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1、第1章 重遇 凌晨两点钟,秦子夜从睡梦中醒来。 他很口渴,起身去客厅想为自己倒杯水。凉水杯已经空了,他拿电热水壶接了水烧上,坐在沙发上等水开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空调开得是冷风。 已经是深冬了,今天还下着大雪,他怎么会开冷风? 秦子夜到处找空调遥控,碰到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来自于他的经纪人兼助理,韩东。 秦子夜一时有些愣怔。 一年前他突然被爆出各种负面|新闻、工作一一被取消,韩东日日为他奔波到处找门路,他本人却不痛不痒不放在心上,最后韩东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没心没肺,终于完全放弃了他。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隔了这么久,韩东怎么会找他。 抱着那一丁点儿好奇,秦子夜看了信息。那居然是一条工作通知。对于几乎一年没有上过通告的秦子夜来说,这太新鲜了。 韩东的用词很简单:周日下午两点《云海》宣传。 秦子夜却看着这几个字不解起来。 《云海》是秦子夜出道后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两年前就热播过了,现在去做宣传太晚了吧。 秦子夜想韩东发错消息了,顺手便想将这条信息删掉,却在这时注意到了手机上的时间。 不是今天,而是两年前。 不止如此,手机上排列的信息全部都是两年前的。 秦子夜抬头去看墙上的电子钟、茶几上的台历,所有能够显示日期的东西都清楚告诉了他,现在是两年前。 秦子夜仍旧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出错了,直到他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看见那本应是银装素裹的天地,只是个宁静漆黑的世界。 打开窗,湿热的夜风扑面而来。 秦子夜终于想起了一些事。 今晚是国内电影最权威奖项——金像奖,一年一度的颁奖典礼开幕的日子。 原本选定由秦子夜出演,却在开机前一周将秦子夜换掉的大制作电影获得了最佳电影的奖项。而那个得到了原本属于秦子夜的角色的男演员,以仅仅26岁的年龄,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像奖影帝。 秦子夜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因为今天下了雪,冰箱里又只有罐头食品,他出门买点热食,碰巧从商场的大屏幕上看到了直播。 如果不是听到几个路人因为这个奖项联想到了自己,他大概不会去喝酒。 秦子夜是个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人。高中追了他三年的女同学在毕业时对他说:“你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你自己。” 她说的很对。 秦子夜从不对别人的提议表现出排斥,但也从不会表现出热衷,似乎一切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仿佛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完全能毫不孤单的过一辈子。 这样的秦子夜,偏偏在今晚听到几个陌生人唏嘘的议论自己时,突然感到了孤独。 如果当时没有去喝酒,又会怎么样呢? 秦子夜将额头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这样想。 如果没有喝醉,他不会注意不到被人跟踪,更不会回到家忘了锁门。 那个人带着变声器,那冰冷机械的声音他曾在电话中听过许多次,而今夜那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用那声音狂热的诉说着对他的爱恋! 那个人在黑暗中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又扑过来撕扯他的衣服。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借着透过来的些微月光看见那人胸膛上一颗红色的小痣。 秦子夜根本不想死,他跑向阳台只是想呼救,却被那人从二十五层楼高的阳台上活生生推了下去…… 秦子夜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炎热的夏夜,竟然打了个冷颤。 原来,他已经死了。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此刻不是梦,他记忆中的过往也不是梦,那么现实到底是什么? 秦子夜回到客厅将电视机打开,不停地换着频道,事实不停地告诉他,他回到了两年多以前。 他在沙发上坐了整晚,天亮的时候,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没有欣喜,也没有惊吓,甚至没有想去探究这一切是如何发生。 秦子夜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生活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不强求也不拒绝,说他冷漠,不如说他懒到了骨子里,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懒于做出反应。 他想,既然老天让他回到了过去,他就再活一次好了。 但即便是秦子夜这样的懒人,死过一次之后也不想再尝那种滋味。为了这一世能够活得长久,他不介意稍微勤快一点。 他不知道那晚谋杀他的人的身份,但是他知道那人是谁。 在秦子夜上一世去世之前,他曾长达两年多受到一名神秘的狂热粉丝骚扰。电话、信息、礼物,甚至还有他的偷拍录像……公司曾为此报警,但因对方并未对秦子夜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且无法锁定目标而渐渐不了了之,最后秦子夜只能自己小心一些。 那神秘粉丝曾多次在电话里对秦子夜诉说爱意,痴迷而疯狂的语气与那晚的凶手一模一样! 秦子夜知道,一定是他。 他翻找了自己的房间,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出了几封信件。他回忆前世,那人的骚扰似乎就是从这段时间开始的。起初并不激烈,所以他与韩东都只当是名普通的热情粉丝罢了。 这次不能再这么大意。 秦子夜立即给韩东打了电话,刚听到韩东的声音还有些不习惯。韩东听秦子夜说要聘请一名保镖起初很惊讶,认为没有必要,但在秦子夜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周日下午,韩东准时来接秦子夜去电视台录制一期综艺访谈节目,为电视剧《云海》做宣传,主持人对秦子夜一通连珠炮的追问完将目标转向其他艺人时,秦子夜一个人发起呆来。 他隐约记得,这出偶像剧热播后他就奠定了娱乐圈第一男花瓶的地位,但讽刺归讽刺,同时他在媒体与观众间的关注度一夜爆升,粉丝暴涨,之后片约代言不断…… 可以说,上一世他是从这部片子开始,事业如日中天。 一切戛然而止在某个清晨,一家权威娱乐报道爆出他酗酒打架的新闻。 镜头这个时候转过来,给了秦子夜神游太虚的模样一个大特写。韩东在台下不停对秦子夜打手势,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期节目播出后,有人将这个镜头截图p上了各种造型与背景,其中最绝的是一张把秦子夜的脸p在了林黛玉头上的图片,底下还提了一首吟咏美人的小诗。 这张图在网上疯传了开,众网友高喊:“男人长成这样还给不给女人活路了!”喊完之后秦子夜的微博粉丝量长了一大截,电视剧还没播出就先火了一小把。 韩东很快就给秦子夜找到了一名保镖,据说是个退伍军人。 那天是周二,秦子夜没有通告,一个人在客厅用55寸的大屏幕放柯南,韩东的电话打了过来。 韩东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子夜,王浩那边突然有急事要我过去处理!我给了你那保镖你的房门号,让保安送他上去了,我就不来了!”王浩是公司新签的艺人,韩东只是帮忙暂带一下。 秦子夜住的是高级小区,安全措施很好,户主手上的电梯卡只能到所住楼层,没有卡的人除非经户主认证了身份后由保安送上去,否则连小区大门都进不了。 “合同条款都谈好了,他过来就是跟你认识一下。晚点的时候我会让人把床和生活用品送过去……”韩东在电话里交代。 秦子夜点头,“知道了。那人叫什么名字?” 韩东还没有回答,这时候门铃响了,秦子夜干脆就让他挂了电话专心开车。 秦子夜握着门把手正要开门,想了想先凑到门上透过猫眼看了下门外。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和保安站在一起,男人头微低,看不到脸。 秦子夜将门打开对保安道了谢,让男人进来。盛夏时节天气炎热,男人穿了件白色的背心,浅灰色衬衣,底下是牛仔裤和运动鞋,手上提了一个不大的行李包。 “需要换鞋吗?”男人低沉的声音问道。 秦子夜摇头,“不用,拖鞋还没有送过来。” 男人站在客厅中央,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与强健的身形立时令秦子夜这间三十多坪的客厅显得拥挤了许多。 秦子夜坐回沙发上,抬头,男人正巧也看了过来。 两人这才正式打了个照面。 男人的五官轮廓硬朗菱角分明,加上深邃的双眼与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有些凌厉。 秦子夜眉头微动,男人却在短暂的诧异过后脸色沉冷下来。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双眼渐渐眯起,充斥了厌恶与不屑。 “秦子夜?” 有些模糊的记忆漫上了秦子夜的脑海。 “……匡牧人。” 2、第2章 兄弟 匡牧人,秦子夜。 听上去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名字,然而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直到秦子夜快满4岁的时候,兄弟两人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为了纪念外婆,他们的母亲让秦子夜随了外婆的姓氏,但这个原因秦子夜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事实上,当初那些事秦子夜即便作为亲历者,却因为年纪太小根本没什么印象,反倒是后来像个局外人般从别处了解到的。 他们的母亲江静兰是个美丽却苦命的女人,幼时父母双亡,一直被亲戚踢皮球般踢来踢去。16岁的江静兰离家出走认识了小混混匡南锋,两人同居,江静兰18岁生下了匡牧人,4年后生下秦子夜。 江静兰和匡南锋没有结婚,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带着两个孩子,过着非常拮据的生活。匡南锋嗜酒好赌,秦子夜3岁那年匡南锋欠了一大笔赌债,要把一个孩子卖掉。 江静兰不同意,又哭又闹,匡南锋对她说:“不卖孩子就卖你!” 江静兰妥协了,最终忍痛决定卖掉即将迎来8岁生日的匡牧人。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自此好转,一年后匡南锋抛下江静兰母子逃债去了。江静兰认识了如今的丈夫言胜安,言胜安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他帮江静兰摆平了所有债务,娶她过门,组成了新的家庭。 回头一看,这些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匡牧人冷冷看着秦子夜,脸色已经变得阴鸷。秦子夜毫不避忌的回视他,拿起手机给韩东打去了电话。 韩东那边杂音很吵,几乎是喊着跟秦子夜说话的:“怎么样?那个人不错吧?我看过他的体检报告,身体素质非常好,也没有任何疾病!最重要的是他好奇心不大,连雇主是谁都没问过!我已经预支了他一个月的薪水,试用期……” “你预支了薪水?”秦子夜将他打断。 韩东说:“是啊!是他要求的,他好像很缺钱。这钱可是我帮你垫的啊,你要赶紧还我!” “行了。忙你的吧。”秦子夜没等韩东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抬起头,匡牧人已经换上一脸痞气的笑容:“我当谁找保镖还要看疾病史,原来是你。大明星,你请保镖是回家暖床的吗?” 秦子夜有股冲动让他现在就走人,那一个月的薪水他还没太放在眼里,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请的保镖不是在人多的场合护着他就够了,而是贴身那种,一天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对此公司和韩东都不太赞成,认为他小题大做。艺人的隐私是十分重要的,经纪公司一般都很排斥不知根底的人过分亲密的接触艺人,因为在娱乐圈艺人被身边的人爆出丑闻甚至拿私生活威胁敲诈的例子不在少数。 这次是因为向来淡漠的秦子夜太坚持,而公司一时间也找不出个能兼任保镖的生活助理,才睁只眼闭只眼任由韩东给他招聘保镖。如果秦子夜再挑剔,赶走了匡牧人下一个保镖就不知道要招到什么时候了。 “坐。”秦子夜抬了下手。 匡牧人也没客气,一屁股坐进高档的真皮沙发里。 秦子夜说:“工作内容韩东给你看的合同上都有,我着重强调一点,那就是我的人身安全。” “听说你被狂热粉丝骚扰?”匡牧人突然开口。 秦子夜没有说话,他又接着问:“多狂热?跟踪你了?还是偷拍你了?又或者要死要活对你示爱?” 秦子夜淡淡道:“这跟你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匡牧人似笑非笑,“我总得知道我要防的人做到了什么程度,才好‘保护’你啊!”那保护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秦子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匡牧人眼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到底我已经拿了一个月的薪水,拿钱不办事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我不是你家的人,做不出来!” 秦子夜知道匡牧人恨他,应该说是恨江静兰、匡南锋,和他。 秦子夜10岁时,某一天,14岁的匡牧人来到他就读的私立小学接他放学,把他带到了城郊的一个偏远公园丢掉。两天之后,江静兰与言胜安才在郊外荒芜的路边找到昏迷的秦子夜。 在那之后秦子夜就没有再见过匡牧人,这件事成了他对这个亲生哥哥最后的、也最深刻的印象。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匡牧人恨他。 但是以前的秦子夜只是个孩子,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他明白匡牧人有恨他的理由。 面对匡牧人的挑衅秦子夜没有任何反击,匡牧人没有再继续,换了个话题。 “对了,大明星,晚饭吃什么?我被你的经纪人折腾了一天,午饭都没吃!” 秦子夜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路上耽搁一下正好就是晚饭时间。 他站起身问:“有驾照吗?” “没被吊销。”匡牧人回答。 秦子夜回卧室换掉家居服,拿上车钥匙跟手提包。 两人去了一家高档的私房菜餐厅,是匡牧人开的车。车来到餐厅外就有侍者主动上前泊车,匡牧人把车钥匙丢过去,抬头看了眼面前装修讲究的建筑物,讽刺说:“大明星就是不一样,随便吃顿饭就抵得上我半个月的薪水!” 秦子夜没理他。 虽然这家餐厅消费很高,但匡牧人做了他的保镖薪水也是很可观的,他只是来吃顿平常的晚饭又不是饭局,花不了太多钱。况且秦子夜选这种私密性强的地方是因为他身为公众人物,不方便出入人多眼杂的场合。 这点保镖合同里是写了的,匡牧人当然清楚,他只是故意给他添堵罢了。 服务生将两人引入一间精致的小包间,秦子夜点了一道清淡的炒青菜和米饭,就把菜单给了匡牧人。匡牧人很不见外的一口气要了三个荤菜,秦子夜又加了一个汤。 秦子夜的炒青菜第一个端上来,匡牧人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听说明星都不敢吃饭要保持身材,你就每天吃这些没味道的东西?” “我不喜欢口味重的。”秦子夜夹了一颗菜心送进嘴里。 这个时候三道荤菜送了进来,匡牧人夹了一片水煮鱼,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笑说:“我正好相反,就是喜欢重口味的东西。” 秦子夜的筷子顿了顿,继续吃饭。 晚饭后回到公寓没多久,韩东就让人把匡牧人住在秦子夜家需要的东西送来了。其实也没多少,毛巾牙刷那些匡牧人自己带了,就是一张单人折叠床、一个便携衣柜、一双拖鞋,以及简单的床上用品。 秦子夜在洗澡的时候匡牧人在客厅将折叠床安装好,铺上了被褥,等秦子夜出来他进去简单冲了下就早早睡了,秦子夜回到卧室上网。 第二天秦子夜有通告,早上被闹铃叫醒,他惺忪着睡眼推开洗手间的门,发现有个高大的男人正在里面洗漱,愣了几秒钟才想起他聘请了匡牧人做保镖。 匡牧人也是刚起床,上半身赤|裸着,鼓起的胸肌下方八块结实的腹肌整齐排列。秦子夜的目光流动向下,看见他牛仔裤的拉链都还没拉上,露出深蓝色的低腰内裤边缘与隐约一大块凸起。 “我上午要去录节目,不能迟到。冰箱里有两瓶牛奶和面包,微波炉在厨房,你待会儿热一下,我们吃了就走。”秦子夜说。 “大明星早上就吃点儿牛奶面包啊?”匡牧人用毛巾擦了脸上的水,低头才发现自己没拉裤链,顺手拉起来从秦子夜身边走出去。 吃完早饭出门韩东的保姆车已经停在地下停车场了,秦子夜坐上车,韩东将一叠纸和一袋包子递给他,“台本,待会儿游戏环节和主持人提问都在上面,好好看看。没吃早饭吧?特地给你们买的包子。” 秦子夜拿了一个包子就将袋子给了匡牧人,“我一个够了。” 韩东在前面开车,匡牧人不会对秦子夜胡说八道让别人察觉他们的关系,于是一言不发吃东西。他不喜欢牛奶面包,总觉得甜的东西做正餐吃不饱。 秦子夜打开台本,今天是一个知名综艺节目的《云海》剧组专场,《云海》下周开播,按照综艺节目的录制播放周期,正好电视剧播放一周后这期节目播出,能给电视剧再添一把火。 看着看着,秦子夜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他依稀记得上一世在录制这期节目时发生了什么意外,直到他看到台本上做游戏的环节,突然想起来那时游戏设施砸伤了《云海》女主角刘嘉的手。 虽然只是个小伤,但当时还是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在电视台化完妆开始录节目的时候,上场前秦子夜就对刘嘉提了下让她录制游戏环节时小心点。 刘嘉跟秦子夜拍了几个月的戏,除了对台词说过的话两只手数的清,她一直觉得秦子夜这人冷漠的很,他突然跟她说这些让她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的道了谢。 这档综艺节目在国内红了许多年,收视一直居高不下,观众忠诚度也高,节目的主持人是圈子里人缘与资历都高深的主持界大咖,难得的是性格也非常开朗和善,风趣幽默中不失稳重。《云海》是个年轻的剧组,演员都是出道没两年的新人,这位王牌主持对他们还是很关照的,没怎么刁难他们。 秦子夜在《云海》中扮演的是男二号靳朗,痴恋刘嘉饰演的女主角邱云,为邱云做了许多牺牲,最终却不得不看着邱云与男主角海悦天携手一生。 当主持人的话锋转到秦子夜与刘嘉身上的时候,现场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电视剧拍摄期间的照片,照片上秦子夜目光落在刘嘉脸上,刘嘉正在低头微笑,两个人很亲密默契的样子。 3、第3章 女友 照片一出现,现场的粉丝爆发出一阵尖叫,主持人开始询问秦子夜与刘嘉私下的关系。 刘嘉很羞涩的说两人是很好的朋友,秦子夜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想这张照片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似乎是他的目光从刘嘉脸上扫过去那一瞬,被镜头捕捉到了。 这都是套路,台本上写了的,目的是给电视剧炒作。 《云海》是秦子夜的经纪公司投拍,出演人员大部分都是同公司的艺人,除了男主角海悦天的饰演者吴勤,是为了拉收视特地从别家请的当红小鲜肉。为了给电视剧与自家艺人增加话题度,炒作当然用的是男二号秦子夜而不是男一号吴勤。 其实按照公司的宣传策略,是想让秦子夜跟刘嘉的绯闻炒的更大一些,例如被偷拍到一起吃饭什么的。但秦子夜的性格最多只能配合到拿他炒作他不拆台,让他去做点什么,那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最后的炒作方案敲定为在这档收视超高的节目上放一张暧昧照片,两个人都不承认也不否认,这种半遮半掩的效果更能够激起媒体与观众的讨论与关注。 主持人分别采访完各位主创,便开始了节目的第二个环节——聊一聊大家眼中的这部戏。 秦子夜只简单谈了两句对剧情的看法,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别人说话。 整个录制过程中,匡牧人一直坐在台下的摄制人员中间,带着点不屑的神色,在刚才炒作绯闻时尤其明显。 匡牧人觉得娱乐圈的人都很假。比如说台上正微笑着聊自己的角色的刘嘉,方才在后台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她为了件小事对助理大呼小叫,十足的大小姐模样,可一站在镜头前她就变成了清纯礼貌的小家碧玉。 跟这女人比起来,秦子夜反倒好了不知多少倍,至少不论台上台下都从一而终的呆闷无趣。 想到这里匡牧人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居然会认为秦子夜好了。 他微微细起眼,掏出衬衣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坐在他身边的韩东看到了,低声说:“演播厅不让抽烟,去外面吧!” 匡牧人往台上看了眼,现在主持人正在跟吴勤聊天。秦子夜微微垂着眼似乎在听,但他就是知道他肯定脑子放空了。录制现场秦子夜的安全总不会有问题,他起身走出了演播厅。 他来到走廊,站在窗边将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然后一手撑着窗台心不在焉的欣赏窗外风景。 老实说,不光秦子夜对这次重逢感到意外与无措,他也是。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这一家人有任何交集,可毫无预兆的就这么相遇了,还住在了同一屋檐下。从昨天到现在,他还没有冷静下来认真想想今后的打算。 ……一个月满就辞职吧。 然后再也不见。 匡牧人这么决定了,两指夹着烟呼出长长的白雾,将烟在窗台上摁灭。 他将烟蒂顺手丢进脚边的垃圾筐里,又在走廊上站了会儿,返回演播厅。刚走到门外,听到里面一片噪嚷。 匡牧人推门而入,发现演职人员都围在台上,台下的粉丝在尖叫,有保安将他们拦着不许上前。他几步跑上台挤入人群,一眼就看见被倒塌的篮球架压着腿倒在地上的秦子夜! 原来刚才节目录制到游戏环节,台上搭了个简易篮球架,嘉宾被分为两组比投篮,当然不是真的比篮球技术,而是掺杂了娱乐元素的小游戏。 刘嘉早忘了上台前秦子夜的提醒,根本没有照他说的离篮球架远一点。结果那篮球架在游戏中朝刘嘉倒了下来,秦子夜离得不远顺手想将她拉开,谁知刘嘉被吓傻了动也不动,秦子夜推开了她自己却没躲过,被篮球架砸到了腿。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正在合力将篮球架抬起来,秦子夜的左腿小腿被篮球架压着,裤子被血浸透,整张脸已经惨白。韩东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可到了跟前见他这么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帮他缓解疼痛,只能不停的在电话里催救护车。 这时候有人按住韩东的肩膀把他往后拨了去,然后匡牧人屈膝蹲在秦子夜身边,对他伸出一只手,说:“手给我。” 秦子夜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将攥得发白的手放进他手里,匡牧人立即将他紧紧握住。宽大粗糙的手心与手上传来的力度令秦子夜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松开已经被咬的异样鲜红的嘴唇。 秦子夜小时候经常生病受伤,他从来不哭不闹,但总是会掐手心,最严重的一次将手心都掐出了血。自那以后但凡他有病痛江静兰都会握着他的手,而秦子夜仿佛从这个动作中得到了力量,不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个习惯匡牧人居然还记得。 别说秦子夜,连匡牧人本人都有些惊讶。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秦子夜被送往医院,匡牧人跟着坐上车。节目录制还没有完全结束,并且现场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韩东留了下来。 好在节目组准备的篮球架只是个娱乐设施,并不像球场的球架那么重,秦子夜左腿小腿骨折,只要养护得当并不会造成永久性伤害。秦子夜在医院做了个小手术,小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医生叮嘱他定期复查,顺利的话六至八周就可以拆石膏了。 匡牧人听到这个时间皱了下眉,正巧韩东的电话打了过来。韩东终于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才有空问秦子夜的状况。 匡牧人按照医生的话跟他复述了一边,韩东听完松了口气,挂电话时他想还好帮秦子夜招了个贴身保镖,不然今天这种状况肯定更手忙脚乱了! 从医院出来匡牧人直接开着秦子夜的保姆车送秦子夜回家,车是韩东找人开到医院的。 秦子夜伸直了腿坐在后排,不能随意乱动。他靠在背靠里,看着车外的街道,听到匡牧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匡牧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车里很安静,秦子夜隐约能分辨出那边说话的是女声。对方说了很久,匡牧人最后只说了一句“原地等着。”然后从后视镜里看秦子夜,问他:“借你的车送两个朋友,晚回去一点不介意吧?” 秦子夜从镜子里看到了他的眼睛,转开脸说道:“不介意。”这辆保姆车是公司配的,不是他的,平时下了通告韩东也经常载着他到处跑接送朋友。 匡牧人一转方向盘,保姆车换了条路,二十分钟后来到了一条老街,路两边的住房都是老旧的拆迁房,还有许多看上去不太正经的小酒吧、ktv等娱乐场所。 前方路边上站了两个年轻女孩儿,一个穿着吊带热裤,头发染成酒红色烫了大波浪卷;另一个长发披肩,穿了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清秀文静。 匡牧人把车停在两个女孩儿身边,放下车窗对她们说:“上来。” 文静女孩儿坐到了副驾驶座,红发那个推开后车门发现后座有个人先是愣了下,坐上去后用化了烟熏妆的眼睛猛瞧了秦子夜一阵,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是秦子夜?” “你好。”秦子夜对她点了下头。 红发女孩扒住前排座椅,“牧哥,雇你做保镖的明星就是……?” “嗯。我也是昨天见到他才知道的。”匡牧人边开车边说。 红发女孩儿看了会儿秦子夜打了石膏的左腿,从小包里取出纸笔,“那个、我叫阿珍!你给我签个名好吗?” 匡牧人嗤笑一声,“以前也没见你追星啊,你是他粉丝?” “平时哪有机会见大明星?当然得要签名了!”阿珍一本正经道。 秦子夜在她那巴掌大似乎是用来记账的小本子上签了名字,副驾驶座的文静女孩儿回头,羞涩的微笑道:“我叫何梓蓉,你好。” 秦子夜礼貌的打了招呼。 匡牧人开口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肯定不是问秦子夜的,何梓蓉还没说话,阿珍就不忿的说:“老乌龟家的小乌龟缠着梓蓉,说梓蓉再不答应做他女朋友就收拾她爸爸!何叔也真是的,输了这么多年还去赌,欠一屁股债!” 说完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她尴尬的冲秦子夜笑了笑。 “你爸又去赌钱了?”匡牧人问何梓蓉。 何梓蓉咬着唇点了点头。 秦子夜戴上耳机,手机里开始播放音乐,接下来他们三人还说了些什么他就没听到了。 汽车开到一条街口何梓蓉和阿珍下车,匡牧人把车停在路边也跟了下去。秦子夜从挡风玻璃里看到阿珍主动走到远处玩手机去了,匡牧人从钱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给何梓蓉。 起初何梓蓉不肯接,但匡牧人很坚持,最后何梓蓉握着钱扑进匡牧人怀里,长长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脸,秦子夜想她可能是哭了。 一首音乐播完,秦子夜取下耳机正想找个游戏,无意间看见何梓蓉踮起脚尖在匡牧人唇上吻了一下,手机从手里滑了下来。 匡牧人没有避开,也没有回应。 秦子夜看着前方,何梓蓉吻了匡牧人后就仰头委屈的看着他,匡牧人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腰俯首主动吻住她的唇。何梓蓉抱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两个人亲吻了一会儿才分开。 何梓蓉跟阿珍走了,匡牧人朝车子走来,秦子夜弯下腰去捡手机。 4、第4章 雇佣关系 匡牧人上车的时候秦子夜在低着头看手机,他说了句“不好意思,耽误了点时间。”然后发动车子。 回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匡牧人停好车,秦子夜拉开车门单脚跳下地,左脚在地上碰了一下,当即疼得皱起眉。 匡牧人视而不见,锁车上保险,问他:“自己能走吗?” “能。”秦子夜架起拐杖一跳一跳的往前走。 匡牧人见他那笨拙的动作,上前抽掉拐杖将他的左手架在肩上,右手揽住他的腰,说:“走吧。” 秦子夜没有拒绝,刚才跳那几步已经让他清楚一路跳回去有多艰难。 两人从停车场进入电梯,电梯升到一楼的时候停下进来个中年男人,秦子夜低下头,匡牧人揽着他往里面退了两步,秦子夜本来就是大半个身子的力道都撑在他身上,这么冷不防一拽,整个人几乎都靠进了他怀里。 中年男人在八楼出去,电梯里又只剩两个人,继续上升。秦子夜抬头看身侧的匡牧人,从他的角度看去,电梯内的灯光正好勾勒出匡牧人轮廓硬朗的侧脸。 回到家秦子夜在卧室换上家居服,拄着拐杖来到客厅时发现匡牧人站在玄关正要出去,问道:“怎么了?” “不饿吗?”匡牧人已经把门打开了。 秦子夜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别去买了,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名片,叫外卖吧。” “想吃什么?”匡牧人找出名片翻看。 秦子夜说:“随便。” 最后匡牧人给自己叫了份炒饭,给秦子夜叫了份清汤抄手,又点了两盘荤菜。 两人都是早饭过后就没吃东西,外卖一到没顾得上上餐桌,直接坐在沙发上就吃了。吃完饭秦子夜回卧室上网,匡牧人去洗澡,等他边擦头发边出来时,秦子夜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匡牧人刚洗完澡,上半身赤|裸,下身穿了条短裤,秦子夜看了他一眼,架起拐杖往浴室走。 匡牧人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换频道,浴室里开始传出一阵阵的动静。他没有管,过了会儿一声响亮的“咣当”传来,他皱眉,起身来到浴室外握住门把手一转,发现秦子夜一个人住根本没有锁门的习惯。 秦子夜倒在地上,拐杖躺在一边,大概是滑了一跤。他在里面折腾这么久,连上衣都没脱掉。 匡牧人抱起双臂。 秦子夜接触到他嘲弄的目光,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匡牧人对他伸出一只手,秦子夜面无表情的侧开了脸。匡牧人干脆一手拉臂一手揽腰将他提了起来。 秦子夜懒,爱享受,浴室里有个淋浴房他还又安装了个浴缸。匡牧人捡起拐杖塞他手里,背对他一边给浴缸里放水一边说:“脱衣服。” 秦子夜想让匡牧人出去,但他出去今天这个澡真没法洗。他撑着拐杖艰难的脱掉上衣和裤子,只剩下内裤的时候迟疑了。 这时匡牧人放好水转过身来,见秦子夜只穿了条内裤在发呆,说道:“怎么?要我帮忙脱?” 秦子夜一言不发将内裤脱掉,脱下打石膏那条腿时身子不稳晃了晃,匡牧人将他扶住了,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秦子夜抬手推他。 匡牧人往浴缸走,警告道:“别动。你以为你很轻?” 匡牧人把秦子夜放进浴缸里,帮他把左腿搭在浴缸边缘。他拿起花洒打开开关,不料水量过猛,直对着秦子夜的脸喷了上去。 秦子夜身体一缩滑进水里,左腿差点就要掉下去,匡牧人及时按住了他的大腿。秦子夜手撑在浴缸里坐起身,水洒出将匡牧人洗完澡刚换上的短裤溅湿了一大片。 匡牧人关了花洒,正遇上秦子夜剧烈咳嗽着抬起头看过来,水流从发丝滴下顺着他过分俊美的脸庞滑落,两只漆黑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急促喘息着,不算健壮却如白玉般漂亮的胸膛一起一伏。 匡牧人深邃的目光从他的脸颊滑到身上,又回到脸上,问他:“自己行吗?” 秦子夜点头。匡牧人调好花洒的水量,交到他手里就出去了。 秦子夜洗完澡出来,匡牧人正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他已经换了一条短裤,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房间里太|安静,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他说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吧。什么都别怕,有我在。”然后挂了电话。转过头,才发现秦子夜站在客厅另一边。 “大明星也有听人讲电话的习惯?”匡牧人将手机收进裤兜里,散漫的往他的折叠床走。 其实他知道秦子夜没听到多少,就是习惯性挤兑他,反正秦子夜对他的挑衅从来都没反应。 可这次出乎匡牧人意料,在他走过秦子夜身边时,秦子夜忽然开口说:“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哪样?你不喜欢我叫你大明星?那叫你什么?老板?”匡牧人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秦子夜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匡牧人朝他看过去,讥讽的扯起一边嘴角,“什么关系?你和我不是雇佣关系吗?” 秦子夜看着他,说道:“……没错。雇佣关系。”说完,撑着拐杖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门。 过了会儿秦子夜就从门缝里看到客厅的灯熄了,匡牧人大概是睡了。 匡牧人出现后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一语双关夹枪带棒,秦子夜原本打算一概当没听到。刚才脱口而出那些话,只是一时冲动。 如果不是今天在救护车上匡牧人一直握着他的手,让他在半昏半醒间感到了陌生的温暖,他也不会头脑发热觉得他们或许能有不同于仇人的相处模式。 结果果然是他一厢情愿自取其辱。 秦子夜躺在床上,不小心动了一下打着石膏的左腿,感到丝疼痛。 原来即便重来一次,意外依然会发生,只不过在意外中受伤的人变成了他。那么两年多之后的那一个下雪的晚上,是否他仍然会死在一个陌生人手中? 那个时候,匡牧人还是他的保镖吗? 秦子夜无边无际的想着这些,渐渐睡着了。 当天秦子夜受伤的新闻就传了出去,虽然录制现场的混乱被电视台的人和韩东控制住了,但毕竟在场粉丝太多,秦子夜救刘嘉被砸伤的过程被人用手机完整录下来传到了网上,还有一张秦子夜受伤后粉丝拍的照片被大量转发。那张照片是匡牧人还没有上台时拍的,上面的秦子夜脸色苍白,神情安静,但细看能发现他微微咬着下唇似乎在竭力忍受疼痛。 登时网络上掀起一阵风暴。 刘嘉的粉丝们发起了“感谢秦子夜”的话题,纷纷在秦子夜的微博下留言道谢并祝福他早日康复。秦子夜的粉丝们更是哭着喊着叫他好好休息然后迫不及待要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偶像多么善良多么勇敢。而一些原本并不关注《云海》这部电视剧与秦子夜的路人们,也发言赞扬秦子夜有男人的担当,表示今后会多加关注这个年轻的艺人。 这次事件的相关话题稳稳占据了微博热搜榜的前几位,许久后才慢慢掉下去。秦子夜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许多不认识他的观众都对他有了个好印象,这直接导致《云海》首播当晚就取得了一个超出预期的超高收视。 秦子夜受伤隔日刘嘉就和父母带着昂贵的补品亲自上门道谢,同公司的其他艺人也送来了慰问,韩东第一时间来看望过秦子夜一次,隔了两天以公司名义送礼又来了一次。他告诉秦子夜公司给他放了三周假休养身体,《云海》的宣传活动都不用去了。 秦子夜左腿翘在茶几上倒在沙发里用平板看柯南,“嗯”了声。 又聊了会儿,韩东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犹豫了一下回头问秦子夜:“子夜,你认得盛星集团的人吗?” 秦子夜疑惑的抬起头看过来。 韩东皱了下眉,“有点内部消息传出来,说盛星有意向找你代言他们旗下珠宝品牌新推出的一款产品。” 秦子夜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韩东急了,“盛星啊!盛星!国内首屈一指的集成了房地产、娱乐、珠宝等等各种产业的综合性大集团你都不知道?” “我当然听过盛星。可是盛星那么大的商家找代言怎么会找我?”秦子夜低回去头看视频。 韩东说道:“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认识盛星内部什么人呀!盛星旗下的产品都是天王天后代言,从没找过你这种只拍过几支广告和一部电视剧的新人!” “不认识。”秦子夜头也没抬。 韩东扒拉下头发,“算了,说到底也就是个没着落的小道消息。八成是你这两天人气上升有点猛,别人乱说的。对了,怎么没见那哥们儿呢?” 他问的是匡牧人,秦子夜回答:“他今天突然有事,休假了。” “有事?应聘的时候他说没有父母,那是……女朋友?”韩东随口道。 秦子夜没有接话,却在这时脑海中出现了那次从车中看到的匡牧人与何梓蓉拥吻的画面。 5、第5章 华亦奇 匡牧人任职秦子夜的贴身保镖,一个月有四天假期,今天突然接到何梓蓉的电话,于是用了一天。 当他赶到那条老街上的何梓蓉家时,刚进楼梯口就听到了回荡在整个楼道内的吵骂声。 匡牧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四楼,果然看见何梓蓉的父亲何昌明正揪着女儿的头发痛骂:“你把钱都拿去倒贴姓匡的那穷小子了吧!早叫你跟了吴小公子你就是不肯,你自己又拿不出钱给我还债,你就等着我被高利贷砍死好跟那小子私奔是不是!” 何梓蓉疼得脸都白了,泣不成声喊:“我要真等着你被砍死,早就不管你了!” 有几个邻居围在何家门外拉架,匡牧人挤进去一把挡住何昌明正要落在何梓蓉脸上的巴掌,拽住何梓蓉一只手臂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匡牧人长得人高马大,矮小枯瘦的何昌明当然不是对手,举在半空中的手愣是打不下来,最后吐口吐沫转身回屋里了。 邻居们都认得匡牧人,知道他是何梓蓉的男朋友,见能镇得住何昌明的人来了,就都散了。匡牧人揽着何梓蓉进了家门把门关上,何昌明吊儿郎当的一脚踩在椅子上剔牙,见匡牧人看过来身子震了震,强装不屑的转开脸。 还好匡牧人到的及时,何梓蓉只是被扯了扯头发并没有受伤。匡牧人扶她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下。 房间里安静极了,匡牧人开口问:“多少钱?” “怎么?你有钱?”何昌明一听两眼发亮。 何梓蓉则是紧紧拉住了匡牧人的手臂紧张的摇头,“牧哥……” 匡牧人安抚的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转向何昌明再次问:“多少?” 何昌明报了个数,匡牧人皱了下眉,掏出钱夹数了一大叠百元大钞,当他把如数的钱交给何昌明后,钱夹里只剩两百多块零钱了。 何梓蓉急了:“牧哥!你别再管他了!这个月还那么长,你就剩这么点钱怎么过?就算你给秦子夜做保镖,也不能总是预支薪水吧!” “秦子夜?”正心花怒放的点钱的何昌明听到了,感兴趣的追问:“就是这两天电视上挺火的那个吧?匡小子,你在给大明星当保镖啊?唉,那大明星跟你关系好不好?” “关你什么事!”何梓蓉恼道。何昌明耸耸肩,低头数钱不说话了。 匡牧人说要带何梓蓉出去走走,何梓蓉不想留在这里立马同意了,匡牧人打开门时对何昌明说:“这是梓蓉最后一次帮你还债。你如果还改不掉烂赌的毛病,今后就算梓蓉不忍心我也不会让她继续帮你。到时候你就等着被高利贷砍死吧!” 何昌明`着笑脸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这次还了债再也不赌了!好女婿,快带我女儿出去玩儿吧!” 匡牧人把何梓蓉带到了一家咖啡馆喝了点东西,又陪她四处逛了逛,等何梓蓉情绪平复多了就把她送回了家。 何梓蓉在楼下踮起脚吻了匡牧人的唇才依依不舍的上楼,匡牧人目送她消失在楼道里,没有立即回秦子夜的公寓,而是打车去了离这里挺远的一条街。 到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七八月份这个点天还没黑,就看见街边一家门面不大的小饭馆生意红火,连搭在店外面的桌子都坐满了。 店里没有空调,四个老旧的电扇呼啦啦转着,有些男客人光着膀子边抽烟边喝酒。收银台的小姑娘看见匡牧人走进来,小脸一红,回头朝厨房喊:“老板,牧哥找你!” 厨房里出来个三十几岁、穿背心踩拖鞋的男人。匡牧人喊他:“奇哥。” 华亦奇看了他一眼,下巴朝一个屋指了指,“里面坐着,店里没桌子了。” 匡牧人进入巴掌大的小房间,在一张小方桌旁坐下,华亦奇问他:“吃什么?” “吃面吧。” 过了会儿华亦奇就端来一大碗牛肉面又出去了。 匡牧人吃完面就一直在小房间里坐着看手机,等晚上这阵高峰过去了店里轻松下来,华亦奇才回来。 他点了支便宜香烟递给匡牧人,自己也点了一支,叼着烟在桌边坐下,“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匡牧人长长吐了口烟雾,说:“借我点钱。” “你不是在给明星当保镖,工资很高吗?”华亦奇闻言很好奇,随即又想到什么,“给你未来岳父拿去还债了?” 匡牧人嗤的一笑:“什么未来岳父?过两年梓蓉再大点多见见世面,可就看不上我了!” 华亦奇明显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我早说过那小丫头可不是你陪她玩两年恋爱游戏、她新鲜够了就会对你死心了!” “不说这些了。借我两千块,有没有?”匡牧人打断。 “等着。”华亦奇起身去外面收银柜里拿了两千现金给他。 匡牧人将钱收起来,又说道:“奇哥,麻烦你件事,帮我找个工作。” 华亦奇奇怪的看他:“你现在工作不是挺好吗?多少人求还求不来的!” “这个不合适。我已经准备辞职了,帮我找一个吧。” “不合适?那明星脾气很怪?还是他是个变态?” 匡牧人沉默了会儿,夹着烟送到嘴里猛吸了一口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开口:“他是我弟弟。” 华亦奇一时没反应过来,匡牧人又道:“亲弟弟。” 匡牧人的身世华亦奇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匡牧人不想接着干这份工作他没有任何疑问。 华亦奇吸着烟说:“我问问熟人吧。不过你也知道,我认识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是待遇很好的工作。别抱太大希望。” 匡牧人笑了笑:“实在找不到,不如你这饭馆招了我算了!” “那可不行!阿英看见你肯定天天收错钱。”华亦奇撇嘴,匡牧人大笑了两声。 后来华亦奇送匡牧人到门外,匡牧人说:“我还要继续做两个月,你慢慢帮我问吧。” 华亦奇点点头,踩着拖鞋回了饭馆。 匡牧人回到秦子夜的公寓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在此之前,秦子夜刚刚接到一通江静兰的电话。 秦子夜大二那年,言家举家移民去了澳洲,只有他因为学业留在国内,后来偶然进了娱乐圈。秦子夜只是个出道没两年的新人,国外媒体间几乎没有关注度,江静兰定期会去粉丝给他建的个人网站上了解一下他的工作与生活,今天才得知秦子夜受伤的事。 秦子夜在电话里再三表示了伤势不严重,才勉强打消了江静兰要亲自回国把他带去澳洲疗养的念头,然后就默不作声的听江静兰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话。 挂电话的时候秦子夜想了下该不该把匡牧人的消息告诉江静兰,只是愣神的几秒钟,那边已经收了线。 同时,开门声响,匡牧人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匡牧人起初没有发现秦子夜,走到客厅口才隐约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影。他顺手打开酒柜上的装饰灯,昏黄的光线在漆黑的屋子里亮开。 秦子夜还在犹豫是否要把电话打回去,匡牧人就突然站在了视线中,秦子夜一下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愣怔。 匡牧人敏锐的感觉到他有话要说,抱起双臂,等他开口。 秦子夜却一直没有说话。 秦子夜这时在想,江静兰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匡牧人,如果知道匡牧人在他家里,她一定会连夜赶来。匡牧人恨江静兰,如果告诉他江静兰可能会来看他,他一定会不声不响跑掉。 所以还是先通知江静兰那边好些,也免了万一江静兰来了匡牧人却跑了,自己还要受责备。 秦子夜握着手机起身,准备回卧室给江静兰打电话,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用拐杖,可偏偏不知是怎么了,走到匡牧人身边时拐杖在瓷砖上一滑,脱了手。 匡牧人那一瞬间并没有想如果秦子夜这一下摔倒了伤势会不会加重、加重到什么程度,只是突然想任他这一跤摔下去,可理智快速回到了脑海,他及时伸出了手。秦子夜整个人重重撞进他怀里,嘴唇从他的喉结上轻轻擦过。 秦子夜的鼻息间充斥了汗水与劣质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而他却并没有任何讨厌与不适的感觉。 他抬起头,接触到匡牧人黑亮的目光。 暗影下,匡牧人英挺硬朗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了。 “腿没事吧?”匡牧人低声问。 秦子夜摇头,其实刚才他以为匡牧人不会管他的。 匡牧人捡起拐杖却并没有交给秦子夜,而是直接把他扶回了卧室,一路送到了床上。 匡牧人出去后,秦子夜坐在床边,手机握在手里迟迟没有给江静兰打过去。最后他关了机,躺在床上蒙起被子就睡了。 6、第6章 借钱 十多天后,匡牧人又用掉了一天假期,和上次一样的原因。 何昌明拿匡牧人给的钱去还了债,在家一个礼拜都没待够就又投身赌场彻夜不归,结果又欠了赌债,并且一口气就欠了三万块。 何梓蓉的电话打过来时是午饭时间,匡牧人才刚把外卖放到餐桌上,他去阳台上接电话,秦子夜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默默吃饭,等他回来秦子夜都吃完了。匡牧人见每样菜只动了一半,给他留了半盘。 他简单给秦子夜说了要用一天假期,秦子夜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什么都没说,点头,匡牧人饭也没顾上吃就匆匆出门了。 何梓蓉才出校园没两年,三流大学文凭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待遇还不高。为了帮何昌明还债,何梓蓉的工资每个月半毛不剩,还要时不时接受阿珍与其他朋友的接济,这次何昌明欠下的三万块钱,她根本拿不出来。 何昌明见女儿不给自己还债,气得又打又骂,何梓蓉受不了才给匡牧人打去电话。匡牧人来了后何昌明以为见到救星了,结果匡牧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何梓蓉带走,一分钱也没给他留下。 何昌明这才知道,上次匡牧人离开时的警告是真的。 匡牧人将何梓蓉安顿在阿珍家里,陪了她一整天安抚她的情绪,晚上才离开。他叮嘱何梓蓉这段时间不要回家见何昌明,有事就找他。 何梓蓉一向很听匡牧人的话,她从初中起就打工给何昌明还债,这种生活过了十多年早就厌恶透了,她身边的人不论是阿珍还是匡牧人那里都已经拿不出钱,现在何昌明欠了这么多钱几乎就是逼着她跟他决裂,她也对何昌明的嗜赌成性很气愤,因此当真没有再回过家。 何梓蓉毕竟是个容易被情绪操控的年轻女孩子,气头上说不管何昌明了,过段时间气消了又会心软。匡牧人这一点是看得很明白的,所以他不许何梓蓉近期接触何昌明的意思,其实是他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只是三万块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再去找华亦奇借。 匡牧人烦恼的回到公寓,客厅里没有人,餐桌上有一份还有温度的外卖,应该是刚送过来不久。匡牧人看了眼秦子夜的卧室,他在阿珍那里吃过晚饭了,刚把这份外卖放进冰箱里,“咔”的一声,秦子夜的卧室门开了。 秦子夜站在门里看着匡牧人的动作,匡牧人觉得好歹秦子夜给他叫了晚饭,自己不吃也该解释一下:“我在朋友那里吃过了,这个放着明天吃吧。谢了。” 秦子夜听了问:“你这些天还有事吗?” “怎么了?”匡牧人关上冰箱。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你这个月还有两天假期,如果有事的话,可以这几天先把假休了。” 随着《云海》一天一集的播出,秦子夜在观众与媒体间获得了越来越高的关注度,虽然有许多网友批评他的演技,说他演戏不走心男花瓶一个,但这一点也影响不了他的人气水涨船高。 韩东上次提过的盛星集团找秦子夜代言旗下珠宝的小道消息今天被证实了,韩东激动的立马给秦子夜来了电话。除此之外各种综艺节目也邀约不断,接下来会越来越忙,匡牧人这个贴身保镖当然也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秦子夜问完等着匡牧人回复,匡牧人想了下却是说:“不休假会有加班工资吗?” “嗯?” “没什么。”还没等秦子夜反应过来,匡牧人就拿起要换的内裤走进了浴室。 秦子夜三周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第一天上班上午和《云海》的女主角刘嘉去参加了一个知名电视台的谈话类节目,秦子夜现在左腿上还打着石膏,上综艺也只能上这种全程坐着的。 这个节目他刚出道时上过一次,当时就是个人肉背景,主持人都没看过他几眼。而这次显然不同,主持人的话题几乎一直绕在他身上转。 《云海》是部典型的男主给女主爱,男二给观众爱的偶像剧,剧情没什么新意但胜在轻快浪漫,演员们青春靓丽,画面色彩明艳,再加上取景与道具上下了功夫,整部剧给人的感觉就是漂亮、精致。 《云海》的故事发生在海边,出生于小渔村,自小与大海作伴的女主角邱云,同时认识了放暑假来海边取景的美大学生海悦天,和汽车在小渔村抛锚而不得不在此停留的富二代靳朗,三个人之间展开了一段曲折的爱情纠葛。 秦子夜饰演的靳朗清冷高贵,总是一身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身量修长,充满了优雅的贵公子气息。 电视剧播出后有网友发起票选“哪个男明星禁欲系制服装扮最诱人”,结果秦子夜高居榜首,网友们纷纷在下面留言表示《云海》里秦子夜没有制服造型太可惜了!立马有人给秦子夜p了张身穿制服的图片,那层楼下几十页的留言都在狼叫好想扒掉。 电视剧中的靳朗虽然是冷情的人,却以他特有的方式对邱云关怀备至,不求回报。无疑,这是个很讨好的角色,靳朗的默默付出让一干女观众们心疼不已,网络上讨论“海悦天和靳朗谁更爱邱云”、“邱云爱不爱靳朗”的话题热度屡创新高。 秦子夜算是彻底因这个角色火了。 下午没有通告,秦子夜被韩东喊回公司讨论今后的工作安排。说是讨论,但秦子夜通常是没有意见的,所以实际上就是个通知。 公司打算近期选择一部热销网络小说购进影视版权,延续秦子夜因《云海》积累的人气再拍一部偶像剧,这次让他演男主角。 华宇是个新成立没几年的年轻的娱乐公司,一开始就放弃了去别的公司挖知名艺人快速打出名号的策略,而是专心培养自己旗下艺人。这样的经纪公司对新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公司的资源没有全部拿去维护大牌艺人不跳槽,新人能够得到的资源就多了。秦子夜意外的突然走红,公司趁热打铁便把这个机会给了他。 关于原著小说的甄选这几天已经到了尾声,虽还没有出最终结果但可以肯定是部古装剧,而古装剧是要去影视城拍摄的,不像都市剧有时收工了还可以回家休息。一旦原著敲定就会开始写剧本,然后拉投资找导演团队等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完,秦子夜的石膏差不多就该拆了。 韩东叮嘱他一定要定期去医院复查,不要耽误到时进组。 秦子夜却在沙发上发呆。 他想起上一世拍这部古装剧时没有现在这么火,也没有这意外的腿伤。 他的人生,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改变了。 从韩东的办公室出来秦子夜没有看见匡牧人,他给匡牧人打电话,匡牧人说他在公司外面的超市买烟,正排队等着结账,让秦子夜去车边等会儿。 保姆车的钥匙在匡牧人那里,秦子夜撑着拐杖下到地下停车场,站在车旁等了二十分钟匡牧人还没有过来。他拿出手机想再给他拨个电话过去,突然从手机屏幕上看到车后有个人影! 停车场光线昏暗,屏幕上倒映出来的就是一团黑影,但是秦子夜可以肯定那是个人!那个人没有察觉秦子夜发现了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站在车后面,静静的看着他。 秦子夜立即想起了前世谋杀自己的疯狂粉丝。 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架起拐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准备出去的样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艺人的停车区是专门规划出来的,平时经过的车辆很少,秦子夜想去公司职员停车的区域找人。 身后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清晰回荡开来,秦子夜无法控制的加快了步伐,后方的人似乎从他这个举动中得到了讯息,脚步声急促起来。 秦子夜刚好走过一个转角,干脆不逃了,靠在墙上紧紧握住拐杖,等着那个人跟过来。 脚步声突然停了。 秦子夜没有探头过去看,集中注意力等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儿,转角那边有脚步声靠近。 秦子夜看到一只穿着又脏又旧的凉鞋的脚出现,举起拐杖正要打过去,就看见墙后转出个邋邋遢遢、枯瘦矮小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秦子夜这架势吓了一跳,蹦了三丈远:“你干什么!” 秦子夜撑着拐杖绕到转角那边,只见整个区域零零落落停了几辆保姆车,没有任何人。 他回头看中年男人:“刚才是你?你是谁?” 中年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你就是大明星秦子夜吧?你真人比电视上看着还俊呐!我是何昌明,何梓蓉的爸爸,匡小子没有跟你提过我吗?” 秦子夜想起那天车上听到的只言片语,何梓蓉的父亲似乎是个赌徒。 “我知道你。你找我做什么?” 何昌明一听,满脸放光。 7、第7章 发烧 这些日子何昌明找不到何梓蓉,也不敢去找匡牧人,没钱还债他已经被高利贷教训过一次了。走投无路之际他想起匡牧人在给秦子夜做保镖,今天就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匡牧人把他的事都告诉秦子夜了,那么他们关系应该很好。 何昌明如同看到了救星,满面期望的说:“大明星,你借我点钱吧!” 秦子夜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不想跟他多说,准备回保姆车旁。他刚一抬步,听何昌明又道:“大明星,你跟匡小子关系这么亲密,一定不忍心他未来的岳父被高利贷砍死吧!” 秦子夜误会了。 他误会何昌明说的“关系亲密”是指他和匡牧人的血缘关系。他想何昌明都把匡牧人当女婿了,何梓蓉一定是匡牧人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女朋友,那么匡牧人把身世告诉他们父女倒不奇怪。 秦子夜沉默了一会儿,回过身来,看着何昌明:“你要多少?” 何昌明喜上眉梢:“三……三万块!” 秦子夜面无表情,何昌明心里打鼓,怕数目太大秦子夜连匡牧人的面子也不给了,正担心时却见秦子夜把手机掏了出来。 秦子夜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他要了何昌明的号码,让他把银行账号发给他,说是稍后转账过去。 还债的事搞定了,何昌明开心极了,不停称赞秦子夜对匡牧人真好。 秦子夜问他:“匡牧人对你女儿好吗?” “好!好的没的说!我女儿大学没毕业就跟着他了,三年多了从没吵过架!要不是我这个老东西舍不得女儿,恐怕匡小子早就敲锣打鼓上门娶媳妇了!不过娶没娶都一样,他俩就差张结婚证了。大明星你懂的,哈哈!”何昌明大笑,对秦子夜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秦子夜微微垂了眼,没有说话。 何昌明心中却在说匡牧人唯一好的就是交了秦子夜这个有头有脸的阔绰朋友,看他刚才对那三万块不痛不痒的,早知道就开口多要点了。 秦子夜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回到保姆车旁时匡牧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车里抽烟,手上捏着手机准备他再不来就给他打电话。 见秦子夜来了,匡牧人下车把他扶到后座上,然后发动车子回了公寓。 晚上秦子夜在卧室里用笔记本看电影,突然想起何昌明借钱的事,在电子银行上核对了何昌明的身份信息后就给他转了三万块,手机上立即就收到银行的短信,通知转账成功。转完账秦子夜不想再看电影了,上网搜了下即将出演的那部古装剧的原著小说。 虽然公司还没有确定下来拍哪一部,但是凭着前世的记忆,他很清楚最终哪部会被选定,以及他将出演的角色与剧情。 网上已经传出该小说将被拍为电视剧的消息,粉丝们半信半疑,有人很期待,也有人大喊这是假消息。 秦子夜想,即便这一世发生了一些变动,但人生大体方向大概不会有太多改变,他依然会在这部剧播出后收获更多的关注。只是不知是否会像上一世一样,一切都在某个清晨戛然而止。 秦子夜关了电脑,撑起拐杖出去洗澡。 何梓蓉每天晚上都会在特定时间给匡牧人打电话,秦子夜经过客厅时听到匡牧人的声音从阳台传过来:“他到底是你爸爸,你还是回家吧。不过你要想办法弄清楚,他拿来还债这笔钱是不是来路不正……” 秦子夜放好水躺在浴缸里,左腿搭在浴缸边缘,闭上眼。 何昌明没有把找他借钱的事告诉何梓蓉,想来也对,这种事说出去又不好听。 既然匡牧人不知道,秦子夜也不打算告诉他。 匡牧人从小就恨他,认为江静兰在他们之间选择了秦子夜,认为秦子夜是夺走了他童年幸福的人。 虽然秦子夜并不认为自己欠了他什么,但江静兰确实对不起匡牧人。母债子偿,天经地义。他这么做,就当是在替江静兰补偿匡牧人。 水很温暖,浴缸自带按摩功能,水流滚动着敲击身体,缓解了一天的疲劳,秦子夜靠在浴缸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秦子夜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冷,不知他睡了多久,水已经凉了。 他打开水龙头,出来的都是凉水。他反复又开关了好几次,热水器始终打不燃。 这时匡牧人在浴室外敲门,秦子夜耳边都是水声没听到,他直接开门进来了。见秦子夜坐在浴缸里跟水龙头较劲儿,匡牧人明白怎么回事了。 刚才他在厨房接了杯水,就听到热水器点了好几次一直没燃,“别开了,应该是热水器故障了。” 秦子夜把水龙头关了。他还没洗头,头发上沾满了水蒸气很不舒服。 匡牧人走过来手伸进浴缸里,秦子夜本能躲了下,却见匡牧人转身在毛巾上擦干了手,取下秦子夜放在架子上的浴巾,“水凉了,出来。” 秦子夜扶着浴缸小心翼翼的单腿站起来,匡牧人用浴巾把他包住,直接拖着他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秦子夜急忙抱住他的脖子以防仰倒,胸口光滑细腻的肌肤贴着匡牧人的嘴唇划过。 浴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匡牧人的手臂一紧,秦子夜能感到他的呼吸洒在锁骨。 匡牧人一言不发,把秦子夜抱到客厅沙发上放下,让他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秦子夜披着浴巾,扯了下他身上背心的边角。 匡牧人回身:“怎么?” 秦子夜说:“我还没洗头。” “等会儿给你烧水,先把衣服穿上。” 匡牧人去浴室把秦子夜准备换的睡衣拿出来,正好看见秦子夜裹着浴巾连打了两个喷嚏。他问:“冷?” 秦子夜摇头,匡牧人把睡衣给他。 匡牧人只拿了睡衣忘了拿内裤,秦子夜想叫他,他已经进厨房烧水去了。 匡牧人烧了一大壶热水,帮着秦子夜在浴室把头发洗了,秦子夜擦头发的时候又打了两个喷嚏,匡牧人问道:“是不是着凉了?有预防感冒的药吗?” 秦子夜从没有在家里备常用药的习惯,摇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当天半夜秦子夜就感冒发烧了。 病情来得又急又快,起初他在睡梦中觉得口干舌燥,尤其是嗓子特别疼,没一会儿全身就火烧般热了起来,脑子里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他隐约知道自己病了,伸手去扭床头灯,却头晕眼花的把灯给推翻到了地上。睡在客厅折叠床上的匡牧人被这动静弄醒了,他起身来到秦子夜的卧室门外敲了敲。 门里没有回应,但又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匡牧人推开门时秦子夜半个身体都快扑在了地上。 匡牧人快步上前把秦子夜扶起来,刚碰到他火烫的身体就知道他发烧了。 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候跑出去买药不一定买不到,但把病成这样的秦子夜单独丢在家里匡牧人不放心。他把秦子夜放在床上躺好,去浴室打了一盆凉水,用毛巾浸湿了给秦子夜擦脸。 毛巾冰凉的温度似乎令秦子夜好受了些,他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恍惚间看见了匡牧人高大的身影。 可秦子夜的病情正处于上升期,很快用冷水降温就没有效果了,秦子夜烧得更厉害了,开始出现了身体发抖呼吸急促的反应。 秦子夜腿上还打着石膏,这样烧下去不知会不会带起别的病症,匡牧人有些着急,他在客厅翻翻找找一阵,在酒柜里找到了三支没开封的红酒。秦子夜本人不喝酒,这是别人送的。 匡牧人拿着酒回到秦子夜的卧室,站在床边脱秦子夜身上的睡衣,脱到睡裤的时候发现秦子夜里面没有穿内裤,这才记起自己当时忘了拿给他。 秦子夜一丝|不|挂躺在床上,修长的双腿被匡牧人轻轻分开。 匡牧人的双眸渐渐变得深邃。 秦子夜平时喜欢宅在家里,不怎么运动,但身为艺人,定期会去健身房。虽不像匡牧人那样练就了一副充满阳刚与力量的伟岸身材,但轻薄的肌肉与完美的比例,无疑是一副漂亮诱人的年轻男性躯体。 白玉一样润泽的皮肤因发烧而透出红润,就这样暴露在通明的灯火下,泛开绯亮的色泽。 匡牧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精致的锁骨上,停留了一秒钟,淡淡转开。 他把毛巾扭干蘸上红酒往秦子夜身上擦,给他做物理降温。红酒的酒精含量不如白酒高,效果可能没那么好,只是眼下他没有更合适的方法了。 他擦得很仔细,连大腿内侧都没有疏忽。擦完正面他把秦子夜翻过来擦背面,把他整个身体一寸不落的擦了一次,等了一会儿,开始擦第二次。 这样一连擦了几次,酒精蒸发带走了一些温度,秦子夜烧的迷迷糊糊的脑袋稍微恢复了点意识,他的眼睛启开了一条缝,看见有个高大的黑影在自己上方忙忙碌碌,他的手动了动,想抓住什么,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摸到了一团巨大的东西。 正在身上擦拭的毛巾一顿,低沉的声音蓦地在头顶响起:“手拿开。” 8、第10章 争吵 晚间9点多钟,小饭馆的生意渐渐清淡下来,华亦奇这才有空坐下点支烟。刚吸了一口,就看见匡牧人走了进来。 原本在收银台后结账的小姑娘阿英,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涩的盯着匡牧人看,收到华亦奇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委屈的转回去。 华亦奇把匡牧人带到上次那间小屋,问他:“今天休假?” “奇哥,有酒吗?我陪你喝两杯。”匡牧人提了下裤腿,在小桌边坐下。 “你陪我喝还是我陪你喝?”华亦奇叼着烟挖苦了句,却转头喊外面的店员送瓶酒进来。 一瓶刚开封的白酒,两人一人倒了一满杯,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喝了会儿,华亦奇再次问:“休假?” 匡牧人点了下头。 华亦奇暧昧的挑了下眉:“陪女朋友去了?现在才过来。” 谁知匡牧人居然讥讽的笑了笑:“威胁女朋友的老爸去了。” 华亦奇看他,烟头快燃完了,他取下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出了什么事儿?” 匡牧人握着装着酒的玻璃杯,过了会儿,拿起来喝了一口,低声说:“何昌明跑去找秦子夜借钱还赌债。” 华亦奇重新点燃一支烟,吐着烟雾微微眯起眼,这才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他为什么瞒着我一直借钱给何昌明?”匡牧人看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 华亦奇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你弟弟。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想补偿你吧。” “补偿……”匡牧人细细念着这两字,双眼渐渐深沉。 两个人喝光了一整瓶白酒,直到华亦奇的小饭馆打烊了,匡牧人才打了辆车回去。回到公寓已经快要夜里11点,客厅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匡牧人以为秦子夜睡了,他找出条干净的内裤准备去冲个澡睡觉,却发现阳台的门没有关上。走近几步,就看见了刚才被窗帘遮挡了身影的秦子夜。 秦子夜背对他,撑着拐杖半靠栏杆,手机放在耳边。 匡牧人第一反应就是何昌明不怕死的又在找秦子夜借钱,刚想上去却听秦子夜淡淡的说了句:“再过两周就可以拆石膏了,你跟爸都不用担心。我这边已经11点了,想睡了。” 电话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秦子夜稍显不耐的应了两声,但是挂电话的时候却突然犹豫了一下,说道:“等等,有件事……” 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没什么了,下次再说吧。” 收了线,秦子夜若有所思的看了手里的手机一会儿,架起拐杖。匡牧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高大的身形在他身上投下漆黑的影子,秦子夜转回身来,吓了一跳。 “怕什么?我又不是鬼。”匡牧人及时一手扶住了他的腰,制止他撞上身后的栏杆。 客厅没有开灯,秦子夜借着月光看见他嘴角勾起懒洋洋的弧度,痞气又恶意。 近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谈不上融洽,但匡牧人已经没有像最初那样时刻嘲弄秦子夜。但现在,秦子夜却觉得最初那个匡牧人又回来了。 并且当时的匡牧人只是纯粹找茬让他不痛快,而眼前的匡牧人,似乎带着怒与恨! 匡牧人的手从秦子夜的腰上滑下去,把他手里的手机拿了起来,“打电话?你妈打过来的?” 秦子夜想说那也是你妈,但是没有说出口。 匡牧人却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滑动手机看了上面的通话记录,冷笑一声:“澳洲?有钱人啊。你管姓言的老头子叫爸,也是因为他有钱吗?这栋房子、还有你的车,都是他买给你的吧?那老头把你这便宜儿子当亲儿子宠,你们母子倒是很有办法!” 秦子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匡牧人喝了点酒,越说越有兴致:“我记得那老头是有个儿子的吧?怎么,你妈有没有把人家的儿子扔掉,好让老头把遗产都留给你这个野种?” 秦子夜的脸色变得冰冷,匡牧人笑了:“不开心了?我说错了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抛弃的女人,做不出抛弃别人儿子的事吗?” 秦子夜不理他,撑着拐杖绕过他,匡牧人却抓着他的肩把他按了回去。秦子夜的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栏杆上,疼的皱起了眉头。 匡牧人视而不见,凑近他的脸,“急着走什么?你刚才不是想告诉你妈我在这儿吗?为什么又不说了?你们母子过上了好日子,终于有空想起我这个被抛弃的大儿子了是吗?良心发现,想补偿我啊?你借钱给何昌明是在替你妈还债?还是在替你自己还?” 秦子夜这时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匡牧人用身体将秦子夜抵在栏杆上,结实的胸膛挤压下,秦子夜几乎无法呼吸。 匡牧人居高临下清楚的说:“你以为还的清吗?省省吧。叫你妈也省省,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不保证看到她,会不会亲手撕了她!” “你!” 匡牧人抬手一下一下拍了拍秦子夜的脸蛋,力度不大,然后阴鸷的笑了笑,退开转身回到客厅。 自此,秦子夜和匡牧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重遇时的疏远,甚至更糟。 一周后秦子夜去医院复检,医生说他的腿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考虑到接下来他工作忙碌,让他继续观察一周再拆石膏,又是一周过去,秦子夜腿上的石膏终于拆了下来。 随即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 电视剧恰好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本月就要进组,在那之前秦子夜要先试装。 这部古装剧根据同名原著小说《帝姬》改编。 故事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列国征战时期,小国姜国的王将一名殉国功臣的遗孤收为养女,视如己出,取名灵犀。灵犀对姜王之子公子灏芳心暗许,但碍于灵犀被赐予了公主封号,这段情愫不敢现于人前。 姜国被大国梁国攻击,姜王驾崩公子灏继位,为了保全国家,公子灏将灵犀送入梁国,利用梁王对灵犀的宠爱一步步将梁国蚕食,将以年轻英勇而在列国间扬名的梁王变成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亡国君主。 秦子夜饰演的角色公子灏,看上去淡漠清雅,像个长在深宫中不知战场杀伐凶险的贵公子,实际却是个城府深沉能屈能伸的枭雄。 公子灏外貌与内里的巨大落差非常戳读者的喜好,这个角色在原著粉间有很高的人气。 秦子夜的第一张定妆照出来,他一身清贵庄重的深衣,头戴玉冠,神情淡雅,再配上特地做的古风背景,整个人就是四个字:公子如玉。 网络上对这张照片的反响两极分化,一方认为秦子夜只是好看而已,根本没有突出公子灏的内敛与心机。另一方认为公子灏本来就是个让人看不透心机的人,怎么可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喷也好,赞也好,总之都为这部剧积攒了关注度,制作方乐见其成。 进组前秦子夜去拍摄了盛星集团找他代言的珠宝广告,整个广告策划在他腿伤期间已经做得非常完善,拍摄很顺利。 广告完成后,秦子夜便连夜坐上了前往影视城的飞机,第二天一大早,《帝姬》剧组所有演职人员在影视城举行了开机仪式,正式开机。 《帝姬》这部剧虽然涉及了家国大义,但本质上还是部青春偶像剧,偶像剧最不能少的就是爱情。 整部剧前期着重刻画公子灏与灵犀的感情,节奏轻快,剧情浪漫。灵犀暗自恋慕着名义上的兄长公子灏,而公子灏看似待灵犀清冷疏离,实际上却屡次在灵犀闯祸时施以援手,两人未曾言明情意,却有暧昧的气氛流动其间。 饰演灵犀的女艺人是刚从舞蹈名校毕业的新人,白晨。选角导演会挑到她,很大原因还是灵犀公主善舞,在列国间有一舞倾城的美誉。这部戏中灵犀有几段别出心裁的舞蹈是一大看点,若是找舞蹈替身剪辑时就要避开所有拍到脸的镜头,难免美中不足。除此之外,白晨高挑纤细,五官清美,因自小学习中国舞气质很有古韵,也很符合灵犀的外貌。 拍摄第一天第一场戏,就是公子灏与灵犀在花树下的吻戏。 大多数剧组都会在开机第一场拍亲热戏,因为男女主角在剧组待久了熟了再拍会很尴尬,《帝姬》剧组也不例外。 镜头对准了站在树下的秦子夜和白晨,板子一打,开拍了。 灵犀羞涩又含情脉脉的望着公子灏,公子灏的神情一如既往清淡,却能发现星眸中流露出的点点温柔。 公子灏靠近灵犀,即将吻上她的唇时,眉峰微蹙。 这一个小小的抗拒反应却在特写镜头里被清楚放大,导演喊“卡”,把秦子夜叫过来问他怎么了。 秦子夜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导演只当小伙子第一次拍吻戏不好意思,大笑着开导了他几句,说白晨一小姑娘都没不好意思呢。 后来这场戏拍了三次秦子夜才面无表情的吻下去。 第二场拍灵犀与姜王的对手戏,秦子夜走去太阳伞下休息,看见匡牧人正拧开一瓶矿泉水。 刚才的一切匡牧人当然全部看见了。 这时匡牧人对着瓶嘴仰首喝了口水,秦子夜看见清亮的水液沾在匡牧人薄薄的双唇,日光下光泽泛开…… 9、第11章 遇险 碍于男一号公子灏的性格隐忍,亲热的戏份并不多。开机的前几天几场吻戏拍完后,秦子夜明显状态好多了。 虽然男女主角演技都不怎么样,但剧组特地请了在娱乐圈混了一辈子的戏骨洪大林饰演姜王,跟老戏骨搭戏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容被带入戏,并且洪大林的加盟让这部剧的档次看上去也大大提升了。 《帝姬》是部披着古装历史名头的偶像剧,观众对偶像剧的演员演技要求向来不高,只要剧情狗血却不烂俗,人物美丽,服装精致,画面明艳,以及不要犯一些太明显的低级错误,都很容易接受。 导演十分清楚观众的喜好,不会过分要求演员演技爆发,因此拍摄进程一路顺利。 一个多月后拍到了一场重头戏。 灵犀带着对梁国的仇恨嫁入梁宫,却赢得了梁王的真情。灵犀在后宫时常遭到众多夫人陷害排挤,朝堂上也有重臣缕缕上奏建议梁王不宜宠幸灵犀,梁王却一概充耳不闻,明知灵犀心有所属依然对她关怀备至,甚至为她处死了两名跟在身边多年的侍妾! 在梁王的宠爱呵护中,灵犀的仇恨渐渐淡了,虽然她仍然深爱着公子灏,但同时她也对梁王产生了深深的愧疚。这时公子灏秘密入梁国,夜间与灵犀约在一座山顶私下见面,让她怂恿梁王处死几名梁国重将。 那几名将领当初随梁王攻打姜国,灵犀对他们也恨之入骨,但那几人是梁军中的脊梁柱,一旦死去必然军中大乱导致国家动荡!灵犀想起梁王对她的恩宠,不愿再祸害他,要求公子灏将她带回姜国,隐姓埋名永不入梁。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灏鲜有的大怒,两人在大雨里吵了起来,最终决裂。这时正全神贯注盯着镜头的导演感到水滴在了脸上,抬头一看,居然真的下雨了! 时间已经进入11月,天气预报说近日将有大雨。剧组立即停止拍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具,果然没几分钟倾盆大雨便临头而下。 好在事先准备充足,大家用防水布将器械盖好,披上雨衣,一切有条不紊。 拍这场戏取的景是影视城内有名的魔鬼山,因山上分布着许多深浅不一却不容易发现的洞而得名。导演见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无奈只好让剧组收工下山。 雨越来越大,又是晚上,很快就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走在前面的人打起探照灯领路,光线贯穿厚重的雨幕晃晃悠悠。 此时山上并非只有《帝姬》剧组的演职人员,还有一些来影视城旅游恰好在山上拍照,遇上剧组拍戏就在附近围观的游客。 秦子夜戏服外披着雨衣走在下山的人群中,匡牧人在他身边,突然有名女游客尖声叫道:“小宝?谁看见我儿子了?我儿子不见了!” 女游客返身往回跑,有些仗义的路人也帮忙四处找,人群一阵涌动,等秦子夜从混乱中脱身,发现他和匡牧人被人群挤散了。他扭头四看,没看见匡牧人,却看见远处的雨帘后有个矮小的影子。 找孩子的人往另一方向去了,秦子夜想这么大的雨估计叫他们也听不到,就自己走了过去。 那个影子原本站在那里不动,似乎是察觉有人走近,突然转身跑了。秦子夜加快脚步跟上去,追了一会儿彻底失去了踪迹。 耳边都是雨声,听不到人群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是瓢泼大雨,探照灯的光芒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一个点,在很远的地方微弱的摇晃。 秦子夜正要去追探照灯,却注意到雨帘后又站了个影子。 这绝不是刚才的影子,这个影子是个成年人,大雨模糊下看不清半分相貌。 秦子夜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影子,影子静静站在那里。照理影子应该跟秦子夜一样看不清彼此,但秦子夜却有种强烈的感觉,影子知道他是谁。 他往后退了一步,影子缓缓上前一步,他又退了一步,影子又上前。 秦子夜这下确认了猜测,转身就跑,影子也跑了起来。 秦子夜运动神经很差,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那个影子离他越来越近。奔跑中,秦子夜猛地撞上个人,手腕被那个人抓住,他挣扎:“放开我!” “你怎么了?”头顶飘下句熟悉的疑惑声音。 秦子夜抬头,看到雨披兜帽下匡牧人的脸。 匡牧人看了眼秦子夜的左腿,说道:“刚拆了石膏就跑这么快,想再把石膏裹回去?” “有人在追我。”秦子夜说。 “哦?” “就在后面。”秦子夜加重了肯定的语气。 匡牧人抬眼看过去,那影子停在十多米外的雨幕后,像最初一样安静。 匡牧人握着秦子夜手腕的手没有放开,这让秦子夜不觉就放下了心。匡牧人将他拉到身后,影子静静站在那里,僵持了几十秒,忽然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站住!”匡牧人放开秦子夜抬腿就追。 秦子夜不想再独自待在雨里紧跟上去,没跑两步脚下一空,匡牧人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没将他拉起来,被他拖着一起栽了下去。 他们掉进了一个洞里,幸好匡牧人及时护着秦子夜的左腿他才没骨折刚好又再摔伤,但匡牧人的手臂却被压脱臼了。 秦子夜问匡牧人:“疼吗?” 匡牧人试了下想把脱位的关节接回去,但没有成功,摇头:“还好。” 秦子夜看见匡牧人一只袖子在摔下来时被墙上的尖石刮烂了,手臂上有好几道血口子,他揭开雨衣想从衣服上撕块布给他处理伤口。身上穿的是戏服,他想也没想就要撕。 匡牧人制止住了他,说是这种环境下也处理不好,别折腾了。 秦子夜往上看,这个洞大概有五六米深,洞里还有一个不浅的大坑,好在他们没掉进去。雨水都流进了坑里,他们所在的地方暂时还没有积水。 洞的四壁被水冲的很滑,匡牧人又受了伤,他们没有任何工具,自己上去是不指望了,只能等剧组的人发现他们不见了,回来找他们。 秦子夜来到匡牧人身边坐下。 自从那晚匡牧人撞上江静兰打电话给秦子夜,继而两人发生争执,这些日子两人间都处于没有必要就连话都不说的状态。如果不是今夜遇上这样的事,也许他们还会继续冷战下去。 寂静了许久后,秦子夜低声开口:“谢谢你。” “我的工作。”匡牧人说。 然后两个人就没有话说了。 半夜的时候雨势变小了,但雨滴仍然细细密密的,恐怕剧组也无法找人。 两个人披着雨衣坐在地上,四周只能听到雨声。 秦子夜一直在回想掉下来时匡牧人把他按在怀里的情景,匡牧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知道那是谁吗?” 秦子夜看过来,没明白他的意思。 匡牧人觉得他挺好笑的,刚经历了一场危险丝毫没有后怕反倒在发呆,补充了一句:“追你那个人。” 秦子夜的脸色变了,说:“就是我聘请你帮我防的人。” 匡牧人知道那种情况下秦子夜不可能看清那个人的脸,沉吟片刻,问:“你确定?” 秦子夜很严肃的点了一下头。 匡牧人微微眯起眼,“当时在场的人很多,他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是游客呢?如果是游客,是跟着你来的吗?” “我不知道。” 匡牧人叹了一声:“线索太少,先警惕些吧。” “这是我这段时间第二次遇上他,上一次是在公司的停车场。那天你去超市买烟,我在车旁等你,他就站在车后面。我发现了他,想出去找人,被他察觉了,他开始追我。最后也是因为突然遇上了别人,他不声不响跑了。之后我回公司专门找保安部调出那天停车场的监控,却发现他选的角度都很刁钻,监控根本拍不到。”秦子夜说。 匡牧人听了许久没说话,开口却是问:“就是何昌明第一次找你借钱那天?” 秦子夜没想到他由此想起了这件事,不等他回答,匡牧人转过脸看他,又问:“为什么要借给他?” “他不是你未来岳父吗?” “这有关系?” “没关系?” 匡牧人说:“还有呢?不止这个原因吧。” 秦子夜看着他:“你那晚不是说了?我替我和我妈补偿你。” 匡牧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把他的脸往上抬了抬,让他的每一分细微表情都清楚印在眼里。 他低声问:“还在生气?” 他是指那晚喝醉酒对秦子夜说那些话的事。 然而秦子夜却是没有半分表情,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然后挣开他的手,靠着洞壁闭上眼,准备睡了。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雨停了。 匡牧人没睡,咬着烟看着头顶上的夜空。之前在雨里那样折腾了一番,烟和打火机居然都还能用。 他察觉到了旁边有道飘忽的视线,道:“不习惯?” 秦子夜没有回答,匡牧人看向他才发现他根本没醒,于是又道:“睡吧。还早。” 秦子夜听话的又睡了过去。 雨停后居然有很好的月光,山上很安静,匡牧人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以防错过救援。忽然肩上一沉,秦子夜熟睡中把头靠过来了。 秦子夜睡着后的脸远没有醒来时冷漠,匡牧人想起小时候秦子夜就招人喜欢,虽然天性清冷,但大人们还是很喜欢摸他的脸揉他的头…… 匡牧人及时掐断了即将不受控制的思绪,落在秦子夜脸上的目光也渐渐褪去了温度。 秦子夜似乎觉得匡牧人的肩头很舒服,又朝他靠近了些,脸还在他肩上蹭了蹭。匡牧人伸手,停顿了一刻,最终还是克制住没将他推开。 10、第12章 杀青 第二天清晨五六点钟救援的人才找到他们。 剧组人员都住在影视城外的酒店,酒店旁边就有家跌打损伤馆,影视城一年到头都有剧组拍戏,时不时就会发生些意外,这家老字号的中医馆生意特别好,在这一带也很有名气。 中医馆的老大爷看了匡牧人手上的伤,说是不严重,给他擦了药,然后利落的帮他把关节接了回去。匡牧人的手臂脱臼了一整夜,老大爷给他吊了绷带,就让他走了。 除了匡牧人的手臂受伤,两人在下雨天的洞里待了一夜倒是连感冒都没有,不过尽管如此,那中医馆的老大爷还是给他们开了预防感冒的茶,让他们拿回酒店泡水喝。 天气彻底放晴,拍摄工作继续展开。 老大爷叮嘱匡牧人多休息少活动,秦子夜也不好让他带着伤贴身保护他。剧组那么多人,只要秦子夜不像那晚落单,应该不会有危险。匡牧人明白这点,对于秦子夜让他留在酒店休息没说什么。 原本秦子夜的经纪人兼助理韩东应该同来影视城的,但韩东手下多了一个刚起步的新人,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因此这次就没有跟进剧组。 其实在韩东看来,招聘匡牧人这个决定还是很不错的。既能满足秦子夜要贴身保镖的需求,又能代劳一部分他从前的工作,而他也能将腾出的精力更多的放在秦子夜的工作规划上。唯一不方便的是匡牧人不是专业的艺人助理,无法敏锐察觉秦子夜事业上的问题与机遇然后直观的传达给他。 总体来说,韩东对匡牧人很满意,因此才放心他单独跟秦子夜来影视城。不过他一定没想到,就算匡牧人跟着,还是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秦子夜也没想到有匡牧人这个贴身保镖在,那个疯狂粉丝还敢来。 匡牧人在酒店修养,秦子夜与剧组在影视城拍戏,总有些心不在焉,有的时候没有他的戏他独自坐在一边,看着满眼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就会忍不住想那天那个人是否就在其中。 那晚那场重头戏还有几个镜头没拍完,剧组找了一天确定不会下雨,入夜时分,大批人马再次扛着器械登上了魔鬼山。 拍摄间隙来了位重量级的人物探班,这人不是艺人,而是国内电影圈著名的导演,林景安。 林景安与《帝姬》的导演胡大维是同学,虽然两人在圈子里的地位与作品成绩都有差距,但不影响两人三十几年的交情。林景安在附近度假,听说胡大维在影视城拍戏,特地来跟他聚聚。 他到的时候正在拍公子灏与灵犀争吵的那段戏。 公子灏斥责灵犀忘了国仇家恨,因梁王独宠而暗生情愫,灵犀痛心于他不信任自己,又怒又伤心。 雨水将她的双眼染出火烧般的红,她哭着说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子夜这时突然走神了。 那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他想起与匡牧人重逢的第二天,他也这样问过他。 当时匡牧人回答他们是雇佣关系,秦子夜一直认为匡牧人是故意气他。但此刻他突然发现,或许匡牧人的这个答案,不止是为了激怒他,更多的,却是不知如何定义两人关系的茫然,与不敢再触及过去的胆怯! 是否已经失去的东西,他不愿再得回,除了不屑,更是不愿再次失去? 这时的公子灏面对灵犀,内心也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气她维护梁王,另一方面,他也害怕灵犀因他亲手将她远嫁梁国而心怀愤恨、早已不再爱他! 野兽在受伤后会做出凶恶的样子防御,而公子灏此刻的内心,就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所以面对灵犀的质问,他选择了用伪装保护自己。 只见公子灏牵起一丝淡笑,一如既往月白风清,而在暗夜冷雨下,却是冰冷刺骨:“我们……不是主人与棋子的关系吗?” 镜头后的胡大维蹙起了眉,副导演低声问他要不要停。在剧本中公子灏是没有回答的,秦子夜完全是即兴发挥了。 胡大维摇了摇头,正想继续拍下去,而白晨却因为出现了剧本外的台词愣住了,于是副导演叫了卡。 这时从刚才起就在旁观的林景安走过去,胡大维发现好友来了,大笑着上前招呼。林景安往秦子夜那边看了两眼,胡大维注意到了,跟他简单说了下秦子夜的情况,最后道:“这小子……如果有机会磨练一下,说不定能有惊人的表现。” 余下两场戏没有任何意外很快便拍完,胡大维喊“收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械准备下山,胡大维把秦子夜和白晨叫来介绍给林景安。 秦子夜是认得林景安的,因为在上一世,林景安的大制作电影钦点了他做男主角。只不过最终他没能顺利出演,甚至在这部电影一口气夺得最佳电影奖与最佳男主角两大奖项的当晚,被人谋杀! 其实秦子夜并不在乎当初角色被换掉,以及别人演了那个角色得了影帝头衔,只不过现在见到林景安,难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林景安两年后是否依然会拍摄那部电影?不知他是否依然会选择他做男主角?不知他是否依然无缘出演…… 秦子夜与匡牧人住在一间一套二的客房,回到酒店匡牧人还没有睡。 电视开着,有个台正好在重播《云海》,才第一集,靳朗一身西装站在抛锚的车前,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碰瓷的人。 匡牧人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吊着绷带,另一只手正在点嘴里的烟,他用肩膀夹着手机,嘴角边有个懒散的笑:“就是这样。多谢你帮我找到新工作,我暂时还不能过去。奇哥,不好意思了。” 秦子夜怔住了,客房的门在身后自动碰上,发出了响声,匡牧人闻声看来才知道秦子夜回来了。 他夹住烟吐了一口白雾,对电话里说道:“就这样吧,不打扰你了。”然后挂了电话。 “你要辞职?”秦子夜看着他问。 匡牧人站起身,耸了耸肩,“听到了?” “为什么?” 匡牧人笑了下:“难道你还真想每天对着我?” 秦子夜没有说话,匡牧人扒开额前的头发,又说:“不过你可能还要忍耐一阵子,我手上有件事还没有处理好。等麻烦解决了我会从你那里搬出去,你借给何昌明的钱我到时一并还给你。” 说完,他拿了桌上的矿泉水回到自己的房间。 秦子夜面对关上的房门,心里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觉。 匡牧人的脱臼并不太严重,半个多月就将绷带拆下了,秦子夜跟他一起去那家跌打损伤馆,老大爷说他年纪轻,体质又比一般人强,恢复的非常好。 《帝姬》的拍摄一日日前行着,不知不觉就迎来了元旦。 影视城里到处都是古代建筑,没有半分过节的气息,事实上《帝姬》临近杀青,近些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拍摄上,许多人根本不记得日期。 上午开拍的时候一名年轻的剧务小妹收到了一条节日祝贺,大呼了句“今天新年!”,大家才反应过来。 又过了两周,《帝姬》正式杀青了。当天晚上10点多钟收工,胡大维请全组一起出去吃一顿庆祝。大家欣然响应。 匡牧人自然也去了。 秦子夜很少喝酒,饭席上胡大维端着酒杯过来劝酒,起初他婉拒了,但后来大伙儿都喝高了,劝酒的人一个接一个。匡牧人被剧组里好几个早就对他有意思的年轻姑娘围住,又笑又闹又喝又跳的,等他好不容易把那几个姑娘弄醉了脱身出来,秦子夜已经被灌得趴在桌子上了。 凌晨时分一大堆人才歪歪倒倒的回到酒店,匡牧人把秦子夜扶到床上,帮他把鞋子脱下来,又要脱风衣的时候发现秦子夜睁着一双醉眼在看他。 匡牧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秦子夜完全没反应。 匡牧人知道他是喝懵了,正要把他的风衣脱下来,这时秦子夜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用脑袋在他脖颈用力蹭了两下。 匡牧人穿的是开领的衣物,能清楚感觉到他柔软的头发与因酒醉而发烫的脸颊。 秦子夜蹭完就那么挂在匡牧人的脖子上睡着了,匡牧人有些好笑,把他的手放下来,拉过来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关灯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秦子夜宿醉醒来,头疼得不得了,根本不记得昨晚的事。剧组退了房,秦子夜和匡牧人坐中午的飞机返回,午饭是在飞机上吃的,但秦子夜没吃多少,几乎一直在睡觉。 回家的车上,匡牧人坐在前排跟司机聊天,秦子夜倒在后排,头靠着窗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他两眼无神的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前几天下了几场雪,街边和树上堆满了积雪,行人也都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缩着脖子前行。 就在他漫不经心看着这番冬日景象时,有个不算陌生的身影撞入眼中。 匡牧人的女朋友何梓蓉被一个头发染了一撮金毛的小个子男子紧紧搂着肩膀,正从路边走过。何梓蓉低着头,身体有些紧绷。 因为只是一瞥,秦子夜没有看清何梓蓉的表情,甚至于他都开始不确定那是不是何梓蓉。 他看了眼前排的匡牧人,匡牧人似乎根本没看到。秦子夜再转头看去,那两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11、第13章 宋文哲 秦子夜不知道,他在影视城拍戏那接近四个月的与世隔绝期间,自己已经急速蹿红。《云海》大结局与为盛星代言的珠宝广告相继播出,为他赢得了一大批女性粉丝。 在家休息了两天,秦子夜被召回公司,韩东对他说:“你知道你现在的人气有多高吗?虽然你演的靳朗就是个面瘫,但硬是有人说你眼里有戏。前一阵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我以前追过的一个女同学说每次看见‘靳朗眼里的痛楚’她就心痛,我差点没笑出来!哈哈哈!” 秦子夜面无表情的任他调侃,韩东笑完了,开始正经跟他沟通工作。 由于秦子夜近来人气高涨,各种片约代言也纷至沓来。公司准备好好培养秦子夜,因此对他的工作筛选十分谨慎,到现在为止,确定下来的只有一支口碑不错的国产汽车广告代言。 广告的拍摄方案还在策划中,韩东现在也就是提前跟秦子夜说一下,让他知道有这么件事而已,他把秦子夜叫回来重点要谈的是另一件事。 公司近期收到了几部邀请秦子夜的片约,电视剧与电影都有,韩东与上面商量过后,在一部时装剧与一部电影之间犹豫了。 那部时装剧由国内一家财大气粗的影视公司投拍,这家公司的每部戏阵容都非常强大,几乎都是时下最红的小鲜肉小花旦出演,可想而知话题度与收视有多么高。但这种完全靠粉丝捧场的剧,一般剧情都不怎么样,口碑与收视完全不成正比。 那部电影剧本不错,但是一部小成本电影,受众不广,而且导演团队名不见经传,根本无法预料影片质量。 两部戏的拍摄档期撞在一起,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 若是按照大多数人的思路,为了将艺人再推上一个台阶,都会选择前者。但华宇是一家年轻而充满想法的公司,既然准备下功夫栽培秦子夜,就想得长远了一些。 诚然高收视的偶像剧是快速积攒人气的最佳选择,但一时的人气能够持续多久没有人可以把控,公司不希望辛苦捧出来的艺人最终只是昙花一现。在这个圈子里,毕竟大银幕才是角逐王者的最终战场。 那部电影存在不可控性,但公司认为不失为一个机会,目前还没有敲定究竟接哪一个,正好秦子夜回来了,就让韩东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秦子夜的意见就是没意见,韩东只好把他赶出办公室继续自己头疼。 《帝姬》拍摄结束,其他工作还没有具体拍板,这段时间秦子夜便闲了下来。他不用出门,匡牧人也就跟着清闲了,这个月的假期还没有用,就连着四天一起休了。 在匡牧人休假的最后一天下午,秦子夜一觉醒来,揉着鸡窝一样的脑袋眯着眼去厨房找吃的。 这几天匡牧人不在家,他过的完全就是日夜颠倒的生活。每天窝在卧室里上网看电影到大半夜,然后往床上一倒睡到第二天晚饭时间。 厨房里没有食物,秦子夜想叫外卖,可才下午3点多,外卖还没有开始送。他翻箱倒柜,最后终于找出一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包,看了下还没过保质期,撕开袋子就咬了一口。 秦子夜窝在沙发里,一边啃面包一边拿遥控开电视找台,一连换了好几个频道,发现有个台正在播放他拍的那支珠宝广告。屏幕上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一身泛着珍珠色光泽的白西装更衬得气质清贵优雅,任谁也无法跟电视机前这个嘴上沾着面包屑、头发凌乱的人联想到一起。 就在秦子夜要把这个台跳过去时,手机响了。 秦子夜按了接听,韩东的声音急急传过来:“子夜,你在家吗?你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秦子夜问。 韩东说道:“你为盛星拍的那支珠宝广告反响相当不错,那款珠宝销售很好,盛星有意请你代言他们其他的产品,邀请你今晚出席一场晚宴!” “晚宴?” 韩东激动的说:“是啊!盛星的晚宴上会出现的客人都是大人物,你要是能结交几个,今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子夜觉得这种应酬挺没意思,想找借口推掉,韩东把他没出口的话堵了回来:“子夜,别任性!今晚这趟要是有收获,可以让你少吃几年的苦!我也不指望你跟哪家大人物做朋友,但至少不能得罪盛星!” 秦子夜无奈,只好问了时间地点,然后洗了个澡挑衣服。 六点半的时候,韩东在秦子夜家的小区外面等他。秦子夜的车和保姆车都停在小区的停车场里,韩东是开自己的车来的。 秦子夜穿了一身纯黑的西装,衬衣领子下没有打领带,而是用一枚简单的领饰装饰,显得不那么严肃。 汽车开到市里一家五星级大饭店,秦子夜刚下车就有个穿戴正式又整齐的年轻男人上前笑道:“是秦先生吧?晚宴在28楼,我是陈京,负责送您上去。” 秦子夜跟陈京走了几步才发现韩东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 韩东坐在车里挥了下手,“盛星只邀请了你。快上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他倒是想跟去,秦子夜那性格想必在宴会上是结交不到什么人的,有他在就不一样了,可惜人家没请他。 陈京绕过大堂,直接将秦子夜带到贵宾专用的电梯。 两人站在上升的电梯里,秦子夜问:“今天来了很多人吗?” 陈京只笑不语。 电梯很快就“叮”的一声到达28楼,陈京礼貌的在前方引路,秦子夜跟着他穿过空旷的走廊,心里越来越疑惑。 陈京停在一扇门外,一边为他打开门,一边微笑道:“秦先生请进,我们宋先生等你很久了。” 秦子夜走进去,看见这是一间上百坪的包间,奢华富丽。在整面墙那么大的落地窗前摆了一张餐桌,一名二十七八岁,戴金丝框眼镜、高挑俊雅的男人坐在那里。 门在身后关上,秦子夜回身见陈京没有进来,再一回头,餐桌旁的男人已经站起身,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请过来坐。” 秦子夜带着疑问走过去,男人很体贴的帮他拉开椅子,等他坐下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餐桌上已经摆了精致的晚餐与还未开封的昂贵红酒,秦子夜看到这一切,抬眼看对面的男人,探究开口:“宋先生?” 男人温和的微笑,对他伸出右手:“我叫宋文哲,是你的影迷。今晚请你过来除了酬谢你为盛星代言,我个人还想满足一下与偶像共进晚餐的愿望。愿意赏脸吗?” 盛星的董事长宋俊豪就是姓宋的,秦子夜大概明白他是谁了。他客气的与宋文哲隔着餐桌握手,“宋先生抬举了。” 到现在,秦子夜已经很清楚今晚所谓的“晚宴”就是两人的晚餐罢了。宋文哲故意误导他与韩东,秦子夜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心中却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既然来都来了,对方也表现的很礼貌,秦子夜还是只能将这顿饭吃完。 晚餐中,宋文哲与秦子夜随意聊天,问道:“秦先生才23岁吧?” 秦子夜说:“就快满24岁了。” “你好像已经出道两年了,这么说上学的时候就入了行?” “是的。”秦子夜简短的回答。 宋文哲似乎很感兴趣,又问:“我看秦先生性格比较淡然,当初怎么想到进这一行的?” “偶然而已。”其实秦子夜当初进娱乐圈的过程还是有些话题可聊的,只不过现在他没有细说的心情。 对于宋文哲自称是他的影迷,秦子夜感到挺不解。他出道至今拍的两部戏都是偶像剧,宋文哲不像会看这些的人,但宋文哲没有必要骗他。这就令宋文哲这个人在秦子夜眼中有些奇怪,还是那种他一点都不想去了解的奇怪。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宋文哲将一个精致小巧的天鹅绒盒子沿着桌面推到秦子夜面前,说:“秦先生这次为盛星代言令珠宝销量远超预期,作为感谢,这是盛星送给你的。” 秦子夜看了那盒子一眼,没有拿起来,礼貌的回绝:“我只是做了我的工作,珠宝销量好应该归功于质量与设计,这份谢礼我受之有愧。” 宋文哲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十指交叉,看着他用轻柔的声音说:“那就当做我个人送给你的。这样你肯收了吗?子夜?” 秦子夜的眉头一紧,脸色渐渐变了。 还未等他说什么,宋文哲又将那盒子收了回去,开朗笑说:“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的感受,你不愿意收也没关系,只要今后你肯继续为盛星的产品代言、为我们创造高销量就好!” “宋先生过奖了,贵公司的产品优秀,当然能够创造高销量。”秦子夜说道,心里一时有些怀疑是否自己刚才误会了。 宋文哲用开酒器将红酒打开,为两人各倒了一杯,端起高脚杯:“那就预祝今后秦先生与盛星合作愉快!” 秦子夜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却迟疑的没有喝。 宋文哲体贴询问:“怎么?不喜欢红酒?” “没有……” “这是我爸爸珍藏的红酒,今晚为了招待偶像我特地偷偷拿出来的,不喝就太可惜了。”宋文哲笑眯眯说完,自己喝了一口。 秦子夜见他真的将酒咽了下去,这才缓缓抬起杯子。 将杯子里的酒喝完,礼仪尽到,秦子夜立即告辞。宋文哲仍旧坐在椅子里含笑看着他,没有挽留。 秦子夜不知怎的有种越来越不安的感觉,简单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要走,谁知刚一起身,头脑就是一阵晕眩,同时浑身一软。 他的身体撞进了一个胸膛,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笑语贴着耳廓钻进耳朵,激起头皮一阵发麻:“子夜,你怎么了?” 秦子夜努力想推开宋文哲,却挤不出一点力气。他抬起头,看到背光处宋文哲温柔的笑脸,与镜片后暗光闪动的双眼。 “子夜?你不舒服吗?我扶你去床上……” 秦子夜眼前的笑脸越来越扭曲,意识昏蒙中他脑海里回荡着一个模糊的念头,本能的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里面的手机。 12、第15章 试镜 “昨晚那人是谁?”匡牧人问。 秦子夜回过神来,回答:“盛星集团的公子,宋文哲。” 匡牧人知道盛星集团,他以前在一栋大楼做保安,那栋楼就是盛星的房产,他知道盛星的老板叫宋俊豪。 匡牧人想起昨晚闯进房间后看见的秦子夜瘫软无力满面潮红躺在床上的一幕,一股怒火又烧了起来,眉头渐渐越皱越紧。 秦子夜误会了他沉默的原因,“虽然昨晚你揍了宋文哲,但你是我聘请的保镖,那是你的工作。我想宋文哲不会把仇记在你身上,他要是生气,应该会冲着我来。” 匡牧人朝他看过去,半刻后说了一句:“不是这个。”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秦子夜坐在床上,心想“这个”是哪个? 韩东昨晚在饭店外面等到大半夜,后来他给秦子夜打电话是匡牧人接听的,才被告知秦子夜已经回家了。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韩东完全不清楚。这次的事秦子夜暂时不打算对任何人说,倒不是他害怕宋文哲背后的宋家,而是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遇上这种事,非常耻辱。 他等着宋文哲的报复,然而一天天过去了,盛星那边却没有任何类似于解约或为难他的消息传来。 就好像宋文哲把他忘了一样。 一个礼拜风平浪静的过去后,秦子夜想或许宋文哲也怕事情闹大影响盛星的名誉,所以只好咽下被揍的气。 就在秦子夜怀疑这件事将就这么平息下去时,公司接到一个试镜通知,让他彻底转移了注意力。 邀请他的人是林景安,试镜的电影和角色,正是前世与他擦肩而过的大电影男主角。 不同的一世,相同的缘分,这种早知如此却又出乎意料的发展,令秦子夜再也无暇思索其他。 林景安是国内圈子里首屈一指的大导演,在国际上也有些名气,他的片子每一部都是口碑票房双丰收。公司不知道林景安怎么会看上秦子夜,但显然很重视这次试镜机会,即便最终不通过也没关系,能给林景安留下些深刻良好的映像也是好的。 试镜那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贴身跟着秦子夜的韩东早早就来到了秦子夜的公寓,从应该穿什么衣服到见了面该怎么打招呼才得体都纠结了一遍。匡牧人开着保姆车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韩东一直在安抚秦子夜叫他别紧张,秦子夜从头到尾都满脸放空,真正紧张的只有韩东罢了。 试镜地点选在一栋影视楼二层的一间开阔房间中,林景安并不只邀请了秦子夜一人来试镜,有许多男艺人坐在房间外的长椅上,神色紧张又兴奋。 这些都是没多少作品的年轻新人,外貌条件都挺不错。秦子夜最近人气爆棚,他一来那些人就认出了他,即便并无私交,大部分人还是礼貌的对他微笑打了招呼,个别几个露出嫉妒或失望的表情。 秦子夜在长椅尾部坐下,这时试镜那间房的门开了,一个高挑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秦子夜看清那个人,突然怔住了。 那是个年轻俊美的男艺人,名叫卓然,正是前世从秦子夜手里抢走了这部电影男主角的人。 秦子夜和卓然同年,同期出道,连经历都出奇的相似,都是上学时偶然被星探发掘,拍了几支漂亮的广告然后稀里糊涂的被人牵线搭桥进了这行,入行后都被称为男花瓶。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上一世秦子夜到死都只是个男花瓶,而卓然已经凭借努力与实力获得影帝头衔,得到了大众的肯定。 其实秦子夜并不熟悉卓然,入行后他们从没合作过,如果不是因为抢角的事,他甚至不会知道这个人。但现在看见他,却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卓然没有注意到秦子夜,对送他出来的副导演礼貌的微笑着鞠了个躬就走了。 秦子夜背靠着墙,想回忆起上一世试镜的人中是否有卓然,却想不起来。 叫到秦子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秦子夜跟在胖胖的副导演徐航身后,进入试镜间前他看见韩东满脸激动的给他比“加油”的手势。 房间很大,超出一半的空间是没有摆放任何物品的,另一小半空间中整齐的摆了几排桌子,林景安坐在一张桌子后,手里拿着秦子夜的资料看了看,抬头对他说:“你表演一下一个家境贫寒却性格高傲冷漠的男学生,被班上一名家里条件很好、时常欺负他的女同学告白的情景。” 徐航将台词递给秦子夜,也坐到了桌子后。 秦子夜是看过这部电影的剧本的,很清楚男主角的身份性格以及这场戏的具体背景,如果他想,他可以做出直戳林景安心窝的表演。 但见过卓然后秦子夜的心情有些混乱,他在想他这一世重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将上一世的路再走一遍? 这一世至今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但如果即便如此,上一世发生的事最终还是注定要发生呢?他还要再死一次? 他忍不住会想若是他刻意去改动命运,避免与上一世重合,今生的结局是否将有所不同? 秦子夜抬眼去看坐在桌子后的林景安,林景安正直直看着他,那是经验丰富的导演探究演员的目光。 秦子夜微微挺胸抬头,俊美的脸庞上一片冷静。林景安与徐航都觉得眼前一亮,微微眯眼观察,而秦子夜这时却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秦子夜上前几步,做出开门的动作。门打开,他微微回头,用眼角看着身后并不存在的女同学,说:“你喜欢我?谢了。可是我还太小,只想认真读书。不好意思。” 说完之后,开门离去。背影依然优雅挺拔,透出骨子里的骄傲。 徐航转头看林景安,多年搭档,他很清楚的在对方没有丝毫情绪的脸上看见了失望。 林景安想看到的,是一个出身于社会底层却有一颗誓比天高的心、在不甘于平凡的同时又矛盾的在内心深处极端自卑的男孩子,意外被从前自以为看不起自己的女同学示爱时,长久的压抑与扬眉吐气的快感令他冰冷无情的拒绝了对方的爱意,报复对方。可惜所有试镜的人都只注意到了男孩儿高傲的性格,没有深入剥开里面自卑、报复的一层去演绎。 秦子夜后面还有几个人等待试镜,他对林景安鞠躬,跟在徐航后面离开房间。一出门韩东就凑上来问怎么样,秦子夜淡淡回答他不怎么样。 韩东也知道以林景安的要求是看不上秦子夜的演技的,他拍着秦子夜的后背安慰:“我刚才打听过了,林导很重视这部戏,定的是一年多以后才开拍!选角要进行好几轮呢,咱回去多上点表演课,这期间机会多的是!” 秦子夜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林景安要的是什么样的表演,但他不想再步上前尘。 匡牧人没有跟进楼里,把保姆车停在停车场,坐在车里抽烟。韩东陪秦子夜主要就是为了试镜,现在他多带了几个艺人每天都忙得很,把秦子夜送到保姆车边就回公司了。 已经是午饭时间。 秦子夜坐到车上说:“去吃饭吧,附近有家日本料理很好。” 匡牧人边系安全带边接了句:“日本料理?很贵吧。” “我请。” 匡牧人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开走,只是看着秦子夜。 秦子夜说:“怎么?” 匡牧人靠近,伸手拂开他额前长长了点的刘海,让他的眼睛完全露出来,“是心情很好呢?还是很不好呢?” 秦子夜想了想,说:“其实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如果硬要选一个,大概算是前者吧。” “试镜成功了?”匡牧人坐回去。 “应该是失败了。” 匡牧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你高兴什么?” 秦子夜本来没觉得高兴,但他一问却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心情挺好,于是笑了笑:“不知道。” “整天宅在家脑子闷出病了吧。”匡牧人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结果他们并没有去吃那家日本料理,原因是匡牧人说日本料理没什么味道。他们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中餐馆,要了一间包房吃中餐。 吃完饭出来两人一起去取车,回家的路上遇上一段路堵车,匡牧人点了支烟边抽边等,等车子启动了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匡牧人夹着烟,打着方向盘刚找到一条出路,盯着前方头也不转的说:“帮我接一下。” 秦子夜把他的手机抽出来,原以为会是何梓蓉的电话,却意外的看见屏幕上是阿珍的名字。 “喂……” 听筒里立即传来阿珍焦急的声音:“牧哥?你在哪儿?你快来!梓蓉不见了!” “谁打来的?”匡牧人问。 秦子夜对他说:“阿珍小姐说何小姐不见了。” 匡牧人眉头一皱,拿过手机问:“怎么回事?” “何叔这次欠的数大了,要债的上门威胁他不还钱就砍了他,还把他们家里砸得乱七八糟。何叔怕了,逼着梓蓉去陪小乌龟,梓蓉不肯被他打了一顿,人就跑了!怎么也联系不上!牧哥,我好担心,你快过来吧!” “我马上到。”匡牧人阴沉着脸挂了电话。 13、第16章 失踪 匡牧人到的时候阿珍正蹲在路边,上身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下半身却是短裙长靴,脸上依旧化了浓重的烟熏妆,但因为哭过整张脸都花了。 “阿珍!” 匡牧人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叫她一声,阿珍立即奔过来拉开车门坐上去,发现秦子夜也在车上她明显很意外。 “梓蓉什么时候不见的?”匡牧人问。 阿珍急躁的扯着自己一头卷发说:“一早就不见了!昨晚她被何叔打了跑出来找我,睡在我那里,但今早我起床她就不见了!我以为她回家了,但打电话一直是关机,后来我才觉得不对劲儿!牧哥,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 “别瞎猜!”匡牧人将她打断。 “照阿珍小姐说的,何小姐昨晚觉得委屈跑出去,身上应该没有带钱。她现在大概还没有去太远的地方,我们先在附近找一下吧。还有,最好先去她家里看看,说不定她已经想通了回家了。”秦子夜说。 阿珍看向他:“叫我阿珍就好了……秦大明星,你那么忙还跟着牧哥一起来找梓蓉,你们感情真好!” 秦子夜闻言下意识看了匡牧人一眼,发现匡牧人也在看他。 匡牧人把车开到何梓蓉家楼下,三人上到四楼,匡牧人敲门很重很急,阿珍也在两手拍门板,质量一般的防盗门里很快传出何昌明不耐烦的声音:“来了来了!催命啊!是谁……” 门一打开,看见满脸不善的匡牧人何昌明猛地就要把门碰上,匡牧人却已经一脚踢在了门上。 “你、你干嘛!我报警啊……”何昌明往屋里闪躲。 匡牧人冷笑:“报警?警察来了先抓我还是先抓你这个赌徒?” 何昌明不敢吭声了。 匡牧人一看这凌乱的房间就知道何梓蓉没回来过,他一把抓过何昌明,掐着他瘦骨嶙峋的肩头居高临下的警告:“我早跟你说过,你再赌我跟梓蓉都不会再管你!你要是再逼着梓蓉去陪小乌龟,我就先废了你这双手,看你还拿什么去赌钱!” 大冬天的何昌明却被吓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恐惧大叫:“你这是干什么!要杀人啊?我早就没让梓蓉给我还债了!我还债的钱都是……”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到了站在后面的秦子夜。 “都是什么?都是他给的对吧?”匡牧人手上力道一盛,就听到何昌明肩头“咯咯”的响声,直把他疼得身子都缩了起来。 匡牧人却不放过他,还在用力,狠厉的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今后你再敢去骚扰他,你去一次,我卸你一根手指!找他借一次钱,我就亲自把你送到高利贷债主家里!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这样狠辣的匡牧人秦子夜从没见过,就是阿珍也缩了缩脖子露出害怕的神色。 匡牧人放开何昌明,何昌明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匡牧人没理他转身出门,阿珍立马跟上去,秦子夜回头看了可怜兮兮的何昌明一眼,正要走,何昌明抬头满脸凄凉哭道:“秦……秦大明星……” 秦子夜停下脚步,眼前的何昌明让他想起了他的爸爸匡南锋,虽然他早就不记得匡南锋的样子了,但心里不太好受,这时正想说什么的何昌明脸色一白,原来是走了的匡牧人又回来了。 “别理他。”匡牧人看也没看何昌明一眼,拽着秦子夜的手就把他带走了。 三个人开着车到处寻找何梓蓉,把何梓蓉的朋友那里、她上班的地方甚至是她毕业后很久没回去过的学校都找了一遍,仍旧不见人影。 天公不作美,找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下起了雨。深冬时节,天早早就黑了,街上雪还未化,下雨特别的冷。 何梓蓉走的时候身上没钱也没伞,现在下着雨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形。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找下去一点用也没有,匡牧人把车停在路边,烦躁的点了支烟。 前面正好有家便利店,秦子夜下车去买了三个汉堡回来,递给匡牧人和阿珍一人一个,匡牧人说了声“谢谢”却没心情吃,阿珍咬了两口也吃不下了。 阿珍的眼眶红红的,自责道:“我要是看着她就好啦……她一个人能去哪里呀?她不会是想、是想……” 这时候匡牧人没有再阻止她的猜想,因为连他自己都有了这个想法。 何梓蓉自小就比同龄的女孩子过得苦许多,又才二十出头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受不了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阿珍小声哭了起来,匡牧人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秦子夜看了看他们,说:“如果何小姐真的要做傻事……她或许会选个对她来说意义很不同的地方吧……” 这句话提醒了匡牧人,匡牧人一把将烟捏灭,发动车子在路上调了个头。 “你要去哪里找她?”秦子夜问。 匡牧人说:“离这里不远的一家修车铺。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保姆车开到了一家已经废弃的修车铺外。这家修车铺虽然早就关了,但因为地段不好门面一直没有再租出去,空置了三年,破破烂烂的,房顶好几处都裂开了,滴滴答答的漏着雨。 三个人走进铺子里,绕开挡在前面的破旧机械,就看见双手抱膝坐在角落里的何梓蓉。 阿珍激动的扑上去,秦子夜将她拉住,对她摇了下头。 何梓蓉把头埋在臂弯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匡牧人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握住她的双肩,叫她:“梓蓉?” 何梓蓉的身体马上就颤了一下,缓缓抬起苍白的脸,咬了咬唇,然后扑进匡牧人怀中:“牧哥……” “好了,没事了。跟我回去吧。”匡牧人顺抚何梓蓉背后长发,松了口气。 何梓蓉目前的情况肯定是不适合回家的,匡牧人把她送到了附近一家门面不大的私人小旅馆,开了一间房。房间漆成白色的墙壁早已发灰,空气里有股发霉的味道。 秦子夜本来想何梓蓉一个干干净净的年轻女孩子,住这种地方不是很安全,况且卫生条件也不太好,但看另外三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合适,想提议把她送到宾馆的话到口边最终没说出来。 这种地方对出门就住五星级大饭店的秦子夜来说确实太简陋,但对从小苦到大的人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甚至可以说还挺不错。 这让秦子夜又一次感到他与匡牧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这次这种感觉却莫名的令他有些不舒服。 阿珍去浴室帮着何梓蓉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又陪她说了会儿话,八点多钟就回去了。小旅馆的房间不大,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一张床头柜、加上电视柜上的电视机就挤满了,秦子夜不方便留在这么狭小的空间打扰人家男女朋友独处,就回到楼下的保姆车上等匡牧人。 何梓蓉穿着浴袍盖着被子靠在床上,小旅馆的空调性能不好,开着热风她依旧很冷,身体都缩了起来。 匡牧人倒了杯水,拿出路上买的药递给她:“吃了就不会感冒了。” 何梓蓉乖乖吃了药,匡牧人在床边坐下,何梓蓉靠在他肩上,紧紧抓住他胸前衣襟,颤抖的身体这才平静下来。 匡牧人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跑的无影无踪了。即便有天大的事,找我就是了。知道吗?” 何梓蓉点头,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大哭了出来。 