交给大小姐了。”清秋盈盈地福了一福,“大小姐要记住,吃锅子的木炭要短小才好,还得劳烦大小姐将柴劈得细些。” “晓得啦。”佟锦干劲十足地抓起一根木头就往小厨房那边走,来来回回了十多趟,这才把那堆木头搬完,又将小厨房里的人都赶出小院,不理那几个厨娘和丫头的不满,拴上门,朝外头大声喊了句:“别偷看啊。”然后一头扎进小厨房,忙活起来。 制炭?佟锦当然不会,就算她会,她也懒得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刚才来烧水的时候她就偷瞄到小厨房里有不少好吃的,势必不能放过! 佟锦先是各处搜刮了一遍,找到了一些燕窝、花胶和干贝等物,还有一些参片,成色自然不会差,只是份量都不多,应该是佟玉帛今天的份额。俗话说好货不怕少,佟锦把这些干货找油纸统统包了,又到院里围墙下挖了个小坑埋好,这才又回到厨房里,把炉子上那锅熬得香气腾腾的杏仁露端下来。 杏仁露只剩了半锅,该是送给佟玉帛后,厨房婆子还没来得及克扣的。佟锦肯定不会客气,倒出来晾了晾,又从蒸笼中翻出一些精致的小点,到院里就和着阳光吃了个下午茶。 吃完后,她伸了伸腰,手搭凉棚看了看天上。此时的阳光已不像中午时那般炙烈,所谓秋光正好,负者有罪! 于是她扯出几条长凳,拼了个简易小床,翻身上去,嗯,除了硬点,倒是能睡的。 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佟锦是被外头的拍门声惊醒的,一翻身,差点没摔下来,连忙稳往身子,朝外喊道:“什么事?” 一个婆子的声音传进来,“大小姐,咱们还得为姑娘准备晚饭,快点开门。” 佟锦凑到门边去,隔着门板说:“今晚吃锅子,东西都是现成的,只差木炭,我这正加紧准备呢,你耽误我的事不要紧,可要是耽误了我爹爹吃锅子,说不定要把你打出去喂狗,你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连孰轻孰重也分不清楚?” 那婆子不理这些话,急着只让佟锦开门,佟道便又道:“你去和清秋说,她答应把小厨房让给我了,在我事成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开门的。” 门外静了静,没一会又听到脚步声响,接着就听清秋的声音在外道:“大小姐快开门吧,老爷已经过来了,要见你呢。” 佟锦笑道:“麻烦你转告爹爹,我这马上就好,让他等着吃锅子吧。” 佟锦死活不开门,清秋也没招,总不能让人翻墙过去吧?传出去都成笑话了。不过佟锦在小院里待了这么久,一没听到劈柴声,二没见到烟火,说她在里面制炭?清秋还真不相信。 把这疑问一说,佟锦乐了,“放心放心,马上就有火了,别急啊。” 越这么说,清秋心里越不踏实,这主意是自己出的,本想连劈柴带烟熏的,肯定能治到佟锦了,可现在总觉得不靠谱。 再问话,那边没动静了。 佟锦没时间和清秋聊天了,这一觉睡的时间太多,她得抓紧行动了。 先是抓了两把灶灰,对自己说了声对不起,就胡乱地把黑灰涂在脸上衣服上,再揪乱头发,然后把那些圆木堆到灶台旁,又加了一些柴禾,在灶台及四周的案板上倒上油,整把厨房里能找到的油都倒光了,这才拿着火折子退到厨房门口。 不是要火吗?简单啊! “啪”地一弹,闪着暗红亮光的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直奔已做好火灾准备的小厨房而去! 这是佟锦头一次纵火,没有想象中那般蓬然而起,沾了火星的油悄无声息地蹿成一条火龙,烧着身下的物什,噼噼啪啪地发出一些杂音。 佟锦迅速退出小厨房,看着厨房里的火势渐渐蔓延由案台开始直烧到灶上,再到地面墙壁,房梁屋顶。 在油的帮助下,十来分钟时间,整个小厨房已是火光弥蔓,烤得佟锦的猪头脸一阵阵的发紧,不得不退得更远一些。 随着火光四起,院外的拍门声也越是急促,间杂着惊呼慌乱,嚷闹一片。 佟锦没搭理那些叫门的,捡了个避火的地方坐下。 放火之前,佟锦已经做好了地形侦测,这里本来就是厨房,为防火患,厨房与后院墙间隔了很宽的空地,都是青砖铺地,没有任何植物,院中仅有的一棵大树也在靠近院门之处,这都是为了保证一旦厨房失火,不会牵连过广,所以,急什么?再烧一会吧。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乍起的大火在这微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佟介远应该已经回来了吧?这里距明威堂不远,应该很快就能看到。 佟锦正往嘴里扔着从厨房翻出来的鱼皮豆,一边欣赏火势的时候,突然见到院墙上冒出一个影子,正挣扎着想从墙头翻过来,还一边喊着:“大小姐!大小姐!” 佟锦真感动了。 刚才门外头闹哄了那么长时间,嚷嚷的都是“着火了”,“快开门”这种惊叹,却是连敢踢门的都没有,显然是不知院内火势如何怕引火烧身,这种情况下还能惦记她的,还敢冒险翻墙进来的,实在是太难得了。 佟锦听声音已知道是谁了,连忙过去接应,等那人从墙上摔下来一看,果然是喜儿。 一脸急色的喜儿见着佟锦的熏烤猪头造型先是慌了一下,可再看她手里的鱼皮豆和悠闲的模样,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佟锦也不和她解释,乐呵呵地把鱼皮豆塞进她嘴里一个,而后回身开门,低头就冲了出去。 “快救火!别烧到妹妹!” 佟锦这一嗓子嘹亮无比,聚在外头的丫鬟婆子见只烧了厨房,火势并未蔓延,一个个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当即拿桶的拿盆的盛了水就去灭火,没一会又有些家丁冲进来帮忙,人多势众的情况下,那一屋子火苗终是抵挡不过,渐渐地平熄下去。 不过,火是灭了,可厨房里的东西烧得一件不留,也算是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佟玉帛早在院子里蹿火的时候就在丫头的护卫下撤出采薇园了,和闻讯赶来的佟介远及柳氏远远地站在园外,等候家丁回复。 其实在采薇园外已经看不到火光了,只是那在夜色中也很浓郁的黑烟在采微园上空盘旋不去,险些气歪了佟玉帛的鼻子。 “到底怎么回事?”柳氏看女儿气得煞白的小脸,皱了皱眉。 佟玉帛咬着牙,急急地正想说话,清秋上前半步道:“回老爷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正与姑娘聊起晚上吃锅子的事,大小姐便说她会制炭,拦不住的就去了,还拴了小厨房的院门不让人进去,奴婢在门外劝了良久,可大小姐就是不听,还说老爷送她过来就是当差的,现在姑娘不让她干活,就是存心让她交不了差,存心害她被老爷斥责,所以这事她一定要做,谁劝也不行。” “简直胡闹!”佟介远脸色铁青,看样子气得不轻,“那逆女还在小厨房里?” 柳氏原还想说点什么,听了后一句话,又见清秋点头,便不说话,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看向采薇园方向。 要是烧死了才好! 可惜,佟锦太让她们失望了。(未完待续) 第8章 被动 佟锦被人带出采薇园的时候,熏烤猪头的造型已经更加完善了,离得远远的看见佟介远那小山一样的身影时,佟锦快步奔去,在离佟介远两三米的地方急急停往跪倒在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已是在心里排演了很多遍了。 “爹爹……”佟锦才一开口便已哽咽,以袖掩面久久不能言语,待放下衣袖,早已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了。 “女儿错了。” “求爹爹原谅!” “妹妹可还安好?” “惊动二娘实在是女儿的过错!” 一声声,情挚意切,听得佟玉帛直犯恶心,要不是清秋紧紧拉着,她早冲过去踹她了。 就这事,说佟锦不是故意的,佟玉帛第一个不信! 佟介远冷哼一声,甩手而去,其他人不敢怠慢,连忙跟上,直到回了明威堂,在中堂内各自落座,佟介远这才一拍案几,“跪下! 佟锦乖乖地跪下,黑漆漆的猪头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佟介远看了两眼就不想看了,移开眼去怒斥佟锦,“焦躁任性,死性不改!” 佟锦抽抽咽咽地低头听斥,待听到“你妹妹体谅你,你却如此妄为,不打不能记训”的时候,她寻了个空档,嚅嚅地说道:“确是女儿的错,女儿是听说爹爹晚上要过去吃锅子,妹妹准备吃食以表孝心,这才急了,也想备些什么以搏爹爹和二娘的欢心和谅解,可自己身无长物,想着曾在书上见过制炭的方法,认为简单,就揽了这差事,没想到,险些酿成大祸。女儿知错了,请爹爹加以重罚!无论打多少板子,女儿绝无怨言。” 她哭得伤心,认错又认得爽快,佟介远为难地皱了皱眉,心里头一回感念这个长女的孝心,加之只烧了厨房,并未造成别的损失,竟不忍将责罚出口了。 柳氏见状哪还不懂,忍着心中的不快,朝佟玉帛道:“吓到了吧?晚些请个大夫来看看,本就病着,可别再大发了。” “是。”佟玉帛已经被佟锦气到无语了,只简单应了一声。佟锦这番话不能说不对,此事的确因锅子制炭而起,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好像她放了把火,反倒成了孝女了。 柳氏见佟玉帛没有接话,有点失望。本来佟玉帛可以趁此机会将事情往嫡庶之分上扯一扯,一个险些被嫡女“烧死”的庶女,显然有很大空间可做文章的,更可激起佟介远对她母女的愧疚之情,只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佟玉帛却放过了。 柳氏只当佟玉帛是年纪尚小,没能领会个中精髓,却怎么也没想到佟玉帛纯粹是被气的,气糊涂了。 “老爷。”柳氏开口道:“锦娘虽然莽撞,但我相信这件事她不是有意的,毕竟当时她还在厨房之中,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眼下除了小厨房也没什么别的损失,老爷便只罚她禁足一年,闭门思过也就罢了。”柳氏想得明白,佟介远现在已有心软之意,就算现在逼得他打了人,难免不保证他对这个小贱人不生出什么同情之意,与其如此,还不如眼不见为净,憋她个一年半载! 佟锦在旁边听着差点没骂出声来,她这又是辣椒水又是演技派的,容易么?眼瞅着就要脱身了,被柳氏这么先声一夺人,就要在她那简陋小院里禁足一年,这比打上十板子可惨多了啊! 不过这种时候可不能迟疑,她呜咽着拜倒,“女儿愿意禁足思过,并茹素示诚,直到爹爹原谅女儿为止。” 听好了啊,她可没说一年啊!至于茹素,反正从午餐看起来她那肯定也是少见荤腥,她干脆放弃,丢出来当个筹码。 佟锦和柳氏暗暗较劲的功夫,佟玉帛急了,忽地起身,“不行!她还得跟我回去!” 佟介远望向佟玉帛,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柳氏当即喝道:“玉帛坐下,听你爹爹的!” 佟玉帛着急啊,她不仅没整到佟锦反而被气个半死,现在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佟锦全身而退?就算是禁足也不行! 可佟玉帛在柳氏面前虽敢任性些说一不二,但还是有些害怕佟介远的,此时面对佟介远望过来的询问目光,心中一慌,差点就要说佟锦的刑罚还没到期,得继续执行。 亏了清秋动作快,扶着佟玉帛坐下,轻轻开口道:“老爷,姑娘是想和大小姐多多亲近,消除大小姐对姑娘的误会呢。” 佟介远抬眼看了她一眼,“哦?什么误会?” 清秋道:“大小姐说碰姑娘下水是无心之失,可传到老爷耳中却是大小姐有意为之,姑娘担心大小姐误会这些话是姑娘说的,甚至以为姑娘是故意落水存心嫁祸,便想趁着大小姐在采薇园的机会将此事说开,以还姐妹之睦。” 这番话说出,堂中静了一会,连佟锦都不由得深看了她几眼,心道,这清秋,倒是比想象中更厉害点。 佟锦的确是怀疑佟玉帛落水一事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虽然当时她正挨着揍,却也能分辨得出身边人员众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她要靠近佟玉帛,并把她推下水,这是一件多么有难度的事情?可她居然顺利完成了,不奇怪吗? 奇怪,就说明有鬼。 原本她以为是柳氏设了这一计用以除掉她,可回想昨晚柳氏那激动怒骂的样子,根本就是真情流露,所以不会是她,佟介远更不可能,那她目前认识的人中,就只有佟玉帛有嫌疑了。 再看她到了采薇园后佟玉帛一不急二不恼,根本不与她计较昨晚的事,不奇怪吗?至少换了佟锦,就算对方有说辞,她也不会相信,再见到那人时,她定是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推自己下水的,而佟玉帛没有。 不过,这些事都是佟锦自己在心里分析的,她想再找些证据,寻个好点的时机再佟介远告状,可没想到被清秋一语道破。 是她有天眼通?还是她发现了佟玉帛计划中的漏洞,及时补救?佟锦认为第一种可能太有难度,所以她选择相信第二种。 在清秋善意的解释之下,佟玉帛成功地塑造了爱姐护姐尊敬姐,苦苦化解姐妹矛盾的可爱妹子形象,佟介远最终也没采取柳氏的建议,还是把佟锦发配到采薇园去,不过这次有标注,必需听佟玉帛的话,不能再自作主张,否则就让佟玉帛代父行刑,十板子之内的都可以先斩后奏。 不妙啊!大大地不妙! 看着佟玉帛趾高气昂地得意洋洋,佟锦暗暗流下两行对自己的同情之泪,乐颠颠地又跟着回采薇园去了。 别说她不长心,比起禁足一年,她情愿选这个!不过,也得争取赶快脱身就是了。 回到采薇园后,佟锦主动说:“妹妹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保证办好。” 佟玉帛斜她一眼,撇了撇嘴,“姐姐今天辛苦了,先回房歇着吧,明天一早过来听差。” 反常,太反常了!不过佟锦也没客气,当即向兰芝问明自己的住处,回房去了。 “姑娘可是有了什么好办法?”兰芝看着佟锦消失的方向,磨了磨牙。 佟玉帛轻哼一声,“明早的污物都不必处理,交给她就是了!” 兰芝笑笑,清秋却皱了皱眉,“姑娘三思,婢子总觉得这大小姐变了许多,要是明天她再生出事端……” “你还敢说!”佟玉帛的音量猛然拔高,“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她也不会烧了小厨房,还有脸在父亲面前扮孝女!”瞥了一眼清秋,佟玉帛继续道:“明早你去监视她,有人看着,我看她还能怎么耍滑!” 清秋低头称是,一旁的兰芝见状抿了抿唇,忍下将到嘴边的笑意。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佟锦就被一个小丫头叫起来,交代了今天的差事。 看样子佟玉帛学聪明了,不和她当面交锋了。 小丫头领着佟锦从后门出了采薇园,采薇园后身不远处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这里是专门处理采薇园污物的地方,院中无房,只搭了两排遮阳的篷子,前后两门,院子正中一口水井,水井旁堆着五个有盖的马桶,散发着阵阵异味。 小丫头掩着鼻子,一指墙角处立着的巨大木桶,“东西都倒在那里,会有专人来收的,大小姐只将这些桶子刷干净就好。”说完她便招呼院里原有的两个粗使婆子,一起出去了。 佟锦叉着腰,离得远远地看那些马桶,好像光用瞪的就能把它们瞪干净似的。 “大小姐怎么还没动手?” 柔柔的一声笑语自身后传来,佟锦回头一看,清秋微含笑意地站在院门之处。(未完待续) 第9章 软刀子 “你是来帮忙的?”佟锦笑眯眯地看着她,随手指过去,“你自便吧,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清秋也笑笑,“婢子是来监看大小姐进程的,并不是来帮忙的,大小姐还是尽快动手吧,若是半个时辰内不将桶子送回去,姑娘便要生气打人了。” “哦?是吗?”佟锦认真地想了想,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姑娘的脾气大小姐应该了解,她要是恼起来,是连二夫人的话都不听的。”清秋循循善诱,“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只消让姑娘出了这口气,大小姐就能回去了,何必为了一时的颜面,冒着遭受皮肉之苦的危险?” 佟锦再一次点头,到清秋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多谢你提供这个线索给我。” 清秋笑着低头,没再言语。 她是等着佟锦动手的,可等了一会,见佟锦捏着鼻子绕过那几个马桶,往对面的遮阳篷里去了。 “大小姐……”看到佟锦坐在篷下的长凳上,一副休闲安适的模样,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清秋皱了皱眉。 佟锦笑眯眯地朝她招招手,“你也来坐啊,正好聊聊天。” 佟锦仍穿着昨衣蹭黑了的衣服,脸上的肿胀好了些,但也留着受过伤的痕迹,这样一身极为落魄的模样,配着她的笑脸,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活力,让人的心都忍不住随着她的笑容跳了两跳。 清秋警惕地看着她没有靠近,“大小姐要说什么就说吧,时辰不早了,大小姐别忘了还得向二姑娘交差呢。” 佟锦也不强迫她过来,笑着问:“你刚刚说我不交差她会怎样?” 清秋抿了下唇,垂眼道:“大小姐难道忘了昨晚老爷说过什么?” “我自然没忘。”佟锦用脚勾过另一条长凳,学着昨天下午的样子将两条凳子拼在一起,“我倒真希望她能动手。” 佟锦躺在长凳上面,说着话,翘着的脚一晃一晃的,晃得清秋的心都跟着乱了。 佟锦的话不难理解,她是真希望佟玉帛能动手的,但清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佟介远给了佟玉帛这样的权力,但这不代表佟玉帛能毫无顾忌地使用它,正相反,如果有一天佟玉帛真的使用了这个权力,那么她之前营造的爱姐护姐好妹子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甚至会激怒佟介远。毕竟他是最不愿见到姐妹相残这种事情发生的。 正因为清秋了解这一点,所以开始的时候才会以此逼迫佟锦,希望佟锦能因为惧怕而早点完成任务,可显然她又错了。 也对,如果佟锦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又怎会肆无忌惮地做出昨晚那事? “怎么样?想明白了吗?”佟锦头枕着手臂,笑呵呵地望着篷外的天空,好像那里有什么好事一样。“不知道佟玉帛有没有你这么聪明,最好是没有,那我拼着挨板子,也能早点脱身。不过……”她歪了歪头,目光移向院门口的清秋,“如果她也明白,还派你来监视我,那可太不尽人情了,毕竟,你对她那么忠心耿耿。” 听着她的话,清秋置于腹前的双手紧了紧,正想听佟锦说下去,却见佟锦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不再理她了。 清秋的手指绞在一起,绞得指节微微泛白,她想着昨晚兰芝那个想笑又没笑出来的笑容,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 没错,佟玉帛是很信任她,可再信任,她也只是个奴婢,而佟锦,再不受宠,那也是武威将军府的嫡出长女,她们根本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人!让她来监视佟锦?她能做什么?如果佟锦像以前那样好欺负她还有些施展余地,可像现在,人家就明目张胆在躺在那晒太阳,她又能做什么?难道还能强把佟锦按在马桶里不成?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不仅如此,一会待时辰一过,佟玉帛反而会问她督促不利之罪,派她来监视,对她而言就是一柄双刃剑,做成了是对大小姐不敬,做不成就要等着听罚,无论怎样,都是错的! “大小姐和以前相比的确是不同了。”清秋咬着下唇,轻轻地说。 佟锦闭着眼睛轻笑,“其实不是我变了,而是之前,根本没有人了解过我。”顿了顿,仿佛觉得没有解释够似的继续道:“从前我觉得我应该避让,但偏偏有人不让我避,这么多年我也避厌了,于是决定改变一下。” 佟锦哪能知道以前的佟锦是什么样的?虽然有各方猜测,但她终究不是原主,性格不同,生活习惯肯定也都不同,她无从解释这些原由,就只能指责任何一个说她有变化的人,不是她变了,而是大家从来没了解过罢了,以前种种软弱不堪,便都可归为不想挑事故而选择避让的假象。 清秋对这番说辞没表示出过多的猜忌,毕竟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不只佟锦一人,只是她有点惊讶,如果按这大小姐所说的,以前的一些事都是其刻意忍耐的结果,那么她不得不佩服,这主的忍耐功夫当真是一流的。 两人各自沉默半晌,佟锦突然问了一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清秋抬眸,看着躺在那里姿态难看却又透着一股异样洒脱的佟锦,没有搭话。 佟锦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就打算跟着佟玉帛,将来随她陪嫁过去,甘心做个通房么?” 清秋忽地激动起来,佟锦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朝她望了一眼,笑道:“我也是猜的,佟玉帛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吧?像你这样聪明又有模样的人,要是没有二娘的默许,怎能还留在她的身边?显然是为了将来在做打算,如果将来佟玉帛有了敌人,你就是她用来对付敌人的那杆枪。” 清秋久久未语,并非因为佟锦说错了,相反,她说得全对。 “尽心尽力地与人为婢,最终也是想求个好些的归宿。”清秋开口,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酸涩,“为刀为枪,总归还是有用,比起随意丢给一些不相干的人,已是好了很多了。” “你这想法有点悲观啊。”佟锦笑呵呵地又闭上眼睛,“其实,只要想改变,就一定有改变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点点。” 清秋恍惚了了一阵,忽地惊醒,眼中防备复起,“大小姐是在离间我与二姑娘么?” 佟锦嘻嘻一笑,“你要这么理解我也不反对。” 看佟锦那毫不心虚的样儿,清秋顿时觉得十分无力。她有点理解兰芝为什么气成那样了,这大小姐,你讥讽她也好、戳穿她也好,她都大大方方的承认,让人难以后续,说好听点是果断应对,说难听点,实在是有点没脸没皮了。 清秋没再继续和佟锦说下去,转身出了小院。佟锦听到声音眯眼看了看,也没叫她,继续隔着遮阳篷,享受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过了没多久,来了个小丫头叫佟锦回去,佟锦不禁想是不是二姑娘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放弃用这方法折磨她。 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其实,憋不住可以就地解决嘛,不一定非用马桶啊! 跟着小丫头离开小院,才进采薇园,就见兰芝在那候着,佟锦不由笑道:“怎么来接我了?也太让我不好意思了。” 兰芝明明白白地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不当差也就罢了,竟还用水泼了清秋,姑娘让我来问问,小大姐到底想怎么样?姑娘是念着姐妹情份的,大小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佟锦想了想,没多问清秋的事,笑着道:“只是误会一场,怎么还认真起来了?妹妹呢?我去和她解释一下。” 说着佟锦就要往正屋去,兰芝连忙拦着,“不用了,姑娘说了,既然大小姐什么都不愿意做,那就回房去歇着吧。” 还有这好事?佟锦狐疑地看着兰芝,兰芝却没再多说什么,把她送回在耳房那边的临时房间后,甩手走了。 不用干活,佟锦自然乐得高兴,不过这事有点诡异,她怎么闻都有种阴谋的味道。 回床上去躺着,顺便琢磨这里面的玄机,一下子就平静地琢磨到了下午,佟锦可是躺不住了——她还没吃中饭呢。 佟锦起身来想出去,刚到门口就被两个婆子拦了回来,说是佟玉帛下午有客,要收拾院子,不方便佟锦出去,至于吃食,会随后奉上的。 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敷衍之言,待佟锦错过第二顿饭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她这是被软禁了。 这可真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啊!如果是明刀明枪的,佟锦怕过谁啊!可现在,被那两个壮得像二师兄似的婆子堵着门,她就算有拼死杀出门去的决心,也得有那执行力才行啊! 这招真损!佟锦不禁猜这是谁的主意,佟玉帛?这种可能性很小,昨天柳氏提出软禁的时候,佟玉帛是立时反对的!兰芝?这姑娘看起来很憨厚啊,不应该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那就是清秋?也不该啊,自己和她也没这么大的仇,况且她主张的是给佟玉帛出气,现在把自己软禁到这了,佟玉帛上哪出气去? 想来想去,能出这损招并能让佟玉帛马上执行的人,也只有柳氏了。 真没规矩啊!明明是年轻人之间的较量,你一个中年大妈,瞎凑什么热闹呢!(未完待续) 第10章 受伤 佟锦痛心不已地连连摇头,关键关她就关她吧,还不给吃饭,这日子可过不下去了! 绞尽脑汁好话狠话放尽,也没能撼动那两个守门婆子,佟锦捧着抗议不已的肚子愁眉不展,让她施展也得给她个舞台啊,现在把她关在小黑屋里不闻不问,简直比容嬷嬷还狠! 好在,柳氏和佟玉帛并没有真的打算饿死她,天刚擦黑就有人来送吃的,只给了一个馒头,虽然简陋了点,但架不住佟锦人缘好有人惦记啊,送馒头来的人还偷藏了点小咸菜给她带来,让佟锦十分感激。 “喜儿,你怎么这么好呢?”佟锦就着小咸菜干噎着馒头,一边对身边看她吃饭的喜儿感激涕零,“不过要是再来点水就更好了,这么吃太噎了。” 喜儿听罢竟真的现出一些惭愧之色,“是我想的不周,大小姐慢点吃,我再想办法给你送水进来。” “送水还要想办法?”佟锦摸了摸下巴,“二夫人可是每天只让给我吃一个馒头?” “二夫人?”喜儿眼里蒙上一层茫色,不过她很快恍然,“原来今早红英过来是为了这事……” 这个结果早在佟锦的意料之中,此时得到肯定,也就没有怎么奇怪,只是在心里再次问候柳氏她老祖是肯定的,只给馒头不给水,这损招怎么都让她想出来了呢? 因门外婆子频频催促,喜儿不能停留太久,佟锦抓紧时间道:“托你给清秋带句话,从小厨房东围墙墙根向南走十步,那里埋着点东西,是给她的,让她务必去看。” 喜儿没怎么犹豫地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喜儿走后佟锦就躺回床上去,留下半个馒头没吃,一来是太噎了,二来是怕出意外,万一弹尽粮绝了,她的肚子也还能有点倚仗。 躺了一会,她叹了口气。 唉,这可不好办。 佟锦正琢磨着喜儿的事,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喜儿对她显然是不错,不仅不错,甚至还超出了一般丫头对她的关心程度,这一方面让佟锦觉得很温暖,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去怀疑。 为什么喜儿会对她这么好呢?难道是因为喜儿会做人?这想法才出佟锦就摇了摇头,依着喜儿的热心程度,她早不该只是个二等丫头了,况且喜儿是佟玉帛的人,对她好,岂不是和佟玉帛过不去?还是说喜儿其实是个无间道,是来她这卧底的? 想一想,也不太可能,毕竟她院子里已经有了舒云和绮玉,这两个人从表面上看,分别分属于老夫人和柳氏,她们都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那就是她这身体的原主对喜儿曾经有过恩惠!思来想去,这个可能性最大。 当然她也想过喜儿是打算奇货可居,趁她落魄的时候先入手,以期将来得到一些回报,如果真是这样,佟锦倒轻松了,毕竟互惠互利结帐两清,她没有心理负担。说白了,佟锦就是属贱皮子的,你可以对她不好,大不了她找回场子就是了;可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一对她好,她就找不着北了,觉得自己应该肝脑涂地涌泉相报了,这很不好,以她这五脏六腑的容积来看,根本不够她涂几次的! 把喜儿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之一后,佟锦就安安心心地等消息,对于清秋,她还是有点把握的。 果然,隐隐听着府里刚打过一更(晚上七点),门外就传来说话的声音,没多时房门被人推开,兰芝半仰着脸庞,似笑非笑地瞄着床上的佟锦,“大小姐,我们姑娘要就寝了,惦念着大小姐,让您过去守夜呢。” 佟锦皱着眉坐起身子,不情愿地看了兰芝一会,这才慢吞吞地下地,没精打采地说:“我好好干活,能多给点吃的吗?” 兰芝蔑视一笑,回身前头带路,佟锦连忙跟上去,随她到了佟玉帛的卧室。 佟玉帛的卧室也是里外两间,大小与佟锦的差不多,但内里摆设明显更为齐全精致,尤其是正对着房门的一座高不足两尺的桃色珊瑚树,树体莹润红芒泛泛,根宽约三指,细梢末处纤若牙签,这树虽不算大,却枝蔓齐整无一断处,只品相完全这一条,就已价值不菲了。 这种东西,就算送给皇帝太后也是不失礼的,如今却摆在佟玉帛的卧房里,可见佟介远对这个女儿的喜爱程度。 穿过一条珍珠垂帘到了内间,佟玉帛已梳洗完毕换好了睡衣,正坐在梳妆台前翻看首饰,清秋就站在她的身后,拿着软布轻轻地替她擦拭发丝。 佟玉帛的头发上也不知抹了什么,十分的香,可没一会,这香味就只散到一二分,浓淡适宜了。 佟锦耐心地等着佟玉帛擦好头发,看她起身,这才上前一步说道:“妹妹可真香,姐姐实在自惭形秽。” 佟玉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佟锦,见她脸上的红肿虽然已基本消了,但因为底子里就不是什么美人,现在看来也没比猪头时强到哪去,勉强清秀而己,再回眼望向镜子,看镜中的自己云眉粉腮,美眸皓齿,比她强上何止十倍!心中憋着的一口气这才稍舒了些,轻笑道:“姐姐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佟锦自不会在言语上与她纠缠,狗腿地笑着说:“妹妹你看,昨夜因为救火,我的衣服都不能看了,能不能找一件给我替换?也免得我晚上照顾妹妹,弄脏了妹妹的东西。” 救火?佟玉帛又想发火了,兰芝在旁见着她的脸色,上前一步小声说:“姑娘先去安歇吧,大小姐的事婢子来办。” 佟玉帛看过来,兰芝眼中含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佟玉帛也就没再反对,到床上去了。 没一会,兰芝带着佟锦回来,已经躺下的佟玉帛隔着帐纱看了一眼,险些没笑出声来。 便见佟锦穿着一套土黄色的衣服,腰里扎着葱绿的束腰,正是府里三等丫头的标准装扮。 让清秋拉开帐纱,佟玉帛坐起身仔细打量了佟锦一番,对着兰芝翘唇一笑,这才说道:“兰芝,把铺盖挪到我床下来,方便我和姐姐说话。” 兰芝马上便去了,本来内间和外间各有一张窄榻,都是给丫头守夜的时候住的,现在已经入秋,更是很少有人会让丫头睡床脚,否则要是凉病了还缺人手,但对象是佟锦,那又是不同。 兰芝将一张薄毯扔到佟玉帛那如同小屋般的拔步床外,笑眯眯地看着佟锦,“今晚就劳烦大小姐了。” 佟玉帛也道:“如此姐姐就留下守夜吧,只是我唤下人唤惯了,怕到时记不得叫‘姐姐’,不如先唤你叫锦娘如何?” “好啊。”佟锦虚心地伏低做小,待佟玉帛满意地示意清秋和兰芝退下,屋里只剩她们两人时,她才到床边说:“妹妹,我今天吃的东西太少,实在饿得慌,能不能先给我找点吃的,也好让我晚上有精神服侍妹妹。” 这番话听得佟玉帛精神一振,心道还是母亲的办法管用,关她饿她一天半天,她就服了。 不过,由于佟锦有前科,佟玉帛对她的态度还是心存怀疑的,刚想叫兰芝进来,她已挨到屋里放着的小角桌旁,拿起那里置着的点心盘子,回头笑着说:“别麻烦了,就这个吧,我不嫌凉。” 佟玉帛又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了。 佟锦饿了两顿只吃了半个馒头,又是干噎的,早就又饿又渴了,这会不止解决了为佟玉帛备下的豆黄酥,还把桌上那壶桂花冷酿喝了个底掉,最后向佟玉帛告罪,说是人有三急。 佟玉帛早气得躺下了,心里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算拼着不睡,也不能让佟锦好过! 佟玉帛听着佟锦的动静,等了好半天,也没听她进来,佟玉帛忍不住坐了起来,朝外喊道:“兰芝!” 进来的却是清秋,她低声问道:“姑娘要什么?” 佟玉帛恼道:“佟锦呢?死哪去了!” 清秋微微一愕,“不是姑娘要软垫子么?兰芝带她去拿了。” “软垫子?” 佟玉帛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便见佟锦抱着一个类似蒲团的锦缎面大圆垫子回来了,进来后把垫子往床下一放,笑道:“我睡惯了硬床,直接挨在地上恐怕睡着了听不到妹妹叫我,就找个垫子坐一坐,不舒服些,人也精神点。” 说才话完,就见清秋一脸的菜色,佟玉帛只觉得头上脸上一阵阵的发麻,全是气的! 清秋上前到佟玉帛耳边道:“姑娘,还是让她回去吧,毕竟夫人是吩咐关她几天,不让她出来的。” 清秋的声音不大,可她离佟锦也不远,故而听清不是问题。 佟玉帛见佟锦明明听到了,却假装不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恨得直咬牙。 佟介远虽给了她打人的权力,但柳氏回头就派人来告诫她不能动手,又出了个主意关着佟锦,算是变相软禁。佟玉帛也听话了,可这么一来,本来心里就一肚子气,现在更是憋着撒不出来,直到刚刚洗漱的时候听到清秋和兰芝说有点不舒服,想和兰芝替换守夜,这才临时起意叫了佟锦过来,打算打击报复的。 “我就不信她能翻出天去!”佟玉帛认为佟锦的目的就是回去,自然不会如了她的意,指着地上那个垫子恨恨地道:“把那个东西拿出去!” 清秋瞥了佟锦一眼,目光有些幽怨,低头把那个锦垫抱起,转身出了屋去。 佟玉帛翻身躺下,冷声道:“熄灯吧。” 佟锦摸摸鼻子,从善如流了。 屋子里只留了珠帘旁的一盏夜灯,映得整个房间昏昏暗暗,本是最适合睡觉的氛围,佟玉帛却无丁点睡意,隔着帐纱盯着床脚处坐着的那个人影,想着这两天的事,越想越恼。 从小到大都只有她欺负佟锦的份,像这两天这么吃瘪还是头一回,这口气不出,她就能憋死! 佟玉帛打定主意今晚不让佟锦好过,刚想着使唤她起来做事,又想她现在未必睡着,还是等她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时候再叫,看不难受死她! 如此,佟玉帛从一更等过二更(晚上九点),快到三更的时候,听着床脚处传来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她红着眼睛猛喝一声,“锦娘!” “呼呼呼……” 回答她的只有酣睡声。 “锦娘!佟锦!”佟玉帛忽地坐起身子,隔着帐纱朝佟锦踢去。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佟锦轻轻一侧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却刚好躲过佟玉帛的飞踢。而她这一侧身,正让佟玉帛见着她裤子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垫子。 原来有两手准备!怪不得能睡这么熟呢! “你!”佟玉帛伸手扯开帐纱探出身子,怒喝一声,“佟锦!给我起来!” “呼呼呼……” 佟玉帛气得浑身直哆嗦,随手操起床头搁着的一样东西就丢了过去,气到极致她没也看清丢的是什么,就听佟锦惨叫一声,叫得她头皮一阵发麻。再看出去,佟锦已捂着脑袋跑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11章 自由 佟锦的视线被额上流下的液体阻碍了大半,但这并不妨碍她冲出房门准确地寻找到院门,三两下开了门拴人就跑了出去。 时值三更(晚上十一点),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佟锦一路跑出来真是顺利至极,她出来后不奔别处,直朝明威堂而去,到了明威堂外伸手便砸门,边砸边喊:“快开门,快开门。” 各院守门的婆子一般都是和衣睡在离院门最近的耳房中,所以来得很快,隔着院门恶声问道:“什么事!” 佟锦哭咧咧地道:“快开门,妹妹她……她……快开门!” 辨认出门外是谁,又听到事关二小姐,守门婆子不敢大意,连忙开门。开门便见佟锦捂着额角,满面腥红,不由吓得“啊呀”一声退后数步,佟锦也不和她说话,一溜跑到第二道院门处,如法炮制。 二道门的婆子显然谨慎得多,问了半天没给开门,佟锦怒声道:“要是妹妹出了什么事见不到二娘,赔了你的老命也不够偿的!” 那婆子依然不为所动,悄悄去找了红英过来,红英隔着门板听了听,正犹豫着要不要通知柳氏的时候,突然外头没了动静,又听一道门的婆子惊呼,“红英姑娘快出来看看,大小姐满脸是血,昏过去了。” 红英一听,再想到佟锦有关二小姐出事的言论,当下再不敢耽搁。谁料刚刚开门,她还没来得及上前察看,佟锦便一跃而起直冲进院中! 这可糟了! 红英心中暗恼,急急跟上去拦佟锦。 佟锦进了院后反而不动了,一边应付红英的拉扯,一边嚎啕大哭,“爹爹!爹爹!别让妹妹打我!” 纵然有婆子和别的丫头一起动手,很快就将佟锦扯到院门外,但这么大的动静,佟介远要再听不见,他就该去看耳鼻喉专科了。 最先从房中出来的是柳氏,她披了件斗篷,神情极恼,再看到佟锦一脸的血,面色更是差到极致,朝红英一挥手,低喝道:“还不拉出去!” 红英也是急得满头汗,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佟锦的嘴去,想把她的嘴堵上,反倒被她咬了一口。 场面一片混乱。 “到底什么事!”佟介远衣着整齐,终是出现在众人面前。 院内顿时寂静,只有佟锦嘴里堵着手绢,双眼含泪地回答他,“唔唔唔唔唔……” 红英差点没被气歪鼻子。 她可是看见了,这手绢是佟介远出来的时候佟锦趁乱自己塞到嘴里的! “你们要反天了!快放开她!” 不知是不是佟锦的造型太成功,佟介远头一回表现出了对这个女儿的关切之情,更在佟锦摆脱钳制后上前两步亲手扶起她,拉出她嘴里的手绢,怒道:“怎么弄成这样!” 佟锦只是哭,那边红英上前正要说话,被佟介远瞪了回去,柳氏过来打量了佟锦一番,淡淡地道:“老爷,进屋去说吧。” 佟介远一扯佟锦,刚要往堂屋去,佟锦“嗵”地跪倒在地,抱着佟介远的腿大哭道:“爹爹!我知道我错了,我会好好做事的,你让妹妹不要打我!” 佟介远眉头一动,“什么?是玉帛将你打成这样?” 柳氏皱着眉道:“锦娘你说清楚,玉帛哪有力气打你?是不是误会?” 佟锦根本不理柳氏的话,只一个劲地求佟介远,“爹爹,我愿意去刷马桶,我会努力刷干净的,求求你,别、别让妹妹打我……”说着她撸起衣袖,露出两截手臂,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净是瘀痕,现给佟介远看。 佟介远本来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差了,红英在一旁却是眼皮直跳,这些瘀痕还很新鲜,该是刚刚混乱之时那些丫头婆子弄上去的,现在佟锦一句话没说,就把这罪名栽到了二姑娘头上。 佟锦的话却还没说完,一抹脸上的液体,顿时现出一张血污不堪的小脸,瞅着分外可怜,她呜咽道:“女儿愿意禁足,像今天一样不给饭吃也行,爹爹,爹爹……” 佟介远的脸色彻底沉下,他也看清了佟锦身上穿的,竟是府里三等丫头才穿的衣服,顿时一种既怒,又火,还带着丝丝痛意的情绪烧上心田! “竟敢……如此放肆!” 这话佟介远是对着柳氏说的,柳氏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朝红英道:“还不带大小姐去梳洗,顺便检查伤势!” 红英惨白着脸就去拉佟锦,佟锦却尖叫一声,“爹爹救我!” 佟介远怒道:“你还敢动手!” 红英吓得手上一哆嗦,抬眼看向柳氏。 柳氏脸色沉沉的扫她一眼,“叫玉帛过来,我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英不敢看向佟介远,转身去了,柳氏再次说道:“老爷,进屋吧,夜里风凉。” 佟介远凝视柳氏一阵,又回头看了佟锦一眼,终是转身进了堂屋。柳氏则脚下微顿,轻声朝佟锦说了句:“倒是小瞧了你。” 佟锦只当没听到,低头跟着进屋,路上用衣袖将脸上血渍蹭去大半,进屋便道:“爹爹别责罚妹妹,免得妹妹以为爹爹出尔反尔,女儿其实没怎么样,就是害怕,才大胆惊扰了爹爹。” 佟介远也才记起自己曾给了佟玉帛打人的权利,不由心中更恼,觉得佟玉帛太不懂事。 柳氏一直盯着佟锦看,突然说了句:“你流了这么多血,到底伤在哪了?” 佟介远也望过来,“伤得到底如何?” 佟锦一下子紧张起来,两手手指绞在一起,半天,下定了决心似地跪到堂中,嚅嚅地道:“爹爹,女儿骗了你。” “妹妹的确是打了我,但我头上没受伤,也没流血,是我来这的时候守门婆子不让我见您,我一心急,就想了歪路,这血是……是猪血……” 柳氏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原本我还信你,责怪玉帛行事莽撞,可现在,我倒不知该不该信你了。” 佟锦嗫嗫地低下头,“女儿错了……” 佟介远突地有点心烦,指着佟锦没有放下的袖子问:“那身上的伤呢?也是你自己弄的?” 佟锦连忙摆手,“不是,除了这血,女儿所说句句属实,不怕您找妹妹来对证!” 正说到这里,佟玉帛一脸怒色由外而入,见到佟锦火气顿发,举手便打! “住手!” “玉帛住手!” 佟介远与柳氏同时开口,佟玉帛恨恨地放下手,回身扑到柳氏怀中,“娘,你要为我做主,姐姐她好吃懒做还要诬我打她,实在太可恶了!” 柳氏轻拍着佟玉帛的后背,淡淡地道:“她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与你爹爹说清楚。” 佟玉帛恨极地盯着佟锦,“我哪知道什么伤?我只知道在采薇园我没碰她一个指头,好吃好喝的让她歇着,结果半夜她偷跑出来,不知目的为何地跑来向父亲哭诉!佟锦!”她指着佟锦,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说!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在父亲面前这样害我!” 佟介远看着佟玉帛和佟锦,眼中带着疑虑,柳氏适时道:“清秋、兰芝,你们姑娘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兰芝当即点头,“老爷,二姑娘说的句句属实,姑娘还吩咐我们要把大小姐当她一样服侍,姑娘的命令,婢子们不敢有违。” 清秋在旁也是点头,柳氏轻吁了一口气,缓了缓脸色,与佟锦道:“锦娘,你说说吧,你不惜弄伤自己也要赖上玉帛,目的是为了什么?” 佟锦只是流泪,“妹妹能找到证人,我却找不到,只看父亲如何断定吧。” 佟介远有些气躁,一边是有证人又有柳氏支持的佟玉帛,一边是有“事实”又骗了人的佟锦,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信哪个,只觉得自己调回京这几年真是倒霉透了,少了战场上的杀伐快意不说,竟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内宅事也要他来主持了! “去,把采薇园的阿喜叫来。”佟介远突然说。 红英正瞧着柳氏的脸色,佟介远一指屋里的另一个大丫头芳茵,“你去,带不来,你也别回来了!” 芳茵为难地看了看柳氏,终是去了,没一会,带回一个圆脸细眉的二等丫头,正是喜儿。 柳氏见到喜儿,脸色便是一沉,看向佟介远的目光也多少带了些不满,佟介远却一无所知,缓了脸色与喜儿道:“你的话我信,你说吧,今天大小姐在采薇园都经历过什么?” 喜儿看起来有些激动,脸上带着微微的潮红,跪在堂中正要说话,佟锦忽地直了直身子,“爹爹不必问了,妹妹说的那些事,我认就是了。” 佟介远猛一皱眉,跟着“啪”地一拍桌案,大怒道:“你这逆女……” “爹爹!”佟锦拔高了声音,“我认,不是因为我做过,而是因为喜儿。您信任喜儿,信她的话,却忘了她身处何地!昨日失火之时,是喜儿甘冒生命危险翻墙去救我,这份情意女儿断不敢忘!不能见她成为众矢之的!今日之事众口烁金,为免父亲为难,就权当女儿做过了!权当女儿骗了父亲,请父亲请出家法,十板百板,我佟锦,全都受了!” 不等佟介远发话,柳氏冷声喝道:“你所说处处是假,自然当不得真!又有哪个肯为你做证!骗人就是骗人,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终是欺骗了你父亲!栽赃嫁祸玉帛!” “二娘何必心急!”佟锦目光一转,再不似刚才一般畏畏缩缩,盯着柳氏目光灼灼,“二娘可敢让妹妹发誓?若她有逼我去刷马桶,若她有关我饿我,若她有对我处处刁难,就立遭五雷轰顶,日有万剑穿心,夜有小鬼压身,死后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若没有,就叫诬她害她之人不得好死逐一应誓,我亦不除外!” 她跪在那里,腰背笔直,纤弱的身躯中仿佛充蕴着无尽的力量,她言辞精厉,步步后退,却又步步逼人,重情义又不屈服威压,小小年纪便已有了不容人质疑的尊严与傲气,激得佟介远心头一热,这,才是佟家的孩子啊! “罢了……”佟介远深深地看了佟锦一眼,“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玉帛日后不得再追究落水之责,锦娘也不得心怀怨忿,冰云,听懂了吗?” 最后一句,仍是对着柳氏说的。 佟玉帛火气未平,正要上前理论,被柳氏一把抓了回来。柳氏对佟介远微一欠身,“妾身听到了,日后会好好教导玉帛。” 佟介远点点头,迎上柳氏的掺扶,与佟玉帛道:“回去休息吧,我看你的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去给你奶奶请安吧,她一直惦念着你。” 佟玉帛狠咬着牙关应了声“是”,也不与柳氏告别,甩手便走了。佟介远这才又转向佟锦,“你也回去吧,明日我派大夫去给你诊治。” 佟锦看着佟介远,半晌,忽地身子一松,微带泣音地道:“谢谢爹爹,谢谢二娘。” 佟介远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让芳茵送佟锦回去。 芳茵是个安静的姑娘,年纪比红英等人都要大上几岁,看上去分外稳重。她送佟锦出了明威堂,便见一脸煞气的佟玉帛等在外头,不由脚下一慢,对佟锦笑道:“婢子忘提灯笼了,大小姐稍候。”说罢,便转身回去寻灯笼。 佟锦也早看到了佟玉帛,不闪不避地走到她面前,笑道:“妹妹辛苦了。” 佟玉帛目光一寒,抬手便打!可手至半途手腕便被佟锦抓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吃了亏,还学不乖吗?”佟锦扔开她的手,面色一沉,“这次我给爹爹面子,没真把你怎么样,再有下次……”她冷笑着逼近,“只要不弄死你,你当我怕什么?” 佟玉帛白了白脸,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佟锦饱含深意地看了扶住佟玉帛的清秋一眼,眼中带笑,目光一转,又看向一旁的兰芝,伸手拍了拍她,“兰芝姑娘,谢谢你啦。”说罢,不管一脸慌乱的兰芝,也不等芳茵,依着记忆中的道路,回转她的金纷园!(未完待续) 第12章 又一个佟锦 佟锦的归来让金纷园上下乱了一会,大概谁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回来,虽然造型惨淡了点,但精神相当不错。 金纷园没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有一个炉筒子,自然没办法烧水洗澡,不过弄点开水仔细打理打理自己还是办得到的。擦去身上积了两天的灰尘与脸上的道具,洗净头发,由里至外换了身衣裳,佟锦终于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唉……” 佟锦睁开眼,朝四周望了一眼。 屋里只点着一盏豆灯,并没留守夜的丫头,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 “唉……” 佟锦“蹭”地从床上蹿起来,“谁!” 接连的两声叹息,让佟锦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佟锦终于体会到头皮发麻是什么意境了,一层层的栗米自头顶一颗颗地蔓延下来,到脖子,到手腕…… “唉……” “我服了!”佟锦没种地坐在地上把脑袋往两腿间一杵,身上忍不住的哆嗦,“劫财劫色随便你,不带灭口的啊!” “我不会害你……” 幽幽的声音再次自佟锦耳际响起,仔细听听,又不对,这声音……竟似从她的脑中传出来的一样。 “因为……我就是你……” “我是佟锦……” 佟锦! 佟锦猛然抬头,看着依旧沉静的四周,一抹明光划过心头! 是她!不,应该说,是她这身体的原主! “你在哪里?”佟锦说完就冒了一身凉汗,还能在哪?就在她的身体里! “你没死?”这看起来是一句废话,但佟锦还是问了。 良久过后,脑中声音再起,“我……也不知道。” 佟锦茫然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她被强买强卖了,买完后才告诉她,房东还没搬走呢啊,你俩挤挤吧。 怎么挤?产权算谁的?交不交房租?再尖锐点,将来有了男人是一人一半还是我七你三?下半部分归谁?这都是问题啊!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佟锦问了句连她自己都觉得挺不要脸的话。 脑海中再次沉默下去,约么半个时辰后,声音幽幽再起,“我想,要是走,也该是你走吧?” 佟锦捂脸,对啊,这是人家的身体啊! “那个……” “叫我锦娘吧。”那声音带着点无奈。 佟锦也无奈啊,谁让她们恰好同名来着,“其实如果你能让我回去,我很乐意再死一次,把身体还给你。”这是真的。 又等了一会,锦娘叹息一声,“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想留在这,这里没人关心我,我也什么都做不好,活得很累,但你,比我好多了。” “那……”佟锦又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问了,“既然你不想要这个身体,怎么还留在这呢?” “我不知道。”还是那个回答,锦娘沉默了一会,“大概是我还有些执念吧,所以我离不开这身体。” 佟锦皱了皱眉,“是不是要我去完成你的什么心愿,然后你才能了无牵挂的去飞升?” 其实她是想说投胎来着,但飞升,听着明显更高级点。 锦娘轻轻地“嗯”了一声,“该是如此。” 佟锦松了口气,知道不用为将来分配男人而头痛,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那你就说吧,什么心愿?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愿……” 佟锦眨眨眼,觉得是听错了,把自己坚决完成心愿的态度又表达了一遍,锦娘还是说:“我真不知道……” 佟锦当时就觉得自己被耍了。 完成心愿,飞升;不完成心愿,不飞升;没有心愿,还是不飞升,也就是说,还是要分男人啊! “你别着急。”锦娘的声音柔柔的,“我总觉得我应该知道这愿望是什么的,但就是想不起来,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 她这么一说,倒让佟锦不好意思了,不过想想,总归是没再说什么客气话。 锦娘不愿留下,这是对她们都好的事,她是绝不会去劝锦娘“生活多美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否则把锦娘劝活了,她要去哪?去死吗?她虽不愿生活在这里,但更不愿就此消失,不然她何必上赶着去和柳氏与佟玉帛交锋?早一头撞死了! “好,你只管想,能做到的,我必定去做!”比起刚才的宣言,佟锦这次的承诺正式了很多。 锦娘没再说话,佟锦也需要时间去消耗合租带给她的冲击,脑海里再次安静下来,直到清晨,佟锦睁眼时还怀疑,脑子里住了个人的事是不是她的想象。 “还是没想出来……” 佟锦闭了闭眼,接受了这个现实。 “没关系,继续想,闷了就出来和我聊聊天。”和锦娘打了个招呼,佟锦就叫丫头们进来帮她梳洗,而后吃饭、闲逛……逛到院门外看到门额上的字,不由恍然大悟。 金纷园,这个佟锦从见了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的园名,其实不是字熟悉,是音熟悉。金纷,就是精分吧?这可真是缘份啊,她现在可不就是精神分裂的状态么? 闲逛了一上午,等佟介远派来的大夫来了又走,用罢午饭,佟锦又倒在床上,召唤锦娘。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相信不只是她,锦娘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冷静,之前两天加这半天,也应该冷静得差不多了,是沟通的时候了。 锦娘显然也很无聊,佟锦的念头刚动,她就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当然不会客气,将自己归纳了一上午的问题缓缓问出。 待锦娘解说了大半个时辰,佟锦才对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了一个笼统的了解。 这里并不属于佟锦那个世界,而是一个名为“中洲”的地方,幅员辽阔得让锦娘无从形容。中洲上赵、明、周三大强国比邻而立,她们便是大周圣朝的子民。 按锦娘所说,中洲子民极为尚武,大周更是以武立国,故而武将在圣朝内的地位很高。而佟介远就是一名高级武将,官拜二品武威辅国大将军,袭宁远伯,三年前从边关调回京城,进入更高级的权利核心。 通过锦娘的讲述,佟锦了解到这里虽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但国家设置、风土人情多有相似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人都身负一种灵气,是习武的基础,佟锦听着别扭,自动把它翻译为内力,就顺耳多了。 再说将军府里,佟介远家中行二,但大哥弟弟都在京外任职,所以主要人员只有佟介远一家,不像那些深宅侯门动不动就是几十口子人,听着都头痛。而佟介远也只有柳氏这一个妾室,加上老夫人、佟玉帛、佟锦和一个年仅九岁的庶子佟七锤,一共六口。 嗯,又是一个新名,佟七锤,这名字很威风啊!颇有铁匠世家的高手风范! 听锦娘念念叨叨地把各人身边的丫头婆子都说了一遍,佟锦终是忍不住,追问公主老娘的情况。 提到公主老娘,锦娘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轻叹一声,“我一直觉得她比我还要可怜。” 佟锦的生母名为兰月华,受封揽月公主,这看起来是个无比尊贵的身份,可放在兰月华身上,多多少少都显出几分尴尬。 兰月华的受封之路在佟锦听来就是异世版“紫薇寻爹记”,比较庆幸的是中途没出现个小燕子搅局,不幸的是刚认完爹没几天,爹就驾崩了。 这是件很尴尬的事,因为兰月华还没时间和皇室成员打成一片,还没有人认同她,她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而更尴尬的事是,兰月华还有个哥哥。 没错,她有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却不是老皇帝的血脉,是兰月华的母亲带子守寡了数年后,才遇上了皇帝,有了兰月华这颗遗珠。 你说,尴不尴尬? 皇帝风流,寻花问柳也就罢了,居然还寻到一个寡妇身上,这让皇室颜面何存?可先帝临终前的遗言也不能不办,更不能撤了兰月华的册封,于是兰月华就在两难与尴尬的缝隙中生存了下来。只是没有了靠山,加上太后对她很不待见,所以兰月华这公主做得很不舒心,虽名为公主,却只领着郡主的俸禄,也多亏了她那死鬼皇帝老爹,料想到她的身份不被众人所喜,所以临终前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她置了些嫁妆,也算没亏待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听完这些,佟锦突然有点后悔,和佟玉帛撂狠话有点撂早了,她哪知道她还觉得挺能沾光的公主老娘居然也是个落魄种子?难怪将军府上下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哎?”佟锦忽地坐起来,“既然你娘……我们的娘这么不受太后和现在皇帝喜欢,怎么还能嫁给佟介远?你刚刚是说你爹还挺受皇帝赏识的吧?” “嗯。”锦娘又叹一声,“这又是另一个错误。”(未完待续) 第13章 请安 这个错误说简单其实很简单,兰月华再不受待见,身份还是公主,一些重大的场合还是有资格出席的。在一次君臣同乐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的情况下,佟锦的皇帝舅舅血冲上脑,大概是认错人了,指着兰月华就说,“许你自己选个驸马”。 于是兰月华就选了佟介远,后来皇帝酒醒了,拉不下脸反悔,就将错就错了。 说起来佟介远那时只是一个身带爵位的六品蓝翎侍卫,负责守卫殿前,连随侍圣驾都不够资格,只是皇帝把这不受待见的公主塞给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才有了随后的加官进爵,更将佟介远派往边关,不仅能积攒军功,更能远离建在京城的公主府,算是给佟介远一点补偿。 而谁也没料到,当初人人嘲笑的对象一旦离京便如同蛟龙入海,十数年间建功无数,接连擢升,时值今日,距位极人臣也只差一步了。 “所以说,还是沾了公主的光啊……”佟锦手掌支着腮帮子想事情,想了一会,又问道:“说了半天都是别人的事,说说你吧。” “我?”锦娘犹豫了半天,“我算是有个朋友……” “算是?” “嗯……她是奉安公主的女儿,恩国公府的嫡长女水明月,她待我……是不错的……只是我很少出门,我们也只聚过几次。” 佟锦摸摸下巴,“这名头听起来似乎很响,她娘是个受宠的公主?” “她封了明月郡主。”锦娘的声音中带着无边的羡慕,等了一会见佟锦不太理解,便解释道:“一般来说只有诸王之女才会受封郡主,我们这样公主的女儿只能称为‘宗室出女’,是鲜少受封的。” 佟锦这就明白了,王爷的女儿自然是皇家的自己人,而公主嫁到别家,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封她的女儿,岂不是给别人家长脸么? 如此说来,这个水明月就是她的反面教材,应该多亲近! “还有吗?就她一个?” 锦娘简短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吱吱唔唔地道:“平安王府的兰……” 才说到这里,绮玉从外间走了进来,“原来姑娘醒着,二姑娘身边的清秋姐姐来了。” 虽然佟锦与锦娘只是在脑海里暗自交流,但绮玉一出现,锦娘的声音立时就断了,佟锦已摸清了身边大概的情况,外面的事一时半会也不着急,便不管她,起身到外间去,让清秋进来。 清秋是打着“探看”的名义来的,说是代表佟玉帛,还带了不少东西。不用说,这又是柳氏的主意,柳氏在佟介远面前,是一点话柄也不愿留下的。这让佟锦更加好奇,到底佟介远是用了什么交换条件,能让柳氏这么服服帖帖的呢? 佟锦看到清秋拿来的那些东西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油纸包,不由笑笑。清秋见了她这笑容面现几分幽怨和无奈,开口道:“姑娘的手段清秋算是见识了,只一句话,累得兰芝现在还在被训呢。” 佟锦嘿嘿一笑,“我只是谢谢她昨晚给我找垫子,你家姑娘又误会成什么了?” 佟锦的无赖行径清秋早已领教过,当下也不和她辩论,瞟了一眼侍立在侧的绮玉,状似无意地笑道:“如果真如姑娘所说,倒真是我家姑娘误会了,今早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还说兰芝不护主,生气得很呢。” 佟锦点点头,“那倒是我的不对了,你回去给妹妹解释一下吧,别冤枉了兰芝姑娘。” 清秋低头应是,也不再留,转身出去了。 清秋走后,佟锦开始翻看那些东西,才看了两样,见绮玉在旁边一脸好奇之色,便一指门外,“你出去吧。” 绮玉抿抿唇,不情不愿地磨蹭了一会,这才走了。 佟锦看她出去了,这才抓过那个油纸包打开,果然里面包的是佟锦那晚从佟玉帛的小厨房里顺出来的干货山参。 这包东西佟锦曾让喜儿转告清秋让她去找,看起来是收买,实则是个试探,现在看来结果不差。清秋知道怎么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而且更想得周全——那瓶猪血,就是在没收垫子时她偷偷塞过来的。 清秋自然不会无故的对她示好,所求为何佟锦也明白,便算是两人达成的一个默契,如有机会,这人情佟锦是要还的。 而在刚刚,清秋言语中又透露出一些不好明说的讯息,佟玉帛在老夫人面前告了状了。 老夫人,也就是佟锦的奶奶,这老太太对佟锦倒没有怎么刻薄,但也没像春风一样温暖,基本处于一个无视的状态。而据锦娘所说,她低调惯了,总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更怕见到柳氏和佟玉帛,所以一些不是必需的场合她都不会去参加,于是总是错过给老夫人问安的时间,和这个奶奶,自然也没机会亲近。 这当然不好,佟锦可是打算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对于老夫人这样的隐藏BOSS,当然不能放过。 “不如明天就去给奶奶请安吧!”佟锦的称呼倒是叫得无比的自然。 锦娘始终沉默着,没有给佟锦意见。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佟锦把这想法一说,舒云和绮玉都是一愣,舒云倒没说什么,待佟锦用过饭后就去备明天穿的衣服,绮玉则兴趣缺缺,表示明天要留下料理院子里的事,没办法相陪。 佟锦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舒云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去年因为不愿配给府里一个妈妈的儿子,自请来了金纷园,算是躲个清静;绮玉原来则是柳氏身边的二等丫头,表现得一直很好,说是要提成大丫鬟,正巧金纷园有空缺,就来了这里。 这些事当然也是听锦娘说的,只是对绮玉佟锦有着自己的理解。从前日绮玉和红英的对话来看,她二人分明是有嫌隙的,绮玉原又是跟着红英的小丫头,推敲下来,许是绮玉威胁到了红英的地位,这才被发配到了金纷园,所以绮玉的心一直不静,对她这个主子也没什么尊敬,挖门子倒洞的想要回去。 “古妈妈呢?怎么一直没见她?” 舒云答道:“古妈妈家里有事,昨天急着出府了,本该亲自向姑娘说明的,没来得及。” 说到这个古妈妈,也是奇人一个,她本是金纷园守门的婆子,因为佟锦的乳母病退了,身边缺人,一时又挑不到合适的,这才让她递补了随身嬷嬷的缺。 说起来都好笑,堂堂武威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随身嬷嬷竟是个粗使婆子。这也就是佟锦包子惯了,又交际不广,否则传出去,指不定被人说成什么样。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佟锦早早的起来梳洗。 佟锦脸上的伤肿已完全消了,对着镜子再看,果然不是什么容姿出众的美人,不如佟玉帛那样明美,也没她白皙,倒是与前世的佟锦有几分相似,眉眼清秀,不过少了佟锦的几分爽快利落,看起来十分恬静,没有丝毫的侵略性。 这大概就叫“面由心生”吧?长得没有攻击性,人也包子,倒是很配。 今天舒云给佟锦准备的是那几套新衣中的一套,由于之前那套被佟锦毁了,今天这套秋香色衣裳就是佟锦合时令的唯一一套新衣了。 穿戴梳洗完毕,佟锦就带着舒云和静云出了门,再次经过那个空园子和下人聚居的地方,进了中庭花园。 “其实那边是下人住的地方吧?”佟锦在脑子里想着。 锦娘没有回答,在佟锦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唉! 佟锦心中暗叹过后提起精神,与舒云朝花园东侧而行,约么十来分钟后,老夫人所居的畅松园便已映入眼帘。 畅松园四周的植物以松柏居多,靠近便能闻到阵阵松枝香气,园门简朴素净,从园门望进去,整个园子占地虽广,却不沾一丝浮华,拙木素石拾手而见,不同于明威堂的威严大气,也不同于采薇园的精致幽雅,这是一处布置简单,却又让人十分舒适的所在。 佟锦立时就对这里产生了一种好感,而更令她重视的是,站在畅松园处,能望到一角高亭立于更东之处,那里就是她娘的揽月公主府! 母女比邻而居,却又咫尺天涯。佟锦相信,揽月公主所受的委屈,绝不止锦娘说出的那些。 畅松园守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她见到舒云就冷了脸,再见到跟在后面的佟锦,颇不耐烦地说:“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佟锦看看她,没有言语。 舒云淡淡地道:“李妈妈,姑娘来给老夫人请安。” 李妈妈斜睨着舒云,冷哼了一声,“我与大小姐说话,哪来不相干的人插嘴?当真不识好歹!以为能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就是半个主子了?还不是个奴才!” 佟锦皱了皱眉,这李妈妈早上是吃了炸药了吧?不过看舒云一副硬挺的模样,并不打算回嘴,便知道这两人以前有旧。 舒云不理会李妈妈的嘲讽,依旧是那态度,“烦劳妈妈让我们进去。” “哟!”李妈妈一翻眼皮,“这会又客气起来了,别不是当着姑娘的面伏小做低的,回头又嚼舌头说三道四!” “你说完了吗?”佟锦听得心烦,抬眼望向李妈妈,“说完就让开!” 李妈妈愣了愣,看了佟锦好一会,这才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佟锦没看再她,抬腿进了园子。 那让开路的李妈妈缓了一会,才朝园子里小声“呸”了一声,“也只能在我面前抖威风了!” “舒云拒嫁的人就是李妈妈的儿子。”锦娘的声音适时在佟锦耳边响起。 佟锦点了点头,和她猜的差不多。 这时舒云叫住了正从堂屋出来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孙姑姑,大姑娘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那孙姑姑面容红润,看起来极有精神,身上衣着整洁,虽不华丽,却也不似普通的妈妈。 锦娘道:“这就是孙姑姑,从前是奶奶的陪嫁丫鬟,早年守了寡,之后就一直陪着奶奶,很得奶奶信任。” 这些事佟锦虽早听锦娘说过,但对不上人,如今便都默默记下。 孙姑姑见到佟锦也是十分意外,但态度和善,笑着说:“大小姐快进来吧,老夫人一直惦念着呢。” 佟锦轻声道谢后随着孙姑姑进了堂屋,到了东跨间,便见一个体态丰满的老妇人正在桌前吃饭。这老妇人看起来年不过六旬,发丝斑白精神铄铄,神情严肃得令人不敢直视,竟比佟介远还要威严几分,正是佟府老夫人苏氏。 老夫人抬头看了佟锦一眼,并未开口招呼,继续低头慢慢进食。在她身边站着布菜的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同样是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看穿戴并不是下人,笑吟吟地望着佟锦。 【登陆不上书评区的圆子桑不起,在章节下发了几天“作者有话说”以为发出去其实根本没显示还没发现的圆子桑不起!!!!大力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九穗禾、晏九九、黎明前似黄昏、思猫娘、无言YI对、可爱的天飞小MM、颜然CC等同学的慷慨打赏!!!!!!希望没有忘了写的==同时万分感谢同学们的PK票支持!!!!名字比较多,在此就不一一点名了,最后感谢每天不厌其烦地来给圆子增加点击和推荐票的大家,你们太勤劳了!圆子感谢不尽,在此鞠躬!!】(未完待续) 第14章 老夫人 “这是二娘兄长家的女儿,名唤柳思思,常来府里走动。” 锦娘的话让佟锦想到之前在制炭那事上,佟玉帛提过一个叫思思的表亲,应该就是这个了。 “锦表姐,好久不见。”柳思思只朝佟锦点了点头,就又认真地去给老夫人继续布菜了。 佟锦一下子又没人搭理了,不过这里不同于采薇园,佟锦自然不能像对佟玉帛那样对付老夫人,乖乖地候在一旁,束手相待。 老夫人吃东西很慢很慢,慢到让佟锦有一种想冲过去替她吃的冲动。 在老夫人终于喝完最后一小口粥,端茶漱口的时候,一个人影进了门来,自佟锦身边经过,还“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 “你怎么不去找我,反倒直接跑到这来了?”佟玉帛的声音中蕴着几分不满,却是对柳思思。 柳思思不急不躁的,先是放下了手中布菜的筷子,服侍老夫人漱完口,这才笑着说:“我来得早,怕扰了妹妹休息,就先过来给表奶奶请安了。” 佟玉帛瞪她一眼,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转身挨到老夫人身边坐了,拉着老夫人的手说:“奶奶你看,一个两个的都抢着献殷勤,倒显得我多懒似的。” 老夫人睨着佟玉帛,面容虽仍严肃,但眼中明明白白地闪动着慈爱呵护,“你怎么不懒?你母亲特地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来给你立规矩,你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佟玉帛一吐舌头,“我也不想入宫,学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老夫人拉着佟玉帛站起身来,“入不入宫这种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再说,就算不入宫,多学些规矩也是好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任性。”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往西跨间走,经过佟锦时,佟玉帛白了她一眼,回头与老夫人道:“奶奶,本来我是想做点给奶奶吃的,但是小厨房烧了,一时半会也做不成了。” 老夫人闻言淡淡地扫了佟锦一眼,但没说什么。 佟锦跟在老夫人身后一同往西跨间去,没走出几步柳思思就跟了上来,笑道:“锦表姐最近在忙什么?” 许是因为柳思思越过佟玉帛来见老夫人这事,佟锦对柳思思的印象不太好。毕竟只是个表亲,如果往日相处得好、或者佟玉帛不介意的话倒也没什么,但显然佟玉帛是不高兴的,这么一来便显得柳思思没那么单纯了。 “我能忙什么?还是老样子。”佟锦答了一句。 柳思思看起来不太在意佟锦的回答,接着又问道:“锦表姐最近参加了什么聚会吗?我听闻温雅公主上个月生辰,私下里与明月郡主一同做东,宴请了好些宗室子女,可请锦表姐去了?” 佟锦暗中问过锦娘后,低头笑笑,“没有,并没有请我。” 前头的佟玉帛听到两人的对话哧笑一声,“思思,你也太看得起她了,温雅公主的宴会请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子弟,她?” 还不待佟锦做出尴尬的模样,老夫人已沉了声音,“玉帛!” 佟玉帛轻哼一声,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 “她是你姐姐!是佟家的人!”老夫人竟似有些恼怒,微带严厉地道:“你如此说她,传了出去,别人又会如何看你!” 佟玉帛一时语塞,又觉得在佟锦和柳思思面前被老夫人斥责失了颜面,不由红了眼圈。 “罢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老夫人拉了佟玉帛挨到软榻上坐下,与佟锦道:“见过面了就回去吧,以后做事要小心一些,不要伤人误已。” 老夫人这是在下逐客令了,虽然佟锦不想走,但硬留下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能低声应是,又与佟玉帛和柳思思一一道别,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堂屋。 出门之前,她留意到老夫人所坐的软榻旁的小几上,放着一本半旧的《妙法莲华经》,当即向锦娘问道:“老太太礼佛吗?” 隔了好久,锦娘才吁了口气,“是啊,奶奶敬佛,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万觉寺敬香吃斋的。” 听她的语气有些不对,佟锦有点好奇,“怎么了?” “就是有点紧张……” 佟锦皱了皱眉,随后满头黑线,“你该不会是怕你奶奶吧?” 锦娘又是停顿了半天,才说:“现在不怕了。” 听你鬼扯!佟锦翻了个白眼,什么没机会亲近啊?全是借口! “她进香都和谁去?” 锦娘答道:“有时候会叫妹妹一同去,但妹妹似乎不太愿意,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去。” 佟锦想了想,突然笑道:“虽然你不管家里的事,但你知道的也挺多的嘛。” 锦娘长长地叹了一声,“都是听下人们说的,我住的那个地方……倒也方便。” 佟锦不吱声了,心里默默算计着日子。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离老夫人下次离府进香的日子还有些日子,她一定得想办法跟去! 随后的几天,佟锦一直保持低调状态,请安仍是日日都去,不过会适当地避过佟玉帛在那的时间。 开始的时候只是待上一会,佟锦就主动请辞,随后几天她适当地延长自己停留的时间,老夫人也没有反对。 佟锦在老夫人面前可谓是异常乖巧,陪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没有一刻是放松自己的,紧盯着老夫人的各种需要,要水端水,要茶倒茶,都是亲自伺候,从不假手于他人。而平常的时候她又无比安静,任老夫人看花喂鸟,诵佛抄经,她从不主动攀谈,有时候老夫人午睡过后,见她就坐在脚踏上看书,竟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时间一长,老夫人偶尔也会让她坐下说会话,但始终不太亲近,说的也都是些训导之言。 不过,虽是训导,已让佟锦心中生喜了。 老夫人和佟锦不亲,这是一眼即明的事,可佟锦发现,老夫人不止和她不亲,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只是一般,有时遇上佟介远和柳氏过来,老夫人都是简说简答,觉察不出什么热情的成份。如果她天性如此也就罢了,可遇到佟玉帛来的时候,老夫人又分明十分欣喜,虽然面上不显,但言语问候,抚发拉手都很常有,又时时叫人备着佟玉帛喜欢吃的点心,对这个孙女,显然是极为上心的。 佟锦还发现,老夫人虽足不出户,过着看似单调无比的生活,但她的内心世界却是极为丰富。畅松园内摆着很多造型各异的精致盆景,都是老夫人亲手布置栽种,再看盆景内或木或石,或山或水,或陡峰或垂瀑,或小桥或山溪,每一景都美伦美奂自成一方天地。这种手艺,要是放到佟锦那个时候,那怎么说也是个艺术大师级的人物了,而艺术家嘛,骨子里都是浪漫的,加上待人接物之种种,佟锦大胆推断,老夫人看着严肃,但绝对是一个表面正经内里狂热的闷骚老太太,要取得这种人的信任,绝不能急躁,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嗯,俆俆图之。 “明日不必过来了。”这日佟锦离去之前,老夫人交待。 佟锦心里微有些失望,本来按这两天的进展,她还以为老夫人会说要带她一起去进香呢。不过,想归想,佟锦还是规规矩矩地欠了欠身,“是。” 老夫人没再说话,挥挥手让她出去。 佟锦出了堂屋后就站在门口发呆,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机会再争取一下,回眼见到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芳华正指挥着小丫头们装东西,看起来是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 佟锦心中一动,走过去朝芳华笑笑,“我有一件事想劳烦姐姐。” 芳华侧过身子连道不敢,“大小姐有话尽管吩咐。” 佟锦便道:“麻烦姐姐等奶奶就寝后将奶奶常看的那本法华经带上,寺中自是不缺经书,但家里这本奶奶看惯了,字体大小适中,不会费眼。” 芳华想了想,点头笑道:“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婢子今晚就让人装上。” 佟锦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低头慢慢走了。 佟锦走后不久,孙姑姑拿着一封书信由外头进院,见着芳华停下脚步,问道:“都收拾得怎么样了?” 芳华道:“都照着您以前的单子备的,晚些我再重点一遍。” 孙姑姑将芳华垂下的一络发丝顺到耳后,笑着说:“你办事稳妥,我是放心的,不过你才到老夫人身边没多久,切记多看少说,万不要搅和到主子们的事里去,你娘只你这一个女儿,托付给我,我自是要给你谋个好出路的。” 芳华轻轻一福,“姑姑放心,芳华明白。” 孙姑姑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拿着书信往堂屋去了。 她还没走到门口,芳华又在后头叫她,她便又回去几步,“怎么了?” 芳华便将佟锦刚刚嘱咐的事说了一遍,孙姑姑想了想,笑道:“大小姐毕竟是佟家的骨血,老夫人虽然不说,但心里总是疼惜的,我们不为大小姐,也要为老夫人着想,像这种份内的小事,帮帮无妨。” 【感谢艾格文和晏九九的好人卡~~~~感谢天飞小MM和思猫娘同学的PK票~~~继续求推荐票票冲榜~~~~~^-^】(未完待续) 第15章 万觉寺 能待在主子身边的丫头,不说个顶个精灵剔透,那也是差不多的,佟锦所求或许有孝心的成份在里面,但身为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要是不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也是不合格的。 这件事佟锦完全可以自己和老夫人说,但她没有。选择和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说,就是希望有人能在不经意间提及她的孝心,从而加深老夫人对她的印象,否则这丫头便是把书带去了,却只字不提佟锦,那她这份心思岂不是白用了? 这些道理芳华自是懂的,只不过听孙姑姑刚刚的告诫后心里有些拿不准,这才问出口来。 相比之下,陪伴老夫人多年,深知其禀性心意的孙姑姑就没有这么多顾虑。老夫人和佟锦是不亲,但也没人比老夫人更希望佟锦好,如果她们能一点点地亲近起来,老夫人心里也会好过许多吧。 除此以外,孙姑姑还有着自己的考量。看佟锦近段时间来的表现,简直是让人大为惊叹,一个以往只会被动承受的姑娘,在这次与二夫人和二姑娘的较量中竟能全身而退,还将二姑娘闹了个灰头土脸,这便不是一般的心计。虽然过程很闹腾,但孙姑姑看得出来,从头到尾,大小姐实在是冷静得很,以致让二姑娘很不冷静。 再经过这十日的接触,孙姑姑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小姐,的确是胸有丘壑的。 这样的人,以后纵然不出人头地,也定会有另一番别样作为,所以,孙姑姑不介意在她还算落魄的时候,帮她一把。 掀起帘子进了堂屋,孙姑姑到老夫人跟前将信递过去,“姨太太回信了,说是夫人寿辰的时候,一定会来。” 老夫人接过信去看了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一晃六七年没见娘家人了,还怪想的。” 孙姑姑笑道:“再想也得忍忍,现在离您的寿辰还有两个多月呢。” 老夫人的心情很是不错,也笑着说:“兴许会提前过来,你让冰云先准备着,以免措手不及。” 孙姑姑自然答应,又问道:“明日去万觉寺,二姑娘去吗?” 老夫人笑着摆摆手,“她嫌闷,不去也好,省得去了又不诚心,得佛祖怪罪。” 孙姑姑笑笑,陪老夫人说起往事,不再说这话题了。 第二天清晨,天才刚刚见亮,畅松园内已开始往院外的马车上搬东西了,等一切准备妥当,孙姑姑才掺着老夫人出来,上了一辆低调内敛的黑色云顶马车, 万觉寺位于城西,距佟府约么有一个时辰的路程。那是京中最有名、也是规模最宏大的寺院,许多高僧都在此修行,其中有一位苦竹大师,更是深得太后赞赏,时常入宫去与太后讲佛。老夫人对苦竹大师也是十分敬仰,只是大师过于繁忙,十次之中,也只有一两次有缘与大师一同参禅。 “苦竹大师上次开讲《法华经》,我却因身体之故无法聆听,现在想起来,还十分遗憾。” 面对老夫人的感慨,孙姑姑笑笑,“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夫人怎地还记在心中?苦竹大师常对夫人说‘去了念头’,想来就是让夫人无需记挂,他日有缘,自然还会遇上。” 老夫人想想,点头道:“我是个拗脾气,从小就这样,有时候告诉自己这样不对,可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么多年,改不了了,不比你想得开。” 孙姑姑低低一笑,“有记挂也是福气,像我……”她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老夫人的神情软了软,嘴里却是严厉,“刚劝过我,你又想到哪去了?不说了。” 孙姑姑倒也不见什么伤感的神色,随口又与老夫人聊起别的,说了一会,才拿起一旁小几上放着的那本《法华经》,笑道:“这回想得倒周到,以往去寺中看那里的经书,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老夫人接过书翻了翻,“倒底是你推荐的人,就是细心,你放心,芳华这丫头,我不会待薄了她。” 孙姑姑笑着道谢,并未再说别的。 当佟府的马车停到万觉寺山门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孙姑姑半掀着车帘,待丫头置好脚踏后这才扶着老夫人下车,见了芳华便笑道:“那本经书带得好,老夫人可是说了,要赏你的。” 芳华瞄了眼老夫人,见她面容一如往常地严肃,心中难免打鼓,不过她更相信孙姑姑,既然孙姑姑敢这么说话,就说明老夫人心里的确是喜欢的。当下便不再犹豫,笑着回老夫人说:“奴婢是顶想领赏的,不过带书是大小姐昨天嘱咐的,奴婢可不敢冒领。” 老夫人脚下微顿,孙姑姑失笑道:“前些时候有阵子不见,这段时间见大小姐的脾气倒像变了不少。”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踏上石阶,直往万觉寺去了。 万觉寺所在地势甚高,宏伟广褒,远远望去已是巍峨宏伟,此时拾阶而上,景致渐近,更觉大气华美,非同一般。 这里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寺院,自然香火鼎盛,时逢初一,大殿前的正院中香火缭绕人头攒动,想进香都得排队才行。不过像老夫人这般常添香火的人,自是不用和众人一起挤,才进寺中,便有识得她的知客僧迎了上来,将她带往正院角门后方的清静小院,暂居待客禅房。 老夫人以往来上香的时候都会在这用一顿斋饭,今日也不例外,去往斋堂的时候,偶然听两个小沙弥正与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说起两天后水陆法会的事。 万觉寺应太子之请为边关争战牺牲的将士举办水陆法会,这消息早已传遍京城,老夫人自然也有耳闻,不过因为苦竹大师外出游历未归,并不会于大会中讲法,是而没什么来参加的兴致,可此时听这两个小沙弥所说,竟是苦竹大师也会于法会中现身说法。 孙姑姑连忙让芳华也过去打听,不一会芳华回来,笑道:“老夫人与大师当真有缘,听那那个沙弥说,苦竹大师今早刚刚归寺,就是为赶后日这场水陆法会的。” 老夫人听罢心喜,当下与孙姑姑道:“水陆法会一般都是举行七日,你派人回府再置些东西过来,咱们就在这暂时挂单,等法会结束,再回府吧。” 孙姑姑知道老夫人是想趁这两日会一会苦竹大师,当下笑着答应,又看着仍与小沙弥说话的那个家丁低声道:“那人我依稀记得是平安王妃随侍的人,想来王妃也会来参加法会。”说着声音又降了一些,“夫人,那事王妃已提过两次,要不这次就让二姑娘过来?” 老夫人看着那边说话的几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缓缓说道:“王妃虽有那个意思,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孙姑姑见老夫人的样子便明白她心中所想,当下不再提让佟玉帛过来的事,只是叹道:“要说平安王世子样貌人品都是不俗,原是个难得的良配,只可惜小小年纪就废了前程,就算将来袭承王位,在外人眼中,地位也是低人一等的。” 老夫人缓缓点头,但终是没再说不让佟玉帛来的话,毕竟要不是平安王世子成了废人,平安王妃也不会自降身价,把目标定在佟玉帛这个庶女身上。” 话再说回来,再低人一等,也是宗室子弟,也是未来的平安王。 不说老夫人径自去吃她的斋饭,再说回佟锦,她这次没能与老夫人同行,心里十分遗憾,但这种事不能强求,只能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在老夫人面前露脸,让老夫人别忘了还有她这个孙女。 老夫人离府,自然省了去请安的时间,佟锦便打着溜弯的名义领着舒云静云在府里瞎转悠,以便尽快熟悉府里的一草一木。 整个佟府占地不小,可因为主子就那么几个,大部分地方都闲置着,有一些园子门上挂锁,从门缝看进去,园内杂草丛生,显然是连修整都懒得修的。 佟锦一边闲逛,一边和锦娘说话。锦娘大概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日子明显放松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显得随便了不少,不再像最初时那样畏畏缩缩了。 “小七现在在宫里给皇太孙做伴读,所以你见不到他。”锦娘所说的“小七”就是她的庶弟佟七锤。 佟锦又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来到这她还没见过她这个弟弟,一直以为是去谁家走亲戚了,没想到却是在宫里,还是皇太孙的伴读。 “这个皇太孙,就是太子的儿子吧?”佟锦问。 “这是当然啊。”锦娘一副“不然还能有谁”的语气,“不过太子妃早逝,太子又专心辅政,所以皇太孙一直养在太**中,并不住在东宫。” 也就是很受重视了?佟锦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受宠爱的皇太孙,怎么偏偏挑了佟七锤做伴读?要知道佟七锤不仅是庶出,更和佟锦的老娘兰月华有关系,不是说太后和皇帝都很不喜欢兰月华这个半路公主吗?怎么还上赶着往一起凑和?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通! 佟锦正琢磨着,突然又想到另一个八杆子也打不着的问题,然后她就痛快地放下眼前的问题,去问下一个问题了。由此可见,佟锦是一个多么乐观、并且极富思维跳跃性的人啊! “喜儿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其实从采薇园回来后,佟锦就没怎么想起喜儿了,那姑娘的不存在感比她还要强大。就像经过一块小石头的时候你低头看,哦,这是石头,然后路过了,也就完了。喜儿就是这样,看到她的时候会想,哦,她是喜儿,她在这里,可当你一旦路过她、看不到她,就很容易把她放到脑子里最边缘的角落去。不得不说,这和佟锦的蛋腚一样,也是一种天赋。 “喜儿……”锦娘的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吱唔了一阵子,最后在佟锦“反正现在有什么事也是我去面对,你怕啥”的劝说下,终是下定决心地说:“喜儿是……是爹爹的另一个女儿。” 【万分感谢天飞小MM的好人卡,目眇眇MM的桃花扇和果然多妈妈的巧克力~~~^^】(未完待续) 第16章 入寺 哟嗬!有八卦! 佟锦连忙追问:“佟介远和柳氏不是真爱吗?怎么除了公主还有别人啊?” 锦娘沉默了,佟锦猜她正在尴尬,刚刚她吱唔不答,估计就是为了维护佟介远的脸面。 看看,多孝顺的女儿!反正换了佟锦可不行,她大概会把个中恩怨编纂成书,《佟大将军后院的风花往事》或《介远秘史》、《佟府灯笼高高挂》云云,印刷出版,以期赚钱。 唉,想到钱,佟锦闪烁着灼灼之光的八卦之心迅速黯淡下去——她实在太穷了。 过了一会,锦娘终于从尴尬之中缓过神来,反正说都说了,当下就敞开心怀,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彻底地也过了一回八卦的瘾头。 其实这事很简单,在佟介远和柳氏、公主这出戏上演前,曾经有个丫头与佟介远有点暧昧,红颜蓝颜的谁也说不清是什么关系,然后大家都懂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样的关系其实就是正品备胎,其定义是能做一些想做的事,又不用负什么责任。在这样的关系下,据说两人还相处得不错,只是后来佟介远找到真爱的时候这丫头意外怀孕了,老夫人就把她送到别院住着,准备等佟介远成婚后再接回来。谁知这丫头命薄,产女后便一命呜呼,那时佟介远忙着处理公主和柳氏的事,根本没来得及理会,等这边全办完了,喜儿在别院都长到快一岁了。 接着便是佟介远离京,一去就是十多年,等他再回来,喜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只是,知道她身份的也就是别院的那几个仆妇,回到佟府后也没公布,又因为柳氏的缘故,佟介远始终没有正式承认她,于是她就不主不仆地在府里过了一段日子后,被佟玉帛收进采薇园。 喜儿刚去采薇园那会,佟介远还挺高兴,希望她们姐妹能够亲近,可过了不到一个月,喜儿就被连贬带罚,莫名其妙地降成了二等丫头。佟介远觉得不妥,但架不住佟玉帛时不时来个哭诉什么的,再加上柳氏那哀怨的小眼神,时间一长,也就默认了。 唏嘘啊!无比唏嘘! 在此之前,佟锦真以为自己这位小姐当得够惨了,现在才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不受宠算什么?住下人集居地算什么?人家直接从庶出小姐降格成二等丫头!这就是人生啊!永远不要挑战人生的悲惨度,因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我们一直在努力哦耶! “喜儿比你和佟玉帛还大上两岁,过了年就十八了啊……”大户人家的女儿,别管嫡出庶出,这年纪已经很少有未嫁的了,最不济也是订了婚,还没举办婚礼的。 锦娘叹了一声,“她对人倒是好的,但谁能记得起她呢……” “老夫人呢?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孙女啊。” “中间隔着二娘,奶奶也不好说什么。”锦娘又叹一声,“不过今年夏天的时候我听下人们说二娘有意给喜儿找个婆家,但被奶奶拒绝了。” 佟锦撇了撇嘴,肯定是超级不靠谱的人家,连老夫人都看不过去了。 就这么佟锦一边和锦娘说着话一边完成她的探险活动,中午就回金纷园吃饭,等下午再想出来的时候,有客到访。 来的人是老夫人院中另一位管事刘妈妈,佟锦认识她,但因为前些日子扮乖,和任何人的交流都很少,以致于和谁都不是很熟。 刘妈妈进到院中很是客气,见到谁都笑眯眯的,不过却没有进屋去,只在院中等佟锦出来,见礼的时候听见佟锦拦她,也就没有客气,连半礼都没有施完。 “刘妈妈有事?”佟锦心中隐有预感,不禁有些紧张。 刘妈妈笑道:“是呢,老夫人这不是去了万觉寺进香么?正赶上那举办水陆法会,打算在寺里小住一段时间,又带过话来要两位姑娘也过去瞧瞧,姑娘趁早准备吧,去拜别了二夫人,申时出发。” 听刘妈妈说完,佟锦心中极喜,但她强忍着不表露出来,命舒云回房去拿了三十个铜钱,用手绢包着,赏了刘妈妈。 三十文,不多,也不算少了,算是卡在让人觉得不多,但也不忍放弃的界限上,于是刘妈妈没有推辞,又笑呵呵地朝佟锦行了个半礼,这才走了。 对于佟锦赏钱这事,舒云没什么反应,绮玉却有些疑惑,一个劲儿地打听佟锦的钱是从哪来的。 说起来这又是个挺郁闷的事,佟锦这大小姐自然每月都有月例的,还不少,有五两,可这银子她从来没有拿过。 不是没去领,也不是替家里省钱,而是没人发给她,以前她也不敢去要。 现在再来恨铁不成钢显然已经太晚了,所以佟锦虽然穷得很,但也没去念叨锦娘,只是这月例不给惯了,冷不丁的也不一定能要得出来,她只能先记账,然后自己想办法。 上次烧小厨房之前的搜刮,就是办法之一。那些银耳燕窝干贝山参什么的看着份量不多,但也值点钱。还有佟介远让人送来的药、柳氏装大度送来的东西等等,加起来也不少。这些东西佟锦都交给静云,让静云的哥哥拿到府外换了钱,一共卖了差不多六两银子,换成RMB也有三四千块了,所以佟锦现在是正经的千元户!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晚上佟玉帛拿来砸她的东西,是一块上好的玉猪手握,这块玉被佟锦当成证物暂时保存了,原来还想如果佟玉帛发现了就还给她的,但可惜一直没这个机会,对此佟锦表示深深的遗憾。 不过这东西值钱,相对的也就显眼,不那么好出手,以至那个小玉猪到现在为止还安静地躺在佟锦趁半夜偷偷捯饬出来的秘密基地里,没人知道。 这次佟锦要到寺里住上几天,所以她不能光着手走,只是她实在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穿了那套新衣,又包了一套旧衣,也就这样了。 佟锦收拾好东西便前往明威堂去向柳氏拜别,在堂屋门口等着丫头通传的功夫,听到屋里隐隐传来哭闹的声音。 “我才不要去!奶奶就想把我嫁给那个废人!” “他是明月郡主不要的人,却要塞给我……我将来到哪里都要受人嘲笑!” “他要娶,怎么不娶佟锦?同样是和我们联姻,哪有不要嫡出反要庶出的道理!” 好嘛,现在想起来庶出的好处了。 佟锦在外头听得头冒黑线,心里一个劲地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老夫人有意安排一门亲事,但是男方有隐疾,于是人人都避让不及,包括她那个传说中的“好朋友”明月郡主。 大概是因为丫头通传,屋里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出来叫佟锦进去。 佟锦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地进了屋,规规矩矩地给柳氏见礼,然后就避让一旁。这个时候,还是别太有存在感的好。 柳氏只字不提刚刚的事,平静地让佟锦起来,说了几句客套的嘱咐话,那平和的模样,好像和佟锦一点过节都没有似的。 倒是佟玉帛,怎么看佟锦怎么不顺眼,在佟锦起身后便道:“我身体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玉帛!”柳氏淡淡地瞥了佟玉帛一眼,看起来似要反对,可不知为什么,又没再言语了。 “这样吧。”柳氏道:“你先过去,等玉帛身子好点再过去,反正水陆法会也要几日,不会耽误。” 佟锦立刻闻到一股阴森森的阴谋味道,但她不愿意放弃这次接近老夫人的机会,当下盈盈一拜,应了此事。 随后柳氏又问了问佟锦还缺什么东西,虚应了一圈,明确地指示,带绮玉去。 这不摆明了派个卧底么?真是没下限啊! 本来佟锦是打算带舒云的,毕竟舒云是从老夫人那出来的,有老关系在,现在可带不成了,因为她必须带上静云,以她现在在府中的地位,带两个丫头已经是最多了。 于是已经跟出来的舒云又回去换绮玉,留下静云陪着佟锦。 静云还是那副羞羞涩涩的模样,平常一言不发的,但心地极热,关键是她还有个哥哥在府外,像这次换钱的事,就帮上了大忙。这也是佟锦为什么一定要带静云出门的原因,如果可以,她希望能见静云的哥哥一面,如果确定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人,那么将来一些事,都可以交给静云哥哥去办。 这是佟锦的打算,她暂时没与任何人透露,包括静云,一切尚在考察当中。 申时整点,集齐了人员后,佟锦所乘的青顶马车准时从佟府出发,驶向万觉寺。(未完待续) 第17章 吓到瘫痪 佟锦到了万觉寺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下车的时候,见到芳华候在寺门口。 佟锦当然不会认为芳华是专门等着她的,果然,芳华先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而后才笑着迎过来,亲亲热热地带着她入寺,去往老夫人暂居的禅房。 行至中途,佟锦对芳华低声说道:“有劳芳华姐姐了。” 芳华轻轻一笑,并不回答,待到了老夫人房门前,才道:“屋里有位贵客,大小姐切莫轻慢了。” 佟锦心中一紧,猜测着会不会就是佟玉帛说所的那个“废人”。刚刚在车上她问过锦娘,锦娘对佟玉帛的婚事丁点不知,可见这件事是对外保密的,但那个“废人”她倒是知道,不过也只说是平安王府的世子,从前与明月郡主险些定婚,更多的也没再说了。 这让佟锦十分好奇,既然能和明月郡主这个天之骄女险些定婚,那说明这个柿子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后来没成,可能就是因为“废人”这事。但重点是,是谁检验出“废人”这事并大肆宣传的呢?要知道此事关乎男人的尊严,如果是王府的人发现的,肯定早被封口了,没理由会传得这么大。莫非检验者就是明月郡主本人,所以才毅然拒婚的吗?佟锦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蹿出一幅又一幅的邪恶画面,俊男美女,花前月下,干柴烈火,疲软不举……神马的,咳,她重口味了。 芳华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房门便开了,迎出来的是孙姑姑。她和芳华一样,先往佟锦身后看了一眼,这才打量打量她,和声朝屋里笑道:“夫人,是大姑娘来了。”说着侧过身子,让佟锦进去。 这间禅房不大,在门口便可窥到全貌,屋里的方桌旁围绕坐着三人,老夫人坐在正对房门的位置上,左侧正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穿戴华贵的美貌妇人,最后一人坐在老夫人对面,背影对门,身姿笔挺,从穿戴与束在后脑的黑亮长发来看,应是个年轻男子。 这就是废人君吧? 佟锦紧盯着那个背影,心中忽地有些矛盾。 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吗?佟玉帛没来,就由她顶上?早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以自己在佟府的现在的地位,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那会是一个异常艰辛的过程,如果能有个机会脱离佟家,那她自由的空间将会大得多,再加上她盲婚哑嫁的机率非常之大,所以她是不排斥早点嫁人,快点脱离第一阶段的。但关键是,她也不想要废人君啊!在夫妻相处中,这比任何缺陷都要命啊!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人都在门口了,佟锦也不可能不进去,当下平静心情,低头正要进屋的时候,突觉身子一僵,腿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此时老夫人看过来,微微皱眉,“都是亲戚,还扭捏什么?快进来吧。” 敢情老太太是以为屋子里有男人,所以佟锦才没进来,但佟锦自己明白,哪是她不想进去啊,是她的身体突然宣布独立了,她根本连一个手指头都控制不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佟锦骤然冒了一身冷汗,难道又要穿越了?难道要穿回去了?她在心里疯狂呼唤锦娘,却得不到任何回音,无论她怎么努力地想要动一动,全都是徒劳无功! “锦娘!”老夫人的声音中带了些恼意,“还不进来!” 佟锦有口难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这一刻她是真有点怕了,怕自己就这么变成活体植物人,一辈子不能说话不能动,但神智永远清醒……快弄死她吧! 佟锦不住地以目光向老夫人和孙姑姑求助,希望她们能发现自己的异样,可孙姑姑眉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老夫人的脸色则越加沉郁,根本没细看她,歉然地转向那贵妇,“王妃见谅,这丫头平日甚少出门,偶见生人有些失态了。” 那美貌贵妇扫了佟锦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双唇刚动,她身边坐着的年轻男子已然起身,窄腰轻转回过身来,朝佟锦客气地笑了一笑。 佟锦虽在挣扎之中,却仍被这笑容吸引过两分注意,一边害怕一边想,这柿子……倒还真挺清隽好看的…… 男子此时已转向美貌贵妇,含笑说道:“看佟小姐吓成这副样子,母妃也该知道儿子的名声有多吓人了吧?婚姻一事旦求随缘,母妃又何必强人所难?”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又满带洒脱,让佟锦感慨其“身残志坚”的同时又生出一点点的愧疚之情,她真不是有意不动弹,下他面子的! 老夫人听了这番话脸上更是挂不住,可那美貌贵妇却似没听到一般,柔柔与老夫人道:“可惜二姑娘未能前来,希望他日能有相聚的机会。” 听了这话佟锦悄悄地放了心,虽然这柿子给人印象不错,但她绝不会因外表而不注重实力……咳!但原来人家根本没看上她,在这等着佟玉帛呢,她实在有点杞人忧天了。 老夫人忙道不敢,又说定他日必会带佟玉帛过府相聚,贵妇这才告辞。老夫人起身相送,二人经过佟锦时都没看上一眼,倒是那年轻男子,经过时朝佟锦微一点头,这才出了门去。 佟锦只觉得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心里一阵阵的揪紧,也说不清是疼还是害怕,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的,就像坐过山车经过最大旋转时的那种眩晕一样。 她这是进了黑窝点了!中迷药了啊! 佟锦刚努力稳下心神,忽又见到老夫人极怒的面孔,身子猛一哆嗦,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她可不想活了!从小到大,佟锦一直是以“不管面对什么状况,都能从容蛋腚”自豪的,可现在这可不是表演,而是实实在在的身体自然反应!要了老命了!她哪有过这么没种的时候啊! “不堪重用!” 许是见她太失态,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别的,只留下这句话,就让孙姑姑把她拎到门外去了。 孙姑姑也是很纠结,一个劲地琢磨是不是自己眼神太差,要不然怎么觉得这大姑娘要有出息了呢?还特地给让人把来万觉寺的真正原因偷偷透露给佟玉帛,让她有机会独自出现在王妃面前,本以为自己下了一招好棋,现在看来,臭不可闻啊! 佟锦很衰啊,在门外坐了半天,直到芳华来扶她,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受控制了。 “谢谢芳华姐姐。”佟锦轻轻地朝芳华躬了躬身子。不管芳华的好意是真是假,总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扶了她一把。 芳华仍旧没说什么,另找了丫头给佟锦和绮玉静云安排住处。 佟锦进了禅房后便坐到简易的卧榻上发呆,静云羞愧地靠过来,“姑娘,我……” 佟锦抬眼看了看她,浅浅一笑,“当时你也吓着了吧?没关系。”静云年纪还小,又只是个二等丫头,她被孙姑姑拎出门外时,吓得没法反应也是正常的事。 反观绮玉,她本该最倚重的大丫头,此时却是强忍着嘲笑,一脸的急迫,想来是等不及要向柳氏汇报这件事了。 “你们都出去吧。”佟锦和衣倒在床上,“我自己待一会。” 绮玉马上走了,静云为难了一会,小声说:“姑娘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房门轻合,屋里只剩佟锦一人。她轻轻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心中厉声急喝:“出来!” 等了半晌,锦娘懦懦的声音轻道:“对不起……” “你还能控制这身体,是不是?”佟锦直奔主题。 又是一阵难忍的沉默。 佟锦也不催她,暴躁又耐心地等着,终于在漫长的沉静过后,听锦娘说:“我也不知道……平时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可刚才……我好像又能控制身体了……” 佟锦翻了个白眼,“我拜托你,刚刚你那叫‘又能控制身体了’?分明是吓到瘫痪了好不好?” 锦娘嗫嗫了一阵,“我就是……紧张……” “那现在呢?你还能感应到身体吗?”这才是佟锦最关心的问题。 锦娘又没动静了,估计是在试验,半晌道:“好像有一点,但又好像没有。”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佟锦分析,她这身体本来就是锦娘的,只不过锦娘留下的意念不强,所以她才变成主导。可一旦锦娘有需要,身体就会更契合锦娘一点,如果长此以往下去,身体对她产生排斥、或者她和锦娘的情况调换,锦娘变成主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她可真就是个无主孤魂了! “你的愿望想到了吗?”佟锦问。 锦娘惭愧地答道:“还没有……” 佟锦叹了一声,这种事也不能强迫,就算现在逼着锦娘说出一个愿望,若非真心,做了也是白做! “那就慢慢想吧……”佟锦无力地放松身体,又随口问道:“刚才那男人真值得你怕成那样吗?那王妃好像要的是佟玉帛,不是你吧?” “我、我没有啊……”锦娘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又十分慌乱,“我怎么会害怕,我、我……” “好吧。”佟锦恨不能给自己一拳,“你不害怕,你刚刚吓瘫了也不是因为害怕。” 锦娘又不吱声了,好一会嗫泣着低声说:“阿锦,对不起,你努力了这么久,刚让奶奶对你有些好感,却都让我毁了。” 【求收藏和推荐哦~~~^-^】(未完待续) 第18章 暗恋 听着锦娘的话,佟锦也有些怅然,但很快她摆摆手,“这有什么,再努力就是了。俗话说辛辛苦苦六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这才努力了十天,火候差远了!” 锦娘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佟锦的话,很是安静了一会,又再次道歉,“对不起。” 佟锦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了。 过去的事,无论对的,还是错的,总归是过去了,她面前的路还很漫长,怀念或是后悔这样的事,还是等她老得不能动的时候再思考吧。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佟锦翻了个身,让自己躺成个舒服的姿势,“说你害怕那个男的吧,那种感觉……好像又不对……”她想起那个柿子临走前的一眼,自己身体的反应。 锦娘立时紧张起来,“你……你怎么会有感觉?我的意思是……我平时看你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别人,我能看到你看到的,但是你想的、感觉到的,只要不和我说,我是感觉不到的。” 虽然锦娘口风改得不慢,却仍让佟锦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局促和一丝丝的赧然…… “这回我要借用你的口头禅了,我也不知道……”佟锦的眉梢轻轻扬着,“倒是你……你该不是……” “不是!”锦娘答得又快又急。 “什么呀你就不是?”佟锦心里估摸着事情的真相,失笑道:“我又想起之前你对我说你的朋友,除了明月郡主外,还有一个平安王府的人,只是那时候有人打搅,你的话没说完,那个平安王府的人,不会就是今天这个吧?” 等了一会,没有回答,佟锦当成是一种默认。 不怪佟锦没早点想到,而是她理所当然以认为锦娘的朋友一定是个女孩,所以根本没往男人身上想。 “想不到你还挺开放的啊。”佟锦仔细地回想着刚刚会面的情景,忽地又摇摇头,“还是不对,看那个柿子的样儿,分明是不认得你的……”说到这里,她听到锦娘低低地叹了一声。 “所以你暗恋他是吧?”佟锦问。 这次她险些等到睡着,锦娘也没有回答。看看,默认得有多彻底! 佟锦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会暗恋一个不认识你的人?” “谁说他不认得我?”锦娘的声音一下子冒了出来,“他、他只是还没想起来……” “好好……”佟锦强忍着才压下掐死自己的冲动,“那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他的?” “我也不知道……” 好么!佟锦就知道,还是这句! “算起来……我们只见过两次。”锦娘轻轻地吸了口气,“一次是我十岁的时候,那时他在宗室子弟的比武台上大放异彩;一次,是一年前,明月郡主的宴会上……”锦娘的声音低落下去,“那时,人人都奚落他,他被迫提前离席,我……我那时很想安慰他,可只追到一个背影……或许就是从那时起……” “应该是从你十岁那年起吧?”佟锦插话。 “大概吧。”锦娘少有的没有否认,“他真的很优秀,连爹爹都说过他前程无量,可偏偏……” “可偏偏他就成了一个废人?”佟锦又想起自己的重口味了,接着问道:“这事是谁发现的?又是谁公布出来的?” 锦娘想了良久,“我也……嗯,这种事时间一长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又怎么瞒得住?” 佟锦这就不懂了,难道大周朝还有定期检查这种事的习惯?正想不透的功夫,锦娘突然激动起来,“可这又有什么?难道因为这个,就抹杀了他的一切吗?难道大家都忘了,他年少天纵之时,人人都围在他的身边讨好奉承的模样了吗?明月郡主竟也因这事疏远于他,她就没有想过,他那样喜欢她,这么做,他该有多么伤心么?若是我,若是我……” “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啊!”佟锦打断她的话,不无唏嘘地长叹一声。所以说男人把那里叫“命根子”,还是有其原因的,它出了问题,可不是名誉地位全扫,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么! “如果……”佟锦小心地提醒,“你想想,如果我能嫁给他,你是不是就会相当满足了?” “你是说我的愿望?”锦娘顿了顿,坚定地说:“不,我的愿望不是这个。” 佟锦有点失望,但没办法,愿望是不能勉强的。 迷迷糊糊的,佟锦就这么睡了过去,等她被静云叫醒的时候,已是次日。 此时天刚蒙蒙亮,静云叫起佟锦后轻声说:“老夫人也刚起,孙姑姑说让姑娘早些过去请安。” 佟锦点点头,任静云替自己打理,忽地,耳边响起锦娘坚定的声音,“我想到愿望了!” 佟锦一怔,听锦娘又道:“我不要再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不要再被任何人忽略,我要做佟家真正的大小姐!我也要变成那种被人惦记、变成不可或缺的人,所以阿锦,我的愿望是,出人头地!” 佟锦仍在发怔,不为别的,只因锦娘这坚定的口气,仅仅一晚上而己啊,这姑娘……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阿锦,你能做到的吧?” 锦娘的声音急迫的在耳边响起,佟锦轻吸一口气,浅浅一笑。 “嗯,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片刻过后,佟锦梳洗完毕,穿的仍是昨天那套衣服,起身稍做检查,便去了老夫人处。 佟锦进屋的时候,老夫人正坐于窗下,任孙姑姑替她盘发。 佟锦见老夫人瞄也不瞄她一眼,当下便不出声,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外,双腿一曲,跪倒在地。 “昨晚之事,孙女知错了,请奶奶原谅。” 屋里静了一会,跟着脚步声响,孙姑姑出现在佟锦面前。 “大姑娘……”孙姑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低声道:“你可是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奶奶的心意,锦娘也是直到今早才想通。”佟锦一脸愧色,虽然她不认为老夫人会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关照,充其量就是抱着“没鸡鸭也可”的心态,只是她这只鸭太不争气罢了。“只是在我临出发前,听到二娘与妹妹说起这事,妹妹是极不情愿的,还说要把我推出去替代,我心中害怕,又不服气同是佟家的女儿,怎么妹妹不要的才轮到我?就这么想着,昨晚才有意做出那等失态之举,事后细细想来,奶奶分明是在给锦娘寻一个极好的出路,是锦娘太不懂事了。” 佟锦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求奶奶念在锦娘无人疼惜,原谅孙女这回吧!” 佟锦脑袋杵在地上等老夫人回话,可等了半天,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挺了至少三分钟,才听老夫人在屋里道:“静娘,进来给我梳头。” 静娘就是孙姑姑,看样子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搭理她了,这让佟锦有点失望,不过她昨天的表现的确不好,不仅让平安王妃下不来台,还让外人觉得佟府的姑娘见识短浅性格懦弱,丢了佟家的颜面,老夫人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如何挽回老夫人的心,又是一个难题,这次老夫人有了防备,不可能像上次一样,装装乖就能过关。 佟锦保持跪姿候在门外,过了一会,孙姑姑再次出来,温和地道:“大姑娘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待早饭过后便先行回府,不必等老夫人了。” 要赶她走,这比她预想的结果还要坏。佟锦轻轻地皱了下眉,嘴上应道:“锦娘这就回去闭门思过,抄经静心,奶奶万勿因此事伤神,否则孙女承担不起。” 老夫人自然还是沉默,孙姑姑却过来扶了佟锦一把,但也只是一搭手便松开,看她的神情淡淡的,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佟锦瞄着屋里,望着老夫人的背影,以极低的声音向孙姑姑道:“姑姑一番苦心,锦娘记在心中了。”说完低下头,转身走了。 孙姑姑在原地微诧了一会,她的确是不愿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所以今早又给佟锦传的话,让她过来陪陪老夫人,希望能再观察佟锦一番。事实上佟锦也没让她失望,拿出了一定的对策,只是这对策在她看来还太稚嫩了。这种情况下,主劝承认昨夜之事是有心为之,岂不是告诉老夫人自己很有心计?老夫人最讨厌使滑耍诈之人,只怕佟锦这番作为,已让老夫人更恶三分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孙姑姑暗中摇头,转身回了房中,再不提佟锦的事,转而忧道:“看王妃昨晚的架式,恐怕是不容夫人心生退意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又忍不住轻咳了几下,接过孙姑姑倒过的水吸了一小口慢慢咽下,这才止住,“是啊,看她把世子都带来了,大概是希望能以世子之貌打动玉帛,这种手段都出了,可见世子如今的地位汲汲可危,若再没有一个强援出现,世子之位**,可就万分难料了。” 孙姑姑轻轻点头,若非佟介远近年来如日中天的气势,平安王妃又怎会提出联姻?而且要的还是佟玉帛!就是看中佟介远宠庶女多过嫡女,在平安王世子表面稳当,实则飘摇的处境之下,实际的支持远比一个空名重要得多! “其实平安王世子除了那一点,处处都是好的,如果二姑娘真能嫁过去,将来也是正经的王妃,不比现在的庶女身份强得多了?”孙姑姑轻叹,“也不知二夫人有什么打算。” 老夫人脸色沉了些,“她能有什么打算?十几年想的尽是一件事,觉得将来玉帛若成了嫡出,嫁给平安王世子就是亏了。她也不想想,这事要真那么简单,早就成了,何必还等这么些年!一个两个,没来由的尽会生事!” 【感谢目眇眇和屋顶上的雪发来的好人卡~~~~继续求收藏和推荐票票~~~^-^】(未完待续) 第19章 以进为退 老夫人气恼不已之时,佟锦已回了自己的住处。 因有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跟着,佟锦无法拖延,回来便让绮玉和静云收拾东西,她则站到窗边,暗暗思考对策。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主动一夜丧尽,现在她又得回她的精分园去面壁了,这实在是很糟糕。 “是我连累了你……”锦娘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沮丧。 佟锦想对策是想对策,对于追究责任倒没怎么当回事,况且这次的责任在一个不知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灵魂体上,怎么追究?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想两个争取老夫人的办法! 对于老夫人,佟锦是一定要争取的,尤其在这段时间的接触过后,她认为老夫人这块高地看似险峻,实则曲径通幽,只要找对了方法,一定能争取得到!那她在佟家的日子将会成几何状递增地日益改善,这在她找回“公主女儿”这个拉轰的身份之前,有着重要的意义! “你怎么敢说昨晚的事是故意做的?”锦娘小声地说:“那岂不是更让奶奶厌恶?” 听她小心翼翼地声音,佟锦失笑,“这些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只是现在有点麻烦,要是现在回府去,柳氏一定会以此为借口禁我们的足,再在爹爹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到时候我们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能不能去公主府呢?”佟锦眼睛一亮,“如果公主想见女儿,我们就不用回佟家了。” “这是不可能的……”锦娘无比失望地说:“我娘她……就算她有这个心,舅妈也未必会答应。” “舅妈?”佟锦想了想,对了,锦娘还有个舅舅呢。“你舅舅一家也住在公主府?” 锦娘苦笑,“何止是住……舅妈一直不愿我娘和佟家有过多的来往,所以从不主动联系,加上在佟家也没人能想得起我……自我爹回京,三年间,我也只见过我娘两面而己。” “你这舅妈……倒挺不客气啊……”佟锦站在窗前朝院里看了一会,便果断地把去公主府的提议放到一旁了。看起来她这位舅妈也不是好相处的,她的打怪之路还真艰辛啊!不过不管舅妈是个多大的BOSS,现在总归是还没到她那一关,所以暂且放放,先顾好眼前要紧。 “奶奶这么早是要去哪?”佟锦看着孙姑姑扶着老夫人出了院子。 锦娘道:“大概是去做早课吧。” “早课……”佟锦微忖了一下,转身与静云和绮玉说:“你们先收拾,我去净房。” 绮玉自然懒得跟着,静云看了看佟锦,见她没有要自己跟着的意思,也就作罢。 佟锦出了房间后便快步出了院子,紧走着赶上老夫人,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锦娘奇道:“这是要做什么?” 佟锦笑道:“也去早课啊,看看有没有混水摸鱼的机会。” 锦娘追问了半天,佟锦再没回答,匆匆地尾随着老夫人赶至大雄宝殿,那里已有许多僧人香客聚集,各自为坐,正齐声诵经。 老夫人入殿后便往殿内去,在中间的位置寻了个空位坐下,手捻佛珠,轻声相和。 佟锦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像来上早课的人那样垂头诵经,她眼睛不闲着,没一会把大殿里的和尚和客打量个遍,终于在坐于最前的一个五十来岁白胖和尚身后找了平安王妃的身影。 找到了人,佟锦就不再东张西望,乖乖地低下头,嘴里胡念叨一番,假装诵经。 刚念了没两句,身边忽地传来一句:“念佛无难事,所难在一心。” 这和大殿里正诵的经明显不一样,佟锦眼角往身边一瞥,见自己身侧坐了个清瘦的年轻和尚,长眉细眼的,正看着自己。 “嗯……”佟锦问得有点小心,“我认识你吗?” 那和尚云淡风轻地一摇头,佟锦笑笑,“那就好,你继续吧。”说完,她低下头,无视那和尚微菜的脸色,继续念她的经。 要点化她?她现在可没时间啊! 不过,佟锦也实在是低估了这早课的威力,从她坐下开始,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整个殿里的叨叨咕咕就没停过,她本来就起早了,加上这催眠咒的威力,真是想不犯错误都难。 于是在一百来人的催眠攻击下,佟锦终于投降了,但她的意志还是顽强的——身子还保持着坐姿,就像她还在念经似的! “结束了。” 迷迷糊糊中,这三个字不次于下课铃声,佟锦骤然睁眼,身体还在适应外界的眩晕之中,脑子里已在祈祷,王妃和老夫人千万别走了! 还好,她醒来的是时候,大殿里也只有数个香客站起来而己,其他的人还坐在原位,显然是早课才刚结束。 好险!佟锦本能地往身边一点头,想谢谢给她提醒的人,结果一看那年轻和尚脸上带着一些不悦,当即明白自己这做派引得我佛弟子不满了。 当下,佟锦坐直身体,双手合十,用以前流行过的上课睡觉对付老师发现的段子低声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阿弥陀佛。” 那和尚险些被气歪了鼻子,什么皆是虚妄啊!别装了,你分明就是睡着了好不好! 佟锦此时却已一抹嘴角,退到殿外去候着老夫人了。 老夫人与平安王妃是一前一后从大殿中出来的,老夫人居前,王妃居后,两人间的氛围看起来尚算和谐,只是在见到佟锦后,开始不和谐了。 老夫人本就气佟锦在王妃面前给佟家丢了面子,此时更恼,沉声道:“不是让你回去么!怎么还在这!” 佟锦施个万福,不闪不避地道:“本跟出来想与奶奶告别的,没想到奶奶是来做早课,就也跟着听了一会,实觉获益良多,不知不觉间便听完了。” 老夫人则没听她那套,微皱着眉头,眼中闪动着点点厌恶之色,朝孙姑姑道:“静娘,你送她上车。” 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佟锦留了,孙姑姑低头应是,正要上前,见佟锦又施了个万福,柔声道:“锦娘参见王妃。” 平安王妃见到佟锦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她万没想到佟锦竟敢主动和她说话,当下轻哼,转向老夫人淡淡地道:“原来佟大小姐也没有那么胆小,昨晚倒是误会她了。” 老夫人当下更是气郁难平,看佟锦愈加的不顺眼了。 佟锦却低头应道:“锦娘无用,昨日忐忑,失礼于王妃了。后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庸人自扰,又何必胆小?” “好一个庸人自扰啊。”王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佟锦,“到底还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吓到你了。” 佟锦浅笑,“成不成器都是外人说的,只有怀璧之人,才能明白玉璧的珍贵,锦娘一介俗人,难免受些不实流言影响,给王妃和世子徒添烦扰,亦气坏了奶奶,锦娘悔不当初。” 一句话,王妃似有触动,再次看了佟锦一眼,见她面上带着淡淡的遗憾,好像真的在为昨日之事愧疚。 “罢了。”王妃终是压下心头残存的那点不悦,转过眼去朝老夫人道:“锦娘是个明事理的,夫人也不必再怪责她了。” 听到这里,老夫人这才面色稍霁,但语气仍然严厉,“还不谢过王妃!” 佟锦连忙依言谢过,老夫人又道:“回去后专心抄两部经送来,我代你于佛前焚诵,以感王妃恩德。” 佟锦心底一松,知道自己的最终判断结果下来了,立刻感激涕零地应下,又再次谢过王妃,这才走了。 “你可……吓死我了。”佟锦走出老远后,锦娘的声音飘了出来,“你怎么还敢和王妃说话?不怕她怪你吗?” “那你看她怪我了吗?”佟锦心里一派轻松,连步子都轻快起来。 做事情有时要以退为进,有时候,却是要以进求退。老夫人心里对佟锦承见已深,此时再去道歉再去求她只是白费力气,除非这件事的正主受害人发话,那么还可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所以佟锦才会上赶着来找平安王妃,因为只要平安王妃还想和佟家做亲家,那么无论如何,是不会现在就和佟家的人翻脸的,她是一定会原谅佟锦的,因为她要的一直是佟玉帛,佟锦?那是谁? “就这样?”锦娘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佟锦严肃地想了想,理直气壮地一挺脖子,“不然还能怎样?” 【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MM的慷慨打赏,圆子眼睛都被映绿了^-^】(未完待续) 第20章 寿礼 整件事最关键处在于她冒着渡劫飞升的危险去和平安王妃直接对话,最二皮脸的一关她都过了,还有什么理由失败呢?只不过,佟锦自己明白,老夫人的处置之所以这么轻,是因为王妃在场,她不愿处罚自家人过重以降低佟家在王妃心中的地位,怜惜自己却是谈不上的。只是怕锦娘知道这些又胡思乱想,佟锦便压下这些话,报喜不报忧了。 有了老夫人的明确处置条款,佟锦就不怕回去后柳氏会趁机为难,回去会合了静云和绮玉后,便动身离寺了。 对于佟锦的说辞,绮玉始终是有些怀疑的,但她也不敢去向老夫人求证,只能憋了一肚子的问号跟着离寺。 一个多时辰后,佟锦稳稳当当地回到了佟府,像出府前一样,先去见过了柳氏,说了一下自己大概的情况。 在万觉寺的事,佟锦没有一点隐瞒,她也隐瞒不了,身边有个卧底呢,于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前一天晚上失态那事这回她没说自己是故意的,只说当时自己太紧张了,以致瘫痪。 柳氏倒没什么,她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了心理准备了,可佟玉帛就有点HOLD不住了,听到佟锦说自己被老夫人一瞪跌倒在地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讥道:“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害怕?人家也得看上你,才轮得到你害怕啊。” 对于佟玉帛,佟锦一直秉着相亲相爱的和平纲领,怎么会出言反对呢?当下点头道:“是啊,今早我去找王妃道歉,她想都没想就原谅了我,还让奶奶别怪我,回来这一路上我就想,可能不是因为我太讨人喜欢她才原谅我的,应该是王妃根本没看上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妹妹才是真的,这才这么痛快地原谅了我。” 佟玉帛当时脸色一变,立即望向柳氏求助,“娘……” 柳氏抬手止住她的话,看着佟锦说:“母亲还说什么了?” 佟锦便将老夫人给自己的惩罚着重复述一遍,又说:“奶奶让我抄好经就送过去拿给她和王妃看,我估么着两天也抄完了,正好后日妹妹去参加水陆法会时帮我带去。” “娘!” 佟玉帛急着要站起来,又被柳氏压下。柳氏又问道:“这么说你见过平安王世子了?” 佟锦点点头,看着柳氏眼睛转了转,笑着说:“平安王世子实在是一表人材,容比潘安貌胜卫玠俊美无筹!性格也是一顶一的好,对我这样不起眼的人尚能以礼相待,可见其品德高洁,至于人人传言之事,二娘和妹妹都可以放心,今早王妃亲口承认那都是流言,世子只是低调而己,绝不像世人所说那般……” 佟锦想到哪说到哪,一张嘴堪比中石油发言人,也不管柳氏母女听没听过潘安卫玠,硬把只见过一面的平安王世子说成是天上有地下无,举世无双祸国秧民的天下无敌大帅哥! “好了。”柳氏打断她,“你先回去吧,专心抄经,抄好了我会派人再送你过去。”却是再不提等佟玉帛“病好”也过去的话了。 佟锦一副意犹未尽的遗憾样子,讪讪地退出去了。 “娘!”佟锦刚出门口,佟玉帛迫不及待地奔向柳氏身边,都快哭了,“你看她那样子,分明是怕代替我嫁过去才把平安王世子夸成那样,连她都看不上眼的人,一定是不堪至极了!” 柳氏沉吟了一会,想着佟锦最近的恶劣表现,最终也同意了佟玉帛的猜测,加之她原本就不看好这桩亲事,此时更是下定决心,不会遂老夫人的意了。 至于佟锦,她的想法很简单,给柳氏母女找点事寻思,她们应该就没那闲心整天想着找她麻烦了。 佟锦从明威堂出来直接往通向金纷园的小角门而去,行至花园,见前方的一盆墨菊前站着一抹纤纤身影,正全神赏菊,美人垂眸,如诗如画。 佟锦扬扬眉梢,也瞟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盆开得正盛的菊花,看完后就在琢磨,人家赏花赏的都是什么呢?难道是在数有多少片花瓣?这个问题对于她这个不学无数的二皮脸来说,还是太难了点。 佟锦不忍打破前方美人赏花的优雅景致,决定绕道而行,不过她脚下还是慢了点,美人已先一步发现她,并婷婷袅袅地挨过来了。 “锦表姐。” 来人正是佟锦的便宜表妹柳思思。 佟锦便停下脚步,随意地扬了扬手,“唷,好巧。” 旁边的绮玉看得直皱眉,这大小姐越来越不懂仪范了,还“唷”……“唷”什么“唷”啊……难听死了。 佟锦也觉得自己现在颇具嘻哈范,似乎和现在的身份不大相符,但已经出口的话总不能再噎回去对不?所以她发挥一贯的蛋腚精神,脸不红心不跳地稳站在那。 柳思思心里倒嘀咕上了,难道这“唷”是贵族间最近的流行招呼语?赶紧记起来记起来! 不过记归记,要让柳思思把这话说出口一时半会的还真有点难度,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佟锦那样厚度的脸皮。 柳思思上前后与佟锦说了些垃圾话——佟锦把一切问天气问你好问你全家的话都归类为垃圾话——然后才道:“后日的水陆法会锦表姐一定也去吧?” 这下佟锦就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了。 不是佟锦太聪明,实在这姑娘的心思太明显,上次就问了温雅公主请客的事,这次又问水陆大会,如不出意料…… 果然,柳思思随后便道:“这次水陆法会是由太子发起的,听闻许多宗室贵女都会参加,还会和一些宗室子弟一起出资重塑如来金身,可是真的?” 佟锦笑道:“这事我可没听说,表妹听说了,那应该就是真的。” 柳思思垂眼一笑,“锦表姐取笑了,思思一介寒门,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哪敢当真?只是觉得锦表姐也是宗室出女,与明月郡主关系又好,肯定是知情的。” 佟锦是真不知道啊!可她说真话反而没人信她,好像她多害怕别人知道这个消息,赶过去凑这个钱似的。 “或许表妹高看我与明月郡主的关系了。”佟锦对柳思思没有好感,自然不愿意多说。再说了,重塑金身这事别说她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从她这套取情报也得拿点诚意出来对不?像柳思思这样既想挤进上流社会,又没有好处费只想空手套白狼的,她狠狠阿弥陀佛之! 柳思思十分失望,因为她不仅想从佟锦这套出点资料,还指望着佟锦能重回万觉寺,当然最好能把她也带上,为她引见一下那些宗室贵女们。可现在佟锦显然没那个打算,如果佟锦不去,她再去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只有她和佟玉帛两个,不仅不能打进贵女圈子,她还有可能被佟玉帛连累——那些贵女们,是绝计看不起佟玉帛这个庶出女儿的。 不过,柳思思显然失望,却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她不像佟玉帛,只知争无用之气,却忽略了佟锦的身份,要知道,就算佟锦的母亲是一个最不入流的公主,那也是公主! 所以柳思思略一稳神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昨日锦表姐才走百里表哥便来拜会姨母,没见到表姐,百里表哥很是失望呢。” 百里表哥?又是个新人物啊,并且听起来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和柳思思又说了会垃圾话,佟锦终于摆脱她回了金纷园,路上又向锦娘问了问有关这个百里表哥的情况,知道他也是柳氏的远房亲戚时,顿时兴趣全消。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佟锦歇了半天,用过午饭后才让舒云备好纸笔,准备抄经。 佟锦选择了老夫人最爱表清静了义,空间圆满,微妙无上的《妙法莲华经》的其中两篇,字数都不算多。 但就算这样,对于佟锦来说还是难若登天,如果能给她两篇现成的经书,她宁可面对十个柳氏说一宿的垃圾话,由此可见她内心的痛苦——谁让她是个半文盲呢! 不得已,她只能向锦娘求助。在锦娘努力感应了整晚后,第二天傍晚时,佟锦那两篇经文已抄录完毕,整整齐齐的簪花小楷,让佟锦看得很是蛋疼。 哦……不好意思,她好像没这功能。 反正就是完成任务的欣喜和又一次交付出身体的郁闷让她下定决心,等这次事毕,誓不当文盲,一定要学写字! 禀过柳氏让人把经文送往万觉寺后,佟锦就自觉的回金纷园面壁了。 因为这次意外,佟锦的暂时自由之旅泡汤了不说,连这十来日积攒的人品值也消耗一空,老夫人这次没对她重罚,实在是出于对平安王妃即敬畏又不满的复杂心态之上,和心疼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所以,她又得重新开始了。 基于老夫人现在对她的非和平状态模式,佟锦也不想顶风硬上,初步预计未来的一两个月时间,她最好别在老夫人跟前露面,以免拉起她的仇恨值,爆走就惨了。 和锦娘合计了一下,佟锦把目标放在了两个月后老夫人的寿筵上。做寿嘛,自然少不了拜寿和寿礼,到时候老太太心里美人精神,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又接受她了。 定好了针对目标,佟锦就开始着手准备。可这寿礼也的确让人头痛,一定要是出彩的、有心意的,才能入老夫人的眼,至于那些贵重的、俗气的……如果佟锦有钱,她也愿意砸个两公斤的大金镯子伊、拉克的大钻戒什么的给老夫人而不愿意费脑筋想什么心意,可惜“如果”毕竟是“如果”,以目前的现实来看,她还是费费脑子的好。 不花钱又要重心意,佟锦可不认为自制个贺卡再给老夫人唱个“愿你福寿与天齐”就能过关,但是……换汤不换药MS还可以一试。 【今天照例打开女频首页,在PK榜十五名左右的地方扫视,惊然发现自己的书不见了,连忙打开总榜向下找,找了半天,才发现居然进了前十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感谢大家的慷慨投票,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21章 哪里都有盗|版 时光飞逝,大半个月的时间在佟锦低调虔诚地准备寿礼过程中转眼过去,水陆法会的新闻在那些下人们的嘴里渐渐失去了热度,什么皇上亲临、太子亲自主持典仪、宗世子女们聚资重塑如来金身这类的事都成了往日旧闻,老夫人的寿辰被大家渐渐提上了讨论议程。 这半个月来佟锦谢绝了一切非正式性聚会,每天足不出户,早起焚香睡前诵经,肉都戒了,虔诚得连她自己都差点感动哭了,可真不容易! 不过,谁让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呢!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宁可现在没肉吃!反正原来肉也不多嘛! 就这样,佟锦在众人面前消失了大半个月,佟家的人也好像忘了她存在似的,除了开始那两天还过来问问怎么没去吃晚饭,就再也没人来了。 佟锦乐得清闲,如此又过了三两天,九月就已进入下旬了,天气彻底凉了下来,从她屋子的窗户望出去,落叶处处可见,要是静云哪天忙得顾不上扫院子,落叶更是能将院子盖住大半,萧瑟得很。 又该念经了吧?佟锦看看计时的沙漏,让舒云从一个带锁的匣子里取出两个薄薄的蓝皮小本,这才让她出去守着。 两个小本一本临摩、一本手抄,但因佟锦本身条件的限制,半个月来才抄了一小半,但这对她而言已是很不得了的成就了,起码她现在能拿稳毛笔,也能写出可以看的字了。 佟锦一笔一笔地写,遇到迟疑的地方就另找宣纸先写几遍,才又往小本上誊写,异样专注。 往日佟锦这功课总要做上一两个时辰,对外就说在屋里念经,今天才写了十几个字,就听舒云在外招呼人的声音,佟锦便放下笔,将两个小本重新锁了,叫舒云进来。 随着舒云一起进来的是上次来送信的刘嬷嬷,跟着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形容粗大的婆子,黑黄的脸,容貌也长得粗糙,和同样级别的刘嬷嬷比起来不仅没有灵巧劲,反而更显得粗鄙了,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便是佟锦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古妈妈。 “姑娘快拾捯拾捯,老太太让姑娘过去说话咧。”古妈妈嗓门很大,初次和佟锦见面的时候震得她耳鸣了半天,大半个月才逐渐习惯。 刘嬷嬷眼含笑意睨了古妈妈一眼,才与佟锦道:“是老夫人寿辰的事,姨老太太给信说已经从临阳出发了,估计十日左右就到,老夫人担心怠慢了贵客,就叫大家过去先给说说。” 佟锦谢过了刘嬷嬷,照例让舒云到匣子里取了些铜钱赏了下去,刘嬷嬷便笑着行了个礼,接过后走了。 舒云过来道:“姑娘快点收拾吧,免得去晚了。”说着便去内间给佟锦找衣服。 绮玉兴趣缺缺的模样,倒是盯着舒云腰间的钥匙看了半天,这才嘟囔一句跟着进内间去了。佟锦却发现古妈妈看到那些赏钱后虽是眼睛一亮,却也不见什么嫉妒之色,还是笑呵呵的,不禁对这人人瞧不上眼的粗鲁婆子高看了一眼,不管是真豁达还是假大度,反正能有这般表现,已是不错了。 佟锦换上了之前的那套秋装,头上只装点了两枝不起眼的小珠花,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让她十分满意。 来到外间,舒云又给佟锦披了件秋香色的带帽披风,佟锦留意到披风内侧打着一小块同色的补丁,虽不仔细也看不出来,但这对于她这个佟府大小姐来说,还是相当过分了。 不过估计她也就这么一件披风,佟锦也就不挑剔,当作没看见似的披了就走。 像以前一样,从金纷园出来,要经过长长的一段路再穿过中庭花园才能往畅松园去,以前佟锦都是走着去的,以为别人也和她一样都是开11路的,直到她上次去给柳氏交经的时候赶上柳氏要到外院去,才看到人家是有轿子的,一顶两乘小轿,机动、快速,省油。 佟锦多希望她也有顶轿子啊!她就能动动脑筋拉点私活什么的,赚点外块。可惜了,也不知道是有人知道她这想法还是怎么着,反正她就是一直没混着轿子。 天马行空了一路,经过二十多分钟的长途跋涉,佟锦终于进了畅松园。 今天老夫人召集,来的人很齐全,就连甚少在家的佟介远都来了,与老夫人坐于主位两侧,一贯的肃穆威严。柳氏与佟玉帛分坐于佟介远和老夫人下首,他们正在说着什么,显然也没想到要等佟锦,一家四口,齐全美满。 佟锦进屋后打断了他们的话,待佟锦挨个见过礼后,佟介远一沉脸色,“锦娘,你在万觉寺一事实在有损佟家颜面,你奶奶薄惩于你,在我看来却是太轻了!” 佟锦忍着嘴角的抽抽站在原地听训,这都是哪年的冷饭了?还要炒?佟大将军你还真挺闲的! “锦娘自知有错,这半月天每日面壁思过,不敢有误。” 佟介远轻哼一声正要说话,柳氏先一步说道:“锦娘这些日子的确在静思已过,老爷就别再责罚了。” 意外啊!柳氏居然能为她说情! 佟锦的目光朝柳氏那边飘了一下,却见柳氏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 佟介远不知是惧内还是真想饶了佟锦,反正是顺着柳氏的斜坡下了驴,但脸色还是不好,弄得佟锦很郁闷,按理说她大半个月没见着佟介远了,不应该惹到他了啊! 老夫人此时心烦地一摆手,“好了,过去的事还说什么,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说说你临阳姨母要过来的事,这次正赶上安成回京述职,所以除了你们姨母和安成外,安成媳妇和允之都会一同过来,冰云,你万万仔细安排,缺什么东西只管去我陪嫁房里找,再不齐的,就出去置办,切不可怠慢了。” 柳氏认真地应了,又问了些姨老夫人的喜好习惯等等,老夫人也一一说了。 佟介远等柳氏和老夫人的问答告一段落后问道:“允之这次来可是来参加灵气大比的?” 老夫人少有的露出笑容,“是啊,允之这孩子的灵气天赋比他两个哥哥都要好,武力超群,你表哥一家都希望他此次能一举入选圣护军,奔个好前程。” 佟介远点点头,面上微现感概之色,“上次见到允之他还是个少年,一眨眼已经到了可以大比的年纪了,我听闻他去年就已达到灵气四层巅峰,如此潜质,实在少见,安家出了他,重振之日不远了。” 老夫人欣慰地点头,倒像比自己的孙子有出息还要高兴。 柳氏问道:“允之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是啊。”许是因为高兴之故,老夫人的话也多了一点,笑着说:“你姨母时常写信给我,说主动来向允之提亲的人家多不胜数,不过都让她回了,她还等着来看咱们家的小淑女呢。” 柳氏闻言脸色微变,急问道:“母亲可是有意与安家亲上加亲?” 老夫人看看身边的佟玉帛笑而不语,佟玉帛瞬时涨红了脸,低下头去玩裙带,久久不敢抬头。 柳氏沉吟了一会,“母亲,那平安王府那边……” 老夫人一摆手,“一切都看这次允之大比的成绩吧,总之不会委屈了玉帛。” 柳氏动了动唇,却终是没再说出什么。 他们这边说得热闹,佟锦在旁边听得云山雾绕,不过好在她有锦娘这个即时翻译机,也不怕没人搭理。 姨老夫人是老夫人的妹妹,几十年前嫁到临阳大族安家,不过那时安家的声势就已大不如前,现在更是落没,安老夫人最显赫的儿子如今也不过是个正三品的临阳指挥使,这官衔在临阳也不是最大,回了京城更是淹没在数不清的官员之中,丝毫不起眼,也就是身上还袭着祖上传下来的安郡侯爵位,勉强算得上还在贵族之列。 安成就是安老夫人那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安允之则是她最有出息的孙子,年纪轻轻的就是那个什么灵力四层巅峰,佟锦自己换算成了九阴真经第四层,这才理解了。 “他们这次在府中至少要住上两个月,你们要小心招待,特别是锦娘,万勿再失礼于人了。” 被老夫人点了名,佟锦只得乖乖站起大表了一番诚意,老夫人最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佟介远道:“你也是太忽略锦娘了,造成她今日的性子,以后记得多多关怀,万事都不晚。” 佟介远沉着脸,含含糊糊地吭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某些项目上遇到困难了呢,比如上厕所之类的。 佟锦此时的心情很是微妙,先是有柳氏的求情,再跟着老夫人劝佟介远对她好点,这正常吗? 正琢磨着,佟玉帛终于不娇羞了,她挨到老夫人身边腻腻地说:“姨奶奶来了不能怠慢,奶奶的寿辰更是不能轻率呀,眼看着还有一个来月了,奶奶可想好了要什么礼物?” 老夫人拉着佟玉帛的手笑道:“还能轮到我挑?你送什么,我就要什么。” 佟玉帛神秘地一笑,这时她身边的大丫头兰芝笑着说:“那老夫人可要有个大大的惊喜了,为了这份礼物,二姑娘这半个月都没吃好睡好呢。” 佟玉帛适时地让兰芝保密,更让老夫人好奇不已,最后在“多方”追问下,佟玉帛先是看了一眼佟锦,才收回目光笑吟吟地说:“我正为奶奶抄写大悲咒。” 佟锦听了就是一愣,真巧,她也在抄大悲咒呢! 兰芝又补充道:“姑娘虔诚得很呢,早起焚香,睡前诵经,每日茹素,抄经前后各三遍诵读《心经》加持,九跪九叩,无一错漏。” 老夫人越听越讶,拉着佟玉帛的手拍了又拍,“我说这近怎么清减了,原是为我熬的。” 佟玉帛乖巧地笑道:“为了奶奶安泰长寿,玉帛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又算什么。” 看着老夫人欣喜又安慰的面容,佟锦的心越来越凉,她这大半个月的功课算是白做了,她……被盗、版了。 【明天和后天圆子有一个临时大迁徙活动,更新的事就交给自动更新君啦,希望别出差错>。<有两章存稿真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第22章 好大一个坑 不应该啊!佟锦细思这半个月来自己的行动,她都是背着绮玉做的,唯一知情也是她有意让其知情的只有舒云,因为舒云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佟锦就是想借舒云之力让老夫人发现自己的一片拳拳之心,既然她明面上买不到好,就把一切都做到暗处,心诚则灵,到时候有了这个契机,她不说能一举获得老夫人的好感,也能扳回劣势,让老夫人不再怨她之前的那事。 为了这个计划,她放弃了她每天唯一的肉菜,她容易吗吗吗吗吗吗! 难道她的行动被绮玉偷偷发现了?按绮玉的性子来说,如果立了这样的功劳不可能不在脸上显现出来,可看她最近还是整天顶着她的怨妇脸,就知道她根本没机会在柳氏或者佟玉帛面前露脸,那会是谁呢? 是静云?佟锦第一个想到了她目前最信任,也最容易发现她行动的人。 会吗?佟锦心情一下子变得烦躁起来,没别的原因,只因为静云是她到这里后第一个试着相信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与静云有关,那也间接地证明了她的眼光有问题。 佟锦心里一烦,面上虽没有过多表露,但神情总是有异,看起来少了股神采飞扬的劲,佟玉帛一直注意着她着,见状笑问道:“姐姐最近也闭门不出,不知是在做什么?难道也在抄经?” 佟锦掀了掀唇角,敷衍地笑道:“这种心意只有妹妹才想得到,我么,刚刚不是说了吗?面壁思过。” 佟玉帛很舒心啊!还得理不饶人,“那不知姐姐为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也说出来,让妹妹开开眼界。” 佟锦心里直犯恶心,一捂嘴轻笑着说:“我的礼物还是等奶奶寿辰之日再亮出的好,妹妹放心,绝抢不了你这小淑女的风头。” 佟玉帛被这调侃弄得有些恼意,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向老夫人撒娇,“奶奶你看她……” 老夫人唇角刚刚翘起,却一下呛了气,猛烈地咳嗽起来,孙姑姑连忙递过茶碗,老夫人连喝几口,这才压下,而后便不再说话,摆摆手,示意众人都散了。 佟介远微蹙着眉头忧心道:“娘的咳嗽怎么一直不见好?要不再换个大夫?” 柳氏颇为委屈地说:“这已是京中最好的大夫了,前段日子我本想求公主请个太医过来给母亲看看,可……” 提到揽月公主,佟介远明显不高兴起来,板着张脸,像公主欠他钱似的。 最终老夫人缓了缓开口道:“都是京中的气候太燥了,老毛病不妨事。” 佟介远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柳氏看了看他,使了一个眼色过去。 佟介远一愣,而后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有话就说,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柳氏很是有些无奈的样子,朝老夫人道:“母亲,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定北侯府的,需要母亲来做定夺。” 老夫人皱了皱眉,“定北侯府?难道……这么快就到日子了吗?” 柳氏唉了口气,点点头为难地说:“是啊,韩老夫人的寿辰只比母亲晚半个月,今年正是她六十整寿之年。” “唉……容我想想……” 老夫人也是一副头痛的模样,扶着额角想了半天也没拿出个主意,最后还是柳氏说:“我想,当年之事也是因公主而起,不如请公主明日过来,一齐商讨可好?” 佟锦明明白白地看到老夫人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马上就应允了,要柳氏下午就下帖子,请公主明日务必前来。 是什么事呢?佟锦琢磨着,看样子不像是好事。 散场的时候,好像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似的,佟玉帛被老夫人留下说话,佟锦则和柳氏与佟介远一起离开了畅松园。 由于人家都有轿子,又不顺路,他们三个很难走到一起去,但临分别之前佟介远还是适当地表达了一下关怀之情。 “明日你母亲过来,你不要丢家里的脸,知道吗?” 佟锦心里翻着白眼应了声,柳氏跟着说:“是啊,明日商讨事情的时候,若是你奶奶有些说不出口的话,你做孙女的,要尽力帮衬才好啊。” 所以真不是什么好事,是不? 别过了佟介远和柳氏,佟锦心事重重地回了金纷园。倒不是为明天公主可能遇到未知的陷阱而担心,实在是她心情不好,难道她身边全是叛徒? 进到自己房间,摒下众人,佟锦长叹一声躺没躺相地倒在了床上。 锦娘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泣音,忧忧桑桑地响起,“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身无长物,除了这个方法,还怎么让奶奶对我们改观?” “就是啊,还真是头疼啊。”佟锦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附和了一句,又听锦娘急得什么似的唉声叹气,当即又笑道:“急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嘛,你想,要是佟玉帛在寿辰当天先我一步把寿礼亮出来,那我才抓瞎呢。现在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叹什么气啊。” “是吗……”锦娘听起来还是很没信心,“好像也有点道理。” “当然有道理啦,我是谁呀,怎么会没道理?”佟锦拍拍自己的脸蛋,“好了,首要之务,是揪出另一个内鬼是谁。” “怎么抓?”锦娘一如既往地“我也不知道”。 “到晚上吧,一定有机会的。”早强调过了,佟锦最大的优点就是蛋腚,像现在,气过了恼过了躁过了,一旦有了决定,她就可以把这事先暂时放下了。 “你和我说说那个定北侯府吧,和咱们家有什么恩怨?” “这事……说来话长了。”锦娘的声音听起来纠结万分。 佟锦开始还不以为然,任何事经锦娘一说,都变成“说来话长”了,但听着听着,倒也真是说来话长。 简短一点说,就是六年前佟老夫人过五十整寿的时候,定北侯府送来整块白脂玉雕成的真人大小的千手观音坐像。时下白脂玉珍贵无比,得一小块已可做珍宝,可见此事当时的轰动程度,不仅佟家上下就着震惊吃了三天白饭,就连太后都被惊动,还派了画师过府,录下这尊观音的真容。 后来这尊观音被老夫人送往万觉寺供奉,时至今日还为万觉寺赚着香火钱。也正因如此,万觉寺才会对佟府另眼相看,在水陆法会各路人马齐聚住处甚紧之时替老夫人安排了独门独院,相当的VIP待遇了。 韩家对老夫人如此礼遇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诚如柳氏所说,这件事还真和揽月公主有点关系。换句话说,韩家当时的贺礼不是冲着老夫人的,而是看在揽月公主的面子上,才送的。 这可实在是既有面子又很诡异的事,有面子的当然是揽月公主兰月华,诡异的也是她,因为没人知道这个落魄公主是如何入了韩家老夫人的眼的;佟老夫人对此也是又光荣又心虚,光荣的是收到这么重的贺礼让她面子倍儿光,心虚的是这礼到底该怎么还呢?结果心虚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还礼的日子转眼就在跟前了! 因为当时送礼时说的是“庆整寿”,所以平时的做寿就被大家忽略了,直到这次韩老夫人也是“整寿”,这件事才又被提起,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早在年中的时候锦娘就听下人说城里开了许多盘口,专赌佟家还不还得起这个礼,目前佟家还得起这个礼的赔率已高达一比二点五,直接反应了首都人民对佟家怀抱希望不大的整体趋势。 “这可真够奶**疼的。”佟锦感叹,“不过韩家够狠的呀,六年前就等着看佟家今天出丑了吧?” 锦娘叹了一声,“韩家身为五族之首,又与五族中财力最强的林家世代联姻,这样的贺礼对于韩家来说,虽珍贵却不难得,但对于我们家,恐怕倾一家之力也难有机会寻到这样的东西吧。” 大周圣朝的五大世族,这又是佟锦听说的新事物。大周朝立国之初,除皇室兰氏一族外,另有韩、水、柳、安、林五大家族拼全族之力齐心拱卫,才能支持兰氏一族稳立与赵明二国混战的乱世之中而不败,又历百年演变,五族始终围绕着皇室共同面对每一次动荡危机,终成就一方强国!时至今日,大周立国已二百年有余,五族的影响力虽不像立国之初那样显著,可没人会怀疑五大世族的实力,加之这么多年以来五族与皇室之间频繁通婚,早已血脉相融无分彼此,五族与皇室之力相互交融,荣损与共了。 那位姨奶奶嫁去的安家,便是五族之一安家的主脉。柳氏亦属于五族柳家,却是偏枝的偏枝了。 锦娘的解释很全面,又有许多她自己的理解,加上坊间传说,林林总总的说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说完,但佟锦已经理解了,中心思想就四个字,交叉持股呗。 “所以公主救过韩老夫人那事是真的?”佟锦撑着下巴坐在窗户边望天,好像她在沉思似的。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锦娘又叹了一声,“我以前也没问过我娘这些,这个传闻还是听下人说的。不过以前我娘和韩家奶奶的确是关系很好的,还时常带我过韩家去做客,只是后来因为这样的关系让爹爹受到御史的参奏,说他私交朋党,当时爹爹远在边关,又手握重兵,身份敏感,于是一怒之下就不再让我娘去韩家了,后来爹爹回京,我娘更是鲜少与韩家奶奶见面了。” 所以人家才生气呢,给你送这么份大礼看你出丑啊!佟锦心里腹诽,又觉得佟介远这个人实在没有远见,意气用事得让人很想狠翻几个白眼。 所以明天的邀约其实就是个陷阱吧?想推公主出去顶缸。 唉!真是天生劳禄命啊!虽然佟锦和公主老娘还没见过面,但眼看着亲娘吃亏而不有所作为,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圆子现在应该正在飞机上,这是自动更新君,还是求收藏啊吼吼】(未完待续) 第23章 内鬼 “你想怎么办?”锦娘又急又好奇。 佟锦拨浪着脑袋,“现在还不知道,等明天见到公主后随机应变吧。”说着她又微顿了一下,抓了抓下巴,“倒是奶奶寿礼那事,如果能有机会和公主接上头,或许就不用我再费什么心思了。” 本来么,什么“以诚意动人”本来就是小穷酸干的事,如果她能找到免费提款机,她才懒得想什么心意!直接金砖砸死了事! 其实要讨老夫人的欢心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帮忙搞定公主,但一来公主是她老娘,没理由里外拐不分,二来么,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佟锦是个二皮脸,但也不介意偶尔过过君子的瘾,嗯,二皮脸君子,听着都相当避雷啊!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到时候见机行事,这方面锦娘是不在行的,所以除了唉唉啊啊的贡献一些感叹词外,没再瞎出什么主意。 佟锦一直在琢磨抓鬼的事,今天佟玉帛成功地陷害到她,肯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回来后有什么反应和对策,所以那个内鬼再次行动的时间不会太远,或许是后天,或许是明天,也或许,就是今晚。 到了晚饭的时候佟锦照例没有前厅去和家人一起,在金纷园等来了半凉的饭菜后简单吃完,就对舒云道:“那两本经书都拿去烧了吧。” 舒云今天陪着佟锦,自然知道事情始末,当下神情微黯,但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拿了经书,转身出去了。 舒云出去后佟锦谴开了绮玉和静云曼音,独自一人留在房中。过了一会,舒云回来了,讶异地看着佟锦又铺备好了纸笔,不由奇道:“姑娘要做什么?” 佟锦神秘一笑,“抄经而己,是什么好主意?我的绝招现在才出呢。你出去吧,在门口别让人进来,有人问就说我在念经。” 舒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但眼中始终满怀着犹疑之色。 对于舒云这种不主动不作为的做法佟锦早习惯了,她相信在她努力进取的时候舒云对她也是满怀期待的,只是这种期待值不高,肯帮忙也是建立在计划一定成功的基础上,所以当她失败的时候,舒云除了感叹“果然如此”外,也不会生出什么主动帮忙的想法。 对于她这样明明可以选择却仍然立场不坚定的人,佟锦可以利用,但永远不会争取。 屋里再次清静下后,佟锦扔下笔纸躺回到床上去和锦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聊天的主题在于锦娘对“出人头地”的定义,虽然就算没有这个愿望佟锦也会力拼上游,但知道个底线后心里总是能踏实一点。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佟锦随便找出一张以前的涂鸦作品叠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案头,又翻出锦娘之前尚未绣完的手绢,又拿了针线到外间去一起放到灯下,好像她刚刚就在忙活这个这似的,准备好后才拉开房门,对守在外头的舒云道:“我困了,叫洗漱吧。” 每天早起睡觉和吃饭的时候是佟锦身边的人出现得最齐全的,现在也是一样,静云端水,曼音备着面巾,舒云拆发,绮玉准备寝衣。 “呀!”坐在镜前的佟锦忽然低呼了一声,小声而急促地道:“舒云,把案上的东西收一收吧。” 舒云没怎么迟疑,应声就去了,佟锦着重看了看静云的神色,见她往案头那边看了一眼,眼里装着好奇,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梳洗完毕,几个丫头服侍锦上了床后便依次退下。今晚轮到绮玉守夜,她熄了灯后就到外间去了,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佟锦等屋里暗了就睁开眼睛,躺在那听外头的声音,过了约么半个时辰,听到绮玉轻声叫她,她没吱声,闭上眼睛装睡。 感觉到纱帐掀起又放下的轻风拂过,佟锦再次睁开眼睛,而后便听到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先回了,有事叫我。”绮玉说话的声音不像刚刚在内室时那样细微,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外间又传来一个低细的答应声,佟锦仔细听了听,却因声音太小,无从判断是谁来替绮玉守夜。 不过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舒云么绮玉是支使不动的,那就只剩那两个小丫头了。 佟锦以往就没有起夜的习惯,锦娘也是,所以绮玉才会这么大胆,关于这件事佟锦以往是知道一些的,她懒得管,但这次的事不由得她不警惕,或许鬼就出在这临阵换人上了。 又过了许久,遥遥地听着院外敲了一更天,佟锦实在困了,揉了揉眼睛翻个身,面朝帐外,愣了一下才惊觉室内一片漆黑,以往屋里都会留一熄夜灯,再不济外室的灯也会留一盏的。 佟锦的心提了提,将呼吸声压到最低,侧耳倾听,竟是一丝声音也没有听到,就在她以为灯是不是意外熄了的时候,她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喀”。 “喀”,就像是开锁时那一瞬间发出的声音一样。 屋里有人! 佟锦没有迟疑翻身坐起,低喝一声,“你若再动,我就找个最不堪的下人随便将你嫁出去!” 黑暗中的寂静仍然持续着,久久没有任何响动传来,好像那一声是佟锦的错觉一样。佟锦冷笑一声,扯开纱帐摸起早已备好的一个茶碗盖子,凭着感觉丢向通往外室的通路。 清脆的一声,瓷盖落地,也带出一声低呼,这下佟锦可是听清了,不是静云! 佟锦吊着的心瞬时放下一半,再开口语气轻松不少,“曼音!你想去哪?” “姑娘……”恐惧的声音终是自通路旁响起,“饶了我……” 佟锦另一半心也放下,下地汲了鞋子又摸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这才道:“点灯。” 仅过片刻,内室烛光暖暖,映清了佟锦,也映出了烛台旁的瘦弱身影。 “是谁让你偷东西的?”佟锦问。 曼音的身子抖了一下,惊慌地跪下,“偷东西?我、我没有……” “那你刚刚在找什么?”佟锦又问。 “都是……都是绮玉姐姐让我今晚替她守夜,我担心姑娘醒来我手笨脚笨地服侍不好,这才进来看看东西都放在哪里,不想惊动了姑娘……” 佟锦缓缓地扬了扬眉。 看不出来啊,真人不露相,这曼音,沉着得很。 “那看来我也不用问了。”佟锦笑笑,“反正我是你主子,就算你没偷东西吧,我看你不顺眼,随便把你配谁哪个糟老头子谁也说不出我一个错字。”说完佟锦起身,闲闲地打了个哈欠朝床铺走去,“你出去吧,我想想把你配给谁好……” 曼音的身子抖若筛糠,不住的磕头求饶,佟锦丝毫不为所动,还与她调笑,“你说奶奶那守门的李妈妈家怎么样?” 曼音没有回答,就是一个劲的磕头,额角都见了血。 “你这心性我真是喜欢。”佟锦坐在床上,双腿悠荡着盯着曼音,“你去给李妈妈的丈夫做个小妾通房什么的,相信他一定喜欢,而李妈妈那个老泼妇想来也斗不过你,你将来的日子舒心得很啊,快谢谢我。” “姑娘……”曼音的声音颤了一下,终于停下了磕头,一双蕴着泪花的大眼直望着佟锦,可怜极了。 佟锦收起笑脸歪了歪头,“你弄清楚,你之所以还能留在这和我说话,是因为我想给你一次机会,就算你赌我刚刚的话只是吓唬你,你的胜算也只有五成,明白么?而你的未来,只有一次。” 曼音咬了下嘴唇,神情一沉,再抬眼,那些可怜的样子已一扫而空。 “是兰芝,她要我打探姑娘最近在做什么,今天下午又递过话来让我盯着姑娘。” “兰芝?”佟锦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释然,从今天兰芝在老夫人面前说话的模样来看,分明是又得佟玉帛信任了,而想重得信任,自然是要有投名状的。 “她怎么能说动你呢?”佟锦问。 曼音垂眸,“我与兰芝是同乡,入佟府也是走了她的路子,欠她一分人情。” 佟锦失笑,“你才十四吧?就知道人情了?” 曼音笑笑,“善待小猫小狗尚能得到几分亲昵回报,人若不知人情,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佟锦伸手到她面前勾了勾手指头,“起来吧。” 曼音抬头看了看佟锦,似乎有点诧异。 佟锦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轻笑,眼中满是赞赏,“你年纪虽小,却恩怨分明,报恩就是报恩,哪怕做的是错事,那也是报恩,给自己还情。” “可我出卖了兰芝。”曼音面上带着一丝嘲讽。 佟锦轻哼,“你自身难保之时若还想着愚忠,才是愚不可及!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曼音这次没有回话,盯盯地看了佟锦良久,也轻轻地笑了一下,“姑娘倒真是变了不少。” 佟锦当然不会与她深入讨探自己的精分之秘,指尖敲了敲桌子,“拿出来吧,我那匣子的钥匙只给了舒云,你怎么得来的?” “婢子没有钥匙。”曼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反手抽出头上的一根簪子,放到了佟锦面前。 那是一根普通的铜镀银簪子,簪头用铜丝绕成梅花形状,簪尾却不是一般的扁形或者针形,而是弯曲的,也比一般的簪尾细了很多。 “这是……”佟锦拿起簪子看了半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仍是看向曼音,寻求最后的结果。 “这是万能匙的一种,一般的锁,用它都能打开。”曼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佟锦,缓缓地说。(未完待续) 第24章 主动请缨 曼音身形瘦弱,一双大眼占在尖尖的瓜子脸上很是让人怜惜,加上她说话的声音清清细细的,差一点就比那个手握铅笔头说我要上学的孩子更可怜了。 此时也是如此,若非抓个现形,若非“证物”就在眼前,就算佟锦总喜欢胡思乱想她也想不到曼音还是个技术型人才! 就算是这样,佟锦还是搬过她的小匣子,让曼音当场示范了一遍……乃至N遍。 正常情况下的、蒙眼情况下的,反手情况下的、金鸡独立情况下的…… “姑娘……”曼音终于一脸菜色地拒绝了佟锦问她能不能倒立开锁的要求。 “所以说我这锁在你眼里就跟纸糊的一样是吧?”佟锦严肃地摆弄着自己的小铜锁。 “不……” 曼音的否认总算让佟锦得到了一丝安慰。 “还不如纸糊的呢……” 佟锦尴尬地挠了挠眉稍,决定不和专业人士继续探讨下去。 “你这手艺是怎么学会的?”佟锦很好奇,这行业比较偏门,发展好了叫开锁专家,名片上都印着“公安局备案”,发展不好的名称就不太好听了,有叫小偷的,也有叫入室盗窃的。 曼音沉默,显然不愿意回答。 佟锦这就明白了,这肯定不是为了保存民族遗产那种激励人心的理由才传承下来的。 “兰芝也知道你这手艺?” “不。”曼音答道:“她只交代任务,不管怎么完成。” 佟锦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笑着点点头,“好,你放心,以后我罩你。” 曼音大概没听明白“罩”的意思,但看佟锦笑得那么无耻的样子,放心了。 人才啊!可惜暂时还不能为自己所用!但留着也是好的嘛!让曼音出去继续守夜后,佟锦叫出锦娘迫不及待地感慨,“这样的人才放在你身边两年,你硬是丁点也没发现!” 锦娘沉默了一会,在佟锦喋喋不休的唠叨下,终于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她以前就是小偷吧!!” “哈哈……”佟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她这精分也越来越严重了。 “你……她……我……”锦娘很激动,半天也没表达出她想表达的意图。 “急什么啊?”佟锦躺回床上去,“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资本,本来就是不走寻常路的,身边多几个这样的人也不错,你又不是要和她掏心挖肺的,相互利用一下,大家都高兴嘛。” “你……”锦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只能改变攻击方向,“佟家怎么什么人都收,连小偷都收!” “小偷也卖身啊,可见偷东西没前途,还不兴人家改邪归正嘛?”佟锦例来的有话说。 锦娘不再回话了,估计是相当郁闷。 佟锦也终于放下了自己的一块心病,还挺乐呵,发现人才了嘛,理应庆祝。 这天晚上后半夜佟锦睡得很没压力,一觉天亮,睁眼后叫进来的人已经又换回了绮玉。 佟锦面不改色地起床穿衣洗漱,好像她压根不知道昨天晚上换人那事一样,演技相当之过关,自己都陶醉了! 因为今天有公主驾到参加跳坑活动,所以柳氏昨天就吩咐今天一定要早到,尤其是佟锦,被视为说服公主跳坑的重量级选手了。 吃早饭的时候,佟锦趁乱瞄了一眼和自己共同拥有不能说的秘密的曼音,见她神色淡淡,端茶递水不见一点痕迹,就像她们真的没什么秘密一样,佟锦顿时觉得,她输了啊……这才是影后呢! 正在脑中感叹着,锦娘凉凉地说了句:“其实人家是根本没理你吧?” 嗯,佟锦难得地红了下脸,进而严肃地批评锦娘,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学会吐槽了呢!这也太有潜力了吧! 用过了早饭,佟锦便由舒云服侍着穿好披风,继续11路,往畅松园而去。 本来佟锦以为她已经够早了,但没想到她到的时候佟介远、柳氏和佟玉帛早就到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轿子呢…… 不过现场的气氛很低沉啊,佟锦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众人,好像都有心事似的,一点也没有昨天的轻松感。 这是为啥么呢?佟锦分析着,难道是因为脸皮太薄,不好意思跟公主说“把还礼这事扛下来”吗? 很有可能啊!毕竟连佟锦这么厚脸皮的人都不大好意思把自己处理不了的事硬往人家身上塞,何况她这些如此纯洁的家人们! 正分析着,听人说道:“一会公主过府,就由你们好好招待吧,切勿怠慢,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歇着了。” 老夫人就是老夫人,连无耻的样子都这么有范,果断第一个跑了。 佟介远端坐如山,面色一如既住的严肃,好像他一点也不心虚似的,但坐姿正常双脚无意识地朝向门口说明潜意识里想逃跑这种事佟锦会告诉他吗?绝对不会!因为他没看过《Lie,,to,,me》! 不过佟锦终是低估了佟介远的脸皮厚度,他才威严了没一会,他的随身小厮佟明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老爷,#¥@%~&*……” 后面的话佟锦都懒得听,心里一个劲的感叹,谁说非得手里拿着的才叫电话?这就是一现成的人型大哥大啊,而且是正经的智能机,想什么时候来电就什么时候来电,人机对话无障碍,功能之强大堪比总在苹果手机里说话的那个小妞! 果然,和人型智能机对过话的佟介威面色沉沉地站起来,“Balabalabala……” 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他要出去了。 佟锦要笑死了,因为她看到柳氏已经黑了一半的脸另一半也黑了。想笑又不能笑是最痛苦的,所以佟锦转过头去捂着腮帮子,装牙疼。 原本是三点五对一,佟锦不算,老夫人、佟介远和柳冰云是三,佟玉帛是点五,公主是一。现在可好,一点五对一了,胜算大减,这还不算佟锦随时可能反水的机率。 柳氏的脸皮显然没有另两位种子选手那么厚,就算脸色难看得很,她还是留了下来。佟锦也兴致勃勃的等着自己的公主老娘,一边热情地回应着佟玉帛问候她的垃圾话,精神抖擞。 没一会佟玉帛不吱声了,气呼呼地把脸扭到一边,佟锦心里感叹,唉,现在的小姑娘心里素质太差,聊个天也能气成这样。 这期间柳氏一直保持着贤淑端庄的坐姿,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后背挺得直直的,根本没空理会佟锦和佟玉帛的姐妹交流。 就这么等了一个多时辰,佟锦都懒得应付佟玉帛的时候,一阵急促脚步由外传来。 柳氏的精神当时就是一振,连神情都更肃穆了几分,估计是想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式,这才看向进来报信的下人,“可是公主来了?” 下人诚实地回道:“公主府刚刚送过话来,说公主入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归期未定,暂时来不了了。” 这不睁眼说瞎话么!就以揽月公主那不受待见的程度,还给太后请安?还归期未定?能不能见到太后都是两说呢! 柳氏仍然保持着挺直的坐姿,冷静地挥了挥手让人下去,待在那里,半天没有出声。 佟锦可是乐得不行了,你们想设计人家顶下这还礼的事,人家也不傻啊,反正入宫这回事你也没办法查证,人家爱咋说咋说。况且韩老夫人的寿辰只比老夫人的晚半个月,遇今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要置办贺礼,至少也要提前一个月,也就是说公主只要躲过这一个月,日后只要说时间苍促办不来像样的好礼,谁也没辙! “二娘。”其实佟锦可以全身而退的,但她还是在此时毅然地站起身来,坚定地说:“我有许久没见过母亲了,愿去宫外守候,待母亲出宫,就将母亲带过府来,不知二娘是否应允?” 佟锦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苦逼神情,就好像她去见公主真的是出于为佟家好的基础上,和她自己想去弄点零花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未完待续) 第25章 打进门去 对于自己这个只闻其名的公主老娘,佟锦想见的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大好的机缘怎能错过?况且她还指望着管公主要两块金砖,给老夫人砸出个寿礼呢! 柳氏倒也沉得住气,先让佟锦回去,直到下午,才传过话来,让佟锦明日一早就过公主府去探望公主。 这应该是柳氏请示了老夫人之后的结果,显然柳氏也不愿为还礼的这事单独买单,什么决定都要拉上老夫人才行。 到公主府去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地上门问“公主在家没有?”而是要先送帖子,再等公主排期才行。按理说佟锦是公主的女儿,回公主府理应和回自己家没什么两样,但因为佟家的邻里关系处得非常不好,以至于佟锦过公主府不仅不能省下流程,相反还要增加审核程序——受舅妈身边的刘婆子质问。 什么“公主不在你来干什么”呀,“你回府去等公主回来就通知你”呀,“公主太忙不要随便打扰”呀,“就算你妈是公主也不能搞特权阶级”呀……反正都是垃圾话。 佟锦呸她一脸黑!抬腿就往府里走! 刘婆子一脸怒容地扯住佟锦,“大小姐!这是公主府,就算你身份特殊,也不能硬闯!” “你还知道我身份特殊?”佟锦看着刘婆子磨牙,“看你这阻拦的架式,怕不是早把我母亲害死在公主府了!” 这罪名太吓人了,刘婆子当时唬得一缩手,但马上反应过来,死活拽着佟锦就是不让她进。 佟锦一手拎过在旁边看热闹的绮玉往刘婆子怀里一塞,任由她们去纠缠,又声色俱厉地朝守门的家奴喝道:“再有阻拦者与刘婆子同罪论处!” 那几个家奴却是丝毫不被佟锦所吓,一个个面带讪笑,根本不将佟锦放在眼中! 佟锦也不硬闯,冷笑一声,“好好,几个奴才就敢拦我这‘宗室出女’不许我见母亲,看来这公主府早不姓兰了!”说着骤然转身,毫不留恋地跨下石阶,又回头叫舒云,“去承天府击鼓!揽月公主被恶奴害死府中,请京兆尹速发兵擒拿凶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慌了一慌,但刘婆子和那几个家奴仍是没动,显然是不信佟锦敢真的把事情闹大,佟锦却是神情肃穆,厉声与舒云道:“这种事岂可玩笑!你再不去,就把你当凶手送官惩办!” 舒云的身子轻晃了一下,好像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仍在僵持的刘婆子等人,轻一咬牙,急步跑下石阶便往外街而去! 佟锦又叫静云,“回府叫车送她过去,这么跑得跑到什么时候!” 静云听惯了佟锦的话,一点迟疑没有地朝佟府去了,刘婆子这才有点急了,连忙追下来拦着静云,回头朝佟锦喊道:“大小姐所说谁能相信!公主的确不在府中,大小姐请改日再来吧!” 佟锦轻笑,“我娘到底也是皇亲,料想那京兆尹不会有你们这样的胆子置之不理,不管真假,先抓你们回去审一审再说!反正脸面丢的是公主府的,板子夹棍是使在你们身上的,我怕什么!” 刘婆子仔细看着佟锦的神色,始终想从佟锦脸上看出一些心虚来,但看来看去,看到的只有坚定决绝,心里一慌,气势上就落败了三分!“大小姐哎……” 佟锦一眼扫过,“静云,你还不去?”她当然不心虚,因为她是真打算这么做。 闹大?佟锦什么时候怕过这两个字! “怎么了怎么了?”听似焦急的问话从公主府半掩的朱门后传出,人影一闪,一个削瘦的婆子转了出来。 经由锦娘介绍,佟锦知道这是舅妈陶氏身边的另一个得力的朱婆子,看样子在门后已听了多时了。 朱婆子见刘婆子死拦着静云、佟锦面色冷厉的模样,当下堆起笑脸,“这是怎么说的?都是一家人也能吵起来?夫人还等着大小姐进去说话呢……” “绮玉!”佟锦突地打断朱婆子的话,面色冷寒地指着她,“给我掌嘴!” 绮玉刚受了刘婆子一通抓,心里正憋着火,此时见佟锦下了命令,当即从未有过地配合执行,抡圆了手臂回手就是一耳光! 朱婆子尖叫一声钻回门后,大叫:“佟大小姐杀人了!” 佟锦冷哼,“夫人?这是公主府,你叫的哪路夫人!绮玉!继续给我打!” 绮玉总算是找到出气筒了,当下追到门后去撕打,那些个守门家奴都看愣了,直到刘婆子出言提醒才纷纷上前拉开绮玉,但气势总是不如先前,拉开后就又退回一旁,没再掺和拦着佟锦的事。 佟锦也不和他们计较,看向被绮玉下狠手挠了两把的朱婆子道:“说我杀人?好啊,那咱们就一起等着,一会京兆尹带兵来抓谋害公主的凶手,正好把你我连同你们那位胆大妄为的‘夫人’一起抓回去受审!” 朱婆子捂着脸颊连连求饶,伏低做小的劝道:“大小姐息怒,是婆子嘴拙说错了话,却与舅夫人有什么关系?说到谋害公主更是吓煞人的话,大小姐休要再提,快与婆子进府去,舅夫人正候着大小姐大驾呢。” 佟锦也不和她争辩,只与静云道:“你留在这,若一个时辰我还不出来,你就去报官!” 朱婆子脸色又是一变,小心地道:“大小姐,刚刚那位姑娘是不是派人追回来?” 佟锦笑笑,“不用,除非你马上带我去见我娘,否则京兆尹今天是势必要来公主府走一趟了!” 朱婆子嘁嘁嚅嚅地应着声,好像真怕了佟锦似地不再提这事,小心将佟锦让入府中。 头一次来公主府,佟锦真的很想好好参观一下,但可惜时不予她,随朱婆子绕到影壁,佟锦就停住,与朱婆子道:“你去与舅妈说,我就不见她了,直接带我去见我娘。”说完见朱婆子还要说话,她便道:“有些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我是我娘的女儿,自然不会联合别人来坑她,只是想和她见一面而己。不然我真在这坐一个时辰,你还能把我扔出去不成?只要一个时辰我不出去,佟家就会报官,脸皮既已撕破谁还在乎撕掉多少?哪多哪少,请舅妈考虑清楚。” 朱婆子终于收起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转身去了。 佟锦这才放眼四周,打量起本该是她另一个归宿的揽月公主府。 公主府的规模显然比武威将军府更大,只是前庭便比佟家宽阔精致许多,花草树木都是应时令的,并且品种繁多,不像佟家,只有菊花。 看来她这舅妈把公主府打理得倒算不错,只是现在这公主府,也不知是姓兰,还是已经姓了陶。 前路险阻啊! 佟锦叹了一声,与此同时,锦娘也在她的脑海中叹了一声。 佟锦笑笑,见朱婆子已顺原路回来,便没去和锦娘说话,毕竟今天的情况下,锦娘有太多的理由叹息了。 “大小姐随我来吧。”朱婆子明显对佟锦客气了许多。 佟锦便带着披头散发的绮玉一起,跟着朱婆子踏上通往后园的青板路,经由中庭花园转过一扇屏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比佟府花园大上数倍的开阔场地,亭台楼阁奇花异树林立其中,院落最西竟是一片不知是何原理的耸立水幕,流水潺潺,映着日光粼粼闪亮,离得老远也能听到响水叮咚,清亮悦耳。纵是佟锦经由网络熏陶见识过不少壮观丽景,一时间也看花了眼,脚下顿了顿,这才又跟上朱婆子的脚步。 “我就送大小姐到这吧。”朱婆子指着一片宽广的殿室笑道:“公主在尚仪殿,由胡嬷嬷陪着,我们下人不方便过去,大小姐自行过去吧。” 看来她这次寻母之旅注定是不会轻松过关了,佟锦当下不再理会朱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紧跟着自己的绮玉。 “你披头散发的也不怕惊扰了公主?” 绮玉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造型不过关,朱婆子上前笑道:“那婆子就带这位姑娘去梳整一番吧。” 佟锦点点头,自己转身走了。 尚仪殿以红黄二色基调为主,正门八根人抱红柱鼎立,琉璃金顶在秋日的暖阳下现出流光一片,整体造型华美大气,可偌大的宫殿外并无宫女走动,又显得异样冷清。 “要先去偏殿见过胡嬷嬷,再由她通报接引。” 锦娘的声音冷不丁自佟锦的脑中响起。 佟锦脚下不停,“如果不见她会怎样?” 锦娘一愣,没再说话了。 佟锦大步走上台阶,在尚仪殿门外停下,大声朝敞着大门的主殿内喊:“娘!我是锦娘!” 看,虽然粗鲁了点,但这也算通报了吧? 结果她这一嗓子没喊出公主,倒把偏殿的门喊开了,由里面出来一个小丫头,看了佟锦一眼转身又回去了,没一会一个五十来岁的高大妇人走了出来,穿着普通样式的褐色衣裙,半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见到佟锦露出矜持的笑容,“大小姐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丫头通报一声?在此大呼小叫,岂不有失礼仪?” 佟锦也朝她笑笑,“胡嬷嬷,我这不正在通报嘛!”说着又朝殿内喊了一声,“娘!锦娘来啦!” 这次话音落下不久,殿内便响起一串轻巧的脚步声,跟着一个穿着淡黄色襦衫,下系白色八幅百宝裙的美丽女子轻盈盈怯生生地现于殿内,她面容精致清雅,看起来年不过三旬,头梳惊鹄髻,黛画长眉入鬓,本是极为自信的妆容,却硬是被她演绎成怯懦娇美的模样,一双美眸含烟似水,映着佟锦的身影,又惊喜又迟疑地唤了声,“锦……娘?” 佟锦有点晕啊,这个……她是真没准备,这朵看起来纯美善良的小白花,真是她……娘? 【终于安顿下来装好了宽带,没网的日子真痛苦啊,不过有了网,又要开始码字了T.T。。。。谢谢大家这两天来的支持和打赏,爱你们~~啵~~~~~^-^】(未完待续) 第26章 小白花一朵 她娘不是一个被欺负到家的苦逼妇女么?亏她还多次以自己为蓝本幻想老一号佟锦的悲摧生活啊!结果人家根本不是老悲摧,而是小清新啊! 佟锦还在震惊当中时,人已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耳边传来低低泣声,“锦儿,娘好想你……” 佟锦抖了一下,要不是蛋腚惯了,她有可能一拳挥出去——她是真不适应这么勾肩搭背的。 “外头阳光猛烈,公主和大小姐进殿说话吧。” 要说还得是宫里出来的人呢!胡嬷嬷就是比刘婆子朱婆子之类的上档次,没有死乞白咧横挡坚拦的,人家只是把公主和佟锦送进殿内后也没再出来而己,站在那旁听。 佟锦又浑身不得劲了,感觉就像蹲坑的时候有人排号,坑前还没门那么别扭一样! 不过不同事件就得不同对待,对那些蛮不讲理的,佟锦要像寒风一样凛冽,对胡嬷嬷这种文质斌斌的,佟锦自然就变得如同春风一样温暖了,所以她先按兵没动。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奶奶和爹爹要我来问问娘,能不能把楚老夫人这份礼还了。”佟锦一直是个诚实的孩子,什么也没隐瞒地把事情都和公主交代了。 揽月公主听完后有些犯愁,拉着佟锦的手握了又握,咬着下唇,久久地不说话,那模样佟锦看了都快心疼了。 “婆婆和你父亲都是这么说的吗?”半晌过后,公主终于开口,眼圈里却似转着泪花,“就……没问问别的吗?” 佟锦心里暗叹一口气,没急着回答,转向胡嬷嬷道:“嬷嬷,你给出个主意吧,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是没得我娘一句准话,回去肯定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胡嬷嬷面不改色,“这是公主和大小姐的家事,老奴怎可乱出主意?” “怎么叫‘乱出主意’?”佟锦干脆起身挨到胡嬷嬷身边去,意图拉她坐下,“我娘从来是个没主意的,公主府里的大事小情还不是都靠嬷嬷担待?其实我也是不愿我娘出这个头的,但没办法,现在势比人强,我终究还是得回佟家去的,要不嬷嬷去和奶奶和爹爹说一声,干脆留我在公主府住下?” 胡嬷嬷连忙让开佟锦的手,“公主府的事自然都是公主作主,再不济也有舅夫人作主,老奴哪够资格?” 佟锦却是抓紧了她不撒手,“嬷嬷,锦娘求你了,给我们母女出个主意,如果可以,是不是就把这事应了,也就是万把银子的事,答应了也好让我回去交差……” “万把银子?”胡嬷嬷的声调扬高了些,又马上收低,放沉了神情道:“大小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两银子够买两石米,已够三口之家吃一年的了,可佟家一张嘴就是万两银子,是他们认为公主懦弱可欺么?” 佟锦一愣,抓着胡嬷嬷的手也松了点,“一万两真的很多吗?” 胡嬷嬷翻着白眼不说话,佟锦都快哭了,“好嬷嬷,你快给我出出主意,要不你和我回去,跟奶奶说说……”说着她就把胡嬷嬷往门外扯。 胡嬷嬷一惊,连忙挣开,“大小姐说笑了,你在这与公主叙旧,过后就回去,谁还敢把你赶出门外?到时如果佟家还是不依不饶,你再来求救不迟。” 佟锦还要抓她,嘴里带着哭腔,“嬷嬷……” 胡嬷嬷却已后退两步,与揽月公主道:“公主与大小姐说说话吧,老奴去预备午膳。” 胡嬷嬷忙不迭的退出后,佟锦跟到门边听了听动静,这才放心地回来,又见公主这会功夫就抹上了眼泪,不禁又头大起来。 “其实不答应也没什么。”佟锦坐在公主对面打量着她。 不得不说,公主的容貌比柳氏更为出色,也更显年轻,可在公主的眉宇之间,总带着一些幽怨,眼中也看不到丝毫自信的成份,这让她的美貌大打折扣,甚至因此生出一些小家子气,如果说她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夫人,那还有人相信,但说她是一国公主,将军府的媳妇……那还真是柳氏更像一点。 要命啊!佟锦今天叹的气加起来比她这辈子叹的气还多,纯粹是因为她对这个公主老娘寄予的信心太过,认为她就算不受皇室喜欢,那也该身具公主仪范,虽然是受气的货吧,那该大气的时候也得大气啊! 但现在她这样,好像林黛玉托世似的,这么一会她手里的帕子都湿透了,让佟锦怎么好意思张口管她要钱呢! “娘,你身边有银子吗?”佟锦递过自己的帕子给公主擦泪,心中所想还是不要脸的问了出口。 公主接过佟锦的帕子,恍了恍神才说:“有,都在嬷嬷身上,你要吗?我喊她拿给你。” “别别别……”佟锦连忙按住意要起身的公主,“那你身边,我是说不用经过嬷嬷的,有可以动用的资产吗?动产不动产都可以。” 公主又恍惚了一阵,问:“在你舅母手里的可以吗?” 佟锦想撞墙! “你就没有点私房钱吗?” 公主反问:“我也不出去,留钱有什么用?” 那不还有我呢吗!佟锦心底呼唤啊!呐喊啊!吐血啊…… “算了……”佟锦撑着虚弱的心灵进行下一步探讨,“对于韩老夫人,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唉。”公主未说话前便叹了一声,面上带着一些遗憾,“当年北上避暑,韩老夫人乘坐的马匹受惊,我正在附近,便助她停马,我们因此结缘,相交莫逆。”说到这里公主再叹一声,“韩老夫人算是我回京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佟锦却在纠结上一件事,“你……助韩老夫人……停马?”要是她没理解错,这还是个技术活吧? 公主羞涩一笑,“其实我骑马骑得还挺好的。” 面对公主小白花美丽天真暧昧脸红的笑容,佟锦真是想不想歪都难。 “你这么说我倒真挺惊讶的……”其实佟锦心里想的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怎么还留不住佟介远呢……”咳咳,纯洁,要纯洁啊! “那现在呢?”佟锦现在不光心理,连身体都虚弱了,“现在你和韩老夫人就一点联系都没有了吗?” 公主的笑容瞬时收敛,用一种小兔受惊时的神情弱弱地说:“你爹爹……他不喜欢……” 佟锦真想吐血啊!吐完再吐! “娘啊!”她真想抽公主一个大耳刮子,咱能不娇弱不? “嗯?”公主很认真的应声,“什么事?” “没……”佟锦考虑的是她今天能不能健康的走出公主府,“对韩老夫人的寿礼,你有什么想法吗?”其实如果可以,佟锦还是希望公主能把这事扛起来的,不过不能以佟家的名义扛,而是要自己站出来扛,没理由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啊,公主也不是雷锋呢! 公主这次很凝重地想了想,而后稍有扭捏地拉起佟锦的手,“其实我早就备好了。” 佟锦当时精神一振,立刻随公主穿过花厅到了寝殿。 公主的寝殿很大,也很空旷,一些摆设看起来很是普通,有些甚至不如佟锦正在用的。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拔步大床非常醒目,除了一些必要的家俱外,就是在光线最好的阔窗下摆着一张硕大的绣架,绣架上绷着一幅几近完成的绣作,是一个身着铠甲、头戴羽翎,脚踏玉龟,衬托在五彩霞光下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绣作人物与真人大小仿似,动用大量的金银二线,乍一看去流光异彩很是耀眼,细细品瞧更是看出绣工绵稳扎实,人物神情栩栩如生,佟锦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立时拜倒在这女将军的铠甲之下,无比赞叹地看向公主,“这是你绣的?” 公主又羞涩了,“胡嬷嬷和大嫂还以为我绣的是开国战神,其实我绣的是韩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韩老夫人?”佟锦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是啊。”公主笑笑,“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就连我这辈的人知道的也很少,韩老夫人的灵气已至五成境界,年轻的时候曾代夫出战,也被一度传为美谈,只是韩老夫人不愿掩盖老定北侯的光彩,这才刻意隐下不提。” 佟锦眨了眨眼,眉头一紧,“不对吧,娘,你刚才不是说你救了韩老夫人吗……她要真是个女将军,还能不会骑马?” “我可没说我‘救’了韩老夫人。”公主无辜地一摊手,“我只说我‘助她停马’,后来才知道,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佟锦尽量让自己无视公主老娘比自己还少女可爱的动作,想了想,好像公主还真没说过救不救这回事,都是她自己脑补的。 “其实韩老夫人送婆婆那样的重礼,我心里是高兴的,当即便着手绣这副图,希望能有机会送给她,可没想夫君……你爹爹却因为那尊观音的事情很不高兴,更是断了我们母女的往来,我那时心情抑郁,加上身体不好,便将绣图这事耽误下来,一耽误就是六年。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算着今年韩老夫人是六十整寿,就又把这图找出来,想绣完它,当做贺礼。” 听着公主的话,佟锦的手轻轻抚过绣架,心里盘算着这样一份礼物能不能得到韩老夫人的另眼相看。当年那样一份重礼把佟家推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如果这次不能翻身,那这礼,还不如不还! 【今天更晚了,明天还是十点~~^-^我的帐号提示异地登陆又被锁了,暂时又上不了书评区了,等解锁后马上给大家加精,太悲摧了T。T】(未完待续) 第27章 再上万觉寺 “你有信心吗?”佟锦心里还是拿捏不准,这绣图倒也是一片心意,但比起白玉观音,其价值送距未免太大了。 公主弄明白佟锦在问什么,疑惑地问:“难道天下礼物都要等价交换才行?那还送什么礼物?送银子不是更好?这份绣图是我感谢韩老夫人送给婆婆的寿礼,更是感谢她成为我第一个朋友,只是我的一份心意而己,她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呗。” 佟锦被公主这份突来的洒脱弄得一愣,再看公主眼底纯净,果真没有丝毫的担忧杂念,不由暗笑。 韩老夫人那样的人,为什么独独与公主老娘成了朋友呢?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不定……还真成……”佟锦的指尖在刺绣的布帛上停留了一会,下定决心收回手来笑道:“娘说的对,这份礼物韩老夫人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关别人什么事?不过,”她嘱咐道:“我回去后就说娘已应下还礼的事,但娘要记住,无论谁问起,这绣图为礼的事都不要透露一字半点,等到韩老夫人寿筵当天,娘就以自己的名义将图送去,听到了吗?是‘揽月公主’的名义,而不是佟家。” 公主一边点头一边问:“为什么?” 佟锦摆摆手,她真不想和公主解释谁是雷锋。 “还有奶奶的寿礼,娘有准备吗?” 公主点点头,“胡嬷嬷说她已经备下了,是一幅松鹤古图。” 那就要糟。佟锦憋着这话没说,对公主道:“除了这个,娘你必须另备一份东西,还得是大礼。” 公主又开始为难,“什么才算是大礼?” 哎……佟锦觉得脑袋怎么这么疼呢?看看外头的天色,估计胡嬷嬷再有一会就得过来叫她们过去用膳,当下问道:“娘,你身边还有可用的人吗?除了胡嬷嬷和舅妈外,最信任的人有吗?” “你姨婆?”公主试探地说。 佟锦立刻叫出锦娘打听这个姨婆,锦娘道:“是娘的姨母,外婆去世后,一直是姨婆在照顾娘,并且陪她上京的,只是近两年姨婆的身体不好,很少陪着娘了。” 佟锦沉吟了一下,“她和你舅妈的关系怎么样?” 锦娘道:“似乎不太好。” “那就行了!”佟锦这才放心地和公主道:“姨婆现在在哪里?” 公主幽幽地说:“你舅母觉得京城繁扰不利养病,就将她送到郊外别院去了,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见过她了。” 佟锦笑笑,“既然好久没见,有空的时候娘就去看看她嘛。娘,你别忘了,你是公主,公主就是,哪怕在外面不受重视,但回到揽月公主府,你就是最大的那个!” 公主“唉”了一声,“你舅母整天在外奔波公主府的事,连她自家的生意都没时间打理,我哪还忍心再给她添事,左右她也常派人去探你姨婆,我也算放心。” 佟锦真想把自己脑袋揪下来!疼啊! “她派人去看,万一下人偷懒蒙她,她也不知道,对不对?”佟锦咬牙切齿地控制着自己别动粗,“什么都不如你亲自去看,舅妈是忙,但也用不着她亲自送你过去啊,她就忙她的,你去你的,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要是她真拒绝……”佟锦挨到公主耳边去,“你就哭,就砸东西,逮胡嬷嬷身边的东西砸,砸几次,胡嬷嬷就会张罗送你去看姨婆了。” 看公主似懂非懂的模样,佟锦只能暂时放弃继续教她使坏,做了结束语,“唉。” 公主见她说完了,浅浅一笑,起身到床里不知摸了什么出来,一个小包,塞到佟锦衣袖里,“娘也为你准备了礼物哦~” “什么……” 佟锦还没说完,花厅那边传来胡嬷嬷的声音,“公主,大小姐,可以用膳了。” 公主便拉着佟锦起身,出了寝殿,转到另一间花厅用膳。 今日的午膳备得还算丰盛,八菜二汤,另有小菜点心,还有各式主食,摆满了整桌。 这是佟锦到这来后吃的最好的一顿了,当即敞开了吃,最后还问胡嬷嬷要了打包,胡嬷嬷虽然看起来不太乐意,但还是让宫女去了。 菜足饭饱,佟锦拎着打包的食盒告辞了,公主送到尚仪殿外,趁胡嬷嬷不注意时小声笑着说:“那些东西都是我说不小心丢了的。”同时送给佟锦一个得意的目光。 佟锦没太理解,待走出尚仪殿范围,她摸出袖中的小包打开一看,险些被那些金光银光亮瞎了眼睛。 小包里包着七八件金玉首饰,虽不多,但看得出件件不是凡品,再想到公主刚刚的话和那得意的小眼神,佟锦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隐隐地热了眼眶。 像公主这么单蠢的人,要有怎样的决心,才会东遮西掩、百般借口地为她暗中留下这些东西?公主说的对,所谓礼物,不过是一份心意而己,虽然这份心意的对象不是真正的她,但也够佟锦感动个够呛了。 如韩老夫人对公主的意义一样,公主对佟锦来说,同样是第一个主动对她好的人……唉,有点煽情了。 揉了揉鼻子,按回鼻子里的酸意,佟锦把小布包往袖子里一塞,拎着食盒悠荡悠荡的走到之前与朱婆子和绮玉分开的地方。 朱婆子没在,想来是去忙了,重新梳洗过的绮玉也并未等在原地,而是远远地躲到了树荫之下,见佟锦出来这才慢吞吞地上前,“姑娘让婢子好等。”又见佟锦手里拎着食盒,神情更是不悦,“原来姑娘是吃了午饭才出来的。” 佟锦没搭理她,把食盒塞到她手里,“我和娘还有话没说完,你先把这东西送回去,再回来接我。” 绮玉闻言颇为不耐,但见佟锦转身又往回去了,只得拎了食盒往出走,走了没几步又听佟锦喊她:“你亲自送回去啊,都是金贵的东西别让人偷吃了。” “知道了。”绮玉应了一声,倒对盒里的东西有些感兴趣了。 绮玉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就转出了后园,佟锦再次转身,远远地缀在她身后,直到出了公主府,绮玉已进了佟府的大门。 “姑娘……”静云迎上来,神情有点不解,“绮玉姐姐刚刚说姑娘要晚些才出来的。” 佟锦笑笑并不解释,“走吧。”迈下石阶,却是往佟府相反的方向去了。 “姑娘!”静云连忙跟上,“我们……” “到别处转转。”佟锦简短地交代了一句,同时加快脚步,她可不想等绮玉回来再跟着她。 静云看起来极为困惑的样子,但强忍着没问。佟锦也不解释,径自出了路口,叫住一辆马车,还知道讲价,“去万觉寺。” “去万觉寺做什么?”问话的是锦娘,听起来她也憋了半天的好奇了。 佟锦靠进车厢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去准备给奶奶的寿礼啊。” 上一次的寿礼创意被人剽窃了,趁着这次出来,她怎么着也得补救一下才行。 锦娘还是很疑惑,佟锦刚想解释,就听车外有人喊“姑娘”,静云叫停了车从车窗探头出去,却是舒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见她这样子佟锦就知道她并没有真的去衙门,而是在路口蹲守来着,不过恐吓的效果已经达到,佟锦也就不再计较,让她跟着上了马车。 舒云上车后什么也没问,低头坐在角落处,静云有时轻声和她说话她也不应,像是在走神。 佟锦看了舒云一会就闭上眼睛假寐,直等到车速渐慢,才又睁开眼睛。 马车停下,佟锦跳下马车,将银袋递给静云让她去结了车钱,而后没有一点迟疑,大步踏上通往万觉寺山门的石阶。 佟锦这次来是想拜会苦竹大师的,如果她能请动苦竹大师出席老夫人的寿宴自然是最好,但这种可能性估计不大,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求得苦竹大师只字片语,装裱成幅送给老夫人,必会让老夫人万分心喜。 有这种想法还是从那尊白玉观音得到的启发,现在那尊观音供在万觉寺,每年为万觉寺吸金不少,看在这个面子上,苦竹大师应该也不会拒绝给老夫人提个字,“松鹤延年”什么的就成。 锦娘听了佟锦的解释后也是精神一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能得大师提字,奶奶一定非常高兴的。” 佟锦笑呵呵地,这主意肯定也有别人想到,只不过武威将军府老夫人做寿,只送一幅和尚的字还是太显单薄了点,可要再加上其他的礼物又未免把这“大师提字”衬得庸俗了,但佟锦不同,她本来就没什么钱,送点拿不出手的礼物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所以,没成本什么的,果然还是最适合她了! 进了万觉寺,佟锦找知客僧道明来意,那知客僧听说佟锦是武威将军府的小姐,很是客气,将她带往正殿西侧角门后的一处宽广庭院,院中有一大厅,名为“知客堂”。 将佟锦送到院中后,知客僧往知客堂旁边一指,“苦竹师叔近来繁忙,还请佟施主往那里领取号牌。” 佟锦望过去,见那里设了一条长案,案上放着一些木牌,两个和尚坐在案后,正向过去的香客发放木牌。 可真是大牌啊!佟锦谢过了知客僧也往那边过去,填了申请单后领到一块标着“六十一”的号牌。 佟锦又问了问,知道现在已经排到45,快到自己了,佟锦便放心地在院中逛了逛,又往知客堂而去。 虽然现在已近深秋,但知客堂仍是六扇厅门全开,厅内虽设座椅,但很少见人去坐,看来只是供香客暂时等待之所。 佟锦一边走一边往知客堂里打量着,忽地瞄到一个背影,身姿颀长,腰挺如竹,一把如墨长发高束脑后再垂洒下来,别样的爽利。 佟锦笑道:“锦娘,你看那是谁。”(未完待续) 第28章 小鬼难缠 说过久久,却也得不到锦娘一句回话,估计是羞涩了。 唉,这么好的身材,怎么就废人君了呢?佟锦感概着,脚下却停住不再往知客堂里去,上次见面有点尴尬,这次还是避避的好。 不过知客堂门户大敞,就算不刻意留心,也看得到其中动向。废人君与几个满身贵气的少年公子正在说话,虽听不到声音,但看他们语笑盈盈,便知相谈甚悦。 看来传闻颇有夸大其实之处啊,佟锦想着,要真如传言所说,废人君应该是处处遭人嘲笑排挤,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才对,难道废人君废得不够完全?还有部分功能可以激活? 刚想到猥琐的部分,废人君已与众人拱手告辞,佟锦轻错一步避于门外,耳听快速而轻巧的脚步声一路传来,快到门口之际,一个还带着少年青涩的声音急道:“他们的话世子切莫放在心上,世子……” “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一群井底之蛙罢了。” 闲闲的语调中带着一如那夜的适然笑意,两人匆匆而过,并未留意别事。 佟锦却是又看了一眼那挺直的背影。他的笑语似乎仍在耳边,可在忙忙一瞥中,她却看到,他白皙纤长的指尖轻蜷,看似轻松随意,但他的食指指尖扣在拇指之下,指节处,泛着无法忽略的挣白。 “阿锦,你在想什么?”锦娘的声音突然冒出。 佟锦收回目光笑了笑,转身踏入知客堂中,“我还能想什么?想着怎么出人头地呗。” 锦娘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佟锦愣了一下,“谁?哦……”而后她才反应过来,失笑道:“放心,我和你爱好不一样。” 锦娘却是极为认真,语气又有些急躁,“阿锦,你……你不要喜欢他。” 佟锦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这么久以来,锦娘从来没这么和她说过话。 “我、我的意思是……”锦娘似乎很急躁,说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行了。”佟锦笑笑,“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和你的爱好不一样,况且一见钟情,再见终身这种事,大概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一个根本都不了解的人……” “阿锦,你生气了吗?”锦娘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腔。 佟锦突然有点不耐烦,“没有。”便不再说话了。 锦娘又叫了几声,见佟锦不说话,也渐渐沉寂下去。 佟锦无意识地在知客堂和庭院之间逛了又逛,直走得两腿发酸,估么着快到自己了,就到领牌处去问了问。 条案后的和尚接过佟锦的号牌看了看,面无表情地丢回来,“已经六十二号了。” 佟锦一愣,“为什么没人叫我?” 那和尚心不在焉地道:“自己的事自己不上心,还指望旁人来叫?”说完转过脸去不理会佟锦了。 佟锦有点憋屈,不过人家说得也对,她刚刚确实走神了,没留意这边的情况。 忍着烦躁重新领过号牌,却已是排到了一百三十五号,佟锦狐疑地环视一周,从她进来到现在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多排了七十多号人?整个院子里加起来也没那多么人啊! 不过兴许有人拿了号牌就去外面等了呢?佟锦这么说服着自己,又怀疑地盯了那两个和尚一眼,这回也不走远,就在那两个和尚附近待着。 又等了一会,几个香客由那两个和尚身后的回廊里出来,其中一个和尚翻了翻录事簿,不太大声也不太小声地喊道:“五十五号。” 佟锦扬了扬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没出一会,一个面容焦急打扮华贵的妇人由知客堂中出来,缴了号牌后匆匆进了回廊。 五十五号!佟锦带着煞气把自己那块号牌拍到那两个和尚面前,“不是六十二了吗?” 刚才答话的那个和尚懒懒地瞥了佟锦一眼,“现在五十五。” “那一会就轮到我了吧?”佟锦沉着脸问。 旁边的和尚拿起佟锦刚刚拍下的号牌,“一百三十五,看来今天是够呛了,明天早点来吧。” 佟锦猛一咬牙,“我是六十一!” 两个和尚齐齐伸手,“牌子呢?” 小人处处有啊!连和尚庙里都不放过! 佟锦头一回这么挫败,关键是她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得罪这两个和尚了?劫了他们的色了?看起来他们也不像开通了这业务的啊! 佟锦原地转悠了两圈,气得直咬牙,这时一股微微的檀香味道钻进鼻端,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无财何以买路?” 佟锦飞快地转头,便见一个身穿青色僧袍的年轻和尚,下颔尖削,模样清俊。 “我好像见过你……”佟锦瞥了那边发号牌的两个和尚一眼,而后才转回视线,“怎么?不点化人,改拉皮条了?” 那和尚微微皱了下眉,佟锦叫过静云拿回银袋,拎到那和尚面前,“早说啊,害我等这么半天。” 那和尚仿佛被佟锦的态度激怒,沉声道:“贫僧好心提醒,女施主何必出口伤人?” 别说,这和尚虽然年轻,但沉下脸来倒也有几分威严气势,佟锦也直到此时才发现他手里也拿着号牌,这么说…… “哈……误会……”她还以为这和尚和那两个是一伙的,专门坑人钱财来的。 年轻和尚的脾气倒大,转过身去避远两步,不搭理佟锦了。 佟锦摸摸鼻子,尴尬了一会,就凑到条案前低声问道:“我实在着急,大师可有办法行个方便?” 发牌和尚也不言语,直接递过一个小本,佟锦翻开看看,就是刚刚登记的那个本子,也没有什么别的讯息,再看那两个和尚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当即了悟,想了想,从银袋里摸出一块约么一两的银子夹到书里推了回去,然后再被原封不动的推回来。 二两……三两……佟锦手点手软了,现在这和尚的胃口怎么这么大啊?她一共也没多少资产,还得留着回去的路费和打赏钱呢! 加到了四两,两个和尚还是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佟锦可受不了了,虽然她袖子里还有一包看起来挺值钱的首饰,但为了见苦竹就动老本,她还没豁达到这种地步! 佟锦压抑得眼皮直跳,那两个和尚也非常不满,有一个还翻开佟锦之前填写过的资料看了看,小声问另一个,“写的是武威将军府长女啊,难道是冒充的?” 佟锦气到吐血!抓过自己的银子头也不回地走出知客堂的院子,她就不信了,难道不通过这里她就见不到苦竹? 结果……还真是这样。 走了一圈,无论到哪,说要见苦竹人家都是一个回答,排号! 佟锦听这两个字听得直牙疼,排你NN个头的号!上次老夫人来怎么不排号?平安王妃来怎么不排号?太后宣诏的时候,怎么不排号?佟锦呸他们一光头的黑! 看来在不肯大出血的情况下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见到苦竹是不太现实了,可能所有前台的和尚都和那两个发牌儿的是一伙的,等晚上一起分钱呢! 不甘心地看看天色,佟锦心疼地摸了摸袖中的小包,难道真要动这个?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现在算是体会到唐僧第一次取到那几箱子假经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就当破财免灾吧!佟锦咬了咬牙,背着人打开小包挑了一个最小的玉戒指拿出来。静云和舒云见到这包东西都有点讶异,但也都没多说什么。 佟锦郁闷地再次回到知客堂,那两个和尚仿佛料到了似地笑眯眯地看着她,暗中接过玉戒指的人偷偷看了看成色,还不太满意地说:“就这样吧,看在佟家老夫人的面子上,还给你排六十一吧。” 看他那嫌弃的模样,佟锦的火蹭蹭地涨,布包里的东西一共只有七件,件件都是难得的贵重之物,拿出一件来佟锦已心疼得想骂人了,现在竟还遭人嫌弃!佟锦当即邪火冲头,一把上前抢回戒指,“你这两个不识货的秃驴!给你们?糟蹋了东西!” “你……”那两个和尚也要发怒,不过看看四周的香客,半起的身子终是又坐下,从佟锦手中收回“一百三十五”的号牌,再也不搭理她了。 佟锦也和他们杠上了,她就不信这两个和尚的恶行没人知道,明知道寺中有人趁机敛财而不制止,这万觉寺的作风由此可见!又者上行而下效,那老和尚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明明是个和尚却不好好念经,专门接待贵胄妇人,还不是人品有问题?不见就不见! 佟锦上来倔劲谁也劝不回来,况且这也没人劝她,好在她还残余了一丝冷静,知道这里和尚众多,一不小心自己可能就会被和尚群殴,于是也就没怎么叫嚣,力保全身而退! 再次走到和客堂院门处,又见了那个年轻的和尚,他正看着手里的号牌皱眉头,佟锦经过时扫了一眼,一百三十六…… 于是佟锦停下步子,没好气地朝那和尚道:“你刚才‘好心’提醒我,其实是想我拿钱贿赂了他们,然后你好跟着我蹭进去吧?” 那和尚避过佟锦炯炯有神的目光,半转过身去没吱声。 默认了啊!佟锦抑郁得内牛满面,现在的和尚怎么都这么没节操啊!亏他刚才装得跟窦娥似的!(未完待续) 第29章 和尚的钱途 “你们好歹敬业一点啊!”佟锦真想狠给眼前的光头一锤,“和尚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你们珍惜一点,有点底线行不行?” 那和尚继续不说话,显然还心虚着呢! “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碰上你们几个和尚!”佟锦也只能痛快痛快嘴了。 那和尚就这么听着,等佟锦说得口水都干了,他才转过头来双手合十,“心和为上,怒极伤肝,施主万勿以身体为重,以免加重心疾。” 他倒还挺好心! “你才心疾呢!你全家都心疾!”佟锦祝福他! 和尚的脸色也不好看,动了动唇,但最终是放弃了,没再说什么。 沉寂多时的锦娘此时突然小声插言道:“我……我这身体……以前的确是常常心悸的……” 佟锦一愣,她用了这身体这么久,倒从没发现过。 “站住。”佟锦叫住正想溜走的和尚,“看不出你还懂点医术?” 这话也不知触动了和尚哪根心弦,他眼看着萎靡下去,一颗光头点得有气无力的,“蒙尘之技,不提也罢。” “怎么会是蒙尘之技呢?”佟锦摸摸胸口,还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探究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有病的?” 和尚抬眼,又仔细看了看佟锦,“施主口唇微紫,便是心弱之象。” “是吗?”佟锦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每天都照镜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和尚好像看上瘾了,又道:“另外观施主印堂发青,眼神微涣,这是神衰之症的表现。” 佟锦一摆手,“这纯属扯淡,我每天沾枕头就睡。” 和尚摇摇头,“睡则睡矣,可是多梦少眠?” 佟锦又是一愣,和尚接着说:“日有思则夜有梦,施主忧思过虑,小心思过成疾。”顿了顿,轻喧一声佛号,“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听了这番话,佟锦沉默了一会,忽又笑了,“那天见你在早课上,还以为你是万觉寺的弟子。” 和尚闲闲地瞥过来,“施主同样也不是万觉寺的弟子。” 佟锦又笑了,终是还了个合十礼,“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略一躬身,“贫僧三枷。” 话音未落,锦娘就在佟锦脑中“咦”了一声,“原来他就是三枷和尚啊……” 佟锦问了问,锦娘喏喏地答道:“三枷和尚是清源寺的大师,听说会驱鬼的,在京郊也有些名声。” 驱鬼?佟锦差点哧笑出声,重新打量了一下三枷和尚,见他也就二十一二岁,面容文气俊秀,穿着一袭半旧的青色僧袍,要是画上点头发也能装装文艺青年,但驱鬼?这活也太有技术含量了吧? “听说你会驱鬼?”佟锦向来很直接,连脸上想笑又忍下的神情都没掩饰。 三枷又转过脸去了,逃避回答。 佟锦又问:“你不好好驱你的鬼,来万觉寺做什么?难道是来找苦竹进修的?” 三枷还是不回答,最后被问得急了,回了一句:“万觉寺香火鼎盛,我等小寺理应学习效法。” 佟锦乐得贼贼的,“哦……原来是来偷师的。” 和尚彻底无语了,看样子也不想再排号了,到发牌处交回号牌,转身回来与佟锦略一点头,便离开了。 佟锦与他同路,带着舒云静云与他前后到了万觉寺山门之下,正在舒云去找马车的时候,佟锦发现三枷朝着一辆马车去了。 “看不出你还挺有钱啊。”佟锦也溜达过去,“都有马车的人了,还在乎那点买路钱?” 三枷没吱声,默默地戴上笠帽,这才抬眼道:“施主要去哪里?贫僧的马车可以暂租给你。” 佟锦无语,还暂租?简直小气到家了! “你还有这业务啊?你们到底是有多穷啊?” 三枷没理她的调侃,伸出三根手指,“三十文。” 佟锦眉梢一扬,当即告诉静云,“叫舒云回来吧,这有便宜车。” 静云低着头走的,心里悄悄地嘀咕,这大小姐还说别人呢,其实她不也一样…… 佟锦却是没什么自觉的,她现在财政紧张,能省点就省点,况且现在天色渐晚,她们三个女眷,随便拉来一个车夫她也不放心,还是和尚好。 不过三枷的马车显然是不常做兼职的,车里放着许多私人物品,比如说补了一半的衣服,吃了一半的馒头什么的,佟锦还在车里发现一个小油灯,油盘上画着刻度,从残留的油渍上看,这油灯每次添油都没超过那个刻度。 “用不用省到这个地步啊?”佟锦隔着车帘和三枷聊天,“做和尚应该很有钱途才对啊,尤其你还会驱鬼。” 三枷可能是赶车赶得太无聊,也可能是正在走神,突然被佟锦一问,冷不丁地脱口感叹了一句:“世道不好啊……” 虽然他马上住了口,还是让佟锦乐个半死,这和尚,平时装得跟大罗金仙不食烟火似的,其实尘缘深厚啊! “其实你走错路线了。”佟锦挑开车帘看着和尚清秀的侧脸,“想不想听点建议?” 三枷转头看了佟锦一眼,眼里带着颓废,像是彻底放弃在佟锦面前经营形象一样,“收钱就不听。” 佟锦有点郁闷,她还想以此抵了车钱呢。 “给你免十文车钱吧。”和尚还是想听。 “二十文。”佟锦讲价。 “一半吧一半吧。”和尚肉疼地做了大幅度让步。 嗯,十五文到家,已经比平常省了三十五文了,佟锦很满意。 “其实你会医术,怎么不走这路线,偏要去抓鬼啊?” 和尚一脸的不愿意提,“人有病,自然去看大夫,施主听说过去看和尚的吗?” “哦……”佟锦点点头,“也对,看来你医术也不怎么高超。” 和尚没出声,默认了。 “不过你从气色上就能看出大致病症,已经足够了。”佟锦笑眯眯地,“你现在是身怀宝山而不知入山之法,怎么样?想听吗?” 和尚郁闷,半天回道:“车钱再免五文吧……” 佟锦很得意啊,无视舒云静云的无语目光,与和尚道:“你刚才看出我身体不好,又看出我心有忧思,这都是你的本事,但你不该这么直白的告诉我。你应该说:施主,你有卦……” 和尚沉吟半晌,“你是说……以病相人……” “这只是第一步。”佟锦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心经上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个中意思你该比我更明白,简而言之,空,就是事物的本质,苦竹为什么这么火?无非就是和人聊心事,把对方的心事化成‘空’,给人去了烦忧,人们自然信他。你也可以如此。” “贫僧以前倒也曾给人批过卦的……” 佟锦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和尚,兼职业务倒多! “那都是低层次的,以后,你能沉默的时候就不要说话,能说话的时候就不要写字,务求保持你的高尚形象,决不要再去做那些驱鬼批卦的事,你得从内心提升你的客户群体,同样是聊天,苦竹聊天的对象都是皇亲贵胄,而你,只活动在城乡结合部,那就注定你们清源寺的业绩永远比不过万觉寺。”佟锦伸手出捻捻他身上的僧袍,“另外,要改变路线,最关键的在于你的造型,你现在的造型太土鳖了,谁会找你?” 说完,佟锦缩回身子,又不说话了。 舒云和静云都是一副相当无力的模样,这大小姐,不把那最后十文抹了是势不罢休的。 和尚挣扎了良久,最后终是投降了,“就免费送你们吧……” 佟锦这才又笑呵呵地掀起车帘,伸手掀去他的笠帽,仔细打量他半天,道:“其实你长得真不错,很有仙范儿。” 看和尚不解的目光,佟锦略略比划了一下,“你是瓜子脸型,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年轻,不可靠,自然没有大买卖找你。” 和尚当即连连点头,“他们都喜欢找大脸身胖的和尚。” “是啊,显得敦实啊。” “可我怎么也吃不胖……”和尚有点难过。 佟锦真想扇他! “所以你就得走高端路线。”佟锦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腰,十分不想承认她是羡慕和尚的,“你长眉长眼,符合佛家的审美观点,就是风霜气太重,一看就是奔波劳碌命,回去好好做个面膜手膜什么的,换身衣裳,僧袍么,必须加以改良,最好是白色的,沾仙气,看过《青蛇》吗?知道里面法海的造型吗?和他差不多,但要比他更精致,走简约精细风,越小的地方越要做得精致耀眼,这叫低调的奢华,懂吗?” “听起来要花不少钱……”和尚不太喜欢这建议。 “你专业一点嘛!”说话间马车已转入京城最为热闹的朱雀大街,佟锦便放下车帘,在车内继续道:“要想成功,适当的投入是必须的,还有你的气质也要好好培养,像是我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你表现得就不错,要时时带有悯人之心,寡言、少语,傲气、锐利,个中精髓,你得好好体悟才是……那边那边,拐那个路口,有两个石狮子的地方停车!” “姑娘……”目送和尚的马车渐渐驶远,静云大着胆子小声地问:“姑娘和那大师说的,都是认真的?” 佟锦瞥她一眼,失笑,“如果他听了,成功了,我就是认真的;失败了,那我就是开玩笑的。” 静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隐隐有个声音说:其实她就是为了省车钱,才费了这么多的口水吧……跟认不认真,一点关系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30章 远客(一) 回到佟府后佟锦先去见了柳氏,到明威堂的时候见到绮玉也在那里,估计是来告状的。 佟锦已做好被柳氏刁难的准备,谁知柳氏听说公主应下还礼一事后,极为喜悦,根本没追究她中途开溜的事。 从柳氏处出来,佟锦返回金纷园,待晚饭洗漱过后,脑中响起锦娘细细弱弱的声音。 “阿锦……奶奶的寿礼怎么办?” 佟锦想也不想地道:“急什么?总会有办法的。” 锦娘的声音骤然变得惊喜,“阿锦,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这次佟锦认真地想了想,而后反问:“我有生过气吗?” 锦娘失笑,各种担心惊喜一股脑地倒出来,佟锦甚至可以想象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人正在她脑子里手舞足蹈,有点聒噪,但很热闹。 还是这样比较好吧?冷战什么的,不适合她。 “三枷大师说你心有忧思,是因为我的愿望吗?”锦娘兴奋了没一会,又开始忐忑了。 “有一点这个原因吧,不过不全是。”佟锦简单地回答,并不打算详尽地解释。 日有思则夜有梦,完成锦娘的愿望固然是佟锦时刻掂念的事,但以往的家人、朋友,她关心的和关心她的人、事,又岂是一朝数日便可丢弃的?这份思念她无法排解,又不愿示于人前,便只能压挤到梦中。 “我们那个姨婆的住处,你知道吧?”佟锦没时间伤感,很快就把另一件事提上日程。得了锦娘肯定的回答后,佟锦又仔细考虑了半晌,才让静云悄悄地叫曼音进来,独自向她交代一番。 “这是做什么?”锦娘不解地问:“你想找娘直接过去不就行了吗?现在娘应下了还礼这事,想来爹爹和二娘也不会加以阻拦了。” “不是担心他们两个,”佟锦揉揉眉心,“是另外两个。”胡嬷嬷和舅母陶氏,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目前的情况下想从她们手里抠出银子给老夫人置办寿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为了公主在佟家的地位,佟锦只能另辟蹊径了。 第二天一早,曼音就以替佟锦去万觉寺寻经的名义离开了佟府。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柳氏耳中,佟锦是早有准备的,可等了两天,柳氏也没叫她过去问话,又让她有点皮痒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佟锦有理由相信,柳氏现在已经悄悄走在进化妖怪的道路上了。 又过了几天,曼音一直没有回来,佟锦也没再急着想寿礼的事,每天过得十分放松,倒是柳氏,到了晚上就要喊佟锦到客厅与家人共用晚饭,席间多是询问公主回礼之事。 佟锦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回答:公主的确是应下了还礼的事,可具体怎么办公主并未交代,所以她并不知道太多。 这也是部分真相,佟锦都快被自己的诚实感动了,可柳氏十分失望,与之相反的是老夫人和佟介远明显都松了口气,连带着对佟锦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这算不算是意外的惊喜呢?更惊喜的还在后面,这几天柳氏为了迎接姨老夫人,鼓足了精神打理合府上下,还以不能于人前失礼的名义给佟锦和佟玉帛各做了数套新装,首饰重新换过了一批,更第一次主动下发了佟锦的例银,相当之大方。 佟锦推算着,照这么个速度,估计柳氏很快就能进化成妖了。 时光转逝,十月初一,姨老夫人一行终于进了京城。进京后他们没有直接到佟府,而是到安家以往的旧宅暂时安顿,又送信过来,说休整几日再过府相聚。 看过了回信,柳氏将信连同信封一起递给了孙姑姑,扫过装扮得体准备迎接客人的佟锦和佟玉帛二人,目光转向老夫人,笑得闲闲的,“难为母亲接连的惦记,却忘了安家在京中也有宅子,如此也好,毕竟多年未见了,脾气习惯说不定都有改变,分居二地有利相处。” 老夫人不太高兴,也有些泄气,一时间又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反驳柳氏,当下烦躁不安,与孙姑姑道:“介远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他得了消息没有?” 孙姑姑笑着答道:“已差人知会老爷了,这个时间,说不准已见过了姨老夫人。”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过总是坐立难安似的,隔一会就要问一问。 佟锦却是一点心思也没花在现在的场合上,脑子里想的尽是曼音带回的消息。 姨婆陈氏那边已经单线联系上了,听说是要解救公主,陈氏的配合度相当之高,本来就是闲出来的病瞬间好了大半,真不愧是和佟锦有着相同血脉的人啊!简直就是正义的使者! 不过这份正义中有多少是为了公主、有多少是为了她自己,就见仁见智了。 不管怎么说,佟锦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相信的伙伴。 因为天色渐晚,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虽然佟锦很想回去,但也不好开口,只得陪着老夫人和柳氏,又等了一会,佟介远终于回来了。 柳氏急忙迎上去,目标却不是佟介远,而是跟在佟介远身边的一个八九岁的俊朗男孩,上前拉过他的手在手中捂了捂,这才向佟介远道:“怎么把小七领回来了?可是在宫中犯了过错?” 佟介远笑道:“小七和皇太孙相处融洽,太后很喜欢。如今府中要来贵客,我特地禀了太后,接小七出来待几天。” 柳氏这才放了心,拉过小七问了几句,便把他推向老夫人。 佟锦一直打量着小七,不用再问,这男孩就是柳氏的儿子,佟家唯一的男丁,名字极富写实主义精神的佟七锤小盆友了。 小七的容貌更多的继承了柳氏的柔美,所以看起来很是清秀,但不知为什么表情很是严肃,一点也没有孩子应有的活泼劲。往老夫人那边去的时候,他分别朝佟锦和佟玉帛点头唤道:“大姐,二姐,好久不见了。” 还挺有礼貌,这点和他二姐截然不同啊!佟锦感叹着,又有点想笑,这孩子敢不敢再肃穆一点?虽然相貌与佟介远只有三四分相似,但佟介远的严肃劲倒学了个十成十,这也能讨人喜欢?现在人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佟玉帛看起来十分高兴,和小七一起挨到老夫人左右,不停地探头问小七一些宫中的事,小七一一回答,那忧国忧民的样子,险些让佟锦以为他不是一个伴读,而是大周朝的左丞右相呢。 “太后很喜欢小七的稳重。”佟介远感概了一句,字里行间对这儿子很是满意。 柳氏缓缓放下笑容,幽幽地道:“再稳重也是个庶出,现在年纪还小,太后不计较,再等个两三年,小七怕是再没有进宫的机会了。” 柳氏的话音刚落,佟玉帛便微恼道:“爹爹不是说会给娘一个正位名分么?到时小七也是正经的嫡出了。” 这话让佟锦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佟玉帛落水,柳氏险些气疯可后来却没对她死缠烂打,当时她就分析应该是有件重要的事才会让柳氏妥协,没想到却是名份。 也对,对于现在的柳氏来说,她也的确只差一个名份了。 可……要怎么给?难道要休了公主?佟锦倒是希望这样的,如果公主不再是将军府的媳妇,那对公主、对她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可问题是,佟介远敢吗?他要是敢,早在十几年前他就这么干了。 或许是佟锦的疑虑显现了出来,反正佟介远很不自在,柳氏仿佛没看到一般,面带唏嘘地斥责佟玉帛,“父母之事岂可妄言?况且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一切自有你父亲做主。” 佟玉帛嘟了嘟嘴,向佟介远委屈地道:“爹爹,答应的事你可一定要做到,为了这个出身,女儿处处遭人贬低排挤,现在已不想出门见人了。”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老夫人抢在佟介远开口前说道:“介远,你可去见了你姨母?” 佟介远立时应道:“没有,不过已见过了表兄,他这次入京一是述职,二是送允之参加大比,我是大比的评审之一,表兄为了避嫌这才暂居旧宅,不过已与我打过招呼,明日一早就送姨母和允之过来,表兄表嫂则要等到表兄见过圣上,有了指派后才过来。” “好好好。”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如今你身份敏感,避嫌是对的。”说完老夫人朝柳氏笑道:“你莫想闲事,先顾好家里的客人才是正理。” 柳氏抿着唇,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对了。”老夫人又道:“前几日我与你说的那事准备得如何了?” 柳氏明显情绪不高,但还是打起精神回话道:“已着人去说了,不过王妃兴趣不大,回话说未必能去,再看安排。” “嗯……”老夫人重重地舒了口气,目光从佟锦面上扫过,带着一点惋惜,“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强求。” 柳氏微微欠身,“是。” 佟锦好奇死了。 很明显,这事和她有关,可她竟一点也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31章 远客(二) “奶奶可是有什么安排?”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佟锦不愿再费心私下打听,索性直接询。 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没什么,你姨奶奶带了两盆鲜有的墨菊过来,本想请平安王妃共赏,不过王妃事忙,想是无法成行的。” 佟锦微微地点头,柳氏在旁笑着说:“的确遗憾,听闻王妃近来广发请帖,似乎也要办一场赏花宴。” 老夫人闻言神情中更失望了些,挥挥手,“都散了吧。” 佟锦第一个起身告辞,而后是柳氏与佟玉帛,佟介远及佟七锤则被老夫人留下说话。 出了畅松园后,佟锦向柳氏告辞,柳氏皱了皱眉道:“锦娘,你今日的装扮太过素净了些,我与你备下那些新衣首饰怎地不用?莫不是嫌我平日待你不好,想在明日姨老夫人过府之时给我难看?” 佟锦愣了一下,看看身上的新衣,口中忙说不敢,柳氏心烦地摆摆手,“算了,明日记得好好表现,懂么?” 她二人说话时,佟玉帛在一旁听着,脸色很是不善,等佟锦告辞走了,佟玉帛迫不及待地抓住柳氏,“娘,你分明没去请王妃,怎地就说王妃推脱了?” 柳氏眉尖一紧,拽着佟玉帛走出畅松园的范围,不满地斥道:“说话也不看看场合,畅松园守门的李婆子最是长舌,若让她听去,岂不是昭告天下了?” 佟玉帛甩开柳氏的手,“本来就是娘的不对,平安王府竭力想与咱们家联姻,说不定也会考虑佟锦的,要是以前倒也算了,现在,我见着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就讨厌!要是能把她嫁给那个废人,受人一辈子的嘲笑,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柳氏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也不小了,怎么想事情还是如此任性?平安王府是什么地方?平安王世子又是什么人?哪怕他是一个废人,他也是平安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佟锦嫁过去,未来就是平安王妃!哪怕她受再多人的嘲笑,你见了她还是要跪拜磕头!难道你愿意跪她一辈子,一辈子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佟玉帛微微怔了一下,不服地反驳道:“娘又怎么知道我将来的夫君不会出侯将相?”说到这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且不说安家世族余威尚在,只说安允之……连爹爹都说他前途光远……” “住口!”柳氏压低声音喝住佟玉帛,“你和允之的事不过是你奶奶和姨老夫人当年随口的玩笑,岂可当真?明日你且记得,打扮得朴素一些,所有风头都让锦娘去出,最好让姨老夫人看不到你的存在,懂吗?” 佟玉帛睁了睁眼睛,忽地恼道:“难道娘是想让她嫁到安家吗?绝对不行!若非她和她娘,我也不会沦为人人耻笑的地步,庶出庶出,不管到哪里人家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我身上沾了什么脏物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好像我生来就低人一等,生来就不配在她们嫡女面前说话一样!”她越说越激动,眼眶里转着水花,“娘,我不服啊!就算我在家里再受宠又怎么样?在外仍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女儿!佟锦哪里比我好?凭什么她就是嫡出?就因为她有一个不知廉耻夺人所爱的公主娘吗?” “玉帛!”柳氏急上前一步掩住佟玉帛的嘴,想开口,自己的喉头却也泛着酸,她第一次没有掩饰眼中藏着的灼灼恨意,轻声道:“玉帛,相信娘,娘怎会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活得自在?只是你心性浮躁,又压不得事,娘与你多说无益,你只管好好听从安排就是。” 佟玉帛咬了咬唇,抹去眼角的泪珠恨声道:“我不想她好!娘,不管怎样,我不要她好!” 柳氏轻轻抚过佟玉帛泛着暖香的发丝,眼中一片柔和,转眼又是那人人敬服的佟家二夫人,“玉帛,终有一日,我要把我们这些年所受的不平待遇,让她们母女尽数尝遍!” 柳氏母女在这边暗下决心,佟锦自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觉得柳氏最近对她太好了,让她很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平安王妃看中佟玉帛的事?佟锦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不管柳氏说的是真是假,平安王妃都应该不会来府中做客,又说王妃最近广发请帖举办赏花宴,那应该是为废人君选世子妃而做的准备吧?这变相说明了王妃已不再将佟家视为唯一合作人,那么推她出去给佟玉帛做挡箭牌也就无从说起了。 倒是老夫人,邀请王妃的意图十分明显,还是有想和王府攀亲的打算,只是人选换成了佟锦,这可真是一石二鸟啊,既保全了心爱的孙女不受委屈,又攀上了王府这门亲戚。不过王妃拒绝得也十分明显,这让佟锦有点灰溜溜的。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佟锦用过早饭后便着手妆扮准备迎接贵客过府,挑衣服的时候佟锦纠结了半天,昨晚柳氏说她太素净,其实那就是佟锦日常的装扮,只是平时也没人理会她,估计她披个麻布在身上也没人会在意,现在冷不丁的一注意,就觉得她不认真打扮了。 “要不穿这套橘红的?”舒云又拿过一套给佟锦看。 织锦的面料明丽而耀眼,袖口与裙摆处用满了米粒大小的墨色珠子缀边,晃得佟锦有点眼花,又探头朝摆满了衣服的床上看了一眼,佟锦从一堆花红柳绿中指出一件粉红色的,“这套吧。” 佟锦有理由相信柳氏让她好好打扮一定是有目地的,难道是因为不满意老夫人的意图,所以想再次让她担任挡箭牌这一角色?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说句难听的,柳氏也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佟锦对安家没有了解,锦娘也是,但从这些天老夫人透露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察觉安家还是很有实力的,说落没,也只是相对如今声势正旺的其他四族而言。而安允之,一个极赋潜力的武坛新星,将来的前途宽广无限,怎么看,都是一个上佳的婚配对象。 这样的条件还入不了柳氏的眼?她给自己的定位到底在哪里?就算她有希望晋级成为平妻吧,那也是“平”妻,而不是妻,和正妻的地位还是有分别的,况且佟介远也只是一个二品武将,虽说还有大把的上升空间,但毕竟现在还没升呢,对不?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佟锦倒不介意配合一下,她过了年就十七了,应该自己有所打算,否则再等,指不定柳氏会唆使佟介远做什么天怒人愤的决定,到时候她就太被动了。 穿戴完毕,佟锦左右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 粉红色镶洋红边的衣裙让她显得清新而又不失娇俏,虽然和她以往淡雅的风格大相径庭,但也为她多添了几分活力,配上全套哑银的首饰,又让她多了点沉静的气质,算得上十分得体。 “姑娘还是该多多打扮得好。”舒云笑着给佟锦整了整裙摆,“二夫人派了轿子过来,姑娘这就出发吧?” 佟锦欣然点头,第一次享受了一把轿子的待遇。 佟锦到了前厅的时候,柳氏已经到了,她仔细打量了佟锦一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又过一会,佟七锤陪着老夫人过来,佟七锤像昨晚一样严肃地和佟锦打了招呼,老夫人则多看了佟锦两眼,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才坐了一会,已有下人进来回道:“老夫人,姨老夫人的马车已到门前了。” 老夫人连忙站起,无须人搀扶,喜悦而匆忙地奔出前厅。 佟锦等人也跟着出去,到了院中,已见大门处进来许多丫鬟婆子,被众人簇中正中的是一个身着华服银发斑白的妇人,年纪与老夫人相仿,身材微丰,面容和霭,与老夫人多有相似之处。 “阿瑶!”老夫人万分激动,紧走几步迎上前去。 安老夫人也是同样的欣喜万分,快步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大姐……”才一开口,语已哽咽。 两个老太太就这么不言不语地抹了半天眼泪,才在柳氏的提醒下相携回到厅中,各自坐好后,安老夫人一指身侧的华美妇人,“大姐,这是晚莹,你还记得吗?” 那妇人四十来岁,美丽端庄,闻言起身向老夫人欠了欠身,“多年不见,姨母更添风彩了。” 老夫人笑着点头,“安成的媳妇还是这么会说话。” 安老夫人笑道:“本是说他们两口子过几天再来,但我想着,都是亲戚,又都是妇道人家,外人哪有那么多闲话可说?就让一并过来了。” 秦晚莹笑着一欠身,“这次入京,免不得要打扰姨母了。” 老夫人一板脸,假意怒道:“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安老夫人大笑,“大姐别吓他们,晚莹胆子可小。” 众人随即低笑,又寒喧了几句,秦氏才道:“允之,还不来拜见姨祖母。” 当即,一个十七八岁容貌极其出色的青年由座位上起来,稳步上前朗声道:“允之给姨祖母请安。”说罢双膝跪倒,恭谨有礼地磕了个头。 老夫人忙道:“快快起来。” 安允之是同来的唯一男子,又名声在外,早得柳氏和佟锦的注意,先前见他容貌虽俊却隐带傲气,都猜想此人少年天纵难免不好相处,但此时见他不急不躁,两人心中便都对其生出些许好感,只是柳氏的好感中掺杂着惋惜,佟锦则更为好奇。 安允之拜过老夫人后,安老夫人又介绍了两名同来的孙女,一个是安成家的嫡女安芯蕊,另一个则是安老夫人三子家的嫡女安芯茉。 安芯蕊与佟锦年纪一样,已许了婆家,明年开春便成亲,此次也算是她婚前的最后一次远行,看得出她十分高兴,也对在坐的佟锦十分好奇,频频送来注目之光。安芯茉则只有八岁,生得水灵可爱,一直靠在安老夫人怀中说话。 老夫人给过两个姑娘见面礼后,便让佟七锤见过众人。佟七锤年纪虽小,但有佟介远的遗传基因和在宫里的历练,使他的言谈举止都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很得众人喜欢。 而后,老夫人简单代过柳氏,与安老夫人道:“这是介远的长女锦娘。” 佟锦连忙起身拜倒,安老夫人对她十分和气,同样给了礼物后,向老夫人问道:“怎么不见玉帛?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孙媳妇了。” 【万分感谢大家这两天给圆子的PK票,圆子正在PK中,票票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不过不过不过,看大家几十几十地这么投票圆子有点心疼了,毕竟票票投进来涨的只是圆子的分数和名次,但对你们来说什么都没有得到,连个加更都没有==!所以圆子认真地感谢大家,也认真地和大家说暂时不要投票了,这些钱省下来能看好多书了。还有就是关于加更问题,圆子很心虚啊,明明开书的时候说这次要很勤快的,结果这个月都快过完了还是没看到加更君,昨天编辑通知我一号上架,我想了又想,决定把本书的上架时间推迟一点,大概在下个月十号左右再上架,多发十天公众版就当加更吧!以此感谢支持圆子和这本书的大家!再次感谢给本书打赏和投PK票的同学们!!希望能一直得到你们的支持!!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32章 远客(三) 老夫人笑着转向柳氏,“是啊,玉帛呢?怎么还没来?可是身体不舒服?” 柳氏应道:“不是,是思思要过来,玉帛先等到她,再一起过来给姨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皱皱眉,显然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转向安老夫人道:“思思是玉帛的表姐,两人感情极好,许是玉帛害羞了,特地找了个伴来陪她。” 安老夫人呵呵一笑,向安允之问道:“允之可还记得玉帛?那可是你自己选定的小淑女啊。” 安允之淡淡一笑,并未表现出多少赧然之色,大大方方地回道:“童言无忌,奶奶切莫再提,以免吓坏了表妹,不敢出来相见了。” 安老夫人和老夫人又是一阵大笑,佟锦也因此对安允之的印象更好了些,越发的觉得柳氏太没眼光。 不过,安老夫人虽然再三的提及佟玉帛,安允之的母亲秦氏却不怎么感兴趣,一句有关佟玉帛的事情也没问,只是简单而客气地向佟锦问了问公主的近况,便再无他话。 幸而在老夫人的刻意经营下,场面不算难看,不过眼看着两盏茶喝完,佟玉帛还没露面,佟锦瞧着老夫人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了。 “红英,去瞧瞧二小姐怎么还不过来,如果思思没来,就先不用等她了。”柳氏的语气听似焦急,可却一点着急的做派也没显,稳稳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仪态端庄大方,虽陪在末席,显出的却是大家的风范。 秦氏看着柳氏笑着说:“早听闻柳姨娘沉稳大气持家有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柳氏轻轻掀了个笑容,“表夫人过讲了。”只客气一句,便没了下文。 老夫人越发的急躁了,“冰云,先去给客人们安排住所吧,十来日的劳顿,今天又一大早的过来,早该累了,有什么话等中午再说吧。” 柳氏盈盈站起,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而后两个身影现于门口,其中一个身着素银绣暗锦服饰的正是佟玉帛。 不得不说,佟玉帛今天的装扮很不出彩,她本是走活泼娇俏路线的,平日的衣裳都以娇嫩明美的色系为主,更能显出她的娇美可人,可今天,素银绣暗锦的料子过于挺括,也过于暗沉,将她的优点一遮无余,妆容上也毫不出色,似乎刻意配合着衣着一般,显得她面色灰暗,再配上改良过的繁复版双鬟髻和满头绿晃晃的翡翠缀子,简直绝了,跟戴了个小号绿帽子似的。 她急急上前,“奶奶,姨娘,玉帛来晚了。” 这一声,再次震惊了屋里所有的人,包括佟锦,不过佟锦刚才已经够“震”了,现在光剩“惊”了。 佟玉帛好像装了柯南的变声器一样,原有的娇蛮爽利一夜之间化为低沉粗嘎,实在不配她那弱质纤纤的身材。 其实那声音仔细听听倒还能听得出有少女的底子在里面,可每一句都有如痰涌在喉,不止难听,还让听的人相当难受。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一脸诧色地叫佟玉帛过去,“嗓子怎么变成这样?” 佟玉帛并未过去,就站在门口面现无奈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听她说话真是种折磨,佟锦很有想咳嗽的冲动,再看看别人,一个个伸着脖子,估计也都忍得很难受。 而另一个人,此时上前一步柔柔开口:“思思见过表奶奶、表姨母。思思因事延误,连累表妹迟到,还望表奶奶与诸位贵客恕罪” 佟锦以前从未觉得柳思思的声音好听,可今天在佟玉帛反而教材的衬托下,她的声音的确如黄莺出谷,正常的造型也像春风一样温暖了所有人的心,如果现在有人说柳思思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儿,她肯定举脚同意! “都过来说话吧。”老夫人开口松了松嗓子,便为佟玉帛引见各人。 佟玉帛一一见了,却不似平时那般活泼,反而显得有些木讷,老夫人说一句她做一句,引得老夫人十分郁闷,“要是不舒服就让思丫头陪你回去歇着。” 柳氏也道:“一会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说完还向安老夫人等人解释,“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今天许是太不舒服,连装扮都疏忽了。” 安老夫人笑着点头,不过看得出笑容中已带了两分勉强,顺势道:“来日方长,这次我们在府上少说也要住个把个月,不差这一天。” 柳氏连连点头,便让柳思思陪着佟玉帛回去,那满怀忧虑又心急如焚的模样,真让佟锦敬佩万分! 这可太会演了,佟锦可不相信佟玉帛昨晚还好好的居然就一夜失声,再者,她是嗓子出了问题吧?可她今天的打扮,差点让佟锦以为她脑子进水了。 可就算柳氏再不希望促成这桩婚事吧,这也太过了点,佟锦看老夫人的脸都绿了。 “二丫头今天真是病糊涂了。”老夫人还在辛苦地打着圆场。 安老夫人轻轻地笑了笑,可是再也不提什么小淑女的事了。 柳氏适时地道:“二小姐往日可不是这样,倒是大小姐,今天看着可比往日利落多了,可是为了贵客特意妆扮的?” 她这么一说,佟锦立刻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柳氏又笑道:“安小公子年少天纵,听闻在临阳上门说媒之人多不胜数,可有了属意的对象?” 安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秦氏一眼,秦氏便笑道:“允之年纪还小,如今又要参加大比,怕过早定下婚事让他分心,故而都推了。” 柳氏点点头,“男儿先立业再成家,理应如此。不过表夫人也不妨提前寻觅,以免错过佳妇。” 秦氏深深地看了看佟锦,轻轻一笑,并未表示太多,安老夫人锤了锤腰,与老夫人道:“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要是以前,这点路程我又岂会看在眼中?” 老夫人笑呵呵地打趣了两句,便让柳氏送他们去住所休息。 看来她这一页是被轻轻翻过去了啊,佟锦感概,有个在皇室眼里身份尴尬的娘还真是件挺棘手的事,柳氏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人家也没个表示,哦……有表示,是直接无视了。 看来未来努力的路还有很长啊!佟锦一边感叹一边随老夫人送众人出去,刚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重心不稳,身子一偏就朝斜前方踉跄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佟锦的惊呼还没完全出口,胳膊已让人扶住,她虚惊一场地抬起头,“谢”字才发了一个音节,便觉一股大力由对方手上传来,一瞬间将她推了开去。 【今天有事急着出门,字数少了点,争取明天双更~~^-^】 【还有就是姑娘们啊!PK票够了,钱钱都在钱包里捂好,留着看书啊~~这给我心疼的=。=!】 【最后书友群号码在简介下方,欢迎大家过去潜水^o^】(未完待续) 第33章 被设计了 这还没完,佟锦被推得向后一仰,身后有人扶她时,她身子一歪,竟又一个前扑挨到了才推开她的安允之身上! 这一切只在一瞬之间,安允之也在下一刻退开两步远离佟锦,不过这一插曲已很难不被人注意,老夫人和安老夫人等人都转过头来,一直笑面迎人的安老夫人皱了皱眉,“允之,什么事?” 安允之不慌不忙地负起双手,看也不看佟锦,答道:“表妹没有站稳而已。” 他云淡风轻,佟锦却如锋芒在背,尤其接触到安老夫人与秦氏探究的目光后,心里更是郁闷得难受。 “表姐。”众人重新上跟后,安芯蕊悄悄落后半步挨到佟锦身边,看着她的衣裳轻笑,“我哥哥不太喜欢艳色,尤其是粉红色,表姐以后不要穿了。” 佟锦憋得想吐血,连安芯蕊都这么想,可见安老夫人和秦氏,以至于在安允之心中,她都是有意摔倒,而且是摔了又摔别有用心的。 她会不会这么没脑啊?就算真对安允之有企图,她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啊!佟锦一口气憋在心头,她真想回头大吼一声:谁推我! “阿锦,刚才好像是……”锦娘的声音在佟锦脑中浮起。 “没事。”佟锦保持着一贯的从容跟在众人之后,没有赧然,没有害臊,坦然地面对秦氏和安芯蕊时不时的打量。 放眼四周,能害她的还能有谁?从第一次推她跌倒到第二次把她推到安允之身边,一次是趁她不备,一次是趁乱为之,柳氏虽然走在前头,但绮玉还跟在她身边,最适合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了。 不过柳氏为什么要害她呢?柳氏不是希望她能替佟玉帛赢得安家的好感,从而使佟玉帛具有更多的上升空间吗?难道是她理解错了?还是……佟锦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又想到安芯蕊刚刚的话,忽地有所了悟。 她的新衣都是由柳氏一手安排的,无一例外,全是鲜艳的颜色,昨日她从中挑了一件最素的耦合色,还被柳氏批评了,由此可见,柳氏是多么希望她能打扮得娇艳一点,从而得到安允之的厌恶啊! 这倒也算别出心裁了,佟锦心中哼笑,柳氏不希望佟玉帛入了安家的眼,就让佟玉帛哑了嗓子,装扮虽素但毫无生气,定是不能得安家一行喜欢的,但要说失礼,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不会打扮,于佟玉帛的名声没什么大的损害。可她,柳氏再三点明她为了今日会面精心打扮,又一度暗示秦氏不要错过眼前佳妇,最后再设计她接二连三的**,这么连贯下来,在安家人心中她佟锦恐怕就要坐实“心许安允之,胆大脸皮厚”的印象了。 所以,就算是佟玉帛不要的,也不给她,是吗? 佟锦越想越憋闷,尤其安允之最后躲避的举动,像是当众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更突显了她所作所为的刻意性,看来在短时间内,想扳回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印象,是不太可能了。 柳氏这次可真是一石数鸟啊! 送罢了安家一行人后,佟锦没有过多停留向老夫人告辞,老夫人面色不善地道:“上次面见平安王妃你已极为失礼,想不到这次竟更变本加厉!”说着打量佟锦身上难得的鲜丽色彩,眼中划过明晃晃的厌恶,“直到我寿辰之前,你都不要出来了,免得再做下什么失礼的事,丢人现眼!” “是。”这次的暗亏佟锦吃得相当憋屈,也相当不服,她亏在资讯量太少,如果能一早掌握安家人的喜好动态,她定然不会像现在一样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个吃亏的地方就是绮玉,佟锦一直以为像绮玉这样的丫头不聪明,好嫉妒,就算留在身边也不过是个无用的间细,总好过柳氏再派个心思细腻的来,所以不如留着她,何必费心去对付她?可万没想到,今天就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还有舒云,她身边的大丫头只有两个,今天全都跟在她身后,绮玉的所为,舒云没理由看不到,可直到此时,直到她回到金纷园,再次禁足之时,舒云也没有丝毫揭发绮玉之象,这更让佟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有时候,不做为,比不忠心更严重,佟锦从一开始就知道舒云的态度,可她对这两个大丫头都选择暂时不理,所以才有了今天惨痛的教训。 “姐姐今天的举动好精彩啊!” 佟锦回到金纷园不久,已换了装束的佟玉帛和柳思思便进了金纷园的院门。 “不过姐姐示好也不分个场合,大庭广众就**,传到外人耳中,止不定怎么说我佟家的女儿不知廉耻呢!平白的连累了我。” 要是平常佟锦还能把握一下尊老爱妹的美好品德,跟她逗逗嘴,可此时正憋得出火,哪能听她调侃,当下把脸一沉,“你姨娘没教你吗?得了便宜不要卖乖,人冲动起来,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佟玉帛在佟锦身上吃过亏,听了这威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胆怯,气急败坏地怒道:“这话该我和你说才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你娘一样,都是……” “都是什么!”佟锦面色陡寒上前一步厉喝道:“佟玉帛,你敢毁谤当朝公主不知廉耻?你好大的胆子!” 佟锦与佟玉帛同是一般的年纪,可同是发怒,佟玉帛只带了恼怒与女儿娇态,佟锦身上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狠厉与威吓,虽然这份气势尚显稚嫩,但已非佟玉帛可以面对的了。 “你、你胡说!我什么也没说过!”佟玉帛自知失言,急急否认。 “嘁!”佟锦面带讥讽,“没种承认就管住自己的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是时时都有人教你的!” 佟玉帛被佟锦突来的“污言秽语”臊得面红耳赤,恨恨地一跺脚,也不管柳思思,自己跑出了金纷园。 佟锦瞥着柳思思,“定北侯府韩老夫人的寿辰在即,那日定会有许多达官显贵和宗室出女出席,你就不想去开开眼界?竟还跟着她到我这来讨便宜,真是蠢到家了!” 柳思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又有些探究,小心地问:“韩老夫人的寿辰……锦表姐也会出席?” 佟锦哧了她一声,没有回答,转身进屋去了。 “真是痛快!” 佟锦刚进屋,锦娘就等不及地感叹了一句,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然是觉得刚刚驳斥了佟玉帛,给她出了多年的恶气。 “这叫哪门子的痛快?”佟锦狠狠地出了口气,今日之争在她看来,不仅不痛快,还万分窝囊,否则就不是佟玉帛上门来看她的笑话了! “真是烦人!”佟锦连做几次深呼吸,还是甩不掉心里的憋闷。想到安家一行人临走前的防备目光,就像生怕她黏上他们家那个“年少天纵”的安允之一样,柳氏还火上浇油地说她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一遍遍的明示暗示,实在让佟锦气郁难平! 锦娘这时问道:“阿锦,你……是不是觉得安家表哥是个不错的对象?” 佟锦长出一口气,暂时放下心中郁闷答道:“安家的确是个好选择,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柳氏定然不会给我安排什么好婚事,与其到那个时候再去想对策,不如提早准备。” 锦娘沉默了一会,又小心地问道:“那你对安家表哥的印象如何?你……你喜欢他吗?” 锦娘这段时间渐渐习惯了佟锦的言语无遮,喜不喜欢的话也能说出口了,放在以前是万不可能的,看今天佟玉帛听到“没种”的反应就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就算可恶,也还是相当纯洁的。 【晚上还有一更,不过应该会很晚>.<】(未完待续) 第34章 想法 佟锦无奈地揉揉额头,“我早说了,一见钟情的事不适合我,安允之在我看来前途是有的,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但到目前为止,他讨厌我,所以我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原来是这样。”锦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舒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怎么?”佟锦微一扬眉,“你不希望我嫁到安家去?” “嗯……”锦娘吱吱唔唔的,“不是……不过你也说了,安表哥似乎对你……印象不太好……对了,当时到底是谁推你?” 佟锦撇撇嘴,“除了绮玉还能有谁?我最近的确是太忽略身边的人了。” 锦娘闻言长叹了一声,“也就是你能应付这样的事,换作是我,刚刚扑到安表哥身上的时候,我就要羞死了。” 佟锦失笑,“这死法新鲜,我倒真想看看。” 佟锦提起精神和锦娘闲聊,以此排解着心中的憋屈,与此同时,采薇园中一片狼藉。 “姑娘别生气了。”兰芝站在满地的碎瓷之间小心地劝慰着佟玉帛,“大小姐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也就是她娘的身份了,将来待夫人大事一定,二小姐自会把今天的委屈尽数找回来。” 佟玉帛本就恼怒才砸了院子里的东西,听了兰芝这话更是火从心来,回手推翻一座摆在架上的假山怒道:“将来将来!将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爹要真是有心,早就给我娘正了名份!哪还要我娘三番两次的催促!累得我到哪里都被人轻视瞧不起!”说到这里她又抓起一个盛水的钵子摔在地上,瞬时碎片水花四溅,兰芝惊呼一声,却是被溅起的碎瓷划伤了脸颊。 “住手!”柳氏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进院便见佟玉帛失控的模样,当下上前伸手便是一掌挥出打上佟玉帛的脸,“胡闹什么!” 佟玉帛的身子晃了晃,又摸摸脸颊,半天没说出话来,像是不相信柳氏会出手打她。 柳氏沉着脸巡视一周,看得周遭下人都低了头,她才低声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点,不问根源,全都卖出府去!” 下人们一个个寒蝉若噤,应了声后都溜着墙边躲了出去,兰芝和请了柳氏过来的清秋也不例外。 院中只剩下柳氏和佟玉帛后,佟玉帛忽地大哭,“娘,她欺负我!” 柳氏压着恼意低声喝道:“我早与你说过,那丫头近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胆大得很,你暂且不要去理她,怎地就是不听?还和思思起了争执,也不怕让人笑话!” 佟玉帛捂着刚刚被柳氏打过的地方,极为不满地道:“谁让她为那贱婢出声?还要我以后多多忍让,我凭什么要忍让?” 柳氏拉下佟玉帛的手,看着她脸上的印子,也有点心疼,但语气还是严厉,“那你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蠢事!今日你刻意避让之事本就让你奶奶不悦,再让她知道你现在这样,将来还如何疼宠你?” “我不管!”佟玉帛猛地拔高了声音,“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她好过!她已经被奶奶禁了足,还那么趾高气昂的,让我怎么忍下这口气!” “你……”柳氏气结,“你能不能有点头脑?今天她吃了暗亏,你理应时时提防她才是,可你倒好,竟跑上门去自取其辱!再者,就算你辩赢了她,又能如何?你骂她再凶,她也少不了一块肉!出了佟家的大门,她照样是佟府嫡女,而你……而你……” 那“庶女”二字就像柳氏心上的一把刀,每次有人提起都像在她心上割肉一般,此时她也是万般说不出口,只是一代而过,“你有时间与她闲磨嘴皮子,可想过如何对付她?可想过如何让自己飞上枝头再不受这名份的拖累?可有想过你该怎样才能高高在上,要她和她娘对你乞颜献媚?” “我……”佟玉帛被斥得怔怔的,好一会,眼中散发出点点异样神采,她一把抓住柳氏,“娘,莫非你有办法?” 柳氏手抚胸口,长长地出了口气,“以前我总说你冲动,不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反倒让你更沉不住气,也罢,今日我便与你说说我的打算。”说着她拉起佟玉帛,避开地上碎瓷,进了佟玉帛的寝室。 柳氏关好房门,又示意佟玉帛坐下,自己坐到对面,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水。 佟玉帛急得直跺脚,“娘,你快说啊!” 柳氏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这急性子,跟你爹真是一模一样。你要记住,忙易出乱,心里越急,越要慢下来做事,这样才不易出错。” “哦……”佟玉帛接过柳氏递过的水喝了一口,虽没再追问,可脸上眼中无一不是急切。 “今天的事已让安家的人对锦娘印象大坏,加上揽月公主地位尴尬,不受皇室所喜,所以安家应该再无与我们联姻的想法了。” 闻言,佟玉帛不服地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娘的嘱咐,我怎会扮得那么丑?我走的时候,分明见到安家的表妹在笑我。” “笑便笑了,那有什么?”柳氏丝毫不放在心上,“你该庆幸安老夫人没留你下来,否则那宽嗓子的药效一过,你一出声,就全都败露了。” “那也不用扮得这么丑啊……”佟玉帛还是很郁闷,小声嘟囔着:“还是在安家表哥面前……” 柳氏神情一肃,正色道:“玉帛,你要记住,在安家一行人离开之前,你一定不要与他们有过多接触,非见面不可之时也要像今天一样,越不出彩越好。至于安允之,他相貌虽好,也算有前途,但距我对你的期望相差甚远,你万不可私下里与他接触,以免有什么流言传出,知道吗!” 柳氏声色俱厉,佟玉帛愣了一下,继而面上通红,“娘你说什么!我、我……” 柳氏一摆手,“你只需记住就好。”说完,她又道:“至于锦娘,你最近不要惹她,不仅如此,还要处处依顺她,与她打好交道。” 佟玉帛怔了半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柳氏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此事关系到韩老夫人寿辰一事,揽月与韩老夫人素来交好,此次又担下还礼一事,她们很有可以借此重修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与锦娘交好,在韩老夫人寿辰之时一同前往,在韩老夫人面前有个良好的表现。” 佟玉帛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地拍了一下手,“娘,你要我在韩老夫人面前好好表面,莫非是……看中了定北侯府的小侯爷吗?” 柳氏不置可否地吁了口气,“这些你无须多问,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不愿你心里带着忿恨去接近锦娘,那样只会事倍功半,如今我与你解释了,你就无须怨忿,只消洁身自好,这段时间与锦娘好好交道即可。记住,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成功,” “嗯。”佟玉帛一扫刚刚的气恼颓败,笑着点点头,又挽过柳氏的手撒娇道:“娘,你得快想办法让爹应了那事才好,要不然,我们一辈子也难以出头,不说定北侯府那样显贵的人家,就算是一般家世的……又岂会找个庶出的媳妇。” “这些事我比你明白。”柳氏抿起唇角不愿多言,又仔细打量佟玉帛娇美的面容,轻轻地替她拢过一绺散落的碎发,柔声道:“玉帛,你与娘长得真像。” 佟玉帛抿唇一笑,更显几分柔美,柳氏点点头,“就是这样,女人是水,水能化钢,时刻记住收起自己嫉妒刻薄的样子,哪怕心里再恨,都要忍,只要牢牢地把握住你的男人,哪怕对方是天之骄女、仙女降世,她也争不过你。再抓住时机,任她是什么身份,都会被你一一击垮!” 佟玉帛乖巧地点头,“娘,我记下了。” 柳氏拍拍她的手,“那就收拾好庭院,明天再去和锦娘吵上一架。” “嗯?”佟玉帛睁了睁眼,“娘不是说要我和她交好么?” 柳氏无奈地看她半晌,“你素来与她不合,突然示好,难道她不会怀疑?做事要慢,循序渐进才好。” 【第二更到!好像还不是太晚,嘿嘿,这速度,我自己都感动了~~~~】(未完待续) 第35章 求和 半个月后。 佟锦被老夫人禁足一禁就是半个月过去,期间老夫人对佟锦再无传唤,佟锦虽然失望,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起事端,每天练字看书,或者和佟玉帛吵架拌嘴。 “阿锦,你觉不觉得玉帛最近对你的态度改变了?”锦娘最近的情绪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依赖佟锦,想到什么都要拿来和佟锦一起讨论,已经向高级话唠进化了。 “是吗?”佟锦仔细地描着字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锦娘急着问:“难道你没发现?昨天她来的时候还带了好些点心呢,都是我喜欢吃的。还有之前拿过来的扇子,是冰丝织就的,我喜欢了好久,没想到她竟舍得送给我。还有……” “小把戏而己,你知道先予而后取是么意思吗?” 锦娘“嗯”了一声,佟锦手稳心静地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毛笔伸了伸腰,“她现在就在‘先予’,每天借着来奚落我的名义暗施好处,让我渐渐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然后再适当地表现出关怀爱护之情,如果换做是你,估计再有个三五天,你就对她有求必应了。” “我们现在禁着足,还能帮她做什么?”锦娘不太赞同地嘟囔一句,“其实玉帛小时候也是很可爱的,还常常从明威堂里拿东西给我吃,只是后来二娘带她去了边关陪爹爹,几年前才回来,和我就慢慢疏远了。” 佟锦笑笑,“我倒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的过往,不过套句老话,小孩子不懂事,但现在,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如果你再继续抱着还能和她回到从前的想法,你早晚会被她啃得什么都不剩,至于利用,其实你满身是宝,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己。”佟锦说完自己郁闷了一下,她现在和锦娘二位一体,说锦娘其实就是在说她,而满身是宝在佟锦她们那都是用来形容某种特定生物的,肥头大耳的那种。 “也不能这么说吧。”锦娘最近是越来越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其实她和二娘恨我,我可以理解,毕竟当年要不是我娘,她们才是佟家真正的女主人……” “停停停!”佟锦思量半晌,决定不和这小圣母辩论下去,太费口水,而且还不一定能说服她。 “行,我接受她的好意,也努力和她做回从前,怎么样?” 锦娘喜道:“真的?” “当然。”佟锦也想看看柳氏和佟玉帛还有什么后招啊! 锦娘却是极为高兴,“我和玉帛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只有她是真心关心我的……” 佟锦一边点头一边拿起笔重新写字,心思根本没放在锦娘的话上。 才写了没几个字,舒云由外进来,“姑娘,二小姐来了。” 佟锦就放下笔,笑着迎出门去,见了佟玉帛主动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妹妹,你昨天拿来的点心真好吃。” 佟玉帛也笑,“姐姐喜欢就好。” “妹妹……”佟锦犹豫了一会,“有一件事我想求求你,不知道……” 佟玉帛笑得更柔,“姐姐有话就说吧,昨天我回去,娘狠说了我一通,说我小心眼,落水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其实我早该忘了,不应该每天都来烦姐姐。” 佟锦闻言万分动容,轻按胸口,“妹妹能这么说,姐姐实在愧疚。” “姐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只要妹妹帮得上忙的……” “我想出府。”佟锦不待她说完,已冲口而出。 佟玉帛皱了皱眉,“姐姐现在似乎仍在禁足之中,要是别的事妹妹还可以帮忙,可这件事……” “所以才要求妹妹你啊!”佟锦紧抓住佟玉帛的手臂,又急又慌,“昨晚我接到口信,说姨婆病重,我娘又有他事缠身不能前往探望,我心里真的很急,妹妹,你帮帮我,让我去看看姨婆好吗?只要一天……不,半天就可以。” “这……”佟玉帛为难地咬了咬唇,“让我想想吧……” 佟锦当即展颜而笑,“我就知道妹妹最可靠了!” 佟玉帛没有久留,急匆匆地走了,锦娘诧异地道:“你什么时候收到姨婆病重的消息了?” “咦?你不知道吗?”佟锦适时地表达了一下惊讶。 锦娘无语半晌,“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利用玉帛呢?” “这怎么能叫利用?”佟锦夸张地惊呼,“我是在给她机会展现她充满同情心的美好心灵,这样才能证明她现在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但内心还是美丽纯洁的啊!好啦,别纠结了,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去。” “你就知道她一定能办到?”锦娘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禁足令是奶奶下的,她不敢去逆奶奶的意思的。” 佟锦长叹了一声,怎么心思单纯的、善良纯洁的,都让她遇着了呢?对比之下显得她格外暗黑格格巫啊魂淡! “奶奶现在和安老夫人聚得正欢,每天当导游买纪念品忙得不亦乐乎,哪有时间关心我等P民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禁足?这事,只要柳氏同意就好。” “二娘?”锦娘适时地发表了她的惊讶。 佟锦挠挠头,决定不和她解释,原理太高深了。 到了下午,果然有了消息,不过来的不是佟玉帛,而是清秋。她是以夫人传唤的名义来的,没让佟锦带丫头,偷偷地领着佟锦出了金纷园,一路避人,贴着墙边走了大半个小时,才来到佟府后门。 “此事是冒了风险的,我们姑娘也只能帮姑娘这么多了,我会在戊时(晚上七点)初刻至三刻之间在这里等姑娘回来,不过……如果一旦事发,希望姑娘不要说出二姑娘才是。” “替我谢谢妹妹。”佟锦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感激涕零。 清秋轻轻福了福,送佟锦出门的时候低声说:“门外左转,尽头处有东西给姑娘。”说罢冲佟锦轻一点头,缩回身子合上后门。 佟锦不知清秋说的是什么,但清空是依言走到拐角尽头,在那里找到一个包袱,另有一顶帷帽。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略显粗糙的布衣,和佟锦所穿完全不同。 “这样的丫头,跟着佟玉帛真是可惜了。”佟锦感叹一句马上着手换装,包好原来的衣服背好,再戴上帷帽,相信就算是在街上和佟介远走个顶头碰,他也认不出她来。 快步离开佟府的后巷,远离了这片高干集居地后,佟锦转入朱雀大街,透过帷帽上的黑色薄纱,看着街上商铺林立,行人忙碌,虽已是初冬,寒风却丝毫不减街上的熙攘热闹,站于街头,食肆的饭香,酒楼的酒香充斥鼻端,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佟锦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这个身处的世界,也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 真希望能就此一走了之。什么佟府,什么公主府,什么老夫人,什么柳氏……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远离家人来到异世已是极大的不幸,为什么还要在这份不幸上面添加争斗的砝码?她是不怕争、不怕斗,但她觉得眼下与柳氏母女的争斗无聊至极,她希望自己的“争”是“力争上游”的争,而不是为争而争、为斗而斗。 “我们现在去哪里?” 听到脑海中的问话,佟锦缓缓长长地吸了口气,所有想法瞬时清空。 她根本没法离开,因为她还租着人家的房子,不完成任务,她就有可能在没有接收处的情况下被人踢走,不成功则成仁,相信没人会比她成仁成得更彻底。 “去看姨婆啊!早就说过了嘛。”佟锦拢拢及肩的黑纱,把自己藏得更彻底一点。 向锦娘问明了姨婆陈氏的住处,佟锦摸摸自己的银袋,决定打的去。 现在已是午时,到戊时只有七个小时,而姨婆住在京郊的别院,乘车来回最快也得两个小时,必须抓紧时间啊! 佟锦一边走一边打听哪里有马车租,依着路人的指引一路往集市东侧而去,经过高档酒楼区再穿过翻腾着蒸气的小吃一条街,佟锦终于看到了十字路口对面的开阔处停着四五辆马车,不由加快脚程,朝那边赶去。 锦娘一直很奇怪,不停地追问:“真要去看姨婆?难道她真病了?” 佟锦觉得她是故意忘了前段时间自己私下联系姨婆那事的,要不这记性怎么这么差呢? 佟锦正向锦娘解释的时候,忽地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数声女子惊呼,佟锦于路口停下脚步转头望去,便见七八匹骏马在左方街道上游蹿,速度不疾不徐的,而那些惊呼来自于街旁行走的一些戴着帷帽的女子,那些女子俱被马上之人大笑着掀去帷帽惊慌不已,又有一个死抓着帷帽不放的女子被两匹马齐齐围住,佟锦离得老远也能听到马上之人的高声调笑,“丑得见不得人吗?戴什么帽子……”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佟锦上翻眼看看自己脑袋上顶的东西,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向这群帽子爱好者主动缴械呢…… 【先预祝大家明天节日快乐>。<】(未完待续) 第36章 这算不算调戏=。=! 现在想退回小吃一条街里已经晚了,耳听着一众年轻狂肆的笑闹声杂在马蹄声中徐徐逼近,佟锦垮下肩头无奈地准备接受“调戏”。从这些“飞马党”的行为上看,只是一群无聊又有闲的年轻人,如果她像那些被掀了帽子的女孩儿一样反应惊慌,想来他们不会纠缠。 才想到这里,杂乱的马蹄声已至耳边,七八匹高头骏马一同驶来极具视觉冲击力,佟锦急急地退后两步,来不及再躲,朗朗的笑声在头顶响起,跟着眼前一亮,帷帽已被人掀了去。 初冬午后,骄阳如炽,一瞬间刺来的光亮让佟锦眯紧了眼睛,连谁抢了她的帽子都没看清,不过她不忘自己的计划,连连惊呼后退,刚退了几步,眼角忽地瞥见一张不算熟悉的面孔,同样坐于骏马之上,正往这边赶来。 安允之!他怎么会在这里?佟锦慌忙转身低头,生怕他注意到自己。 “允之,你太慢了!”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叫的却是安允之无疑,佟锦之前还祈祷安允之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显然她求错了菩萨,没人眷顾她。眼看安允之马到近前,佟锦只能借着惊呼和无措的掩饰频频遮脸,更趁机扯散自己的头发,这造型再给她口井,她能COSPLAY贞子了。 此时安允之打马上前,用他一如初见时那般沉稳的语调应道:“诸明兄和小侯爷只管前行,我跟得上。” 之前说话的声音笑了笑,另一个声音却轻哼,“允之不会是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只会做些欺扰路人之事吧?” 佟锦差点没憋得吐血,原来他们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安允之笑道:“小侯爷十六岁便入选圣护军中,这两年更在边关屡立奇功,名闻天下,哪是旁人可比?就算偶有街头消遣,依旧风度不减,允之万分拜服,敬仰尚且不及,岂有小瞧之理?” 那人冷笑一声,“算你识相,莫以为你在临阳是天才就目空一切,这里是京城,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听着他们的话,佟锦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角,这小侯爷可真是个草包,安允之明褒暗贬,他倒当好话来听!不过,这倒让佟锦对安允之又有了个新的认识。 “说什么收不收敛的?” 马蹄踏踏,却是有人驶过去又折了回来,那声音明明朗朗极富活力,听起来也颇为年轻,佟锦偷瞄一眼,见是一个锦衣公子,年不过二十,容貌俊朗,唇边带笑,极为亲和的样子。 “小侯爷。”之前说话的人笑着招呼了一声,“没什么,允之刚来,我为他介绍一下环境。” 原来他才是小侯爷,不过这并没让佟锦收回自己刚刚的判断,能带着一帮纨绔子弟在街上乱蹿调戏群众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安允之也与小侯爷打了招呼,不过还是那样的语调口吻,没有丝毫敬畏小心之意,让佟锦更加觉得,这个来自临阳的天才看似谦逊,内心实在是为自己相当骄傲的。 小侯爷笑道:“允之不用拘束,我的穿云枪就是佟将军所授,说起来他是我半个老师,而你的佟将军的侄子,算起来我们之间是很有渊源的。” 他一说,安允之一答,这群人就在这聊起天来,弄得佟锦哭笑不得。她倒是想走,可四下望去全是马腿,她可不想一时不慎引起众人追堵,再倒霉点被践于马蹄之下,那明天大周的头条就会是,少女无辜丧生铁蹄之下,官方称马速只有七十码…… “诶?”说了半天垃圾话的小侯爷终于注意到了对比之下仿佛小矮人一样善良的佟锦,笑道:“怎么头发散成这样?我掀帽子的时候可是很小心的。” 佟锦心中问候了他祖宗无数次,慌乱地低头寻找出路,好像她的内心一点也不阴暗,跟普通姑娘没什么两样似的。 “算了算了,帽子还你。” 小侯爷伸手向后一划拉,一顶黑纱帷帽现于他的手中,正是佟锦刚刚失去的那顶,佟锦又注意到,这些不良少年的马后都或多或少地载着几顶帽子,看来是在进行某种无耻的竞赛。 考虑到行动的方便,佟锦还是伸手去接帽子,可手刚抬起来,快要到手的帽子突地向后一缩。 小侯爷的笑声很是爽朗,但也很无耻,“你也看到了,我们在比赛,帽子还给你我就少了顶战利品,不如这样,你把头发扎好,让我见见你,我就把帽子还你,怎么样?” 太下流了!帽子本来就是她的啊!居然还要用条件来换? 要是往常,佟锦让他看看也无妨,可今天安允之在旁边,她除非是疯了才会想露出脸来,当下把牙一咬祭出绝招,双后捂脸,“嘤嘤嘤嘤嘤……”她哭了…… 这哭声实在太恶心了,佟锦一边“哭”一边打冷战,同时视线透过张开的指缝寻找出路。 “诶诶诶……你别哭啊……” 她一哭,引来一阵哄笑,有人道:“梨花带雨,小侯爷还不过去哄哄?” 小侯爷看来也挺着急,但同时他也在笑,“少起哄,要不是你们非得数帽子玩,我也不致于闹哭了人,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女人。不玩了不玩了,回去,把帽子还给人家。” 难道你现在就不是在欺负女人?佟锦强忍着才没唾他一脸,“嘤嘤嘤”地左突右进,力求脱身为上。也不知道这群人是真反省了还是被她的嘤嘤神功吓到了,倒也没人拦她,可就在她即将成功突围之时,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车速不慢,直朝这边而来,她不得不再次停下步子,让马车先过。 可她忘了,大街被这七八匹马站满了,余下的空间根本容不过一辆马车通过。不过那马车没有丝毫减速之势,车夫神情急躁,口中不住大喊,“快让开!” 在场的除了一个受人尊崇的小侯爷外还有像安允之这样的世族子弟,其他人的身份显然都是不低,眼见来人毫不客气,当即有两人一拨马头,立时将本就剩得不多的空间挡得严严实实。 “有什么急事?跟小爷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两个“小爷”安抚坐骑手抱胸前,根本无视汹汹而来的马车。 他们的位置就在马车的必经之路上,就是佟锦不待见他们,也被他们的大胆吓了一跳,好胜归好胜,但命是自己的,如果来人技术不好停不下马车,撞到一起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可再看其他人,一个个笑嘻嘻的观望,根本不见一点担忧,又让佟锦疑惑不已。 电光火石之间,马车已然冲至眼前,之前曾开口教训安允之的人突然开口,“允之,不如你过去帮忙?” 哪还来得及!就在佟锦心中暗想之时,安允之两腿一夹坐骑,轻拢缰绳,马头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自群马的阻碍中钻出,准确无误地冲至那两位“小爷”身边,与此同时,冲来的马车急急勒缰却已然止不住马车的前进,眼看就要撞成一团的时候,安允之纵马上前一个探身,看似轻巧地朝车辕上一拍,那马车便像突然断线一般骤然而停,车前两匹骏马被这回力扯得一滞,车套在马身之上骤然拉紧,硬是拽得两匹马齐齐倒退两步,引得马匹万分烦躁,咴鸣不停。 这就是……“灵气”?佟锦还是习惯称它为内力,不过之前听锦娘说的时候,她并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看到如同特技一般的灵力表现,以为顶多就像气功那样,但此时安允之一招停车,却是震得佟锦目瞪口呆! “安兄果然名不虚传啊!”两位小爷之一笑着拱拱手,“谢了。” 安允之轻轻一笑,掉转马头便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就在这时,佟锦听到“咚”的一声自马车中传来,声音细微,但清晰。此声之后,马匹奇迹地慢慢平复下来,不再躁动难安了。 佟锦注意到的,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小侯爷饶有兴趣地笑笑,“解力于无形,真是漂亮。” 他一开口,当下有人狗腿地喝道:“谁在车里?还不快来见过定北侯府小侯爷!” 定北侯府?佟锦的耳朵一下子就支了起来,定北侯府的小侯爷……难道他是韩老夫人的孙子? 正想着,对面马车车帘掀起,佟锦只望了一眼,就急急地把头埋得更低,今天她是走了什么运?两路人马,她竟全有认识的人! 佟锦极力地隐藏自己,小侯爷这边已有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世子爷驾到,难怪敢让小侯爷让路。” 又有人笑着接话,“我听闻多年前世子爷和小侯爷曾并称为‘圣朝双英’,名动赵明,小侯爷,如今你可觉得孤单?” 这边哄笑一片,平安王世子于车内安然稳坐,似是根本没听到这些嘲弄,清隽的面容淡淡含笑,“原来是韩兄,府中有些急事,没惊扰到你们吧?” 韩小侯爷还没开口,另一个始终没说过话的白衣青年接话过去,“刚刚世子爷那一招着实漂亮,看来外界传言不实,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好好切磋切磋?” 小侯爷动了动眉梢,并未否定,探究地看向车内,平安王世子却是笑笑,“水兄过奖了,刚刚一击并非兰某之功,而是灵石的作用。” 那姓水的白衣公子偏了偏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又有旁人笑着说:“灵石千金难求,世子竟舍得为两匹畜生运用灵石,实在令人佩服。” “好了。”小侯爷拉着长声瞥向说话的人,“都是闲的吧?没听世子说府里有事么?还不让路?” 众人有撇嘴的有耸肩的,但都听了小侯爷的吩嘱,掉了马头让开去路。只是这么一动,本来已处于群马边缘的佟锦又被包围了…… 正挨到她身边的一人笑道:“哎?小姑娘你不哭了?快点扎起头发让小侯爷看看,我们好还你帽子啊。” 佟锦气得直咬牙,这群人!分明是刚才没占到便宜,就又想起她来了! “你怎么在这?” 马车里飘来的声音让佟锦怔了一下,抬头便见平安王世子自车窗内看着她,“府里乱成一团,你还有心思在这闲逛,还不上车?” 【现在的PK都是自动参加的,要参加三个月,圆子的PK已经结束了,虽然还能继续投PK票,但是【圆子已经【不需要】PK票啦】,谢谢大家的支持,PK票不要投啦,可以给圆子收藏和推荐支持~~本书暂时不会上架,大家还可以继续看免费章节,应该在十号左右上架,到时候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圆子,多看正版哦~~】(未完待续) 第37章 虚弱的队友 真是在和她说话?佟锦弄不清楚平安王世子到底是认出了她还是单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显然这是她最好的脱身办法,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几步蹿到马车之旁,揪着车夫的衣服钻进车里,再不露头了。 而后她听到平安王世子对外头说:“我家的一个粗使丫头,若得罪了韩兄,还请见谅。” “世子严重,倒是我们无礼在先了。”韩小侯爷的声音听起来少了点刚刚的阳光肆意,也不像刚刚说话那么笑笑的没正形,相反,还有些诚恳的味道。 佟锦缩在平安王世子身侧,看到他对外笑着一点头,而后扯落车帘,“走吧。” 马车复又驶出,走得越远,佟锦吊着的心就放得越下,不过马车前进的方向与她要去的地方正好相悖,注定了她这次蹭不到车坐了。 “世子爷……” 佟锦轻咳一声,才要请对方停车,便听他问:“佟小姐要去什么地方?” 佟锦瞪了瞪眼,她现在还装着贞子呢,看人都是透过头发丝儿看的,就这造型,他真能认出她? “上次你到万觉寺,也带着这个银袋。”似是看出了佟锦的疑问,平安王世子开口说道。 佟锦一慌,不自觉地抓住挂在腰间的银袋,她万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银袋,竟有人能在两次惊鸿一瞥间辨认清楚。那……安允之不会也看到了吧? 担心了好一会,佟锦突然想到上次见安允之的时候她是没带银袋在身上的,安允之又怎会认得?不过她这次回去倒要小心,相同的错误不能犯两次。 “谢世子爷解围。”既然被认出来了,佟锦就不再掩饰,干脆将头发全部打散,以指做梳与长发纠结半晌,终是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梳头的时候,平安王世子目视窗外,没有窥视半点。 倒是个君子,不过,佟锦总是无意地想起上次在万觉寺偶遇他的情景,当时的情况似乎与刚刚类似,他同样的从容应对,可在人后…… 才想到这里,平安王世子轻叩车壁,“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平安王世子回头看向佟锦,“我府上有些急务,如果佟小姐方便独自上路的话……” 听到他的停顿,佟锦连忙点头,“方便方便,我这就走。” 马车里空间有限无法站起,佟锦就用双手撑着身子往入口处挪动,才撑了两下,手掌压到一个东西,硌了她一下。 佟锦的手一抖,回头去看,却是一块灰白色的长梭型石头,约么一揸来长,三指粗细。 佟锦好奇地多看了一眼,这石头的质地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很差,但形状却十分精致,长梭形的两端还刻了一些繁复的纹样,实在让人想不通它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作废的灵石,佟小姐喜欢可以拿走。” 平安王世子虽然声音徐徐,但所说所做已经显示出他内心的急迫,佟锦便不再耽搁,但她还是初次见到灵石这种东西,好奇得很,也不推辞,将石头抓在手里跳下马车,再次与平安王世子道过谢后,又道:“上次万觉寺一事,是我反应过度了,还请世子见谅。” 平安王世子笑着点点头,便垂下车帘,吩嘱马车重新上路。 佟锦目送着马车消失,才长长地呼出口气,唤道:“锦娘,你还活着吗?” “呼……”锦娘也是急出一口长气,“太可怕了……” “谁可怕?”佟锦笑问:“是韩小侯爷?还是平安王世子?” “自然是世子。”锦娘嗫嗫地,“我从未与他这么近地相处过。” 佟锦失笑,“由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你喜欢他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锦娘之前一直得不到佟锦的认同,常会在佟锦面前细数平安王世子的优点,可今天听了佟锦的话,她却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而是沉默了下去。 佟锦浑然未觉,继续问道:“他叫兰什么来着?”锦娘以前提过,但因为佟锦懒散松懈的敷衍态度,听了几次都是一代而过,根本没记住。 良久,锦娘吐出一个字,“青。” 兰青……佟锦出声念了一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而后才意识到是锦娘的态度不积极。 “我还以为你会怕那个小侯爷呢!”回想到之前她和锦娘冷战的原因,佟锦打个哈哈迅速转移话题,“这种二世祖,可真是没救了!” 锦娘这次回的倒挺快,“由小看大,他小时候就这样。” “嗯?”佟锦愣了一下,“你们认识?” “小时候我常去定远侯府啊,和他还挺熟的,只是十岁以后才再没见过了。”锦娘解释。 对了,佟锦把这茬忘了!所以说刚才真是险,再不小心一点,她溜出家门被人在街头围堵的丑事就会传遍京城了。 和锦娘闲聊着,佟锦脚下片刻不停,转头又回到刚刚的地方,租了辆马车,直往城郊的别院而去。 公主的姨母陈氏,自在公主府与陶氏抗争落败后,就以休养的名义去了那里,佟锦之前曾派曼音过来单纯联络过,得到的回应也不错,可她毕竟没见过陈氏这个人,就算她想以陈氏为桥梁担起她和公主的信息传递工作,她也得摸摸大概,这样才能确定自己要拿出多少的诚意与之合作。 公主府于京郊的别院位置十分偏僻,马车绕了不少的远路才找到地方,佟锦难得大方地付了车资后又给了回程的订钱,让车夫等她一起回京。 做好交代后,佟锦到那显得有些萧条的院落前叩了叩门,没一会,院门打开,探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神色不善地打量她,“找谁?” 佟锦暗中向锦娘打听这人是谁,可锦娘许久不见陈氏,别院里的人她全都不认识,包括这个老妇,锦娘也说从未见过。佟锦便笑笑,“我是佟家长女佟锦,来探望姨婆。” “你?”老妇万分怀疑地将佟锦从头打量到脚,“你是佟家大小姐?” 佟锦低头由银袋中取出一个金镯,“这是公主之物,如果婆婆不信,就拿它进去给姨婆一看便知。” 那老妇皱着眉头盯了那金镯半天,终是伸手接过去,跟着迅速合上院门,好半天没有回音。 佟锦就在门外耐心地等着,没一会,那老妇又出来,态度温和了不少,“进来吧,姑娘莫怪,这穷乡僻壤的,家里又都是女眷,总得小心点才好。” 佟锦向她点点头表示理解,跟着她进了院子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别院在外头看就不算大,进来后更是觉得紧迫,最离谱的是地方不大也就算了,院子里居然还杂草丛生,好像许多没整理过了一样。 “姨婆常在这里住吗?”佟锦疑惑地问了句。 老妇应道:“是啊。姑娘不是不知道,那陶氏向来待薄容娘,如今公主越来越信任她,连带着容娘的日子也越加难过了。姑娘再回去一定与公主好好说说,接容娘回京去……” 那老妇唠唠叨叨地嘀咕了一路,佟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看看这里的环境再听到这些念叨,要不是她今天纯属突击,真要怀疑她这个姨婆是不是故意在这哭穷了! 怎么说也是在公主府奋斗过的人啊!还倍受公主信赖,短短几年功夫,就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佟忽怀着满腔的疑惑进了二进院中的一间正房,才一进门,就被一阵浓重的药味呛了一口,看样子此间主人病得不轻。 佟锦不由皱紧了眉,虽然上次曼音回来也说陈氏正病着,可她一直认为陈氏是心病居多,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容娘……”老妇先佟锦一步到内室去,“大姑娘来了。” “扶我起来……” 佟锦听到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而后又听她提高了些音量,“锦娘在外等着,里间病气重,别熏着你。” 佟锦依言止步,在外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一会,便见那老妇扶着一个脸色苍白妇人缓缓从内间出来。 佟锦立时起身,叫了声“姨婆”,这才仔细打量起对方。 从锦娘的口中佟锦得知陈氏今年不过五十五六岁,和老夫人的年纪相仿,可此时看陈氏全白的头发和颓然的精神头,和她身边的六旬老妇没什么差别,十分显老。再看她身上穿的,不过是平常料子的衣裳,恐怕上次公主府前挡了佟锦去路的朱婆子和刘婆子都比她穿得更光鲜些。 “姨婆的病怎么这样严重?可请大夫看了?”佟锦见陈氏走得实在缓慢,便上前搭手,扶她坐下。 陈氏却不急着回答佟锦的话,拉着她的手抬头看了半天,被疾病折磨得分外清瘦的面颊上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锦娘真是长大了,上次见你,才这么高……”她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老妇忙着去给陈氏倒水,佟锦就轻抚着陈氏的后背助她顺气,眼见着陈氏越咳越厉害,佟锦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掉。 直到出发之前,她对自己这个未来的队友都是很具信心的,虽然是落败者,但毕竟和陶氏斗争过,也比较了解公主府的局势,有她帮忙,自己将来的行动无疑将会顺利很多。可现在……不说陈氏有没有能力,只说这虚弱的身体,看起来不是个累赘就不错了…… 结果就是她费个死劲混出佟府,就为了给自己再背个包袱吗……这一刻,佟锦真觉得自己从不烧香上供贿赂佛祖是一件错得离谱的行为!(未完待续) 第38章 姨婆 “上次你那丫头来见我,对我说了一些事,当时我还在怀疑是不是你那姨娘出的主意……”陈氏稳住咳嗽后缓缓开口,“今天见你这样打扮独自前来,可见这定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才算放心,锦娘,你真的长大了。”说着话,陈氏将佟锦刚刚递进来的金镯戴回她手中,笑着说:“这镯子是你母亲第一次见到先皇时,先皇赏下的,你万万珍藏。” 从她喜悦中带着欣慰的神情之中,佟锦可以看出陈氏发自内心的笑意,这样一个笑容,就让佟锦刚刚的牢骚尽数消失。 算了算了,累赘就累赘吧,她可真命苦啊! “姨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佟锦肉疼地看看陈氏房中破旧的摆设家俱,估计连佟府丫头的房间都要比这里好一点,她极为挫败地摸上自己的银袋,从中拿中两件公主给她的首饰,“我出来没带银子,这两件东西你拿去当了,请个好点的大夫看病。” 陈氏见那两件首饰后表现得颇为感概,一边笑着,眼眶里又转着泪花,“锦娘,姨婆知道你在佟家的日子不好过,你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要为我来担心。”她啜泣了几声,推回佟锦的手,“姨婆不缺钱花,这病也是老毛病了,入冬就会犯的,开春就好了……” “姨婆……” “我这人不会客气,说了不要,就是不要。”陈氏看着和善,可是强硬起来,却是连佟锦都没有办法。陈氏说完,让那老妇拿过她刚刚带出来放在桌上的一个漆朱盒子,“这个是给你的。”陈氏的病显然与呼吸道有关,才说了几句,又咳喘不停,好不容易又止住了,陈氏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指着那个盒子,让佟锦打开。 佟锦掀开盒盖,见盒里装着的是一些纸契,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竟是一个庄子的房地契!再看下面几张,也都是房屋地契,最小的一块地也有数十亩之数! 陈氏靠在椅中,面色苍颓,说话也是十分虚弱,“锦娘,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女儿,她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你的。可陶氏狡诈,你舅舅又做不得主,你现在见到的公主府,已有大半和公主没什么关系了,当年我被迫离府,已料想会有今日,为了你和你母亲的将来,我便豁出老脸,也做了一次内贼。” “这些田产是先皇从自己的皇庄之中私下渡给你母亲的,外人并不知情,我也未与陶氏交代,这才能顺利带出府中。不过出府后我人单力薄,又惟恐用人不当受人欺骗,所以干脆遣散了所有仆从,这些庄子田地现在都已荒芜,想要重新启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累了,歇了一会叹道:“你母亲为人太过单纯,姨婆能力有限,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这些东西你收好,勿让别人知晓,盼你出嫁以后好好利用这些田产,多多照拂你母亲,远离陶氏,过平安和乐的日子。” 说到这里,陈氏已是体力不支了,握了握佟锦的手,也不告别,便让那老妇扶着,慢慢回内室去了。 佟锦就那么站在那,手里捏着那些田房地契,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在心中狂肆流动。像火,又像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喷发似的。 佟锦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的感觉,把东西装进自己的包袱里收好,也不进内室,推门出来,到了院中。 她等了一会,那老妇才出来,见了她,老妇一愣,“大姑娘还没走?” 佟锦郑重地向她福了一福,“劳烦婆婆仔细照顾姨婆,也让姨婆放心,锦娘,必不负她所望!” 老妇笑了,“容娘一生没有子女,更因此被夫家休弃,你母亲和你舅舅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可以说是她今生唯一的牵挂,她为你们,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舅舅个性软弱,深受陶氏所欺……锦娘,”她突然叫了佟锦的名字,“莫要记恨你舅舅。” 佟锦怔了半晌,觉得这老妇或许也不是一般的仆从,当下应道:“婆婆放心,锦娘自然晓得。” 老妇点点头,“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姑娘家,单身出来总是危险。要再想来,也等到出嫁之后,由夫君陪着过来。” 佟锦笑着说好,又接过老妇找来的一顶帷帽戴好,再次告别后,离开了别院。 别院外,来时的马车正在那里等着,佟锦上了车,说了一个佟府附近的地址,车夫便抽响马鞭,缓缓启车。 回想今日,虽然来时出了点意外,但回程甚是顺利,还有了相当大的收获,可佟锦的心情一直很凝重。在这以前,她只是为自己、为能独占身体而奋斗,她可以用任何态度去面对,只要她能接受失败,就没什么不行的。但现在,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继续奋斗,她为的不再是自己,还有公主,还有陈氏,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佟锦,但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来自她们的关怀,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里,这样的爱护,让佟锦不能不感激。 马车平稳前进,一个时辰后,马住车停,佟锦付过车资后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又往朱雀大街而去。 依着之前观光时的记忆,佟锦先到了一家当铺,由银袋内拿出几件首饰交到柜台,当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点银子与那几件首饰的价格相比,相差了不下十倍,但佟锦当的是活当,为期一年,自然当不到什么高价,所幸这些钱也在佟锦的接受范围之中,倒是当首饰时,当铺掌柜那探究的目光和询问的仔细度让佟锦很不舒服,好像这些东西都是她偷来的似的。 佟锦要了一百一十两的银票和十两碎银,便从出当铺出来,而后又找到了一家颇具规模的银号,名为“万宝楼”。有了当铺的经验在先,她进了门先是观望一圈,并没有直接到柜台前去,又向上前招呼的伙计道:“我要见你们二掌柜,有要事。” 那伙计并未因佟锦粗衣布鞋就露出什么不屑之色,但也没有马上去找人,笑着说:“姑娘可是要存钱?不如直接到柜台上说话?” 佟锦摇摇头,“有没有雅间?” 那伙计还要再说,佟锦抬手止住他,“我不是来捣乱的,但如果你再听不清我说什么,我马上就走,到时损失了生意,可是你负责?”她的声音不急不躁,稍一停顿继续说:“只是找二掌柜,相信没什么为难的吧?” 伙计干笑两声,虽然佟锦以帷帽遮面,但听声音还能听得出是个小姑娘,再看她的穿着,很难想象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可现在听她说话条理清楚毫不急迫,虽着粗衣,可站在装修华美的大堂中却不见一点自卑怯懦的模样,心中既佩服又好奇,当下笑道:“那姑娘请去二号雅间稍候,我去请二掌柜。” 佟锦点点头,沿着伙计的指引去了二号雅间,也不摘帷帽,到桌边径自坐下。 等了约么两三分钟,之前的伙计领着一个面容和善的胖子回来,引见道:“姑娘,二掌柜有事外出了,这位是万宝楼的三掌柜,姓汪。” 由二变三,佟锦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自腰间摸出一块早备好的赏银递给伙计,“谢谢你,麻烦你在外稍候。” 伙计接过足有二两重的赏银笑眯眯地出去,在外关上了房门。 佟锦这才朝那胖掌柜一拱手,“汪掌柜。” 汪掌柜笑着坐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佟锦略一犹豫,“我姓兰。” 汪掌柜忙道:“原来是兰大姑娘,不知姑娘有何急事?我可能帮得上忙?” 佟锦便将陈氏给她的小盒拿出来,将里面的房地契尽数取出,一张张排在汪掌柜面前,一共七张,三处房产,四处田地。 “我想将这些东西寄放在贵号。” 汪掌柜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为难地道:“姑娘,我们这里是银楼……” “我知道。”佟锦又将银袋里剩下的两件首饰连同手上带着的那只金镯一起取下放到桌上,“还有这些,一并寄存。” 汪掌柜笑道:“姑娘,我们银楼只存兑银子……” “难道这些不是钱?”佟锦反问,“这些东西虽不能拿出去给你们做周转投资,但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寄存费用我加倍付。” 汪掌柜考虑了一会,又拿起一张写着地址的地契看了看,突然笑问道:“这地方眼生得很,好像那边多是皇庄?” 佟锦笑道:“汪掌柜知道的地方倒是不少,但过多的我也不能再说了。” 汪掌柜连连点头,“是我唐突了,不过姑娘要存的东西并非银子,寄存费用方面……还请姑娘稍候,容我去和大掌柜商量一下。” 佟锦点点头,任他去了,又过片刻,汪掌柜笑呵呵地回来,态度又谦和不少,不过开口要价却是毫不客气,“兰大姑娘,你要存的东西价值不菲,我们也担心东西有所损伤,不如姑娘将之寄存到贵宾区域可好?寄存一年,只需五百两银子。” 佟锦听罢冷笑一声,“五百两?真当我是肥客来宰?”她说着起身,抓起桌上地契丢回盒中,“啪”地一扣盒盖,“我与你们客气,你们倒登鼻子上脸了!欺负我不愿以真现目示人,趁机狮子开口是吧?” 佟锦说话要走,汪掌柜连忙拦住,赔笑道:“兰大姑娘息怒,我们大掌柜马上就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削瘦不起眼的半大老头儿进了屋,脸上带笑双手拱起,“姑娘息怒,我们对这地契的地址有些疑惑,故而试探姑娘。” “哦……”佟锦这才缓缓坐下,“以为这东西来路不正是吧?” “不敢。”老头儿笑道:“敝姓金,是这里的大掌柜。” 佟锦朝他点点头,还是没有丝毫现出真面目的意思,“金掌柜,我的情况只能说这么多,你要是怀疑,我也没有办法,顶多换一家寄存便是。” 金掌柜笑道:“刚刚姑娘斥责有声,并无半点心虚之色,如此气度,小老儿哪还敢怀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姑娘存取的方式。” 佟锦在黑纱后翻了个白眼,她头脸未露,这老头儿是怎么看出她“没有半点心虚之色”的?分明就是想混水摸鱼,能多赚点就多赚点。 “至于寄存的费用么……”老头儿捻着胡子想了想,“就一百两吧,为期一年,如何?” 一百两,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不过佟锦没有还价,点头应道:“金掌柜爽快,我也爽快,就一百两,只有一点,存取方法得按我说的来。” 佟锦在万宝楼前后共逗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从中出来。眼看与清秋约定的时间已到,她快步回到佟府的后门处,轻轻叩门,门页应声而开,可现于门后的并非清秋,却是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 【写完了忘记更新了>。<嗯,继续求收藏吧】(未完待续) 第39章 帮衬 一见到孙姑姑,佟锦暗呼不好,立时退后一步,压低声音问:“请问这里是姓王吗?” 她心里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可透过眼前的黑纱,借着门前悬挂的灯火,佟锦清楚地看到孙姑姑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意。 佟锦双肩一垮,“孙姑姑……”乖乖地进了院子。 孙姑姑开始只是浅笑,到后来见佟锦摘去帷帽后垂头丧气的样子,竟是一个憋不住,笑出声来。 “大姑娘急智,实在让老奴佩服。” 佟锦也没心情和她说笑,认命地道:“是奶奶知道了?” 孙姑姑敛起笑容点了点头,前方引着佟锦走了一段路,突然回头道:“大姑娘回府前曾去了当铺,不知所为何事?” 佟锦一惊,她本来以为是柳氏有意泄了她的密,或者是清秋那边出了差错,所以老太太才会知情,现在听孙姑姑一说,竟是她出府后有人全程跟着她的。 这次可真是大意了!她一直觉得柳氏想要监视她的话,直接让绮玉跟着就行,可这次出门柳氏却放了她单独一个出去,这免不得和佟玉帛这几天的上佳表现有关,她们有事求她,所以才对她如此大度,但现在看来,竟是另一个把戏! “奶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佟锦试探地问着。 孙姑姑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说来也巧,大姑娘走后不久,姨老夫人府上的表小姐过去探望姑娘,发现姑娘不在,金纷园那边说是清秋请走了大姑娘,老夫人就叫清秋过去问话,知道大姑娘去了郊外探姨婆,老夫人担心大姑娘出事,便让人出城去寻姨夫人的住处,再一路护大姑娘回来。” 听到这里,佟锦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看样子老夫人派去的人并未看到她被“拦路调戏”那事,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然,止不定会出什么麻烦。 “那……二娘怎么说?”佟锦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安芯蕊怎么会这么巧去看她?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受人暗示才去的? 孙姑姑笑道:“二夫人近日操劳,从晌午就开始头痛,大夫给开了安神药,现在许还睡着。” 也就是说事发之后柳氏还没露过面,佟锦已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心里不住地合计着一会见了老夫人要怎么回话。 必须得先把柳氏扯下水才行! 佟锦随着孙姑姑走了好大一会,才到了畅松园。以往这个时候,畅松园里已烛火昏昏,再晚点老夫人就要就寝了,可今日却是灯火通明,进到大厅,老夫人阴沉着脸色坐于正位之上,旁边的是安老夫人,再下首分别坐着秦氏、安芯蕊和佟玉帛,清秋跪于堂中,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佟锦进屋后便跪下,以低头忏悔的姿态唤了声:“奶奶。” 老夫人没理她,晾了她好一会,安老夫人倒是不忍,开口道:“平安回来就好,别再气了。” 老夫人“啪”地撂下茶碗,瞪着佟锦厉声道:“你可知错!” 佟锦自然连连认错,“奶奶息怒,都是孙女的错,我昨日收到姨婆病重的口讯,实在万分担心,这才苦求二娘放我出去,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奶奶和姨奶奶,累奶奶为我担忧,实在是孙女的过错!” 老夫人怒道:“越说越是离谱!你姨婆病重,为何不报与我和你父亲?竟敢独自出府,让人知道,少不得说我佟家待薄亲戚,你……”老夫人着实气得不轻,说到这里忍不住连连咳嗽,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看老夫人的样子,佟锦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老夫人气的可能不光是自己,而是她出去探陈氏却没有向老夫人报备,弄得像在防备佟家一样,让老夫人在安老夫人面前大失面子,这个应该才是重点!所以安老夫人出现在这应该也是老夫人留下的,否则佟锦想不通安老夫人怎会愿意掺和进这样的家事当中。 到底该怎么说,才能既保全自己,又能保住老夫人的面子呢? 佟锦心思急转之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芳华进来道:“老夫人,表少爷过来了。” 老夫人还没出声,安老夫人已然笑道:“也不知允之今日有何收获。” 老夫人陪着笑笑,让芳华请安允之进来。 佟锦跪在厅中有点紧张,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一声颇为疑惑地“咦”时,她的心差点就要跳出心口。 她忘了!她这身装扮安允之见过!虽然当时安允之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现在他正在她身后,觉得眼熟是极为正常之事! 佟锦惊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要让老夫人知道自己在街上还有那么一段,止不定给她禁足禁到什么时候去!佟锦心里一急,抢在安允之说话前快声道:“奶奶,锦娘这次出去除了探望姨婆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上次去公主府看望母亲,母亲给了我一些首饰,让我送给奶奶做为祝寿贺礼,可锦娘看那些首饰样子过新,奶奶想来是不会戴的,就总想找机会出府把这些首饰换成银子,给奶奶另寻新礼。这事因为不想提前让奶奶知道,所以……所以才……” 佟锦脑子急转,把几件事尽量串在一起,又打着“惊喜”的名义,老夫人听后果然脸色好看了一点,但语气仍是不佳,“真是胡闹!且不说你尚在禁足期间,就算是平时,你独自出府又出入银号当铺等地,已然是坏了家里的名声,传扬出去,还当我佟府教女不严!” 佟锦立时拜倒,“一切都是锦娘的错,锦娘最近常惹奶奶生气,便想着给奶奶一个惊喜,抵消以往的过错,谁知道锦娘太过笨拙,竟再三的让奶奶担忧,实在是不孝至极!” 秦氏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笑道:“如此说来锦娘虽然莽撞,但也是一片孝心,姨母就莫要生气了。” 安老夫人也道:“是啊,还是孩子,母亲又不在身边,免不得一时糊涂,慢慢教导就是。” 有了她们的劝解,老夫人总算是缓了脸色,转向佟玉帛道:“还有你!明知你姐姐此举不妥,不仅不加以劝解,竟还帮着她胡闹!” 佟玉帛早又换上了那些呆板又不起眼的装束,听了训斥也不像平时那样过去撒娇,嗫嗫地坐在原处,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 佟锦现在无心夸奖佟玉帛演技进步,她一直用余光溜着安允之,见他坐下后虽然打量了自己几眼,但很快便转开目光,也没再说什么,这才放了心,专心听老夫人训导。 就在老夫人即将做下结束语的时候,柳氏半素着妆容匆匆赶到,进来后二话不说跪在佟锦身边,急切地道:“大姑娘出府一事是告知过我的,请母亲不要责怪大姑娘,一切的事,大姑娘都是依我指示在做的。” 这番表白来得真是时候,看她形容匆匆妆容不整的样子,任谁都会猜测她是醒来后第一时间便赶到这里,替佟锦扛罪。 老夫人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竟让锦娘独自一人出府,自然逃不出干系!” 柳氏极讶地抬头,“不是还有丫头……”说到这,她瞥了佟锦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是,都是我的过错。” 瞧瞧,一对比,就显出佟玉帛演技的苍白了。 安老夫人感叹道:“大姐,你这媳妇着实难得啊,就是命苦了点……” 老夫人听罢也跟着叹了一声,“让你看笑话了。”说完摆摆手道:“罢了,都起来吧。” 佟锦谢过老夫人后便站起身来,还不忘扶柳氏起来,柳氏笑着道谢,真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场面! 待她们起来,老夫人又道:“有姨老夫人求情,我就不重惩你们,不过教训还是要的,从今日起,你们连同玉帛,每日晚饭后至祠堂前跪上一个时辰!” 柳氏满腹委屈的模样低声称是,佟锦也只得答应,老夫人又道:“你都当了什么东西,把当票给静娘,让她把东西赎回来!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竟要出去当东西,简直丢脸到家!” 佟锦小声地答应了,却并没有马上交出当票,她怕老夫人拿了当票后再管她要银票,她那一百二十两,可是已经花出去一百两了。 好在老夫人并未在这事上过多纠缠,转向安允之问他今日行程,安允之便大致说了。听到他说与韩小侯爷一并同游时,佟锦的心还是忍不住多跳了几下,不过安允之也没说他们还玩抢帽子的游戏来着,只是睨了佟锦一眼,说一众相聚甚欢,便把话题带了开去。 佟锦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得不紧张,今天这关算是过了,但明天呢?明天孙姑姑肯定会来要当票,到时候赎东西的钱肯定也是她出,她拿什么出啊!拿不出这钱,又是一场风波!(未完待续) 第40章 下策 众人在厅里说了一会话,老夫人便倦了,众人就起身告辞,柳氏自然表现得大方得体顺带爱护嫡小姐,出了畅松园后还一个劲地自责,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佟锦。 她这出戏演得十分成功,最起码对锦娘是有用的,锦娘还幽幽地试探着佟锦,让她抛除对柳氏母女的戒心。 佟锦则一直无精打采的,其实现在柳氏要是能给她一百两银子的话,她对柳氏好点又能如何?但这事是绝不能让柳氏知道的,以免柳氏顺藤摸瓜掌握太多情况,到时候她就真可以买块豆腐去撞了。 就这么着,佟锦默念着一百两回了金纷园,到了内室谴开众人,把自己的所有家当倒出来,可数来数去,连前段日子柳氏送来的月例钱都算上了,也不过只有三十两而己。 还差九十两!如果多给佟锦几天时间,这大概还不成问题,但麻烦的是,这九十两必须在明早前搞定! 佟锦急啊,一把一把的薅头发啊!正揪得头皮生疼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东西。她连忙到首饰盒子拿了根扁头的簪子钻到床底下去,伸手摸到床脚处,向内数了三块石砖,摸到一个缝隙,便用簪子去撬。 眼前乌七抹黑的,佟锦全凭感觉,撬了半天才撬开了那块石砖,拿起后顺着空洞向下一摸,摸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 佟锦立时拿着盒子爬出来,也不顾身上头上的灰尘,急急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块福猪形的玉握,玉体皎洁莹润,在烛火的映照下蕴着淡淡的光晕,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事到如今,只好痛宰你了。”佟锦把玉握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实在有点舍不得。这还是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和佟玉帛相亲相爱……获赠此物……咳!不过这东西不好出手,她就挖了个秘密基地把它藏起来,过了这么久,她都差点忘了。 就凭这玉质,怎么着也值一百两了,不过佟锦还是头疼,现在她这处境,就算有座玉山在她面前也是一文不值,她要的是银子啊! 拿出去当了?且不说她要怎么拿出去当,只说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当铺开门的,再者,拿到当铺去的东西得价十之一二,这玉握倒是值一百两,可拿到当铺去就未必能值一百两,要是当不到这个数目,她就白费劲了! 要不就说自己拿一百两买了这猪给老夫人做寿礼? 佟锦是急糊涂了,什么昏招都敢想,这倒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要把佟玉帛和所有见过这东西的人都戳瞎!光寻思就挺爽的! 佟锦拿着那块玉握咬了半天手指头,不断地否定掉一个又一个想法,找公主?不行!光就银子来说,公主估计比她还穷呢!找姨婆?也不行!远在京郊,远水不解近渴!去拿存在银号里的东西?又昏头了,她要的是银子啊啊啊! “找明月郡主帮忙怎么样?”佟锦又想到一个人,连忙揪出锦娘来问。 “可是……”锦娘为难了半天,“且不说我们没法出去面见郡主,就算我们见到了,要是问起缘由你要怎么说呢?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断断不用借到外人头上去,如今爹爹正受皇上重用,要是因此影响了爹爹……” 佟锦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但她实在是没招了,又不忍地摸了摸手里触手生润让人不忍放开的玉猪,叹了一声,“逼不得已,只好出个下策了!” 次日清晨,佟锦才起不久,孙姑姑便来了。 佟锦将孙姑姑让进屋里,不待孙姑姑开口,主动拿出当票和二十两银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当出来的钱……我已经置办好寿礼了,只是没和奶奶说。” “哦?”孙姑姑笑了笑,“是什么?大姑娘可方便让我一观?” 佟锦抿唇一笑,“舒云,去把我包袱里的那个盒子拿来。” 舒云立时去了,没一会捧回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佟锦点点头,接过盒子置于桌上,孙姑姑上前要开的时候,佟锦突地按住她的手,神秘地说:“姑姑慢点,卖这东西给我的道长说,此物身具灵性,如若不心诚神至,它绝不示人!” 孙姑姑一愣,“到底是何物如此神奇?” 佟锦喜笑颜开地道:“说来也是缘份,我昨日刚当完东西,便有一个道长进来要当一枚玉桃,我见这东西吉庆,便花了一百两买下,临别时那道长与我说,不可轻易开启,否则会让玉桃灵气尽失,须日日以心神温养,以便助其成灵。” “竟如此神奇?”孙姑姑说着话移开了触在盒盖上的手,面色已显凝重,问道:“那自大姑娘回来后,可打开看过?” “还没有。”佟锦笑得十分纯真,“道长既已交代,我又哪敢随便开启?只想这段时间好好温养,等奶奶寿辰时再行开启,这玉桃定会灵光四溢!不过今日姑姑到来,给姑姑看看却是无妨,只是需要心诚,姑姑别嫌麻烦,与我一同念十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再行开启。” 孙姑姑看似十分怀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姑娘不如带了这玉桃与我一同去见老夫人,头次开启,老夫人怎能不在场?” 佟锦挺为难,“但我还想保密呢……” 孙姑姑笑了笑,“我回去还得向老夫人交差,是而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大姑娘,我们走吧。” 佟锦想了想,不大情愿地让舒云捧着盒子,随孙姑姑再次来到畅松园。 老夫人正与安老夫人共进早餐,安允之做陪,见佟锦跟着回来,都有些讶异,再待孙姑姑交待始末,佟锦将事情再交待一遍后,老夫人险些没气炸了头。 老夫人头一回后悔为什么要安老夫人这么早过来,要是晚点,就赶不上这出戏,也免得再丢一次脸了。 佟锦像是丝毫不知老夫人的为难之处,像模像样地念了十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便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兴奋地道:“奶奶你看……啊!” 盒子里铺垫着上好的丝绸,可装着的哪是什么玉桃,分明只是一堆玉碎而己! “怎、怎会这样!”佟锦慌着把玉碎倒出来拨了又拨,又把盒子里的铺垫全倒出来,折腾了半天后一脸茫然地看向老夫人,“我……我明明很小心了……我……” “简直愚不可及!”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不顾安老夫人在场起身拂袖而去! 孙姑姑连忙过去扶着,安老夫人也起身跟上,劝慰道:“锦娘不常出去,自然不知世事险恶,此番是上了那道士偷龙转凤的当了……” 安老夫人的声音越行渐远,佟锦跌坐地上小声嗫泣,一边又将倒出来的玉碎玉粉装回盒里去,正忙活着,一只手掌出现在她面前,手心里躺着一小片玉碎。 佟锦捏过那片玉碎正要道谢,安允之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佟大小姐的玉桃果然别致。” 佟锦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神情之中微有不屑,不由有些置气,可当她看清自己手里的玉碎时,恨不能一口把这碎片吞了!那竟是一个小猪鼻子,两个鼻子眼清晰可见不说,旁边还连了一小片猪嘴! “都是那道士骗我!不知砸碎了什么东西塞进来!”佟锦“悲愤”不已地握拳,“若让我抓到他……” 脚步声起,安允之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人已出了门口了。 佟锦也不敢再怠慢,毁掉猪鼻子后手快脚快地收拾好残局溜之大吉! “好险!” 刚出畅松园锦娘的声音便浮起,“还好奶奶并未怎么怪罪。” 佟锦脑袋更疼了,要不怎么说锦娘和她老娘一样单纯呢?还好?她哪只眼睛看到“还好”了? 直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佟锦这次为了一百两银子,也算是死皮赖脸无下限演出了,顺带把自己又往老夫人的反方向推远了点。 托福于此,当天下午,佟锦就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老夫人传话来说,不罚佟锦禁足了,也不用她饭后去跪祠堂了,一切随她的便,只要她不出府,随便她高兴干什么! 佟锦的心情真是万分沉重啊,这说明老夫人都懒得管她了,既然关着她还出了事,那还不如干脆给她自由,也免了老太太一个苛责孙女的名声,毕竟,佟锦再蠢,那也是打着“孝道”的名义上的当。 对佟锦来说,这次的事件不次于雪上加霜,不过还好,还有柳氏和佟玉帛对她无微不至地照拂着,俨然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柳氏更在佟介远面前大赞佟锦孝义,终是让佟介远同意,在韩老夫人大寿的时候,佟锦可以随揽月公主一同前往。 话说到这里,佟锦或多或少地明白了柳氏的打算,不过还是那句话,柳氏自视太高。虽然佟家现在不错,佟介远也很得皇上信任,但比定北侯来说还是稍逊一筹,更别提两家那天差地别一样的家族渊源了。 除非柳氏愿意佟玉帛嫁过去做小,否则佟锦很难想象韩家会接受佟玉帛做韩家第三代的少夫人,就算柳氏翻身成功成为佟介远的平妻,也是一样。 不过,这都不关佟锦的事,柳氏想利用公主和韩老夫人的关系让佟玉帛打进韩家的圈子,她乐见其成,毕竟这对她现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老夫人,佟锦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依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至于能挽回多少老夫人的心,全看造化了。 这天晚上,佟锦叫来静云,指着屋里的矮柜道:“把里面的匣子拿给我。”说着递过去一把钥匙。 【清明时节雨纷纷,为什么一到清明就会下雨呢?】(未完待续) 第41章 试探 静云便接过钥匙开了柜门,拿出一个黑漆小匣交给佟锦。 佟锦斟酌了良义,轻叹一声,“静云,这次又要你哥哥帮忙了。” 静云笑笑,“能为姑娘效力,是哥哥的福气。” 佟锦点点头,从匣中拿出一张单据交给静云,“这是万宝楼的存物凭据,你拿给你哥哥,要他取了东西想办法把东西卖掉。” 静云接过单据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佟锦笑道:“是一个宅子和一块地的房地契。” 静云一怔,随即把单据放回桌上,不安地道:“姑娘,这……若是寻常东西还好,房子和地……” 佟锦抬手止住她的话,“我知道你哥哥在回春堂做药,那是京里最大的药行,肯定会接触到许多富商,交给他好出手一些。” 静云急道:“姑娘有所不知,哥哥虽在回春堂,却是最底下的制药伙计,根本见不到什么富商豪客。” “无妨,让他尽管去试。”佟锦笑道:“上次交给他的事就办得很好,这次我也相信他。” “可是……”静云急急地道:“上次只是些干货药材,这次……” “静云。”佟锦站起身来,无奈地道:“你也见到了,我身边没有一个是可以依靠的,这次的事关乎我的未来,我是一定要做的,希望你能够帮我。” 静云低下头去,半天才道:“婢子是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出售房地所得也是一笔巨资,万一出了差子……” “你是不相信你哥哥?”佟锦问。 “当然不是!”静云急急说道:“我哥哥为人最是诚恳不过了!” 佟锦轻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问题呢?上次去万觉寺,本想找机会见见他的,可惜错过了。不过从你哥哥为你特制的创药我就能看出,他是很看重你这个妹妹的,心怀情义之人,人品必不会差,我相信你,自然也相信你哥哥。除非……你们不愿意帮我。” “怎么会呢!”静云咬了咬唇,几经挣扎后用力点头道:“姑娘,我刘静云代我哥哥刘长空在此立誓,就算完不成姑娘的交代,也断不会让姑娘损失毫厘!否则……” “否什么则啊?”佟锦笑着接过静云的话,“你让你哥哥只管去办,尽力就好,要是真出现什么不由人的事情,也是我命数如此,我便就此认命,再不强求了。”说罢,佟锦又进一步交代,“这些东西要在十月下旬前售出,售价不能低于三千两,如果你哥哥有本事卖到更多,全归他。” 静云闻言想要开口,佟锦摆了摆手,拍拍手下的盒子道:“还有,如果此事顺利,事毕之后,让你哥哥来给你赎身,我会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姑娘!”静云惊诧万分地怔了好一阵子,猛地跪下,“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佟锦笑道:“你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我怎会骗你?” 静云瞬时哽咽,半晌也没缓过来。佟锦招招手让她起来,“你记住两句口诀,没有这口诀,你是取不出东西的。” 待静云便擦擦眼泪附耳上前,佟锦小声说:“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面,专吃小松鼠。” 静云一脸茫然地转向佟锦,“什、什么……” 佟锦便又重复一遍,无视静云的一脸菜色,一句句地让她背熟了,这才放心地道:“可千万别说错了。” 静云满脸无语之色,但仍是点头,示意自己背熟了。 佟锦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肩,“这可是我娘给我的唯一一点东西,虽然有时候天意难违,但还是让你哥哥谨慎行事。” 静云点头道:“静云明白。” 佟锦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好了,出去吧。” 静云便将之前拿出的盒子放回柜子里,又将钥匙还来,佟锦又推回去,“舒云最近做事马虎,就放在你那吧。” 静云狠吸了一口气,郑而重之地将钥匙贴身藏好,“姑娘,我去啦。” 佟锦点点头,笑着目送静云出去。 静云前脚刚出门口,锦娘急迫的声音立时响起,“静云的哥哥可否靠得住?” “谁知道呢。”佟锦倒到床上放松身体,“靠得住我幸,靠不住……就自认倒霉吧,还可以安慰自己,还好没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你……”锦娘看起来相当无语,“你还把柜子的钥匙给了静云?她的卖身契就在盒子里,要是她……”说到这她突地停住,“你在试她?” “成本有点下得太大了是不是?”佟锦反问了一句,而后再不说话,翻身睡觉去了。 其实佟锦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但是如果不一次把筹码压到最大,就算静云兄妹禁得住这次,也未必禁得住下一次,与其要一直试探,还不如一次试个明白!就算试输了……反正都输了,后悔也没用了。 佟锦看起来是很想得开的,第二天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闲暇时看看书,睡睡觉,只要不想起老夫人偶尔见她时的厌恶眼光,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 “你说这是什么原理呢?”佟锦拿着一块梭形的灰白石头苦思不解,时不时地向锦娘问询。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平安王世子随手送她的那块作废的灵石,据锦娘说,灵石未使用前应该是莹润通透,仿若佳玉的,可此时却是灰败有加,全因石中灵气消失之故,佟锦是怎么想也没想出个原由,难道就像电池一样?那其中的灵气又是怎么被吸收入人体的呢? “原由么……我也不太清楚,”锦娘闷闷地道:“我对灵石的了解也只是听说来的,这种东西极为罕有,整个圣朝也只有一座灵矿,而赵明两国唯一的灵矿更是位于两国交接之处,是而他们立国数百年来一直纷争不断。爹爹当年回京之时,皇上为奖励爹爹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御赐了两块,被爹爹视若珍宝,从不肯轻易示人。” 佟锦这才知道这玩意这么稀奇,不过也是,一次性的东西,佟介远自然要珍惜,相较之下平安王世子可是大手笔得多。 “要是能弄一块这玩意,公主老娘的贺礼就能搞定了……”佟锦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喃喃自语。 锦娘却叹了一声,“哪那么容易?就算静云的哥哥可靠,房产又出售顺利,我们也不过只有三千两银子。三千两,买什么都够了,但这灵石还是买不到的。” “嗯……”佟锦之前也是这么考虑的,有钱在手,再给老夫人置办一份大礼,但现在看了这灵石,她心里又不甘心弄别的了。 “你说这灵石的形状有没有什么差别呢?还是分大小品质不同的?” 锦娘想了想,“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曾见过爹爹拿回来的两块灵石,都是和你手上一样的形状。” “真的啊?”佟锦莫名地心情好了不少,“哎?你刚刚说……爹爹有两块灵石?知不知道放哪了?” 锦娘立时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佟锦耸耸肩,“只是随便问问,紧张什么。你有空就想想,三千两能买到什么既稀罕又好看的礼物,哄奶奶开心吧。” 在此之后,佟锦果然未再提过灵石的事,那块废弃的灵石也被她好好收起,当成珍宝一般。 相比于佟锦的悠然自在,静云过得就很紧张,起初还好,做事也还勤奋,可随着佟锦给出的期限越来越近,她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沉默,消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没心没肺如佟锦,也忍不住地想,她还是赌输了吧……她可真特玛倒霉啊! 又过两日,静云终于彻底消失了,而时间也过了佟锦设下的最终期限,佟锦无限哀愁啊,不仅惋惜自己丢了三千两,同时还对佟玉帛非常失望! 原因无他,以佟玉帛在府中的受宠程度,她竟然不知道佟介远那两块灵石的藏身之地,你说该不该死? 当然,佟锦试探佟玉帛的做法免不了又被锦娘唠叨几天,听得佟锦耳朵眼里都快长茧子了。 “其实你就是要去偷灵石吧?”事过两日,锦娘仍是气愤不已。 佟锦举手投降,“我服了,我不偷,我发誓我不偷,还不行吗?” “真的?”锦娘将信将疑。 佟锦揉着太阳穴已经被吵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趴回床上,“真的,你让我睡觉吧求你了!” 锦娘沉默了一会,就在佟锦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嗫嗫地说:“阿锦,我不是逼你,只是那两块灵石至关重要,爹爹说过,要等小七到十岁的时候给他以灵石冲脉,这关乎到小七的一生,我……” “原来如此……”佟锦趴在那呆了一会,突地起身,“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啊!我拿灵石回来的目的是要送给奶奶,奶奶肯定也是要给小七留着的,这样算来,原来有两块,现在还有两块,小七一点也没吃亏啊!顶多就是让爹爹惊喜一下又失望罢了,但这对公主可是有大大的好处,难道你不想让公主翻身,将来能时时跟在母亲身边吗?” “这……”锦娘想了半天,还小声地嘀咕,“两块……还是两块……” 佟锦连忙接话,“是啊,原来是两块,等奶奶寿辰后,还是两块,你说小七有什么好吃亏的?” “但是……” “但什么是啊?你再好好算算,是不是都是两块?”佟锦又重头算起,一遍又一遍。 “好了好了……”锦娘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头痛,“我想想我想想……你说的好像也对……” “就是啊!”一股喜意自佟锦面上泛起,不过只是片刻她又垮下脸来,“不过就算你同意也没用,我们还是不知道灵石在哪里,就算知道在哪里,也拿不到啊!”(未完待续) 第42章 所得 锦娘久久地没有出声,佟锦笑笑,“算了,还是别想了,其实就算公主在佟家翻了身,她身边还是有个陶氏,就算有好处我们也占不到,何必为她多费心思?反正我们现在也有房产傍身,虽然丢了一些,但余下的也足够我们富足一生了,只希望爹爹和二娘靠点谱,给我们找一个好点的婆家……” 佟锦的话仍是没得到锦娘的回应,她便不再开口,翻了个身睡她的觉去了。 “其实……”锦娘嗫嗫了良久,“其实娘不是给奶奶准备好寿礼了么?奶奶向来喜欢字画,娘送的古画奶奶未必不喜欢……” “嗯……”佟锦的应声迷迷糊糊的。 “要不然……我们再想办法卖点东西?” 佟锦打了个哈欠,“好,都听你的。” “或者再去找苦竹大师?我们现在有银子了,一定能请到大师的……” “嗯嗯嗯……”佟锦哈欠连天,“不是说了么,都听你的。”说完,再不言语。 老夫人的寿辰是十一月初三,现在已经是十月二十四,只有十天的时间了,虽然早在一月之前柳氏便开始准备寿宴事宜,但越临近正日子,柳氏还是忙得脚不沾地,预备场地、制定菜单、出帖邀客、分配人手等等,让柳氏忙得头痛。 “阿锦,你可有了主意?奶奶的寿礼该怎么置办?”这两天锦娘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 佟锦悠闲地描着大字,随意地一摆头,“没有啊,我办法都想尽了,银子也赔了,还能怎么样?我觉得我应该听你的,说不定奶奶真就喜欢公主送的字画呢?纵然不喜欢,奶奶应该也不会迁怒于公主更不待见她的,反正她们的关系已经够坏了。” 锦娘不吱声了,佟锦也不劝她,继续写自己的字,好像真认命了似的。 时间一晃,又是三五天过去,十月已没剩几天了,佟锦这日起来正要去花园里溜溜神,忽听门外一阵哭声,而后便是几声呼喝,佟锦让舒云出去看看,没一会舒云回来,道:“姑娘,是静云回来了,谷妈妈正斥着她呢。” 佟锦闻言诧异地回头看了门口半天,起身笑道:“回来是好事,斥什么?” 这些天静云无故消失,佟锦也没给众人什么说法,只是金纷园向来没什么规矩,就连谷妈妈也是有事就走,事了了再回来。其他人也差不多,偶尔开个小差什么的,从没人报备,所以初时众人也没对静云注意太多,不过静云一走就是五六天,这才引了谷妈妈不满,大概觉得就算是她,也不敢一走走这么多时候吧,这才去斥责静云。 佟锦从房中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谷妈妈用手指头戳着静云的肩头大声喝斥,静云皱着脸被搡得连连后退,却也不敢辩驳一句,直到看见佟锦,才扑到佟锦脚下跪倒,还未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姑娘,静云回来了。” 佟锦未对她表示什么,先对谷妈妈道:“是我让静云出去办事的,妈妈别再生气了。” 谷妈妈讪笑两声,粗犷的脸上带了些赧意,“那是我的不对了,还以为静云私自外出呢。” 佟锦笑笑,又朝静云一招手,“进来说话。” 进了屋后,静云自觉地关上房门,又随着佟锦进了内室,进来便跪下,“静云有负姑娘所托,这几日让姑娘担心了。” 佟锦没有马上回答她,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听静云道:“那宅子和田地已然售出,共得三千六百两,宅子卖了三千两,田地卖了六百两,这些是渡让文书和银票……” 佟锦偏了偏头,自镜出看去,见静云半敞了衣裳从胸前的裹带中取出两个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两天去哪了?”佟锦终是开口。 静云答道:“哥哥本已联系了买主,可那买主突然有事离京,哥哥担心误了姑娘的期限,就追出京去找那买家,我怕哥哥一走数天耽误了回春堂的差事,就……就扮做男孩儿去顶哥哥的差……原先怕姑娘不同意,就没和姑娘交代……不想还是晚了这么多天。” 静云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几乎垂到了地上。 佟锦仍是没动,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尾,透过镜子看着静云,心里想的却是,静云此次回来,究竟是真如她所说,还是她兄妹二人意犹未尽,想再有收获? “起来吧。”佟锦放下手里的梳子站起身,到桌边看了看信封里的东西,渡让文书手续齐全,银票则分为三十五张一百两,和十张十两的。 “你哥哥办事倒很周全。”佟锦从中数出六张银票,笑着放回桌上,“我早说了,我只要三千两,多出来的全给你哥哥,让你哥哥再替我做一件事,事毕之后,就让他拿钱来赎你。” 静云复又跪下,“哥哥这两年也存下了一些钱,应该可以给我赎身了,这些……这些钱本来就是卖了姑娘的东西得来的,我们不要。” 佟锦微一扬眉,“六百两,已够你们温饱一生了,要是拿这些钱去做些小生意,将来富甲一方也未可知,你们竟不要?” 静云紧张地抿抿唇,“再多的银子,自己不会打理也是白费,或许禁不起一朝富贵之惑,将银钱挥霍一空也未可知!与其如此,哥哥说宁愿在姑娘身边谋个差事,这才是长久之道。” “这是你哥哥说的?”佟锦开始对这个刘长空有些好奇。 静云点点头,又急着道:“姑娘久居宅内,有哥哥在外办起事来也方便一些,姑娘……” 佟锦摆手止住静云的话,笑了笑,“这个再说吧,这些钱你拿着。”佟锦又数出两千两推回静云面前,“让你哥哥去一趟万觉寺,求见苦竹大师。可用五百两求一幅字,或一千两求一本手抄经文,又或两千两请大师下山出席老夫人的寿宴,三者成一便可。” 虽然佟锦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两块灵石,但眼下寿宴已近,她不得不做两手准备,而这个打算也是她在变卖房产时就事先想好的,不得已,她还是得向万觉寺那帮贪钱的和尚低头! 静云没有推脱,仔细收好银票,又重复了佟锦的话,待佟锦确认无误后,她才笑着说:“这几天婢子在回春堂听说京中来了一位有大神通的高僧,可断人生死,能知过去未来,就住在距万觉寺不远的清源寺中,姑娘对这位大师可有兴趣?要不要让哥哥也去看看?” “清源寺?”佟锦听着这名字隐约觉得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便不再去想,摆手道:“还是要苦竹,奶奶信他。” 静云再次应了声,大概是觉得自己赎身有望,满怀心喜地出去了。 在她走后,佟锦快步到了自己上锁的柜子前,自腰间摸出钥匙开了柜门,拿起里面的小盒子开始翻找。 小盒子里装的都是佟锦的私人财产,也包括身边几个丫头的卖身契,原本佟锦以为静云必定一去不返,卖身契肯定然也是偷偷带走了的,心有成见在先,根本没有验看,如今一翻,居然真的在盒中找到了静云的卖身契! 竟是她误会了?佟锦吁了口气,仔细看了看那契书,发现静云竟已入府五年,再看打契之人,写着刘光山,名字上歪歪扭扭地按着手印。 也不知这刘光山是静云的什么人,是父亲?佟锦想不出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卖掉,那契书上的鲜红手印,看起来当真是刺目极了。 “希望静云这次的差事也能办好。”佟锦自言自语了一句,“只是……唉,这礼物还是太单薄了一点。算了,凑和吧……” “阿锦……”锦娘的声音听起来犹豫极了,“要是苦竹大师肯出席寿宴,也算是很不容易了吧?” 佟锦再叹一声,“哪那么容易?苦竹大师的架子你又不是没看到,求个字画什么的估计还可以,可要请他下山,真是难之又难,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太后的座上宾,区区两千两,他怎会动心?” “那……那字画……” “要是我送奶奶一幅大师的字,奶奶应该会很高兴,但是由公主来送,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唉……要是哪里能买到灵石就好了。” “怎么可能……”锦娘极度地纠结,“阿锦……其实……如果娘得到奶奶的欢心,你说……奶奶会不会让我们自由相见?” 佟锦精神一振,忙道:“那肯定会啊,老夫人其实心肠不坏,只是碍于柳氏,不好说得太多,如果公主此次立了大功,奶奶就有了让公主常常出入的理由了啊!” 锦娘声音微颤,“可……可这样,原来的灵石就会少了一块,会不会对不起二娘……” 佟锦一愣,“为什么会……”才说到这里,她面上猛然一喜,“灵石在柳氏那里?” 她就知道!锦娘这两天吱吱唔唔尽担心灵石的事,一定是因为她知道灵石的下落!否则她不会这么担心!只因为她害怕自己泄露了机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想别的方法,否则她只需平常劝导即可,何必整日纠结连连失常?佟锦就是发觉了其间的异样,才会再三地试探于她,没想到今日,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未完待续) 第43章 寿宴(一) 十一月初三,小雪。 今年京城的雪下得格外的迟,进了十一月才开始飘第一朵雪花,但这雪一下就是两天,纷纷扬扬的雪粒像棉絮一般四下翻飞,积雪不多,却极为扰人。 不过,一切都阻挡不了佟府中的喜意,佟老夫人的寿宴开席已久,大厅内笑语满堂,让人丝毫不觉门外的风雪肆虐。 偌大的厅堂之中由一块檀木镶理石的插屏隔开,外间宴待佟介远朝中同僚,内间则用来招待女眷。 因佟介远如今在朝中倍受宠信,是而今日赶来贺寿之人远超柳氏的预计,不得已只得又开了两间偏殿待客,交情稍浅的只好请到偏殿去。可就算如此,各屋还是人满为患,进献贺礼的唱词不绝于耳,一些来不及抬走的贺礼堆在院中,很快造成了小规模拥堵,忙得柳氏脚不沾地,开席后许久稍稍稳定,这才得以回到席间。 一个面容微削的清瘦老妇轻笑着与老夫人道:“老姐姐有冰云这样的媳妇,实在是有福得很,不过她只得了个妾位,实在可惜了。” 说话的是明远侯夫人,年纪比老夫人小上几岁,平日与老夫人素有往来,和老夫人算是不错的朋友。 老夫人跟着笑笑,“这么多年倒也真是委屈了她,不过好在她和介远感情甚笃,也算让我老怀甚慰。” 明远侯夫人点头称是,但她唇边含笑,话锋一转,“怎么一直不见揽月公主?就算她身为公主之尊,可这毕竟是她婆婆的寿宴,怎么如此托大?” 她这么一说,同桌其他各有身份的夫人们也都露出了好奇探究之色,老夫人淡淡一笑,“公主这几日身体不适,今早才派人过来交待说会晚些才到。” 明远侯夫人似笑非笑地瞥了陪于末席的柳氏一眼,柳氏起身笑道:“公主确是早有交代,但这么晚还没到,或许有别的事绊住了,我这就让人去瞧瞧,别错过了献礼。” 柳氏离席之时,旁边一席坐着的佟锦也轻扯了一下静云的裙子。 “过公主府去催催。” 静云点点头,悄悄退出大厅走了。 佟锦身边的佟玉帛此时好奇地探过头来,盯着静云的背影奇道:“姐姐在说什么悄悄话?让静云做什么去了?” 佟锦睨她一眼笑道:“还能做什么去?知道你爱吃糕点,我让她去厨房再端一盘来给你,省得让诸位姐妹没有点心可吃。” 佟锦说完,带头“吃吃”发笑,此举带动了同席的柳思思和安芯蕊以及各府的小姐姑娘们,一时间席上“吃吃”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桌有什么好吃的呢,竟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喊吃! 佟玉帛嘟了嘟嘴,揽着佟铁的胳膊靠上去大声说不依,外人看来,倒真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 随明远侯夫人一同前来的明远侯府嫡三小姐李莞以绢帕轻拭唇角,笑问道:“我听闻锦娘前些时日求礼心切,上了骗子的当,不知是不是真的?” 佟锦讪笑了两声,“好事不出门,这话是极对的,下人们一时疏忽不辨真假,倒也是我这主子的错了。” “哦?”李莞挑了下眉梢,“怎么听说的是锦娘你擅自出门,才遇了骗子呢?” 佟锦又讶又怒地道:“这是谁在胡说?净散播这些无稽的话,累了我的名声!不信你们问问玉帛,当时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佟锦说话便转向佟玉帛,微恼地道:“玉帛你说!” 佟玉帛抿了抿唇,向一桌子的名门淑女笑道:“这是李姐姐误听传闻了。” 得了驳斥的李莞跟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不过脸色终是没有刚才那么好,心不在焉地用了几口菜又问:“那不知锦娘这次给老夫人预备了什么贺礼?” 佟锦本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李莞,空闲时连忙向锦娘求问,锦娘想了半天才道:“似乎明远侯夫人是二娘的姨表远亲吧……这算吗?” 当然算啊!佟锦立刻就看李莞不顺眼了,连带着也不待见明远侯夫人,难怪她刚才有意提起公主,要给公主难堪呢! “不过平日里明远侯夫人也只与奶奶交往,对二娘这门亲似乎不太承认的,不知今天怎么……” 佟锦想了想,直觉地认为这事和柳氏近来一直期盼的转正一事有关,如果柳氏真能顺利转正,那明远侯府认下这门亲戚似乎只有好处,那么在这里帮帮柳氏,也就不足为奇了。 “陶氏在搞什么!这么久还不露面!”佟锦此时也是觉得公主府那边太过离谱了,眼看宴席就要进入尾声了,竟然还没有人过来,在佟府按位份来讲公主最大,公主的贺礼不到,其他家人如何献礼? 再看主席上的老夫人,虽然仍保持着笑容,也在极力的暖场,但唇角扬起的弧度却是越来越低,瞎子也看得出她万分不满了! 此时佟介远由插屏后转入,先是瞥了佟锦一眼,不用说,自然不是什么好眼色,而后来到老夫人一席,问侯过各位长辈后,与老夫人道:“时辰不早了,请母亲移座外席,接受儿孙献礼!” 这么说,就是不等公主了! 佟锦心急如焚啊!可公主府那边没动静她硬是没辙,只能眼看着柳氏命人换了一扇半透明的素色胧胧绢纱屏,遮住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们,其他的老夫人和夫人的坐席则与外席融为一体,形成一个通畅的空间。 老夫人没有拒绝,应佟介远之请移步正位,再次接受满堂宾朋恭贺,这时佟介远携了柳氏上前,跪至当中洪声道:“儿子祝母亲福如东海,长寿百岁!” 柳氏手捧礼盒,语笑盈盈地跪在佟介远身侧半步之处,抬手献礼,“冰云愿老夫人永享福寿,福泰安康。” 老夫人笑着应道:“快起来吧。” 孙姑姑便上前接过柳氏手中的礼盒,送至老夫人面前开启,芳华和另一个大丫头则在礼盒开启后上前取出礼物,展现于众人面前。 佟介远和柳氏所送的是一对赤金打造的福禄寿桃,桃体闪耀,玉叶托底,看起来很是精美,但却少了些新意。 柳氏此时笑道:“请母亲开启寿桃。” 众人一愣,皆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有些诧异,看着那赤金桃子研究了半天,试探着按下玉制桃叶。 “咔”一地声脆响,金桃应声而开,桃心中坐着一个同样是赤金打造的金童,手举福联,上书“福禄双全”。 再开另一桃,桃中为一赤金童女,手中福联上写着“寿至无疆”。 这回可是既名贵又有新意了,老夫人连连点头,命芳华托着金桃到席间转了一圈,又得赞誉无数。 儿孙献礼,开场便是不俗,佟锦坐在席上更着急了,连柳氏自抬身价与佟介远一同献礼都没心思吐槽,隔几分钟就往门口看一看,可不止公主府没动静,连静云也一去不回,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佟介远之后,便是佟家长子佟七锤献礼。佟七锤献上自己在宫中的行闻录一本,其中记载了他这一年来的学习所得和成绩过错,老夫人仔细翻看半天,这才点点头,让他起来。 趁着佟七锤接受众人夸赞的时候,佟锦悄悄靠到佟玉帛身边,“妹妹,待会你先去给奶奶贺寿吧,我……想晚点再给奶奶献礼。” 佟玉帛闻言掀了掀唇角,不过总算给面子没笑出声来,点头道:“那妹妹就先去了。”说罢起身,让清秋捧了礼物,绕出纱屏。 “奶奶,孙女给您拜寿了。”佟玉帛跪至厅中脆声贺道:“孙女用一月之功抄录了一本大悲咒,早起焚香,睡前诵读,每日茹素,抄经前后各三遍诵读《心经》加持,九跪九叩,不敢错漏一点,惟愿奶奶身体安泰,长寿多福。” 佟玉帛本就生得明美娇媚,这番一举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庶女的小家子气,引得多人侧目,还有人轻声问询,以为她是佟家长女。 老夫人早知佟玉帛的贺礼,此时仍是受用不已,连连说道:“快起来,难为你了。”不过随后又半沉下脸去,“你姐姐呢?” 佟玉帛笑道:“姐姐给奶奶备了一份大礼,说是要压轴进献呢!” 老夫人听了佟玉帛的话后皱了下眉,与孙姑姑道:“让她这就出来吧,礼物只是一番心意,还压什么轴?也不怕满堂宾客笑话。” 老夫人的意思想来是怕佟锦打着“压轴”的名义到时候却拿不出像样的礼物而出丑,所以才让孙姑姑来叫,她们却不知佟锦在纱屏后已是相当无语了。 这二小姐可真厉害啊,不仅盗版了她的创意,还主动给自己加戏,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有“大礼”,要“压轴”进献了?她只是想等一等公主给自己加加码嘛!这下倒好,要赶佟锦上架了! 【嘿嘿,重大消息,圆子下周三上架,考虑到要给大家重重的当头一击,圆子决定从今天起每日两更,为期一周,祝贺自己上架哈哈!这是第一更,晚点还会有第二更!更新的时间嘛……要看圆子什么时候吃完豆捞回来……咳咳,给力吧!!!】(未完待续) 第44章 寿宴(二) 又往门口瞥了一眼,佟锦还是没见到她想见的人,没办法,只得让舒云拿了自己的礼物随她一同走出纱屏,于厅内正中跪倒,安安份份地说:“孙女给奶奶贺寿,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青松。”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让孙姑姑接过礼物,可却不像前几位那样向众人展示,大有默默收好的意思。 明远侯夫人适时地道:“老姐姐怎地如此藏私?我们可都还等着大姑娘的礼物一开眼界呢。” 老夫人脸上的肉松了松,瞥向佟锦的目光饱含无奈与恼意,却不得不扬起笑脸与孙姑姑道:“那就打开看看吧,心意到了就好。” 孙姑姑便将手中长盒的盖子打开,取出一幅画卷,芳华上前接过,解了绳扣,和另一个丫头一起,将画卷经经展开。 随着纸卷的舒展,偌大的“悠远”二字呈于众人面前,字体粗豪又不失内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之意,任谁看了,都不能否认这是一幅好字。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礼物实在太单薄了。 明远侯夫人笑问,“难道这也是大姑娘日夜唱诵,潜心加持所得?” 佟锦低头答道:“夫人的话让我倍感惭愧,比起妹妹的诚意苦意,我实在不及万分。” “那是我唐突了。”明远侯夫人笑道:“还以为姑娘的压轴好礼定然有些来头的。” 佟锦现在是极为不待见这老太太,平日里恨不得不认柳氏这个亲戚,现在听说柳氏转正有望,就接二连三的踩人用以示好,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啊!不就是看佟介远现在如日中天,年前极有可能再进一步么! 佟锦笑笑并未说话,这时孙姑姑轻呼了一声,拉着芳华上前,手指字幅落款处道:“老夫人且看,这字是谁写的。” 老夫人偏头看了一眼,登时极讶,连连招手让芳华将字幅拿近些,仔细看了又看,面上渐露惊喜,但还是有些拿不准似地,问佟锦道:“这字是从何处求得?” 佟锦抬起头来,浅浅笑道:“上次随奶奶前往万觉寺参加水陆法会,有幸偶遇苦竹大师求得二字,在此借花献佛,给奶奶贺寿。” 听了佟锦的话,老夫人面露疑色,孙姑姑也不免多看了佟锦一眼,但随即提醒老夫人,“大师真迹十分难得,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老夫人恍过神来,笑着点点头,又让芳华将字幅展示了一圈,笑道:“苦竹大师赠字,倒也可做压轴之物了。” 佟锦小舒了一口气,苦竹的字虽然难得,但还没到“得不到”的地步,加上老夫人对万觉寺贡献颇多,这才是苦竹肯“赠”字的绝大部份原因,剩下的一小部份原因包括佟锦添了不少的香火钱,这才如此顺利。只是据静云说,刘长空本是想请苦竹写两句贺词或是祝寿诗句的,不过苦竹看了看刘长空的捐款单据,最后提笔写下了这两个字。 还好,没只写一个字。 不过,佟锦虽得了称赞,也看得出老夫人是真高兴,可她还是十分遗憾。她本是想和公主一同出彩的,这样就能把这字的价值再体现数倍,可现在,这幅字也只能算是个不错的贺礼罢了。 佟锦献礼过后,安允之也代表了安家献礼。他送的是一盆听说十分稀罕的盆栽,反正佟锦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但精于此道的老夫人万分喜欢,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投其所好,看来大家都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随后又有一些旁枝亲戚献礼,佟锦已是没什么心思听了,一心只注意着厅外,急得都快头顶冒烟了!终于在献礼结束之前,听外头唱道:“公主献寿。” 佟锦终是松了口气,再往门口看去,胡嬷嬷已脚下生风地进到厅内,在门口处拜下,大声道:“公主身体报恙无法亲自向老夫人贺寿,特嘱老奴进献寿礼。” 胡嬷嬷的规矩倒依了十足,可听了她的话,厅里的人脸色各异,佟介远更是直接沉了脸色,沉声道:“公主何恙?为何之前没有听过?” 胡嬷嬷头眼不抬,“驸马爷公务繁忙,已有许久不见公主,自然不知。” 佟介远被呛了一句,形容更恼,柳氏连忙拉着,柔声向胡嬷嬷问道:“公主无碍吧?可请了大夫看过了,用不用派些人过去帮忙?” 胡嬷嬷笑了笑,“劳柳姨娘费心了。” 一句“柳姨娘”,无疑是万分不给柳氏面子的,尤其今日她虽没自诩为女主人,但举手投足间莫不带了当家的风度,如今被人一句“姨娘”叫破,心里哪会不恼? 佟锦暗道这胡嬷嬷可真会找事,难道公主府还不够她施展,要跑到这里来找存在感?眼看着老夫人和佟介远阴沉的脸色,佟锦连忙上前问道:“胡嬷嬷,母亲病情如何?莫非起不了床吗?” 胡嬷嬷朝着柳氏哼笑一声,这才转而回答佟锦道:“大姑娘不必挂心,自有太医照顾周全。” 佟锦抚着胸口点点头,又道:“不知母亲送奶奶什么贺礼?” 胡嬷嬷便向身后一招手,两个清秀的丫头进了厅中,两人分站两边,手中端着一个长盒。 这大概就是公主说过的那幅古画了吧?佟锦猜测着,等孙姑姑将画展开后,果然见众人都没露出什么惊喜的神情,就知道这画如她所想一样,只属一般了。 老夫人神情淡淡地,也没让孙姑姑去做展示,轻声道:“谢过公主了,静娘,收起来吧。” 孙姑姑便依言将画收起,又到胡嬷嬷跟前请她入席。 胡嬷嬷却摆摆手,“不必了,公主府事忙,老奴还得回去处置,先告辞了。” 这般作派,就是佟锦也看不过眼,胡嬷嬷绝对是来找茬的,要是佟锦没有事先准备,那么很难想象此事之后公主会被佟家嫌弃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都是为了什么呢?锦娘也说过陶氏不愿公主与佟家来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公主府的两个隐权者一致决定这么做呢? 佟锦正想着,那边胡嬷嬷也正欲出厅,忽听外头又有人唱道:“公主再献寿礼!” 席中各人俱是一愣,连佟介远都面带疑虑地向门外看去,佟锦却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人身量中等,背负一盒形包袱,体格十分壮实,浓眉虎目,给人很是爽快可交的感觉。 这就是刘长空?佟锦往那人身后看,果然没一会就见静云溜着门边进来,转回到她的身边。 再看刘长空无视胡嬷嬷和众人微诧的目光,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洪声道:“公主祝老夫人福满乾坤,长寿康健!” 老夫人看着他惑道:“你也是公主派来的?” 刘长空笑应,“小人正是!公主备下两份贺礼,一愿老夫人如画中松柏青郁常健,二愿老夫人如南海灵石,体泰祥安!”说罢,他动作俐落地伸手解下背上之物,三两下扯去包帛,掀去盒盖双手奉上,“公主献海中灵石一块,给老夫人贺寿!” 那长窄的盒子中装着的,正是一块仿若白玉的梭形灵石!梭尖处雕满暗花,美不胜收!在窗口透入的阳光和室内灯光的双重映照下,牛乳般的颜色似有生命一般徐徐流转,几乎引了所有宾客探身张望! 佟介远几步奔至刘长空面前,目光灼灼地审视良久,伸手接过盒子万分惊喜,“果真是南海灵石!” 此言一出,引得厅内喧哗一片,老夫人更是连声让孙姑姑掺了自己上前去看,看罢后也是惊喜交加,向刘长空问道:“这……果真是公主所送?是揽月公主?” 刘长空反问:“此礼虽重,但公主是老夫人的媳妇,小人托大说句不该说的话,媳妇孝敬婆母,似乎并无不妥之处吧?” “当然当然。”老夫人连忙让孙姑姑将盒子接过收起,连展示都免了,又让芳华扶起刘长空问道:“这位小兄弟很是面生,是何时入的公主府?” 那边胡嬷嬷也靠过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刘长空,“你当真是受公主之命?” 双方夹击看得佟锦都捏了把冷汗,可刘空长依然镇定如初,笑着应道:“就算是冒认,也不必赔上如此重礼吧?”一句话,便堵得老夫人和胡嬷嬷哑口无言。 刘长空又笑着说:“此事难怪嬷嬷不知情,早在数月之前公主就差小人各处寻找灵石,因不确定此事是否能够成功,便没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今日公主延后送礼的时间,也是因小人回程耽搁,才不得不拖延的。”说完又向老夫人请罪,“请老夫人见谅,一切都是小人的过错!” 老夫人早就乐开了花,哪还有心思怪罪?连连让刘长空入席,刘长空也不推辞,但却拉着胡嬷嬷一起坐下,说是待会要一起回去向公主回话。 看他的举动,佟锦不由对他高看数眼,这番话虽都是她事先交侍好的,但面对老夫人和佟介远这样的应对得体,很难让人相信他半个月前还是一个药堂最底层的小伙计。 这时,门外又有唱喏,“大小姐有访客到——” 佟锦一愣,莫名其妙地对着众人探询的目光……她的访客?她好像……没请谁来啊…… 【第二更到!^O^求收藏哦~~~】(未完待续) 第45章 寿宴(三) 由于灵石的出场过于震撼,以致于在场诸人都在寻思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在后面,于是对这个访客都不由地好奇起来。众人翘首以盼之际,一个削瘦身影出现在大门之外。 来人身着一袭素白袈裟,颈上佛骨珠串长垂腰间,步履从容,似乎丝毫未受风雪的影响。他下颔微尖鼻直口端,一双长眸半开半阖,静谧难言,在他眉心处,一点朱砂红艳似血,仿如雪地中的一朵红梅,不仅明艳了他整身的装扮,更似让整个天地都鲜活起来!他由外而入,行走之时衣袂翻飞,将一股清新的冰雪之息带入室内,引得被暖笼熏得昏昏的人们俱是精神一振! “可是三枷法师吗?” 佟锦正觉得这人扮相上佳极有高僧风范又有点面熟的时候,来人已被座中宾客一言道破。 “贫僧,正是三枷。”来人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微微欠了半身,“应故交之请,贫僧特来恭贺佟老夫人大寿之喜。” 老夫人看样子也是听说过三枷大师的,连忙起身还礼,“有劳大师光临敝舍,只是……大师的故交……” 三枷半阖的长眸微微抬起,扫过女席注视纱屏之后,清朗而舒缓地开口,“正是府上大小姐,佟施主。” 佟锦自认出三枷后一直是处于呆滞状态的,直到静云偷偷推了她几下,她才像做梦似地起身绕出纱屏,走到三枷近前盯了他好一会,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三枷大师真会给人惊喜……” 三枷面容庄肃,“昔日万觉寺中,施主赠言字字珠玑,贫僧受用菲浅。” 佟锦笑呵呵地点点头,又看看他,觉得他把自己当初所说的贯彻得十分彻底,还隐有超越之势,而他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在京中小有名气,更让佟锦得对他的前途十分看好,毕竟扮相是一方面,实力又是另一方面,徒有其表,在这满是权贵的京城之中,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佟锦回身与老夫人道:“奶奶,三枷大师也是孙女当初在万觉寺结识的,偶然间说起奶奶做寿之事,竟不想大师一直记在心上。” “阿弥陀佛。”三枷宣了句佛号,“佟施主时刻不忘祖母教诲,至仁至孝,实属大善。”说着他由袖中托出一物,是个和他身上同款的小枷锁,“贫僧身无旁物,此枷在佛前供养已久,愿替老夫人受天地之戾。” 三枷说话时眼观鼻鼻观心,当真是一副超脱世俗之象,可佟锦看到的却是他正在推销自己的周边产品,估计等他名气再大一点,这种小枷就会供不应求了。 “高僧”所赠,老夫人不敢马虎,亲自上前接过小枷,又双手合十万分道谢,“听闻法师身负三枷,意为代天、地、世间苍生受过,此意高洁,老朽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属一大幸事。” 三枷又行谢过,“贫僧俗事已毕,这便告辞了。” 老夫人含笑相送,佟锦这才看到老夫人虽然神态中很显敬重,但却没有听到苦竹大师时那样的信服,当下明白三枷根基尚浅,纵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出了些名堂,却也远远未被人真正接纳。 三枷似乎并未发现这点,与佟锦简略道别后转身出了大门,如他来时一样,轻缓悠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眼看三枷出了大门,老夫人也转回欲要回座,这时三枷的身形却微微一顿,半转过身清朗地道:“望老夫人看轻尘事,方能解忧。” 老夫人一愣,而后急急地回身,三枷却已大步离去,再没有半点耽搁。 老夫人没有阻拦,略怀心事地回了座位,半晌,才记起佟锦,笑着说:“你与你母亲一样,接连的给人惊喜,三枷大师不愧为高僧,相信名动京城之日不会远了。” 在座诸人都听到三枷临行前的话,再经老夫人这么一说,竟是默认了三枷的话,那些本就相信三枷的不由对其更具信心,本来没听过三枷或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也不禁态度有所松动。 只有佟锦,一边应对着老夫人,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和尚,倒是把营销这一套琢磨透了。 人生在世,谁能没点烦心事?经他一说,倒像是他神机妙算了一样。看来当初的不得意只是没找对方向,现在摸对了路子,该要大展鸿图了。 不过今天三枷的出场算是弥补了佟锦之前的遗憾,接连的加码,她和公主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一定提升了数个台阶,这点从柳氏恼怒的目光中就看得出来。 随后还有几个小辈献了寿礼,老夫人的寿宴就算结束了,不过之后还预备了赏梅的节目,虽然现在满天风雪,但大家对灵石和三枷的兴趣颇高,故而极少有人离去,那些女眷们也都随着老夫人去了后园相聚,老夫人更命人在梅林之前搭上遮雪篷,众人吹着风雪、熏着暖笼,语笑晏晏倒也热闹。 今天佟锦先抑后扬,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也算大出风头了,直接导致席位上升,坐到了老夫人身边,不断地和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编着她和三枷如何相识的瞎话。 事实证明信口开河是个极累的差事,不仅要记住前情,还得小心理顺后续,以免撞车出破绽什么的,佟锦被围着赏了半个时辰的花,脑袋就已经大了,到最后实在撑不住,就起身与老夫人道:“孙女想去外头走走。” 老夫人今天心情极好,不仅点头应允,还破例嘱咐了几句,要她小心雪天路滑。 佟锦乖巧地一一应下,这才带着舒云静云一起出了遮篷,准备找个地方歇歇。 此时的雪下得小了些,雪粒不如上午那样细密了,冰凉的空气让佟锦昏昏的脑子舒缓了些,索性她也不急着去休息了,让舒云给自己打着伞,就漫步在花园之中欣赏雪景。 离开了老夫人身边,锦娘就像出了冬的小蛇一样苏醒了,她极为兴奋,不停地在佟锦耳边说她刚才是多么担心,又是多么惊喜。佟锦也心情大好,她也没想到,今天的事会这么顺利。 “不过估计晚点爹爹就会发现原来的灵石不见了吧……”锦娘说着说着声音就沉了下去。 佟锦失笑,“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两块,现在是三块,哪块不见了?” 锦娘一时无语,好半天才无力地道:“是三块,只是其中有一块是废石,爹爹发现了,还不知要发怎样的脾气。” 佟锦无所谓地撇撇嘴,“反正和我没关系,顶多是柳氏看守不利吧?” “其实二娘也是无辜啊……”锦娘叹了一声。 佟锦可不乐意了,“对,她无辜,要不要我现在去自首,说是真正的锦娘告诉我灵石的位置,然后我偷出灵石,再假装说是公主所赠,以求翻身的?” 锦娘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时半会也没说出来。 佟锦也不和她计较,本来就是吓唬她的。 隔了一会,锦娘又道:“那曼音……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佟锦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无语地道:“东西是曼音去偷的,你说她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那万一……”锦娘一着急就有点词不达意,“之前静云帮你做事你许她赎了身,可曼音你却什么也没给她,万一她心里觉得不公……” 佟锦不以为然,“她是我的丫头,让她去做这事是信得过她,也发挥一下她的优势嘛,要不然明珠蒙尘,该是多可惜的一件事!” 佟锦现在说的轻松,可事实上,整件事在她脑中纠结了四五天,直到十月末她才决定派出曼音。而潜入柳氏的藏宝房也远没有言语中说得那样简单,库房处守门的两个婆子都是柳氏自小的心腹,平时深居简出万分严谨,佟锦让曼音在她们的菜饭中下了泻药,本想一次泻倒两个,不想那两个婆子太过小心,从不一起吃饭,只倒了一个,最后情急之下佟锦拉了佟玉帛过去,耍赖让佟玉帛领她进库房看看,这才把另一个婆子引出阻拦,争取到片刻时间,曼音方才得手,个中经过至今想起,仍觉惊心动魄。 锦娘又是半天没动静,估计正想着怎么反驳呢,不过到最后也没想出来,转而问道:“当初你就不怕她拿了灵石后跑了么?” “为什么怕?”佟锦反问:“该怕的是她,要是她真跑了,那她就是背主盗窃的通缉犯了,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了,就为了一块不好出手的灵石?她应该没那么笨。” 正说着,一个面生的婆子由后追上佟锦,行过大礼后笑道:“姑娘,有一位公主府过来的嬷嬷说想单独会一会姑娘,让老奴代为传个话。” 【第一更,晚上还一更~~~~~另外就是刚才编编通知我说不是周三上架,而是明天了,这一周圆子都会保持双更的!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圆子,花几分钱支持正版!】(未完待续) 第46章 相约 佟锦想了想,应该是胡嬷嬷,可能是要向自己打听灵石那事,当下问明了相见的地点,便让那婆子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胡嬷嬷现在应该是既恼又惑,正处于抓瞎的状态。佟锦并无向胡嬷嬷交待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探探对方的态度,这次老夫人做寿不让公主出席的事,胡嬷嬷和陶氏的举动已经触到佟锦的底线了,整理公主府是势在必行之事,而多接触胡嬷嬷,对自己将来的行动或许有利。 佟锦没有迟疑,带着静云与舒云就往相约地方去了,那地方在佟府花园的东北角,比较偏僻,几个荒着的院落全在这边,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这嬷嬷也太过小心了。”静云在前面引着路,向佟锦说了一句。 静云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早在刘长空拿回苦竹的字时,佟锦就兑现了承诺,让静云赎了身,同时把之前许过的六百两银票也交给了静云。佟锦做事,别人求的做不做到另说,但只要是她说出口的,就一定要兑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只有你对员工有诚意,员工才会对你有诚意。 而静云的留下只是为了和刘长空联系方便,平常佟锦也只是和她说说话,丫头的事是再没让她动过手,等过段时间佟锦再自由一些,能自己着手打理一些产业的时候,也不会再让她跟在身边了。 “大概是不愿让人说闲话吧。”佟锦答了一句,心里也有点奇怪,以今天“公主”的表现来说,佟家对公主府的人肯定是没什么敌意了的,胡嬷嬷大可不必这么小心,就算是直接求见于她,老夫人也不会阻拦的。 就在佟锦快到相约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唤声,回头去看,却是绮玉跟了上来。 佟锦皱了皱眉,今天她有意没带绮玉出来,就是怕中途有什么意外坏事,现在虽然寿宴已过,但她出来又能有什么事? 绮玉这时走近,笑着与佟锦见了礼,道:“姑娘,我们几个丫头寻思凑些银子也给老夫人买点贺礼,便过来问问舒云要不要也凑一份子。” 舒云原是老夫人那出来的,听闻此言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自然也是要出的。” 绮玉笑道:“那就好了,红英几个正为了买什么争论呢,不如你也过去,一同商论一下。”说完又向佟锦道:“姑娘,可以么?” 佟锦笑着摆摆手,“去吧。” 舒云轻抿了下嘴唇,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与佟锦道别,跟着绮玉走了。 舒云走后,佟锦也停下步子,在原地站了良久。 “姑娘怎么了?”静云拿着舒云的伞替佟锦遮雪,见佟锦望向舒云走的方向,不由得也跟着看了几眼,“舒云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佟锦轻笑,缓缓迈开步子,“不是不对,而是太让人失望。” 现在静云的身份不同,佟锦一些话便也不背着她说,“绮玉和舒云向来不是一路上的人,红英对绮玉更是意见多多,怎会拉着她一起去给奶奶办什么贺礼?她来找舒云,中间定是有什么别的事,而舒云早已看透,所以才会犹豫,但最后,还是跟绮玉走了。” 静云想了想,没有说话,沉默了下去。 “也没什么。”佟锦笑道:“舒云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到金纷园只为躲避纷争,不愿意为我尽忠也不稀奇。” 静云闻言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走了,我留下陪着姑娘,姑娘也不会过于孤单。” 佟锦轻笑,“你哥哥现在为我做事,将来定会有个好前程的,你好端端的出去做个小姐便是,我这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听了这话,静云却一下子垮了脸,“姑娘,我虽已赎了身,但对家里是一个字也没敢透露,哥哥也还在回春堂兼着差,不敢和我爹还有二娘说为姑娘当差的事。之前哥哥不收那六百两银子,一是希望能跟随姑娘当差,二就是担心这些银子不能见光,否则让我爹和二娘知道,不仅我和哥哥一文也得不到,估计还会马上给我找个婆家,为弟弟再赚些聘礼钱的。所以,姑娘说我出去做个小姐,我是想也不敢想的,只希望家里别太早发现哥哥做的事,免得给姑娘惹麻烦。” 佟锦的眉间紧紧蹙起,“竟有这种事?”她本是不相信,但回头一想自己原来的处境,如果不是佟家地位显赫,估计在柳氏的撺掇下,她也免不了被卖被嫁的下场,当下哼笑一声,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呢?耳根子都软在床上了。 “算了,你愿意留多久就留多久,你哥哥终有自立门户的一天,等那时候,我再放你出去。” 静云立时喜笑颜开,也因身份不同之故,她现在与佟锦说话时少了许多拘束,更像一个需人呵护的妹妹。 “先等一等。”就在佟锦即将转过一处拐角,到达相约地点时,她忽地住了脚步。 静云不解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凝重地低头看着地上的落雪,便也低头去看,口中轻道:“姑娘,怎么了?” 佟锦摇摇头,后退了两步,指着地上的一个浅印小声说:“你看这个。” 静云看了看,“是脚印啊……不过这嬷嬷的脚可真够大的。” 佟锦心中的怒意瞬时集聚,无须怀疑,此时在转角之后等着她的,定然不会是公主府的任何一个嬷嬷! 静云此时也反应过来,急着拉着佟锦,“姑娘,我们快走!” “走?”佟锦阴沉着脸色,“她费心把我引来这里,绝不会让我轻易脱身,要是对方手里有什么我的东西,我就算不出现,也洗脱不了私相受授的嫌疑!” “那怎么办?”静云已然慌了,“要不然我代姑娘去吧,有什么东西只说我拿的……” 她说着就要往那边走,佟锦一把揪住她,“慌什么!她既设了这个局,现在想是正带人往这边来,我们还有点时间!” 【明天就上架啦,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圆子,支持正版!一章几分钱,圆子的收入全是几分几分攒起来的,拜托大家啦~~~还有就是圆子【不需要PK票】啦,投票的钱省下来看书啊~~咳,粉红票的话可以有……嘿嘿!】(未完待续) 第47章 私会 【入V啦,求几分钱支持正版^-^~~晚上还有一更~】 佟锦心思急转,“离这最近的是畅松园,你快去找那里守门的李妈妈!”说罢她又仔细交代了一番,让静云记下后,自己则往来时的方向快步而去。 佟锦从没有这么恼怒过,尤其在她几乎就要当上的情况下!看来是今天的胜利让她有点不知所以了! 佟锦急急地赶路,最后干脆拎起裙摆小跑起来,跑了一段之后骤然停下,望着前方不远处正慢慢向这边移动的人群,长长地吁了口气,调稳自己的气息。 果然不出她所料啊!前方人群中领路的正是盛妆待客的柳氏!她神情闲适,正与众人介绍周遭的景致。 “这边是佟家最好的景致所在,原是为公主准备的小憩之所,不过……公主甚少过来,便有些荒废了。”柳氏边说边引着众人前行,说话间已然看到了佟锦,便笑着迎上来,“大小姐如何在这里?是与谁相约至此么?” 佟锦森森地看了她一眼,强按下心中怒火现出个笑容,先上前给老夫人见了礼,这才掺着老夫人问道:“奶奶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夫人今天对佟锦自然是万分满意的,笑着应道:“刚说话时才记起这边原有一片梅林,我们便踏雪寻梅来了。” 佟锦四周一望,挨了挨老夫人笑道:“这边孙女鲜少过来,如今一看,景色果然是极好的,可惜荒芜了。” 柳氏上前应道:“是啊,若说这里是老夫人特地为公主所留,只是……” 不待她说完,佟锦便抢了一句:“我娘身体不好,虽有往来之心,但荒成这样怎能居住?二娘还是多花些心思将这里好好打理一下,也方便我娘过来探望奶奶时暂时落脚。奶奶,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点点头,“虽说是不常使用,但荒成这样总是说不过去。” 柳氏抿紧了唇角,陪着笑应下差事。 “大小姐还没说,怎么也在这里?莫非也是来寻梅的?”柳氏楔而不舍地追问。 佟锦立时苦下脸来,“我在找东西呢,好好的一盒东西,都让我给弄丢了。” 老夫人便问:“是什么东西?” “是上次去公主府时我娘拿给我的,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些女儿用的东西,我让静云把它连带着我院子里做的一些点心一起取出来,本是想送给妹妹和各家姐妹的,谁想那丫头笨手笨脚的,竟丢了那个盒子。我们在花园里已找了一会了也没找到,这会静云和李妈妈正在那边找。” 柳氏轻笑,“大姑娘真会说笑,金纷园与这里相距甚远,就算丢了东西,又怎能找到这边来?莫不是有什么私事,不方便明说吧?” “哦?”佟锦歪了歪头反问:“有什么私事?二娘说出来我听听?” 柳氏笑而不语,与老夫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过去赏梅么?” 老夫人点点头:“都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去的。”说着向佟锦道:“那些东西让下人去找也就行了,何必你自己过来。” 佟锦倍感委屈地道:“我也是听下人说见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来了,才一路跟来的,肯定是谁捡到了我的东西,不想归还,躲到这里来了!” “胡闹。”老夫人虽是斥责,却不见什么严厉之色,“万一那是个贼人,你自己过来岂不是危险?” 佟锦当即笑开了,调侃道:“所以我找了李妈妈一起过来啊,李妈妈之威,谁人不知?”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开口向众人解释道:“那李妈妈是我家生子,小时候就刁钻泼辣,年长后越发的厉害了,连我都要怕她三分。” 这样的玩笑让众人齐齐低笑,纷纷说要去见见这位李妈妈。佟锦估计着自己这一耽搁也误去了不少时间,静云那里应该是成了,便不再阻拦,扶着老夫人,慢慢地朝前向而去。 叫出锦娘问了问,佟锦才知道那个所谓的相约之地正在通往梅林的必经之路上,这么多“人证”,看来柳氏是真想杀人于无形的。 慢慢地,一众人接近了佟锦之前停留过的地方,远远地便见两个人影在雪地中四下寻觅,一个是静云,另一个四十来岁面相尖刻,正是畅松园守门的李妈妈! 佟锦终于松了口气,也不去看柳氏的神色,招手让她们过来。 “可找到东西了?”佟锦问道。 静云的头垂得极低,“姑娘……还没找到……” 佟锦嘟了嘟嘴,很不满意的样子,又与李妈妈道:“劳烦李妈妈跟着受累了。” 李妈妈立时陪笑道:“大姑娘说的哪里话,能为大姑娘办事,是婆子的荣光。” 佟锦心里暗笑,这李妈妈当初面对舒云和自己时刻薄难当,现在倒是眼色有佳,客气得很了。 柳氏打量了李妈妈数眼,笑问道:“你是何时到里的?” 李妈妈刚要答话,便被佟锦打断,“怎么?二娘是怕李妈妈偷懒吗?我们在这也找了好一会了。” “对对对。”李妈妈谄媚地笑道:“有一会了,刚刚还下雪的时候就在这了。” 柳氏看起来有些气闷,不再说话,继续引着众人前行。 佟锦落后半步,与李妈妈道:“妈妈和静云再找一会,不管这东西能不能找得到,我都必有重赏。” 李妈妈笑得开了花似的,“姑娘太客气了,静云姑娘也歇着去,婆子我自己在这找就行了。” 佟锦笑笑,“那便麻烦李妈妈了,别忘了晚点到金纷园去领赏。” 李妈妈又客气了几句,佟锦便带着静云跟上众人,转过那个险些害惨她的假山拐角。 转过假山,远远的一片梅林赫然在目,傲梅迎雪,素瓣莹蕊,连绵成片,比外头的梅园竟大了一倍不止。 “连我都不知道这里竟有这样的好地方。”安老夫人做为半个主人笑着开口,向老夫人道:“长姐可是藏私了啊。” 众人又是一片笑语,相携着往这片梅林而来。 就在众人即将步入梅林之时,佟锦突地停了脚步,喝了一声,“谁在里面!” 这一举动让众人齐齐停下,一些丫头婆子连忙各自护在自家主人身前,个个探头向梅林内张望。 其实佟锦压根没看见人,只是她知道,这里一定是藏了人的,为免柳氏借题发挥,她索性主动道破,抢个先机。 众人严阵以待之时,便见梅影轻动,片刻之后,从梅林中果真步出一人! “允之?”安老夫人大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身形颀长白衣胜雪,极俊的相貌中带着隐约的骄傲之色,正是安家最出色的子孙,安允之! 此时他的长眉微驳,扫了一眼众人后,目光在佟锦的身上略略停留,而后便去见过安老夫人和老夫人,谦声答道:“孙儿偶然闲逛至此,被梅景吸引,故而伫足。” 安老夫人没有丝毫怀疑,笑着与众人引见安允之。 在场的人早在寿宴之上便见过安允之,此时近观,更觉安允之异常优秀,于是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夫人们便都暗中留心,那些姑娘小姐们则个个低头避过,一个个娇不胜羞的模样。 “原来刚刚我们见到的人影就是你。”佟锦站在老夫人身边笑语了一句,“行色匆匆的,还以为遇了贼人。” 安允之目光转来,与佟锦一碰,眼中却是带了恼意,随即转过头去,并未理会佟锦。 佟锦笑笑,知道自己这次危机已过,不由心情大好,不过再看到柳氏时,仍是一股恶气升起! 此时众人纷纷入了梅林,佟锦依旧陪在老夫人身边,有意拖着老夫人落后一些,控制着声音向柳氏笑道:“还好我有李妈妈作证,又没与安表哥撞上,不然,二娘这大规章地带人过来,见我们在一处,还止不定想些什么呢。我的名声倒不打紧,要是因此连累了妹妹,倒是我这做姐姐的不对了,真是好险啊,二娘说是吗?” 这话一出,柳氏还不及回答,老夫人与安老夫人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柳氏也是一慌,连忙道:“这是什么话?就算上次你与允之初见面时……唉,都知道你是无心之失,谁会传这种无稽之谈?” 不得不说,柳氏转移话题的功力还是相当强大的,不过今天的事只要说破,是个人都会琢磨出其中的关键,何况老夫人和安老夫人这种斗争了一辈子的宅门战士?所以佟锦也不多说,拥着老夫人看花去了。 看了一圈的花,老夫人和诸位夫人也累了,便陆续的出了梅林往回走,佟锦走在最后,即将走出梅林之时,忽见一个黑影迎头飞来! 佟锦条件反射地一抓,还没来得及看手里的东西,便见安允之那讨债似的面孔阴沉沉地飘过。佟锦不由打了个冷战,低头看看手里,却是一个香囊,正是她平时惯用之物!打开香囊,又见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书:未时准二刻,东南梅飘香。落款为:金帛。 金帛……佟锦的眼角抽了抽,这是谁想的代号?啊?金帛……她还帛金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48章 翻身 之前佟锦推断和她“约会”的人手里肯定有她的东西,所以她才含糊其辞地说丢了一盒女儿家的玩意,但她万没想到出现在梅林中的会是安允之,更万万没想到的是,安允之手里不仅有她的东西,还有“她”的字条! 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想到安允之收到这东西,看到“金帛”时的反应,佟锦的脑袋就嗡嗡的响,只怕到现在,安允之仍在认为这东西就是她送的吧? 不过……以安允之上次对她的不屑程度来看,他为什么又来赴约呢?难道是暗恋她了?佟锦抖着肩膀笑了一阵,直到看见静云一脸的菜色,这才收了架式。 总的来说,今天老夫人的寿宴是办得极为成功的,虽然也有不少的遗憾,比如说公主没来,但相信灵石的出现已经填补了任何一种遗憾,送走宾朋后,佟介远、老夫人和柳氏就躲到明威堂去,估计是偷摸欣赏灵石去了。佟锦则借口累了,早早地回了金纷园。 因为灵石这事,佟锦对佟家人的鄙视又重了三分。当初商议给韩老夫人还礼的时候,他们是多么为难啊,还不惜设个圈套让公主去钻,但从头至尾,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用灵石去还人情!美名其曰是为了佟七锤,实际上,不是没有担当还是什么? 佟锦腹诽得正过瘾,曼音进来悄声道:“姑娘,畅松园的李妈妈来了。” 佟锦笑眯眯地看着曼音,“嗯,让她进来吧。” 经过今天一事后,佟锦是再不敢用舒云了,绮玉是早早就给她置了闲差的,如今舒云也是一样,现在跟在佟锦身边的,只有静云和曼音两个。 曼音乖乖巧巧地出去了,又引得佟锦啧啧不已。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人啊! 没过多久,李妈妈跟着曼音进来,到屋里便是一个大礼,“老奴给姑娘请安了。” 佟锦让她起来,“今天多亏妈妈了,不然我定然被诬了名声。” 下人之间的消息传得向来快,不然当初锦娘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传闻,李妈妈是畅松园的门房,人员流动之际,更是没什么事能瞒过她去,所以佟锦也不掩饰,直接把话说开了。 李妈妈倒是受宠若惊,“姑娘言重了,姑娘名节要紧,怎容小人诬蔑?婆子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佟锦笑笑,让静云取了十两银票过来,“这是妈妈应得的,妈妈万勿推辞。” 李妈妈接过看见面额,惊喜交加地跪下谢赏,又舌灿莲花地大大颂扬了佟锦一番,佟锦待她说完才笑道:“只希望妈妈以后还能如此公正,若发现小人诡计,能及时提点锦娘才好。” 李妈妈当即大拍胸脯,“姑娘放心,老奴会为姑娘留意的。” 佟锦点点头,便让曼音送李妈妈出去。 过了一会,门外突地吵嘈起来,静云过门边去听了听,回来道:“姑娘,是李妈妈在骂舒云呢。” 李妈妈因为舒云拒婚那事一直心怀怨恨,逮到就要骂上几句,现在自觉受了佟锦赏识,嘴里的话骂得越发的难听了。 佟锦坐在那隐约听了一会,没什么兴趣地起身走进内室,“随她去吧。” 若是舒云一心为她,佟锦自然也会投桃报李,现在?佟锦懒得理会。 混乱的一日终于过去,佟锦也难得地睡个了好觉,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得了静云通报,说是老夫人让大家过畅松园去吃早饭,顺便为佟七锤践行。 佟七锤在宫里还有工作,这次是请假回来的,现在家里事情已毕,自然要返回宫去。 佟锦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梳洗整妆,耽搁了好一会这才出门。 等佟锦到了畅松园门口的时候,已比老夫人交代的时间晚了两刻钟,佟锦提裙疾走,脸上神情也变得急迫起来,与刚刚的闲适判若两人! 进门时,李妈妈特地起身来迎,一手托了佟锦的手臂,小声又兴奋地道:“姑娘可听说了?昨晚府里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佟锦心里多少有点谱,但还是摇摇头,好奇地问:“什么事?” 李妈妈神秘一笑,扬起下颌朝明威堂的方向示意一下,“那边出了篓子,待会姑娘可要保身为上。” 佟锦笑着谢过,又低声吩咐静云回去挑些点心给李妈妈送过来,这才一路疾走,在芳华的接引下进了花厅。 “孙女来晚了,奶奶见谅。”佟锦开口就是认错,再环顾一周,只见老夫人、安老夫人、佟介远和安家一行都在,却并未见到佟七锤和柳氏的身影,当下急道:“小七呢?难道已经走了?” 佟介远皱着眉道:“小七离宫多日,今日回去自是不能迟到,倒是你,怎么这么晚?” 佟锦满脸的失望之色,由怀中摸出一条深色编玉的络子,“我想给小七编条络子,昨晚睡晚了些,今天又辰时(早七点)才起,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佟介远的心情似乎十分糟糕,没什么好声气地道:“辰时起的,竟这时才来?” 佟锦嗫嗫地一低头,“女儿那离畅松园远了点……时间都耗在路上了……” 佟介远一滞,老夫人有些埋怨地开口道:“那事怨不得谁,只当我们无福消受,你朝锦娘发什么火?好在公主又送了一块,也算不得有什么损失。” 佟介远黑着脸没再言语,老夫人叹了一声,转而说道:“你今日去公主府看看公主病情如何,需不需要这边帮忙。” 佟介远不太情愿地点点头,想了想,“锦娘与我一同去吧。” 佟锦可不认为佟介远这是顾及她们的母女之情,多半是怕他自己过去尴尬,这才拉上她充数。 老夫人没有反对,招手让佟锦坐到她身边去,佟锦这才有机会小声问道:“父亲因何事生气?” 老夫人瞄了一眼佟介远,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父亲原不是有两块灵石么?昨日取来,其中一块却是灵气尽失,成了废石了。” 老夫人说话时安家人俱是一脸惋惜之色,看来是已经知情了。 佟锦低呼一声,“怎会如此?” 老夫人也是一脸的茫然,“许是我们收藏之法有误……罢了罢了,这事不提也罢。” 看得出,老夫人对这事还是比较看得开的,虽也心疼,但比起佟介远来说,老夫人更有阿Q精神一点。 老夫人一语带过这事,又与佟锦道:“你那里的确离哪儿都远,我已让冰云把你母亲从前的休憩之地整理出来,过几天你就搬过去吧。” “是真的吗?”佟锦喜上眉梢,又自觉表现太过似地收敛了一下,腼腆地说:“不敢劳动二娘再为我操心,我带下人自己过去收拾吧。” 老夫人一皱眉,“那成什么体统,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和她交代,她不给办,奶奶给你办。” 安老夫人也笑着说:“锦娘乔迁新居,我这做姨奶奶的,也得送份大礼才是。” 佟锦实在是无比的舒心啊,从老夫人和安老夫人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她们对柳氏的不满。她佟锦倒也罢了,柳氏最不该的,就是把安允之也扯下去,或许这是柳氏情急之下乱了章法,也可能是柳氏觉得已经给众人留下了她对安允之感兴趣的印象,索性就把她的“投怀送抱”进一步坐实!但不管是哪样,都触痛了安老夫人的神经,也让老夫人在安家人面前大失颜面。 此一役,佟锦可谓是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将之前两月所受浊气一口呼尽! 老夫人又问:“那三枷法师,听说是清源寺的高僧?” 佟锦忙道:“正是,奶奶若有闲暇,孙女可请三枷法师入府讲经。”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就这几日吧。” 安老夫人此时笑道:“从前倒未发觉,原来锦娘是个如此伶俐的姑娘。” 佟锦连连谦虚,“姨奶奶过讲了。” 众人正说着,柳氏由外而入。她的神色有些拘谨,进来后与众人见了礼,却并没坐下,而是侍立在佟介远身后。 见了柳氏,佟介远的脸色又难看了些,不过待得片刻,仍是硬声道:“还不坐下。” 柳氏低声道谢后,便依言轻轻搭了椅子边沿,神情苦闷,满面的愧疚之情。 “小七走了?”佟介远问道:“东西可都带齐全了?” 柳氏轻声应了,又仔细说了说佟七锤带走的东西和给太后的礼物。 说到佟七锤时,老夫人听得倒也仔细,不过待柳氏说完,她还是没有问上半句,相较之前的和乐氛围,现在显得有些冷场。 “我一会带锦娘一同过公主府去。”开口的还是佟介远,“你也去罢。” 柳氏伏低做小地言听计从,末了又抬起头,委委屈屈地朝佟锦道:“昨日是我胡言乱语,引得大家都不高兴,以后断断不会了,还望大姑娘不要责怪。”说着她从腕上褪下一只镯子,“这是我入府之时老夫人所赠,意义深远,我小心珍惜,已有十几年未离过身,本想将它送给小七将来的媳妇的,如今就将它赠与大姑娘,希望姑娘别再误会于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49章 再入公主府 柳氏的一番话让佟锦实在听得厌烦,平时就一口一个锦娘的叫着,这会知道得罪了老夫人和安老夫人,就突然明白了自己妾室的身份,叫她姑娘了。 “二娘言重了。”佟锦没怎么接茬,“昨天那事应该只是巧合,二娘猜我在那会人,也是无心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柳氏却不依不饶的,捧着那玉镯到了佟锦面前,情真切切地道:“姑娘这么说就是不原谅我,我昨晚已得了老爷训斥,至今仍后悔不已……” 佟介远此时略带不耐地插言道:“你二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佟锦总觉得柳氏肯定是藏了后招的,所以对她送的东西也格外小心,正要再行推辞,老夫人开口道:“这镯子还是我母亲当年送给我的,传给你,也是合适。” 老夫人开了口,佟锦就无法再推,又听老夫人说得慎重,知道这镯子价值不菲,当下接过镯子小心收好,又向柳氏道谢。 柳氏连连摆手,到佟介远身边道:“一会要过公主府答谢,我先去准备。” 佟介远点点头,虽然刚刚数次帮柳氏解围,可此时看她的目光仍是有些恼意,柳氏不敢与佟介远对视,草草向众人告别后,离开了花厅。 柳氏走后,佟介远也起身告辞,老夫人嘱咐道:“灵石那事错不在冰云,莫因这件事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佟介远叹了一声,“晓得了。”又起向佟锦,“你也回去换身得体的衣裳,我们这就过你娘那里去。” 佟锦便也跟着起身,与众人告别之际,佟玉帛也挨了过来,向老夫人撒娇道:“奶奶,孙女也想去。” 老夫人略一沉吟,“这次你父亲过去是向公主道谢,并非做客,你还是留下吧,改日再去。” 佟玉帛闻言立时拖住佟锦,“姐姐,我也想去向大娘道谢呢。” 只看佟玉帛的神色,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道谢的想法,估计想去参观公主府的念头居多,佟锦原也是不想让她去,省得公主老娘见到他们一家心里添堵,不过转念一想,陶氏和胡嬷嬷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佟玉帛过去冲动冲动,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下,佟锦做出一副为难之态,“那……好吧,不过还得去问过爹爹,得爹爹同意了才行。” 佟玉帛自然答应,老夫人见佟锦没有反对,也就没再阻拦,不断向佟玉帛嘱咐要谨守礼法,断不能失了礼数。 佟玉帛全都应下,迫不及待地拉了佟锦出门后就直奔明威堂,找柳氏会合去了。 佟锦则又回金纷园换了衣服,这才与佟介远等人碰了面,同往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的大门像上次一样关得严实,不过守门的两个家丁看到佟介远,立时迎了上来参见驸马。 佟介远挥手让他们起来,不发一言地越过他们,大踏步地上了石阶,步步生风,那是相当的有范! 啧啧,佟锦钦佩不已啊,哪像她啊,还得连要挟带耍赖的才让她混进去。 不过,佟介远的自由也仅限于此了,进了公主府后也得在大厅里乖乖的等着通传。 这就是做公主的好处,就算是个再不受待见的公主,有些规矩还是必须依足,哪怕对方是公主的丈夫,是当红的朝臣! 等了一会,佟锦上次见过的朱婆子笑脸迎人地过来,“请驸马移步内院吧。” 佟介远便站起来,佟锦等人也跟着站起,朱婆子笑道:“恐怕得请二夫人和二小姐在此稍候了,公主病体未愈,要减少应酬。” 柳氏应该也是不愿见公主的,当下也不反对,倒是佟玉帛问了一句,“我想到院子走走行吗?” 朱婆子点点头,便引着佟锦和佟介远走了。 佟锦有点失望。她上次没见到陶氏,本以为这次跟着佟介远肯定能见到的,可陶氏竟藏得这么深,根本就不露头。 朱婆子倒是很有兴致和佟锦叙旧,一路上闲话聊了不少,快到尚仪殿时,突然问道:“听说替公主寻找灵石的人是姑娘引见的?” 佟锦轻笑,“这是谁说的?我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家门一次,到哪里去认识这样的人?” 朱婆子陪着笑脸道:“婆子也是听说,姑娘莫恼。只是昨天那刘先生过府回话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姑娘。” “这个我就不知了。”佟锦一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不然我一会问问我娘,再出来给你个答复。” 朱婆子唬了一下,连道不敢,继而再也不提这话茬了。 佟锦哪会怕她的试探?刘长空一闪而匿,这是他们事先就定好的事,不想让陶氏和胡嬷嬷盯上他,那么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朱婆子依例只送他们到尚仪殿外不远处,余下的路却是要他们自己过去了。 佟介远轻车熟路地走在前头,佟锦在后则啧啧称奇,看佟介远这么熟悉这里,根本不像久未登门的,难不成……她这老爹老娘之间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秘事不成? 跟着佟介远来到尚仪殿前,这边早有胡嬷嬷接应,胡嬷嬷依礼又进去回禀公主,这才让他们二人进去。 相较于上次的素雅,公主这次是做足了准备,发挽堕马,头簪金凤,织绵的冬装瑰丽绮艳,十足十的明丽打扮,显然是用了许多心思的。 只是,公主面相精致淡雅,像朵需人呵护的小白菊一般,衬上这身装扮,很难说到底是给她加了分数,还是掩盖了她本身的色彩。 “嬷嬷,你先出去吧。”公主没急着与佟锦和佟介远说话,反而先谴起胡嬷嬷来。 佟锦小吃了一惊,她还记得上次胡嬷嬷硬要旁听,公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更神奇的是,胡嬷嬷居然顺从地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公主老娘也被穿越了?佟锦正惊疑不定之时,公主一边拥着她往旁边花厅走,一边窃喜地附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听你的,她不依我我就摔东西,最后她果然对我顺服多了。只是……”公主垮下脸来,“我想去看你姨婆的事还没有成功。” 阿弥陀佛,佟锦松了口气,要不她刚才都在琢磨是不是唱个国歌对对暗号了! “没关系。”佟锦拍拍公主的肩膀,“只要你继续砸下去,她们总有一天会同意的。” “锦娘!”佟介远威严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如何对你母亲动手动脚!” 佟锦在心里朝也跟过来的佟介远翻了个白眼,便后退两步恪守礼节地问候了公主的身体,得了回答后就退出花厅,给公主和佟介远一个独立的空间。 她不退也不行,看公主时不时瞄向佟介远欲语还羞的样儿,她要再不走,止不定会看到什么儿童不宜的场面……虽然她还挺想看的! 佟锦回到佟介远适才坐的地方,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而后,才算是长长久久地舒了口气。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要不然依着公主现下对佟介远情难自禁的模样,肯定不出两个回合就被佟介远逼供成功了! 按照计划,刘长空昨天从佟家出来就要来公主府面见公主交待原委,介于公主事前也不知情,并且以她的性格极容易被人套话,佟锦便让刘长空自称是公主的一位故人门下,声称此举是主人为报公主往日大恩而来,再具体的?抱歉恕难奉告! 也就是说,现在公主也是一头雾水之中,同样在猜她到底和哪位大神结了善缘,人家竟能如此豪爽的代她送上这么贵重的一份贺礼。 “莫不是定北侯府?” 佟锦隐约听到这几个字,心里不由有些得意,老佟哎,你就猜去吧! 佟介远和公主在花厅里一直在说话,佟锦有些能听到,有些却是听得模糊,出于她本身的纯洁因素,她常常把那些模糊的字眼自动上了马赛克——谁让佟介远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呢! 眼看着佟锦一壶茶都喝光了,又坐了一会,佟介远还是没出来,佟锦可是忍不住了! 人有三急,这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的事! 佟锦也不管佟介远和公主到底在做什么了,抱着肚子冲出门外,正和貌似在听墙角的胡嬷嬷撞了个正着。 胡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啊,临场应变得那叫一个快!“舅夫人让老奴来问问姑娘和驸马是否留下用膳,她好提前准备。” 佟锦真是见识了,瞎话张口就来,根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啊!不像她,每次说谎都内疚好久…… 佟锦根本没回答胡嬷嬷这个问题,问清了净房的方向,便一溜烟地往那边跑了。 解决了人生大事后,佟锦身心舒畅地出来,估么着公主一时半会的不会放佟介远出来,索性便不回去,在尚仪殿四周散起步来。 整个公主府的后园是以尚仪殿为中心修建来开的,四周亭台楼阁,竹林水榭一应俱全,只是现在正是隆冬时间,这些地方大多被银装包裹,不能一窥美态。 佟锦上次来的时候曾远远地看见尚仪殿西侧有一屏水幕,当时还被水流映来的日光晃得失了神,如今天气不合,却是再没看见了。不过她仍是往西侧走去,想看看那水幕是怎样形成的。 不过,才行至半途,佟锦就听到一阵隐隐的吵杂声,其中似乎夹杂了某个她熟悉的声音,当下她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探头探脑地朝那边摸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0章 冲突 佟锦是很小心的,借着假山树石的各种掩护,特工一样有木有!最后她趴在一块大石后头,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情形! 她没有幻听,刚刚听到的那熟悉的声音,竟真的是佟玉帛! 佟玉帛此次是带着兰芝一起过来的,此时也是和兰芝一同站在那……和人吵架。 站在佟玉帛对面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生得细皮嫩肉的,容貌娇美与佟玉帛不相上下,只是她头上辫了满头的辫子,挂着额饰,让她看起来充满了神秘的异域风情,比佟玉帛惯有的大家闺秀的形象要新鲜许多。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是你爹你娘来了,也得小心谨慎,你一个庶女,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敢在公主府撒泼?” 佟玉帛别看平常厉害,可真碰上硬茬,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完全,被气得满脸通红,也就是兰芝心理素质稍好,能抢在间隙中回几句嘴,但也完全扭转不了场上的局面! “这是谁啊……” 佟锦才小声嘀咕一句,锦娘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是舅舅的长女,潘珍珠。” 佟锦有点意外,先问了一句:“是陶氏所出?” 锦娘“嗯”了一声,佟锦便点点头,那就难怪这么犀利了,人家的基因摆在那呢。 “原来也是表妹,我还以为是哪个番邦来的。” 锦娘道:“她最喜欢新奇的东西,京中流行什么,她是一定要有的,这次想来也是如此。”说完她有些急促地道:“阿锦,快去帮帮玉帛吧。” 佟锦没动,“怎么?你和珍珠姑娘有仇?” 锦娘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算不上有什么仇,但……但她总是那么盛气凌人的,我不喜欢。” “对你也是?”佟锦又得了锦娘的默认后,更坚定龟缩看戏的想法了。 且不说她现在骂不骂得过这个潘珍珠,光说她和佟玉帛的关系,似乎也远没到可以为她出头的地步。 正看着戏,那边高潮又起,佟玉帛终于攒足了气,准备爆豆了,怒意冲冲地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无用之物罢了!”说着伸手就朝潘珍珠打去! 潘珍珠的身手竟十分灵活,一个闪身便躲了开去,再回身一推,把佟玉帛撞了个趔趄。 看来带佟玉帛过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啊!佟锦像来时一样,悄手悄脚地撤退,才走了两步,就听锦娘连串的唤声,“你做什么去?快去帮帮玉帛啊……” “别急别急。”佟锦诚恳得很,“珍珠姑娘实力太强,我去找找帮手。” 话倒说得不错,可等她回了尚仪殿,就又回刚才的地方坐着顺便偷听花厅里的动静去了,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锦娘急得不行,一时间佟锦耳边就像突然多了五百个和尚在念经一样,吵得她头都晕了,正好,连休息的借口都有了。 不过她也没清闲多久,没过一会胡嬷嬷就沉着脸色进来,与佟锦高声道:“大小姐,二姑娘和表姑娘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佟锦知道她是有意让佟介远听,便也不着急配合,过了片刻佟介远急步而出,“什么事?” 胡嬷嬷便又重说了一遍,“驸马快去看看,表姑娘身上带着功夫,别伤了二姑娘。” 佟介远立时就急了,像上了马达似地冲出去,公主见状也要跟出去,却让佟锦一把拉住。 “到了那你左右都是为难,还是留下等消息。” 公主脸上的急切之情看着不像假的,看样子是实心实意地想去,给佟锦恨得啊……好在胡嬷嬷也是这个意思,劝道:“大姑娘的话有理,公主还是留下等消息吧。只是女儿家的口角,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公主这才缓缓坐下,又急着对佟锦道:“你快去看看,有事早点回来告诉我。” 佟锦无奈,只得顺公主的意思出了门,此时佟玉帛和潘珍珠的战场已从刚才的地方转移到了尚仪殿前,出门不远就看到佟介远宽大的身形,以及被下人拉着满目狠厉的潘珍珠,和眼泪纵横,发丝凌乱的佟玉帛。 潘珍珠面对佟介远没有丝毫惧色,“姑父你来评评理,明月阁是我居住的地方,她却要硬闯,我拦着有什么不对?我便是说了她是庶出,又有哪里错了?难道她还是嫡出的小姐不成?就为这个便要动手打人,我处处避让,她却越发猖狂了,难道佟家的家教就是这样吗?倒真让我长了见识!” 佟锦才算是长了见识啊!来了这么久了,就算她再怎么看佟介远不顺眼,也没一次敢这么指着鼻子说话啊!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饱含教训成分了! 佟玉帛看样子是有心反驳的,但她哭得抽抽咽咽又气得不行,根本一件完整的事都说不出来。 佟介远此时也是怒意满腔,既怪佟玉帛无用,又觉潘珍珠太过无状!就算太子对他也有两分敬重,可今天在公主府里,竟是一个外戚小辈都能教训他了! 佟介远沉着脸色,语气淡淡地道:“佟府家教之事自有佟家的人来操心,却是不用你来教训了。” 潘珍珠本有不服还想回嘴,一眼瞥见佟锦,不由面含嘲意,“不是我对姑父不敬,只是,姑父这两个女儿实在太不长进,难怪一心藏拙,甚少现于人前。” 于是佟锦表示自己躺着也中枪了。 佟介远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原是不愿与一个小辈女娃过分计较,竟转眼让人骑到头上来了! “牙刁嘴利!看来你姑母实在没有好好教你!” 就在佟介远的怒火即将迸发之时,柳氏连同另一中年男子匆匆赶来,过来先拦着佟介远,“老爷息怒。” 那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也连连作揖,“妹夫息怒,都是我教女无方……” 听了来人的称呼,佟锦便知道来人是她的舅舅潘志华,不由得多打量了对方几眼。潘志华四十来岁的年纪,身量不高,极为枯瘦,黝黑老实的面容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又隐约带了些怒气。 “还不跪下向你姑父赔罪!”潘志华急着去拉潘珍珠。 潘珍珠却微皱着眉头后退避开,不甚客气地问道:“你过来母亲知道吗?” 潘志华面上一滞,潘珍珠眉间蹙得更紧,“这事你不要管了!” 这潘珍珠果然不是一般战士,对父亲竟也是这种态度,反正佟锦是挺尴尬的,看佟介远的脸色也缓了缓,估计是找到心理平衡了。 不过……由小看大,潘珍珠的行为直接反应出潘陶氏在家中的地位,换而言之就是,佟锦这舅舅和佟锦她娘一样,都是个软柿子。 夫纲不振,父纲不振!佟锦都替潘志华难受,可他自己倒没什么自觉似的,拽着潘珍珠小声急道:“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给你姑父赔罪,再去换了这不伦不类的衣裳!”言语之中,竟似有哀求之意。 最后潘珍珠像是被说得烦了,这才上前两步对佟介远欠了欠身,“今天的事还望姑父见谅。”而后甩开潘志杰的手,极为不满地扭头走了。 潘志杰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快步来到佟介远身边,连连拱手,“佟将军,我代小女给你赔不是了……”跟着又看到佟玉帛的样子,连忙也过去赔礼,“二姑娘见谅……” 说实在的,佟玉帛虽然很娇蛮,对佟锦也是十分的无礼,但在外人面前应有的礼数是绝不会少的,在老夫人寿宴那样的场合中,她算得上进退有度,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今天也是,她和潘珍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在潘志杰面前,纵使她狼狈不堪,仍是未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佟锦觉得这可能和柳氏与佟介远都在场有关,但同时,和佟家自小对她的教育也是分不开的。相反,潘珍珠看似头脑清醒据理力争,可她对佟介远出言嘲讽,目无尊长,便是什么都掩盖不了此举透出的一股小家子气。 今天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佟玉帛肯定是有错的,但这孩子对战言语的匮乏注定她今天是一定会吃亏的,这点从她之前和佟锦的斗争十有九不胜就看得出来,所以佟锦还是很同情她的。 有了这事做引子,佟介远憋了两天的火终于爆发了,很不幸,公主大人中枪了。 佟锦临走前看着公主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对佟介远可谓鄙视到了极致。 刚才想探听情况就和公主躲在单间里出卖色相,现在又翻脸不认人,把潘珍珠的过错都归到公主这个做姑姑的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佟玉帛今天受这一通打骂倒是帮了柳氏的,相信今天过后,佟介远就不会再怪柳氏对灵石的“保管不善”,而是重新站回同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在公主府不欢而散,佟介远也没有回家,直接上班去了,佟锦几个回到佟家后,柳氏带着佟玉帛第一时间去找老夫人哭诉,佟锦则回了金纷园,一是不想掺和其中,二是她身上有宝贝,得小心收好,以防出什么意外。 回了房间后,佟锦让静云去找个盒子来,她则从怀内摸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打开来,正是柳氏送她的那个玉镯。 这玉镯是老夫人的母亲所赠,之前还不知道传了几代,肯定是个古董了,再看它通体莹翠,不知货如佟锦也能看出这是顶好的东西。 真不知道柳氏是吃错什么药了,竟上赶着把这么好的东西送了她……佟锦将玉镯反复戴了几次,越看越觉得这镯子通透得可爱,一时间爱不释手,不忍收起了。 虽有心一直戴着,但这东西太过金贵,佟锦也只是把玩了一阵,便将其收入盒中。 就在佟锦打算扣好盒盖的时候,镯体上的一处反光让她动作微滞,跟着她将玉镯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走出内室出了大门,在正对阳光之处举起玉镯,缓缓转动。 糟了……目光接触到镯上某处之时,佟锦的心不由瞬间冰凉! 这镯子……竟是断过,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粘起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1章 坑爹的镯子 佟锦极力稳住双手托着镯子在阳光下细细看了几遍,共发现两处断点,断点的接合之处十分巧妙,竟一丝缝隙也没有,合口也是极紧,若非在阳光的强力照射下,根本无从发现镯中那细若纤毫的裂痕! 到底还是被阴了! 佟锦握着镯子,在门前站了很久心情也无法平复。老夫人交付的传家玉镯转眼成了一堆废玉,纵然老夫人对她已有改观,那又能如何?这镯子是老夫人的母亲所赠,如今却是在她手中变成两截,任何事都无从弥补这一遗憾! “姑娘怎么了?”静云见佟锦半天没吭声,有些急了,“莫不是这镯子有问题?” 佟锦咬着下唇久久不语,就这么站了近两刻钟,突地缓过神来,轻吸一口气道:“叫曼音进来。” 佟锦转身进屋,这才觉得脸上被寒风吹得发疼,刚刚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曼音很快被静云叫进屋来,佟锦坐在锦墩上面色沉沉,身前桌上搁着那只玉镯和佟锦的首饰盒子。 “这个。”佟锦由首饰盒中拿出一枝不太起眼的柳叶头金簪递给曼音,“放到绮玉房中去。” 曼音微诧地抬了下眼睛,但她没有发问,双手接过簪子后,轻轻一福,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 静云则是大为不解,不过她也是没有出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很是想不通的样子。 佟锦没向静云解释,却在向锦娘说:“如何?你这位二娘,对你倒真是上心。” “或许……”锦娘的声音虚弱得没有丝毫的说服力,“或许是摔的暗伤,二娘也没有发现……” “是吗?”佟锦哧笑,“那我们就等着,看看她是真不知,还是有意为之!” 佟锦撂下这句话后便把镯子收了起来,等到了下午,红英过来了。 红英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夫人让我来问问姑娘新居那边该如何装饰。” 佟锦想了想,“不如明日我自己先过去看看,再和二娘说。” “那自然是好。”红英笑着福了福,突然像发现什么似地,“姑娘怎么没戴二夫人送的镯子?姑娘肤色白皙,戴上一定好看极了。” 佟锦便笑笑,“那镯子太过贵重,怕有什么意外,就收起来了。” “姑娘在收起之前可有做过清洁?”红英问。 “清洁?” 红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镯子平时戴在腕上,多与皮肤接触,免不得沾了油污,二夫人平时也是三不五时的就取下来清洁一翻,以免影响了玉质。如今姑娘将之收起,最好用水清洗几次,再以软布拭干,才能保持其玉质通透。” 佟锦悉心听完,大为感激地道:“多亏有你提醒,我这就去清洗一番。”说罢便让静云去打水,又与红英道:“劳烦你回去替我向二娘道谢。” 红英连连应声,而后一刻不停,急急地告辞走了。 这时静云的水也打来了,佟锦便取出那个镯子,笑问锦娘道:“你说红英怎么走得那么急?” 锦娘默不出声,佟锦又问:“到底要不要洗呢?” 说着便拿镯子到水面上比了比。 “小心!”锦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若所想不错,镯子一旦入水,必会断为两截。” 佟锦轻哼一声,把镯子原样收回,“算你还想得明白。” 锦娘忽地抽泣起来,“这么多年,我对二娘言听计从没有一点违背,为了不与妹妹争宠,我甚至都很少去见爹爹,为何她还要视我为眼中之钉?” “这都不知道?”佟锦不屑地哼了一声,“柿子都挑软的捏,你在佟家就是那个最软的柿子,不捏你捏谁?” 锦娘嘤嘤地哭了一会,哭声越发大了,最后干脆痛哭起来,“她不是我亲生母亲,所以我总不会怪得她太多,但我爹,他只会听从二娘的一面之辞,妹妹闯了祸,只要二娘说是我做的,他就不分清红皂白地骂我一通,这又是为什么?还有我娘!我有时恨不能自己从未出生过!” 佟锦原是对锦娘的圣母心态不满,但现在被她哭得也有点触动,“你娘又怎么啦?她不是挺好的嘛,就是没主见了点,但心里毕竟是惦记你的。” 锦娘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你去见她,她自然会对你好!可自爹爹回京后,三年了,她从未主动来见我一次!纵使没有主见,但她不会想我吗?她毕竟是公主,若要真想见我,任舅母和胡嬷嬷怎么阻拦她还是会来见我的!像我这样的人,也会苦求奶奶让我去见母亲,可她!一次都没有!虽然每次见了我都是很欣喜的样子,但事后就把我丢到脑后再不想起,她对潘珍珠都比对我关心千万倍!所以后来我也不再求了,拖了一年不去见她,而她,就真的让我空等了一年!” 锦娘的情绪今天是彻底的爆发了,佟锦静静地听着,没有劝上一句。 佟锦想到自己十几岁时母亲和继父对自己关爱有加,自己却很难真正的接受继父,表面看似亲近,却暗中和所有家人保持距离。中学住校,大学离家,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不会和家人透露半点,好也好,坏也好,她都只对自己负责。曾经她一度认为这样的生活是就她想要的,可越到后来,她越觉得自己孤单,年纪越大,越觉得自己空虚,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听着锦娘的话却是明白了,原来渴望父母的爱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份爱原来触手可及,可她却慢慢地将之推得越来越远,并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样很酷。 “以后……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佟锦交互紧握着双手,像在告诉锦娘,也像在告诉自己。 锦娘的情绪很久后才得到控制,而后便躲了起来,也不知是害羞了还是睡着了。佟锦也呆坐良久,直到静云进来。 “姑娘,二夫人请姑娘到畅松园去,与老夫人一同用晚饭呢。” “知道了。”佟锦轻吸一口气,“叫舒云和绮玉进来给我梳洗。” 这段时间这些事都是静云和曼音在做的,此时听佟锦这么吩咐,静云愣了一下,这才出去喊人了。 舒云和绮玉进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舒云一直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绮玉则大有不满之意,显然佟锦这段时间空置了她们,已经让她们有了情绪。 佟锦只装着没看见,待舒云给她梳好头后,她不经意地道:“就戴前段时间二娘送过来的那枝柳叶金簪吧。” 安家人往进来前,柳氏曾派人送了不少的首饰过来,但大多是银的,那金簪虽不起眼,却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件金饰之一。 舒云问明了款式便去首饰盒子里找,可找了半天,也没翻着。 佟锦不信,又让静云和绮玉分别找了,仍是没有结果,佟锦随即大怒,“我这里没来过外人,定是你们谁拿了!快点拿出来,我就不再追究!” 曼音反应最快,当即跪下哭道:“冤枉啊姑娘!我最近虽常伺候在屋里,但从未见过什么柳叶金簪子!姑娘不信可派人去我房间搜!” 静云见曼音这架式也多少明白了一点,当下也学着曼音的样子跪下赌誓。 绮玉和舒云同样跪下叫冤,佟锦却一个也不理,寒着脸把古妈妈叫进来,“平时在我身边的就这四个丫头,旁人谁会进我屋来?你现在就挨屋去搜!” 古妈妈现在虽然名义上是佟锦的贴身嬷嬷,但她做了十几年的守门婆子,有些习惯一时半会的改不了,所以一直还是住在进门的倒坐房里,平时也不常在佟锦面前露面,存在感极低。 不过古妈妈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的,为示公平,特地让佟锦移步院中,让两个三等的粗使丫头先搜过自己的房间证明没有嫌疑,这才挨屋搜找起来。 过了一阵子,古妈妈合着两个粗使丫头搬来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上边又有几个带锁的匣盒,气喘吁吁地道:“姑娘,全都搜过了,不见金簪,不过这些上锁的东西还没有检查。” 看古妈妈累得直喘粗气,佟锦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这古妈妈实在是实惠,怪不得不会逢迎讨好那一套,连自己这个主子姑娘都很少巴结呢。 佟锦挥了挥手,“既是这样,你们就分别认领吧。” 静云等立刻都摸出身上的钥匙,开盒的开盒,开匣的开匣。那个最大的柜子却是绮玉的,她见旁人都打开了锁头,这才万分不愿地也摸出一把钥匙。 其余三人的盒子里装的都是些铜钱和几件银首饰这样的私人物品,一目了然,没什么可看的,绮玉的柜子却是不同,打开来,便是一股甜香钻了出来。 佟锦觉得这味道和佟玉帛身上的味道有些类似,便不由多看了两眼,绮玉慌道:“这百灵香是二小姐用剩不要的,并非我偷拿来的。” 佟锦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又指着柜中的几个盒子,“都打开看看。” 绮玉动作上更见犹豫,古妈妈见状一个健步过去,捞出所有的盒子堆在桌上分别打开。 佟锦也是今天才知道,绮玉竟然还是个小富婆,盒子里除了一些铜钱散银外,还有数件银饰和玉饰,而在这些东西中间,一枝柳叶头的黄金簪子格外醒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2章 嫁祸与反嫁祸 绮玉见到这枝簪子懵了一下,抓起来看了看,才急着道:“姑娘,这簪子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 “不是你?”佟锦怒声道:“这柜子的钥匙只有你一人才有!不是你,还有谁能把这东西塞到你的柜子里!古妈妈!”她重拍一下桌子大喝一声,“还不绑了她!” 绮玉彻底地慌了,“姑娘!真不是我,真不是我……” 才喊了两句,古妈妈已上前拎起了绮玉,恶声道:“姑娘身边怎么出了你这不要脸的奴才!平时欺骂丫头也就罢了,竟还敢偷姑娘的东西!” 绮玉大喊着诉冤,一边与古妈妈撕打,可古妈妈是粗使出身,身上有得是力气,三两个回合,就用腰带把绮玉捆了起来! 古妈妈用手拎着裤腰,义愤填膺地道:“老奴这就把她送到老夫人那里处置!” 佟锦虚了一下,轻轻地摆了摆手,“妈妈还是回去换衣裳吧,有舒云和静云她们跟着就行了。” 古妈妈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造型不太好,尴尬地笑笑,扭头去了。 绮玉这边已被封了嘴,虽仍在挣扎,却是没什么效果。佟锦让舒云押着绮玉先出去,又吩咐了曼音几句,待曼音也出去后,她才转过身去重新打到妆盒,小心地将那莹翠的镯子带在腕间,又对着镜子顺了顺发丝,平静地与静云、道:“走吧。” 佟锦有意走得很慢,不是往畅松园,而是直朝明威堂而去! 明威堂内,柳氏尚未前往畅松园,便听红英来报,说是佟锦带人气势汹汹地杀进门来了! 柳氏嘲弄地哧笑一声,赵妈妈忧道:“莫不是大小姐来讨说法?” 柳氏轻哼,“无凭无据的,就算她知道是我动了手脚,她又能拿我如何?”说罢她把手中的篦梳丢回妆台,“她来找我要说法,我还想问问她,怎么这么大胆,摔了老太太的传家玉镯!” 柳氏也酝酿了气势来到正厅,打算着先声夺人,可一进来就见到绮玉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倒在堂前,不由眉头微蹙,再转念一想,已是有了判断,心中对佟锦更为不屑起来。 佟锦正在厅中踱步,见柳氏进来并不急着行礼,而是与柳氏对视了一会,凉凉地道:“二娘送得好礼啊!” 由于佟锦站在正对大门的主位之前,柳氏不得不于堂前止步,轻笑,“你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没什么。”佟锦脸上不见丝毫笑容,“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二娘,我丢了东西,请二娘为我做主。” “哦?”柳氏笑容中的蔑视更为明显,“不会刚巧丢了我送你的镯子吧?” “要不怎么说二娘神机妙算呢?”佟锦站在那一动不动地,“连我房里丢了什么都猜得到。” 柳氏轻一撇嘴,“才送你的东西,下午就说丢了,大姑娘,你这谎话也说得太假了点。老夫人的镯子珍贵无比,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别说老夫人,我们佟家也不会轻饶了她!不过我相信没人会愿意为你背这个黑锅的,是不是?”她最后一句话,却是问的绮玉。 绮玉被堵着嘴,一个劲地摇头,佟锦这边的人自然都明白这摇头的意思,指的是她背的并不是镯子官司,可柳氏不知,还以为她在附和自己。 “今天的事,到底是我大意了……”佟锦朝柳氏走近了几步,突然绽出一个笑容,“可惜,二娘虽然机关算尽,但也只能害我这么一个小姑娘,连我娘那样的人都斗不过,硬是让人夺了正妻的名份,居于妾位十几年,还痴心妄想地想成为平妻……” 柳氏顿时极怒,“你胆敢这么和我说话!” “有何不敢?”佟锦反问:“论身份,我是公主之女,正经的宗室出女,佟家的嫡长小姐!你又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妾室罢了!放在其他人家,连与我同桌进食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奶奶和爹爹自觉亏欠了你,处处抬举于你,你不知感恩,竟越发猖狂了!几次三番连同你那不成器的女儿来害我!我顾念亲情处处忍让,得到的却是你变本加厉的坑害!”佟锦出言狠厉,步步紧逼,数步已逼至柳氏跟前,她忽而压低了声音,“柳冰云,你当我真拿你没办法吗?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和我比阴人,你还差得远呢!”说罢,她一眼瞥见门口的闪现的曼音,甩手便给了自己一记极响的巴掌! “姑娘!” 静云即时惊呼,其他人却是傻在当场,柳氏暗呼不好之际,老夫人满带怒意的声音已然骤起。 “柳氏!你做什么!” 柳氏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眼见着佟锦对她轻扯了一下唇角,而后带着哭腔迅速投进甫才入室的老夫人怀中,“奶奶……” 柳氏反应也算极快,满带恼意地回身拜倒,“锦娘摔坏了母亲的传家玉镯以图将之嫁祸在媳妇身上,刚刚对媳妇不仅出言不逊,更自掴以诬陷于我!求母亲做主!” 老夫人才皱皱眉,佟锦已然哭道:“奶奶,孙女怎会那么做?这里有得是人,孰是孰非一问便知!” 当下红英和柳氏的另两个丫环立时作证是佟锦自掴,静云则表示是柳氏出手在先,先老夫人一步进屋的曼音也信誓旦旦地说见到了柳氏动手,舒云则犹豫了一阵,也做了同样的说辞。 柳氏又急又怒,“分明是锦娘对我早怀不满,故意打碎玉镯意图嫁祸于我……” “二娘说的玉镯莫不是这个?”佟锦抢了柳氏的话伸出手来,有意把袖子提向老高,便见洁白的腕间莹光胧胧,青翠欲滴。佟锦捂着脸颊泣道:“奶奶你看,玉镯不是好好的么?我看二娘是有些失心疯了,竟能想出这些说辞!” 柳氏猛一见那玉镯顿时懵了,再看佟锦委屈不已的样子,瞬时明白自己由头至尾都是上了佟锦的当! 早从佟锦进屋开始,站的位置便迫使她不能看到门口的动静,再后来那些自攻自受都是说给老夫人听的,只要老夫人听到一字半句,便能让老夫人有理由相信她会因佟锦的这些话怒急攻心进而打人!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但她仍强忍着,硬压着话中的怒意说:“我看这镯子倒有些古怪,莫不是碎了再粘起来的?锦娘,给我看看!” 几乎是同时,佟锦也与老夫人道:“孙女刚刚那么说话也是不对,不该因二娘袒护绮玉而口不择言,绮玉是二娘身边出来的,她有所袒护,也是应该的。”说着她离开老夫人的怀抱走向柳氏,“二娘,锦娘向你赔罪了。” 柳氏急着要看佟锦的镯子,却也不敢真的去捉佟锦的手腕,生怕那镯子在自己手上出了意外,只是道:“锦娘快脱下镯子给你奶奶瞧瞧!” 佟锦却丝毫不理,几步便逼了上来,直到她到眼前现了一个笑容,柳氏才惊觉不妥! 她已是上了一次当,竟没想到佟锦竟敢在老夫人面前再耍一次同样的手段! 柳氏急急地后退,生怕与佟锦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可此时凭出蹿出一人,怒喝着“你竟敢陷害我娘!”而后,便见佟锦“哎哟”一声,被人推倒在地。 “啪——” 这清脆的声音在柳氏耳中缓慢悠长地转了数圈,也让柳氏寄予的最后一点希望瞬间消失。 “娘!你没事吧?” 柳氏看了看拥在自己身边关切万分的佟玉帛,晃了晃,跟着身上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娘!”佟玉帛和红英等人连忙扶往柳氏,而后佟玉帛极怒地上前,朝着还未起身的佟锦便是一脚踢下,“你这……” “住手!”老夫人终是怒了,“闹够了没有!” 佟玉帛被老夫人这一喝吓得缩了缩身子,那一脚终是没能踢出去,佟锦却一直扑在地上,哭得更为伤心,“我的镯子……” 老夫人头痛万分地揉了揉额角,让孙姑姑扶着坐到主位上去,这才自一团混乱中睨到捆着的绮玉,指着她问道:“她又是怎么回事?” 柳氏靠在红英身上按着额角一言不发,佟锦立时抽咽着爬起来,“奶奶,我屋里丢了东西,就让古妈妈去搜,结果在绮玉上锁的柜子里发现了丢失的金簪,本来要是一般的丫头我自行处置就行了,可绮玉是二娘身边出来的,我便将她绑来,求二娘给我作主,没想到二娘一口咬定是我诬陷了绮玉,还说我是因为对她不满才处处针对她身边的人……奶奶,孙女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奶奶心里清楚,我怎会是那样的人?情急之下就斥了二娘几句,没想到……就挨了二娘一巴掌……” 佟玉帛见柳氏不言不语的却是忍不住,“绮玉早就不在我娘身边了,就算她偷了东西,又怎能怪到我娘身上?不是你有意诬陷又是什么!” 佟玉帛是得了消息后赶来的,事情都是听外头的丫头说的,根本不了解始末,又怎会知道佟锦所说是真是假?可她这么一开口,却大有肯定佟锦说法之意,柳氏头痛又无奈地斥了一句,“玉帛,闭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3章 袒诚 佟玉帛悻悻地,怒视了佟锦一眼这才不太甘愿地安静下来,老夫人一直沉默着,许久才略显疲惫地问:“柳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柳氏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今日才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小瞧了锦娘,事情真相如何,相信母亲心中自有定论。” 老夫人慢慢起身,在孙姑姑的扶持下缓步走向大门,在玉镯的残骸之前停留了一阵,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之事……”老夫人再开口,却是面上也添了些厉色,“不必惊动介远,锦娘,你随我回畅松园!” 佟锦立时应声,又让静云把地上的碎玉都拾全了,带上绮玉率先出了大厅。 老夫人也跟着出来,跨出房门之际,她微微停顿一下,“锦娘毕竟是嫡出的姑娘,这些年为了你,我们对她已多有亏待,日后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凭空再生事端,否则……介远也保不了你!” 柳氏立于厅中,虽有佟玉帛与红英的依扶,闻听此言仍是轻晃了一下,不由脸色煞白。 十几年了,从她决定入府为妾到现在,老夫人从未给她一句重话,纵然偶有磨擦,老夫人顶多也就是摆摆脸色,像今日这般严厉斥责,却是从未有过! 柳氏第一次觉得心慌起来,可老夫人再没有丝毫停顿,前进的步伐虽缓,却是异样坚定。 “让……让人去叫老爷回来……”柳氏乍然间浑身脱力,不得不将全身重量全都倚在红英身上。 红英刚刚应声,还没来得及找人去传话,一直躲在门外的赵妈妈提裙进来,低声制止道:“不能叫老爷回来!” 已被扶坐到椅上的柳氏抬眼望向自己的乳娘,咬了咬牙道:“为什么不能?”她极力忍着,才没让声音带了颤抖!这么多年,她一直委屈着自己为人妾室,一直受着这样莫大的屈辱,换来的是遭人陷害,竟还得了老夫人的斥责! “夫人糊涂了。”赵妈妈接替了红英的位置心疼地将柳氏半拥进怀中,“老夫人走前说了什么?说这事不能惊动老爷,便是要将这事压下去,要是夫人一意孤行,岂不是更得老夫人反感?老爷至孝之人,纵然老夫人有所不是,也定然不会加以苛责,那夫人,便是在自找麻烦了。” “难道就这么忍了?”柳氏双手紧抓圈椅扶手,指节挣得惨白,“那小贱人……小贱人!” 佟玉帛也怒道:“她敢欺负我娘,我便要她不得好死!” “夫人!”赵妈妈没有理会佟玉帛,双眼泛红地紧握住柳氏的手,“夫人莫因一时之气,送了自己的前程。抬为平妻之事是定要老夫人助力的,夫人何必在此时得罪老夫人?再说,那锦娘再得意,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她过了年就十七了,在家也待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她嫁入什么样的门户,不还是夫人你做主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人既已等了十几年,又何怕再多等一年?” 赵妈妈苦口婆心之际,佟锦已跟着老夫人回了畅松园,才进园门,老夫人便让人关了院门,也不让佟锦进屋,直喝一声,“跪下!” 佟锦轻一抿唇,二话没有提了裙摆便跪至院中。静云与曼音几乎同时跪倒在佟锦身后,舒云则慢了一线。 老夫人猛地厉斥一声,“竟敢阴谋陷害庶母,你好大的胆子!” 老夫人神形狠厉,佟锦却泰然自若,不见丝毫惊慌之意,她仰起头,自然地应道:“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害她,一报还一报而己。” “你竟还不知悔!”老夫人虽讶异佟锦的大方承认,但心情也更为震怒,“女子以宽容为德,如此锱铢必较,将来如何为人妻母,如何治家!” 佟锦反问:“难道奶奶认为像我以前那样会比较好?” 老夫人缓缓压下一口气,“以德报怨,才会让所有人都真心敬服于你。” 佟锦面无波澜,再次反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老夫人神情微滞,只是一瞬,继而恼道:“强词夺理!若非早在万觉寺便见过你口不对心的样子,只怕今日连我都会被你蒙骗过去!为人子女者,纵然受些委屈,也断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寒了人心!” 佟锦舒了口气,肩头垮了一下,抬眼直视老夫人双目,“奶奶以为我只是因她欲害我名节不保之事才心有不忿?还是为我过去十数年所受的冷遇报仇?奶奶不是柳氏,无从了解柳氏之毒、对我之怨,若柳氏待我有奶奶待我十之一二,我便甘心将她当做母亲一般侍奉了。”说着,佟锦回身过去,由静云手中接过那被帕子包着的玉镯碎块,每一段都仔细用阳光照过,许久之后,才挑出两块。 “劳烦芳华姐姐去打盆清水来。”佟锦和声要求。 芳华看向老夫人,得其默许后便去打了盆清水,摆至佟锦面前。 佟锦手托那两块碎镯向老夫人展示了一下,而后便将其投入水盆之中,待得片刻,轻轻晃动水盆,那两块碎镯竟各自断裂,分成四块! “奶奶可看明白了?”佟锦伸手由水中捞出那几块碎玉,“若我今日不先发制人,骑虎难下遭人陷害的,就会是我!锦娘虽然愚钝,但也不愿被人屡屡陷害,将来更不愿像我娘那样,只空有正室之名,却什么也无法得到!” “你……”老夫人突地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平复下去。 孙姑姑在旁道:“老夫人,屋外风凉,还是进屋说话吧,大小姐还跪在雪地上,要是冻坏了身子可是不好。” 其实佟锦所跪之处并无积雪,只是被孙姑姑一说,她也觉得有点冷了。 老夫人稍做停留便不置可否地转身进了屋,孙姑姑忙向芳华使了眼色,芳华便上前扶起佟锦跟着进屋,途中低声说道:“老夫人并非真的生姑娘的气,只是安老夫人还住在府中,让人知道,难免对姑娘清誉有损。” 佟锦笑笑,“谢谢姐姐提点,锦娘晓得奶奶的苦心。” 话音未落,便听老夫人在前头哼了一声,“真是有样学样,连向来老实的芳华也被带坏了。” 孙姑姑便笑道:“芳华跟着老夫人久了,自然明白些老夫人的脾性,不过依我看,她说得还不全对。” 老夫人爱理不理地,却也追问:“哪里不对?” 孙姑姑掩唇而笑,“她只晓得老夫人没有真生气,我却知道,老夫人何止是没有生气?心里恐怕是异样赞许的,姑娘这样,才像是老夫人的孙女啊!” 佟锦小有些惊讶,她这倒没料到,不过对于老夫人没有真的生气倒是有几分把握的,如果不是这样,老夫人早在明威堂就料理她了,何必还要回来?何必还要吩咐不准惊动佟介远?所以她才敢放心地和老夫人说出实情。 老夫人听了孙姑姑的话则是大为不忿,“这就像了?我当年可没有她这般没用!” 孙姑姑彻底笑开了,“是呢,姑娘毕竟年轻,现在有些事情还只凭一时意气之争,都是逼急了才还手,却是少了点老夫人当年的魄力。” 佟锦听得暗暗咋舌,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老夫人若是没有雷霆手段,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后宅如此消停,连个和她同辈的妾室也没有一个呢? 想到这里,佟锦上前到老夫人面前跪倒,恳切万分地道:“锦娘莽撞,日后愿遵从奶奶教导,不敢有逆。” 老夫人没什么好气地轻哼了一声,“罢了,你以前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不喜,现在倒是比那时稍强了一些。”说罢递过一方手帕,“快擦擦手吧,仔细冻着。” 佟锦一下子就笑出声来,接了手绢就直接起身靠到老夫人身边去,轻轻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后,才诚心诚意地说:“今天的事是我有欠考虑,让奶奶劳心,是我的不对。” “那以后就少惹事。”老夫人又恢复了以往表情不太丰富的那张面孔,不过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她眼中的耐心与呵护。 “当年在你母亲下嫁之前,我佟家与柳家已有婚约在前,你爹和柳氏也是两情相悦。但圣旨不可违逆,你父亲还是依旨娶了你母亲,故而那时我们心中对柳家和柳氏都感觉十分愧疚。后来柳氏更委屈为妾,这更让你父亲万分感动,这才对你母亲冷落有加,成亲不过一年就去了边关,一走就是十多年。”老夫人缓缓道来当年之事,唏嘘良多,“我与你说了这么说,并不是要你别怪你父亲。只是,你应当了解,感情一事从无公平可言,爱屋及乌之事亦属寻常。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家所留之日不会太多,一理出嫁,无论将来生活如何,娘家才是你永远的依靠,你明白吗?” 老夫人的直言不讳让佟锦微有动容,后退两步再次跪下,“奶奶字字金玉,锦娘铭记在心,来日必当好好孝顺奶奶和父母,以求合家安泰。” 老夫人凝视了佟锦良久,末了轻轻笑出声来,“好,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这样我便放心了,你也放心,你的终身大事我必然好好斟酌,断不会让你在这事上面受了委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4章 新的愿望 如此一来,相当于双方都给彼此交了底线,佟锦再次谢过老夫人,心里更加有底了,之前她还担心柳氏会在她的亲事上使坏,现在有老夫人罩着,她可是安全多了。 与老夫人袒诚相对之后,看得出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自然多了,不像以前,是好是坏都端着架子。 “绮玉的事,还望奶奶给我做主!”佟锦可没忘了这事还有后续。 老夫人很给佟锦面子,根本问也没问绮玉,直接让孙姑姑叫来专管府中人事的崔妈妈,让她把绮玉卖出府去。 “还有舒云。”佟锦才说出名字,便瞥见舒云顿时惨白了脸色,但她没有迟疑,继续道:“舒云姐姐十八岁了,过年就十九,应该许人了,不然等我出嫁时她不能陪嫁,倒是白白的耽搁了她。” 老夫人睨了佟锦一眼,又看向舒云,开口问道:“你家姑娘为你打算,你怎么说?” 舒云清秀的脸上蒙着一层灰败,她微颤着身子跪下,双唇轻轻抖着,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佟锦心中叹了一声,又开口道:“舒云姐姐平时待我亲厚,奶奶给她做主的时候,定要遂了她的心愿才好,否则我心中难安。” 老夫人便又沉吟了一下,向孙姑姑问道:“你那个姐妹的身子好些了吗?” 孙姑姑忙道:“老夫人问的可是芳华的母亲允娘?” 老夫人慢慢地点了点头,“她虽没在我身边服侍过,但这些年也得了她不少记挂,逢年过节都会送礼过来。” 孙姑姑忙回道:“允娘生过芳华后身子就不好了,不能在府里继续伺候,当时太夫人就让她去了郊外的别院,现在还在那里,不过她虽担着管事的名头,却也做不了什么,只是老夫人看在老奴的面子上,对她格外照顾罢了。” 老夫人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先让舒云过去吧,一来能替芳华照顾母亲,二来也能替允娘管管事,免得那些外头的下人闲散惯了不好收心。至于舒云的亲事,等将来遇到合适的再说吧。” 对老夫人的处置方事佟锦有些讶异,虽然佟家人员不多,那些别院也多半空闲,但总是有人在打理的。舒云到别院去看似是发配过去的,却又担着协理管事的权力,只怕她这一去,却是明降暗升,手里多了实权,自然比窝在金纷园要好得多了,看来老夫人对舒云还是十分信任的。 舒云听了这处置后连连磕头,“谢老夫人悉心安排,婢子过去后定替芳华妹妹照看好母亲。” 芳华在旁深深一福,“有劳舒云姐姐了。” 舒云又转身佟锦,实打实地磕了个头,“舒云谢过姑娘。” 老夫人叹了一声,“还算你知道应该谢谁。” 舒云低头默然不语,老夫人挥了挥手,“出去吧。” 待舒云出去后,孙姑姑又代允娘再次谢过了老夫人,而后笑问道:“如今大姑娘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走了,老夫人看看是从哪里再调两个去,还是从府外另买?” 老夫人转身佟锦,刻意板着脸道:“你看这丫头的样子,就知道她早有打算了,哪还用我们为她操心!” 佟锦嘻嘻一笑,指着静云和曼音道:“就升了她们两个吧,还有两个小丫头顶她们现在的缺,姑姑就只再给我派两个小丫头过来就好。” 孙姑姑看了看静云和曼音两个,有些迟疑,“她们年纪还小,恐怕当不得事。” 老夫人摆摆手,“有她一个还不够么?就按她说的吧。”想了想又道:“过两天你就要搬到栖霞阁去,那边地方大,这几个人恐怕不够,到时候少了谁你就直接去找崔婆子要人。” 这可是相当大的自由了!佟锦不由喜上眉梢,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谢谢奶奶。” 这些事对老夫人来说都是小事,但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老夫人也是心情大好,留她一起吃了晚饭,又说了好一会的话才放她回去。 出了畅松园,佟锦没有去搭她现在已经有资格搭乘的小轿,而是迎着暗沉的夜色和扑面的寒风,步行回返金纷园。 真是不容易啊!佟锦细想自己这两个多月来的遭遇,虽知道太早,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取得的成绩小小地雀跃一下,连步履都轻快了几分。 “你……好厉害。”锦娘的声音幽幽响起。 佟锦大笑,“这次真是误打误撞,想不到奶奶原来不爱淑女爱悍妇,早知道我就早点暴露本性了啊!” 佟锦的心情极佳,可锦娘却总像没什么精神似的,佟锦和她说了几句话,倒被她传染,情绪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 “到底怎么了?”佟锦追问:“有什么事?” 锦娘却不再说话,一直到佟锦踏入金纷园大门那一刹那,她才轻轻地说:“对不起,锦娘,我骗了你。” “啥?”佟锦跨门槛那脚险些没落下去,身子闪了一下,才惑道:“你骗我什么了?” 锦娘叹了一声,“进屋再说吧,别冻坏了。” 佟锦无语,一溜小跑地进了屋,迫不急待地道:“快说快说。” “我……”锦娘迟疑了一阵,感叹助词之多差点让佟锦暴走! “我之前与你说,只要你替我出人头地,我就会达成愿望,把身体完全给你……” 佟锦本还好好地听着,突然一个激灵,“难道不是?难道完成愿望你也不能走吗?” “对不起……” 佟锦顿时怔在原地,许久许久,眼睛都没眨一下。 锦娘微微地抽泣着,万分难过地说:“我原想着……你要出人头地也会需要很久的,万没想到……你只用了两个月就达到了……” 佟锦此时的大脑还处于停摆状态,直到锦娘这段话说过了半天,她才木呆呆地想了想,又抽了抽眼角,“出人头地?我做到了吗?” “嗯。”被打断说话的锦娘没有丝毫不悦,“阿锦,你太厉害了,两个月前,我还是家中最没有地位,每天任妹妹欺负也不敢还手的人,可现在,却能让二娘怕我、奶奶宠我……阿锦,实在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人了!” 佟锦听了这话很想哭啊有木有!原来……这就叫出人头地了啊……不得不说,锦娘姑娘,你要求真低! 这样是不对的啊!怎么能这么没有上进心呢?在佟锦心里,起码要搞定老夫人收复公主府嫁个好郎君再和丈夫携手共奔小康才算是摸着出人头地的边了啊! 不过,佟锦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也不会出卖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加码。于是她苦逼地问:“那就是说你能离开这事其实是假的了?” “不!”锦娘的声音中充斥着前所未有过的活力与激动,“是真的!” 一句话,让佟锦又活过来了! “只要你替我完成愿望……” 佟锦的脑袋顿时大了,又来了啊……还有愿望?然后在完成的时候说“其实还有愿望”……然后剧情重新跳到第一章,就这么一直repeat下去? “我说的是真的!”锦娘忙忙地辩白,“之前我没有直接对你说出愿望,而是说要出人头地,是不愿我们现在的处境托累了别人,可现在……你已不会拖累别人了。” “别人?”佟锦一语挑到关键字眼,“谁?”一边问,一边在心里飞快地排列着锦娘的交友名单……“兰青?” “嗯……”锦娘的声音有些发虚,但只过片刻,她就再次坚定无比地应了一声,“嗯!” 佟锦心里忽然现了少许的不祥预感,小心地问:“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锦娘顿时又吱唔起来,让佟锦心中的不祥预感直接达到顶峰! “我、我……我要你、你、你……嫁给他!” 佟锦的世界彻底安静了。 她早该想到的!佟锦反省着,早在锦娘诉说对平安王世子的一往情深时,她就该想到了,而不应该只顾着八卦废不废人君的事! 佟锦的沉默让锦娘万分紧张,“我发誓这次是真的!之前要你出人头地,也是希望能对他目前的现状有所帮助,只要你能完成这个愿望,我一定马上把身体完全交给你!” 佟锦揉了揉额角,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打击,提前上床躺好。 “能不能换一个?”佟锦怀抱着希望小心地问。 锦娘叹了一声,“阿锦,我知道这件事太为难你,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骗不了自己的,就算我现在改了愿望,但我心底的真正愿望没有达成,我还是会一直留在这里,难道你想往后数十年里,都和我挤在一起吗?” 佟锦无语半晌,果然应了老夫人那句话,有样学样!锦娘曾经是个多么美好单纯的小姑娘啊!哪像现在?连威逼利诱这招都用上了。 “我得考虑考虑。”目前对于佟锦来说,完成什么愿望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得先确定这个愿望是真实的!别到时候她真上赶着抱人大腿死乞白咧地嫁过去了,锦娘再来一句“其实还有个愿望”,她到时找谁说理去?连上诉的地方都没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5章 欠个解释 奋斗到现在才说要改愿望,佟锦心里的抵触情绪是大的,尤其还是嫁人这种事,如果她为了身体的掌控权努力嫁入平安王府,那之后呢?之后锦娘心愿达成离开了,最后和平安王世子过日子的人不还是她么!虽然说现在她对自由恋爱不抱什么希望,嫁谁都是嫁,只看日后如何经营就是了,但关键是平安王世子的传闻厉害,顶着废人君的头衔,那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幸福啊!大概也只有锦娘这样的才会愿意上赶着嫁过去! 基于以上种种,佟锦是很排斥这个愿望的,可也正如锦娘所说,就算她愿意更改愿望,系统也不一定承认,到时候愿望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全是白玩,那该有多上火! 于是佟锦上火了,想反抗又无从下手,只能消极对待了。 这晚过后,佟锦就变得没精打彩的,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半分精神,一时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净剩纠结了。 第二天中午,佟锦照例去陪老夫人吃午饭,等老夫人入睡后,这才从畅松园出来。 经过大门的时候,那看门的李妈妈陪着笑脸迎过来,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直送佟锦出了院子,笑着说:“听说舒云在姑娘那伺候得不好,姑娘便给谴到郊外别院去了?”说完不等佟锦应声,又惋惜地道:“只苦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就看中了舒云,每天惦念得很呢。” 李妈妈的意思佟锦自然明白,无非就是想让她做主把舒云配给她儿子。 本来佟锦想把舒云清出金纷园是因为舒云不尽心办事,一个不肯为自己的前途努力的人,佟锦认为自己也没什么义务为她的前途努力,所以当时只想清舒云出去,以后舒云的归宿她却是没想那么多,只听老夫人的安排就是了,是嫁给李妈妈的儿子还是另寻出路都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最后她仍是替舒云说了话,只因为在明威堂的时候舒云为她作了证,虽略有犹豫,但总归是做了。 “李妈妈莫不是在责怪我把舒云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佟锦本就心情不好,不愿和李妈妈过多纠缠,上来就是黑脸冷面。 李妈妈连忙讨饶,“姑娘这话可冤枉老奴了,我们做下人的到哪去全凭主子一句话,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得去的,老奴怎会不满!只是可怜我那儿子……” “李妈妈。”佟锦打断她的话,不见一丝笑容,毫不客气地道:“我看你真是有点老糊涂了!” 李妈妈唬了一下,佟锦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强扭的瓜不甜,你就不怕逼急了舒云,她做出什么让你终身后悔的事吗?” 李妈妈有些心虚,但仍是挺了挺脖子,“她敢!” “狗急跳墙!”佟锦没好气地道:“她敢不敢?你只在这说有什么用?哪天她拼死也要带上你儿子一条命,你到时再来说敢不敢,还有用么!亏你活了这么多年,竟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只会撒泼斗狠,难怪不成大器!” 李妈妈被佟锦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又隐约有点不服,反驳的话在嘴边溜了几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 佟锦虽不愿和李妈妈多说,但看她的神色就猜到她心里肯定没装什么好水,便又不耐地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让舒云去别院可不我的意思,而是奶奶的,她身上是带着差事过去的,如果你想私下里做什么小动作,最好先征得奶奶同意,否则你现在的差事也别做了,直接收拾包袱自己到外院去,省得劳累奶奶赶人!” 佟锦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就走了。李妈妈朝着佟锦走出的方向呶了呶嘴,待佟锦走得再远一些后,小声嘀咕道:“前几日还要向我买好,今天就神气起来了,看样子就是个福薄的命!还敢到处教训别人!” 不过她嘀咕归嘀咕,心里总是对佟锦的话上了心,暗自去向老夫人身边的知情丫头探听情况不提。 再说佟锦离开畅松园后便自然地往金纷园的方向走,走了一段后静云笑道:“姑娘,我们不是去栖霞阁看进度么?” 佟锦一拍额头,她都忘了。 于是佟锦带着静云又往栖霞阁那边去,才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一声…… “喂!” 佟锦应声回头,看清身后的人不由愣了一下,居然是安允之。 安允之今日穿着一件素锦的冬袍,身长颀立腰若挺竹,一头墨发一丝不苟地束成时下流行的高髻,眉眼俊秀清朗,目光中带着一股由心而发的淡淡的傲意,引人仰视。 “安表哥。”佟锦没有过去,隔得远远的对他行了个福礼。 安允之也不还礼,更没有平常伴着长辈时的那份谦逊,面上不带丝毫暖意,漠漠地道:“你不觉得还欠我个解释么?” 佟锦皱了皱眉,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他指的究竟是什么。 安允之看似耐心地等了一会,可见到佟锦面上的茫然神色,神情陡然一肃!冷声道:“莫不是你约见的人太多,已忘了还曾约过我在梅林相见?” 佟锦硬是又缓了一阵才想起这茬,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我还以为……” 不待佟锦说完,安允之就轻哼一声,“你的演技倒是不俗,如那日一样,我险些认为约我的另有其人了。” 安允之字字嘲讽,佟锦可是有点憋不住了,她本来就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加上今天心情不好,便也不再端着客气的架子,沉着脸问:“那不知你是怎么确定约你的一定是我呢?” 安允之凉凉一笑,“昨日会友,偶遇贵府一位远亲,听他说起往日之事,方知你这字条相约之法早有渊源,你根本无从否认!” “啥?”佟锦是丁点都不相信安允之说的P话!什么往日之事!要是锦娘以前就有私下给男人传书的胆子,也不会混得这么惨了! 安允之无视佟锦的无语,继续道:“百里吹飞,你别说你不认识!” “百里……吹飞?”佟锦纠着眉头想了半天,“你还别说,这么拉风的名字我肯定是在哪听过……” 安允之当时哧笑一声,“可怜百里兄被你所惑,至今仍在等候回音,你竟连他是谁都忘了!” 这番话让佟锦十分不爽啊!虽然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想起来这个百里吹飞到底是谁,但什么什么被她所惑,什么什么等候回音……这都哪跟哪的事啊! 不过在佟锦义正言辞地反驳之前,她还是秉承着小心求证的精神叫锦娘出来问了问。 锦娘因为昨晚那事一直不怎么敢和佟锦说话,早憋得不行了,现在得她一问,立刻像倒豆子似的说:“百里吹飞就是二娘的远亲百里表哥啊!我以前同你讲过的……”等了一会又见佟锦仍在回忆,锦娘又帮着她继续回溯,“上次是我们在花园偶遇柳思思,她提起的百里表哥,你后来才问我的。” 这么一说佟锦的印象就更深的,但始终是没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那天的事,她也不在意,只急着问:“你们之间有私情?”说完她就觉得根本不可能!就算有私情,那也是锦娘和兰青还有点可能,毕竟有暗恋的基础在嘛!百里吹飞?哪位啊! 锦娘也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一说话,于是佟锦理直气壮地上前一步,怒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坏我闺誉?你若是敢就把那什么百里吹飞找到我面前当面对质!若是不敢,就趁早收起你龌龊的想法!分明是你见色起意不辨真伪便自行赴约,现在倒栽赃到我的头上!也不想想,我会给你私下传书?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吧!” “你!”安允之自小便是族中至宝,从九岁起便有丫头投怀送抱,多年来提亲的高门大户更是险些踏破安家的门槛,何时听过这样难听的话?尤其最后一句话!让安允之的心情瞬时变得极差! 不过纵然如此,他仍是坚持着没有爆发,虽然脸色已至极黑,但口中驳斥仍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我那天之所以赴约,便是要提醒你莫做非份之想以免误人误已!今日再见!却是连这番劝诫都可省了!你这样不知检点满口胡言的女子,本就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真巧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佟锦对他的寒口寒面视而不见,半步不让地道:“你堂堂男儿不思国事净会污蔑女子清誉,听得谣言随口乱传也就罢了,竟还恬不知耻地供出提供线索之人,如此无情无义,安家最出色的天才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同样是你不熟悉之人,你为何坚信那百里吹飞的话?你怎知他没有心怀鬼胎人品又是如何?前日之事但凡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我是被人陷害!唯独你这天才目光独到,我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姑娘到了你嘴里便是私会男子处处留情,还孔雀开屏地认为人人都要喜欢你讨好你,你到底要不要脸!我也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到处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这就去找安老夫人,拼着清白不要也要向她道出你龌龊本质,到时看你这天才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6章 搬家 安允之原是理直气壮,此时却被佟锦一番抢白气得脸色煞白,开口想要再驳,才发现自己竟被气到词穷,多年的顺风顺水让他一时间根本想不出什么更有力度的话来驳斥! 佟锦那边却远没有结束,连弩箭一般继续说道:“还有,你打着提醒我的名义貌似是为我好,却不想想自己于公众之地训责于我,连丫头也不谴下开口便斥,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的名誉在你开口之时便已受巨损!我倒要问你,你究竟是想提醒我不要纠缠于你,还是有意到我面前找存在感、秀优越感?竟连秘不宣三人之耳这样的基本礼数都做不到,还号称安家是百年世族,真是可笑!” 佟锦每说一句话,安允之的脸色便沉下一分,说到最后,安允之的脸色已经很难用什么颜色来形容了。 “牙刁嘴利!”安允之终于想到一句适合佟锦的话,“与你辩驳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 佟锦哼笑,“你也就只能在言语上泄忿,还有什么别的能耐?说我牙刁嘴利,你怎么不反省反省到底是谁无事生非自我感觉良好?还‘提醒我莫做非份之想’……”佟锦微带蔑视地一甩手,“嘁!”转身便走了。 走出老远之后,静云悄悄挨近佟锦,小声说:“姑娘,刚刚表少爷的脸色很是难看呢。” “那也是他自找的。”佟锦伸了伸腰,轻笑,“不过托他的福,我的心情好多了。” 看佟锦对刚才的事好像不太上心似的,静云急道:“姑娘就不担心么?这样的传言表少爷听得到,别人自然也听得到,对姑娘的清誉岂不是有损?” “你也说了是传言,岂会人人都信?”佟锦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 静云又急又忧,“表少爷就信了啊!” “那是他自以为是。”佟锦想到刚才安允之说的话,脸色不由微沉,“你也说了那是传言,流传在外,我又不能到处去解释辩驳,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希望这传言传得不要太快……百里吹飞,你果然不愧是柳氏的亲戚,我这次算记住你了。” 静云仍是担心到不行,佟锦却又很快没事了,悠哉悠哉不紧不慢地往栖霞阁那边走。 不是她不介意,而是目前她对这事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否则忧也忧了,最后还是毫无解决之道,那不是白忧了么?太不划算! 到了栖霞阁的时候,那里已有两个婆子等在那,见了佟锦都是笑脸相迎,一个年纪稍长的拜倒道:“老奴姓刘,老夫人派老奴过来给姑娘守门,这位是管家娘子,过来看看姑娘缺不缺什么东西。” 那管家娘子面容白皙,虽然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但看得出时刻保养的痕迹,相比起来旁边的刘婆子就显得沧桑不少。 管家娘子笑道:“姑娘唤我薇娘就好,这院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薛管家会派人过去帮姑娘把东西搬过来,姑娘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我说。” 佟锦先让刘婆子起来,“你是奶奶派过来的人我自是放心的,不过既然要明天搬,你今晚就住到金纷园去吧,多与古妈妈亲近,也提早问问她我院子里的习惯。” 刘婆子立时应声,又与薇娘道过别,这便去了。 佟锦则随着薇娘在栖霞阁的院子里先转了一圈,看看环境。 栖霞阁的面积并不很大,但十分别致,院子里的一些设置很是眼熟,佟锦指着墙角一处闲置的竹筒滴水池问:“这种池子我见妹妹的采薇园也有一个。” 薇娘笑道:“是呢,二姑娘那里的水池就是仿造这里而成。这里原是公主过府时的小憩之处,自然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佟锦听了这话却有些不以为然,人心不再,东西再好有什么用? “等明年开春,便可引水进去了。”薇娘仍在解说那个水池。 佟锦点点头,又走向自己的居所。这里名为栖霞阁,除了厢房厨房仓库之外,自然还是有阁楼的。栖霞阁的阁楼分上下两层,下为待客之处,上为寝卧之居,都是十分宽敞,此时阁里家具不多,只有一些基本的桌椅之处,屋里也只燃了一个炭盆,因而显得有些冷清。 “麻烦薇娘帮我布置一间书房吧。”佟锦转悠了半天,终于提出了一个要求,“多收集些传记杂谈类的书籍,如果办得好,我会有重赏的。” 薇娘忙道不敢,又小心应下差事。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佟锦临走前向薇娘道:“麻烦你回去叫崔妈妈过金纷园一趟。” 薇娘有些措手不及佟锦就走了,她本以为佟锦会大肆布置一番,所以过来前准备了不少家具的图样,现在竟是一张也没有用上。 佟锦回到金纷园后就吩咐静云和曼音收拾东西,虽然只是府内搬迁,但该包的东西还是得包上,以免磕磕碰碰的有所损伤。 又待了一会,崔妈妈带了六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过来,殷勤地让佟锦一一看过,“这些都是才进府不久的,姑娘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要是没有,明天我再换一批过来。” 崔妈妈带过来的那几个丫头都是眉清目秀的,可比院子里原来的那两个粗使丫头伶俐得多了,便知道这些都是经过了崔妈妈的挑选,可能是预备着填补二等丫头的,倒先送来给她选粗使,可见她这几日深得老夫人的欢心,这些下人们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不过佟锦用人倒不喜欢太过聪明和太会表现的,像静云那样有点天然呆的她就喜欢,曼音身负绝技,又机灵得不声不响,这样的她也喜欢。 前后看了两圈,佟锦笑道:“这些丫头看着可不像是粗使丫头,要她们屈居三等,倒是委屈了。” 崔妈妈也跟着笑道:“给姑娘挑人,自然都要好的,这些丫头都是有些技艺的,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 “哦?”佟锦便又看向那些女孩儿,“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 那六个女孩儿便从第一个开始,依次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学过的东西,有三个是擅女红的,一个识字,一个会些简单的厨艺,还有一个竟还会弹琵琶。 听完之后,佟锦是越发不明白这些姑娘的用途了,要说是给佟七锤准备的,那也太早了点,莫非是给佟介远培养的?嗯,佟锦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在心里大肆编排了一番后,佟锦最后留下了那个识字的采绿和会厨艺的香茗,虽然崔妈妈暗示多选两个也无妨,但佟锦还是只选了两个,其他的都让崔妈妈带了回去。 佟锦让静云收好崔妈妈留下的两个丫头的卖身契,又简单告诫了两句,就放她们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薛管家便亲自带了人过来。佟锦以前也见过薛管家,但没说过话,只知道他父母都是老夫人的陪房,他也颇受老夫人敬重,在佟府做了几十年管家,从未出过什么大错。不过薛管家虽算是老夫人的家生子,但他的妻子也就是薇娘却是柳氏的陪嫁丫头,所以关于佟府后宅到底是谁掌权的问题,一时半会的,也说不太清楚。 薛管家的话不多,对佟锦十分客气,看着待下人也和气,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金纷园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挪了个地方,而后待所有家具都摆到了应有的地方,他这才急匆匆地向佟锦告辞。 虽有急事,但仍办好手的事且不慌不躁,这一点让佟锦对这位管家心生好感。 当天晚饭之时,佟锦特地向老夫人大为称赞了薛管家一番,老夫人十分高兴,当下叫来薛管家赏了银子,给佟锦大大地长了脸面。 这段时间的晚饭都是家人齐聚,另外还有安家的一众,几乎是没人缺席的,可今日安允之却不在席间,引得老夫人频频询问。 安老夫人笑道:“早起时着了凉,我让他在屋里歇着了。” 老夫人当即让人去请大夫过府来看,佟锦却在心底暗哧了一声。 什么着凉,不就是丢了面子,不敢来了么! 用完饭后,安老夫人又提起离开佟府住到安家老宅去的事。这事安老夫人早有提过,现在老夫人寿辰已过,他们已是准备离开了。 老夫人虽有万般不舍,但也不好再留,总算都在京中,离得也不远,可以随时相聚,也不算遗憾。 席间又聊到定北侯府韩老夫人的寿辰,安老夫人忧道:“那还礼之事可万万别出了差错。” 老夫人随即看向佟锦,佟锦立马应道:“奶奶放心,我娘既然应下,定然是有把握的,肯定不会丢了佟家的脸。”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指着安芯蕊和安芯茉道:“你两位表妹来趟京城不容易,你过几天随你母亲去定北侯府,也带她们去看看吧。” 虽然老夫人和安老夫人都没明说,但从这几日安老夫人处处带着安芯茉便可看出,两个老太太是早就做了亲上加亲的打算的。而此次带着安芯茉一同前往韩老夫人的寿宴,就是一种侧面承认,相信再过不久佟七锤就会有一个小未婚妻了。 佟锦便笑笑,欠身应道:“孙女一定照看好两位表妹。”说完,又与安芯蕊对视一眼,浅浅一笑。 安芯茉极为欣喜,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到时两位姐姐都一起去吗?” 佟锦瞥了佟玉帛一眼,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佟玉帛则当场撂了脸子,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安老夫人斥了安芯茉一句,佟锦笑笑,“姨奶奶别吓坏表妹了,她也没有问错,我也正想问问呢。”说着她转向佟玉帛,甜甜一笑,“妹妹,你去吗?” 【求支持正版T.T】(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7章 撞妆 佟玉帛因为之前柳氏那事这两天一直没拉下脸搭理佟锦,可她心里也急着呢,怕佟锦真不带她去,此时让佟锦一问,连忙想要表态,但她才动了动嘴,柳氏便在旁闲闲接道:“如果你愿意带你妹妹一起去,那是最好的。”一句话就把佟锦陷于被动之地! 佟锦倒是无所谓地一笑,“我怎么会不愿意?既然如此,就请妹妹好好准备吧。” 她的态度怡然,似乎没有丁点不愿之意,柳氏极轻地蹙了下眉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藏着外人难以察觉的审视与疑惑。 柳氏绝不相信佟锦会对之前那事无动于衷,虽然那事最后是佟锦胜了,但柳氏相信,这样的仇怨,是什么事都无法化解的。 可现在,看着那端坐椅中,直背挺腰地与安秦氏闲话家常,神态从容的秀美少女,柳氏竟找不出一丝破绽,好像她说的与她做的都是出于真心,都是出于对妹妹的关怀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在柳氏的记忆中,佟锦一直是个存在感极弱的人,只因为她的身份,才不得不走进众人的视线。但纵然如此,纵然她有佟家嫡女的身份,她仍是个可以任意呼喝欺辱的人,不必担心她会告状,也不必担心她会反击。 这样一个软弱不堪,连看她一眼都嫌浪费气力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的走入了大家的视线、夺得了老夫人的宠爱呢?想到这里,柳氏不由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佟玉帛。 这段时间玉帛在老夫人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老夫人对玉帛似乎也不如以往那样上心,是因为佟锦的缘故吗?柳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佟锦这两月来犯错频频,屡屡遭斥,为何还能得到老夫人的青睐?莫不是因为那块灵石? 柳氏的心越想越乱,她不得不连续深呼吸几次以压下心中烦扰。这些都不重要,柳氏劝说着自己,赵妈妈说的对,这次是自己太过急进了,见佟锦母女大出风头心有不忿,反而险些坏了大事!想她佟锦再厉害,终归是要嫁人的,她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嚣张?现在最要紧的,是实现自己心中所想,让玉帛有个好归宿!只是,这免不了还需要佟锦母女的帮忙。 柳氏颤了颤唇角,迫使自己向佟锦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锦娘,这些日子二娘有些事做得冲动了些,是我的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佟锦有点诧异,她没料到柳氏会当着安家人的面向她道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道歉肯定不是出于真心。 见佟锦没什么反应,柳氏的笑容淡了些,“韩老夫人寿宴当日,定北侯府定然贵客齐聚,你是长姐,须要看好妹妹们,不要出了什么差错,不要损了家里的颜面。” 她这么一转折,佟锦才算放了心。未知的事物是令人恐惧的,就好像远远地瞧见来了只怪兽,多可怕,肯定是人人争相逃命!但如果那怪兽开口说它只是来找瓶洗发水的,甭管真假,跑的人肯定大大减少,说不定还要远远地围观、拍照,再把怪兽洗头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什么的……咳,她胡言乱语了。 其实佟锦觉得柳氏做这告诫根本就是多余的事,就算她有什么小心思,想让佟玉帛在韩老夫人的寿宴上出丑,难道还会因为柳氏这一句话而改变初衷不成? 不过事实证明有这种担心的并不是只有柳氏一人,数日之后,就在韩老夫人寿宴前夕,老夫人又特别找了佟锦过去,做了同样的交待。 老夫人说得比较直白,翻译过来的大意是,不管你想怎么折腾,都回家来折腾,别在外头丢佟家的脸。 佟锦当即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过她也加了一句,“要是她们自己折腾可赖不到我头上啊!” 佟锦本来就没有想阻挠佟玉帛去定北侯府的意思,相反,她还希望佟玉帛去,然后让她们母女认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只能是美好的愿望! 十一月十八,便是韩老夫人寿辰之日,这天清晨佟锦天不亮就起来了,梳洗妆扮,虽神情间不见紧张,但时不时的对镜审视,仍不难看出她的认真相待。 此时静云由外而入,手中抱着一个包袱,到桌旁打开来,拿出一件碧色襦裙。 静云凑过去轻轻仔细地闻了闻,面上忽而露出笑容,回过头惊喜地道:“姑娘,真的香呢。” 佟锦任曼音在自己额间贴了一小朵梅花花钿,又对镜三再确认没有偏移后,这才起身来到桌前,学着静云的样子也凑过去闻,果然,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缭绕鼻音,又因这衣服在外放置了数日,早已染了冰冷寒气,这味道闻起来便带着一股清冽之香,格外特别。 “还是你哥哥知道的多。”佟锦满意地让静云替自己换上衣服,“这种冷香法比起常用的暖香香熏可别致得多了。” 静云甜甜一笑,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她笑着替佟锦系好齐胸襦裙,又在外罩了层与襦裙同款的碧蓝八幅瓣开胧纱袍,外穿与胧纱同色的碧蓝底渲素色半臂。 而后,静云又找出一条淡粉披帛绕在佟锦臂间,后退两步看了看,便笑着叫曼音过来,“你看姑娘多好看,早该这么打扮的,不然也不会让表少爷小瞧了去,对姑娘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曼音从首饰盒中挑捡了一阵这才过来,笑着应了静云的话,又将手里挑出的一粉一蓝两朵小巧的梅花绢花簪到佟锦一侧髻边,歪着头看了看,同样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自己今天的妆扮佟锦也是万分的喜欢,碧蓝蓝中带青,不似蓝色那样清冷,也不像碧色那么低调,撞上淡淡的粉红,让她整个人显得清爽又不失温暖,在这终日被熏笼围绕的冬天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定北侯府和半路出家的佟府不同,韩家和林家都是分列五族的老牌贵族,联姻之后门弟更是显赫,家中嫡长女又贵为淑妃,育得两名皇子都已成年,如此声势,朝中无人能及其左右!如此深厚的家世,又适逢韩老夫人六十整寿,会有多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贵客上门是可想而知之事!佟锦正想借此机会重回贵女圈子,所以才会如此看重这次宴寿。 此时静云又将包袱里几个香料小包挑出一个来,倒出香料,找出个鎏金银香球装了坠到佟锦裙上,再次审查了一番认为无误后,便给佟锦披上一件淡粉色的素锦带帽披风,最后又塞过一个手炉,这才算完全准备得当。 佟锦又让曼音拿了银袋带在身上,便准备出门,临行前对静云交代道:“我不在你就不要出门了,免得二娘那边生出什么事端。” 静云慎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我已同古妈妈说好了,姑娘不在的时候,咱们院子就闭门谢客。” 听她这么说,佟锦就放了心,带着曼音走出栖霞阁。 院外,早有小轿侯在那里,抬了佟锦前往畅松园向老夫人辞行。 到了畅松园的时候,佟介远与柳氏已经到了,早一日宿在府中的安芯蕊与安心茉姐妹也在。 安芯茉年纪尚小,无论怎么打扮都是可爱至极的,今日又穿了一身娇粉,更显得玉雪可爱。 安芯蕊则穿了玄色底织黄花绿蔓压红白衽领的小袄,下配素色绣梅树花开的八幅长裙,妆容淡雅,并没有过多配饰。如此打扮虽然精致但略显低调,想来是因为已然订了亲,不愿太过招摇之故。 安芯蕊在佟锦进屋时就起身迎了过来,待佟锦脱下披风,露出一身装扮后,安芯蕊由衷赞道:“本见了表姐额上的花钿,还想说我们今天肯定是撞了衣裳,却不想表姐身上虽然无梅,却又无处不显梅之所在,想比起来,我这满树的梅花倒落得俗气了。” 佟锦当即一笑,“心境不同,装扮自然不同,只从这梅树便可看出,表妹现在满心花开,辗盼来年呢。” 安芯蕊明年开春便会成亲,佟锦这么打趣,她瞬时红了脸,笑嗔道:“表姐也别急着说我,你怕是也等不了多久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对佟锦今日的打扮也很是满意,不由得连连点头,“锦丫头今天看着格外爽利。” 这话引得向来漠视佟锦的佟介远也跟着多看了佟锦两眼,一见之下也是点头,但并未开口夸赞。 一旁的柳氏深望了佟锦几眼后便将目光投向门口,眼中略带了些急意,正叫过红英让她去催催,棉帘由人掀起,清秋先进了屋,而后将棉帘扯高了些,给佟玉帛留出充足的空间。 佟玉帛进屋后佟介远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发,所以佟玉帛并没有除去披风,看不出穿了什么,不过她的眉间竟也贴了与佟锦所贴同款的梅花花钿,眼角染绯,上了配套的梅花眼妆,将她娇美的双目衬得越发明美。再看她发挽双髻,每边髻上都扣着一个攒梅镂空银质发扣,两缕发丝自髻中垂下轻抚颊边,显得尤为娇俏动人。 安芯蕊首先笑道:“我们可真是一家子,都这么喜梅。” 佟玉帛跟着笑了笑,目光扫向佟锦略作停留,随后便移开了目光,上前两步向老夫人请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8章 定北侯府(一) 老夫人嘱咐了众人几句,又让孙姑姑跟着佟锦她们这群姑娘,便让他们走了。 畅松园外已等着两辆青顶玄壁角缀流苏的二驾马车和两辆普通的单驾骡车,佟介远道:“你们去公主府外等候公主,同公主一同前往定北侯府,我要去迎接太子,再随太子一同前往。” 听了这话,佟锦不由得又对定北侯府看重了几分,一个命妇的寿辰,竟能得太子亲自出席,这已是代表了皇家对定北侯府的看重程度了。 佟介远又叮嘱佟锦照看好佟玉帛等人,便大步走了,佟锦一众则分别上车。 安芯蕊与安芯茉自是一辆车,佟锦和佟玉帛一辆,孙姑姑和随行的丫头婆子则各乘一辆骡车。 佟玉帛等佟锦上车后也想迈上脚踏,却被柳氏扯了一下,便回过头,以目光相询。 柳氏上前一步,借着替佟玉帛整理衣物为掩饰,轻声道:“锦娘今日打扮出色,难说不是也存了什么别的想法,你把红英带去,必要的时候,她能帮上忙。” 佟玉帛愣了一下,而后略略一想,不屑地轻笑,“娘太小心了,要说使坏我比不过她,但我比她容貌强上何止一分半分?纵然她用心扮装又能如何?我就不信定北侯府的人都是瞎子!” 佟玉帛的态度让柳氏蹙了蹙眉头,不过她没再就此事多说,而是将声音压到极低,附到佟玉帛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佟玉帛初时还有点漫不经心的,听了几句后面现惊色,张嘴便要低呼出声。柳氏轻轻掩住她的双唇,“所以你还是得带红英去,清秋用在将来,今日却是不必了。” 佟玉帛连连点头,“我听娘的。”说话时声调微颤,竟是极为激动。 柳氏握了握佟玉帛的手,送她上了车后又去吩咐红英换下清秋。 佟玉帛上车后呆坐了良久,想着柳氏刚刚对她说的话,脑中仍是兴奋得无法运转。 佟玉帛的状态看在佟锦眼中实在是大大的反常,佟锦试探着问了两句,可佟玉帛仍是那副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的模样,很难说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惊喜呢?莫非是有什么拿下小侯爷的秘法?在佟锦的猜测之中,马车缓缓启动,由侧门驶出佟府。 马车由侧巷绕至佟府和公主府的正门之前,便见公主府前停着一辆黑底漆金祥云纹案的宽大华盖四乘马车。 待自家马车停稳后,佟锦连忙下了车迎向那华盖马车,安氏姐妹也都下来,随着佟锦一同准备向公主请安。可等她们到了马车之前,却并不见公主,候在车旁的朱婆子陪笑道:“公主尚在准备,大姑娘稍候吧。” 佟锦点点头,便与安氏姐妹在车旁等待,也是这时佟锦才发现佟玉帛竟没下来,正想让静云去叫的时候,就见公主府正门缓缓而开,揽月公主盛妆而出,跟在她身边的除了胡嬷嬷外,还有做了异族打扮格外显眼的潘珍珠。 见到佟锦,揽月公主欣喜地快走几步,上前挽了她的手问道:“等了多久了?冷不冷?” 公主的热情让佟锦苦笑了一下,自上次锦娘哭诉之后,佟锦也开始隐隐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公主见到她的时候自然是关切非常,可平时也的确是不闻不问,最起码这两三个月以来,除了一包首饰,佟锦还从未得到公主的主动传召,都是她过来见公主的。 不过,佟锦毕竟不是公主的亲生女儿,所以这些感触也没有锦娘来得深,此时也只是替锦娘感慨罢了。 与公主引见了安氏姐妹后,佟锦也没提佟玉帛还在车上的事,省得耽误时间。不过佟锦原是存了与公主同乘与她聊聊定北侯府的想法,但到公主上车时,潘珍珠很自然地跟在公主身后上了马车,佟锦便打消了和公主聊天的主意,与安氏姐妹各自回了马车,跟在公主府的车后,一同前往定北侯府。 定北侯府位于皇宫外大街,在一片或庄重或豪气的王爷府邸贵族门弟中间,灰墙黑瓦的定北侯府显得格外的沉稳低调。这与定北侯府在外的一贯行事做风也是相符,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侯府所在的燕回胡同从一清早起便不断地有各式马车驶入,侯府中门大开,唱喏之声更是没有停过,待佟锦等人下车的时候,虽在府外便已听到院内的人声鼎沸,当真是热闹非凡。 佟锦下了车后,公主还留在车上,直到胡嬷嬷到府门处缴了名帖,公主这才步下马车。 唱喏小厮高声唱道:“揽月公主到——” 喏声清亮悠扬传出老远,院子里的喧嚷似乎停顿了一下子,而后便见一个身着华服蓄须,气宇轩昂的高大男子迎了出来。他快步走下石阶,在公主五步远处单膝跪了,“公主大驾,有失远迎。” 不得不说,以韩家如今的声势地位,不管来人是谁,如此礼待一个早已失宠的公主,都是给了万分的面子的。 公主往前奔了两步,似乎是要过去掺扶那人,却被胡嬷嬷一把抓住。公主怯怯地笑了笑,住了步子道:“韩三哥,好久不见了,快起来吧。” 那人这才站起,再看向公主,面上带了些唏嘘之色,叹道:“的确有时日没见了,母亲常提起与公主的往事,至今念念不忘呢。” 佟锦知道公主对韩老夫人心怀愧疚,所以此时见公主红了眼眶便也不觉得稀奇。这时一路上没和她说上一句话的佟玉帛靠过来,低声问道:“这是谁?” 佟锦早在这人出场之时便向锦娘打听过了,便回答佟玉帛顺便也告诉安氏姐妹,“这是韩老夫人的第三子,定北侯的弟弟。” 佟玉帛闻言再次看向正与公主攀谈的男子,意味深长地一笑,“原来他就是韩冲,难怪……” 听出佟玉帛语气中的古怪,佟锦连忙向锦娘打听究竟,询问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杂在其中。锦娘这次吱唔得尤为严重,佟锦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名堂,倒是佟玉帛看戏似地轻笑,“长姐可别说你不知道当年的事,听说这韩冲原配早丧,却多年未再续弦,也不知是为了谁。” 佟锦微怔,安芯蕊连忙拉了佟玉帛一下,“刚刚我见那潘姑娘对表妹似有不满之意,可是表妹与她有什么过节?” 安芯蕊这话成功地转移了佟玉帛的注意力,她再看向公主那边已不是望着韩冲,而是瞪视潘珍珠了。 潘珍珠跟在公主身边半步不离,察觉到佟玉帛的目光仅是不屑地一笑,便随即转过脸去,与公主一起跟着韩冲步上石阶。 韩冲一直将公主和佟锦她们送到后园院门之处,才道:“寿宴要晚些进行,公主先去与母亲叙叙旧吧,大嫂与林儿他们也都在后头。” 公主面现愧色,“林姐姐这么多年还好吗?” 韩冲正欲回答,胡嬷嬷自公主身边挤出去,硬声道:“公主先入园吧,一会见到韩夫人再行问候。” 公主便点点头,继而向韩冲道:“那我先进去了。” 韩冲轻点了一下头,默默地后退一步,让开去路。 公主走在最前,佟锦等人紧随其后,走出一段后,佟锦悄悄向院门那边回头望了一眼,便见韩冲那高大的身影立于门侧,对上她的视线,韩冲略略一滞,而后向她点了下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佟锦真是震惊啊!看来佟玉帛提供的情报也不全是假的,照这情况,就算公主没什么,那韩冲也一定是有些什么的。 难道这才是当年佟介远阻止公主与韩老夫人交往的真正原因?佟锦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离真相不远了! 佟锦一众随着两个引路的丫头走了不远,便见一座独立的花厅伫立于假山树木之间,现在是冬日,远远望去仍觉得枯枝繁多,由此可见,若是盛夏,这里会是一处多好的避暑之地! 公主距花厅还有老远时,一个丫头就已先一步到了花厅通报,又待片刻,零星从花厅中出来一些盛装妇人,立于厅前,恭候公主大驾。 公主看起来有些紧张,脚下也跟着慢了一些,潘珍珠却紧挽着公主不断加快步伐,口中轻道:“姑姑!走快一些!” 跟在后头的佟锦见到这一幕有些不舒服,对潘珍珠的意见也越发的大了。 转眼公主已走到厅前,那些迎出来的人虽然都是笑脸相迎,但大多只是福了一福,便算见过公主了。只有为首的一个妇人对公主尚算热情,便是那定北侯夫人,公主之前口中的林姐姐。 公主显然对这些礼节并不在意,原还有些踌躇的她现在倒急迫起来,携了韩林氏便想要进去见韩老夫人。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丫头快步赶来,向韩林氏道:“夫人,奉安公主驾到!” 韩林氏立时面色一肃,“快快迎接。” 在场的其他人也俱都精神抖擞起来,随着丫头入内通报,又有更多的人由花厅内出来,准备迎接奉安公主。 这就是差距啊! 佟锦默默地跟在公主老娘身后静侯另一名公主大阵仗地到来,奉安公主的大名她早有耳闻,因为她的女儿水明月,是本朝唯一一个被封郡主的宗室出女,奉安公主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59章 定北侯府(二) 在那些从厅中陆续出来的人中,佟锦看到了不少之前参加过老夫人寿宴的人,其中便有明远侯夫人与明远侯府嫡三小姐李莞。 佟锦等人就在厅外,出来的人轻易便能见到,可却少有人上前与揽月公主问安,明远侯夫人与李莞更是越过众人,与林氏一起,直迎奉安公主去了。 奉安公主一行人来得声势浩大,不仅丫头婆子跟了一堆,公主该有的仪仗更是一个也不少。再看众星拱月一般行于为首正中的奉安公主,四十四五岁的年纪,体态微丰,皮肤饱满白皙,长眉大眼,高髻向天,行走之时步下生风,自然而然地带了一股不容人小窥的声势,不愧公主之风。 相较之下……佟锦悄悄地瞄了楚楚可怜的公主老娘一眼,叹息着垂下肩去。 林氏与明远侯夫人迎到奉安公主前都拜了下去,奉安公主也受了她们完整的礼数,这才让她们起来。 李莞上前见过公主后便径直走到公主身边的一个明丽少女身边,笑着说:“臣女李莞,参见明月郡主。” 佟锦对明月郡主闻名已久,不管是“朋友”说,还是“抛弃废人君”说,都让她对这位郡主格外的好奇,此时仔细打量,便见她五官明美,仪态端庄,容貌可能算不上绝美,可与她母亲一样,她身上也带着一种天生的威势,似乎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会成为那里的重心所在! 无关容貌、无关穿着,到哪都是焦点,这就是领导气质啊!难怪人人称道了。 此时明月郡主浅浅一笑,“上次相聚时姐姐的佳对,至今仍让我与哥哥念念不忘呢。” 李莞连连谦逊,“班门弄斧,让郡主和小公爷见笑了。” 说话间,奉安公主一众便已到了花厅之前,众人齐声参见。 奉安公主叫了起,而后目光轻扫,微微讶道:“揽月竟也来了。” 揽月公主连忙上前,“揽月见过六姐。” 奉安公主客气地点点头,随即便转开目光,与林氏道:“进去吧,莫让寿星等急了。” 厅中温暖如春,进了屋后,佟锦等人纷纷除下披风,佟玉帛也是如此,佟锦也在这时才看清了佟玉帛的装扮。纵然佟锦对佟玉帛的为人很有意见,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佟玉帛今天看起来实在是娇美极了。 同样的梅花花钿,佟锦以冷梅为调主张清新,佟玉帛却以暖梅为本,浅绯色撒花齐胸襦裙搭配暖橘底映浅色碎樱底案的里衣,系着明姜黄绣银花的胸带,暖暖的颜色衬得佟玉帛一张玉颜娇润粉嫩,暖而不腻,娇而不媚,虽无华丽之饰,却硬是凭仗着青春娇美,将屋里的绝大多数姑娘都压了下去。 佟玉帛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一瞬间,止于潘珍珠的不屑轻哼。 潘珍珠今日也是做了特别的打扮,穿着一身窄腿窄袖的明红异服,肩头肘间多有流苏点缀,一头长发仍是编了满头的辫子,中间编缀着圆润的明珠,看起来别有几分英气,只不过这份美感显然不是人人都欣赏得来的,在场的年轻人倒还好,再上一辈的却是欣赏不来了。 潘珍珠自觉让佟玉帛抢了自己的风头,面色极为不善,假笑了一声,“一个庶出的姑娘,打扮得倒要比嫡出的小姐还要风光,也不知收敛一些。” 因她们才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得各人引见,潘珍珠此话一出,便有许多欣赏佟玉帛的贵妇们暗暗向周围打听。 佟玉帛瞬时就黑了脸,本对自己极有自信的她,此时见了众人审视的目光,便觉得她们都在笑她一般,当下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躲,又不由对佟锦母女更为怨恨! 行于最前的林氏却是没发现后面的暗潮涌动,她为奉安公主和揽月公主一众各自安排了座位,又向两个公主告罪,“请两位公主稍候,母亲一早起来见客,适才有些乏了,在暖阁小憩,我这便差人去唤母亲。” 揽月公主忙道:“让凤姨再歇一歇吧,下午还要宴客和听戏,她这一天恐怕都闲不下来了。” 林氏没动,不着痕迹地看了奉安公主一眼,见她老神在在地品茶并无表示,当下与揽月公主客气两句,便派人去请韩老夫人。 又过片刻,一个身形较之普通妇人高出不少的老太太自后堂转出,她虽然满头白发,但却精神奕奕,也不用人掺扶,状态极佳。 她一出来,除了两个公主,其他所有人都起身相迎,韩老夫人笑着与大家赔罪,“累得大家久侯,是老婆子的不对了。” 说罢又来到奉安公主面前,“没料到公主这么早就过来,老婆子失礼了。” 奉安公主面对韩老夫人也不敢托大,站起身来还了半礼,笑道:“韩老夫人大寿,我早些来原是应该的,莫不是老夫人不欢迎?” 韩老夫人大笑,“这是我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看着韩老夫人豪爽的笑容,佟锦不由自主地就喜欢上了这个老太太,也相信这样的人的确是会做出不计成本也要给揽月公主出气的事! 韩老夫人并没有一同参见两位公主,而是与奉安公主寒喧过后,才转向揽月,笑着打量她好一阵,这才做势要拜。 揽月慌得一步上前,牢牢地扶住她,还没开口眼眶就先红了,“凤姨……” 韩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如此作派,孰亲孰近便已让人一目了然,不过奉安公主并未露出半点不悦,反而还笑道:“老夫人与揽月感情向来亲密,要不是因当年的误会,也不会疏远了。” 揽月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韩老夫人却丁点不放在心上似地大笑:“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人来了就好。”却是不轻不重地顶了奉安公主一句。 佟锦不由大为咋舌,奉安公主声势不小,想也知道肯定是有所倚仗,可这韩老夫人竟不给半点面子,而奉安公主居然也没有表露出不满之意,由此可见,韩家的实力到达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这时,坐在揽月公主一行对面的明月郡主开口道:“原来佟妹妹也来了,刚才却是没有留意。” 佟锦虽早知这水明月和自己是“好友”,但不知是什么程度的朋友,现在又是众人之前,对郡主该有的礼节还是必不可少的,当下便站起来轻轻一福,正要说话,由门外大步流星地进来一人,进门后便高声道:“奶奶看我打到了什么!” 来人声音朗朗,让人过耳难忘,也正因如此,佟锦觉得有点耳熟,待那人走出逆光后,佟锦才清那人,竟真是认得的! 说认得倒也不贴切,只能说是有过一面之缘,来人正是那日在街上玩摘帽子游戏的小侯爷,韩林。 那天相遇时韩林坐在马上,又见得仓促,佟锦也只记得他长得不错,此时仔细打量,不由暗叹。 韩林年不过二十,身量颇高,猿臂窄腰,容貌俊朗,唇边始终挂着自然而闲适的笑意,让人倍感亲和。特别的是他身着玄色交领长袍,领间露出一片暗绛色中衣,呼应着腰间掌宽的同色腰带与蔽膝,本应是极正式的装扮,偏偏又将下摆一角掖至腰封之中,行动时蔽膝与腰间垂下的素色大带流动飞舞,动感的姿态极为赏心悦目! 佟锦看着他,看着他行进的步伐,竟有一股极强的跃动感自心中而起,这是一种强大的感染力,韩身的周身满溢着生命与活力的气息,就像是一团热火,同样是无关容貌,这样的人任是谁遇到,都不得不为他驻足侧目! 相比起安允之的傲然而立,这才是真正的天子骄子吧!难怪柳氏根本不将安允之放在眼内了。 韩林进了屋后笑眯眯地直走到韩老夫人身前,“奶奶,看看我的箭法如何!”说着向后一指,“可有奶奶当年的半点风采了?” 众人这才看到一个小厮跟在他身后,手上捧着一个蒙着盖布的托盘,上面还透出些许血迹,也不知打到了什么,又有一只长箭头尾自盖布下露出,应该就是凶器了。 林氏看着那托盘皱了下眉,连忙挥手让那小厮下去了,这才佯恼地对儿子道:“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没见着两位公主么?还不快快见礼!” 韩林这才依次向两位公主见了礼,偏偏头又看到站在揽月公主身后的佟锦,轻轻扬了下眉梢,似乎在回忆什么,也似乎像在挑衅。 佟锦今天对自己的妆容很有自信,相信他不会认出她就是那天那个披头散发的贞子,但佟锦不明白他目光中的挑衅之意从何而来。在摸不清状况的情形下,佟锦没有开口,选择以静制动!兵法上不也这么说么!不过……她不动,韩林也没动啊!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不眨眼,佟锦也不眨,生怕自己眨眼而错过了他什么表情,于是佟锦一边在心里猜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边和他比拼瞪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0章 定北侯府(三) 不得不说,瞪眼真是项技术活,佟锦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坚持了一个小时,实际上才过了几秒钟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尤其现在冬天,屋里都熏着暖笼,更让人双眼发涩。 要不……她先服个软?佟锦虽然不明白自己哪惹到他了,但这么一直瞪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就在佟锦下了决心的时候,身边的潘珍珠一把推了过来,“表姐,你做什么!” 她这一推,佟锦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那边韩林骤然而笑,“哈,你输了!” 佟锦顿时呆滞无语。他……还是这么无聊啊…… 理解了韩林刚刚的挑衅只是为争这个,佟锦便不再理他了,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见面礼。 佟锦才坐下,就差点被潘珍珠挤下椅子,此时潘珍珠已起身到了公主身边,昴头与韩林道:“你打到了什么?给我看看!” 韩林一撇嘴,“凭什么给你看!看了一准又要,我这是给奶奶的。” 潘珍珠急道:“我不要就是了,什么东西还藏着掖着的不敢见人?” 韩林却不再理她,笑着与佟锦道:“几年不见,你胆子好像大了点。” 佟锦这才明白他适才在回忆什么,锦娘也早就说过,他们是自小相识的,儿时也是整日玩在一起的,想来肯定是有些交情,所以现在才会对她这么不客气。 不过佟锦好奇的却是他对潘珍珠的态度,从他们刚刚的对话看来,他和潘珍珠似乎也是时常交往的,只是不知自个的公主老妈知不知情。 佟锦想着便朝揽月公主看去,见她也是满脸的讶色,就知道潘珍珠在外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的。 “这位是谁?”韩林看向佟锦身边的佟玉帛,目光中划过几许赞色。 潘珍珠顿时面现妒色,没好声气地道:“佟家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竟也好意思跟来,也不怕羞臊!” 佟玉帛今天本是对自己极具信心的,但因之前潘珍珠说破她的身份,让她颇有无地自容之感,此时众人的目光又聚在她身上,她更是又急又怒,恨不能扇潘珍珠几个耳光才好! 佟玉帛羞恼之时,韩林却全然不在意地反问:“庶出又怎么了?难道就不是佟家的女儿了?已故的德仁皇后也是庶出,不是一样母仪天下?皇上敬重德仁皇后是人人皆之事,可笑还有人以此抨击太子的出身,简直是不知所谓!” “林儿!” 话及前朝,林氏立时小声喝止韩林,韩林却是朗朗一笑,“我说的都是实情,怕什么。” 韩老夫人肃然道:“林儿所言甚是,德仁皇后仁善无双,理应受人敬重。” 林氏便欠了欠身子,“母亲所言极是。” 奉安公主轻叹一声,“可惜皇嫂去得早,如今母后与皇兄每每提起,还甚为伤怀。” 公主的话题一开,在座众人便纷纷为已故的德仁皇后颂扬一番,全都忽视或无视了潘珍珠那比黑炭更难看的脸色。 伤怀了一番后,明远侯夫人道:“今天是老姐姐的大喜日子,怎么说起这些伤心事了?我还是说点新奇的给大家听。” 她这么一说,众人便将注意转移过去,明远侯夫人笑着看向揽月公主,“半月前我参加佟府老夫人的寿宴,公主那时可是送了一份天大的贺礼,我想在座各位,也都有所耳闻吧?” 佟老夫人寿宴的规模虽不及定北侯府,但京中的贵族圈子、官员圈子、名媛圈子多有重叠,有什么新鲜事肯定都是第一时间传遍京城的,是而揽月公主送了一块灵石给佟老夫人做寿礼之事已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人人心里都憋不住的好奇,如今明远侯夫人开口,却正对众人下怀,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揽月公主,连奉安公主都笑着说:“揽月,你这次在京中可是极出风头了。” 揽月公主无疑是万分不习惯被人瞩目的,竟微微涨红了脸。 明远侯夫人笑问道:“常听说揽月公主与韩老夫人私交甚好,不知这次带来了什么礼物,能不能让我们先一步大开眼界?” 从在明远侯夫人身边的一个贵妇也道:“六年前韩老夫人送了一座观音坐像给佟老夫人祝寿,如今韩老夫人也适逢整寿,不知佟府又送了什么贺礼?” 其实公主出嫁后虽不住在婆家,但对外界而言便已是婆家的人了,就像奉安公主,此次来参加寿宴肯定也是代表着夫家的恩国公府,送礼也是一份,哪有分开的道理,但明远侯夫人和那贵妇却硬是要分开来说,其间的心思,不说也罢。 揽月公主对自己的礼物很是喜欢,又准备了那么久,此时让人一说,也动了点提前示人的心思。 佟锦多少能猜到点公主老娘的心思,并不希望那份寿礼现在就出场,就借着调整坐姿的机会向前倾了倾身子,顺便轻捅了公主一下。 可她没想到,公主竟然那么实惠,一下子转过头来,眼带惑色地看着她,“怎么了?” 于是佟锦又无语了。 韩老夫人解围道:“现在看了,到寿宴上公主可是拿不出东西了,岂不让人非议?我们还是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被晾了半天的韩林朝韩老夫人拱了拱手,“园子里还有不少兄弟等着我,我先去了。” 韩老夫人点点头,又转向水明月,“离开席还有一个多时辰,郡主若是待着闷,就与你这些小姐妹们出去溜溜。” 水明月即时起身,笑着说:“那我们就不打扰老夫人和诸位夫人聊天了。” 她一起来,在座与之年纪相仿的姑娘们便都站了起来,纷纷向韩老夫人暂时作别。 佟锦自然也是随大流,道过别后就与佟玉帛和安氏姐妹一起出了花厅。 安芯蕊挨着佟玉帛,一直在小声规劝,佟玉帛却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芯茉此时拉了拉安芯蕊,“刚刚喝茶,不小心弄到了衣服上。” 佟锦这才见到安芯茉裙子的大腿位置有一块茶渍,坐着的时候还可以用手掩饰,现在却是藏无可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安芯蕊连忙叫过身边丫头去马车里取备用的衣裙,又佯嗔地教训安芯茉,“小孩子家家的也学人喝茶。” 安芯茉一吐舌头,“我是担心不喝才更失礼。” 安芯蕊无奈一笑,与佟锦道:“我带她去寻个地方换衣裳。” 佟锦点点头,让曼音去找了个定北侯府的丫头过来让她为之寻找地方。 安氏姐妹才刚离开,潘珍珠便挨了过来,厌恶地看着佟锦与佟玉帛,低声恼道:“趁早收起你们的肮脏心思,定北侯府是什么样的门弟?就凭你们?也配?” 潘珍珠说完便怒冲冲地走了,佟锦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身边的佟玉帛,一下子突然有了成为战友的的感觉。 佟玉帛早已没了在厅内时的羞恼,看着潘珍珠的冲冲背影,极轻地哼了一声,“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事先离开的韩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与水明月笑道:“我们兄弟在竹林那边行诗作对,不知郡主娘娘和各位姑娘可有兴趣?” 水明月正和李莞轻声说着话,闻言看了看李莞,又与韩林笑道:“我们今天有才女坐镇,你们可莫要输了不认!” 韩林朗朗一笑,“比了这么多回,我可有一次耍赖的?”说着一指园子的东南角,“我先去,你们慢点走。” 韩林走后,水明月笑着与众人道:“上次温雅公主寿辰,韩小侯爷他们行酒令可是不敌我们女将,今日我们一鼓作气,再擒敌军,给韩老夫人献礼!” 在场的有二十来个姑娘,都是家世不俗之辈,参加过温雅公主寿辰的也是多时,此时说起顿时笑语一片,相约着前往竹林之处。 这样的活动佟锦也是很感兴趣,不过作诗对对子什么的她完全不行,便有些踌躇。她是决心要与这些贵女们建立联系的,如果她满肚子墨水的话,眼前便是个极好的机会,可惜她肚子里没有墨水,早上的豌豆黄倒是吃了不少。 佟玉帛倒对这项活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扯着佟锦道:“我们也去。”丝毫不给佟锦拒绝的余地。 佟锦本是踌躇,被佟玉帛这么一拉,也就顺势跟上了,反正这么多人,只要她小心一点,不一定能轮得到她,就算再不成,她从现在开始回忆点唐诗宋词还不行么!锄禾日当午什么的…… 一众姑娘丫头加起来三四十人,浩浩荡荡地就向园子东南角而去,一路上欣赏评点定北侯府花园内的植物建筑,都少了在厅里时的拘谨客气,一时间热闹非凡! 佟锦与佟玉帛夹在人群中缓缓前行,走了一会,便见前方一片翠郁竹林,在这寒天冻地间遥遥而立。 竹林之侧建着一个二层的小亭,此时亭之中聚了二十来人,远远的就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朗朗笑语,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张扬与肆意。 水明月却在此时顿了一下,她这一停,引得后面众人也纷纷住了脚步,李莞低呼一声,“呀,他怎么也在……” 佟锦闻言不由放眼向那群年青男子间望去,第一眼便见到了恣意大笑的韩林,第二眼见的那人,却是瞬时抹去了他人的存在,安然静谧,仿似除了那一林翠竹,天地间便只剩伫于雪中的那一抹碧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1章 比赛 倒真不负他的名字……佟锦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怎么奇怪,毕竟是定北侯府的大事,平安王府有人过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见到他她就不由想起锦娘的愿望,脚下便是一顿,却忘了正被佟玉帛扯着,一快一慢间踉跄了一下,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走在最前的水明月转过身来,明美端庄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佟妹妹小心。” 佟锦道过谢后便随着众人继续前进,韩林早见到了她们,此时在亭中向众人频频招手。 虽说此时男女之防谨慎,但这样群体性的聚会活动又不一样,加上又有附庸风雅的名头,偶尔小聚,倒也无妨。 水明月很快带着众人到了亭前,但并不入亭,于亭外笑着说:“你们也得出来,待哪方赢了方能在亭内赏竹,输的一方今日便得甘为奴仆,端茶添炭。” 此语一出,大得韩林一方的赞同,韩林身边一个身量高瘦、朗目星眉的青年公子笑道:“在场佳人多有我们弟兄的亲眷姐妹,为我们回府后的安危着想,看来我们少不得要放水了。” 水明月盈盈一笑,“小公爷莫要以此做借口,我们自有我们的实力。”说着拉过身边李莞,朝那小公爷笑问道:“哥哥,你还记得明远侯府的李姑娘么?” 水明辰目光投来打量了李莞一番,点了点头,“难怪你这么有信心,原来是有才女相助。” 李莞面染微霞地轻轻一福,“小公爷谬赞了。” 二人说话间,韩林已率先从亭中而出,直走到水明月面前,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站没站相地道:“既然比赛,那就正式一点,我们算是青竹队,你们又是什么名堂?” 水明月略略一想,回头看着佟锦与佟玉帛笑道:“我们女孩儿家大多爱花,两位佟家妹妹更是以梅以妆,那么我们便叫倚梅队吧。” 韩林瞥了佟锦一眼笑笑,而后又向水明月道:“还有,写诗作对这种东西,不是你说好就是好的,得找个评判,郡主意下如何?” 水明月满怀自信,笑容一如春日朝阳,“这是自然,不知小侯爷想请谁来做这个评判?” 韩林像是早等着水明月这么问,头也不回地大拇指朝身后一指,“现成的人选。”说罢才回头高唤道:“怀璧,你觉得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韩林的大拇指上,再顺着那指出的方向,看向那一直在竹林前独自赏雪的碧色身影。 兰青听到唤声后转身看来,束在脑后的黑亮长发轻甩出一个惬意的弧度,略略思考过后,他现出一个适意的笑容,“好啊。” 韩林当即笑开了,看向水明月道:“他做评判,你该放心了吧?” 水明月遥遥向兰青一福,而后转向韩林笑应:“世子向来公正,定然不会有失偏颇。” 虽然水明月语笑晏晏,极力保持着从容的态度,可佟锦仍是从她无意垂下不肯正视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再想到锦娘之前所说的事,便不由地觉得韩林今天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了。 水明月与兰青少时是人人看好的金童玉女,后来兰青废人了,和水明月的事自然也就告吹了。虽然锦娘每每说起这事时都会责怪水明月无情,但事实上,水明月身为奉安公主的女儿、恩国公府的嫡长女,她的婚事岂会由她自己做主?就算她再喜欢兰青,家里不同意,她又能做什么? 所以佟锦对水明月的态度不像锦娘那样纠结,顶多是觉得,天意弄人吧。但今天韩林显然是有意让兰青出现在水明月的视线之中,这种半强迫的做法,多少有些不体贴。 当水明月说完兰青公正之言后,韩林身后一个穿着玄青锦袍的男子轻笑出声,“郡主这评价着实不错,他现在身为从七品殿中侍御史,我们这些人可没少被他揪着不放,当真一点情面都不讲。” 说话那人态度轻浮言出讥讽,显然是和兰青有过节的,佟锦也认出了他,就是韩林在外头掀人帽子那次,处处排挤安允之的人。 他这话无疑是让人很难堪的,尤其兰青曾和韩林并称为“圣朝双英”,曾同为前途无量之人,如今韩林已是正六品振威校尉,手中实掌兵权,而兰青却由云端直落坠地,做了一个最末流的文臣言官,这在重武轻文的大周来说,等于是已打上了前途无亮的标签。 韩林听到这话眉头瞬时便拧了起来,水明月倒没什么过多的神情,只淡淡地道:“监察殿内失仪是殿中侍御史的职责所在,莫非吴副尉以为错了?我倒认为世子不蒙家荫,全凭实力为官,是极为难得之事。” 韩林也没好气地道:“哪那么多话?若不是你家老爷子,你这副尉还不知道在哪呢!” 正说着,兰青已走近众人,听了韩林的话悠悠一笑,既不打蛇棍上也不替自己辩解,似是全然不知刚才的言语纷争一般笑道:“不知第一场你们想比些什么。” 韩林与水明月等人聚在一起商议之时,佟玉帛的目光自兰青身上收回,呶了呶嘴低声道:“堂堂世子竟任人言语取笑,还佯做不知,真是没用。” 若佟锦没见过兰青在万觉寺那淡笑自若下的泛白指节,恐怕此时也会与佟玉帛一般想法,但现在,她只觉得兰青演技大好,可直逼柳氏了。 没过一会韩林与水明月等人已商议出了比赛项目,共分三节,分别是诵诗、作对和接联,题目自然万般不离一个“竹”字,可无分时节,但竹不可少。 遇上这样的题目,佟锦自觉地就往后退了,等有找茬或是脑筋急转弯环节的时候她再上! 于是青竹队与倚梅队各分两边站好,在兰青宣布开始之后,韩林胸有成竹地踏前一步,四周一拱手,颇具江湖气地道:“这里我是主人,便先抛砖引玉了!” 青竹队顿时一片叫好之声,韩林清清嗓子,稍一思索,开口念道:“移去群花种此君,满庭寒翠更无尘。暑天闲绕烦襟尽,犹有清风借四邻。” 这诗虽有些不合时令,但韩林作为此间主人,此诗便仿佛在像众人介绍竹林夏日盛景一般,不由引得人人叫好,水明月更是微诧,“短短两月不见,小侯爷的文采更胜从前了。” “那当然了!”韩林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哼哼一笑,“我作夏竹,你们可有人对得?” 水明月抿着双唇浅浅一笑,转头道:“李姐姐,恐怕你得先出场了。” 李莞随即上前,细细地思索一番,缓缓吟道:“曾去玄州看种玉,那似君家满庭竹。客来不用呼清风,此处挂冠凉自足。” 佟锦近来常读杂闻轶事,知道玄州乃是大周神话中的神仙之地,李莞不仅以仙境相喻,更呼应韩林的夏日清风,当真是才思敏捷,不愧才女之名。 李莞的诗作一出,众人细细品来,不由赞赏一片。 李莞颊带微红地退了回来,虽有羞意,但她眼中明光一片,显然也是对自己的诗作极有自信。 李莞算是开了个好头,随后双方佳作频出, 佟玉帛沉默许久后轻捏了一下佟锦,“姐姐没有诗作么?” 佟锦干笑两声,为免佟玉帛使坏把她捅出去,直接反问道:“莫非妹妹有了好诗?” 佟玉帛轻翘唇角笑了一下,眼中划过些许对佟锦的蔑视,而后扯着佟锦一起挨到水明月身边,开口道:“郡主,我们姐妹也有诗作。” 水明月的眼中满是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佟锦,“佟妹妹让我好等,今天的场合,妹妹是一定要有诗句的。” 这话让佟锦愣了一下,今天的场合?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说法?不过她无暇细想,笑着把佟玉帛向前轻推了一下,“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我们姐妹的确是有诗,不过是妹妹所做,我这个做姐姐的只管摇旗呐喊了。” 水明月这才看向佟玉帛,依旧大方地笑问:“那就请佟二姑娘做诗吧,我们规定双方各作五首,我们已尽其四,这最后一首,想来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面对水明月的气若芳华,佟玉帛微微有些失神,但也仅是一瞬,她很快稳定下来,缓缓迈出几数,微扬了声音慢慢地道:“古人爱修竹,潇洒临幽轩。劲节有高致,清声无俗喧。” 这无疑又是一首佳作,佟锦都快自惭形秽了,怎么一个两个人品好的不好的都会做诗呢?她虽然也想出来两首带竹的诗,却不敢贸然出头,鉴于这里和她原来的世界多有相同之处,她担心那些诗句在这个世界早就存在,那么她再念出来就不是做诗,而是抄袭了,虽然她脸皮很厚,但她还是没那个能耐颠倒反正,说原作是抄了她的作品才成名的。 佟玉帛的诗作清雅不俗,又是第一场比试的收官之作,顿时成为众人焦点,面对诸多赞誉,佟玉帛不闪不避俱都一一谢过,回来时也再不像之前那样紧挨着佟锦,而是昂首挺胸,大有扬眉吐气之意! 此时早有人抄录了各人所做诗句分列案上,兰青抽出三张诗作与众人笑道:“今日佳作颇多,其中这三首都极具大家之风,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他抽出的正是韩林、李莞和佟玉帛的诗作,众人传看一周,都深以为然。不过相对于早有名声在外的李莞,佟玉帛便似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加上她面容娇美妆容出色,青竹队的赞赏便更多偏向她一些,倒显得对李莞有些忽略了。 兰青见众人都赞同自己的说法,便又道:“如此本场胜负已定。” 【这章佟锦同学的存在感不太强啊,不过别担心,主角嘛。。。。咳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2章 对子 “慢着。” 兰青话音还没落,那吴副尉慢悠悠地上前两步,嬉皮笑脸地道:“世子爷同为大好男儿,没道理看我们青竹队失意而袖手旁观,不如也做一诗,如果世子能为我们扳回一城,我吴扬今晚宴请瀚海楼向世子赔罪!” 此语一出吴扬身后许多世家子弟都纷纷响应,面上俱是带了看好戏的神情。 韩林这次没有出言制止,双手环胸站在一旁闲闲地笑着,吴扬见状更为大胆,直接提了笔走到兰青面前递出,“世子爷,请吧。” 兰青明亮的双眸轻轻转动,却是先看了水明月一眼,而后伸出两指,轻巧而敏捷地自吴扬手中抽出笔来,淡淡一笑,“赔罪倒是免了,只是如此对倚梅队不公,我便全当助兴吧。” 说话间,已有下人将案桌移了过来,因众人身边一直都置有熏笼,故而并不担心天寒墨冻的问题。 黑紫色的长案之前,兰青持笔而立,身上分外贴合的碧色暗绣云锦祥云水印直裰让他身形更显颀长,他的腰间只系了一条暗红色尾垂络穗的丝绦,轻软而随意地勾勒出他腰肢的形状。 兰青的腰窄而直,从佟锦侧后方的角度看去,刚好见到他后腰处那微微凹下的弧度,明明他没有任何动作,可从他挺立从容的站姿之中,佟锦硬是感觉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绰绝英姿! 真是……可惜了!若他还是“圣朝双英”时的那个他,这满身的从容洒脱,不知会绽放出怎样的万丈光芒!可如今,他却只能强压自己内心的追求抱负,接受命运的摆布。 “他怎么就成废人了呢……”佟锦的话说在心中,也不知是在问锦娘,还是单纯的感叹。 正在这时,兰青衣摆微卷发尾轻扬,提腕执袖落笔轻盈,须臾片刻撂下笔来。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水明辰移至桌前诵念出声,末了露出万分唏嘘之感,轻拍了兰青的肩头一下,笑道:“难得世子突遭巨变,仍能保持这样的心境。” 这无疑又是一首好诗,以竹喻人,暗示自己无论身在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安然而立,这似乎正能表现出兰青现在的处境与心境,只是,佟锦始终认为他并没有写出自己真正的心声,他内心的激荡,定然要比这清新的诗句浓烈上千倍、万倍。 这一瞬间,佟锦也有了强烈的写诗欲望,注意,是“写”诗,不是“做”。 以前佟锦总是疑惑,古代人哪来那么多的灵感随随便便就能写首诗出来?现在她却明白了,古人做诗多是为宣泄情绪,喜悦、伤悲、感慨或小清新,只要你想得到的,都可以用诗句的形式表达出来,就跟现代人写微博是一样一样的。 佟锦还留意到,水明月听着兰青的诗时,那一晃而过的黯然神情,也不知是在惋惜、是在难过、还是在失望。 不这,虽然兰青又有佳作,但由于他事先已说明不会参赛,这一局的诗作比拼还是倚梅队获胜,积得一分。 倚梅队获胜后,水明月便带着一众名门淑女进了亭子,算是胜者的待遇。 韩林也不气馁,当即要比第二场。第二场比试为对联,同样是各出五人,以竹为题。 韩林身为主人当仁不让,着人换过纸墨提笔便书:对松既许成知己;看竹何须问主人。 写景又写义,看他被众人恭维得意到不行的样子,水明月似笑非笑地问道:“今天小侯爷可谓才思敏捷,让人刮目相看,不知待会对联接龙之时会有何样惊人表现。” 韩林笑嘻嘻地朝水明月一扬眉梢,“这是实力,从前都是你们小瞧了我!” 水明月笑而不语,正回头询问谁有佳对之时,忽见韩林猛一偏身,似是避过了什么,又突然乍然发力超站于他身后不远的兰青袭去! 水明月低呼一声:“韩林!” 便见韩林的拳头带着呼啸奔去又骤然稳停于兰青面前,拳至鼻尖不过一线之隔! 众人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皆是惊到,水明月更是面色几变,但除了开始那一声反射性的喝止外,她再没说过什么。 倒是兰青,老神在在地站在那,由始至终一个指头也没动过。 吴扬沉着脸挨到韩林身边,“小侯爷,什么事?”那模样,大有要为韩林出头的架式! 韩林没有出声,迅速收回拳头,脸上的神情似无奈又似尴尬。兰青却是轻笑着摊开手去:“多谢韩兄救命之恩了。” 韩林闻言更为尴尬,甩手向兰青丢出拳里的东西。众人待兰青抓过那东西方才看清,是一块细小的石子。 “早知是这么个小玩意,我就不动这么大阵仗了。”韩林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刚刚他才说过话便忽闻破空声响,眼见着一块暗影不知从哪里激射而至!本来他已侧身躲过,可无意间眼角余光瞄见兰青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这一避,那“暗器”势必会打向毫无准备的兰青!于是他心中一急,硬是瞬间运转灵气,脚下生出一股顶力将自己送出两步,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将那暗器抓住。 虽然他是存了不能让客人受伤的念头,但更多的也是因为兰青自身的原因,可当他抓到那“暗器”,才察觉到那竟只是一块石子,且后力不济,别说是兰青,就算是普通人,也未必就躲不过去。所以他才大觉尴尬,一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另外一方面,却是他这行为势必引起众人猜测,令人以为兰青的灵力已然退步到连一块石子都无法抓住的地步。 “是谁暗算我!”韩林急需转移自己的尴尬,怒向石子射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十六七岁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在远处扬着下颔怒然而立。 “潘珍珠!”韩林随即冲过去,“你发什么疯!” 潘珍珠也是满面的怒容,“刚刚你答应过我什么?说好要去和我比试鞭法的,为什么失约!” “你有病吧?”韩林反手叉腰微微倾身,“什么比试鞭法?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你!”说罢朝亭中猛喝,“小锦子!快把你家这疯婆娘领回去!” 佟锦正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呢,然后就听到这么一声吼,等她察觉到陆陆续续的目光相继落在自己身上时才觉悟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原来她就是小锦子小锦子小锦子…… “小侯爷是在叫你吗?”佟玉帛幽幽地盯着佟锦。 佟锦否认的脑袋才摇了两下,韩林的手指又指过来,“摇什么头!就是你!” 佟锦当即转过头去和佟玉帛说话,假装没听见。 韩林也是个爽快人,指认完佟锦后就转身走开,挥着手说:“你家的事你自己解决,我可不管啊!” 唉呀……佟锦挠头啊!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和潘珍珠没什么关系,但佟家的面子不能不要啊!