匡牧人没有说任何安慰或爱责的话,让她尽情发泄,等何梓蓉把心里的难受都哭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匡牧人用温毛巾细心的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又给她热敷了一下眼睛以防明早起来眼肿。 看时间差不多了,秦子夜还在楼下等着,匡牧人站起身,“我回去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接你去阿珍那里住几天。” “牧哥……”何梓蓉伸手拽住匡牧人,小声请求道:“不要走好吗?……我一个人好怕……” 匡牧人说:“秦子夜在楼下等了很久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何梓蓉摇头,大眼睛里又蓄起了泪水,“秦子夜只是你的雇主而已……可我是你的女朋友啊!是不是……是不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只有我认为我们是恋人?” 匡牧人耐心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谁说我们不是恋人了?” 何梓蓉的情绪不太稳定,患得患失的委屈道:“那你就留下陪我……我今晚不想一个人……牧哥,自从你做了保镖,我这几个月几乎都见不到你……” 匡牧人沉默了半刻,最后轻叹了一声,说:“好吧。” 何梓蓉还沾着泪的脸上涌出欣喜,匡牧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我下楼去跟秦子夜说一声。” 何梓蓉把他的手抱住:“牧哥,你跟他打电话说好吗?我一秒钟也不想你离开我!” 匡牧人把手抽出来,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14、第17章 威胁 匡牧人来到楼下时秦子夜坐在车上副驾驶的位子,一脸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窗开着,匡牧人敲了下车门,秦子夜转过脸来,表情茫然。 匡牧人好笑道:“在想什么?” 秦子夜说:“要走了吗?” 匡牧人站在原地不动,“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秦子夜看着他。 匡牧人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秦子夜一瞬间想问是不是何梓蓉的情况不太好所以匡牧人留下来照顾她,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没意义。匡牧人是何梓蓉的男朋友,仅这一个原因就足够他留下过夜了。 秦子夜点点头,说道:“那我走了。” 匡牧人抬手搭上车窗,微微蹙起了眉:“你一个人开车行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我一个大男人自己开车回家有什么问题?你上去陪何小姐吧。”秦子夜换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匡牧人看了他几秒钟,收回手。 车开走了,秦子夜一直看着后视镜里匡牧人的身影,直到驶出这条街。 来的时候是匡牧人开车,秦子夜不太熟悉回去的路怎么走,他打开导航,跟着导航的提示走了一段路,在一个拐弯的路口突然发现后方有一辆车似乎在跟踪他! 这条路路灯不是很亮,天色太暗,离得也挺远,秦子夜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但是他有印象,离开那条老街时他看见过那辆车。 秦子夜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这时他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上面是匡牧人的名字,后面那辆车又跟了上来,他只好打方向盘换了条路。 好不容易甩掉那辆车手机铃声早就断了,秦子夜一手拿起手机解了锁,滑动到回拨的指令上却犹豫了,最终把手机放了回去。 回到家里,秦子夜没有开灯,脱下外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今天为了试镜一大早就出门,匡牧人的折叠床都没来得及收起,就那么摊开摆在客厅里,上面的被子还凌乱着。 秦子夜走过去,坐到了那张床上。这张折叠床是韩东随便订的,质量一般,铺了褥子坐上去也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秦子夜在上面坐了会儿,又躺了上去,靠在匡牧人的枕头里,似乎能够闻到匡牧人的气息。 他拿出手机,打开未接电话的页面,头一个就是匡牧人的名字。手机屏幕淡淡的莹光照在脸上,冷冷的光色将皮肤映的晶莹。 电话又响了,一刹那秦子夜的心“咚”的跳了一下,可下一刻却见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哪位?”秦子夜接听。 “子夜?”那边悠然含笑的男声亲热的叫出秦子夜的名字。 秦子夜皱眉,“……宋文哲?” “你能认出我的声音,证明我给你的印象非常深刻。很好。”宋文哲笑道。 可惜他留给秦子夜的不是好印象,“刚才的车是你?” “什么车?你被狗仔跟踪了?今晚匡牧人不在你身边吗?那真是可惜,我应该派人跟踪你的。”宋文哲一副惋惜的口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请你代我给你的保镖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他,他觉得我够不够照顾他岳父?” 秦子夜道:“何昌明欠赌债跟你有关?” 宋文哲愉悦的笑了两声:“别误会,我们宋家是正经生意人。只不过我正好认识本城几个道上的,匡牧人的岳父又不巧正好是那些人手下赌场的常客。我这人一向礼尚往来,匡牧人上次招呼了我,这次我就让人多关照了一下他岳父!对了,听说匡牧人还有个清纯漂亮的女朋友,不如下次……” 秦子夜怒道:“宋文哲!” “开玩笑的,又不是你的女人,你紧张什么?” 秦子夜冷声说道:“匡牧人根本是个局外人,你不要再把他牵扯进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如果我说我要你,你肯乖乖脱光了让我上吗?” 秦子夜狠狠握紧了手机。 宋文哲阴狠笑道:“即便匡牧人只是履行身为保镖的义务,但冒犯了我,就要付出代价!不过你那么想把他摘出去,或者你拿自己来交换,兴许我会放过他呢?你考虑一下?” 宋文哲挂了电话,秦子夜从折叠床上坐起来,捏着手机咬住了唇。这个时候他的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他从匡牧人的床上站起,看了那凌乱的折叠床一眼,回到卧室。 匡牧人是第二天清晨回来的,他进门后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牛仔裤擦着头发走出来时,秦子夜已经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匡牧人边开冰箱边问:“我吵醒你了?” 秦子夜转向他,摇头。他看见匡牧人又忘了拉拉链,男士内裤的边缘与下面鼓起来的形状都能清楚看到,还有线条流畅又性感的人鱼线…… 匡牧人在冰箱里没有找到吃的,转头见餐桌上还有昨天吃剩下的馒头,伸手去拿。餐桌是长方形,馒头放在对面的角落,匡牧人微微躬身,原本就松垮的裤腰又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一小片子弹内裤包裹着的结实的臀部轮廓,因为伸手拿东西的动作,充满阳刚与力量的背部肌肉伸展开来。 秦子夜心跳有些急促,移开目光,觉得自己今天早上不太正常。 馒头在外面放了一天一夜已经变硬了,匡牧人拿起来,直起身感到裤腰掉了,这才想起来把拉链拉上。虽然屋子里开了暖气,毕竟是深冬,他找了件衬衣穿上,秦子夜感觉好多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匡牧人倒了杯温水,来到秦子夜身边坐下。 秦子夜说:“何昌明这次欠债是宋文哲搞的鬼。” 匡牧人手上动作停下,朝他看过来。 秦子夜补充:“昨晚宋文哲打电话告诉我的。” 匡牧人语气却没什么变化:“报复我?” 秦子夜点头,“你小心些,最好让何小姐也小心些,宋文哲这人睚眦必报,可能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匡牧人的目光沉下来,只是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秦子夜想起宋文哲让他去作交换的提议,说:“没有了。” 匡牧人没注意他神色中的闪烁,仰头喝了一口水,突然“嘶”的一声。 秦子夜问:“怎么了?” 匡牧人眯着只眼,边揉后颈边道:“没事……昨晚坐在床边后半夜睡着了不自觉头就靠到床沿上了,有点落枕。”说起昨晚又问,“对了,昨晚怎么不接我电话?” 秦子夜正在想匡牧人昨夜没有睡在床上这件事,听他问话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他开车时那个电话,“当时有车在后面跟踪我,我急着甩掉……” “谁跟踪你?”匡牧人立即转过头来。 秦子夜说:“我问了宋文哲,不是他的人。现在不清楚是狗仔还是……” 匡牧人接口:“那个疯狂粉丝?” 秦子夜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匡牧人皱眉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他问:“到现在为止你一共可能遇到了他三次,公司的停车场,影视城的山上,还有昨晚?” “嗯,对。” “停车场那次监控里没有他的身影。” “对。” 匡牧人靠进沙发里,秦子夜见他一脸深思的样子,在他将硬馒头送进嘴里时,秦子夜说:“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匡牧人看了眼手里的馒头,说:“好。” 两人在小区外的面馆里吃了两碗面,然后直接去了公司。 昨天试镜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似乎是这次林景安找秦子夜试镜的事给了公司方向,公司最终在那部高收视偶像剧与小成本电影间选定了后者。比起偶像派男花瓶,公司还是想把秦子夜栽培成实力派男明星。 这部电影名字叫做《花漾》,是圈子里一位拍了一辈子戏演技绝佳却一直不怎么红的老前辈,出资支持一些有电影梦想的年轻人的一个项目。《花漾》的编剧跟导演都是没有作品也没有半分名气的新人,那位老前辈的积蓄也不多,在资金不充足的情况下,为了兼顾电影的质量,只好放弃了重金邀请天王巨星,而是请了一堆出道没多久的新人,秦子夜算是其中最红的。 韩东把《花漾》的剧本交给秦子夜,告诉他电影定在春节后开拍,离现在大约还有一个月,而这个期间公司没打算让他闲着。 既然已经给秦子夜定下了实力派的道路,那么提升实力才是最根本的。公司给秦子夜安排了表演课程,要求他没通告的时候就来公司接受表演课的培训。 秦子夜只好每天下午回公司上两个小时课。 跟他一起上课的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叫袁健,一个叫林云非,都是新人,近期也有戏要开拍,由于不是科班出身所以进组前需要抓紧时间学习表演。 袁健阳光帅气大大咧咧,林云非温和细致,两个人都很好相处,对秦子夜也客客气气的。 原本这一个月就要在跟这两人一起上课中度过了,可秦子夜才培训了三天,就中断了课程。 原因是江静兰打来的一个越洋电话,让秦子夜回老家,代替她祭拜刚刚过世的姨婆。 15、第18章 姨婆家 姨婆是江静兰的姑姑,江伟慧,也就是江静兰父亲的姐姐。 江静兰很小的时候父母意外双亡,一直在各个亲戚家东住一天西住两天、像个皮球般被踢来踢去,这种生活持续了三年,最后江静兰被江伟慧接回了家。 江伟慧很怜爱江静兰,但无奈农村的女人被教育成以夫为天,丈夫嫌弃江静兰是个累赘,每天让她做粗重的农活,心情不好了又打又骂,江伟慧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 虽然江静兰16岁就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但是这么多年江伟慧对她的好她是记得的。江静兰跟言胜安移民澳洲前带着秦子夜曾回过一次江伟慧家,江伟慧激动得热泪盈眶留他们住了两晚,后来两家互留了联系方式。 就在昨天,远在澳洲的江静兰接到江伟慧的儿子打来的电话,告知江伟慧去世了。江静兰哭了一晚,本想亲自回来给江伟慧上坟,但言胜安近期旧病犯了,她走不开。无奈之下她只好让秦子夜先代替她回去,而她只能等言胜安这边没事了再回国。 江伟慧家在乡下,山里的农村那种。秦子夜向公司请了假,回家的路上他看着旁边的匡牧人,犹豫了许久都不知怎么开口。 匡牧人早注意到他转来转去的眼神,掏出打火机点烟:“有话就说。” “……姨婆去世了,妈让我回姨婆家替她拜祭她。你要去吗?” 匡牧人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秦子夜以为他这就是拒绝了,却见匡牧人夹着烟吐了口白雾,问:“什么时候走?” 秦子夜一诧:“明天。” 匡牧人没再说什么。秦子夜心想,这算是要去吧?匡牧人要跟他一起回老家,这让秦子夜莫名心情轻快了些。 回家后两人上网查了路线和天气,定下来明早5点出发,各自收拾了行李,洗了澡就早早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匡牧人把秦子夜那辆小轿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直接从最近的绕城口上了高速。 车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匡牧人看着前面的路对秦子夜说:“起得太早,再睡会儿吧。” “我睡醒了。”秦子夜扭开音箱放出舒缓的音乐,靠进舒适的座椅里。 外面天寒地冻,一辆又一辆车子从旁侧飞过。车里开了暖气,在狭小的封闭空间里,乐律静静流动,只有两个人…… 秦子夜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很舒服,心里暖暖的,很平静。 虽然秦子夜是真的睡醒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是渐渐又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已经7点多钟,车子停在一个服务站里,匡牧人正坐在旁边玩手机。 秦子夜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件匡牧人的外套,而匡牧人则只穿了件厚毛衣。秦子夜坐起身,匡牧人头也没抬,问:“睡醒了?” “嗯。” “去吃早饭吧。”匡牧人收起手机,打开车门,秦子夜把外套递给他,他接过来手往袖子里一捅利落的就穿上了。 服务站的早餐又贵又难吃,两人要了两份套餐,每份30块钱,只有一碗白粥一个馒头一个鸡蛋,和一叠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的小菜拼盘。秦子夜吃了鸡蛋和半个馒头,喝了半碗粥,那小菜动了一筷子就不吃了。匡牧人倒是不挑剔,吃完了自己那份。 饭后匡牧人到外面抽烟,秦子夜去了趟洗手间,用水管里冰凉的水洗了把脸,瞬间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前些时候积了雪,这两天放晴开始化雪,正是最冷的时候。 秦子夜从室内出来,刺骨的冷风迎面,不由缩了缩脖子。他看见匡牧人站在前面的房檐下,高大的背影在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秦子夜来到匡牧人身边,转头看去,刚升起来的太阳在匡牧人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匡牧人刚抽完最后一口烟,见秦子夜来了,说:“休息好了?我上个厕所就走。”他将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重新回到车上时匡牧人脸上有些水珠,应该是也用冷水抹了把脸。秦子夜提议:“我来开吧,你睡一下?” “不用。”匡牧人发动车子。 上午的时候高速上由于修路堵了一大段车,耽误了整整五个小时,等下高速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多了,两人在路边一个小面馆里吃了两碗面填肚子。 下午是秦子夜开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进入山路,又换回了匡牧人。 最难走的路来了。 江伟慧的家在大山里面,虽然近些年随着大山开发有了水泥山路,但路窄,弯又急,再加上山里比城市天黑的早,下午6点多钟天色就一片黑蒙蒙,没有路灯看不清路,冬天地上积雪容易打滑,十分危险。 匡牧人把车速控制得很慢,小心翼翼的走这段路,等他们找到山沟里的江伟慧家,已经快晚上10点了。 江伟慧的儿子儿媳事先知道秦子夜今天要来,一直等着没有睡。匡牧人把车停在门外路边,两个人敲门,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将门打开,秦子夜叫:“表舅。” 江伟慧的儿子是个忠厚老实的农村男人,江静兰和匡南锋以前带着年幼的匡牧人和秦子夜回来过,他是见过匡牧人的,不过那时候匡牧人才6、7岁,他不可能认出现在的匡牧人。要不是前几年秦子夜来过一次,表舅也是根本认不出他的。 表舅看见秦子夜很开心,见他身后跟了个高大的男人,好奇道:“小夜,这是你朋友?” “他是……” “我是他的司机,我姓牧。表舅你好。”匡牧人说。 秦子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山里是通了电的,家里有电视,表舅一家知道秦子夜是大明星,有个私人司机一点也不奇怪,连忙招呼人进屋里。 “小夜走了这一天,还没吃晚饭吧?快先把饭吃了!”表舅妈把一直在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上桌,秦子夜和匡牧人赶紧过去帮忙。 吃饭的时候表舅问起了江静兰的近况,因为匡牧人在旁边,秦子夜只简单说了两句,后来表舅妈让表舅别打扰人家吃饭,表舅才不再问了。吃了饭匡牧人坚持帮表舅妈把碗盘洗了,秦子夜帮忙收拾了桌子。 因为先前不知道匡牧人要来,表舅家只准备了一间卧室,这一间都是让俩儿子挤一个屋才腾出来的。 房间在二楼,上楼时表舅妈很不好意思的说:“你俩今晚先挤挤,明天我让他兄弟俩去亲戚家睡!” 表舅特意烧了壶热水给他们梳洗,离开前跟秦子夜说明天带他去给江伟慧上坟。 表舅的大儿子在县里上高中,书柜里堆满了书,桌上也有,墙上贴了篮球明星的海报,屋角有个旧篮球,整个房间很有高中男孩儿的气息。 匡牧人把行李放在椅子上,让秦子夜先去梳洗。现在没有洗澡的条件,再说路上折腾了一天人都累了,秦子夜拿起表舅准备的崭新的盆子和洗漱用具,倒了半盆热水下楼去院子里用凉水兑了,擦了脸和脖子就回去了。 上楼的时候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吱嘎”,秦子夜生怕自己把楼梯给踩坏了,低头去看,就是这一瞬,他感到两道视线。 一楼一间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借着微弱的灯光,秦子夜看见有个人在门里看着自己。秦子夜看不全那人的长相,只是觉得他的目光直直的,有些奇怪。 无声对视了半刻,秦子夜向楼下转身,门立即就关上了。那应该是表舅两个儿子中的一个,秦子夜看着那扇闭合的门。 回到二楼的房间,匡牧人接过他手里的盆子就下楼了。秦子夜看向房里那张大床,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表舅家没有暖气,被子里冷冰冰的,他打了个颤。 过了一会儿匡牧人回来了,他关了灯,秦子夜在黑暗中听到他脱衣服的声,然后被子掀开有个人钻了进来。 即便外面这么冷,匡牧人身上还是热热的,秦子夜能感到他的温度,心想贴上去应该很舒服吧?但他除非脑子抽了才会这么做。 这张床是用几块木板拼起来的,木板高低不平,隔着褥子仍有些膈。秦子夜翻身,皮肤在被子里碰到了匡牧人火热的身体,发现匡牧人只穿了条内裤。 农村不像城市整晚都能听到街上的车辆声,夜里非常寂静。 秦子夜立马就不动了,匡牧人也没有任何动静,但他们都知道彼此是醒着的。 后来匡牧人翻了个身用背对着秦子夜。 秦子夜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翻去换姿势,有时一晚上能从床头翻到床尾,很不习惯跟人一起睡。 直到后半夜他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16、第19章 表弟 第二天清晨表舅家养的鸡打鸣,匡牧人揉着头发醒过来,感到胸口有点闷,低头一眼看见个满头黑发的脑袋,原来是秦子夜昨晚睡着了乱翻终于如愿以偿翻到了他身上。 秦子夜抱着匡牧人的腰,半个身子都压着匡牧人,一边光滑的脸颊紧紧贴着匡牧人赤|裸的胸膛。他倒是舒服了,可怜匡牧人呼吸都不顺畅了,也不知被他这么压了多久。 匡牧人好气又好笑,用食指抵着秦子夜的脑门把他的脑袋推开,谁知秦子夜摇了摇头又贴了上来,得寸进尺的把脸都埋在了他的颈窝,轻细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 就像只粘着主人的慵懒的猫。 匡牧人胸腔震动,低低笑了两声,真的像逗猫一样扭着被子角轻轻挠秦子夜的脸。 秦子夜被他骚扰的睡不下去了,感到脸上痒就伸手摸了摸,当然什么也没摸到。他迷迷糊糊睁眼,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匡牧人线条硬朗的下巴与凌厉的薄唇,十分性感。 这时表舅在外面敲门,秦子夜彻底醒了。 吃早饭的时候,餐桌旁坐了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表舅介绍那是他大儿子蔡毅。 秦子夜多看了蔡毅两眼,觉得不太像昨晚藏在门后那个人,没见到表舅的二儿子,他也没多嘴去问。 昨晚表舅妈说让俩儿子去亲戚家住把房间腾出来的话不是客套,饭桌上她对蔡毅提了。蔡毅的眼睛在匡牧人和秦子夜脸上转了一圈,低头吃饭说:“我无所谓,你们放心蔡齐就行。” 表舅夫妇的表情瞬间有些奇怪。匡牧人和秦子夜都不好意思让人家主人出去住给自己腾地方,劝说表舅夫妇,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饭后表舅带秦子夜去给江伟慧上坟,蔡毅也跟着一起出门,不过半路人就不见了。 江伟慧的坟在山底,江家的祖坟都建在那里。 表舅早就按照风俗准备了一大堆上坟的东西,他和匡牧人一人提了一个大袋子,秦子夜则负责拿蜡烛高香刀头白酒那些。 到了江伟慧的坟前,表舅把祭品摆好,插上蜡烛、高香,匡牧人掏出打火机点燃,去别的墓碑前拿了一个铁桶过来,然后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纸钱、金银元宝、黄纸等倒在地上。 秦子夜这次是替江静兰回来上坟,当场就把上坟物品的钱给了表舅,表舅憨厚的脸都涨红了,推脱许久才收下。秦子夜说想自己为江伟慧烧这些东西,尽一下小辈的心意,表舅就说去坟场外面等他。 表舅一走,匡牧人就跪到了坟前,跟秦子夜一起烧东西。 大冬天的,火桶边虽然暖和,但烟雾十分呛人,秦子夜连咳了好多声后,匡牧人让他去一边坐着,自己来烧。 秦子夜又帮着烧了两捆百元纸钱,起身站到旁边看着匡牧人烧。 匡牧人很有技巧,像那种一叠叠的黄纸秦子夜总要一张一张烧才能烧尽,而匡牧人两三下将一叠纸搓成扇形,一次性点燃就全烧了。秦子夜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感到了好奇,他曾经拜祭过谁? 这一大堆东西足足烧了一个多小时,匡牧人用木棍翻铁桶里的东西让足够的氧气进去,然后丢了木棍提起鞭炮说去找个地方把鞭炮点了,让秦子夜在这里等他。 秦子夜一个人留在坟前,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江静兰打过来的,有些庆幸匡牧人刚好不在。 江静兰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问秦子夜他到江伟慧家没。秦子夜告诉她他正在拜祭江伟慧。 江静兰难过地叹气,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带你回姑姑家,你想吃什么姑姑就给你做什么!还有,姑姑她特别喜欢……特别喜欢小牧……小牧跟村子里的孩子打架伤了腿,姑姑一直抱着他,还偷偷给他口袋里塞钱让他买吃的……” 秦子夜看了眼那涌动着火光的铁通,没有说话。 江静兰提起匡牧人,本来因为江伟慧过世而极度悲伤地心更疼痛了,一个没忍住就在电话里轻轻啜泣起来:“姑姑去世了……小牧也不在……子夜,妈好后悔!好后悔当初丢了你哥哥……这天大地大的,你说你哥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吃了多少苦……” 秦子夜听到这里想,匡牧人之所以要回来拜祭江伟慧,大概是因为他还记得小时候江伟慧对他的好吧?尤其是在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过后,那种发自真心的疼爱与好更显得弥足珍贵! 秦子夜发觉自己有些走神了,安慰江静兰:“妈……你别伤心了。” 江静兰也知道跟秦子夜说这些不合适,不论是江伟慧还是匡牧人,秦子夜那时候那么小,根本没什么印象。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情绪,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很想找个人倾诉。言胜安给了她全新的美满生活,她不想再让过去卡在他们的新家庭中,这世上她唯一能说这些话的人,只有秦子夜了。 “子夜,妈真的很想小牧!想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过得好不好……” “妈……”秦子夜想说些安抚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说他已经见到匡牧人了,并且匡牧人现在住在他那里? 说匡牧人现在长得高大强壮,完全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秦子夜突然发现他不想告诉|江静兰匡牧人的情况,不想让江静兰知道匡牧人回来了……他不想让任何人与事打扰目前的生活。 江静兰对秦子夜哭诉完,心情好多了,又在电话里叮嘱秦子夜住在江伟慧家自己勤快点、不要太麻烦主人云云。 等江静兰挂了电话,匡牧人还没有回来,秦子夜见铁桶里的火要熄了,捡起木棍在里面刨了一下,这时身后有人说道:“你是大明星吗?” 秦子夜回身,蔡毅蹲在一个土堆上看着他。 “不是。”秦子夜摇头。 蔡毅明显不信,“我在电视上看过你,我爸妈都说你是大明星,我们班上好多女生都喜欢你。” 秦子夜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表舅让你来叫我?” “我爸不知道我来了,我是从别的地方绕过来找你的。” “找我?” 蔡毅一手指着他:“你要小心了,你被脏东西盯上了!” 秦子夜从来都是个不信鬼神的。 蔡毅见他不信也不见怪,“我弟弟蔡齐说的,他昨晚看见了。” 昨晚躲在门缝后面的人果然是表舅的小儿子。 秦子夜有些诧异:“蔡齐说?” 蔡毅点头:“蔡齐从小就神叨叨的,老跟人家说人家招惹了脏东西,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爸妈平时不让他出去乱说话。以前我也不信他,但前几年我从河边玩儿了回家,他说我被水鬼盯上了,我没理他,第二天再去那河边我就看见小树丛里有好多双脚,大人小孩儿都有!当天我就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再也不去那儿了!” 尽管秦子夜是无神论者,在坟场听人说这些仍觉得脖子后面有些发寒。 “我提醒过你了。”蔡毅说完站起身,三蹦两蹦又跑远了。 过了会儿匡牧人放完鞭炮回来,两人出去找到蹲在路边抽烟的表舅,一起回了江伟慧家。 下午秦子夜跟表舅去村子里拜访了几家亲戚。江静兰跟这些亲戚关系不好,回老家只去江伟慧家,秦子夜就更没那个心思去走访串门,但无奈表舅热情张罗,不好推拒。 亲戚们知道秦子夜是江静兰的儿子,都大为吃惊,然后夸秦子夜长得好有出息,又说江静兰总算吃得苦都熬出头了。 忙了一下午,晚上表舅妈为了招待秦子夜他们,特地杀了家里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又专门买了许多肉和菜,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秦子夜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白天江静兰跟他说表舅家生活贫苦,让他给他们点钱,算是替她给江伟慧尽孝,结果反倒是表舅家先破费了。 下午的时候匡牧人的烟抽完了,表舅妈让蔡毅去小卖铺给他买烟,两个人一起出门,回来就有说有笑的,晚饭后蔡毅拿着他那旧篮球硬拉着匡牧人一起去找村子里的其他朋友打球,匡牧人问秦子夜:“打篮球去不去?” 秦子夜想找个机会把钱给表舅,摇头。 匡牧人出门前说:“多运动,晚上才能睡得像小猪一样。” 秦子夜一愣,等匡牧人和蔡毅走了才反应过来他是说他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事。 这是在关心他吧……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小猪呢? 蔡齐晚上没有出来吃饭,表舅妈收拾了厨房,将盛好的饭菜给他端进屋里,秦子夜正要跟表舅开口时,表舅妈急匆匆出来对表舅说蔡齐不见了。 没有人注意到蔡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如果蔡齐是个普通孩子,在这土生土长的村子倒是没什么好担心,可他偏偏有些不正常。 表舅妈急得眼眶都红了,表舅出去问邻居见没见过蔡齐。秦子夜陪着表舅妈等着,表舅一直没有回来,表舅妈坐立不安,秦子夜让她在家等消息,一个人出门去找表舅。 17、第20章 杨展业 秦子夜问了几户邻居,得知表舅来问过蔡齐的消息没问到结果,又去别处问了。秦子夜只好挨户再问下去,后来在一家人那里打听到,表舅听人说有人晚间见蔡齐往树林去了,就进树林找人了。 秦子夜来到树林口,见里面一片树海深深,决定先回表舅家看表舅和蔡齐回去没。要是没回去,只好找匡牧人集合村子里的男人们一起进去找他们。 就在秦子夜要走时,有个飘忽的声音说:“你被盯上了。” 秦子夜转头,见到个十五六岁脸色苍白的男孩儿靠在一棵树上,两只大眼睛空洞洞的望着他。 秦子夜不知道蔡齐长什么样子,但他几乎确定了这就是蔡齐:“蔡齐?” 蔡齐依旧说:“你被盯上了。” 秦子夜上前拉他手臂:“回家吧,表舅和表舅妈很担心你。” 蔡齐挣开他,抬腿就往树林里跑,秦子夜追上去。 蔡齐跑了一段又停下来,对秦子夜说:“你要小心,他会一直跟着你。” 秦子夜原本根本没把白天蔡毅说的话放在心上,但在漆黑无光的夜里,身处一片深山老林,听一个神叨叨的少年说出这些话,不禁总觉得背后有些什么。 蔡齐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声音:“他来了!他来了!”然后便张牙舞爪的往树林深处跑去。 秦子夜觉得这孩子精神真的有问题,却听跑远了的蔡齐在大喊:“他就在你身后!在你身后!” 秦子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头突然就是重重一跳! 几米远的一棵大树后,有个影子半遮半掩站在那里。树林里很黑,那个影子几乎都融进了黑暗中,但秦子夜能清楚感觉到两道视线从那里射了过来,精准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秦子夜后退一步,影子岿然不动,秦子夜又退了几步,猛地一转身拔腿就跑。 表舅和蔡齐不知是否还在这片树林中,明明就在村子附近,此刻秦子夜却像被隔绝到了另一个空间,寻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只有后方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与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秦子夜的心里开始着急,天太黑看不清路,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就摔在了地上。右脚的脚踝剧痛,应该是扭伤了。他扶着旁边的树干动了动右脚,立即疼的皱眉。 好在后面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大概已经甩掉了那个影子。四下一片漆黑,也不知树林的出口在哪里,冰冷的空气流入肺腑,秦子夜无端升起强烈的孤寂感。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孤独。 秦子夜靠着树干坐下,一摸口袋里空空的,手机没有带出来。 他想起上次在山上的大雨里迷路,是匡牧人找到了他,这次不知道匡牧人回去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来找他。 树林里万籁俱寂,这个时候秦子夜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个影子又追了过来,秦子夜已经不能跑了,保险起见,他两手搬起地上一块嵌进了土里的大石块。 “谁在那儿?” 意外的,一束手电筒的灯光打在秦子夜脸上,秦子夜立马眯眼,耳朵里听到个低沉的声音。 对方发现手电筒的光闪了秦子夜的眼,将光线移开,随后略显惊讶道:“秦先生?” 秦子夜看过去,前方站了个四十多岁、神色沉默的男人,有几分眼熟。 男人道:“秦先生,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们公司大楼保安部的组长,我叫杨展业。你还来找我帮你调过大楼停车场的监控。” 秦子夜想起来了,那次他在停车场遇到那疯狂粉丝后去保安部调监控,就是拜托的这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子夜问。 “我请了长假,跟我儿子回老家过年。秦先生怎么也在这里?”杨展业把秦子夜拉起来。 秦子夜说:“我回来拜祭姨婆。” 杨展业倒是没问他这么晚跑树林里做什么,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扶着他往外走。秦子夜的脚每走几步就疼得厉害,攥着手心没有吭声。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远处有一束光在晃动,杨展业挥了挥手里的手电筒,那束光立即朝他们靠近过来,同时有人喊道:“秦子夜?” 秦子夜一听那熟悉的声音,整颗心突然就踏实了。 匡牧人跑到近前,看了眼杨展业,把秦子夜接过来扶着。他是打完球回家后才知道蔡齐、表舅和秦子夜一个追一个出去就都不见了的事。 秦子夜说:“我找到蔡齐了,但是他又跑了。” 匡牧人说:“别担心,刚才表舅找到他了,他们已经回家了。” 秦子夜点点头。 杨展业说道:“秦先生的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 秦子夜对他道了谢,杨展业打着手电筒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似乎是有事情要在树林中做。 匡牧人看着杨展业的背影:“他好像是公司保安部的人。” “你认出来了?他是保安部组长,我上次去调监控找的就是他,没想到他也是这里人。” 杨展业已经走远了,匡牧人收回目光,低头看秦子夜的脚:“严重吗?” 秦子夜说:“还好。” 匡牧人直接掰开他的手,看见他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秦子夜低头抽手,匡牧人背对他单膝跪了下来,侧头说:“上来。” “不用了……” “别磨蹭。” 秦子夜两手扶着匡牧人的肩膀,趴了上去。匡牧人拖住他的两条大腿一下站起身来,秦子夜贴着他的背滑了一下,连忙抱紧他的脖子。 秦子夜不太适应被人背着,问:“重吗?” 匡牧人一点也不客气:“不轻。” 秦子夜负责打手电筒照路,手电筒的光不是特别亮,最多只能照到四五米外,地上树根碎石头又多,匡牧人走得很慢很小心。 秦子夜从后面看到匡牧人的耳朵,伸手给他捂住,匡牧人侧了下头:“干嘛啊?” 秦子夜说:“不冷吗?” 匡牧人似乎笑了下:“放开吧,我不怕冷。” 他身上的确一点也不冷,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秦子夜仿佛都能感到温热的温度。秦子夜放下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怔怔看着近在眼前的匡牧人的一截后颈,过了一会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困了?”匡牧人问。 秦子夜闷闷的“唔”了声。 其实秦子夜一点也不困,但匡牧人宽阔结实的肩头,让他忍不住想靠着。这一刻,他的心出奇的安静又温暖,朦朦胧胧的觉得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一直这样走下去也挺好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是匡牧人带给他的。 回到江伟慧家,表舅夫妇见秦子夜受了伤自责得不得了,翻箱倒柜给他找了一堆药。匡牧人把秦子夜背上楼放在床上,挽起他的裤脚看他脚上的伤。 秦子夜的右脚脚踝肿的老高,匡牧人用药酒给他揉肿起来的地方散瘀血。 处理完伤势,匡牧人又扶着秦子夜下去洗漱上厕所。表舅妈今晚特地烧了两壶热水给他们洗澡,秦子夜脚上有伤活动不方便,表舅妈怕他一个人洗出事,让匡牧人跟他一起。 匡牧人没说什么,提起两个热水壶就进了浴室。秦子夜本来有点犹豫,后来想到他跟匡牧人重逢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浑身上下都不知道被他看完多少遍了,再说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遮掩的。 表舅家的浴室是石头水泥搭建,很小的一间房子,匡牧人人高马大,秦子夜虽然不算强壮但一米八的个子也绝对不算小,两个大男人站进去有些挤。 没有加暖设施,冬天的夜里水泥房中十分冷。 浴室里有水龙头,匡牧人在盆子里倒了半盆热水,然后接了些冷水兑好水温。 秦子夜不像上次骨折时站都站不稳,脱光了衣服拿毛巾沾了温水先把身体擦了一遍。匡牧人没有脱衣服,而是挤了沐浴乳抹在秦子夜的身上。 秦子夜一愣:“怎么?” “你先洗,省的着凉。” 秦子夜感觉到匡牧人宽大粗糙的掌心沾着沐浴乳摩挲在背上与脖颈,所过之处隐隐有些发热。 秦子夜自己把下身和胸前的沐浴乳抹完,匡牧人帮他把头发洗了,然后用木瓢舀了盆子里的温水帮他冲身体。 水流带走了身上的沐浴乳淌在地上,秦子夜脚下一滑,匡牧人急忙搂住他的腰,满满一大瓢水都泼在了自己身上。 浴室很小,换洗衣物都搁在门外,他们都只穿着衬衣长裤进来的。匡牧人身上全湿了,他把衣服裤子脱下扔在角落。 内裤也被浸湿了,紧紧贴着下身,薄薄的灰白色布料若隐若现透出了里面茂密的丛林与雄伟的轮廓。匡牧人觉得不舒服,也给脱了。 秦子夜有些不适的转开眼,他一直都知道匡牧人的身材很好,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秦子夜身上的沐浴乳涂得太多,匡牧人把热水兑完了才给他冲干净,他让秦子夜出去穿上衣服上楼睡觉,他自己则只能洗冷水澡了。 秦子夜回房间把头发吹干,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刚才浴室里的画面。匡牧人很快就洗完澡回来了,尽管洗的是冷水澡,躺进被窝里时秦子夜仍然感到他身上热气散发。 秦子夜的脑子里很乱,一动不动,匡牧人以为他睡着了,一手枕着后脑勺看手机。渐渐的秦子夜真的睡过去了,翻来翻去又翻到了匡牧人身上,匡牧人正想把他推开,感觉到他在自己脖颈蹭了两下,最终只是把他的脑袋移到肩头一手搂住了他。 18、第21章 杨家 第二天一早,意外的蔡齐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了。他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低着头。 早饭桌上表舅说,今天亲戚家的年轻人们要进城办年货,蔡毅蔡齐都要跟着去,让秦子夜和匡牧人也一路去城里玩儿,顺便帮他看着俩儿子。 蔡毅一听说匡牧人也去,立即露出开心的神色。 早饭刚吃完,就听到门外“滴滴滴”的喇叭声,两辆大面包车停在路边,车上坐了好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是亲戚家的孩子。 两个开车的男人也才二十几岁的样子,一个叫郭宇,一个叫蔡超。匡牧人一走出来,蔡超那辆车上的门一开,好几个少年都跳下来围着他转,那些少年是昨晚跟他一起打球的人。 匡牧人给蔡超递了根烟,搭着车窗说了两句话,蔡超就拉开车门换到了后面的座位上。匡牧人坐上驾驶位,从窗户里对秦子夜说:“上车。” 蔡毅一定要霸着副驾驶的位子,秦子夜跟蔡超、蔡齐还有其他少年们坐在后座。这些孩子都是玩心大的年纪,平时不怎么看电视,没人认识秦子夜。秦子夜不爱说话,少年们也没搭理他,都兴冲冲的对匡牧人问东问西。问他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球为什么打得那么好云云。 积了雪的山路很难走,虽然村子里的两辆面包车都是改造过专门走山路用的,但走一些特殊路段的时候还是有些危险。而匡牧人不知道在哪儿练了一手好车技,车子一直四平八稳,并且维持着不慢的速度。 渐渐的郭宇那辆车就被甩没影了,少年们得意的欢呼起来。 两辆车抵达县城,把车停在一家百货商场的停车位上,少年们就奔进了百货商场的超市扫年货。 这些年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快速发展,大城市一年比一年没有过年的氛围。人们春节前几天才开始放假,过完年没几天又开始忙碌的工作,似乎根本来不及感受节日的气息。 而小地方就不同了,满大街的商铺有一半早早就闭了门,卖烟花爆竹的小摊子随处可见,行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往车上塞。 超市里挂满了年末促销的牌子,人头涌动,秦子夜在里面挤了一圈被踩了好几脚,好不容易从出口出来,便直接走到超市外面等人。 超市外是露天的,蔡齐正坐在木头长椅上大睁着双眼看着过往的路人。 秦子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不进去买东西吗?” 蔡齐把头转回去,不敢看秦子夜,小心翼翼的小声问:“昨晚……他抓住你了吗?” “他?” 蔡齐缩了缩脖子:“那个……那个脏东西!” 秦子夜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他跟着我的?” 蔡齐不说话。 秦子夜扳住他的肩把他转过来,盯着他问:“什么时候?” 蔡齐很害怕,瘦弱的肩头轻颤:“你、你刚来那天……晚上……你在院子里洗漱,我看见、看见……他在院子外面……” 秦子夜心中震惊,追问:“他长什么样子?”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子夜昨晚就没把那个影子当鬼,那分明是个人,现在一听蔡齐的话,他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一定是那个疯狂粉丝!这么说,那人竟然追来了这里? 青天白日,秦子夜突然就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走到哪里那人就跟到哪里,简直比鬼还可怕! 不知不觉他捏着蔡齐肩膀的力道加重,蔡齐痛呼一声,秦子夜立马松开他,蔡齐起身就往超市里面跑去了。 “欺负小朋友啊?” 匡牧人叼着根烟插着裤子口袋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抽出烟吐了口白雾。 秦子夜将昨晚树林里的事和蔡齐刚刚的话告诉他了。匡牧人一边听着,一边很慢的抽了两口烟。 “你遇到杨展业那个人就跑了?”秦子夜说完后匡牧人问。 秦子夜摇头:“应该是在那之前就跑了。” 匡牧人掐灭了烟,沉默了。 秦子夜忽然说道:“那个人会不会现在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看着我?” 匡牧人撩起秦子夜外套后面的帽子戴到他头上,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别乱想,没事的。” 秦子夜愣住了,这是个比较亲昵的动作,以他跟匡牧人之间的恩怨,他不该对他这么做的。 匡牧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起身走到垃圾桶边把烟蒂扔了,蔡毅和几个男孩子正好提着几大包东西兴冲冲的从超市出来,看见他就缠着笑闹。 短短半天时间,这些孩子就被匡牧人征服了。 在这些正是崇拜电影里的古惑仔的年纪的少年眼里,匡牧人高大强壮成熟稳重,运动神经好,车开的棒,人也大胆果断,好像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特别有男子汉的魄力,就跟电影里的帮派大哥似的,大家都想以后长成他那样。 秦子夜看着少年们包围中不紧不慢的匡牧人,发现匡牧人其实挺容易相处的。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使得最初重逢时的匡牧人戾气那么重,而现在的匡牧人待他虽不能说亲切和蔼,但他能察觉到,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中午一大堆人在一家小饭馆要了一大桌菜吃得饱饱的,就开车往回走了。 时间还早,少年们都不想回家,两辆车就开到了山里的小河边。 大冬天的,河水冰凉,好几个少年却脱了鞋袜举着树杈在浅水里插鱼。秦子夜见郭宇和蔡超都蹲在一边抽烟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怕出意外想制止少年们,匡牧人把他拉到了一个小土坡上坐下,说:“让他们玩儿。” 山里长大的孩子,一年四季都是这么疯过来的,这河水又浅,出不了大事。 秦子夜不放心,“感冒了他们父母不会怪我们?” 匡牧人一点也不担心:“今天太阳出来了,温度也还可以,不会感冒的。再说了,我比他们还小的时候就这么玩儿过。” “……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匡牧人懒撒的笑了笑没说话。 匡牧人上次回来才六七岁,都二十多年了,他还记得自己大冬天光着脚在河里踩水抓鱼。 秦子夜想,是不是值得珍藏的记忆太少了,所以他一直记着曾经快乐的那些时光? 天气冷,水里鱼不多,最后只抓到两条手掌那么长的小鱼。少年们上岸,匡牧人从车上拿了几条毛巾让他们把脚擦干再穿袜子。 有几个少年调皮把滑溜溜的小鱼放进了蔡齐的衣领里,蔡齐吓得尖叫着乱跑,匡牧人一把抓住他把小鱼抖出来,然后在那恶作剧的几个少年脑门一人敲了一记,几个少年一点也不生气。 两车人回到村子,已经下午五点钟了,好几户人家里都冒出了饭菜的香味。 路过表舅家门口时,匡牧人让秦子夜跟蔡毅、蔡齐提着给家里买的年货下车,他和蔡超一起把车开回车主那里还了。 匡牧人回表舅家的路上,经过一栋二层的水泥小楼外的院子时,有个中年男人从院子里出来,正是昨晚才见过的杨展业。匡牧人停住脚步,看见杨展业锁了门沿着村子里的小路走,脚步有些急促,似乎是往小树林的方向去了。 杨展业家的门是个大铁板门,生满了锈。匡牧人见杨展业走远了,上前从门缝往院子里看,见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里面,由于角度问题看不清车的型号和车牌,但能看清那辆车很旧了,车轮上沾满了泥巴。 晚饭的时候,匡牧人跟表舅夫妇俩聊天,随口问到杨展业的事。 表舅妈平时在村子里八卦听得多,眉飞色舞的把杨展业家的事说了。 匡牧人下午经过的那个房子,其实是杨展业媳妇家的,照村子里的说法,杨展业是个倒插门的女婿。杨展业自己老家在哪儿、家中有什么人,没人清楚,只知道他结了婚就住在媳妇家,没再回去过。 杨展业媳妇的父母也是从外地迁来的,村子里没别的亲戚,早些年老两口在山里干农活遇上发大水,去世了,那自家修的二层楼带小院的房子就留给了女儿女婿,十多年前,杨展业媳妇也生病去世了,房子的主人就成了杨展业。 杨展业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杨展业媳妇还在的时候,杨展业这人顶多就是闷了点,但杨展业媳妇去世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很阴沉,村子里开始传出流言,说是杨展业经常锁着大门在家里打他的儿子! 有村民要主持公道,杨展业什么都不承认,问那孩子,那孩子也什么都没说,渐渐的村里人就不跟杨家接触了。只是杨家父子关系不好大家都看得出来,那孩子高中就去了县城住校,大学挺出息的考到了大城市,很少回来,只有春节这样的假期才会回家。杨展业家的几块地他照顾不好,卖掉了去城里找活干,杨家几乎一年到头都是空着的,这两父子跟村里其他人越来越生疏了。 说到这儿表舅让表舅妈别搬弄别人家的是非,表舅妈挺委屈,不说了。 晚上秦子夜从二楼窗户里看到匡牧人站在院子里打电话,想起他们来了后,因为山里信号不好,匡牧人似乎还没跟何梓蓉通过电话,想必他们都很想念对方了吧。 秦子夜把窗户关上,离开窗边,同时院子里的匡牧人抬头往二楼的窗户看过去,房间里一片漆黑。 收线前他说:“尽快查到告诉我,麻烦了,奇哥。” 19、第23章 捉鬼 那一刻秦子夜想也没想,就将砖头狠狠拍在了那个人的脑门上,那个人摔倒在地,秦子夜钻出来就往门边跑。 那人进来时锁了门,秦子夜怎么转门锁都开不开,这时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狠狠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仰,接着大力撞在墙上! 秦子夜立即感到头脑晕眩,那个人抓住他的头发又往墙上撞去! 一缕血液淌下来流进了秦子夜的眼眶里,秦子夜的视野被染红,正在那个人第三次要把他的头往墙上撞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匡牧人冲进来,手电筒的光照亮门边的情形,那一瞬间滔天的怒意让他半分也不留情的一脚踢在了那个人的心口,直把那个人踢得撞翻了课桌又滚在了地上。 这还不够,匡牧人立马冲上去用膝盖将那个人顶住不让他起来,像那个人对秦子夜做的那样揪起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地上撞。 秦子夜靠着墙,捡起匡牧人扔在地上的手电筒,往那边一照,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被匡牧人压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居然是杨展业! 匡牧人报了警,把被他揍昏了的杨展业绑在学校的门卫室,让蔡超和那看门的老大爷等县警来抓人,又让郭宇将来试胆的少年们送回村里,然后他向那看门的老大爷问了路,就拉着秦子夜去了附近的门诊。 秦子夜头上流着血看着挺吓人,其实只是擦破了额角,伤得不重,不过这门诊毕竟是山里的,先不说医生水平如何,仪器肯定是落后的,所以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他明天白天去县城的医院检查一下头部。 医生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涂了药水又用纱布贴着,就让他走了。 回去的路上,寂静的山道间只有两个人,深冬寒夜,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匡牧人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几步,秦子夜追上他,说:“你不打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匡牧人也没有瞒他的意思,抽出一根烟单手点燃:“我觉得杨展业不会放过任何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所以引导孩子们提议这次试胆大会。他不来的话就当陪孩子们玩儿,结果他真的来了。” “你早就怀疑他了?”秦子夜有些诧异。 “不早,昨天才开始怀疑,其实直到我刚才抓到他之前也不敢肯定是他。” “你怎么会怀疑他呢?” 匡牧人微微皱起眉,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思考过后他发现,这真不能称之为感觉敏锐观察细微什么的,而是他那晚在树林中第一眼看见杨展业,就对这个人抱有防备。因为那一眼他注意到,这个人看秦子夜的眼神不太正常。 一开始他真的没把杨展业与那个疯狂粉丝联系在一起,即便秦子夜在超市外对他说了树林里被疯狂粉丝追逐的事,他也只是有些正常的怀疑与探究罢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向表舅妈打听杨展业的事、亦或找华亦奇帮忙查他,或许在心底里期望着这个结论。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让杨展业离秦子夜远点吗? 匡牧人觉得这理由真是天方夜谭,摇头笑了笑。 秦子夜还在等他的解释,见他突然笑了,疑惑的看着他不说话。 匡牧人叼着烟开口:“你那晚不是在树林里接连遇上了那疯狂粉丝和杨展业吗?我就想会不会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我托朋友查了公司大楼何昌明找你借钱那天的监控,发现监控被洗过,而当时带你去调监控的人就是杨展业。我朋友还查了杨展业的出勤记录,我们在影视城山上遇难那几天杨展业请了假,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但事实上影视城那边的一家小旅馆里有他用身份证开房的记录。” 秦子夜想起第一次看见杨展业的情景,那天他去保安部查监控,杨展业看上去阴沉沉的却一句话也没多问就答应了他。他一直觉得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个挺不错的人。谁知道在那样一个外表下,却有一颗疯狂的心! 今晚在教室里他抓着他的脑袋往墙上撞,是真的准备要他的命! 匡牧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说道:“杨展业精神可能有点问题。” 秦子夜诧异地看过来。 匡牧人看着前方曲折的小路,眼睛微微眯起来:“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吧,杨展业经常去杨靖的学校找他。据杨靖的同学所说他们父子俩感情很好,每次杨展业去看望杨靖,杨靖都会逃课陪他好几天,晚上也不回宿舍,直到杨展业走了才回来。可昨天我们看到了,这两父子感情不并好。听说……杨靖长得很像他的妈妈,也就是杨展业的老婆!” 秦子夜的脸色变了,即便他是个对外界不上心的人,但毕竟在娱乐圈待了两年,当然明白匡牧人的意思。 匡牧人叹气:“不过也只是猜测,究竟怎么样只有他们两父子清楚。” 虽说是猜测,但几乎已经没有疑问。看来杨展业丧妻之后变得偏执,精神恐怕早就有毛病了。 匡牧人上前一步背对秦子夜单膝跪了下来,说:“上来,路太远,我背你走一段。” 秦子夜还在想杨家父子的事,莫名其妙,“我没伤在腿上……” “叫你上来就上来,快点!别耽搁时间了。”匡牧人不耐烦。 秦子夜腹诽他自己走哪耽搁时间了,但还是趴到了匡牧人背上。 匡牧人扔了烟,背着秦子夜起身,用脚把烟头踩灭。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秦子夜突然听到他说:“你出发后没多久我就跟上去了,但遇上另一队的孩子耽误了一下,就把你跟丢了。” “嗯?”秦子夜没听明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今晚试胆大会时的事。 他这是在对他解释,他并不是只拿他当引出杨展业的诱饵却不顾他安危。他坚持要背他回去,是对于计划不周害他受伤这件事的补偿吗? 秦子夜从后面看不到匡牧人的脸,但他似乎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他觉得这样不坦率的匡牧人跟个别扭的孩子似的,却意外的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秦子夜忍不住笑得身体都颤了下,匡牧人微微侧了下脸,“笑什么?” “你在道歉吗?”秦子夜问。 匡牧人沉默了下,没有否认:“那你接受了吗?” “你把我背回表舅家再背上楼我就接受。”秦子夜想了想说。 匡牧人咬牙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结果匡牧人真的一路把秦子夜背回了表舅家的二楼,表舅夫妇看见还以为秦子夜又伤了脚。 一回房间匡牧人就把秦子夜扔在床上,自己也倒在旁边气喘吁吁,这一路回来直线路程虽然不长,但山路十八弯拉直了至少长了两三倍,再加上背着秦子夜这么大个男人,他心脏病都快累出来了。 秦子夜一点也不累,却躺在床上不起来,看着匡牧人喘气自个儿笑。匡牧人没力气计较他幸灾乐祸,白了他一眼道:“有病。” 秦子夜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了,因为他发现匡牧人越来越能操控到他的喜怒哀乐。其实与匡牧人重逢这半年来,这种心情他发现过许多次,只是近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才让他感觉得那么清楚。 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匡牧人?为什么只有匡牧人能轻易激起他的怒气,又只是一句言语,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神情,就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快乐? 因为匡牧人与他有血缘的牵绊?因为他亏欠了匡牧人? 秦子夜知道不是这些原因。 第二天吃了早饭,匡牧人就开着秦子夜的车带秦子夜去县城的医院检查了脑袋,检查结果跟昨晚那家小门诊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杨展业昨晚就被县警带走了,匡牧人是报案人,秦子夜是受害者,昨晚没来得及去录口供,从医院出来两人就去了县派出所。 才过了一夜,杨展业看上去就颓废了许多,匡牧人打得伤青一块紫一块挂在脸上,神情消沉到了极点。 杨展业对袭击秦子夜的事供认不讳,也承认了在停车场和魔鬼山上跟踪秦子夜,县警昨晚去他家搜查拍了许多照片,秦子夜看见一张照片上的一辆老旧的黑色小轿车,认出来正是那晚在街上跟他的车子。 杨展业就是那个疯狂粉丝,昨晚他在学校走廊上追着秦子夜时,秦子夜就确定了。面对曾经杀害自己的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绝不会错。 杨展业对秦子夜造成了轻伤,再加上从前种种骚扰行为,恐怕要坐几年牢。谅解书这东西杨展业知道秦子夜不会写,所以根本没提。他的态度很坦白,没有任何狡辩,似乎已经认命了。 匡牧人泄私愤殴打杨展业也构成了轻伤,但他说是为了保护雇主正当防卫,杨展业也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因此县警那边罚了点款便算了。 离开派出所,秦子夜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曾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两世犹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的人,再也危害不到他了。 匡牧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提醒他:“看路。” 秦子夜才发现两人走到了人行横道边,对面是红灯。 匡牧人说:“很高兴?” 看的出来吗?秦子夜摸了摸自己的脸。 匡牧人在他肩上拍了下:“应该的。终于抓住了他,你以后都不用防着谁了。”说完这句话,灯绿了,匡牧人往街对面走去。 秦子夜却蓦然走不动了。 匡牧人的话让他想起,他最初雇佣匡牧人,就是为了防那个疯狂粉丝,而现在杨展业被捕,他已经没有了再把匡牧人留在身边的理由。 20、第24章 矛盾 回程的车上,秦子夜一个人在发呆,匡牧人看出来他有心事,却一句也没去问。车子一路沉默的开回表舅家,两人一前一后刚走进客厅,就见表舅在用家里的座机跟人通电话,秦子夜听到他喊电话哪边的人一声“姐”,立马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表舅看到他们回来,眉开眼笑的对秦子夜说:“小夜快来,你妈打电话来了!” “不用了,表舅你和我妈聊吧,我晚上给她回过去就好。”秦子夜看了匡牧人一眼,匡牧人神色平静的走到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那多麻烦?”表舅把免提摁开了,“你听,你妈叫你呢!” “子夜?”电话里传出江静兰的声音,虽然有些“嗡嗡嗡”的杂音干扰,但听上去很温柔和蔼。 秦子夜一直看着匡牧人,匡牧人对那声音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点燃了烟靠在沙发里,然后两手大开搭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 “姐,你跟小夜说话吧,我去我媳妇那儿看看!”表舅起身离开,客厅只剩下秦子夜和匡牧人两个人,以及电话那边的江静兰。 匡牧人似乎没有走开的打算,就那么坐在那儿自顾自抽烟。 江静兰说:“子夜,听你表舅说你是和一个姓牧的年轻人一起回去的?怎么那天你没说呢?你表舅说那是你的司机,你什么时候雇的司机?那人品行怎么样?你工作的圈子太复杂,可不要随便结交些不三不四的……” 秦子夜快速拿起听筒同时把免提关掉,语气严厉道:“妈,不要随便臆测!”匡牧人仍旧那个姿势靠在沙发里,叼着烟的嘴角却嘲弄的勾了一下。 江静兰有些不高兴:“子夜,你怎么对妈妈说话呢?妈这么紧张还不是关心你?我跟你爸一直都不同意你待在娱乐圈……” 秦子夜皱起眉听她训话,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注意力全在匡牧人身上。 匡牧人坐了会儿,起身走了。 直到晚饭桌上秦子夜才再次看见匡牧人,吃了饭匡牧人被蔡毅拉出去玩儿,秦子夜跟到门口,却见匡牧人头都没回一下,丝毫没有邀他一起的意思。 秦子夜一个人回到二楼卧室,倒在床上。 他觉得他和匡牧人的关系又掉回了起点。 他突然有种压抑的、喘不过气的难受。 匡牧人现在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杨展业被捕,他这个贴身保镖的工作就结束了,但是他很快就会想起来这点。 到时候他会辞职吗? 一定会的,其实他早就提过辞职的事了。 这一刻,秦子夜甚至希望杨展业被捕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或者杨展业并不是那个疯狂粉丝,他想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匡牧人留下。 可是留下又能怎么样? 匡牧人想辞职,随时都可以,就算再冒出来一个疯狂粉丝也一样,何况还有江静兰横在他们中间。江静兰一个电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将这半年来两个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全部抹杀! 只要他是江静兰的儿子,匡牧人随时都可能离开他,并且将来一定会离开他! 这令秦子夜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紧紧揪住手下的床单,闭上眼将脸埋进去。 秦子夜不想匡牧人辞职,不想他离开他。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不喜欢任何人走进他的世界扰乱他的生活。但此刻他发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听着洗手间里另一个人洗漱的声音,习惯了沙发上搭着一件另一个人随手丢在那里的外套,习惯了另一个人那比他大了一码的鞋子摆在进门玄关的地方…… 秦子夜第一次把自己的世界敞开分给另一个人,并且心甘情愿、甚至是渴望着那个人永远在此停留。 然而,现实却是那个人根本不屑他的分享。 他随时可能回到过去一个人的生活,但他已经记不起过去是什么样子了,亦或是说,他不想再回去了。 匡牧人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秦子夜脸向下整个头都埋在床褥中,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急忙上前扳住他的肩把他翻了过来。 秦子夜一脸诧异,匡牧人松了口气,抬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下他搁在床外面的腿,“装死啊?” 秦子夜坐起来,匡牧人没再理他把房间角落里那颗旧篮球拿起来往门边走。 秦子夜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对不起。” 匡牧人刚开始没明白,随即脸上有了丝讥讽神情。 秦子夜突然感到不知所措。长这么大,他没有对谁这样满怀歉疚,也从没有因为谁的一丁点反应而不安。 匡牧人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秦子夜是坐着的,只能仰起头看他。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原因,秦子夜觉得他的身上有种阴鸷的压迫感。 匡牧人微微眯了下眼,说道:“你不是从来都不觉得你亏欠我吗?” 秦子夜过去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理解匡牧人恨他,但是他一直心安理得的觉得匡牧人的遭遇与他无关,那时的他只是个孩子。 可现在不同了。 他越来越在乎匡牧人,越来越能够体会匡牧人的感受,他发现从匡牧人的角度看,是他抢走了匡牧人的母亲与童年的快乐,导致匡牧人的人生都偏离了轨道! 他想要是能够时光倒流就好了,他情愿那个时候江静兰选择留下匡牧人,卖掉他,那么现在匡牧人就不会恨他了! 秦子夜不知不觉咬住了下唇,放在床上的手也攥紧了床单。 匡牧人伸出一只手掰开他的牙,拇指指腹摩挲在他唇上被咬的充血的地方。秦子夜的心难抑的快速跳动起来。 而在这样温柔的动作下,匡牧人的目光却很冰冷。 “你觉得,我该原谅你们母子吗?”说完,他收回手转身离开房间。 房门被碰上,秦子夜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那声闷响中抽离。他向后倒在床上,用手捂住了眼,满目黑暗中,耳边回荡着匡牧人刺骨的话语。 秦子夜就那么倒在床上睡着了,匡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清楚,只是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脱了他的衣服和鞋子,把他弄进了被子里,过了会儿被子掀开,那个人也钻了进来,秦子夜翻个身从背后把那个人给抱住了。 匡牧人愣了下,伸手就去扒秦子夜抱在腰上的手,谁知扒了两下没扒开。匡牧人无奈了,特别新奇秦子夜睡着了力气还挺大的,这时秦子夜主动松开他又翻身跟他背对着背了。 接下来两天,匡牧人都跟蔡毅、蔡超、郭宇他们混在一起,除了三餐饭桌上见一面,秦子夜晚上睡了后他才回来。 匡牧人是故意避开他的,秦子夜很清楚。 是因为江静兰的电话让匡牧人对他的恨与厌恶又重新燃了起来?还是说,匡牧人一直都恨他、厌恶他? 秦子夜发现自己根本不愿意去深想这个问题。 他必须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秦子夜找出来收拾行李时顺手塞进包里的《花漾》的剧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自己跟自己对戏。 《花漾》这部电影,听名字挺浪漫,实际上却是一部几乎没有爱情元素、着重刻画兄弟情的戏。 姚叶与哥哥姚枫是孤儿院里的孤儿,相依为命,姚叶10岁、姚枫14岁那年兄弟两人被不同的人领养,被迫分开去了不同的城市。两年之后姚叶的养父被公司裁员,性格大变开始酗酒,时常打骂姚叶出气,姚叶15岁的时候养父酗酒过度死亡,小小年纪,不得不辍学进入社会谋生。 姚叶只是一个穷苦的未成年少年,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只能在酒吧夜总会那种地方打临时工,接触的人三教九流。因为长得漂亮,姚叶时常被介绍给一些上了年纪的有钱女人陪酒,直到有一天,一名比他年长一倍的女人将他带去外面的酒吧,姚叶被灌得烂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与那女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 渐渐的,姚叶过上了好的生活,自小吃苦又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他,觉得靠女人包养也没什么不好,开始安心的当着合格的牛郎。 22岁的姚叶已经阅女无数。他的金主中有各式各样的女人,财大气粗的、和善成熟的、尖酸刻薄的、甚至是在性|爱方面有特殊癖好的……姚叶日复一日过着在床上讨女人欢心的日子,对于未来未曾抱有任何幻想。他虽然周旋于灯红酒绿的世界,但他的人生一片苍白死寂。 姚叶认识了一个叫做徐嘉忆的贵妇人,徐嘉忆是贩毒集团首脑萧振的情妇之一。 徐嘉忆与过去包养姚叶的女人不同,虽然已经32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才二十几岁的样子,温柔聪慧,浪漫又有情调,在床上也十分开放花样繁多,最重要的是,出手非常大方。 对姚叶而言,徐嘉忆是最理想的金主,他希望跟徐嘉忆这段地下关系能持续久一些,从她身上多捞些好处。 而就在这时,十二年未见的哥哥姚枫出现在了姚叶的面前。 21、第25章 对戏 26的姚枫已经是个成熟硬朗的男人,或许由于自小遭遇,看上去比同龄人更加稳重许多。 姚枫是个优秀的警员,他被调来这座城市,是为了缉捕贩毒集团的首脑萧振。 徐嘉忆是萧振最宠爱也最信任的一个情妇,许多秘密都不会避忌她。姚枫的搭档彭华发现了姚叶与徐嘉忆的关系,私下里找到姚叶希望他能成为警方的线人,为了帮助兄长,刚刚跟徐嘉忆分手的姚叶答应了彭华的请求,但他的条件是不许告诉姚枫他是牛郎。 姚叶使出浑身解数令徐嘉忆对他重燃兴趣,渐渐投注了真心,而他则利用徐嘉忆的感情从徐嘉忆那里探听萧振的情报传给彭华。 贩毒集团在一次交易中被警方突袭,损伤惨重,萧振被姚枫一枪打伤了手臂。 萧振怀疑有内鬼。姚叶被萧振的人带到一间废弃工厂,在那里他看见了徐嘉忆,这个昔日萧振最宠爱的情妇在他面前被活活折磨致死!从未见过血腥的姚叶吓破了胆,但仍然咬紧牙关不肯透露丝毫警方的信息。 姚叶被注射了毒品,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被丢在贫民窟的臭水沟边自生自灭。萧振将折磨姚叶的录像寄到了警局挑衅,姚枫这才知道姚叶秘密为警方做线人的事以及他这些年的生活! 姚枫找到了姚叶,为他治疗伤势,帮他戒毒。姚枫不断地告诉姚叶,他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属于他的像鲜花一样色彩鲜艳的生活一定会来! 兄弟两人一同经历生活的重重磨砺,相互搀扶着前行。姚叶一天天好了起来,也渐渐忘记过去的痛苦变得开朗,似乎属于他的彩色人生即将要开始了,这时警方得到了贩毒集团将在海上进行重大交易的消息。 警方计划了周密的部署,要在这次行动中将这个贩毒集团一网打尽。姚枫并不知道,在他为这次行动做准备时,姚叶被一群闯入家中的人劫走了。 等姚枫再次见到姚叶,是在贩毒集团进行交易的船上。被追得走投无路的萧振用枪口抵着姚叶的太阳穴,站在船头问姚枫:“是放我走,还是让你弟弟和我一起死?” 姚枫手里的枪指着萧振,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这时姚叶替他做了决定。姚叶对姚枫笑着说:“哥,其实我现在回头看,发现我的生活已经是花一样的颜色了!” 说完这句话,姚叶狠狠的撞向萧振。姚枫立即瞄准了萧振的头部,而萧振已经条件反射开了一枪,正中姚叶的心脏。 姚枫疯狂的冲过去,只看见姚叶的身体从船头摔下坠入下方的大海,心口的血迹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艳丽的花,染红了雪白的衬衣,然后被漆黑无边的海水淹没…… 这个美丽的少年,在花一样灿烂的年华,永远沉睡在了海底。 整个故事的基调是灰暗的,唯一比较明快温馨的剧情,就是兄弟俩一起克服困难共同生活的部分。不过即便是那段剧情,也因为姚叶戒毒不顺屡屡崩溃、姚枫强忍着愧疚与心痛狠心任他因毒瘾发作而痛苦,只是苦中带乐的程度。 秦子夜饰演的角色,就是男主角姚叶。 在这部戏中姚叶的心境变化是最多的,而这个角色看似逆来顺受,但其实内心却十分复杂。 就拿最初姚叶心甘情愿做一个吃软饭的牛郎时的状态来说,他给别人的感觉是满不在乎、甚至是很满意不用拼搏奋斗轻轻松松就能过上好的生活,姚叶本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已经烂掉了,自己的一生已经毁了。 因此再与兄长重逢、看到兄长已经成为一个正直能干、光明磊落的男人,姚叶才会升起强烈的自卑感,不敢让姚枫知道他的工作。而对于姚枫他除了敬爱,也无法抑制的嫉妒着姚枫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在阳光下,这也是他接下来会答应彭华为警方做线人的原因之一。 让秦子夜这么一个只拍过两部偶像剧的男花瓶,去演绎姚叶这样一个表里不一内心丰富的角色,的确很有挑战性。起初秦子夜只是为了制止自己胡思乱想才拿出剧本对戏,但试着演了几段戏都感觉不对,他渐渐认真起来。 秦子夜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发现,演员真是一个奇妙的职业。演员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当冠上故事中的人名,说出故事中人的台词,仿佛已经变成了那个活在故事里的人,而原本属于自己的烦恼,便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个很有效的让他不要去想匡牧人的方法。 眨眼一看,回老家已经快十天了。秦子夜一共只向公司请了十天的假,韩东白天打了电话催他,晚饭桌上秦子夜就提出要回去了。 表舅两口子很舍不得,想留秦子夜过年,但现在距新年还有二十来天。蔡毅也很舍不得,但他舍不得的是匡牧人,匡牧人走了,就没人在他那些朋友面前给他撑腰了。唯独蔡齐没什么反应。 秦子夜来的匆忙没给表舅家带礼品,这小山村里也买不到多好的东西,他想了想,就照江静兰曾经叮嘱他的,私下里拿了两万块现金给表舅。表舅不肯要,秦子夜说是替江静兰给江伟慧尽孝,最后表舅才不太自在的收下。 晚饭后匡牧人被蔡毅拉走,说是要把伙伴们叫到一起给匡牧人弄个告别球赛。秦子夜回到房间收拾行李,收完后拿出《花漾》的剧本跟空气对戏。 秦子夜对到一场跟人打架的戏,因为这场戏姚叶踹人的时候有台词,秦子夜觉得原地站着念台词效果不好,就真比了个踢人的架势,结果他脚刚抬起来门就开了,一个没收住就往匡牧人腹部踢过去。 匡牧人脸上惊讶,身体却反应极快的往旁边一闪然后伸手抓住秦子夜的小腿一拽,秦子夜单腿站不稳往前扑去,匡牧人勾住他的腰转身把他压在墙上。 匡牧人捏住秦子夜的下颚往上一抬,眼中暗光凌厉,低声问道:“干嘛?” 秦子夜的眼前就是匡牧人薄薄的双唇,他转开眼轻声说:“对戏。” “对戏?”匡牧人低头看见他手上的剧本,放开他把门关上,“还加动作?公报私仇啊?” 秦子夜心想,就算他俩之间有仇,那也是匡牧人找他报,他还真没什么仇去找匡牧人报的。 不过这一小插曲却是令两人之间这两天僵硬的气氛打破了,匡牧人点了支烟,不紧不慢拿出自己的行李包收拾东西,边收边问:“是上次你试镜那剧本?” “不是,那个多半是没有后续了。”秦子夜坐在床边看着他收东西。 匡牧人又道:“以前没见你自己对过戏。” 这个原因秦子夜不能告诉他,只说:“电影跟偶像剧不一样,精细许多,不事先准备我怕到时候拖全组后腿。” 匡牧人笑了下:“你的准备就是跟空气说话打架?” 秦子夜随口就说:“要不你来跟我对一段?” 匡牧人带的行李不多,两三下就收完了,闲着也是闲着,便道:“好啊。” 秦子夜随手一翻剧本就是一段两个人的戏,这段戏发生在故事后期。遍体鳞伤、染上毒瘾的姚叶在贫民窟跟一群流浪汉瘾君子混在一起,每日活着唯一的想头就是能得到一点毒品。 姚叶失踪后就请了长假到处找他的姚枫,有一天终于在街上看到了他,然而姚叶却是发疯了般的逃走了。 那天下着很大的大雨,整片天空都是灰暗的颜色,街边的小树被风吹得歪倒乱颤。 姚叶染上毒瘾后身体变得很差,气喘吁吁的跑进一个无人小巷,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前方有个垃圾堆,垃圾的味道混合在雨水中,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姚叶突然觉得自己就跟那些垃圾一样,已经彻底腐烂发臭了! 他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追上他的姚枫正默默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颤抖的背影。 姚枫上前抱住他,对他说:“小叶,跟哥回家吧。” 他们要对的就是姚枫跟姚叶说这句话这段,虽然姚叶没有台词,姚枫的台词也只有一句,但这是一场重头戏,所有情感的表达都要靠肢体与眼神。 这对不专业的秦子夜与门外汉匡牧人来说有点难了,秦子夜两三句概述了这段戏的前因后果,问匡牧人要不要换一场,匡牧人叼着烟说都没差,就这段吧。 秦子夜在房间不大的空地上背对匡牧人坐下,又觉得不对,改成了有点像趴着的坐姿。 匡牧人一直看着他,抽出嘴里的烟碾灭了,走到他身后。 姚叶不知道姚枫在背后,姚枫的出现让他彻底从醉生梦死中醒来,清楚看到了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堕落不堪!他痛苦的哭了。 这个时候,姚枫强健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叶,跟哥回家吧。” 匡牧人只是照着剧本做出动作说出台词,但是在这个瞬间,秦子夜在匡牧人的气息包围中却被蛊惑了。 那句“小叶”,他错当做了是匡牧人在叫他“小夜”。 回头,匡牧人的双眼在暗光下漆黑沉静,深深地凝视着他,他仿佛被吸了进去。 两个人都没有入戏,原本故事中兄弟间充满亲情的拥抱在这一刻流露出暧昧的味道,甚至在这一刻,秦子夜觉得姚叶是爱着姚枫的。 就像他爱着匡牧人一样。 爱,就这么轻而易举,理所当然的确定了。 有什么在心头喷薄而出,灼热的淌遍了全身,秦子夜凑近匡牧人的唇,咫尺之间,匡牧人的双眼愈加深邃。 22、第26章 毒瘾 呼吸可闻之际,表舅妈在门外喊了他们一声,匡牧人侧开脸,秦子夜的唇在匡牧人的脸颊上轻轻擦过,清醒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表舅妈说烧了热水,他们要洗漱的话现在就可以用了。匡牧人没看秦子夜,起身拿了毛巾和盆子出去,秦子夜听到他跟表舅妈道谢的声音。 秦子夜坐进椅子里,心情仍然难以平复。 他爱匡牧人。 不只是在乎,不只是喜欢,而是爱。不是亲情,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长这么大,两辈子,他从没有爱上过任何人,这是第一次,但是他很肯定,他爱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子夜已无从探寻。他一直认为他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那种人,但似乎从命运改变将匡牧人带到他面前那一刻起,他就渐渐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他的脑子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但是胸口的灼热却半分未退。 他知道那是他的哥哥,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即便无视血缘的牵绊,还有曾经的恩怨横在中间。即使这些他全部不管不顾,更让人绝望的是,匡牧人已经有了一个相爱的恋人。 哪怕秦子夜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匡牧人,匡牧人也不会是他的。 而匡牧人呢?匡牧人对他又是什么感情? 兄弟?雇主?仇人?……还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避开他的吻,是觉得他们之间发生那样的事不合适,还是明确的拒绝? 秦子夜坐在那里等着匡牧人给他一个结果,渐渐发起呆来,一直到匡牧人回来也没有察觉。 匡牧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得到反应,就在他肩上推了下,“去洗漱,待会儿水凉了。” 秦子夜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发怔。 “看我干什么?快去。”匡牧人走到床边自顾自脱衣服。 秦子夜想过匡牧人回来后也许会跟他好好谈一谈,或对他冷冰冰的甚至是厌恶的拒绝,但就是没想过他是这样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 匡牧人刚才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他以为他只是在那种氛围下一时意乱情迷做出那样的举动? 对于这个猜测,秦子夜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秦子夜一言不发,拿起毛巾牙刷那些下楼了。 等秦子夜回来,匡牧人很少见的没有在床上玩手机就早早睡了,或许是明天一早就要上路的关系。秦子夜不知道他睡着了没,他没有开灯,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墙边,摸着墙来到床前,脱下衣服搭在旁侧的椅子上,然后爬上床。 床一边挨着墙,秦子夜一直是睡在里面的。他一只脚迈过匡牧人,另一只脚不小心碰上了被子下匡牧人的身体,一个不稳就倒了下去。 这时一双手伸来抱住了他,秦子夜撞进一个赤|裸火热的胸膛,他的心跳一下急促起来,寂静的空气中,他甚至觉得匡牧人能听到那声音。 黑暗里,秦子夜听匡牧人说了句“小心点。”就松手放开了他。 秦子夜“嗯”了声,钻进被子里。 第二天天才亮,表舅两口子就早早起来给他们送行,表舅妈还煮了一包土鸡蛋、烙了一袋子饼给他们装上,让他们路上饿了吃。虽然走得早,但路上不至于连吃的都没有,不过表舅妈的热情不好推拒,匡牧人把鸡蛋和饼放进车里,等秦子夜跟表舅两口子道了别,发动车子。 这时候本该在楼上睡觉的蔡毅拽着蔡齐下来了,匡牧人隔着车窗拍了拍蔡毅的肩,让他好好照顾父母和弟弟,蔡毅狠狠点头。 秦子夜昨晚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睡着,没睡一会儿天就亮了,车子刚上路没多久他就靠在靠椅里睡了过去。 等秦子夜醒过来,车子已经开在了高速公路上。 他下意识看时间,这一觉居然睡到了下午两点钟。车窗外不再是连绵的大山,而是整洁的公路与穿梭的车辆,这让他有种一梦醒来穿过了两个世界的错觉。 秦子夜看了眼前方路标,发现他们是刚刚才上的高速,距离最近的服务站,至少还要开一到两个小时。 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他饿了。 秦子夜问匡牧人:“你吃饭了吗?” 其实上高速前匡牧人是有先吃饭的打算的,但那时秦子夜睡得沉,他没有叫他。如果等他醒来,恐怕又要耽误时间。听秦子夜这么问匡牧人就知道他饿了,说:“服务站还远,先吃点表舅妈给的东西垫一垫吧。” 秦子夜吃了一个鸡蛋,又问匡牧人:“你不饿吗?” “给我也剥一个吧。”匡牧人说。 秦子夜于是给匡牧人剥了一个鸡蛋,送到他嘴边。农村的土鸡蛋个头都不大,匡牧人一口就叼走了,舌头在秦子夜的指尖滑过。 秦子夜的心跳急促了两拍,脸上没有任何异样,默默收回手,缓缓握起。 两个小时后抵达服务站,两人把车停在停车位进去吃了午饭,依旧是又贵又难吃的套餐。再上路的时候秦子夜让匡牧人休息,他来开,匡牧人没说什么,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下午又遇到了堵车,高速公路上停了长长的车龙。 秦子夜跟着车流移动了一会儿就彻底无法前行了,听旁侧的司机说貌似前方发生了车祸,正在等警察前去处理。 秦子夜于是熄了火,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透气。匡牧人睡着了,能够听到轻微的鼾声,秦子夜轻手轻脚的把车后座上放着的一条毛毯取过来给他盖上。 匡牧人睡醒时路上仍然堵着,他伸了个懒腰,揉着头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前面密密麻麻的车,皱了皱眉。 今天出了太阳,气温虽然不高但阳光很温暖,匡牧人将车窗全部降下来,暖洋洋的日光打在身上,清寒的空气瞬时让整个人都清醒了。 秦子夜刚扭开保温杯的盖子正在喝水,匡牧人问:“堵了多久了?” 秦子夜回答:“你睡着没多久就堵起来了。不过警察已经过去了,大概很快就可以走了。” 匡牧人点了下头,刚睡醒有点口干,他四处看想找能解渴的东西,这时秦子夜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来,说:“喝吧。” 匡牧人看向秦子夜,秦子夜也看着他,神情平淡,然后匡牧人接过杯子仰首喝了一大口。 匡牧人靠近背靠里,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夹着烟把手搭在车窗上。 车里很安静,匡牧人开口说道:“这次回去我就辞职了。” 秦子夜正在盖保温杯的盖子,闻言手下一滑,没盖上。 他心里慌了,不知道匡牧人突然提出辞职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如果他昨晚察觉到了他的感情,现在这算是拒绝吗? 就听匡牧人接着说:“本来你雇我当保镖是为了防疯狂粉丝,现在杨展业已经被捕了,我的职责就尽到了,你也没必要再浪费那么多钱聘请我。” 秦子夜想只要匡牧人愿意留下来继续做他的保镖,再加几倍工资也没关系,可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问道:“辞职后你去做什么呢?” 匡牧人又吸了口烟,笑了下:“重新找工作。” 秦子夜很想列举出一堆他这个贴身保镖不能辞职的理由,可他发现他一个也想不出来。他沉默了一刻,说道:“不如……你做完下个月再走?” 匡牧人叼着烟扬了下眉,秦子夜说:“你看,下月十几号过年,离现在还有二十多天,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工作最不好找。等年假结束、招聘再开始,差不多就是月底。而且那个时候你做满整月,我也方便算工资给你。” 说完,他转头看着匡牧人,内心有些紧张。 匡牧人微微眯起眼考虑秦子夜的话,最后说:“我想想吧。” 秦子夜松了口气,这时前方的车动了,他立即发动车子,没有再给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时间。 耽误了几个小时,下高速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等吃了饭回到公寓,差不多10点多了。在路上跑了一天两个人都很累,各自洗了澡就睡了。 秦子夜把卧室的门留了一条很细的缝隙,关了灯躺在床上。 客厅里的匡牧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是否是心理原因,秦子夜总觉得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这短短的十天,好像发生了许多事,以至于当他回到灯火霓虹迤逦喧嚣的城市那一刻,仿佛跨越两生,有种恍若隔世的迷茫。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仿佛都不再是同一个自己。 不过他大概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从前的他何曾会想到有一天他会爱上一个人,并且刚刚发觉到这份心情,就已经爱得死心塌地,连逃避的力气都没有。 秦子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又无措过,他甚至不知道面对这份感情,他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尽管他今天把匡牧人留了下来,但匡牧人终究有要走的那一天。即便他能够不停地找到借口延迟匡牧人的离开,那又能怎么样呢? 匡牧人已经有了恋人,他不能去破坏别人的爱情。更何况,匡牧人不喜欢男人。 他除了多贪恋一些匡牧人在身边的时光,这份感情根本无处安置,如同毒瘾,虽然能够得到暂时的满足,但最终只有死亡这一个既定的结局。 23、第27章 明晨饭店 第二天,秦子夜就恢复了回公司培训表演的生活,而匡牧人因为这个月还没有休假,何昌明又已被捕,吃了早饭就放假去了。 秦子夜请假这些天,袁健和林云非每天都在上课,培训开始时导师让他们各自表演了一小段情景戏,能明显看出两个人都褪去了最初接触表演时的拘谨,自然了许多。 公司为他们三个请的导师是一所名演艺院校的表演系教授,授课风格很有特点,喜欢因材施教。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这位导师就说过,演员的性格不会限制他的表演能力,但不同性格的人学习表演的方法不同。一般情况下,性格开朗外向的人往往学表演要快一些,因为他们比较放得开,但缺点是容易表演痕迹过重,也就是夸张、出戏。性格内敛细致的人往往细节把握不错,但经常会犯同一个毛病,就是无法将内心的波澜呈现在外在的表演上,这种演员就是观众口中的面瘫。 他们三个当中,袁健属于第一种,林云非是典型的第二种,而秦子夜,导师说他偏向第二种。 导师对袁健的培训方法,是让他先尽可能夸张的去表演,就像演话剧一般,肢体语言、面部表情与念台词的语气都要夸张,在能够夸张且正确的表达出所有情绪后慢慢做减法,减去表演中多余的东西,渐渐只留下核心的东西。 针对林云非,导师让他每天回去多在镜子前照照,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多观察身边人的肢体语言,在表演时,尽量多的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呈现同一段内容,注重多样化,培养创造力。 而至于秦子夜,除了日常培训外,导师没有再让他做任何事。对于这个差别待遇,袁健和林云非都满心疑惑,秦子夜虽然也好奇,但他没有去问,因为他对这件事没有太上心。 这种情况在秦子夜请假回来后的第一天培训中变了,这堂培训课进行中,导师布置了一个课堂作业,要挑一个人表演一段指定片段。因为刚上课的时候袁健跟林云非都表演过了,这次就轮到了秦子夜。 说来也巧,秦子夜要表演的这个片段讲的是一个陷入感情烦恼中的年轻人,正好跟秦子夜目前的情况十分相像,表演中他不自觉就带入了自己,把年轻人在爱情中期待又沮丧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演的还算到位。 坐在单人课桌后的袁健和林云非都惊呆了,倒不是说秦子夜这段表演多么惊艳,而是相比起以前课上他的表现,今天真的是太惊人了。 导师也很惊讶,摇头道:“要不是我知道前段时间你回老家了,我会以为你跑去什么地方特训去了!” 这堂课下课后,导师对秦子夜说:“其实你可以考虑把心思放在表演上,好好规划一下今后的路。明天起我会给你布置课下作业。” 秦子夜似乎明白他以前一直对他要求不高的原因了,因为他早看出来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对待这件事。 培训的教室在四楼,秦子夜跟其他人告别后,独自等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刚从五楼办公室下来的韩东。 韩东是特地下来堵秦子夜的,十多天没见,他来找秦子夜吃晚饭。 两个人站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韩东一边问秦子夜想吃什么,一边翻着手机里私房菜酒楼的电话。 秦子夜开口:“你去过明晨饭店吗?” 韩东愣了下,“新开的酒楼?” “待会儿你跟着我走吧。”秦子夜摇头。 今天匡牧人不在,秦子夜是自己开车来的。两个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一前一后从停车场出来,秦子夜按照导航,转上一条大路。 明晨酒店不是什么高档的酒楼,只是个小饭馆,秦子夜没有去过,但他猜那里的环境大概不怎么好。 仅仅是因为刚才韩东问他想吃什么时,他没来由的想起有一次帮匡牧人接电话,电话里有个喊他“牧哥”的男人提到过那个饭馆,后来匡牧人就用了一天假期出去了。 那似乎是匡牧人跟他的朋友经常去的地方,秦子夜突然很想去,仿佛这么做,就能够更接近匡牧人的世界一些。 明晨饭店位置相当偏远,当车在又荒又破的路上走了许久后,秦子夜终于接到了韩东的电话:“子夜,你确定有酒楼盖在这种地方?” “我什么时候说那是酒楼了?”秦子夜挂了电话,正好导航上提示过了前方三百米右转,再过一座桥就到目的地了。 车子开不上拱桥,两人把车停在了路边,延桥走过去,就看见前面不远一家小馆子,饭馆门上挂了牌子,早就被油烟与污渍弄得脏破不堪,上书四个大字:明晨饭店。 韩东有点合不拢自己的嘴,秦子夜看也没看他,抬步:“走吧。” 或许因为这里远离市中心,人流量不大,又是快过年的时候,饭店里只孤零零坐了两桌客人,都是四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儿,正在豪放的喝酒吃肉,大声的聊天。 秦子夜不怕被这些人认出来,但韩东还是把他拉到了最里面的座位,让他背对门口坐着。 饭馆里是木头桌子,看上去虽然擦得挺干净,但大概是因为用的久了,摸上去有点油腻。 韩东看了一圈饭店里老旧的空调扇叶、破烂的土墙,咽了口口水,悄悄问秦子夜:“你最近很缺钱?” 秦子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韩东又问:“这里是不是那种吃喝攻略上介绍的特别好吃、历史特别久的饭店?” “不知道,没来过。”秦子夜取了两双筷子,递给韩东一双。 韩东感叹:“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古董店的!” 店里胖胖的大妈笑呵呵的拿来两个杯子,给他们倒了两杯茶,然后放下塑封的餐单点餐。 秦子夜要了一个清淡的素菜,让韩东随便点。韩东跟匡牧人一样是重口味肉食动物,张口就要了水煮牛肉、小炒肉、毛血旺三个辣菜,然后又给秦子夜要了个青椒炒肉。 大妈在小本子上记下菜名,随后问:“不来个汤吗?” “哦,那再来个西湖牛肉羹好了。” 等大妈扯着嗓子给厨房报了菜名,韩东才恍然大悟对秦子夜说:“我是不是点太多了?” 秦子夜正看着旁边一张空桌子出神,他在想匡牧人每次过来是坐在哪张桌子上吃饭呢?他每次有必点的菜吗? 韩东没得到回应,主动去拿了两个碗回来,用茶水烫了烫,刚把一个放在秦子夜面前,正好看见小饭馆儿的门开了,一对年轻男女走了进来。 女孩子似乎很冷,紧紧抱着男人的一条手臂,而那男人个子高大,双手插在口袋里,进门后眼睛落在最里面的座位上—— “嘿!哥们儿!”韩东挥手。 秦子夜发呆被打断,抬头,匡牧人已经走到了桌前。 “这么巧。”匡牧人看了看秦子夜,对韩东笑了下,而何梓蓉却对秦子夜会来这种地方吃饭露出了明显惊讶的表情。 “你们也来吃饭?一起坐呀!正好我把菜点多了!”韩东很不识相的邀请人家约会中的情侣同桌,不过这饭店这么小,两拨人认识做两桌也挺怪的。 匡牧人没有拒绝,这是张四人桌,他在秦子夜身边坐了下来。 胖大妈来倒茶,匡牧人又加了一荤一素两盘菜,韩东热心的又去拿了两个碗回来给他们烫了。 韩东问匡牧人:“哥们儿,这位美女是你女朋友?”然后转头跟何梓蓉自我介绍,“我叫韩东。” “你好,我叫何梓蓉。”何梓蓉腼腆的打了招呼。 “以前没听匡哥说过,他女朋友这么漂亮!对了,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你们也是看了攻略书吗?” “攻略书?”何梓蓉疑惑的眨了下眼。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秦子夜说:“菜来了,吃饭吧。” 果然胖大妈已经端了一托盘的菜过来,是韩东点的那三盘辣菜和一木桶米饭。 韩东给自己成了满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抬头见对面秦子夜筷子都没动,登时想起秦子夜口味轻不吃辣,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点这么多带辣椒的菜。他刚想回头催厨房快把青椒炒肉端上来,却见匡牧人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个空碗,倒了大半碗白开水放在秦子夜手边。 匡牧人说:“涮一下就不辣了。” “嗯。”秦子夜点头,拿起筷子去夹菜。其实他对这几道菜没兴趣,肚子也不怎么饿,但匡牧人关心他,即便只是这么件小事,也让他心里很高兴,他说什么他都听。 韩东安心了,夹了一片血旺心满意足送进嘴里,一边感叹着够辣一边想,看不出匡牧人倒是挺细心挺体贴的,他女朋友以后有福了。 却不知,坐在他身边的何梓蓉低着头默默吃饭时,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何梓蓉在想着刚才匡牧人的举动,那么自然而然。 她也有饮食上的偏好,她不爱吃小香葱。但这个习惯,匡牧人却是在他们成为恋人一年多后才发现,并且出去吃饭时经常忘记。 很多次,她都希望匡牧人能比她先开口,虽然只是这么小的一件事,但那能证明他的心里时时刻刻记挂着她。 24、第28章 链子 这家小饭馆儿的菜味道相当好,韩东评价为比一些顶着大名牌的饭店做的都好吃。有好菜当然不能缺好酒,可惜他开了车来不能喝酒,只好让胖大妈给他们开了几瓶饮料,当成酒跟匡牧人喝了起来,越喝兴致越高,早就忘了先前还嫌弃这里又破又旧。 他们两个人聊得兴起,另外两个却一声不吭。秦子夜默默吃菜,何梓蓉好几次都想跟他说话,却找不到机会。 关于何昌明曾经三番五次找秦子夜借钱还债的事阿珍已经告诉她了,她一直都很想当面跟秦子夜道谢,只是他们两个的生活圈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平时根本是遇不到的。今天凑巧碰上了,秦子夜的经纪人韩东又在旁边,不方便提这些事。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七点了,四个人出了小饭馆儿,外面的天早就黑了,再加上这地方偏远附近没有行人车辆,感觉就跟深夜似的。 韩东一直对匡牧人印象挺好,这顿饭吃的又开心,主动提议:“哥们儿,你们俩去哪儿啊?我送你们?” 秦子夜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匡牧人今晚大概是不打算回他那里的。 匡牧人笑了笑说:“谢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那多麻烦?走了,坐我的车。”韩东挥了下手。 秦子夜突然道:“还是坐我的车吧,我知道何小姐家怎么走。” 韩东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掩唇在他耳边说:“傻啊你?家里有家长呢,怎么可能回家住?”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周围太安静,别人还是清楚听到了。何梓蓉两颊微红,秦子夜下意识看了眼匡牧人,匡牧人什么反应也没有。 秦子夜和韩东的车都停在拱桥另一边,匡牧人也没说搭不搭顺风车,四个人走上桥,对面有个头上有一撮金毛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秦子夜皱了下眉,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人。这时他听见匡牧人的声音不悦的说道:“吴亚?你怎么在这里?” 年轻男人看见匡牧人明显也很不高兴:“这是你家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说话间他的眼睛朝何梓蓉身上瞟了好几次,何梓蓉低下头往匡牧人身后退了一步,他登时更不高兴了。 匡牧人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吴亚:“前些时候我不在,你又去骚扰梓蓉了?” 吴亚比匡牧人矮了一个头,也不如匡牧人强壮,不由自主就退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意味着惧怕,不服气的又伸直了脖子:“我怎么骚扰她了?她爸欠了钱,我替我爸去要债也不行吗?!” “何昌明的债你们找他本人要,不许再骚扰梓蓉!” “父债女还,天经地义!你管的了她家里的事?她又不是你老婆!我告诉你……” “吴亚!”躲在匡牧人身后的何梓蓉突然打断了两人争执。 吴亚见何梓蓉脸色苍白的抱住匡牧人的手臂说快走,怒火中烧。不过他没有再挑衅,抬步就走。 不料匡牧人不打算就这么让他走,匡牧人抽出被何梓蓉抱着的手,在吴亚经过身边时按住他的肩把他往后一推。 吴亚连连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恼道:“你干嘛!” 匡牧人说道:“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梓蓉不会再帮何昌明还债,你再敢打着收债的名号去缠着梓蓉,或用欠债的事威胁梓蓉,我就让你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里给你老爸看场子!” 吴亚惊恐的抽了口气,随即便怒发冲冠的大吼:“匡牧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现在还是老龙头称霸的时候?老龙头已经翘辫子了!再也罩不住你了!” 匡牧人冷声道:“你再说一句?” 吴亚怒气上脑根本没有意识到此刻面前的匡牧人是多么危险:“说就说!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以前就是老龙头底下的一条狗!老龙头遭报应被条子搞死了,逆龙帮散了,你现在就是条丧家犬!” 匡牧人一把抓住吴亚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从牙缝里呲出几个字:“你老爸没教过你不许在我面前侮辱龙叔?” 这时一直稀里糊涂旁观的秦子夜和韩东察觉事态变严重了,韩东正要上去拉架,就见匡牧人将吴亚一把按在了桥栏上,吴亚反抗,匡牧人弓膝在他腹部撞了一下,吴亚的五官立即就扭曲了。 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匡牧人的裤兜里滑出个头,吴亚眼疾手快将那东西抽出来,原来是一条金链子。 吴亚大喊:“你再敢动我我就把这链子扔了!” 匡牧人沉着脸放开他,“还给我。” “你离远点儿!” 匡牧人后退了两米远。 谁知吴亚气急了不守信用,手一抛就把链子扔下了桥。桥下是条小河,只听“咚”的一声传回。 匡牧人周身的怒火仿佛看得见般,秦子夜和韩东急忙将他拉住了。 匡牧人力气大,秦子夜和韩东两个人几乎都拽不住他,吴亚气冲冲上来要还匡牧人一脚,何梓蓉将他推开:“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他打伤了我,我要报警让他坐牢!”吴亚边说边掏手机。 韩东从后方环臂拼命箍着匡牧人,秦子夜试着松了手,转身对吴亚说:“他打你是因为你先动的手,他是正当防卫。你报警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来,何梓蓉愣了,匡牧人不挣动了,韩东傻了:他没听错吧?秦子夜刚才这是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吗?? 吴亚面对一脸本就如此的秦子夜,不可置信的叫:“我碰都没碰他一下!他身上根本就没伤!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的!” 秦子夜淡然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身上没有伤是因为及时躲开了你的袭击,我们三个都是人证。”说完他还征求了一下韩东的口供,“对吧?” 韩东愣愣点头,感觉自己的三观碎了,秦子夜不但会颠倒是非还会作伪证了!他同情的看了吴亚一眼,这倒霉孩子还没想明白,秦子夜这是明目张胆给匡牧人开脱呢! 秦子夜最后说:“你还要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吗?” 吴亚左右一看,这附近除了他们几个没别人,到时候警察真来了他们四个口径一致,他还真有口难辩!他恼怒的瞪了秦子夜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直到已经看不见吴亚的背影了,秦子夜轻轻扶住匡牧人一只手臂,微微蹙眉看住他。 匡牧人与他对视一刻,最终叹口气说:“我不去追。” 秦子夜示意韩东,韩东这才小心翼翼放开匡牧人,然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匡牧人一眼。以前他不知道匡牧人过去做过什么,但刚才听了吴亚的话,他觉得这个人跟他原本以为的似乎不太一样。 桥上沉默下来,韩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了电话对三人说有急事,匆匆告别。 韩东开车走了后,匡牧人也两手插|进裤兜里往桥下走,何梓蓉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他发现秦子夜站在原地没有动。 匡牧人回头,“不走?” 秦子夜说:“你们先走吧,我的手机忘在饭店了,我回去拿。” “要我陪你去吗?” 秦子夜摇头,“不用了,几步路而已。” 匡牧人不说话看着他,秦子夜淡淡弯了下唇:“不过如果你们需要搭我的车的话,可以在下面等我。” “算了。你拿了手机早点回家,我今晚不回去了。”匡牧人转身,何梓蓉对秦子夜挥手道别,秦子夜礼貌的颌首。 秦子夜看见他们坐上路边一辆野的,回身下了桥,但是他并没有回小饭馆儿,而是去了桥下的小河边。 这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地上野草杂生,泥泥泞泞,秦子夜刚走到河边差点就滑了一跤。他脱了鞋袜和长风衣,试了下想把裤腿卷起来,无奈今天穿的是没有弹性的铅笔裤,卷不起来,于是只好就那么踩进小河里。 河水不深,刚刚到小腿肚的位置,但大冬天的又是晚上,他只穿着毛衣光脚站在冰冷的河水里,难免冻得身体直哆嗦。 秦子夜打开手机的手电模式,仔细的照着水面,这河水比较浅,刚才他看见那金链子挺大的,应该比较重,说不定并没有被冲走,运气好的话还可能被水里的石头挡住。 同一时间,坐在野的上的匡牧人正微微皱眉对着窗外漆黑的道路出神。 何梓蓉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收回神问:“你刚才说什么?” 何梓蓉说道:“牧哥,你要舍不得,我现在陪你回去找那条链子吧!” 匡牧人摇头:“一条链子而已,没什么舍不得,况且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了。我送你回家。” “可是……”她不想回家。何梓蓉咬了下唇,没有说下去。 “牧哥,你今晚去你那个开饭店的朋友那里住吗?” 匡牧人“嗯”了声。 “你还不如就回秦先生那儿,你跟他打个电话,他应该还在后面……对了,不知道他手机找到了没,我们走的时候饭店里还有几桌人,希望不要被拿走了……牧哥?”何梓蓉忽然注意到匡牧人的神情不太对。 匡牧人仔细回想了一遍,整个吃饭过程中秦子夜根本就没有把手机掏出来过,怎么可能忘在饭店? 他为什么要撒谎? 难道—— “他是傻瓜吗!” 匡牧人低声骂了句,快速对前面开车的师父说:“麻烦开回去!” 25、第29章 矛盾 冬季夜深天寒,河水又湍急,秦子夜一直找不到那条项链,两条腿都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 他随着河水流动的方向一小步一小步前行,仔细的观察每个角落。差不多在他走出桥洞下时,手机的光从水面扫过,某个地方产生了反光。 秦子夜用手机对着那片水面,谁知这时手机发出了一声电量报警的“嘀”,退出了手电模式。 这里是刚刚出桥洞的位置,拱桥的影子投下来,连月光都几乎照不到。秦子夜只好弯下腰用两只手在水底下摸索。水下有许多碎石子,秦子夜摸了一会儿,右手中指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感觉除了冰凉的河水,还有粘稠的液体,一定是流血了。 秦子夜看不见手指上的伤,但他仿佛能看见那鲜红的血液般,发起呆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只因为匡牧人似乎很珍惜那条链子,他就大冬天的又是夜里,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小河里帮他找…… 找到了又怎么样?匡牧人会感激他,还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明明流着一样的血…… 秦子夜闭了闭眼深呼吸一下,抛开满脑子漫无边际的杂思,打起精神继续在水底下摸索。 就在刚才反光那片区域某处,水底有一块手掌那么大的石头,秦子夜摸过那块石头正准备去摸别的地方,不经意触到了石头下一段像是金属般冰凉的物体。 这时身后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淌水声,秦子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勾住腰一把提了起来! “谁……” “你有病吗!?”匡牧人恼怒的用臂弯勾着秦子夜的腰,踩着河水走上岸。 秦子夜有些懵了,匡牧人不是都坐上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匡牧人找到秦子夜放在岸边的风衣和鞋袜,正要给他穿上,却发现他两条腿的裤腿膝盖以下全湿了。他借着月色看到秦子夜的脸,瞪了他一眼,直接把他头朝下扛在了肩上。 秦子夜叫道:“放下我……” “闭嘴!”匡牧人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下,秦子夜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立刻不吭声了,匡牧人拿起他的东西往桥上走。 何梓蓉在路边一辆野的旁等着,见匡牧人把秦子夜这样扛过来,愣了愣才上前:“牧哥,秦先生没事吧?” 秦子夜本来还在装死,听到何梓蓉的声音又想下去了。他一个大男人,被人看见被当小孩子一样扛在肩上像什么样子? 匡牧人没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对何梓蓉道:“你回家吧,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说一声。我送他回去。”说完掏出一百块钱给野的师父,仔细交代了地点。 何梓蓉还想说什么,而野的师父收了钱已经尽责的发动了车子。 匡牧人走到秦子夜的车旁,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一手打开后座车门把秦子夜扔进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空调暖风开启,匡牧人又把副驾驶位上的垫子扔到后面,沉声说:“捂着脚。” 秦子夜听话的用填充满棉花的软垫捂住冰凉的脚,车子开上路,他从后视镜里悄悄观察了一下匡牧人,只看到一条皱得很紧的眉毛。 车子里虽然开了暖气温度十分暖和,但空气却很僵冷。 秦子夜知道匡牧人生气了,但他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气他多管闲事破坏了他和女朋友今晚的约会吗…… 秦子夜胡思乱想着,如果现在他能看到自己白得发紫的脸色,他或许就会知道匡牧人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回到公寓匡牧人鞋也顾不上脱,把秦子夜放在沙发上就飞快的冲进厨房,烧了一盆热水端出来给他泡脚。 水的温度比一般泡脚的水温要高些,秦子夜看见盆子里还飘着几片姜片。 匡牧人把秦子夜的脚按在水里,看见他紧贴着腿湿透了的裤子,说:“把裤子脱了。” 客厅里开了灯,虽然不亮,但秦子夜起先还是有点不愿意,后来匡牧人亲手来解他的腰带,他只好伸直了双腿配合。他的毛衣也沾了寒气,摸上去潮潮的,匡牧人让他也脱了。 秦子夜只穿了衬衣和内裤,光裸着两条长腿坐在沙发上,他的皮肤比一般人白皙,沾染着昏暗的灯光流动出暧昧的色泽,渐渐就有了些淫靡的感觉。 客厅里安静下来,呼吸声格外清晰。 匡牧人蹲在地上,用手捧起热水一遍一遍搓揉着秦子夜的小腿和脚,秦子夜抱着靠垫遮住大腿,不知是煮了生姜的热水起作用了,还是匡牧人那宽大粗糙的掌心摩擦在肌肤上产生的热度,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感到热流从脚掌升起流窜了全身,背上甚至泛出了细汗…… 泡完脚秦子夜不想洗澡了,匡牧人去卧室拿了他的睡衣给他穿上。秦子夜打开一直攥着的手心伸到他面前,一串金链子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匡牧人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串链子,刚碰到链子却方向一转,握住秦子夜的手拽到眼前:“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在黑暗中看不见还不觉得,现在在灯光下一看,秦子夜手上的伤口非常大,从右手中指的指根一直贯穿到指腹。 “没什么,被石头划了一下,不怎么疼……”秦子夜抽手,没有抽出来。 匡牧人皱眉盯着秦子夜手指上的伤口许久,突然毫无征兆的做了一个动作——他把秦子夜受伤的手指送到了唇边。 秦子夜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似乎从伤口钻进了血管,令周身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 只几秒钟匡牧人就松开秦子夜的手,一言不发起身打开门出去。秦子夜不知道他去哪里,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彻底冷静下来了,开门声响匡牧人回来了,手上提了一袋子酒精、棉花球等消毒用品。 匡牧人仔细给秦子夜处理了手指上的伤,然后才拿起那串链子,看了看,似乎是觉得放在裤子口袋里不安全,收进了行李包里。 “谢谢。”他对秦子夜说。 “那链子对你很重要吧?”那条链子一看就是男士项链,应该是别人送给匡牧人的。只是不知道是谁送的东西,能让匡牧人这么看重。 秦子夜没有问出心里的疑问,匡牧人却说了个简单的答案:“以前很照顾我的一位长辈送的。他已经不在了,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收好项链,他就走到阳台抽烟去了。 秦子夜发现,他对匡牧人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这二十年的隔离,匡牧人的人生中遇到过哪些人,经历过哪些事,他根本无法想象,因为那是一个他根本想象不出来的,丰富又陌生的世界。 如果从现在起,把吃饭、睡觉、工作……等等以外的一切时间,全部用来了解他,看着他,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秦子夜看着阳台上匡牧人的背影,默默地想。 何梓蓉的短息发了过来,手机在茶几上震了两下,两个人都没有留意。 因为临近新年,晚上9点多钟,老街上的商铺就大部分都打烊了。何梓蓉下了车,往家里走,低头看着手上的手机屏幕。 短信已经发出去十分钟了,匡牧人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何梓蓉有股冲动想打电话过去,最终却没有这么做,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今晚的一幕幕,心里很乱,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她走进面对单元房的小巷子,没有注意前方站着个人,直到那个人猛地把她抱进怀里。 何梓蓉吓了一跳,看清眼前的吴亚,怒道:“你干什么!?” 吴亚虎着脸:“那姓匡的回来了,你就不理我了!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一见我就这样啊?” 何梓蓉调整了一下情绪,说:“不是叫你不要来我家找我吗?” “我听你的话了,我没上去。” “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吴亚又生气又委屈的说:“今晚姓匡的打我,你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帮我!” “谁让你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你自找的。” “那你就任姓匡的揍我、任他身边那个小白脸儿威胁我?那小白脸儿是什么人?长成那个样子,还穿的那么好,男妓吗?” 何梓蓉皱眉:“那是大明星秦子夜,牧哥在给他做保镖!你不要乱说,更不要去招惹人家!” 吴亚本来还满脸不忿,听到这句话就自动理解为何梓蓉在关心他,得意又满足的笑着揽住何梓蓉的肩:“我不去招惹他,我只招惹你行了吧?我听说你去了明晨饭店特地去找你,没想到姓匡的也在,你都陪了他一天,该陪陪我了!今晚不要回家了好吧?” 何梓蓉脸色一白,“我都到家里了!你回去吧……” “梓蓉,你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也没答应!”何梓蓉尖声打断,“是你威胁我,你拿我爸欠的债威胁我!” 吴亚吼道:“是!我威胁你!可如果我不威胁你,你和你爸早就被人砍死了!高利贷上门砍人的时候姓匡的在哪儿?是我救了你们!” “我知道你救了我,可是你也说过除非我愿意,否则绝不碰我!吴亚,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像牧哥那样说话算话!” 吴亚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梗着脖子说:“好!我说话算话!我迟早让你知道我比姓匡的好一千一万倍!”言罢踢了一脚巷子里的垃圾箱,怒冲冲的转身跑了。 小巷子里安静下来,何梓蓉虚脱的蹲下,眼泪夺眶而出。 26、第30章 桂奶奶 第二天秦子夜出现了轻微的发烧症状,匡牧人的假也不休了,打电话跟何梓蓉说不去陪她了。 听筒那边的何梓蓉似乎有话想说,这时天然气灶上用来煮粥的水烧开了,匡牧人忙着把淘好的米下进去,匆匆就结束了通话。 秦子夜很快就退了烧,但紧接着又染上了小感冒。他本来就宅,现在又生了病,再加上匡牧人留在家里照顾他,他就更没有半分心思出门。 秦子夜成日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上网,匡牧人倒在沙发另一端玩儿手机看电视,两个人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就这么逍遥度日在家里窝了几天后,一天午后匡牧人翻了下日历,就起身穿大衣。 秦子夜正在沙发上玩电脑,问他:“你要出去?” “嗯,有事。”匡牧人掏出皮夹打开。 秦子夜本来以为他只是下楼买个烟什么的,几分钟就回来了,但这么一看又不像。 “去何小姐那里?” “别的地方。”匡牧人还在数现金,心不在焉回答他。 秦子夜放下电脑去卧室把搭在衣架上的风衣穿上,出来的时候匡牧人正在玄关换鞋,见他这架势,问:“你也要出门?” “我闷在家里也没意思,你去哪里?我也去。”秦子夜说。 匡牧人道:“算了吧,你那张脸走出去我就哪儿也不用去了。” 秦子夜回卧室把帽子、墨镜、口罩、围巾全拿出来,等他全副武装好了,匡牧人评价:“人家会以为我带了个变态。”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再反对秦子夜跟着。 既然秦子夜都跟来了,匡牧人就没必要打车了,直接开着秦子夜的车出了停车场。