她以后还得以佟家人自居呢啊! 反正今天这事,不管她现在出不出去,人都是丢定了!佟锦虽然很想追上韩林唾他一脸吐沫,但时间来不及了,也不好下手——所有人都盯着她呢! 佟锦略略一想,轻吸了一口气走到亭边,稍提高了些声音向潘珍珠道:“我们可是一直在等着表妹呢,今日比赛乃是小侯爷所设,妹妹何不在赛中与小侯爷较量一番?也好让他输得服气!” 想把矛头引到她这边来?佟锦可不干。 潘珍珠冷冷地瞄了佟锦一眼,此时倒也有些后悔,刚刚她是有点头脑发热让野趣林当众下不来台,但眼见着满庭的皇亲贵胄豪门名媛,也知道自己不能闹得再大,考虑再三,便借着佟锦的坡,下了驴了。 潘珍珠进了亭子后自然不屑与佟锦和佟玉帛站到一处,但其他的名门贵女们也没有理她的,于是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不免有些尴尬。 水明月却似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似的,对身边吏部尚书之女孔梦云笑道:“梦云妹妹的对子向来是好的,不如先给潘姑娘作个示范?” 孔梦云想了想,略带些羞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过亭中置放纸笔之处,提笔成联。 “有竹人不俗;无兰室自馨。” 清新淡雅,对如其人。 待众人传阅过后,青竹队中站出一人,抱拳向四周一示,“舍妹既已出联,我这做哥哥的,自然不能再藏拙了。” 出列的是吏部尚书之子孔梦龙,便见他笔走游龙,字体洒脱肆意,无须看联,只这手字便大受众人赞赏! 水明月也朝潘珍珠道:“潘妹妹请吧。” 潘珍珠面露几分犹豫,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却是无法推辞了,当下便接过笔来,咬着下唇凝思半晌,终是落了笔。 “玉竹使人雅;幽兰暗自芳。” 潘珍珠这联对得尚算工整,不过跟在孔梦云的联后,总给人一种微妙的抄袭错觉。 水明月微微一笑,命人将潘珍珠的作品拿给青竹队看了。 随后青竹队又连出两副好对,可倚梅队却没能再出什么好联,似乎是潘珍珠开启了平庸模式,姑娘们的才气一瞬间都化为乌有了。 最后一联之时,水明辰由队内潇洒而出,笑着与水明月道:“妹妹只顾着能让各位姑娘都有机会出场,却忘了我们是在比赛,这次无须世子评判,也该我们获胜了吧?” 水明辰这么一说,大家才留意到出场写对的都是之前没有做过诗的,虽然在场的一众女子俱是出身不俗,少不了有西席教导,但吟诗作对毕竟不是对现在女子的要求,所以除去那几个精通文墨的,其他人能作出合辙押韵的对联已经很是不错了。而大周虽然以武为尊,但并不代表文弱,场上又都是自小耳濡目染的官宦子弟,虽个别项目上落败,但综合实力还是要强上姑娘们许多的。 水明月稍稍一想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歉然地与众人道:“如此倒是我错了,这最后一联……”她的目光巡到佟玉帛身上,“佟二妹妹的诗作清雅不俗,如今却是不能推脱了,请出一联吧。” 佟玉帛稍有踌躇,刚刚做诗她自是极有把握才出头的,可现在己方已处弱势,就算她真的对出好联,也难以扭转败势,况且她还没有把握。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联……”最后一联众人瞩目,与其写不好,还不如干脆不写以免献丑!佟玉帛看向身边,她本是想就势把这事推给佟锦,可一眼却抓了个空,再回头寻找,却见佟锦悠悠然然地挤在人群最外,显然是早防着她这招的。 佟玉帛倒也不想佟锦真的出丑,毕竟她现在和佟锦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当她收回目光之时,却见水明月正看向她之前看过的方向,盈盈一笑,“佟妹妹今日实在谦虚,可有兴趣做上一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3章 歪联 佟锦今天三番两次的被点名,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红了。 不过贵女圈子里的隐形领导者水明月开口,她是不能假装听不见的,半抬起头羞羞一笑,将手置于胸前轻轻一摆,“郡主别开玩笑,我藏拙还来不及呢。” 水明月却是一笑,慢慢走向佟锦,在她身边站稳了,极为鼓励地道:“反正我们这局大抵是败了,又有什么好怕的?你这样内向的性子,早应改改的。” 她话才说到这里,李莞也跟过来笑道:“上次佟老夫人寿宴,我见妹妹态度倒是大方,今日却是怎么了?难不成见我们这局输了便不愿同甘共苦,只想着看我们的笑话么?” 李莞这么一挤兑,潘珍珠在旁冷笑一声道:“她向来是明哲保身的,心里止不定怎么数落我们没用呢……” 佟锦见她越说越离谱,让之前做过对子成绩不佳的沈赵两位姑娘脸上都有些难看,当下截了她的话笑着说:“我是不愿给我们的成绩雪上加霜,既然大家都想看,我便做上一联。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是胸无点墨,万万不及沈赵二位姐姐的。” 这么一说,才让沈赵两位姑娘的脸色好了些,水明月喜笑颜开,拉过佟锦挽了她往桌案那边走,“这就对了,大家都是姐妹,谁还能笑话你不成?” 佟锦干笑着走到桌前,提起笔借着取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对子和诗句不同,说到诗,她从小到大怎么着也背过几首,但对子只在过年的时候在门框上见过,这要怎么掰?而且还要是写竹的…… 佟锦这墨足取了一盏茶的时间,夹杂着潘珍珠不屑的轻哼与水明月春风般的鼓励,她的眉头猛然松开!得了!就这个吧!越急越想不出别的! 随即佟锦轻拢袖角,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长”字。 写完后她顿了一下,才又开始写第二个,同样是个“长”字。 第三字,仍然是“长”。 待她写到第七个“长”字,她轻呼出一口气。 之所以写得这么慢,她是要确定是不是有人知道这个对子,可直到现在也没人出来告她抄袭,她这才放了心,移位提笔,比之前迅速十倍地在对应之处再连写七个“长”字。 “长长长长”,她还给加了横批,十分之专业! 佟锦连写了十八个“长”字后放下笔来,回头与水明月等人笑道:“我早说我不行的,你们非让我来,可是说好不许笑我的。” 本来亭子里除了些许的窃语还没什么别的声音,可待佟锦认真地说完这话,亭子里忍俊不禁之声顿时四起,水明月前看了看佟锦的对子,无奈地道:“他们还在等着,不如哪位妹妹再出一联吧。” 韩林他们在外头等着也有点急,眼见着亭内笑声四起,水明月又说了这样的话,他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在亭外喊道:“什么有趣的对子?怎么不让我们看?”说着人已走到亭边,伸手索要对子。 水明月为难地看了佟锦一眼,伸手卷起那刚写好的对子让人收了,这才与韩林道:“这只是我们姐妹一时的玩笑之作,并不是比赛的对子。” 韩林长眉一挑,“什么玩笑!要是写的不好就都叫玩笑,我们上一场就不应该输!”说着脚下轻踏,人已进了亭中,伸手一卷,那对子便已到了他的手里。 韩林瞄着佟锦笑道:“小锦子,几年不见你可真长进了,还会写对子了。”说完拂开宣纸,只看了一眼,便放声大笑,“真是白夸你了!” 这时青竹队的成员已全聚至亭下,人人传看一圈,虽不像韩林那样敞怀大笑,却也个个都憋得忍俊不禁。 佟锦却不在意,随众人围在一起对她的对子评论有加,自己悄然退出人群,回到桌前提笔疾书,写了一首从刚刚开始便在脑中盘旋不散的诗句。 她小心地扇干墨迹,将宣纸折起收入袖中,才做好这些,人猛地被潘珍珠扯到人群中间去。 “便是她了。”潘珍珠目带嘲笑,“表姐,你可是被公认为今日第一才女啊!” 青竹队中还有两人角色扮演,一人道:“小侯爷家的竹子可真是好啊。”另一人问:“好在何处?”那人便答:“好长啊!”跟说相声一样,又是惹得众人狂笑一通。 佟玉帛可是气得不轻,在这里她和佟锦是一体的,佟锦却比她更能代表佟家,她之前得到的赞评被佟锦这么一搅,算是全完了! 这时红英挨到佟玉帛身边低语了几句,佟玉帛皱了下眉头,目光在人群中飘了一会,才轻吸了口气,朝红英点点头。 佟玉帛随着红英悄无声息地退了场,佟锦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佟玉帛不在,可她现在正是众人的焦点,想去找人,无疑是不可能的。 众人笑闹了一会,韩林拎着佟锦的对子甩了甩,“郡主,这场可是无须再评了,我们赢定了。” 水明月摊手一笑,与佟锦道:“都是年轻人,好玩一些,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妹妹不要介意。”说完又与青竹队笑着说:“舞文弄墨毕竟不是我们女子的专长,佟妹妹做这对子只为娱大家一笑,大家可莫要认为她真的胸无点墨。” 众人立时附和,韩林也半扳起面孔,“郡主说的是,你们刚才可太过分了啊,这么说人家!” 佟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像第一个冲出来笑得最大声的是他吧? 这时水明月转向一言未发的兰青,轻轻一笑,“那便请世子公布此局结果吧。” 按上一局的规矩,写好的对子都是摊在兰青面前的,这次同样如此,除了韩林手中拎着的那张,其他九张都工整地摆在桌上。 由于事先都传看过,兰青并未一一再看,而是到韩林身边拿过他手里的对子,夹在手中轻轻一扬,“青竹队原本是胜了的,但此对一出,胜负立转。” 众人皆是一愣,而后哄然大笑,纷纷道:“不错不错,这场胜的还应是倚梅队!” 大家这么一起哄,一致认为倚梅队因为有了佟锦这副对子应该获得安慰奖,如此倚梅队二比一胜出,第三场却是不用比了。 其实这场比赛最初时也没有多少紧张的气氛,只是一场稍有些正式的消遣罢了,如今更是沦为一场闹剧,单口双簧上演得不亦乐乎,讨论的段子自然都是佟锦的对子。 又笑闹了一阵,离韩老夫人寿宴开始的时间也不远了,众人便结伴而回。佟锦半没有走在众人之中,一是不愿再听她们明里安慰暗里嘲笑的对话,二是因为她找不到曼音了。 这次出来她选择带曼音而不是静云,就是看中曼音够机灵,可之前她还见到曼音和其他的丫头一同在亭外候着,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呢? 佟锦四处张望了两圈,也没找到曼音的影子,估么着她可能以为还有第三场,就趁机上厕所去了,所以佟锦又刻意放慢了步伐等着,以致落到人群最后。 “佟姑娘。”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佟锦回过头去,便见一身素衣的水明辰缓缓地迈着步子,含笑而至。 水明辰身量颇高,与韩林不相上下,容貌更要俊秀几分,透出一股文质之气,此时素衣锦带从容而行,给人以悠然淡雅,却又极负自信之感。 待水明辰来到自己身前站定后,佟锦退后半步与他见了礼,又奇道:“小公爷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水明辰苦笑,“我一直在那等你,是你心有旁骛,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佟锦微微错愕一下,连忙道歉,水明辰一摆手,由袖中抽出一张卷好的宣纸递了过来。 佟锦接过宣纸,展开来,上面正是自己的那副对子。 她轻笑,“莫非小公爷刚刚指正得不够,还想再评判一番么?” 水明辰笑着摇头,“鱼目可混珠,珍珠同样可被人误认鱼目,在下只是好奇,姑娘为何不出言替自己明辩,以令人对你刮目相看,反而要任人引为笑柄呢?” 佟锦离言低头笑了笑,而后抬起头来,反问道:“既然小公爷读出了对子的意思,为何不肯替一个弱女子出头明辩,反而置之不理,任她被人引人笑柄呢?” 水明辰和水明月一样,身上都带着一股明朗和煦的亲和气质,只是这种气质与韩林不拘小节的随和又有不同,他们的亲和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严谨的态度,端正、不带一丝马虎,便也让人有了距离感。不过水明辰有一点比水明月好,那便是他还愿意私下里来慰问一下,而水明月却是把她顶出去就不负责回收了,任她风吹雨打,让人笑话。 水明月不是她的“好友”吗?水明月不是平日里待她“甚好”么?就是这么好的?不说水明月是怎么在无形中让她必须去写那对子,只说在亭子里的时候,水明月明知道以韩林的冲动定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却还要假意收起对子引起韩林的注意,让他来抢,这又作何解释? 而水明月身为郡主,就算在场的不是小公爷就是小侯爷,但郡主开口总会有几分面子,可水明月只在开始的时候不疼不痒地劝说两句,随后就任人取笑那对子再没说过一句话,由此看出,为了挤兑她,水明月是真费了心思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4章 安慰 佟锦事后一直在反省,肯定是锦娘那傻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郡主娘娘而不自知,这才有了今天的报应。 水明辰听了佟锦的反问,俊秀的面容上现出几分愕色,随即摇头轻笑,“倒成我的不是了。” 佟锦随即欠了欠身,“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小公爷好意。”言下之意,却是坐实了水明辰的罪名。 佟锦没和水明辰多聊,刚刚的聚会是聚会,现在他们孤男寡女的连个丫头都没有,传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佟锦欠身告辞,临走前水明辰伸手将她手中的宣纸拽了回去,郁闷地道:“这是比赛的存底,可不能还给你了。” 佟锦也不在意,再次告别后,转身快步走了。 她没再继续找曼音,沿着来路快步而行,就在她看到前方之人的背影时,眼前一黑,又有一人拦住她的去路。 这人来得又急又快,好像从天而降一样,硬把佟锦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才看清是谁。 “给你!”韩林猛地扔过来一块深蓝色的男式帕子。 佟锦慌手慌脚地接住看了看,又大为不解地看看他,“做什么?” “啧!”韩林面带同情地挠挠耳朵,“刚才被人笑成那样,我看你都快哭了,拿去擦眼泪。” 佟锦顿时无语。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快哭了?”佟锦原来还想以礼相待什么的,但这位小侯爷每次出现都能惹到她的痛点,“况且要不是你非要看,他们也不至于笑到这种地步!” 佟锦这么一说,韩林脸上尴尬之色更为明显,一双长眉拧得死死的,又抓了抓眉毛,“那个……你是真挺受伤的是吧?”说完又急着辩解,“其实我是想让你露脸来着,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从小拜过把子的啊,我怎么会故意……” “停!”佟锦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面门前面,“停,停一会啊!” 趁韩林瞪着眼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佟锦怒吼出锦娘:“拜把子是怎么回事啊!” 锦娘的声音细到微不可察,要不是佟锦注意力集中,根本不可能听着。 “都是他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江湖故事,回来就扯我去结拜……”锦娘委屈地碎碎念了半天,做了总结语,“我也不想啊!” 佟锦真是头大啊,这种重要的讯息她居然现在才知道! “小侯爷。”佟锦整理了一下思绪,沉着脸万分严肃地说:“你说那事是我六岁的时候你强迫我做的,我那时不懂事,又非自愿,自然不能算数,你以后可千万别提了啊,要是被人听到,我还要不要声誉了?” 韩林想了多久,他的眼睛就眨了多久,佟锦差点问他要不要眼药水了。 突然,韩林猛地一嗓子差点吼破佟锦的耳膜,“不认?我因为拜了你这把子又见不到你导致这么多年来我想和别人结拜都找不到你同意,你害我失去多少好兄弟知不知道?你现在敢给我说不认?” 佟锦用手指头堵着耳朵,等他说完了才慢慢地道:“第一,和你结拜不是我自愿的,我是受害者;第二,你找不到我是你的问题,所以和别人结拜不了的事也不能赖到我的头上;第三,我耳聪目明,请你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要这么大声,要不然咆哮教主就要换人做了。” “咆哮教主?”韩林听到感兴趣的立刻忘了前边两条,满脸严肃地问:“这是什么组织?可在朝庭报备过么?” 佟锦无语半晌,晃了晃头,“大概没有,他们主修狮吼功,你可以去查查。” 韩林立刻点头,“嗯嗯,你放心……” 佟锦彻底无力了……之前她怎么会觉得韩林挺精挺灵的呢?肯定是错觉! 韩林纠结了一阵又来开导佟锦,“下次就算不会写对子也不能都写一个字啊……”说着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哪怕请枪手呢……” 佟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怪不得你诗写的那么好呢……” 韩林得意地一扬眉,“这事可谁都不知道,替我保密啊!” 佟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又见韩林拧起眉头,“对了,你那个珍珠表妹,以后别让她来找我了啊,烦死了!” “这可不归我管。”佟锦连忙拒绝,又瞄着韩林阳光满溢的出色面容道:“你倒是离她远点啊,何必总给她机会让她接近你。” “那也不能怪我啊!”韩林一脸的委屈和不忿,“都是因为她是你的表妹,我才关照过她几次,哪知道粘上就甩不掉了,每次见着我就要和我比这个比那个,当我很闲是吧?我要收徒弟也不收她那样的啊!” “收徒弟?”佟锦差点没岔了声,“你以为她找你比试是为了让你收她当徒弟?” 韩林得意地哼了一声,“吃惊了吧?我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崇拜我的人比比皆是!” “行了行了。”佟锦脑袋嗡嗡的疼,“我不和你穷扯了,一会寿宴开始了。” “那你没事了吧?”韩林小心地看看她,“不受伤了吧?” 佟锦赶瘟神似地连连摆手,“没事了没事了,你快走吧。” 怎么能有这么二的人呢?韩林走后很长一段时间佟锦脑子里就这么一句话,然后才发现,被他这么一搅,她居然忘了自己正在澄清拜把子那事,不禁又在沉思,她和韩林,到底谁更二一点呢…… 晕晕乎乎地回到之前离开的花厅,韩老夫人等人已经起身准备前往前院的寿宴现场了,揽月公主见到佟锦就招手让她过去,而后又问:“你妹妹呢?” 佟锦见到了安氏姐妹,想来是安芯茉换好衣服两人就直接回来了,却仍是不见佟玉帛,不由得想起今日临行前柳氏叫过佟玉帛轻声细语的场景,她们到底在打算什么呢? 佟锦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心思早不知飞哪去了,以致韩老夫人叫了她两声她才听到。 佟锦连忙向韩老夫人道歉,韩老夫人笑着摆摆手,“刚才也没好好和你说说话,这么多年不见,倒似与我生疏了。” 揽月忙道:“快过来陪韩家奶奶说说话。” 佟锦便快步上前,扶住韩老夫人向外走去。 跟在奉安公主身边的水明月轻笑,“老夫人莫怪佟妹妹,她怕是还没回过神来呢。” “怎么了?”韩老夫人轻轻蹙了下眉头,“莫不是小林子欺负你?他自小就是那臭脾气,要是受了委屈不用忍着,和奶奶说。” 佟锦总算是知道自己这“小锦子”的来由了,不由万分无语,但当着韩老夫人,她又不得不做出一副赧然害羞的样子,“小侯爷为人谦和,并无半点不是之处。” 韩老夫人大笑,“真的?那这小子倒是转了性子,我记得你们小时候,他可是顶喜欢欺负你的。” 佟锦强忍着点头同意的冲动笑了笑,林氏在旁善意地笑道:“林儿和锦娘如今也已大了,哪还能像不懂事时那样没规矩?母亲实在是多虑了。”说着她又转向奉安公主,歉然一笑,“林儿自小受宠,难免顽皮一些,不过长大之后他醉心武道心无旁骛,倒是让我和侯爷心生安慰。” 奉安公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还年轻,心思单纯些总是好的。” 不知是不是佟锦的错觉,总觉得听到了弦外之音,可一时半会的又不知其中含义。 这时李莞接过水明月之前的话题,状似无心地笑道:“韩老夫人有所不知,佟家妹妹没回过神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刚刚我们与小侯爷他们比诗做对,佟妹妹也做了一幅对子,让大家十分开心呢。” “哦?”揽月好奇地看向佟锦,“是什么对子?” 韩老夫人此时淡淡地咳嗽一声,“快些走吧,前边估计也等得急了。” 韩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察言观色,笑着上前应道:“是呢,刚刚侯爷还派人过来看老夫人出发了没有,但特别嘱咐了,不让催您。” 韩老夫人笑笑,“那便走吧。”将对子一事轻轻带过。 定北侯府的宴寿规模宏大,便将席面从大厅中延出,在园子里搭了暖篷,四周满布熏笼,才靠近便已觉暖意熏人。 同佟府寿宴时一样,佟锦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是要单坐的,定北侯府专门僻出一个偏厅,同样与大厅相连,中间以插屏隔挡。 水明月带领一众贵女自偏厅大门而入,才进了厅中,便闻得大厅那边传来一阵笑语,细细听来,却是也在谈论今日的诗局,待念到佟锦的对子时,免不得又是一片喧笑。 水明月抱歉地含笑望来,“若我那时手快一些,不让韩林抢到就好了。” 佟锦笑笑,注意力却全在大厅那边的议论上,一阵评论与赞扬过后,听得一个低沉男声说道:“将佟小姐的对子拿来我看。” 须臾又听韩林那张扬清朗的声音急道:“爹!怎么你也跟着起哄!” 此言引来一片善意笑声,定远候佯怒,“真是没大没小!” 李莞此时浅浅一笑,轻声说道:“佟妹妹大才,到哪里都受重视呢。” 席间笑声顿起,佟锦也跟着笑了笑,“别的姐妹志不在此,看不出个中玄机实属应当,可莞姐姐以才名著称,怎么竟也不解其意,随波逐流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5章 含义 佟锦原不愿在李莞身上多费功夫,可李莞三番四处地出言挑拨,像只蚊子一样无处不在,真是佛都有火。 李莞微微一怔,纤细的眉尖就蹙了起来,不是心思地看着佟锦,“不解其意?” 佟锦笑了笑,示意李莞留神细听插屏外的动静。 此时定北侯的声音又起,“……这对子……嗯,看起来倒有些名堂。” 此话一出,外头的笑声就小了些,定北侯又道:“老三,你看看。” 韩家三爷韩冲如今是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虽是文职,但也是因早年战场受伤之故这才弃武从文,又是出身韩家,故而没人敢小看。 不多时便听韩冲轻笑,正待说话之时,有下人急奔而入,“侯爷,太子殿下驾到!” 定北侯忙离席迎接,韩老夫人紧随其后,其余宾客包括佟锦一席人,俱都起身迎至门外。 关于太子的传闻佟锦这段时间听说了不少,太子兰熙是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出生便立了太子,可后因德仁皇后去世得早,太子身边总是少了许多依傍,以致虽然太子甚得民心,平景帝对太子也是依然宠爱有加,但朝中总是有反对之声,近来又人拿德仁皇后的庶出身份说事,追究其因,都是有人不想他在太子之位上坐得太过安稳。 这些朝内争斗无论哪朝哪代都一定会有,佟锦自然也不新奇,只是佟介远早年被平景帝信任,在他回京后又直接将他归了太子麾下,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太子党,反过来说太子就是佟家现在的依仗,太子好,佟家才会好;佟家好了,佟锦才不会更差,如此她才特别留意了一番。 跪在水明月身后,低头垂目的,佟锦是连太子的衣角都没瞄见,只听到一个温厚的男子声音让众人起来,而后笑着说:“本宫来迟了,一会当自罚三杯!” 听着声音倒是十分宽和,态度也随意,不过那是太子,自然没人敢真的去罚他。定北侯客气了几句便请太子进去。 太子却是停了一停,“揽月姑姑也来了,许久不见了。” 佟锦听到这里终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见人群簇拥之中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样貌如他的声音一般温柔和熙,不带丝毫攻击性,给人感觉十分亲近。 这倒是个做太子的样子,佟锦心里暗暗想着,往往越是上位者,对下的态度越是宽和,只有那些半吊子才会处处彰显自己的地位。无疑,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走的是亲民路线,看着也是非常的奏效。只是有一点,太子的身量虽不矮,但却过于单薄了,在这以武为尊,以韩林那样的矫健身姿为美的大周朝,这样的太子便显得有些突兀。 最近佟锦翻看那些杂文轶事传的时候了解到,但凡是大周朝的皇族嫡系,便有一定机率拥有比普通灵气更为高端的“圣灵真气”,这不仅是代表天家血统的至高荣耀,同时也更能轻易使用普通灵气无法使用的更高端的武技心法。是而几百年来,纵然外界武者的天姿再强,最强武者仍是存在于皇宫大内,便是这“圣灵真气”之功! 而没有例外,数百年来的大周皇帝莫不是身具圣灵真气之人,可以说,圣灵真气已是一道门槛,你身具圣灵真气未必能做太子,但如果没有,就一定不能! 而太子是平景帝的嫡子,又做了这么多年太子,理应身具圣灵真气,一身武技更是应从小练就,纵然达不到最强,也很难让人接受现在这个样子,尤其站在身材魁梧的佟介远身旁,仿佛佟介远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捻碎似的。 佟锦这边在心里发表着看法,揽月已局促地应了太子的话,略带苍惶的模样让佟介远大为不满地皱了皱眉。 太子并未让众人在外久站,与揽月公主说过话后便与定北侯和韩老夫人一同入了席,待所有人都坐定后,太子才含笑问道:“远远的就听到屋里热闹,有什么新鲜事,可能让本宫也听听?” 定北侯便将刚刚那事说了,韩冲也亲自拿过佟锦写的那副对子,呈给太子。 太子看着那对子半晌没有言语,倒是身旁的佟介远坐不住了,强压着怒色低声道:“小女无状,惹太子笑话了。” 太子轻轻摆了下手,微微一笑,目光投向偏席安然稳坐的兰青,“难道你也以为兰青判倚梅队获胜,只是为了取笑令媛?” 兰青神态自若,并无半点解释之意。佟介远的眉头却越发紧皱,众人的目光注视过来,仿佛千百道钢针刺在身上一般,他还无从躲避! 佟介远心中恼怒,却又不能在太子面前失仪,心中便责怪起了揽月,本来因灵石一事他对揽月也多感歉然,可此时,却是觉得佟锦和她这母亲一样,尽做些不着调的错事! 太子却似没看到佟介远难看的脸色一般,长指轻弹了一下宣纸,笑道念道:“常掌(音)长掌长长掌……” 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男声自旁边一席接道:“掌长掌长掌掌长。”俊秀潇洒,却是水明辰。 太子抚掌大笑,“生动别致,还十分有趣,真是好联。” 他们这么一念,佟锦的对子顿时生动起来,长长长(音掌)长,岂不是正竹之生机所在么! 如此一来,在场众人纷纷低吟,还有以筷沾酒在桌面书写的,品味良久后拍掌叫好。 其中也有不少不动声色含笑点头的宾客,显然是早看出了其中玄妙,但并未出声的。 只一刹那,一面倒的嘲笑局势瞬间逆转,与佟锦同席的许多贵女都面露讶色,刚刚在比赛中做得好对的孔梦云由衷地道:“原来此联含义在此,却是我们都错了。” 相对之下李莞的脸色就显得难看了许多,不是心思地与佟锦道:“妹妹真是好心性,硬是忍了这么久也不说这对子的意思,定是觉得我们这些俗人不配欣赏,只专等太子殿下到来辨析的。” 佟锦笑笑,“我原以为姐姐看出意思会替我出头的,但没想到姐姐到底还是和我们这些只钟好女儿才艺的姑娘一样,却是妹妹高估了姐姐的才女之名了。” 佟锦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个爽快。李莞之前处处针对,她现在自然也不会留手,李莞想把她推到众位贵女的对立面去,她就再狠一点,直踩了李莞引以为傲的才女名头! 李莞的脸色顿时又是一沉,水明月此时柔柔一笑,劝阻道:“两位妹妹都小点火气,莫忘了是什么场合,传到外头,岂不惹人笑话?” 一句话,却是把李莞和佟锦都撇出去了。 佟锦淡淡一笑,看着李莞因水明月这话略略扭曲的脸蛋,不由得有些同情。 此时便听韩冲在外高声道:“揽月公主之女,果有其母之才!” 这话是抬举了佟锦也抬举了揽月,不过佟锦更听出韩冲话语中的挑衅之意,如此场合,佟介远赫然在座,他只提揽月公主而不提佟介远,岂不是种讽刺?加上韩冲和揽月的旧时绯闻,让佟锦很有一种冲动去看看佟大将军现在是何样的脸色! 这一插曲过后,定北侯便宣布开席,外间热热闹闹地喝酒祝寿,佟锦这一间里却是气氛诡异,难闻笑语。 佟锦自然不愿被阴阳怪气的水明月和黑着脸的李莞破坏了自己的复出活动,便提出玩猜谜,她做庄家,点到谁便让谁猜,对方猜中她就喝酒,反之对方喝酒。 这场猜谜是佟锦临时起意,她原意是今天打扮得妥妥的来这里博个存在感,可没想到水明月和李莞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差点害她吃了亏,如今更是存心冷场看她的笑话,没办法,她只能自想办法,活跃气氛了。 还好在座的姑娘们多的是爱玩的,只是这里水明月身份最高,大家才不得不拘着,此时见水明月也不反对,便纷纷响应起来。 佟锦自然不会自找麻烦,问的净是些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不仅有一定难度,关键是有趣,嘻嘻哈哈的一闹,对于拉近大家的距离简直是再合适没有的了! 没一会佟锦便已点了一圈,独独落下水明月和李莞两个,而被她点到的人也无一例外都喝了酒,看着这些姑娘们不仅没因喝酒而恼怒,反而个个眼中都透着对下个问题的好奇,佟锦就知道,今天她的复出活动,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最后一个问题了啊!这次我也不点人了,谁答出来,都算我输!”佟锦清清嗓子,“一头公牛和一头母牛,猜三个字。” 经过这么多局,在座的姑娘们也都开始适应这种歪题的思考模式,不过大多是在公母上做文章,还有猜小牛的,引得姑娘们哄然大笑。 韩林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插屏外头,高声道:“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也给我们听听!” 他这一嗓子,让姑娘们的笑语顿止,大家也都记起外头还有宴会呢,她们这样岂不是有失礼仪?小心地相互看了一眼,见周围的人也都是个个瞪大着眼睛小心观望,不由得又是齐齐低笑,却是始终没人出声回答韩林的话。 韩林在外等得无趣转了一圈又回去了,佟锦等人这才发现原来献寿已经开始了,经过刚刚那一轮嘻闹后,众人与佟锦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便有人小声问道:“锦娘,将军府这次送了什么礼物给韩老夫人?” 如今献礼已经开始,佟锦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便一一说了,除了一些金银贺礼,重点自然是揽月公主的战神刺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6章 相约 佟锦自然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对佟家的贺礼这么瞩目,无非就是回礼一事引得众人猜测,加上前段时间揽月公主又出手阔绰地送了佟老夫人一块灵石作礼,这便引得许多人都在猜测,今天的献礼环节上会不会再出现一枚灵石。 虽然对于韩家这样的人来说,灵石并不算稀缺,但这样的好东西是谁也不会嫌少的,可此时由佟锦口中听说贺礼只是一幅刺绣,虽是公主亲手所绣,但未免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在佟锦说完后,席间又是一阵安静,佟锦失笑,“你们干嘛?莫非以为我娘厚此薄彼?其实这幅绣像另有玄机,待会大家就知道了。” 今天在座的姑娘们实在是被佟锦这层出不穷的玄机弄晕菜了,虽有以往比较了解佟锦个性的想不通佟锦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但更多的人对这“玄机”却是充满了期待的,迫不急待地要看绣图出场了。 李莞今天算是和佟锦非正式翻脸了,对佟锦所说自然不屑一顾,又耳闻外间唱上明远侯府的重礼,瞥向佟锦的目光中就更带了三分挑衅。 这么明显的眼神佟锦不可能没看见,但她就装着没看见,根本不理李莞,也留意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也实在好奇韩老夫人看到那幅绣图会是什么表情。 很快,佟府的礼单便被唱了出来,林林总总的听着不少,但没什么稀罕的,隔着插屏,佟锦隐隐听到外间大厅的窃窃私语,她不由得又想看她亲爱的父亲大人的脸色了。 由于有佟锦事先的叮嘱,揽月公主的贺礼并未与佟府一同出现,而是跟在佟府后面单独唱喏。 没一会,揽月公主的巨幅绣图便被人扛了上来,并当众展开。 佟锦实在是不愿错过这样的场面,便起身移到插屏之侧,绣过缝隙看韩老夫人的反应。 看着那脚踏祥云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定北侯先赞一句,“开国战神,威动四海。” 韩老夫人微笑着点头,看样子似乎也想夸赞几句,可又猛地打住,看着那绣像上的人物,久久不能成语。 韩老夫人的突然失态引得众人尤为关注,林氏起身轻扶着韩老夫人,低声道:“母亲怎么了?” 一句话问完,竟见韩老夫人落下泪来,不由大惊,“可是哪里不适?” 韩老夫人的失神也只是一瞬,回过神来立时揩去眼角泪花,喜不胜收地与林氏道:“把这绣像挂到我的屋子里去。” 韩老夫人的举动无疑证明了她对这份礼物的喜爱程度,可绝大部份人都不了解,看惯了金山银海珍稀古玩的韩家老主母,怎么就对这绣像情有独钟呢? 揽月公主始终望着韩老夫人,韩老夫人落泪时,她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待得韩老夫人回过神来,她才由心而发地暖暖一笑,“凤姨,我祝您身健如虹。” 韩老夫人仅是对揽月公主点点头,可其目光中所蕴含的感动,却是任谁都感觉得到。 直到这时,佟锦才长长久久地呼了口气。今天的任务,算是全都圆满完成了。 喧闹的宴席过后,众人又移步后园,那里有早就搭好的戏台子,老夫人与太子、定北侯、奉安公主等人点过戏后,众人便各自落座看戏。 这里的戏剧和佟锦印象中的京剧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大周好武,所以动作场面更多、也更精彩一些,看着倒是十分过瘾。 不过佟锦坐了大半天,实在是有点坐不住了,就从揽月公主身边退了出来,领着曼音往无人的安静之处而去。 曼音早在太子驾到的时候就回来了,而且几次要和佟锦说话,但宴席之中各种不便,所以直到这时,佟锦才有机会带她出来转转。 “什么?”听了曼音的话,佟锦前进的步伐猛然停下,看着曼音的目光也像吞了苍蝇似的那么吃惊。 曼音面色如常,“这样的事我岂能骗姑娘?当时我见红英和二小姐鬼鬼祟祟地走了,便跟在她们后头,看到她们一直往前院去了。不过我没敢跟得太近,后来就失去了她们的踪影,直到太子殿下入府,不知怎么的就和二姑娘撞到了一起,老爷是与太子殿下一起来的,气得不轻,立时让二姑娘回家禁足,倒是太子殿下还为二姑娘说了情,老爷才没再提禁足的事。” “难怪啊……”佟锦的脑子里浮起她们到定北侯府后的一幕幕,再想起在马车里,佟玉帛那兴奋得难以自抑的模样……柳氏的目标竟不是韩林,而是太子么! 早闻得太子妃因难产而死,太子身边至今没有正妃,柳氏……竟是瞄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吗? 佟锦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她不相信柳氏会这么盲目,以为光凭佟玉帛的美色就能混到太子妃的位置。这么简单的事,柳氏不可能不明白,那么她要佟玉帛吸引太子注意的意思何在呢?是要与太子为妾?虽然将来的前途一样会十分远大,但柳氏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妾”字,又岂会让女儿重蹈覆辙?还是说……柳氏另有杀着,让她对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 想到这里,佟锦实在不得不佩服柳氏了,这可真是梦的有多远想的就有多远,她也太敢想了啊! 佟锦一边走一边消化着这个震撼的消息,突闻不远处传来阵阵嘻闹之声,却是在前方的竹林之中。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不觉之间,她又走回了之前比赛做诗的地方。 佟锦由竹林外缓缓而入,一边注意听着林中的动静,越听,眉尖收得越紧,等到看见竹林内相聚的一众年轻男女时,她的眉头已拧成一个死疙瘩了。 还是比诗的那些人,男女各占一方,男方仍旧是韩林为首,女方打头的却是潘珍珠,她和韩林手中各拎了一只不大的酒瓮,竟是在拼酒! 再看到潘珍珠身旁拍手鼓励的李莞,佟锦终是止住了步伐,转向另一方向而去。 李莞迁怒或者潘珍珠出丑,都是她们自己的事,佟锦可不认为她要为她们的不爽买单。 沿着来时之路回去,还未走出竹林,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厮跑过来,“请问是佟大姑娘么?” 佟锦点点头,那小厮便笑着行了个礼,“我们世子想见见姑娘,就在那边。”他说着朝竹林内的一个方向指了一下。 “你们世子?”佟锦由那方向收回目光,面带狐疑。今天的场合,到场的世子也有几个,可除了兰青,她一个也不认识。 那小厮又笑道:“是平安王世子。” 佟锦不由得更奇怪了,虽然她认识兰青,但她想不到有什么事,值得兰青私下里叫她过去相聚的。 她才犹豫一下,脑海里忆响起锦娘的声音,“阿锦,你……你去看看吧?” 虽是询问的口气,语气中却饱含了无尽的期望,佟锦想了想,她倒也是的确好奇的,便与那小厮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叫你家世子过来吧。” 她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让人的圈套,通知她去某某处找谁再设计陷害什么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吃一堑长一智了。 那小厮仅是顿了顿便转身去了,没过一会,果见一个碧色身影由竹林深处缓缓而出,阳光与竹枝光影交驳,细碎的日光落在他的肩头脚下,静谧柔和。 不得不说,每次见到兰青,佟锦心里都会产生一种惋惜的感叹,此时也是如此,不过她小心地控制着,不让它们在自己脸上露出分毫。 兰青的脚步不急不徐,但又来得很快,没一会已在佟锦身前五六步的地方站定,轻轻一笑,“是我疏忽了,封闭之地原是不宜见面的。” 佟锦朝他福了福,“世子要见我?” 兰青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身后的小厮一眼,那小厮便自觉地退后几步,以示听不到他们说话。 看他如此慎重,佟锦更是好奇,便也向曼音点了点头,待曼音退开一些后,她才问道:“什么事如此谨慎?” 兰青负起双手,随意踱了两步,“只是想告诉你,上次我给你的废弃灵石上带着王府的标记,与皇上赏下的那些,是不同的。” 佟锦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开口便说这个,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她背后瞬时间出了一层凉汗! 不!她立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除了她和曼音,是绝无第三个人知道的!就连帮她递送灵石的刘长空和静云都不知灵石来历!兰青是如何得知? 佟锦喉咙发紧,吞咽了一下,干疼干疼的,她轻轻现了个笑容,好奇地道:“竟是这样吗?真是可惜,上次世子相赠的灵石在我回程途中不慎弄丢了,还没来得及欣赏呢。” “是吗?”兰青踱到她身前站定,朝她笑笑,“如此甚好,免了我的担心。” 佟锦头顶又冒了汗,干巴巴地跟着笑了两声,“不知道世子在担心什么?” 兰青又踱开了,“听说你母亲送了一块灵石给佟老夫人贺寿,随后不久我又听闻佟府内原有的两块灵石,其中之一竟成了废石……便不免多想了些。”说着又弯眸一笑,“毕竟像我这样的废人,用到灵石的机会还是不少的,但这么多年,从未因保存不善而致灵石失效的。” 佟锦有点发虚,心里想的尽是兰青刚才说的纹案问题,终是在兰青告辞转身的时候一个没忍住,急急地问:“那个花纹的事,是真的?” 兰青回头看了看她,无辜地一歪头,“当然是假的。” “噗——”佟锦吐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7章 赠诗 “送你废弃灵石的事兰石也知情,现在既知你用废石别有用处,我会嘱咐他不要随意泄露此事。” 兰青指了指刚刚报信的小厮,也正是那日街头偶遇时,给兰青驾车的人,如此总算是给了佟锦一个解释,不过如此轻易就被他摸清了底细,还是够让佟锦再吐一壶血的。 兰青说完又送过一个善意的笑容,好像刚才那胡话诈人的事根本不是他干的一样,“还有,你那对子做得不错。” 虽是得了夸奖,但佟锦着实是郁闷了一阵,又想到之前水明辰也是暗地里过来安慰,不由得哼了一声,“你们这些贵胄公子,学问都是不差,只是有这么多人看懂了,当时却是没有一个为我出头辩驳,只是看我笑话。” 兰青轻笑,“所谓慧眼识珠,明白的人无须多说自会明白,不明白的,再多辩驳也不过是随风摆柳,辩有何意?还凭空多了一些伪知己,更是添乱。” 不像水明辰那样无奈默认,也不像韩林那样热情莽撞,他语笑晏晏态度和煦,轻轻一笑,让人不由自主连心尖都暖了,加之他的话言简意赅,不带丝毫虚伪掩饰之意,更让人觉得他的真诚所在。 算起来佟锦与他有过几次接触,数次下来,他给人的印象无一不是温和谦逊,除了万觉寺的那次无心相遇。 看着他再次而去的背影,佟锦摸了摸袖中的东西,犹豫了一下。 “等一下!”佟锦终是叫了他一声,这才追上去,在他身前站定,自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了过去。 “今日世子所做诗句清新雅意令人喜欢,我心有所悟,也写了一首诗,请世子点评。” 佟锦递过的便是今天做过对子后心血来潮写下的东西,虽然的确是为兰青所写,但原并没有要交给他看的意思,只是心绪所至,一时抒发心中感想,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兰青却没有马上来接,略略一愣,正在这时,竹林之中嬉笑之声渐近,兰青身边的小厮兰石立时接过佟锦的诗句收好,以免被人看到误会。 佟锦也是马上便朝竹林外退了开去,在竹林外的亭子外站了一会,就见韩林和李莞一众男女自林中鱼贯而出。韩林脸上带着淡淡的潮红,显然是没少喝酒,潘珍珠却不见踪影。 李莞见到佟锦后掩口轻笑,“佟妹妹快去看看吧,潘姑娘不胜酒力,醉倒在林子里了。” 真是丢人!佟锦虽不愿理会,但在外人眼中她和潘珍珠就是一路的,潘珍珠今日此举,丢的可不光是她自己的人,还有公主府和佟家的。 佟锦吩咐曼音进林子里帮忙,看向韩林的目光可就不太满意了。韩林虽然喝得不少,但还算清醒,接收到佟锦的目光后也是讪讪的,根本不过来说话,三步两步的走到人群最前去了。 李莞经过佟锦时甩过一个不屑的笑容,其他贵女们也都是窃窃面星矢 ,倒是孔梦云,主动过来与佟锦走到一处,浅浅一笑,“那时在桌上猜的那谜语,谜底是什么?” 佟锦轻笑,待与她一起走到人群中时才道:“一头公牛和一头母牛,三个字的谜底不就是‘两头牛’么!” 其他人中也有许多一直在猜着谜底而没有结果的,此时一听谜底,却是个个都笑瘫了,刚刚因潘珍珠产生的距离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佟锦自然明白孔梦云是有意在帮她,回到戏台之前时特地拉了她表示谢意。孔梦云抿唇一笑,“不用谢我,说不定往后我们能做一家人呢。” 佟锦的心“突”地一跳,又听她问:“佟二姑娘哪去了呢?一直没看见。” 佟锦这才稍放了心,“她突然有些不舒服,父亲让人送她回去了。” “原来如此。”孔梦云的目光无意地朝对面晃了一转,这才回了位置,各自落座。 佟锦随着她的目光很轻易地在对面寻到了孔梦龙的身影,不由叹了一声。 要是孔家兄妹知道佟玉帛的目标由始至终都在太子身上,不知会做何感想? 这时坐在奉安公主身侧一直没有离开过的水明月也问道:“怎么一直没见着佟二妹妹?潘姑娘似乎也没有回来。” 佟锦打起精神,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遍,对于潘珍珠也是同样的说辞。 李莞抿唇轻笑,却是把刚刚的拼酒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听得韩老夫人和林氏直皱眉头。揽月公主脸上也是露出万分尴尬之色,回头与胡嬷嬷道:“嬷嬷快去看看吧。” 胡嬷嬷应了一声这便去了,不过脸上多少带着些不快之意,外头天寒地冻的,她又不是年轻人,自然不愿到处奔波。 过了许久,胡嬷嬷才算安顿好了潘珍珠,待她再回来,戏台上的热闹已渐近尾声,许多人已起身向韩老夫人和定北侯请辞了。 韩老夫人折腾了一天早已累了,现在也是强打精神应酬客人,揽月公主见状也不多留,带着佟锦和安氏姐妹向韩老夫人道别。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过两天再来,这么多年不见,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揽月公主一一应了,佟介远此时也走过来,一家人就此告辞。 从定北侯府出来的一路上,佟介远的脸色都不太好,一句话也没说过,到了门外径自上了马车,竟也不等其他人,就那么自己走了。 揽月公主和佟锦面面相窥了一阵,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过佟锦茫然过后就算了,揽月公主却是惴惴得坐立不安。 由于潘珍珠醉倒,没人和佟锦争位置,回程的时候佟锦终于能和揽月共乘一车,可是由于揽月心情焦躁不安,根本没法好好和佟锦说话。 佟锦也放弃了,反正她现在在家里有老夫人罩着,以后再想出府也相对简单,有些事情还是稍后再说吧。 佟锦一家自定北侯府离开后,侯府内的喧闹却远未停止,虽然韩老夫人已退席休息,但并不妨碍那些年轻人再开小宴相聚。 各个王府的世子爷,各侯府的小侯爷,国公府的小公爷,将军之子,相国之孙……单拎拿出哪个都能做高富帅的代表,此时却是齐聚一堂,满满地坐了三大桌子。 “世子,我们真走吗?” 笑声嚷动的大厅之外,小厮兰石不安地跟着信步而行的兰青,“王妃交代的事情……” 兰青脚下丝毫不停,“回去若王妃问起,便只说成了。” “世子!”兰石一下子傻了眼,“可您根本没和韩小侯爷说啊……” “反正王妃也不能来质问韩林……”兰青轻笑着反问:“不是吗?” 兰石顿时无语,紧跟着兰青上了马车,坐在驾驶位调动马缰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忐忑,“可侧妃和二公子最近动作多多,要是世子还找不到强援支持的话……” “回去吧。”车厢内传来淡淡的一声。 兰石便住了嘴,今天宴会之中众人对世子虽不至过于无礼,但那些年轻公子们私下相聚,少了朝中大人在场时,对世子便又个个放肆起来。但凡说到世子,全是讽刺嘲笑之语,倒也不怪世子不愿参加这样的聚会。 想到面对那样的讥笑时世子向来是从容淡定笑面以对,兰石的心里就格外的难受。想当年,世子与韩小侯爷并称“圣朝双英”,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尊敬崇拜,连他这个小厮都倍受礼遇,那时的世子意气风发,便是对人不假辞色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反要称赞世子性情高洁,如今却是……却是连做首诗,都不能直抒直怀。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这样和风细语,更似在给自己安慰的诗句由世子作来,简直是万般的讽刺! 无声地叹了口气,兰石自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反手塞到车厢中,“这是佟大姑娘给世子的诗,险些忘了。” 车内的兰青正闭目假寐,闻言睁眼,看着到那塞进来的纸张,好一会没动地方。 想到佟锦,兰青不可避免地就想到那次万觉寺相聚,当时的佟锦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身不能动,真是嘲讽至极。 他就那么可怕吗? 兰青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手指修长有力,似乎和以往并无区别。 看了好一会,他缓缓地曲起手指攥握成拳,随着暗自的用力,他能感觉到臂上的肌肉正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收紧,腕间的筋脉也随之凸显,似有若无的灵气自他体内散出,可未等到达指尖,便已消然散去。 “呵……”他骤然松了拳头,脸上带着一贯对人的温文笑意,弯下身子,伸手将那纸张拾了过来。 长指轻搌,宣纸随即展开,纸上字迹清秀却生涩,还带着些许的凌乱,不难看出书写时的急迫。 “咬定青山不放松……” 只看一句,兰青的眉梢悄然一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8章 废人 “阿锦,你为什么要写那诗给世子?” 回程途中,锦娘见佟锦不再和公主说话,便先起了话题问出自己的疑惑。 佟锦正被公主的惶然晃得头疼,听了锦娘的问话后叹了一声,“我看他太可怜了,想鼓励鼓励他。” “……”锦娘无语了一阵,“就……没点别的?” “有啊,还有同情。”佟锦认真地回答。 前两次相遇,她和兰青都不过是匆匆一见,今日相处时间长了些,看到他在众人之间不卑不亢游刃有余,应对的不可谓不好,就像他本来就是这样,所作所为都是发自内心一般。 可是,当他做下那首诗的时候,佟锦再次感觉到了那种不甘,动笔前那须臾的默立,她觉得,那是他在压抑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阳春白雪一般的美好,可佟锦想到的却是万觉寺中那过目一瞥。多少委屈,多有不甘,全藏在那泛白的指节之间。 所以她才起了写诗的冲动,那是一种情感上的宣泄,同时也觉得,他心里真正想做的诗句,定然如她笔下诗句一般傲然不屈! 不过,她原是没打算把诗句送他的,直到他笑着调侃自己是个废人,她才动了赠诗之念。 是她误会了吧?直到现在佟锦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废人”的含义真如她想的那样,兰青怎么会这么大咧咧的在她面前说出?可不管兰青“废”的方向是哪里,他被人歧视总是事实。 堂堂王爷世子,只任了一个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听起来挺高端,实际上就跟街上带红胳膊箍的老大妈没什么两样,也就是把工作地点从大街上搬到了皇宫的议政殿里而己。而这一切,都是因他的“废”而起。 这一定是他心中最痛的地方,可他却挂在嘴边,好像浑不在意一般。 隐隐约约地想起他的笑脸,佟锦再次叹了一声,“人人都说他是废人,为什么?” 锦娘一愣,“你不是知道吗?” 佟锦尴尬了一阵子,没好意思说自己误会了,就说自己了解的不够详细。 锦娘便幽幽轻叹,“那我就从头与你说吧。平安王这一脉,原不是兰姓的皇室,他们的先祖在开国圣战之中屡次救下太祖皇帝,最后更为太祖做替身而死,所以立国后太祖皇帝便大封其子嗣,不仅封了王,还赐了国姓,正式纳入宗室皇牒之中。” “其后多年,平安王一脉对大周多有奇功贡献,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受重视,后来有一任平安王身无半点灵气,和普通人没有两样,自然无法上战场再立功劳,此后数十年,平安王一脉一直建树平平,也渐渐的不再受到过多的重视了。” “直到十几年前,平安王长子兰青以七岁之龄达到灵气四层境界,这样的资质莫说是大周,就算加上赵明二国,也是绝无仅有!兰青虽不具备圣灵真气,可他的灵气之纯丝毫不遑圣灵真气,皇上曾下令全国的灵石首要供给兰青,其后才是皇族子弟,可见皇上当时对兰青所寄之期望!兰青也不负众望,随后几年,他的境界接连提升,十四岁时,便已至五层巅峰境界!” “你知道这有多么不易吗?到达灵气四层后,灵气进展便会变得十分缓慢,多少人十余年都无法再进一步,四层巅峰已经可称英雄了,五层巅峰,是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地!目前皇上是大周武技第一人,也不过五层巅峰境界,可兰青十四岁时,便已达到了寻常人难以企盼的高度!” 这一番话,说得佟锦心血沸腾,她不由想象着一个天绝卓绝的少年是怎样的举世瞩目,那样的光芒,那样的荣耀,将一切睨之眼下,傲然而立! 可……这样的传奇,终究是没能延续下去。 “后虽有韩林与他共称‘圣朝双英’,但韩林已是年轻一辈天姿佼佼者,至今也不过是灵气五层的初步阶段,比起兰青,却是差得远之又远了。” 说到这里,锦娘停顿了良久。佟锦想,她该与自己现在的想法一样,不忍想那昔日的少年为何会沦落到今日之地。 “可不知为何……”锦娘的声音中蒙上一层无法掩饰的悲切,“不知为何,自他十四岁开始,他的境界再无进展。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灵气逐渐消散,短短两年间,他就从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变成了今日这样,只比普通人强上一线的……‘废人’……”说到最后,锦娘的声音中已带了低泣,“他原是大周的希望所在,原是平安王府的希望所在,可现在,全都没了。就连他的世子之位也岌岌可危,平安王一脉已经历过一次低谷,怎会再一次让无法使用灵气的人成为继位者……” “原来如此……”这样的事总是让人难过的,佟锦也是一阵黯然,再想兰青的一举一动,对他的同情越发的浓厚了。 天地之差,说的就是他吧,从前登虹跃云,现在在别人眼中,他已是满身泥沼,无法翻身了。那些曾经需要仰望才看得到他的人,如今都在高处俯视,所以才有了那些嘲笑和奚落。 与锦娘聊了一路,佟锦不胜唏嘘,待马车缓缓停下,她还是有点没回过神,直到胡嬷嬷过来请她们下车,她和同样发呆的公主才回到了现实。 佟锦下车后便见佟介远的马车也停在那里,车帘掀着,佟介远就坐在车里,脸色仍是黑的。 揽月公主快步奔过去,“介远……” 佟介远万般不耐地转过头去,“今日公主与故友重聚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公主站在车旁紧抓着车辕,急急地道:“你若不喜欢……” “臣不敢!”佟介远看也不看公主一眼,朝佟锦厉喝道:“还不回去!” 佟锦到现在也没明白佟介远哪来这么大的怨气,不过看看自个老妈那没用的模样,肯定是无力反抗了,便也跟着认命,极力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与公主道过别后,乖乖地进了佟府大门。 佟介远紧跟着佟锦进来,几步便越过她,怒哼了一声,“不知所谓!” 你才莫名其妙呢!佟锦心里骂了一句,正想回栖霞阁去,佟介远又低喝了一声,“随我去明威堂!” 到底怎么了啊……佟锦看了曼音一眼,曼音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会,朝佟锦悄悄点了点头,无声地放慢步伐,落到了最后。 佟锦是示意她观察情况,不好的话就找老夫人来明威堂救人,也不知道她看懂没有,不过这时也不能言语交流,只能希望她别理解得太离谱。 佟介远大步流星走得极快,佟锦得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的步伐。进了明威堂后,佟介远喊来一个丫头怒道:“叫玉帛过来!” 那丫头慌不迭的去了,不过先赶来的却是柳氏。 柳氏进门便见佟介远气压颇低地坐在那,佟锦站在堂中,一副受训的模样。 “怎么了?”柳氏扫了眼佟锦,“锦娘又惹老爷生气了?” 她才一开口,佟介远猛然操起身边的一个茶碗砸到她的脚下!“叫玉帛滚过来!” 柳氏脸上一白,“老爷,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佟介远怒不可遏,“她们在太子面前接连出丑,詹士府的人管她们叫‘佟家双梅’,以为是我让她们暗中与太子献媚,以女博位,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听到这指控,佟锦立时拧紧了眉头。她今天与太子一句话也没说过,这罪名是怎么来的? 柳氏倒是机敏,朝着佟锦斥道:“你怎敢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将你父亲和公主的脸面置于何地!” 她这一开口,佟锦就明白自己今天是等不来佟玉帛和自己共同受罚了,柳氏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是越来越长进了。 “二娘先听爹爹说完。”佟锦不急不躁地,她只远远见了太子一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何来“出丑”之说?故而也不着急,结合着自己的推断对佟介远道:“爹爹息怒,妹妹的确不懂事,哪里不去,偏在大门口撞到太子殿下,那时我们早就到了,她又怎会出现在那里?也难怪詹事府的人多心,以为妹妹故意为之,想要巴结太子。其实妹妹才多大?哪能有这么多心思?不过今天出门前,我倒是见二娘拉着妹妹小声嘀咕了半天,之后妹妹就魂不守舍的,更在得知太子到达前悄悄退席于门口等侍,这一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二娘的授意。” 柳氏当时就急了,“你胡说什么!莫要把你自己的心思强加到别人身上!”开始她还以为佟锦是想拎出佟玉帛来分散佟介远的注意力,可没想到后来竟把她也牵进去了,还说得八九不离十,她哪能不惊! 不过柳氏也没料到佟玉帛会撞到佟介远面前去,这是一大失策之处。好在佟玉帛回来得早,她们早已对好口供,势必要佟介远相信佟玉帛是身体不适一定要离开定北侯府,匆忙之间才冲撞了太子的。 柳氏怒斥完佟锦后就小心地瞄着佟介远,便见佟介远满眼狠厉地怒视过来,柳氏顿时又是一慌。可还不待她出声辩解,佟介远便已朝佟锦怒喝道:“莫说旁人!你小丑跳梁一般舞文弄墨引太子注意,又是谁教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69章 和尚 不是佟锦的错觉,听到佟介远的厉喝时,她的的确确从中闻到了嫉妒的味道。 难道嫉妒她会写对子?佟锦觉得自己很不了解男人的想法啊! “你与玉帛,年前不准踏出家门一步!休要再出去招摇,给我丢人!” 柳氏在旁一言不发,她看得出,佟介远这次是真怒了,便也不替佟玉帛辩白说情,只让佟锦在前面顶着。 佟锦还没解释呢就被下了禁足令,脆弱的小心灵不由得被一百万头草泥马连番践踏啊! 禁足禁足,还能有个新招不? 不过火上不浇油的道理佟锦还是明白的,看佟介远气得随时心脏病发的样子,佟锦也没蠢到硬杠,只能让满怀期待的柳氏失望了。 郁闷的是她这亏吃的不值啊!她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难道是受了佟玉帛的连累?佟锦郁卒不己,只能在心里消遣佟玉帛泄愤。 基于佟锦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她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罚没有一句驳辩,倒显得不正常了,佟介远也愣了一下,他都做好佟锦反抗他再打压的准备了,台词都想好了啊!她突然就认罚了,这让他还怎么发挥? 其实佟介远倒是明白自己冤枉了佟锦的,虽然不满意她的对子被人当众传看,但今天对她的指责却着实是更为严厉,可……佟锦远也不明白自己心的郁火从何而来,只知道他憋的难受,很想找个人来骂! “回去闭门思过吧!”佟介远虽是气郁难平,可看着佟锦站在堂中眼巴巴地望着他,不争不辩还一脸茫然的样子,终是再骂不出口了。 佟锦就这么多了个禁足的惩罚,不过她也没太着急,出了明威堂后找到仍在观察情况的曼音,直接回了栖霞阁。 虽还是禁足,但现在她的待遇比以前好太多了,现在外头又冷,她吃饱了撑的才会想着天天往外跑!况且被佟介远这么一闹,她也被冠上了对太子有意图的帽子,柳氏母女指不定怎么憋着坏水想整她呢,何必现在出去自找不自在? 所以佟锦这足禁得很安稳,每天吃得饱睡得暖,闲来就看书打发时间,有时候还能去栖霞阁外的梅林里转转,反正也没人时刻监督她,就当溜弯了。 这么过了十来天,时间便已进了十二月,已是年底了。 这天佟锦起来就叫静云过来,“去告诉奶奶我约了三枷法师这几日过来,再拿我的名帖到清源寺去,请三枷法师有空过府一叙。” 闲适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她歇够了,得想办法出关了。 静云答应了一声,又为难地道:“三枷法师近来名动京城,想是很忙的,要是法师近来都没空的话……” 嗯……佟锦没怎么细想,随手朝自己的百宝柜一指,“带五百两银票过去,那和尚就有空了。” 上次刘长空替她典了宅子和田地剩了不少银子,佟锦也没什么机会用,都存在手里。 静云“哎”了一声,从怀中翻出百宝柜的钥匙拿了银票,又小心地点了点余额,这才又把柜子锁好,“姑娘,银票还剩了一千四百七十两。” 这是静云近来养成的习惯,每次从佟锦的柜子里拿了钱,都先报余额,她是觉得最近自家姑娘出手越来越阔绰了,上次刘婆子来不咸不淡地聊了会老夫人的近况,姑娘就赏了二两银子,简直是太败家了!所以就常报余额,想让佟锦有点紧张感。 可佟锦却是一点都没察觉静云的苦心,听完后还惊喜地笑了一下,“哟,居然还有这么多,我还以为这段时间我胡吃海塞的,花了不少银子呢。” 静云十分无语啊,佟锦近来常让大厨房加菜,除了府里规定的定量,另外加菜都是要花钱的,她也不心疼,隔三差五就置办一桌,她自己吃不了,就让丫头一起陪着吃,丫头也吃不了的,还要发到别的院子里云,所以这半个月下来整个栖霞阁的人都胖了一圈,只有她的存款瘦了。 为此静云没少唠叨,佟锦却都是眯眯一笑,根本不在意。 钱嘛,就是用来花的,以前没有那没办法,现在有了自然得加以善用。 佟锦自己明白,想要真正的融入佟府,她现在还差得远呢。目前的佟家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但府中的下人实则分成了老夫人派和柳氏派,老夫人一派人数不多,但个个占据要位,柳氏则是大撒网,哪怕是个看门的小厮她都换上了自己人,所以纵观府内,佟锦除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再找不出一个能帮忙哪怕是能跑腿的人了。 她也不能什么事都指着静云和曼音啊,所以她才常常请客吃饭。她明白这样的请客换不来谁的真心,可她也不用真心,只须府里的人渐渐对她改观,提到她的时候别总是翻白眼哼鼻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有事的时候能有人热心一点给她送个信什么的,哪怕是图利呢,她也得让人知道在她身上是有利可图的啊!人傻钱多速来! 佟锦让静云通报了老夫人后,下午孙姑姑就亲自来接佟锦出关了,不过却有些忧心忡忡的。 “老夫人今日的咳疾严重了,连换了两个方子都不太管用。” 老夫人近来咳疾加重的事佟锦已从刘婆子的通风报信里得知了,也知道这是老夫人近年来的老毛病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大夫换了几个,就是不见起色,一入冬肯定就犯,等到来年开春,便又渐渐好了。 所以佟锦才想让三枷过来看看,一是为了自己出关这事,二是因为她毕竟能得到三枷的实话,知道老夫人的真实情病。 佟锦便又说了请三枷过来的事,不过没提三枷会看病,只说请他过来讲法,给老夫人清心。 孙姑姑笑道:“姑娘是最明白老夫人的,老夫人最近也惦念着要请法师过来呢。老夫人说了,等法师来了,姑娘就与法师一同过畅松园去,今天就不用过去了,老夫人昨夜折腾了半宿,现在又睡下了。” 佟锦点头答应,知道自己这禁足令算是光明正大地解了,只是不知道佟玉帛的情况如何,前两天刘婆子过来八卦,可是说佟玉帛至今还是闭门不出,可见佟介远这次对佟玉帛是真恼了的。 到了傍晚时分,静云由外回来,带了满身的寒气和雪花。 “下雪了?”佟锦在屋里被熏得昏昏欲睡,此时到窗边将窗子拉开一道小缝,才见到外面鹅毛般的雪片飞扬。 “都下了一下午了。”静云肩上和头上的雪花在熏笼的烘烤之下瞬间消弭,化为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她抿了抿头上的水渍,笑着道:“姑娘快到正厅去吧,法师已经到了。” 佟锦一愣,又看了眼外头的大雪,错愕不已地道:“他也够敬业的啊。” 不过虽是这么说,却仍是让新来的香茗给自己着衣。 穿戴整齐后,静云已叫了暖轿,送了佟锦上轿,她自己则又跟着去了正厅。 正厅内,柳氏笑意暖暖又颇为歉意地道:“这么大的风雪还请了法师过来,锦娘当真是太莽撞了。” 客座之上,一个身着素袍,双目半合,眉间一点血红朱砂的年轻僧人端庄正坐,闻言答道:“佟小施主孝心可嘉,贫僧理应成全。” 他说话时语调徐徐,平静得不带丁点波澜,却奇异地让人心松神安。 佟锦进来时听到的便是他这句话,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一句,成全?真想成全,倒是别收她那五百两银子啊!好歹是熟人,居然连个折扣都不打! 见到佟锦进来,柳氏面上的厌恶一闪,笑容连带着减淡不少。 佟玉帛禁足一事任她怎么说佟介远都不松口,更怒斥她纵女胡闹,凭她怎么解释那日佟玉帛真的不舒服才会情急离府进而冲撞太子,佟介远就是不听,还从老夫人身边调了人来专门看着佟玉帛,如今却是放了佟锦出来,这不是在打她们母女的脸么! “我们走吧。”柳氏淡淡地说了一句,又让过三枷,“法师请上轿吧。” 三枷眼观鼻、鼻观心,由始至终没有正视佟锦一眼,双目始终是半垂着。他随着柳氏出了正厅,却不上轿,反手拎起门外倚着的一把素色竹柄油伞,“贫僧步行即可。” 柳氏为难地看了看三枷,又看了看三枷的脚下,“畅松园距此甚远,法师衣着单薄,还是乘轿前往吧。” 佟锦也是借由柳氏的动作才跟着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三枷仍穿着之前的那身行头,纯白唯美自不必说,可他的脚下,竟是穿了一双充满波西米亚情调的编帛草鞋,隔着镂空的草编都能看见脚趾头! 这是练了铁脚功了吧?佟锦腹诽之际,听到柳氏稍带不耐地道:“锦娘,你怎么也不劝劝法师?” 佟锦想了想,笑道:“请二娘先行一步吧,我与法师一同步行过去。” 柳氏姣好的面容上现出一些不满,看着三枷动了动嘴,但终是没说出什么,与三枷又客气了两句后,便径自回身钻进了暖轿。 三枷随后步下石阶,抬手撑伞遮去漫天风雪,脚下片刻不停,伞面全部打开之时,他人已在数步之外。 此番动作顺如流水,那柄伞也似乎充满了灵性一般,轻轻斜斜地挡在他的头上,看似马上便要被狂风吹翻,到底却没让半片雪花沾上他的肩头。 佟锦尚在石阶之上,看着已至远处的消瘦背影,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此时的三枷不染一丝烟火,从容地行于狂肆飞舞的雪片之中,安祥、慈悲,静谧又宽容,好像他的真身远在九宵之外,俗世中的存在不过是幻象的投影罢了。 简直神了! 佟锦顾不得等去拿伞的静云,三步并两步地跑下石阶,追上衣摆卷着雪片翻飞不止,步伐却坚定轻缓,不受外界丝毫影响的三枷。 “你走慢点。”佟锦明明见他走得不快,可三两步后总又会被他落下,不由收紧了斗篷上的帽子,竞走似地跟住他,“喂,我说……”她打着寒战面现极度敬佩之色,“你不冻脚吗?” 三枷脚下不停,双唇轻启,“我有祖传秘制的防冻疮药,你买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0章 思虑 要不是嫌伸手出来太冷,佟锦真想揍他! 还买不买?这和尚实在是小气到家了! “你一个和尚,还祖传秘制?你怎么不卖大力丸去啊!”佟锦没好声气地嘲弄一句。 三枷没有丁点迟疑,从容不迫地道:“和尚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祖传怎么了?” 佟锦无语,而且也不能否认他这话的正确性,想了半天,还是转了话题,“为什么不坐轿子啊?难道有什么深意?和我有话说?” 她可不信三枷就喜欢光脚踩雪玩!可能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她说,担心坐轿子直接到了畅松园没机会开口,这才另辟蹊径。 三枷脚下始终保持着前进的速度,淡淡地瞥过一眼,“我今日原是应了吏部尚书府邀约,不过见你有急事便先顺路过来,现在尚书府的管家就在我们身后,我自然得神气一点,以后他们的香火钱才添得足。” 佟锦脚底下突然就绊了一下,连忙扯住三枷的袖子稳住身形。 三枷看着揪住自己袖子的白嫩小手,微微地皱了下眉,坏了一些他极力保持的沉稳淡然,不过这样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到佟锦抬头时,他又是那个巍然不动的出尘法师了。 “你那伞就不能给我也遮遮吗?”佟锦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恶劣口吻了,本以为他这举动有什么暗示,结果竟然是为了这个!还连累她顶风冒雪的冻个半死! 三枷迟疑了一下,脚底下也跟着慢了些,挣扎了一会,竹伞还是牢牢地举在自己头顶,一点相让的意思都没有。他略带为难地说:“我这身行套可贵……” “死去!”佟锦怒不可遏啊!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把雪揪着三枷的领口就塞了进去! 三枷万没料到佟锦的举动,惊呼一声跳开来急着从领口往外掏雪,伞也飞了出尘也没了,跳脚猴子一样。 “坏菜坏菜!”三枷刚丢了伞就想起来尚书府管家还在正厅门口呢,连忙快赶几步抄了伞回来,也顾不得那冰凉的雪水顺着领间直化到胸口,忙忙地又摆了一副高僧的派头,这才回头去看正厅前的反应。 回过头,看到的却是撑着伞追过来的静云,再往正厅门前看,哪还有什么管家的身影! “那位管家到偏厅等待法师了。”搞明白三枷在找谁后,静云答道。 三枷很怅然啊! “他离开之前对法师敬佩万分,刚刚在门前感叹了许久呢。”静云又补了一句。 三枷闻言轻咳了一声,直背挺腰的,又缓缓前行,目下无尘身不染凡的模样,谁敢说他不是个高僧? 佟锦打着静云递过的伞,极度无语地跟在三枷身后,“清源寺最近的生意不错吧?” “不好。”三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意,“连万觉寺的零头都不到。” 佟锦又想揍他了,“万觉寺是什么根基?清源寺是什么根基?你以前还得到万觉寺去取经呢,现在好歹也算名声初显了,怎么样?还有人找你驱鬼吗?” “现在驱鬼的活都交给绝尘和绝世了,我专攻高端路线。”他答得挺认真。 佟锦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憋了半天才夸一句,“你们还真是一点财路都不放过……” “世道艰难啊!”三枷感叹,又单手立于胸前,“阿弥陀佛!” 陀你的头啊!佟锦追到他身边咬着牙问:“你不觉得你应该谢谢我吗?” “应该啊,要不是你我也没发现自己还能走这条路!”三枷终于停了脚步,看着佟锦,一双长眸完全张开,眼底清亮透彻,仿若繁星。 “我原意是帮你三次还你人情的。”三枷一手执伞,另一手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你祖母寿宴当天一次。”跟着又伸了第二根手指,“今天是第二次。”说着又指着自己衣襟上尚留的水渍,“衣服就不让你赔了,顶一次吧。” 佟锦顺手就把自己手里的竹伞捅了过去! 不理会身后的痛呼和呻吟,佟锦狠狠地跺脚,大踏步地走到畅松园前。 “本来那五百两打算还你一半的。”三枷不知何时又充满仙气地飘在佟锦身后,“等我回去算算你该赔我多少医药费,余下的再给你送回来吧。” 佟锦甩都不甩他,臭着脸把三枷带进了畅松园。 到了花厅,老夫人已等在那了,柳氏侍立其侧。 “奶奶感觉好点了吗?”佟锦行问了老夫人安,这才向老夫人引见三枷。 老夫人请三枷落座,这才与佟锦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倒是今日大雪还要请大师前来,倒是有些失礼了。” 佟锦瞥了三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师太忙了,只能抽空过来,却是顾不得天气了,不过尚书府的管家还在外等着,估计奶奶也与大师聚不了多久了。” 老夫人一愣,面带歉意地与三枷道:“老身原是想与大师畅谈一番,如今却是耽误大师的时间了,不如……” “无妨。”三枷双手合十,“一切因果皆有缘,贫僧此时出现在这里,定有出现在这的道理。”说着他缓缓抬眼,看了一眼老夫人,“月余不见,老夫人心思更重从前了。” 老夫人摇头苦笑,“一切皆瞒不过大师慧眼。冰云、锦娘,你们且回去吧,容我与大师单独说话。” 柳氏本是防着佟锦和老夫人间过往甚密,这才执意跟了来,此时见老夫人连佟锦也赶了,心里不由平衡了些,又向三枷合十道:“妇人久仰法师大名,来日必登门拜访供奉香火,还望大师到时不吝赐教。” 三枷却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合十还礼,高僧的架子端得满满的。 佟锦暗中鄙视了他一番,便与柳氏一同退出了出去。 离开了畅松园,柳氏睨着佟锦轻轻地道:“你笼络老太太的办法不少,可惜你有个那样的娘,是注定不会让老太太喜欢的。” 佟锦觉得她这话里另有他意,并不是单纯的放狠话,可柳氏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躬身钻进暖轿走了。 佟锦回了栖霞阁就开始琢磨柳氏的话,可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莫不是说公主当年迫嫁之事?按理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不应该还心心念念地埋怨,再加上前段时间灵石那事,老夫人对公主可是极为满意的,还时不时的要佟介远过去探望公主,怎么柳氏又会说这样的话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反而被屋子里的暖气熏得困了,佟锦甩甩头,让静云和曼音服侍自己洗漱。 静云替佟锦解开束发的时候闲聊道:“我到清源寺的时候,见到许多人都拿着名帖排在寺外呢,要不是我是姑娘派去的,今天想来是见不到法师的。” 她这么一说,佟锦对三枷的气就小了点。 她本是觉得她和三枷也算是共苦过的,还给他连出谋带划策的,虽然当时也没有几分真心吧,但这方法毕竟是奏效了啊!他们之间也该算是有点交情了吧?就算不肝胆相照,也应该不拘小节了吧?谁知道这死和尚钱照拿账照算,而且还算得认真,也不想想他出现在佟家的聚会上,虽然帮了她不假,但更多的应该是为了把自己自荐出来吧?也就是从那次之后他的名声才彻底传扬开的啊!居然还好意思说是报恩?她才该向他收宣传费哩! 好吧,看在他还是给她开了绿灯的情况下,就少气他一点吧! 佟锦原以为嗜财如命的三枷肯定是应付了老夫人就得去尚书府报道,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就听说三枷留在畅松园和老夫人彻谈了一夜,今天清晨才随着尚书府的管家匆匆离开的。 也不知都聊了些什么……佟锦正打定主意让静云再找三枷探听消息的时候,静云由外而入,先在入门口的熏笼前烤去一身寒意这才过来接了香茗手中的梳子,替佟锦梳头。 “法师要我转告姑娘,忧思伤肺,老夫人为老爷和公主不睦之事常常牵挂难安,伤及肺腑,这才有了咳疾。” 静云的声音低低的,小心地没让外间忙碌的香茗听到。佟锦对着镜子错愕了好一会,倒不是奇怪三枷竟猜出她想知道什么,也不是感叹三枷向她泄露了病人的隐私,而是在想……老夫人担心佟介远和公主不睦,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希望佟介远与公主和睦相处的,其实她对公主这个儿媳妇的偏见也没那么大,是不是? 这个消息让佟锦振奋了一下,她和公主是同一战线的队友啊!根本是不可能脱离的,虽然她现在在老夫人面前算是出头了,但公主不行啊,也就是因为那块灵石,公主在佟家人口中的出镜率才高了一点,放在以前,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提到公主,那是必然冷场的。 不过,现在知道了老夫人对公主的态度,她是不是就可以对症下药有所行动了呢?她将来的日子还很长,现在虽然算是异军突起,但也只是暂时的,将来等她一出嫁,家里的事她可再管不着了,也只有公主真正崛起了,她才算是有了强而有力的后盾,而不用担心有人背后使坏。 如此一来,佟锦对三枷的不满又消减了些,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该朝哪个方向努力才能帮到公主。可还没等她想出来,当天晚上柳氏就把家人齐聚一堂,宣布了一件事情。 “公主府派人过来,说年关将近,公主府生活艰难,需要我们贴补一笔银子,权当家用。”柳氏神色淡淡地,“陶氏已给了数额,说是公主府人员繁多,最少也要一万两银子。” 他话音刚落,佟介远当即大怒,一掌拍在身旁小几上,“陶氏把持公主府也便罢了,现在竟敢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 柳氏轻笑,不咸不淡地道:“陶氏是公主的大嫂,她说什么,公主一定会听,真不愧是一家人。” 这话已和明着挑拨没什么两样了,只是她说的也是实情,公主听信陶氏的,却和佟家人鲜少往来,个中远近已是一目了然之事。 看着老夫人郁郁沉沉的面孔,佟锦不由大为头痛。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现在是彻底了解这句话的含意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1章 家用 “陶氏说为了寻找那块灵石,动用了公主府大量的人力财力,以致公主府入不敷出,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柳氏的语调没有什么波动,面上的嘲弄却是十分明显,佟介远闻言脸色更黑,连着老夫人的眉头都拧得紧紧的。 “我想……”事情关乎自己老娘,佟锦不能不开口,“此事中间定有误会,我想过公主府去问问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奶奶,行吗?” 老夫人还未开口,柳氏轻笑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再去问,也只是徒增我们两府间的尴尬,要是被有人心传了出去,还道我将军府竟如此小气,用些银钱便推三阻四的。” 佟锦知道柳氏现在幸灾乐祸的心思,当下冷了脸,“要是二娘不推三阻四,这银子早就送过去了,我们又怎会聚在这里?” “你话说的轻巧!”柳氏登时怒目圆睁,“你父亲一年俸禄不过二百两,你母亲开口便是一万两,我从哪里给她找那些银子!” 佟锦失笑,“二娘这意思莫不是嫌爹爹赚得太少不能养家?” 一句话说得佟介远与柳氏齐齐变色,佟锦却浑然不觉似地,“要是天下的官员只靠俸禄过日子,估计没几个能吃饱的,这种事二娘理应比我清楚才对,还是说二娘以为咱们家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不是爹爹的贡献,而是从你娘家带来的?” “满口胡言!” 柳氏刚怒斥一句,佟锦紧着抢过话去,“我娘好歹也是个正经受封过的公主,爹爹身为驸马,应该也是有年俸的,不说禄米,只说银子,一年应该也有二三百两,他们成婚近二十年,只算俸银也有五六千两之数了,二娘收着俸银的时候怎么没嫌弃我娘?现在要用钱了,倒第一个哭穷上了!” “你……” “都住口!” 佟介远气得浑身直哆嗦,佟锦见怪不怪地一摊手,“我可没说什么,都是二娘起的头。我知道这么多年二娘始终对我们母女不满,但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心里那点不甘还没落下么?非得找个机会就针对我们?我刚刚说了什么?只说了要去问个明白,你就冷嘲热讽的,怎么?非要我们和公主府势同水火,你才高兴是吧?” 以往佟锦对上柳氏的时候都是采用迂回政策,不过今天这事不处理好很容易让佟介远和老夫人对公主府产生不可逆转的坏印象,佟锦也只能学柳氏常用那招,不就是恶人先告状么,谁不会啊! 当然,她敢这样,也是跟她最近和老夫人关系良好有直接关系,再加上知道了老夫人对公主的态度,心里自然有底。 柳氏也是万没料到佟锦会这么不留余地,当下起身伏到佟介远身边,“老爷,这么多年我的委曲只有你看得到,大姑娘这番话,却是冤死我了。” 佟介远眉头刚动,佟锦嘻嘻一笑,“是啊,原是想陷害我私会安家表哥坏我们的名声,现在又撺掇玉帛去勾引太子,二娘,你不只冤屈,还胆大得很呢!谁都敢算计。难怪玉帛常和我说,将来就算爹爹不想给二娘抬平妻也不成,我原还不明白,现在却是懂了,要是将来玉帛跟了太子,二娘的身价可不是水涨船高么!” 两件事,分别戳痛了老夫人和佟介远,尤其最后一句话,让佟介远目露疑思。柳氏心急如焚,心里恨透了佟锦,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痛哭叫屈,否则难以取信于人。 当下柳氏定了定神,满面愤慨地道:“嘴长在你身上,你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人在做天在看,问心无愧的事,随你怎么污蔑!” 佟锦鼓了鼓掌,“有二娘这句话,我以后就彻底放心了,想来二娘不会因为我说了实话就处处制挟于我。” “你说了实话?”柳氏此时彻底地冷静下来,“你行为乖张信口雌黄,上次我好心送你玉镯,你不还借机诬蔑我想害你么?锦娘,我看你是思虑成狂,竟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了!明日我便找个大夫,好好与你瞧瞧!” “这就急了?”佟锦不屑地瞥了柳氏一眼,一点掩饰都没有,又转头去与佟介远道:“爹爹,我想明日到公主府去问个清楚,我娘的性子你知道,最是软弱好欺负,不然这么多年岂会连家里的大门都不敢进?再说陶氏强势,我娘虽为公主有时亦无可奈何,我们才是她的家人与倚仗,要是她连这点倚仗都失去了,还谈什么反抗?”竟是完全不提之前的事了。 正式与柳氏撕破脸皮,佟锦一直等着这一天。同样是面对柳氏的阴谋陷害,为什么不能把她的恶毒大白于天下?为什么非要暗自隐忍暗自反抗?凭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斥她骂她?今天倒是个好机会,所以佟锦不吐不快,干脆连事实带猜想统统倒了出来,就算眼下佟介远不信她,但她和柳氏恶根已种,以后她再遇到什么坏事,佟介远也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今日之恶,那柳氏,还能独善其身么? 老夫人始终没有言语,此时的目光更是意味深远,听了佟锦的话后,她轻咳一声,缓缓地道:“这次锦娘说的倒是不错……公主性子软弱,府里向来是那陶氏在做主,这次索要家用一事,必然也不是公主的意思,便让锦娘过去看看吧,我们才是公主的家人,没理由任那陶氏为虎作伥。” 老夫人头一句话却是把柳氏吓个不轻,以为老夫人公然支持佟锦,岂不是侧面承认了佟锦指责她的罪名?听到后来,一颗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不过看老夫人时总没有以前那么放心。 这么多年来,柳氏便是利用佟介远和老夫人对自己的愧疚心里,才能步步为营,把偌大一个将军府牢牢把持在手中。虽然个别重要位置上还是老夫人的人,但他们身边也都塞满了柳氏的人,可以说柳氏除了名份,已是实打实的将军夫人。也正因如此,柳氏的娘家才渐渐被本家重视起来,给了她父兄很多机会,否则一个不起眼的偏枝,如何入得了身为五族之一的柳家的眼! 可今天的事,却让柳氏惊然发现,原来老夫人对她并不是完全放心的,甚至……还有了提防她的心思。 看来玉帛那边要尽快成事才行……柳氏心中暗暗做着打算,表面就消停下来,算是默认了老夫人的话。不过偶尔瞥过佟锦,她眼中的恨意却是再藏不住了。 “罢了!要去就去!”佟介远满身的怒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往后这样的事少来烦我!” 佟介远今天算是躺着也中枪了,好端端的被批评赚钱太少,还要依靠公主才能得到驸马补贴,面子丢了个十足十。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怪佟锦好还是该怪柳氏好,许多事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只是一想到佟锦和她母亲,当年那被逼娶亲的事就会一遍遍地浮现在他脑海,受过了多少同僚的讽刺嘲笑?至今仍历历在目! 还有那韩冲……佟介远越想越气,猛一拍身边小几,小几竟被他抓缺了一角,颤了颤,散了架子。 佟介远气成这样也很反常,老夫人问了几句,却都被佟介远推脱过去了,最后他起身离座,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必然不是因为今天这乱七八糟的家事,佟大将军的抗压程度还没那么低。 佟介远走后,柳氏也没有多留,情神不快地告辞了,顺便把应付公主府的事都推给了佟锦,又有话在先,这次的事她是绝不会拿出一文钱的,要是佟锦没谈拢,那就自己想办法凑银子吧! 这是移形换影,把债都推到佟锦头上了。不过正好,佟锦也不愿意平白的给陶氏送钱花,这一点她和柳氏倒是达成了共识。 和老夫人插科打诨了一阵子,佟锦得了这几天的出门许可,这才告辞出来。 “可是要通知公府那边姑娘明日要过去吗?”回到栖霞阁后静云问。 佟锦摇摇头,望着面前摊开的自己的家当,想了半天也没吱声。 静云奇道:“明天要是不去姑娘如何交差?” “去了也是白去。”佟锦抿着嘴角撇了撇,“就算我娘不想要钱,但公主府的事都是陶氏说了算,现在过去,陶氏有一百个要钱的理由等着我,到时候只会让我娘两面为难。” “还是……去定北侯府!”佟锦严肃地点了下头,做了决定。 静云琢磨了一下,喜道:“可是去求韩老夫人?” “求她也没用,她关心我娘不假,但她毕竟不能把我娘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当务之急是攒钱,要是我和我娘经济独立了,也就不用受这么多闲气了。”佟锦耐心地解释,又把手头的银票和首饰都装起来。“我不是有个拜把子的兄弟么?有困难当然得去找他啊!看看他能不能给我赚几个钱花花!” 佟锦说得心安理得,暗处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锦娘彻底无语,之前不还是打死也不认这个兄弟么?现在发现人家有用了,又顺手捡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2章 拜把子的交情 找韩林,说起来简单,却也不简单,原因无他,韩林这小子属兔子的,指不定在哪出现,但肯定不会在家里。 为了能抓到人,佟锦当天晚上就让刘长空拿了名帖送过去,留名当然不能写自己,但写了“唯一的拜把子兄弟”。 第二天一早,佟锦就整装出发了。对府里自然说她去了公主府,所以府里的马车她是用不了的,只能由侧门出来后沿着自家院墙走出胡同,这才雇了辆马车,直奔约定韩林的八仙楼。 八仙楼算是京城不错的酒楼了,佟锦以往出门时经过过几次,规模不小。佟锦进了酒楼后,马上就有小二过来招呼,满面笑容的,“姑娘这么早就来了?请问几位?” 现在时间尚早,酒楼也是刚刚开张,佟锦是头一位客人。 佟锦打量了一下酒楼内的设置,指着二楼问道:“有雅间吗?” 小二便笑着请佟锦上楼,“二楼是隔间,三楼是雅间。” 佟锦随着小二上了三楼,让曼音赏了小二后,便让他下去。 这时静云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等身量,身材健硕的年轻人。 等静云关好门后,那年轻人远远地就跪下,“刘长空见过主子姑娘。” 佟锦摆摆手,“起来吧,你们兄妹现在都是自由身了,还哪来的主子?叫姑娘就好。” 佟锦这一番话说得曼音一愣,进而不无羡慕地看着刘长空与静云,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 刘长空又在地上跪了一会,“要是没有姑娘的恩德,我和静云现在仍在为生计挣扎,哪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说完再度谢过,这才起来。 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佟锦已见过刘长空了,只是那时离的远,这时一看更觉得刘长空浓眉虎目很得人缘,不由奇道:“你为我做了几件事,件件都办得好,可见你是个人才,为何这么多年仍是回春堂的一个下等伙计?”却是只字不提刘长空道过谢的那些内容。 刘长空愣了愣,静云到他身边笑道:“姑娘不是把恩德时时挂在嘴边的人,也不喜欢听人常说,像是邀买人心一样,只要我和哥哥以后尽心为姑娘办事,姑娘自然会待我们好的。” 佟锦顿时失笑,“你平时看着老实,原也是装的,心里这些想法连我都没有说过。” 静云这些日子早褪去了做丫头时的胆小懦弱,回复了自由之身,人也更有底气了,笑着应道:“这也都是跟姑娘学的,大智……什么来着?”她问曼音,这段时间佟锦闲下时就会教她们认字,成语也背了不少。 “大智若愚。”看着静云,曼音的眼中渐渐浮起一丝希望。 “对了,就是这个。”静云走到佟锦身边替她轻捏着肩头,“我上次回家,还有意对我爹和二娘哭诉了一通,说在府里受了欺负,月例全被克扣光了,他们也没办法,估计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再找我要钱了。” 听见妹妹这么说,刘长空却是急了,佟锦是佟府的人,说在府里受了欺负,岂不是直接下她的面子?于是瞄着佟锦便有些不安。 佟锦却不以为忤地一笑,静云已签了卖身契,和本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但是静云的父亲和后母却仍时不时的管她要钱,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她心里是赞同静云的做法的,至于佟家的名声,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败了,再退一步说,就算是有人传了佟府待下苛责,那也是柳氏的问题。只是她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也只是笑笑就过了,并不附和,归根到底,刘家父母再不是,那也是他们兄妹的父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刘长空见佟锦的笑容之中并无勉强之意,这才慢慢放下心来,仍是小心地答道:“小人本就是依了二娘家的亲戚才进的回春堂,加上为人愚钝,做了四五年的学徒这才能勉强做些下等制药伙计才能做的事。” 刘长空这么一说佟锦就明白了,既是靠着刘家二娘的关系进的回春堂,自然没有出头的可能,不过只看他虽身为下等制药伙计,却能自行为静云配制成药,便知道他是个用心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甘心时时居于人下! “以前你年纪小,事事不由人,都得听从父母之命,这没办法。不过你现在已然成年,静云也赎了身,又小有资产在身,往后天地广阔,你们就算想走,别人也拦不住。”佟锦这却是在要刘长空的承诺了。 刘长空复又跪下,“父亲年迈,虽有过错但亦是我父,只是二娘及其家人贪婪,故而不能让他们得知我和妹妹现在的近况。而我与妹妹深受姑娘大恩,原就是许诺要一生追随姑娘的,我们的一切都是姑娘所赐,还能去得哪里?”说着他由怀中掏出一张契书递了过来。 佟锦自静云手中拿过契书,上面保人手印无一不全,看了看,她万分惊讶,“你竟愿意卖身与我?” 静云虽识了字,但识的不多,原是不知这契书上写了什么,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急急地看向刘长空,想要反对,可当着佟锦又没能说出口。 刘长空平静地道:“小人愿追随姑娘一生效忠,请姑娘成全。” 佟锦实在没料到刘长空会这么做,不过有了这张卖身契,她原先的疑虑和担心都可以放放了,想了想,佟锦没有拒绝,收起卖身契交给曼音收好,与刘长空道:“你诚心如此,我便收了,以后我身边的事情,还要多多倚仗你了。” 随后佟锦就吩咐他们出去,又让曼音到楼下留意韩林,看到他就迎他上来。 几个人出了雅间,曼音便先行下楼去迎韩林,静云则跟着刘长空立于门侧,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那么做?”刘长空低声问道。 静云咬了咬唇,没说话先红了眼眶,“虽然姑娘是个好主子,但缴了卖身契,你这辈子就不是自由的人了。” 刘长空叹了一声,极有精神的一双虎目里划过几许怅然,“我不甘心一辈子都被二娘操控,也不愿娶二娘的远房甥女为妻,像爹那样浑沌一辈子。所以投奔姑娘是我唯一的机会,既然已经决定跟着姑娘做事,那便要全副精神去做,那卖身契只是买姑娘一个放心。我不这么做,姑娘要如何信任我?就连我做起事来都会瞻前顾后。” 顿了顿,见静云仍是面色愁苦,他便又道:“我觉得姑娘不是个一般的闺阁小姐,她是不会拘着身边的人的,我与你不同,我一个男人,就算卖身与人,也不会被主子强许人家,又怕什么?” 听了刘长空的话,静云久久叹了一声,“姑娘是个好人,跟着她,我们都会好的。” 他们兄妹在外说话的时候,佟锦正从雅间的窗子向外看。这里的窗子正临皇宫外大街,因势高之故,远远的竟能瞧见皇宫的轮廓,难怪刚刚小二引她上楼的时候还着重夸了这间屋子特别,价钱也比其他的雅间贵上一点。 正在瞭望之际,笔直的大街尽头出现一匹快马,马上一人身姿矫健衣如红火,卷着急促的马蹄声,笃笃地朝这边来了。 佟锦见了他便关上窗子,坐回桌边静待。 过了片刻,那踢踏的马蹄声就到了窗下,又隔了一会,房门被人由外大力推开,韩林带着满身的寒气跨步进来,本还肃着的面孔见了佟锦就转为大笑,“我还没敢猜是你,没想到就是你!” 佟锦笑着倒杯茶推过去,“我不是你‘惟一’结拜过的人吗?除了我还能有谁?” “就是啊!”韩林几步跨到佟锦对面坐了,拿起茶杯仰头尽饮,而后一抹嘴唇,“怎么样?我还够意思吧?连打冰球都推了,就为了赴你的约。” “我也是有好事才会找你啊。”佟锦开门见山,一句废话没有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挨在韩林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韩林年轻英挺的俊脸上面色几变,听到关键处猛然跳起,“不干!这是什么好事!” “事成之后五五分账。”佟锦诱之以利。 韩林一撇嘴,“我会缺钱?” 佟锦想想也是,便又道:“那你就看在我和你拜过把子的份上,就当帮我。” “那也不行!”韩林一挺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末了又软下来,坐到佟锦身边去紧皱着眉头,“你缺钱是不是?缺多少和我说,明天给你送去!” 佟锦笑眯眯地给他添水,问:“一万两,有没有?” 韩林顿时就没声了,好一会没好气地指着佟锦骂,“你小时候挺老实的啊!欠了谁这么多银子?把你卖了也不值一万两!”骂完想了半天,又是摇头,“三两千的我拿着还不费劲,一万两倒真把小爷我难住了!这钱你什么时候要吧?我想办法。” 韩林这么一认真,倒让佟锦愣了半天。 她和韩林原没有什么交情,只有那次街头偶遇,让她认定韩林是个爱玩的,这次的事他肯定会有兴趣,这才来找了他。谁想到他竟会这么认真地看待她的事,并且不问缘由。 “他一直都是这样吗?”佟锦叫了锦娘来问。 锦娘“嗯”了一声,“反正只要他在身边,小时候是没人敢欺负我的。” 佟锦一下子就羡慕起锦娘了,锦娘却没好气地接着道:“不过我宁可让人欺负,顶多是嘲讽几句,他却是实打实的欺负我,净逼我做不喜欢的事,讨厌极了!” 这一转折,佟锦又不知该说什么了,面对揪着眉头苦苦思索的韩林,她恍恍开口,“我不是无故要你去坑潘珍珠,只是她们家欺人太甚,再不还击,我和我娘都没活路了。” 她原是没打算解释的,就当成一场闹剧让韩林参加,可此时,她却主动开口,解了韩林的困惑。 仔细地把公主在府中的际遇及陶氏上门索要家用一事说了,韩林听得分外纠结,整张脸皱得都快没模样了。 “这么说……也是他们不对在先……”韩林的口风略有松动。 佟锦点了点头。 “他们全家的花销也都是公主府的啊……”韩林摸摸下巴,接着说。 佟锦顿时笑弯了眼睛,原来她早先的判断没错,只是基于种种原因,韩林同学把对这事的兴趣硬给压了下去,“事毕之后,我有善后的法子,保证让潘珍珠找不到你的头上。” 韩林的眼中顿时闪烁着无尽的光芒,正要说话,突然皱了眉头起身,几步便到了窗前,推开窗子向下看去。 佟锦不知就里,跟着他到了窗边,微微探出头去,便见酒楼正门外停着数匹骏马,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马上坐着一个身挺腰直的修长身影,长眉朗目清隽有加,却是兰青! 这样的场面……佟锦也不由皱了下眉,他已沦为废人,这些人为何三番两次地不放过他,还要处处刁难于他?正想着,突见外围一人朝着兰青反手拍出,兰青却似毫无所觉,佟锦低呼一声之际,身边一空,韩林已是从窗口蹿了下去。 韩林如同一朵红云般从天而降,顺手拍飞了偷袭那人,坐于那人马上,极怒喝道:“你们活腻了是不是?我说过的话都当放屁是不是!” 围着兰青的那些人佟锦不认识,都是些生面孔,但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应该也都是世家子弟。那些人见了韩林都有些讪讪的,也没人敢上前应话,没一会便都悄悄的散了。 韩林瞪着地上眼巴巴地等他还马的那人,“还想要马?” 那人当即忙不迭地欠身,“送给小侯爷了!”说罢扭身跑了。 韩林怒视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似是怒意未平一般许久才转过身来,望向兰青,极为不满地道:“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躲?你想让这朱雀大街上的人全都目睹平安王世子是怎样败在一个只有灵气二层的瘪三手里吗?” 兰青的神态一如往常那般从容,就算刚刚的偷袭,也没让他的笑容减上一分,面对韩林的怒意,他轻笑,“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虽看到了,但以我现在的水平,必然躲不过去的,既然明知结果,还躲什么?”说完他拱了拱手,“你又救我一次,我都记着呢。” 韩林身子一滞,继而急斥道:“谁用你记!”说罢也不和兰青告辞,打马径直走了。 兰青勒着马匹缰绳在原地停了一会,突然毫无预警地抬头,向三楼望来。 佟锦吓了一跳,迅速地后退一步躲到他视线不及之处,躲过了才莫名地觉得,她躲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3章 陶氏 也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和韩林还没谈完事情呢!他怎么就走了呢!佟锦急急地又回到窗前去望韩林的去向,却不期然地又撞上一双眼睛,兰青竟然没走! 他依然维持着刚刚抬头的样子,可脸上原有的温和笑意全然不见,他抬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变得有些沉静,也有些孤单似的。 佟锦的再次出现似乎把他也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怔,原有的笑容复又出现,遮去他满身的寂寥,朝着佟锦轻轻地点了下头。 佟锦没有再躲,目送他低头,拨马,劲瘦如竹的身影随意地和着马背的起伏,渐渐远去。 他刚刚在想什么呢?佟锦止不住地想,他之前见到他了吗?一定是见到了,不然他的笑容不会来得这么快,快得……好假。 “你改变主意了吗?”锦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期待,也有一些失落。 “什么?”佟锦收回望着兰青去向的目光,反问了一句,她没听清楚锦娘的话。 锦娘幽幽地笑出声来,“你从没这样过,你喜欢他了。” “是吗?”佟锦也不知是在问锦娘还是在问自己,她觉得仅凭这样就认定她喜欢他是件很离谱的事,但她也不能否认,最近兰青的动向的确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如果你能嫁给他……”锦娘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那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 “是吗……”佟锦怔怔地应了一句,脑子里木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一会,她反手拍上自己的额头,“啪”地一声极为响亮! 就是这么回事!自从她知道了兰青“废”从何来,她的心里就一直在考虑着锦娘的愿望。 如果兰青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废”,那佟锦是打死也不愿意赔上自己一生的,可事实上兰青的“废”只是来自于她并不了解也并不感冒的“灵气”,还有那在佟锦眼中不值几个钱的世子之位,这样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她需要一个丈夫,或者说,她急需一个丈夫。过了年她就十七了,柳氏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在她婚事的问题上,柳氏定然大做文章,虽说有老夫人保驾护航,但总归是有风险。还不如兰青……至少她有一定的了解。 因为这样,因为在她心里已将兰青视为她完成愿望和未来丈夫的双重人选,她才会特别的留意她的动静。所以,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什么的吧? 佟锦并不是一个乐于否认自己的人,如果她真的喜欢兰青,她会诚实面对的,反之她也不会催眠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 “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的。”佟锦安慰似地拍拍自己的脸蛋,“应该不会太慢,所以,珍惜我们现在的相处时间吧。” 不就是让兰青娶她吗?且不说女追山隔层纱,只说兰青眼下不受待见的行情,她的成功率也是相当之高! 佟锦下了决定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总算有了解决之道,而且她还有可能捞到一个除了武艺其他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丈夫。 兰青的“废”只是因为他身在这个以武为尊的圈子,他的“废”来自于家人的期望与他曾经到达的凡人不可触及的高度,如果没有了这些,如果兰青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谁会说他废?提亲的人怕是早就踏破他家大门了。 “行了,走吧!”佟锦现在颇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心里甚至开始怀念起这几个月和锦娘的相处,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就不再精分了,她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伤怀。 希望锦娘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吧!这是佟锦最由衷的祝福。 “姑娘,这就回府了吗?”静云没太看懂佟锦的精神抖擞。 佟锦心中先暗骂一句韩林做事不靠谱,而后才道:“去公主府。” 她没忘她这次是出来打探消息的,而且对于她的舅妈潘陶氏,她也想会会了。 佟锦回来得很快,在公主府前也没受到什么纠缠,很顺利地进了府中。 这次迎她的是刘婆子,没将她往后园的尚仪殿送,反而直迎着她进了前园的大厅。 “舅夫人可是等了姑娘一大早上了。”刘婆子满脸的笑容,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朵花。 佟锦懒得回话,随着她进了公主府装饰华贵的宽阔大厅。 这大厅是佟锦第一次进来,厅中雕梁画栋温纱软榻,连铺桌的衬巾都是蜀锦织就,奢贵得让人眼疼。 “听说舅母以公主府入不敷出为由向将军府要家用?”佟锦摸着身旁小几上光滑如丝的桌布,看向正座之中自顾饮茶的潘陶氏。 潘陶氏四十来岁的年纪,身形微丰,她容貌普通,可保养得极好的白皙肌肤散发着晶晶的光泽,在发髻耳旁那几颗碧绿翡翠的映衬下,更显得她白若美瓷。 这样的保养,岂是一夕之功?佟锦的目光在陶氏的手上转了一圈。陶氏的双手丰盈轻巧,看得出也经过了极好的保养,只是她的指节有些粗大,关节处的纹路也略深,显然是早年做多了粗活留下的痕迹,现在纵然锦衣玉食,却还是没能掩下所有的过去。 意识到佟锦的目光,陶氏放下手中的点梅轻瓷茶碗,又接过身边朱婆子递过的湿帕擦了擦手,最后细致地点了些玫瑰味的香膏在手上,这才将手缩回袖中,隔绝了佟锦的视线。 “这都是布置给旁人看的。”陶氏的声音有些低哑,语速也很慢,“公主府的面子不能不顾。” 佟锦点点头,“还是舅妈想的周到。” “那么你父亲的答复呢?”陶氏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也不知是对那一万两银子不上心还是对佟锦不上心。 佟锦笑了笑,从曼音手中接过银袋,打开来,将一张银票摊平在桌上。 刘婆子立刻过来拿过银票呈给陶氏,陶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却是愣了一下,“一千两?这是什么意思?” “先给舅妈应应急。”佟锦诚恳地笑道:“我爹为官清廉,这么多年也没攒下多少银子,我二娘那人虽说心肠不好,但对家里也不刻薄,所以私房钱更是没有,你要一万两,可是为难死他们了,我这做女儿的又不忍心看我娘吃苦,就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给舅妈先应应急。” “你倒是个孝顺的……”陶氏的脸上现了几分好笑的神情,对那千两银票看也不看一眼,“你这钱又是从哪来的?” 佟锦愣了愣,略略慌了一下,勉强笑道:“是我这么多年攒的。”说完急着站起身来,险些带翻了身边小几上的茶碗。 “我想去见见我娘。”佟锦虽然带着笑,却始终不肯和陶氏正视,说完就回身出了大厅。 陶氏没有阻拦,伸手欲拿旁边的茶碗,手伸到一半又停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终是没再碰那茶碗。 “夫人。”刘婆子讨好地将茶碗拿起凑到陶氏跟前,让陶氏手不沾杯地踢了口水,小声地说:“这银票……” “这定然不会是那边的意思。”陶氏从几上的香膏盒子里又点了些玫瑰香膏在手上,慢慢地揉着,“更不会是锦娘自己的私房,柳氏恨她们母女恨得要死,怎会给她攒下这么多钱财的机会?” “那这银子……” “平娘去跟着她了吗?”陶氏突然问。 刘婆子马上道:“是,这几回大姑娘来都是平娘跟着的。” 平娘就是朱婆子,虽然回回都只送佟锦到尚仪殿外,但殿内的动静她是一点也不会放过的。 陶氏轻吸了一口气,“那就等她回来再说吧。” 出乎陶氏的意料,朱婆子竟很快就回来了,进门先是问了陶氏的好,才凑过来道:“大姑娘虽说是去看公主,但从尚仪殿出来后又去了胡嬷嬷的偏殿,坐了一会才出来。” “可知道她们说了什么?”陶氏用指尖夹着佟锦送过来的银票,面色微沉。 “她们说话时开着门,晓梅不敢上前,不过最后乘着送茶的机会晓梅进了屋,看到胡嬷嬷急着把什么东西收了起来,看样子是在避着她。” “哼。”陶氏轻笑,可面上的神情却是彻底沉了下来,“上次灵石的事她还没给我交待,这次又私下里使诈!” 刘婆子疑道:“夫人说的是胡嬷嬷?” “不是她还有谁!”陶氏把手中的银票往小几上一拍,眼中染上几分怨毒,“明知杰儿身子不好需要灵石调理,她竟还瞒着我公主暗寻灵石一事,这次又不知和那边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锦娘向来怕她,又怎会专门去她房中说话!这一千两银子,定是她让锦娘送来敷衍我的,真正的好处怕不早就进了她的口袋!” 朱婆子犹豫了一下,“夫人,公主不是说她也不知那灵石是何人所赠么?赠石之人只说是为还公主往日之恩……” “你信?”陶氏的嗓音忽地变得尖厉,“灵石万金难求,要有什么样的恩德会以此还礼?月华自小软弱,回京后更是不常出府见人,这么多年,除了韩家的老夫人,她还与谁交往过!而她身边的事向来是由胡氏把持,要说灵石之事胡氏全不知情,我是一百个不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4章 搅和 “姑娘往日和胡嬷嬷都没什么话的。”大门紧闭的公主府外,静云好奇地问。 “今天也没什么话啊。”佟锦往手里呵了口气,暖暖自己的双手,又跺了跺脚,“只不过给她送了份礼,求她多多帮衬我娘,别让她总被人欺负,尤其是小辈的欺负!” 佟锦今天虽见到了公主,但自从上次灵石事件过后,胡嬷嬷就对公主身边的人重新警惕起来,旁听得寸步不离,十分敬业,所以佟锦也没说什么正事,只是问候了公主就告辞出来。然后她单独拜访了胡嬷嬷,又送给胡嬷嬷一个看起来很丰满的银袋。 看在银袋的份上,胡嬷嬷自然满口答应佟锦的请求,不过她现在应该看到银袋里其实只有十两银子,并且都是一两一张的才能把银袋撑得那么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临时反悔。 今天这事,包括拿给陶氏的一千两银子,都是佟锦的试路石,她想打入公主府,却又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另辟蹊径。 人人都说公主府是陶氏在把持,事实也似乎就是如此,可佟锦却认为,胡嬷嬷作为公主的贴身嬷嬷,在公主府里手中的实权可谓大得惊人,要是没有她的支持或者默认,陶氏根本不可能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尤其这几次她过公主府来,朱婆子都只是送她到尚仪殿外,还离得远远的,近一步都怕坏了规矩似的。 朱婆子是陶氏身边最得利的婆子之一,在前园呼风唤雨,可到了后园就乖巧起来,是因为她害怕公主的缘故吗?瞎子也看出来不是!前园后园,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就像被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平日里河水井水两不相犯,从目前来看,这样的平衡一直保持得不错,这就给佟锦的计划增加了相当大的难度,佟锦更希望公主府的水能浑一点,浑水才能摸鱼嘛! “姑娘,我们怎么不走啊?”静云可没有佟锦身上的风毛棉篷,冻得小脸通红,也是接连的跺脚。 倒是曼音,虽然同样冻红了脸,可身体却一动不动,脚下生根似地站在佟锦身后。 “再等一会。”等了这么久,佟锦也急了,忍不住地朝胡同口张望,又过了一阵子,这才听到车马声响,一辆造型精致的马车自胡同口缓缓驶来。 “来了来了。”待马车行驶到近前,佟锦快步走下石阶,顶着冻得通红的鼻子朝静云大声道:“这事是韩林发起的,第一张请帖就给了我,我怎么能不去?” 静云不知前情,只能愣愣地听着,佟锦又做出一副万分不屑的样儿,“潘珍珠在定北侯府醉酒出丑,韩林以后是不会找她了,那些贵女们也只想看她的笑话,这次聚会要是再没有她,看她以后还如何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佟锦说到这里,那边马车已完全停下,车里的一个丫头才下了车,还不待卷起车帘,一个人影就蹿了出来! “什么聚会?” 今天的潘珍珠并没穿她的奇装异服,而是做了规矩的打扮,只是她的气焰依旧嚣张,冷眼瞧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生气。 佟锦轻哼了一声,“又去谁家拼酒了?好端端的净给公主府丢人!” 听佟锦提起这事,潘珍珠一下就急了,上次那事她回来想了两天,终于明白是李莞故意撺掇她与人拼酒,结果醉倒在定北侯府丢了大人,这段时间她不管上哪都有人以这事说她,她正憋了一肚子邪火呢! “要不是你给李莞没脸,她岂会消遣我?你以为韩林会因此疏远于我吗?告诉你吧,他约了我明日出京赏雪!” 这可大出佟锦的意料之外的,她还以为韩林一走了之这事就得撂下,谁知道他竟这么神速,潘珍珠人还在外面,就接到了他的邀约。 “真的假的?”佟锦现出一副怀疑的模样,“他会约你?” 潘珍珠哧笑一声,似得意又似不屑,佟锦白她一眼,“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劝劝你,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喜欢韩林,但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且不说韩林喜不喜欢你,你以为韩林的婚事他自己做得了主?那天的事已经让韩夫人和韩老夫人极为不悦,认为你失礼无仪毫无教养,就算不说这事,韩林身为定北侯府的小侯爷,家里是五族之首,姑姑是当朝宠妃,两个表兄弟将来都是要受封为王的,这样的身份将来要配什么家世的女子你想没想过?就凭你?除了我娘,你家做官做得最大的亲戚似乎是个正七品的太仆寺马厂协领吧?你想嫁给韩林?说出去别笑掉旁人的大牙!” 揽月公主这一脉本来就是半路出家,毫无根基可言,家里也都是一些穷亲戚,有一些甚至连生活都有困难,揽月发达了之后这才有了依靠,哪会出什么大官?佟锦说的正七品马厂协领是潘珍珠的舅舅,还是靠了公主的面子以及陶氏的银钱开路,要不然,连这七品的马官也买不来! 佟锦这一番话可谓是触到了潘珍珠的痛处,如果她生在民间,有一个这样富足的家庭足够她自豪一生了,但谁让她有一个做公主的姑姑呢?她甚至是在公主府出生的,公主府就是她的家,锦衣玉食仆从相拥,久而久之,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公主了。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小时候少在府外行走尚且好些,待得年纪大一点,她开始结交朋友,才发现了这其中的差异。 这个的父亲是镇国将军,那个的祖父是当今相国,还有宗室出女,公主郡主……而她呢?她父亲因身份尴尬,所以并没有出朝为官,只有舅舅靠着母亲的银钱买了个七品官位,一坐就是十余年! 不是她舅舅不求上进,而是官场如战场,只凭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学识也没有武艺的普通人,如何上进?就算有大把银钱在手,也要看有没有那个际遇! 也直到那时潘珍珠才认识到,钱算什么?没有权势,就算身负金山,在那些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暴发户罢了! 所以潘珍珠出门在外从不提自己的父母舅舅,只抬出公主的名头,虽然揽月公主不受人待见,但到底也是个公主!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潘珍珠恼羞成怒,连连冷笑,“莫不是你以为你就有机会?” 佟锦哼笑,“我为什么没有?” “我是揽月公主之女,正经的宗室出女!” “我是正二品武威将军嫡女,父亲在朝中倍受重用!” “我母亲与韩老夫人情谊深厚,对我亦是关爱有加!” “我与韩林青梅竹马,就连他待见你,也是因我之故!”佟锦轻轻一扬下颔,“你说我为什么没有机会?” “你!”潘珍珠猛冲过来挥手便打! 佟锦早在她迈步之时就连退几步,“我不是佟玉帛,不会做与你对打的蠢事!要是你还有点脑子,就好好想想你的将来,你这么张扬跋扈视我为敌,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佟锦说罢扭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气到脸色发白的潘珍珠,“我总觉得韩林不会再找你,你小心一点,现在京中骗子横行,你可别中了计,到时候又给我们丢脸!” 丢下尖叫怒骂的潘珍珠,佟锦一溜小跑地钻进将军府的大门——她也怕潘珍珠突然暴走,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姑娘……”静云的脸皱成了包子样,充分地显示了她的疑惑。 曼音也是好奇,但她比静云沉得住气一点。 佟锦倒也没有瞒她们的意思,只是这事解说太过繁琐,她便挥了挥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激起潘珍珠的怒气是佟锦计划中不可获缺的一个环节。陶氏只有一子一女,表哥潘杰娶妻小陶氏,是陶氏的远房侄女,潘杰遗传了他父亲的最大成就,和他爹一样怕老婆,现在人已二十多岁,却仍是被陶氏紧紧攥在手中,一丝动弹不得。 相对于潘杰,潘珍珠就活泼得多,也更像陶氏,从潘珍珠的意气风发和对她父亲的强硬态度来看,陶氏对这个女儿的信任更胜旁人,所以佟锦才会向潘珍珠下手,她相信,潘珍珠对公主府里的一些秘事,定然十分了解! 今天的见面只是“激”,佟锦相信,只要潘珍珠不傻,就一定能想得通和她为敌没什么好处,而经由定北侯府一聚,她在诸多贵女间的地位也有所上升,换句话说,她现在已是贵女圈子里的一员了,相较于总是出奇创新要不断以新事物吸引大家注意的潘珍珠,她的身份和地位要保靠得多,接下来只要她多在一些聚会上露面,不愁潘珍珠不来找她! 回到佟府,佟锦先去见了老夫人,对她转达了公主的问候,而后道:“我娘根本不知此事,公主府的银钱倒是有些紧张,不过我娘根本没想过要向将军府开口,全是陶氏的主意。不过我娘怕陶氏不依不饶,自己从私房里拿了一千两让我给了陶氏,暂时安抚她一下。我娘担心奶奶和爹爹对她有误会,再三说要自己过来向奶奶解释,可陶氏不同意,说如果我娘不想办法给她哥哥的官位挪一挪,就别想再进将军府一步!” 搅和么,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5章 聚会 陶氏是永远不会与老夫人和柳氏正面对质的,所以佟锦才敢这么放心搅和,至于家用的事也在佟锦的搅和之下成了陶氏背主钻营的表现,若非实在不愿与陶氏有过多接触,佟家派人打上门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佟家就这么放过了陶氏没有把这事扩大还是让佟锦有点失望,她巴不得把这事闹大露出陶氏的底呢,还有揽月公主,佟锦就那么再三地说公主在家里受委屈,佟介远都没有反应,再一次让佟锦觉得公主瞎了眼,此生所付非人。 现在已是十二月,年关将至,各个府里都忙着准备过年,下人们忙着操办,主子们则忙着聚会。 虽说一年到头这些京都贵女们不少相聚,但哪有年前这段时间聚起来有气氛?加上一些平时担了差事无法得闲的世族公子们年前也都轻闲下来,这样的聚会就变得更多。 佟锦最近和吏部尚书之女孔梦云走得很近,先是主动邀了孔梦云到公主府做客,虽然不是自己的地盘,但胡嬷嬷总算还给面子,没怠慢了人,也没找上次佟锦用十两银子糊弄她的后账,大约是觉得以佟锦的处境,能拿出十两已是不错了。 上次定北侯府相聚的时候孔梦云就因为一些事情主动向佟锦示了好,这次之后更是有来有往地邀约了佟锦几次。就这么着,以往常被忽略在贵女聚会外的佟锦终于有了参加小聚的机会,又因为韩老夫人寿宴时佟锦表现得活泼,那副歪联又被传得小有名气,是而大家对她的出现不仅没有排挤之意,反而多有亲近。 当然这也离不开佟锦的刻意笼络,几次下来,已和一些性子活泛的贵女互引知已了。 今日邀约又是孔梦云向佟锦发出,但聚会发起人却是李莞,约了一众贵女至京郊踏雪。 一群女孩儿在一起,实在是没什么好做的,除了谈论首饰妆容,便是赏梅看雪,这个月佟锦光雪就看了两回,赏梅赏了三回。 “锦娘,你妹妹的病还不见起色么?”孔梦云穿着特制的冰鞋小心翼翼地扯着佟锦,站在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佟锦也不敢动,她来了才知道这里有个冰湖,说是踏雪,实际上就是溜冰。这冰湖是人工的,从入冬开始就从底下一层层的冻,到现在这湖里从上到下全是实心的冰坨子,有人要打马上冰球什么的,也都是包了这里来打的。 佟锦摇摇晃晃地扶着孔梦云,她以前倒是滑过旱冰,但这和旱冰完全是两个概念,要是没有曼音在旁边扶着,她恐怕一时半会连站都站不稳。 “玉帛大概是在韩老夫人的寿宴上受了风寒。”佟锦小心地保持着站姿回答孔梦云,“都病了快一个月了也没好。” 孔梦云几乎每次相聚都会提到佟玉帛,佟锦也知道是她哥哥在透过她打探情况,看来那位吏部尚书公子竟对佟玉帛一见钟情了。 只是,自上次佟介远下了禁足令后,佟玉帛始终没得到解禁的消息,都一个来月了也不见佟介远松口,开始佟锦还以为他是真恼了,可综合他以往对佟玉帛的宠爱程度,气了这么久,实在有点不大合理。 对于孔梦云以及孔家人的心思,佟锦没有过多询问,要说吏部尚书官居从一品,是手据实权的官位,如果佟玉帛能嫁入孔家也是一件好事,但偏偏佟玉帛志不在此,或者说,柳氏的志愿太过远大! 与孔梦云闲聊了几句,佟锦就摆着手要曼音扶自己回去,“这玩意我可玩不了,站都站不稳。” 孔梦云当即附和,也不免埋怨几句,正巧被刚滑了一圈回来歇息的九门提督府的幺小姐武清云听个正着。武清云为人爽利,和佟锦很对脾气,听了这话笑着滑到她们二人中间,轻轻在她们肩上一推,佟锦和孔梦云顿时惊叫一团,东倒西歪地各找扶持。 武清云笑得弯了腰,笑过后一撇嘴,“还不是因为李莞滑这个拿手才非要来的?她下了心思的事倒要我们一起受罪。” 佟锦和孔梦云对视一眼,都觉得武清云话中有话。 佟锦回头望了一眼在冰上行走游刃有余的李莞,朝孔梦云笑道:“李莞给妹妹的请柬上是怎么说的?” 孔梦云皱着一对柳眉怨道:“只说来京郊踏雪,又说温雅公主也会来,早知是滑冰我才不来,还连着你也一起受罪。” 温雅公主的当今皇上的十三公主,很受宠爱,她会出席今日聚会之事佟锦早听孔梦云说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佟锦也没什么兴趣出现李莞的聚会上。 可现在公主就不见踪影,只有冰上东倒西歪的一众贵女。除了武清云和李莞几个少数滑得好的,其他人都摇摇晃晃的像鸭子一样,好在大家水平差不多,也没人会去取笑,还嘻嘻哈哈的玩的挺热闹,要不然这些往日里极重形象的淑女小姐们,怕不早就一怒而去了。 “她那样的心思哪会公布于众?”武清云似笑非笑地有些不屑,眼睛看着冰湖对岸,突然一抬下巴,“看,来了。” 佟锦放目去看,却见对面忽啦啦地就出现一群人,都骑着马,马匹中间有一辆华丽的冰上滑车,极快地朝这边来了。 他们来势很快,那些不怎么会滑的姑娘们都急着叫丫头扶自己往岸边而来。李莞却没动,待那些马匹驶近了些看到她们放缓马速后,她回头招呼一声,“是公主到了,我们过去迎迎吧。” 说罢她忽地扯去身上的毛裘斗篷,露出贴合身形的一袭冰装,带着肘边的两束飘带,翩翩若蝶的朝那些马匹迎了过去。 她这一动,佟锦便不禁感叹李莞的冰技果然不俗,像个仙女似的就飘过去了,再有她身后这些鸭子的映衬,更显得她身姿如仙,美不胜收。 武清云冷哼一声,“回回都让她做聪明人,我们平白的受了糟践!”说着一推身边穿着防滑冰鞋的小丫头,借着一股反推力将自己送了出去! 武清云滑得极快,斗篷被风扯得向后披散,另有一种飒爽英姿!武清云找稳平衡,竟慢慢地向后抬起一条腿来,双臂大展形若飞燕,忽忽地飞到李莞身侧,与她齐头并肩地朝对面而去! 佟锦这时才看清对面的马匹上坐着的竟有大半都是熟面孔,韩林、水明辰、孔梦龙、吴扬……连安允之都在其中! 佟锦又看到了在韩林身后同样骑着马的潘珍珠,她今日一身火红骑装,与韩林的大红裘氅同样此人注目。只是她此时面色不善,不多时目光与佟锦遥遥相碰,脸色更是又黑一层,忿忿地撇过头去不看佟锦。 佟锦觉得好笑,她也没有刻意经营,可这段时间的聚会她五次倒有四次碰到潘珍珠,虽然潘珍珠每次都不理她,但她留心之下不难发现真正理会潘珍珠的人也是极少。倒是有一次大周的传说仙女梅仙诞辰,一众姑娘在八仙楼做暖酒宴,遇上了同来暖酒的另一拨姑娘,有许多人来主动与潘珍珠攀谈。 事后听孔梦云说起,那些姑娘的家里大多是六七品的官位,其中便有潘珍珠舅舅同僚的女儿,不过当时潘珍珠都爱理不理的,又赶走了许多好意。 孔梦云说这事的时候笑容有些随意,佟锦便知道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孩儿,实在是没把潘珍珠放在心上,要不是仗着揽月公主,潘珍珠怕是连出席她们聚会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李莞与武清云同时滑到了对面的滑车之前,还没站定身形,武清云便已抢在李莞前高声道:“臣女武清云,恭迎公主驾到!” 她们两个滑的快,已经在参见了,佟锦她们这些鸭子才走了一半的路,待好不容易磨蹭到公主驾前,一个个也都气喘吁吁,只能靠丫头掺扶了。 佟锦随着众人拜下又起来,抬头便见脸色发青的李莞,知道她被武清云抢了风头气得不轻。 公主滑车上的棉帘始终低垂,直到这时才由人自内掀起,先露出的是水明月的明美面庞,她朝众人轻笑着打过招呼,这才让了让身子,露出一个娇小纤美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看起来年纪很小,不过十四五岁,眉目间与水明月依稀有些相似,同样的自信目光,可气质却与水明月大相径庭。她的眼中染着淡淡的纵傲之气,却又不像佟玉帛那样的骄纵,而是一种由内散发的优越感,高傲贵重,深入到骨骼之中,与生俱来地存在。 佟锦曾在水明月的母亲奉安公主身上感受到过同样的傲然,这样的傲气不是她们的品格,而是自她们的出身而来,这样的傲气也不代表着骄纵,而是对自己身为公主的自豪! 温雅公主没有和众人说话,只看着武清云轻笑了一下,“武姐姐的冰技实在厉害。” 武清云顿时笑开了,挑衅般刺了李莞一眼,而后才向公主道谢。 水明月也道:“早闻武妹妹武技了得,却不知冰技也如此厉害,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武清云再次谢过后,水明月目光转向李莞,淡淡笑道:“武妹妹到底家学渊源,李妹妹今日却是让人惊叹,往日以才女著称,如今又冰技了得,可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如此说笑般地称赞,便让众人的目光由武清云转移到了李莞的身上,佟锦暗中哧笑,这位明月郡主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啊,对于自己的盟友,总是有办法相助的,只是不知道李莞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却是为谁? 正琢磨着,身边扶着她的曼音突地身子一歪,佟锦本来就全靠曼音的掺扶,此时也随着曼音一个趔趄,伴着阵阵惊呼,佟锦只看到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啪”的一声,她爽快地五体投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6章 绯闻 疼!佟锦标准的挺胸着陆,摔得胸前差点失去了知觉。幸亏还有棉篷隔着,胳膊也撑了一下,要不然她这还在发育中的身体就要摔成两块蛋饼了。 佟锦这一摔让场中寂静了一阵子,曼音急着来扶佟锦,可佟锦硬是在冰面上缓了好一会,这才起来。 “佟妹妹没事吧?”水明月的脸上挂着明显的忧心。 佟锦摆了摆手,又朝过来询问她的人笑了笑以示自己没事,可她自己知道她肯定是受了内伤了,差点没憋出一口血来。 正在佟锦想先回岸上歇歇的时候,韩林驱马出来,到了佟锦身边轻勒缰绳,马匹在原地踏了几下,马蹄上防滑带刺的蹄铁带出一些冰屑。 “上来,那边有暖围,送你过去歇歇。”韩林下巴一点他们来的方向,一只大手已伸了下来。 佟锦刚憋回去的那口血又想吐出来了,这小子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这里男男女女这么多官二代官三代,他是想故意制造绯闻是吧? “谢小侯爷好意。”佟锦一指自己这边岸上搭起来的暖围,“我去这边就好。” 韩林也不知道是没看着佟锦发青的脸色还是误会了什么,特地低头看了看她,“你真没事?” 佟锦懒得离他了,从众人或探究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拼杀而出,由曼音扶着,歪歪扭扭地住岸边走。 身后的马蹄“啪嗒啪嗒”地响了几声,佟锦瞥过眼去悄悄看了看,见韩林还盯着她,两道飞扬的长眉驳得都快上了天,神色中的不满显而易见。不过,他最后也只是纵着马往她这边走了几步,然后就拨转马头回到原来的地方,眯着眼睛指着那些朝他挤眉弄眼的人,指了一圈,把那些暧昧的调笑都压了下去。 佟锦这回不仅胸疼,头也疼上了,心里认定了他就是存心,要不怎么能有人这么没眼色,当着这么多人干出这种事来? 待走得远些后,曼音低低地道:“姑娘,刚刚是有人推我,一会我回去认认,看看是谁。” 佟锦停了步子,心里却没怎么惊讶,本来么,曼音虽不会功夫但比起普通人来说也是手脚迅捷了,脚下还穿着防滑的冰鞋,好好的站着怎么就突然摔了呢?想来是有人希望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这才暗中下手。 她又得罪谁了?李莞和潘珍珠都不在她身边,其他人她可都是相亲相爱的,就连水明月她都小心伺候着,顶多就是在心里腹诽罢了。 佟锦心情欠佳地走到岸边,迫不及待地甩掉冰鞋登了岸,到燃着暖炉的暖围里休息。 暖围像是一个没顶的大帐篷,四周以厚重的布料挡风,中间燃以暖炉,虽不如室内温暖,但胜在搭建方便。 温雅公主等人也随着佟锦到了岸边,不过也只有少数几人上了岸,其他人都在冰上陪着公主。 孔梦云上岸后就来看佟锦,确定佟锦真的没事后,她才道:“小侯爷和小公爷他们各自组了队伍打马上冰球,你去看吗?” 佟锦摇摇头,又觉得今天这事到底是碰巧还是刻意?李莞约大家是出来踏雪的,莫名其妙的变为滑冰不说,又遇上男子冰球队,再结合武清云所说的……李莞的目标到底是谁呢? 孔梦云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她很快了然一笑,又挨到佟锦身边,“我也不去了,怪冷的。” 看她这样子是想通了,可佟锦还没有啊,她对李莞了解有限,只是因为柳氏和明远侯府那么一丁点的亲戚关系才交了恶,现在虽说相互看着不顺眼,但好奇心谁没有呢?。 孔梦云像是看出了佟锦的纠结,窃窃一笑,“你以前不和我们常聚,自然不知道,那李家姐姐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独独对恩国公府的小公爷另眼相待,这次的事,恐怕也与那小公爷脱不了干系。” 水明辰?佟锦脑中浮起一张俊秀可亲,里子却暗藏疏远的面孔。 “诶……”孔梦云忽地暧昧一笑,将声音压到最低,“你和韩小侯爷……” “我们怎么了?”佟锦早知道今日之后他和韩林的绯闻肯定会满天飞了,所以还算冷静。 “连我也不说啊……”孔梦云佯装不满地嘟了嘟嘴,“听说定北侯有意与恩国公府议亲,可不知为什么耽搁下来了。” 佟锦脑袋里嗡嗡的,伸手揉了揉额角,“这时什么时候的事?” 孔梦云笑着答道:“就是这个月啊,我们还在奇怪,明月郡主那样的女孩儿,怎会有人拒绝呢?今天才知道……” “停!”佟锦把手掌立在孔梦云面前,心中狂骂韩林,口中说道:“我和韩林自小一起长大,早就是兄妹一样的感情了,他待我亲厚一些也不奇怪,我倒是要去问问他,郡主这样的好嫂子要到哪里去找?怎么就耽搁了?” 听着佟锦认真的回答孔梦云也疑惑了,“真的?” 佟锦当即站起来,“我这就去问,问完了告诉你。” 佟锦说完就冲出暖围,孔梦云连叫她几声她也没停下,慌得孔梦云也跟了出去,生怕佟锦一时冲动透露出她们私下的谈话内容,到时她背后论人的名声怕是就跑不掉了! 孔梦云追出来的时候佟锦已又回到岸边去了,冰湖中马匹纵横,冰球打得正热,分别由韩林与水明辰领队,一边各五人,其余的人都在岸边,不时的给双方加油鼓劲。 佟锦本是挟着怒气出来的,此时站在岸边看着冰湖,心里的怒意渐渐的变得有些无奈。 身着绯红大氅的韩林在众人间格外醒目,他手上的球棍就像带着磁力一般,只要贴住藤球,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碍,他总能左右突围,最后轻松地将藤球送入球框。他纵马冰上,呼喝着,大笑着,肆无忌惮地舒展着他年轻健硕的体魄。这么多优秀的男子,他就像是正午太阳,无论在哪里,在什么人中间,都耀眼得刺目。 这样一个男人,有谁会不为他动心呢?看着身边女子仰慕追随的目光,佟锦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曾与他并称为“圣朝双英”,曾比他更为优秀的那个人。 在韩林耀眼地散发站光芒的时候,那个人在做什么呢? 正想着,一股寒意贴至身侧,“我有话说,跟我来!” 佟锦偏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开的潘珍珠,没动地方。 潘珍珠走了几步,见佟锦没有跟上,不由得更为恼怒,站在原地瞪了佟锦好一会,也没再回来找她,怒不可遏地扭头走了。 佟锦理她才怪!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这么呼呼喝喝的佟锦可不买账。 面对韩林的强力攻势,水明辰一方也丝毫不让,水明辰的球技同样精湛,又有身手凌厉的安允之在侧,常能打出极妙的配合,双方比分倒也没有相差太远,只是一局下来,胜的仍是韩林。 韩林大笑着举着球棍在冰上驾马驰骋,鬼吼鬼叫的为这场胜利又增添了几分热烈的气氛。 一场比赛打完,众人冻的冻累的累,便都聚到暖围里说话。温雅公主也下了车,早有宫人在原先的围暖对面又搭起一个,供温雅休息。 这么一来,所有的女眷就都跟着公主到了新搭的暖围之中,原来的那个则留给了韩林那些人,佟锦纵然有心找韩林聊聊,可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只能随着众人跟在公主身边。 温雅公主年纪不大,气度却很沉稳,态度也不像刚刚那样冷淡,在水明月的刻意经营下,与众人聊天说笑,相处的倒也融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佟锦总觉得温雅暗地里瞄了她几次,可又不见和她说话,一时间也琢磨不清这位公主的想法。 这时对面的暖围中一声朗喝,“公主,我牵头搞了个拍卖会,你们那边有没有兴趣?”听声音就知道是韩林。 “拍卖会?”温雅好奇地看着水明月,“是做什么的?” 水明月笑道:“就是大家拿些用不着的东西出来,谁想要价高者得,图个好玩。” 温雅抿抿唇,颊边现了一个浅浅的梨涡一闪即逝,她与身旁的中年宫女道:“让他过来说话。” 那宫女马上去了,没一会韩林就出现在暖围的入口前,身散腰松地站着,一点仪态也没有。 他没有进来,就站在那,目光在暖围内溜了一圈,最后落在公主身上,“小公爷他们可是都说要玩的,七皇子也会参加。” 温雅有些动心,“七哥会拿他那尊琉璃盏出来吗?” 韩林露出一排小白牙嘿嘿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回去求求他?” 七皇子是韩林的姑姑贤妃所出,温雅虽非贤妃所出,但论起来和韩林也是亲戚,所以对他的态度也显得随意了一些,揪着眉头想了想,“那我也参加。” 有公主参加,其他人自然更加踊跃,韩林顿时笑眯了眼睛,目光也终于飘到佟锦身上,带着点邀功的意思。 佟锦低低地“嘁”了他一下,她之前找韩林主要就是商量这事,让他想办法搞大,他倒不负所托,不过之前那事,佟锦的气还没撒出来呢。 “时间定在正月十六,到时候我把八仙楼包下来,就去那。”韩林公布了时间地点就往回走,“我再问问还有要参加的没……” “韩小侯爷留步。”佟锦突然出声,叫住了韩林。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聚到佟锦身上,佟锦视若无睹,朝韩林现出一个满满的笑容,“不知小侯爷可能请到兰青世子参加?如果世子参加,那么我也参加。” 如此明目张胆!见到韩林的眉梢猛然一扬,佟锦笑容更显诚恳。绯闻么,只传一个怎么过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7章 朋友 佟锦的话让此时正暗自惴度她和韩林关系的人都错愕了半晌,包括韩林,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最后才不甘愿地应了句:“我去请,不过能不能请到就不一定了。” 佟锦笑着站起来,正正经经地给韩林行了个福礼,“多谢小侯爷了。” “锦娘……”佟锦坐下后身边的孔梦云连忙拉了她一下,“你这……” 看到孔梦云眼中的忧色,佟锦微微一怔,而后才稍提高了声音道:“世子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只是不知是否有缘能够得到。”孔梦云……是真的在担心她吗? 孔梦云这才舒了口气,埋怨地看了佟锦一眼,又失笑,看着周围的人嘻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孔梦云家世不俗,却为人随和,又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不像李莞那样给人以距离感,所以在一众贵女中间很有人缘,她主动开口说破这事,众人反倒没那么猜疑了,再看佟锦也是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被人调侃扭捏害羞的神情,当下疑虑便散了大半。 佟锦大大方方地一笑,“还以为什么?就与公主想要七皇子手上的琉璃盏一样,世子的那件东西我也是想要很久了。” “是什么?”孔梦云睁大了眼睛表示好奇。 “现在还不知道世子会否出席,我要是现在说了,岂不有逼迫之意?”佟锦目露憧憬,“还是等拍卖当天,看看我是不是有这个缘分吧。” 她这么一说,在场众人更加好奇,不过佟锦再不肯谈这事,加上孔梦云存心的转移话题,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拍卖会上,也更多地谈论起想拿什么东西出来。 “今天谢谢你。”回程的马车上,佟锦和孔梦云轻声道谢。 孔梦云笑了笑,“客气什么?你要真想谢我,就求老天保佑你妹妹的病快点好起来,我这些天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 听她说起这事,佟锦想了想,故作不懂地笑道:“我倒不知你一直想和玉帛结交,等她好了我一定为你引见,只是她上次在定北侯府不小心冲撞了太子,让詹事府的人说了几句,她脸皮薄,心郁难解,这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竟有这样的事?”孔梦云面现讶色,而后渐渐蹙起眉头,话也少了。 佟锦任她去想,这本是事实,自己并没有添油加醋,如果孔梦龙真对佟玉帛有心,不管基于什么心理,都自会去向詹事府打听,到时候听到了什么可不是从她佟锦的口中说出来的了。 事关佟玉帛,佟锦本不想掺和,只是今天孔梦云流露出的那三分关心让她改了主意。柳氏母女志向远大,连韩林都不看在眼中,一心想巴结太子,又岂会看上孔梦龙?不过此事不宜深说,点到为止,其他的事只让他们自己去查。 “可怜我哥哥总做这襄王有梦的事……”孔梦云突然叹了一声,然后就笑着说起今天的趣闻,再不提佟玉帛了。 佟锦却是极讶,她不知道孔梦云从何判断出佟玉帛对太子有意,刚刚她话里话外并未透露半点。 孔梦云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大笑,“太子殿下是什么人?身边的随从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就算出门在外,也有詹事府派人保护,岂是什么人想冲撞就冲撞得了的?何况那日寿宴,我们一直在后园和小侯爷他们对诗,直到寿宴开始太子才至宴中,如果不是刻意,我们根本没有与太子单独见面的机会,而那天我依稀记得你庶妹很早就不见了,这么多线索加上你的话,我再想不出个中原由,当真是比猪还笨了。” 直到此时,佟锦才又正式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少女。孔梦云看起来没什么心机,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可以展示,不管在那里都是不上不下的人物,对旁人没有丝毫威胁感,可她却只凭自己一句话就推断出这么多事,这并非人人都可做到。人不可貌相,懂得藏锋显拙的人,佟锦喜欢。 看佟锦渐渐收起脸上的讶色,孔梦云又是神秘一笑,挨到她身边极小声地道:“其实你对兰青世子是真正有企图的吧?” 佟锦没吱声,只用眼睛看着她,孔梦云笑得有点贼,“否则这点小事你大可私下里与韩小侯爷说,何必这么大庭广众地宣告出来?我猜……你是在宣布所有权,以后但凡有人提起兰青世子,就会想起你这个当众点他名、要他东西的人,这样你们的关系也会在不觉间拉近许多了。” 对着孔梦云含着几分肯定,又有许多试探的目光,佟锦突地扬眉一笑,“是啊,你全说中了。” 两声惊呼,一声来自于对佟锦的直言不讳大感意外的孔梦云,另一声却是来自锦娘。 佟锦却笑得开心,承认了,又进一步确定,“对啊,我想要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他。” 孔梦云缓了缓神,像是不太相信佟锦竟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她扭着身子捂着脸颊,“我都听见了什么?不行!我要去找李莞!我要去找清云!我要去泄秘!” 佟锦低低地笑着,不再直着身板就坐,把身子倚在车厢壁上,极为随意地坐着看她表演。 孔梦云扭了一会也不见佟锦紧张,放下手挪了挪身子,紧挨着佟锦,十分诚恳地问:“你做我嫂子行吗?我大哥虽然有时候有点不着调,还自认为是风流才子,但他很孝顺,也很会疼人。” 佟锦抬手,轻轻拍了拍孔梦云薄施脂粉的小脸,哼笑,“别做梦了!” 孔梦云垮了脸,“兰青有什么好?现在只剩一张脸了。” 佟锦没言语,孔梦云继续道:“谁都知道平安王府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平安王妃四处设宴邀请名门淑女期望联姻,可三品以上官员无不避之不及,你家伯父正当盛年,又倍受皇上宠信,将来封侯拜相贵不可言,你以为没人会看出这一点?你以为你父亲会同意你嫁入一个没落的王府,做一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废人世子妃么?” 这番话中不乏刺耳难听之处,却句句都在点子上,佟锦轻吸了口气,又叹出来,“边关战事,没派你去做说客真是浪费了。”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佟锦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直视孔梦云,却又忽地笑弯了眼睛,“我必须嫁给他。” 看着她展示出来的认真,是真的认真,可又是那么轻快,没有一丝认真该有的沉稳凝重,孔梦云突然不知该再说什么。 初时的接触只是为了替哥哥探路,随后的示好也是因为这样的目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那次荣亲王府的和欣郡主当众询问她的家世,故作无知地问她“揽月姑姑是哪位太妃所出”时,她无视众人眼中的嘲弄,笑眯眯地反问“你可是觉得皇上没有追封我外婆对我母亲不公?我们倒不这么想。母亲能够认祖归宗,已是皇上与太后极大的恩德与宽容了。” 那次后,和欣郡主至今没再出现在常有的聚会上,听说是被荣亲王下了禁足令外加禁口令。也是那次之后,再没人提起揽月公主出身之事了。 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沉默乖巧,至此孔梦云总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气焰,并非嚣张,却是“不要惹我”。 孔梦云喜欢这样的气焰。 “八仙楼门前放下我,我另约了人。”佟锦突然收起满身的认真,回复到之前的状态。 孔梦云依言吩咐了车夫,在佟锦下车前不死心地又问一次,“我说的那提议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我哥上门提亲!” 佟锦挥挥手,头也不回地下车了,也不知是答应考虑,还是没答应。 望着孔府的马车渐渐远去,佟锦的耳朵里还留着孔梦云告别前的唠叨,原地伫足了良久,她乘着冬日的暮色进了八仙楼,心情十分愉悦。 “你怎能承认呢?” 听着锦娘满带焦急的问话,佟锦也问自己,是啊,怎么就承认了呢?固然孔梦云猜中了她的心思,那她也该即刻否认才是,她是揽月公主的女儿,本身就是一个极有话题性的人物了,再加上一个兰青,可供八卦的素材太多太多了,她怎么就承认了呢? “承认又能怎样?就像李莞,人人都知道她爱慕水明辰,可又怎样?她将来嫁了水明辰,那自是一段佳话,她另嫁他人,这段过往也没人会再蠢得提起,只是少女怀春罢了,并不会真正的损害她的声誉。” 佟锦冷静地对答,可心里却并非如她所言对孔梦云只是敷衍。 到底怎么想的……其实佟锦也不知道。 可能是孔梦云那时表现出的几分关心吧,虽只有几分,却也是她到了这里后第一次得到这样平等的关怀,和静云、曼音不同,她们的关心更多的源于她“佟大姑娘”的身份,和锦娘更加不同,她甚至不知道她和锦娘算不算朋友,依目前的关系来看,各取所需似乎更能形容她们的关系。而孔梦云……若非她的出现,佟锦几乎就快忘了,世上还有一个词汇叫朋友。 怀着愉悦的心情进了八仙楼,还是三楼的那个雅间,从郊外回来时,趁着起行时的混乱,佟锦让曼音约了韩林在此见面。 韩林骑马,自然比她回来早得多,让曼音留在门外,佟锦推开了雅间的门,才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才皱了皱眉头,就见白天还意气风发得能打死两只老虎的小侯爷烂泥似的瘫在桌上。 韩林见佟锦进来只勉强歪了歪脑袋,认出来人后,倒回桌上大喝一声,“她不愿嫁我,你嫁我吧!” 佟锦对他的浑话充耳不闻,眼中看到的只有那瘫烂泥旁边坐着的人,身形健瘦,腰直如竹,在这未点灯火的暮暮室内,仍能感觉到他眼底的清亮,朗若繁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8章 提议 佟锦没料到这么快就又能见到他,兰青虽说也会出席一些聚会,但都是不能规避的场合,比如定北侯府的寿宴那是一定要去的,除此以外,那些平日里的消遣活动都甚少见到他的踪影,所以佟锦才要约他出席拍卖会,可不想上午才说完,下午就见着他了。 “世子怎么……” 佟锦往屋里走的时候,兰青也站起身来,伸手抄起随便扔在凳上的皮氅,朝佟锦拱拱手,“佟姑娘和韩兄慢聊,我先告辞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佟锦总觉得他的笑容不像以往那么柔和。 “世子留步。”佟锦看也不看瘫在那里的韩林,闪身挡往兰青的去路,仰头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刚好有事想请教世子。” “是关于拍卖会一事么?”兰青好脾气地站定脚步,“韩兄已和我说了,不过那日我恐怕另有旁事,佟姑娘不妨说说看中了我手上什么东西,如果是我用不到的,便转赠与你。” “你这么说倒让我为难了。”佟锦紧守着兰青的去路不让,“我想要的东西你一直在用,而且也不可能不用。” 兰青微一扬眉,眼角眉梢间仍隐约可见当年残留下来的意气风发,不过随着他眉梢落下,这分意气也慢慢消散,不复踪影了。 “不能坐下说吗?”佟锦一副怕人跑了的样子,头也不回地朝后摆了摆手,曼音便在外将房门关了起来。 兰青失笑,回到桌前坐下。 韩林看样子还没醉死,察觉到身边有人,他又撑起脑袋看了半天,伸手拍到兰青肩上,“你说她是不是还喜欢你?” 兰青瞥他一眼,没有言语。 佟锦不知道韩林说的是谁,反正肯定不是她,想到可能另有情敌,佟锦皱了下眉,她可不希望生出太多波折,兰青在她眼里,可是手到擒来的。 除了斗篷坐到兰青对面,佟锦执起酒壶便要给他斟酒,兰青抬手轻挡,遮住杯口,“刚刚已喝了不少,再喝下去待会你就得料理两个酒鬼了。” 佟锦轻笑,她还挺喜欢这分幽默。 “听闻王妃这段时间异常忙碌,不知所忙之事可有了结果?”佟锦没有回答兰青的问题,自顾地说起另一件事。 兰青笑笑,“母妃一直都很忙,她的事情,我一般不会过问。” 他这么回答让佟锦有些意外,她问的什么他们全都心知肚明,可他竟然在回避这个问题,难道他不着急吗?佟锦还以为他一定也是心急如焚,对她的提议会一拍即合呢。 如此一来倒让佟锦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她又在考虑是不是该直接从平安王妃下手会比较好。 这一犹豫,她就没有说出自己的提议,转而笑道:“不知世子还有没有废弃的灵石可以送我。” 兰青盯着她看了一会,隐下眼底的疑惑轻笑,“又想换出谁家的灵石?”从她刚刚的语锋来看,要灵石,根本不是她想说的内容。但又为什么没说? 佟锦脸上一红,要废弃灵石本是临时起意的事,却忘了兰青根本就知道她的前科! 轻轻咳嗽了两声当做掩饰,佟锦瞥了歪在一旁的韩林一眼,见他睡得熟,这才放了心。 兰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韩林,又移回到佟锦身上,笑道:“以你和他的关系,就算他听到也不会外泄。” 佟锦忙道:“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兰青是她未来要祸害的对象,要是现在生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兰青笑着反问:“没关系?不是结拜过吗?” 佟锦又是一滞,“你怎么知道!”说罢又忿然瞪着韩林,这死小子,喝多了嘴上就没了把门的!要是让人知道她和一个男人私下结拜,那可是比传绯闻还分辩不清的事。 兰青摆摆手唤回佟锦的目光,“我知道很久了,我和他少时常在一起。” 少时常在一起?那现在……佟锦的目光不觉间现出几分黯然。 察觉到这分黯然,兰青失笑,“你这是在同情我?” 佟锦微怔,一时间竟弄不清他在问哪件事。不过看着他的笑脸,清隽、柔和、没有一点距离感,想到他就是自己的目标、可能就是与自己未来共度一生的人,佟锦不由心头一热,刚刚忍下的话冲口而出,“你想过联姻吗?” “和谁?”他轻扬着眉梢,问得极快。 佟锦一个“我”字就那么卡在喉咙里。她是大胆啊!她是没皮没脸啊!但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这么赤果果的推销自己,请容许她也会羞涩一下下。 不过……他是故意的吧?佟锦就不信他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对着他清明得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她忍着脸上慢慢爬上的燥热强自镇定,干咳一声,“武、武威将军府。”她居然结巴了一下,真丢脸! “佟玉帛?”他问。 佟锦无尽懊悔啊!本来都压下的事她怎么又说了呢?说也就说了,怎么又扭捏上了呢?好了,现在人家说出佟玉帛的名字了,人家原本中意的就是佟玉帛啊!让她还有什么脸面指着自己说被推销的人其实就在你的面前? “她……应该很忙,没空去赴王妃的选媳宴……”佟锦没了底气,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可如此败退她又不甘心,借着喝酒壮胆的时机模模糊糊地说:“其实我最近在家里的地位明显上升,可利用的空间多了很多……” 佟锦,你可以去死了!佟锦发誓,她这辈子就没做过这么没种的事,以前还总嘲笑别人玩暗恋什么的,现在轮到她表白,还没恋呢,她就说不出口了,可见暗恋告白这种事的难度指数有多高! “什么?”兰青朝她这边微微偏了偏头,显然是没听清她的话。 佟锦气到磨牙!索性豁出去了,不就是丢人么?有什么可怕的!当下深吸一口气,“我说……” “你说啊!”韩林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手撑着腮帮子,目光有些呆,可神情却是异样认真,还一个劲地追问:“要说什么?快说吧。” “你去死吧!”佟锦扬手就把手里喝剩的半杯酒泼了过去!“该睡的时候你不睡,不该醒的时候你倒醒了!韩林我告诉你,今天冰场上那事我和你没完!” 刚念了开场白,韩林“咚”地一声又倒回桌上,气得佟锦直磨牙,兰青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们的事今天是说不成了,我还是把他送回去吧。” 事到如今,佟锦还能说什么?只能怪自己煞星当头。 垂头丧气地出了八仙楼,等兰青身边那个叫兰石的小厮把韩林扛到兰青的马车上,佟锦没精打采地和他们道别,而后爬上自己的马车。 马车启动没多久,佟锦听到外面有人叫她,她便掀起车帘上的棉帘,看到了与自己马车并行的另一辆车上的兰青。 兰青一手撩着车窗的窗帘,轻偏着头看过来,“联姻的事我会考虑。” 佟锦当时就急了,“不是佟玉帛!” 兰青骤然失笑,眼角因这骤来的笑容现出好看的弧度,“放心,我知道。” 佟锦怔了怔,目送兰青放下窗帘车子超过她们渐渐远去,蓦然涨红了脸。 前方的马车上,兰石拧着眉头驾着马匹,“世子,您是认真的吗?” “什么?”车厢里传来淡淡的反问。 “佟大姑娘啊。”兰石驾着车朝定北侯府的方向驶去,“上次在万觉寺,她见到您吓得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为什么……” 车厢内传来一声低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却又好久没有回应,兰石急道:“那明月郡主呢?” 又是一阵沉默,久久过后,车内的人反问:“你认为我和她还有可能?” 兰石抿抿嘴不说话了,心中不由得又怪起上天弄人,多么好的一对郎才女貌,两人心中也互有牵挂,却偏偏走不到一起。想到王妃最近频频举办宴会却总是无功而返,二公子那边又动作多多,兰石暗叹,佟大姑娘也不错,起码父亲手握实权,又是太子派系,能帮到世子稳固地位。 兰石不再开口,车厢内也完全没有了动静。待把人事不省的韩林交给定北侯府的下人,马车驳转方向,朝着平安王府径直而去。 这日之后,京城就下起了大雪,数日不停,各式的聚会因这突来的大雪减少了许多,又因临近年关,各府中的事务也多了起来,那些平时常聚在一起的贵女们忙着定制首饰裁制新衣,一个个都没了空闲,偶有的几次聚会都只是小猫两三个,人少,也没了气氛。 佟锦这段时间的聚会也少了,潘珍珠找过她两次,都是邀她一起去聚会。佟锦对潘珍珠有私心,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出席的人少,又都不是常聚的那些人,不免没意思,佟锦也只是去了两次就不再去了。不过她和潘珍珠的关系倒有了小小的改善,起码现在潘珍珠见着她不会再给她白眼看,有时候还会扭捏地问她一些韩林的事,佟锦不管知道不知道的,反正总能给她个答案,一时间她们间倒显得亲近了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这天早上,隐约地听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模糊鞭炮声,佟锦坐在妆台前,任静云替自己仔细上妆。 今天是年三十,过了今天,她就十七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79章 布局 佟锦梳妆完毕便穿戴整齐出了家门,今天是年三十,按规矩她和揽月公主得进宫去给太后和皇上请安,待过了初五还要再进宫去拜年。 不过听锦娘说,虽然这是规矩,公主和宗室出女都得遵守,但前几年她和公主入宫却都未见到皇上和太后,听说是去拜见的人太多了,皇上和太后没时间见太多人,一些不重要的人便在慈安宫外叩拜,算是尽了心就行了。 今年佟锦猜想应该还是这样,就让静云事先做了几副护膝,她身边的人每人一副带在腿上,省得大冬天的跪在外头骨头受寒。 到了公主府,公主已准备起行了,潘珍珠满脸不快地跟在旁边,不知在生什么气。 “表妹怎么了?”佟锦无视胡嬷嬷的讶色主动过去挽住潘珍珠,低声道:“今天入宫,韩林肯定会去的,到时我让人约他,给你们找机会见个面。” 潘珍珠一听这话脸更垮了,语气也变得不太好,“去什么呀!你当我是你这个宗室出女么?我这身份哪有进宫的资格!” 公主在旁听到了这话倍显尴尬,回身与胡嬷嬷道:“嬷嬷,不如就带珍珠一起去吧,往年也是……” 胡嬷嬷还是那副不见笑容的表情,眉眼不抬,“表姑娘的身份的确是不够入宫的,要是公主不怕太后与皇上怪罪,那便只管带表姑娘去,要不然,表姑娘换上下人的衣裳一同随行也可以。” 潘珍珠顿时就恼了,“不去就不去!我才不屑穿你们的衣服!” 胡嬷嬷沉沉地看了潘珍珠一眼,随即移开眼去,没有说话。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宿怨颇多,佟锦心中暗笑,留下安慰了潘珍珠一会,这才出门,与公主一同上了马车。 佟锦试探地问了问公主,公主果然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最近胡嬷嬷和陶氏、潘珍珠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佟锦只得做罢,再感叹这公主一天都做什么呢?身边的事都不知道,古代宅女也当得太称职了点! 不过对于公主的性子佟锦也有了一定了解,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想了想,佟锦又问:“除了那些皇庄,还有先皇给你的那些田地和店铺,都是陶氏在打理吗?” 公主点点头,“是啊,不过听说生意很不好的样子,这些年估计也赔得差不多了,多亏了你舅母用她私产收益的银子补贴,我们才能吃饱穿暖。” 佟锦当时就迷糊了,“陶氏是这么和你说的?” “对啊。”公主想了一下,满面忧色地贴近一些,小声问道:“难道不是?” 算了,佟锦这么劝自己,不能打人,到底公主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也不用解释,要是公主回府说漏了嘴,说不定还会引起陶氏的怀疑,连劝了自己几次,佟锦吐血的心思都有了,总算把浮在心头的暴力因子压了下去。 佟锦她们一清早就出门,是为了赶得早点能见到太后一面,可马车停到宫门处接受盘查的时候,守门的禁军见是揽月公主,便直接道:“太后有旨,入宫觐见者繁多,公主就不必入宫空等了,在宫外遥拜即可。” 公主听到这番旨意局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胡嬷嬷扯着她,领着佟锦朝慈宁宫方向叩了三叩,算是完成了大礼。 看着禁军虽没有不敬,却也没有尊敬的目光,佟锦的心沉到了最底。 竟连宫门也不让进,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不仅没有忘了揽月公主的事,相反还记得相当牢靠。 这是为什么呢?佟锦想不通,就算揽月的生母是民间女子,还是个已有过生育的寡妇,但自古皇帝多风流,皇帝的私生女也绝不可能只有揽月一个,为什么太后独独看她不顺眼呢? “公主,咱们回去吧,还要去见过佟老夫人。”胡嬷嬷不冷不热的提醒。 公主略有失落地点点头,回身上了车,待佟锦也跟上车后,公主从车窗处露出脸来,朝胡嬷嬷道:“嬷嬷车里冷吧?还是一起坐这辆车吧。” 对于公主的邀约胡嬷嬷没有拒绝,要不是来宫里怕人见到招来非议,胡嬷嬷是不会另乘一车的,公主是她的护身符,无论何时何地,胡嬷嬷都要贴身跟随。 胡嬷嬷上了车便安静地坐于一旁,就像在公主府里时一样,有时候安静得甚至能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佟锦原先还拘着,后来见胡嬷嬷一声不吱地闭目养神,便开始和公主说一些悄悄话,无外是一些她这两次出去都和潘珍珠去了哪里之类的事。 公主对于她和潘珍珠的交好十分欣慰,给予了高度肯定,只是佟锦还是闷闷不乐的,悄声道:“上次跟她去一间玉石铺子,她和那里的东家好像很熟,随便就拿了一副价值不低的玉镯送我,我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给她。” 公主听罢也变得郁闷起来,在头上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抽出一枝金凤攒珠的步摇来递给佟锦,“就拿这个给她吧。” 佟锦接过步摇,又是万分为难地道:“还有上上次,她领我去了一间绸缎店,那门面小小的,可里面最不入流的货色都是蜀锦织就,还有千笼纱,紫烟罗这样的稀罕物,我看得眼睛都花了,她说那里面的东西随便我挑,我也不敢拿别的,只选了一方帕子,回家给奶奶看,奶奶说是天蚕丝织就的……唉!”她叹了一声,“我以后还是少与她出去的好,也不知她怎么交友广阔,那些铺子里的人都任她差遣一样。” 佟锦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胡嬷嬷的面色,开始时倒还没什么,可随着她添油加醋地又说了几处专营稀罕物的铺子后,胡嬷嬷的嘴角极微地抽搐了一下,佟锦这才没再继续说铺子的事。 佟锦的确借着想买东西不知哪里的好的名义让潘珍珠介绍了两家铺子,从伙计到掌柜对潘珍珠的态度上来看,也和佟锦估计的差不了多远,肯定是陶氏自己的铺子,不过她也就去过那么两家,其他的像什么古玩铺子酒楼金楼都是佟锦顺嘴胡侃的,为的就是看看胡嬷嬷的反应。 果不其然,说起前面两家,胡嬷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说明她是知道这两家铺子的存在的,说不定铺子里还有她的股份,可后面几个胡说的铺子却让胡嬷嬷坐不住了,古玩酒楼金楼,都是最能捞钱的行当,要是胡嬷嬷和陶氏果真是合作关系,那么这些莫须有的行当足够引起胡嬷嬷的警觉了。 “娘,我再和你说一件事……”佟锦凑到公主耳边,极低地嘀咕起来。 公主的脸色越来越讶,最后低呼一声,面上带了三分急色,“可是真的?” 佟锦点点头,眼睛却紧盯着极力伸着耳朵的胡嬷嬷,忍着笑意小声说:“我已劝过她了,但是她不听,娘听听也就算了,万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恐怕对表妹的名声有损。” 公主认真地点头答允,佟锦唉了一声,“希望是真的,如果不是,也希望舅母能从中买到教训,以后万不要这么莽撞了。”说完又再复重,“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直到公主再次答应,佟锦这才放了心似地拍拍胸前,“说出来好多了,要不然要憋死我了。” 公主便又反过来安慰佟锦,只是神情中还是带着忧虑。 过了一阵子,马车重回公主府前,下了车,胡嬷嬷与佟锦道:“请大姑娘先行回府,我伺候公主更衣后再过去看望佟老夫人。” 佟锦自然答应,又担心地看了公主一眼,公主怔了怔,跟着又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佟锦这才笑了笑,拜别了公主后径自回返佟府。 佟锦走后,公主不解地向胡嬷嬷道:“怎么还要更衣?我现在的穿着不合适么?” 胡嬷嬷没说什么,只引了公主直接回到尚仪殿,命丫头去替公主另寻衣物,殿内便只剩了她和公主二人。 “公主好像有心事?”胡嬷嬷淡淡地开口,“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管与老奴讲。” 公主轻轻咬了下唇,没有言语,胡嬷嬷叹道:“一晃都十几年了,老奴跟在公主身边十几年,竟也不得公主三分信任吗?” “嬷嬷快别这么说。”公主立时急了,“只是……我才答应了锦娘不说,再说这事关乎到珍珠的名誉……” “如此便更要与老奴说了。”胡嬷嬷走到公主身边,面色放得无比和缓,“大姑娘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分不出轻重缓急,万一耽误了什么大事,那表姑娘……” 听她这么一说,公主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刚刚回程的时候,佟锦才上了马车就小声要她邀胡嬷嬷一同上来,她是性子单纯,但也不代表她看不出佟锦并非真的因为怕胡嬷嬷冻坏了才做此邀请,加上后来说的那些话和佟锦再三的嘱咐,公主真的不知道佟锦的意思到底是让她把这些话的内容透露给胡嬷嬷,还是绝对不说。 公主这么一纠结,反而让胡嬷嬷更信了几分,循循善诱了一番后,公主终是不敌胡嬷嬷的忠心告白,狠了狠心道:“锦娘说珍珠牵线让大嫂借了一万两银子给定北侯府的小侯爷,可是无票无据,说是连取银票的时候都是一个小厮来取的,小侯爷根本没有露面,锦娘觉得事情有诈,那小侯爷是身么样的出身,怎会向人借这么一大笔银子?锦娘又在聚会时问过小侯爷,虽说小侯爷没有否认,可她总觉得事情不对,暗地里劝珍珠要些凭据在手,可珍珠……她对小侯爷一往情深,根本听不下这些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0章 教习 胡嬷嬷听罢这番话脸色连变,有惊疑,更多的则是不甘与忿然,“大姑娘有没有说小侯爷拿这些银子是要干什么?” 公主想了想,“似乎说是要做什么生意,具体的锦娘也不太知道,珍珠没和她说得太多。”说完又忧心不已地问:“不会真有什么差错吧?” 胡嬷嬷冷哼一声,“他们一心攀高,就算出了什么差子,那也权因贪心之故,况且舅夫人家底丰厚,区区一万两银子想来还不看在眼中,公主有什么好担心的!” 胡嬷嬷与陶氏合作已久,就如佟锦所想,要是没有胡嬷嬷暗中支持,就算陶氏再能算计也好,又岂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私吞皇家产业?正是有了胡嬷嬷的帮助,牢牢地控制住公主的信息来源,又明里暗里地离间公主和佟府的关系,使之长久互不往来,孤立了公主,她们才能如此地肆无忌惮! 那些明面上破产赔本的买卖早已被她们暗中瓜分,只是为了相互牵制,她们也有部分合作产业,而胡嬷嬷向来以为自己对陶氏的根基了解甚深,就算陶氏在外有些私产,也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今天在车上听到了佟锦左一家铺子右一家铺子的介绍,除了前面两家,后面说的几家她竟全不知情,还有这刚刚听说的一万两……陶氏居然瞒着她又置了这么些产业!置产的银钱何来?还不是从公主府抠出来的!但陶氏竟没与她商量,更没与她分成,直接拿去置了私产!又妄想攀上定北侯府,就想趁早甩了她是吧? 胡嬷嬷这段时间本就对陶氏冷淡的态度有所不满,此时更是愤恨至极!就觉得陶氏使的不是公主府的钱,而是她的! 胡嬷嬷全然不知她此时对陶氏不满,陶氏又何尝对她满意?灵石一事,陶氏认定了是胡嬷嬷从中捣鬼,很可能以此从公主手中换取了更大的利益! 胡嬷嬷满心不悦地安排公主另换了衣裳,这才又跟着公主出了尚仪殿。到了前园时,正巧陶氏的大嫂陶李氏登门拜访,陶李氏穿金挂银装扮贵气,要是不说,还以为是哪家诰命出行,更引得胡嬷嬷的不满。 心中不满,见了面自然便有了怠慢,陶李氏虽不太敢在公主面前放肆,但陶氏也没与她交代和胡嬷嬷的私下交易,故而见胡嬷嬷态度欠佳,面上便先冷了三分,见过公主后根本不理会胡嬷嬷,直接朝大厅见陶氏去了。 胡嬷嬷心中更忿!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员的家眷,要不是倚仗公主,陶氏一家恐怕至今仍做着赶车养马的粗贱活!如今靠着陶氏一个个的都光彩起来了,倒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胡嬷嬷现在对陶氏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越想越恼,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与陶氏的合作,当真是翅膀硬了想甩掉她了,想到初时陶氏对自己可谓言听计从,态度也谦恭,现在倒好,一个七品马倌的家眷都敢甩她脸子,就更别提陶氏了。 还是得另寻出路才好。 胡嬷嬷随着公主出了公主府便进了佟府,佟府外早有人迎接,老夫人和佟介远、柳氏等人也在二门处恭迎公主,虽不及别家公主排场大,但思及老夫人近来身体不好也肯出门相迎,已是相当礼遇了。 揽月公主显然没想到老夫人也会出来迎她,以往那是连佟介远都不肯出来的,又怎会让自己老娘亲自出迎?这次是怎么了? 公主受宠若惊地掺起行礼的老夫人,连忙拥着她往屋里走,佟介远一直绷着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与佟锦道:“去叫玉帛出来见人,不必再禁足了。” 不知是不是有意,佟介远总喜欢在公主面前显示佟锦和佟玉帛的“姐妹情深”,好像这样他心里就能多平衡似的。 佟锦自然不会驳佟介远的面子,欠欠身便带着静云出了大厅,直奔采薇园而去。 采薇园已经消停了一个多月了,佟玉帛也真就在采薇园禁了一个多月的足,让佟锦不解的同时还有点暗爽,以前柳氏害她动不动就禁足的仇总算是报了。 让静云过去叫门,没一会院门开了一道小缝,有人在里面朝外看了看,许是因为见着了佟锦,门缝又开大了些,露出一张可爱的小圆脸。 “是大姑娘,快进来。”开门的是喜儿,她仍是二等丫头的朴素装扮,看到佟锦脸上带了些挥之不去的喜色。 佟锦已有好久没见过她了,对于这个比自己的存在感还要弱上百倍的异母姐姐,佟锦总是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自佟锦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后,感念佟喜待她真心,她曾想过去求老夫人把佟喜调到自己身边,就算不能恢复她大小姐的身份,最起码日子不会难过。老夫人本来也并无不可,可派人与佟喜一说,她倒不乐意,宁愿留在采薇园。 “大姑娘是过来找二姑娘的么?”把佟锦让进院中,佟喜转身便往正屋去,却并不进屋,隔着棉帘道:“清秋姑娘,大姑娘来了。” 佟锦也不过去,就在院中等着,没一会棉帘由内掀起,一股甜腻的熏香味道随着扑出的热浪一同散了出来。清秋身着一袭秋香色长衫,文静质华地现于门内,轻福了一下,笑着说:“我家姑娘正在禁足之中,恐怕不能与大姑娘相见了。” 佟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的又说不上来,便只道:“爹爹让我来叫妹妹过正厅去,妹妹的禁足就到今日了。” 清秋一听极喜,却仍是没请佟锦进屋,“请姑娘先回去与老爷复命,我们姑娘马上就到。” 佟锦心中有疑,但也知道在这她得不到什么消息,就带了静云转身出去。 佟喜送佟锦出了大门,关门时朝后瞥了一眼,又回头低声道:“二夫人替二姑娘请了一位教习嬷嬷,据说是宫里出来的,这段时间二姑娘都在忙着接受指导。” 佟锦心中一凛,宫里出来的嬷嬷?难道佟介远也认同了柳氏的想法,想要送佟玉帛到太子身边了吗?看来自己最近是被那些聚会搅了心神,竟连这样的事也没有留意。 稳了稳思绪,佟锦看向佟喜温顺讨喜的面容,叹道:“你为什么不肯去我那呢?就算暂时仍是做丫头,我那里也比这里好得多。” 听了这话,佟喜面上涌起极感激的神色,甚至有些激动,抿了下唇,低头道:“你的处境本就不好,我去了也只是给你添麻烦,再说……二姑娘那么好胜的人,要是因此去找你的不是,我……” 佟锦微愕,她没想到佟喜竟是因为怕给她带来麻烦才拒绝了她,心中不由对佟喜的印象更好,对她在感谢同情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欢。 从采薇园出来,佟锦让静云去了趟畅松园,自己则慢行等她,快回到正厅的时候,静云也回来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刚到佟锦近前就道:“我问过刘婆子了,教习嬷嬷那事她也不知道,还想从我这里多问出些什么,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 这就对了,以刘婆子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样的事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她这报信领赏的,没理由替人瞒着,可现在竟连号称佟府小喇叭的刘婆子也不知道,可见这事进行的秘密,再结合采薇园这一个多月的安静,佟锦可以肯定有什么事情暗暗发生了。 佟介远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也没解了佟玉帛的禁足,佟锦早觉得这样反常,却不知道原来是因为采薇园里有秘密。那么老夫人知不知情呢?她对这件事又是怎么看的呢? 说起来,佟玉帛入不入宫做不做太子的女人和佟锦没什么关系,只是她隐隐觉得万一此事成真,那么她和公主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所以才从心里的抵触。 正厅之中,老夫人和揽月公主聊得正好,柳氏在旁神情淡淡的并不插话,佟介远也自顾着喝茶,完全不和公主搭话。 佟锦进去后先向佟介远交了差,说佟玉帛马上就来,这才挨到老夫人身边,问她们在说什么。 老夫人笑道:“在说你二叔一家,他们镇守边关,非诏不得入京,今年恐怕又见不了面了。” 佟介远是佟家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佟介辉,现任正四品的荣城防守尉,也是手掌兵权的武将,前途大好。只是两兄弟天各一方,只有佟介辉回京述职时才能小聚几日,平日里却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听了老夫人的话,佟介远放下手中茶碗道:“介辉虽回不来,但仲铭年后能回来,介辉给他在詹事府谋了个差事,虽是从低做起,但毕竟是跟着太子。” 佟仲铭是佟介辉的第二子,佟介辉成婚早,生子也早,现在身边有四个儿子,加上夭折的一共生了六个儿子,佟七锤的名字就是从上论下来的。 老夫人点点头,“让他与允之多多亲近。” 佟介远“嗯”了一声,又瞥了眼佟锦,这才道:“允之圣护军的名额已经定了,皇上授了从六品的宫中侍卫行走,怕是待个一年半载的就会放出去。” 佟锦被佟介远这一眼看得有些不安,再看看老夫人,也是一副笑眯眯乐见其成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 是因为佟玉帛另有目标吗?所以佟介远也不介意用她来与安家联姻了?看来她的行动得再快点才行! 正想着,佟玉帛到了。 佟玉帛今日并没有特别的打扮,可佟锦越怎么看怎么觉得美。本就吹弹可破的肌肤变得莹润发光,黑亮如缎的一头秀发散发着沁人心底的甜香,步走莲花仪态万千,说不上哪里改变了,但整个人的气质明显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往日藏不住的那些骄纵已一扫而空,这就是教习之功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1章 误会 佟玉帛婷婷款款地进来,大大方方地见过众人,就连见过佟锦的时候也不见了以往的轻蔑不屑,沉稳端庄,虽还有些刻意的痕迹,但已经十分接近水明月的范儿了。 柳氏看着佟玉帛,骄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佟介远虽皱着眉,眼中却也满是欣慰,老夫人倒是显得十分讶异,不住地看着,并没说话。 看来老夫人是不知情的了。 佟锦讽刺地一笑,想到佟介远前些日子还怒声斥责佟玉帛,说他要以女儿巴结太子让他失了颜面,现在倒为这事积极起来。 公主见过佟玉帛也是有些吃惊,同时还有些羡慕,看了看佟锦,目光中幽怨可见。 怎么?觉得她不够好,比不过佟玉帛是吧?佟锦一肚子的腹诽。 “听说韩小侯爷年后要办一次聚会?”佟介远忽地提起,目光飘向佟锦,“带你妹妹同去罢。” 佟锦尽量压下脸上的嘲弄,只剩笑容,点头答应。 佟玉帛放下茶碗,接过清秋递过来的丝帕轻拭唇角,吐字清晰语速缓慢地问:“不知这次聚会可有名目?妹妹也好早些准备。” 佟锦便说了,佟玉帛凝视细想,似在考虑该拿什么藏品出来。 佟锦注视着她,再次感叹佟玉帛的改变,那些骄纵急躁一旦褪去,佟玉帛当真有个名门闺秀的样子了。 柳氏突地问道:“锦娘可有了什么准备?” 是要打探敌情?佟锦笑了笑,“我就是去凑个热闹。” “是么?”柳氏垂目轻笑,“听说你出言相约平安王府的兰青世子,还以为你有什么东西要与他相兑。” 这句话的目的自然不是提什么东西,反正在场众人是都听明白了,佟介远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扫来,带了淡淡的严厉。 “听说世子手中有块好玉,我也只是想见识见识罢了。”佟锦面色无惧地迎上佟介远,好似不经意地笑着说:“其实这次是韩林硬拉着我一起做东,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凑了五百两银子做场地费用,最后拍卖结束,我们是有抽成的,东家就我和韩林两个,当然得多邀些有好宝贝的人过去,要不然我那银子可是赔定了。” 揽月公主在这,自然不会有人问她那银子的来历,可这番话透露出的实际内容却让柳氏脸色一沉。 佟介远也有些讶异,转向公主看了半晌。公主却没发觉,欣喜地笑道:“上次你韩家奶奶还与我说你和韩林多年不见,再见面时也不怎么说话,像是有些生疏了。” 佟锦低了头,像是有些害臊,“自家人面前不必隐瞒,但在外人前还是得注意分寸的。” 这句话似乎是承认了什么,柳氏黯然不语,佟介远却高兴起来,一会看看佟锦,一会看看佟玉帛,向来严肃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倒是老夫人,有些沉吟。 众人一同用罢午饭后,柳氏便起身去操办家事,由于今晚还要守夜,老夫人便让众人先各自回去休息。 往年公主都是用过午饭就回公主府了,并不和佟家人一起守夜,可这次胡嬷嬷却并不催促公主,反而顺了公主的意,先去栖霞阁休息。 佟锦原是要陪公主一同离开,可老夫人却留她下来,要她陪着一起回了畅松园。 进了花厅后,老夫人谴下众人,连孙姑姑都没留,佟锦明白老太太这是有话要与她说,便扶了老夫人坐下,自己站在一旁洗耳恭听。 老夫人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下。” 佟锦便顺坐地坐下,顺手给老夫人倒了碗屋子里随时备着的雪耳糖梨汁。 老夫人定定地看了佟锦一会,叹了口气,“你表婶昨日过来,向我问起你。” 如今佟家在京且走得较近的表亲只有安家,老夫人所说的表婶指的自然是安允之的母亲秦氏。 见佟锦没吱声,老夫人拿银勺轻轻地搅着碗里的梨法,继续道:“允之这段时间睡得不太好,他身边的小六子有次唤他早起,他拉着小六子的手,叫了你的名字。” 佟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安允之?这事要是韩林那个二货做的,她一点都不带吃惊的,但是安允之? 老夫人看着佟锦的反应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这事,允之昨日才没来,他面皮薄,怕见了你不好意思。” 此时的佟锦还处于极度无语之中,她就算变得跟韩林一样那么二,也不能相信这件事。 “奶奶确定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没有咬牙切齿?”以他们的交情,这样才算合理吧? 想想他们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上次在冰湖,他和水明辰一组与韩林打冰球对抗,那次他表现得很亮眼啊,佟锦还听到不少姑娘在偷偷议论他。后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但他始终也没靠近过她,偶尔眼神相碰,他都是神色淡淡地转开眼去,根本没有一点缓和关系的迹象啊!难道真是对抗的才是最好的?就因为她对他这个天之骄子不屑一顾,还斥他骂他,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趣? 还真是个小P孩儿啊! 佟锦疑惑的样子让老夫人有些失望,停下搅动糖水的手,老夫人又问道:“你和韩家的小侯爷……” 佟锦抿着唇角想了想,低头拨弄袖口。 “他……他问过我,要不要嫁给他。”顿了顿,她又急道:“不过是他酒醉后说的,恐怕他都忘了,做不得数,奶奶千万别和爹爹说,以免造成什么误会……” 这可不是她瞎说啊!那天在八仙楼,韩林醉得跟一坨那啥似的,确实说过这话,只不过他还有上句,她却只说了下句而己。 佟锦的话让老夫人沉默了一阵子,末了叹了一声,“醉后吐真言,酒醉也有三分醒,未免就不是认真的,只是可惜了允之那孩子……” 不是佟锦有意造成这样的误会,只是老夫人与安家联姻的心思向来就没断过,如果在韩林和安允之之间选择,就算老夫人心有偏颇,韩林的光芒也要大大盖过安允之,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安允之都不是韩林的对手。但是兰青呢?对上安允之,哪怕他是王爷之子,也是没有一点胜算,佟介远第一个就会反对! 虽然突然变成了香饽饽让佟锦还挺爽的,但也得问问她身体里的住客爽不爽啊!锦娘不爽,她嗨上天去也没用! 不过,还是得防着佟介远,要是佟介远得了这个消息跑到定北侯府去提亲什么的,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佟锦再三地劝说老夫人,“这件事我会私下里向韩林问个明白,奶奶暂时不要与爹爹说,行吗?我怕万一爹爹去找他,他恼羞成怒……” 老夫人点点头,“放心,不过这事还是要尽快,你马上十七了,尽早订下亲事,你也不必再日日担心了。” 佟锦明白老夫人指的是柳氏,便点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抓紧问的,又陪老夫人坐了一会,这才退了出来。 佟锦走后不久,佟介远匆匆而至。 佟介远自然明白老夫人找佟锦问什么,老夫人也明白佟介远现在过来的目的,两个人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废话。 “锦娘看样子对韩小侯爷是有心的,韩小侯爷对锦娘未必无心,可私下里说的话,毕竟不能做数。” 佟介远沉思了一会,道:“听说定北侯府原是有意与恩国公府结亲的,恩国公府也有这个意思,后来不知为何有了阻滞,莫非就是因为锦娘?” 老夫人徐徐地含咽一口梨水,“不管是不是,现在与我们都没有关系。就算定北侯府将来有这个打算,这件事最好还是由他们出面,你却不要去问了,免得横生枝节。” 佟介远缓缓地点了点头,老夫人睨他一眼,低头擦了擦嘴角,又问:“玉帛……我今日见她似乎比以前长进了许多。” 佟介远精神一振,笑道:“我正要与母亲说这件事。上次玉帛不是冲撞了太子么?为了安她的心性,冰云请了位教习嬷嬷教她规矩,竟颇见成效。” 老夫人面色微沉,“我倒不知这件事。” 佟介远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老夫人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用罢一碗梨汁,叹声道:“不管柳氏要做什么,你只管记往一点,不能为了柳氏的一已私心害了玉帛或锦娘的终身。” 佟介远正色应允,老夫人又道:“还有抬妻一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母亲?”佟介远有些意外,之前老夫人并没有特别的反对。 老夫人面色平静,“现在公主与定北侯府的老夫人关系转好,又有韩小侯爷和锦娘一事,不管你原来是什么心思,现在都给我压回去!韩家老夫人的脾性你我都清楚,要是将来真成了亲家,她会容得柳氏在公主头上放肆?莫要因为一时的歉疚做出对你仕途有损的事,须知这十几年来,我们佟家并没有半点亏待她的地方。” 佟介远这才听出老夫人由始至终都是叫的“柳氏”,而并非像以前一样叫她的名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2章 拍卖(一) 新年总是特别的忙碌,时间也过得飞快,自那次与老夫人谈话过后,忽忽已是五六日过去。 这是佟锦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新年,本来还万分期待的,可这里过年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要说年前的忙碌还只是下人们在操劳,那么年后的应酬则是避无可避的折磨了。 七大姑八大姨的,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亲戚以十人为单位飞快地增长着,每个人来都是拉家带口的一大堆人,做为主人的佟锦除了要在席间赔笑,还得兼顾导游身份,带着那些见过或没见过的亲戚朋友游园赏雪,还得努力记往每个人的脸别叫错了。 佟锦开始期待正月十六的拍卖会了,最起码那还有银子赚是不? “表妹,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自以为温文尔雅实则大装腔调的问话,佟锦闭了闭眼,献出最后一点耐心,回身朝身后的素衣公子笑了笑,“百里表哥,这里就是梅园了,你慢慢欣赏,我还得去服侍奶奶吃药。” 百里吹飞,柳氏的远房表亲,从很小起就跟着佟介远,现在是从六品的军前副尉,倒也是有些实力的。只是佟锦根本不可能忘了安允之的供词,就是这小子了,到处说她给他传书留情,安允之才认为她是个见缝插针的滥情小人! 因为这,佟锦第一次见到百里吹飞时差点没把手上的茶碗扣到他尚算姣好的脸上,只是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牵扯,更不愿给他接近自己的理由,这才一直忍着没有动手。 “表妹。”百里吹飞一个旋身,衣摆轻舞,潇洒至极地闪到佟锦身边,“如此美景岂可辜负?相信老夫人身边自会有人服侍,表妹就不必忧心了。” 佟锦哼了一声,“那是我的奶奶,你自然不会担心。” 百里吹飞的眼中多了些不悦,但他仍是忍着没有发作,从怀中摸出一支翠玉簪子,“喜欢这个吗?我帮你戴上。”说着就要上前。 佟锦简直忍无可忍,正考虑要不要呼他一巴掌的时候,一个绿色倩影映入眼帘。 “思思表妹!”佟锦抽出百里吹飞手里的簪子招手让柳思思过来,“你来的正好,百里表哥正说要送你东西又不好意思,想找我代传,这回可是不用了。” 看着手中的玉簪,柳思思颇有受宠若惊之意,看向百里吹飞的目光中似是能滴出水来。 相较起来,百里吹飞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目送佟锦离去,百里吹飞自柳思思手中拿回簪子,小心地又收回怀中,“这是我娘给她未来媳妇的凭证,改日我再送个更好的给你。” 柳思思怔了怔,随即眼中浮起一层薄雾,泫然欲泣地道:“我知道,我就是个没人疼的……不配做你的正妻……” “思思……”百里吹飞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伸手将柳思思拥进怀里。 “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你身子都给了我,我岂会对不起你?只是男儿需以前途为重,我娘一心攀上二夫人的亲,便是想给我寻个捷径,如今捷径就在眼前,锦娘自小受人排挤,只要我多加呵护,让她嫁我并非没有可能的事,到时我成了武威将军府的女婿,还有谁敢小看我?有了前途,就算你与我为妾,又有谁敢看不起你?你看看二夫人,连公主都压得下去,谁又敢说她不是正经的主母?” 柳思思抽抽咽咽地不说话,百里吹飞想到她初夜之时便是这样承受不住幽幽哭泣,不由心头一热,伸手在柳思思腰臀间大力地揉了揉,不过在佟府他总归是不敢放肆,很快收回手来微微喘着气说:“你最近多过来走动走动,多在锦娘耳边说说我的好处……” “你只会这样……”柳思思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有意往百里吹飞的怀中靠了靠,感觉到他的急不可捺,这才满意地轻咬下唇,羞意满满地道:“对她就如此呵护,对我就……粗鲁得很,现在还疼呢……” 耳听到身旁的喘息声骤然加重,柳思思拍开忍不住滑到她胸前的大手,娇笑着退开,又幽幽一叹,“我都是你的人了,自然会为你打算。只是你也别太过自信,我听玉帛说,锦娘这阵子和定北侯府的小侯爷走得很近,老夫人和姨父都不反对,想来是乐见其成的,比起韩小公爷,你又算什么!” 百里吹飞皱了皱眉,这事他倒是头一回听说,他的印象中佟锦的人际关系就像一张白纸,人也胆小懦弱,什么时候竟和这些男人扯上关系了!上次是安允之,这次又是韩林吗?可惜以他的身份很难混到韩林身边,否则倒可以故伎重施,间离一下他们的关系。 百里吹飞愁眉不展的模样使他本就不错的样貌再添几分坚毅,柳思思痴痴地望着,越发地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她母亲早有暗示让她与柳氏打好关系,将来能随着佟玉帛嫁给哪家贵人做媵妾,可她却不愿意,她深知佟玉帛的骄纵无礼嫉妒心重,跟着佟玉帛又要和她共侍一个男人,岂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纵然为妾,也要把她牢牢地系于心上,就如柳氏一样。 提前遁走的佟锦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些情事的,把柳思思推出去应付百里吹飞也只是顺手而己。 待出了梅林,佟锦就住了步子,四下看了看,略略提高了声音,“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寂静了一阵子,就在佟锦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梅林中缓缓而出。 安允之还是那副漠然的模样,不过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眉眼间的几分局促,似乎还有几分颓然。 佟锦本是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此时见到安允之立时便想到老夫人前几日对她说的话,不由哼笑,“百里吹飞就在林中,你要不要进去问问,看看我与他到底有什么过往?” 安允之英俊的面上染了一丝薄红,垂下眼去不与佟锦对视,半晌轻一抿唇,“你……是想嘲笑我吧?那件事,你听说了是吧!”说着话他突然有些激动起来,面上的神情似难堪,还有些不忿。 他说的是他说梦话叫她名字的事吧?盯着他涨红的脸庞,佟锦真想好好损他一顿,就像当初他不分青红皂白要“教育”她一样。 “我不知道你居然恨我恨到了那样的地步,连做梦都念念不忘。”佟锦稍加斟酌,慢慢开口,“上次的事就当是我说得过份吧,给你造成心理创伤了,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哪能只怪我一个人呢?” 安允之微微一怔后急着想要开口,佟锦摆摆手,“算了,这次就当扯平了,以后别做梦诅咒我了啊!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最后一句话才算是说出了佟锦的心声。 佟锦转身离开的时候心里这个美啊,她的品德简直太TM高尚了! 佟锦自认为深刻地了解了安允之,就是个小P孩儿,得不到的拧着来的才是好的,其实也对啊,安允之才十八,对于一个已经大学毕业的老黄瓜来说,他不是小P孩儿是什么?再说了,他们之间本也没什么大仇,何必落井下石,再给这未来之星心里蒙上什么阴影呢? 后来在席间再见到安允之,安允之果然一扫刚刚的颓然之气,只是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幽怨,佟锦都打着激灵无视了。 那日之后,佟锦就再没见过安允之,也没再见过百里吹飞,倒是柳思思常来,来了也不去找佟玉帛,反而常扯着她话家常,十句话里有八句是拐着弯夸百里吹飞的,烦得佟锦带她去找了两回潘珍珠。在潘珍珠的刻薄言语和不留余地下,思思姑娘也抗不住,终于减少了来探望佟锦的次数,让佟锦好生感激潘珍珠。 “我这样还行吗?” 正月十六,佟锦一大早就被潘珍珠揪起来,替她参考搭配。 佟锦半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地,“行,好看。” 潘珍珠登时怒了,伸手推了佟锦一把,“你醒醒!” 佟锦不防之下险些被她推到地上,心里也带了怒气。不过,她忍着,她等着看潘珍珠欲哭无泪的好戏。 “我说……”佟锦这会倒是真的在认真帮忙参考了,“你最近又见过韩林吗?你问他那银子的事了吗?” “没有,我哪有机会见他?”潘珍珠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总是不满意,回头与佟锦道:“这铜镜照的总不清楚,你把你那水银镜子拿过来罢。” 佟锦有一面水银镜子,开始她还以为这玩意是普遍的,后来才知道这东西的珍惜程度,以佟玉帛在佟府的受宠程度,也没能弄上一面。她这面则是揽月公主的赔嫁,是老皇上赏的,包括佟锦现在用的全套家俱,无一不是精工细料上上之作,公主一股脑的都给了佟锦。 佟锦笑笑,“我那镜子借给玉帛了,等她还我再给你拿来吧。” 潘珍珠撇了撇嘴,“你真是没用,被你那庶妹吃得死死的,真不知道那天你和我对恃的劲头跑到哪去了!” 佟锦这段时间在她面前做惯了受气女的形象,也不反驳,只好脾气地笑笑。 “我年前倒是见过他,问他这件事,他像是一头雾水似的,因那时还有旁人,我也没有深问,但总是觉得不妥,听说最近京里出现了一批拆白党,专冒充贵人去骗人,你可别……” 佟锦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潘珍珠不耐烦地挥挥手,“又是这话,从年前说到年后,你也不嫌烦。我干脆与你说了吧,韩林用这银子是想入股八仙楼的,又不愿让家里知道,这才找的我,这是他亲口与我说的,后来找我拿银票的是韩林身边的小允,我瞎了也认得他,还能有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3章 拍卖(二) 佟锦懦懦的不说话,好像不信她的话,但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潘珍珠虽说近来与佟锦走的近,但全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的确见到了佟锦身份给她带来的好处,加上佟锦与韩林相熟,她有好多事也要通过佟锦去办,这才做出一副结交的姿态,又常常送些礼物过去,但实则她是最讨厌这种懦性子的,更别提她与佟锦的身份差异带给她的心里落差了。 “左右一会就能见到他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一起去问问。”潘珍珠对自己借钱一事是有着十足信心的,虽然当初陶氏并不同意,还想亲自和韩林去谈,但都被她连哭带闹的压了下来,她也是想让韩林看看,她并不像其他名门闺秀一样是个什么都办不好蠢货。 眼见她态度坚决,佟锦也不好再说什么,等她打扮妥当,便让静云回府去叫佟玉帛,自己则与潘珍珠一同出了她住的明月阁。 明月阁是整个公主府的制高点,从阁上顶楼望出去,公主府全景可尽收眼底,旁边不远便是听雨水榭,到了夏天,微风乘着碧波,只此美景便能让人心旷神怡。 这地方原是公主留给佟锦的,包括听雨水榭和另一处静竹小轩,只是佟锦极少过来,来了也不会过夜,这些地方渐渐的就被潘珍珠占了,冬天住明月阁,夏天住听雨水榭,春秋便是静竹小轩,自在极了。 从明月阁出来后她们没朝前园去,而是走了侧门,那边早备好了马车准备出发了。 途经尚仪殿的时候,佟锦远远地见着胡嬷嬷站在殿门处朝她们这边张望,佟锦便朝潘珍珠一笑,“许是我娘有事找我,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而后又道:“八仙楼那边去晚些也无妨,除了韩林,没人会那么早去。” 潘珍珠一听这句,立时就拉住佟锦,“你不也是东家么?怎能只让他忙?姑姑这边能有什么大事?回来再去看她也是一样的。” 佟锦迟疑地朝胡嬷嬷那边看了看,一副万般不愿的样子,潘珍珠却没有耐心,一把扯住她直朝侧门去了。 胡嬷嬷今天倒是真有事情要找佟锦的。昨天十五,胡嬷嬷陪着公主到佟府团聚,佟锦将她打点得极好,又向佟介远推荐了她的侄子,佟介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对这素来不待见的女儿的要求一口应承,答应会给她侄子一些机会,如果表现得好,入仕之日不远。 这对胡嬷嬷来说是一次天大的机遇,她虽自幼入宫,却也没跟上什么有权势的主子,要不然也不会分配给揽月公主,后来靠着公主发家致富了,但毕竟只是个商户。她从小就混在权势的圈子里,自然明白权远大于钱的道理,就连陶氏那样出身的人家都买了个七品官职,她又怎能不急? 眼见着佟锦有能力影响佟介远,胡嬷嬷便生了拉近佟锦的心思,又不禁后悔当初为什么听了陶氏的离间公主和佟介远,弄得公主在佟家地位尴尬,若非如此,以公主之貌,佟介远岂会毫不上心?就算只有三分情意,跟在公主身边的她也会大受实惠!现在想来却是后悔莫及! 所以经过昨天一事后,她便想找机会向佟锦示好,这才特地在尚仪殿前等着,她也见到佟锦要过来,却又被潘珍珠强制拉走,心里的不满更是多了几分! 这段时间她和陶氏貌合神离,看陶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觉得陶氏是拿了她和公主的钱中饱私囊,现在竟连潘珍珠也不将她放在眼里,让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不说胡嬷嬷气到暗伤,只说佟锦与潘珍珠出了公主府,又与佟玉帛会合后便乘车来到八仙楼。 八仙楼今日包场,为的自然是韩小侯爷的拍卖会,又因有温雅公主和七皇子的参与,这场拍卖活动的影响力越加广大,除了原先说好的那些公子贵女,一些三品以下官员的子女也都各寻门路,希望能得到一张邀请函。 因为对自己的人气有自信,又是玩票性质的,所以除了自己手中和佟锦拿出来的几样东西,韩林根本没有提前做什么和人通气的准备,反正依着今天到场人的份量,也没人敢拿假货次货出来唬人,到时候谁有什么东西想卖,提前拿出来报备一下就好,到时候韩林做为东主会抽售价的一成做为佣金。 佟锦她们到了八仙楼的时候酒楼外已停了数辆马车,还有几匹骏马,韩林那匹毛色火红身膘体健的“火风”赫然在列,潘珍珠下车看见火风人就精神了,连忙让佟锦再看看自己的妆容可有不合适的地方。 在佟锦的建议下,潘珍珠摒弃以往的奇异装扮,做了中规中矩的淑女打扮,开始她还不同意,不过看看自己的确有异平时,倒也让人眼前一亮,这才勉强答应。 那边佟玉帛也从车上下来,因与潘珍珠的往日嫌隙,佟玉帛并未与她们同乘,此时下车见了潘珍珠的样子,眼中滑过几许不屑,却再不像以前那样口出恶言甚至大打出手,身上已带了大家的气度。 潘珍珠见了佟玉帛自是没什么好脸色,拉了佟锦径直进了酒楼,招呼也不打一个,进门便道:“假惺惺的看着真让人恶心!” 她说话时并未压低声音,佟锦回头去看,正见佟玉帛也进来,瞟了她们一眼,眉眼间隐见怒色,却让身边的清秋扯了扯袖子,压了下去。 今天佟喜也跟来了,本来出门这样的事是轮不到佟喜的,只是佟玉帛身边另一个大丫头兰芝突然闹肚子,今天没法跟来,柳氏又不放心只有清秋跟着,这才让佟喜跟来。在柳氏心中,固然不喜欢佟喜,但佟喜被她牢牢捏在手心里,也是少数能让她相信的人,比佟锦可爱多了。 看着佟玉帛的脸色,佟锦不得不承认潘珍珠偶尔也会说正确的话,仅仅一个多月的教导,虽然改了她的外表,却改变不了她的内心。 佟玉帛不知道是气得不愿理她们,还是自觉自己不日便会飞上枝头不屑与她们见识,总归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跟在佟锦身后上了楼。 八仙楼共有三层,一楼是散座大堂,二楼有散座也有隔音,三楼则全是包间,这次拍卖的场地设在一楼,二三楼的包间房门全开,做成通敞的格局,分坐男女,到时有什么看中的东西只管出价就行了。 佟锦上了楼便见韩林在二楼忙活,椅子摆哪桌子放哪张罗得正欢,见了她们立时停了手里的事情靠过来。 韩林喜穿红色,今天亦是如此,暗红织锦滚貂绒牙的袍子让他在惯有的爽朗利落间又多出几分少见的奢纵气息,头上更是鲜少地戴了金丝束冠,华贵顿显,看上去更像个王侯公子了。 潘珍珠微微错前一步迎上去,韩林却似见了鬼一样立时停了脚步,伸手招呼佟锦,“你也是东家,快过来帮忙。” 潘珍珠便是一怒,可见佟玉帛悠然而立,不想输给了她,便也强忍下恼意,脆声道:“我也来帮忙。” 韩林顺手一指,“你们上楼去吧,位置都备下了。” 潘珍珠被他这敷衍的态度弄得火大,又见佟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不得想起今早她们的对话,心中不由更恼。 “韩林!”潘珍珠早忘了今天的妆扮是要走淑女路线的,怒火冲冲地奔到韩林面前,回身指着佟锦恼道:“你告诉她,之前你是不是与我商量过给八仙楼入伙的事,还寻我借了银子?” 韩林极快地瞥了佟锦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紧蹙眉头,“胡说什么?入伙八仙楼?我吗?” 潘珍珠顿时觉得背后一凉,可心里却不相信,急声道:“不是你还有谁?就是上个月的事,你约我在城郊的林子里面见……” “打住打住!”韩林面色一肃,伸手叫过八仙楼的掌柜,“你们这想要找人入伙吗?” 那掌柜愣了愣,有些茫然地应道:“小侯爷说笑了,我从未听东家说过。” 韩林又看向一脸惊色的潘珍珠,“就是么,人家生意做的好好的,干嘛找人入伙摊薄了利润?而且你知道这八仙楼是谁的产业?” 掌柜接收到韩林的目光连忙向潘珍珠道:“我们东家是先太子妃的弟弟。” 太子妃虽然早薨,但还有位皇太孙在世,所以她的家人和太子的关系是剪不断的,掌柜的这么说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便是在说这里的产业实则是属于太子的。 既然属于太子,自然更没有拉人入伙的理由。 “况且,我就算用钱,又怎会求到你的头上?” 韩林再度开口,潘珍珠的脸色已是苍白一片,她的身子晃了晃,惊恐地望向佟锦。 佟锦叹了一声,过到她身边小声问道:“那日的情景到底怎样?” 潘珍珠连稳了几次心神,饶是她平时脾气不小,现在也都失了方寸。 “我……那天……那天是小允过来送的信……我到林子里的时候,他……”她指了指韩林,指尖微带了些颤抖,“他在马车里,为了避嫌,我们也没上车里说话,他在车上,我在车下……”说到这里,她面色忽地一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反手抓住佟锦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是了!他为什么不下车?恐怕是怕我看出破绽!”她惊急交加,面色已白得不能再看,“他还不让我靠近,说患了伤风……” “那小允呢?”佟锦轻轻地皱着眉,“他你总该认得吧?” 潘珍珠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转向韩林,“是啊!小允呢?” 韩林叹了一声,“他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爹有意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早在奶奶的寿辰之后就送他去了边关。” 潘珍珠闻言,身子一软就要栽倒,佟锦慌忙扶住她,急着说:“看来珍珠是上了拆白党的当!他们找了与小侯爷相似的人蒙混过关!珍珠拿出的银子不少,这件事还是早日报官为好!” 潘珍珠找不出韩林要骗自己的理由,就如韩林自己说的,他根本不缺钱,为什么要骗她?所以下意识地便信了韩林的话,此时更是六神无主,想到陶氏得知此事将会如何暴怒,她便一阵心紧,只想着快些抓到那些贼人才好,是而对佟锦的提议连连点头,差一点自己跑到顺天府报案。 佟锦现在能做的就是轻声劝慰潘珍珠,对韩林纠结又复杂的目光视而不见,谴了下人去报案,她便掺了潘珍珠想上三楼。 这一回身,正见一楼通上来的楼梯处站了一人,从站姿上看似是在那站了许久了,仍是碧色的衣裳,眸如黑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4章 拍卖(三) 看见那人,佟锦也不怎地,心上多跳了两拍。上次见面,他已说了今天不会来,为什么又来了?难道……是为了上次离别前那最后一句话? 想到那句含着笑意与调侃的话,佟锦有点紧张,脸上也染了些热意,但当着佟玉帛和潘珍珠,她还是压着心情扶潘珍珠上楼,经过他身边时,眼角都没溜上一下。 坐在三楼的包间中又宽慰了潘珍珠一阵,佟锦便借口与韩林商量事情又下了楼。此时韩林已忙到一楼去了,正在指挥安置拍卖台,佟锦任他去忙,目光在二楼扫了一圈,却没见着那人的身影。 她正寻觅的时候,韩林在楼下干咳了一声,引了她的目光后信手朝通向后门的通道一指,然后又转身忙他的去了。 佟锦脸上一红,也顾不上去追究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提裙下楼,朝他指的方向而去。 通道后是一个院落,有树有亭,布置得精心雅致,若是夏日,这里也不失为一个相聚的好去处,但此时却是没什么人,只在墙角处的几株红梅旁,立着一个碧色的身影。 佟锦忽地就别扭起来。好像约会啊…… 她低头过去,刻意加重脚步,让人知道她在身后。 那人转过来,眉眼温隽淡雅,没有一惯的笑容,反而显得他更为柔润。 “你来了。” 声音温和适意,没有意外,好像知道她一定会来,他也就是在等她一样。 “给。”看她低头不语稍带了些局促似的,他自腰间摸出一方叠好的便笺,递了过来。 佟锦不解地接过,打开来,曾见过一次的清瘦笔迹又在眼前。 “不是梅花契分深,与谁共话岁寒心。隔溪竹外无人见,自有香来不用寻。” “上次你赠我那诗,我很喜欢,礼尚往来,我当还诗才对。”看着她因诗句染了淡红的脸颊,他眼中的笑意多了些。 佟锦一直半低着头,目光也仅触到他的双唇,并不抬头与他直视。此时听着他言语中的笑意,看着他轻轻扬起的、愉悦万分的唇角,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乱跳起来。 这就是男色的魅力吗?佟锦连忙别过眼去,连他的唇角也不敢看。 “为什么?”他问。 没有前言,但他们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佟锦轻轻抿了下唇,她想过他可能会问她,但没想过他会这么直白。 一个平日里几乎没什么接触的人突然要嫁给他,为什么? 佟锦原是想说锦娘暗恋他那段的,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没说出口,想了想,她开口:“因为我们相互需要。” 他沉默了一会,“我想不出你需要我什么。”倒是她的身份,能帮他很大的忙。 佟锦浅浅地吸了口气,“我需要你世袭罔替的身份。” 在这种时候,可能一诉衷肠更能让对方信服,这原也是佟锦的打算,可她却临时改了主意,把他们放到了合作的关系上,也是最诚实的关系上。 “世袭罔替。”他点点头,声音孤冷了些,“这个位置我不会轻易放手。” 佟锦抬头看着他,与平时不同的语调……他这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察觉到她眼中的好奇,他的眼中重现了几分柔和,“最近我身边有些事情,待解决过后,会让母妃过府议亲。不过……”他笑笑,带了些不以为然的自嘲,“上次母妃属意佟玉帛,你们家可是拒绝的。” “你只管去,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答应。”佟锦说完,又觉得自己答得太快,好像多么恨嫁似的,神情中便不由带了些窘意。 他低笑,眼中却一片清明,“韩林刚刚太过冷静了。” 佟锦一愣,“什么?” 他笑,“以韩林的性子,要是知道有人冒他的名在外行骗,怕不早去砍了那些人,岂会就那么站着表示气愤?” 佟锦恍惚了一阵,神情骤然变得急躁,“坏了,有破绽啊!”说罢转身就走。 兰青目送她拎着裙角急奔而去,眼中带了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原来……还真是个局啊…… 一路狂奔的佟锦显然还没意识到她又被兰青一句话试出了深浅,急急地找到韩林,揪着他到小黑屋密谈去了。 韩林也很配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严肃地问:“那一会顺天府的人来了我就闹一场?” 佟锦高深莫测地微微点头,而后又觉得不妥,“会不会又太刻意了?” 韩林彻底头痛了,“我早说了我不干这事,你非让我干,逼着我把一世清名赔在了潘珍珠身上!” 听了他的抱怨佟锦面色一寒,冷笑道:“也不知是谁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利用我的清白名声制造绯闻!你和水明月没订上婚是你没本事,又扯我下水做什么!” 韩林闻言怔了怔,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又不死心地问:“你怎么知道?哦……是不是那天我喝醉了与你说的?” 佟锦板着面孔哼笑,“就你那智商,还用你说?”起初她的确有些莫名其妙,但后来结合了韩水两家定婚不成的消息,心中便已有了三分揣测,此时再看韩林的反应,当下便确定他那天在冰湖上有意与自己亲近是做给水明月看的。 韩林彻底蔫了,挠了挠头,“其实是我拒绝的。” 佟锦“嘁”了他一声,“你就装吧。” “真的!”韩林急了,年轻英挺的俊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又有些愤然,“她又不喜欢我,我娶她做什么?难道给她机会将来给我戴绿帽子么?说真的,我那天虽然喝多了,但我说要娶你也不是醉话,娶谁不是娶?” 佟锦闻言更气,一脚踹过去,“凭什么她不行了才轮到我?娶谁不是娶?你怎么不娶条狗回家!” 韩林自知失言,挨了踹也没还嘴,佟锦看了他满布不甘的俊脸一会,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倒跟我演起自暴自弃的把戏来了!” 韩林的脸色白了白,带上些被戳破的难堪,比起他平日里的神采飞扬,此时倒真是孤单落寞了。 见他这样,佟锦的心软了软,又说回刚才那事,“算了,别做什么反应了,反正都是潘珍珠报的案,要是真问到你,你一推三不知也就得了,左右小允也已经离京了,一桩无头公案而己。” 韩林倒是理解了佟锦的好意,声音也柔和下来,“那些银子全都给你,不用分我了,我原也是为你才答应的这事。” 佟锦白他一眼,“还有今天的收益,别想赖掉。” 韩林失笑,见她要走,情急之下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入手便感觉温热软滑,骨肉丰盈的手臂握起来弹性极佳,倒比以往接触过的一些纤瘦手臂好摸得多。 “干什么?”佟锦不悦地盯着被他拽住的手臂。 韩林忽地便觉手心一灼,连忙松了手,俊朗飞扬的面孔上浮了一层薄红,话到嘴边竟结巴了一下。 “我、我是想说……上次我那话是真心的,我不愿强人所难,也知道在她心里我比不过那人,既然如此,何必硬凑到一起?所以不如娶了你,既能为你解决一些麻烦,我也不致于感觉难受。”说到这里,他揪着眉头想了想,“你也不用担心嫁给我之后的事情,我既然娶你,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将来你生下儿子,也定然是我定北侯府的小侯爷。” 他这番话说出来,虽然情绪微有低落,但词意恳切,佟锦听得怔然,心中倒也有一些感动。韩林对她的情谊主要来自于儿时的交往,难得的是断了这么多年的联系,他心里却丝毫未忘,仍将她当成最信任的朋友,如果不是别无选择,韩林倒真的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婚对象。 “你想的倒远……”佟锦低声轻叹,却又失笑,“你说她心里没有你,你便不想娶她不想为难她,那我呢?你也不问问我心里有没有你?要是我心里也有了别人……” 韩林微微一怔,张了张嘴,眼中带了些不敢置信的神色,“你竟也有心上人了?” 佟锦一巴掌就赏了过去,一点迟疑都没有。 怎么?她就那么没行情,连个心上人都不能有吗? 重新点燃怒火的佟锦狠踹了韩林数脚后离开了小黑屋,韩林疑惑不已地追在她身后,“到底是谁?” 此时八仙楼里已到了不少人,见着韩林纷纷上前招呼,佟锦便不理他,闷头上楼,却不料韩林脱身功夫了得,没一会又跟上来,“到底是谁?” 要不是顾着人太多,佟锦早把他踢到楼下去了。 韩林的好奇心正盛,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缠着他,感应似地回望过去,恰见对面包间内的兰青收回眼去,神情温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喂……”韩林看着兰青那边,问佟锦道:“他手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你刚才换着了吗?” 佟锦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视线在对面停了一会,又睨着韩林,不发一语。 韩林皱着眉,正想追问,眼中又慢慢地多了些了然与恼意,咬着牙道:“不会吧?是他?” 佟锦还是不说话,权当默认。韩林的脸色骤然颓下,再望向那边,语气已有些无力,“真是前生的冤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5章 拍卖(四) 韩林的态度引得佟锦不由侧目,“他怎么了?上次你们还不错似的。”她可不认为韩林的反应是因为自己而来。 韩林丧气地摆摆手,脸上又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双唇动了又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出来。 “要不要我帮忙?”他问。 佟锦马上拒绝,“别乱给我搅和。” 韩林苦笑,双手做投降状,“好好。”说着转身下楼继续忙活去了。 佟锦在原地站了一会,目光始终不离对面的隔间,那边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眼望来,目光柔和地漾开一个好看的笑容。 佟锦心中一动,袖中的指尖触到收在袖中的那张纸笺,思绪突然变得有些异样,似乎很想把那纸笺打开,再把那上头的诗句由头至尾一字一字的细细品味一样。 这是怎么了呢…… 佟锦低着头回到了三楼自己的包间,佟玉帛与潘珍珠各踞屋中一角互不理睬,只是潘珍珠呆坐椅上面色惶然,佟玉帛的眼中却带了三分嘲笑。 “不能报官!”见佟锦回来,潘珍珠急奔过来抓住她,“不能报官,快让人回来!” “怎么了?”佟锦皱着眉头看她。 潘珍珠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发生这样的事我娘已不会饶我,要是再惊动官府……我……我在外颜面何存?” 一旁的佟玉帛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浓了些,却也没有再落井下石,佟锦为难地看着潘珍珠,“人都去了大半天,现在恐怕都已到了,哪还来得及叫回?” 在佟锦心里,巴不得这事闹大,钱是从陶氏从里拿出来的,一万两,相当一笔巨款,就算是一些官员商贾一时半会也未必能凑了这么多银子,而她只是一个七品官员的妹妹,虽还是公主的嫂子,但只凭她自己,哪会有这么多钱?很容易就能查得很深。 也不知潘珍珠是不是也想通了这一节,无比急躁,“来不及也得去!” 佟锦叹了一声甩开她,“今天我是断不能走的,要是你非去不可,你便自己去吧。” 潘珍珠怒意上涌,“你也想看我的笑话!” 潘珍珠忿恨了一阵后终是急匆匆的先行离去,佟锦无奈,潘珍珠不愿报官的心思已定,她很难挽回,也就懒得再理她,随她去撤销报案,反正再不济银子也已经到手了。 潘珍珠走后不久,水明月与温雅公主等一众贵女便到了酒楼,众人下楼迎接,再往楼上走时,孔梦云挨到佟锦身边小声问道:“你这庶妹怎么也来了?不是病着么?” 自上次佟锦向孔梦云透露了佟玉帛的远大目标后,孔梦云就再没提过佟玉帛,今天却是孔梦龙也跟在后头,并且频频朝这边张望,连佟锦都看到他在给孔梦云使眼色。 佟锦无奈,“你没和你哥哥说么?” 孔梦云万分头痛地道:“我寻思着一时半会也见不到她,何必再让我哥难过?所以就没说,本想着过段时间他再遇到别人也就把她忘了,谁知道她今天会来?” 佟锦轻轻摇头,对于佟玉帛今天会跟来她也有些意外,难道只是单纯为了参加聚会?她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佟锦一走神,另外一件事又浮上心头,再仔细想想,不由得暗呼失策。 多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就这么让潘珍珠走了呢? 事关公主府的将来,佟锦再坐不住,把温雅公主和水明月送上楼便想退出来。 水明月却叫住她,“听说这次拍卖会佟妹妹也是东主?不知妹妹拿了什么东西给我们开眼界?” 佟锦心里有事,但又不能不答,只能压下急躁笑着道:“我这次出了一个氤氲玉的香炉和一串开了光的檀木佛珠,另外还有一本三枷法师手抄的莲华经。” 说起这三样东西,手抄经书来得倒不那么费神,那氤氲玉的香炉是她让刘长空在当铺的死当物里高价收的,她这次做东主,手上总得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是。而那串檀木佛珠,却是老夫人担心她拿不出东西失礼于人前,特别准备的。 水明月听罢笑道:“起初我还有些担心,特地备了些东西给你应急,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佟锦并没把她说的真放在心上,欠身道过谢后,又听温雅公主道:“那三枷法师,最近名声很盛,只是把他手抄的佛经拿出来变卖,未免对佛祖不敬。” 温雅公主的声音带了些冷意,神色也说不上和气,倒有些沉沉的。 佟锦上次就发现了,这公主似乎对她有点意见,但为什么呢?她和这公主见过的次数少之又少,除了上次,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公主误会了。”佟锦不动声色地笑笑,“这佛经是要拍卖不假,但拍卖所得我们会全部捐给清源寺做为修寺之资,拍下者更会得到三枷法师亲自加持的长明灯一盏,供在佛前。” “哦?”温雅的神情虽还是淡淡的,但流转的目光中已有了几分好奇和思索,没再继续刁难什么,低头想她的事去了。 佟锦小松了口气,正想出声告退,不经意间见到水明月目光远投微有怔忡,便顺着她的视线往对面看去,心中不由一愣。 佟锦最终还是退了出来,带了些心事地叫过韩林低声嘱咐。 “你要走?”韩林的眉头拧得快滴出水来,“这事是你张罗的你要走?” “我有要紧的事。”佟锦暂时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压低了声音问:“抬价的桩子都可靠吗?” 韩林点点头,又笑,“你不看着点,就不怕我吞了你的钱?” 佟锦“嘁”了一声,转身走了。 佟锦避着人到了刚才来过的后院,那里有一道侧门,如果想不引人注意的离开这里是个很好的选择。 “去哪儿?” 佟锦才踏上石阶便听到这句话。 回过头,兰青正举步朝她而来,他没穿大氅,身体在这冬日的寒凉中显得有些单薄。 “我……有点事情……”佟锦不自觉地转开视线。 “正巧,我也要走了。”兰青步上石阶,与她一同站在侧门之前。 看他的装扮佟锦就知道他并没有要走的打算,至少出来的时候是没想过要走的。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着急,不用担心。”佟锦朝他笑笑,很奇怪,已没了刚才那样心慌脸热的感觉。 看着她的笑容,兰青温文的笑意散了些,神情中多了些认真的颜色,“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佟锦一愣,继而怔怔良久。 刚刚在楼上,水明月看的正是他,那微微失神的模样,让佟锦想到韩林所说的,水明月心里有人。 水明月和兰青曾是大周最配匹的一对金童玉女,若不是兰青出了意外,他们可能早已成亲生子,可惜世事无常,他们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 可没有走到一起,并不妨碍他们相互牵挂。 刚刚水明月的注视,虽然兰青没有抬头回应,但佟锦想他是知道的。 佟锦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一下,对于这桩婚事,她本没有期待过多,可那时的心情却让她暗暗心惊。 她有什么立场低落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想大概是眼前的男人就要成为她的丈夫,可他的心里却惦念着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所以她郁闷;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有情人难成眷属,所以她感到惋惜,所以她郁闷;更有可能是因为那首诗,让她的心思波动了一会,现在想想,却不过是兰青用以表达愿意合作的一种表现,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所以她为自己短暂的孔雀开屏而郁闷。 “……所以不必担心我将来会做出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情。”兰青注视着她怔忡的神情,缓缓把话说完。 他会追出来做这番解释,他自己也很意外。 那时他坐在二楼,见她与韩林不知说了什么后便急急地走了,当时他想的是她刚刚的神情,在三楼的时候,发现水明月在看谁后……她的神情。 有了然,有意外,还有点失望。 虽然她马上又恢复了笑容,还与公主笑答了几句,可总归是少了点东西,就像现在,虽然她笑容依旧,但他仍能感觉到她不经意间的疏离。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佟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失笑,“你们的身份摆在那,就算想暗中有些什么,也很难吧?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眉心微拧,心里对她这样的态度有点抵触。 佟锦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也有同样的担心,想了想,学着他的样子拧着眉头道:“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虽然偶有和韩林的绯闻传出,但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以后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就是有点可惜,如果让佟锦选择,她宁可选韩林,虽然他心里也有人,但他傻啊!好唬弄。 佟锦说完后朝兰青摆了摆手,“我是真来不急了,走了啊。” 她这次没再停留,开门便走了。兰青后退一步,从石阶上退下来,对自己追出来这莫名的举动有些抓不着头绪,或许……是不希望因为一些不可能发生事情影响了他们的合作,所以才想说明一下……吧? 兰青在门前站了一会,这才转身想要回去,却不防见到一抹倩影立于通道的阴影之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6章 列表 佟锦心里很急。因为潘珍珠坐走了她们来时共乘的马车,佟锦只能事先让曼音叫了佟玉帛的车子到侧门等侯。 佟锦担心的是顺天府接到报案后直接到公主府找陶氏取证,那可就什么都晚了,是而马车赶得飞快,佟锦在车里还是连连催促,一路上惊扰了不少行人,终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顺天府衙。 还好,到了顺天府衙的时候,佟锦看到潘珍珠的马车停在外头,应该是还没离开。 佟锦马上下了车朝衙内走去,途经潘珍珠的马车时,车夫急急地叫住她,“大姑娘。” 佟锦脚下稍慢,正想向他问问情况的时候,他身后车帘猛然掀开,露出潘珍珠惶惶的苍白面孔。 佟锦错愕了一下,而后便上了车,“怎么回事?”这是销完案了? 此时的潘珍珠没有一点往日的骄横模样,紧拽着佟锦的手,半天才低头说了一句:“你替我去说吧。” 佟锦顿时无语。 她还是太看得起潘珍珠了。 “我有个法子可能会保全你的名声,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佟锦拍拍她的手,“我先进去销案,一会出来再与你说。” 潘珍珠飞快地点头,松了手。 佟锦看着自己腕上的瘀青印痕,暗自翻了个白眼。 佟锦又下了车,进了顺天府衙,过了约么一刻钟,又走了出来。 再次上车,潘珍珠立时又拉紧她,“怎么样?” 佟锦笑笑,“没事了,已经销了案。” 潘珍珠缓了口气,冷不丁又紧张起来,“你是怎么说的?” “自然不会说你受骗了,”佟锦耐下性子安抚她,“只说是我们在一起开玩笑,被下人听去了听字片语,自作主张地跑来报了案。” “那顺天府尹相信了?” 看着她神情中的恼意及怀疑,佟锦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相信又能怎地?我们苦主都不追究了,他是闲着没事还要查下去吗?况且,以我父亲现时的地位,他岂会不给几分面子?刚刚当着我的面,他不仅让师爷把录案的记录销毁,更向我保证不会将此事外传,这下你放心了?” 潘珍珠怔怔地,似乎仍是不敢相信。刚刚她来到这里,看到伫立眼前的顺天府衙,突地就觉得那庄严肃穆的府衙门前仿佛盘了一条毒蛇,过去便会要了她的命,那些手握佩刀的守门衙差更是凶恶无比,一个个目光灼灼,似能看穿所有人的内心。 因为这种莫名的惧意,潘珍珠硬是在衙门前停了下来,直到等来了佟锦。 以往,她是极看不起佟锦的,认为她不仅胆小懦弱,还白白浪费了身边的大好资源;可今天,见佟锦面不改色地做了她极为恐惧的事,她才真正地认识到,她和佟锦的差距有多么大! 正三品的顺天府尹,那是她舅舅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自己也因惧怕而龟缩不前,如今却被佟锦随口吩咐,这就是家世的差距吗? 看佟锦并没有任何的紧张无措,潘珍珠的唇角抿紧了些,微有些别扭地问道:“你刚刚说有办法……” 佟锦便低声道:“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姑且说与你听听。” “韩林说你这事总归是因他而起,也不愿见你没办法和家里交待,便说要拿三千两银子给你,我回去再凑凑,也约么会有一千两,再加上你手里存的,五千两该是少不了的,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 潘珍珠愣了半晌,苍白的脸上现出几分神采,“是……是他主动和你说的么……” 佟锦摇摇头,“是我问的他,但他也没有推辞。” 潘珍珠的神色便落了几分,但总归是比刚刚要好了。 “就算有了五千两,还缺五千两,要我到哪里去凑这个银子!”半晌过后,潘珍珠带着不知是怒意还是后悔的语气抱怨。 “要不然让姑姑想想办法?”她忽地灵光一闪。 佟锦恨不能给她一个耳光!对于自己和韩林的“慷慨解囊”她不感谢也就罢了,竟还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还真是吃定公主了是吧? 佟锦垂下眼去,“我娘哪会有这么多钱?她的钱都是胡嬷嬷在管,你和她直接开口还快一点。” 潘珍珠不言语了,过了一会轻哼一声,面带不忿。 “要不……让舅舅帮忙想想办法?”佟锦小心地开口。 潘珍珠不耐地一摆手,“他有什么办法?还不如姑姑呢!” “舅舅手上就没点私房钱吗?他毕竟也管着那么多铺子。” 潘珍珠皱着眉摇头,一点耐心也不见。 “那……不如你直接去铺子里借?”佟锦循循善诱,“你也算是铺子的少东家,从里面拿点钱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再说,每个铺子也不用借多,一二百两,这么一来,怎么也能再凑个一千两了,等将来你手头宽裕了,再还回去也就是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面现难色,“只是不知该怎么才能瞒下这事,要是那些掌柜向舅母报告,你可是要有麻烦了,说不定还会扯出你被骗这事来。” 潘珍珠起点只是随便听听,后听到佟锦替她计算,每个铺子一二百两,最后才一千两?那才有几个铺子?她不屑地一笑,心里的不忿也淡了一些。佟锦虽有个不错的家世,但对于钱财却和她那母亲一样,一点概念都没有。 不过……这法子倒也可行。 潘珍珠开始合计哪些铺子的掌柜和自己比较熟悉,能替自己瞒下这些事。 佟锦在旁又出主意,“还是要找你熟悉的掌柜,这样比较好说话。” 真是废话。潘珍珠腹诽的同时心里已敲定了两家。 “不如你把这几家铺子都列出来,不一定非得是和大掌柜好,有时候二掌柜三掌柜手里的权限也不小,而且又不像大掌柜那样时时听命于舅母,更方便你行事啊。” 潘珍珠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那些铺子的大掌柜都是自个老娘一手提拔的,鲜少有能听命于自己的。 不过……潘珍珠也不傻,对于佟锦,她还是有防备心理的,就算要写,也不能当着佟锦的面。 佟锦却没有丝毫自觉,已使唤曼音去买纸笔了,那焦急的模样,倒似比她还急上三分。 没一会,纸笔备齐,佟锦又让曼音挖了块积雪放于砚中化墨,又沾了笔,提袖将笔递了过来。 “我们得快点,虽然这边的案子销了,但来报案的人是韩林手底下的,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要是他露了风声……” 潘珍珠也是心急如焚,但还是有些迟疑。佟锦见她不接笔,便将笔搭于砚上,“你快些写吧,我再去找韩林商量一下,看看他还能不能筹到更多银子。”说完,转身下了马车。 潘珍珠倒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了,这佟锦……还挺识趣的…… 佟锦走后,潘珍珠便把自己印象中存在的铺子写完,如此一来果然一目了然,又依着列表上的远近亲疏,重点勾出几个。 因为早有准备,潘珍珠净捡自己有把握的铺子去,有的是依着自己的面子,有的是打着她大哥的名号,去了五六家,竟万分顺利,手头的银票也有两千来两,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转几家,她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又去了一家绸缎行,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小丫头。 潘珍珠记得这丫头是跟在佟锦身边的,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叫……叫什么来着? 正想着,那丫头上前拜见,“奴婢曼音见过表姑娘。” “我家姑娘说小侯爷那边还能再出五百两,怕表姑娘着急,让我过来给姑娘报个信。” 潘珍珠自然高兴,同时也暗暗警惕,“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曼音浅浅一笑,“表姑娘上次领我们姑娘来过这里,我们姑娘估计表姑娘会过来,就让奴婢在这等着。” 潘珍珠这才点点头,这里她的确带佟锦来过,还送了她不少衣料。 “表姑娘可有什么话让奴婢带给姑娘?”曼音讨好地上前扶着潘珍珠下了铺子前的石阶。 潘珍珠心中蔑视,但觉得佟锦今日倒真帮她不少,便也不表现出来,只是让自个的丫头取了些散钱拿给曼音,看她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同情起佟锦来。 几钱碎银就能让这丫头高兴成这样,想来平时是见不着银子的,佟锦平日的待遇也可想而知。 “让你家姑娘晚上过公主府去吧,我们见面再说。” 曼音应了声,正待离开,绸缎铺前面突然起了骚乱,原本停在那里的马车不知何故惊了马,车夫正在极力安抚。 “表姑娘先进去避避。”曼音几步走到潘珍珠之前,“奴婢去看看。” 曼音的示好潘珍珠应得心安理得,转身回了绸缎铺子,任曼音过去。 在车夫和铺子伙计的全力配合下,马匹终于安抚下来,却是不知哪个顽皮孩子扔的炮竹,这才惊了马。 曼音小心地扶潘珍珠上了马车,又赔着笑容,直将马车目送老远。 潘珍珠的丫头扣儿自车窗处收回目光,好笑地道:“那小丫头似乎想跟着姑娘呢。” 潘珍珠敷衍地哼了一声,心里终是平衡得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7章 分赃 “你可真够损的……” 这是三日后佟锦与韩林相约在清源寺碰面时,韩林对佟锦的评价。 “我这是在帮忙啊。”佟锦头眼不抬,把那天拍卖会的账单递给身旁的和尚,“省得她漏想了哪个,到时候凑不齐钱,倒霉的是她!再说我也出钱了啊,四千五百两,你当是假的啊!” 韩林无语,“那钱本来就是人家的啊……” “怎么?心疼了?”佟锦笑得弯了眼,“我会把你这份体贴转达给珍珠姑娘的。” “别啊!”韩林险些跳起来,“她这两天已经不断的在向我表达‘谢意’了,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供出去。” 佟锦手里演算的笔不停,“好啊,你供出我,我就到处宣扬你暗恋水明月那事。” 韩林彻底蔫了,看了看低头看账,根本不掺和进来的和尚一眼,撇了撇嘴。 “我真怀疑你是个假和尚,有你这么贪钱的吗?” 当初佟锦说另一个和伙人是三枷和尚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枷最近在京城势头很猛,人气直逼万觉寺的苦竹老和尚,主要还是他皮相长的好,又会打扮,佛经也讲的不错,还会给人看个相什么的,说出来简直全是优点,除了贪钱。 那天拍卖的压轴拍品就是三枷的佛经,拍卖所得都会捐给清源寺做修寺基金,当然对外是这么说,实际上除了那点零头被用于寺庙修缮,剩下的大头二一添作五,都被他们三个瓜分了。 “和尚也得吃饭啊。”和尚头眼不抬地回答。 看他们两个专心算账的模样,韩林彻底服了,“我看你们倒挺登对,一对儿贪钱的!” 和尚拨弄算盘的纤长手指轻抖了一下,抬起眼来,优雅而淡然。他细细地端详着韩林,口唇轻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八字吐出,让素来没心没肺的韩林大惊失色。 “你不是认真的吧?”对于看相这回事,韩林虽说不全信,但也不会完全不信。尤其这话还是出于最近比较著名的三枷和尚之口。 看他的样子,佟锦失笑,“他要认真的就该向你收费了。” 一旁的和尚长眸瞥来,见佟锦一副嘲笑韩林的模样,便垂了眼眸,也跟着无声笑了笑。 韩林这才又惊又疑地放下心来,但心里总觉得不自在,想起他对水明月的感情,似乎正应了三枷的话,虽然情浓,却不得回应,无法长久。 “除去一切费用,我们每人各得一千七百两。”佟锦放下笔,打断韩林的思绪。 和尚微微点头,表示佟锦算的对。又探头过来看佟锦演算的草纸,“这是什么计算方法?” 佟锦顺手揉了自己写着阿拉伯数字与数学公式的草纸,笑着应付过去,又嘲弄韩林道:“怎么?一天就赚了一千七百两,还不满意?” 能赚这么多其实也出乎佟锦的意料之外,虽然当时布了些托价的暗桩,但也只能起到关键时刻提一把的作用,还得小心不能把价钱提得过高砸到自己手里,所以起到的作用也有限。倒是三枷那本经书引得了大家的追价,最后由温雅公主三千两拍下,说是要回宫孝顺太后,这才没有拍到更高的价钱。 佟锦兀自唏嘘,和尚也似乎有些惋惜,韩林立时举双手投降,“我满意,满意死了。” 佟锦这才点点头,“这就对了。” 被佟锦这么一搅,韩林也忘了适前的不痛快,一弹指间的一份铺面列表,“这东西你要怎么办?” 佟锦从他手中抽出那份单子看了看,长叹了一声。 那天曼音回来给她这份抄录的单子时,她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受惊不小。大大小小的铺面竟有二三十家,这还只是铺面,不包括庄子宅院。这么多铺子,一年的进项可谓惊人。 “陶氏倒也真有本事。”佟锦不认为这些发展良好的铺子都是从公主府贪墨的,但最初置办这些铺子的本金,肯定少不了公主府的贡献。 “你有主意了?”韩林陪着佟锦胡闹了两回,现在倒有点难以罢手了,何况前两次只称得上小打小闹,哪有揪出陶氏给公主平反来得有趣? 佟锦却摇了摇头。能骗出这份单子纯属意外,要是潘珍珠的警惕性再高一点点,她也是无法得逞的,但如今单子到手了,她又能怎么办呢?把单子直接给胡嬷嬷看,让她们狗咬狗?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先留着吧,总会有用的。” 公主府现在仍是一个铁桶,虽然胡嬷嬷那边已有些松动,但显然还不能撼动陶氏的地位,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打草惊蛇,否则陶氏有了防范,就更难下手了。 “你这段时间得稳住潘珍珠,就算被我舅妈知道了她从铺子里拿钱,也不能让她供出我们来。” 被分配了任务的韩林莫名其妙,“我们?又关我什么事?” 佟锦握了握拳,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就点点头,“明白了,绝对不能供出我们。” 佟锦舒心了,又向和尚道:“最近我可能要多借你的名头出门,对外就说来了清源寺吃斋,你得对好口供啊。” 和尚少有的好奇,“其实你要去哪?” 佟锦难得地扭捏了一下,“约会。” 和尚微怔,韩林已皱着眉头问:“和谁?兰青?” 佟锦笑笑,“成亲之前,总得联络一下感情。” “什么?”韩林猛地撑起身子越过半张桌面,探到佟锦面前,“你们都到这一步了?” 佟锦哼笑,“有能耐你也约你的郡主娘娘去。” 虽然是合作婚姻,但她也做好了要与兰青共渡余生的准备,自然不愿因为那天的事让两人心中留下什么芥蒂,所以昨天便悄悄让曼音去给兰青传了话。 韩林突地沉默下去,忍了几次,终是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兰青心里……” “所以才要解决啊。”佟锦一副悠然的模样,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没想着能解决掉兰青的心中所想,但最起码,她希望他们能在相处时都能感到舒适,要不然他们一见面就总想到水明月或者其他人的问题,那可就糟透了。 过了两日,佟锦以要去清源寺吃斋为由向老夫人请假,老夫人果然应允,又嘱咐她替自己在佛祖面前多烧两柱香。 佟锦一一应下,这才又去向柳氏及佟介远辞行。 因为韩林的关系,佟介远近来对佟锦的态度不错,以致佟锦都不太敢想一旦他发现她要嫁的人是兰青,他会有什么样的暴怒反应。 柳氏这两天也颇有些春风得意的姿态,对佟锦不仅未加刁难,还主动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做香火钱。 佟锦不禁暗笑,柳氏也得意得太早了点。 那日拍卖会,佟玉帛果然不是无地放矢,拍卖进行了一半,七皇子到场,后面还跟了兴味盎然的太子殿下。 因为那天佟锦在潘珍珠一事上颇费心思,又要忙着给曼音制造机会,故而到拍卖将要结束之时才回到八仙楼,那时太子已然离去,她自然也没看到佟玉帛的表现。最后散场时孔梦云说了句话,“太子离去的时候,你那庶妹又不见了哦~” 佟玉帛是入不得这些贵女的眼的,也只有孔梦云会留意她,但留意归留意,也是没看到佟玉帛私下的动作,一切只能靠猜测。 看来是有了进展的,要不然柳氏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扬眉吐气了,只是她就不想想,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佟玉帛那些自以为是的小伎俩,怎会瞒过太子的眼睛? 辞别了众人后,佟锦乘车离府。 赶车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叫王老实,是在栖霞阁守门的刘妈妈的丈夫,原是在外院做扫洒的,佟锦禀过老夫人后,要到了自己身边,充当车夫。 王老实很珍惜这次机会,对佟锦的吩咐全都认真相待,现在佟锦说先去八仙楼,他也不问缘由,便赶车朝八仙楼而去。 佟锦在八仙楼的侧门下了车,经由那个小院进了酒楼,不用小二招呼,直朝三楼而去。 还是那个房间,佟锦在房外没见到伺候的人,还以为对方没来,便省了敲门,推门而入。 一股淡淡的酒香立时扑了出来。 “就这么来了?”桌边坐着的人放下手中酒杯,看着门口简单装扮的佟锦。 佟锦微微错愕,这才笑着转身关了门,顺手解下肩上斗篷置于一旁,来到桌边坐下。 “不然呢?莫不是要敲锣打鼓的来私会?”她笑问。 对面那人给她斟酒一杯,动作优雅流畅,微微垂着双目,也跟着笑,“既是私会,自然越隐蔽越好,你倒有些明目张胆了,万一我们之间出了什么意外……” 佟锦这时才听出他的意思,是在担心她的名声,不由奇道:“为何会有意外?难道短短几日不见,你就移情别恋了?” 失笑声骤然传来,他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上次府上二小姐的事……让我母亲有些恼怒,她打定主意要另选她人,我至今还没能完全说服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8章 融洽 “要不就和你娘说,我们已经生米煮了熟饭?”佟锦随意地说着,端起酒杯闻了闻。 半晌没听到声音,佟锦把注意力从散发着淡淡玫瑰气味的酒水上移开,抬眼看了看。 那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中带着些莫名的跃动。 “倒不是不行。”他长指轻勾,执杯置于唇边缓缓尽饮,“只是担心我母亲会因此对你更具成见。” 他的认真让佟锦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手也跟着轻抖了一下,连忙放下酒杯,“我是说笑的。” 他垂眸轻笑,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于他妻子的人选,王妃的确不愿再登佟家的门,而那日在八仙楼后的小院偶遇水明月,聊起此事,她竟也向他提供了两个名字。一个虽然家世不及佟锦,但门户低些,更能一心地支持他;另一个家世不错,却因早年生病而错过婚期,至今身体也不是很好,是而一直待字闺中。 水明月比较倾向于后者,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他娶妻只是为了寻求政治支持,身体差些,却是不碍事的。而一旦娶了这位病姑娘,对方家中对他定然充满感激,回报自然也就丰厚,比起在家并不是很受宠的佟锦来说,又是强出不少了。 “大早上的,别喝酒了。” 对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放下酒杯,看佟锦颇不自在的脸上已布了一层薄红,不由失笑,“还没喝你就醉了?” 佟锦闻言脸上更热,以手作扇在颊边扇了几下,站起身来,“不如出去逛逛?” “就这样?”他打量着她。 佟锦便开门向静云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八仙楼内走出两个头戴帷帽的身影, “清源寺的后山种了许多迎春,过几天应该要开了,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身旁的人脚下微微顿了顿,佟锦察觉,转头过去笑道:“你都心生退意了,我再不主动点,怎么行?” 兰青突然很庆幸自己戴了帷帽,要不然他那难得一见的糗样很可能暴露于人前。 谁说他心生退意了?嗯?他心里不服,只是有点阻碍,他便想着问问她的意思,看看她还要不要继续下去而己,怎么就成了他心生退意了? “既已答应了你,我自会努力做到。”他跟上去,做下承诺。 佟锦的轻笑声自帷纱后传来,“嗯,那要抓紧,我快等不及了。” 兰青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你要去哪?”见她随意地走着,但又方向明确,兰青不由好奇地问道。 “找约会的地方啊。”佟锦的心情不错,到目前为止,她和兰青相处的都很融洽,而兰青也不是那种不听别人说话的人,那么将来相处起来也会很轻松吧。 “到了。”佟锦住了脚步,拐进一家铺子。 兰青抬头看看,“陈氏书局”。 这地方?约会?他摇摇头,抬腿跟进。 这间书局的规模颇大,因为时间尚早,书局的伙计都在忙着扫洒,一时间没人过来招呼。 佟锦也不在意,和兰青招呼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一侧书架林立之处。 她看书向来只看杂文游记,现在找书也是如此,没一会手里就多了几本诸如《博物手札》之类的书册。 “推荐你看这本。”跟了她半天的兰青自书架上取下一本递给她。 “《山河博文录》?”佟锦接过随手一翻,“这本我有了……哎?”她暂时将手里其他的书册放下,“这竟是注释版的?” 虽然已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但佟锦对这里的地理风貌还是一无所知,她的行动范围至多就在京城一带,所以对这类的山河广物记事特别感兴趣,她的书房里也堆了许多这类的书。 为了不影响视线,佟锦将帷纱掀至头顶,兴味盎然地翻了几页,便将这书牢牢拿在手中,又将原先挑好的书放回了几本,都是类型相似的书籍。 “既喜欢,为什么不全买下?”他盯着她放回的那几本书。 佟锦随意地道:“书籍的印刷量有限,我选这几本也是因为里面含有注释,现在有了你推荐的这本,自然不用再买他们回去盛灰,也免得占了其他人的资源。”说完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同样错愕的兰青,突地失笑,“这么说是不是能显得我很特别?” 这句话却是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陪一个曾经暗恋过的男生去买书,他当时的言论。 明明前一阵子还时常想起那个男生的,来到这里仅仅半年,却觉得以前的人和事统统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了,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佟锦的情绪低落只有那么一瞬,便又精神起来,笑着说:“其实是我囊中羞涩,要是你肯买单,我就多买几本。” 兰青轻笑,“那天的拍卖你赚了不少吧?” 佟锦眨眨眼,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书局伙计的声音。 “二位看好了哪些书?要不要小的帮忙找找?” 佟锦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兰青快她一步拂下她的帷纱,待她转过去的时候又变成蒙面人了。 佟锦过去把手里的书交给伙计,又道:“我家姑娘前几日在你们这订了一本书,是有关海外算术的,不知找到了没有?” 那伙计当即道:“贵府姑娘可是姓佟?” 佟锦点了点头,那伙计便将她引到柜台前去,笑着说:“你们姑娘的运气不错,这类书本是极少的,我们东家也是跑遍了京城才搜罗到了一本。”说罢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木盒来。 佟锦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本半旧的书册,书名是“海来算经讲义”。 佟锦翻了几页,满意地笑道:“就是这类的书,麻烦转告你们东主,这种书要是还有,我们姑娘都是要的。” 那小二一口答应下来,待结账时佟锦并不动手,回头看了看兰青。 兰青苦笑着上前,替她结了账。 “这便算是你赠我的,下次我要回赠的。”要出门的时候佟锦说。 “嗯。”兰青的回答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你便赠我一枝迎春吧。”便是答应了下次的约会。 此时有人自外而入,书局的伙计迎过去,“东家。” 那人笑着应了声,又看到佟锦手中的盒子,大为感兴趣地道:“原来这书是姑娘要的,倒是稀奇。” 佟锦与他对答两句,只说是自家姑娘要的,又让他再有这类的书一定替自己留着。 他们说话的时候,兰青一直盯着那人的腰间,突然笑道:“兄台的玉佩十分别致,不知是由何处购得?” 那人也是个好客的,当即执起玉佩递到兰青面前,“这是从当铺里得来的,要价不菲,我也觉得不错。” 兰青却并不去碰那玉佩,借着那人的手看了一会,微微点头,似在赞赏。 出了书局后,佟锦迫不及待地问:“那玉佩怎么了?” 兰青一愣,“什么怎么了?” 佟锦哼哼地笑了两声,“你什么好宝贝没见过?怎会一见面就留意人家的玉佩,还问他从哪里得来的?” 兰青微哂,“你可以去顺天府衙帮忙破案了。” 佟锦就得意起来,晃了一会才又记起自己还没得到答案,连忙又问。 “像是宫里的东西。”兰青倒也不瞒她,“看着眼熟。” 佟锦点点头,便不再问了。 宫里的东西流落到当铺里,自然是有它的内情所在,佟锦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心里对兰青的坦白却是又满意了几分。 “你那本书是用来做什么的?”兰青也不再提这事,转问起那本算经,“你要看?” “送朋友的。”佟锦随便答了一句。 谁?这句话兰青却没能问出口来,音节在唇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她不问他任何有关私事的东西,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懂得何为公平相待呢?只是虽然这么想着,韩林的名字却一直转在他的脑中,久久不散。 对于韩林,他的心里不是没有疑惑。佟锦想找人合作,韩林无疑是比他更为适合的人选。 她说想要一个长久的皇亲名分,定北侯府是两位皇子的外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要比平安王府这个虽然老牌,但却和皇室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宗室来得牢靠。 为什么会选他呢? 回到平安王府时,天色已过了午时。 兰青才一入府,府内管家便迎了上来,“世子,王妃已等你半天了。” 兰青笑着向管家道了谢,转了方向便朝王妃居住的怡春园而去。 王妃何氏,无论在何时都保持着雍容完美的态度与妆容,此时纵然午睡才起,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倦怠。 “最近觉得怎么样?”何氏端坐在暖坑上打量着外表出色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儿子。 兰青唇边含笑,带些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没有进展,灵石内的灵气在我体内无法存留,至多两个时辰便会消散无踪。” 这个答案何氏已听了几年,如今也不过是循例一问,连她自己都不期待会有奇迹出现了。 轻叹一声,何氏说起叫他过来的正事,“明月郡主是不是推荐了两个人给你?你为何没与我提起过?” 兰青低头啜了口茶水,“现在母妃不也知道了么?” 何氏不太满意他这样的态度,但心中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毕竟怜惜,便也不说他,只是道:“明月郡主送了帖子过来,约了刑大人的家眷十日后在恩国公府小聚,介时你也随我过去,与他们见见面。” 刑大人便是那位病姑娘的父亲。 十日后……兰青计算着日子,歉然一笑,“那天我去不成了。” 何氏一怔,“为何?” “……要去看迎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89章 春来 时间飞快,前脚觉得才过了年,后脚就到了二月初二。 借着“龙抬头”的日子,佟老夫人将安家的人叫来一同团聚,佟七锤从宫中告了假,揽月公主也在晚饭前过到府中,一时间人竟是齐了。 佟府已有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加之安老夫人一行人节后便要返回临阳,连团圆带践行,气氛自不会差。 老夫人与安老夫人依依不舍,最后全都落了泪,她们年纪大了,这一别,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 “允之就托付给介远了。”安老夫人擦着眼角叫过安允之,“我与你父亲都不在你身边,你万事都要听你叔叔的,尤其不许好勇斗狠,明白吗?” 安老夫人的嘱咐安允之慎重地一一应下,又与佟介远表了决心,这才又回到座位上,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佟锦。 自上次过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再见,但此后他要长住于佟府之中,见面的次数必不会少。 佟锦却对他的视线恍若未闻,只顾着与安芯蕊低声说话,让安允之一阵气闷。 席聚深夜,再好的筵席终有散去之日。公主第一个离去,过了一会,安老夫人的精神明显不济,纵然不舍,但也明白不可能无休止地留下去,也就起身告辞,老姐俩儿又是对望垂泪,好一会才散了。 看老夫人伤心感慨的模样,佟锦便忍下也要离开的想法,陪老夫人回了畅松园说了好一会话,待老夫人有些困了,上床安歇这才回了栖霞阁。 次日清晨,佟锦又是早早起来。 因昨天耽搁得太晚,佟锦梳洗打扮时都是半梦半醒的,后来好不容易出了门,也是哈欠连天。 因已事先报备过,佟锦可以直接出门,并不要再去向老夫人道别,柳氏那边她也懒得过去,反正她们的关系就是那样,去再多次,也无法缓和,她也没想过要缓和。 出了佟府的大门,王老实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门外了。佟锦才刚上车,便听一阵急促马蹄声朝这边来了,少不得又要探头去看,却是安允之。 安允之见了佟锦这副出行的架式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板着脸朝她点了点头,便进府去了。 过了一阵子,在佟锦的马车就要出城的时候,耳熟的马蹄声又来了,就跟在车外。 佟锦便掀起车窗帘子,果然,又是安允之。 “祖母怕姨奶奶难过,早起便动身出京了,让我过来和姨奶奶交待一声。” 佟锦点点头,半天也没明白他追上来就为了向她解释这事? “听姨奶奶说你要去清源寺?”安允之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正巧我也要去拜访三枷法师,一起走吧。” 佟锦呆了呆,“我……我这马车走的慢,你还是先行一步吧。” 安允之把脸一板,“我不怕慢。”说罢拍马前行,赶到马车前引路。 佟锦有点头疼,打个哈欠的功夫马车就已出了城门,刚过了护城河,另一辆装饰简朴的青顶黑漆马车便跟了上来,赶车的正是兰青的小厮兰石。 安允之见状马速慢了些,堕到兰青的马车旁观察情况。佟锦没办法,只好叫停了马车,下了车对还搞不清状况探头来看的兰青无奈地福了福。 “刚刚没看出是世子的车驾,怠慢之处还望世子见谅。”她强忍着哈欠眨了眨眼,“不知世子清早出城欲往何处?” 兰青瞥一眼下了马的安允之,对着佟锦轻笑,“要往清源寺,佟姑娘呢?” “太巧了!我们也正要往那去!”佟锦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太假了。 安允之看看她,再看看兰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抓不到关键一样。 三人两车一马地先后到了清源寺,佟锦下车的时候看到前方安允之的背影,不禁一阵气苦。 最别扭的也不过如此了吧?佟锦虽然不会自大到认为安允之是为她而来,但这颗硕大的电灯泡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情绪。 “上次你可没说今日是三人约会。” 兰青饱含笑意的耳音在佟锦耳边低低响起。 佟锦无奈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嘀咕一句:“让你看看,我也不是没有行情的!” 兰青闻言笑容更甚,“别忘了你要赠我的迎春。”说完在安允之回头前快走两步,与佟锦拉开些距离。 比起万觉寺来,清源寺只能算是一个小规模的寺院,不过胜在清静雅致,在三枷出了名后,这里的香火也渐渐鼎盛起来。 今天三枷出奇地没安排通告,以至于他突然出现迎了几人进入禅房时,佟锦还暗暗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没出去捞金呢? 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佟锦便让静云拿出一个盒子给了三枷,正是那日在书局收到的装有算经的那个。 看着正在努力修炼“面瘫禅”的三枷神情中现了波动,佟锦笑笑,“上次本想讲给你听听的,但我口才有限,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不如你自己看。” 三枷点点头,“多谢佟施主。” 佟锦等他郑重将盒子收好,这才又指着安允之,“我这表哥素来敬佩大师,今日特来拜访,还望大师多加指点才是。” 此时三枷一双长眸中的波动已完全平复,又是那庄重肃穆的神情,略略沉思过后,他双手合十,“贫僧道行浅薄……” 佟锦伸出三根指头端了小几上的茶碗,笑道:“大师过谦了。” 三枷微低下头,单手立于胸前,“既然佟施主这么说,贫僧就托大一次,为安公子排个命理吧。安公子,请禅堂相侯。”说罢起身,竟也不等安允之,自行离去。 安允之有口难言啊!他来这可不是为了排什么命理的,但拜访三枷也确实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竟是骑虎难下了。 待安允之不情不愿地去了禅堂,佟锦这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又抱怨道:“平白的多花我五十两银子!” 兰青本就觉得佟锦和三枷说话时有些古怪,此时听她一说,再细细一想,不由无语半晌,他们刚才那样……竟是在讨价还价吗…… 看兰青微菜的脸色佟锦就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不由大笑,“他就是有些爱钱,但专业性还是很强的,你们家有什么理佛念经的事都可以找他,不过别和他讲价,他该糊弄你了。”说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精神一些,站起身来道:“快走吧,排个命理顶多一个时辰,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兰青无语又失笑,“倒像要去做什么坏事。” 数日不见,佟锦的脸皮又厚了不少,闻言轻笑,“要是你不赖账,做点坏事也无妨。” 兰青微滞,随后跟上她的脚步,展眉舒目,“我的信誉向来不错。” 时值初春,空气中还带着寒峭,花未红草未绿,多是一片枯景,可清源寺的后山却是满溢生机,嫩黄小花缀在初发的嫩叶中仿如遍布的星辰,一簇簇的惹人心喜。 “我的还礼呢?”坡顶之处,兰青微侧着头,看向高度只及自己肩头的佟锦。 佟锦抬头,朝他扬眉一笑,“就这么点事,今天就念叨了几回,也不嫌吵。”嘴上抱怨,手里却已多了一方汗巾,塞到他的手中。 兰青抖开那方淡青色的汗巾,比女子用的丝帕大上一些,却是男子的制式。汗巾一角,绣着一枝花期正盛的嫩黄迎春。 “鲜花易凋,不如绣在帕上,虽少了些芬芳,却得长久。” 话中明白的弦外之音让兰青不由失笑,他抬眼看向身边的少女,见她面带微笑不闪不避地与自己对视,笑容柔和目光清朗,不急躁,也不退缩,平凡得常被忽略的清秀容颜突地就深刻起来。 带着寒凉的轻风袭过,拂下她鬓边的几许发丝,垂在颊侧随风柔动。 他便伸出手去,勾起她的鬓发替她拢回耳后,不可避免地肌肤触碰,让她微红了脸,也让他指尖微颤。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极低的话语随风飘散,似感概,也似承诺。 “过几天奉安公主设宴品香,也请了我和我母亲,小公爷又请了许多世家子弟借机共聚……”佟锦笑问:“你去吗?” 看着她颊边未褪的红霞,兰青心头微漾,反问:“你呢?” “你去我就去。”她答得毫不勉强。 兰青轻笑,“你去我便去。” “那便说定了。” 她眉眼俱弯。 “嗯。” 恩国公府的品香宴,自然是请了他的,因为他便是品香宴的主角之一。水明月得知他今日有事不能前往相亲现场,便将宴期推后几日。虽然他早在决定来赏迎春时就做好了打算不会出席,可他却不知道,水明月竟也请了她去。 水明月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协定的,既然如此,又为何把她也请到那注定会让他们尴尬的宴会之中?兰青猜不透,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借此机会让王妃见见她,以解王妃心结。 目光由身边放眼赏花的少女移至手中的汗巾上,他微微扬唇。其实那迎春绣的并不是很好,大概由于不擅控制收线力道,以至于绣花处的布料微微揪着,但那簇嫩黄却是娇美之极,温暖得有如春风拂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0章 变数 今天最郁闷的当属安允之。 他不知抽了什么风,放着好好的差事不错,误了全勤,巴巴地跑到山上来听个和尚胡说八道!最可气的是末了还向他要钱,那厚厚一本香火善缘簿子摆在面前,他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法视而不见。 等他昏头涨脑地终于排完了命理,佟锦也打算要走了,说是突然想起家中有事,不能留下吃斋了,倒是兰青,表示要多留一阵,替王妃祈福。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安允之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似的。 “表妹。”回程之时,安允之别扭地骑马走在马车之侧。 佟锦隔着窗帘与他说话,“怎么了?是不是法师批的命理不佳?” 安允之沉默了一会,“你和兰青世子很熟吗?” “还可以吧。”佟锦紧张了一下,虽然她和兰青的相处十分不错,但以目前来看,还不是向家里交待的最好时机。“在聚会时碰过几次面。” “世子似乎很少出席聚会吧?”安允之的声音中带了些遗憾,“只有上次拍卖的时候……” 佟锦为他是怕全程无言太过尴尬所以才找了话题来聊,便随意地道:“的确不多,不过过几日恩国公府的品香宴他却是要去的。” 安允之随即问道:“那你去吗?” “嗯……还没决定,不过倒是请了我和我娘。” “那……”安允之竟吱唔起来,半天才硬着头皮问:“能不能也带我去?” 佟锦这时才觉得古怪,掀了车帘看出去,见安允之俊脸微红,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窘然。 佟锦的嘴角抽搐一下,便听安允之继续道:“我对世子……十分崇拜……若能攀谈一二……不胜荣幸……” 佟锦的嘴巴能直接塞下一个鸡蛋了。 “搞什么……”佟锦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天才少年了,“你今天离他最近的时候不超过两步远,你还对他不理不睬的……”她还以为他是不愿和兰青说话哪…… “什么不理不睬!”安允之一下就激动了,“是你根本没给我引见好不好!我怎么开口!” “有吗?”佟锦目带疑惑地想了半天,一会又讪讪地道:“我一直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啊……再说了,人就在你面前,你想聊就直接说话啊,装什么酷啊!恐怕他现在已经觉得你在看不起他了。” “什么!” 天才少年倍受打击的表情让佟锦不忍再看,摇着头拉下窗帘,遮住外头的视线后又忍不住笑到肚子生疼,原来傲娇少年的某些神经这么不灵光,倒显得可爱了不少。 不过佟锦还是很善良的,最后仍是答应了安允之品香宴会带他一同前往。 晚饭之时,佟锦向家人说了自己要出席品香宴一事,老夫人自然同意,佟介远却微微皱了眉。 “最近出去得有些多了。” 佟锦便再三保证以后会减少外出时间,老夫人倒并无不可,只是提醒佟锦,“三月初五是太后娘娘寿诞,你与公主少不得进宫恭贺,这段时间多置办几套新衣首饰,也好给太后娘娘留些好印象。” 老夫人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如果佟锦能得太后一两句赞赏,她的身价自然会大大提升,那么将来与定北侯府议亲也不会显得多么高攀。 佟锦大概能猜到老夫人的想法,只是太后对揽月公主向来冷淡,连带着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也没什么感情,不然过年的时候就不会连面都不给见就让她们回来了。 虽是如此,佟锦依然笑着点头,“知道了奶奶。” 老夫人微微点头,又看着一旁沉默用餐的安允之,心中不免又觉惋惜。 三日后,揽月公主带着佟锦与安允之共赴恩国公府。 奉安公主是个灿如骄阳的女人,从她今时今日的仪态气度,不难想象少女时期的奉安公主散发着怎样骄傲明媚的光彩,又经过数十年的沉淀,才成就了这般的大气风华。 相较之下,揽月公主便像一颗精致的珍珠,单看时固然美丽,但与明日置在一处,无须比较,便已被烈烈日光掩去所有光芒。 看奉安公主应对命妇贵女落落大方游刃有余,佟锦便不禁同情起坐于角落的老娘。 明明是怯懦的性子却极爱参加这样的聚会,仿佛只要看着他人热闹,自己便会心满意足地认为自己已经全程参与。 这是多么无助的一种孤独。 “他怎么也来了?”看着窗外经过的一众世家子弟,佟锦眼尖地看到了百里吹飞的身影。 “锦娘,你和你这表哥以前真没有什么接触吗?”不然他怎么就这么自作多情地认为她对他有好感?刚才还隔窗向她飞眼来着。 等了半天,却没等到锦娘的回答。 佟锦又问了一次,锦娘才回过神一般地道:“真的没有,我们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佟锦只是随意地问,也没料想会有什么惊喜的答案,心神自然不集中,此时却是又见到外面人群中那轻易便能寻得的身影,在这初春犹带寒意之际,竟摸了一方汗巾出来拭了拭额角。 汗巾的一隅,那娇黄的迎春肆意招展,让佟锦忍不住扬了唇角。 这个人……往日见他都是温和有礼的模样,不想竟也有这样明目张胆的时候。 “阿锦……阿锦?” 佟锦蓦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锦娘沉默了久久,“我是不是马上就能走了?” 佟锦默然。 原本在她的熏染下,锦娘已变得开朗多了,可最近又沉默下去,整日也难得和她说上一句话。 “你害怕吗?”如果愿望达成,锦娘的离去到底是新生还是死亡,谁也无法预测。 “不……”锦娘心事重重的,又没了声音。 佟锦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索性就任她沉默,又找了个由头告辞出来,在园中闲逛。 “锦娘?”水明月满带笑容地迎过来,身边跟着一个身量清瘦的姑娘。 水明月很少这么亲昵地喊她,让佟锦觉得挺不自在。 “这是要去哪?”水明月遗传了奉安公主的美貌与气质,又因自小的成长环境,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耀眼光环,无论在哪里都难以被人忽视。 佟锦陪着笑,“屋里坐久了有些闷,就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梦云来了没有。” “她家中临时有事,”水明月十分顺手地挽上她,“早上才派人来说今天来不了了。” 佟锦微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孔梦云不来,就意味着今天一天她都得听人说场面话,没有丝毫乐趣可言了。 “这位是茉华,”走了一段水明月才替佟锦介绍身边那姑娘,“她父亲是刑部尚书刑大人。” 佟锦便与刑茉华相互见了礼,又笑道:“你父亲姓刑,又是刑部尚书,可真是有缘又有趣。” 刑茉华也跟着轻轻一笑,“还好不是姓‘工’,否则以我爹爹对工事的理解,他该头痛万分了。” 现在这样的口水话已经难不倒佟锦了,聊了几句后,便觉得这位刑姑娘说话气短,好像有某些不足之症。 刑茉华似看出了佟锦的疑惑,笑道:“我自小便有心疾,能维持到今天已实属不易了。” 佟锦见她对自己的病情毫不避讳,心里不由对她生了些好感。 水明月见两人聊得不错,便由佟锦肘弯处抽出手来,将她与刑茉华拉至一处,笑着道:“锦娘先陪茉华走走,我去看看世子那边可有空闲,约来小聚片刻也好。” 刑茉华瞬时便红了脸,垂下头去羞涩不已,佟锦不由好奇,又想到今日聚在府中的也有几位王府世子,但带些调笑地问:“是哪位世子这么好福气,能让茉华如此青睐?” 刑茉华脸颊更红,水明月掩口轻笑,“锦娘不是外人,怕什么?左右你母亲与王妃也见了面,今天这事算是定下了,哪就那么不好说出口了?” 刑茉华被水明月这么一说,更是不好意思,半天才轻声与佟锦道:“是……平安王府的……” 佟锦一愣。 再看水明月笑容款款,要不是挑不出一点异样,佟锦倒要认为她是故意的了。 佟锦的心思忽地就乱了一下,想的尽是水明月刚刚的话,刑夫人与王妃已见了面,那便是说,今日相聚是双方早有属意的,那……兰青知道吗? “你……定会笑我吧……”见佟锦久久不语,刑茉华低声问道。 佟锦勉强现了笑容,“怎会?”她目送水明月的背影渐渐远去,才又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倒是有点好奇,以你的家世,他……似乎并非良配……” 刑茉华脸上才散的红晕又渐渐聚起,“我身子不好,能嫁给他,已是连累了他。” 佟锦盯着她脸上的羞意,心中不知为何涌起点点酸涩,“看你的样子,对他……” 刑茉华轻咬着下唇垂下眼去,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既然郡主说你并非外人,我便也信你。我……从很小时便属意于他……只是身体不好,不敢奢想。” 看她的样子,佟锦便似有千般话语涌至唇边,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耳听串串脚步声由远而近,她抬起头,便见兰青与水明月步履悠然并肩而至,远远望去,男才女貌,无比匹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1章 告白 虽然心里难免有些别扭,但等他们来到近前时,佟锦的情绪已调整得相当不错了。 她和兰青并非郎情妾意,只是合作的关系,所以她只能基于合作伙伴的关系气他有违约倾向,但毕竟他还没有真正的违约,况且他也曾说过王妃对佟家的顾虑,所以此时另有想法并不奇怪,重要的是兰青怎么想。 她这边笑容自在,兰青的神情倒显得有些古怪,许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多少掺了点尴尬。 “这位就是刑姑娘。”水明月笑着给兰青介绍,“这位佟姑娘你们应该认识。” 刑茉华有些羞涩和腼腆,头也没敢抬,瞅着地面向兰青福了福。 佟锦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才是一个姑娘应该有的表现,便也学着腼腆了一下,同时反省自己平常似乎是有些豪放了。 待双方见过礼后,水明月拉过刑茉华,意有所指地笑道:“人我替你找来了,有什么话你自己和他说吧。” 刑茉华万分窘迫,拽着水明月不撒手,兰青那边更是不敢看上一眼。 她们低声说悄悄话的时候佟锦也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兰青的视线,她便一眼瞪过去,以示心中不满。 兰青无声轻笑,微抿的唇角放松开来,身上的那抹忧虑终是烟消云散,转而向刑茉华道:“久闻刑姑娘烹茶一绝,不知兰青今日是否有幸得以品赏?” 这便是要单独说话的意思了,水明月满眼笑意地捏了捏刑茉华的指尖,似乎在传递着女儿间特有的关怀方式。 刑茉华虽仍有些慌意,但情绪已在慢慢平稳,涨红着脸向兰青施了一礼,“能得世子指点是茉华的荣幸。” 水明月笑着一拍手,“好了,你们便去品茶,我却是不能奉陪了。”说罢又睨着兰青,半开玩笑地道:“只是香茗虽好,世子也莫要因此忽略了茉华的心意,不然可枉费她数年的相思之苦了。” “郡主!”刑茉华万没料到水明月竟将她的心思一语道破,顿时面红耳赤,却不是刚刚的羞涩,而是颇为难堪了。 水明月却是笑道:“你以为我为何极为促成此事?便是怜你对世子一片心意,如今王妃与你母亲十分投缘,眼见好事将近,何必再加隐瞒?”说着话,她又显出几分无奈的样子,“要是我不说,换成你自己,恐怕世子这辈子也无法知道你的真正心意,那样的日子又过得有何乐趣可言?” 水明月侃侃而谈,刑茉华听着听着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再看兰青时便不再刻意掩饰眼中的爱慕之意,配上她弱质纤纤的模样,更显楚楚动人。 佟锦看着刑茉华的转变,心里更为不适了些,却是对水明月的。 刚刚与兰青的交流虽只有一瞬,但已明白他不会轻易改变和她的约定,那么与刑茉华单独会面恐怕便是要与她说明原委,甚至请她配合婉拒了这桩婚事。原本很简单的事,却被水明月一语道破其中关键,刑茉华喜欢他,那么有些话,他就得斟酌着说,甚至难以出口了。 水明月没有察觉佟锦细微的情绪变化,挨到她身边再次挽往她,“锦娘,陪我走走吧。” 佟锦没有再次向兰青确认什么,她也相信不管如何,兰青都会处理好这件事,便也不跟着操心,向兰青福了福便随着水明月退了开来。 水明月似是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笑意盈盈的,又与佟锦道:“茉华无论人品身世都堪称上佳,若不是身体不好,恐怕也不会耽搁到现在,不过总算是好事多磨,看她能达成心愿,我也觉得开心。” 佟锦差点没笑出声来。 如果她没记错,韩林拒绝和恩国公府联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水明月心里有牵挂,而她牵挂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何苦又做出现在的样子,一副真心为旁人打算的模样? “你就这么走了?” 突来的声音让佟锦一愣,疑问险些便要冲出口去,亏得她平时反应就不怎么快,这才分清说话的是锦娘。 “怎么了?” “你就让他跟着刑茉华走了?”锦娘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难受。 佟锦皱了皱眉,“不然还能如何?” 锦娘沉默了一会,幽幽地道:“若是他改了主意呢?你怎地也不拦他一下……” 佟锦一边应付水明月一边还要和锦娘说话,心思难免有些不够用,又见锦娘语有指责之意,心中更是多了些不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佟锦给了她这八个字,便再不理她。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她自认和兰青相处得不错,兰青也暗示过她不会有所改变了,还要她怎么样?拦?这种世家联姻的事,是她想拦就能拦得住的吗? 今天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又与锦娘置了点气,佟锦的神情便不如刚刚那般好看。 水明月看着她的模样,倒似有些意料之中似的,轻轻松开挽着她的手,仍是笑道:“现在兰青娶妻,已不求能琴瑟合鸣,只求能带给他一定的助益,只是有利无情的姻缘岂会长久?茉华性格柔和,最难得的是她对兰青一往情深,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兰青的,相信兰青也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你说呢?” 要是佟锦之前还有怀疑,现在则可以肯定,水明月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 有利无情,说的岂不是她和兰青的合作关系? 看不出,她倒也是真的关心兰青的,只是这种关心有点过火了。佟锦不屑,明知道她和兰青绝无可能,还巴巴的挑了个以后能对兰青一心一意的,干吗?代替她守在兰青身边?还是想让兰青看到对方就想到她的存在? “郡主说的是。”以佟锦脸皮的厚度,岂会被这两句话镇住?她柔柔一笑,不带半点嘲讽,极尽真诚地赞道:“郡主心胸无人可及,相信世子和茉华都会感谢郡主美意的。” 这么一来,水明月倒有些迷惑了。 “为什么……” 佟锦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细细听去,却是锦娘在说话。 “为什么……我……我对他也是……刑茉华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佟锦当即一凛。 锦娘的状态很不对劲。 许是水明月刚刚那番话,听者有心,让锦娘联想到了自己状况。 “锦娘!”佟锦连声叫她,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锦娘却是置若罔闻,情绪愈加激动,说话时语序很乱,竟还带了些泣音。 “为什么……你不和他说呢……为什么你要瞒下我对他的心意……你与他以诗寄情……与他共赏迎春……那我呢……你是为了我才接近他的……为什么又把我丢到一旁……你……你喜欢他了是吗……是吗……” 佟锦停下脚步。 原来锦娘这段时间的沉默是因为这个,她却全然没有留意。 “我会与他说的。”佟锦安抚着锦娘,“之前只是因为怕他不信,找个适当的时机,我会告诉他你的心意的。” “你告诉他?”锦娘悲戚地反问,“你要告诉他的到底是我的心意,还是你的?” “有什么区别?”佟锦有些烦躁,“在他眼里我们是一个人!难道要我告诉他还有另一个锦娘一直喜欢你、仰慕你?” 屋漏偏逢连夜雨!形容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锦娘又沉默下去,戚戚艾艾的微微抽泣着,哭得佟锦万分的心烦。 “哭够了没有!”佟锦语气极差,“你到底发什么疯?想嫁给兰青是你说的,我之前所做种种都是为了你的要求!现在你又反过来指责我说我错了?你当我愿意做这些事吗?你当我愿意成为你吗?我只是想活下去,所以才迫不得已的接你的烂摊子!” 随着她的喝斥,锦娘的哭声渐渐隐去,可佟锦并没有因此而好过,反而更恼,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怎么也无法释放。 “锦娘?”水明月只看到佟锦停下,而后便脸色发青,不由迟疑万分,“你没事吧?” 佟锦看着她,好一会没有说话。 她需要平静。 并不是只有锦娘那样的人才有权利委屈,她的委屈又有谁看得见?刚来这里时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又是如何?若非她日日警惕小心,恐怕早被柳氏廉价地打发嫁人了!锦娘怀疑她有私心,她倒想问问,把她弄来这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私心?她到底做了几辈子的孽,要这么罚她! “我没事。”佟锦压着心头涌动,勉强开口,“突然有点不舒服……” 才说到这里,忽闻身后有人叫喊,佟锦便与水明月一同转过身去,来人竟是百里吹飞。 百里吹飞今日一袭白袍,腰扣玉带,长发在头顶严谨地绾了发髻,因他的身份不能佩冠,便以一枚青玉发簪固定,配上他颇为英挺的面容,倒是有些翩翩公子之意。 “果然是表妹。”百里吹飞先向水明月行了礼,而后目不斜视,目光灼灼,只盯着佟锦,“看你们在这也站了许久,仔细冻着,还是回去暖暖吧。” 以佟锦现时的心情,很难让她对百里吹飞和言悦色,只是碍着水明月在场,不愿让她看了笑话,这才保持着应付的态度。 水明月却突地轻笑,“百里公子对锦娘颇为关心呢,说你们是远亲,倒有些不像。” 百里吹飞竟不否认,深深地望向佟锦,“我对表妹之心可昭日月。” 昭你个头!佟锦冷冷地瞧着他,虽不明白他再三招惹她的目的何在,但他此举怕不是想趁机宣扬开来,逼着她点头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2章 花凋 “百里公子严重了。”佟锦淡淡开口,“我与公子素无往来,说话不超过十句,虽有表亲之名,却无亲戚之义,公子以后还是随着柳姨娘,唤我一声大姑娘吧。” 这番话说出,饶是百里吹飞脸皮再厚,也有些消受不起,心中更多了许多怨忿,认为佟锦是存心在水明月面前给他难堪。 其实他猜的一点不错,佟锦就是看水明月又有些蠢蠢欲动的架式,干脆把话说绝,以免被水明月无故消遣。 两个人就这么僵在了这,水明月却似毫无所觉,似笑非笑地道:“不是亲戚更好,否则有些事怕是不方便了。锦娘……可是这个意思?” 佟锦立时就恨极了她。 这就是她的“好友”?想到初来之时锦娘对水明月推崇万分,佟锦就觉得阵阵的心寒。 好时拉上一把,厌时便踩上几脚,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随意排挤别人罢了!在温雅公主面前她倒是乖巧得很! 百里吹飞因水明月一句话原地满血复活!深情款款地道:“我们接触次数不多,但不妨碍我对你的一番心思。” 水明月立时拍掌笑道:“百里公子实属真男儿,放眼京中,敢当面如此剖白心迹者并非没有,但实在少之又少了,能得公子青睐,锦娘可真有福气。”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有一事好奇。” 百里吹飞忙道:“郡主请说。” 水明月一双美眸顾盼流转,“公子对锦娘既然如此上心,为何不直接去佟府提亲,反而私下向锦娘述情?此举虽让人佩服,却不免稍欠考虑。” 百里吹飞当即歉然地看向佟锦,“的确是我孟浪了……” 佟锦却摇摇头,“不。” 百里吹飞微怔之后大喜,“锦娘……” 佟锦神色不变,冷冷淡淡地道:“亏得你是在我面前装疯卖傻,要是这些诨话说到我父亲面前,看你的差事还保不保得住!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于我?” 百里吹飞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水明月微微蹙眉,“锦娘,百里公子对你一番情谊,你无所回应便罢了,怎地还如此刻薄?” 水明月一开口,佟锦便像换了张脸似的,笑容暖暖,“我自然不如郡主这么大度,只是一时气极了。不过郡主想想,换了是郡主,随便一人过来向您表白心迹坏您名声,您是该严辞以拒,还是和声敷衍?如是后者,少不得让人误会,岂不更加麻烦?” 虽然佟锦言辞有据,但她心里实在腻歪到了极点!真不知兰青看上她什么!就是一个身份、一副皮相? 佟锦的话让水明月略显尴尬,尤其那句“和声敷衍”,岂不是应了她刚刚对百里吹飞的和颜悦色?当下心里也不痛快,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佟锦又说:“世子去了哪里?” 水明月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嘲弄,略带同情地瞥了眼还没缓过神来的百里吹飞,这才与佟锦道:“许是在湖边的幽兰茶室,顺着这小路便能到,你……” 话没说完,佟锦已纵身跑了开去。 水明月极恼! 不只为佟锦的无礼,更为她竟不管不顾的去找兰青而心慌。 水明月慌得难受的时候,佟锦也不好过。 她被“夺舍”了。 曾经在万觉寺瘫痪的经历再次重现,眼前的景致飞速移动,她的身体却一无所觉,好像思绪与身体完全断开了联系,她只能看,却不能动上分毫。 “锦娘!”她厉声怒喝,“你做什么!” “我不能再等了……”锦娘朝着幽兰茶室的方向狂奔,“今天有百里吹飞,明天可能又是别人……我不能……我不愿嫁给旁人!我要去和他说!刑茉华能给的,我同样能给!” “站住!”佟锦同情锦娘今天受了刺激,又遇到百里吹飞那个二货,心情不稳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么冲到兰青面前表白,她之前做的一切又算什么?精神分裂吗?“你相信我!兰青不会改变主意的,他会娶我的!” 锦娘脚下微顿,就在佟锦以为她改变了主意的时候,她凄然而泣。 “娶你?那我呢?” 佟锦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眼泪滑至脸颊,虽不能控制身体,但仍觉得心里闷得难受,揪得发慌。 “我会告诉他你对他的感情!”眼见着湖边的幽室越来越近,佟锦做着最后的一丝努力,“锦娘,我发誓我会说的!” “那就现在说啊!”锦娘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我说和你说,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是好时机!”佟锦再三的控制,还是压不住火,语气也变得凌厉了许多。 锦娘沉静下去。 她们终于站到了幽兰茶室的门外,茶室的室门未关,棉帘也半卷着,外面的人很轻易便能看到室内的动静,由室内看出来也是亦然。 佟锦见到兰青与刑茉华于桌前对座,刑茉华双眼微红,似是哭过。 “锦娘……不要说。”佟锦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无力过,她心里清楚,现在已不是兰青娶不娶她的问题,而是锦娘,不信她。 “阿锦,我不信你。”锦娘幽幽开口,“你……喜欢上了他,所以我不信你。” 没你这么忘恩负义的!这句话佟锦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她一步步地看着兰青的身影愈来愈近,也一点点地看到他笑容尽褪,脸色渐变苍白。 锦娘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去听,只是想着……果然,他是不愿接受合作以外的关系的…… 心里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呢?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略显受伤的语气唤回佟锦的思绪。 怎么了?佟锦看不懂他眼底的伤痛,但看到他的唇竟微微地抖了几下。 “我们之前那样……不好吗?”他的声音极为虚弱,“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我……没有……” 她听到了锦娘的无措。 “亏我……差点信你!”最后几字他说得极低,也咬得极重! “什么……”锦娘慌得身上发抖,“为什么……这是……怎么了……”却是在向佟锦求救。 佟锦只觉得胸口越来越沉,跟着是躯干、四肢。 指尖轻动……她竟又能动了! “刚刚不是我……”这话甫一出口,她便是极骇! 用做到这种地步吗?她竟险些供出锦娘!那么她解释的目的,还是为了完成锦娘的愿望吗? 你……喜欢上了他,所以我不信你。 难道锦娘竟说中了吗? 来不及理清心中的千头万绪,佟锦只想尽快解决这事,可兰青眼中的冷意让她心惊,她同锦娘一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他不愿两人的合作关系太过复杂,也不用做这样的表现。 “怎么了?”佟锦勉强现出一个笑脸,不顾尚有旁人在场,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只是个玩笑……” 他却避开了。 “我知道是个玩笑。”他渐渐敛了身上的寒意,淡淡地道:“希望以后别再有这样的玩笑。” 佟锦忙不迭的点头,“我保证,我……” 保证的话还没出口,一旁的刑茉华已忿然起身,“佟锦!枉我刚才还觉得与你颇有话说,没想到你……你竟也是那等卑劣之人!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很开心么!” 佟锦万分憋闷,那种感觉就像以全身之力击出,却打中了一团棉花,明明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又不知症结所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明月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眉头大皱地看着佟锦,“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主动接近兰青,就是为了与他表白,然后看他的笑话?” 水明月这次的愤慨倒不似做假,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个两个全都这么想?佟锦摇摇头,“表白的是我,丢的也是我的脸,我如何看他的笑话?” 水明月闻言更是气白了脸,“刚刚你分明承认了!现在又来装无辜!你竟还不如当年的可欣郡主,起码她还敢作敢当一些!” 提及“可欣郡主”,兰青的脸色更苍白了些,移开眼去再不看佟锦一眼,与刑茉华和水明月道:“水兄那边还等我过去,我……先告辞了。” 兰青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去,水明月再看佟锦的目光便似在看仇人,“你……他已变成那样……你怎么忍心……” 佟锦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恩国公府,再有记忆的时候,韩林的面孔就在眼前。 “到底什么事啊?”韩林的神情中带着急躁,“水明月莫名其妙的跑来骂我一通,又说我与你串通要害兰青……到底怎么了?” 佟锦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问:“可欣郡主和兰青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韩林一愣,随即面上现出几分鄙视来。 “两年前,可欣郡主主动接近兰青,百般示好,又主动向他表白,要他到赵王府去提亲,说自己已经说服了父母,他们一定会答应。” 主动接近、百般示好、回应提亲……这过程佟锦听着有些心慌,忙问:“后来呢?” “后来……啧!”韩林撇撇嘴,“后来他果然去了,迎接他的却不是赵王夫妇,而是一群纨绔子弟,那种情形下……” 佟锦越听心越凉,想到那时他受伤的目光,心里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你那时闭门不出当然不知道。当时事情闹得也不算小,皇上顾着平安王府的面子,重罚了赵王府,还下了禁口令,所有知情和参与的人都不可外传,否则就按欺君治罪,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说。”韩林眉头拧得死紧,“这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佟锦怔怔了半天,迎上韩林关切又狐疑的目光,仿佛失了全部力气一般颓然而道:“这次……可是真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3章 重生 回到佟府后,佟锦就病了。浑浑噩噩了两天,不吃不喝不说话,急坏了老夫人。 公主虽与佟锦一同去的恩国公府,可佟锦先她一步而走,她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又叫来静云细问,静云吱吱唔唔的,只说是定北侯府的韩小公爷拉着佟锦一同离府,回来后她就变成了这样。 静云那日跟在佟锦身后,自然是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可同时她也知道这种事绝不可外扬,否则佟锦的名声能不能保住不说,恐怕家里的老爷老太太就第一个不答应。 静云的供词让老夫人沉思良久,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生机的佟锦,面色渐沉。 “可是那小侯爷做了什么……”老夫人握着佟锦的手,关切中带着恼意,“你与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佟锦一言不发,静静地躺在那,半睁半合的双眼不知在看什么。 “锦娘……”这半年来老夫人见到的尽是佟锦语笑晏晏的模样,何时见过她这样的心灰意冷?终是落下泪来,又忽地起身,“我这便让你爹爹去定北侯府问个究竟!” 佟锦仍是不动,更谈不上阻拦,锦娘却是急疯了。 “阿锦,是我错了,你快点拦住奶奶!” “阿锦,我以后再不会那么做了……” “阿锦,别让奶奶去,阿锦,求你……” 佟锦置若罔闻。 就在老夫人怒气冲冲,即将踏出佟锦房间之时,身后响起了虚弱的唤声。 “奶奶……” 老夫人立时住了脚步,转回去扶住挣扎着想起来的孙女。 “别去……” 委屈的声音让老夫人怒意更炽,“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我武威将军府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奶奶……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没把我怎么样……” 看着孙女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体,老夫人强压怒意,让丫头出去备些粥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半天也没得到回答。 老夫人又问:“可是他不愿承认之前给你的承诺?”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 这样的态度被老夫人被为默认,再三确认了孙女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后,她缓缓坐了下来,面色仍是极怒,“简直岂有此理!你也不用难过,这样言而无信之人何苦为他伤神?这门亲事,我们不攀也罢!” 暂时停工的佟锦听着老夫人的话,暗想,倒又是连累了韩林。 “阿锦!”锦娘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乞求,“你来和奶奶说吧,不然大家都会误会韩林的。” 佟锦不理她,继续装死。 锦娘倚在老夫人怀里,心中十分无措。往日见佟锦和老夫人相处融洽,慢慢的她也不那么害怕老夫人了,可如今佟锦是铁了心思不理她,她又开始有点害怕了。万一一会老夫人和她说话,她该怎么应答才不会让老夫人生气呢? 好在老夫人怜惜锦娘两天不吃不喝的身体虚弱,并没有怎么和她说话,亲自看静云服侍着锦娘喝了粥,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锦娘仍是躺在床上,手掌贴着床架上的纹理,这是她用了十几年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她喜欢的素色系床帐换成了温暖的颜色,盖着的锦被丝滑柔软,就连身上的中衣也是最好的料子,一切都变了。 以前,她总是等着柳氏想起她,给她发些东西,被褥等物都是从公中领的,从来没有特别为她定制的时候,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原来……她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原来只要她勇敢一点,她的生活便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锦,你在吗?”锦娘恍恍开口,“阿锦,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我这一生做过的所有事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件事做的好,我曾经想过,下辈子就要做你这样的人,我再不会胆小懦弱了。” 说这话的时候,锦娘的语气中带了笃笃的坚决与信心。 佟锦没带出现过,也没再说过一句话。下辈子?何必等下辈子?这身体原本就是她的,她想丢就丢,想拿就拿,她佟锦又算什么!难道争取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在关键时刻夺回身体,然后再把自己彻底的抛弃吗?这算盘打得倒响! 佟锦的不加理会让锦娘有些难过,但她不会像佟锦那样自虐,她开始吃饭,开始说话,开始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粗粗看去,似乎和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随后几天,锦娘一直试着和佟锦说话,佟锦却像就此消失了一般了无音讯。锦娘一方面觉得对不起佟锦,一方面心里又有些小小的跃动,她如今的地位不同往日了,心志更是比以前不知坚定了多少,要是她能重新拥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比以前过得更好! 莫非……这才是上天安排佟锦出现的真正用意?锦娘心中羞愧,却也对重生后的自己充满信心,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比之前过得更好! 静云却有些担心,起因是一个庄子。 过完年后佟锦便让她自银庄里又提了一张庄子的地契交给了刘长空,让他将庄子修缮一下,再雇些工人,趁着开春,看看庄子里能不能种些什么贴补点进项。 刘长空便辞了回春堂的工作,和家里就说在郊外的一个庄子里找了新工作,继母虽然不愿刘长空脱离自己的控制,但人已走了,也只能认了。 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是很顺利的,刘长空起早贪黑地找人把庄子修了,工人也雇了几个,可这几日有人跑来说这庄子的地他们已种了十来年,按大周律,占地超过十五年以上而未有反对者,土地自动归占地者所有,所以他们才是这块地的新主,以前的地契却是做不得数了。 刘长空为了这事曾来过佟府想求见佟锦,可那两天佟锦正是浑浑噩噩的时候,静云也没办法,现在好不容易等人清醒了,她把这事一说,佟锦竟迷茫起来,戚戚艾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主意。 如果只是没主意,静云也不会这么担心,可过去半年,自家姑娘就算再没主意,表面上也都是稳稳当当的,但如今倒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看来情字着实害人不浅,那日恩国公府发生的事虽然没有在外流传,但看佟锦的样子,就知道她受伤极深。 姑娘这边没主意,静云只能让刘长空暂停了工程,先拖着对方,一切等姑娘的指示。 锦娘倒也不是没想这件事,只是又是房产地契,又是有人争地的,这些事听起来就让人没有头绪,虽说这半年来跟着佟锦看她做事也有了些长进,但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些事,听静云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头如斗大,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什么对策。 是不是该找谁帮忙呢?锦娘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佟锦,可佟锦也没有给她惊喜,还是杳无音讯,其他人……老夫人和自己的关系倒是好转了不少,可那庄子却是佟锦私下里自姨婆那里收回来的,若要解释,免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锦娘这边正头疼庄子的事,那边又收到畅松园守门的刘婆子的密报,说韩林刚刚过府找她,让老夫人斥了出去。 锦娘又有些慌了。 这事从始至终和韩林都没有什么关系,却是自己连累了他,可……她又要该怎样解才这个结?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以佟介远的脾气,这几日恐怕在朝中对韩林乃至定北侯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要是追究起来,又是一团乱。 这两件事让锦娘纠结万分,可她就是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怎么做都有风险,要是再牵出更难处理的局面……那该如何是好? 还是再想想……锦娘不断的回想佟锦做事时的样子,似乎无论处理什么事,她都显得那么轻松,她的主意怎么会那么多呢?要是现在她是主导,又该怎么处理这两件事?面对这团乱线,她也……未必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吧! 给了自己一点安慰,锦娘决定去见见老夫人,她觉得在韩林这件事上,只有老夫人能够帮她,让她和韩林见见面,说不定韩林就会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锦娘到达畅松园的时候,刘婆子早早就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给大姑娘请安了。” 这是锦娘第一次得到刘婆子如此谄媚的问安。 锦娘笑着朝刘婆子点点头,又看了静云一眼。 静云微诧,自姑娘和刘婆子达成长期合作意向后,就少给她零钱打赏了。不过今天或许有什么好事吧?静云心里合计着,还是从荷包里摸了些铜钱塞过去。 刘婆子当即笑开了花,上前与锦娘贴得极近,低声道:“二夫人也在里头,也不知是不是来讲姑娘闲话的。” 锦娘脚下一慢,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捏得更紧。 不过她很快就松了手,不就是柳氏么?一个姨娘而己!怕什么! 锦娘如此想着,心尖却跳得发颤,连吸两口长气才将一直以来自己对柳氏的恐惧下了下去,抬腿进了畅松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4章 意志 花厅内,老夫人与柳氏隔桌而坐。 锦娘挺胸抬头地进了屋,先与老夫人见了礼,又学着佟锦以往的样子,仅对柳氏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老夫人今天的脸色不大好,目光沉沉地望着锦娘,只问了句:“身子好了?”便没了下文,更没让她落座。 锦娘答了老夫人的话,又小心地望过去,老夫人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倒是柳氏,笑盈盈地端起桌上茶碗,以碗盖轻轻撇了撇茶沫,笑着说:“难得大姑娘还这么气定神闲的,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倒让我从外人口里知道。”说罢顿了顿,抬眼看着锦娘,“你爹爹可是气坏了,亏得他这几日处处顶撞定北侯,殊不知根本不是人家不认那私下的婚约,而是他的好女儿枉顾廉耻当众向平安王世子表白,简直把将军府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柳氏的语气陡然凌厉,锦娘脑中却是“轰”地一声,竟……传扬开来了吗? 看锦娘骤然惨白的脸色,老夫人顿时极怒,抄起身前茶碗就摔了过去,“孽障!还有无一点廉耻之心!” “我……” 什么应对,什么答复,所有事先想好的犀利言语,所有针对柳氏驳她个体无完肤的预期……霎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锦娘不知努力了多少回,才控制自己不要在老夫人的怒意中跪下,但她的双膝一直在颤抖,抖到她也不知可以再坚持多久。 “你现在便去找韩小侯爷负荆请罪!”老夫人怒极,指着佟锦不住喘息,“虽然我们家攀不上这门亲,但也不能任你如此败坏门风!你、你这孽障……”老夫人身子一仰,竟险些背过气去。 柳氏急忙冲到老夫人身边,与孙姑姑一同将老夫人扶到了榻上。 锦娘再坚持不住,终是瘫倒在了地上! 怎会……变成这样?想起自己才刚刚打定主意好好地重活一回,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如此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件事已经传扬开来,叫她……以后如何再有颜面见人!思及此处,锦娘泪眼模糊,伏于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滚出去!” 老夫人不知又丢了什么过来,佟锦身子一瑟,什么回话也忆不起来,畏畏缩缩地出了门去。 在静云和刘婆子惊诧的目光下站了良久,锦娘才觉得自己刚刚其实是可以说点什么的。其实她是可以替自己辩解一下,或者一口咬定这是个误会并指责柳氏不安好心的。其实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是时间太过仓促,她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她有些后悔,怎么刚刚就没做出什么反应呢?现在……现在又该如何?该进去把这些话说出来吗? 正当锦娘犹豫之际,柳氏自厅中款款而出。 “大姑娘好勇气啊。”柳氏收起在屋里时的笑容,满面寒霜地盯着她,“私下定情虽也是悖礼,但起码外人不会知晓,但当众表白,你是嫌你父亲的脸丢得不够彻底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氏自然不是在为锦娘忧虑担心,她只怕此事影响了佟介远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那样势必会连带影响佟玉帛这些日子来的苦心经营。眼见太子对佟玉帛已有了些好印象,若是因佟锦而使得事败,那纵然将来嗜其血啃其骨,也难泄柳氏的心头之恨! 锦娘被柳氏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而后又觉得自己绝不能再次退缩,当即狠一咬唇,迈前一步逼到柳氏跟前,“我成事不足?你的女儿又好到哪去?整日跟随太子踪迹搔首弄姿,简直比那街旁花娘还要不堪!” 这绝对是锦娘这辈子说过最解气、也最狠厉的一句话,她的心跳飞速,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终于做到了! 心里念头才出,“啪”地一声,柳氏的耳光已扇了过来。 锦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看柳氏双眼微红,眼中恨意已达极致! “贱婢!你记住今日的话,将来,我定然千倍万倍地偿还于你!” 柳氏怒然而去,锦娘留在原地,却是良久才听进了柳氏刚刚的话,不由打了个寒战。 孙姑姑此时出来,看着她微微皱了眉头,“大姑娘今日怎地如此冲动?罢了,老夫人累了,你先回去吧。” 锦娘心里惦记着再见老夫人解释求情一番,孙姑姑却寸步不让,淡淡地道:“这件事老爷还不知情,大姑娘还是回去想想,今晚老爷回来后,该如何向老爷交代吧。” 孙姑姑的话让锦娘如遭重击,她忘了还有佟介远! 呆怔怔地回了栖霞阁,锦娘摸摸自己被打得火热的脸颊,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佟锦在时,和柳氏针锋相对乃至大打出手,也没让柳氏露出那样恨入骨髓的目光?为什么偏偏对她…… 还有佟介远……无须面对,只要想想,锦娘就怕得浑身发抖,会打她吗?还是干脆将她赶出门去? 整整一个下午,锦娘摒下了所有人,自己窝在床上,一遍遍地呼唤佟锦,可,依然如泥牛入海。 锦娘想把身体还给佟锦了,可她怎么也做不到。前两次夺舍,只要她心念一动,她便能控制身体,再动动心思,便又能退回到佟锦身后了。但这次,自她被迫接收了身体之后,她再也不能来去自如了。 难道佟锦真的消失了?难道她以后就要这样了吗?锦娘忽地心慌起来,她期盼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并不是……并不是这种乱成一团又毫无头绪的生活。 就在锦娘拼尽全力呼喊佟锦,并难以自抑地大叫出声时,房门毫无预警地被人自外踢开!房门外,站着一个满挟怒气高大如塔的壮硕身影! “爹爹……“锦娘骤然收了自己的声音,下了床,却是一步也不敢向门边靠近。 佟介远脸色铁青。 以往生气,是他不耐也不屑处理后宅之事,索性一气了事,反正谁也不敢惹他!可今日,自柳氏口中得知这孽女的做为之后,他竟心血上涌,气至咯血! 佟玉帛取悦太子一事他起先是不同意的,后来是因柳氏说佟玉帛心仪太子多年,若不进太子府,宁愿长伴青灯,他不愿女儿像自己这样为情所困一生,这才松了口,任柳氏去做。他当时还秉着一视同仁的想法,对佟锦与韩林之事格外宽容,如果她们姐妹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归宿,稍不拘礼又有何妨?可谁想,他的宽容,竟换来如此回报! “你自小养在我身边……”佟介远看着女儿惊惧骇然的面孔,突然失了所有教训的力气,“我以为你会不一样的,谁想,你母亲的样子,你还是学了个十成十!” 心力交瘁,却是连辱骂妹妹是花娘一事也无力追究了。 锦娘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可她宁愿佟介远冲过来给她几巴掌,也好过这般全然放弃。 理所当然的,锦娘又被禁足了,直到三月初五那日,公主派人过来接她,一同入宫给太后祝寿。 佟介远不愿佟锦再出门见人,可宫里又早早传来了话,要佟锦务必进宫,又不肯说明是为什么,也只能让佟锦同去。 佟锦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虚弱已不能形容她的现状,形销骨立气若游丝,眼中竟是一分神采也没有,看起来暮气沉沉,让人心惊。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纵然再气,那也毕竟是自个孙女,时隔多日当日的怒气已然消散不少,只是对她明明已和韩林有约却又去招惹兰青,以致让佟府颜面扫地而感到不快,此时见她这样,却是又消了大半的气,训斥静云道:“你是如何照看你们姑娘的?” 静云当即跪下,只道锦娘茶饭不思,谁劝都没用。 老夫人自然以为她不能对兰青忘情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由连叹,“真是冤孽,你且先随你母亲入宫罢!” 锦娘恹恹地向老夫人拜别,便上了公主的车驾,一路驶向皇宫。 这次入宫,揽月公主并没受到阻拦,马车直到安贞门外她们才下了车,转乘辇轿。 时值三月,春光正好,锦娘却无半点向往之意,闷在轿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阿锦,你还在吗?” “阿锦,你要是在,就回来吧。” “阿锦……阿锦……” 锦娘的眼角忽地渗下一串泪珠,低低喃道:“我实在……错得离谱……” 你自然错得离谱。 这些日子佟锦一直这么默默的回答她。 你就是你!重生也好,转世也好,你就是你!这辈子都过得窝窝囊囊无力回天,还指望下辈子能抬起头来?一辈子胆小懦弱,还期待重生后就变得思绪敏捷大杀四方?打了鸡血吗?真是笑话!当你是重生剧的女主角么! 整整半个月,佟锦就看着锦娘哭泣痛苦彷徨无助,看着她一遍遍地恳求自己,看着她萎靡不振,渐渐枯萎。 说她狠心?她却还嫌不够! 她等待着最后一击的出现,把锦娘所有的意志全都消磨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5章 心灰 佟锦至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存在于哪里,不过这些日子的潜伏,却让她意外地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了些许了解,也明白了为什么锦娘之前可以那么轻易的夺回身体,并非因为她是身体的原主,而是因为,在这副身体里,能力最强的不是身体的主导者。 也就是说,以佟锦现在的状态,她想要夺回身体是很简单的事,但同时如果锦娘潜伏超过一定时间,她又能轻易的把身体拿回去。就像是两个人抢一个玩具,成功的人就会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玩具上去,此时没得到玩具的人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恢复了体力,再想要偷袭的话就十分容易。 现在就是这样,佟锦此时想拿回玩具,轻而易举,但这没有意义,她要的是锦娘的主动退让、然后消失。 让另一个灵魂消失,这也是佟锦隐藏了自己后才有的发现,她与身体的联系全靠一股奇妙的力量支撑,她的心境越平和,这股力量就越薄弱;相反,她越不甘、越执著,这股力量就越强烈,所以,只要打消这股力量,那多出来的灵魂自然就会断绝和身体的联系。 如何打消?就是愿望。 完成了愿望,人的心境会达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满足便足矣让那股力量烟消云散。如果锦娘现在能带她回到原来的世界看上一眼,说不定她也会消失的,因为那是她潜藏在心底最深刻的愿望。所以所以锦娘说的对,只要完成了愿望,锦娘就一定会消失,但前提是,锦娘不能再出现破坏她的行动。 所以佟锦一直在等,等那个能让锦娘一蹶不振再不愿面对现实的机会出现。 约么一刻种后,辇轿在寿安宫外停下。揽月公主下了轿后紧张万分,紧握着锦娘的手,也不知是在给她安慰,还是在给自己安慰。 锦娘对外界事物似乎全无知觉,迷迷茫茫地跟着公主进了寿安宫,早有宫女太监向太后禀报,不多时,她们母女便随着太监来到寿安宫正殿。 锦娘始终低着头,请安跪拜俱是跟着揽月公主,太后的模样及殿内都有什么人,一概都不知道。 太后对揽月公主的态度很淡,但也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刁难,仅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叫人赐座,便再不理会了。 别人忽略她们母女,有一个人却不会。 便听一个娇柔带笑的嗓音道:“公主,那就是佟锦,你见过几次的,还记得吗?” 锦娘听到自己的名字,便掀眼看去,只见水明月与温雅公主居于太后之侧,正双双朝她这边张望。 温雅公主对她的态度向来冷淡,水明月更是不掩眼中恶意,想着那天的事,锦娘瑟缩了一下,垂下眼去再不敢抬头。 太后的目光随着她们朝锦娘的方向睨了一下,向温雅道:“你为何一定要她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温雅美丽的红唇轻轻一撇,“我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不知羞耻罢了。” 温雅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满殿的贵女命妇们的目光纷纷都朝锦娘看来。 锦娘身子一抖,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不见丁点血色,气虚体弱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太后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温雅冷冷一哼,她说了什么锦娘已听不到耳中,只见到她满面寒意,双唇不断张合,一旁太后和蔼的面容也随即冷然起来,又似带了无尽的恼意,大殿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嘲笑、有奚落、有不耻……锦娘心口猛地紧揪,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在偏殿之中,榻前只有揽月公主一人,正微微嗫泣着。 “娘……”锦娘才一开口,泪水已顺着眼角划下。 “锦娘!”见她醒来,揽月公主又是欣喜又是难过,紧握着女儿枯瘦的手腕,心中疼痛无以复加,“娘去叫御医!” “娘……”锦娘反手拉住公主,“我没事了,娘……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揽月公主的眼泪瞬如雨下,“你这傻孩子,娘知道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娘,”锦娘黯淡的双眸似乎现了些光彩,“我是真的喜欢他。” “娘知道。”如今的锦娘就像是当年的自己,看着女儿如此神伤,又想到自己十几年来受到的冷落,揽月心中触动,已是泣不成声。 “娘,我有些饿了。”锦娘虚弱地开口,“早上没吃,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揽月公主急忙擦擦脸上泪水,“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揽月公主匆匆而去,锦娘勉力撑起身子由床上下来,呆呆地站了一会,泪水再次无声流下。 “我这种人……活着也是多余!” “余”字出口,锦娘已一头朝墙上撞去! 就在锦娘的头即将撞上墙壁之时,她突地猛一侧身,得以避过要害。 “你发什么疯!”她一手撑着墙避,脸上满是泪痕,额上却渗着丝丝冷汗,配合她此时极怒的神情,看起来诡异非常。 “阿锦?”锦娘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继而痛哭出声。 佟锦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亏得锦娘身虚体弱,这一下去势并不快,她得以及时阻止,否则,恐怕她也要跟着命丧黄泉了! 佟锦的确是想消磨锦娘的意志,让她以后少出来捣乱,只要乖乖地等着完成愿望就好,可不是想让她去死啊!你要死也自己去死,拉上别人啊! “你还在……”锦娘的声音中带了些解脱,“太好了……太好了……” “我是不愿和你一起去死!”佟锦恼道:“至于你惹下的烂摊子,我可没兴趣再接手!” 听着佟锦刺耳的嘲弄,锦娘竟低笑出声。 “不管你愿不愿意,也是最后一次了。”她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我真的很能惹祸,是不?” “我还妄想重活一次后能比以前过得好些,谁知竟比以前还差!” “以前我虽然不说,但心里总在怨恨,怨二娘待我不好,怨爹爹不看重我,怨我娘太过无用……其实如果我能做得好一点,她们又怎会如此对我?” “以后,你不必再为我的愿望而做什么努力,你若喜欢兰青,就去争取与他一起,要是不喜欢,你就另嫁旁人,我……就算不能消失,也绝不再出现打扰你的生活。” “阿锦……对不起。” 这句过后,锦娘再无声息。 “锦娘?你怎么起来了?” 佟锦回头,便见揽月公主端着一盘点心由外而入,来不及放下盘子,就急急地过来扶她。 佟锦也实在没有力气,就着公主的手到了桌边坐下,这才接过她手上的盘子,嘱了一句:“娘实在不该如此纵容胡嬷嬷,哪有入宫来将您撇到一旁置之不理,自己却去会以前的老姐妹的道理?” 公主愣了愣。 她还没从锦娘要死要活的状态中转变过来,怎么突然又清醒了? 佟锦自然不会过多解释,低头吃了些点心补充体力,又问道:“我晕倒之前,温雅公主到底说了什么?” 那时锦娘是主导,锦娘的意识模糊,以致她也没听到温雅的话。 揽月的脸上登时涌地一丝不忍,但在佟锦的再三追问下,仍是说道:“温雅说……说你效仿当年的可欣郡主,以情为计戏耍平安王世子,但被明月郡主当场拆穿。” 佟锦等了一会,见公主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不由微讶,“就这样?” 揽月立时急道:“娘自然知道你绝不会那么做的,你心仪平安王世子,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这中间定是出了天大的误会!” 倒和柳氏说的不一样?佟锦皱了皱眉。 因之前柳氏在老夫人和佟介远面前的搬弄,让佟锦一直以为外界传言就像柳氏所说,她当众向兰青表白,然后被拒。 告白被拒,私下示爱,佟锦想了许多种解决的办法,只等锦娘避让,她就能着手行动。可现在听公主一说,她之前的想法竟都是白打算了。 以恶劣的手段故意耍人和衷情告白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两件事,前者情节固然恶劣,却不涉男女私情,相比之下,倒是后者更不能为世人所容。 所以柳氏才会那么说吗? 这么一来,事情倒是简单了不少。 “不过……”公主有些难以开口,犹豫了半天才道:“温雅说过那些话后,平安王妃十分恼怒,与太后说平安王府有意与刑尚书府上结亲,已向太后请旨赐婚了。” “什么!”佟锦刚刚还是暗中计较不露难色的,听到这个消息却是骤然而起,忘了自己身体还虚,眼前猛一阵发黑。 揽月公主连忙扶她坐下,心疼又感慨地道:“娘明白你的心情,只是……你又何必太过执著?有些事不能强求,娘便是最好的例子,娘不希望……你以后也和我一样……” 公主说着又暗自饮泣,佟锦只得耐着性子反过来安慰她,心里却是有点急了。 兰青她是不会放弃的。 虽然有锦娘的保证,虽然锦娘说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打扰她,但她不乐意!她可不想在任何时候都有人窥伺在侧!另一个原因,就如锦娘曾送给她的话一样,她如今要还给锦娘。 她不信她。 现在锦娘是萎靡不振了,那当初呢?当初她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谁知道她哪天又会原地复活,重新抢了主导?佟锦辛辛苦苦地谋划将来,可不是要给她做嫁衣的!所以她必须嫁给兰青!只有锦娘完全消失,她才可以真正的放下心来,享受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可如今这个局却是难解了。要是兰青真的被太后赐婚,那么将来她就算有可能再嫁给兰青,也绝不是正妻之位,要她当小妾?这个提议实在太欠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6章 扭转 “太后还在凤鸣殿吗?”佟锦问。 唯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平复舆论,不然恐怕光是佟介远就不会饶她! 公主点点头,“午时皇上会来亲迎太后同往太銮殿接受百官朝贺。” 佟锦看看天色,已近午时,便与公主道:“娘,你先回凤鸣殿去吧,我再歇歇,一会就回去。” 公主忙道:“不然我们直接出宫吧,相信太后不会在意的。” “不行,今日是太后寿辰,我们岂有提前离开的道理?”佟锦知道公主是怕自己难堪,但也没和她说得太多,半拉半推的让她先回去。 公主向来是个没主意的,被佟锦一劝也就顺了她的意,只是心中不安,“不然你晚些再去,等太后去了太銮殿,我们就出宫。” 佟锦点头答应,等公主走后,用支金簪向门外的小太监换了清水和铜镜之物,仔细洗好之前哭花了的脸,又重新绾好头发,收拾得停停当当,这才出门。 佟锦直朝凤鸣殿而去,因殿内地方有限,所以一些命妇向太后请过安后便三三两两地聚于殿外,小声地说笑攀谈。 佟锦经过时,那些命妇们的说笑声小了些,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盯在佟锦身上,直跟着她入了凤鸣殿。 竟还有脸回来? 命妇贵女们对视一眼,均在周围人的神情中看到这样的疑问。 于是凤鸣殿内又变得拥挤起来,许多人偷偷地跟了进屋,大都是抱着好奇的念头。 温雅公主和水明月仍然陪在太后身边,她们一个是太后的孙女,一个是太后的外孙女,又都是最受宠的,此时陪着太后轻声说笑,连温雅脸上都没了一惯的冷漠,显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娇俏可爱。 温雅脸上的笑容自佟锦进殿便沉了下去,水明月则一言不发,看向左下首平安王妃的位置。 平安王妃想是气极了,不顾太后在场,厉声喝道:“你竟还敢回来!” 太后并没有责怪平安王妃,看着佟锦,目光中闪过淡淡的厌恶,“揽月何在?” 揽月公主立时由角落中起身,“太后。” 太后看也不看她一眼,随口说道:“带她回去吧。” 揽月闻言眼眶一红,就这么走了,实则和被当众驱逐没什么两样,不由万分心疼,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上前。 佟锦却在公主开口前,朝着太后直挺挺地跪下,一言不发,先磕三个响头。 头磕得其具份量,咚咚作声。 “臣女罪恶深重,不仅害了平安王世子,更连累了定北侯府的小侯爷。只是此事与韩小侯爷并无半点关系,我不愿白白拖累小侯爷的名声,所以特来向太后禀明,也请在场的诸位夫人不要再多加猜测,一切罪责,锦娘一力承担。” 佟锦的这番话又让众人的目光聚到了定北侯府众人身上,正如佟锦所说,在场有人有不少都猜测此事与韩林有关,不仅因为这段时间佟锦和韩林的关系较好,还因为韩林向来是爱玩爱闹的性子,这样的事情他掺上一腿,似乎也并非全无可能。 只是,如果此事真有韩林掺在其中,怕是不仅毁了韩林的名声,更可能会因此传出韩林与佟锦的种种流言,这自然是定北侯府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是而佟锦的澄清过后,韩老夫人的面色便有了缓和,一旁的媳妇林氏虽然仍然神情郁郁,但因着太后在场,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满。 太后对佟锦的话却似并不上心,只是道:“说完就走吧。” 佟锦又磕了个头,就在众人以为她就要退下的时候,她却没有起来,继续道:“臣女还有一事恳求太后。” 太后刚刚听温雅说了不少有关佟锦的事,心中对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十分不耐,此时听她要求再三,心中更是不快,转头看她一眼,正想斥她下去,便见佟锦也抬起头,直视过来。 “请太后给臣女一个机会,听臣女说完。” 这倒是奇了。 要是她哭哭啼啼的,太后怕不早就命人拖她下去了,可偏偏她沉着冷静,连妆容都利落万分,她的眼中更无半点求饶颓然之色,倒让太后好奇起来。 “你说。” 佟锦暗松一口气,垂下眼去,“多谢太后。” “世子一事,全是臣女一手谋划实施,并无同党,更与家人无关,太后宽容,请勿将臣女之罪牵连到家人身上。” 太后眉间微蹙,“你父身为朝庭栋梁,虽得皇上器重,但教女不严之过,怕是也无从摆脱!” 佟锦低头应道:“为人子女者当以孝义为先,莫说此事因臣女而起,就算不是,臣女也该代父受罚,恳请太后应允。” 太后眉头收得更紧,佟锦侃侃而谈,哪有半分犯了错惊慌失措的样子?可她这样却更令人心生不安。 佟锦又道:“臣女家中尚有妹妹与幼弟,妹妹已届婚嫁之龄,若因臣女之故误她婚事,臣女内心难安。” 太后不再言语,一旁的温雅却是顶不耐烦,“说完一样又一样,你还有完没完?你身为皇室宗亲却做下如此卑劣之事,还有何脸面在这里喋喋不休?” 温雅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但她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女,谁又敢说一个不字?佟锦也只是垂目应道:“公主说的是,臣女已经说完了。”说罢,她转向身边的揽月公主,如同刚刚那样也是不言不语三个响头磕下,众人俱是一愣的时候,太后已面色微变。 “快拉住她!” 太后的话虽出口,却仍是没有佟锦的动作快,她跪下的位置本就离殿内的立柱很近,叩完母亲后,她猛一转身,已朝身后的大柱碰去! 揽月尖叫一声便要去拉,却是晚了一步,佟锦一头撞上,而后身子一软,已然栽倒在地。 殿内顿时惊呼频起! “速宣御医!”太后沉稳有力的声音让殿内的慌乱平复了些,随后太后让人将佟锦移至偏殿,扫视一周后,缓缓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佟锦毕竟还有着宗室出女的身份,若她以死明志还有旁人不依不饶,那便是不给皇室面子了。 在场众人也看得清楚,佟锦那一下撞得又快又狠,虽没出血,但被抬下去的时候额头肿紫一片,显然是没留余力的,再加上太后这一句话,纵然仍有看笑话的人,却也是不敢再多加议论什么了。 太后压下众人纷议,又瞄了温雅一眼,虽未开口,意思却很明显。今天这事是温雅鲁莽了,佟锦再有不是,毕竟还是宗亲,在众人面前掩她的短处,却是让皇室大失了颜面。 温雅早在佟锦碰柱之时就面色微白,此时得太后一瞥,顿时有些慌了,急着向水明月看去。 水明月神色淡淡的,轻轻抿着唇,看不出什么心思。 另一边跟着佟锦的揽月公主早已哭成了泪人,要是她知道佟锦再回去的时候存了这个心思,那就算拖也要把她拖出宫去,此时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宫内御医匆匆而至,略略看过佟锦的伤势后,长出一口气,回身向揽月道:“亏得姑娘的身子原就虚弱,没使上多大力气,暂无性命之忧。” 揽月泣不成声,连连向御医道谢,御医连忙避身躲过,又道:“只是姑娘这头伤一时半刻的怕是好不了,也有可能会有内伤伤及脑部,一切都得等姑娘醒来后再做诊断。” 揽月的心刚放下一些,又听可能会伤着脑子,当下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下去。 那御医只得又去照看公主,又留了些药交代小太监替佟锦敷上,自己则转到凤鸣殿,向太后复命去了。 佟锦一直都醒着,但她又不能醒。 从她进到凤鸣殿选好一个方便碰柱的位置跪下时,就注定她不能太早清醒。 她当然不会真的去撞柱子,撞那一下看似狠厉,实则她用手在额前垫了一下,那碰柱的声音也是由手掌击打柱体而出,只是她离柱子太近,又是出其不意迅速行动,所以并不怕人发现。 不过,撞柱虽是假的,她头的上的伤却做不了假,给太后和公主磕的那几下头,可是实实在在的以头撞地,就是为了能做出逼真的效果,要是此次她能安然过关,也就不枉她疼得眼冒金星、自残遭罪了。 御医走后,佟锦就感觉到额上一片清凉,想是有人在给她涂药。因着连日来锦娘并没有好好照顾这副身体,加上现下的伤势,渐渐的佟锦的意识也模糊起来,最后就着额上清凉与灼痛相互交杂的复杂感觉,终是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头天色已暗。 揽月公主坐在榻边抹泪,一如她上次醒来。 “娘……”额上的伤到了时候,无须假装,佟锦就头痛欲裂,又因睡了一个下午,嗓子也干哑起来,倒和她现在应有的症状相附。 一个身着御医袍服的半大老头过来看她的情况,翻翻眼看看舌,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什么你叫什么啊,家里有什么人啊,知不知道因何受伤啊……佟锦全都耐着性子一一答了,御医这才回身与公主道:“姑娘神智已复,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公主这才不胜欣喜,连忙又回到榻边,重复问了御医刚刚问过的几个问题。 佟锦知道这一遭把公主吓得不轻,便和声安慰,说些诸如“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莽撞了”之类的话。 公主只嘤嘤地哭着,好一会才记起什么,急忙转过身去道:“黄公公,锦娘醒了。” 偏殿的角落处站着一个四十来岁,身材微胖的白面太监,笑意盈盈的看起来十分和气。他当然早就看到佟锦醒了,只是理解公主的担忧,这才没有上前,此时上前,先是柔声问了佟锦的情况,又道:“皇上听闻了姑娘的事,有些话,让咱家过来问问姑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7章 说服 佟锦心中一凛,不敢怠慢,连忙挣扎着起来,“公公请问。” 黄存喜温和地笑了笑,“皇上问,姑娘做下的这件事,是受谁撺掇的?” 揽月低呼一声,“什么?” 黄存喜笑笑并不说话,只看着佟锦。 佟锦垂下双目,“请问公公,皇上是在何种情况之下,问的这话?” 黄存喜有些意外,“有何区别?” 佟锦道:“若是皇上以皇帝舅舅的身份私下问起,锦娘自然知无不尽,若是在銮殿上问起……锦娘的答案只有一个,并无他人指使,也并无同党。” 黄存喜这下才对佟锦有了些好奇,她的答案很值得人琢磨,这么说便是真的有人撺掇,可同时她又顾全了大局,这种不光彩的事,无论再牵出谁家,对皇上而言都是一桩头痛的事,现在她自己全都认了,却是免了皇上心烦了。 “姑娘兰心蕙质,既如此担心连累家人和朋友,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又怎会只因糊涂就做下这样惹祸上身的事?况且若是全无同党,你又要如何在平安王世子上门提亲时戏弄于他?”黄存喜人精似的人物,怎会不懂这正是个讨皇上欢心的机会,于是有意说给佟锦听,这是当时皇帝听闻事情经过后的第一个问题,也由此断定,事情并不像佟锦所说那么简单,这才派了他过来询问。 佟锦却是料定了这件事除非皇帝不知情,否则就一定会派人来问!因为她给太后的供词本就漏洞百出,稍一琢磨便知有异,加上平安王府曾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当时皇帝下了禁口令,可见皇帝对平安王府还是顾念旧情的,如今有人再犯同样的错误,岂不是跟皇帝对着干?皇帝就算再不想造成大臣间的不和也好,他定然也是极想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谁的! 有了一个“始作俑者”,那她的存在充其量是“伙同”或“被利用”,罪名却是轻得多了,也更易被人原谅。 所以她必须要做出一件一定能传到皇上耳中的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锦娘的撞墙行动给了她启发,于是她也抄袭了一把。 佟锦微微偏头,做出一副灰心的模样,“不管如何,这件事总归是我做下的,就算有人唆使,我同样难辞其责。况且……况且那人定然不是存心,我又何必再多牵连一人?我已嫁不出去,难道还要害了别人?”说完又似下定决心一般,“请公公回去向皇上复命吧,这件事,全是我一人的过错,与旁人无关。” 黄存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佟锦,“既如此,咱家就告辞了。” 送走了黄存喜,御医也随之去向皇上复命,屋里再无旁人,揽月才急着道:“到底是谁?” 佟锦缓缓地摇了摇头,“娘不必再问了,这件事,以后不管是谁问起,我也只有刚刚那一个答案。” 公主又急又气,却拿佟锦没有办法,佟锦又问起其他的事,她的心思随之转移,也就不问“真相”的事了。 “胡嬷嬷被太后罚了十板子,现在还不得起身呢。”公主一脸忧色,“都是我不好,胡嬷嬷去探访以前的姐妹是与我说过的,可我那时只顾着你,太后又见我身边没人服侍,这才发作了胡嬷嬷。” 佟锦听了这消息倒是舒服了许多,有了这次经历,想来胡嬷嬷以后便会小心一些,不会再这么怠慢公主了。不过也得防着她暗下黑手……看了眼小白花似的柔弱老娘,佟锦不由叹了口气。 “这个时辰,命妇们该都是陪着太后在看戏吧?”佟锦问。 公主点点头,佟锦便道:“娘,我求您件事。” 公主连忙说:“你说。” “我想见见平安王妃。” 公主怔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王妃此时定然恶你,且不说她肯不肯来,就算来了,你又要与她说什么?” “她会来的。”佟锦靠回床头,“只要问她想不想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她一定会来的。” 公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佟锦笑笑,“娘,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向王妃解释一下,让她别那么恨我。” 思量再三,公主终于点了头,“那……你好好待着,我去与她说说。” 佟锦点头,又嘱咐,“不能让旁人知道。” 公主走后,佟锦摸了摸额上的绷带。脑瓜仁儿生疼,也不知是绷带缠得太紧还是伤处太重,她也听到了御医的话,这伤看来个把个月是好不了了,就算消了肿,头上也会留下一片青紫,需要慢慢消褪。 这次可真是有点冒险了,要是这痕迹不退,她可就赔大发了。 不过这种担心只持续了一阵,她就开始思索搞定王妃后要怎么面对兰青。 对于王妃,佟锦是比较有把握的,因为王妃的心思很明确,她要兰青好。 揽月公主去了许久才回来,她进屋时,佟锦正靠在床头假寐。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佟锦,她睁开眼,便见揽月公主与一个装扮华美却粉面含霜的贵妇前后进来。 “娘,我想和王妃单独谈谈。” 公主犹豫地看了看平安王妃,最终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出了门去。 佟锦望着王妃半天,低声开口,“谢谢王妃愿望来见我。” 王妃何氏怒哼一声,“我也想知道你还有何脸面求我来见你!” 对于王妃的怒意,佟锦丝毫不以为意,笑着开口:“听说王妃已向太后请旨赐婚,不知可是真的?” 王妃冷笑,“自然是真的,太后也已应允。” “那就……先恭喜王妃了。”佟锦朝她略略欠身。 王妃厌恶地皱起眉头,“你说这件事另有主谋?还不快说?” 佟锦苦笑一下,“其实……这都是为了骗王妃前来的假话。” 王妃陡然而怒,甩袖就要离去,佟锦大声道:“与刑府联姻对世子有害无益!王妃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清楚,活该让人利用!” “你说什么?”王妃怒目而视,“你当我会信你一字半语?与刑府联姻无益?那与谁有益?你吗?” 佟锦目光灼灼,“做平安王府的儿媳妇,我自然比刑茉华强上百倍!” 王妃冷笑连连,面上神情已不能用不齿来形容。 佟锦怕她一走了之,也不饶弯子,“刑茉华家世虽好,但她身体不佳,没人知道她能再活五十年还是五十天!兰青娶了刑茉华,固然能得一时的好处,但若刑茉华稍有差池,王妃是觉得为得尚书府继续支持让世子做鳏夫好呢?还是再寻个肯让女儿做续弦的人家,继续这种合作关系?” 王妃一怔,待佟锦这番话尽数入耳,她猛然心惊! 一点不错!刑茉华因身体不好才连误婚期,她的心疾之症十分严重,上次尚书夫人还感慨终能见到女儿出嫁,了了他们夫妇一桩心事,可见刑茉华的病情是连她的家人都不看好的。这样的情况下让兰青娶刑茉华过门,固然可得到尚书府的感激相帮衬,但如有意外呢? 尚书府自然不会希望兰青太快又续弦,也就是说,兰青续弦之日,可能就是失去尚书府支持之时!而肯将女儿嫁做续弦的,又岂会是什么高门第的贵女?恐怕到时才是骑虎难下之时! 眼见王妃由开始的气势凛凛转为默然不语,佟锦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听说王府二公子的长子已经三岁了,生得玉雪可爱,王爷很是喜欢。”她说。 王妃的脸色再不能维持平静无波,她便是因那孩子越来越受王爷喜欢,这才越发的等不得了。 兰青因少年失意,后又专心研究恢复灵气之法,以至年过二十尚未娶亲,更别提子嗣!而王府庶出的二公子兰绯,虽只小兰青半年,膝下却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近来他那媳妇又传孕信,若这胎再是个男的…… 王妃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她已明白了佟锦说这话的目的,刑茉华的身体,注定她不会顺利地生下嫡出继承人!若无嫡出子嗣,兰青身上的筹码便又少了一分! 王妃忽然觉得有些晕眩,往回走了两步,扶着桌子慢慢坐下。 “不知王妃可问过世子那日的经过。”佟锦转而说起那天的事,“那天我与世子表白,并非是为的什么阴谋。算计世子对我并无半点好处,我与可欣郡主不同,她是天之骄女,任性惯了,身边的朋友也多,当年那事,或许能成为她向朋友炫耀的资本,我却不同。” “想来王妃对我也有些了解,所以当初宁可选择我妹妹做联姻人选,也不愿要我。”佟锦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并无半点指责不满之意,“我在家中地位不佳,对父亲更是惧怕,这样的我,岂会冒着父亲大怒的风险掺与到这样的胡闹之中?况且又是由我出面,是决赖不掉的事。” 王妃的目光闪了闪,“那你为何……” 佟锦抬眼,直视王妃的目光,“若我说那日表白实属真心,王妃可会相信?”看着王妃的神色,佟锦笑笑,“我小时在大比台上见到世子英姿飒爽,从此便对世子全心倾慕,哪怕他出了意外,我对世子……仍是心意不改。”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只是可惜,我以前太过懦弱,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说起这事。直到最近,我与世子有过几次接触,觉得……觉得世子对我……并不反感……这才大胆表白。只是我没料到……”她垂下眼去,长长地叹了一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8章 面圣 平安王妃对佟锦的怀疑从来没有隐藏过,哪怕是被佟锦点醒联姻蔽大于利的现在,她仍是不改对佟锦的防备。 佟锦自然看得出来。 “以王妃的心思,想通这些事是迟早的事,只是今天过于气愤,这才冲动地求了太后赐婚。”她替王妃找了借口,自己的神情却有些黯然,“只是……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那日我与世子表白后,世子竟无半点相信,一心认定我是戏耍于他……这又是为什么?”佟锦吸了口气,“当时我并不知道有可欣郡主之例在先,后来还是明月郡主指认我学那可欣郡主,我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桩事,我便更不明白,为何同是表白,刑茉华就更能让人相信,而我……”她轻合双眼摇了摇头,“今日在太后面前那么说,是因为我不愿承认对世子有情而使得佟府蒙羞,但我对世子的心思……却是始终未变的。” 听着佟锦的话,王妃的神情微有变化,目光轻动,却没说什么。隔了一会,王妃淡淡地道:“若你所说全是实情,倒是委屈了你。不过……”王妃话锋一转,语气带了三分凌厉,“你与我说了这么多,目的为何?” 佟锦低头坐了一会,忽而起身下地,到王妃跟前深深地施了个大礼。 “我想请王妃,给我一次机会。”佟锦抬头,目光坚定不移,“不瞒王妃,我与世子在此番之前有过几次私下接触,我更以相利为名提出要嫁给他,世子并不反对。这次若非明月郡主另有安排,想来我与世子已能更进一步了。” 王妃对她的答案并不感到讶异,反而问道:“我之前舍你而就佟玉帛,你可知为什么?” 佟锦轻笑,“我幼弟年纪尚小,佟家目前可做筹码的只有两个女儿,我父亲一直希望能在官场上更进一步,我若嫁个平常人家也就罢了,如果我能嫁入王府,何愁我父亲不会鼎力相助?而且在外人眼中,谁会管你家女儿在家受不受宠?结为亲家便是荣损与共,合作更是无关亲情,只需看双方可付出多少交换的条件,王妃先前的顾忌却是有些多虑了。何况……”佟锦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起来,“何况我最近的情况,未必就不如佟玉帛。再告诉王妃一件事,柳氏想要抬作平妻,是绝无可能的,想来王妃也不愿要个庶女做世子的嫡妻。” 王妃眉梢微挑,“哦?” 佟锦便道:“因为我不会让她如愿。” 王妃定定地看着佟锦,半晌没有言语。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了。 初次见面无疑是很不愉快的,今日在凤鸣殿第二次见面,她还是一副小气恹恹的模样,最后竟还当众晕倒,倒与初次见面时,她吓得身不能动一般表现! 可当她再出现在凤鸣殿,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利落表现。 冷静、沉稳、侃侃而谈,将自己的孝义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皇上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对她的说辞有了怀疑吗? 想到这里,王妃突地一惊。 皇上认为此事另有内情,或者说,另有指使之人,还派了身边的黄公公过来询问,不过最终结果并无外人知晓,谁也不知道佟锦向黄公公说了什么,只知道皇上并未再追究佟锦的过错,只是让她闭门思过;太后甚至下旨,道佟锦知错能改,不惜一死悔过,罚过相抵,往后不许再有人私下议起此事。 皇上又当场给兰青晋了官爵,给了从五品的吏部外郎,连跃数级不说,难得的这是个正经的实缺,实权在手,又有大把的晋升空间,比起之前却是不知好了多少。 太后的举动可视为保全皇室的颜面,皇上的晋封之举可视为对平安王府的安抚,可对佟锦呢?对于目前来说仍是这件事“主谋”的佟锦,皇上竟没有任何指示,而当年的可欣郡主,可是随即便被皇上下旨远嫁,无诏不可回京的。 这说明了什么?王妃盯着拜于自己面前的佟锦,突然觉得全然不识。 之前明明已身陷那般无可转圜的地步,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可一眨眼,她却仍是好端端的,除了那形同虚设的思过一说,竟未招致任何责罚! 王妃的目光在佟锦缠着绷带的额上盘旋不去,心中隐隐地有了些猜测,可又觉得……会吗?短短的时间之内,她就能想出这样完美的脱身之法?若是真的,她的心计不容小窥,同时,也便不能放到兰青身边! 察觉到王妃的目光,佟锦苦涩一笑,“若非想向太后求情饶恕我的家人,早在偏殿之时,我便已经去了。现在我还有些后悔,若是我真的死了,才是真正的不孝不义。”说着她抬起手来,三两下便将额上绷带尽数除去。 王妃即时低呼一声。 先前她还怀疑佟锦是故做姿态碰柱博取同情,可此时见佟锦额上黑紫一片,更是肿得发亮,若是这般也能做假,那这碰柱之举也太过冒险了点,当即疑心尽去。 佟锦并不说话,只是试着要将绷带再缠回去,只是苦于看不到额上情况,缠得便难看了些。 王妃低叹,就手接过佟锦手中的绷带,轻巧地替她裹缠。 “谢王妃。”佟锦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王妃缠好了绷带,又拉了佟锦起来,脸上神情仍是淡然,“现在却不是我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太后懿旨已下,允了我们与刑府联姻。”换言之,不成这个婚,就是欺君。 佟锦神色淡淡,“我相信王妃是真心爱护世子的,定会寻到解决之道。” 王妃不予置评,她心中已有了想法,只是不必和佟锦说明。 此时佟锦又道:“还有一事,恳请王妃答允。我对世子的真实心意,请王妃暂时替我隐瞒,我不愿世子再对我生出什么误会。” 王妃并没有直接应允,看了佟锦一会,站起身来。 “离席太久恐太后追问,我要回去了。至于你和青儿的事,我不会插手,却也不会帮忙。青儿看似随和,实则十分固执,他不愿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你若有能力让他点头,那么一切都随你。” 王妃走后,揽月公主匆匆而入,拉着佟锦看个仔细,“怎么样?她没有欺负你吧?” 佟锦笑着摇头,揽月公主却又看到她额上的绷带和之前似有差别,追问之下知道佟锦曾拆了绷带,不由万分担心,连忙又叫了小太监去请御医。 佟锦虽觉得公主小题大做,但能被这样的关心着,她心里也是高兴的,便由着公主去了。 待御医到场,再次拆开绷带时,公主的眼泪瞬时而下。 “怎会这样?竟似比原来严重十倍了!” 御医忙道:“公主放心,但凡磕碰都是初时并不怎么明显,过了段时间症状才会完全显现,又因淤血不散,所以看着才会严重了许多,这是正常的。” 佟锦也道:“是啊,我完全不觉得比原先更疼,许是因为肿起来了,所以看着可怕了些。”若非如此,她又如何取信于平安王妃?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公主,又送走了御医,佟锦正想问问出宫的事,却不料黄存喜去而复返。 “皇上召姑娘乾清殿见驾。” 佟锦微讶,“皇上没陪太后赏戏吗?” 黄存喜笑答:“太后乏了,已回宫歇了,皇上便让太子招待群臣,圣驾回了乾清殿,姑娘,我们也走吧?莫让皇上久候。” 佟锦自然马上答应,草草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这才随着黄存喜上了外面的辇轿。 她猜到皇上或许会想见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永兴帝是是一位才能出众的明君,在位二十年,识人善用,开创平兴盛世,百姓富足四边平定,可谓人人称颂。 也正是因为他的“明”,佟锦才敢放手一搏。 辇轿平稳地落下,佟锦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低头出去。 虽然平时身边交往的都是家世不俗的公子贵女,太后也见过了,可在得知要见永兴帝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紧张。 因为出身不差,所以平日与人交往时佟锦并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平等视人,可皇帝这个职业比较特殊,让人既向往,又有点未知的恐惧。 随着黄存喜入了乾清殿,待黄存喜入内通禀过后,佟锦微有忐忑地跨进了殿门。 她没有抬头,这是规矩,她的目光只能盯着黄存喜的衣摆,他走她走,他停她停,然后下跪。 “罪女佟锦,参见皇上。” 很长时间的沉默。 佟锦知道上面有人在打量她,眼角都不敢乱动一下,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静心垂目。 轻轻缓缓的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跟着一双明黄的绣龙云纹朝靴出现在她的眼前,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向上而起,“罪女?你说说,你有什么罪?” 佟锦微微抬起身子,仍是不敢抬头,“罪女自残身体,罔顾孝道,乃是大罪。” “哦?还有呢?” 佟锦便道:“惊吓了太后,也是罪无可恕。” “嗯。”不置可否的一声,却又明显在等着她的下文。 于是佟锦又道:“罪女不会向皇上说出任何人的名字,此为罪三。”竟是先堵了皇帝想要问的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99章 阴谋论 永兴帝又问:“你与黄存喜说,若问你这事的是你的舅舅,你便知无不言?” 佟锦当即深拜下去,“罪女事后反省,舅舅就是皇帝,皇帝就是舅舅,若是差别对待,罪女便是罪犯欺君,再难被宽恕了。” “这么说,你是不会供出主使者的名字了?”永兴帝突地冷哼一声,“这同样是罪犯欺君!就不怕连累了你的家人?” 佟锦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她略直起身子,盯着眼前的明黄常服,决然而道:“亲情为孝、朋友为义、既孝义难全,锦娘虽活,却生不如死。” “你竟敢威胁朕?” 头顶传来的声音喜怒莫辨,佟锦的目光晃了晃,视线在接触到永兴帝腰间挂坠一物时,微微一怔。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稍带了些委屈地道:“罪女不敢。” “朕倒看你胆大得很。”永兴帝轻轻踱了两步,“刚刚在想什么?” 佟锦猛然一惊。 刚刚那失神,不过一瞬,竟也被永兴帝察觉了去。 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乱转,佟锦抿了抿唇,“罪女虽陪母亲多次入宫,却至今也不知道皇上的样子,刚刚罪女在想,若不是皇上今天穿着皇上的衣服,恐怕在宫中偶遇,罪女也不会知道那是谁。” 刚刚她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有感于永兴帝的敏锐,佟锦便捡了与他衣服有关的话题来说。 永兴帝愣了愣,随即失笑。 “你这话说的不错,宫中又有多少人知道朕的样子?他们见到朕,巴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 佟锦“噗嗤”一乐,随即仓惶地捂住嘴,神情有些惙惙的。 “可是对方位高权重,家世不俗?”永兴帝猛地问。 突然袭击之下,佟锦差一点就点下头去,可最终她还是控制住了,瑟瑟地伏跪下去,没有应声。 “抬起头来吧。” 佟锦一怔,便听永兴帝饶有兴致地道:“不是想看看朕有没有生出三头六臂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跳跃性思维?佟锦极为小心抬起头来,目光缓缓上移,划过精致华美的常服,宽厚的臂膀,落于一张极富威仪之气的端正面孔上。 永兴帝年不过五十,保养得却是极佳,身形高大英魁,比起佟介远也丝毫不让,他的面容刚硬,与他身上的帝王气魄相映成辉,一种无形的强大气场扩散开来,威严无匹。 佟锦才直起的身子软了软,口中喃喃地道:“皇帝舅舅……好威仪……”竟似被永兴帝的气魄震慑住了。 这几乎是有些失态了,可永兴帝并未追究。相反,他还破天荒地伸出手来,颇显慈爱地拉了佟锦一把,“身上还带着伤,别跪着了。” 黄存喜在旁看在眼里,目光微烁。 这最不起眼的宗女,翻身之日怕是近了。 让佟锦起来后,永兴帝并没再多问什么,只让黄存喜安排佟锦母女宿在宫内,明日再出宫去。 仍是那乘辇轿,轿中却多了两个软垫,与公主会合这一路上,黄存喜的话也多了起来,大多是给佟锦介绍宫中的景致,顺便说说哪个宫里住了哪位贵人,哪位贵人又生了哪位皇子公主。 佟锦挑着轿帘认真倾听,丝毫没有怠慢之处,让黄存喜对这个宗室出女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佟锦直到进了黄存喜给自己安排的卧室,洗漱换药,摒下众人后倒在床上时,才极长、极长地吐了口气。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要应对的是天子,是一怒可杀万人的一国之主!要说之前她对面圣只是出于未知的恐惧,那么后来见到永兴帝时的反应,则是真假掺半了。 那样的雄伟气魄,他只站在那里,却给人以高墙远山之感,不动不语便令人生出仰望之心,这便是天子之气吗? 这次见面,佟锦和永兴帝间并无过多交流,但却是她有史以来应对得最吃力的一次。 怎样才能既显现她的耿直孝义,又能让人觉得她入世不深,从而不对她之前所做种种产生怀疑呢?这并不简单,尤其是永兴帝观察入微,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那她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不过,事虽难办,却有一点对她极为有利之处——永兴帝是个明君。 但凡明君,都是听得进人说话的,又不会随便杀人,所以对他的应对不怕稍稍大胆一些,还能适当地引起他的注意,只是一切都需要小心的把握。 事到如今,佟锦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赢了,相反,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不过这次能引得永兴帝如此相待,她也是有些兴奋的,毕竟,只要处理得当,就能一步登天了。 想到这里,佟锦又不免想起在永兴帝身上看到的那件东西,有印象,但很模糊,此时她细细想来,身上忽地一震! 佟锦与公主今日宿于宫中,自然引来一些人的关注,大家纷纷暗自揣测圣意,却都没什么结果。 疑惑的人中便包括平安王妃。 太后早早去歇了,皇上命太子款待群臣,她们这些宗室命妇也都早早离宫。因为适前与佟锦见过面,所以平安王妃特别留意了一下,不仅不见佟锦,连揽月公主也不见踪影,再刻意打听,竟得到永兴帝召佟锦面圣,又与公主留宿宫中的消息。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平安王妃直到回返王府,心情仍是不能平静。 今日与佟锦说话的时候,虽未刻意那么想,可有一些想法总是胡乱地蹿进她的脑中。 佟锦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兰青听到她的告白便会联系到可欣郡主的事,王妃却知道。 最近一段时间,水明月和王府的联系很勤,多到连王妃都觉得十分诧异。 想当初水明月与兰青被人视为天作之合的时候,她也没少约水明月母女过府相聚,只是那事之后,水明月便再没登过王府的门,王府也自知斤两,彻底断了想与恩国公府联姻的心思。一晃这几年,水明月与王府似乎已没有任何瓜葛,可就在年后,突然有一天,水明月登门造访。 王妃即惊且诧,同时心里还有些期待,以为水明月不能对兰青忘情,可如今想来,便正是从那时开始,事情才一步步地走向最坏的预期! 水明月是来给兰青保媒的,当时王妃也怀疑过,可水明月言辞诚恳,半无半点虚伪做作之像,之后更主动说起自己有此作为的原因,就是因为佟锦! 王妃便是从水明月那里得知佟锦与兰青之约,那时她虽不满意,却也是冲着佟府,同时她也承认,佟家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合作伙伴,可水明月后面一席话,则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依世子所言,锦娘是主动接近于他,可锦娘这几年足不出户,哪会有这样的胆量与男子私会?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只是……锦娘的行为的确反常,王妃可还记得当年的可欣郡主?也是如此接近世子,取得他的信任后……” 这番话,王妃至今记忆犹新。 就是因为这么一番话,她才主动向兰青问起,并明确表示了自己对佟府的看法,其中便夹带了这番话。那时兰青听过只是笑,并没反驳,想来是不信,可没想到……这么说起来,她倒成了佟锦与兰青间误会的源头。 本来这事若是就这么发展下去她也不会怀疑,可今天从与佟锦的对话中,她敏锐地找到了关键之处! 佟锦与兰青告白被误会,却又是水明月提起了可欣郡主,才将事情推至无法转圜之地!今日佟锦自尽的起因虽是因温雅公主的一席话,但温雅与水明月素来交好,今日之言也可看做是水明月之意!而也正是因为此事被当众现于人前,她才会自觉颜面尽失,冲动地求下太后赐婚,回顾整件事,她竟是被人牵着鼻子一步步地走进这无法回头的境地,而始作俑者,正是水明月! 她为什么这么做?当真只是如她所说,虽与兰青无缘,但也不愿见他身处困境这才兴起相帮的念头吗?那么之前数年,为何没有任何作为,甚至连见面时都异常冷淡? 种种疑点,都在自己的心急之下而刻意被疏忽了,与刑府联姻的后果,水明月真的想不到吗?还是她明知此举后果,却仍然刻意为之?她的目的何在? 王妃越想越心惊,最后攥着帕子的手竟微微发抖,她想到了季侧妃,王府二公子的生母,如果是季侧妃联合了水明月做下此事,那……那其中包含的祸心不言而喻! 王妃气怒交加,而此时的佟锦却完全没想到,她刻意暗示水明月与这事有脱不开的关系这件事,已在王妃外忧内患的忧虑中串成了一个庞大的阴谋论。 佟锦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太后赐婚的事,虽然她相信王妃绝不会让兰青冒那个险,拼尽全力也会阻止这场她自己求回来的麻烦,但心里总归还是有点没底。 那是太后赐婚,重量比圣旨轻不了多少,以平安王府如今的声势地位,虽可以豁出去硬抗,但只怕也会就此大失圣心,平安王妃会冒这样的风险吗?如果王妃无力回天,那自己又该如何?想到这里,佟锦又忍不住怨上水明月,要不是水明月多事,自己可能已经摆脱了锦娘,不必再受这时不时就精神分裂的痛苦了。所以她话里话外都要拉水明月下水,也算是收点利息,替自己出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0章 养伤 佟锦第二天就出了宫,回到佟府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足不出户,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她再没脸见人,可宫里的态度又让人看不懂。 佟介远因教女不严之过,被皇上发配出京,领了九江巡抚的差事外放巡查,身上只兼了都察院右副都使的头衔,官职只得从二品。表面上看他这是失了圣心,官降一级,但明眼人都知道,九江乃是大周与赵明二国的三国接壤重地,纷争频乱,是个难管的地界,可同时,这也是最容易立功的地方。佟介远本就武将出身,在军中威望甚高,这几年被召回京,虽还有将军头衔,却并无什么实权,如今这一外放,便如放龙入海,尤其他领的还是巡抚的差事,巡视天下,抚军安民,以他的本事,抚军自不在话下,这便意味着一旦他结束了巡视,返京之日,必定是加官进爵之时! 于是这段时间大家对佟家可谓又爱又恨,一边又想和佟介远这个未来的官场红人拉拉关系,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揣摩错了圣意,与受罚之臣过于亲近,反而连累了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说,众人对佟锦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还是十分惊讶的,也猜不出皇上到底是欣赏佟锦为全孝义不惜碰柱自尽,才做出这番明降暗升之举;还是皇上早有了让佟介远再进一步的心思,正好趁这当口给他表现的机会。 佟锦看来,自然是后者。 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尤其永兴帝还是一个难得的明君,更不会因为女儿家家的事不顾朝中大局。佟介远此番外派,回来后的晋升是一定的,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追求一个“平衡”。 佟介远深受皇帝信任,皇上又将佟介远调到太子麾下接受太子直接领导,用意不言自明,可偏偏太子与定北侯府关系深固,对佟介远也并不如心腹一般信任,加之定北侯府在朝中势力愈有扩张之势,这便导致皇帝产生了难以避免的疑虑。但定北侯府素来低调,也寻不到什么过错,不好发作,那就只能再提起一个可与定北侯相庭抗礼之人,便是佟介远。 其实这事和她基本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借了她这件事发作一下罢了,但在不知情人的眼里,无疑又看重她几分,以为她和皇帝间存在着多么深厚的舅甥之情。 这对佟锦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这段时间佟锦闭门谢客,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实在不能见人。头上的伤已经消了肿,却还是黑紫一片,大夫接连的请,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开些活血散瘀的药,让她安心静养。 时间转眼便入了四月,天气已渐渐热了,佟锦额上的瘀迹淡了些,颜色由黑紫转为红褐,瞅着倒像胎迹一样。 “已经快好了。”御医院派来替佟锦看伤的蒋御医虽然年轻,但医术不错,隔个三五天便要过来替她看看情况。“我配了些凉药,配合按摩的话会让淤血消得更快些。” 佟锦让静云接下蒋御医递过的药,自己对着镜子重新系好挡伤的特制加宽抹额。 蒋御医又嘱咐了几句,正待告退之际,曼音微喘着跑进来,“姑娘,黄公公来了,正在厅里,老夫人让姑娘过去呢。” 佟锦便朝那蒋御医道:“蒋大人一起过去吧?” 蒋御医微一摇头,“我还是先告辞了。” 佟锦也不勉强,让静云送他出去,只是心里难免觉得奇怪,黄存喜是皇上身边的贴身红人,谁不愿与他多有些交情?可这蒋御医也不知是年纪轻心高气傲还是怎么的,碰见过黄存喜两回,也都是淡淡地一点头,并不上前寒暄。 送走了蒋御医后,佟锦自百宝匣内拿了个早已备好的荷包,随后便来到佟府正厅。老夫人居于正位之上,黄存喜坐了左侧下位,正随意闲聊。 见了佟锦进来,黄存喜立即起身,微胖的脸上满溢笑容,“咱家给大姑娘请安了。” 佟锦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这才又与老夫人见了礼。 黄存喜道:“宫里新进了上好的薄荷与冰片,我与姑娘留了一份,今天才寻得空来送过来。” 佟锦又是连声道谢,黄存喜笑道:“这都是皇上吩咐过的,药要挑好的给姑娘送来治伤,咱家只是遵从圣意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种没有实质指示的圣意最是好钻空子,要是黄存喜不上心,就算不送,也是没人能说出什么的,况且还是黄存喜亲自跑这一趟。 佟锦自然不会怠慢,亲自送黄存喜出门。分别之际,佟锦弯了下腰,似在地上拾起一个荷包,笑着递过去,“黄公公的荷包掉了。” 黄存喜接过荷包,入手便知里面装了东西,当即也不推辞,笑呵呵地道:“多谢大姑娘了。” 佟锦笑道:“以后还得公公多多照拂。” 黄存喜笑着点头上车,这种出不了多少力,既能在皇上面前讨好卖乖,又能得到实惠的差事他向来是最喜欢的。 马车启动,黄存喜便由袖中拿出那荷包打开,凭着刚才的触感,他摸得出里面的纸张很薄,便也没抱什么能得大数目的希望,可当他抽出那张薄纸打开,看清了写的是什么后,却是唬得当时就叫了停车。 “回去!回将军……”顿了顿,又看看手上的东西,最后的吩咐却是没说出来。 听得车夫在外询问,黄存喜定了定心神,把那纸收到心口处,又把荷包塞回袖中,吁了口气,“罢了,回宫!” 车夫有些莫名,却还是依言将马车赶向皇宫的方向,黄存喜坐于车内却是不断地摸着心口,心中暗道:乖乖……这佟大小姐,出手也太过阔绰了…… 再说佟锦,送出那荷包后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压力倍增。 这又是一个冒险的事情,要是黄存喜胆小不敢应她的要求,那她的打算便要落空了。 心事重重地回到正厅,老夫人还没回去,似在专门等她。 见佟锦似有心事的样子,老夫人招手让她过去,先是看了看她的伤势,又拉着她的手叹了一声。 “想来你也从黄公公那听说了?” 佟锦一愣,连忙询问。 老夫人便道:“听闻平安王妃已依旨向刑府下了文定。” 佟锦怔了怔,随即脸色大变,“怎会……” 难道王妃终是不愿抗旨,宁愿与刑家联姻了吗?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这样也好,世子早些完婚,你那事情也好早些过去。”停顿一下,老夫人又问:“那撺掇你的人到底是谁?竟连奶奶也不能说吗?” 虽然佟锦一直咬定所有事都是自己所为,但她受人撺掇戏弄兰青的说法却流传甚广,更因她一力承担甚至以死相搏,让人对她多了些同情,同时对她那个至今不敢露面的“同党”更为不耻,认为佟锦是误上了贼船,被人利用。 佟锦摇摇头,“奶奶莫要问了,这件事随着时间会慢慢淡去的,若是此时再提,却是又掀风波了,皇上不会乐于见到的。” 老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有疑问总是不好受,便又问道:“可是那明月郡主?” 佟锦微讶,“奶奶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老夫人道:“前几日十七皇子满月,我与你母亲进宫恭贺,见那平安王妃对明月郡主很是冷淡,按理说世子的婚事还是恩国公府一力促成,王妃怎会如此对待明月郡主?思来想去,怕不是明月郡主当年与世子有过一段过往,如今对世子另娶他人心生不愿,这才想了报复的法子,找上了你。” 佟锦万没想到老夫人的推理能力也相当不错,当下也不否认,只是道:“奶奶别问了,此事以后也莫要提起,免得惹恼了皇上和太后。” 这么一说,老夫人更认为自己所料不错,面上恼意更甚。 “以后莫要与她来往!” 佟锦笑着应了,又送了老夫人回去,这才返回栖霞阁。 才进了院子,静云便笑着迎上来,“姑娘,有一件好事。” 佟锦没什么心思地笑笑,“我猜猜,定是你哥哥办好了庄子那事,是吗?” 静云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佟锦当初让刘长空去修整庄子,结果引来一场官司,前段时间佟锦身体好了些后,静云就逮空与她说了这事,她听后只给了刘长空一句话,“那里是皇庄,到皇庄占地本身就是触犯了刑律,他们还有胆说已占了十五年?我倒是该向他们讨个说法哩!” 其实有胆到皇庄占地的家里肯定也是有些倚仗的,但得了佟锦指示的刘长空死咬这一条,反向对方索赔,最后还是取得了全面胜利。虽然静云表述不全,但佟锦可以想象,要将这件事办得完美实在并非易事,从这事也可以证明,刘长空确实是很有能力的。 回到房间,佟锦脸上的笑容瞬时垮下。 要是兰青真娶了刑茉华,她该怎么办?是就此放弃,还是甘心为妾? 不管是做小妾,还是锦娘继续存在,都是佟锦难以忍受的事。 坐在镜前掀起抹额看了看,那一大片红褐实在碍眼,佟锦放下抹额,静坐了一会,招呼曼音进来。 “你去一趟吏部尚书孙大人府上,我有封信你带给梦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佟锦也不愿意顶着一张丑脸出门,可为了自己的未来,丑就丑吧,她认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1章 偶遇 和孔梦云见面的地点仍在八仙楼。 佟锦从第一次到了这地方就喜欢上了,当着正街,视野宽阔通敞,又是一些人下朝出宫的必经之地,所以每回约人见面,她都要约这地方。 还是八仙楼的三楼包间,佟锦早早的就去了,到了楼上就把窗子推开朝外头望,一方面告诉自己说这是在吹春风呢,一方面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点期盼,要是某些人骑马经过的话,那不就能“偶遇”一下了么? 她正琢磨着偶遇这回事,房门由外而来,一个姑娘脸上蒙着块帕子冲了进来,进来就说:“之前我没去找你,倒要你写信来叫我,我现在是没脸见你了。” 佟锦当时就乐了。 因为她犯错误这事,以前玩在一起的朋友没一个主动过来看她的,她也理解,毕竟这年头的姑娘还是以名誉为先,就算她们顾念着友情,她们的家人也未必允许,所以佟锦理解,换了她,她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她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的,孔梦云却是一点也不领情,把脸上帕子一掀,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想仁义装到底了,跟我还玩以德报怨这套?我可真不乐意了啊。” 佟锦知道这姑娘是真抗不住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愧疚呢,马上道歉,又跟着说:“我这不也是有事才想起你来么?平常可没空想你。” 孔梦云当时就乐了,“有事好,用得着我的只管说。” “就跟你打听打听情况。”佟锦知道孔梦云表面贤良淑德的,实际上和她一样闷骚得很,几乎是什么聚会都不愿意错过,为的是听听小道消息,满足一下她的八卦之心。 “听说平安王妃向刑府下了文定?” 孔梦云一双美眸瞄过来,满目的了然,“这事你问我还真问对了,我哥那天正好在刑府和刑公子小聚,这事他全程目睹。” 说话前先交代故事背景,再练习练习她就能去说书了,不过佟锦也不打断她,要是不让她说完,估计一时半会也听不到正文。 孔梦云开场白做完,这才心满意足了,直接进高潮部分,“平安王府的确是向刑府下了文定,但提亲的不是刑大姑娘,而是刑府的四姑娘。” 佟锦一怔的功夫,孔梦云已直接跳到了结果分析,“太后那日允婚,只是允了平安王府与刑府结亲,却没说是哪位姑娘。” 佟锦不由得有些佩服起王妃的手段,难怪那天自己说出刑茉华的不足之处时,王妃虽然恼怒却没有紧张之态,想来早在那时便有了计较。 “那结果呢?刑大人可应允了?” 孔梦云哼笑,“刑家老四和刑茉华一样是嫡出的姑娘,今年才十三岁,我听说,刑夫人对自己这个幼女早有了打算,是想配一位皇子的,哪会看上平安王府?” 佟锦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因当时太后并未指明是哪位姑娘,将来就算这事闹到太后跟前,平安王府也不失一个理字,顶多就是有点赖。 “不过刑大人夫妇为了这事极为恼火,刑茉华也受不了,当天晚上就病了,这也两天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对刑茉华,佟锦倒是有几分同情的,不过同情系数有限,她同情别人,又有谁来同情她?反正最后都怪到水明月头上就对了。 孔梦云瞥着佟锦,胳膊肘轻碰了她一下,“哎,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锦就连真带假地把“自己”表白的经过说了,最后挫败地道:“我也没料到事情怎么就变成那样,不过也好,说我戏耍他总比说我表白被拒好一点。” “你也真冲动了点。”孔梦云对佟锦说着,神情中倒有些不以为然,眼底还带了些微微的羡慕。 “我大概也逍遥不了多久了。”她说。 佟锦想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由失笑,“定给谁家了?” 孔梦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猜。” 佟锦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以孔梦云的家世来说,配个皇子或是哪个王爷世子都是可以的。 孔梦云有些郁闷地道:“可能以后会和你沾亲。” 佟锦更摸不着头脑了,他们家属于半路出家的贵族,根本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亲戚,也就是安家……“难道是安允之?”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孔梦云翻了个白眼,“最后一个提示,佟玉帛。” 佟锦顿时灵光了,“是太子?” 孔梦云点点头,“过了端午皇上就会赐婚了。” “这是好事啊,以后我得叫你一声太子妃了。”佟锦不解地看着孔梦云,“你对太子印象不好?” 孔梦云迟疑了一下,看着佟锦摇头道:“不是,嫁谁不是嫁?不过我宁可嫁个平凡些的人,像我爹那样的,家里也有三妻四妾,我看我娘每天都操心得很,何况是太子府?”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佟玉帛还没有真正到太子身边,现在已绞尽脑汁地吸引太子的注意,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太子身边肯定也不会少,整天对着这些人,她烦也要被烦死了。 “还有皇太孙,前太子妃早薨,他自小养在太后那里,要是我与太子成了婚,想来他便要回太子府了,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哄他……” 佟锦忍不住乐了,“你这是婚前恐惧症。” 孔梦云长叹了一声,“我还担心将来生了孩子,又会有人论起嫡长与皇太孙相争,真的,我现在都在想,是不是该注意一下,别那么早要孩子,等皇太孙长大成人了再考虑。” 佟锦拍了拍她的手,“从这就能看出你肯定能和皇太孙处得不错。放心吧,我弟弟是皇太孙的伴读,我让他多给你吹点好话。”孔梦云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可她什么也不能说。有些事不是孔梦云能做得了主的,她们也都清楚,只要孩子这件事,关系的不仅是她和皇太孙,还有她的娘家以及皇太孙的外祖家,并不是一句“不要”就能解决的,孔梦云也就是发泄一下心中郁闷,佟锦对此更是没有半点话语权。 “不说了,真烦。”孔梦云抓着佟锦的胳膊,“你找我不是光为问这点事吧?” 佟锦也顺着她的意转了话题,“兰青最近怎么样了?” “自太后寿辰后我也再没见过他,不过……”孔梦云同情地看着佟锦,“应该是不太好。”说完又问了一句:“你知道他升官的事了吧?” 佟锦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被人以感情为名戏耍,这才得到了加官进爵的补偿,兰青新晋的官职最有实权在手,同时却也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当时是不是该豁出去承认自己暗恋表白比较好呢?那样自己固然辛苦一些,他却可以轻松得多了……她竟然后悔了?佟锦心底微微一惊,却也没有过多的意外情绪,好像她后悔是理所当然一样,弄得她有些混乱了。 其实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不是吗?她抓着一个“幕后主使”的空名额从而保全了自己,还让外界对她的同情大增,最重要的是兰青因此跌到了更凄惨的境地,他所在的那位置会不断地提醒他,他是怎么得来的这个差事。这样的兰青应该是最脆弱的,同时平安王妃也是最需要她的,她若此时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说服了自己两遍,原来那些隐隐的后悔便全都压了下去,佟锦带些恍惚地对孔梦云说:“我想见见他。” 孔梦云没怎么考虑,一口应承。 直接约他见面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兰青现在在吏部当差,孔梦云的父亲正是吏部尚书,所以想拿到兰青的排值表易如反掌。掌握了他的行踪,见面就容易得多了。 四月的吏部正是忙碌的时候,正赶上官员季度考核,虽只是简单巡查记录这样的事,但兰青作为新进的考功司外郎,正是该励精图治以身作则的时候,又因要配合考功郎中掌百官功过、善恶之考法及其行状等事,自然不敢怠慢,忙得人仰马翻。 其实他还好,只负责京城官员的考核,每天虽忙得马不停蹄,但日子过得充实,当然,要是耳边再少些唠叨就更好了。 这日午后,兰青难得地空闲下来,便早早地从考功司出来,乘着马车一路悠然地往王府而去。 行至半途,车速忽然减慢,兰石的声音自车外透进来,“世子,好像是佟大姑娘。” “回府,不必耽搁。”兰青倚在车中看书,姿势也不换一下地吩咐。 兰石本就因这次的事暗暗埋怨佟锦,此时是看见了不得不说,但既得世子吩咐,他也便走得心安理得,当即调转车头,打算绕路而回。 兰青在车里感觉到了马车转向,不由眉间轻皱。虽是不打算见她,但也不用见了她就转头,弄得像落荒而逃似的。 这么想着,他便以指尖轻撩了车窗帘子,朝外一瞥,正值马车转到一半,他所望出的方向,正对着之前行进的方向。 一个人倒在地上,旁边停了不少百姓围观,却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还有一个半大的调皮孩子扯落了那人头上精致华美的抹额,朝着那人直撇嘴,“真丑……” 那大片的红褐瘀痕刺得兰青稍稍眯了下眼,行动快于所想地,他拍了拍车厢,“停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2章 拒绝 叫了停车后,兰青自己也有些意外,但叫都叫了,便无视兰石探进来的不满目光,朝那边一指,“过去看看吧。” 兰石是顶不乐意的,但他自小跟着兰青,明白他的性子,他决定的事,就很少有能改变的。 于是兰石不情不愿地再次拨转车头,驾着马车缓缓地又走了回去。 围观的行人不算多,见有马车过来纷纷让了开来,让马车得以在倒在地上那人身边停下。 兰青透过车窗的缝隙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缓了一会,声音不高不低地道:“要说话就上来,不然我就走了。” 围观群众都还奇怪,这是在和谁说话的时候,就见原本地上倒着那人一跃而起,口中连道:“别走别走,这就上来!” 兰青强忍着才没翻个白眼破坏自己形象。 他就那么随便一试,没想到她还是以前那副德性,一点都不带变的! 外头那人此时又忙着追讨东西,“臭小子!还我抹额来!” 兰青只听到顽童的讥笑声,又附送了一句“丑八怪”,那人才气呼呼地爬到车上来,出师未捷。 佟锦要气炸了,这根本和她预计的效果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日她和孔梦云协商过后,原是安排了一个意外事件,大意为佟锦于马蹄下救出懵懂少年不幸负伤,与途经此处的兰青意外偶遇……可那“懵懂少年”也不知是打哪找来的,演技差不说,还皮得要死,不是偷拽她的荷包就是要摸她的簪子,眼见兰青的马车就到近前,她已经快制不住那破孩子了,最后还是混在人群中的孔梦云急中生智叫她装晕,让兰青不得不伸出援助之手,可那破孩子又盯上了她的抹额,居然让她当众演了一出变脸!这让佟锦如何忍下这口气! 临演的尾款她是绝不会付的啊! 更让她郁闷的还有兰青,他怎么每次都能看出她的破绽呢?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顶着孔梦云鄙视的目光罔顾无耻地爬上了兰青的马车。 反正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和兰青说话嘛!佟锦还安慰自己,也不算失败得太彻底! 上了车后,马车就继续行驶起来,佟锦坐在入口附近,随着马车的颠簸摇了半天,还是没能顺利地说出开场白。 她还以为兰青再见她就算能忍住不破口大骂,也得给她一顿冷脸瞧吧?可兰青一直在看书。 从她上车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手里的书卷,神情悠悠然然的,好像车里根本没有别人似的。 “咳!”佟锦觉得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所以聪明的不和兰青比耐力,“还真巧啊……” 佟锦明明白白地看到兰青听到这句话后,嘴角颤了一下。可能是在骂她无耻?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兰青此时抬起眼来,身子仍保持着刚才看书的姿势,目光在她额上溜了一圈。 察觉到他的目光,佟锦飞快地摸出一块帕子系在额上,勉强遮挡了一下,心里因他那一眼而莫明涌起的别扭和焦虑这才消散了些,不过对抢她东西的破孩子更记恨了。 “我说……我们之前协议的那事还作数吗?”佟锦担心话说到一半被赶下车去,所以开门见山,一点也不绕弯子。 兰青终于现出些意外的神色,“你还真不怕死。” 佟锦振了振精神,正打算发毒誓证明自己真不怕死的时候,兰青漂亮的双唇轻动,“不过我怕。” 一句话,就把佟锦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考虑再三,佟锦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说一说,“我那天和你告白是……” 对着兰青仿佛了然一切的目光,佟锦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绊了一下,顿了顿才说:“是真心的。” “你有多少事是真心的?”他突然问。 佟锦一愣,他目光漠漠,“你那时是真死了不了吗?” 她自然是……不愿去死!佟锦脸色白了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恐怕他现在已经认定,佟锦就是一个凡事都会用心机去算计的女人。 说来也是,见他几次,每次算计都会落入他的眼中,每算计也都会被他一语识破,先前两人还有着合作互利的关系,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现在,这种算计却是难以被人容忍了。 心莫明的就难受起来。 “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说这话时,佟锦表情木木的,眼圈却带了点红。 兰青看了她一会,转过头去看着随着马车前进不断跃动的窗帘,没再说话。 “我只是想嫁给你而己。”佟锦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不少,“不管你信不信,嫁给你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佟锦稍带了些急躁,“我……我图你什么呢?我还能图你什么呢?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兰青轻笑,眼底的情绪有了些改变,“是啊,你图我什么呢?” 他语气中明显的自嘲让佟锦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样的兰青,她从未见过。 兰青也很快收起了那样的态度,语气也随之变得平淡,“不管你说的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今日之后,我只希望我们再不见面,以免徒增流言。佟锦,”他破天荒地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我并不是非你不可的,你明白吗?我现在对你的不信任,足可以毁掉一切,我不愿将来过着担心的日子,不愿时时猜测这会不会是你又一个计谋,与其如此,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所以无论是你是真是假,我们就此形同陌路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这样的对话氛围可以说十分符合佟锦的心意,冷静、平和、甚至剖心挖肺,只是,如果所说的内容再符合她心意一点就更好了。 听他如此从容不带任何感情地分析他们的关系,不知怎地,佟锦竟有了些伤心的冲动。 “刑茉华要去城外庵堂静修。”兰青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个消息。 佟锦说不上意外,但也有些讶异,原本定好的事被平安王府这么一赖,刑茉华自然再没面目见人。 看着兰青眼中那过分的冷静与了然,佟锦终是扛不住,抿着唇说:“与刑府联姻的不足之处,就算没有我说,王妃也不可能不会察觉,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兰青果然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看来对佟锦之前做的小动作早已知情了。 “你觉得这是我害的?” 兰青垂目,视线重回到手中的书上,也不知看进多少,“我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佟锦心里发堵,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握在手的感觉,大觉没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认为我更应该去庵堂静修?” 兰青对她的心灰之态却是稍一挑眉,“去三枷那?” 佟锦悻悻的,不说话了。 她是该高兴这么短的时间内兰青就这么了解她,还是该气恼他知道得太多了?要是有一天她真因为各种理由打算去清修,估计就是去三枷那,又有名声,又能过得自在。 “停车吧。”佟锦小声说了一句。 兰青便敲敲车厢,等马车停下,佟锦扭身钻了出去,没再和他有任何的眼神碰触。 “世子……”将马车停在路边半天没有接到下一步指示的兰石探头进来,看他们世子正半倚在座位里看书,看得很是仔细,半天也没翻动一页,“走吗?” 兰青立时掩了书卷,目光瞥着被微风轻轻拂动的窗帘,低低“嗯”了一声。 回到王府,兰青敏锐地察觉到府内气氛有些紧张,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一副极为小心的模样。 管家迎上来,不待兰青发问便主动道:“王爷与王妃吵了几句,似乎是为了刑大姑娘的事。” 兰青点了点头,正想去怡春园看看王妃,前方不期然出现一个身着绯色衣袍的挺竣身影。 管家的脚步立时慢下来,向那渐渐接近的人欠了欠身,“二公子。” 来人现出热情的笑容,俊丽的容貌完全绽放开来,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受着他的随和亲切。与管家点头示意后,他与兰青笑着打招呼,“大哥,今天这么早回来?” 对着自己这个庶弟,兰青笑意温和,“这是去哪?” “是常顺儿他们,约我去喝酒,大哥去吗?”兰绯说完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忘了,大哥向来不爱参加这些武将的聚会。” 兰青笑着点点头,“你玩得尽兴些。” “嗯!”兰绯虽然年纪与兰青相仿,但性子明显比兰青活泼得多,拍了兰青的肩膀,意气风发地出府去了。 自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兰青改了前进方向,不再往怡春园去,而是回了自己的玉闲雅居。 玉闲雅居是个三重的套院,前两重是兰青日常活动休息之所,最后一重小院却是十分神秘,名为沉金,连兰石也不可随便进入。 兰青回到玉闲雅居后,略略洗漱一番,正打算进入沉金小院,经过中庭花园时,园中花匠手上擦汗的汗巾却让他脚下微顿。 春日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让那方带着污迹的青色汗巾也显得柔和起来,在汗巾角落,一枝嫩黄迎春呼应着午后暖阳,开得正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3章 主动 兰青的眼睛眯了眯。 “馨竹。”他叫自己身边的大丫头。 馨竹是个温柔清秀的丫头,听到兰青的唤声立即上前,“世子?” 兰青没什么动作,只是目光盯着那抹嫩黄不放,“那是什么?” 馨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时答道:“那是怡春园里的王花匠,这些日子玉闲雅居新进了些牡丹,王妃特地派他过来照看的。” “我不是问他。”兰青心里微微地别扭了一下,想直接问那汗巾为什么会在那人手里,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道:“他手里是什么?” 馨竹这便明白他在问什么,连忙道:“上次世子不小心把这汗巾掉到荷塘里去了,婢子给捞了回来,不过帕子勾破了,便一直没拿给世子,今天正巧王花匠过来忘带了汗巾,婢子就顺手给了他……”馨竹边说边小心地看着兰青,“可是给错了?” 兰青强迫自己从那娇黄的颜色上转回目光,抛开心里那莫明的不自在,轻抿了唇,“没有。” 馨竹有些忐忑了。 兰青时待她们十分随和,鲜少有这种态度不明的时候,转念便想到一个月前,那天兰青由宫里回来,鲜少地阴沉着脸,还发了脾气,嫌瑶香做的点心不够可口,最后没让任何人跟着在府里逛了大半夜。隔天她就在荷塘里发现了那块汗巾,想着前几日兰青对这汗巾珍惜有加的模样,她便寻了根竹杆给捞了回来想讨兰青欢心,结果汗巾被竹杆上的竹刺勾破了,她这才没有上报兰青,又凑巧今天王花匠用得着,她就找出来给了人。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兰青对身上的衣物用度也从未有过任何不满,甚至还默许她们将他的一些旧衣送到府外捐给那些穷人,怎地今天……倒像是生气了? 馨竹惴惴地送了兰青到沉金小院的门口,而后自觉地住了脚步,守在门前时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这时另一个大丫头瑶香过来,她便拉着瑶香说了这件事。 瑶香也是不解,那汗巾她见过,还以为是馨竹绣给兰青的,看兰青对那汗巾的小心程度心里还有些嫉妒馨竹,又暗暗奇怪馨竹的绣艺退步了,今天摊开了一说,才知道根本不是馨竹绣的。 “这么说来,那汗巾怕是有些来历,不过既已给了王花匠,却是再不能给世子用了,要回来也是白搭,不如你按着那样子重绣一块,再向世子认个错吧。” 馨竹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早起,馨竹服侍兰青整装完毕,便递了一方汗巾过去,同样的大小制式,连角落里迎春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带些不安地看着兰青,“世子,婢子着实不知那汗巾……” 后面说了什么兰青也没留意听,只是觉得馨竹手里的汗巾绣工精美,迎春娇娆多姿,刺绣的地方平平整整没有半点揪结的痕迹……果然,能绣得那么差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兰青最后也没拿那块汗巾,用他早已恢复正常的一贯温和态度安抚了馨竹几句,便赶着上朝去了。 以前兰青领的是从七品殿中侍御史的差事,虽也每日上朝,却没有议事的权利,每天躲在角落里监察有没有人殿前失仪或是在宫里乱丢果皮纸屑什么的。这差事本身没什么,但放在他身上就没少让他受人嘲笑,所以今时今日固然有许多人仍是嘲笑他靠着女人的戏弄才得来现在的职位,他也没有旁人料想中的那样难受,毕竟之前那样的困境都挺过来了,没道理身负实权了,可以堂堂正正的站于殿中议事了,他倒扛不住了? 散朝出来,兰青照例要回吏部去,才出了皇宫,便见一辆简便的青顶马车伫于宫外,远远地就迎着他过来了。 赶车的憨厚面孔看着有些眼熟,兰青急拍了两下坐骑,不等马车驶到近前就骑马冲了出去。 身后的马车也随之加快了速度,看似老实的车夫竟还口出威胁,“前面的马再不停下我们就跟你到吏部去!” 兰青差点没气歪鼻子!听这口气就知道这话是出自谁的口中,都不用猜的! 寻思了一会,兰青也放弃甩掉后头的马车了,轻勒了缰绳,慢慢停下马匹。 没一会,赶上来的马车也跟着停在旁边。 车窗处的窗帘半卷,佟锦清秀闲适的容颜现了出来。 “赶这么急?有急事?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兰青很想无视她,但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开了口,“我以为昨天我们已说得很清楚了。” 佟锦认真地点头,“你的确说的很清楚了。” 兰青正要说话,佟锦下一句话直接把他堵了回去。 “可我没同意啊!” 兰青默默地盯着她半晌不语,佟锦已自顾说道:“我是进宫去给皇上谢恩的,你看多巧,正碰上你,多有缘分!” 前朝和后宫根本是两条路线,能碰上才见了鬼!兰青腹诽,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你有什么事,这次全都说完吧。” 佟锦便认真上了,“你说我要是求皇上给我们赐婚,皇上能同意吗?” 兰青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险些没喷出来。 “你别这么激动,我只是设想一下,不过估计八成没戏,刑家那事还没完,皇上想来不会再提你的事自找麻烦。”说完佟锦还安慰他,“咱们再找机会啊。” 兰青的脸色已经黑到没边了,他沉着脸,用上他自认最狠厉最无情的语气,“佟锦,你还有没有丝毫廉耻之心!” 佟锦似乎难过了一下,不过那样低落的神情转瞬即逝,她笑眯眯地,“是啊,你看我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不然你可怜可怜我,和我凑合凑合?” 兰青一下子就说不出什么了,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他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别浪费时间了,别让我想起你的名字就退避三舍。” 佟锦这次没再追上去,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目送他打马而去。 “姑娘……”同车的静云担心佟锦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慌慌的想要安慰,却不料佟锦闲闲地放了窗帘,朝外交待一句“入宫吧”,就真的等着入宫了。 “姑娘……”静云嗫嗫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佟锦朝她笑了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佟锦入宫自然是要向永兴帝谢恩的,又去看了太后,只是太后素来不待见她,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出来了。佟锦也不在意,这次若非因永兴帝有用得到佟介远的地方,估计太后连见都不会见她。 从寿安宫出来,佟锦并没急着出宫,果然不出多久,一个伶俐的小太监就找上她,“佟姑娘,师傅想见见您。” 佟锦近来有用得到黄存喜的地方,自然把他身边的人都打探了个清楚,此时这个小太监就是黄存喜的徒弟,也是跟在永兴帝身边的。 跟着那叫小德子的小太监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僻静之处,请了佟锦进了偏殿,小德子才抱着歉意地道:“皇上跟前人多,师傅不好找姑娘说话,请姑娘稍候,师傅马上就到。” 佟锦也知道永兴帝身边事多,黄存喜恐怕一时半会的找不到机会脱身,也就不着急,安安稳稳地在偏殿等待。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黄存喜微喘着进了屋。 “大姑娘见谅。”黄存喜接过小德子递上的手巾擦了额上的汗水,便让小德子出门去守着。 “大姑娘。”黄存喜自袖中摸出一个荷包放在佟锦身旁的小几上,手指在上点了点,“这荷包我回来仔细看了,却不是我的东西,还请大姑娘收回吧。” 看着言语推辞,指尖却不离那荷包,佟锦轻轻一笑,自腰间又摘下一个荷包,递过去,“那这个总该是了。” 黄存喜心中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荷包。荷包入手颇重,里面像是装了玉石之类的东西,待黄存喜看清了荷包内的东西,不由得脸色大变,攥着荷包的手猛然一抖,看向佟锦的目光也带了防范。 佟锦笑笑,“公公是皇上身边多年的老人了,皇上的衣食用度,自然不会假经他人之手,那皇上的贴身之物,想来更非旁人可以轻易得到。” 黄存喜面色沉沉,“大姑娘这是何意?” 佟锦失笑道:“公公不必多虑,我若有别的心思,此时也不会在这和你说话了。” 黄存喜神情不明地看着她,眼里仍是带着戒备,佟锦便将原先的荷包又朝他推了推,“不瞒公公,锦娘有一件关乎荣辱的大事,想请公公帮忙。” 约么两刻钟后,黄存喜急匆匆地又回了永兴帝身边伺候,他表面一如既往地机灵和顺,可总觉得袖子里像是装了千钧巨石,坠得他胳膊生疼。 佟锦给他的是一块玉佩,无独有偶,这玉佩,永兴帝身上也有一块。 要说宫里有东西流出去这也是常有的事,可这都是在民不举官不究的前提下,若是有人捅出去了,那也是天大的麻烦一桩,毕竟,那些东西就算皇家不要,被当成垃圾丢在一边,那也是皇家的垃圾,没理由便宜宫女和太监,况且还是玉佩这种贴身之物? 说起这玉佩,倒还真是黄存喜弄出去的,因为皇上随身的东西一般人接触不到。他那时遇到些急事,手里不宽裕,本是看这玉佩被丢在一旁五六年了皇上也没带过,就顺了出去,又换了块普通质地的玉石按原样雕了放回去,原是平安无事的,可最近赶上德仁皇后忌辰,皇上就想起这块玉来,说这是德仁皇后生前所赠,要时时带着以寄哀思。 好在那代替品的雕工还算过关,永兴帝也并没仔细察看,但却把黄存喜吓个够呛,每天服侍永兴帝着装时都小心翼翼的,今日这块离宫数年的真品却是又被佟锦送到了眼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4章 软弱没药医 佟锦出宫后直接去了公主府,还没进门就见许多人在往出搬东西,有像拔步床那样的大件,也有漆器拎盒这样的小件,林林总总的搬出去不下数十样。 “这是做什么?”佟锦问迎她进府的刘婆子,“舅妈要搬家?” 刘婆子立时苦着脸道:“大姑娘说笑了,近来府里开支紧张,夫……舅夫人实在没法子,把给大小姐置办的嫁妆变卖了,这些人今天就是过来搬东西的。” 佟锦听了这话连个将信将疑的念头都没有,根本就没信。陶氏这又是起什么妖娥子呢?最近几次见面陶氏对她的态度倒是还好,但也动作频频,似乎要有什么大举措。 寻思着一会仔细问问公主,佟锦就没再继续盘问刘婆子,到了尚仪殿前,又见有人搬了许多东西从殿里出来,公主就站在门边懦懦地看着,胡嬷嬷则铁青着脸色,咬牙切齿的。 虽说那些人最终也没搬出几件家具去,但弄走的都是大件,等佟锦进了正殿,看哪里都空旷,很不习惯。 “到底是什么事?”佟锦有些日子没来了,看着公主的模样倒像是瘦了些。 公主瞥了眼胡嬷嬷,见她还是阴沉着脸,就只把佟锦拉到凳子上坐了,笑着说:“最近府里的生意亏了不少,你舅母实在挺不住了,把珍珠的嫁妆都变卖了,我也不能看着,就让他们也过来搬些东西尽尽心意。” 佟锦皱了皱眉。 胡嬷嬷见她神色不对,倒是精神了些,回身到东跨殿里端来一个托盘,现给佟锦看,“大姑娘看看,府里就这么难,公主已经五六日没见一点油水了。” 托盘里的东西很素淡,只有一碗冷饭和两小碟蔫巴巴的青菜,看样子是一点也没动。 “这几天我娘就吃这个?”佟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胡嬷嬷轻哼一声,“就这还是连盐都免了。” 佟锦立时就火了,“胡嬷嬷,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娘的?太后派你出来就是让你看着我娘吃这些的?” 胡嬷嬷得了斥责竟然没有动怒,做着一副羞愧万分的模样,“大姑娘息怒啊,我何偿不心疼公主?只是府里上下的事都是舅夫人操持着,我们虽有自己的小厨房,但里面的东西都是每天从公中领的,近来连盐都不给了,好在我身边还有些积蓄,能保公主两餐温饱,但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 公主在一旁则有些着急,又不敢责怪胡嬷嬷说得太多,只能带着笑向佟锦道:“你舅母也是为我费心,现在生意越发难做,从府里拿些钱子过去补贴也是应当的,总不能看着你皇爷爷赏下的产业就此关门。” 什么事到了公主嘴里都是有情可原的,佟锦还想发火,但看着公主楚楚可怜的样子,眼底似乎还藏了些乞求之意,这股火就憋到了心口,再撒不出来了。 “既然没吃就别吃了。”佟锦拉起公主,“我们出去吃。” 公主看了看胡嬷嬷,胡嬷嬷出奇地配合,马上寻人为公主做外出的准备。 看她忙前忙后的很是殷勤,佟锦心中不屑。陶氏不是好人,难道胡嬷嬷就是了?做出这副受害者的样子要给谁看?觉得公主受了委屈?你倒是把你之前贪墨的吐出来啊!半斤对八两的事,她倒还诉上苦了。 佟锦带着公主从公主府出来后直接奔了八仙楼。先叫齐招牌菜式饱餐了一顿,这才又领着公主四处游走。 她们先去了京中一处有名的牡丹园,虽才是四月初,园中已是娇颜处处,含着骨朵的,微微轻启的,还有提前催熟全然绽放的,粉紫嫣红,翠叶欲滴,合上园中精心巧布的亭台假石,看着就让人身心舒畅。 佟锦与公主一边漫步园中,一边给公主做解说。这地方她也是头一回来,之前总听孔梦云提起,现在介绍起来倒也如数家珍,“芳华园分为三景,一景的入园费每人要五两银子,二景十两,要想看最珍奇的牡丹,便要往最深处的三景园去,每人二十两银子。” 公主听了微微咋舌,她自小随母亲吃惯了苦,自然与那些不识银钱价值的公主不同,对银子的认识还是相当深刻的。 佟锦领着公主直进了二景园,在三景园外停下,听着园内传出的清晰说笑声道:“前日元安公主与家人打马吊,赢了五十文钱,便请了亲朋到此处赏花相庆。”托孔梦云喜欢参加聚会的福, 佟锦对这些宗室贵妇们的近期动态十分了解,今天也是特地带揽月公主到这看看。 揽月愣了愣,佟锦已转身走了,“除了元安公主,惠同公主还在这里单独包了一个小园子,每年只的维护费用便不下千两,却时常忘了过来,以致那园中美景无缘被人欣赏。” 佟锦带着静云,揽月带着胡嬷嬷,四个人花了四十两银子,居然溜了一圈就出来了,根本没有细看,揽月不由得有些心疼,但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佟锦的意思,只能一边心疼银子一边多看几眼,能捞回多少就是多少。 出了牡丹园,佟锦又带揽月等人去了京郊的一处马场,不同于牡丹园的明美幽香温言软语,这里随处可见肆意狂放的飒飒英姿,年渝四旬的恬英郡主一身红装伏于马上,身后甩了七八个竭力拍马的膘膀大汉,她最小的儿子在场外双手握拳叫好不休,少年的脸上布着满满的崇拜狂热。 眼含羡慕的揽月公主一步一回头地离了马场,再次上车,佟锦又带她回京,到了一处别院之前。 “安然公主素来不喜聚会,不过她这庄子在京中十分有名,幽静雅致,且不私藏,只要空着谁都可以过来坐坐。” 揽月至今也不明白佟锦的意图,此时听到安然公主的名号,不由问道:“可是早年到赵国和亲,又被谴回的那一位?” 佟锦点点头,“就是她。” 揽月的神情中便带了些同情,佟锦也不说什么,与庄子的管家道明来意,那管家便热情地迎了众人进去。 佟锦随口与管家攀谈,管家知无不答,“公主外出游历已有两月,想来就快回京了。” 佟锦笑问:“这次去的哪里?” “出塞了。”管家笑答:“写信回来说买了几只牛羊,正发愁怎么赶回来。” 闲聊几句,待点心茶水布好后管家便退了下去,揽月公主这才好奇地问:“你与安然公主很熟吗?” 佟锦摇摇头,“从未见过。”说着起身到一间开放的大殿中看一些陈列品,都是安然公主这些年亲手自各处收集回来的。她看了一会,回头朝揽月公主一笑,“不过,仰慕已久。” 佟锦走回来,拉着揽月进殿,陪她一同参观展品,好一会才问:“娘,你有想过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揽月微感茫然,佟锦便道:“是如元安公主那样随兴?还是如恬英郡主那样快意?抑或是愿学安然公主,自得其乐?那才是宗室贵女们该过的生活,不是吗?” 揽月似乎有些明白佟锦今天的安排了,她微带了些失落地道:“我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佟锦指指殿内的陈列品,“安然公主当初的处境比你凄惨百倍,恬英郡主自幼丧母,又嫁了个纨绔子弟,如今全靠她的母家资助生活,还有元安公主,她并非一出生就受太后喜欢,是因她的努力,她的投其所好,才让她一个庶妃所出的公主得以与奉安公主平起平坐。她们今日得到的都不是她们一开始就拥有的,她们只不过比旁人更努力些罢了。” 今天的事让佟锦彻底看到了揽月的懦弱,不争不辩,并非因为生性的平和,而是因为内心的怯懦,在壳里缩得时间长了,就拒绝再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害怕打破这种病态的平静,固执的以为自己生活得很好,其实只不过是在自我催眠罢了。 “当年的你尚有勇气求皇上赐婚,为什么今天连反抗一碗冷饭的胆量都失去了?”佟锦似乎忘了眼前的人是她这身体的母亲,完全的恨铁不成钢,“陶氏待你如何你自己心知肚明,公主府的资产去了何处你当真全然不知?你只是假装不知道,假装自己过得还不错,但实际上,你已快被人逼死了。” 佟锦的话每出口一句揽月的面色就苍白一分,佟锦却似上了瘾一般,根本停不下来,说到最后语气已十分严厉,揽月的眼眶里也隐隐泛了水光,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大姑娘……息怒啊……”胡嬷嬷试探着拉了佟锦一下,见她并不气恼,这才大着胆子劝她坐下,“大姑娘何必这么生气?公主的性子向来如此。”说着叹了一声,“那陶氏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佟锦立时回身抓住胡嬷嬷的手,眼中余怒未消,“嬷嬷,你告诉我实话,陶氏为何做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要如此欺负我娘?” 胡嬷嬷犹豫了一下,最终豁下心来道:“还不是为了她哥哥,礼部那空了一个从五品的官职,听说她已运作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们公主府的底子也快被她搬空了。” 佟锦半天没有言语。 揽月懦弱惯了,并不觉得刚刚佟锦那么斥责她有什么不对,此时又来安慰女儿。可她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是佟锦说中了她的痛处,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落了眼泪。 “娘,”佟锦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你告诉我,你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公主此时已是嗫泣连连,起先她不肯说,后来被佟锦逼得狠了,她掩面哭道:“我此生只求你爹爹能正视我一眼。” 看着公主哭得双眼通红的可怜模样,佟锦微感心酸,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给了佟介远了。 “既然如此,你便应该努力些,不是吗?你在原地等着,前进的人只会离你越来越远,只有前进,才能拉近你的们距离。” “可是……可是……” 佟锦知道她的忧虑,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十几年前他没有拒绝娶你,十几年后,你们已有了夫妻的名份,还有了一个女儿,他还有什么理由会拒绝你?其实他离你并不远,只是你害怕前进,所以以为他很远。” 公主泪眼茫茫,神情也有些恍惚,像是被佟锦说得动了心,又像是拿不准主意,佟锦笑笑,趁热打铁,“娘,你难道不愿和爹爹朝夕相对,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生活吗?” 公主眼底闪动着不知名的色彩,似期待又似恐惧,佟锦拉过胡嬷嬷,将三人的手叠至一处,“娘,有我和胡嬷嬷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 胡嬷嬷也借此大表忠心,让公主感动不已,眼中的坚定便又多了一分。 佟锦并未放开胡嬷嬷的手,另一手拉着公主的,低声道:“娘,你可知道爹爹有多厌恶陶氏?你对陶氏的容忍,看在爹爹眼中全变成了你的短处。” 公主听着又慌了起来,佟锦紧了紧手给她些力量,“娘,我们可以过得更好的,我们摆脱陶氏,以后再不用受她掣肘。” 佟锦说的是“摆脱“,而不是“对付”,这让公主莫名地松了口气,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发出虚弱的声音,“要……怎么……” 佟锦四周看了看,又向公主靠近了些,低声道:“我今日入宫,从皇上身边的黄公公那里知道一个消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5章 入瓮 胡嬷嬷对佟锦所说还是有些怀疑的,但那言之凿凿的模样又不由得她不信,思来想去的,也没拿定主意,但心里却记着这事。又过了几天,她特别让人过佟锦说地方去打探,果然见到宫里的督造司常派人到那片地方去丈量或是临图,心里便对佟锦更信了几分。 这几天佟锦往公主府跑得勤,去了就拉着胡嬷嬷给自己出主意,今天过来又拿了张二百两的银票,交给胡嬷嬷道:“这和之前的加在一起有五百两了吧?买个小庄子已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我不方便出面,还得拜托嬷嬷寻个可靠的人替我出手。”说完又兴奋地对揽月公主道:“皇上又赏了许多东西给我,只是现在太扎眼,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偷偷拿出去换了银子,又能多买些地了。” 揽月急忙捂住她的嘴,又左右看看没有外人,这才埋怨道:“什么话都敢说,皇上的赏赐也能变卖么?” 佟锦吐了吐舌头,“这里只有娘和胡嬷嬷在,我怕什么?像这些银子,还不都是皇上赏的东西换来的?” 公主还是不许她说,胡嬷嬷也道:“大姑娘还是听公主的,虽然没有外人,但须防着隔墙有耳。” 佟锦便连连点头,又催促着胡嬷嬷快点去办她的事。 依佟锦的说法,皇上有意在那片地界修建一座全新的园林,据说是块风水宝地,只是那里离京城虽然很远,但还是有些私人的土地庄园,永兴帝素来贤明,欺占百姓的事自然不会去做,只因目前还没决定是要赔付还是让那里的人换土而居,所以这件事才没有宣扬出来,以防有人坐地涨价。佟锦就是想趁着这件事还没宣扬开的时候先入手几块地皮,再在上面兴建些建筑,等到朝庭来征收土地的时候,肯定会有补偿,以买耕地的支出换取建筑面积的赔付,要是能暂时支活起一些小买卖,那得到的赔付肯定更多,佟锦本身是宗室出女,又是将军之女,根基算是深厚,根本不必担心有人会趁机压榨,细算下来,这事要是办成了,简直是一本万利。 胡嬷嬷虽然做了些功课,但心里对这事总是觉得不靠谱,如今拿的既然是佟锦的银子,赔也赔不到自己身上,便不再推辞,第二天就寻了人去那片地方谈买庄子的事。 过程倒很顺利,只是那人回来说在那边看到陶氏身边的人,似乎也在洽谈一些买卖事宜,胡嬷嬷这便坐不住了,连忙去找家人商议。 胡嬷嬷的家人多方打探,并未得到皇室要修建庄园的消息,可同时他们也发现陶氏近来动作频频,似乎是在盯着他们的举动,再联想到之前陶氏派人去洽谈庄子买卖的事……胡嬷嬷倒是认为这事宁可信其有了。 另一边,陶氏也在琢磨这事情的可信程度。 这事是佟锦无意间与潘珍珠提起的,起先也并未多说,只说她嫁妆都被变卖了,不如凑些银子在远郊买块地,价格便宜不说,也算是给自己攒个私房。 潘珍珠没怎么回应,佟锦也就没再提这事。后来还是佟锦频频过府,来了就躲到尚仪殿里和胡嬷嬷密议,这才引起了陶氏的怀疑,再听潘珍珠说了佟锦曾给她的意见,更是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陶氏自然有手段查出胡嬷嬷的目标是哪里,便也派人去打听,也试探着入手了几块地皮,一来二去的,和胡嬷嬷他们那些人倒飙上了,甚至发生了两家看上同一个庄子相互抬价的情况,私下里斗得不亦乐乎。 在这次事件中,佟锦仅仅起了个牵头作用,后期基本没怎么掺和,她的理由也合理,她没钱啊!加上公主的倾囊相授前后也就一共投入了一千两银子左右。 就这还指望摆脱陶氏?对于佟锦的“眼高手低”胡嬷嬷不是没有腹诽的,但看在现在她们算是同一战线的份上,她还是没多说什么打击人的话,相当的善良。 佟锦自己对资金有限这事似乎也挺着急,还曾想向胡嬷嬷借钱,最后当然是无疾而终。最后她就安慰公主,说不管怎么样也能小赚一笔,里外都不算亏,自然又被胡嬷嬷暗中鄙视了。 说起来佟锦最近倒也很忙,在胡嬷嬷看来自然是为筹钱而奔波,实际上她是掉着法的想要讨好太后。她那皇帝舅舅虽然对她相当不错,但她总觉得不踏实,毕竟皇上是因为要重用佟介远才对她宽大处理了,要是哪天佟介远得罪了皇帝,保不齐她这事又会被提起来,到时候她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所以她很想巴结巴结太后,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找个靠山。但太后对她始终是淡淡的,身边还有两个谍中谍,一个水明月一个温雅公主,都是看她不顺眼的,所以她这忙活了小半个月,又是送礼又是尽孝的,太后愣是什么回应都没有,让佟锦相当尴尬。 这日佟锦又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倒是见她了,可也没给什么笑脸,平平淡淡的,请完安就让她出去了。 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佟锦一边沿着寿安宫的宫墙溜达一边琢磨,那两个谍中谍再能说她坏话,太后也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所以她们发挥的作用并不是特别重要,看来还是得追根溯源,找出太后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揽月公主的原因才行。 正想着,前方一抹倩影闪入她的眼帘,不同于以往的笑意盈盈,水明月面容严肃,近前便道:“你随我来。” 人家是郡主,佟锦只能从命。 一路跟着水明月走出老远,水明月始终是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佟锦也不主动开口,直到水明月走到一方假山前停下,又让身边的人全都退开,这才看着佟锦,眼中渐染怒意。 “锦娘,我待你素来不薄,纵然你对兰青做下那样的事,我也并未与你疏远半分,可你为何要诬陷我是指使你的人?你又与平安王妃说了什么?让她待我如同仇敌?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佟锦半晌没有言语,直待水明月再问一次,她才满脸惊惶地扯住水明月的衣袖,“郡主!我、我没有啊!我明明已按你的吩咐一力担下此事了,你那天也全都看到了,没人怀疑你的……” 听了佟锦的话,水明月登时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佟锦便更是害怕,索性跪倒在地,“郡主,我真没有出卖您!就算有人怀疑您因兰青世子要另娶她人而心怀不忿,从而策划了这场闹剧,但我那日向世子表白,您随后就提起可欣郡主并怒斥了我,您是揭发这场阴谋的功臣啊!又向王妃推荐了刑姑娘做世子妃,不管在王妃面前还是在世子心里,定然都是最感激郡主您的,又怎会有人怀疑您呢?” 水明月被这话气到头晕,指着佟锦怒斥一声,“休要胡言乱语!这里没有旁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如此行事,到底有什么意图?” “郡主……”佟锦像是被吓住了,小心地试探着说:“我……我已全认了啊……郡主,可是我还漏说了什么地方?您告诉我,我全都按您说的办。” 栽赃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要相信这件事就是对方做的!佟锦此时秉承的正是这个原则,早在她与王妃见面暗示出水明月时她就有了决定,对水明月的赃,她是要一栽到底的,无分人前人后!你水明月有本事坑人,就要有本事承受这样的后果,是不? 水明月气到发抖,可无论她再怎么喝斥指责,佟锦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句句离不开“她是主谋”的中心思想。 她甚至怀疑佟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不怎么能这么坚持呢?她就没想到,佟锦因为她的横插一脚差点失去身体自主权,这股怨气是多么的强大。 佟锦开始的时候全是因为早有了主意,才会死咬着水明月不放,可到后来她也察觉出有点不对了,水明月翻来覆去的就是要她说出实情,最后甚至都循循善诱了,问她是不是另有指使人让她这么说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事情要是没鬼倒是不正常了,所以当佟锦看到从假山后走出的两个人时,一点也没有意外。 一个年纪不大却威仪万千,正是温雅公主,另一个面容温和身着御医官服,却是给她看伤的蒋御医。 佟锦正琢磨着这俩位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起躲在假山后头的时候,水明月已然气极,几步上前到了温雅几边,脸色铁青,“莫要听她胡说,她定是发现了你们置身此处!” 佟锦接得也快,诚惶诚恐地道:“郡主说的是,我早发现了公主藏身于此,刚刚的话都是我胡说的,我做的那些事全都不是郡主指使的!都是……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公主恕罪啊!” 这解释还不如没有!水明月险些气到昏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6章 受挫 温雅公主没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反而问身边的蒋御医,“蒋寒扬,你觉得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本宫该如何处置?” 佟锦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不由抬头看了看,想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竟值得平时颇为气傲的温雅公主点名相询,更别提刚刚他们还藏在假山后面,处处都透着诡异。 蒋寒扬与佟锦对视了一眼,却并不回答温雅的问题,如平日里一样,态度淡然地道:“此事与臣并无关系,公主如何处置也与臣没有关系。” 还好佟锦早习惯他这样子,并不对他抱什么希望,要不然可是该失望透顶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病人啊!前前后后接触了一个多月,竟然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不过,蒋寒扬平时对黄存喜这样的态度也就算了,没想到如今对温雅也是一样的态度,竟是没有半分讨好献媚之气,这倒让人看着挺顺眼的。 温雅公主也不正常,按理说她被一个御医这么顶回来,应该有点不悦的表示才对,她却相反,竟然高兴起来,抬腿就走了,边走边道:“这事与我也没有关系,你们继续吧。” 水明月错愕不已,又朝假山那边瞥了一眼,终是恨恨地一跺脚,去追温雅公主了。 等人都散光了,佟锦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泥土,朝水明月消失的方向“嘁”了一声。 什么是伪君子,她今天可算是见识着了,还好啊!她总是这么机灵……想到水明月气到发白的脸色,佟锦心里这个舒服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见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左右看看这地方还算僻静,佟锦就顺手捡了块小石头在假山上给水明月提了字,写完一边,又想到一直和水明月关系暧昧的兰青,忍不住在对面相应的位置也给他提了一句。 才提完字,还没来得及欣赏呢,就被假山后再次闪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兰青也没料到这种情况。 他刚刚没跟着公主和蒋寒扬出来就是为避她,在假山后面听着没动静了,还以为她走了,这才出来,没想到她居然还在! 佟锦定了定神,而后笑眯眯地靠过去,“看,我就说我们有缘,在哪都能偶遇……” 兰青后退了两步,用一种看女流氓的目光看着她。 佟锦讪笑了两声,停了脚步。 自上次的不欢而散后,她有近半个月没看到兰青了,一是她忙着公主府的事,一是兰青太宅了,根本不参加任何活动。 “三枷那里新挖了个荷塘,听说种的是睡莲,你想不想看?我陪你去啊?” 出乎兰青意外的,佟锦竟对刚刚的事只字不提,他以为……她至少会给自己喊一喊冤,向他诉诉委屈的。 不过……她倒也让他见识到什么叫百折不挠了。多么冷厉过分的话都说出口了,她为何还能这么笑着面对他,邀他一同去看睡莲? “你不喜欢睡莲吗?”佟锦拧着眉头想了想,“要不去钓鱼?我知道你挺喜欢钓鱼的,我最近也想试试……” “你不累吗?”他冷不丁地开口。 佟锦愣了愣,随即笑答:“还没追到你我怎么会累?” “你不累,我也会烦。”兰青神情淡淡的,倒真有些烦不胜扰的意思,“这件事,要是你存心戏耍我,我不怪你;要是你并没有那个意思,那便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不管怎样都好,我没办法完成你心中所想,今天是这样,往后也是这样,这么说,你清楚了吗?” 佟锦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笑容,“让我想想,但不保证一定能想得通。”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兰青忽地有些泄气,她还会来吗?再来……他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这件事其实他不愿再想,只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至于真相,王妃连日来向他唠叨了不少,对水明月的指责更是多不胜数,他倒不认为整个事件中水明月完全无辜,但同样也不认为水明月真如王妃所说的那样罪大恶极,真相到底如何或许谁也说不清楚,事到如今他也不愿再去追究这个真相,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连累了无辜的人,让他始终难以释怀,对佟锦也就格外地不能接受。 佟锦走后,兰青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他的步伐略有些迟疑,一双长眉微微地拧着,走回佟锦适才题字之处,佯作无意地看了一眼。 明月王八O。 他硬是呛咳了一声,急急的弯腰去寻小石头,飞速地将那些字胡乱划去,直划到假山山体露了本色,根本看不出原有的痕迹这才作罢。 毁去事发现场后,他还来不及丢出手里的小石头,便见蒋寒扬去而复返,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作为掩饰,“走吧,我出宫还有要事。”刚刚被温雅和水明月强拉来,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蒋寒扬的目光自他身后假山上的划刻处收回,还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刚刚的事有什么想法?” 面对这个少有可称得上自己好友的人,兰青少见地哼了一声,板着脸语气不佳地说了一句:“胡说八道的毛病还是没改!” 蒋寒扬知道他指的是谁,轻轻一笑,转而道:“你的问题老师似乎有了些新发现,我明日会南下去与他会合,希望能找出你问题的所在。” 兰青一愣,脱口即出,“那佟府那边怎么办?”说完就后悔了,目光游移地转开,“不知云先生这次会有什么发现……” 蒋寒扬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头,而后又指着假山的某一处,“你看这。” 兰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兰青大傻X。 那位置,似乎正是对着刚刚的“明月王八O”写的,正好一副对朕,他刚刚忙着销毁上联,根本没留意还有下联! 蒋寒扬再次充满同情地拍拍他,“你要是不急,我就等她的伤全好了再出京。” 兰青顾不上看他,死盯着那几个字,黑着面孔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谁管她去死……” 佟锦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突然想起刚才提的那两句话其实是一副对联啊!应该再加个横批才对! 佟锦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柳氏与佟玉帛出门。 佟玉帛看上去似乎瘦了些,更显得弱质纤纤,被锦带束着的腰肢不盈一握,行走时体态婀娜动人,娇媚自成。 这才不到半年,佟玉帛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教习之功当真不容忽视,让佟锦都有也请个孝习嬷嬷的念头了。 狭路相逢,自然少不了问候两句,柳氏还记恨着上次锦娘将佟玉帛比作花娘一事,对佟锦自然没有好脸色,佟玉帛则显得十分大气,态度上找不出半点不是,倒真有些皇室媳妇的气度了。 看样子又是进宫去的。 柳冰云的娘家是五族之一柳氏大族的末枝,通过这个关系再加上人为因素,她近来与刚刚封妃的柳娘娘打得火热,时不时的便带着佟玉帛入宫探望。 柳氏这是在给佟玉帛加码了,柳娘娘近来颇得圣宠,要是能让她在永兴帝面前替佟玉帛美言几句,佟玉帛入太子府的事想来不会很难。 不过还是那句话,柳氏太自不量力,她不知永兴帝早为太子定了孔梦云,还一心打算让佟玉帛与太子暗中联系,以图用“感情”的力量压倒身份的差距,以弥补她当年未尽的遗憾,岂不是太可笑了? 只是,虽是这么想着,对柳氏也是一惯的不屑,佟锦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看着佟玉帛一步步地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虽然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但封个良媛总是有希望的,也算是达成了部分目标。反观自己,却是离兰青越来越远了。 佟锦现在也弄不清自己对兰青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的拒绝带给她的并不仅仅是不能完全愿望的挫败感,似乎还有点别的。 唉……佟锦有点苦恼了。 自从开始苦恼后,佟锦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本想约孔梦云去三枷那吃斋,可五月将近,孔梦云被家人盯得死死的,据说也请了教习嬷嬷,正在受刑。 于是除了苦恼,佟锦又觉得有点孤单了。 虽然答应兰青会回来想想,但佟锦对兰青的盯梢还是在继续。有时是在宫外等他下朝,有时是在吏部门外等他下班,倒也碰了几次面,可兰青的态度一直是那样,除了拒绝就是臭脸,让佟锦万分火大,抻着几天没去堵他,最后一想,这么堵气也没用,除非她不想让锦娘走,要不然,兰青这气她还真就是受定了! 于是佟锦摸摸鼻子,又三不五时地跑去盯梢了。 四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有些闷热,看样子似要下雨,要下不下的样子,闷得人十分难受。 佟锦已经在车里坐了近半个时辰,照例是吏部门外大街的第一个胡同口,最近也不知道兰青是故意躲着她还是偷懒怠工,她每次出门都会到吏部门口等他,但没有一次等着的。 眼见时间过午,吏部里的人出来进去的换了好几拨,还是没有兰青的影子,佟锦就吩咐驾车的王老实,“回府吧。” 虽然佟介远不在,她有了很大程度的自由,但也不是日日刻刻都能疯在外头,还是得收敛一些的,毕竟还有老夫人在呢。 佟锦这边的马车刚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自马车旁溜了过去,没一会又溜回来,就跟在车外。 佟锦半掀了窗帘朝外看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兰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7章 游园 兰青却是无视佟锦惊喜的神色,黑着脸,“要怎么样你才会放弃?说出来,我做!” 佟锦面上的喜色便一点点地褪了下去,低下头去半天没有吭声。 他们一车一马地临街僵持了一会,静云小心地道:“姑娘……我们还是另寻个地方说话吧,要堵住大街了……” 不待佟锦回答,兰青将目光自她额上渗出的汗珠上移开,率先开口,“不必,我马上就走!” 他说着话一夹马腹,马蹄刚动,佟锦低低地说了句,“我还没吃饭呢。” 佟锦抬起头,万分委屈地看着兰青,“我等了你一个中午,还没吃饭呢。” 兰青撇过脸去,手上的僵绳却松了松,“那是你的问题。” “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行吗?”佟锦抓着车窗边缘微微探出头来,“你要我别再缠着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兰青气结,“我早已经说了!” 佟锦一脸茫然,“有吗?我肚子一饿,脑子就不好使……我劝你还是和我去吃饭说清楚,要不然我还来。” …… 这是被威胁了吗?兰青看着坐在对面低头吃饭的佟锦,一直没想明白他怎么就跟来了。 就没见这过这么死缠烂打的!时不时的到吏部门前堵他也就算了,他大不了走后门!可她竟然还敢骂他!虽然他翻遍典籍也没查到那个“X”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和“傻”连在一起说的,就不可能是什么好词儿!这是表达诚意的态度吗?啊?这样要他怎么相信她的告白是出于真心啊?啊? “其实……我也差不多快放弃了。” 兰青怔了一下。 佟锦仍是低着头,使劲吃着碗里的白饭,“我的脸皮厚度也是有限的,估计你再拒绝我个一两次,我就再没脸出现在你面前了。” 密闭的空间中持续着一种名为“沉默”的情绪,兰青没有说话,佟锦也是,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白饭,直到碗里见了底。 明明要了满桌子的佳肴,她却只吃了一碗白饭。 “吃饱了。”佟锦低头用帕子胡乱擦了擦嘴,抬起头,又是笑眼弯弯的样子,“怎么样?最后一次拒绝是现在说,还是下次再说?” 兰青的心情突然就古怪起来,想着她刚刚吃饭时的样子,好像受了委屈又不敢声张的似的,让人看着怪难受的。 好像……他才应该是委屈的那一个吧? “你……”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对面的佟锦猛然站起来,碰倒了原先坐着的凳子。 “还是下次再说吧!”佟锦急急地后退,“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事呢!”说完这句话,人已退到门口,转身开门就冲了出去。 “喂……”兰青泄了口气,说不清什么心情地在原处坐了半天,其实他刚才是想让她再吃点菜来着……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也就是说,过了下次,就没有以后了吧?兰青小振奋了一下,但这情绪只维持了一刹那,然后那感觉……就又说不清楚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才进了五月,就有了往年盛夏时的感觉,再加上一场大雨始终没下来,以致京城的人们每天都像生活在蒸笼里似的,都期盼着快些下雨,也能凉爽几日。 端午过后,永兴帝终于下了圣旨,封了孔梦云为太子继妃,中秋完婚,完婚后皇太孙便要返回太子府,与父母共叙天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孔梦云最担心的就是和皇太孙关系不融洽,本还盼着皇上太后能人性化一点,给她个新婚期适应适应,没想到这边才下了赐婚圣旨,皇太孙就被打包附送过来了。 “你不用担心。”佟锦倚在芳华牡丹园三景天一处凉亭的围坐上,拼命摇着手里的团扇,额上还是渗了汗珠,“端午的时候我特地向小七打探了一下,他说皇太孙每天忙得要命,卯时(早上五点)就得起床,辰时(七点)就得入宫去上书房念书了,下午要练习骑射,晚上还得陪太后用晚膳,之后再回太子府,怎么着也得戌时(晚七点)了,然后他再温温书洗洗漱什么的,根本看不着你多长时间。” 孔梦云倚在佟锦对面,也是没什么仪态地狂扇团扇,闻言手上顿了顿,“皇太孙今年才八岁吧?” 佟锦“嗯”了一声,“精英教育嘛,都是从小开始的。” 孔梦云皱着眉道:“这也太没人性了。” 佟锦瞥着她失笑,“对了,你要以这种心态对待皇太孙,你们关系肯定会很和谐,他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又打出生起就没了母亲,太后对他关爱再多,也比不上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孔梦云横她一眼,“你还懂得不少。” 佟锦哼哼地笑了两声,没搭腔。 她父亲去世后——说的是她亲爸,后来她妈重组家庭,继父对她算是不错,但在她心里,自然没人能比得上自己的爸爸,以至于很多年她都无法叫继父“爸爸”,只叫叔叔。可现在她却管着一个丝毫没有怜她之心的男人叫“爹”,想来想去,越发的觉得对不起继父。 “哎?你怎么了?眼圈都红了?”孔梦云探过身子来看佟锦。 佟锦拧过头去揉了揉眼睛,“太热了,蒸得眼睛难受。” 孔梦云却理解错了,以为她是在为无法在公主身边生活而难过,便也不继续追问,以免惹她伤心。 “你最近又去找兰青了没有?”孔梦云转了话题。 提起这个,佟锦更泄气,“还找什么啊,他巴不得见不着我呢。” “那你是要放弃了?”孔梦云眼睛一亮,连忙挪到佟锦身边去,“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哥……真不错,长得是没有兰青精神,但也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啊,又攀了太子的亲,再以后……你懂的。”现在太子毕竟还只是太子,所以过多的话不能多说,孔梦云便自动省略,只朝佟锦眨了眨眼,意思是,那也是未来的国舅爷啊。 对于孔梦云这种有空就钻不余遗力地给她介绍孔梦龙的行为,佟锦也只能由衷地感谢了。只是…… “我根本就不可能放弃啊!”佟锦垮着肩头倚在孔梦云身上,团扇盖着脸,郁闷坏了。 孔梦云也郁闷不已,“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兰青有什么好?他……” 佟锦靠着她闭着眼睛听她数落兰青的坏话,突然一个促不及防身子靠了个空,险些自围坐上跌下来,脸上盖着的团扇也飞了。 “孔梦云你想死是不是!”佟锦稳住身子头一件事就是口头报复。 孔梦云此时仪态万千地站在一旁,以扇掩唇轻咳了一声,又向她使了个眼色。 佟锦扭头去看,不远处正过来几个人,宽大的伞遮下,平安王妃与兰青赫然在列,旁边又有一位贵妇和两位芳龄韶华的美貌姑娘,正齐齐朝这边张望。 这可真是巧了,不算上次带公主过来走马观花,佟锦还是第一次进这芳华园玩,就碰上了平安王妃。 平安王妃自宫中与佟锦一别后,也有两个月没见过佟锦了,不过她虽想方设法地推了刑府的婚事,但也没有把宝全押在佟锦身上,今天便是借着想给太后挑一盆牡丹以示赔罪之名拉了兰青过来,行相亲之实。 兰青就知道事情有古怪!一般来说牡丹的花期是春天,顶多到初夏,今年夏天来得又早又热,许多牡丹都提前谢了,就算这芳华园有秘技可以延长花期,那也不是全盛时期的品相了,如何送与太后?可他万没想到竟会是相亲,他以为王妃经过上次一事后,已经长了教训了。 “那边的可是准太子妃娘娘吗?”平安王妃身旁的贵妇低声向王妃问询。 平安王妃轻一点头,“正是孔姑娘。” 那妇人便眼前一亮,速速拉了自己的女儿,“我们过去看看。” 这样急迫的态度让平安王妃皱了皱眉,好夕也是正三品奉国将军的家眷,怎地如此沉不住气! 不过孔梦云如今身份不同,平安王妃自然也是要过去的,兰青跟在王妃身边,遥遥地看着孔梦云身边的人,心中不由微感气恼。 自上次分开,他一直在等“最后一次机会”啊!拒绝的话也在脑中滚了无数次,哪句可说,哪句太伤人不能说,不用刻意去想就自动地浮在脑中,根本做不好旁事。可她倒好,丢下个“最后一次”的期限,就这么消失了。 亏他还特地调整了上下班时间,每次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入,又自告奋勇地接下无数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借口门里门外的跑……结果呢?她居然在这悠悠哉哉地赏花聊天! 她还有没有点诚意听这“最后一次”的拒绝了? 平安王妃原是没看清佟锦,直待到了近前才看出刚刚险些出丑的是谁,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同时又在疑惑,从未听说佟锦与孔梦云还有交情,两人在人前的交往有据有度,竟不知居然要好到可以私下同游? 有了这疑惑,王妃在与孔梦云说话时便多有打探之意,孔梦云虽说很想把自家大哥介绍给佟锦,但也不愿佟锦空付一腔心意,便趁机大秀与佟锦的闺蜜之情,便得王妃看待佟锦的目光也大为转变。 兰青很不喜欢这种转变。这种赤、裸裸的意图让他觉得别扭。 兰青与佟锦的目光始终没有相交,两个人就像互不认识一样听着众人说话,偶尔插上一两句,也是各说各的,并不攀谈。 虽说有外人在这是极正常的,但……兰青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心底的奇异涌动,原来他们也可以这么生疏……兰青迫使自己想一想至今尚在庵堂静修不敢回京的刑茉华,经过上次一事,刑茉华可以说丢尽了颜面,以前尚有人抱着攀附的心态上门提亲,现在却因毁婚一事,让所有人对她敬而远之了。 这么一想,他心底的那股涌动便消褪了些,毁婚一事,虽是由王妃一手实施,可若无她的提醒……兰青轻抿了唇角,将目光投向别处,连席间的谈话也不听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8章 压抑 那边平安王妃与孔梦云聊得正好,时不时的也会带上佟锦,气氛很是不错,这时一些下人抬着几盆牡丹过来,旁边跟着两个花匠和芳华园的总管。 其中一个花匠上前道:“王妃,我和老王选中这几盆,王妃看看可还合心意?” 王妃便去看那牡丹,边看边与孔梦云道:“我家中也有许多牡丹,只是近来天热,开得不好,就带了人过来再寻几盆,孔姑娘也帮我看看吧。” 孔梦云虽说是已定的太子妃人选,但她现在毕竟还没过门,所以王妃待她虽然客气,但仍是持着长辈的态度,不会给人以过于谄媚之感。 孔梦云便随王妃去看牡丹,又拉上了佟锦。 佟锦对花没有研究,也就是凑个热闹,看了一圈下来,倒是被其中一个花匠腰里别着的汗巾吸引去了目光。 青底黄花,绣的还是迎春……佟锦确认再三,终是变了脸色! 兰青站在她们身后,很轻易就发现了佟锦的不对,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佟锦再没什么心思赏花了,夹着恼意与孔梦云和王妃道别,而后沉着面孔,匆匆而去。 孔梦云等人都有些茫然,只有兰青,心里微微的有些不是滋味。 这下也不用什么“最后一次”的拒绝了吧?任何人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 因为这件事,让兰青在后半场的相亲聚会上始终处于神游状态,引得王妃略有不满。 “就算不满意,也不必表现得那么明显。”回程之时,王妃于车内对兰青淡淡地说。 兰青靠在车窗旁边,垂着眼帘没有言语。 “那佟锦……”王妃缓缓问道:“听说你们之前倒是关系不错?” 兰青看了王妃一眼,良久过后移开目光,“没有。” 微带些抗拒的态度,让王妃了然地笑了笑,“可是还在怪母妃之前不同意你们的事?” “没有。”这次的回答又多了一丝烦躁。 “之前只是母妃气恼佟家,与她是没什么干系的,还有上次那事……我也不信她会这么无聊地想要戏耍你,总归是有些误会……青儿,母妃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真的中意她,母妃豁出颜面不要,也会为你再次向太后求旨赐婚的。” 王妃说得情挚意切,兰青却格外不耐,脸上也没了一贯的温和笑意,轻轻一哼,“我中意与否有那么重要么?在母妃心中怕还比不上她和孔家的交情重要。” 王妃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她的身份交际自然重要,但你的喜好与否也同样重要,这并不矛盾。” “是么?”兰青的唇边挂了淡淡的嘲讽,“之前母妃向太后求下与刑家联姻一事,似乎并未考虑过儿子的喜好。” “你之前对联姻一事并不抵触,今天是怎么了?”王妃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难道你真对那刑茉华动了心思?” 兰青转过脸去并不回答,这样的态度引得王妃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借他人之名向刑茉华所在的庵堂捐了不少钱财,又嘱咐那庵主对她多多照应,不要让京中流言传到她的耳中……” 兰青猛地看向王妃,虽未开口,眼中的诧异却是一清二楚。 王妃只是冷哼,“收起你那随便和廉价的同情心吧!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当年你一无所有之时可有人同情过你?就算你表现得再怎么谦和有加,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嘲笑与冷眼!又有谁真正看得起你?如今兰绯与那水氏在旁虎视眈眈,你不思进取也便罢了,还对我这般态度!你当我如此辛苦筹谋,都是为了谁?” 眼见着兰青面色微白,王妃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重了,但心中实在气恼兰青的不体谅,便也冷下脸来不理会他。直到回了王府,母子分别下车,见兰青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王妃终还是不忍,示意兰石拦下兰青,跟上前去软声道:“要是你喜欢那刑茉华……待你娶了正妃后,娶她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虽然我们与刑府有些误会,但刑茉华身体不好,她的家人总不会再让她孤苦一生,还是有希望的。”说罢又郑重交代,“锦娘那边……你多去与她走动走动,她对你很有心思,要是能让佟家再主动一些,那便最好不过了。” 面对王妃的柔声相待,兰青只是点头,而后一路疾行回到玉闲雅居,顾不得洗去一身尘埃,便一头扎进沉金园中。 沉金园的面积不大,看上去只是个布置精致的院落,可自书房的书柜后,有一条直通地下的通道,连接着一处宽阔的密室。 因兰青的少年天纵,他日常的修炼也成了众人好奇的目标,为了保护兰青,平安王便以精钢为壁,为兰青在地下特别修建了一处密地,沉金之名也因此得来。时至今日,已无人再关心兰青的修炼进度,可这里,仍然是他最常流连的地方。 机械地自钢架上取下一块灵石,兰青盘腿而坐,手握灵石,闭目感受着灵力涌入身体时扩充筋脉带来的疼痛感。 这样的疼痛他已经历了五年,不同于身负灵气之时身体对灵力的接纳度,灵气尽失后,他一身的筋脉也回复到正常人的程度,是而每次有灵力注入,便都是重新开辟筋脉,时至今日,他由初时的痛呼出声,已习惯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他自嘲地想,对自己意料之中的没能集聚灵气带了一股颓败的坦然。 无论吸取再多灵气,灵气也无法收拢在他体内,至多半个时辰,便会全然消散一空。这么多年,他用过的灵石无数,用过的药物更是不计胜数,极热极寒,极痛相激,他什么都试过了,他一次次地满怀信心,又一次次地面对失望,他总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能行!今天他也同样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能行! 待体内的灵气全部散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休息,而是又拿了一块灵石。疼痛的刺激让他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他得专心,他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不能负母妃的期待,才能让他有勇气一直站在世人面前。 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连续不断的刺激终于让他的筋脉到达了可以承受的极限,刮骨抽髓般的痛楚让兰青的四肢抽搐不停,他身下积聚了一摊水渍,全是他渗出的冷汗。 他就这样了。 他睁眼看着密室角落叠摆成阶梯状的废弃灵石,突地极为压抑地低吼了一声,而后竭尽仅剩的力气,将手中已转为花白的灵石掷向那堆灵石。 有什么用!眼中乍然涌起的热意让他恐惧,他直直地向后倒去,手臂遮至眼上,掩去室内鱼目石映下的点点光辉。 他还有什么用?除了周而复始没有尽头的浪费这些灵石,他还有什么用! 曾经他是平安王一脉的希望,更是大周的骄傲,如今却只是一个累赘!父王对他的信心与爱护被这些年磨得只剩疲惫与无奈,看着日益成长的弟弟,他甚至想过,让出世子之位吧,他已经不能再为平安王一脉增添光彩了,甚至还需要联姻、需要用一个女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地位他要来做什么?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兰青了,现在的他自卑,还带着让人可怜的懦弱。母妃说的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 要是他能消失就好了,他负气地想,要是那样,他就不会给任何人丢脸了,也不会让人知道他从容不迫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如此不堪的软弱。 他这是怎么了?堵回自己满眼的温热,他静静地躺了一会,移开手臂,看向室顶满壁的光辉,灿如星芒。 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景致呢?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吧。 缓缓地坐起身来,他甩了甩头,甩去一些莫明的想法,站起身来,走到那堆废弃的灵石跟前,坐下来,将刚刚砸散的灵石连同新用完的,一块块地重新叠成整齐的形状。 而后他至密室中出来,出了沉金园。 才一出来,就遇上了急得打转的兰石,兰石大松了一口气,“世子,王爷叫您呢,这都好一会了,派人催过两次了。” 兰青点点头,简单的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物,直朝怡春园而去。 此时已是夜间了,怡春园内却是灯火通明,进了客厅,兰青便见平安王面带喜色地居于正位之上,旁边是面色微沉的王妃,再下首,是侧妃水氏,对面则坐着兰绯。 见兰青进来,水氏与兰绯均起身相迎,兰青神色一如往常,又笑问了兰绯几句最近聚会的情况,这才落了座,与平安王道:“刚刚有些事耽误,来得晚些,请父王见谅。” 平安王一捋胡子,笑着摆摆手,“无妨。”说着看向兰绯,“这是你的喜事,你自己与你大哥说吧。” 兰青便也看过去。兰绯遗传了水氏的美貌,容貌自是不差,但作为一个男人来说稍显秀丽了些,好在他的举止狂放,弥补了这项不足。 “大哥!”他满面喜色地站起来,“我的灵力已突破至四层中段了!” 灵力四层初段是一个瓶颈,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此时兰绯已至中段,对平安王府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喜事! “恭喜二弟了。”兰青的态度十分诚挚。 兰绯微微红了脸,“和大哥是比不了的,大哥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 平安王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兰绯的话,看向兰青,见他一如既往地笑着,似是并不在意,这才放了心,但心里总还有些惋惜。 “绯儿才刚突破,我担心他状态不稳,想为他寻个安静点的练功场所……” 兰青笑笑,“不如就去沉金园吧,我那里置了些闲物,明日就派人收拾一下。” 平安王喜道:“若不打扰你自是甚好,待绯儿状态稳定一些,便不用了。” 兰绯也是极喜,“如此就叨扰大哥了。” 兰青点点头,眼底没有一丝波动,“那我这便回去让人先收拾房间,二弟这段时间就住在我那,也省得来回奔波。” 得了应允的兰青回到玉闲雅居便让人收拾房间,第二天清晨,兰绯便带了简单的衣物搬了过来。 带着兰绯简单地参观了一下沉金园后,兰青就退了出来,无视兰石气愤难平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前去上朝。 散了朝后,兰青自宫中出来,笑着与几位同僚道别后,正欲前往吏部,便见皇宫外大街的一处巷口,一辆熟悉的青顶马车停在那里。 犹豫了一下,兰青轻夹马腹,朝那马车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09章 试金 就在兰青的座驾靠近马车的时候,马车缓缓启动,兰青再不迟疑,策马跟上。 昨夜他几乎整夜没睡,想了很多,尤其对佟锦的事,他不愿再这么纠缠下去了,这已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让他无法再像以前一相全心专注于灵气的恢复。 今天就索性一次说个明白吧!就算说出来之后被鄙视或者被嘲笑都好,反正他这几年受得多了,早就惯了。告诉她他并不如外表所见的那般沉稳淡定;说他的地位已经脆弱到一击即垮的地步;说他的未来……他几乎毫无未来可言!这样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拥有的价值!也根本不值得她的纠缠。 前方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跑着,一路出了京城,他就这么不问缘由的跟着——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就由着她吧,想想过去,好像都是她来迁就他的。 默不作声的跟着,直到马车进了山,在清源寺的山门下,这才停住。 看着从马车中钻出的身影,兰青也随之下了马,那人却没看他一眼,直朝清源寺而去。 兰青就跟着她,一步步地踏过长长的山门石阶。 她好像瘦了不少,兰青盯着前方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记得她告白的时候还没这么瘦,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丰润,举手投足间充满盈动的活力……他觉得还是那样好看一点。 跟着她不觉间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停下的时候,他们站在一座山头上,下方的山坡上开着许多不知明的小花,却不是当初共赏过的迎春了。 望着仅距自己几步之遥的背影,兰青目光微黯。 至今还记得那天的迎春带给他的意动和满足,在那之前,他从未体会过那种感觉,就算是很久以前,他和水明月被人视为天生一对的时候,他也只觉得理所应当,他们匹配,自然应该在一起,所以他付出的好、付出的关怀,全在这“理所应当”之上,他觉得这辈子陪着他的人肯定就是水明月了,却不料,之后会出现那样的变故。 其实想想,他对她很不公平,当初的水明月,何尝不是弃他而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可他也觉得正常,人之常情么,虽然难过,却还是体谅她,毕竟他们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可换了她,她就变得罪大恶极了,戏弄他也好、误伤了旁人也好,真真假假的事件,任何一项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不可原谅的过错,直到现在他也没理清这是为什么。 算了,也不去想了,反正也没有以后了!他突然变得有些丧气,也对,那些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懦弱,甚至是母妃面前,他也从未表现过的软弱,今天要全都跟她说了,以后在她面前,他就连那么一丁点的自尊也没有了,怎么能不丧气? “你……”他是想叫她名字的,可那个“锦”字在舌尖转了几回,还是化成一个“你”字。 一个“你”字才刚出口,刚刚还似乎在欣赏小花的人突地转过身来,满面的怒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怎样?”佟锦的火压了一路了……不对,压了一天了!从昨天看到那花匠身上的汗巾开始,她就气得脑瓜仁儿生疼! “你当你特好是吧?”她把怀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朝他身上甩,“你当你特香饽饽是吧?你当我没你不行是吧?你当我是闲着没事犯贱,硬往你身上贴是吧?” 砸到他身上的书卷一本本地落地,有两本被他木愣愣地抓在手里,似乎是被这突来的状况吓着了。 “我佟锦就算再不值钱……”她说着眼眶就有点发热,“也是有人要的!你当我非你不可吗?啊?我送上门来,你不要就算了,用得着这么糟贱我吗?” 这话,他听着难受,尤其那句他曾经说给她的话再被她送回来,他才知道这句话有多难听、有多伤人。 他低头看了手里的书一眼,《山河博文录》,还是有注释的那版。 “这都是你送我的东西,还给你!”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笺,还打开来让他看个明白,就是他送她的那首诗,然后当着他的面就给撕了,同样丢到他的身上,最后一伸手,“我的东西呢?都还给我!” 兰青的心突然就像被大石头砸扁了一样,根本说不清到底是疼更多一点还是沉更多一点,或许还有点尴尬,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以往二十一年从未经历过的,以前的他意气风发,傲气得一塌糊涂,那可真是高兴了给你个笑脸,不高兴的时候谁都得离得远远的,就因为他不爽!后来想想这性格还真有点讨厌,以至于他没了傲气资本那会,别人也这么对他的时候他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再后来,他就学会了笑面迎人,人都是这样,你越不开心,他踩你踩得越痛快;你无所谓,他就没劲了。所以这几年他一直走微笑沉稳路线,也挺成功,谁不夸他句“老成持重”什么的啊?可今天什么都乱套了。 他原还打算着沉着一点,说完就走,就算自揭伤疤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给别人看的,只要——只要她别再跟他这浪费时间,他就觉得没什么不好。但现在却有了突发状况,被她这么一砸,他才知道她的伤心有多么伤心,让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难过起来。 就凭他这副德行,居然还能把人伤到这份儿上,他真有点佩服自己了。 “没有了。”他硬着头皮说,“丢的丢,送人的送人。”这一说,却是万分的狼狈。 佟锦气得满脸通红,“你——你就这么对我!” 兰青没有辩解,垂着眼,等待着最终的决裂。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只手。 她站在他面前,委曲得眼眶发红,却还是向他伸着手,“你——拉住我,别让我走了……我怕我一时生气就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兰青的眼眶也莫明地热了起来。心里被不知名的涌动瞬间填得满满的,都这样了——他伤她至此,她还是不放弃他吗? 他最终也没拉住她的手。 静云急匆匆地赶来,说佟老夫人也到了清源寺,佟锦忙不迭的就走了,临走前狠瞪了他一眼。兰青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兰青第一次在下了朝后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到处搜寻那辆熟悉的马车。 带着微微的紧张,他努力压下心头翻涌不已的激动情绪,驾着坐骑,踢踏踢踏地来到一辆青顶马车之前。 “怎么又来了?”隔着车帘,他硬声向车内质问。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气恼又忿然的脸,“昨天——奶奶突然来了,我怕你考虑的时间不够,今天再来问问你。” 心,瞬间融得化成一团。 “跟我来。”他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神情,连平常伪装的笑意都欠奉,带了些决然地,策马纵出。 他带她去了一处名为“试金堂”的地方,就在顺天府衙旁边,大堂内外有皇宫御林卫把守。 兰青翻身下马,与守卫首领交涉一番,那首领接过兰青递过的东西,便挥挥手,让堂内的御林卫全数退出。 佟锦也留下了静云,单独与兰青进了试金堂。 试金堂大而空旷,堂内没什么摆设,只在大堂中心的位置的鎏金架上放置着一块脸盆大小的通透圆石。 “这是试金石。”兰青向她介绍着,走到圆石旁边,“我大周以武为尊,武以灵为本,但凡身具灵气者,都可到此一试,试金石会根据测试人体内的灵气显现不同的颜色……”他说着将自己的双手按到试金石上,时间慢慢流逝,试金石却没有丝毫改变,仍是半透明的模样。 “看到了?”他收回手,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盯着试金石不看佟锦的脸,“我的情况已到了最糟的地步,若再找不到恢复灵气的办法,世子之位必失无疑,联姻虽可暂时缓解我处境的尴尬,但也只能坚持到我有子嗣出生,如果我的子嗣同样无法使用灵气,那我在王府的地位,将会比现在难堪百倍。” 顿了顿,没有听到任何话语,他继续道:“我现在虽有文职在身,但将来一旦少了王府的支持,怕是终生再难前进一步。从五品,可能是会是我此生最高的官职。” “在我身边,所受到的并不仅是同情与轻视,还有无尽的嘲讽与打压,你的朋友乃至家人,或许都会因为这个与你相行渐远……还有,我其实——懦弱得很。”他耳根渐热,终是说了这些话,“我不愿接受现实,我不知道有多期待现在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又是那个可以睨视天下的天才,什么悠然沉稳,都是装出来的,我不满上天待我不公,又不知该怎么发泄,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落到我的头上……” “那你……” 他听到了一声紧张的、吞口水的声音。 “你不会因为想发泄就打老婆撒气吧?”佟锦苦着一张脸,“我还挺怕疼的。” 他突然就怒意冲天,“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啊,怕得手都凉了,”佟锦又伸向他出手去,“不信你摸。” 兰青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眼前尽是她的影子和那只纤白的手掌,滚烫得让人身起粟米的情绪在体内抽条发芽继而疯狂地滋长,停也停不下来,厚重的心门被这坚厉的藤蔓击打得溃碎成片,涌入的温暖让封固已久的心灵瞬间满布鲜丽的色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0章 定情 这次,他没再让她久等,带着些难捺的迫切和渴望的确定,伸手握住她的。 目光凝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温度,他第一次有了这种奇妙的体验,明明人还在这里,心却似翱翔在天际,拉着她、与她一起浮于空中、站在云端。 手,不可抑制地轻颤着,怎样也无法缓解,他只能不断地收紧指尖,以似要将她捏碎的力度握着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如此真切地感觉她的温度,如此确定地告诉自己,她就在身边。 耳边传来轻轻的吸气声,他才惊觉自己的力道过大了,连忙松了手,那纤白的小手却又卷过来,指尖摩挲着他的指尖,轻笑声起,“没事,我忍得住。” 他就快忍不住了啊! 兰青反握住那不断轻挠他的手,轻轻一带,她便顺从地上前两步,即将入怀之时,他瞧见她低垂的颊边一片绯红。 心从没有热到过这样的程度,他也从未试过如此放肆,只能遵循着自己心底的跃动,想握紧她,想拥抱她,想…… “世子!” 突来的呼声让刚刚才轻拥住的人猛然出手相拒,看她脸上羞红一片地速速转身,兰青当即恨死了来叫他的人。 那禁卫首领是来提醒兰青注意时间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前来试金的人是以往数倍,这么一会的功夫殿外就聚了五六个人,他们这是属于大内直接领辖,一个不好便要上达天听,所以并不敢特别放肆。 兰青也不愿久留,回头看去,刚刚还胆大得反手抓他的人此时全没了那豪爽的劲头,顺着墙边已经快溜出大殿了。 待她出去,顺利上了马车后,兰青这才也出了试金堂,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跟着已然启动的马车。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同行,这一次,不急躁、不躲避、不故作轻松,有的只是满心的欢喜与未尽的冲动,虽然没人说话,但他们的心情,想来是一样的。 身侧的车窗纱帘随着马车前行而飘动不已,从外看去,里面朦胧一片,但只要想着纱帘后的人,只是想着,他的心就滚烫一片。 “不要偷看我!” 车里传出的话让他止不住地笑,“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 “我是正大光明的看!”车里的人伏在窗边,看得理直气壮。 扬起的唇角不愿再回归原处,他噙着笑,心里是许久未有过的满足与宁静,此时此刻,任何事都变得无关紧要。 “你笑起来真好看,和以前似乎有点不大一样。”她大大方方地点评。 自然不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不一样。 “昨天……佟老夫人怎会突然去了清源寺?”他问。要是祖孙约好的,断没有不同行而去的道理。 车里哼了一声,“我这段时间往外跑得太勤,十次有八次说去了清源寺,奶奶她……大概是有点怀疑了,还好,我昨天是真的在那。” 兰青默然不语,他自然知道她这段时间常常流连在外是为了什么,都是在等他。 “我今天和奶奶说的是要去孔梦云那里。”她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恐怕现在就得去了,再晚……” 他轻笑,“我送你去。” 她语气中的失落和歉意太过明显,让他想忽略都很难。 不用抱歉,真的,一个牵手,已够他回味良久了。 “那汗巾……”他还是觉得这是个必要的解释,“我原是给丢到荷塘里去了,后来……” 车里的人咯咯的磨牙,“这也没比送人好到哪去!” “不一样。”他盯着车里看不清楚的轮廓,模模糊糊地说:“你的东西,怎么可能送给别人……” “也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就记挂我了吧?”车里的人又美了。 他只是笑,没有反驳。 若是不记挂,怎会那样大发脾气;若是不记挂,怎会无视初春的寒意在花园里溜达了大半宿,事后又不敢让人知道因此感染了风寒? “那我给你的诗呢?”她又拿乔,“是不是早就撕了?我告诉你……” 话才说到这里,一张叠得好好的宣纸自窗外抛了进来。打开来,正是那首“竹石”,整整齐齐,边角都没皱上一点。 她心里有些发热,拿着那诗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那、那我是真把你那诗给撕了……”她垂头丧气了。 一只纤长的手掌探进来,她心虚地把那纸叠好放回他手上,缩手的时候,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手指。 她的脸腾地就红了,又听他在外头说:“没事,以后我每天写一张给你。” 你可记住了——这话是她在心里说的。 他们一车一马地在街上溜达,速度已慢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可再慢,终有走完的时候。看着已在眼前的孔府大门,佟锦磨磨蹭蹭地说:“我最近——估计都出不来了,奶奶好像有点疑心,我得……” 马上的人轻笑,“你是完成任务,想休息了吧?” 佟锦耳根一热,几乎从头红到脚。 “没关系。”他仍是笑着,眉眼尽舒,“以后这样的事都由我来。” 送走兰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佟锦都处于骚包的状态。 孔梦云自她口中第三十八次听到他们的定情经过,翻了个白眼,“你说再多也没用,除非你们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彻底不要脸地逼皇上太后下旨赐婚,要不然,皇上和太后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提给兰青赐婚的事,刑大人那边的火气还没压下去呢。” 佟锦倒真严肃地考虑了一下,“真可行吗?” 孔梦云一巴掌拍到她的头上,“绝对不行!你可清醒一点啊!你这没脸没皮的倒贴过去已经够没面子了,再婚前失身……你还真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再退一步说,你不要,你家人也不要了?” 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 佟锦苦恼了,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严肃地往自己嘴里塞肉脯吃。 “你给我留点!”孔梦云量完太子妃吉服尺寸回来的时候,她奶娘给她特制的蜂蜜肉脯已经就剩下两片了。“你就胖死吧!”她含泪诅咒。 佟锦倒是没把这诅咒当回事,因为前段时间锦娘的无意识减肥行动让她有点过瘦了,她正好趁现在放纵一下。不过,另一件事倒真是有点麻烦,现在的情况下,要是兰青贸然去佟府提亲,得罪的恐怕不只是憋了一肚子邪火的刑大人,怕是还有太后。要是太后动怒,他们这亲事成不成的倒真成了未知之数了。 不过,好在她和兰青都不是什么抢手货,倒也不怕拖一拖,只要拖过这个风头,她相信她和兰青还是会有大把美好未来的。 多时的努力终于有了着落,佟锦的心情也是大好,待回了佟府,又有一件喜事找上门来。 陶氏和胡嬷嬷这一个月来斗得是不亦乐乎,从抢地置地到盖房修园,样样攀比着来。宫里最近也有了风声,皇上身边的黄存喜光这一个月就去了京郊三四回,都是秘密出行,但陶氏和胡嬷嬷的人分明就在远郊的置地处见过他,如此一来,皇家要新建园子的消息便在二人心里坐实了,更是大把大把的资金砸下去,都打算着能从这次的置地行动中大捞些好处,同时又都各自向黄存喜接触,向他打听具体的收购情况。 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出事了。 黄存喜直接把一张地契拍在前去打探的人面前,笑脸一敛,“谁说是皇上要修园子?那些地是我一个朋友的私产,托我照看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连皇上都敢编排!” 黄存喜直接扣了陶氏和胡嬷嬷派去的人,又传回这些话,这么一来,陶氏和胡嬷嬷都慌了,那些地她们可都是真金白银收回来的,房契地契样样手续齐全,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旁人的私产了呢? 黄存喜却不听她们的辩解,只拿出那张地契,让她们不服就去顺天府衙报官。 胡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明白一些事情的阴暗性与大太监的权势,并不敢真的与黄存喜翻脸。陶氏却极为不忿,她自执掌公主府以来,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大的亏,黄存喜那边还频频要求她赶快推了先前建的庄子房屋,否则就要告她私建! 陶氏倒真不信这个邪了,黄存喜再横,也不过是个五品太监,做的又是这假传圣旨的事——她直接把皇室修园子这传言顶到黄存喜头上了,认为他存心诈骗。于是便三天两头的撺掇公主进宫去向皇上太后告状,公主因得了佟锦事先嘱咐,整日称病不出,陶氏火气难平,找了关系去摸顺天府尹的底,这一下,彻底把黄存喜给得罪了。 这事的确是黄存喜配合着佟锦做的,但开始的时候,他的配合意愿并不太高。 远郊那块广褒之处原是佟锦送他的礼物,他这辈子,银钱土地收得也算不少,但这么大手笔的还是首次遇见,心里也有点打鼓,不太明白佟锦的意思,也就不太敢收。所以特别找了佟锦过去打探,佟锦便送了皇上的那块玉给他,连收买带要胁地说了自己的打算,就是要借着这事坑陶氏与胡嬷嬷一把。 黄存喜想了想,觉得这事有点冒险,毕竟是打着皇室的名义做事,稍有不慎就可能罪犯欺君,但架不住报酬丰厚,思来想去的,也就顺着佟锦的意了,不过事件事里他始终处于一个游离边缘的状态,过后就算事发,也不致找到他的头上。 可这陶氏!黄存喜得知陶氏走了顺天府尹的关系想要给他曝光的时候,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说到底,这事是佟锦托他做的,虽说他不愿担责任,但要是做不成,他的面子也彻底丢了!又想到佟锦说的,陶氏的资产本身就是来路不正,索性就一查到底,寻了个由头就把陶氏请到宗人府喝茶。 佟锦这天回来,正是赶上陶氏被宗人府带走,她舅舅火烧眉毛似地过来找老夫人求助。 老夫人自是不会搅和这滩浑水的,只叫了佟锦过去安慰舅舅。 成功地将潘志华劝走后,佟锦后脚就叫回刘长空,给了他一张铺子清单,“将这个交给黄公公,告诉他,若能审得潘陶氏将这些铺子全都吐出来……”她将单子在中间一折,“公主府只收回一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1章 进展 黄存喜收到那张清单的时候暗暗苦笑,他很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这边他前脚才抓了人,佟锦后脚就把清单送过来,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似的,亏他还处处小心,以免被此事牵连。 看着清单上一个个店铺名字,黄存喜叹了一声。这姑娘太狠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任何人也无法拒绝的厚利!上次如此,这次同样如此,看来不把他绑上这条船,这姑娘是绝不罢休的,既然如此,他便帮她一次,左右只是个地位尴尬的外戚,不至引火烧身。 黄存喜有了决定,对宗人府那边自然多多关照,几次隐讳的提醒过后,宗人府顺利地取得了陶氏贪墨公主府资产的口供,也因此牵出了胡嬷嬷。 有了胡嬷嬷的配合指认,陶氏罪名更是成番的上涨,黄存喜拿了口供回去比对,见陶氏招出的铺子竟比清单上还要多上五六个,黄存喜也不私藏,全都添到了清单上,又让人拿给佟锦看。 这不过就是三五天的事,效率快得惊人。佟锦趁热打铁,捧着清单进宫面圣,只说陶氏因涉嫌造假地契而被宗人府带去询问,审理之下竟交代出许多隐密之事,这些年与胡氏共谋贪墨公主府钱财挪为已用,致使公主生活窘迫饱受委屈云云。 永兴帝看罢口供十分震怒,当即判了陶氏一家流放关外,取消陶氏哥哥的官职此生永不录用,胡嬷嬷因认罪态度良好,只判了归还所有财物又与其家人终生不可入京。 因此事事关皇室颜面,所以并未张扬太过,但太后也是把揽月公主宣进宫去厉斥了一番,责其一味纵容亲眷才有今日之果,又罪她禁足半年,以示悔过。 公主对太后素来惧怕,见着太后就连话也说不出来,根本不敢反驳,至于进宫前下了半天决心想给大哥潘志华求情一事,更是连提也没敢提。 陶氏一家,自然包括了陶氏、潘志华、儿子潘杰、媳妇小陶氏和女儿潘珍珠,以及陶氏的大哥一家和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的亲戚。 他们离京那天阴雨连绵,二十几口人都只穿着最朴素的单衣,被衙差押着排了一长串。 佟锦死活没让公主去送行,给的理由也简单,他们是因为公主府一案被皇上亲自判的流放,你再出去送,不是自己在皇上面前找不自在么? 公主最后认同了这一说法,但还是提前到城门附近的酒楼里遥望着那帮人出京,看到几个还抱在怀里的孩子,忍不住轻泣出声。 佟锦心里也不好受,她也不愿意连累无辜的孩子,她甚至连陶氏大哥一家的面都没见过,但现在的律法如此,一判就是全家,她能怎么办?现在的情况,他们只是流放,并不用与人为奴,已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你原不是这么说的。”公主微红着双眼,低头不看她,“你舅母这么多年虽占了些钱财,但公主府上下都是她在打理,还是十分尽心的,还有胡嬷嬷……” 佟锦有点不耐烦了。 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她给公主府揪出了一颗大毒瘤,结果公主说,其实留着也没什么不好。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原本佟锦还想找个机会,把整个计划说给公主听,让她多少长些心眼,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是陶氏贪心不足,造假了地契这才被宗人府抓去,后来审出的那些事,都是她害怕自己招出来的。” 公主愣了愣,不太相信地抬眼看向佟锦,“真的?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 佟锦点点头,“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买通黄公公和宗人府。” 公主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缓缓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公主这副样子让佟锦心里横了口气,决心以后再也不理公主府的任何事了,找了个借口冷着脸从那间酒楼出来,任公主自己回府。 佟锦出了那间酒楼,还没上车,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外而来,听声音数量还不少。为免混乱,佟锦就先退到酒楼门口去,等那些马匹过去再行上车。 从城外进来的人大约有十来个,都骑着马,经过佟锦所在的酒楼门前时,马队里一匹马不着痕迹地后坠了些,马上的人风尘仆仆地,给了佟锦一个疲惫又温柔的笑脸。 佟锦便改了主意,没有回府,而是跟着去了吏部,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想见的人。 还是八仙楼,还是三楼的那个房间,佟锦率先上楼叫好了吃食,又叫小二备了毛巾热水,才刚备好,就听外头传来急促的上楼声。 谴走小二,佟锦到水盆边摸摸水温,又将手巾投进去浸湿、拧干后,正好交给刚刚进屋的人。 来人脸上笑意浓浓,接了手巾仔细擦过手脸,又掸了掸身上的浮尘,这才把手巾又还回去。 佟锦回身,想再洗洗手巾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带着隐隐的犹豫与试探,自身后将她包围。 “吏部的差事,去了三天……”他环着她的腰,稳下自己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手,轻倚在她的肩头,“一回来就能看见你,真好。” 佟锦便扔了手巾,紧贴着他回过身去,结结实实地回抱着他,脸侧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怎么了?”他再想不了别的事情,用下颔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心情不好?” “嗯……”佟锦委屈又失落的心情在他暖暖的怀中平复了不少,也不管他听没听明白,唠唠叨叨地把近来的事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头上传来他舒心的轻笑,“你既然已经明白你娘的性子,又何必气成这样?” “你还笑!”她不满地瞪他。 他的笑容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因为她对他的坦白;因为她对他的毫无保留,连这样隐秘的构陷也毫不瞒他。 她有心计,他早就知道,若她是敌人,想来他会痛恨到底,可她不是,所以他乐于听她的计谋,也乐于给她适当的赞赏。 “等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后,她会感谢你的。”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他握住她的手,“你父亲……下个月就会回京了。” 佟锦有些意外,“不是说九月吗?”虽然他们谁也没有提过,但就是有莫明的默契,待佟介远回京,他们的事就该初步计划起来了。 “有些变化。”他拉着她坐到桌前,挑了些女孩儿爱吃的菜式挟了一小碗,放到她面前,这才自己拿起碗筷,“赵国近期屡犯我朝边关,皇上已允了温仪公主赴赵和亲,此时叫你父亲回来,许是为了送公主入赵的。” 这件事佟锦也听说过,那温仪公主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一位郡王的庶女。她和孔梦云还就此事讨论过,一朝庶女变公主,可谓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可却也是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之时,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为什么一定要和亲呢?”这是佟锦另一个万分不解的地方,“我大周国富民强,比起赵明二国丝毫不会逊色,为什么还要出这和亲的手段呢?难道大家都忘了当年的安然公主,是怎样被赵国羞辱又将她谴送回来的吗?” 兰青摇摇头,“自三分天下那日起,赵明二国便对我国频扰不断,皇上早已对此忍无可忍。不过,我国与赵明二国关系微妙,两国开战,势必引起第三方的滋扰,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三国尽管战事无数,却仍是相互和亲通婚的原因,因为这样的局面一旦打破,那便不仅是两国之战,而是无法预知结果的连年混战。” 佟锦叹了一声,“所以现在也只是维持个表面平和的假象罢了,这场仗终究还是要打的。”只是没人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开打而己。 眼见着话题趋于沉重,兰青覆上她的手,轻捏了她的指尖一下。 “刑大人那边,我已有办法求得他的原谅。” “真的?”佟锦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他们的事,最大的阻碍还是刑茉华一家。如今皇上和太后看的也是刑家的态度,他们不愿臣子寒心,所以势必不会在近期再提给兰青赐婚一事,但如果刑家不再介意这件事,那么皇上和太后那边就好办得多了。 兰青笑着点头,“你只管等我消息。” 佟锦忽地就脸红了,瞧他笑得那么了然的模样,好像她有多么着急似的。 分别之际,他们黏黏腻腻的谁也不愿意先走,拉着手靠在一处说了好些无聊的话,最后还是兰青抬出了揽月公主,“回去多哄哄她,她再同情陶氏等人,也不及与你的情份。” 佟锦不太情愿地点点头,看看外头的天色,已经过午了,势必不能再耽搁了,便恋恋不舍地再重复一遍自己近期可能出行的时间路线,让他记牢了,这才撒了已然汗津津的手,一步步地朝门口挪去。 即将出门之时,他又跟过来,自后轻拥住她,小心又仔细地啄了她的耳尖,“锦儿……我们一定会很好的。” 佟锦一下子就软了腰,全无出息地倚在他怀中,连呼吸都是抖的,也不知是为了那初次的亲密啄吻,还是为了他那声不掩宠溺与欢喜的“锦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2章 负荆 佟锦头一回地失眠了,“失眠”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太陌生了,就算刚来的那会被人揍得像个猪头,她也是照睡不误,如今却是顶着一对熊猫眼瞪着帐顶直到天明。 后来和孔梦云说起这事,遭了她好大一通嘲笑。 有什么好笑的?佟锦鄙视她!不就是……思春了吗?有那么好笑吗? 接下来的几天,佟锦都没什么机会出门,公主府突遭巨变,她这个做女儿的,就算再不愿,也得过去陪着公主,再帮她处理一些日常琐事。 陶氏流放了之后,公主府里乱成了一团,还有下人趁乱挟带私逃的,都让佟锦挨个逮了出来,当着众人打了个皮开肉绽,这才算是暂时压下那些浮动的心思。 不过,这些人却是都不能用了,他们都是陶氏教出来的,就算他们大表忠心,佟锦也不放心。 找了老夫人商讨对策,老夫人也不好坐视不理,便先派了孙姑姑过来帮忙。 孙姑姑做了一辈子管理阶层,做起事来有条有理,不出半个月,便把公主府里原有的下人分批换了个干净,反正已经是最乱套的时候了,也不怕更糟。 孙姑姑到处选买下人的时候,宫里另派的嬷嬷也到了。这位嬷嬷姓周,是太后亲自指派,主掌公主府内务的。 公主身边都得跟着宫里派出来的嬷嬷,还要跟着录事公公以便记载公主日常生活,以前那录事被胡嬷嬷收买几乎不怎么出力,这次随着周嬷嬷来的于公公却是一个认真的主,每天跟在公主身边,虽然公主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但随时带了一条跟屁虫,就算是揽月公主没两天也有点受不了了,见了佟锦就忍不住抱怨两句。 佟锦这些天忙得四脚朝天,陶氏与胡嬷嬷交还回来的庄子铺面都需要她一间间的查看,那些掌柜二掌柜大多都是陶胡二人的心腹,根本用不得,但他们又不同于普通下人,一时半会的,根本找不到那么多人接手,还要时刻和他们斗智斗勇,几天下来,弄得佟锦终日五迷三道的,看谁都像坏人。 最后,也是没招了,冒着刘长空被人认出的风险,佟锦叫他回来帮忙看着,倒也缓了不少的压力。好在孙姑姑根本不差手生意上的事,公主更不会去管,所以几天下来,刘长空虽然频频出入于公主府中,倒也没人认出他就是当日替公主送了灵石给老夫人的那个下人。 佟锦这边忙得脚打后脑勺,柳氏那边又动了心思,和佟锦说了几次,要送人过来帮忙,都被佟锦顶了回去。 佟锦原就不怕她,现在身后的摊子虽然乱,却也能看出将来的一片大好形势,心里有底气,对柳氏更是不假辞色。 柳氏气得牙痒痒的,但碍于老夫人在上头压着,她也拿佟锦没办法,只能眼盯盯地看着那些流汁流油的铺子一个个被佟锦收入手中,一边暗恨佟介远出去的不是时候,一边又给自己找心里安慰,太子对佟玉帛已经十分留意了,还约了佟玉帛几次,虽说只是普通的游园赏花,又有另外一大群人跟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玉帛飞上枝头的日子不远了。只是,皇上赐婚圣旨已下,太子妃之位佟玉帛是没有希望了,这又让柳氏暗暗伤心,若不是因为自己妾室的身份,佟玉帛又怎会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这到嘴的甜头?如此一来,就更恨佟锦母女。 好友忙得焦头烂额,准太子妃孔梦云同学自然有力出力,和母亲商量着从自家铺子里调了几个精细的伙计给佟锦送了过去,虽然只是暂时借调,但也大大缓解了佟锦的燃眉之急。 佟锦再见孔梦云已是大半个月后的事了,孔梦云急三火四地冲到公主府来,劈头就问:“你知道了吗?” 佟锦和刘长空一起向孔梦云借过来的掌柜学看账,正看得头晕眼花,乍得她一问倒来了精神,“有什么新鲜事了?快说来听听。” 孔梦云看她那筋疲力尽无心他事的样,确实不像事先知情的,神情便呆了一呆,赶空了屋里的人后,略带些羡慕地捏着佟锦的脸说:“看不出,他对你还真挺上心思的。” 佟锦被她扯着脸,含糊不清地问:“谁?” “兰青。”孔梦云放开她,叹了一声坐到桌边,“第一手消息,兰青从平安王府步行到刑家,亲自上门负荆请罪,真的背了荆条去的,不过刑大人最终也没敢真抽。” 佟锦坐在那反应了半天,这——就是他的办法?将所有的颜面自尊彻底抛于地下,就为求一句“原谅”,就为求……能和她早点系在一处? 心窝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升了上来,连带着上了眼,佟锦半转过头去快速地眨着眼,一句话也没说。 孔梦云一副理解的模样,“他可以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以前有人对她讽刺嘲笑,但没谁能真正伤到他,这次,他却是自愿低头了。” 听着这些话,佟锦终是忍不住,现了个笑容。他做到如此地步,都是为了她,不是别人,是为了她佟锦。 “我想见他了。”佟锦的声音有点颤,“他现在去哪了?” “真没出息。”孔梦云带着嫉妒又高兴地复杂情绪横她一眼,“进宫了,太后听说了这事,召他进宫去问个究竟。” 佟锦没听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从没觉得进宫的路会是如此漫长,佟锦催了又催,还是嫌慢。 佟锦本是没有这随时入宫的资格的,但前段时间太后对她的态度突然有所好转,她就趁机求了晨昏定省,太后也随她,这随时入宫的资格自然就有了。不过也只坚持了一小段时间,最近忙得头晕目旋,却是又有好长一阵子没有入宫了,好在守宫门的御林卫大多认得她,并不与她为难。 静云和王老实自然还是在宫外等她,佟锦进了宫便一路朝寿安宫狂奔,引得不少太监宫婢纷纷侧目。 佟锦的心里像燃了一把火,不见到兰青是势必不会消散的,不过跑了那么久,人也清醒了一点,快到寿安宫的时候终是慢了脚步。 有点冲动了。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她和兰青一起面对太后的最好时机。 兰青才刚刚取得了刑大人的谅解,要是她再出现,无疑会给太后留下“预谋已久”的印象,到时候再向太后求旨赐婚,便多了些算计的意味。况且,她也不知道兰青是如何向太后交代的,要是兰青根本没有提起她而她又出现,那么无疑是破坏了兰青的所有计划。 这么一想,她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向寿安宫走去,不过这回去得慢,也没那么明目张胆了。 佟锦最终在寿安宫外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停了下来,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兰青,才等了没一会,便见一乘辇车缓缓驶来,远远望去,车上的像是温雅公主。 佟锦避无可避,只能拜倒恭迎,温雅辇车未停,仅是扫了她一眼,又冷哼,“这不当不正的时候,也不知进来请的哪回安。” 佟锦本就是失了对太后晨昏定省的约,此时多少有些尴尬,又因记着温雅对自己的印象不好, 所以并不回话,只伏在地上假装没有听到。 温雅也没过多纠缠,说了一句就继续朝寿安宫去了,她走了没多久,便见兰青匆匆而来,因身旁无人,面上没有什么神情,让他看起来稍嫌孤冷了些。 他仍是一袭青衣,发丝尽束于脑后,长长的马尾随着前行的步伐左右甩动,带着一股撩人心弦的跃动。他脚步匆忙,却不慌乱,远远地瞧见她,唇边便见了笑,原本有些清高冷傲的面容一下子软化下来,笑容暖得烫心。 他并未停留,经过时也只是点头相示,就好像他们不过是偶然遇见,不得不打招呼一样。 他走后半晌,佟锦才转身跟上。他走得不快,距离虽远,却总能在即将消失之前让她看到他。 就这么一路跟着他进了御花园,七走八拐,幽僻的石路上已再见不到随侍的宫人,随处矗立的假山遮挡了外界的视线,形成了一个绝佳的封闭环境。 佟锦进了这里便不由红了脸,太僻静了,若是他想做些什么……才开了个胡思乱想的头,冷不防一股拉力自身旁传来,下一秒她已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怎会来?” 带着欣喜的声音自耳边细细传来,让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她微微红着脸,带着些撒娇似的嗔怒,“你做下那样的事,还怕让人知道吗?也不知和我商量一下……” 他轻笑,“以后要和你商量的事还会少么?这么快就想着怎么管我了?” 佟锦脸上更热,答案却是理直气壮,“怎么了?不想让我管就早点说!” 他的笑声更浓,按着她的后颈把她压在怀里,就这么抱着,半天没有说话。 “锦儿……”他开口,声音中带着化不开的情意,“再等等,就快了……”虽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但眼下还不是向太后请求赐婚的最佳时机。在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她一样敢于抛去所有自尊也要得到他、珍视他的人,他亦然。 为了她,他也愿意放下所谓的自尊,为他们铺出一条最为稳妥的道路,他要的是万无一失,任何会有的差错他都要一一摒除,他不能让他们之间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她是他的,一定、也只能是他的。 佟锦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收紧手臂,将他拥得更紧,此时此刻,她只愿用行动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会有她永远的支持。 两人相拥一处,正当情浓的时候,假山之后突然传来连串急促的脚步,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低呼,正朝他们这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3章 偷*情 听着渐近的声音,佟锦一慌,兰青倒是沉着许多,拉着她的手沿着林立的假山转了几转,便到了山石深处。 “你倒是挺熟的……” 话没说完,便被他的手掌封住口唇,被他带到某座假山后的凹陷之处。 “别出声,来人灵力不俗……”他自后方拥着她,双唇紧抵在她的耳边,声音小到细不可查。 佟锦的身子抖了一下,这样的姿势,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吹到她的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激起一身粟米。 “这里我小时常来……”他再开口,却是解释佟锦先前的疑问,不过耳听着那杂乱的脚步声竟也一路跟到了深处,他竖起食指在佟锦唇边示意了一下,自己也再不说话。 来人的脚步声就停在他们所在的山石之外,佟锦的心几乎跳出胸口,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被人发现了,有人赶来捉奸,否则这里如此隐密,到底…… 正猜测之时,外面传来几声女子的闷哼,紧接着便是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倒像在…… “太、太子殿下……” 突来的声音带着乞求与微泣,纵然只有一句话,佟锦还是如遭重击! 她忍不住想去看看外头——就算是透过山石的孔隙看上一眼也好,身后的兰青却死死地抱着她,手脚并用地缠住她,不让她挪动分毫,纤长的手指又摸上来,象征性地掩着她的双唇,又扳过她的脸,朝她摇了摇头。 他眼中的含意她清楚,他以为她是听到了太子的称呼而感到惊诧,可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那声音…… 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外头的声音越发明朗起来,女子的声音中已带了明显的哭腔,“殿、殿下……不行……” “上次,不是很好吗?”温和平稳的声音,正是佟锦曾经听过的太子的声音,如今又带了些陌生的轻佻与狂放,“还记得这儿吗?上次也是在这,你把我咬得多紧……小喜儿,你变坏了,竟敢拒绝我……” 佟锦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得一干二净,偏偏外头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上次不还叫我‘熙’么……快叫,不然我不进去……” “小喜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太固执了……” “我们……都这样了,你抗拒还有什么意思?你有没有想过,之前的那两次,你可能已经怀了我的子嗣……” 女子的哭声终于传了进来,同时也伴随着让人脸红的嘤咛与男子舒心的喘息,佟锦只觉得缠在腰间的手臂一紧,外间暧昧的声息与轻微的身体撞击声毫无阻隔地传了进来。 “这次不会疼了吧?”兰熙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欲色彩,又有些小心温柔,“疼就说,我慢一点。” 这还是她见过的那个平和近人的太子殿下吗?佟锦先前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渐渐的,随着女子压抑的呻吟间断逸出,后又被兰熙引着说了好些哀求放浪的话,直把佟锦逼得面红耳赤,身上也不可自抑地热了起来。 身边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许多,佟锦轻转了下身子,想去寻求一个更开阔的地方,却发现她身后的人,早已忍至极限了。 靠得如此之近,勃发的身体不可能隐藏得住,缠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根本不让她逃开半分,他的手也不太安分地在她腰侧缓缓按揉,直将佟锦揉得腰酸腿软,再无一丝力气地倚靠在他怀中。 耳边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不少,佟锦脸上烧成一片,干脆闭上眼睛不加制止,反正……早晚的事。 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了,甚至连腰间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要不是身后仍然顶弄着她的炙热强硬,她险些要以为自己真那么没有吸引力了。 伸手覆上他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轻抖了一下,可紧跟着他便要松手,佟锦先一步紧按着他,最后,干脆在他怀中转了身子,直接面对他。 在他面前,她早就没有尊严了,也不差这么一回!她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回头看清了他,却是怔了怔。 他满面通红,紧咬着牙关,额上甚至渗了汗珠——认识他这么久,何曾见过他失态如此? 不用……这么忍着啊……佟锦被身上的热度蒸得眼前模糊一片,完全放弃了羞怯的心情,抬手摸上他的脸。这一摸,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抖得厉害。 兰青眼底的暗沉无边无际,呼吸不可抑制地加重了许多,可看着她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来……他还是抿着唇躲开了。 他的躲避如同一盆冷水将佟锦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脸上的红晕迅速被惨白占满之前,她被压着后颈死死地按在他的胸前。 别……他在她后背胡乱写着这个字。 佟锦顿时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敢情——她这是硬逼他了是不? 赌着气,她伏在他怀里再不肯动上一下,可抵在她小腹上的火热始终未能消减,顶得她难受,怀着报复和占便宜的复杂的心情,她又轻轻地扭了扭身子,结果只是让他更为用力紧密地将她压在身体与山石之间,不容她再动分毫。 外间的狂乱此时已进行到最火热的时候,肌肤的拍打声和男女压抑又动情的呢喃叠喘极为清晰地绕在佟锦耳边,让她没出息地又乱了呼吸,脸埋在他的胸口,抓着他衣襟的手也越收越紧。 最后,外头的女子又哭了——这次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含义。 “可惜,一会还得去见父皇……”兰熙微喘着,又带着满满的意犹未尽,“小喜儿,回去别做重活,别乱吃药,知道吗?别惹我生气。” 佟锦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凌乱的窸窣的声音,而后虚浮的脚步声苍促远去,兰熙轻轻地笑了两声,也跟着走了。 这可该……怎么办? 佟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只是眉头还来不及皱起,耳尖上就被狠咬了一口,“该算我们的账了。” 抬起头,倒像主动迎上他压下的双唇一样,不知在心里预演过多少次的场面一下子真人上演,两唇相碰,便全忘了刚刚还在埋怨不满,只知闭紧了双眼,呼吸狂乱地任他一遍又一遍地浅吮轻咬,抓着他衣襟的双手不知何时揽上他的颈项,配合着他,呼应着他,踮着脚尖交付自己的全部。 揽在腰间的手掌在她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摸索着,她身上烧得更热,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随着他唇上的动作侧头、后仰……方便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感觉着颈侧细密舔吻带来的激动与战栗,佟锦从没这么无助过,太快了……不,太慢了……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他怎样,当当他的手渐渐移到她的身前,试探着拢住一方柔软时,她忍不住细细地叫出声来,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心里有些害怕,想他停下来,却又希望他能突破那层薄薄的布料,再进一步。 “要是刚刚……你也发出这样的声音……你说我们……怎么办……”咬着她的耳垂,他呼吸频乱,还不忘调侃她早前动情的表现。 佟锦差不多连脚趾甲都红了,刚刚还觉得适才外面那样激烈的反应有些过度,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她也能发出那样只听到便让人羞赧万分的喘息。 “别分心。” 咬着她的人有些不满,双臂紧箍,硬是揽得他们之间再无一丝空隙。顶在腹间的钢硬更为炙热,隔着衣物也能烫得她轻颤不已,身前那人鼻息沉重地揉捏着她最柔软的地方,她咬着唇,却总是忍不住逸出些羞人的声音,就是这声音让他突地发了狠,长腿挤进她双腿之中,弯了身子托住她的腿根,一个用力就将她抱起紧抵在山石之上。 她的后背靠着粗糙的假石,双腿却凌空被他托在臂弯处,火热的地方早已寻到了最为软热的源头,只隔着两层夏衣布料,让她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贲张与形状。 她说了些话,却转眼又忘了说过什么,只记得一颗心跳得极快,急切地寻找着他的唇,让他安抚下自己心底的紧张与慌乱。 他的吻也带着热切的索求,压着她、磨着她,腰身轻顶,听她的喘息声中也带了隐隐的泣音,“青、青”地叫着,软腻得沁心,又似在乞求一般,引得他心痒难捺,身体也空虚得难受。 真是自找麻烦! 难解难分的长吻过后,兰青再无什么过分的动作,抵着她,面孔埋在她的颈侧半晌不起。许久之后,他松了手,让她重新站在地上。 “到外面去……等我一会。”他半垂着眼帘,替她拉好领口。 佟锦的双腿还有点软,抬着仍有些湿润的双眼看着他,兰青却伸手覆上她的眼睛,帮她转了身子,将她推到假山之外。 “一、一会就好……”他的气息已乱到连说话都困难的地步。 佟锦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但以前发达的网络让她隐隐明白他推她出去的含义,不由得红透了脸颊,一边乖乖地走到外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边又暗暗地想……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做到最后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4章 长女 兰青由假山后转出的时候,衣裳虽整,可脸上的红晕分明可见,见着佟锦,微微地偏过头去,不与她的眼神接触。 佟锦这会也冷静多了,想着刚才他们擦枪走火的那劲头,脸上也是红如火烧,毕竟他们上一次还仅限于小心的拥抱,连个轻吻都没有,这回却是差点做了全套,刚刚因为有真人春*宫当面上演,他们情难自抑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回归平静,再想到这事,饶是佟锦脸皮再厚,也有点羞于见人了。 两个人一个扭头看树,一个低头看地,并肩站了好一会,佟锦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腰间的络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向来转得不慢的脑瓜这次却是半天也没想出该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 一声轻咳,却是兰青先伸出手来抓上她的手,手里带着微微的汗渍。 “也没什么……我们……反正早晚……”他有点语无伦次,“你不要自责……今天都是我的过错……我……是我忍不住才唐突了你……你是被我所迫……没有一点错处……” 佟锦的脸涨热一片,低着头听他说话,心里有点乱——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自小受到的外界影响让她并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而产生什么羞耻愧疚感,尤其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纠缠了这么久,有机会做些出格的事并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是……咳,她有点害臊了。多新鲜,原来她也会害臊。 兰青却因她的沉默而微感慌乱,抓着她的力道重了些,急急地道:“你放心,我定会负起责任的,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加快行动,尽快娶你过门的。” 他那样儿……又急又躁,佟锦突然很想笑,可她知道现在不是笑的好时机,就只管忍着,在他复又开解她“放心,不会有孕”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当我什么都不懂吗?”她脸上带着酡红,斜着目光轻睨他,“这就是你的人了?那你新婚之夜打算怎么过?” 兰青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瞪着她,一时无言。 他倒忘了,他这未来的世子妃向来大胆,连男人都敢主动追求了,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不过他刚刚的话也的确是有些幼稚了,可他那不是着急么! 看她面色如霞一眼扫来的娇嗔模样儿,兰青刚刚平复下的身子又有些疼了。他当然希望她真的变成他的人啊!刚刚他几乎忍不住,但太子先前的话让他硬生了几分清醒。他不能让她冒着受孕的风险,如果他们的婚事出现什么波折,那他无法想象她将面对的将是怎样的羞辱与指责,到时就算他挺身而出,也难以平复外界对她造成的伤害,所以他只能强忍。 “什么话都敢说,你看我不……”狠捏了一下她的手,接下来的话全都掩入他惩罚性的吮吻之中。 佟锦连连拍打着他,却被他轻易制服了双手,握在他的手中。不过,终是没再过分了,重重惩罚渐渐转为绵密的浅啄,似乎永远也不满足一般,良久良久,才分了开来。 他有些懊恼地转过身去,又是好一会才恢复到比较从容的样子。 “要不……最近我们别再见面了。”她红着脸窃笑。 脸上当即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我忍得住。” 看他气息微乱,偏又力图冷静自持的正经模样,她心中一软,“其实……” 他又摸上她的手,手上微微用力,“总得正式拜了堂,我心里才踏实。” 佟锦不言语了,任他拉着,低着头顺从地跟在他身后,看不清楚神情,可颊边颈侧一片潮红,久久不散。 “今天的事别太在意。”走出假山群之前,他低声嘱咐。回头见她好不容易才消了红晕的脸上又红了,心中一满,拉着她便停了下来,调侃地笑道:“我说的是太子的事,你又想到哪去了?” 佟锦狠掐了他腰眼一下,他嘴里喊着疼,脸上却笑嘻嘻地,那样明朗的笑容是佟锦从未见过的,鲜活、灿烂,耀眼得有如一轮骄阳,让她一时有些怔忡。 他抚上她的脸,目光柔柔,“你若喜欢看我笑,以后我就常笑给你看。” 佟锦只觉得眼中酸涨无比,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喷涌而出,她一头扎进他的怀中,用他的胸膛堵回自己满满的动容,鼻音稍重地说:“兰青,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后悔的,真的。” 身前的胸膛微振,他笑声很轻,却又笑得如此满足,无需回答,他们已知彼此的答案。 佟锦终还是答应了兰青三番两次的郑重嘱咐,宫中的事不要过多探听,尤其是太子的事,对她没有好处。 佟锦心里却更为复杂和矛盾,因为自己也还没弄清楚,所以她并不多说。与兰青各自出宫,又拐了个弯在宫外会合,他们一车一马地并行前进,隔着纱帘谈天说笑,虽无肢体碰触,心里的温度却愈加火热。 极为缓慢地行了一路,车马最终在距佟府一条街的地方靠边停下,佟锦盯着纱帘外的挺拔身影道:“公主府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孔梦云借了几个帮手给我,我还应付得来。” 兰青微一点头,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习惯性地沉稳下来,并不表露过多的情绪。不过,在佟锦恋恋不舍地说了道别后,他轻咳一声,“你……还想去看睡莲吗?我派人去清源寺打探过,已经全都开了。” 佟锦心甜如蜜,掀了纱帘却又故做不悦,“当初可是我求你去,你还假装没听着的。” “锦儿!”兰青握着缰绳的指尖动了动,终是忍下了伸手摸她的冲动,半垂着眼,以极低的声音说:“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佟锦心中微震,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当着静云和王老实的面,他竟也会说出这样服软的话。 “饶了你了……”看着对面静云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佟锦忍着脸上热意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想了想,“我回去安排一下,定好了时间,就让人去八仙楼留个口讯,你定期派人去看。” 兰青点点头,这次告别倒很利落,拨了马头就走了。 佟锦狠哼了一下,还有没有点诚意了? 静云却是再忍不住笑,“世子再不走,脸上就要红透了。” 佟锦本没留意兰青的脸色,听静云这么一说,心里这才舒服了,又想到今天的事,先是羞赧至极,后又渐渐败了脸色,与王老实道:“先回家吧。” 佟锦已经很久没回过佟府了,老夫人知道公主府事忙,也不催她回去,算算时间,却是有半个多月没见过家里人了。 回了佟府后,佟锦便往老夫人的畅松园去,这个时间老夫人午睡还没起,她也就不着急,慢慢溜达了过去,又找了守门的李妈妈说了半天的话。 今天佟玉帛与柳氏果然入宫探柳妃去了,不仅如此,还带了佟喜前往。佟锦刻意套话,当即大作不解之状,“喜儿是何种身份?二娘为何带她一起入宫?” 李妈妈神秘地看了看左右,“听说是与二小姐的婚事有关,对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喜欢亲家府上有什么说不得的秘事,特地着人指示过二夫人,让二夫人尽快处理好喜儿姑娘的事,以免将来授人以柄,说他亲家府上不认长女,失了仁心。” “竟有这样的事?”佟锦吃惊不小。授意柳氏的人定是太子无疑,今天的事她本以为是太子一时兴起欺负了佟喜,对她只是玩弄而己,如今看来却是早留了退路。 今天太子对佟喜的嘱咐表明他是有心思接她入太子府的,可佟喜将来是跟着佟玉帛以一个丫头的身份入太子府还是以佟家长女的身份,结果是截然不同的。若只是陪嫁丫头,那么佟喜终生只能依附在佟玉帛之下,将来就算有孕生子,也没有亲自抚养的资格,生下的孩子也要尊佟玉帛为母,更别提越过佟玉帛给她封赏位份了。可若是以佟家庶长女的身份入府,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只是柳氏怎会甘心? 李妈妈又凑过来,低声说道:“今天却是柳妃娘娘直接点的名,说要见见喜儿姑娘,喜儿姑娘这才跟着入了宫。” 佟锦听她一口一个“喜儿姑娘”叫得尊重,心里觉得好笑,又问道:“那喜儿现在还跟在玉帛身边吗?” 李妈妈便现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哪儿能呢?二夫人让人收拾了大姑娘原先的金纷园让喜儿姑娘过去住,又拨了两个丫头照看,如今也有姑娘的风范了。”说完又细声笑道:“二夫人就算再不开怀,又怎会为这样细末的小事耽误了二姑娘的前程。” 佟锦这才意识到柳氏可能根本不知道太子的意图,正全心为佟玉帛的前途打算,殊不知太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先恢复了佟喜佟家长女的身份,再谈入府,将来无论是生育子嗣或者封赏名份就都容易得多了。 这么说来,太子对佟喜,竟是带了几分真心的吗?否则又何必大费心机安排种种? 如此一想,佟锦的心情更为复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5章 交心(一) 对于佟喜,佟锦心怀感激,因为只有她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肯伸出援助之手,同时佟锦对她也充满着无尽的同情,毕竟,锦娘再不受宠,也是佟家的大小姐,而佟喜,却是从一出生便被所有人抛弃了。 如果佟喜的娘还活着,不知会不会后悔生下女儿,让她受尽了折磨。 基于这两点,佟锦对佟喜是满怀善意的,自己有了些资本后也常常照拂于她,只是佟喜全都谢绝了。她说她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静静地生活着,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就好。 至今佟锦仍会想到佟喜说这番话时脸上的平和与微笑,因为这,佟锦对佟喜又生出几分尊敬。 佟锦甚至计划好了一切,等自己完全掌握了公主府,就将佟喜收养到公主名下,正式给她个身份,让她也能了无烦恼地迎接未来,到时无论她喜欢哪家公子,自己是一定会帮忙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人偏偏是太子。 这已不再是佟喜愿不愿意的问题,今天的假山后的一幕已经说明一切,佟喜根本无法拒绝太子,太子也不容她拒绝! 只是为什么会是太子呢?那是孔梦云的未来丈夫啊! 来到这里这么久,算上所有人,能被佟锦称为“知已”的,只有孔梦云一个,就连韩林也抵不上孔梦云在她心中的地位。她和孔梦云是损友、是知已,是可以完全交托要事的存在,就如孔梦云凡事竭力帮她一样,孔梦云有事,她也是会义无反顾的。 佟锦一方面希望孔梦云婚后能得到太子的全心对待,一方面又不愿太子对佟喜始乱终弃,尤其现在又听说了太子对佟喜所做下的种种安排,并非无情之意,心里便对孔梦云更觉亏欠了些。 就算是佟玉帛也好啊!如果是佟玉帛,她就能帮着孔梦云出出主意,治她个生不如死了! 左右为难地进了畅松园内,老夫人已睡起了,正由大丫头芳华服侍着漱口。 “奶奶。”佟锦心里有事,请安的时候难免分了心神。 老夫人招手让她过去坐到自己身边,“怎么了?可是公主府事务太多累着了?” 感觉到老夫人的真切关心,佟锦打起精神笑道:“还好,孙姑姑帮了我很多忙,梦云也谴了她家的几个掌柜过来,帮着料理了许多事。” 老夫人点头道:“难得孔姑娘现在还顾得上帮你,这分情意不可辜负。你便趁现在多与她走动走动,将来她嫁入太子府,却是不好再多联系了。” 佟锦知道老夫人是怕人说自己攀附太子权贵,心中一暖,改由问起老夫人的身体,得知老夫人近来常去清源寺,得了三枷不少的养生指点,身体已大好于从前的时候,这才放了心。 老夫人踌躇了一会,拍了拍佟锦的手,“有件事,还是提前告诉你的好。你父亲有意送玉帛进太子府,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太子府那边也有回应,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柳氏近来往宫里去得勤,和柳妃的关系愈加亲密,姿态便也越发的高了,前些日子她还向我主动提起你的亲事……锦娘,你素来有自己的主意,对亲事一事可有什么想法?有的话就早些与奶奶交个底,我也好早日为你安排。” 佟锦听罢更为感动,老夫人的意思分明是柳氏得势,连她都有些压不住了,却还惦记着自己的亲事不让柳氏左右。 “奶奶……”她握上老夫人略失弹性的手,狠了狠心,终是把自己和兰青的事说了出来。 看着老夫人诧异的神色,佟锦起身跪到她面前,“因之前戏弄一事我一直对他心存愧疚,前段时间偶然遇见过他两回,他也并不责怪,让孙女很是无地自容,便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事,可、可也不知怎么……”实情自不会说,佟锦选了个比较合理的方式将自己和兰青拉至一处。 “不知怎么就忘不掉了?”老夫人见佟锦红着脸低下头去并不否认,眼中微微闪过失望之意。 本还想着,与定北侯府的亲事不成,允之便有了希望呢……想着这个出色的孙子,老夫人微感叹息,本应是一对璧人的,原先看着对佟锦也挺上心,可自从跟着佟锦去了回清源寺,回来便再没露过什么旁的心思,她打探了几回,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锦娘,你对允之……”老夫人本想趁今日问个明白,可才起了个头,就见到佟锦眼中的讶色,与刚刚的脸红羞涩全然不同,就知道佟锦心里当真没有安允之的位置,当下暗叹一声,便不再问。 “实话与你说吧,以前奶奶对你多有待薄之处,也并非没有想过让你嫁入平安王府……”老夫人提起往事,面上多有尴尬之处,“只是如今,却不愿你去受委屈了。” 佟锦极为动容,不管以前种种如何,老夫人毕竟是长辈,就算有再多错处,她也是不能指责一句的,如今老夫人却是主动提起,后悔之情溢于言表,以一个长辈对小辈来说,实在太过难得了。 “奶奶……若得他真心相待,哪怕他只是个贩夫走卒,我也不会觉得委屈。” 老夫人察觉到了她的震动与决心,低叹一声,伸手拉她起来,“你可是下定了决心?” 佟锦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跟着又想跪下,“求奶奶成全!” 老夫人紧拉着她没让她动地方,想了想问:“那兰家的小子怎么说?” 不客气的称呼让佟锦心中一喜,老夫人向来注重礼节,这么说便表示她不会过多的反对了。 “他……他没说什么……”佟锦不敢说她追求兰青的过程,更不敢说他们今天失控到了什么地步,心念一转,低头道:“他只说……清源寺的睡莲开了,问我要不要去看……” 老夫人半天没有说话。 佟锦等了一会,忍不住抬眼去看,正对上老夫人含着无奈与笑意的慈善目光。 “你这事,奶奶记下了。”因有感于自己儿子与柳氏和公主的多年纠葛,老夫人对两情相悦一事格外看中,时不时地就会想,如果当年没有答应皇帝赐婚,那柳氏会不会仍是记忆中那个温柔可人的孩子,而不像如今这般饱含怨气,接二连三地打压佟锦,甚至对她不利。 “只是……”老夫人也有为难之处,“如今平安王府势微,你父亲未必会同意这件事情,加上柳氏也不会轻易让你如愿,所以还得从长计议的好,与旁人万不可透露半句。” 佟锦忙道:“孙女知道。”心里却是极喜,她这也算是有了老夫人的正式支持,将来柳氏再提为她议亲之事,老夫人自然就明白该如何把握分寸。 说完了自己的事,佟锦又问了问府里最近的情况,多半是打听佟喜的,得到的答案果然与李妈妈说的差不多,佟喜如今就住在金纷园,听老夫人的意思,等到佟介远回来,就会正式承认她的长女身份。 只是……竟无一人发现?佟喜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显然早已开始,他们如何相识、如何进展,总不会一点迹象都不露,可若是佟玉帛知情,怕不早已闹翻了天,怎还会容忍佟喜到现在? 这事……总觉得有些诡异。 佟锦心里有事,便不在老夫人处多留,临走前又被老夫人叫住,嘱咐道:“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总往外跑,少不得惹人怀疑,你们……私下里还是不要常见面的好。” 佟锦知道老夫人是为她着想,便都一一应下,这才出了畅松园,还没想好今天是留在府内还是去公主府,就见两乘凉轿由远处抬来,桥上分别是柳氏与佟玉帛。 佟锦第一个反应便是搜寻随行中人,却只见了清秋与兰芝,并不见佟喜。 柳氏与佟玉帛也见到了佟锦,但并未下轿,柳氏心情不错的模样,语笑盈盈,“大姑娘才探过老夫人?” 在佟锦的印象中,但凡柳氏主动对她示好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心下便戒备起来。可柳氏却并不与她深言,只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而佟玉帛,从头到尾,只朝她颔首微笑,真真的贵人风范。 这又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佟锦站在原地,看她们到了畅松园前下轿,依次进去,这才转了身子,穿过花园进了一扇偏门,往金纷园而去。 这里本是府里下人的集居之地,以前锦娘住在这的时候没少通过那些丫头婆子的碎嘴知道一些府里秘辛,自然也没少受她们的冷待,如今再来,却是完全另一种光景。 第一个看到佟锦的婆子很快地把大姑娘过来的消息散播开去,没一会功夫,留在巷子里的仆妇们聚了个齐全,有的远远地请安,能说会道地便凑得近些,在佟锦面前混个脸熟。 佟锦如今在家中地位不同了,不仅在老夫人那边有面子,更掌着公主府的大权,眼见着以前那个处处受气的少女如今也有了当家掌事的威仪之态,自然有大把的人抢着巴结,要是被看中带到公主府去当差,那又是何等的荣耀! 佟锦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也并不因以前的冷遇找她们的后账,人情冷暖,迎上恶下,本就是极为自然之事,没什么好说的。 打发了无关人等,佟锦看着金纷园败旧的门楣,突然有点想笑。 先有自己,再有佟喜……这里莫非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住过这的人,现在都比原来好上百倍了。 