车子开去了市里一家高档的大型超市,匡牧人进入超市就顺手拉过来一辆购物车,对秦子夜说:“自己逛去。”推着车进入商品区。 秦子夜疑惑,难道匡牧人跑出来就是为了来超市买东西?公寓楼下就有家小超市,商品种类也还算齐全,匡牧人到底要买什么特地跑来这么远? 秦子夜去零食区拿了几袋薯片,想到家里正好牛奶喝完了又去冷柜拿进口牛奶,顺便拿了瓶酸奶,正在他考虑要不要拿几盒奶酪和培根的时候,他瞥见匡牧人在进口保健品区拿着个罐子仔细看。 秦子夜随便拿了个牌子的奶酪和培根,抱着一堆食品走过去,匡牧人转头看见他,说道:“屯粮啊?” “回家慢慢吃。”秦子夜把怀里的食品全放进购物车里。 匡牧人把手上的罐子塞给他,“你来的正好,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那罐子上全是英文,匡牧人看不懂,他见秦子夜平时在家里总是抱着笔记本看那种连中文字幕都没有的原版电影,就让他来帮忙看看。秦子夜大学就是英语专业,以前上学时放假也经常在国外度过,当然没问题。 看了介绍之后秦子夜没有回答匡牧人,而是问:“你买这个干什么?” “不是我自己吃的,这到底写了什么?” 秦子夜还是没有回答:“你买给谁的?” 匡牧人有点不耐烦了,“买给老人吃的。你看看老人能不能吃?” “这是一罐美国进口的蛋白|粉,中老年可以吃。”秦子夜道,心里好奇匡牧人说的那个老人是谁,别说他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就算健在,也不太可能。 匡牧人一听秦子夜说老年人可以吃,就把罐子丢进购物车里,秦子夜看了眼货架上标的价钱,八百多块钱一罐。 有秦子夜帮忙看说明,匡牧人在进口保健品区又挑了两瓶深海鱼油、两罐补铁奶粉,还有各种维生素,他挑的都是澳洲一个比较高端的牌子,因为听说这个牌子的产品都是纯天然的。 最后结账的时候,秦子夜钱包还没掏出来,就见匡牧人眼也不眨的把卡递了出去,匡牧人连着秦子夜买的零食一起结了,总共五千多块钱。秦子夜看了眼那些昂贵的进口保健品,疑惑越深。 两个人提了两大包东西回到车里,匡牧人发动车子,开到了三环外一家疗养院。 疗养院的护工似乎都认识匡牧人,匡牧人一推门进去就都笑着跟他打招呼,有几个年轻姑娘躲在转角,互相推攘半天才扭扭捏捏出来红着脸说:“匡先生,你来看桂奶奶啊?” 匡牧人对疗养院的人都挺和蔼,“是啊,桂奶奶在房间里吗?” “在、在,午觉刚醒,盈盈在照顾她呢!” “哦,那我就过去了,你们忙吧!” 匡牧人熟门熟路来到三楼一间病房外,打开门,秦子夜跟进去,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坐在床上看电视,房间里还有个穿护工服的年轻女孩儿正在收拾东西。电视声音开得挺大,播的正好就是秦子夜演的《云海》,这剧收视不错,都不知道是第几轮重播了。 “奶奶。”匡牧人露出个笑容。 老太太跟护工姑娘一起转过头,都是一脸惊喜。老太太忙招手:“小牧来了啊!快过来,快来奶奶这儿!” 匡牧人把两大包保健品放在桌子上,说:“奶奶,我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上次你不是说总是头晕吗?我问了医生你是缺铁贫血,这儿有专门补铁的奶粉,你喝了就再也不晕了!” “哎呦……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很贵吧?小牧啊,你自己还要挣钱养自己,将来还要娶老婆,可不能乱花钱!奶奶看见你就哪也没毛病了!”老太太责备,注意到匡牧人身后的秦子夜,问:“小牧,你带朋友来了啊?” “奶奶你好,我叫秦子夜。”秦子夜把帽子墨镜口罩都摘了,本来正脸颊轻红悄悄看匡牧人的护工姑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老太太亲热道:“是小夜啊!难得小牧带朋友过来,你快坐,别拘束!” 匡牧人坐到床边陪老太太说话,过了会儿又有个护工姑娘敲响房门,探头进来说:“盈盈,出来一下。” 那叫盈盈的护工姑娘只得不情不愿的看了眼匡牧人,恋恋不舍的出去。 老太太见了匡牧人明显很开心,一直笑呵呵的,她把床头柜上搁着的一个蛋递给匡牧人,“小牧,你瘦了啊!来,快吃了。” “奶奶,这是疗养院给你的早餐里的吧?你怎么不吃呢?” “早上喝了粥就忘了吃,你快吃吧!” 匡牧人看了眼老太太手里的蛋,那蛋虽然有鸡蛋大小却是浅绿色的壳,匡牧人摇头,“还是算了,这是鸭蛋。” 匡牧人不挑食,唯独不爱吃鸭蛋,秦子夜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发现了。 老太太道:“鸡蛋。” 匡牧人将信将疑,想到蛋从早上放到现在也不新鲜了,给老太太吃不合适,一会儿出去要叮嘱盈盈监督老太太每天把早餐吃完。 老人都有习惯给小辈塞吃的,匡牧人拿过蛋,走到垃圾桶边剥了壳,两三口吃了,随口道:“这鸡蛋的壳怎么是绿色的?” 老太太道:“鸭蛋。” 匡牧人:“……” 秦子夜:“……” “小夜啊,”老太太转向秦子夜,“你跟小牧是好朋友吧?你看小牧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女朋友,也太不像话了对吧?” 匡牧人好笑道:“奶奶,你怎么操心起我这事儿来了?” “我不给你操心谁给你操心?你看你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安定下来,别的小伙子你这个年纪都当爹了!你赶紧找个女朋友才是正道!”说到这里,她拉住坐在旁边的秦子夜一条手臂,“你也别挑挑拣拣了,我看小夜就挺好!你俩赶紧去把证领了,早点生个孩子要紧!” 匡牧人和秦子夜再次双双无语了,合着老太太一直把秦子夜当成女人了。秦子夜虽然五官精致秀气,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的,秦子夜想老太太眼神不太好。 老太太拉着秦子夜推销匡牧人:“小夜啊,盈盈说你们现在的女孩子都需要什么、什么……安全感?你看小牧人高马大的,就很让人有安全感啊!而且又孝顺、又贴心……” “行了奶奶,你别再说了……”匡牧人打断。 老太太不高兴:“怎么不说?你好不容易带个女孩子过来,还不抓紧机会?你看小夜生的多好看,跟电视里那个靳朗一样!我可喜欢靳朗了,你要是娶了小夜……” 匡牧人哭笑不得:“奶奶,他不是像,他就是靳朗。” 老太太呆住了,看看电视又看看秦子夜,摇头:“怎么可能,靳朗是男的!” “他也是男的,而且是我亲弟弟。”匡牧人把秦子夜拉起来,在他平坦的胸前拍了拍。 老太太彻底傻眼了。 到了老太太的饭点,匡牧人才和秦子夜离开疗养院。正好是下午六点钟吃晚饭的时候,疗养院附近比较偏僻,只有一家冒菜馆。 匡牧人烟瘾犯了,让秦子夜点菜自己在门口抽了支烟,进去的时候两份冒菜已经送上来了。 匡牧人坐下,见两份都是红味,正想起身去给秦子夜倒碗白开水,就听秦子夜问:“桂奶奶到底是什么病?” “精神病。”匡牧人道。 秦子夜正倒茶的手顿住了。 匡牧人笑了下,“没跟你开玩笑。你以为鸭蛋那事儿是她故意骗我?还有她把你认成女的是眼神不好?都不是。而是她精神有问题,记忆错乱,有时还会有幻觉。” “……为什么会这样?” 匡牧人沉默片刻,低声说:“任谁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都会崩溃吧。” 秦子夜动了动唇,换了个话题:“你没带何小姐去看过桂奶奶?” 秦子夜觉得匡牧人照顾这位老太太应该不止一年两年了,既然老太太这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他可以把女朋友带给老太太看看,老太太也好安心些。 匡牧人只是道:“没什么好见的。”给这么一打岔,匡牧人就忘了拿碗的事,直接取了筷子吃饭。 其实秦子夜还想问问桂奶奶到底是匡牧人的什么人,但他直觉会触到一些匡牧人不愿提及的东西,便没有开口。 27、第31章 礼物 之后两人接着窝在家里过了两天惬意的米虫生活,这样悠闲的日子就暂时结束了,韩东把工作通知传达了过来。 还有一个多礼拜就是春节,《帝姬》已经敲定了档期和播放平台,将作为某一线卫视的开春大戏从大年初一开始独家播放。宣传已经启动,这家卫视除了每天广告期间轮着播出各个人物版本的预告片,还邀请了《帝姬》剧组去他们的王牌综艺节目录制一期专场。 节目录制当天,匡牧人开着保姆车把秦子夜送到电视台。令秦子夜意外的是抵达电视台后,韩东在那里等他。 要知道自从招聘了匡牧人这个贴身保镖,韩东的工作重心已经渐渐转移到秦子夜的星途规划上,很少再跟秦子夜出通告,在秦子夜看来,韩东已经默认把助理这块儿的工作丢给匡牧人了。 韩东跟匡牧人打了招呼,就把台本塞给秦子夜,边交代待会儿台上注意的事项边往电视台里走。 电视台的许多部门春节期间是要放假的,所以近来在赶着提前将节日期间的每一期节目录好,每天都要进出好几拨嘉宾,忙到半夜,不光艺人们辛苦,电视台的主持人与工作人员更加辛苦。 原本《帝姬》剧组安排的时间是晚上11点那场,秦子夜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在单独的化妆间化妆时,隔壁洪大林的助理过来串门,偶然提到女主角白晨还没到,导演组正在跟白晨的助理联系。 上场前30分钟白晨还没影子,恰巧演播厅里正在录制的那一组出了点状况,录制时间将延长。《帝姬》剧组的艺人们都在休息室里等着,12点多的时候前面那组嘉宾录制结束,白晨依然没有来,连她的助理也联系不到。 今天参与录制的人有《帝姬》的三位主角秦子夜、白晨与梁王的饰演者,还有两个在剧中扮演公子灏的忠心下属的男女,以及姜王的饰演者戏骨洪大林。除了洪大林,年轻人都是华宇的艺人,对于同公司的白晨迟到失联,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脸上过不去。 电话打了几个小时都找不到人,导演怒道:“算了!不等了!直接开始录!” 没女主角直接录? 工作人员相互看看,都没说话。 正在大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白晨终于姗姗来迟。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她的助理,还有一名被她亲热的挽着手臂,穿一身名牌服装戴金色框眼镜的高挑文雅的男子。 秦子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导演迎上去,前一刻还怒气冲天的脸立即换上讨好的笑:“宋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咱们台里?” 宋文哲温和礼貌的笑道:“晨晨今晚为了陪我耽误了录节目的时间,我怕她被人错怪,跟过来解释一下。” “哪儿啊!怎么会?我就知道小白……咳咳,小晨不可能无缘无故迟到的,我还担心她遇上什么紧急事件了呢!现在见她好好的,还有宋公子您陪着,总算放心了!哈哈哈……对了,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咱们早点儿录完,也不耽误小晨跟宋公子二人世界不是?”导演哈哈大笑,一副对白晨关怀有加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气到不等女主角就要开始录节目的人不是他似的。 白晨被导演后面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说的脸上一红,娇羞又甜蜜的看了宋文哲一眼,宋文哲微笑着拍了拍她缠在手臂上的手,柔声道:“去吧,大家都等着你了。” 白晨乖巧的去了化妆室,韩东把白晨的经纪人兼助理赵洋拉到一边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赵洋道:“不就那么回事儿呗!你看不出来?” 韩东道:“我是问他俩怎么勾搭上的?谁给牵线搭的桥?”宋文哲这种身份包养个小明星当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奇在白晨才出道,人脉、资源、作品……几乎什么都没有,宋文哲怎么会从那么多女艺人中把她挑出来? 赵洋摆手:“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可不干这种事!我只负责她的工作,她的感情我管不着!” “感情?难不成他俩还是来真的?”韩东眯了眯眼。 赵洋耸肩,没回答。 正式录制节目的时候,宋文哲被导演精心安排在贵宾间坐着上好的真皮沙发,观看55寸液晶大屏幕里直播的演播厅实况。 他依旧噙着素来优雅的笑容,靠在沙发里。不知是否导演授意了摄像师们,白晨的镜头特别多,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追随他这位新欢,而是停在白晨身边的秦子夜身上。 此刻录制正进行到观众互动环节,镜头扫过台下观众席,宋文哲看见了坐在前排工作人员间的匡牧人,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他皱着眉想了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过了会儿接通,那边的人吼道:“哪个挨千刀的大晚上打扰老子……” “吴归?我是宋文哲。”宋文哲冷声道。 那边立即没了气焰:“宋、宋公子!?哎哟,这大晚上的什么风把您的电话给吹过来了?您有什么事儿要我效劳啊?” 宋文哲没理他那副谄媚的语气,“上次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吴归邀功般一口气说:“都办好了!何昌明每次来赌我都让小弟做了手脚,有出没进,欠了一屁股债!哈哈哈哈……” “就这样?” “那……那还怎么样呢?” “我记得你儿子很喜欢何昌明的女儿?” “是、是啊……这又怎……” 宋文哲看着屏幕上坐在人群间的匡牧人,慢条斯理的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镜头又转回了台上,主持人正在说:“听说这部剧的主题曲是子夜亲自演唱的!我们都还不知道子夜不光会演戏,还会唱歌,接下来让他唱给大家听好不好?”台下的粉丝们立即欢呼响应,演播厅灯光变化,响起《帝姬》主题曲的前奏。 宋文哲注视秦子夜的特写镜头,充满了猎人看着猎物时的浓浓兴致。 凌晨三点多钟录制才终于结束,虽然录了两个多小时,但电视台会剪辑压缩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长,配上后期,在《帝姬》开播后播出。 秦子夜的感冒还没有全好,刚才唱歌的时候就感到了嗓子疼,下台时他托韩东去找点润喉片来,韩东立即就去了。秦子夜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化妆间,注意到化妆台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大礼盒。 礼盒上有一层塑封,还缠了天蓝色的缎带,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秦子夜正一个人对着盒子奇怪,匡牧人推开化妆间的门走了进来。 匡牧人也看到了那盒子:“谁送的?” “不知道。”秦子夜摇头。 “可能是粉丝吧。”匡牧人没怎么在意。 秦子夜却说:“粉丝会加一封信或卡片什么的。这里是电视台的化妆间,一般的粉丝不能自由走动,他们有礼物应该会送到韩东手上,由韩东转交给我。” 匡牧人坐在沙发上倒水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来:“……你觉得是谁?” 秦子夜有个猜测,却不太肯定。 要不是今天看见宋文哲,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以及这个人曾做过的事了。他跟宋文哲的最后一次交流是在电话里,那时宋文哲的态度不像会轻易放过他。 秦子夜摇头,匡牧人挑起眉,秦子夜无奈道:“宋文哲?” 匡牧人先前在外面抽烟,根本不知道宋文哲来了。提到宋文哲,他就会想起那晚闯进酒店套房时看见的一幕!他阴沉了脸:“宋文哲在这里?” 秦子夜怕他为上次何昌明被设计欠债的事冲动的跑去找宋文哲麻烦,说:“他应该已经离开电视台了。今天白晨迟到就是因为陪他才耽搁了,他好像是白晨的男朋友。” 匡牧人讥讽的“呵”了声,即便他没在娱乐圈混过,也清楚宋文哲那种人不可能对个小艺人认真。 秦子夜拿起盒子,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找到垃圾桶就扔了进去。盒子太大,只进去一个角,卡在那里。 匡牧人说:“你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不看。”秦子夜摇头。 “说不定跟宋文哲没关系。” 秦子夜道:“那也不看。不知根底、没有署名的东西最好不要开,说不定有毒。” 匡牧人闻言想,秦子夜过去真的是被杨展业疯狂的追星行为吓怕了。秦子夜来到沙发旁,在他身边坐下,匡牧人把刚才倒的热水递过去。 秦子夜愣了下。 匡牧人道:“不是嗓子不舒服吗?喝点热水。” “韩东跟你说的?” “还用他说?听你唱两句就听出来了。”匡牧人取出支烟刚送到嘴边,说到这儿又自觉的收了回去。 秦子夜留意到了他的这个举动,捧着那杯热水喝了一口,觉得一直暖到了心里。 28、第32章 争吵 韩东没有找到润喉片,就拉着秦子夜去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匡牧人则直接去停车场开车。 凌晨三点多钟,整条街的商户基本都闭门了,路上见不到行人,于是秦子夜连墨镜也没戴,大大方方跟韩东走在路边。药店离电视台不远,经常有明星经过,穿白大褂值夜班的小姑娘见到秦子夜虽然欣喜却没有过于激动,红着脸推荐了润喉片然后开单结账。 秦子夜付了钱就将一片药片含进嘴里,一股薄荷清香漫开,感到喉咙舒服了些。 两个人走到路口,秦子夜要等匡牧人,让韩东先走。韩东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半天,试探问:“子夜……你觉得、觉得匡牧人怎么样?” 平时韩东对匡牧人都是“哥们儿”、“匡哥”叫得亲热,从没这么正经叫过名字。 秦子夜感觉韩东有话要说,“什么怎么样?” 韩东道:“我是说……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保镖?我可以给你招聘一个更好……” “不用。”秦子夜一口回绝。 “子夜,匡牧人这个人的背景太乱了,不适合留在你身边。我招聘他的时候只询问了过去三年的工作,没想到他三年前混过黑帮……” “他都已经不混黑帮三年了,还有什么乱的。”秦子夜道。 韩东被噎了一下,“你跟我玩儿什么文字游戏?我这是为你好。你在圈子里听到的艺人跟黑帮牵扯上倒大霉的例子还少吗?” 秦子夜看着前方:“匡牧人现在不混黑帮,也没有把我跟任何黑帮牵扯上。” 韩东语重心长:“等牵扯上就晚了!退一步说,就算他没那个意思,他以前认识的人、以前的仇家呢?我怕你无辜躺枪!” “不会。”秦子夜依然平静,语气却很笃定。 韩东有些急了,“子夜,我知道你这人一旦跟谁相处久了就会不由自主依赖对方,但也要分对象!别说匡牧人只是不混黑帮三年,就是十三年、三十年,那又能怎么样?他混过就是混过,他做过不干净的事,认识不干净的人,难保哪天动了过去那些歪心思!再说你跟他待久了,沾染上不好的习性……” “别说了。”秦子夜冷声打断,转过头来,“他没有伤害我,也没有带坏我。” 韩东感到不可思议,他从秦子夜入行就是秦子夜的经纪人兼助理,从没见过秦子夜这样冰冷的目光,就好像他正被秦子夜敌视着! 这让韩东火了,他吼道:“你还说你没被他带坏?那天晚上你都要拉着人一起作伪证了!匡牧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关你的事。” 韩东怒火中烧:“好,不关我事!随便你怎么样,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韩东转身跑了几步,回头发现秦子夜甩都没甩他一眼,根本没有追过来讲和的意思,便怒气冲冲的跑回电视台开车回家了。 秦子夜没管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时一辆纯黑色的宾士停在了身前。副驾驶座上的人是陈京,后座上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正是宋文哲与白晨。 后车窗降下来,白晨看见秦子夜,羞涩的微笑了一下。宋文哲温和笑道:“子夜,这么巧?我送你回去吧?” 秦子夜面无表情的说:“不必了。宋先生应该正在送白小姐,我就不打扰了。” “怎么能说是打扰呢?”宋文哲吩咐,“陈京,你替我送白小姐回家。” 白晨脸上的笑容一下就顿住,几乎以为听错了,而陈京已经下车打开后车门,把她请了出去。 白晨被陈京请上后面跟着的一辆小轿车,车子绝尘而去。宋文哲对秦子夜道:“现在没有别人了,我送你吧?” “不用。我的车马上就到了。”秦子夜转身,宋文哲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拽住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 宋文哲长得文质彬彬,力气却很大,一下便将秦子夜拽到窗前,“我为你送走了白晨,今晚你是不是该代替她?” “做梦!放手……”秦子夜挣扎,这时他被人从后方抓住肩头猛地从宋文哲手里脱离,然后整个人被往后扔出老远。 这一扔力气之大,秦子夜耳边响起“呼啦啦”的风声,几乎就是倒飞出去的,差点坐在地上。抬头看去,匡牧人已经揪着宋文哲的衣领把他的脑袋拽出了车窗。 陈京跟后面那辆轿车走了,现在宋文哲身边只剩个矮个子中年司机,司机急得六神无主,正努力想把匡牧人拉开。 宋文哲反倒很平静,还跟匡牧人打了招呼:“是你啊?你还在给子夜做保镖?不守着你岳父真的没关系吗?说不定哪天他就被高利贷砍死在哪个角落了……” “你闭嘴!”秦子夜跑过来跟司机一起拉住匡牧人,“放手!不要动手!” 匡牧人一只手就把秦子夜连司机两个人都推开了,他捏紧了宋文哲的领口,几乎是抵着他的额头咬牙道:“不许再靠近他!”说完,把宋文哲狠狠推回了车里。 司机急忙坐回车上,惊魂未定的把四个门都上了锁,宋文哲坐正身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转头目光狠厉的看了匡牧人一眼,定在秦子夜身上,“子夜,你的这个保镖真的是让我非常不愉快,我会怎么做上次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的提议长期有效,你慢慢考虑。晚安。” 车窗升起来,中年司机仿佛怕匡牧人扑过来似的一踩油门车子就彪了出去。 匡牧人的确想揍宋文哲,但宋文哲的话让他转移了注意力,他瞪向秦子夜:“你私下跟他见过面?” 秦子夜摇头,匡牧人依旧狠狠看着他,秦子夜道:“他说的是何小姐失踪那晚电话里……” “什么提议?”匡牧人又问。 秦子夜垂下眼,目光游动,匡牧人没有给他时间组织谎言,抬步:“我去问宋文哲。” 秦子夜拉住他的手臂,“别去。” 匡牧人审视他,秦子夜低声说:“宋文哲要找你麻烦,我让他不要把你扯进来,他就说……让我拿自己去换……” 匡牧人的表情凶的吓人:“你答应了?” “没有。” 匡牧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随即又皱眉:“怎么上次不告诉我?” 秦子夜道:“我以为他胡说的。” 匡牧人无声看了他一会儿,抽出手,掏出车钥匙往停在路边的保姆车走去。 两人坐上车,匡牧人把暖风打开,点了支烟。密闭的空间中烟雾弥漫,他开口说:“不论宋文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跟他见面。” “嗯。”秦子夜点头。 “不许傻乎乎的去跟他做什么交易。” “嗯。” “像刚才那种我不在身边的情况,如果遇上他,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 “他如果对你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秦子夜答得毫不犹豫,匡牧人总算气散了些,把烟叼在嘴角,发动车子,问:“饿了吗?” 秦子夜愣住,匡牧人敲了下仪表盘,“都快四点了。” 累了大半晚上回到家肯定是蒙头睡到明天下午,醒过来肚子肯定饿疼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家睡觉。 晚饭是六点钟吃的,都快十个小时了,秦子夜确实饿了,匡牧人问他想吃什么,秦子夜想了想,说:“冒菜。” 匡牧人道:“大半夜的哪家冒菜馆还开着门?换一个。” 秦子夜说:“那就火锅吧,跟冒菜差不多。” 火锅店大都凌晨两点左右就打烊了,匡牧人觉得秦子夜是故意给他出难题,抬手正要敲他脑袋,突然想起个地方,于是打转方向盘,“好,火锅。”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位于一条小街上的串串店外。串串也算火锅的一种,人少也能吃。 凌晨四点钟,店里还有几桌客人,匡牧人选了个隐蔽的位子,让秦子夜自己去挑菜。 秦子夜拣了自己爱吃的素菜,又给匡牧人拿了一大把荤菜,将整个筐子塞得满满的。挑好菜回来时桌上已经上了鸳鸯锅,中间一个小圆阁里面是菌汤,外面的红锅里是满满的牛油和花椒、辣椒。 匡牧人见秦子夜放下来的一大筐菜,“这么多?” “你不饿吗?” “那也吃不了这么多。” 秦子夜把两串冬瓜放进红汤里,匡牧人道:“我不喜欢吃冬瓜。” 秦子夜说:“我自己吃的。” “你不是不吃辣吗?” “只是不吃,不是不能吃。”冬瓜烫熟了,秦子夜拿出来放进油碟里,眼也不眨就吃下去了。匡牧人想起上次在明晨饭店自己主动去给他拿碗倒水涮辣椒的事,登时觉得傻透了。 事实证明,秦子夜很能吃辣,这一顿火锅他根本没碰中间的菌汤,全部涮的红汤,吃完的时候整张嘴就像涂了暗红色的唇膏一样。 回到车上秦子夜到处找水,匡牧人把保温杯递给他,他想也没想打开就喝,匡牧人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秦子夜苦着脸吐出舌头:“好烫!” “刚想给你说接的是开水。烫到舌头了?我看看?”匡牧人打开顶灯,扳过秦子夜的脸往上抬。 顶灯光线不太足,匡牧人凑近了仔细检查秦子夜的舌头,然后摸了摸他的脸,“没事,没烫出泡。下次小……” 秦子夜不知是被辣椒辣得还是被热水烫疼了,眼睛水雾鞯模锬寥苏栈氐氖炙布湮薹t贫乱豢蹋趴刈右梗谎圆环5闳蓟穑d烦迪蜃呕毓5穆房ァ 29、第33章 戒指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沉默,秦子夜转头看匡牧人,匡牧人两眼盯着前面的路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秦子夜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好像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僵硬。 到家已经凌晨五点钟,两个人随便洗漱后就扑到各自的床上睡了。 匡牧人这一觉一下就睡到了当天晚上10点,他去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轻轻敲了秦子夜卧室的门,没有回应,就独自下楼出去找东西吃了。 匡牧人在小区外面的小饭馆吃了一盘炒饭,本来想给秦子夜打包一份带回去,但又不知道秦子夜要睡到什么时候,从饭馆出来正好有一辆小推车在卖红糖糍粑,就卖了一盒,准备等秦子夜醒了给他当宵夜填肚子。 凌晨两点多钟,匡牧人倒在客厅沙发里找电视节目,卧室门开了,秦子夜穿着睡衣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 尽管电视声音开得很小,卧室里根本听不到,匡牧人还是问了一句:“吵醒你了?” 秦子夜摇头,去洗手间洗漱,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清醒多了。他去厨房转了一圈没找到吃的,来到客厅在匡牧人旁边坐下,匡牧人把塑料袋里的盒子打开推到他面前:“有点凉了,吃吧。” 糯米做的糍粑,凉了也软趴趴的,裹了黄豆粉,浇了浓稠的红糖,十分可口,匡牧人看了几个广告,转头见秦子夜一小会儿就已经吃了大半盒,黄豆粉沾了满嘴。 匡牧人倒了杯白开水递给他:“太干了,喝点水。” 秦子夜一只手接过杯子,一只手拿了一块糍粑送到匡牧人嘴边:“好吃。” 匡牧人头微微一偏把那块糍粑叼走了,顺手帮秦子夜擦拭沾在唇上的黄豆粉,正巧这时秦子夜的舌头扫过,舌尖不偏不倚舔了下匡牧人的指腹。 温软的触感令彼此都是蓦然一怔,两个人的目光碰上,空气似乎寂静了下来,趁得电视里的说话声特别响亮。 秦子夜默默侧开头,喝了一口水。沉默了几分钟后,匡牧人突然站起身。 秦子夜见他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大衣边穿边往门口走,也站了起来:“你要出去?” “临时想起件事要办。你吃完了也别熬夜,继续睡吧,糯米撑胃,别吃太多。我明天或后天回来。”匡牧人换上鞋,头也没回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下降的电梯里,匡牧人给华亦奇打了个电话,忙音响了许久之后,听筒里传来华亦奇的声音:“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不好意思,奇哥,来接我一下。” 华亦奇恼火道:“大半夜的你要干嘛?你不在家里吗?” “我刚出来,这个时候不好打车。”匡牧人说完也不给华亦奇拒绝的机会,挂了电话,编辑了地址发过去。 半个小时后,小区外来了一辆破旧的小轿车,车窗降下去,华亦奇探头出来朝路边喊:“阿牧!” 匡牧人本来在玩手机,听到叫声走过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华亦奇顺便看了眼小区雄伟的大门跟里面优秀的绿化,赞叹:“这就是你弟弟住的地方吧?果然有钱。” 车子开出去,华亦奇点了根烟提神,问:“怎么?跟你弟弟吵架了?被赶出来了?” “他要什么时候学会跟人吵架,我倒高兴他有长进了,省得被人欺负了只会呆头呆脑的让人更想欺负。”匡牧人也点燃支烟,抽了一口说:“奇哥,我去你那儿住两天。” “真吵架了?”华亦奇转过来,“到底什么事?” 匡牧人问道:“奇哥,你能找人帮我盯个人吗?” “谁?” “宋文哲。” “那是谁?” “盛星集团的公子。” 华亦奇差点没把方向盘打反了,“你盯盛星集团的公子干什么?” 匡牧人没有说话。 华亦奇问:“又是跟你弟弟有关?” 匡牧人默然许久,才皱眉低声道:“我怕宋文哲使出下流手段。” 虽然说的没头没尾,但华亦奇一下就猜到了什么情况。他叼着烟摇头,“你这个弟弟还真是会招惹是非,又是被疯狂粉丝跟踪又是被大富商觊觎,连我都想见见他到底什么姿色了!潘安再世吗?” 匡牧人“嗤”的笑了声,随即正色道:“奇哥,说正经的,能行吗?可以的话不光是盯着,最好能有个人震慑住宋文哲,让他不敢接近秦子夜。” “你当我是谁啊?我不过是早年在道上混过段日子认识些三教九流的人,宋家那种豪门,我敢惹?”华亦奇瞪了他一眼,两指夹住烟吐出口白雾,眯着眼半天才道:“我找人派个小弟给你盯着,有什么事让那小弟直接报给你。” 匡牧人知道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说:“谢了。” 华亦奇家就在他那家小饭馆背后的小巷子里,一室一厅总共才三十多坪,还没秦子夜家的客厅大。进了门匡牧人熟练的打开客厅里的沙发床,华亦奇从柜子里拿了枕头、床褥和厚厚的被子出来。 铺好了沙发床,匡牧人让华亦奇去睡觉,华亦奇不急着回卧室,拿起茶几上的半罐啤酒,靠着墙说:“不困了,一会儿再睡。” 匡牧人抱歉地说:“奇哥,对不起。” 华亦奇无所谓的笑了:“没事。不过我挺意外的,你三番两次为了你那个弟弟来找我帮忙,你不恨他了?” “恨?” 匡牧人的脑海里出现了秦子夜的模样。 确实小时候对江静兰与匡南锋的恨令他迁怒过秦子夜,但那幼稚的、偏执的迁怒,在成长过程中早就烟消云散。 再次遇到秦子夜的一刻,他就发现他根本不恨他。 正是因为不恨,他才更加暴躁,他不想让秦子夜知道他面对他连恨都恨不下去,所以总是挑衅他、激怒他,来掩饰内心的矛盾与无措。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单纯的恨,那么他就可以干脆的离开秦子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忍不住关注他、千方百计想保护他,焦头烂额。 上午10点钟华亦奇的小饭馆营业,匡牧人主动去饭馆帮忙,华亦奇没说什么,只是在收银的小姑娘阿英对着匡牧人犯花痴收错钱时提醒了一声。 匡牧人在饭馆帮了两天工,第二天下午3点多钟店里正清闲,华亦奇对他说:“你这个月还有几天假?一直在我这儿窝着,不去陪陪女朋友吗?” 匡牧人算过了今天就只剩一天假了,华亦奇从口袋里拿出枚银戒指塞他手里,匡牧人道:“干什么?” 华亦奇道:“老大不小了,拿去求婚。” 匡牧人被他的话逗乐了:“开什么玩笑。” “我天天在厨房里忙活,不方便戴,送你了。”华亦奇说。 匡牧人见那戒指也不是什么值钱货,就收起来了。华亦奇催他:“赶紧走,不然阿英要把这两天的营业额都给发出去!”收银台后的阿英缩了缩脑袋。 匡牧人跟店里的人告了别,打车去何梓蓉家。坐在车上他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两天他不在,秦子夜没有通告都在家里做了些什么?吃了什么东西? 的士在何梓蓉家楼下停下,司机师傅叫了一声,匡牧人回过神来,看着车窗外的楼道一会儿,回头对司机师傅说:“麻烦你再送我去个地方。” 司机师傅挺奇怪他大老远打车来这里又不下车换去别的地方,但有钱赚他当然不会多嘴,便问清了地址调转车头。车子换方向的时候,匡牧人瞥见的个人影,再仔细看去又发现不见了。 那个人影似乎是吴亚,匡牧人皱了下眉,给何梓蓉打去电话。何梓蓉接电话时声音闷闷的,匡牧人说:“你着凉了?嗓子不舒服?” 何梓蓉说:“……是有一点。” 匡牧人又问:“刚才你家里有没有人来过?” 何梓蓉说没有。匡牧人跟她聊了几句,让她注意休息,挂电话时心想大概是看错了。 回秦子夜的公寓这一路上,匡牧人心里越来越乱,很烦躁,他明明有个女朋友,却不管是脑子还是身体总是不由自主围着秦子夜打转,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站在公寓门外,匡牧人拿钥匙插|进钥匙孔。 他突然想起近来秦子夜的口味变了,不是从他那天半夜吃红油火锅开始的,在那之前他们一起吃饭,他就不再特地去点清淡的菜了。更久之前,他拉着韩东找到了明晨饭店…… 就好像他在从生活的小细节上向他一点点靠近,融合…… 公寓门一分分打开,匡牧人感到心头有一扇门也随之开启了,然后,他就看见了客厅里睡在他那张折叠床上的秦子夜。 秦子夜盖着他的被子,抱着他的枕头,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匡牧人无声站在床前,神情复杂。半晌过后,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额前软软的头发。 秦子夜被这个动作弄醒了,睁眼懵懵的看着他,好像还没分清梦境与现实。 匡牧人在他肩上拍了下,“起来了。饿了吗?晚饭想吃什么?” 秦子夜这才确定匡牧人是真的回来了,立即坐起身。对于匡牧人看见他睡在他床上这件事,他有点紧张,却见匡牧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匡牧人去拿秦子夜踢到床底下的拖鞋,俯身的时候华亦奇那枚银戒指掉了出来,正好落在秦子夜手边。 “这是……”秦子夜捡起来,指尖上的戒指立即就被拿走了。 匡牧人站起身,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婚戒。” 30、第34章 绑架 那戒指只是枚普通的银戒,也不像对戒,不可能有人买来求婚。这完全就是个临时起意没有准备、也不打算去圆谎的谎言,匡牧人是骗他的,秦子夜知道。 但是匡牧人为什么要骗他。 秦子夜思来想去,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只有匡牧人察觉了他的心意。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只是因为他看见他睡在他的床上?还是更早之前,他就发现了?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匡牧人在发现了他对他的爱意后,唯一的回应是给了他一个谎言。 这个谎言终结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这个谎言的意义,是拒绝,是让他死心。 他果然不会考虑他…… 秦子夜垂下头,手机屏幕一直停在联系人的页面,最上面紧急联系人的位置是匡牧人的名字,他的目光在上面停了许久。 这个时候化妆间的门敲响,秦子夜如梦初醒,抬头道:“请进。” 白晨的助理赵洋推开门,招呼道:“子夜,道具准备好了,要开始录节目了!” 秦子夜应了声,跟在赵洋身后去演播厅。 今天已经二十八了,后天就是春节。电视台从三十到初七,会在每天中午十二点播放一个名叫“偶像来拜年”的时长45分钟的小型综艺节目,每一期请一男一女两名嘉宾,包括访谈、游戏与抽奖三个环节。 二十九下午开始,电视台大楼基本就没人了,所以节目都要提前录制,《帝姬》春节开播,为了顺便宣传电视剧,电视台邀请了秦子夜和白晨做其中一期的嘉宾。匡牧人今天用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假,韩东跟着手下一名新人去了外地,只好把秦子夜托付给同一公司的艺人助理赵洋照顾一天。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秦子夜从窗口看到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他突然想起出门时匡牧人还在家,不知道他现在出去没有?有没有带伞? 演播厅舞台上挂了大红灯笼,布景色彩全部以中国红为主,主持人也穿戴了很传统的服饰。白晨正坐在台下看台本,秦子夜跟赵洋来了,她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赵洋拽不住白晨,只好尴尬的转向秦子夜,对他很不好意思的笑笑。 后来录节目中,主持人拿秦子夜跟白晨调侃开玩笑,白晨表现出来的反应很不友善,导演不得不中断录制。赵洋把白晨拉到一边说了许久的话,才总算在镜头前面勉强应付过去,但到了做游戏的环节时,白晨故意把秦子夜推开,秦子夜脚下一滑撞上了游戏设施,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 演播厅里登时一团乱,白晨自己也吓傻了。她本意只是想让秦子夜摔一跤,根本没想到会见血。好在伤口不深,秦子夜简单清洗了一下,坚持把节目录完了。 今天的节目是内部录制,台下没有粉丝,但整个录制过程白晨各种不配合、各种针对秦子夜,电视台在场的工作人员全部看到了,私下议论纷纷。 录完节目秦子夜就没有通告了,准备去找家门诊处理脖子上的伤口,然后回家。回化妆间拿东西的路上,赵洋追过来替白晨道歉,秦子夜没说什么。 不管是在公司里的地位还是现在走红的程度,秦子夜都远远高于白晨,白晨以前见了秦子夜都是礼貌客气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一定是因为那晚宋文哲把她赶下车的事。 秦子夜刚想到宋文哲,宋文哲就从前面白晨的化妆间里走出,白晨紧跟着追出来,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宋文哲脸色冰冷,看也没看她一眼,见到秦子夜展开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子夜,这么巧?” “是啊,很巧。宋先生,失陪了。”秦子夜脚步不停从宋文哲身边走过去。 宋文哲几步追上来:“子夜,听说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多谢宋先生的好意,不用了。” “子夜……”宋文哲拉住秦子夜的手臂。 秦子夜立即像触电般甩开他,“别碰我!” 这一下反应太过激烈,厌恶与敌意表露无遗,连正在低低啜泣的白晨和低声安慰她的赵洋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秦子夜快步离开。 走廊上安静下来,白晨对宋文哲的背影嘲讽道:“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哈哈……你看到了吧?任凭你怎么讨好,秦子夜根本就不理你!哈哈哈……” “小晨!”赵洋急忙去捂她的嘴。 白晨推开赵洋的手,报复性的得意笑道:“你说我不过是个只配给人暖床的戏子,可有的戏子根本看不上你!你是宋家的公子又怎么样?秦子夜照样对你不理不睬!就算你为他抛弃了我,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秦子夜不像你这么变态,人家不喜欢跟男人鬼混!你就算掏心挖肺也碰不了他!醒醒吧变态……” “小晨!!”赵洋死死捂住了白晨的嘴。 赵洋知道白晨初入娱乐圈不懂圈子里的潜规则,对宋文哲动真心了,因此被告知只是游戏一场后控制不住情绪,几近发疯了。 但宋文哲不是会同情她这种心情的人!再让她疯下去,白晨恐怕今后都没法在圈子里立足! 宋文哲缓缓回过身,镜片后冰冷的目光中尽是危险的气息。 白晨脸上疯狂的狞笑突然僵滞住了,连同赵洋在内,两个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宋文哲一步步走过来,白晨的身体止不住的微微战栗着。 赵洋额头已经冷汗涔涔,“宋、宋公子……小晨不懂事,你不要跟她计较……” 宋文哲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去,一步也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只是在擦身而过时,用低沉至极的声音说了一句:“我要的人,即便成了尸体,也要躺在我的床上。” 随着高档皮鞋踩在地板石砖上发出的声音远去,渐渐完全消失,走廊上再次寂静下来。 赵洋满脸苍白的呼了口气,而白晨则是身体一软,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秦子夜当然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的这些事,他回化妆间拿了手提包就坐上电梯去了电视台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来到自己的车旁,他拿出手机。 匡牧人上次说他不在的时候遇上宋文哲一定要立刻通知他,秦子夜刚翻出通讯页面,又犹豫了。 那个时候匡牧人还没有察觉他的心意,但现在匡牧人明显要跟他拉开距离,他这么做,匡牧人会不会嫌他麻烦?会不会认为他故意纠缠他? 今天他已经犹豫了许多次要不要找匡牧人摊牌,把话说清楚。他不曾奢望过匡牧人回应他这份感情,更不曾自私的幻想过匡牧人跟恋人分开转而接受他,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匡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这一刻他却发现,即便现在匡牧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清楚匡牧人到底准备怎么对待他的感情吗? 他问不出口。 因为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自寻烦恼,是他不顾廉耻爱上了自己的哥哥,道德的枷锁与感情上的苦难,都是他强加给匡牧人的。有什么理由去让匡牧人承担? 握着手机矛盾了许久,秦子夜将手机默默放回了手提包里,可那晚车里匡牧人严肃的神情浮现在脑海中,他又将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 最终秦子夜还是决定告诉匡牧人宋文哲又出现了的事比较好,他拨过去电话,等待应答时不由自主握紧了手心,然而听筒里却是传来机械的声音告知占线。 秦子夜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想等匡牧人晚上回家再跟他说也是一样的,收起手机在包里找车钥匙。一个人无声无息站到了身后,秦子夜的余光从车窗玻璃上看到了个倒影,抬起头,忽然感到后腰被什么抵住了,然后全身一麻,失去了意识。 31、第35章 分手 天阴沉沉的,空气十分寒冷,老街上的店铺大都已经闭门,路上连行人都看不到几个。 匡牧人刚刚挂了华亦奇的电话,从出租车上下来,插着裤子口袋缓步往何梓蓉家走去。 前几天打给何梓蓉那通电话,当时因为他满脑子都想着秦子夜没注意到,过后才发现不太对劲。何梓蓉一向最缠他,那天在电话里她居然没有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能见面云云,再联想到那个酷似吴亚的背影……他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何梓蓉家门外,大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匡牧人推门进去,客厅空无一人,他左右看了看,正以为何家父女外出忘了锁门,就听到何梓蓉的卧室传出争吵声。 卧室里,吴亚刚被何梓蓉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何梓蓉生得娇弱纤细看上去没什么力气,但吴亚的半边脸居然立即就红肿了起来。 “我说过我不想见你!你还来干什么?”何梓蓉气喘吁吁,又抓起书桌上的书本、化妆品往吴亚身上扔。 吴亚抬手挡下那些东西,“我担心你才来看你!你不要这个样子!” “谁要你担心?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卑鄙!流氓!下流!” 吴亚的脸涨红了,一把紧拽住何梓蓉的手臂:“你想怎么骂都随便你,但你别想摆脱我!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这辈子就都是我的,我要娶你!” “你闭嘴!你闭嘴!”何梓蓉发疯一样狠狠捶打吴亚,搬起椅子砸在吴亚身上。吴亚急忙后退,刚退到门边却感门从后方猛地被踢开,整个人被震得跌了好几步才站稳。 房间里的两个人均朝门口看去,前一刻的噪嚷瞬间便被冻结了。匡牧人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客厅透过来的光线,一股毁灭性的阴沉气息充斥了空气中。 何梓蓉全身的力气仿佛突然都被抽干了,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般跌坐在了地上,面无血色,泪如雨下。吴亚这才回过神来,张开双臂挡在何梓蓉身前,对匡牧人大喊:“你要干什么?不许动她!” 匡牧人阴鸷的双眼狠狠盯着他,上前一步。吴亚身体不由自主一颤,却仍旧不肯让开半分,喊道:“不关梓蓉的事!你揍我好了,不要伤害她!” 匡牧人把吴亚狠狠推到墙上,扬起拳,吴亚没有反抗,紧紧皱眉咬唇闭上了眼,而这时何梓蓉扑上来拉住了匡牧人的手臂,“牧哥,别打他!” 匡牧人愤怒而不可置信的转头,何梓蓉重复道:“别打他,不怪他。” “他强迫你!还不怪他?” 何梓蓉摇头,“他没有强迫我,是我和他都被人下了药……” 匡牧人闻言,满面凶光的低吼:“谁做的?!” 何梓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匡牧人放开吴亚,两手握住她的手臂严厉的问:“究竟是谁?!” “现在这还重要吗?已经这样了……”何梓蓉擦干眼泪,抬眼看住匡牧人,清楚的说:“牧哥,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一出来,吴亚即便被匡牧人逼在墙上动弹不得,却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与之相反,匡牧人却是震惊难言。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因为这件事?” “不是。”何梓蓉不躲不避看着他说。 匡牧人紧握何梓蓉的双肩,深深看了她良久,低声道:“……你决定了?” 何梓蓉缓缓点头,说:“牧哥,我对不起你……你走吧。” 匡牧人没有再说话,放开她,转身一秒也没有停留离开了何梓蓉家。 下楼之后才发现,原来外面居然下起了大雨。 “牧哥!” 何梓蓉从楼上追下来,匡牧人回身见她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裙站在雨里,叹息一声把她拉回楼道。 何梓蓉一点也不在乎身上的雨,问匡牧人:“牧哥,你生气吗?” 匡牧人沉默了一刻,摇头。 何梓蓉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不对,你是生气的。但是你生气的原因,是我被欺负了。其实我希望你气我,即便你从来都不爱我,至少我希望你会像别的男人憎恨背叛了自己的恋人一样憎恨我,那证明你在乎我。牧哥,如果我不提分手,你是不会主动提的,对吗?就算我被人……你也愿意一直照顾我,就像个哥哥照顾妹妹,对吗?……其实这三年你跟我在一起,真的就像个哥哥呵护着妹妹成长一样……你一直在等我眼界高了,翅膀打开了,然后抛弃你……对吗?” 匡牧人一言未发,神色越来越沉默。 “牧哥,我知道你当初接受我的真正原因。”何梓蓉轻声说。 匡牧人猛地抬眼,何梓蓉对他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利用了你。” 说完这句话,何梓蓉转身走上楼梯。 匡牧人走出楼道,仅仅是他与何梓蓉说了几句话这么点时间,外面的雨已经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雨帘后连几步外的景物都看不清,和不久之前几乎就像两个世界。 只是片刻匡牧人全身上下就被雨淋湿了,头发跟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他没有去管,独自走在雨中,心里也像这瓢泼的大雨一样混乱。 何梓蓉把一切的过错都揽在了身上,不给他半分自责的理由,但这却令他更愧疚。而比起这些,最令他愧疚的是,他发现即便何梓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也无法给出半分真心,补偿他在感情上对她长久以来的亏欠。 就好像要把所有的感情完完整整的封存好,留给谁一样。 匡牧人在雨中仰头,闭上了眼,雨水从额际沿着下颚滑下来,蜿蜒过脖颈流向心脏的位置,印下片片冰冷。 半刻之后,匡牧人长长出了口气,迎着豆大的雨滴睁开眼,神情已经变得狠戾。 匡牧人来到了老街上一个隐蔽的地下赌徒据点。 之所以这只是个地下据点而非地下赌场,是因为这里只是个破旧空置的仓库,在里面赌钱的人都是些酒鬼与无业游民,根本连地下赌场都进不起。 仓库里烟雾弥漫,烟味、酒味、汗味与腐烂的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恶臭刺鼻,各种下流肮脏的话语夹杂在色子声、纸牌声、麻将声中,充斥了满耳。 在一群潦倒邋遢丑态百出或坐或卧的赌徒中,匡牧人找到了何昌明。 何昌明本来正高声吆喝着将一叠纸牌摔在地上铺的旧报纸上,忽而像是感觉到了匡牧人杀人的目光,缩了缩脖子疑惑的四处张望,看见人群后的匡牧人,何昌明惊叫着扔掉了手上的东西,起身便跑! 仓库里立时一阵骚动,匡牧人推开满眼赌徒,追着何昌明跑出仓库后门。 仓库后门通向一条偏僻小巷,何昌明在小巷里东躲西藏,不料被匡牧人一脚踢在膝窝直直跪在了地上。 不用匡牧人逼问,何昌明已经做贼心虚抱头大叫:“我也不想的!梓蓉是我女儿,我也不想她被人欺负!可老乌龟逼我说要砍死我!我是被逼的……” 匡牧人怒不可遏,原先他来找何昌明并不确定何梓蓉跟吴亚的事与何昌明有关,何昌明再混,何梓蓉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事实竟真是如此! 他一脚踩在何昌明背上狠声问:“老乌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不知道……” “说不说!?”匡牧人脚上一加力。 何昌明“哎呦哎呦”叫了两声,鬼哭狼嚎:“我真的不清楚!” “好,那我先废了你,然后去找老乌龟弄个明白!”匡牧人道。 何昌明立时大叫:“等、等等等等!我、我想起来了,老乌龟他是听了个姓宋的吩咐……哎呀哎呀!痛死了!” 何昌明背上猛然一阵钻心的痛,差点背过气去。 匡牧人咬牙沉声道:“宋文哲!”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匡牧人狠狠踢了何昌明一脚,走到墙边接听。电话里是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正是华亦奇的熟人派去盯宋文哲的小弟。 那小弟急急忙忙道:“牧哥,今天宋文哲去了你弟弟录节目的电视台,走的时候我看见他那秘书扛了个人到他车上,好像就是你弟弟!我现在……” 匡牧人没有听完后面的话,手机被握得“咔咔”作响,两只眼睛血丝遍布,滔天的怒火席卷了全身,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32、第36章 秦子夜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入眼就是房顶上悬挂着的一盏豪华水晶大吊灯。 这是一间宽敞的卧室,门窗紧闭,窗帘掩得死死的,看不到半分室外情景。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嘴被一圈白布蒙住了,手腕被手铐铐着,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 门外有一串脚步声快速靠近,接着门把手转动起来,秦子夜看过去,却见门并没有打开。 有人道:“卓先生,你不能进去!” 一个清越的男声隔着门板响起来:“陈京,里面是什么人?” 秦子夜听到陈京的名字,立即想起在停车场被人电击晕过去的事,他发不出声音,便用力扯动手脚,手铐的链子滑动发出一阵金属声。 门外的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陈京语气遮掩的说:“里面……是宋先生的贵客!” 男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和气说道:“文哲今晚有人陪,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就是来问一下,《年华》男主角那事儿怎么样了,文哲现在方便见我吗?” “哦,这件事宋先生已经联系好了,这两天制片方应该就会联系卓先生的公司,然后对媒体公布换男主角。” “真是麻烦文哲了!我不打扰了,你帮我转告文哲,他什么时候无聊需要我陪,随时叫我。拜拜!” “卓先生慢走。”陈京恭敬的说。 门外的脚步声走远,秦子夜卖力的想要制造出点动静引起注意,可惜没有人听到。秦子夜沮丧的喘气,转头看手上的手铐,手铐上包了海绵以防擦伤手腕,估计是情趣用品,那么链子大概不会太牢靠,秦子夜咬牙,想把链子拽断。 这幅手铐不知道宋文哲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比想象中质量好很多,过了一会儿,秦子夜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链子却没有丝毫要断的迹象。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开了。宋文哲走进来,关上门,看见床上正奋力要弄断手铐链子的秦子夜,不疾不徐的笑了:“这可是我让陈京特地定制的,要是这么容易就断了,厂家估计就要倒闭了。” 秦子夜就像没听到般,反而更用力拉扯,皮肤很快就渗出了血迹。 宋文哲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柔声责备:“你看你,都流血了,不疼吗?”他的神情温柔,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温柔,“你要是就喜欢疼呢,那就等会儿在床上好好享受我把你弄疼,别这么迫不及待!” 秦子夜恼怒的瞪他,宋文哲笑道:“有话要说?放心,一会儿会让你叫个够的。” 他每句话里的意思都下流至极,秦子夜的眼中染上了一层火红的色泽,更趁得目光熠亮。宋文哲上下打量他,“啧啧”两声感叹:“美人就是美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的诱人……本来只是为了防止你乱叫乱跑,我才让陈京捂住你的嘴把你拷在床上。不过现在看来……这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不如我们今晚的第一次,就这么来吧!” 秦子夜剧烈挣动,整张床都响了起来,宋文哲按住他的肩,“这么兴奋?”他凑过去想吻他,发现秦子夜的嘴还被捂着,就解开了白布,秦子夜立即偏头躲开他。 “宋文哲!你这是绑架!” 宋文哲耸耸肩:“那要怪你。你要是肯像别人一样乖乖让我玩儿,说不定我上过你一次就厌倦了,你还能得到好处。如果你早些就范,我又何必绑架你呢?” 敲门声响,宋文哲头也不抬说了句:“进来。” 陈京扛着一架摄像机,一眼也没往床上那边看,把摄像机对着床安装好就退了出去。 “你是艺人,不会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吧?”宋文哲往摄像机那边扬了扬下巴,俯身低语:“把我们做|爱的过程录下来,留作纪念,怎么样?” 秦子夜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滚开!不许碰我!” 宋文哲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话:“子夜,我大费周章把你弄过来,怎么可能不碰你?” 情急之下,秦子夜只想到了一个人:“匡牧人不会放过你!” 宋文哲更好笑了:“匡牧人?我会怕他不放过我吗?” 宋文哲是宋家的公子,而匡牧人只是个没钱没势的普通人罢了,宋文哲的确不需要忌讳他。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秦子夜眼中一切的困难匡牧人都能为他解决。 宋文哲接着说:“况且,匡牧人现在真的有心情管你吗?他女朋友被别的男人搞了,他抓狂还来不及吧?” “……你说什么?……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送了顶绿帽子给他戴而已。” 秦子夜怒道:“宋文哲!你是不是疯子!” 宋文哲捏住秦子夜的下颚,不满道:“子夜,我发现你好像太在乎匡牧人了。他真的只是你的保镖而已吗?” 秦子夜的脸色突然变了,宋文哲眯了眯眼,讥讽的笑:“原来你并不排斥男人啊。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在一起,还住在一个屋子里,他早就上过你了吧?” “闭嘴!” “匡牧人这个‘贴身’保镖还真是尽责,想必你们没事的日子整天都抱在一起厮混吧?匡牧人的东西大吗?不过看他的模样,那方面的技术应该不错。他干得你爽不爽?” 秦子夜脸上青红交加,宋文哲好整以暇,“呵呵……那这样吧,待会儿我先铐着你玩儿一次,然后再给你用点好东西,解开手铐玩儿。”他低头凑到秦子夜耳边,呼出热气,用气声说:“我把今晚的录像寄给匡牧人,让他看看你起初是怎么被我强压着操干,后来又是怎么淫|荡的哭着求着用上下两张嘴取悦我。你说他看了会不会兴奋?会不会边看边自|慰?” “疯子!变态!”秦子夜扯动镣铐,手肘往宋文哲的下巴撞。 宋文哲轻轻松松避开,向他压下去,“留着力气待会儿拿来叫|床吧!” 床剧烈震动起来,秦子夜在挣扎中衣衫被宋文哲一件件扯开,感到那陌生冰凉的手掌在肌肤上滑动,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冲上心头,蓦然胸口窒闷,呼吸急促! 宋文哲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唇舌游动在他的脖颈,来到光滑的肩头,恶意的狠狠咬破,鲜血溢出。 秦子夜在疼痛中身体开始痉挛抽搐,一种被浸入刺骨寒水中的冰凉蔓延了周身,他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他的脸变得苍白发紫,头顶豪华的水晶大吊灯放出的光线在眼中碎乱成一片空白,意识渐渐模糊…… 宋文哲终于察觉秦子夜的样子不太对劲,正在拉扯他腰间皮带的手停下,皱眉问:“你怎么……” 这时一声巨响,门被人猛地撞开,宋文哲转头看过去,登时惊讶的瞪大了眼! “是你……” 匡牧人冲进来,一眼就看见床上脸色乌青、半身赤|裸的秦子夜,整个人瞬间就被怒火烧得半分理智也不剩!他将宋文哲拽下床扑倒在地,一手掐住宋文哲的脖子,“x的!你想死是不是!?” 宋文哲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拳重重打在脸上,登时头晕眼花。昂贵的金丝框眼镜掉在地上,一边镜片破裂,碎玻璃在颧骨下方划出一道血痕。 “我警告过你不许靠近他!你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想死老子成全你!”匡牧人的怒火分毫没有消减,反而在看清宋文哲衣衫不整的模样后更加汹涌,他掐着宋文哲脖子的手狠狠收紧,宋文哲的脸片刻就涨得紫红,匡牧人却视若无睹,一拳又一拳不停息的打在他身上。 陈京紧追进来,一见宋文哲被匡牧人按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暴打,立即奔过去拉架。结果被匡牧人一脚踹在心口,摔出去撞翻了茶几。 陈京气都要提不上来了,冲惊恐的围在门外的几名女佣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报警!快去!” 这里是宋文哲位于郊外的私人别墅,从最近的派出所飙车过来,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匡牧人几近癫狂,完全失去了理智,这段时间够他把宋文哲弄死再弄活再弄死好几次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陈京连滚带爬到床边摸出钥匙打开铐着秦子夜的手铐,求助道:“秦先生,你快劝劝他!他要是把宋先生打死了事情就没法收拾了!” 秦子夜在陈京又推又喊下,涣散的双眼中渐渐再次倒映出房间中的景象,眼前人影晃动,他有气无力的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这间别墅宋文哲平时很少过来,只有一些负责打理别墅的佣人,大部分都是女性,男性只有个花匠与守大门的中年保安。女佣把这唯一的两个男性叫了过来,加上陈京三个人都没把匡牧人拉住。 一切就像狂风暴雨般,那三个人撞墙的撞墙、撞桌子的撞桌子,被揍的鼻青眼肿倒地不起,地上的宋文哲躺在血泊中,早已不省人事…… 秦子夜的意识昏沉模糊,他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幕幕印在眼里,满世界的混乱中,他只认得一个人的身影。湿热的眼泪不知不觉堆满眼眶,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 33、第37章 宋家三人 警察赶到的时候,宋文哲已经被匡牧人踢断了两条肋骨、揍得浑身是伤、头颅破裂、缺氧且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救护车把宋文哲送往医院,匡牧人被警察押上警车,秦子夜虽然没有受伤,但谁都看得出他的情况有问题,医疗人员给他吸了会儿氧气,正准备带他回医院做一番检查,秦子夜突然脑子清醒过来,推开医疗人员跑下了楼。 载着匡牧人的警车刚刚开走,秦子夜追了几十米远,身体一软筋疲力尽的跪在了地上。 等秦子夜赶到拘留所,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秦子夜一到就询问匡牧人的状况,接待他的警察同志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能入职不久,没那么老成严肃,见秦子夜苍白着脸急切的模样,很是不忍心,告诉他:“根据医院那边反馈的情况,宋先生被打断的肋骨刺入了内脏,内出血严重,昏迷不醒,现在还在治疗中。具体是否构成了重伤暂时还没有法医鉴定,所以还无法确定对他的处罚。” 秦子夜紧张地问:“如果构成了重伤,匡牧人会怎么样?” 警察小伙子说:“匡牧人是故意伤害,如果致人重伤,将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秦子夜的心一沉,焦急道:“我、我要保释他!” “你要保释他?” 秦子夜慌乱的点头:“是!我现在就要保释他!需要什么手续、需要多少钱都可以……” “不许保释!” 一个尖细的女声插口,秦子夜回头,看见一名四十多岁、穿戴华贵的妇人气势汹汹的走来,这妇人眉眼雍容精美,但美得刻薄,一看就是强势的人。 妇人身后跟着一脸伤还没处理的陈京,秦子夜隐约猜到了妇人的身份。 “那混账痞子把我家文哲打的内出血,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不许他被保释!谁敢跟他办理保释,我就去找你们局长开除谁!”妇人盛气凌人的怒吼。 秦子夜求助的看着警察小伙子,警察小伙子无奈道:“就算她不找局长也没办法。被害方不同意,无法保释……” 秦子夜紧紧攥住手心,对妇人说道:“匡牧人不是故意伤害,而是履行保镖的职责保护我!因为……今天宋文哲绑架了我,意图强|暴!只要你们同意保释匡牧人,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妇人细起眼梢盯着秦子夜看了一阵,勾唇绽开个轻蔑的笑容,与宋文哲神似,“是你自己为了上位爬我儿子的床,被我儿子拒绝了,就纵徒行凶。” 看来这妇人在来之前就向陈京了解过真实情况,早就决定如果秦子夜忍气吞声便罢了,若是敢用宋文哲做的事来威胁,便倒打一耙。 秦子夜咬唇,警察和医疗人员赶到时宋文哲已经昏了,满别墅都是宋家的人当然没人会为他作证,而那录像机……当时情况混乱,他根本没想起来把录像机里录得东西拿走! 现在的情况,百口莫辩! 秦子夜的脸色越来越白,妇人见此得意又阴狠的笑了:“那混账痞子打伤了我家文哲,别以为这么轻松就可以没事!我要让他坐满10年牢,牢里也别想好过!至于你,你害我儿子被打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就别想着保那混账痞子了,小心把你自己也搭进来!” 妇人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警察小伙子看着秦子夜,小心翼翼开口:“你……你还好吧?” 秦子夜松开下唇,唇瓣已经被咬得出血,喃喃自语:“我真的……救不了他吗?” 警察小伙子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叹气:“如果宋先生伤得不是太重,又愿意私了的话,也可以不用坐牢的……” 这话无异于废话。即便宋文哲这次只是掉了根头发,宋家也有办法弄出重伤的鉴定证明,至于私了,刚才宋夫人那态度已经宣布死刑了! 秦子夜的身体重如沉铅,仿佛感觉整片天都塌了下来压在身上,他低声道:“警察同志……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警察小伙子心软了,说:“我去给你问问吧。” 秦子夜独自等着,过了一会警察小伙子问完回来,满脸同情的对他说:“那个……他说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 是气他这次把他拖累惨了吗? 他不止害何梓蓉被人侮辱,还害得匡牧人被拘留!他生气了吗…… 秦子夜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贯穿了身体,心脏疼得发颤。警察小伙子小声安慰道:“任谁进了拘留所情绪都不好,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你先回家睡一觉,明天再来,说不定他就愿意见你了!” 秦子夜很慢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间,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警察小伙子不放心跟出来,秦子夜说:“我要等他出来……” 拘留所晚上不关门,警察小伙子也不好赶他,并且他觉得就算把他赶出去了,他也是在拘留所外面坐一晚上,没差。 过了二十分钟警察小伙子下班,接班的人是个神色沉默严肃的中年警察,看见秦子夜话也没说,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 秦子夜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涣散,脑子里一片空白。脖子上的伤和肩头被宋文哲咬的伤都还没有处理,手腕被镣铐勒破了皮,衣服也穿的凌乱不堪,似乎从小到大他从没这么狼狈过。 但他根本感觉不到这些。 除了恐惧、无助与冰冷,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夜过去,清晨六点多钟的时候,一辆敞篷跑车停在拘留所外。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健壮,穿一身昂贵的定制服装,却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神情;另一个三十多岁,头发有点长,下巴留着短短的胡渣,穿廉价的羽绒服牛仔裤运动鞋,嘴角叼根廉价香烟。 两人推开拘留所的门,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魂不守舍的秦子夜。 抽烟的男人“啊”了声,笑道:“比电视上看着还漂亮!难怪阿牧宝贝得把自己都弄进局子了!” 秦子夜被那声“阿牧”拉回了心神,转头看去。 男人和善的跟他打招呼:“我叫华亦奇,这是卢冬彦。小匡弟弟,你好啊。” 华亦奇知道秦子夜的名字,只不过没想起来。 卢冬彦看着秦子夜感兴趣道:“二哥,这就是牧哥的弟弟?跟他一点儿也不像!” “去!别打他主意,小心阿牧找你拼命。”华亦奇说。 卢冬彦吊儿郎当的插着裤兜:“那我不把他弄出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秦子夜听出了端倪,昏蒙蒙的脑海瞬间就清楚了,“你们有办法让匡牧人出来?” 华亦奇在椅子前蹲下,笑呵呵说:“你们兄弟真有意思,都直接叫对方的名字。” “你们有办法让他出来?”秦子夜仍是问。 华亦奇还没回答,卢冬彦插口:“那可不一定!”华亦奇瞪了他一眼,卢冬彦耸肩,腹诽本来就是,他是道上的,平时最不爱跟警察打交道,现在反而要亲自来警察局捞人。 华亦奇转向秦子夜,像哄小孩子一样保证:“一定能。” 秦子夜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华亦奇道:“回家等着。”在秦子夜再开口时,加了一句,“别让阿牧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唯一能帮上的忙。” 秦子夜把他的话理解为匡牧人看见他会不开心,心口一阵针刺的痛。他低下头,过了几秒又抬头,追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华亦奇想了想,说:“顺利的话今天以内吧。最晚明天。” 华亦奇这人有股力量,让人莫名信任,秦子夜稍稍放心了。华亦奇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快回去吧,回家睡一觉,睡醒了阿牧就回家了。” 秦子夜除了相信他们,别无选择。 目送秦子夜推门离开拘留所,卢冬彦感慨摇头:“这么乖的弟弟,我也想要一个!牧哥运气真好!” 华亦奇叼着烟瞥了他一眼,“你身边漂亮弟弟漂亮妹妹还少啊?别磨蹭了,想办法捞人去。” 在华亦奇与卢冬彦进入拘留所时,医院里的宋夫人刚刚从宋文哲的病房走出,宋文哲昨晚的手术很顺利,现在正在熟睡中。 宋夫人守了儿子一夜,脸色有些憔悴,但仍不掩强横气势。 陈京在病房外站着,宋夫人一出来,他便上前报告道:“夫人,老爷那边说让你有空回个电话。” “什么事?”宋夫人奇怪道。 陈京犹豫说:“好像是……老爷知道了昨晚的事。” 宋夫人脸色一变,“谁跟老爷说的?” 陈京摇头。 宋夫人问:“那老爷应该也知道文哲受伤住院了?他怎么说?” “梁叔问了少爷的情况,大概已经告诉老爷少爷脱离危险……” “脱离危险就没事了吗?他亲儿子都快被人打死了,电话里问一下就过去了,都不亲自来看看?!”宋夫人恼道。 陈京不敢说话。 宋夫人满肚子气无处可发,握着手机走到远处去拨电话。 34、第38章 宋俊豪 豪华的加长型豪车行驶在道路上,宋俊豪挂了电话,沉默的靠在座椅里。人到中年,深邃的五官中早已不再流露半分年轻时的盛气凌厉,随时都是淡然温和的神色。然而坐在副驾驶的梁衷回头,却清晰的从他的眉眼中分辨出了不悦。 宋俊豪这两天有些小感冒,梁衷体贴的将装了温水的保温杯递过去,笑道:“夫人只是脾气急了些,再加上这次文哲进了医院,心情不太好。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宋俊豪淡淡笑了笑,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冰冷:“文哲进医院还不是他自找的?”梁衷没有接口,宋俊豪问:“弄清楚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了吗?” 梁衷回答:“夫人要起诉打伤文哲那年轻人,还要安插人进牢里教训他。至于文哲看上的那个艺人,夫人准备给他的经纪公司施压冷藏他,然后找媒体爆出负|面|新|闻抹黑。” “这么多年了,手段依然这么不入流。”宋俊豪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梁衷道:“夫人也是爱子心切,怕是被文哲受伤吓到了。” 宋俊豪摇头,“文哲作风不改,这种事就绝不止发生这一次。” “宋先生的意思是……” 车内安静下来,过了一刻,宋俊豪淡声开口:“让人带我的话去拘留所,说这次的事宋家愿意私了。等文哲醒了告诉他,今后不许再纠缠那艺人,除非他不想姓宋。” 梁衷脸上平静,心中却十分震动,连姓不姓宋都说出来了,看来这次宋俊豪是真的生气了。 宋俊豪轻叹自语:“文哲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将来把宋家交给他……如果文礼还在就好了……”最后那一句话,低得几不可闻。 宋家表明不追究匡牧人打伤宋文哲的事后,当天晚上匡牧人就顺利的被放出拘留所。 卢冬彦接到手下小弟的电话,跟华亦奇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走了。等警察把匡牧人带出来时,只有华亦奇一个人在等他。 匡牧人在拘留所差不多待了一天一夜,昨天淋了雨的衣服干了后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下巴上新长出了胡渣,眼圈青黑,再加上阴鸷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颓废的流浪汉一样,狼狈又可怕。 华亦奇叫了辆车,让匡牧人坐后座,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回头说:“先找个地方让你洗个澡吧,衣服也要换一身,然后去吃点东西。” “奇哥,陪我去喝两杯吧。”车开到半路的时候,一言未发的匡牧人开口道。 华亦奇疑惑的看向他,匡牧人向后仰进靠椅里,疲惫的说了一句:“拜托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市里一家小酒吧,坐在吧台点单的时候,年轻的酒保小伙子警惕的偷偷看了匡牧人好几眼,后来见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停的闷头喝酒,才放松下来。 酒杯空了一个又一个,小伙子都要收不过来了,华亦奇只喝了两三杯,一直在抽烟,见匡牧人又一口干掉了一杯啤酒,叼着烟调侃道:“这时候我应该打电话给你那小女朋友让她来陪你,不然一会儿你酒后乱性弄错了对象就没意思了。” “我们分手了。”匡牧人伸手去拿小伙子新上来的酒。 华亦奇一愣,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他急忙咬住了,不可置信道:“那小丫头会主动提分手?” 正在用抹布擦吧台的小伙子听到了八卦,耳朵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匡牧人握住酒杯,没有喝,几秒过后他闭上眼,也不知是在回答华亦奇还是自言自语:“奇哥,我错了。” 华亦奇没说话,匡牧人道:“当初我不该答应龙叔的要求……我错了……龙叔自以为那是为梓蓉好,即便我心里知道或许那对梓蓉并不是真正的好……可我没有把真实想法告诉龙叔,没有忍心拒绝他……龙叔的做派我越来越不认同,逆龙帮我不肯接手,我一直想报答他对我的照顾,却一直没有机会……那时我自私的以为,终于能够偿还欠他的了……可最后却害了梓蓉……她是无辜的……” 华亦奇缓缓抽着烟。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可以像个哥哥守护妹妹一样保护梓蓉长大,然后等她遇上对的人,我就可以离开了,那就完成了龙叔的遗愿,报答了他对我的恩惠……可后来我才发现这样做反而耽误了梓蓉,她一直心存幻想等待着我爱上她那天,越来越走不出来……” 华亦奇叹口气,抬手拍拍匡牧人的背:“她肯跟你分手,说明她想通了,今后她会有新生活,你也算完成了龙爷的遗愿,别自责了。”他拿走他手里的酒,“酒也别喝了,早些回家吧。你不知道你那个弟弟昨晚在拘留所里的椅子上坐了一夜,今早我到拘留所时他那惨兮兮的样子,脸上连点儿血色都没有,我看了都不忍心……” 匡牧人低声:“……秦子夜?” “哦,是这个名儿吧?不过我叫他小匡弟弟……”华亦奇笑了笑,“说实在的,我以前以为你恨你那个弟弟,你弟弟也对你没好感,可你这段时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今早他又担心你担心的要死……我挺意外的。” 说到这里,他发现匡牧人不太对劲,轻声叫:“阿牧?” 匡牧人两眼放空的看着眼前一排杯子中淡黄色的液体,突然自嘲的苦笑起来。 ……又怎么可能恨的下去? 匡牧人趴在了吧台上,“他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为了靠近我的习惯去吃从前不吃的食物……大冬天夜里光着脚在河里给我找东西……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偷偷缩在我的床上抱着我的枕头……我害了他……” “那个……她只是爱上你了,这不能说你害了她吧?”偷听了半天的小伙子忍不住插口,华亦奇夹着烟瞥了小伙子一眼。 匡牧人摇头,沉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我不该让他陷进去……我应该早早就离开他……可是我总是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继续留在他身边……” “哦……原来你也爱上她了呀。那多好啊,两情相悦,天下太平!”小伙子说,华亦奇边抽烟边眯起了眼。 匡牧人胸腔震动,再次笑了起来,苦涩像一团厚重的墨迹沉在心口,浓得化不开。 独自待在拘留所冰冷的房间中的一天一夜,已经足够他冷却下烈火焚烧的心,清楚的看到,他的脑海里,心里,满满的充斥着一个人的身影。 原来他完整收存起来的真心,全部留给了那个人…… 又或者说,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给了那个人……那个他不能碰、不能爱的人! 晚上快12点钟,华亦奇才扶着烂醉如泥的匡牧人回到秦子夜的公寓。 清晨离开拘留所后,秦子夜浑浑噩噩的独自回到了家,尽管华亦奇保证过会把匡牧人弄出来,但他没有亲眼看到匡牧人之前根本无法安心,所以他并没有按华亦奇的叮嘱去睡觉,相反的却是眼也没闭一下,坐在沙发里漫无边际的发呆。 门铃响起来时秦子夜依旧满脑子恍惚,突然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奔过去打开门,看见倒在华亦奇肩上的匡牧人,紧绷了整晚的身体立时就软了。 华亦奇打招呼:“小匡弟弟,快来扶着你哥……” 秦子夜连忙把匡牧人接过来,“华先生,他……” “没事,他只是喝醉了。还有,昨晚的事宋家主动要求私了,大概是不打算追究了,不用担心了!” 所有的麻烦一下就都消失了,秦子夜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华亦奇笑着挥了下手,“行了,你照顾他吧,我走了!” 秦子夜不方便送他,对他简单道了谢,华亦奇转身离开。 秦子夜扶匡牧人躺在沙发上,匡牧人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令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秦子夜的脸颊擦过匡牧人的下巴,能感觉到他呼出的酒气与刺刺的胡渣,他的心口突然一阵酸楚,但同时这样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在身边,又令他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秦子夜借着月亮透进来的微光看着熟睡的匡牧人,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他的脸庞冰凉,令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秦子夜的手腕,匡牧人睁开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定在了他手腕上被手铐累出血痕的地方。 35、第39章 离去 那道血痕仿佛在两人之间唤起了昨晚的一幕幕, 空气中有什么悄然变化了。 匡牧人将秦子夜的手腕带到唇前,薄唇在那道血痕上辗转, 秦子夜的心急速跳动起来,忘了该如何反应, 只感火流从那片皮肤蔓延开,迅速便席卷了全身! 匡牧人的唇一寸不落的轻柔游走过血痕,握住秦子夜的手腕,突然将他拽上沙发,翻身压倒在身下。秦子夜眼中一片天旋地转,再看过去,是暗光下匡牧人漆黑深邃的眸光。 匡牧人粗鲁的扯开他的上衣, 目光定在他一侧肩头上血液凝固的伤口上。秦子夜感觉他的气息突然变了, 如同风雨欲来,下一刻便感到肩头一痛——匡牧人俯首咬破了伤口! 原本就未曾经过处理的伤口再次裂开,空气染上了些微的血腥味,但在这味道的刺激下、在肩头刺痛的同时, 秦子夜却奇异的兴奋起来, 因为他知道那处伤口已经完全褪去了别人的气息与痕迹,从此以后,只是匡牧人给他的。 匡牧人伸出舌头舔舐溢出的鲜血,湿热的舌滑动在肌肤上的触感令秦子夜的身体微微发颤。许久之后他的唇离开肩头,贴着清凉的肌肤上移,路过秦子夜脖子上的伤时停留细吮片刻,最后滑上脸颊, 在昏暗中找到秦子夜的唇,吻了上去。 秦子夜被匡牧人紧紧压在沙发上,承受着狂风暴雨般激烈的亲吻,他的舌头被勾缠着,一刻也无法抽离,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吞了下去。这个明显宣告着占有与掠夺的吻,令他不由自主伸出双臂抱住了匡牧人的脖子。 匡牧人的呼吸变得粗重,手臂从秦子夜的腰下衣衫穿进去,掌心紧贴着光滑的背脊摩挲。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茧,带给秦子夜微微的刺痛感,但那刺痛却泛开了一片片火热,令秦子夜自肌肤到灵魂深处都战栗起来! 夜很冰冷,空气中的温度却在急速上升。 匡牧人离开秦子夜的唇,啃咬过他的下颚,喉结,锁骨……埋首在他的胸前。他的手贴着秦子夜的背部滑到腰间,揉捏着柔韧的腰部。 秦子夜的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摸索着解开匡牧人的衣襟,攀附他结实的臂膀。 肌肤相贴的触感摩擦出两具身体最深处的渴望,匡牧人的动作变得愈加激烈,唇舌噬咬着身下光洁的肌肤,伸手扯开彼此的腰带,彼此身体的冲动已经非常明显。 匡牧人的吻沿着秦子夜的胸口上滑回到脖颈,硬实的胸膛挤压着秦子夜的胸腔,然后再次吻住他的唇。 秦子夜的呼吸被阻碍着,将匡牧人当做唯一的空气来源与他唇舌交缠。这样毫无保留信任他、依赖他的秦子夜,令匡牧人升起了强烈的嗜血冲动!想弄伤他,让他身上全部是他留下的印记。甚至是咬碎他,让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开! 这种冲动令匡牧人在秦子夜的唇上重重一咬,秦子夜发出痛苦的呜鸣,眼泪瞬间就涌上了眼眶。匡牧人在他的这个反应下离开了他的唇。 咫尺之间,目光相接,两个人都在急促喘息。 激情缓缓褪去,空气渐溅冷却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匡牧人没有放开秦子夜,而是低头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又是一下,然后贴上去轻柔的细细吻着他。他吻过他的唇,脸颊,耳后……最后从后方抱住他翻身侧躺下,一下一下的用唇摩擦着他的后颈。 匡牧人的吻无比小心,无比温柔,他的呼吸洒落在肌肤上,将秦子夜的心都化作了水流。 慢慢的,疲惫涌了上来,不知不觉沉入睡梦中…… 秦子夜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过,连梦都没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身后的怀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家里很安静,秦子夜起身,将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没有看到匡牧人的身影。 匡牧人昨晚喝醉了,胃里应该不怎么舒服,秦子夜想他大概出去吃东西了。他一身凌乱,回卧室找出换洗衣物,简单处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伤,然后去浴室洗澡。 脱衣服的时候,他无意间从镜子里瞥到了自己的肩头,昨晚被匡牧人咬开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他用温水把血擦掉,看到了清楚的齿痕。 秦子夜轻轻抚摸那处,微微的刺痛带心跳急促起来,想到这是匡牧人咬的,似乎血液都向那一个地方汇聚去了。 秦子夜心不在焉的洗完了澡,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等匡牧人回来。 然而一个小过去了,匡牧人没有回来。 秦子夜开始莫名的心慌难安,他翻出手机想给匡牧人打个电话,一开机就收到一条匡牧人发过来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短,简短到只有六个字:我辞职了,保重。 秦子夜全身的力气登时就被这六个字抽干了,怔怔的看了这六个字许久,还仿佛没看懂般去打开匡牧人的衣柜。衣柜里已经空了,就好像里面从来都没放过东西一样。 他将电话拨过去,冰冷机械的声音提示他,对方已关机。 匡牧人走了。不要他了。 秦子夜总算认清了这个事实。 就在不久以前他还抱着他,昨晚还在对他激烈的掠夺……那算什么?酒后乱性?离别之际,给他留一点纪念,可怜他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这片心吗? 手机从手里无力的滑了下来,秦子夜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家具,他扶着墙站稳,脑子里混乱了许久,从手提包里找出车钥匙,披上扔在沙发上的一件大衣跑出门。 秦子夜驱车去了何梓蓉家,在老旧的铁门外急促拍门,门里一点反应也没有,对面邻居打开门对他说:“何家父女都出去了。” “他们去了哪儿?”秦子夜忙问。 邻居道:“女孩子大概去上班了,老何的话……多半又是去赌钱了吧!” 邻居不清楚何梓蓉上班的地方,秦子夜下楼,开着车缓慢行驶在老街上,四望之际,在一群穿戴很非主流的年轻人中发现了阿珍的身影。 “阿珍小姐!”秦子夜探头出来喊。 阿珍没有听到,倒是她身边一个染了白发两耳带满了耳钉的小伙子对秦子夜的车吹了声口哨,用手肘撞了下阿珍:“法拉利啊!你什么时候搭上富二代的?” 那群年轻人爆发出起哄的笑声,阿珍白了他们一眼,跑到车窗边:“秦大明星?你怎么在这儿?牧哥没跟你一起吗?” 秦子夜一听就确认阿珍不知道匡牧人在哪儿,快速问道:“你知道何小姐上班的地方吗?我有急事找她!” 阿珍挺意外,但还是据实告知:“梓蓉应该是去兼职的店里了。”清楚说了地址,她不明所以的问:“是牧哥出什么事了吗?” 那群年轻人里有两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貌似有点认出秦子夜了,秦子夜对阿珍告别,开车离去。 何梓蓉兼职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开在技校旁边,客源以学生为主,档次并不算高,但环境不错。 今天是大年三十,学生大都回家放寒假了,咖啡馆六点半就要打烊。店里很幽静,没有客人。 何梓蓉正在柜台后低头写什么,听到门开了,抬头一句“欢迎光临”还没有喊完,就看见进来的人是秦子夜。 何梓蓉把工作暂时交接给一名店员小妹,引着秦子夜在一个偏僻的卡座坐下。 秦子夜直接问她:“何小姐,你知道匡牧人在哪里吗?” 何梓蓉诧异:“牧哥……不在你那里吗?” 匡牧人没有来找过何梓蓉。尽管秦子夜来之前就猜到了,但仍旧很失望。 “发生什么事了?”何梓蓉问。 秦子夜垂下眼,“他辞职了,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他。” 何梓蓉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掏出手机拨了匡牧人的号码,结果跟秦子夜说的一样。 过了一刻,何梓蓉轻声问:“秦先生,你知道我和牧哥分手了吗?” 秦子夜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在宋文哲告诉他何梓蓉的遭遇时,他就猜到何梓蓉会主动跟匡牧人分手。宋文哲为了报复匡牧人伤害何梓蓉,说到底,一切的起源都是他。 秦子夜道:“……对不起。” 何梓蓉误会了,“我跟牧哥都分开了,你们之间不论怎么样,都不应该对我道歉。” 秦子夜诧异地抬起头,何梓蓉淡淡笑了笑:“其实我早发现了,你对牧哥……” “对不起,我……”秦子夜这次是真的为这件事道歉了。 何梓蓉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没有做过任何事破坏我跟他的关系,我跟他分手也不是因为你。我跟他迟早都会分开的,不在今天也在明天。我明知他不爱我,也永远不会爱上我,还一直霸着他。这样的感情怎么能长久呢?” “匡牧人他……不爱你?” 秦子夜震惊的盯着何梓蓉。 何梓蓉道:“我以为你早该看出来了。” 秦子夜摇头,“可是他对你、对你……” 何梓蓉露出苦涩的微笑:“牧哥重情义,答应的事死也不反悔。三年多以前,他在一家修车铺工作,我从那里路过,洗车的小弟不小心用水管喷了我一身水。当时是盛夏 ,我的裙子立刻就透了,街上的人都往我身上看,尽管知道有些人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我依旧难过的要哭了……这个时候他从修车铺走出来,脱下t恤套在了我身上。他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叼着烟打着赤膊就回去了……我看着日光下他的背影,从那一刻起就爱上他了。” “从小到大我做任何事都畏首畏尾,唯独主动追求他。牧哥很直白得拒绝了我,但我没有放弃。突然有一天我再对他告白,他沉默过后接受了我。这并不是因为他被我打动或爱上我了,而是因为一位他非常尊敬的长辈的嘱托。自此之后他便一直竭尽全力扮演着我的男朋友,照顾我,关怀我,甚至为我的赌鬼父亲还债,一个人把所有的困难与委屈全部扛下!” 秦子夜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匡牧人跟何梓蓉在一起的原因只是爱情,此刻他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震动的同时他忍不住想,既然匡牧人不爱何梓蓉,那么昨晚、他会不会…… 他想立刻见到匡牧人! 何梓蓉轻叹,“牧哥一直不知道我清楚他接受我的真正原因……是我太贪恋他,一边愧疚着利用了他对长辈的孝心,一边幻想着他有一天终将爱上我……现在他终于自由了,我也解脱了……” 36、第40章 匡牧人的过往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 何梓蓉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了个饭馆的地址递给秦子夜,让他去找饭馆的老板, 说不定能打听到匡牧人的去处。 秦子夜到了才发现,何梓蓉让他找的人就是华亦奇。 他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钟, 整条街上的店铺都已闭门,唯独那家饭馆还在营业,店里有一桌客人,是两个中年男子,正在喝酒吃菜,大声聊天。 华亦奇蹲在饭馆外面的路边抽烟,厨子和店员都放假了, 他一个人包揽了所有工作, 不过客人少,倒也清闲。秦子夜从车上下来,正好华亦奇叼着烟往这边看,两个人目光对上, 都是一讶。 二十分钟后店里唯一的一桌客人吃完饭走了, 华亦奇把碗盘丢进厨房的水池里,拿抹布擦了桌子,给秦子夜倒了杯水。 刚等华亦奇在对面坐下,秦子夜便急切问:“华先生,匡牧人来找过你吗?” “阿牧走了?”华亦奇的样子看上去没什么意外,秦子夜燃起了希望,却听他接下来就说:“如果他决定离开, 是不会给任何人找到他的机会的。” 秦子夜那一瞬心就沉了下去,他所认识的匡牧人的朋友就这么几个,连华亦奇这里都打听不到消息,他就无计可施了。 他不死心的追问:“那……你知道他会去些什么地方吗?” 华亦奇道:“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让人找到,是不会去别人想得到的地方的。” 秦子夜闻言,失望都写在了脸上。 华亦奇抽了口烟,叫他:“小匡弟弟”,秦子夜抬眼开来,他说:“即便你找到了你哥,你哥他不想见你,又有什么用?” 是啊,又有什么用? 匡牧人打定主意疏远他,即便秦子夜站在他面前,他也可以视而不见。可是秦子夜真的很想知道他在哪里,想看见他,可以的话……他想亲口问问他,将他当做什么…… “他很气我、很恨我吗……”秦子夜低声道。 虽然匡牧人不爱何梓蓉,但相处三年多,如同兄长家人一样的呵护之心必然是有的。何梓蓉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追根究底,是他当初招惹了宋文哲的错。拘留所那晚匡牧人不肯见他,是否就是因为…… “恨你?”华亦奇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话,摇头,“小匡弟弟,你也太不了解你哥了!这世上现在活着的人,你哥最不可能恨的那个就是你了!” 秦子夜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华亦奇决定跟他说点详细的,坐正了身子,“小匡弟弟,你哥做了你的保镖不到一周,就来找我给他介绍新工作,当时因为你的腿受伤,他决定做到你腿伤痊愈,后来你拆了石膏去外地拍戏期间我给他找了一份挺好的工作,是给我一个朋友的大老板朋友做司机,那大老板性格脾气都不错,工作轻松,待遇也好,我跟他说了他却拒绝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秦子夜摇头,但华亦奇的话让他想起在影视城拍摄《帝姬》时,有一晚回到酒店套房听到匡牧人在电话里拒绝了一份新工作,匡牧人对他说,要处理完手上一件事才能走。 那是在他魔鬼山上那晚之后不久,难道…… 就听华亦奇道:“那段时间你正被个疯狂粉丝骚扰吧?” 秦子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阿牧说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再走。包括前一阵他找我去查你们公司大楼里一个叫……杨什么的保安。你以为你这次被宋家的公子绑走阿牧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你?是因为他一早就托我找人盯着宋文哲。保镖哪有做到这个份儿上的?这都是警察的工作了吧?”华亦奇说。 “所以……” “所以?所以他根本就不恨你。”华亦奇说出结论。 匡牧人不恨他…… 即便在他们刚刚重逢,匡牧人对他的抵触情绪最大的时候,仍旧愿意为了他的腿伤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而之后,更是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直到为了他被抓进拘留所。 一直以来秦子夜都以为,在他与匡牧人之间,他是一直在付出、一直没有任何回报的那一方,可现在他才知道,事实一直是反过来的。 这一整天,秦子夜的心情起伏落差太大了,从醒来的欣喜到发现匡牧人不告而别时的悲愤,再到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踪迹的无助,最后是得知了太多从前所不知道的真相后的震动…… 匡牧人不爱何梓蓉,匡牧人不恨他,匡牧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 秦子夜的心里就像被塞进了许多东西,堵在一起,理不清,散不出……纠结交缠,唯余混乱。 华亦奇见他脸色复杂,说道:“你一时难以相信也是正常的,你哥那人有时就是这样,脸上表现出来的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容易被人误会。何况你们之间的情况特殊,他有心结,难免对着你会口不对心。重要的不是他嘴上怎么说,而是他实际上怎么做,你说对吗?小匡弟弟?” 秦子夜无声的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他的话没。 华亦奇吸了口烟,将烟夹在指间,无奈的叹了一声:“你那样优渥的生活环境,是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成长的。” 秦子夜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华亦奇又吸了口烟,缓缓说:“阿牧不到8岁就被你父母卖了,人贩子把他转手给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流氓,阿牧的童年就是在谩骂与殴打中度过,接触的都是社会底层里最肮脏、最下流的人,在那种熏陶下他没长歪成个小流氓少年犯已经很不错了!而反观你母亲和你,住在豪华的房子里过着最光鲜的生活,母子兄弟在同一个城市,那么多年居然谁都没有想起过他,这比当初将他卖掉还要无情……可想而知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阿牧心里多么愤恨难过。对于你,即便阿牧知道错不在你,但完全做到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人除了理智,毕竟还有感情。” 秦子夜的心疼痛起来,掐住手心,轻声问:“后来呢?” “嗯?”华亦奇本意只是让秦子夜体谅匡牧人,没想到被秦子夜追问起了匡牧人的过去。 “后来……”华亦奇眯着眼回想,“阿牧14岁那年,那个流氓被要债的人找上门砍死了,就在阿牧面前……” 14岁。秦子夜在心里重复,那正是匡牧人把他骗去郊外丢掉那年。 “要债的人连阿牧也不放过,要砍了他的手脚扮成乞丐上街讨钱。阿牧被一个叫章龙的男人救了,章龙是当时一个小帮派逆龙帮的头头,阿牧跟着他,章龙很看重阿牧,逆龙帮没两年在片区强大起来。” “阿牧虽然立过几件功,但太年少,才刚满17岁,逆龙帮里好些人都不服他。这导致一次去一个赌鬼家要债时,小弟们不听他的话,逼得赌鬼跳了楼!赌鬼的老婆怀着孩子,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孩子掉了,孕妇也因为流产死了,原本一个四口之家只剩下个老太太,一夜之间儿子儿媳没出生的孙子都死了,老太太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失常了……” 秦子夜的脸庞越来越苍白,不光是因为他已经猜出故事里的老太太正是疗养院的桂奶奶,更是因为他无法想象,17岁的匡牧人如何能够承受这些?即便那一家人死的死疯的疯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但他不可能对此释怀! 华亦奇的烟燃完,差点烫了手,他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又点了一支,吐出一口白雾。 “这件事在阿牧心里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也正是这件事让阿牧看清了他到底生存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果他继续留在逆龙帮,这种事对他而言会成为家常便饭,迟早有一天,他会面不改色甚至是谈笑风生间就结束一条人命!他不想将来变成一个对别人的死活都无动于衷的人,虽然才17岁,但那个时候的阿牧就已经很有主见,也很坚定。他给章龙留了一封信退出逆龙帮,一个人跑去外地参军,一去就去了五年。等他退伍回来的时候,逆龙帮已经成为道上最大的帮派之一。” “阿牧回来后陪在章龙身边尽孝心,可却再也不碰逆龙帮的生意。章龙老了,情妇虽然多但没有孩子。他想把逆龙帮传给阿牧,阿牧拒绝了,章龙对他大发脾气还打了他,阿牧没有回嘴一句,收拾东西离开了章龙那里,放着逆龙帮太子爷的宝座不坐,托我四处给他找些临时小工维持生活。” 说到这儿,华亦奇顿了顿,看向秦子夜:“不久后章龙又把阿牧叫了回去,那时章龙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他没有再坚持要阿牧继承他的逆龙帮,而是要阿牧答应他另一个条件。” 秦子夜若有所知。 华亦奇道:“章龙曾有个女儿,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可惜那个女儿16岁时被仇家开车撞死了。后来他偶然发现,他手下一个小赌场里有个赌徒的女儿跟他过世的女儿有五六分神似,他就像看见女儿再生了一般……他去调查了那个女孩子,发现那个女孩子很喜欢阿牧,所以他要阿牧答应接受那个女孩子,除非女孩子不要他了,否者他不能抛弃她。那个女孩子就是何梓蓉。” 秦子夜的手心越掐越紧,华亦奇没有注意到,结尾简单说:“章龙的身体越来越差,逆龙帮里的人起了心思,都想把帮派吞掉,后来章龙去世,逆龙帮群龙无首内部又派系争斗激烈,就被警察给一锅端了。” 这就是秦子夜一直好奇、一直想了解的匡牧人的过去。而在了解之后,他的心并没有好受多少。 并且随着了解的越多,他越能感觉到,匡牧人从他身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不觉,秦子夜在华亦奇的小饭馆待到了十点多钟,离开小饭馆,秦子夜没有回车上,而是一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漫无目的的游荡。 满目银光素裹,宁静的空气中似乎都能听到街道两边的房子里飘出来的欢声笑语,新年的夜晚,想必每家每户都是全家老少聚在一起,和乐圆满。 而在这样的夜里,秦子夜却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行走在刺骨的寒风中,只有昏黄的路灯将长长的影子投射在身后,形影相吊…… 37、第41章 又一次发烧 华亦奇收拾了饭馆, 关了灯出来拉下卷帘门,转头看去, 长街尽头已经看不到秦子夜的身影。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传来个低沉的声音:“奇哥?” “你弟弟来找我了, 我跟他说不知道你在哪儿。”华亦奇叼着烟道。 那边沉默了一下,匡牧人说:“谢了。” 华亦奇道:“真的舍得?” 匡牧人笑了下:“你在说什么?” 华亦奇并不说破:“算了,你怎么打算就怎么做吧。对了,工作的事给你问到一个,这个时期工作不好找,你又要求环境尽量简单,选择就不多了。” “钱呢?钱多的话什么都可以。”秦子夜没有看到, 家里的餐桌上有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 里面的钱正好是何昌明从他那里借走的全部金额。这是匡牧人走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华亦奇道:“多劳多得。” “具体工作是什么?” “建筑工人,可能会很累,但是个大工程,工头出价很高, 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考虑一下吧。” 过了两三秒, 匡牧人说:“就这个吧,麻烦你了。” 午夜时分,秦子夜才独自回到公寓。家里的中央空调没有开,寂静冰凉的房间似乎流动着入骨的寂寥。 秦子夜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坚持走到匡牧人的折叠床边便一头栽了上去,周身再也抽不出一点力气。 除了头昏,除了冰冷, 什么也感觉不到,连手心被掐出血的疼痛也没有发现。 秦子夜在化雪的夜里走了太久,有些着凉,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病了,就那么倒在折叠床上疲惫的睡了过去。 原本只是随便吃点预防药或者暖暖的睡一觉就过去了的小伤风,硬是被秦子夜给弄成了发烧感冒。 半夜的时候他便开始浑身发热、喉咙干痛,迷迷糊糊中他想起来倒杯温水喝,却浑身无力,意识模糊。这时他才知道他生病了,而这次却再也没有匡牧人彻夜不眠的守着他、照顾他。 秦子夜很难受,是心理与身体上的双重难受,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捂在匡牧人的被子里,紧紧抱着匡牧人的枕头,仿佛从这些东西上能够汲取力量般。烧得浑浑噩噩之际,他无边无际的想着自己这一世是不是又结束了?是不是明天一睁开眼,他便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的话,这一次他一定要紧紧拉住匡牧人的手,再也不让他从身边离开了…… 第二天秦子夜醒来时,他依旧蜷缩在匡牧人的折叠床上,便携衣柜依旧开着,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部,客厅依旧冰凉宁静,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他不知道那一刻胸口充斥着的是失望还是其他,因为他的脑子已经昏得什么都思索不清了。 混乱中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至少他没有力气再去想匡牧人,他的心就不会痛了。 秦子夜又睡过去了,没有找药吃,也没有打电话请个医生上来家里看看,近乎自虐的任自己病得越来越昏沉。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昏睡中他听到了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手机不响了门铃又不甘寂寞的叫了起来,同时还有大力拍门板的声音。 秦子夜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即便还发着高烧他也睡不下去了,歪歪倒倒的站起来穿过客厅。 门打开那一瞬韩东本来想骂秦子夜在里面装死故意不开门,结果一看到秦子夜满脸苍白一身虚弱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秦子夜没理他,转身回客厅,刚迈出一步就往地上扑去,韩东及时扶住了他,这才察觉他发了高烧。 韩东立马把秦子夜扶到沙发上躺下,感觉客厅冷冰冰的,他才发现外面零下几度秦子夜家里居然没有开空调!他找出空调遥控打开暖风,然后翻箱倒柜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出一盒吃过一些的退烧药,倒了热水喂秦子夜吃下去,又去洗手间取了毛巾浸了冷水给他敷额头。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药没一会儿秦子夜就好多了,安安静静躺在沙发里,两眼放空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韩东满房间跑的忙完了,累得一屁股坐进旁边的单人沙发,责备道:“你怎么回事儿?病这么严重又不吃药又不去看医生?我要是没来你一个人病死在家里怎么办?” 秦子夜就像没听到般,韩东喊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紧张了,上次吵架他明明说了再也不管秦子夜,虽然那句话赌气成分居多吧,但他得做个说话算话的男人啊。秦子夜都让他别管他了他还巴巴的跑来掏心掏肺,面子上多过不去。 韩东决定不能惯着秦子夜,于是脸上又端着了。他状似不经意的四处扫了一圈,登时心里有点儿火,又不想秦子夜察觉他关心他,硬邦邦道:“那个谁呢?你都病成这样了他都不在家?” 谁知秦子夜用喑哑的声音给了他一个万万意想不到的回答:“他辞职了。” 韩东这会儿也顾不上做姿态了,惊道:“谁?” 秦子夜缓缓道:“他走了。” 韩东这才注意到客厅里的便携衣柜空了,玄关处也没有匡牧人的鞋子。他张口就想问怎么回事,但随即便想,管他怎么回事,匡牧人辞职不正合他意?过程不重要,结果对了就好。 他可怜的看了眼秦子夜,看来这孩子过回一个人的生活没人照顾不习惯,生病了连找药吃都不会了。大年初二别人都还在欢欢喜喜的串门拜年,他一个人躺在公寓里发高烧,唉。 韩东气全消了,安慰道:“你放心,我近期再给你招聘一个保镖,这次我会严格审查他的履历,保证清清白白,而且性格温和体贴……” “不用了。”秦子夜淡淡打断了他,“我已经不需要保镖了……” 秦子夜的病一直到年初六才彻底痊愈,病好了后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这个时候《花漾》也正式开机了。 年前秦子夜就已经定妆过了,当时造型师建议他将头发留长一点,能够更加符合姚叶牛郎的身份与气质,秦子夜经过这场病看上去瘦弱不少,加上微微长长了的头发,换上戏服化了妆后,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个失足少年,惹人怜爱又引人犯罪的样子。 韩东跟秦子夜进组,见整组的人不论男女都看呆了,导演更是在镜头后喃喃自语:“姚叶啊……活的姚叶啊……” 这部戏里跟秦子夜对手戏最多的人,分别是饰演姚枫的黎聪然,与饰演徐嘉忆的沈琳。这两个人跟秦子夜不同,除了《花漾》同时还在拍另一部戏,不能一直待在组里,因此他们的戏份都要分别集中拍摄。 黎聪然还没进组,沈琳是从去年一个还算大型的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的新人,虽然比秦子夜还小一岁,但容貌十分御姐,身材凹凸有致,妆容上稍微变化一下,便是个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 在接拍《花漾》之前沈琳只在几部电影和偶像剧里跑过龙套,虽然目前不红,但圈子里有传言说她背后有人,现在她赶着拍的另一部戏就是专门为她打造的。 为了配合沈琳的档期,徐嘉忆的戏全部安排在了开机前期,而第一天的两场重头戏,便是姚叶诱惑徐嘉忆对他重燃浴火,与两个人的床戏。 姚叶在俱乐部引诱徐嘉忆那场戏拍了好几条都不过,直接从早上拍到了中午。导演不知道第几次喊“卡”,拍摄暂停,先吃午饭。 这场戏的重点,在于姚叶究竟要展现出来怎样的魅力,才能诱惑徐嘉忆这样一个经历过许多男人、不再轻易动心的32岁的女人。 导演把秦子夜叫过去,两个人没有去拿盒饭,坐在角落里。 这部戏的导演名叫陈鑫,是个还不到30岁的年轻人,第一次挑大梁导一部戏。陈鑫高挑瘦长,戴着副黑框眼镜,很好说话,但一站在镜头后面目光就会变得犀利。 开机第一场戏就不顺利,其实兆头挺不好。秦子夜虽然脸上没有表现,但心里有些自责拖了全组的后腿。然而陈鑫没有责备他,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对他说:“从镜头里看你很漂亮,漂亮得让人连眼睛都移不开。但是这不够。这场戏姚叶需要展现出来的除了他的美,最重要的是使女人产生性冲动的性感,让女人想跟他做|爱!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女人的欲望操控了心理,蠢蠢欲动?” 以前上大学住宿舍,晚上熄了灯秦子夜经常听到室友讨论性方面的话题,陈鑫看上去不像会说这些的人,但他却很直白的跟秦子夜说了许多。秦子夜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觉得有半分不正经,因为陈鑫只是单纯站在艺术与创作的角度。 “子夜,你谈过恋爱吗?”陈鑫问。 秦子夜摇头。 陈鑫有些意外,然后说:“你爱上过什么人吗?” 秦子夜顿了一下,点头。 陈鑫微笑了:“那好,你想想,那个人露什么样的神情,对你说什么话,做什么样的举动时,会让你的欲望蠢蠢欲动。” 38、第42章 午休时间40分钟, 秦子夜端着盒饭刨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一个人坐在角落思索陈鑫的话。 匡牧人对他做什么的时候最令他蠢蠢欲动? 匡牧人只要稍稍表现出关心他, 他的心就会很温暖。匡牧人不经意碰他一下,被他碰过的地方就会隐隐发热。更不要说那晚匡牧人将他压在沙发上激烈的掠夺时, 那种仿佛连心脏与灵魂都要灼化了的感觉…… 那就是情|欲吧?但又与宋文哲对他下药后的感觉不太像。那是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渴望,从心灵到肉体,每一寸、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融合,那是药物与单纯追求肉|欲绝对体会不到的。 匡牧人总是能够引起秦子夜生理上或心理上不一般的反应,他的靠近会令他心跳加速,他的碰触会令他呼吸都急促,他的快乐会让他满足, 他的恨会让他痛苦。 对秦子夜而言, 匡牧人是个特殊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 这一刻秦子夜才发现,原来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根本没有将他当做过兄长与亲人看待。 童年那段短暂的时光, 并没有来得及在他们之间形成手足血亲的浓厚牵绊。再次出现在秦子夜面前的匡牧人, 一直都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可以依靠,可以憧憬,可以爱。 秦子夜发觉自己又不知不觉想到了匡牧人,匡牧人才离开他不到一周,这种心缺失了一块的感觉就要令他窒息了。 午休很快就结束了,然而秦子夜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演。 再次站在镜头中,打板后, 片场一片安静。秦子夜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大家都惊讶了,有人甚至低头去看剧本确认。 或许编剧的意思,徐嘉忆再次对姚叶重燃兴趣是从性开始的,然后在日常相处中才渐渐将真心沦陷。但是秦子夜突然有了不同的理解。既然剧本上这段剧情没有解说徐嘉忆的内心,为什么不能是姚叶让徐嘉忆产生了对爱情的憧憬,才做下复合的决定? 徐嘉忆已不再年轻,即便身为萧振最宠爱的情妇,也时时刻刻担心着一个不慎丢掉性命。徐嘉忆是不可能爱上萧振的,她的过去经历过许多男人,她聪慧、理智,懂得明哲保身,或许她唯独没有经历过的便是真正的爱情。 一个女人一生当中,必然向往过美好的爱情,这份憧憬或许比肉|欲更能打动徐嘉忆这样的女人。 俱乐部里光线昏暗,徐嘉忆注视着杯子里血红色的液体,几乎有些无奈的叹气:“不要再纠缠我了。就像这杯子里的酒,我已经尝过了它的滋味,不再新鲜了。” 姚叶噙着柔和的笑容,像一个包容任性的恋人的大男孩儿,有几分天真,又有几分无法忽视的真诚:“你不再尝尝,又怎么知道它的滋味仅此而已呢?” “哦?那么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徐嘉忆淡淡勾起唇角,。 姚叶伸手轻轻将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完全不同。上一次是可口,这一次……会醉。因为从前是工作,今后,是爱。” 他的目光如同夜空的星河般璨亮,徐嘉忆仿佛从里面看到了她一直憧憬着的东西,一时之间,整颗心都被震撼了。 这时陈鑫喊了声“卡”,秦子夜放开沈琳,起身向陈鑫走过去。 “怎么样?”秦子夜问。 陈鑫说道:“徐嘉忆从姚叶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可能,无法抗拒想要真正经历一场恋爱的吸引力,所以尝试着重新接受了姚叶?” 秦子夜点点头,问:“我这么阐述这段戏可以吗?” 陈鑫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说:“很有创造力。并且合情合理。” 他的意思便是这条终于过了,秦子夜松了口气。 今天的第二场戏是场床戏,这部剧由于男主角姚叶的身份是牛郎,所以床戏还是蛮多的,但都是些一闪而过的短镜头,演员只需要摆个姿势就够了,唯独这场姚叶和徐嘉忆的床戏是需要身体接触的。 秦子夜和沈琳分别去化妆间换造型化妆,等他们穿着浴袍回来时布景早就搭好了,工作人员再三检查没有疏漏,便将无关拍摄的人都清出场去,只留下两个演员、导演、副导演、摄像与化妆师。 秦子夜拍过尺度最大的戏仅仅是《帝姬》中与白晨的吻戏,出道至今,别说床戏,连在镜头前裸|露脸、脖子和手以外的身体部分都没有过。 开机前那几天秦子夜在生病,今天进组稀里糊涂一来就拍这场,秦子夜有种风卷残云的感觉,根本没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布景里开着一台小暖气,这是为了防止演员受凉,当然一会儿拍摄时小暖气是不会入镜的。 陈鑫跟摄像讲完待会儿拍摄的角度问题,回头对秦子夜和沈琳打手势。 沈琳很干脆的就把浴袍脱了,她里面穿的是抹胸比基尼,跟她选秀时穿过的泳衣款式一模一样,在她看来这跟当时穿着比基尼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没什么不同。 秦子夜捏住浴袍的带子,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了。拍床戏的男演员一般都只穿短裤,白皙的肌肤、轻薄漂亮的肌肉与两条修长的腿一览无遗,沈琳很给面子不停的上下打量秦子夜,连陈鑫、副导演跟摄像也呆了呆。 原本秦子夜以为这场戏会比上一场拖得还久,结果拍摄却是意外的顺利。 陈鑫为这场戏做了很多功课,姿势、体位、摄像角度都计算的很精准,这是电影里唯一一场真正的床戏,陈鑫希望这场戏除了肉|欲,还能唯美,因此表现方式极尽想象空间,并不要求演员做出激烈的表演。 秦子夜拍得还算轻松,因为许多镜头是借位,不需要他跟沈琳产生身体接触。而唯一一个亲密的地方,便是他压在沈玲身上两个人动情的接吻。 这个镜头被子要在秦子夜的腰部以下,隐隐露出臀部线条,秦子夜本来穿的就是低腰短裤,倒是没什么。而沈琳为了防止拍到比基尼的边缘,需要把泳衣的上半身换成胸贴。 胸贴是早就在泳衣里贴好了的,沈琳躺在床上将抹胸脱下,秦子夜只好将目光一直定在枕头上。 拍摄时要从上方和侧方两个角度拍,都是沈琳紧紧抱着秦子夜的脖子,两个人看似紧贴在一起。沈琳出乎所有人所料的敬业,秦子夜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尽量不让胸膛压上她的胸部,她却主动环抱住了秦子夜的脖子。 赤|裸裸的肌肤接触令秦子夜忽而感到胸口窒闷,有些呼吸不畅,甚至有种想吐的恶心感! 陈鑫发现他不太对劲,暂停拍摄,秦子夜立即拉过被子盖住上半身只有两个胸贴的沈琳,下床披上浴袍。 “怎么了?害羞?”陈鑫皱眉问,又觉得不太像。 秦子夜摇了摇头。 陈鑫说道:“第一次拍床戏,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你自己放松一下,10分钟后再拍。” 床上的沈琳已经坐了起来,用被单围着胸部正在听陈鑫讲戏。秦子夜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缓解身体微微的颤抖。 当时陈鑫和摄像没看到,但是离他那么近的沈琳肯定看见了他的排斥与厌恶。原本拍床戏吃亏的都是女演员,他的反应对女演员而言是件很失礼的事。 短暂的10分钟眨眼就过去了,陈鑫指导摄像转了下镜头的角度,问秦子夜:“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开机第一天两场戏都因为自己被拖了后腿,秦子夜很愧疚,不想再耽误大家收工。 这一次秦子夜努力使自己不要将任何反应体现在表情与肢体动作上,哪怕他的脸色很苍白,只要镜头拍不到就好。 沈琳在他耳边说:“别想太多,一条过。” 后来这个镜头真的一条过了,虽然镜头里两个人几乎赤|裸的抱在一起接吻,但彼此都能清楚分辨出对方只是在演戏。 沈琳也是第一次拍床戏,而她却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就是以对待工作的态度认真的完成,并且对秦子夜的失礼行为没有任何抱怨责备。不论沈琳背后有人的传言是真是假,秦子夜在这一刻真的挺佩服她。 第二天起进入正常拍摄。沈琳的戏份安排得很集中,一个月后就杀青了。