金纷园院门紧闭,静云过去叫了门,好一会才有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来开门,见是佟锦,连忙拜倒请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6章 交心(二) 佟锦信步而入,“你们姑娘呢?” 那小丫头忙道:“姑娘才从宫里回来有些倦了,正说要歇歇呢。”说着去敲卧房紧闭的房门。 佟锦便站在院里等着,又看到院子一角的小厨房里有灶烟腾出,那是个简易的小厨房,只能烧点水热点东西,看这丫头忙乱的样子,刚刚估计就是在厨房里忙活。 卧房的门很快打开,佟喜衣着整齐地由屋里出来,见着佟锦神情中现了一点喜意,忙请她进了客厅。 “我打扰姐姐休息了?”佟锦随意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比起她在的时候,现在的家具少得可怜。 佟喜却忙着站了起来,“大姑娘还是叫我喜儿吧。” 佟锦笑笑,过去按她坐下,“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名正言顺,有什么叫不得的?” 这么一说,佟喜更为紧张,眉眼间不知怎地带了些愁苦,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终是忍下了,坐在那怔怔的出神。 佟锦朝静云看了一眼,静云立时找了个由头拉那小丫头一起退了出去,也不关房门,远远地守在院子里。 佟锦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轻笑道:“看院子里在烧水,姐姐是要沐浴吗?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佟喜立时带些慌乱地看向佟锦,佟锦这才发现,她原本圆润的面颊见了消减,眼下也是青黑一片,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佟锦心里一叹,原先她还想过,这件事瞒得如此严密,会不会也有佟喜故意为之的因素,以免有人坏了她入太子府一事,如今看来,隐瞒的因素是有的,但却只是因为内心的煎熬。 “姐姐。”佟锦也是内心矛盾,不愿意再转变抹角,直接问道:“姐姐与太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佟喜闻言,脸色骤然一白,难以言表的羞愧与耻辱齐齐涌上眼底,身体也不可自抑地轻颤起来。 “姐姐别怕。”佟锦移开眼去,不给她更大的压力,“家里除了我,并无旁人知情。”顿了顿,她问出最想问的,“你与太子……是两情相悦?” 许久之后,她听到佟喜微带颤音的回答。 “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本来过得好好的,怎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她话语中的哽咽,佟锦抬头,便见佟喜的眼中渗了大颗的泪珠下来,她随即以手掩面,却有更多的泪水渗过她的指缝,滴了下来。 “到底……” 佟锦才开口,佟喜又猛然抬头,“你、你是如何知道的?当真……没有别人知道了吗?” 佟锦想了想,低声说道:“今天在御花园北角的假山群处……我听到你和太子在说话。” 佟喜的眼睛睁了睁,随即想到佟锦有可能听到了什么,瞬间涨得满面通红,泪水掉得更凶。 过了好一会,她闭了闭眼睛,“总之一切都是错的,我无心高攀太子,太子对我……原也只是无心之失,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佟锦倒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无心之失”会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失*身于一个男人,不过看佟喜的样子,怕是不会与她细说的。 许是因为说出了憋在心里多日的话,佟喜的状态比原来轻松了不少,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擦干眼泪,“你今天来……并非只是好奇我和太子之间的事吧……可是为了孔姑娘?” 看佟锦微有讶然的神色,佟喜苍白一笑,“与你无关的事你从不插手,包括玉帛入太子府一事,也没见你过多询问,要是无关他人,想来你也会乐于见到我有一个归宿,而不会贸然向我吐露你今日所闻……”她说着,脸上又染了一层薄红,让她原带着可爱的脸上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可你偏偏来了,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孔姑娘是你的好友,你心中又牵挂着我,这才左右为难,想过来找我问个究竟。” 佟锦万分惊诧,她知道佟喜单纯的外表下藏着细腻的心思,可没想到,她竟能将真相分析到如此精确的地步。 “我……该是会入太子府的。”佟喜低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地上,“我和他之间已到了现在的地步,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能像我娘一样,让男人占了身子……最后落得个无名无分的结局。” 她语带凄然,显然是想到她母亲的原故,也让佟锦一时无语。 跑来这里询问究竟,本就是多余的举动,佟喜与太子两情相悦也好,被迫接受也好,她能改变什么?正如佟喜所说,她不入太子府,根本没有别的出路,而孔梦云也终究是要嫁给太子的,这是圣旨。 “至于你所担心的……”佟喜的笑容中带了无限的苦涩,“想来在太子心中,我与玉帛、和他太子府的其他姬妾并无两样,只是不同的挑战罢了,或许会有一时兴起,但太子妃终究是孔姑娘,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锦娘,”佟喜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如果可以,我只愿平安过完此生,不管是在佟家做丫头,还是在太子府,都是这样的心思。” 佟锦临走之前,佟喜斟酌了一下,细声道:“二夫人……许是又有什么打算,今日她将我和玉帛谴出去,独自与柳妃娘娘聊了许久,回程时玉帛又提起你的名字,让二夫人压下了,我总觉得二夫人与柳妃娘娘密议的事与你有关。” 佟锦心中便是一沉,她刚才还在预感柳氏又憋了坏水儿,这会就证实了,只是……她有什么事是值得柳氏与柳妃商量的? 离开金纷园的时候,佟锦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她不得不连连深吸气,以缓解心中压力。 不止因为柳氏未知的计划,而是在太子的婚事上,她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个佟喜算什么?太子身边,早有无数的娇姬美妾,太子对她们岂会个个无情?王子看上灰姑娘并为之情订终身的事只能存在于童话之中,她到现在才明白孔梦云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又为什么会时常流露出对自己的羡慕之情。 想到这里,佟锦忍不住庆幸,还好兰青早年受挫,如若不然,以他的人品资质,岂会一直孤独到现在,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想了一周,最后又想到了佟喜身上,由始至终,佟喜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听到她和太子的事,其实她可以问的,那里极为偏僻,若非秘事,怎会出现在那里?可佟喜就是没问,正是这分善解人意,让佟锦更为感叹,但担忧的心思却是放下了一些。 虽然佟喜看起来无比脆弱,但流过泪后,她还是会努力地面对一切,今天这事,就算不是太子,相信佟喜依然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积极面对,而不是一味的退败逃避,甚至无视自己的生命。平安过完此生,说起来简单,实则是最为艰难的事。所以佟喜是真的强大,命运待薄了她的同时,也给了她无匹坚强的内心。 只是……孔梦云呢?与佟喜交谈过后,佟锦才惊觉,看似坚强的孔梦云,面对这桩婚事时,持的是一种认命的态度。 佟锦最终还是回了公主府,本想直接到后园去,可经过前厅的时候,就见一个人在厅里止不住地转圈,仔细一看,竟是孔梦云。 “你怎么还在这?”佟锦连忙进了厅去,“我还以为你早走了。” 孔梦云见了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又急问:“怎么样了?急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可真得走了。” “什么怎么样?”看见孔梦云如此为自己担心,佟锦心里难受得厉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才好。 “你和兰青啊!”孔梦云抓着她,脸上尽是好奇之色,“找着他了吗?” 佟锦点点头,挑着不要紧的与她说了点,最后又说了他们相约一起看睡莲那事。 孔梦云舒了口气,由衷笑道:“你们可真好。” 佟锦心里一酸,竟差点落下泪来。 孔梦云吓了一跳,连忙拉她坐下,“怎么了?要哭了似的?” 佟锦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脆弱,以前她也哭过,但大都是假的、装的,今天眼里的酸意却是从心底直接冲了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嫁给太子这事,会有变数吗?”佟锦抱着连自己都没信心的希望问。 孔梦云怔了一下,突然一瞪眼:“我大婚在即,你就这么祝福我吗?” 佟锦摇摇头,低沉的态度让孔梦云也觉得不对,认真地看她半天,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孔梦云有些颓然地坐到佟锦旁边,“不嫁给太子,我就只能嫁给林家的小国舅爷……你知道那个小国舅爷吧?” 佟锦点点头,林家出了个皇贵妃,先皇后薨逝后永兴帝并未另立皇后,如今的后宫都是皇贵妃主事,那个小国舅爷是皇贵妃的幼弟,自小被家里宠坏了,好事一件都轮不到他做,坏事倒十件有九件与他有关,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就没有他没做过的。就是因为他,御史连连参奏林家,只是因为林家根基过深,又有皇贵妃和二皇子撑腰,根本无法动其分毫。 “这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孔伯父原先有与林家议亲的念头吗?” 孔梦云丧气地摇头,“是林家有这个意思,我爹不愿,不知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求得太后点头将我许给太子,可……你知道吗?皇上原先属意的太子妃不是我,是武清云,只是因为太后发了话,我才能做这个太子妃,但武妹妹却是要顶替我,去嫁给那小国舅爷了。”说完也不看佟锦惊诧的神情,苦苦笑道:“害了武妹妹这样难看的事,我自然不愿与你提起。” 听完这番话,佟锦怅怅不语。想到武清云,她便想到那个爱笑爽朗,敢在冰湖之上抢李莞风头的飒爽姑娘,难怪当初皇上下了林武两家的赐婚圣旨后,孔梦云不愿多聊此事,却不知道这桩婚事里竟还有这样多的曲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7章 变数 看佟锦似有心事地怔忡不语,孔梦云哧笑,“你且管好自己的事吧,嫁给太子并不差,将来风光无限,你也得沾我的光呢。” 佟锦没什么心思地跟着笑笑,但神情还是郁郁不开,孔梦云便道:“到底是什么事?” 佟锦想了想,“我那庶妹进太子府的事大概是已经定下了。” 孔梦云听罢叹了一声,而后失笑,“就这样啊?我早说了,从你庶妹那论,我们以后还带亲戚呢。” 就不在意吗?这话在舌尖上滚了一遭,又被佟锦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不在意? “每个人的命数不同。”孔梦云过来拉了拉佟锦的手,神色也不似以往私下相处时那么不正经,但眉眼间的挣扎与郁色较之以前少了许多,带了些看穿的剔透,“世间身不由已之事太多,身为女子,哪怕像你父亲这样只得一妻一妾,都是命运极大的眷顾了。况且那人是太子之尊,可以给我和家人无尽的荣耀,得到了这些,便势必要放弃一些东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与兰青不也是如此?只不过你比较幸运,失去了一些身外的荣耀,却得到了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没办法像你那么有勇气追求自己心中所属,那么只能抓紧一样是一样,总不能把这两样全都丢掉。” 感觉着手上传来的微微热度,佟锦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想给她一些力量。 孔梦云一手握着她,另一手顺了顺她肩头的长发,“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太子还是不错的,为人聪明、做事认真,皇上喜欢又得民意,府内虽有不少姬妾,但大多都是皇上赏下的,除了皇太孙,他也就只有两个庶女,可见他平素并不怎么热衷于女色,只要将来我好好待他,能换回他三分真心,可以尊重我,我就十分满足了。” 并不热衷于女色?佟锦郁闷万分,虽然那时佟喜没有细说,但他们的事分明是太子“无心之失”在前,而后步步紧逼。连个丫头都不放过,还不热衷于女色? 她这一郁闷,脸色就又沉了沉,可到底还是没把佟喜也要入太子府的事说出来。 罢了,她们都想得开,倒是她钻了牛角尖了。 送走了孔梦云,佟锦独自在大厅中坐了半晌,脑子里有些杂乱,一时间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乱糟了一会,她叹了一声,起身出来。 “姑娘怎么了?”静云跟在佟锦身后,见她神色郁郁,不由有些担心。 佟锦平日里哪怕受了再大的打击与冷遇也不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今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欢喜有加,可回府走了一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她不知道,佟锦只是为自己的无力而叹息,生在这个时代,再大的力量,也改变不了女人的命运。无论是佟喜还是孔梦云,明知道那不是自己想走的路、明知道那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她们还是得走下去,相比之下,她幸运得多。 “去账房吧。”佟锦并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现下心中虽有遗憾,但还是收拾心情,继续投入到公主府的整顿之中。 时光匆匆,五月转瞬即过。 佟锦原还记得与兰青的约定,可回府一忙,竟是一点时间也空不下来。所有的铺子全都百废待兴,佟锦是宁可闲着铺子不盈利,也不愿让自己不信任的人去打理经营,身边虽有孙姑姑与刘长空相助,一时间还是忙得昏天暗地。 不过,劳碌了这么久,也不是全无所获。 把手下铺子的债务关系等问题全数理清后,早前许给黄存喜的一半铺面佟锦一个也没藏私,全数送了过去,手里的铺面减半,打理起来自然也轻松不少。 刘长空的商业才能也在这段日子的磨炼中渐渐显露,跟着孔梦云借过来的那几个掌柜,终日早出晚归,短短的时间内已将这些铺子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了。 进了六月后天气变得更为闷热,总像在酝酿着一场大风雨似的让人感到憋闷,不过佟锦的心情并不差,所有的事情都已逐步迈向正轨,也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暗中看刘长空与两位掌柜完成了今日的面试工作后,佟锦暗暗舒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批了,只要从中选取佼佼者,就能把最后几个铺面也交付出去,她最艰难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半。 从屏风后绕出,刘长空与那两名暂借过来的掌柜齐齐起身,丝毫不敢怠慢。 与佟锦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的天资并非多么的高,却有一股狠劲,那劲头一上来,苦学苦钻,是任谁说也不肯听的,也正因如此,连月来佟锦跟着他们一起看账查账、调动人事,竟是半点也不落于人后,处起事来还带着女儿家少的飒爽,让他们心中极为佩服。 “你们两位已经跟了这么久,不如干脆过我这边来,看上哪个铺子我任你们去折腾。”佟锦一出来便是例行的挖墙角,让两位掌柜苦笑连连。 佟锦开出的条件丰厚,他们并非不动心,但做掌柜最要紧的便是个“诚”字,他们原是孔家暂时借出来的,是断没有在此时弃了旧主改跟佟锦的道理。不过他们早就荐了自己信得过的朋友徒弟过来,很是为佟锦节省了挖掘人才的力气。 与刘长空等人简单探讨了一下对几个应试者的看法,取得了一致意见后,佟锦便难得地放他们半天假,让他们放松一下。 刘长空临走前频频向静云张望,佟锦看在眼里,待刘长空离去后,她笑呵呵地问静云,“你哥哥想做什么?” 静云本还琢磨着该怎么和佟锦开口,佟锦就自己问了出来,当即眯眯一笑,凑到身边去,“姑娘,哥哥最近的表现怎么样?” 静云现在跟在佟锦身边,虽担着丫头的名,实际上佟锦是一点活也不让她做的,待她的态度也不像其他丫头,倒像是对妹妹,所以时间一长,静云在佟锦面前也渐现了少女的活泼。 佟锦知道她今天必有所求,便有意板起脸来,“怎么样?你天天跟在我身边还没看到吗?你哥哥天姿虽好,但做事总是过于小心,宁可求平求稳也不愿大展拳脚,也不知是不是对我有所不满……” 静云一张小脸硬是被这话吓得白了又白,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险些跪下,“姑娘,哥哥怎么敢对你不满,他只是怕自己能力不足,耽误了姑娘的大事……” 佟锦没料到静云会反应这么大,心中有感于她对自己的全心全意,语气当即就软了下去,“好了,我是和你闹着玩的,你说吧,你哥哥到底有什么事?” 静云瘪着嘴,一个劲地摇头,却是再不肯说了。 佟锦伸手捏了她的脸蛋一下,失笑道:“险些逗哭了你是我的不对,所以你想求什么就趁现在说,错过了机会,我以后可不一定答应了。” 静云看佟锦笑意盈盈的,并不因刚刚的话真的生气,这才放了心,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哥哥年纪大了,我二娘担心他成家后要分家,所以也不张罗给他许亲……” 佟锦这就明白了,“你哥哥可是有了意中人?” 静云便跪下,“哥哥想求姑娘当中说合,又怕唐突,才想让我打探一下姑娘的意思。”她本是想旁敲侧击一下,可被佟锦一吓,也顾不上了,当即全盘托出。 佟锦拉起她笑道:“看中了谁,说给我听听。” “是……老夫人身边的芳华姐姐。”静云咬着唇,小声答道。 “芳华?”佟锦有些意外,“你哥哥和芳华见过面?”按理说他们应该没机会相识的。 静云之前在佟府做丫头,自然明白主人家最看不得家中下人私相授受的事,马上急道:“就是那次姑娘让哥哥以公主娘娘的名义送灵石到家里,老夫人高兴之下,让芳华姐姐去扶哥哥起来……” 她话说了半截,用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佟锦。 佟锦失笑,“就因为这个?” 见佟锦没有恼怒的意思,静云这才舒了口气,“哥哥那个人,虽说脑子还活泛,但也是个死心眼,就是那次见了芳华姐姐,就一直念念不忘的,端午的时候老夫人曾有意给芳华姐姐许亲,哥哥听说后便一直闷闷不乐,还喝了好些酒,还好最后那事没成,要不然……” 佟锦想不到刘长空这样机敏的人竟也会因情字借酒浇愁,如此说来他对芳华是一见钟情,就是不知道芳华对他还有没有印象。 佟锦因为和孙姑姑相熟,自然知道芳华是孙姑姑视为女儿的人,这次到老夫人身边也是为求一个好的未来,要是普通下人,孙姑姑是势必不会答应了,好在刘长空能力卓越,将来的成就必不一般。 “芳华不同于一般的丫头,奶奶对她的婚事很是着紧,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因为只是听说对方苛待家人就否了那门婚事……”佟锦略略沉吟,而后说道:“这样吧,我暂时将芳华调到身边一段时日,要是她对你哥哥也有心,我便出面给他们做主,要是她无心,你也劝你哥哥莫要伤心难过,毕竟感情一事不可强人所难。” 静云听到佟锦肯帮忙便高兴得不得了,连忙答应下来。 看静云的样子,佟锦心里也高兴,要是能促成这段姻缘,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佟锦算着日子,再有五日佟介远就会回来,等他回来,自己再要出府必然会受到限制,所以就让曼音去八仙楼,留了四天后的日子,约兰青一同前往清源寺。 随后几天又是不间断的忙碌,好不容易所有的事都暂时告一段落,佟锦便去找老夫人,说了借调芳华一事。 老夫人知道佟锦身边缺人,芳华又是个得力的,当下便嘱咐芳华收拾了东西随佟锦回去。 办完了这事,佟锦心里一片通畅,看芳华也是百般的满意,越发觉得刘长空眼光不错。 回到公主府,佟锦让静云带芳华先去安顿,那边曼音就迎了上来,“姑娘,宫里来了一位德公公,像是有要紧的急事。” 德公公?佟锦怀着满心的疑惑到了前厅,等在厅里的却是黄存喜的徒弟小德子。 小德子一脸的急色,顾不上见礼,待曼音退后一些后急急地低声道:“师傅让我来通知姑娘,裕郡王府的五小姐今晨病逝了,姑娘得早做打算才好。” 说完这些话,小德子匆匆离去,并无其他交待。 佟锦却是惊疑不定,裕郡王府的五小姐……不就是早先受封了温仪公主,准备入赵和亲的那个姑娘么?她病逝了,黄存喜为何要火急火燎的赶来通知她?想到这背后的深意,饶是这六月的炎天,佟锦背后还是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8章 旨意 想伸手抓住些什么定定神,动了动手,才发觉自己一直都抓着椅子的扶手。佟锦缩回手来,手都是抖的,冰凉一片没有丝毫热度。 怎么可能……不!没什么不可能的! 历来外出和亲的公主都不是什么真正的金枝玉叶,尤其在安然公主受辱之后,和亲的公主更不会从嫡系中选出,多半是偏远宗室之女,既然如此,封她这个宗室出女为公主,外派和亲便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是为什么会是她?既然黄存喜让人传来这样的话,可见永兴帝的态度已定,说不定只等佟介远回京便会发下圣旨……可她最近和太后与皇上的关系明明不错……佟锦猛然想到佟喜说过的话,柳氏与柳妃正密议一件与她有关的事,柳妃正值圣宠,要是有她说和,对方又是自家亲戚府上的,不仅可以解了永兴帝的燃眉之急,更可因此落得个深明大义的名声! 难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柳氏就开始筹谋这次的计划了吗?佟锦脑中灵光一闪,又是想通了一个关节。那裕郡王府的姑娘断不会突然猝死,肯定是先病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可能从很早开始,皇室就开始物色可以顶替的人选了。 佟锦这次是真的慌了,手掌握起又放开,坐了半天,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一点应对的头绪也没有。 就算是老夫人,也不可能去违抗圣旨,至于佟介远,更不用寄丁点希望在他身上,佟锦痴坐良久,突地被身前的人影吓得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呆呆仰望半晌……“曼音……” 曼音被佟锦的样子吓坏了。 恐惧、茫然、怯懦……这些她曾经以为决不可能在佟锦身上见到的东西,如今一一浮现,更让佟锦显得分外无助。 原来她也会害怕,原来她也不是强大到无所畏惧,这样的佟锦让曼音也跟着有些慌了,并带着微微的心疼。 她是一步步看着佟锦从怎样的逆境走到今天的地步的,她才知道,原来人还能这样活,不怨天由人,不自怜艾,虽然面对旁人时佟锦总是笑眯眯的,但这条路的极苦之处,也只有她和静云看得最清楚! 曼音已忘了她从何时开始像现在这样活得堂堂正正,只知道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正视与尊重,她现在一一拥有。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得知静云已经赎身,回归自由时的心情,有委屈、有不甘,她甚至冲动地去找佟锦,问她能不能让自己赎身。 佟锦反问她,“你有地方可去吗?” 她无言以对,佟锦就笑笑,“等你以后有了想去的地方,我不会留你。”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了自己未来的方向,势必是要追随着她家姑娘,上天入地的。 曼音心疼佟锦,脚下步伐更是匆匆。为避人耳目,她并没有乘车出来,而如今天色已晚,街上连行人都少见,更别提去雇马车了。 曼音将自己往年学过的灵巧身法发挥到极致,急赶着到了平安王府,转过正门,去拍后门。 隔了许久才有人过来开门,正想数落几句埋怨这门拍得太急太响,手里便是一沉。 入手之物冰冰凉凉却又带着让人心喜的重量,应门者急急抬手让其滑入袖中,这才抬头,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的清瘦姑娘,语气极为客气,“姑娘有事?” “麻烦妈妈,”来人又塞了一块银角过去,“我想找世子身边的石哥儿,家里有要紧的事。” “家里的事自然缓不得。”应门妈妈笑容满面,“姑娘进来等吧,我这就打发人去找。” 兰石得到通知的时候心里有些纳闷,他自小被王爷收养,家里早没人了,谁还会为了家里的事来找他?可传话的人说得笃定,他便将信将疑地跟着过来,便见到了曼音。 佟锦并不常带曼音在外走动,所以兰石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这面善的姑娘是谁。 兰石对佟锦的印象并不好,连带着对曼音也不太客气,上来便道:“不是已在八仙楼留过话了么?还巴巴的跑来催,我们世子不像有些人言而无信出尔反而的。” 曼音正心急如焚的,哪听得这些话?神情一恼便要翻脸,可想想自家姑娘,总是忍住了,不仅如此,还放软了身段,“石头哥哥,我们姑娘有要紧的话传给世子,我找不到旁人帮忙,只能来求你。” 曼音和静云同年,今年也才十五,长得瘦瘦小小的,近来日子好过了,脸色白嫩了许多,大大的眼睛惹人怜爱,又是刻意软了声音,一时间竟是弄得兰石面红耳赤,再说不出什么过份的话来了,乖乖的去给曼音传话。 兰石找到自家世子的时候,兰青正在沉金园的院子里给兰绯解答练功时的疑惑。 兰青虽然无法聚集灵气,但因之前达到的高度,又有全国的资源供他使用,说起修炼时的经验自是头头是道、条理分明。 沉金园外人不可随便进入,纵然现在园门大开,兰石也还是依着规矩守在门外,等兰青解答告一段落后,这才朝兰青示意一下。 待兰青出来,兰石先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世子何必如此认真?” 在他看来,兰绯就是想等练好了灵气后来夺世子之位的,兰青却只是一笑。以前他也没想过自己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兰绯对他的敌意他知道,兰绯的目的他也知道,换作以前,他就算为了掩饰和气也断不会如此真心教授,可如今,却是无所谓了。 世子之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这对王府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以前的他得到的多、失去得也多,到最后竟是身无它物,除了世子之位,他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而现在他所拥有的,就算用十个、百个世子之位来换,他也不会看上一眼。 “什么事这么着急?”兰青接过馨竹递过的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可是母妃又发了脾气?待我换过衣服就去看她。”近来王妃心情不好,总得他过去陪着说说话,才肯罢休。 兰石摇摇头,拉了兰青离开馨竹几步,低声说了曼音刚刚传过来的话。 兰青初听到佟锦派人过来还不由失笑,可听到后来,却是脸色微白,连衣裳也顾不得换,丢了手巾便朝王妃的怡春园冲去。 曼音回到公主府的时候佟锦还坐在大厅里,也不让人点灯,急得静云在厅外直转圈圈。 曼音顾不上和静云说话,直奔向佟锦身前矮下身子,“姑娘,我在王府外守着,看见世子和王妃的马车往宫里去了。” “是么?”佟锦无意识地问了一句,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曼音的话,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些。 一直以来,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在面对,可这次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她不能入宫,不能自己送到皇上面前,否则皇上当着她的面下旨,她便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次要不是曼音的提醒,她差点忘了,她还有兰青可以依赖。 要是兰青和王妃一同出面请求赐婚的话……虽说仓促了点,但若能赶在皇上下达圣旨之前,还是有希望的吧? 夜晚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知道一旦有了消息兰青必然会先来通知她,佟锦连睡觉都省了,一夜守在大厅,可直到天边见亮,也没等到什么消息。 佟锦饱含期待的心渐渐沉下,这是出了差错,否则无论成功与否,兰青都断不会不来给她传个话的。 佟锦不睡,曼音和静云也跟着陪了整宿,她们是仅有的知情人,现在也是对望无言,根本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得一趟趟的去门外张望,希望能第一时间发现点什么。 曼音这边才从门前回来,静云便又去了,没一会火烧眉毛一样地跑进来,朝曼音连喊,“黄公公来了!” 曼音精神一振,立刻去叫佟锦。佟锦在厅里也听到了,但她不知道黄存喜此次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反而紧张得半天没动地方。 那边黄存喜匆匆而至,手里还拎着圣旨,佟锦一见之下更为急躁,话也说不得就想去看那圣旨。 黄存喜连忙闪过,“这圣旨不是给姑娘的,咱家出来宣旨,知道姑娘着急,特地先过来看看。” 佟锦一呆,黄存喜加快语速说道:“昨夜平安王妃与兰青世子进宫求旨,希望皇上能为你与世子赐婚,可他们去得不巧,佟大将军那时……刚刚接了封姑娘为公主的旨意。世子向皇上百般进言,皇上便询问佟大将军之意……唉!”黄存喜再叹一声,“佟大将军为国尽忠,不愿皇上再为此事伤神,还是收了圣旨,宫里的封赏待会就会到了。” 佟锦的脸色瞬间惨白,“我爹回来了?” 黄存喜点点头,“昨夜刚刚回京就入了宫,后又被皇上留下,估计早朝散后就会回来了。” 佟锦缓缓地点头,她本就不对佟介远抱什么希望,可心里毕竟还是觉得自己到底是他女儿,怎会一点也不怜惜,如今一听,她却是连这点心思都是妄想了。 看着佟锦的脸色,黄存喜也有些不忍,可接下去的话还是得说,“还有一件事,姑娘听后千万莫急。兰青世子见佟将军收了圣旨,情急之下口出恶言甚至拳脚相向,现在被皇上扣在宫中,下了天牢。咱家正是要去平安王府传这旨意。” 听清了这话,佟锦脚下一软,连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也没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9章 赐封 静云和曼音早看着佟锦的动静,见状急忙左右掺扶着将佟锦拉回座上,佟锦惨白着脸色,不待气息平复急急问道:“皇上要怎样处置他?” 黄存喜摇摇头,“世子倒并未伤到佟大人,只是那骤然而起的暴怒劲头惹了皇上生气,说世子目无君上殿前失仪,便夺了世子的差事,人也关在天牢并未说放出之期,这圣旨是让平安王爷即刻进宫,为子请罪的。” 因黄存喜身上还有差事,说完了这些便急匆匆地走了,剩下佟锦在屋内呆坐半晌。 静云和曼音相互对视,都有心劝劝,又都觉得任何劝解都太过无力,正各自心急的时候,佟锦突地站起来,面色平静多了,“回听雨水榭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恩国公府。” 静云常和佟锦外出,对佟锦和水明月之间的关系知道一些,不由大为皱眉,“姑娘去那做什么?”在她想来,理应立刻回佟府去求老夫人和佟介远送回圣旨才是正理! 佟锦却并不回答,回到听雨水榭洗去一身倦容,又换了衣裳,便带了静云与曼音一同出去。 恩国公府位于皇宫外大街,这里集居的都是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定北侯府也在附近。 静云在车内眼睁睁地看着定北侯府近了又远,急着向佟锦道:“不如姑娘去找找韩小侯爷?说不定他能帮忙。” 佟锦连目光都没转一下,直等着到了恩国公府门前,才让曼音下车送了名帖,求见水明月。 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佟介远接了圣旨,为皇上解决了一大难题,日后自然荣宠无限,相较之下,兰青便显得微不足道,为了弥补佟介远送女入赵的伤怀,永兴帝很可能重惩兰青以安功臣之心。 多么多笑!她这身体的亲生父亲为求立功急不可耐地要将她送去和亲,而面对圣旨无力回天,分明可以选择明哲保身的人,却为了她,不惜耗尽他在皇上心中仅剩的一点好感。 他还有什么?没了皇上对他仅存的那点怜惜,他还有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吗?他现在已没了硬拼的资本,但他还是拼了。就为了对她的维护,就因为他看不得她的父亲竟选择这样待她! 一片混乱。 可就是这混乱,倒让佟锦有了清醒的动力。再在还不是自怜自艾的时候,最起码,得先把兰青弄出来! 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出头了,不能再激起永兴帝更多的怒意,所以她来找水明月。 她被直接带到水明月的卧房,无心欣赏房中精雕细琢的雅致,佟锦曲膝跪下,仅说了两句话。 “你帮帮兰青。” “我已被皇上赐封公主之衔,不日即将入赵和亲。” 水明月手中的轻梳秀发的发篦顿了顿,从镜前回头。 她没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双秀眸清澈无波,良久过后,她回转身子,吩咐身边丫头,“送公主出去。” 佟锦也没再停留,驱车前往现属公主府名下的某间铺子,找到刘长空,无视他的震惊,细细嘱咐一番,又放下了痛哭不已的静云,这才回了佟府。 有些事来了,总得面对,就算她不愿,从刚刚离家时便一直远坠着她马车的那一小队人马也不会容她不愿。 到得佟府跟前,佟锦下了车,身后那几人也不再隐匿行踪,大剌剌地跟上来,也于佟府前翻身下马,继而便代替门僮,守在府门之前。他们共有四人,身上都穿着禁卫的服饰。 佟锦没有向他们过多张望,有了上一位温仪公主的意外,永兴帝自然不会允许再出一次意外。 进了府里,佟介远还没有回来,不过显然家里已得到了传信,中门大开,院内立案焚香,一派准备迎接圣旨的架式。 老夫人面色灰败地坐于正厅之间,手中佛珠不断捻动,见了佟锦进来,手上一抖,上好的暖玉佛珠坠落在地,摔了个珠片四溅。 “奶奶小心。”佟锦快步进去扶着老夫人,不让她踩到地上的碎玉。 老夫人眼底蓦地一红,“锦娘……” 佟锦笑笑,“我已知道了,奶奶不必忧心。” 对老夫人,佟锦仍是十分亲近。老夫人不可能会为了她去坏了佟介远的前途,这点佟锦清楚得很,但凭心而论,她与老夫人的情分只有几个月,而佟介远,却是老夫人呵护了数十年的儿子,地位怎可同日而语?所以佟锦对这老人并不苛求,相反还很感激她这几个月来的关心爱护,若是没有她,自己绝不可能顺利地走到今天。 柳氏与佟玉帛由外进来,满面欣喜笑意,佟玉帛来到佟锦面前,盈盈一拜,“姐姐大喜了。” 佟锦淡淡一笑,“这份喜事给你如何?” 佟玉帛笑容浅淡,却带着无比的舒心与得意,“妹妹不才,父亲已得了诏令,待太子大婚之后,妹妹便入太子府为五品承徽,自是不能与姐姐公主之尊相比,但总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多日不见,嘴皮子利落不少,佟锦不愿见她这副做作的小人嘴脸,扶了老夫人便往门外走,“父亲也该回来了。” 老夫人抓紧了她的手,与她一同出去,直到中门之外。 揽月公主也得了通知,此时刚从公主府里出来,她的脸色惶惶不安,见到佟锦更是心慌意乱,奔过来抓住佟锦,面上已是泪水涟涟。 面对她的泪水,佟锦第一次没有出言相慰,目光转向路口。 候立不久,腾腾的马蹄声雷奔而来,放眼望去,十余匹骏马急驰近前,跟着便是马嘶长鸣前蹄高踏,为首一人紧勒绳缰,身材魁伟面容刚毅,穿着全新的一品将服,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这就是他的父亲,威风凛凛,有如神将下凡! 再看身边,柳氏的眼底闪动着一品官服独有的绯红色彩,脸上也被映出了红晕,公主却是只顾贪恋那人的脸庞,怔怔忡忡,连哭都忘了。 佟锦轻吸了一口气,被来人手上的一卷金灿圣旨夺去所有目光。 尽管大家都已知道了圣旨的内容,可依礼依法还是得于香前高声诵读。听着佟介远似乎饱含无奈与黯然的语气声调,听老夫人试探地询问可否以丫头充数领旨,听终于又想起哭泣的揽月公主泣声连连……佟锦忽地嘲嘲一笑。 同样的封赏,同样的仪制,同样的和亲,连封号都没变,同样的温仪,前一个已经香销玉殒,现在一个,正被她的父亲亲手推向深渊的边缘。 不耐听佟介远全部念完,无视他的愕然,佟锦双手高举,“臣女,领旨!” 念不念完、答不答应,有什么区别?随佟介远一同出宫的御前禁卫正在她面前虎视眈眈,与早上跟踪她的禁卫一样,他们将是此次入赵时保护她的核心成员。 金灿灿的圣旨拿在手中,重逾万斤,佟锦被这重量压得心间麻木,反应到面上便是一片平静。 被佟锦打断诵读的佟介远头一回展现了父亲的慈爱,他面容悲切,“锦娘……” “佟大人。”佟锦再无心与他维系表面平和,自他不愿推辞,自愿接下和亲圣旨开始,他们之间便已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佟锦看着他,目光漠漠,“国大于家,往后,还请佟大人尊称本宫一声温仪公主,以免乱了体统。” 佟介远眼中的愧意瞬间散去,恼意顿现! 佟锦一眼扫去,“佟大人还想教训本宫不成?” 佟介远立时脸色发青,揽月冲上前来,哭着拉紧佟锦的手,“锦娘,你爹也是没办法……” “是吗?”佟锦目怀怜悯地看着哭成一团的揽月,“十八年前他就没办法,抛弃爱人靠一道赐婚圣旨大展仕途,如今,他又没办法,求来一道和亲圣旨染就一身官袍,他的没办法你能理解,恕我不能!” 这番话让佟介远立时暴怒,“你这孽女!”推开揽月挥掌便打! 硕大的巴掌扇下来,佟锦怎会不怕!可她硬是忍住闪避之心直视回去,目厉声嘶,“佟介远你敢!” 她身后的禁卫瞬间冲上两个,左右格开佟介远的手,硬声道:“大人息怒。” 佟介远被禁卫一拦,当即清醒不少,甩袖后退两步,寒着面孔沉声道:“公主再有半月便要入赵,还请公主修心养性,莫要再生事端!” 佟锦哼笑,“卖女求荣,逞强斗狠,佟介远,这就是你的本事!” “你!”佟介远气得不轻,可碍于禁卫在场,他不能动得佟锦分毫,仅有的怜意早已消散一空,此时的他,竟觉身前所立的是一个仇人,字字指他面门、戳他脊骨! 忠君报国、为君分忧,他何错之有!若是他错了,那裕郡王也错了?天下间所有接了和亲旨意的人都错了不成? 佟介远兀自不服,佟锦也不再理他,走到茫然呆立的揽月公主身旁,低声轻语,“母亲只管留下,相信佟大人这几日会对你有所补偿,最好努力再生一个女儿,以盼将来再迎今日!” 揽月身体剧震,再看佟锦,已是转身远去,对她再无半点留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0章 往来 还好,这些不是她的亲人,而是锦娘的。 佟锦回到公主府,面对冷清的四周,只剩这句话可以安慰自己。 曼音下了狠心跪在佟锦面前,“我愿代姑娘入赵和亲,只要到时候我们换了衣裳,盖着红帕没人看得出来。” 佟锦的心里便又回暖了一些,拉起曼音,朝她笑笑。 佟锦被限制了行动,那些禁卫就守在门前,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出入公主府的人都需经过严密的盘查。佟锦起先还不明白为什么永兴帝如此大张旗鼓,直到下午黄存喜带了宫里赏下的东西过来,佟锦才得以趁机询问。 待黄存喜离开,佟锦心底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原来裕郡王府的姑娘死得蹊跷,皇上怀疑是他们家人暗做了手脚,报了个病死,实则是金蝉脱壳。但裕郡王毕竟是正经的皇亲,皇上也不愿过多追究,这次却是特别嘱咐禁卫盯好了,要是再出了差子,要连坐问责的。而这次黄存喜来也带来两个嬷嬷,说是随身照料,但真实用意谁都看得明白。 多看得起她。 揽月公主还是回了公主府,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老远的看见佟锦在厅里,低头绕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得了消息的孔梦云匆匆而来,劈头便问:“你有什么打算?我帮你!” 佟锦想了想,本想让她尽力保兰青出来的,但最后还是没说。她自己都身不由己了,如何帮得别人? 哄走了孔梦云,佟锦又迎来了佟喜。 佟喜带着简单的行李,跟着她的嬷嬷不待她下令就自顾着去安顿了,丝毫不容人拒绝。 佟锦失笑,“佟介远让你来看着我?” 佟喜摇摇头:“是奶奶怕你孤单。” 佟锦便不再说什么针对的话,闲闲问道:“你的身份恢复了吗?” 佟喜点头,“太子府那边……今日也下了诏令……与玉帛一样,同为五品承徽。” “那好啊。”佟锦眼底微黯,却又很快掩去,“柳氏很吃惊吧?”说完又自己点头,“一定是气到发狂,不然奶奶也不会把你送过来,是担心你在柳氏手里出了意外。” 佟喜抬头,她没有说话,却让佟锦看到她颈侧的划伤。 “要是我能早些探知她和柳妃娘娘密议的内容……” “那也没用。”佟锦打断她的话,给她一个无须自责的笑容,“没有这回,还有下回,柳氏断不会让我安生度日的。” 佟喜摸摸颈边的伤,“其实我们谁都没惹。” 看她失了往日光泽的目光,佟锦脱口而出,“去找孔梦云吧,站在她的身后,这样无论将来出了什么事,你都能好好的。” 佟喜不解地望过来,佟锦却再不说什么了,疲惫地转过脸去。 曾经她同情佟喜,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宫里派来的那两个嬷嬷现在是数着指头过日子,只盼着这半个月快点过去,等佟锦出了京,她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她们整日的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可佟锦根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少在她们看来,佟锦既不像一些等待和亲的姑娘那样终日哭泣,也不自怜自艾,更没什么其他的意图,就是沉闷了些,这些合理,毕竟出国和亲者多半没有好的下场,心里苦闷是应该的。 这分平静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头上。 这天早上,佟锦一如既往地穿戴整齐坐在前厅里,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和人说话,就那么干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今天却是没坐多久,一个带风的人影就杀了进来。 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满眼戒备的禁卫,两个嬷嬷也有点慌,不知来者是谁。 佟锦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来送我的,不用这么紧张。” 虽是这么说,禁卫和嬷嬷还是不敢完全放松,他们觉得来人身上带着无尽的怒意,像要杀人似的。 最终佟锦大敞了厅门,让禁卫和嬷嬷都守在外头,她就坐在厅里和那人说话。 “我算着你这两天也应该来了。”她亲手倒了杯茶送到那人身前。 那人“啪”地一甩手,茶杯应声落地碎做几片,佟锦也不看,转身回了座位坐好。 “韩林。”她开口,“我不是不找你帮忙,而是这件事谁都无能为力。” “你放P!”韩林英挺的俊脸上染着怒意的潮红,“那你怎么去找水明月去帮兰青?在你心里,她比我还要可靠是不是?你这把子就是这么拜的是不是?在你心里,我韩林就是个没用的缩头乌龟,是不是?” 佟锦无心和他辩驳,轻轻地靠在椅上,“我没这么想过。” “你就是这么想的!”韩林暴跳如雷,“就因为上次那事我没有给你出头!让你走投无路自绝于寿康宫,你心里怨我,是不是?” 佟锦没有回答,她是真没这么想过,再说上次那事与韩林何干?倒是他受了她的牵连,被定北侯拘了数月没让出府。但韩林不信,最后颓了一张俊脸,“你出了事后……我真和我爹说过要娶你的,但是除了奶奶没人支持我,我那时才知道自己多么没用。” 佟锦听得双眼发热,她两眼直直地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画,却根本没看清它上面写了什么,她只听到自己说:“那不怪你,再说,你要娶我,我也不会嫁你。” 韩林又激动起来,“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兰青!但他心里没有你!” 佟锦闻言双眼一亮,骤然而起,几步上前抓住他,“兰青——他出来了,是不是?” 韩林愤然甩开她的手,“对!他不仅出来了,还向太后和皇上大表忠心,说一切都是被你所惑,愿将功补过,亲自送你入赵!你看看!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个男人!” 佟锦却缓缓地舒了口气,“太好了……” 韩林大怒,“你以为是这是权宜之计?你没看到他与水明月一搭一和的样子,这个男人……” “不管是不是权宜之计……”佟锦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一下他激动的情绪,“他能出来就好。” 韩林当即又气又怒,一副如噎在喉的样子,佟锦看看他,“你到底是在为我不平,还是在为水明月一心帮他生气?” 韩林猛一愣,回过神来眼底泛红,抖着手指直指佟锦的鼻尖,“佟锦,你好样的!”声音咬得极碎,回身便走。 目送他的背影一路出了公主府,佟锦还是站在厅前,不愿回去。 “姑娘……”曼音极为担心地出声。 佟锦惨惨一笑,神情中却并无后悔之意,她心中之计已定,如今,只能少累一个是一个。 次日清晨,佟锦叫上那两个嬷嬷,“去通知外面的禁卫,我要去清源寺听禅。” 两个嬷嬷面面相窥,“不如请三枷法师入府讲经。” 佟锦摇头,“我曾在佛前发愿,出嫁前是一定要去的,今天不去过几日也得去。” 两位嬷嬷正在为难的时候,外头突然人有来传,佟老夫人已入了府中。 佟锦倍感意外,出门相迎,便见晨光之下,老夫人原本花白的发丝尽数全白,神情虽然稳定,但不掩眼中愁苦。 “奶奶……”那满头的白发晃得佟锦眼疼。 老夫人握上她的手,手劲极大,语气却是淡淡,“我与你二娘要去清源寺还神,想起你以前说过要去还愿,与我们一同去吧。” 佟锦一怔。 那两位嬷嬷却是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佟家对这婚事的态度,是断不会让佟锦出半点差错的,当即便道:“老夫人来得巧,公主正准备往清源寺去呢。” 老夫人也是愣了愣,而后点点头,“那我们……早去早回。” 话虽如此,但佟锦如今身份不同,出行之时仪仗繁复,折腾了半天这才成行。 佟锦独乘一车,出京之时,探出头去回望京城,眼中布了些说不清的感概。 车队行至半途,天上突然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车盖之上,听得人有些心烦。 身边的嬷嬷试探说道:“今日天气不好,不如改日再去吧。” 佟锦懒懒地靠在软椅中,“出都出来了,左右也是麻烦一次。” 那嬷嬷便不再说话了,突然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想了半天,“怎么不见曼音姑娘?” 佟锦打了个哈欠,“上车的时候她肚子疼,便没让她跟。” 嬷嬷点了点头,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异样的预感,恍恍惚惚地摸不清楚。 马车停在的清源寺前时候,雨势稍大,从车内望出,雨滴连成无数条银钱,铺天漫地,让所有的景致都变得模糊起来。雨帘之中,一柄微黄油伞自寺门处隐隐而现,斜斜地撑着,移下石阶,直朝车队而来。 “这和尚……好俊俏……”一个嬷嬷模糊地嘀咕一句。 油伞下,一个素衣僧人眼帘微垂,眉目间宽仁慈悲,一点红痣格外鲜艳。他一手撑伞,宽大的素白袍袖自上扬的小臂上滑下一些,挺括又自然地堆在肘间,露出腕上一串莹白佛珠,隐隐生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1章 生路(一) 见那和尚过来,佟锦便让嬷嬷打了车帘,待他走近一些,轻轻笑道:“三枷大师,久违了。” 三枷微一欠身,“贫僧要前往陈村超渡往生,却是不能迎接施主入寺了。” 佟锦没有开口,她身边的嬷嬷倒有些急了,“大师何时回来?公主此次前来便是特地来听大师讲禅的。” “公主?”三枷一怔,半垂的眼帘抬了抬,眸光流转之处熠熠生华,又是让那嬷嬷呆了一呆。 另一位嬷嬷便说了佟锦受封一事,三枷便又欠身,说了两句恭喜之言,可离去之意不减,让嬷嬷们都有些为难。 佟锦笑笑,“天下众生平等,百姓抑或公主,在大师眼中都是一样的。大师只管去吧,我在寺中恭候大师回来。” 嬷嬷们便又急了,在外留宿不在她们的预期之中。 好在三枷答应加快行程,过午便回,如此算来,他们亦可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京城。 三枷谢绝了佟锦以车相送的好意,撑着伞踩着脚下泥水,一步步顾自远去。 走出老远,三枷这才慢了脚步,停在原地良久,终是没有回头去看那公主的仪仗车驾,只低头看看已被泥水染得变得了色的衣摆,喃喃一句:“离别在即,这脏了衣服的钱,就不和你算了。” 那边佟锦别过了三枷,直到目送他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才下了车驾,与老夫人柳氏等人一同入了清源寺。 如今的清源寺已是香火鼎盛,虽是雨天,仍是有许多香客往来于大殿之中。佟锦不愿打搅他人,只匿了身份隐在香客之中敬了回香。 上香礼佛,佟锦做得安安静静,却让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和一众禁卫的心提得老高,寺内人多,要是一时不查失了佟锦的踪影,他们便是百死莫辞了。好在,佟锦寸步不离身边的嬷嬷,上过香后便让嬷嬷去找沙弥,替她们暂时安排休息之所。 随着沙弥进了东跨院的禅房,这里的禅房刚刚修缮过,房内宽阔雅致,散发着一股新居的气味。 安排好佟锦后沙弥又分别安排了老夫人与柳氏,这才退了下去。 闲来无聊,佟锦在屋里寻了本书,倚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看,因为光线不好,看了没几页,便把书盖在脸上,像是有些乏了。 过了许久,佟锦动也不动一下,眼看天色近午,两个嬷嬷都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叫她起来,这时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过来,与嬷嬷低声道:“老太太有些难受,想和公主说说话,能不能请公主过去看看?” 两个嬷嬷还没应声,佟锦便拿了脸上的书,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今早老夫人的态度实在可疑,至今佟锦也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叫她过去,怕也是别有深意的。自己的计划不容打扰,为免老夫人中途再来寻人,佟锦决定过去看个究竟。 到了老夫人的禅房里,老夫人正倚在榻前默默垂泪,佟锦连忙过去,“奶奶……” 老夫人泪眼模糊地看看她,又朝她身后的人道:“你们出去,我有话对公主说。”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佟锦已开口道:“你们就在门外守着吧,有事我叫你们。” 嬷嬷们福了一福,连同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一同退了下去。 待房门合上,刚刚还不太有精神的老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在佟锦惊诧的目光中,坐到桌前,喝了杯早已倒好的茶。 “锦娘,佟家对不起你。”老夫人眼眶含泪,神情却是清醒,“只是奶奶能力有限,帮不了你许多。” 佟锦在老夫人身边默然而立,心中疑惑更深,老夫人特地约她到这里,绝不是为只说上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正在佟锦等着老夫人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见老夫人面色一恍,继而眼帘沉下,晃了两晃,伏在了桌上。 佟锦大惊,可不待她的惊呼出口,一只纤长的手掌已自身后探来,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双唇。 “锦儿……” 低低的一声,顿时止住了佟锦的挣扎。 “别怕,只是普通的迷药,让人昏睡,于身体无碍。” 听着耳边的声音,佟锦眼中一热,回身便扑了过去,“你……怎会在这里……” 回应她的只是带着急切的索吻,不过只是浅尝即止,便又被他牢牢地锁在怀中。 “我去求老夫人,让我们见上一面。” 佟锦心中一动,回头看看伏在桌上的老太太,一时间百味交集。 “锦儿,”他握紧了她的手,“我们时间不多,有件事与你商量。”他挨着她的耳垂,声音极低地吐出一些话。 听着他的话,佟锦身体微震,末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坚定,“锦儿,你……怕不怕?” 佟锦的心思复杂至极!她抬起头,看他满面倦容,眼底布满了血丝,也不知多久没有睡过,原本清润的面颊也有些凹陷,显示着这几天他饱受的折磨与摧残。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放弃她的想法,如今,甚至在赌自己的性命。 见她不说话,只盯盯地看着自己,兰青有些乱了,握着她的手劲不自觉地加大,“锦儿,你说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没有……”佟锦垂下眼帘,缓缓地靠回他的胸前,面孔埋在他的怀中,“没有……”她声音微哑,“我都听你的。” 环在身上的手臂力道一下子紧了许多,佟锦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他抱了起来。 “放心……不会很疼……”他伏在她的耳边,气息炙热如火。 三枷如约到陈村做完法事,回转之时天刚过午,雨也小了些,只偶尔有一些雨丝落下,空中更是大亮,即将见晴。 回程之时,他没有谢绝陈村的礼遇相送,乘着一辆骡车赶回了清源寺。 到了寺门之处,天气已彻底放晴,三枷拎着收起的油伞下了车,郑重地向送他回来的村民道过谢后,便拾阶而上,回到寺中。 看看天色,约么佟锦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三枷也不回禅房休整,直接去了东跨院。 进到院中,便见佟锦身边的两个嬷嬷守在一间禅房跟前,三枷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那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房间。 两个嬷嬷也已看到了三枷,连忙过来,“大师回来了,公主正与老夫人说话,容老奴去请。” 嬷嬷们是最想快点结束这次出行活动的,自然想着早点听完讲禅早点回去,三枷却是心头一凛,抢先一步到了门前,“公主一直在老夫人这说话?” “是啊……”嬷嬷再想说什么,身前却没了人,三枷已推门而入,转眼又关了房门。 两个嬷嬷一愣,跟着也想进去,可房门推了又推还是纹丝不动,竟是被三枷由内锁住,跟着不久便听到屋内似有闷哼传来,当下更是慌了,一人留下拍门,另一人出了跨院去寻同来的禁卫。 此时的屋内也是狼藉一片,三枷丢下手中的凶器硬是将佟锦自兰青身下拖了出来,神情微恼,“你疯了!” 佟锦衣裳不整,却只顾去看不省人事的兰青,三枷恼意更甚,听着门外越加急促的拍门声,两下抱起兰青塞到榻下,又极为迅速地将榻上被褥铺得齐整,不容分说地拉了佟锦到桌边坐下。 “死不了!”他微微咬牙,“倒是你,不要命了。” 才说完这句话,房门已被禁卫由外踢开,几个魁伟禁卫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却见到老夫人伏于桌面,三枷与佟锦好好地坐在桌边,不由都是一愣。 “你们做什么?”佟锦脸上泛红,状似极怒,“大师正为奶奶调理身体,你们贸然闯入意欲何为?我这便入宫要皇上将你们尽数革职!” 她说话便往外走,一个嬷嬷连忙扯住她,“公主息怒,都是奴才们的不是!”却是只字不提刚刚她们极力拍门也没人回应一事,反正主子都是不讲理的,而他们的职责是看住佟锦,只要佟锦还在,其余的事他们并不过于追究。 三枷此时松了置在老夫人腕间的手,淡然垂眸,“公主稍安勿躁,还是先顾老夫人要紧。” 佟锦便气哼哼地坐下,“奶奶不要紧吧?” 三枷摇摇头,“无妨,只是近来太累,容贫僧为老夫人施针,再多加休息便可无事。” 佟锦就回头,“还不扶奶奶到床上躺下!” 两个嬷嬷不敢怠慢,连忙扶了老夫人过去,而后三枷施针,以不便多人观看为由,又请了她们出去。 嬷嬷们这次更加小心,时不时的就贴到门旁听里面的动静,听到屋内一直有人说话,虽听不真切在说什么,但佟锦的声音总在,这才又放下心来。 屋内的三枷此时却是面色微青,看着低头而坐的佟锦,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再三口,总是没了刚才的恼怒与急迫,缓缓问道:“你花了我这么多精神布置,钱可是还没付呢,你现在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又不走了?” 佟锦的目光自床榻下方溜了一遭,收回眼来,朝三枷笑笑,“他为了我、为了保全我那些家人,宁愿舍了全部,我还怎么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2章 生路(二) 听了佟锦的话,三枷垂目不语。佟锦虽然紧张兰青的伤势,但也知道此时断不能拖他出来查看,否则一旦被门外的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说了半截,语意已经模糊。三枷淡淡地道:“他之前曾来找我,说想与你在此见上一面。” 佟锦一怔,三枷神情不变,继续说道:“只是我与你联系不上,只能按原定的计划走下去,便告诉他,我没办法找你出来,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去求了老夫人,这是相当冒险的做法,要是老夫人不应,他一条意图私下授受的罪名又是跑不了了。 “刚刚我回来,见你没在自己房中,又谴出了跟随的嬷嬷就知道出了差错,隐约觉得和他有关,就抢先进来……”三枷说着抬眼看来,见到佟锦颊边留着一道淡淡的红晕,声音便顿了顿,移开眼去又道:“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我的闯入是不是坏了你们的计划。”说着又从袖子里滑出一个小瓶递给佟锦,“刚刚在榻上找到的,是你的吧?” 见了那小瓶,佟锦脸上登时红如火烧。这瓶里装着一些滋润凝露,是兰青怕她太疼而特地备下的,急急地将瓶子紧攥在手里藏好,她这才答了三枷刚刚的问题,“今晚我想办法留下,总……还有机会。” 三枷动了动唇,终是没忍住心底的探究之意,“你们做何打算?” 佟锦定了定心底的翻涌,低声道:“他说……他以酒后失德之名……待我们事定之后,皇上再无法送我前去和亲,因我是被动承受,事后再自愿出家,皇上不会多加怪责,也可保全我的家人不被追究。”说到这里,她住了口。 三枷等了半晌,追问一句,“那他呢?” 佟锦面上倒是平静得很,“王爷不会任皇上处死他的,拼了所有不要,总能保得一条命来。” 她说得冷静,却让三枷这个方外之人颇感触动。一个出家、一个倾其所有只剩一条性命,纵然过得几年待事情平息他们两个大可海阔天空,但无论之前之后,这条路都充满了无尽的艰难凶险,难道他们全不在意? “你何必……要选这么难的路走……”理智制止之前,这句话极低地由三枷口中吐了出来。 早在佟锦受封之前,她就交代了刘长空兄妹,移出铺面里所有钱财来找三枷,要他选一间禅房修建夹层,待佟锦入房休息时便躲到夹层之中,做出她已经逃跑的样子,最后再由三枷“无意间”发现房间已空,借此洗清三枷的嫌疑,再趁禁卫外出搜寻之时将她转移到别处,寻机遁走。 这便是佟锦的计划,事出紧急,容不得她再做挣扎,那便一走了之!佟锦自知她走后定会牵连进许多人,但不牵连他们,倒霉的便是自己!佟锦自认和佟介远等人没有那么深厚的情份,她也没圣母于以身度天下的地步,所以自事起便开始暗自筹措,只是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各种差错。 先是兰青,她总得听到他平安出来了,才能放心地走;接着便是老夫人,兰青虽求了老夫人带她至此,老夫人并不知道他们后会发生什么事,却情愿喝下迷药留在房中,只为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而最后的差错,还是兰青。 佟锦已做好暂时离京的准备,至于兰青,待风声过了,她总会想办法回来。可她万没想到,兰青竟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抛弃所有,地位、名声、乃至地对父母的孝义,也不愿放弃她、也要将他们牢牢地拴在一处。 他定下这样的计划,只为保全佟府上下不受连累,却不知道……佟锦心口一窒,到榻前蹲下,掀了床帘朝榻下看去,见兰青紧闭双眼,仍是晕迷着,心中这才稍安。 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心保全的人根本就放弃了她的家人,他不知会做何想法。 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他的面颊,佟锦轻声说道:“他既全我孝义之心,我便全他爱护之举,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只要我们还活着,便总会看到希望。”说到底,也不愿他见到自己冷硬无情的一面。 “刘长空和曼音他们……你让他们各奔前程去吧,我以后,怕是顾不上照看他们了。”佟锦说话时伸手去摸兰青被三枷砸到的后脑,隐隐摸到一个肿包,心里有点心疼,嘀咕了一句,“怎么下这样的重手……” 三枷无言以对,又想起刚刚砸人的东西还丢在地上,连忙起身过去捡了起来。 佟锦见那是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小蓝布包,不由奇道:“里面装了什么?竟能打得死人。” “是陈村村长送我的答礼。”三枷不理她话中的恼意,自顾解开布包,包里裹着一块半透明的方砖,“这是试金石,村长留在手上没什么用,就顶了这次的超渡之资给我。” 佟锦闻言翻了个白眼,“求你也像个正常的和尚一样吧,怎么什么都要?这东西虽然稀少,但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没用,也就不值什么钱……拿来我看看……” 三枷悻悻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其实他也是宁可收钱的。 他们到榻前说话,离房门就远了些,门外的两个嬷嬷留神细听,却听到佟锦的声音越来越小,隔了一会,竟是什么也听不到了,不由得又暗自担心起来。 再等了一会,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一个嬷嬷大着胆子唤了一声,“公主?” 室内马上传出佟锦的声音,“什么事?” 嬷嬷舒了心,连忙说没事,问佟锦要不要用些素斋。 佟锦当即应了,过了一阵子,嬷嬷送斋饭进去,见屋里一切如故,老夫人也仍在榻上躺着。 佟锦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眼睛都放着光,“你们也去吃吧,再给二娘那边送去一份。” 嬷嬷应声退出,又觉得奇怪。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听到了些风声,听说佟锦受封公主入赵和亲一事是柳氏一力促成的,怎么这公主竟不埋怨? 又过了约么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晚,两个嬷嬷的腿都站酸了,院门处守着的禁卫也不断地以目光相询,她们便再贴到门边听上一回,再朝禁卫们点点头,以示佟锦还在。 这边刚与禁卫示意过,嬷嬷的耳朵还没来得及移开来,紧闭的房门毫无预警地由内打开,露出佟锦笑盈盈的一张面孔。 “奶奶醒了,我们回去吧。” 嬷嬷与禁卫自然求之不得,连忙各自准备,另一间禅房里的柳氏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以手掩口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又看到佟锦,轻轻一笑,“三枷大师果然法力无边,这便让公主见了笑颜。” 佟锦也好脾气地朝她笑笑,想到刚刚老夫人醒来见到她和兰青还在时的恼怒样子,竟问他们为何不趁机私奔,亏她提前派人来侦查了地形,选了个屋后有窗又临近后门的禅房来住,还说此行特地带了柳氏过来,要是将来论罪,也让柳氏逃不开责任,算是给孙女出气。 直那时佟锦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真是错了,在这家里不是没人关心她,只是用的方法不同罢了。 佟锦最终还是与老夫人等人先一步离去,他们走后许久,兰青才再一次自榻下出来,手里拎着三枷之前拿回的小蓝布包,隐下眉眼间的复杂情绪,看着三枷舒目一笑,“这次总没有问题了。” 三枷跟着淡淡地掀了下唇角,“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倒把我折腾够呛,回头我写一张账目送到你府上去。”说完又想了想,“要现银,不收抵货啊。” 兰青点头轻笑,“放心,定然与你不亏不欠。” 似有玄机的话让三枷微微错愕,抬眼去看,兰青已朝他拱了拱手,虽仍是面颊消瘦的落魄外表,可他眼底风采灼灼,因佟锦一事带来的苦闷郁气全数尽消,姿态风流,竟比往日更加潇洒几分。 他理应高兴的,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发现……三枷自他手中的布包上收回目光,恍恍地,又想起当初对自己侃侃而谈意图赖去车资的少女,那时的她定然不知,将来竟有如此难得的机缘! 静坐良久,三枷缓缓合上双目,手中佛珠轻轻捻动,轻宣一声佛号,再睁开眼来,眼底一片清明澄静。 永兴二十九年六月十八,周谴温仪公主入赵和亲,正一品领侍卫大臣佟介远率精兵相送。临行前,永兴帝特于太銮正殿召见温仪公主,送行加勉,以表公主之义。 太銮殿中,永兴帝与太后高坐殿上,文武百官林立两旁,悠长的传诏声后,一个芳华少女身着盛装,自殿外缓缓而入。 和亲,本就是两国不和之下才有的举措,是而和亲之女自古便少有善终,和亲的公主临行前也大多愁苦不堪,更有放声悲泣者,可无论她们哭得有多凄惨,终还是一队仪仗送出京去,从此家人故土天各一方,所有悲苦凄凉,只能一人承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3章 掷地 殿内百官看向踏入殿内的少女时,目光都带着稍许的同情。尤其是宗室皇族,露出的同情与唏嘘较之旁人更为真切,毕竟,这次是佟家,下次,止不定就会是他们之中的哪一家。 面对着这些或同情或怜悯或淡漠的目光,盛装前来的佟锦仿佛一无所知,她顶着美丽厚重的公主朝冠,繁复的长裙坠地,面带微笑,迎着所有人的惊讶,一步步走入殿中。 “温仪参见皇上、太后。”佟锦行于大殿正中双膝跪倒,长阔而精美的袍服委于地上,带着锦绣流光的质感,堆出随性自然的形状。 “平身吧。”永兴帝声音洪亮,现出一抹面对小辈的慈和微笑,“你此去和亲,身肩两国友好之愿,需谨记……不可……”几句话过后,永兴帝眼中原本就微不可查的深沉心思已然隐匿得一干二净。几乎每位公主出京前他都要这样说上一遭,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封赏,唯一不同的是他心底愈加浓烈的鼓动,这是他执政二十九年来送出的第八位公主,已足够多了。 随后太后也是依例叮嘱,再赐赏三回,便到了公主拜别的时候。 以前的公主,拜别时大多泣不成声,也有神情木然的,这都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后反抗,但却没有一个像今天的公主一样,笑眯眯地从袍袖内摸出一张纸,提了些声音大声道:“皇上,温仪有感今日之别,特别作了一首小诗,想送给在场的诸位大人们,只是写得不好,怕皇上生气。” 永兴帝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黄存喜看永兴帝怔在那,连忙由侍茶太监手中接过紫玉茶盏奉到皇帝手边,他家主子这才眨了眨眼,顺手接过茶盏,开口允道:“只管念来。” 佟锦便笑盈盈地展了纸张,环视一周,笑着与众人道:“我已说了我写得不好,要是哪里写得不如大家心意,还望诸位大人海涵,不要怪责才是。” 今天是她在京最后一日,她又是笑面迎人,在场众人自然不会扫她的面子,当下换回善意笑容无数,就连见到佟锦面色不佳的佟介远都脸色稍缓,眼带感叹。 佟锦清了清嗓子,执着纸张脆声念道:“圣朝武将多如星……” 大周以武立国,如今在殿上的十之有七都是武将,闻言全都和善一笑。以往也有不少女儿家见到这么多武将心生孺慕,作诗送物以表敬仰者不在少数,是而对佟锦女儿家的诗作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作好作坏,总是个心思。 佟锦念得缓慢,半晌才又念了第二句,“或弄儿孙或问情。” 这一句却是很微妙了,许多人左右探视,最后都把目光都投到了佟介远身上,让佟大将军刚刚才好看一点的脸色再次铁青一片。 佟锦面含微笑,再次念道:“一朝边关告急日,频催姬妾生女丁。” 此句一出,许多文官先变了脸色,继而武将们也嚼出了嘲意,个个也如佟介远一样,猛然沉了面色。 佟锦见状忽地冷笑一声,语速骤然加快,字字铿锵有力,“女儿也有报国志,只是心中事未明;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住口!”佟介远状似极怒,自百官队列中踏出一步,“国家大事岂是尔等可以非议的!还不速向皇上请罪!” 他这一带头,武将们纷然而起,个个义愤填膺,好不委屈! 佟锦却瞬间缓了脸色,“呵呵”一笑,“我早说了,这诗可能不如大家心意,我毁了便是。”说着双手翻飞,一张纸瞬间被撕成碎片。随后她再次面向永兴帝拜倒,“温仪失状,温仪此行恐无归期,心怀宏愿不吐不快!有生之日,惟愿见我圣朝威震宇内,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群臣死社稷!若偿愿,宁死也!” 明明是少女的声线,却言如金玉掷地,句句锵锵有声!她说完这番话后,偌大的金銮殿上静可听针,刚刚还群情愤涌之人莫不面红耳赤,脸皮厚如佟介远都忍不住心情激荡,她口诉种种,哪一条不是他们为人臣者心心念念之事?若有一日能达此宏愿,当真死也甘心! 金鸾宝座上,太后脸色变幻莫测,永兴帝却是从开始便噙着大感兴趣的目光,刚刚那首讽诗作得差点令他拍案叫绝,可却也当成女儿家一时气愤的意气之作,直到听完这番话,他的目光才又重新审视起跪在殿中的清丽少女。 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群臣死社稷! 这番话,只听着就让人为之热血奔流,只想一想就可令人甘心赴死!此等豪情,竟是出自一个小小女子口中! 视线再次扫过被她撕成碎片的纸张,看着许多老臣掩面自愧,永兴帝也不得不佩服,纸是撕碎了,只怕那诗却是更深刻地印在了群臣心中! 永兴帝面色一肃,“你说的话,朕记下了!” 佟锦当即叩首,“吾皇万岁,温仪就此别过!” 可惜了啊……永兴帝第一次怀疑送佟锦入赵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此有胆量气魄的女子,如何与赵人为妻?可转念一想,却是再想不出有任何女子比佟锦更适合做这和亲之使,试问还有哪位公主能如此沉着冷静地面对一切?她的机警与睿智,都宣示着她入赵后,将会比以往任何一位公主给大周带来的收获更大! 心念转动之时,佟锦已向太后叩谢完毕,站起身来,一如她进来时那样,镇定、沉稳、步伐不急不徐,直朝殿外而去! 一进一出间,已有不少武将激动出列,上请与赵国开战,群君间迅速分为主战主和两派,言辞由淡转烈,几句话下来,已是吵了个不可开交。 永兴帝看着殿内乱成一气,却并未表达任何态度,甚至连喝止也不曾,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佟锦即将迈出殿门。 “公主且慢。”清润如玉的嗓音在一众豪迈的声线中脱然而出,自靠近殿门处的队列中闪出一人,红袍紫冠,是亲王世子的服饰。 永兴帝目光微闪,他竟不知兰青也来了,他明明暂停了他的职务,也否了他送公主入赵的请求。不过……自然,亲王世子也是有资格入殿听政的,没了五品官员的身份,兰青同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这里,只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好。 兰青与佟锦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这是一定的,否则兰青就不会硬拉了王妃不惜深夜闯宫来求赐婚圣旨,更不会因佟介远坚持收下和亲圣旨就对其拳脚相向。永兴帝至今仍记得这个自己曾极为器重的年轻人那天的神情,怒气滔滔出言不逊,连喝数句“她是你女儿,你就这么待她!”,说句实话,永兴帝当时觉得佟介远替君分忧是个难得的良臣,如今却对兰青的这句话深以为然。为什么要从宗室旁枝中挑选公主?还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这么待自己的女儿! 罢了罢了,便也宽容一次,纵然他已腻烦了这种无数次的表面平和,纵然他心怀滔天壮志,但现在时机未到,此次公主入赵势在必行!既如此,便给他们话别之机,又能如何? 永兴帝转念便默许了兰青叫住佟锦的举动,佟锦也顺利地于殿门处停下,微微偏头,看着身侧不远处难得做此装扮的挺隽身影,浅浅一笑,“世子有何赐教?” “不敢。”兰青神色端持,偏又眉眼含笑,眼底蕴着的情意浓厚悠长,又带了些别有用心的遗憾,盯着她,一步步地走到她的身前。 佟锦忽地红了脸颊。 他的目光让她不可自抑地想起那天在清源寺中,他们的绝望疯狂,可就算那样,他仍是不愿伤她、不愿她硬承痛苦,用那细润的凝露将她好好呵护一番,最后虽未成事,可早在润养之时,她便已将全部都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看她忽而低头,却掩不住耳边飞霞,兰青唇边的笑意便是想藏也藏不住,心里鼓荡的全是为她而起的骄傲。无论是刚刚过去的,还是即将开始的,眼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是属于他的。 “此去赵国路途遥远,”他声线清朗,丰神俊姿,“臣担心公主途中枯燥无聊,特使匠人做了些玩物,送予公主途间解闷。” 佟锦微垂眼帘,顶着脸上燥热紧盯着他的鞋尖,“有劳世子费心了。” 兰青便拍了拍手,一个小太监手捧漆盘转进殿中,先与永兴帝叩头见礼,这才举起托盘到佟锦身边。 托盘上盖着朱红的锦锻,一直争吵不休的朝臣们暂缓了论辩,全都放眼过来。 兰青并未让他们久候,伸手揭去红锦,一朵手掌大小雕工精湛的睡莲便静静绽放于托盘之中。那雕刻睡莲的材质十分特殊,如石如玉,通透有加,换做普通人可能不会识得,可殿中百官却是无比熟悉,这睡莲分明是以一块试金石雕成。 试金石只是由于它可试灵气才变得特殊起来,于普通人而言并无用处,是而这种材质虽然少见,却称不上有多珍贵。也有人将其雕琢成玩物,在感应到灵气时会随之产生颜色变化,但也是因灵气的局限性,并不广泛流传。 看来真就只是个玩物……众人心中念头刚出,佟锦已谢了兰青,伸手托起那朵莲花。就在她指尖触及之时,莲花内金芒一闪,继而细密的金线迅速布满整朵莲花,令睡莲金芒灿灿,晃人眼花。 这是! 殿内诡异的静谧之后,永兴帝由御座上腾然而起! “圣灵真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4章 理想 “圣灵真气”四字一出,瞬间引沸了殿内的凝滞气息,许多人顾不得天子在上,纷纷涌至佟锦身边。他们不是没看出那是什么,只是不敢置信! 圣灵真气是拥有大周皇族血脉的人才会一定机率存在的特殊灵气,在皇族中所占比例不过十分之一,它不仅是代表天家血统的至高荣耀,同时也更能轻易使用普通灵气无法使用的更高端的武技心法。是而几百年来,纵然外界武者的天姿再强,最强武者仍是存在于皇室之中,只是,这样的特殊灵气极少出现在女子身上,偶有破例,也个个都是登凌越顶的超然存在,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被誉为圣朝神女的开国战神,她曾以一已之力于阵前斩杀赵明二国第一高手,由此奠定大周天下争雄之路,引得世间无数武将为之倾伏拜倒,至今仍是不朽传奇! “可惜!可惜!”当朝武将之首,曾为帝师的季老将军双手微颤,双目圆睁,盯盯地瞪视着佟锦,神情复杂至极! 季老先生最终也没再说出什么,说了两句“可惜”后,竟是连早朝也不上了,摇着头冲出大殿,竟是极为伤心难过的样子。 有些人不知季老将军为何如此失态,可几名老将与永兴帝却是明白,心中也不免大感可惜。 大周圣朝的历史上,仅有的几名身负圣灵真气的女子莫不是习武资质极高,达到的高度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由此可见,拥有圣灵真气的女子具有绝佳的修炼天赋,若能自小好好培养,何愁不再出一名开国战神?所以皇室中人不管男女,都是自小要接受试金测试的,只是圣灵真气本就难得,生在女子身上更是百年难遇,如今发现了佟锦,她却已经早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纵然资质再高,将来的成就也只得一般,如此上好的天赋被生生浪费,怎能不引人感叹! “公主原也是宗室出女,出生时理应接受过试金测试才对!怎地那时没有发现!”此时也有不少人反应过来,纷纷开口。 佟锦却是没想到还会有此插曲,抬眼望向佟介远,见他面色一片青黑,鬓间竟已见了冷汗,心中不由冷笑连连。 误了二代战神的成长,间接导致国力受损,这等罪名岂是佟介远承受得起的?但所有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只怕他不是当时没有发现锦娘的灵力,而是锦娘根本没接受过试金测试,宗室出女?在今日之前,又有谁真正把她当做宗室出女看过?尤其是佟介远,在锦娘出生的时候,巴不得躲得远远的才好吧!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就是这个他看也不看一眼的女儿,可以给他带来无尽的荣耀,同时也能一手将他推至地狱,将他费尽心力才求得的皇帝信任轻而易举地毁了个干干净净! 眼见着好好的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永兴帝也大感头痛,着黄存喜喊停了众人,这才开口,“温仪出京行程暂缓,且随朕到御书房说话。”说罢永兴帝便站起身来,在众臣拜倒相送之时,目光瞥向佟锦身侧恭敬拜倒的兰青,眼角一跳,“兰青,你也来。” 他就不信,今天这事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出于巧合!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佟锦是绝无可能再去和亲了,虽然她已不适合习武,但只凭她一身圣灵血脉,永兴帝便绝不会任其落入异族手中! 得了点名的佟锦与兰青俱都低着头随永兴帝离了太銮殿,一路上他们自各前行,佟锦于前,兰青堕后,脚步匆匆,并无半点沟通,就像他们真的纯洁似的。 直到到了御书房前,永兴帝的脚步停下,回头看了看他们,目光定于佟锦身上良久,这才收了目光转身入殿,“温仪去寿安宫陪陪太后吧,兰青,你随朕进来!” 佟锦一愣,连忙抬头去看,正对上兰青安抚的目光。 等我。 他口唇轻动,转身便跟了永兴帝入殿,黄存喜则留在殿外,关好殿门。 “公主大喜了。“看到佟锦有今日机缘,黄存喜是真的很欣喜。几次交道打下来,佟锦行事利落,出手又极是大方,在黄存喜眼中,这样的人自是该引为知己的。 佟锦笑笑,并不和他怎么客气,但越是如此,越让黄存喜觉得佟锦不将他视为外人,投桃报李之下,心里话也便吐露一些。 “公主有此奇遇,将来定然贵不可言,只是皇上不喜欢恃宠生骄之人,更时刻以大局为重,所以有些事公主还需早日决断的好。” 黄存喜的话没有明说,但对佟锦而言却是足够了。永兴帝不喜欢恃宠生骄的人,自然不会喜欢她拥有圣灵真气后乱提要求;时刻以大局为重,便是为国力着想,将她放置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至于早日决断的……佟锦目光微黯,看来他们都高兴得太早了。 上次在清源寺,她和兰青本已做定了孤注一掷的打算,岂料三枷带回的试金石让他们绝处逢春。丝丝的金线代表着大周最为尊贵的圣灵真气,竟会存在于她的身上! 因为有此发现,她和兰青才暂时搁置了原定的计划,现在看来,这次的选择也不见得比原来的好到哪去! 圣灵真气珍贵无比,永兴帝自然会因此放弃送她和亲的想法,却也可能因此让她远离兰青,因为兰青灵脉已废,她这一身资质,自是不能浪费在他身上。 满腹心事地走离御书房,陪在她身边的是黄存喜的徒弟小德子,听了没多远,佟锦听到他问:“公主可是现在就去寿安宫?奴才立刻去备辇轿。” “不用。”佟锦想到刚刚分别前兰青的暗示,与小德子道:“你回去吧,我自己缓步过去。”说罢不待小德子拒绝,顺手摘了腰间的一块玉佩推过去,“替我谢谢你师傅,告诉他我会好好想想的。” 小德子便不再坚持,收好玉佩匆匆而回。 身边没了人,佟锦加快脚步去了御花园,刻意避着人,依着记忆中的印象到了上次兰青带她来过的地方。 这次该不会撞到什么不该撞的场面了吧?佟锦心里忍不住调侃两句,却也为保险起见,仍是转到假山后的凹陷处躲着。 发现了圣灵真气,代表着她将来前途无限,暂时放下她和兰青的事,她想不出同辈人中还会有谁比她更为耀眼,这自然是好事,这代表着她的亲人会很好、她的仇人会很不好。 她绝对不会忘记今日的种种风波是拜谁所赐,若有机会,这份情谊怎能不还? 佟锦默默地靠在假山上,尽量让自己想想以后拉风报仇的日子,可心里却一直浮躁得很,宁愿没有听到黄存喜的话。 她原是打算直接去求永兴帝说她要嫁给兰青的,可黄存喜的警告让她清醒不少。没错,永兴帝是个明君,同时他也是一个帝王,手握天下权柄,任何人任何事在他面前,都没有一定。 他们的路就这么难走吗?佟锦心里有些泛酸,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历经了多少波折?那么难走他们都走过来了,却在柳暗花明之时,又添一笔无法反抗的沉重。 一会见了他要说什么呢?是庆祝自己不必再去和亲,还是沉默以对,哀悼他们注定艰难的未来? 正纠结着,佟锦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闪了进来,紫冠红袍,贵气天成。 “这么快?”佟锦愕然,她以为永兴帝会有许多事想问他。 兰青握住她的手,笑容舒展,“我还嫌慢呢。” 佟锦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使劲回握了一下,以期得到些力量,“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皇上说……”兰青轻叹一声拥住她,“我与你合谋欺君,要治我的罪。” 佟锦当即急了,“既是合谋,为什么只治你的罪?再说,这些主意都是我出的,那诗也是我写的……” 听她越显急躁的声音,兰青将脸埋在她的颈侧低声闷笑,“不过我们此举成功地在群臣心里留了一个契机,所以将功折罪,两不追究。” 佟锦也是关心则乱,现在一想,永兴帝要是真有心治罪,又岂会容兰青出来,当下拧了一下他的腰间,“什么契机?” 兰青只答了一个字,“战。” 佟锦微讶,“皇上竟想向赵明两国宣战吗?” “现在还不是时机,但总有一天会战的。” 兰青说这话时脸上还还着微微的笑意,可说过话后,与佟锦两个竟齐齐安静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互拥着。 “你怕不怕?”佟锦突然问道。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他们却没人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兰青拥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抵着她的耳边,极为郑重地说:“放心,我不会放弃的,无论前路多难……锦儿,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什么不安,什么郁闷,所有的负面情绪,全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了。 因永兴帝复了兰青的差事,他稍后要去报道,不便久留,佟锦也得赶去寿安宫面见太后,所以两人匆匆而聚,也只能匆匆而散,不过好在,已没了浮动的不安,只剩坚定的携手并肩。 兰青嘱咐佟锦隔一会再出来,以免被人发现,接连说了两回,这才松了他们一直腻在一起的手,自假山后转出。 由始至终,兰青也没提起永兴帝进了御书房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除了求朕给你和温仪赐婚一事,随便说些什么都好。” 永兴帝的态度十分明确,这样的情形他也早有预料,他明白以现在的自己是绝无可能求到赐婚圣旨的,但他绝不放弃。 或许该试试云先生的提议了……不,兰青知道,早在与佟锦制定了今日的计划之时,他心里就已经下了决定。 云先生是蒋寒扬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位灵药师。在他灵气逐渐消失的那两年,都是由云先生负责照看他的身体。云先生曾说过,因身负绝佳的天赋,让他修炼之始便接触到天下间最为精湛深奥的技法,以至他对灵力的认识与掌控难有人及,而精准的掌控灵力,正是成为一名灵药师的基本条件。而他失去的灵力,也成为灵药师的必备因素,灵药师不能习武、不能积聚灵气,否则会因体内灵气过盛而影响灵药制成。 聚外界灵气,以身体为媒介,御灵入药,掩去所有光华,站至强大的武者身后,为支持武者的修炼而存在,灵药师,就像一个影子,也是它的全部意义。 成为灵药师这条路,以前的兰青不能去走,因为未来的平安王不可能由一个身无武技的人来担任;他也不屑去走,因为虽然失去一切,但他仍有他自己的骄傲与抱负!所以他这六年来无时无刻地鞭策自己寻找恢复灵气的办法,他一定要恢复、他也必须要恢复!这为的不是什么世子之位,也不是为了什么人,而是为了他的理想、他的追求! 这是他可以排除万难坚持到今天的唯一理由!纵然身兼文职,他却没有一刻不在提醒自己,尽洒男儿热血,会尽天下英雄,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过的生活! 心中的激荡从未停止过,就算是现在,想到年少时曾立下的雄心壮志,他仍会激动得不能自已!不过这一切,在失去佟锦的代价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兰青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情愿为她去奋斗、为她去改变、甚至不惜抛去所有理想,也要拉紧她、陪在她身边的。 佟锦就是那个人。 兰青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恢复了灵力,但没有她在身边,一切也都是没有意义。 既然如此,为她放弃心中所想,改走另一条可行之路,又有何不可? 兰青相信,以他对灵气的认识和资质,就算成为人人视之为影的灵药师,也绝对是最为出色的存在!这样的自信,他绝对有。 只要再次成为可用之人,不计回报为皇室带来丰厚的利益,他与佟锦之间的距离就会逐渐消失,而在那之前,他无需她为此担忧困扰。所以他也没有向她透露离开御书房前,永兴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年之内,你若能战败云先生成为大周灵药第一人,朕就给你机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5章 决定 兰青从没有怀疑过自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乃至上好的灵药师,凭他对灵气的掌控与理解,以及失去灵气后更适合做为御灵媒介的身体,都确定无疑地表示着他在灵药师这条路上会走出很远。正因如此,云先生才几次三番地游说他,并愿代自己的师傅收他为弟子,作为自己的师弟而非徒弟。 只是,灵药师再强,也不过是武者的附庸之物,他们存在的原因仅仅是因灵石的产量有限,这才衍生了灵药师这一行当,加之灵药师受身体素质所限,无法调动太多灵气,所制灵药也与灵石之效天差地别。如果说灵石对一个武者可以起到冲破瓶颈的重要作用,那么灵药对武者而言,不过是日常滋养小品,武者拥有灵药师最好,但若没有,也不会起到影响武者灵力级别的至关作用。 而对天下灵石的拥有者而言,灵药师的作用便更是微乎其微,所以灵药师对皇室最大的用途并非他们制作灵药的能力,而是他们对灵气的钻研了解,以便研究出能让武者最有效的提升灵力的办法,云先生便是此中的佼佼者。 能成为灵药师的人必定曾修习过灵力,再在小有成就之后全数废去,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正了解灵力,从而成为一名合格的灵药师。只是,但凡身负灵力之人莫不选择习武一路,又有谁会自废武功去做什么灵药师?所以历来的灵药师都是因各种意外失去灵力,无可奈何之下才走的路。但,云先生是个例外。 云先生出身神秘,连年不在京中,却对皇室保持着绝对的忠诚。传说他曾达到过灵力四层的巅峰状态,却在那时自废灵力自愿成为一名灵药师,依着对灵力的娴熟掌控与理解,当之无愧地成为大周灵药第一人,可他的作用远远不仅于此。 目前在大周军中广为流传的基础入门心法“拾灵篇”便是出自云先生之手,他借由以前修灵时的丰富经验,以及成为灵药师后更为宽阔的眼界将一些民间杂篇整理归,再加以修整完善,终得这篇极易入手又可最大调动体内灵气的心法,使得大周军人的整体基础更为扎实地踏前了一大步。 对皇室来说,这才是灵药师的最大功用。而永兴帝所指的,便是如此。 一年之内,要拿出比“拾灵篇”更为精湛的修炼技法,这无疑是很艰难的任务,但对兰青而言,却是他全部的希望所在。 去了吏部重新做过交接,兰青得了半日假期,思量再三,他谴人往宫里送了口讯,约见才刚回京不久的蒋寒扬。 还是先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吧,让他请回云先生教导自己,待事情已定,再通知母妃自己的决定。 兰青可以想象王妃知道这件事时会是怎样的震怒,紧持了那么多年,几乎耗尽了王妃的所有心血,也要保全他的世子之位,如今他却主动将其拱手相让。 “你不后悔?”这是蒋寒扬赶到约见地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兰青示意他关上酒楼包间的房门,又指了身旁的坐位让他坐下,这才失笑道:“以前你和云先生三天两头的劝我,现在我做了决定,你又觉得不妥了?” 蒋寒扬木着一张脸,语气淡淡,“我没觉得不妥,只是怕你后悔,这条路走上就不能回头了。” 蒋寒扬素来就是这个表情这个脾气,兰青也不和他计较,为两人各自倒了杯酒,“我们相识有六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后悔过?” “是为了温仪公主?”蒋寒扬紧盯着兰青,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相识多年,我的确没见你为什么事后悔,但也从未见你放弃过什么,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兰青唇边泛笑,良久只得一句,“你不懂。” 蒋寒扬微一挑眉,“我的确不懂,你和温仪公主相识不久,前些时日更势同水火一般,后来又怎么了?就算在我出京的那段时间里有了转机,至今也不过两月,你们便有了这么深的情谊?” 听到好友的质疑,兰青面上的笑容敛了些,轻轻哼了一声,“自然,我们相处时日不多,比不得你六年的相思之苦,那才是情真意切。” 得兰青此语,蒋寒扬冷漠淡然的神色瞬间笼了层窘意,当即抓起酒杯仰头尽饮,“无关的话不要说。”语气仍是漠漠,可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颈边的红潮,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脸颊攀爬。 兰青忍不住又想笑,他知道自己这好友面冷心暖,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主动向太医院请求去照看佟锦额上的碰伤,那对他而言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蒋寒扬生性不喜玩笑,兰青便也没有调侃太过,目光转回自己前面满斟的酒杯,看着酒水在杯沿处将溢未溢的神奇状态,怔怔地出了会神。 “你明白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吗?”问完这话,他托起酒杯,缓缓饮尽。香中弥辣的液体,落入腹中暖烫回甘,连心都温热了,如此滋味,怎能不让人回味悠长? 他与佟锦之间的情谊自然不可用雪中送炭来形容,但对一直以来都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的他来说,佟锦的出现,是比雪中送炭更为烫贴的存在。 他身边的人,对他没期待的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对他有期待的人也都怀着不传于人的目的,就算是王妃,他的母亲,虽然爱他护他,却也将全部心血都倾注于保住他的世子之位上,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最大程度地维护他的母妃与外祖家的利益。 曾经他以为这或许就是他存在意义,他的灵力能否恢复并不值得别人关心,他的理想愿望也不值得他们的关心,他们只关心着,他是能安稳做他的平安王世子,还是继续被人踩在脚下。除了佟锦。 没有目的,没有索求,载着满满的情意,只为换他一眼正视。 不是没有怀疑过,也曾派人调查过,知道她在家中无人重视,这才信了她最初要与自己相互利用的说辞,可后来呢?她一步步地脱离了佟家的管辖,甚至斗败了陶氏接掌公主府,这样的她还需要一个不成材的世子来助她翻身吗?为何还要紧抓不放,就算受尽他的刻薄与委屈,还是不愿放手? 他曾问过她,被她耍赖躲了开去,后来却意外地在母妃那里找到了答案。 儿时的一面之缘,他根本毫无印象,却让她一念便是十年。 他从没那么懊恼过自己的坏记性,苦搜一夜,仍是没在记忆的任何地方寻到她的踪影,挫败的同时也在心中窃喜,还好,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 佟锦的出带给他的并不仅仅是至浓至厚的情意与令人心跳的甜蜜,还有内心的踏实。他已忘了自己多久没试过这么踏实,之前数年,他每天都在小心与忐忑间度过,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之相,直到佟锦出现在他身边,他才不用时刻惦记自己的灵力不复怎么办,不用终日惶恐自己成为无用之人,被人所弃怎么办,因为他有了佟锦,她什么也不要,只要他而己。 她要,他就给!倾其所有,全都给她!说是爱意也好,说是偿还也好,说是感激也好,总归这辈子,他是不会再放手了。就像他对她说的,只要她不放手,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份感情浓烈深厚又是如此百转千回,岂是一句话概括得了的?所以兰青才会对蒋寒扬说,你不懂。若是有朝一日他懂了,想来也就不必受现在这样的相思之苦了。 “王妃那边你打算怎么办?”短短一杯酒的时间,蒋寒扬哪知兰青的心思已转了这么多回,脸上还带着他刚刚调侃时升起的热度,摆弄着手中酒杯,颇不自在地问道。 兰青瞥着他,目光尽是了然,却也不点破他蓄意转移话题的目的,平静地笑道:“我先和父王商量一下,他早有这个心思,却又怕伤到我,所以才会拖到现在。其实这样也好,我不做这个世子,所有人都轻松。”除了王妃,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尽量开导劝解。 蒋寒扬没再说什么,他看得出兰青心意已决,便又喝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如此我便给老师写信,最晚这个月末,老师便能赶回京中。” 兰青点点头,对他举了举手中酒杯,权当敬谢。 与此同时,永兴帝另行册封了一名旁枝宗女为文仪公主,送往赵国和亲。 虽然早知永兴帝不会因一时豪言激情便做出与赵死战之事,但当佟锦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还是不免黯然。 如果说她是前一位温仪公主的倒霉接任者,那新封的文仪公主,却完全是她的替死鬼了。 “温仪,太后与你说话,你怎地不加理睬?” 脆声声的话语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敌意,佟锦徇声望去,不是向来对她有意见的温雅又是哪个?只是如今她的神情十分复杂,不像以前看着她时那样带着微微的不屑与蔑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6章 温雅 佟锦曾经以为温雅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于水明月的影响,可现在看来又不全像。 同样对她态度莫名的还有太后,虽说她并非太后传召而是奉了永兴帝的旨意才来寿安宫的,但好歹您老人家也给点面子啊!要么就睡觉发呆一声不吭,要么就抽冷子问出一句,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在御花园和兰青多腻歪会呢。 太后最终也没追究佟锦没认真听讲的过失,因为她也不认真,一直心不在焉的,偶尔还面露感概,一副伤心莫名的样子。 佟锦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压力很大啊! 佟锦最终被太后留在了宫中,暂时住在温雅的清宁殿,说是等皇上问过话了再出宫去。这倒没什么,唯独一点,太后由始至终也没提起佟锦的圣灵真气。 跟着温雅离开寿安宫时候天色已近傍晚,天气有点阴,乌沉沉地堆了好些云在头顶。她们上了辇车没多久,空中就见了雨丝,一直没与佟锦交谈的温雅抬头看看天色,与随行的太监道:“让蒋大人雨停了再过去请脉吧,我要睡觉,经不得他烦!” 那太监连忙应声去了,佟锦好奇地看着她,“你哪里不舒服吗?” 温雅的目光溜了她一圈,并不回答,佟锦便也不再追问。本来她还想,要是温雅哪里不舒服,可以介绍三枷进宫来给她看看,这样多少也能折些银子,抵上回的劳务费啊! 佟锦不再说话后温雅倒不自在起来,目光接连地投过来,见佟锦真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负气地撇过头去,可没一会,又忍不住转过来看佟锦的反应。 佟锦没有看她,心里却忍不住想笑,这小姑娘倒还有点可爱之处。 “你别得意!”温雅终是没忍住,睨着佟锦微抬下颔,“不就是有了圣灵真气么?我许多哥哥都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有能耐就让太后喜欢你。” 佟锦忙问:“太后为什么不喜欢我?” 温雅哼了一声,“这事外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皇爷爷大行前留下遗诏,将你外婆遗骨暗中火化成灰随葬帝侧,与皇爷爷同棺同椁,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后对你和揽月姑姑如何喜欢得起来?” 佟锦极讶,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太后对她和揽月公主的漠视竟是来源于此!这么一来所有的事都想得通了,连太后逝后都只能与先皇帝分棺而葬,而她的外婆,一个出身寒微甚至还早有一子的寡妇,竟能得先帝念念不忘以至到死都挂在心上,这样的情况下,太后会待见她们母女那才有鬼! 许是见佟锦默默不语并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温雅的神情更为不快,待辇车停在清宁殿前,她便寒着一张小脸进了殿,一副万分赌气的样子。 不过她的气恼只维持到入殿之后,看见候在殿中的人时,她立时收了恼意,神情中却又见了几分别扭,“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人告诉你雨停了再来么?” 来人自然是蒋寒扬,听了温雅的话,蒋寒扬漠然的眉间动也没动一下,“没遇到传话的人。”说着又朝佟锦点了点头,话也不说一句便摆下腕枕,一副急于完成差事的模样。 温雅便又恼了,狠瞪了佟锦一眼,这才过去坐下,将手置于腕枕之上。 佟锦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想到上次见到温雅和蒋寒扬时他们也是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她就真不明白了,明明看不顺眼还偏往一起凑,就不能换个御医么? 正腹诽的时候,又听温雅冷声道:“一会让小安子给你取套干衣过来,省得你病了传染给我。” 佟锦离得远,听了这话才看到蒋寒扬的肩头上被雨淋湿了一片,看温雅那副不情不愿又气又恼的样子,再想到她适才在辇车上的吩咐……当下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不是看不顺眼,是看得太顺眼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想到这里,佟锦又是心思一动,她现在才发觉温雅刚刚提起自己外婆一事有些突兀,难道竟是温雅有意提点不成? 如此一想,佟锦看温雅的目光又大有不同,待蒋寒扬请过脉后,她走上前去,“蒋大人,温雅刚刚在辇车上头晕了好一会,没什么大碍吧?” 温雅一愣,略有诧异地看向佟锦,佟锦装着没看着她的目光,又说道:“还一个劲的说心口疼,这是什么症状?” 蒋寒扬的脸上终是现了些神情,却是双眉微蹙看起来有些不耐,将刚刚收好的腕枕又重新拿出来,冷声道:“这是什么时的事?刚才为什么不说?” 温雅本还为他没有马上离去而带了些喜意,得此冷语,立时委屈得眼圈发红,忿忿地看着佟锦,“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心口痛了?” 她的语气令蒋寒扬眉间更紧,“温仪公主是关心你,倒也错了?你还想任性到什么时候!” “你!”温雅紧咬贝齿,看看蒋寒扬再看看佟锦,眼底满是怒意,“你们……” “温雅不要任性。”佟锦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腕枕上,“让蒋大人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事,要是你觉得蒋大人的医术不佳,我们再换个御医便是。” 温雅气得小脸煞白,连挣了两下都没挣开佟锦的手,顿时急道:“谁要换御医?我才不要!”说罢又急冲冲地对蒋寒扬道:“我没说要换御医,你别听她胡说!她是没安好心!” 蒋寒扬冷着一张面孔专心听脉,对温雅的话置若罔闻,不由让她更为气恼。 蒋寒扬不信温雅的话,仔仔细细地替她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狐疑地望了佟锦一眼,见她老神在在地没有任何心虚之态,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干脆刚刚的检察再来一次,听脉查眼望舌……直折腾到了天色渐暗,这才纠着眉头离开了清宁殿。 蒋寒扬走后,温雅立时来了火气,怒冲冲地直奔佟锦。佟锦却朝她笑笑,“不这么说他怎肯多留一阵子?你也见不到他那担心你了。” “他担心我?”温雅像是听了多好笑的话,“你这么做只会让他对我更加厌烦!” “是吗?”佟锦坐在八仙桌旁支着下巴,“那我怎么看到蒋大人在听到你身体不适的时候紧张万分,连向来自以为傲的医术也不相信,反来覆去地生怕漏查了你的状况呢?” 本来佟锦是想试一试温雅的态度,不想却另有收获。之前蒋寒扬为她治疗额伤,他们断断续续地接触了月余,她自然知道蒋寒扬对自己的医术向来有信心,可他刚刚那副愁破头的样子,只怕没有亲眼见到她也根本无法相信! 那边温雅却是呆立良久,连火都忘了发,想想刚才的情形,他的确是比以往更加仔细小心了不少……温雅突地抬起头来,朝着佟锦喝道:“你在暗示什么?我与蒋大人清清白白,岂容你这小人污蔑!” 这就成了小人?佟锦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我是小人?好吧,本来还想和你说说我的一些发现呢,现在却是不必了。”说着她站起身,“我住在哪里?我要歇休去了。” 她说着要走,温雅有点急,又有点拉不下脸,一时间僵在那里,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佟锦叹了一声,“我理解你的心思。” 温雅恼道:“你才不理解!” 佟锦歪头看她,“难道不是像我对兰青那样?” 温雅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佟锦失笑,“我对蒋寒扬可从来都没什么兴趣。” 温雅的眉目间便带了些窘意,极不自在地道:“你——你到底是一个女子,怎会——怎会如此不知廉耻,说出这样的话!” 佟锦失笑,“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个没有廉耻的人了呢,既然如此,还故作什么姿态?” 温雅的眼睛便是一亮。再开口,却是问的完全无关的事,“那首诗,是你写的吗?” 佟锦想了想,“说将军们抱孩子的那首诗?” 温雅点点头,佟锦也跟着点点头。 “写得勉强可以!”温雅习惯性地抬了抬下颔。 佟锦就笑了,温雅是公主,自然会喜欢那首诗。 “其实你用的方法错了。”佟锦又坐回桌边,说回原来那事。 温雅第一次现了些扭捏,“你是怎么知道……” 佟锦无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怎会?”温雅瞪圆了眼睛,“我之前和明月姐姐每天在一起,她都不知道!” 嗯……她能说这位公主殿下真就是个小孩儿吗?以前没深接触过,还以为温雅是个早熟的姑娘,如今才知道,这姑娘连掩饰功夫都很不过关。 不过不管水明月怎么样,都是温雅与水明月之间的事,佟锦也不去追究水明月到底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有意的不知情,更不愿做那背后数人不是的小人,当即不再追问,转而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目前来看,你们完全没有可能。” 温雅原见了些红润的面庞一下子苍白起来,站在原地茫然半天,“我、我知道……所以我让自己对他坏一点,可又忍不住总想见他,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7章 尊荣 温雅的模样难过至极,十分的惹人同情,但同情过后,佟锦仍是道:“你这样是在误人误已。” 温雅定了定神,再看向佟锦时面上已没了刚刚的脆弱,略略抬起下颔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只会这样说!” 对她阴晴不定的脾气佟锦没表现出丝毫不耐,反而笑笑,“要么你就认清现实爽快放手,这对你们都好;要么你就豁出一切与他一同奔个未来,哪怕孑然一身!像你现在这样,又喜欢、又害怕,想了断、又不愿放手,你想没想过,继续拖拉下去,一旦你的心思被别人发现,不管蒋寒扬知不知情,首当其冲的都会他!到时你待如何?这还不是在误人误已么?” 听得此言,温雅的双唇动了又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眼底的茫然又现,扶着桌子缓缓地坐到椅上,半晌无言。 佟锦就陪她坐着,许久之后,才听她低低地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佟锦知道她仍是难以抉择,若此事发生在佟锦身上,她的选择必然是抗争到到,但人与人不同,她的路只能由她来走,换了其他任何一人,都会有不同的结局。 “要么认命,要么反抗。”佟锦由衷地道:“仔细想好两种选择可能会出现的后果,确认哪个自己可以接受,就选择哪个。”其实这样的选择一点也不难,难的是怎样在选择过后,克服后悔的情绪。其实有什么可后悔的?就算是做了最差的选择,那仍是自己的选择,不把精力花在努力改善现状,而将精神全部投入到后悔上去,那才是真正的蠢人没药医! 生活没有真正的逆境,有的只是生活的人存在的负面情绪。 摸了摸肚子,佟锦不再理会发怔的温雅,站起身来,“你再发会呆吧,不用招呼我。”说完出了正殿,叫来宫女太监替自己安排膳食住处,没有丁点亏待自己的地方。 最后食宿应当,洗去一身疲惫的佟锦躺在干爽舒适的床榻上,这才有时间为自己连日来的紧张松一口气。 全身放松了一阵子,脑子里现出的尽是兰青温柔的笑脸,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虽然他们的前路黯淡,但只要知道他们可以一路扶持,心里就万分满足,她不去想他们的结局将会如何,只要他们在一起,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终点。 往后几日,佟锦终于得到了永兴帝的再度传召,对她大加抚慰了一番,并于她的封号前赐下“和圣”二字,以显示她的与众不同。 历来封号前缀有“圣”字的公主莫不是为大周立下大功之人,可如今佟锦寸功未立,甚至空有圣灵血脉而无半点功力,如此恩宠立时引得轩然大波,满朝群臣议论不休,纷纷上书奏请皇帝收回赐封。 永兴帝对这些奏折视若无物,甚至连半点解释也没有,依旧我行我素,佟锦的“和圣温仪公主”之衔也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不过,虽然群臣非议不休,总搬出祖宗法典来说事,但佟锦却认为此事另有着无法明示以人的内情。 周、明、赵三国自立国之始便没打过什么亲和友好的旗号,三国的边关连年纷乱,但这种挑衅却又都维持在一个最大忍耐的交点之上,三个国家明争暗斗,却谁也不愿正式向另一国宣战,只怕遂了旁人的心愿使之渔翁得利。是而各国之间示人之强的同时又示人以弱,以赠礼或和亲的方式巧妙地保持着三国间的利益平衡。 如今新封的文仪公主已入赵和亲,同时明国派来的和亲公主也已正式抵京,对于这种只为掩饰各国野心的扭曲通婚行为来说,出使的公主到底是何身份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但若原本和亲的公主身具“圣灵真气”,那又是大大的不同! 没有一个国家会将皇室最为优秀的血脉嫁往他国,这是最低级的错误,可若是有人犯了,又明目张胆地临阵换人,自然会引得对方的极度不满,甚至因此兵刃相向! 佟锦想,永兴帝的目的或许就在于此,有意激怒于赵国,同时向明国展示,已国又出一位与开国战神拥有同样血脉的“圣”字辈公主。 因为此事,前朝的言论不断,佟锦留在后宫,同样是忙得不可开交。 前几日有太后和永兴帝压着,让佟锦得了两天清静,可当“和圣温仪公主”的封号正式诏告天下后,佟锦身边的人就没断过! 宫里的妃嫔娘娘每天排着队来,挨个把她观赏个够本,这还不算,还要把走她们关系来看珍奇动物的亲戚命妇们也都带来,品头论足不说,还不买票!间接给佟锦造成损失无数。 众多妃嫔中,待佟锦最为亲善的人非皇贵妃林氏莫属,称得上是百般呵护嘘寒问暖,连宫女体不体贴这样的小事都一一过问,最后还接了静云与曼音入宫,服侍在佟锦左右。 佟锦自然不会拒绝皇贵妃的热情,同时也不会真的把这分热情看得太重。温雅那别扭的丫头曾冷言冷语地警告过她,皇贵妃之子二皇子慎王同样身负圣灵真气,可他的子女十余人,却至今没有圣灵真气的遗传者,而太子子嗣虽少,皇太孙却是正经的圣灵真气传承,这也是慎王为何一直屈居于太子之下,不被人认可的一大原因。这种情况下,如果慎王拥有一名身负圣灵真气的女子,那么他们的子嗣遗传到圣灵真气的可能性便会大大上升,为了拥有得天下人认可的第三代,许多人是会不择手段的。 对于温雅的警告佟锦十分受用,虽然自那日聊天过后温雅对她还是冷冷淡淡的,态度也是很不客气,但她们之间有意义的对话明显增多,让佟锦受益非浅。 佟锦绝不愿搅入这些复杂的纷争当中,对于皇贵妃的好意她不拒绝,却也不多感谢,整日的往寿安宫跑,希望能扭转太后对自己的看法。 和圣温仪公主,听起来好了不得!连温雅都嫉妒不已,可名头再大,也只是个名头,纵然万人之上,纵然荣宠无限,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高级的奴才罢了! 一言定人以生,一念定人以死,在头上那人眼中,没什么是不可割舍的,他赐予的,他自然有权利随时收回! 若真有那一天,她还剩什么?只能趁现在,圣宠正隆之时,尽量为自己争取时间,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佟锦受封“和圣”之后,太后很是郁闷了几天,竟到了闭门谢客的地步,这从侧面反应了太后心中之郁,到达了何种地步! 佟锦是在温雅的帮助下敲开了寿安宫的宫门,全程看着温雅陪太后说话,虽没能与太后交谈上一句,但总算有了进展。 对于温雅,佟锦十分感激,但始终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敌意颇深,她也试探地问过,可温雅拒不回答,后来与她接触的时间长了,佟锦总觉得这事和水明月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因为每每水明月入宫,温雅对自己便更为冷淡,别说对话,连看一眼都嫌厌烦似的。 “今晚你要是不说个明白,你就别想睡觉!”佟锦一身雪白的软缎中前,发丝尽散,素面朝天地站在温雅床前,双手叉腰,一副追究到底的架式。 温雅眼底还带着被扰了清梦的不甘与迷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个劲地朝外喊:“小林子!若华!谁在外头守夜?” 佟锦哼哼一笑,“我给他们放了假,现在是静云和曼音在外头。” 温雅不信,又喊了几声也没回应,委屈地瘪了嘴,又与佟锦互瞪了半天,这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谁让你抢走了兰青,让明月姐姐难过!” 佟锦撇撇嘴,“我才不信!早在去年冬天在冰湖上见面,你对我就颇为不屑似的,那时我对兰青可还没有举动呢!” 温雅也来了精神,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前年明月姐姐在府里举办宴会,旁人说错了话惹兰青不高兴,他提前走了,你是不是不顾明月姐姐的面子马上追了出去?亏得明水姐姐一直待你很好,你却这样给她没脸,我自然不喜欢你!” 佟锦皱了皱眉,这事她似乎曾听锦娘说过,不过以锦娘的胆子,就算追出去也断然不是明目张胆,肯定是悄悄进行不惹旁人注意的,没想到却被水明月看在眼中,而那时她虽然追了出去,却只追到一个背影,并非与兰青有过攀谈,这样就被水明月记恨了这么久,还真是冤枉! 佟锦哼笑两声,“她不敢做的事也不让别人去做,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温雅动了动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佟锦便又笑问:“那你呢?怎么对我又好了?” 温雅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吱唔了半天,“谁对你好了?我巴不得看不见你,你赶快回家去,省得惹我心烦!” 看着那通红的小脸,佟锦一下子就乐了,身子一歪挤上床去,“你这样别别扭扭又讲义气的脾性还真对我的味口,算了,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我心里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你快点下去!”温雅扯着被子大叫,又伸腿来踢佟锦,不过总是没太用力,按摩似地踹了两下便收回腿去,不甘不愿地往床内挪了挪,“我是不会给你被子盖的!”就像她绝不会承认,听到佟锦在朝堂上让那些素来自负的武将们哑口无言时,她心中喷涌的激动! 佟锦则在偷笑,大热天的,谁盖什么被子!躺下没一会,又听到身边模模糊糊地传来一句,“我要放弃了。” 佟锦脸上的笑意收了些,多了些感概,“嗯,选择了就别后悔。” “嗯。”更为模糊的一声,夹杂着低细的轻泣,飘荡在宽敞却又冷清的清宁殿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8章 回府(一) 佟锦没有去安慰温雅,这种时刻,安慰是最无力的言语。 温雅的决定并不是突如其来的,佟锦在宫中已有十余日,除了第一天,没再见过温雅传蒋寒扬来请脉,专属的御医也换了另一人,就算去见太后,偶尔遇到蒋寒扬在场,温雅也都是扭头就走。 这对一个心怀懵懂柔情的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实属不易,但她还是做了决定,并在决定过后,义无反顾地执行到底,不给自己留下丝毫的幻想空间。 这样的一个女孩,有着可以肆无忌惮任性下去的身份,却意外地坦荡、坚定,让佟锦无法不将其视之为友。 这天过后,温雅待佟锦还是那么没有好声气,佟锦也一如往常地忍气吞声,但身边随侍的小林子等人总觉得有了些不同,但模模糊糊的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静云和曼音早对温雅待佟锦的态度心有不服,每每说起,佟锦都是一笑置之。 人的性格不同,对每个人的相处之道也就不同,不是只有整日腻在一起互吐心事的才叫至交好友,只要当事者心里清楚就好。 这段时间佟锦一直担心着一件事,尤其皇贵妃与她频频示好之后,她更加担心永兴帝会一个兴起把她嫁了,还好永兴帝没有开过这个口,对皇贵妃也有训示,让其最近收敛不少。 不过,佟锦还是摸不透永兴帝的想法,所以她才那么急于讨太后欢心,希望能借太后之力为自己的未来加些筹码,直到她再次得到兰青的消息。 那是一道旨意,有关于平安王府的世子人选。 平安王府的世子原是嫡长子兰青,如今却是平安王爷上书请旨,废长立庶,改由次子兰绯承袭世子之位。 这一结果可以说早在外人的预料之中,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大家又觉得十分突然。 最觉得茫然的当属佟锦,半个月来她身处宫中,所有的消息都是被动承受,近来刚得到永兴帝获准她离宫回府的消息,本想着马上就能与兰青见面,没想到又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差错? 佟锦心中焦急,恨不能马上出宫去找兰青,太后的旨意又到了,宣她前往寿安宫说话。 要是在平常,佟锦得了太后传召定会欣喜非常,此时却没了这种心情,温雅因出宫去赴水明月的宴会不在宫中,佟锦便只能自己心不在焉地去见太后。 到了寿安宫,佟锦竟意外地见到了柳氏与佟玉帛,她们跟着一位娇俏的妃嫔候在正殿之外。见了佟锦,那妃嫔连忙上前,“太后正与孔夫人在殿内说话,公主也随我们在此稍候吧。” 佟锦看这妃嫔的穿戴似乎品级不低,可她竟然没有见过,实属奇事,但看见一旁见到她神情闪躲的柳氏母女,她又猜得到这人是谁,定然是向皇上吹了枕头风,想送她去和亲的柳妃娘娘。 看柳妃态度热络的态度,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么不好,她与佟介远一样,要是佟锦平安和亲,那他们还能担个为国尽忠的美名,可佟锦现在贵为和圣温仪公主,那他们曾经的种种作为便会变得十恶不赦起来,而佟介远身为武将,尚可以功折罪,但柳妃……这件事给她造成的影响恐怕会成为她终身摆脱不掉的污点。 柳妃说话的功夫,带佟锦过来的太监已入殿去回了话,并再次出来让佟锦入殿,给柳妃惹了好大没趣。 佟锦也不理会她们,随太监入了殿后,见孔梦云与其母都在殿中。孔梦云面色平静,却在佟锦见过太后起身之时送了个眼色过来。 太后对佟锦的态度始终是漫不经心的,现在也是一样,与她并未怎么说话,只是道:“皇上已许你回府,就暂时与你母亲住在揽月公主府中,待来日出嫁再另行修建公主府邸。” 佟锦谢过恩后,太后又道:“你家人会入宫来接你,你回去收拾一下,等他们过来就一起出宫去吧。” 太后话音未落,她身侧的大太监便上前一步,低声道:“柳妃娘娘带着公主的家人正候在殿外,想向太后谢恩呢。” 太后“哦”了一声,“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佟锦这才知道太后压根就不知道柳氏她们来了,再看那大太监的神色,想来是收了不少好处,才肯在太后面前说上这样一番话。 柳妃与柳氏、佟玉帛很快便被人带了进来,柳氏与佟玉帛低眉顺目的,不敢有丝毫怠慢,柳妃更是小心谨慎,万分珍惜这次面见太后的机会,句句话都顺着太后的心思,再不着痕迹地吹捧一番,倒让太后的脸上也见了些笑容。 太后本与孔家母女说了一会话,如今又坐了一会,便有些累了,开口与孔氏道:“梦云便留在宫里往些时日吧,也与允儿见见面,省得将来一时间不适应,再生出什么磨擦。” 孔母大喜,连忙拉着孔梦云道谢。 允儿便是皇太孙,孔夫人带孔梦云入宫便是想见见皇太孙,提前认识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太后又与佟锦道:“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出宫时竟是你庶母来接,可见你们平时感情不错。” 佟锦知道太后这是变相地在说揽月公主,也不搭腔,笑着应道:“二娘平日对我关照有加,温仪绝不敢相忘。” 只一句话,就让柳氏的面色瞬间大变,她不待太后问话便携着佟玉帛跪下,“妾身待公主不过是恪尽规矩罢了,不敢居功,倒是公主自幼与妹妹感情很好,此次公主入宫,玉帛万分思念。” 太后便将目光移到佟玉帛身上,眼中隐见了然之意,“佟家一下子出了两位太子承徽,想来这就是其中一位了。” 柳氏连称不敢,根本不去看侍立在太后身侧的柳妃的脸色。 柳妃万分气恼,她本是想借这次机会来面见太后,却没想到柳氏竟如此不安份,明明见到孔家母女在场,竟还推了佟玉帛出来,这还不是自找不自在么! 佟锦倒是明白柳氏的想法,恐怕柳氏这么巴巴地赶来,为的就是让太后看见佟玉帛,最好再问上两句,以便在太后心中留下印象,这么一来,将来就算自己有心报复,也要好好斟酌一番,不敢随便对佟玉帛下手。 不过在太后面前做这样的小动作,柳氏也是承了很大的风险,看来柳氏为了佟玉帛,还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这也间接说明她们心里怕到了何种地步! 既然如此,佟锦不怕再给她们吃一颗定心丸。 “有劳妹妹挂念了。”佟锦语笑晏晏,“妹妹中秋便要嫁入太子府,此次回府,我们姐妹要抓紧时间好好相聚才是。” 柳氏的脸色便又再难看两分,佟玉帛抢在柳氏开口前笑了笑,“公主所说不错,近来我们姐妹少有相聚,竟也有些生疏了,这实在不该,回府后妹妹要好生向姐姐赔罪才是,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佟锦笑着点头,“这样的小事姐姐哪会记在心上?妹妹安心待嫁便是。” 她这么一说,柳氏更为不安起来,直到拜别了太后,看向佟锦的目光仍是充满戒备。 “玉帛即将入太子府,往后出来便不那么容易了,此次回府便去外祖家住上一段时间吧。” 佟玉帛自然答应,转眼又盯着佟锦看,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些想法。 佟锦失笑,“妹妹不用担心,你只管放心地去,父亲和二娘我会替你孝顺的。” 这话听在柳氏母女儿中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柳氏也是豁出去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反正只要再忍两个月,等女儿成了太子承徽,就算佟锦身份再高,也断不敢动太子家人!当下已做好了被毒打虐待的准备,硬咬着一口银牙吞下这口气。 因佟锦还要回清宁殿收拾东西,便让柳氏母女先行出宫等着自己。柳氏也并非真心来接她,自然应允,出了宫便安排佟玉帛快马赶往外祖家,生怕佟锦出了宫后又出什么意外。 其实佟锦这些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至少在中秋之前,她是绝不会动佟玉帛一根汗毛,甚至还会保她护她,直到她踏进太子府的大门。可惜柳氏母女不信,硬要防她到这种地步,她也没有办法。 佟锦独自回了清宁殿,等了半天才等来了孔梦云。 “我先送了母亲这才过来的。”孔梦云解释了一句,又在佟锦的寝室里看了一圈,“了不得啊,和圣温仪公主!” 佟锦哼笑一声,“少来这套吧,太子妃殿下。” 孔梦云便笑了,上前紧握了佟锦的手一下,“你知道吗?我刚听到那个消息时要吓死了。” “我也没想到。”佟锦简单地说了一遍获知灵气的经过,又急着问:“现在没空让你感慨,兰青那事……” 孔梦云叹了一声,眉间微皱,“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到底是怎么商量的?为什么他放弃了世子之位,要改去做什么灵药师?” “灵药师?”佟锦读过许多轶闻杂记,自然知道灵药师是做什么的,可一时间又想不通兰青的想法,当即怔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反正你就要出宫了,到时大可自己问他。”孔梦云说罢又眨了眨眼,“你那庶妹……你准备让她如愿进到太子府里吗?” 佟锦瞥着她,“你怎么想的?” 孔梦云悠悠然然地倚在桌上,“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阻了她入太子府,想来也没人会说什么,但那样,只解一时之气,又如何回报她们母女对你的一番盛情?要我说,干脆将她放入太子府,她再能折腾……有我在,也翻不出太子府的天去。” 佟锦嘻嘻一笑,“就这么办。” 孔梦云倒是一愣,随后气道:“原来你早做了打算让我替你卖命!” “我也替你寻了个盟友啊。”佟锦学她的样子朝她眨眨眼,“另一位太子承徽,应该去找过你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29章 回府(二) 当初佟锦要佟喜去找孔梦云,只是因为她不愿自己离去后再多牵累一个人,而佟喜那时名份已定,只要有人偏护,脱罪并不成问题,可因为事有变故,佟锦回来后并未再提此事,可佟喜却借着住在公主府之便出了几次门,佟锦虽未追问,但猜想她定然是为自己的以后在做打算,毕竟她将来要与佟玉帛一同嫁入太子府,她是在佟玉帛眼皮子底下和太子出了事,以柳氏母女的心胸,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她。 孔梦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叹了一声,“还没嫁人,有些事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佟玉帛我并不放在眼中,但太子府内原有的几名姬妾却是不好打发,我也需要自己的力量。” 看她这感慨的样子,佟锦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真不想试试别的路吗?以我现在的身份……” 与温雅不同,无论温雅做了什么选择,佟锦能做的只是给她祝福与建议,却不会主动做任何推波助澜之事,而孔梦云,若她真有心破开这个牢笼,佟锦定会竭尽所能助她一臂之力。 孔梦云向来清澈的眼底有了一瞬间的朦胧,但很快,这片朦意便消失不见,她笑道:“我放不开的事太多,这样没什么不好。” 得此回答,佟锦便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亲情,两者之间,孔梦云更看重的是后者。 佟锦出宫的时候只有柳氏在等着她,佟玉帛说是已经启程赶往外祖家了,这让佟锦有点哭笑不得,用不用怕成这样?她是能把佟玉帛掐死还是怎么着? 佟锦如今身份不同,永兴帝在原先的公主仪仗基础上又赐赏了金凤鸾车、加赐宫女太监各十人、又派二十禁卫随身相护,这段时间内收到的各种赏赐和礼物都由人抬着跟在鸾车之后,前进之时丝竹鼓乐齐鸣,好一派凤驾威仪! 圣朝又出一位圣字辈公主的事已在民间传扬开来,金凤鸾车所到之处,无不引得百姓围观参拜,因此导致行程缓慢,从皇宫到佟府一段距离,硬是走了平时的两倍时间。 佟府之前,身着一品官袍的佟介远与盛装的揽月公主门外相迎,身后是老夫人与佟喜等人,待鸾车停下,除了揽月公主,其余人等齐齐下拜,口呼千岁。 佟锦让随行在鸾车旁的静云过去先扶起老夫人,又待柳氏先下了车,也跪拜相迎,这才由曼音扶了自鸾车内出来。 步下鸾车,佟锦并未让众人起来,无视佟介远因恼怒的面孔,一步步地走到眼含泪花的揽月公主面前。 揽月激动不已,伸手抓住佟锦的手,“锦娘……不,温仪……” 佟锦任她抓着,面上神色却是淡淡,“母亲为何没去宫中接我?” 揽月一怔,佟锦又问:“女儿先有和亲之变在前,继有封赏之荣在后,难道竟不值得母亲一点关心,半月来音信全无也就罢了,竟连出宫之时也不愿亲往与女儿一聚么?” 佟锦的问话徐徐缓缓,却又字字钉在揽月心上,她的面色已由激动的红润转为惶恐的苍白,看着佟锦漠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嗫嗫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佟锦也不着急,就着跪了一地的人,定定地看着揽月公主,似是不问出个究竟就不罢休似的。 揽月呆怔半晌,终是在佟介远的一声重咳下有了反应,她缩回僵在空中的手,神情倍感尴尬,“我……我原是想去的……你二娘说多日不见你,想与你亲近亲近……” 佟锦轻笑,“柳氏想与我亲近?母亲就不想么?” “不是!”揽月泪眼朦胧地,“我……我怎会不想你!只是你与你二娘有些误会,你爹爹说……” “哦?”佟锦不待揽月说完就转向佟介远,“原来其中竟还有父亲大人的功劳?” 佟介远近日来少获皇上传诏,连原订的送公主入赵的差事都被罢免,又因此接连被同僚疏远,心中早有一股恼意,此时见佟锦以傲姿示人,心中怒火更盛,若不是顾及着公主仪仗中随行的禁卫,怕不要当场发作! 佟介远跪在那里,强忍着心中恼怒,沉声道:“皇上素来喜欢仁孝之人,公主莫因一时得志而得不偿失!” 听着那隐带磨牙之音的话语,佟锦笑了笑,“本宫多谢佟大人教诲。只是对于柳氏假借迎本宫出宫之名于寿安宫贸然推举佟玉帛,惹恼了太后一事,不知是否出于佟大人授意?” 佟介远登时面色一变,抬头望向柳氏,柳氏的脸色也不好看,疾声道:“我何时惹恼了太后!” “本宫可有向你问话?”佟锦怒视过去,眼含戾气,“你因过往苛待于我怕我蓄意报复,便于太后面前推举佟玉帛,自以为可借太后之力保得佟玉帛周全,也不看看当时准太子妃母女全部在场,你此举无异于推出佟玉帛向准太子妃示威!孔梦云是太后亲点的太子妃,岂容你来鄙视?你说你没有惹恼太后,那你此举将孔家母女置于何地?又将太后与皇上置于何地?太后心怀仁善不予以表露,但也不代表不恶你此举!” 柳氏的神色随着佟锦的话渐显苍白,但她仍是不屈不服地怒视着佟锦。佟锦本想再训她几句,可见她这样,倒又住了口,转向佟介远笑道:“父亲一生为皇上尽忠,自然知道太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近来皇上对父亲本就不如以往信任,加之愚妇所为,传至皇上耳中,恐怕父亲大人奋斗了十余年的荣华富贵,就要一朝消散了。” 柳氏似乎猜到佟锦的打算,急声怒呼,“你莫要危言耸听!” 佟锦略一皱眉,“谁准她接连插言?” 话音未落,新赐赏下的太监首领禄公公已指人堵了柳氏的嘴,又顺手甩了两个耳光过去,这才站于柳氏面前好心提醒,“公主仁厚,见不得血,否则对公主不敬者原是该掌嘴二十的。” 柳氏早被这两巴掌打懵了,想她虽出身不高,又是以妾室身份嫁入佟府,但近二十年来哪个不是视她如当家主母?就连揽月公主在她面前也从未趾高气昂过,倒还有些怕她,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怒目圆睁挣扎不休。 那禄公公看起来笑面迎人的,下手却是丝毫不含糊,见佟锦没有阻止,便又一通耳光扇过去,直到把柳氏打得再不敢出丁点声音,他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声音也始终柔和,“早该如此,现在倒惹得公主难过了。” 禄公公此举让佟介远怒得脸色酱紫,本有一跃而起的冲动,可肩头才动,禁卫头领那金石一般冷硬的声音便在耳旁响起,“佟大人,我等受命保护公主,若有任何人敢对公主心怀不轨,都可即时擒之!” 佟介远眼睁睁地看着柳氏一张娇媚容颜被掴成猪头,心中狂怒至极,却又碍于禁卫不得发作,心中之恨可想而知!跪在那里,身子都是抖的。 佟锦也有些佩服禄公公,这太监是温雅亲自挑给她的,平素看着喜气洋洋的,手下却是真狠。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些太监在宫里生活,什么样的贵人没接触过?管你是嫔是妃是贵妃,犯了过错,照样按在地上一通狂殴,何况对着的是柳氏! “父亲何必动气?”佟锦瞥着佟介远,语气忽地软了软,“爹爹对柳氏有情,却也为她不惜冷落母亲,对她早已仁至义尽,可柳氏非旦不知足,还接连为爹爹惹下祸事,让爹爹为她无端得了个宠妾灭妻苛责嫡女的名声,这些年受过多少嘲笑?不提今日之事,只说爹爹对我,若非爹爹顾念她,又何尝会将我置之不顾以至延误了圣灵血脉的识别?爹爹一心为她,她却只会以小人之心度人,若非如此,爹爹又岂会有今日若怒太后之祸?我今日便替爹爹教训于她,若是她顾及脸面自愿求去倒也罢了,若还赖在府中不走,与我倒是无关,只是恐怕外人会因此对爹爹成见更深,以为柳氏之过全是爹爹所示,如此一来,爹爹日后不知还要受她多少连累!” “你这毒妇!”难为柳氏被揍成那副德性还有力气挣开制住她的太临,“你唆父分妻,你不得好死!” “分妻?”佟锦瞬时收起对着佟介远时的恳切有加,冷笑不已,“佟府之中,我母亲才是妻!你又是什么东西!无非是仗着爹爹的一点愧疚之情,大行自利之事罢了!”说罢又紧逼上前,“我自小与世无争,与你理是以长辈之礼相待,你又如何待我?从小到大毒打辱骂无数,五十八个耳光,三十六脚,上次佟玉帛诬我推她下水,你更是将我打至重伤险些丧命!这些,你都记得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柳氏被太监堵着嘴,只能发出一些挣扎之声,根本无法说话,佟锦又面带寒色地转向佟介远,“这些事爹爹应该都不知情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0章 恩怨 佟介远霎时面色一僵,佟锦已又柔下面孔朝他笑笑,“这些都是柳氏暗中为之,爹爹自然是被蒙骗的。”说完,佟锦看向禄公公,“刚刚本宫所说可都记下了?” 禄公公略略欠身,“五十八个耳光,三十六脚,公主落水与重伤一事,是要原样照做呢?还是一并折成板子?” 佟锦扶了扶头上的滴珠步摇,浅叹一声,“我见不得那样的狠事,折了板子也就罢了。不过二娘慈悲,没有弄死本宫,本宫日后还得好好谢她,打过后就请大夫来看吧,切莫耽搁了。” 谁说挑拨只能暗自进行?禄公公今日就领教了什么叫明晃晃的挑拨,连那点报复的阴暗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摆到台面来说,有理有据,你来我往,任谁也挑不出错处!这番作为过后,要是佟介远仍能与柳氏琴瑟和鸣,那才是天大的奇事!这样的利落在看尽后宫表面波澜不起实则绵里藏针的禄公公眼中,很是爽快,当下即时应声,先谴人去找大夫。 柳氏也不得是气的还是吓的,此时瘫在地上身体抖个不停,佟介远的脸色更没法看,老夫人苦着眉头紧闭双眼,由静云扶着一个劲地念经,揽月定了定神,怯怯地自佟介远面上收回目光,纠结良久,才轻唤了一声,“温仪……” 佟锦不闪不避,冷静有加地与她对视,“母亲有何吩咐?” 对着女儿眼中的谴责与冷漠,揽月的话再说不出口,无论佟介远如何暗示,她最终垂下肩头,掩面轻泣。 眼见揽月如此,佟介远只得开口,“此间人多口杂,家务事还是入府再行处理。” 佟锦便叹了一声,“父亲到底是怜惜柳氏,若能将这点怜惜分给母亲少许,母亲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揽月听得此言,身子轻轻一震,看看瘫倒在地的柳氏,再将目光缓缓转向佟介远,面色渐渐转为惨白,再落泪,却只是无声哭泣。 佟介远的脸色已没法更难看了,直看得一旁的曼音有点担心,佟大人的脸色再涨红下去,会不会突然爆掉啊…… “罢了。”佟锦心有感慨地朝禄公公挥挥手,“既然爹爹开口,就先记下柳氏这些罪行罢,先入府再说。” 禄公公立时应声,让小太监将柳氏拖到一旁,让开入府之路。 佟锦便像根本没这事发生一样,亲自过去扶了老夫人,又和声让佟喜起来,这才又与众人说了平身。 佟介远大约是气坏了,那么魁壮的体魄,却是连起两次才能顺利站起。再看被人制着堆委在旁的柳氏,佟介远心头的怒火烧得他浑身发麻,可对柳氏那涕泪齐下肿如猪头的面孔却是再不忍心看上一眼,急急地瞥了目光,怒视佟锦入府的背影。 佟锦并没有走向佟府,而是直接进了对面的公主府,华服盛妆之下,佟锦缓步而行,容姿端丽,威仪万千,让看惯了揽月柔弱之姿的下人们不敢直视,个个跪伏在地,噤若寒蝉。 这才该是公主应有的仪态风范! 入府之后,再行跪拜大礼,佟锦这才赐了各人落座,不待佟介远开口,漫不经心地道:“刚刚在外头我都是说着玩的,就算柳氏苛待于我,也不代表我要报复回去,况且二妹即将成为太子承徽,也不好给她母亲太过没脸,只是我在外头话已说了出口,若就这么放了她,恐遭他人议论,我想了想,还是由父亲代我略施小惩吧,如何拿捏轻重,相信父亲心中有数。” 真是什么话都让她说了,佟介远心中恼怒苦闷,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若不答应,难道还真让佟锦执行她那一套惩治方案不成?他与自己这女儿交锋数次,深信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佟介远答应下来,佟锦这才笑了笑,“既然如此,父亲就带柳氏先回去吧,我陪奶奶坐一会。” 佟介远早受不得在佟锦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当下沉哼一声,转身走出大厅。才刚迈出厅门,他心中之愤再难自抑喷涌而出,抬手便是一掌轰出,强大的灵气汇于掌间再瞬间击出,“砰”地一声,已将庭院中最为繁茂的一棵粗壮大树拦腰击断,树木滞立片刻后,轰然倒下。 厅内的禄公公听到声音连忙出来查看,见状也不由暗暗咋舌,心道果然是皇上十分器重的将军,这一掌要是打到人的身上,怕不当时骨飞肉溅了。而后又是更深层次地佩服佟锦,竟敢对着这样的人侃侃而谈,更逼着他处置爱妾还不许有异议……啧啧!以后这新主子势必得小心侍候才是。 佟介远暂泄了一点怒意,健步如飞地直奔府外,踏出公主府时才看到揽月竟没有入府,而是站在府前看着对面瘫成一团的柳氏。佟介远当即又窘又恼,经过揽月时重重地怒哼一声,“你教出的好女儿!” 揽月本就神情凄苦,再听得此言,眼泪更是成串地落下,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佟介远没听清楚,脚步微顿,便听揽月提高竟是重复说道:“我倒庆幸……她没有生得与我一般模样!” 佟介远脸色一黑,揽月已擦了眼泪,第一次,在佟介远离去之前先行转身、入府。 揽月入府后远远地就望见佟锦与老夫人坐在大厅内,身边再无旁人,也不知在说什么,因她才是公主府的真正主人,一路行去倒也没人拦她,走到厅外,正听到佟锦问道:“奶奶难道不觉得我的心肠有些狠了?” 揽月身上一抖,佟锦这话却是问出了她的心声。这么多年来,佟锦虽少在她身边,可偶尔相聚,也看得出自己女儿的心性随自己,温吞懦弱,她还曾暗自担心过,又惟恐女儿过得不好暗暗攒下些首饰金银交给她,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与她一样毫无主见的锦娘不见了,变成了今日这个快意恩仇的温仪公主,她并非觉得这样不好,只是……却也看得出她们母女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以至到了今天漠然相向的地步! 到底是谁错了?是佟锦吗?绝对不是!错的是她、是佟介远。他们虽担父母之名,却从没尽过父母之义,而她还可笑地死守着当年新婚时佟介远留给她的一点柔情,将自己的女儿抛之脑后,不管不顾地一放就是十七年! 所以佟锦怨她,是对的。 厅内的老夫人隔了良久才作出回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有意去郊外庵堂静修,这几日便想启程了。” 佟锦沉默了一会,“奶奶大可不必如此,若是因为我……” 老夫人和声打断她,“今日柳氏之过,何尝不是我与你父亲的过失?这桩恩怨追根溯源,纠缠了近二十年,我老了,也累了,不愿再管这些事了。你以后若是有空,可去庵堂看我。” 揽月听到老夫人如此感慨,也心有所感,二十年岁月,转眼即过,她又留下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迅速地全部吐出,脑中终得一点清静,迈步进门,“清修一事,我与母亲一同前往。” 揽月的乍然出现让佟锦微感惊讶,老夫人也是极为意外,开口劝道:“公主何必如此?” 揽月的神情从未如此坚定放松,她缓步走向老夫人,轻扶着她,“这些年,我只顾心中那点郁结,未能对母亲尽孝,只能陪母亲同去清修,进孝之余,也可度化我一身孽缘。” 老夫人顿时有些急了,“什么孽缘……”她毕竟是希望佟介远能与公主夫妻美满的。 揽月笑笑,却是心思已定,可犹豫了半天,仍是不敢看向佟锦,神情黯然地扶着老夫人,“我送母亲出去罢。”事到如今,所有道歉的语句都是枉然,她也没有面目说出口来。 “母亲。” 揽月即将踏出大厅之即,佟锦的唤声让她即时停下。她略带期盼地回头,眼中又带了些放弃的苦涩,遥遥地望着佟锦,等着她开口。 佟锦叹了一声,“刚刚我说给奶奶的话同样要说给你,母亲大可不必如此。” 揽月摇摇头,又朝佟锦笑了笑,“我也不是要去赎什么罪,只是想捡个清静的地方……你不要心有负担……” 佟锦原是下定狠心不再理她的,可此情此景,又让她记起初来乍到之时,公主对她偷偷的关怀,心里便软了几分,思量再三,终是道:“若你是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拦你,只是你离京之前,再替我办一件事吧……娘。” 佟锦对揽月的感情十分复杂,气她不争,却又舍不掉曾经得到的那一点关怀温暖,以至于想到她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公主和姨婆的赠予,如此一来就狠不下心来再去苛责。其实佟锦说的那件事由她自己去做也未尝不可,但让公主帮她,便能让公主心里好过一点,不用为一个男人苦了前半生,再为女儿苦了后半生。 揽月与老夫人很快联系好了郊外的清心庵,在离京之前,揽月入宫去与太后拜别,她去了很久,清晨入宫,日暮才回来,回府时双眼红肿,神情却是宽慰有加,再见佟锦时也不那么难过,心思平和了不少。 揽月与老夫人离京那日佟锦轻车简行亲自相送,送送停停,一路就送到了郊外,最后干脆陪着她们入庵,顺便自己也向佛祖叩拜一番。 佟锦不信神佛,可因自己来历古怪,又有锦娘潜伏体内,是而到了这里后也是见佛拜佛,以免佛祖一个不查,将自己误当了妖怪收去。 折腾了大半天,直到将揽月与老夫人安顿好,又添了大笔的香油钱后,佟锦这才离去,回程之时远远地见着经过的一辆马车有些眼熟,正想回头去看,曼音已疑惑出声,“那赶车的不是世子身边的兰石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1章 密会 算起来佟锦已有一个来月没见过兰青了,主要是做了公主后身份是升级了,自由也没了,身后成天跟着大队人马,今天还是交涉再三,禁卫们才只出动了四位,便装随行保护,根本没法脱离他们的视线。 眼睁睁地看着兰青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佟锦郁闷至极,想了半天,回府的时候到八仙楼前暂停片刻,让曼音以打着买些外食的名义过去留了口讯,约兰青入宫相见。 这可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自上次清源寺一聚后,佟锦和兰青再没用这种方法约定过,除了时间之外,她不可能留下名款,就连约定地点也只留了“假山”二字,要是在佟锦入宫前这段时间里兰青并没有派人过来查看,那这次约定就算白费心思了。 但就算这样,佟锦也得一试,除了思念,她也有许多事想问兰青、还有一些必须和他商量的问题。 怀着忐忑的等待心情,佟锦回了公主府。公主府本来也不热闹,揽月走了后更显冷清,幸好还有佟喜留下,不至让佟锦过于孤单。 佟介远早在佟锦回府次日就惩治了柳氏,以苛待嫡女之名请出家法藤棍加身,虽只打了十藤,但有禄公公在旁盯着,稍轻一点就说不算,下人们便不敢放水,结结实实地揍了柳氏一顿。 柳氏素来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这个?又是佟介远亲自下的令,虽说这样比佟锦的责罚办法来得轻得多,但心里无法承受,而且这么一来她的名声算是丢尽了,根本没脸再现于众人面前。 柳氏现在对佟锦的恨意已难以用言语形容了,被打得下不了床的那几天还不忘做个桐木小人,贴了佟锦的生辰八字待着没事就拿针扎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心期待着佟玉帛正式入太子府那一天,只要佟玉帛讨了太子欢心,将来前途无限,待太子潜龙出天那一日,要对付一个佟锦,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不过柳氏这事做得不太隐秘,毕竟从做小人到扎小人,中间有很多程序,她又是倒在榻上不能动弹,于是便有许多想巴结佟锦的人传了话过来。佟锦常在电视上看到扎小人这一招,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得到如此招待,不过她向来不信这种事,要是扎一扎就能把人扎死,也不用什么阴谋诡计了,也不用什么两败俱伤了,连警察叔叔都能省了,结了梁子就人手一个小人可劲扎去呗! 于是她甩甩手动动脚,发现没什么异样,也就没去再找柳氏的晦气,反正柳氏现在那副惨样,她再追着打也没什么意思,最好等柳氏缓过气来,舒服点了,再找她麻烦,这才是正确的报复规则。 佟锦每天数着手指头算自己进宫的日子,每天又默默地发送脑电波,以期让兰青早点接收到,赶快派人去领了约会的时间地点,别让她空跑一趟。 就在佟锦忙着期待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求助信,来得很急,落款是清秋,就是佟玉帛的贴身大丫头清秋。 清秋是柳氏派给佟玉帛的秘密武器,以便将来佟玉帛嫁人之后可助其一臂之力,佟玉帛不懂事的时候一度也万分信任她,可自搭上太子这条线,又自以为变聪明了以后,佟玉帛开始有意无意地把清秋排除在随行之外,原因很简单,因为清秋人聪明又漂亮,很容易会抢了主子的风头。 所以佟玉帛有段时间就没让清秋跟在身边,而是选了不起眼的佟喜,没想到,换了个人结果还是一样!佟喜这件事,绝对能排进柳氏母女最怨恨事件的前三名! 而清秋这次随佟玉帛一起去了外祖家,不想被佟玉帛的一个表哥看中了,佟玉帛没明确地同意,可总是找机会留清秋与那表哥独处。这样更是危险,还不如直接赏了开脸丫头,要不然没名没份的,很可能对方事后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辩不过谁去。 清秋心思转得快,自是早就明白佟玉帛对她的顾忌,这次的事说不定就是佟玉帛故意为之,既然佟玉帛成心糟蹋她,她也不会做那愚忠之人,想起当初佟锦对她曾有过似是而非的承诺,她当下对那表哥假意敷衍拖着时间,又找人来给佟锦送信,希望佟锦对兑现会助她脱身的承诺。 佟锦对清秋的印象不错,又得过她的帮助,原也是打算有所回报的,如今倒是正好,当下随便谴了个丫头过佟府去,专程等了佟介远回来,传话说“公主想要二姑娘身边的清秋姑娘”。 没错,就这么直白,你同意不?不同意?那你可得罪我了啊! 虽然佟介远很想像打那棵树一样轰佟锦一下,但无奈势比人强,佟锦如今圣眷正隆,为一个丫头再让她有找茬的机会,太不值得!当下佟介远也没和柳氏商量,直接派了人过佟玉帛那接人,连个理由都没问。 佟锦也十分坦然,根本不去想佟玉帛是什么反应、柳氏会有什么想法,既然她现在有能力走直路,那又何必再绕弯子? 清秋在两日后被接了回来,直接送到了公主府,佟锦却没等到见她,一大清早就递了牌子入宫面见太后去了。 这次见面,太后待她不像往日那么冷淡,与她的对话也多了些,佟锦知道这都是揽月上次入宫的功劳,已经将太后的心结稍解。 太后对先皇将揽月生母的骨灰带入陵寝一事郁郁不平,说白了,就是嫉妒。太后嫉妒揽月的生母在先后心中所占的位置,这才对揽月和佟锦偏见有加,只要解开太后这一心结,那么太后待她们的态度自然就会好转。 佟锦原是打算由自己出面和太后交交心,但最后还是把这机会给了揽月,一是为偿揽月的弥补心思,二是当事者是揽月的母亲,由她出面,自然比由佟锦出面更有说服力。 揽月入宫之前,佟锦给她指了几个大方向。幼时受尽苦楚、无生父惹人嘲笑、生母凄凉早亡以及先皇的愧疚之心。 佟锦不知道先皇当时为何要下那样的遗旨,只是觉得这皇帝若真有心,怎会一走十几年,让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艰难度日?就算顾及名声,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让她们在宫外生活得很好,可他什么也没做,一消失就是十几年。 无论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无论是有情还是无情,如今两位当事者都已逝世,再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佟锦只是选了最能让太后理解的说法,把先皇的做法归结为对往日无为的愧疚和对女儿的补偿,来解决这横在她心头多年的郁结。 现在看来,效果是有的,只是还需要长时间的消化。 佟锦没有冒进,虽然她很急,但这件事要力求稳妥,否则将来无论她再说什么,太后都不会再信。 陪着太后说了会话,佟锦便与温雅一同离了寿安宫,随后让随行的禄公公去清宁殿里取东西。 禄公公离去后,温雅盯着佟锦看了一会,轻哼一声,“宫里人多眼杂,你小心漏了行踪。” 本来要支开禄公公就瞒不过温雅,佟锦也不否认,只是叹了一声,“这里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说完朝温雅摆了摆手,拎起裙摆匆匆而去。 再来这里,佟锦已是轻车熟路了,只是为了避人花了不少时间,确保没人看到自己这才一头钻进假山群中,朝最深处走去。 也不知他收没收到消息,佟锦又紧张又忐忑又期盼,连转了几个弯后到了隐蔽的假山凹槽处,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佟锦提着老高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可还没等她开始失望,一个暖热的怀抱便由后缠了过来,下颔让人捏着侧转过去,软热的唇舌即时压下,连让人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强硬又热切地索求,狠狠地吮吸,让她的脑中瞬间空白一片。 “够、够了……”她极力地维持清醒,才勉强让他们紧合的唇齿稍稍分开一瞬。 “不够。”他含回她的唇瓣,轻轻地咬了一下,声音模模糊糊地,“让我想了这么久,真该罚。” 佟锦直被他吻得腰酸脚软,又随着他在自己身上不断探索的指尖,腹中似燃起了一簇烈火,无力地倚在他怀中,难捱地扭了扭身子。 兰青这才停下。 “我可不想失身在这里。”他看着佟锦红肿的双唇,轻笑调侃。 佟锦捏了他的腰间一下,脸颊红如火烧。 还好意思说她?他自己还不是……还那么大模大样地抵着她,简直…… 兰青的状态无法隐藏,虽忍得难受,但还是放开了她,后退两步倚着假山坐到地上,又拉她入怀,坐到自己身上。 “害羞什么?”他咬着唇角笑,看佟锦连耳尖都红了,心里的跃动止也止不住,“上次在清源寺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吗?还一个劲地让我……” “喂!”佟锦连忙捂住他的嘴,手按在他的唇上,就这么投到他怀里,另一只手忙个不停地掐他,“别乱说……” 兰青收了收手臂,将她揽得更紧些,咬着她的指尖轻笑,“那瓶凝露还留着吗?” 指尖上传来的酥麻让佟锦的身子缩了缩,记忆中的一些感觉慢慢地回卷过来,臊得她眼前模糊一片。 兰青倒正经起来,“留好了,以后用得着。” 佟锦终是再忍不得了,扑过去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印子。 兰青伸出舌尖舔了舔,又窃笑,“要是有人问起,我怎么说?” 佟锦扭过头去,“谁管你怎么说。” “嗯……”兰青按着她的后颈将她压到怀里,“就说是我娘子咬的。” 佟锦便在他怀中抿着唇,无声笑开了。 两人静静地互拥一阵,最终还是说起未来的安排,问起兰青世子换人一事,兰青便将自己与永兴帝的约定与她说了,又告诉她云先生已经回京开始指导他的修行了。 虽然这对他们而言是件好事,但佟锦听罢半天没出声音,兰青心里突地就慌了一下。 “灵药师也可以很有出息的,就像云先生……我……将来我一定能超越他!”从未有过的急切表白,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乱成一团,可表白得再急切,最终还是垂了眼帘,弱了声音,“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佟锦立时揽住他的颈子,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只是……” 她只是有些感动,了解了这么久的大周历史,自然知道,做了灵药师,此生就绝对不能再踏武道一途了,这对曾经那样辉煌过的他来说,将是一件多么难以抉择的事,可他一字半句也没向她提过,直到他放弃了世子之位,师从了云先生,一切事定之后,才来对她说,“嗯,已经决定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眼底的酸涨,她靠到他胸前,“王妃很难过吧?” 兰青轻叹了一声,“一直病着,不见起色。”说罢又笑着安慰她,“只是心结未舒,过段时间她接受了也就没事了。” “你没和她说你和皇上的约定吗?”佟锦急问。 兰青摇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她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有多高兴。”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笼罩在女人的光环之下,况且圣意难测,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结果,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佟锦也想到了这个原因,不由得更为郁闷。如果可以,她宁可将自己深埋地底,也想看到兰青于人前光辉无限。 兰青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笑着曲指敲了她的额头一下,“除非你嫌弃我。” 佟锦抱住他敲自己的手,抵在自己颊边,半晌颓然地嘀咕一句,“我是嫌弃自己太能干了。” 兰青轻笑,“锦儿……”他垂目,“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佟锦立刻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兰青被她这么盯着,倒不自在起来,耳边的红晕渐渐扩散到脸上,最后别了眼去,“唔……没什么,不说了。” 佟锦眨了眨眼,突地笑了,“我也有句话对你说。” 兰青转回眼来,便见她噙了一抹坏笑,歪了歪头,“嗯,没什么,不说了。” 他一口咬下去,柔软芬甜,蜜入心脾。 那话他们到底谁也没说出口,心里却比说出来更加满足,互咬了一会,直到了不得不出宫的时间,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又连约了几种通讯见面的方式,兰青才拉她站起身来,“你先出去,我待会再走。” 佟锦推推他,“我一会要去找温雅,不怕耽误,你先走吧。” 兰青稍一挑眉,“你和温雅?” 佟锦笑道:“想不到吧?” 兰青眉间轻动,想到自己那好友最近总是失魂落魄的,八成与温雅有关,本想问问,却又不愿让佟锦沾上麻烦,转念便将心思压下,又低头在她唇上寻了个吻,“那你自己小心。” 佟锦点点头,看着兰青转出假山,这才想起还没问他去清心庵做什么,那天她可是看见兰石驶着马车从那出来的。 正想着下次见面要记得问他,佟锦突地感觉额头一凉,像有一阵风吹出去似地……从她的额头吹出去的! 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随着风动渐渐出现在她眼前,迎着暮色,那影子显出绚丽的半透明的色彩,那些色彩不断地流动着,变幻着,整合着……最后,现出一个满面惊诧与迷茫的少女影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2章 出窍 这是……锦娘! 就算佟锦是穿越来的,就算她知道自己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灵魂,就算她曾无数次地想过与锦娘真正面对面的一天,可当这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差点吓傻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惊叫或者慌乱失措满地乱爬什么的,可能有,但她完全不记得,看着那个半透明的人影,她身上一层一层的全是鸡皮疙瘩,直到看到那人影同样的惊惶,比她还害怕似的,她倒镇定下来了。 “锦娘?”佟锦缩在空间中离那人影最远的地方,后背紧抵着假山,一丝空隙都没有。 其实不用问,只看对方愈加清晰的相貌就知道了,和她如出一辙,跟双胞胎似的,不是锦娘又是哪个? 锦娘也是好半天也恍过神来,试探地叫了声……“阿锦?” 可能是因为锦娘熟悉的嗓音让佟锦得到了确认,她心里猛地一松,整个人一下子坐到地上,直盯盯地瞪着锦娘,好一会才能再发出声音,“你怎么……出来了……” 锦娘脸上的茫然越发浓重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漂浮在空中半透明的身体,又抬起双手到眼前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佟锦缓了一会,努力把现在的情形往科幻片上靠,感觉也就没那么惊悚了,不过还是疑问多多,“你不怕太阳吗?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能感觉到身体吗?” 锦娘是面迎着夕阳的,听了佟锦的话后眯着眼睛看了会太阳,突然笑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还不是鬼?至于身体……”她动了动肩膀,那半透明的身体就随着晃了晃,她越发地觉得好奇,试验了半天,她才感慨而又放松地叹了一声,“我这次大概真的要走了。” 佟锦抿了抿唇,脸上的好奇神色也尽数收起,看着锦娘,半天没有言语。 锦娘半透明的面容很难看出细微的情绪变化,只看得出她在笑,声音略带涩意,“虽然我的愿望是要嫁给他,但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他的心,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提前出来。” “你这次……甘心了吗?”佟锦的想法和锦娘差不多,但她一点也不敢怠慢,上次锦娘给她的教训太过深刻,以至让她所有计划全都毁之一旦,这次她自然不会再不加提防。 锦娘垂下头去,似乎难过了一会,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苦苦的笑容,“其实头从到尾,我都是错的。我喜欢兰青,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当初却因我这分执念而逼迫你,让你想尽办法嫁给兰青,所为的不过是完成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却从未想过你的感受。我们变成这样,你也不想的,我们谁都没法控制这样的事,可我却一直在逼着你,一方面逼你嫁给他,一方面又害怕他真的喜欢了你,还那么无耻地意图抢回身体……”她说着以手掩面,过一会又讶异地放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半天,悲哀地说:“原来我已经不能哭了……” “你别害怕。”锦娘难过了一会,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已经从体身里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以后,你就是佟锦,唯一的佟锦,再无须受到我的逼迫了。” “你……”佟锦开口,却觉得自己想问的实在太多,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锦娘笑笑,“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问,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将来我会如何,我不比你知道得多,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佟锦的生活也和我再无一点联系。往后,你喜欢对谁好、对谁不好,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或者离开,都随你。” “离开?”佟锦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心间一滞,一股巨大的恐惧顷刻袭遍她的全身! 她竟忘了,她……原是为了独占身体才去成全锦娘的愿望接近兰青的!要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会注意到兰青?怎会主动追求,又怎会那样的百折不挠,终得到他几分感动?现在细想,连月来他们相处的种种,无不是她刻意迎合讨好,纵有推拒也多是欲擒故纵,连番下来,这才抓紧了他的心。若非如此,若非她心怀这样的目的,她怎会容得自己如此低声下气百般容忍?原来……一切都是出于这样的前提! 是假的吗?她对兰青的种种感觉,都是假的吗?都是她为争取自己的身体自主权所做的假象吗?亏她还以为……还以为…… 这样的认知让佟锦心慌不已,明明他们刚刚还在你依我侬,明明他们已有了无须言语的甜蜜默契,明明他们已经一同度过了最大的难关……明明…… “你怎么了?”锦娘飘过来,让佟锦清楚地看到她眉眼间的担心,“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假山外忽地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声音很小,却足矣让佟锦的心坠至谷底! 兰青!会是他吗?佟锦从不知道自己竟也会有这么害怕的时候,根本无暇思考,许多纷杂的念头全都涌进脑子里。要是兰青……他看得到锦娘吗?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吗?也知道了她接近他的背后,有着如此不堪的真相吗? 佟锦的腿软了一下,不过还是立时扶着假山转出去,只凭着这一刻纠结的心情,她已瞬间做下了决定。 不管起因如何,走到今日,这个男人她绝不愿放弃! 转过假山,虽然已有了种种假设,可当她见到他真的去而复返,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惊惧得浑身发颤。他要是看到了,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厌恶恐慌,从此再不愿见她? 兰青却意外地平静。 他手里拿着一个短小的卷轴,见了她便递过来,“刚刚……忘了拿出来……” 他没有发现?佟锦倍感愕然的同时心里又极端庆幸,此时那卷轴已递了过来,她连忙伸手去接,即将碰到卷轴的时候,他的手抖了一下,卷轴随即落地。 佟锦马上低头去拾那卷轴,便没见到,收回手的兰青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指尖一下,脸上仓惶的惨白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佟锦抬头,勉强让自己现出一个笑容,“是给我的?” “你……自己看……”兰青说罢猛然转身,竟连个道别都没有,脚步急乱地走了。 佟锦心中微凉,这般的表现,还是发现了什么吧?可若是他发现了,如此惊人的真相摆在眼前,他怎能还可以如此镇定? 或许……他是急着去办差事或者担心王妃的病才急着回府……毕竟他们在宫里留了这么久,耽误了不少时间…… 心里一遍遍地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安慰话语,佟锦抖着手打开那只有巴掌大小的卷轴,只看一眼,心间蓦然大痛,连思考都没法继续下去。 卷轴上密密地录写着许多诗,大多是与梅有关,也有写迎春和睡莲的,厚厚的一卷,大约有近百首之多。 他曾说过,他要每天都写诗给她的,以弥补之前她撕毁那首咏梅诗的遗憾。一直以来她还以为他忘了,却不想他一直记在心上。 卷轴拿在手里,似有千斤重量,佟锦知道,无论自己之前的接近出于什么目的,她这一生是绝计再无可能放弃兰青的。 只是,兰青呢?他当真什么都没看到吗? 不愿去思考那个令人窒息的可能,佟锦重新卷好卷轴,忐忑不已地回到假山后,锦娘却已消失无踪,任她多次呼唤,锦娘都未再出现。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已恢复了暖热的温度,身体也带了一种奇异的轻松感。 是因为锦娘离开的缘故吗?她们纠缠了那么久,锦娘却突然间出现、又突然间消失,走得竟是如此简单。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啊!她终于可以自由地掌控身体了,可心里怎么这么空呢?眼底也酸涨得难受,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紧紧地缠着她,她想知道那个答案,却又害怕得根本没有办法面对。 佟锦不知道自己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合的禄公公、怎么和温雅道别、怎么出的宫、回的公主府,怎么见了清秋、说了什么话……她全都没有印象。她甚至想,是不是锦娘还没走?又占了身体的主导?可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指尖弯曲又打开地重复了无数次,终于确定,现在活着的是她,可为什么,这么无趣呢? 从来没这样茫然过,佟锦很是消沉了几天,随后回过神来,便急切地按照原先的约定方法给兰青递送消息。可十来日过去,也不知兰青是没收到消息还是怎么着,音讯皆无。 这十余日佟锦每天都是浑浑噩噩地,每天只盼着能得到兰青的回信,可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静云与曼音担心不已。好在有一日她终于清醒了,她再不能再这么忐忑担心,又懊悔自责的过日子了,她得去问问兰青,那天到底看没看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死是活,便一朝来个了断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3章 不安 佟锦这次是下了狠心,特地叫了刘长空过来让他去找兰青,下了死令,见不着兰青、不得到他的回复就别回来! 刘长空向来是唯佟锦之命是从,这次见佟锦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也跟着下了决心,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甚至想好了路线,拼着生意丢下几天,也得时刻跟住兰青,就算就烦的也要把他烦得点头。 不过他这些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兰青就点头了。 兰青的样子很憔悴,脸色也不好,但态度温和,在王府前见了他、听他说起佟锦之约便道:“还是去清源寺吧,我事先在上次的禅房里等她。” 刘长空攒了一身的力气全打了个空,愣了半天才答应下来,又回到公主府,以汇报账目之名私下见了佟锦,与她说了这事。 佟锦也有些怔,把兰青的反应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问了数遍,一方面得他答应心中大定,一方面又隐隐地不安,怕兰青找她过去是要说些她不愿意听的话,如果真是那样,她怎么办呢? 苦苦地又捱了几天,终于到了与兰青约定之日,佟锦这天天没亮就睁了眼,眼睛里全是细细的血丝。 佟锦平常并不怎么重视装扮,一切仅以舒适为佳,今天却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挑的、用的都是兰青喜欢的样式颜色,浅碧色的外罩纱衣薄软轻盈,让她看起来格外清爽,只是不怎么衬脸色,她便又在颊边打了薄薄的一层胭脂,掩去近来的苍白。 这次再上清源寺自与上次不同,上次随行的禁卫嬷嬷多是以监视她为重,这次却是真的出于她安全的顾虑,不过佟锦不愿大张旗鼓,便只带了四名禁卫扮作护院,便装而行。 她们一行人抵达清源寺的时候,正赶上三枷于正殿内诵经讲禅,重新修整过的偌大个大殿内坐了不下数十人,俱都聚精会神摒息静气,三枷于佛前蒲团上垂目而坐,清冽的声音自他口中不急不徐地缓缓而出,仿佛带着镇定人心的神奇作用,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平和起来。 殿外烈日炎炎蝉鸣不停端地烦躁,殿内却是诵声朗朗铜磬轻敲各自安心,强烈的对比形成了一种既违和,又让人舒适无比的奇异画面。 佟锦停在殿外久久未动,她想起自己与三枷初次见面,便是在万觉寺的早课之上,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想尽办法要就万觉寺的成功取经偷师和尚,现在却着实成了大师了。 一波讲诵结束,三枷击打铜磬,“铮”地一声,通透悠远。 殿内听经的信徒们全都没有起身,继续闭目冥想,三枷却是毫无预警地抬了眼,盯着殿外的佟锦。他的身体动了动,似乎要从蒲团上起来,可他又没动,好像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后他垂下双目,侧身叫过身边的沙弥。 那小沙弥得了他的嘱咐便出了大殿,笑嘻嘻地与佟锦双手合十,“这位女施主请随我来吧。” 那小沙弥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眉目间不见清静和规矩,反而满是俗世间的世故老成,双眼灵动有加,哪像个小和尚? 小沙弥引着佟锦往禅室走,见佟锦一直盯着自己看,就笑了,“女施主可是觉得我不像个和尚?” 佟锦头一回遇到这么活泼的小和尚,虽然心境忐忑,却也朝他笑了笑,“是啊,我以前也从未见过你。” 小沙弥笑着说:“我叫张洪,是三枷师傅新捡回来的。” 佟锦闻言更讶,“你没有法号吗?” 小沙弥笑得更欢,“我又不做和尚,以后还要娶老婆呢,要法号做什么?” 佟锦神情古怪至极,小沙弥便道:“看样子你是三枷师傅的朋友,那与你说说也无妨,清源寺里像我这大的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有乞丐,有孤儿,还有被家人卖掉的,三枷师傅或收留、或买下,像我这样无处可去的,就直接捡回来,省了他不少银子。” 佟锦怔了怔,脚步随之停了一下。 张洪便笑得像只主意得逞的小猫,“三枷师傅好脸面,不让我们把这些事说出去,不过他昨晚罚我念了半宿的经,我怎么都得报复一下。”说着也停了脚步,一指前头,“到了,施主自己过去吧,我还得回去服侍三枷师傅讲经。” 张洪一溜烟地就跑了,临走前还用眼角瞄了一下佟锦身后的几个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护院的禁卫。 佟锦失笑,这孩子精得出油,定然早已看出自己的身份不同,才有意“泄露”了三枷的秘密给自己,三枷不愿旁人知晓这些事,他们这些孩子却是希望三枷的善心仁德大传四方的。 不过认识三枷这么久,她从没问过三枷怎么会那么缺钱,就算偶有调侃也从不深究,现在知道了真相,心里对三枷便有了另一番认识。 张洪没有将她带到上次与兰青相会时老夫人住的禅室前,而是上次佟锦住过的那间,佟锦知道张洪是得了三枷的授意,那么兰青定然就在这里,当下不由又紧张起来。 佟锦回头让曼音与禁卫守在这里,又见曼音怔怔地发愣,想是也在为三枷那事惊讶吧?当下碰了碰她,示意她留在这里。 佟锦一步步地走上石阶,短短的两三阶,她走得无比艰难,最后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抱着必死的决心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中空无一人。 佟锦心中一动,仍是回身锁好房门,又走到禅室一角,拍了拍厚实的墙壁。 过了一会,“咔”地一声轻响,继而砖石磨擦,墙角处便现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来,兰青就在门中。 这是上次佟锦打算跑路的时候让三枷修的密室,没想到这次倒用上了。 佟锦有很多话想和兰青说,在家里的时候也下了万般的决心,可此时一见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尤其见他神色如常,甚至还对她笑了笑的时候,原本下室的决心也立时动摇了起来。 他那天是真没发现吧?否则怎会这个样子?可要是他没有发现,自己却贸然地说出来,那不是太笨了吗? 佟锦纠结万分的时候,兰青已低头自矮门内出来,轻轻笑道:“这里竟也有这样的地方,真是没想到。” 佟锦怔怔地看着他的笑脸,总觉得那笑容里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可到底少了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倍加消瘦的面容万分心疼。 “你瘦了。”话却是从兰青口中说出。他站在佟锦面前伸出手来,在即将触到佟锦的时候略略停滞了一下,眼中充斥着让人看不懂的疲惫与凝重。 “兰青……”佟锦有点慌,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你心疼吗?” “嗯……”兰青抿了下唇,又垂下眼去。就在佟锦急躁不已差点冲动开口的时候,他又忽地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抱着,“我心疼。” 一股热意顿时涌上佟锦的眼中,她紧闭着双眼,狠狠地回拥着身前的人。 不用再确定了,她就是爱上了这个人,只要想到他可能会离开自己,只要想到他们以后再没办法像现在一样拥抱在一起,她就害怕得宁愿逃避。 “兰青,我……” “我这段时间随云师兄出京去了。” 他们同时开口,最终是兰青将话说完。 “吏部的差事我不再做了,得跟着云师兄专心修习灵药师的一些基础。”他拥着她,声音平和温醇,一如往堂,“回来就收到你各类的传讯……”他轻笑,“我走得急了些,没来得及与你说,你是有多想我?” 佟锦原本已近冰冻的心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地回暖过来,但心里还是装满了惊疑,想要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缩在他的怀中,贪恋着这久违的温暖怀抱,害怕不已。 “你怎么了?”兰青轻轻将她推开一些,低头看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佟锦连连摇头,既期待能一口气将话说开,自己便能再无负担地爱他,又害怕他那天要是真没发现什么,自己却贸然说了,岂不是吓坏了他?要是到时他不能接受,将自己视为异类,那还不如…… “我只是……只是以为你不再理我了。”佟锦再次投进他的怀里,紧抓着他,“你那天不说一句话就走了,我……” “净胡思乱想。”兰青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发丝,“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的指尖滑至她的发梢,轻轻地拨弄,卷起、又放开,“那些诗你喜欢吗?” “嗯!”佟锦在他怀中用力地点头,“以后还要。” 兰青的笑声便又柔和许多,“好。” 得他这一声好,佟锦便再不愿去想其他,踮脚揽上他的颈项,主动送上自己的双唇……“兰青……我们把上次的事做完吧……” 唇上的吮吻的力道瞬间重了许多,可他却没再进一步行动,死死地克制着自己,最后摸摸她微肿的双唇,笑得眉眼俱弯。 “别这么冲动,小心后悔。” 这样的一句话,在调侃的同时似乎又包含了其他的意思,佟锦不愿胡思乱想,可这句话却总是钻到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一夜无眠。 当天夜里,和她一样反常的还有兰青,自清源寺回来他便找了蒋寒扬出来,初时只是随意的浅酌闲聊,后来却是越发的失控,待同样满腹心事的蒋寒扬查觉到不对时,兰青已醉得不醒人事。 蒋寒扬皱着眉,看着他清减了许多的面容在昏暗的烛火下更显憔悴,眼下乌沉沉地没有半点活力。蒋寒扬心中极讶,曾几何时,就算没有了光环也照样神采飞扬的人,此时为何竟颓废如此?难道成为灵药师让他心里这么痛苦吗? 怀着疑惑与不解,蒋寒扬将兰青扛上肩头,这时才听到他嘴里含糊不清反反复复地念着一句话。 “就算……是妖怪也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4章 狭路 自清源寺相见过后,佟锦与兰青间又恢复了彼此的互动,虽仍是极难得见面,但兰青会差人往刘长空那里送些东西或者留个口讯,佟锦也一一回应,以聊相思之苦。 只是,佟锦总觉得没有以前来得安心。 因佟锦现在的身份,她是得不到悠闲的,太后那里是每天必去的,对各宫的娘娘们也得以礼相待,哪个办个聚会宴请什么的,她也得酌情参加,最大程度地与各方面打好关系。她心里总是不安,虽说兰青与永兴帝有约在先,但她想,要是有办法将这期限提前一些,她也不会介意。 佟锦如今在太后面前也算是混个脸熟了,有时候跟着温雅还能蹭些娇撒,太后也不介意,佟锦便瞅了个机会,拉着温雅求太后讲些以前的事来听听。 太后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能做的事其实并不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又少儿不宜,所以说来说去,不可避免地提及往日与先帝的一些趣事,佟锦自是百听不厌,听过一次后没隔两天还要再听,太后也乐意讲,一来二去的,就算没有温雅陪着,佟锦也能挨在太后身边说会话了。 进了八月后天气依然炎热,但早晚已现了些许凉意,因佟锦举荐之故,这几日三枷每天为太后讲经,颇得太后喜欢,这日佟锦又迎了三枷进宫,而后便不打扰太后听经,由宫内出来。 佟锦的辇车才出宫门便见静云神色郁郁地守在外头,让曼音叫她过来,与曼音一同在辇车的脚踏处坐了,这才问:“不是去看你哥哥了吗?怎么也不多聚聚?” 刘长空近来很忙,公主府名下的产业不少,多为金银玉器与丝帛绸缎,刘长空各个铺子摸了个遍,自觉最适合做玉石生意,佟锦便放手让他去做,不过她身边缺人手,其他铺面的掌柜虽然也都是经人担保介绍而来,但总是时间太短难以让她全然信任,也就只能让刘长空辛苦一些,忙得分身乏术,佟锦便时常让芳华陪着静云去探他。 静云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小玉匣递过来,“这是公子让人送到哥哥那的,说是公子亲手炼制的第一份灵药,我便马上给公主送来了。” 佟锦听罢连忙接过,打开那玉匣,便见匣内装着十来颗手指大小奶白色的药丸,也不知是如何制成,散发着阵阵清香。 “公子还留了话,说这次做得品相不好,等下次做到十成品质就亲自送到公主面前。” 佟锦听了暖暖一笑,“十成品质,哪那么容易。”不过话虽这么说,却将那小匣宝贝似地拿在手中,时不时地打开闻闻。 曼音见状窃笑不已,回头又见静云还是神情怏怏地,便问:“你怎么了?一直没什么精神似的。” 静云瞄了佟锦一眼,不愿搅了她的好心情,便摆摆手,“没什么。” 佟锦看看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到底怎么了?” 静云一撇嘴,“还不是那个兰石!” 佟锦就明白了,“他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兰石不喜欢她,她一向知道,自兰青放弃了世子之位后,兰石之后见她更是没有好脸色,只是不敢当着兰青的面发作,有时候就会在静云面前撂脸子。 静云气得厉害,却也不重复兰石的话,只是恼道:“每回都是阴阳怪气的,好像我们亏欠他多少似的!” 佟锦笑笑,“他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别理他就是了。”兰石是自小陪在兰青身边的人,感情深厚,佟锦自然不愿意因为他而让她和兰青之间生出什么不快。 静云扁扁嘴,声音低了低,“我就是见不得有人对公主不好!” 佟锦心中一暖,笑着说:“兰石对他家公子也是同样的心思,只是一时误会罢了,将来会好的。” 在兰石看来,兰青放弃了世子之位、放弃了恢复灵力、一心要去做什么灵药师,还气得王妃卧病在床,都是她害的,所以态度激进一些也可以理解。 静云仍是忿忿地,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不愿佟锦因这事分神忧心。 佟锦也不再追问,直接吩咐了回府,她这段时间她看了不少有关灵药师的书,希望能从中找到辅助兰青修习的方法,正好又得了这么一盒灵药,正好趁机研究一番。 辇车离皇宫越来越远,没一会已驶出皇城范围,来到皇宫外大街。 如今的佟锦除非刻意隐匿,不然出入时都要依足仪制,排场不小,虽不用次次都动用金凤鸾车,但平时的辇车也是精致华丽,她又因身具圣灵真气之故有别于其他公主,出行时都有禁卫相护,声势很不一般。 平时公主鸾驾出现在街上行人是要回避的,就算是朝中官员也得给公主鸾驾让路,所以佟锦平日里出入都是一路通畅无阻,可今天却破了例,在途经八仙楼的时候,碰上了另一仗公主鸾驾。 佟锦远远地就看到温雅与水明月一同坐在对面辇车上,身后还跟着不少宗女贵女的马车和骑着马的世族子弟,想来又是什么聚会。 “我们暂停一下,让他们先过去。”虽然按品级来说她与温雅不相上下,但佟锦不愿给人留下恃宠生骄的印象,在外行走时都是以和为贵。 佟锦这边停下,温雅那边也跟着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便见温雅身边的太监过来说话,“公主与明月郡主在八仙楼替七皇子提前庆生,请温仪公主一同相聚,不知温仪公主可有时间?” 佟锦朝温雅看了看,正见着她朝自己招手。佟锦心有旁骛,本不想耽搁,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愿落了温雅的面子,当下便点头答应。 佟锦下车的时候对面的马车也都停下,里面的人也纷纷下车,佟锦这才发现竟有许多熟人,孔梦云也在其中,心情不由放松了些,原打算进去报个道就离开的心思也随之淡了。 今日八仙楼自是被温雅包了场,众人也不上楼,就在布置妥当的一楼各自落座。 今天是为七皇子提前庆生,一些皇子们便坐了正席,佟锦挨着温雅坐在陪席,孔梦云坐在佟锦身侧,水明月则坐到温雅另一边。 似打相见,水明月就一直似有若无地忽视着佟锦,时不时地与温雅低声交谈,就算温雅有意把佟锦拉到话题之中,水明月也都是即刻住了口,并不与佟锦有什么交流。 佟锦虽是秉着以和为贵的原则,但不是贱皮子,看在温雅的面子上才和水明月搭上两句,都没得到回应后便也不再理她,转头去与孔梦云说话。 再有十天便是孔梦云的大婚之期,这次外出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以未婚的身份在外聚会了,所以倍加珍惜,遇到佟锦更是欣喜不已,话题不断。 她们这边一热络,温雅那边倒冷清起来了,李莞坐在水明月身边虽几次挑了话题来说,却总是聊不长久,一句两句,温雅就失了兴趣,反而专注于倾听佟锦和孔梦云说话。 孔梦云自是不会放过拉拢温雅的机会,温雅大约是因她与太子婚期将近,待她也分外和善,一时间气氛融融。 “听说温仪公主即将嫁给二皇子殿下是么?” 冷不丁地一声,成功地让各人聊天的声音消寂下去。 佟锦抬眼看向李莞,见她努力维持着好奇的神色,不由笑了笑,“皇上都不知道的事,倒让李姐姐知道了。” 李莞面色一滞,勉强开口,“我只是关心公主罢了。” 佟锦淡淡一笑,并不答话,让李莞好大没趣。 水明月见李莞受挫,心中越发的不舒服。 明明是最不起眼的人,明明是需要她的恩施才能出现在聚会上的人,明明是众人奚落笑弄的对象,如今却是摇身一变,变成连她在正式场和都需跪拜行礼的人。 圣灵真气?她有何德何能得此天赋?水明月仍记得自己得知这一消息时的惊悚,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更多的……是什么呢?嫉妒?她会嫉妒她? “李姐姐虽是猜测,但这话说出来也是不妥。”水明月端庄的仪态素来无可挑剔,“得向公主道歉才行。” 李莞一向对水明月言听计从,虽不甘愿,却也乖乖地道了歉,便又听水明月道:“公主身负如此机缘,又极得皇上重视,自然有无数青年俊才为公主倾倒,公主心里肯定也自有计较,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人。” 佟锦最不爱听水明月说话,好好的一句话也能被她拐出七八个弯来,拿着矫情当睿智,以为人人都吃她那一套?最起码现在的佟锦是不吃的。 佟锦不闪不避,直视水明月,“那又不知郡主心系何人?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想来郡主得定北侯府拒婚后,心中肯定也自有计较吧?” 水明月万没料到佟锦竟敢连一连遮掩都没有,就这么得罪了恩国公府!定北侯府拒婚一事虽然在私下里也有传闻,但毕竟是两家秘密之举,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却是被佟锦明晃晃地公布出来! 看水明月骤然苍白的脸色,佟锦神情安然,随口训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你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望以后谨记,莫要再这样失礼,从而失了皇家的体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5章 不欢而散 陪席之上,鸦雀无声。 以佟锦如今的身份,自是可以教训水明月的,可没人想到,她真敢这么做。 佟锦说罢了那番话,看看周遭的众人,又看看脸色煞白眼底蒙雾的水明月,最后转向温雅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温雅没有话说,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佟锦说错了,她也不会去反驳她,因为她是公主,不能当众与另一名公主翻脸丢了皇家的脸面,这是顾全大局,更何况佟锦说得没错。 这次的事,任谁都看得出是李莞和水明月挑衅在先,说佟锦会嫁给二皇子?且不说圣意如何,只说二皇子已有王妃,不说将来如何,至少到目前为止王妃还在任上,以佟锦的身份,岂有给人做侧室的可能?只凭她问出这句话,佟锦就可治她个不敬之罪!水明月却还跟着推波助澜,虽说佟锦的反击有些过分,但这事拿到哪里都是佟锦占个先机,真要辩论起来,水明月压根占不到一点便宜。 水明月也是恣意惯了,在这个圈子里,就连温雅都听她的,她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目光焦点,人人避她让她,久而久之便觉得自己在众人间的地位有如长者,说什么旁人都是要听的,所以惯来地带了些理所当然,就算是说了重话,也是为别人着想,别人也是理应体谅的。 这样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训斥?不仅当着众人的面,更提及她最不愿提起的事,让她颜面全失,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料! 水明月最终还是镇定下来,有那么一瞬,她恨不能冲出去不愿面对众人,可她忍住了,看着神情悠然,丝毫没有乍然身居高位的惶恐的佟锦,突地起身,在桌旁提裙下跪,着着实实地行了个大礼。 “明月口出妄言,公主教训实属应当,还请公主原谅明月失言之过。” 如此一来,并未注意到这一席上动静的其他人也都上了心,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 温雅见状皱了皱眉,才想伸手去拉佟锦,佟锦已站起身来,走到水明月身边,弯腰意欲扶她。 “水姐姐折煞我了,我这公主身份如何得来大家都清楚,终日惶恐还来不及,怎敢教训姐姐?只是常常思及太后教诲,不愿姐姐因一时口误落人口实,这才冲动了些,原是我该请姐姐原谅的,姐姐如此,便是在怪我了……”佟锦说着话身子矮了矮,“我也给姐姐磕头赔罪吧……” 佟锦现时身为和圣温仪公主,虽非永兴帝亲生,但其象征意义在现有的公主中无疑是头一份的,要是真让她跪下了,问题的严重性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水明月又气又急,连忙抬手托住佟锦,又觉得佟锦身上轻飘飘的竟是没使一点力道,根本没有一点要下跪的真心!抬眼再看,佟锦正垂眼看她,眼中淡淡嘲意,又带了三分不屑。 只有她会做人么?只有她会以弱示人么?只有她会博人同情么?佟锦努力弱化自己脸上的讽意,反手抓住水明月,用力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姐姐大度,妹妹感激不尽。”字字句句,情挚意切。 水明月的手腕被佟锦抓得生疼,再听到这句话,看着她真情切意的神情,一时呆在原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同样呆滞的还有与佟锦同席而坐的数人,她们都是亲眼见到佟锦如何翻脸的,虽然平时她们也见过表里不一之人,但像这样转变得毫不掩饰的,也只见过佟锦一个了。 佟锦没有再次落座,而是端起酒杯遥遥地敬了七皇子一杯,预祝他生辰之喜,便与温雅道:“我还是先回去了,以免留下继续惹明月姐姐不快。”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密有加,让旁桌不解真相之人俱都开口挽留,七皇子年少心盛,当下道:“明月妹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是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明月妹妹是吗?” 水明月委屈极了,却也不得不点头应承,最后又向佟锦解释了一番,以示自己决不会再计较。 佟锦拍着胸口,“这样我就放心了,真得谢谢七皇子替我解围。” 七皇子朝她和善一笑,又偷着挤了下眼睛,让佟锦打了个冷战。 她现在这么抢手了吗? 倒也不是不可能,人家看不上她,也看得上她这一身的圣灵血脉,近来去佟府提亲的人几乎踏平了佟家的门槛,不过佟介远也知道如今她的婚事容不得他再做主,这才全都推了,而皇子之中有得是年纪小的尚未娶亲的,对她上心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过这种事多了总是让佟锦心惊肉跳,就怕永兴帝一个不察忘了与兰青的约定,随便把她指了出去。所以说,努力还得趁早,她不能死守着与永兴帝的约定,也得想办法另寻出路才是。人家是皇桑,行与不行的还不是人家一句话么!到时候人家反悔了,难道他们还能打上金銮殿去吗? 正暗自下着决心,又见七皇子面现笑容,朝门口望去。 佟锦转头看向大门处,便见一袭暗红长袍的韩林由门外风风火火地进来,脸上带着汗,也不知由哪里赶过来。 这次替七皇子提前庆生是小规模聚会,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余人,此时除了几个皇子公主,其他人全都起身,以礼相迎。 佟锦知道这是因为定北侯近来陈年旧疾频频发作,便有意让韩林提前承袭爵位,要是皇上允许,那韩林便是这一朝年纪最小的侯爷了。 韩林待人向来亲和,从来没有架子,与众人嬉闹一番便落了座,又给佟锦递了个让她一头雾水的眼色过来。 佟锦假装没看见,大庭广众的,就算韩林有天大的事她也不愿意惹这个闲话。 一直到宴席快散场的时候,孔梦云忍无可忍地扯了她一下,“韩林的眼珠子都快抽出来了,他到底有什么事啊?” 佟锦翻了个白眼,“谁知道,整天魔魔怔怔的。” 孔梦云都看到了,旁人自然也有察觉,不过碍着身份不好明说。水明月却是倍感恼怒,一来佟锦刚教训了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与人眉目传情;二来那人还是韩林,拒绝过她的人! “我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完全席了。”水明月骤然站起,朝着七皇子那边匆匆一拜,又狠瞪了韩林一眼,便急匆匆地离席而去! 她一走,李莞也尴尬地起身,随便说了个由头随之而去。 今天席间发生的事,不仅牵扯到了宗女不合,更似乎隐藏了一些听不得说不得的秘事,于是在有人起了头后,继而又有几位站起身来,做出告别之势。 温雅也觉得留下去没什么意思了,便与佟锦和孔梦云一同向七皇子道了别,出了八仙楼。 “今天是我有点冲动了。”佟锦在温雅上车前叫住她,“不过我忍了她那么久,她总该忍我一次才行。” 温雅无奈至极,她今天之所以叫住佟锦就是希望她和水明月能好好沟通一下,两边都是朋友,她夹在中间也很难做好不好?没想到竟因此不欢而散。 “罢了,以后我可不做这种浪费力气的事了。”温雅摆了摆手,算是与佟锦告别。 佟锦有心与孔梦云再聚一聚,就见韩林也从八仙楼内出来,孔梦云叹了一声,“待我大婚之后再见罢。” 看了韩林那不和她说上话誓不罢休的架式,佟锦也不得不点头,送走了孔梦云后就等在原地。 韩林倒扭捏起来了,指了指八仙楼对过的逍遥居,率先走了进去。 有禁卫跟着,他们自然不可能开个单间聊天,只在二楼随便选了个清静的位置坐了,静云曼音随侍在旁,几个禁卫守在稍远的地方。 韩林看了看静云和曼音两个,挠了挠头,“那个……” 佟锦做势起身,“不说我可走了。” “别啊!”韩林连忙打手势让她坐下,“皇上真有意把你嫁给慎王吗?” 佟锦一愣,“竟真有这样的传闻?” 韩林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慎王妃还因此动怒,与慎王大闹了一通。” 佟锦一惊。 慎王妃的存在是她不可能嫁给慎王的主要原因,可要是慎王妃出了什么变故,比如说失德善妒之类…… “你不用担心。”韩林敲敲桌面唤回佟锦的注意,“我爹有意让我提前承袭爵位,不过……”他竟然羞涩了一下,“我尚未成亲,我爹不能安心,所以……咳,所以奏请皇上请求将温仪公主下嫁给我。” 佟锦指了指自己,“我啊?” 韩林无语,“除了你还有哪个温仪公主?” 佟锦皱了皱眉,“皇上答应了?” 韩林也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怎么了?”佟锦莫名其妙。 韩林的两道长眉紧紧地爻在一起,瞪了佟锦半天,突然垂了头,“没什么,就是我爹说如果你能向皇上表明非我不嫁的话,那我们这事准成。”说完他又马上接了一句,“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已经向我爹回绝了。” “哦……”佟锦缓缓地点点头,迟疑地问了句:“那……这事跟我还有关系吗?” 韩林气极,可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坐在那咬了半天的牙,“我和我爹说我要娶水明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6章 三生之幸 佟锦彻底无言了。 “当初是你主动拒绝的吧?现在又后悔了?” 韩林一副头痛万分的样子,“不是后悔,当初我拒绝是因为她心里有人,我不想让她委屈,也不想让自己委屈。” “那现在呢?”佟锦可没忘水明月心里的“人”是谁。 韩林不是滋味地瞥了她一眼,“你说呢?兰青为了你能放弃那么多,心里自然不会再有别人的,明月就算不甘心也得接受现实,只要他们不是两情相悦,我心里便能好过一点。” 佟锦却有些惊讶,“你竟知道……” 世子之位虽是兰青主动放弃,但对外并没这么说,而是直接由平安王上奏请求更换世子人选,外人便都以为老王爷是对兰青失望,这才换了继承人。 韩林笑了一下,“别人不知道,但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能知道一些实情的,平安王妃不可能任由他放弃世子之位,可他就是不要了,其中肯定另有原因,加之现在他又跟着云先生日夜苦修,仔细想想也知道他为了谁。” 佟锦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反驳的话,突然又想到,既然韩林想得到,那水明月是不是也想得到?所以她今天才语气泛酸地说出那番话,连素来保持的假涵养都不要了。 佟锦沉默下来,韩林也跟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韩林狠狠地搓了一下脸,又伸了伸腰,人一下子放松下来,“我说,你刚刚也有点过分了啊,我家与恩国公府远没到定亲那一步,只不过是私下里商议了一下,现在被你说成退婚,她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佟锦撇撇嘴,“重色轻友。” 韩林抓抓头发,眼睛朝那几个禁卫那边溜了一圈,借着托腮的机会掩住嘴巴,低声道:“我今天找你主要是商量一下婚事,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妙,慎王盯着你呢,我也不太妙,我爹铁了心思想让我娶你,我们现在是四面受敌,如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可以先订婚,等到适当的时机再各奔前程。” 佟锦从不怀疑定北侯府的能力,以韩家在永兴帝心中的地位,加之林贵妃和两位皇子的份量,求娶公主、甚至是身怀圣灵真气的公主也不是办不到的事,但她看着韩林,心中微感疑惑。 “你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吧?恩国公府是一个不错的联姻对象,我虽得皇上宠护,但娘家实力远不比恩国公府,相信侯爷未必非我不行,只要你表现得再强硬一点,这婚事也就成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韩林不说话,视线又溜到一旁去,直到佟锦问得狠了,才急了,大为不耐地道:“我是行了,那你呢?慎……”他看一眼禁卫们,重新压低了声音,“慎王你搞得定吗?要是皇上真的同意了你怎么办?兰青怎么办?” 佟锦怔忡不已。 她从没想过,这个认定和自己拜了把子、就要做一辈子兄弟的人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担心她无法应对慎王方面的压力,情愿以婚约断掉其他人的觊觎,但他就没想过,万一水明月在这段时间里也有了议亲对象,他怎么办? 说出心中之想,韩林愣了一会,而后笑了笑,“她那个人……你别看她稳重端庄似的,其实脾气坏得很,心气也高,加上恩国公府那样的门第,想要找到个门当户对的对象议亲其实也不简单,现在又有今天你那一番话,她短时间内都不会有议亲的可能了。” 佟锦原是想对他说说水明月或许并非他看到的那样,竟不知韩林看得比她还要通透,不禁更是疑惑,“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喜欢兰青?”韩林反问,“在一些人眼中,他一无是处。” 佟锦一下子就急了,“谁说他一无是处?他的好处外人岂会了解!” 韩林苦笑一下,“还不是么,喜不喜欢这样的事也有原因吗?根本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就觉得这辈子要是能有她陪在身边,怎么样也值了……说起来,她小时候常想坏主意坑我,我受了委屈就回去欺负你,还好我醒悟得早和你拜了把子,要不然我这欺负女人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他说话时的样子……就算上一次他为情而醉,佟锦看到的也只是他的不甘与负气,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苦涩。 虽然佟锦对水明月印象不好,如果可以,她绝不愿韩林娶水明月。但站在韩林的角度来说,水明月是他一直倾慕、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作为他的好友,如果自己开口反对,他或许会听,但更多的会是将他陷入矛盾两难之中。认定的人是可以那么轻易放弃的吗?如果现在和她说,兰青曾为一些事阴谋陷害过别人,她可能会痛快的放手吗?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们合不合适、会不会美满,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任何人在他们中间都是多余的,况且,若说起心机重,她佟锦也没资格去说别人,目的不同罢了。 “其实你想的也过于简单了,”佟锦提醒他,“以水明月的样貌家世,配个皇子都绰绰有余,怎会难以婚配。” 韩林倒轻松起来,简单地一晃手,“不会,她早说过了,不嫁哥哥。” 佟锦一愣,韩林又问起之前那事,“你怎么想的?不用考虑我,一切以你为先。” 佟锦舒了口气,不再纠缠他与水明月之间的种种,低声将兰青与永兴帝的约定说出给他听。 韩林呆了好一会,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我又白操心了。” 佟锦低低一笑,“能得你这分操心,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韩林竟红了脸,立马站起身来,“净说没用的话,阴阳怪气的……”说着话,人已走远了,腾腾地下了楼梯,好像身后有恶狼一样。 韩林走了,佟锦又独自坐了许久,想到韩林种种,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惋惜的情绪,却又不是因为水明月。 这样的一个男人被别人得到了,无论是谁都会嫉妒的。 回到公主府,意外地见到了柳氏。柳氏一身轻巧的装扮,不似往日那般光彩照人,带着两个丫头站在公主府前,也不遮遮太阳,晒得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佟锦坐在辇车上没有动弹,直到柳氏恭敬拜下,这才由静云扶着下了车,而后越过柳氏,直朝公主府而去。 “公主!”柳氏略带虚弱地急呼一声。 佟锦仍是未加理会,径自进了府中,待在厅中喝上一口沁人心脾的冰镇酸梅汤后,才与曼音道:“去问问她,来做什么。”烈日炎炎,就算是拒绝奚落,也得让自己舒服才行。 曼音转身去了,没一会转回来,“柳姨娘说二姑娘出嫁在即,想求公主在二姑娘的衾被上绣一朵并蒂花,以示祝福之意。” 佟锦失笑。 柳氏现在定然恨死了她,却也知道顾全大局,想借自己的名头给佟玉帛抬身价,还真是忍辱负重啊! “带她进来吧。” 得了吩咐的曼音没问什么,转身去了。静云却是急了,“公主,可不能答应她!” 佟锦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我以前还嫌你性子太闷,最近倒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静云扁扁嘴,“我都是让兰石气的,下次再见他,看我不……” 正说着,曼音已领了柳氏进来,静云便住了口,随佟锦走到大厅门口去。 柳氏被带到大厅前的庭院当中,烈日当头,避无可避,她轻薄的衫子已经现了潮意,神情却是诚挚恳切,一点挑不出错来。 “罪妇柳氏,给公主殿下请安。” 佟锦不问其他,只是道:“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柳氏伏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自述罪责,又大赞佟锦上次罚她罚的好,让她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愿用一生偿往日罪过云云。 佟锦听得有点犯困,就让人搬了椅子过来,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 柳氏说了一通,见佟锦毫无反应,便又说自己已去清心庵探过了老夫人和揽月公主,得到了她们的初步谅解。 佟锦打了个哈欠,做势便要起身。 柳氏忙道:“罪妇有一事相求,恳请公主看在您与玉帛同宗同源的份上,给她一分体面。” 佟锦冷笑,刚刚脸上的困倦朦意一扫而空,“给她体面?给过她体面然后再让你用桐人咒我吗?” “罪妇不敢!”柳氏也是近来两天才想通,以佟玉帛之貌,肯定会受到太子宠爱,到时候她也会随之水涨船高,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佟玉帛嫁入太子府之后的事,眼下她们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况且太子府里还有太子妃与其他姬妾虎视眈眈,不得已,她这才拉下所有脸面来求佟锦。 “罪妇自知罪孽深重,可这与玉帛无关,求公主……” “你以为我这段时日为何不动佟玉帛,要平安地送她入太子府?”佟锦打断她的话,反问一句。 柳氏的脸色渐显苍白,佟锦继续道:“不让她入太子府受罪,岂不是便宜了你们母女往日待我之情?你放心,孔梦云绝不会弄死她,让你不必承受丧女之痛,这已是给我很大的面子了。” 东郭先生的故事佟锦很小就学过,善意也要看对象,狼就是狼,对一头狼讲宽容,只会是自寻死路,圣母也没有这么当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7章 挑明 这是佟锦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柳氏自己的打算,柳氏猛然抬头,脸色惨白,眼底闪动着不知是怨是恨的光芒。 佟锦笑了笑,柔声细语地说:“如果害怕,她也可以不嫁。” 柳氏煞白的脸色没法更难看了,她额上泛着汗珠,吐出的声音却比冰石更寒,“你这毒妇!” 佟锦蓦然沉了脸,字字重音,“同样的话,送还给你!” 柳氏晃了晃身子,“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放心。”佟锦起身,跨出门槛,站在屋檐下的阴影处看着柳氏,“戏还没开场,我会留精神仔细看的。” 柳氏最终在两个丫头的掺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佟锦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心中并无半点同情,只觉得厌恶。 以柳氏惯来的“不小动作不舒服”基因,佟锦以为她定然还要再起什么妖蛾了的,可一直等过了中秋,也没见柳氏再动什么心思。 太子大婚过后两天,佟家两位承徽应诏入府,佟玉帛入府后便以身体不适为名主动提出暂居偏院,算是回避可能的遭遇的风波,倒让佟锦原有的一番打算落了空。 佟锦原是想柳氏定然不会心甘,说不定还要撺掇佟玉帛向太子告状,如此公然与孔梦云为敌,太子必不会喜欢,孔梦云也就有了动作的机会。可如今佟玉帛远远避开,一时间倒让孔梦云没机会施展了。 不过,孔梦云给佟锦传来一封信,上面写着“君子”二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佟锦自然不急。 孔梦云大婚过后,佟锦也甚少出门去参加聚会了,以此避免一些来自于皇子们的不必要的困扰。 兰青随云先生修习至今已近两月,为了让他安心学习,云先生月前带他前往一处秘密之地,极为难得才能回京一次,回来和佟锦也未必见得着面,只能传个只言片语,长时间的疏远,让佟锦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 “去清心庵走走吧。”佟锦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便出了城,轻车简从地去了清心庵。 清心庵的规模不大,但庵如其名,是一处极其清静的地方,平日里的香客也不多,少人打扰,非常适合在这里修身养性。 老夫人与揽月在庵里住的十分悠闲,上午听经,下午就一起种种花草,老夫人喜植盆栽,佟锦便让人收集了不少大师佳作送过来,聊表孝心。 佟锦与老夫人和揽月喝了一遍茶,正聊着家常的时候,曼音由外匆匆进来,见过老夫人与揽月后,才附在佟锦耳边道:“婢子见到兰石了,就在大殿前面,静云跟着他。” 佟锦立时记起上次送老夫人来清心庵的时候,返程时也见过兰石,她还一直想着要问问兰青,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兰石来了,兰青会不会来?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不知他目的为何,佟锦还是起了身,由房中出来,直往大殿而去。 佟锦快到正殿前的时候,远远地见到兰石正与庵主合十道别,静云跟在一旁,面带不满。 兰石和静云没有留意到佟锦,拜别了师太后便朝庵门而去,一边走一边拌嘴,最后停在清心庵门前,竟快吵了起来。 佟锦离得远,隐隐听到只言片语,待到门内,他们在门外的声音已听得十分清楚,忽听到他们提及自己和兰青,便慢了脚步,仔细听个分明。 兰石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对了,你们公主最了不起,了不起得要倒追男人,缠得我家世……公子好生无耐。” 静云极恼,“那也不及你家公子,表面道貌岸然,却又瞒着公主偷偷摸摸的来探刑小姐,他是想受齐人之福么?要是他将来还想尚主,就让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兰石哼笑,“你想得美,就算将来公子尚了公主,凭公主对公子的热乎劲,那也得是我家公子当家作主,刑小姐对公子一片真心,又险些成就秦晋之好,以后入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说别家,只说佟府,佟大人同样尚了公主,可人人都知道他心系爱妾,这点连你们公主都一清二楚吧!” “你胡说!” 静云一着急便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兰石又笑道:“再告诉你吧,我家公子对刑小姐也并非无意,要不然干嘛几次三番的过来探她?这段时日就算你家公主也难以见到公子一面吧?” “你、你真不要脸!”静云怒道:“你以为你家公子是什么稀罕宝贝?我们公主身负圣灵真气,整个圣朝不知有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上到二皇子下到韩小侯爷,哪个不对公主趋之若鹜?别以为公主非你家公子不可,韩小侯爷一片真心,已和公主恳谈过了,公主现在只是在考虑,还要不要你那个宝贝公子而已!” 兰石也恼了,“你也就是……” 眼见着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佟锦在门后轻咳一声,同时便听庵外传来一声轻斥,“兰石!” 佟锦一愣,兰青竟也在外头? 佟锦压下心中的怔忡,带了些惊喜地转过门扉,便见兰石正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而去,口中道:“公子醒了?” 静云此时也见到了佟锦,连忙过来,“公主……” 那边马车的车帘轻晃了一下,继而被人由内掀开,露出一张苍白清隽的容颜。 兰青比之上次看起来更为消瘦,下颔尖削,挑着车帘的手指骨节分明,肤色也带了少见阳光的病态白晰。他以前也瘦,但瘦得健康,现在的他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佟锦从没想过他们会这么见面,更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他,当下紧走几步赶到车旁,急急问道:“怎会这样?你病了吗?” 兰青笑了笑,笑容有些虚弱,“没有,只是最近太忙碌了,忘了休息。” 佟锦大为心疼,当下上了马车,拉着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仍是觉得他虚弱无比,不由骂起云先生,“他到底把你当什么?驴子也得休息啊!” 兰青轻笑出声,“原来我是个驴子。” 佟锦扁扁嘴,撇下心里对云先生的不满,投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带了隐隐的药香,又是与往日不同,佟锦想起那盒灵药,连忙问道:“现在修习得如何了?那灵药我找人看过了,已达中上品质,你第一次炼制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实在厉害。” 兰青拥着她,轻轻淡淡地笑了笑,身体微微后仰,倚靠在车厢上,并不说话。 佟锦也沉默下来。 他们都没有问及对方刚刚兰石和静云提到的事,虽然佟锦想问得要死,但思及最近她和兰青的相处状态,还是硬压了下来,纵然明白兰石说的未必是真的,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兰青也是如此吗? “韩林……”兰青终是开口,带着百般的酸涩,“他没有我好。” 佟锦一下子就笑了,抬头看他,却见他面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力,不由呆怔万分。 “他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兰青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望进她的眼睛,现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所以……不要放弃我。”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带了乞求之意,佟锦只听他这么说就难过得要命,心里堵得难受。 她想说,她怎会放弃他?可看到他苍白的脸庞与努力维持的笑容,所有的话,都像是对她的嘲笑。 佟锦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坐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他。 兰青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全身无力地靠在那,目光微黯,带了些难以释去的疲累。 “你那天,看到了是吧?”这句话在佟锦心头不知绕了几百几千遍,如今,终是问了出来! 兰青纤长的眼睫轻抖了一下,突地笑了,笑容苍白,几近透明,“你说什么?我……还得回云师兄那去,我想我……” 如此的卑微躲避,看在佟锦眼中,就像有人将她的心生剖如来一般,痛得难以复加,随之便是无尽的麻木,让她想动动手指都难如登天。 他的矛盾,他的挣扎,他的纠结,都是她带给他的。 “不管你那天看到了什么,”佟锦强忍着眼中的酸涨,“我对你都是真的。” 兰青一下子抬臂掩住了双目。 他靠在车厢的角落里,碧色的衣袖遮着双眼,一动不动。 佟锦紧咬着下唇,“你信我,我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出于目的接近你,可我……”话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 碧色的衣袖下,两行清流缓缓滑落,随着他肩头的微颤,那些晶莹涌出更多,竟是止也止不住。 “兰青……”佟锦眼里的泪水终是落下,“兰青……” “给我最后一点自尊吧。”兰青始终遮着眼,“不管你是什么,你的目的如何,我帮不了你了,你走吧。” 若说之前他尚能欺骗自己,装作毫不知情地贪恋她的气息,现在却是再也不能了。他分辨不出她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分辨不出她还要他为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为了完成那个他难以理解的愿望。那天自山石缝隙中见到的场面是如此的真切,那些话也一直回荡在耳边,让他整夜的不能安睡,他不介意她是什么精怪,却怕她骗他。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能坚守的,只剩这颗残缺不全的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8章 僵持 “我不会走的……”眼前被泪水浸得一片模糊,佟锦的心思却是更为坚定,“在你相信我之前,我不会走的!” 兰青仍是以臂遮眼,偏了偏头,不愿再听她说一般。 佟锦急道:“你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我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我们相知相处的点点滴滴,到底是真是假,你分辨不出吗?我一开始是抱有目的在接近你,但后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你!怎么开始就那么重要吗?仇人尚有可能言归于好的一天,我们只不过是有了一点点误会而己!我对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出于一片真心,你真就这么不相信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吗!” “兰青……” “兰青。” “兰青!” “我就是分辨不出!”兰青被叫得急了,猛然抬头,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水痕,神情激动又带着万分的脆弱,似乎轻轻一碰,他努力维持的最后一点尊严也会全部崩坏。 心头翻涌着无数的话想对她说,想指责她,想拆穿她,想说出往日她的种种不良纪录,想告诉她让她别再说这些谎话,想说那天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想说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想说……若是她没有挑明这件事,他宁可做一辈子傻子,宁可不问不想,也要留在她的身边。 “我……就是分辨不出……”千言万语苦涩地化于心头,最终,仍是只得这一句话。 太累了。 想留她在身边,却又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每一次收到她的消息他都带着惊惶,每一次见她,他都害怕下一刻从她嘴里吐出的是她不再需要他的话,他可以不追究她的身份,却无时无刻地不在想,她是被逼无奈才要的他,她是为了赶走另一个“佟锦”才接近的他。她的柔情、她的开朗、她的信赖,全是假的,所以她才能在和亲圣旨才下的时候决意一走了之,她不是佟锦,她根本不担心任何一个佟家的人,她可以放弃他们,正如她放弃他一样。 早在那时起他就该醒悟的,他在床下,听到她和三枷说话,听她说要离开,那样的潇洒。可笑的是,他还为了她那些根本不在她心上的家人,想了一个又一个对策,不惜最终做出那样惨烈的抉择,她那时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他这个人,蠢到家了? 他像失了全部的力气,没有一点精神地倚在那,神情却在一点点地平复。 “我不会将你的任何事宣扬出去,你放过我吧……我求你。”短短几个月,已耗尽了他一生的力量。 他平静的说话,却比任何斥责谩骂更让佟锦难受,她知道他为她付出了多少,也知道他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与防范地奉于她的面前,如今,他却将他的心渐渐封闭起来,不容她再窥视半分! 为什么不愿相信她?她不甘心!她根本不会去做他害怕的任何一件事,可却想不出一句可以说服他的话。 难道就因为有了个错误的开始,所以注定要有个遗憾的结局吗?她绝不接受! 她抬手擦去眼泪,原本难过的神色变得平静下来,“你到底是因为不信任我,还是因为刑茉华?你瞒着我来见过她多少次?你对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心一意?如今找了诸般的借口,为的也不过是甩去我罢了!” 兰青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恼怒,但,只是一瞬。 “随你怎么想。”他面色骤然变冷,“说完了你就下去,我还有事要做。”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佟锦面容坚定无比,“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喜新厌旧想甩掉我?绝不可能!兰青!你永远别想甩掉我,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那是你的事情。”兰青的手有些发抖,不知是不是被她无端的指责气的,“你不走是吗?我走。” 他说着撑起身子便要往出口去,佟锦张臂抱住他,却被他甩到一旁。 “兰青!”她环着在车壁上碰得生疼的手臂,咬着牙指着他,“我决不会放过你!” 说完这话,她怒气冲冲地下了车。 守在车外的兰石等人早听到他们在车里的争吵,虽听不太真切内容,却听得出他们决裂在即,一个个不由呆傻万分,此时见佟锦下来,兰青一个箭步拦住她,急道:“公主,刚刚的话是我乱说的,公子坐未来探过刑小姐,只是吩咐我来给庵里做些布施让庵主对刑小姐有些关照,今天公子本是要回京的,累极了睡在车里,由始至终也未踏进庵门一步!公主……”他说着竟跪了下来,“兰石对公主心怀怨忿,常常背后非议公主,情愿受罚,但公子对公主真心一片,他为了公主什么都可以放弃,公主,您别和我们公子置气,一切都是兰石的过错……” 兰石平素对她意见不少,此时却抛开自己一切喜恶跪下来求她,这分情谊令佟锦感动,可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马车,佟锦狠咬下唇,“你放心,他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他这辈子,我佟锦要定了!” 她从未相信过兰青会移情别恋,就像她仍然坚信兰青心底还是爱着她一样,只是他们暂时出了些问题,这是她当初种的因,现在有这样的结果,她受!可她不要就此结束! 既然他现在不愿爱她,那就怨她吧,她绝不容许他们之间的羁绊消弭在两望无言的时间细流中,他抗拒她,她就偏偏要把他缠得更紧,直到有一天,他愿意给她机会,让她把全部的真心,一一剖现在他的面前! 她一贯的坚强,来到这里近一年的时间,她什么都见过了,这次的事也不过是她要解决的众多事件中的一件罢了,她怕过什么?可是,怎么会这么难过?她明明那么努力地抓紧他,却因一个荒唐的错误,毁了全部。 她还是佟锦,却又已经不是她,她脑子里满满的计较,心里却是空的,兰青在怕,她何尝不怕?她怕他这次是来真的,怕无论她再用多少手段,他也再不会拉着她的手,叫她一声“锦儿”。 想到这里,她忽地脚下一软,若不是曼音及时掺扶,她怕是已经跌坐在地! 手段?她竟到现在为止,想的还是对他用手段!思及上一次,兰青终被她那百折不挠的诚意打动,也不过是她对他用的手段而己! 这样的她,他怎会不怕? “姑娘……”曼音声音哽咽,早已泪流满面。 静云也哭着跪在佟锦身前,“是我的错,姑娘,你打我吧。” 佟锦竟然还笑得出来,“我自己作孽,与你何关?” 回京的一路上,佟锦的头昏昏沉沉的,也有些发热,她觉得自己快要病了,可就算这样,她的脑子还是在飞转着,她在想,兰青会不会去和永兴帝说,废除那项约定。 这几乎是一定的事!要是没了和兰青的约定,永兴帝对她的态度将会如何?将她指给皇子? 佟锦蓦地打了个激灵,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又与赶车的王老实道:“去宫里。” 那样的事,她绝不能让它发生! 佟锦一路直奔寿安宫,太后那时刚刚午睡起来,佟锦冲进去,并无一句交待,伏在太后腿上,无须刻意,只想到今天的事,眼泪便成串成串地落了下来。 太后有些讶异,追问了一句,佟锦摇摇头,只是流泪,最后哭累了,挨着太后昏睡过去。 太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最近她与佟锦关系大为缓和,心中对佟锦也存了几分怜惜,便任她去哭,待她睡着了,又见她面色潮红才觉得不好,以手相试,竟是发烧了。 太后连忙命人传唤御医,又让人将佟锦安顿下去,这才叫了曼音与静云过来,一问究竟。 曼音与静云不敢透露佟锦私下相会兰青一事,可那几个禁卫却是没有这个顾虑,太后追问之下,便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虽不详细,但此事与兰青脱不干关系是一定的。 兰青与佟锦的事,太后早听永兴帝提过,不然也不会无视所有想求她给佟锦赐婚的人,虽然觉得和圣公主配给兰青有些屈就,但兰青与永兴帝有约在先,她纵然再不满意也不便反对,可今日之事,却让太后看到了一点契机。 让那些禁卫退下,太后没再有什么动作,起身去看佟锦。 折腾了一个下午,佟锦已经醒了,不过一直烧着,太后见了她也没问今日之事,只嘱咐她安心在寿安宫休养。 佟锦也没有多说,万分感激太后的安排,自此在寿安宫住下,除了前几日不能下床外,随后身体虽虚,但还是坚持每陪在太后左右。 这段时间里,定北府正式向恩国公府提了亲,恩国公府没有不应之理,可听说水明月在家里闹得厉害,还借着入宫陪伴温雅的名义拒不回家,以示抗议。 与此同时,太子府那边也出了差错,竟有谣言指太子承徽佟喜入府之时已非处子之身,太子不知真相受其蒙骗。 佟喜遭此非议羞愧欲死,太子极怒,下令彻查谣言出处,太子妃领同两名太子良媛追查之下,竟查到远居偏院的佟玉帛身上。 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佟玉帛虽再三高声诉冤,也是无济于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39章 比武 太子震怒之下将佟玉帛赶离太子府迁往别院,柳氏得知消息哭倒于太子府前,道出温仪公主曾放言要与准太子妃联手为难庶妹的消息,此次阴谋,必定是温仪公主指使无疑! 她这是失心疯了,决意要挣个鱼死网破,最不济也要拉佟锦下水。 佟锦面对这些纷言困扰无比,在一次皇室家宴上苦恼地说:“我这庶妹自小待我不好,现在见我得了太后皇上喜欢,总害怕我借机报复,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倒真像我做过什么似的,还因此连累了太子妃,我的罪过大了。” 太后的神情有些不快,“实在不成体统,一个和圣公主,一个太子妃,会联合起来去害一个小小的承徽?你那庶妹倒也看得起自己!” 和圣公主是皇上封的,太子妃是太后选的,柳氏原是怕佟玉帛被赶出太子府后再无回府的机会,可现在这一闹,却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同席的太子面显尴尬,永兴帝的神情也怏怏的,“这佟介远,实在教女无方。” 一旁的二皇子慎王笑道:“从前咱们还羡慕太子得佟家姐妹相侍,如今看来,齐人之福也不是人人享得的。” 太子面色骤暗,七皇子见状不服地顶回慎王一句,“二哥最近不也是后院失火么?竟还有心思来消遣太子哥哥?” 慎王沉了脸,林皇贵妃叹了一声,“皇上不是不知道,烈儿的子嗣中至今还未发现身具圣灵真气的,便多纳了两房妾室,他那王妃素来善妒,最近又听了外面不少传言,便迁怒于那两名妾室,闹了不小的动静。” 永兴帝目光一凛,“哦?什么传言?” 佟锦听了这句问话,身子不由一颤,若是永兴帝仍将与兰青的约定放在心上,今日是断不会接皇贵妃这话茬的,现在他问下去,便是已撤了与兰青的约定,她的婚事,已彻底掌握在永兴帝手中了。 同席的温雅皱了皱眉,看向佟锦,佟锦低眉顺目的没有半点表示,皇贵妃心情舒畅,暗道前两日佟锦差人来讲了永兴帝为何不给她赐婚的始末真相,原来是真的,如今却是约定已失,以佟锦主动告之真相来看,恐怕这位和圣温仪公主也是心仪慎王的,如此,何愁这婚事不成? 皇贵妃以长者之态笑说了京中最近流传的慎王要迎娶和圣公主的传闻,永兴帝听完后果然没加以斥责,但也没有表示同意,毕竟,慎王妃虽有失德,但现在仍是慎王正妃,而永兴帝还另有几个没有婚配的皇子,佟锦花落谁家,都还是未定之事。 皇贵妃说完传闻后,慎王当即起身表示连累了佟锦的名声,又苦笑自己家有妒妇,没有这个福气,至于尚无圣灵子嗣,更是不可强求之事。 皇贵妃又适时地落下几滴眼泪,“没有圣灵子嗣,烈儿这些年受了多少冷眼?还有人怀疑他并非皇家血脉,这让我……” 慎王与皇贵妃一唱一和,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意在何处,佟锦现在表面上虽仍是自由之身,但慎王与皇贵妃看中的人,别人想夺,也得有这个实力。 家宴散席之时,皇贵妃特别叫了佟锦到身边,拉着她走了好一会这才各自上了辇轿,因佟锦此时仍住在寿安宫,温雅有心问她的心意也有诸多不便,便只能作罢,临去前频频以目光关切,水明月则颇有些兴灾乐祸的意思,数度拉了温雅说话,不让她和佟锦有过多的接触。 佟锦对这些并非一无所知,但她一点都不着急。 皇贵妃的心思谁都明白,永兴帝明白,太后更明白,但太后是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嫁给慎王的,因为太后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所以她才敢把自己已是自由身的消息透露出去。 与其让太后与皇上拿主意,她被动地承受,不如让这个局面暂时僵持,只要太后与皇贵妃两相不让,那她就是安全的。 第二天太后找了佟锦过去,说起有关传言的事,佟锦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只说一切让皇上作主。 太后微有不悦,“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婚事自然是长辈作主,但你身为和圣公主,岂能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皇上仁厚,会顾及你的。” 佟锦想了想,“七皇子年少俊才,与太子殿下兄弟和睦,是个难得的良配。” 太后笑笑,“你能这么想就好。” 七皇子的外家是定北侯府,实力深厚,难得的是与定北侯府一样都是极为拥护太子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至今尚未封王,要是能促成他与佟锦的婚事,将来封了王位,那韩贵妃的地位便会有所提升,后宫之中便再不是林皇贵妃独大,有了韩贵妃与之抗衡,太后也能少为后宫之事忧心,专心辅佐太子。 这是佟锦的猜测,但其实太后的想法更为深远,七皇子封王后,依靠母家的势力,其风头势必会与慎王一较高下,更甚者或许还会超越太子,但越是这样,便越不会得永兴帝全然信任,在七皇子的衬托下,永兴帝必会对太子更为惜怜,将来待太子实力稳固,再想办法慢慢瓦构韩家不迟。 总的说来,韩家可用可弃,是相当难得的一个助力。 “太后。”佟锦思索再三,“温仪鲁钝,皇贵妃心意切切,若太后有意与我赐婚,怕皇贵妃难以体谅太后,若因此引起后宫风波,实非温仪所愿。” 太后微微沉吟,佟锦虽说的是皇贵妃,但实际指的是永兴帝。永兴帝今日对佟锦的婚事并未表态,这说明他并没有全然否定慎王这个人选,在慎王已有王妃的情况下永兴帝还会这么做,说明在他心中还是十分看重慎王的,毕竟,成年皇子之中,只有慎王身下没有身具圣灵血脉的孩子,这的确是会引起一些非议。若永兴帝有心将佟锦嫁给慎王,那么再听到相左的意见,定然会引得永兴帝不快,太后稳居后宫多年,最大的凭借就是与永兴帝相处融洽,自然不会在圣意未明之时贸然出手,与皇帝心生隔阂。 见太后沉吟不语,佟锦起身,跪于太后腿边,“温仪有个想法,太后听罢若觉得不好, 只当温仪没有说过。” 在太后的刻意干扰之下,皇贵妃的心愿没能太快达成,但太后又没有明说反对,只说温仪之前的病势未愈,不宜在此时谈及婚嫁,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月过去。 十一月的京城已是寒冬时节,为纪念开国战神诞辰,每年十一月初十这日宫内都会举行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到了晚间,前朝的庆事结束,各宫的妃嫔便会带着皇子和公主们与太后和皇上齐聚庆贺,除了过年、中秋和元宵、端午这样的节日,也就只有今天会举宫欢庆,算是难得的乐事。 永兴帝今日心情极好,与众臣相聚时便多喝了两杯,回到后宫又见各宫齐聚,儿女子孙济济一堂,不由更是开怀。 皇贵妃早想找机会让永兴帝应下慎王与佟锦之事,原来的慎王妃更是被寻了理由贬了位份,如今慎王正妃之位空悬,万事俱备,只欠永兴帝一道圣旨了。 永兴帝对这件事本就没有太过反对,如今虽觉得对慎王妃一事处理得不好,但位份到底是贬了,已成定局,当下便朝佟锦看去。 太后此时笑道:“温仪病了整月,这两天见了好,倒是也该议议这事了。” 皇贵妃心中一紧,果然又听太后道:“不过温仪这孩子心气高,在哀家宫中住着,不止一次对哀家说过,以后要嫁个武艺无双的强者,哀家自小看着慎王长大,自是知道慎王武艺超群,只是不知温仪作何想法。” 太后这番话,没有反对,但实则已是在明明白白的反对了,一时间殿内的目光都齐聚于佟锦身上,看她如何作答。 佟锦按下身子刚动的温雅,不急不躁地起身,行于殿中跪下,“温仪常听人说慎王武艺超群,不在太子之下,但只是听闻,不知是真是假。” 皇贵妃不满佟锦没有即刻答应婚事,面色微沉,“你要如何验证?” 佟锦眉眼不抬,“温仪看到一些轶事中记载,民间素有比武招亲的习俗,温仪大胆,恳求皇上允许温仪在这大殿中比武招亲!” 永兴帝对佟锦一直抱着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不愿给她太多特权,一方面又喜欢她的不按理出牌,当初那首讥讽武将的诗闲他闲着没事的时候还拎出来念念,觉得有意思。现在听了比武招亲这个说法,更是听出了兴趣,笑问道:“如何比法?” 佟锦笑道:“温仪幼时曾与父亲学过几日骑射,温仪斗胆,请皇上赐箭,由温仪射出,此箭落地之前触到了谁,那人便是温仪的丈夫!” “简直胡闹!”皇贵妃沉声喝道:“满殿的皇子公主,皇上太后也在这里,你敢动箭?” 佟锦抬头,直视皇贵妃,不闪不避,朗声道:“此箭即为招亲所用,必然会折去箭头以棉裹之,再请殿内已有正妻和尚未成年的皇子不要开温仪的玩笑出手夺箭,不管箭落谁身,温仪绝不反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0章 定局 太后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不安。 相对于母家势力过大的七皇子,永兴帝更倾向于将佟锦嫁给慎王,这也是太后为何没有直接与皇贵妃为敌的原因所在,太后的步步计划都是为太子,要是因此而与永兴帝起了隔阂,反而会失去得更多。 正因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在佟锦说出心中所想时,简直与太后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比武招亲,以武论胜!佟锦说七皇子虽然年轻,但一身灵力不在慎王之下,往日二人在私下多有比试,多是七皇子取胜,只要她在出箭之时偏向七皇子一些,七皇子便是必胜之局!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结果,永兴帝也不好反悔,又能置慎王于败地,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 太后不知道七皇子的真正实力如何,却知道慎王灵力超群,虽有佟锦连番保证,还是将七皇子召来仔细询问,知道他很有把握这才稍稍安心,又暗中安排了一名灵力高手随侍在自己身侧,以防有变之时出手相助,只是,心里总是不安稳。 放眼望去,除了后妃公主,殿内所坐的都是皇子,就算出了意外,佟锦的丈夫也势必会在这些人当中产生。除去慎王外,只有七皇子最为耀眼,同样是嫁给皇子,太后相信佟锦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可是,心里总是不安稳,这是一种奇异的预感,隐隐约约,却又不知错在何处。 永兴帝仔细斟酌了一番后,终是给了太后面子。太后对慎王心怀成见,若是直接下旨赐婚,势必会引得太后不快,要是慎王在此次比武中获胜,那么相信就算是太后,也无话可说了。 如此一来,比武招亲之事便算定下! 黄存喜立时安排人去取弓箭,箭头折去以软棉包裹,再三确认不会伤到人后,这才呈了上去。 佟锦试了试弓力,觉得可以接受,便朝黄存喜点了点头。 这一个多月,佟锦以养病之名住在寿安宫中少见外人,实际上却是在太后安排的高手教导下学习射箭,不求百发百中,但至少也要能将箭真正射出去。 那名高手是太后的娘家心腹,对佟锦的教导十分尽心,佟锦也不让他失望,或许是圣灵真气之功,佟锦修练起武艺竟十分顺手,不说一日千里,可这短短月余时间已达到灵力一层中段的实力,这样的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只是圣灵真气虽然极易修习灵力,可佟锦已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就算初时进境再快,也注定达不到太高的境界,又是引得高手无尽的哀叹与唏嘘。 佟锦再次向永兴帝与太后行过礼后,在太后身前转过身来面向殿门,左手持弓右手取箭,对着端坐于大殿两旁座席间的众位皇子微微一笑,“还请皇子们不要让温仪失望才是。” 话音未落,她挽弓上箭,食中无三指扣弦,开弓瞄准,而后三指迅速张开,从头至尾没有一刻迟疑,便见那彩翎短箭犹如一道流星,“嗖”地射了出去! 在佟锦挽弓之时,两旁的皇子们还都是无动于衷,然而只在一个呼吸间,彩箭飞驰,右侧席间已有一个身影腾然而起,直朝彩箭抓去,正是七皇子! 就在七皇子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彩箭之时,对面飞射来一根象牙箸,精准地磕在箭身上,撞歪了彩箭的飞行方向,与此同时,七皇子身后随即跟上的九皇子手腕一翻,已将彩箭执于手中,而后又一抖手,那箭便飞射对面,朝一直稳坐的慎王而去! 七皇子大笑,“二哥耍赖,还找了帮手!”说话间指出长虹,竟是动了灵力紧追彩箭而去。 慎王见状不敢大意,在身前案几上轻拍一下,身体就势而起,袖风卷过彩箭同时一掌朝七皇子拍去。 两位皇子在殿内争斗不休,那只彩箭也不时易手,上下抛飞间,惹得佟锦的心也跟着不断起伏。 手稳一点啊……千万别落了地…… 佟锦紧张得双手发抖,手心里凉腻腻的全是冷汗,殿内旁人无不看得聚精会神,尤其太后与皇贵妃二人,永兴帝则是微感惊奇,若说七皇子的灵力不差,但没想到竟能达到与慎王一战而久持不败之地! 殿间的争夺一直继续,转眼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七皇子固然灵力不差,但应敌经验尚浅,时间一长便渐渐转为下风,太后焦急不已,正欲示意身旁高手相助之时,变故突生! 殿内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只彩箭最终的归属,谁也没有留意由殿外进来二人,那二人显然也没料到殿内情形,见七皇子与慎王缠斗,低呼了一声,“七皇子!”而后抢身入局,与七皇子共抗慎王! 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一震,水明月看清来人,脸色已是气至铁青,起身厉喝,“韩林!你已有婚约在身!还不回来!” 来人正是韩林,从他杀入战局到水明月起身相喝,不过刹那之间,他却已与七皇子联手力压慎王,慎王手中的彩箭脱手,七皇子正欲抢夺之即,韩林一脚飞出,正踢在箭翎之处,蕴满灵力的一脚借力,那彩箭便如闪电划空,水明月话音落下之时,彩箭撞在殿前一人身上,随即落地。 此番变数快若电光火石,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结局已定! 韩林却似不知扰了什么大事,满面怒色,“慎王因何对七皇子痛下杀手!” 满殿静谧,鸦雀无声。 皇贵妃最先反应过来,“皇上,韩林无诏入殿,又干扰赛局,此次招亲只得作罢了!” 太后面色沉沉,却也没有反应。 永兴帝也是面色不郁,“禁卫何在?为何由人擅自闯殿?” 门外禁卫即时跪于殿中,“启禀皇上,月前皇上曾赐韩大人武灵腰牌,持腰牌者于宫内通行无阻,任何人不得阻拦!” 永兴帝面色一滞,近来韩林境界又有提升,为了方便他随时入宫参详珍藏典籍,的确是赐过他那样的腰牌。 韩林左右看看,一头雾水的模样,“皇上,臣可是坏了什么事?” 永兴帝挥手让禁卫下去,问韩林道:“你何故深夜入宫?” 韩林跪下,“回禀皇上,前段时间七皇子隐隐觉得有突破之感,特要臣为其留意上好灵药巩固经脉,今日为臣终于寻到,心急之下便带着灵药师贸然入宫,本是来找七皇子,不想进殿便见慎王欲向七皇子痛下杀手……” “韩林!”皇贵妃沉声警告,“只是寻常比试,何来痛下杀手之说!如今七皇子可有半点损伤?” 韩林无所谓地一笑,“那便是臣看错了,只是一时情急,还望皇上恕罪!” 皇贵妃被他的态度激怒,“你贸然闯殿,又扰了温仪公主招婿,已是莫大的过错!” 不待韩林说话,太后下首的韩贵妃柔柔开口,“皇上,臣妾想,韩林也不知道如今殿内发生的事,他出手也是顾全兄弟之情,有此结果纯属意外,还望皇上原谅他。” 韩贵妃是韩林的姑姑,对他自然维护,韩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与七皇子此时也都跪于韩林身侧,一同替他求情。 永兴帝看向太后,“太后怎么看?” 太后却一直盯着佟锦,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是她的安排吗?太后真的不确定,整件事虽然突兀,但听起来合情合理,并不半点不是之处,若非说疑点,便是韩林最后踢出的一脚,怎么就那么准,让那箭有了归属呢? 可佟锦面上一片宁静,像是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 “韩林年少冲动,所幸无人损伤,便罢了吧,不过……”太后淡淡开口,“今日是替温仪选婿,重在公平,如今出了变故,自当择日重选。” 永兴帝微微点头,跪在那的韩林却差点跳起来,看着他满面急色地压着面孔朝佟锦使眼色,远站在殿门之处的兰青就像在看一出闹剧。 裹了软棉的无头箭被韩林以十成灵力打在身上,差点撞到他吐血,如今那短箭正躺在他的脚旁,静静地,像是对他无声地嘲笑。 他以为她说不放过他,还会像以前一样追着他死缠烂打,他甚至做好了摆脱纠缠的准备,不想,她这次却是改了路线,决心一局定胜负,也成功了。他们的对抗中,他永远是输家! 没人留意他,就算他现在已经算是温仪公主选中的人,却无一人问起他,他们旁若无人地议论着如何取消这次结果,真是因“公平”所致吗?如果现在站在他位置的是韩林,他们还会这样看不到他吗?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将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击得粉碎,让他明白,只要她不放手,他连说“结束”的权利都没有! “那……便这样吧。” 他听到永兴帝做了决定,早已麻木的心间泛起了一丝不知是喜是痛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坐在太后旁,高高在上的少女,意外地见她也看着他,清秀的面上没有半点血色。 种种计较,最终功亏一篑,是什么感觉?他问她。 她微抿了唇,起身拜倒,语气平静如水,“皇上太后之决断温仪不敢有异议,可如今结果已出,温仪说过,不管箭落谁身,温仪绝不反悔!” 太后的脸色骤然沉下,永兴帝也没了好耐性,“温仪,不许任性,退下吧。” 佟锦跪在那,语气不见加重,可却任是谁都听得出她心意的坚决,“若皇上不愿温仪做个言而有信之人,现在便赐温仪遁入空门,长伴青灯罢!” 永兴帝眉头一皱,皇贵妃已冷笑道:“温仪,你是在要胁皇上?” 佟锦丝毫不为皇贵妃的语气所动,“我的一切都是皇上所赐,我用什么来要胁皇上?” 永兴帝沉吟半晌,虽不悦,却也不能真的赐佟锦遁入空门,那便是自扇嘴巴,让人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出尔反尔。 “兰青,温仪公主所说,你可赞同?” 主动毁去他们之间约定的是兰青,要是兰青拒绝,那么佟锦也没有办法。 兰青想到了这点,见佟锦听到此言后仓惶地转过头来,让他明明白白地看到她眼底的惧意。 她这么害怕吗?是怕不能嫁给他就不能完成那个见鬼的愿望吗?完成那个愿望,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臣……”心,终究是硬不起来,在她那样的注视下,他缓撩下摆跪于殿中,内心一片澄静,“赞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1章 赐婚 得了兰青的回答,永兴帝坐于御座之上,久久未语。 虽然他是一国之君,但还是不免会遇到像现在这样势比人强的时候,他固然可以翻脸不认,可为了一个并无实战价值的佟锦而赔上皇帝的威信,不值得。 沉吟过后,永兴帝看了看太后,“既然温仪坚持,那么……便由太后赐婚吧。” 太后面色沉沉,心情始终不愉的样子,盯着佟锦看了一会,微微转过脸去。 “既如此,便允了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虽然同意了,却包含了许多怨怒的情绪,让佟锦目光微黯。 之前对太后所付出的种种努力,最终还是化为云烟,不过好在,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还不够! 只没有再看向兰青,佟锦叩拜谢恩,听着兰青同样谢恩的话在身后响起,心里的不安没有一刻减弱。只是赐婚,在她和兰青真正成婚之前,还有无数个意外可以发生,她心里不安稳。 二人叩谢过后,太后随即起身,佟锦起来有意掺扶,被太后避了过去。佟锦还是随着太后离开,途经温雅一席时,温雅与水明月起身,一左一右地拥了太后出去。 寿安宫中,佟锦被太后身边的太监拦在殿外,虽没什么冷脸,却也说要等太后传诏才能进去。 过了一会,水明月由殿内出来,面含讥诮,“太后说了,看你今天的精神头,病大概是好了,不用再住在寿安宫了,早点回公主府待嫁去吧。” 佟锦轻笑,微仰着头看着站在石阶上的水明月,“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我今天所失去的,全部是我努力得来的,只要我还肯努力,将来定然还有重新拥有的一天,你又有什么?你连失去都不敢,竟还有闲心来看我的笑话?” 这是佟锦与水明月自上次不欢而散后第一次这么说话,水明月再不顾自己的端庄仪态,冷笑连连,“我自然不如你有手段,太后皇上、兰青韩林,都被你玩弄于手中……” “水明月!”佟锦的声线猛然压下,“太后与皇上是何等的人物?岂会容人玩弄?还是说,你以为我的圣灵真气是假的,以为皇上与太后分辨不出,糊里糊涂地封了我为和圣公主?” 提起身份,水明月自是不敌佟锦,当下气得连连咬牙,佟锦冷笑一声,“就算你见韩林误闯了招亲比试怀恨在心,又何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说起来,你似乎应该比我更应该回府待嫁,竟然拒绝皇上亲赐的婚事,你就不怕触怒了太后和皇上?”说着她轻笑一声,“倒也不会,以你对太后那样的逢迎拍马,太后也懒得怪你……哦对了,你不是‘拒绝’,你哪敢‘拒绝’呢?你是使小性子,一边说着不喜欢韩林,一边又为他加入了今天的战局而愤怒,矫情小气,真是丢尽了大周皇族的脸面!我劝你赶快回家待嫁,与韩林成婚后敛起性子别再胡闹,否则,你还真配不上韩林那样的人!” “你……”水明月自小被当作天之骄女一样供养着,与平常公主相比也不差上半分,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羡慕夸赞,何时有人对她如此讽刺、指责她不配谁? “你凭什么教训我!”什么端庄淑德,怒上心头,全都来不及兼顾,水明月气到面色发青,“你只是运气好罢了,除此之外,你的样貌学识,涵养人品,没有一样拿得出手!只会厚颜纠缠,千方百计的强求男人,简直无耻!” 佟锦一掀唇角,“我就说么,你就是嫉妒我得到了兰青。样貌学识?涵养人品?你看起来倒是有的,那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造就出你这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与其像你一样活着,我宁可做个真小人,起码我敢遵从自己的内心,做我想做的事、承担我理应承担的后果!你呢?你要是真喜欢兰青,你来抢啊!可怜你要勇气没勇气,要魄力没魄力,连反抗都不敢,守着自己那点受人施舍来的可怜荣耀还敢沾沾自喜,你醒醒吧,睁开眼睛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轻蔑的话语落下,水明月的脸色已坏到不能再坏,想开口,却是气乱神昏,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你们太吵了。”温雅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之内,她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着佟锦,“太后说,你既然已预计好了这样的结果,那么也不算冤枉,以后不必日日进宫了。”说完,又转向水明月,“太后让你一同出宫,回府安心待嫁,莫要再生事端。” 水明月的身子晃了晃,还想再进殿去,却被门前的宫人拦住,温雅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叹谁,转身进了殿去。 这样的结果佟锦虽预料到,可太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判了她的死刑,还是让她有点难过。 没再像水明月那样候在殿前,佟锦转身出了寿安宫,出来便见黄存喜手持一卷圣旨,以宫门外等她。 “公主接旨吧,皇上就不当面宣赐了。” 佟锦跪下接旨,而后起身,对着黄存喜低声道:“对不住公公了,险些害了公公。” 黄存喜的手轻抖一下。 早在今日晚宴开始的时候佟锦就曾求过他一件事,要他在适当的时候去殿外转一圈,当时他还不理解什么是“适当的时候”,直到佟锦接了比武招亲用的弓箭,对他点点头,目光饱含深意,他才明白。 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出殿转这一圈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要是提前知晓,说不定他不会冒险帮忙。如今细细想来,今日之事,必然是韩林带了兰青事先守在殿外,待他露了头,便知道佟锦在殿内已准备妥当,可以登场了。 如此一来,他虽不知情,可在这件事中,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通风报信的作用!若此事被永兴帝知晓,他这太监总管,算是做到头了。 事实上真相也就如黄存喜所想一般,只是过程更为复杂。佟锦不仅要说服韩林帮她,更重要的,她还得说服参战的七皇子,只有七皇子全力相助牵制住慎王,她才可能为自己赢取最大的胜机! 这件事一点也不容易,韩林于其中帮了大忙,七皇子有自己的打算,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计划,可直到最后一刻,七皇子仍以为是韩林要出手夺取彩箭,并不知道韩林身后还有一个兰青! 兰青……想到兰青,佟锦的心里暖了一点,他还是没有拒绝,不是吗?这说明,他还是放不下她的。 带着圣旨,佟锦没有一刻仪地出了宫,回到自己的卧室,身边再无一人的情况下,她才打开圣旨,寻找上面的日期。 来年三月初一,距现在不足四个月时间。 一般来说,公主出嫁因仪制之故至少要有为期半年的准备之期,其中还包含了修建公主府等事,现在日子这么仓促,重新修建公主府是来不及的,但永兴帝也没说不建,不仅要建,还得按和圣公主府的规格来建,如此一来,所需时日更多,便让佟锦婚后暂时居于揽月公主府或者平安王府,待和圣公主府建成后再行迁入。 这得是包含了多大的怨气,才能让永兴帝下达这样的旨意?佟锦失笑,心里却万分期待,住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她只嫌日子过得太慢了。 得到了赐婚圣旨后,老夫人与揽月都回了京城。此时的将军府里一片冷清,自佟锦一事时永兴帝发出“佟介远教女无方”的感叹后,佟介远就将柳氏送回了娘家,如今偌大一个将军府空空荡荡,比空宅强不了多少。佟介远因接连的事端在永兴帝心中的地位明显下降,这次他主动求旨前往边关平乱,几次上书都被永兴帝驳了回来,让他有些心灰,时常流连酒肆,一副颓败的模样。 “家不可一日无主。”老夫人感慨一句,“这次回来,我们就不要走了。” 揽月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才轻轻点了下头。 因为佟锦的公主身份,出嫁时宫中是一定会有一份嫁妆送出来的,但揽月和老夫人还是加紧操办佟府的嫁妆,又派人前往平安王府,与之商定成亲细节,以及丈量房间,方便订制家具。 平安王府此时一片混乱,和圣温仪公主,平安王爷怎么也没料到,这么一个宝贝公主会落到才辞去世子之位不久的兰青头上。 这其中难道别有深意?莫不是圣上对平安王府替换世子一事有所不满,所以才行此举?与他有同样顾虑的还有才做上世子不久的兰绯,他终日忐忑,终在见到久不露面的王妃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加紧地张罗兰青的婚事时,内心的猜度达到顶点。 “大哥……”以他现在的身份,已是很久没再这么叫过兰青了。兰绯伸手替坐于对面的兰青倒了杯酒,他知道自赐婚圣旨发下之后,兰青在外受了不少的嘲笑,说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以废人之躯还可得尚公主,此后便可夫凭妻贵,安享荣华了。这样的话传得不少,又十分难听,所以兰绯沉吟着该如何开口,又不触到兰青的伤疤。 兰青的脸色这半年来就没有好过,此时越发的苍白如雪形销骨立,可他的精神却意外地好,似看出兰绯的心事一样,他轻挑唇角,形状完美如剑的长眉微微扬着,语含笑意,“你不必担心,我亲手放弃的东西,绝不会再要!” 兰绯的手微微一抖,几乎拿不住手中酒杯。 这样的语气神情,他已有多少年没在这个废人大哥身上见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2章 暗涌 佟锦有老夫人和揽月公主帮着张罗嫁妆等事,最近难得地清闲了下来,她本是想让揽月开始学着看账和管理铺子,可揽月把面前的房契地契铺面合同往回一推,“这些你全带走,我有自己的俸禄,足够度日了。” 佟锦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她也觉得以揽月的性子根本没办法去管这些铺面,不过,揽月的这分情意她还是承的。 过年之前,孔梦云难得地来了公主府,她是借着回家省亲的机会才偷了空闲,与佟锦多日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聊,不过说来说去,最后还是问到赐婚的事情上。 佟锦对孔梦云向来没有隐瞒,便与她说了自己与兰青闹别扭的事,比武招亲是不得已为之,孔梦云听后久久无语,最后感叹一声,“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折腾吧。” 对这话,佟锦深表赞同,孔梦云沉默了一会,又笑,“不过不折腾也显不出这分感情的可贵了。” 孔梦云大婚后与太子相敬如宾,又因教养良好,将太子府内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自然很得太子敬重。这原是孔梦云原来的期望,可当这期望达到时,又不免想要得更多。同样是花样的年纪,她看佟锦每日开心伤感、拼搏得极有斗志,再看自己,却像一个暮暮老者,每天的生活也是如白水一般淡而无味。 “对了,”孔梦云摒去脑子里的杂念,“你那庶妹,现在安分得多了,上次太子本有意送她出府,她死活求着留了下来,大约是想着只要在府里就还有机会,我听说近来她常去探望阿喜,但阿喜从不见她。” 佟锦失笑,“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求到佟喜的身上。” “不过这阿喜倒让我刮目相看。”孔梦云倚靠在佟锦屋里的贵妃榻上,难得地不用端着仪态,“以前我以为她是个没主意的,但她竟那么快地出手解决了佟玉帛,干净利落。” 佟锦有一瞬间的失神,脑子浮起那个微圆的可爱面孔,在人人避之三舍的火灾现场,只有她爬上墙头,赶进来救人。 不管身边的环境如何,人的心志是不会变的,佟喜心志坚定行事果断,一直都是。 “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同一战线。”佟锦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 孔梦云没说别的,只是道:“目前看来都是好的,她很识大体。” 佟锦微叹一声,她刚刚说那话已经是伸手过长了,孔梦云与佟喜现在同在太子府中,是战友更是敌人,根本没有一定的事,所以孔梦云不答应她什么。 “佟玉帛呢?你没想法了么?”孔梦云把话题拉回来。 佟锦轻笑,“你对她倒是很感兴趣。” 孔梦云垮了肩膀,“我现在还有什么乐趣?巴不得能逮到一个不安分的,以娱闲暇罢了。” 这话说得佟锦有些心疼,别人不知道,她不知道么?孔梦云外表看起来老实,实际上是最耐不住闲的性子,如今进了太子府,就像被关到了笼子里,每天看到的只有那见方的天空,只能自找乐趣。 “我对佟玉帛还真没什么兴趣了。”佟锦感慨了一下,“当初……”当初她刚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我视佟玉帛为最大的阻碍,恨不得每句话都呛着她,每件事都逆着她,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才高兴。可现在,就算她扑在我面前撒泼打滚,我也不会想看一眼。” 孔梦云明白她的意思,她和佟玉帛,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了。 当你是猫是狗的时候,会与其他的猫狗争食,当你变成了人之后,还会与猫狗一般见识吗?如果你还是放不下那些猫狗口中的食物,不能说你勤俭节约,只能说你还没有完全进化成人类。 “算了,还是我自己慢慢玩吧。”孔梦云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我得回去了,你有空就去看我啊……对了,”她起身的时候顿了顿,“慎王那个人颇有些阴险,是不达目地势不罢休的那类人,他本是对你志在必得,连王妃都弃了,没想到现在生此风波,他必然不会甘心,你千万小心,成婚之前尽量不要外出,能避则避吧。” 佟锦心中一动,“可是太子与你说了什么?” “是与阿喜说的。”孔梦云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微微苦涩,“太子在慎王府里插了人,说比武招亲那晚,慎王回府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一名姬妾折磨得死去活来,性情如此暴戾之人,岂会轻易放过你?” 佟锦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可过了一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的,佟锦便也没将这事真的放在心上。 过年的时候,佟锦依例是要入宫向太后皇上请安的,本以为以太后之前的怒意还是会像去年一样不许她入宫,不料这一路却是通行无阻,一直到了寿安宫前,才有宫人拦住她,“太后今晨突发不适,太医嘱咐要安静修养,公主可前往昭华殿,今年的春宴由韩贵妃代为主持。” 韩贵妃?佟锦有点讶异,这样的场合,就算太后身体不适,也理应由皇贵妃来主持早春宴,怎会轮到韩贵妃? 那宫人却不多说,又仔细答了佟锦问候太后的话,便退了回去。 佟锦想了想,比武招亲一事上,七皇子帮了大忙,如今韩贵妃代太后设宴,她怎么都应该过去捧场的,于是便转而赶往昭华殿。 昭华殿是韩贵妃居住的安和宫正殿,安和宫内遍植梅花,此时院内梅花怒放,昭和殿殿门大敞方便殿内之人赏梅,装饰一新的大殿内已坐了许多人,等候午宴开始。 佟锦远远地就看到了殿内靠近门边而坐的兰青,他身姿挺直地独坐一席,消瘦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双唇连动,不知正说着什么。 多久没见他这样的笑容了?佟锦没有让门前的宫人唱名,带着静云和曼音无声地进了院中,她怕扰了兰青的好兴致,便想私下找到韩贵妃见个礼,表示自己来过就好了。 佟锦经过昭华殿时,听到殿内传来阵阵的笑声,不由得极为好奇,能让兰青如此乐在其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话题?这么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在挨近殿门的门外站定,听着殿内的动静。 “……现在兰兄恐怕已不屑再做什么世子了,和圣公主的驸马,岂不是比世子更有威仪?” 佟锦眉间一紧,万没料到竟会听到这样的话。 殿内此时又是一阵大笑,又有人说道:“驸马能得公主如此青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何不说出来,也与我们传授一二?” “这如何使得?”一道饱含冷笑的声音响起,“逢迎拍马,牵女人裙角之事,岂是随便一人就能做得的?” 哄堂的大笑,淹没了其他人的挑衅之音,也让佟锦气到浑身发抖。 刚刚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比武招亲时帮慎王抢夺彩箭的九皇子!他倒真是慎王的好弟弟!这种尖酸刻薄,无教养到极点的话竟也说得出口! 不过,佟锦虽是气极,却也不能进去,否则便更是坐实了兰青靠女人的口实!她又害怕听到兰青的反应,一时间又气愤又难过,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突然,满含笑意的声音毫无压力地传了出来,“九皇子年纪虽小,但对这些事知道得倒清楚……看来经验丰富,理应由你这位前辈来向大家传授才是。” 佟锦一呆,反应了半天,偷偷从殿门处探头过去,想确定一下刚刚说话的是不是兰青。 佟锦偷偷摸摸的,第一眼看到了面色青黑的正在冷哼的九皇子,而后调转目光,正对上兰青瞟过来的视线。 佟锦惊了一下子,立马缩回头去掉头就走。 她竟然逃了?佟锦奔出了安和宫才感到懊恼,她不是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他、告诉他全部的真相,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吗?她不是一直主动相逼,在这场持久的角力战中始终占据着上风吗?她在怕什么! 暗呼自己的不争气,佟锦思来想去的,也还是没拿定主意现在就回去。 要是再听到有人奚落他,她不保证自己会压得住火气做点什么,那样就让他难堪了。 纠结在原地不断徘徊的时候,一个宫人碎步接近,到她身边深深一福,“公主,温雅公主有要事相告,请公主移步相见。” 温雅?佟锦暂时放下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点头道:“她在哪里?” 安和宫内,一抹碧色的削瘦身影立于昭和殿前,他容颜隽秀,面色略显苍白,精神却是极佳,黑亮的眼睛遍巡院内,却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轻风拂过,带着冰雪之意,又带来几片梅花花瓣,淡粉的颜色落在碧色的肩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长指轻动,将肩上的一片花瓣取下,托在手心里看了许久,叹息过后,蓦然收紧手掌,牢牢地攥握成拳。 “兰青……” 微微带着颤抖的嗓音,让兰青有些意外,他转过头去,便见一个神色复杂的美丽少女站在他的身侧,是水明月。 “我有话对你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3章 心之所倚 凉风拂拂梅瓣零落,昭华殿前,两道身影相视而立,粉衣少女苍白着脸色,双唇连动,随着她的诉说,她身旁男子的面色已坏到极点! “你不信我?”水明月的呼吸略有些急促,掩在袖中的双手颤到发抖,“是真是假,你去看看便知!” 话音未落,身旁之人已没了踪影,看着那急匆匆消失在宫门处的身影,水明月紧紧地咬着下唇,印出一丝血痕也不自知。 再说佟锦,随着那宫女走了一阵子,见这方向并不是去清宁殿的,脚下便慢了两分,“我们去哪?” 宫女回头笑笑,“公主在漪兰殿等候。” 佟锦皱皱眉,漪兰殿离安和宫倒是不远,韩贵妃初入宫时就住在这里,后来韩贵妃成了一宫的主位,漪兰殿便空了下来,至今也没人入住。 只是,佟锦和温雅相交这么久,温雅从未提过漪兰殿这个地方,怎么突然约她来此相会? 佟锦刚刚心有旁骛,没有想得太多,此时却是警醒起来,借他人之名骗她赴约,这样的事她经历过,现在她身份敏感,更是大意不得! “你一直在温雅身边伺候吗?”佟锦不太在意地问道:“看你有些面熟,可是叫玲珑?” 那宫女即时笑道:“是,奴婢正是玲珑。” 佟锦的步子一顿,“你确定?” 佟锦的异样早得了静云和曼音的注意,早在佟锦问话的时候她二人就在留意,如今两人一同上前站在那宫女左右,一副要拿人的架式。 那宫女先是慌了一下,而后迅速后退,静云和曼音两个正想追上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奔出几个太监,两下就将静云打晕在地,曼音身法灵活躲了过去,却也被远远地隔开,再顾不了佟锦了。 佟锦扭头就跑,没出两步就让人扯了回去,继而颈上一痛,失去了知觉。 热,哪里都热。佟锦再有了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胸口沉得发疼,身上绵绵软软又燥热难当,一种酥麻而难捺的滋味浸在骨子里,让她不自觉地寻求着,想到得到点什么。 眼前模糊得像是染了水气,看到的东西都是散发着光晕的,晕晕颤颤,似乎和意识脱了节,所有的事物都到达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程度,只能判断出她身前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双手抚在她身上,替她暂缓了身上持续上升的热度。 被人触碰的感觉让她觉得舒适,她心里却是极为抗拒,好像有人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嘶吼着什么,可她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连一节手指都动不了,意识明鲜明时混乱,完全分不清幻想抑或现实! “青……是……是兰青吗……”身处于混沌之中,她无意识地问出这句话,说出他的名字,便觉得安心许多,如果是他……如果是兰青的话,她可以。 抚在身上的手顿了一下,佟锦的身子更烧,脑中浑浑噩噩的,再无一点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热度一点一点地消褪下去,身体地各个关节都像被重物碾压一样疼痛,佟锦醒了,却不愿睁眼。 虽没有经历过,但这样的状况,她又岂会不知自己遭遇了什么?她不愿睁眼,害怕睁开眼来,见到除了兰青之外的人,但,此时在她身边的又怎会是兰青?她这次,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了。 想到她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要失去兰青,并且再无翻身之机,佟锦眼角一凉,成串的水珠便渗了出去。 忽地,一块布料落到她的脸上,那力度,像是有人丢过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盛怒的声音,“你下次可以再蠢一点!” 听见这声音,佟锦的身体骤然一抖,耳边又传来在她听来仿如幻觉的声音,“不过你下次,还哪有这样的好运!” 好运?佟锦猛地抓开脸上的布料坐起身子,双目圆睁,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人。 兰青苍白的面色和尖削的下颔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惹人心怜的味道,他的神情中蕴着怒意,长眉飞扬着,一又眼睛被怒火染得晶亮。他的视线与佟锦的目光相交一瞬,而后便转了身子,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去。 “兰青!”佟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明明身体还疼得难受,可她还是飞扑出去,抱住他的腰。 虽然兰青马上停住,可由于惯性,佟锦还是被兰青带离了床榻,加上她死不撒手,以致整个人被拖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 “你……”兰青微恼,想要斥她,可最终,那些话还是隐在了她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中。 她缠过来,又哭又笑,“我还能和你在一起是吗?” 欲要推出手因这句话而凝滞,兰青认命地闭了闭眼,这不是冤孽是什么?亏他之前还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一定要夺回主动,可在见到她神志不清之时,仍念着他的名字,仍在问“是兰青吗”的时候,之前的种种,恼怒的、怀疑的、伤心的、不甘的……全在那一瞬灰飞烟灭了。 不过说起来,妖怪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挺没用的! “我没你那么大胆。”他神情清冷地撇开眼去,但终是不再抵抗,顺从地任她抱着,“违抗圣旨的事,我做不出来。” 佟锦难过于他的语气,但仍是破涕为笑,埋在他的胸前,身体轻抖了半天,兀地放声痛哭。 佟锦这一哭哭了个昏天暗地,不只是因为后怕,她似要把这段时间所受的种种全都发泄出来一般,一边哭一连抓紧了身前的人,把脑子里想到的话统统说出出来。 说她是什么人,说她是如何来的这里,说她怎么遇到的锦娘,说她和锦娘的约定,说她为完成约定而做的种种努力,说她因锦娘的告白而功亏一篑,说她伤心、难过、甚至恨上了锦娘,说她怎么让锦娘丧失信念,说锦娘如何消失,说她重得他时的喜悦,说她失去他时的无助…… 她说得很快,也很乱,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一直不敢抬头,不敢看兰青的反应,她想,就算他厌恶害怕,她也要抓紧了他,再不放手! 当所有的事实全部吐出,随之而来的便是极为难熬的寂静时刻,久久过后,兰青推开她,“不知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如此荒诞之事,亏你想得出来!” 佟锦呆了呆,她想过兰青听到这些后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他不信?对,这样的事很难让人相信,可他明明看到了锦娘,不是吗? 佟锦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兰青负气地轻哼一声,而后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警告,“你这些疯话最好别到处去说,不然就算你是和圣公主,也保你死无葬身之地!” 佟锦怔怔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唇角却扬了起来,而后,止不住的笑意弥漫脸上,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佟锦。” 兰青转过身去,“我可不想再受你连累。” “嗯,”佟锦抹去眼泪,认真地说:“将来就算我因此出事,我也一力承担,是关是杀是烧,只朝我一人来就好……” “你闭嘴!”兰青不太耐烦,“没事了就快离开这,我们不见了太久会引人怀疑。” “哦……”佟锦这才有空看看自己,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但有些凌乱,明显不是她穿出来时的样子,她的心立时一沉。 还是被人占了便宜吧?可兰青又说她没事发生,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问得有些忐忑。 兰青犹豫了一下,道:“有人通风报信。” 佟锦立时追问,“是谁?” 见兰青皱了皱眉,佟锦马上换了问题,“那……我是怎么好的?” 她那样的感觉,一定是中了媚药,如果不是别人,那……是兰青? 佟锦的脸上红了红,兰青回答的语气却有些烦躁,“有蒋寒扬在,很容易就好了。” 佟锦的心情便又落到了谷底。 她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被人占了便宜所以语气不好,心中也不免黯然。这次事件的主使者必是慎王无疑,也不知兰青进来的时候慎王做到了什么地步,可这样的事要她问兰青?她问不出口。 带着些难堪,她低头走到门前,心中的疑问在唇边转了又转,还是没能问出来。 目送她出了房间,兰青也是极为不自在,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来得够及时,慎王连佟锦的面都还不没见着,可后面的事他就不好说了,要怎么说?说他本来是想以身为药替她解毒的,却听见她一直在念自己的名字,震动之下,竟下不得手了,只觉得这种事,还是留到某个特定的时刻好…… 尴尬地摸摸鼻子,兰青的手不觉移到胸前,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她靠在那时产生的温度。其实他也想抱紧她的,可转念又想到自己曾在她面前痛哭不已,那胆小怯懦的样子……他心中的懊恼劲儿就别提了。 他是颓废了太久吗?还真够该死的!那样的事……如果他从前的灵力可以恢复的话,他宁可以全部灵力去交换时间的逆转,也不愿她看到那样无用的自己!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不是妖怪啊……”他抓了抓头,神情中还是带着无法理解的茫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4章 告发 佟锦离开房间,见自己身处一个颇为陈旧的院落,房屋残旧宫墙斑驳,似乎许久没人踏足过一般。此时院落里并无他人,想到自己昏倒前静云和曼音也被人所制,不由万分着急,快步出了院子才记起应该向兰青询问,当下也顾不得尴尬,扭头又转回去。 进了院子便见兰青也出了房间,四目相对,多少还有些别扭隔在二人之间,佟锦抿抿唇,“那个……静云和曼音,你见着了吗?” 兰青愣了一下,眉间微蹙,“应该还在漪兰殿,我那时没留心她们也在……”说着话,人已率先走了出去。 佟锦连忙跟上,待再出了院子回头看,才看清了这院落名为“暖心”,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怎么会破成这个样子也没有照看。 暖心院距漪兰殿意外的近,转过一面墙角便见到对面的漪兰殿,此时漪兰殿外一片清静,根本不见什么人,倒是前方的安和宫内不时传来丝竹乐鼓之声,一片祥和之意。 兰青脚步匆匆,佟锦比他还急,提着裙摆先他一步踏上漪兰殿的石阶,正想推门而入,却被兰青挡了一下。 佟锦一个趔趄,抬头便见兰青紧皱着两着长眉,神情恼怒,“急什么?还嫌那迷药中得不够多是吗?” 佟锦才有点抬头的不快便散了个无影无踪,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一句,“不是有你在呢么……” 兰青神色不善地回头瞄她一眼,佟锦缩缩脖子,想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立场,又垂头丧气了,垮着肩膀跟着兰青进去。 他们进到漪兰殿的院中,还不待寻找,一个人影就冲了过来,兰青回手就把佟锦甩到身后,再看清来人,竟是曼音! 曼音满面泪痕地冲到佟锦身边,“姑娘,姑娘,我好怕……” 不知道为什么,佟锦就是知道,曼音不是在为自己怕,而是为她。 抱住曼音稍加安慰,佟锦又急着问:“静云呢?” “在偏殿里。”曼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她还晕着,我担心那些恶人再回来,暂时没敢动她。” 曼音自小学过几天轻身的功夫,那时见佟锦被人制住,她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佯装被人打晕,与静云一同被关到了偏殿中。 偏殿并无人把守,只是在门上上了锁,曼音悄悄地起来,透过门缝亲眼见到佟锦被兰青救走,又等外面的宫人全都撤走了,这才将发簪上盘着的铜丝展开了,探出门缝去开了锁出来。 “我不知道姑娘被公子救去哪里,又担心那些人回来伤害静云,所以不敢贸然离开这里。” “你们没事就好。”佟锦拉紧曼音的手,与她一同云看静云,直到确定静云真的没事,心里这才松了松。 “姑娘……”曼音扯了扯她,瞟着门口的兰青,小声道:“我有事情与姑娘说。” 曼音的样子十分紧张,佟锦也不敢大意,可没让她马上开口,而是走到门口去,与兰青道:“今天的事没准还要再出什么风波,我想出宫去,不回安和宫了。” 兰青想了想,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那你帮我找温雅来,我需要她帮忙把静云弄出去。” “你要留在这?”兰青不赞同地拧起眉头。 佟锦还想说点什么,兰青一摆手,“把她带到暖心院去,一般人不会去那里。” 虽然佟锦不明白为什么“一般人不会去那里”,那明明离漪兰殿这么近,但兰青的意见她十分重视,留在漪兰殿她也的确心里有阴影,当下便与曼音合力将静云架起,分外小心地离开漪兰殿,回到了暖心院。 兰青没再做什么交代,急匆匆地离去,佟锦掩好院门,这才回头对曼音道:“你想说什么?” 曼音抓着佟锦,力道极大,“姑娘,我在偏殿里看到公子带走了你,你们走后没多久,明月郡主和慎王也进了院子,他们在屋子里说了很久的话,明月郡主才离开了。” 听着曼音的话,佟锦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是水明月?是水明月和慎王联手,想害她? 佟锦一直以为,水明月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总归是有底线的,就像她不愿兰青对别人动情,宁可豁出面子去给他做媒拉线,也没有对当时仍算势单力薄的自己做像这次这样下三滥的举动。 她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不服气?可就算再不服、再不忿,以她的心智,岂会不知与慎王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与虎谋皮?况且此事风险之大,一旦出了纰漏,慎王怕是会第一个推她出来顶罪吧? 佟锦始终有点不能相信,不仅仅因为水明月会不会这么蠢,更怀疑慎王有没有这么蠢,这样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会找人合作?而且在整件事当中,他并没有可以利用于水明月的地方,甚至引自己入瓮打的也是温雅的名头,那么水明月在整件事中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佟锦思来想去,心却是越来越凉。 除非,这件事是由水明月构想的,是她去向慎王献的计!水明月……你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 “你说……兰青带走我后……慎王才来的,是吗?”佟锦早捕捉到了这一句,扔下水明月一事,急于知道答案。 曼音点头,“公子那时还与那几个太监起了冲突,不过好在公子也带了人来,虽然他们进来得晚了点,但到底还是把姑娘救出去了。” “然后慎王与水明月才来?” “嗯。”曼音无比愤怒,“他们是一同进来的,想不到明月郡主竟会做下这样的事!” 佟锦没有言语,她丝毫不怀疑曼音的话,她既这么说了,那么水明月……定然与这件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佟锦语气平静,不见一丝恼意,“尤其是兰青。” 生气有什么用?水明月既敢做下这样天理不容的事,那么她将来有所回报,也理所应当! 她们说完这事不久,便听到院外有人拍门,曼音过去听了听,回过头来面带讶色,“是黄公公。” “开门。”佟锦整整衣服,向院门处迎去。 与黄存喜同来的还有四个太监,进来便冲向佟锦,将她制住! 佟锦惊呼一声,黄存喜也怒喝道:“你们反了天了!皇上只让带公主过去,你们胆敢动手?伤了公主,我可不替你们担着!” 那四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这才松了手。 佟锦得了自由立时抡起胳膊就扇了过去,也不知打的是谁,先打了再说! 黄存喜笑眯眯地与那四人道:“我知道你们在皇贵妃宫里受宠,如今受了委屈,回去与皇贵妃好好交待一番,得些抚慰也就是了,怎敢与主子动手?” 佟锦的眉尖跳了一下,看向黄存喜,黄存喜朝她欠了欠身子,“公主,皇上有请,请随老奴来吧。” 佟锦心里有些不安,又是皇贵妃,又是永兴帝,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黄存喜知道来这里找她,定然是兰青说的,那兰青呢? 心里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黄存喜朝她轻轻一摇头,“公主稍安勿躁,老奴相信,公主是绝不会与兰青公子在婚前便做出什么有损皇室体统的事的,一会见到皇上,将事情解释清楚即可。”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够多了,佟锦不再说话,专心思索着黄存喜给她的提示。 婚前、有损皇事体统、与兰青,难不成……慎王算计不成,竟敢反咬一口,指责自己不贞吗? 想到这里,佟锦恨得牙根发痒,好在兰青及时找了蒋寒扬替她解去药性,如若不然,她要是和兰青真的发生了些什么,就算他们已是未婚的夫妻,婚前失贞一事今日也必不会善了!要是再严重一点,被慎王一伙咬住,说她早与兰青有染合伙算计皇上赐婚,那她和兰青的后半生今天势必要交待在这了! 这个时候,佟锦忽然想到曼音说的,慎王与水明月密聊许久才离开,难不成,就是在商议这件事? “不知……这等荒谬流言,是由何人传出的?”直到刚刚,佟锦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她的眼角突突地跳个不停,要是慎王在她面前,估计她早冲上去狂扇大耳刮子了! 黄存喜也松了口气,之前虽然那么说,但佟锦与兰青都是青春冲动的年纪,谁知道有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现在看到佟锦气得脸色铁青,这才相信他们之间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当下心中一松,笑道:“是明月郡主见到兰青公子与公主相携暧昧离去,故心生怀疑。” 水明月!佟锦牙根一咬,果然是她! “姑娘……公主。”曼音急着要跟上,佟锦以目光抑止她,“皇上要见我,我去便是了……”她心念急转,语速便随之慢了下来,“你……照看好静云……她……她这体虚昏迷的老毛病,这次可险些害到我了,兰青好意帮忙,却也连累了他。” 曼音停下脚步,抿着唇想了想,点头道:“婢子知道了,公主放心去吧,婢子一定照看好静云。” 佟锦又对那四个眼珠子乱转的太监道:“你们带路吧!” 黄存喜便让出去路,“你们先走吧,待会见到皇贵妃先行请罪,别因对公主动手一事累了皇贵妃的名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5章 名声 那四个太监在佟锦面前讨了没趣,又不敢对黄存喜怎么样,只得不甘愿地答应下来,在头前开路。 黄存喜引着佟锦稍慢了一步,一路上并未再说什么,佟锦也没再问,专心想着一会应该如何应对。 没一会,佟锦便到了昭华殿外,佟锦在外等候,黄存喜则进了殿去,没一会又出来传诏,让佟锦进去。 佟锦入殿便见永兴帝面色不善地坐于高位之上,左右分别为皇贵妃与韩贵妃,殿间跪着二人,一个是兰青,一个日面色恍惚的水明月。 兰青近来的脸色一直有些苍白,此时显然心情很差,更是显得面无血色,水明月则看也不看佟锦一眼,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佟锦上前,拜见过永兴帝等人,这才问道:“不知皇上急传温仪前来,是何要事?” 永兴帝半晌没有答话,佟锦正想抬头看看的时候,皇贵妃率先开口,“温仪,明月郡主说你与兰青私下有染,可有此事?” 皇贵妃这么说,却是把这事的责任都推到了水明月头上,让佟锦又是解气又是感慨,以水明月之智,今天这事做得实在没脑,在大庭广众之下告人有染,如此龌龊之事,对她自己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去? 佟锦皱紧着眉头看向水明月,好一会,才众水明月躲闪的面孔上收回视线,“不知兰青公子如何作答?” 韩贵妃抢着说:“自然是没有。”韩贵妃现在心里无比忐忑,虽然这是佟锦和兰青的私事,但今日之宴是在安和宫举行的,要是他们真的私下相会,她一个督管不利之名是逃不掉的。 佟锦笑笑,“是啊,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事不合礼法,岂会明知故犯?明月郡主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温仪再没学识,也明白何为廉耻,郡主言之灼灼,不知有何凭证?” 水明月低着头不言语,皇贵妃淡淡地道:“你们各执一辞,要皇上如何判断?我倒有个法子,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跪于下首的佟锦即时面色一黑,兰青激动地道:“皇上!验身一事实在有辱公主清名,公主贵为和圣公主,清誉岂容玷污?请皇上传唤御医检验为臣之身,同样可有定论!” 永兴帝的脸色此时也是万分难看,他本就恼于水明月不分场合于众人之前说出此事,现在皇贵妃又提出验身,这对一个女子,尤其还是一位公主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可若不验,又没法了结此事,此时听兰青一说,也在思考这方法是否可行。 皇贵妃却道:“既为私情,纵然今日无事,也不代表往日清白。” 兰青还欲再辩,佟锦开口道:“兰青公子……”她看着他,眼中满是安心,“为平他人之口,我愿验身以证你我清白。”验身一事对女子来说是侮辱,对男子来说,难道就不是?他那样的一个人,纵然失去一切也不愿丢弃骄傲的人,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明确原谅她的人,能毫不思索地说出那番话,她还有何所求? “不行!”兰青极恼,“除非有确凿证据,不然岂能由人信口雌黄?我今日若怀疑皇贵妃,是否也可以枉顾皇贵妃之名节,同法效之!” “大胆!” “兰青!” 皇贵妃与永兴帝的喝声同时传来,永兴帝语含警告,“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可轻视,朕虽相信温仪公主不会做那些有辱体统之事,但明月郡主素来谦诚,若非笃定,她岂会挑战天家威信、无故污蔑公主?为堵悠悠众口,也为向世人证明公主清誉,验身一事实为不得已而为之!” 兰青气极,却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惹怒永兴帝,这样的无力让他极度愤怒,双拳攥握的力道之大,似要握碎手骨。 永兴帝不再多言,皇贵妃便交待两旁道:“去,传两个隐事嬷嬷来。” 佟锦面色不好,神情却是坚决,“皇上,并非温仪不相信皇贵妃,而是为以示公正,还请皇上身边的黄公公亲自去请。” 皇贵妃被兰青那番抢白本就不快,此时面上更是隐现薄怒,永兴帝仿若未见,朝黄存喜一点头,“去吧。” 黄存喜应了声,躬身退下,不多时,带回两个四十多岁,形容干练的隐事嬷嬷。 “两位嬷嬷均是出于太后宫中,现在负责秀女检选。” 永兴帝点点头,抬手一挥,两位嬷嬷便朝佟锦齐齐拜下,“老奴失礼,还望公主体谅。” 佟锦站起来,“二位嬷嬷何错之有?与我一样,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还望二位嬷嬷仔细查验,将真相大白于殿前,还我清名。”说罢,举步走出殿外。 韩贵妃有些紧张,“皇上,臣妾担心公主公害怕,还是去陪一陪吧?” 永兴帝点点头,皇贵妃见状也起了身,与韩贵妃一同前往偏殿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昭华殿内一片寂静。今日原是年后最大规模的春日宴,许多外臣家眷与子女在场,出了这样的事,人人惟恐避之不及,但又无法离去,一个个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尽量降低存在感。即使如此,大家却都心中有数,今天的事,无论是真是假,水明月在永兴帝心目中的地位将会大大降低,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获罪!于是有与奉安公主交好的命妇,早悄悄派人出宫,给自恃身份不会在开宴前出现的奉安公主夫妇传递消息,希望她能尽快入宫,保全水明月。 整个大殿内安静得只剩呼吸声,时间如同凝固一般,殿中之人莫不感觉度日如年,终于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时,人人都觉精神一振,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最先进殿的是那两个隐事嬷嬷,她们叩拜过后,其中一人便道:“启禀皇上,公主确乃清白之躯。” 此言一出,殿中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暗自皱眉,此时韩贵妃扶着佟锦进来,眼圈发红,“清清白白的一个公主,只因小人之言便要遭此侮辱,实在是太过委屈了!” 一旁的皇贵妃面色暗沉,一言不发地回到永兴帝身边,半跪下去,“臣妾听信小人之言,险些冤枉公主,还请圣上责罚。” 永兴帝一摆手,“罢了,你也是为查明真相,相信温仪也会体谅。” 佟锦便松了韩贵妃的手,跪下身去,“皇贵妃公正严明,难怪后宫中一片祥和。” 皇贵妃面色稍缓,坐回原位与佟锦道:“今日之事实在委屈了公主,公主有何要求,本宫一定尽力弥补。” 佟锦看看转瞬不眨盯着自己的兰青,抿了抿唇,“皇上,皇贵妃娘娘,温仪恳求将成婚之日提前,仪制一切从简,只愿不再发生今日之事,损害我皇室名誉。” 佟锦的完婚之日本就定得仓促,此时发生了这样的事,佟锦又主动提出仪制从简,不免让永兴帝心生愧疚之意,略略一想,“既如些,便将婚期定于十日之后,不过,仪制方面……” “皇上,”皇贵妃面带微笑,“温仪乃皇上身边第一位和圣公主,公主出嫁,仪制岂可减省?此事便交由臣妾去办,一定不会再委屈公主半点。” 永兴帝点头道:“如此甚好。”事情便算就此定下。 佟锦与兰青叩首谢恩,他们起身后,仍跪于殿中的水明月便显眼起来。 永兴帝看着水明月,眉间紧皱,“你又有何话说?” 水明月紧咬下唇,神色颓然,半晌说道:“臣女鲁莽,险些陷公主于绝境,无话可说,愿受皇上任何责罚。” “皇上!”韩贵妃收起柔声细语,恼怒有加,“公主受此大辱,岂能以一句‘鲁莽’全然概之?水明月身受皇恩受封郡主,不仅没有半点宽仁之心,更罔顾皇室颜面,不仅使公主受辱,更将皇上置于绝情之地!此等不仁不忠之人,皇上断不可轻恕!” 今天的事无疑让永兴帝也大失面子,不过水明月是奉安公主的女儿,永兴帝和奉安是亲生的兄妹,自然不能不顾及她的想法,于是向黄存喜问道:“奉安公主可到了?” 黄存喜欠身道:“奉安公主刚刚入宫,现正与恩国公一同于殿外候旨。” 永兴帝叹了一声,“传。” 奉安公主在永兴一朝的公主中无疑是最受宠、最拔尖的,可这不代表她就刁蛮任性,相反,她很冷静,虽然早早地得了通知入宫,可她深知永兴帝不喜欢恃宠生骄的人,所以并没有贸然闯殿,而是候在殿外,乖乖地等着永兴帝传诏。 她不知女儿今天怎么抽了风做下这样的事,可那毕竟是自己疼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她怎会不急! 奉安公主匆匆而来,可她的仪态没有半点缺失,依旧风华万千,只是面色不佳,拜见过永兴帝后,奉安公主站起身来,不问任何原由,手起掌落,“啪”地一声,扇了水明月一记狠厉的耳光! “孽女!受了什么邪障!竟做下这等逆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6章 尽毁 水明月被奉安公主这一巴掌扇得偏出身去,栽栽歪歪地扑在地上,神情仓惶,但仍是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皇上!”奉安公主眼含热泪转身跪下,“今日之日皆因明月所起,我本不该为其求情,任她由和圣公主处置!可这孩子今天之态万分反常,皇上素来疼爱明月,也知道明月平素的脾性,岂是这样不识大体之人?如今她却是神情恍惚浑浑噩噩,定是受了魇咒之术!恳请皇上下令彻查,定要揪出陷害公主的真凶,以防再生变故!” 奉安公主这番话,让平时里与奉安公主交情不错的一些命妇都有了开口的机会,一个两个纷纷说道:“明月郡主一向是最为端庄稳重的,今天的事,果然大有蹊跷。” 永兴帝听后并未言语,一些后妃们便也大着胆子道:“是啊,明月郡主素来得太后喜爱,与温雅公主又是至交好友,她的品性如何,相信温雅公主是最为清楚的。” 一句话,把温雅推至众人之前,永兴帝便看向这个平日里甚为喜欢的女儿,“温雅,你怎么看?” 温雅面色不善,坐在位置上,半天没有言语。 佟锦在旁将事情走向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冷笑不止,“大家何必为难温雅一个小孩子?这事情的真相说来简单,可由温雅说出,却又是大为不妥了。” 奉安公主早在佟锦开口是便快步过来,握着她的手,情挚意切地道:“温仪,今日之是皆因你表姐而起,我这做姨母的,也难辞其疚,你若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你皇帝舅舅自会为你们做主!” 这回连佟锦也不得不佩服,奉安公主能有今天的地位与威望并不仅仅因为出身的关系,像现在,她先是大演苦肉计掌掴水明月,而后又把事情导向咒魇之术,如今,却是一句话,便将今天之事归到了家事之中,这也是在提醒永兴帝,天大的矛盾,也得关起门来处理。 关起门来处理,然后治水明月个身中咒魇陷害他人的罪名,在彻查谁是幕后主使的同时,对水明月可能只是责令禁足了事,不仅如此,水明月还因此成了受害者,被人利用,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想到这里,佟锦不由失笑,这不是她当初的路数么?她当初深受永兴帝与太后怀疑,她就是杜撰出一个幕后操控者,把自己置于受害之地,这才迎来了事情的转机!这奉安公主,学得倒快! “其实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佟锦垂下眼帘,当做没看到奉安公主殷切的目光,“明月郡主屡屡针对于我,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对兰青难以忘情,恋恋不舍之故!” 想择轻避重地保全水明月?想得美! 此言一出,殿内顷刻复又安静,寂可听针。 奉安公主面色猛然一沉,语气陡厉,“胡说八道!” 佟锦冷笑一声,“胡说?你去问问她,让她自己说,几次三番的为难与我,为的是什么!”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俱落在水明月身上,水明月何尝受过这样的对待?此时众人的目光便如蛇蝎一般刺进她的心里,她想怒斥佟锦,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坐在地上,一遍遍地问自己,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一次次地针对佟锦?只是因为她的不甘心吗? 佟锦不给奉安公主开口的机会,踏前两步摆脱奉安公主,急声说道:“去年我尚未封公主之时,曾做下一件令兰青蒙羞之事,在座诸位想必都还记得,当日之事因何而起,大家心里也定有定论,这便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我顾念明月郡主的名声,几次相让,可她步步紧逼,如今更是做下此等龌龊之事,让我很难明白她究竟意欲为何!难不成,只因为她往日曾与兰青有过订婚之意,兰青此生便再不能别娶旁人了么?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整个天下只能围着她一个人转不成!” 永兴帝现在头痛万分,他原是想顺水推舟责令水明月回家禁闭一段时间的,可有了佟锦这番话,水明月的名声却是毁了个彻底,再追不追究今天的事,也不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皇贵妃一直看着永兴帝和韩贵妃的脸色,突然轻轻一笑,“韩妹妹似乎有话想说?” 韩贵妃面色微变,目光扫过一直坐于席间闷头饮酒的韩林,心中主意已定! “皇上。”她起身跪下,“臣妾代韩家恳请皇上,收回韩林与明月郡主之赐婚!” 今天大家受的刺激够多了,故而听到韩贵妃所请,竟连个惊诧都没有,反而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又被佟锦那样指责一番,韩家要是还认水明月这个媳妇,那才是怪事。 从开始起一直未发一言的韩林手上一抖,他紧盯着手中酒杯,不闻身外之事一般,许久,仰头尽饮,并未看任何人一眼! 水明月本是垂头跪在那里,听到韩贵妃的话身体颤了颤,抬起漫无焦点的双目,在人群中匆匆扫过,不知在找谁。 奉安公主与恩国公则是齐齐大怒,奉安公主怒道:“贵妃娘娘如今是天家之妇,如何还能代表韩家?况且明月与韩林婚事乃皇上亲赐,你……你……”竟是气得说不出话了。 恩国公也是极怒,“皇上!温仪公主存心报复抵毁明月清誉,所说之言万不能取信!至于取消婚婚一事更不可答应,明月虽有错在先,但温仪公主清白已证,皇上对明月所为也自有圣裁,岂能因一时报复之举,就毁去明月一生!皇上!” 面对这些,佟锦面不改色,水明月名誉已毁,无论永兴帝做何决断,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韩林!”韩贵妃今天却是铁了心思想要退婚,“你已继任定北侯,定北侯府,便是由你当家作主!你自己说,可愿退婚!”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与皇贵妃脱不开关系,水明月既为皇贵妃所用,无论聪明或是蠢钝,那都是万万不能嫁入韩家,拖了韩家后腿的! 韩林站起身来,面色怔然,眼中却并无半点酒后迷茫,他走至殿前,怔怔地看了水明月一会,开口道:“水明月,我只问你一次,你愿不愿嫁我?” 水明月面无血色,死咬着下唇,却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好。”韩林低下头,极轻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 话语中的伤心不言自明,水明月身体剧震,韩林撩起衣摆跪至殿中,“皇上,郡主身份高贵,为臣不敢高攀,还请皇上解除韩水二家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看着他决绝的模样,佟锦忽地有些后悔。 她让水明月再无法翻身,却不知竟连韩林也一同打入了地狱。 眼见着事态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地步,殿内中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找借口告知,有头疼的有肚子疼的,有家里走水的也有失火的,理由千奇百怪,现在也没人去听,永兴帝更是巴不得这些人早早地走,见人站起来理由都不听就点头同意,没一会,偌大个昭华殿便只剩这件事的几个主要当事人。 佟锦待无关人等全都退出后,行至殿中跪了下去,“温仪一时鲁莽说出心中所想,连累了明月郡主的名声,还望皇上恕罪!” 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永兴帝险些吐血,奉安公主更是气到暴走,不过佟锦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还笑笑,朝着奉安公主说:“我如今能安稳地待在这里,是因为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若我不能证明,下场只会比你的宝贝女儿凄惨十万倍!” 奉安公主呆了呆,才明白佟锦的意思。 水明月落到现在的地步,是因为她没有证明“她对兰青无意”,而且论起手希狠毒,显然水明月所为更胜一筹!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只有奉安公主,永兴帝面色沉沉地看了佟锦良久,最终站起,“退婚一事再议,你们各回各府,温仪大婚之前,不得再出差错!” 永兴帝走了,皇贵妃也随之而去,韩贵妃扯着韩林同样不管不顾地走了,半分好脸色也不给奉安公主等人。 佟锦倒是悠然,虽然永兴帝没有说出处置水明月的办法,但现在,那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佟锦出了昭华殿,远远地见着温雅的辇轿停在远处,犹豫了一下,并未过去。 静云此时已经醒了,和曼云焦急地候在门外,见佟锦出来齐齐奔了过去,曼音低声道:“刚刚有位公公来询问静云是如何昏倒的,我们全依着公主交待的说的,我又说公子是为了帮我们安置静云才会和我们在一处,那位公公似乎也没有怀疑。” 曼云知道佟锦离去前的那番话必有深意,思索了几回,下狠心用簪子专挑静云最疼的地方刺,终于把她弄醒,再将佟锦交待之事一字不落地说了,才说过不久,就有个公公过来向她们询问。 “那该是皇上派去的。”佟锦松了口气,她知道永兴帝虽然给她和兰青赐了婚,但心里并不怎么情愿,又因为她一直以来的表现不够好,所以她这位皇帝舅舅总想找点她的把柄握在手里,只是今天的事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就连与兰青心存暧昧也不能承认,一切小心为上。 这边才与曼音说了两句话,佟锦就见兰青自殿内出来,便做了个手势让曼音噤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接近自己。 “我送你出宫!”兰青的神情在昏暗的暮色中看得不太真切,但语气却听得出,不太愉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7章 船戏你们懂的 【修】(因无法修改章节名,正文内容可能与章节名不符) 佟锦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在殿中见兰青那样维护自己,本是满心欢喜的,此时却见他冷冷淡淡的,心里不由得也堵了口气,听他那么说也不和他搭话,转身便往出宫之路而去。 没有软语温存倒罢了,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的?佟锦直到上了马车心里还是郁郁不平,想到这一年来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他又是如何闪躲避让,直到避无可避,这才接受了自己!多么无可奈何!亏她还一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殊不知,他早就烦透了她吧! 佟锦越想,心里的怨气越多,归根究底,她是不能接受兰青竟为了水明月一事与她撂了冷脸,她险些死在水明月手上啊!只凭这一点,她怎么对付水明月都不过分! 这次还要她再低头吗?佟锦紧抿着双唇,眼里酸涨得几乎转了泪花。听着跟在车外的马蹄声,她一挣手里的帕子,“你回去吧!这么多护卫,不劳公子相送了!” 隔了半天,马蹄声还是跟在车外,并没有离开。 “走快一点!”佟锦朝车外的王老实头一回发了火,“你会不会赶车?不会就别耽误我的时间!” 王老实一向不擅言辞,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佟锦并不是真的冲他发作,但心里仍是有些慌,连忙抖动缰绳,将马车的速度提上去。 可马车的速度快了,车外跟着的马蹄声也随之加快,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让佟锦又气又恼,一把拽开车窗窗帘,对着车外马上的兰青怒目而视,“我让你走你听不懂吗?总跟着我做什么!” 兰青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哈!还问她怎么了! 佟锦气得直磨牙,“兰青,你真好样的!敢情你就吃定我了是吗?你以为我什么事都得迁就你、不会和你翻脸是吧?” “翻脸也得有个原因!”兰青的脸色彻底沉下,“你又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可也不是这样的发泄法,这样你舒服么?好过么?” 佟锦怒极,“我这样不好过,难不成看你这样就好过了?我受了委屈?我真得谢谢你!你还知道我受了委屈?我还以为你只看到水明月名声尽毁遭人退婚,心里怜惜得紧呢!” 兰青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却染了一抹异样的潮红,像是气的,“你在胡想什么!从宫里出来就阴阳怪气的!我从未说过我心疼水明月,只是觉得今天的事十分蹊跷,你当我为什么能赶得及去救你?是她的侍女无意间听到几个宫人在密议要将你迷倒,她才赶来通知我,要不然,你以为你现在将会如何!” 佟锦正当气头上,听了这话也是不由一怔,可缓过神来又是一声冷笑,“我怎么知道她抽的哪门子的风?我只知道她和慎王密议良久,然后就有了今日之 事!就算她曾去提醒你,难道就能弥补我今日之辱?想一想,她还不如任我被慎王怎么样,起码我还能得个慎王王妃之位!不像现在,受她所害还要承着她的情!还要被迫看你们相知相惜的恶心场面!” “佟锦!”兰青一收马缰,原地停下,面色铁青,“你别太过分了!” 佟锦正在气头上,回手把窗帘甩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公主……”同车的曼音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开口,“公子去救公主的时候,急成那个样子……还和拥上来的太监动了手,真是拼了命的……” 听了曼音的话,佟锦哼了一声,可心里总是软了软,又听到再次追过来的马蹄声,心中稍宽,不过又想到他之前不悦的面色,显然是为了水明月之事,心里不由得又气起来。 水明月就那么重要么?就算她算计了自己,甚至险些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兰青依然还是会为她身处的境地而不悦,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 这是佟锦和兰青第一次这么明白地因水明月而心生不快,也提醒了佟锦,水明月对兰青有情,而兰青对水明月未必就是无意!当年只是因为意外无法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他们虽然看起来相行渐远,却并不妨碍他们在心中相互牵挂……是这样吧? 那她呢?比水明月更委屈的她,竟得不到他一句关怀吗? 才有松动的心瞬间又被怨忿埋满,佟锦狠狠地丢出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 亏她还以为,兰青虽然别扭了一点,但心里总是爱她的,所以虽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她选中,也还是顾着她、答应了赐婚,所以才那么着急地赶去救她、验身时甘愿以身相替,结果呢!只要事关水明月,他就可以立刻放下这样对待的她,转而去为那个害她的人而担心忧虑! “我不想和你吵架。”车外传来他的声音,听得出,压着不知名的情绪,“你今天遭遇了很多事,心情不好是理所应当的,我送你回去,你先歇一歇,平复一下心情再说。” 因为心存抵抗情绪,兰青在外说一句,佟锦在心里就无声地顶他一句,最后直到他说完也没听他再做什么与水明月撇清关系的保证,心中不忿越加浓烈,再次掀了窗帘,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对?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害得水明月这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就算向水明月叩头谢罪也弥补不了今天的罪过?” 兰青微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松过,“我没说你错。” “可你也没说我对!” 兰青气得面色煞白,“你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栽赃到别人身上,我还要支持你不成!” “我栽赃?”佟锦咬着牙冷笑,“那她呢?她不是子虚乌有,她不是凭空捏造?兰青!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我难道有说她对么?”兰青神情极恼,“你还讲不讲道理!” “你奈我何!”佟锦怒目而视,“我向来是不讲道理的!你不是今天才知道!” 兰青气结,扯着缰绳的手捏得死紧!真该死啊!他还真就没有办法! 他的沉默让佟锦的怒意空前高涨,“今天的事,休想我会后悔!”她咄咄开口,“这都是水明月应得的,你若怜惜她,就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看到!” “佟锦!”兰青催马上前,挡住马车的去路,待王老实急着将马车停下,兰青跳下马来,几步便掠至马车旁,跳上车来。 车里的佟锦因为突停的马车差点摔了个仰翻,心中气极,才见车帘掀起一角便摸下头上的发簪丢了出去! “不准进来!你上我的马车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你是想害我再被人验一次身、受一次辱才好么!” 她说话的时候帘外传来极轻的一声吸气,跟着便是王老实低呼,“公子啊,你的脸……” 佟锦心中一滞,抢白的话立时停了下来,想出去看看他是不是被那发簪刮到了,又拉不下脸,不由得更气,连捶了两下车厢撒气! 曼音见状悄悄地钻出去,继而惊呼,“公子!流血了啊!” 佟锦再顾不得什么气不气的,马上起身去看,才由车内探出身去,腕上一紧,已被人牢牢抓住。 佟锦挣了两下,兰青死不撒手,紧捏着她的手腕,“你疯够了没有!” 语气之厉,从他们相识以来尚是首次。 佟锦怔怔地,看着他一侧脸颊被发簪划出了一道寸许小口,虽渗了血,却远没有曼音说的那样严重。 佟锦感受着腕间传来的阵阵箍痛,目光怎么也转不开去,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脸颊上的伤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上也似乎多了一道伤口,正在缓缓地渗出血来。 “你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憋了半日的委屈齐齐涌出,她开口,却没了高昂的气焰,有的只是无尽的心酸与疲惫,“到底是谁过分?兰青,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问出这句话,佟锦的眼角不觉微湿,所有想说的话一股脑地浮上心头,“要是有,你怎会这么对我?你看不到我对你付出了多少吗?为什么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觉得我是错的?是,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若不用那些心机伎俩,今日怎么可能还会好好地坐在这里?你心疼水明月,却不想想,若她成功了,我会沦落到何种境地!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在担心她,却对我不闻不问?我也是个女人,我也会害怕!我也需要安慰啊!” 说到这里,佟锦已忍不住泪流满面,晶莹的眼珠自她的眼中涌出,划过脸颊,一滴滴地汇聚于下颔,再成串滴落。 “兰青,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不然,你怎会这样对我?”佟锦感到腕间的箍痛越发加重,她放弃挣扎,闭了闭眼。 好一会,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意渐现坚决,“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以后不会了!我明天就入宫去求皇上收回赐婚,你放心,就算皇上不允,等我们成亲后我也会与你和离!兰青,我在你身后追了这么久,我真累了,我不再强求你了,我不想你人在我身边心里却装着另一个女人!你以后想怎么样随便你吧!我佟锦,不奉陪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8章 两心相偎 【修】(因无法修改章节名,正文内容可能与章节名不符) 本以为说出这些话自己会轻松无比,可佟锦等了半天,等到的只有心间酸痛,是不甘心吧?她想,努力了这么久,以为在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危机她一直没看在眼里。 她一直以为,水明月不足为惧,水明月早晚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还会红杏出墙?难不成兰青还会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他们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啊!可她却忽略了他们在彼此心中的重量,不会做什么,不代表不会暗自牵挂。那比任何事情更加致命。 “请你下车。”佟锦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神情冷淡,“或者,我下车也可以。” 兰青却是没动,握着她的手腕,脸色极差。 “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咬着牙,“要我发誓么?” 这番话,他说得极为艰难,他这样的人,何屑以誓言证明自己?可佟锦撇过脸去,“空口白话的东西,我听那些做什么!你去和水明月说,她应该很高兴听到。” “你!”兰青气到无以复加,“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感觉我牵挂水明月?我早说过了,没有!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是你硬把我和她拉到一起的!” “那你出宫的时候为什么向我摆脸色?不是怪我陷害她么?”佟锦哼笑,“我就那么贱,受了那样的事,得不到一句温言软语也就罢了,还活该看你脸色是不是?” “谁说我不想安慰你!我只是怕自己难以自控再被人抓了把柄!”兰青话才出口便深觉自己的狼狈,可他始终没有放开佟锦的手,紧紧地抓着。 佟锦因他的话一时恍神,这是……他的告白吗? “我那时是……”兰青语气急迫,“临出昭华殿的时候我问水明月,一切是不是计划好的,她没有回答。” 佟锦愣了下,而后才想到,兰青所说的“计划”指的是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水明月去向兰青通风报讯开始,就已经是一个计划。借着慎王的名义骗兰青过去,又对她施以迷药,若无意外,她和兰青必有夫妻之实,到那时水明月再出面掩发他们…… 兰青说水明月没有回答,没回答,便是默认。 他们都上当了吗?佟锦默然,不过,曼音又确实见到了慎王,如果这一切都是水明月的计划,那慎王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可我又的确在漪兰殿见到了慎王的心腹太监,还有,也是水明月安排人跟我一起到漪兰殿去,我才能在那些人手中顺利地救出你……”兰青顿了顿,“到现在也没想通是为什么……” 如果慎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现,那么他完全可以隐藏得点滴不露;如果这一切都是水明月的阴谋,她安排那些太监和那些人,难道只为了为力求将事情做到逼真?岂不画蛇添足? “这件事,有无慎王参与会直接导致不同的结果,慎王对你一直虎视眈眈,我怎会不担心?”兰青看着自己握在她腕上的地方现了几道红印,手上不觉松了松,却被她趁机抽出手去,心中不由一滞。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罢。”佟锦垂下眼去,“兰青,我真累了,你让我歇一歇吧。” 怀疑的种子既然埋下,岂会轻易移除?况且,他们之间本就问题多多,想到这半年来他对自己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佟锦不由得大感疲惫。 佟锦说完话便打下帘子,靠在车厢上,静静地出神。 外头的兰青神色几变,双拳松了又攥、攥了又松,最后终是跳下车去,再没有一句话,翻身上马,甩鞭而去! “公主……”曼音低叹了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帕子递了过去。 佟锦木然地接过,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任脸上的泪珠一滴滴划落脸颊,坠到手中。 想相信他,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说,现在相信他有什么用?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一天,再因为一些事而远远避开她、拒绝她?这样的事已不止有过一次,却每次都是她先服软低头,难道只因为是她倒追的他,所以他就可以随时离开,可以随时看她伤心无措的样子? 她真累了,这次设计比武招亲,已是她最后一点力气了,她不是神仙,她也有疲惫的时候,要是兰青再来一次……她不确定她会接受得了。 或许她不该再这么执著下去了,锦娘已经走了,她无须再为任何人完成什么愿望,至于自己,一分随时要担心失去的感情,就算强求到手,又有什么意思? 佟锦这是感悟了,可她觉得自己感悟得太晚,要是早一点,说不定她真能及时抽身,还做原来的那个佟锦,可现在…… 回到公主府后,佟锦没去见任何人,把自己关在屋内,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点梅记日图发呆。 那是赐婚过后她画起来的,原本只画了枝干的画卷如今已开了将近半树的梅花,本来另外半树将会提前开完的,可惜…… 那晚佟锦坐了整夜,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提出退婚,说白了,她还是不舍得,可不舍得也得舍!她没力气了。 可,如果退婚的话,永兴帝一定会很震怒吧?为了这桩婚事她甚至毁了来之不易的永兴帝和太后的信任,要是现在退婚,永兴帝说不定会立刻把她嫁给慎王……还是和离比较好吧?先嫁给兰青,然后……然后…… 佟锦没有把事情想到最后,人真的很矛盾,明明下了千百次的决心,可总是迈不过最后那一道坎。 “……挑选布匹、首饰、点选随嫁人员、试穿吉服,今日温雅公主与欣月郡主将会来探望公主,此外,还有……” 这是佟锦今日的日程安排,禄公公每天早上必做的交待。和圣公主大婚的仪制本就繁复,又压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皇贵妃为了重得永兴帝的好感,卯足了劲地想要好好表现,却是累了佟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配合,往往要到深夜才可入睡。 不过这样也好,每天安排得满满的,可以少想一些事情。 下午的时候,温雅连同欣月郡主一同过府,这是公主出嫁前的例制,但凡未出阁的公主都要来贺一贺,当然除了这点原因,也有温雅和佟锦私交的关系。 温雅自佟锦上次见恶于太后后便与她有些疏远,不过佟锦明白温雅是自有打算,她惹了太后生气,若温雅还继续与她交好,无疑会在无意间也得罪太后,只有与她疏远了,让太后以为她们不再有什么往来,温雅才好找机会替她向太后多多进言。 “这茶有点苦,可没有欣月泡得好喝。”温雅抿了一口清茶,皱了皱眉。 欣月郡主连忙起身,“我这便为公主重新泡一杯。” 温雅笑了笑,并不阻止,佟锦便让静云带了欣月去泡茶。 “这是你的新宠?”佟锦笑了一下。 “算不上。”温雅轻哼,“古板又无趣,胆子小得像老鼠。不像你……” 佟锦低头喝茶,并不搭话。 温雅再哼一声,“我原好不容易替你向太后求了情,结果水明月的事情一出,太后觉得你得理不饶人,对你的看法现在却是神仙难转了。” 佟锦不以为意,“水明月是她亲外孙,她偏向一点也是自然,至于我,以后尽量不做要求她的事,也就罢了。” “你倒看得开。”温雅目光一黯,“只是我万没想到,明月姐姐会那么做。” 佟锦摆了摆手,不愿再提这事。 “我刚刚在外头好像见到了兰青。”温雅说回正事,“他守在这做什么?” 佟锦把手里的茶碗放回桌上,头眼不抬,“谁知道。” 自那天晚上分开后,兰青便每天过来想要见她,佟锦却不想见他,干脆来了个不闻不问。 “这就是强求之果。”温雅神情微有些恍然,“还好……我没有……” 听着她的话,佟锦心里也不由恍惚起来。这几天她虽没见他,却总是派静云去出去买些东西、或者回佟府去取东西这类总要经过大门的差事,可除了想见她外,兰青并未向静云透露什么别的信息。 借着送温雅的时机,佟锦这几天来头一回走到大门前,可却没见到兰青,只见到兰石在街角处探头探脑的,身后的静云哧了一声,“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又得罪你了?”兰石和静云天生的不合拍,这不是什么秘密。 静云轻哼,“他昨天向我打听曼音来着,公主您说,是不是太不要脸?” 看静云气鼓鼓的样子,佟锦没说什么,只问道:“曼音去见过他么?” 静云摇头,“曼音才不会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你去问问他,他家公子到底想做什么。”佟锦咬咬唇,还是说道。 静云立时去了,没一会回来,气得更厉害,“那张贱嘴!一点都没变!” “他怎么说的?”佟锦问得有点急。 静云愣了一下,而后惊叫,“我让他气的……把正事给忘了,我这就去再问他!” 佟锦有点失望,同时又不知怎地松了口气,“算了……不问了。”问出来又能怎么样?她想不出有任何事能消除她心底的疲倦与不安。 佟喜在年后有了一次回门省亲的机会,这是她自入了太子府以来第一次回门,虽然太子没有作陪,但作为正在受宠的五品承徽,该有的仪制一样不落,十分风光。 佟喜拜见过老夫人和揽月公主后,这才来与佟锦相见,两人都没有提起什么不该提起的,只说些高兴的可乐的事,末了,佟喜道:“太子妃要我与公主说,定北侯府与恩国公府的婚事撂下了,没定成亲的日子,但也没说退婚,想是皇上还顾着奉安公主,不肯把事情做绝了。现在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要是再有外人插手,恐惹皇上不悦。” 孔梦云的意思很明白,不愿她为韩林的事而惹怒永兴帝,不过,那岂不是耽误了韩林?佟锦眉间才刚皱起,又摇摇头,现在恐怕让韩林回归自由身,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再接受别人,这婚退不退也就没有区别了,只希望他能早日想开罢。 又过了两日,佟介远稀奇地主动登门,姿态很低,“你大婚在即,佟府里只有你奶奶打理,十分辛苦,我想让柳氏回来,帮忙管管家务。” 佟锦无可无不可,“这是父亲的家事,父亲自己做主便是。”现在的她已不愿再理会这样的杂事。 距佟锦大婚还有三天的时候,公主府来了一位难得的客人,就连佟锦都振作起精神,心情大好。 “我还当你怪我连累你所以才不来。”佟锦难得地笑容舒畅,“好不容易得了太后的信任,又因为我许久不被太后召见了吧?” 坐在佟锦对面的,是个素衣垂目,神态安祥的和尚,眉心一点朱砂分外鲜红,自然是三枷无疑。 三枷是佟锦介绍给太后的,本已得到太后的信任,甚至还有人叫他“京城第一法师”,只是自佟锦失宠以来,三枷也受了她的影响,极少入宫了。 “物极必反,极盛则衰,适当地慢下来,不是什么坏事。”三枷像是不太在乎被万觉寺的老和尚重夺“京城第一法师”的称号,一派闲适自然的模样。 “你越来越有大法师的风范了。”佟锦忍不住发笑,“我还记得你那时想赚我的车钱,特地从万觉寺送我回家。” 三枷抬眼,“我也记得那次我不仅没得到车钱,反而还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若非佟锦当时的建议,三枷也不会有今天的际遇。 佟锦嘿嘿地笑,“我这车资付得值吧?” 三枷看着她挤眉弄眼的笑容,不由得唇角跟着翘了翘,让他多了一些烟火气息,声音却比刚刚低了一些,“嗯。” “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一盏茶喝过,三枷又恢复成那副宽仁慈悲的模样,“他就在外面相候。” “谁?”佟锦刚刚问完便心有所悟,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三枷低语:“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岂是躲避可以了断的?”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他?”佟锦问。 三枷平静的眼底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波澜,但,转瞬即逝。 “他捐了许多银子给我修寺,我不好推辞。”三枷一边说一边朝外一指。 佟锦恨得咬牙,贪钱的脾性一点都没变! 想了良久,佟锦终是走出门去,便见院中站着一个头戴帏帽、身穿月白僧袍的挺立身影,看着那熟悉的身形,她不由得轻吸了一口气。 她信任过、付出过、无悔过,屡屡触及他的底线,如今,终于也碰到了自己的底线,开始不安了。 佟锦站在门前,没有动弹,远处那人见了她便急步赶来,为免暴露身份,他并没有摘去帏帽,松了口气的声音自帏帽后传出。 “你终于肯见我了。” 听到他的声音,佟锦的心情还是有些波动,她低下头去不看他,“就算现在不见,三天后也要见,你何必日日守在门口?” “不守在门口,你真入宫去退婚怎么办?”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郁闷。 怎么能不郁闷?那天晚上他的确是气佟锦不相信他,可负气走了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心也越来越慌,他知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哭得那么伤心,她是真不想要他了——心里空落落的,回过神的时候,他已折了回去,跟着佟锦的马车到了公主府。 他先是没日没夜地守了两天,没见她出来,又侧面打听到她一直在走大婚的流程,这才稍稍安心,可后来又想到她说的另一句话,当即又坐立不安起来。 明明还没原谅她的不信任,心里却是那样焦急地想再见她,就算是再被拒绝、再被骂也好,就是想见她。 原来是这样的心情吗?原来被心里的人拒绝、不被她信任,竟是这样的患得患失、饱受煎熬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大家进来看一下~关于修订 看了这两天大家的评论意见,再看看情节进展,圆子也觉得这两天写得很匆忙写得不好,就这么船戏了好像少了点什么,本来是想借机让小兰子告白的,结果太生硬了,像大家说的,的确有点突然了。考虑了一天,上牙膛都肿了,基于以前我与读者意见相悖时的各种自信,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启示,肯定是心虚了啊!所以还是决定修订一下,让这个过程进展得自然一点,所以【147】和【148】两章的内容都有了【重大】变化,【已经订阅过】的同学可以翻回去重看一遍,是【不会扣点数】的,将来的情节也会按照这个情节延续下去,给大家带来各种不便,圆子很抱歉抱歉!鞠躬鞠躬!同时再次感谢大家给我的意见和支持,还有各种打赏及粉红票!书评区我都会看的,只是由于各种问题登陆总是时灵时不灵的,所以不能及时回复大家的留言,很抱歉。最后还是要呼吁大家支持正版,大婚还是会按原计划继续的,船戏神马的。。还会再来一次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49章 上风 【由于各种原因,147和148两章做了修改,修改原因和情况详见本章前的《大家看进来~关于修订》章节,已经订阅过的同学们重新去看这两章是不会重复扣点数的,修改的事圆子在这几章已经做了详细的说明,希望不要在书评区看到诸如“为什么和前章衔接不上”的疑问,那样圆子有可能认为你看了盗*版哦~~会《删帖》的哦~~最后请大家相信圆子,修改是为了将更精彩的情节献给大家,希望大家能继续为圆子提出各种意见和建议,谢谢大家~!~】 ================我是不常出现的分割线======================== 佟锦没想到他的理由竟会是这样,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答他,不由怔了一会,才问道:“那你一直要见我,做什么?”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佟锦抬起头,隔着帏纱看着他,静待下文。 “去看迎春。”他说。 迎春?佟锦看看四周仍带着冬日萧瑟的景物,才是二月初的天气,去看迎春? 看到佟锦神色间的狐疑,他轻笑,“想不想去?就在清源寺。” 佟锦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副打扮混进来,想来是为了方便与她同行,前往清源寺的。 佟锦本是有些意动和好奇的,可看他志在必得一副不怕她不答应似的模样,又不想去了,转身便往回走,“我可没说要去。” 兰青愣了愣,两步追上她挡在她的身前,“你、你不喜欢吗?迎春……很好看的……” 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在讨好她?佟锦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她从没想过,兰青也有如此口拙的时候,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似的。 “就去看看吧?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他越说声音越小,带了点试探,还有些紧张。 “真有迎春?”佟锦怀疑地看着他。 他马上点头,动作之大险些把帏帽甩下来。 佟锦抿抿唇,“那……就去看看吧。” 太好了! 明明打定主意要稳重淡定一些的,可见她点头,刚刚还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心,此时心里却开了一朵一朵的小花,原有的阴霾瞬间被灿烂的阳光所替代,整个人都像要飞起来一般。 兰青立刻急着去喊三枷,“和尚,走了!” 又是出嫁前,又是去清源寺,佟锦觉得自己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真有缘! “嗯,要是真见到了迎春,就不和离了,行吗?”送佟锦登上辇车的时候,他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 佟锦看他一眼,没有言语。 还有没有点诚意了?还没出发呢,就讲上条件了! “你不会在糊弄我吧?”佟锦睨着他,“现在这个时节怎么可能会有迎春?要是我到了那里发现你弄了些假花骗我,你以后也不用再费什么心了!” “啊?” 帏帽后传来一声语意不明的惊叹,佟锦不再理他,转身上了车。 就当去散散心吧,反正这几天也够累的,可不是一定为了他啊…… “公主……”静云趴在车窗处偷偷朝外张望了一会,“你看公子动也不动的,八成他真安排了假花啊……” 佟锦轻哼,“这时节,有真花才奇怪。”话是这么说,却也不自主地到窗口处瞥了一眼,正见到三枷目含悲悯地看着他,又听三枷说:“就算失败了银子也是要照付的啊……” 佟锦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板着脸坐回去。 是第一次吧?以前他们也有甜蜜的时候,但像现在这样,费尽心机地讨她的欢心,还是第一次吧?原来被讨好的感觉相当不差,难怪他之前那么享受。 轻车简从地到了清源寺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佟锦下了车,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倍加凛冽却又无比自由的空气。 “先去吃素斋吧?”头带帏帽身穿僧袍的身影又靠过来,根本不在意他现在看起来有多么可疑,“饿了吧?” “不去看迎春了?”佟锦好整以暇地问。 “吃完再去……” 声音虚的……佟锦都不好意思戳穿他! 与三枷和一众随侍进了清源寺,佟锦先去正殿进香,出来的时候环视一周,果然不见了那个打扮古怪的身影。 “你们都在这等我。”佟锦交待了一句,只身往清源寺后山而去。 虽然已做了些心里准备,可当佟锦走上山头,望见山腰处那片黄灿灿的“迎春”时,心中还是很受触动。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心意,虽然不够创新,连套路都是照搬她的,先是围追堵截,跟着共赏迎春,但这些对她来说,却是头一次感觉到他的患得患失。 他也害怕失去她吗?看着山顶上背对着她、叉腰呆立的背影,佟锦停了下来。 在这无人之处,兰青终是摘去了帏帽,可身上还穿着那淡青色的僧袍,一把长发垂于脑后,不伦不类的。 他叉腰而立,直勾勾地看着山间的“迎春”,好半天都没动上一下,最后伸手抓了抓头……“啧!” 怎么弄啊!亏他还以为这主意相当不错,肯定能让她感动呢! 大步迈下山头,走到一丛迎春花枝前,随手揪下花枝上绑着的黄色纸条丢在地上,对着阳光认真地看了看枝头花苞的地方。 只有枯枝一截,哪有什么花苞啊!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开呢! 他退后两步,瞪着那一大片的假迎春头都大了,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直到今天,兰青才算明白了佟锦当时的心情。 对方的高兴认同自己感同身受,对方的难过不快则比任何事情都更严重,只看她的笑就会无比的安心,受到她的冷待,那么便是最醇香的好酒,最美味的佳肴也难以勾起半点食欲、再开心的事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感受到的吗?她只拒绝了他这一次,而他对她的拒绝,却多到计数不清,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让她饱受着这样的折磨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兰青回头,便见到佟锦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定,蹲下拾起刚刚他丢掉的纸条。 极度的尴尬自兰青心中涌起,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调侃讥讽,都没像这次一样,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躲一躲。 “不是,我……”想了半天,他颓然地垮下肩头,事实摆在这里,让他如何抵赖? 佟锦的神情不恼不喜,拿着手里的纸条看了看,展了开来,见展开的黄色纸笺上写着一首诗。 “不是梅花契分深,与谁共话岁寒心。隔溪竹外无人见,自有香来不用寻。” 这首诗,是他送她的第一首诗。 她扬扬眉,挥了挥手中的诗笺,“你只会写这首诗吗?” 兰青有些讪然,“自然不是,这里……都不一样……”他说着信手又解下一张,走到佟锦身边,递给她。 佟锦接过展开,果然是另一首不同的咏梅诗。 抬起头,看着这半山坡的“迎春”,佟锦拿着诗笺的手微微收紧,“你做这些事,为什么?” 兰青苍白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些不自在,“我知道你不安心,可又不知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安心。” “所以就用我的主意来哄我?”佟锦抬头,面上一片冷然,“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送你的东西全都照搬一样,还回来?” 兰青很想说不是,可想一想,又没言语。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他确实在做着这样的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兰青从没有做过这样刻意讨好人的事,他也不需做那样的事,可他现在很想做,却又做得很差。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啊,”佟锦看着那些枝头上的诗笺,原地踱了几步,“我当初还送了你一条绣着迎春的帕子,你还来吧,能在成亲前送我,我就考虑你的提议。” 兰青顿时精神一振。 “我以前送你那条可是我亲手绣的。”佟锦闲闲地加了一句。 兰青立时点头,“明白了。”不就是亲手绣个花么!有什么难的! 目送兰青匆匆而去,佟锦的唇角向上翘了翘,走进迎春丛中,解了几张诗笺,一张张地看过去。 兰青曾送过她一幅卷辐,里面收录了约有百首诗,佟锦私下里也不知看过了多少遍,虽不能背得滚瓜烂熟,但也都有印象,而这里的诗,除了第一首,其他的却是面生,显然都是新摘录来的。 叹了一声,佟锦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原地怔了一会。 换作以前,她止不定会有多激动,现在心里也是真的高兴,也有马上与他和好如初的冲动,只是……他的心意能持续多久?他能保证再不说放弃吗?这才是她最怕的。 回到禅室之中,佟锦叫过静云,“后山有一片迎春枝挂着这样的纸条,你和曼音去把它们摘回来,小心别弄破了。” 静云立时去了,禅房内只剩佟锦与三枷,三枷看她手里捏得紧紧的那叠纸笺,说:“世间本就满布烦忧,拥有有拥有的忧,放弃有放弃的忧,既然同样是忧,何不让自己忧得快乐一些?” 佟锦想了半天,眉间的郁结渐渐舒缓开来,最后朝三枷感激地笑笑,“你说的对。” 同样是忧,何不遵从心底所想,让自己忧得快乐一些? 佟锦觉得自己又复苏了,经过了短暂的消寂,她心里的迎春已经又顽强地发芽了。 大婚前一日,兰石郑重地捧着一方漆盒送入公主府,他苦大仇深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盒子里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禄公公开盒检查的时候还存了三分小心,结果只在盒子里找到一方叠得整齐的丝帕。 这是……驸马给公主的信物?禄公公看着丝帕上那惨不忍睹的绣花,暗暗摇了摇头,这绣娘在哪找的啊?眼睛是歪的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0章 成婚 佟锦看到那幅成品的时候,实在有点不敢评论,怎么说呢?反正她是马上对自己的绣功有自信了。 婚前一夜,佟锦早早地歇下了,她需要配合的事都已经完成,剩下的自会有人去操心,她要关心的只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看过公主大婚时的流程,一整套下来,正常人没几个能受得了的。 相对于佟锦,兰青这段时间倒没什么好忙的,万事有王妃在张罗,所以他才能去公主府守门,才能去布置什么迎春! “听说你最近很忙?”蒋寒扬托着酒杯,看着对面的兰青神色有点古怪,“在绣花?” 兰青瞥了马上转过头去的兰石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蒋寒扬板着面孔纠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严肃,他的目光在兰青印着点点血印的指尖上溜了两圈,“绣成了?”还是很难置信。 “当然!公子做什么事不成啊?”兰石倒是很主动,颠颠地拿来一篓子丝帕,里面成品半成品堆了不下几十件,“挑了件最好的给公主送去了,公主看起来还不太满意呢。” 蒋寒扬探头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就这水平,最好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兰青轻踢了兰石一下,“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太闲了是不是?” 兰石一缩脖子退了下去,但那篓子还放在桌上,他的目的很明显,觉得公子受了委屈,在告状呢! 蒋寒扬摇摇头,“何必呢?” 兰青轻一扬眉,“兰石不明白,我还以为你会明白。” 蒋寒扬垂下眼去,半晌没有言语。 “她理你的时候你不当回事,当她要放弃你了,你才知道你要用多大的力气去挽回她。” 兰青一边说话一边顺手在篓子里拽出一条帕子看了看……啧,惨不忍睹。 蒋寒扬继续沉默,半晌,忽回了一句:“就算你不做这些,我也不认为温仪公主会真的离开你。” 兰青抬眼,看好友接连倒了两杯酒进肚,不由失笑,“你这是在嫉妒我,你自认与温雅身份悬殊,任她疏远,却也不敢有任何挽回之举。” “难道不对?”蒋寒扬的声音难得地低软下去,“事实如此,我再做什么,只会徒增我们之间的困扰。” “所以么……”兰青将酒杯举至眼前,专注直视,似在欣赏杯上精美的花案,“我没你那些顾虑。寒扬……”他停顿良久,眼前闪现近日来的种种,轻笑,“这些天我才知道追求一个人有多么不易,不管多么小心迎合,心里还是会忐忑不安,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得不到她一句赞赏,便会觉得自己所谓的那些心血实在一文不值,甚至觉得自己怎么如此蠢笨,连她的一点心思也摸不到?我只做了一次,便觉得格外无力,而这些,却是她一直在对我做的。” “原来一直以来……她竟是以这样不安的心情在面对我……” “所以,”兰青缓缓放下酒杯,纤长的指尖轻点杯中之酒,看杯内涟漪圈圈漾开,正如他此时的心情,“就算知道她或许不会舍得离开我,就算知道……可能只要哄一哄她,她就会再回到我身边,但……”目光软软,他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她如此待我,我怎么就不能也这么待她一回?” 他任性够了,接下来,就用她曾经的心情,偿还给她吧! 二月初五,和圣温仪公主大婚,天未亮,大婚仪驾便自揽月公主府而出直奔皇宫,破晓之时,于太銮殿跪听封赏,而后寿安宫摆宴,温仪公主叩别太后、拜别父母。 按规矩,这拜别是要痛哭一场的,可佟锦哭不出来。她得以脱离佟家、得以达成心愿,要是这还能哭,她直接去当影后了,做什么公主啊! 一些命妇见状不由私下议论这位公主心性未免凉薄,这些话传到一些有女儿的娘娘耳中,却是成了笑话一样。 普通的女子乃至宗女哭嫁,是因为一旦出嫁便不可轻易回门,再想见娘家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可佟锦身为和圣公主,权限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大,待将来公主府修建完毕,想见家人,那还不是说见就见?而像这些后妃们所出的公主却又是比普通宗女还不如,有些远嫁他国的,可能究其一生也无法再回到故土,这样的情况下,怎能不哭? 待宫里的流程折腾完后,时间已经过午。佟锦乘着永兴帝特赐半副銮驾由皇宫正门而出,远远地,便见到带领迎娶人员候在宫外的兰青。 兰青身着大红吉服,映得他的脸色红润,更显毓秀。在他身后,车马彩舆无数,俱是迎娶彩礼,其中又有灵石五十聚于一车,远远地便可见灵石晃出的灼灼光华,只此一项,便压过其他所有,如此厚重的彩礼,却是连佟锦都没想到。 那边兰青见銮驾出宫,便下了马,跪迎銮驾上前。 两方人马汇合之时,佟锦高坐于銮驾之上,看着跪于车旁的兰青,虽然他腰直背挺,就算跪在那里也没有半点屈媚之色,但从佟锦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到他泛着光泽的发丝,还是让佟锦心里不太舒服。 但这是规矩,若兰青还有世子之位在身,只需在仪仗出来前事先于宫外叩首,以谢公主青睐便可,可现在他的身份只是宗室之子,于公主只能跪迎。 “驸马请起。”说话的是太后赐下的随身嬷嬷,姓崔,看样子是个严肃的人,至今与佟锦也只说过两句话。 兰青依言站起,习惯性地抬头看她——这样也是不妥的,但明知她在身边,他哪忍得住不看她一眼? 四目初交,佟锦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什么,眼前便是一暗,却是崔嬷嬷在外打下了缀珠彩帘。 待得吉时,车外鼓乐号角齐鸣,銮驾缓缓而启,和圣公主的出嫁仪仗自皇宫前成就一条移动的彩龙,送佟锦出嫁的特赐了承恩伯的佟七锤,别看佟七锤年仅十岁,端坐于马上却也是精神抖擞稳重非常,佟锦对这弟弟并无特别的喜恶,如果能相处得好,自然也乐得融洽,可大概因为柳氏与佟玉帛的关系,佟七锤平日待她固然有礼,却少了几分亲近,对此佟锦也不强求。 公主的吉服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嫁衣,虽也是金顶凤钗极尽华美,却不必红盖垂头,只是坐于銮驾之中,四周的帘子又被尽数放下,又无异于另一个大盖头围在四周,只听得到外界声势浩大,其他的,却只能凭借想象了。 因太多随从彩礼以及赏赐随嫁同行,銮驾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佟锦在车内坐了一阵子,只觉得昏昏欲睡,可又不敢真的闭眼,就怕万一睡熟了,一会下车的时候要落了兰青的面子。 实在无聊,自怀中摸出一方帕子,看着帕子上纠纠扭扭地绣着的那一簇迎春,佟锦无声轻笑。 这才刚开始呢! 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銮驾终于停下,此时的佟锦已经头昏眼花,就快缺氧了。 震天的礼乐声与鞭炮声一直持续,正在佟锦奇怪为何还没人来请她下车的时候,便听崔嬷嬷在外道:“请驸马跪迎公主入府。” 外界的喧闹似乎停滞了一下,佟锦皱了皱眉,略提高了些声音,“嬷嬷,驸马已迎过了。” 且不说兰青尚是宗室之弟,就算是大臣之子尚了公主,也是不必一迎再迎、一跪再跪的。 “请公主慎言。”崔嬷嬷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并未解释,只是重复,“请驸马跪迎公主入府。” 佟锦立时火起,在宫前那是不得已,在府前却是没有必定的规矩,况且这里尽是平安王府的亲戚宾客,纵然知道兰青娶的公主,但这样入门之法,只会让兰青颜面扫地! “崔嬷嬷!” 佟锦话才出口,便听兰青的声音,“锦……公主,礼不可废。臣兰青,恭迎公主入府。” 车帘掀起,久违了的清新气息涌了进来,可佟锦无心享受,只看到低眉垂目跪于驾前的兰青,心中立时恨极了崔嬷嬷,明明不是必依之例,崔嬷嬷却偏要有意为难,这崔嬷嬷,其实是太后派来恶心她的吧! 佟锦瞬间给崔嬷嬷定了性,下车之时也不假以她手,叫来曼音扶自己下车,而后快步走到兰青面前,“驸马……”平身二字竟说不出口来。 她的确还没享够兰青的示好,但绝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折辱他! 兰青抬头,仰望着她因气恼而涌上红潮的面孔,朝她抚慰一笑,“谢公主。” 佟锦心中一暖,受用无比。 他为何如此爽快地同意跪迎?不是他自认高攀,而是怕她与崔嬷嬷生出口角,被太后知道心生不悦。 “我的迎春绣得可好?”并肩而立时,他轻动双唇,低声询问。 佟锦垂下眼去,“不怎么样。” “那我再继续绣,总会绣好的。”话音落下,耳边传来司仪高唱入府之声,兰青不再开口,与佟锦一同踏上石阶。 此时的平安王府张灯结彩自不必说,扫洒一新红毯铺地,平安王爷与王妃亦在门前相迎,只是此时王妃面色微暗,显然是因刚刚的事心生不满。 接下来的事熟悉又陌生,古代成婚佟锦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但公主成婚在此基础上又有些不同,先由传旨太临诵读诏书,以示天子赐下公主之恩德,又行天地之礼,因公主身份特殊,所以免了叩拜父母一节,只敬天地,再与驸马一同于宴间共敬宾客后,便由宫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所以说,做公主有做公主的好,至少不必顶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空等半日。 洞房中,红烛燃燃,描金缀玉的龙凤宝帐垂于繁复宽敞的拔步床间,其家具俱被漆成朱色,温暖而耀眼,满目的喜气洋洋。 “请驸马行奉尚之仪。”崔嬷嬷呆板冷然的声音与洞房中热烈的气氛不太相符。 这也是规矩,驸马要请公主于帐间稳坐,而后下跪宣读“奉公主书”,以示感恩及忠诚。 佟锦突然有点理解佟介远为什么对揽月公主那么愤慨了,虽然对方是公主,但同时也是要与之度过一生的人,却由开始便要舍去一切尊严相待,这样的事,谁会甘心? “崔嬷嬷。”佟锦于帐间坐下,不待兰青跪下便道:“我与驸马有话要说,你先退下罢。” 崔嬷嬷不为所动,“请驸马行奉尚之仪。”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佟锦实在是忍无可忍,刚刚在外头不好发作,现在四下无人,哪还容得崔嬷嬷为难? 崔嬷嬷面色阴沉,“请公主以大局为重,莫要坏了章法,否则老奴有负太后所托。” 竟还敢用太后来压她!佟锦眉梢一挑便要站起,兰青在崔嬷嬷身后朝她一摇头,随即走上前来,叩拜谢恩,宣读奉书,规矩依了个十足十。 兰青站起后,崔嬷嬷便自觉进入下一项,夫妻坐帐、共饮合卺,又撒了花生红枣等物以示吉祥之后,崔嬷嬷道:“天色已晚,请驸马至别院休息,来日公主若有传召,会升灯以示。” 兰青盘着腿坐在佟锦对面,本是低头看她握着花生和红枣的手,唇边漾着不知名的笑意,听了这话,慢慢转头,目光悠悠转向床边垂手侍立的崔嬷嬷,唇边笑意未收,“嬷嬷,可容我与公主说两句话?” 崔嬷嬷却颇为不耐,“公主累了,请驸马至别院休息。” 这事,佟锦倒不好说话了,她总不能说,你快出去,让我和驸马洞房吧?况且她还没享受够,不打算这么快就让他得手呢! 兰青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盘腿坐在床上,手腕搭在膝头,两手垂下,极为闲适的姿态,却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坚持。 “忘了和嬷嬷说。”他保持着那样的坐姿,歪着头看崔嬷嬷,“今天我什么事都忍得,只有一件不行。” 崔嬷嬷一怔的功夫,兰青已略提了声音朝外道:“兰石,你在么?” 婚房大门随即被人推开,探进兰石的半边身子,“公子?” 崔嬷嬷此时还不忘纠正,“要叫驸马!” 兰青点点头以示同意,同时抬起他纤长的手指,朝崔嬷嬷一指,“把她给本驸马弄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1章 二人世界 兰石早看对自家公子颐指气使的崔嬷嬷不顺眼了,此时得了差事,当即叫过几个王府下人,冲进房中把崔嬷嬷架住。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太后派来的人!我是公主的随侍嬷嬷……” 兰青挥挥手,“嬷嬷累了,带她下去休息,仔细别吵到旁人。” 兰石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让人捂了崔嬷嬷的嘴拖了出去,兰青又对跟进来查看情况的禄公公道:“为免崔嬷嬷生出什么误会,麻烦公公跟去看看,别出了差错。” 禄公公瞥一眼自家公主,见佟锦垂目而坐好像全不知情似地,心里顿时也如明镜一般,心里不禁又同情起那位崔嬷嬷。公主已经不是个好摆弄的,现在又多了个驸马,人家两口子的事,就算你告到太后面前,太后还能下旨让他们和离不成?顶多不轻不重地斥两句也就完了,到头来还是她这个做奴才的两边不是人,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禄公公扭身去了,临走前赶走了无关旁人,又细心地紧合房门,室内重归宁静,只得面对面端坐在床上的二人。 “这是下马威吗?”佟锦依旧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小心我去太后面前告你。” 兰青轻笑,“去也得明天再去啊,现在可去不成。” 现在?佟锦脸上一红,“你想怎么样?”问完就觉得自己露了怯,明明之前还打定主意要好好“折磨”他一下的。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佟锦偷偷抬眼,正对上兰青柔软的目光。 没来由地,佟锦心中一慌,立时瞥过头去不再看他,手上一紧,却是被他握住了手,那炽热的温度顺着手臂一路上延,直抵心窝。佟锦咬了下唇,又贪恋这样的感觉,又矛盾之前的决心,正犹豫着该不该甩开他的时候,之前仪式时握在手里的那枚红枣被他拿了出去,跟着被抵至唇间。 “乖乖地,把它吃了。” 红烛漫漫、红帐暖暖,他的声音低低缓缓,带着不容反驳的惑人之意,佟锦晕晕乎乎地,才咬了一口就觉得上了当,张口就要吐出,他却比她更快一步,探身过来封住她所有去路。 两唇相贴,无尽纠缠,那被咬下来的一瓣枣片在唇齿间翻翻腾腾,最后消失无踪。 “好了。”他离开她水润光泽的双唇,摸到她另一只手握着的花生,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接下来吃这个。” 佟锦羞愤难当,马上扔了手中的花生,“我警告你,我还、还没……没原谅你呢……” “嗯……我知道。”他伸手贴着佟锦的脸颊,目光如星,“我会很认真地求你原谅的。” 被他抚着脸,佟锦的口齿又变得不利索起来,“那那那……你还这样……你就不怕我、我更生气么……” 感受着贴在自己掌间的温度不断升高,兰青笑得欣喜而满足,语气却是认真至极,“有冲突吗?我惹你生气,想求得你的原谅,和我们今日完婚,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两件事,不是吗?” 佟锦被他的认真弄得一怔,过了好一会,面上飞霞,“是吗?” 兰青郑重地点头,“是。” 佟锦脸上热得像是烧了火,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咬了下唇,“兰青……”她是想得到他的,可另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迷迷茫茫,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嗯。”兰青应着声,“我知道。” 知道?连她自己都弄不懂的心思,他倒知道了?佟锦看回他,见他脸上不知何时浮着一层淡淡的霞红,也不知是被屋里的红色映的,还是什么 他低下头,自袖中摸出一张叠得好好的纸笺,递给她,“我以后再不让你安心,你就把这东西公布于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兰青是个何等不守言信的小人。” 佟锦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目光,心中忽地一软。 没想到……他竟真的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心…… 佟锦好奇那笺纸上写了什么,想伸手去接,却被他紧握着手。他面上的霞色似乎更浓重了一些,“现在不能看……” 这么一说,佟锦更好奇了。 “那就不算。”她撇过脸去,继续不看他。 兰青认命地叹了一声,回身掀起被褥一角,自下面取出一样东西。 看清了他拿的是什么,佟锦是真的愣住了,直到他将那东西放入她手中,说:“这回可是真的了。” 手中一截褐色花枝,枝头缀着鹅黄嫩绿,虽然花叶被压得微有些变形,但伸手触一触,似乎仍能感觉到生命的跃动。 “这……是如何办到的?”佟锦瞠目结舌。 兰青摸摸鼻子,“京城地处北方,这时节自然没有迎春,可……” “是南方的迎春?”佟锦已明白了花枝的由来。 “要是早点想到就好了……”他微感歉然地看着她,“前几天也不致让你那么失望。” 佟锦抿紧了唇,看着手中的花枝默不做声。 她怎会失望?那么多诗笺代表的心意,她岂会接收不到? “不喜欢?”兰青紧盯着佟锦,见她并没有露出过于欣喜神情,抿抿唇,又至床角摸索一通,摸出两个长如手掌的半透明的人形雕刻。 才放进佟锦手中,便见那半透明的人雕中立时浮起丝丝金线,最后金线跳跃涌动,映出金色的光芒。 “是试金石?”佟锦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人雕,雕得不是很精细,但也看得出是一男一女,“这是谁?” 兰青马上探过身来,“不会吧?真看不出来吗?我弄了好久……”说着便拿过那个女子雕像,雕像离开佟锦的手,金芒立收。 看着人雕在兰青手中再无半点改变,佟锦心间微紧,不自觉就难过了起来。 “你看这眉毛眼睛……”兰青指着那人雕让佟锦看,“不像你吗?”他抬眼,见到佟锦眼中的难过,微微一怔。 “在想什么?”他轻笑,“变个戏法给你看。” 他握住佟锦的手,闭上双目,整个人渐渐地沉静下去。 佟锦等了半晌,正想开口询问之时,忽地眼前一闪,兰青身边竟浮现出一个个闪烁的光点,兰青无声睁眼,指尖轻轻在那些光点上一一点过,那些光点便渐渐汇聚在一起,颜色也渐为浓重,变成沉实的青色。 “这就是灵力,普通武者的灵力就是这个颜色。”兰青说着指尖一引,那团青芒便随之注入人雕之中,泛出漫漫青光。 兰青将手里的人雕与佟锦手里仍散发着金芒的雕刻并到一处,“看,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好看吗?” 佟锦此时却顾不得去看什么雕刻,反手紧抓住他,“你、你的灵力……” “这是灵药师的能力。”兰青笑道:“我现在功力不行,只能借你体内的灵力才能导出一些灵气,若是云师兄,他可以直接借由灵石转换而不需任何人辅助的。不过……云师兄说我这样的进展已是很了不得了哦~” 听着他的解释,佟锦心中一松,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该替他高兴,正在发怔的时候,他又坐近了一些,凑近她的耳边,“锦儿,让我亲亲,行吗?” 佟锦的脸一下子热了,她垂下头去看着手里的人雕和迎春,“你……你做这些准备讨我喜欢,就是为了这个么?” 兰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你这么想吗?” 佟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后悔起来!他那么努力地做这些事,却被她这么说,很伤人吧…… 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烧灼无比,佟锦微有些慌,“不是,我……这些东西,我很喜欢……” “是么?”兰青垂下眼,“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努力就是了……” “不是!我是真的喜欢!” 何止喜欢?简直是无比感动! “真的?”兰青不确定地看着她。 佟锦立刻点头,力道大得让她头上凤钗垂下的滴珠四下乱飞,险些打到兰青的脸。 兰青的笑容马上又浮了出来,似乎已按捺了许久。 佟锦愣了愣,扬起手里的花枝打了他一下,“你敢骗我!”打这一下却是打落了几片花瓣,佟锦连忙收回,心疼不已。 兰青噙着笑,抬手替她除去头上金冠,“很重吧?” “不用你管!”佟锦摸着手里的人雕,气呼呼地不理他。 兰青窃笑不止,刚刚她那么紧张的样子,简直让人百看不厌。 “锦儿,让我亲亲……”他伏在她耳边继续轻哄。 佟锦不理他,心里又急又恼——这么问,让她怎么好意思点头! 兰青得不到回答,又把脸凑到她面前,“那——我让你亲亲……” 佟锦大窘,他学自己的策略倒是进行得彻底,连自己那无赖的样子都学了个通透,简直青出于蓝了! 他盯着她,眼睛黑润黑润的,像是蕴了一池泉水,目光殷殷切切,寄予了无限期待。 他们挨得极近,佟锦感觉到他暖热的呼吸,自己的气息也不觉乱了,又见他那样坚持,她不亲他就不会罢休似的……她抿抿唇,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兰青眉眼俱弯,揽着她的腰,小声说:“其实……还有件东西……” 佟锦早被他这左一样右一样的惊喜弄得好奇心大起,“是什么?” 兰青歪歪头,笑得人畜无害,“在我身上,你找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2章 洞房花烛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佟锦看着笑得一派纯洁的兰青,怦然心动。 以前也是喜欢、也是爱,喜欢他的宽容、喜欢他的坚忍,爱他对她的宠溺,更爱他对她的无可奈何,可佟锦却极少像现在这样,拥有这么强烈的、想扑倒他或者被他扑倒的心思。 人还是那个人,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可佟锦今日感受的,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不同。 以前的他温和似水,同时又暗藏不屈的高洁,傲然如竹,那时的兰青温文闲适,带着看穿世情的豁达与通透,聪慧无比,但,也无可奈何。 以前的他,即便做过再优秀的政绩、再不在意外界的看法,身上也总带着淡淡的避世味道;以前的他,甜蜜时只会温柔的、疼宠的待她,虽暖心,但总觉得少了几分主动。 现在想想,初时的兰青就像一池静水,你给他什么,他就映还给你什么,后来这池水寒了心、结了冰,拒绝任何的靠近,而现在,他的体内似乎聚集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他变得强大,水还是那池水,却活跃流动起来,生机勃勃,让凝结的冰层在不觉间融化,不仅如此,池里的水还由温转沸,越发的不安份了,竟会一步步地勾着她、牵着她,以期达成自己的图谋。 他的图谋……佟锦面泛红霞,被他半拥在怀中,虽然很想遵循内心所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甘今夜的大好时光一直由他掌控,抬眼看他,微微眯了眼,“我看着,你自己找。” 兰青轻一扬眉,缓了缓,唇边现出一抹暧昧浅笑,“好啊……” 他说话间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划过颈间,极为缓慢地,抚过的盘扣一个又一个地弹开,露出吉服下天青色的丝质中衣。 他看着她,眼中熏染着朦胧的、却又令人迷醉的异样色彩,他朝她的倾了倾,对着她的视线拉开了一点领口,“看看,在不在这?” 他们本就靠在一处,这么一来,两人相贴得更为紧密,佟锦感觉到自他胸前传来的微微震动,知道他在笑,是看准她害羞,不敢对他怎么样么? 佟锦和他卯上了,什么脸红羞涩,统统丢到脑后,他让看,她就真的望进去,却只见了一小片白皙肌肤,其他的却都笼在一片阴影之下,看不真切。 “是这个吗?”佟锦也是豁出去了,脸上涨热一片,她却不管不顾的,伸手就自他半敞的领间探了进去,触到一片温暖的胸膛,又向一边摸索到一个细小的突起。 兰青的动作僵了僵,原本弯弯地眼睛眯了起来,他就这样任她摸索了半天,最后难捱地喘了一声朝她压过来,“我记错了,可能是放在了你的身上……” “没有,”佟锦有意地扭着身子,“我这什么也没有。” 他们亲密过,失控过,除了最后一关,他们什么事都做过了,怎会不明白他最受不了哪种诱*惑? 兰青闷哼,手脚并用地死压住她,“怎会没有?”他腾出一只手猛然握住她一侧柔软,用力地抓揉两下,细密地呼吸洒在她的耳畔,“这是什么?嗯?一定藏了东西,我要检查。” 佟锦才轻喘一声,他又已隔着衣物拈住那因受了刺激而微微翘起的峰顶,细细地拈揉,“这又是什么好东西,嗯?” 胸前传来的阵阵快感让佟锦的大脑暂时空白了一会,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又觉腹中升起一股难言的火焰,即充实,又空虚。 他却似乎对那一点娇柔上了瘾,隔着衣物,又掐又拧,直逼得佟锦急喘连连,他仍不放弃追问,“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是……嗯……”羞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逸出口来,佟锦立时咬紧了唇,想要阻止声音出口,他的唇已不容置喙地压了下来。 不同于刚刚的温柔以待,这次的亲吻带着极度的索求与难耐,重重地吮咬,带着少有的粗鲁,他一手玩弄着掌握在手中的玩具,另一手则悄然下探,摸到她的腰带,又扯又拽,终是解了开来。 少了最大的束缚,佟锦的衣物变得不堪一击,当他轻易地将手自她的小衣下探入,实实在在地把那两团让人舍不得放手的绵软掌握在手中时,他极度满足地在她唇间叹了一声,唇上的攻掠放缓了些,灵巧的指节再度逮住那两点柔嫩顶端,再无阻碍地揉按轻旋,又趁她沉迷其中时狠狠地拉扯,让她急喘一声,身子不自主地向他挺拱起来。 “别……”她毫无意义地摇着头,胸前又热又麻,还带着微微的痛感,这给她带来了极度的震撼,腹内的鼓噪似乎达到了极限,身体的某处隐隐地抽动着,眼角不觉湿润,却不是要流泪,而是另一种极为羞人、又令人万分欣喜的感觉,瞬间袭卷她的全身! “反应真好。”他抵着她的额头,沉重地喘息,又笑,手上仍不安份地撩弄,“只弄弄这里就……” 佟锦极羞,再提不起与他作对的心思了,颤着身子偏过头去,“你……你就只会欺负我罢……” 兰青低笑,吻吻她泛着红潮的面颊,又吻她的下颔、颈项,最后轻吮着她的锁骨,在上面留下一点暗红,他拥住她,渐渐加重力气,“锦儿,我忍不得了,你先依我一回,然后……我也任你欺负,可好?” 这样的话,只是听听就令人心驰神漾,佟锦急促地呼吸着,已是难以成言。 兰青同样的难以自抑,微微抬起身子,飞速地褪下彼此所有的衣物,又在堆下的衣物中摸索一番,复又压合上来。 佟锦被他压着,只觉得周身滚烫如火,又忽觉手中一凉,什么东西被他塞了过来。 佟锦抬起手来,待看清了手中的东西,已红到不行的面孔瞬间羞得失去了知觉。 那是一个小小的白色玉瓶,本是普通的样式,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一些羞人的记忆瞬间便涌了上来。 他说的就是这个东西?佟锦赧然至极,兰青已握住她拿着玉瓶的手,“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会忘?佟锦眼中蕴潮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上次这瓶子出现的时候,是他们最绝望的时候,也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而己。 “你、你怎么会有……我明明收好了……”上次的瓶子佟锦一直收得好好的。 兰青隽秀的脸上笼着一层强自压抑的薄红,听了这话神情又现了些古怪,“这……自然是另外一瓶……以前那个……隔那么久,还怎么用……”他说着唇边泛笑,“原来你一直留着?” 佟锦大窘,根本说不出话来,兰青已又伏至她耳边,“既然留着,想必……还记得怎么用?”他的喘息让他的话语不太流畅,“锦儿,用给我看……我想看……” 他是再忍不住了!虽是求哄的话语,动作却是强硬,咬开瓶塞握了她的手强迫她沾取了一些凝露,便带着她的手向她身下探去。 佟锦连连摇头,身体也扭动着挣扎起来,她简直……要羞死了! “锦儿……锦儿……”他唤着她,情迷意乱,手上也带着颤抖,只抓着她的手在入口处胡乱涂了些凝露,便再也压抑不住,覆身上去抵着那最火热的柔嫩之处。 “兰青……”心中早有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佟锦仍是有些发颤。 四目相交,视线相融,纠纠缠缠间,各自的心意早已向对方展露得一览无余,感觉着相互的体温,千言万语在舌尖只化成一句…… “别怕……”兰青吻上她,语带疼惜,姿态却异样坚决,按着她的腰,窄腰猛沉,一促而就! 佟锦忍不住嗫泣了一声,虽有凝露润泽,但总还是疼,好在凝露的功效很快便发挥出来,少了最后的阻碍,他的进出快速而顺畅。 腰间的软麻很快替代了开始的不适,佟锦急喘着,眼角越发湿润,下腹间的满涨让她险些忘了呼吸,她刚刚才经历了一次极限,此时的身体还处于敏感的余韵之中,哪还经得起他如此狂肆地律动?没过多久便又败下阵来,紧抓着被褥的双手缓缓松开。她瘫软在床间,轻泣着,又不得不接受他仍未停止的冲撞,逸出的呼喊碎不成声,却给他带来别样的满足。 “抱紧我,锦儿……” 他低哑的声音和猛然加快的律动让她隐有明悟,忍着不断侵袭着自己的波波颤栗,她抬起绵软的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双腿轻勾,盘在他精瘦的腰间,奉出自己的一切。 极重的几次撞击,撞得她身体深处隐隐发疼,她微皱着眉头尽数忍下,他却无比受用,低喘着交付所有。 他们没有动,结束了如此激烈的战事后,他们仍保持着那样的姿势,静静地结合着。 他们终于完全地属于彼此了,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险些就等不到了。好在,他们终于坚持到了最后。 其实他们心里是明白的,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虽然直到现在他们还打着“别扭、生气”的幌子,但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心早就融在了一处、早就离不开彼此了,否则,他们如何能像现在一样,如此亲密地相依相偎? 指尖触到一物,佟锦随手抓起,见是一方纸笺,正是他最开始拿给自己的那个,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佟锦轻轻将之展开,借着摇曳的烛光,她看到数行清秀字迹。 字字句句,无不诉写着他对她的爱恋,他说她是他的一生所求、说他甘愿被她欺、被她骗,甘愿为她所驱,一生一世,甘之如饴。 心,顷刻便温暖起来。 要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怎样的疼爱宠溺,才会将自己的姿态全然放弃,心甘情愿地写下这样一篇东西?他说,他再不让她安心,便让她将这东西公布出去。将这样的东西公布出去,恐怕他这一生,都将被人指点耻笑,可他仍是这么做了。 是对自己的自信么?看着落款处清傲如竹的“兰青”二字,佟锦合目轻笑。 都过去了吧?所有的一切黑暗,都过去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3章 新婚燕尔 收起纸笺,佟锦忍不住将抱着他的力道加大了些,感觉到她的举动,他趴在她耳边,轻笑,“这回总算放心了。” 佟锦忍不住也扬了唇角,脸上晕着红,还不忘调侃他:“刚刚你怎么说的?我依你一回,你以后便任我欺负?” “嗯……”他的气息骤然又重了起来,“任你欺负,你说,想怎么欺负我?”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磨蹭着窄腰,让她感觉到他刚刚疲惫下的某处又精神起来。 佟锦被他磨得身子一颤,连忙夹紧双腿不让他再有什么动作,兰青只觉得自己被她紧紧吮住,猝不及防之下,动情的声音便自喉间逸出,虽极快地抿住唇,却仍是被她听了去。 佟锦脸上一红,她刚刚听到了自己在他身下发出了何等羞人的声音,却不料男人竟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咬了咬唇,佟锦有意缩紧身子向他迎合了两下,便猛地被他按住了腰。 “别乱玩。”他气息紊乱地警告她,“好好享受就好……” “我不。”佟锦细细地轻喘着,“不是任我欺负么?兰青,我想听你的声音。” 兰青强自压抑的身子僵了僵,红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他的脸庞,“你们那的姑娘……都像你这么大胆么?”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佟锦伸手抱着他,像之前那样缓动了几下,“你到底……答不答应……” 兰青不语,一张隽颜上布满隐忍。 “兰青……”佟锦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软得似乎能滴出水来,“我想听啊……” “你这个……”兰青突然狠狠摆动了几下身躯,直让佟锦尖叫出声。 一轮新的进攻就这样乍然开始,佟锦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腰间的酸软与不断传来的快感很快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别说要求,根本什么事都无力去想,只能紧攀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就快了……就快了…… 佟锦急促地呼吸着,腹中热的发烫,身下有力地冲击似乎随时都能送她升至云端,她紧抓着他的臂膀,在上面留下道道血痕,准备迎接这极为疲惫却又令人难以抗拒的再次攀登。 他却慢了下来。 仍是那样有力地撞击,却变得极为缓慢,一下、又一下…… “锦儿……”他伏在她的耳边,“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做的……” 不同于她被狂肆索取的破碎娇吟,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同与往日的清亮,却是极富磁力,轻呼浅吟,也有百般婉转,虽仍是带着克制,却也让佟锦听得身体燥热,心头升起另一种异样情愫。 他也会这样……只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有多么愉悦,难怪刚刚他一直让她喊出声来,这是有异于身体极限的另一种满足,知道他这样欣喜,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发出这样动听的声音……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占据了佟锦所有的思绪,不知被他深入到哪里,她的身子猛然一飘,原本牢踞在腹中的热源似乎要破冲而出,这样的感觉她从未有过,也感到害怕,双腿内侧急剧地颤抖,眼前不断闪过亮亮的白光。 “不……不要了……”她会死的,这是那极亮的白光袭来之前,她最后的想法。 这不是自讨苦吃么?佟锦意识回归时还觉得身体在飘,身下一片湿濡,让她有些难受。 “锦儿……”腰上一紧,一个未褪炙热的身躯贴合过来,耳边的声音犹带轻喘,“我真喜欢……以后你日日这样欺负我,可好?” 佟锦羞极,却是再无力与他说话,微微侧了身埋到他的胸前,便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听到响动醒来时,身上每块骨头都是痛的,尤其腰间,像要折断了一样。 身边的位置余温仍在,显然他也才起不久,大红的幔帐仍是垂着,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却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让他们稍等,王爷与王妃那里,我与公主会尽快过去。” 佟锦一下子精神起来,差点忘了,她还得去拜会公婆的! 急急地撑起身子,腰间的酸痛让她轻抽了一口气,几乎是同时,兰青自帐外探进身子,看着她,目光暖暖,“醒了?” 佟锦连忙把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不让自己春光外泄。 兰青笑了笑,神情有些暧昧,他一条腿跪到床上,身子前探,一只手伸进被子里,一下就摸到了佟锦的小腿。 佟锦踢了他一下,脸上已红到不行,他的手却更加过分,顺着她的腿一路摸了上来。 “兰青!”佟锦慌忙拢住双腿,正将他的手夹在腿间,他手掌停留的位置让她又羞又窘,“不是……不是还要去见王爷和王妃么……” “是啊。”他笑着眉舒目朗,“不是还有个程序么,嬷嬷在外头等着呢……” 什么程序要这样……佟锦还没来得及质疑他的急色,便觉他手上微一用力,自她腿间抽了什么东西出去。 是一方白绸,佟锦心下顿时了然,可当她见到白绸上的点点印痕,脸上一烧,连忙伸手扯住,“这不行!” 兰青此时的神情也异样精彩,还隐隐透了些尴尬,“这……的确是不行……” 新婚之夜,身压白绸,这方白绸的用意不言自明,可此时,白绸上应有的血渍倒是有的,可同时又有另一些大量的、暧昧不明的痕迹,不仅靡*乱不堪,还冲淡了原有的血渍,让整块白绸铺满暧昧的颜色,相信任何人看了这块东西都会想到他们昨夜经历了怎样的疯狂,这样的证据……如何能现于人前? 佟锦死死地拽着那块白绸,低着头,脸上通红,“我不管,反正……反正不行……” 他们昨天太过冲动,根本忘了还有这样一块东西,不然就应该在有了“证据”后就收起放好的。 兰青也是同样的心思,昨夜的满足至今仍缭绕心头,她的主动、她的反应都是他最珍贵的记忆,自是不愿有人猜度他们是怎样度过的新婚之夜。略略一想,他抬身下床,在梳妆台前鼓捣了好一会,这才把一方白帕递出门去。 他这一开门,早在外候着的静云和曼音便带着漱洗丫头进来,替佟锦清理身体、洗脸上妆。 做这些事的时候,佟锦一直偷眼看着兰青,见他站于门侧,唇边含笑,弯弯的眼睛里总像装着许多暧昧和调侃似地,不由得再三红了脸,索性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可没一会,又不自觉地在镜中找到他的身影,水银的镜面将所有的一切都映刻得那样清晰,包括他含笑的眉眼,包括他眼底的浓情。 他们旁若无人地在镜中对视,冷不防听静云说一句,“公主真好看。” 佟锦转回目光,见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只堪清秀的眉眼口鼻,但眼中的神采却是异样夺目,让她看起来极为坚定自信,不输任何的倾国倾城! 回过头,略带询问地寻找他的目光,他半抱着臂膀倚在门边,笑着朝她点点头。 佟锦心中一甜,满意地回过头来继续任曼音和静云替自己梳妆,虽没有言语交流,但她听得到他的心,他说:嗯,好看。 忙活了半天,佟锦终于神清气爽地出了门,她扯着兰青的衣角小声问:“伤到哪了?” 刚刚那方白帕自然不能就那么递出去,可她偷偷观察了许久,也没见他手上有什么伤。 兰青抓着她的手轻触自己的小臂,“划手指会被人发现的。” “疼吗?”佟锦不敢用力,连忙收回手来。 兰青的手追上来,握着她,反问:“你呢?” 佟锦红一红脸,没有回答。 因为公主府尚在修建当中,所以佟锦入门后便住在兰青的清知园里,之前所住的玉闲雅居却是因为世子易人而做让给了兰绯。 清知园的位置不如玉闲雅居那样位于王府中心,虽为迎公主入门而特别增扩修整过,但大抵的位置不会改变,距王府正厅还是有一段路程。 由于起得晚,佟锦等人到达正厅时,已是日上三杆了。佟锦与兰青一路行来本是手牵着手,进门前兰青先松了手,又辍后半步,低头垂目,奉尚公主的礼仪遵了个十成十。 佟锦不太喜欢这样,不过今日是公主婚后头一日,依惯例太后或者永兴帝会派人前来封赏,礼仪不得不遵。 佟锦入了正厅,便见平安王爷居于正位,王妃居于右下,身边是侧妃季氏,王爷左下则是一身世子袍服的兰绯与世子妃小季氏。 由于平王安一脉本就是赐下的国姓,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故而虽在名分上是公主的叔伯辈,却也不能受公主大礼,侧妃季氏、世子兰绯与世子妃小季氏更需起身相迎,在佟锦让静云代自己向王爷与王妃敬了媳妇茶后,兰绯等人又行半跪之礼,向公主请安这才完事。 今日宫里派来的是太后身边的李公公及黄存喜的徒弟小德子,有李公公在,小德子自然不敢多言,只是依例宣读了永兴帝的赐赏,又让公主与驸马三日后入宫叩谢皇上与太后,便退至一旁,不再说话。 李公公也是宣读了太后的赏赐,而后目光在佟锦身后巡视了两圈,笑问道:“不知崔嬷嬷何在?太后有话让老奴问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4章 改变 崔嬷嬷?佟锦差点就忘了她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崔嬷嬷……现在应该还被关在清知园的某个房间中,不得门路而出吧? 回头扫了一眼,静云和曼音都有些小紧张,禄公公眨着眼睛不说话,佟锦脑子飞转的时候,兰青错步上前,在她身侧微微躬身,“公主,适才崔嬷嬷的家人来访,嬷嬷匆匆而去,想是有什么要事,臣马上派人去找。” 谦谨顺恭,克守礼仪,想来就算是太后亲临,也挑不出兰青在态度上的丁点不是。 佟锦清咳一声,“那便速去吧,莫让李公公久候。” 兰青欠欠身,“臣去与人交待一声。”说罢又与李公公拱拱手,转身出了门去。 佟锦松了口气,心中又好奇,瞧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知他打算如何说服崔嬷嬷。 李公公坐下,笑道:“公主与驸马相处融洽,实乃我大周之福,太后也不必挂心了。” 佟锦笑笑,“这多亏太后往日的教导。” 平安王爷适时地夸赞佟锦一番,兰绯在旁道:“往日我们都为大哥担心,今后有公主照拂,我们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平安王爷含笑点头,侧妃季氏也附和笑道:“最难得的是公主为人随和,料想是不会欺负青儿的,我们原还紧张万分呢。” 听到“欺负”二字,佟锦不由得脸上一热,她昨夜倒是想欺负他来着…… 脑中乱了那么一瞬,佟锦又被季氏的晏晏笑语引回了注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氏说话的时候,王妃的面色微沉,脸上唯一的一点笑意也落了下去。 是不满意季氏先她一步开口说话么?还是不喜欢季氏直呼兰青其名?季氏是平安王侧妃,按位份来说,也算得兰青半个长辈,现在兰绯又任了世子,此消彼长之下,季氏在王府中的地位自然是大大提高的。 佟锦和王妃打过交道,知道王妃实在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她一直将巩固兰青的地位视为最大的目标,可兰青却突然放弃了一切,如今让对手的儿子坐了世子之位,又得听着对手有意无意间的打击炫耀,心情怎么会好? 暗叹了一声,佟锦带开话题,改问起太后的身体。 李公公一一答了,又问起温雅,李公公正想回话,兰青由外而入。 “已派人去寻了,可能要一阵子,李公公稍坐。” 李公公欠欠身子,“驸马客气了。” 佟锦好奇至极,频频向兰青看去,希望能得到一点暗示,可兰青落座后便一直保持着恭谨的态度,始终半垂着眼帘,什么信息也没回馈过来。 厅里的人为打发时间随意地闲聊着,大家都在刻意地寻找话题,倒也没有冷场之忧,又过了一阵子,兰石小跑着进来,“驸马,崔嬷嬷找到了。” 这又是一出什么戏?佟锦紧盯着大门,果然没一会便见锦帘掀起,一脸憔悴的崔嬷嬷走了进来。 崔嬷嬷见了李公公眼睛一亮,略带激动地走过去向李公公问安,又道:“太后的身体可好?老奴自离宫后日日担心。” 李公公淡淡一笑,“太后一切都好,让你安心陪在公主身边,公主若是受了委屈,太后可不会饶你。” 崔嬷嬷连忙应声,李公公这才问道:“太后让我问你,昨日公主大婚,驸马可有态度不恭、应对不是之处?” 此言一出,厅中立时静得可听落针,佟锦不晓得兰青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崔嬷嬷,心里总是没底,不由得担心地朝他望去。 兰青却是一派适然,对着看过来的崔嬷嬷展颜一笑,“嬷嬷只管说实话便是。” 崔嬷嬷纠着眉头,好半晌,垮下肩头低声道:“驸马……谦恭恪礼,奉尚公主并无半点差错。” 李公公微微一愣,而后笑着站起,“如此甚好,免得太后担心。”说罢,行礼告辞。 佟锦分明看到了崔嬷嬷眼中的不甘,心里的好奇瞬时达到了顶点,可碍于人多,不好发问,只能忍在心里。 小德子随着李公公一同离开,他们走后不久,曼音靠到佟锦身后轻声道:“德公公让婢子转告公主,公主虽深居内院,但有些事情也不可做得过火,虽有黄公公会为公主在皇上面前周旋一二,但事不过三,公主还是小心为上。” 佟锦蹙了蹙眉。 看来昨夜清知园发生的事已传到了宫里,所以太后才会派李公公前来问询,可关键是……是谁传出去的?能在清知园里待着的除了兰青的人就是她的人,在那么晚的情况下,谁能传得这么准、这么快,一路就传到了太后耳中? 佟锦暗暗思索的时候,平安王爷又叫了另两个妾室以及几个庶出小姐出来拜见佟锦。 除了王妃与侧妃季氏外,另有妾室刘氏与瑶氏二人,二人各有一女,分别名为兰素与兰碧,年纪均与佟锦相仿。 按理说,兰素与兰碧虽为庶女,但她们出身王府,与般人家的庶女又有不同,可佟锦参加过这么多次的聚会,从未见过她们,她们在宗室子弟的圈子里也是默默无闻,不知是家教太严,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见过家人后,佟锦便起身回转清知园,兰青自然相陪,直到离了正厅的范围,兰青才自后拉住佟锦的手,“什么事?” 佟锦知道他在问什么,便将小德子转达的话说了,兰青听罢沉默了一阵,又笑,“你别管了,这事我去查。” 佟锦偏过头看看他,微一扬眉,“不是‘臣’么?怎么变成‘我’了?” “你想听么?”兰青垂目轻笑,声音低了许多,“今晚说给你听。” 虽是压低了声音,但佟锦身边的人总还是听得到,比如静云和曼音,比如禄公公,比如从开始就面色不佳的崔嬷嬷…… 佟锦红着脸挣开他的手,瞥一眼崔嬷嬷,向兰青无声问询。 兰青笑笑,“嬷嬷深明大义,自是可以理解年轻人的冲动的。” 佟锦信他才有鬼!崔嬷嬷的脸色分明更难看了! 佟锦停下脚步,朝身后示意了一下,让身边的人远远散开,抬头凝视了兰青一会,叹了一声,“我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兰青面上笑意渐渐淡去,“那你喜不喜欢?” “我……”佟锦别扭了一下,现在的兰青让她有点摸不透,不像以前,他开心也好、别扭也好,她总能感觉得到,也知道如何才能将他把握住,可自他在清源寺受了那一次打击之后,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让她有点想不通、看不透了。 兰青一直在等她的答复,却许久也没等到,他微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还像以前那样……任你欺负就是了。” 只听了前半句时佟锦有点着急,她可不是非要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喜欢他,连他的转变都喜欢,只是现在不能再猜到他的心思,让她有点着急罢了。可再听了后半句,她的脸色蓦然涨得通红,“谁、谁欺负你了……” 昨天晚上那样,也叫她欺负他?反过来还差不多吧…… 兰青骤然失笑,长指勾了她一缕碎发顺过耳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可没提什么别的事,我是说,你要是喜欢看我欲罢不能的样子,我就还像以前那样,又别扭,又爱你,明明下了一百次的决心不再见你,却又总忍不住去听你的消息、总忍不住在梦中……”说到最后,他面泛红霞,斟酌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完,“……见你。” 见她?要是他的梦当真这么单纯,他何必脸红成这样?佟锦暗暗猜度,不觉又联想到他昨夜的迫不及待,这回连身上都烧起来了,又急又窘,“谁和你说这个了!” “我说什么了?”兰青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长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 看吧?以前的他,哪会这样? 佟锦受不得他这么专注的目光,就像在勾引她去做什么坏事一样,干脆回过身去不看他,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无力起来,很是郁卒。 她刚刚转过身去,兰青便跟过来,仍是握着她的手,随着她走了一段路,却没再说话。 清知园就在眼前,望着这个已经成为她新的住所、也是他们共同的小家,佟锦心中一软,慢下步子,“我只是……你这样没什么不好,我只是害怕,我猜不到你的想法了,所以我害怕。” 手上的力道大了些,他叹了一口气,“我也在害怕,以前我无牵无挂,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我自己能够承受,那就够了。可现在不行,我有了你,我不能再龟缩在原地,做一个永远需要自己妻子来迁就、来保护的人。” 承认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强大,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佟锦,没有半点逃避,他的笑容豁达朗然,“锦儿,我的确不够强大,但我也想去迁就你、去保护你……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资格,再不努力,便连这资格都会失去了。” 这番话,佟锦听得眼眶发热,她终于明白他和以前到底有哪里不同,以前的他固然有百般好处,但总是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脆弱敏感,而此时,他却找回了许多自信,不逃避、不愤怒、不埋怨、也不再小心翼翼。 这都是他努力的结果,而这样的努力,全是为了她。 佟锦放了心,以前的他……她想,在他失去灵力之前,定然是自信满满,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佟锦满心的甜蜜,温顺地任兰青拉着进了清知园,才进了园子便觉兰青步子一顿,佟锦抬头,便见中厅前站着两个美貌的丫头,见了他们马上过来跪至庭中。 “奴婢馨竹、瑶香,参见公主、驸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5章 打发 因为昨日才行大婚,兰青院子里的人佟锦还没见过,也只认得一个兰石,眼前这两个美婢想来是兰青往日的丫头,可奇怪的是刚刚起身收拾的时候又没见她们前来。而且…… 佟锦瞥一眼兰青,想看看他对这两个丫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介绍。 这么貌美的丫头,只做丫头岂不可惜?尤其兰青又是在王府里长大的,有些事,应该早就经历过了吧? 想到昨晚的事他可能早对别人做过了,佟锦不禁一阵气结,末了又觉得自己这脾气来得没由头,之前他们没认识的时候,兰青有多少美婢收多少通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认识了之后,他若是随便将这些人打发掉,她未免又会觉得他太不负责任,难道奴婢的清白就不是清白,就可以任意糟践么? 如此矛盾的心情在佟锦心间滚了个遍,心里总是泛酸,连带着看向兰青的神色也不怎么好。 兰青经过最初的迟疑后,一双好看的长眉微拧,“你们怎么回来了?” 两个美婢,馨竹看起来干练利落,瑶香则柔媚温顺,可两人并跪在一起,开口的却是瑶香。 “回驸马的话,怡春园里人手足够,并无我二人的差事,王妃便让我们回来,请驸马另指出路。” 佟锦听罢微微扬眉。 她们是……兰青大婚前打发走的?现在又被王妃送了回来? “你们先起来吧。”兰青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转头与佟锦道:“这两个丫头自小服侍我,很有些苦劳,如今我成婚了不好再耽误她们,便让母妃帮我给她们配个人家,想来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 他这一解释,佟锦唇角便见了笑,这是说……其实她们就真的只是丫头,对吧? 不仅是丫头,还为了安她的心,早早打发了出去。 那王妃又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也帮着看看,下午我去找母妃商量一下,挑一挑人选。”不管王妃是什么意思,但送出去的人还想塞回来?哪儿那么简单? 兰青没有表示异议,这让佟锦又格外满意,可馨竹与瑶香却一直跪在地上,并不起来。 “公主殿下,”瑶香伏叩在地恳切开口,“婢子两个自幼服侍公子,所学所知无一不与公子有关,婢子们不敢有其他心思,只恐不能熟悉外界生活,恳请公主暂且留我二人两年再放出府去,公主恩德,婢子们感激不尽。” 留两年?佟锦垂下眼帘,“驸马的意思呢?” “这样吧。”兰青想了想,语气温和,“一下子把你们放出去,一时间的确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瑶香白嫩的小脸上便见了笑容,虽低头看不真切,但总归是在笑着。佟锦觉得那笑容有点刺眼,眯了眯眼,挣开与兰青一直握着的手,假意整了整衣裳。 兰青一愣,侧过脸来神色不明地瞥她一眼,才又继续道:“不过公主随嫁人员众多,清知园本就承载不起,你们继续留下也是无事可做,不如求公主将你们送往揽月公主府暂住,待你们习惯之后再行婚配,总之……我与公主断不会亏待了你们。” 兰青这番话语气温和,却又满带不容人拒绝的坚持,馨竹与瑶香本是低着头,听罢错愕抬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们本早就把自己看成了兰青的人,可也知道兰青尚了公主,往后恐怕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故而当兰青将她们送到王妃那边时,她们虽然失意,却也还感激兰青,可后来王妃却又将她送了回来,这又让她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有王妃的支持,那们她们或许可以…… 可她们没想到,兰青竟提出这么个方法。 如此一来,她们便再无拒绝的理由,势必要远离兰青,还要到公主府去,离兰青就更远了。 面面相觑一番,馨竹神情沮丧地动了动唇,像是要应下声来,瑶香却是不甘,先一步道:“多谢公主与驸马厚爱,既如此,我们姐妹不敢劳烦公主,还是回王妃那里去吧。” 兰青点点头,“也好,这便回去吧,你们的婚事我会再与母妃说,不会委屈了你们。” 馨竹与瑶香终于还是走了,走的时候神情寞寞,让人看了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还是得小心,她们不离开王府,那便是还存了不死心的念头。 佟锦暗自琢磨的时候,兰青看看她,“满意了?” 他之前说话时一直如春风和沐,此时却是半沉着脸,也没什么神情,眼中暗含着淡淡的不悦。佟锦便想起自己刚刚好像的确没太信任他,不由得有点心虚,主动上前拉住他,没头没脑地一指天上,“哎,驸马你看,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兰青不为所动,“公主说怎样就是怎样,臣听着便是。” 生气了啊……佟锦回头瞥一眼后头跟着的静云等人,一扯兰青的手,“进屋再说。” 兰青这回倒是听话,不用她拉,乖乖地跟进屋来,还不忘回身关门,隔挡了一切探究的目光。 “崔嬷嬷那边你是怎么办到的?”佟锦进了屋便急着追问,一副极为好奇的样子。 兰青立于桌边,神情淡淡,“回公主的话,崔嬷嬷往后都要服侍在公主身边,太后难以永久照拂,与公主如何相处只看她如何选择,臣只是对崔嬷嬷晓之以礼罢了。” 其实佟锦对崔嬷嬷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崔嬷嬷的脑袋还长在正常的位置上,自然该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她这个公主不同于普通公主,对皇室的依赖性不那么大,生母更不在宫中,就算得罪过太后又能如何?她是和圣公主,只要她的血统存在一天,永兴帝就不可能不承认她的地位! 低头挨过去,佟锦小心地扯扯他的袖子,声音软软地,“兰青……” 兰青眼帘微垂,“撒娇也没用。” “那这样呢?”佟锦踮着脚尖揽住他的脖子,“我刚刚不是有意不相信你……” “这可是你说的。”兰青捏了捏她的下巴,“想想怎么让我消气吧。”说话间唇便压了下来。 佟锦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他这是……借题发挥吧…… “我、我是公主……”她气喘吁吁地扭了扭身子,“我不传召,你……” “怎样?”他的手探在她的裙中,仔细地勾勒着,热尖已沾了湿热。 他唇角轻翘,“要臣住手么?公主?” 佟锦偎在他怀中急剧地喘息着,揪着他胸前的衣裳,身体被他手上的动作逼得轻颤不已,根本没法说出话来,只发出一些无意义的轻吟。 他揽住她的腰,以防她滑坐在地,“公主……”他贴着她的耳侧再问一次,“要臣住手么?” “你敢!”佟锦涨红着脸,忽地抬头咬住他的唇,“你敢住手,我就治你奉尚不周之罪!” 他轻笑,笑声极低,也极为愉悦。他本是想小惩大诫,罚她的不信任,并未想把一些事真的做完,但她的诚实,他爱极了。 “臣谨遵……公主旨意……” 虽然不想累坏她,但这样的旨意,要他如何拒绝? 幔帐轻垂,室暖声暧。 温柔地自她体内退出,兰青不掩爱怜地吻吻她满布薄汗的额角,“感觉好么?” “嗯……”佟锦闭着双眼,气息未定。 “会很累吗?”他抚过她锁骨上的青紫印痕和肩头上的牙印,眼底情潮涌动。 已极尽克制了,还是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虽然她不说,但最后在他全力冲刺时她忍不住纠了眉头,是弄痛她了吧? “不……不是很累……还好……”她说着话,身体却未动,连眼睛也没睁开,“我刚刚……好像听到敲门声……”还似乎听到了静云的声音,但那时他们正当紧要的时候,哪分得心去理会? “嗯,你躺着,我去看。”兰青贴上她的唇,又细细地吻了一遭,这才起身着衣。 佟锦迷迷糊糊地,已是困极了。 本来么,昨夜那样激烈的情事之后她的身体已是十分疲惫,只是硬撑着起来去见王爷、王妃等人,刚刚兰青虽已极尽小心、极尽温柔,但最后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有些失控,佟锦现在的情况,哪又经得起这样连番的折腾?但,身体再累再乏,得他一个吻,得他一句轻问,心里便总是甜的。 这就是蜜月吧?无论怎么样都甜蜜。 兰青到外室去开门,隐约听到了静云和兰石的声音,佟锦恍恍惚惚间也没听太清楚,过了一阵子,听到耳边有人唤她,像是兰青的声音,便挣扎着自睡梦中醒过来,可也不太成功,半梦半醒地和他说了几句话,便又沉沉睡去。 佟锦这一觉直睡到日落时分,醒来时嗓子痒痒的,半眯着眼翻了个身,“兰青,我要喝水。” 没过一会,手里便多了一个杯子,佟锦撑起身子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才借着外室的烛光看清身边的人是曼音。 “什么时辰了?”佟锦揉了揉额角,身上也酸软得要命。 曼音低声答了,又道:“公主身子可还疼吗?驸马临行前特别找了一位懂按摩的嬷嬷过来,待公主沐浴过后婢子就请刘嬷嬷过来吧?” 佟锦还是不大清醒,好一会才问:“临行前?他去哪了?” 曼音在室内掌灯,映出一片温暖的颜色,曼音有些错愕,“云先生有急事要驸马出城去,驸马不是已和公主交代了么?“ “什么?”佟锦有点郁闷,她那时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这边与曼音说着话,静云由外探进头来,“公主醒了?王妃着人过来几次,想请公主过怡春园去用晚膳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6章 误解 位于平安王府后宅主位的怡春园内,由于迎公主入门,整个平安王府全部整修一番,怡春园自然也不会落下,如今处处粉饰一新,多年未曾动过的房梁画柱全都修描妥当,家具也换了一大批,更得宫灯高悬三日以表庆贺,只这些花销平安王府便支出甚巨,而王妃何氏为了找回世子易人而做的面子,更是补贴了不少的私房给清知园那边。 王妃处处为兰青打算,不惜动用自己的私房嫁妆,更倾娘家全力才寻来十余块灵石,与府内原有的灵石凑成一车,无非是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在众人前得几分颜面、让自己的脸上有些光彩、让人知道,她的儿子就算不做世子,也依然是最优秀的那个,可现在,所有的所有,在今天早上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姐姐莫急。”侧妃季氏的笑容看在王妃眼中,与吐信毒蛇一般无异,“娶个公主做儿媳,自然是不同平常,平日里不给姐姐脸色看已是公主为人厚道了,如今这样迟到个一时半刻,实在是不算什么事情。” 王妃被她嘲讽了整日,再稳的心性也磨光了,虽还能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语气却已有些不悦了,“伶冬再去看看,要是公主有事缠身,不来也罢。” 身边的大丫头连忙应声退下,季氏神色暧昧,“不是说公主还没起么?年青人么,总是不知节制,晚一些也属正常。” 王妃闻言吁了口气,垂着眼眸道:“看来公主是不会来了,妹妹要是有事,便先回吧。” 季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顶多是山月在我房中等着帮着捶腰,说起来山月这孩子也真是的,都已经是世子妃了,还是不改以前的习惯,倒让我这个侧母妃担了许多恶名,说我对世子妃不敬了。” 兰绯的夫人季山月与季氏是同族远亲,为人圆滑乖巧,平日里对王妃和季氏都十分上心,做了世子妃后也不改以往,如今有她与佟锦做对比,季氏相当得意。 王妃心头郁闷,却也不好发作,想到今天早上的事,她还是一阵阵的气苦。想她儿兰青虽是灵力全失,却也是丰神俊朗品质优秀,什么样的女子配不得?怎地就这么倒霉,遇上了佟锦呢? 见王妃沉脸不语,季氏的笑意加深了些,抚了抚鬓边,叹道:“姐姐可是仍在为早上的事而伤神?妹妹劝姐姐一句,公主么,自然是有权利恣意行事的,莫说婚前已通人事,就算是豢养男宠,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青儿这般无须与他人同侍公主,已是相当不错了。” “住口!”王妃终是沉不住气,“一把年纪还口出妄言!公主清誉岂容你来损毁?你莫不是想做第二个明月郡主不成!” 季氏心中无声哼笑,语不饶人,“姐姐生气了?妹妹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公主清誉?她早上送来那样一方元帕,清誉何在?莫不是以为我们都不懂么?” 自兰绯做上世子后,季氏虽还尊王妃为长,但实际上府里许多事她都要插上一手,不像以往那样听话了。今日要与佟锦见面,季氏早早便到了怡春园帮忙指挥安排,也因此发现了一件天大的八卦。 新媳妇进门,按规矩是要取来元帕由婆婆验看的,可王妃身边的金嬷嬷自清知园回来便神色有些不对,见了王妃更是戚戚艾艾的不肯直说,最后实在瞒不住了,才奉上一方元帕,王妃一见脸上便变了色,急急地收起,可却也没瞒过季氏的眼睛。 通常留有血渍的元帕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会变成褐色的凝渍,就算时间再短,一段时间后血渍也会变色,可金嬷嬷收来的那方元帕上却是血渍鲜红,分明不是昨夜之物,若说这对新婚夫妇是今晨才行周公之礼也未尝不可,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季氏偷偷派了人去打听,打听的结果却是,昨夜入了洞房后,公主和驸马就安歇了,并且动静不小。 这件事在王妃心里从早上碍到现在,什么时候想起都是一阵阵的气闷。不是没想过兰青和佟锦有可能在婚前就发生过什么,毕竟十日前的验身风波刚刚过去,那时的佟锦确实是清白之躯,这短短几日,又是大婚在即的,公主但凡有几分理智也不会选在这时做出什么丑事。可转念又一想,就算公主肯,兰青又会这么做吗?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还不了解?看似随和,实遇高傲得很,对这公主又曾是百般抗拒,怎会选在风波刚过这样敏感的当口做下这种事?思来想去,仍觉得是公主的问题,不贞的阴影也就此埋下。 还有一个可能……王妃总是忍不住想,当日的验身,佟锦当真是清白的吗?明月郡主纵然没安什么好心思,但也不是冲动鲁莽的人,岂会不知一告不成的情况下会连累到自己?可她仍是那么做了,想来心里是有十成把握佟锦与人早有私情,但坏就坏在揭发的时机不对,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岂会容人抹黑皇室颜面?验身的嬷嬷都是宫里的人,又是黄存喜亲自去唤的,就算真的查出来什么,又哪敢如实上报?如此想来,佟锦的嫌疑越发的大了,王妃也便越发心疼儿子,好好一个男儿,竟要身受这等耻辱! 所以王妃才会让馨竹与瑶香回去,虽知此时决不宜与佟锦闹翻,可她心里的不舒服挥之不去,总得也给佟锦添些堵,可没想到,馨竹和瑶香回去转了一圈,屋子都没进,又被打发了回来。 王妃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再看到窃笑不已的季氏,更是险些气到吐血,对佟锦的耐心便更差了些。 佟锦赶到怡春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王妃与季氏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王妃面色不佳。 做为新媳妇,佟锦自是想与王妃打好关系的,虽然她进门王妃就给她来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但王妃毕竟是兰青的母亲,爱屋及乌之下,半点公主的架子也不端,进门便与王妃请安。 王妃站起身来受了她半礼便侧过身去,眼底还是夹着淡淡的不悦,但总是打起精神笑了笑,“公主多礼了。” 佟锦便拿出早已备下的礼物,“早听说母妃偏爱玉石,此次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里有几件上佳的,我便借花献佛,转送母妃吧。” 佟锦送给王妃的是一对黄玉如意,玉质温润滑手,雕工流畅无痕,实在是上上的佳品。 佟锦看看季氏,笑道:“只是不知季侧妃也在,没备下什么,倒是不好意思了。” 以佟锦的身份,不唤季侧妃为侧母妃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只是总归成了一家人,如此未免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季侧妃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连忙客气,王妃见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佟锦因耽误了王妃的晚膳,便让静云下厨去加了两道小菜以示歉意,席间,佟锦有心活络气氛,加之从前做过功课,总能挑了王妃感兴趣的话题说一说。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还有季侧妃在旁,王妃不愿让她看了笑话,便也呼喝佟锦的话题,一席饭下来,倒也没有过冷场。 季侧妃总是不甘,眼看王妃已被她撩拨得失了耐心,不想这位公主倒是有能耐,把王妃的火气全压了下去,这不是功亏一篑么? 放下碗箸,季侧妃看着眼前语笑晏晏的一对婆媳心中冷笑,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挑起一抹笑容,“听说公主把王妃送去清知园的两个丫头打发了回来?刚刚我来的时候还见那两个丫头在哭呢。” 原本和煦的气氛,顿时变得凝滞。 王妃抿了抿唇角,避过佟锦的目光,不自在地抚了头上的凤头钗一下。 季侧妃看在眼里,讥笑连连。 佟锦倒是好整以暇,面色微沉地盯着季侧妃,语气平静无澜,“季侧妃,本宫在和母妃说话。” 本宫二字一出,季侧妃蓦地变了脸色。 若说刚刚送礼一事佟锦不是有心无视她,那么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警告了。 自兰绯登上世子之位后,季侧妃何时受过这样的语气?当下面色铁青,王妃心里却是爽翻了天。 近来王爷对兰绯十分信任倚重,连带着对季侧妃都另眼相看,对她这个王妃却是不甚上心,上次康亲王做寿,她只是稍有不适,王爷便让她在家休息,带了兰绯与季侧妃赴宴,这件事至今想起,仍是王妃心头的一大郁事!本以为随着兰青的失势她也会在季侧妃面前一败涂地,却不想,今天这位公主儿媳倒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佟锦也实在是有意的,以她的身份,足可以在平安王府横着走了,根本用不着刻意去讨好谁,只是因为兰青的关系才想要和王妃结交,此时明知道王妃和季侧妃不和,她又岂会两面讨好? 警告过意带挑拨的季侧妃后,佟锦转向王妃又是一派温和笑意,又语带委屈,“这事是我对不住母妃了,那两个丫头是兰青……是驸马自小的随侍,本也不该送走的,可驸马的脾气上来,我也没有办法,驸马还说要送她们到揽月公主府去,我想着这两个丫头是从母妃这回来的,贸然送走岂不是对母妃不敬,便没有同意,不想驸马因此与我生了气,急匆匆地走了也没与我交待一声,我心中忐忑,正不知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7章 怒斥 佟锦这番话让王妃心中十分受用,她也知道这话里有水份,但别管是真是假,总归是在给自己面子,王妃纵然心中郁结难舒,可在季侧妃面前,还是乐得压她一头的。 王妃放缓了脸色,“云先生本是说让青儿在府中歇息一月的,若是没有要事是不会急叫他过去的,或许是……”王妃淡淡地瞥了季侧妃一眼,“许是找到了恢复灵力的法子……” 虽知王妃有意这么说,季侧妃还是不禁面色微变。之前兰青不知发了什么疯跑去修习灵药师,若做了灵药师,他便再不能修习武技,兰绯的世子之位便更加稳妥,可如今兰青做了和圣公主的驸马,地位本就有所上升,要是再有恢复灵气之法……那无疑对兰绯又构成了新的威胁。 眼见着王妃与佟锦站到了同一战线上针对自己,季侧妃也觉得十分无趣,加上心有旁骛,一刻也不愿多留,便站起身来告辞。 佟锦与王妃都没有留她。 待季侧妃出去后,王妃轻吁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理理身上的衣服,与佟锦稍稍拉开些距离。 佟锦并不知道王妃心中所想,对王妃莫明的敌意万分疑惑,按理说,她们纵然做不到母慈女孝的地步,但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兰青好、都希望能帮到兰青,那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她甚至刚刚进门,根本牵扯不到子嗣问题上。 佟锦不愿与王妃交恶从而让兰青难做,察觉到王妃的生疏后,她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道:“母妃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有,我愿去改。” 这几乎是佟锦说过的最迁就的话了,只因为对方是兰青的母亲。 王妃没料到佟锦会说得这么直白,可心中所想又怎能岂齿?沉默了半天,只是道:“公主一切都好,我不敢有不满之处。” 听听,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可是为了那两个侍女?”佟锦很不明白其中的症结,但要她同意那两个婢女回来,那也是万万不能的。现在话既已说开,佟锦也不怕再进一步,诚实而坚持地道:“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怕告诉母妃,这事,我是决不会答应的。” 顿了顿,见王妃只是稍露诧色,佟锦便继续道:“且不说我与兰青感情如何,只说我们才刚刚成婚,母妃此举便大大不妥,我敬您是兰青的母亲,自然不会记恨于心,可旁人胡乱臆测之下,凡不得要说母妃的闲话,若是传到太后与皇上耳中,就算我再不受宠,太后与皇上又岂会容公主在他们眼皮底下受这样的委屈?” 说实话,王妃真的很喜欢佟锦这种有事说事的性子,不藏着掖着,虽然直白了一点,但起码摆在明面上,不会暗地里捅刀子。 不过,王妃虽觉得佟锦说的有道理,也有些懊悔自己行事过于鲁莽,但心中疑窦已生,又岂是这么好消除的?于是心中便有些矛盾,一边觉得佟锦倒还通情达礼,一方面又觉得,再通情达礼,婚前失贞也是难以原谅的错误。 因为这样的矛盾,王妃给佟锦的回应便有些淡然。佟锦说了半天也没得到王妃一句实话,不由得有些灰心,心里也不是没有埋怨,又觉得兰青走的不是时候,如果有兰青在,她便不必费心去猜王妃的心思,让他们母子去谈心,然后再问兰青就行了。 佟锦离开怡春园的时候心情不怎么畅快,本来么,才是新婚头一天,理应是最温暖甜蜜的时候,兰青却不在她身边,还丢给她一个对她有莫明敌意的王妃——王妃该不是有恋子廦吧?佟锦坏心地想,要不然怎么就看她不顺眼呢? 兰青直到走了第三天才给佟锦送了信回来,信里说要随云先生下现去拜访一位高人,但那位高人行踪不定,事出紧急,兰青见了云先生二人便一起匆匆起行,连赶了两天的路才暂时停下歇一歇、提笔给佟锦写封信。 信中提到回门及入宫谢恩一事,兰青自然是赶不上,可他的信中却也没有过多道歉,只是说云先生已知会过皇上,宫里那边不会怪罪他未到之事。 手里捧着信又看了一遍,佟锦叹了一声,收好书信,继续早膳。 今日是大婚三日之期,按规律她要入宫谢恩,而后重回揽月公主府及佟家与家人一叙天伦。 其实有什么好谢的?又有什么好看的?没有兰青在身边,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这粥不好吃么?”静云见佟锦没什么心思的样子连忙问,“前两天还见公主用得香呢。” 佟锦摇摇头,却也不和她说得太多,只是道:“这鱼片粥的确好吃,是王府的厨子做的?” 静云放心地笑道:“不是,是咱们自己的厨娘,公主出嫁前老夫人给了一批丫头嬷嬷,辜大娘就是那时过来的,公主最近的吃食都是她在准备的。” 佟锦点头笑笑,“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最近好像吃得多了,原来是做的香了。” 静云偷笑,“公主还是要多吃一点才好,驸马临走前嘱咐了几遍,要我们看着公主,不能出半点差错呢。” 佟锦心中一暖,对兰青更为思念,同时也想到了一件事。 “你哥哥怎么样了?他与芳华进展得如何了?要是不行,就早早让芳华回去,以免误了人家。” 静云轻笑,“公主可以省这个心了。” 佟锦心中一喜,“哦?真的成了?” 静云轻轻点头,“哥哥已去探过芳华姐姐的母亲了,本想向公主求个恩典,但公主大婚在即,哥哥不敢打扰。” 佟锦笑道:“现在我成婚了,他是不是该来打扰了?” 静云脸上的笑意散了些,抿着唇,半晌道:“公主……婢子想求公主一件事。”说着跪了下去。 静云是赎过身的,纵然还跟在佟锦身边,佟锦也不会真的把她当丫头使唤,一些抛头露面的事也不会让她去做,如今见她跪下,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不由感叹。 “公主。”静云的眼眶转眼就红了,“我与哥哥深受公主大恩,此生此世无以为报,我们是下定决心要追随公主一生的,可我们家人……他们至今也不知道哥哥到底在做什么,哥哥也不敢和家里说,怕家里人不懂事连累了公主,可如今哥哥就要成亲,若是还瞒着家里……哥哥也于心不安……” 说到最后,静云有些难以启齿,佟锦却听懂了,“你是希望由我出面,警告你们的家人一番,是么?” “这倒不难。”佟锦想了想,心中已有了一些想法。 静云现在是自由身,刘长空当初为了赢取佟锦的信任则自愿签了卖身契,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有家人在世,就算签了卖身契,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又有几个能真的狠下心肠翻脸不认?所以静云才担心一旦家里人知道刘长空现在的能耐后会贴上来,到时候还很有可能知道她已经赎身的事情,那样她就会被带回家去,然后在二娘的控制下,不知被配给什么人,草草一生。 静云这一年多来看多了佟锦为爱奔忙的姿态,虽然带些狼狈,但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看多了这些,静云自然不愿再去做那些盲婚哑嫁的事,最起码也要见过对方、了解对方的为人才行。 “你放心,”佟锦道:“这件事我应你了,你和你哥哥放心准备婚礼,选好了日子知会我一声,我亲自给他们主婚。” 静云喜不自抑,自地上站起的时候眼角已经湿了,佟锦轻笑,“有点出息吧,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这样?” 这件事对佟锦而言并无难度,又可帮静云兄妹解决困扰,何乐而不为? “办完你哥哥的婚事,也该替你留心一下了。” 佟锦无心的一句话让静云闹了个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躲了出去,让佟锦笑了个够,也让一旁的曼音无比羡慕。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静云一样,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呢? 今日的行程安排得很紧,佟锦要先入宫去谢恩,然后再去见自己家人,天黑前还要回到平安王府,于是吃罢早饭便出了门,乘着御赐的辇车,直往皇宫而去。 现在这个时辰永兴帝还没下早朝,所以佟锦先去了寿安宫。辇车在寿安宫前停下,佟锦便见太后身边的李公公迎了出来。 李公公面有难色,“公主不如先去等皇上下朝?明月郡主入宫了,正在里面与太后说话。” 佟锦一愣。 水明月自上次的风波后便销声匿迹,却不知此时入宫为的什么。 “我还是先等太后传召吧,公公……” 佟锦上前一步,“此处风大,请公公为我安排一间偏殿暂候吧。” 李公公想了想,点头同意。 佟锦随李公公进了寿安宫,心思却全在垂着棉帘的正殿之中,不停地想着正殿中可能出现的对话。 李公公的脚下顿了顿,略略思索过后,他转过身来,“公主稍候,老奴先去看看太后有没有什么吩咐。” 李公公说话间已转了方向,佟锦也跟着过来,在正殿外站定。 “……你到底着了什么魔!” 太后饱含怒意的声音自锦帘后清晰传来。 佟锦心头一跳,又听太后盛怒的声音传出,“嫁给慎王?简直胡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8章 敌人 佟锦皱了皱眉。 对于水明月,佟锦谈不上恨,但也绝不喜欢,又因为兰青的关系一直视她为敌人,相信她对自己亦然。可纵然如此,佟锦也不会去刻意无视水明月的优点,相反,她还会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小瞧任何人。 在佟锦看来,水明月固然存在内心的阴暗,但这并不能掩盖她的光芒,她自信、从容,聪明,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气质,她善于掩饰情绪,懂得审时度势,更明白什么人需要拉拢、什么人可以无视,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天生就是该生存在深宅内院之中的,这是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女人,甚至因为她出身的尊贵,可以成为丈夫事业上的一大助力! 曾经的水明月光芒万丈,就连公主也无法夺其锋芒,曾经的水明月人人追捧,上至皇家宗室,下至文武百官,不无巴巴眼望着、猜度着这样一颗耀眼明珠将会落入何等人家。 结果呢?水明月殿前直指和圣温仪公主婚前不贞,险些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明月郡主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做下这样愚蠢的事?这样的事,不管真假,都势必削了皇家的面子,就算明月郡主再受宠,皇上与太后也绝不会容忍她与皇室威名作对,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不懂? 可偏偏人人称道的明月郡主就是这么做了,不仅做了,还输了个体无完肤。 许多人都知道明月郡主和温仪公主有私怨,起因就是兰青,当初温仪戏耍兰青向其表白,事后更以死致歉明志,言有幕后主使之人,虽从头至尾温仪公主也没说出主使者的名字,但已有许多人都在猜测,当初主使的人,就是明月郡主。 正因有此事在前,所以当温仪公主说明月郡主对兰青不能忘情的时候,所有人都信了。少女思春本是情有可原,但被人当众揭发,就变成了一桩丑事,因此水明月的声誉一落千丈,恩国公府闭门谢客多日,就连交际甚广的奉安公主都消停了下来,许久未曾露面。 保留了与定北侯府的婚事,已是皇上给奉安公主最大的体面了,人人都在叹息新继任的年轻侯爷未成婚便带了一顶精神层面绿帽子,却没有一人想到,水明月竟会在此时入宫,向太后离出这么一个请求。 太后是水明月的亲外婆,待水明月一向宽和宠溺,虽怨水明月不识大体失了皇家体面,可外孙女的声誉也就此毁去,说不心疼也是假话,所以硬拦了皇上的旨意,不同意定北侯府退婚一说,想将此事放一放,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一些后,再让水明月与韩林成婚。 “月儿……”寿安宫正殿之中,太后按着额角,又恼又怒,可看着外孙女摇摇欲坠的模样,终是再说不出什么狠话,长叹一声,“你心里想着兰青,我当你是往日难放,并不怪你,可不说他能否成材,只说他已然成亲,娶的又是佟锦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你便该将那想法放下了。” “韩林有什么不好?”太后缓了一会,问出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灵力过人年少有为,当年与兰青也是并称为‘圣朝双英’的,他这一辈中,也只有他将来的路最为长远,难得的是他对你的心思,这样的男子他人百求不得,你却为何三番两次地拒绝?” 水明月最近急剧消瘦,原本丰润的面颊清减下去,她低头不语,凝滞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有些颓然。 得不到她的回答,太后的耐心也渐渐消磨,“你可知道皇上有多少次想把温雅指给韩林?我都念着你母亲的恳求,要给你寻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强把韩林留了下来,你却不知珍惜,如今竟又升起那样的想法,你是疯了么?” 水明月仍是低头,闷闷不语。 “出去!”太后终是失了最后的耐心,“以后非诏不得入宫!若非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太后的话没有说完,揉着额角,不耐地朝水明月挥了挥手。 水明月在原地站了一会,见太后态度坚定,根本没有半分松动的余地,咬了咬唇,跪倒拜别。 “月儿对慎王心仪已久,望太后顾念月儿一片深情,成全月儿。”最后的结束语却是与她今日的开场白一般无二。 太后面上涌起一阵红潮,身旁的嬷嬷连忙朝水明月摆手,“郡主,老奴送你出去吧。” 水明月起身,“不劳烦嬷嬷,我自己走罢。” 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太后忍不住睁了眼,正看到那瘦挺的背影没入锦帘之后,想到奉安公主连日来的哭诉,太后心痛难捺,“这孩子……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慎王……悦竹,你说这里面,慎王扮的是什么角色?” 被唤悦竹的便是刚刚开口的嬷嬷,自幼服侍太后,素来是太后的心腹,可这次她也有许多事看不明白,奉安公主是太后亲生,是太子的亲姑姑,有什么近过这样的关系?连带着,恩国公也是坚定不二的太子党,而慎王却是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近年来动作频频,与太子的争锋也由暗处渐渐转至明处,两人早已是水火之势,这样的时候,水明月提出要嫁给慎王……心仪已久?悦竹姑姑微纠着眉头,恐怕明月郡主自己都没察觉,刚刚她说对慎王“心仪已久”的时候,眼中流露的,是最深刻的恨意。 莫非……想到水明月曾指佟锦婚前不贞,悦竹姑姑心间狂跳,莫不是……明月郡主贼喊捉贼,又或者是被慎王所迫,与慎王早有了夫妻之实? 不是不可能,可这样的话要如何去说?虽然她很得太后信任,但这样的信任也并非没有底线,悦竹姑姑自小入宫,深知伴君如虎的道理,所以有时候就算想到了,也要装作想不到,少说、才会少错。 悦竹姑姑适时地沉默,李公公此时进到殿内,轻声道:“太后,温仪公主成亲三日进宫谢恩,正侯在殿外。” 太后原本不耐的神情中又夹杂了一些头痛万分的样子,“她见过皇上了?” “还不曾。”李公公欠着身子和声提醒,“皇上还没下朝呢。” “先让她去见皇上吧。”太后微微蹙着眉,可转念又改了主意,“罢了,让她进来吧。” 水明月与佟锦,这两个她喜爱和曾经喜爱的孩子,如今都不让她省心! 水明月离开大殿的时候正撞上“候”在门外的佟锦。 她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佟锦,后来想了想,记起今日是佟锦成亲三日、该入宫谢恩的日子,心中冷笑一声,却又无以为继,一时间怔在那里,竟不知自己是何样心情了。 佟锦倒是没什么异样,还朝她笑了笑,“我还没谢谢郡主成全,要不是郡主,我也没这么快成为兰青的妻子。” 水明月垂眸,长长的眼睫在她眼睑上映出一小片阴影。 没有理会佟锦,从她跪在殿中,在圣前揭发佟锦的时候,水明月就心知肚明,她与佟锦,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和平相处了。 微垂着头,水明月绕过佟锦打算离去,冷不防佟锦退后一步拦在她的身前。 佟锦的神情有点纠结,“你当我多事也好,但我还是想问,韩林有什么不好,你要如此伤他?” 这件事,不仅太后不理解,佟锦更不理解。 要说旧情难忘,水明月之前分明对兰青不闻不问,纵有挂念,也没到情难自禁的地步,况且她现在还提出要嫁给慎王。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以佟锦的智商,根本理解不了。 水明月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她翘翘唇角,毫不遮掩唇边的讥笑,“温仪公主似乎忘了自己正值新婚,如此关怀别的男人,就不怕再有非议么?” 佟锦也笑,“除了你,谁还会这么蠢?” 水明月的身子晃了晃,抿着唇角便要再次离去,连话也不想与佟锦说了。 佟锦再次挡住她,“那我换个问法,慎王有什么好,你不惜放弃大好姻缘也要嫁给他?” 有那么一瞬间,佟锦觉得自己看到水明月眼中迸出极为愤怒的神采,消减了身上大半的颓然之气。 进殿禀报的李公公此时转出,“公主,太后宣您进去。” 佟锦应了一声,再看水明月,只是冷冷地投来一眼,刚刚的极怒之势,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水明月趁着佟锦与李公公说话的时候迅速离去,最终也没说出答案,佟锦虽然为韩林不值,但也有些庆幸,再伤再痛也只是这一回,婚约不成,韩林以后却是可以彻底解脱了。 佟锦对李公公笑笑,“多谢李公公了。” 她这次得以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全赖李公公有意带她过来。 李公公点头笑笑,却并不居功,这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为之,却可因此在佟喜心中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将来就有用处。 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地位超然,连黄存喜见了也不敢托大,可再超然,也总是奴才,如今皇上正当春秋鼎盛,太后却是有了年纪了,近来身体又常常不适,万一……他也没有什么所求,只望有朝一日不会被一道旨意打发殉葬,所以自打今年开始他便有意结交黄存喜,有时候,奴才是去是留,在主子嘴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就看有没有人帮忙说项罢了。而前几日去平安王府,又让他无意间发现黄存喜与佟锦间似乎交情匪浅,这才又留了意,给佟锦大开方便之门,崔嬷嬷神情间的为难犹豫,他也只当没有看见。 “那盒云片糕可是要呈给太后的?”李公公笑眯眯地一指静云手里的食盒,那是佟锦自宫外带来的,此时倒像是忘了,他适当地提醒一句。 佟锦失笑,“公公怎知道是云片糕?”佟锦近来吃到的云片糕极为可口,早上知道近来吃食都是自家带来的厨娘在做,便不再客气,让她做了云片糕装盒,本是想着太后喜喜欢,要进给太后的,不想遇到今天这事,太后心情不好,东西带进去也未必能讨好,她便省了这遭麻烦。 李公公笑答,“太后也常说我长了一只狗鼻子,灵得很呢。” “这并不是呈给太后的,要是李公公喜欢,尽管拿去吃。”佟锦虽不明白李公公为何对自己这般讨好客气,但如此表现,总归不会是恶意。 李公公摆摆手,“老奴吃不得甜,没这福气了。” 佟锦也不在意,让静云在门口放下食盒,带着静云与曼音,进了殿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59章 糕点 佟锦与太后的会面称不上愉快,尤其在水明月刚刚退出、太后心情不佳的情况下,更别指望着会出现什么慈孝的画面,但也不会过于冷场,两个人一应一答的,都有点例行公事的意思。 太后原是没什么心情见佟锦,但又知道永兴帝因为验身一事对佟锦心存愧疚,所以近来恩宠非常,便不愿让皇帝觉得自己有意薄待这位百年不出的和圣公主,故而才让她进来。 佟锦一直是希望能与太后重归于好的,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太后心不在焉,她便也不再刻意表现,以免引得太后不耐。 两个人闲闲地叙了一阵子话,佟锦因还要去见永兴帝,便起身告辞。 太后也不留她,只在最后道:“温雅这阵子身子不爽,你见过皇上后也去看看她吧。” 佟锦答应下来,正要退出正殿的时候,便听殿外一声尖叫,惊动了所有人。 太后脸然猛然沉下,悦竹姑姑当即朝外喝道:“哪个奴才如此不知规矩!”李公公也急忙奔出门外,去一探究竟。 不管是谁,在寿安宫发出这样的声音,都免不了个惊扰太后的罪名。 没一会,面色微白的李公公带着一个宫婢打扮的小姑娘回来,那小宫人浑身发抖,进殿便瘫在地上,连请安都忘了。 悦竹姑姑皱了皱眉,“平安,你做什么?” 太后也认得这叫平安的小宫女,是年前才入宫的,分配到寿安宫来,平日里替太后照看太后爱猫雪弥。 平安瘫在地上,面色灰败无比,双唇抖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起来是吓坏了。 李公公神色难明地瞥一眼佟锦,快步到太后跟前,低声道:“太后,雪弥不知吃了什么,已经没救了。” 太后本是挨歪在软垫上的身子立时坐直,“什么?” 李公公低声重复一遍,太后面色一厉,伸手就把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连只猫都看护不好,你这奴才留之何用!” 平安依旧瑟瑟抖抖语不成声,李公公看着也觉得可怜,可又没有办法,雪弥是太子进献给太后的,通身洁白如雪,难得的是性子温顺,与太后极为亲近,不像普通猫儿那样待人凉薄,太后极为喜欢,只伺候雪弥的宫人就派了四个,平安是负责带雪弥散步的,算算时间,正是该回去的时候,没想到经过前庭时出了这样的差错。 平安只有十二三岁,年纪还小,被太后一喝,惊恐交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太后,太后……雪弥是吃了门口食盒里的东西……奴婢以为装在盒子里的一定没有问题……太后饶命……是那些糕点有毒……” 门口的食盒……佟锦面色一肃,立时朝李公公望去,便见李公公神色不明地回望她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佟锦心中一紧。 此时太后已让人将那食盒拎了进来,正是佟锦带入宫的那个,此时盒盖大敞,里面一碟点心已胡乱散开,留着被猫儿偷吃的痕迹。 静云与曼音看到那个食盒后同时色变,悦竹姑姑沉声问道:“二位姑娘可知这食盒来历?” 静云与曼音饶是跟着佟锦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是吓得面无人色,更不敢随意开口,佟锦知道这事不管因何而起,自己都是避无可避,便走到太后面前跪下,“太后,这食盒是我带进宫来的。” 太后细眉高扬。 “这几日在家吃到厨娘做的云片糕十分可口,早上便让人做了一些带进宫来,本是想给太后尝尝,可刚刚在门外隐闻太后心情不佳,便没带进来,让人放在了门口。” 今天的事势必会形成一场风波,而这些事只需一查便可知真相,若是隐瞒反倒显得居心不良,所以佟锦并不遮掩,如实吐出。 殿内众人顿时面色如土。 “你说什么?”太后神情极厉,“这些东西,原本是要给哀家吃的?” 李公公瞄着佟锦的神色,小声与太后道:“太后,是否要传御医验看?” 太后极怒之下已忘了这事,此时一听立时道:“速传御医。” 李公公匆匆而去,太后并没让佟锦起来,盯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佟锦跪在那里,后背挺直神情安稳,虽眉间微蹙显示出她心中并不平静,但却没有半点惊慌之色。 事关重大,李公公亲自去请御医,而后急急而回。倍受太后信任的老御医以各种方法验看多次后,跪伏在地,“太后,糕点内确实含有巨毒,到底是何毒物还需进一步验证!”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 太后神色沉沉,沉吟一阵后,道:“今日之事不得张扬。” 不管起因如何,不管结果如何,事泄皇室隐密,是断断不得外传的。 李公公与悦竹姑姑全部低声应下,太后又道:“让人瞧瞧皇上下了朝没有,请皇上过来。”说完,太后看着佟锦,“一会皇上过来,你如实与皇上交代即可。”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案,她是不会断的,一切交给皇上处理。 佟锦跪在原地,神情间满是清明。 会是谁呢? 糕点有毒,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糕点本身就有毒,那么做这糕点的辜大娘就很有嫌疑;第二,被人投毒,这个范围太大了,由王府到宫里,这糕点经过了许多程序,就连在宫门处的御林卫也曾开盒验看,更别提在殿外放了那么久,无人照看了。 永兴帝闻得此事放下候在南书房议事的大臣们,急急赶来,进门见佟锦跪在正殿当中,眉尖难以察觉地轻蹙了一下。旁人没有察觉,却俱被黄存喜看在眼中。 谴下无关人等,永兴帝听罢李公公的讲述后,神情越发凝重。 只要佟锦脑子没进水,佟锦根本没有要毒害太后的理由,况且她也没有真的把糕点呈上来,而是随便放在殿外,如此种种加诸起来,佟锦意欲谋害太后的嫌疑便小了许多。 相信太后也是如此判断,所以才没有将佟锦拿下,只等着让自己来处理。 如今事情的关键是,不是佟锦,会是谁?这场阴谋到底是冲着佟锦去的,还是冲着太后去的? “你出府时可有验看糕点?”永兴帝问。 佟锦面现愧色,“温仪今早急于出门,并不曾验看,但这糕点与温仪今早所用膳食同出一人之手,故而温仪没有怀疑。” 永兴帝点点头,与黄存喜道:“去问问守门的口人,适才可见到有人碰过这糕点?” 黄存喜随即去了,李公公也跟上去,协助一二。 过了不久,二人回来,黄存喜道:“今晨明月郡主入宫,与温仪公主在殿前说话,而后公主入殿,将食盒置于殿外回廊之侧,其间明月郡主返回过一次,皇贵妃也曾前来,不过听闻公主在殿内,便不让宫人传禀,待了一会便走了。明月郡主与皇贵妃停留时皆在食盒附近,宫人不敢直视冲撞主子,故而也没有看到什么。” 佟锦惊然抬头,她不知道,在她进殿的这段时间里,竟还发生过这么多的事。 永兴帝的神情陡然沉下。 “明月郡主入宫所为何事?”问的却是太后身边的悦竹姑姑。 悦竹悄然看一眼太后,“回皇上的话,郡主是来向太后认错的……” 太后手按额角,并未出声。 悦竹暗吁一口气,“郡主这些日子深觉有愧于皇上与太后的宠信……” 在圣驾之前,悦竹自然不会说假话,水明月入宫的确有来认错,不过这是前半段,至于后半段内容,太后不会喜欢提,她便也隐下不说。 永兴帝眉间的印痕加重了些,盯着那盒形状狼藉的糕点,目光沉沉,许久没有言语。 “皇上……” 黄存喜轻轻唤了一声,永兴帝猛然自自己的深思中清醒,正对上太后担忧的目光。 “此事……甚为蹊跷,黄存喜……” 黄存喜马上错前半步,永兴帝淡淡地道:“事关太后安危,此事便交由你去暗查。” 黄存喜心中一惊。 事关后宫,又不宜张扬,皇上把此事交由他这个后宫总管来查也算合乎情理,可任何人都看得出,这件事十分难办,表面上是与佟锦、水明月和皇贵妃有关,可她们身后,哪个不牵连着一方势力?要说有人是假以此事暗算佟锦,那便罢了,可万一查到哪方势力意图暗害太后……须知,太后一直是太子最强力的后盾,正因有太后的存在,太后的母家世族才会全力以赴地支持太子,这股势力不容小窥,可若是太后薨逝…… 黄存喜不敢再想,战战兢兢地应下差事。 “水明月挑衅公主一事尚未了结,如今又私自入宫,罪加一等,责罚面避半年思过;皇贵妃来去匆匆,入寿安宫而不面见太后,心存藐视,夺其协理六宫之权,暂由韩贵妃协理;温仪……冲动激进,擅与人结怨,险连太后受累,罚其在家清心修行三月,专心为太后祈福。” 永兴帝淡淡地做下简单处置,便与太后道别,又嘱咐李公公与悦竹二人看护好太后,尤其饮食方面。 黄存喜松了口气。 佟锦正值新婚,若她真是被人冤枉,永兴帝做下那样的处置不可谓不过分,可也是这样的处置,把佟锦置于受害之位,“冲动激进”,“与人结怨”,永兴帝与定好了他将来的调查方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0章 局势 佟锦也同样松了口气。 她的一切荣耀都来自于皇上和太后,对皇上和太后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就算有人想借题发挥,也是找了一项最有利于她的事件,她没动机,不仅没有动机,她还会因太后的离去而失去很多荣耀,这样的蠢事,没人会做。 所以佟锦不太担心,永兴帝并不糊涂,不会急怒攻心之下随便冤枉人,只要肯耐下心来想一想,她也不会担上一个谋害太后、欺君罔上的罪名! 可佟锦也没料到,永兴帝竟会如此轻巧地把事情搁下了。 永兴帝的处置算是各打三十大板,谁也没跑得了,可也没伤谁的筋骨,尤其是对她的处置,可谓别有深意。 “冲动激进”,“与人结怨”,“连累太后”,这是她的罪名,如果黄存喜不傻,也势必要按着这个方向去查,届时查出有人因想害她而险些误伤太后,这件事便可了结。而这个想害她的人,可以是太监、宫女、下人,可以是任何永兴帝希望的人,同时,也可以是水明月,也可以是皇贵妃。 这样一个处置结果,看似随意,其中却包含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如果下毒者只是针对佟锦便罢,如若不是,便要想一想,皇帝此举背后的意思。不是不查,也不是查不到,而是顾念旧情,高抬贵手。贵手可抬一次,却绝无再抬二次之理。 这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可知永兴帝心中对下毒人选已有了定论,可佟锦仍在苦苦思索,到底是谁。 无论是水明月还是皇贵妃,她们都有动机。 不同处在于,水明月是针对自己,而皇贵妃则是针对太后。 永兴帝从寿安宫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黄存喜跟在后头,小心地把呼吸频率降到最低,尽量不要提醒这位此时明显心情不佳的帝王自己的存在。 “小喜子,你说朕是不是越来越胆小了?” 初春的宫墙上挂着往日雪融后留下的陈旧水渍,早上的阳光温暖明媚,一株嫩绿小草自五色石子路的缝隙间探出头来,微微地随风轻颤。 入目已是一片春意盎然,可身前这位历经无数风浪的大周帝王,眼底却是一片寒厉。 黄存喜低了低头,“小喜子”这个称呼还是往年在潜邸时的称呼,早在永兴帝继位后便不再叫了,如今再听,却是饱含了无尽的伤心与孤独。 黄存喜没有言语,他知道,永兴帝现在或许是有感而发,可作为帝王,他绝不愿在任何人面前展露他的脆弱。 果然,永兴帝不等黄存喜的回答,再次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兰熙是他的儿子,出于他最为爱恋和敬重的德仁皇后,也是德仁皇后唯一的儿子。兰熙是个好儿子,也是个好太子,善孝亲仁,能力卓越,虽少时出了些意外以致身体单薄,但于灵力上却是大有长进,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这无疑是最为重要的。永兴帝喜欢兰熙,一直都喜欢,对兰熙的太子之位也十分认同,早做好了自己百年之后,将国家交给兰熙的打算,可这两年,他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兰熙仁善,上亲皇父手足,下和百官群臣,于太后至亲至孝,于内宅安稳无争。 永兴帝不愿随意猜度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可世间,真有这样完美的人么?二十年来如一日,让人挑不出他丝毫错处,世间真有这样完美的人吗?永兴帝不信。 永兴帝承认,对太子渐生疑虑与慎王母子脱不开干系,他也明白有些时候慎王与皇贵妃对他与太子多加挑拨,可慎王也是他的儿子,并且优秀异常,只是他晚了几年出生便要一生屈于人下,连一较长短的机会都没有,由此心生不服,也属正常。 重要的是,若自己对太子一直信任,纵有他人挑拨,他又岂会相信?还是心里有了松动。 兰熙是太子,面面俱到这本无可厚非,可让永兴帝在意的是,太子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他的完美,却已持续了二十年。 一个人,只有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才会面面俱到,各处完美。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是早失了母亲,如何能做到这一点?永兴帝担心的是,太子早已成为某些利益集团的傀儡,将来一旦太子继位,大周的天下,可会易姓而存? 所以这两年来他对慎王与皇贵妃的一些做为多了些纵容,变数多了,从太子的应对之中,便可发现不少端倪。 这是他对太子的试探,结果并不让他满意,太子与太后身边的利益集团牢牢地捆绑在一起,牢固不破。 纵然如此,永兴帝还是疼爱太子,他认为,太子不过是被他人利用,于心底还是那个敬父爱弟的好儿子、好兄长,只要将他身边最大的掣肘撤去,太子必会海阔天空,再不受任何外力干扰!所以,纵有不满,永兴帝也还是把自己对太子的疑虑放在心底,并小心地不流露出半分。 可近来一件事,却让他对太子,彻底地改观。 永兴帝是位明君,这并不只是他人的奉承之言,自幼继位,历经无数风浪,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与各方势力的均衡,这都代表着永兴帝不是一个可以或者愿意被人蒙蔽的人,前段时间的郡主告发公主一案,虽被严格地控制在了极小的议论范围内,可总归是一件丑事,永兴帝震怒之余也下了死令,务必将此事起因探查真相。 皇宫之中,各方势力暗布,许多人都以为,这里是后宫嫔妃的天下,殊不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乃天下安定之本,后宫之事,永兴帝又岂会马虎对待? 真相的调查迅速而机密地展开,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了一个让永兴帝震惊而伤心的结果。 和圣公主之争,本是永兴帝刻意挑起的,他有意偏向慎王,想借此试探太子一方的态度,其中也暗含了分化太子一党的意图,最终,七皇子中途杀出争夺花箭,可结果却是渔人得利,花落兰青之手。 这样的结果无疑让慎王一党极怒,也让永兴帝的心思落空,少了一个和圣公主辅助的七皇子,虽有韩家势力隐在其后,却还是难以与太子一较高下,仍只能算是太子一党的绝对助力。 永兴帝不是没摇摆过,如今平安王一脉失势已久,这桩婚事,不认也罢!可永兴帝对兰青,总是带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愧疚之情,包括上次答应兰青迎娶佟锦的条件,也多是出于这分感情,才会一口应下。 最终,太子与慎王俱无所得,不过太子终究是稳重,没做出什么失态之举,可慎王一党却恼怒之下,由皇贵妃主导出一幕验身戏码,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最起码,在永兴帝不知真相之前,是这样理解的。 可事实上,这件事的发生,真的与太子毫无关联么? 因为独特的血脉,和圣公主注定是大周朝身份最尊贵的公主,若是同时身具武技,还会成为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这是和圣公主的特殊之处,也是历代帝王最为忌惮之处。 所幸,这一代的和圣公主被发现得太晚,到达不了如开国战神那样的高度,也就无法替代皇帝在群臣百姓间的威信,只能作为一个荣誉而存在。 同时,因和圣公主的血脉关系,产下身具上佳灵力的继承人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和圣公主的归属,势必会引发一场争夺,慎王做为争夺的失败者,心有不甘,竟想出施药苟和之计,有意*淫*乱*后*宫,身为皇子,这是难恕之罪! 可此等机密之事,为何又能被兰青知晓,得以保全公主呢?须知此事一旦泄露,慎王纵然能留得性命,却因有这样的污点,再难以名正言顺的登顶皇位了。 可结果,兰青却并未说出慎王。 此举应该大出了某些人的预料,毕竟未婚妻险些受辱,要有何等的心性,才能让他忍得此事而不发作?但他的作为也确实让他与公主远离了争端,没有成为点燃二党相争导火索的那根炮仗。 永兴帝至今仍记得呈报上来的奏折中,那几个十分眼熟的名字。为首一人,正是慎王的贴身内监,也是此次绑架行动的实施者。 慎王应该是很信任他,不然不会连这等关乎身家的秘事都会找他来做,这个人年纪不大,也不是自幼跟在慎王身边,只是约么十年前,有一次,慎王身边原来的太监冲撞了太子,被太子定以杖刑,这位当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内监挺身而出,与之平分了刑罚,更在那太监挺熬不住,受刑身亡后,渐渐地替代了那人的位置,慎王也爱他忠义,倍加信任。 可这样一个人,却是太子安排在慎王身边的。 永兴帝并非对儿子们不信任,但争嫡夺位之事自古以来曾出不穷,为免兄弟失睦,永兴帝便适当地对儿子们采取一些监控手段,虽然这么多年来,谁在谁的府里安插了探子,谁又陷害谁在圣前失了态这样的事永兴帝知晓得一清二楚,可他却从未提过,直到那日,兄弟相杀之事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的面前。 先有兄弟相杀,再有暗谋太后,纵然此事真相与太后无关,但可以预见,太子一党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今太子慎王两党势力胶着,在有意的打压下,太子党暂居下风,可越强迫的隐忍越是饱含强力的爆发,此事一旦彻查,太子党众必不会善罢干休,更会借机翦去其他反对党羽,届时,将会引来多少腥风血雨、多少人头落地?永兴帝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如何不知道,辉煌万丈的龙椅之下,铺就了多少至亲白骨、多少同根血肉! “太子……” 近似呢喃的一声叹息,黄存喜只恨自己没能找到一条地缝钻下去,没听到这声叹息。 虽然黄存喜也曾在不同的时候分别向太子与慎王讨好卖乖,但那都是在帝王可允许的范围之内,永兴帝如今正当壮年,春秋鼎盛,他只需服侍好主子,便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可过,可能他日后也会如李公公一般为将来谋求出路,但绝不是现在。 片刻过后,身前原有些消颓的身影渐渐挺直起来,前进的速度加快,恢复了往日行走的频率,黄存喜小心翼翼地追随着眼前的那片衣角,不让自己跟得太近,也不会太远。 头顶碧空,刚刚还是初春晴日,此时却涌起几丝不易察觉的阴云,永兴二十二年的第一场雨,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1章 厨娘 佟锦离开皇宫的时候,天上已飘了雨丝。 这场雨来得悄无声息,就算坐于车中,也听不到雨点打在车顶的响声。 出了这样的事,她自是不能再去探望温雅,拜别了太后之后,便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同车而坐的静云与曼音见佟锦面色不变,都是无比佩服,她们自是知道佟锦绝不会去谋害太后,可遇到这样的事,也鲜少见人如此闲适的,不由得对佟锦更为佩服。 待回到府中,佟锦直接回了清知园,静云二人自然也不会将今日之事到处宣扬,回到园中便将院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 “你们出去吧。”佟锦坐在梳妆台前,轻缓而随意地拆下头上发饰,“去喝点珍珠末,定定惊,脸色这么难看,连我都要吓到了。” 静云与曼音面面相窥,果然见彼此都是煞白着一张脸,当下便不推辞,双双出去。 室内重归寂静,连呼吸声都缓细难闻。 佟锦坐在椅上,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手攥在衣摆之上,不经意间,指节已挣得泛白。 怎会不害怕?就算她是清白的,但又岂知圣心如何?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她没那个信心,确认自己不在其中啊! 可她怎么能怕?今日之事,但凡她露出半分惧意,都恐被皇帝怀疑了去,届时连累的又岂是她一人一身? 只有现在,只有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她才可以放任自己害怕一下,无边的恐惧如同潮水一样层层涌上心头,身上寒毛无一不竖,摆在膝上的双手无声轻颤,这颤抖又似会传染一般,双脚、双腿、乃至整个身躯!她周身轻抖,却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吭上一声。 闭上眼睛,那急来的惧意在她体内盘旋半晌,终是缓缓褪去,佟锦深深地吸了口气,猛打一个激灵,睁开眼来。 抬手,指间尚残余着一丝颤抖,她捏住髻上的缠金发簪,用力地捏了捏,稳住手,将发簪抽了出来。 自行卸去繁复的发饰,佟锦站起身,走到门前。 “让辜大娘来见我。” 辜大娘便是她带到王府来的厨娘,是老夫人派给她的,今早的云片糕便是出自她的手中。 清知园里原本的两个二等小丫头缤儿和线儿守在门前,缤儿闻言回道:“回公主的话,早上公主离府不久,辜大娘就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起来,原是回了侧妃要请大夫,可至今也没见大夫过来。” 佟锦眉梢一跳。 “病了?我去看看。”说着就往门外走。 缤儿和线儿慌忙跟上,路上又遇见喝过定惊茶后匆匆赶回来的曼音,问明了事由,也不禁面色发白。 “公主。”曼音拦下佟锦,“还是由奴婢先去看看。” 佟锦想了想,轻点一下头,转身走向正厅。 曼音快步而去。 会是辜大娘吗?刚刚在宫里时佟锦还很肯定做下这事的不是水明月就是皇贵妃,可现在心里却有点拿捏不准,她刚走辜大娘就病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到底是病了,还是逃了? 少时过后,曼音急步走进正厅,“公主……”她看了缤儿和线儿一眼,两个小丫头都十分乖巧,待佟锦略一示意,便俱褪出门外。 “如何?”佟锦忍不住站起身来。 “辜大娘的确是卧床不起,人也昏沉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不过依婢子看,不像是病了,倒像是中了毒。” 佟锦面色微变。 曼音儿时混迹于市井,见过许多旁人从没见过的龌龊事,她怀疑是中毒,便是有迹可循。 “快找大夫入府医治,决不能让她出事!” 曼音点头,“静云已去找了。” 说完又看着在厅中踱步的佟锦,忍不住问道:“公主,可是有人想毒害你?” 辜大娘只是个厨娘,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中毒?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一些吃食里下了毒,辜大娘身为厨娘,许多东西都要先行试过,便跟着遭了殃。 佟锦默声不语。 静云自府外请来了大夫,确认辜大娘的确是中了毒,只是毒性虽巨,却因服食少量而不足以致命,但也需卧床一段时间,以好药调理。佟锦让曼音带大夫到厨房去,检验食材,最终在面粉里发现了异样,一小袋精粉里掺了足够份量的砒霜! 好险……佟锦不能想象,如果今早她没有放下糕点,而是将点心呈给太后,又或者是自己吃了……想到离宫前偷眼见到枉死的雪弥周身乌青泛黑的样子,佟锦心头的怒火便怎么都压不下来! 会是谁呢?与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竟要取她性命? 佟锦将自己的敌人仇人一一列出,从水明月到皇贵妃,从柳氏到佟玉帛,甚至连远放边关的潘珍珠与陶氏都想到了,却仍是想不出什么头绪。 会是柳氏么?佟锦不确定,只是苦笑,原来她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竟结下了这么多仇家。看来永兴帝说的对,她的确是冲动激进,擅于与人结怨的。 面粉中有毒的事佟锦并未张扬,直到黄存喜亲自来府中调查,这才惊动了平安王爷与王妃。 黄存喜本是依着永兴帝的指示,来平安王府找替罪羊的,若无意外,便该是做糕点的厨娘,可没想到厨娘竟也中了毒,再查之下,便也查到了那一袋精粉。 黄存喜是有点高兴的,因为这代表着,此次下毒整件针对的只是佟锦,而并非有什么多复杂的内幕,这样也能让皇上的心稍加安稳吧? 顺着精粉一路查下去,从哪里领取、何人经手,在秘密而迅速的调查下,一个中年汉子显现了出来。 那中年汉子名为季二,是侧妃季氏自娘家带来的陪房,在季氏身边颇为得力,在季氏的动作下,他今年才新掌的大库房钥匙,不想又是出了这样的差错。 此案最终在季二房中搜中一小包砒霜而告终,到附近药店去查,也确有季二购买砒霜的记录,如此,季二被黄存喜秘密带走,走的时候人都是瘫的,那是吓的。 事情总算有了定论,可,真相当真如此吗? 佟锦与季二连面都没有见过,便没有结怨的可能,季二虽是季侧妃的得力臂膀,佟锦与季侧妃的相处也的确不甚愉快,可若说季侧妃因此想要谋害她,那也是一件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可是,谁在乎? 平安王爷雷霆震怒,王妃趁机落井下石,仅一个回合,季侧妃便要深避宅院再无还手之力,唯恐皇上降下罪来,因她连累了自己儿子。 当天晚上,辜大娘终于清醒了一些,佟锦不顾曼音等人劝告亲自去看,待见了辜大娘的面却是吓了一跳。 辜大娘身形中等,遮住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平常的妇人,可那张脸…… 说起辜大娘,原本也是出于富庶之家,与丈夫感情很好,身下还有一儿一女,可因家产甚巨,遭人觊觎陷害,被族人赶出家门,失了倚仗的辜大娘一家流离失所,又因女儿貌美,被一纨绔子弟强行抢去做妾,丈夫儿子上告不成被打成重伤关进牢里,最终重伤不治死于非命,女儿闻得此事直接撞了墙,辜大娘上门哭诉,反被那纨绔子弟一瓢热水泼在脸上,容貌尽毁。 辜大娘几经周折上告不成,最后便来到京城,凭着一双巧手,专门往高门大户里投奔做工,便是期望有朝一日能为枉死的家人申冤。 随佟锦陪嫁来的许多人都知道辜大娘的事,对她无比同情,又因她待人和善,所以许多人都忽略她扭曲的容貌,与之相交甚好,不过辜大娘仍是怕吓到旁人,平日里多以面纱围面,可如今躺在床上又是身体虚弱,却是不能及时掩盖面容,倒把不知情的佟锦吓了一跳。 辜大娘十分局促,想起来,身子又不方便,便求静云拿面纱给自己。 佟锦安抚下辜大娘,这才问起今日之事,辜大娘回忆道:“早前做点心的时候有一块不小心掉在地上,我不忍丢弃便拿来吃了,过后不久便觉得身体不适……”说着满布烫痕的脸上微微颤动了一下,“那些……那些点心可有人了?” 佟锦摇摇头,辜大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显然刚刚是过于紧张了。 “只是有只猫儿吃了。” 佟锦说完,辜大娘“啊”了一声,“早上我见厨房后院有几只小雀,便掰了一半点心喂给它们吃了……” 佟锦看了曼音一眼,曼音悄悄退下,没一会回转,在门口处朝佟锦点了点头。 从辜大娘处出来,曼音低声道:“我问过扫洒的丫头,的确在院子里见过几只死雀。” 原来如此……因为只吃了一半,所以辜大娘所食毒素不足致命。直到此时,佟锦才算又信了辜大娘几分。 辜大娘的确可怜,但可怜不代表她不会被人所用,如今佟锦身边有着一个看不见的、想要她命的敌人,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静云听了这话茫然了一阵,又看看佟锦与曼音,神情黯了黯。 晚膳之前,有人回报:“王妃来探望公主,如今正在清知园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2章 兰青回来了 王妃只是过来例行安慰,并未对季侧妃的失势表露出什么得意之情,只说她居心叵测,来日终行报应。 与佟锦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后,王妃道:“刚刚青儿送回信来,他随云先生前往江南寻访一位高人,那位行踪不定,好不容易才得了他的下落,这对青儿将来的发展很有益处……” 佟锦微垂着眼帘,轻笑,“王妃的意思可是说,暂时先不要告诉驸马这件事?” 王妃舒了面色,唇边含笑,“公主果然心思聪敏。清知园的守卫我会多安排些人手,料想季氏也不敢再做什么大逆之举,公主安全无虞。” 对这番话,佟锦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 这是一件小事吗?轻则伤她性命,重则连累全族,总算是老天保佑,让一只无辜的小猫救了她,但这也不表示,她现在就安全了啊! 送走王妃后,佟锦坐在桌边,怔怔发呆。曼音走到近前,“公主,这件事真的不要告诉驸马么?兰石送信回来,如今正等着公主召见呢。” 佟锦想了许多,心里总是拿不定主意,她自己害怕,可又怕兰青担心,现在兰青人已在去往江南的路上,就算把他叫回来,又能帮得了什么忙?还会因此错失了见到那位高人的机会,如今兰青发展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让兰石进来吧。”佟锦浅呼了一口气,心里已有了主意。 佟锦最终也没向兰石提起这事,只问起兰青行程,可兰石在他们出发后一在就赶了回来,所以也不知道兰青现在的情况如何,只说兰青一切都好,又递上一封信,信内字迹挺拔清秀,却也没有什么浓烈思念之辞,只说让她不必担心,他去去就回。 佟锦的脸上现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提笔回了封信,让兰青好好寻访高人,她与王妃相处融洽,并一同排挤了季侧妃,让王妃相当高兴。 兰石收好了信后急匆匆地走了,曼音见佟锦真的对下毒之事只字未提,不由得心事重重的,没一会静云由外进来,也是倍感担心的样子。 佟锦因得了永兴帝的惩罚,未来三月只能闭门清修,王府上下也早得了通传,于是佟锦很是清静了几日。 下毒事件的结果很快出来,季二因公主对自家主母态度冷淡而怀恨在心,故而于面粉内下毒,至于险些连累太后一事则纯属意外,念其对主母忠心,故不连坐,只处绞刑,季侧妃因制下不严,被永兴帝勒令不得插手府内事务以闭门思过,过了两天太后又特别派人来喝斥了一通,直让季侧妃抬不起头来,终日闷在小院里,再不出门一步。 事到此时,也算是有了个终结,无论多少人质疑谋害和圣公主之人的判处太轻,但圣旨已下,任何人也难以扭转,于是又有人猜测,是不是和圣公主又失了圣宠,所以面对如此严重的整件,凶手也只是判了无声无息的绞刑,既没有大昭于天下以便震慑其他不轨之徒,也没有连坐其家眷从中揪出可能存在的其他同党。 总之,这件事发生的神秘,落幕得迅速,就像在平静的湖泊里投入一颗大石,虽激起猛烈水花,但不过片刻,便又重归寂静。 这自然是永兴帝想要看到的结果,却让佟锦更为紧张。季二无疑只是一只替罪羊,在人人以为凶手落网的情况下,真正的凶手才更有可乘之机。于是佟锦连日来耳根虽然清静,但身边不敢离人,吃食用度俱都万分小心。 有人意图谋害和圣公主一事被控制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揽月公主与佟老夫人得知此事后马上赶来探望,却因清修禁令不能与佟锦见面,太子妃让人送来口讯,嘱佟锦好好定惊,其他人因不知此事深浅,一时间都纷纷避让。 到了第十天头上,府里又来了一位访客,他并不因为听到清修禁令而离去,反而到了清知园另开的与外界相通的府门外,佟锦在门内听着他问:“是不是她?” 佟锦默不做声,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 来人叹了一声,“是不是都好吧,我已向皇上自请离京,到边关效命了。” 佟锦还是没有应答,大周以武为尊,上战场自是所有男儿的梦想。 “你保重吧……”来人顿了顿,说,“我是……一念之差……”话语中,多少未尽的惋惜与遗憾。 佟锦没太听懂他最后一句话,是说他那么执着的心思错了吗?再想听,门外却了无声息,自门缝处看出,只见一个削瘦的身影快步离去。 他仍穿着他最爱的红色,却少了当初的那些明朗张扬,沉沉郁郁,让佟锦险些认不出他。 情之一字,不管结局如何,总有苦涩难当之时,自己如此,所有人亦如此。 因为这件事,佟锦的心情变得很低落,又因为最近少与人交往,更是连话都少说了,直到窗外新栽的迎春发了芽,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没过两天,又得到消息,兰青回来了,并且与王妃大吵了一架。 消息是曼音带回来的,佟锦愕然不已,马上动身打算出去一探究竟,崔嬷嬷拦下她,“公主,容老奴说句话吧。” 崔嬷嬷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存在感一直很弱,虽然佟锦怀疑兰青用了别的方法——不只是用说服才让这位固执的嬷嬷这么温顺,但也乐得如此,与人方便,大家方便,崔嬷嬷不会事事拿太后压迫她,她自然也会好好感谢的。 “嬷嬷请说。”佟锦难得的客气。 崔嬷嬷的神情依旧冷硬,“皇上责罚公主,对公主已有不满之意,若公主此时违反禁令与驸马相见,不仅会让皇上觉得公主难驯,更会引得太后更加不满……驸马是王妃的儿子,就算再吵,总有母子情分在,这点公主不必担心,至于有什么别的消息,咱们也会及时为公主带进来,公主又何必冒着抗旨之嫌也要与驸马相见?左右不过三个月……” 这个道理很简单,佟锦不是不明白,可事关兰青,她总是难以冷静,如今得崔嬷嬷一劝,心里倒也敞亮了许多。 她算是个比较强势的人,就算她平时待人温和,但想做到的事总会去做,鲜少有听人劝告的时候,她身边的人,刘长空能力卓越,但不会逾矩;静云曼音足够忠心,但因为年纪太小,多数时间都是依附她的意思而为;至于禄公公,有能力,忠诚度看来也不错,佟锦把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放手让他管理,他做得不错,却也鲜少有时间陪在佟锦身边,主仆难以时常交心,有些事也与他商量不到一起去。 如今多了崔嬷嬷,倒是能规劝规劝她,这是好事,不然崔嬷嬷大可任她出去,然后再一状告到太后那里,让她再失圣心。如今这样的规劝不似之前的冷硬命令,虽然语气仍旧不佳,但是已能听出几分关心,这是佟锦比较看重的。 佟锦终是没有再张罗出门,这让崔嬷嬷也松了口气,看来这新主子果然如禄公公所说,看起来脾气大,却也是好相处的。 崔嬷嬷对佟锦可谓是又爱又恨,她知道这是她未来的主子,却又得了太后的命令要看着佟锦,这“看着”二字的学问可大了,她还特别去拜访了几位公主身边的嬷嬷,大概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后,这才安了心。不过,却在新婚夜就出了纰漏,后来的转变虽有驸马对她家人的许诺,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禄公公与她的一席话,荣辱是主子给的,性命却是自己的,为了一时荣辱,难道可以连性命也不要? 崔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如何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她再为太后尽忠,现在依旧是服侍在公主身边,公主与太后的角力,她这个小卒子只能起到一个冲锋陷阵的作用,将来无论谁胜谁负,她都是绝不可能再回头的,纵然太后控制了公主,她仍是要留在公主府里、追随公主一生,谈何前途? 佟锦虽听话地留在清知园里,心里却总是担心,等了好久也没见兰青过来,便又派曼音出去打探。 过一阵子曼音回来,期期艾艾地,“驸马和王妃吵得很厉害,连王爷都惊动了,似乎是王妃责怪驸马不该这个时候跑回来,驸马则怪王妃没有照看好公主。” 不知怎地,佟锦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 到了日落时分,静云快步进来,“公主,驸马就在门外,想和公主说说话呢。” 佟锦立时拎了裙摆冲出门去,崔嬷嬷想拦,想了想又作罢。 隔着一扇门,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这是多么难熬的一件事?只听他叫了声“锦儿”,佟锦就顾不得什么仪态,整个人趴在门缝上朝外看。 兰青站在门外,腰背挺直,只那么随意地站着,便犹如一株青竹般柔韧却又不可撼动。这就是兰青,真的是他。 连日的思念全数涌出,佟锦的心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又见到他一身的风尘,不禁埋怨,“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寻访高人么?”嘴里这么说着,嘴角却不可自抑地向上翘起。 门外的兰青面带疲色,语气略带责怪,“还好兰石多打听了一句,要不然,你要瞒我到何时?” 佟锦嗫嗫地,“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和王妃吵架,还这么冲动地回来,寻访高人的事……” 兰青轻笑,打断她,“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就算寻遍天下高人又有什么用?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是吗?” 他的声音柔软低沉,带着长途颠簸后疲惫的沙哑,听在佟锦耳中无比受用,只觉得万分动听,可是……哪里不对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3章 设局 兰青站在门前,低声倾诉,将过去十余日的点点思念缓缓吐出,有些言语连佟锦这样厚脸皮的听了都不觉脸红,数次打断他,“你……别说了……” 因为要“保护”公主的安全,王妃在清知园外又派谴了不少仆役把守,兰青站在那说话,虽然听到的人不会多,但也总会有人听到。 兰青倒不满起来了,“你是我妻子,还不许我一诉相思之苦么?我们才刚新婚便要我离你而去,本就是极不人道的……” “兰青……”佟锦面如火烧,“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先去歇歇……” 兰青弯了弯眼睛,“嗯,那你好好静修,我先去休整一下。” 兰青终是走了,让佟锦大松了口气,回过头,见静云和曼音也是一脸古怪神色,倒是崔嬷嬷不以为意,毕竟兰青说的也算是实情,而且相比起新婚夜那天坚持要洞房的举动,现在不过是嘴里说说而己…… 佟锦面色微菜地回了房间,又谴走了众人,这才托腮细想。 是太热情、太不加掩饰了吧?所以觉得不对。 兰青那个人,虽然闷骚得厉害,私底下也不乏火热的言语和举动,但在众人面前,他向来是沉着稳重,云淡风轻的。那今天这样……还和王妃吵了架,是为什么呢? 佟锦想了半天,觉得应该和她这次的中毒事件有关,可具体为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暂时观望。 兰青修整了一下后,晚上又来了,这次倒没说什么,只在门外陪着佟锦坐了一会,虽不得见面,但这样的氛围让佟锦极为受用。 接连几天,兰青都能想出这样或者那样的陪伴方式,有时候还会送一些小礼物,次数多了,佟锦便也想些回礼,夫妻两个你来我往,虽有一门之隔,但彼此间的那分心意却是浓稠厚重,无可比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天边明月高悬,谴下随侍,夫妻两个隔着门扇共赏明月,佟锦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真会破坏气氛。”兰青轻笑了一下,“别着急,应该就快了。” “什么?”佟锦想了想,“你觉得想害我的人就在我身边?” “你觉得呢?”兰青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样的月夜里听起来带着一种别样的沉哑,“你这人,平日里多不小心,想在膳食上谋害你,你必活不到现在,可那下毒之人却独独选在你要进宫的时候……”千忍万忍,他还是禁不住说了句,“吃食也是随便带进宫去的么?你平时百精百灵,偏偏有些时候一窍不开!” 佟锦哑口无言,或许是新婚带给她的喜悦让她降低了一切戒心,所有的事情看在眼中都变得简单了许多,直到下毒事件的发生,才算是长了记性。 “所以……下毒的人不是要害我,是吗?是知道我要将东西带进宫里……” “不,就是要害你。”兰青语气淡淡,却极为坚定,“要害的不是你的性命,而是要你生不如死。若太后真的因你出了事情……” 皎皎的月光之下,听着这样的话语,佟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我……我并未与谁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 “人心难度。”夜风轻轻,送来如此四字。 佟锦沉默了一阵子,“可……我那天并未说东西是要带给太后的……” “你那天已用过早膳了,不是吗?”兰青毫不急躁,缓缓而述,“既已用过早膳,再做的东西必不是给自己吃的,就算不是太后,你拿给其他人吃……若是静云或者曼音吃了,你会如何?” 佟锦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带出去的食物,必不会给仇人吃,如果真像兰青说的那样,她纵然不会自责而死,也必定伤心痛苦,难过一生吧? “这么说……是小厨房的人……”她讷讷地,仍是想不出到底与谁结了这么大的仇怨。 “未必。”兰青语气悠悠,“清知园里下人众多,王府里的、你带过来的、还有宫里赐下的,谁都有可能。” “所以……”所以……佟锦心头猛然一紧,兰青近来的所作所为,在她心头刹时有了答案!她心中一急,顿时站了起来。 “坐下。”兰青还是不急不躁的,“不会有事。” 佟锦瞪着门板,似要将门板瞪穿,“我不会配合你的。” “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兰青的声音停顿了一会,“锦儿……” 佟锦最怕他这样叫她,不由得撇过脸去,不受他的诱*惑。 “把手伸过来。”门外的声音近了些,似乎是他贴近了一点。 借着月光,佟锦见到门页间那不宽的缝隙里探进一只手指,因缝隙过窄,只探进一点指尖。 看着那白皙的指尖,佟锦心头又酸又涨,说不清是什么心思。 害她的人不为取她性命,只为让她痛苦,如今她与兰青新婚燕尔感情浓厚,若是兰青因她出事……佟锦不敢再想下去。 “不把那个人找出来,我做什么都不会安心。” 缓缓坐下,同样探入手去,接触到他略带凉意的指尖,感觉到他轻轻的摩挲,佟锦心里微微一缩。 “你和王妃吵架……” 兰青难得地沉默了许久,“那是……其他的事情……” 佟锦知道他说的是真正的原因,而并非向外界公布的那样,他是因王妃没有照看好她而动怒。 佟锦心念飞转,还在想着如何能让他放弃原有的念头,便又听他说:“我早就说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成为灵药师、包括寻访那位高人,都不是为了别人……佟锦,”他鲜少这样正式地叫她的名字,“没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那很危险……”以身为饵,面对的又是不知根底的敌人…… 听她这么说,他的声音中便带了淡淡的不满,“会比你连原因都不清楚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更危险么?” 佟锦无话可说,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这么害她,简直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就算是柳氏……她抿了抿唇,“你说,会是柳冰云吗?毕竟佟玉帛是因为我……” “不排除这个可能。”兰青叹了口气,“你只需配合我就好,这几日待下人宽松一些,最好再做些吃食给我……放心,我会倍加小心的。”说着他轻笑,“你这么粗心,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我怎么能不留着性命看好你。” 佟锦看着门板间的那点缝隙,隐约的人影透了过来,怔忡良久。 原来还是有人可以给她依靠的,她担心、她害怕、她想要他陪在身边,可同时又怕他回来也是难解死局,不仅让他担忧受怕,还怕他因此产生自己无用的想法,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她曾了解过他的心有多么敏感,所以宁可独自承受,也不愿他产生一丁点无力的错觉。 “放心,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一直陪着你。” 佟锦抬起头,睁大眼睛瞪着天上的月亮,努力忍回眼中升起的胀热。 “兰青。”她细声开口,“你想知道……我那个世界的事吗?” 月夜清朗,尚带初春寒意,分守门边的两人轻倚在门边,悄声细语,不知说出多少深情厚意。 第二天佟锦起得很晚,日上三杆才打着哈欠起了身,又在曼音和辜大娘的服侍下用了早膳。 自辜大娘能起床开始,佟锦的膳食便再不假手于他人,全部由辜大娘负责,由做到吃,辜大娘俱都随时侍奉,又有曼音试菜,佟锦膳食的安全性一时间达到了五星级。 “今天驸马送来了什么?”佟锦随口问道。 曼音道:“公主刚刚用的梅子茶便是驸马送来的,驸马说公主日夜忧心胃口不好,特别来给公主开胃的。” “他倒有心。”佟锦笑笑,“那今日我也给驸马做样吃食,辜大娘,你说做什么简单又好吃?” 辜大娘围着面纱,平时虽侍候佟锦用膳,却鲜少说话,此时腼腆一笑,“做什么都好,最重要的是公主对驸马的一片心意……”说着话,眼圈不由红了。 佟锦愣了愣,放柔声音,“可是想到了家人?” 辜大娘连忙跪下,“让公主忧心了。” 佟锦叹了一声,“你与我说说罢,那纨绔子弟家中有何背景,为何连官府都不敢管?” 辜大娘一听这话,眼泪瞬间流下,“公主……”已是泣不成声。 佟锦安抚两句,辜大娘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些,“公主近来杂事繁多,不必再为我之事费心,只盼这件事赶快过去,到时公主若仍怀怜悯之意,我定当如实相告。” 佟锦点点头,为辜大娘的善解人意又多了几分好感。 当日佟锦第一次动手做了些点心让静云送了出去,崔嬷嬷很不赞同,觉得点心有毒之事才过了几天,怎么还学不乖?连劝了两次,可佟锦都没有听,崔嬷嬷便不再劝说,只是冷了脸,不再理会佟锦的任何事。 送去的点心很快收到了反馈,兰青高度肯定了佟锦的手艺,并鼓励她再接再励,佟锦也信心高涨,几乎每日都要做些点心小菜送出去,如此过了七八日,并无半点异样,让佟锦担心的同时也有些泄气。 兰青却丝毫不受影响,照样每天成批的东西送进来,有时候是首饰,有时候是玉器,有时候是香囊,还有一些精巧小物,没几天佟锦就不得不另僻了一间屋子来装这些东西,不过对兰青的心意她总是难舍,时不时的就会去翻看一遍。 “公主这几日似乎越起越晚了。”这日早上曼音扶起佟锦。 佟锦半睁着眼,抬手摸了摸额头,“没事,可能是这几天连续观月,睡得晚了。”说着话又打了个大哈欠,人也恹恹的,没有半点精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4章 嫌疑 “这些东西先放在这吧。”时刚过午,佟锦又犯困了,指着案板上做了一半的点心,“谁也不许动,等我睡醒了再做给驸马吃。” 曼音当即应声,又谴了线儿在这看着,便跟着佟锦回房,服侍她午睡。 佟锦这副没精神的模样看在崔嬷嬷眼中,心中不由一动,“公主这样子也有几日了,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看看……”话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 崔嬷嬷自宫中出来,本就对女人的一些事情很是上心,原是心有怀疑,可算算时间,若是她的怀疑成了真,那她现在的这位小主子,恐怕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崔嬷嬷惊疑不定,佟锦倒没什么自觉,起了床后依然无所事事地“清修”,看看书赏赏花,吃吃点心喝喝茶。崔嬷嬷因这几日佟锦不再听她的话而心有不快,加上佟锦又只让她负责查验厨房食材的事,其他身边事务一律不许她插手,她心里便觉得佟锦还是不相信她,既然如此,她也无谓对佟锦尽心,于是便不再与佟锦说些什么着紧的话,可心里总是有事,便又让曼音换雪耳给佟锦吃,不让她再沾茶水。 曼音莫明其妙的,但也照着做了,好在佟锦并不挑食,不管拿来什么全都如数吞下。 看佟锦对自己的异样一无所觉似的,崔嬷嬷又急又恼,连带着这几日的脾气也跟着大起来,辜大娘直笑道:“嬷嬷不若也吃些雪耳,可以降火气。” 辜大娘的经历坎坷,纵然如崔嬷嬷这般看尽后宫丑恶的硬心肠也不由为之感叹唏嘘,是而这些日子来待别人尚有几分严厉,和对辜大娘却总是放缓了脸色,一来二去的,辜大娘也察觉到崔嬷嬷面冷心热,两个人逐渐熟络起来。 崔嬷嬷哼了哼,这事却是不能和任何人说,弄得她心里犯难。这件事若是将来被太后察觉,作为间谍被派到佟锦身边的自己无疑是最失职的一个,可若是现在就把这事报到太后那里去,是真是假尚难定论,如若一旦是真,太后也不可能拿有了身孕佟锦怎样,反倒是自己里外不是人。 “老姐姐有什么心事难解?要是实在想不能,不妨与我说说?你看我,历经这样的事,不也是好好的活着?”辜大娘看崔嬷嬷脸色越加不好,开口劝了一句。 崔嬷嬷看了眼辜大娘,心道你那哪叫什么“好好的活着”?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只是脸色到底缓和了些,摇了摇头。 辜大娘也不追问,一边做着手里的线活一边说:“想不通那便不要想了,左右是自己的事,实在不行就自认倒霉,也比这么纠着要好。”说完抬头看了崔嬷嬷一眼,见她仍是面色不愉,便笑道:“若是事关他人……尤其是事关主子,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有些事,主子未必不知道,只是不与我们说罢了。” 听着她的话,崔嬷嬷怔了怔,觉得辜大娘是不是也看出了什么,再细细一想,也对,佟锦对她不信任,所以遇事不会与她交代,她怎知人家不是早就知情?说不定佟锦还在防着她,怕她把这件事上报给太后呢。 如此一想,崔嬷嬷的脸色就又落了几分,辜大娘在旁看着满眼的疑惑,却也不再发问,由她自己去想。 崔嬷嬷最终决定对这事视而不见,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在太后那边顶多就是个“视察不明”之过,好过两边得罪、两边不讨好,不过原先因佟锦听她劝告而产生的那点亲近之情还是淡了不少,每日虽也时常跟在佟锦身边,却再鲜少说话。 又过了两日,佟锦嗜睡的病状明显加重,人也懒懒的,经常赖在一个地方一赖就是一个时辰,吃饭的口味也开始发生变化。 “这是公主交代的梅子饼,”辜大娘亲手奉上一盘小饼,待曼音用银针银石一一试过,又先吃了一小块,等了一会确认无碍后,这才端到佟锦面前。 佟锦拈起一块小饼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唔……不够酸,明天再多加些梅子进来吧。” 辜大娘低声应下,又拿过另几盘小点俱都让曼音一一试毒过后,这才退了下去。 公主疑似有孕,这个消息在清知园里迅速而无声地散布开来,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但既没人敢去问佟锦,更没人敢私下议论,人人都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公主成婚才将将一个月,就算有了身孕,又岂会这么早就看得出来? 因为没人敢乱嚼舌根,这件事被很好地控制在清知园的范围之内,又因佟锦“清修”的原因,清知园大门紧闭,除了静云曼音几个得了公主特许的近身随侍可以出入外,清知园里的人都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根本与外界通不得半点消息。 “老姐姐……”这日辜大娘来寻崔嬷嬷,“可见到了禄公公?我找他有些要紧的事。” 崔嬷嬷奇道:“你有什么事要找他?他侄子得了一个女儿,公主特许了他一日假期,让他去看看侄孙。” 辜大娘有些失望,“我之前托禄公公买些药材进来,昨日见了他却是忘了问,那些药材我有急用……” 崔嬷嬷面色一变,“这个当口,你还敢私自从府外买进药材,你胆子也真大!” 辜大娘一愣,“有何不妥?” 崔嬷嬷道:“公主前些日子被人毒害,还险些连累了太后一事你难道不知?现在风波未平,一个不小心,便要惹祸上身!” 辜大娘吓得怔了半天,最后竟手软腿软,站都站不稳了,“这、这可如何是好?我原还剩了一些,为拿取方便就放在厨房……” 崔嬷嬷眉头紧皱,“是用来做什么的药材?” “只是一些薄荷冰片等物。”辜大娘扶着门框稳住身子,“因做膳食我手上常有些烫伤,用这些东西磨了粉调成药膏用的。” “真是糊涂。”崔嬷嬷语气严厉,却也不带什么急色,她知道辜大娘很紧张自己的双手,平日里都小心地缩在袖中,前段时间还见她戴了一副棉手套,就怕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再以手艺搏得立足之地,是而十分小心谨慎,倒也可以理解。 “就算是普通药物,也不能放在厨房,好在只是些寻常药粉,一会取出来也便罢了。” 话虽这么说,辜大娘还是受惊不浅,又道:“难怪我之前托付禄公公的时候他面现奇色,原来竟是我糊涂了……不行。”她转身就往门外走,“得赶快取回来才行。” 她这一急,转身的时候未回留意趔趄了一下,崔嬷嬷扶她一把,“慌什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辜大娘却是心急如焚,“老姐姐,你可知道我历尽多少苦难才能成为公主家奴?我家数条人命的冤屈还指望公主替我沉冤昭雪,若因我一时疏忽让人怀疑我意图对公主不轨,我这辈子便再无指望,活着也是多余了!” “你先别急。”崔嬷嬷叹了一声,“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现在去反而引人怀疑,左右我也要去厨房查验食材,便替你去看看吧。” 辜大娘千恩万谢,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过引人注目,当下便将药材放置的地方告诉了崔嬷嬷。 崔嬷嬷虽然不太满意佟锦只派给她查验食材的活,却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并不敢怠慢,每日清晨午后都会准时到厨房查验,食材的用取补充,都仔细地记录在案。 崔嬷嬷到了厨房,仔细地查验了厨房剩余的食材后,便依着辜大娘所言在置物架子上看到了一个普通的瓷瓶,若是不仔细看,极易与案板旁其他装着调味料的瓶子弄混,不过这灶台是专门为佟锦使用的,也就是只有辜大娘在用,她自己明白装的是什么,倒也不怕弄混。 崔嬷嬷回到房间的时候辜大娘仍在,脸色已好了许多,崔嬷嬷道:“那瓶子放在那并不显眼,因线儿留在厨房里看守公主的点心,我便没有带出来,你稳稳心神,将来找机会带出来也就是了,不用担心。” 辜大娘点着头,“劳烦老姐姐了。” 到了下午,佟锦起了床,又叫了辜大娘一起到厨房继续做中午没做完的点心,不想面团才揉了两下,辜大娘的手便有些发青,还带着微微的肿胀,吓得负责看守的线儿“嗵”地一声跪倒在地,“公主饶命,我守在这里寸步未离……哦,崔嬷嬷来过!” 佟锦的脸色有些发白,盯着辜大娘的手,许久也没说上一句话。 “公主……”辜大娘接触到佟锦的眼神,双腿一软跪在佟锦面前,双唇不停地颤抖,“不是我……” 佟锦恍了恍神,想到这些点心是做给兰青的,心里便有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就算是个局,设局与真的有人下毒,两者的心情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找个大夫给辜大娘看看。”佟锦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这件事不可外传,曼音,你去叫驸马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5章 冤枉 出了这样的事,再说不外传,也还是惊动了不少人,平安王爷与王妃连袂赶来,又带过几个大夫,经过查验,面团中的确掺了毒,而且是可以顷刻便要人命的巨毒。 听说这些东西原是要做给兰青吃的,王妃气得面色铁青,不顾尚有下人在场,冲着佟锦直斥道:“明知才发生过下毒之事,怎地还不长记性!难道真的要害死几条性命你才能知教训!” 佟锦抿着唇,一声不吭,直到兰青匆匆赶来,才扯了兰青到一旁去,不停地说些什么。 兰青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末了一点头,回身道:“崔嬷嬷何在?” 立时有下人自门外探进头来,“已被制住了,正关在她房里。” 兰青扫一眼屋内众人,与佟锦双双落座后,才问一直跪在厅中的线儿道:“崔嬷嬷是何时过来、何时离去的?她逗留的时候,你可有分神?” 线儿吓得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把兰青的问话一一答了,又道:“崔嬷嬷查验完食材后又到辜大娘的厨案旁待了一阵子,然后才离开的。 佟锦立刻让曼音去看,没一会曼音带回几个瓶子,“这是在厨案上发现的,里面装的似乎都是调味料,还有一个瓶子摆在柜子里,里面是一些药粉,已让大夫去验了。” 正说着,兰石将五花大绑的崔嬷嬷带了进来,崔嬷嬷的情绪十分激动,“我是宫里派出来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佟锦靠在椅上,一副极为受惊的模样,“嬷嬷,我本尊你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可你为何要害我和驸马?难道太后就是让你这样照看我的么!” 崔嬷嬷尖声一喝,“我与公主驸马无怨无仇,为何要害人!” “这也未必吧。”兰青面色微沉,“我与公主大婚之时,嬷嬷百般刁难,我不顾嬷嬷意愿强行押了你出去,所谓人心难度,虽是这么一点小事,但若说嬷嬷牢记在心,为此害人,也不奇怪。” 崔嬷嬷悲愤异常,“我职责所在!现在是公主与驸马为除我而后快,竟枉顾事实真相、枉顾了真正的凶徒!” 佟锦听得十分不耐,“冤枉你?我们为何不冤枉别人?做点心所用的面团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你来了之后就有了毒?” “我怎么知道!” “线儿还说你曾在辜大娘的厨案前停留,你只负责查验剩余的食材,到别处去做什么!” 此时一直跪在线儿身边的辜大娘支持不住栽倒在地,口中还一直道:“嬷嬷是为了我……是去替我……我那里放了些药材……” 佟锦柳眉一挑,“药材?” 辜大娘辛苦地撑着身子,“公主容禀,我放了些薄荷与冰片在厨房里,方便随时取用消除烫伤,嬷嬷说如此惟恐惹人怀疑,便让我取回来,我受了惊吓起不得身,嬷嬷便替我去看看……” 佟锦皱着眉看了看兰青,兰青想了想道:“如果辜大娘所说为真,崔嬷嬷见到了东西理应替你拿回去消除嫌疑才是,怎会仍将瓶子留在那里?” 辜大娘神情一滞,抬头看向崔嬷嬷。 崔嬷嬷冷哼一声撇过脸去,厨房中放置药粉本是忌讳之事,她虽与辜大娘交好,却也不愿为了她而以身涉险,把东西带进厨房去或者带出来,若是被人看到都势必惹人怀疑,所以她才没动任何东西,不想还是因此出了差错。 “我要见太后!”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倚仗了。 佟锦听而不闻,又催曼音去看大夫查验的结果。没一会曼音回来,到佟锦身边耳语几句,佟锦勃然色变! “辜大娘!”佟锦寒着脸,“你说你在瓶子里装了什么?” 辜大娘茫然半晌,“是……是薄荷和冰片的粉末……” “那为何大夫验出来的却是一瓶砒霜!”佟锦抄起身边小几上的茶碗冲着崔嬷嬷就摔了出去! 崔嬷嬷面色连变,看着极怒的佟锦与兰青,又看看仿佛受了惊吓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辜大娘,一丝隐隐的念头自脑中飞快闪过,却又因闪得太快,而无从抓住。 “这是……有人要蓄意陷害……定然不会是崔嬷嬷……”辜大娘突地想起,“禄公公也知道药粉的事!”她惊惧交加,身子一个劲地在抖,一双染了毒物的双手越发青黑,看起来有些惨人。 “辜大娘先去让大夫看看吧。”佟锦一挥手,已有人过来扶起辜大娘,强行带她离开。 “去搜崔嬷嬷的房间,如有毒物,则可确定凶手!”这是辜大娘离开正厅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由于辜大娘是双手触毒,吸收有限,所以并不会对性命造成什么伤害,大夫经过紧急的放血处理,又开以外敷内服的药物后,便让她回去歇息。 辜大娘却压根静不下来,她心急如焚地来到厨房,看到静云正指挥着小丫头泡茶,给佟锦预备的则是梅子雪耳。 “静云姑娘……”辜大娘快步过去曲膝便跪,“你是公主身边最得信任的人,求姑娘去和公主说,崔嬷嬷今日所为都是为了我,毒必然不是她下的!” 静云倒是平静,“是不是她下的,等搜过她的房间自然可以得知!公主是不会随便冤枉人的,辜大娘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辜大娘瘫坐在地,“希望真的是这样才好……” 辜大娘最终也没回去休息,她记挂着崔嬷嬷,便又与静云一等回到了正厅,就在厅外听消息。 这么一番折腾,崔嬷嬷下毒意图谋害驸马的事已在清知园内传开了,清知园的下人们没得到什么通知,但也都不敢随意走动,便都聚在厅外的庭院中,一个个伸长的脖子,想要听到厅内传出的只言片语。 佟锦与兰青似乎认定了崔嬷嬷就是凶手,神情虽然震怒,却又都带着几分放松,又与王爷王妃道出为了引出凶手,不惜借物传情一事,厅外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又说他们计策成功,果然引出了凶手。 曼音和兰石带着人去搜崔嬷嬷的房间迟迟未归,佟锦却坐不住了,有些头晕,与兰青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去,临行还不忘指着那一盅梅子雪耳,“带回去吧,我一会用。” 由于最近佟锦的口味改变,那盅雪耳里放了不少梅子,不仅颜色红紫,酸气也十分浓郁,引得王妃频频张望,脸色也有些不佳。 佟锦走后,又过了好一阵子,曼音等人才回来,曼音与兰青道:“搜遍崔嬷嬷房间,并未找到任何东西。” 崔嬷嬷本是已经死了心,觉得今日自己在劫难逃了,却不想峰回路转,又见生机!厨房内固然发现了毒物瓶子,还有人指认只有她去过厨房,但没人真的看到她下了毒,她充其量只是有嫌疑,现在她的房内并无毒物,虽也可解释为她不将证据留在身边,但毕竟没了确实的证据。 “真的没有搜到?”兰青有些紧张,“下毒一事毕竟存在风险,不能保证一次成功,若崔嬷嬷真是凶手,必然还有毒物藏在身边!” 崔嬷嬷乘机大呼冤枉,兰青皱着眉头,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定了。 “要不婢子带人再搜一次?”曼音提议。 兰青想了想,“先报知公主吧,请公主决断。” 这么一说,王爷和王妃也全都紧张了起来,已经搜过一次没有结果,再搜一次,若还是没有结果,那便只能承认是冤枉了崔嬷嬷,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而此事一旦被太后知晓,则必不会善了! 曼音的神情中也见了紧张之色,快步离去,赶着通知佟锦。 佟锦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四周床帐尽数放下,幽闭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人,静谧安适。 突然,门扉轻响。 佟锦的眼睫动了动,眼睛缓缓张开。 来人的脚步十分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进屋后便直奔某处。 听着帐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佟锦伸出手指轻撩床帐,撩开一道小缝,看着房中衣厢前蹲着一个身影,背对着她,正伸手摸进衣箱里,不知在找什么。 “找到了吗?”佟锦蓦然开口。 那背景僵直了一瞬,猛然回头,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满斥惊恐与恨意。 佟锦索性掀了床帐,再问一次,“找到了吗?你陷害崔嬷嬷的毒粉,就藏在一件衣服的暗袋里,是吗?” 来人不语,死死地盯着佟锦。 佟锦笑笑,“接下来你是要向我求情呢?还是想和我说,你其实是知道崔嬷嬷藏毒之地,特地赶来揭发崔嬷嬷的?” 仍是没有得到回答,佟锦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拢好床帐,放下双腿,在床边坐正身子,“抓到你还真不容易,我与驸马一同设局,你却也不笨,知道这是引你出来的把戏,所以你不惜推出崔嬷嬷来替你受过,以图降低我们的戒心,是吗?” “哼!”蹲在地上的人慢慢站了起来,眼角疤痕密布,看着有些骇人,“你自以为聪明。”她冷笑,“却不还是中了我的计?”她低笑,笑声沉闷而悚然,“你以为我用崔嬷嬷来顶罪是为了让你们不再查我?真是愚蠢!你们一边做计,一边又对吃食盘检严密,只有在抓到了凶手后,你们才会放下所有戒心……我离开前,亲眼见着你的驸马喝了那茶碗,你知不知道我在那茶里下了什么?” 听了这番话,佟锦不慌不忙,“会比砒霜更毒吗?” 来人的笑声嘎然而止,佟锦轻笑,“那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那碗梅子雪耳吃了没有?辜大娘……还是说,我应该叫你一声舅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6章 恨意 一声“舅母”唤出,辜大娘的身子猛然一晃,脸上虽遮着面纱,但露出的眼角极具扭曲,眼中一片狠厉,所蕴含的已不仅仅是恨意。 “原来真的是你……”佟锦心中原有怀疑,却不能确定,此时见她的反应已经明白,当下立时朝门外道:“来人!” 既知道是陶氏,那么她更不敢掉以轻心。 紧合的房门即刻被人踢开,兰石带着王府家丁将陶菊姑团团围住,不让她有机会靠近佟锦半步。 陶菊姑明白大势已去,可心里总不甘心,神情混乱地揪着兰石,“兰青死了吧?他死了吧?” 挣扎之中,陶菊姑脸上的面纱脱落,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兰石厌恶地甩开她,“公主与驸马早料到会有人趁乱下毒,这才假意放松警惕,为安全起见,驸马喝下的那杯茶早就换过了!” 陶菊姑茫然一阵,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你骗我……他定是死了……他定是死了!”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极锐,已是丧失了神智,“还有你的孩子!他会变成怪物的!” 佟锦面色一寒,“我早说了,那碗梅子雪耳,我并没有吃。” 陶菊姑也不知听没听到,狂笑了一阵,目光渐渐转到佟锦脸上,死死地盯着。 她面容已毁,脸上烫疤密布,这张面孔佟锦早已见过,可那时心中只有同情,此时再见,却觉得无心恶寒,当下撇过眼去,不再看她。 陶菊姑倒平静下来。 “你怎会知道是我?”她不再刻意压低说话的语调,“你不该知道是我的。” “我原也是不知道的。”佟锦的目光投向门外,“我没想到你为了报复我,竟不惜毁去容貌,但今天你双手中毒,你将手拿给我看,我才开始怀疑。” 陶菊姑闻言立时低头看向自己余毒尚未清尽的双手,便见指尖青黑一片,不由得心生厌恶,连忙将手缩于袖中。 佟锦继续说道:“你从前便对自己的双手极端爱护,每每涂过香膏都会将双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每次将手抬起的时候,两手小指都会微微扬起,与其他四指分开,我对此印象十分深刻,而今天你伸出双手之时,同样如此。” 陶菊姑的脸上疤痕累累,已看不出面色改变,她挺着身子静坐了一会,抬眼反问:“就因为这样,你就断定我就是下毒的人?” 佟锦笑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我是通过这点才猜想你是陶菊姑,至于下毒之人,你也说过,我与驸马虽然做局引凶手入瓮,可我们的吃食用度无不细心查验,若是凶手有心,岂会不知?又怎会在这种情况下下毒?可偏偏面团里又发现了毒物,一切矛头直指崔嬷嬷。” “崔嬷嬷是宫里派下的人,太后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会想要害我。若崔嬷嬷是冤枉,那么真正的凶手在此时嫁祸给她,定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我与驸马商议过后,决定将计就计,假意指认崔嬷嬷是凶手,如此才能给真正的凶手机会。” “而真正的凶手为了将罪责全数推至崔嬷嬷身上,必然会事先于她房内藏毒,只要到时推说找不到毒物,没有证据,自然也定不了崔嬷嬷的罪,真正的凶手必然担心再次追查之下会查到他的身上,所以一定会来确认毒物是否还在,届时是重新搜查也好,或是主动举报也好,崔嬷嬷下毒的证据,是一定会现于人前的。” “至于你趁乱下毒,若是我们全无防范,认定了崔嬷嬷就是凶手,那么戒心自然会降低,不察之下着了你的道也说不定。而那时崔嬷嬷已被认定是凶手,再有人中毒,势必也会想到崔嬷嬷身上。我想,你定然是早料到这一点,所以事先在雪耳和茶叶内置毒,只等乱成一团无空查验的时候给我们喝下,你为了保险起见,还去了厨房寻找静云,搅乱她的思绪,不让她有查验的机会……两次下毒,你都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以洗脱嫌疑,你可真是算无遗策啊!” 听着佟锦缓缓道来,陶菊姑的挺直的肩背缓缓垮下,轻笑出声,到最后,笑声愈大,“再算无遗策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好好地坐在这?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不是为报复你才毁去的容貌,我是真的被人毁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毁了珍珠!” “你毁了我的一切!” “你该死!” 佟锦皱了皱眉,“潘珍珠怎样了?” 陶菊姑万分激动,“她被人抢去做妾!我亦是被那纨绔子弟毁去的容貌!这些都是真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佟锦怔然,看着陶菊姑那张不成样子的丑脸,许久也未发一言。 “怎么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佟锦的怔忡。 佟锦的目光恍了恍,看到兰青微蹙眉头的关切神情,不由轻出了一口气。 “没什么……” “她是在害怕报应!”陶菊姑又陷于疯狂的状态,“你毁人一切,一定会有报应的!就算报应不到你身上,也会报应到你孩子的身上!” 佟锦抿抿唇角,兰青已回头斥道:“拉她下去,不准她再胡言乱语!” 兰石立时拖了陶菊姑出去,兰青坐在佟锦身边,拉住她的手,“已经验出来了,茶里下的是砒霜,雪耳里下的是天南星与蝎子粉,孕妇服之可以致畸。” 佟锦缩了缩身子,再看兰青的神色,嗫嗫地低下头,“我……我是怕你……” “我知道。”兰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握得她手上生疼,“但你该早与我说的,你担心我被凶手所害,所以假扮有孕分散凶手的注意,结果呢?便是她二人俱害,稍加不慎,我们便全赔进去了。” 佟锦想到陶菊姑刚刚的咒言,心中越发的不舒服,靠到兰青肩上,掩住自己的双眼,“当初我是不是真的做得过分了?” 兰青拉开她的双手,让她直视自己,“现在说什么都言之尚早,我会派人到陶菊姑的发配地查明真相,在那之前,你不能再胡思乱想。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佟锦点点头,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惧意,投进兰青怀中。 二人新婚便被迫分离,而后更是隔门不见,心中的思念早已无法形容。 兰青抱着她,手臂的力量也渐渐收紧,正当此时,平安王爷与王妃匆匆而至。 听佟锦与兰青大致叙述了经过后,王爷与王妃俱是眉头深琐,平安王爷道:“如此说来,那季二便不是下毒的人,只是黄公公为了交差……” 王妃的面色当即变得极差,“纵然他不是下毒的人,但房中藏毒总是不假,只冲这一点,就算不害公主,也是心存害人之意!” 平安王爷看看王妃,眼中闪过几许了悟,更让王妃恼羞成怒。 佟锦见状也有些明白,季二房中搜出的毒物定与王妃有关,借此逼退季侧妃。 “不管是不是季二。”兰青淡淡开口,“季二如今已被处决,皇上那边也已经有了定论,那么季二便必定还是有罪,至于陶菊姑一事,正应了皇上所说,公主往日结怨颇多,以至结下仇家……这件事还得请父王上报给皇上。” 平安王爷点点头,却不再看向王妃,神情间也多有埋怨之色。 平安王妃手中锦帕绞得死紧,可事实摆在眼前,再多的言语也只会沦为拙劣的掩饰,一腔恼意无从发泄,便看佟锦分外地不顺眼起来。 “公主此次受惊了。”王妃冷着脸,“不若让大夫请请脉,以确保公主身体无虞。” 说着话已挥手让人去喊大夫。 佟锦瞥兰青一眼,见他眉间再度拧起,便知道他还没来得及与王妃交待,便不反对,乖乖地伸出手来,任大夫为自己请脉。 大夫跪在佟锦面前,左右手的脉象都摸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脸上不由见了汗珠,小心地看向王妃,“这……公主身体一切安好,并无不适之处……” 王妃眉梢高扬,“当真?” 大夫连忙撤手,“小人不敢胡说,当真……没有……王妃若不放心,还是请御医来看?” 王妃此时哪还有心情听他说话,一双美目盯着佟锦,个中情绪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兰青挥退大夫,又与平安王爷道:“还请父王早些入宫向皇上禀明此事,待公主定惊过后我们也会入宫。” 平安王爷点点头,对着王妃长叹了一声,这便急急离去。 兰青又谴退屋内旁人,只留自己、佟锦与王妃三人。 王妃越发的坐不住了。 “母妃现在可以说说,为何一直对公主心存成见?”兰青坐于王妃对面,认真发问。 王妃有些狼狈,恼怒地瞪了兰青一眼,兰青却不为所动,“如今只有我们三人,还请母妃明言,您与公主……皆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不愿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和不愉快,所以……还请母妃明言,若是公主哪里做错了,我相信她也会愿意改正的。” 他说着看向佟锦,佟锦点点头,低眉顺目地道:“还请母妃明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7章 了结 两个月后。 已是五月的天气,又是一年夏天来到。佟锦经过了三个月的“清修”,如今也总算得了永兴帝的特赦,得以重见天日。 陶菊姑的伏法惹得永兴帝极为震怒,私自从流放之地跑回来,这是欺君之罪,还胆敢谋害公主,更重要的,居然还害得皇帝为了结案而草草抓人了事,虽然说季二之罪也没有平*反,但毕竟大家心里清楚,永兴帝一时间也有点难为情,派人安抚佟锦之时也派了人来对平安王府大大封赏了一番,算是给了点补偿。 当日过来宣旨的是黄存喜的徒弟小德子,黄存喜则因为善揣圣意抓错了人而被永兴帝找由头发落到冷宫去,说白了就是看到了皇帝出丑,就算是熟人,下手更要狠一点。 佟锦因为这事对黄存喜心存歉意,颁完圣旨后特别叫了小德子过去喝茶,再三表示了对黄存喜的歉疚之情,又道:“陶菊姑一事闹得不小,若不上报给皇上,将来恐有别的麻烦,却不想倒连累了你的师傅。” 小德子摸着袖子里那厚厚的一叠票子,嘻嘻笑道:“师傅说了,物盛必衰,凡事有点挫折倒是好事,如今万岁爷不过是心情不好,过几天又会叫师傅回去了。” 佟锦点点头,倒也不是真的担心。黄存喜经营了这么多年,如今的身家摆出来,估计会挤进京城巨富的前一百名之列,就算真的被罢了职,凭他和永兴帝之间的情分,求个恩德出宫也不是难事,到时他反倒更加悠闲自由,只是他自己不愿罢了。 果然,过了不到一个月,永兴帝就把黄存喜召了回去,又在黄存喜的“无意”提醒下想起佟锦仍在清修之中,气了这么久,火气早就散了,过了没几天便一道圣旨发下,放了佟锦出来。 佟锦乍见天日,不必再每天和兰青隔门望月,心情自然极佳,倒是王妃的心情不太好,自永兴帝封赏过平安王府,又封了兰绯的长子为嗣子后,平安王妃的脸色便一日差过一日,尤其是季侧妃得了平安王爷的几分愧意,再度洋洋得意起来,更引得她咬牙切齿,终日不得安稳。 “陶菊姑昨日在天牢中触壁身亡了。” 这消息兰青本不愿告诉佟锦,可架不住佟锦每天询问,干脆便与她说了。 佟锦抿着唇,定定地看了兰青好一会,“她可说是受了何人协助?” 这次的事,他们一致认定,若非有人协助,陶菊姑绝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由关外逃回京城,更别提悄无声息地隐匿进佟府,如今陶菊姑伏法,可她身后的人,却依然杳无音讯。 兰青摇摇头,“或许我们也想错了,可能根本没人帮她,她本就对佟家十分熟悉,能混得进去,并不奇怪。” 他边说着,边小心地隐下眼底的几许担心。 陶菊姑临死前曾说,的确有人协助她,但她不会说出那人是谁,她要佟锦日夜担心,终生不得安宁! 佟锦轻轻一笑,“嗯,也有可能。” “她是疯子。”兰青继续道:“边关那边的消息不是早报回来了么?潘珍珠虽是被人强行抢去做妾,可陶菊姑闹到对方府上也不是为了要替女儿出头,反是为了索要聘礼,如此几次,对方这才动了手,一切的事,都是她个性使然,与你何关?” 佟锦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潘珍珠毕竟是被人强行抢去,想她当日多么的意气风发,却没料到竟是如此结果。” “那你后悔过吗?”兰青看着她,问道。 佟锦想了良久,最终也没有回答。 后悔吗?不,她一点也不后悔。人不管在何等的情况下都得努力地活下去,世事无常,不会有永远的顺境,只要还活着,就总得面对现实,怎么活、怎么努力活得更好,都是你自己的事,与他人何关?况且你做初一人做十五,报报相还,有什么错的?若是活得不好就要怪怨仇家,那么她这辈子也不用做别的了,只怨天由人和被人怨恨就好。 可这番话说出来总是显得过于凉薄,佟锦不愿给兰青留下这样的印象。 “念在陶菊姑毕竟与你和揽月公主亲戚一场,皇上特许她的骨灰可以发往关外,由你舅舅一家接收,以示天家恩典。” 佟锦拧了拧眉头,“这又是谁的主意?”简直烂透了,岂不是要潘家人再回来报仇? 兰青摇摇头,“许是后宫有人进言,皇上顾望大局,想不到一些细枝末节。” “他根本是为了自己面子好看吧。”佟锦有些不满,嘀咕了一句。 兰青竟没有阻拦,还跟着点了点头。 佟锦倒紧张了,放眼一瞄,好在只有曼音和静云这样的近身,不怕为外人听到。 她紧张的样子惹得兰青轻笑,过后捏捏她的手,“别太紧张了,没事,我会看好你的。你这几个月来的样子,让我有些担心了。” 一点柔情便自佟锦的眉间荡漾开来,这段时间里佟老夫人与揽月公主常来探她,就连佟介远都来了一回,可在他们身上,她或许能感觉到那些由衷或不由衷的关怀,却始终难以找到像现在这样,安心的感觉。 “公子……驸马!”兰石一路小跑着过来,顾不得行礼,急道:“云先生来了,正在正厅中,王爷入宫不在府里,正由王妃与二公子陪着。” 兰石心里对兰绯有疙瘩,所以除非必要,一律称之为“二公子”,兰青纠正多次也没改过来。 兰青闻言叹了一声,看向佟锦,“我的假期恐怕也要结束了。” 兰青上次回来是临阵脱逃,云先生忍到现在才找过来,已经算是仁至意尽了。 佟锦跟着起身,“你又要离京了吗?” “不一定。”兰青握住她的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云先生?” 佟锦连忙摆手,“母妃在那,我还是不去了。” 兰青难得地脸上泛红,不再勉强,与兰石匆匆离去。 说起佟锦与王妃之间,还得说到两个月前,那时兰青和佟锦怀着无比诚挚的心情让王妃说出心里的郁结,没想到却是因为那种理由。 佟锦至今仍记得王妃说出理由后激动万分地喝道:“纵然我们平安王府势单力孤,可也是太祖亲封的皇族,岂堪如此侮辱?就算你是和圣公主那也不是你婚前不贞的理由!若此事是真,我不怕闹到皇上面前,势必为我儿讨个公道!” 当时佟锦已有点被王妃的气势吓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兰青。兰青也是相当无语,叉着腰、歪着头和王妃对瞪了半天,平静地起身出门,片刻后回来,手里攥着一样东西,捏了又捏,终是掷于王妃面前,“看吧看吧,看清楚一点!”那时佟锦的头羞得都快低到地上了。 自此后,王妃看见佟锦多多少少都有点尴尬,佟锦也是。 不过佟锦还是担心兰青又被云先生悄无声息地拎走,便派了静云去盯梢,不想过了一个多时辰,静云没回来报信,反倒是曼音进来说:“三枷大师来访。” 佟锦连忙起身相迎,等她到了清知园的正厅时,三枷坐在椅间,手里的茶水已下了半碗。 自上次见面,佟锦已有四五个月没见过三枷,就连她大婚三枷也没来相贺,贺礼更是欠奉,还让佟锦念了他好一阵子。 “大师最近哪里发财啊?”佟锦没好声气地进了屋,“哟,好像长胖了。” 三枷不理她的揶揄,仍是一副高僧架势,“我佛慈悲,贫僧心无杂念,自然心宽体胖,反观公主神情萎顿,想来繁事绕心,不得解脱。” 佟锦“啧”了一声,坐到主位上打量他半天,“兰青这次又给你多少银子?” 她对外向来掩饰得很好,也只有在兰青面前会消沉一些,这和尚又不是真的开了天眼,他怎么会知道? 果然,三枷单手竖于胸前,面露微笑,“不会比上次少。” “这败家爷们儿!”佟锦咬咬牙,“我好得很,不用你开解!”说完又探出头来,“他给你多少,记得分我一半。” 三枷仔细考虑了一阵子,“驸马半月前就去预约,贫僧好不容易才排出空档……” “你怎么还这么抠呢?”佟锦挥挥手,“算了算了,四六吧!”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当年,她和三枷第一日相识,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中。 三枷微垂的眼皮毛垂得更低,掩下一些不欲为人所知的情绪,唇角轻扬,同样的愉悦。 “公主恢复如初,贫僧便放心了。” 三枷说话间站起身来,佟锦眼尖地看到他的袈裟扣子竟是一颗硕大的宝石镶嵌而成,不由得瞠目结舌。 “你这和尚也太过分了……这么炫富,万觉寺的老和尚要被你气死了!” 三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竹大师身康体健,日前还曾与贫僧讲法论禅……倒是太后娘娘近来身体不爽,常宣贫僧入宫于病榻前说佛,其间太子也二皇子频频相探,太后待太子亲善,却屡拒二皇子于宫门之外,皇上得知此事后,斥太子挑拨太后与二皇子祖孙情谊,罚了太子三日不得入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8章 阵营 三枷提供的信息中包含了许多内容,摒去其他,归根就底只有四个字:太子失宠。 永兴帝责罚太子一事想来是秘密进行,因为并无风声传出,甚至在人前永兴帝还表彰了太子近来的功绩,如果今天这番话是出于旁人之口,佟锦未必会信,可既是三枷说的,那便再无可疑之处。 近年来慎王的风头正盛,又有皇贵妃一帮朝臣的支持,只欠了一个身具圣灵真气的继承人,但慎王今年不过二十五岁,风华正茂,谁也不敢断言他就真生不出一个具有圣灵真气的继承人,就连永兴帝也觉得自己众多儿子中若有一人能与太子一较高下,那便定是慎王无疑。 所以连年来太子与慎王间势如水火,纵然维系着表面的平静,可平静下的波涛暗涌,却是连永兴帝也不敢轻易挑起。但如今,显然永兴帝又有了别的想法,不然岂会为慎王呵斥太子? “天色不早,公主既已无事,贫僧便先告辞了。”三枷略略欠身,而后大步离去。 佟锦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连兰青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兰青看起来神采奕奕,眼中泛着晶亮的华光,“还记得我前段时间想要拜访的那位高人么?云师兄将他请到了京中,并说服他同意指点我半年时间,若无意外……我将来便会是太子殿下的专属灵药师。” 佟锦的目光闪了闪。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佟锦也对灵药师有了一点了解。虽说每个习武之人的身边都配备灵药师,但由于灵药师体质的不同,调制出的灵药都会带有无法复制的独特性。也就是说,将来兰青成了灵药师,他制出的灵药便会是“兰青的灵药”,服用同一种灵药的时间越长,灵药与身体的契合性会越好,灵药的药性便会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所以说灵药师一旦跟定了哪位武者,很少便有易换的,比如云先生,如今便是永兴帝的御用灵药师,如果兰青能成为太子的专属灵药师,那对他的将来也将会是一个有力的保障,可问题是…… “刚刚三枷过来,说了一些事。”佟锦有点担心,不说成为太子灵药师这事,平安王府向来是坚定的太子党,佟家更是,若是太子或者太子的位置出了什么变数,这两家人无疑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了佟锦的转述,兰青神色微凝,半晌说道:“太子是储君,我们支持太子并无不妥之处,虽说圣意难测,但在一切未变明朗之前,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佟锦无言点头,三枷传这消息给她,也未必是希望她能有什么举动,只是方便她能加以防范罢了。 这日之后,兰青又留了几天,随即便又跟着云先生去潜心闭关,佟锦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之后的日子里,佟锦与兰青只能以书信来往,与此同时,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六月初,有小太监密告,太子府内藏有黄袍,太子随侍一次失言还以“陛下”称呼太子,太子亦未加谴责。 永兴帝得此密报后并未动怒,反而派人安抚太子,并将告密的小太监发还太子府,以示对太子的信任。 六月中旬,永兴帝病,十余日未上朝堂,遍查病因而不得,太子未侍于病榻之前反而多方奔走,忙碌非常。 