沈琳跟剧组的人一一告别,给了秦子夜和陈鑫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琳外貌虽然妖艳,性格却很洒脱大方,跟组里的人相处都不错,因此她离组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舍。 当天拍摄结束,秦子夜回化妆间卸妆换衣服,韩东推门进去的时候,秦子夜面对妆台坐在椅子里,韩东正好能看见他线条精致的侧脸,以及他耳边那露出了一个角的手机。 秦子夜发现韩东进来,转头看他:“什么事?” 韩东道:“今天沈琳杀青,听陈导说黎聪然的档期已经空出来了,明天起全组出外景。一会儿我跟你回家帮你收行李。” “知道了。”秦子夜把旁边椅子上的手提包拿过来。 韩东问:“你不是在打电话吗?就这么挂了?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秦子夜看了手机屏幕一秒,自语一样模糊的说了一句:“不用。他听不到。”然后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包里。 他没有看见,在他按下挂断的同时,屏幕上突然显示通话接通了。 39、第43章 电话接通那一瞬, 其实匡牧人的脑子里是空白的。没有想秦子夜会对他说什么,也没有想他该对秦子夜说什么。只是那一瞬间的一股冲动支配了他, 让他按下了接听键。 他已经从秦子夜那里搬出来一个多月了,这期间秦子夜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 最初每天每隔一会儿就要打一个,后来每天零零落落打几个,再后来几天一个…… 匡牧人觉得到了最后,秦子夜已经不指望他接听了,不停地打过来,纯粹只是某种寄托或发泄罢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秦子夜一次次打不通电话后失落的样子,然后变得麻木的样子, 最后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听筒发呆的样子……或许正是因此, 刚才那一瞬他才接通了这个电话。 只是秦子夜这次却不像以前不等到通讯自动切断决不罢休,秦子夜主动挂了电话,是否表示他不会再打来了? 对此匡牧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庆幸还是失望。 匡牧人对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工友张川没敲门就进来了, 说:“今天放假, 你怎么都不出去啊?” 匡牧人将手机收了,起身拿了瓶矿泉水喝,“没什么好出去的。” 张川道:“咱们这儿一上工就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有天假期,你还不去跟女朋友甜蜜甜蜜!” 匡牧人被他的口气逗笑了,说:“没女朋友。前不久分手了。” 张川惊讶的看着他,匡牧人高大强壮, 脸长得好,性格容易相处,偶尔也挺幽默的,一看就是那种很受女性欢迎的男人,他以为他至少也有两三个女朋友! 张川皱眉纠结了几秒钟,突然就自以为了悟了。外形再好性格再好,在现在这个社会,没钱也没女人真心喜欢呀! 难怪匡牧人要跑来建筑工地搬砖头了,肯定是被甩了心里难受才换了工作吧! “唉……其实我也是上个月被女朋友劈腿了,想换个心情才来这里的。不过我以前就是另一个工队的工人就是了……”张川满心的同病相怜,点了根烟在匡牧人的床边坐下。 匡牧人没纠正他的胡乱猜测,张川吸了两口烟,摇头叹气:“其实这也怪不了人家女孩子,咱们这种要背景没背景要文凭没文凭的男人,除了趁着年轻力壮做点廉价的苦力活,根本没本事挣大钱!凭什么要人家女孩子跟着吃苦?所以说,女朋友嫌弃咱们没出息甩了咱们,也不难理解……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儿……” 匡牧人掏出支烟点燃,叼在嘴角,忽然有些出神了。 秦子夜不嫌弃他,哪怕他去讨饭,秦子夜也会心满意足的追在后面给他捧着碗。 秦子夜的愿望一向都只是让他留在身边罢了,只是这么单纯简单。 可是匡牧人没那么天真,他不能真的让秦子夜受舆论所指,受亲人所责,受生活所迫。 张川还在郁闷,匡牧人问他:“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就是见你没出去,来看看嘛!发工资了!” “是吗?我还没去查。” 张川惊奇道:“你怎么不去查呢?像咱们这种没有正规体制临时招来的工人,最容易被人在工资上动手脚了!”说到这里又撇了下嘴,“不过这次大概不会,宋家那么大的产业,不在乎咱们这点儿苦力钱,也不会找不靠谱的工头给自己惹麻烦。” “宋家?”匡牧人看过来,“这个工程不是一个叫做‘百华’的公司开发的吗?” “听说百华是盛星底下的,这工程说是百华的,实际上就是盛星的。” 匡牧人闻言,皱眉吸了几口烟。张川站起来在他手臂上拍了下,把门打开:“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儿干,去附近的提款机查一下工资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匡牧人身上的积蓄几乎都留给了秦子夜,他现在这份工作不光要养自己,还要支付疗养院里桂奶奶的生活费用,确实不能马虎。 “行,我去查查。你也来吧,吃了晚饭再回来。” 两个人一起出门,才五点多钟,室外的天色已经阴沉下来,这些天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雨,工地上泥泞遍布,寒冷的空气里都是泥土的味道。 匡牧人跟张川都是年轻力壮,这种毛毛小雨天从来不打伞。两人踩着地上的泥巴任雨水飘在头上身上,聊着天走近围墙时,听到外面一阵引擎声。 建筑工地的铁门外,有一辆豪华的小轿车轮子陷进了个挺深的水坑里,司机正徒劳地试图把车开出去。 车轮在泥坑里飞速旋转,张川被溅了一裤子泥水,骂了句:“我操!” 车窗降下来,司机大叔一脸抱歉的探头道:“小伙子,不好意思啊!” “算了,小心点儿,别再溅到别人身上了!”张川招了招手,沿着路边走,却看见匡牧人往司机那里走了过去。 匡牧人在车窗外对司机说了些什么,司机点点头,再次发动车子。车轮在泥坑里转动起来,渐渐开始往前挪动,眼看着要从坑里上来了,车子却突然死火滑了回去! 司机下车,同时后车门打开,下来个打着黑伞,四五十岁,模样和蔼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匡牧人咬着烟说:“可能是引擎有问题,得打开车头盖看看。” 司机跑过去摁了车里的开关,匡牧人把车头盖打开检查了一阵,最后合上说:“引擎劳损,得送去维修,我先给你们把车开出来吧。” 司机请示的看向中年男人,不是他瞧不起匡牧人,而是匡牧人鞋底沾满了泥,裤腿上溅了泥水,身上的衣服也半湿不湿的,这辆车光每次的清洁费都够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他不敢随便让人上去。 况且匡牧人从工地里走出来,一看就是里面的工人,而这辆车可是盛星集团的董事长,宋家老爷宋俊豪的专车啊! 中年男人脸上保持着和善神情,却没有说话。 匡牧人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顾虑,“呵”的笑了声,把烟头扔在地上的小水滩里说:“或者你们现在打个电话,找人开车过来把这辆车拉出来也行。” 张川明白过来了,不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辆豪车吗?谁稀罕上去?人家主动帮忙你们倒还嫌弃起别人了!有钱了不起,看不起建筑工人啊?阿牧,走了!” 车里传出个沉稳的声音:“阿衷,让这年轻人上来试试吧。” 中年男人对匡牧人微笑道:“小伙子,麻烦你上去帮帮忙吧!” “嫌弃的是你们要帮忙的也是你们,凭什么?阿牧,别理他们!”张川还在气愤,拽住匡牧人的手臂就走。 匡牧人把手抽出来,“没关系。边上等我,小心又被泥溅着。” 中年男人和司机都跟张川一起站在路边,匡牧人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试了两三次,都开不出泥坑。 匡牧人心里大概有数了,就换了个方法,车外的三个人便看见车轮子一点一点的往坑上撵了上去。 坐在车里的匡牧人听到后座上那个沉稳的声音问道:“年轻人,你车技不错,还会修车?” 匡牧人注意着车子的情况,随口回答他:“以前在修车行干过。” “既然有一技之长傍身,为什么现在要在建筑工地做工人呢?啊,我只是好奇,并没有轻视这份工作的意思,请你不要介意。”后面的人语气略微疑惑。 车子里安静了一下,匡牧人道:“我没有介意。这是朋友介绍的,当时我刚辞了上一份工作,又是春节期间,其他工作不好找。” 后面的人没再问什么,这时匡牧人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冲出了泥坑。匡牧人利落的拉手闸下车,中年男人俯身透过车窗与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走过来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给匡牧人:“多谢你帮忙了。” 匡牧人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张川立马就炸了:“干什么呀?有钱好办事啊?合着你们以为阿牧是冲着钱才帮忙的?” “年轻人,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 “别说了。”匡牧人推了张川一把,看也没看那叠钱,转身走了。 经过车子后部时,宋俊豪从暗色的车窗里看见了匡牧人轮廓硬朗的侧脸,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过后,他再看过去,匡牧人已经两手插着裤子口袋走远了。 梁衷收了伞坐上车,车子开出建筑工地所在的这条小路,驶上宽阔干净的大道,宋俊豪依然沉默着。 “宋先生?”梁衷轻轻叫了一声,笑道:“还在想刚才的事吗?年轻人心气傲,误会了你的好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俊豪也淡淡微笑了下,缓缓开口:“阿衷,我刚刚想起阿慈了……” 梁衷的笑容不见了,转而隐隐有些关切。 宋俊豪转头看向窗外的雨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她了,因为一想到她,就难以避免想起过去那些事……可能今晚,在梦里,我又可以见到阿慈和文礼了……” 40、第44章 黎聪然 电影外景地点选在一个小镇里, 对应剧情是姚枫找到了染上毒瘾的姚叶后,将姚叶带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帮姚叶戒毒的部分。 沈琳杀青第二天, 一大早秦子夜就跟随剧组坐上了飞机,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来到了这个南方小城, 然后又坐上剧组租来的大巴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车程才总算抵达了小镇。 小镇不大,一共也就几十户人家,青石小路纵横交错,分支的流水往来贯穿,很有种江南水乡的古朴气息。 第一天大家都是在路上度过的,抵达小镇都快十二点了。所有人都很疲惫,分配了住处后就都回屋里休息了。第二天早上天亮了, 拍摄才正式开始。 三月份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 再加上这小镇的位置靠近山里,温度比城市低一些,每天除了正午那一个多小时,其他时间都很冷。 故事里的时间还是夏季, 秦子夜裹着厚厚的大衣, 里面穿的却是一件单薄的t恤。陈鑫一喊“开始”,他脱了大衣立即就被从背后吹来的一股凉风给冻得打了个寒颤。可即便再冷,站在镜头前面还是得挺直了腰杆,不能表现出一点瑟缩。 剧组里另外一个跟秦子夜一样受这种苦的人,便是姚枫的扮演者黎聪然。黎聪然之前在另一个组里拍戏,戏份杀青后便连夜往小镇赶,拍摄当天早上才进组。 或许是因为之前跟匡牧人对过《花漾》的片段, 秦子夜想象中的姚枫是匡牧人那样的,所以见到与匡牧人完全不是一个感觉的黎聪然,起初还有点不适应。 黎聪然也长得高大强壮,只看身材真的跟匡牧人有那么几分相似,但黎聪然的气质却是客气清冷的,甚至是客气的有点疏离,莫名就让秦子夜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有些意见。 秦子夜不认得黎聪然,黎聪然却知道他。 秦子夜比黎聪然出道还晚一年,却是这批年轻演员中混得最好的那几个之一,因此同年龄段的这些同行平时或多或少会多关注他一些。 在黎聪然看来,秦子夜就是个靠脸红起来,没有实力也没有才华的花瓶而已。当初接到这部戏邀约,得知跟他对手戏最多的男主角姚叶由秦子夜饰演时,他特别不屑。 倒不是黎聪然看不上秦子夜。 黎聪然科班出身,毕业于国内一所著名的戏剧学院,该学院给娱乐圈贡献了不少影帝影后,作为这样一所学校出来的优等生,黎聪然当然是有点骄傲清高的。他出道以来每部戏都认真分析了角色,跟导演讨论了演绎方式,然后在镜头前完美的呈现出来,他的演技得到了所有合作过的团队认可,这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努力了几年,居然比不上一个只会刷脸的花瓶,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黎聪然是个专业的演员,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黎聪然是真心喜欢演戏才报考戏剧学院,他和陈鑫一样,对自己塑造的作品要求严格,力求完美,不允许任何私人情绪影响了作品呈现出来的效果,或许这也正是陈鑫找他演绎姚枫这个重要角色的原因。 这样的导演与这样的演员,注定了《花漾》剧组在拍摄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的严谨风格,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秦子夜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想匡牧人。 每天紧锣密鼓的拍摄间隙,他都要学习许多东西,他不能让自己去想任何可能会影响状态的事情,他必须追上大家的步伐。 拍摄到三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暖了起来,有一场重头戏专门放在这段时间拍。那场戏讲的是戒毒失败了数次的姚叶,有一天晚上趁着姚枫被邻居叫去帮忙,偷偷从两个人住的小屋子里跑了出来。 因为姚叶犯毒瘾时情绪难以控制,姚枫怕他伤人伤己,所以自从来到这个小镇上,姚枫还没有让姚叶出过家门。 姚叶一直很想看看外面,就趁着姚枫走得紧急忘了锁门,跑了出去。 时间是深夜,姚叶来到小镇的拱桥上,小镇里的居民夜间没有什么活动,早早的就都回家了,四下空无一人。 姚叶从桥上看着河水里被月光投下的倒影,看着看着,萌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他觉得这样圣洁的月光与清澈的河水,能够洗尽他这一生从内到外的肮脏,给他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么想着,姚叶跳入了河水中。 水流灌满了眼耳口鼻,新奇的是姚叶居然一点惧意也没有。他只是恍惚的想,等他失去意识再次醒过来,他就已经新生了。 回到家里发现姚叶不见了的姚枫找出来,在姚叶即将窒息时将他救上了岸。姚枫没有再像以往抱着姚叶安慰他、开导他、鼓励他,而是双眼通红的狠狠打了姚叶一巴掌,然后起身就走。 姚叶被彻底打醒了,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暴自弃与刚才无异于寻死的行为,令姚枫多么伤心! 跳进水里的时候姚叶的脚受了伤,他拖着受伤的脚追在姚枫身后,不停地对他说“哥,对不起”,姚枫始终在前方快步疾行,没有回头。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小屋子里,一言不发的躺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彻夜难眠。 第二天起,姚叶开始积极配合戒毒。 这场戏是姚叶重燃起生存希望的转折点,台词很少很简单,一切情感都靠眼神与肢体语言表达。 因为这场戏需要秦子夜下水,所以特地排期到了天气转暖的时候,谁知拍摄那几天返寒,气温骤降,比三月初还冷了几度! 这场戏是这个景点的最后几场戏,一直往后搁置的话无疑将增加拍摄成本。等了两三天将其他的戏全部拍完也不见温度回升,秦子夜主动建议就这么拍。 对此黎聪然挺意外的,天气这么冷拍水里的戏,很少有年轻演员肯吃这种苦头,陈鑫没有强迫秦子夜上阵,黎聪然本以为秦子夜会乐得顺水推舟就这么拖下去。没想到,居然是秦子夜第一个提出拍摄要求。 拍摄那晚秦子夜穿着t恤和牛仔裤站在拱桥上,桥不高,大概就是一米多的样子,用不着替身,秦子夜亲自跳进了水里。 水下有摄像器具从远景、近景与特写各方位拍摄,这里秦子夜需要表现出姚叶的绝望,但矛盾的是,同时也要表现出姚叶的希望与幻想,并且这些情绪全部都是在神志不清的表象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这点很有难度,足足拍了一个多小时才过,上岸的时候秦子夜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姚枫救姚叶的过程表现在镜头里,只有一只手在水里拉住了另一只手这一幕,黎聪然不需要下水。韩东给秦子夜裹着厚厚的毛毯,用热水袋给他暖手暖脚,几分钟后秦子夜的脸色好了一些,就脱下毛毯开始拍岸上的戏。 对着秦子夜那张还沾着水珠苍白憔悴的脸,黎聪然进组以来第一次入不了戏了,那一巴掌迟迟打不下来。 他觉得秦子夜跟他以前所认为的不太一样,就算秦子夜的演技并不出众优秀,但有些时候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秦子夜在演戏上很有想法与创造力,并且,他是个还算敬业的演员。 结束这场戏,第二天剧组便离开小镇,舟车劳顿赶往下一个景点。 两周后外景部分全部拍完,剧组回到了都市拍摄余下部分。大家这段时间都很累,再加上都市的戏份陈鑫打算跟编剧商量一下做些修改,于是便全组放了两天假。 电视上正在热播《帝姬》。 原本《帝姬》这部五十多集的电视剧从春节播到四月份,早就该播完了,但电视台拿这部剧试水周播剧场,首次采取了周播模式,初七过后便一周只播出三集。 当然这是很冒险的,因为国内观众不适应追周播剧,很有可能没有耐心追下去就弃剧了。但电视台很重视开辟周播市场,没有剧播的时候,会放送很多拍摄小花絮、邀请剧中演员参加热门综艺节目、制作人物特辑每天广告期间轮播、积极与观众互动……总之,各种层出不穷的夺眼球行为,硬是将这部剧的热度持续了近三个月! 这两周《帝姬》已经播到了中期,随着梁国大军压境、姜王驾崩,公子灏与灵犀为国为仇割舍掉爱情,一个含泪踏上战败国贡品的道路,一个忍痛将挚爱送到另一个男人床上,剧的基调开始变得沉重,微博上热门话题也多了起来。 秦子夜在这个时候回来,公司决定让他给剧的热度最后再加一把火,于是安排了他去给剧中女主角白晨探班,搞个似是而非的绯闻什么的。 二十八那天录节目白晨各种敌视秦子夜的情况还历历在目,秦子夜认为这个班还真没什么好探的。但巧的是白晨和袁健、林云非在同一个剧组,这两个师弟跟秦子夜一起上表演课,关系非常融洽。 既然推不掉公司的安排,秦子夜干脆决定去给袁健他们探班算了,至于到时候在场的娱记写不写他跟白晨的绯闻,那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事了。 41、第45章 探班 林云非和袁健正在拍的是一部都市偶像剧, 两人分别饰演男二和男三,男一女一是其他公司的艺人, 女二则是白晨。 探班那天阳光明媚,恰好剧组也正在拍室外戏, 秦子夜的到来引起了在场粉丝与媒体不小的轰动。 《帝姬》播出后白晨人气急升,秦子夜也收获了大批新粉丝,两个人郎才女貌,剧中虐恋情深又狠狠戳了观众的心,因此剧粉们赠了他们一个爱称——白夜夫妇。 可惜粉丝们一腔热情拉cp,事实上白夜夫妇根本不待见对方。对于公司这次策划的炒作,两个人都表现的相当敷衍。 应付了媒体后白晨便一改镜头前惊喜又娇羞的模样, 冷冰冰的坐到太阳伞下去看剧本。秦子夜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去找袁健他们。 袁健在跟两个剧务小妹插科打诨,见秦子夜来了十分开心。 林云非在另一个棚拍戏,两人刚到布景外,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发脾气骂人。 导演把剧本打在林云非身上, 吼道:“一页台词有这么难记吗?啊?要不就面无表情, 要不就背错词,不想演就滚!” 满棚的人都不敢吭声,林云非低头站着,看不到脸上神情。 导演更加愤怒,“怎么了?委屈啊?你自己说我骂错你了没?你演的那是什么狗屁东西?偶像剧好混就可以随便演了?你以为你是谁,一线大咖吗?连个台词都说不好,你有什么用?废物!垃圾一个!” 这话说得当真难听, 其实在当今这个充斥着粉丝效应的娱乐圈,年轻演员大多不像老一辈们受过这种被当众指着鼻子狠骂的委屈,林云非的身体明显微微颤动起来。 导演仍旧不解气,又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最后吼道:“休息十分钟,叫小晨过来,待会儿先拍另一场!” 林云非在围观众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独自走向角落里,他和袁健共同的助理姜媛连忙给他递了杯水。 秦子夜走过去,林云非看见他,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这时在另一边休息的导演看到了秦子夜,一改方才骂人时凶神恶煞的模样,亲热招呼道:“哟!子夜来了呀?什么时候到的?” 这位导演名叫俞胜,同时也是制作人,偶尔担任编剧,自己有个工作室。秦子夜从没拍过俞胜的戏,最多就是在电视人云集的场合见过一两面,一点也不熟,但是俞胜的名字在圈子里是响当当的,并不是因为他的作品多么优秀,而是他的三大特点。 俞胜是出了名的爱往剧组塞人,不论是自己工作室的戏,还是由他执导别家公司出品的戏,戏里必然有大批人马是他的人。为了给自己旗下艺人多积攒些演出经验,这种做法原本无可厚非,但让人诟病的在于俞胜给自己的艺人争取到了演出机会还不够,还要强加曝光率,表现在行动上就是三个字——改剧本。 为了让自己人博眼球,俞胜时常把剧本改的天花乱坠导致剧集逻辑漏洞百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被他改了的角色都非常讨观众喜欢,甚至曾经出现过女配角把女主角风头全部抢尽的情况。 俞胜的戏被网友们一致评为“集天雷玛丽苏脑残之大成”,俞胜在骂声中越黑越红,如今也算是电视圈里的一线大导演了。 除了改剧本外,俞胜还有个特点就是势利眼。其实娱乐圈的人哪个不势力呢?只不过没人像俞胜表现的那么奔放罢了。比如说他今天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骂的狗血淋头,明天那小演员爆红了,他就能笑得跟人家亲爹一样上去嘘寒问暖!就是这么厚脸皮。 娱乐圈的人多少都相信风水轮流转,今天的小龙套说不定就是明天的影帝,因此待人接事大都会留有余地。而俞胜不然,对于还没红的艺人,管你有没有红的可能,不爽了就往死里骂! 照理俞胜这种行事作风,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早该踢到铁板惹祸上身了。而事实上,俞胜铁板踢了不少,却始终没人动他。原因就是他最后一个特点——攀附权贵。 就凭俞胜乱改剧本拍出来的戏那口碑,还能源源不断的有戏可拍,根本原因就是他总能找到愿意出钱给他拍戏的大投资商。而俞胜是如何跟这些有钱人结交上的,圈子里有个流言,说是俞胜用自己手下的艺人换投资。 这流言是真是假秦子夜不清楚,对俞胜这人从前他就没好感,刚才见他辱骂林云非,心里更是厌烦,但人家笑脸相迎他也不好表现的太冷淡,于是走过去跟俞胜简单说了几句话。 俞胜得知秦子夜来给袁健和林云非探班,脸上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就好像刚才大骂林云非的事没发生一样。 等秦子夜回来,还没跟林云非说上两句话,林云非便又拍戏去了。 秦子夜坐下来,问姜媛:“云非怎么会连台词都记不住?” 姜媛才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沉不住气,抱怨道:“还不是俞导要给白大小姐加戏改剧本害的?开拍前二十分钟才改完,整整一页台词给云非记,当他是神童呢!” “给白晨加戏?”秦子夜不禁诧异,俞胜给自己人加戏不奇怪,但白晨可不是他签的艺人。 姜媛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听说啊,白晨最近在考虑跳槽到俞导的工作室呢!看这架势,八九不离十了!” 秦子夜想了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白晨在华宇旗下的女艺人中算不上特别有特点,如果得不到公司重视,过几年积累的人气就会被消耗掉。不如趁现在人气正高涨,跳槽到一个愿意大力捧她的新公司。 “你说这些干什么?万一她没跳槽,被她知道你在背后捣鼓这些,有你好看的!”袁健低声吓唬姜媛。 姜媛撇了撇嘴,“我怕她?狗眼看人低!就仗着俞导想签她,处处欺负咱们家老实的云非……” “行了行了,知道你心疼云非,可你不光照顾云非一个,还有我呢!我都快渴死了,好姐姐,快去给我拿瓶水吧!哦,给子夜也拿一瓶!” “谁是你姐?” “好妹妹,大美女,行了吧?” 姜媛这才满意的走了。 姜媛一离开,袁健脸上调皮的模样立马就不见了,他转向秦子夜,担心的说:“其实近来云非总是出错,不止因为俞导临时改剧本和白晨故意为难他,还有……” “还有什么?”秦子夜皱眉。 袁健犹豫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前阵子,云非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秦子夜跟林云非认识这么久,根本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袁健道:“云非跟他女朋友是从同一个小县城来的,当初一起参加选秀,后来两个人都入了这行,都是没名气的新人,就一直没有公开关系。要不是有次我偶然看到了他手机上的消息,他根本不会告诉我!” 圈子里隐藏恋情的人数不胜数,这倒没什么。秦子夜问道:“分手原因呢?” 袁健帅气的脸上涌起一片厌恶:“那女的很直接跟云非说了,云非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不想跟着云非从小艺人一步步奋斗!有个金主看上了她,愿意出钱捧她!说什么不想今后伤害云非,索性现在分手断干净!说的多为云非着想似的,其实不就是出卖肉体上位要甩了云非这个绊脚石吗?” 袁健气呼呼的,秦子夜却并不认为林云非的女朋友在说谎。至少她在明确了目标与选择后,没有再跟林云非纠缠不清,没有耽误他今后遇上对的人。 只是林云非跟他女朋友在一起应该有几年了,感情想必非常深,突然分手,他一定非常痛苦。除此之外,他们分手的理由对一个男人而言,多少也有些打击自尊心。难怪林云非工作状态不好了。 不过等拍完这部戏,林云非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情绪,慢慢会好起来吧。秦子夜想。 探班第二天休息了一天,陈鑫那边剧本改好了,秦子夜又进入了电影紧锣密鼓的拍摄,很快就把林云非的事忘了。 五月份的时候,《花漾》全剧杀青。 电影虽然拍完了,但工作还没有结束,因为接下来还有重要的后期处理。不过这些跟秦子夜已经没关系了。 整个拍摄期间不到四个月,每一天每个人都非常认真的在工作。不论这部电影最终的票房与口碑如何,大家都没有遗憾了,因为大家都尽力了。 秦子夜入行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从工作中得到了收获,通过与陈鑫、黎聪然甚至是沈琳合作,他学会了“敬业”两个字。 42、第46章 李玉华 《花漾》杀青一周后的一天, 秦子夜接到了陈鑫提出的全剧组聚餐的邀请。这不是官方晚宴,属于那种有空就去不愿意去推掉就好的饭局, 若是换成从前,秦子夜一定没兴趣参加。 但《花漾》的剧组不同, 共同拍戏那近四个月中,工作时整个组里的气氛非常认真,私下里大家相处也非常和谐,这是秦子夜出道以来经历的三个剧组中最令人尊敬的一个。正好那天秦子夜没事,便答应了。 聚餐地点选在市内一家高档酒楼,单独包了一个一百多坪的小型宴会厅,摆了几大桌。《花漾》的演职人员大部分都到了, 主要演员里只有徐嘉忆的扮演者沈琳在外地拍戏无法到场, 但沈琳特地用手机录了一小段vcr发过来,恭喜全剧杀青并预祝票房大卖。 秦子夜自然是跟陈鑫、黎聪然他们坐在重要人物那桌的,在餐桌上,他第一次看见这部电影的出品投资人, 也就是那位拿自己的积蓄支持年轻人追求电影梦想的老艺术家。 那是一位慈祥儒雅的老人, 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花漾》的后期剪辑、拟音等一系列工作正在紧密进行中,老人看了许多片段,对秦子夜已经十分熟悉,主动与秦子夜打招呼,两个人的座位挨在一起,席间从工作到生活都闲聊了一些。 其实秦子夜不太擅长与人沟通,但与这位老人交谈不必没话找话说, 哪怕不说话的时候气氛也不会僵硬。秦子夜觉得,有内涵的人就是有这种力量,令人自心底感到舒服。 晚餐后半段,秦子夜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回小宴会厅的路上,他不经意在交错的一条走廊上看见了个挺熟悉的人影,正是前两天已经跟华宇解约正式跳槽到俞胜工作室的白晨。 白晨并非一个人,她挽着个一身财大气粗阔绰打扮的中年妇人,从她的侧脸上可以看见亲热讨好的笑容。 本来秦子夜看见白晨是半点儿好奇心也没有的,但正巧让他听到白晨正对那妇人说:“李姐,你别气!云非这人就是固执古板,才拂了您的面子。” 被称为“李姐”的中年妇人“哼”了一声,不悦道:“他当他是谁?要不是看他气质挺纯,就他这模样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是是是,李姐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您放心,他胆子小,待会儿我和俞导跟他说说严重性,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两个人拐过转角便不见人影了,秦子夜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微微蹙起眉。 不久前林云非、袁健、白晨参演的那部俞胜导演的戏也杀青了,虽然林云非饰演男二号,但毕竟不是俞胜工作室的人,现在跟白晨也不再是同事,戏都拍完了,应该不会跟他们有太多机会见面,更遑论私下聚会。 秦子夜想起流言传的俞胜拉投资的内|幕,跟了过去。 白晨跟中年妇人转过去那条走廊上,只有一间挺大的包间,门没有关严实。秦子夜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俞胜正在吼:“难得李姐不计较你浪费了那么多她投给电视剧的钱,你倒矫情起来了!” 秦子夜从门缝里看进去,林云非正冷冰冰的坐在堆满了珍馐菜肴的大圆桌边,任俞胜暴跳如雷的骂也没反应。 另一边,那中年妇人抱着双臂不满的坐在沙发里,白晨满脸赔笑的正劝说着什么。 “要不是你害得拍摄中断,预算怎么会超出那么多?幸亏李姐及时补了资金进来电视剧才总算顺利拍完,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都是李姐给你收拾的!李姐看你一个年轻人在圈子里混不容易,没叫你把超出的资金补出来,只让你陪她散散心罢了,你还不肯?忘恩负义的东西!”俞胜大骂。 中年妇人开口:“算了,你也别骂他了。让他把超出的资金还给我,这事儿就过了吧!我李玉华从来不勉强人,漂亮的年轻人多了去了,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就散,他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他!”话虽这么说,那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却是贪婪的在林云非身上打转。 林云非听了这话,冰冷的神色中出现了动摇。 俞胜见此趁热打铁,说道:“既然李姐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话间用眼角瞟了眼林云非,“五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哟……” 林云非不由攥紧了裤子上的布料,咬住下唇。 白晨“关心”的对林云非道:“云非,李姐只是说气话,你快哄哄她呀!她这么心疼你,哪会真让你扛上五千万的债?那得累死累活多少年啊?你快让李姐消消气……” 林云非放在腿上的双手颤动起来,裤子都被他攥出了褶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另外三人交换了个成功在即的眼色,白晨道:“李姐,您看云非被您一句气话吓的……您去安慰他一下吧!” 中年妇人走过来,一手搭上林云非的肩膀。林云非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却紧咬着唇没有反抗。俞胜与白晨相视一笑,中年妇人的手摩挲着林云非的肩滑向了他俊秀的脸庞,正要笑着说什么,这时包间门“砰”的一声被人踢了开! 包间里的四个人都惊讶的看过去,只见秦子夜走进来,一言不发拉住林云非的手就往外走。 “云非!”中年妇人死拽住林云非的另一只手臂,怒道:“你要是走了,五千万的事就没完没了!” 秦子夜道:“别理她。” 林云非突然清醒了过来,猛地抽出了手。 “云非!” 中年妇人又去抓他,林云非声推开她吼道:“别碰我!” 素来说话都轻声细气的林云非发出这样声嘶力竭的吼叫,其他人都惊诧极了,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中年妇人的脸又青又红,恶狠狠说道:“林云非,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天敢走,我保证将来让你后悔这个决定!” 她不是在开玩笑,林云非的身体僵住了。 秦子夜忽然站在了林云非的身前,林云非一怔,扯了下他的衣袖,“子夜……?” 秦子夜没有理他,而是伸手拿起餐桌上的一杯红酒,在所有人不知所以的注视中,将整整一杯酒都泼在了中年妇人的脸上! 林云非、俞胜和白晨都惊得连连抽气,中年妇人更是不可置信!秦子夜厌恶的低语一句:“不知廉耻。”然后便拉起林云非的手离开了包间。 直到他们已经走了许久,包间里才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秦子夜给陈鑫打电话说先回去了,便开车送林云非回家。 路上,秦子夜问林云非:“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人是谁?” 林云非一直震惊在秦子夜刚才的举动中,现在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道:“她是我先前拍的那部戏的投资商,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居然敢往她脸上泼红酒?!” “泼都泼了。”秦子夜就算不知道那妇人的身份,但至少能看出是个有钱有势惹不起的人物。只是刚才那妇人的嘴脸让他想起了宋文哲,怒火难抑,一时没克制住。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他根本不后悔。 林云非无力的靠在座位里,自责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子夜,我这次可能要害惨你了……” 秦子夜在他肩上拍了下,“没关系。那女人再有钱,总比不上宋家,我以前害得宋家的公子内出血进急诊室,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林云非将信将疑,秦子夜问:“那五千万是怎么回事?” 林云非沉默了一刻,低声说道:“之前那部戏拍摄超期预算超标,俞导找了投资商又投了五千万进来才顺利杀青……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弄坏了几台设备,耽误了拍摄行程……” 秦子夜想起那段时间林云非刚刚失恋,状态很不好,恐怕就是因此才出了那么大的错。 这之后的第三天,正好就是周一。 上午十点多钟,工地上忙完了一轮正在休息,匡牧人和张川蹲在树下抽烟,张川把别人放在花台上的早报拿起来,随手翻到娱乐版,看了两眼就幸灾乐祸的“呵”了一声,撇撇嘴评论:“现在这些小鲜肉啊,不好好演戏,就知道惹事儿!”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小鲜肉了?”匡牧人吐了口烟雾说。 张川把报纸往他眼前送:“我才不关注那些小白脸呢!这不狗仔爆出来小鲜肉逛夜店、酗酒、跟人抢一夜情对象大打出手的新闻了吗!我就说嘛,娱乐圈这些明星,看着一个个光鲜,实际上除了那层皮好看点儿,里面全是烂的!我前女友特别喜欢这小子,那会儿成天拉着我追他那部、那什么……《云海》?看上去干干净净个人,谁知道他是这样的……” “《云海》?”匡牧人本来漫不经心,听到这两个字猛地转过头来,果不其然就看见了报纸上用最大号字体加粗了的新闻标题。 他一把夺过报纸仔细看下去,越看眉头越紧。 “……阿牧?”张川察觉不对劲儿,叫他。 匡牧人皱眉看完了报道,扯出烟头扔在地上,起身用鞋子碾灭,掏出手机给华亦奇打去电话,“奇哥,帮我查个事儿!” 43、第47章 负|面新闻 早报上出了几条重大的八卦消息, 其中占篇幅最大的,就是秦子夜逛夜店跟人抢夺一夜情对象大打出手的新闻。 除了密密麻麻绘声绘色的文字描述, 版面上还配了几张照片。照片上在昏暗的小巷子里两个男人正拳脚相加,旁侧有个满脸惊慌衣着暴露的女人。 照片似乎是手机拍的, 像素不高,但其中一个男人身材颀长,穿戴时尚,用围巾和帽子遮着脸,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与秦子夜有几分相像。 这则新闻一出来便铺天盖地占据了各门户网站娱乐版的头条,网友们议论得热火朝天。 秦子夜的公司第一时间就发布声明说照片上的人不是秦子夜,但依旧有大批人喷秦子夜私生活不检点, 秦子夜的粉丝们据理力争了两天, 网上又出了知情人士爆料,说是目睹全程,然后又发了几张模棱两可的照片,紧接着就是大批网络水军的辱骂汹涌而至。 这个时候, 各网站娱乐版为秦子夜说话的文章陆陆续续被撤了下去, 唯独酗酒打架搞一夜情的新闻明晃晃挂在那里,继而各大论坛又有人爆料说是认识照片上的女人,经核实确有其事…… 舆论的风向渐渐有了一边倒的趋势,连当初秦子夜救了刘嘉的事也有人翻出来说是为了博眼球故意使的苦肉计…… 总之才短短几天,秦子夜出道两年多积攒下来的大众好感度就有了摇摇欲坠的架势,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匡牧人接到华亦奇的回复时,正跟张川在工地附近一家茶餐厅吃午饭, 华亦奇的电话打过来,他把吃了一半的包子两口塞进嘴里,草草拿餐巾纸擦了下手上的油,立即接听。 “怎么样?” 电话那边华亦奇道:“我说你这人也是,都决定不见他了,怎么他有点风吹草动你又忙活起来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匡牧人没理他的抱怨。 华亦奇叹气说道:“你这次忙活对了,你那弟弟,的确是得罪了不好惹的人了!” 这点匡牧人早猜到了,不然也不会托华亦奇帮忙查。秦子夜会做出夜店约炮酗酒为了抢女人跟人大打出手的事?打死他也不信。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透着诡异,最初是一篇似真似假的报道与几张确定不了人物身份的照片,只不过是因为秦子夜是当红偶像所以这则新闻才占据了八卦版头条,像这种没有证据的丑闻,通常只要艺人一方澄清,慢慢就会不了了之。 但接下来一旦风向发生转变,就会有“知情人士”轮番上阵到各大论坛娱乐版面爆料,媒体质疑这件事真实性的声音越来越少,同时大批水军涌现扭转舆论方向…… 刚开始匡牧人只是觉得这丑闻可能是哪家媒体拉秦子夜出来蹭热度,无中生有,或者秦子夜得罪了哪家媒体被摆了一道,找华亦奇托人查一下只为确定而已。但随着事态发展越演越烈,他怀疑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华亦奇查的结果也越发显得重要。 匡牧人问:“他被谁盯上了?” “鑫海建材的女老板李玉华,知道吧?以前跟逆龙帮有过好多次来往的那个。” 匡牧人蹙眉想了想,终于回忆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李玉华这女人,十几岁跟着丈夫从农村跑来城市闯荡,二十五岁丧夫就没有再婚,一个人将生意越做越大。虽然文化水平不高,素质品味不怎么样,但在商场上是个令人佩服的女强人。 而匡牧人跟华亦奇会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女人凭自己一双手将生意做得那么大,走得并不全是正当途径。其实也可以理解,想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在商场上跟那些人精斗,为了不被人生吞活剥了,总是要借助些外力的。 逆龙帮的生意匡牧人退伍回来后就很少参与,因此只是知道李玉华这个人而已,交情就完全没有了。 得知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搞鬼,匡牧人很意外,“秦子夜怎么得罪她了?” 华亦奇道:“你弟弟同公司有个年轻人,之前在李玉华投资的一部戏里饰演男二号。那年轻人不小心弄坏了拍摄器材,导致整个戏拍摄周期延长,预算不足,导演就找了李玉华补资金进去。李玉华这女人喜欢包养小白脸,见那年轻人长得漂亮,就拿补投进去的资金威胁人家,想把人给潜了。” “这跟秦子夜有什么关系?” “别急呀,马上就说到了。你弟弟啊,完全是被拖累了。李玉华、那部戏的导演和一个戏里的女演员三个人把那年轻人约到饭店软硬兼施的逼良为娼,正好被你弟弟撞见,你猜你那宝贝弟弟做了什么?他居然泼了李玉华满头的红酒,然后就将人拉走了!啧啧,人不可貌相啊!”华亦奇感叹完,听筒那边传来打火机响的声音。 秦子夜居然会为人出头,别说华亦奇,连匡牧人都挺不可置信。不过他又觉得,这才是秦子夜会做的事。 所有人都认为秦子夜天生冷漠菩萨难救,但其实,他是会为了喜欢的人做许多事的人。这种喜欢,包括了爱情,亲情,友情……甚至只是单纯的好感。 匡牧人问华亦奇:“李玉华出够气了么?” 华亦奇道:“早着呢。这才只是针对你弟弟,那个她没潜成的年轻人更惨,过两天估计就有消息了!不过那年轻人没你弟弟红,可能闹不了这么大。” 匡牧人冷声道:“李玉华看上了那年轻人,那年轻人就弄坏了拍摄器材导致资金补投?哪有这么巧?” 华亦奇“呵呵”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匡牧人道:“奇哥,你能找人帮我跟李玉华沟通一下,让她放过他们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华亦奇肯定正叼着烟皱眉,过了会儿听他说:“逆龙帮散了后,这女人就跟青花社来往多了起来。再等等吧,如果她只是给他们个小教训,那就等事情自己平息。但如果她准备咬死他们,我就找彦子,看能不能把那女人约出来谈谈。” 这确实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匡牧人道了谢,挂了电话。 虽说事情有了解决方法,但匡牧人并没有就此放心。 他有点担心秦子夜。 张川见他脸色深沉,叫他:“阿牧?” 匡牧人皱眉坐了会儿,吃了一半的午饭也不吃了,起身掏出一百块钱丢桌上,“这顿我请,帮我给工头说一声今天我请假。”言罢快步离开了餐厅。 秦子夜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但并不是因为这个负|面新闻。 老实说,比起上辈子他被人胡乱泼的那些脏水,这个程度的污蔑实在不算什么。但上辈子秦子夜表现的再没心没肺,那些事毕竟导致了他之后的死亡,他不可能没有一点阴影。这些抹黑的新闻一爆出来,他就想起上辈子那一系列事件的起始,就是他被爆出了一则莫须有的酗酒打架的丑闻。 在这次这一堆乱扣下来的罪名中,他只注意到了“酗酒打架”这四个字。 这令几乎已经忘记自己重生了这件事的秦子夜,不由自主的想到是否命运是注定的?即便过程中出现了偏差,最终仍会走向相同的结局? 一旦人的心理对某个想法有了暗示,就会潜意识里将所有事情套上相应的解释。秦子夜现在就是这样。 上一世也是被爆出酗酒打架的丑闻…… 上一世被爆出丑闻也是这段时间…… 上一世也是短短几天舆论的风向就全部变成了贬低与指责…… 上一世…… 上一世…… 秦子夜甚至想,上一世他没有与匡牧人重逢,所以这一世即便他们之间产生了那么多的牵绊,最终,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这一世,他依旧只有独自走向冰冷的死亡这个结局…… 丑闻本身并不可怕,但折磨秦子夜的却是这些无止尽的绝望的念头!尤其是他独自一人时,这些念头就会像细密的丝线爬满心头,缠满周身,拉扯着他不断往无底深渊坠落! 秦子夜这段时间都住在公司为他开的酒店房间里,韩东忙着处理丑闻的事,顾不上陪伴他,他独自一人就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在精神压力下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秦子夜终于忍不住,离开酒店打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很想匡牧人,想回到有匡牧人的气息的房子里,回到那张折叠床上。只有感受着匡牧人的气息,欺骗自己在他的怀抱里,他才能将那些恐怖的念头抛开。 公寓小区外蹲守了许多媒体,尽管秦子夜将自己遮掩的很严实,却仍旧被媒体们老辣的目光一眼认了出来。 媒体们向他涌过来,秦子夜转身逃跑,慌不择路间,他跑到了附近的地下广场。今日地下广场不知在举办什么活动,人山人海,大批媒体挤进客人中,场面登时混乱不堪。 秦子夜听到夹杂在鼎沸喧嚣中那一声声“秦先生”、“秦先生”的呼唤,这么多天以来积聚的压力都涌了上来,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秦子夜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从来没有重生过,那一切都是一场梦,而此刻的现实,就是他梦中的上一世!他很快就会在那个冰冷的夜里,孤独的死去…… 秦子夜跑不动了,人群推攘间他的脚被踩了好几下,身上也被人撞了许多次,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片叶子落在水面,随波逐流。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就像从水里救起溺水的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将他拉到了一个漆黑安静的世界。 44、第48章 秦子夜被那只手带进了一间漆黑的房间, 然后那个人紧紧闭上房门。 房间非常狭窄,似乎是一间杂物房, 空气中响起声闷响,有什么东西迎面倒下来, 秦子夜被猛地抵在墙上,有个人两手撑墙迅速将他护在了两臂之间,他的脸颊紧紧贴住一个强壮的胸膛。 沉稳的心跳声与不敢置信的熟悉气息,瞬间唤醒了身体的某种记忆,秦子夜不敢说话,甚至是连出气都不敢大声,就像面临一个玻璃般易碎的梦境! 黑暗中他看不到对方, 只能感到深沉的呼吸吹落, 温热的气体印在肌肤上,带起身体微微的战栗。 那个人以为他受到了惊吓,低声说:“别怕,没事的。” 这简单的几个字带着奇异的力量, 将积压在秦子夜心头的恐惧全部骈散。 门的那一边, 是震动的脚步声、噪嚷的人声、刺耳的广场广播声。外面喧闹的风波汹涌不止,薄薄的一扇门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秦子夜置身于那人臂弯中这片窄小的空间里,一切的声音与骚动都被挡在了这双强有力的手臂之外,在那熟悉的混合了汗水味与劣质香烟味的气息环绕中,他就像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归途,冰冷的心一点点回暖…… 安静的空气中, 秦子夜静静靠着这个胸膛,那个人也静静的用双臂环绕着他,谁也没有说话。连日以来的疲惫一波又一波的漫上来,渐渐的,在这样温暖又令人安心的怀抱里,秦子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秦子夜醒来,他发现他正躺在公司配给他的保姆车后座上,他迫不及待的往前面看去,车里除了他只有一个人,便是正在开车的韩东。 韩东从后视镜里看见秦子夜醒了,问他:“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秦子夜坐起身,有些恍恍惚惚,“……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心理压力太大,睡眠严重不足,所以才会突然昏倒。” 秦子夜用力摇了摇头,脑子仍然混沌,“……我昏倒了?” “是啊!你说你没事跑出酒店干嘛?还跑到地下广场那种人海人山的地方!幸好发现你的那名工作人员机灵,没有惊动别人,先翻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不然给那些媒体发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写你呢!”韩东责备。 秦子夜喃喃道:“是工作人员发现了我……?” “不然你以为呢!”韩东道:“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带你去医院做过检查了,你这些天吃得少也没睡好,身体有些虚弱,主要问题出在精神方面,医生让你一定要看开些,不然精神压力迟早会导致认知错乱、出现幻觉什么的……” “是幻觉吗……”秦子夜低语。 韩东觉得秦子夜的情况比他以为的严重许多,他把车停在路边,探过来半个身子,担心的说道:“子夜,要不我去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吧!” 秦子夜沉默了一刻,摇头,却是说:“我想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澄清这次的丑闻。” 韩东皱眉想了下,“这样也好,我去约几家交情不错的媒体。不过如果效果不理想,你也不要太沮丧,毕竟鑫海那女人势力不小,很少有媒体敢不买她的账!” 这次丑闻背后是李玉华在操纵,公司早就已经打听出来了。娱乐圈就这么点大,混得久了认识的人多了,传递消息是非常快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李玉华只抹黑秦子夜,并没有给华宇施压冷藏他,韩东刚这么想,就听到秦子夜说:“记者招待会后,暂时不要给我接新工作了吧。” 韩东一愣:“为什么?” 秦子夜淡淡说道:“一旦我接了新工作,丑闻一定会越来越多,甚至是那女人可能会直接向公司施压雪藏我。事件上升到那一步,我解脱不了,公司也为难。暂时我还是不要露面了,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她气消了,事情就平息下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知道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有多快吗?你淡出一段时间的确可以让事情降降温,但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回来还有几个人记得你?”韩东很不赞同。 秦子夜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头靠车窗闭上了眼,平静的说:“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就这样吧。” 韩东跟公司商量了,比起让秦子夜顶着风波出去接通告,明显跟李玉华对着干致使事件愈演愈烈,公司更赞同让秦子夜韬光养晦。这期间可以找关系比较好的媒体,每隔一段时间报道一两篇秦子夜日常生活的正面小消息,保持不要完全脱离大众的视线,其他的事慢慢想办法解决。 连公司都同意了秦子夜的打算,尽管韩东万分不愿意,两天后还是给秦子夜准备了一场小型记者招待会。发出去的邀请很多,但到场的媒体却没有几家,而这场记者招待会他们会不会写、怎么写,就更不确定了。 秦子夜不在乎这些,这件事他没有忍气吞声,也没有逃避,他正面回应了,接下来李玉华是不是还要咬住他不放,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了。 正是那天在那个漆黑的小房间中,那一句“别怕,没事的。”给了秦子夜力量与勇气,令他尝试着正确看待这次的丑闻风波。 他发现,站在一个清楚的角度来看,这次风波与上一世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件事。他不应该再耽于上一世遗留的恐惧中,万念俱灰,没完没了的暗示自己那些恐怖的念头,将自己困在无止尽的绝望深渊。 重生之后,秦子夜第一次决定,既然他得到了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秦子夜觉得或许他应该感谢这次的风波,因为这令他终于从上一世死亡的桎梏中,走出了第一步。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韩东冷着脸在前面开车。 韩东的立场跟公司不同,公司除了秦子夜还有许多艺人,如果秦子夜因这次的事再也无法东山再起,公司即便惋惜,今后也可以再签前途无量的新人。但韩东作为一个经纪人,秦子夜是他手下跟他时间最长、花费最多心血、也最争气的艺人,如果就这么毁了,他是没有心力再捧第二个秦子夜出来的。 所以对于公司这次对秦子夜半放弃处理与秦子夜本人无心争取,韩东很生气。 秦子夜明白韩东这种心情,打开后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道路说:“别气了,将来复出了累死累活给你接戏。” 韩东狠狠打着方向盘:“你安慰我的时候就不能不用这种不耐烦的口气?” 这一骂,车里的气氛轻松多了。秦子夜淡淡弯了下唇,韩东手机响了,拿起来接听。 没说几句,秦子夜就听他语气担忧的问:“那他现在怎么样?” 韩东挂电话后,秦子夜问:“谁出事了?” 韩东叹气道:“林云非。你这边还没完,鑫海那女人终于动他了。” 秦子夜立即翻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林云非的名字,标红了的新闻标题涌了满眼,他一条条看下去。 跟无中生有抹黑秦子夜不同,林云非的丑闻大都是关于他的家庭和过去的。新闻里爆料说林云非生长在小县城,父亲是酒鬼,母亲是舞女,他是家里的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他的哥哥15岁跟一群小混混一起敲诈家乡一家杂货铺老板,被关进了少教所,放出来后夜夜流连赌场舞厅,拿家里的钱去赌博招妓;他的妹妹16岁就在舞厅做陪酒女,18岁被人搞大了肚子;他的弟弟在县城上小学,经常被班里的同学告状说偷大家的零花钱;而林云非本人,则被指出14岁起就在当地一家夜总会打工做侍应生,而侍应生在那种地方有个心照不宣的别名,就是牛郎…… 如果说这些都是造谣,那么未免太低端。 秦子夜关了网页,皱眉,“云非他家的情况……” “大多都是真的,除了牛郎那个。他说他只做过侍应生,不陪客人出场。当初公司签他的时候,他就坦白过家里的情况。圈子里入行前背景混乱的人多了去了,况且公司觉得他本人没什么污点,所以没当回事。但现在不同了,李玉华故意整他,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再说他在那种地方工作过,有没有越过线本来就说不清。” “他以前的同事……” 秦子夜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东打断了,“别天真了!那种地方工作的,哪个不缺钱?李玉华一把钞票甩过去,不来抹黑云非就是好的了,还作证?” 秦子夜道:“云非现在怎么样?” 韩东同情道:“混娱乐圈被爆出私生活不干净是大忌。现在不光是他家的情况和他以前做过夜总会侍应生的事被曝光了,还被人趁机捏造了陪|睡上位的丑闻!这可比你那件事性质严重多了!他不像你,没有大量的粉丝基础,新闻一出来就是一面倒的谩骂侮辱,他那么年轻,怎么承受得了?姜媛在他家里陪他,报纸电视网络都不让他看,说是他正坐在沙发里发呆呢。” 秦子夜认识林云非以来,就觉得这个人是个情感细腻非常敏感的人,如今他才知道林云非这种性格的由来。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还是别。他家肯定有狗仔蹲守,你身上的事儿还没结呢,被狗仔拍到指不定怎么写你俩!” “公司会怎么处理云非的事?”林云非只拍了一部戏,还没播,是个连起步都算不上的新人中的新人,现在遇上这么大的挫折,公司就算直接放弃了也不奇怪。 韩东摇头:“不清楚。” 秦子夜不肯再住酒店,韩东直接把保姆车开回了秦子夜的公寓,从地下停车场进去,成功躲过了小区大门外的媒体和狗仔。 外人进不了小区,坐在保姆车里进入停车场后,秦子夜整个人都轻松了。 韩东送了他就把车开走了,秦子夜从地下室坐电梯上25楼,打开家门时,看见玄关处放了一双女士皮鞋。 秦子夜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闻到饭菜的香味飘来。匡牧人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通告的日子,两人偶尔不想吃外卖,匡牧人也会露一手厨艺。 难道…… 秦子夜的心急促跳动,顾不上换鞋跑向厨房,与端菜出来的妇人差点撞上。 妇人嗔怪:“怎么急匆匆的?” 秦子夜看着妇人,半天才开口道:“妈……” 45、第49章 江静兰 江静兰是专门回国探望儿子的。 入春之后言胜安的身体好多了, 但仍然不适合舟车劳顿,江静兰快一年没有见秦子夜了, 很想念他,便把言胜安交给他的儿子照看, 一个人回了国。 来秦子夜这里之前,江静兰回了一趟老家去祭拜江伟慧,在老家住了几天,因此并不知道这段时间的丑闻风波。 既然如此,秦子夜当然不打算让她知道,母子分开这么久,看见江静兰他当然开心。可秦子夜这个人即便心里高兴, 表现在脸上通常也就是没什么表情。 江静兰有秦子夜这间公寓的钥匙, 她到的时候秦子夜还没有回家,她打开厨房的冰箱发现里面果然是空的,便出去买了菜回来给秦子夜做饭。秦子夜很久没有在家里开过灶,又是母亲做的饭, 难得吃了不少。 饭后母子两个坐在沙发里聊天, 江静兰询问了许多秦子夜近来的情况,秦子夜都是回答“挺好的。”。 江静兰早就很好奇客厅里那架空了的便携式衣柜和折叠床,问道:“之前谁在你这里住过吗?” 匡牧人走了后,他的东西秦子夜一件也没有扔,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有的时候秦子夜睡不着觉,就会缩到那张折叠床上睡,床上的被子枕头褥子都没有收起, 难怪江静兰以为有人住。 秦子夜往那边看过去,说:“有个外地的朋友来借住过几天。” “什么朋友?娱乐圈的?行事作风正派吗?”江静兰问。 “妈……” “行了,我不多问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江静兰拉着秦子夜的手拍了拍,又说:“我来的时候桌子上积了点灰,就给你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你前几天在外面工作吗?” “嗯,大概有一周多没回来了。”秦子夜说。 “你那个朋友呢?跟你一起去工作了?” 秦子夜摇头:“他……已经走了。” “那我帮你把折叠床和衣柜收起来吧,挺占地方的。”江静兰道。 秦子夜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制止的话了,可看着江静兰往那边走过去,他突然感到他与匡牧人之间深深的沟壑,是无法填补的。最终,他只是让江静兰去沙发上坐,一个人把衣柜和折叠床都收进了小小的杂物间。 秦子夜这间公寓只有一间卧室,另一个房间太小,连张单人床也放不下,被他用来堆杂物,言胜安有一栋二层别墅在市郊的富人区,离得太远,江静兰这次一个人回来不想过去住,晚饭过后秦子夜便提起了她的行李箱,开车将她送到了附近一家高档酒店。 回到家里,秦子夜一个人站在客厅,觉得客厅宽大了许多,空荡荡的让人倍感孤单。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匡牧人的衣柜和折叠床已经不在了。 江静兰以前在澳洲上秦子夜的个人网站,只是为了随时了解一下秦子夜的动态,现在她已经回到秦子夜身边,当然不用去个人网站关注他,再加上平时不看娱乐新闻,因此回来一周多后,仍旧丝毫不知道丑闻的事。 秦子夜现在没有通告上,他不想江静兰发现这件事,因此大多时候都不在家。他不敢到处乱晃,而是去了韩东家。秦子夜让韩东去书店帮他买了几本演艺相关的专业书籍,半兴趣半学习的看着打发时间。 看书看累了的时候,秦子夜偶尔会想,如果他因为这次的事脱离了娱乐圈,今后应该做什么工作? 秦子夜从没体会过面试找工作这个一般大学生必经的经历,大四时同寝室的室友每天早出晚归在一轮轮面试的海浪中沉浮,而他已经误打误撞半只脚踏入娱乐圈,完全没有找工作的压力。 他的同学们大都出国了,也有的在国内做着各行各业的工作,但让他考虑万一演员做不成了去做什么,他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还有哪个行业像演员这样,会包容他不合群、不会与人相处、不会应酬、不会讨好人、不喜欢十年如一日机械规律的生活……等等这些缺点? 秦子夜第一次发现,除了演员,他竟然没有更想做的工作了。 秦子夜在韩东家窝了好几天,这日韩东休假在家,打网游跟人联手下副本挂了,气得关上了笔记本。 韩东转头,秦子夜坐在飘窗里看书,午后的日光在雕刻出来般的精致侧颜上勾勒了一层光芒。 韩东问:“成天闷着不无聊吗?” 秦子夜头也没抬:“想我陪你散心就直说。” 韩东被说中心事,摸了摸后脑勺,“要不……我带你去给云非探班吧!” 林云非跟秦子夜不一样,尽管现在丑闻满天飞,但因为之前就接了一部戏,已经进了组,所以还得硬着头皮顶着风波把戏拍完。 林云非的丑闻事件这些天完全没有好转,甚至造谣越来越多,秦子夜给他打过电话,他自己说没事。但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没事? 秦子夜挺担心林云非的。 林云非正在拍的是一部时装戏,这些天就在市郊出外景。韩东开车过去,叮嘱秦子夜在车上坐着,说是等林云非休息了带他过来,然后就下了车。 二十多分钟后林云非坐到车上,秦子夜见他身上戏服脏兮兮的,脸上也化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受伤妆,问道:“在拍打架?” “嗯,我演被群殴的那个。”林云非笑笑。 秦子夜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古怪,抓住他的手臂,林云非立即抽了口冷气。秦子夜挽起他的衣袖一看,他手臂有好大一块淤血! 这可不像化妆,秦子夜皱眉:“谁打的?” “没事……”林云非抽出手,把衣袖放下去,“演戏嘛……难免控制不住力道……” 拍打架的戏有时会用替身,演员亲自上阵的话大部分都只是错位而已,怎么可能弄出这么明显的伤痕? 秦子夜道:“他们趁拍戏欺负你?工作人员看不出来吗?导演呢?都不管吗?” 林云非维持不住脸上故作无事的笑容,低声说:“……可能我在他们眼里,挨打也是活该吧……” 秦子夜知道,一定是丑闻的事影响到林云非在剧组的风评了。 “姜媛呢?” “……小媛跟袁健去外地出通告了,我暂时没有助理。”林云非道。 连助理也不给安排一个,公司这是几乎决定放弃林云非了。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林云非愧疚道:“子夜,这次拖累你了。我问了韩东,他说你打算淡出一段时间……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我做的所有事都是我自己决定的。”秦子夜心情很不好,连带着语气都冷清清的。 林云非以为自己惹他不开心了,不再吭声。坐了几分钟,林云非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就跟秦子夜告别下车回去拍戏。 韩东回到车上,秦子夜接到了江静兰的电话。 江静兰问秦子夜晚饭想吃什么菜,她正在市场买。 既然秦子夜没有谎称去外地工作,当然要每天陪江静兰吃晚饭。江静兰说秦子夜瘦了太多,要好好给他补补,于是亲自下厨掌勺。 今天她逛菜市场,见一家鱼铺子里有两条野生鲫鱼,就想买回去给秦子夜炖鲫鱼汤。 秦子夜对食物要求不高,江静兰挂了电话,买了鲫鱼又买了豆腐和几种蔬菜。这个菜市场离秦子夜住的小区很近,江静兰走出菜市场徒步去小区,来到小区大门外,看见个高大壮硕的年轻人正在跟门卫说话。 那年轻人穿了普通的蓝色工人服,六月天,衣服被汗水浸湿了,都贴在了身上。江静兰年轻时吃过许多苦,接触过许多社会底层的人,见年轻人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和洗不掉的水泥印子,就猜出这年轻人八成是哪个建筑工地的工人。 年轻人递了半包烟给门卫,门卫笑嘻嘻的开门让他进去,江静兰一看就不高兴了。这可是秦子夜住的地方,安全是最重要的!很显然那年轻人不可能是小区的户主,门卫几根烟就放不三不四的人进去,太不尽责了! “喂,你们……”江静兰提着两袋子菜气冲冲上前,年轻人和门卫转头看过来,江静兰忽然就像被什么扼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了。 年轻人那张成熟硬朗的脸庞,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跟她记忆里一张稚嫩的面庞重合又分开,分开又重合! 江静兰又是疑惑又是茫然,盯着年轻人的脸说不出任何话。然而年轻人却是在看清了她后,震动的神情瞬间被敛起,转身就跑。 这个反应令江静兰确定了心中猜测,她扔下两大袋东西追上去,“小牧!” 匡牧人没有想到会遇上江静兰,他根本不知道江静兰已经回国,在他的想法中,这辈子都不该再与江静兰相见! 上次他在地下广场救了秦子夜,匆匆通知了韩东后他就走了。他每天都在关注娱乐新闻,却看不到一点秦子夜目前的消息,越来越按捺不住担心,今天工地还没收工就请了假过来看看。 门卫不知道他搬出去了,只是挺久没见聊了两句,没想到就这么一耽搁,居然会被江静兰看见!他本来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秦子夜的情况就离开的。 “小牧……是妈妈啊!小牧!” “……小牧!” 江静兰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匡牧人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控制住自己半分也不肯回头。跑到车站时,正好有辆公交车即将起行,匡牧人也不看车要开往哪里几步就迈了上去。 江静兰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眼看着车门关上车往远处开去,泪如雨下。 46、第50章 车祸 晚上秦子夜回到家, 并没有闻到饭菜香味。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一点人声也没有, 他挺意外,下午江静兰在电话里说了一堆晚饭的事, 结果居然没有过来吗? 秦子夜在玄关换了鞋,摘下帽子顺手把灯打开,灯光亮起,他看见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微微吃了一惊,下一刻才认出那就是江静兰。 “妈?” 江静兰空洞的目光定在虚无的空气里,脸上泪痕未干, 满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秦子夜连忙过去, 在她身前屈膝,皱眉叫:“妈?你怎么了?” 江静兰缓缓转过脸,看着他,呼吸都是颤抖的, “小夜……” 秦子夜很担心, 蓦然间,他注意到江静兰手上拿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这种照片是在如今已经找不到的那种老相馆拍的,照片里的江静兰还是个二十来岁的美丽少妇,穿着洋裙坐在洁白的雕花长椅上,她搂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怀里抱着个裹成团子的婴儿。 以前江静兰思念匡牧人思念到忍不住时,就会把这张旧照片拿出来掉眼泪, 照片上已经印下了不少泪痕。秦子夜遇上过许多次了,但这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他却再也无法像以往一样淡无波绪。 照片上的匡牧人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有点调皮,又有点莽莽撞撞的,额头上贴了块不显眼的创可贴,用现在流行的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像个熊孩子吧? 这样的笑容,现在的匡牧人脸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小小的匡牧人抱着尚是婴儿的秦子夜,秦子夜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还攥着匡牧人的衬衣,仿佛怕他抱不动他把他摔了…… 原来他们小时候也曾经这样亲近过。 秦子夜的心柔软了几分。 “小夜……”江静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妈妈今天看见你哥了!” 秦子夜猛地抬起头,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震了一下,“你说……谁?” 江静兰又说了一遍:“我看见小牧了!今天下午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小牧就在小区大门外!” 匡牧人在小区大门出现了?是来找他的吗? 他也想见他是不是?那次在地下广场救了他的人,果然是他! 秦子夜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激动,确认道:“你看到的真的是他?” 江静兰并没有注意到秦子夜的异常,伤心的说:“当然是他!……虽然他变了很多,可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秦子夜的心快速跳动起来,现在就想冲出去找匡牧人。可是他并不知道匡牧人到底在哪里。他忙问道:“你看到了他,然后呢?” “然后……”江静兰通红的眼眶中泪水涌了上来,低声啜泣道:“他一看见我……立马就跑了!我追不上他,就看着他跑上公交,走了……” “走了……”秦子夜的心凉了下来,脑子也清醒了。 匡牧人看到江静兰,当然是要走的。难不成他还指望他们和和气气的,一起在家里等他回来? 匡牧人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江静兰的,那么的坚决,以至于连他也一并推得远远的…… 秦子夜很后悔,就这样又一次跟匡牧人错过了。 如果今天下午早点回来就好了。 “小夜……你哥他一定很恨我吧!” “妈……” 江静兰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匡牧人的脸庞,眼泪又冲上眼底,她闭眼将头靠在了秦子夜肩上,痛苦的说:“当时小牧还那么小,我就把他给卖了!这些年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狠心的妈妈?……小牧他一定恨死我了……” 秦子夜不会安慰人,“匡牧人不恨江静兰”这种违心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好搂着母亲的肩膀,说道:“妈,你不要这么想……” 江静兰抓着秦子夜的衣领,“你哥他长大了好多,变得好高好壮了!他穿着工人的工服,脏兮兮的,鞋子也旧了……那人贩子把他卖给了什么人啊!他现在一定很缺钱、一定过得很不好!”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我想起他今天的样子……我的心就痛的跟被人挖了一块一样!” 秦子夜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留意到“工人”这个字眼,有了想法。 晚饭母子两人是出去吃的,饭后秦子夜去酒店陪了会儿江静兰。独自回到公寓,他立即上网搜索现在市里有多少施工点,折腾了大半晚上,总算是统计出了一份详尽的地图。 秦子夜打算从明天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 第二天一大早秦子夜就开车出门了,所以他不知道江静兰过来了一趟。 江静兰昨晚一晚上没睡着,一想到匡牧人就心如刀绞,后来她琢磨着匡牧人跟小区大门的保安看上去挺熟的,说不定那保安知道他在哪儿!这个念头令她激动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不巧的是昨天那保安没有上班,江静兰很沮丧,正要离开的时候,看见门卫室的桌子上放了半包烟。 江静兰对值班的保安说:“可以让我看看那个吗?” 保安将烟盒递给她。 烟是廉价的便宜货,盒子里只剩下三四根了,江静兰将盒子仔细翻了翻,在里面找到一张连锁超市的购物小票,小票背面印了这家分店的地址,江静兰将小票拿走打了辆车,往那个地方找去。 那家超市挺远的,并且位置偏僻,江静兰下车后进超市问了收银的小妹,得知附近果然有一个建筑工地正在施工中! 江静兰照着小妹指的路,找到那处建筑工地,工地的大铁门没有锁,虽然立了闲人勿入的牌子,但江静兰根本没管。 六月天很热,工地上的工人们很多都打着赤膊在搬砖头抬东西,少数几个穿着工服,江静兰认出那衣服跟昨天匡牧人穿的一样。她激动的在其中寻找匡牧人的身影。 匡牧人今天精神不太好。 昨天的事不光令江静兰彻夜难眠,他也整晚没合眼。今天活比较重,六点钟大伙儿就上工了,匡牧人没休息好,心里又在想别的事,一早上就出了几次错,被工头叫到一边训话去了。 工头名叫刘强,跟匡牧人年纪差不多,是个招摇的性子。 如果工地上没有匡牧人的话,刘强在这一堆皮糙肉厚的工人间是相当显眼的,可自从匡牧人来了,比他高大比他强壮比他帅气,一下就把他给比下去了。以前经常来工地上给他献殷勤的女人现在都转移目标了,这就让刘强看匡牧人特别不顺眼,成天就想逮匡牧人的错处。 上次匡牧人为了秦子夜拖张川帮忙请了半天假,被刘强以请假流程不和规则为理由扣了笔钱。昨天下午匡牧人没干完活就跑了,又被刘强扣钱加通报批评。今早匡牧人连连出错,刘强总算是逮着大的了,准备将匡牧人骂个狗血淋头狠狠出口气! 匡牧人心不在焉的任他骂,刘强一点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他觉得匡牧人是故意忽视他,急了,一巴掌就往匡牧人脸上拍过来! 尽管匡牧人心思不在这儿,在巴掌带起的破风声中,他的目光却是瞬间就变得凌厉。 而刘强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来,江静兰冲过来将他狠狠推开,工地上地面凹凸不平,刘强一个没站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儿子!”江静兰尖叫着又推了刘强一把。 刘强吼道:“你是谁啊!?你干什么……” 匡牧人对江静兰突然出现只震惊了一秒,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工地外大步走去。 “匡牧人!你还在上班呐!你敢走!” “小牧!” 江静兰顾不上踢打刘强,追了出去。 匡牧人两手插在裤兜里,快步前行,后面十几米远,江静兰上气不接下气的追着,喘着气喊他:“小牧!小牧,我是妈妈……你停下,跟妈妈说几句话好不好?” 江静兰喊着喊着,带了哭腔:“小牧……是妈妈错了!求求你别不理妈妈……小牧……” 她脆弱的哭泣声刺激着匡牧人的耳膜,令他越来越烦躁。路上的行人都好奇的看向他们,匡牧人却对江静兰的呼唤充耳不闻,紧紧皱眉,加快脚步。 转过拐角,匡牧人正想叫一辆的士,突然就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与刺耳的刹车声!他的心“咚”的重重一跳,迅速返身跑回去。 行人聚在前方,议论声沸沸扬扬,匡牧人挤到人群最前端,只见一辆破旧的小轿车的车头下,江静兰倒在了血泊中! 47、第51章 当时那辆小轿车经过路口原本就已经减了速, 又及时踩了刹车,因此江静兰幸运的只是轻度骨折, 另外摔在地上的时候身体各处小面积擦伤、以及轻微的脑震荡。 江静兰已经不年轻了,这种伤对她来说无异于要了半条命。等救护车的时候, 剧痛令她头脑空白意识模糊,她不停的喃喃:“我是不是要死了……” 匡牧人不知江静兰到底伤得重不重,救护车一直不到,他心里着急,对她沉声道:“不会的!” 江静兰脸色苍白的看着他,扯出一个虚弱的苦笑:“如果妈妈死了你就肯原谅妈妈,那也挺好……” 匡牧人面对她的笑容, 皱紧了眉, 低声说:“不要乱想!” 救护车终于到了,匡牧人跟着一起去了医院,江静兰被推进了手术室。匡牧人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直到江静兰被推出来, 僵硬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同时才想起让医院通知秦子夜。 秦子夜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匡牧人十指交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神色复杂的看着熟睡中的江静兰。 秦子夜跑得气喘吁吁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的手上还攥着车钥匙,寂静的房间中只听到清脆的金属声, 车钥匙掉在了地上。 匡牧人转眼看过来,对上他震动的目光,尽是沉默。 秦子夜满脑子混乱,看向病床上的江静兰,紧张道:“我、我妈她……” “她刚做了手术,麻药还没过去,医生说一会儿就会醒了。”匡牧人道。 病房的门在秦子夜身后又开了,韩东探头进来,小心翼翼道:“子夜,伯母怎么样……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匡牧人,韩东第一反应除了吃惊还有些不好的联想,敌意从语气与表情中流露了出来。 今天秦子夜没去韩东家,两个人是在外面意外遇上的。韩东见秦子夜从个工地出来,很好奇,硬是要坐他车上,秦子夜赶不下去就没理他了。两个人找了两处建筑工地,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江静兰出车祸入院了。 这时江静兰发出一声低吟,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张口就叫:“小牧……” 匡牧人道:“我在。” 江静兰手上还扎着针管儿,就要去拉匡牧人,匡牧人站起身避开了。秦子夜走过去,握住江静兰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声问:“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夜……快,帮我抓着你哥,不然他又要跑了!”江静兰有气无力的说。 秦子夜默默看向对面的匡牧人。 匡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跑,你别操心了。” 江静兰道:“你又要躲着妈妈了。” “你都找到我工作的地方了,我还能往哪儿躲?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我改天来看你。”匡牧人说完,不等江静兰再说什么,离开了病房。 从头到尾,没有多看秦子夜一眼。 秦子夜听着他的脚步声从病房外空旷的走廊上消失,压抑下追出去的冲动。 秦子夜仔细问了医生江静兰的情况,医生说江静兰动过手术后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但身体还很虚,而且毕竟年龄大了,吓得不轻,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秦子夜去交了手术费与预收的住院费,然后找工作人员把江静兰转到了楼上的单人病房。并不是秦子夜嫌弃普通病房,而是医生说了,最好家人能常来陪陪江静兰,秦子夜身份特殊,普通病房迟早会有别的病人入住,被认出来就不方便了。 韩东帮着秦子夜跑上跑下交钱开单子办理各种手续,总算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六点多钟,秦子夜下楼去给江静兰买晚饭,顺带送韩东出医院。 医院的电梯不好等,两个人走的楼梯。楼道里空无一人,说话都有回音。 韩东支支吾吾道:“那什么……匡牧人是你哥?” 秦子夜“嗯”了声,算是承认了。 韩东还是不死心,“亲生的?” “……嗯。”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以前说了过分的话……”韩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你们怎么从前都不说呢?” 秦子夜没有回答。 亲兄弟,不同姓,明显成长环境天差地远,而且看匡牧人对江静兰挺抵触的,再加上这两兄弟一起生活了半年都没公开关系…… 韩东瞬间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大戏,而且匡牧人就是最无辜最悲惨的那一个牺牲品。 送走了韩东,秦子夜开车去附近一家高档的粥店打包了养生粥跟一些清淡营养的菜品,回医院陪江静兰把晚饭吃了,一直到晚上十来点才离开医院回家。 第二天秦子夜早早起床买了早饭送去医院,在医院陪了江静兰一整天。 江静兰有些神不守舍,每隔一会儿就往门口看一眼,然后失望的转回来。秦子夜知道她在等匡牧人。 匡牧人说了会来看江静兰,却一直没有来。 第三天,江静兰终于忍不住了,对秦子夜说:“你这几天都没工作吗?” 秦子夜正在给江静兰削苹果皮,“请假了。” “好了,别削了,再削就没了!太浪费了。”江静兰把秦子夜手里那只剩猕猴桃大小的苹果拿过来,说:“你别为了我耽误工作,你去把你哥找来吧!” 江静兰一直不喜欢秦子夜做艺人,才不在乎是否耽误工作,后半句才是重点。 这三天不光江静兰在等匡牧人,秦子夜也在等,只是江静兰就他一个人陪,他走不开,才一直忍着没去找他。江静兰这句话,正是秦子夜最需要的。 秦子夜按照江静兰给的地址找到匡牧人工作的工地,工地外整条路都坑坑洼洼的,秦子夜只好把车停在路口走过去。 他到的时候是午休时间,大热天的,工人们大都在房间睡午觉,只有个别几个在一株大树下打扑克乘凉。 秦子夜推开大铁门进去,四处看了看,树下那几个工人中有人问:“找谁啊?” “你好,请问匡牧人在哪间房?”秦子夜问。 “你找阿牧啊?”一个小个子男子站起来,对他一招手,“走,我带你过去。” 匡牧人的屋子比其他工人的小了许多,离得也特别远,因为他来得晚,房间已经没了,刘强就让人把以前的杂货间腾给他住了。不过也因此,他的房间成了工地上唯一一间单人房。 小个子男子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问秦子夜:“你是阿牧什么人?” 秦子夜道:“我是他弟弟。” 小个子男子回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秦子夜戴着特大号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与时尚优雅又昂贵的装扮,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人。 说话间来到匡牧人的屋子外,小个子男子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门没锁,他直接把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小个子男子回头道:“天太热,阿牧可能冲澡去了,你进去等吧。”秦子夜觉得主人不在直接进去人家的屋子不妥,然而小个子男子已经满不在乎的转身走了。 秦子夜走进去把门关上,打量这间房间。 工地的房子都是临时搭出来的,建材不防冷不隔热,整个屋子像个小蒸笼。房间很小,大概只有十坪左右,一张单人床、一张旧书桌、一张木椅加一个脸盆架摆下,就没什么剩余空间了。秦子夜在角落里看见匡牧人那个不大的行李包放在铺着的几张报纸上,这才让他有了点真实感,这真是匡牧人的屋子。 秦子夜心头莫名的紧张突然就松了下来,取下墨镜,伸手轻轻摸了摸单人床上的床单,然后又摸了摸枕头,最后忍不住靠进了枕头里。 这么久以来,心里始终缺失着的什么似乎终于被填补上了。 秦子夜用脸颊蹭了蹭并不柔软的枕巾,缓缓闭上眼,小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渐渐的他就睡着了。 匡牧人赤着上半身开门进来,看见多了个大活人躺在自己床上,吃了一惊。他站在床边看了秦子夜一会儿,俯身越过他用一只手掌撑住床,去拽床那边脸盆架上的毛巾。 秦子夜睡得不熟,感到身边有动静就醒了。 秦子夜躺在匡牧人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中,被匡牧人的身体与床板夹在窄小的空间里,彼此呼吸可闻,四目相对 沐浴乳被人的体温蒸腾散发出清香,匡牧人的上身还没有擦干,水珠泛开诱人的光泽从强健硬实的胸膛上滑落下来,正好滴在秦子夜的唇上。秦子夜迎着背光处匡牧人深邃的双眼,就像被蛊惑了般,舌尖将那一滴水珠舔去。 匡牧人的目光蓦然更深了。 匡牧人很快就伸手把脸盆架上的毛巾抽下来,直起身。 秦子夜坐起来,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与头发。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脸颊有些发红。 匡牧人边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边问:“找我干什么?” 秦子夜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现在匡牧人站在面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匡牧人见他发呆,又问了一遍。 秦子夜回过神来,问:“你午休到什么时候?” 匡牧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蓝色工服,“两点半。” 秦子夜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说道:“出去坐坐吧。” 匡牧人穿上工服,扒了两把还没干的头发。秦子夜以为他不会答应了,却见他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说:“走吧。” 48、第52章 再次同居 带秦子夜过来那小个子男子正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跟另一个工人说话, 两人从匡牧人的小屋出来,匡牧人喊了句:“张川, 我出去一下。” 张川对他挥了下手,目光转过他身边的秦子夜, 突然定住了,然后一脸惊疑不定的皱着眉盯着秦子夜瞧。秦子夜这才想起把墨镜取出来戴上。 他们去了离工地不远的一间咖啡馆,找了个光线昏暗靠角落的位子。点单的时候侍者忍不住瞟了匡牧人衣服上洗不掉的水泥印石灰印好几眼,又好奇的偷看穿戴精贵讲究的秦子夜。 匡牧人翻了翻单子,随意指了一款咖啡,秦子夜跟他要了一样的。两杯咖啡送上来后,秦子夜把墨镜取下来。 匡牧人喝了一口咖啡, 觉得很苦很难喝, 放下杯子靠进沙发里,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他掏出烟和打火机,想起咖啡馆一般都禁烟,放在了桌上。 秦子夜心不在焉的搅着杯子里的东西, 勺子碰撞杯壁的声音回荡在两人间。 秦子夜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经过那个晚上,他和匡牧人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单纯的兄弟或雇佣关系。其实在他心里早就不是了,但是他不知道匡牧人怎么想。 他无法坦白的问匡牧人爱不爱他这种问题。 他很怕一切都摊开了后却得到一个让他幻灭绝望的回答。 ……不如糊涂。 秦子夜抬头看匡牧人:“妈很想你,你去医院看看她吧。” 匡牧人大概也猜到了他来找他的原因,他的手搁在桌子上,无意识的翻转着打火机,问:“她这两天怎么样?” “恢复得还不错, 但是医生说她受了惊吓,让家人多陪陪她。我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她一直在等你。”秦子夜说。 谁知匡牧人听了却是问:“你这几天怎么样?” “我?”秦子夜一愣。 匡牧人道:“负|面报道的事。” “你看到新闻了?” 匡牧人模糊的“唔”了声,他可不是看到新闻这么简单。 这多少能说明匡牧人离开后有关注过他,至少是听到这消息后关心过他。秦子夜有些开心,忽然就觉得那些新闻没那么可恶了。他淡淡笑了笑:“我还好,这两天暂时停了工作,等风头过去。” 匡牧人微微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子夜道:“去医院看看妈吧。”匡牧人没有说话,他接着说:“即便你不原谅她,就当可怜她,给她好好养病的动力也好。” 半晌过后,匡牧人道:“我抽空去。” 秦子夜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秦子夜低声说:“……你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吗?” 匡牧人懒撒的笑了下,“你不都看见了?没什么好不好的。” 秦子夜看着杯子里的液体道:“……我去找过你。何小姐那里,华先生那里……还有疗养院。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在哪里……” “是吗……”匡牧人自语。 其实秦子夜最想问的是匡牧人当初为什么要走,但是这个问题问出口必然将触及到一些禁忌的领域,他们恐怕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平静的谈话了。 一个小时对秦子夜来说太短了,离开咖啡馆,他看着匡牧人头也不回的走回建筑工地,独自在原处发呆良久,才回到车里。 秦子夜带回匡牧人会来医院的消息,江静兰欣喜极了,然后皱眉问秦子夜:“你跟你哥说话时口气好不好?小夜,虽然你们分开了这么久,但他是你亲哥,你可得尊敬他!” 秦子夜对她的患得患失很无语。 江静兰在等着匡牧人,秦子夜也在默默等着,在他去找过匡牧人的第四天,晚上他给江静兰买了晚饭回来,终于看见匡牧人坐在了江静兰的病房里。 江静兰笑着对他招手:“小夜,你哥来了!晚饭买了多少?三个人够吃吗?”转向匡牧人,“一起吃吧!小夜从海王居买的养生粥和小菜!” 海王居是一家消费昂贵的连锁粥屋,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营养粥类和小吃,虽然卖的只是粥和蒸饺包子中华糕点那些,但在海王居随便吃一顿,都要好几百。秦子夜这人懒,又不会做饭,江静兰住院后,每天的晚饭他都是开车去最近的那家海王居分店换着花样的打包养生粥和营养菜品。 匡牧人坐在椅子里,一边唇角勾了勾,“那么高档的东西我大概吃不惯吧。” 江静兰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苦涩泛了上来。匡牧人没看见般,依旧无所谓的样子。 秦子夜把袋子放在桌上,对匡牧人说:“吃点吧。” 匡牧人看着他,最后说:“好。” 秦子夜小菜买的多,粥只买了两份,江静兰那份当然是不能动的,他便和匡牧人分着喝一份。筷子也只有两双,江静兰用一双,他和匡牧人共用一双。 匡牧人让秦子夜先吃,秦子夜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个蒸饺,就把碗筷都递给了匡牧人,匡牧人没说什么,三两下就吃完了。 饭后秦子夜去扔垃圾回来,走到病房外听到江静兰在说:“……那地方条件太差,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你小心中暑!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江静兰在劝匡牧人换住处。 其实按江静兰的看法,不光是住处,最好那工作也不要做了。一想到匡牧人当建筑工人每天有多累、要吃多少苦,江静兰心就揪的疼! 但江静兰看得出匡牧人对她有抵触情绪,怕直白说出来匡牧人跟她反着干,所以决定先从住处上切入。等住处换了,时间一长换工作也就理所当然了。 匡牧人耸耸肩挖苦:“我每个月就那点儿工资,哪有那个闲钱出去租房子住?” “我给你……”江静兰脱口道。 匡牧人从牙缝里呲出两个字:“不要。” “为什么不要?妈妈出钱给儿子租房子,有什么不对?”江静兰慌张道。 “谁是你儿子?”匡牧人神色冰冷,“言太太,你认错人了吧!” “小牧……”江静兰脸色苍白,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秦子夜看到这里,推门进去,揽住江静兰的肩膀。他看向匡牧人,微微蹙起眉,欲言又止。 他的神情中有无措,也有无声的责备。匡牧人转开了眼。 江静兰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改口说:“妈妈借给你。等你将来挣了钱再还给我。” “我可没钱还你。”匡牧人起身,看样子是要走了。 江静兰一急,差点就要说“不用还”,还好忍住了。她说:“那住到你弟弟那里去吧!自家兄弟,也不用交房租!” 这句话一出来,匡牧人和秦子夜都怔住了,秦子夜不由自主就往匡牧人看过去,心跳隐隐快了起来。 江静兰转向秦子夜:“小夜,你那间公寓地方挺大的,再住个人没什么不方便吧?对了,你那里不是还有你朋友的折叠床和便携衣柜?先给你哥用几天,改天再买新的!”说完还怕秦子夜不愿意,紧紧按住他的手臂。 秦子夜看着匡牧人,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正常些,说:“过来住吧。” “小牧,你弟让你跟他一起住呢!你们兄弟两个住到一块儿,可以相互照顾。你弟弟工作的环境太复杂,我一直怕他结识些乱七八糟的人,被人带坏了!你是做哥哥的,你搬过去帮我看着他点儿!”江静兰道。 匡牧人面对这满眼期待的两母子,眉毛不禁起伏了又起伏,最后往门边走,“不去。” “小牧……”江静兰起身,刚掀开被子脑子里就是一阵晕眩,秦子夜没拉住她,江静兰追下床,忘了自己腿上有伤一下就摔在了地上,打着石膏的腿也在地上碰了下,疼得她脸部五官立时就扭曲了。 “妈!”秦子夜急忙去扶住她,而眼前一花,江静兰已经被匡牧人抱了起来。 匡牧人把江静兰放回床上,站在床边。 江静兰向他伸手:“小牧……” 匡牧人没有去接。 江静兰疼得厉害,头也晕,秦子夜按了电铃,不到一分钟医生和护士就来了。 医生给江静兰做了仔细的检查,叮嘱她不要随便动打石膏的腿,又严厉的叮嘱了秦子夜千万不要刺激江静兰的情绪,因为她之前有轻微的脑震荡,怕情绪太激动会牵扯出后遗症来。 这些话匡牧人也听到了。 医生和护士走了后,江静兰几乎是有些乞求的对匡牧人说:“小牧,听妈妈的话,去你弟弟那里住吧!” 匡牧人紧紧皱着眉,看了看虚弱的江静兰,又看了看秦子夜,终于低声同意了:“……好吧。” 49、第53章 第二天一早, 秦子夜就开车去工地接匡牧人。 虽然他对匡牧人即将再次搬进他的公寓很迫不及待,但他至少知道应该等到匡牧人下班, 再不济也该等到午休。然而江静兰顾不上这些,她生怕给匡牧人的时间多了他会反悔, 因此大清早的秦子夜还没起床,她就打电话过去催他接他哥去。 秦子夜到了工地外,熄了火正要下车,想了想,掏出手机翻到了匡牧人的联系页面。秦子夜拨通了电话,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自从匡牧人搬走后,他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个电话, 但匡牧人一次也没有接听过。后来《花漾》出外景, 靠近山里信号不好,拍摄又繁忙,渐渐的他就没有再打过去了。 尽管知道匡牧人就在离他几百米远的地方,秦子夜却无法控制的担心这又是一通打不通的电话。 好在匡牧人很快就接听了。他似乎还在吃早饭, 听到秦子夜来了, 沉默了两秒,让他等一等。 二十分钟后,匡牧人和张川从工地里出来。 匡牧人单肩挎着他那个不大不小的行李包,敲了敲车窗。秦子夜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忙把车窗降下来。 匡牧人对秦子夜说:“打开后盖。” 匡牧人去把行李包放进后备箱,张川问秦子夜:“你真是阿牧的弟弟?” 秦子夜点头,“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张川挠了挠脑袋,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兄弟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其实比起长相,匡牧人是秦子夜的兄长这件事更令张川不可思议。他虽然不认识娱乐圈的人,但他觉得娱乐圈是个来钱又快又多的地方,既然匡牧人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弟弟,做什么不好,干嘛要来做建筑工人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呢? 匡牧人放好了行李,走到前面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秦子夜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请了半天假。”匡牧人系上安全带,透过车窗跟张川道了声别。 秦子夜发动车子,说道:“先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然后再回家吧?” 匡牧人低着头玩儿手机,应声:“嗯。” 车子开出小路,去了一家大型超市。天气热,不能戴围巾,秦子夜在车子里戴上了帽子墨镜和口罩,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一下车还是很引人注目。 进到超市里,秦子夜先拉着匡牧人去了床上用品的区域,挑了一套床上四件套。匡牧人道:“原来的被单那些都扔了吗?” 秦子夜刚把四件套从架子上拿下来,顿了顿,接着放进购物车里,隔着口罩传出闷闷的声音:“没有。前些日子妈给收起来了,可能有点潮了。换新的吧。” 匡牧人“哦”了声,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包含的意思。 秦子夜问匡牧人毛巾牙刷那些都带了没,匡牧人想了下,说收行李的时候忘了,于是两人又去了洗漱用品的区域。 正好家里的洗手液快用完了,秦子夜顺手拿了两瓶,转眼见匡牧人拿了一把软毛竹炭牙刷。秦子夜道:“拿两支吧,我的也该换了。” 匡牧人闻言,拿了一盒两支包装的。 匡牧人推着购物车,两个人在货架间闲转,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零碎的小东西需要买。 路过冷藏食品区,秦子夜顺手拿了一条火腿,匡牧人看到了没吭声,来到休闲食品区,秦子夜手痒又抓了几包薯片,走着走着爪子又伸向了一大袋威化饼,匡牧人看不下去了,“少吃点那些,垃圾食品。” “哦。”秦子夜听话的把薯片和威化饼放回架子上,说:“那买点菜回家做饭吧!” “你不去医院给你妈送饭?”匡牧人道。 “我请了高级护工负责照顾她,而且妈说让我多陪陪你。”这话的确是江静兰说的,秦子夜很理直气壮。 匡牧人说:“护工照顾你放心吗?” “护工比我专业多了,我除了给她送饭陪她说话,别的也做不了。而且……”秦子夜停下了。 “而且?” “而且……要不是我这段时间暂停了工作,原本就应该请人照顾她的。”秦子夜想起自己前途未卜的事业,心情不禁沉重了些。 说来也神奇,上辈子加这辈子两世当演员,秦子夜到死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这份工作,就是顺其自然而已。但这些日子一想到将来也许再也演不成戏了,莫名的就会有点难过。 他的纠结与失落匡牧人都看在了眼里。 买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又买了牛肉和排骨,秦子夜想吃鱼和虾,匡牧人又去水产品区挑了条活蹦乱跳的鲈鱼和活虾,清点了下购物车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两人便去排队结账,然后回家。 到了家里,换了鞋,匡牧人先把菜和红肉放进冰箱,鱼和虾扔进水池子里,秦子夜则去放杂物的小房间里把匡牧人的折叠床和便携衣柜拿了出来。 他把床和衣柜放在原来的位置,然后从柜子里抱出床褥和枕头,匡牧人走的时候是冬天,被子厚,而现在是夏天,晚上盖空调被就可以了,家里的两条空调被还都是新的。秦子夜把床褥和枕头的罩子拆了,搭在阳台的衣架上。六月份太阳大,晒一个白天就能用了。 忙完这些,秦子夜里外看了看,觉得家里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了,霍然感到心头轻快,好像匡牧人从没有从这个房子里离开过,他们一直平静的共同生活在这里。 匡牧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鱼虾都处理好了蒸进锅里,菜洗干净肉也切好了盐上,等时间差不多,下锅一炒,中午12点,准时开饭。 秦子夜这几个月胃口第一次这么好,这顿饭对他而言,是庆祝共同生活再次开始。 饭后匡牧人把碗盘洗了收拾了厨房,就回工地上班了,他出门后秦子夜就去了医院。 江静兰得知匡牧人已经搬到秦子夜那里去了,终于松了口气。她问秦子夜匡牧人怎么说她,结果秦子夜回答,除了护工的事,匡牧人根本没跟他交谈过她。 江静兰皱着眉失望了一会儿,突然问秦子夜:“小夜,你觉得你哥这人怎么样?” 秦子夜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 江静兰说道:“你这几天不要老往我这儿跑了,有空就多找你哥,培养一下兄弟感情!” 据江静兰昨天观察,她觉得匡牧人对她虽然抵触情绪大,但庆幸的是看上去似乎对秦子夜并不怎么排斥,所以她想曲线救国,让秦子夜先跟匡牧人打好关系,再谈以后的事。 “还有……你工作的圈子虽然复杂,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认识的人多。你帮忙想想,找人给你哥介绍个好点儿的工作吧!挑好了先让我看看,合适了你再跟你哥说。我的话他不听,你去说他可能还愿意听几句。” “工作?” “是啊!”说到这儿江静兰便一脸心痛惋惜,“你哥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可他一个在建筑工地做苦力的工人,哪有家教好出身好的正经女孩子肯嫁给他?你哥长得又不坏,只要有个体面点儿的工作,给他介绍对象就容易多了。到时我再悄悄给他买栋房子,存点儿钱,说不定明后年我就能抱外孙了呢……” 江静兰说着说着欣喜起来,秦子夜却是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他本来就不觉得匡牧人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好,唯一不好就是离得太远他见不到他。现在听江静兰说这些,他更不觉得那工作不合适了。 何梓蓉,疗养院的盈盈,还有以前拍戏时剧组中的一些女性们……她们都对匡牧人很感兴趣。生活中的匡牧人原本就比他还受女性欢迎,如果再换到一个经常能接触到女性的工作场所,那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更多了。 秦子夜不想这样,低头皱起了眉。 江静兰误会了,握住他的手:“小夜,妈妈知道你很小就跟你哥分开了,对他没有太多感情。昨天妈妈让你哥住到你那儿去,你嘴上虽不说,但妈妈知道你心里不情愿……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哥哥!他很小就不在妈妈身边了,吃了很多苦,就算你不喜欢他、看不上他,但也要理解他!你现在比他过得好,挣的钱比他多,比他有本事,就多担待些,照顾着他点儿!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或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你看在妈妈的份儿上,千万别跟他计较!” “妈……” “就当妈妈拜托你。小夜,给你哥找个像样的工作,不用工资太高,钱的事妈妈有数。平时跟你哥一起的时候,多让着他点儿!” 秦子夜很无奈,只能叹气答应:“我知道了。” 江静兰宽慰的笑了。 作为母亲,江静兰只是想让两个儿子相亲相爱好好相处,并且都能过的幸福安康,但如果她知道她这么做将会导致什么后果,恐怕她现在就会崩溃。 50、第54章 夏季中午高温, 建筑工地下午上工时间改到了两点半后,相应的, 晚上下班的时间就要延迟。匡牧人下班从工地走出来,正准备去路口叫辆车, 就看见秦子夜那辆法拉利格格不入的停在这破旧的小路上。 车子熄了火,里面暗暗的,匡牧人来到车前,从挡风玻璃外看见秦子夜靠在座椅里睡着了。 匡牧人在车门上敲了下,秦子夜睡得不深,立马就醒了。他发动车子,解了门锁, 匡牧人直接拉开驾驶座的门说:“下来吧, 我来开。” 秦子夜没说什么,换到副驾驶的位子。 车子开回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秦子夜已经又睡着了。匡牧人没有叫醒他,把他抱下车, 一路从电梯抱回家里。 当匡牧人把秦子夜放到卧室的床上时, 低头,他才发现秦子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半睁着眼睛看着他。 “睡醒了?要洗澡吗?”匡牧人问。 秦子夜落在匡牧人眼中的目光流露出迷蒙,他想起了前些时候挺流行的一句话“别说话,吻我”。这让秦子夜又好笑又失落,他也想成为能跟匡牧人说这句话的那种关系。 匡牧人俯身在他脸颊旁嗅了嗅,抬头, “没喝酒啊……睡蒙了?” 两个人的气息离得这么近,秦子夜看着眼前他薄薄的双唇,有股冲动吻上去。 但他毕竟没有喝酒,没有醉。 他很清楚如果他这么做了,这次匡牧人不会等到他明早睡醒,而是会立刻就在他眼前消失。 秦子夜闭上眼,一只手覆在额头上,轻声说:“妈让我托人给你找个新工作。” 匡牧人闻言,没有表示出任何情绪,在床边坐下,掏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边,“你打算托人给我找什么工作?” “不知道。反正就是要看上去很好的那种,妈说这样容易给你介绍女孩子。” 匡牧人嗤笑了声,意味不明。 秦子夜睁开眼朝他看过去,匡牧人是背对他的角度坐着的。 夏季炎热,匡牧人做了一下午工,出了许多汗。回家后他还没去洗澡,衣服都汗湿了,紧紧贴在背上,独属于成熟男人健美流畅的背部线条清楚展现在了秦子夜的眼中。 匡牧人总是能引起秦子夜许多的冲动,他的唇会让他想吻他,他的肩会让他想环绕,他的背会让他想依靠…… 尽管知道不能这么做,但这一瞬秦子夜没有压抑住自己,他坐起身两手抱住了匡牧人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匡牧人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秦子夜却飞快的收回手,跳下床,“我去洗澡了。” 秦子夜逃似的离开了卧室,匡牧人看着门口他消失的地方,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匡牧人洗漱完拿毛巾擦了把脸,走出洗手间就看见秦子夜居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秦子夜说:“我送你去上班吧。” 匡牧人没有拒绝。 晚上秦子夜依然去工地接匡牧人下班,匡牧人坐上车说道:“就算你闲的没事干,也该去医院吧?” 秦子夜发动车子,“我去了医院,妈让我陪着你。” 回到家后匡牧人去浴室冲澡,秦子夜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随意浏览网页,看见一条昨天的八卦小新闻。 照片里匡牧人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拿着一盒牙刷,秦子夜在他身边正跟他说话,虽然带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但认识他的人还是不难分辨出那就是他。 新闻上说,秦子夜与神秘男子去超市购物,从床上用品逛到水产品,神情亲密,最后一同离去。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也没有露骨的字眼,但就是引人遐想。 秦子夜翻到评论,有人说:“秦子夜不是跟那个林云非关系挺好吗?说不定两个人一起出去陪|睡呢!”底下跟着几条回复,大都是秦子夜的粉丝反驳。 秦子夜这段时间暂停了所有工作,负|面新闻炒来炒去没有新料,渐渐平息了,网络上关于他的消息已经很少了,这条小八卦没爆出多精彩的东西,隔了一天早就被许多新消息压下去了,看到的人也不多。 秦子夜合上笔记本,发现头顶上笼罩了一片阴影,回头才看见匡牧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沙发后面。 匡牧人没有说话,去洗手间洗漱,他注意到两支成对的牙刷摆在两个杯子里,目光转不开了。 几日后吃了早饭出门,路上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建筑工地外。匡牧人打开车门,秦子夜叫住了他,“今天下午可以请假早点下班吗?去医院看看妈吧,她很想你。” 匡牧人沉默了下,说:“六点钟过来接我。” 下午六点,秦子夜在工地外等匡牧人,才等了几分钟,就见匡牧人独自出来了。秦子夜有点奇怪,匡牧人看样子像是在工地里洗过澡,头发才刚吹干,身上也没有穿工服。 匡牧人应该不会为了去见江静兰特意整理一番。 秦子夜在匡牧人走近时问:“你要去见什么人吗?” 匡牧人坐上车,问他:“你现在有空吗?可以晚些再去医院吗?” “可以……怎么了?” 匡牧人没有回答,在车里的导航上点了一阵,最后指住屏幕上一个地方说:“现在去这里。” 秦子夜看了一眼,那是本市一家相当上档次的中华酒楼,名叫滕王阁。这个地方秦子夜从前也去过几次,清楚里面的消费水平。 他狐疑的看向匡牧人,“你去滕王阁干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匡牧人点了支烟,没再理他。 车子开到滕王阁,就有侍者主动来泊车。匡牧人的手机响了,他跟听筒那边的人交谈了几句,最后说:“水仙苑?好,马上上来。” 秦子夜稀里糊涂的跟在匡牧人身后,身穿旗袍窈窕修长的女服务员礼貌地将他们引上电梯,来到三楼一间包间外。 匡牧人推门进去的一瞬间,脸上换上了一副礼貌却精明的微笑,令秦子夜没来由想到了小时候在港片里看过的黑帮老大。房间里是古色古香的中国风装潢,桌椅都是低调却精贵的黑木,有三个身穿传统服饰的老太爷坐在桌边,秦子夜更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九十年代港片现场。 “不好意思,三位阿公,我来晚了。”匡牧人的声音把胡思乱想的秦子夜拉了回来。 桌边站起个人,三十来岁,头发有点长,下巴留着胡渣,正是华亦奇,“阿牧很久没见徐公、宋公和陈公了吧,还不快来给三位老爷子敬茶?”见到秦子夜,一笑,“弟弟也来啦?过来坐!” 秦子夜从匡牧人身后往桌边看,正不明所以的脸色蓦然一变。他看见桌边坐的人除了华亦奇和三个老太爷,还有个背对他的女人。那女人穿的财大气粗,正回头看过来,竟然是李玉华! 李玉华看见秦子夜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看了眼他前面的匡牧人,讥讽的笑了笑。 匡牧人来到桌边,对三个老太爷鞠了个躬打招呼,然后对李玉华伸出只手,“这是李姐吧?早闻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李玉华露出笑脸与他握手:“是我早就听说了牧少爷的大名,一直遗憾没能见到!从前多亏逆龙帮照顾了!” 有个穿红褂子头秃了一半的老太爷道:“哎呀,这是小牧吧?都长这么大了?好像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这儿呢!”说着手在肩头比划。 匡牧人笑道:“徐公您记错了,前些年我还陪您在紫薇楼喝过茶呢!” “是吗?唉,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你们年轻人!” “徐公您说哪儿的话?您可是宝刀未老!” “小牧这些年去了哪儿啊?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 匡牧人和秦子夜在桌边坐下,三个老太爷对匡牧人都挺和蔼,开口闭口都是“小牧”、“小牧”叫得亲热,期间秦子夜听见他们提了几句“阿龙”,猜测那就是章龙。那么这几个老太爷,估计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般和善的老爷子! 坐在这屋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这饭局是个什么情况,秦子夜多少猜出了一点儿。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适,就好像独自置身于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危险世界! 这个时候,他攥成拳头撑在腿上的手被一个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了,秦子夜微微转头,匡牧人正噙着不紧不慢的笑跟三个老爷子谈笑风生,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但他的手心却是温热的,紧紧包裹着他的手,轻柔的安抚着他的不安。 秦子夜平静下来,感到两道不善的目光射在身上,来自于桌对面的李玉华。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巧合吗? 51、第55章 卢冬彦 “小牧啊, 北城区那块儿地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匡牧人跟三个老太爷融洽的闲聊,其中一个老爷子不经意说道。 匡牧人脸上笑容一点也没变, “宋公,逆龙帮以前的生意大多都转移到青花社了, 这些问题您该去问彦子才对吧!” “阿彦那臭小子,又皮又狡猾!我去问他,还不知道给他东拉西扯到什么地方呢!再说这事儿他哪儿知道啊!” “逆龙帮散了这么久了,这些事儿我哪还记得?” 宋公笑骂:“小东西,阿龙在世的时候就跟我说你懒,不肯帮他管事情,我还当他冤枉了你!我这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东西都还记得, 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为了那块地, 逆龙帮动作多大呀!你不记得?少糊弄我!” 虽然宋公说这番话时脸上笑呵呵的,但连坐在匡牧人身边的秦子夜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仔细回味,其实老爷子的话里字字都是威胁。 匡牧人却笑得跟没事人一样,“宋公, 我真不记得了。” 宋公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华亦奇接过话头,“宋公,您刚才也说了,当初阿牧没怎么管过逆龙帮的生意不是?他不记得也正常……”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陈公打了个圆场,一副刚发现秦子夜的样子,“对了, 小牧,你今天带过来这个年轻人还没给我们介绍呢!” “这是我弟弟,秦子夜。”匡牧人在秦子夜背上拍了拍。 “三位……老爷子好。”秦子夜起身对三个老太爷颌了下首。 三个老太爷笑得和蔼,看向秦子夜的目光却轻蔑又暧昧。这时就听一声不屑的轻哼,李玉华皮笑肉不笑道:“三位老爷子,你们不知道,这位秦先生可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明星呢!牧少爷真有办法,这都给你弄到手了!” 秦子夜冷冷看向李玉华,匡牧人也站了起来,揽住他的肩,“李姐误会了,他是我亲生弟弟。” 李玉华一愣,连三个老爷子脸上都出现了诧异神色,将信将疑的打量他们两个。 华亦奇笑说:“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吧?阿牧和弟弟很小就失散了,去年才刚刚重逢,阿牧可是很宝贝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呢!” 匡牧人倒了一杯白酒,端起来对李玉华说:“李姐,我弟弟前些时候冒犯了你,我在这儿给你赔罪了!年轻人不懂事儿,你也罚过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这场误会就过去了吧!” 李玉华以前从逆龙帮的人那里听到流言说章龙跟他这个义子一样的年轻人之间有矛盾,关于匡牧人给逆龙帮立了多少功,也都是他十几岁时的传闻,她跟逆龙帮打交道那些年根本就没看见过匡牧人这个人。她对章龙是尊敬又畏惧的,但这么多年过去,章龙死了,逆龙帮也散了,逆龙帮这个太子爷这些年间在哪里干什么她不清楚,说实在的,她对匡牧人客气只是因为章龙的余威,并没真的太把他放在眼里。 但她不把匡牧人放在眼里,却还要顾着别人的看法。徐公、宋公、陈公这三个老狐狸过去都是逆龙帮的元老,可以说是看着匡牧人长大的,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可谁知现在这三个老太爷却转起了别的心思。 李玉华不知道,可他们三个清楚匡牧人的脾气有多犟。十多年前逆龙帮跟别的帮派火拼的时候,那可是宁愿被人拿刀砍在身上也不肯低头服软的人!匡牧人主动放低姿态给李玉华赔不是,却连说句软话这种委屈都不让秦子夜受,可想而知有多在乎这个弟弟。 要是能借这个弟弟牵制住匡牧人,城北区地皮的事就有指望了。 于是陈公惊奇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小牧,你弟弟得罪了玉华?” “是我弟弟不懂事……” 宋公接口:“这可不能说不懂事了,看着都这么大个人了!玉华跟我们相处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她脾气好,一般不跟人计较,这次连她都动怒了,恐怕你弟弟真是过分了吧?” 李玉华一听便明白三个老家伙的立场了,匡牧人那杯酒她接过来,却放在桌上没有喝,一脸无可奈何的说:“唉……说起来我也为难!亏了钱的是我,大庭广众下丢人的也是我,我一个女人家,要说一点儿也不在乎谁信啊?牧少爷说大家是自己人,我可当不起!牧少爷亲自来赔罪,我又哪儿敢不接受啊……” 徐公道:“玉华委屈了。小牧,你也别强人所难。你弟弟脾气不好,总得吃点苦头才学的乖!不然今天玉华大度放过他,今后他还不是会栽在别人手上?” 秦子夜神情冷漠,胸口却有股怒火在烧。他不是为了李玉华信口雌黄生气,而是为了这三个老家伙明显拿他制约匡牧人,以及匡牧人为了他受人牵制而不平愤怒。 匡牧人却始终很平静,对面四个人抱团,三个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回忆”起城北区那块地的事儿,一切都好说。 三个老家伙都在等着匡牧人松口,而匡牧人却是勾起唇角,便拉着秦子夜坐回了椅子里。 “小牧……” 匡牧人轻叹:“虽然三位阿公在最后那段时间起了心思,但至少龙叔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看在你们跟着龙叔打拼那么多年的份儿上,我本来想尊敬你们的。” 这句话一出来,大家也没必要装得一派和谐了。 宋公便道:“你都不在道上混了,城北那块地你给阿龙死守着也没用,不如交给我们,还能救你弟弟!否则今天过后别说是玉华,我们三个也不会放过他!” 匡牧人闻言一笑,抬眼看过去,秦子夜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冰冷的狠厉,那一瞬间,就好像身边这个人是个他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匡牧人清楚说道:“我的确守不住那块地,也不打算一辈子守着。但你们以为除了交给你们,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三个老家伙变得阴鸷:“什么意思?” 这时一直看戏一样坐在桌旁的华亦奇掏出手机,扯掉嘴角的烟对听筒里面的人教训:“快点来,别磨蹭了!” 