七月初一,永兴帝复朝,即有御史弹劾太子纵其朋党定远侯韩林于关外集结亲兵意图不轨,永兴帝大怒,即发金牌急诏韩林回京。 在此期间,慎王一党悄无声息,慎王每日追随永兴帝尽孝,似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此的情况,一些势头已十分明显,任谁都知道此遭太子蒙难与慎王少不了关系,可永兴帝不追究,便给了众人许多畅想的空间。 如今永兴帝正值壮年,而太子已做了近二十年,将来的日子里,谁也不敢说现在的太子就一定是将来的太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朝臣们绝不乏“动一动”的热情,于是有人为自己的前途、有人为家族的荣兴,一时间朝堂鼎沸,有坚定立场的、有临阵变节的、有摇摆不定的、有举棋观望的,太子党与慎王党的争斗,彻彻底底地摆到了明面之上。 这些本来和佟锦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她既没有忠君爱国的向上思想,也不关心将来谁做皇帝,她现在所有的都是她一点点争取来的,就算有朝一日失去这满身的荣华,也还有坚强的财力为后盾,她怕什么? 不过话虽如此,实施起来却无比困难。 首先,武威将军佟介远做为永兴帝亲手给太子培植起来的势力,目前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最近还倍受太子信任,若不是因为韩林被人弹劾在先,也是要外放到边关去的,如此亲近的关系,自然是希望太子将来继承大统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是佟锦的爹,这等于变相地宣布,她这个和圣公主,也是支持太子的。 其次,如果说只有佟介远一个人佟锦还能豁出脸皮不要不管他的死活,那对于佟老夫人和揽月公主这些有可能吃挂落的人她就狠不下这个心了,就更别提平安王府那一大家子人,平安王爷消寂多年,自认找到了重振荣威的最佳渠道,不仅没有因太子失势而划清界限,反而频频来往,以示雪中送炭之暖,期望着将来太子重得信任,自己也能因此摆脱“无能王爷”的称号,风光一把。 第三,孔梦云。 基于以上三点,佟锦这个和圣温仪公主已彻底被钉上太子党的头衔,根本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佟锦也不希望太子被干掉,除去以上种种因素外,还因为她和慎王有仇。不过,即便如此,每当她看到平安王爷意气风发地出门,再红光满面地进门时,她还是忍不住要为老王爷担心。 有进取之心是对的,但如此惨烈、注定没有善果的一场战争,还是适当回避得好,以免未领胜果,已成故人。 “王爷最近劳心劳神,王妃还是多加规劝的好。”元帕事件的尴尬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淡后,佟锦与王妃倒相处得不错起来,尤其近来形势紧张,无论是佟锦还是王妃的应酬都少了许多,于是有空两人便聚到一起喝茶聊天,倒也是个伴。 王妃原本尚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哪用我说?公主还是与季氏去说,倒还有用一些!” 佟锦与王妃相处久了,也摸到一些她的脾气,知道她口不饶人,实际上却是对平安王在意得要死,也嫉妒季侧妃嫉妒得要死,否则上次也不会趁机栽赃季侧妃,也不会让兰青觉得她在利用佟锦进而与她大吵一场了。 “我看王爷最近也没什么心思去季侧妃那里。”佟锦手里拿着兰青刚命人送回的信,忍不住看了又看。 王妃哼了一声,“他不去,季氏不会去找他么?”说着看到佟锦的注意力转到了书信之上,不由得吁了口气,恼火之意稍敛。“京中的事情不要告诉青儿,让他专心修习,不如这次也不要让他回来了。”她不放心,嘱咐了一句。 佟锦失笑,“怕是晚了。”兰青信中写要回来,那么此时必定已在路上,岂会等她的回信? 王妃对兰青也十分了解,当下皱了眉头,“青儿既然已经不做世子,这些烦事便不应再理,可他这次回来,免不得又会受到影响。” 佟锦也是这么想,可要她再忍两个月不见兰青,她也受不了,当下不再与王妃闲聊,起身道:“我回去准备一下,想来下午就该到了。” 佟锦早盼着这一天,也早做好了打算要去城门处迎他回来,所以回到清知园后只是吩咐静云好好拾整,便带着曼音出了府门。 佟锦轻车简从,很快便转入正街,途经八仙楼时,见八仙楼大门紧锁,门前一片萧条之象,佟锦忍不住探出头去,去看那三层的楼面与飞扬的檐角。 八仙楼是太子的产业,想她刚来此处之时,多少士族子弟名门贵女都以来这里办一场宴会为荣,那时谁会想到,有朝一日这里竟会有如此落魄的景象? 世事无常,佟锦坐回车内,心中仍有唏嘘。 明天去看看孔梦云吧,这个知已好友,总是在自己落难之时送来一丝暖意,如今太子状况不好,她想来也不会好过,而自己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正打算着,驾车的王老实突然一个刹车,让佟锦栽了个趔趄,曼音掀了帘子去看,却是回头笑道:“公主,是驸马……” 佟锦也看到兰青,他此时直立于一辆马车之前,车上一名面目秀美的青年正朝着他笑,那青年佟锦看着眼熟,一时间却想不到在哪里见过,只是可以肯定,并不是王公贵族,而兰青却下马而立,莫非车内另有贵人? 佟锦这么想着,那边的青年也看到了佟锦,大笑不止,“我的驸马爷啊,你看看,公主怕你路上摔跤,特地来寻你呢。” 青年的声音十分细柔,佟锦的眉梢动了动,好像在哪里听过。 兰青望过来,又很快收回目光,与那青年道:“若是慎王殿下不在车上,你欺瞒于我,便是重罪!” 他声音不高,却是字字沉稳,那青年听罢面色微变,眉眼间也带了些冷冷的嘲意,“我就是哄你,你又能如何?可笑堂堂世子也要向我一个奴才行礼……” 此言一出,不仅兰青面色猛沉,佟锦也是勃然大怒,那青年见状大笑,“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平安王爷如今拼了老命地依附太子,却不知毁去平安王一脉希望的正是他的太子殿下,兰青,你的灵力因何失去,你真的知道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69章 大局?呸! “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太子因先天所亏重病不起,以致体内灵气亏虚不继,当时云继海向皇上献策,只需由一位灵力高出太子两倍以上的高手为太子开拓灵脉,太子即可痊愈,皇上便传召你入宫全力配合云继海,不出一月,太子痊愈,灵力更胜从前,而你却在一年之后,灵力完全衰退,以至于今天不得不走上没用的灵药师一途。” 那青年洋洋得意,神情中却没有丝毫的心虚之色,他睨着兰青,唇角高高翘起,“现在云继海假惺惺地指导你,还代师收徒,得了你好大的感激,可他是否告诉过你,当年正是他传给太子一门歹毒的心法,借你入宫之机吸取你的灵力,以致你气海全破再存不住一丝灵力,再由他以无数灵药暂缓你灵气消失的时机,直到一年之后,你对这件事再无怀疑,他才放弃用药,又惟恐你们自己寻到良医揭发了他,便布下谎言让你们不可继续寻医,兰青,这么多年,你可看过别的大夫?可笑你不明真相,还把仇人当恩人,一口一个云师兄地叫着,你回去问他,亏不亏心?” 寻医一事一出,佟锦便见兰青的身体猛震一下,面色泛青,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青年,佟锦见状心神巨震,这分明……这分明是说中了兰青的心事!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那人笑道:“这件事皇上由始至终都是知情的,只不过,他为了保全他的太子,情愿牺牲你罢了,可怜皇上再英明,也还是一个父亲,你是大周的希望不假,但太子,却是他和他最爱女人生的儿子。你想想,若非如此,皇上怎肯将大批的灵石运往平安王府供你挥霍?说白了,他对你心中有愧而己。” 这些话,字字句句,无不带着倒刺一样扎进佟锦的心里,或许是追寻真相的时间太久,也或许那人每一句话都带着极度的合理性,纵然佟锦不愿接受这件事由头至尾都是一场阴谋,但她心里实际是相信了的。她恍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攥握成拳,抖得厉害。 “就算……事实是这样……” 兰青的声音传进佟锦耳中,一如既往地平静沉稳,险些让佟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算是这样,”兰青浅吸了一口气,神情冷肃,“皇上与太子是君,我是臣,能为君主尽忠,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那青年听了这话脸上立时现出极为嘲讽的神情,兰青继而又道:“况且这全是你的胡言乱语,自古阉人多乱政,包藏祸心,果然不假!” 那青年脸色猛地一变,正要还击之时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什么,当下冷笑连连,“我是阉人不假,却深得主子信任,不像你们平安王府,被人抽筋扒皮,还要视人为祖宗,简直连阉人都不如!” 他说罢,转身钻进车内,“大事在即,主子心疼我谴我离京暂避,我见你可怜才在临走前好心将真相告知于你,信不信,你自个决断吧!” 话音才落,马车的车夫一甩鞭子,贴着兰青的衣角扯回了鞭梢,“啪”地抽在马背上,马匹吃痛,当即飞驰而去,没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因时局之故,街上百姓大多行色匆匆,少有停留,兰青与那人拦街耽搁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围观,现在那人一走,街上只剩兰青一个,更没人去靠近他,一时间,兰青独立街中,倒现出几分萧索之意。 佟锦连忙跳下马车,奔到兰青身前,未及开口,兰青已与她擦身而过,快步而行,上了马车。 佟锦连忙又回来。 曼音知趣地坐到车厢外,佟锦挨着兰青坐下,握上他的手,才发觉他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 “兰青!”佟锦手上用了不小的力道。 兰青看过来,神情如刚刚一样的淡然,若非佟锦抓着他的手上感觉到那微微的轻抖,说不定也会被他骗了过去。 “回家再说。”兰青垂下眼帘,整个人靠向车壁,精气神一下子消减了不少。 佟锦只能紧握他的手,期望能给他一些力量。 那人是个阉人,兰青的话让佟锦终于想起那人是谁,便是慎王的贴身随侍,只不过平时里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穿着太监服饰,又都是低眉顺目的,何时有过这样张狂的时候?他到底有何倚仗?就算慎王如今得势,可兰青是王府的嫡子,他怎敢哄弄兰青下马行礼、当着满街百姓如此折辱兰青?更说出那样一番“事实真相”,还直言“大事在即”……几方面联系到一起,倒不像是临时起意,反而像是早有预谋,知道兰青回京的消息,特地等在这里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些“真相”的真实性便有待商榷,只不过,慎王真的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抹黑太子么?“泄密”的人甚至是他的贴身随侍,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慎王都难逃追责。 佟锦心思烦乱,怎么也理不清思绪,最后忽觉手上一紧,回过神来,却是马车已经停下。 “你先进去,我一会去找你。”兰青很快松了手,眼帘垂得更低。 “我陪你。”佟锦已有些探起的身子又坐回去,“兰青,我们是夫妻了,有关你的任何事,我都想知道。” 兰青是在意的,那番话,如果兰青真的如他说的一样可以坦然面对,他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换言之,他是相信了的。 兰青没有回答,双眼缓缓合上,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佟锦看得到他胸口的高低起伏,他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直到他睁开眼来。 在此之前,佟锦一直在猜测,调整过状态的他应该是什么样子?是无可奈何被迫接受,还是豁然一笑,继续接受灵药师的培训?亦或是精神崩溃,再无法面对自己? 可兰青哪种都不是,他坐在那,后脑抵着厢壁,下颔微微扬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车顶,又好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中,甚至连刚刚极力隐藏的一丝怒意都已经消失。 佟锦突然心中大痛。 像兰青这样的人,本该有着最璀璨的人生,为何在给了他一切后,又一样样地将它们夺走,让他的人生如此波宕不定,甚至连最后一点愤怒的权力,都要无情剥夺? “我们走吧。”她喃喃地,“这里的东西,根本没有一样是值得留恋的。” 兰青的眼里一瞬间多了些茫然,但这些茫然很快又被另一些东西压下,他重新握住佟锦的手,怔怔地看了他们交握的手一会,吐出口气,“走吧。” 回到清知园的兰青,便像从不知道这件事、从没遇过那个人一样,行走坐卧待人接物一切如常,更在三天后动身启程出京,回到云先生身边。 能怎么办?只要他还留在这、他的家人还留在这,他能怎么办?只能顾全大局,甚至为了大局,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走到早已设定好的谋划之中。太子的专属灵药师?若太子的灵力来源于他,那么那还有什么灵药能比同根同源更好、更适合太子?所以云继海才会几次三番地说服兰青去做灵药师! “我曾怀疑过……替太子拓展灵脉之时我曾数度无故力竭,不过都是很快便恢复了。” “真正失去灵力是在一年之后,那期间我的灵力虽没有进展,但还算稳定。”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云先生替我调理身体,云先生曾说过,我这样的情况,不宜多个大夫相互插手,以免越治越糟,父王果然相信,再不提悬赏招医之事,可这件事,外人不会知情。” “气海已破……原来真有如此霸道的功法,能将他人之物据为已有……” 夜半无人之时与兰青的私密耳语仍在耳旁,佟锦虽使出混身解数安抚兰青,可自己心底的翻腾却是任谁也止不住! 夺嫡之争,阴谋连环,身边但凡所见无一不牵扯密情诡计,甚至连君王太子都不可尽信!都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但哪有理由只许他们为己、只许他们利用陷害,旁人只能听之任之,再以一句“大局为重”便全然概括? 佟锦心无天下,更无君上,从头到尾心中所想无非“活着”二字,公主头衔,满身荣光,闲来无事时玩玩尚可,可要她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操心劳力拼命保全,她懒得费那个力气! 大局?她呸! “请王妃晚上过来用膳吧……”佟锦说着话,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仍在等着下文的曼音,愣了愣,“怎么还不去?” 曼音也愣了下,跟着马上去了,佟锦又叫过静云,“明天叫你哥哥过来一趟……” 静云柔顺地应了声,佟锦冲她笑笑,“静云,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心里有了意中人?有的话就与我说,如果可以,我定然成全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0章 潜移默化 佟锦的话让静云有些慌,摇头过后又连连摆手,“我”了半天,最后双腿一曲跪在地上,“静云愿一生服侍公主!” 佟锦过去扯她起来,“你现在也算是个小姐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跪?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可有待薄了你?若是有,你只管再说这样敷衍我的话。” 静云的眼圈瞬间便红了,“姑娘,我没有……” 佟锦拍拍她的头,“没有就好好说话,我刚刚问你的事是正经的,你好好想想。” 佟锦才来的时候,静云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也是二八年华正值妙龄了,又没有奴籍在身,哥哥又是能干的,佟锦说什么也不能耽误她。 静云定定地看了佟锦良久,眼泪汪汪地突地问道:“姑娘将来可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佟锦也不瞒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不带我去?”静云的语气中又多了点哭腔。 佟锦又点了一下头,“所以你好好想想。” 静云抹了抹眼泪,低下头,半天也没再和佟锦说一句话。 到了晚间,王妃前来赴宴,依旧是心事重重强压恼意的样子,佟锦见状笑道:“母妃可是又与季侧妃置气了?” 一说起这个,王妃顿时咬了咬牙,“谁有那个闲功夫!那贱人……”说到这,王妃自觉失言,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闷闷地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倒让佟锦好奇了,以往王妃再气,也没见她如此失态过。 “季侧妃复宠后气势更胜当初,如今驸马又不在府中,只得我与母妃相依为命,难免要看人脸色度日。”佟锦轻轻地啜了一口温雅早日送过来的玫瑰酒,温和润口,很是好喝,“公主府建了近半年,现在总算有了些样子,不如明日母妃就与我一起去看看,母妃喜欢哪里,我便让人在那里建所宅院,方便母妃随时过去散心。” 虽然佟锦近月来一直倒霉,但托她这和圣公主名头的福,她该有的仪制一点也没落下,公主府也一直在赶建当中,与平安王府仅有一墙之隔。 王妃闻言脸色更差,恨恨地一落酒杯,“我堂堂王府的王妃,难道竟要看那贱人的脸色,还要避到府外去不成!” 佟锦叹了一声,“要怪就怪势比人强,不过好在王爷的总是还念着与母妃的情谊,季侧妃也不敢乱来。” “放……”王妃虽然及时刹车,但脸上的恼意骗不了人,她面上涌着一层恼怒的薄红,丰润美丽的面孔微微扭曲,“王爷也不知听那贱人嚼了什么舌头根子,今日竟到我院中怒斥了我一番!” 佟锦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以往王爷就算再怎么样,对王妃总是留下三分余地,就连上次王妃栽赃季侧妃一事,事后王爷也未再追究。 “还不是季氏的那个堂兄!如今那人跟在太子身边正当受宠,连带着王爷对季氏的话也更偏信几分!” 季姓一族本就是大周五族之一,侧妃季氏虽为庶女,但也是正宗嫡系的出身,是而她的兄弟与堂亲俱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反观王妃,虽也是出身书香名门,但毕竟不是五族之一,其母家又少参与政事,是而论起人际关系,还略略逊了季侧妃一筹。 “王爷若是因此偏信季侧妃,那对母妃来说真的很不公平。” 王妃更添恼意,只顾着生气,对面前的珍馐佳肴视而不见。 “不过,母妃倒可因此放心了。” 王妃的眉梢动了动,看向佟锦。 佟锦笑笑,“王爷如今努力结交于太子,季侧妃的堂兄刚好有助于此,王爷便对季侧妃更加的和言悦色,表面上看是对季侧妃宠信有加,更另一方面想,王爷何尝不是看在那堂兄的份上才对季侧妃大加安抚?至于今日之事,更可能是王爷有意做给季侧妃看的……母妃想想,王爷近来是否有更需要那位堂兄相助之处?” 王妃的目光微微恍了恍,“那季子岭是太子府詹事,太子身边一切事宜自然都要经他过问……” “这便是了。”佟锦将王妃面前的一碗燕窝朝她推近一些,“太子如今正值低潮之期,王爷虽一直支持太子,却也一直都不是最得太子信任的,而那位季詹事,却正是太子的得力臂膀之一,王爷自然要借助。母妃你想,这么多年来,王爷何时对您发过这样的怒火?您毕竟是王爷的结发之妻,有什么感情会比这来得更重?” 王妃重重地拍了下桌案,“都是那贱妇……” “母妃。”佟锦止住她,“小心隔墙有耳,清知园也在王府之中,未必安全。” 王妃冷哼一声,“你当我真的怕她?” 佟锦轻笑,“母妃自然不会怕她,唉,我只是想到王爷一把年纪还要奔波忙碌,只是为了福泽子孙,就觉得十分心酸。” “福泽子孙……”王妃低声念了几遍,面上突现涩意,“是啊,他都一把年纪了,如此奔波,为的是谁?” 佟锦垂了眼帘,吸一口佳酿,模糊地道:“为的自然是世子与嗣子……毕竟这才是平安王一脉的希望所在……” 眼角瞥见王妃捏着酒杯的指尖渐渐泛白,佟锦又道:“驸马日前曾与我透露,将来是要做太子的专属灵药师,到时一个安稳是跑不掉的,母妃也可放心了。” 王妃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再次饮下,落杯时眼中已转了水花,“灵药师……制一辈子的灵药,也比不上一场阵前杀敌,青儿就这么毁了啊!” 佟锦心中即时涌起一股酸意,同时,还有着无比的决然与坚定。 一场晚膳下来,王妃是被人掺着回去的,走的时候虽不发一言,可眼泛水光,神情异样悲戚。 王妃很少这么真情流露,这要归功于佟锦的循循善诱,王妃性格要强,吃软不吃硬,又是个急脾气,几项加起来,已足够佟锦引导她的情绪。 就寝之前,佟锦叫过曼音,“明日你去门房盯着,要是有邀请世子赴宴或是聚会的帖子,你便想办法先送到王妃院子里。” 曼音应下来,又服侍佟锦上了床,这才退出门外。 门外,静云等在那里。 “今日是我值夜。”曼音以为她忘了,“你快回去睡吧。” 以往在佟府时,静云曼音同为二等小丫头,那时算是最为亲近,后来静云赎了身,曼音也渐受佟锦倚重,两个人反倒没有以前来得亲厚了。 静云摇头道:“我替你值夜吧,按照惯例,驸马走后第二日定会派人回来送信的,你在场会好一点。” 曼音愣了愣,随即失笑,“你与兰石也算是上辈子的冤家了,见了面没有一次不吵的,这是又闹了别扭?” 静云抿抿唇,“对,讨厌死了。” “那好吧,正好明天我也有差事要办。”曼音伸了伸腰,笑着说:“放心,我明天会帮你教训他的。” 曼音的身影很快没入了黑暗之中,静云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夜色已深,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倚到回廊的围栏上,怔怔地望着空中明月。 第二天,兰石果然带回信来,在门房那里见到曼音便是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在这?那刁蛮丫头呢?” 最近兰石但凡有信带回,都是静云帮着传禀的,以致曼音好几个月也未曾好好看过兰石一眼,如今一见,倒觉得有些不同了。虽只过了一年多,但以往那十七八岁的单薄身体已渐渐长开,肩头似乎宽了不少,连带着模样都不似以往那么清秀,变得像个大人了。 “多日不见,倒长进了许多。”曼音捂着嘴笑了半天,“我记得我头一次去找你,你听到我叫‘石头哥哥’还会脸红的。” 兰石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倒是一直都这样,温温柔柔的……” 曼音笑弯了眼睛,“是啊,我很温柔的,石头哥哥,我带你进去见公主吧,之后我还有差事要办,你等等我,我有事托你。” 兰石一口答应下来,便跟着曼音去见佟锦,趁佟锦看信的时候又忍不住四下张望,看了半天,回神的时候便见佟锦在看他。 兰石神情一滞,马上问:“公主可要给驸马回信?” 佟锦摇摇头,“你让驸马安心向学,杂事勿想,这几个字便不用写信了。” 兰石应下来,又磨蹭了一会,这才走了,到门房那里等着曼音。 过了许久,曼音这才回来,与他交待了一些拜托他的事。 兰石一一应下,犹豫再三,最后实在憋不住,“那刁蛮丫头怎么了?刚刚在公主身边也没见她,是不是病了?” 曼音忍着笑,“是啊,让你气的。” “我怎么她了……”兰石嘀咕了一句,神色悻悻地,因还要赶着出城不能再耽搁,与曼音道了别,没什么精神地走了。 曼音朝着他骑马而去的背影凝望了许久,这才回了清知园,向佟锦复命。 “早上伶冬过门房去查信,我假意撞到她,把世子的请帖混在了王妃的书信中。” 佟锦点点头,“要是有机会,多让嗣子到王妃面前露脸,嗣子小小年纪就聪明可爱,相信王妃也一定喜欢……你去帮我把崔嬷嬷叫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1章 拜访 崔嬷嬷经过上次被冤枉下毒的事情后,变得深居简出,事后佟锦曾大礼赔罪,崔嬷嬷也只是叹一声,“公主的难处老奴明白,若非我一直不甘清静度日,也不会让凶手有机会从我这里下手,险些误了公主性命。” 之后不管佟锦找她多少次,要派给她何种差事,她都是这么一句话,拒不接受。 佟锦知道她心里有结,被人那样冤枉,一时半会的走不出阴影也在情理之中,便一切由她。 崔嬷嬷很快应召前来,本本份份地跪在佟锦面前,“老奴参见公主。” 佟锦心里有些无奈,相比起来,她更喜欢看到那个冷冰冰又会关心人的黑脸嬷嬷。 “嬷嬷请起吧。”佟锦上前扶起她,“今天找嬷嬷前来,是有一件事要跟嬷嬷商议。” 佟锦说罢便将曼音等人谴了出去,关上房门,与崔嬷嬷在房中密议许久。 崔嬷嬷离去的时候,面上仍带着抹之不去的震惊与难以理解。 “刘长空到了吧?让他进来吧。”佟锦有条不紊地吩咐。 忙碌了整天,入夜之后佟锦不免感觉到几分疲惫,不过只要想到将来,她的体内便似燃着熊熊火焰,任何人也难以浇熄。 次日清晨,佟锦早起便入了宫,一直听说温雅身体抱恙,几个月还没有完全康复,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佟锦为避嫌没有入宫,如今却是不得不来,一是来探探好友,二则是有事要与她相商。 见到温雅的时候,佟锦吓了一跳。 如今的温雅还没过十六岁生日,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花季年华,可她神色灰败身体消瘦,竟是连往日一半的风采都没有。 “你怎么弄成这样!”佟锦快步过去止住她想起身下床的动作,“太后说你只是微恙,我便没当一回事,早知道……” 温雅摆摆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罗嗦。” 佟锦憋回后面的话,焦躁地坐到床边,“御医怎么说?” “只说是心疾。”温雅哼笑一下,“还有的说我这是遗传了我母妃的病,可他们谁也不知道我母妃其实是中毒死的。” 温雅的生母良妃娘娘在贵人位上便芳华早逝,良妃还是后来追封的,后宫之中多有秘事,死个把个妃嫔也只能引起一时之议,但毕竟事关皇帝家事,像温雅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佟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人在宫里,要小心说话。”佟锦只知道良妃娘娘是死于心疾,后来永兴帝常念起良妃娘娘的好,这才追了妃位,加之温雅懂事,很得太后欢心,这才渐渐受了永兴帝的重视。 温雅再哼一声,“反正我早晚也要离开这里,小不小心还有什么用。” “那到底怎么样?”佟锦问过才惊觉,“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她忽地站起来,脸色异样难看,“难道是要和亲?” 温雅失笑,“还说我说话大声,你也好不了哪去,放心,不是和亲,是刑部尚书的公子,父皇说要考虑,不过其实心里已经允了,只是在争取刑家最后的忠心罢了。” 佟锦缓缓坐下,原本要与温雅商量的事再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温雅的心事,虽然温雅最终选择放手,但那不代表她心里也一样放得了手。 “蒋寒扬知道吗?” 温雅长长的眼睫垂下,“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佟锦居然点了点头,“是啊,他那样的无耻小人,知道了也只会推诿逃避,还能指望他什么?” 温雅面色疾变。 “你说什么!”温雅有些微恼,“他只是一个御医,在圣意面前,能做得了什么?况且这是我的事,与他何关?” 佟锦轻哼,“我说的不是你的事。”略略一顿,佟锦将那日在街上听到的话如数向温雅转述了一遍,末了冷笑连连,“云继海的阴谋手段,他这个做徒弟的,你以为他会毫不知情?可笑兰青还将他视为知己好友……” “这不可能!”温雅忽地坐起来,面带怒色,“随便一个人在街上说了些话你也相信,真难相信你就是那个做诗讥讽群臣的温仪公主!” 佟锦丝毫不让,“若无依据谁会相信这样的事?兰青失去灵力,王爷不愿外人多打搅他,有关他的事情控制得极得严格,有关于不得外出寻医一事所知之人更是寥寥无已,世人皆以为兰青这么多年来定然瞧遍了满天下的良医与灵药师,殊不知,只有云继海一人而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温雅同样咄咄开口,“这样的事只须仔细调查照样可知!” “那云先生的师傅呢?”佟锦眯了眯眼,“兰青与我说,云继海当年灵力极佳,其师灵力更是冠绝天下,后在皇上登基之时,那位师傅因所支持的皇子失势灰心出走,临行前将一身灵力尽数授于云继海,可有此事?” 温雅没有出声,定定地看着佟锦,忽然眉头一动。 “你也想到了?”佟锦哼笑,“这么多年来那位老先生音讯全无,我想,八成便是被云继海这邪功所害,被吸光灵力不幸身亡了!” 温雅有些不耐,“这都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辞,你们当真相信?” “若非心中早有怀疑,我们又岂会这么轻易相信?”佟锦说得咬牙切齿。 温雅倒笑了,“若真如此!云先生当年的灵力已然无敌,为何还要舍去一身灵力,转修灵药师?” “谁知道!”佟锦也是到现在也没想通,“总归肯定是有了什么差错!” “这根本就是你的偏见之谈!”温雅面向床内侧身而卧,“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所以你能这样嫁给刑尚书的公子吗?”佟锦不仅没走,反而放软了声音,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温雅身体一僵,久久没有动弹。 “我只是做了个假设,你便能与我辩到这样的地步……” 温雅急急地转身坐起,“刚刚的事是你乱说的?” “当然不是。”佟锦满面肃然,“是真的,而我也依然相信,只是你不信,便权当它是假设吧。” 温雅有些怔忡,呆呆地看了佟锦半晌,缓缓地摇摇头,“他……不会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除非是不知情,要不然……” 佟锦没有与她再深入探讨这件事,蒋寒扬知情也好、不知情也好,都很难改变她对云继海的看法,而蒋寒扬做为云继海的徒弟,也势必不再会让佟锦视为朋友。 温雅无力地倚靠在床头,“你进宫来找我,可是想让我帮你向父皇试探这件事的真假?” 佟锦看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躺下,“不是,是有另一件事与你商量,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很难帮到我。” 温雅垂了眼,神情中又染了淡淡的落寞。 “以前我和你说过,”佟锦放轻了声音,“事情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可如今见你的样子,你应该是可以后悔一次的。” 温雅抬眼,眼中盛了满满的不解,佟锦便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不是不能成功,只是你不去做,就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蒋寒扬这个人,我无意评价太多,就连兰青也没说过一句他的不是,所以我更没有立场说他什么,他是好是坏是忠是奸,都与我无关,但显然,与你有关。” 佟锦的话让温雅面上浮起一丝苦笑,这样的笑容与她青春的容貌十分违和,“我还能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事了。”佟锦站起身来,“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怎么选择,都不要后悔,至于我要你帮忙的事,并不是非你不可。” 佟锦说完便站起身来,想要就此离去,想了想,“我希望你可以安稳长乐。” 这实在是一句矛盾的话,温雅若要安稳,便乖乖接受永兴帝的安排;可若想长乐,唯有随心而为,两者如何能全?但做为朋友,佟锦依然希望如此。 离了温雅那里,佟锦出了宫,朱红的宫门于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重而滞涩的声音,佟锦站在宫门之前,望着湛蓝如洗的天际,许久也没动上一下。 “公主……”曼音过来,撑伞为她遮住头上骄阳。 佟锦吸了口气,“走,去……”她咬了咬唇,“算了,还是先回府吧。” 佟锦回到王府,又恢复了闭门不出的生活,转眼过了十余日,忽得了揽月公主的口讯。 “韩老夫人病重,公主希望能与温仪公主一同前去探望。”前来送信的是一直留在揽月公主府的清秋,经历了一些变故后,清秋更显沉稳,看她的样子,在揽月公主府里也是颇为得力的。 “病得很严重吗?”佟锦关切地问。 月初的时候永兴帝曾因御史弹劾太子而迁怒于韩林,还发了金牌要韩林还朝,可事情过去这么久,韩林并未回京,永兴帝也暂时未再提起这件事,让佟锦不由得有些担心。 清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据说撑不过月底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2章 和离 “竟坏到这种地步吗……”佟锦眉间紧蹙,一时间有种无力为继的感觉。 受太子一事牵连,韩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只是韩府一向低调,韩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又好,还有韩贵妃与几位皇子的关系,所以永兴帝对韩家向来照拂,只是这次,永兴帝见疑于太子,韩家做为太子最坚实的助力,自然是难逃猜忌,恐怕就连韩贵妃,为了保住几个儿子也不得不暂时与韩家减少往来,以免更添朋党之嫌,激怒永兴帝。 “你回去回复母亲,便说明日上午我回去迎她,然后一同前往韩府。” 清秋应了声,麻利地去了,佟锦则坐在位置上发呆,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王妃来了。”静云进来回报。 佟锦点点头,打起精神迎接王妃,出门的时候眼角瞄见静云似乎瘦了不少,心中便存了些疑惑。 王妃来访,十次有九次都是怒气冲冲的,因为无人倾诉心事,王妃已将佟锦视为苦水回收处,并运用得十分自如。可今天,王妃怅然若失,进了正厅后便一副头痛难捱的样子,单手撑着额角,靠在椅上养神。 佟锦便看向王妃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母妃这是怎么了?” 伶冬与伶春互望了一眼,伶冬道:“回公主的话,王妃上午和小嗣子玩了一阵子,有些累了。” 佟锦眼中多了些了然,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陪母妃说说话。” 伶冬与伶春便齐齐蹲身,行了礼后退出门外。 佟锦坐到王妃身边,柔声问道:“母妃,你还好么?” 王妃紧闭的眼中突然流下泪来。 “兢兢业业,到头来,尽是成全了他人!” 佟锦起身,半蹲到王妃面前,覆上她的手,“母妃何出此言?可是看到那小嗣子,想到驸马至今仍无子嗣?”她面露悲切之情,“我也想早日为驸马留后,可我与驸马聚少离多……” 王妃睁了眼,用力地回握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触景生情……” 心中之事到底难言,王妃思念几转,还是道:“想当年,除了青儿,我还有一位郡主的……已入了宗牒,可就在像嗣子这么大的时候……一场急病就去了……” 王妃说话时面含悲色,虽说得并非是此刻真实的心情,却也是真情流露,心疼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 佟锦渐渐恍然,“所以母妃才容不得府里的几位庶出妹妹么?” 兰青的几位庶妹在王妃面前无不是小心谨慎,甚至连院门都不敢出,这在贵女中间是极为少见的。 王妃神色间多了些难言的情绪,但在佟锦面前她已表露太多,此时便不隐瞒,“我的大郡主也是聪明漂亮,凭什么……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只有我的大郡主……” 佟锦叹了一声,少不得软语安慰,又道:“那时王爷也一定十分心痛。” 王妃冷哼,“他若心痛,就不会这么多庶子庶女了!他根本就是冷硬心肠!” 佟锦拍了拍王妃的手,“母妃生在富贵之家,又嫁得王侯之府,得了多少人的羡慕,可有谁知道母妃心里的苦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人所求一生,为的也只是这么几个字罢了。” “愿得一心人……”王妃点点头,“这话说得真好,也真傻,只能做一句愿望说说罢了。” “母妃有些悲观了。”佟锦笑笑,“母妃怎么知道,王爷不是也这么想的?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罢了,唉。”她叹了一声,“总归是命运弄人,若母妃与王爷不是生于王侯之家,若非王爷心念所牵一心要振兴平安王一脉,如今你们的关系也未必像现在一样紧张。” 说来说去,又说回原来的话题,王妃脸色一黯,“是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兰绯越发的会讨人欢心,连带着季氏那贱人也在王爷面前频频露脸,实在让人……” “要是王爷也像韩老侯爷那样就好了……”佟锦仿似无心一叹,“听闻韩老侯爷卸去侯位后便与他的夫人周游山水,悠闲得不亦乐乎呢。”说完,也不给王妃反应的时间,又道:“可惜近来时局不好,韩家受太子牵连被皇上猾忌,韩林又不在京中,韩老侯爷不得不结束悠闲的日子回到京城,可怜韩家数十年的忠心与荣耀,得失也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王妃怔怔地,许久没有言语。 第二天一早,佟锦带人回到揽月公主府,来接揽月公主。 揽月公主近月来一直跟着佟老夫人吃斋念佛,神情间的愁思苦绪消减不少,又因诚心礼佛,让她的眉眼间又多几分出尘的清灵之色,外表虽仍是柔弱之姿,目光中却多了些坚定,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佟锦最近一次见到揽月还是两个月前,那时揽月便已与从前大不相同,此时再见,竟觉得她像脱胎换骨了一般,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看什么?不认识娘了?” 佟锦失笑,挽着揽月的手臂缓缓朝府外而去,“真是差一点就不认得了。” 揽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长叹一声,而后笑道:“那么我现在这样,是好是坏呢?” 佟锦耸耸肩,“再坏,还会比以前更坏吗?” 揽月唇边笑意渐深,拍了拍佟锦的手,并未再说其他。 她二人连袂出了公主府,正遇上佟府前也有马车停备,马车旁的一匹骏马上,一个伟岸男子如铁塔般矗然而坐,面容英挺神情冷肃,正是武威将军佟介远。 揽月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 佟锦对佟介远早习惯了视而不见,径自上了自己的辇车,揽月却在车旁略有停顿,微有些迟疑地看向佟介远。 佟锦当下无语,这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么…… 此时佟介远已下马过来,“公主……”他又望一眼车上的佟锦,面色十分复杂。 “将军……”揽月开口,语气微颤,似是忍着心中强烈的情绪波动。 佟介远破天荒地对揽月面露几分柔色,“母亲才听说公主要去探望韩老夫人,想要与公主同行,我正要过府与公主商量。” 揽月垂下脸去,轻轻地点了下头,“母亲与韩老夫人神交己久,自是应该前去探望……” 佟介远笑了下,“我送你们去罢。” 揽月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渐渐收紧,在佟介远转身意要回到自己的坐骑之前时,突地抬头,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佟将军。”揽月闭了闭眼,“待探过韩老夫人后,我会入宫,求皇上赐我们和离。” 佟介远身子一滞,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惊疑神色,“什么?”他不确定地问。 车上的佟锦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忍不住掀了车窗上的纱帘朝外张望,便听到揽月定了定心思,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佟介远的唇角颤了颤,又瞥到车上观望的佟锦,面上猛然涌上极为难堪之色,硬声道:“公主莫不是嫌佟某如今失势,富贵大不如前?倘若如此,佟某无话可说!” 揽月的声音中原还带着几分颤音,如今完全地稳定下来,她直视着佟介远,淡淡地道:“十数年夫妻,这便是你对我的全部评价,佟介远,我若是贪恋权势富贵,当年何必嫁你?” 佟介远脸色猛然一黑,揽月却不顾周遭下人的目光,在清秋的扶助下上了佟锦的辇车。 佟锦眼巴巴地盯着揽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太震惊了…… 揽月柔柔一笑,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走吧。” “娘啊……”佟锦干巴巴地叫了一句。 揽月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活得更像一个公主而己。” 几个月前陶氏潜回京城报复佟锦一事,让揽月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那几分优柔寡断,反思自己这些年所做种种,竟只是为了一个毫不珍视自己的男人而活,觉得自己分外可悲,思考再三,终是下了这个决心。事前不管怎样都是害怕,可一旦开了口,却又发现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可怕,反而又觉得十分的自在。 这一路上,佟锦都处于对这件事的震惊之中,佟老夫人的马车并未跟上,应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在震惊。 佟锦和揽月的辇车到了定北侯府外,同时两位公主莅临,定北侯府中门大开,已退下的韩老侯爷与三老爷韩冲亲自出府,迎接两位公主。 “老夫人病情如何了?”揽月才一下车,顾不得客套,开口便问。 韩老侯爷面色沉重地叹了一声,韩冲也是神色黯然,“情况很不乐观,御医已看遍了,只说让准备后事,我与大哥也再没什么办法,惟今之计,只看能不能先冲冲喜,让母亲撑到林儿赶回来。可是……” “阿冲!”韩老侯爷打断韩冲,“先请两位公主入府吧。” 韩冲便不再说下去,“两位公主,请吧。” 揽月心急如焚,抬腿便往府里去,佟锦想向韩老侯爷打探一下韩林的消息,故而脚步稍慢。几人进了定北侯府后,佟锦靠向韩老侯爷,正想发问,便见一个掌事模样的中年男人面色焦急地快步由外跑进府来。 “老爷!恩国公府回了消息,水大小姐同意冲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3章 太子府 韩老侯爷步下一顿,与佟锦道:“请公主先随阿冲去探望母亲,老夫随后就到。” 佟锦点点头,脚下步子始终也未见加快,就在这时,又有一人自府外而入,白皙俊秀,与人带着淡淡的疏离,便是恩国公府的大公子,水明辰。 韩老侯爷迎上去,略一拱手,“水大公子,请正厅说话。” 水明辰的眼角瞄过佟锦,却并不过来行礼,神情更冷淡了些,随着韩老侯爷与佟锦擦肩而过,恍若未见。 佟锦也不指望他多有礼貌,毕竟她和水明月有过节,水明月如今名声不好更和她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也不太在意,只在心里问候了一遍水府众人,这才快步去追揽月公主了。 韩冲一边前进一边向揽月交代老夫人的病情,揽月秀美的两道细眉紧紧蹙起,面上止不住的忧心神色,最后韩冲竟还劝她,“肉体凡胎,难免会有这么一天,公主待会见到母亲切莫太过悲伤,以免让她老人家难以安心。” 揽月连连点头,又问道:“不知小侯爷何时赶回?” 韩冲皱着眉道:“林儿领兵在外无旨不可入京,林儿已向皇上请旨,可皇上迟迟未复。” 佟锦快步跟上,“前段时间皇上不还下旨召他回来么?” 韩冲点点头,又露出分几不忿之色,“天意难测,一日数变!” 揽月忙道:“韩三哥慎言。” 韩冲长叹一声,再不说什么,只请佟锦和揽月随自己前行。 韩老夫人的病情正如韩冲所说,十分严重,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有时根本认不清眼前之人,直抓着佟锦叫揽月,又道:“当年若非你一意孤行要嫁给佟将军,你早成了我的三媳妇了……” 揽月在旁听了万分尴尬,韩冲更是轻咳一声,避了出去。 韩冲出去不久又去而复返,面上带着即悲痛又欢喜的复杂神色,“母亲,林儿回来了……” 佟锦一怔,便明韩冲继续道:“还要成亲呢。” 韩老夫人浑浊的眼中瞬间划过一道明光,“快让他来见我。” 韩冲眼里转着泪,安抚道:“林儿急着做新郎倌,赶到水家去提亲了。” “还是水家那丫头是吗?”韩老夫人吃力地点点头,“算了算了,只要他喜欢,我也管不得他许多了……”说着话,竟借着韩冲掺扶的力道,坐了起来。 “林儿何时成亲?我得赶快裁制新衣才行……” 韩冲说了最近的一个日子,老夫人面露欣慰之色,“好好,这孩子,只顾着看新娘子,连我这个奶奶都丢到脑后了……” 老夫人只说了几句话,精神便又萎顿下去,韩冲连忙扶她躺下,“母亲好好休息,到了日子,母亲还要主持婚礼的。” 老夫人点点头,马上便闭眼睡了过去,韩冲坐在床边陪了她一阵子,这才眼角泛红地与佟锦和揽月道:“水家已同意了冲喜一事,三日后,纵然林儿赶不回来,也会有人代林儿娶亲,母亲也总算见到长孙成家,心愿已了。” 佟锦与揽月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以韩老夫人的情况来看,心愿已了,也就没什么牵挂再留在人世了。冲喜的目的本是为了延缓老夫人的生命,现在看来,韩家却似为完成老夫人的心愿而为,看来韩家也是认为,以老夫人现在的病情,就算是冲喜,也是回天乏术了。 “水家可提了什么条件?”出门前,佟锦向韩冲问道。她总觉得水明辰入府时的神情,不像纯粹为商量婚事来的。 韩冲摇摇头,“大哥未曾多说,不过……”他看一眼揽月,“总之我们与水家的关系十分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三日后若两位公主有空,可过府观礼。” 想到韩林未必回来,过来看也只是看水明月,佟锦便犹豫了一下,倒是揽月公主爽快地应了下来,神情之中多有感慨。 离开定北侯府后,揽月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入宫一趟,三日后,我去找你吧。” 佟锦真有点措手不及,“不用我陪你入宫?” 揽月笑着摇头,“有些事总要自己面对,我依赖你也够久了,这件事便让我自己来吧。” 看着揽月眉眼间的豁达,佟锦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想了想,便点头道:“娘说的对,有些事,逃避是不行的。” 佟锦与揽月在定北侯府前分了手,佟锦坐在车上,终是吩咐道:“去太子府……探探太子妃吧。” 她可以不管恩国公府开出什么条件才答应了冲喜一事,但对孔梦云,她却不能视而不见。 大周的太子并不像佟锦所在的时空一样与皇帝同居深宫,而是另辟了太子府邸给太子居住,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么规定的,所以佟锦一开始的时候还错愕了半天,太子独身在外,岂不是给了心怀不诡的某些人士许多机会?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没听说太子遇刺或者遇害,想来是因为太子武力值太高,没什么行刺价值。 太子独立成府,自然也是有它的好处的,最简单的一点,可以让太子能更好地应对来自于各方的压力,比如说行刺、比如说弹劾,都可以让更好地发挥自己的能力与特长去应对这些事,而不必一味的依附皇父。 不过,这样的制度固然可以强大太子的能力,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说以前,只说现在,太子党势力过大,多半便是托了太子孤身在外的福,方便党聚。 太子府距定北侯府不远,不多时佟锦的辇车便停在了太子府外。太子府单独占了一片地方,并不与人比邻而居,建制宏大,但低调朴素,看不到一丝浮靡奢华的影子。 佟锦让人上前报了名号,便静候在辇车之中,过了许久,久到让她都有点坐不住的时候,才见府门大开,迎出来的竟是佟喜。 “太子妃母家府上出了些事情,昨夜整晚未睡,现在还未起身。” 如今的佟喜已是三品良媛,看上去虽还是微圆的可爱脸庞,但神情自信举止稳重,一切都与佟锦印象中大不相同,想他日太子若能得登大宝,佟喜一个妃位是跑不掉的。 佟喜并不待佟锦发问,继续道:“听说是太子妃的父亲孔大人被皇上连降数级,现带罪留任。” “可知道是什么事?”佟锦嫁人后常居内宅,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像以往那么多,更别提朝堂上的事了。 佟喜摇摇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都未提起,我也不方便打听……” 二人在正厅中正说着话,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进得厅来,向佟锦与佟喜请了安,又道:“佟良媛,赵承徽又闹起来了,说是肚子不舒服,怀疑有人要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佟喜眉尖微微一蹙,“请御医去看看吧,你再与她说,北院荒了这么多年,清静得很,也无外人,若她再疑神疑鬼,就搬去那里住吧,太子那里我会去说,整日的胡闹,也不怕搅了太子妃的清静!” 那婆子领命便去,没有丝毫迟疑,一看便知是听惯了佟喜下令的。 佟喜转过脸来,与佟锦道:“公主可要见见太子妃?算算时间,太子妃应该也快醒了。” 佟锦点了下头,又问:“佟玉帛现在怎样了?” 佟喜甜美的面孔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四月初的时候她有过一次身孕,不过又意外失去了,她现在整日郁郁寡欢的,躲在北院里不肯出门。” 平淡的语气,所说的事情却是惊骇人心。佟玉帛自入太子府便开始失宠,若无步步经营如何会有身孕?而有了身孕后,又为何那么不小心竟将她这后半生的护身符意外失去?北院荒芜,这是佟喜刚刚才说过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到了佟玉帛这,便成了她心情不畅,不肯出门了。 短短一年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人机关算尽还是竹篮打水,有人看似恳恳切切,一路平步青云。 不过这毕竟是太子府的家务事,佟锦如今只关心孔梦云的状况,也不再多问,随着佟喜前往孔梦云的寝殿。 在偏殿内等候许久,一脸憔悴的孔梦云才由人扶着进了殿中。 佟喜连忙起身相迎,神情恭谨地将孔梦云扶入座中。 孔梦云看向佟锦,没什么气力地笑了笑,“等久了吧?” 佟锦已找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 孔梦云如今体态丰满小腹微凸,竟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看佟锦怔怔的样子,孔梦云叹了一声,不用她说话,佟喜已带人尽数退出,房门大敞,只留两个小丫头远远地服侍。 “你当初果真没介绍错。”孔梦云笑了笑,“阿喜是个很好的帮手,有她在,我省心不少。” “我却有点后悔了……”佟锦的话只说了半截,而后骤然站起,毫无预警地往外就走! “锦娘!”孔梦云双手撑着扶手,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撑动身子。 佟锦背对着她停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不稳,“我还以为这些日子我对你不闻不问,是我对不起你……” 孔梦云低下头去,“我并非有意瞒你……我以前与你说过,不想太早有孕,不过世事难料……我也没料到,我父亲效忠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竟只凭一句揣测便降了他的职,还派人来斥责他……” 孔梦云的声音越见模糊,佟锦总归是不忍心,转回头来,便见到一张悲戚的面孔,让佟锦的心也跟着一酸。 要是以前……以前的孔梦云哪会做这样的表情?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己,那个表面文静,内里闷骚的姑娘已经彻底不见了。 “我这次来,是找你帮忙的。”佟锦突然觉得十分无力,对一切事,连带着想到自己的计划时那股兴奋劲都消失不见,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一切。“或者说,我们可以相互帮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4章 被贬 三日后,水明月嫁入定北侯府。 永兴二十二年八月初一,韩林最后也没来得及赶回来,便由他的庶弟代兄娶嫂过门,让人惊讶的时,皇上竟派了慎王代为主婚,而并非太子。 这可以说是一个讯号,一个足矣让太子党心情直落谷低的讯号。 定北侯府和恩国公府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谁也不知道,大家只看到顶着红盖的新娘子体姿娇美,主位上的老夫人笑不拢嘴。 老夫人终于见到了她最想见到的一幕,人看起来也精神,除了拉着那庶子一直叫韩林的名字外,一切都异常圆满。 又过了两天,定北侯府撤去遍府的红绸,奠灯高悬,素帛铺地。 “世事无常啊!”王妃最近很喜欢来佟锦这里喝茶,顺便感叹一二。 “这也是一种解脱吧。”佟锦抿了口茶水,“倒是我们才真的可怜,仍要兢兢业业地在这世上努力拼搏下去……我看王爷这两天精神似乎不大好?” 王妃的神情淡了些,哼笑一声,“前阵子太子待他倒还不错,可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在宫里遇见他,竟连个招呼也不打,他有些吃心了。” 佟锦笑笑,没有说话。 王妃又道:“昨日我母亲写信来,一眨间我与家人已有数年未见,十分想念,真想回去看看……” 佟锦便道:“听说母妃的故乡风光怡人,若非我还想与驸马多聚些日子,倒真想陪母妃回去。” 王妃微微一笑,眉目间带着不容回绝的坚定。 仅仅两日,王妃便收整好一切,准备前往千里之外探亲,王爷亲自去送,这一送,便也没回来。 佟锦不知道王妃是用什么方法让平安王爷乖乖就范的,不过他们数十年夫妻,想来是有些旁人不知的手段。 平安王与王妃这一走,王府便彻底成了季氏的天下,虽然季氏也对王爷陪王妃千里探亲有所不满,但王爷的离去让兰绯做事少了许多顾忌,出门在外也终于有人肯正视他了,自己的儿子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她哪会不开心? 至于佟锦,在王妃离去后便封了清知园与王府相通的院门,只使用单独的大门出入。 又过了几天,佟锦收到兰青的来信,专门询问此事。 “……日常生活母妃插手过多,我便让你外祖家以思念之名唤母妃回去探亲,如今耳根清静,生活自在。”这是佟锦回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可想而知,兰青看到这样的内容该会有多么的错愕,于是两日后佟锦由外回来在正厅中看到他时,也就没那么多的惊讶。 “你回来啦。”佟锦一脸喜色地迎上去,“是不是想我了?” 兰青的神情一直很古怪,“你做什么去了?” “我回佟府了。”佟锦坐到位置上,笑意盈面,“你还记得我有个表哥叫安允之么?去年才进的圣护军,现在已升了职,奶奶特地叫他回去给他庆祝,过几天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出去游湖,正好你回来了,便一起去。” “我恐怕留不了很久。”兰青轻抿了一下唇,不再说这件事,自怀中摸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佟锦把信打开看了看,正是自己之前写的那一封,不由失笑,“就是这样啊,你也知道你母妃有多挑剔,我有时和朋友聚多几次她也要不开心,对清知园的事情更要指手划脚的,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好顶撞她,就给你外祖家写了封信,让他们配合一下,叫母妃回去,我好得几日清静。”她说完,还朝兰青挤了挤眼睛。 兰青很明显有些不悦,但仍努力压着那分不快,长出了一口气,“我外祖家遇京城千里之遥,你为了一时的清静,就让母妃受千里奔波?” 佟锦垂了垂眼,“这也没什么吧?反正她好些年没有回去过了,再说还有王爷陪着她,她乐不得呢,省得留在家里她还要受季侧妃的气,受过气了就找我来吐苦水,烦死了。” “你……”兰青阴着脸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抽回佟锦手里的信快速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又捏着信封站了一会,缓了语气道:“这些事你可以写信告诉我。” “我怕你分心嘛。”佟锦藏在裙下的双脚不停地蹬着地面,“你有现在的机会不容易,你为了前程连云继海那样的人都能忍,我怎么还能打搅你?不过母妃也实在太烦了点,我总往外面跑,也是为了你,你将来要在太子身边做事,自然得提前做好准备,我好歹也是和圣公主,还是会有人给些面子的……” “你都做了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兰青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佟锦挥挥手,“这些你就别管了,总之是对你前途有好处的事,我们是夫妻,我还会害你么?” “我问你都做了什么!”兰青的声音紧绷得仿佛一触即断。 “也没什么啊……”佟锦缩了缩肩,“就是打点一下詹事府的人,再多去探探孔梦云和佟喜,让她们在太子耳边多说说你的好话……你知道,有时候枕头风比什么话都管用……” “锦儿,”兰青打断她,硬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 佟锦看向他,目中渐现茫然,“什么?” “是不是……”兰青闭上眼,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又睁眼说道:“是不是那个锦娘又回来了?她要你做一些别的事?” 佟锦大讶,继而失笑,“你怎会这么想?” 兰青仍是不见丝毫笑容,隽秀的面孔越发的沉冷肃然,“因为,你做的这些事,简直不像你会做的。” 佟锦脸上的笑容渐渐也沉落下去,“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方法错了。”兰青咬着牙,“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以后无须再做这样的事情,至于母妃的事,她毕竟有了年纪,你纵然感到困扰,也该先向我说,而不是让她千里奔袭,舟车劳顿。” “说到底你就是怪我让你的母妃奔波了一趟。”佟锦冷下脸,“兰青,你该为我想想,你母亲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不会不知道?我这么做,已是看在她是你母亲的份上了,我以前是怎么做事的,你向来知道!” “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对母妃另眼相看?”兰青终是也按捺不住,回了一句。 佟锦冷笑,“那倒不必,只是我连番打算都是为了谁?若是我的夫君出色争气,何用我来奔走出头?只可惜……有些人被人害到灵气前途尽失,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兰青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维持再三,终是没能护住面上的最后一丝沉稳,“那我真是……对不住你了!” 兰青的肩头微有些发颤,话毕,他看一眼佟锦,扭头而去。 佟锦坐在那里,许久也没动上一下。 永兴二十二年八月十六,韩林为祖母死讯无诏返京被拦于城门之外,永兴帝连下三道圣旨怒斥韩林暗怀不臣之心,太子、和圣温仪公主皆为其求情,永兴帝以太子集聚朋党之名罚其十日不得上朝,斥温仪公主不得干涉政事。 九月初八,太后称病,太子主动缀朝入宫服侍,衣不解带,永兴帝不喜反怒,斥其“伪孝”。 九月末,太后康复,太子向永兴帝请旨,望永兴帝允其在宫内择处居住,以便随时尽孝,帝未允。 十月初,边关告急,慎王主动求战,帝允,封鏖战王,统皇帝亲辖之圣护军,慎王一时风头无两。 十月中,慎王亲身上阵奋勇杀敌,为救一将士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地,身负重伤,极受将士推崇,人心所向,于军中威望大涨。 十一月,慎王大捷,帝赐“永胜亲王”号,同月,有大臣上书太子失德不堪重任,恳求永兴帝重新选定太子人选,此折帝留中未发,引朝中哗议一片。 同月,永兴帝下诏数太子胆小无能,至此,慎王声势达至顶点,过半大臣纷纷上表拥立慎王为太子,原有太子党也纷纷倒戈,转投慎王阵营。 十二月初一,慎王终得一子身具圣灵血脉,满朝同贺,帝下圣封赐,同时又下一诏,表彰太子连月来至诚至孝,君父之心甚慰。 这道诏书把即将明朗的局势又搅得晦暗不明起来,明明才斥过太子“伪孝”,怎地又表彰起太子孝道了?有不怕死的言官上表指皇帝前后言行不一,恐失威信,永兴帝直言道:天子亦有被人蒙蔽之时。遂又对太子大加赏赐,并允了太子于宫内择处而居之提议,太子亦日日跟随君父左右,父慈子孝,一副和乐景象! 两日后,太子妃与温仪公主相聚时互起争执,温仪公主失手将太子妃推落高台,险致已近临盆的太子妃一失两命,帝大怒,斥温仪公主目无储君其心不臣,温雅公主亦上告太后,言温仪公主曾出言怂恿她与人私奔,太后震怒,即下贬斥懿旨,帝未加阻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5章 流放 “凭什么夺我‘和圣’封号!”御书房外,佟锦不顾黄存喜等人的劝阻,高声嚷道。 腊月寒天,黄存喜脑门上却带着汗,“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还嫌罚得不够重么?” 佟锦根本不听他的,“你让开!我要找皇上讨回公道,再不让开,小心我误伤了你!” 黄存喜和小德子哪敢让开,只顾着拦着她,佟锦转悠了半天也没能靠近御书房一步,声音放得更大,“皇上不见我,我就去向太后直接抗议了!” 一道清脆的瓷碎声传来,接着一个小太监慌慌跑出,“黄公公,皇上让您去云先生处宣旨,着温仪驸马速速回京……这个……”他偷眼看了佟锦一眼,声音低下去不少,“惩治公主。” 黄存喜还没来得及搭话,佟锦猛地一推他,“你不用去,去也没用,叫他回来做什么?他能治住我么?皇上自己心虚,就把责任推给别人,我还没怪皇上给我配了个如此没用的驸马,正好正好,叫他回来,我与他和离!” 永兴帝在御书房里待着憋了一肚子的火,什么叫“给她配了个如此没用的驸马”?那驸马分明是她自己选的好不好? 这时佟锦的声音又传进来,“我原可做慎王妃,都是皇上偏心,让我错失良缘,如今又夺我封号,让我如何服气?” “黄存喜!”永兴帝实在是气急了,“给朕滚进来!” 不多时,黄存喜微胖的身影匆匆而入,擦着额上的汗珠,“皇上……” “把她架出去!非诏不得入宫!” “皇上……”黄存喜一脸苦色,“刚刚皇上宣奴才进来的时候,公主便往寿安宫去了……” 永兴帝腾然而起,“还反了她了!让御林卫抓她回来,朕倒要看看她有何话说!” 黄存喜急急忙忙地去了,过了一阵子,佟锦领着两个御林卫进得门来。 “皇帝舅舅早些见我,也不必劳动这么些人了!” 永兴帝被她一句话噎得险些背过气去,挥退了御林卫后,怒喝一声,“跪下!” 佟锦不慌不忙,“皇帝舅舅,我说我要和离,您怎么看?” “你混帐!”这是永兴帝的回答。 “我娘要和离,您也允了,为什么到了我这就成了我混帐?”佟锦振振有辞,“我的婚姻走到今天,皇帝舅舅应该负上大部分责任,您想,要不是您封我做公主,我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嫁给兰青,现在他这么没用,我在外受尽别人的嘲弄,皇帝舅舅,你是不是该对我有所愧疚?” “你……”永兴帝做了二十年皇帝,鲜少有词穷的时候,“你混帐!” “哦,我刚刚说岔题了。” 永兴帝一阵头晕,“你快给朕滚回家去,朕不想见你!” “让我说最后一句话!”佟锦也怕皇帝清醒过来找人硬架她回家面壁,连忙道:“就最后一句!” 永兴帝没言语,盯盯地看着她。 佟锦便跪了下去,委委屈屈地道:“皇帝舅舅,我好歹叫您一声舅舅,是您的亲外甥女,您想想,我本来是和圣温仪公主,还能得几分旁人的尊重,现在去了‘和圣’二字,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只会加倍的奚落我,我不想受这样的折辱!求舅舅复了我‘和圣’的名号!” “早知今日就不该做那些离谱的事!”永兴帝怒容不减。 佟锦扁扁嘴,“太后有此决定,也是因为舅舅先斥责了我,而舅舅斥责我,哪是为了太子妃,还不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永兴帝却猛一扬眉,“是什么?” 佟锦看看左右,“这可是舅舅让我说的。” 永兴帝不明含意地哼了一声,佟锦立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皇帝舅舅想杀鸡儆猴,很不幸,我就是那只鸡。想用我来告诉慎王一党,太子永远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任何要对储君不敬的人,哪怕是和圣公主,也没有好果子吃!” 永兴帝淡淡地扫来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太子如今政绩平庸,比起慎王来,远远不如。” 佟锦失笑,“所以说,慎王将来定是一位能臣,而储君么,舅舅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至少还能再做个百八十年的皇帝,太子有什么不懂的,慢慢教他就是了。” 永兴帝“嗤”了一声,“你拍朕马屁也没用。” 佟锦瞪了瞪眼睛,“皇上是真龙天子,我拍的自然是‘龙屁’,与马屁何关?” 永兴帝无语半晌,黄存喜站在记兴帝稍后的位置上,无声地朝佟锦比了比大拇指,满脸的敬佩之色。 “你滚回家去好好面壁思过!”永兴帝尽然发觉自己原有的满心怒意与躁郁竟不知何失消散得无影无踪,啼笑皆非地道:“以后少出来惹事生非!” 佟锦无视黄存喜频频打来的眼色,肃容跪直身子,“皇上,温仪不求名位,只求皇上赐我和离,放我出京。” 永兴帝本已有些放松的面色再度敛起,“你再说一遍?” 佟锦便正色又重复了一遍,“当初我执意嫁给驸马,给皇上添了许多麻烦,实在是我太过任性,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许多事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简单,时移事转,驸马早已不是我当初倾慕的那个人了,我们之间的事,相信皇上也有所耳闻,我们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偶。” “皇上,”见永兴帝沉吟不语,佟锦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遍大周的大好河山,可我身负和圣公主之责,不可随意离京,这才想了许多办法……”她的声音低了低,“之前种种,的确是我刻意为之,是希望能激怒皇上,想让皇上一怒之下贬我离京,以全我心中所想。” “只是太后仁慈,竟只夺了我‘和圣’封号,这让我又感激、又失望。皇上,我本已婚姻不幸,望皇上顾念亲情,可怜可怜我,便赐我离京完成心愿吧!现在已有太后旨意在前,皇上再加贬斥,也只是对太后心存孝道而己。” “皇上……”佟锦一头磕在地上,“求皇上成全。” “你当真想要和离?”永兴帝目色沉沉,“和离后,你与兰青,便再无半点关系。” 佟锦低头不起,“求皇上成全……唉,”她抬起头,“和离和离京的圣旨能不能一起发下啊?要不然和离过后,我没地方住啊……” 永兴帝再度无语。 永兴二十二年十二月三十日,二十二年的最后一天,永兴帝定温仪公主不堪教化、性情拙劣、不亲不孝、薄亲寡义四项罪名,下旨令温仪公主与驸马兰青和离,又夺去温仪“公主”封号,贬为庶民,赐即刻离京,终生非旨不得入京! “皇上开恩哪!”揽月公主不顾仪态只身闯殿,哭成个泪人一般,“皇上,求皇上开恩……” 永兴帝高坐殿间,“佟锦,你可有话说?” 佟锦跪于殿下,“罪妇无话可说。” 一旁的太后面色沉郁,“对驸马也无话说?” 佟锦瞥一眼身边跪得身挺腰直的兰青,心虚地垂下眼去,“也无话说。” “好。”永兴帝挥手,“赐离解散。” 两旁朝臣错愕不已,都不知道这“离解散”是什么东西。 黄存喜不多时托了一杯酒奉到佟锦面前,“佟姑娘,请用吧,喝了这离解散,你的圣灵血脉全消,你可想好了?” 佟锦想也不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顷刻之间,她缩成一团哀嚎连连,许久之后才停下来,已是筋疲力尽,虚汗淋漓了。 “锦娘!”揽月扑倒在佟锦身上,“你别怕,娘陪你一起走!” 佟锦连忙推开她,“娘,这是我该受的责罚,岂可连累母亲?我离京之后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取得皇上的谅解,到时再到母亲身边尽孝!” 永兴帝待她们母女说了一遭话,才道:“如此便即刻出发吧!佟锦,你是带罪离京,故而不得携带任何仆婢财物,你可明白?” 揽月的眼泪再度瞬时飙飞,“我可怜的女儿……” “皇上!”佟锦跪地不起,“罪妇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总要给罪个代步之车,让罪妇收拾几件行李……不然这寒冬腊月,罪妇身上衣裳单薄……倒不是罪妇怕死,实在是怕冻死路边,被不明真相的人误会皇上不尽人情、折了皇上的威名啊皇上!” 永兴帝的脸色不大好,像是不想答应,佟锦连忙又转向太后,“太后仁慈,求太后开恩吧。” “罢了!”太后顺手将手里的帕子丢下来,“你就用它包几件行李带走吧。” 太后的为难之意十分明显,佟锦却视之甚重,连忙过去捡起帕子,极为郑重地谢了恩,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揽月,最终低下头去,快步出殿! 清知园中,曼音和静云的眼泪一直没有断过,佟锦一边随口安慰着她们,一边拿着太后赏下的那方帕子巡视良久,这边比比、那边量量,直让旁边监视她出京的太监着急,“姑娘,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急什么?”佟锦扬扬手里的帕子,“这可是太后的旨意,我总要好好选选。” “可是这天色……”今天可是过年啊!太监心中腹诽,那帕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包些珠宝或者装点银票了,怎么那么笨,一直往大件上试验呢? “诶?”佟锦忽地笑了,“找到了。” 正待那太监松了口气的时候,便见佟锦直朝大门而去,手中的帕子朝刚刚走进门来的人头上一罩,“好了,行李打包完毕,出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6章 离京 沉默、寂静、鸦雀无声,在这样的氛围下,佟锦也不指望谁能帮她的忙,扯了行李的腰带就往外走,边走边朝那太监道:“你回去复旨吧,告诉皇上,金口玉言的事,要是反悔可太难看了。” 那太监已经风中凌乱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就往外追,“快拦住……” 曼音在旁一把扶住他,“公公慢点,公公要拦谁?” 静云也过来,“公公跌得不轻吧,快进屋去歇一歇。” 那太监急得不行,但静云和曼音死抓着他不放,他也只能寄望府外等着他们的那两个御林卫了。 再说佟锦扯着行李一路出了大门,对门前的两个御林卫一抬手,“快,把我的马车赶过来。” 有一个御林卫险些就去了,还是被另一个拉了一把这才记起来,眼前这位,已经不是公主了。 “这位姑娘,”但凡能成为御林卫的,都是家里攀皇亲有背景的,自然不会怎么客气,“皇上只吩咐我二人监督你出京,其他的事我们是一概不理的,还有,现在天色不早,你还是快放开兰公子,早点出京吧,省得我们动手,伤了和气。” 佟锦一撇嘴,“放什么开?这是我的行李。”说完一指那块帕子,“看见没?太后亲赐,认得就离远点!” 一个御林卫皱皱眉,看向那被人扯着显然很不爽的“行李”,“兰公子……” 顶着手帕的“行李”面色铁青,瞪了那人一眼,没有言语。 那御林卫有些为难,这显然不合规矩,但永兴帝也没真的吩咐,说带走个人就不行。 佟锦这时也不知从哪里解了根带子,往行李的腰带上一穿,又穿回到自己的腰带上,把两个人连在一起,腾出了双手便去把马车慢慢地牵了过来。 “你们要是不让我走,我这就满大街的撒泼打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公然违抗皇上的旨意,还要说皇上言而无信,一旦闹起来,不仅皇上面上不好看,你们办差出了这样的差错,一样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们。”她又叹了一声,“大家都不容易,你们一个人送我们出京,一个人回宫去复旨,要是皇上反悔,我带着行李立马回来,这样如何?” 那两个面面相窥了半天,又等来了终于摆脱了曼音和静云的太监公公,几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样比较稳妥。 最后,太监公公和一个御林卫回去复旨,剩下的那个就跟着佟锦的马车,一路送到了城外。 今天是大年三十,天寒地冻可想而知,佟锦的马车是太后所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报复,总之佟锦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马车,四面露风不说,连个车帘子都没有,就差露天了,而那匹马老得差点让佟锦想去拉它。 不过,聊胜于无啊! 如今的佟锦今非昔比,没有丫头没有车夫,不过这也难不倒她,看她有模有样地坐在车上驾马,四平八稳的样子,让御林卫和那件行李都瞪了瞪眼。 一路平安地出了京城,佟锦朝手上哈了一口气,呼出团团雾气,让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模糊。 “终于出来了,”她回头朝身后的人一笑,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反应,转回身去深吸一口气,“好,继续前进!” 跟在后头的御林卫连忙纵马上前,“还是先等皇上的旨意吧。” 佟锦笑笑,“这老马走得这么慢,一个时辰也未必能走出一里路,权当锻炼了。”说完她抖了抖缰绳,叱了一声,那匹老马便慢腾腾地又开始前进。 “你说皇上能放我们走吗?”佟锦一边驾车,一边笑着朝身后道:“我想应该差不多,皇上就算不嫌我烦,也会顾虑一下他的信誉。” 身后寂静无声,好像空无一人。 佟锦继续道:“你生气是对的,这段时间我瞒了你很多事,我没什么借口可找,就是不想在这待了,我怕告诉了你,你不同意,反而把我说服继续留下来,所以瞒着你,我又离不开你,所以必须带你一起走。。” “我是个没用的和圣公主,整天又只会惹事生非浪费粮食,皇上和太后都看我不顺眼,让他们放我走,并不是很难的事。只是皇上想让你给太子做专属的灵药师,不出偏招,他是不会放你走的,我先撇清我们的关系,他就会放心给我离京的旨意,到时候我再捎上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应该也会顾及点脸面。” “太后那边,我是早打过招呼了的,通过崔嬷嬷,我把想走的打算一早就告诉了崔嬷嬷,又让她透露给太后,太后一直没有反对,那么就是变相的同意,所以我和孔梦云串了出戏,让太后找到一个发落我的由头,再加上温雅旁敲侧击地暗中相助,所以太后才对我没有戒心,要什么她就允什么。不过她也够坏的,居然用块帕子为难我,还好我够聪明,是不?” “至于婆媳关系你不用担心,我和母妃的关系好着咧,你看她现在和王爷终日的游山玩水多开心?远离那些烦死人的朝中政事人际关系,王爷也能多活几年,不过这些都是我这做儿媳的应该做的,你也不用谢我了。” “禄公公我一早安排到了揽月公主府里,崔嬷嬷则向太后讨了恩赏,告老还乡了,静云回到她哥哥那去,就是曼音……本来静云说她和兰石相互有那个意思,可我问过她,她说不是。我在她房中留了她的卖身契和一些银子,但还是觉得对不起她,到最后她也不明真相,还为我们失和偷偷流了几次眼泪,现在还被我所弃……” 佟锦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消失在寒风之中,她挺着身子专心驾车,除了时不时的扯扯腰上的带子,确定身后还有人在之外,没再说一句话。 一个时辰后,入宫复旨的人终于赶上了他们。 佟锦此时已哆嗦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上牙打下牙地问:“皇、皇上……怎么说?” 那人同情地看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没有车帘的车厢之中,“兰公子,皇上问你,也想走么?” 车内之人沉默良久,半晌抬眼,看着眼前期期盼盼的一道目光,想到那冻得浑身哆嗦还是努力挺直身子意图替他遮去一些寒风却根本没有丝毫效果的身影,闭了闭眼。 “请转达皇上,”他淡淡开口,“我兰青无论身在何地,都誓死效忠大周,只要皇上需要,哪怕付出所有,我亦无怨无由。现在若皇上需要我回去,我就回去。” 此言一出,佟锦冻得通红的脸上猛然一白,神情立时紧张了起来,“不是……”她想下车叫住那准备拨马回头的御林卫,却忘了自己和兰青还有一条带子紧系,才一起身就被拽了回去,差点摔下马车。 手腕一紧。 佟锦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忘了刚刚差点毁容于马蹄之下,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腕上的手撤了回去,佟锦的笑容却始终没有落下,盘着腿坐到四面漏风的车箱里,“算了,反正已经努力到这个地步了,要是还不行,我也认命了。” 仍是没有得到回答,不过佟锦再没有刚刚的失意心情,滔滔不绝地回顾起自己这半年来的种种安排,不胜唏嘘。 “水明月虽然嫁给了韩林,但还是住在奉安公主府里,也不给韩老夫人戴孝,韩林肯定是非常不爽了,不过皇上不许他回京,他也只干瞪眼着急,好在皇上根本无意重选太子,对韩家的掣肘应该也是暂时的,估计等开了春,皇上就会让他回京,说不定还会大加封赏呢。” “孔梦云的确是早产了,可不是我害的啊,那天我们也是一时急智,现在她生了个女儿,将来也就是公主,要是我们以后有了儿子,可让他离公主远着点……”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哎,算算我们都成亲快一年了,我怎么还是没动静啊,是不是我们‘那个’的次数太少了……” 身边猛地一阵咳嗽,似乎被呛了一下。 佟锦抿抿唇,抬着头假装看外面的天色,“天气真好……阿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佟锦先是在车上说,然后拉着兰青一起下车做热身运动,最后实在挺不住了,可怜巴巴地挨过去,吸着鼻涕,“实在不行了,好冷……”说完不顾兰青的意愿,强行霸占了他的胸前。 天黑之前,再次复旨去的御林卫总算是回来了。这次回来,他什么旨意也没带,只是默默地叫走了原先守在这里的御林卫,而后,两骑绝尘而去,留下佟锦在原地莫名其妙了半天。 “这是干什么?”佟锦抬头看看兰青,目光中带着一点压抑的雀跃,“意思是放我们走了?” 回答她的只有寒风嗖嗖,佟锦终是急了,猛一推兰青,“你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么?” 身前的人也终于有了反应,咬着牙根说:“我不是‘行李’么?说什么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7章 一个傻妞 佟锦半天没敢吱声,最后扯了兰青上马车,慢慢腾腾地赶到京郊的一座村落之前。 “这位可是佟姑娘?”最把头的院子里,一个中年汉子听到车声自房中出来,朝佟锦喊话。 佟锦连忙应声,“我就是!” 那汉子抬手示意她等一会,回屋披了件棉衣出来,“走吧,村长一直等着呢,三枷法师的吩咐,我们陈村上下都不敢怠慢。” 佟锦才呼应了两句,便听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连村民都知道你要走的事了?” 佟锦缩缩脖子,假装没听着。 “今晚就在这里休整一下。”佟锦在村长家门前跳下马车,“三枷常来给他们捉鬼,他们都很信那和尚。” 兰青也下了车,但没说话,听从村长的安排进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随后回身,挡住意图跟进来的佟锦。 “我记得我们似乎是和离了。”兰青挡在门前,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佟锦咬了咬唇,转身在门前的一块青石上坐了,“哦,对……” 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佟锦本还期待着兰青会给她一个惊喜,先假意关门然后陪她一起坐下,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偷偷扭头一看,身后根本没人,房门也关得严丝合缝,连一丝灯光都没透出来。 这是气大发了吧?佟锦琢磨着,要是有人敢这么对她,敢这么先斩后奏敢这么随意地拿捏她,她肯定想和对方同归于尽了,现在兰青只是气一气,善良多了。 “佟姑娘怎么坐在这?”陈村的村长端着两盘子饺子过来,“刚出锅的,快趁热吃。” 佟锦接过盘子,又谢了村长一同过年的邀请,目送村长回了客厅。 天色虽才刚刚擦黑,但远处已传来了炮竹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嬉闹声,格名的热闹,却又没有一点真实感。 她的确是出来了,从那个她原以为毫无依赖留恋,只充斥着满心厌恶的地方走了出来。她从很早就开始计划一切,如今走得也算顺利,可总是算错了几件事,其中最让她难以释怀的,就是揽月公主。 对这个母亲,佟锦很难对她有什么孝心,顶多不维持恶感,已是十分照顾她了。可揽月今天的表现,却一直浮现在佟锦脑中。 闯上金殿,毫不犹豫地想要放弃一切和她一同离京,可最终,还是被她决然地抛下,她忘不了自己走出金殿的时候,被太监拦下的揽月公主,哭至失声的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让寒彻心脾的凉意冲淡眼中的湿热,佟锦又一股脑地把这气吐出来,猛然起身,朝紧闭的房门内喊道:“要不要吃饺子?” 寂静片刻后,房门松动了一下。 佟锦连忙端着两盘饺子顶开门进了屋,“可冻死我了。” 兰青站在门旁,面色有些无奈,“我要是不开门你就打算冻死在门外么?” 佟锦将饺子摆上桌子,揉了揉冻得有点僵硬的脸,笑道:“怎么会?我知道你会心软的嘛,我挨冻,心疼的是你啊。” 兰青没什么神情地瞥她一眼,转过身去关门。 “真的冷。”佟锦把手塞到坐到桌前的兰青手里,朝他眨眨眼,“坏了,我们又有了肌肤之亲,你可得负责任。” 兰青看也不看她,扔开她的手,低头自顾吃饭。 佟锦原是打算死缠着他的,可刚刚在门外坐了一会,心情有些低落,现在更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草草吃了几个饺子,便一放筷子,“你吃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我去找村长再借个房间。” “坐下。”兰青扬了扬眉,“有些事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说清楚吗?这半年来的事,就从你会驾车这件事开始说。” 他面色淡淡,毓秀的容姿丝毫不因匆忙赶路而受到什么影响,想比起来,佟锦就显得有些狼狈,主要是因为驾车的原因,头发早颠散了,现在这是没有镜子不方便照,不过估计应该和疯子差不多。 意识到他们之间可能会有的差距,佟锦低下头先顺了顺头发,才干咳了一声,“就是……闲得没事的时候,和王老实学的,他教的挺尽心的……” “你学的也不错。”兰青居然夸了她一句。 不过佟锦可没敢把这句话真当成夸奖,心虚地笑了下,“路上我不是都和你说了……” “说的不够详细。”兰青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太子和慎王之间的事,你插手了么?” “也不算插手吧?我算老几啊!”佟锦倒有自知之明,“不过意见倒给了孔梦云一点……孔梦云的父亲被皇上停了职,她十分担心,说到底就是受了太子的连累,那段时间但凡和太子扯上关系的人都多少受了些掣肘,像韩家就是如此,韩孔两家的遭遇,无非是因为他们太过出色,又围绕在太子身边,加上太后的能量,这样的力量让春秋正值鼎盛的皇上感到不安,所以才要打压太子党,捧慎王上位,形成一股对抗的势力。所以只要太子低调做人,把风头都让慎王去出,最好还能主动将自己的一些把柄送到皇上手中,就近受皇上监视,那么皇上自然就不会再见疑于他……” “所以才有了群臣上书拥立慎王一事?”兰青马上抓住重点。 佟锦尴尬地笑笑,“我也只是借鉴一下历史,不会告我抄袭吧?” “历史?”兰青微愣了下,而后又点头,“你们那的历史?” “是啊。”佟锦立时摆开架势,“话说当年九龙夺嫡……” “还记得那天街上遇到的那个太监么?”兰青打断她,“那是太子的人。” 佟锦有点错愕地看着他,“太子的人?太子的人,反过来揭太子的短?” “你想想,如果你不知道他的太子的人,他那天那样的行为,是不是受慎王指使,挑拔太子与臣子间的关系?”兰青问。 “所以是嫁祸?”佟锦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这岂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还是说那件事其实是假的?” 兰青摇头,“我试探过云继海了。” 平静的语气,却不再像以往一样,叫他云师兄。 佟锦有限的脑细胞飞速地消耗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太子想用这件事激怒皇上,毕竟……当年的事皇上算是主谋之一,必是最不愿人提起这事的,如今有人向我说出真相,我若按捺不住露出什么异样,岂不是要将皇上置于不仁之地?这样的罪名,慎王哪里承担得起?” 佟锦恍然大悟,“而这件事又牵连太子,虽然有损太子威信,却可将太子与皇上置于同一阵营,所以太子才会不惜自污,也要走这步棋……哎?”佟锦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是太子的人的?” 兰青极轻地哼了一声,“是云继海告诉我的。” “啊?”佟锦又要动用为数不多的剩余脑细胞了。 兰青浅吸一口气,“云继海应该也是在试探我,试我相不相信这件事。云继海是皇上的人,自然不希望我知道事情真相,说那人是太子的人,便是告诉我,这是太子的计谋,而并非是事实。” “有点复杂,你先让我想想。”佟锦揉了揉额角,“怎么越说越乱呢?” 她纠结的样子让兰青失笑了下,“简单说起来,他们看起来很好,实则各自为政,互视为敌。” “也就是说皇上是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的!”佟锦终于想通了! 兰青点头,“所有的事,都看在皇上的眼中,只是他权衡再三,觉得太子的位置还是不要动的好。”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觉得,皇上为什么肯放我走?” 佟锦现在可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功劳了,眼巴巴地瞅着他,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因为皇上虽然不愿动太子,但如你所说,太子声势过盛,灵力又强劲,皇上疑会放心?若是将来再有我相助,同根同源的灵药供给,太子的灵力将会极快地成长,这对皇上来说,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是我这步棋是皇上一早为太子布下的,一时间皇上也不忍全然舍弃,这才仍让云继海教我,可皇上心里总是矛盾的,恰好这个时候,有一个傻妞冲到他面前,替他做了选择,他岂会不顺势而为?” 佟锦的唇动了又动,心头涌起千种滋味,到了嘴边只变成干巴巴地一句…… “谁是傻妞……” 说完她又垮下双肩,“你是说,我这半年来所做的种种,其实都是白忙一场吗?” “怎么是白忙一场?”兰青偏偏头,眼波流转之间,一屡温柔终是泄出,“若没有你这么积极的准备的一切,我们如何能出现在这里?你只不过是将一切进程加快,替皇上做了选择罢了。有些事情的真相,远远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正如我们现在离京,也未必有真的逍遥日子。” “那份离解散,是假的吧?” 佟锦干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皇上不愿有人觊觎你的圣灵血脉,不惜瞒骗天下之人,可再厚的墙也有透风的时候,就像慎王从未放弃过争夺储君之位,而他新得的圣灵之子……那并不是一个身具圣灵血脉的孩子,而是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动了手脚,再过两年等那孩子大些真正地接受武技训练时,便瞒不住了。除非这孩子到那时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慎王通过一些办法,真的得到了一个具有圣灵血脉的孩子。” 佟锦听懂了兰青的意思,脸色渐渐泛白,兰青则越加严肃,连声音都冷下来,“你以为你出了京就是海阔天空,殊不知,你离京城越远,便越危险。佟锦,我和你说这些,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将我视为你的丈夫?做事情之前与我商量一下,有这么难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8章 平民生活 本来佟锦是想插科打诨地混过这件事,反正人都出来了,兰青就算气他能气多久?可依眼前的情况看,难了。 兰青是真动怒了,而且气得不轻。 “我是担心你不同意……” “你不问我怎知我不同意?” 佟锦当时就急了,“我……我要是问了你,你不同意,我哪还有机会做些事?” 兰青抿着唇,“因为你想做,你就能不顾任何人的意愿,一定要做,是吗?” 佟锦垂头不语,心里却不服,直想着,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要不然,何必费这么大力气花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居然还要受他的责怪。 这样的态度看在兰青眼中更是把他气得不轻,“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我们相识到我们成亲,包括上一次陶氏下毒,你假扮有孕引她去害你,全都是自作主张,从没有一次听劝!这么多次,你究竟视我为何人、将我置于何地?”他越发地激动,站起身来目带恼意,“好啊,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你以后的事,更无须向我报备,同样,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再插手!” 兰青说罢拂袖而去,佟锦则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没有出声。 她错了吗?哪里错了?她做的事,所做的一切……的确,都是出于她自己的目的,可最终的结果并不差,不是吗?与人商量……他说得轻巧,要是遭到反对呢?事情难道就不做了?他们是夫妻,要是因此产生了争吵,情况岂不是比现在还要糟糕?至于别人的想法……她倒是真的从没想过,因为她根本不会在意。 永兴二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佟锦听着屋外传来的鞭炮声,对着桌上剩下的饺子默默度过。 活动一下僵硬的腰,佟锦自桌上抬起头来。昨晚太累,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屋里的炭盆早就熄了,与其说是睡醒了,不如说她是冻醒的。 屋子里的情况和她睡前一模一样,兰青没有回来过,应该是又找村长借了屋子,睡到别处去了。 她是有原因的啊!佟锦也觉得委屈,是,她的确是自作主张,的确是没问过他的想法,可是……可是什么呢?兰青的指控让她心虚,仔细想想,兰青说的没错,从他们相识起,她就一直在自作主张,主动招惹了他,又千方百计地嫁给他,何时征求过他的意愿?现在结果看来不差,也是因为他从没有真的计较,一直在包容她罢了。 “佟姑娘起了没有?”一个和善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佟锦过去开门,见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是村长的夫人陈大嫂。 “亲戚送来许多布料,我看佟姑娘没带什么行李,不如去选一匹,做些衣物,也好在参加婚礼时穿。” 佟锦一愣,“什么婚礼?” 陈大嫂笑道:“瞧我,忘了姑娘还不知道,是村子里的秀才成亲,就在初六那天,你夫君已经同意多留几天参加婚礼了。” “是么……”佟锦恍惚一下,“他、他在哪里?” 陈大嫂道:“在正厅和老陈说话,来吧,一起过去吃饭。” 佟锦便随着陈大嫂到了正厅之中,炭火把屋子熏得暖暖的,村长与兰青面对着面盘腿坐于石炕上,正在对奕。 陈大嫂“啧”了一声,“你那么臭的棋艺还和人下棋,也不怕带坏了兰公子的棋艺。” 村长连忙挥手,“别吵别吵,我就想到了。” 陈大嫂看着棋盘上零星的几个棋子,一副了然之色,朝兰青道:“兰公子,真对不住了,村子里会下棋的人不多,他逮到一个会下的就要缠上人家,下得又不好,让公子见笑了。” 兰青抬头笑道:“赵大哥心稳棋定,不失为一个好对手。” 兰青容貌隽秀,如今洗去一身风尘,更显得清透英挺,此时灿然一笑,竟让陈大嫂怔了好一会,直到村长喊她去备早饭,这才连忙去了。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村长又摸了摸下巴,憨憨一笑,“不过兰小哥的确有我当年几分风采……” 兰青轻咳一声,继续专注棋局去了,从头到尾,好像根本没见着佟锦一样。 “佟姑娘随意坐吧。”村长呵呵地笑着,“过几天咱们村子唯一的秀才成亲,兰小哥已经答应去参加婚礼了,你们就先在我这住下,反正天寒地冻的,多在家里待段时间再走……” 村长说话的时候佟锦一直偷眼看着兰青,可兰青一无所觉,眼帘也不动上一下。 佟锦和兰青就这么在村长家住了下来,村长家房间不多,但也不知道兰青用了什么理由,陈大嫂跑去和未出阁的女儿同住,腾出房间让兰青与村长出住,佟锦则还是住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 因为是村长的关系,所以过年的时候家里特别热闹,从初一开始就有许多人过来拜年,家里每天都闹哄哄的,让人不得安生,可村长和陈大嫂都惯了,每天要是没人过来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两个人也时常斗嘴,一天到头就没有安静的时候。老实说,这里的环境比佟锦境遇最差时还要不如十倍,可就是这么吵杂的生活与平实的环境,却让佟锦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安稳感,每每看到陈大嫂凶完村长转身又满面笑容地去洗衣做饭,她都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充实的。 转眼,初六即到。 成亲的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村长很看重,头一天晚上就让陈大嫂过去帮忙,第二天一早自己也跑去,带着村民帮忙收拾院落,直到花轿由邻村抬过来,进了院子,又连忙坐到主婚人的位置,祝福一对新人。 陈村的村民大都知足长乐,为人也十分热情,不仅出人出力对一对新人大加祝福,还对佟锦和兰青这两个外人热情有加,加上这几天在村长家里多有接触,无须刻意经营,与佟锦和兰青便都熟稔起来。 “公子?”酒至三巡之时,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来到兰青身边,“真的是你?” 兰青讶异了一下,“你是……母妃院子里的王花匠?” 老者连忙点头,“成亲的是我外甥。” 兰青道了声恭喜,又问:“你何时回京?王爷王妃可回府了?” 王花匠摇头道:“我年纪大了,临走前向侧妃请了辞,等参加完婚礼就要回老家去。我离开前王爷和王妃都还没有回来。” 兰青微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流露太多,与王花匠道了谢后,又被村长拉着到处喝酒去了。 兰青喝了不少,不过他酒品尚好,喝得再多也就是睡觉,等到散席的时候,他坐在桌边已快睡着了。 村长连忙招呼两个村民架他回去,微醺的佟锦与陈大嫂相互扶持着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前方的人影,佟锦心里微微的不是滋味。 这几天兰青果真对她视而不见,做什么、去哪儿,根本不会通知她,自然,也不关心她做了什么,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样,只有在村长和陈大嫂面前,他才会略略主动一些,与她说两句无关的话。 这样的态度,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让佟锦难过。 “今晚让他回去睡吧。”进了村长家,佟锦过去接手扶住兰青。 有多久不曾离他这么近过了?出京时装疯卖傻的碰触不算,他们已有大半年没有靠过这么近了。 感觉着他身上的温度,佟锦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下,明明人就在身边,可对他的想念仍像潮水一般没过她的人、她的心。 辞别了村长和陈大嫂,佟锦扶着脚步踉跄的兰青回到屋里,又勉强走了几步,佟锦是实在撑不住了,连着兰青一同倒向卧榻。 佟锦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兰青有多重,看着他身形纤长,可压在她身上,竟像有千斤的重量。 “喂……”佟锦无力地推他几下,终是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 佟锦软下胳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喘着气,不知何时,她的目光注视在兰青熟睡的面孔上,久久不能移开。 昏昏的灯光下,兰青的唇上泛着柔和如珠玉般的色泽,着了魔似的,佟锦回过神时,她的唇已吮在兰青的唇上,轻轻吸咬。 他的唇带着微微的凉意与酒气,却引发了佟锦无尽的热情。轻吻、细吮,她从没如此细致的亲吻过他,就算那时他们两心相依极度亲密,也不曾有过。 回想他们婚后,相聚的时间反而更短,亲密的接触虽然只要发生必然是热情如火,可也因相聚的时间太短而变得少得可怜,让她险些成了怨妇。 酒醉的兰青并没有睡实,佟锦吻了他几下,他便自动地回应起来,一双长臂紧箍着佟锦的腰肢,唇上的力度也跟着加重,他的喘息渐渐模糊起来,翻身将她压至身下,终是占了主动。 他的唇烫贴着佟锦的脸颊、颈子,又急切地向下探寻,当他扯下二人的棉袍,隔着里衣吮住那柔软的顶峰时,佟锦难捺地喘了一声,伸手揽住他的后脑,紧抱着他,不让他退后半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79章 “暂时”原谅 隔着薄薄的衣料,兰青像含着一颗宝珠一般缓缓地吮、轻咬,突地,他又失了全部的耐心,反手扯开她的衣襟,摸到亵衣的下缘,一只大掌就那么探了进去。 他的手指修长而灵动,触着那细嫩的顶端,轻轻地捻磨,快把佟锦的魂磨出来了。 “青……”佟锦急喘着,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腿盘上他的腰间,“青……兰青……” 兰青的回应则更为直接,健腰前挺,带着佟锦的双腿抬到一个羞人的高度,他的双手由上滑下,忙碌地应付着碍人的衣物,三下两下,他与佟锦间便已毫无蔽掩。 感受着身下紧紧贴合的炽热,佟锦的身体细细地抖着,她急切地寻到他的双唇,紧抱着他,腰肢轻拱,磨蹭滋润着他,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热情。 兰青的喘息也变得细密,自佟锦的唇间吻至她的耳廓,轻轻地啃咬,直咬得佟锦颤栗不已,身子也扭得更为狂乱。 “青……我……”佟锦实在是忍不得了,不顾心中羞赧轻声乞求之时,却忽觉身上一重,兰青的面颊紧贴着她的颈项,一动不动了。 “兰青?”佟锦唤了他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心中一慌,费力又把他推回去,却见他双目轻合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佟锦心中的挫败瞬时达到顶点,可再瞄到他剑拔弩张狰狞而立的真实反应,佟锦的身上又顿时染上一层红霞。 “怎么……这样……”佟锦努力不去看他,可看到的一切又一遍遍地在她脑中回放,她想不通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怎么能睡得着,只知道她越想,身子越热,腹中像是有团热火一般,无论如何也消弭不去。 “兰青……”佟锦轻轻咬着下唇,注视着兰青的一双眼中水水朦朦,耳边只剩了自己喘息声,心中愈加滚烫,佟锦只觉得脑中一炸,跟着,一切都已失控! 暗黄的灯火昏昏映照,简陋却布置温馨的木床上,两个身影紧致纠缠,娇小而丰腴的身影在精壮的身躯上青涩又急迫地起落,毫不压抑的动情娇喘,任谁听了,都忍不住的热火贲张! “你在做什么?” 略显清冷的问话乍然传来,正一心沉醉在快意之中的佟锦吓了一跳,情至浓时的身体骤然一紧,低头便已对上兰青那黑亮的眼眸。 “我……我……”佟锦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看着他清醒的眼睛,她的理智也随之回归。只是,仍与他紧密相连的身体却是愈发的敏感,她的腿根颤得发抖,却不敢动,生怕只要一下,她就能直达九霄,再不能翻身了。 兰青的目光自佟锦的脸上缓缓下移,胸前、腹间,再到那布满泥泞的交合之处,眼底的颜色骤然一沉。 他抬起手来,指尖慢慢而轻巧地拨开和着汗水黏散在她胸前的长发,盯着她红艳绽放的两朵花蕊,用指甲轻轻一划。 “这么主动?嗯?”兰青不顾佟锦的轻栗,说话间猛一翻身,将佟锦压在身下,那傲然的炽热不仅没有退出,反而因这动作死死地嵌在佟锦的身子里。 “呀……”突来的动作让佟锦再忍不住身体的颤栗,身子一飘,体内深处已疯狂地收缩起来,似要吞下所有侵入的物事。 兰青低哼了一声,一双大手紧钳着佟锦的腰肢,眼中染满了深沉的颜色,眯了眯,不待佟锦的极致过去,身子便又是猛然沉下,继而狂肆律动起来! “别啊……”佟锦的身子抖得厉害,却又不得不被迫接受他的侵袭,一次又一次。到达巅峰的极致她已不知领略过几回,一双腿被他架在空中,脚趾都蜷得酸疼,可他却仍然不知疲惫一般,继续着他疯狂的节奏。 在这样的折腾下,佟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再次魂归体内,仍能感觉到体内的满涨。他还没结束吗?佟锦忍不住瑟了瑟身子,这么久……她都有点疼了。 迷糊之间,贴在身后的热源动了动,继而缓缓撤身。佟锦立时一动也不敢动,待他完全撤出,她才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醒了?”兰青的声音一如昨日,清醒而不带丝毫模糊。 佟锦骤然红了脸,不仅是脸,羞得全身泛红,根本不敢看他。 “醒了怎么不睁眼?” 兰青的声音就在耳旁,离开的身体又贴合回来,佟锦的脸上烧得滚烫,突然又感觉到才被放过的身子,竟又被他缓慢而磨人地侵占进来。 “别……我……”佟锦立时绞紧了身体,被折腾了一宿,她是实在有点受不住了。 察觉到她的瑟缩,兰青的动作顿了顿,跟着便退了出去。就在佟锦稍缓一口气的时候,他的长指又抚弄上去,细细地摸了良久,咬着她的耳廓小声说:“都肿了,真可怜。” 这样一句话,却是比任何的动作都要烫人,佟锦低呼一声捂着脸钻进被子里去,再不想见人了。 兰青的指尖却在那软嫩的地方久久流连,直到连被子都掩不住那细密的低吟,他才撤了手,指尖自紧绷到极致的身躯上划过,寻到她的手,慢慢地拉按到自己身上。 “怎么办?”他钻进被子,咬她的耳尖。 佟锦简直要羞死了,身体被他撩拨得轻颤不已,手下还压着那如火的热源,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告诉她他有多么的难以自抑。 “怎么办?嗯?”他挺了挺身子,再一次宣示自己的存在。 佟锦闭了闭眼,缓缓地收拢五指,随着他的指引,做着从未做过的生疏运动。 他低喘了一声,慢慢地享受,直到最后她有些心急地加快动作,他才狠啃了她的肩头一口,拉开她的手,骤然冲进她的体内,交付一切。 佟锦尖叫一声,感觉着那滚烫而激荡的瞬间,眼中突地一热。她紧抱住他,委委屈屈地哭出声来。 她从没这么难过过,他的漠不关心,比任何的冷言恶语更让她难以接受,这次,她是真害怕了。 兰青任她哭了一会,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挫败地叹了一声,“知道错了吗?” 佟锦马上点头,抱他抱得更紧,身体也紧贴着他,阻止他想要退出的动作。 “我是……很有诚意的。”她脸上红了红,声音也低了一些,“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总之你……怎么样都行……”说着,缩了缩身子。 “这可是你说的。”他一反常态地没有怜香惜玉,禁锢了大半年的思念岂是几次亲密就能消弥的? 随后数日,空虚了大半年的他终于得到餍足,宣布“暂时”原谅她。 她真的再也不敢了。腰痛得要死的佟锦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随事随报,积极请示! “接下来去哪?”兰青中着中衣半倚在床上,悠闲至极的姿态,“你肯定早打算好了吧?” 佟锦正坐在镜前拆开发髻,闻言手顿了顿,回过头来看着他,犹豫地道:“原本是打算去临阳的,那是安家的地方,我去了也能有个照应。”而且她早派了刘长空到临阳去做探查,看看能不能在那边做点生意什么的,就算不做大,她和兰青也得有点营生做。 兰青扬扬眉,“现在呢?不想去了?” 佟锦垮下肩头,“你不是说离京城越远,我们就越危险么?现在我们在京郊,还算是天子脚下,慎王不敢太张狂,可一旦我们南下……” “其实在哪都一样。”兰青缓缓地道:“慎王想要一个真正的圣灵继承人,这么多年想过的办法无数都以失败告终,而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绝不会轻易放弃。现在他不动手,一是因为离京城太近,二是因为我们出京的时间太短,一旦时日稍长,就算我们留在这不走,他也会想办法悄悄行动,所以,在哪里都一样。” “那还是走?”佟锦迟疑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我听你的。”兰青挪了挪身体,“反正我只是一件行李……” 佟锦大窘,又看他朝自己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脸上顿时浮起一层霞红。 有这样的行李么…… 佟锦和兰青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先去临阳看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地方是真正安全的,所以也不必计划什么,只能时刻小心,走一步看一步。 他们离开之前,三枷终于赶到了陈村。 “太后觉得连年的征战杀戮太多,便在宫里做了一场水陆法会,整做了十日,原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 “以为我们走了你还来?”兰青对三枷向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客气。 三枷安安稳稳地坐在村长家的主位上,朝兰青双手合十,“陈村与我寺渊源深厚,每年正月我们都会过来为其驱凶招福,并非专程来送公子。” 村长在旁连声道:“是啊,法师每年都来的。” 佟锦看着和尚手里新添的紫水晶捻珠,散发着微微的毫光,差点忍不住要戳穿他。什么渊源深厚,还不是因为之前落魄那几年只能来这驱鬼赚钱,觉得唬弄了村民,所以现在才想补偿一点。 “哦对了。”佟锦道:“我让平安书局的老板又找了几本南洋的算经,已经付过钱了,原是想给你送到寺里的,现在不行了,你有空就自己去取吧,还是提我的名字。” 三枷缓缓转动捻珠的手微微顿了下,抬起眼来,一双仿似能够看穿世情的眼睛盯着佟锦,半天没有言语。 “干嘛?”佟锦问。 兰青在旁淡淡地道:“大概法师觉得过意不去,想付你些银子。” 三枷望了兰青一眼,继而飞快地垂下眼帘。 佟锦却大感兴趣,“算一算我这两年给你找算经也花了不少银子,你要不要一次性全付给我?” 三枷出奇地没有回嘴,垂目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浅浅地掀了下唇角,意思性地笑了一下。 兰青看样子是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三枷,微抿着唇转过脸去,不再开口了。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这佛珠不错啊。”佟锦笑着开口,“是太后赏的吧?你一个和尚,却用尽人间奢靡,这样的东西拿在手里,就不觉得沉么?” 三枷微怔,看着手中佛珠,隔了一会才道:“自然是沉的。” “那你就把它放下吧。”佟锦笑着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0章 一路同行 三枷的指尖轻轻地收了收,捏着那串捻珠,微微地出神。 兰青诧异地看着佟锦,佟锦惊奇地回望过来,“嗯?你又怎么了?你们两个今天都有点神秘啊!” 兰青险些喷笑,三枷的神情也很怪异,继而失笑,“是啊,该放下了。”说罢反手将那捻珠装入袖袋里,站起身来,“贫僧祝二位一路平安。” 三枷并没有等着送佟锦和兰青上路,而是去做法事的会场提前布置。送他出门的时候佟锦看到外面等着一个沙弥打扮的俗家弟子,正是以前在寺里见过的那个孤儿张洪,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他长大了不少,也沉稳多了。 见到佟锦,张洪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公主娘娘,有一件事希望您成全。” 村长跟在后头,乍然听到这样的称呼吓了一跳,惊恐至极地盯着佟锦,三枷转过去安抚道:“别怕,是以前的事了。” 村长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不过法师说的总是对的,当下便舒了口气。 佟锦好奇地看着张洪,“你要我成全什么?我现在可不是公主了,能成全的事不多。”她和张洪仅是当年在清源寺里有过一面之缘,听他说过一些三枷的事,除此之外,根本没打过什么交道。 “是有关于您身边的婢女曼音。”张洪突然跪下,“得三枷师傅收留之前,我一直混迹市井,而在那之前,有一个小姐姐一直照顾着我,她的生活也很艰难,可总是把吃的留给我,不过在我七岁那年,和那个小姐姐失散了。” 佟锦大觉诧异,“你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曼音吧?” 张洪点头,“上次曼音姐姐随您去清源寺,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有些怀疑,可没敢贸然相认,我当时也没有留意,后来还是曼音姐姐托人又来找我,说了许多当年的事,我们才相认了。” 佟锦皱了皱眉,这些事她并没有听曼音提过。 张洪留意到佟锦神情的变化,忙道:“曼音姐姐小时候受了坏人的骗,做了不少错事,不过她对我是真好,对您也是真的忠心,这些事她没和您说,定是不愿您为了她的事操心。” 佟锦点点头,“你还没说要我成全什么?” 张洪先看一眼三枷,低下头道:“我现在跟在三枷师傅身边学习识字,也学了一些算经,等、等两年,等我小有所得的时候,想追随在您身边,为您做事。” 佟锦扬了下眉梢,“是为了曼音?” “此次出京前我曾去看过曼音姐姐。”张洪道:“她说她会去刘管事手下谋份差事等您回来,我想照顾曼音姐姐,可现在没有能力,所以想求您成全,将来让我追随在您身边,这样……” 佟锦微感怅然,她的骤然离开想来让曼音有些伤心,可曼音却仍是愿意继续为她留下来,而不是拿着她留下的银票就此离开。 “你的事,我应了。”佟锦道:“我会告诉刘长空这件事,将来就算我不回来,你也只管去找他。” 张洪大喜过望,看向三枷的时候却又有些惭愧,“张洪对不起法师,其他的师兄弟将来都立下志向要考功名,或者皈依我佛,我……” 三枷笑笑,“难怪你最近老实了不少,人各有志,有什么好说的?” 张洪微有些诧异,“师傅,倒是你好像变得活泼了。” 三枷笑道:“阿弥陀佛,因为贫僧放下了。” 张洪半天摸不着头脑,三枷已大步走了出去,“快走吧,一会天都黑了。” 张洪再次向佟锦道过谢后急急地追了上去,望着他们的背影,佟锦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觉得他是故意做出这副轻松的样子。”兰青站在佟锦身后,幽幽地说,语气中带着不太明显的不满。 佟锦撇他一眼,忍着笑,“走吧,天都黑了。” 再次出发,还是原来的那辆马车、那匹老马,不同的是马车已被村长和村民们加固过,老马也经过仔细的照顾,抓住了一点青春的尾巴。 这次赶车的人换成了兰青,佟锦不听他的劝坚持坐在外面陪他,兰青便放慢速度,以防她被寒风吹得太过厉害。 “等到了下个城镇我们雇队保镖怎么样?”佟锦和兰青正在商量安全问题,佟锦提议。“等我们到了临阳就干脆住到安家去,好歹是五族之一,慎王也不敢直接冲进去吧?” 兰青想了想,“可以考虑,不过你那个表哥是不是要调回临阳了?” 佟锦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居然才发现你这么小心眼。” 兰青只是哼了一声,按照佟锦的理解,这就算是承认了。 佟锦和兰青前进的速度不快,一路向南走了小半天,也才走出二十多里路,所以当他们被一辆膘肥体壮的拉车骏马追上时,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终于赶上你们了!”苍老的声音自车厢中响起,车帘掀开,竟是数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花匠。 王花匠苦着脸数出一些铜钱交给了自己那车的车夫,而后抱着包袱下了车,到兰青跟前道:“知道公子惦念王爷王妃,我特地返京一趟,王爷和王妃已经回来了,正担心公子安危,公子有空便写信回去吧。” 兰青十分感激,“劳烦你了。” 王花匠笑笑,又不太好意思地道:“公子可是要南下?能不能顺路捎我一程?” 兰青和佟锦都看到他刚刚付车资时的肉痛神情,明白他可能囊中羞涩,这才想坐坐顺风车。 “上来吧。”佟锦指指车厢,“就冲您大老远的追过来通知我们王爷王妃的事,也该送您回乡。” 王花匠搓搓手,千恩万谢地爬上马车,坐到车厢里,“老夫托大,二位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权叔吧。” 王花匠如今已不在王府做工,和兰青他们自然也不是以往的主仆关系,若还是“花匠”、“花匠”地叫,难免觉得别扭。 兰青和佟锦也都不是挑剔的人,当下便依权叔所言。 “权叔的家乡在哪里?”兰青赶车,佟锦闲着没事就和权叔聊天。 权叔道:“在福海镇。” 兰青一愣,“可是有灵山的那个福海镇?” “正是。”权叔笑道:“大周只有两处灵石山脉,福海镇正是其中之一。” “灵石山脉?”佟锦的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她是哪根脑神经搭错了?怎么听着这么好吃呢?“据博物志上所记,灵石充沛的地方整座山都会发光,是不是真的?” 兰青满带笑意地看着她一脸憧憬的模样,“等将来安顿好了,带你去看。” 佟锦连忙点头,权叔笑道:“不如现在就去,灵石需在开春之后才能开采,现在去或许能向那些守兵使些银子进灵山里转一圈,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就要再等明年了。” 佟锦有点心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应承,只是缠着权叔打听灵山的事。 权叔也尽挑些好听好玩的传奇事来说,直说得佟锦心痒难捺,不过他们此行变数太多,不宜在外停留太久。 “我知道一些近路。”权叔道:“可以提前几天赶到那里,你们也不必久留,站一站脚,看看灵山再走也不迟。” 佟锦还在犹豫,兰青却一口应下,“也好。” 佟锦扯扯兰青的袖子,兰青笑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用,正如权叔所说,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去看。” 佟锦马上用力地点头,“看一眼就走!” 权叔也笑了,“那公子就依我指的路前进吧,能省好些脚程。” 依着权叔的指引,佟锦一行弃大路而行小路,落脚的地方也多是一些不知名的小村落,更在落脚的第一站换了那匹老马,得以轻松上路。 “我有个老交情专为大户制车的。”行进近十日,权叔这次干脆赶回一辆新车,“知道我还乡,特地送我一辆,不过这马一会还得送回去,咱们把马匹换一换,乘这辆车出发吧。” 他们原来的马车虽然经过加固,但毕竟底子不好,颠簸了这些日子,早有二次残废的危险了,这次索性全换新的。 换过马车后,行程果然变得舒适多了,又辗转了几个小村子,终于进了福海镇的地界。 福海镇,名为镇,实则占地颇广,堪比一座小城。因靠近灵脉之故,镇上有许多贩卖灵石的店铺,当然都是一些不够格送入宫中的次级品,就是这样的灵石,在民间也是千金难求。 时下大部分的武者都在为朝庭效力,民间优秀的武技导师少之又少,这便让许多身具灵气根基的孩子无法得到正确的指引,在没有导师的前提下,只有靠灵石辅助才能拓展筋脉,才有可能进一步摸到入门的门坎。若非如此,过个几年长大成人还没有达到灵力一层,灵脉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萎缩,直至彻底失去功用。而在大周,无法以武为生,就注定一生只能平庸度日。 权叔引着兰青将马车赶到镇上一个普通的门户之前,下了车,拍门叫人。 不多时,院门打开,一个看起来与权叔年纪相仿的老者探出头来,对着权叔看了许久,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老师……” 权叔拍拍他的手,又回身招呼兰青和佟锦,“公子请进吧。” 兰青却没动。 “老先生不远千里引我们到这里,是不是该先表明身份,才显诚意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1章 武尊 权叔仅仅经过极短的错愕,便笑出声来,“公子请进吧,老夫等待十年只为今朝,如今已至安全之地,定当如数奉告。” 兰青回手抓住佟锦的手,握了握。 早在几天之前,兰青就与佟锦说过,权叔可能并非只是一个花匠那么简单。 权叔带着他们走的路,无一不是极为刁钻,又几经迂回,绝对是经过精心布局,专为甩掉跟踪而设计的,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花匠可以做到的事。 如果权叔不是一个普通的花匠,那么他就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的巧遇,都是安排好的。如果真是这样,他目的何在?他们想不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权叔应该没有恶意。 如果他是慎王的人,或者存心要对他们不利,大可以一出陈村就带人把他们捉住,而不必费这么大的力气将他们带到福海镇来。 与兰青对视一眼,佟锦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二人牵手并肩,随着权叔进了院子。 开门的老者将他们迎入后把马车由后门赶入,这才又领着几人进了一个房间,房中书架林立,是一间书房。 老者走到一个靠墙的书架前,躬身抽出一本书,那书后竟连着机关钢索,“咔”地一声,旁边的一扇书架缓缓转开,露出一个不大的入口。 看得出兰青和佟锦的不信任,权叔对那老者道:“你先进去。” 那老者便去取了烛台,率先进了入宫。权叔随后跟上,佟锦与兰青相互看看,也都跟了上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重要的是,他们太想知道真相如何了。 经过一段很长的通道后,最前方的老者点燃了数排油灯,零星微弱的灯光渐渐汇聚一片,映出一个空旷的空间,竟是一间巨大的石室。 “这是练功室。”兰青低声对佟锦说。 “公子说得不错。”权叔一指角落处的坐椅,“公子随便坐。” 待几人分别落座,那老者才颤巍巍地跪下,“弟子衡初,拜见老师。” 权叔叹了一声,“十年不见,你竟老成这个样子。” 衡初未开口泪先流,“老师……风采依旧……” 兰青眉头紧锁,“衡初……衡初……”喃喃地念了几次,突地神情极骇,猛然站起,“你!你说你叫什么!” 佟锦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连忙也站到他的身边去,警惕地望着权叔。 那老者擦了擦眼泪,转向兰青道:“老夫,衡初。” “武尊的大弟子……衡初……”兰青极为震惊,“都说你因怨师傅偏心将一身功力尽传师弟而出手暗算师弟……” “被他打死了是吗?”衡初冷哼一声,“他也算得了报应,使计暗自了老师后,却因老师的灵力太强与他自身灵力产生冲突,以致他灵力尽废,只能去修习灵药师,亏他还有脸说是自废灵力只为修成天下第一灵药师!” 佟锦虽不知道谁是衡初,可“天下第一灵药师”几字一出,她心中顿悟,“你是云继海的师兄?” “呸!”衡初怒道:“谁有那样猪狗不如的师弟!” “那……”佟锦突地瞠目结舌,开始有点明白兰青为什么如此激动,“那、那权叔……” 兰青狠吐出一口气,“你就是武尊曾权?你没死?” 权叔嘿嘿地笑了几声,“那弑师杀兄的畜牲还活着,我又怎敢这么早死?” 兰青慢慢坐下,眼中的惊色久久未褪,显然一时间还没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到底怎么回事?”佟锦对当年的恩怨并不了解,此时急于知道一切。 “我来说吧。”衡初情绪已复,平静地开口。 “二十年前,老师的灵力已达六层巅峰,堪称大周武技第一人,并因此得了‘武尊’的称号,当时老师有两名弟子,便是我与云继海。” 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叙述,带着独有的沧桑感,恍神间,仿佛如回放一般,将人带回二十年前的那个世界。 二十年前,武尊曾权这个名字无人不知,两大弟子也是尽受推崇,师徒三人极得皇室信任,曾权更是不途遗力地支持当时身为荣王、也就是永兴帝的兄长为太子,可惜夺嫡之变诡秘难测,最终却是永兴帝袭了帝位。曾权做为大周武者的顶峰之人,永兴帝自是极力拉拢,曾权亦抛却私心忠心为国,很快便得了永兴帝的信任。 曾权的两大弟子,性格截然相反,大弟子衡初原是曾权的贴身随侍,自小与曾权一起长大,为人老实木讷,资质也只是平平,甚至年纪也与曾权相差无已,曾权收他为徒原只是始于一句玩笑话,衡初却当了真,从此对曾权恪守弟子之礼,时间长了,曾权也就真的认下了这个徒弟。不过衡初资质平平,起初又不是曾权真心所收,所以教导起来便有些松懈,而比起这个半买半送的徒弟,曾权的小徒弟才是他真正的心血所在,便是云继海。 云继海十五岁才正式拜到曾权门下,在此之前已拜过数位师傅汲取各家之长。如此用心不专的人曾权原是不喜欢的,可因云继海的资质实在卓越,曾权犹豫了两年,终还是正式收了他为弟子,从此悉心教导,短短数年时间,便已又调教出另一名不世高手。 云继海为人伶俐,很快取得了永兴帝的信任,随侍君侧,大把的机会就在眼前,以往没有展现的野心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显露出来。 最终,云继海以诈伤为名引曾权出手为其医治,趁机运用邪功吸去曾权所有灵力,并将之打落山崖,对外宣称,曾权因支持的皇子失利而心灰意冷,归田隐居。后来因为久再未有曾权消息,便有许多传闻说曾权已死,云继海则一直没有出面有所解释。 “老师落崖后大难不死,虽然身上伤势渐渐痊愈,可气海已破,一身灵脉尽废,已是……已是难以回天了……”衡初说到这里,几度哽咽。 权叔的面上闪过一阵恍惚,安慰地朝衡初摆摆手,“还是我来说吧。” “我重新回到崖上已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那时所有的人都在为我的归隐而感叹,殊不知我这个武尊,却在东躲西藏地,努力不让那畜生发现我。” “想我曾权,知交也曾遍布天下,可那是我全盛之时,如今已成了废人,谁还肯认我?这世上的凉薄之事屡现,我谁也不敢信任,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衡初。” “我找到衡初,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让他假意嫉妒与云继海翻脸,继而诈死,得以逃离京城。” “早在以前衡初便不是那畜牲的对手,何况那畜牲还吸取了我的灵力?衡初对我失踪一事多有疑虑,若不如此避开,云继海对他下手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那畜牲也没想到,吸取了我的灵力,本以为此举可助他冠绝天下,可不想我的灵力高出他太多,他无法完全掌控,灵力相冲的情况下,他竟失去了所有灵力,也成了废人一个!” “不过他的天资到底是好的,转修灵药师,短短数年,竟也让他做到‘第一灵药师’的地步……” “呸!”衡初极为怨愤,“天资再好有什么用?云继海心思歹毒,简直枉为人!” 这些事,换作其他的人听到,根本不会相信一字一句,因为云继海这些年来现于人前的都是一个忧碌为国,平易近人的大师级人物,谁会相信,在他和善的笑容之下,竟隐藏着如此隐秘的过往? 不过,兰青和佟锦却是没有一点怀疑。 云继海如何对待老师曾权,十年后又用同样的办法,让太子对付兰青,唯一不同的是兰青比较幸运,因不识真相而留得性命,虽气海已破,可灵脉还在,不像曾权,摔下山崖身负重伤之后得不到妥善的治疗,气海之伤弥漫至全身,终致灵脉尽废,就算想转修灵药师也是不能了。 佟锦对云继海恨得咬牙切齿,此时见权叔虽努力控制,脸上的情绪还是波动不止,心中极为同情,两者相比,权叔被自己最看重的弟子背叛,这样的伤害,比成为废人更加可怕! “难道权叔……那个……武尊大人你这二十年来就没想过向皇上揭穿云继海吗?” 权叔惨然一笑,“如今我只是废人一个,哪还当得起武尊的称呼?你们便只唤我权叔吧。” 衡初在旁道:“我们逃出京城后,的确曾想过向皇上揭穿云继海,可以老师当时的状况,我又是实力平平,根本无法与如日中天的云继海相比,就算将此事揭穿出来,出于种种考虑,相信皇上也不会重责于云继海,我们却再度暴露,云继海势必不会放我们……” 衡初的语气中尽是怨怼,佟锦对此亦身有同感,皇室的凉薄之性她早已见识过了,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什么都可以抛弃的。 “说入正题吧。”一直倾听未语的兰青开口道:“武尊将我们带到这里,相信不是听让我们听故事。” 权叔点点头,“你说的对,兰公子……不,兰青,云继海虽然恶毒,但至今仍自诩为我的弟子,并代师收徒,收了你这个师弟,如今,你是否该正式拜见一下老师呢?” 兰青端然未动,“不知武尊何以教我?” 权叔面色肃然,“指天灭天、指地毁地,超越最强武者,控灵力于无形,为——御灵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2章 拜师 短短数句,直听得佟锦热血上涌,可她也没有丧失理智,急道:“听起来的确不错,可是……这个御灵师……要是那个……你懂的,要是真像你老说得那么强,你就不会至今还坐在这,也不会躲在王府做花匠一做就是十年了吧?” 权叔长叹一声,“是啊,这是因为,我灵脉尽废,此生再无缘于武技,而御灵师,是我闭关十年,打破所有武技限制思索推演的唯一所得!” “思索?推演?”佟锦有点傻眼,“也就是说,您这个‘御灵师’,还只是理论阶段,是吧?” 权叔摇摇头,“也不尽然……衡初……” 衡初便站起来,凝神静气抱心守一,昏黄的灯光之下,一些莹亮的光点缓缓在他身边聚集,渐渐朝他的右手靠拢。 如此景象,佟锦低呼一声,“这是……灵药师……”新婚之夜,兰青曾向她展示了灵药师御灵入药的技能,可那只是零星的灵力,而不像现在,灵力汇聚成片。 兰青“嘘”了一声,跟着便听衡初爆喝一声,手边的灵力猛然聚集成团,又随着他的指引抛飞出去,“轰”地一声撞在四周的石壁之上,只让佟锦脚下发麻,半天耳朵都是疼的。 兰青站起身来,怔怔地望着灵力轰出的方向,“不,这不是灵药师……” “当然不是灵药师。”权叔也站起身来,走到兰青身边,“想当年,我也曾想过转修灵药师,可惜周身灵脉全数枯萎,机缘巧合之下,竟让我从灵药师的修炼法门中发现了另一种汇聚灵力的方法。” “灵药师可自灵石或他人体内将灵力引导出来,再导入灵药之中。导出的灵力经由灵药师的体质的转换后,会变得性质温厚,所以借由灵药重回人体的时候,便不会对服药者产生侵害,反而还会起到稳固扩充气海的功用,而我的方法,却是反其道而行,去温留戾,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灵力的破坏性,便会有此效果。” 兰青听得十分仔细,又道:“灵药师可以引导的灵力极有限,就算去温留戾,也决无可能会有这样的威力,想必武尊潜心十年,必然创造了汇聚灵力的不二法门?” “这是自然。”权叔看了看衡初,叹道:“衡初天资不高,故而成就有限,可若是由你来修习,将来,莫说是大周第一人,三国大陆,也只在你一指之间。” 衡初惭愧地低下头,“弟子愚钝,有负老师期望。” 权叔苍老的面孔现出几分心酸之意,他与兰青和佟锦道:“这个法门因是我气海已破的情况下创造的,所以只适合破去气海的人修习,正如灵药师一样,气海不破,大功难成。” 佟锦一时间还没听出是什么意思,兰青望向衡初的目光却一下子有了改变,“难道……” 权叔点点头,“为了全我之想,衡初……暗自废去一身灵力,甘愿成为试炼之人!” 佟锦震惊得无以复加,自废灵力,这可不是像云继海那样,因为无可奈何才声称自废武功,昔日武尊的弟子,就算天资再差,也必然是高手级别的人物,可就因为要完成老师的目标,便放弃一切,这需要何等的决然?何等的信任?难怪权叔当年在性命悠关之时也不忘潜回京城,甘冒极大风险也要带出衡初不被云继海所害。 “十年之前,我收到你灵力尽失的消息。”权叔看向兰青,“一个人的灵力,若无意外,是不会轻易失去的,除非是破了气海,又或者是灵脉枯萎,而你身为圣朝双英之一,是朝庭最看重的希望之人,又岂会不注重平日修习?为探知真相,我冒险乔装返回京城,并混入王府,成为一名花匠。” “我本意是想看看你的状况,若是适合修习御灵师的功法,便将功法传与你。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希望你可以修成御灵师,扳倒云继海那个畜牲,将他所做恶行昭著于天下!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云继海恐我与父王得知真相,将我控制起来……”兰青接过权叔的话,“甚至连外界的大夫也不许我看,想来先生当时是寻不到机会与我有所接触了?” 权叔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天下间破云气海的人虽然不少,可如你这般资质的,万中无一!可修习御灵师绝非数日之功,云继海虽不是日日监控于你,但也没给我留下充足的时间,这一蹉跎,便十年光景。不过好在,并不晚。”权叔转向兰青,郑重地看着他,“现在你已知事情始末,你可肯认我这个老师?事先与你言明,我并非一意传功,将来你神功大成之日,是要扳倒云继海,替我与衡初挣回一口气的!” 兰青,久久未语。 他们出京,是为寻求一个平静的生活,若是答应了权叔,将来势必会卷入一个更为复杂的争斗漩涡之中,可兰青追寻十年的机会就在眼前,岂容错失? 佟锦无声地握上兰青的手,察觉到他微微的轻颤,用力地捏了捏。 这是她的态度。 她不怀疑自己在兰青心目中的地位,可成为一个实战武者,同样是兰青毕生的梦想,她和武技并不冲突,若非兰青因丧失武技而受了太多委屈,她也不会兴起离开京城的念头,此时既然可以完成兰青的梦想,而她也可以接受,为何还要犹豫?她更不愿兰青可能会因为她的关系,而放弃什么。 兰青的手抖了一下,感觉到她有力的支持,轻轻回握她的指尖一下。而后,他放手、转身,神态恭谨地跪于权叔面前,“弟子兰青,拜见老师。” 幽幽的灯火之下,一个佝偻的身影前跪着一个腰杆挺直的青年,他们没有过多的话语,一个拜、一个应。 佟锦的眼眶没来由地热了起来。 “衡初去给佟姑娘安排住处。”权叔道:“我与你师弟有话要说。” “先生。”佟锦道:“先生唤我锦娘即可。” 权叔点点头,“衡初在这里已住了二十年,对外另有身份,你平时尽量不要出门,有什么事,都让衡初去做。” 佟锦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便随着衡初出了密室。 南方的天气比京城温暖湿润许多,既然站在户外也不觉得冷,此时还不到傍晚,天边积聚着无数的晚霞,哪还有十数日前的冬日雪景? 衡初领着佟锦到了后院,那里有几间厢房,但里面的摆设大都十分简陋。 “老师十年未归,我一个人所住有限,所以许多东西都没有打理,要劳烦弟妹与我一同动手了,明日我再出去采买一些必用之物。” 佟锦也不说废话,当即卷起袖子,与衡初一起将几间屋子收拾妥当。 “老师居中屋正房,西厢是我的往处,你与师弟便住东厢,我在这对外的身份是久考未中的秀才,名叫赵知章,孤身一人,无妻无子,靠收镇外两亩薄田的地租为生。老师则化名为王权,身份是赵知章的表舅,因家乡遭了水灾,千里投奔于我,你与师弟,便做老师的儿子与媳妇,唤我表哥。” 佟锦将这些话牢记于心,虽然她已打定主意不会出门,可凡事总有意外,设想得周全一点总没坏处。 到了晚上,佟锦帮着衡初备了简单的晚饭,可最后也没等到权叔与兰青出来,只得自己先用完,便各自回房。 因家具短缺,衡初便将自己正用的一些桌椅盆驾搬到佟锦房中,稍做布置,看起来倒也整齐舒适。 佟锦坐于床边,闲着没事整理带出来的银票。 既然是早做的打算,佟锦自然将一些重要东西随身安放,不过原是打算到临阳去与刘长空会合的,所以银票并没带多少在身上,但也足够未来一段时间安然度日了。 许是这段时间连续的奔波,佟锦数着数着便睡着了,等她再翻身的时候,便挨到了一个暖热的身躯。 “什么时辰了?”她咕哝着倚过去。 长臂缠在她的腰上,低声答道:“快天亮了,再睡一会吧。” 佟锦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才回来?” “嗯。”兰青的手臂渐渐收紧,“不睡了?” 他不断游移的双手很快让佟锦腰间一软,“诶……你不累么……” 兰青自后抱着她,面孔埋在她打散的发中,用力摇了摇头。 “锦儿……”他的探索越发的狂肆,“锦儿……”带着急迫的吻毫无预警地袭上她的后背,隔着衣裳微用了些力道地啃咬。 “呀!”佟锦身子一缩,只觉得后背麻痒无比,可又挣不开他的钳制,感受着他有别以往的激动与兴奋,她强忍身上的颤栗,任他予取予求。 “锦儿,锦儿……” 疯狂的冲撞,险些撞飞佟锦的魂魄,被他粗蛮对待的地方隐隐作痛,佟锦还是极力打开身体,接受他的一切,亦感受着,他无法压抑、难以言表的激动和喜悦。 “锦儿,有你陪着我,真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3章 关键因素 “怒意?”狂肆过后,室内重归宁静,佟锦周身绵软地倚在兰青身边,略带不解地问。 “嗯。”兰青的指尖反复地轻绕着佟锦的发梢,解释道:“老师当年心怀极怒之情参悟心法,将灵力去温留戾,最关键的因素便是借由怒意带动灵力,爆发的怒意越强烈,可引导的灵力就会越多,释放的威力也就越大。” “哦……就是暴走状态……”佟锦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兰青问。 佟锦笑道:“我老家那里流行玩打怪兽的游戏,打到最后,怪兽会被彻底激怒,所爆发的威力会是平时的数倍,就叫暴走状态。” 兰青轻扯了一下她的头发,应该是没太听明白,在报复。 佟锦轻呼了一声,揉揉痛处,又问道:“那衡初师兄肯定借由回想权叔遇害一事,才能引发灵力汇聚了?” 兰青点点头,“衡初师兄极为崇敬老师,老师被云继海所害,为老师报仇,已成了他人生的最大目标。” 佟锦见识过衡初对权叔的付出,听了这话仍是十分感叹,忽又奇道:“那你呢?是不是想一想慎王,就很火大了?” 兰青扫她一眼,唇角微翘,“想生气还不简单么?想你就行了。” 因为常有前科,听了这话佟锦也不敢反驳,缩了缩脖子挨到他胸前去磨蹭,算是先争取个好态度。 不过以怒为引,听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说想到佟锦生气自然是说笑的,关乎佟锦,无论哪件事,兰青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爱大于怒,根本无法成为触发功法的契机;对慎王之怒说起来也十分复杂,慎王曾意图对佟锦不轨,现在还想强行抢夺,这自然让兰青愤怒,可更多的,却是对慎王的防范,与权叔对云继海的那种恨意是根本无法相比的;而云继海,他的所作所为固然可恨,真正的幕后主使人却是永兴帝,永兴帝夺走兰青的一切,可他也曾赐予过兰青一切,想要兰青专心地恨他怒他,实在太难。 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种种原因,兰青的修习进度一真不快,以致一个月匆匆过去,而修习心法的进展仍只处于摸着门坎的阶段。 “你所经历的,只属‘小怒’。”权叔虽有些失望,却也不急躁,“你还年轻,经历得少,自然很难抓住那种感觉。无妨,你先从低处练起,待熟悉了运功方式,再想他法汇集怒意壮大灵力。” 兰青立时恭谨应下,权叔笑着摆摆手,“你就快赶上衡初了,一样的古板,现下只有你我师徒二人,放轻松点,这点你和衡初都得和锦娘学学。” 提起佟锦,兰青无声地笑了一下。知道了权叔的真正身份后,佟锦起初也是怀着仰望态度的,可过了没几天,她就觉得权叔虽然多了个“武尊”的身份,但看来看去也还是原来的王花匠,跟着又想起他们没成亲那会,她亲手绣的一方帕子机缘巧合之下就是落在了“王花匠”手里,便向权叔问起此事,权叔却道那帕子早不知丢到哪去了,从此佟锦就时不时地说起这事,说权叔不珍重他人心血,间接破坏了她和兰青的夫妻感情。 “先上去吃饭吧。”权叔捻捻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今天是锦娘做饭,她做饭可比衡初好吃多了……” 为了不成为一个闲人,佟锦主动承担了一些家务,衡初也没有完全甩手,两个人各自分担了一些,做饭则是每人一天,今天便轮到佟锦。 兰青和权叔从练功室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可因为衡初外出买菜的时候遇事耽误了些时间回来得晚,是而佟锦现在还在准备午饭。 “要我帮忙吗?”兰青走进厨房,朝着佟锦的背影问。 佟锦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专心切菜,“你别动手,就快好了……况且你会做什么呀……” 兰青走到她身后,看她手脚麻利地将几样蔬菜分别切好,丝细块匀,很有水准。 “真的是你切的?”若非亲眼所见,兰青还真不相信,以前他一直以为是衡初在帮手。 “当然啊。”佟锦手上不停,失笑道:“我以前自己住,为了不待薄自己,厨艺自然不能荒废。” 以前的事,佟锦前前后后的也和兰青说过不少,兰青知道她自幼丧父,又因为内心敏感而很难与继父一家融洽相待,便早早地搬出去,每每打“电话”回家,也都是报喜不报忧,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母亲根本不知道她那段时间里生过一场重病、被人陷害导致降职、甚至公司里一个和她有可能发展恋情的男人在她受了降职处分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这些事她从来不说,都是独自默默承担,与现在一般无二。 想起这些事,兰青心中便忍不住地微微揪着,佟锦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如何他都是听由转述,可她在现在的世界里,是怎样一步步地走到现在,他全都清清楚楚。人生多变,若没有一往直前的勇气与决心、若没有承担所有后果的觉悟与担当,一个要看下人眼色生存的失势小姐,如何能成为人上之人?包括拥有他,她又何尝不是受尽了他的冷言冷语怒目相向?可她从未抱怨过这一路走来历尽了多少艰辛,展现出来的只是她的强大,便让人产生一种,她一直很好的错觉。 这是一种错觉,佟锦心里自成天地,有甜有苦,她习惯将甜的展露出来,独留苦处,这就是佟锦。她不愿别人来同情她,更不屑展露自己的无助,对她来说,一件事的结局无非两种,不是输,就是赢,只要输得起,又何必去争取旁人那不知是真情或是假意的几句安慰?这些兰青全都知道,他有时甚至觉得她有些偏激,可他也知道这全是因为她自小的经历,让她难以产生足够的安全感所致。他更知道,她可以将以前的一些事透露给他,已是对他十分信任了,可这对兰青来说,远远不够。 他要的不是“以前”,而是现在、将来。 “这有什么难的?”兰青自她手中接过刀,掂量了一下,而后学着她的样子,将手下的蔬菜分别切开。 佟锦最喜欢看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他拿着菜刀也是一副要做大事的专注神情,不由失笑,“倒还有模有样的。” 兰青不自觉地扬了扬头,骄傲了。 肉沫茄子、素炒薯丝、凉瓜煎蛋,冬笋蘑菇汤,简单的三菜一汤,竟然很快完成。兰青成功地诠释了什么叫天份,除了一开始拿着菜刀犹豫了那么一下子之外,一点也没有初进厨房的手忙脚乱。 “你可以啊……”佟锦想起自己第一次下厨时的表现,表示敬佩。 兰青拉着她沾了油的手一起浸在水盆里,又拿了皂角,四只手滑溜溜地相互交缠,玩了好一阵子。 “这样的事,只要够专心,是不会出大错的。”兰青玩得很是上瘾,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两个老头眼巴巴地在等午饭。 饭间,佟锦问起今日的进展,兰青有些苦恼地摇摇头,“还是不够。” “不是不够。”权叔的筷子一直很忙碌,“是他太过冷静,对事情的认知过于精确,便很难体会到那种单纯失控的感觉。” “单纯……失控……”佟锦脑中不由得浮现,密闭的车箱内,他崩溃流泪的模样。那应该不是怒意,可,至今想起也让佟锦难以释怀,心疼得要命。 佟锦的突然沉默引得兰青侧目,他淡淡瞥来,“你的那些主意就别想了,都是馊的。” 迄今为止,他做过最失控的几件事都是为了她,可他也绝不希望再这样下去,因为每每如此,他们之间必然经历极为难过的考验。 佟锦倒是真考虑过从这方面下手,比如说,她要是失踪两天假装被慎王捉走什么的……可看兰青了然的目光,她这想法很快瓦解,她现的套路,兰青太清楚了。 权叔还是那句话,“不用急,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功,这世间高手便要满天飞了。” 话虽如此,可谁又能不急?最急的就是佟锦,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佟锦现在就是那个“死太监”。 以身犯险或者假装以身犯险的事不能做,但还可以有别的啊,世间让人生气的事实在太多了,比如吃饭吃着砂子,走路踩到狗屎,虽然都是小事,但可以以量取胜啊!要是有人从起床就开始倒霉,整天喝凉水都塞牙缝,心情能好才怪! “佟锦,我警告你不准再往我的食物里放姜!”兰青站在厨房前阴沉着脸。 “我没放啊,知道你讨厌姜味嘛,怎么会放。”佟锦背对着他忙个不停。 兰青咬着牙,“姜、汁、也、不、行!” 佟锦忙着磨姜汁的手抖了下,“没有没有。”她硬扛,“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兰青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提昨天他所有的衣服里都塞了姜块,和今天早上埋伏在房门口的狗屎那事,毕竟,人家也是为了他好,半夜蒙面出门找狗屎这样的事,也是十分辛苦的。 可这只会让他暴躁好不好?和愤怒……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4章 小成 “今天又是什么手段?”兰青下到练功室中,权叔一脸好奇地问,“是在茶水里倒了醋还是做了灶灰弹?” 兰青按按额角,“老师……” 权叔自从明白佟锦的作战方针后便积极响应,还提出了灶灰弹方案,就是把灶灰装包,趁其不备偷袭目标,不过也不知道佟锦是嫌这方法太低端还是不忍心把他弄得灰头土脸,总之一直没有行动,让权叔很是失望。 “咳咳!”权叔瞬间转换成威严的神色,“这方法的确很不可取!” 兰青忍得很辛苦,才没当着老师的面送个白眼给他。 这日中午,兰青和权叔都没有上来吃饭,让佟锦辛苦炮制的姜汁泡砂饭彻底失去用武之地。 当天晚上,练功室内还是声息全无,佟锦与衡初商量过后,都觉得可能是这几天的倒霉攻势起了作用,分明是练上了啊! 到了第二天早上,答案终于揭晓,满面红光的权叔自练功室出来,狠狠地拍了下佟锦的肩膀,“再接再励啊!有效!” 兰青跟在后头,满脸的无语。 大概暴躁和愤怒是近亲吧……他也只能这么分析了。 兰青终于找到了引导灵力的入门方法,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倒霉,他将当时暴躁的心情牢记在心,倒也百试百灵,从此警告佟锦,行了,够了,他已经明白如何启动灵力了,不用给他再添堵了。 佟锦却另有打算,这才刚入门啊!权叔也说过,情绪反应越大,御灵的威力才会越大嘛,所以她还得更努力才行! 不过除了初期的效果还算可以外,之后无论再做什么,都很难再帮到兰青,因为他也有解除暴躁的独家法门,急了就拉佟锦进屋,往往大半天才心满意足地出来,继续去钻研他的愤怒之道,佟锦出现的时间则会更晚一点,每当这个时候,衡初就会主动承担起做饭的职责,倒让这几个月吃惯了家常小菜的权叔十分暴躁。 时光匆匆,自佟锦他们来到这里,半年时间,转瞬已过。 “兰师弟不愧为天纵奇才。”一日衡初自练功室里出来,向佟锦叹道:“短短时日,对灵力的控制已然不弱了。”须知,他可是经过了十年的刻苦操练,才有了那日演示时的功力,而兰青只经过半年,就已似模似样了。 “纵然是当年的云继海,也远不如他!难怪老师苦等十年,也不愿放弃!”兰青大有进展,衡初不仅没有丝毫嫉妒之意,甚至还带着微微的兴奋,“老师之仇,终于见了得报的希望!” “衡师兄。”佟锦一直很好奇,“你当年为何肯废去灵力也要助权叔参悟功法?就不曾后悔过么?” 衡初面上现出几分怅然,“后悔?我只后悔自己生得太过愚笨!”说着,长叹一声。 “衡初一生所有,所恃武技、良田豪屋、娇妻美妾,无一不是老师所赐,甚至我这条性命,也是老师儿时自街头救回,二十年前,老师为了保我一命,不惜甘冒被云继海发现的风险潜回京城助我离京,如此恩德,莫说废去灵力,就算要我一条性命,又有何干?恨只恨我天资太差,无法将老师的武技发扬光大,更无法替老师报仇!不过好在,有了兰师弟……” 衡初的话让佟锦十分感慨,也极为自豪,天纵奇才,那是当然的,也不看看是谁的男人! “过几日便是七夕灯会。”衡初明显心情不错,“兰师弟近来一刻也不肯放松,老师常说要他出去走走他也不听,过几天你们不妨去灯会上转转。” 说起出门,佟锦来这里半年有余真的鲜少出门,所有东西都是衡初采办,仅有的几次出去,也只是在附近街头的商铺里转了转,并不敢远走。 “都已经这么久了,若是有人发现我们,怕不早来找了麻烦。”衡初苍老的面容上带着舒心的笑意,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福海镇很热闹的。” 佟锦自然是心动的,况且是七夕啊,她和兰青在一起后,就没过过这么有纪念性的节日。 不过,她还是没说,更没张罗,最后还是衡初向权叔说了,兰青才愣了愣,望了过来。 权叔点头道:“出去走走也好,你最近将自己逼得太紧,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展了。练功最忌心浮气躁,你是该放松一下。” 兰青听了,默默地点点头,让佟锦心中很是雀跃。 “最近忽略你了。”当天晚上,兰青站在佟锦身后,替她拆下发饰,略感歉疚地道。 佟锦自镜中还他一个笑容,“我才不用你顾,我每天充实得很,你粘着我,我倒嫌烦了。” 兰青的目光无意自屋内的一些装饰上扫过,发现屋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小挂饰,有手编的也有绣的,想来便是这段时间佟锦的作品,当下心中歉意更深。 佟锦是什么性子?当年绣一方帕子已让她好大显摆,现在居然做了这么多这样的东西,可见她无聊到了什么程度。 七夕当日,兰青难得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从早上便没去练功室,陪着佟锦在屋里挑晚上出去时穿的衣服。说是挑,其实也就那么两三套,佟锦倒是有钱,可因为不常出门,所以便也不必备太多衣物,衣物的样式也是极尽简单,只以舒适为主。 可就算是这样,佟锦还是兴致勃勃地来回换了几遭,发式也有改变,每一次出现,兰青必定说好,佟锦嘴上抱怨他太过敷衍,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高兴。 兰青看着她来回的忙碌,忍不住扬起唇角,突然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锦衣玉食,华屋豪宅,纵然享尽人间奢靡,但若无她相伴,又有何意义? “这是什么?”眼见天色渐暮,临出门前,兰青看着佟锦手里的东西问。 “面具啊。”佟锦喜滋滋地摆弄着手里的两个怪兽模样的狰狞面具,“我特别托衡师兄买回来的。” “你怕我们暴露身份?”兰青失笑,“又不是上元节,戴面具岂不是更引人注意?” “NONONO……”佟锦晃晃食指,“这里不是京城,这里的七夕每年都会有各种活动,今年就是这个,‘众里寻她千百度’。” 衡初在旁笑道:“是啊,今年是要男女各自戴着面具自正阳大街两端前进,遇不遇得到、认不认得出来,全凭缘份了。不过你们也要小心,走散了可不好。” “我们会小心的。”佟锦不再听衡初说话,向权叔道过别后,急急地拉着兰青走了。 “快戴上!”才出家门,佟锦便拿了一个面具递给兰青。 这两个面具都是椰壳所做,只留了眼孔,其余口鼻皆是画上去的装饰,又有绳带自耳际处牵出,可系至脑后加以固定。 兰青也听话,可戴上后仍是伸手过来牵住她的手,“面具可以戴,众里寻人就算了,你已经是我妻子,没理由让我再寻一次……不过这面具也真够丑的……你的审美还真特别……” 同样戴着面具的佟锦只是笑,任他牵着也不反对。本来么,她也没打算玩什么寻人游戏,只是她家兰青太过出色,在这样暧昧的日子里,要是被别人觊觎上,她可就抓瞎了,所以还是遮起来,不仅要遮,还要丑丑地遮,这样才放心嘛! 时值日落时分,街上的花灯还没有点亮,但已满具节日气氛,随着夜色悄然降临,花灯逐个点亮,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福海镇的主街正阳大街上,果然有许多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大家都以面具示人,遮住了许多平日里难以示人的羞涩,其中不乏有胆子大的姑娘主动向男子搭话。随着慢慢走进大街深处,街上戴着面具相互攀谈的男女变得多了起来,而兰青身长颀立,纵然遮住面孔,那一身风姿却是遮挡不住,佟锦已看到几个女子一直盯着兰青,只是碍于她在身边,这才没有上前。 “这都是什么人啊!”佟锦再次收紧了紧握着兰青的手,向众人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简直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兰青倒是悠然,轻笑道:“都戴着面具,难得放纵。” 这话佟锦可不爱听了,“哦,听你这意思,也想放纵一回?” “嗯?”兰青侧过脸来,颌骨与颈子相联的线条清晰又柔和,异样地诱人,“我倒的确想试试……” 佟锦顿时便怒了,手上拽得更紧,“你休想!” 兰青轻缓又带着别样意图的笑声自面具后传出,“真的,难得放纵……”他说着话人已靠了过来,微微垂首。 面具相撞,发出极为轻微的碰撞之声,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这声音却又极大,几乎瞬间,便让周遭的吵杂如数消失。 繁星遍布的深色天幕下,街灯如火通明,熙攘的人群之中,两道身影对面而立,四手互牵,一个垂首、一个仰头,两个椰壳所制的怪兽面具轻轻抵碰在一处,加倍的狰狞,却又甜蜜到极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5章 火起 “有人在看了……”佟锦不太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这种时候,应该说不出话来吧?”近在咫尺的面具之后,兰青的声音充满疑惑。 佟锦脸上热了热,虽没有真正碰触,可众目睽睽之下……幸好还有面具遮着,否则他们怕不马上要成为有伤风化的典型人物。 “看什么?”兰青终于抬起头来,朝四周一望,“没见过夫妻亲热么?” 佟锦面如火烧,连忙扯了他快步挤出人群,淹没在另一片熙攘之中。 “慢点走。”兰青拉了她一下,“怕什么?我们光明正大。” 佟锦白他一眼,“我看你是忘了,我们是怎么出的京了。” 皇上赐了他们和离,所以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也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是么?”兰青轻哼一声,“你自作主张的事,我可不承认!” 佟锦又没声了,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毛他的好。 “听说一会要放烟花的。”佟锦朝天上张望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哪个方向,我们先去占个好位置。” “想看烟花?”他的声音有些飘。 满心好奇的佟锦没有察觉,直到他挨过来,近到亲密无间。 “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兰青低头贴着她的耳朵,“我的锦儿想看烟花了……你不是说……最舒服的时候……眼前就像放了亮亮的烟花……那样么……” 佟锦顿时臊得厉害,这都是每每激情之时他引着她说的,问到最细致,非引逗着她说出各种羞人不已的话来,他才会满意。 “我才不要……”佟锦低着头,声细如蚊。 兰青轻笑,“嗯,那就先在外面看烟花,然后回家再看。” 当着满街的人说这个,佟锦简直要羞死了,伸出手去在他腰间连掐了几把,听他低呼几声,这才得了些平衡。 七夕之夜,月朗星明,满目的花灯,熙闹的人群,乞巧穿线,流放河灯,让人目不暇接的各式活动接连展开,佟锦拉着兰青积极响应,每样都不落人后,直玩到烟花遍响月高风起之时,这才恋恋不舍地与兰青朝他们所居之地的方向行去。 “来。”行至人烟稀少之处,兰青反客为主,带着她往一个巷子而去。 “是近路么?”佟锦正摸不清头 ,猛然脸上一松,面具已被他掀了开去,跟着两片温热的唇落下,极尽所能地轻吻重吮。 “如何?”他微抬了抬头,模模糊糊地问她,“这样子,说不出话来吧?” 佟锦涨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兰青满意地笑笑,低头又寻到她的唇,几经辗转之时,佟锦只觉得腰间被塞了件东西,伸手摸出来,兰青也没有阻止。 借着月光,佟锦看清手中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胖娃布偶,绣工精致,可爱极了。 “要放这。”兰青的手掌下探,最终贴在她的腹间,“那大娘说,恩爱的时候贴身放一晚,最灵了。” “什么……”佟锦蓦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掐了他一下,而后失笑,“你还信这个?”说完又真的开始担心,“你说……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半年来他们并未采取什么避孕措失,可她依然没有受孕。 “你有什么问题?”他反问,“是我的问题,我还不够努力。” 佟锦又涨得满脸通红,干脆转过头去不理他。 跟他说正经的,他只会歪到床上去。 兰青笑得有点贼,拉了她的手自巷子中走出来,时不时地逗逗她,一边朝自家方向走去。 这可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啊,他兴奋一点,怎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买的?”佟锦拿着那小布偶看个不停,爱不释手。 “经过观音庙的时候啊。” “我怎么没发现你不见了?” “你当时正忙着防范我们身边那个穿黄衣服的姑娘嘛……” “连她穿什么衣服你都留意到了!”佟锦勃然而怒,“还说没看她!” “……” 两人牵着手,拌着嘴,乘着清朗的月亮,悠悠然然地前行,享受这难得的温馨与平静。 “怎么了?”临近家门,佟锦四周看看,“好像人又多起来了。”他们所住之处虽不算偏僻,但也绝不热闹,虽然今天是七夕,但眼下天色已晚,灯集都已经散了,没理由人越来越多。 又前进了一段路程,他二人发现经过的行人面上莫不带着紧张和慌乱,空气中似乎也带了一些说不明白的焦燥味道,兰青皱了皱眉,抓过身边一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满面急色地朝身后一指,“没看见么?有屋子失火了,蔓延得很快,快回家去取水具,再不扑灭会波及到我们宅子的!” 佟锦与兰青齐齐望去,刚刚因身前的宅院阻挡了视线,并未看到火光,此时却见到,月色之下,不远的前方空中升腾着雄雄火焰,阵阵烟气直冲云宵,而那方向…… 佟锦与兰青对视一眼,脸色齐齐一变! “许是谁家燃放烟火时落入了火星。” “老赵孤苦了十多年,近来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亲戚,竟又发生这样的事……” “也不知有人逃出来没有……” 佟锦与兰青急切地挤进议论纷纷的人群,入眼所见,便是已然烧得面目全非的一座宅院,火舌吞噬了一切,极尽肆虐,许多人手持水具在外围争相灭火,可火势太大,邻里的力量杯水车薪,火势随着时间的催化不减反盛,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它的灼灼火浪,又朝着周围的几座宅院扑裹过去。 兰青与佟锦站在围观的镇民之间,久久未动一下。 烧成这样,根本不可能进得去,而除非宅子里根本没人,要不然,里面的人也同样无法出来! 时值盛夏,福海镇又邻近海边,气候湿润,纵然有火星意外跌入院中引发火灾,也决不该至成如此难灭大火! 佟锦紧抿着唇,垂下的手一直在发抖,兰青握着她的手,手上劲道之大,勒得佟锦手腕生疼。 适才的悠然、闲逸,似乎只是一场梦境,出门前的嬉笑告别,也如泡沫一般,在二人脑中迅速崩坏消失。 “会是谁……”佟锦喃喃地,“是……” “噤声!”兰青低低吐出一句,而后拉紧了她,转身挤出人群。 佟锦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脑中尽是权叔与衡初的面孔,权叔窃笑着向她传授“灶灰弹”的做法,衡初因兰青的进步而喜形于色……这半年来所经历的幕幕景象,瞬间充斥在她的脑中,根本无法挥散! 佟锦跌跌撞撞地跟着兰青,也不知他将自己带到了哪里,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走过了不知多少街道,终于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停了下来。 兰青没有说话,停下后就忙着将小巷里堆着的一些杂物外移,利用杂物的遮挡,在巷子深处移出一处仅容两人的位置。 “先凑合一晚吧。”兰青拉佟锦坐到自己腿上,“明天一早我回去探听情况。” 佟锦木然地点着头,心中茫然一片。 兰青闭上眼睛,沉寂许久,开口道:“应该不是慎王。” 佟锦恍恍惚惚地,也不知自己点头了没有。 没有丝毫怀疑,他们都认为这并非天灾,而属人祸!同样的,她也认为不会是慎王,慎王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孕育继承人的人,而并非一具尸体。 “那是……”她艰难地开口,心中已有了隐隐的猜测。 兰青没有说话,久了,伸手揽住佟锦的后颈压向自己怀中,“先别想了,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他们也未必会出事。” 就算他们真的在院子里,地下还有练功室可供躲避,就怕他们遭遇的并非只是一场大火。 此时的佟锦脑中空白一片,就算让她想,她也想不出丝毫对策,只能听兰青的,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节律的心跳声,让自己的心情缓缓回复。 夜,从没这么漫长过,佟锦和兰青仿佛等了一个世纪,才盼来天边泛青。 “这里应该是福海镇的东北角,继续向东,便能走出福海镇,再向西南行三天路程,便能到达临阳。”兰青拥着佟锦,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三个时辰,不管有没有消息,三个时辰我必然回来。”察觉到佟锦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将她死按在怀里不让她起身,“要是三个时辰后我没回来……” “那我就去找你!”佟锦说得斩钉截铁,“我在这等你,或者我和你一起去,你选一个吧。” 沉默,在他二人间顽固地持继着,最终佟锦合目轻叹,“我肯留在这等你,是怕万一发生什么不测成为你的累赘。但你也该知道,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会离开,到时你不回来,我也必然不会走的,” “罢了!”兰青猛然紧抱了她一下,继而起身,“三个时辰,我必然回来!” 除此之外,再无诀别之言!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佟锦的身子骤然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一别,便是永别了。 是云继海吧?佟锦靠在墙角处,恨恨地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6章 危险安全 佟锦对心中的猜测异样坚定,此次意外,定然是云继海所布之局,除了他,没人更希望他们这些人死!定然是他发现了权叔仍然在世,情急之下杀人灭口! 只是,他们究竟哪里露了破绽?他们来到这里半年有余,日日小心谨慎,如若云继海早已发现端倪,根本不必等到现在!可如果云继海并非早已发现,甚至是因为他们今日出行才露了行踪,云继海又怎会不一网打尽,等着他们回去再动手? 心中不断涌起各种猜测,又不断被佟锦各种否定,等待的时光漫长而难熬,期待时间能尽快过去,可又希望它过得慢一点,让她能等到兰青回来。 三个时辰,佟锦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过。 时值正午,佟锦仰头看向天空,骄阳似火,晃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扶着墙壁,佟锦勉力站起来,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腿朝巷外走去。 就在佟锦即将走到巷口的时候,巷口处有人影猛然一闪,钻了进来。 看清来人,佟锦险些跌坐在地。 “你回来了……”她靠在墙上缓缓滑坐下去,不知何时,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快看看老师!”兰青额上满布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湿大半,他小心地将身上负着的人放下,正是权叔! 佟锦早看到他背着人,可此时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猛然地放松,让她的身体彻底停摆。 兰青来不及解释,放下权叔后,他合起双眼,稍时,面上渐露狰狞之色,莹绿色的光点飞速地自他手边汇集成片,最终化为一个拳头大小的灵力光团。 他转过权叔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将掌中光团自权叔后背猛然拍入,权叔“噗”地喷出一道血箭,跟着,缓缓地睁开眼睛。 “老师……”兰青的身子晃了晃,马上伸手撑住地面,让自己稳住。 两人都回缓了一会,权叔四下巡视,虚弱地问:“衡初呢?” 兰青摇摇头,“练功室中只看到老师昏迷不醒。” 权叔本就颓萎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更为苍老,“这畜生……这畜生……”他喃喃地,忽地流下泪来,“你衡师兄,定是已遭不测了!” “你们走后不久,我便前往练功室继续参详功法,过了一阵子,许多浓烟自练功室的气道内涌进来,我心知有异,便要出去察看,可练功室的入口怎么样也无法打开,后来我便昏了过去,直到你发现我。”权叔紧合双目,泪水流淌不停,“现在想来,必然是衡初遭了意外,惟恐我出来同样被害,这才堵了入口!” “老师……”兰青面色苍白,“我在院中……并未发现衡师兄的尸首……可能……来人没有发现老师,便捉了衡师兄回去拷问。” 权叔渐渐冷静下来,点点头,“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衡初和那畜生必然就在福海镇中!” 权叔句句畜生,可兰青和佟锦都知道他在说谁,显然,权叔心中也是认定,这场大火必然是有人存心谋害! 兰青道:“如今之急,我们需要寻找一处安身之所,再去寻找衡师兄。” 权叔点点头,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人已又靠到墙上去,虚弱不堪了。 兰青歉然道:“老师浓烟吸入过多,若非硬以灵力相逼,恐怕很难消除,只是如此蛮横之法也伤了老师的脏腑……” 权叔缓缓地摆摆手,“若不是你回去,我现在已然是伏尸一具了。” 佟锦此时终于缓回一些力气,慢慢起身走到兰青和权叔身边,“不如我们去临阳投奔安家?到了安家我们再派人回来打探衡师兄的下落,而云继海纵然想加以暗害,有安家在,也不方便下手。” 兰青摇头道:“老师的身体不适宜远地奔波,至少也要将养个三五日才能上路。” 三五日,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是太久了。他们三个人,只有兰青还有自保之力,一旦发生危险,佟锦和权叔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所以在福海镇停留的时间越久,他们被发现的机率就越大,也就越凶险。 “去灵山吧!”权叔忽然道:“至多只要半日时间就可到达。半日,我还撑得住。” “灵山?”佟锦不解地道:“那里有重兵镇守,我们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权叔道:“每年夏天,都是灵石开采的盛季,每一年,都需要大量的人工入灵山补充人手,福海镇周边的一些村子里,许多人家都有人在灵山内做工,只要我们找到合适的身份,想混入灵山,并不困难。而灵山的护山军是皇上的直属护军,相信云继海就算有所怀疑,也很难要求搜察灵山,我们可以借由护军躲避云继海,最危险之处,也是最安全之处。” 佟锦和兰青齐齐点头,这的确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只是如何取得另一个身份仍是一个难题。 权叔咳嗽几声,“走吧,我既选在福海镇隐居,又岂会不留后路?赵知章与王权只是我们的其中一个身份,若出了意外,我们在附近的村子里尚有其他身份可用。” 权叔说着,又现出极为心痛之色。 佟锦不禁心中黯然,准备得再多,也不及变化来得突然,衡初如今生死未明,也难怪权叔会有如此神情了。 定下计划后,各人又休息了一番,待权叔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趁着初暮之色,分批出了福海镇,赶往邻近的村子。 佟锦扶着权叔缓慢前行,兰青则隐在暗处,监视周遭环境。 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便进了一个村落中最破败的一个院子。 “也有十年没有来过了。”权叔叹了一声,指着院中的一颗枯树道:“向东走十步,地下埋了东西。” 兰青依言而行,不多时便自权叔所说的地方挖出一个瓷坛。瓷坛里整齐地码放着十个银锭,共有百两之数。 “拿二十两去见村长,就说郑阿水回来了,请他过来一趟。你可自称为我的侄女婿,锦娘就做我侄女。” 兰青点头道:“那锦儿便唤郑金娘,我便叫何大郎吧。” 金是锦的谐音,而何姓则是平安王妃母家的姓氏。几人将彼此的姓名各自记下,兰青便依权叔所说,赶往村长的住处。 不多时,带回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阿水叔,真的是你啊!”那男子仔细辨认了一会,终于认了出来,“阿山叔呢?” 权叔频频咳嗽,摆了摆手,兰青便接话过去,“岳父已于年初病逝了,大伯又被奸商欺骗赔光了银子,只能重回这里。” 郑阿山,便是衡初在此的化名,也是“郑金娘”的父亲。 那男子感慨地点点头,“阿水叔,我爹早在两年前就过世了,如今是我在做村长了。” 权叔强撑起精神,与现任村长聊了许多陈年往事,渐渐取得他的信任,村长临走前一口答应替他们写引荐信,让他们可以到灵山做工。 “阿水叔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留在村子里,我和村民们会照顾的。” 虽然多年未见,往日的情分加上如今的银两,让村长很乐于照顾权叔。 权叔摇头道:“我年纪大了,不想再和家人分开,到时看看有没有轻巧的活计,要是没有,我就回来。” 村长也不勉强,第二天便亲自送来引荐信,又道:“村里的胖大嫂如今在灵山东甲区里做厨房的小管事,我也给她写了封信,阿水叔和金娘便去找她吧,看看能不能在厨房里找点活计。” 佟锦等人自然千恩万谢,村长又帮着找了辆骡车,将他们一路送往灵山。 七月的灵山正是最忙碌的时节,人手时常短缺,佟锦几人手持村长的引荐信,很快便分别签了一份工作到十月的短工契书。分配工作的管事见兰青斯斯文文的,又识字,便不让他去做开采的工作,而是将他分配到分石处,负责记录捡选灵石的工作。佟锦和权叔因为胖大嫂的关系都得以进了东甲区的厨房,就负责协助胖大嫂。 “你们可以住在灵山之中。“管事道:“住下的话每个月每人要扣五十文工钱,如果每日回家,则不能误工,每日必须要在开工前赶到,迟到两次便永不再用。灵山乃大周之根本,直属皇上管辖,若有夹带之事发生,哪怕是一石一草,那也是杀头的重罪!” 最终佟锦和权叔选择住宿,而兰青则因要探听衡初的消息,只能在每日工作过后离开灵山,利用一切的时间,回福海镇去打探衡初的下落。 仅过了短短几日,便有了眉目。 有人在距福海镇十里之外的荒石滩上发现一具尸体,经官府对比调查,确认是家中才刚失火的“赵知章”无疑,奇就奇在赵知章只是个落魄的秀才,可却被人灵力透背一击致命,这分明是他杀,又联想到几日前的大火,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而“赵知章”也因此出了名,还上了官府警告百姓小心防范外来陌生人的公告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7章 灵山 权叔病了。 自得知了衡初的死讯,权叔便一病不起,短短几日,连下床都十分吃力,好在手边还有些银子,送些去给胖大嫂,胖大嫂便免了权叔的差事,只是心里难免奇怪,入灵山做工的莫不是贫苦出身,权叔既能拿得出贿赂银子,怎么还要进山来做工? 为消除胖大嫂的怀疑,佟锦每日只能更加勤快,以行动向她解释他们是多么需要这分工作,权叔不肯离去,也只是因为担心自己可能随时会出意外,不愿离开家人,而那些贿赂银子,也是他们仅有的一点资产了。 胖大嫂由此更加同情佟锦和权叔,又因佟锦做家常菜很有一手,便时常地让佟锦上灶,如果能成为正式的厨娘,工钱自然会比帮工要高上一些。 这样的好意,佟锦自然不会拒绝。 衡初的死不仅让权叔痛心不已,也让兰青消沉了一阵子,不过也许是受到了这件事的刺激,兰青近来对灵力的控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由于身处不同的工作范围,兰青只能隔一段时间借由探望权叔的名义才会得到权叔的指点,与佟锦更是完全没有独处的空间,虽说他们心情沉重之余根本没有心思亲亲我我,但正常的相聚也很难达到,时间一长,佟锦难免不心焦气躁。 “以我现在的进展,等到十月,定可达到之前衡初师兄的水准。”如今已进了九月,这两个月来兰青变得异样沉默,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修习之中。 佟锦知道他的压力,他们躲在这里固然暂时安全,但并非长远之道,尤其灵山到了十月便会逐渐减少人手,入了冬更是会谴散所有工匠,如果到了那时兰青的御灵术还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那么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如衡初一般的下场! 这段时间以来,佟锦时常与权叔分析云继海到底是如何找到的他们,但始终也没有一个答案,只能推测云继海一直在追踪兰青,而他们辗转到达福海镇时也并没有真正甩掉他,只是暂时让他失了方向,经由一段时间,他探知了他们的所在,便下了狠手。 经过两个月的恢复,权叔的身体终于好了一些,但总是没有以往健康,权叔也比以前苍老了许多,时常坐在居室门前望天发怔,有时还会问佟锦,“要是不想着报仇,衡初也不会死了,对不对?” 佟锦无法回答他,怕说错了话引他再伤心。 “他现在的进度,到底如何了?”佟锦一直很好奇这件事,兰青虽与她说过他进步很大,但佟锦始终没有一个概念。 权叔笑笑,“如此逆天的功法,若没有一个逆天的进展,岂不有负逆天之名?世间万物皆有能量,人有、动物有、植物也有,这种无形的能量便是灵气,普通的武者只能运用自己自身的能量,至多依靠灵石与灵药师可以再有提升,可灵力局限于体内,便有了束缚和限制,所具威力便也有限。而御灵师……天地万物,下至血肉之躯,上至晨风朝露,只要有足够的引导力,所有的能量,都可为之所用!” “衡初苦修十年,那日向你展示的那团灵力,若比起普通武者,大概在灵力四层巅峰至五层入门之间。” 佟锦极骇。 灵力四层巅峰,那是什么概念?当年安允之达到灵力四层巅峰,已是少有的天才,而破去气海的衡初修练十年便有此成就,还在日日埋怨自己愚笨,到了兰青这,更是逆天得厉害。 看佟锦的神情,权叔失笑,“凝聚灵气成团,你当是多么容易的事?衡初不是好彰显的人,兰青更是起点太高,所以并不将这些成就放在眼中,若换做他人,如此成果已够他功成名就,富足一生了。” “这样的程度,还不够吗?”佟锦急问,“若他的实力能达到灵力五层的地步,即使我们出去,也少有敌手了吧?只要我们能回到京城,便可以揭穿云继海的真面目,为老师和衡师兄报仇!” 权叔沉默良久,最终也没再说什么,负着双手,缓缓地走回居室去,本就有些佝偻的身躯如今更是弯得厉害,直看得佟锦喉头发酸。 “自然不够!”这是面对同样的问题时,兰青的回答。 “老师曾为天下武技之巅峰存在,一身的理想报复,岂会只着眼于报仇私怨?老师想要的,是大周第一人!是连皇上,也要望其项背的逆天存在!只有那样,老师才能以同样的身份重回京城,否则,也不过是个受人同情的过气武者罢了。” 兰青的话,佟锦理解,她更相信这的确是权叔的想法,曾经居于巅峰的第一人,如何稀罕他人的同情?若非有同样值得骄傲的成果,他决不会再踏进京城一步! 只是,佟锦受够现在的生活了!受够了鲜少与他见面,见面又不得亲近的煎熬了!而且权叔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对一些事情的想法或许也变得不同了,佟锦本是想与兰青说说这件事,可才说了几句话,便有人来叫兰青回去,二人连话别的时间都没有,便再度分开。 “金娘。”兰青离去后,胖大嫂自远处走过来,不无羡慕地道:“大郎生得可真是俊俏,不过你们现在不在一起,可得看好了。” 佟锦一愣,胖大嫂朝一边呶了呶嘴,佟锦便见有几个厨房里的姑娘媳妇一直在朝这边张望,见她看过去又都装着忙碌,各自散开了。 佟锦一时无语,胖大嫂挨到她身边来,低声道:“别说嫂子不提醒你,你家大郎人长得好,又是饱读诗书的,连东区的统护大人都很赏识他,统护大人有个女儿尚未出阁,就住在灵山里,听说近来常往东甲区跑。” 佟锦的心微微翻了一下。 她是相信她和兰青间的感情的,也不致于为了这点事就翻脸,只是,想到她和兰青分居两地求见而不得,却有别的女人可以随时见他,怎么想都令人不舒服。 “大嫂。”佟锦紧抿的唇角慢慢松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到东甲区看看?” 在厨房这样的后勤处工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到矿区去的,是而这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兰青过来看他们,他们却从未离开厨房范围一步。 胖大嫂在真心实意想帮佟锦,可佟锦的要求又让她感到为难,再三想了想,一拍大腿,“你就跟着他们一起下去送饭,扮个男孩模样,看一眼就回来。” 佟锦知道这已是胖大嫂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帮忙了,胖大嫂自己也承了不小的风险,扮男装跟着去送饭,如若被发现,很可能会连累胖大嫂也丢了工作。 “谢谢嫂子了。”佟锦诚心道谢。 胖大嫂帮佟锦要来一套小号的男装,佟锦涂黑脸又戴了帽子,低头缩胸,只要不抬头,在人员众多的送饭队伍中,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你自己小心一点啊。”胖大嫂嘱托的也是他们的同村村民,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要是出了事,我可不会承认是我带你来的。” 佟锦点点头,怕暴露自己怕声音,话也不说一句。 与那后生一组抬了大个的饭桶上了推车,佟锦又推了一车的碗快,歪歪斜斜地跟着那后生前进。 “你小心一点!”那后生急道:“两人一组负责的东西,丢了或是坏了,是要我们自己赔的。” 佟锦只得更加小心,又庆幸装着成摞碗筷的车不是装着饭桶的那种三轮车,否则她可真是要赔钱赔到底掉了! 紧抓着两侧车把手,肩上又担着绳索加以固定,佟锦这一路推得虽然艰难,但也有惊无险地到了目的地,倒引得那后生侧目不已,悻悻地道:“就没见过你这么逞强的女人……” 佟锦缩了缩双手,缩到袖子里,朝那后生笑笑。 她怕疼怕死,从不做逞强的事,只是心中思念过甚,根本顾不得许多了。 送饭的工人只负责送饭收碗,在工匠们用饭的半时辰里,还是有些自由的,佟锦配合那后生给工匠们盛了饭菜,便和那后生打了招呼,说好半个时辰内一定回来。 那后生连连嘱咐,“别走远,也别和人说话,找到人,看一眼就快点回来。” 佟锦点点头,依着胖大嫂事先说给她的路线,快步而去。 兰青是记录灵石分级、捡选的执笔,工作的地方位于东甲区的东北角,平日里是不会出现在采石区的。佟锦一边走一边小心留意着自己不要引人注意,好在现在是午休时间,空场上满是工匠,她夹在其中并不显眼。 佟锦一路快步而行,可采石厂太大,待到了分石处外,半个时辰的期限已过了将近一半,佟锦却连兰青的影子都还没捞着,不由得有些急了。 “哎哎,那个谁!” 就在佟锦站在分石处外不知该怎么进去时,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子唤声。 “大小姐来了,快去通知何执笔,赶快出来迎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8章 如眉 何执笔?佟锦在心里默默理解了一下,觉得那人说的应该就是她亲爱的何大郎同学,而那位“大小姐”,毋庸置疑,定然是那位统护千金无疑! 秉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佟锦半转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是!” 她一连应声一边抬眼偷看,不巧却正撞在一个火气冲冲的丫头打扮的女子眼中,那女子冲过来,“看什么看?再看就挖掉你的狗眼!” “我又没看你。”佟锦撇了下嘴,转身就往分石处里走。 丫头如此,小姐想必好不到哪去。 那丫头没想到佟锦竟敢还嘴,愣了一下,而后两步上前,追上佟锦举手便打! 佟锦哪肯吃这个亏!想她往日接触的不是昔日武尊就是圣朝双英这样的青年俊杰,住在宫中的一段时间里还受过专业的骑射训练,后来连赶车都学会了,又和武尊的大弟子同厨共事了半年有余,耳濡目染之下,想躲过一个小丫头的巴掌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有仇不报也不是佟锦的个性,躲过巴掌之后,佟锦化繁为简大招至朴,双手一推,便将那丫头从三级高的石阶上推了下去。 那丫头痛呼一声跌坐在地,“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佟锦“嘁”了她一声。 以往那遇过那么多“恶主”她也没皱一下眉头,何况只是个“刁奴”? “大小姐是哪位?”佟锦朝对面站着的几个女子扫了一眼,迫不得已地问出这个问题。 本来这应该是个很容易的问题,可佟锦看了半天,对面四个人,有三个都穿着和那刁丫头一样的衣裳,应该都是婢女,那么剩下的一个就应该是刁奴的“恶主”了吧?可她怎么看,也觉得那个始终低着头,已经埋到身边婢女怀里的姑娘有什么“恶主”的潜质,倒像是被恶人吓坏了的模样。 狠摔了一下的刁丫头飞快地爬起来挡在佟锦面前,如母鸡护食一般张开双臂,“你想做什么?这是柳统护的千金,不是你一个低下的杂工可以觊觎的!” 还真是她?佟锦错愕地探长了脖子去看那个畏畏缩缩的姑娘,这才看清那姑娘脸上还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慌乱地眼睛,偶尔与佟锦的视线有所碰触,她便猛地哆嗦一下,整个人躲到婢女身后去。 这是什么情况?佟锦扪心自问,难道她长得像老虎?怎么从没人跟她说过这事啊! 那刁丫头正当指控的时候,由分石处内走出一人,那丫头即刻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上前,“何执笔你出来得正好,这下贱的杂工意图调戏小姐,你快叫人将他捉住,送往统护面前治罪!” 何执笔自然就是化名何大郎的兰青,兰青也是听人说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出来看看,没想到,出来竟见到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佟锦倒是理直气状,见到兰青也毫不心虚,她撇撇嘴,抬头道:“何执笔,分明是这丫头在调戏我,我不从,她就恶人先告状!” 兰青的眼角抽搐一下。 “柳姑娘。”兰青轻轻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向前走了两步朝那不敢见人的大小姐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是我的旧识,他绝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今日之事,或许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那丫头还要再说,冷不防那蒙面小姐探起头来,“环儿!” 丫头便闭了嘴,蒙面小姐仍是紧挨着身旁的婢女,目光飘忽不定,“既然……是……何执笔的……朋友……那一定……是……误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低不可闻,脸也险些垂到胸上去,一手双紧紧地捉着身边的婢女,力道之大,让那婢女微现痛楚之色。 这是什么问题?佟锦瞥一眼兰青,见兰青沉着脸,心里不由得缩了缩,低下头去一副态度良好的样子。 兰青再次抱拳,“多谢柳姑娘谅解,我与这位小兄弟还有事要谈,恕我不能奉陪了!”说罢,一拎佟锦的手腕,扯着她进了分石处。 跟着兰青在分石处内左拐右走,直走到两排独立的厢房前,进了最西面的一间。 “你还有单间?”见室内只有单人设施,佟锦又诧异又不满,“你一个小小的执笔为何会受到如此优待?说!是不是因为那个蒙面女侠,出卖色相换房子住?” 兰青拴紧房门,回头白她一眼,径自走到脸盆架前扯下手巾沾湿,回来便朝佟锦的脸上抹去。 “喂喂!”佟锦连忙避开,“我一会还得回去的。” 兰青微一扬眉,“回哪去?” “厨房……”佟锦两个字出口已觉得不妙,顶着兰青幽幽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完最后一个字,“……嘛……” “你还知道你是从厨房来的?”兰青不顾她的反对擦去她脸上的炭灰,“私自探查灵山最重刑罚可定死罪,你知道么?” 佟锦没敢搭腔,低着头装傻。 “还敢恶人先告状?”兰青冷声一哼,擦到佟锦的双手,听到她的抽气声眉头一拧,硬是把她的手由袖中拉出来,强行打开。 佟锦这双手,做过什么?以前就不用说了,根本连绣花针都懒得拿,这半年来因负责起厨房的事务,手掌便没有以往那么细嫩,不过她也注重保养,总不会太差。可现在,她的手心指腹上都布着一层薄茧,掌内又生了许多水泡,水莹莹光亮亮,看样子就是新磨的。 余下的斥责,便全都和着浓浓的酸意,咽回到兰青肚子里。 她想走,他是知道的。所以刚刚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他就明白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是冲动不假,但绝非不知轻重,她乔装来到这里必然不易,又怎会随意与人起了冲突,对方还是一个一看便知身份特殊的官家小姐?她就不怕让人捉回去,暴露一切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那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被人发现,护山军隶属皇上直接管辖,总统领是拥有直接上书权的,们这行人,一个过气公主、一个过气精英、一个过气武尊,哪个都和皇室脱不开关系,要是被总统护发现他们的存在,必然会上报皇上,那么说不定,皇上就会将他们召回京城。 这又是她的自作主张,所以他十分恼怒! 可现在他又觉得,他决定留下,又何尝不是自作主张?这两个多月来,他一心参详功法,根本没理会过她丝毫的想法,更从没去关心过,她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权叔重病在身无法做工,为了可以在厨房安心立足,她势必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把权叔的那份差事兼顾才行。 放轻力道,捧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兰青轻抿了唇,拉她到窗边去。 他寻了一枚缝衣针,放在烛上烧炙一会,看她紧皱着一张面孔不敢睁眼,他手上动作不由放得更轻,小心地挑开那些水泡,最后替她上了些采石场里常见的伤药,以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一会回去还得推车呢。”佟锦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又牺牲不了色相,讨不到便宜……” “我替你推回去。”兰青垂着头靠过来,“柳姑娘是东区统护的女儿,名唤柳如眉,她自幼受了些刺激,很难与人正常交流。上个月,她随柳统护过来巡视,被一个不知情的工匠撞到,受了很大的惊吓,我正巧经过,便让那工匠离开,也不知为何……那日后她对我便另眼相待,连带着柳统护也对我关照有加。” 他主动的态度让佟锦看他一眼,硬是敛回险些忍不住就要翘起的双唇。 “还真让我说着了?”她低下头, “那个柳如眉……虽看不清样子,但身姿柔美,想来也是个难得美人……” 话音未落,唇上已被人轻啄了一下。 佟锦又盯着包得像熊掌似的两只手,“如眉姑娘的双手也定然不会像我这样难看……” 又是一个轻吻落下,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人也定然是温柔和善的……” “锦儿,”兰青轻笑,“待过了十月,我们就离开吧。” 佟锦愣了愣。 “不用等你神功大成了么?” 兰青歉然道:“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以前我只会说你,却不知我也是这样的人。不过近日我参悟到一个新的法门,总想试试,所以我们过了十月再走,行么?” 佟锦用力地点点头。 “我不是一定要走。”她抱住他的腰,“只是见不到你,不能和你说话,又听见人家说你时常有美相伴,我不开心而己。”她说着放软声音,身子的重量倚过去大半,“要是我能时时刻刻待在你的身边,谁管你在哪里……” 甜暖诱人的情话,让兰青的身子都酥了半边,揽着她的腰,手上力道渐渐加重。 “我真的没时间了。”佟锦突然甩开他,大步便朝门口走去,“不是说要帮我推车么?快走吧。” 佟锦率先开了房门出来,兰青则在屋内又逗留了一会,这才面带薄红地跟着出来。 “少得意。“他压着声音,“等我们出去的……” 佟锦笑得贼贼的,她就等着,怎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89章 威逼 佟锦与兰青走出分石处的时候,蒙面大小姐早已不知所踪,不过还是有人通知兰青,“柳大小姐说不打扰你会友,下午再来向你讨教新曲。”转述完毕,附送上一道嫉妒暧昧的目光。 佟锦瞥眼瞄向兰青,“新曲?” 兰青干咳一声,“我从未应过她共赏新曲之事。” “既然有新……那就是还有老曲了?”佟锦撇撇嘴,不甚满意地道:“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赏曲。” 兰青神情微滞,有心解释,可周围闲杂人等太多,无法开口,连美男计都用不了。 说起来,他的确与柳如眉共赏过一曲,可当时在场的不仅有他,还有柳如眉的大哥柳战,柳战以公事为名邀他过统护府去,席间便让柳如眉在竹帘后弹奏了一曲,现在想想,柳战或许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夹杂其中的。 众所周知的,柳如眉无法与外人接触,最信任的只有家人和贴身婢女,其中最亲近的,便是大哥柳战,柳战亦对这个妹妹呵护有加,但凡是柳如眉想要的,他必然会尽全力达成。 兰青并非没有留意,近来柳如眉常来找他,这很不正常,柳眉的身份和性格都很特殊,平时被保护得万分稳妥,若非有柳战的许可,她是绝不可能随便出行的。所以兰青对柳如眉尽量能避则避,如今云继海的人马在外不停搜寻他们,灵山是他们最安全的落脚地,要是因为这样的事而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有兰青带着,佟锦回程的速度很快,找到了同来的那个后生,听了几句唠叨,便由兰青负责佟锦的推车,一路将他们送回大厨房。 一路上佟锦还因为脸上少了灰污的遮掩担心露出马脚,好在采石场的人十分忙碌,鲜少有人留心他们,只在离开采石场最后一道关卡时,得了驻守将士的几眼关注,但也并未将她拦下,让她很是舒了一口气。 兰青送回佟锦后又去见了权叔,因佟锦与权叔都是与人合住,人多眼杂,无法过多交流,所以很快他便又出来,远远地朝佟锦摆手示意,转身就要离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了回来,走到佟锦身边。 “别乱想,知道吗?”他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对我自己可是很放心的。” 佟锦也笑,“我去看你也不是因为不放心你啊。” 兰青微一扬眉,便听她软下声音,“我想你啊……” 兰青的面上便又浮了一层薄红,“还真是……早点离开的好……”他低喃,“要不然,看得到……吃不到……” 佟锦偷笑,“可以偷偷来吃啊。” 兰青轻抿了一下双唇,清朗的双眸染了一瞬间的沉暗颜色,望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他抬手轻捏了她的颊边一下,又迅速放开。 “少惹我,惹急了我,我真来。” 兰青撂了话,转身就走了,佟锦踮着脚,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这才偷笑着回过身,才转身便见胖大嫂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怎么样?”胖大嫂又是关切又是好奇,“怎么样?可见到那位大小姐了?” 佟锦点点头,想到柳如眉的样子,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胖大嫂忙问:“怎么了?可是你家大郎要攀附官家小姐,对你变了心?” 佟锦失笑,“没有,我是在想那位柳姑娘好像很怕人似的。” 胖大嫂叹了一声,“柳统护在这灵山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那柳大小姐小时候也是活泼无比的,只是后来灵山内发生了盗窃灵石的事情,为了威镇众人,柳统护便下令将偷盗之人当众斩首,正巧柳小姐随家人来探父亲,没有预警之下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场面,当时便吓得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后来病了许久,然后她便很少出门了。不过也真是奇怪,她对外人是很惧怕的,却不知为何独独对大郎看中了眼,听说柳大小姐的哥哥柳大人还曾宴请过大郎……金娘,你得千万小心,柳统护与柳大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和妹妹,捧在手心里的疼,要是柳大小姐稍稍对大郎表现出那么一点意思,他们必定会全力促成此事,可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又岂会让自家千金给人做妾?所以……”胖大嫂拍拍佟锦的手,“我看你和大郎都是有手艺活口的人,何必留在这遭这份波折?还不如离了灵山,到外面奔奔前程!” 话才说到这里,一个与佟锦还算熟识的厨娘小跑过来,“金娘,那边有两位官爷指名找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你要小心。” 佟锦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看,见那边站着两个身着普通士兵服饰的男人,正看着这边,双唇连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胖大嫂按了佟锦一下,“我先过去看看。” 佟锦心里微微翻了一下,难道是今天进到采石场的事被人发现了? 不愿胖大嫂因此受什么牵连,佟锦并没有听她的留在原地,而是随即跟了上去,还没走近,便听那两个士兵大声道:“叫个人怎么这么慢?耽误了柳协领的时间,你们可担待得起?” “柳协领?”走在前头的胖大嫂脚下微微顿了顿,飞快转头与佟锦道:“便是那柳大小姐的哥哥,柳协领极为爱护妹妹……你今日可与柳大小姐起过冲突?” 佟锦的眼角抽了抽,冲突谈不上,但也的确不怎么愉快,可关键是……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佟锦才想到这又觉得不对,她今天入采石场是扮了男装的,后来遇到兰青也没有表露姓名,可这两人却是点了她的名来找她。 胖大嫂快步过去笑着与那两个士兵说了两句话,意图从他们嘴里打探出一点什么,可那两人只是看着佟锦,“你就是何大郎的娘子?柳协领要见你,快跟我们走吧。” 佟锦问道:“不知柳协领找我何事?” 其中一人皱着眉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势比人强,虽然对方只有两人,但他们是领命而来,佟锦不可能反抗,只得简单与胖大嫂交待两句,跟着那两人离开大厨房的范围。 出了大厨房后,那两人便带着佟锦重新往采石场的方向而去。采石场占地广阔,男人步子大,又是行伍中人,前进速度十分迅速,佟锦却也是半步也没有落下,一路紧跟,等她站在一处黑瓦白墙的幽静院落之前,她身后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那两个士兵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上前推开院门,朝她道:“进去吧。” 多么诡异!佟锦站在那小院的门前,迟迟也不迈步。 她现在只是大厨房数百人之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厨娘助手,与这位柳协领素不相识,若是硬说有什么纠葛,那就是今天她和柳如眉的丫头动了一下手。 “还磨蹭什么?” 一人作势要推她,佟锦闪了过去,“我自己会走。” 她人都来了,就不会害怕进去,她只是需要稳定一下,以便待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时,能让自己多保持冷静一会。 佟锦在那二人咄咄的目光下进了那小院,院内十分空旷,所有房屋都只是黑白二色,看起来十分质朴。院子里并没有人,不过正对着院门的三间正房都是敞着门的,通过敞开的大门,佟锦很容易看到正厅内的八仙桌上,堆着许多金银珠宝,午后的阳光自开启的门扉洒入照到桌上,映得一片莹莹华光,耀眼至极。 “这些都将是你的。” 一道冷硬声音传来,打断了佟锦投注的目光。 转过身来,佟锦便见身后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年轻男子,面目冷肃,穿着全套的护身铠甲,行走之时护甲碰撞,发出阵阵金铁之声。 “你就是郑金娘?”他简单地扫了佟锦一眼便转了眼去,信手一指正厅内桌上那堆莹莹华光,“带着这些东西和你伯父,马上离开这里。” 他说完便走进正厅里动手除去铠甲,不再理会佟锦,那样子,漫不经心的,好像让她离开只是随口吩咐,而她就必须执行一样! 事到如今,佟锦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笑了笑,“好啊,我这就去通知我丈夫,带伯父一起离开。” 解除铠甲时金铁相碰的擦鸣声有了极短的停顿,那人一眼瞥来,声调依旧冷硬得不见丝毫起伏,“听清楚了,是你和你那个病得快死的伯父,只有你们两个!” 佟锦抬眼,“我非答应不可?” 那人冷哼,“你今日扮作男装潜入采石重地与内应接头意图不轨,论罪当诛!” 佟锦脸色一沉。 “我还真羡慕柳协领的妹妹,为了令妹,柳协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行踪被人掌握倒也罢了,可这人语中之意,竟连兰青也一并带了进去,“与内应接头”,这“内应”是谁,不言而喻。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冷冷地甩下最后一件护甲,“两条路,你任选其一吧!” 【年会开完了,有料也有照,哈哈,不过昨天折腾到太晚才到家,至今头还晕晕的像踩在棉花上,只能“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0章 离开 这样的人,佟锦见得多了。 他们不是目中无人,只是明白自己可以倚仗多少权势、可以欺压什么样的人,对于一个隶属皇上亲领的护军协领来说,一个小小的厨娘助手,自然可以不必浪费任何口舌,可能只用眼神就能打发了。 “我要回去和伯父商量一下。”佟锦看着桌上那些珠宝,努力压着心头的火气。现在不是发怒的好时机,和这样自大的人更别提讲什么道理,只能先拖着他,等她回去再想脱身之法。 那人冷笑,“别考验我的耐心,带上你的东西,马上就滚!” “那大郎呢?”佟锦不被他的态度所吓,反而上前一步,“你要如何待他?” 那人意外地看她一眼,略显狭长的一双眼中终于映进了佟锦的身影,“你该明白,”他说:“我完全可以让你和你伯父消失得无声无息,你现在仍能在我面前说话的唯一原因,是我不愿给我妹妹的这份感情增加太多负担,你若能主动离去,我们便皆大欢喜,否则……”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佟锦点点头,“我明白了,我马上回去带我伯父离开。” 也不知是因她太过镇定,还是因为她的识时务,那人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写下一封离书,然后马上离开福海镇,再不许回来,若让我发现你与何大郎私下会面或者他听到了什么风声,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佟锦点头,“未请教大人名讳?” 微微停顿过后,由那人薄唇中吐出二字,“柳战!” 柳战……佟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小院,身后跟着的仍是带她前来的那两个士兵,唯一不同的是,她空手而去,满载而归。 “金娘,你这是……”胖大嫂见佟锦回来连忙迎了过来,又见那两个士兵手上捧着的盒子,面带浓重的疑惑之色。 那两个士兵想来是得了命令的,见胖大嫂过来马上挡在佟锦身前不让她们有所接触,佟锦两次开口也都被他们打断。佟锦只能朝胖大嫂歉然一笑,直奔权叔所在的房间。 快进门时,她听到一个士兵对胖大嫂说:“……她愿意以何大郎换取价值千两银子的珠宝,将来离去后,她与何大郎男婚女嫁,各不相关了。” 看来这是要坐实她的负心名声了,一个出卖夫君换取金银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值得留恋了,将来不管“何大郎”是气愤也好,是伤心也好,总是对她怀有怨念的,自然不会再想着她,那么柳如眉就有了机会。想不到柳战这个人看起来冷冷冰冰,对于感情取舍之道倒明白很多。 没去看胖大嫂的反应,佟锦径自进了屋里,走到倚在床边闭眼假寐的权叔面前。 权叔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身体已大有起色,只是原本半白的发须一夜之间尽数转白,神情也多见委顿之色。 “伯父。”佟锦走过去,轻唤了一声。 权叔睁开眼睛,警惕之色一晃而过,待看清了佟锦,呵呵一笑,“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大郎也才走不久……” “伯父。”佟锦看看身后的两个士兵,与权叔道:“我们得马上离开这了。” 权叔愣了愣,继而脸色一变,忽地自床上站了起来! “是因为大郎!”佟锦明白权叔在担心什么,连忙扬高了声音道:“柳协领的妹妹对大郎青睐有加,我亦不愿随大郎再过苦日子,便用一纸离书换了许多金银,伯父,我们以后能过好日子了。” 权叔怔了半天,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许久过后才又慢慢坐下,任佟锦替他收拾了几件衣物。 “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一个士兵道:“一会太阳下山了。” 佟锦与权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苦涩。他们都曾高高在上过,可如今势比人强,他们也不得不暂时低头,连与兰青通个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赶了出去。 “明天早晨之前,你们必须离开福海镇!” 在士兵名为相送实为押解的情况下,佟锦与权叔不得不连夜乘车,驶离福海镇的范围。 “有什么打算?”福海镇外的一座破落小庙内,权叔轻轻拔弄着由枯枝燃起的火堆,问道。 佟锦想也没想,“柳战能把我们送走,就也能扣着兰青不让他出来,灵山是柳战的势力范围,就算得以证明我们的身份,他要是铁了心想隐瞒,也不是多大难事,可如今我们出来了,便能快马传书到京城去求助,私自扣留亲王公子,柳战的罪名可是不小!” 权叔怔怔地看着那火堆,半天也没说话。 “权叔?”没得到回答的佟锦转过脸来,看着权叔心事重重的样子,叹了口气,“云继海一直在找我们,现在我们离开了灵山,境地的确十分危险,可这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我们只能尽快联络平安王府,王爷定会派人来保护我们,到时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权叔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他说着看向佟锦,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无比,“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专注,何况他参悟御灵法门算是剑走偏锋,更应该心无旁骛,可一直以来,他的进展始终十分缓慢,若非衡初这次出事,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又进了一个台阶,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佟锦一怔,而后轻轻地抿了下唇,没有接话。 “是因为你。”权叔的声音苍老而沉缓,徐徐地飘荡在这只有月光为亮的破庙之中,“参悟御灵法门的关键是积聚怒意,可有你在他身边,他怒从何来?他如今的进展不过是依靠他过人的天姿与悟性,当这些全都用完的时候,他又如何能再进一步?难道,还要再死一个衡初么?” 佟锦的心猛然一缩。 眼前浮现的,尽是他们离京后的一些片断,九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苦过、累过、伤心过、痛苦过,可归根究底,他们是快乐的,所谓苦中作乐,身外之物,失去便失去了;挚友亲人,失去了也不可能再重新回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好,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历尽的千辛万苦。这段时间,他们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只要一想到对方,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就有着无尽的希望与斗志;只要一想到对方,无论生活得怎样平淡如水,也都有着浓浓的牵挂与羁绊,曾经佟锦以为,这是一种感情的升华,可没想到,竟成了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 “人之一生,哪有尽善尽美?”权叔慢慢地道:“选择一样,势必就要失去另一样,没有你在身边,我想他的进展定然十分神速,我想,我们不如在附近隐姓埋名,待他神功大成的那一天,再相聚首岂不更好?” 佟锦很想反驳,可她想不出任何驳斥的话语,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兰青渴望成功的心情,那不止是实力的证明,还是他自儿时起便埋下的不屈信念,如今眼见成功只在咫尺,她真的有权利,去阻止他吗? “我们先回之前的村子,”权叔站起身子,因起得急了,趔趄了一下,他连忙稳住身子,继续道:“先休整一下,再研究去向。” 有了决定后,权叔老迈的身躯一下子变得灵活了不少,驾着柳战送给他们的马车调了方向,再次朝福海镇的方向驶去。 佟锦迷茫不已的时候,远在灵山的兰青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气闷。 与佟锦上次见面才过去一天,整天下来不知为何常常魂不守舍,连深夜里参悟心法的劲头都欠了很多,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佟锦低眉顺目地暖暖微笑,耳中尽是她刻意地放得轻软无比的声音,“我想你嘛……” 兰青舒出一口气,睁开眼来,不得不结束今天的冥想。 “可真是……着了魔了……”他低喃,唇角微微翘着,眼见着手心集聚的一团灵气慢慢散去。 归根究底,无非是“相思”二字,原本全身心地沉浸在参悟之中,不想昨天被她一勾,多日来的压抑与思念竟然失控一般全然涌来,此时他脑子里哪还有什么参悟?恨不能马上出去,把她偷吃得一干二净。 待十月之后,他应该可以小有成就,到时就带她一起回京,替老师和衡初师兄了结当年的一桩恩怨,然后,他们就再离开,天南海北,随意翱翔。 这就是她的心愿吧?如果是,他一定竭力替她完成! 还有一件事……他每天的工作量原本很大,通常一整天都要待在分石处做记录,鲜少有空闲的时候,可自从他与柳如眉相识后,他的时间便空出来不少,这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去参悟心法,所以他对柳如眉还是十分感谢的。不过看佟锦的神色,很明显对此表示不悦,那么,他以后就离柳如眉再远一点,话也不说,面也不见,这总能让她安心了吧? 满心的打算,所有的计划,全都离不开一个人,回想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牵挂,兰青也算是认命了。 第二日,兰青如常起床、工作,也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有许多人对他指指点点,最终有几个平日里就看他不顺眼的同僚,笑问他:“被自家娘子卖了的滋味怎么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1章 失踪 兰青眉梢微动,有人大声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你那在大厨房的娘子,知道你颇受柳大小姐关照,便向柳协领要了笔银子,声称与你断了夫妻关系,然后带着她伯父走了。何执笔,你可当真艳福不浅啊!” 这样的事兰青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想一想,又有些拿不准,谁知道佟锦的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她的烂主意多到数不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玩了什么她自认为得意的计谋。 出了这样的传言,兰青一定要到大厨房去看一看,不想到了大厨房,竟然真的人去屋空,接待他的胖大嫂一脸愧色,好像是她唆使佟锦“卖”了他一样。 兰青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从胖大嫂的叙述中,知道是柳战先找上的佟锦,心里便有了八成的谱。想来是柳战提出了一些让她离开的条件,而她同意了。 这必然是权宜之计,可兰青担心的是,他们离开之后,要如何再与他取得联系?云继海在外盯得很紧,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稍有不慎,便可遭不测! 如此一来,兰青更静不下心来参悟心法了,他想着是不是该出去找他们,又担心随意出去与他们失散,一时间,心思比以前乱得更甚。 如此过了两天,兰青的心思一直定不下来,倒是柳如眉来了两回,都被他挡在门外,过了半日柳战便传过话来,让他晚上到别院去谈话。 兰青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以前他是人见人嫌,就连最初平安王妃打算与佟家联姻,想求个庶女都求不来,如今却是佳人自动投怀,而他在意的那个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觉得自己应该与柳战恳谈一次,不仅是为了柳如眉,更因为柳战武技不俗,并不像其他将领一样倦怠松懈,每日必会苦修灵力,这样的人,胸中必有抱负!留在灵山实在埋没了他。如果可以,他希望柳战可以奔赴边关上阵杀敌,也不负他刻苦的修习。 眼见天色不早,兰青替自己收整了一番,正要出门的时候,门外传来急迫的唤声,“大郎……何大郎……” 听起来像是胖大嫂的声音,兰青连忙过去开门,胖大嫂见了他眼圈顿时红了,“大郎,你可挺住……” 兰青皱了皱眉,胖大嫂是厨娘身份,若无急事,是不可能被获准来到这里的,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胖大嫂摇摇头,“你听嫂子说,可别着急,那样没有情义的女人,没了也就没了。” 兰青脸色陡然一变,“你说谁没了?” 胖大嫂道:“就是你先前的娘子,她拿了柳协柳一大笔银子离开后就回了村里,昨天我侄女过来探我,说……说郑阿水家前两日起了一场大火,房子都烧塌了,没人逃出来……” 闻言,兰青霎时间手脚冰凉,胖大嫂的声音在耳边也变得飘飘忽忽的听不真切。 “……村里所有人都出去救,可火势太大,最后只抢出一具看不清样子的尸首,是男的,想来是郑大伯,至于你那没良心的娘子,该是早烧成了灰了。我寻思着虽然金娘不要了你,可你们总算夫妻一场,还是该来告诉你一声的好。” 兰青许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的喉节动了又动,总是无法开口,前一场大火还历历在目,第二场大火便接踵而来,是巧合吗?天下间,哪会有这样的巧合! “那具尸首……”兰青抿了下干涸的双唇,“在什么地方?只……发现了一具尸首,是吗?” 胖大嫂点点头,“的确只发现了一具尸首,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了。” 兰青艰难地点了一下头,“有劳了……我……”半晌,他也没想到接下去要说的话。 胖大嫂同情地看着他,“不然你还是请几天假回去看看,毕竟夫妻一场……” 兰青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应没应下胖大嫂的话,回过神的时候,他仍站在门口,门外天色已暗。 手心传来阵阵刺痛,兰青没有查看,只是紧握了一下颤抖的手,而后不带任何神情地踏出门去。 月上树梢之时,兰青来到柳战的别院之前,门口站着两个守卫,见了兰青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并未阻拦放他进去。 兰青进了院门,入眼便是宽敞的庭院,一个矫捷的身影在月光下辗转腾挪,他穿着沉厚的铠甲依然身轻如燕,铠甲随着他的武动发出阵阵金铁相磨之声,正是柳战! 柳战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质朴无华,看似粗犷,却又给人以大巧不工之感,兰青凝神细看,越发觉得,柳战是一名难得的武将胚子,留在这里,实在是屈材! 柳战待兰青看了一会,突然飞身过来,双掌瞬时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样气息,毫无预警地朝兰青袭来! 兰青体内无法蓄聚灵力,如此一招,根本避无可避!可他也不见丝毫慌乱,手掌一翻,一股青色灵力自他指尖瞬间汇起,随着他甩出的动作,灵力以刀刃之状电光一般朝柳战的双手斩去! 柳战忙不迭的后退,直退了几步,才面带骇然地抬起头来,“你到底是谁?” 飞斩过来的灵力并不强大,可除了灵药师制药时会使灵力有短暂脱手现象之外,柳战还没见过灵力呈攻击状态脱手,这是要何等阶段的人才能做到?纵然是被喻为大周第一高手的永兴帝,要达到这一境界也是十分吃力之事! “你,究竟是谁!” 兰青并不着急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郑阿水家失火一事,柳协领可知情?” 柳战轻哼一声,“给你送信的厨娘,便是我让她去的,只是我没想到,你听到这个消息后会这么冷静。你刚刚看我练武时的专注,若非同为武者,决非能表现出来,所以我才会出手相试。” 兰青点头道:“我想也是,你既拿了钱给他们,便不会多此一举,再下杀手。” 柳战的面色更沉,“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早晚你会知道。”兰青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我现在要离开灵山,需要你的帮忙。” 他自信的样子让柳战十分不悦,“你怎知道我会答应?就凭你刚刚耍的把戏?是不是戏法也不得而知!” 兰青停下,微侧回头,“我之所以断定你会答应,是知道你有多么爱护自己的妹妹!” 柳战脸色猛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协领不是蠢人,何必什么话都说得这么清楚?”兰青面无表情,虽无恶形,但看起来很是带了些决然的意味,“我娘子和老师是因为你才会遭此大劫,你最好祈祷他们平安无事,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报复你。现在我要出去,你和我一起去。” 柳战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几次下来,他的面色已因气愤而血红一片。 兰青仍是那漠漠的样子,“如何?” 柳战猛一甩手,大步超越兰青率先走出别院,朝左右大吼一声,“备马!” 两匹骏马趁着月色一路急奔,通过重重关卡,终于驶离了灵山的范围。 “多亏你父亲的令牌。”灵山之外,兰青轻拉马缰,“现在带我去郑阿水所在的那个村子。” 柳战气到脸色铁青,“我妹妹到底在哪里!” 兰青轻哼,面现一丝讥嘲之色,“我也想知道我娘子到底在哪里!听懂了吗?现在,带我去!” 柳战一口钢牙咬了又咬,终是不敢拿妹妹的性命做赌注,甩鞭朝马背打去,如箭一般离弦而去! 兰青紧随其后,仅过了一个时辰,一个村庄的模糊轮廓便在月下现了出来。 “那里便是!你现在可以说出我妹妹的下落了?”柳战紧拉马缰,执意不肯再走,回眼一望,却是怔了怔。 兰青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茫然,眼底闪动的,竟像是无尽的恐惧,捉着马缰的一双手更是挣得指节泛白,不带一丝血色。 “柳姑娘……一直在她应该在的地方……”兰青缓了缓,刚刚的脆弱茫然尽数消失,似乎一切都只是柳战短暂的错觉,“我没有挟持她。”他淡淡地说完,朝柳战道:“柳协领一身武技,留在灵山实属暴殄天物,若柳协领有意前赴边关效力,可入京去平安王府寻求平安王相助,平安王一脉虽已落没,但举荐个人,皇上还是会允的。” 听他说完,柳战想了想,一双眼睛骤然圆睁!“你是……” 兰青却已扬鞭策马,朝着那不知名的村落绝尘而去。 柳战拎着马缰在原地转了又转,最终狠下心来,拍马赶上兰青。 “这里的情况你不熟悉,还是由我带路吧!” 兰青虽有意外,但没有拒绝,任他超越自己一马当先地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二人的马速便慢了下来,兰青依着记忆找到当初居住的屋子,一见之下,心中冰凉一片。 满院的焦木败瓦,断桓残壁,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更显绝望与萧瑟,原本的房屋如今已是移为平地,院内的任何东西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想而知,这场火到底烧了多大! “我猜想你大概会想过来认人,便没让村长将找到的尸首下葬,回报过来的消息是停在村口的一处空屋里,要不要去看看?”再次面对兰青,柳战的语气中少了些信心十足的自满,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沉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2章 线索 兰青轻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又缓缓吐出,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柳战心中满布疑惑,但也明白此时不是发问的时机,便转了马头又往村口驶去。 村口的空屋肃黯静谧,沉冷的月光为破败的庭院和杂草蒙上一层幽光,失了门板的正房内,一口薄棺停在那里,道不尽的萧瑟诡狞。 “村长找人查验过,是一名老者,年龄体形都与郑阿水……那位前辈相似。”猜到了兰青的身份,柳战自然不认为被他称为“老师”的人会是一个平凡的村民。 兰青一言不发,径自进了正房,在那薄棺前微微停滞了一下,而后动手,掀了棺盖。 月光幽淡,极难映全室内的状况,所有事物看起来都有些模糊,棺内更是漆黑一片,过了好一会,他二人才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棺内蜷缩着一个身影,经过数日的停缓,紧蜷的躯体已呈微微的展开状,室内光线本就极差,棺内的尸首又是经过那样的大火烧灸,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一具焦躯,此时看来更是骇人非常,就连柳战看了,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兰青一动没动。 他打量着棺内,忽然出手,按上那具焦躯,由颈至脚,一寸寸地按压下去。 柳战愕然,可看着兰青专注的动作,分明是在有意探察什么,忍不下心中的好奇,他咬咬牙,也学着他的样子,逐点按压。 幸好已是十月的天气,死者又是丧生于火海,就算过了四五天,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手触之处更是一片焦糊,没有过多的触感,这让柳战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随着他二人的逐渐按压,柳战狭长的双眼缓缓圆睁,最后惊诧至极地松了手,“这是……” 所触之处,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感觉到骨骼明显的粗大,这是骨折复合之后的表现,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经历这样多次的骨折?从颈到脚,没有一点完整之处! 兰青此时才缓缓松了手,双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柳战见兰青的脸色比刚刚更为煞白,连忙扶他一下,却不想兰青就像失了力气一般,被他一触,整个人便向后仰去! “世子!” 柳战急呼出口,兰青已稳住身形,朝他摆了摆手,“我没事。” 如此回答让柳战有些激动,他错口喊出“世子”,兰青却没有否认,那么便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圣朝双英、平安王世子兰青,曾是大周多少少年的偶像与目标,柳战亦不例外! “这位前辈是……” 兰青极为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他是曾权。” 柳战正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的时候,又听兰青道:“武尊曾权!” “什么!”柳战极为震惊,“武尊……他……不是……” “你确定你要知道?”兰青转眸扫他一眼,“事情有些复杂,知道得太多,对目前的你来说没有好处。” 柳战此时心中的疑问已堆至顶点,可听兰青的意思像是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转而道:“那么……那位郑金娘……便是和圣温仪公主?” 听到这个称号,兰青的面色缓了缓,“她已不是公主了,我亦不再是世子,我叫兰青,以后直呼即可。” 得了兰青直白的承认,柳战仍有些不真实感,昔日的偶像就站在自己面前,并且成就了一身让人难以理解的绝世神功! 只是,这种兴奋过去后,柳战心中又升起一种强烈的挣扎与恐惧! 棺材里的人,是因他而死! 无论是郑阿水与郑金娘,还是曾权与佟锦,是因为他的逼迫,才不得不在无法通知兰青的情况下离开灵山,从而失去庇护,惨死在外! 柳战忘不了兰青说“不知自己会如何报复”时的冷然神色,虽然兰青至今未对他表示出什么不满之意,可这不代表,他真的不怪他! 柳战想到这里,身体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与兰青稍稍拉开些距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柳战一个掠身闪至门外,而后自外传来一声惊呼! 兰青走出门去,便见柳战手中抓着一人,借月色看清来人,兰青道:“是这里的村长。” 柳战松了手,村长战战兢兢地停在原地不敢过来,“你们……你们……” 柳战见兰青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我是灵山东甲区的协领柳战。” 村长听罢连忙行礼,又道:“我刚刚听到了马蹄声,知道有人进村,这才过来看看。按大人的吩咐,将郑老伯的灵柩停在这里,不过海风湿润,却也是不能停太久了。” 柳战点点头,看向兰青,“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没有,还是将……郑老伯尽快下葬的好。” 兰青微垂着脸,看不清神情,这让柳战更加暗自戒备。 村长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山协领会对兰青敬待有加,但也不敢多问,忙着道:“前日仵作过来的时候在郑老伯手里发现一块布片,上面写了字……” 兰青顿时精神一振,“在哪里?” 村长道:“我出来的匆忙没带在身上,二位可随我到家里去看看。” 兰青二人忙随着村长赶往其家中,村长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敢怠慢,急急地翻出那块布片,递给柳战。 柳战随手转给兰青,但也足够他看清,布片上以血迹书写了一个“慎”字。 兰青拿着那块布片,呆立良久。 “发现的时候这布片团成了一个小球,被郑老伯紧抓在手中,所以并未毁去。”村长轻声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还是这场火……并非天灾?可要去报官?” “锦……金娘呢?”兰青的声音有些飘忽,“没人看到她吗?” 村长摇头道:“没有,他们伯侄两个回来后我还去看过他们,那时金娘还好好的,可不想第二天晚上就起了这么大的火,郑老伯没能逃出来,村子里也没人见过金娘,想来是火势太大,全都烧没了……” 兰青拿着布片的手立时颤了一下,他看着布片上的字,脑中又浮现起他收过的一件礼物。 那是一首诗,写得匆忙,却包含了无尽的赞赏与鼓励,或许就是从那时起,让他牢牢地记住了一个人,不看他的外貌身世,只关乎他的本身、看到他的本质。 如今的字,与那时的字,同出一辙。 同样的匆忙,同样的凌乱,却掩不住同样的笔触,这是佟锦的字! “慎”,别人不清楚,看在兰青眼中,却是无比的明晰刺眼! 是慎王! 那么……火海中为何只找到权叔的尸首?是因为佟锦,已落入了慎王之手么! 兰青不敢想象那样的情景,一点都不敢!不过,这也许可以说明她还活着,是吗?慎王要的,永远不会是她的性命,他要的…… 兰青闭了闭眼,将手中的布片收入腰间,转身走了出去。 柳战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远远地跟在后面。 兰青又回到了村口的破屋前,他没有进院,在院前伫立一会,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木然的神情似乎已固定在他脸上,沉默的叩首、起身,他后退几步,遥望破屋,缓缓地闭上双眼,伸出手去。 数以万计的青色光点由四面八方以极快的速度汇集一处,像个光幕一般,笼罩在破屋上空。 远处看到这一切的柳战已是呆若木鸡!明明才体验过他发出的灵刃,可这铺天盖地的吸纳感是怎么回事?好像天地间的灵力全都涌向一处,都为他所用一般! “功成之日,定迎老师回京!” 一句话毕,兰青双眼猛睁,伸展的五指瞬间收拢,那悬浮的灵力便似巨石一般自半空坠落,“轰”地一声巨响,破院、空屋,霎时已被砸成一堆废墟! “我要回京,由你安排。” 兰青的声音过去许久,柳战才自刚刚的震憾中蓦然醒悟,回过神时,发觉自己的双手竟在不可抑制地颤抖,久久不平。 “是……”简短的一字,却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能说出。 十年前,柳战随父亲有幸目睹了永兴帝在太后寿辰上大展神威,灵力五层巅峰的实力,放眼周赵明三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那次的演示不仅是永兴帝向太后贺寿,更是向赵明二国发出的威讯,自此赵明二国对大周边关的叨扰才慢慢减少,直到近年来,又有复燃之势! 如此神功,柳战生平只见过一次,可如今,又在眼前生生上演! 五层巅峰!不!兰青比那更强,因为他的灵力收放自如,不受局限,若放在战场上,如此神迹,必会给敌军带来灭顶的伤害! 若是五日之前,柳战必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追随兰青!可如今,他是间接害死曾权与佟锦的凶手,与兰青……亦不会是朋友! 柳战怅然若失地望着离去的清隽身影,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半年后。 春凝新绿,风送暖意,如今已是春暖花开之际,一座幽致的别院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闲坐庭间的贵妃榻上,享受着微微的春风暖阳。 “这里距京城不远吧?”女子双颊微膄,身材较以前丰满不少,信手指去,几株牡丹已现了骨朵。 “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京城牡丹园的花也是这个样子。” “夫人就别猜了。”一个伶俐的婢女自左右使个眼色,便有人将那几盆未放的牡丹搬了开去。 “王爷今日会过来,夫人可要沐浴更衣迎接王爷?” 女子摇了摇头,伸手抚上自己高隆的腹部,微有失神。 “夫人?” 女子轻笑着回过神来,“我这个样子,就算沐浴更衣,也做不了什么让王爷开心的事。” 颇为露骨的话让婢女脸上一红,目光随之投向女子的腹间,“夫人这一胎,定然是个贵子。” 女子怅然许久,回想这半年来的经历,阵阵心酸不禁涌上心头,“是啊……希望是个儿子,那样……我就不必再面对他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3章 传递 佟锦搬到这个小院已有近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来,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院落,院子精巧雅致,冬雪夏花,无不赏心悦目,可看在她的眼中,与那枯枝败叶、腐土污泥,并无差别。 慎王为何还不放弃呢?难道他不知道,就算他有十个身具圣灵真气的继承人,永兴帝也绝不会传位给他么?他在永兴帝心中,或许曾有过可与太子争锋的地位,但时机稍纵即逝,从前他没能改变永兴帝的想法,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人心不足,已可概括一切。 伸手轻抚自己的腹部,佟锦闭起双眼,缓缓地舒了口气。 佟锦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能从慎王每月前来以及自丫头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来推断自己距京城不远,她无时无刻不希望兰青会找到她,可她也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梦想,她在这里,没人知情,就算兰青看到了那块布片,以慎王之能,也绝对可以把她藏到最隐密的地方。 不过,慎王并不阻止丫头告诉她一些关于兰青的信息,比如说兰青功力已复重回京城,比如说他征战四方立下赫赫军功,比如说他倍受皇上赏识有意下嫁公主,还比如……他除了在刚回京时失落了一阵子外,再无其他举动,报至御前,也只说她丧生火海之中。 佟锦知道慎王告诉她这些,是想让她死心,是想让她放弃离开的希望,是想让她安心地生下这个孩子,甚至是第二个、第三个。但她不信,兰青必然不会相信她就此死去,他一定在偷偷追查她的下落,所以,她纵然表面顺从,心里却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逃走的方法,就算不能逃走,也要千方百计地传递消息出去,让兰青知道自己的所在。 “夫人还是进屋去歇歇吧。”丫头红玉上前轻扶住她的手臂,“夫人就快临盆了,还是少吹风的好。” 佟锦点点头,转身朝房间走去,又问:“前两天说的事,王爷答应了吗?” 红玉道:“王爷说夫人身子不便,不宜去放风筝,夫人要是实在喜欢,不妨先让人做着,等将来夫人生产完,就能去了。” 佟锦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们王爷也未免太过小心了,罢了,不放就不放,只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风。” 红玉抿抿唇,没有接话。 佟锦也沉默下去,安静地回到房间休息。 这段时间以来,她想方设计地要传些消息出去,从收集迎春到去清源寺求取算经,所有的办法,她能想到的一切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方法,她全都想过了,可慎王真不愧他的封号,谨慎至极!一些事他拒绝了,还有一些事他应下了,却再也没有下文。 一觉醒来,佟锦身上还是懒得厉害,正打算再躺一会,外间的红玉已听到声间,进了内屋。 “夫人,王爷来了。” 佟锦转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居然这么早?” 红玉笑笑,扶她起来,替她略作梳洗。 “王爷倒是越来越清闲了。”出了内室,佟锦便见外间屋八仙桌旁坐着的颀长身影,强捺心中的不适,轻轻地道。 慎王抬起头来,目光先落至她的腹间,轻笑了一下,“这得多亏兰青,近来他在边关频频大捷,父皇龙心大悦,对其他臣子也都宽厚了不少。” 听他提起兰青,佟锦眼都不眨,“哦?他又上战场了?” 慎王笑道:“是啊,现在‘圣朝双英’的名头响彻边关,赵明二军闻风即逃……太子果然闲德,竟得双英齐助。” 他说话时一直笑容可掬,可佟锦却自他的眼底看到了无尽的冰冷与暴怒。 “王爷何必生气?”佟锦慢慢走到慎王身旁坐下,“我倒不知道,兰青竟又投奔了太子?”她一直以为,他现在是为永兴帝所用。 慎王冷哼一声,终是卸下了和善的笑容,“他从来都是太子的人,何来‘又投奔’之说?” 佟锦讶然。 “王爷竟不知道……”说到这里,她猛然停下,笑了笑,“罢了,王爷心思缜密,定然自有打算,我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以免又让王爷猜忌。” 慎王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道:“你的确不应该屡次挑战我的耐心,你该明白,要你乖乖地为我生下继承人,我有得是办法,也大可不必对你如此礼遇,我这般待你,无非是念在往日的情谊,我们毕竟兄妹一场,我不愿把我们的关系弄得太僵。” 佟锦垂目,心中暗笑,往日的情谊?他们之间,有这种东西吗?他之所以如此待她,无非是希望她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继续为他生下具有圣灵血脉的继承人而己。 “你刚刚的话,可以继续了。”慎王说道。 佟锦没有拒绝,笑道:“兰青与太子间有着一个绝不可能解开的恩怨,兰青恨太子还来不及,怎会再帮他?我倒觉得,王爷大哥趁此机会,将兰青拉拢过来。”说罢,她将兰青如何失去灵力之事,原原本本地与慎王讲述了一遍。 慎王越听越惊诧,最后腾然而起,“这是真的?” 佟锦好整以暇,“王爷大可以认为我又在耍什么花样,我也不骗你,我的确难以忘情于他,所以不愿见到他迫不得已还得为仇人办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投奔王爷,以兰青现在的实力,相信有他相助,王爷已得半璧江山!” 慎王惊疑不定地望着佟锦,最后缓缓坐下,没有任何言语。 “事实上。”佟锦说道:“这件事还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太监告诉兰青的,开始的时候,我们一直以为是王爷想要离间兰青与太子,才会故布疑阵,可后来自云继海处,兰青已知道了全部事实,所以刚刚见王爷竟不知道这件事,我才会觉得奇怪,难道那个透露消息的人,并不是王爷所派?” 慎王的脸色渐沉下来,目光中仍透着怀疑,可神色间,已隐见怒意,忽地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佟锦慢慢地舒出一口气,又叫来红玉,“我饿了,置饭吧。” 今天是个意外的收获,慎王本意在试探她,才会有意透露出兰青的消息,却不想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兰青与太子不和,这个消息对慎王来说无比重要,她就不信,慎王忍得住不去调查此事,甚至,不去拉拢兰青!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太子与云继海自然不会主动泄露秘密,那么慎王的消息来源,便可成为兰青的找寻线索!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佟锦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可面上还得保持往日的平和,吃饭睡觉,不敢露出半点异样。 佟锦心有所盼,每日都从希望中醒来,可又每每自失望中入睡,自她与慎王谈过之后,已过了整月,慎王没再来过,而她,也仍被困在这里。 身子越发的惫懒了,佟锦临产在即,院子里的大夫稳婆一下子添了不少,还有几个老嬷嬷,据说是助她产后复健,以便可以更快地生下第二胎而准备的。 一想到兰青很可能在她生产前找不到她,而她也将继续面临更可怕的事情,佟锦的心情便没有一日安稳。 与她的心情形成反差的,是她的肚子,她每天急得要命,可她的肚子却异常安稳,已进了四月,还是悄无声息地,没有一点要发动的迹像。 这可急坏了院子里的大夫,他们是得了死命的,务必得让佟锦在限定的时间生产,因为慎王府内已寻了两个与她月份相同的产妇,昨日报来的消息,其中一个已然生产,剩下另一个,已被严密地看护起来,只等佟锦生产完毕,便将孩子带入慎王府,偷龙转凤。可佟锦迟迟不生,势必给计划带来延误。 “夫人,可有什么感觉?”一名大夫小心翼翼地为佟锦施针,希望可以刺激生产。 佟锦百般不愿,却也没有办法,神情木然地摇着头,无论大夫问什么,只是摇头。 “再这样下去,只能用药了。”大夫叹了一声,看着佟锦微现紧张的神色,道:“夫人,再不用药,胎儿也会有所不测。” 佟锦闻言面色一白,急道:“那快用药,决不能让孩子出事!” 几个大夫一互视一眼,转身聚到一处低声商议,正在这时,只听院然“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 佟锦觉得肚子猛地紧缩了一下,而后院外巨响接连不停,好像轰炸山石一般,声音竟朝她所在的院落渐渐逼近。 佟锦万分紧张,猛地又想到一个可能,心中顿时升起无限希望,不顾腹中抽痛,起身便朝屋外跑去! 丫头和大夫慌忙拦住她,此时红玉由外而入,惊慌急道:“快带夫人去秘道!” 红玉是慎王的心腹,见她如此,佟锦哪还不知外面出了差错,更加不肯就范,发疯一般对周遭之人又抓又咬,用尽全身之力高喊一声,“兰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4章 冲冠 随着佟锦一声叫喊,室外的轰隆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一道阴鸷的喝声自外传来,“兰青!你私闯慎王府胁迫本王,已够抄家灭族之罪!”却是慎王! 佟锦此时已被红玉等人制住并捂住口鼻,同时亦已惊忡,慎王府?原来她的所在之处,一直是京城,一直是距平安王府不过数百米之遥的慎王府? “我再问你一次……”再次响起的声音冷漠、却是饱含无尽的激动情绪,“她在哪里?” 佟锦的泪水瞬时夺眶而出!她就在这!近到可以听到他的说话!可她开不了口,身子被红玉等人死死地按着,一动也动不了。 “我知道她在你手里。”僵持良久,兰青忽地放软了语气,“你把她还给我。” “我绝不计恨你对她做过什么。” “我发誓终生效忠于你。” “你交出她,我助你得到皇位。” “我只要她……活着。” 一字一句,如千斤巨石一般重重地砸在佟锦心上,泪水肆虐,她的眼前已一片模糊,他究竟要伤心到何种地步,才会说出这样近乎于哀求的话? 慎王的声音停顿了一会,继而极为愤怒,“你硬闯我府,又胡言乱语,本王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兰青,别以为父皇赏识你我就不敢动你,你实力的确不差,但我也并非一无是处!” 话音才落,便听兰青闷哼一声! “找不到她……”兰青气息微乱,“只好让你们一起陪葬!” 语毕,只听屋外轰鸣阵阵,成串的哀嗷声齐齐响起,灵力带出的风势令人脚下发颤,就连他们所在的房间,也因外界的灵力比拼而颤抖起来,让人丝毫不怀疑有随时倒塌的危险。 “我才不要死!”一名极受惊吓的大夫再忍不住,猛然踢开房门,夺门而出! 他这一跑,屋内其他的大夫和下人全都怔在当场,佟锦所处本就是正对院落的房,此时房门大门,屋里院里,已是通望无余! 兰青仍被慎王的手下包围着,适才一击,已击退十数人,可慎王仍有源源不绝的援兵前来,兰青又不肯下死手,一时间,双方竟拼了个势均力敌! 正当僵持之际,对面正房突然破门而出一人,慎王脸色大变之时,兰青已自大敞的门扉中,见到了日夜思念的那张面孔! 是做梦吗?她被按在那,被捂着口鼻,面上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她死命的挣扎着,终是挣开了钳制,奔至门前,转眼却又被拉了回去。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已足够兰青看到,她丰腴的身材,以及高挺的腹部。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 纵然已做了万般猜想,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兰青还是克制不住狂吼一声,原本清明的双眼,已瞬间染得血红! 三日前。 兰青回到京城已有半年多了。 作为一个灵力废而又复、且更胜以往的强者,他不远千里投效君王的故事迅速传遍大周,灵力五层巅峰、收放自如的操控,都让他成为成为大周乃至赵明二国新一代的励志传奇!永兴帝对他极为倚重,他也不负圣望,频频赶赴边关为大周稳固疆土立下赫赫战功,他不再是以往那个需要咽尽苦水、靠微笑回复一切嘲弄讥讽的兰青,他又是他,那个拥有“圣朝双英”名号,可以无须看任何人脸色,只做自己的兰青! 永兴帝待他如珍似宝,极盛的荣宠之下,各式的恭维讨好接踵而至,许多人,曾经离他而去的各色人物,在他以事实证明了自己实力后,再度重聚在他身边,说着曾经说过的话,做着曾经做过的事,众星拱月一般,为他重披一身光华荣耀!可这些,这些可以证明自己、兰青曾认为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现在却变得乏淡如水,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他此次重回京城,为的不是功名利禄,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更非为了回来报仇,他回来,只想找一个人。 她没死,这是他心中唯一坚持的信念,可她在慎王手中,若他不回来,凭他在外的那一点微末之力,怎能探寻到她的下落继而救出她?所以他一定要回来,一定要重振声威,一定要极速地拥有自己的力量,如此,才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她。 兰青从没有一刻这么后悔过,若是早听她话,早回京城,这所有的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兰青灵力再复,声威更胜从前,就连永兴帝都急于探寻“御灵师”的奥秘,兰青只是隐下曾权一事不提,只说是自己参悟,对于御灵师的心法诀窍却并不隐瞒。 兰青深知自己天赋过人,又有曾权这样一位万金难求的老师教导,加之多年来自己失去灵力后见遍世间百态的积聚沉淀,这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不俗成就。可他总是没忘老师的教诲,御灵师,乃是剑走偏锋,终非稳扎稳打的正路心法,若要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又因以往无人真正达到他所触及的高度,将来是否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也未必可知,所以,未达大成之前,决不可轻易教授他人。 这些话,兰青牢记在心,对永兴帝转述时也都一一言明,这是他向永兴帝表示忠心与诚意的手段,永兴帝若不怕死,大可废去灵力从头再来,可他已事先言明,并非人人可以成功,他不打包票就是了。 永兴帝对他该是有所怀疑的,可又抵不过他实力的诱惑,兰青在战场上可以一抵百、抵千,对于目前边关吃紧的局势来说,任何怀疑都可暂且放至一旁了。 永兴帝怀疑又倚重的矛盾心态,恰恰是兰青最为需要的,他希望可以借永兴帝这样的心态来接近慎王,近来永兴帝与太子关系和好如初,慎王一派虽暂时消寂,可私下的动作从未停过,兰青希望慎王发现永兴帝对他的猜忌,如此,便可主动前来拉拢于他,只要他有机会接近慎王,便可逐步探知佟锦的所在!可惜慎王始终太过小心,回京半年有余,对他一直是采取观望态度,甚至还有意回避!这与慎王的野心雄图太过不符,由此,也可断定正是因为佟锦,慎王才会对兰青顾忌有加! 兰青确定此事后,更加专注对慎王的监控,可怎么也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慎王除了上朝,便是入宫,要么便留在慎王府,一副向永兴帝表明态度的样子,光明磊落,连个私密的别院都没查到,更别提探知佟锦的所在了。 长时间的探查无果,让兰青焦急万分,到最后,甚至有些灰心。太久了!半年的时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他已做好了一切心里准备,他想象佟锦被慎王捉去,可能受到的任何对待,可有一样,他怎么也不敢想。 如果佟锦死了呢?她那样的人,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她如果刻意寻死,有谁能拦得了她? 兰青不敢想这个可能,可每到夜深人静,喧嚣退尽之时,无尽的恐慌还是会如潮水般铺卷而来,侵袭全身,浸透他的指尖发梢。 “兰将军慢走。”因兰青回京后并未担任实衔,却又屡获军功,是而朝中多有人称他为兰将军。 兰青站定身子,回身向朝臣正陆续散去的太銮殿方向看去,瞬间便找到了喊住他的人。 “九皇子。”兰青微微颔首,并不因对方是皇子而过分恭敬。 九皇子笑容依旧,看似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兰大哥回来这么久一直太忙,我想与你叙叙旧都没有时间,今天你可躲不了,我已约了七哥十弟他们,一起宴请兰大哥。” 由将军到大哥,语气转换得非常自然,兰青并未拒绝他的邀约,心中却警惕起来,九皇子向来是慎王一党,自慎王失势后,又与七皇子打得火热,表面上看,与慎王算是划清了界限,可兰青监视慎王已久,从一些不经意之处,还是察觉得到,九皇子与慎王间仍是紧密相连的。 名为“叙旧”的宴席就办在复又重开的八仙楼内,大大小小的皇子来了近十位,朝中的青年才俊也多有参加,从宴会的气氛之烈,便可看出兰青如今的地位,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太子的到来。 自上次与慎王相争失利以来,太子修身养性,对这些聚会也是能免则免,以防被人说是聚结朋党,今日却是亲自前来,待皇弟亲睦,对臣子和善,与兰青更是热情有加,将宴会的氛围推向最高潮。 九皇子能请动太子,这很出乎兰青的预料,更让他不得不在意的,是九皇子一次不经意的举动。 偌大的厅堂中,九皇子本坐于东道之位,自太子入席后,便将主位让与太子,可席间数次,九皇子扭回身去,目光都投向身后某个不起眼的隔断之处,那里围着一扇插屏,正可看到太子所居之席的全貌。不仅如此,更在兰青暗中吩咐兰石过去看看的时候,九皇子突然起身,借由趔趄挡住兰石的目光。 这都是一些小事,若是以往,兰青势必不会在意,可他此次前来,心中已对九皇子起疑,对他的一些举动自然记在心中,此时见他如此,心中的怀疑达到顶点,宴散过后,于回府途中思索良久,猛地,脑中一炸! 屏风后的人,极有可能是慎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5章 产子 这样的设想让兰青激动不已!如果真是慎王,在这样的场合,他怎会出现?又怎会于暗中观察他和太子?他和太子……兰青闭了闭眼,自他回京之后,与太子君臣相宜,太子也对他礼遇有加,在外人看来,二人间并无半点嫌隙,可此时慎王暗中相察,必是带有一定目的,可是为找到他与太子间的破绽?那么,是什么事让慎王觉得他和太子间有嫌隙,并可让慎王不惜甘冒风险,亲自现身观测? 不是兰青想得太多,而是这半年多来,他已将自己的处境看得无比透彻,他甚至想过利用他与太子间的恩怨来争取慎王的信任,可这件事由他自己说出,无疑可信度会大大减少,他一直在寻找的机会,如今却送上门来,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慎王已经知道了他与太子往日的恩怨,所以才让九皇子安排这场饭局,目的,便是观察他和太子之间是否真的全无心结! 那么,慎王是如何知道的呢? 兰青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慎王自然可以有很多渠道来了解这件事,可他心里就是止不住地想,是不是她,是不是佟锦……告诉了慎王这件事? 他等了太久了,半年多的时间,他每日都煎熬在她是生是死的矛盾之中,他就快撑不下去了,他几乎已在说服自己,她可能已经死了,不要再继续找了,就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一定是她! 就像即将沉溺之人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般,兰青着了魔一样,不眠不休地跟着慎王,但整日下来,毫无所获。 慎王向来小心,除了几个特定的地方,基本足不出户,更不见他出京,可他却能知道这样绝密的消息,为什么? 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一个想法自兰青脑中隐隐成形,他却又不敢相信,佟锦……莫不是一直就在京中、在慎王身边! 这个可能让兰青再不能安稳,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会发疯!就算孤注一掷也好,在他疯狂之前,总要寻个答案! 兰青终是将目标定在了慎王府,可慎王府内高手如云,想要悄悄探察绝非易事,除非……硬闯! 擅闯皇子府,就算兰青也是皇亲国戚,这罪名也是不轻,加之慎王府折损颇多,若是报至御前,谁也不知道会引发永兴帝怎样的雷霆之怒,但,哪还顾得! 兰青双目血红,脑中尽是佟锦刚刚闪现时的样子,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霎时崩坏! “你该死!”兰青的双手不可控制地微微发颤,泛红的双眸死死地锁定人群之中的慎王。 慎王惊得倒退两步,朝左右大声指挥呼喊, 不尽其数的青色光点由四面八方瞬时汇成一条巨流,威压即时逼下,院内数十高手皆被这强大的灵力压迫得心血浮动,那灵力却在继续壮大,几个呼吸过后,灵力的青芒已是铺天盖地,原本半透明的青色光幕竟似转为实质一般,竭力相抗的慎王府高手再无反击之力,有不少已然吐血倒地。 对此,兰青仿佛一无所知,他喃喃地,只念着一句话,“你,该死!” 话音落下,兰青身上衣衫无风鼓起,束于脑后的长发脱散开来,随着衣裳肆意摆动!头上,青色光幕猛然青芒大盛,似有生命一般扑落下来,那一瞬,本该是哀号遍布的慎王府,竟出现了极为诡异的短暂寂静,在青芒的包裹下,树木、房屋、庭院,一切的一切,以极快、却又看似极缓的速度,就像被按下延迟键一般,慢慢倒塌、坠落,最终,被青芒全然吞没! 除了佟锦所在的那间屋子,偌大的慎王府,瞬间移为平地! 再无人上前阻拦,如此威力,早已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想象,王府高手纷纷倒地的同时,亦被吓得肝胆俱裂,再不敢提起丁点相抗之心! “你……如此待她……要我……怎么饶你……”兰青神色木然,似乎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一步一步,跨过那些吐血不止的王府高手,慢慢朝慎王走去。 慎王惊怒的面上终于添了十成的恐惧,他跌坐在地,再喷出一口热血,“别杀我……”慎王撑着身体向后挪了几步,神情极惧,“你不能杀我,父皇绝不会饶你……” 他本已极惧,说话间又对上兰青冷淡的目光,他从那双微红的眼中只看到了一个字:杀! 慎王身上一软,身体再不能挪动分毫,他瘫软在地,再顾不上什么颜面,“饶了我……我没动她……那是你的孩子!我替你把她们母子照顾得这么好,你不能杀我!” 慎王拼尽最后余力吼出的一句话,让兰青的目光复现了一瞬的清明,可也仅是一瞬,一股波浪般的青芒自兰青体内猛然涌出,他抬手,那青芒便聚成一团实质,停在慎王面前,缓缓地,流动成了一只大手的形状! 兰青五指骤然一收,那灵力大手瞬间钳上慎王的颈项! “那又如何?”兰青沉沉开口,眼中闪动着嗜杀的光芒!“死吧!” 手中对灵力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无论是巨威之力,还是精细之末,他甚至可以御灵化形,这便是老师曾对他说过的,大圆满境界! 兰青口吐厉语,心念之间便可取了慎王的性命,眼见慎王哀嗷一声,已然闭目等死,一双温热的手却突然缠上他的腰间。 “青……兰青……”梦想已久的声音重现在他耳边,“快抱抱我,我想你。” 一句低语,便抵了所有,兰青合目,掩去眼中无尽肃杀之气,再顾不得慎王,猛然回身,将身后那人牢牢地拥进怀中!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兰青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她身上的一切,他抱得极紧,对闻讯赶来的御林卫视而不见,任他们将他和佟锦围至一团。 这些御林卫,早在有人传消息入宫说兰青擅闯慎王府时,便领了永兴帝之命赶了过来,可其后发生的一切,无一不出乎他们所有人的认知,他们眼见着青芒聚汇,眼见着无数高手折于兰青手下,眼见着慎王府在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还是凡人之力么?别说对抗,眼见这一幕的人,连动动手指的念头都不敢存在,个个面面相觑,均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惊惧……以及无边崇拜! “兰……公子。”御林卫的领队斟酌半晌,也没想出该以什么称呼相待,才不算辱没了兰青,想了半天,差点连“神人”这样的话都说出口去,好在理智尚存一丝,没有对这个尚不知该如何定罪的“罪人”当众表达崇敬之情。 兰青抱着日思夜想的人,极本不愿再理其他,他甚至不敢睁眼,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算是做梦,也一定要把这场梦做完才好!不想此时被人一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冷不防睁开眼开,直视那“唤醒”他的人,目光冷冷。 那领队身上一激,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公、公子……”领队定了定心神,强自开口,“公主……佟……夫人……”要说佟锦原也是京中名人,他自然认得,可自佟锦被夺了公主头衔离京后,京在便早没了“温仪公主”这号人物,后来兰青回京,又报了佟锦身故,是而他连换了几个称呼,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叫对了,最后干脆伸手一指,“她似乎情况不太好……” 兰青低下头去,便对上佟锦向他微笑的面孔,不过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神色间也满是痛苦之色! “我好像……真要生了……”佟锦再留恋他的怀抱,现在也是不得不离开了,她死咬着下唇,强忍着下腹阵阵抽痛,头上已见了细细的一层冷汗。 兰青心中一跳,虽还是对刚面见她就要生了这种事有点措手不及,但仍是急急横抱起她寻找安身之处,可四周一看,大战过后尽是废墟烂瓦,不由得也傻了眼,幸好那御林领队理智尚存,一指兰青身后,“公子,后面!”说罢人已冲了出去,替兰青踢开一些碎石,以便他抱着佟锦前进。 慎王府仅存的屋子里,大夫稳婆吓倒了一地,兰青抱着人进屋的时候,他们还在地上哆嗦,兰青将佟锦置于床上,而后回身,一眼扫来,“想死的话,就只管躺在那!” 这句话,强过救命灵药,那些大夫和婆子争相爬起来,抖着身子拥到床边,好像来得晚点就会没命一样。 兰青就坐在床头,紧握着佟锦的手,与那些人道:“她平安,你们都平安,明白?” 几个大夫和婆子的头点得都快要掉下来,也不知哪来的默契,当即把脉的把脉,备产的备产,又有人出去想要准备热水,才出了门,望见眼前荒废的一切,差点吓丢了魂。 最后还是那御林领队比较机灵,派人去附近的人家征要热水,也不知佟锦这一胎是顺利还是不顺利,之前过了预产期那么久迟迟不生,如今这一发动,倒是来得排山倒海一般,第一锅热水才送到门口,已听屋内齐声欢呼,继而婴儿脆啼,响彻云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6章 重聚 永兴帝一直在宫里等着消息。 两个时辰前,有慎王府门人入宫禀报兰青强闯慎王府,慎王得知后匆匆离去,随后永兴帝亦派一百御林卫前去查看情况。 “启禀皇上,”御林卫派人传回消息,“兰青在慎王府发现佟将军之女、前温仪公主佟锦被囚于偏院,现已将人救出,佟锦亦于适才平安产下一子。” 经历了慎王府被瞬间移为平地的消息后,永兴帝本以为没有什么消息能更让人震憾,可现在却不由怔了一怔。 “佟锦?”永兴帝稍一思索,结合佟锦产子的消息,便已猜出事情始末,面色不由更沉,“如今兰青佟锦身在何处?” “尚在……慎王府内。”那御林卫犹豫了一下,道:“因臣等及时赶到,提前疏散慎王府家眷,故而房屋倒塌并未伤及太多人,慎王亦平安无虞。” 永兴帝一时无语。 房屋倒塌?把整个慎王府轰得只剩了一间房,这叫房屋倒塌?听说慎王被救下时只剩了一口气在,这叫平安无虞? “太子呢?怎么还没来?” 黄存喜在旁小心地道:“刚递进的消息,太子染了重症风寒,下不得床……” 永兴帝气得直咬牙,“病得倒是时候!” 他不怪御林卫向着兰青说话,大周尚武,崇拜强者是人之常情,何况还是那样的无敌之力?永兴帝并未见到实况,却见识过兰青向他展露的功力,如今听来,功力更胜以往,连他都不禁对这样的实力心驰神往!可神往归神往,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何种理由,兰青擅闯皇子府的罪名却不得不定,可以兰青现在的实力,恐怕就连他亲自前去也未必有一合之力,所以太子才会临阵装病,能避则避。 这不孝子!永兴帝暗骂一句,兰青现在成了名符其实的刺儿头,能瞬间平了慎王府,那百十个御林卫更是不够看,如今还有谁能擒得了他?罪人失擒事小,丢了朝庭的面子事大,永兴帝如今总算能体会到赵明二国这半年来的感觉,出动全朝之力也拿一个人没办法,是何种的无奈?难怪赵明二国近来主动求和,接二连三的送公主过来和亲,在这样的威力面前,何人能撼? “儿子愿为父皇分忧!”说话的却是刚刚赶进宫来的七皇子,他单膝跪地,“儿臣愿前往慎王府,说服兰青自首!” 永兴帝沉吟一阵,黄存喜适时地道:“平安王爷与王妃在外求见,已侯了许久了。” 永兴帝揉揉额角,“让王妃去给太后请安,平安王与小七一起去慎王府吧。” 七皇子当即领命,与急慌慌的平安王爷一齐,赶赴慎王府。 兰青做下这样的事,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包括七皇子和平安王,可当他们抵达已是一片废墟的慎王府外时,脑中所有想法都只归成一个——太恐怖了! 没有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慎王府毁得有多么彻底,满目狼藉之中,仅有一栋房屋存留,永兴帝派出的御林卫围在那房屋二十步外,背里面外,不像包围,倒像在保护屋子里的人。 “参见七王爷。”御林卫领队从包围圈中钻了出来,与七皇子见过礼后又连忙抱拳向平安王道:“恭喜王爷,兰夫人平安产下一子,王爷又做祖父了。” 今天平安王的小心脏差点吓停,近年来他被王妃强带着走遍四方,时间久了,倒也觉得悠闲,索性把府里的事都交给兰绯与季侧妃,直到半年前兰青回来,他与王妃才又重回京城安顿下来,眼见兰青灵力更盛以往,平安王与王妃都倍感欣慰,正欲计划继续出行的时候,突然接到消息,说兰青把慎王府给平了。 给平了,是什么概念?之前他一直摸不准,直到真真切切地站在慎王府跟前,看着身旁七皇子微张的嘴与茫然的神色,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平安王差点没昏过去,这会又来给他报喜,兰夫人?说的是哪个? 平安王正迷糊的时候,那领队又与七皇子道:“七王爷,兰公子说适才为寻夫人激动了一点,不小心给慎王府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他愿负起全责,不过兰夫人才刚刚生产完毕,兰公子不放心离开,愿以此处画地为牢,并接受一切处罚。” 七皇子眼巴巴地望一眼就成变成平地的慎王府,麻利地回身上马,“此事,还是得先去禀告父皇。” 开什么玩笑!他是来劝兰青投降的,现在人家主动投降了,他还不快闪?什么一时激动、一定损失的,还是都交给永兴帝去头痛吧,最主要的,兰青现在提出画地为牢的提议,他做为这里的最高指挥长官,能说不行吗?说不行,看见慎王府什么下场没?他才建好没多久的福王府可禁不起这么折腾! 七皇子兰煦向来知道自己的斤两,此次主动请缨,也是想替不在场的太子顶一顶压力,可这不代表他就得硬拼,对于自己的小命,他还是十分珍惜的。 兰煦的消息传回宫中,引得永兴帝也是一阵无言,许多闻风赶进宫去的臣子唯恐天下不乱,直说兰青此举目无君上,要永兴帝发兵相擒,永兴帝倒是想,可问出一句:“谁愿前往?”底下当时寂静无声,不由气得胸中一阵发闷。 永兴帝想不出世间还有谁制得住兰青,在这样的实力面前,就算是皇权也只不过是一片浮云,对他起不到丝毫钳制作用,这半年来,永兴帝已看到兰青可以发挥的作用,若是兰青将来为他人所用,对皇室、对整个大周来说恐怕都不是幸事!更何况,之前传回的消息,兰青为救人曾许诺会帮慎王夺得皇位,就算他救人心切,这样的话还是大逆之言!相信任何一个帝王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情,可问题是,谁能除得了他? 正因为如此,永兴帝才会下死命将此事瞒下,否则传到朝中,又将是一番动荡!可以说永兴帝此时对兰青是有杀心的,但又拿他没办法,除此之外,永兴帝心中又对兰青的境界万分渴望,重重矛盾之下,对兰青,更不知该如何处置! “顾念他夫妻久别重逢……便暂且画地为牢,待明日早朝,再行商议对其如何处置!”永兴帝这句话险些说不下去,他执政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对一个“罪人”如此妥协,不仅妥协,还要替他想妥协的理由,真他NND! “慎王何在!”提到慎王,永兴帝的火头一下子又冒了起来,“他锢人妻子,与强抢民女之流有何区别?实在可恶至极!” 这是不是迁怒谁也不好说,因为慎王确实做了这样的事,至于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于是又有人联想佟锦产子一事,暗传佟锦所生乃是慎王骨肉,这又是后话。 再说兰青与佟锦,久别重逢,可谓历尽苦难,佟锦生产后顾不了得子喜悦,抱着兰青便痛哭了一场,最后还是稳婆壮着胆子过来提醒,说产妇不能流泪,以防伤了眼睛,佟锦这才哭声渐收,再一抬头,看兰青也是泪眼朦朦的。 稳婆把孩子抱过来,两个人看着锦被里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又齐齐失笑,兰青展臂将她母子拥进怀里,轻声说了一句:“要是做梦,别叫醒我。” 兰青说罢身子向旁边一栽,佟锦吓个半死,连忙喊大夫人进来,连按带掐地紧张了半天,兰青微微掀了掀眼帘,嘀咕一句,“不让我睡觉,一起去死!” 于是没人再敢动手了。 佟锦骤然失笑,直到此时,她还觉得自己身在梦境之中,就像兰青所说,如果是梦,别叫醒她。 紧张了半年的心一朝放下,佟锦也倚在兰青身边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佟锦耳边回响着嘹亮的婴啼声,伴着王妃熟悉的声音,“你别再走了,晃晕了我的孙儿!” “你懂什么!”平安王的声音移动着传进佟锦耳中,“宝宝吃得太多了,晃一晃,有助于消化!” “我看你才不懂!”王妃厉声一喝,“快去找大夫来看看,哭了这么久,别把嗓子哭坏了……” 听着这些声音,佟锦未睁眼先笑了,继而便觉手上一紧,一个清朗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听着这道声音,佟锦又想哭了,可她忍着,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问:“是做梦吗?” 两片柔软的唇随即贴了过来,轻吮良久,咬着她的唇瓣说:“不是。” 佟锦伸手,牢牢地揽住他的颈子,双手又顺着他的颈项摸到他的脸颊,捧着他的脸,固定在自己面前,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来,便见一张清隽容貌,长眉秀目,蓄了无尽的思念。 “真是你。”互视良久,他倒先笑了,安心之余,眼中隐现水光。 佟锦伸手覆上他的眼睛,笑道:“多大的人,总是要哭。” 兰青俯下身子紧抱着她,又笑嘻嘻地咬她的耳朵,“我乐意,你咬我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7章 请缨 久别重逢,又历经这些磨难,兰青与佟锦夫妻二人无时无刻总有说不完的话,反正佟锦正值产后无法出门,他们便每日相依在一起,哝哝耳语,说累了就去看看孩子,两个人就留在那间屋子里,寸步不出。 佟锦当初被慎王擒来,食宿待遇还算不错,所住之处也是内室外间空间宽敞,不过再宽敞,到底也只有一间屋子,住他们两个是够了,奶娘带着孩子也勉强可住,但可苦了其他人。这小屋外,一片废墟,虽然说这里暂时被划成了牢房区域,但有谁敢真的把屋子里的人当成囚犯那么对待?更别说还有一个需要调养的产妇和两个吃喝都要精细的奶娘,于是负责“看守”兰青等人的御林卫征用了附近一户人家的厨房,每天跑来跑去的送饭,腿都快溜细了。 就这,还有人不满意。 平安王妃从第一天过来,见兰青和佟锦吃饭都要由专人老远送来,送进屋子的时候饭菜都快凉了,心里就大大的不乐意,回府后马上开始张罗,第二天带来自备瓦石的工匠,就在那小屋旁边,另起了一间厨房,又在屋子后身稍远处修了一处便所。 对此平安王妃振振有辞,“不是毁了慎王府的房子么?这就修还给他。” 于是慎王府的重建工作小面积开始,有了厨房便所,又觉得这里服侍的人太少,又要修下人住的厢房;修好了厢房,各方来探望的亲眷朋友又无处落脚,于是又要修正厅……工程进行得十分迅速,仅仅月余,以那间小屋为中心,周围厅堂俱全,甚至还挖了个大坑,说是要引水进来,修个荷池,以供产妇舒解情怀之用。 平安王妃处处为兰青夫妇着想,身为佟锦生母的揽月公主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初知佟锦尚在人世的消息,揽月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激动得晕厥过去,再一醒来,便听说佟锦产下一子,当下连车都忘了坐,拎着裙摆冲出公主府,在街上跑了半天才觉得这样效率太低,回头又去寻车。 母女相见,以揽月的个性,定会哭得昏天暗地,可意料之外,揽月只是眼圈红了红,就张罗着给佟锦送人送物,平安王妃修园子,她就各色补品每天轮着上,只恨房子建得太慢,无法即时入住,否则看那架势,是一步也不肯离开的。 兰青和佟锦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持续着他们的“囚禁”生活,所有的一切都任别人去忙,佟锦还担心永兴帝一怒之下会对兰青采取什么极端措施,兰青却是什么也不想,每天围着老婆孩子,万分满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佟锦已出了月子,朝庭对兰青的处罚却是迟迟没有定下,兰青在房里闷了整月,终于有心情去想想其他的事,于是上书,请永兴帝恢复他与佟锦的夫妻关系。 此书一出,朝臣们这才记起,当年离京之前,永兴帝的确判了他二人和离,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来,他们是非夫妻关系,但又有了孩子。 于是朝臣们便忙起来了,无数弹劾奏章雪片般飞往永兴帝的案前,也有替慎王说话的,说慎王根本不是夺人妻子,充其量与兰青一样,无媒而合罢了。 这不是纯心添乱么?永兴帝现在最在意的是兰青的处置问题、他的忠诚问题,连重伤的慎王都要排一边去,这些无风也能起浪的大臣们却弄出这一堆有的没有的,有用吗?有能耐直接去慎王府前指着兰青的鼻子说你们不同意啊!只知道上书、力谏,只知道把麻烦丢给他这个皇上! 永兴帝对兰青所求并没觉得有多为难,只是对兰青的处置一直未下已经丢够了皇室的面子,此时若应他请求,岂不是让人以为他怕了兰青?所以,不能应! 毁去慎王府一事,让所有人都没心思处理其他的事,兰青毁去的不仅是慎王府,还有他展露出来的无匹实力,无数双眼睛全都盯着慎王府,哪怕那间小屋上空突然多了只苍蝇,都恨不能有人拿去八卦一番,现在永兴帝明摆着不给兰青面子,众臣在忙着上表的同时也不是没有担心,兰青一怒之下毁了慎王府,现在慎王府外那几十个把守的御林卫根本就是摆着玩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再“一不小心”,再抓几个人开刀? 就在群臣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边声讨兰青的时候,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兰青又上一书,竟是自行请罪,奏折中说佟锦已经出了月子,他与她们母子团聚整月,已是永兴帝莫大的恩德,不敢再行有违忠义之事,上书恳请永兴帝重责。 “这是挑衅!”有人在早朝时激动万分,直将兰青骂了个狗血淋头,“恳请皇上即刻出兵,将其擒下!” 高坐殿间的永兴帝眼皮都没抬,随手一挥,“爱卿拳拳为国,既如此,爱卿便去宣旨吧!” 一旁的黄存喜当即捧来一道圣旨,竟是早已写好的。 殿内鸦雀无声,包括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那个官员。 不是每天都要照例弹劾一下的吗?今天怎么玩真的啊?看看四周,所有人都是一副“还好我没说话”的表情,那官员欲哭无泪,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下,颤颤微微地,接了圣旨在手。 出殿的路异样漫长,那官员越走脚越抖,思及至今仍瘫卧在床的慎王,他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旁边立时有人扶住他,“李大人小心!李大人慢走!” 这位倒霉的李大人突然福至心灵,“啊唷”一声倒地不起,干脆装死。 永兴帝倒淡定,看向黄存喜,“宣读旨意。” 黄存喜马上过去拿回圣旨,当着众人的面展了开来,用他向来不急不缓的语速,高声念道:“平安王之子兰青,张狂悖礼,肆意妄为,因私怨毁慎王府邸,藐视天威,罪在不赦!顾念平安王一脉子嗣单薄,可免死罪,特处兰青流放千里之刑,其妻佟锦亦受连坐,钦此!” 简短的旨意念完,朝堂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众臣面面相觑,一时间都猜不出永兴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兰青流放千里,没了京中的督管,岂不是纵虎入山?还将佟锦连坐发配,恐怕他们夫妻此次一走,不仅再无归京之期,还会在外对朝庭造成偌大的威胁。 “皇上。”在太子的示意之下,七皇子略带犹豫地上前一步,“儿臣愿前往宣旨!” 永兴帝点了点头,待兰煦走后便坐在御座之上闭目养神,底下一群朝臣各怀心思地窃窃低语。 风险太大了,这是众臣一致的认知,可让兰青继续留在京中,他们又根本想不出安置他的办法。 这边永兴帝不说退朝,群臣自然一个都不敢走,同时也存了要看七皇子如何复旨的想法。 七皇子回来得倒十分迅速,仅过了半个时辰,便见一道身影如箭一般穿过重重守卫,旋入太銮殿中! “启禀皇上!”七皇子单膝跪于殿间,大声道:“兰青已然接旨,只是佟锦因身体未复不宜长途奔波,恳请皇上法外开恩,允许其带子入宫调养!”顿了顿,七皇子改双膝而跪,“儿臣亦有一事恳请父皇。”他抬头,年轻的脸上闪动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兴奋色彩,“儿臣愿亲自押解兰青出关!” 无论哪个消息,都令群臣愕然。 “你一定得平安回来……” 太銮殿中议论不休之时,慎王府的小屋内,佟锦正亲手为兰青收拾衣物。 “……不然,我和宝宝可真成孤儿寡母了。” 兰青倚在窗边长几旁看着佟锦,闻言弯了弯眼睛,“好像现在想弄死我,也挺难的。” 佟锦抬头白他一眼,继续低下头去,为他收拾东西。 “怎么这些东西也拿来了?”打开箱笼深处的一个小箱,里面装着一截枯枝、两个试金石雕成的小人以及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 兰青走过来,“我让母妃拿来的,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得收好才行。” 佟锦笑笑,伸手拿起纸笺展开,看着上头清隽的字体,字字句句,无不诉写着他对她的爱恋,被她欺、被她骗,甘愿为她所驱,一生一世,甘之如饴。 佟锦忍不住笑出声来,“的确得收好,你现在身份不同,要是让人看去了,你的威名可就全毁了。” 兰青挑了下眉梢,过来自身后环住她,“哪里不同?都是你的丈夫。” 永兴帝发下的圣旨中,已明确承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佟锦回过身去抱住他,轻缓地舒了口气。 “你不仅要平安回来,还要快点回来,宫里那么闷……”说完又撇撇嘴,“皇上那么不放心你,又下旨许我同你一起走,分明是在试探。” 兰青失笑,“若是你,你会放心?此次我主动请缨,也是为安皇上的心,只是委屈了你和宝宝。” “住进宫里还叫委屈?”佟锦做了个夸张的神情,“你放心,这回你这么给皇上面子,皇上也会给你面子,好好照顾我和宝宝的。” 兰青昨夜秘密上书,力陈自己的忠君爱国之心,愿趁赵明二国士气低迷之时,赶赴边关为大周开疆扩土!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请罪书以及永兴帝的降罪圣旨。 只不过佟锦说得对,永兴帝不信任他,所以才有意提出要佟锦相随,兰青与佟锦商量过后,佟锦便提出,主动入宫为质。 他们是没有野心的,并且效忠的不是某一个皇子,而是皇上,这就是他们要告诉永兴帝的。 “等我回来,便着手处理老师的事。”兰青的语气低落了些,“恐怕老师都没想到,御灵师大成之时会是什么样子,可惜,他看不到了。” 提起权叔,佟锦抿了抿唇,数次想要坦白的话终是再忍不得,紧握了他的手,呼出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向慎王透露我下落的,应该就是权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8章 火场往事 兰青离开,转眼已逾整月。 佟锦顺利地住进宫中,就在太后的寿安宫里,宝宝由两个奶娘带着与她同住,平安王妃与揽月公主几乎每日都会递牌子进宫,温雅与孔梦云也时常过来相陪,静云和曼音早放下了手边的事,回到了她的身边。 一切都很好,至少,看上去很好。 “昨日我与曼音还在说,夫人近来好像心事重重的,可是在思念公子?”静云重回佟锦身边,每天话多到说不完。 佟锦微微一怔,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想还是瞒不过自小就跟在身边的人。 那日与兰青说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后,兰青久久未语,佟锦明白他心里肯定是大受冲击,正如她之前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也是万万不能接受,可整个事件中,实在是存有漏洞。 那时她和权叔被柳战逼离灵山,权叔提议他们隐姓埋名,待兰青神功大成之日再与之相聚,她心惊于自己对兰石的影响力,同时又害怕兰青真的因为她而受到阻滞,便依着权叔所言,先回到那小村子稍做休整。不过,她心里是始终无法赞同权叔的想法的。 成就神功,的确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也是兰青梦想追寻的方向,可真的要以牺牲他们之间的感情这种方法,来达成兰青的成就吗?在她心里,没什么事比他们能在一起更重要,她相信,兰青也是同样的想法! 因为这想的想法,佟锦万分矛盾,犹豫了整晚,还是向权叔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权叔希望她借着抛弃他的名义一去不返,进而刺激他、让他得以成功,可她不能这么刻意的伤害他,只要一想到他找不到自己会陷入怎样的绝望境地,只要想想,她的心就疼得无法安稳。 所以她必须要回去,就像她想的那样,与京中联系证明兰青的身份,从而将兰青救出灵山! 权叔思量再三,答应了她。 取得了权叔的同意,佟锦便开始计划回到福海镇的事,他们应该先找到福海镇的官员取得他们的庇护,而前提是,要避开云继海和慎王的人。 权叔看起来很支持佟锦的想法,为此他特地外出去收消息,走了整个白天,傍晚才回。 佟锦永远记得那天傍晚,残阳似血,她眼前的火光,却比血色更为浓烈! 火势像是瞬间而起,她留在房内,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待她察觉不对时,院内已是火舌肆虐,再无出路了。 她原以为是云继海发现了他们,惊恐交加之际,权叔冲进屋来,替她打开床下一处暗格,那里竟有一个暗道入口! 暗道通往院外不远的一处柴房,是权叔当年害怕被人发现而留下的退路,当她准备进入暗道的时候,权叔被浓烟呛得跌坐在地,她想去帮忙,却被权叔推开。 “是慎王。”权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是云继海,是慎王。” “他不知怎么探听到我们在这里,如今外面全是他的人。” “我们必须给兰青留下线索!” 在权叔的提议下,佟锦以血为墨,在数块布片上写了“慎”字,由他们分别带着,以防不测之时也能给兰青做最后的通知。 权叔最终也没能跟着她进入暗道,而进了暗道的佟锦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暗道内满布的浓烟逼得她不得不抵达暗道出口,那里,早有慎王的人马候在那里。 大概是他们对附近做了仔细的搜查,所以才找到了暗道出口,这是一直佟锦被捉后的想法,直到有一次,慎王过来探她,威胁她的同时庆幸地说:“还好你当日没有丧生在火海之中。” 这给佟锦提了醒,她突然意识到,慎王是不愿她死的,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放那样的大火? 心存怀疑,她便对慎王偶有试探,慎王也不瞒她,直言是有人报讯,他才得以找到她。 他们才从灵山出来不到两天,结合权叔当日的失踪,诡异的大火,暗道出口被人发现……林林种种综合起来,让佟锦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想法。 到底是谁对他们的事了若指掌?以权叔当时的伤势,真的连下到暗道里的力气都没有了吗?由此想到上一场大火,那次大火后,因为衡初的死,让兰青的境界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若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兰青发现敬重的老师惨死火海之中,心爱的妻子被慎王掳走……那么他……那以怒意为引才有可能大成的神功境界……佟锦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被慎王擒来半年,佟锦一直处于对这件事的怀疑当中,这件事带给她的折磨,甚至超越了慎王带给她的恐惧,因为她怀了身孕,她被慎王的人蒙了眼带回京城,慎王要确保她能生下健康的孩子,不想经大夫一瞧,竟瞧出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怀胎三月,若是强行打胎,佟锦必不会独活,同时也有可能对母体造成极大的损伤,慎王便改了想法,他让佟锦安心休养,若是生了男胎,他便抱去,当成自己的子嗣! 是她的孩子保护了她,可她却没能保护兰青,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兰青发现了那样的火场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兰青在听完她的推断后并没有表示赞同或者不赞同,佟锦明白他的矛盾,那是他的老师,却用生命为代价,算计了他。 呼出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佟锦四下看看,并没见到曼音,便道:“曼音又去瞧宝宝了?” 静云点头笑道:“看她那样子,估计是着急了……” 佟锦不由失笑,“那你呢?” 静云和曼音今年都有十八了,已是可以出嫁的年纪,可她们一个个的全都不急似的,尤其是静云,刘长空这一年多来给她安排了几门亲事,她都没应,刘长空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最亲,也不愿逼她,便都随了她,可私下里也托揽月公主给佟锦带话,让佟锦劝劝她,以刘长空目前在京城的人脉和实力,加上佟锦这个靠山,就算是官宦人家,想要攀附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了佟锦的反问,静云笑容依旧,“我可不急,我得等宝宝长大了,看他娶了好媳妇,才能放心出嫁。” 佟锦哼哼一笑,“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我知道你心里有人,告诉我他是谁,我定然成全了你。” 静云马上福了一福,“先多谢夫人了,等我找到那人再说。” 佟锦看着静云,忽地敛去所有笑容,“也是,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与我有什么关系?有心事自然也不会与我说,是我多管闲事了。” 静云面色微变,再看佟锦,木着脸色出门去看宝宝,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静云在屋里站了许久,直到佟锦回来,她马上迎过去,“快中午了,我让人做些点心……” 佟锦头眼不抬,“这些不用你操心了,你马上便出宫去吧,以后也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夫人!”静云终于慌了慌,“我……” 佟锦不言不语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静云吐出口气,垂着肩头低声说:“是……兰石。” 佟锦的眉头疑惑地拧了起来,“兰石?” 静云咬咬唇,轻轻点了下头。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佟锦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是兰青呢。” “夫人!”静云瞪着眼睛,极不赞同她的口无遮拦。 佟锦却笑道:“你早说,这事早就成了,现在却是得等兰石随兰青回来,才能再提这事了。” 静云急道:“夫人,我只是被你逼得急了,才说的,我……兰石他……他心里喜欢曼音,我也早下了决定,绝不会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佟锦的眉毛又揪起来,“曼音?”她想了半天,摇头道:“你以前曾对我说过曼音和兰石的事,可我临走之前问过曼音,她说她与兰石并无半点其他交情。” 静云怔了怔,眼间微现茫然,转眼又消散开去,微有低落地道:“就算曼音没那个意思,兰石他也是……” “兰石惦记的一直是你。”一道声音突地自门外插了进来。 佟锦与静云望出去,便见曼音神色平静地立于门外。 “我不知道你怎会误会我和兰石,不过以前兰石每次回来的时候,同我问得最多的就是你,你们平常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关心你的。”曼音走进屋来,“你还记得有一次你换了我的值夜,要我去见兰石么?他没见你,失望得要命呢。” 曼音的话让静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是真的吗?可……可这么久了,他从没有主动来找过我一次……” 曼音无奈地一摊手,“你现在是揽月公主府刘长空掌事的妹妹,还以为是以前的那个小丫头?兰石虽出身于王府,可说白了,他连个自由之身都没有,你要他如何去找你?这次他与公子同赴边关,临行前曾来与我道别,他说他会努力挣些军功,虽没说目的为何,但我想……” 曼音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佟锦和静云都了解了她的意思,静云褪去初时的惊诧后,神情间又现茫然,“那、那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99章 舆论 曼音轻轻一耸肩,“如果你真的打定了主意……他不来找你,或许你可以去找他,当然,得等他回来之后。” 静云紧抿着唇角,看了佟锦半晌,下定决心似地呼出一口气,“在他回来之前,我最好现在出宫,去找我哥哥谈一谈这件事,以免将来出现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怎么回事?”佟锦看着静云离去的背影,有些错愕地道:“我离开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京城的姑娘都变得这么主动大胆了吗?”她印象中那个羞涩胆小的姑娘哪去了? 曼音轻笑,“别人我不知道,可我们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夫人的一些脾性,多少也学到一点。” “那你呢?”佟锦招手让曼音过去,“张洪的事,你想谈谈吗?” 张洪在三枷门下学习时日良久,又刻意学习算经商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用一个男人的身份给曼音提供一个依靠,可据佟锦所知,张洪一个月前就已向刘长空提出要跟他学习,刘长空亦已同意,可因为曼音重回她的身边,张洪无法与曼音有共事的机会,为此十分失落。 “我知道……当初没有预警就离开,让你和静云都很难过。”佟锦真诚地伸出手去,“如今你们还肯回到我身边,我十分感谢。” 曼音看着佟锦伸出的手,略略有些激动,她深吸了一口气,低身福了下去。 “曼音是夫人的丫头,这点永远也不会变。”她低头自腰间翻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契书,“这是我的卖身契,夫人走后,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该去哪里,幸而刘管事收留于我,让我能在京城等到夫人回来,如今,这张契书还是交给夫人保管吧。” 听了她这话,佟锦也没反对,伸手接了她递过来的契书,收进怀里。 “以后你大概没什么机会摆脱我了。”佟锦笑笑,“还人卖身契的事,我可不常做。” 曼音抿唇一笑,笑容中终于少了近来的淡淡的愁绪,多了些安心的色彩。 佟锦看在眼里,心中未免长叹一声。 曼音与静云不同,静云有亲人,并且十分优秀,正如曼音所说,静云是揽月公主府刘长空掌事的妹妹,近年来刘长空在商界中名声雀起,连带着静云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今在外头,也当得起一声“刘小姐”的称呼了,而曼音,却什么都没有。 曼音就像一株藤蔓,依附着他人,为他人装饰、助他人成长,她便觉得人生的意义便在此处,一旦失去了附着的人,她便会感到迷茫没有方向,她什么都没有,正因如此,她才依然保留着她的卖身契、把它又交还回来,为自己重新找到生活的重心与方向。 佟锦不介意做曼音生活的重心,可这绝非曼音最终的归宿。 “张洪今年才十六岁。”曼音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与佟锦倾诉,“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或许有过一些想法,但没人能保证,这些想法能从他人生的开始,一直延续到人生的结束,到到临头,我是不会逃避的,只是,我希望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更确定一点,再过两年,如果他依然是这个心思,我也会顺其自然的。” 佟锦失笑。 静云和曼音,她们两个都是陪着她从由艰难的困境中走过的人,佟锦无疑很宠静云,可心里却最心疼曼音。曼音从不会让她担心,一直都是,这个姑娘自小流离失所,辗转于人贩之手,偷蒙拐骗,小小年纪就已驾轻就熟,可她从不放弃自己,所以才会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毅然逃离了原有的生活,躲入佟府为婢。或许因为自小便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世事无常,曼音无论何时都很理智,但佟锦知道,这分理智,是用她过往的所有换来的,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人心疼,也理应有一个最圆满的未来。 “夫人不必为我担心。”曼音站起身来,神情间带些犹豫。 “怎么了?”佟锦问。 曼音垂下双肩,“这还只是个传言,不过……夫人应该早做准备。” “我去看小公子的时候,听到乳娘与过来送饭的小太监闲聊,夫人可还记得那位刑姑娘?曾与公子订婚,后来去庵堂清修的那个。” 佟锦微一扬眉梢,“刑茉华?” 曼音点点头,“听说她近来病情加重,已经药石罔顾了,她向刑大人提出了一个最后的要求。” 佟锦缓缓地点一下头,反问道:“和兰青有关?” “她想嫁给公子。”曼音说完又补充道:“哪怕只有一个名分、妾的名分她也愿意,否则她死不瞑目。” 看着佟锦渐渐沉下的脸色,曼音硬着头皮继续道:“听说刑大人已经和皇上提过这件事,但皇上没有表态,刑姑娘病情危急,刑大人惟恐她等不及,已让刑夫人递了牌子入宫求见太后,应该就是要说这件事。” “真稀奇……”佟锦寂静良久,笑了一声,“刑茉华想嫁给兰青,刑大人不来与王爷王妃商量,不来与我商量,反而去找皇上。” “刑大人去找王爷和王妃也没用啊。”曼音笑道:“经历慎王府一事,京中有谁不知公子对夫人痴心一片?公子离京之前特别嘱咐王妃好好照看夫人,王妃岂会有违公子之意同意这件事?刑大人就算去,恐怕也会碰壁吧,还不如干脆来求皇上。” “倒也未必。”佟锦以手托腮,想了一会,“刑大人……未必是怕碰壁,才不去找王爷和王妃,刑茉华危在旦夕,做父母的想完成女儿的愿望无可厚非,可他连招呼也不和我们打一声就上报了皇上,以致现在连个送饭的小太监都耳闻此事,无非是希望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力。时值朝庭用人之际,皇上是不会冒险去做什么让兰青不高兴的事的,但刑家的目的也很明显,皇上不表态不要紧,只要这件事传得够开够远,相信到时外界的舆论也会逼得平安王府没有招架之力。不嫁给兰青就死不瞑目,不同意此事就是无视一个将死女子的临终诉求,他这是赤果果的道德绑架!”说到最后,佟锦已有些咬牙切齿。 “那我们该怎么办?”曼音面现忧色,“公子必不愿看到王府受此非议,可他不在京城,难道真要答应下来?” 佟锦没有言语,目光投向窗外,许久也没动上一下。 这件事,皇上和太后肯定是不会过多干预的,可以预想的,就是把刑家和王府的人拉到一处私下调解,刑家有“病危“这张王牌在手,实在是很难对付。 “这两天看好宝宝,别让无关的人前去探视,尤其是刑家的人。” 曼音怔了怔,“刑家的人怎会……” “我想了想,”佟锦依旧是支着腮帮子靠在那里,微蹙的眉头让她看起来有点纠结,“你也不是整日都留在那边,怎会这么巧就听说了这件事?张氏和陈氏是王妃亲自挑选的奶娘,都不是多话的人,怎会躲到一旁与小太监八卦这些事?恐怕是有心人买通了那小太监,有意在你面前说的。” 曼音细细地思索一番,眉间渐渐收紧,“我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来报知夫人……” 佟锦点点头,接下去,“这样他们就可以看看我的反应,从而制定新的对策!说不定……不,他们一定会大打苦情牌,刑茉华与兰青曾有过婚约,如今兰青已有子嗣,刑茉华却危在旦夕,若能善加利用这一点,再加上王妃对刑茉华心存的那么一点点内疚,便极有可能取得王妃的同情。” “所以,”佟锦忍不住撇撇嘴,“静观其变吧。” 她这副样子若让外人见到,定然会大加抨击,说她没有同情心,或者连一个临死愿望也不愿成全云云,这大概是刑家最想看到的结果,通过这样的方法来逼她和平安王府就范,对此,她只想回复一个字,呸! 这么说或许有些冷漠,但刑茉华的病不是她造成的,她无须为刑茉华的生死负责,更没有一定要“成全”刑茉华的理由,当然,如果刑茉华看上的是别人家男人,她也可以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反正人都要死了,就成全了呗~可现在,她呸! 佟锦的心思从没有一刻松动,如今打定了主意,便更像对此事全然不知一般,每天照常吃睡逗宝宝,空闲时候就给兰青写信,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如此只过了两天,宫里的人似乎都被传染上了一种骚动的情绪,不管她去哪里,都会多多少少地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她全都置若罔闻,而平安王妃在某日进宫“偶遇”了刑夫人后,果真答应了刑夫人一同去探宝宝的提议,多亏佟锦盯得紧,早一步让曼音将宝宝抱了过来。 “锦娘,”每天上午入宫已成定律的揽月公主抱着宝宝,面带狐疑地看着佟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0章 同意 佟锦懒洋洋地在窗下晒太阳,闻言笑笑,“我没什么事,是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我也懒得问。” 揽月公主沉默了一下,将宝宝送到奶娘手里,而后走到佟锦身边,蹲下身子靠了过来,“现在宫外的传言很多,都说你执意不肯让刑茉华入门,连一个名分都不舍得,可怜了刑茉华一片痴情,又说兰青娶了个悍妇。” 佟锦讶异于揽月的坦白,毕竟她们之前连刑茉华这件事提都没提起过,不过她还是连眼睛都没睁,“我是悍妇,他们又不是头一天知道,连个正式通知都没有,想用这种方法逼我就范,门儿都没有!” 揽月轻叹了一声。 佟锦睁开眼,看了揽月一会,“你觉得我应该答应?” 揽月沉默了一会,极缓、极缓地摇了下头。 “我同情那位刑姑娘,”她看向佟锦,仍是柔弱的容颜,眼中的坚持却是异样的明晰,“可她不是我的女儿。任何人想要伤害我女儿,哪怕只是一个名分,我也不干!” 坚定的口吻,让佟锦有些压抑不住的感动,正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的时候,又听揽月赌着气说:“况且,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要死?” 好好的感动气氛因这句话顿时消散无余,佟锦不由失笑,“娘啊,我们还是厚道一点的好。” 揽月气哼哼的,与刚刚的平静判若两人,可以想象,她最近因这事也是受气不少,但一直压着不愿在佟锦面前显露出来,也是相当辛苦的。 “你别以为你那婆婆不松口是因为维护你,她只是怕兰青回来找她算账,我这女婿,现在没人惹得起了!” 听着话里那隐隐约约的骄傲语气,佟锦真拿她这老娘没办法,与佟介远和离后,揽月无疑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得极好,一年多的时间,整个人都自信开朗多了。 与揽月谈过之后,佟锦更是有了底气,没人向她提起,她也乐得装傻,假装根本不知道有这码事一样,过了没几天,终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刑家的事,你可听说了?” 佟锦看着对面的平安王妃,笑一笑没有说话。 平安王妃面露难色,同时也带着无尽的唏嘘,“前几日入宫正碰上刑夫人,刑夫人说刑姑娘近来频频犯病,大夫说已是药石难救了。” 老实说,佟锦有些失望。 她想得到王妃或许因为当年对刑茉华的愧疚之心而同情刑家,但没想到,第一个主动来说服她的,会是王妃。 “我昨日去探过刑姑娘。”王妃叹了一声,“时昏时醒的,见我去了,还不忘求我答应她最后的要求。我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人分享丈夫,我深知这种滋味,也深受其害,自然没立场要你答应这件事,可……”王妃摇摇头,“那刑姑娘实在可怜,看样子也活不了几日,只是一个妾室的名分,于你和青儿,也构不成什么阻碍。” 佟锦看着王妃感伤的神色,淡淡转开眼去。 还是那句话,如果现在刑茉华所求的,是给平安王爷做妾,她还会不会说得如此轻松,会不会把这些泛滥的同情心,同样放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些话却是不好说的,王妃是兰青的母亲,佟锦不愿与她横生隔膜,她更愿意相信王妃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站在赞同的那一方,毕竟她在宫外,受到流言的影响会更大一些。 细想半晌,佟锦转回头来,心里已有了决定,“母妃不必再说了。” 王妃微微一滞,“这……你的意思是……” 佟锦站起身来,翘唇一笑,“我同意。” 王妃万分诧异,随着起身,“你……你同意?” 佟锦失笑,“母妃看起来好像希望我拒绝似的。” 王妃面上涌起一股复杂的神色,又带些迷茫,半晌才道:“我是……有些意外,你要不要写信给青儿,同他商量一下?” “我也是王府的一份子,如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也不愿王府失了体面让人看笑话。”佟锦道:“至于写信就不必了,正如母妃所说,只是一个名分,刑姑娘不会要求更多,既然如此,他在边关军务缠身,何必还拿这样的小事来烦他?” 王妃欣慰地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刑姑娘的病势十分沉重,刑家上下都很着急得到答复,如今你同意了,我便出宫去告诉他们,入府为妾本没有什么仪式,如今更是不必麻烦,合过庚帖便算是礼成了。” “母妃。”佟锦先一步叫住王妃,“在这之前,我想见见刑夫人。” 王妃微微一怔,佟锦道:“这样的事,虽说已告知了王爷和母妃,但我做为兰青的正妻,刑家竟无一人登门相告,是不是有些不够诚意呢?” 王妃闻言轻笑,“这好办,我明日便让刑夫人入宫……” “我希望由我来通知刑夫人这件事。”佟锦的笑容始终不落,“不如母妃这就出宫通知刑夫人入宫,正好,还可以求太后和皇上做个见证。” 王妃点点头,“就这么办,我这就出宫去。” 平安王妃匆匆而去,一直陪在佟锦身边的曼音面带忧色,“夫人有何打算?” 佟锦笑了笑,“你去找黄存喜打探一下,问问皇上下午会在哪里。” 曼音不知佟锦到底有什么对策,但也没有多问,忧心忡忡地去了。 等到曼音回来,时已过午,佟锦略略用了些吃食,便叫人进来替自己重新梳洗一番。 看着镜中的自己,黛眉轻描薄粉略施,两片红唇水润丰盈,因生产之故,较之以往更添几分丰腴之美,她红唇轻扬,荣光焕发地去了太后寝殿。 告之来意后,太后也有些意外,“你竟肯答应?” 佟锦歪歪头,“为什么不肯?” 太后不轻不重地哼笑一声,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刑茉华病重在床,想来也是形容枯槁,你却是神采飞扬,如此姿态,刑夫人看了,定然会更为伤心的。” 佟锦轻笑,并不否认太后的话,“我也希望刑姑娘健健康康,这样她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父母那么辛苦替她求一个名分,可惜天意弄人,刑大人夫妇爱女心切,我岂会如此不讲人情,拒绝他们?” 太后还是有些狐疑,回想以往数年,佟锦有哪件事是想做而没做、而不敢做的?以佟锦的性格,太后根本不信她会同意这件事,如果不是真的同意,那么此时这样爽快的答应,便是必有后招! 不过与永兴帝拥有同样默契的太后并不愿过多地参与这件事,兰青的实力造成朝庭对他既要防范又要倚重,撇去如何防范不提,现今正是重用兰青的时候,永兴帝不愿与兰青交恶,哪怕一丝嫌隙也不愿产生,太后同样是这样的心思,就算心里再怀疑,也只是放在心里,既不会赞同佟锦,同样也不会提醒刑家。 “太后,平安王妃与刑夫人在宫外求见。” 太后看了佟锦一眼,见她眉目微垂,不见丝毫对抗之意,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摆摆手,示意宣人进来。 平安王妃与刑夫人联袂而来,二人与太后见了礼,起身之时,刑夫人看着座位间的佟锦,不免显露出几分激动。 “多谢兰夫人深明大义。”刑夫人难以克制地快步走到佟锦面前,低身便拜。 佟锦连忙起身躲了开去,打量着刑夫人微红的眼眶,心中已然坚定的心思又翻腾起来。 她不心软,只是心里难过。揽月可以无条件的支持她,刑夫人同样也在支持着自己的女儿。 “刑姐姐的事,我万分难过。”第一次,佟锦对这件事表现出这样诚挚。“不过事关两府,兰青如今又是带罪之身,为免将来连累刑家,我想还是请太后与皇上做个见证,皇上如今正在御书房中,我们便一同前往,参见圣驾吧。” 刑夫人怔了怔,看向平安王妃,王妃微纠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太后此时却道:“我这两日身子不爽,便不与你们同去了,既有皇上做主,我也不必担心了。” 太后的态度让王妃不由紧张起来,她走到佟锦身边,“可是有什么变故?” 佟锦笑笑,与王妃道:“我只是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名正言顺一些,顺便求皇上做主,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刑夫人闻言面色微沉,王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微微点了下头。 兰青自回到京城后,立下不少战功,虽然至今未能担任过一军主帅,不过这半年来他参与的数次大战,全是因他的实力才能取胜,永兴帝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不对他加以晋封,可大家都明白,以兰青的实力,除非永兴帝有心除去他,否则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这次他流放边关,虽说是触怒帝心,可看他流放的地方也该明白,皇上对他并未失去信任,相反,还要对他委以重任,待他再回京城,身份地位,将会与之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以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会有多少人,用这样或那样的方法,紧紧攀附在兰青身边,而联姻,则是最简单易行的方式!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1章 条件 王妃点下头后,刑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还带了些恼怒的模样,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反对佟锦的意思,随着佟锦与平安王妃,一路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外,黄存喜候在那里,见了几人连忙迎过来,“皇上正与平安王爷和刑大人在殿内议事。” 佟锦扫了刑夫人一眼,笑道:“这倒是正好,免了再等刑大人入宫。” 刑夫人不太自在地别过脸去,佟锦心里便有了数,与黄存喜道:“请黄公公通报皇上,我们前来,是为解决刑姑娘一事,希望皇上做个见证。” 黄存喜点点头,转身而去,佟锦看着刑夫人笑问:“刑大人可是得知了消息,先进宫来向皇上报喜的?” 刑夫人攥着帕子的手紧收了一下,勉强现出个笑容,“王妃说一切都要夫人点头才可进行,现在夫人还未应承,我家老爷有何喜可报?” 佟锦淡淡笑笑,并未还口。平安王近一年来少理政事,鲜少入宫,如今却这么巧与刑大人一同来见皇上,这便不由得佟锦不猜测,是不是刑家得到了王妃的消息后,这位刑大人不放心她的人品,所以提前拉了王爷入宫,希望做最后一搏,在她可能反悔之前,取得永兴帝的旨意。 “皇上宣三位进去。”黄存喜出来,引着佟锦等人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平安王爷与一位身着文官服饰的中年官员分立左右,永兴帝坐于御座之后,神色平静。 佟锦三人向永兴帝行过大礼后分退两旁,刑夫人与刑大人站至一处,佟锦则与王妃站在了平安王身侧。 永兴帝看向佟锦,似笑非笑地,“你无事必不会来找朕,说吧,有什么事?” 永兴帝语气轻松,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舅舅在与自己的外甥女在说话,佟锦看一眼对面稍显紧张的刑夫人,笑着答道:“相信皇帝舅舅一定听说了最近传得很广泛的那件事,刑姑娘重病不起,我与平安王府上下全都十分同情,虽然刑大人并无知会我的意思,但我母妃与王爷还是给予了我最大的尊重,希望此事由我做主,我今日前来,便是宣布我的决定,顺便请皇帝舅舅为我们做个见证。” 这一番话,让刑大人与刑夫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永兴帝则是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既然如此,你且说说你的决定吧。” 佟锦笑着上前两步,到永兴帝面前跪下,“皇上,我同意这件事,我们可以给病危的刑姑娘一个名分……” “哦?”永兴帝的反应和太后一模一样,眼睛里闪动的,全然是不信任的光芒。 那边刑大人则已随之跪下,“为臣代女儿感谢皇上成全,谢平安王府成全……” “……不过有一个条件。”佟锦不慌不忙地说完。 永兴帝干巴巴地眨了眨眼,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刑大人看起来十分恳切,“所有条件,只要刑家办得到,定然为完成茉华的心愿全力以赴!” 佟锦笑着点点头,“这样就太好了。”说着她向刑夫人问道:“刑夫人,刑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刑夫人立时双眼泛红,无声地摇了摇头。 “可还能撑个一年半载?”佟锦十分关切。 刑夫人又摇摇头。 “三五个月?” 刑夫人眼中已有泪水渗出,仍是摇头。 “三五十天?”佟锦紧问不舍。 刑大人不等刑夫人回答,接话道:“大夫说,只在这几日了。” 佟锦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刑姑娘在这个月内,大限必会到来。”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刑大人有些动怒,浓眉倒竖。 “我很抱歉你们必须经历这样的事。”佟锦说完,转向永兴帝,“皇上,平安王府上上下下皆知我与我夫君感情融洽,此次之所以答应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对刑姑娘的同情,也就是说,如果刑姑娘没有这样的遭遇,我们平安王府必不会答应这件事。所以我希望刑大人能立下字据,平安王府给了刑姑娘一个名分之后,若刑姑娘的生命得以延续超过整月,这桩婚约立时作废,我有权利代夫写下休书,还刑姑娘自由之身!若刑大人可以答应,别说是一个妾室的名分,就算是平妻,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刑大人勃然大怒,刑夫人也是怒不可遏,“你这根本是存心刁难!” “有何刁难之处?”佟锦反问:“刚刚刑大人亲口承认刑茉华活不过三日五日!我已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难道还不够?” “你……你……”刑夫人指着佟锦,手指一个劲的哆嗦。 刑大人极怒冷喝,“平安王府怎会出了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妇人!竟用他人死期为限,人品低劣,简直毫无德行可言!” 刑大人一番厉喝,让平安王及王妃万分难堪,他们也没料到佟锦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互看一眼,皆从对方面上看到了不赞同的色彩。 “锦娘。”平安王爷紧蹙眉间,开口说道:“既然答应,就干脆爽快一些,何必强人所难?” 佟锦瞥一眼他,目光冷冷,却并未回答。 刑大人仍在怒斥不休,“王爷,这样狠毒的妇人,便该早日休出门去,以免有朝一日连累了王府的名声!让人不耻于平安王府!以为平安王府俱是这样败坏德性,无情冷血之人,到时恐怕连王爷都难逃其责!” 平安王与王妃的脸色全都难看至极,佟锦失笑一声,“休了我,好让你那个病重的女儿做正妻么?她还有那个时间等到我被休离么?” 这句话,刻薄至极,刑大人暴怒之下便要冲上前来,幸而被时刻准备着的黄存喜牢牢拉住,免了佟锦的一顿皮肉之苦。 永兴帝也有些看不下去,“佟锦,你这个条件的确刻薄过头了。” 佟锦抿了抿唇,扬头一笑,从容而自信,“既然连皇上都这么说,那我不妨改一改,把限期的时间延续到兰青回来的时候,这样总不刻薄了吧?” 看得出,永兴帝和平安王包括王妃,没人赞同这换汤不换药的条件,更别提气到青筋紧迸的刑大人与泪流满面的刑夫人了。 “皇上!”刑大人一头磕在地上,“皇上就能允许这样的毒妇在殿前撒泼么?请皇上速速下旨,让平安王爷做主休离此妇!以保全王府及皇室的清名,亦全我儿一片痴情!” 刑夫人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兰夫人,茉华虽性命垂危,但我们做为父母,怎愿相信她即将离我们而去?如果可以,我们心里宁愿她将来孤苦一人,也愿她健康地活下去……” 刑夫人的哭诉让王妃红了眼眶,她轻吸一口气,“锦娘,将心比心,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 佟锦直挺挺地跪在那,紧抿唇角不发一言。 平安王爷终是按捺不住,“此事我便做主!相信青儿也会做此决定,而并非提出那样荒谬的条件,丢了平安王府的名声!” “好啊!”平安王话音才落,佟锦断喝一声,“若是如此,便请王爷写下休书,立刻将我休离出王府!” “你!” 平安王极怒,佟锦亦怒目而视,两不相让之时,永兴帝眉间大皱地道:“锦娘……” “皇上!”佟锦又猛然回头相视永兴帝,“是不是只要将死,便所有的事情都可做得?我与兰青历经风雨不离不弃才有今日,凭什么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而让步、还要被人指为毒妇?将死之人的确可怜,但凭什么绑架他人道德,让我应下我根本不想应允之事?若死是理由,那么我说我明日将死,皇上是否能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将皇位让了与我!” “大胆!” “住口!” 刑大人与平安王齐齐喝出,反倒是永兴帝,定定地看着佟锦,良良不语。 “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样。”佟锦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字字句句缓缓吐出,“若刑大人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若王爷与王妃看不过眼……大可……代兰青将我休离!” 她说完,不等永兴帝的回答,径自起身,再不看周围旁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夫人……”出殿之时,曼音快步跟上,“夫人!” 佟锦恍若未闻,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一路疾行,回到寿安宫的住处。 “我要休息一会。”卧室门前,她停了脚步,背对着曼音,“别让人来打扰我。”说罢,她两步跨进房中,房门随之紧紧闭合。 “你没错。”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妆容得宜的丰美妇人,红唇轻动,“你没错……你没错……” 她哪里有错?她不过是为了维护她完整的婚姻,这也是错吗? 不可自抑地,一行莹润随着她的轻喃滑下脸庞,冲淡了脸上胭脂晕出的气色,她努力睁大双眼,不让自己过于失控,泪水却成串而下,最终褪于她大半的妆色,显露出一张苍白又饱含惧意的无措面孔。 “我是佟锦。”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我什么也不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2章 宴会 最终,平安王爷与王妃也没有擅作决定推翻佟锦的条件,只是不满意是显而易见的,王妃连续两天入宫看望宝宝,虽仅是一墙之隔,却也没来与佟锦打个招呼。而与此同时,佟锦在御书房内提出的条件不知从何种渠道流传了出去,外界本就对佟锦迟迟不应此事而有所非议,此提议一出,更是引得哗然一片,甚至有人上书恳请永兴帝处置佟锦,用词谴句自是异常难听,连她不配为人母都列在其中。 对此,佟锦全无回应。 以住佟锦住在宫中,时常会去温雅公主处走动,还有一些宫中妃嫔,佟锦也大多与之和睦相处,但凡有人邀约或者聚会,总不会缺席,可自此事之后,佟锦便闭门不出,将自己完全地与外界隔离起来。 “你倒也不用这样。”温雅公主如今已是二九年华,正是最美好的时光,不过她因一年多前永兴帝有意给她指婚一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搞得自己病病怏怏的,时常一睡就是整天,这样的情况下,婚事自然搁浅。“外面传外面的,你身在宫中,理他们做什么?何必不与人交往,弄得自己真像犯了过错一般?” “我就是懒得理会才不出去。”佟锦栽歪在床上拿着一个布老虎逗宝宝玩,“现在不管上哪里,不管是出于好意恶意,总会有人问起那事,问得我都烦了。” 温雅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这件事你可告诉兰青了?” 佟锦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等他回来再说也不晚。” “我可是听说了。”温雅把茶盏放到一旁,起身过来坐到床边,“边关频频大捷,赵明二国现在吓破了胆,昨日派使者前来,愿各退百里驻守,空出来的地界便供给我大周做边关商贸往来之用。” “竟有这样的事?”如此做为,与割地求和没什么两样,佟锦没想到对大周向来强硬的赵明二国竟会有这样的提议,同时又不免想到,有如此结果,都因兰青之故,一股自心底升腾而起的骄傲油然而生,连笑容都轻松了不少。 “父皇回绝了。”温雅笑着说道:“当年皇祖父初登皇位时,由于内政混乱,曾被赵国硬占去边关两座城池,父皇要求赵国以十倍之数相偿,明国连年来对我大周频频骚扰,亦应赔偿这么多年来大周在边关投入的粮饷军资。” 佟锦不由失笑,没什么奇怪的,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所以,”看佟锦笑眯眯的样子,温雅提醒道:“父皇有无尽的壮志雄心,在完成目标之前,恐怕兰青很难返京了。” 佟锦沉默了一会,伸手捏了捏宝宝胖嘟嘟的脸蛋。 “为国效力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不能拦他。”佟锦起身喊来乳母,抱宝宝下去睡觉。 温雅对这答案并不意外,跟着叹了一声。 佟锦笑道:“叹什么气?他老婆孩子都在这,他总会想办法回来的。倒是你,你病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这样没什么不好。”温雅神态平和, “我的目的够明显了,可他一直裹足不前,我也想通了,或许不是因为他不敢,只是不愿意罢,既然如此,我何必强人所难?” 佟锦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如果你真这么想,你就该依从皇上的意思早早嫁人。” 温雅苦笑了一下,“又不甘心,所以……这样也不错。” 看着她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些许苦涩,佟锦摇了摇头。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耀眼又骄傲,这才几年时间,就全变了。” “变得不只是我。”温雅有些感慨,“像是你,不也变得判若两人?还有明月姐姐……”她的话音隐去,笑了笑,大有世事无常之意。 “她怎么样?还住在自己家里?”对水明月,佟锦心里始终存有疑问,但自回来后也没有刻意去留意她,所以对她的消息一无所知。 温雅点头道:“她现在挂着定北侯夫人的名号,却一直拒绝入住定北侯府,又因韩老夫人去世时她拒为韩老夫人戴孝,如今定北侯府上下也根本不将她当做主母看待。而韩林外派已久,父皇一直没有召他回来,这样的情况下,更没人为她正名,如今她就算想回定北侯府,恐怕也不会有人欢迎她了,她现在与你差不多,根本不会出门一步。” “真是自作孽。”佟锦随口下一句评断。 温雅跟着叹了叹,“我也不明白她怎会变成这样子,以往明月姐姐虽有执著之处,但总是温婉动人,可自她那次当众指认你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太对劲了。” “有没有可能与慎王有关?”佟锦想起当年水明月曾入宫请求太后将她指婚给慎王的事。 温雅面露疑惑之色,但终究是没有随便下什么定论,只是道:“明月姐姐固然有错,可她如今的境遇已够凄惨了,希望将来韩林回朝,会与她过些平和安乐的日子。” 对此佟锦心中并不看好,不过也没有加以反驳,这了这么久,也不知韩林心里到底有没有放下,若他对水明月仍有执念,而水明月也愿放下一切与他重新开始,那也未倘不是一件好事。 佟锦与温雅的愿望是好的,佟锦也尽量从韩林的角度出发去看待水明月,她与水明月纵然有太多过往,可往日已逝,如今兰青达成所愿,她也重回京城,自然不愿再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一些恩怨。 不过,天有不侧风云。 数日后,有朝臣上书揭发慎王集聚朋党,图谋不轨,曾与慎王过往密切的一些官员名单俱都呈至御前,其中,恩国公的名字赫然在列。 恩国公是慎王朋党?这件事无论真假都在朝中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众所周知,奉安公主作为太子的亲姑姑,从来都是支持太子的,她的丈夫怎会转而支持慎王?后来大家再一琢磨,对了,原来不只太子是奉安公主的亲侄子,慎王也是。 对名单的调查迅速而隐秘地展开,对于一个灵力尽失、至今仍卧床不起的无用王爷来说,忠诚显然是多余的,于是许多昔日里与慎王往来密切的人物纷纷反水,有力陈自己瞎了眼的,有说自己是受了蒙骗的,还有的干脆转为污点证人,直指慎王几大罪状! 一场关于慎王的讨伐活动轰轰烈烈地展开,永兴帝也下了决心,以慎王祸心暗藏为名将其贬为庶民,终身不得离京一步,而皇贵妃亦受牵连,连降数级,暂居冷宫之中,其余朋党或贬或降,恩国公作为奉安公主的驸马,仅仅是夺去封号,停职留用,不过明里支持太子暗里却又与慎王暗通曲款,已注定他不可能再受到太子信赖,同样亦不会再受永兴帝重用,曾经风光一时的恩国公府,便在这凶险诡诈的夺嫡之争中,渐渐走向消寂。 “今日韩贵妃宴请六宫,夫人不去?”眼见时将过午,佟锦还没有一点整装的意思,再度进宫的静云有些着急地问。 如今已是七月中旬,早晚虽带了些秋凉之意,可现在这个光景,外头的太阳还是晒得烤人,佟锦也不在乎,搬了摇椅在院里晒太阳。 “你也说是宴请六宫。”佟锦闭着眼睛优哉游哉,“我顶多是个借住的,去凑什么热闹?” 曼音与静云的意见一样,“这是韩贵妃接任后宫协理之权后第一次办聚会,夫人毕竟住在宫中,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是啊。”静云接道:“正是因为借住宫中,才要小心对待,以免被人抓到把柄,说夫人连贵妃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她们一搭一和的,让佟锦啼笑皆非,“行了,我去还不行吗?”近日来她驻足不出,看来的确让许多人都跟着担心了。 佟锦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身来,又转到隔壁去看了正呼呼大睡的宝宝,这才让曼音替自己梳妆起来,又吩咐静云,“你留下照看宝宝。” 如今宝宝已经三个月了,因为没取大名,就一直宝宝的叫着,虽然如今兰青声威鼎盛,没人敢惹他们,但对于宝宝的安危佟锦还是不敢马虎,定要托付给可信之人才能安心。 佟锦好好收拾了一番,这才带着曼音前往韩贵妃所在的安和宫,因出来得晚,佟锦到达时安和宫内已然歌舞升平,六宫齐聚,永兴帝也端然在座。 佟锦不愿太过显眼,便由侧门而入,让曼音找韩贵妃身边的宫女代为通传,远远地与韩贵妃行了礼,便低身落座。 如今宫内后位空悬,皇贵妃又打入冷宫,韩贵妃在宫中已是说一不二的地位,此次宴请,也存了扬眉吐气的意思,受邀之人不仅是六宫后妃,还有一些臣眷命妇,人员之齐,让佟锦不免想起那一年春日宴,也是这样的场景,水明月跪于御前,指她与兰青有染。 目光定于对面的某个席位,佟锦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韩林的母亲林氏做为定北侯府的代表与韩林的某位庶妹紧坐于一处,同席而坐的还有一人,美丽优雅,曾经的发帘如今尽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安然端坐目不斜视,神态坐姿俱都完美得挑不出任何错处,若忽略林氏面上的厌恶,她无疑是许多人心中梦寐以求的贤良淑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3章 离 察觉到佟锦的目光,韩夫人林氏面露愧色地撇过头去,目光接触到身旁的水明月,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油然流露。 水明月对这一此似乎一无所知,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注视着远处的韩贵妃与永兴帝,面带微笑,好像她是一个称职的侯府夫人。 正看着,佟锦身边坐了一人,佟锦收回目光,便见揽月坐在自己身侧。 “我还担心你不愿出来,这就好了。”揽月握住佟锦的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管外界说什么,你只要坚信一点,你没错,知道吗?” 佟锦笑着点点头,紧紧地回握一下,让揽月明白自己并没被什么人击倒。 揽月让同行进宫的清秋替佟锦布菜,清秋如今已年渝二十,相较以往更多了些沉稳,揽月笑道:“多亏你给我送来了清秋,要不然,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佟锦早知道清秋的能力,有她在揽月身边,自然也是放心,不过看着清秋年轻美丽的面孔,不由又暗中感叹,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与揽月打个招呼,清秋得力不假,但也不要因此误了她的青春。 佟锦又与揽月闲聊几句,问起老夫人的身体,揽月微有失落,“身体倒还不错,只是没什么精神头,一年里倒有八个月住在庵堂里,我虽常去陪她,但终是不能时时跟在她身边。” “那柳氏呢?”佟锦皱着眉头,“就任奶奶自己一人么?” 揽月摇摇头,“我见到的就是如此,我与你父亲和离后,再没问过佟府的事了。” 佟锦听得心里不太好受,到底是锦娘的奶奶,以往对她也多有帮助,如今却是显得有些凄凉了。 “你也不必担心。”揽月拍拍她的手,“明日我就去再陪她一段时间,她听说你回来了高兴了好一阵子,只是不知为什么,始终没下定决心过来见你。” 佟锦轻吁一口气,她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只有她们自己明白,说到亲情,她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老夫人和佟玉帛间来得亲厚,她们争吵过、合作过、也相互利用过,佟锦相信老夫人对自己、对锦娘是有感情的,但同时也有一份纠结处于其中,尤其现在佟玉帛下场悲凉几乎销声匿迹,这更让她们之间产生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而这道鸿沟,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加深,不能说埋怨,但老夫人对她,也绝非是心无芥蒂。 “应该我去探她的。”佟锦有些分神,对这场本没什么太大兴趣的宴会更是兴致缺缺,只坐了一会就打算离开了。 揽月并不强留她,让清秋去与韩贵妃身旁的宫女转述一声,便随着佟锦悄悄起身离席。 佟锦与揽月不声不响地离开大殿,才到庭院之中,便见一团火红的颜色风一般旋进安和宫,其中夹杂着轻微的金属碰撞之声。来人速度极快,却在佟锦面前略作停顿,佟锦亦低呼出声! “韩林!” 韩林黑了不少,身量较之以往似乎又高了一些,穿着一身如火般颜色的铠甲,威风凛凛而又不可撼动,再不是当年那个见人便笑的韩小侯爷了。 韩林仅是略略停顿,便又加紧步伐,只朝佟锦丢下一句,“先别走!”便冲入殿去。 韩林神情凝重,又是直闯御前,佟锦与揽月都现出担忧的神色,揽月似乎更紧张一些,拉着佟锦便回了大殿门前,就站在殿外,探听殿内的动静。 韩林入殿,的确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波动,永兴帝亦是紧锁双眉,韩贵妃连忙起身,“侯爷定有十万火急之军机,臣妾等不敢延误皇上处理政事,今日宴会就此结束。” 韩林感激地望一眼韩贵妃,又跪于永兴帝前,朗声道:“臣启皇上,臣驻守边关,机缘之下遇带罪之臣兰青,得其所助,尽得赵国城池二十,明国亦派和使入周,臣无诏而回,正是护送和使平安入京,有违圣意之处,臣愿接受任何处置!” 一番话说出,四周鸦雀无声,韩贵妃与韩夫人皆惴惴不安,永兴帝稍顿之后极喜之开口,“你为大周立下不世奇功,何罪之有?朕恕你无罪,近前说话。” 满殿的嫔妃公主,见永兴帝并不怪罪,韩林又当真为大周立下如此战功,不同人人称道,一时间,殿内向永兴帝及韩夫人的道喜之声不绝于耳。 站在殿外的佟锦却没这么乐观。 她看着韩林走到永兴帝案旁,俯身与永兴帝低语几句,虽然永兴帝掩饰得极好,依然笑容满面,但坐在帝王身边的韩贵妃却抖了一下,面上现出一霎那的极惊之色! 韩贵妃面上惊色一闪而过,随即她站起身来,借以敬酒之名将殿内气氛调动起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更没人留意永兴帝与韩林的对话,似乎已经长到了一个足够装满严肃的程度。 永兴帝最后向韩林交代几句,韩林轻轻地点了下头,直起身子重新退至殿中,向永兴帝行过礼后便要退下。 韩夫人此时站起,“皇上,臣妇有话要与定北侯说。” 永兴帝略一颔首:“你母子二人已许久未见,有话尽管去说。” 韩夫人向永兴帝谢过恩典后,眉宇间瞬间饱集怒气,抬手猛然指向身侧的水明月,“侯爷,水氏不守妇德有违孝道,一不愿进我韩府之门,二不愿戴我韩家重孝,我以母亲之名命你即时写下休书,将她休出门去!” 短暂的惊愕过后,殿内顿时哗然。 韩林入殿后没有时间去扫视四周,自然不知水明月也在场,此时再见曾经心心念念的美丽容颜,又见母亲难得地如此强硬,神情间便带了许多难言的纠结。 “林儿!”韩夫人断喝一声,“这休书,你写是不写!” 佟锦站在门外,看着韩林的双手渐渐收紧,他直直地盯着水明月,水明月却并没望向他,仍是注视着韩贵妃的方向,唇角轻扬,就像根本没听到韩夫人的句句指控。 “曾经慎王势强,定北侯府一度陷入被慎王要胁之地。”韩林缓缓地将紧攥的拳头渐渐松开,定定地看着水明月,“现在我知道恩国公曾与慎王虚以委蛇,不管这是不是出于你的本意,我感谢你嫁入侯府,为侯府化解去当初的危机。” 水明月抿紧了唇角,面上的笑容因此落了不少,看得出,情绪微有激动。韩夫人却明显抱有不同的看法,死瞪着韩林,满面怒容。 “不过……”韩林吐出口气,“还是那句话,韩林无福,不敢高攀,今日在皇上面前,我与郡主撕袍断义,今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话音落下,韩林一撩铠甲下的衣袍,“嘶”地一声,衣角应声而落,缓缓飘落至地。 韩林看着地上的那片衣角,神情略有怅然,定了定神,他低声开口,“郡主虽嫁入侯府,但与我韩林并未有一日团聚,将来无论如何,我愿证明郡主清白。” “不必了!”水明月突然起身,下颔微扬地步入殿前,走到那片衣角之前,睨视良久,忽而轻笑,“当日若非父母之命,我绝不会同意婚事,如今……如今……我倒要谢谢你,还我自由之身哩!” 水明月说完,顾不得向永兴帝请辞告退,决然转身,大步踏出殿去! 从头到尾,没有人阻止,包括永兴帝。 佟锦站在殿门之外,看着水明月婷婷款款地走出大殿,经过她的身旁。水明月没有停留,带着她浅浅的微笑,很快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就这么结束了吗?不知为何,佟锦心里有些怅然,或许,是为韩林。 水明月离去后,尽管众人异常错愕,但韩贵妃的进退得宜很快将众人重新拉回到和乐的氛围之中,韩林与韩夫人简短地说了几句,再次谢过永兴帝后,走出殿外。 “兰青受伤了,正在定北侯府。”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佟锦愣了半天。 韩林沉声说道:“我这次回来不是为送什么使臣,是因为兰青受了重伤,我秘密护送他回来。” 佟锦猛然抓住他的手臂。 “他怎么样?伤到哪里?” 韩林挣开她的手,“边走边说,别太显眼。” 佟锦的身子晃了晃,揽月连忙过来扶住她,两人急急地赶上韩林的步伐,见韩林轻轻地朝胸口比划了一下,佟锦与揽月同时白了脸。 “放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韩林脚下不停,神色也尽量轻松,“他的能力无以伦比,但也有致命的缺点,他不能与人近身作战,需要在铁甲卫队的重重保护之下,才能发挥最大能力,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他频频分心,在战场上也有些急于求成,混战之中他脱离出保护区域,被对方箭手射中了胸口……” 佟锦只看到韩林的嘴在一直动、一直动,耳边轰隆隆地根本听不清他之后还说了什么,身旁扶着她的揽月手劲却在不断加大,在韩林住口之后,揽月面色苍白如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锦娘,我……我给他写了信,对他说了你近来的遭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4章 伤 看着脸色惨白的揽月,佟锦半晌无言。 “我想去看看他。”许久之后,她收回目光,朝韩林低声说道。 韩林道:“众人皆知你为何入宫,乍然出宫,必会引来多方揣测,不过皇上已命我将他秘密送进宫来,暂时安排在修灵室中,如何见他,得你自己去想办法了。” 韩林说罢朝揽月点点头,继而大步行去。 “韩林。”佟锦叫住他,“谢谢。” 兰青受伤一事,永兴帝必定是会严下封口令的,韩林却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韩林没有回身,伸手朝她随意地摆了摆。 “娘。”佟锦回身扶住揽月一直微有颤抖的身子,“你去向太后求个恩典,这段时间便住在宫中照看宝宝吧。” 揽月慌张地点点头,又紧抓住佟锦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 “娘。”佟锦的声音微微扬高了些,直到揽月被她喝住,她才重新放缓语气,“没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更不是自责的时候,重要的是让兰青如何好起来,你也听到韩林的话了,他护送兰青回京,是十分隐密之事,一旦消息泄露,有可能对让赵明二国对大周进行反扑,到时大周的损失便不是十人百人,事关性命,一定不能露出丝毫慌乱,明白吗?” 揽月吸了吸鼻子,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 “很好。”佟锦用指尖拭去揽月眼角的一点泪花,拉起她的手,“现在回寿安宫去,记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是因为想念宝宝,所以才求旨暂留宫中的。” 揽月低声随着佟锦将这番话重复了一遍,跟着深吸一口气, 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们携手而归,跟在一旁的曼音心中暗叹,佟锦的确成功地让揽月平静了下来,可她自己同样也是面苍白双手打颤,她却一无所知。 回到寿安宫后,揽月便去向太后请旨,这样的小事太后自然不会为难,有揽在宫中照看宝宝,佟锦也能安下心来,专心想办法如何能见到兰青一面。 修灵室就是永兴帝的练功室,虽也在宫中,却并不在后六宫的范围,并且是宫中禁地,一些灵药的研制和心法的编写都会在这里进行,外人是绝无可能随意进入的。 要不要与永兴帝直接摊牌呢?相信兰青回来后也同样渴望见到她,可那样做,无异会将韩林置于不信之地,他才担了擅自回京的罪名,怎能再添罪责? 整整一个下午,佟锦都在苦思与纠结当中度过,正当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时候,黄存喜出现在她面前。 “皇上请夫人去一个地方,夫人什么都不要问,随我来吧。” 佟锦心中一动,同时又有点慌,永兴帝会这么主动地把这件事告诉她吗?还是说,兰青伤情有变,出了什么意外? 后一种可能让佟锦一刻也不得安生,因黄存喜特别嘱咐过,她只能忍着不问出口来,以防永兴帝还交代了诸如“问得多就不带她去”这样的话。 随着黄存喜,佟锦出了寿安宫,一路到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永兴帝却坐在御案之后手扶额角撑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黄存喜放轻脚步,带着佟锦直往御书房的侧殿而去。 佟锦一怔的功夫,黄存喜已回过头来,向她摆了摆手。 佟锦越发的激动起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大步也不敢出一口,万分期待着在侧殿之中能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可进了侧殿后,竟空无一人。 侧殿内甚至连烛火都很微弱,佟锦便见黄存喜到一侧靠墙置着的宽榻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墙上雕磨画壁的一角立时闪开一角,露出一个不大的入口。 黄存喜一言不发,先下了秘道,而后示意佟锦跟他进去。 皇宫之中设有秘道,这一点佟锦倒没有很惊讶,只是对于永兴帝肯将这样机密的事现于自己面前而感到不可思议,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佟锦以前也下过秘道,清源寺里有,和权叔住过的那间房子里也有,可这两处秘道都是为实用而设的,又黑又窄,而她此时踏足的地方,却是宽阔有加,足可供四人并肩而行而不觉狭窄,秘道两旁每隔五米左右便设有加大烛台,头顶更是嵌满了鱼目石,反射着烛火烁烁发亮,脚下所触是上好的理石,石上刻纹,一路看去,像是大周数百年的发展历史。 佟锦已彻底被这条密道震撼得无语了,同时更为期待自己即将见到的,她紧跟着黄存喜,不问任何问题,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他二人沿着宽敞的密道前进了一会,密道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岔路,开始佟锦还试图记住自己的路线,但在不知第几次进入分岔口后,她彻底放弃了这一想法。 最终,黄存喜在一处密道的尽头停了下来,这里并无出口,放眼所见尽是深褐色的墙壁。 “夫人请吧,记得不要太晚出来,想离开时就拉墙上的手环。” 黄存喜的话让佟锦有点迷糊,正当这时,黄存喜在尽头的墙壁处由上自下数了几块砖石,而后选中一块用力一压,那砖石便嵌入墙避之中,与此同时,墙壁另一侧以砖石的接缝处为界,开启了一道小门。 佟锦的心几乎跳出胸口,不待黄存喜再说什么,快步走到那小门之前,低身而入。 佟锦进入之后首先见到一个好像影壁般的装饰,挡去眼前所有祖母,身后的小门再度无声关闭,回头望去,果见墙上嵌着一个拉环,应该是出去时所用的机关。 佟锦迫不及待地转过影壁,眼前竟现出一个不大的中庭,庭中有花有鱼,又有大门通往别处,竟如真的庭院一般。 佟锦无心欣赏这样的惊奇,快步来到庭中唯一的大门前,推开房门,踏进一间布置精致而温馨的房间之内。 房中,一名二十多岁的仆从束手而立,见佟锦进来也不说话,伸手指向内室,跟着倒转身子,退了出去。 佟锦几乎是跑着进去的,内室中一张华丽大床占了屋内近半面积,床上合目躺着一人,面容消瘦脸色苍白,微有干裂的双唇让他看起来虚弱而憔悴,哪还像那个清隽优雅的兰青? 但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佟锦一遍遍地念着这四个字,将脚步放得极轻,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她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滑至他的脸颊,轻轻抚弄。 没有预警地,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 佟锦哆嗦一下,那手却紧紧地握住她,坚强而有力。 “你来了。”床上那人仍是闭着双眼,却轻轻一笑,继而慢慢张开双目。 “你……”明明有满腹的心思,可这一瞬间,佟锦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兰青眨了下眼睛,微微侧头看看床外,“这太冷了,乱掀衣服会病的……” 佟锦一时间没太理解他的话,回头看了看,有点茫然。 这里是地下,自然是比外头凉快得多的…… “不如你上床来,在被子里我让你慢慢看。”他慢悠悠地说完整句话。 佟锦总觉得哪不对劲,看了他半天,“韩林说你伤得很重……” 兰青认真地点一下头,“是啊,差一点死了呢……” 佟锦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 顺从地躺到他身边,任由他带领她的手,自他的衣襟探进去,轻缓游移。 “真的是箭伤。”他在她耳边低语,“不过那箭射过来前,我以灵力将其包裹,避开要害,看起来伤得很深,实际上,并无凶险。” 佟锦的手一缩,“你是……” 剩余的话,俱被淹没在缠绵的吮吻之中,像分别了一辈子似地,轻咬重吮,兰青不断地索求,不断地在那两片丰润红唇间,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佟锦气喘吁吁地,在他的双唇移至她的颈侧时,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你是故意的?”佟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意,“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兰青微微抬起头来,“这次是情势所逼,必然没有下次了。” 这么一开始就道歉的态度,让佟锦什么火气都没处发了,瞪了他半天,她泄气地呼出一口气。 “你是因为我娘写的那封信而回来的吗?”她有些郁闷,“我并不想成为你追求理想的绊脚石,有些事我可以处理得好。” “谁说你是绊脚石?”兰青咬了她的下唇一下,而后坐起身子,目光紧锁着她,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襟。 他双手轻分,将自己的胸膛露于她的面前。 目之所触,佟锦轻吸一口凉气,眼圈顿时红了。 白皙的胸膛上,一道狰狞的箭疤触目惊心,而刚刚她却没有摸到。 “开疆扩土,永无止境。”他低语,“我虽愿报效朝庭,可也不愿将所有精力尽投其中,我有妻子,有儿子,我不能在战场上待一辈子,我必须回来。”说着他轻轻一笑,指着胸前的伤疤,“御灵师,要以自身之气带动灵力,比如说怒意,这里便是怒意的汇集之所,如果武者气海,如今因为这道伤疤,我无法再操控灵力,不知何时能复……在我完全康复之前,恐怕只能留在这里陪着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5章 忠勇 “是我要公主将你的一切情况告知与我的。”兰青抬手顺了顺佟锦的发丝,“你不需要自己面对这些事。” “那怎么行……”佟锦嘟囔一句,“换作是你,指不定就一个心软同意了……” 兰青笑笑,“我的心的确不硬,但这不代表着我要伤你的心来获取他人的赞同,对我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清楚得很。” 佟锦其实是不愿与他过多讨论这件事的,怕他觉得她的处理过于无情,此时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敛住,“我真的是受了很多委屈的。” 兰青失笑,正色点了点头。 相聚的时光温馨而又短暂,约么过了半个时辰,先前在屋中见过的那个仆从便过来敲门,比划着催促佟锦离去。 他们这次相见完全是永兴帝的意思,兰青并未提出什么要求,所以,算是永兴帝卖给他们一个人情,他们也不好太过过分。就算佟锦极为不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与兰青话别。 拉动墙上绳环,没一会,暗门再度打开,走出去,黄存喜笑眯眯地候在门外。 “夫人可以到御书房借阅之名过来探望忠勇王,不过每次时间不能太长,皇上已加紧与二国的和议商谈,只要和议结束,便可命忠勇王返京,到时夫人与忠勇王便可一家团聚。” 佟锦眨了眨眼,“忠勇王?” 黄存喜朝她笑了笑,并不再说什么,转身前行领路。 重新回到御书房时,永兴帝已不在殿中,黄存喜似模似样地给佟锦挑了一些书籍,带回寿安宫。 自此佟锦每日往返于寿安宫和御书房中,每日与兰青团聚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时辰,虽然短暂,但能日日相见,对她而言已是极大的安慰。 兰青的身体复原得不错,没几日便能下床走动了,这日佟锦进入密室,见一人坐于兰青床头替他把脉,那人约么四十多岁的年纪,虽已年长,却不掩他英俊的面容,反而还为他增添了一些成熟的魅力。 见她进来,那人没有丝毫诧色,和蔼一笑,“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夫人了?” 兰青轻笑,“正是拙荆。” 佟锦以目光相询,兰青朝她伸过手,“我给你介绍,这位便是云先生。” 佟锦险些惊呼出声。 她没见过云先生,但这个名字,却已深深地刻入骨髓。 “锦儿。”兰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不是常说想见见云先生么?” 佟锦回过神来,缓缓现出一个笑容,“是啊,我是……没想到云先生竟然这么年轻……” 云继海哈哈大笑,一指兰青说道:“将来有人见到他,也必会说,小子,快去把兰青大师请出来!” 兰青跟着笑出声音,佟锦却笑得有些勉强,无论如何,她也难以将眼前这个既成熟又幽默的中年帅哥和权叔口中的那个弑师杀兄的狠辣人物联想到一处。 “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了。”云继海朝佟锦颔了颔首,又对兰青道:“御灵师莫说我大周,全天下没有他人,所以你的问题我暂时不能下以定论,不过你也不要心急,此役过后,大周必将体整一段时间休养生息,轻易再不会开战,在下次出征之前,我定会找出你的问题所在。” 兰青立时恭敬行礼,“有劳云师兄了。” 云继海拍拍兰青的肩头,“听闻与赵明二国的和议即将结束,到时你便可重见天日,不必再留在这里了。” 云继海并没再久留,很识相地离开了,他走后好一会佟锦还是没能缓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兰青道:“他真是云继海?” 兰青呼出口气,轻轻地点了下头。 “人不可貌相。”他说道。 “你要什么时候向皇上说出权叔的事?”佟锦问。 兰青的神情十分平静,“等我正式成为‘忠勇王’的那天。” “啥?”佟锦瞪了瞪眼,继而无比失望,“哪个多嘴多舌的告诉你的?我特意瞒着你,想给你个惊喜呢!” 兰青忍俊不禁,“我立此大功,皇上不加封赏才是奇怪,有何惊喜可言?” 佟锦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半天也提不起精神。 “快与我说说宝宝。”兰青捏捏她的脸,“可会翻身了?” 佟锦白他一眼,“哪这么快?昨天才问过,今天又问。” “书上说‘三翻、六坐、八爬’嘛……”兰青略有委屈,“宝宝都快四个月了,还不会翻……” “哪有那么准的?你和母妃一样,巴不得他今天会翻,明天就会跑了。”佟锦哼了一声,打开随身带来的匣子,里面有一叠画纸,“你不是想宝宝么?我找画师画了他的画像。” 兰青连忙接过去,一张一张,看得仔仔细细。 画中的宝宝或躺或趴,或睡或醒,或哭或笑,胖成了一个面团儿似的,眼睛都被颊上的肉挤得小了些,只能从圆润却又不失尖削底蕴的下颔中看到兰青的影子。 “快三个月不见,就完全不一样了……”兰青伸手出去,点在画中宝宝的脸颊旁,轻轻地摩挲,“你说他再见到我,会不会不认得了?” 他难得流露出的失落让佟锦微有些心疼,抓住他的手,“那以后就少离开我们,省得将来不仅宝宝不认得你,连我也不认得你了。” 兰青笑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给宝宝想了几个名字。”兰青拉着她走到外室的桌案之旁,拿起一张纸递了过来。 “王爷也取了许多名字,就等你回来定了。”佟锦接过纸张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庭礼’我喜欢,兰庭礼,听起来像‘兰亭里’,感觉好香啊……” 兰青囧了一会,决定以后绝对不用这个名字,以防将来儿子有一个“好香”的名字…… 中秋前夜,永兴帝终于与赵明二国达成和议,二国各用一些不同的条件换取边疆安宁,永兴帝也在和议达成后的第一时间里颁布圣旨,封兰青为忠勇王,即日自边疆返朝。 由边疆到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半个月后,兰青便可脱离出那个秘密基地,重见天日了。 “先恭喜你。”佟锦的一双眼睛水水汪汪。 兰青轻一扬眉,“你在恭喜谁?” 佟锦微微一怔,兰青已扯她到床边去,贴着她的耳廓细声道:“实在忍不住,这里也行,真的……” 佟锦的脸一下子烧得滚烫,“谁、谁忍不住了……” “我。”兰青含笑低语,“我忍不住了,还不行吗?” 他摸索过来,直奔关键地带,佟锦像征性地抗拒了两下,继而,便迷失在他了然的目光与调侃的笑意之中。 实在是太久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都快忘了上一次欢愉是什么样的滋味。 骤雨稍歇,佟锦抚着兰青胸口处的那道箭伤,轻轻地吻了上去。 兰青轻吁一声,伸手探上她胸前同样的位置,慢慢抚弄,直到佟锦再次忍不住逸出喘息,他猛然翻身,挺腰而入。 佟锦第一次在密室中逗留超过一个时辰,离去之时,虽经过仔细打点,确认自己并没有半点破绽,可面对黄存喜的笑脸,佟锦还是忍不住脸上一阵火烧。 “皇上已下令在温仪公主府的旧址上改建忠勇王府,待忠勇王还朝后上书皇上立夫人为妃,夫人便是名正言顺的忠勇王妃了。”看得出,黄存喜努力地在找一些不相关的话题。 佟锦吱吱唔唔地应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似乎许久没听过刑姑娘的消息了,她怎么样了?可还病着?” 黄存喜点头道:“的确还在病着。”顿了顿,他笑着说:“听说刑大人当初气不过,放言出来就算是灵位,也要将其嫁入平安王府,可那刑姑娘却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病势竟一日强过一日,如今虽仍卧床,但病情已经好了许多了。” 听到这个消息,佟锦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最终也没有答应这件事,还是该为刑茉华转危为安而高兴,总之,这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了,刑茉华没死,将来她出了宫,所受到的抨击也就不会有那么大。 接下来的时光,简直度日如年,温仪公主府自兴建那日起便波折不断,不过原来便已经修成了大半,如今永兴帝圣旨一下,各方面加班赶点,硬是在九月前完工了一座崭新的府邸,永兴帝亲书赐匾,又命佟锦即日搬离宫中入住忠勇王府,准备迎接即将回朝的“忠勇王”。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佟锦的预料,在她想来,永兴帝势必要扣住她或者宝宝来做人质的,以防将来兰青不忠,可从让她进入密室探望兰青开始,永兴帝似乎对他们给予了无尽的信任,如今更主动下旨放她出宫,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 “没什么奇怪的。”兰青对此倒看得很透彻,“用人不疑,皇上既然能将边关数十万铁骑交与我手,他已经走了最凶险的那一步,怎么不能还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封我‘忠勇’,对我之期待已尽在封号之中,何况我现在‘能力全失’,就算我们身处宫外,他要监控起来也一样简单,又何必顶着鸟尽弓藏之名?倒是太子……”他露出一丝不经意的担忧,“云继海说太子准备办一场盛大的晚宴迎接功臣……我受伤返京一事他必然已经知情,却又有意置我于众目睽睽之下,你怎么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6章 歌姬 兰青与太子,因为那层隐密却又挑破了的过往而再无可能精诚合作,这一点兰青明白,太子明白,永兴帝也明白。 应该说永兴帝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情景的,早年太子与慎王争锋,因忌惮太子外戚势雄,永兴帝还特地打压定北侯一脉而抬举慎王。可如今慎王倒台,朝中太子独大,这对还没有退位想法的永兴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好在兰青适时还朝,让永兴帝身边再添一张得力王牌,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兰青如此厚爱。 “你担心太子在宴席上会对你有所刁难?”佟锦紧蹙眉头,“难不成他有意在众人面前揭露你御灵功力已失的事?可皇上竭力隐瞒,此事又事关边疆安定,难道太子真的敢不顾全大局,恣意妄为?” 对于佟锦的分析,兰青同样拿不准,他只是觉得若是换了旁人,为他举办宴会接风也就罢了,可太子这样一个知情的人……未免有点太不合时宜。 在疑惑与猜测之中,御上亲封的“忠勇王”兰青,终于随着返京队伍,“回到”了京城。 随军回来的自然是个替身,兰青先一日至京外等候,再于次日随军入城。 当日,京城两旁的街道上站满无数百姓,圣护军一入城来,顿时引发百姓的热烈欢腾,欢呼声震彻九天,圣护军个个精神抖擞,鲜衣怒马,浩气荡然!太子兰熙代表永兴帝于城外下马相迎,此时亦是稳坐于高马之上,随着百姓的欢呼雀跃,极喜之色溢于言表! 圣护军是由各方灵力卓越者组成的王牌护卫队,直接受永兴帝领导,平日里各司其职,紧急时由各方汇聚京城组成这支大周军旅中绝对的精英队伍。兰青自小加入圣护军,后来因失去灵力而再未参加过圣护军,可也一直没有遭到除名,此次以戴罪之身再度前往边关效命,自然仍是被编入圣护军中接受调配。 作为新受封的忠勇王,兰青乃是圣护军中爵位最高者,此时自然居于队伍前方,与太子一同并驾齐驱。 “王爷之功,在乎社稷,今晚之宴,还请王爷必勿推辞,带领圣护军的弟兄好好至太子府乐上一乐。” 兰青含笑点头,回头朗声喝道:“太子盛情,我等岂可辜负?” 圣护军中,因贴身保护兰青之故,多得是知道兰青负伤秘密潜回一事,但更多的是被兰青的能力所折服,加之兰青早年在圣护军中威名甚显,以至于短短数月,已隐隐成为圣护军之首,如今有太子相邀,再有兰青开口,大周这些绝顶精英们个个笑逐颜开,直道:“莫不从命!” 兰青一行随太子入宫之时,佟锦已居于新落成的忠勇王府中。 虽还没有正式正名,但在这府中谁敢不承认佟锦的主母地位?何况还有平安王妃与揽月公主两大助力坐阵,带来经验丰富的仆从管事无数,佟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偌大一个王府归置得井井有条,又特地空出半天时间,专门处理“忠勇王”自战场上带回的贺礼。 兰青阵前受封,自然少不了同僚相贺,尤其一些久居边关苦寒之地的官员,都希望能打通兰青的关系以获得调任的机会,一个个变着花样送礼,当然,这些礼物开始都是送到了替代兰青留在边关的一位圣护军手中,他对这些礼物来者不拒,此时全都转交过来。 “夫人,又有人送来两名歌姬。”曼音由外而入,头上忙活得已见了汗珠。 静云才从外头回来不久,闻言面色一苦,“到底还有多少个?听风小筑刚安排下那些人,现在已经住不下了。” 佟锦倒是兴致勃勃的,“这也是边关的那些大人送的?怎么没和刚刚那一批一同过来?” 曼音道:“不是,这两个是九门提督武大人送来的,他传话说见王爷的随行中有不少歌姬,想来王爷必是深好此道之人,便送来两个调教好的,供王爷玩赏。” “他倒真是善解人意。”佟锦摆摆手,“去归置到碧霞阁吧。” 多亏武大人开了这个好头,整整一个下午,来自各方的歌姬舞娘几乎把忠勇王府挤爆,揽月公主的面色之黑就不用说了,最后就连平安王妃都看不过眼,悄悄吩咐下人紧闭府门,别再让人送人进来。 得令的下人马上便去了,可没一会又苦着脸回来,“王妃,定北侯府的韩三爷来了,也带着人过来的。” 这位韩三爷便是韩林的三叔韩冲,他虽居文职,但因家族地位显赫,在朝中亦有不轻的话语权,很是得人敬重,此时韩冲亲自上门,自然没人敢拦。 平安王妃正想说算了也不差这两个的时候,揽月公主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府里都够乱了他还跟着添乱!我倒要去看看他送了什么人来给我女婿!” 揽月公主冲出门去,佟锦与平安王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因为那些似有还无的过去种种,还有当年未尽的失落与遗憾,这位人人敬重的韩三爷,在揽月公主面前,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揽月没去多久,没一会回来,面带赧然,身后还跟着两个有些年纪的嬷嬷。 “哪个传的话,也不说清楚,韩三爷担心府里人多事杂忙不过来,特地送了两位嬷嬷过来帮手。” 有了帮忙自然是好,平安王妃舒了一口气,又向佟锦道:“继续这么收人也不是办法,这么多人入府,恐怕外头都要传青儿是个贪好女色之人了。” 佟锦笑道:“所以才要他们一次性送个过瘾,省得以后再有人挑这个头。” 平安王妃略有茫然,揽月也是满脸的好奇之色,不过她是无条件支持佟锦的,只需要支持就好,其他的根本不会去问。 忙活了一个下午,入夜之后,忠勇王府可算是消停下来。 兰青找人捎回话来,说参加太子宴会,会晚些回来,因佟锦名分未定,揽月不好在府内留宿,天一擦黑便离开了,平安王府则就在忠勇王府对面,有什么事都可以方便过来,王妃也便没有久留,早早的回去歇息。 夜深人静之时,佟锦这才长松了口气,让静云拿来礼单和一众舞女歌姬的名簿,细数之下,竟有四五十人之多。 “夫人……”静云忍了一天,到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了,“这些人留在府里太费粮食了,只一顿晚饭,就花了百两之数……” 佟锦笑道:“真有长进,看来是跟你哥哥学的,知道要省钱了。” 曼音在旁抿嘴一乐,“可不,眼见着兰石也回来了,怎么能不多学点持家之道?” 静云的脸“腾”地红如火烧,不甘心地朝曼音回嘴,“你的嘴皮子也利落许多,不知是和谁学的,听我哥哥说,有些人口齿伶俐,叶子都能夸成一朵花呢!” 曼音顿时也闹了个红脸,佟锦乐得看她们逗嘴,在旁吃着点心笑眯眯地不说话,这时香茗进得房中,急急地道:“夫人听风小筑那边闹起来了。” 香茗还是佟锦在佟家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那时佟锦才得老夫人信任,老夫人见她身边缺人,便让她自府内伶俐的丫头中选了两个,佟锦选了香茗和采绿,这么多年过去,也都成了能担事的人。 “她们吵闹着要见夫人,还说为什么有人可以住在碧霞阁,她们却要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曼音问道:“是谁挑的头?” 香茗气道:“是随军回来的一个歌姬,叫香草,野性得很,短短时间就拉拢了好几个人同她一起闹腾。” 静云如今在外头也是正经的姑娘,丫头婆子配备得齐全,加上哥哥宠着,气性是越养越大,此时一听便哼了一声,“总有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真是让人讨厌,依我看早些把她单关起来,省得搅得其他人也跟着定不下心。” 香茗马上道:“静云姐姐说的是,采绿今天还受了她的冷脸,说采绿服侍不周来着。” 静云听了更是火冒三丈,“谁不知采绿是夫人跟前的丫头,服侍她?她也配!” 曼音较沉得住气,见佟锦一直沉吟不语,便道:“不如我去看看。” 佟锦摇摇头,“这些人吃多了苦,有机会便要紧紧抓住,像这样的人压不住,干脆由她们去闹。香茗,你回去与她们说,别说我不给她们机会,王爷今日会在午夜前回府,你让她们好好准备着,谁要是能入得了王爷的眼,那便是她的福缘。” “夫人!” 静云低呼一声,曼音却掩唇一笑,“这可当真精彩,希望王爷回府的时候,别吓着了。” 佟锦感叹一声,“这也是武大人今天给我提的醒,那么多礼物可送,为什么边关的那些大人们偏偏喜欢送歌舞姬?人生总要过许许关关卡卡,希望他别倒在这些脂粉阵前,不然我可是会很失望的。” 看着佟锦面上感慨的色彩,静云忽地打了个冷战,看来今天要倒霉的不是那些舞女歌姬,而是另有其人,王爷,希望你能挺住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7章 罚 兰青回到忠勇王府时,已是午夜时分。 太子的晚宴举办得异常热闹,不仅是圣护卫的成员,一些在京官员也闻讯而来,席面一加再加,最后竟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朝庭聚会,为免太过张扬,太子特地上报了永兴帝,得永兴帝御赐美酒三坛,席间宾主尽欢,热烈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宴会之末。 其间太子表现得稳重大方,对立下大功的圣护卫照顾有加,亦不因功劳地位高低而有所偏颇,可称面面俱道,对兰青更是没有丝毫刁难之意,进退有度,极得人心。 这样的场合,就算兰青再加以控制,还是不免多饮了几杯,回到王府之时人已是微微欲醉。他站在王府之前,端详许久,才与一旁的兰石低声笑道:“这么多年,我终是得偿所愿。” 兰石比兰青还要激动一点,连连点头道:“公子……王爷忠心为国,这是王爷应得的。” 兰青笑笑,月色之下,显得有些飘渺。他缓缓地拾阶而上,微醺的状态让他的身形有些不稳,兰石连忙上前扶住,却被他慢慢推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王府大门之前。 兰石快走两步上前叫门,才拍了两下,脸色就有些古怪,正想说些什么,门内已有人应声,两个十分体面的中年仆从开了大门,恭恭敬敬地分跪两旁,“恭迎王爷回府。” 这时又有一人自影壁后转出,却是禄公公。 禄公公此前经佟锦安排,去了揽月公主府,此次忠勇王府建成,揽月公主便将他送了回来,依旧任着府内总管一职。 他快步上前扶住兰青,“王爷,小心脚下。” 兰青含笑点头,一旁的兰石却频频与禄公公使眼色,禄公公见了,只还予一脸苦笑。 兰青此时也察觉到不对,侧耳细听,“什么声音?” 似乎是许多女子的叫喊声,初时只是零星,就说话这么一会的功夫,已嚷成一片,在这九月初凉的夜色之中,显得有些诡异凄厉。 兰石打了个哆嗦,紧走几步率先转过影壁,才刚一探头,就忍不住低呼一声退了回来,“这是……咱们这是走错地方了?” 兰石才退回来,踢踏的脚步声接踵而至,一股香风随着脚步声飘然而来,最先出来的两个长相美艳的女子身披薄纱,仪态万千地贴到兰石身边,哝哝软语,“王爷奔波劳累,就让我们姐妹好好替王爷缓缓身子吧。” 兰石陡然一惊,回头就去寻兰青,可哪还有他的影子?只剩禄公公一个,禄公公忍着笑意走过来扶住他,“王爷,快进去歇着吧。” 兰石欲哭无泪,他因要保守秘密,所以直到永兴帝的诏令下发时,才随军一起回到京城,在那之前,他早收到佟锦的警告书信,让他谨守自身之洁,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这次回来亦是信心满满可以抱得美人归,怎可让这些人坏了自己的大事? 可眼前的事实又让他避无可避,他真想吼一声,都是瞎子吗?明明刚才在他后头的那人衣着更华贵好不! 再说兰青,一见势头不好, 转身就撤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但想也知道,阵无好阵,必要的时候,只能牺牲兰石了。 兰青避出王府正门后便绕着院墙赶向后门,说来真是郁闷,他堂堂一个新封的忠勇王爷,风头正劲的时候,竟连自家正门也入不得,还要摸后门,说来说去都是佟锦的不对,所以,惩罚是必须的! 趁着酒劲,兰青脑子里浮起的尽是待会如何惩罚佟锦、以及他的锦儿如何接受惩罚喘息不止的画面,不由自主地,人就跟着热了起来。 “王爷……” 很明显不是错觉,一声娇呼突地自他身后响起,“王爷慢行……” 兰青回头一看,一个长相极为娇美的女子提着裙摆,急喘着赶了上来。 她并不像正门的那些女子一样衣着暴露,借着皎洁月色,可以看出她穿着娇绿色的衣裙,领间微敞,露出水粉色的一抹亵衣边缘,她喘着气,娇不胜羞地停在他面前三步之处。 “贱婢香草,参见王爷。” 香草盈盈地拜了下去,腰肢软软,微微向兰青这方靠了过来。 兰青略略后退一步,不扶她,亦不叫她起来,“还有谁跟来了?” 香草略有失望,但仍现出最显她娇俏的完美笑容,“只有贱婢一人,其他人……都对那小兄弟很感兴趣呢。” 兰青自上而下地睨着她,“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香草稍显惊奇,“王爷……我们都是各位大人送给王爷的……礼物……”她偷偷抬眼,正对上兰石睨下的目光,不由得心尖一跳。 眼前之人身长颀立,眉宇疏朗极为隽逸,他神情适然,贵气自成,嵌着宝石的华贵袍服也不能夺去他丝毫光彩,最诱人的,是他眉眼之间始终笼罩着的漠然之气,淡淡的,似乎对眼前美色全不在意,却勾着人心,让人希望能从他那里索取更多。 香草的心第一次跳得这么厉害,她们都知道忠勇王十分年轻,可谁能想到,竟会是如此优雅俊俏?如今跟过来的只有自己一人,四周寂静无声,夜色漫漫之下,若能就此成就一段良缘……香草早已尽阅人事,可此情此景,只要想到有可能被眼前之人就在此地恣意妄为,便不由得腰酸腿软,连说话都多了几分娇喘之气。 “王爷……”香草知道自己何种神情最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她轻咬下唇,双眼迷茫,一双白皙小手柔若无骨地轻攀上兰青的小腿。“王爷天人之姿……香草自知不配服侍王爷枕榻,唯愿在此……尽受王爷恩泽雨露……仅一次……心愿即了……”她声音细软,一双手缓缓上游,即将触至重点之地! “在这里?”兰青突地轻笑,“你也不配。” 香草身前骤然一空,再看去,兰青那一双冷傲眉眼陡然变得凌厉,眼底又隐隐透出些厌恶之意。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说话间,一蔟青芒自兰青指尖瞬间聚起,他随手一划,香草跟前不足寸许之地的青砖被灵力寸寸击碎,现出一道不浅的沟壑。 溅起的碎石击到香草身上极为疼痛,她五官紧皱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连忙后退,根本不顾任何仪态,兰青睨着她,微有些不耐地冷声道:“若你再跟上来,超过这条线半步,下一击便会在你身上!” 刚刚那一击已将香草所有的想法尽数击碎,此时望着兰青,就仿如眼见修罗一般!她脸上满是惧意地点点头,又目送兰青的背影步步远去,最后没于拐角之处,这才身子一抖,瘫软下来。 再说兰青,甩掉香草后用最快的速度敲开了王府后门,亏得守后门的是平安王府的老人,才没将他这个新晋王爷拒之门外,不过尽管还算顺利地进了王府,兰青还是非常不爽! 惩罚!必须惩罚!不得辩驳! 兰青第二天一早便向永兴帝递交了封佟锦为王妃的申请,永兴帝的圣旨也很快到达,不过,身为新晋王妃的佟锦,却没能准时出现接旨。 黄存喜对此很是理解,留下圣旨后便回宫复旨,让急急妆扮好赶出来迎接的佟锦扑了个空。 “知道错了?”见她眼下两块乌青,兰青还是有点心疼。 来回番看圣旨的佟锦一挺脖子,“我有啥错?谁让那些人送你这么多备用小妾!我不过是给她们发挥的空间而己!” “嗯?”兰青的眼睛眯了眯,“看来你没理解我昨晚说的话,这些歌姬送过去的时候我已身在京城,要怪你得怪替我收下的那人,那人你也认识,就是你那位安允之表哥!” “那……那也是因为你之前表现出了什么,所以人家才会送女人……”佟锦越说越心虚,更在他的注视下缩了缩身子,护住胸前要害。昨夜被他一番惩罚,直到现在还又胀又疼,更别提腰部以下酸软得要命,连坐着都是勉强了。 “都说了这是边关的风气。”兰青半倚着座椅扶手,朝她伸出手去,“过来。” “我不!”佟锦连忙站起来朝门口跑,才走两步又不得不扶住身旁的小几。 兰青唇边含笑,“今晚不想继续就过来。” 佟锦很是纠结啊!其实……昨天晚上有些时候还是相当不错的,但“不错”了一整晚,谁也受不了啊…… 最终还是兰青起了身,将她拉到椅上坐着,他就左右扶着座椅把手,微倾下身子看着她,“现在告诉我,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嘿……”佟锦干笑了一声,“这些都是送你的,自然是……” 兰青挑一挑眉,“再不说,我就当真自己处置了。” 佟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敢!” 兰青无声轻笑,佟锦稍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他的衣领,又替他平复了一下,轻咳一声说道:“她们来这的时候个个都是金光闪闪的,就让她们……自己赎身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8章 访 自己赎身,很好。 兰青就知道,佟锦的脑袋瓜子里,想不出什么人人称道的好主意,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主意除了市侩一点外,也没什么不好。 “主要是各取所需嘛。”佟锦兴致勃勃地,“能恢复自由之身,谁会不愿意?” 兰青没言语,算是默认了她的这一想法,但对她的话还是有所保留,自由的确可贵,可也的确有大把的人不愿回归这分自由,就像曼音,自由对她而言,意味着孤独和放逐,所以她不要自由;就像刘长空,自由对他而言意味着纠结与两难,所以他也不要自由,就算已经身为京城最有价值的掌柜与管事之一,他仍然不愿解除与佟锦的五年契约,契约还在,他就是佟锦的人,做起事来也有了底气,而一旦恢复自由身,家中的亲戚与后母,已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看佟锦信心满满的样子,兰青知道这件事她非做不可,索性不再去管,而他自回来后也没有一刻消停,整整一上午,来自各方的邀约就没断过,都被他用永兴帝特颁的“特许休假”诏令挡了回去,但到了下午,永兴帝传诏,兰青也不得不放下一切,赶进宫去。 兰青入宫后,佟锦就让人将那数十名歌姬舞娘全叫了来,聚在正厅。 静云早已听说了昨晚的事,昨晚兰石代主受过,被这些姑娘们好一通欢迎,软玉温香之中难免被吃了不少豆腐,让静云郁闷了许久。 “行了。”佟锦看着静云郁郁的脸蛋笑道:“都是兰青的过错,要不然等他回来,我让他向你和兰石道歉。” 静云连忙摆手,“千万使不得,况且我气得也不是这件事,而是……” 她的声音低下去,佟锦略有不解地看向曼音,曼音无奈地道:“兰石回来这么久,还没来看过她。” “就是啊!”静云陡然又精神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今天上午我一直等着,可他人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昨晚被人勾了魂去!” 佟锦摆摆手,“他不来,你就去问他呗,反正你就告诉他,你已经不小了,他若是对你没有想法,就趁早说明白,别耽误你。” 其实这已与主动表白差不多了,佟锦也不愿意逼静云走这一步,可眼见着兰石一直这么温温吞吞的不把握机会,她也急了。 本以为静云会有些犹豫,却没想到她一咬牙,“好!就这么办!”已是早下了决心了。 暂时放下静云这事,佟锦带着她们到了正厅之外,还没入门,便闻到厅内传出阵阵脂粉香气,呛得曼音连打两个喷嚏。 曼音在外这一出声,惊动了厅里的人,有人探头出来,上下打量了佟锦一眼,便又回过身去不高不低地道:“又来了个新人,不是什么好模样。” 一听这话,佟锦还没怎么样,静云先憋不住了,快走两步入得厅去,带着恼意大声道:“谁不是好模样?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飞上枝头,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你们也只配以色事人罢!” 静云这话说得不客气,那群歌姬也不是能忍得气的人,不过里面有不少认得静云的,知道是王府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便都忍了她这一遭,这时曼音进来说道:“王妃驾到,还不出门跪迎!” 听到“王妃”二字,这些人的神情便有了微妙的变化,纷纷看向刚刚说“不是好模样”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已是万分紧张,一双手死绞着手里的帕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不必麻烦了。”佟锦径自进了屋里,找到正位坐下,并不看刚刚说话的女子,更没有追究。“本来我想着王府刚刚建成,府内空旷得很,若是趁此机会能得几位姐妹,也算一件喜事……” 她缓缓地说,一边巡视一周,见这些人中有些人听到这番话喜不胜收,有些人愁眉苦脸,更多的则是看着身边人的神情,独有两人,淡然得很,就连所站距离也很远,站于正厅一隅,却又不会被众女埋没了去。 “……不过晚夜王爷对我的想法很不满意,王爷喜静,留不得你们,所以……” 佟锦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两个淡漠女子齐齐转身,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出了厅去。 佟锦轻一挑眉,“把她们弄回来。” 不用她吩咐,静云已带人拦住那二人,那二人回过头来并不慌张,一个个头稍高、浑身充满书卷气息的女子道:“要我们走,我们这就回去收拾行囊就是,不过,到底是王爷容不得我们,还是王妃容不得我们?” 佟锦偏了偏头。 “我叫你们回来,是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在我没说完话的时候就离开。”只交待了这一句话,佟锦便不再理会她们,继续朝众人道:“你们自己离开,那是正好,不过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中,要是光这么走了,一个‘逃奴’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子柳眉紧蹙,“又要我们走又不肯还我们契书,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不还你们契书啊。”佟锦笑着朝曼音示意一下,曼音便将手里一直捧着的一个盒子放于佟锦手边,打开来,里面是厚厚的一撂契书,“五十两一张,可还算公道?” 厅内众女面面相觑,不知哪个大着胆子问一句:“王妃当真肯还我契书?” 佟锦点头道:“自然,前五名赎身的只需交四十两,前十四十五两,剩下的可就没有折扣了。” 话音落下,厅内一片议论之声,却迟迟没有一人站出来赎身的。 佟锦等得有些不耐,她装银子的布袋都准备好了,谁知道预期中的踊跃盛景却压根就没出现! “没有人愿意赎身吗?”佟锦又问一遍。 适才那女子冷笑一声,“王妃打得好算盘。” 佟锦笑笑,“我打我的算盘,你不愿意赎身等着便是,说什么风凉话?” 正说着,禄公公快步入得厅来,“王妃,太子妃殿下驾到。” 佟锦连忙起身,“快请。” 曼音道:“这些人……” 佟锦挥一下手,“没事儿,就在这待着。”说罢便迎出门去。 她才出正厅没几步,便见孔梦云正朝这边行来,看着远处昔日好友,佟锦脚下不禁慢了慢。 秋日盛阳之下,孔梦云被一群仆从簇在正中,她一身盛装,面上脂浓粉厚,却难掩她消瘦的身躯与神情的憔悴,几个月前,佟锦刚刚入宫时也见过她,那时的她还精神尚好,怎么短短的时日,竟变成这副模样? 佟锦提了裙摆加快脚步迎过去,不顾什么礼节伸手抓上她的手掌。 “怎么这么凉?”佟锦立时回头道:“快入宫请御医过来。” 孔梦云忙道:“不用,在府里已经诊过了。” 佟锦却不听她的,“你不用我还用,曼音,去请御医。” 曼音立时便去了,佟锦又看着孔梦云身边的那个蹒跚而行的小人儿,低下身子笑道:“小囡囡都会走路了,真是长大了不少。” 孔梦云现出一丝浅笑,蹲下对女儿道:“还记得吗?这是婶娘。” 从太子与兰青的辈份论,佟锦的确是婶娘的辈份,可她却不喜欢,马上纠正道:“是姨母。” 囡囡乖巧地叫了声“姨母”,让佟锦乐了半天,又与禄公公道:“带囡囡去看看宝宝,让他们玩一会。” 禄公公笑着应下,孔梦云却迟疑了一下,又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交待好乳母,让她们带着囡囡随禄公公走了。 佟锦此时才略沉下面色,与静云道:“让厅里的那些妖娥子们先回去。” 静云正要去,孔梦云好奇道:“什么妖娥子?” 佟锦便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孔梦云难得露出大展的笑意,“这事儿也就你做得出来,带我去看看吧,我好久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这话说得佟锦一阵心酸,想当初她与孔梦云算是一对损友,她不按理出牌,孔梦云也是闷骚型的,心里的想法多着呢,如今却似一朵见不到阳光的花,枯萎在即。 佟锦有心让孔梦云放松一些,便带她进了正厅,也不多言,让众人见过孔梦云后,便继续刚刚未尽之事。 经过短暂的考虑,终于有几个先驱者愿意赎身,眼见着她们娶来银子或者首饰顶了赎金,顺利地取回卖身契书后,便有更多的人愿意赎身,实在手头太紧的,佟锦也给予适当的减免,一番熙攘过后,厅内原本五六十个舞姬,只剩下十余人。 “你们都是不愿走的?还是没钱赎身的?”佟锦问道。 当下有几个承认自己是实在拿不出银子来,这些被当做礼物送来的舞姬来自于各个府邸,其中也有一些连自己都生活拮据的官员,省口粮买来舞姬,自然也给她们配不起什么好首饰。 对于这样的,佟锦也将卖身契还给她们,同时又让她们签下另一份工作契书,派往刘长空的铺子里做活,厨艺针织,总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 最后剩下的人数已不足十人,其中那两个淡漠女子一直没有离开,那包含讥诮的目光让佟锦相当不爽,好像她们能看透一切,已经把她看穿了似的。 “至于你们,决心不走是吗?” 一直与佟锦对话的女子道:“我们自小便学习歌舞技巧,离开这些,我们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夫人看似宽宏,却想没想过,放出去的那些姐妹,要靠什么过活?将来难免走入风尘,还不如寄人篱下,最起码,可洁自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09章 托 这女子说话时傲气自成,质问起来含恼带怒,颇具几分威势。 佟锦却失笑,“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做什么?不做舞姬就沦落风尘,这就是你的人生目标?不错,放出去的那些人,我相信有一些人会走入不如意的道路,但我也相信,会有很多人不愿去做妓、女,也能生活下去。世上哪有那么多迫不得已?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而己,想吃一顿饱饭,两个馒头也行,海参燕窝也行,你选哪个?” 那女子只怔了短短一瞬,立时扬声道:“同样的付出之下,自然更希望得到优厚的对待!” “所以你愿意去做妓女?”佟锦扬了扬眉。 那女子秀丽的脸庞立时蒙上一层寒霜,“王妃是人上之人,怕是很难了解民间疾苦!” 佟锦也冷下脸,“我就算不了解民间疾苦,也明白什么叫洁身自好!青楼之中的确有许多不甘为妓的女子,可你们呢?你们现在可是妓、女?你再看看我身边这几个丫头,哪一个不是穷苦出身?哪一个不是生活艰辛才卖身为仆?她们都是从二三等的丫头做起,早起晚睡,没有一日轻闲,做的是府里最累的活,拿的是最少的月钱,吃的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舞姬们看也不愿看上一眼的粗茶淡饭,这么辛苦为的什么?也不见她们愿意去青楼饱尝那些你所谓的‘民间疾苦’!偏偏是你、你们这些身怀一技之长,甚至识文断字的‘才女们’,为那一时的优渥,自甘下贱陪人于枕榻之间,还自诩为‘身不由己’,‘生活所迫’,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无耻之态简直闻所未闻!亏你还敢说‘保守自身之洁’?有你这样的想法,纵然身不在青楼,也早已是那最下贱的奴才了!” 佟锦的语气越说越厉,余下的那几名舞姬煞白着脸根本不敢搭腔,那傲然女女也被这席话说得面色微白,但她仍是保持着昂扬的姿态,“不管王妃说什么,为自身所虑,我们也不愿离去!” 佟锦轻哼,“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非扯到什么洁身自好上去,简直令人作呕!” 那女子的面色便又差了几分,佟锦又道:“你可是叫香草?” 那女子微怔一下,“我叫红袖,是九门提督武大人送过府来的。” 佟锦点点头,“怪不得这么傲气,毕竟是出身不同,九门提督府可比边关的官员府邸好过多了。” 红袖抿着唇不再言语,佟锦又问:“那谁是香草?” 昨天香草带头闹事的事给佟锦留了很深的印象,先入为主之下,便认为香草必定也不愿走,身后的香茗却道:“香草早已赎身走了,似乎是第一批走的。” 佟锦讶异了一下,又失笑,与红袖道:“她可比你聪明多了。”说着她示意一下,便有人将早候在门外的两个妇人带进厅来。 那两个妇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见了佟锦即时笑得无比谄媚,“王妃放心,若王妃有话,我们绝不敢将这些姑娘们卖入青楼。” 这是人牙子,留下的几个舞姬登时乱了分寸,立刻有两个跪倒在地,“王妃,我们愿意赎身!” 她们一带头,原打算死扛到底的其他的人也都主动求去,佟锦也不为难她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契,爽快地放了她们走,最后,厅内伫足的,只剩红袖一人。 “就这样吧。”佟锦站起身来,“一个五十两,领走吧。” 红袖直到此时才有些慌神,一双秀美的眼睛片刻不离佟锦,“我……” 佟锦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挥一挥手,那两个人牙子已左右而上,将她扯了出去。 红袖的哭声立时传了进来,佟锦低头喝茶,像是压根没有听到。一旁的孔梦云见怪不怪似地,正想说话,佟锦与曼音道:“你跟上去,等吓够了她,就让她把那两个婆子的跑腿钱付了,不过也别勉强她,要是她还是想去青楼,就随她。” 曼音笑着应声而去,孔梦云微微怅然,而后失笑。 “你总归是不忍心做这样的事的。” 佟锦笑道:“不是不忍心,而是没必要。像她这样的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遇见事情心中难平是必然的,犯不着为了两句牢骚,真的毁人一生。”顿了顿,她略有感叹,“没人能决定他人的未来,除了她自己。” 孔梦云恍惚一笑,“这话却是说给我听的。” 佟锦并未否认,向静云示意一下,静云便带着忠勇王府的下人退了出去,孔梦云身边跟着一个太监两个丫头,却犹豫了一会,直到另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带头走出去,这才也跟了出去。 “他们监视你?”佟锦见状不由恼道:“是谁的人?” 孔梦云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她勉强笑笑,“哪有谁的人?都是我跟前的人,我近来身子不好,她们担心罢了。” 孔梦云明显没说实话,这让佟锦更为担心,便紧挑着太子府的事情问,问得多了,孔梦云揉着额角道:“府里的事大多是阿喜在处理,我甚少管了。” 佟锦皱着眉道:“就算她能帮手,但你才是真正的太子妃,躲清闲也不是这个躲法。” 孔梦云摇摇头,郁郁寡欢的模样,看得佟锦难过极了。 “对了……”孔梦云打起精神,“宝宝也快六个月了吧?” 佟锦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脑中想的尽是孔梦云的现状。 孔梦云的目光向厅外飘了飘,在佟锦探究的目光看过来时,笑道:“我有个想法,也就不和你拭探着说了,我想让囡囡和宝宝定下姻亲,囡囡虽年长一岁有余,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太介意才是。” 佟锦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孔梦云苦笑一下,“你也看得出来,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偏偏御医又查不出原因,我就怕自己哪天突然就去了,囡囡一个女孩儿,没有依靠,只有将她托付给你,我才放心。” 佟锦腾然而起,又急又恼,“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孔梦云没有回答,紧紧地盯着佟锦,“你答不答应?” 佟锦恼道:“你不说明白,休想我会答应!” “好!”孔梦云也站了起来,面色微白,“那便当我没你这个朋友!”说罢,她抬腿便走。 “你!”佟锦一把扯住她,对峙一阵,语气不由放软,“就不能和我说吗?事情再大能大到哪去?以你我二人的情份,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事都为你做得!” 孔梦云顷刻泪盈满眶,她紧抿的双唇颤了颤,却终是没能说出佟锦想听的话。 “那你就……应了我这件事。” 佟锦瞪着她,牙关咬了又咬,“好!我答应你!囡囡就是我儿媳妇,哪怕将来宝宝不喜欢她,我也尽我所能,一辈子护她周全!” 孔梦云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她自怀中摸出一纸文书与一块翠玉,“这是婚书与信物,你这便取件东西给我,当做交换吧!” 佟锦二话不说褪下腕间的玉镯交于孔梦云,又在婚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将兰青的名字加到旁边。 孔梦云捧着婚书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又将之交还给佟锦,“你收好了。” 佟锦提着一口气,将婚书仔细收好后,这才又问:“现在能说了吗?” 孔梦云舒心一笑,“除了这事,我无话可说。我今天来是为贺你乔迁之喜的,估计要留下蹭顿晚饭,你可别嫌我们娘俩吃的多。” 佟锦磨着牙,对孔梦云却是无可奈何,只能肯定她必然遭遇了什么大事。 再三询问无果后,佟锦不得不败下阵来,只能打算着明日派人过太子府去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内宅出了什么事情。 与佟锦忧心忡忡不同,得了佟锦承诺的孔梦云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人也爱说爱笑了,仿佛回到了少女时的模样。 带孔梦云去看过了宝宝,囡囡也玩得累了,便一同睡在宝宝那里,看着依在一起睡得香甜的两个小宝贝,佟锦与孔梦云各怀心思,直到静云悄声进来说兰青回来了,她们这才离开了宝宝的住所。 兰青被永兴帝召进宫里其实没什么事,也就是问问他能力有没有恢复,又嘉赏了不少东西,便让他回来。 孔梦云见到兰青便拿出佟锦的那只镯子,“我今日与锦娘给囡囡和宝宝定了门娃娃亲,这是信物。” 兰青诧异地看了眼佟锦,这才对时刻关注他神情的孔梦云笑道:“之前有不少人提过娃娃亲这茬,锦儿还说,绝对不会让宝宝定这样没有自由的亲事,不过对方是你,那又不同。” 孔梦云微有些紧张地看向佟锦,佟锦白一眼兰青,“别听他的,这个家里我做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兰青一摊手,表示赞同。 孔梦云笑了笑,终是放下心来。 面对兰青询问的目光,佟锦无声地摇了摇头,又与孔梦云叙些旧事,说起当年佟锦绞尽脑汁追求兰青一事,兰青苦笑连连,佟锦则鲜少地有些害臊,再思及当初至今的种种遭遇,又有无数感慨涌上心头。 当晚,佟锦与兰青宴请孔梦云,孔梦云兴致颇高,与佟锦接连对饮数杯,又叫来身边的嬷嬷,自她手上接过一个酒壶。 “这是太子的珍藏,”她笑道:“特地带出来贺你们夫妻的。” 那嬷嬷便要去给兰青斟酒,孔梦云却闪过她,亲自起身,倒了杯酒。 她以手遮着酒杯,眼含羡慕地看了他们夫妻一眼,又与佟锦说道:“你这样的性子,怎肯同意娃娃亲这样的事?这事的确是我在为难你,不过换了旁人,我也不会放心。这一杯酒,算我向你请罪的。”话音落下,她一把端起酒杯,仰头尽饮! 一旁跟着孔梦云的嬷嬷蓦然惊叫出声,孔梦云刚恍如未闻,拿起酒壶还要倒第二杯。 佟锦见那嬷嬷惊恐的模样,心头顿时一慌!伸手打落孔梦云手里的杯子,怒喝道:“你到底喝了什么!” 孔梦云望着酒杯跌落的方向苦苦一笑,回手将桌上的酒壶推下桌去,顿时酒液残片飞溅,与之同时,她身子一软,缓缓地跌落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0章 毒 孔梦云倒下之时佟锦抢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眼泪滚滚而下,“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青则抓住那见情况不好便要逃走的跟随嬷嬷,甩手丢给闻声赶进来的兰石,“看好她和外头那几人,别让他们跑了,更别让他们死了。” 兰青交待完,伸手又来拉佟锦,可佟锦坐在地上痛哭不已,浑身瘫软,怀中还抱着一人,根本拉她不起。 兰青急道:“把她给我,她或许还能有救!” 佟锦恍惚抬头,兰青已矮身将孔梦云抱了起来,送到偏殿暂时安置。 “你不是入宫叫了两个御医么?快让他们过来!”兰青回头低喝。 佟锦早已慌了神,兰青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闻言连忙转身喊人。 那两个御医下午就到了忠勇王府,可孔梦云坚持自己没事,佟锦那时还惦记着晚饭后再说服她,便没让御医离开,此时却正派上用场! 那两个御医都是在宫中就职多年、经验丰富之辈,尽管如此,见到毫无生机躺在那里的孔梦云,还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直到兰青一声断喝,才急急上前探诊。 御医探诊之时,兰青叫过佟锦,“我刚刚以灵力护住她的心脉,可保毒性暂时无法侵入更深,可终究是暂时的,若御医无法找出她所中何毒,那么便只有以灵力逼毒一条路可走。” 佟锦死死地攥着兰青的手,“那就快点啊!” 兰青轻一摇头,“我不行,我所御灵力至凶至猛,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可放到人身上,她只会死得更快些。” 佟锦脚下一软,“那……那怎么办……”突地她精神一振,“去找太子啊!” “锦儿!”兰青面色微沉,“你以为她今日为何要喝下那杯……本该送到你我面前的毒酒?” 佟锦的脸色白了白,又唇微颤,“是……太子?” “还不能肯定,但,与太子定然脱不得干系!”兰青略一沉吟,“不过太子妃身中巨毒,不管是何原因,身为太子,也不能眼看着太子妃死于非命吧?” “那到底要怎么办?”佟锦现在完全失了主意,看着榻上人世不知的孔梦云,心中又堵又疼。 “这事不能瞒,你这便派人到太子府通报,我马上入宫禀报皇上,记住,不管谁问,只说是有人想害我们,却被太子妃误饮了毒酒。” 佟锦慌慌地点头,马上让人去太子府通报,兰青则立时入了宫去。 兰青走后,佟锦急切地等着他的消息与御医的进展,御医合诊良久,终于有了结果,与佟锦道:“太子妃体内包含两种巨毒,一为即时发作的蓝顶巨毒,此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另一种却是慢性的毒药,到底是何毒我二人至今未能确诊,好在太子妃吉人天相,这两种毒性相克相冲,以至并未迅速蔓延,现在看来,太子妃的性命暂时无虞,可是……若不能找到解药,恐怕……” 两种巨毒?佟锦不由心下恻然,若她是被太子逼迫前来,那么太子定然不愿落人口实,酒中所下必为慢性之毒,那么另一种名为“蓝顶”、见血封喉的巨毒,一定是她自己下的! 难怪,她今日又是托孤,又是忆旧,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想到孔梦云为今日之事所受的精神折磨,佟锦便对太子极为怨恨!你要害人便害,何必要牵连妻女?还有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 让御医加紧排查,又派人到宫中再请御医过来,这时有人通传,太子府的人过来了。 佟锦立时赶出门外,本以为会见到太子,可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却是佟喜。 “见过王妃。” 较之两年前,佟喜又有了极大的不同,仍是谦和讨喜的眉眼,可佟锦看她,却再找不回当年那信任的感觉。 佟喜变得漂亮了,同时也陌生了。 “姐姐不必客气了。”佟锦目光朝她身后飘了飘,“太子呢?” 佟喜答道:“太子不巧入宫去了,我已让人入宫去通知太子了。”说着面现急色,“太子妃如何了?” 佟锦摇摇头,“你去看看她吧。” 佟喜便随着佟锦入了正殿,见到孔梦云的样子,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 “怎会如此?”佟喜急道:“跟着太子妃的那几个奴才呢?如何将太子妃照看成这个样子!” 佟锦心间一动,道:“那几个人在事发后趁乱跑了,我慌成一团,根本没留意他们。太子妃是喝了毒酒才倒下的,想来是有人想害兰青,却不想被太子妃误饮了。” 佟喜的眉头紧了紧,“若是无事,为何要跑,想来这事和那几个奴才脱不了干系。我记得他们其中有一个还是以前服侍过玉帛的,近来玉帛重得太子欢心,几次想要他回去,太子妃也没松口,会不会是……” “我也不知道。”佟锦颓然坐下,“我现在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锦娘。”佟喜鲜少地叫了佟锦名字,又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别慌,关心则乱,你和太子妃交好,但以前也有过摩擦,可还记得你之前离京,险些害太子妃小产一事?虽然太子妃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但口口相传之下,也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如今,还是尽快将太子妃送回太子府,一来离皇宫近些,请御医方便,二来也可保全你,否则,不管是何原因,太子妃在你府上出事,你和兰青,全都逃不了责任。” “送她回去?”佟锦一脸茫然,“可御医之前交待过万勿不能移动她,否则毒性恐怕立时攻心,我不怕外人怎么说我,我只想她活着。” 佟喜抿了抿唇,还待再说,佟锦已站起身来,“兰青已入宫去了,相信皇上会做出最妥善的处置,到时派来御医也是到这里,还是别再折腾,等太子妃好一点,再送她回去,你说呢?” 佟喜有些犹豫不决,佟锦又道:“本来囡囡是和太子妃一起过来的,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敢让她留在府里,便让人把她和宝宝一同送到平安王府去了,有王爷和王妃照看,他们的安全你也可以放心,省得带回府去,你两边难以兼顾,反落人口舌。” 佟锦说是这么说,可从出事至今,她根本没静下心来想过旁事,还是因为佟喜的一些言语所触,才不愿囡囡过早回到太子府从而说出这样一番话,好在曼音在旁听了这话后即时悄悄退下,让佟锦又松了口气。 佟喜终于现出些许慌乱,“如今太子妃危在旦夕,若留在忠勇王府养伤,恐怕会引外人议论,甚至会对太子声誉造成影响……” “太子的声誉固然重要,可太子妃的性命同样重要。”佟锦对此事寸步不让,“我已让人封了府门,绝不会有消息传出。那几个逃奴,相信也不敢再提此事。姐姐若想帮忙,便加紧追捕那几个逃奴,剩下的事我去与太子殿下交待。” “可是……” “就这么说了。”佟锦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她到门口,“其实这件事由你出面处理实在不太合适,将来结果好与不好,你都难逃口舌纷扰,姐姐回府后一定小心,以防有人拿此说事。”说着,佟锦喊来禄公公,“送佟良媛回太子府去,另外,若宫里传来消息,第一时间知会佟良媛。” 禄公公连忙应声,这便要请佟喜离开,佟喜被佟锦一番抢白,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跟着禄公公朝门口走了两步,又断然回头,“我不放心太子妃,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一切事情都依王妃的意思。” 再拒绝下去,无非是僵持的局面,佟锦轻一抿唇,点下头来,“好吧,你就跟着我一起在这等消息。”佟锦回身一伸手,先让佟喜又进了厅去,自己则慢行一步,与禄公公低声道:“她带来的仆从都看好了,别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禄公公略一点头,便去安排。 佟锦回到偏殿里,与佟喜一同守在孔梦云榻前,其间自宫中又派来几名御医,轮番替孔梦云探诊,得出的结果与之前的两名御医大同小异。 时间点滴而过,眼见着夜色已深,兰青终于自宫中回到府里! 兰青风风火火地踏进厅来,面色不佳。 “太子妃中毒已深,以灵力逼毒有可能造成损耗过多而暂时失去灵力……”他开了口才见到佟喜也在,便隐下后面的话。 佟锦却是忍不得,“太子不愿?” “其实也未必要太子亲自出手。”兰青收回看向佟喜的目光,“大周不乏灵力超强者,只是灵力入体,难免要有身体接触,太子妃身份尊贵,怎可亵渎?皇上要我们把太子妃送回太子府去,皇上会择良医替太子妃诊治。” 佟锦此时心中的愤怒已达到极致,“这是他的发妻,他怎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以灵力逼出毒素,孔梦云必死无疑! “所以,”兰青截住她的话,“只有我尽力一试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1章 治 佟锦一愣,“你?你不是……” 兰青按下她的手,与看向佟喜道:“太子与我一同出宫,劳烦良媛派人回府禀告太子,兰青愿为太子妃一尽心力,我亦会再度入宫,向皇上求下旨意,同意我医治太子妃。” 此时的佟喜显得有些焦虑,略一咬唇,急声道:“王爷,不是佟喜不愿救治太子妃,我是担心你与锦娘会因此牵连其中不可自拔。” 兰青看看佟锦,佟锦没有丝毫犹豫,“就算为了囡囡,我也不能让她死。” 兰青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佟喜见劝不住,也有些气极,“罢了,我便找人回府去通知太子,这件事……随你们吧。” 佟喜说罢就往外去找人,佟锦连忙拽住兰青,“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兰青快步将她扯出偏殿,又垂下其与正厅相连的锦帘,遮住偏殿内的一切。 “一会我再次入宫,你一定把这扇门守住。记住,你若想她活命,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佟锦有些不太明白,佟喜却在此时回来,兰青无法再说,只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兰青回而又去,佟锦想着他的嘱咐,又紧张、又迷惑。 佟喜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宫里出来的那些御医则聚于大厅一隅,私声讨论病情。 佟锦正寻思着事,忽见两个御医朝偏殿而去,连忙起身,“做什么?” 那两个御医怔了怔,“这……我们想为太子妃殿下再行诊断。” “不必了。”佟锦一口回绝,“王爷已决定以灵力为太子妃逼出巨毒,在王爷回来之前,为防毒情生变,你们还是不要再行探诊的好。” 御医们面面相窥一番,最终也没有坚持,佟锦又借机将他们赶到门外去候着,厅里顿时清静不少。 不过刚刚那一幕倒让佟喜留意起来,她起身道:“我进去陪陪太子妃吧。” 佟锦道:“她人事不知,坐在那里只会凭添难过。” 佟喜看着佟锦,想从她的神情之间看出些什么,佟锦坦然以对,“在兰青回来之前,我不愿她再出什么意外。” 佟喜微微色变,“你连我都怀疑?” 佟锦神色不动,“你又何时相信过我?” 直视佟锦强硬的模样,佟喜的眼底闪过复杂的色彩,过了一会,缓缓地坐回原位。 她们没再交谈过,各居一座,沉默地任时间流逝。 许久之后,佟锦因坐得太久,忍不住直了直腰,稍稍活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隔着锦帘的偏殿内传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呛咳声……是个男人! 佟锦蓦然大惊,那边佟喜也连番变了脸色,起身便往偏殿闯去! 佟锦哪会不知这事情的严重,一把拽住佟喜,“不能进去!” “放手!”佟喜眼中利色尽现,“什么人在里面!” “哪有什么人!”佟锦死拉着她,却不可避免地被她拉扯着往锦帘的方向移动。 “是谁在给太子妃逼毒?”佟喜并不愚蠢,“王爷说过,以灵力逼毒必会与太子妃有身体接触,如今你们已是坏了她的名节!” 佟锦脸色煞白,“就算如此!我也要她活着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佟喜面色极厉,“无视她的名节,她纵然活下去,也是生不如死!” “那不是……正如你意么!”佟锦无意识间猛一收手,看到佟喜面上闪过一瞬间的痛苦之色,苦笑着松了手,“她的心性如何你定然比我更清楚,她这个太子妃,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你确定不要救她,将来让皇上再指一个太子妃到太子身边么!” 闻言,佟喜的脚下微微一顿。 “你我都清楚。”佟锦继续道:“以你的出身,有今日地位已是太子厚爱,除非将来太子登上皇位,不然,恐怕你终身也不能再进一步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维持现状?况且你现在手握她的把柄,日后何愁她不被你捏在手心?” 随着佟锦的诉说,佟喜脸上的坚持一点点地消失殆尽,末了,她叹了一声,终是停在锦帘之外,没有再进一步。 “太子待她,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薄情。”良久,佟喜突地说了一句。 佟锦哼笑一声,并不说话。 佟喜叹道:“不然她今日便不会喝下毒酒了。” 佟锦心中猛然大痛。 佟喜说得对,若孔梦云对太子无情,大可私下通知她和兰青加紧防范,让太子之计落空也便罢了,何必还要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本来……太子觉得我才是送酒来的最好人选。”佟喜垂着眼帘,看不出过多的神情,“他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他和兰青以前的恩怨,他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在酒中下了慢性巨毒想要除去你们,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太子妃担心我会真的送酒过来毒死你们,所以自愿请缨前来,我却不知,原来她早存了这样的心思。” 佟喜的话让佟锦愤怒,同时,又万分无力。 “我们并无反他之心,若非当年之事,兰青又岂有今日成就?”佟锦喃喃地,既失望,又在意料之中,“以已度人,太子心胸不过如此。” 佟喜沉默了许久,“他……以前并不是这样子……自与慎王相争落败后……才变得越发多疑了……” 看她怔然的模样,佟锦终是没再说出什么刻薄的言语,两个人呆怔怔的,坐在那一同发呆。 与佟喜的感慨不同,佟锦由始至终想的是,偏殿里的人,到底是谁?殿内有一扇宽窗倒是能让人出入,可……翻窗也会被人看到的好不? 又过了一阵子,殿内又有声音传出,这次……竟是孔梦云! 佟锦与佟喜对望一眼,同时起身,来到锦帘之前。 佟锦率先掀帘进去,佟喜则有意落后半步,直到她们确认屋内除了孔梦云外再无旁人,这才加快步伐,朝软榻而去。 孔梦云依然虚弱有加,但此时却睁开了眼睛,一见到佟锦,泪盈满眶。 “让御医进来吧。”显然,有人早对她有所嘱咐。 佟锦便叫了御医进来,那几个御医一见孔梦云醒着,个个惊诧莫名。孔梦云强撑起一抹笑意,“初时难过些,后来觉得体内有两股热流不断冲撞,时间一长,竟让我清醒不少。” 御医们一一又为她诊过脉象,又聚在一处讨论良久,终得出一个结论,认为她是因为身中两种巨毒,毒性冲撞之下,竟又行抵消,这才保得一命,如今她体内虽仍有毒素,但已非难解之毒,只要调养得当,便可恢复如初。 因无人探知那慢性巨毒的来源,这一说法暂时被御医们接受,并上报给佟锦。 佟锦抚着胸口,眼中之泪无需作假便已涌出,“吉人自有天象。” 这时有人来报,兰青与太子一同入府! 佟锦看一眼默不作声的佟喜,佟喜抿住下唇,半晌,快步而出,赶在佟锦之前,出了正厅。 佟喜迎向太子,拉他稍停半步,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太子脸色骤然而变,兰青则疑道:“何事?” 佟锦适时奔出房来,极喜而道:“她醒了!” 兰青急忙冲入厅内,太子紧随其后,入偏殿,便见孔梦云昏昏欲睡地靠在那里。 得了御医禀报的太子惊疑有加,但孔梦云醒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兰青一直待在宫里,这边又有佟喜看着……兰熙的目光扫向佟喜,见她坐于软榻之侧,捧着玉碗亲自服侍孔梦云服药,心中猜疑又变得难以定夺。 “太子妃病体虚弱不宜奔波,为安全起见,今夜还是暂居此处观察一晚为好,太子意下如何?”兰青微微一顿,又道:“若太子不放心,我这便让人备车送太子妃回府。” 兰青一抬手止住他的话,“有你这位忠勇王看着,又有王妃相伴,我哪里会不放心?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太子妃回去。” 兰青点头笑道:“我还得入宫一趟向皇上禀报此事,以防皇上担忧。” 兰熙点点头,“我再与你走一趟吧。”说完上前与孔梦云短述几句,又朝佟喜道:“你也留在这里,陪陪太子妃吧。” 佟喜自然应下,又起身送太子与兰青出去。 外人尽散,佟锦终于有了与孔梦云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别问,我也不会说。”孔梦云苦苦一笑,“他不愿治我,我也算死心了。” 佟锦面现怪异之色,“你怎知他不愿治你?” 孔梦云一愣,继而面染红潮,半晌说不出话来。 佟锦突地明悟,刚刚与她在一起的,除了她们还有一人,也定是那人交待她,要如何与御医说明自己的情况。可刚刚她们在外,除了那一声呛咳,分明没有再听到任何交谈之声。 只是看孔梦云尴尬万分的样子,她也没有再问,只是心里一个劲地猜想……兰青所说的“身体接触”,大概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纯洁…… 替孔梦云重新安排了住处,又让御医分别诊过,确认孔梦云再无性命之忧,佟锦这才放心地让他们离去,并留了两人,于府中待命。 本来佟锦是打算与孔梦云来个秉烛夜谈的,可一来孔梦云巨毒才驱,精神头不大好,二来孔府得到报讯后,孔夫人立时赶了过来,这样的时刻,佟锦觉得还是让孔夫人相伴更好一些,便退了出来,回到房间专心等兰青回来。 这次兰青回来得倒快,进屋见佟锦顶着一张憔悴的面孔坐在桌边,满脸问号地等着他,便不等她开口,直言道:“第一次从宫里出来我就让兰石去了定北侯府,再次入宫不过是为他争取些时间罢了。” 佟锦双目骤然瞪圆,“是韩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2章 仇 兰青略一点头,“能治太子妃的人很多,但韩林是我唯一相信的一个。” 佟锦只是觉得诧异,但对兰青的话还是相当赞同的,况且,就算没有兰青的关系,依她们和韩林往年玩在一起的熟捻情份,韩林也必会帮忙无疑。而且此次事关孔梦云的清白问题,韩林更是可靠的人选。 “那个……”佟锦忍不住心中好奇,“所说的‘身体接触’,到底到什么程度?” 兰青万分无辜,“我怎么知道?我也只是依照往年的经验,那次为太子梳理经脉,我们可是肉帛相见的。” 佟锦干巴巴地眨眨眼,张了半天的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从孔梦云事后的尴尬程度上来看,这个这个……很有可能啊! “你说……她和太子还能在一起吗?”佟锦想了半天,问道。 “如果你指的是驱毒一事,我相信韩林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至于太子妃,更不会泄露分毫了。” “当然不是这事。”佟锦闷闷地,“她知道太子不肯治她,伤心得很呢。” 兰青扬扬眉梢,朝她伸出手去。 佟锦顺从地将手交给他,再任他将自己拉到怀中。 “锦儿。”他轻拥住她,“永远不要替任何人做决定,知道吗?” 佟锦怅怅良久,缓缓地点了下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自己的难处,在她看来很简单的事,对旁人来说可能难如登天,相反,可能别人举手之劳之事,她穷极一生,也未必办到。 孔梦云与太子之间,远远不会如她看到的那样浅显,若她坚持自己所想、以己度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却不顾她的想法,那么结果,必然是害了她。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调整一下心情,思及太子,佟锦有些气恼,“太子他怎敢……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竟然让自己的发妻送来毒酒……” 提起这事,兰青也是面色微沉,“想来这便是太子对我礼遇有加的原因,没人会相信太子有害我之意,加之毒酒中原下的是一种慢性毒物,你我饮下后定然会经过较长时间才会发作,那么便更加没人相信会是太子下手毒手。” “那我们怎么办?”佟锦急道:“我们现在是防不胜防!” 兰青摇遥头。 “你以为皇上为何没有积极地救治太子妃?”他问了一句,继而又道:“那是因为……” 佟锦脑中灵光一现,“皇上相信是太子下的毒?” 兰青点了点头。 “皇上不愿太子妃醒来后揭穿一切,让太子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有此决定。” 佟锦心中一惊,“那……那梦云岂不是更加危险?” “这倒不会。”兰青道:“太子妃已然醒来,并且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毒酒的消息,皇上也不会拿她如何,不过她回到太子府后,一段时间的禁闭却是难免了。” 佟锦听得难过,兰青叹了一声,“不过这也是好事,能让她最大程度地远离纷争,以她的出身,纵然是禁闭,在太子府内也没人敢冷待于她。” 佟锦勉强点点头,“那我们呢?太子会不会不死心……” “放心。”兰青拥着她,安慰般地轻拍她的后背,“现在太子比任何人都害怕我们出什么意外,皇上已经先入为主,我们若再有不测,太子的嫌疑是绝计洗脱不去的。看来我也得尽快‘恢复’我的能力,让皇上知道,我还是可用之人,尚有利用价值才行。” 听着这些话,佟锦本该心安的,可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想到永兴帝对孔梦云的处置,她便不禁一阵心寒。那是他的儿媳妇,是他孙女的亲娘,可他就能眼都不眨一下,做下那等让孔梦云等死的决定。 “为什么哪里都不太平?”她喃喃低语,“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真正平静的日子?” 兰青眼中微现苦涩,但他很快将这神色抹去,失笑道:“这话真是你说的?当年你倒追我、搅得天翻地覆的那股劲头哪去了?” 佟锦不禁莞尔,紧贴他的胸口,“可能因为我老了……”说着话,又想起当年倒追兰青,她与孔梦云一同设计于街头偶遇兰青种种,不由心中难过,竟忍不住泪盈于睫。 兰青拥着她的手臂收了收,“你要相信她,经此一回,她必不会再如此轻生了。” 佟锦胡乱地点着头,她不愿去较真这话是真是假,她现在,只需要一句这样的安慰。 当天夜里,兰青与她忆起不少住事,佟锦忽而伤感忽而开怀,但想到他们回京尚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她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 第二天清晨,太子府早早地便使人来接孔梦云,临出门前,佟锦拉着孔梦云的手,再三交代,“再有什么事,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不方便来这里,便随便到刘长空的哪间铺子里留口讯,再不行,就去三枷那里,若你不依我,我这朋友你也别认了。” 孔梦云苦笑连连,“好了好了,我记下了。” 送孔梦云出来时,孔夫人与佟喜都等在门外,孔夫人再三谢过了佟锦,这才陪着孔梦云一同上了车,佟喜则略留一步,犹豫片刻,与佟锦道:“太子妃回府后必受太子责怪,我会尽量周旋。” 佟锦没有说话,她始终担心昨晚佟喜发现的事会成为孔梦云的催命符,思量再三,她低声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竭力替你完成,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但孔梦云,她对你没有威胁,那件事,若你让她知道你也知情……我绝不与你善了!” 听了这话,佟喜涩涩一笑,“放心……”她的眼中突地现出几许艳羡之色,但很快,便被她刻意压下。她再不说什么,低着头,紧随孔梦云快步离去。 孔梦云离开后,佟锦很是提心吊胆了几天,就怕听到孔梦云突遭不测的消息,好在她这一担心并没有成真,过了月余,孔梦云已完全好转,除了自由上略受限制外,一切都还不错。 太子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甚至在得知了娃娃亲一事后,亲自上奏了永兴帝,永兴帝对此事极为赞同,亲赐了这门婚事,并封尚在襁褓之中的宝宝为忠勇王世子,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世子,这在大周闻所未闻,但此事却未受到什么非议,只因忠勇王兰青,已成为所有人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圣朝英雄! 自赵明周三国达成和议后,三国的主动权便落入大周之手,有兰青这么个宝贝疙瘩在手里,永兴帝最近连睡觉都能乐出声来。兴旺昌盛,或许很多皇帝可以做到,但开疆扩土,却并非人人都可为之,而他,如今正做着开疆扩土的大事。 永兴帝的野心自然是大的,但同时,他又是一位极为冷静沉着的帝王,大周国力强盛不假,但若无万全准备,乍然收纳过多疆土,不仅于国不利,甚至还有可能因新地需要过多的补给及边关大量的消耗而削弱国力,更别提纳入版图之地,原属他国,其地子民亦他国子民,纵然勉强归顺,但心底对新朝的反抗也并非短短时日便能消除,所以,在手握胜券的情况之下,他并没有贪心冒进,而是依兰青意愿将他调回京来,以作他日重用! 至于重伤失去灵力一说,永兴帝或许担心过,但,从未当真。 “皇上有意于年后举办一次‘三国灵力交流大会’,届时三国精英都会齐聚京城,共同参悟‘御灵师’的法门。” “啥?”听了兰青的话,佟锦极为惊诧,倒不是觉得要兰青拿出御灵师的法门会怎样,而是惊奇永兴帝,竟真的舍得将这法门与外人一同参详? 她的样子让兰青失笑不已,“皇上自然不会把全部法门拿出,只是出示个别片段而己。现在天下人对御灵师皆极为好奇与向往,皇上此举,是要收买人心,将其他二国的精英笼络过来。” 佟锦很难不在这次交流会中嗅到什么阴谋的味道,只是苦了赵明二国的皇帝,骑在大周头上作威作福了那么多年,曾经连大周送过去的公主也敢退回来,如今却是不得不低头示人了。 “若此次交流成功,大周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将达到空前,只要坚持数年,相信其他两国的百姓对我大周之敌意便会渐渐化去,甚至推崇我大周,到那时,才是皇上大展拳脚之时!” 佟锦点点头,欲想取之,必先予之,永兴帝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太子便是因为此次大会,才不愿冒险去救太子妃。”兰青的神情淡了些,“我亦会借此次大会向世人一展我圣朝天威,要了结老师的仇恩,也是最好的时机。” 佟锦心中一凛,“云继海可有什么举动?”自他们回来后,云继海并未出过什么阴招,不过也难以断定,上次太子下毒一事,不是出于他的指使。 兰青捏了捏她的手,“放心,他害不了我,待老师大仇得报,我们便将老师和师兄的骸骨迎回京来。” 数月之后,兰青果然在三国交流大会中大放异采,引天下敬仰无数,永兴帝如约拿出部分御灵师心法供天下英雄参详,兰青亦趁此机会道出心法真实来历,武尊曾权之名,重回大众视野! 人人都以为武尊曾权已逝于二十年前,如今他死而又生,自然引得天下震动,永兴帝亦极为震惊,在得知所有经过,并知晓曾权已确认丧生火海后,将云继海羁押天牢。 春暖花开的时节,宝宝已快一岁了,如今的宝宝已开始蹒跚学步,穿着虎头鞋在地站晃晃悠悠地站着,有时还会迈上一步,极为逗趣。 这日佟锦正扶着宝宝在地上站着,曼音快步由外进来,“王妃……” 话音未落,一个曼妙的身影急匆匆地跟了进来,“你得救救蒋寒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3章 逃 看着眼前略有慌张的温雅公主,佟锦把宝宝交给奶娘,毫不意外地朝偏厅一指,“到那说话吧。” 温雅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拎着裙摆就冲了进去。 佟锦随后进来,调侃道:“如今敢硬闯忠勇王府的,也就你一个了。” 这话可不是说假的,自交流大会以来,兰青于天下英雄面前大展神威,早已成为无数武者的偶像,这几天登门拜师者无数,也有想来切磋的,佟锦烦不胜扰,向永兴帝请一道圣旨,干脆让官兵在王府外驻守,虽然这给王府中人的生活造成不便,但总算可以不用应付那些上门来的武者,只希望等大会结束,这些人也能散一散。 不过,这些官兵对那些江湖人士还可以不假辞色,但对温雅可就没辙了。 早在云继海打入天牢起,佟锦便料到温雅会过来。蒋寒扬如今并未担任灵药师的相关职务,只在宫中任着御医,不过他终归是云继海的徒弟,云继海犯下滔天过错,连累一些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温雅没空理会佟锦的调侃,急道:“云继海犯了再大的过错,那也是云继海的罪过,为何连蒋寒扬都要打入大牢?” 佟锦连忙抬手止住她的话,“你这话和我也说不着,又不是我要人将他抓起来的,你去求皇上会不会来得更快点?” 温雅顿时泄了气,“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父皇心里大约有数,别说放人,连相见都不准我去!”她说着蓦然激动起来,“还有兰青!他竟力阵蒋寒扬十条罪名,扬言要他们师徒一起为武尊偿命!二十年前的事,蒋寒扬还未拜入云继海门下,何罪之有?枉寒扬视兰青为知交好友,到头来,却是这好友出卖了他!” “喂喂喂……”眼见温雅越说越激动,佟锦敲了敲桌子,“你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我还有账要和他算,说兰青不把他当好友,他可有将与兰青的多年情谊放在心上?当年云继海献计夺兰青灵力一事,我就不信他不知情!” “他真的不知情!”温雅腾然起身,“我问过他了,他与云继海虽是师徒,但云继海许多事都未与他交待,他知道这件事后,也是极为震惊的。” 佟锦撇撇嘴,自然是不信,不过这个问题她当年就与温雅争论过,二人不欢而散,她也明白根本争辩不出什么结果,便不再说话。 “兰青那么做总会是有他的道理。”佟锦想了想道:“我只能替你问问,但若兰青有什么决定,我是绝不会劝阻的。” 在佟锦心里,蒋寒扬当年就算不是主谋,那也是从犯,心里气他还来不及,哪会主动替他开脱?不过是看在温雅的份上,勉强不予追究罢了。不过她不追究,不代表兰青不能追究,要是兰青对蒋寒扬有什么想法,她也是绝对赞同的。 温雅又急又气,“总归说来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就算当年之事他也知情,但他身为云继海的弟子,情义难全,他又能如何?况且这么多年来他并未再有任何错事,还对你们二人多有帮衬,你……罢了!”她狠一跺脚,“只当我没来求过你!” 温雅来去如风,去时怒容满面,让守在外面的曼音惊异莫名。 “王妃回绝她了?” 佟锦讪讪地,“我没觉得我哪错了。” 当年的事情她没有参与,可兰青却是着着实实的受害人,所以她没有说话的余地,更不想阻拦兰青做事,她亦相信兰青有此决定并非是无地放矢,一定是蒋寒扬做过什么,才会让兰青有此决定。 不过佟锦也很好奇,到底蒋寒扬做过什么,会让兰青做那样列罪陈条的事。 十条罪名……就算佟锦对蒋寒扬不太了解,但以平常的接触和从温雅那里听说的事迹来看,那么一个呆板无趣的人,想找到这么多罪名也是挺不容易的吧? 佟锦这边琢磨着,那边兰青就回了王府。他一身风尘,但精气神极佳,走起路来也是风风火火的,进了内院,他随手除去外袍递给跟着他的兰石,只着内里一身青色袍服。 “怎么这么高兴?”佟锦能感觉到他的状态,迎出门去问道。 兰青还没回答,宝宝便在奶娘的引领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见到兰青便挥舞着小手,“街街——” 宝宝口齿不清,“爹爹”总是说成“街街”,兰青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便让奶娘抱他下去。 宝宝现在也记事了,知道兰青是他很重要的人,但一天到头却见不了几面,见着了也很少抱他,便不愿走,伸着小手一个劲朝兰青使劲,“街街……街街……” 佟锦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她不主张骄惯孩子,但做母亲的,总是护着孩子,连忙过去自奶娘怀里接过宝宝,朝兰青微恼道:“你就不能抱他一下?没见他都要哭了么?” 兰青无奈,过来拍拍宝宝的脸蛋,轻哄了两句,这才把佟锦面上的恼意渐泊消去。 在佟锦的示意下,兰青又与宝宝玩了一会,直到他困了,这才又让奶娘带他下去。 “云继海已招认了当年的事,对老师的迫害也如数承认,皇上已赐下死罪,又下旨追封老师和师兄。”说起这事,兰青无限感慨,“这么多年了,老师和师兄终于又能重回京城了,我总算没辜负老师和师兄的一番重托。” 话说到最后,却又变得有些沉重。 佟锦也沉默下来,重回京城是权叔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他的确愿望达成,可人也已不在人世,前尘往世,亦已成一片云烟。 “还有一件事……”兰青沉吟一阵,“云继海虽认下当年之事,可却并未交代当年你我离京后,对老师的追杀……” “你是说……”佟锦一怔,立时有了别的想法。 云继海既已招认当年之事,已然是死罪难逃,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继续再隐瞒什么,他没有交代,便只有一个可能。 权叔曾为了激发兰青之怒,不惜将自己埋进火海,不惜将徒媳的下落透露给仇人知晓,那么,他们一直以为是死于云继海之手的衡初师兄,也可能有这个打算! 想一想,初与权叔与衡初师兄相聚那半年,兰青进境虽快,却总是无法再有突破,直到衡初葬身火海,兰青受其影响,才能更进一步! 回想当年之事,如今竟能看到不少破绽,若当年之火是云继海指人所放,为何独挑在她与兰青不在的时候?那宅院被大火毁之一炬,可留在练功室里的权叔却只是昏迷,并未因吸进大量浓烟而造成什么损伤,衡初师兄更是死在宅院之外,看似被人以灵力一击而死,可那时大家都忘了,御灵而动,并非只有兰青能办得到,衡初,才是这世间第一个成为御灵师的人! “你说……权叔是看出了衡初师兄的用意,所以才会安排第二场火吗?”佟锦怔然半晌,恍惚问道。 兰青摇摇头,没作任何回答。 佟锦怅然若失,她还记得衡初死时,权叔的难过与伤痛,或许从一开始,权叔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会一病不起,甚至到后来,不惜毁其自身、毁其他人,也要激发兰青斗志,将其逼至大成!只因这一切,已然不是为了他自己,还为了因他放弃一切、甚至放弃生命的弟子。 “不要想了。”兰青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总算是完成了老师的遗愿,过两天待云继海行刑过后,我便动身去福海镇,迎回老师与师兄的遗骸。” 佟锦愣了一下,“过两天?那、那蒋寒扬呢?” 兰青垂眸,淡淡地道:“他自然也有他该得的下场。” 明明之前与温雅对峙时是那样的坚定,可一旦听到蒋寒扬的死期就在两天之后,佟锦的心里又有些松动。 “今天温雅过来找我……”佟锦抿抿唇,“蒋寒扬真犯了那么多罪状吗?” 兰青看着她,半晌未言。 两日后,城门之外。 “已快到午时了,他们真的会押解他出城行刑吗?”马车里,温雅一脸急切地问道。 佟锦点头道:“是兰青亲口说的,武尊死于临海镇,为能让他老人家安息,兰青特地请旨要皇上将行刑地点改在城外,面向临海镇方向,以慰先人。” 温雅咬着唇,唇上已现出一道血痕。 “怎么还没到?”只过片刻,她便又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佟锦叹道:“我说过会让你见到他就一定……” 才说到这里,忽闻城中炮响三声,温雅微微一顿,即时脸色大变,“是行刑炮!你……你骗我!” “温雅!”佟锦一把扯住要扑出车外的温雅,却被她反推回来,佟锦不管不顾地死抱着她,不让她出去。 温雅竟然放声大哭。 “为何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可是父皇让你这么做的?佟锦,我绝不原谅你!” 佟锦死死地抱着她,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好不容易将她压制下来,待她哭到手脚俱软之时,才道:“你私自离京已是犯了大错,千万别露面,我出去看看。” 说着她安抚地拍了拍温雅,掀开帘子,跳下车去。 佟锦才一下车,车内温雅的哭声还绕在耳边,马车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骤然启动,温雅的哭声嘎然而止,继而传来她惊慌的叫声。 马车却没有停下的势头,反而更加催快了几分,带出滚滚尘烟,不出片刻,已然消失在佟锦的视线之中。 “你说……我们是不是过份了?”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人,佟锦头也不抬,小声问道。 “有何过份?她若不愿,大可自行回来便是。”身边之人一如既往地沉着安稳,清朗的声线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为了他们,我不惜欺君瞒上,还动用私房重金另买死囚……” “什么?”佟锦耳尖一动,“你还有私房?” “咳……咳咳……” 好像……说多了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4章 憋屈 说实在的,若非顾及着温雅,佟锦是真的不愿理会蒋寒扬的死活的。不过那日兰青见她态度松动,终于与她说出实情的时候,她倒也的确松了口气。 兰青想办法替换出蒋寒扬,并由佟锦事先约出温雅候在城门之外,待蒋寒扬脱身后,便充当车夫驾车远去。正如兰青说所,成与不成,都在他们的选择,温雅若是不愿离京,相信以蒋寒扬的为人,也必然不会逼迫于她;但倘若温雅想走,那么佟锦和兰青也只是为他们创造了这个条件而己。 “命运由天定,半点不由人……”兰青低喃一句,“我相信当年之事,寒扬并不知情,但若非云继海献计在先,我又岂有今日成就?最后他败于我手,也算是命运使然。” 听着兰青的话,佟锦倍感唏嘘,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谁的因果终究会报应到谁的身上。 温雅公主骤然失踪一事,很快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由于温雅出宫是为了见蒋寒扬“最后一面”,故而并未对宫中交代出行实情,只说出宫是去探望几位闺中密友,事后一查,她说所的几户人家皆未见到她的身影。而由于云继海问斩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行刑之日前往观刑者甚众,以致城门把守疏于防范,根本无法查出温雅公主是否出了京城,混乱之下,万分受宠的温雅公主,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永兴帝对此极为震怒,同时亦有些小小的怀疑,不过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也无法追究,只能一边压下流言舆论,一方面暗自派人,打探温雅的下落。 时间很快到了六月,灵力交流大会早已结束,大周无论从人才方面或是口碑方面,都有不俗的收获,这让永兴帝极为高兴,连带着因温雅失踪而产生的怒意都跟着消减了不少。 再怎么说,温雅也只是一个公主,永兴帝疼她,但这不代表,没了她就不行。相反,永兴帝子嗣繁茂,目前已有皇子近二十人,公主也有十余个,对温雅的疼宠,一方面是因为温雅进退有度,懂得如何逢迎永兴帝的心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温雅的生母,当年都说她是因心疾而逝,但永兴帝却知道一些不足为他人道的隐密,为了保护一些人,永兴帝不得不承认病逝一事,从而对温雅心存愧疚,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疼宠与爱护。 所以温雅的失踪,与其说永兴帝伤心,还不如说是气恼,在韩贵妃以四十之龄再诞下一位小公主后,永兴帝以公主之名大赦天下,在佟锦想来,这其中不无要做给温雅看的意思。 大赦天下,代表着一些重刑之人会被减刑,刑轻之人会被释放,而一些发配边关的犯人,则拥有了重新返回原籍的资格。 揽月公主已接连有几日没到忠勇王府来了,曼音和静云都对此十分惊讶,最后连平安王妃都忍不住问起她的去向,要知道,自佟锦回来后,揽月鲜少有不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就算一日不来,次日也定然会来看望宝宝的。 佟锦都不用刻意去打听,自大赦的圣旨一下,她就知道揽月心里在惦记着谁。 她的舅舅潘志华一家早年被发配边疆,如今也可以回来了。 不是佟锦不惦记亲戚,而是潘家一家当年是因她才会被发配边关,后来陶菊姑回来找她寻仇亦没能活着回去,可以说,佟锦与潘家的仇怨已经结下,揽月大概就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知会佟锦。 一边是亲大哥,一边是亲女儿,随着宝宝的出生,佟锦对亲情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揽月心中的纠结她如今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与潘家的人还是不见为好吧。 虽说如此,佟锦却还是暗中留意起了揽月的动向,又让曼音去向清秋打听,果然,揽月收留了潘志华一家,潘珍珠却因有孕之故留在边关,并未跟随一同回来。 就在曼音前去打探的第二天,清秋突然到访,没跟着揽月,只有她一个。 佟锦知道她性子沉稳,若无大事必不会私下登门,便暂缓前往平安王府用膳一事,让人将清秋迎进后院。 清秋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见了佟锦后,面上忧色更浓。 “是不是我娘出了事情?”佟锦急问。 清秋连忙道:“公主一切安好,只是……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还是交给王妃的好。” 清秋说着自腰上挂着的包袋中拿出一只金镯来。 佟锦接过看看,“这镯子怎么了?”看起来并无异样。 “这是我在小舅奶奶房中发现的,这镯子,与二夫人的一只镯子一模一样。” “小舅奶奶?”佟锦一愣才反应过来清秋说的是谁,是她表哥的妻子小陶氏,而二夫人……佟锦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你确定?” 清秋略有沉重地点点头,“我以前服侍二姑娘,与二夫人常有接触,不会看错的。我也向小舅奶奶旁敲侧击了几句,她说这是陶氏的遗物,陶氏死后,舅老爷把陶氏往日的首饰都给了小舅奶奶。” 听完这些话,佟锦沉着脸半天没有言语,清秋适时道:“这件事我不会与外人说的,如何如置,全凭王妃定夺。” 清秋并没有久留,说完便告辞了,佟锦则怅然若失地,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当年陶菊姑并未供出是谁指使的她,可如今事情却是很清楚,佟家与陶菊姑素来水火不容,柳氏的镯子为何会在陶菊姑的遗物中找到?陶菊姑当年又是如何顺利回京、如何拥有新的身份,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 是柳氏,与其说陶菊姑恨她想害她,不如说,是陶菊姑与柳氏一拍即合,合谋想要害她! 放在以前,佟锦知道柳氏要害她,定然会第一时间冲到佟府去,不闹他个天翻地覆绝不罢休,可今天却有了迟疑。 陶菊姑一事已过去两年有余,更以陶菊姑身死做为结束,这两年多来,从佟锦离京到回京,柳氏就像失踪了一样,再没出现过在她面前,如今她虽笃信当年之事与柳氏有脱不开的关系,但只凭一只手镯,还是不足矣说明什么问题,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据理力争么? 想到因去年刑茉华一事所受到的谴责,如今她的名声在京中很是不好,又有几人能相信她,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基于种种理由,佟锦不仅没有立刻去找柳氏算账,反而还有些心灰起来。 反正她总是坏人,不说别的,就说刑茉华那事,当时多少口水喷她面毒心狠?结果这都过了大半年了,刑茉华还是好好地活在庵堂里,便又有人夸刑茉华是身弱志坚,敢于恶势力作斗争,一跃成为励志版块的置顶帖。更可气的是,这些人一边夸着刑茉华,一边还变着相地损她,还说要支持刑茉华力争到底,务必让刑茉华嫁入忠勇王府等等。 虽然佟锦极力无视了这些无稽之言,可闲下来的时候也难免会腹诽,当时她就是怕刑茉华使什么诈,为了嫁给兰青不惜作出身体虚弱的假象,结果呢?人家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没人给她平平反,指责刑茉华当年之举含有欺诈成分呢?合着她成全别人就是应该,别人破坏她的家庭她就是活该是吧? 由着柳氏这件事想开去,佟锦越想越多,越想越气,最后被这股怨气压着心头,整个晚上都没什么好脸色,到平安王府那边用膳,却被王妃拿了话柄,他们临走前私下里与兰青抱怨了几句。 回到自己的府邸,兰青随口便问起今晚之事,却不知他之前与王妃密语之时早被佟锦看在眼中,早引得她心里不快,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让兰青十分下不来台。 兰青早年骄傲,后经低谷之期,脾性似乎也变得谦和了,但他自己清楚,那不过是他掩饰失意的假象,他心中的那分傲气从未丢过,今天这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要么反击,要么必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对于佟锦,他纵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忍了。 他与佟锦能有今日,相当不易,况且他们自重逢后再没有争吵过,除去一些差事上的无奈,日子也过得和乐美满,宝宝更是可爱极了,他相信若无原由,她必不会如此待人。 由于房门紧锁,兰青不想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便去了厢房暂住,也想给佟锦点空间,让她自己缓缓心结,等她想通了,便会与他说说原由。 兰青的想法是好的,但佟锦自己憋在房里却是钻进了死胡同。她越想越觉得委曲,又因兰青没过来劝她之故,联想到了孔梦云,顿时觉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孔梦云饮下毒酒一事被控制在了一个极小的传播范围中,所以并未在外界造成多大的舆论,但自那事之后,她再没出过自己的院落一步,太子也再未去探过她,虽说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加上佟喜照拂,太子府上下还不至于视她这个太子妃于无物,但事实上,她已经相当被太子抛弃,并软禁在府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5章 怨 “我昨天查出,陶菊姑害我,是柳氏在背后指使。”次日早膳之时,佟锦脸色不佳地首先开口。 兰青一愣。 陶菊姑背后有人,当年他是知道的。陶菊姑临死前招认了这一点,却并没有供出幕后指使,目的是想让佟锦终日活在不安宁之中,只是那时他不愿吓唬佟锦,所以瞒下这事,只说陶菊姑是独自作案。 陶菊姑一事后,兰青自然不敢懈怠,私下追查陶菊姑的同党,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京,这条线索终究是没有再追下去,却不想,过了两年多,这件事终还是真相大白。 柳氏……兰青看着佟锦不善的脸色,“你打算如何?” 佟锦顿时就恼了,“我打算如何?这就是你给我的反应?” 兰青有些莫名其妙,“不然我还能怎么问?” 佟锦咬咬牙,怎么也没说出心里的想法。 陶菊姑这件事上她受的委屈,别人不知道,兰青还不知道么?竟在知道了背后主使人后,一不紧张二不替她出头,反而如此平静地问一句“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她想报仇,行不行? 对报仇一事,佟锦原还有些犹豫,顾及着自己的名声,又担心连累兰青和王府的威名,所以才会那么委屈打算忍下此事,可昨天整夜的不平,加上怒意冲脑,她腾然起身,饭也不吃转身就走了。 佟锦决定为自己找回两年前丢的场子,回到房中闭门半日,很是计划了一番,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被兰青堵在房中,一步也没能出去。 “你去哪,我陪你去。”兰青站在门前,封住佟锦所有出路。 佟锦一扬下巴,“我去看我娘!” “然后再顺便去看柳氏?”兰青扬了扬眉梢。 佟锦抿着唇继续和兰青对峙,兰青万分头痛,“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你又没有切实的证据,能怎么做?” 佟锦正气着呢,闻言回身往椅中一坐,也不走了,高声道:“我的确是没什么有力的证据,但只凭我‘佟锦’二字,我也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是你父亲的妾室。”兰青无奈地看着她,“你可以向你父亲直言此事,再由你父亲去处理。你自己动手,只会引来诟病无数!” “我才没有那样的父亲!”别说佟锦根本不认佟介远这个爹,就算她认,她也不会再给柳氏丝毫翻盘的机会! 兰青见她百劝不听,脸色一沉,“他的确不是你的父亲,是锦娘的!” 佟锦怔了怔,思及这话中的含义,面上迅速染上一层苍白,“你……你说什么?” 兰青也明白自己的话重了些,但他依旧没有收口,冷声道:“你现在也是一个母亲了,为何行事还要如此冲动?柳氏有罪不假,但你无证无据地冲上门去,不仅会让柳氏与你为敌,更会引发与你父亲间的对抗!你不认佟介远,可以假装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但你这副身体是他的女儿,我见了他的面依然要叫他岳父大人,这件事永远也无法改变!无从改变之事,你为何还要固执已见?明明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何非要将它无尽放大?” “哼!”听了这些话,佟锦突地冷笑一声,“我一直以为就算别人不明白,你也是明白的,想不到你竟会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佟介远于我、于锦娘,并无尽过半点为人父之责任,还处处逼害,我相信就算锦娘还在,一样也不会认他!”说着她站起身来话锋一转,“至于柳氏!死不足惜!我这便回去将她赶出佟府,再通知柳氏不得收留于她,总得让她流落街头无处安身,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你休想!”兰青对她向来是依顺的,如今见她根本不听自己的,犟劲也上来了,守在门口寸步不让,“你这么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你那庶妹近来在太子府颇为受宠,断了柳氏的后路,她会与你善罢干休?你我与太子本就有嫌隙在先,何必一定要争个鱼死网破?” “长这么大,我佟锦怕过谁?”佟锦面色极寒,“你早说是你害怕,不就得了?” 兰青气得脸上阵青阵红,“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甩手而去,却不忘吩咐兰青,“找人看住王妃,不得让她离开王府半步!” “兰青你敢!”佟锦又气又恼,追出去,却已不见了兰青的踪影。 兰青走了,兰石却坚守着岗位,更谨守兰青的吩咐,前门后门侧门偏门,守得水泄不通,佟锦别说走,就连靠近都会有人过来劝阻。 佟锦极气,可无奈兰青禁令已下,府内又多有从平安王府过来的旧仆,府里虽说一直是佟锦在作主,但认真算起来,听兰青话的人似乎还更多一点。 不过静云和曼音始终是站在佟锦这边的,别说佟锦原来是打算到佟府去大闹一场,就算是去大闹金銮殿,有佟锦做主心骨,她们也敢一试! 自从上次兰石回来后一直躲着静云,被佟锦一言点醒后,静云竟果真去问了兰石。 兰石吱吱唔唔地,最后终于承认是因为还没得到什么封赏,与静云身份不相匹配,加上又有那晚替兰青受过一事,被那么多女人缠着,怕引起静云的误会,这便更加不敢与静云见面。 话一说开,静云与兰石这事算是定了,再说兰石跟着兰青在边关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嘉奖是一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己,果然过了不久永兴帝就下旨嘉奖战场上的有功之臣,兰石如今已是永兴帝派给兰青的护卫队中的一员,虽还做着和以往差不多的差事,但总算是有了正式的公职,和静云也定在中秋过后完婚。 已是未婚的夫妻,两个人又分别跟着佟锦与兰青,平时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时间一长,更像蜜里调油一样,佟锦还几次调侃他们,别过早弄个娃娃出来。 可如今佟锦算是落了难,执行人竟是兰石,这让一直奉佟锦为天的静云如何能接受?这一下午没少拧兰石的耳朵,最后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可兰石还是没吐半点口,于是佟锦依然困在王府之中,没能出府半步。 相比起静云的急躁,曼音就显得稳重了很多。 “王妃以往鲜少这么急的。”她轻轻地替佟锦打着扇子,像闲聊似地开口。 佟锦被磨了半日,心中的冲动倒也磨去一些,此时虽还想办法要出去,却是以置气居多了。 “我这是新仇加旧怨,积攒到这了。”佟锦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怒意难平,“以前我什么都不是,想什么便做什么,现在兰青受人敬仰,我的身份亦水涨船高,做起事来倒有了诸多掣肘!想替自己出口气都得顾及万般牵连!” 曼音轻笑,“其实王妃是气王爷没能及时安慰吧?” 佟锦顿时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别和我说他!本指着他能哄我几句,谁知他不闻不问地,净知道说风凉话!” “但王爷所说也是为王妃着想。”曼音说道:“王妃也一定明白的。”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佟锦也没再辩驳,只是哼了一声,态度仍然不怎么良好。 兰青是为她好,她是知道的。正如她最开始的顾虑一样,她没有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向柳氏出手,便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 曼音说的对,她气的是兰青。 他竟要王妃对他抱怨之后才想得要来“关心”她,当然,那样的询问看在佟锦眼中,与质问一般无二!而后他又对她不理不睬,她的确是发了脾气没错,但她也不是随便对谁都会发脾气的好不?软语温言不会么?用不用得着,上来就给她上一堂思想教育课,教她仁孝礼义信啊? 她够委屈了,真的,反正在她来到这后,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不能随便动手,更有甚者,连身边她视为最亲的人,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谁能不气?最可恶的是兰青还没有自觉,最后竟甩手而去,干嘛?反过来发她脾气啊?还真是官大脾气涨啊! 佟锦对兰青的腹诽从他离去开始就没停过,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待她很好,好到让京城中的名门淑女们各种羡慕嫉妒恨,但她还是有一点很不满意,那就是宝宝。 还记得兰青诈伤初回京城之时,对宝宝整日念念叨叨,牵肠挂肚的,后来一家团圆了,他的热乎劲似乎也过了,每天对着宝宝,却渐渐地冷淡下来,连抱一抱都不愿,逗逗孩子都是难得的事,这些事佟锦从来没说,但不代表她没看到。 她知道他忙,尤其是交流大会那段时间,早不见人晚不见影,王府成了他住宿的场所,除此以外,好像他和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对于这些,佟锦向来是给予他最大的支持,王府里有事从不去烦他,完全放他自由,努力不成为他工作中的拖累,但是不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他离她更远了呢? 见面还是亲昵,也会有亲密的举动,床弟之间更是狂热不减,可她就是觉得他离她远了,说不清楚原因,可能与他们之间的话题渐少有关。 他不愿把工作上的事挂在嘴边,她也不愿多问,府里的烦心事又不与他说,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竟只能相互问好,或者说说孩子,而他,却又是一副对宝宝不太上心的模样。 追究种种,或许,这才是她因一句话爆发今日之怒的最终原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6章 困境 兰青一走就是整天,直到他回来,佟锦还是没能走出忠勇王府一步。 佟锦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晚饭也没吃,早早地就进屋躺下了,曼音就一直守在门外,待得兰青回来,曼音迎过去,“王妃近来心情不佳,但心里顾着王爷颜面,今日并没有做出硬闯之举。” 兰青不由苦笑,“你这是在怪我。” 曼音连忙跪下去,“婢子不敢。” 兰青挥挥手,“起来吧,想了一天,我也觉得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够好……最近我的确有些忽略她了。” 这种“忽略”,并非是见面的次数减少了或者不愿意搭理对方,而是一种习惯性的放心,一路走来,这么些年佟锦都是自己事自己作主,什么时候让人担心过?你管她太多,她反而不愿哩!基于这个原因,有什么事兰青都随她去做,这是对她的一种放心,也是对她的一种支持,在兰青心里,没什么事能难得倒她,久而久之,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很坚强,不需要他过多的呵护。 不过今天,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是理解错了。 只要是女人,都需要别人的呵护,尤其对方是自己的丈夫。如此想来,他对她的照顾,着实不够。 自他们重逢后,除了她坐月子的那段时间外,他一直都没在她的身边,把她只身留在京城,把她送入深宫内院,虽说她因身份之故不需要面对后宫中的嫉恨陷害,但如何与人打好关系,也是生存的重要法则!她与六宫嫔妃相处,与永兴帝周旋、还要面对外界的压力与质疑,这些事、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个人在背负。 而他回来后,一直在密室内养伤,忠勇王府的一切事宜都是她在张罗,他一直以为她不说,便是无事发生,却忘了他在面对困境之时,同样不愿她去担心从而隐下一切。曼音说她近来的心情就不太好,而他却只看到了她昨日的恼意与今晨之怒,细说起来,却是他对她关心不够。 步上石阶,兰青轻叩门扉,房门却应声而开,竟是根本没锁。 兰青推门而入,屋内没有点灯,眼前视线一片昏暗。 “锦儿?”他轻唤了一声,许久过后,才得到内室一声模糊的回答。 兰青进得内室,见内室中也是朦胧一片,便自行到桌前去点烛火。 佟锦靠在床边,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待跳动的火光照亮兰青的面容,她无声地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皇上不是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么?怎么还总召你入宫?”她像以往一样,略带不满地抱怨,绝口不提今日之事。 兰青心怀歉意,见她如此,更是心疼,顺手拉过她道:“今日我去找了你父亲,与他说了柳氏一事,他极为震怒,已将柳氏送回娘家了。” 听着他的话,佟锦笑笑,“嗯,这样也好。” “锦儿。”兰青看得出,佟锦并非是真心高兴,紧握她的手道:“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将你关在家里。” 佟锦的眼眶热了热。 她都忘了她花费多久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要去怪兰青,说服自己他都是为了她好,说服自己,别再耍性子,有些事情,气一气也该过去了。 佟锦是深刻反省了的,虽然她的恼怒另有原因,但起因全在柳氏身上,为了一个柳氏而坏了他们夫妻感情,一百万个不值! “也是我……冲动在先。”她低下头,算是为之前的态度举动道了歉。 兰青松了口气,笑道:“你不怪我就好。”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狭长的木盒,递到佟锦手中,“这个是……” 佟锦接过来,打开便见盒中躺着一枝精美的金步摇。 “这是给我的?” 兰青点点头,又急道:“你若不喜欢,我明日再给你买。” 佟锦失笑,“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会不喜欢?” 这个……大概算是道歉礼物了吧?佟锦感觉到他紧张的心,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他们,心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柳氏这一页,最后终于小有波折地翻了过去,佟锦再未提过这件事,每天照常做着以往的事,兰青也不再久留于外,再忙,总会抽出时间来陪佟锦吃饭,礼物更是不断,更会趁难得的闲暇带她出城去转转,一时间,他们夫妻甚至成为家族和乐的楷模。 不过曼音却知道,佟锦近来的笑容是越来越少了。 以前的佟锦,总是乐呵呵的,不管在外还是私下,好像没什么事难得倒她,如今却是撑得很辛苦一般,她就见过佟锦独处时骤然敛去的笑脸,眉间也时常轻轻地蹙着,不知在想什么。 有几次,曼音都想打探一下,可佟锦根本提不起精神和她说话,有一次问得狠了,佟锦竟心烦地赶她出去,放在以前,这是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佟锦倒也明白自己最近有些烦躁,她想不出原因,便都归究在孔梦云身上。 孔梦云饮下毒酒一事,已过去有大半年了,虽然现在孔梦云形同软禁,但佟喜果如当初许诺的那样,与她照拂有加,是而除了自由,孔梦云的日子应该不算难过,不过近来,久未传讯过来的佟喜差人到刘长空的铺子里留了封信。 以往佟喜传讯,都是直接差人过来,她二人是姐妹,现在又有了亲家关系,走动一下实属平常,所以佟锦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十分意外。 信的内容却是没有提到佟喜自己,而是提及孔梦云。孔梦云自毒酒一事后便被太子所弃,不过出于种种考虑,太子并没有休离或是再做什么进一步的举动逼迫于她,可最近太子受人挑拨,竟将囡囡送入宫中抚养,孔梦云只有这一个女儿,自被软禁后更是视为人生唯一的安慰,如今母女分离,实在痛不欲生,可太子对她的哭求无动于衷,孔梦云无奈之下绝食相抗,太子竟也不加理睬,如今孔梦云折腾得只剩半条性命,却难以再见太子一面。 这样的事,已属太子府秘闻,所以佟喜才没有给人留下话柄,而是采用了比较稳妥的方法传出消息,她的人没有来过忠勇王府,将来就算有人发现这封信,信中也只是写了有关孔梦云的事情,不会牵连到她。 佟锦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简直怒不可遏,捏着信纸就要冲出门去,可未到门前,便停了下来。 她能做什么?这么贸然冲上门去,见不见得到孔梦云还两说,更会打草惊蛇,想让她们母女团聚便更是难上加难! 其实对于孔梦云,佟锦心中早有建议,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有何含义?不过孔梦云不是她,除了囡囡,还有一大家子要顾,牵扯太大,而大周历代也从未有过太子妃自请下堂一说,更别提她不能确定孔梦云对太子的感情,说是伤了心,那也得有心可伤,这颗心是不是还牵挂在太子身上,着实不好说。 佟锦这段时间一直提不起精神,加上这件事,更让她的注意力难以集中。 佟喜的信到了没几天,佟锦还处于一筹莫展的状态之中,刘长空再度登门,同样行色匆匆。 “主子,又有一封留信。” 佟锦连忙接过,拆了封着火漆的信封,入眼的娟秀字体却是让她心中一紧。 这是孔梦云的字。 孔梦云在信中并未提及太子府的字眼,甚至连名头及落款都欠奉,只说自己与夫家近来争端频频,离心已定,望佟锦全力相助。 望着“离心已定”四字,佟锦吊着的心终是能放一放,同时,又为孔梦云无比伤怀。 若非走投无路,伤心至极,孔梦云岂会写下这样一封信?可见她如今的处境,已是到了万分艰难之处。 收到这封信后,佟锦收拾心情,将近来所有莫名的不快都抛于脑后,又安排下人,出去打探情况。 孔梦云的信中并未提到太子为何会有这样的决定,可佟喜的信里却直言是有人挑拔,虽然佟喜的有意提及让她显得有些另有目的,但为了孔梦云能安然脱身,佟锦也是要去调查一番的。 回报的结果却是大大出人意料。 派去太子府借由探望佟喜而打探消息的人未能带回丝毫有用的消息,甚至连佟喜的面也没能碰到,出来招呼的是太子府另一位入府多年的良娣,只说佟喜有了身孕,不宜再操持家事。至于其他的,太子府里的人嘴严得很,硬是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能打听得出来。 如此看来,佟喜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当天晚上,佟锦第一时间与兰青说了这事,又将两封信都交给他看,兰青看罢后,沉吟良久,与佟锦直言道:“孔家世代为官,是极为忠义之臣,如今恐怕就算孔梦云愿意下堂,孔家也不会同意的。” 佟锦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如果孔梦云能向娘家求助,又岂会给她写信?不过这事想让她坐视不理,那是绝无可能的。 看到佟锦决绝的态度,兰青叹了一声,“你且别忙,我托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太子身后挑拨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7章 打探 兰青一直是不愿意佟锦过多的参与到太子的家事中的,佟锦也清楚这一点,不过这次事关孔梦云的安危,佟锦却是再顾不得那么多了。 兰青的打探很有效率,不过两天,已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摆到了佟锦面前,却是与佟锦有一定关联的。 孔梦云初入太子府时,的确与太子琴瑟和鸣,堪称和乐,不过太子府内姬妾众多,太子不可能时时相伴,身为太子妃,孔梦云也不能表现出嫉妒之意,一来二去的,心中苦闷自是可以想象。而孔梦云出身高门大户,纵然与佟锦合拍,但骨子里仍是正宗的淑女一个,一方面要维护太子妃的形象,一方面又要恪尽礼法服侍太子,因身系家族荣耀,孔梦云无时不刻不小心谨慎,连带着性情中的那点跳脱都被她硬压下去,时间一长,难免就显得中规中矩,而太子也不再像最初时待她那样呵护,但也不差,总算是能和睦相处。 而与孔梦云脚前脚后进入太子府的,还有两人,都是佟锦的庶姐妹,际遇却是千差万别。 佟玉帛以五品承徽的身份与佟喜一同入了太子府,而后便被孔梦云与佟喜联手打压下去,如今佟喜已是三品良媛,将来一旦太子承龙,一个妃位是绝跑不掉的,要是再诞下皇子,那么位份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而佟玉帛,入府三年,便被太子忽略了三年,甚至还险些被赶出太子府,直到佟锦离京,她又刻意低调小心,这种情况才渐渐好转。 说起来,佟玉帛原也是个单纯的人,若非如此,也不至被佟锦拿捏得团团软软,只是她的单纯是属于头脑简单的那种单纯,娇纵有余,思量不足,纵然入了太子府,成了太子姬妾,仍是送上门让人排挤的下场。不过三年过去,尽受苦楚与悲凉的佟玉帛,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只知一味争宠、目光短浅的她了。 红颜易老,韶华难留,这是任何女人,尤其是以色侍人的女人,谁都难以逃脱的命运。佟玉帛自认生得不差,论起身份,也是比佟喜强上一头,可事实上,这几年的冷遇让她想得明白,当初她却是得以依托了佟喜的面子,才能得以一同进入太子府,加之自佟喜入府以来,宠眷不衰,就算孔梦云风劲之时,佟喜也不曾远离太子视线,如今同样,孔梦云与太子间嫌隙渐生,佟喜仍然是每天待在太子身边时间最长的那个,虽不知佟喜到底有何魔力能让太子另眼相待,但在佟喜身上,佟玉帛终于学会了四个字,韬光养晦。 没人能想到佟喜会有今日的荣耀,相信就连佟锦也不曾,但佟喜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扫平一切障碍,笑到了最后。 直到一年之前,佟玉帛还一直住在太子府人际罕至的北院之中,她自是听说了孔梦云被囚的消息,但这对她的境地毫无帮助,须知孔梦云早已不管府中之事,府里所有的大事,都是佟喜在一手操持。 在此之前,佟喜看起来一直是太子妃的忠实打手,无论什么事,她都会为太子妃处理得妥妥当当,哪怕是招来恶名也不惧,而如今太子妃失事,府中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失了靠山的佟喜的笑话,岂知,太子对佟喜竟是一如既往地相信,甚至还将原来掌握在太子妃手中的定夺之权,尽数交予佟喜手中。 这一举动自然引得许多人的错愕,佟玉帛却有不一样的想法,会不会……佟喜不是打手,从一开始就不是?太子妃身份超然,与佟喜在一起时,难免让人觉得佟喜是依附在太子妃之下的,可如果是反过来的呢?或者说,可能从一开始的时候,佟喜是依附着太子妃,可经过这几年,两人的处境,可能早已逆转,是太子太依靠佟喜的力量,才能支撑起整个太子府! 佟玉帛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中对佟喜便更加不敢小看,不仅如此,她甚至打算抛去以往所有心结,主动向佟喜投诚!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走出北院的机会! 佟玉帛不再是以往那个只知嫉妒和不满的人了,这几年的逆境让她迅速成长,让她明白机会不会凭空掉落,于是她买通看守连络柳氏暗中运作,终是抓住了一个足矣使她翻身的机会。 一个新入府的姬妾,因不服管教公然顶撞佟喜,佟喜命人对其责罚,却不料被她逃脱,更挟持佟喜意图脱身。那姬妾不熟府中路线,挟佟喜到了北院附近,眼见府内侍卫逼近,正欲杀死佟喜鱼死网破之时,佟玉帛恰时出现,替佟喜挡下致命的一刀。 而后那姬人趁乱逃走,立下大功的佟玉帛,自然得以离开北院,甚至得到了太子的问候。 太子府不缺女人,从来都不缺,正因如此,太子对孔梦云的一成不变渐生倦意,而佟喜的长盛不衰,佟玉帛也相信定有原因,而她就要找出这个原因,如今,她终于等到了机会。 那名姬人自然是柳氏寻来的盟友送进来的,佟玉帛也谨遵盟友之意,采用了截然不同的方法,对待太子。 太子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芸芸众生之中,总有一人是他求之不得的。 佟玉帛并没有像所有人、包括太子想象中那样,见到太子便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相反,她别出心裁,与太子做起了“朋友”。 这件事除了她与太子,并无第三人知晓,佟喜自然也无从得知,虽觉得此事太巧,但并无切实证据,而在外人眼中,佟玉帛不仅救了她的性命,更是她同父的姐妹,加之孔梦云被囚无法打理府中之事,再针对下去,难免会引起议论,基于种种考虑,佟喜不得不让佟玉帛移居出来,虽还是身居偏远之地,但总算恢复了五品承徽应有的待遇。 获得重生的佟玉帛并不张扬,还主动向佟喜靠拢,甘愿为她马前之卒。佟喜自然不信她,可这并不妨碍佟喜利用她,于是在几次后宅争斗中,佟玉帛身先士卒,在旁人眼中,已是彻底地站上了佟喜的站船。 不过谁都不知道,佟玉帛与太子暗中来往之事。 佟玉帛做得非常好,认认真真地执行佟喜下达的任何命令,哪怕对她有所伤害,她都义无反顾地去做,对太子更没有表露出丝毫企图,甚至在听说太子要来的时候,便起身离开,绝不与太子有碰面的机会。 表面如此,私下里,太子却是愈加迷恋这种暗地的来往,尤其佟玉帛与他相交多时,却没有一次让他得手,甚至连拉手都加以警告不准再有下次,否则,“绝交”!这样的态度,让太子体验到了另一种绝无仅有的快感。 佟玉帛也很满意太子这样的反应,她更从太子口中探听到,佟喜对太子之惑,无非在一个“偷”字上,从初时的秘密偷情,到如今在孔梦云眼皮子底下偷欢行乐,都是让太子无法自已之处。而现在她做的,却是比佟锦再高出一个层次。 男人,都喜欢偷,而她,却是要他偷而不得。 不过,佟玉帛和她的盟友都明白男人的胃口不可久吊,终是在确认了佟喜身怀有孕之时,佟玉帛假意醉酒,被太子“强行”得手。 太子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有哪个人会真正拒绝太子?可以说于女人一事上,太子这一生过得都是顺风顺水,就连当初对佟喜,也是引诱而为,并不带什么强迫的性质,现在佟玉帛所做的,便是让太子体验到什么是真心回拒,又什么是强夺之快! 如她所料,这样的滋味让太子食髓知味,纵然她之后表现得再反抗,太子也并无半点不悦之意,反而再三地寻找机会强势侵入,而她的伤心也更令太子着迷,最关键的一点,从开始到现在,佟玉帛始终要求太子保密,不欲被外人知情,甚至在太子提出晋她位份之时,恳求太子放自己离府,这让太子坚信,她的伤心是真的伤心,而她坚决的抗拒、却又渐渐沉沦在他驰骋之下的迷乱神情,也让太子极为自豪和满足,这种征服的快感,已深深征服了太子的心。 话说到这里,佟锦哪还不明白幕后的推手是谁?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佟玉帛如今竟也有了这样的心性,她派人去太子府中,却是丁点也没探出分毫,佟玉帛表面上看是安居一隅,没有半分逾矩,甚至连府中下人也没察觉到,这位早早就失宠的承徽娘娘,如今却是太子心尖上的头号人物了。 如此作为,连佟锦都忍不住要佩服,要是当初佟玉帛也有如此手段,当初她在佟府的日子,将会难过百倍。 只是,看着兰青手上这份调查报告,佟锦心中又生出无数问号。 “她的盟友到底是谁?如此大费周章抬她上位,对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兰青叹了一声,“对方是恩国公府的水明辰。” 佟锦立时明白,水明辰这是在搏最后一击,恩国公府当初背离太子给慎王做内应,如今势微,再送人入太子府,未免太过明目张胆,太子也未必领情,不如从府内发展,选来选去,却是与佟玉帛一拍即合了。 “那……”佟锦抿抿唇,“你之前说找朋友打探一下,如此隐秘之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看佟锦不善的目光,兰青微有些无奈地一摊手,“你想对了,就是水明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8章 提议 佟锦扬了扬眉。 这个答案,可以说在她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说意料之中,是因为此事事关水家的最后一搏,若非最亲近的人,哪会探听得到?而兰青与恩国公府向来无往无过,硬要说交情,也就只剩水大小姐一人了。 而说意料之外,也是因为此事是水家的最后一搏,水家自慎王倒台后一蹶不振,又担了“背叛”之名,声誉一落千丈,若非奉安公主是永兴帝唯一的同母妹妹,恐怕恩国公府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这还是永兴帝看在太后和奉安公主的发上没有赶尽杀绝,可要是等到太子登基,难保以前的事情不会被揪出来清算,所以恩国公府的举动,也便在情理之中。但太子不可能理会他们的一厢情愿,对他们的各种视好视若无睹,没有继续追究,已是仁至义尽了,还指望太子原谅?所以恩国公府只能另辟蹊径,最终找到到佟玉帛。 恩国公府与佟玉帛无疑是有着统一目标的,而这件事计划之密,甚至连佟喜都不明就理,至今仍只知太子身后有人,却不知真正敌人为谁,如此密事、如此大事,却被兰青随便一个探听,就探听得清清楚楚?这不由得佟锦不谨慎,水明月此举已是泄露了家族的最高机密,如果兰青有别的打算,只要向太子稍加暗示,恩国公府的一番心血便会付诸东流,而恩国公府也再无翻身之日!到底是水明月背叛了家族?还是对兰青另有所图? 在佟锦心中,水明月是有“前科”的人,虽然那日韩林殿前休妻,她也感慨颇多并寄予一分同情,但这并不影响水明月在她心中不良的印象。 佟锦表面上只是扬了扬眉,并未对此做下什么评论,可看着她不善的目光,兰青苦笑一下,却知道今天这事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奉安公主一直在宫中侍奉太后,水大小姐亦时常陪伴,我入宫时遇见过几回。我知道你和她之间有许多不愉快,所以并未向你提起。” 水明月原受封郡主,可经过慎王一事后,恩国公府都名存实亡,她郡主的身份自然也被剥夺,可以说,他们现在一大家子人,完全靠奉安公主在皇上太后面前周旋,才不致被皇室除名了。 佟锦原不是个能压得住气的人,可今天却出了奇的平静,让兰青嗅到了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以往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看来她也是有些可怜,京城明珠的光芒在她身上再找不到一丝了。”兰青不能直接说他和水明月没什么,这等于是自打嘴巴,本来真没什么,这么一强调,反而显得心虚了。而他也不能说自第一次与水明月偶遇,与她劝解几句后,水明月便时常等在御书房外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碰面多了,攀谈的次数与时间也渐渐长了起来。他更不能说,为了瞒下这件事,他不得不再三嘱咐黄存喜,恩威并施,不让他向宫外透出半点消息。 他的确是问心无愧,可前几次偶遇他没有与佟锦交待,后面的刻意相遇便成了无法交待,加之人们捕风捉影地畅想本事,一些流传出去,假的也成了真,所以当他发现不对时,自己已处于一个万分尴尬之地。 兰青知道佟锦的脾气,这些事都是不能和佟锦说的,所以他只能说得感慨,但佟锦却依旧没有开口,这让兰青万分无力,自他重回京城之后,这种无能为力之感,也只有佟锦能带给他了。 “太后年岁渐长,精力难免不怠,如今囡囡在宫里,却多是奉安公主在照看。” 他说的是实情,也是无奈之语,希望佟锦能转移些注意力,别过多盯着他和水明月私下连络的事。 佟锦终于“哼”了一声。 “奉安公主肯照料囡囡,无非也是因为囡囡是太子的女儿。”她终是忍不住刺了一句。 兰青没有反驳,在他想来,奉安公主此举也的确有这样的因素混杂其中。 兰青的沉默让佟锦心里不舒服了一阵,情报是从水明月那里得来的,这已经让她无比郁闷了,而让她更郁闷的是,从这次打探看来,他们在宫里见面肯定不是一次两次,而她却没有得到丝毫风声,要么,是黄存喜失了眼色,要么,就是他们见面太私秘,没有外人发现。 这么一想,佟锦就想到一处绝佳的私会之地,以前在宫中时,她和兰青也没少去。 怀疑一旦开始冒头,就没那容易压制下去,佟锦也是如此,不过她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过份的话,因为,她相信兰青。 她真的相信兰青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也相信兰青不会做那样偷偷摸摸的事,她今日所现,全因她不高兴而己。她不高兴兰青和水明月有交往,但这和她相信兰青不会出轨,一点关系都没有。 佟锦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让兰青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让他有点莫名的失落,回想前几年佟锦对他绝对占有的强势姿态,再看看现在,他的魅力是不是有点下降了啊…… 兰青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佟锦同样也有一个严肃的问题要考虑。怂恿太子的人是佟玉帛,知道了这一点后,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要去与太子揭穿佟玉帛与恩国公府的合纵阴谋吗?那样不仅佟玉帛被会太子所弃,就连恩国公府,也会失去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彻底失去再度走近太子的可能。这想法听起来不差,可却和佟锦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说白了,就算毁了佟玉帛与恩国公府的打算,太子对孔梦云的印象依旧不会改变,囡囡已被送入宫中,孔梦云仍然得忍受母女分离的煎熬,更别提让孔梦云脱离太子府了。 思索了几天,佟锦还是没有什么对策。 别看佟锦平时贼点子不小,但很多时候也是拼了自己相陪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只是因为她义无反顾的劲头,让人觉得她无所畏惧,所以她通常能省下自己那八千,只损别人的一万,但现在不行。 佟锦早约了孔梦云的母亲来府中作客,孔夫人虽然愁眉不展,却也没有和佟锦一样“同仇敌忾”,对于太子所为,孔夫人只能感叹女儿命苦,却是再无更好的办法。佟锦原打算着从孔夫人那里打探一下孔大人的想法,当她知道孔大人派了孔梦云的族姐前去劝说她与太子和好时,便放弃了要联合孔家一起为孔梦云出头的想法。 这件事不仅关乎到孔梦云,还关系到孔氏一族的未来,被太子休离是一回事,主动提出下堂又是另一回事,太子固然不会做出那等同丑闻的休妻之事,可公然与太子翻脸,同样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思虑越多,越不敢动手,如今佟锦总算明白她以往不屑的畏首畏尾是什么感觉了,有些时候,畏缩不是害怕,而是在权衡,怎样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相信孔梦云也明白母家的态度,所以才会宁愿向佟锦求助。 兰青这几天忙碌依旧,不过他总会分些精神来注意佟锦,过了几天,见佟锦仍是一筹莫展的样子,眉间的纠结的印痕愈加清晰,终还是心疼,冒着她再次发飙的危险,和她再行探讨此事。 “还是和水明月有关,你要是想听,我就说说。”兰青上来就表明自己的立场。 佟锦也是没办法了,这几天头发那是大把大把的掉,可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如今听兰青的,却是连不高兴的力气都没了,只想快点听到办法。 兰青见她不反对,便道:“奉安公主如今侍奉太后左右,她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就算恩国公府一败涂地,但奉安公主的一切仪制都比按从前,在太后面前,奉安公主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佟锦这几天的脑细胞都快磨尽了,现在一听,自然问道:“你是说让奉安公主去说服太后,让孔梦云脱离太子府?”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兰青道:“的确是让奉安公主去说服太后,但不是让太子妃脱离太子府,而是让太子妃入宫侍奉太后,以尽孝道。” 佟锦的眉尖蹙了蹙,顿时想明白此中关键,可是…… 见她有些犹豫,兰青叹道:“比起和离,我想太子妃更想与女儿在一起。” 佟锦默不作声。 她这段时间所想,都是如何让孔梦云安然脱离太子府,而又不连累孔家,其实如果单纯是这样的话,佟锦倒不为难了,她连公主都能给偷出来,何况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可她迟迟也没动手,就是因为她现在同为母亲,明白孔梦云无论如何是离不了囡囡的。 而要将囡囡一起偷出,这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自温雅一事之后,永兴帝虽说没对她怎么样,但怀疑也是在所难免,如今还要再从宫里偷出一个小公主,她可真是活腻了,况且,这样做对囡囡也不公平。 可一旦这样做了,孔梦云此生的自由也算交待在了宫里,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这个提议,水明月很有把握,一来奉安公主可以帮忙,二来恩国公府也可与佟玉帛联络,利用她说服太子同意孔梦云入宫。”兰青吁了口气,这个提议水明月早与他说过,只是出于种种顾虑,他并未与佟锦提起,如今却是不能不说了,“同不同意,只看你如何选择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19章 七夕 自兰青上次的提议过后,转眼又过了半月有余,如今已是七月上旬。 各个节日中,大家看重的总是那几个重要的节日,佟锦初时因远离家人,对这些节日不太感冒,后又与兰青在一起,所以最看重的,反而是七夕。 不过之前由于各种原因,佟锦与兰青的七夕要么过得异样忙碌,要么就是两地离分,如今宝宝都一岁半了,他们也没过上一个像样的七夕。 不过今年,却是例外。 兰青如今算得上功成名就,佟锦的生活也十分安逸,不用逃命,无人迫害,再不珍惜时间,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佟锦早早就计划了这次出游,兰青也自觉这段时间对佟锦关心得不够,自然也是大力支持,不管什么事,到了七夕这天统统都得让路。 兰青的表现还是很得佟锦肯定的,要不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她应该会更高兴一点。 七夕当日,佟锦早早将宝宝送到了平安王府,中饭只是简单用过,便让曼音替自己挑选首饰,至于静云,早让佟锦打发出去,与兰石共度佳节了。 曼音如今是越发沉稳了,虽还不到二十岁,却是佟锦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整个王府也没人敢小看于她,就连在佟锦面前,她也是一惯的沉稳,可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分心。 眼见着曼音把不用的镯子再一次放到头饰的格子里,佟锦停了头手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察觉到佟锦的目光,曼音也看到了自己频频犯错之处,脸上一红,连忙把镯子放回原处。 佟锦笑道:“今日你有什么安排?” 曼音摇摇头,眼中失落一划而过,“我自是服侍王妃。” “我可不用你服侍,今天我与王爷二人约会,你不用跟来。”佟锦瞄着曼音心不在焉的神情,再忍不住,失笑道:“怎么?张宏没来约你么?” 曼音一张俏然骤然变得通红一片。 说起张宏,既然是“订”下曼音的人,佟锦自然不能不去关注,想当年佟锦初见张宏,他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如今几年过去,已然是个大小伙子了。因有着佟锦这层关系,刘长空待张宏极好,也极为严厉,张宏也很识大体,将刘长空当做老师一样敬重。从去年开始,他跟着刘长空天南海北的跑,眼界拓宽了不少,心性也渐渐磨练出来,用刘长空的话说,还不成气候,但假以时日,可堪重任。 刘长空在佟锦回京前便以在京城闯出一番名号,现在又有了忠勇王府这个铁打的靠山,短短时日,已能与京中第一梯队的大豪商当面对话了,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可见张宏也不是一般的努力,而这些努力,倒有大半是为了曼音。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刘长空在一起待得久了,本来挺精挺灵,还稍嫌油滑的一个孩子,如今硬是变成了刘长空第二,沉稳是有了,但在佟锦看来未免无趣,尤其他离京的次数多了,与曼音的联络日渐减少,这些也都被佟锦看在眼中。 只是,佟锦再关心曼音,也不愿过多地插手她的私事,所以这些事她多半只是旁观,却鲜少与曼音讨论。 其实曼音也是个正常的姑娘,又从小缺爱,哪会不盼望有个正常的家庭?只是她比张宏大上几岁,心里难免有些多想,怕张宏是一时冲动,过两年要是反悔,他们却是连姐弟都做不成了。基于这样的顾虑,她才没有立时答应张宏,可是,虽然她对张宏表现得不是那么上心,但既然已经暗许了他的承诺,便是心里也存了这个人,时间一长,便再也抹不掉了。 曼音虽然不像静云那样事事都与佟锦分享,可心里明白得很,自从确定了心意后,她对张宏明显比以往主动得多,还时常到商铺去探望,对此张宏受宠若惊,两人的感情自然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可前几日,张宏由外地回京她去相迎,几月不见,张宏的谈吐气度与以往大有不同,人也变得更加沉稳,与一些大老板在一起,丝毫没有怯场之意,席间又听一位商铺老板有意将女儿许下,虽被张宏玩笑般应对过去,可在曼音心中,却不是没有震动的。 以前她是佟锦的侍女,张宏是商铺的学徒,相较起来,还是张宏高攀了她,那时的她可以不在乎,甚至愿意以自身之力保护这个自小就呵护的“弟弟”,可那日一见,却让她生出了“无用”之感。 张宏如今已能独挡一面,可她还是当初的那个侍女,面对满席贵客,张宏的从容淡定都让曼音明白,改变的不只是身份,还有眼界,还有心态。 如果说她当初还有几分相信张宏是真心待她、真心想娶她为妻的话,如今这心思却是又淡了几分。 不是她不信,而是她不愿张宏是在无奈之下,才完成他的承诺,如今的她已不足与张宏匹配,既然如此,又何必死守那个承诺,不仅自己难受,还连累了张宏? 自跟了佟锦,曼音就再没有妄自菲薄过,相反她还很自信,她明白自己是有优点的好姑娘,但自知之明,也是要有的。 况且张宏要娶她,无非是因为当年之恩,既然如此,她便只让他报恩,至于旁事,不提也罢。 所以佟锦其实猜得不对,曼音频频走神,并非因为张宏没有约她,而是因为她已决定,今日相会时,便与张宏说个明白。 佟锦心思再细密也猜不到其中这重重关节,尤其她现在的心思也不集中,更加无法察觉曼音心底的失落与沉重。 为了今晚之约,兰青特别提早回了王府,见佟锦精心装扮,自己也不敢怠慢,重新换了一套衣裳出来,两个人也不在府中用膳,什么人也没带,只他们两个出了王府。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并肩漫步之时,佟锦的心思总是无法安定下来。 为了今日之约,她已准备许久,最美的衣裳,最好的首饰,都是为今日而备。身边的人也是精心梳洗,天青暗嵌银线的料子是她最喜欢的,在他身上也更能突显他气质如华,他的优秀早已无需赘言,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不知足吗?佟锦近来一直在自我反省,得人尊敬的身份地位、优秀至极的丈夫、可爱乖巧的儿子,几乎女人所追求的一切,她都拥有了。而他的淡漠、清傲,在她面前都化成柔情与依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她就是不开心,回想这段日子,她更怀念浪迹天涯的那段时光。 “太子妃托人传讯,要我替她谢谢你。” 突来的话语打断了佟锦的思绪。 佟锦连忙打起精神,可心头的失意却更凝重,“谢我做什么,我这是亲手送她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孔梦云之事佟锦终还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头同意了兰青的建议,而在两日前,孔梦云被太后召入宫中侍疾,太子府那边也顺利放行,并未过多为难。 兰青笑笑,握住她的手,“我们谁不是活在牢笼之中?如今太子妃能与女儿团聚,纵然委屈一些,相信她也是满足的。况且她在宫中,也更方便你去探她。” 佟锦点点头,这也算是无奈之中的最大安慰。 “其实……她该感谢水明月才是。”佟锦明白谁才是促成此事的最大推手,虽然心有芥蒂,却也不愿抢了她的功劳。 兰青却只是轻轻一笑,并未答话。 两个人手牵着手并肩前行,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很长一段时间,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佟锦心里有些发慌,被他握着手也不自在了起来。 “哎……” “我……” 竟是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兰青笑眼微弯,看得出对她的放纵和宠爱。 佟锦摇摇头,“你先说吧。”她哪有什么话说?无非是憋得难受,没话找话罢了。 兰青便道:“我之前送你的东西,你都不喜欢么?我记得有一支步摇,好像从没见你戴过。” 佟锦无意识地摸了摸发髻,今天发间所戴都是她精挑细选的,而兰青前段时间送她的一些东西,却是都被她束之高阁了。 那些礼物,都是兰青为了哄她而送的,佟锦却收得意兴阑珊,这样的心态下,自然难以重视,因为她没有感觉到兰青的诚意,她觉得那不是心意,而是“流程”。 你高兴了,我们就一起乐一乐,你不高兴了,我就随便买点什么,哄你开心。这就是流程,无关对方的心情,只是因为你不高兴了,所以才要买东西,不必浪费脑筋再去花样百出地哄你开心。 是这样吗?佟锦不敢确定,也不愿确定。而今天同游,她的感觉却是要更明白一点,虽然他们牵着手,但她很难感觉到他的心,两个人,除了手是牵在一起的,再无任何沟通之处。 怎会这样呢?重归平淡,激情不再,这是任何夫妻都会遇到的事情,佟锦也一早明白这个道理,可有一天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时,她又感到万分的难过,和不解。 他们走得不快,行至闹市街头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因今日节庆之故,街上异常热闹,花灯早在昨日便已挂出,街旁更是摊位林立,虽要等到夜里才会燃放烟花,但已有许多人提前出来游逛了。 佟锦很久没逛过这么热闹的街市了,虽然心里有事,但也不愿辜负这难得的机会,不由得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兰青就跟着她,寸步不离。 逛罢了一个首饰摊位,佟锦再次前行,兰青也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佟锦任他拉着,心中稍暖。 比起大手笔的送礼物,她更喜这样的小动作。 他一定也是难以处理吧?她不禁想着,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必然也和她一样难以应对,她失神难过,他也未必好到哪去,只是男人粗心大意,不知该怎么讨她高兴,所以才学人去买那些东西……是这样的吧? 仅因一个小小的动作,佟锦无意识间便开始为兰青开脱,想了理由无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辈子,真是注定栽到这个男人手上了。 见了她的笑容,兰青似乎松了口气,笑问道:“在笑什么?” 佟锦摇摇头,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等回了家,就把心里的想法都和他说了吧,嗯……基于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她不介意用一些特别的办法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正想着,兰青的脚步一顿。 佟锦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行人,略略一愣。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兰青低声说道。 佟锦点点头,虽然不想见同,但当街遇到了,又有长辈在场,不打个招呼说什么也过意不去。 他们朝那行人走去的时候,那行人中也有两人迎着他们过来,远远地,那边一个俊雅青年便朝兰青拱手笑道:“兰兄这么早就出来了?” 兰青同样拱手还礼,“水兄也是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20章 失踪 佟锦面带微笑地看着兰青和水明辰相互寒喧。说起来,水明辰乃至整个水家当初对兰青的态度都不算好,生怕兰青会死缠着水明月不放似的,兰青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除了与水明月那点似有若无的情谊之外,与水家并没有过多交往。如今却是颠倒过来,兰青受封忠勇王风头正盛,恩国公府却已是昨日黄花,不过为了孔梦云之事,兰青求上门去,这对几乎已至末路的水家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所以此时这么热情倒是正常的了。 想必水家已经更改了计划,不再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佟玉帛身上了吧?走媚臣路线始终不是什么好事,若非走投无路,相信水家也不会出此下策,此时却是又多了一条保靠的门路,水家不可能不加利用。 只是,难为了兰青。 佟锦明白,兰青会主动与水家有牵扯,并非为了孔梦云,而是为了她。他不愿她终日苦恼,便将这周旋的压力加诸到自己身上。帮了孔梦云,她得以轻松度日,他却不得不面对水家的人情讨还了。 如此一想,佟锦的心情不由得更好了些。 水明辰与兰青寒喧几句,便邀他们一同前行,兰青谢绝后他也不恼,与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典雅女子说道:“明月,我与兰兄多日不见,有些话想说,你替我转告母亲,我稍稍耽搁一下,待会再赶上他们。” 水明月微微一笑,“你说好了陪母亲出来逛灯,如今爽约,又要我去和母亲说,哪有这样的好事?” 水明月说话时神情轻快,似乎已从失意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眉宇疏朗,又现出几分当初的光华风彩,她本只做了简单妆扮,却莫名的引人注意,让人移不开眼。 水明辰朝兰青无奈一笑,“我这妹妹,越发娇惯了,兰兄稍侯,我去与母亲交待一下便回。” 看来这是真有话要与兰青说了,否则也不会在兰青刚刚拒绝同行后又留下来,不过兰青和佟锦承着水家的人情,却是不好再拒了。 水明辰快步朝街头缓行的那队人走过去,为首的正是奉安公主,水明辰赶上前去说了几句话,奉安公主便望过来。由于街上行人众多,兰青与佟锦不便暴露公主身份,便在原地略略躬身,算是打了招呼。 奉安公主朝他二人笑了笑,又与水明辰说了几句话。 “王爷和王妃如今可是视我们如洪水猛兽了?”兰青和佟锦的目光都集中在水明辰身上,不防身旁响起水明月柔美的调侃之声。 佟锦心中莫名的有点别扭。 上次见她,还是韩林回京,与她于御前撕袍绝义,那时的她冷静高傲,直到离开也没有半点回头之意,可佟锦守在门外,却看到她眼内刹那闪现的一抹泪花,可见,她不是不伤心的。 可既然伤心,为何还要那么做?佟锦想不通,也不屑去想,在她的心里,水明月与她始终站不到一条船上。 而水明月自和离之后,再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至少佟锦是时隔多日后第一次见她。让佟锦没想到的是,她以为会看到一个寞落憔悴的水明月,最起码也要心事重重吧?却不想,水明月的精神头倒比以前更好了些,这让她为韩林大为不值,要知道,韩林自和离过后,便再没露出过以往那样明朗灿烂的笑容。 佟锦微有失神之际,兰青已答道:“放心,再似洪水猛兽,人情也必定会还。” 水明月顿时失笑,便如华灯初上、繁星遍布一般明美耀眼,“我可不是为了提醒你这个,若非此事需要母亲与哥哥帮忙,谁又稀罕什么人情了?” 兰青也现出一个浅笑,“这我倒相信,只是恐怕别人不信。” 水明月便叹了一声,“是啊,如今在外人眼中,我们怕不是没人情都要讨上三分的讨厌鬼了。” 兰青笑着摇头,虽是事实,但他却不好再深说了。 兰青与水明月的对话到此为止,短短两三句,却让佟锦白了脸色。 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才能为他们之前的尴尬相处找到一些借口,兰青与水明月间自然轻松的氛围,让她心间微拧。 再看他们的神情,俱是坦荡,绝无半点暧昧之意,但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相处是多么的和谐随意,多么的让人嫉妒。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精心打扮,再看看水明月自在的神情,佟锦突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或许这才是症结之所在,她和兰青之间,少的就是这分自在。 水明辰禀过奉安公主后,很快就回到了兰青身边,指着一个方向道:“天色尚早,那边有一家很有名的茶楼,不如我们去坐坐?” 兰青知道他此举必有所求,出于还人情的想法,便没打算拒绝,正欲点头,袖口一紧,却是佟锦扯了他一下。 “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 佟锦不是个喜欢扫兴的人,尤其在水明月面前,更不愿去耍无聊的小性子平白的让她低看,只是今天实在没了兴致。 兰青眉间一拧即放,显然误会了佟锦的意思,稍一犹豫,他很快下了决定。 “水兄。”他拱拱手,“明日早朝过后,兰某必在茶楼相候。” 水明辰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强求,应了兰青的话后,便示意水明月同他一起离去。 临行前,水明月淡淡一眼瞥来,虽无任何言语,却险些让佟锦恼羞成怒。 她以为这一切是因她而起么!简直自作多情! 佟锦心中烦躁,不待水氏兄妹走远,便转身朝忠勇王府的方向走去。 兰青立时跟上她,拉住她的手。 佟锦第一个反应,便是反手挣开。 兰青怔怔地看着她……“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看着他受伤的神情,佟锦也不好受,可事实摆在眼前,面对她时,他只会沉默不语,似乎在用最大的耐心去容忍她的一切,这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伤害?难道她对他而言,只剩“容忍”二字了么? 有一刹那,佟锦真想不管不顾地向兰青问个明白,问他为什么面对水明月就能泰然自若,面对她就如临大敌?为什么再不与她倾诉心事,再不与她分甘同味?难道,真的厌了吗?这样的话佟锦并非问不出口,只是,她怕听到答案。 真是稀奇,这世上竟还有她会害怕的东西,而事实上,她心底的这种惧意从有了苗头开始到现在,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的时间,她只是一直压着,故意忽略,假装它不存在而己。 佟锦没有回答兰青,她怕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说出一些难以挽回的话。兰青也没再问过她什么,她慢慢地走着,他就慢慢地跟。他们走得很慢很慢,直到回到王府,已是夜色朦朦,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交谈,间隔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王府之前,几个焦急的身影不断徘徊,走得近些才看清,竟是静云和平安王妃身边的宋嬷嬷。 见他们回来,宋嬷嬷赶紧上前,静云也奔了过来,却是带着哭腔,“世子走丢了!” 佟锦愣了一下,继而茫然地看向兰青,似乎没听懂这句话。 兰青也是缓了一下,继而勃然色变,“什么时候的事?母妃呢?” 宋嬷嬷老泪纵横的,“晚间王妃带小世子出门赏灯,正遇上奉安公主一行,水姑娘见宝宝可爱便抱去逗弄,却正遇上人潮拥挤,将我们挤散了,水姑娘也不知在哪里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就不见了世子,说是世子非要自己下地走,一个没看住,就丢了。奉安公主已派人到处搜寻,水姑娘也去了,王妃就在府里等消息。” 不待宋嬷嬷说完,兰青已冲入忠勇王府,留下佟锦呆立原地。 静云抹了抹眼泪想去扶她,不料指尖才碰到她的衣服,佟锦便骤然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神情仍是茫然一片。 “宝宝丢了?”她喃喃地重复几遍,突地,像发疯一般,也不进府,扭头朝集市跑去! 静云连忙跟上,佟锦的速度却是奇快,很快便到了闹市街头,也不管宝宝到底是在哪里走失的,逢人便问。 静云初时只觉得佟锦冷静得过分了,时间稍长便察觉到不对,佟锦哪里是冷静?她简直是犯了魔症,揪人过来便问,没等问出结果便又去再揪下一个人。 “夫人!”静云的眼泪流得更凶,“是在灯市那边!” 佟锦听到她的声音,猛然看向她,“你说什么?是不是骗我的?你说!是不是骗我的,宝宝根本没丢,是吧?”最后几句,声音已是极厉。 静云狂哭不止,“夫人,夫人,咱们去灯市那边找吧……”除了找,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正在这时,前方也出现一行打探的人马,同样是逢人便问,唯一不同的是对方多了一点理智,虽然焦急,却也能将宝宝的外貌特征说清,不像佟锦,已经完全乱了章法。 看到混在人群中神色焦虑的一人,静云死咬着牙关,恨不能过去咬她几口,正这么想着,身边的佟锦已然冲了出去。 “水明月,你还我儿子!”佟锦的神色极为狰狞,揪住眼角尚余泪痕的水明月,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明天大结局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21章 彼此+尾声 水明月一心都在找人,根本没加提防,混乱中被佟锦连甩两个耳光,耳间嗡嗡作响,一时间连天地都分不清楚了。 佟锦哪管她,被人拦下后拼命似地挣扎,水明月坐在地上,发髻微散,颊边还带着耳光留下的红肿,神情间尽见仓皇,再无一点轻松自信的影子。 一旁的下人们虽是阻拦,但佟锦身份非同一般,没人敢真用蛮力拦她,佟锦又是发了疯地挣扎,没几下便让她杀出包围又朝水明月冲去! “住手!”一句喝止,却有二人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看着眼前的水明辰与神情复杂的兰青,佟锦的情绪终是冷静了些,但心底的恨意已至极限! 水明月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根本不敢与佟锦对视,水明辰快步过去抚慰几句,水明月竟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眼泪簌簌而落,眉目间的惊恐更是毫无遮掩地显现出来。 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古怪。 水明月就算犯下天大的过错,但她此时的举动,还是与她的性情大不相符。 兰青皱了皱眉,“水兄……” 水明辰半拥着打颤的水明月,朝兰青摆了摆手。 兰青眉间印痕更深,回过头,软声与佟锦说道:“如今城门已闭,就算宝宝被人拐走也离不开城里,我已知会武大人派兵搜索,我们再下重金悬赏,宝宝一定会找回来的,你还是先回府去等消息,说不定宝宝已被人送回去了。” 佟锦许久才将目光自水明月处收回,却看也不看兰青一眼,低头就朝闹市中走去,根本没有回府的打算。 静云连忙跟上,兰青无奈之下又派了一些家丁相随,这才各自行事。 搜索的工作整整进行了两天,有九门提督的配合,城门处的盘查自然极为严格,悬赏告示亦已公示,两日内赏金一提再提,可宝宝依然杳无音讯。 街上的花灯已然拆下,街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七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大白天的,没人愿走在街头,可这两天街上却时常出现一个身影,在原来灯市的所在一遍遍地由街头走至街尾,问遍每一个途经的路人。 “王妃。”静云含着眼泪拉住佟锦,“这里王爷已派人问遍了,宝宝不会在这里了。” 佟锦摇摇头,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重重复复地只问那一句话,嗓子早像火烧一样,如今她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已经两天了,忠勇王府丢了小世子一事,已传遍京城,若宝宝是被人捡走了,那人又岂会不知?冲着那高额的赏金也会将宝宝送回的,可现在却是音讯皆无,让她不能不怀疑宝宝是落入了仇家之手。 只能从宝宝消失的地方查起,七夕之夜街上人潮涌动,说不定就有谁看到了些什么,所以她不能放弃,一定要继续问下去。 静云有心拉佟锦到哪里歇歇,可佟锦哪里肯耽误?就在这时,曼音远远地自街头跑来,又急又喜,“有人送了孩子回府,王爷已经赶回去了!” 佟锦一听,转身就朝王府的方向跑。 “宝宝!宝宝!”还未进府,佟锦已经泪流满面,极速奔跑之下,一个不防脚下一绊,整个人滚成一团,不待静云来扶,她已翻身起来,再次朝府内奔去! 未至正厅,兰青已迎了出来。 这两天兰青同样地没有休息过,但总算还知道换衣吃饭,看起来便不像佟锦那般惨不忍睹。 “锦儿……” 佟锦根本看不见他似的,急冲冲就要进厅,兰青一把拉住她,“锦儿!” 佟锦迷迷茫茫地抬头,“宝宝呢?” “不是宝宝。”兰青唇边紧抿,“是有人冒认,已赶出去了。” 佟锦睁了睁眼睛,身子就是一软。 兰青连忙抱住她,加重语气道:“一定能找回来!一定能!” 佟锦也不知到底听没听到他的话,忽然推开他,摇摇晃晃地朝正厅走去。 厅内坐着一群神情焦虑的人,佟锦的视线自他们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定在角落一人的身上。 “你还敢来……”佟锦喃喃地上前,不顾对方苍白如纸的面色与极度愧疚的神情,扬手便欲落下! “锦儿!” 手腕被人拦在半空,佟锦回过头去,看着兰青那明显清减的面孔。 “她已经够内疚了,这两天……” 话才说到一半,佟锦另一只手已朝他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顿时让混乱的大厅安静下来。 并非躲不过去,但兰青硬受了这一记耳光。 “在你心里,不仅厌烦了我,还巴不得没有宝宝,是不是?” 不然,为何他能如此冷静,还几次三番地维护弄丢宝宝的始作俑者? 手上的疼比不得心中的麻木,盘桓在心里的话终于问出,几天的压力与疲惫齐齐涌上,佟锦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偌大的厅内,刚经片刻宁静,顷刻又变得混乱起来,揽月公主自兰青怀中抢过人世不醒的佟锦,又一手将兰青推开。 兰青怔怔地,被揽月连推了几步,才缓缓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呆呆地望着摸过脸颊的手,在这混乱的大厅内,无声伫立良久。根本听不到平安王妃心疼的询问,满耳满心,俱是佟锦的那句话。 佟锦再次醒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嗓子干得冒火,双唇也定然再次裂开,仅是张了张嘴,就让她疼痛不已。 帐外的光线很暗,应该是晚上,佟锦没有忘记自己昏倒前的事情,想到兰青几次维护水明月,想到他们之间那自在随兴的相处,佟锦的心里早已疼得没了知觉。 说水明月愧疚,那不是应该的么!他怎么就不问问,这两天她佟锦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撑过来的! 这大概就是她的报应,她用尽手段抢来了兰青,可这抢来的缘份,终是要还给人家的。 只是宝宝!她无声地流下泪来,她可以放弃一切,唯独宝宝不行! 勉强动了动手脚,佟锦撑起身子,指尖无意间触到一团绵软。 她抖了一下,向床内看去,虽然夜灯昏暗,却也不妨她看到内铺里正睡得香甜,绵绵软软的那个小人儿! 这是做梦吗?佟锦低头就咬了自己的手腕一口,力道之大,疼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是真的?宝宝回来了? 她僵着身子,盯着身旁那小小的身躯,一动也不敢动,压低了声音叫着曼音的名字,脸上早已是泪痕交错。 帘帐被人拉开,佟锦不敢回头,紧紧地盯着那小人儿不放,“曼音,快看看,宝宝是不是躺在这里?” 她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声音,佟锦越发的不敢确定,“宝宝真在这里,是吧?” “是。”艰难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却是兰青。 佟锦仍是没有回头,扑过去抱住宝宝,闻着宝宝身上特有的奶香,呜咽声已是压抑不住,逸出口来。 许是她抱得太紧了,又或者是她的哭声惊扰了宝宝,宝宝扭了扭小身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佟锦连忙慌手慌脚地去哄宝宝,却不愿将宝宝交给闻声赶来的乳母,紧抱着宝宝小小的身体,说什么也不愿放手。 由始至终,她都没再看过兰青一眼。被丫头和乳母隔离开来的兰青看着佟锦又哭又笑,双唇干裂得渗出血来她都恍然不知,只低头哄着宝宝,神情不由一黯,悄然退出屋去。 宝宝是被人送回来的,就在佟锦昏迷当晚,一对聋哑夫妇寻上门来,将宝宝送回。 说起来也是凑巧,这对聋哑夫妇在七夕当晚去闹市摆了个小吃摊子,由于身体原因,他们并不知道有人丢了孩子,直到放过烟火,灯市也都散了,他们才收摊准备回家,就在摊车旁看到了正抓着黑炭玩得不亦乐乎的宝宝。 那时已近深夜,街上行人早已散了大半,而派出去寻找宝宝的人也早已打听过那里,因没有结果便继续扩散寻找,却不知宝宝根本就在他们出发的地方。 因找不到孩子的家人,又耳不能听,因此错过了搜寻的队伍,这对夫妇便将宝宝带回家中。他们根据宝宝的衣着判定他是一个富贵家的孩子,倒也积极打听,但始终因为条件所限,无法与人顺利沟通,直到两三天后才弄清了宝宝的来路,这便急急忙忙地送了回来。 宝宝失而复得,最高兴的莫过于平安王爷与王妃,还有哭得眼似红桃的揽月公主了。那日佟锦打了兰青一记耳光,平安王妃便十分不悦,寻回宝宝就要带到平安王府去,揽月公主哪里肯应,撸胳膊卷袖子地带着清秋与静云就要阻拦,可还没等她们真正发生冲突,兰青默默地将孩子抱到了佟锦身边。 怎会让她产生那样的想法呢?兰青怎么也想不明白。 厌烦了她?不愿要宝宝?每一个字,都如千金重锤一般敲击在他心上,让他心神俱裂。 仅仅是因为他对水明月的维护吗?兰青不禁恍惚。宝宝走失,他岂会不急?如果对付水明月就能换回宝宝,他一定早就那么做了!可水明月身后是奉安公主,虽然恩国公府已不复存在,但太后与奉安公主的母女感情又岂能忽视?而那日又察觉水明月的不对,水明辰后来与他解释,说是自与韩林绝义后,水明月表面看起来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她,可实际上,她内心的敏感脆弱,却是只需一点小事便可引发,水家上下,能安慰得住她的,也只有他这个哥哥一人了。 除此之外,水明辰又告诉他一件往事。当年水明月指证佟锦婚前不贞,致使验身一事,实乃慎王授意。水明月无意间发现慎王欲强迫佟锦的阴谋,通知了兰青,却因此被慎王抓到了把柄,因恩国公府暗地投靠慎王一事牵连过广,若泄露出去,恩国公府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此水明月不得不对其妥协以保水家安危,与佟锦,却是结了宿怨。 那段往事是兰青最不愿回想的过往之一,心里对水明月也不是没有怨责,但水明月如今情绪的不稳定也是实情,他便不愿佟锦再刺激水明月,若她情绪崩溃,奉安公主那边又岂好交待?弄不好则又是一个大麻烦,却不想,竟让佟锦彻底地误解了他。 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来到佟锦的卧房,房内昏昏暗暗,隐约只看得到帐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兰青掀起幔帐坐到床边,轻轻抚上佟锦的发尾。 只能这样了,这里本属于他和佟锦,可自宝宝失而复得后,宝宝便占据了他原有的位置,而佟锦也没再与他说过一句话,说是视而不见似乎更贴切一些,他也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才能进来看看他们。 一直以来,兰青对自己和佟锦的感情都是极有自信的,经历了那么多磨练,他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他们分开,任何误会,在他们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他很享受与她平淡度日的时光,也尽量不将自己的烦恼暴露在她面前,他希望她是快乐的,而这种快乐,不该有任何杂质。 可他没想到,时间一长,他竟不会与她说话了。他最开始的初衷,或许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但隐瞒与说谎一样,多说多错,不说,便不会错了。他是这么想的,却不想,过于在意的结果,是与她相处时,他必须绕开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绞尽脑汁地去想一些不相关的话题,久而久之,连他都深感疲惫,甚至不愿开口了。 “我总想着要保护你。”他的声音极轻,“却不想让你更加伤心,也忘了当年我们什么事情都是一起面对的。有惊有险,却历久犹新。” “我这个忠勇王,着实不太好当。皇上想我忠心耿耿,太子想我全力相护,皇上便又猜疑,太子便又拉拢,一边拉拢,一边想办法将我们置之死地。” “毒酒那件事,我真怕了,总想着,朝堂上的事你若少知道一点,再有这样的事,你便不会受我牵连。” “我想过带你离开,也试过,总归是失败了。不是有人拦我,是我自己走不了,若我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人,走也便走了,但如今……我并非想做出一番怎样惊天动地的事业,只觉得我该尽我之能地为大周做一些事,否则,有没有灵力,又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对这里没什么留恋,但我不能走,便也私心地,不愿让你走。” “我说不出放你自由的话,你不开心,我便陪你不开心好了。” “锦儿,我没有厌烦你,这一辈子都不会……” 犹如梦呓般的轻语飘在有限的空间之内,这段时间,他只能以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好过一些,这些话他以前怕她担心不愿说,现在却是怕她视之为狡辩,更加开不了口。 指尖顺着她的发尾缓缓游移,划到她的颊边,动了动,却是终没有触抚上去,而是绕过她,点了点宝宝绵软的脸蛋。 “你这个臭小子……”事情虽已过去多日,仍让他心有余悸,宝宝是佟锦的命,何尝不是他的?只是,他现在是几个家庭的主心骨,纵然心头再慌、再怕,也不能错、不能乱,不能像佟锦一样,随意释放心中的压力。 半倚在床上,虚拥着她们母子,兰青轻轻地吁了口气。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许久,直到天边放亮,他才收回手来,不顾麻木的半边身子,慢慢站起,一如之前几晚,打算转身离去。 衣摆被人轻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见自己的一角衣摆被一只手紧攥着。那手微微地打着颤,却紧紧地抓着,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从不抱宝宝,也不愿与他亲近呢……不说明白,要我怎么甘心留下……” 明明还闭着双眼,可她的语气之中没有半点混沌之意。 兰青闭了闭眼,努力忍下不断升腾到眼中的热意。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这才明白佟锦为何对他的意见这么大,竟是因为宝宝。 “这臭小子……疼他的人够多了,我可不愿……把他宠过了头,宠成了女儿心性……”这年头,讲究抱孙不抱子,对儿子再喜欢,也得严以教导方能成材,就连兰青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严父慈母,哪家不是如此?他可没想到,到了佟锦眼中,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反面教材。 后头的话,佟锦没有细听,只因她已明白,他的全部心意。 他说他意在保护,却不想让他们误会重重,细细想来,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兰青身居高位,需要面对难题的,又岂止是他一人?她也同样不愿他去担心,同样只愿挑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去说。这固然是为对方着想,可久了,两人之间便再无沟通可言,就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而这道屏障,却是他们亲手搭建。 原来,两人之间的阻碍并不仅限于艰难险阻,一颗全然替对方打算的心,一句“为你好”,也可变成离间二人的无解毒药。 “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面对风雨的日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覆上她握着他衣角的手,紧紧地抓着,感觉着她传递过来的温度,无措的内心,再次渐渐填满。 尾声 两年后。 “她嫁不嫁人是她的事,与我何关?”佟锦叉着腰站在院中,声间洪亮,底气十足,“之前千百般看不上韩林,现在看着韩家东山再起,便又上赶着巴过来!真当没她这盘菜不行呢!” 一年前太后身染重疾,虽经多方良医诊治,但太后毕竟年岁已大,坚持了不到一年,便驾鹤西游了。 太后一去,支持太子最中坚的力量顿时群龙无首,太后身旁早有人意属他人为储,如今也趁势而起,不再依附太子,短短时间内,太子势力大减。而太子也越发急躁,竟指使人在永兴帝的茶水内投毒,让永兴帝再不能容忍,旧账新账一齐清算,将太子废为庶人,而近年来表现良好,又低调自持的七皇子则成了新太子呼声最高的人选。 韩家作为七皇子的嫡系家族,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而韩林自和离之后并未再娶,这让很多人都看到了联姻的希望,其中便包括打算再次落空的恩国公府。 有人猜测,韩林拒不娶妻,是因为对水明月难以忘情,大概连水家都是这么想的,可佟锦却对此有着另一种解读。 “之前韩林一直托皇贵妃照看孔梦云,又在太子废黜后几次入宫探望,若非有意,何必如此?” 韩贵妃数月前晋为皇贵妃,这也是七皇子呼声愈高的原因之一。 “孔梦云虽已与废太子和离,但始终做过皇家媳妇,又有囡囡的存在,就算韩林对她有意,他们之间也是难如登天。”兰青揉了揉额角,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茶。这两天他们为这件事没少争论,论得他头都晕了,“况且韩林对孔梦云也不见得就是有意,我看是你想给孔梦云找个好归宿吧?” 佟锦的扬下颔,“那怎么了?有好处自然要便宜自家人,我还记恨水明月弄丢宝宝那事呢,休想让我去给她做说客!” 兰青哭笑不得地,“谁让你去做说客了?我也只是顺口与你说了一嘴,不过说到孔梦云,她能与废太子顺利和离,也多亏奉安公主在皇上面前说了话,太后薨逝后,皇上与奉安公主明显亲近了不少。” 佟锦哼了一声,“那也是奉安公主的功劳。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你,韩林与孔梦云也不会有那一夜的缘份……” 兰青“噗”地一声,一口清茶喷得老远,“可别乱说!” 佟锦嘿嘿地笑了两声,“心虚了吧?当时屋里就他们两个,你能保证没发生什么事?就算没有,就不行韩林对孔梦云由怜生爱?非要死守着那个水明月才算正常?” 兰青自知辩不过她,也不愿让这些不关已身的事坏了夫妻的和睦,便举手投降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佟锦这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说完一扶腰,挺了挺已经显了月份的肚子,“我下午要去清源寺,你送我去不?” 兰青愕然半天,“去清源寺?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佟锦耸耸肩,“临时决定的,三枷当选了三国论法大会的最有价值住持,我得去恭喜他啊,顺便为肚子里的宝宝祈福。” “不许去!”兰青难得地表现出一府之主的威严,“他就是一神棍,找他祈什么福啊!就会收银子!” 佟锦送他个白眼,“你跟一个和尚吃什么醋啊!” 兰青看三枷素来不太顺眼,并非是没有原因,而这原因虽不明显,佟锦竟也是明白的,只是那次逃亡之时,三枷算是彻底抛下了俗尘杂念,因而才能获得今日外界的高度肯定。 兰青的心事被佟锦一语道破,万分的不自在,瞥一眼憋着笑的曼音,干咳了一声,“孕妇不宜奔波么,再说张宏这两天便要回京,他们夫妻多日未见,你也不忍他们有面见不得吧?” 静云如今也已有孕,虽还会过府走动,却没人再敢让她做什么事了,而佟锦身边虽然另有丫头,但兰青也只信曼音一人,看中的便是曼音身上带些功夫,无论走到哪里都嘱咐曼音跟着,要是没有曼音,以佟锦现在的状况肯定是不能出府一步的。 这么一说,佟锦也有些犹豫了,让曼音时时跟在身边是一早就与兰青约定好的,而曼音当初也不知和张宏是怎么沟通的,就在那年七夕过后几个月,曼音竟也有了身孕,慌得佟锦连忙给他们操办了喜事,还不住责怪曼音先上车后补票,而每每提起这事,曼音都是满脸涨红,想来是另有内情,无奈佟锦问了几次她也不肯多说,最后还是刘长空从张宏那里打探到一些。说是曼音原打算与张宏摊牌,报恩就报恩,但成亲就免了。张宏当时就急了,这一急,曼音就有了身孕。 后来佟锦也回想了好久,隐隐约约地记得那个忙乱的七夕好像还真没见着曼音的影子,后来等曼音出现的时候,她也是全副心神地寻找宝宝,根本没有注意曼音的不对。 “不如这样吧。”兰青看不了佟锦纠结的样子,狠狠心,出主意道:“让三枷来府里吧,正好韩林昨日还与我说皇贵妃有场法事要办……”反正三枷来府里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坐陪的,料那和尚也出不了什么坏主意。 佟锦瞥他一眼,眼中带笑,却也不戳穿他,拍了拍肚子,“好,就这么办。” 兰青猛然跳起,“别拍坏了我儿子!” “你儿子在平安王府里拆房子呢,要找去那找。” 宝宝现在也快四岁了,皮得上天入地,又没人管,整个一小霸王,兰青倒是想管,但一来怕佟锦再误会他不喜欢宝宝,二来身边阻力也是太多,根本无从管起。现在佟锦怀孕,为免那小霸王无意间伤到佟锦,只能送他到平安王府去,倒是苦了已继任为平安王的兰绯,府中修整什么的,用的可都是他的俸禄。 兰青仔仔细细地想了许久,下了决心地说:“皮猴儿有一个就行了,这胎还是生女儿的好。” 佟锦便点点头,“嗯,像我。” 兰青想了想自己这几年在家里愈加下降的地位,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全文完】 【终于写完了,虽然早计划着这一天,但打下“全文完”这三个字的时候,总觉得后面还有大把的事情没有写完,不过这就是生活嘛,没有完结的那天,所以,就这样啦,至于韩林的婚事,就给大家留点想象的空间吧,水明月或者孔梦云都有可能,也可能会遇到另一个全新的人物成为另一本书的主角,嘿嘿~~其实这本书名为《公子别急》,按我原来的想法应该到他们成亲就结束的,但是写到成亲,又发现有好多尾巴没办法结束,只能继续写,写着写着就变得公子奋斗史了-。-至于其他人,有些有结局,有些没有,没有结局的也不会偏离大家的想象,比如说揽月公主和那位韩三爷……咳咳,我就是喜圆满大结局,有点俗,大家担待吧~~万分期待与大家的下次见面!!!最后感谢大家这几个月来对这本书的大力支持,各种月票打赏推荐评论,圆子感激不尽!!谢谢大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