徐公还没问出“还有谁要来”这句话,包间的门便“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了,有个嚣张的男声大笑道:“谁磨蹭了?我都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了,这不等着你们介绍才敢出场吗?” 只见大夏天的卢冬彦穿了身拉风的长风衣,戴墨镜,叼根烟,一边打电话一边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流氓头头气息十足。 “阿彦!?”三个老家伙立惊。 “三位阿公好!这么久没见了,看见我这么高兴啊?”卢冬彦摘了墨镜痞里痞气的打招呼,不见外的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 陈公道:“小牧,是你把他叫来的?” “错。”匡牧人没开口,倒是卢冬彦替他回答了,“是我把你们和牧哥都叫来了。” “你把我们凑到一起想干什么?!” 卢冬彦耸耸肩笑道:“这还用问吗?三位阿公想要城北那块地皮,我也想要啊!只不过我比你们早几天得知当初龙爷把那块地交给牧哥守着,就比你们先去找了他。” 徐公转对匡牧人道:“小牧,你就这么把那块地交给他了?” “牧哥给龙爷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哪可能轻易就交给我?我跟牧哥打了个赌,如果你们三位不谈利益主动帮牧哥的弟弟解决麻烦,我就放弃那块地;但如果你们不仅不帮忙还落井下石拿牧哥的弟弟威胁他,那块地就得给我!结果你们三位还真没让我失望,连一句话的小忙都不肯帮,自己看大的孩子也算计!说起来,如今我得到那块地,还要多谢三位阿公呢!”卢冬彦很欠扁的做出一脸真诚感激的样子,然后笑嘻嘻转向匡牧人,“牧哥,说话算话啊!” 匡牧人道:“改天来找我,该给你的东西一样不少。” 三个老家伙气得鼻子都歪了,早知道背后有这么一出,刚才就该抢着帮忙了! 徐公开始动之以情:“小牧,那块地是阿龙最重视的,你真要给这小兔崽子?” “正因为那块地是龙叔生长的地方,他很重视,所以他叮嘱我,绝对不能让人在那块地上建些见不得光乌烟瘴气的场所。如果我消息不假,三位阿公是准备在上面盖赌场一条街吧?”匡牧人淡淡道。 徐公被噎住了,宋公怒道:“你给他又有什么不同?他能给你弄出好东西来?” “嘿,我怎么就不能了?”卢冬彦插口,“你们三位至少调查了再说话,那块地我可是拿来建正当楼盘的!我就不能做点合法生意?”见三个老家伙满脸讥诮,又道:“牧哥相信我!再说还有我二哥呢!二哥,对吧?” 华亦奇打发小孩子一样对他笑了下:“我盯着你,你敢在那块地上建些不正经的场所,我就全给你炸了再打断你的腿。” 三个老家伙恼了,卢冬彦没给他们机会闹,手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满包间安静下来,卢冬彦对匡牧人道:“牧哥,咱们说好了的,他们三个要是还念点儿旧情有点儿人性,我就暂时不动他们。我可给足你面子给他们机会了,他们自己作死,就别怪我清理门户!” 匡牧人微微皱了下眉,点上烟叼在嘴里,“随你。” “这……这是怎么?小牧……”三个老家伙感到事态不对了。 “别问他,从现在起没他事儿了,我给你们解释。”卢冬彦两手撑在桌面上站起身,对三个老家伙露出痞气却又阴狠的笑容。 53、第57章 对方直直定在身上的目光令匡牧人有点莫名其妙, 不禁打量过去。 这是个中年人,看上去五十来岁, 虽然杵着拐杖,身姿却很挺拔。他的气质温雅, 让人几乎注意不到其实他的五官轮廓非常刚硬深邃,反倒只从他身上感到柔和舒适的气息。 匡牧人对宋俊豪稍微颌了下首,走上前问司机大叔:“怎么?车子又出毛病了?” “是啊,突然就走不动了!小伙子,上次见你挺懂车的,能不能请你给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司机大叔愁眉苦脸的请求道。 车头盖是打开的, 匡牧人过去瞧了瞧, 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返身回工地。工地里虽然没有修车器具,但螺丝刀钳子那些常用工具一点儿不少,几分钟后便见匡牧人提了工具箱回来。 匡牧人把发动机上的一些零件拆开, 仔细检查, 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车旁那位杵着拐杖穿戴考究的中年人的视线一直凝注在他身上,不由用余光往那边看了眼。 宋俊豪在认真的观察匡牧人,从他的身形眉眼,到他的每一个小动作与每一分细微表情,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 过了十多分钟,匡牧人把拆开的零件都安装回去, 盖下车头盖,直起身一手撑在车头上说:“上次跟你们说引擎劳损,你们把车开去维修了吗?” “修了呀!”司机回道。 匡牧人皱眉想了会儿,在车盖上轻拍了一下,“就我检查的结果来说,上次的毛病并没有全部修好。我给你们弄了一下,短时间开上路不成问题,但我建议你们尽快把车开去全面维修。你们记得告诉维修人员……” 匡牧人说了一堆汽车维修的专业问题,尽管他已经尽量用了通俗易懂的语言,司机大叔仍然满脸困惑。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宋俊豪对匡牧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年轻人,可以请你跟我走一趟,一起跟维修人员沟通一下这辆车的情况吗?我实在对这些不太懂。当然,事后我会补偿占用了你的时间。” 匡牧人还未回答,“嘀嘀嘀”的喇叭声响起,三人闻声看过去,原来秦子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把车停在对面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这边。 匡牧人转回头说道:“接我的人来了,我得走了。这样吧,你们给维修人员拨个电话,我现在给他说一下。” 宋俊豪示意了司机大叔,司机大叔立即拨通了维修人员的号码,匡牧人跟那人解释了有几分钟,挂了电话把手机递回去说:“成了,他知道怎么处理。我先走了。” “年轻人,两次都麻烦你了,我很过意不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宋俊豪说。 匡牧人提起工具箱,“我姓匡。”然后走过去跟秦子夜说了声,回工地里去放工具箱了。 只说姓不说名字,意思是无意深交,宋俊豪很明白。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宋俊豪坐进车里,司机大叔发动车子。小路很窄,车几乎是贴着秦子夜的车过去的,两辆车擦身而过时,秦子夜和宋俊豪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眼中瞬间都有些诧异。 宋俊豪拿起手机,对听筒那边吩咐:“弄一份上次文哲骚扰的那名艺人的资料给我。” 直到匡牧人放完工具箱顺便洗干净沾了机油的手回来,秦子夜还在微微蹙着眉思索什么。 匡牧人拉开车门坐上车,问道:“想什么呢?” 秦子夜看过来:“刚才那人是谁?” “就是个车子临时出故障的路人,不认识。”匡牧人说完又问:“看他的穿戴应该是有身份的人,你见过他?” 秦子夜摇头:“可能在什么重要场合见过吧……可我想不起来。算了,也不是大事。” 两人去医院陪江静兰吃了晚餐,江静兰的情况好多了,医生说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江静兰得知匡牧人明天放假,希望匡牧人能来医院陪她,她不敢直接开口,便对秦子夜频频使眼色。 第二天上午匡牧人倒在沙发里玩手机,秦子夜坐下来说去医院,匡牧人头也没抬说不去,秦子夜没说话,几分钟后匡牧人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见他就那么坐着看着他,抬脚在他膝盖上轻轻蹬了下,无奈道:“怕了你了。走吧。” 于是江静兰有两个儿子伴在身边一下午,很满足。 江静兰找到了跟匡牧人相处的诀窍,那就是秦子夜。只要是她让秦子夜去传达的意思,哪怕匡牧人起初很排斥很反对,最后都会妥协。江静兰将这理解为血浓于水,匡牧人身为哥哥,对弟弟有天生的包容与宠爱之心。 既然如此,那么匡牧人总有一天也会重新接受她。 江静兰觉得先让秦子夜去软化匡牧人心中的坚冰这个战略很正确,希望秦子夜和匡牧人相处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培养兄弟感情。 但天不遂人愿,李玉华同意放过秦子夜后,公司已经动作起来,媒体的风向很快就转变了。秦子夜召开的记者招待会被放在了网上,各大网站论坛分析之前丑闻事件疑点重重的帖子如雨后春笋冒出来,又隔了几日,甚至有人找出了照片上的正主,证明这件事完全与秦子夜无关,只是狗仔骗眼球的恶意诬陷! 一时之间网友们群起沸腾,都在大骂狗仔无良。秦子夜的公司趁机让水军扮作相关人员匿名发帖说秦子夜当初因为丑闻的事,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失眠、厌食、晕倒、崩溃什么的,秦子夜的粉丝们心疼的不得了,一连刷了好几个微博热搜话题说秦子夜之前遭受网络暴力。 公司想拿这件事好好炒一炒,但秦子夜没有配合,只是发了条微博呼吁网友在真相不明时不要先对任何人实施网络暴力,便没有后续了。 秦子夜恢复了忙碌的工作,不能成天跟匡牧人培养兄弟感情了,这让江静兰很惋惜。也就是这个时候,江静兰才知道前段时间秦子夜遭遇了什么,她很自责自己只想着大儿子,把小儿子给忽略了。 两周后又是个周五,秦子夜下午四点多就接到了匡牧人。 时间已经进入七月份,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工地一收工匡牧人就去冲了个澡,出来时秦子夜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等他。 车开出小路走了一会儿,匡牧人发现车子并没有往医院方向走,他问秦子夜:“这是要去哪儿?” “有事要去个地方。” “医院呢?” 秦子夜道:“我跟妈说了今晚我们不过去陪她吃饭了。” 匡牧人便没有再问。 过了二十多分钟,秦子夜把车开到了某个国际名牌服装在市里的店面,停好了车,推门走进店里。 高挑优雅的导购小姐上前温和的打招呼,秦子夜说:“我昨晚预约今天来试礼服。” “秦先生你好,我们正在等你。我们按照你提供的尺码与要求为你准备了三套礼服,你可以试一下哪套更合心意!”导购小姐做手势,将秦子夜引去试衣间。 秦子夜离开前让匡牧人坐下等他,匡牧人随手拿了本店里为客人准备的杂志,坐进舒适的真皮沙发里。立刻便有另一位导购小姐倒了一杯柠檬水过来,温柔的对他说:“先生请用。” 匡牧人问:“你们这家店试衣服都要提前预约吗?” 导购小姐微笑回答:“并不是,一些客人因为自身原因,不愿意与别的客人遇上,所以会提前预约店里清闲的时间。” 这家店所在这条街全部都是国际一线大品牌的专卖店,平时逛的人就不多,只要刻意安排一下,专门为一位客人空出一段时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匡牧人点点头,低头翻杂志。 试衣间里,秦子夜从三套礼服中选定了一身,打开门出来时正好看见一名导购小姐拿着一身男士礼服经过。他叫道:“请等一下。” 导购小姐误以为秦子夜看上了手里这套衣服,解释道:“秦先生,这套礼服风格比较适合气质狂野的男士,而且也没有设计你的尺码。” “可以给我看看吗?”秦子夜道。 导购小姐只好把衣服交到他手中。 秦子夜提着衣架看了看,走到沙发边,匡牧人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抬起头便见一身正式礼服的秦子夜。 礼服合体的剪裁与优雅的设计将秦子夜修长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清冷的气息中莫名就有种禁欲的诱人。 匡牧人眼底微微一深,问:“试完了?” “嗯。”秦子夜把手里那套礼服送到他面前,“你去试试这件。” “干嘛?”匡牧人莫名其妙。 秦子夜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进去试试吧,我想看。” 秦子夜将匡牧人推进试衣间,关门的时候把那套礼服塞进了匡牧人怀里。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匡牧人隔着门说:“这衬衣扣子太小了,不好扣。” 试衣间的门没有锁,秦子夜稍微推开了点缝隙,而这个时候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拉了进去。 54、第58章 门在身后“咔”的一声碰上, 秦子夜被抵在了门板上。 匡牧人两手撑着门,问他:“你到底要干嘛?” 试衣间光线不是特别亮, 又被匡牧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秦子夜在阴影中, 觉得匡牧人的眼睛看上去更深邃了,一时仿佛被什么吸进去了般有些发愣。 匡牧人发觉秦子夜在发呆,又无奈又好笑,秦子夜回过神来,说:“你明晚有事吗?” “这跟你非要我试礼服有什么关系吗?”匡牧人说。 秦子夜道:“明晚有个生日宴会在市郊一栋别墅里举行,我收到了邀请函。” “所以呢?”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跟我一起去吧。” “不去。”匡牧人一秒也没多想就拒绝了。 秦子夜说:“寿星就是在《帝姬》里饰演我父王的洪大林老师。” 匡牧人还是没答应, “那也不去。话都没说过两句, 再说了明晚那种场合都是娱乐圈的人吧?我又不认识。” 秦子夜有点失望,匡牧人已经准备把衬衣脱下来,“你要我试礼服就是为了明晚的生日宴?” 秦子夜制止住他,“不去就算了, 衣服都穿了一半了, 你穿上让我看看吧!” 匡牧人不想再纠缠这个事了,索性穿上把秦子夜打发了。他之前已经换了裤子,衬衣也只差系扣子,这扣子是真的难系,主要是衣服全新,扣缝还没完全打开,扣子又小。 秦子夜帮着匡牧人从下往上把衬衣扣子系上, 到领口那颗的时候,他让匡牧人微微仰起头。秦子夜的手指不经意就会碰触到他颈部温热的皮肤,匡牧人突出的喉结就在秦子夜眼前,让他时时刻刻都有咬一口的冲动。 他不知道匡牧人有没有察觉到他的这个念头,但不知不觉间,在匡牧人的注视下,他帮他系扣子的手不由轻轻颤动起来,安静的试衣间里突然就流露出了暧昧的气息。 秦子夜捣鼓了半天也没把那颗扣子系上,匡牧人直接拽开他的手将第二颗扣子也给解开了,说:“算了。”然后把礼服上衣穿上。 匡牧人打开试衣间的门走出去,站在全身镜前。镜子里的年轻人身材高大,两腿笔直修长,做工精细的礼服并没有收敛他周身狂放不羁的气息,反倒彰显了成熟男人的性感与魅力。几名导购小姐看见了都是忍不住惊讶的上下打量,脸颊微红。 一名导购小姐过来称赞匡牧人很适合这身礼服,熟练的帮匡牧人把衣服和领子都整理好,喋喋不休的将礼服的设计理念、面料等等都介绍了一遍,匡牧人也不知听进去没,只是在她说完后,转头问从试衣间出来的秦子夜:“看够了吗?可以换掉了吧?” 秦子夜说道:“挺好的,买了吧。” 匡牧人道:“我可没那个钱。” “我买给你。” 这句话一出来,匡牧人倒还没什么反应,那导购小姐的眼光开始在两人之间遮遮掩掩的来回转了起来。 秦子夜又道:“明晚穿着去生日宴,说不定就被哪个导演发掘了。” 匡牧人在他脑门上敲了下,“胡扯。”便走回试衣间关上门,把礼服脱了。秦子夜捂着额头,看样子有些惋惜。 秦子夜将挑好的礼服结账放到车上,看时间才刚五点,两个人便打算四处逛逛到点了去吃饭,然后再回家。 离这条街不远,就有一条步行街,因为整个片区都被划分在富人区,所有店铺消费都很高,街上行人很少。 秦子夜带上鸭舌帽和墨镜,连口罩都没戴,和匡牧人沿着街边小路走,看见哪家店铺有意思就进去看看,并不买东西。 在一家手工西式糕点铺里,秦子夜对着冰柜里一排造型精美可爱的糕点看了许久。 匡牧人问他:“想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秦子夜好像不怎么爱吃甜食。 秦子夜摇头,说:“你不觉得很漂亮吗?” 匡牧人眼前正好摆着一款小巧精致的提拉米苏,用白巧克力点缀着,“是挺好看的。不过女孩子才喜欢这些东西吧?” “谁说的?漂亮的东西不是人人都喜欢吗?”秦子夜盯着柜子里。 “你是在说你吗?”匡牧人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秦子夜转过脸,他已经掏出烟和打火机去店外抽烟去了。 后来秦子夜没有买糕点,而是买了两根手臂那么粗长的法棒和一些全麦面包、芝士、水果酱,店员用纸袋子将东西仔细装好,递给他的时候红着脸问:“请问……你是秦子夜吗?” “不是,我朋友也说我戴上墨镜很像他。”秦子夜眼也不眨的说了谎,抱起袋子。 推开糕点店的门,他看见匡牧人站在远处一个垃圾桶旁边。匡牧人刚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一回身就看见秦子夜抱着一堆东西跑过来,脸都被两根法棒挡完了。 秦子夜不负所望的绊了一跤,匡牧人蓄势待发,在他扑到地上前接住了他,一手扶他站稳,一手把他那包东西接过来抱在手里,“好好走,抱这么多东西还跑什么。” 倒不是秦子夜急,而是他见匡牧人离得那么远,莫名的就有点怕。秦子夜想,他可能真的是被上次匡牧人不告而别刺激到了,以至于现在他们都又住在一起了,他还是一看不见他就不安心。 匡牧人抱着东西大步走在前面,秦子夜在他旁边跟他落了半步,沿着路走了一会儿,匡牧人突然脚步一停,秦子夜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匡牧人看着前方,没有说话,于是秦子夜也望了过去,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前面街口行人往来比较密集,有几个穿粉t恤的女孩子正在走来走去的发传单,其中一个长发束成马尾,面带微笑很文静的女孩儿,正是匡牧人的前女友何梓蓉。 “要过去聊一会儿吗?”秦子夜轻声问。 “走吧,过去说两句。”匡牧人抬步,却见秦子夜没有动。 秦子夜说:“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秦子夜觉得,虽说何梓蓉跟匡牧人分手不是因为他,但何梓蓉当初是真心爱匡牧人,看见他和匡牧人在一起,可能心里不会太舒服。 匡牧人没有坚持。 秦子夜见匡牧人走过去在何梓蓉肩上轻拍了下,何梓蓉回头,很惊讶也很开心。何梓蓉对一起发传单的另外几个女孩子说了什么,便和匡牧人站到树下去说话。 秦子夜没有再盯着他们看,转开眼打量着街边各具特色的小店,随意想着待会儿和匡牧人去哪里吃晚饭,而这个时候,他看见有个人躲在花坛后面紧张的偷窥何梓蓉那边。 秦子夜仔细回忆了下,那个人好像是叫吴亚,记得匡牧人说过,吴亚的爸爸叫吴归。这两父子,老子叫乌龟,儿子叫乌鸦……倒是特别。 连秦子夜都发现吴亚了,匡牧人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 他问何梓蓉:“那小子一直缠着你?” 何梓蓉都有些无奈了:“赶不走,就只能由着他了。” 何梓蓉的性格,匡牧人清楚,她这么说代表什么意思,很明显。 “我很意外。” 何梓蓉说道:“一开始我也觉得没可能,但不得不说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他让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匡牧人沉吟片刻,低声说:“梓蓉……对不起。” 何梓蓉摇头:“你不用对我道歉,牧哥,纠缠了你那么久,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不光是为这个。总之,我欠你一句道歉。”匡牧人说道。 何梓蓉轻轻的笑了:“那你现在道了歉,就不欠我了。好了,牧哥,虽然秦先生很大度的让你过来跟我单独聊天,但让他等久了也不好,你快回去吧!” 匡牧人听了她的话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你误……” 何梓蓉没听他说完就将抬手推他:“春节那天秦先生来找我说你不见了,他那么难过的样子,过后我想起来还挺担心他的……今天见你们在一起,我有点惊讶,也替你们高兴。牧哥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的人,好好珍惜他吧!” 匡牧人不再费口舌解释了,何梓蓉回去接着发传单,他扒了两把头发,也不知该无语还是无奈。 他转头,秦子夜恰好摘了墨镜揉了揉眼睛,抬眼看过来。隔着往来的行人,四目相触,秦子夜静静看着他,等着他向他走过去。 匡牧人发现,他好像总是让秦子夜等他。不论他走到多远的地方,秦子夜始终在原地等着他回到他的身边。 不催促,不强求,却又绝不放手。 他突然想起刚才何梓蓉说的话,何梓蓉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对的人。 55、第59章 生日宴 离开那条街后,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小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匡牧人见时间还早, 突然想去疗养院看看桂奶奶。 秦子夜陪他去超市买了保健品,然后匡牧人开车去了疗养院, 到的时候桂奶奶还在吃晚饭。 桂奶奶还记得秦子夜,却一点也不记得上次把秦子夜错认成了女孩子的事,老太太今天精神似乎不错,脑子很清楚,拉着匡牧人说了许多话。 现在天黑的晚,六点多钟太阳还没下山,两人陪着老人家把晚餐吃完, 饭后便扶老人家去楼下院子里活动活动。 桂奶奶坐在轮椅上, 由匡牧人推着,秦子夜陪在一边。在院子里逛了会儿,匡牧人突然想起桂奶奶的水杯忘在楼上房间里了,秦子夜回楼上去拿。等他拿着水杯下来时, 发现匡牧人身边多了一个人, 便是负责照顾桂奶奶的护工姑娘盈盈。 两人正在说话,从秦子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盈盈微微抬头看着匡牧人,嘴边有一丝甜甜的笑意,落日余晖在脸颊上映出一片彤云。 这个姑娘对匡牧人有意思,秦子夜早就发现了,匡牧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面对这姑娘,他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秦子夜突然有些发怔。 匡牧人不喜欢盈盈,所以对她的心意不会有任何回应,也不会传达任何暧昧的暗示,但如果有一天,换成一个匡牧人有好感的女性呢? 即便他能杜绝江静兰给匡牧人介绍女孩子,但是他无法阻止匡牧人爱上别人,也无法阻止匡牧人的生活中出现各种各样的人。 秦子夜发现自己变得很贪心。 从前匡牧人有何梓蓉,他只是希望能将他留在身边这么简单而已。但匡牧人与何梓蓉分开后,不知不觉间,他想拥有的东西变得更多更多了。他不想只跟匡牧人单纯的做兄弟,他希望彼此只属于彼此,相互独占,再也没有其他人的位置。 离开疗养院,天已经黑了。 秦子夜心事重重,回程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匡牧人开车间看了他好几眼,他一直在发呆,便没有叫他。 秦子夜回过神来,突然问:“上次我说过的事你考虑了吗?” “什么事?”匡牧人刚点了支烟抽上,一脸疑惑。 秦子夜说:“就是妈让我给你找新工作的事。你打算换工作吗?如果有这个打算的话,想换哪方面的呢?” 匡牧人眯了眯眼,老实说,他早把这事忘了。 秦子夜在等他的回答,他便道:“算了吧,别忙活了。” “你不想换?” “现在这个没什么不好,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环境和人际关系单纯,工资也还过得去,不累心。没必要换。” “哦……”这个答案莫名便令秦子夜安心了些,“要是妈知道了估计得郁闷,她一直准备着给你介绍女孩子。” 匡牧人“呵”了声,“你让她好好养她的病,少操这份儿闲心。” “你不想找个女孩子?”秦子夜轻声问。 匡牧人没说话,他又问:“你有了女朋友……会从我那里搬出去吗?” 匡牧人把嘴里的烟头扯出来在烟灰盒里摁灭,腾出手狠狠揪了下秦子夜的脸颊,“你也给我少操这份儿闲心!” 秦子夜委屈的揉着被他揪过的地方,不说话了。 翌日傍晚,秦子夜独自开车去了市郊那栋洪大林举行生日宴的别墅。他走的时候匡牧人还没醒,因为匡牧人昨晚一晚上都在打手机游戏,早上吃了早饭才睡觉。 洪大林在娱乐圈混了一辈子,从小龙套爬到大电影男主角,拿了许多奖项,在圈子里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次他的生日宴,可以说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富商子弟。 秦子夜到的早,停好车进去时,举行宴会的大厅里人还很少,是以他有机会亲自跟洪大林说一句生日快乐。 随着客人陆陆续续抵达,宴会厅里热闹起来。 洪大林身边围绕的都是圈子里站在最顶点的那些人。 秦子夜虽然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年轻男艺人,但论起资历和地位,是完全无法与天王天后和老戏骨们比较的。洪大林会邀请秦子夜只是因为曾合作过一部戏,彼此相处还不错,并不表示他对这个年轻人特别青睐,包括在场其他一些与洪大林有交集却没有更深一层关系的人都是一样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想争取好处,恐怕最终会弄巧成拙。 当然秦子夜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跟洪大林没什么私交,才没凑过去套近乎,不过好几个年轻人倒是有这个想法却不敢行动。 宴会开始了一会儿,秦子夜就在宾客中看到了林景安。林景安跟洪大林没有合作过,但这么多年在各种重要场合时常见面,所以林景安还是收到了生日宴的邀请函。 林景安跟他的老搭档徐航站在一起,在他们身边有个年轻人,修长俊朗,笑得礼貌又优雅,正是卓然。 林景安的大电影第二轮选角前些时候已经结束了,连卓然在内共有六个男艺人进入了下一轮筛选,而媒体报道这六个人中,林景安似乎特别注意卓然。 秦子夜没有收到第二轮选角的通知。 对于这部电影,秦子夜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关注了,他关注的是卓然。 在他拍摄《花漾》的期间,卓然也正在拍另一部电影,媒体曾将两部电影的名字拼在一起,笑称两个电影的男主角就是两部电影名的结合——花样年华。 《年华》,男主角。 卓然就是秦子夜被宋文哲绑架那晚,隔着一扇门跟陈京说话的人。 对此,秦子夜曾经有一段时间心情很混乱。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秦子夜不会多想。但让他发现原来宋文哲和卓然是有关系的,他仿佛突然就明白了一些前世到死也没想通的事情。 又或许卓然跟宋文哲有关,只是这一世脱离了轨道的又一个意外? 上一世已经不可追寻了,秦子夜不可能回去弄清楚他上一世厄运的根本源头,这一世他也不可能预知他们是否会对他做那些事。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探寻真相的迷。 秦子夜的目光在卓然身上复杂的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转开了。他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会儿,无意间发现了独自站在露台边的林云非。 林云非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他淡淡笑了笑。 两个人去到无人的露台,林云非说:“我出道前参加那个选秀节目洪老师做过一期评委,当时我和他排演了一小段情景剧在节目里表演。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收到邀请函。” 前段时间林云非的丑闻铺天盖地,即便洪大林这个等级已经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了,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邀请林云非,往好处想大概是因为对这个年轻人挺有好感,算一种变相鼓励吧。 今晚韩东没来,秦子夜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林云非也待得很没意思,两个人便留在露台不出去了。不多时,黎聪然和陈鑫拿了红酒向秦子夜走来,秦子夜要开车,没有喝,黎聪然也没勉强,去给他换了果汁。 林云非很自觉的跟秦子夜打招呼告别,没有打扰《花漾》剧组的人聊天。 没聊多久,陈鑫和黎聪然又分别被其他人叫走了,秦子夜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等到晚宴过半,他觉得现在告辞已经不算失礼,便想找到林云非离开这里。 奇怪的是宴会厅里找不到林云非。 正好黎聪然在附近,见秦子夜四处张望,便跟朋友说了声走过来拉住秦子夜的手臂,“你在找谁?” “你看见刚才跟我在露台说话那个人了吗?他应该还没有走,可怎么不在宴会厅里?”秦子夜问。 黎聪然说:“今晚的宾客不全在这里,有些跟洪老师打了招呼就去楼上包房了。” 秦子夜摇头,“云非不会在那些地方的。” “他可能去洗手间了,我陪你去找找吧。” 秦子夜跟黎聪然去了洗手间,没有找到林云非,电话也没有人接。黎聪然说林云非一定是走了,可秦子夜觉得不太对劲。以林云非的性格,就算满场宾客没一个人理他,他也会待到宴会结束再走,以表示对洪大林的尊敬与感谢。 两个人从洗手间回宴会厅,经过长长的走廊上一间房门外时,听到里面有人怒吼了一声,接着便是门板闷声一响,好像是有人被重重推在了上面。 黎聪然上前敲门,问:“谁在里面?” 门里的声响立即便停顿了。 黎聪然皱了下眉,正要拧门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林云非冲出来直直撞在黎聪然身上,黎聪然本能就将他扶住,低头就看到他酡红的脸庞与眼里明亮的水光。 “别碰我!”林云非大喊,黎聪然才注意到他的衬衣被扯开了。 屋子里有三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惊惧的看过来,秦子夜闻到林云非一身酒气,冷冷看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黎聪然冷着脸问。 娱乐圈是个性别观念淡泊的地方,这种情况,有眼睛的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年轻人道:“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他反抗,我只是把他推到了门上!衣服是拉扯间弄开的……” 黎聪然没有听下去,叱道:“赶紧滚!再发生这种事我就向媒体曝光你们!” 三个年轻人都是半红不红的小艺人,可不敢丢这个脸,连忙落荒而逃。 林云非的身体一软,秦子夜扶住他,感到他身上的皮肤都是火烫的,“他们把你带过来灌你吗?你怎么喝这么多?” 林云非像滩泥一样摊在秦子夜身上,闻言吃吃傻笑:“我太傻了……我以为……到现在还真的会有人对我表达善意……” 秦子夜蹙紧了眉,把他的手臂架在肩上,“我送你回家吧。黎哥,麻烦你帮我扶一下他。” 黎聪然架起林云非另一只手臂,“我们从后门去停车场,省得媒体看到他醉成这样乱写。” 三人绕过这条走廊,走上了另一条走廊,就在这时,前方一间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材曼妙非常迷人的女人从房里走出来。 这个女人秦子夜和黎聪然都不陌生,正是徐嘉忆的饰演者沈琳。 沈琳并没有马上跟秦子夜和黎聪然打招呼,而是震动的看着他们中间的林云非。 林云非也看着沈琳,痛楚低喃:“小琳……” 56、第60章 秦子夜万万没想到, 沈琳就是林云非的前女友。他根本不会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现在知道了他才想起来, 貌似沈琳也是从选秀节目里出来的,而且前阵子圈子里传出了她背后有人的消息。 沈琳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友善的对秦子夜和黎聪然打招呼,黎聪然不知道林云非和沈琳的关系,跟她互相问候了一声,秦子夜只礼貌性的点了下头。 让秦子夜惊讶的事还没有完,沈琳刚才出来那间房的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个高大强壮衣着昂贵的年轻男人,这男人眉间眼底都流露着遮不住的飞扬神采, 正是秦子夜前段时间才在滕王阁见过的卢冬彦! “哟!这不是弟弟吗?来给洪老师祝寿?牧哥今晚来了吗?”卢冬彦看见秦子夜, 边伸手搂住沈琳边说道。 秦子夜的目光从他随意又亲热的搭在沈琳腰上的手落到他脸上,说:“他没有来。卢先生,真巧啊。” “叫什么卢先生!牧哥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在圈子里有什么困难都告诉我, 我罩着你!叫一声彦哥或哥哥来听听?”卢冬彦没正经的笑道。 这种轻佻的话他张口就来, 多少让人有些误会,好在在场其他的人心思都不在这儿。 黎聪然不认识卢冬彦,但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根据眼前情景多少也能猜出点,令他惊讶的却是秦子夜居然跟这样的人有交情。不过这惊讶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脸上很平静。至于林云非,则是根本忽视了卢冬彦这个人, 满心都在沈琳身上。 秦子夜对卢冬彦说:“我朋友喝醉了,我正要送他出去,失陪了。” 卢冬彦从口袋里取了支烟叼在唇角,沈琳立马接过打火机帮他点燃,他叼着烟看了眼烂醉如泥的林云非,摆了摆手:“去吧,下次叫上你哥和我二哥,咱们一起出去快活!” 秦子夜和黎聪然准备把林云非扶走,而林云非却像是身体被灌了铅般一下也不动。林云非看着沈琳,沈琳侧开眼回避着他的目光。 卢冬彦早就发现了林云非一直用什么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女人,他仍旧揽着沈琳柔软的腰肢,咬着烟一脸痞笑,侧头对沈琳道:“你朋友?” 沈琳“嗯”了声。 卢冬彦在她背上推了下,“那就去打个招呼。这么拘束干什么,我没这么不近人情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琳身上。沈琳没有走过去,而是挽住了卢冬彦的手臂说:“不用了,并不熟。不是有朋友在楼上等着你吗?别耽搁了。” 秦子夜感到林云非的身体瞬间就失去了力气。 卢冬彦对秦子夜简单道了句别,便转身走了。 走廊上安静下来,林云非失魂落魄的望着前方空旷的道路,醉意似乎醒了许多。这时黎聪然接到了个挺紧急的电话,见林云非酒醒了,就告辞了。 走廊上只剩下秦子夜和林云非两个人,秦子夜道:“能走吗?我送你回家。” 林云非转向他:“子夜,你认识那个男人?” “算是认识吧。见过两三次,他帮过我的忙。” “子夜,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楼上他们的房间?”林云非期望道。 秦子夜看着他,“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林云非有些慌措的寻找说辞,“我只是想看看……那个人对小琳好不好……” 秦子夜说:“他对沈琳好不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他对沈琳不好,你打算把沈琳抢回来?就算你去抢,沈琳会回到你身边吗?” 林云非在他的话语中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原地蹲了下来,用手掌捂住了脸。 “你说得对……她从我身边走了,就是决定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再出现只会给她造成困扰……是我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秦子夜也蹲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别想了,回家睡一觉,明天就都好了。” 林云非缓缓点头,歪歪倒倒的站起身。他被那几个年轻人灌了酒,混乱中还不觉得,现在清醒过来就感到胃里很不舒服,很想吐。 秦子夜扶他去洗手间,谁知一楼的洗手间大门被锁上了,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人开门,林云非很难受,脸都变白了,两人便去了二楼。 林云非足足吐了十多分钟胃里才舒服些,他在洗手间洗了把脸,额际的头发都湿了,水珠流下来,显得原本就比一般男性更清秀几分的脸庞看上去几乎都有些楚楚可怜了。 秦子夜递过去餐巾纸让林云非擦了脸上的水,问他:“好受点了吗?” 林云非靠在洗手台前,洗手间里昏暗的光线映出他嘴角淡淡的弧度,“好多了,谢谢你。” 两个人走出洗手间,正好迎面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近。男人本来正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看见秦子夜和林云非,眼底一亮,咧开个大大的笑脸:“是苏少的人吧?怎么现在才到呢?苏少都等急了!” 秦子夜和林云非都是不明所以,男人力气大的出奇,一手拽一个就往前走,边走边说:“难怪苏少等这么久也没发飙,果然都是好货色!” 就算秦子夜他们不清楚状况,但也能感到事态不对,可不管他们说什么这男人一概充耳不闻,又挣不开,直接便被拖进了一间大房间。 这栋别墅是集所有娱乐项目为一体的,房间里是ktv,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昏暗中闪动,两个只穿着抹胸超短裙的年轻女孩儿拿着话筒在大屏幕前蹦蹦跳跳的放声高歌,屋子里还坐了好几个穿戴昂贵的男人,每个都搂着一两个漂亮男孩儿或女孩儿。 卢冬彦和其中一个阔绰少爷模样的男人坐在沙发里聊天,卢冬彦肩头倒着个女孩儿,沈琳坐在他另一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那阔少爷则两手各搂了个男孩儿。 仔细看看,屋子里这些男孩儿女孩儿中有不少圈内人,不过大都是不太有名的新人或嫩模什么的。 男人一进门便大笑道:“苏少,快给我说说你让老魏从哪儿弄了这么漂亮的两个小东西?” 那阔绰少爷看过来,明显一愣。 “这是秦子夜吧?还有旁边那个……不就是前段时间新闻上到处都能看见的林云非?”有个女孩子认出了秦子夜他们,冷笑讽刺道。 秦子夜还好,而林云非却敏感的察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轻视,不由自主低下了头,不愿去看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 卢冬彦对秦子夜道:“弟弟,你怎么来了?” 男人摸摸后脑勺:“怎么?这不是苏少的人,是彦哥的?彦哥你都带了个妞了,还找俩男的,今晚4p啊?这么多美人儿你撑得住吗?” “想知道老子撑不撑得住,要不你今晚亲自来旁观?”卢冬彦大笑几声,然后说:“这是我一哥们儿的弟弟!你怎么把他们给拽过来了?” “啊?这整层楼不都包了吗?我见他们从洗手间出来就以为……”男人得知搞错了,扫兴的放开秦子夜他们,拉了个正在唱歌的女孩儿到怀里,女孩子伸手就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 “虽然是阿兵弄错了,但彦哥的熟人就是咱们的朋友,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坐吧。”那被称作苏少的阔绰少爷邀请道。 “是啊弟弟,一起坐会儿吧。”卢冬彦也说。 秦子夜想婉拒,却在这时几个年轻男人走过来,爽朗的笑着招呼:“过去坐吧,彦哥难得带朋友跟大家一起玩儿。” “哈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们!” 秦子夜和林云非被那几个人推到了一个没有人坐的双人小沙发,秦子夜无奈,林云非则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当他注意到不远处左拥右抱的卢冬彦,就忘了无措只剩下惊讶和愤怒了。 将他们拉进来的男人名叫杜兵,他倒了两杯酒过来说要为刚才的莽撞道歉,秦子夜以还要开车为借口婉拒了。 卢冬彦和苏少简单的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不管他们转回去聊自己的了,房间里充斥了震耳欲聋的伴奏音与女孩子刺耳的歌声,还有男人笑骂女人娇嗔的声音。 秦子夜很不喜欢这种环境,拿出手机给匡牧人发了条短信:我和卢冬彦在一起。 匡牧人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包房里很吵,离秦子夜最近的林云非只顾着瞪视卢冬彦,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秦子夜侧开身子一手捂在唇边,对听筒说:“喂?” 匡牧人的声音传过来:“怎么那么吵?你在哪儿?” “别墅二楼的包房里,是一间ktv。” “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参加生日宴吗?怎么跟彦子在一块儿?” “好像是洪老师也邀请了他。我本来都要走了,被他一个朋友认错了,硬拉进了包房里。”秦子夜道。 “朋友?彦子跟别人在一起?” “嗯。”秦子夜往卢冬彦他们那边看了眼,“好几个人,有一个叫杜兵,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他们叫他苏少。你认识吗?”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下,匡牧人说:“这两个人我没见过,但都听说过一点。总之,你现在随便找个借口离开那里。彦子要是不同意,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 秦子夜有点意外,他觉得匡牧人跟卢冬彦关系挺不错的,如果这包房里的人不是那么安全,卢冬彦应该不会让他留下。不过他本来就不想多留,匡牧人让他走,他当然不会不听。 匡牧人在电话里最后说:“出来了就赶紧回家,知道吗?” “你在家等我?” “我在家等你。” “嗯。”他的语气让秦子夜不由自主就露出了个微笑。 秦子夜挂了电话,正要拉上林云非去跟卢冬彦告辞,转头却见林云非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噪杂的包间中尖锐响起,另一边,沈琳面无表情的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杜兵脸上! 57、第61章 苏瑾瑜 本来在唱歌的女孩子不唱了, 满屋子男男女女都鸦雀无声,包间里只剩下刺耳的伴奏音, 但却比外面寂静的走廊更加空气僵冷。 杜兵脸上辣辣的疼,才确认自己是真的被扇了耳光, 立时就炸了:“妈的!你这婊|子敢打老子!” 沈琳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畏缩,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两眼盯着空气里虚无的一点。 杜兵更怒了,一把推开怀里满脸呆怔的女孩子,扬起粗壮的手臂,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卢冬彦道:“阿兵,打女人就太没风度了。” 杜兵的手举在那里没有落下来, 脸上却怒火熊熊的对卢冬彦说:“彦哥, 是你的妞儿先动手打了我!不过就是个陪|睡的,我看的上她那是她的福气!我又没说陪了我没好处,她还拿乔起来了!我今晚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个出来卖的婊|子打了,这要传出去彦哥你让我今后怎么混?!” 沈琳的脸色很难看, 紧攥着双手一言不发。 卢冬彦收回揽在身边女孩儿肩上的手, 夹着烟吸了一口,然后扯出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抬头说:“行吧,是哥哥我没管好我的妞儿,你说怎么才肯消气儿?” 杜兵的眼睛在沈琳身上转了几圈,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彦哥, 别说弟弟我不给你面子。就照刚才我提议的,交换着玩儿,琪琪你今晚带回去随你折腾,你这妞儿跟我走。但我不能像刚才说好的什么东西也不给她用,反正最后我保证她不缺胳膊不少腿,剩下的你别讨价还价。怎么样?” 说实话这种要求是有点杀面子了,卢冬彦眯起眼,脸色平静,分辨不出喜怒。苏少则是看戏般带着懒洋洋的笑靠在沙发里,一只手在怀里一个漂亮男孩儿肩上缓缓摩挲,至于其他的男人们,也都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里。 秦子夜紧拉着林云非不让他冲过去,房间里的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卢冬彦终于开口说:“好。” 这下不止林云非惊怒难抑,连秦子夜都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虽然他跟卢冬彦不熟,但或许是每次见到卢冬彦,这个人都在帮他的忙,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卢冬彦虽然混黑帮,他却觉得他是个很有情义的好人。 沈琳脸上看不出失望还是震惊,就是面无表情。杜兵一把便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扔进了一条没有人坐的短沙发里:“老子也不是小气的人,就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在这里把老子伺候好了,今晚就少受点折腾!要是能讨老子欢心,女主角、影后那些,将来随便你挑!” 卢冬彦重新点了支烟,没看那边,杜兵身边那叫“琪琪”的女孩子依偎过去,他顺手将她搂住。 沈琳躺在沙发里,目光空洞,完全没有反应。 她在想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今晚这种事在她决定跟着卢冬彦时就已经预见过了,如果换成另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情况,她一定会劝她答应,不要犯傻,毕竟陪一个男人睡跟陪一群男人睡又有什么不同?反正都不是她心爱的人。 她本来就是冲着杜兵许诺的这些东西走上这条路的,那些东西可以买她的笑脸,买她的身体,以及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沈琳身心冰凉,闭上了眼,任杜兵熊一样的身体压上来。然而她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却没有发生,林云非冲过来推开了杜兵! 杜兵的脑袋差点磕到了沙发扶手,怒吼:“我操!你干嘛?!” “小琳,快走!”林云非把沈琳拉起来往门口推。 沈琳穿着高跟鞋,脚下一崴就摔倒在了地上,林云非急忙过去扶她,杜兵也挤了过来,三个人乱作一团,林云非被杜兵在胸口一推,后退好几步撞在了沙发上! 林云非闷咳了一声,便要起身再去救沈琳,而有个人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薄唇凑到他耳边含笑道:“阿兵今晚碰不到那女人,她今后只会更惨。别去凑热闹了,来陪我吧!” 说话的人是苏少,从林云非进门他就盯上他了。 林云非今晚不久前才刚经历过类似事件,当然立刻就反应过来苏少的“陪”是个什么意思,惊恐与厌恶瞬间就爬了满身,剧烈挣扎。 苏少游刃有余的把他从地上拽到沙发上再按进怀里,对着他的耳廓吹了一口热气,“你听我的话,陪我喝酒,我帮你救那女人。” 林云非一下就不动了,苏少满意的笑了下,转头对杜兵说:“闹够没?真要在这儿表演给大家看啊?” 杜兵跟苏少有些生意来往,许多事都要靠苏少那边帮忙,因此听出他口气里的制止意味后,便哼了一声没再继续。 苏少亲了下林云非的耳垂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林云非脸色铁青,身体僵硬。秦子夜上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男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你朋友去陪苏少了,你来陪我吧!” 其实在秦子夜和林云非被杜兵拽进包间时,就被好几个人看上了。只不过卢冬彦说了那是他朋友,大家才没出手。现在见苏少碰了林云非,当然有人按捺不住,来骚扰秦子夜了。 秦子夜还没挣扎,就听卢冬彦叼着烟说:“这是我弟弟,你别动他。” 男人撇撇嘴,抱怨了句什么,却很识趣的放开秦子夜坐回去了。 秦子夜要去拉林云非,却被卢冬彦拽到身边坐下,卢冬彦说:“弟弟,我劝你别过去。苏少看上了那小子,就一定会搞到手。别看苏少脸上一团和气,可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你不能救救他吗?” 卢冬彦冷笑:“我干嘛为他开罪苏少?再说那小子还觊觎我的妞儿!” 秦子夜道:“他们本来就是恋人,如果不是你根本就不会分手!而且你抢走了沈琳后并没有照顾好她,不然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 卢冬彦一直觉得秦子夜这人少言寡语,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条理清晰,他挺惊讶。关于林云非跟沈琳的关系即便他从前不知道,今晚也猜到了,对秦子夜的指责,他嗤之以鼻:“我用抢?沈琳想上位,就算没有我她也会甩了那小子攀上别的男人,他们分手是迟早的事!” 这道理秦子夜当然懂。 卢冬彦不肯出手帮忙,秦子夜只能焦急的看着那边,林云非被苏少满脸和善的笑着灌了好几杯酒,身体都软了,苏少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已经伸到了他腰间滑到了衣服里头,秦子夜看不下去了,过去拉住林云非:“回去了!” 林云非无力的推抵着苏少的怀抱,苏少抬头看过来,微笑着说出不容反抗的话:“那可不行,他答应了陪我喝酒。” 秦子夜冷静道:“他已经喝了很多了。” “还不够,我们要喝完这一瓶。”苏少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一瓶刚刚才送上来的白酒。 那瓶酒还剩三分之一那么多,但林云非显然已经不能喝了。 秦子夜拉着林云非的手不肯放开,说:“我替他喝完可以吗?” 苏少饶有兴致的打量他后,居然很和气的答应了。包间里的其他人不知何时都停止了谈笑,注意着这边。沈琳被杜兵按在身边,紧张又担心的看着林云非和秦子夜。 “苏少。”卢冬彦皱眉叫道。 苏少好整以暇的看向他,“彦哥,这可是他们同意了的,你就别插手了。” 卢冬彦很了解苏少这人表里不一,脸上比谁都温和,内里比谁都狠辣。他烦躁的抽了口烟,瞪了眼秦子夜。 秦子夜将酒倒进玻璃杯里,一口灌了下去。所有人都很诧异,连苏少也流露出几分意外神色,说实在的,他之所以会答应秦子夜,是因为他觉得他不能喝。 秦子夜喝了一杯,又倒了第二杯。 在他将第三杯送到嘴边的时候,包间的门开了。 房间里的伴奏音早就停了,因此开门声很清楚的落入众人耳朵里,卢冬彦惊讶道:“牧哥?” 秦子夜也吃惊的看着门口。 匡牧人对包间里的情形微微皱了下眉,就展开眉头跟卢冬彦打了声招呼,走过来。 “牧少爷?”苏少从卢冬彦的称呼里猜出了匡牧人的身份,起身友善的伸出手,“苏瑾瑜。久仰大名。” 匡牧人与他握手,“原来是阿鲁公家的小公子。匡牧人。以前没机会见面,真是可惜了。” “难得传闻中的牧少爷今晚露面,一起喝几杯吧!”苏瑾瑜邀请。 匡牧人笑着一手搂住秦子夜的肩膀,说:“改天吧,我来接我弟弟。”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子夜觉得匡牧人搂着他的力道特别大,仿佛带着压抑的怒气。 包间里的人目光均变得暧昧,苏瑾瑜笑道:“这位是牧少爷的弟弟?” “这么晚不回家,我有点儿担心就过来接他。看这样子,他做错了事情,苏少在罚他?”匡牧人说。 “牧少爷误会了,令弟跟我玩了个游戏,要把这瓶酒喝完。” 匡牧人说:“我弟弟酒量不好,要不我替他喝苏少觉得可以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喝一瓶。” 苏瑾瑜微笑说:“本来就是个游戏而已,牧少爷严重了。” “那就告辞了。”匡牧人揽住秦子夜的腰转身,秦子夜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了。 秦子夜拽了下他的衣服,匡牧人看到已经倒在沙发上的林云非,转头对卢冬彦说:“这个交给你了。” 卢冬彦不干了:“牧哥……” “你惹出来的你收拾,不然我找你二哥去。”匡牧人说完搂着秦子夜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冬彦很无奈,但确实是他一开始没阻止苏少诱哄秦子夜和林云非留下来,才演变成现在这样。他看了眼满脸通红醉得不省人事的林云非,暴躁的骂了一句:“我操!!” 匡牧人是打车过来的,他找到秦子夜的车打开车门把秦子夜放到后座上,秦子夜立即就瘫了。 秦子夜酒劲儿上来了,昏昏沉沉的倒在车里被匡牧人带回了家。 匡牧人抱着他来到卧室,把他放在床上。秦子夜浑身发烫,脸颊红润,双眼也水雾蒙蒙的望着他,匡牧人正考虑要不要给他弄点醒酒汤,突然一双手臂勾住了脖子,两片温润柔软的唇贴住了他的唇。 58、第62章 告白 这些日子, 秦子夜有种越来越心慌的无措,尤其是看见匡牧人身边出现了爱慕他的女性时, 那种心慌尤甚。好像随时都可能发生匡牧人跟哪个女孩子在一起了,他又被一个人丢下的事情! 即便他们住在一起, 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可他们之间有一个禁区,他不敢迈进去。他原以为不去碰触那个禁忌的领域,至少匡牧人还会留在他身边,但现在他发现就算他们彼此故作不知,匡牧人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他! 秦子夜的酒量的确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喝两杯就醉, 何况他已经在车上休息过一段时间, 现在酒醒的也差不多了。 可他宁愿相信自己醉了,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管不顾放纵一次。 秦子夜本以为匡牧人会推开他,即便不推开他,也不可能回应他。谁知匡牧人不但没有推开他, 反而在明显的一震过后, 将他压倒在了身下。 匡牧人的吻很火热,让秦子夜想起了那个他们都刻意回避的晚上。那夜的匡牧人也是这样对他激烈的攻掠,几乎让他连呼吸都不能控制。 匡牧人今晚没有喝酒,秦子夜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拒绝他,但是他不愿意想、也没有空隙去想为什么,他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秦子夜的手沿着匡牧人的衣领滑进去,匡牧人晚上似乎洗过澡, 穿着宽大的t恤,薄薄的纯棉布料下,是硬实如坚山般的背肌。强烈的男性气息弥漫间,秦子夜感到自己喝下去的酒被催化成了难抑的心潮涌动,从肉体浸入到了灵魂。 匡牧人抓住秦子夜的手按在枕边,秦子夜试了几次都无法把手抽出来,就不再徒劳费力,乖乖躺着任匡牧人掠夺。匡牧人的舌头纠缠着他的舌头,让他连呼吸都被掌控着。他的动作近乎粗暴,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渐渐的秦子夜不满足于只是唇舌的碰触,他抬起腿用膝盖磨蹭匡牧人的腿间,很快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反应。匡牧人发现了他的意图,惩罚性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听到他因微微的刺痛发出闷哼,又轻轻的舔舐他被咬痛的地方。 秦子夜的呼吸紊乱,主动吻着匡牧人的唇角与硬朗的下巴,匡牧人的喉结就在眼前,他依从很多次涌起的冲动,吻了上去,用牙齿轻轻碾磨,耳边立即传来了匡牧人低沉的吸气声,性感得令他全身酸软发麻! 匡牧人会为了他情|欲沸腾,这令秦子夜更加兴奋。 秦子夜的唇贴着匡牧人的脖颈来到锁骨,正要吻下去,然而匡牧人却是捏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开,微微抬起身看着他说:“满足了吗?” 秦子夜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秦子夜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绯红,双眼也像蒙了一层水雾,从暗光里看,更趁得眸心两点清亮。 匡牧人不由自主低头亲吻他的眼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睫毛上,“你知道如果我没有去接你的话,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吗?” “……会发生什么事?”秦子夜问。 匡牧人没有说话。 “所以刚才你是在惩罚我吗?以这样的方式?因为我惹你生气了。” 在推开包间的门看见秦子夜就像被一群饿狼盯着的美味肥肉那一刻,匡牧人的确是生气了,并且很久没有这么气过。为了秦子夜不自知危险,也为了那些人露骨的充满邪恶的目光。 秦子夜说:“你是不是认为,如果你不来,我会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床上粗暴的对待……”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匡牧人在耳垂上重重的咬了一下。秦子夜的身躯立即微微一颤,他听到匡牧人在耳边沉声说道:“你想被人粗暴地对待?” 秦子夜说:“我只想被你粗暴地对待。换成别人,我会杀了对方。” 匡牧人捏着秦子夜手腕的力道猛地一重,几秒种后,放开他翻身在一旁坐下。 秦子夜觉得酒精大概算是个好东西,因为它可以令他做许多平时因为胆怯顾虑而不敢做的事,他可以借它打破横在他们之间的无形的屏障。 “我喜欢你。” 安静的卧室里,秦子夜清楚的说了出来。 匡牧人不会说什么“我也喜欢你,因为你是我弟弟”这种话跟他打太极,这早就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他应该考虑到底要如何面对了。 秦子夜却怕他岔开话题,又补充:“不是对亲人的喜欢。我的意思是……我爱你。” “知道了。”匡牧人在他脑袋上轻推了一把,碰触到柔软的头发,忍不住揉了揉。 秦子夜有点懵,在他的预想中匡牧人不该这么平静的接受他的告白,他一直以为匡牧人会搬出血缘、兄弟、都是男人那一套跟他讲道理。 秦子夜撑着床也坐起来,拽住匡牧人的一只手臂让他转向他,“那……你的回答呢?” 他的头发刚才被匡牧人揉乱了,匡牧人用手指帮他简单梳了一下,顺便摸摸他的后脑勺,“让我想想吧。” 秦子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你的意思是……你会考虑?” 匡牧人微微蹙眉,最终一叹,“唔”了声。 秦子夜再次确认:“你的‘考虑’……包括接受我的可能?” 匡牧人回应:“嗯。” 秦子夜仍旧不敢相信,“我是江静兰的儿子,你的弟弟,我叫秦子夜。” 匡牧人瞥了他一眼,“废话。” “你答应了考虑接受我?” 匡牧人不耐烦了,伸手揪了下他的脸,“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清楚。”秦子夜点头。 “清楚了就洗洗睡吧。”匡牧人下床。 秦子夜连忙又拽住他的衣角,“我……我……” 匡牧人回头看他,等了会儿没听到下文,便拉开他的手,说道:“早点睡,小心明早起来头疼,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夜深之后,秦子夜躺在床上还睁着双眼,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甚至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喝醉了出现的幻觉,明早起来匡牧人就会对他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这种患得患失中,秦子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睡过去。第二天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江静兰托护工打过来问他今天有没有工作?有没有去找他哥? 秦子夜洗了个澡,稀里糊涂的吃了早餐,然后就坐在沙发里对着墙上的壁钟发愣。时间走得太慢了,距离下午去接匡牧人下班实在是太遥远了。 坚持到了上午十一点多,秦子夜终于等不下去了,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匡牧人本来是准备和张川一起午饭随便吃点的,出了工地大门,就看见秦子夜站在工地外等着。 张川说:“牧哥,你弟来了,你们聊吧,我先跟小何他们过去了。” “去吧,别等我了。”匡牧人跟张川挥了下手。 张川跟一群工友一起走了,匡牧人问秦子夜:“想吃什么?” 秦子夜说:“我从另一条路过来的,看见有家西餐厅,吃西餐好吗?” “走吧。”匡牧人点了支烟,率先抬步。 西餐厅并不远,两人是走路过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西餐厅装潢精致,光线也是柔和昏黄,点餐时侍者虽然对匡牧人身上的工服多看了几眼,但态度非常礼貌和善。 两人点了牛排、意面、浓汤、沙拉,秦子夜还特意为匡牧人点了一份芝士h虾。 并非秦子夜矜贵,而是西餐厅的格局比较注重客人的隐私。侍者点完单一走,秦子夜便迫不及待摘了墨镜和帽子,问匡牧人:“昨晚你确实说过会考虑我的对吧?” 匡牧人莫名其妙,拿起桌上的柠檬水送到唇边:“宿醉失忆了?” 秦子夜从早上醒过来就在乱跳的心总算是归位了,他咬了咬唇,又道:“其实……其实你看见我来找你很开心吧?” “噗!”匡牧人被刚喝进嘴里的柠檬水呛到了,咳了起来。 秦子夜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好一阵匡牧人才算是好受了些,他用餐巾擦拭唇边的水,瞪了秦子夜一眼:“谁说我看见你开心了?” 不知为何,秦子夜总觉得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被说中心事的狼狈,不禁弯起了唇角。 “笑个毛线!”匡牧人骂。 秦子夜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侍者将菜送了过来又离开,匡牧人拿刀切了块牛扒送进嘴里,问:“今天来找我干嘛?” “我就不能单纯找你吃午饭?”秦子夜道。 匡牧人说:“能。” 秦子夜说:“其实我找你是有事情。” 匡牧人抬头没好气道:“故意逗我呢?” “没有。”秦子夜摇头。 “什么事,说吧。” 秦子夜手里的刀叉在牛扒上心不在焉的滑动,匡牧人等着他开口,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要太流露心绪,问:“你昨晚说会考虑……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考虑?考虑多久?” 这就是秦子夜不安的另一个原因。 匡牧人虽说了会考虑,但既没有说时间限制,也没有说都会考虑哪些问题。秦子夜很怕,匡牧人只是拿这个说法挡着他,然后哪一天突然告诉他不合适,或者干脆又不见了。 虽然秦子夜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显得随意的刻意了,但匡牧人很清楚的感到了他在这平静的语气下的紧张。 匡牧人突然心头有点儿疼,他想,他上次不告而别真的吓到秦子夜了。 他放下手里的刀叉,看过来,很郑重很认真的说:“我会很仔细的考虑我们各方面的矛盾将对彼此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个过程不会太久,我会尽快给你答案。” 秦子夜的手微微颤抖,因为他注意到匡牧人的用词是“他们各方面的矛盾”,而不是他爱不爱他、多爱他。 现在的重点在于,如果匡牧人对他有爱,他的爱是否足以消除他们之间来自于各方面的矛盾。 秦子夜心情有些激动,轻声问:“你会因为我和你都是男人拒绝我吗?” “不会。”匡牧人说。 秦子夜又问:“你会因为我是你弟弟拒绝我吗?” “不会。” 秦子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低声说道:“……你最不能接受的……是‘我是江静兰的儿子’这点,对吗?” 匡牧人没有回答。 秦子夜认为他说对了。 空气寂静了许久,匡牧人叹了一声,“有这个原因吧……但不止这个。”秦子夜抬起头来看着他,幽暗的光线中,他看着他明亮的眸子说:“让我好好想想,我会用心考虑过后给你答复的。” 59、第63章 这顿午饭吃的有点久, 回到工地时已经两点多钟了。匡牧人让秦子夜回去,秦子夜却说要留在这里等他下班。 匡牧人道:“我下午到晚上都要上工, 没空招呼你。” 秦子夜坐在匡牧人的床边,说:“不用你招呼, 我自己照顾自己。” “你留在这儿能干什么?” “我看你工作。” “天气这么热,我这屋里连电扇都没有一台,你可别中暑!” 秦子夜说:“我不怕热。” 匡牧人没再坚持,出去洗了把脸,时间差不多了,他叮嘱秦子夜待在屋子里别去外面乱跑,便上工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子夜一个人, 安静下来。他四处打量, 这间屋子跟他上次来时看上去有了点变化,匡牧人的行李包不见了,一些日用品也不见了,椅子上放了几套换洗衣物以备不时之需。 一看便知, 这不是住的地方。因为匡牧人跟他住在一起。 想到这里, 秦子夜心中有些小满足。 这屋子一共就几坪大,家具又少,一目了然。秦子夜实在发掘不出更有新意的地方了,无聊的坐了会儿,便倒在匡牧人的床上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快四点钟了,刚睡醒秦子夜有点昏,继续躺了几分钟脑袋才清醒了点。他起身去窗边往工地上看, 匡牧人的小屋位置太远,看不太清工地上混在一起的人影,秦子夜于是戴上墨镜,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紫外线强,建筑工人们体力消耗巨大,大都上身只穿着背心或干脆打着赤膊,一个个被晒得黝黑。或许是跟匡牧人住在一起天天见面的缘故,秦子夜这才想起来匡牧人最近似乎也变黑了些。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人群中的匡牧人。匡牧人正跟几个工人合力抬起一个秦子夜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往别的地方搬运。 匡牧人跟大部分工人不一样,至少是穿着工服的,虽然没有拉拉链。纯棉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将结实健美的胸肌轮廓勾勒了出来,有力的手臂上肌肉纠结。 这双手臂曾将秦子夜狠狠嵌在臂弯里掠夺,这个胸膛曾紧紧挤压秦子夜的呼吸…… 秦子夜以前清楚见过匡牧人的身躯是多么强健,想必现在,这具身体更加充满男性犷悍的魅力了吧…… 秦子夜的脸颊微微发热,因为他意识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下想到了非常羞于启齿的东西。 秦子夜没有发现工地上有个人注意到了他,那个人是刘强。 刘强站在树荫下监工,掏出支烟咬在嘴里,远远看着秦子夜道:“那是谁?” 他身边一个工人往秦子夜那边看了眼,说:“哦,听张川说好像是小匡的弟弟。” “匡牧人的弟弟?”刘强上下打量秦子夜,“不可能吧?那小子有这么有钱的弟弟?” “听说是同父同母亲生的,开着法拉利呢!不过这年头,衣服车子都有假的,谁知道真是有钱人还是充面子呢?”工人满不在乎呵呵笑道。 刘强没再说话,眯了眯眼。 这些工人没见识,但刘强是出入过大场合的人,也认识些货真价实的有钱人,他分辨的出来,秦子夜这一身上下加起来至少也要五位数,光那副墨镜就几大千了。 秦子夜打算回匡牧人的屋子等他,没走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刘强友善笑道:“小哥,听说你是阿牧的弟弟?” 秦子夜点头:“是的。请问你是?” “哦,我叫刘强。我是这片建筑工地的工头,当初就是我把你哥招进来的。” “是吗?”秦子夜有些微惊讶,他看刘强挺年轻的,居然是这片工地的老大。他礼貌性的伸出一只手,“刘先生,多谢你这么久以来照顾匡……我哥哥!” “没什么没什么!阿牧吃苦耐劳很能干,根本不需要我照顾!”刘强大笑着与秦子夜握手,然后很自然的说:“对了,小匡你在等你哥休息吗?休息时间还早,要到五点多钟去了,我看你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这建筑工地里除了盖了一半的大楼,还真没什么可看的,秦子夜想婉拒,却听刘强说:“我带你去看看你哥平时工作的环境。” 这句话对秦子夜产生了刘强根本想不到的吸引力,秦子夜很快就答应了。 远处张川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匡牧人,“阿牧,那不是你弟吗?怎么跟刘强在一块儿?” 匡牧人正拿了条毛巾擦脸上的汗,闻言看过去,果然见刘强带着秦子夜往工地上今天不施工的一座半成品建筑物走去。 刘强走在前面,来到一座用金属管搭建、庞大高耸的支架下,回头对秦子夜说:“这个东西叫做‘鹰架’,用来支撑建筑物结构的。” 秦子夜经常看见这东西,但一直不知道专业名称。他仰头看去,鹰架大概有十几米高,不知道站在上面往下看会不会很害怕。 刘强道:“恐高的人站上去,腿都软了!不过你哥胆子挺大,说上去就上去了,想都不带想的!” “他平时还需要上到那上面去?”秦子夜吃惊道。 刘强理所当然:“那是一定的呀!” 秦子夜皱起了眉。之前江静兰嫌匡牧人这份工作不好,他还持反对观点,但现在看来,这份工作是真的不合适!太危险了! “要不咱们上去看看吧,其实只要你不恐高的话,也不怎么害怕!上面视野特别开阔!”刘强提议。 秦子夜同意了,倒不是想去见识一下视野多好,而是他觉得,如果他要建议匡牧人换工作,那么至少他需要亲自体会一下这份工作是否真的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安全范围,到时候才有说服力。 刘强找了两个安全帽,自己带上一个,递给秦子夜一个。 秦子夜道:“谢谢你,刘先生。” “不用叫我刘先生,太客气啦,叫我强子吧!工地上大伙儿都这么叫的!一会儿上去了我走哪儿你就走哪儿哈!”刘强背对秦子夜说的这句话,所以秦子夜没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很奸诈。 刘强一直看匡牧人不顺眼,两人之间激烈的冲突也不止发生过一回两回了,他一直想找匡牧人的晦气却找不到,今天见匡牧人的弟弟秦子夜来了,就转移目标了。 不过刘强并没有在打多了不得的坏主意,他是成年人,知道闹出大事要负法律责任。 这鹰架上有个地方坏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刘强只是想把秦子夜骗到鹰架上,让他摔下去。高度不高,不可能摔出毛病来,只不过小疼小痛免不了。他动不了匡牧人,欺负一下他弟弟让匡牧人心疼也算报复了。 不过刘强没想到秦子夜居然这么听话,那句“我走哪儿你就走哪儿”他只是随便说说,秦子夜却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做到了。他踩哪里,秦子夜就踩哪里,鹰架上坏了那个地方是一碰就掉,刘强根本不会去踩,所以秦子夜也跟着他淡定的迈过了那个地方。 刘强心里郁闷,脸上还得堆着笑跟秦子夜嘘寒问暖,早就走过损坏处了,他不想再往上走了,虽说他不恐高,但那么高的地方连个安全措施都没有,还是有点危险的。 刘强便准备带秦子夜下去了,谁知他转身的时候,衣服勾住了鹰架上一根长钉,整个人便往下方栽倒!秦子夜正好站在下面两阶台阶的地方,急忙伸手拦住他的身体。 刘强扑在了秦子夜身上,这一缓冲间他摸到了旁侧的扶手,立马紧紧抓住,而秦子夜被他一撞却往后仰倒了下去!鹰架全都是金属管搭建,马上就震动了起来,刘强惊恐之下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去拉秦子夜,眼睁睁看着他沿台阶摔了下去! 匡牧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脸色猛地就白了,急忙飞奔过去跑上鹰架。 还好秦子夜自己拉住了扶手,摔了十多层台阶就止住了。尽管这样,他仍旧浑身酸痛,脸上衣服上都是灰,墨镜也不知哪儿去了。 匡牧人在他身边屈膝,目光紧张的在他身上移动,手也不知该先碰触哪里:“你怎么样?能不能动?头昏不昏?” “头没事……身上疼……”秦子夜咬着唇道。 匡牧人小心翼翼的检查了秦子夜的头,没有发现伤口或包什么的,他瞪了眼上面满脸惊吓的刘强,打横抱起秦子夜走下鹰架。 匡牧人把秦子夜抱回自己的屋子,轻手轻脚放在床上。 秦子夜说:“我衣服脏了,弄脏你的床了……” 匡牧人沉声道:“别管那些!”他扒开秦子夜的头发,再次仔细的把秦子夜的头部检查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撞到,松了口气。 秦子夜脸上有些擦伤,手臂上也有,衣服没蹭破,身上大概没有伤口,但估计少不了青青紫紫。匡牧人起身出去,过了会儿拿了工地上的医药箱回来,又打了一盆清水,给秦子夜擦干净脸和手臂,又在擦伤的地方涂了药。 总的来说,这些伤看上去一点都不重,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匡牧人放下心来,紧张感褪去,陡然感到整个人都虚脱了。 匡牧人坐在床边,秦子夜躺在床上看着他。 屋子里寂静了许久,秦子夜缓缓对他伸出手。匡牧人握住秦子夜的手,俯身过来,秦子夜勾住他的脖子,稍稍仰头吻他的唇。 匡牧人没有推开秦子夜,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垫在他的后脑下,与他深深的亲吻。 60、第64章 试恋 不同于之前两次的激烈与掠夺, 匡牧人的吻很温柔,他的舌仔细的舔舐过秦子夜口中每一个角落, 然后与他的舌缠绕在一起,缓慢的交缠抚慰, 令触感无比清晰而火热。 虽然温柔,却是极尽缠绵。 匡牧人放开秦子夜的唇,沿着他的下颚亲吻他的脖颈。秦子夜的衣服领子比较高,他自己解开了衣扣,感受匡牧人的吻落在锁骨。 匡牧人拉开秦子夜的上衣,露出光滑的双肩,一侧肩头上清晰的咬痕映入眼中。匡牧人的动作顿了顿, 下一刻, 唇舌贴上那处咬痕,细细亲吻,用牙齿轻轻碾磨。 匡牧人没有再继续,而是为秦子夜将衣服扣上, 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会儿。这个吻结束后, 秦子夜的脸颊有些发红,他看着咫尺间匡牧人的脸,轻声说道:“换工作好吗?” 秦子夜本想解释他没有干涉他的意思,他上鹰架看过,觉得这份工作太危险。 但这些话他还没有说出来,便听匡牧人半分也没有犹豫道:“好。” 秦子夜的眼睛眨了一下,匡牧人低头用唇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 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匡牧人做了一天工,出了许多汗,汗水与泥土、灰尘、香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奇异的有一种浓烈而阳刚的雄性气息。 秦子夜忍不住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们试恋好吗?” “好。”匡牧人毫不迟疑便答应了。 如果说刚才匡牧人同意换工作让秦子夜惊讶,现在匡牧人同意跟他试恋,便是令秦子夜震惊了。 虽然匡牧人承诺了会仔细考虑他们的关系,但秦子夜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匡牧人最终会放弃他。他怕匡牧人越冷静,想得越仔细,他们便越没有结局。面前的匡牧人对他太柔情,令他不由自主想为自己争取机会。他不敢直接提出交往,所以才试着提出试恋,原本他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其实秦子夜不知道,不论是答应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同意试恋,都并不是匡牧人一时心血来潮或头脑不清做出的决定。 关于应该如何处理两个人的关系,这两天匡牧人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匡牧人想,大概是从那天在街上遇到何梓蓉,听了何梓蓉对他说的那句话吧…… 而促使匡牧人刚才没有拒绝秦子夜的亲热,甚至主动热烈的与他缠绵、答应与他试恋的原因,是今天的意外事故。 在匡牧人看见秦子夜从鹰架上摔下去那一瞬,那种身心冷如冰窖、恐惧令灵魂都在颤抖的感觉,这一生他都没有经历过!就连十年前被人拿枪抵着脑门,他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无法想象,如果秦子夜就这么不在了,而他却因为别人犯下的错误一直拒绝他、逃避他,那么他将多么的后悔! 正是今天这个意外事故令匡牧人真正下定决心,给两人多一些可能。 匡牧人谈过恋爱经历过不同的女人,分得清自己的感情。从没有一个人像秦子夜这样能够轻易诱发他从肉体到心灵的各种冲动,那些冲动激烈,而又充满了欲望,令他无法自已。 他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男生,不会意气用事做出一些过激的反应折磨彼此,即便他恨江静兰与匡南锋、即便秦子夜是他痛恨的人的儿子、即便他曾经打算永远也不与这一家人有任何交集,但是既然秦子夜同时是他爱着的人,那么他便要将他的安危与感受放在第一位,而不应该自私的只因自己内心矛盾,就推开他、逃避他。 他已经逃了一次,深深伤害过秦子夜,他不想再伤害他。 秦子夜当然不知道匡牧人心里的反反复复,但能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他很开心。他明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刚才的意外吓到匡牧人了,但是这为两个人僵持纠结着的现状打开了一个出口,让今后有了更多的机会。 能换来两人关系的更进一步,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匡牧人没再回工地上工,也没跟刘强说一声,直接带秦子夜走了。他开车把秦子夜带到最近的一家医院,做了个仔细的全身检查,重点是头部。折腾了一下午,等一张张报告单拿到手上,晚饭时间都过了。 两人在小区外面的小饭馆随便吃了点,回家各自洗了澡,匡牧人拿医院买的药给秦子夜又处理了一遍身上的伤,差不多就是睡觉时间了。 匡牧人站在折叠床边,把上衣脱了,秦子夜已经打开了卧室门,回头看见他雄健的身躯,脱口说道:“你进来睡吗?” 匡牧人闻声看过来,空气似乎一下就变得微妙了。 其实秦子夜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了一句,但现在又突然觉得有点心跳加速了。 匡牧人转回头,“算了。你就不怕我半夜兽性大发强了你?” 秦子夜再次脱口而出:“挺好的。” 匡牧人的眉毛抽搐了两下,没好气道:“我怕你半夜兽性大发强了我行了吧!” 秦子夜只好失望的回卧室,但他还没关上门,就听见折叠床那边“咔”的一声响。 这折叠床已经买了一年了,当初韩东也没料到这张床会在秦子夜家留这么久,因此买的就是个普通的便宜货,现在这个便宜货终于寿终正寝——坏了。 既然两个人已经到了试恋阶段,匡牧人去睡沙发也没什么必要,所以秦子夜如愿以偿让匡牧人跟他一起睡到了床上。 以往秦子夜睡觉一般都穿着睡衣,但匡牧人习惯脱到只剩条内裤,他就也脱光了。 家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适宜,两人盖着空调被,屋子里关了灯,静默了许久,秦子夜在被子里从背后抱住了匡牧人。 匡牧人没动静,秦子夜用脸颊在他的背脊上蹭了蹭,他的皮肤温温热热的,残留着沐浴乳的味道,秦子夜情不自禁用唇碰了下,接着细细的吻下去。 蜻蜓点水般的轻啄,隔靴搔痒一样让人不得安宁。匡牧人被他骚扰得忍无可忍,翻身将他压倒,沉声道:“干什么!” “你没睡啊……”秦子夜真的以为他睡着了,为此还特意吻得很轻。 匡牧人没脾气了,放开他又想转回去,秦子夜却抱住他的脖子不让他下去。 匡牧人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要干嘛?真想我强了你?” “我想证明我们真的跟以前关系不一样了……”秦子夜轻声说。 黑暗中沉默了一刻,匡牧人找到秦子夜的唇狠狠吻住,秦子夜热情的回应着他,许久之后分开,匡牧人咬着他的嘴唇低声道:“相信了吗?” 秦子夜回答:“还不够。” 匡牧人没有多说,轻轻啃咬他的下颚,长舌沿着光滑细腻的肌肤细细划过颈部,来到锁骨,问道:“够了吗……” 秦子夜仰着头,漆黑的光线将眼中景象模糊做一片迷蒙,“不够……” 匡牧人埋头在他的胸口,熟练而挑逗的用唇舌刺激着他最敏感的部位,火热的掌心在他的身体各处撩拨游走。 “够了吗……” “不够……不够……” 匡牧人的手伸向了秦子夜的腿间,秦子夜的呼吸蓦然震颤,也将手伸向了他那里。 匡牧人粗重的喘息了一声,湿热的舌紧贴着秦子夜的胸口上移,回到了他的唇。匡牧人翻了个身让秦子夜趴在他的身上,一边与他接吻,手下一边张弛有度的继续,另一只手按着秦子夜的后腰在柔软的肌肤上磨动。 秦子夜手上的动作出乎匡牧人所料的笨拙生疏,其实身为男人,即便从没跟男人做过这种事,但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总有自己解决的时候,对这种事应该并不陌生,而秦子夜的表现却像他连自己抚慰自己都不曾有过经验。 不过这种时候匡牧人没有闲绪思索那么多。 秦子夜虽然不得法门,但那双手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令他血液沸腾。秦子夜虽然没有技巧没有经验,但正因如此那一声声不知压抑的甜腻轻吟,几乎令他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自主的想要做出一些粗暴凌虐的举动! 匡牧人的手贴着秦子夜的后腰滑过光滑的背部与后颈,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仰起,他极力控制着力道,并没有带给秦子夜太疼痛的感觉。秦子夜修长的脖子被匡牧人咬上了,他咬的稍微有点重,就好像再用一点力就会咬破那层薄薄的皮肤,齿列随时都能碾磨到动脉。 但这样微微的刺痛与生命都掌控在匡牧人齿间的感觉,却令秦子夜更加兴奋。痛苦与快乐并存冲击着他的身体,他的一只手在身下这具结实强壮的身躯上混乱无助的摸索,他感到自己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另一只手下的动作变得猛烈而急促…… 结束之后,秦子夜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久久一片空白。 匡牧人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帮两个人清理干净下身,在他身边躺下,秦子夜翻身抱住了他的脖子,亲他的唇。 匡牧人搂住他与他缠绵的接吻,最后将他揽在怀里,说:“睡吧。” 61、第65章 烽火三月 匡牧人答应秦子夜换工作是认真的, 第二天他就没去工地上班了,甚至没回去跟刘强说一声, 就直接不干了。 张川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不去上工,匡牧人咬着烟说:“我辞职了。” 张川很惊讶, 后来挂了电话去找刘强,刘强才知道这件事。 不过这次刘强却是出奇的好说话,或许是自知理亏,又或许是怕匡牧人因为秦子夜的伤来找他麻烦,他主动去给匡牧人办理了完善的离职手续,然后把工资一分不少的打到了匡牧人的银|行卡里。匡牧人没做满这个月,他还是按足月算的工钱。 匡牧人对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几千块钱, 揶揄的笑了笑。 既然工地不去了, 就要开始重新找工作了,匡牧人坐在沙发上,用秦子夜的笔记本上招聘网站翻了几页,没发现合适的。 秦子夜今天要回公司, 在玄关换了鞋, 回头见匡牧人还抱着笔记本皱眉,就说:“要不你回来给我接着做保镖啊?” 匡牧人头也没抬,“又没疯狂粉丝骚扰你了,你要保镖干什么?” “不一定要防疯狂粉丝啊,像人多的场合,保镖都会起作用啊!” “那种时候公司会给你安排保安。”匡牧人曾经给秦子夜做了半年贴身保镖,清楚这些。 秦子夜没借口了, 直接便道:“你做保镖白天保护我晚上给我暖床,我做金主。” 匡牧人咬着烟,抬起头,对他说:“滚。” 于是秦子夜就真的开门滚了。 韩东把秦子夜叫回公司,是因为收到了一份片约。韩东从制作团队、已经确定的演员、剧情等各方面审核了这部片子,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便自己做主立马为秦子夜接下来了。 这次依然是部电影,名字叫做《烽火三月》,听名字便大概能猜到是部近代戏或古装戏。 《烽火三月》是一个发生在抗战时期的故事,以国共合作抗击日军作为大背景,讲述了三个年轻男女对于信仰的坚持与家国的责任心。 烽火,暗示着战争;三月,则是因为三个男女主角相遇在春光烂漫、鸟语花香的三月天。 秦子夜这次接到的角色邀约并非男主角,而是男二号,本名不详,花名玉流芳,是梨园的头号当红旦角儿。 梨园的戏台子边有一颗棠梨树,一枝树枝伸到了戏台顶边,盛绽着清艳动人的水红色棠梨花。人们都用棠梨花比喻玉流芳,说他“甘棠春|色,赤于枝头,高不可攀”。 在所有人眼中,玉流芳是戏台上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名旦。而暗地里,玉流芳是一名优秀的国民党特务,执行任务时干脆利落,精明沉稳。 在一次窃取重要机关文件时,玉流芳偶遇了男主角——汪伪政府的官员周逸,与女主角——隐藏了身份的女共|党冯晓曼。 周逸是个看上去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政府闲人,冯晓曼是名敏锐的女记者,而玉流芳是名戏子。三个人斗智斗勇,亦敌亦友,相互猜忌着对方的身份,同时也相互协作一同捣毁着日本人的后方布置。 故事初期,玉流芳是个彻头彻尾的国民党派,对上级坚信不疑,对共|产党不屑一顾。但随着故事推进发展、随着与周逸冯晓曼两个人几次三番偶然合作、随着不期然得知了国民党高层一些秘密,玉流芳渐渐迷失了信仰与方向,开始怀疑自己所期望的新的未来,到底会不会来。 而故事的高|潮部分,玉流芳接到上级指示,与共|党合作执行一次关乎前方战区胜负的重要任务中,他看见冯晓曼对于信仰的坚持,看见许多战友为了信仰而失去性命,他感觉自己破碎的价值观在渐渐重塑成与从前不同的样子。 故事最后,玉流芳在敌人的枪火下被周逸舍命相救,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周逸是一名共|产党员。 周逸告诉他,不论他属于哪个党派,只要心中有坚定不移的信仰,那么一定会找到正确的方向。 任务出色完成,但付出的却是大批同生共死的战友们的鲜血。玉流芳向共|产党递交了加入组织的申请,审批通过,他得到的任务是,回到梨园继续隐藏,伺机而动。 冯晓曼则因身份彻底暴露,被紧急调离了这座城市。 周逸已经在任务中英勇殉国,至死仍旧带着汪伪政府汉奸的帽子,不到抗战胜利的那天,他不会得到任何荣誉与尊重。 三个年轻人相聚了短短时日,便永远生离死别。 来年三月,梨园戏台边那颗棠梨树再次盛绽出团团簇簇的棠梨花,那被人们用棠梨花比喻的名旦依旧日复一日在戏台上吟唱出精彩完美的戏曲。 这样的日子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只要烽火正燃,或许这样的隐姓埋名就永远不会有尽头,也或许某一天某个任务降临,戏台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年轻男子便将永远消失…… 但是只要心中有信仰,哪怕前途漆黑满目,也一定能够坚持等到曙光。 整个故事着重于刻画在那个黑暗无光、难测未来的年代里,地下工作者们时刻处于身份暴露命悬一线的危机中,那种虽不知将伪装到何年何月、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之下,却始终心存一丝不曾磨灭的信念,坚持着理想的决心。 故事的基调是非常灰暗沉重的,感情戏也比较少,来自于男女主角,男二号与两人则是交织了知己、战友、朋友等等各种感情的一种复杂关系。 秦子夜虽然饰演的是男二号,但这个角色不光见证了男女主角相知相爱并肩作战的历程,并且在影片中有一个重要的心路转折与升华的过程,代表了信念的重塑,因此显得尤为举足轻重。 《烽火三月》的导演骆嘉唐是国内名声仅次于林景安的大导演之一,曾经执导过许多著名的影片,擅长在无声简单的画面里,用精准的细节与细腻的人物情感表达出爆发的震撼。 骆嘉唐会找到秦子夜来演玉流芳这个角色,其实是投拍《花漾》那位老艺术家推荐。那位老艺术家名叫程明,年轻时曾与骆嘉唐合作过一部戏,自此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这份友情在圈子里很少有人知晓。 骆嘉唐为《烽火三月》做准备,三个主角只剩玉流芳还没有定人选。 其实若论演技,娱乐圈里能胜任这个角色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是这个角色有个硬性要求那就是必须美,不是俊朗,不是酷,不是帅气,而是那种让人一见便为之倾倒、毫无争议的美。又美又有演技还得年轻的男明星,那选择的余地就有限了。 在骆嘉唐观察了好几个男艺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他去老友程明家做客,正好遇上程明在看《花漾》的样片。《花漾》的后期工作已经做完,定档今年11月,在那之前,程明和陈鑫已经将这部戏送去参加今年年底的金像奖评选了。 骆嘉唐看了秦子夜的几个镜头,与程明说起《烽火三月》的事,程明便向他推荐了秦子夜,并且帮他找了些秦子夜参加的访谈节目。骆嘉唐越看,越感觉秦子夜在完美的脸蛋下有种清冷气质特别相似于他心目中的玉流芳,他回家后搜出了秦子夜过往拍摄的电视剧看了几集,几乎就在心里敲定了这个人。 虽然秦子夜的演技差了一大截,但是他有信心将他在这部影片中调|教出来! 因此,秦子夜托了《花漾》的福,这一世虽接不到林景安的大制作电影,却接到了另一部并不比它差多少的戏。 接拍《烽火三月》是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过的,当时有没有过这部戏他都不肯定。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秦子夜已经被定为林景安大制作电影的男主角,电影也开拍在即,而这一世,现在那部电影连选角都还没有结束。 不止如此,上一世他根本没有遇到过的匡牧人,现在,留在了他的身边。 秦子夜想,命运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终于从上一世的桎梏中走出来了吧。这一世至此,似乎一切都即将圆满了。 韩东将《烽火三月》的第一版剧本给秦子夜,让他拿回去自己看。电影定在9月开拍,还有一个多月,这期间要开始准备为《花漾》做宣传。另外《帝姬》播放了两轮,余热还没有散,一些综艺节目也发来了邀约。 秦子夜将剧本小心翼翼收起,准备回去好好研究。经过上次的丑闻风波,他发现他其实是喜欢演员这个工作的。 韩东陪秦子夜出去,路过休息室时,秦子夜从半开的房门中看见林云非坐在里面,正仰头将什么喂进嘴里,然后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收起来。 秦子夜顺手敲了下门,问他:“你刚才吃的什么?” “啊?哦……润喉糖,我嗓子有点疼。”林云非咳了两声。 前天晚上的事,秦子夜只记得匡牧人让卢冬彦把林云非送走,接着发生的事太多,他一直没来得及问问林云非之后怎么样。 秦子夜道:“那晚,你后来……” 林云非笑了笑:“我也醉了,昨天醒过来才发现那个人把我送到了附近一家旅馆就走了,我给小琳打了电话,那个人也把她带走了。” “那就好。”秦子夜点点头,这时韩东等得不耐烦了,他跟林云非告了别。 回到家里,秦子夜看见匡牧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他走过去在沙发旁边坐下,看了匡牧人一会儿,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时匡牧人睁开眼直接把他拉上了沙发,翻身压倒在身下。 62、第66章 匡牧人一只手钳着秦子夜的下颚, 舌头在他的口中攻城略地一番,才放开他:“刚才在干什么?” 秦子夜被他吻得有点气喘, 说:“偷袭你。” “就凭你呀?”匡牧人一脸鄙视。 秦子夜也不生气,抱住他的脖子又吻了上去, 同时手伸向下解开他的皮带。匡牧人按住秦子夜的手,秦子夜不满的挣扎,匡牧人无奈松开,任他探入内裤里面。 秦子夜的动作比昨晚好不了多少,但依然令匡牧人很有感觉。匡牧人轻叹,手贴着秦子夜的腰线也滑入了他的长裤里面。 或许是现在不像昨晚黑灯瞎火的,客厅里很明亮, 更令人感到刺激。很快两人便沉浸在快乐中, 意乱情迷,低低的喘息声充斥了空气。 匡牧人咬着秦子夜的唇,模模糊糊想,自己对他真的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明明说好了目前阶段只是试恋, 结果一天不到他们就比热恋还激烈, 就差真枪实弹做到最后了。 关于与秦子夜真正发生关系,匡牧人并不排斥也并不想逃避,甚至昨天晚上最动情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不过及时克制住了。 他觉得如果他们真的做到那一步,那应该是真的确立了关系之后,在那之前不论是他还是秦子夜,都有一些问题需要克服。匡牧人不希望那种事对他们而言只是单纯的欲望发泄, 倒不是因为他是个思想传统的男人,而是因为怀里的这个人让他感到与从前生命中有过的人都不一样,他想认真、慎重的对待他。 温存过后,匡牧人躺在沙发上,秦子夜半个身子压着他侧卧在沙发里侧,头靠在他的颈窝里,静静感受被他的气息环绕的感觉。 匡牧人的手在秦子夜的脸上摸了摸,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吻他的唇,秦子夜闭着眼回应他,刚刚亲热完,这个吻格外的温柔缠绵。 再这么下去天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这个吻结束,匡牧人便起身穿好裤子,把秦子夜也拉了起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秦子夜靠在匡牧人肩上,突然转头对他说:“你能跟卢冬彦打个电话吗?” “你找他干什么?”匡牧人握着遥控换台。 秦子夜说:“我想问问他前天晚上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你那朋友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但我觉得他怪怪的。” 匡牧人闻言,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了卢冬彦的号码,那边接通后,他问:“你现在有空吗?问你个事。” “那天晚上不是让你把那个男孩子送回去吗?之后……”匡牧人话还没问完,就听电话那边卢冬彦火冒三丈的吼了起来,连坐在旁边的秦子夜都听得一清二楚。 总的来说,那晚林云非没出事,沈琳没出事,出事的是卢冬彦。 匡牧人带秦子夜走了后,卢冬彦也只好自认倒霉负责林云非的安危。经过那么闹了一出,杜兵的火气早就下去了,所以卢冬彦要把沈琳也顺带拉走他只是抱怨了几句,没真拦着。 卢冬彦让人把沈琳送回家,至于林云非,他不清楚他住哪儿,准备随便找个旅馆把人扔进去就算了了。就在去旅馆的路上,林云非吐了卢冬彦一身,卢冬彦虽然气,但跟个酒鬼没什么好计较的,就忍下去了。谁知林云非吐了之后开始发酒疯,认定了卢冬彦没照顾好沈琳,对卢冬彦一阵拳打脚踢! 卢冬彦是道儿上混大的,一个人打一群人都能不落下风,但林云非细胳膊细腿的卢冬彦担心自己一巴掌拍过去就出人命了,再说对方脑子不清楚,最重要的是万一他把林云非拍死了,秦子夜可能会让匡牧人找华亦奇把他拍死!所以面对林云非的撕、踹、咬、捶他愣是没还手,车子里空间就那么点儿,躲也躲不了,等到了最近的旅馆,林云非已经再次睡过去了,而卢冬彦一边眼眶都青了,更别提一张俊脸上到处都是猫爪一样的痕迹。 卢冬彦扛死尸一样扛着林云非踢开客房的门,把人扔床上就气急败坏的走了,他怕他再多留一秒钟,客房里就要血流成河了。 得知那天晚上林云非没有吃亏,秦子夜放心了,而卢冬彦躺枪的遭遇则被他自动忽略了。他觉得林云非是被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折磨压抑得苦了,因此喝醉后才变得那么彪悍,这也算是一种发泄吧。 之后的每个晚上,匡牧人仍然是睡在秦子夜的卧室里。 既然折叠床在两个人关系改变时坏了,两人多少都有那么点儿天意如此的感觉,便没有再多此一举去再买张床来。 匡牧人觉得自从两个人睡在一起,就像两头被困在笼子里许久的猛兽,一旦被放出来,便是天雷勾地火压抑不住蓬勃爆发的欲望,粉身碎骨也要激烈相撞。 匡牧人自己也就罢了,毕竟跟何梓蓉在一起的三年他都过着禁欲的生活,即便有时有生理需要也只能自己抚慰,这对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真的是压抑了太久了。而秦子夜一旦被开启了身体内的那扇门,从前那无欲无求的清冷全部都化为了汹涌难平的索求,蛊惑着自身,引诱着对方,在欲望的海洋中无休止的沉沦。 几乎每天晚上两个人都要折腾一番才相拥着沉沉睡过去,期间好几次擦枪走火,差点就一做到底了。虽然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但这么耳鬓厮磨了一段时间,可以说,彼此对对方的身体已经无比熟悉。 匡牧人找工作的事暂时搁置下来,起因是有一天秦子夜疑惑的问他:“你为什么不像华先生一样自己开一个小店,自己给自己打工呢?” 匡牧人沉思起来。 最初他从章龙那里搬出去,找华亦奇帮忙介绍些临时小工,是因为他那时没有人脉不好找工作。后来逆龙帮散了,他又因为曾经在逆龙帮里名声太亮,不想遇上之前认识他的人,只能找环境和人际关系尽量简单的工作。 但现在这些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青花社和其他一些社团崛起,“龙太子牧少爷”这个名字,大概早就被潮涌出来的新人淹没了。他可以不用再顾虑那么多,试着自己闯一闯了,毕竟,他也不年轻了。 匡牧人决定仔细规划一下,手头上的存款还算丰腴,不愁平时用度,于是他便不急着找工作了。 对于这个决定,秦子夜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因为匡牧人不用去工作,他就可以一天到晚跟他在一起了。 秦子夜回公司、上通告都是匡牧人开保姆车接送,形影不离,两个人又回到了跟以前做保镖雇主时差不多的日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晚上入睡前会在床上亲热许久。 秦子夜的心情与状态都变得很好,万年面瘫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这个变化不光韩东发现了、公司同事发现了,连媒体都发现了。 有天秦子夜扬言要给匡牧人弄出一顿午饭来,他一个人在厨房倒腾,匡牧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娱乐八卦新闻说当红小生秦子夜近来春风满面,疑似恋爱了,然后列出了一串跟秦子夜有过合作的女明星备选。 秦子夜从没有恋爱过,虽然只是试恋,但他是以无比真诚的态度对待的。他不打算隐瞒自己恋爱了这件事,即便他们的恋情不能公之于众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可是他不想连恋爱本身这件事都遮遮掩掩。 《烽火三月》的重要角色都已经敲定了,其余一些配角还在联系中,估计问题都不大。电影下个月开机,秦子夜签了合同后没几天,骆嘉唐便集齐了几位主演与主要配角,为电影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发布会,正式启动这个项目。 发布会的日子刚好跟定下来去陪江静兰的日子撞了,无奈,只好让匡牧人一个人去医院,对此匡牧人没表示出任何情绪。 当天早上韩东来接秦子夜,匡牧人把他们送出了门。开着保姆车往发布会现场走的路上,韩东问秦子夜:“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恋爱了?” 秦子夜看着他眨了下眼,神秘的笑了一下,不回答。 发布会上午十点钟准时开始,电视台现场直播。医院的贵宾病房里,江静兰坐在床上边漫不经心的看电视,边想着怎么跟匡牧人自然和睦的交谈。 今天秦子夜有工作来不了,虽然匡牧人一点也没推辞亲自过来了,但母子两个之间话少的可怜。 江静兰用眼角余光看匡牧人,匡牧人正专注的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发布会已经顺利结束了,现在是媒体自由采访时间。 屏幕上秦子夜被一堆话筒包围在中间,就听画面外有人问:“子夜,听说你最近恋爱了,这个好消息是真的吗?” 秦子夜礼貌的微笑,没有回答,然而这个反应几乎等同于默认。 江静兰惊讶道:“小夜交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前几次来怎么都没跟我说呢?对方是什么人?也是娱乐圈的吗?” 匡牧人还没决定怎么回答她,只见韩东冲入包围中笑呵呵的解释:“各位误会了,子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恋爱?他只是最近养了一只宠物,心情很好!” 其实当今这个年代,偶像已经不需要隐瞒恋情。但韩东觉得既然秦子夜连他都不肯透露,要么根本就没这回事,要么就是对方的身份不方便公开。不管是哪个原因,对外都只好澄清为没有。 记者问秦子夜:“子夜,你养了宠物吗?” 秦子夜沉默了几秒钟,点头:“是的。” “是什么宠物呢?”记者问。 秦子夜说:“一只金毛。” “哦,金毛是很温顺的,你们相处的很好吗?” 秦子夜说道:“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嗯……我们是恋人。” 记者都笑了,有人问:“对了,你给你的金毛起了什么名字呢?” 秦子夜想了想,回答:“木头。” 江静兰道:“木头……小夜怎么给狗狗起这个名字……”看向匡牧人,“小牧,你弟弟真的在家里养了一只金毛?” 匡牧人盯着屏幕里的秦子夜,咬牙切齿道:“他瞎说的。” 记者们又将话题转了回去,纷纷询问秦子夜准备何时谈恋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有没有心仪的对象等等,秦子夜回的都是官方答案。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江静兰的主治医生将匡牧人叫了出去,医生告诉他,江静兰留院观察身体恢复的非常好,随时都可以出院了。 63、第67章 发布会与记者专访结束, 晚上还有饭局,等秦子夜回到家里都9点钟了。家里一片漆黑, 秦子夜有点奇怪,心想匡牧人是不是不在家? 他打开卧室的门, 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忽然发现床上有个人影。 秦子夜没有开灯,关上门走过去,在床边跪下。熟悉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他凑过去,一个吻落在了匡牧人的嘴角。 匡牧人微微侧头便捕捉住了他的唇,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离开他的唇, 他贴着他的肌肤在他的下颚上恶意的咬了一下。 秦子夜疼的抽气,“干什么啊……” “金毛不都这样吗?”匡牧人轻舔着他被咬痛的地方,低声说。 秦子夜觉得只是听到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就被勾起火了,一只手摸索着进入衣襟抚摸结实的胸膛, 低低笑:“你看到了啊……” 匡牧人捉住他的手抽了出来, 语音也有些喑哑,“去洗澡。” “一起?” “滚。” 虽然没有一起洗澡,但既然两个人都被点燃了火,洗完澡回来激情一番自然是免不了的。发泄了一次后秦子夜软绵绵的趴在床上,侧脸枕着枕头,匡牧人躬身伏在他的身上,轻啄他肩背与后颈光滑的肌肤, 手掌绕过腋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的胸口。 秦子夜脑子里还有些混沌,面颊潮红,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当然看不清楚。不过正因为看不到,黑暗中身体上的触感变得更加清晰而敏感。 匡牧人发觉到了这一点,他的吻从秦子夜的后颈骨沿着脊椎细细密密的下移下去,手掌也贴合着肌肤滑动到了秦子夜的后腰,来到臀部…… 秦子夜不由自主抓紧了手下的床单,脸颊在枕头上磨蹭,溢出诱人的轻吟。 良久过去,秦子夜被翻转过来,匡牧人迎面压下去,与他火热的接吻,两具身躯紧密贴合,肌肤相磨。 结束后,秦子夜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觉得今晚匡牧人很反常,平时这种事都是他主动的,如果他不凑上去撩他匡牧人压根儿就不会碰他一下,但是今晚匡牧人却像是一头穷追不舍的野兽,激烈又凶猛,一次次追赶着他让他不得停歇! 就因为他把他说成了一只金毛,他的反应就这么大吗…… 匡牧人扭开床头的小夜灯,光着身子下床去浴室,过了几分钟他拿了条浸湿的热毛巾回来,帮秦子夜把身上的狼藉也仔细清理干净。 身体清爽了,秦子夜的脑子也清楚多了。匡牧人没有关灯,点了支烟靠在床头,被子随手搭在小腹下方,甚至隐约能看见丛丛密密的旺盛毛发。昏黄的光线洒落在雄性气息浓烈的强健身躯上,泛开让人心痒难耐的性感光泽。 秦子夜伸手在他胸肌上扭了一把,匡牧人在他手背上一拍,“别闹!还想来一次啊?” “好啊。”秦子夜说。 匡牧人叼着烟瞪了他一眼。 秦子夜爬起来,手撑着床面对面看着他手里的烟:“有那么好抽吗?” “想试试?” “想。” 匡牧人于是把烟送进秦子夜嘴里,秦子夜吸了一口,呛得咳了两声,抬头说道:“一点也不好闻。抽烟对身体不好,戒烟吧。” 匡牧人勾起一边嘴角懒懒的笑了笑,烟抽完了,他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 秦子夜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说:“犯烟瘾了就吻我。” 匡牧人伸手抓住他脑后的头发,“你不在的时候我犯烟瘾了呢?随便逮个人去亲?” “不可以。”秦子夜否决。 “那你说怎么办?” “我没有不在的时候,我们一刻也不分开。”秦子夜很认真的告诉他。 匡牧人的目光微微深了,把他的头按过来重重的吻他的唇,然后放开他说:“你妈要出院了。” 秦子夜一愣。 匡牧人道:“医生今天跟我说,让你这两天准备接她出院。” 江静兰出院,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么简单。江静兰腿上的石膏需要打满八周再观察,现在才一个多月。在拆石膏前她都需要有人照顾日常起居,她是不可能独自住在酒店里的,也就是说,这种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生活暂时要告一段落了。 一天后,匡牧人陪着秦子夜一起去医院给江静兰办理了出院手续,接她出院。秦子夜把江静兰送到了一家大酒店,开了套房,江静兰住主卧,他住另一间,匡牧人晚上则是回了公寓。 突然跟匡牧人分开,秦子夜都有些失眠了。 酒店当然不是长住的地方,江静兰打算在市里租一个小套三,跟两个儿子一起住。秦子夜没有说什么,匡牧人本来不想跟江静兰住一起,但最后抵不住秦子夜在床上的劝说,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江静兰很开心,立马就行动起来。短短一周后,江静兰就在市里一个不错的地段找到了一套九十坪的小套三简装房,虽然她对匡牧人说这是老朋友的房子,但秦子夜知道,这房子是江静兰买下来的,准备给匡牧人。 在住院期间江静兰就在为此做打算了,房子的地理位置、小区环境都非常好,只简单装修一下除了消除匡牧人的疑心,还方便以后匡牧人按照自己的意思精装。 匡牧人的行李很简单,江静兰的东西也都出院时就打包了,秦子夜只收了些日用品和换洗衣物,母子三人搬家入住一上午就搞定了。中午的时候,江静兰架着拐杖硬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饭菜庆祝,然而这顿饭真正吃得无忧无虑心满意足的人只有她一个罢了。 江静兰得知匡牧人已经辞职,非常开心,私下里问秦子夜上次让他托人给匡牧人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秦子夜说韩东在帮忙问,江静兰叮嘱问到了先不要告诉匡牧人,她要先看看。 跟江静兰住在一起,匡牧人不方便再每天接送秦子夜,不过秦子夜不在家的时候,匡牧人通常也不在。自从匡牧人决定规划以后的工作,他一直都在思索这些年他的工作经验与他擅长的东西究竟能够做些什么,最后他总结了几个想法,正好江静兰出院了,他不想天天在家里对着她,便每天秦子夜一出门他也出去考察。 渐渐的,匡牧人不在家的时间就比秦子夜还多了,有时甚至一晚上都不回来。这时秦子夜接到了一个通告,需要去外省录制该省卫视的一档王牌综艺节目,顺便在该卫视的其他几个综艺节目中露露脸客串一下嘉宾,完了后还要再转到首都去录制一档网络综艺。 这一趟一共折腾了半个礼拜,等秦子夜坐在回程的飞机上,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秦子夜先回了公寓,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回江静兰买的房子。时间是晚上,屋子里开着很暗的灯,家里冷锅冷灶冷冷清清,江静兰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呆。 “妈?”秦子夜把箱子放在玄关,换了鞋走过去。 江静兰回过神来,看了看秦子夜,又把头转回去。秦子夜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问:“妈,怎么了吗?你吃晚饭了吗?” 江静兰道:“一个人随便塞点东西就应付过去了。” 秦子夜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抱怨,他四周看了下,匡牧人不像在家里的样子,便道:“妈……哥他出去了?” “出去?根本就没回来!” 江静兰的意思是,秦子夜去外地出通告这几天,匡牧人都没回来过。 江静兰发现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这个大儿子并不是她绑在身边就能回心转意的。不论匡牧人在忙些什么,几天不回家,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愿面对她。 秦子夜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江静兰,便哄着她吃了点东西,晚上等到十点多匡牧人也没回来,便又哄江静兰先去睡了。 这几天秦子夜每天都跟匡牧人通电话,甚至是今天下午上飞机前他们还聊了许久,在电话里根本听不出来家里出了什么事。 秦子夜坐在卧室里自己的床上,门没有关严实,所以半夜匡牧人回家时尽管已经将碰门的声音放得很轻,他依旧听得很清楚。 秦子夜耐心等着匡牧人去洗澡,回他的卧室,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出去。 匡牧人卧室的门没有上锁,秦子夜扭开门把手进去时,看见他赤|裸着上身背对他擦头发。 匡牧人见进来的是秦子夜,手上动作没有停,问:“怎么还不睡?” 秦子夜把门锁了,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仰头看他:“想你了。” 匡牧人笑了下,“天天都在联系。” 虽然这么说,但匡牧人知道就算天天都在通电话,见不到面,心里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因为,他也是一样的。 秦子夜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漂亮的腹肌上蹭了蹭,一滴水珠从强壮的胸膛上滑落下来,正好经过秦子夜的眼前,他伸出舌头舔去。 匡牧人的气息变得深沉,用力擦了下头发便扔掉毛巾,将秦子夜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64、第68章 几天没有碰触过对方, 堆积的欲望一旦发泄,势必如同洪水爆发般汹涌, 只是唇舌与手掌肌肤的相互抚慰,便将人推向了灭顶的渴望与快乐中。 但汹涌归汹涌, 毕竟还是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因为江静兰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 事后匡牧人将秦子夜抱在怀里温存了一阵,便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秦子夜问他:“我明晚还能过来吗?” 匡牧人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作为回答。 秦子夜很满足。 匡牧人将秦子夜送到卧室门口,为他打开门,离开之前,秦子夜犹豫后说:“我明白你不想面对她,也不勉强你什么。只是……我希望你能经常回到这个家。因为……我想见你。” 匡牧人一只手撑在门框上, 看着秦子夜的脸, 半刻过后揉了揉他的头,“知道了。” 秦子夜越来越忙,因为华宇联合国内某大型视频网站自制了一部网络单元剧,用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公司的演员, 秦子夜是其中一个单元的男主角。 秦子夜的档期9月份起就都给了《烽火三月》, 在那之前这一个月,除了这部网剧,还要去各个城市给《花漾》做宣传。好在《花漾》11月才上映,现在只是前期宣传,行程并不太密集。 《花漾》的第一部预告片已经在网络上放出,虽然只有1分多钟,但每一秒每个画面都相当细致, 可以看出剪辑很用心。其中有一个姚叶穿着昂贵的皮草,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挑眉微微一笑的镜头,在灯光与暗夜的相互衬托下,一眼便让人有被勾魂摄魄之感。 这个镜头被截图刷上了微博话题,有个男网友在下面留言:“本来只是陪女朋友看她心爱的‘夜夜’主演的电影预告片,结果被这一笑给秒了。秦子夜挺好看的,笑的一点也不娘,有点妖但又挺纯挺冷的,想去看电影了。” 宣传《花漾》,当然会遇到戏里最重要的女角色徐嘉忆的扮演者沈琳。 工作间隙,沈琳曾私下里把秦子夜拉开,为洪大林生日宴那晚的事道谢。秦子夜一直对沈琳挺有好感,即便这个女孩子选择了一条他并不认同的路,他觉得那也只是别人的取舍罢了。 秦子夜问她:“你还跟着卢冬彦吗?” 沈琳摇头:“我给他惹了麻烦,他那晚把我从杜兵那里带走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还留着我?” “那你会回到云非身边吗?” 沈琳闻言,愣怔了一刻,苦笑:“我已经伤害过他一次,不能再祸害他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找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好好过吧!”她点了支女士香烟吸了一口,看向秦子夜,“你是不是并不赞成他那晚救我?” 秦子夜没有说话。说实在的,当时他的确挺不赞成。但是过后他又想,他不是林云非,不了解林云非与沈琳之间的羁绊,又有什么立场去不赞成呢?更何况别说是林云非,就凭他跟沈琳一起拍过戏并且一直相处的不错,那天晚上看见她被杜兵欺负,他都不一定真能袖手旁观到最后。 沈琳吐出一口烟雾,轻声说:“我跟云非是一个小县城出来的,一直同班,又是邻居。云非从小就很敏感,因为他家里的情况从小到大班上同学都排挤他,只要有人对他表示出一点善意,他就会掏心掏肺的回报!那种卑微,普通人是体会不到的吧……他并不懦弱,否则那晚他就不会冲上去推开杜兵。他没有考虑周到最后拖累了你,还害你差点被苏少他们设计,我为他向你道歉。请你今后继续做他的朋友,因为失去我,他已经没有朋友了!” 给《花漾》跑宣传,再加上网络剧的拍摄,秦子夜三天两头住在外地,但只要住在家里,晚上他都会在江静兰睡着后去匡牧人的房间,有时白天太累晚上什么也不做,他也要去匡牧人的床上躺一会儿,匡牧人总是会在他睡着后将他轻轻抱回他自己的床上。 匡牧人仍旧早出晚归,但是他注意了,不会一连几天不回家。尤其秦子夜在家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回去。 这日罕有的下午两三点匡牧人就从外面回来了,客厅里很安静,电视机也没有开,匡牧人左右看看,没见着江静兰。 正有点儿意外,匡牧人就看见了厨房里江静兰居然踩在椅子上换灯泡!拐杖靠在一边,她打着石膏那只脚稍微抬起,只有一只脚踩着椅子,厨房顶对她来说有点高,因此她使劲的往上仰着脖子,颈部与眼角被岁月印下的细纹清晰可见。 匡牧人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因为他发现原来再次见到江静兰以来,他一直都将她当做二十年前那个年轻却狠心的女人来看待的,而事实上,那个女人已经老了。 就在这时江静兰重心不稳从椅子上翻了下去,匡牧人及时过去接住了她,他自己则被江静兰压着摔在地上,擦伤了手臂! 江静兰不知道匡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惊讶又心疼,急忙要去给他拿外伤药。匡牧人把她拉住:“你小心你的腿。” 江静兰架着拐杖把备在家里的药箱拿出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帮匡牧人把伤口消了毒简单包了一下。 这些日子虽然匡牧人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但母子之间基本还是零交流。这件事令几乎已经灰心的江静兰又重燃了希望,这之后,两人的关系也确实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匡牧人没再阴阳怪气的故意说些话讽刺江静兰。 秦子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察觉到了这点,对此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关于匡牧人跟江静兰的关系将如何发展,他并不想勉强匡牧人为了他做出任何非自愿的妥协,但如果他们能够自己解开心结,他当然乐见其成。 总的来说,母子三人的生活渐渐融洽了些。 网络剧在拍摄期间因为取景原因放了两天假,晚上在饭桌上,江静兰问匡牧人和秦子夜:“你们兄弟俩明天都在家吧?” 匡牧人之前算是跟秦子夜达成了个默契,既然他的时间比较自由容易操控,那么只要秦子夜休息的时候,他就把时间都空出来给他。 匡牧人端着碗刨饭,没有回答。 秦子夜说:“是啊。怎么了?” 江静兰笑道:“是这样的,你们小晴阿姨约我明天去太熙楼吃晚饭,既然你们两个都有空,就一起过去吧!小时候小晴对你们俩可都好着呢!” 江静兰口中的“小晴阿姨”名叫王小晴,其实是江静兰和匡南锋以前住的房子的房东。 王小晴两口子从双方父母那里继承了几套房,光靠吃房租就够养家。当年江静兰一家四口挤在一套套一的小房子里,匡南锋嗜赌,拖欠房租是经常的事,王小晴见江静兰跟两个孩子可怜,便时常放宽他们家交房租的期限,还时不时塞点吃的给两个小孩儿。 当然这些事秦子夜一点也没印象,但匡牧人却还记得那么一点儿。 江静兰跟言胜安结婚后就从王小晴的房子里搬了出去,再后来移民澳洲便完全断了联系,所以她不知道这些年间王小晴丈夫生病去世了,家里那几套房也拆迁了,王小晴得到了大笔赔偿金,便做起了小生意,每年都能挣个几十上百万,算是富裕了。 前些时候江静兰住院,护工推着下楼晒太阳时很巧的遇上了王小晴胃病犯了去医院检查,两人认出对方,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交流了这些年的际遇,都有点儿唏嘘,后来相互留了联系方式,说是有空了出来聚聚。 秦子夜看向匡牧人,匡牧人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立刻说去不去。 江静兰先攻略小儿子,“小夜,你小时候有一次拽你小晴阿姨女儿的裙子,把妹妹弄哭了,小晴阿姨都没责怪你!” 秦子夜很怀疑自己居然做过这种神奇的事情。对于江静兰他一向都是顺从的,别说这位小晴阿姨似乎真的以前对他们一家挺不错,就算他根本跟这个人没任何关系,他也会陪江静兰去吃这顿饭。 所以秦子夜很简单就答应了。 江静兰便转向匡牧人:“小牧……” “行了,我去。”匡牧人没等她把熊孩子时期的丑事爆出来,直接说道。 江静兰满意了。 翌日下午五点,母子三人从家里出发,直接从停车场开车,去太熙楼。 太熙楼是家中华酒楼,消费比较高档。订的是包间,三人乘电梯到四楼,由服务员引着往包间走的路上,迎面正好有个厨师装扮的人端着火炉走来,他身后有两个年轻人,一人端了一托盘的菜与酱料,一人端了一盘整头的小香猪,看样子是哪间房的客人点了粤式烤乳猪。 就在那厨师与秦子夜在走廊上擦身走过时,旁边一间包间的门突然开了,门板撞在火炉的角上,几块烧得猩红的碳便飞出来往秦子夜身上砸去! 江静兰的尖叫还未出口,便眼前一花,只见一个人影飞快的冲过去将秦子夜严严实实护在怀里,转了个身用宽阔的背脊将碳块全部挡下! 厨师与工作人员们都大惊失色,慌忙把楼层主管叫了过来。楼层主管鞠躬赔礼道歉,并要求承担一切后果与医疗费用。 匡牧人背后的衣服被烫黑了几块儿,不过没有烫破,应该不严重。江静兰责备酒楼安全工作疏忽。 匡牧人道:“算了,不碍事,以后小心点吧!”然后便转向秦子夜问,“没被溅着吧?” 秦子夜皱眉摇头,按住他的一只手臂紧张的看着他。 匡牧人摸了摸他的头顶,“没事的,别担心。” 不论是方才匡牧人冲出去保护秦子夜的举动以及现在对秦子夜流露出的温柔与宠溺,还是秦子夜对匡牧人的担忧,都是事发突然的本能反应,有一些东西来不及收敛,在情急之下也无法收敛。而江静兰看着眼前旁若无人的两个儿子,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怪异的不安感。 65、第69章 约好的晚餐时间是6点钟, 母子三人先到了,江静兰点了两个主菜, 就将镶了金边的菜单递给匡牧人,匡牧人直接传给了秦子夜, 掏出支烟点上。 没过一会儿,酒楼的经理敲门进来,为刚才的事再次郑重赔礼道歉,然后说酒楼按照匡牧人的身材买了一件上衣,希望他能去换上。匡牧人衣服后面被烫出了痕迹,万一给客人看见确实挺失礼的,便答应了。 匡牧人出去后, 江静兰问秦子夜:“小夜, 前段时间你暂停了工作,每天都跟你哥在一起?” 秦子夜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让我去找他的吗?” “是啊……我是问,你哥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很照顾我。”秦子夜莫名其妙。 江静兰踌躇着张口又闭口,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她就是有种很不协调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要出什么不好的事了,但又弄不清到底是什么事。最后她只得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包间的门打开,王小晴到了。 王小晴只比江静兰年纪大两岁,但不如江静兰这些年在言家养尊处优保养得好,看上去两人竟是差了有五岁的样子。不过王小晴懂得用穿衣打扮来扬长避短,周身都有种贵妇人的雍容气质。 王小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身后跟了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长发明眸,亭亭玉立。 “哎哟,这就是小诗吧?长这么大了?”江静兰迎上去跟王小晴打了招呼后,满眼欣赏的打量那女孩子。 女孩子礼貌的弯了弯身子,“江阿姨!” 江静兰对秦子夜招手,“子夜快来,这是你小诗妹妹!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儿过呢!” 对于秦子夜就是电视上那个秦子夜,王小晴母女都很惊讶,惊讶过后女孩子大方的对秦子夜伸出一只手:“我叫唐诗,你好。” “你好。”秦子夜礼貌的跟她握手,又转向王小晴,“小晴阿姨好!” 王小晴慈爱的在秦子夜手臂上拍了拍,感慨:“二十年不见,咱们当初的小不点儿都成了大明星了!我看过你的戏,特别喜欢,早知道就是当年的小夜,我早就去找你出来了!” “……小不点儿?” 唐诗笑道:“因为你小时候小小的一只,比我还瘦小,大家都喊你小不点儿啊!不过你那时个子小,力气却一点也不小,有一次我要带你出去玩儿,你不肯,直接就把我推地上了,然后抱着你哥哥的腿不撒手,你哥哥没办法,就只好把你抱走了!” “……对不起……”秦子夜有些难堪,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小时候是这样子的。不过同时,他也觉得跟王小晴母女间的生分淡了些,大概是这两母女都表现的很亲切自然吧。 四人站在门口聊了这么久,便准备去桌边坐下来,正好换完衣服的匡牧人回来了。唐诗站在门边,匡牧人推开门的时候她被铺在地上的地毯一绊,差点摔倒,幸而匡牧人眼疾手快揽住了她。 匡牧人扶她站稳便松开手,“没事吧?” 唐诗怔怔看了他两秒钟,轻声道:“没事……谢谢你!”方才面对秦子夜时的爽朗似乎有些变了。 “静兰,这个就是、就是……”王小晴不确定的看着匡牧人。 江静兰道:“这是小牧。” 匡牧人猜出了王小晴母女的身份,微笑的打招呼:“小晴阿姨好。还有,这个是小诗妹妹吧?” 人到齐,酒楼便开始上菜。这是个小包间,八人桌,席上不算冷清。王小晴一直对江静兰称赞她的两个儿子,说是都长得俊俏,尤其说了好几次匡牧人高大强壮,特别有男子汉的气魄。 王小晴年纪轻轻便丧夫,一个女人带着女儿还要经营生意,有时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多少都希望有个男人依靠,而匡牧人便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有安全感的男人,所以王小晴是真的对匡牧人这个小辈很有好感。 王小晴夸赞江静兰的儿子,江静兰当然也少不了称赞王小晴的女儿。听说唐诗还是首都重本毕业的高材生,目前正在读硕士,今后还有读博打算,江静兰更中意这个女孩子了。 江静兰对匡牧人道:“你小诗妹妹这次回来放暑假,9月中旬开学,这段时间你们年轻人可以经常一起到处走走啊!” 匡牧人跟唐诗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种事情没必要太隐晦,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秦子夜正低着头吃饭,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东西。唐诗看了对面的匡牧人一眼,脸上带着很得体的微笑。 王小晴对匡牧人说:“小诗这孩子懒,放假了就每天待在家里,也不出去结交朋友,我真不想她这样下去!还好咱们两家又联系上了。近些年周边开发了新景点她都没去过,你改天带她去周边玩儿吧!你们年纪差不多,小时候又都在一起,年轻人好相处,你帮阿姨照顾照顾她!” 匡牧人笑道:“小晴阿姨,那些景点我也没去过,恐怕照顾不好小诗妹妹!” 态度虽然礼貌,拒绝却很直白。 王小晴脸上登时有点尴尬,江静兰接过话头道:“小牧的意思是他不知道哪些景点有趣,怕安排不好,小诗玩儿的不开心。不过就是要没去过,去了才有意思嘛!小夜,你说对吗?” 秦子夜突然被点名,无法闷声不响下去,便放下筷子,“嗯”了声。 其实秦子夜的意见没多重要,江静兰根本没放在心上,便和王小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给匡牧人和唐诗拉红线。 匡牧人的态度很清楚,江静兰心里有点儿急,她觉得如果错过唐诗,再遇上个这么合她心意的女孩子就不容易了。王小晴却觉得可能匡牧人只是跟唐诗还不熟,相处相处就好了,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王小晴跟匡牧人聊起其他的,“对了,小牧,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没有工作。”匡牧人道。 王小晴和唐诗都愣了下,江静兰忙道:“小牧刚辞了上一份工作,准备换个更合适的!” 匡牧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等王小晴又和蔼的问他上一份工作做什么时,他笑了声,回答:“建筑工人。” “不是,小牧是在工地上帮人、帮人……”江静兰编不出来。 匡牧人悠闲的说:“就是在建筑工地里搬砖头、运水泥、爬上爬下、住板房的工人。” 包间安静下来,秦子夜这个局外人都清楚感觉到空气变了。 最后这顿饭是在很尴尬的气氛中吃完的,在太熙楼外跟王小晴母女告别后,江静兰便厉声叫住两手插着兜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匡牧人:“站住!” 如果换成前些时候,江静兰可能还不会这么反应强烈,但近些天跟匡牧人的相处和睦了些,让她产生了浓烈的希望甚至是潜意识里认为匡牧人已经在重新接受她,所以身为母亲的架势不由自主就出来了。 匡牧人回头,叼着根烟看她。 江静兰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故意在小晴跟小诗面前说那些话!” 匡牧人眯了眯眼,“哪些话?那不都是实话吗?” 江静兰被他一噎。 匡牧人道:“你怕她们看不起我?还是怕我让你丢面子了?我没有偷没有抢,靠自己的双手养自己,心安理得,为什么要为了你的虚荣心去骗人?” “我、我没有……”江静兰的脸色涨红,匡牧人讽刺的话语让她很无措,又很愤怒他不理解她的苦心。她年轻时穷过、被人轻视过,她很清楚世间的人情冷暖,这个社会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我是为你好!小诗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不抓住她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匡牧人“呵”的讥笑了声,“小诗那么好,留给你儿子吧。” 江静兰身后的秦子夜闻言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江静兰吼道:“你就是我儿子!” “我早说过,言太太,你认错人了。”匡牧人沉下脸冷声道。 江静兰又气又难过,情绪一激烈脑子就昏,身体一晃。秦子夜忙将她扶住,对匡牧人皱眉:“少说两句吧。” 匡牧人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走去开车了。 回到家秦子夜好不容易哄江静兰睡下了,从江静兰的房间出来后,他站在匡牧人的房门前,正要抬手敲门,房门从里面突然打开了。 匡牧人赤着上身站在门口,秦子夜仰头看着他,下一刻,便被他一把拽进了屋子里。 匡牧人将秦子夜扔在床上,压上去狠狠吻他,秦子夜抬手抱住他的后背热情的回应。激吻中,秦子夜身上的衣物被纷纷扔到了地上,匡牧人在他的胸口猛地咬了一下,令他险些发出呻|吟。 匡牧人舔着他的耳廓低声问:“为什么还要过来?” 秦子夜转头,不明所以。 匡牧人捉住他的唇火热的纠缠了一刻,贴着他的唇问:“我气坏了你妈,你还来找我?不气我吗?” 秦子夜似乎明白了。 他的心里有些激动。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在他们这段关系中,匡牧人是站在绝对主导的位置的,匡牧人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即便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忧着、期待着,但最后他只有接受这一个选择。 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匡牧人也会害怕。 怕先开口说结束的那个人是他。怕他选择了江静兰,放弃了他。 66、第70章 秦子夜捧住匡牧人的脸, 凑上去在他的唇上重重吻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低声告诉他:“我爱你。” 这三个字便是他对他所有不安的疑惑做出的回答。 匡牧人给他的反应,是更加激烈的侵占与爱抚, 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中般,血肉相融,再也无法分离。 沉浸在泛滥成灾的欲望中,没有人再有多余的空隙去思索任何事,只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与体内叫嚣着对彼此的渴望。 匡牧人发现,横在他们之间的那些矛盾与问题,尽管他已经考虑得非常仔细, 终究还是有他无法掌控的东西。 他可以将江静兰与秦子夜分开看待, 甚至是他恨着江静兰的同时他可以很坦然的对任何人承认他爱秦子夜,并且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宠着他、护着他,但他却不能把秦子夜与江静兰真正分割成全无关系的两个人。 只要他伤害了江静兰,秦子夜就会跟着被伤害。 如果江静兰发现了他与秦子夜的关系, 她一定无法接受。他不怕被她责骂被她痛恨, 但他害怕她的崩溃疯狂会逼迫秦子夜选择离开他。 他与秦子夜,小时候的感情早已被岁月冲淡,重逢后相处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一年不到,他哪里来的信心,与二十多年的母子亲情相较分量呢? 夜深人静,房间里还亮着一盏小夜灯。 秦子夜靠在匡牧人的臂弯中,微微仰头, 看见他的五官在暗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匡牧人察觉到了秦子夜的视线,“怎么了?” 秦子夜对他笑了笑:“今天谢谢你,没有给小晴阿姨她们半分纠缠下去的余地。” 匡牧人收回垫在他脖子下面的手臂,翻身侧卧撑住头,说道:“我杀了你妈的面子。” “原本就是她想对别人有所隐瞒啊。而且我觉得,这样总比今后你身边再多一个唐诗好。” 匡牧人捉住秦子夜环在他腰上的一只手,送到唇前一根一根亲吻他的手指,秦子夜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洒在皮肤上,不由自主将他的手带到脸旁,用脸颊轻轻摩挲。 匡牧人抚摸秦子夜的脸,捏住他的下颚靠近过来,秦子夜轻声道:“可是虽然她做得不对,但出发点是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你们能更平和的交流。” “……我尽力。”匡牧人低低承诺,然后覆盖了他的唇。 第二天的早饭桌上,三个人对昨天的事都是绝口不提,就像没发生过般。 饭后韩东来接秦子夜去上通告,秦子夜出门后不久,匡牧人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江静兰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渐渐开始发起呆来。 明明两个儿子都陪在身边,但她的孤独却有增无减。她不知道,她到底靠什么在继续支撑。 网络剧的拍摄因为剧组原因,秦子夜主演的这个单元要暂停一段时间,韩东正好给秦子夜接了一个综艺节目把这段空期给填上了。 马上就是建军节,最近有一档明星野外军训的真人秀找秦子夜来担任其中一期的嘉宾。目前这档节目在国内挺火的,又比较应这个节日点,如果表现的好还能树立很好的正面形象,韩东对此非常重视。 节目从准备到录制完成前后需要艺人在军营里待一周,这一周内几乎是全天摄像跟拍,在军营中是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的,手机、平板、mp3等等所有电子产品会在抵达营地后立马上缴。 节目每期会邀请六名艺人做嘉宾,通常是两名女性四名男性,负责训练的教官是真正的部队军官,非常严格。 既然挑选了野外营地,那么“野外”这两个字节目组当然会充分利用起来,两名教官与六名新兵在第一天的时候,会得到节目组一次性发下的饮用水与食材,这些东西绝对坚持不到七天训练结束,所以这七天中新兵们除了要在野外各种环境下做各种高难度的特训,还要寻找所有能吃的植物或动物,拿回营地做食物储备。 录制地点选在一座不高不低的深山里,第一天早上七点钟就开始了,六名艺人抵达营地,换上了统一的迷彩服,被两名教官分为a、b两组,每组两男一女。与秦子夜同组的女艺人名叫黄卉,是近段时间刚火起来的偶像剧小花旦,男艺人名叫段骁,是个挺出名的偶像组合中的一员,比秦子夜还小两岁,但一身肌肉十分健壮。 第一天下午,黄卉顶着沙包绕营地跑圈,跑了几圈实在累了,便蹲下不跑了,结果他们组被罚多跑了十圈。 当天晚上秦子夜躺在帐篷里,全身上下都是酸的,骨架子都要散了。段骁睡在旁边的睡袋里,呼噜打得震天响,或许是他在组合里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排舞训练,这一天军训下来他没一点不适应,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六点钟天没亮便开始早训,早饭后站军姿,然后便又是满山跑的各种项目特训。秦子夜昨夜没睡好,精神不佳,身上又酸痛,但他看见组里还有黄卉这个女孩子,便绝不允许自己拖后腿连女孩子都拖累。 咬牙坚持过第二天,晚上秦子夜多吃了两个馒头,并且听着段骁的呼噜声也能入睡了。 第三天,秦子夜觉得自己开始适应军营的训练生活了。这天山上下了雨,他们组演练紧急逃生时黄卉踩滑了脚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好在演练场地没有突出来的石块儿,没有撞伤,但黄卉的脚扭伤了,后来秦子夜和段骁轮流着将她背回了营地,这一切都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录制中节目组会为新兵们安排一次洗澡,在第四天的晚上。专门的浴室那是想也别想,只不过是在山里搭了两间很小的木头房子,分为男浴和女浴。 两组分开洗,每组只有十分钟时间。轮到秦子夜和段骁时,段骁三两下脱了衣服,回头见秦子夜才脱了上衣。虽然已经军训了四天,但山里紫外线不强,大家又都穿着厚厚的迷彩服,几乎都没怎么被晒黑。 段骁看着秦子夜背上白皙得都能反光的肌肤,突然就觉得不太自在起来。节目虽说是二十四小时跟拍,但没那么变态连洗澡都不放过。段骁对秦子夜道歉说:“子夜哥,我晚上睡觉是不是呼噜声特别响?” “还好吧。”秦子夜道。其实除了第一晚,后来段骁的呼噜声几乎都影响不到他了。 段骁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子夜哥,后面特训的时候只要教官不在,你有什么地方不想做,叫我来就行!” “为什么?”秦子夜莫名其妙。 段骁对他憨厚的笑了笑,他就是觉得秦子夜细皮嫩肉的,突然有点儿不忍心他每天那么累了。 洗完澡,大家聚在营地的篝火旁对军歌。军训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六名新兵都有点就快熬出头的喜悦,气氛被炒的特别热闹。 秦子夜坐在地上听着段骁跟另一组教官喊歌,篝火散发的火光映红了脸庞。这几天的军营生活跟他过去在学校军训完全不一样,据说节目是完全按照真实部队的行程表制定训练项目的。 他想,匡牧人当兵那几年,是不是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生活?一想到他得到了一个机会,用这种方式体验了匡牧人过去的经历,就会觉得他又向他靠近了一点。 秦子夜很想念匡牧人,尤其是晚上躺在睡袋里,呼吸着带着露水与野草气味的潮湿空气时,便无比想念匡牧人温暖厚实的怀抱。虽说他们的手机被没收了,但其实每天睡觉前还是会有短暂的半个小时将手机还给他们,让他们跟家人朋友通通电话。 秦子夜忍住没给匡牧人打过电话,因为怕被不知隐藏在哪个角落的摄像机捕捉到。他每晚会跟江静兰报一声平安,江静兰叮嘱他多吃一点、多睡一会儿,秦子夜心不在焉,总是在想匡牧人在不在电话旁边。 虽然时间过半是令人精神大振的,但这时真正的考验也来临了,第五天午后,食物和饮用水没有了。自此除了每日特训,他们还要自己去山谷的水井里打水,并且摘果子、打野味回去。 段骁说会帮秦子夜不是随口瞎说的,一次秦子夜爬上树摘果子,下来的时候轻微扭了下脚,接着特训时,段骁便趁教官不注意帮秦子夜扛了两袋沙袋。 大家相互帮衬着,总算是把这两天挨过去了,第七天晚上围着篝火唱军歌时,虽然平时光鲜亮丽的艺人由于缺水都一天没洗脸了,全身上下都沾着污泥,但大家兴致都很高。 经过这七天同甘共苦的艰苦生活,大家或多或少在离别的一刻都有些不舍与情感共鸣,歌声吼得比平时更响亮,两名女艺人甚至跳了几支舞来助兴,最后段骁跟另一个男艺人把两名教官拉出来,硬是让他们跟着学了一段《小苹果》。 折腾完,大家在篝火旁跟全体工作人员合了一张影,然后打板宣布录制结束。 节目组当然不会让艺人们一身泥离开营地,毕竟大家明天还要光天化日出现在机场的,所以录完节目便将艺人的行李还给了他们,并且开放浴室给他们洗澡梳理。 这次时间没那么紧张,秦子夜等其他三个男艺人洗完了才拿上换洗衣物去那木头房子。仔仔细细洗干净,换下迷彩服,登时整个人都感觉清透了。 秦子夜避开工作人员走出营地,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拨通了匡牧人的电话,几乎一秒不到,电话便接通了。这令秦子夜不禁会想,是否匡牧人每晚都是将手机放在枕边等着他打过来的? “喂?” 听到熟悉的低沉音色,秦子夜更想匡牧人了。 秦子夜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刻,电话里匡牧人问:“明天回来吗?” 秦子夜握着手机,点头:“嗯。” “几点?” “大概下午四五点钟吧,你会来接机吗?”秦子夜问。 匡牧人似乎想了一下,才说:“我可能赶不上。我尽量在你到家时回家。” “我很想你。”秦子夜说。 匡牧人道:“我也很想你。” 第二天一早,六名艺人告别了两位教官,离开营地。七天的录制,最终会被后期剪辑为六个小时的节目,分为四部分播出。 秦子夜从机场出来看了下时间,已经四点钟了,回到家里,正好五点。 匡牧人如同他承诺的,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在家等他。江静兰却不在。 秦子夜问:“妈呢?” 匡牧人道:“不清楚,我也才刚刚回来。” 匡牧人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他手边放了一本翻开的剧本。那是秦子夜离开前,随手丢在客厅的《烽火三月》的剧本,匡牧人偶然看见,便顺手拿起来翻了几页。 秦子夜将行李箱放在玄关,走过去,拿起剧本放在茶几上,面对面跨坐在匡牧人的腿上,抱住他的脖子。 “你妈随时会回来。”匡牧人虽这么说,一手却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匡牧人发现秦子夜瘦了,很心疼。他想问问他这几天累不累苦不苦,每天军训做些什么项目,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有没有受伤……但那些话可以等会儿再说。 一个礼拜没有见,只短短的通了一个电话,根本满足不了强烈的思念。两具身体太久没有相互碰触,一沾染到彼此的气息便蠢蠢欲动。有许多情感与冲动,都急待发泄。 秦子夜吻上匡牧人的唇,匡牧人按住他的头火热的长舌探入他口中,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揉捏着他浑圆的臀部,然后搂住他的腰。 绵长的吻结束,秦子夜有些喘息,望着匡牧人近在眼前的漆黑双眼,再次凑近他的唇,而就在这个时候开门声响起,匡牧人看见秦子夜身后出现了江静兰的身影! 匡牧人立即便将秦子夜从身上拉了下去,秦子夜回头,只见江静兰架着拐杖站在门外惊恐地看着他们,手上两袋刚买来的菜重重砸落在地! 67、第71章 “你们、你们……刚才……刚才在做什么!?在做什么!?”江静兰歇斯底里的尖叫。 客厅里鸦雀无声, 明明是夏季,空气却比深冬更加寒凉, 冻得人脏腑都在渗出寒意。 秦子夜满脸煞白,紧紧攥住了手心。 匡牧人站在他的身前, 宽阔的背脊如同坚山一般,为他遮风挡雨。 江静兰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打开门看见的那一幕,然后是上次在太熙楼匡牧人将秦子夜护在怀里用身体为他挡下飞碳的情景,还有他们相视的样子! 她不想承认、不想往那个方向想,但是那一幕幕就像狂风暴雨一样混乱的摧毁着她的理智! 她的脸部五官都扭曲了,尖声嘶吼:“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回答我!回答我!” “……干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匡牧人平静的开口。 秦子夜不敢相信,匡牧人居然这么直白的承认了!江静兰会被他们气死的! 果然, 江静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不见了, 整个人如遭雷击。 却听匡牧人接着便道:“我不过跟你儿子对个戏,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对戏……?”江静兰喃喃重复。 “你要是反对,下次他来拜托我我不帮他就是了。” 江静兰似乎这才理解了匡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向秦子夜, “小夜……你们刚才在对戏?” 秦子夜强自让自己看上去镇定正常些, 说:“是啊,9月份开拍那部电影的导演听说很严厉,我怕演不好,正好回家看见哥哥在家里,就找他帮忙对了一段。” “可是、可是你们……刚才……”江静兰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子夜道:“哦,那场戏,到时候跟我演对手戏的女演员就是郑冰冰。” 郑冰冰是圈子里少有的高学历演技好为人低调也不炒作的小花旦之一, 江静兰以前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对她挺有好感。这次在《烽火三月》中,郑冰冰饰演心系玉流芳的汪伪政府官员千金。 江静兰仍旧有些疑惑,匡牧人嗤笑:“难不成你以为我在欺负你儿子?” 他这么一说,江静兰为刚才想歪得太离谱有点儿狼狈,掩饰道:“怎么会?你弟弟找你帮忙那是相信你,你们兄弟感情好,我开心还来不及。” 匡牧人嘲弄的“呵”了声,两手插着裤兜回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去了。 秦子夜暗暗松了口气,帮江静兰把掉在地上的菜捡起来,责备道:“妈,你腿上还打着石膏,就不要亲自出门买菜了。打电话让蔬果超市送上来就是了!” “整天闷在家里多难受?这么点儿青菜,不麻烦。”江静兰注意到秦子夜的行李箱还停在门口,看样子他是刚回来的。 秦子夜把江静兰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把两袋子菜提进厨房。江静兰听到秦子夜开了水龙头洗菜的声音,拿起茶几上《烽火三月》的剧本快速翻看,没翻几页,碰巧就让她找到了一场郑冰冰饰演的政府官员千金林丽芬跨坐在玉流芳腿上挑逗玉流芳的戏。 江静兰有点想不通,如果对戏的话不应该秦子夜坐在匡牧人腿上。可马上她就不纠结了,匡牧人那样的,就算肯帮忙对戏估计也不愿意坐在秦子夜腿上。 一切似乎都解释通了,江静兰觉得自己似乎是释然了,可她的眉头仍是不自觉蹙着的。 当天晚上秦子夜忍着没有去匡牧人的房间找他,虽然这么多天的分离,他的身体早就无比思念着他了。 网络剧的拍摄这几天即将继续,前面那一周秦子夜军训太辛苦,韩东便没给他再接工作,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中午在饭桌上,江静兰不经意的对秦子夜提起:“你今天正好有空,下午去你小晴阿姨那里接一下你小诗妹妹吧!” 秦子夜正在吃饭,不由停下了筷子,“唐诗?” “是啊。”江静兰说:“你小诗妹妹有两个同学从外地来找她,今天下午到,你开车送你小诗妹妹去接机,顺便陪她们逛逛,吃个晚饭。” 秦子夜说道:“我不太合适吧?万一被人认出来,她们也玩儿不尽兴。” “有什么的。戴上墨镜口罩,带她们去人少高档的地方,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江静兰很不在意。 秦子夜想了想,不再多说,“好吧。” 江静兰叮嘱她面对女孩子别那么木,好好照顾人家云云,余光看了眼对面的匡牧人。匡牧人事不关己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就像没听到般。 午饭后江静兰给了秦子夜王小晴家的地址和唐诗的手机号码,秦子夜跟唐诗联系好了,便开车去接她。 秦子夜到的时候,唐诗已经在她们家小区大门外等着他了。盛夏时节,唐诗穿了一身碧绿的长裙,长发盘起来,打了一把有荷叶边的太阳伞,特别衬得气质恬静。 唐诗跟秦子夜打了招呼,坐上车,对他笑说:“我那两个同学都看过你的戏,待会儿见到你本人,估计得吓傻了!” 唐诗只比秦子夜小十多天,或许是她小时候个头比秦子夜还大的原因,在秦子夜面前她反倒表现的都像个小姐姐般。 如同唐诗所说,她那两个同学发现唐诗带了秦子夜来接机还给他们做司机,激动地不得了。秦子夜很礼貌地跟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开车带她们去市里一家消费中上的百货大楼里逛女装,偶尔那两个女孩子会羞涩的询问秦子夜的意见,秦子夜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时尚品味比平常人更超前,他会给出很恰当的看法,然后耐心的等待她们一件件的试装。 晚餐是在一家地道的法国菜餐厅吃的,四个人要了一间小包间。 期间那两个女孩子一起离席去洗手间,房间里只剩下秦子夜跟唐诗两个人。唐诗向秦子夜道谢,还说给他添麻烦了,秦子夜说没什么。 唐诗聊了两句别的,突然问秦子夜:“你哥今天出门了吗?” 秦子夜有些诧异,说:“他在家。” 唐诗“哦”了声,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又说:“我同学要在我家住三天,下次叫上你哥一起出去玩儿吧,人多才热闹嘛!” 饭后秦子夜将唐诗和她的两个同学送回了王小晴家,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回到家里江静兰还没睡,江静兰问他下午怎么样,秦子夜回答挺好的。 江静兰农村出身书念的少,潜意识里就特别喜欢有学问的人,她说道:“小诗的同学也都是高材生,知书达理,有没有你觉得不错的?” “都挺不错的。”秦子夜回答。 江静兰还算满意,意味深长道:“明天再去陪她们玩儿吧。” 洗完澡,秦子夜把门关严了筋疲力尽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给匡牧人拨去电话。 电话依然立即就接通了,秦子夜说:“妈怀疑我们了。” 匡牧人沉默了一刻,道:“正常的。” “我今天去陪了那三个女孩子一天,不过我觉得没有多大作用,只要我跟你没有一个人正式有了女朋友,她都不会放心的。” 匡牧人问:“你想我们任何一个弄个女朋友出来吗?” “不想。”秦子夜立即便道。 匡牧人似乎笑了下,“那就让她怀疑下去吧。” 秦子夜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江静兰把他跟唐诗凑一起,是因为她自知掌控不住匡牧人,所以要从她能掌控住的他身上下手。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她恐怕已经掌控不住他了。 第二天秦子夜没有如江静兰的愿去陪唐诗她们,因为网络剧的拍摄提前了。三天后唐诗的同学走了,临走前她们都对唐诗说秦子夜真人比电视上还帅,人也好,让唐诗抓紧。 唐诗不过笑了笑而已。 秦子夜的时间表跟随剧组,早出晚归,就算是在家里匡牧人也见不到他几面,再加上两人刻意在江静兰面前回避着,一连几天都几乎没有交流。匡牧人体谅秦子夜工作累,晚上睡前互相在电话里道一声晚安,并不跟他聊太多。 只要江静兰还在这里,这种现状就不知要持续到何时,匡牧人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那天被江静兰撞破他跟秦子夜在一起,秦子夜的反应令他不敢轻举妄动做任何事。 这令匡牧人心里很烦躁,但是烦躁过后,还是只能小心翼翼。 这天下午匡牧人两点多钟回到家,在单元楼下他看到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唐诗提了一个保温饭盒,打了一把太阳伞站在楼道大堂外,正透过玻璃门往里面张望。 小区里每栋住宅楼都只有刷业主卡才能进去,若是客人,则需要通过可视请户主开门,唐诗进不去,看样子有点无奈。 这时有两个工人抬着一架长梯不知从哪层楼刚乘电梯下来,出现在大堂里。工人从里面把门打开,唐诗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路,谁知那工人没注意,梯子的头部将唐诗往旁边一撞,唐诗便扭了脚往地上摔倒! 匡牧人三两步上去将她扶住,唐诗抬头看到匡牧人的脸,眼底微微一亮。 68、第72章 唐诗的脚扭伤了, 两名工人急忙道歉,唐诗没有为难他们, 只是让他们今后注意点。 匡牧人问唐诗:“子夜今天不在家,你怎么来了?” 唐诗提起手里的保温饭盒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妈做了甜品, 让我拿来给江阿姨和你们吃。” 经过上次太熙楼的事后,江静兰跟王小晴间的关系没有受到半分影响,王小晴也依然对匡牧人很中意。 王小晴是清楚匡牧人小时候被卖掉的事情的,对于江静兰当初这个决定,同样身为女人,若是易地而处,她不见得能比江静兰做的好。正因为她知道当初江静兰与匡南锋之间的情况, 所以她很能理解匡牧人现在对江静兰的抵触心理。她觉得匡牧人能够压下当初被亲生母亲卖掉的愤恨痛苦, 在江静兰受伤时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能说明这是个有情义的人了。 至于工作那些,王小晴就更没放心上了。这十几二十年间她经商,见过太多人模狗样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人, 她觉得男人作风正派, 心地干净,不走歪门邪道,有上进心,那就够了。工作嘛,有了人脉总会越来越好的。 王小晴完全不介意匡牧人跟她女儿有发展的可能,而且她也发现她女儿唐诗对匡牧人有那么几分意思,大概是这些年孤儿寡母相互依靠, 唐诗跟王小晴一样,内心里都渴望家里能有个靠得住的男人支撑,所以比起让人一看就升起保护欲的秦子夜,她反倒一见匡牧人,就很有感觉。 匡牧人把保温饭盒接过来,扶唐诗回了家里,江静兰正坐在沙发上剥豆子,看见他们两个一起进门,愣了一下,便惊喜的架起拐杖迎了上去,“小诗?你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这是怎么了,脚怎么了?” 唐诗把刚才对匡牧人说的又说了一遍。 匡牧人道:“她扭伤了脚,药油呢?” 江静兰有老一辈的习惯,会在家里备上红花油、感冒药那些,她要去给唐诗找药,被匡牧人制止了。匡牧人让她去沙发上坐着,说是记起来上次在厨房擦伤后放药箱的地方了。 匡牧人用活血化瘀的药油帮唐诗揉肿起来的脚踝,不知不觉就想起那次回老家,秦子夜在小树林扭伤了脚的事。 虽然他低着头,但从唐诗的角度能看到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温柔。热力从脚踝散开,在全身蔓延,一层淡淡的绯红爬上唐诗的脸颊。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江静兰看在了眼中。 平时家里的午饭都是请的钟点工到时间上门来做,晚饭则是江静兰或匡牧人随便炒个菜再用电饭煲煮点粥,今天来了客人,晚餐当然不能再那么简单。 两名女士都有腿伤,再说江静兰还拉着唐诗聊得亲热,匡牧人看到点了,就自觉的围上围裙去厨房洗菜煮饭。 唐诗很新奇,问江静兰:“江阿姨,匡大哥会做饭?” 江静兰笑道:“小牧手艺好着呢!你以后经常过来,我让他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秦子夜到家的时候,匡牧人刚好一手端了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两个人遇上,目光都还没来得及交流,就听到江静兰说:“小夜回来了?快过来,你小诗妹妹来了!” 唐诗坐在桌边,打招呼:“你好,我来打扰了!” 秦子夜跟她点了下头,不明所以看匡牧人,匡牧人道:“过去坐,正好开饭了。” 江静兰让秦子夜坐在身边,把唐诗旁边的座位留给匡牧人,饭桌上她不停给唐诗夹菜,说是匡牧人为了招待她特地做的,让她多吃点。 唐诗转头对匡牧人礼貌的笑道:“谢谢你,你做菜很好吃!” 匡牧人也对她微笑了下,“好吃就行。” 饭后江静兰说唐诗脚上有伤不方便,让匡牧人送她回去,匡牧人也没有拒绝。 过了一天,秦子夜上午完成了当天的拍摄,下午没有戏份被韩东叫回了公司,从韩东的办公室出来时,他接到了匡牧人的电话。得知秦子夜已经下班了,匡牧人让他十分钟后出来。 秦子夜等了十分钟,走出公司大楼,并没有看见匡牧人的身影,反倒有几个路人认出了他,已经在偷偷掏手机。 一辆摩托车停在了身前,骑摩托的人扔了个头盔到秦子夜怀里,说:“戴上,坐上来。” 秦子夜才发现这是匡牧人。 秦子夜把头盔戴好,问:“哪来的车?” “朋友的。” 秦子夜坐上后座,匡牧人问他:“坐过摩托吗?” 秦子夜想了下,摇头:“好像没有。” “待会儿别吓着。” “你在我就不怕。”秦子夜抓住匡牧人的腰。 匡牧人发动摩托,车子飞了出去。车速很快,再加上走的是机动车道,有些路段跟轿车离的很近,是真的挺吓人的。 一路飞驰回家,匡牧人将摩托停好,两人走进一楼大堂。等了几秒钟电梯就下来了,里面空无一人,电梯门刚合上,匡牧人便将秦子夜抵在墙壁上吻了上去。 秦子夜环抱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家里有江静兰,外面有狗仔、有媒体、有粉丝……细细一想,好像除了电梯内这窄小的空间,已经没有别的地方能够让他们没有顾虑的拥抱、亲吻。 短短十几秒,谁都没有说话,而是用几近贪婪的索取诉说着对彼此的想念。 电梯灯亮,门打开,两人已经分开了。 匡牧人率先迈出去,秦子夜跟在后面,过道里没有人,走了几步,他快步上前从后方抱住了匡牧人的腰,然后又很快的放开了。 匡牧人回身,宠溺的笑了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子夜也对他露出了笑脸。 家里门一打开,两个人就意外的看见沙发上坐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是唐诗。 唐诗起身对他们说:“我又来打扰了。” 江静兰见他们两个人一起回家,眉峰不自觉就蹙了一下,秦子夜注意到了,没有表现出什么,匡牧人却是全不在意的样子,跟唐诗打了声招呼便回房间换衣服了。 唐诗又来了,晚饭当然还是不能太简单,依然是匡牧人下厨,不过唐诗脚伤好了,没好意思干坐着等吃,便主动去了厨房帮忙。秦子夜则被江静兰指使下楼去超市买果汁、买豆奶、买小点心。 晚饭间江静兰抓住机会给匡牧人和唐诗制造话题交流,匡牧人这次没有拂江静兰的面子,漫不经心的跟唐诗聊着天。秦子夜一声不响坐在角落,默默吃饭,就像被另外三人忽略了。 饭后江静兰依然让匡牧人去送唐诗回家,十点多钟的时候匡牧人还没回来,江静兰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后来江静兰要睡了,秦子夜想留在客厅等匡牧人,又怕江静兰起疑心,只好也起身回房。 匡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子夜不知道。只是从这天起,唐诗在家里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有的时候秦子夜工作完了筋疲力尽的回家,居然是唐诗给他开的门,这令他有种错觉,好像不知不觉间自己成了这个家里的外人。 江静兰隔三差五便将唐诗叫到家里来玩儿,绞尽脑汁的给她和匡牧人创造机会,时间一长,别说两个年轻人,连秦子夜都看出来她是什么意思了。 一次,唐诗在匡牧人的卧室跟匡牧人讨教汽车方面的知识,江静兰从门口经过时看见匡牧人的手搂在唐诗的肩膀上,她笑吟吟的无声转身,并没有注意到匡牧人微微侧头往门边看了一眼。 房间里,匡牧人的手从唐诗肩上离开,唐诗疑惑道:“怎么?” 匡牧人笑了下:“没事,有只飞虫,已经帮你赶走了。” 江静兰心情变好了,她觉得匡牧人跟唐诗的事有眉目了。最开始她是准备撮合唐诗跟秦子夜的,但没想到王小晴和唐诗看上的都是匡牧人。 老实说,比起秦子夜,江静兰更操心匡牧人的终身大事。因为匡牧人年纪到了,而且秦子夜比他听话,找对象的事应该比他容易安排些。 而与江静兰相反,秦子夜的情绪却变得越来越差。他不喜欢回家后经常看到匡牧人跟唐诗在一起,也不喜欢江静兰总是在匡牧人面前提起唐诗,更不喜欢匡牧人跟唐诗接触。 如果没有发生那天被江静兰撞上他跟匡牧人在一起的事,秦子夜可以直接去匡牧人的房间里让他不要去应付唐诗,也可以正大光明仗着弟弟的身份插在两人中间去干扰,但现在,他却只能在他们在一起时走得远远的去避嫌。 他与匡牧人的关系,他知道他是不可能一直瞒着江静兰的。但他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或是说他刚刚体会到恋爱的快乐,暂时不愿意去想任何阻碍这段恋情的问题。 从前他以为只要他坚定他爱匡牧人的心,只要匡牧人爱他、愿意将他与他的家庭分开看待,那么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现在他才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天真。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在匡牧人身上,而在他身上。 因为,他做不到看着江静兰被他们活生生气死。 69、第73章 农历七夕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到来了。 秦子夜一个多月前都是单身的, 从没过过这个节日,再加上近来情绪烦乱工作又忙, 因此直到晚上拍摄结束收到韩东转交的几份粉丝送的礼物,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是他跟匡牧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秦子夜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些。 收了工都7点多了,秦子夜没有让韩东送他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一家百货公司。现在的商家都很会抓商机,一到节日,整个商场就到处都张灯结彩,各种优惠活动的牌子随处可见,节日气氛被炒得沸沸腾腾, 客人们被感染了也就一窝蜂的涌过去抢购了。 秦子夜走进一家礼品店, 导购小姐立马上来招呼。 “先生,是给女朋友选七夕礼物吗?” 秦子夜点了下头,虽说匡牧人不是他女朋友,但意思差不多。 导购小姐拿了一盒精致的进口巧克力, 给秦子夜介绍起来。秦子夜跟匡牧人都不爱吃甜食, 这巧克力虽然漂亮,但实用性不大。 导购小姐又将秦子夜带到一抱巨大的花束前,介绍道:“这是九十九朵红玫瑰,喻意长长久久!今天下午才空运到的,我们店里一共只来了三束,这是最后一束了!” 花束里每一朵玫瑰都娇颜绯红,嫩得似乎都能滴出露水来, 的确非常动人。但秦子夜想了下他把这一大抱花送给匡牧人的画面,登时觉得不太协调。 后来导购小姐又给秦子夜推荐了巨大的玩具熊、动听的音乐盒、复古的首饰盒什么的,秦子夜都没有兴趣,便对导购小姐说他要自己看看。 导购小姐只好失望的走开了。 秦子夜在这家店没有找到满意的礼物,又去转了好几家店,最后在一家珠宝店看见了一套两条成对的项链。项链是白金的,粗细相同,似乎并没有区分男女,项坠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小海豚,如果将两个项坠对在一起,两只小海豚就是正在亲吻的姿势。 秦子夜让珠宝店的店员将项链从展示柜里取了出来,摸了摸两只可爱的小海豚,不禁浮起一个微笑。 秦子夜在柜台结了账,店员小姐用礼盒仔细装好。开票的时候偷眼瞧了他好几下,她早就觉得这个客人特别像秦子夜了,现在几乎都已经确定了。 前段时间媒体传秦子夜恋爱了,原来是真的,这都亲自来给女朋友买七夕礼物了,还是情侣项链! 秦子夜选到心仪的礼物,只想马上送到匡牧人手里,他打车回家,开门的时候突然想:唐诗不会又在里面吧? 虽然江静兰有撮合匡牧人和唐诗的意思,但毕竟他们不是恋人,不至于七夕都把唐诗叫过来吧? 然而让秦子夜又开心又失望的是,唐诗的确不在他们家,但是匡牧人也不在。 客厅的灯开得很明亮,江静兰坐在沙发上给他们兄弟打毛衣。已经8月中了,9月过了天气就会冷起来,现在开始打,等天冷了正好就能穿上。 江静兰抬头看了眼秦子夜,就低回去继续,随口问:“小夜,吃过晚饭了吗?” 秦子夜收工就去了百货商场,还没有时间吃饭,但见桌上干干净净的,便说:“吃过了。” 秦子夜把手提包放下,也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想问匡牧人怎么不在家,但又不能问江静兰,正准备回房间给匡牧人拨个电话,倒是江静兰主动提起来了:“你哥和小诗出去吃晚餐,刚才你哥打电话说晚点儿回来,应该是去哪里逛了吧!我看电视上说,好多步行街今晚都特别热闹!” 秦子夜心里登时就很难受,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江静兰没有看他,一边熟练的打着毛衣一边宽慰的笑了:“小诗下午过来还带了亲手做的小点心,这孩子啊,又乖巧又懂事,心地好,人也漂亮,你哥他终于开窍了!” 秦子夜的手心已经攥得发疼,一语未发。 快10点时,江静兰困了,收起针线去洗手间洗漱,准备睡觉。匡牧人还没有回来,秦子夜整晚都坐在客厅陪江静兰,一声不吭的听江静兰夸赞唐诗,甚至幻想匡牧人和唐诗什么时候给她生个外孙来抱。 秦子夜心头越来越烦躁,他本可以打个电话把匡牧人叫回来,但他又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果匡牧人是他叫了才到他身边来的,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秦子夜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他掏出手机拨了林云非的号码,忙音响了几声,那边传来林云非疑惑的声音:“子夜?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今晚有空吗?” “啊?有啊,怎么……” “我去你家接你。”秦子夜挂了电话,把手机扔进手提包里,无意间看见了躺在包底的小礼盒。 压在心头的火气更浓了,他拉上拉链去玄关换鞋,江静兰正好洗漱完了从洗手间出来,见状道:“小夜,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嗯。有几个朋友约我出去聚聚,你早点睡吧。”秦子夜打开门,也不给江静兰追根问底的时间,便快步离开。 林云非住的是个挺一般的单元房,他自己租来的房子。秦子夜到了林云非家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就见林云非从楼道里走出来。 林云非坐上车,满脸不明所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本来都要睡了,去哪儿啊?” 秦子夜发动车子道:“去喝酒。” 两个人去的是一家圈里人常去的酒吧,据说这家酒吧的老板很有背景。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点了一大堆颜色不同的鸡尾酒便喝了起来。 这个时间酒吧里正热闹,舞池中挤满了贴身热舞的年轻人,台上正在很嗨的演唱的歌手,是个有点小名气的乐团。 客人中,时不时能看见几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面孔。因为来这里的客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规矩,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地方发掘新闻,所以平时在镜头前小心翼翼的人在这里都表现得很随意,很放松。 林云非觉得这里虽然有点吵闹,但昏暗的光线与不必提防别人视线的环境让人很舒服。他问秦子夜:“为什么突然出来喝酒啊?今天七夕,你不去陪女朋友吗?” 林云非看了新闻,也以为秦子夜恋爱了。 秦子夜喝了好几杯,目光已经有些涣散,闻言他顿了一下,仰头将手里这杯酒喝完,又拿了一杯,说道:“如果所有人都不认可你的恋情,你会怎么做?” 林云非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明白了。秦子夜没有等他的回答,一杯接着一杯喝,用酒精将苦闷全部麻痹。 林云非也有自己的心事,便陪着秦子夜闷头喝酒,但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抢了秦子夜手里的杯子,这个时候秦子夜已经浑身无力了,倒在他肩上也不反抗。 林云非取出秦子夜的手机,他发现秦子夜的手机只要滑一下屏幕就解锁了,他本想给韩东打电话,恰好秦子夜的手机响了,上面是匡牧人的名字。 前些时候匡牧人天天接送秦子夜,林云非见过他几次,知道他是秦子夜的哥哥。林云非立马接通:“喂、喂……” 匡牧人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是?” “我是子夜的朋友,我叫林云非,请问你是子夜的哥哥吗?”林云非有点儿紧张,他觉得匡牧人这人气场特别强,电话里都涌出来了。 “是的。子夜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不方便接电话吗?” “子夜他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他一下……”林云非很详细的说了晚上的事,最后报了酒吧的地址。 匡牧人让他等二十分钟。 林云非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扶着秦子夜走出酒吧。匡牧人还没有到,林云非站在路边,秦子夜瘫在他身上,过了会儿,他转头发现秦子夜满眼昏蒙的看着他。 林云非对他说:“放心,你哥马上就来接你了。” 不知道他哪个字刺激到秦子夜了,秦子夜凑过去在他唇上响亮的亲了一下。 林云非瞬间就石化了。 这个时候林云非身上一轻,转头看见秦子夜被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提着后领不客气的拖走了,男人的脸色非常阴沉。 “放开我……!”秦子夜挣扎,匡牧人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屁股上。 换成平时,给匡牧人这么一拍秦子夜肯定立马就老实了,但今晚他又生气又难受,还喝了酒,胆子就大了,扯着匡牧人背上的衣服扭动起来。 匡牧人吼道:“喝成这个样子……别再动了!” 秦子夜叫:“不要你管!” “找打是不是!?” 林云非认出那是秦子夜他哥,他想去打个招呼,又想阻止他那么对秦子夜,可总觉得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他过去做任何事都不合适。 匡牧人一连在秦子夜屁股上狠狠拍了三下,终于把秦子夜的气势给拍憋了,秦子夜跟死尸一样挂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匡牧人满意了,回头对林云非说:“今晚子夜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 匡牧人扛着秦子夜到车旁,把他扔在后座上,坐上驾驶座将车子飞速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子夜感到车停了,然后后车门打开,他被匡牧人抱了出来。 这里不是小区的停车场,似乎是荒郊野外,月亮高高悬在空中,几颗星星零落的洒在夜幕上,微风带起树叶沙沙作响,蝉鸣不停。 匡牧人把他放在车头盖上,秦子夜看见月色下他深邃的双眼中清亮的一点,那一瞬间这些日子的委屈就全部涌了上来,对他张开了双手。 匡牧人俯身抱住他的后背,深深的吻住了他。 70、第74章 秦子夜紧紧抱着匡牧人的脖子, 热烈的回应他,酒精催化做浓烈的冲动, 他的手从匡牧人的肩头滑下来,解开他的衣扣, 摩挲入里面紧实健壮的肌肉。 匡牧人将秦子夜推倒在车头盖上,秦子夜的手离开他的胸膛,登时不舍的又去够他,匡牧人握住他的手送到唇前重重吻了两下,扯开他的衣襟,让白皙漂亮的身体暴露在了清澈的月色下。 匡牧人的唇紧贴着秦子夜的脖颈下滑,秦子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心跳声萦绕在匡牧人的耳边,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温热肌肤,他能清楚听到那声音一下比一下急促。 匡牧人埋首在秦子夜的胸口,舌尖挑动,牙齿细细轻磨。他的手贴合着他的身体线条移动下来, 解开他的腰带。长裤落在地上, 火热的舌舔舐着每一寸肌肤,随着俯身屈膝来到腿间。 秦子夜的身体剧烈颤动起来,从脚趾到头皮都在战栗。他的手无助的在汽车光滑的车盖上摸索,想要找到任何能够抓紧的东西来分散这份巨大到难以承受的快感,然而他什么都抓不到,只能弓起腰狠狠抵着脑后坚硬的车盖,溢出抽泣般痛苦又似快乐的声音。 爆发之后, 秦子夜躺在车头上,脑海一片空白,剧烈的喘着气。匡牧人起身,强壮的身体向他压下来,覆盖住他的唇辗转深吻。 秦子夜的意识渐渐回笼,目光聚焦,抱住他与他唇舌交缠。匡牧人压在他的身上,他能感到他未曾发泄的冲动是多么的雄壮,他的手延着他紧实的腹部伸向下面,却在他正要解开他的皮带时,匡牧人将他的衣襟拉起来,把他抱回了车里。 后车座上,秦子夜坐在匡牧人腿上承受他热情的亲吻,匡牧人的手掐揉着他弹性十足的臀肉,在他手中的动作下,浓眉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良久之后,匡牧人放开他的唇,微微仰首发出一声低沉的粗喘。秦子夜松开手,吻上眼前他性感滑动的喉结。 匡牧人搂住秦子夜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秦子夜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却完全醒了过来,他靠着匡牧人的肩说:“别再去应付唐诗了好吗?” 秦子夜一直都知道尽管匡牧人并不打算弄个假女朋友出来,但他是故意让江静兰误会他对唐诗有意思,这样江静兰才会放松对他们两个人的警惕,他们的关系也更安全一些。 这个办法的确收到了效果,自从有唐诗这层障眼法,江静兰对他们的怀疑真的减弱了不少。 秦子夜不想气死江静兰,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江静兰他们的事,匡牧人这么做让前段时间危险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但秦子夜忍受不了了。 匡牧人对他说:“我已经跟唐诗说清楚了,我有恋人。” 秦子夜离开他的肩膀,诧异的看着他。 匡牧人笑了笑,“我说我们的恋情被所有亲友反对,但我们不想分开。唐诗祝福了我们。” 秦子夜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匡牧人今天跟唐诗出去,居然是为了拒绝她。 其实一开始就像秦子夜想的,匡牧人只是拿唐诗做障眼法消除江静兰的疑心,但这么做有个前提,就是他不能给唐诗有任何错误信号,也不能让唐诗对他的感情从好感上升到真正的爱情。所以在唐诗七夕约他出去这么明显的意图下,他干脆就把话跟她说清楚了。 唐诗很善良,当匡牧人告诉她已经有恋人了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匡牧人都始终跟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尽管她并不知道他的恋人是谁,她还是很体谅他们,并祝福了他们。 “你知不知道我回家发现你不在时,是什么感觉?”匡牧人捏住秦子夜的下颚说。 秦子夜想,那大概就跟他回家后发现他不在是一样的吧。 他突然想起件事,“我买了七夕礼物送给你。”他拿起旁边的手提包,将小礼盒拿出来打开,挑起两条项链。 匡牧人托起两个小海豚项坠,秦子夜给他戴上一条,自己戴上另一条,把两只小海豚对在一起,说:“它们在接吻,”然后凑过去亲匡牧人的唇,“就像我们一样。” 匡牧人按住他的后脑勺,舌头深深探入他的口中。 这个吻结束后,匡牧人依旧按着秦子夜的头,抵着他的额头说道:“我没有买礼物。” “我买了就够了。” “可是很可惜。” 秦子夜环住他的脖子,微笑:“明年你买。” 匡牧人说:“不是每年七夕,都是我们正式成为恋人的日子。” 秦子夜脸上的笑容突然便凝固了,仿佛时间也凝固在了这一刻。 匡牧人缓慢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注视他的眼睛对他说:“试恋结束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从现在起,我们在一起吧。” 秦子夜觉得自己这一晚就仿佛在坐云霄飞车般,从极度的低落到难以承受的快乐,以及不敢置信的愿望成真。起起伏伏,似真似梦。 说实话试恋以来,他都不太敢去想结果匡牧人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尤其是江静兰出院后两个人分开,他很怕匡牧人冷静下来,会认为当初做的决定太冲动。 尽管他能感觉到匡牧人爱他,但他一直对这场试恋的结果没有信心。 秦子夜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匡牧人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心头升起浓浓的疼惜。其实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多么自然的结果,但对秦子夜而言却像易碎的玻璃般脆弱。 匡牧人不由揉了揉秦子夜的头发,“傻瓜。” 秦子夜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口说:“……好!” “好什么?”匡牧人失笑。 秦子夜很认真的点头,“我愿意接受你。” 匡牧人又在他头上揉了揉。 11点多了,匡牧人准备开车回去了,他让秦子夜从身上下去,抓起旁边的长裤穿上。 启动车子后,秦子夜从后座探身过来按住了匡牧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匡牧人转过脸来,秦子夜与他距离很近,轻声说:“我今晚不想回家。” 他们回了秦子夜的公寓,进门后匡牧人打开电灯,他走在前门,秦子夜随后进来,关上门便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匡牧人回头,秦子夜仰头看着他。 匡牧人低声说:“去洗澡。” 秦子夜说:“一起?” 这次匡牧人没有拒绝。 浴室那间淋浴房中,秦子夜被匡牧人用身体紧紧抵着趴在玻璃墙壁上。匡牧人火热的身躯就在身后,他能感到他强壮的胸膛挤压着他的后背,他湿热的唇舌沿着颈部滑动,随着屈膝蹲下的动作一路下移…… 花洒喷出放射状的水流打在身上,刺激着肌肤更敏感的反应,水蒸气蒸腾上升,将浴室里的光线打乱成五光十色的朦胧,一声声难抑的呻|吟回荡在淋浴房窄小的空间内,带起一次次动人的回音。 从淋浴房出来后,匡牧人用浴巾擦干彼此的身体,抱着秦子夜来到卧室。虽然近来这间公寓没有人住,但会有清洁工人定期来打扫整理,因此到处都很整洁干净。 匡牧人将秦子夜放在舒适的床上,温柔又热烈的吻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抚摸着他所有敏感又稚嫩的地方。秦子夜终于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他长久以来压抑着的勃发与澎湃,那种感觉比想象中痛苦,又比想象中快乐,灵魂契合与肉体相融的双重快感,将他推往了一个又一个高峰。 匡牧人想尽量柔和的对待身下这个人,但是当汹涌的欲望席卷了身体时,他只能本能的狠狠去侵占、去掠夺。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匡牧人越来越凶猛的索取与占有中,秦子夜不再顾虑任何,依照身体的巨大渴求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诱惑着匡牧人残余的理智完全被烧毁,陷入无边无际的疯狂…… 结束之后,秦子夜浑身无力的趴在柔软的床褥中,匡牧人压在他的背上,揪住他的头发扬起他的头,从后方吻住他的唇。 唇舌缓慢而动情的交缠了许久,匡牧人才起身将秦子夜抱进浴室清理一番,回到床上沉沉睡下。 第二天秦子夜醒过来匡牧人已经不在身边,餐桌上有买好的早餐,秦子夜感到浑身又酸又痛,放了一浴缸的水泡了半个小时才好了些。 他边吃早餐边打开手机,发现早上有几个江静兰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犹豫了下,秦子夜回拨了回去,江静兰劈头就问:“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不回家?” 江静兰是今早才知道秦子夜一夜未归的,她去秦子夜的房间叫他出来吃饭,没人应,打开门发现床上整整齐齐,根本不像有人睡过。 秦子夜对江静兰说昨晚跟朋友聚会,太晚了就住到朋友家了,江静兰追问都是些什么朋友,在秦子夜再三保证了绝对正派才算稍稍放心。 秦子夜不知道江静兰对这个解释会相信多少,毕竟昨晚匡牧人也没回去,可正当他这么想时,江静兰在手机里抱怨了一句:“你哥比你大都知道再晚也要回家,你居然夜不归宿!” 秦子夜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一觉醒来匡牧人不在,以免江静兰疑心,大概他清晨就回家了。 71、第75章 秦子夜接到了韩东的紧急电话, 吃了饭直接开车去了公司,刚到韩东的办公室外, 正好遇上林云非从里面开门走出来。 林云非跟秦子夜打招呼,见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愣了一下。 秦子夜在办公室里坐下,韩东把自己的手机丢在他面前,“你自己看!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秦子夜心“砰砰”跳了起来,拿起韩东的手机一看,半刻过后,松了口气。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我昨晚喝醉了。” 韩东怒吼:“喝醉了就在大街上乱亲啊?幸好拍照的人不是媒体不是狗仔是我朋友, 要不你现在早就上了头版头条了!” 手机上的照片, 正好拍到了昨晚秦子夜亲林云非那一下,林云非脸上的错愕和秦子夜满脸的醉意都一清二楚。 韩东现在有空冲他发火而不是到处跑关系,就证明这件事已经彻底压下去了,秦子夜身上还有点酸, 再加上昨晚喝了酒头有点疼, 便揉了下额头,皱眉,“别大吼大叫的。” 韩东那个憋屈啊。明明每次秦子夜都是不占理的那个,偏偏每次秦子夜都这么理直气壮毫不遮掩的不耐烦他! 韩东有气没处发,牙齿磨得霍霍响。 秦子夜还算有点良心,又说了一句:“这次是我不小心,以后会注意。” 韩东在转椅里坐下。这事没什么好纠缠的了, 他刚才把林云非叫过来已经问得很明白,而且秦子夜在他手下这么多年,这种事一共也就发生了这么一次而已。 他拿着手机准备把那张照片删掉,看着照片上眉清目秀干净漂亮的两个男孩子,突然觉得这一幕挺养眼的。 韩东调侃:“嘿嘿……你俩该不会真有一腿吧?” 秦子夜道:“云非前不久才跟女朋友分手。”他的意思是林云非对男人没兴趣。 林云非被前女友甩了的事韩东多少知道一点,他八卦道:“不是因为你吧?” 秦子夜冷冷看了他一眼。 上午10点韩东跟秦子夜一起去片场,就留在剧组陪秦子夜拍戏,结果中午的时候接到手下另一个艺人的电话,有事情要他帮忙处理,便急匆匆走了。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还在跟人对台词的秦子夜,心想得给秦子夜找个专门的助理了。 今天的戏因为有个女配角一直出错,拖到晚上八|九点才拍完,秦子夜开车回家,站在家门外掏钥匙的时候,突然有些激动。 这个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匡牧人高大的身体遮挡了客厅里的灯光,在秦子夜的眼中投下一片阴暗。背着光,他的五官被深深浅浅的光影勾勒的更加硬朗,昨夜的一些画面,肉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开的性感光泽,甚至耳边低沉动情的喘息仿佛都重新回来了,令秦子夜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匡牧人松开门把,向秦子夜伸手,江静兰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是小夜回来了吗?吃晚饭了没?” “进来吧。”匡牧人的手放下,返身走回去。 江静兰坐在沙发上打毛衣,匡牧人在沙发另一角坐下,拿起遥控换台。秦子夜回卧室换衣服,刚打开门,就听到江静兰说:“等你们兄弟的毛衣打完了,我这石膏也该拆了。到时候我去商场再挑些颜色鲜艳的毛线,给小诗也打一件。明天她过来,我得问问她的尺寸。” 秦子夜扶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看向匡牧人,匡牧人没听到般靠在沙发里,感觉到他的目光,也向他看过来。 结果这之后一连三天唐诗都没有来,江静兰很奇怪,问匡牧人,匡牧人说:“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不来?” 江静兰给唐诗家打电话,才被王小晴告知唐诗跟朋友出去旅游了,开学了就直接回学校。 江静兰在午饭桌上憋着气对匡牧人说:“小诗跟朋友去旅游了你知道吗?” 匡牧人耸了下肩,将送到嘴边的菜吃下才说:“是吗?” 江静兰责备:“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还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我什么也没做。” “小诗旅游完就直接回学校了,到下次放寒假还有好几个月,这期间要是有他们学校的男孩子追她怎么办?”江静兰道。 匡牧人满不在乎:“跟我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不是、不是……”江静兰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匡牧人跟唐诗之间是有点儿什么的,但确实两人又没有真的在谈恋爱。 江静兰以为匡牧人跟唐诗吵架了,唐诗才跑出去旅游,她给唐诗打电话想劝导唐诗别跟匡牧人赌气,结果唐诗明明白白告诉她,她跟匡牧人根本什么都没有。 江静兰傻眼了。她相信自己之前的感觉没有错,唐诗是真的挺喜欢匡牧人,两个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连七夕都是一起过的,匡牧人那晚还是大半夜才回家,她几乎都确定这事儿没跑了,怎么一下就撇干净了呢? 随着一天天过去,唐诗连通电话也没给匡牧人打过,匡牧人也没有半点儿主动跟她联系的意思,江静兰算是对他俩的事彻底死心了。 江静兰很沮丧,也很生气。家里一连几天气压都很低,匡牧人倒是一点也没不自在,秦子夜却免不了跟江静兰独处时听她抱怨。 没了唐诗这个障眼法,匡牧人跟秦子夜只能更加小心了。 在家里的时候如果江静兰坐在旁边,两个人几乎是连交流都很少的,也刻意避免同时出门、同时回家,大部分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在外面,那么另一个就在家里,以免江静兰再疑心。 但毕竟刚刚才确立了正式的恋爱关系,热恋中的年轻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渴望恋人的抚慰,这样能见却不能碰触、不能坦诚心声的日子对两个人而言都太压抑了,所以有时在江静兰注意不到的时候,他们会回到秦子夜那间公寓,短暂却激烈的亲热一番,用身体的渴求与占有诉说对彼此的想念。 日子就这样在表面清静如水,偶尔偷情般相聚一刻中度过。 《烽火三月》的开机时间推后了,原定9月初,但因为某些原因,推到了9月底,最迟10月中旬。 网络剧的拍摄到了外景部分,秦子夜需要跟剧组一起去外地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 原本就很少有时间跟匡牧人在一起,这样一来秦子夜更舍不得了。 离开前一晚,在秦子夜的公寓中那张大床上,秦子夜紧紧抱着匡牧人坚实宽阔的背部,承受着匡牧人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匡牧人将秦子夜压在身下翻来覆去的侵占,从肉体到心灵逼着他一次又一次濒临崩溃,让他尖叫着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卧室里一直开着灯,虽然并不明亮,却能够让彼此清楚看见对方最动情的一刻最撩人的神情。 秦子夜被折磨的筋疲力尽,匡牧人仍旧不肯放过他,让他坐在他的身上,埋首舔咬着他的脖颈与胸口。秦子夜微微咬着下唇,承受匡牧人深重有力的撞击,他粗糙宽大的手掌用力掐着他的臀肉,些微的疼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快感。 细碎的低吟交织着粗重的喘息弥漫在房间里,匡牧人突然按住秦子夜的后颈,抬起头咬住了他的唇,秦子夜扶住他的双肩,腰间被他猛力一握,便感到他爆发的汹涌滚烫的袭遍了全身,连灵魂都震颤起来。 良久之后,匡牧人放开秦子夜的唇,长长呼出一口气,秦子夜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匡牧人的五指穿过他汗湿的头发,两个人身上都出了层层细汗,有些黏腻,尤其秦子夜下身早已一片狼藉。相拥了会儿,匡牧人便抱起秦子夜去浴室的淋浴房冲洗了一遍,然后放了一缸热水。 这间公寓以前秦子夜一个人住,不论是淋浴房还是浴缸,安装的都是单人的,所以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坐进去有点挤。 匡牧人让秦子夜趴在他身上,浴缸调成了按摩模式,水流缓缓拍打着身体,十分舒适。 秦子夜对江静兰说了谎,说今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去拍摄地,所以在江静兰的眼中他现在人都应该到外地了,然而事实上,他们却是在这间公寓从晚饭后做到了现在。 匡牧人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秦子夜光滑的背部,手掌滑到后腰凹陷下去的位置,轻轻揉捏缓解这一晚上过度欢爱后的酸痛。 秦子夜渐渐就昏昏欲睡,勾着匡牧人的脖子枕着他的胸膛说:“我明早七点钟的飞机。” 匡牧人道:“我送你。” “嗯。”秦子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两个人就醒了,从这间公寓赶往机场一个小时足矣,面临即将分开一个礼拜,两人都很舍不得,于是又在清晨激烈而缠绵的做了一次。 匡牧人开车把秦子夜准时送到机场,韩东和林云非都已经到了。林云非在这部网络剧的这个单元中饰演一个配角,大部分戏份都在外景部分,姜媛跟着袁健在另一个剧组,没有助理的他暂时在这段时间就靠韩东帮忙照看。 韩东和林云非跟匡牧人打了招呼,没一会儿检票时间就到了,秦子夜脸上很平静,心中却十分恋恋不舍的跟匡牧人告别。匡牧人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才离开。 三人去了贵宾候机室等待登机,时间早,韩东去买早餐,秦子夜跟林云非坐在一起。两人随意聊了两句,在秦子夜弯下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杂志时,林云非无意间在他的后领下看到了一个吻痕。 那个吻痕印在后颈骨,若非秦子夜低下头,根本看不到。那么明显的印记,只有反复吮吻才会出现,并且是在那种位置…… 这时韩东拿了三份早餐回来,林云非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急忙转开眼。 72、第76章 目前国家广电对网络剧的限制不如电视剧与大屏幕严格, 因此许多不能拍电视剧和电影的题材,都能拍成网剧, 就导致了网剧题材丰富多样,尺度空间较大, 质量也良莠不齐。 这部网络剧是一部魔幻题材的都市剧,讲述了许多种大家耳熟能详的妖魔鬼怪匿藏在人类社会中,与人类发生的种种或是惊险刺激,或是感人肺腑的有趣的事情。 秦子夜主演这个单元讲述的是狐妖报恩的故事。 秦子夜饰演一只有千年道行的九尾狐,为了找到自己还是只未得道的小狐狸时曾救过自己一命的恩人,离开了修行千年的仙山,可当他进入人类社会才发现, 他当初的恩人早就已经死了, 于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恩人唯一的后人——一个父母双亡的宅男,他缠在宅男身边,要将宅男改造成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期间有许多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妖怪来干扰九尾狐报恩,还有九尾狐初入人类社会不懂如何生活闹了许多笑话, 最后九尾狐虽然没有将宅男改造成人生赢家, 但结局却很温馨感人。 外景拍摄的戏份是九尾狐在仙山上的部分,有古代也有现代,林云非饰演九尾狐的好朋友竹妖,除了在山上与九尾狐一起修行,在九尾狐住进宅男家后,竹妖也挤进去住了两天帮九尾狐一起报恩,结果因为帮了倒忙偷偷溜了。 这部网剧是秦子夜的公司投拍, 演员也大部分都是同公司的艺人,秦子夜是华宇公认的一哥,不论是导演组还是演员都对他很客气,大家都看得出来秦子夜跟林云非关系不错,因此林云非在剧组也不像在别的组里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 在剧里九尾狐的死对头赤狐的角色,是由一个叫邹可的年轻人扮演。邹可是秦子夜同公司的小师弟,身材纤长,五官属于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十分惊艳的类型。 虽然邹可是去年才出道的,但已经演了两部偶像剧,拥有了大批粉丝,秦子夜听韩东说他搭上了贵人,接下来还有一部电影要拍。对于一个才出道一年的新人来说,邹可的势头的确锐不可当,这也就造成了他的心高气傲,连在公司地位稳如山的秦子夜都有点不放在眼里。 这部网剧的这个单元原定邹可演男一号九尾狐,但定妆后制片说他的气质不符合,临时换成了秦子夜,邹可一下从男一号跌到了男三号,还是个反派,可想而知心里有多不爽。 于是在拍摄中,邹可便时常给秦子夜找麻烦。 有一天在拍摄一场九尾狐跟赤狐的打戏时,拍完了替身的部分,正在补拍一些特写镜头,邹可便故意将剧组准备的道具长剑重重打在了秦子夜的肩上!秦子夜根本没想到邹可这一下来真的,还下手这么重,当即便觉得肩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导演叫了停,韩东把秦子夜拉到太阳伞下解开衣领,大家都看见了他肩上的红痕。 邹可惺惺作态的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韩东瞪了他一眼,秦子夜连头都没抬,在场的人看向邹可的目光都怪怪的,最后邹可被自己的经纪人李威拽到一边训斥了一顿。 那天拍摄结束后,邹可听到剧组有工作人员悄悄议论,说他借着工作发泄私怨,耽误大家,没有职业道德。反而秦子夜被打伤了也忍住接着演戏,导演不叫卡就不停,是个敬业的演员,两人相比高下立见。 邹可很生气,但李威叮嘱他不许招惹秦子夜,他满肚子气却没处发。 那之后又过了两天,这一日秦子夜没有排戏,在酒店里睡到上午10点多,躺在被窝里跟匡牧人通了个电话,才起床洗漱。 秦子夜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回客房的路上他看见两名剧组的工作人员走在前面,其中一个人感叹:“邹可果然是小肚鸡肠,不能动秦子夜,就欺负他朋友林云非!” 秦子夜给韩东打了电话,过了几分钟韩东就打听到了事情原委。 原来早上在拍一场赤狐跟竹妖起争执的戏时,邹可反复找理由要求重拍,让林云飞一个摔倒在地的动作重复了十多次。这个镜头是全身的,要求演员真摔,拍摄地点在小河边,地上都是碎石子,摔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十几次摔下来,林云非的一条手臂都被划伤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邹可在故意整治林云非,现场的气氛微妙到了极点,但因为邹可比林云非牌大,没有人表现出什么反应。 秦子夜皱眉道:“他都不反抗吗?” 韩东在电话里叹气:“你要他怎么反抗?是甩手走人不拍了?还是跟邹可当众打一架?云非不像你,不在娱乐圈混了这辈子也衣食无忧,他还有一大家子人靠他养,就他那酒鬼爸爸和少年犯哥哥就不省心,还有弟弟妹妹小侄子,跟重病的妈妈……” “他妈妈重病?”秦子夜惊讶道。 韩东说:“他没告诉你?我也是听姜媛偶然提到的,具体什么病不太清楚,好像不轻。” 秦子夜无话可说了。 今天邹可明摆着为难林云非,除了动不了秦子夜心头不爽就欺负秦子夜的朋友报复他外,更大的原因是拿林云非解气,因为他知道,他欺负林云非李威什么都不会说,公司也什么都不会说,没有人会警告他别动林云非。 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现实的地方,红就被人捧到天上,不红谁都能来践踏。趋炎附势,落井下石……都是司空见惯。 林云非跟秦子夜的情况不同,当初秦子夜的丑闻只要李玉华停手打压,便很容易澄清洗白,但林云非的丑闻即便李玉华不管,他的形象也无法扭转,再加上他没有强势的后台支撑,公司对他呈半放弃状态,这条路只能越走越艰难。 秦子夜挂了电话,找酒店服务员要了外伤药去林云非的房间,林云非已经回来了,秦子夜帮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好在并不严重。 林云非起身为秦子夜倒水时,秦子夜看见茶几上有个很小的白色小瓶,还没等他看清,林云非已经顺手把小瓶收走,给他端了杯热水来。 秦子夜问了他妈妈的病,林云非淡淡笑了笑,说不碍事了。 一周的拍摄顺利结束,大批人马打道回府,走出机场大厅的一刻,秦子夜突然无比想念匡牧人。 回到家正好是晚饭时间,隔着门就能听到门里面电视广告的声音。秦子夜提前给家里打过电话说晚上回来吃饭,江静兰一周没见到小儿子,心疼他在外面拍戏辛苦,便让匡牧人买了许多菜,准备晚上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江静兰腿上石膏还没有拆,炒了一盘回锅肉后匡牧人便让她去沙发上坐着了,一个人在厨房忙乎,正好这时秦子夜回来了,江静兰便对秦子夜招手:“小夜,快过来!” 秦子夜回房间放了箱子,换了衣服出来,江静兰把一件刚刚才打好的毛衣展示在他眼前,笑道:“你看,好看吗?” 这件毛衣是黑色的,但又不是纯黑,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一些暗紫色、暗蓝色,显得不那么沉重。毛线是绒绒厚厚的那种,看上去就很暖和,秦子夜提着毛衣的双肩看了会儿,说:“太大了吧?” “那当然,这件是给你哥打的,你的才刚开始呢!”江静兰指了下沙发上一团象牙白的毛线。 秦子夜“哦”了一声,随口说:“肩窄了,得改改。”然后便放下毛衣,去厨房冰箱里拿酸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子夜这么熟悉匡牧人的尺寸,江静兰脸上的笑容忽然便僵滞了一秒。 秦子夜只是太久没回家,警惕放松了,忘了避着江静兰,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危险。 来到厨房的时候,匡牧人刚把肉丢进滚烫的油锅里,油星溅起,匡牧人发现秦子夜在旁边,利落的便用没拿锅铲那只手将他拉到了身后。 家里是开放式厨房,这一切都落入了坐在客厅的江静兰眼中。 整个晚餐过程中,江静兰都心不在焉,几乎是有点惴惴不安的。秦子夜对匡牧人悄悄投去一个疑惑的眼色,匡牧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晚上少有的江静兰10点钟还没有睡,匡牧人早早就回卧室不知干什么去了,秦子夜洗了澡出来见江静兰还坐在沙发上,便道:“妈,别睡晚了。” 电视开着,江静兰却没有看,她握着手机,似乎刚刚还在讲电话。她把秦子夜叫到身边,拉着他的手说:“小夜,你也不小了,实话告诉妈,有没有偷偷交女朋友?妈知道你如果恋爱的话不能轻易公开,妈不会出去乱说的!” 秦子夜不明白江静兰为何说起这些,他说道:“妈,我工作这么忙,哪里有空交女朋友……” 江静兰握着他的手突然便一用力,秦子夜感觉到了,不再说话。 江静兰勉强笑了笑:“工作再忙,成家的事也不能拖!你都25了,是时候谈个稳定的女朋友,相处两年正好就是适婚年龄!” 她突然问起秦子夜的感情生活,秦子夜还可以理解为好奇或单纯的关心,但立马便说到结婚稳定,秦子夜敏感的想起来上次她让他去陪唐诗她们的事。 秦子夜的心又冷又沉,他想可能是他或匡牧人哪里没有注意,又引起江静兰的疑心了。 江静兰说道:“何忠叔叔一家还记得吧?你爸爸和他以前是生意上的伙伴,你上中学时跟他女儿是同桌,我们两家还一起吃过饭呢!前几天你在外面拍戏,他们也不知从哪儿得知我回来了,带了礼物上门看我!那家的女儿现在可漂亮了,还是单身,她说挺怀念你们上学的时候的,想见见你,你明天不是休息吗?去跟她见见吧!” 秦子夜沉默看着她几乎维持不住的笑容,平静的说:“好。” 73、第77章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秦子夜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拨匡牧人的号码前, 他下意识往门缝下面看了一眼。 秦子夜把刚才跟江静兰的谈话告诉匡牧人,匡牧人听了后沉默了很久, 开口说:“你要去应付那个女孩子?” 匡牧人的意思是,他是否要像前段时间他拿唐诗做障眼法那样引导江静兰误会。 秦子夜说道:“明天我去跟她见见吧,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就当老同学聚一下。” 匡牧人明白,秦子夜这么说便是连作假的念头都没有。尽管他知道秦子夜跟那个女孩子根本不可能,但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安心了许多,这时他才切身体会到, 当他去应付唐诗时秦子夜是什么心情。 匡牧人道:“你解决了这一个, 你妈还会给你介绍下一个。” 秦子夜笑了笑:“没那么容易,我工作忙,她逮不住我。反倒是你,你比我大, 她更操心你的事呢!” “她掌控不了我。”匡牧人沉声说。 秦子夜无奈。的确, 江静兰又对他们起疑心了,却不从匡牧人身上下手,而是他,那是因为江静兰操控不了匡牧人,但能够操控他。因为从小到大,他事事都听她的话。 挂电话时,匡牧人差点脱口而出问秦子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她发现?”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秦子夜现在某种程度上在逃避这个问题,他害怕强迫他面对,会造成令他后悔的后果。 第二天中午秦子夜提前便到了约好的餐厅等那个女孩子,在秦子夜的映像里,他这位初中时的女同桌还是个一头短发比他还豪迈的假小子,可当人来了,他几乎认不出那个卷发长裙、眉眼精致的美丽女孩儿。 两人聊了些学生时代的事,秦子夜便很清楚的告诉对方,他已经有恋人了,但怕江静兰不接受便一直瞒着她。女孩子很诧异,但随即便表示了理解。 饭后秦子夜将女孩子送回家,江静兰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就知道结果了。 江静兰像匡牧人预测的开始正大光明联络以前的老朋友们,给秦子夜介绍对象。秦子夜任由她去折腾,没说什么。 秦子夜工作忙,白天几乎都不在家,节假日也不休息,江静兰便见缝插针的只要他一放假便安排他去见女孩子。秦子夜每次都二话不说的去了,回来后江静兰问他怎么样,他都说挺好的,然后就没下文了。 秦子夜休息的日子被相亲占满了,几乎抽不出时间跟匡牧人相聚,他每天忙的像个陀螺一样,除了拍戏就是见女孩子,心情越来越压抑,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8月底,一天在片场的时候秦子夜就因为重感冒昏倒了。 医生说秦子夜太累,身体抵抗力下降,需要休息,江静兰才停止给秦子夜塞女孩子。秦子夜在家里休息了三天,每天半夜,匡牧人都趁江静兰睡了来到他的房间,陪他一整晚。 9月初的时候江静兰拆了石膏,她活动方便了,便不成天围着两个儿子转了,偶尔会去老朋友家串串门,或出去喝个茶什么的,家里那根紧绷着的弦总算是松了些许。 9月中旬网络剧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而这个时候《烽火三月》还没有通知秦子夜进组,估计真得等到10月份才能开机。 这天网络剧拍到了林云非的杀青戏,午间休息时,秦子夜接到了一个电话,林云非正拿了剧本去他的休息室商量下午两人的对手戏,就见秦子夜从休息室出来,迫不及待的往片场外跑去。 林云非本打算回去,却发现秦子夜跑得太急,没注意把皮夹掉在了地上。林云非捡起秦子夜的皮夹来到空无一人的停车场,正好见秦子夜拉开一辆保姆车的后门。 他正准备叫他,这时从车里伸出一只手搂住秦子夜的腰将他带了上去,林云非瞥到了黑暗里的那个人正是匡牧人,不知为何呼叫的声音就哽在了喉头没有发出来,下一刻,车门关上,窗帘晃动间他看见秦子夜抱着匡牧人的脖子被匡牧人紧紧扣住后脑亲吻,然后车里的景象便被窗帘严严实实遮挡住了。 林云非急忙靠在了柱子后面,之前的一些画面在脑海里连接起来,心中越来越震惊。冷静下来后,他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看,确定停车场没有第四个人了,便回到秦子夜的休息间,将皮夹放在他的化妆桌上,开门出去了。 秦子夜并不知道他的秘密被林云非发现了,在车门紧锁窗帘闭合的保姆车内,他正跨坐在匡牧人的腿上,双手探进衣襟中摸索着这具犷悍强壮的身躯,同时匡牧人粗粝的掌心也贴合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撩动着身体最深处浓烈的欲念。 这些日子秦子夜太忙,在家里的时间本来就少,还要在江静兰面前避嫌,便只能在江静兰外出与工作间隙重合那短短的时间,偶尔相聚一刻,诉说肉体与心灵上的思念。 衣物被纷纷解下扔在一边,赤|裸的肌肤摩擦带起一阵快慰,匡牧人掐着秦子夜柔韧的腰部激烈的舔吻着他的唇舌,手掌慢慢上移架在他的腋下,将他的身体举了起来,吸吮他敏感的胸口。 秦子夜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着,他发出一声声诱人的低吟,两手紧握住后座的靠背,缓解唇舌在肌肤上拨弄舔舐的快乐感觉。 匡牧人一手按下他的头,仰首与他接吻,吸吮着他的舌头,一手沿着他背部优美的线条揉弄下去。秦子夜被他用这种色|情的方式挑逗,灼烧着的欲望更加汹涌,他主动离开匡牧人的唇,噬咬他硬朗的下巴与突出的喉结,然后从他身上滑下来一路亲吻着他健壮的胸膛,小腹,最后将头埋在了他的腿间。 以往在两人做|爱时,匡牧人素来是主导的一方,秦子夜也甘心被他操控,被他一次次以各种方法逼迫着激发出最疯狂无助也最性感诱人的一面,然而这一次,却是匡牧人被掌控了。 他的喉间震动出深沉冗长的低喘,原本想将秦子夜拉开的手不由自主压紧了他的头,燃烧在爱人带给他的巨大到令人毁灭的快感中。 匡牧人猛地将秦子夜拽起来,狠狠咬住他的唇。 车内的空气火热而撩人,秦子夜被匡牧人压在后座上,承受着深重有力的撞击,每一下都像直接撞击在他的心脏深处,令他的灵魂都战栗不已,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十指用力的在身上这个人的背后抓出鲜红的痕迹。 匡牧人抱住秦子夜的腰翻身,对调位置让秦子夜坐在身上,继续无休止的深入。秦子夜周身泛开绯润的红,眸光也渐渐迷蒙,在还未卸去的妆容衬托下,勾魂摄魄蛊惑着人心。 匡牧人的动作越来越重,一只手从秦子夜的腰部滑上他的脸颊,用指腹摩挲他微微轻咬住的唇瓣,问:“在演什么角色?” 秦子夜的手撑在他硬实的胸膛上,随着他的顶撞身体轻颤了一下,回答:“千年狐狸精……” 匡牧人目色越深,勾了勾嘴角低语:“妖精吗?真贴切。” 秦子夜的脑子早就已经在沉浮中迷迷糊糊了,闻言竟是点点头,轻声:“嗯,我是妖精……” 匡牧人气息一促,接着,两个人便被狂风暴雨所淹没。 良久之后,是秦子夜先醒过来的,他趴在匡牧人的身上,匡牧人的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外套盖在他的背上。他从地上的衣物里找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午休已经结束了,但他下午的戏排在三点钟,时间还早。 秦子夜轻叹一声,趴回匡牧人的胸口静静感受着相贴的肌肤传递彼此的温度,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秦子夜把匡牧人叫醒了。这阵子很少有机会独处,两人一见面几乎都是疯狂的做|爱,难得今天还有时间,他想跟他聊聊天。 匡牧人眯着眼皱了皱眉,车内昏暗的光线里,秦子夜的眸光格外清亮,这令他的睡意消散不少。秦子夜小声问他:“醒了吗?” 匡牧人对他懒懒的笑了笑,按着他的头压下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秦子夜靠进匡牧人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说:“下周有个电视节颁奖典礼,你跟我一起去吧。” 匡牧人问:“你获奖了吗?” “韩东跟我说,我获得了最佳男主角。” “恭喜了。” 秦子夜却没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这个电视节并不权威,很多奖项都给了人气高的演员和电视剧,并不注重演员的演技和电视剧的口碑,所以水分很大,没什么好恭喜的。” “至少它证明了很多人喜欢你。”匡牧人说。 秦子夜抬起头将下巴支在他的胸口,看着他对他说:“我不要那么多人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匡牧人捏住他的下颚凑过去缓慢细腻的与他亲吻,然后贴着他的唇低声说:“他们可以喜欢你,但只有我可以爱你,占有你。” “嗯……只有你……”秦子夜闭上眼,再次迎了上去。 这个吻结束后,匡牧人的手掌在外套下抚摸着秦子夜光滑的背部,问:“那晚你妈也要去吗?” 秦子夜说:“要去,很多获奖的艺人都会邀请亲友到场,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邀请你们的。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我入行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奖项,我希望你们能在现场看着我领奖。” 匡牧人明白他这种心情,陪秦子夜去领奖只是件小事,他没有想太多,也没空想太多,他的手已经挪到了秦子夜的后腰以下。 秦子夜溢出一声细微的轻鸣,将头埋在了匡牧人的颈窝里。 74、第78章 国内电视剧的评奖不如电影严格, 电视剧的权威奖项自然也不如电影的权威奖项多,尤其在新媒体发展起来的现今, 各种大型视频网站申办、网站与电视台合办的颁奖礼层出不穷。 大体来说,电视剧奖项可以分为传统与新兴两大类。传统类的电视节是老一代传承下来的, 有悠久历史,这些奖项的评选注重电视剧的品质与表达出来的人文内涵,以及演员展现出来的演技等;而新兴电视节,则更注重参演人员的人气与电视剧的话题度,说白了就是只要演员够红电视剧够火,哪怕口碑烂到爆通篇逻辑错误的雷剧都能得奖。 当然,也会有真正质量上乘的电视剧新老通吃, 在两种类型的电视节中都能抱走一堆奖项, 但这类神剧数量毕竟是少的。再加上近些年粉丝效应越来越严重,有些传统电视节也开始向新兴电视节过渡,时常会看见一堆高品质实力派的获奖作品与演员中,出现几个不是那么让人信服的获奖者。 大众都不是傻子, 没有到那个程度承受不了那个奖项的分量, 即便站在那里捧着奖杯也只是哗众取宠罢了,但现在娱乐圈里肯静下心一心钻研演戏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电视剧作品的商业目的越来越明显,导致这种尴尬讽刺的局面层出不穷,电视节奖项的水分越来越大。 本次秦子夜参加的华影电视节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兴电视节,因此倒是不会出现不上不下的场面,既然本来就是冲着人气和话题度评奖, 索性便直接当做一场当红艺人聚会回馈观众。 华影电视节已经做了几年,排场一年比一年大,今年入选作品90%以上都是热播剧,因此颁奖典礼当晚,几乎整个娱乐圈的人气小生与小花旦们都到了,另外,为了表现电视节的厚重感,还专门设置了一些奖项给德高望重的老一辈艺人们,台下第一排座位坐的便是这些娱乐圈的泰山北斗。 匡牧人和江静兰是陪秦子夜一起到的,秦子夜今年被提名,要走红地毯进去,韩东便热情的将两人领去了观众席上专门给亲友安排的座位。 自从知道匡牧人是秦子夜的亲哥哥,再加上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剧,韩东对匡牧人比以前还亲切,“匡哥”“匡哥”的叫个不停。 下午六点走红地毯,挽着秦子夜手臂的女艺人恰好就是跟他一起野外军训的黄卉。那一个礼拜同甘共苦,两人建立了点儿革命友谊,等待的时候便聊了几句,后来在红毯上秦子夜对黄卉也很照顾,极尽绅士风度。 红毯尽头签名板处,主持人问道前些时候他们录节目黄卉摔倒了是秦子夜将她背回营地,这事是不是真的。 秦子夜回答:“当时是段骁跟我轮流背她回去的,节目播出后应该就能看到。” 黄卉说:“很感谢他们。” 晚上七点半,颁奖典礼正式开始。秦子夜坐在第二排,左右一男一女两名艺人都是一线当红明星。主持人依照电视节的传统,施展高超的口才用一段风趣幽默的脱口秀将在场大部分艺人调侃了一遍,现场气氛被带动起来。 整个颁奖典礼要持续三个多小时,刚开始是一些最有潜力奖、媒体关注奖、最具商业价值奖等等,到了中后期的时候,便会有终身成就奖、常青树奖等比较有分量的奖项。 秦子夜担任颁奖嘉宾,为一位老戏骨颁发了一个奖项,大屏幕上播放着这位老人一生中主演的60多部片子的剪辑,现场都安静了,听着老人用郑重的语气诉说感恩与对这个行业的热爱。 到了这个年龄,有了这样的实力,即便只是获得一个为了衬托年轻人的奖项,依然保持着对这个世界感恩的心理,这令在场一众风头正盛的年轻艺人们不禁多少产生了一些反思。 这个奖颁完后,秦子夜从幕布后方下台,却没有回到座位。他刚才上台时往观众席上望了一眼,匡牧人没有在座位上。 秦子夜在后台遇到了韩东,韩东道:“你怎么在这儿?再过几个奖项就轮到你领奖了!” 秦子夜问他:“还早呢。你看见我哥了吗?” “匡哥啊?哦,刚才看到他在西边走廊上抽烟。”韩东说。 “我跟他说句话就回去。”秦子夜抬步走去。 秦子夜找到匡牧人时,匡牧人刚把抽完了的烟头扔进垃圾桶,看见他走来,对他扬起一个俊迈不羁的笑容。 走廊上没有人,秦子夜拉住他的手,将他带进了旁边一间空房间里,关上门便靠入了他的怀中。 匡牧人搂住他的腰,笑道:“要领奖了,紧张啊?” 秦子夜在他的怀里摇头,说:“刚才给一位老前辈颁奖,他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其实华影电视节所有重要奖项都是针对当红的艺人设置,谁红谁就拿奖,实力不重要。其中给老艺术家们设置的几个奖项,只是为了使这个电视节看上去不要那么轻浮不专业,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给年轻人做绿叶,可是那位前辈还是很激动……” “因为就算这个电视节并不那么权威专业,但他配得上他获得的奖项,我想他是因此才激动吧。”匡牧人道。 秦子夜在他的怀里抬头看他,清楚的说:“从今以后,我也要像他那样,用自己的实力去拿配得上的奖项!” 秦子夜很少强求什么,出生到现在,两辈子,唯一强求过的东西大概就只有与匡牧人这段感情,这是第二件令他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要争取的事情。 眼睛里闪动着坚定光芒的秦子夜,比平时清清淡淡的模样更加吸引人,似乎他天生就该是站在舞台上的,他的身上散发着让人难以移目的光彩。 匡牧人摸了摸他头上柔软的头发,手滑下来握住了他的后颈,说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我会陪着你。” “嗯。”秦子夜微笑,微微仰头去吻他的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露台的方向响起了尖锐的瓷器破碎声,在空荡的房间中,无比刺耳! 江静兰站在露台边,她的脚边是一个一人高的瓷花瓶,现在已经支离破碎。 江静兰比匡牧人更早离开座位,她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迷了路,后来找到了这间房间便进来休息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开门她以为这间房是别人的,怕给秦子夜惹麻烦便躲到了露台上。 她没有想到,她会看见这样的一幕!即便她不止一次怀疑过他们,但她不愿相信! 房间里安静极了,连空气都冻结了。 秦子夜在那一瞬间的慌措过后已经冷静下来,老实说近来地下情一样的日子他已经厌烦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被江静兰发现了也好,不用再担忧惧怕这一天了,该来的已经来了。 匡牧人与上次一样,依旧将秦子夜挡在身后,仿佛对面的江静兰是只会撕碎秦子夜的猛虎般。 江静兰不可置信:“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们是亲兄弟!” “为什么不可以?”匡牧人不躲不闪正视江静兰,这大概是他们重逢后,他第一次这么平静而郑重的对她说话:“我从没有把他当弟弟,他也从没有把我当哥哥,从再次见面起我们就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江静兰听不懂匡牧人的话,也不愿意去懂,她的两个儿子在一起了这件事简直要将她逼疯了! “住口!住口!你们疯了吗?你们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分开!你们快给我分开!”江静兰冲过来,匡牧人轻易就将她挡住。 江静兰抬头看见眼前匡牧人冷峻的脸庞,这一刻她突然升起了巨大的陌生感。这个人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吗?她觉得她从来都不认识他! 她紧紧抓住匡牧人的衣襟,痛苦的大叫:“小牧、小牧!妈求你,你别这样伤害你弟弟!你恨我你可以报复我、你别毁了你弟弟!” 匡牧人的脸色变了,有濒临爆发的愤怒,也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望。他紧紧抿唇,没有说话,江静兰大哭了出来:“小牧,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当初不该卖掉你……你恨妈妈你就杀了妈妈吧!你弟弟是无辜的,他当时还那么小!你放过他、你杀了我吧……我给你赎罪……” “别说了!”匡牧人突然沉声吼道。 江静兰的身体一颤,惊恐的望着他。 “妈……”秦子夜轻声开口了,“他没有欺骗我,也没有伤害我。” “住口!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江静兰崩溃了,她发狂般去抓秦子夜,匡牧人将她拦住,她仍然想往秦子夜那边扑,手在空中挥舞抓动,“跟我走!你跟我走!……小夜、到妈妈这里来!快来!” 这样又歇斯底里又脆弱的江静兰,令秦子夜的心里难受极了,也痛极了。他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攥了起来,掌心传来的疼痛令他头皮都紧绷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去她那里,他过去了,就意味着他选择了她,放弃了匡牧人。 75、第79章 “你够了没有!” 匡牧人将江静兰推进了沙发里, 江静兰这一摔虽不严重,但头发凌乱了, 加上苍白的脸庞与神经质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个疯子般。 江静兰崩溃了。 向来对她千依百顺的秦子夜面对她的呼唤, 只是站在那里不肯靠近分毫。他用行动告诉了她,他的选择。 他宁愿不要这个母亲了,也要跟他的哥哥在一起! 这就像一个炸弹在江静兰的身体里炸开,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炸得连灰也不剩!江静兰彻底陷入了癫狂,她的五官扭曲,身体抽搐,绝望的抱住头尖叫起来。 “妈!”秦子夜上前, 匡牧人将他的手臂一把握住。 匡牧人没有说话, 只是蹙紧了眉看着他,秦子夜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安,低声道:“我只是去看看她。” 匡牧人缓缓松手。 “妈,你不要这样……”秦子夜在江静兰身前屈膝, 扶住她的肩。 江静兰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有没有羞耻心!?你居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是不是想要我死!?” “你做什么!”匡牧人冲过来拽住秦子夜要把他拉开,秦子夜却没有动。 江静兰这一巴掌完全没有留余力,秦子夜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的心更疼!他说道:“我不认为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不要脸的事!”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我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廉耻?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江静兰骂匡牧人跟秦子夜疯了,然而事实上疯了的人是她,她抓起手边一切物品往秦子夜身上打,仿佛把面前这个成年的不听话的秦子夜打死了, 小时候那个听话的秦子夜就会回来般! “你闹够了没有!”匡牧人将秦子夜护住,江静兰正好抓起茶几上的水果盘砸过来,匡牧人急忙将秦子夜的头死死按在怀里。 秦子夜只听到一声巨响,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秦子夜的心剧烈跳动着,他挣开匡牧人的怀抱抬头,背着光,他看见鲜红的血液从匡牧人的额头上汩汩流出! 江静兰傻眼了,不闹了,匡牧人宽大的手掌仍旧护着秦子夜的头,确认了秦子夜没事,他似乎想对他安抚的笑一下,却是只勉强的勾了一下唇角,便扑倒在秦子夜身上昏迷过去。 秦子夜的眼睛被匡牧人的鲜血染红了,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色,他颤抖着抱住匡牧人的头,眼泪突然泉涌而下。 “小牧……小牧……”江静兰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起身冲向门口,她想找人求救,一开门就撞上了站在门外的韩东。 韩东脸色沉重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他把江静兰推回来,锁上门,来到秦子夜身边。 秦子夜把匡牧人紧紧抱在怀里,就像防备敌人一样。 韩东皱眉道:“子夜,把匡哥交给我,我送他去医院!” 秦子夜没听到般,将匡牧人搂的更紧了。 韩东叹了口气,大声道:“去晚了真救不过来怎么办?!” 秦子夜被他这一吼,理智回来了。韩东将匡牧人架在肩上往门口走,秦子夜亦步亦趋跟着,韩东对他说:“你待会儿要领奖了。” “我不离开他!”秦子夜道。 韩东气道:“你这副模样出去被人看到就完了!你觉得匡哥醒过来知道你为了他身败名裂心里会好过?他今天不是来陪你领奖的吗?你要让他失望?” 秦子夜不想匡牧人失望,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奖项,但是匡牧人说了这个奖项代表有许多人喜欢他,匡牧人说了会陪他去拿一个个他配得上的奖! 秦子夜看着匡牧人了无生气的脸,心如刀绞。 韩东郑重说道:“子夜,你去领奖。我答应你匡哥不会有事的!典礼结束你就来医院,我保证到时他就醒了!” 最终秦子夜妥协了。因为他想到等匡牧人醒了,得知他连奖都不要了,一定会笑他傻气。 等不及救护车,韩东开自己的车将匡牧人送去医院,江静兰也跟了过去。 秦子夜的脸上和礼服上都沾了血,他去洗手间把血洗掉,吹干衣服,努力让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正常些。他的脸颊被江静兰那一巴掌打得有点肿,他找了化妆师用化妆掩盖过去,然后回到颁奖大厅。 大厅里依旧播放着高昂的乐曲,颁奖嘉宾与主持人们恭贺着一个一个获奖人,就仿佛刚才那些事发生在另一个世界般…… 而这个时候在医院,匡牧人已经醒了。 不知为何医院今晚急诊科的人特别多,匡牧人需要检查头部,排到的号太靠后。江静兰很着急,去找医生护士,在她走开后匡牧人转醒了过来。 韩东紧张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想吐?” 匡牧人缓缓摇了下头。这种伤他在逆龙帮混那些年,隔三差五就要受一次,早就习惯了。 匡牧人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来的路上江静兰也用纸巾把血迹擦掉了,现在他除了看上去没精神了点儿,并没有大碍。 韩东想江静兰毕竟是他们的母亲,即便是盛怒之下,也控制着力道的,匡牧人的伤大概并不重。 江静兰不知道还要多久回来,轮到排到的号检查还早,韩东犹豫后说:“我们能简单谈谈吗?” 匡牧人很敏锐就察觉到了他要谈秦子夜的事。韩东没有兜圈子,直接便说:“等你的伤好了后,我希望你能离开子夜。” 匡牧人没有很傻很天真的去问“为什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这些话。他跟秦子夜的关系一旦被曝光,秦子夜的前程必定便毁了,没有任何疑问。 秦子夜今晚才对他说过,他想用实力去争取一个又一个配得上的奖项,那证明秦子夜热爱这份工作,这份事业是秦子夜付出了努力与心血的。 韩东见匡牧人久久没有反应,小声道:“你……同意吗?” 匡牧人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想毁了子夜吗?” 匡牧人看了他一眼,“你也认为我跟他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他妈?” 韩东说:“我并不这么认为,老实说你们家以前的事我并不清楚,我相信你爱子夜。但我也相信,你跟他在一起会毁了他。” “因为我跟他的关系见不得光?” “这只是其中一点,更重要的是,子夜本身有很大的问题。” 匡牧人沉默了。 韩东道:“你也早就发现了吧?子夜他太依赖你了,他根本没有自我。一旦失去你,他就完了!” 没有自我。这就是秦子夜身上最大的问题。 从前的秦子夜什么也不强求,老天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没有人生目标,没有生活意义,就像一个人世间的边缘客,走完这一世就够了。现在的秦子夜有了坚持,那就是匡牧人,匡牧人填满了他的整个生命,他的痛苦、快乐、喜怒……全部都源于匡牧人。 如果哪天匡牧人起来走了,不爱了,秦子夜就会如同枯萎的花一样,失去主人的精心打理与照顾,丧失所有养分,急速凋零,走向死亡…… 匡牧人低声开口:“他失去我就完了,我不正应该在他身边吗……” “现在还来得及。但如果你继续跟他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变成我说的那样!你能不能爱他一辈子这么玄乎的事我就不问了,我只问你,从现实上考虑,你凭什么照顾他一辈子?子夜从小娇生惯养,生活精细,你能给他这样的物质生活吗?当然,那个笨蛋一定不在乎这些,肯跟着你吃苦,但你愿意一辈子跟他地下情?就算你们愿意,随着子夜越来越红,你们的关系迟早会曝光!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来保护他?金钱,势力,人脉,背景……你有什么?子夜站在风口浪尖承受舆论压力、承受亲人的逼迫,那个时候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即便子夜退出娱乐圈,你忍心他为了你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吗?你忍心他为了你跟家里翻脸闹的无家可归?” 匡牧人一直很平静,很沉默,在他的质问中,漆黑的双眼越来越深沉。 韩东最后说道:“老实说,你真的相信你们两个能在一起一辈子吗?你真的相信你不会有一天突然离开他吗?” 匡牧人在这个问题中闭上了眼。 韩东说出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从来不认为他跟秦子夜能够在一起一辈子,不只是他,他相信秦子夜也不这么认为,只不过秦子夜会自欺欺人的相信他们永远不分开,但他不会。 他跟秦子夜之间一直以来都有个定时炸|弹,从他们在一起,就开始倒计时。 秦子夜不可能眼睁睁任江静兰被气死,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秦子夜因为这段关系失去家庭,失去事业,失去名誉……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在秦子夜崩溃之前,他就会先主动离开他了。而那时已经把生命的意义都寄托在了他身上的秦子夜,必然将走向绝境…… 事实就像韩东和江静兰说的一样,他会毁了秦子夜。只有他的离开,才能够挽救秦子夜。 匡牧人靠进背靠里,后脑勺抵着医院白色的墙壁,低声说:“你认为……他的生命中除了我,不会有别的东西吗……” 韩东没有听清楚,“嗯?” 匡牧人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静兰还是没有回来,韩东让匡牧人坐着,起身去找江静兰。他转了条走廊正好遇到江静兰走过来,江静兰说她联系了以前言胜安的一个在医院做主任的朋友,找了个医生先给匡牧人做检查。 两人一起回到走廊,病人们仍就坐在椅子上等待叫号,然而其中却已经没有匡牧人的身影了。 76、第80章 秦子夜好不容易挨到了颁奖典礼的最后一个奖项, 他走上台,在颁奖嘉宾与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中努力让自己微笑, 但是那笑容非常僵硬。 主持人让他说点获奖感言,他无意间看见亲属席上原本属于匡牧人的位置空无一人, 他想起今晚这个时候,那个人本该坐在那里看着他领奖,但现在,那个人却在医院不知是什么状况…… 他怔怔的看着那个座位,一语不发,全场都安静下来。主持人很机紧的用获得最佳男主角太开心以至于连怎么说话都忘了打趣过去,秦子夜才收回心神。原本韩东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他一个字也不记得了, 只匆匆说了两句感谢便离开话筒。 秦子夜的心莫名其妙就很慌, 慌得他一刻也等不了,想马上就飞奔到医院去。主持人在旁边说了什么帮他挽回冷场的局面他没有听进去,只是在听到“结束”两个字后,便迫不及待的下台, 连招呼也没有跟任何人打跑去了停车场。 秦子夜气喘吁吁的来到医院, 原本挤满了急诊病人的走廊已经空了,唯独哭得气都要断了的江静兰和满脸复杂的韩东。 他们告诉他,匡牧人走了。 走得干干脆脆,一句话也没有留。 秦子夜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迎接他的成了这样的后果。良久之后,他看着前方满面担忧的江静兰和韩东,懂了。 秦子夜转身, 韩东挡在他面前问他:“你要去哪儿?” 秦子夜就像个梦游病人一样,两眼无神,“让开。” “他已经走了!” 秦子夜道:“让开!” 韩东道:“不让!” 秦子夜突然在韩东身上推了一下,用尽了所有力气,韩东被他推得退了好几步,江静兰冲上来抱住秦子夜的腰不许他走,哭着叫他:“小夜,你哥已经走了,你不能再离开妈妈了!” 秦子夜很混乱,他挣脱江静兰,韩东又过来拦住了他,他只是想离开医院去找匡牧人,这么一点时间匡牧人一定还没有走远,他一定可以追上他,可所有人都不让他去! 韩东大吼:“他是自己走掉的!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你们根本没有未来!他明白这点,所以他及时放手了,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秦子夜在他这句怒吼中,所有的力气瞬间就从身体抽离。 在他们告诉他匡牧人走了时,他就知道,一定是在他还没有赶来的时候韩东或江静兰对匡牧人说了什么。但是他更知道,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真正能让匡牧人下决心离开他的,只有匡牧人自己。 匡牧人走了,就代表他放弃他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要他了…… 秦子夜从江静兰的手里滑了下来,跌坐在地。江静兰急忙跪下来抱住他的头,泪如雨下:“小夜……小夜……” 秦子夜没有哭,他的眼睛空洞的倒映着医院苍白的墙壁与一排排空无一人的椅子。匡牧人就是坐在那里决定结束他们的关系,然后离开了他。 又一次不告而别,又一次的抛下…… 夜里10点钟,街上的店铺纷纷闭门打烊,广场大屏幕上在回放今晚的华影电视节颁奖典礼,刚播到典礼开始不久,镜头正好扫到了观众席上的秦子夜。 微微上挑的眼梢在清冷中流露着几分媚意,淡淡抿着的唇让人想要亲吻……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这么的熟悉,熟悉到让人心痛痉挛。 匡牧人长长出了一口气,从花坛边起身。9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夜里下起小雨,冰冷都沁入了人的骨子里。 匡牧人的头有点疼,有点晕,不知是淋了雨着凉了,还是被江静兰拿水果盘那一下砸的。他揉了下太阳穴,觉得还是应该找家门诊看看。 他走在街边的小路上,脑子里越来越晕,身体也越来越沉重。路灯昏黄的光线将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他像个醉酒的人一样,脚步变得轻浮。 这个时间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路人经过看见他的样子,都以为他是酒鬼,加快步伐匆匆从他身边走过。 匡牧人终于倒在了地上,昏过去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汽车刹车的声音,一双一尘不染的高档皮鞋向他走来。 匡牧人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他额头缠着纱布,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 病房的门打开,走进来两个穿戴考究的中年人,一个杵着拐杖身姿却非常挺拔,另一个笑容和善微微有点发福,正是宋俊豪与梁衷。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宋俊豪见匡牧人已经醒了,便在病房的沙发上坐下。 匡牧人道:“是你们救了我?” “年轻人,你在路边昏倒了,我们的车正好经过,便将你送来医院了。放心,你头上的伤已经不严重了。”梁衷很和蔼的笑道。 “谢谢你们,医药费我会还给你们。”匡牧人说,掀开被子要下床。 梁衷将他制止住了,“医药费的事稍后再说吧,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你继续躺会儿。” “你似乎已经不在那个建筑工地工作了?”宋俊豪突然问。 匡牧人坐在床边,没有再躺回去,却也没有下来。他回答道:“我7月份就辞职了。” “难怪,之后我经过那里几次却都没有看见你。那么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呢?”宋俊豪没有问匡牧人为什么辞职,或许在他看来建筑工人这种工作,以匡牧人的年纪来说,辞了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正在找新工作。”匡牧人原本是打算像华亦奇那样给自己打工的,这些日子也确实跑了些地方结交了一些人,有些想法他觉得挺不错,但手上没有本钱,不好起步。本来这些他还可以慢慢考虑,但现在情况变了。 证件都是放在皮夹里随身携带,其他物品除了身上穿的衣物和一些现金,便全部都在江静兰那套房子里了。既然他已经不准备回去了,当然要找个工作,不然身上的钱用完了就连饭也没的吃了。 宋俊豪听了后并未好奇他辞职都两个月了怎么会还没有找到新工作,而是说:“这样正好,我手下有个职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匡牧人没有为工作有着落了开心,“为什么要请我?” “你帮过我两次忙,我想报答你不可以吗?”宋俊豪好整以暇。 “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 梁衷双手递了两张名片给他,匡牧人接过来,先看到的是梁衷的名片,上面写了“盛星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匡牧人的眉头蹙起来,果然接着便看到了宋俊豪的名字。 匡牧人抬头:“你是宋文哲的爸爸?” “我为我儿子荒唐的做法感到羞愧,感谢你帮我管教了他。”宋俊豪毫不回避匡牧人与宋文哲之间的恩怨。 提起宋文哲,匡牧人冷声道:“我揍他不是替你管教他,是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人。” 宋俊豪不但不生气,反而真诚的对匡牧人说道:“秦先生的事我很抱歉,只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他。你能代他接受我的歉意吗?” 匡牧人眯起眼看他,“……你知道我跟秦子夜的关系。” 宋俊豪微笑:“我知道。” 知道。知道到什么程度呢?知道他曾经是秦子夜的贴身保镖?知道他跟秦子夜是分开二十多年的亲兄弟?……还是知道他跟秦子夜是见不得光的恋人? 匡牧人审视宋俊豪脸上无懈可击的柔和笑容,宋俊豪坦然的任他探索,问他:“工作的事,你考虑一下吗?” “为什么要找我?” 匡牧人想听的当然不是“你帮过我我报答你”那一套,但是宋俊豪仍旧给了个不清不楚的回答,他说:“我觉得你合适。” 匡牧人皱眉。既然宋俊豪查过他,知道他甚至知道秦子夜,那么大概也知道他曾经在逆龙帮混过。他过去混黑帮的经历和所有工作经历,能合适盛行董事长手下的什么工作? 匡牧人想不出,但他确实需要一份工作。 于是他问:“是什么职位?” 宋俊豪眼中闪过胜利的笑意:“盛星名下有一家俱乐部,需要一个管事的人,平时帮忙处理一下客人引起的纠纷,以及维持俱乐部的治安。工资绝对不比你做保镖时低,你觉得怎么样?” 匡牧人想了想,最后同意了。 宋俊豪说的俱乐部名叫“皇冠”,是市里一家顶高档的俱乐部,客人都是富商政客家的子弟或娱乐圈里的大牌,以及道上的大佬们。而匡牧人的工作,就是管理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那些穿西装戴墨镜的保安人员,让他们警觉各种可能给俱乐部惹麻烦的情况,以及在客人与客人之间或客人与员工之间矛盾闹大了时,平息矛盾。 宋俊豪不愧是调查过匡牧人的,知道匡牧人以前混过逆龙帮,最擅长管小弟,这份工作倒是真的挺合适。 能出入皇冠的人身份都显赫,轻易不闹事,一闹就是大事,匡牧人来了后空降成为管理层,起初有些人不服他,结果没几天俱乐部里发生了一起大纠纷,竟然被他轻轻松松给解决了,客人满意的走了,工作人员该罚的罚该奖的奖,威信就立下来了,从此以后大家见了他都叫一声“牧哥”。 匡牧人有点儿回到逆龙帮的感觉,但他知道,皇冠不是黑帮。 在皇冠上班,几乎是一整天都泡在俱乐部里的,但工资高,工作内容对匡牧人而言也没太大难度,可以说很轻松。 不知不觉十多天就过去了,这天匡牧人经过员工休息室时,休息室大开着门,他听到里面的几个女服务生在争论哪个男员工最帅,争了几句他就被提名了。 匡牧人有些哭笑不得,在门板上敲了敲咳了两声,女孩子们立即闭嘴,该喝水的喝水,该玩儿手机的玩儿手机。匡牧人正准备转身走了,电视机里的新闻声清晰的传入耳朵里,然后有个女孩子花痴道:“啊呀,我们家夜夜越来越帅了!” “呸!谁说是你家的,明明是我家的!” 几个女孩子又打闹成一团,匡牧人却走不动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休息室的电视机上。 正在播放的是某国际一线品牌邀请秦子夜代言的新闻,秦子夜在闪光灯下将名字签在该品牌比人还高的广告板上,然后与该品牌的负责人握手。屏幕上的秦子夜带着得体的微笑,优雅而庄重,精神状态非常好。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秦子夜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匡牧人看着屏幕上的人,想,这次他及时放手,大概做对了吧。 匡牧人并不知道,秦子夜没给他打电话并不是想通了,而是秦子夜当晚就病了。 那天秦子夜推开江静兰,自己开车走了。后来韩东把江静兰送回家,才发现秦子夜回来了一趟把他自己的东西和匡牧人的东西全收走了。 秦子夜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便锁了门谁也不见。江静兰想进去,秦子夜却连她那里的钥匙也给拿走了。 到目前为止,有公寓钥匙的人只剩下秦子夜和匡牧人。秦子夜的意思很明显,除了匡牧人,谁也不能进去。 其实秦子夜只是不肯接受现实,他自欺欺人的想,匡牧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一定会回去拿他的行李,到时候他得知东西都在他这里,一定会来找他,那么他就能把他关在这间房子里,再也不让他离开。 他们以后就生活在这间公寓里,再也不出去,那么谁也不能再分开他们了! 这个想法有多天真多幼稚,秦子夜没有余力去想,因为他病了,高烧重感冒,整个人都病的浑浑噩噩,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等秦子夜再次醒过来,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是默默抹眼泪的江静兰。 原来江静兰和韩东在公寓外面等了一天一夜也没动静,找开锁工人来把门锁撬了。医生说幸好他们及时把秦子夜送到了医院,不然再拖下去可能会转为急性肺炎! 匡牧人没有回去找他,也不会回去了。 秦子夜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听着耳边母亲压抑着的哭泣声,积聚了这么多天的泪水,终于流出了眼角。滚烫的液体,似乎连生命的一部分也一起带走了。 77、第81章 《烽火三月》的开机日期终于定了, 在10月中旬,已经没有几天了。在这之前, 网络剧秦子夜主演的那个单元已经彻底杀青,接着江静兰便回澳洲了。 其实江静兰是不想走的, 她怕她走了秦子夜会出事,又怕秦子夜找到匡牧人他们兄弟又弄到一起,而且自从那晚匡牧人从医院消失后就音信全无,她很担心他…… 可言胜安老毛病又犯了,需要她的陪伴,即便有这么多的担心与不安,她还是只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秦子夜是在江静兰走的前一晚才知道她要回澳洲的事情。 秦子夜把自己和匡牧人的行李搬回公寓后就没有再去江静兰那里住, 母子两人在同一个城市, 住在不同的房子里,不见面,不通电话,就像陌生人。 那晚是因为秦子夜有东西落在那套房子里, 回去拿的时候才发现江静兰收好了行李箱一个人坐在冷清的客厅里发呆。 秦子夜本来打算拿了东西就走, 结果江静兰叫住了他。 其实秦子夜病好之后,江静兰多次试图跟他交流,但他对她视而不见,渐渐的她就伤了心,不再找他了。但明天她就要走了,这个小儿子,她有太多放心不下。 江静兰很后悔, 后悔当初让秦子夜去接近匡牧人。尤其是从韩东那里得知匡牧人曾给秦子夜做了半年贴身保镖后,她才知道她当初的做法就是在变相的给他们越轨制造机会! 她觉得老天爷在惩罚她,因为她曾经抛弃过匡牧人,所以报应来了,是她令他们兄弟形成了这种畸形的爱恋关系! 江静兰哭了,痛苦而无助,她的眼泪令秦子夜筑在心房的坚冰都坍塌了…… 那晚母子两人坐在沙发里,说了很多话,江静兰说了很多秦子夜小时候的事情,叮嘱了他很多她不在身边时需要注意的事,甚至没边没际的说了些澳洲的朋友……就是没有提匡牧人。 秦子夜从医院醒过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匡牧人。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存在于他的生命里,又好像这个人是别人眼中的幻觉,只真实的存在过他一人的生命中,不论是真是假,这个人只独属于他。 第二天秦子夜把江静兰送到了机场,与她在检票口拥抱后,目送她乘坐的飞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烟消失在碧蓝的天空远处。 秦子夜昨晚一夜没睡,早上是打车来的,他坐上一辆等在机场出口的的士,正好韩东的电话打了过来。这些日子秦子夜连江静兰都不理,更别说韩东了,于是直接挂了。 的士走在机场高速上,韩东锲而不舍的打过来好几次,秦子夜完全不为所动,司机大叔都有点忍不住了,说:“要不你接一下呗?打这么多次肯定是要紧事。” 秦子夜蹙了下眉,拿起手机,这时那边自己挂了。 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却不是韩东的号码,秦子夜刚接通就听韩东大吼:“不接我电话是吧?你以为我找不着你?” “什么事?”秦子夜不耐烦问。 “小媛说云非出事了!你要是在乎他死活,现在来医院!”韩东吼完就挂了电话。 秦子夜想问林云非出了什么事,却没有机会。 林云非自杀了。 他在家里的浴室里放了一浴缸的水,割破了手腕,动脉里的血流出来染红了整缸水。好在他的助理姜媛及时发现,马上叫了救护车,但因为事发突然顾不上遮掩,媒体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秦子夜到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蹲守了好几家媒体,媒体们拿着话筒涌上来问他“林云非因为什么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是不是跟肉体交易有关”,秦子夜摘了墨镜道:“让开!” 秦子夜和韩东在医院里遇上,一起去林云非的病房,林云非已经脱离危险,还在昏睡中,姜媛站在旁边脸上妆都哭花了。 姜媛拿出来一个白色小瓶,说林云非一直在吃这种药,这个小瓶秦子夜见过一两次,现在才看清楚,这是一种抗抑郁药物! 原来林云非一直都有抑郁症! 姜媛哭着告诉他们上次丑闻爆出来之后,林云非经常被人明里暗里欺负,他的母亲治病缺钱,他不能反抗,别人欺负他只能忍着,情绪就越来越不好,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开始抑郁的,她也是前不久才发现他在吃这个。 而前几天,林云非的母亲生病去世了。 为了赚钱付母亲治病的医药费,林云非受尽别人的欺辱,可结果手术失败,他的母亲还是没能救回来。他的母亲去世后,他的父亲便卖了家里的地卷钱跑了,被他哥逮住打掉了半条命,他哥又被抓进去了。他弟弟妹妹和侄子生活都需要钱,可他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 林云非家里的情况,秦子夜和韩东多少都知道一点,但没想到已经恶化到了这个地步。那一大家人的重担压在林云非一个人身上,然而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他的压力太大了,再加上母亲离世这个巨大的打击,终于承受不住,做了傻事。 韩东帮姜媛一起去应付外面那些媒体,秦子夜则坐在病床边陪着林云非。 秦子夜很自责,从丑闻风波到现在差不多快半年了,也就是说林云非这半年中一直活在抑郁症的折磨下!这期间好几次他都发现了端倪,但是他都没有深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与悲伤里,忽略了这个朋友! 自从匡牧人离开后,几乎把自己与外界隔绝了的秦子夜突然清醒了,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还有亲人和朋友需要他去关心。 晚上林云非终于转醒了,他看见头顶苍白的天花板和旁边的秦子夜就知道,他没有死成。 秦子夜叫了医生过来给他检查,医生说他住院几天就没问题了。 送走了医生,秦子夜站在病床边问他:“你一定要让我认为,当初把你从李玉华那里带走是我做错了吗?” 病房中寂静了许久,林云非很慢很慢的闭上了眼,低声说道:“对不起,子夜……我错了。” “你还想死吗?” 林云非缓缓无力的摇头,呓语般说:“不想,那种感觉太冰冷了……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之后,我只想好好活着。”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10点多钟了,秦子夜察觉到了躲在花丛后的人,不知是狗仔还是媒体,但是他没心情去应付他们。 秦子夜的心里很乱,最近有太多的事挤在一起爆发,就像一颗颗炸弹爆炸,令人遍体鳞伤,应接不暇。 林云非说他明白了这个世间他能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能奢求谁对他温柔? 其实秦子夜又何尝不是如此?就连他原以为会永远温柔对他的那个人,都抛下他了…… 秦子夜摇了摇头,不许自己再想那个人了。他打算叫一辆车回家,身后的狗仔或媒体如果有兴趣跟着的话,他不介意。 医院附近比较空旷,街上行人跟车辆都很少,秦子夜走了一段路也没有看见的士。他站在街边的花丛前,拿出手机想着干脆叫韩东来送他回家算了,顺便还可以问一下媒体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而就在这时,那原本只是鬼鬼祟祟跟着他的人突然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嘴! 秦子夜立即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狗仔或媒体,他用手肘狠狠撞了身后人的腹部一下,就听到一声闷哼,然后那人大骂:“操!看着弱的跟个娘们儿似的,力气这么大!” 那个人把秦子夜直接拖到了花丛后面,秦子夜的脸都被花丛里的树枝刮伤了。秦子夜在那人脚上狠狠踩了一下,那个人痛得一松手,他立即回身一脚踢过去。 秦子夜虽然没跟人打过架,但身为男人打架这种事天生就不难上手。这人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壮,真打起来不一定是秦子夜的对手,难怪刚才只敢跟着不敢出手。秦子夜没打算跟他分个强弱出来,将人踢倒在地就转身要回到大街上,谁知他刚从花丛里钻出来,迎面就被两个魁梧的男人抓住往停在前面的一辆面包车上塞。 “你们是谁!”秦子夜挣扎着被那两人推上车,看见坐在后座上的人,惊讶的忘了反抗。 何梓蓉的爸爸何昌明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扔在后座角落里,可怜兮兮的对他心虚的笑了笑:“秦、秦大明星……好久不见……” 那两个魁梧男人和矮个子男子也上车了,车门一拉上车子便开了出去。 秦子夜被推进座位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把拽住何昌明的头发,指着秦子夜问他:“你说的就是他吗?” “是他、是他!”何昌明被扯得头皮都快掉了,呲着牙回答。 秦子夜立马道:“我不认识他!” “没跟你说话!”刀疤男瞪了秦子夜一眼。 那矮个子男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说:“大哥,这小子真的是个大明星!我在电视上看见了,说他前阵子代言的一个什么玩意儿八位数的代言费呢!” 刀疤男感兴趣的打量秦子夜,对何昌明说:“不错啊,老何!这样的人物居然肯帮你还赌债!” “我不会帮他还债!”秦子夜又道。 何昌明立马说:“秦大明星,你以前帮过我好几回,就再帮我一回吧!看在、看在匡小子的面子上!……虽然他跟我女儿分开了,可他……” 刀疤男打断了何昌明,“有什么话回去慢慢谈,反正我跟小乌龟说了,要是你敢糊弄老子,就让他准备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还给你女儿吧!” 78、第82章 秦子夜被刀疤男四人带到了一个废弃仓库, 跟何昌明一起被五花大绑扔进了仓库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中。 对于这场飞来横祸的原因,没有人告诉过他, 但是他大概都猜到了。一定是何昌明死性不改又跑去赌钱,借了高利贷还不起, 走投无路之下连那么久没见过的他都牵扯进来了。不过正因如此,可想而知这群人有多可怕!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何昌明一再向那些人保证他跟秦子夜是真的认识,还不停地提起匡牧人,秦子夜差点就脱口而出让他们有本事去把匡牧人找出来,见了匡牧人他就给何昌明还钱。现在一想,幸好他当时脑子没抽,万一他那么说了那些人当真了, 匡牧人就要被他害惨了! 秦子夜很生气, 匡牧人都不声不响就不要他了,他还担心他。 手脚被绑得很紧,秦子夜弄不开绳子,便蹭着墙站起来, 一跳一跳的来到窗边, 观察能不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何昌明见了说道:“你就别费力了……这外面是荒郊,就算给你跑出去了也遇不上人,要不滚进山里摔死,要不被他们抓回来……” 秦子夜直接对他说:“你闭嘴。” 何昌明心知秦子夜肯定是恨透了自己拖累他,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这时小屋子的门打开,那两个魁梧壮男和矮个子男人走进来。三人对秦子夜想逃跑表现的很不在意,一个光头壮男坐进小沙发里说道:“不怕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去缺胳膊少腿, 你就撞破玻璃跳下去好了!” 矮个子男人直接便拽着秦子夜身上的绳子把他扔到了地上,“臭小子!刚才踢老子那脚还没跟你算账呢!想跑!” 秦子夜摔得肩膀特别疼,皱眉冷冷的看他。 矮个子男人抹起袖子准备教训他一顿,那光头插口道:“唐漆,你出去。” 矮个子男人回头想吼一句“凭什么要老子出去?”,却在看见光头脸上的表情后一愣,随即了然的看了看秦子夜,便真的往门口走了,开门前他对光头说:“别玩儿太过火,老大一会儿要见他呢。” 门关上,光头站起来居高临下用看美味食物的目光看秦子夜,“果然是大明星,细皮嫩肉的,比夜总会那些卖屁股的强多了!” 另一个壮男“哈哈”笑了两声,秦子夜的脸色立即白了。 “你、你们要干嘛?”何昌明也察觉事态不对了。 光头脱下外套铺展在地上,把秦子夜放在上面。 “滚开!”秦子夜剧烈挣扎,然而这光头不是唐漆,力气大得很,轻而易举便将他制住了。 何昌明大喊:“你们别动他!他可不是一般人!” “没你说话的份儿。”另一个壮男在何昌明后颈一劈,何昌明便倒在地上昏过去了。那人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说了句“玩儿完了叫我一声”,打开门,而他还没走出去,便被人一脚给踢了回来! 秦子夜被光头庞大的身躯遮挡了视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光头被人提着后领揪起来,一拳狠狠打在头上! 秦子夜怔怔的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匡牧人,匡牧人取出把小刀将绑着他的绳子割断,扶起他紧张的检查他身上,“没事吧?受伤了吗?” 光头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的扑向匡牧人,几个男人冲进门,迅速便将门口那壮男和光头都给制服了。 匡牧人看也没看他们,搂住秦子夜,带他离开了房间。 仓库外,吴亚正揽着满脸担忧的何梓蓉,昏迷不醒的何昌明被一个人背了出来,何梓蓉立马就冲了上去。卢冬彦站在一边抽烟,而那刀疤男被两个人押着跪在地上。 卢冬彦见匡牧人出来了,说:“牧哥,找到弟弟了?” “找到了,这次多谢你了!”匡牧人道。 卢冬彦大笑:“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嘛!”笑完便换了张脸,扬手甩了刀疤男一个响亮的耳光,“妈的!知道那是谁吗?那是老子哥们儿的弟弟,就是老子的亲弟弟!你们不给老子好好供着,还敢绑架?!都他娘的不想活了……” 匡牧人不想秦子夜看到黑帮是怎么教训人的,让卢冬彦给他安排了辆车,送秦子夜回家。 小区门外匡牧人把车停在路边,将秦子夜送到了公寓楼下,转身说:“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走了。” 自从再次见到匡牧人一句话也没说过的秦子夜,突然从后方抱住了匡牧人的腰。 匡牧人扳他的手,他却抱得很紧,不肯放开。 匡牧人无奈叹气:“给人看见了。” “我不怕,你怕吗?”秦子夜将脸埋在他的后背。 匡牧人沉默了一刻,说:“我不怕。” “为什么要离开?”秦子夜问。 匡牧人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我只想听你说。” “谁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秦子夜松开手,匡牧人转过身来,秦子夜清楚的问他,“我们分手了吗?” 匡牧人缓缓回答:“嗯。分了吧。” 秦子夜的心那一瞬间疼的无以复加,习惯性的攥紧了双手。匡牧人却将他的十指打开,对他说:“不可以伤害自己,不管是为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记住,你是最珍贵的。” “对你来说,我也是最珍贵的吗?”秦子夜问。 匡牧人毫不犹豫:“是。你对我是最珍贵的,永远都是。” 秦子夜的眼泪不知为何就从眼眶里滑了下来,他宁愿匡牧人气急败坏的对他发脾气,可是他很怕他这样平静的告诉他,他仍旧爱着他,但他选择离开他。 秦子夜咬了咬唇:“……为什么?” 月光将他的脸庞映的像瓷器一样,白的冰凉,匡牧人捧起他的脸颊,重重吻住了他的唇。以往匡牧人吻他,秦子夜马上就会热烈地回应,但是这次他只是垂手站在那里,任由他撕咬着他的唇舌,除了泪水越加汹涌,全无反应。 因为他从这个吻中,感受到了告别的意味。 良久之后,匡牧人贴着他的唇,低声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去生活。”然后便放开他,抬步离去。 秦子夜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清冷的夜风中站了多久,才独自回到家里。他抱膝坐在床上,一遍遍回想着与匡牧人重遇以来的点点滴滴。 匡牧人是爱着他的,但选择了离开他。他想不通,所以他要好好想一想。 秦子夜就这么漫无边际的想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晨光透过窗帘洒在身上,他在那清丽的光色中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何时渐渐睡着了。 他的脑子有些昏沉,一时之间很多东西都不太记的起来。他呆呆的站在卧室里那张全身镜前,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年轻人拥有完美无瑕的五官,与令人沉迷的清冷气质,不论秦子夜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那冰雪一样清冷的气息,仿佛标志性般。 一个演员,如果演谁都有共同点,那是失败的。 秦子夜想起以前公司请来给他们培训表演的导师说过,演员的性格不会限制他的表演能力,但不同性格的人学习表演的方法不同。导师让袁健尽可能夸张的表演,让林云非多观察自己的表情…… 秦子夜对着镜子做了个夸张的笑脸,然后又夸张的皱眉,夸张的难过……他仔细注意着镜子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第一次发现明明是这么熟悉的一张脸,居然也会给他陌生的感觉。 秦子夜对着镜子做各种表情,留意着自己面部的变化,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直到他接到了韩东的电话。 《烽火三月》开机在即,这几天秦子夜没有工作,韩东并没有重要的事情。 秦子夜问了媒体那边会怎么写林云非,韩东让他放心,说是公司用食物中毒瞒过去了,没有人知道林云非是自杀。但是韩东又告诉了他一个消息,那就是林云非单方面向公司提出了解约,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这个决定并不奇怪,林云非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没有必要再忍受娱乐圈中种种不公平的待遇。 林云非跟华宇解约非常顺利,因为怕抑郁症期间仍不停接工作与自杀两件事闹出去,公司没有为难他半分,连合同上的违约金也没有追究。 秦子夜问林云非:“弟弟妹妹和侄子怎么办?” 林云非笑了笑说:“总会有办法的。” 秦子夜觉得林云非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后,变了。变得会为自己考虑,会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不是从前的委曲求全。 其实人经历过一些事,自然会变。一直没有变的似乎只有他,困在匡牧人带给他的快乐、痛苦、迷茫……中,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目标。 79、第83章 10月中旬, 《烽火三月》终于开机了,开机前两天, 韩东带了一个人介绍给秦子夜,说是为他招聘的助理。这个人秦子夜并不陌生, 他就是上一世谋杀秦子夜的疯狂粉丝杨展业的儿子,杨靖。 杨靖戴着眼镜,五官文静,再加上性格礼貌和善,让人很有好感。虽然秦子夜对他父亲杨展业有心结,却并不讨厌这个年轻人,再加上他是通过正规的应聘渠道, 由韩东审查了各方面都合格才被聘请, 所以秦子夜对此虽有点别扭,但不好表现出反对。 秦子夜问杨靖:“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在圈子里给艺人当助理的人大部分都不是冲着一辈子助理或做几年转行来的,而是想要爬上经纪人的位置,带出来大牌艺人, 更甚至有的还能爬上更高层。所以做这个工作, 考虑清楚了几乎就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一辈子了。 杨靖回答道:“我6月份毕业了,虽然我是个大城市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但我毕竟是小县城考进去的,跟同学们差距很大,应聘过几份工作都不合适。我要自己养自己,娱乐圈是个来钱快的地方。” 杨靖没有提过杨展业,就好像没有这个父亲似的, 秦子夜不禁想起匡牧人猜测的杨展业对杨靖做过的事情。 杨靖为人细心周到,话不多,秦子夜爱安静,他平时就不打扰他。《烽火三月》要去外地拍摄,出发前一天秦子夜的行李箱坏了,再加上他想买点行李,便叫杨靖跟他一起去买东西。 时间很宽裕,秦子夜一边逛一边买,路过一家宠物店时停了下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秦子夜在宠物店买了一只金毛幼犬,毛色浅金,雄性,才一个多月大。这只小金毛原本是跟它的兄弟们缠在一起睡觉的,秦子夜走过去它就睁开了眼睛,然后扒着狗窝要来舔他的手,老板说这只小金毛喜欢他,秦子夜便说买了。 买了小狗当然还需要狗粮、狗厕所、狗窝等等一系列物品,结果秦子夜自己的东西没买几件,买了一大堆狗狗的生活用品。杨靖什么都没说,帮他搬上车送回了家,秦子夜和杨靖在家里捣鼓了半天把小金毛安置好了,正好韩东过来找他们吃晚饭。 看见团在秦子夜腿上睡觉的金毛幼犬,韩东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明天就进组了,今天买只狗怎么弄?” “带着,以后我去哪儿它去哪儿。”秦子夜坐在沙发上玩笔记本,头都没抬一下。 “你拍戏也带着它?” “拍戏的时候杨靖帮我照顾,拍完了我来照顾。” 韩东很无语,但狗都买回来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便换了个话题,“你给它起什么名字?” 秦子夜说:“木头。” 第二天,木头就跟着秦子夜一起坐飞机去了拍摄地,当然它是宠物托运。下飞机后杨靖给秦子夜拖着行李,秦子夜把木头从笼子里抱出来抱在怀里,木头很乖,再加上刚出生不久嗜睡,安安静静的缩成一团睡着了。 《烽火三月》的男主角周逸由三十四岁的金像奖影帝厉长临扮演,女主角冯晓曼的饰演者是演技出众的实力派一线女明星陶慧,这两人都是大腕儿,秦子夜的名字跟他们的名字一起写在主角栏,无疑身价和地位都将大涨。但缺点也在那里,在他们精湛的表演衬托下,秦子夜演技上的差距很可能将更加明显。 秦子夜倒是不怕自己的演技遭人诟病,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演技问题影响整部电影的效果。于是进组之后,秦子夜便往骆嘉唐那里跑得非常勤快。 秦子夜会告诉骆嘉唐自己对每场戏的理解,与自己打算用什么方式表演,然后征求骆嘉唐的意见。骆嘉唐发现,秦子夜虽然演技生涩,但在表演上很有想法,或许正是因为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理论上的技巧的同时也没有理论的限制,所以他总能让人感到很惊喜。 这可以说是一种难得的天分了。骆嘉唐想把秦子夜在这部戏中调|教出来的念头越来越浓! 玉流芳是个名旦,戏里有一场很精彩的戏曲,剧组请了一名戏剧师父专门培训秦子夜这段戏,所以秦子夜除了日常拍摄和研究演戏,每天还要学习一个小时的戏曲。 通常等秦子夜回到酒店房间洗了澡睡觉,都是凌晨两三点钟了。木头蜷在他的脚边,秦子夜把它抱进被窝里,它就会在睡梦中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脸。 《烽火三月》是秦子夜拍摄的第二部电影,这个电影剧组比《花漾》更加优秀,除了认真敬业,这个剧组的所有演职人员都更加专业。秦子夜跟着剧组的步伐,每天都能学到许多新东西。 厉长临、陶慧以及剧里许多老戏骨配角都是非常和善的前辈,秦子夜找他们对戏,大家都很热情,并且不吝啬给他很珍贵的意见,在《烽火三月》的拍摄过程中,秦子夜是以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速度快速成长着。 在拍摄一场玉流芳与直属上级发生冲突的戏时,这位饰演国民党高层的老艺人是曾获得过许多国内权威电影奖项的影帝级人物,而这场戏秦子夜的风头却完全没有被抢去。 骆嘉唐盯着监视器满眼放光,厉长临坐在他旁边看剧本,骆嘉唐对他说:“这孩子的天分过去都被埋没了,找对路子,他能走的很远!” 《烽火三月》的拍摄非常顺利,虽然跟同组大部分演员比起来,秦子夜ng的次数要多一些,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越来越融入角色,越来越好了。 骆嘉唐是以一种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子飞快长大的心态看秦子夜的,因为整个剧组只有他最清楚秦子夜私下是多么努力。他看见过秦子夜在镜子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把自己第二天要演的戏反复演绎,从镜子里观察自己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是否恰到好处的传达了人物内心的想法,然后一遍遍调整。他知道秦子夜每一场获得其他演员称赞或令人眼前一亮的表演,不是偶然。 秦子夜有天分,又肯努力,他知道他一定会更好! 秦子夜的确更好了,因为在《烽火三月》开机两个多月后,也就是12月底,新一届的金像奖电影节上他被提名了最具潜力新人奖。 金像奖是国内电影圈最权威奖项,这个电影节的影响力与专业水品是华影电视节那些新兴奖项完全不能相比的。国内所有电影人都以能够入围金像奖为巨大的殊荣,因为这代表了绝对的肯定! 骆嘉唐放了秦子夜一天假,让他飞往首都参加颁奖典礼。 踩着红地毯走入金像奖颁奖典礼会场的时候,秦子夜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庄重与神圣气息,当颁奖嘉宾大声宣布他获得了最具潜力新人奖这个奖项时,在满厅热烈的鼓掌声中,他在得知被提名后第一次升起了隐隐的骄傲。 秦子夜入围的作品是《花漾》,《花漾》原本定档11月上映,但在上映前一周陈鑫决定撤回,重新剪辑,推迟到明年1月或2月。不过虽然《花漾》还未公映,却是早早便送去参加了金像奖评选。 秦子夜上台领奖,背后的大屏幕上播出的便是《花漾》中姚叶的片段。 秦子夜站在领奖台上,接过沉甸甸的奖杯,看着台下坐着的那些立于这个圈子里最顶点的一群人,那一刻,他升起了一种热血沸腾、头皮发麻的渴望——他渴望再次站在这里,领取更高的荣誉,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颁奖典礼第二天,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便报道了秦子夜获得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的消息。虽然有人嘲讽金像奖也开始走粉丝效应的路线了,但这种声音很快便被淹没,金像奖的权威与专业不容质疑,媒体与网友们都表示期待《花漾》上映,想亲眼看看秦子夜是以怎样的表现征服了评委,支撑起了这座奖杯。 不过这些秦子夜并不知道,因为领奖后他便飞回了影视城,继续《烽火三月》的拍摄。 1月份秦子夜的戏份杀青,提前离开了剧组。 再次结束一部电影后,秦子夜感到与从前明显的不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努力的方向,不是为了应付工作,而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想要去追寻。这是这一生第一个除了匡牧人外,他想要去争取的目标。 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得主与大导演骆嘉唐新电影男主角之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招牌,令秦子夜的事业再次攀上一个高峰,不同于以前被粉丝们捧出来的热度,这一次是更令人信服与尊重的地位荣升。 秦子夜的身价大涨,片约代言潮涌而至,但正因为秦子夜的道路规划更明确了,韩东对他的工作筛选非常谨慎,并不轻易接片约。 2月初《烽火三月》杀青了,整部电影拍摄周期4个月。秦子夜接到了骆嘉唐的电话,邀请他与剧组几名重要的演职人员出来聚聚,庆祝电影杀青,聚会地点定在了市里一家顶级高档的俱乐部——皇冠。 80、第84章 木头五个多月了, 再也不是刚抱回来时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只,差不多有了半米长。四五个月正是所谓的尴尬期, 脸长,绒毛掉了新的毛还没长出来, 简直不忍直视。 本来木头自己不觉得哪里不好看,但晚饭后秦子夜窝在沙发里看一本研究表演的书,它跑过去直起身子把爪子搭在了秦子夜的腿上,好一会儿后秦子夜的眼睛终于从书本上移开,放下书两手捧住了它的脸,它讨好的又摇尾巴又伸舌头,结果秦子夜仔细的端详了它一阵, 松开手说了句:“丑死了。” 秦子夜说这句话时表情和语气都淡淡的, 没有任何主观情绪,就是一句客观评价。木头瞬间如遭雷击,爪子滑下去恹恹的缩在沙发下面“呜呜”哀鸣了两声,它刚才想让秦子夜带它出门遛遛, 现在完全不想去了。 谁知秦子夜看了下表, 起身回卧室换了套衣服,便拿着狗链出来给它套上。在门口木头跟秦子夜对抗用力想往屋里奔,最终还是被秦子夜拖了出去。 皇冠不禁止客人带宠物,不止不禁止,还特别设立了专门的宠物间,供客人照顾不过来时让宠物自己在里面玩儿。皇冠的员工间有句话,人不如狗, 说的就是那宠物间多奢华、里面的设备多昂贵。 秦子夜开车到皇冠的时候,正好8点钟。 骆嘉唐叫的都是剧组里的人,包括三个主角,女配郑晶晶还有一名三十多岁的重要男配角,名叫王征。大家坐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包房里,见秦子夜把狗带来了,谁也没表现出意外。 秦子夜宠爱他的狗,这件事整个《烽火三月》剧组的人都知道。拍戏的时候秦子夜都是把狗带到片场让杨靖照看的,大家早就认识木头了。木头那时候又乖又萌,不咬人不乱叫,从来不给大家添麻烦,在片场大家没事了也喜欢抱抱它逗它玩儿,有几个女演员和剧务小妹还特地去给它买狗粮和狗玩具。 一个多月没见木头整个变了个样,陶慧抽着女士香烟道:“哟,这是木头吧?脸怎么那么长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来的路上木头但凡走到有镜子的地方都不愿看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更是头都要埋地里去了。郑晶晶以前养过金毛,知道现在木头处于尴尬期,便摸着它的脑袋笑说:“子夜给它吃得好,再过几天身上毛长出来,肯定就变帅了!” 木头捡回了点信心,身板又挺直了。 厉长临笑道:“那是,子夜就算自己不吃也会把木头喂饱的!” 整个屋子的人都笑了。 拍戏那几个月大家都已经很熟悉,再加上秦子夜那时候经常私下敲他们的房门找他们对戏,大家都明白秦子夜只是性格没趣了点,人还是很大方的,说话便没太多顾忌。 大家都在喝酒聊天,秦子夜在沙发上坐下,骆嘉唐揽着他的肩问:“怎么样?最近有没有接什么新戏?” 秦子夜道:“是有几部片约,但都不太合适。” 骆嘉唐道:“你前几个月才得了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现在就该乘胜追击,多拍点好的作品出来!” 秦子夜明白这个道理,韩东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好的剧本与导演团队可遇不可求,并不是他想演就有戏给他演的。 骆嘉唐当然懂这些,他吸了口烟说:“林景安筹备了一年多那部戏现在就差定男主角了,不如我给他推荐你吧!” 林景安那部电影秦子夜近期并没有在关注,闻言他有点诧异:“不是卓然吗?” “卓然是不错,但我上次跟林景安见面,说起那部电影,他说男主角的人选他还要考虑一下。我觉得你挺好,下次再见到他我给他推荐你!” 其实骆嘉唐并不认为现在的秦子夜能撑得起林景安的电影男主角这个重担,他跟秦子夜这么说,完全是在笼络秦子夜。 骆嘉唐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人是注定属于舞台的他能鉴别得出来。他觉得秦子夜将来有大前途,所以要趁现在搞好关系。给林景安推荐秦子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就算林景安最后不选秦子夜,他帮过他是事实,秦子夜会记住的。 不过这次他打错算盘了,秦子夜对那个角色一点意思也没有,“不用了,骆导,那部戏我去试过镜,已经被刷下来了。谢谢你的好意。” 包间门打开,几个年轻男女笑吟吟的走进来,秦子夜和骆嘉唐中间坐了个漂亮妹妹,谈话就没再继续。 骆嘉唐搂着那妹妹亲了一口,其他人怀里也多了一两个人,厉长临搂了个男孩子,有个长的很妖艳的年轻男人给陶慧点了支烟,郑晶晶拒绝了要给她倒酒的男人,而是拉了个五官很清纯的女孩儿坐在角落里聊天。 这些年轻男女不是皇冠的人,皇冠不做这种生意,但也不限制客人自己带外面的人来,只要别在这儿闹出事就行。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坐到秦子夜身边,倒了杯酒敬过来,满脸羞涩的笑容:“哥哥,我叫小翠,我看过你演的电视,特别喜欢你!” 秦子夜把那杯酒挡开,“谢谢。我一会儿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王征听到了,插口:“没关系,你尽管喝,待会儿骆导会叫人送你回去!” 骆嘉唐正抱着个妹妹调笑,抬头:“还回去干嘛?直接上面开间房明早再走!” 正在房间里上酒的男服务生听到这话,鄙夷的看了秦子夜一眼。秦子夜没有注意到,他知道骆嘉唐带他出来玩儿就是说明他把他当自己人,可他真的玩儿不了。要是以前他可能直接就起来走了,但现在他不得不想个更稳妥的方法。 小翠往秦子夜身上靠,秦子夜突然站起身说:“我去洗手间。” 秦子夜从洗手间出来,没有回包间。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脱身方法,准备在外面挨到时间差不多了,回去跟骆嘉唐说遇到个熟人多聊了两句,然后带上木头告辞。 有个男服务生端了一托盘酒迎面走过来,秦子夜被那男服务生狠狠瞪了一眼,他有点莫名其妙,以为自己看错了,谁知擦身而过时听那男服务生低低骂了一句:“斯文败类!” 秦子夜回身,那男服务生若无其事往前走,秦子夜道:“站住。” 男服务生停住了脚步,挑衅的看过来:“干嘛?” “你刚才说什么?”秦子夜问。 男服务生放大了音量:“你没听到吗?我说你是斯文败类!是禽兽!电视上干干净净的,下来肮脏的不得了!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衣冠禽兽,才有人出来卖!” 这番话指向性太明显,以至于秦子夜在最初的愤怒过后,立即便猜道:“你认识小翠?” 男服务生恼羞成怒,一整盘酒都向秦子夜砸了过来,秦子夜没躲开,虽然酒杯砸在身上不怎么痛,但浑身都湿了。 工作人员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过来将男服务生拉住,有人吼道:“李超,你怎么回事?!” 王征出来上洗手间,回去的时候有点迷路正巧路过这里,见状错愕道:“子夜,怎么了?” 工作人员对秦子夜赔礼道歉,李超被人拽着还在大骂秦子夜,秦子夜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事情一知半解的王征倒是生气了,叱道:“你们管事的人呢?叫他过来!” 不一会儿匡牧人就被工作人员带过来了,看到一身狼狈的秦子夜,他眼里有明显的震动,却很快掩盖住了。 秦子夜没想到会在皇冠见到匡牧人,更没想到匡牧人就是皇冠的经理。在匡牧人朝他走过来,以正常的处理纠纷的流程道歉、解释、提出补偿措施,以及用不卑不亢的笑脸承受王征的抱怨时,他的脑海都是空白的。 李超被人带走了,匡牧人的道歉态度与赔偿也令王征没什么好挑剔的,本来就不是件太大的事,秦子夜又没有受伤,也没有大损失。 矛盾很顺利的解决了,匡牧人留下一名助理处理后续的事情,便转身边对几名工作人员吩咐什么边往远处走去。 这时一直一语未发的秦子夜突然开口道:“这就完了吗?皇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走廊上没几个人,这句话清楚的落入所有人耳中。 匡牧人停步回身,秦子夜道:“你们的工作人员对我造成了困扰。” 匡牧人道:“我会对他有相应处罚,处罚结果会通知你,一定会令你满意。我的助理现在带你去楼上包房洗掉身上的酒,另外,已经有人去买你合身的衣服,我保证当你吹干了头发出来,就可以换上。关于刚才的事,皇冠还会做出经济赔偿。请问还有什么不满吗?” 秦子夜道:“没有。” “那么请你现在上去……” “可是我要你带我上去。”秦子夜说。 走廊上很安静,大家都看着秦子夜。 秦子夜只看着匡牧人:“是你没有管理好你的下属才发生了这种事,难道不该你亲自带我上去帮我整理好,表达你道歉的诚心吗?” 王征和匡牧人那名助理都来回瞧着他们两人,不知所措。王征觉得以前跟秦子夜相处,他这人挺好说话的呀,怎么今天就有点咄咄逼人了?虽说是他受了委屈,可对方处理的也很不错啊,要人家堂堂经理去给他守在浴室外面捧浴巾做服务生的活,有点儿得理不饶人了吧。 助理小声道:“牧哥……” 匡牧人走过来说:“你回去吧,我来负责这位先生。”然后转向秦子夜,“先生,我送你上去,这样可以了吗?” 秦子夜完全不在意王征怎么看他,点头:“嗯。可以。” 81、第85章 皇冠俱乐部上面几层都是套房, 有些房间甚至是被一些客人包下来专门使用的。匡牧人将秦子夜带进了一间客房,去浴室为他放洗澡水。 当匡牧人将半浴缸的水接好, 走出浴室时,秦子夜站在沙发前刚脱掉了外套, 正在解衬衣的扣子。 匡牧人道:“你进去慢慢洗,我在外面等你。” 秦子夜的手放了下来,抬眼朝他看过去,像吩咐仆人一样说:“你来给我脱。” “你自己可以的吧?” “你这是诚心道歉的态度吗?” 匡牧人走过去,帮秦子夜解领口的扣子,秦子夜微微仰头,看见他的双眼心无旁骛的盯着他的衣领, 专心致志的帮他一颗一颗的解扣子。 脱掉上衣扔在沙发上, 匡牧人随口问了一句:“裤子也要我帮忙脱吗?” 秦子夜坐下,抬头说:“要。” 匡牧人看了他一眼,在他身前蹲下,解开他的腰带, 曲起他的一条腿将长裤扯下来。 覆盖了一层轻薄肌肉的白皙胸膛与修长比直的双腿展露在了明亮的灯光下, 匡牧人的神色中却没有一丝涟漪,秦子夜更是平静得近乎冰冷。 秦子夜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匡牧人没有再问什么,自觉的把内裤褪下裤腰,一点一点从腿上脱下来。秦子夜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肩上,说道:“我的腿疼,可能是刚才躲那个人时扭伤了。” 匡牧人揉上他的脚踝, “这里疼?” 秦子夜靠进沙发里,“往上一点。” 匡牧人的手往上移,“这里?” “再往上。” 匡牧人在秦子夜的指示下一路抚上了他的腿根,他的手掌覆盖在他大腿内侧柔软的肌肤上,却是用客气的语气问:“是这里吗?” 秦子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钟,突然说:“抱我进去。” 匡牧人搂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走进浴室放入浴缸,又在秦子夜的要求下帮他洗头洗澡。 秦子夜靠在浴缸里,一言不发,匡牧人也一句话也不说,半跪在浴缸外,挤出洗发乳和沐浴乳,粗粝的手掌摩挲在光滑的肌肤上,细致的将每一寸都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澡后秦子夜穿着浴袍坐在床上吹头发,敲门声响,匡牧人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跟外面的人说了两句话,拿了一个大盒子进来。 他对秦子夜说:“你的衣服我们会洗干净还给你,你先穿这套吧。” 秦子夜没说什么,就在匡牧人的面前脱掉浴袍,赤身裸体的站在房间里。匡牧人打开盒子拿出一条新买的内裤帮秦子夜穿上,然后取出衣裤、袜子,从里到外一件一件为他穿好,整理整齐。 每一件衣物都是知名品牌,并不比他原先那身便宜。并且都是他的尺寸,那么的贴合,没有半分多余。 秦子夜的鞋被溅到了一点酒水,匡牧人用湿巾仔细的帮他擦掉。 看着蹲在身前低着头给他擦鞋的匡牧人,秦子夜后退一步,神色冷漠的说:“可以了。”然后便不等匡牧人再说什么,抬步打开房门。 秦子夜回包房找到木头,跟骆嘉唐告辞,骆嘉唐他们都已经从王征那里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以为他心情不好,便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第二天下午秦子夜在客厅看书,木头趴在他旁边把脑袋拱在他怀里熟睡,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昨晚匡牧人那个助理礼貌的站在门口,把秦子夜的衣物还给他,说是都已经洗干净烘干了,另外还带来了匡牧人对李超的处罚,问他是否还满意。 秦子夜把衣服挂进衣柜里,正好接到林云非的电话。林云非问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秦子夜往墙上的电子日历看了一眼,才发现今天居然是2月14号——情人节。 林云非得知秦子夜没有约会,便约他去看话剧,说是要把情人节过成双11。秦子夜给杨靖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家里把木头接走照顾一天,便去洗了个澡,挑了衣服。 杨靖很快就到了,起初木头爪子抓在门口的鞋垫上不肯走,但杨靖抛了个骨头玩具出去,他就欢快的追过去了。 秦子夜对此很无语。 秦子夜武装好了开车到跟林云非约好的地点,是市内一家大剧院,今天在这里有一个挺不错的话剧团的表演。 林云非还没有到,秦子夜打过去电话,林云非说:“你先进去吧,票我已经买好了,一会儿把二维码发给你,门口扫一下就可以了!” 秦子夜于是买了两杯热饮,先进了剧场,找到座位坐下等他。话剧的观众席位一般都会分出三六九等,自然是越靠近舞台越好越贵,林云非定的位置就是第一排。 林云非当初是打算脱离娱乐圈的,但跟华宇解约后阴错阳差被一个话剧团团长招了进去。林云非对秦子夜说,其实他是真的挺喜欢表演,不能演电视,去演话剧也不错。 秦子夜也觉得挺好的,专演话剧的艺人不如影视剧明星出名,没有那么多媒体时刻盯着他们,正因此,话剧界不如影视界那么混乱。林云非做一名话剧艺人,既可以专注于他喜欢的表演,并且继续深造这份爱好,又不必像过去一样看人脸色受气。 开演时间马上就到了,林云飞还没有来,秦子夜左手边的座位原本就有人,这时来了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到了他的右手边。秦子夜很诧异,掏出手机正要给林云非打个电话,剧场里灯光一暗,舞台亮起,话剧开始了。 在话剧进行中打电话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秦子夜只好把手机收起来,还调成了震动模式。 秦子夜很奇怪,林云非约他出来看话剧,他自己却不来?还是这话剧的票很紧张,他没买到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 秦子夜正疑惑中,就看见了出现在舞台上的林云非。 原来这场话剧就是林云非所在的剧团出演的。 秦子夜松了口气,认真看表演。 这几个月间林云非变了许多,如今站在舞台上的他,比过去镜头前的他更自信、更充满活力、也更快乐了。 两个小时的话剧结束后,在后台秦子夜抱怨:“逗我好玩儿啊?” 林云非笑笑:“不好意思。” 这时有个同剧团的演员找林云非对戏,林云非对他说稍等一下,那人走开,秦子夜问:“这里的人对你怎么样?” 话剧界与影视界毕竟还是有些相通,他的意思是那些丑闻有没有影响到这里。 林云非说:“最初来的时候有几个团员不太友善,暗地里对我下过些绊子,甚至有一段时间我都想放弃了。但后来我决定不要放弃自己,所以就没再忍气吞声,正面怼回去了。有一次领午餐时他们故意害我摔倒,我就把饭菜直接扣到了他们头上!” 林云非会做这种事,秦子夜惊奇地瞪大了眼,林云非喟叹:“这种事情发生了几次,就没人招惹我了。我本来打算不论别人怎么看我,做好本分就够了,于是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看各种话剧资料、学习表演,但渐渐的我发现,大家都接受我了。” 秦子夜看的这场话剧是下午4点的场次,9点钟还有一场,林云非无法陪他,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后林云非递给他两张电影票,让他找人去看。 秦子夜觉得,林云非似乎知道些什么。 电影时间是晚上7点半,影片正是《花漾》。原来今天《花漾》上映了。 《花漾》的题材跟情人节不应景,原本在情人节当天上映并不吃香。但因为之前秦子夜凭借这个片子获得了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导致了许多观众慕名而来。 林云非考虑到了这个情况,给秦子夜定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很不起眼。秦子夜进场时电影已经开始了,正好演到姚叶跟姚枫两兄弟相遇的一幕,偶然与失散十年的弟弟重逢,姚枫欣喜若狂,素来沉稳的他也不禁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秦子夜前排坐的是他的两个年轻女粉丝,等电影演到姚叶与徐嘉忆再次在一起后那场戏里唯一一场细致的床戏,两个女孩子发出了小声的尖叫,羞涩的捂住了脸从指缝里偷着看。 其实国内对公映的电影要求严格,太露骨的画面根本不会出现在电影院里,屏幕上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肉体由于灯光与角度造成的氛围看似尺度很大,其实仔细看根本没什么。 秦子夜想起拍这场戏时,沈琳反而比他更放得开,不禁摇头笑了笑。笑完之后他轻轻舒了口气。 其实不论是沈琳还是宋文哲,他对与他们肉体与肌肤碰触的排斥都是身体自发的反应,换成谁都一样。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碰他时,不会令他有丝毫厌恶或恶心,反而眷恋不已,连灵魂都在颤动…… 电影结束后秦子夜走出影院,忽然感到四周的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秦子夜带着鸭舌帽墨镜口罩,但周围的人中有许多他的粉丝,剩下大部分也都是刚看完他的电影出来的,因此很轻易就被认了出来。 普通观众也就罢了,但是粉丝们都尖叫着涌了过来。秦子夜拔腿就跑,影院外面是一条步行街,今天情人节,这个时间街上人很多,很快秦子夜出现了的消息就传播开来,人潮涌动! 说实话更多的人根本没看见秦子夜的影子,只是听人家这么说就挤过去了,以至于秦子夜就在他们旁边都没认出来。 秦子夜压低帽檐低着头往人群边缘挤,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拉住了他的手。 82、第86章 秦子夜吃了一惊, 却在做出挣扎的反应前,他的身体便告诉了他那粗糙宽大的掌心是属于谁的。他将头垂得更低, 怔怔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什么也不去想, 任由那只手的主人在人潮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将他带了出去。 匡牧人拉着秦子夜穿过了一条漆黑无人的小巷道,来到了另一条街上。虽然只隔了一个巷子,但就像两个世界,步行街上的喧闹丝毫没有传到这里来。 其实匡牧人跟秦子夜刚才是在同一个影厅看的同一场次的电影,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谁。电影结束后匡牧人本来已经走了,却听见路人说秦子夜在影厅附近, 他原本是不信的, 因为他觉得秦子夜即便要看自己主演的电影也不会在今天这种日子来这种场合,可他还是回去看了下,结果就看到竟然真的是秦子夜本人。 匡牧人拉着秦子夜的手,他不停步, 不放手, 秦子夜便也不停步,不放手,好像愿意就这么让他牵着跑到天涯海角,永无止境。 在行人稀少的地方,匡牧人终于放开了秦子夜。秦子夜突然失去了包裹着手掌的温度,不由自己摸了摸前一刻还被握住的手,一语未发。 匡牧人问:“你把车停在哪里了?我送你去取车。” 秦子夜没说拒绝, 也没说同意,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匡牧人跟在他身后。 现在这个时间情侣们正玩儿的热闹,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却一个人也没有。 秦子夜坐到车上,摘下帽子口罩和围巾,匡牧人站在车门边,他降下车窗对他说:“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匡牧人说道。 秦子夜发动车子,这时匡牧人道:“等等。”然后俯身探入车窗,帮他把忘了系的安全带系上。 他的侧脸就在秦子夜的眼前,熟悉的气息弥漫在秦子夜的鼻息间,秦子夜突然很想吻上咫尺间那双薄唇,很想拥抱横在身前这个宽阔的臂弯。 但他没有这么做。 那晚匡牧人在公寓楼下离开,最终也没有告诉他他做下那个决定的原因,秦子夜回去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可经过这几个月的分离与冷静,在这几个月忙碌的工作中,他没有刻意去思索,却反倒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直到此刻他仍旧没有完全想清楚,但他觉得他体会到了些什么。 匡牧人不告诉他,或许正是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毕竟别人告诉你的跟你自己悟出来的,是不同的。 他可以现在抱住匡牧人,可以吻他,甚至可以诱惑他与他共度一夜,可那又有什么用?明天匡牧人依旧会离他而去。 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没有解决掉,便永远只能将每一刻当做最后一刻,时刻沉浸在即将结束的恐惧中。 匡牧人系好安全带,直起身,秦子夜没有多看他一眼,再次漠然的道谢,然后启动车子,在他的注视中绝尘远去。 第二天在公司,秦子夜从韩东那里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林景安的电影对他发出了试镜邀约,角色正是男主角! 这部电影可以说是秦子夜上辈子厄运的开端,即便是在这一世,也困扰过他许多次。他本以为他与这部电影已经再也没有关系了,谁知他又跟这部电影连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就好像不管怎么挣扎、不管怎么反抗,时间到了,一切都将汇入既定的轨道,命运只能往那个早已确定好了的结局前进! 曾经秦子夜想,他终于从上一世的桎梏中解脱了,可现在放眼一看,匡牧人到底还是离开了他,这部电影到底还是对他伸出了橄榄枝,现在的一切与上一世,又有什么重大的不同? 去年为这个角色试镜时秦子夜被刷下来,韩东就没有再痴心妄想过秦子夜能加盟林景安的电影,但现在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电影开机在即林景安竟然再次邀请秦子夜试镜,这么珍贵的机会,他自然是想也没想就给秦子夜接下来了。 然而秦子夜却没有他那么热衷,只是问他,林景安为什么会再次找他。韩东告诉他,是骆嘉唐向林景安推荐了他。 虽然骆嘉唐知道秦子夜试镜被刷下来过一次,但还是向林景安推荐了他,并不是三言两语的推荐,而是非常中肯的建议,甚至播放了《烽火三月》的样片给林景安看。 林景安去看了《花漾》,然后经过认真考虑,再次对秦子夜发出了试镜邀约。 秦子夜没有回复韩东去不去,回到家里闭门不出,谁也不理不见。 整整三天,秦子夜睡不着觉,在家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两世,脑子越来越混乱。有时他觉得这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世,有时他又觉得不论过程如何,结果终究是那个结果。 上一世没有遇到过匡牧人,所以这一世不论如何纠缠、分分合合过几次,匡牧人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上一世他获得了这部电影男主角的角色,这一世他连第一轮试镜都没通过,却接到了最终试镜的邀约;上一世他死在一个疯狂粉丝的手里,这一世就算杨展业早就被捕了,到了那天,还会再冒出一个疯狂粉丝来! 秦子夜觉得自己不能再次掉入那个怪圈,不停的给自己这种暗示,他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商量一下,但他不知道找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别人说这件事,他的手指在手机上漫无目的的滑动,不知不觉拨通了匡牧人的电话,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已经是晚上10点后了,匡牧人却才刚刚起床。 昨晚俱乐部来了个大贵客,偏偏有工作人员不小心引起了纠纷,他把问题处理掉了,客人十分欣赏他,便要跟他交个朋友,他在包房里陪客人喝了一夜的酒,今早回到租的房子里蒙头就睡,刚醒过来不久。 秦子夜的电话打过来时,匡牧人刚从茶几上拿了罐功能型饮料,他偏头用耳朵和肩膀将手机夹着,拉开易拉罐说:“喂?” 那边没有动静,他便耐心等着,好一会儿秦子夜的声音才传过来:“你……你现在有空吗?” 匡牧人拿着饮料走到窗边,说道:“什么事?” 秦子夜也站在家里的落地窗旁边,小区里一片宁静漆黑,只有零星几家的窗口亮着朦胧的光色。 “如果……如果你知道一件事会带来很不好的结果,你还会去做吗?” 匡牧人道:“既然知道结果不好,为什么还要考虑做不做?” 秦子夜听了他的话,微微蹙起了眉毛。 其实他知道,他干脆的拒绝掉这次邀约,斩断一切与上一世重复的可能便好了,但是如今的他作为一个热爱演戏的演员,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那部剧本,他有一份野心想去挑战那个角色。 却听匡牧人接着又说:“可是如果是你想要尝试去做的事情,就值得斟酌。所谓的‘结果不好’,会不好到什么程度呢?” 秦子夜道:“很不好的程度,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吧。” 电话那边沉默半刻,匡牧人低声道:“这么严重吗?” “如果我说我经历过一遍那个结果,我很确定,你相信吗?”秦子夜轻声问。 匡牧人说:“我相信。” 秦子夜知道,匡牧人一定想不到他经历过死亡重生,但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他的所有话,令秦子夜紧绷的心情一下便放松了。 他问他:“这件事我知道会带来不好的后果,但我又想去尝试,我应该去做吗?” 匡牧人握住手机,将手肘搭在窗子上,喝了一口饮料。 他看着窗外在公路上流窜的车辆,霓虹灯深深浅浅的光影映在他轮廓硬朗的面庞上,不经意勾勒出一丝温柔:“或许你可以试一下去做,然后改变那个结果。” 这句话令秦子夜突然有了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一直认为去试镜后林景安定了他出演这个角色,接下来一切就都跟上一世一样了。尤其是在他得知这部电影由盛星投拍后,他更是认为身为宋文哲情人之一的卓然会让宋文哲找林景安换下他,曝出丑闻恶意抹黑他,然后在那个下雪的晚上他又会死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下…… 他从没想过他还有一条路,就是去试镜、去争取这个角色,然后顺利的出演,将上一世完全改变! “子夜?” 匡牧人在电话里叫了一声,秦子夜如梦初醒,两手握住手机:“谢谢你……” 匡牧人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给了你有价值的建议了吗?” “是的,非常好的建议。谢谢。”秦子夜道。 “那就好。” 挂了电话后,秦子夜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拨通了韩东的号码。他问了韩东试镜的时间和地点,韩东详细告诉他后,说当天会陪他一起去。 韩东问他:“有信心拿下这个角色吗?” 秦子夜微微一笑:“尽全力,听天命吧。” 他会努力去争取这个角色,如果林景安不选他,他接受这个决定;如果林景安这一世再次选择了他,那么他就要守住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用他的双手去改变那个结果。 83、第87章 两天后, 秦子夜在韩东陪同下前去试镜,试镜地点还是上次那栋影视大楼, 还是相同的房间。徐航将剧本递给他,林景安对他说:“还是上次那个男孩子, 时间是上次那场情景的十年后,男孩子看见了自己学生时代曾暗恋过的女孩子。” 秦子夜挺惊讶林景安还记得他上次试镜演的是哪场戏,更令他惊讶的是,林景安所说的这场戏在他上一世所看过的剧本中并不存在。 秦子夜大致翻了几页剧本,便看见了大面积的变化。原来剧本有改动了。 对此秦子夜反倒安心了些,剧本改动虽然只是件小事,但也意味着这一世与上一世的不同。况且他是看过全剧本的, 来试镜就算被林景安看上了, 也多少有些胜之不武。这样正好,就当做一个刚刚接触到的角色,按照现有的了解去演。 剧本是徐航的,他在秦子夜试镜那场戏那页插了书签, 秦子夜仔细看了下那场戏的描写, 剧本上写的很简单。 男主角高中毕业十年后,与一名富商的女儿在恋爱,这场戏发生的这段时间男主角正与那富商千金处于吵架冷战期,谁也不肯妥协。一天男主角的车坏了,站在街边等司机检查车子时,偶然看见了高中时代曾暗恋过的女同学走过。男主角想起高中时代这名梦中情人是多么的光彩耀目,而十年后的今天, 由于生活所迫,这位女同学穿着廉价的衣服,神态也不复曾经的飞扬。不过即便如此,她仍然美丽,眉间眼底的一抹忧愁仍然令他心动。 最终,他没有与那位女同学打招呼,注视着她走远。车修好了,司机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找富商千金。他准备服软,跟她道歉,哄她和好。 林景安没有催秦子夜,等着他将剧本上那短短几段话反复的看了几遍。秦子夜抬头说:“准备好了。” 林景安道:“那就开始吧。” 秦子夜站在房间里空旷的地方,他将神色收敛为一种时刻都无懈可击的沉稳冷静,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眉峰微微蹙了一下便松开,虽然车临时坏了耽误了他的时间,但他不会表现出急躁的模样。 他往车那边看了一眼,见司机的身影还在打开的车头盖后忙碌着,便又转了回来。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开始观察路边的房子与行人来打发时间。 突然,他素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震动的神色,但瞬间便被控制住了。 他看到了高中时代他爱慕了整整三年的女孩子,比任何人都自持的他,曾经也为了吸引这个女孩子的目光做过一些蠢事。 不,她已经不能称之为女孩子。 她穿着路边摊上几十块钱一件的裙子,破旧的皮靴,头发因为没有经过美容院的精心打理,微微卷曲着,有些干燥。 但是她的脸庞仍然美丽,比起十几岁时的清纯稚嫩,如今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忧愁,竟是比从前更加吸引着他。 他的眼中升起了只有少年时期才流露出来过的憧憬与倾慕,令冰冷的神色染上了一抹柔和的光彩。 但这光彩只存在了短短的几秒钟,便被收敛的无影无踪。他的神态一点一点抽离幻梦,回到了现实。 如今的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若是他想,他可以去接近她,将她偷偷留在身边,圆了当年的初恋。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是一个冷静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不想再跌回谷底,回到曾经社会底层的生活! 即便是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心动,一生一次的爱恋,也不可以成为阻碍他的隐患。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而冰冷,薄唇紧抿,背脊也更加挺直。这时司机盖上车头盖,过来告诉他车子已经可以用了,问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他说:“去百货公司买艾美最喜欢的礼物,我要亲手送给她。” 整段戏表演完,秦子夜从角色中脱离出来,恢复回最初的神情,向坐在桌子后的林景安和徐航鞠了一躬。 徐航对他露出个大大的和善的笑脸,转向林景安。林景安十指交扣抵在唇前,微眯着眼审视秦子夜,秦子夜很坦然。 半分钟后,林景安笑了笑说:“一起去吃午饭吧。” 三人再加上韩东,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午饭间林景安对秦子夜说:“我看了你主演的《花漾》,还有《烽火三月》的样片,今天再看了你刚才的表演,虽然才过去短短一年,你给我的感觉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秦子夜淡淡一笑:“大概是因为从前我活的太没有目标了,现在我摸索到了方向,所以我会更努力。” “关于你有多努力,嘉唐都告诉我了。”林景安道。 这顿饭吃完,林景安让他回去等通知,话虽这么说,但其实结果已经没有太大疑问了。 果然一周后韩东便兴奋的给秦子夜打电话,通知他林景安已经正式邀请他出演电影男主角。 就这样,这一世秦子夜与这部电影擦肩而过后,最终又连系在一起了。 林景安的电影一年前就开始筹备,选角进行了几轮,最后竟然定了第一次试镜就被刷下去的秦子夜,这个新闻瞬间就掀起了一股风暴。 《花漾》已经上映多日,票房比不上大片但比预期好许多,口碑也不错,这部电影虽然有人喷有人骂,但主流媒体与大部分网友的评价都是诚心之作,有一位业余影评人在博客里说:“原本对这部电影不抱太大的期待,毕竟是没有作品的新导演新团队,主要演员也都是新人,其中还有个我一直认为是头号男花瓶的秦子夜,但看过之后,干净利落的拍摄手法、细致严谨的画面细节,都令人感到非常舒服,最令我惊喜的,是曾经我眼中的男花瓶——秦子夜。并不是说他的演技多么令人惊艳,但他的表演方式总是令人眼前一亮,很惊喜,就像夜晚繁星熠熠的天空般充满了想象力与创造力,让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这个年轻、漂亮,气质中有种冰雪般的澄澈清冷的男孩子,就像一块原石,打磨过后必然会大放光彩!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花漾》的成功、获得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与接拍骆嘉唐的《烽火三月》,再加上被林景安钦点为电影男主角,秦子夜在短短一年内,完成了从电视剧演员转型为电影演员的过程。媒体们分析这是秦子夜为自己规划的职业方向,并预测今后他将活跃在电影圈。 其实只有秦子夜知道,这其中根本没有刻意的规划,而是许多偶然与许多必然的结合,再加上一些迷茫与一些坚定。 3月初林景安的电影《洗脚》正式开机,电影前半部分取景在南方一个乡间小镇,秦子夜出发前一晚,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发呆了良久,给匡牧人发去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洁:谢谢你。 距离他上次给匡牧人打电话已经过去很多天,他不确定匡牧人是否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匡牧人便回信说:不用谢。结果会变成最好的。 秦子夜握着手机放在心口,似乎能感觉到温暖自手心散发出来。 匡牧人又传了一条信息:遇到任何困扰,随时可以找我。 秦子夜想回复他,却在屏幕上按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最后关了手机,在床上躺了下来。第二天,秦子夜便跟随剧组坐飞机去了拍摄地。 《洗脚》这部电影同样不是爱情戏为主,而是父子情,并且电影中的两父子还不是亲生父子。 以冬是电影中儿子的名字,父亲名叫胡广,年轻时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从小就暗恋邻居青梅竹马的姑娘,那姑娘被父母嫁给了一家有钱人,谁知那家人虐待那姑娘。姑娘嫁出去好几年后,某天晚上,重病中的姑娘抱着自己一岁的孩子逃出来找到了一起长大的胡广,把孩子托付给了他,姑娘回到夫家没几天便去世了,胡广怕那家有钱人发现孩子在他这里,把孩子抢回去,便匆匆带着孩子跑到了小县城。 胡广三十几岁,除了身强力壮没别的本事,再加上怕被那家有钱人找到,不敢找长期的正经工作,便只能做些临时的活碌,多苦多累都做。别人都以为以冬是胡广的孩子,胡广没有否认,再加上以冬小时候模样特别可爱,有他心爱的姑娘的影子,因此粗人胡广对以冬特别细心。但是他总觉得,这个一岁大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就好像知道他不是他的父亲。 以冬体寒,一到冬天就全身发冷,整夜睡不着觉。胡广带以冬去看了医生,开了一堆药,但胡广不放心,于是每年天凉了,便每晚烧一大盆热水给以冬泡脚。小时候的以冬有些孩童心性,泡脚的时候不老实,总是溅胡广一身水,胡广佯装凶他,绷不了几秒钟就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很粗鲁,大咧咧的,脸上的皮肤都皱起来了,眼中却闪烁着宠溺的光芒。 故事中,以冬是个坚韧的孩子,小小年纪跟着胡广住破烂的屋子,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电扇,也从来不叫苦。他刻苦学习,从不浪费一分一秒,他的目标很明确,他不想一辈子过这种生活,他要成为人上人。 关于以冬是怎么知道胡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件事,剧本里没有详写,或许是以冬早慧,又或许是共同生活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总之有很大的想象空间。以冬对胡广有一份防备之心,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男人会自称是他的父亲,他每天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大,早早离开这个粗俗的、来路不明的男人。 以冬渐渐长大,胡广也渐渐老了。以冬考上了好的大学,胡广将十多年攒下来的钱交给他,让他交学费,剩下的做零花钱,以冬没有拿。 以冬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名叫艾美的富家千金,两人很快陷入热恋,大学毕业后以冬顺利的进入了艾美家的公司,凭借优秀的工作能力,慢慢成为了艾美父亲的得力助手。 自从以冬上大学后,就没有再回过小县城的家。胡广想给以冬打电话,才发现他没有给他买过手机,他按照以冬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去大城市里找他,才发现以冬留给他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大学名称。 胡广终于知道,这么多年以冬时时刻刻都想离开他,所以刚刚得到去外地上学这个机会,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胡广始终在那小房子里等以冬回家看看他,却一直没有等到。胡广长年做体力活落下了一身病,渐渐已经做不动了,他找到以冬高中时的老师问清楚以冬上学的城市,卖掉了手边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凑齐了钱去寻找以冬。 84、第88章 以冬没有想过今生还会见到胡广, 从小他就不相信他是胡广的孩子,他们两个从外貌到内在没有一点像亲父子。以冬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认定, 他一定是胡广从哪里偷来的孩子,他的家人没有寻找他, 很有可能是胡广把他们都杀了! 以冬不认胡广,胡广像小时候哄闹脾气的以冬般哄他,以冬烦躁的直接问:“你要多少钱?” 胡广跟以冬大吵了一架,最后以冬质问他,他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不是故意不让他与家人见面? 胡广无言以对。 胡广走了,以冬在他忘记拿走的塑料饭盒里发现了好多糖人。 以冬小时候爱吃糖,胡广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根本不限制他吃, 有求必应,导致长牙的时候以冬一口牙都被虫蛀了。 换牙之后胡广便不许以冬再碰糖了。 那时每到周末,胡广都会把以冬放在肩上带他去公园玩儿,去公园的路上有个爷爷在卖糖人, 以冬每次都馋的流口水, 胡广怕他新长出来的牙又烂了,不许他吃。再过几年以冬大了,可以吃糖了,他却已经学会自持,再也不喊着要买糖人吃了。 以冬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些往事,当他回过神来,眼眶已经湿润。 故事后半段, 以冬已经与艾美结了婚,并且艾美正怀着以冬的孩子。以冬偶然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了,他很激动,也很骄傲,因为他果然不是粗俗的胡广的儿子,而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以冬的家人让他和艾美一起搬过去住,艾美嫌弃以冬家里的条件远远比不上自己家,就以有孕在身不方便为由拒绝了,夫妻两人闹起了矛盾,结果以冬自己搬回家了。 以冬在一起车祸中受了伤,活动不方便,正巧又是冬天到了,四肢冰冷,晚上需要热水泡脚。家里的人没有人给他烧水,更没有人给他洗脚,每晚以冬只能自己去烧水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泡脚。 每到这个时候,以冬都会觉得这个家很陌生,然后就会不知不觉想起小时候,胡广给他泡脚,他溅了胡广一身水,胡广大咧咧的笑着抓着他的脚挠脚心,把他痒得笑个不停的情景。狭窄的小房子里笑声充斥,即便是寒冬,人的心也是暖的。 经过与家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冬发现他们对自己去世的母亲没有半分尊重,而失散近三十年一家人再度团圆,家人们更在意的似乎是他艾家女婿的身份。 以冬调查清楚了当年母亲的死因,与胡广将他抱走的真相。面对吸血虫一样希望通过他从艾家获取巨大好处的家人,他压抑了近三十年的那个真实的自己终于破困而出,轰轰烈烈的闹了一场。 以冬离开了家里,他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那个肮脏简陋的小房子才是他的家,那个粗俗不堪却会把他放在肩上、会细心的每到冬日每晚给他洗脚泡脚的男人,才是他的父亲! 以冬回到小县城,敲开小房子的门,里面住的却是他不认识的人。 胡广卖了房子,不知去向。 以冬到处发寻人启事寻找他,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原来胡广一直都在以前去公园那条路上卖糖人,这些年间他做不动重活,学了一手画糖人的手艺养活自己,上次饭盒里那些糖人,都是他亲手做的。 今天胡广卖完糖人收拾摊子时,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胡广年轻时做了太多苦活重活,又仗着身强力壮生病了也不去医院,慢慢的就积了一身的毛病,现在老了,那些毛病就全都跑出来了。以冬找到胡广的时候,胡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连手也抬不起来了。 曾经那个将以冬举在肩上,为他遮风挡雨的人,现在瘦骨嶙峋,犹如风中残烛。从小到大,以冬有点病痛即便是半夜胡广都会把他抱到医院去,而他却连感冒药也不舍得给自己买。 以冬跪在胡广的病床前,握住他的手哭得涕泪横流,就像个小孩子。 医生说胡广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冬买了一间小房子,将胡广接过去照顾。已是寒冬,这些年随着胡广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越来越怕冷,每天晚上,以冬都会烧一盆热水,细心的为胡广洗脚。某天他给胡广洗完脚后,抬起头,发现胡广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艾美找到了以冬,劝以冬跟他回艾家。以冬对她说,在大学里他与她在一起,就是为了毕业后能够进她爸爸的公司。现在他要离开公司了,她是否还愿意跟着他? 艾美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一生都没有受过气,她很愤怒,胎动剧烈导致了早产。艾美生了个儿子,生下孩子后她便坚持跟以冬离了婚,甚至连孩子也不要了。 以冬带着他的儿子住在小房子里,他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一边上班养家,一边带孩子。等孩子大了一点,每到周末他就会把孩子举在肩上,带他去附近的公园,如果路上遇上有人卖糖人,他会买一个给孩子玩儿。 孩子遗传到了他的体质,一到冬天便四肢冰凉。冬天的晚上,以冬每晚都会烧一盆热水给孩子洗脚,孩子小小的脚丫调皮的在水盆里溅起水花,以冬宠爱的笑了。 水里倒映出他的笑脸,他仿佛看到了胡广大大咧咧又粗鲁的笑容…… 《洗脚》这部电影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既然是改编,自然做了许多的改动,不过不论是现实还是剧本,父子亲情的主旨没有变。 老实说,以冬这个角色不是那么讨好。因为观众站在上帝视角看故事,他的许多想法与行为便显得非常自私、忘恩负义。尤其与无私奉献的胡广一对比,这个角色必然会遭人唾弃。 但正因这个角色少了许多人们对虚幻人物寄予的幻想,没有特别吸引人的人格魅力,秦子夜更想去挑战他,想将这个并不出彩的角色演绎出不一样的精彩。 整部电影的拍摄过程,是很顺利的。这种顺利并不是每场戏都完美无缺的一次过,而是秦子夜本人与整个剧组都达到了一种状态,那种状态仿佛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集齐了,电影必定会完美的呈现出来最初想要表达的东西。 林景安是一个非常严谨的导演,除了严谨他也非常感性。秦子夜在表演中经常涌出来的一些突发奇想,林景安会给他把其中漂浮的部分夯实了,令他的表演更具有厚重感。 秦子夜能够与林景安合作,是他成为演员至今最大的收获,因为他正需要林景安这样的导演来指导。 拍摄的过程,也是学习、磨合、深入、反思的过程,秦子夜依旧每天都在不断成长着,他自己没有察觉,但其他人都发现了,他的表演越来越干净利落,他越来越能在细微的表情中传达出深浓的情感。 大家从以冬身上完全看不到秦子夜的影子。他站在镜头前时,就是冷静自持的以冬;他在胡广的病床前痛哭流涕,五官皱在一起,扭曲的面容让人丝毫联想不到那个眉眼精致的秦子夜;他面对自己的孩子露出质朴宠爱的笑,那就是一个深爱着孩子的普通父亲的笑容…… 7月份电影杀青,最后一场戏结束,整个片场仍沉浸在戏中的悲哀里,鸦雀无声。秦子夜的情绪还未恢复,林景安走过来对他说,他见证了一场奇迹。执导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见过一个演员成长得这么迅速。 秦子夜很诧异,随即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个大家都认可了的演员了。不是明星,不是偶像,只是个演员。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只是亲切或顾忌,而是多了一份肯定。 回眼一望,距离他决定要去以实力争取配得上的奖项那天并没有过去多久。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如果他仍旧过着从前的生活,将整颗心都寄托在一份恋情上,那么现在,他恐怕还没有半分长进…… 或许匡牧人当初决定离开,是对的。他的离开虽然令他的人生一下便空了,但同时为他打开了被遮挡的另一条道路,那条路给了他更多的可能,与更多的未来。 《洗脚》拍摄了4个多月,回来时已经是8月份了。 韩东没有跟秦子夜进组,这4个多月中是杨靖在照顾秦子夜。对于杨靖,相处这么久,秦子夜已经放下了最初的戒备和别扭。杨靖是个很本分的人,做事也认真尽力,为人安静低调,跟秦子夜很合得来。 在外拍戏期间,韩东为秦子夜接了一部广告代言,广告拍完后秦子夜才知道,这居然又是盛星的产品。 宋文哲的事秦子夜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韩东,韩东接到盛星的代言邀请,当然是想也不想就给他接了。现在拍都拍了,秦子夜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那次事件之后宋文哲就没有出现过,想必是宋家不许他再来骚扰他。 秦子夜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宋俊豪的生日晚宴邀请。秦子夜的第一反应是宋文哲又在搞什么把戏了,但韩东告诉他,邀请函是以宋俊豪的名义发过来的。 宋俊豪不至于脑抽到搞这么大排场帮他儿子骚扰他。他刚刚为盛星代言了新产品,收到邀请函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盛星是不能得罪的,何况董事长亲自邀约。秦子夜拿着邀请函,拇指摩挲着高档的纸面,最终决定要去。 邀请函一共有两份,还有一份没有写名字,意思是让秦子夜随意带一个朋友。韩东那晚有事,秦子夜找了林云非。 晚宴设在宋家,当天下午秦子夜去接了林云非,6点钟,两个人准时抵达。 佣人引着他们走过宽大的欧式花园,进入四层楼高皇宫一样的大宅,一进门,他便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端着酒杯,带着分明温文尔雅却阴邪莫测的笑容,亲切的说:“子夜,好久不见了。” 85、第89章 来宋家会遇到宋文哲, 秦子夜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他只是礼貌却淡漠的颌了下首, “宋先生,确实很久不见了。” 林云非不认识宋文哲, 但听秦子夜对他的称呼,多少也猜到了宋文哲的身份,不禁就想起以前秦子夜说过他把宋家的少爷害得内出血进急诊室的事。 宋文哲说道:“恭喜你得到林景安的青睐担任他的电影男主角。你知道吗,原本林景安几乎就要定下卓然了,却临时改了主意换成了你,卓然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很久。” “是吗?那么宋先生应该去好好安慰卓先生才对,我失陪了。”秦子夜抬步绕开, 宋文哲却又一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可惜我与他相反, 很开心,因为这证明我的眼光很好。”宋文哲毫不避讳林云非在旁边,俯首到秦子夜耳边,“我们的事还没完, 我对你没准备放手, 你最好做好躺在我的床上让我干到爽的准备!” 林云非的脸色变了,秦子夜却仍旧面无表情,宋文哲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祝你们今晚玩儿的愉快。”说完便转身走了。 “子夜……”林云非皱眉。 秦子夜道:“没事。” 两人还站在门口,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秦子夜听到个熟悉的低沉音色说:“怎么不进去?杵在这儿干嘛?” 对于匡牧人出席宋俊豪的生日宴,秦子夜意外了一下, 随即便想到皇冠就是盛星名下的,匡牧人在皇冠似乎地位不低,想必早就跟宋俊豪认识了。 林云非认出了匡牧人,急忙跟他打招呼,目光有些疑惑的在他与秦子夜间逡巡。匡牧人看出秦子夜的异常,敏锐的问道:“是遇到宋文哲了吗?” 秦子夜点头。 匡牧人的眼底立即就阴沉了,秦子夜道:“他只是说了些疯话,没对我做什么。” 匡牧人道:“我上楼去跟宋先生道声喜,你们也跟我一起去吧。” “不用。”秦子夜拒绝了,拉着林云非走开。 匡牧人对着他们的背影扒了下头发。电话里秦子夜会流露出内心的无助与失措,然而到了面前,便总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宋俊豪的生日宴,到场的宾客除了娱乐圈的大牌明星,更多的是政商界的人物,这种场合是不会出现到处挖新闻的媒体的,不论是不是认识的人,大家都会友好的寒暄两句,看出谁不想聊天,也会礼貌的找个借口走开,气氛还算舒服。 以宋俊豪的地位不必应付任何人,他在宴会开始时露了下脸,让大家玩儿的尽兴,然后就消失了。秦子夜知道今晚来参加生日宴的人一定不止大厅里这么多,宋家大宅的各个娱乐间里肯定还有不少,而现在与不知在这大宅哪个房间里的宋俊豪在一起的人们,才是今晚最重要的客人,那些人应该是宋家生意上的伙伴与政界要人。 秦子夜草草看了一圈,人群中没有匡牧人。刚才见到宋俊豪时,他才发现那就是上次在建筑工地外见过一面的中年人,当时匡牧人说他们的车坏了,请他帮忙修理。他想,或许匡牧人跟宋俊豪突然莫名其妙熟稔起来与这件事有关。 林云非误会了秦子夜在想什么,他犹豫道:“子夜,你想去找你哥吗?” “找他干什么?”秦子夜说。 林云非道:“你们吵架了吗?” 秦子夜怔了一下,问:“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他的事了?” “我是偶然发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林云非忙道。 秦子夜淡淡说:“无所谓,我跟他早就已经分开了。” 林云非很诧异,而这时秦子夜已经抬步往宴会厅外走去。 宋家大宅里的娱乐设施比商业中心还要全面,ktv、斯诺克室、小型影院、室内游泳池等等一样不少,整个一楼今晚都是客人们活动的空间,秦子夜和林云非穿过小花园,居然发现宋家还有舞台剧院! 当然这间舞台剧院没有上次去看林云非演话剧的剧院那么大,但也相当于一个小型影厅,能容纳几十个人。宋家的人想看话剧了,只需要把剧团请回家就可以了。 小剧院里灯亮着,一个人也没有,说话声稍微大一点,都能响起回音。 林云非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子夜,这里是个舞台剧院!你知道吗,其实我高中毕业后学过三年音乐剧,当初参加的选秀就是音乐剧选秀!” 秦子夜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上坐下,说:“你上去给我表演一场吧,就演你以前最拿手的。” 林云非很久没有演过音乐剧,兴致来了,况且他在秦子夜面前不必掩饰什么,便走上舞台。 林云非表演了一段经典音乐剧曲目《歌剧魅影》,扮演的是女主角christine。令秦子夜吃惊的是,原来林云非有这么好的歌喉,而且在表演音乐剧时,他浑身都散发出了自信的光彩。 表演结束,空旷的小剧院里突然响起了掌声,两人看过去才发现小剧院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人。苏瑾瑜缓缓鼓掌,他身边有个头发又黑又长又直,五官却很立体有点像混血的年轻女孩子,正笑吟吟的望着台上的林云非。 跟他们在一起的人是卢冬彦,而卢冬彦怀里的人也不陌生,正是邹可。 韩东说过邹可搭上贵人了,原来那个贵人又是卢冬彦。秦子夜上下打量卢冬彦,觉得他可真是生冷不忌。邹可比沈琳,光那副气度就差得远了。 苏瑾瑜身边的女孩子“噔噔噔”跑到台上,用英文称赞了林云非一大堆,最后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我们一起表演一段好吗?” 苏瑾瑜温和的笑道:“真巧,sophia也学音乐剧,你们切磋一下吧。” 苏瑾瑜是个什么人,秦子夜他们在洪大林生日宴那晚已经领教过了,那就是一头披着猫皮的老虎! 秦子夜正要开口拒绝,邹可道:“不是吧苏少?sophia可是国际著名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你让她跟这种货色一起演?” 卢冬彦对邹可这种不合时宜的行为皱了下眉,没说什么,苏瑾瑜仍旧噙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这时小剧院的门又开了,匡牧人走了进来,发现剧院里有人他本想退出去,可看到在场几人中的秦子夜,他不走了。 “这么巧?” “是啊,真巧。既然大家都遇上了,就一起坐下来看场表演吧。sophia平时只表演给我一个人看,总是嫌弃观众太少,今晚难得有搭档又有这么多的观众,她很兴奋呢!”苏瑾瑜笑说。 几人自觉的坐到了第一排,事到如今秦子夜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了,况且匡牧人来了就不会出现失控的场面,于是他便也坐回了座位。台上的女孩子放开歌喉唱起了《歌剧魅影》的另一个段落,林云非无奈,又被她勾起了对音乐剧的热爱,便陪着她又演了一段。 两个人合作使得表演更完整了,情感也更加投入。台下几个人不由就被表演吸引了,就连半点不懂音乐剧的卢冬彦都看着台上移不开目光。 匡牧人坐在秦子夜的旁边,观看表演间烟瘾犯了,他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 秦子夜诧异的眨了下眼。 匡牧人注意到了,一笑,“戒烟了。” 秦子夜更诧异了,“犯烟瘾时就嚼口香糖?” “是啊。不然呢?”匡牧人将口香糖送入口中。 秦子夜想起他以前对匡牧人说,让他戒烟,烟瘾犯了就吻他。匡牧人那时就问过他,如果他犯烟瘾时他不在怎么办?他回答,他们一刻也不分开。 其实他知道这个回答有多天真。即便是曾经他们最如胶似漆的日子里,内心深处他也清楚知道,那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他们不会一刻也不分开的永远在一起。 只是他一直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他不敢让江静兰发现他们的关系,因为潜意识里他明白,他承受不了那个后果。他很贪心,不想伤害江静兰,也不想失去匡牧人,当他明确两者不可兼得时,他便开始自欺欺人,开始逃避,像个乌龟一样缩在了梦境铸造的龟壳里。 现在回头一看,曾经他们的那一段关系是多么的脆弱,经不起一点风雨摧残与现实的打击!发展成今天这样,是必然的结果。 匡牧人现在真的戒烟了,可已经不会吻他了。 这一场演完,没等女孩子要求再演一段,林云非便跳下了台,女孩子看上去很失望。几人走到门边,秦子夜便拉着林云非告辞了,卢冬彦站在门口,在他们出门的时候他伸臂挡了林云非一下,勾起个笑说:“唱的真好。” 林云非礼貌的回答:“谢谢。” 邹可的脸色很难看。 秦子夜没走掉,因为他们刚刚出门,就被宋文哲堵了回来。宋文哲还没跟秦子夜说句话就看到了匡牧人,笑容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匡牧人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耸了下肩,“瞧你这主人当的,今晚家里来了什么客人都不清楚吗?” “客人?你配吗!?”宋文哲道。 匡牧人好整以暇的笑了:“你的确不配邀请我。” “你说什么!?”宋文哲怒吼,而另一个更尖细的女音将他的声音压住了:“在吵什么?” 宋文哲狠狠瞪了匡牧人一眼,回头对正走过来的宋夫人叫了声:“妈。” 宋夫人妆容精致的脸上神态高傲清冷,她第一眼就发现了众人中的秦子夜,立即严厉的低斥宋文哲:“你还在纠缠这个人?还没吃够苦头?再让你爸爸知道,我也罩不住你!” “我错了,妈。”宋文哲低声说。 宋夫人鄙夷的看向秦子夜,正要说什么,突然便注意到了秦子夜身旁的匡牧人。 宋夫人瞬间表情僵滞,“你、你是谁!?” 86、第90章 “你是谁?” 匡牧人两手插在裤兜里, 没有回答宋夫人的问题。 宋文哲扶住宋夫人的肩低声道:“妈,你怎么了?” 宋夫人转向他:“文哲,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夫人煞白的脸色令宋文哲心中很疑惑,他看了匡牧人一眼, 咬牙切齿说道:“这个人叫匡牧人,就是上次打伤我的人,今晚应该是爸爸邀请他来的。”宋俊豪生日宴的客人名单大部分都是他拟的,他没有邀请却能进来的人,必然便是宋俊豪本人请来的,例如秦子夜。 “姓匡……你爸爸邀请的……”宋夫人喃喃自语,宋文哲能够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僵硬了。 “妈……” “这边好热闹啊。”今晚的寿星宋俊豪出现在了小花园中, 他依旧杵着拐杖, 身姿挺拔,身边跟随的人是神容和善的梁衷。 “爸。”一看见宋俊豪宋文哲便收敛了。 宋俊豪只用余光看了宋文哲一眼,便与卢冬彦和苏瑾瑜都打了招呼,然后对秦子夜温和的笑道:“招待不周, 秦先生请不要介意。” “宋先生言重了。”秦子夜微微颌首, 他不明白宋俊豪为什么会亲自发邀请函给他,又对他这么客气。 卢冬彦和苏瑾瑜似乎都与宋家的生意有关,宋俊豪跟他们两个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僵冷的气氛稍稍缓和。 “宋先生,”匡牧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告辞了。” 他用了“我们”, 意思很清楚,不是他一个人。 宋俊豪道:“去吧,我与卢先生和苏公子都还有事情要谈,也没有时间招呼你们。秦先生,还有你这位朋友,欢迎你们下次来玩。” 匡牧人带着秦子夜跟林云非走了,平日里脾气来了连宋俊豪也照样顶撞的宋夫人,却是破天荒的半分也没有为难这个曾经差点把亲儿子打死的人,只是在匡牧人走后,一直偷偷看着他的背影。 她的目光中,有难抑的恐惧。宋俊豪虽正与卢冬彦两人笑谈,却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离开小花园后,匡牧人带着秦子夜和林云非绕过了大厅,从一条安静的走廊前往停车场。 匡牧人问秦子夜:“开车来的吗?” “嗯。”秦子夜回答,随口问,“你呢?需要我送你吗?” 匡牧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听筒那边的人说:“我先走了,一会儿你自己回去,不用管我了。” 秦子夜取了车,匡牧人坐在副驾驶座。车子开出宋家的大门,一路上都很安静,林云非坐在后座上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好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秦子夜把林云非送到他家楼下,跟他道别,问匡牧人:“住哪儿?” 匡牧人拉开车门,“我来开吧。” 秦子夜没说什么,跟他换了座位。 匡牧人把车开到了秦子夜不太熟悉的区域,从导航上的地图里看这个地方离皇冠倒是挺近的,不过正好挨着皇冠所在的商业区,不在商业区内,所以房租应该不贵。 匡牧人把车停在路边,松了安全带,说:“我就住在楼上。” 秦子夜从窗户里往上看,发现这是一栋挺高的单元楼。他想起了匡牧人刚才那个电话,脱口道:“我可以上去坐坐吗?” 匡牧人刚把车门打开,闻言看过来。秦子夜安静的看着他,匡牧人说:“行。” 单元楼一共有十九层,匡牧人住在十七楼。这栋房子临街,一天到晚都能听到街上的车辆声,但晚上也能看见外面漂亮的夜景。 街上灯火璀璨,就像一条发光的长龙,秦子夜从窗口收回目光,说:“这里挺好的。” 匡牧人笑了笑,倒了杯温水给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是啊,有时晚上睡不着,可以看看夜景。” “你晚上有睡不着的时候吗?” “有。” 秦子夜差点就要问为了什么睡不着,却没有问出口。他转目打量这个房间,这是个明显的单身男人的房子,门口只有一个码的鞋,桌上有几个喝完了的功能型饮料罐子。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秦子夜问。 匡牧人道:“当然。” 秦子夜起身,参观这个不大的房子。 厨房里很干净,冰箱里有少量的菜,看来匡牧人偶尔会在家里自己做饭。洗手间很小,连着浴室,秦子夜注意到了洗手台上只有一副洗漱用具。卧室有十坪左右,虽然不大,但因为匡牧人放了一张单人床,而显得很空旷。 秦子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匡牧人在他身后。 秦子夜看着那张床道:“为什么是张单人床?” “租的时候房东准备的是双人床,但睡了两天就坏了,这是我买的。”匡牧人回答。 秦子夜道:“不会小吗?”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会产生歧义。 就听匡牧人说:“两个人的话大概会挤。” 秦子夜回头,匡牧人高大的身体将客厅的灯光遮挡住了一部分,背光处,衬得双眼更加深邃。 秦子夜想,如果他现在发出一些暧昧的邀请或暗示,或许他今晚就能亲身体会一下两个人挤在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上,那种肌肤紧贴的温暖感觉。但是他又觉得,或许匡牧人会很坦然的拒绝他。 “时间晚了,我回去了。”秦子夜说。 匡牧人低声道:“我送你下楼。” 秦子夜回到公寓洗了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下午出门时,他把木头送到了杨靖那里,明天才会去接回来,所以现在整个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 秦子夜起身,打开柜子里匡牧人的行李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件匡牧人的t恤。他脱掉睡衣,将t恤穿上,匡牧人的身材本来就比他高大许多,t恤又是宽松版,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下摆直接便垂到了大腿。 秦子夜于是把睡裤也脱了,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t恤钻回被窝里。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秦子夜却有种错觉,正被匡牧人环抱着。身体一接触到那熟悉的气息,某种被封印的记忆便开启,将先前的蠢蠢欲动激发为难抑的渴望,在血液中流窜。 秦子夜闭上眼,手不由碰触上自己的肌肤,缓缓游移,想象成是那个人的手掌在抚慰他的身体。 在遇到匡牧人之前,秦子夜从来都没有这种冲动。 大学四年中室友经常在寝室开着音响公放a|片,他也能面不改色心无旁骛的背英语单词。他知道大学一个系的男生间私下称呼他是神仙弟弟,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外号,意思是他跟神仙一样没有欲望,说白了就是性冷淡,还有人传他不能勃|起,是个天生的太监。 身为男人对这种流言本应很愤怒,但秦子夜知道了也就是知道了,只要没有人公然挑衅,他也懒得去管。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太监,但他一度也觉得自己说不定就是天生性冷感,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产生过性冲动,就连青春期那段最容易擦枪走火的时间也没有过。更让人无奈的是,他曾一度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也许性冷感的事实,因为他认为即便没有性生活,他的人生也没缺少什么。 直到他遇到匡牧人。 不爱与人身体接触、甚至是过分接触后会产生生理上的剧烈排斥反应的秦子夜,在重遇匡牧人的第二天,就被他脱光了抱在怀里,那一瞬间除了羞愤,秦子夜心中更多的是震惊,因为他居然没有丝毫厌恶的感觉。 而之后多次偶然与匡牧人的身体亲密接触,也证实了只有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不但不讨厌,甚至会产生依恋,想要更加的亲近。 秦子夜的身体排斥所有人,唯独受一个人的吸引,那个人就是匡牧人。 秦子夜知道,这辈子如果最终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匡牧人,那也不可能是任何人了。 夜深人静,宋家大宅的喧闹已经平静下来,宋夫人的房间里却仍然灯火通明。 宋俊豪跟宋夫人分居差不多已经快二十年了,算起来,大概就是在宋家的大儿子宋文礼去世后那段时间开始的。佣人们都习惯了每晚送睡前牛奶时,老爷的房间送一杯,夫人的房间送一杯。 宋夫人握着整杯牛奶坐在床上,一口也没有喝。 刚才宋文哲才在这里发了一通脾气,空气中仍旧残留着火药味。 宋文哲知道,宋俊豪向来看不惯他依仗着宋家太子爷的身份做的一些事,所以上次他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宋俊豪不但不教训匡牧人,还做主把匡牧人从拘留所里放了,并且在他出院后将他禁足在家里很长一段时间,不许他再去骚扰秦子夜。 宋文哲一直认为宋俊豪当初这么做只是在管教他而已,但今晚他得知宋俊豪早就雇佣了匡牧人管理皇冠的事,他就不明白了。他很气愤,宋俊豪明知匡牧人曾经差点把他打死,还重用匡牧人! 不过宋文哲也只是生气而已,远没有任何的危机感,在他眼里唯一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宋文哲发泄够了就走了,他没有留意到他的母亲脸色一直很苍白,一改平日不肯退让的气势,自始至终都很沉默。 宋夫人不如宋文哲那么乐观,因为她知道那个危机一直都在。她向后靠住床头,闭上眼,一些往事走马观花般流动在脑海中。 87、第91章 宋夫人出身于家教严格的书香世家, 名为温慧,“慧”字取聪慧的意思。人如其名, 宋夫人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女孩子,但她半分也没有继承温家人温和的特点, 反倒性情激烈,凡事都要分出个对错,不肯对任何人退让。 宋夫人有个姐姐名叫温慈,慈爱柔和,很互补的包容了妹妹温慧的尖利。 宋家两姐妹与宋俊豪的故事,是个司空见惯的豪门三角恋。宋家与温家联姻的对象是宋俊豪和温慧,两人婚前只见过一面, 婚后宋俊豪见到了妻子的姐姐温慈, 才发现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选。 宋俊豪年轻时情人一大堆,尽显男人风流本色,而作为宋家独子,再加上能力出众外貌过人, 更是心高气傲、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 与现在和蔼的模样根本就是两个人。 豪门世家联姻,夫妻私下里各玩儿各的一般都心照不宣,所以宋俊豪当初对于娶温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以为婚后他除了多了个名义上的太太,生活与从前不会有什么不同。也正因此,他娶了温慧后也能心安理得的去追求温慧的姐姐温慈。 然而宋俊豪错了,温慧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女人, 她专|制、强硬,分毫也容不得宋俊豪在外面有女人,尤其那个女人还是她的姐姐!他们三个人的事当时在两家闹得天翻地覆,宋俊豪跟温慧是不可能离婚的,所以最后只有温慈被温家斥责不知廉耻、逐出门墙。 宋俊豪将温慈养在别墅,明目张胆的过起了坐拥东西宫的皇帝生活。温家跟他争执过,他说:“既然阿慈都已经不是温家的人了,当然由不得温家来管。” 这样的生活过了七八年,期间温家两姐妹为宋俊豪生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天生便有严重的心脏病,尽管宋家已经给了他最妥善的照顾,这个孩子仍旧在8岁那年去世了。温慈丧子悲痛发狂,也在半年后吃了整罐安眠药,在睡梦中离世。 大儿子宋文礼的死,宋俊豪查了无数遍,最终证实那就是生病所致。温慧再恨他与温慈,也不会做出杀害自己姐姐儿子的事,对于宋俊豪怀疑她,温慧很愤怒,夫妻两人就此分居。 失去宋文礼,宋俊豪便只剩下宋文哲一个儿子了。他素来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被他的母亲教的目中无人,高傲张狂。但即便不喜欢,他将来也只能将宋家交到宋文哲的手上。 宋家将来只能是宋文哲的,这是所有人都认定了的事情。只有温慧,也就是宋夫人,只有她知道这其中可能存在着很小很小的变数。 宋夫人和她的姐姐温慈是在同一天、同一个医院生产的,两个孩子出生只相差了几十分钟。这并不是缘分或巧合,而是那天挺着大肚子的宋夫人跑去温慈住的别墅闹事,两个孕妇一起胎动,预产期都没有到就早产了。 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等事先联络的待产医院,两姐妹被送进了最近的医院生产,当天医院中生产的孕妇很多,根本就没什么贵宾产房或vip婴儿室给他们用,所以孩子生下后便包上包被跟一大堆新生儿推进了同一个房间。 当时是半夜,宋俊豪在外地出差,得到消息正在往回赶,医院里只有宋家和温慈身边的几个佣人陪伴。 宋夫人在护士查床后悄悄离开了病房,去婴儿室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当时是交班之际,婴儿室里有短暂的五分钟无人值班。 宋家姐妹的孩子跟另一户陌生人家的孩子挨在一起,新出生的小婴儿都是皱皱巴巴的,一眼看过去三个孩子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熟睡中的三个小婴儿,宋夫人突然产生了一个报复性的想法。 她知道宋俊豪爱的是温慈,即便温慈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会把他们的孩子接回家养。温慈的孩子先出生,将来宋俊豪会把宋家留给他! 宋夫人并不觊觎宋家,但是她恨他们两个。她想,既然他的孩子得不到宋家,那么他们的孩子也干脆别想得到好了! 天亮后宋俊豪回来,一定会立刻将她们和孩子们转移到安排好的医院,这是唯一的机会。 宋夫人把温慈的孩子与那户陌生人家的孩子对调了。 她清楚记得,当时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做完之后,她跌跌撞撞的逃离了婴儿室,慌乱中,她看了一眼那户陌生人家婴儿床上的名牌,那家人,姓匡。 想到这里,宋夫人猛地睁开了眼,杯子里的牛奶不知何时已冰凉,冷意从手指攀爬而上,蔓延周身。 敲门声响,宋夫人镇静道:“进来。” 女佣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换掉了宋夫人手上的杯子。宋夫人喝了牛奶,问道:“怎么想起要来给我换一杯的?” 女佣已经打开了门,闻言回头道:“二管家说,是老爷交代的。” 宋夫人脸上刚刚升起的一丝血色,也瞬间退尽。 女佣从宋夫人的房间出来,迎面便遇上了她口中的二管家。宋家的二管家是个女人,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二管家名叫胡湫,是在温家起便从小跟着温慈的佣人。 胡湫问过牛奶的事情,便去敲响了宋俊豪书房的房门。 宋俊豪道:“牛奶送过去了?” 胡湫道:“是的。夫人果然忘了喝先前送过去那杯。” 宋俊豪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下。 胡湫拿起遥控,将书房的温度升高了两度。温慈怕冷,即便是盛夏,空调温度也不会开得太低。 宋俊豪从胡湫的这个举动中,想起了过往的日子。这就是温慈去世后,他将胡湫接来宋家的原因,因为只有这个人的一些不经意的习惯,能让他偶尔看见温慈的影子。 第二天上午,秦子夜去杨靖那里接走了木头,然后便直接去公司。 对于秦子夜带着狗来商量工作安排,韩东已经很淡定了。木头在脚下咬他的裤腿,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给秦子夜通知工作。 《洗脚》杀青后媒体纷纷猜测秦子夜今后只接电影不拍电视剧了,而这时候韩东给秦子夜接了一部电视剧。当然秦子夜现在不会随便拍那些快餐式的偶像剧,韩东这次为秦子夜接的是一部历史剧,从剧本到导演团队到出演人员都非常的良心,相信会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 秦子夜饰演的不是男主角,而是剧里一个挺重要的角色,原本那个角色是别人扮演,但那人档期出了问题,制片方便临时来找秦子夜救场。电视剧已经开机了,马上就轮到秦子夜的戏,所以明天就要飞去影视城。 韩东说今晚请秦子夜出去玩儿,给他践行,秦子夜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后来韩东无意中说出地点在皇冠,再问的时候秦子夜就答应了。 人少没意思,秦子夜又叫上了林云非和杨靖。 韩东在皇冠订了个包间,晚上七点多,林云非和杨靖陆续到了。包间里有ktv,秦子夜特地点了音乐剧《猫》中的经典曲目memory给林云非,林云非跟杨靖见过好几次,都是安静的性格相处的不错,再加上跟韩东也熟,便放开了上去表演了一番。 韩东很惊讶林云非会表演音乐剧,嗓音还这么好,掌声鼓的“啪啪”作响。 包间门打开,服务生把饮品端了上来。秦子夜面前放了一杯七层颜色的鸡尾酒,他一会儿要开车回家不能喝,韩东道:“杨靖不喝酒,让他一会儿送你回家。” 秦子夜看向杨靖,杨靖拿着一杯果汁说:“我酒精过敏。你放心喝吧,我送你。” 这杯酒喝完,大家轮流上去唱了几首歌,秦子夜渐渐地就感到身体有点热,可能是后劲上来了。 他起身去洗手间,走进小隔间里刚想把门碰上,突然有个人推门闯了进来。 昏暗的光线中,秦子夜看到了宋文哲笑意不善的脸。宋文哲将秦子夜压在了门板上,见他眸光涣散,笑道:“这么快就起反应了?你可真敏感!” 秦子夜马上就想到了那杯酒,皇冠是盛星名下的,宋文哲又是盛星的太子,让人往酒里放点东西,太简单了! 秦子夜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他推不开宋文哲,警告道:“匡牧人也在皇冠!” 宋文哲阴狠的笑了,欺到他的耳边用气声说:“我当然清楚匡牧人在皇冠,不然干嘛在这里对你出手?你说如果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干了你,他知道后会不会气疯?” 秦子夜使出剩余的全部力气,弓膝在宋文哲腹部一撞,宋文哲没想到他还有反抗之力,没有避开,痛得缩起了上身,秦子夜推开小隔间的门跑了出去。 秦子夜的脑子越来越昏,他没有想起来回包间,而是找电梯往地下停车场跑。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人,还出现幻觉看到了匡牧人错愕的脸。 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秦子夜打开车门坐上去,没来得及休息,他看见宋文哲带了好几个人追了下来,立马发动车子。 车子开出停车场,秦子夜仿佛都还能听到后面有宋文哲的叫声。 8月天的晚上,外面下着大暴雨,大颗大颗的雨珠立刻就打满了挡风玻璃,秦子夜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混乱,手也不知该怎么打方向,可是他不敢停,他怕宋文哲追上来。 这时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个人影,那人张臂拦车,尽管秦子夜意识不清楚,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仍旧狠狠踩了刹车,车子猛地停下。 匡牧人跑过来拉开车门,看到秦子夜潮红的脸色再看后方追出停车场的宋文哲,立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将秦子夜推到副驾驶座上,自己坐上车关上门,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88、第92章 宋文哲的车没有跟多远就被匡牧人甩掉了, 匡牧人准备把秦子夜送回公寓,结果在一个街角转弯的时候, 从后视镜里发现另有一辆车在跟踪他们。 那不是宋文哲的人,不是媒体就是狗仔! 匡牧人于是调了个头, 带着后面那辆车开始兜圈子。他一边注意着后视镜里后面那辆车,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到路口时正打方向盘,这时有人拽住了他的衣领,两片火热的唇贴上了他的下巴。 匡牧人猛地蹬了脚油门,地上都是雨水,很滑, 车子在转弯中突然加速, 差点就甩了出去! “坐好!”匡牧人一手把秦子夜推开,按住他的肩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 秦子夜药性上来了,浑身燥热,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汇聚了去, 车子里没有开窗, 大雨冲刷再加上视线朦胧,空间的密闭感加倍,令他感到嗓子都要冒烟了,干渴难耐。 秦子夜在座位上扭动,躲避匡牧人的手,匡牧人又要开车摆脱后面的人,又要按着秦子夜, 一个应接不暇就被秦子夜挣脱了。 秦子夜扑过去咬匡牧人的喉结,胡乱拉扯开他的衣扣,盛夏时节穿的少,匡牧人的外衣里只有一件纯棉的白背心,因为车里没开空调已经汗湿了,秦子夜在匡牧人的胸肌上咬了一口,唇舌隔着布料滑下来落到匡牧人的腿间。 匡牧人低低抽了口气,一把揪住秦子夜的头发把他拉开,秦子夜发出痛苦又不满的呜鸣,挣不开匡牧人的手,慢慢的他便像只小猫一样伸出红艳艳的舌头舔吻着匡牧人的手心,将他的一根手指含入嘴里挑逗噬咬。 匡牧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脚下将油门加到最大,一连七弯八拐过了好几个路口。跟在后方的车彻底懵了,眼睁睁看着秦子夜的车在厚重的雨帘后消失无踪。 车子行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小路,在路边的荒郊停了下来。大雨噼里啪啦打在车上,像一排瀑布滑下挡风玻璃,形成了最天然的帘幕。 车内,匡牧人将两个座位放下,向秦子夜压了下去。秦子夜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清醒,视野里很黑,他不清楚上方的人是谁,本能的便抬起手推抵着这个人的肩头。 而道路上一辆车开着车灯飞驰过,光色一闪,他看见了咫尺间一个熟悉的白金海豚吊坠。他的手滑下探入匡牧人的背心里抚摸他结实的身躯,同时主动去吻他的唇。 匡牧人一边与秦子夜接吻,一边退下了他的衣物,他的吻从他的唇上移动到了他的脖颈、锁骨,在胸口舔舐轻咬了一阵,稍稍直起身,两手拽住背心的衣角一掀便将背心脱了下来。 暗光中,秦子夜眸光迷蒙的看着眼前这具充满了雄性气息的身躯,伸手去解开他的皮带。匡牧人一只手掌扣住秦子夜的后脑,俯身狠狠吻住了他,另一只手带着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身下。 秦子夜在他的吻中几乎窒息,呼吸越加急促,手下的动作也越加激烈。匡牧人突然放开了他,双唇贴着他的肌肤轻咬舔|弄,滑动下去,抬高他的双腿将头埋在了他的腿间。 秦子夜发出难抑的低吟,一声声回荡在窄小的空间内,略微沙哑的声音仿佛在人的心尖上颤动,鼓动着匡牧人给予更加激烈刺激的抚慰。 匡牧人起身跪在座位上,将秦子夜的腿架在了肩上,低下身腰部猛地用力贯穿。久违的火热而缓慢的感觉立时令秦子夜的灵魂似乎都融化了,他睁开视线模糊的双眼,在黑中用手描摹着匡牧人硬朗的五官,然后搂住他的脖子送上双唇。 匡牧人与他热烈的唇舌交缠,过了一会儿,抱住他的后背坐了起来,抓住他的头发仰起他的脖子,伸出舌头挑动他敏感的胸口。 秦子夜大口喘息,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他的十指插入匡牧人浓密的头发中,在他一下一下自下而上的有力顶撞中,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 结束之后秦子夜昏睡了过去,匡牧人为彼此穿好衣物,把车开回了租的房子楼下。他仔细观察了后面没有人跟踪,便把秦子夜抱回了家。他在浴室里为彼此清洗干净,抱着秦子夜放在卧室那张单人床上,关了灯刚刚躺下,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秦子夜又缠了上来。 匡牧人没有拒绝。 在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两具身体紧密贴合,交缠相叠。 秦子夜刚刚经过开拓的身体仍然柔软,并且格外敏感,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中沉沦着自己,诱惑着对方,逼着匡牧人更加凶猛、几至残暴的深入索取。 分开之后就过着禁欲生活的两个人,欲望的阀门一旦开启,便淹没在了潮涌爆发的激情里…… 第二天匡牧人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一睁眼就被阳光刺得又眯起了眼,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听。 电话是助理打过来的,交代了下昨晚他走后俱乐部里的事情。挂掉电话后匡牧人坐起身,一手撑着床,才注意到床上只有他一人。 跟秦子夜折腾了一夜,几乎是天快亮的时候两个人才筋疲力尽的沉沉睡去,睡眠不足,匡牧人的脑子有点昏沉。他抹了两把凌乱的头发,掀开被子下床,去衣柜里找出干净的内裤穿上,然后穿上长裤,赤|裸着上身走出卧室。 家里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匡牧人去厨房和洗手间看了下,确定秦子夜已经走了。 匡牧人给自己弄了点早餐,他拿起手机,在拨通秦子夜的电话前,他想到秦子夜什么都没留下,大概是认为昨夜只是场意外,所以他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打电话过去了。 匡牧人滑动屏幕,将手机收起来,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有一个人他还没处理。 宋文哲的车停在路边,陈京为他打开车门,说道:“宋先生,你先下来吧,维修人员马上就到。” “怎么在这种时候车子出故障!”宋文哲从车里下来。 陈京忙说:“我已经联系好了,老袁开另一辆车过来接我们,不会误了今天的会议!” “那样最好。爸爸这些天对我意见大着呢,周一例会再迟到,肯定要私底下教训我。”宋文哲四处看了下,今天出门晚了,抄了小路,这条街他没来过,只觉得这里特别冷清,行人都见不着几个,唯独前面十几米外有个巡逻的警察。 两人等了一会儿,宋文哲把公文包交给陈京,独自去了不远处的公厕。他上完厕所出来,在洗手池洗手时,突然感到有道危险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宋文哲猛地抬眼,公厕里只有他一人,洗手池上的镜子里也没有倒映出第二个人的身影。 宋文哲回到路边,陈京把公文包还给他也跑去上厕所。宋文哲一个人站在车旁,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皱起了眉。 正在宋文哲认为那是错觉时,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物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匡牧人揽着他的肩,从后方看去两人就跟亲密的哥们儿似的,但从前面看就知道,匡牧人手上握了把枪,枪口正抵在宋文哲的下巴,将他的头都顶偏了些! “你要干什么?”宋文哲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然而微微颤抖的语音已经暴露了他的恐惧。 匡牧人勾着个痞里痞气的笑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许动他,看来上次只是让你内出血进急诊室还是太轻了。” “杀人是犯法的!” “你要试试我敢不敢犯这个法吗?” 宋文哲在得知宋俊豪重用匡牧人后便再次调查了他,他知道匡牧人以前在逆龙帮的地位。匡牧人敢不敢杀他,还真不好说! 宋文哲竭力冷静的说道:“你不想我靠近秦子夜而已,我答应你今后都不招惹他就是了!我爸爸也不许我纠缠他,我本来就不打算真对他怎么样的!” “晚了。”匡牧人拇指扳下保险杠,枪口紧贴宋文哲的下颚骨顶了一下,“你昨晚做的事激怒我了。” 宋文哲的冷汗涔涔下来了。 这时前方巡逻的警察往这边看了过来,由于角度原因他看不见匡牧人正拿枪指着宋文哲,但他似乎注意到了两人很异常,微微蹙起了眉。 宋文哲燃起希望,匡牧人嗤笑:“你觉得是他先走过来,还是你先被爆头?” 宋文哲叫道:“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接近秦子夜!” “我信不过你,还是杀了你更放心些。”匡牧人平静的说,然后宋文哲耳边便清晰的响起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宋文哲猛地闭上眼,那警察也察觉情况不对,喊:“喂……” 然而宋文哲只是感到脸上一凉,他睁开眼,见匡牧人收回枪,一扣扳机,枪口里喷出了一缕水柱! 匡牧人似笑非笑道:“玩具枪而已。” “匡牧人!”宋文哲咬牙切齿。那警察也发现了他们只是在开玩笑,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宋文哲便要回车上,而匡牧人再次伸手拦住了他,这次是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 宋文哲的脸色立即就白了,因为他清楚感觉到一片锋利的东西正抵在动脉的位置! 匡牧人的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片薄薄的刀片,是几块钱就能买到的那种,到处都有卖。然而就是这么个随处可见的便宜物品,现在能够轻而易举要宋文哲的命。 匡牧人说:“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了。” 宋文哲的呼吸都开始颤抖。 匡牧人阴鸷的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动他。否则的话,后果你知道。听懂我的话了吗?” 宋文哲双拳紧握,一语不发,他突然感到颈部刺痛,有液体流了出来!他知道,只要匡牧人的手指再前进一公分,就可以切断他的动脉! “听懂了吗?”匡牧人再次一字一句的问。 宋文哲道:“……听懂了。” 匡牧人一笑,手指撤开,刀片便不见了。他没再看宋文哲一眼,插着裤兜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宋文哲独自站在那里,直到匡牧人离开很久后,他抬手摸了下颈部,只见手上屡屡鲜红。 89、第93章 其实秦子夜并不是像匡牧人想的那样, 将那晚当做意外第二天早上才连个字条都没留就走了。 那天早上秦子夜从匡牧人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醒过来,满床狼藉与赤身裸体紧贴在一起的身体, 让他立刻就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堆激情无比光怪陆离的画面。 暗光中匡牧人结实的躯体泛着性感的光泽, 他是怎样手脚并用的缠着他不许他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又是怎样被他摆成各种姿势承受着他勇猛无尽的撞击…… 昨夜疯狂的一幕幕回笼,秦子夜整个人从头到脚瞬间就像烧红了般,看也不敢看一眼身边沉沉睡着的匡牧人,跳下床匆匆忙忙捡起衣服穿上就从那间小屋子里逃走了。 直到他开着车飞驰在回家的路上,清凉的晨风才令他想起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秦子夜的脑子很乱,在匡牧人面前他一直将自己克制得很冷淡, 谁知道突然阴错阳差的两个人又滚了床单。这令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匡牧人, 好在他当天就要进组了,于是干脆就躲到了影视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拍戏去了。 刚进组前几天,秦子夜私下里很没精神, 大家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杨靖还说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秦子夜不肯去,他的身体的确不太舒服,但原因很羞于启齿。 秦子夜在心里暗骂匡牧人太不知道节制。他跟匡牧人分开后都没有做过那种事,那晚做得太激烈了,身体的酸痛好几天都缓解不下去。 在这部戏里秦子夜只是个配角,两个月他的戏份就拍完了,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秦子夜想最近都不要去皇冠了,可在机场取了行李刚刚开手机,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的人就道:“弟弟,你回来啦?” “……卢冬彦?”秦子夜疑惑道。 “嘿嘿,就是哥!”卢冬彦说。 秦子夜跟卢冬彦从来都没有私下联系过,并没有彼此的号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找你,是为了你哥,你快过来……”秦子夜听他提匡牧人,就要拒绝,却听他接着说:“你哥现在在医院,还没醒过来呢!” “他怎么了?!”秦子夜猛地的握紧手机。 卢冬彦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焦急,安慰道:“你哥出了个小车祸,没什么大碍,你快来吧!” 秦子夜问清楚地址,就让杨靖帮忙把木头和行李送回家,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 照卢冬彦说的,匡牧人今天开车去办公事,在一条小路的路口转弯的时候突然就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好在匡牧人反应快急忙打了方向盘因此撞击力度不大,虽然他连人带车都翻进了路边的花坛里,但伤势并不严重。 不过尽管这样,秦子夜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整张脸都是苍白的。秦子夜知道匡牧人的驾驶习惯非常好,从来不抢道不违反交通规则,尤其每次转弯的时候他都会提前鸣喇叭提醒弯道那边的车辆,这么仔细怎么会出车祸呢?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秦子夜去等电梯,电梯半天不下来,便直接跑了楼梯。匡牧人的病房在三楼,秦子夜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说话。 那两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其中一个杵着拐杖却身姿挺拔,微微侧着脸,秦子夜勉强能认出来,那人正是宋俊豪,另一个身材发福,则是他的助理梁衷。 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很安静,秦子夜隐隐约约听宋俊豪说了句:“弄清楚了?” 梁衷低声说:“几乎确定了,恐怕是夫人察觉了……的身份……所以……那司机说……” 距离有点远,梁衷的回答有些不太清楚,最后秦子夜只听到宋俊豪冷冷说道:“狗急跳墙了吧。毕竟当初是她亲手做的,她比谁都清楚。” 这时有医院的工作人员迎面走过来,两人便结束了谈话,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秦子夜看着他们的背影,很疑惑。 宋俊豪出现在医院里不太可能是巧合,他应该是来看匡牧人的。可是匡牧人只是盛星旗下一个小小的俱乐部经理,宋俊豪身为盛星的董事长,怎么会亲自来医院探病?而且他有种感觉,他们刚才说的话与匡牧人有关。 匡牧人曾经把宋文哲揍得内出血进急诊室,难道宋俊豪真的这么大方,不止不计前嫌聘用了匡牧人,还和他做了忘年交? 秦子夜想不明白,他心里挂念着匡牧人便没有再多想,去找匡牧人的病房了。 秦子夜推开病房的门进去时,匡牧人已经醒过来了,正靠在床上一手打着点滴一手握着手机玩游戏,卢冬彦站在窗边打电话,手插在腰上大声的吼着电话那边的人。 匡牧人见秦子夜来了,很惊讶,放下手机道:“你不是去外地拍戏了吗?怎么过来了?”他以前做保镖跟秦子夜去过剧组,知道一部戏差不多要拍四五个月,秦子夜才走了两个多月而已。 “我的戏份拍完了,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进医院了,所以来看你。”秦子夜走过来在病床边坐下,担忧的看着他头上的绷带,手伸出去却又不敢碰他的头,收了回来,“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匡牧人笑了笑:“当时我被安全气囊卡在座椅里了,身上没有大伤,医生让我留院观察两天,确定头部没事就能出院了。” 秦子夜依旧蹙着眉:“怎么好好的会出车祸呢?你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听彦子说是那辆大货车的司机疲劳驾驶,没有注意我的喇叭声,过路口也没有减速。”匡牧人道。 这时卢冬彦挂了电话正好听到,便说:“就是这样,刚才你跟宋先生在病房里聊天,那大叔跟我说警察给那司机录了口供,那司机承认疲劳驾驶。” 秦子夜早就看到了桌子上一个非常精致的水果篮。一看就不像卢冬彦这种人会送的,况且卢冬彦跟匡牧人这么熟,探病没必要送这个,想必就是宋俊豪送的了。 “宋先生来看过你?”秦子夜问。 匡牧人顺手拿起床头柜上剥开没吃完的橘子,撕了一瓣送进嘴里,“是啊,刚刚才走。” “哦。宋先生挺看重你的。”秦子夜说。 卢冬彦大笑:“那是,牧哥刚出车祸他们就赶到了,还一口气给牧哥放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息,更别说嘘寒问暖的关心。要不是我和牧哥从小就认识,我都要怀疑牧哥是宋俊豪的私生子了!哈哈!” “扯淡。”匡牧人把最后一瓣橘子送到秦子夜嘴边,将橘子皮砸在了卢冬彦的脑袋上。 秦子夜因卢冬彦那句玩笑话怔了怔,匡牧人的橘子递过来他没注意就给吃了,吃完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这个举动是不是太自然了点? 匡牧人对卢冬彦说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卢冬彦叫道:“我来看你的呀!我的好哥哥!” “少扯,我进医院你高兴的就差没把‘开心’两个字写脸上了,以前也没见我有个病痛你就兴冲冲的冲过来。”匡牧人指秦子夜,“还有,你急着把他也给叫过来干什么?” 卢冬彦咳了两声,“怎么说咱们也是一起混大的,我听说你出了车祸,恰好我就在附近,过来看看你不行啊?再说了,你进医院当然得通知弟弟,不然等弟弟回来好几天了才知道这事儿,不得怪你啊?” “得了,算你有理。”匡牧人不跟他纠缠了,转头问秦子夜还吃不吃橘子。 卢冬彦又很找存在感的咳了两声,“对了,牧哥,我最近挺闲的,你又有那么长的假期,等你出院了咱们出去玩玩吧!我一朋友有个庄园,听说挺有意思的,叫上我二哥还有弟弟一起去吧。” 匡牧人觉得这提议不错,问秦子夜:“你近来忙吗?” 秦子夜想了想道:“这部戏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如果韩东没有给我接其他工作,应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那正好啊!”卢冬彦接口,然后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说:“人少挺没意思的,再多叫几个人吧!那什么,弟弟,把你那个朋友一起叫上吧!” 他说完后就发现匡牧人跟秦子夜都不说话了,尤其秦子夜正微微细起了眼用看危险人物的目光冷冷看着他。 “怎、怎么了……” 秦子夜说:“云非不会跟你一起出去玩儿的,你离他远点儿。” 连问句“你打什么主意”都省了,直接就是警告。 匡牧人也皱眉:“彦子,那年轻人不是那种人,你别去骚扰人家。” “我怎么了?什么骚扰不骚扰的!我好心邀请你们出去玩,你们一个个把当我变态啊?他那么大个人,我能把他怎么样?”卢冬彦道。 结果秦子夜看他的眼神真跟看变态似的,匡牧人显然也认为他很能把林云非怎么样。 “算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你们两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我走了!”卢冬彦也不知是被戳中了心虚还是被误解了生气,大吼着摔上门出去了。 秦子夜仍蹙着眉不放心,匡牧人安抚道:“彦子有分寸的,他对你那朋友只是有点感兴趣,不至于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他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将来甩不掉给自己找麻烦。再说你那朋友我见过,典型外柔内刚的,他不愿意,彦子也不会真的强迫他。” 秦子夜点点头,没说什么,也不知心里怎么想。 少了卢冬彦的鬼吼鬼叫,病房里变得十分安静,在这份安静中两人独处,便不由自主都想起了分开前的最后那一夜。 90、第94章 秦子夜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打破现在这微妙的气氛, 可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晚如果不是匡牧人及时出现,以他当时昏昏沉沉的状态, 要不直接开着车撞出一场车祸来,要不就是被宋文哲抓回去后果难测, 其实他应该感谢匡牧人的,但一道谢,就难以避免再牵扯出那晚的事,到时气氛恐怕就更诡异了。 秦子夜很懊恼,自从匡牧人正式告诉他他们分手之后,再遇到匡牧人他一直都表现的很冷漠。他知道他心中是有一点跟匡牧人赌气的成分的,更多的则是他不想在匡牧人面前流露出软弱。 他以前在跟匡牧人这段关系中被动够了, 他不想分开了也还继续被动下去, 不想被匡牧人掌控了他的情绪。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面对匡牧人时收敛起所有喜怒哀乐。 但他们之间又发生了肉体关系,并且那晚在药物作用下,他身体与心理对匡牧人的渴望全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这令他从前做的一切掩饰全部都功亏一篑, 让匡牧人知道,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从前那个他,那个即便被匡牧人一次次抛弃,也依然爱着他、等着他的那个从来都没有长进的秦子夜。 秦子夜的眉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心情也越来越混乱。这时听匡牧人道:“那晚我去看了你的电影,当时忘了跟你说, 你演得很好。” 秦子夜愣了下,想起情人节那天的事。 匡牧人笑了下,接着说:“前段时间你接连拍了两部知名导演的电影,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采访,两位导演都说你的表现一定会让人惊喜。我想,你距离要靠实力去拿一个又一个配得上的奖杯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恭喜你。” 秦子夜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说一句“谢谢”,但匡牧人平静的微笑不知为何刺痛了他,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说:“所以你很欣慰,你认为当初离开我,让我的心从你身上抽离出来,投入事业,是最正确的选择。对吗?” 匡牧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令秦子夜更加愤怒,几乎被一股火烧毁了全部理智。 其实秦子夜很明白,匡牧人当初的选择的确是对的,就算那时匡牧人留在他身边,他们也一样会分开。秦子夜也清楚,正因为匡牧人的离去,才让他从一个与世界隔绝的边缘客变成了这个世界真正的一份子,让他在所热爱的演艺事业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变得强大。 他的生命不再只是由匡牧人一个人支撑着,他有了追求,有了目标,生命更加具有意义,多姿多彩。 这些他都懂,但他不希望匡牧人认为,拿他们的感情来换这一切,是值得的。 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呢?秦子夜离开匡牧人能够好好活着,甚至比以前活的更好了,他有了事业,有了朋友,有了许多东西……但他的心有一部分缺失了。 秦子夜现在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将整颗心、整个人生都寄托在一份恋情上,但匡牧人和韩东依然错了。在感情上,秦子夜从来都是从前那个又傻又执着的他…… 秦子夜咬唇,不愿让匡牧人看到已经冲到眼底的泪水,他侧开头,这时有护士敲门进来为匡牧人检查身体,秦子夜便低低道了一声“再见”,落荒而逃了。 两天后匡牧人出院,这期间秦子夜没有再来看过他,甚至是一通电话,一个信息也没有发过来。 时间渐渐进入12月初,从秦子夜回来至今这一个多月间,韩东收到了很多工作邀约,仔细筛选过后他并没有给秦子夜接电影或电视剧,只接了几部比较火的综艺真人秀与访谈、杂志拍摄等。 《烽火三月》定档明年春天上映,近期就要开始启动宣传,到时秦子夜会忙得昏天暗地全国到处跑,在那之前这段时间韩东便让他先养精蓄锐。 秦子夜也有意趁现在空闲好好玩玩,可他从小就宅,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娱乐项目,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也就只能每天窝在家里看书看电影,或带木头出去溜溜。 木头一岁了,四肢矫健,绒毛也长出来了,再加上秦子夜给它吃的都是最好的,微量元素的补充从没落下,定期还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因此长得身强体壮,威风凛凛,帅得不得了。 木头的心情终于从前几个月的尴尬期中平复过来,每天摇着尾巴要秦子夜带它出门。秦子夜对它有求必应,一天要带它去楼下遛两三次,木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小区里那些小狗们面前走过,得意极了。 今天午睡过后,木头就兴冲冲的叼着秦子夜扔在沙发上的大衣到他的床前守着。秦子夜醒过来入眼就是它一张写满期待的狗脸,伸手在它头顶上揉了一把。 木头咬着被角把秦子夜盖的被子掀开,秦子夜这才清醒过来,他看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坐起身,木头忙把拖鞋叼过来,秦子夜穿上拖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卧室从衣柜里找了衣服换上,又用帽子墨镜围巾全副武装后,拿起手提包出门。 木头摇着尾巴跟到门口,谁知秦子夜回头对它说:“剧院不让宠物进,你看家吧。” 木头如遭雷击,而秦子夜已经碰上门走了。 林云非的话剧团今天公演新话剧,他特地给秦子夜留了位置最好的票。秦子夜坐在台下看了一场演出,话剧结束后他仍旧坐在座位上,准备等身边的观众走得差不多了再去后台,而就在他正随处四看的时候,他看见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坐在贵宾席上。 剧场内的观众大部分都走了,秦子夜起身向那个人走过去,“苏少,这么巧?” 苏瑾瑜看见秦子夜并没有表现出很诧异,“秦先生也来看话剧?” “这场话剧是云非主演的。”秦子夜说道。 苏瑾瑜优雅的笑了。 这时林云非从后台出来找秦子夜,看见苏瑾瑜他过来打了招呼,苏瑾瑜称赞他演得不错,便说还有事在身,跟两人道别走了。 目送苏瑾瑜离开后,秦子夜转头问林云非:“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云非有些莫名其妙,接着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整张脸都涨红了,急忙摆手:“你你你误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秦子夜蹙眉。 林云非道:“是真的,我上个月跟剧团去首都公演,演完才发现他就坐在底下,那之后他就经常过来看我们剧团的演出,偶尔说上几句话,其他就都没有了!” 苏瑾瑜这么沉得住气,秦子夜倒是挺意外的,不过他可不信苏瑾瑜看了一个多月林云非的表演,什么主意都没打。比起卢冬彦那种激进派,苏瑾瑜这种有耐心的反而更可怕,他担心林云非就这么被他温水煮青蛙哪天就给煮死了。 秦子夜暗示道:“你真觉得他就是单纯看表演的?” 林云非怔了一下,认真的对他说:“你放心,不管他是不是单纯看表演,我只是在演我的话剧。” 其实匡牧人说的没错,林云非是典型的外柔内刚。从前因为母亲与家庭的拖累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但从那些牵绊中解脱出来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坚持原则,也更强韧。 秦子夜点了下头,又道:“对了,这段时间卢冬彦来找过你吗?” 原本秦子夜只是随口一问,谁知一听卢冬彦林云非就没有说到苏瑾瑜时那么淡定了。 秦子夜敏锐的猜到了什么,追问了几次林云非才脸色很不好的和盘托出。那天在医院秦子夜还以为卢冬彦是想通过他制造机会接近林云非,然而事实上才不是这样,卢冬彦早就出手了,不过败北而归,想卷土重来罢了。 与苏瑾瑜的怀柔攻心不同,卢冬彦上来就是猛地,车子房子票子这三俗不说,鲜花珠宝那些雅致的也不少,最后林云非终于忍受不住,把他硬塞过来的东西全都打包扔了出去,等卢冬彦不死心的再厚着脸皮来撩他时,他干脆的将他送过来的花束劈头砸了他一脸。 世界总算清静了。 晚上没有表演,秦子夜和林云非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去了去年七夕那晚去的酒吧喝酒。 两人都喝的有点醉了,秦子夜叮嘱林云非别被苏瑾瑜或卢冬彦骗上贼船,林云非说:“包养。不管是卢冬彦还是苏瑾瑜,他们不过就是想包养个小情人,玩腻了再扔罢了。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像从前那么手到擒来,多了点新鲜感。” 林云非问秦子夜为什么和匡牧人分开,秦子夜大概是真的喝蒙了,居然就把他跟匡牧人之间的事从头到尾说给了林云非听。 说完之后,他望着杯子里的液体,说道:“你也觉得他离开我是对的吧?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包括我……” 林云非道:“其实……我不是你哥,当然不知道你哥心里怎么想,但不论他怎么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就算他下定决心结束,你也还是可以争取的呀!况且现在的你,跟一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或许林云非喝醉了才说出这句话,但秦子夜却是因为他的话,突然出起神来。 几天后,匡牧人跟助理一起吃午饭时,习惯性的拿了份餐厅里备的当日报纸看。他坐在座位上边端起茶杯送到口边,边一手翻到了娱乐版面,就看见娱乐版头条用最大号加粗的字体标出来的新闻——秦子夜联系律师告保镖擅自离职,或追八位数违约金! 匡牧人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 91、第95章 秦子夜要告自己曾经的保镖这个新闻一出来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秦子夜出席活动被记者问起来这件事,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据秦子夜所说, 他这位保镖在约满之前没有进行正式的离职流程自主离职,令他的人身安全陷入危险, 他打算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一夜之间,“秦子夜保镖”这几个字就以坐火箭的速度冲上了微博热搜第一名,甚至有的网友神通广大连匡牧人的姓都给扒出来了,没几天微博热搜前几名就都是“匡姓保镖”“匡姓男子”“秦子夜匡姓保镖法律纠纷”…… 有网友留言说“秦子夜随便代言个广告就八位数,保镖能吃他多少钱?太小气了吧!”,但大部分人对这件事还是吃瓜路人看热闹的态度。 然而事情热热闹闹的火了好多天,却迟迟没见秦子夜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又一个大新闻降临, 将群众的注意力完全转移。 时间已经进入12月中旬,新一年的金像奖颁奖典礼又将到来,秦子夜今年再次入围了金像奖的评选,而与去年不同的是, 这次他入围的是金像奖最高奖项之一——最佳男主角! 这个新闻一出来, 便铺天盖地的占据了各大报刊的娱乐版面。在两年多以前,秦子夜还是大众公认的男花瓶,被指责为没演技、演戏不走心,而现在,他不但已经获得了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还被提名了最佳男主角! 这个变化的过程其实是潜移默化的,但大众并不知道秦子夜私下里付出的努力, 《烽火三月》和《洗脚》都没有上映,大家看不到他的表现,因此对于他入围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这件事,网络上的评论两极分化。 一方说秦子夜在《花漾》中确实演绎的不错,但仅凭这个水平是完全撑不起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另一方说,《花漾》是近两年前的片子了,这期间秦子夜还拍了两部大导演的电影,必定有长足进步。 总之,今年金像奖的各种新闻中关注度最高的就是秦子夜入围最佳男主角这件事,网友们热火朝天的议论与一波波骂战,弄得好像秦子夜不是入围,而是已经得奖了似的。 在金像奖开幕前几天,《烽火三月》的先导预告片在网上发布了,秦子夜被提名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电影是《洗脚》,但这不耽误大家潮涌而去看《烽火三月》的预告片观察秦子夜。 预告片一出来,几十分钟内点击量便破亿,这先导预告主打的是主角三人,或许骆嘉唐有意帮秦子夜平息那些质疑的声音,短短一分钟的预告片中,挑的都是最能展现秦子夜的演技的镜头。 这部预告片被各种转发、上热门话题,虽然仍旧有人认为秦子夜被提名最佳男主角不合适,但也有极大一部分人表示愿意观望,等《烽火三月》和《洗脚》上映。 就这样,今年的金像奖颁奖典礼在大众沸沸扬扬的声音中开幕了。 颁奖典礼当晚,秦子夜穿着合体的礼服,身姿修长优雅,与一名入围最佳女主角的女艺人走在红地毯上,大概是因为今年秦子夜给金像奖带来了很大的看点,镜头特别眷顾他。 从屏幕上看,秦子夜的笑容十分礼貌,而眉眼间带着点冰雪一样的清澈,又有些遥不可及。主持人简短的采访中问及被提名最佳男主角是何感受,他回答:“很惊喜。” 华亦奇拿了罐啤酒放在匡牧人面前,匡牧人才回过神来转头道:“天这么冷,喝温水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生了?又戒烟又戒酒的,做饭也变清淡了。”华亦奇虽这么说,还是接了两杯温水过来。 匡牧人笑笑没说话。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外面下着大雪,非常冷。匡牧人买了一大堆涮火锅的菜来华亦奇家吃晚饭,华亦奇只好把很久没用过的电火锅找出来洗干净烧上水,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好一阵将菜洗干净,调好了麻酱,等坐在桌边开始涮肉涮菜的时候,都晚上7点多了。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酒足饭饱,两人也没急着收拾桌子,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休息。 金像奖颁奖典礼都已经进行到后期了,屏幕下方的滚动条上预告着稍后还剩下的几个奖项以及各个奖项的提名艺人。 华亦奇点了支烟抽上,正好瞥到了秦子夜的名字,“哟!弟弟提名最佳男主角了!”他平时不关注娱乐新闻,因此这件事都轰动了好多天了,他却不知道。他转头问匡牧人:“怎么样?有信心吗?” 匡牧人道:“什么信心?” “有信心弟弟拿奖吗?” 匡牧人失笑:“这跟我有没有信心有什么关系?他演得好当然就能拿奖。” “那不一定。”华亦奇吐了口烟雾道:“彦子认识那些人,几乎每个都包养了好几个艺人,从小明星到大牌都有,说是很多奖项都是可以买的。有些人被金主睡不要钱,只要奖项。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个后台够硬的对手,演再好也跟奖杯没缘分。对了,弟弟这个奖其他几个提名的没后台吧?” 匡牧人以前也不怎么看电视,叫得出名字的演员没几个,但这次秦子夜被提名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后他特意关注了些,被动的被普及了其他几个入围的艺人。那几人都是金像奖的常客,反而秦子夜看上去最像有后台的,所以匡牧人半点儿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华亦奇又问:“要是弟弟没得奖,会伤心吗?” 匡牧人道:“伤心不至于吧,大概会失望。” 华亦奇挺意外,叼着烟笑道:“失望?我以为弟弟这个人除了你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华亦奇说完后扯出烟喝了口水,他没有注意到,匡牧人因为这句话目光忽然变深了。 从前的秦子夜的确是除了他以外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现在秦子夜已经变了。秦子夜的生命中不再只有一个他了,秦子夜有了热爱的事业,有了奋斗的目标,就算他不在他身边,也有支撑着秦子夜好好生活的东西了。 这正是他当初离开他的目的,而现在一切成真了,他心中却并没有原以为的欣慰或满足。 匡牧人自嘲的笑笑,对这样的自己非常不齿。 当初他没有信心永远陪在秦子夜身边,更直白地说,他承受不了秦子夜将整颗心、整个生命都寄托在他身上的重量,所以他逃走了。 现在秦子夜找到了可以依靠一生的东西,他却为秦子夜不再满眼满心只有一个他而失落,甚至是难抑的嫉妒着占有了秦子夜的生活的东西,尽管那只是一份没有生命的工作。 他一直以为,在秦子夜找到生活的意义这一天来临时就是他干脆的放手,永远结束的时候了,然而这一天来了,他根本放不了手。 他很清楚,除了默默看着秦子夜,在他有困难时帮助他,他什么都不能做。秦子夜的生命中已经不止一个他了,亲人,朋友,工作……都是秦子夜生命的一部分,他不能让秦子夜为了他,失去其他。 可是即便他很清楚,心底深处依然有个贪婪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在鼓动着他,令他不得不时刻竭尽全力压抑着那最原始、最自私的念头。 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那天医院中真情流露的秦子夜令他轻而易举就动摇了,秦子夜的质问令他这些日子总是反复在想,他当初真的做对了吗?这段时间他的心里很乱,思绪就像凌乱的线头交织缠绕,他觉得他就要看清什么了,却总还差一点点…… 匡牧人低低叹了口气,这时忽然听华亦奇惊讶道:“阿牧,弟弟得奖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颁奖典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压轴奖项——最佳男主角!颁奖嘉宾大声喊出了秦子夜的名字,满场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匡牧人抬头,正好看见屏幕里的秦子夜满脸如梦初醒的样子,仿佛秦子夜跟他一样,上一刻都在神游天外中。 坐在秦子夜身边的男艺人推了他两下,秦子夜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站起身,与座位相邻的人拥抱过后,走上台。 现场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是还未公映的《洗脚》的片段,秦子夜站在星光熠熠的颁奖台上,接过奖杯,深深地鞠了一躬。 最佳男主角是历届金像奖的最后一个奖项,主持人很激动,说了许多庆贺与感慨之词,然后让秦子夜说点话。 秦子夜平复了呼吸,看着台下,满场都安静下来。 秦子夜开口:“我没有想到,我能够得到这个奖项,在我看来,这个奖项对我而言除了肯定,更多的是期待与鼓励,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更加努力的完善我的表演,带给所有对我抱持着期望的人们更多优秀的作品!” 主持人将话头接过来激昂的说了一堆,很有经验的引导秦子夜说了一些颁奖台上必不可少的话语,也问了秦子夜一些问题,秦子夜的回答都很得体。 主持人准备收尾,秦子夜却突然说:“我可以再说几句话吗?” 主持人心中虽惊讶,脸上却是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们也很想听你多说些此刻的感受!” 秦子夜轻轻咳了两声,略显沙哑的音色清晰的回荡在颁奖大厅:“我刚才感谢了许多人,但今晚,有一个人是我最应该感谢的。是这个人令从前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的我成长,他将一直睡在象牙塔顶的我唤醒,令我不得不去摸爬滚打寻找人生的方向。这个过程虽然有痛苦与迷茫,但我收获的东西,是从前那个我做梦也不曾想象过的美好。”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直视台下的摄像机,目光如炬:“或许你现在也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想告诉你,你所希望的我已经做到了,但是我仍旧不认为,这应该以牺牲我们的感情为代价!我依旧是那个我,尽管我的生命中多了许多东西,但你依然无法替代!” 说完之后,秦子夜在满场所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中走下台。 电视机前,华亦奇微微张着嘴,直到烟掉下来差点烫了手才回过神。他不是不知道娱乐圈的当红艺人恋情被曝是件多么轰动的事情,所以秦子夜在全国人民都会看的直播上公开告白才让一贯处变不惊的他都瞠目结舌了。 华亦奇扭头看匡牧人,匡牧人震动的盯着早就已经没有秦子夜的电视屏幕良久,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抓起扔在靠背上的大衣往门口走:“奇哥,我先走了。” 华亦奇也站了起来:“这么大的雪你去哪儿啊?” 匡牧人在玄关换了鞋,掏出手机边查号码边打开门冲了出去。 华亦奇听到楼道里传回他的声音:“机场!” 92、第96章 大雪纷纷扬扬从漆黑的天幕洒落下来, 一片雪花飞进了秦子夜的衣领内,冰凉的触感将飘摇的心绪唤回, 秦子夜才感到周身冰冷。 秦子夜呼出一口气,空气中出现了明显的白雾, 他望向脚下灯火璀璨的世界,新年的气息弥漫,一片喧嚣。他可以想象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的许多地方,此刻正有许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聚在一起等待跨年,当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绚烂的烟火将点亮整片夜空。 只是喜悦上升不到他所在的高处,他的身边依然只有寒冷的孤独。 秦子夜不知自己独自在天台上站了多久,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忽而怔然。 下方灿烂的霓虹灯将他的眸光映的溟溟鳎秀笨醋叛矍暗氖澜纾歉芯跏煜び帜吧 原来不知不觉,上一世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经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许多次秦子夜都惧怕这一刻的到来, 惧怕生命在这注定的一刻戛然而止, 但这一刻竟是这样就无声无息的渡过了。 这一世,一切都变成最好的了,只差一个人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主办方为了犒劳所有今晚到场的艺人,在艺人们下榻的这栋五星级大酒店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并没有媒体混在其中,所以没有人追问秦子夜任何事。但秦子夜知道, 他在金像奖颁奖典礼上说的那番话明天就会成为大新闻,甚至等不到明天,韩东肯定当时就给他打电话了,不过一下台他就把手机关了。 今晚他不想应付任何人。 秦子夜从晚宴上消失已经很久了,他想应该回去打个招呼,便走下天台乘电梯回到了宴会大厅。宴会仍旧热闹,最初相互祝贺那段时间过去,之后便是相熟的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笑。 不光秦子夜因《洗脚》这部电影获得了最佳男主角,这部电影本身今晚也获得了最佳电影的奖项,秦子夜找到林景安和徐航跟两人告辞,然后便离开了宴会厅。 房间在二十层,前往电梯的路上,秦子夜想,不知今晚的颁奖典礼匡牧人看到了没有。他把手机关了,如果匡牧人有话要对他说,就找不到他了。 又或者匡牧人根本就没有看直播,亦或看见了,却无话可对他说…… 电梯门打开,里面是几名穿戴昂贵的男人,大约是酒店的客人,秦子夜等他们都出来了才走进电梯。 秦子夜按了楼层,站在电梯里侧,静静等待门一分分的合上。就在最后一丝缝隙即将闭合的时候,一只手撑住了电梯门,电梯发出了一声鸣叫,门向两侧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了进来,遮挡了秦子夜眼前所有的光线。 当电梯门再次闭合的时候,从外面看,那个人的背影已经将秦子夜完全挡住了。 电梯内,秦子夜被匡牧人抵在墙上,抬起双臂环抱住匡牧人宽阔的肩膀,与他深深亲吻。 电梯直接升到了二十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匡牧人终于放开了秦子夜的唇,啃咬着他的下巴与耳垂低声问:“房间在哪里?” 秦子夜的声音也十分低哑:“跟我来。” 进入酒店客房,匡牧人便将秦子夜推到了门板上,困在臂弯间狠狠堵住了他的唇。他急不可耐的拽开秦子夜的衣襟,秦子夜也在他的身上摸索解着他的衣扣。 当匡牧人的手抽出秦子夜的皮带伸入他腿间时,秦子夜避开了他狂风暴雨一样的吻,喘息着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匡牧人再次欺过去,“坐飞机来的,最后一班,最后一个座位。” 秦子夜两手抵住他的胸膛,稍稍拉开些距离,令他硬朗的脸庞全部呈现在眼中,“你看到颁奖典礼了?” 匡牧人只好停下动作耐心回答他:“看到了。” “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 “不全是。也许没有听到你的话,我也会来。” 秦子夜问他:“是什么令你改变想法了?” 匡牧人微微细了细目,说:“如果我告诉你……内心深处,我一开始就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呢?” 秦子夜眨了眨眼,看着他。 匡牧人扣住他的后颈,摩挲他脖子后面的肌肤,说:“需要成长与改变的人不只是你,有个声音对我说,我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让你将全身心都寄托,让你毫无保留的依靠……” 秦子夜轻声问:“那么你现在……已经变得强大到那个地步了吗……” “没有。”匡牧人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我怕。”匡牧人道。 “怕?” 匡牧人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认真的说道:“我怕等那一天来了,你却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我决定,在你的身边慢慢变强。” 不再是放手给彼此更多未来的可能,而是任何困难与痛苦,两个人一起面对承受,彼此成长的过程,相互依偎陪伴。 秦子夜的眼眶蓦然便有些温热,“你不怕我又像从前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你身上?” 匡牧人笑了:“我心甘情愿承载你所有的一切,因为我是你的男人。” 秦子夜的唇角不禁上扬,又想说些什么,匡牧人皱眉道:“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刨根问底吗?我已经忍不住了。” 秦子夜小声提议:“那……做完再说?” 匡牧人用行动表示了赞成。 两个人再次热烈的吻到了一处,手下迫不及待的拉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爱抚着对方的身体。 秦子夜的长裤被脱了下来,然后是内裤。匡牧人拖住他的臀部将他举起来,秦子夜吓了一跳,而一声低呼还未出口,匡牧人已经将他的双腿架在了肩上。 秦子夜的身体猛地剧烈颤动,太久没有在清醒时体会到这种快感,他几乎承受不住。他的头后仰紧紧抵着门板,两手不由自主抓住了匡牧人浓密的黑发。 匡牧人感到了他身体的强烈反应,唇舌的抚慰不但没有缓和,反而给了他更加刺激的感受。 秦子夜的呼吸急促,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声低吟,回荡在安静的房间中,加速了空气中越来越火热的温度。 在秦子夜被这样的快感折磨的快要哭出来时,匡牧人终于将他放了下来,秦子夜周身瘫软,就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气。他的心怦怦跳动,手掌隔着衣物紧贴匡牧人硬实的腹部滑下去,解开了他的裤链。 秦子夜缓缓跪下身,为匡牧人做刚才匡牧人为他做的事情。匡牧人的呼吸变得冗长沉重,宽大的手掌按住了他的后脑。 并没有太久,匡牧人便将秦子夜拽起来,一手揉捏着他的臀肉咬着他的唇,一手拉着他的手握住了自己蓬勃的地方。 从门口到床上,两个人完全不同码的衣物交叠着扔了一地,新年即将来临之际,在酒店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上,秦子夜打开身体,感受着匡牧人深重有力的撞击,每一下都是那样的深入,仿佛狠狠的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强烈的诉说着他对他的渴望与爱意。 匡牧人舔|弄着秦子夜修长的脖颈与敏感的胸口,火热的吻从唇,胸膛,小腹,遍布了大腿内侧,甚至到了脚踝。匡牧人将秦子夜的身体翻转,让他跪趴在床上,从后方再次进入他。 秦子夜抱着松软的枕头,整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不时溢出诱人的呻|吟,匡牧人一手伸过来钳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转来,吻过他的眼睛与脸颊,捉住早已被吻得艳红的唇瓣。 良久之后,匡牧人终于离开了秦子夜的身体。秦子夜无力的趴在了蓬松的床褥中,匡牧人俯下身在他的后颈骨上落下了重重的一个吻,直将那处白皙的肌肤吻得绯红。 匡牧人的手紧贴秦子夜的大腿向上来到腿根,揉弄他腿根处柔软的皮肤,同时他的唇吻遍了他背部每一寸,沿着他的脊椎骨一路下滑. 已经崩溃了许多次的秦子夜再次被他推上了欲望的高峰,他忍不住仰头发出无助又快乐的呜鸣。 匡牧人躺下,抱起秦子夜让他坐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扶着秦子夜柔韧的腰部揉捏,缓慢而沉重的顶撞每一下都带起秦子夜的身体轻颤。 秦子夜渐趋涣散的眸光中倒映着匡牧人深邃而性感的轮廓,耳边回荡着他粗重狂野的喘息声。快感在体内堆积,他压低身体,抱住了匡牧人的脖子,主动送上双唇,匡牧人加大了撞击的力度,深深的吻住了他。 两个人再次爆发时,夜空绽开了灿烂的烟花,飞星四坠,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亮了彼此的面容。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刻,亦或是新年的第一刻,他们终于又融合在了一起。 93、第97章 新年第一天的早上, 晨光耀目,昨晚一夜大雪后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秦子夜醒过来,在那雪光中几乎有些睁不开眼。 匡牧人抱着他的腰, 强壮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部,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过来,让人无比安心。 秦子夜懒洋洋地眯了会儿眼,才总算适应了光线。他动作轻细的在匡牧人怀里转身,看着熟睡中这个人的脸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昨晚只顾着宣泄汹涌的欲望,他都没有好好看看他。 匡牧人似乎比上次在医院见面时瘦了些, 显得五官轮廓更深邃了, 一晚上过去他的下巴上冒出了新长出来的胡渣,格外有男人味。 秦子夜凑过去在他嘴上轻轻一吻,腰上那只手突然将他按住,匡牧人抱着秦子夜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身上, 一只手沿着他的腰下滑揉捏着他的臀部, 一只手抚摸着他流畅的背部线条,加深了这个吻。 秦子夜抱住匡牧人的肩,与他唇舌缠绵。这个吻结束后,他捧住匡牧人的脸,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对他说:“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真好。” 匡牧人不禁扬起唇角,按下他的头在他嘴上又亲了一下。 昨晚恩爱了大半夜, 两人都是一身疲惫。匡牧人起身下床,光着身子走进浴室,他扭开水龙头,浴室里立即便被水声充斥。 匡牧人没有听到开门声响,也没有注意到秦子夜跟了进来,直到秦子夜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脸颊贴在了他宽阔的背脊上,同时一只手按压着他紧绷的小腹滑向下。 匡牧人转身把秦子夜推到墙上,厚实的胸肌挤压着他的后背,转过他的脸与他接吻。秦子夜胸前是冰凉的瓷砖,背后却是匡牧人火热的肌肤,这带给了他不一样的刺激与兴奋。 匡牧人低头吻了秦子夜光滑的肩头,唇舌舔吻着他的后背,随着屈膝的动作来到后腰那一点,然后是下方最诱人的地方…… 一大早,两个人就在浴室里十分少儿不宜的折腾了一阵,等这个澡洗完出来都快10点钟了。 秦子夜穿着浴袍坐在匡牧人腿上,匡牧人则只是下身围了条浴巾坐在床上,拿毛巾给秦子夜擦头发。秦子夜一开手机便看到十几通韩东的未接电话,匡牧人瞥到了,说:“给他回一个吧,省得他担心。” 秦子夜转头看他:“我觉得如果现在打开电视机,娱乐新闻肯定都在报道昨晚的事。” “你上台前没想好怎么应付媒体吗?”匡牧人道。 秦子夜摇头,“没有,事先我根本不觉得我会获奖。” 匡牧人有些无语,但同时也有点开心,秦子夜果然还是从前那个又呆又闷的秦子夜。 秦子夜两手环上他的脖子,问他:“现在媒体知道我有恋人了,以后狗仔会跟得更紧,无孔不入。” “随便他们去跟,我尽量帮你排除危机,如果真的曝光了,就承认了吧。”匡牧人宽大的手掌隔着毛巾揉弄秦子夜的头发。 秦子夜凑上去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下,手也不规矩的揉摸着他浴巾下的雄伟。匡牧人捉住他的手拿开,“一会儿不是还有工作吗?想迟到啊?” 秦子夜只好失望的在他的胸肌上揪了一把。 匡牧人给秦子夜擦干了头发,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让他从腿上下去,秦子夜从行李箱里找出干净的衣物,匡牧人拿了条干毛巾在擦自己的头发,这时就听到客房的门铃响了。 匡牧人边擦头发边走过去把房门打开,看见门外一脸气急败坏的韩东,并没有太过意外,对他说:“进来吧,子夜刚起来。”然后便转身往房间里走。 韩东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门口。昨夜他在电视上看到了秦子夜的壮举,第一时间就给秦子夜打去电话,谁知秦子夜居然关机了。一整晚媒体、上司、朋友、同事等等的电话几乎把他的手机打爆了,他根本没空睡觉。他问了航空公司得知昨晚最后飞来首都的机票都被订光了,于是只好订了今天最早的一班机飞过来,谁知他还是来晚了。 这两个人居然动作这么快,这么迅速就又勾搭在一起了,这明显就是一副事后的样子啊啊! 秦子夜换好了衣服走到门边说:“愣着干什么?进来。” 韩东才回过神,悻悻然把门碰上。 韩东坐在客房的单人沙发里,匡牧人也穿上了衣服坐在沙发对面,秦子夜则是在给杨靖打电话问他木头的情况。 秦子夜挂了电话走过来,匡牧人握住他一只手,他便很自然的坐到了匡牧人的腿上。 韩东见他们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盯着秦子夜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昨晚在全国人民面前说出那番话,今天你们又在一起了,你是等着狗仔把你们曝光是吗?” 秦子夜转头问匡牧人:“如果我们被曝光了,你会再次离开我吗?” 匡牧人把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笑道:“不会。” 秦子夜转向韩东,表示那就没问题了。 韩东简直被他们闪瞎了眼,怒道:“阿姨很快就会知道的!你要气死她吗?” “我不会气死她。比起我一辈子孤孤单单,我想我妈更希望我幸福。” 韩东无言以对,转而攻克匡牧人:“你不记得那晚我在医院对你说的话了吗?” “记得。” “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吗?” “并不是,否则那时我就不会离开。” “那你为什么又……” 匡牧人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人都会变,我跟他在一起,并不是只有毁了他这一个结果。” 韩东准备好的大篇说辞不知该怎么开口了,他发现眼前的匡牧人已经不再是一年前医院中那个身心都尽是受伤与破绽的男人了,现在的匡牧人自信而强势,让人无法反抗。 这时秦子夜对韩东说道:“我和他的关系是平等的,并不存在谁强谁弱谁应该被保护,而是相互扶持,相互支撑。我也是个男人,你太低看我了。” 韩东没想到秦子夜会说出这种话,认识秦子夜这么多年,尽管他时常被秦子夜气得牙痒痒,但是工作上复杂的应酬他从不让秦子夜去,他赶走秦子夜身边危险的人,消除一切对秦子夜有威胁的不稳定因子,这种各方面对秦子夜的保护,他是毫无疑问的,甚至对此有种使命感。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秦子夜太淡然了,对任何事都没心没肺,任由他摆弄安排,所以他忽略了,当秦子夜有了自己的思想与追求后,秦子夜会变得强大,去保护对他而言重要的人与物。 最终韩东败北而归了,对于匡牧人和秦子夜又在一起了,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们,并且他发现,他们两个比他想象中脑子更清楚。 秦子夜这次来首都除了参加金像奖的颁奖典礼,还有一个公益性质的慈善活动,他没有带杨靖过来,匡牧人便履行了未解约的保镖义务,陪着他去出席了活动。 晚上两人仍旧在酒店里那张大床上极尽缠绵的做|爱。 电视机开着,今天各大娱乐新闻都在争先恐后的报道昨晚金像奖颁奖典礼上那最重要的几个奖项归属,而秦子夜大冷门获得最佳男主角的事,当然是头号焦点,再加上他获奖时说的那番话,可以说双重作用下带出来的效果非常轰动。 媒体分析猜测秦子夜公然示爱的对象是谁,但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提起了之前秦子夜告保镖的事情。 秦子夜的腿像藤蔓一样勾缠在匡牧人的腰上,匡牧人压着秦子夜,埋首在他的颈窝间舔|弄他的脖颈,用略带喘息的低沉声音说道:“我可没钱赔偿违约金,老板。” 秦子夜的气息也十分不稳,“嗯……那就先记着,算利息,每个月赔一部分,赔清了为止。” 匡牧人咬着他的耳垂问:“利息怎么算?” “一年翻一倍……” 匡牧人没想到秦子夜跟他这么不客气,动作蓦然猛烈,“你诚心要我一辈子也赔不完是吧。” 秦子夜在他激烈的撞击下低吟了一声,情|欲渲染迷蒙的眸光流动过醉人的色彩,唇际牵起一丝笑意。他伸出手臂勾住了匡牧人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说:“就是要你一辈子……肉偿。” 匡牧人的气息变得粗重,他抓住秦子夜的双腿抬起来架在脖子上,秦子夜被他折起身子,有了不祥的预感,忙道:“你干什么?” “肉偿!麻烦老板你满意了大发慈悲给我降利息!”匡牧人说完,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汹涌的征伐…… 94、第98章 第二天早上秦子夜起来后浑身酸痛, 床都下不了,匡牧人抱着他去洗了澡, 给他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出门。 昨天的公益活动今天还有后续, 等回到酒店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机票订了晚上8点钟的,两人在酒店的餐厅吃了晚饭,便回房间收好行李退了房。 秦子夜白天很忙很累,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中一直靠在匡牧人肩上睡觉,从机场大厅出来时才总算是恢复了精神。 杨靖晚上有事无法过来接机,下午就已经把车开到了机场的停车场,木头却没办法送过来, 今晚只能住在他家里。秦子夜找到了自己的车, 闲聊间提起杨靖现在是他的助理,匡牧人挺意外,不过没说什么。 匡牧人开车到了秦子夜住的小区外,停下车, 秦子夜凑过去亲他的唇, 匡牧人搂住秦子夜的腰与他接吻,然后放开他。 秦子夜低声问:“你不上去坐一会儿吗?” 匡牧人摸摸他的脸,说:“今天就算了,你明天不是一早就有工作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匡牧人拉开车门下车,秦子夜换到了驾驶位,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停好车上了锁后,秦子夜边走向电梯边掏出手机给匡牧人打电话。秦子夜住的小区是高档住宅区, 附近车辆很少,电话打过去时匡牧人说他正往路口走,这里没叫到车。 秦子夜迈进电梯,一只手在手提包里找电梯卡,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听筒里响起了车辆声与重物撞击的声音!秦子夜急忙呼唤匡牧人的名字,而匡牧人的手机似乎是掉在了地上,根本无人回应! 秦子夜脸色惨白的冲出停车场,立刻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他往那个方向跑,来到路口,就看见有一辆警车闪着灯光停在那里,路边的路灯弯折了,地上有一辆摩托。 匡牧人和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正在跟警察同志说话,秦子夜走过去抓住匡牧人的手臂,匡牧人“嘶”了一声,这才发现秦子夜来了。 秦子夜紧张道:“你受伤了?!” “没事,在地上擦了一下,不严重。”匡牧人对秦子夜安抚的笑了笑。 警察同志对他说:“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快回去处理伤口吧。” 匡牧人便拉着秦子夜转身,秦子夜走之前回头看了那个还在被警察同志问话的男人一眼,那男人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秦子夜的心猛地一跳,有种被猛兽盯了一眼的不寒而栗。 等走远了,秦子夜才问匡牧人:“到底怎么回事?” 匡牧人道:“我走到路口的时候那个人骑着机车从后方过来,大概是速度飚太快了,路灯又不太亮,等他发现我的时候已经离的很近了。正好那个时候有辆巡逻的警车路过,那人好像是被警车的灯光闪了眼,一偏方向就撞到了路边的路灯。” “他骑车撞了路灯,你的手怎么会受伤呢?” “他方向改太晚了,车把手挂到了我的衣服,连带着我也摔了出去,就把手摔伤了。” 秦子夜借着路灯的光看他的左手,外衣的袖子都裂开了,不知道里面伤得怎么样。秦子夜很担心,陪着匡牧人一起去最近的药房买了外伤药。 回到公寓,秦子夜把客厅的灯开到最大,匡牧人把袖子挽起来,便见左手小臂上已经血污一片。 秦子夜接了一盆清水给匡牧人处理伤势,最后上了药。 匡牧人的伤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几天就能好,可秦子夜仍然很后怕。这次的事都是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不小心,是个意外,可他就是心里慌慌的,很不安。 秦子夜抱怨:“那个人太粗心了。大晚上的、又是这么黑的路,还开那么快。” 匡牧人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听到身后有机车的声音回头,恰好警车的灯光闪过,那一瞬间那个男人盯着他的眼神像是错觉一般,很凶悍…… 他确定他不认识那个人。 刚才出事时匡牧人正在跟秦子夜通电话,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裂开了,但不影响使用。匡牧人的手机响了,秦子夜很意外的看见那居然是宋俊豪打过来的。 匡牧人接通电话,不知宋俊豪说了什么,就听匡牧人说:“只是擦伤了手臂,不碍事,不影响工作,不用放假。” “……我现在在朋友家里,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多谢宋先生关心,我会注意的。” 匡牧人挂了电话,秦子夜问他:“宋俊豪找你有什么事吗?” 匡牧人耸了下肩,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刚才的事,打过来问我伤得重不重、需不需要休息。” “宋俊豪对你好过头了吧?你只是他的一个员工而已。”秦子夜疑惑道。 匡牧人道:“有时我也觉得他似乎太照顾我了,在我进皇冠之前,只跟他见过几面罢了。” “会不会跟你以前差点把宋文哲打死有关?” 匡牧人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他故意对我好让我放松警惕,好背后捅我一刀?宋俊豪想对付我,用得着这么弯弯绕绕?” “可是……” “行了,别瞎猜了,”匡牧人揉了揉秦子夜的脑袋,“宋俊豪不是这种人。” 秦子夜对他这么笃定有些意外,匡牧人已经站起身,准备走了。 秦子夜也站起来,轻轻拽住他没受伤那只手,小声说:“今晚别回去了吧。这么晚了,刚才还出过那种事,我不放心。” 匡牧人觉得秦子夜担心过度了,但他很喜欢他的担心,便笑道:“好。” 因为秦子夜明天一早就要上通告,匡牧人的手又有伤,熄灯上床后两个人只做了一次。结束之后,黑暗中,秦子夜躺在匡牧人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说:“搬回来我们一起住吧。” 匡牧人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回答。 秦子夜又道:“要不我搬过去跟你住也行。” 匡牧人道:“你不嫌我那张单人床太小?” 秦子夜蹭着他的胸口摇头:“小了好,可以紧紧的挨在一起。” 匡牧人低低笑了两声。 “一起住,好不好?”秦子夜又问。 匡牧人在他脸上亲了下,“好。” 这次的事对匡牧人和秦子夜而言只是个意外,但在宋家却是掀翻了天。 宋俊豪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宋夫人坐在沙发上,背脊仍然挺得笔直,保持着一贯昂首挺胸的高傲姿态,然而她挺拔的身躯却是僵硬的,脸庞也是苍白的。 她身前的茶几上扔了一个文件袋,大概是扔下来的人用力过猛,袋子破了,里面的照片、录音笔、甚至是文字版的通话记录等等都露了出来。 宋俊豪杵着拐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宋夫人。 宋夫人的神色没有一丝慌乱与心虚,很坦然,亦或说是那种一切都大白后不必再遮掩什么的解脱与释然。 宋俊豪道:“看来只是给你一些暗示是不够的,你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定要逼着我跟你撕破脸才满意吗?” “撕破脸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跟我离婚吗?”宋夫人淡漠的问。 宋俊豪缓缓摇头:“要跟你离婚的话,20年前我就离了,何必等到今天?我可以忍受你做任何事,唯独不能忍受你伤害我的儿子!所以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离开宋家一步,你在盛星的股份依然在你名下,但你不享有任何职位与股东权利。” 宋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她仰头看着宋俊豪,仿佛不认识他般:“你的儿子?文哲也是你的儿子!他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你关心过他吗?为他出过头吗?而现在你不但要禁足我、还要架空我,这都是为了个野种!” “住口!”宋俊豪厉声打断她,“阿牧是什么身份,你比谁都清楚!” 宋夫人怒极反笑:“是啊!我比谁都清楚他的身份!他不就是你和我姐姐背叛我生下来的野种吗!是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狗男女生下来的孽种!” 宋俊豪怒气上涌,几乎要把手里的拐杖捏碎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愤怒过,但他毕竟已经不是年轻时那个荒唐的他,他知道他们宋家的不幸是他一手造成的,温慈也好,匡牧人也好,甚至是温慧也好,都只是受害者。 宋俊豪将怒气平复下来,平静的对宋夫人说:“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阿慈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她欠你的已经拿命还了,你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你也不要再记恨她了。如果你实在有恨难消,那就恨我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论是你、阿慈,还有孩子们,都是无辜的。我明白你当初的委屈,所以在我得知你把阿牧跟陌生人家的孩子调换后,我并没有打算追究你。你上次买通那货车司机撞阿牧的车子,我暗示你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收手,不要再伤害他。” 说到这里,宋俊豪叹了口气:“阿牧他生下来,我还没见过他一眼,他就被你换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近30年过去,能遇到他,我将这当做上天对我的怜悯,其他的不会再奢求了。该属于文哲的东西最后仍旧是属于他的,阿牧不会跟他抢,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只要你今后不再动心思伤害阿牧,你的自由我一定会还给你,包括你在盛星的一切权利……” 宋俊豪没有说完,宋夫人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自小在书香世家受礼仪熏陶笑不露齿的她,笑得连五官都扭曲了。 宋夫人指着宋俊豪:“宋俊豪,你在求我吗?还是在威胁我呢?这么多年了,你装成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一点都没变!你还是那个自大的、霸道的你!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家人当成妻子,而是把我看做敌人!在你心里,只有我那不要脸的勾引自己妹夫的姐姐和她生下来的孽种才是你的家人!而我跟我的文哲都是外人、是敌人!” “温慧!”宋俊豪用拐杖狠狠砸了一下地面。 宋夫人扑过来捶打他:“宋俊豪,你怎么能够这么理所当然的把你、把那贱人还有她生的孽种说成无辜的受害者?真正无辜的受害者只有我和我的文哲!你有本事就囚禁我、或者你干脆杀了我,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立马弄死那个孽种!不信你试试!” 宋俊豪推开宋夫人:“你疯了吗!?” 这个时候,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开了,门板撞在墙上,带起重重的响声。 宋俊豪和宋夫人转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宋文哲,空气瞬间寂静下来。 95、第99章 “文哲……”宋夫人低声道。 宋文哲不可置信的看着父母, “爸,妈……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匡牧人才是爸爸和姨妈的孩子?是我兄弟?” 宋俊豪整理了被宋夫人扯乱的衣襟, 威严而平静的说道:“文哲,阿牧是你的亲生哥哥, 今后你要尊重他。” “不可能!”宋文哲大吼:“那痞子三番两次差点杀了我!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做我哥哥?” “阿牧伤你每次都是你主动招惹,不论你信不信,他才是真正的宋文礼,是我的儿子,你的哥哥!”宋俊豪皱眉,原本对这两母子他是抱有歉意的,但他们对匡牧人的态度令他那点歉意顿消, 于是接着便道:“既然你听到了, 那正好趁着你们两人都在,我宣布一件事。这件事我一直在考虑,现在我决定了,近期以内我就会让阿牧认祖归宗, 然后安排他进盛星, 位同文哲。阿牧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我会让阿衷跟在他身边辅助他一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文哲你也多配合他一些。” 宋文哲暴跳如雷:“那痞子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 “他是你哥哥!” “就算他真是宋家的人,也不过就是个野种!他凭什么进盛星?凭什么做宋家的少爷?” 宋俊豪沉声道:“你如果看不惯阿牧进盛星,看不惯阿牧做宋家的少爷,那么你可以选择离开盛星, 离开宋家。” 这句话令宋夫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不见了,失魂落魄的喃喃:“我知道他们要抢走我的一切……她让他儿子回来抢走我的一切……” 宋文哲的脸涨得通红,怒火就像一颗炸弹即将在身体里爆炸,他点头道:“好!我走!”言罢狠狠在门板上踢了一脚,转身飞奔而去。 “文哲!文哲!”宋夫人跌跌撞撞的从沙发上起来,追出书房。 书房里再次寂静下来,人声都消失了,唯独刚才宋文哲踢在门板上那一下的回音若有似无的飘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宋俊豪突然觉得很疲惫,杵着拐杖来到书桌前,在转椅上坐下,仰在靠椅中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两根手指温柔的按摩着他的太阳穴,鼻息间淡淡的清香柔和而清浅。宋俊豪仿佛回到了往昔,握住那只手轻声叫道:“阿慈……” 他睁开眼,眸心倒影出胡湫沉静温和的脸庞。 胡湫轻声说道:“老爷累了,我给你按按,脑子里舒服些。” 宋俊豪放开她的手,任她继续为他按摩穴位,问道:“他们呢?” “少爷跑出了家门,夫人追出去时少爷已经把车从车库开走了,夫人现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胡湫回答。 宋俊豪沉沉叹了一声。 胡湫道:“老爷不要想这些事了,身体最重要。”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力道适中,令宋俊豪真的没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宋俊豪的目光落在胡湫脸上,胡湫对他微微一笑,尽管到了这个年纪,她的笑容仍旧美丽。 在她舒适的按摩与清澈的眸光中,宋俊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二天下午,宋俊豪谁也没有告诉,一个人让司机开车将他拉到了城郊的公墓。 温慈去世后并没有葬在有钱人专用的豪华墓地,这是她本人留在遗书中的遗言。她说,她这一生造了太多的孽,她的儿子都已经被上天拿去抵债了,希望这么做多少能再减轻一些她的罪,来世可以轻轻松松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温慈是满怀着罪恶感死去的,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解脱。 墓园里十分安静,宋俊豪将鲜花放在墓碑前,杵着拐杖,默默看着墓碑上温慈的照片,从那柔和似水的笑容中,他却看到了痛苦与悲伤。 尽管宋俊豪早就知道,这所有的不幸他才是罪魁祸首,但此刻面对温慈那无声的黑白照片,他第一次是那么的憎恨年轻时那个轻狂而不负责任的自己! 正是化雪的时候,天气非常冷,宋俊豪站立在寒冷的空气中,独自陪伴了温慈许久。 最终,他叹息过后,转身离去。 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另一排墓碑间走过来,似乎也是刚刚拜祭完的样子。 高大强健的身躯,五官轮廓英俊而深邃,融合了他与他心爱的女人的影子。宋俊豪的心在那一瞬间,欣喜而疼痛,他感激上天,在他伤害了这么多人后,仍旧让他今生有机会遇到了他的孩子。 匡牧人看见宋俊豪,很诧异,随即快步走过来打招呼:“宋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宋俊豪道:“我来拜祭我的太太。” 匡牧人见过宋夫人,也没听说宋俊豪再婚过,不过他没有多嘴去问。 宋俊豪问他:“你来这里拜祭什么人吗?” “我义父。”匡牧人说。 宋俊豪知道他说的是章龙。匡牧人的过去他查的很清楚,知道他是如何被匡南锋与江静兰卖给人贩子,又被人贩子转手给了一个酒鬼,以及如何遇到章龙,进入逆龙帮。 他很心疼,他的孩子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 宋俊豪杵着拐杖慢慢前行,匡牧人在身边陪着他,两人沿着一条林荫小路往墓园的门口走。 宋俊豪问匡牧人:“你义父对你好吗?” “很好。”匡牧人想起了章龙与在逆龙帮那些日子,加了一句:“龙叔就像我的亲生父亲。” 宋俊豪的心头一跳,向匡牧人看过去。 匡牧人误会了,简单解释:“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买了我的人是个酒鬼,那个人去世后龙叔救了我,一直照顾我。” 宋俊豪道:“你恨你的父亲吗?” 匡牧人的神色变得阴郁,几秒种后回答了一个字:“恨。” 宋俊豪活了近60岁,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或许你的父亲不是故意抛弃你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事实上他抛弃了我,并且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过我。”匡牧人冷淡地说。 宋俊豪心中默默道:“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个话题:“时候不早了,一起吃午饭吧。” 匡牧人道:“不好意思,宋先生,我约了人。” 宋俊豪注意到了他瞬间柔软下来的眼神与眼底掩不住的笑意,猜道:“是秦先生吗?” 匡牧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变明显了。 宋俊豪笑说:“叫上秦先生一起来吃顿午饭吧,我一直想为文哲对他的骚扰正式跟他道个歉,一直没有机会。” 匡牧人有些莫名,其实不光是秦子夜和卢冬彦觉得宋俊豪对他太好了,他本人才是感受最直观最清楚的。宋俊豪对他的好早就超出了对员工或欣赏的后辈的范围,甚至延伸到了秦子夜身上。 匡牧人道:“宋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前天晚上你怎么会知道我差点出车祸呢?” 宋俊豪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的眸光动了动似乎在斟酌什么,然后开口道:“那晚你的助理给你打过电话,你告诉他你受了伤正在买药是吗?” “……是的。” “我打电话去皇冠你的办公室,是他接听的,就是他告诉了我。”宋俊豪说。 这解释听上去很合理,但匡牧人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消失。宋俊豪再次提出让他帮忙邀请秦子夜共进午餐,匡牧人掏出了手机。 秦子夜一早就去电视台录节目,匡牧人的电话打过来时刚刚才录完。化妆间里信号不太好,他让杨靖先带木头去车上,便推开化妆间旁边的楼梯间门,去楼梯间接听。 对于宋俊豪邀请自己吃午饭,秦子夜很诧异,但宋俊豪毕竟是匡牧人的老板,况且匡牧人也在场,秦子夜便同意了。 匡牧人稍后会跟宋俊豪一起过来接秦子夜,约好了时间,秦子夜便又给杨靖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木头送回家,不用等他了。 挂了电话后,秦子夜突然觉得楼梯间很冷很安静,他扶住门把手正要出去,耳朵里若隐若现的响起了沉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非常缓慢,好像是有人从楼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了。不知为何,那脚步声令秦子夜有种阴阴森森的感觉,他一把拉开门出去,正好遇到两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问他怎么了,秦子夜摇了摇头,又道:“楼梯间里好像有人。” 两名工作人员相互看了看,大楼里有电梯,楼层高很少有人走楼梯,况且这两天楼梯间的灯坏了。 两名工作人员跟秦子夜一起进楼梯间里等了两分钟,并没有任何人从楼上下来或从楼下上去,那脚步声也完全消失了。 秦子夜想可能刚才真的是有人上楼或下楼,现在已经走远了吧。他很不好意思的跟两名工作人员道歉又道谢,回化妆间拿了手提包乘电梯下楼。 96、第100章 整个午餐气氛很愉快, 宋俊豪比秦子夜想象中更容易亲近,也非常体贴。宋俊豪为了宋文哲的事很真诚的对秦子夜道歉, 这令原本因宋夫人母子而对宋俊豪也没什么好感的秦子夜也不由不好意思起来。 秦子夜不擅长言谈,午餐间基本都是他坐在一旁听匡牧人与宋俊豪聊天, 这又一次令他觉得,宋俊豪对匡牧人真的很关心。 饭后宋俊豪便让司机送他回宋家了,车子启动之前,他降下车窗对匡牧人和秦子夜说:“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 送走了宋俊豪,匡牧人便开秦子夜的车载着秦子夜回了租的房子。今天匡牧人休假,秦子夜也只有上半天工作,两人便定在了今天给匡牧人搬家。 匡牧人那间单元房里的家具除了那张床都是房东的, 他自己的东西非常少, 秦子夜坐在床边玩手机游戏,匡牧人拉开衣柜叠衣服,屋里屋外跑了两三趟,就收拾好了。 秦子夜头顶罩下一片黑影, 抬头见匡牧人站在面前, 他把手机放回包里,伸手环抱住匡牧人的腰,仰头看他:“都收完了吗?” “起来了,准备走了。”匡牧人揉了揉他后脑勺柔软的头发。 秦子夜道:“这张床不要了?” “舍不得这张床啊?” 秦子夜点头:“嗯,舍不得。” 匡牧人笑了笑:“你又没睡过这张床。” “睡过。” 秦子夜什么时候睡的这张床,答案是唯一的。 匡牧人低头,手指揉捏着秦子夜的耳垂, 低声问他:“你记得那晚的事?” “当时脑子里太乱,不太记得了。”秦子夜的下巴抵在他的腹部,轻声说:“……你能让我想起来吗?” 匡牧人屈膝,一手握住他的后颈咬住了他的唇,秦子夜扶着他的肩,一边与他深深的接吻,一边被他推倒在了床上。 秦子夜第一次看见匡牧人这张单人床时就想过,如果两个人躺在上面,那种肌肤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一定非常醉人。 今天他终于在清醒时体会到了。 单人床上窄小的空间里,匡牧人强壮的身躯挤压着他的身体,他们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四肢交缠,匡牧人深深埋入他的体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激起他全身每个细胞的悸动。 做完之后,秦子夜侧卧在床上,匡牧人从身后抱住他,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双腿与他交缠,手臂绕过来手指揉捏着他的胸口,头埋在他的颈窝舔吻着他的颈部。 大白天的在租来的房子里放纵,多添了几分刺激,因此非常激烈,秦子夜的脑子直到现在还有些昏沉。 突然他感到匡牧人的唇舌离开了他的皮肤,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问:“以前没跟人做过吗?” 秦子夜回神,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太愚蠢了,在匡牧人之前他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匡牧人是最清楚的。 匡牧人好奇的并不是这个,他跟秦子夜在一起以后,性生活很频繁。两人都是热血方刚的年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秦子夜在这方面丝毫不克制,总是诱惑他。他也怕做多了伤身,但秦子夜对他发出邀请他总是舍不得让他失望,更何况秦子夜在性|爱中从来不知矜持为何物,那些青涩却格外撩人的反应总是激得他全然忘记最初想要温柔对他的打算,全身心都陷入狂热难抑的掠夺…… 总之,秦子夜在情|事上那种经不起半分挑逗又压抑不住欲望的表现,让匡牧人觉得他是个零经验、甚至连自己纾解也没有过的人。 匡牧人笑着在秦子夜嘴上亲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我们遇到的时候你都24岁了,大学毕业,还工作了两年,怎么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秦子夜想把头转回去,匡牧人不让他转,用拇指和食指钳住了他的下颚,“对女人没兴趣?” 秦子夜道:“我对男人也没兴趣。” “那你每晚都勾引我?”匡牧人看着他仍未褪去潮红的脸颊与水鞯难劬Γ滩蛔∮痔纤拇剑谱∷纳嗤肺恰 秦子夜被他用这种色|情的方式撩动,又被挑起了欲念,低低轻吟了一声,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脖子。匡牧人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伏在身上,一边吻着他一边两手掐揉他的臀肉,同时两条腿曲起,缓缓再次进入。 秦子夜趴在匡牧人的胸口,秀气的眉微微蹙着,鼻息间溢出轻哼,感受着他一下一下缓慢又火热的撞击。 匡牧人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嗯?” 秦子夜在身体的快感中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问什么就说什么,轻咬着唇断断续续道:“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来接我放学,然后把我带到郊外扔了的事吗……” 匡牧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记得。” “那天晚上……我在草丛后……看到三个人在……从那以后我就患上了接触恐惧症……” “接触恐惧症?”秦子夜因为小时候看到了那种事而对此产生了排斥心理,匡牧人能够理解,他以前看过新闻说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在网吧错开了网站后出现了性恐惧的症状。 做|爱会带给人难以想象的快乐,但过早接触却会造成心理上的阴影。 匡牧人摸了摸秦子夜的背。 秦子夜道:“普通的碰触没关系……但太亲密……就会产生生理上的排斥反应……晕倒、恶心呕吐、窒息什么的……” 匡牧人停了下来,捧住了秦子夜的脸。秦子夜接着说完:“不过我发现你碰我就没关系……只有你。” “只有我?”匡牧人道。 “只有你。”秦子夜肯定的说。 匡牧人低柔的语音缓缓说道:“是我害你差点一辈子享受不到性|爱的快乐吗?” “嗯,是你害的。”秦子夜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要拿一辈子补偿我。” 匡牧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沉稳有力的说:“我拿一辈子补偿你。” 秦子夜的眸光在暗影中发亮,他轻声确定:“我的爱情观很天真。” “早就领教过了。”匡牧人俯首舔他的耳珠,同时身下有节奏的缓缓动了起来。 秦子夜的身体微微颤动,“一辈子跟我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我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我,没有半分不纯净,完完整整的……” 匡牧人再次覆盖他的唇前,对他说了一个字:“好。” 等两人去浴室清理过后,把房子收拾干净,再找到房东退了租,已经是下午5点钟。匡牧人这房子租的时候是一个季度一租,押一付一,这个季度还没过完,但房租退不了,只退了押金。 匡牧人点了钱,对秦子夜扬了扬那一把钞票说:“走,请你吃晚饭。” 秦子夜心情很好,抱住他的手臂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公寓的钥匙匡牧人一直带在身上,晚饭后回家,他挎着行李袋走在前面,一开门就有个黑影迎面扑了上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条又湿又热的舌头就舔上了脖子。 秦子夜打开玄关的灯,匡牧人才看见眼前是一条成年大金毛。 木头发现扑错人了,立马舍弃了匡牧人转身摇着尾巴扑向秦子夜,匡牧人生怕它把秦子夜扑到地上,一把揪住了它背上的毛。 “哪来的狗?”匡牧人问。 秦子夜揉着木头的脑袋,说:“我养的。” 匡牧人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名字?” 秦子夜抬头,清楚的告诉他:“木头。” 当天晚上秦子夜在床上为他给狗狗起了这个名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匡牧人美其名曰庆祝同居生活再次开始。 第二天一早匡牧人就神清气爽的去皇冠上班了,秦子夜躺尸到10点钟才拖着酸痛的身体打开卧室门。昨晚他们搞那么大动静,木头被吵醒了在门外一直挠门,匡牧人却丧心病狂的听而不闻,后来木头蜷在门口睡着了,早上匡牧人开门出去都没醒。 秦子夜叹口气,认真考虑要不要给木头改个名字,木头被他不小心一脚踢在身上,便翻起身拖着尾巴去秦子夜床边那属于它的狗窝里继续睡了。 午饭过后,杨靖来接秦子夜去给一家热销的时尚杂志拍摄个人专题。 秦子夜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这件事掀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金像奖的权威性大家有目共睹,因此这个结果出来后,上来就无脑喷的人还是少数,但肯定与支持的人也不多,绝大多数人持半信半疑的观望态度,都在等待秦子夜参演的两部大制作电影——《烽火三月》与《洗脚》。 在电影上映前这个区间,本次金像奖的热度并没有随着所有奖项归属尘埃落定而褪去,反而大家关于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的讨论热度节节攀升。 要不是秦子夜跟匡牧人复合后心情愉快,恐怕这也会带来不小的压力。而今天韩东给他接的专题采访,重点便是谈获得金像奖影帝的感受。 整个专题不论是拍摄还是采访过程都很顺利,可以看出杂志方事先做了很多功课,所有采访的问题都很切中要点,因此秦子夜回答得也格外用心。相信等这一期专题制作完成发售出去,大众对秦子夜也会更加认同一些。 工作结束正好就是晚饭时间,秦子夜跟杨靖说好了一起去吃日本料理,两个人刚坐电梯来到停车场,秦子夜一掏手提包,突然想起来把手机忘在了楼上的化妆间。 杨靖已经迈出了电梯,回头说:“我帮你拿吧。” “算了,你去把车开出来,我自己去吧。”秦子夜把车钥匙给他,顺手按了楼层。 化妆间还没锁门,秦子夜拿了手机松了口气。他回去等电梯,电梯却始终不上来,秦子夜不想等了,去找到了楼梯间准备走楼梯。 就在秦子夜推开楼梯间的门时,他看见里面有个人靠在扶手上抽烟。 秦子夜转身就走,宋文哲笑道:“怎么这么无情呢?好歹我跟那野种也是同一个爹,你愿意被他操却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秦子夜不想理他,宋文哲却把他从门边拽了回来,秦子夜挣扎着他的钳制,“宋文哲,你在这里干什么?上次楼道里的人是不是你?” 宋文哲的力气比以往还狠上三分,样子看上去也不太正常。他掐住秦子夜的下颚抬起他的脸,微微眯起眼看着他:“我就想问问你,我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选他不选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秦子夜狠狠推向宋文哲的胸口,宋文哲没有站住,猛地就往楼梯下仰倒,而他仍旧紧紧抓着秦子夜,两个人一同栽了下去,头部撞在楼梯上,陷入了昏迷。 97、第101章 秦子夜醒来时, 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匡牧人坐在病床边, 握着他的一只手紧张的看着他。 原来杨靖一直没等到秦子夜,打电话也没人接, 就回去找他,结果在楼梯间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秦子夜和宋文哲,便立即叫了救护车,又通知了匡牧人和宋家。 匡牧人轻声问秦子夜:“头很疼吗?” 秦子夜在枕头上缓缓的摇了下头:“不疼,就是有点昏。” “医生说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这两天不要想太多东西。” “嗯……”秦子夜点头。 这时杨靖和一位医生推门进来, 后面还跟着两名护士。匡牧人站起身道:“让医生为你检查一下, 我出去一会儿。” 医生为秦子夜仔细的检查了头部,又问了他许多问题,然后便低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等医生和护士们都走了匡牧人还没回来,秦子夜很好奇, 问杨靖:“我哥他去干什么了?” 杨靖的表情瞬间有点心虚, 秦子夜突然想起来他到底是为什么才进的医院,皱眉道:“他去找宋文哲了?” 杨靖小声说:“宋文哲……就在同一层楼的病房里……” “带我过去。”秦子夜立马掀开被子下床。 秦子夜走路还不太稳,杨靖扶着他来到宋文哲的病房外时,正好就听到里面一声重响,秦子夜连忙快步上前,突然听到宋俊豪的声音怒道:“文哲!” 接着便听宋文哲吼道:“我说错了吗?匡牧人不就是你的野种吗?你前天晚上还说要让他认祖归宗,现在我帮你告诉他了, 我做错了吗!?” “文哲,你少说两句……”宋夫人劝道。 “你不是恨我妈当年把他和别人家的孩子换掉吗?你不是认为我妈这么做间接害死了他妈吗?你不是心疼他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吃了很多苦吗?我现在都告诉他了,你们两父子以后和和乐乐不好吗?” “住口!!” 秦子夜正要推门的手猛地就顿住了,尽管他的脑袋还有些晕,但他很清楚他听到了什么。 宋家的三个人接着还吵了几句,没有匡牧人的声音,秦子夜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他转头对同样满脸震惊的杨靖比了个无声的手势,让杨靖扶他离开。 秦子夜的耳边不断回想着宋文哲的话。 匡牧人是宋俊豪的儿子?是宋夫人将他和别人家的孩子对调了?匡牧人不是他的哥哥?那他的亲生哥哥是谁?在哪里? 匪夷所思过后,秦子夜又觉得并不那么难以置信,难怪宋俊豪对匡牧人那么关心,原来匡牧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窝蜂挤满了秦子夜的脑子,好一阵他才蓦然想起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匡牧人知道这些了,他在哪里? 秦子夜立马回病房,想给匡牧人打电话,谁知他刚推开病房的门,匡牧人便从里面迎面走了出来。秦子夜猝不及防撞在他身上,好在匡牧人反应快,搂住了他的腰。 匡牧人责道:“医生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能随便就下床呢?”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正常,秦子夜怔了怔,然后让杨靖先回去了。 杨靖一走,匡牧人便毫不避讳的将秦子夜打横抱起放回病床上,先前秦子夜是把输液中的针头拔了去找他的,匡牧人叫了护士过来,给他重新插针输液。 等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匡牧人道:“刚才去哪里了?洗手间?” 秦子夜看着他说:“我怕你去找宋文哲算账,就去宋文哲的病房找你。” 匡牧人意外了一秒钟,说道:“你知道了?” 秦子夜明白他的意思,点头。 “什么感想?”匡牧人又问。 秦子夜说:“起初很震动,但后来又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也是。”匡牧人扯了下嘴角。 秦子夜拉住他的手臂,“你要认他吗?” 匡牧人默然了一刻,却是说:“如果我真是宋俊豪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哥哥了。” “你相信了?” 匡牧人没有回答,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秦子夜道:“请进。”却见走进来的人正是宋俊豪。 “你果然在这里。”宋俊豪对匡牧人说。 匡牧人没有马上回头看他,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对他说:“坐吧。” 宋俊豪在病房里的客用小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然后抬眼看向匡牧人,“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也不尽信,这个袋子里有我们的dna比对报告,是上次你头部受伤昏倒我将你送进医院时取了你的血液送去检验的,如果你看了后仍旧不相信,我们可以再去鉴定中心做一次亲子鉴定。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你的母亲温慈和我年轻时的照片,你的容貌跟你母亲有几分相像,但更像年轻时的我,所以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很震动、很亲近,后来又渐渐产生了怀疑……当然,这没有科学那么具有说服力,但我相信,亲人之间是有这种特殊的感应与吸引的。” 匡牧人看了那袋子一眼,没说什么。 宋俊豪似乎也无意在这里劝说或逼他接受,杵着拐杖起身,认真说道:“等你消除了这层疑惑,我想跟你好好谈谈。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我很心痛,我想补偿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也给你去世的母亲一个交代。所以我希望你仔细考虑,回到宋家,回到我的身边。” “……等弄清楚了,我会考虑的。”匡牧人低声道。 宋俊豪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开门出去前,他回头看匡牧人和秦子夜,目光最终落在了秦子夜身上,“秦先生,尽管你们在一起的决心非常强,但我想少了兄弟这层枷锁,你们前方的阻碍将会削弱不少。即便是为了你们的将来,也请你帮我劝劝阿牧。” 秦子夜不意外宋俊豪知道他跟匡牧人这混乱的层层关系,既然匡牧人是宋俊豪的儿子,宋俊豪必然是早就把他里外调查清楚了的。他看了看沉默的匡牧人,对宋俊豪说:“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你是真心同意他跟我在一起吗?” 宋俊豪淡淡一笑,“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反对你们呢?子嗣吗?传宗接代的问题,我还有另一个儿子,宋家并不愁没有后人。”他看向匡牧人,“这是我儿子的选择,作为一个失职的父亲,我只想在余下的岁月里,好好补偿我们之间逝去的那段时光。” 宋俊豪走了,许久之后,匡牧人在椅子上坐下,苦笑:“他真的是个最成功的商人,任何时候都能精准抓住对手的弱点突破。” 在秦子夜的立场上,他与匡牧人的兄弟血缘是这段关系最大的阻碍,秦子夜不想气死江静兰,如果他和匡牧人从“兄弟乱伦”降低到“同性相恋”,性质与严重性便大大的不同了,甚至是让江静兰接受他们这段关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对秦子夜而言确实是个巨大的诱惑,也是秦子夜的弱点,而同时,秦子夜又是匡牧人唯一的弱点。匡牧人不想看见秦子夜夹在他与江静兰中间挣扎痛苦,而这正是一条能让秦子夜解脱出来的路。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掐住了他们两个人,所以匡牧人说,宋俊豪是最成功的商人。 但是秦子夜却从匡牧人这句话中听到了失落,安慰他道:“或许他只是害怕你不肯认他,才不自觉用起了商场上那一套确保自己多些筹码,这正说明了他心里非常在乎你。” “我知道。”匡牧人抬手摸了摸秦子夜的头顶,起身走过去将茶几上的牛皮纸袋拿过来打开。 他淡淡翻了下那份鉴定报告,便递给了秦子夜,秦子夜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上面清楚的99.9%的父子概率。尽管早有预感,还是震惊了一下。 秦子夜抬眼,匡牧人正拿着宋俊豪与温慈的照片看得十分出神,两分钟后,他将温慈的照片平整的放回袋子里,翻过来宋俊豪的照片给秦子夜看:“我和他长得真的很像,对吗?” 秦子夜看着匡牧人与照片上宋俊豪的脸,此刻才意识到,其实匡牧人的五官跟宋俊豪非常相像,都是高鼻深目,轮廓刚硬,只是现在的宋俊豪用儒雅温和的气质淡化了那份凌厉,让人们都忽略了这点。而照片上年轻时代的宋俊豪眉间眼底那张狂的神采,渲染着那张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简直犹如另一个匡牧人! 匡牧人又从袋子里找出一封信,似乎是刚刚才写的,墨水还没有干透。信上清楚的说明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对于自己年轻时犯下的荒唐错误,宋俊豪没有丝毫隐瞒,也没有推脱半分责任。 两人看完了信,匡牧人将所有东西收回去,拿着袋子一语不发。秦子夜知道他需要时间理清心绪,便也一声不吭,悄悄握住了他的手,陪着他。 98、第102章 秦子夜继续在医院住了两天, 这两天匡牧人都陪着他,秦子夜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出院后便开始了工作。在秦子夜恢复工作后,匡牧人便去找宋俊豪要求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宋俊豪什么都没有说,特地将会议推迟腾出时间跟他去了一趟鉴定中心。 秦子夜白天的时间都排满了,晚上回家才见得到匡牧人,匡牧人在他面前不提那些事情,但秦子夜知道他想调查清楚。 当年宋夫人换了两个婴儿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好调查的,因为除了宋夫人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 而亲手这么做了的宋夫人也没有否认。果然, 两三天后匡牧人便不再到处跑了,只是安安静静等着鉴定结果。 半个月后鉴定报告出来,与宋俊豪给他那份并无二致。 匡牧人真的是宋俊豪的儿子。 那天下午,匡牧人跟宋俊豪一起去的鉴定中心, 但是他并没有在宋俊豪面前翻开报告, 而是回到家等晚上秦子夜回来再和秦子夜一起看。 其实这个结果两个人都早就猜到了。 报告放在茶几上,匡牧人坐在沙发里久久不语。 秦子夜问道:“你恨他吗?” 匡牧人的眉头不自禁锁了起来。 秦子夜又道:“他不像我的父母,他没有抛弃过你。” “有什么不一样吗?如果不是他娶了温慧后又去招惹温慈,温慧就不会心生嫉恨把我和你哥哥换掉,那么温慈就不会因为宋文礼去世悲痛过度,服安眠药自杀。他的确没有抛弃过我,但真正害死温慈的人, 是他。”匡牧人低声道。 匡牧人口中的“温慈”,事实上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匡牧人很小就被江静兰和匡南锋抛弃,可以说成长时期一直都缺乏母爱,现在让他知道,他与亲生母亲根本还没有相互见过对方、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便阴阳永隔了,那种心情恐怕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你呢?你恨他吗?你还没有见过你的亲生哥哥,他就死了,这都是因为他。”匡牧人忽然问秦子夜。 秦子夜想了一下,摇头:“我不恨他,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并不想这样。而且……虽然我没有机会见见我的哥哥,但我知道我的哥哥在宋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如果跟着我的父母恐怕更早就会离开了吧……” 宋文礼,也就是真正的匡牧人,天生就有严重的心脏病,也只有宋家那种环境才能够支撑他活到8岁。在这件事中所有人都是不幸的,唯独这个孩子因祸得福,多享受了一些这个世界的阳光与空气…… 秦子夜再次问:“你恨他吗?” 匡牧人不知自己恨不恨宋俊豪。宋俊豪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个睿智和蔼的长辈,就算那是宋文哲的父亲,他也从没有因宋文哲而迁怒过他。 匡牧人想,他是很尊敬宋俊豪的吧。但宋俊豪摇身一变成为了他的父亲,他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单纯的看待他了,他们之间还夹着许多人与事,温慈,宋文礼,甚至是宋夫人与宋文哲…… 老实说,匡牧人对宋俊豪的感觉很混乱,他知道他有理由恨他、怨他,可往日那个关心他、与他有许多共同话题、几乎就像忘年交一样的老者,令他怨恨不下去,可他也不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宋家,跟宋俊豪若无其事的做父子。 秦子夜抱住匡牧人的一只手臂,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 匡牧人转过来,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深深的吻他,秦子夜的手从匡牧人的胸膛滑下去到了他的腿间。匡牧人没有拒绝秦子夜的求欢,手从他的衣摆探进去揉捏他光滑的后背,同时缓缓将他压倒在了沙发里…… 做完之后,匡牧人平躺着让秦子夜伏在身上,秦子夜懒洋洋的枕着他的胸口,两手环抱着他的腰。 匡牧人低头在秦子夜的头顶印下一个吻,听到秦子夜轻声说:“不管你是谁,都没什么会改变……” 匡牧人道:“我不是你哥哥,你会轻松一些吗?” “对我来说这没什么不同,但确实来自我妈那边的压力会减小一些吧。”秦子夜道。 匡牧人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轻捏住他的下颚将他的头抬起来,垂眼看他:“我回到宋家,对我们的将来会比较好吗?” 秦子夜移动上来,与他面对着面,认真的说:“我们的将来取决于我们现在的努力,与你回不回宋家没有任何关系。” 匡牧人微微愣怔,随即笑了,按下他的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绵长的吻结束后,秦子夜靠在匡牧人的胸口,缓缓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宋俊豪没有与你的母亲在一起,这世上就不会有你。如果当年在医院里,宋夫人没有把你和我哥换掉,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你做你的宋家少爷,我依旧是那个没有目标没有追求的小明星,这一生都不知道世上还有彼此,又或者在某个场合见过一面,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印象,就这么擦身而过,一生过去了……” 匡牧人在秦子夜轻细的话语中想到了那另一种人生,那个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没有机会拥有他的人生。这令匡牧人不由自主紧紧抱住了秦子夜,低声自语:“这样一想,老天对我还是很好的……” 秦子夜困了,闭上眼前迷迷糊糊低语:“我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 第二天上午匡牧人去盛星找到宋俊豪辞掉了皇冠的工作,宋俊豪没有劝阻他,沉默了很久过后,问他:“你决定了吗?” 匡牧人知道他问的不是辞职的事,但他依然回答:“决定了。” 宋俊豪不禁攥紧了转椅的把手,问:“你恨我吗?” 匡牧人洒脱的一笑:“不恨。” 宋俊豪很意外,他以为如果匡牧人不肯回到他身边,那么唯一的原因便是恨他害死了他的母亲,又害他在外流落这么多年。 匡牧人说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些我改变不了的,我接受。但未来的路我想自己选择,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必要刻意去改变什么。” 说完之后,匡牧人便打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宋俊豪注视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一种从灵魂深处攀爬起来的孤独与疲惫令他连呼唤匡牧人的名字都无力,他突然感到他老了…… 匡牧人从宋俊豪的董事长室出来,前往电梯的路上,遇上了正边看着手上文件边走过来的宋文哲。 宋文哲看见匡牧人,猛地停步,再看了他来的方向后,脸上浮出了讥讽的笑容:“怎么?来认祖归宗?跑错地方了吧,这里可是公司,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进盛星了?” 匡牧人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居然没有像以往对宋文哲横眉怒目,而是插着裤子口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擦身而过时,他对宋文哲说:“好好孝顺他,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宋文哲愣住了,回头,匡牧人已经走进电梯,关上了门。 虽然是深冬,但今天碧空白云,金阳高照,匡牧人走出盛星的大楼,暖暖的日光洒了一身,他忽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快舒畅。 两声喇叭响吸引了注意力,匡牧人转头看过去,便见秦子夜的法拉利停在路边,降下来的车窗里,秦子夜正在对他微笑。 匡牧人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过来了?等了多久?” “上完节目时间还早,就想找你一起吃午饭,于是就直接过来接你了。等了十多分钟吧,正准备给你发信息,就看见你出来了。”秦子夜发动车子。 车子从一排停在路边的车队间开出来,驶上大道,秦子夜问:“谈完了?” “谈完了。”匡牧人道。 “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秦子夜换了话题,转过头提议:“我们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匡牧人笑问他:“我做给你吃,你做什么?” “你今天失业了不是吗?”秦子夜说。 匡牧人道:“这有什关系么?” 秦子夜很认真的说:“今天起我包养你,你只需要给我做饭,跟我一起睡,平时疼爱我就可以了。” 匡牧人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正好这时到了交通岗,红灯亮了,秦子夜停下了车。 匡牧人搂住他的脖子,欺身上前挡住了他眼前的景象,咫尺之间对他低声说:“听上去的确不错,但你不用包养我,我也会给你做饭,跟你一起睡,时时刻刻疼爱你。”说完,便堵上了他的唇。 99、第103章 因为有在皇冠做了一年经理的经验, 匡牧人很快就找到了新工作,是在一家连锁车行下的一个分店做店长, 待遇非常不错,并且时间一定程度上可以自己操控, 相对自由。 相较之下秦子夜就忙了许多。 《烽火三月》定档3月3日,秦子夜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像奖影帝,对于电影的宣传这是个极大的卖点。 这几天电影的男女主角厉长临和陶慧都在别的城市,今天的宣传活动便只有秦子夜、骆嘉唐和包括郑晶晶在内的几名重要配角出席。 金像奖颁奖典礼那晚骆嘉唐就在现场,并且《烽火三月》也获得了一个分量不轻的奖项,秦子夜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骆嘉唐并不特别意外,因为在秦子夜被提名后林景安就给他看过《洗脚》的样片。 骆嘉唐很震惊在《烽火三月》拍摄结束后的短短几个月内, 秦子夜又有了长足进步, 同时也很佩服自己的眼光。他觉得秦子夜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可以深入结交。 于是宣传活动结束后,他就揽着秦子夜的肩问他近期在考虑哪部戏?然后邀请秦子夜一起出去玩。 秦子夜对骆嘉唐是怀有一份感激的,因为当初在《烽火三月》剧组骆嘉唐帮了他许多, 并且是骆嘉唐向林景安推荐他出演《洗脚》, 他才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帝奖杯,所以一看有时间便答应了。 现在秦子夜有恋爱对象的事已经曝光了,骆嘉唐便没再像上次在皇冠那样,只是叫上秦子夜和几个私下挺熟的艺人一起去酒吧开了个包房。 一屋子人唱歌的唱歌,说笑的说笑,骆嘉唐对秦子夜说:“我下半年有部戏,编剧还在写剧本, 有个角色挺适合你。怎么样,影帝?赏脸吗?” 秦子夜表示只要他需要,一定把档期给他腾出来。 骆嘉唐知道秦子夜这人不爱开玩笑,说了会演就一定会出演,便又说起了别的事。他点了支烟,叹气道:“我前几天见着景安了,他本来在筹备新电影,可现在资金上出了问题,投资方那边又有点乱,好不容易才给弄顺了。” “投资方?”秦子夜听说过,自从《洗脚》这部戏开始,林景安的电影投资方都是盛星,也就是说盛星出问题了。 骆嘉唐没注意他的神色,点头:“是啊,就是盛星,我记得你还代言过他们的产品。盛星跟景安签了协议,出资给他投拍三部电影,你主演那部是第一部,现在的是第二部,可谁知还在准备阶段就出了乱子。听说是他们董事长近来身体不好进了医院,跟景安合作的是盛星的总经理,也就是宋家的公子,大概没单独挑过大梁,一时忙不过来,差点把电影的事耽搁了。” 宋俊豪病了? 秦子夜没有听匡牧人提过,这些天匡牧人正常上下班,想必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秦子夜起身去洗手间,找了个不太吵闹的角落给匡牧人打电话,匡牧人还在车行加班,秦子夜告诉他:“宋俊豪生病入院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边的匡牧人似乎诧异了下,“你听谁说的?” 秦子夜将骆嘉唐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宋文哲慌了手脚差点耽误了林导的新电影,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情况不太好?” “……应该不是。如果真的病情严重,那边会有人通知我的。”匡牧人想了下说。 秦子夜道:“你要去医院看看他吗?” 几秒后,匡牧人说:“明天我打听一下吧,有必要就去一趟医院。” 结果第二天一早没等匡牧人去打听,梁衷就直接找到了匡牧人。 梁衷说,宋俊豪在上次匡牧人从盛星离开后情绪就非常低落,心事烦重,前几天在公司开会,好几个部门一起出了问题,十几年没有发过火的宋俊豪那天大怒了一场,会后回到办公室便脸色苍白,身体也不好了,晚上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步时,突然就昏倒在了地上。 其实宋俊豪这么多年一直都保持着定期锻炼的好习惯,身子骨在同龄人中是非常好的,医生检查过后告诉宋夫人和宋文哲,宋俊豪这是心病。宋俊豪快60岁了,已经不再年轻,大喜大悲或太多心事压在心头,便很容易牵扯出身体上的毛病来。 梁衷让匡牧人去医院看看宋俊豪,跟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匡牧人给车行打了个电话让员工们盯着点店里,便坐上了梁衷的车。秦子夜上午没有通告,也跟着一起去了。 宋俊豪住在医院的贵宾病房,匡牧人推开门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房间里很安静,宋俊豪的呼吸声非常轻细,几乎听不到。 那一瞬间,匡牧人的心头有些疼痛,他从没有那么清楚的感觉到躺在那里的人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已经老了。 梁衷轻声说:“你陪陪你爸爸,我先出去了。” 秦子夜闻言便也准备离开,匡牧人却拉住了他的手臂,同时躺在病床上的宋俊豪不知何时醒了,说:“秦先生也留下吧。” 梁衷关了门,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匡牧人来到床边,问道:“感觉还好吗?” 宋俊豪对他淡淡笑了笑:“看到你,感觉舒服多了。” “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对身体不好。”匡牧人道。 宋俊豪苦笑:“我也是个人,总有些情绪需要发泄……” “你想发泄什么情绪?愤怒吗?” 宋俊豪道:“恐惧。” “恐惧?” “是的。我恐惧,我怕直到死,我的儿子也不肯认我,直到死,也无法为阿慈做任何事……”宋俊豪长长叹息。 匡牧人沉默了。 匡牧人注意到宋俊豪盖的被子有点低,便帮他往上拉,宋俊豪缓缓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说道:“回来吧。我不会强求你任何事,也不会让你跟秦先生分开,你可以继续过你想过的生活,我只希望你能够继承一部分我的事业,时常回家陪我吃顿饭。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过不去的坎,我不要求你马上接受我这个父亲,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以忘年交的方式相处,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考虑怎样面对身为父亲的我。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补偿你缺失的父爱,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得到你应得的东西,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匡牧人心里确实一直有些迈不过去的坎,宋俊豪年轻时做的那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即便最后温慈身上的悲剧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匡牧人不怨恨宋俊豪,但他也做不到将过去那些事轻描淡写的揭过,心安理得的做这个宋家大少爷,与宋俊豪父慈子孝。 他不知如何面对宋俊豪,索性离开皇冠,不再见这个父亲,对于这个决定,匡牧人知道不够成熟,也不可能长久,因为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并且刚才看见孤单的躺在病床上的宋俊豪那一刻他才发现,宋俊豪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他所认为的要重。 匡牧人不是个毛头小子了,他知道凡事若是意气用事,最终只会造成令所有人遗憾的结局。虽然他有一些心结还没有解开,但是他愿意冷静下来,去寻找最好的结局,而宋俊豪的话,提供了这样一个可能。 宋俊豪紧张的等待着匡牧人的回答,这样的他不再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王者,只是个悔恨到几近卑微的父亲。 秦子夜升起不忍,握住匡牧人的手臂,微微蹙眉。 匡牧人看了下他们,最终说道:“好。” 心病只能心药医这句话说得不错,得到了匡牧人的承诺,宋俊豪的身体很快便好转起来,一周后便痊愈出院了。 匡牧人辞了刚找到不久的车行的工作,宋俊豪安排他进入盛星,暂任市场部的经理,并特地派了梁衷过去辅导他。关于他们的关系,宋俊豪没有公开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虽然从父子关系上来说,宋俊豪是个慈父,但作为公司的董事长,他绝对是个严厉的上司。他没有给匡牧人太多的时间去适应,上来就是与其他部门经理一视同仁的要求。 匡牧人一下就忙了起来,下班后经常留在办公室加班,而这时,秦子夜也跟着《烽火三月》剧组一起开始全国宣传活动。 宋俊豪的确跟他说的一样,除了让匡牧人进盛星继承一部分他的事业,便没有强求匡牧人任何事,匡牧人仍旧住在秦子夜的公寓。不过秦子夜去外地后,宋俊豪让匡牧人回宋家吃晚饭,匡牧人也都答应了。宋家特地为匡牧人收拾出来了一间卧室,有时饭后匡牧人陪宋俊豪聊天散步,时间晚了,他也并不刻意排斥住在那间“大少爷的卧室”里。 经过与秦子夜的几次分分合合,匡牧人觉得自己也变了。他不再像从前一样倔强,他变得会为了寻找更好的结果而妥协让步,会感恩上天已经给了他许多最美好的东西。 即便现在面对江静兰,他也已经可以坐下来平静的跟她谈话。不论是与宋家的亲人关系,还是与秦子夜的恋情,匡牧人认为,慢慢都会向好的方面前进。 100、第104章 秦子夜这一趟宣传跑完回来已经是半个多月后, 当天早上的飞机,从机场出来是上午11点多, 秦子夜让杨靖先送木头回家,自己则是打车去了盛星的大楼。 抵达盛星已经是12点后了, 市场部位于30层,秦子夜乘电梯上去,发现员工都去吃午饭了,整个市场部空无一人。秦子夜正要推开匡牧人办公室的门,匡牧人的秘书周琛正好拿着一叠文件走过来,叫道:“先生,请问你找谁?” 秦子夜抬头看了眼门上方写了“经理办公室”的牌子, 确定自己没找错, 周琛也察觉了这问题有点多余,改口问:“先生,你来找匡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秦子夜摇头。 周琛便道:“匡先生他很忙,如果没有预约的话……” “麻烦你现在跟他说一声吧, 他会见我的。”秦子夜开口道。 周琛听他语气笃定, 不禁仔细打量他,秦子夜穿戴精贵,戴着墨镜,周琛虽认不出来,但心想应该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周琛敲了门,等匡牧人说了声“进来”便推门进去:“匡先生,这位先生找您。” 匡牧人正埋首在办公桌上小山那么高的文件堆里, 闻声抬头看见秦子夜,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回来了?” “嗯。”秦子夜走过去,摘掉墨镜放在桌上。匡牧人捉住他一只手,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腕骨上突出的地方。 周琛见状眼角跳了两下,关于匡牧人的身份现在全公司都有些猜测,周琛作为匡牧人的秘书流言蜚语当然听了不少,因此他不敢探究匡牧人的事,虽然他觉得秦子夜有点眼熟但也没敢多看,他将手上那叠文件递过去,简短的跟匡牧人交流了工作上的问题,便急忙退出去了。 门一关上,匡牧人便一拽秦子夜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秦子夜抬手抱住匡牧人的脖子,说:“你的秘书好像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这都看不出来,那他就没资格进盛星了。”匡牧人道。 秦子夜说:“你故意让他发现的?” “也不是。周琛时常跟我在一起,瞒不住他的,所以就没刻意遮掩。放心,他不会出去乱说的。” 秦子夜轻轻笑了笑,食指点在匡牧人的鼻尖:“他不会出去乱说,但你不怕他去董事长那里告状,说你上班时间在办公室乱来?” 匡牧人搂住秦子夜的腰,手从衣摆伸进去捏了捏他腰部的肉,低声笑道:“我怎么乱来了?” 秦子夜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匡牧人了,被他这么挑逗的碰触一下,便有了感觉。匡牧人眼角扫了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覆盖上他的唇:“现在是午休期间……” 这里毕竟是公司的办公室,随时会有人敲门,两人没有做到最后。 匡牧人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秦子夜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怀里,懒洋洋看着他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不太熟练的打字,突然笑了下。 “笑什么?”匡牧人问。 秦子夜眼里仍堆着笑意:“看你穿这么正式规规矩矩坐在这里办公,就觉得原来也有人制得住你。” 秦子夜说的那个人当然就是宋俊豪。匡牧人学历不高,公司这块许多东西都要重头学起,就算有梁衷帮忙也一点都不轻松,为了完成董事长分配下来的任务,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 对于秦子夜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匡牧人没有立即教训他,而是在完成了最后一点工作后,扣住他的脑袋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秦子夜下午有通告,两人吃了午饭就分手了。木头这些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精神不太好,收工后秦子夜便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看过后说没大碍,住几天院就好了。 秦子夜在宠物医院陪着木头到了晚饭时间才离开,今晚家里只有他和匡牧人,两人又分开这么多天,他去商场买了一瓶进口红酒。谁知到家后他接到了匡牧人的电话,说是晚上要出去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秦子夜晚上一直等着匡牧人,他却一直没回来,后来秦子夜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匡牧人怀里,匡牧人已经洗过澡了,身上都是沐浴乳的味道。 秦子夜一早就有工作,没有时间温存,便在匡牧人脸上留下了个吻就收拾好出门了。匡牧人昨晚大概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沉,根本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匡牧人也忙,秦子夜也忙,时间经常岔开,明明住在一起,但秦子夜回来四五天了两个人都没空好好坐下来说说话。 一直等到周末匡牧人双休,秦子夜也总算忙完了一波工作,终于清闲了下来。 星期天的上午,客厅里的落地窗帘都没有拉上,饥渴了太久的两个人便在沙发里忘情了。秦子夜跨坐在匡牧人的身上,紧紧抱着匡牧人的脖子,在猛力的顶撞下溢出一声声难抑的呻|吟。 匡牧人这些日子经常陪客户,昨晚半夜回来,秦子夜今早睁开眼才看见他。早饭过后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玩电脑,自然而然就做起了这种事。 秦子夜身上只剩下一件雪白的衬衣,修长的双腿缠绕在匡牧人背后,解开的衣襟下露出起伏的胸膛,白皙的躯体在这种半遮半掩下说不出的诱人。 匡牧人埋首在他的胸口舔咬着敏感的肌肤,雄健的身躯与他相衬,有种奇异的和谐与充满力量的美。 结束之后秦子夜仍然坐在匡牧人的身上,周身无力的靠在匡牧人的肩头,缓缓平复急促的呼吸,匡牧人宽大的手掌贴合他的腰部帮他按摩,放松身体。 空气里尽是情|欲的气味,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匡牧人的唇轻擦着秦子夜的眼角,按在他背上的手正欲往下滑,秦子夜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手机锲而不舍的响了许久,匡牧人才低叹一声放开秦子夜,秦子夜拿起手机接听,匡牧人正低头吻着他的脖颈,秦子夜的身体却忽然一直:“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匡牧人便见秦子夜脸上出现了无奈神色。 秦子夜挂了电话,匡牧人问:“谁打来的?” 秦子夜道:“我弟弟。” 匡牧人用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秦子夜说的应该是言胜安的儿子,“他说了什么吗?” 秦子夜道:“他说他的飞机今天下午就到,让我们去接他。” 言胜安的儿子言昊比秦子夜小两岁,虽然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但言家不愁吃穿,不用他挣钱养家,他便做了个闲散少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上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那些富二代朋友到处旅游。 言昊跟秦子夜说,江静兰看见网上金像奖颁奖典礼的视频便着急要回来,但被言胜安稳住了,最后两夫妻决定让他先回国看着点秦子夜,他便顺便带着他的小情人儿在南方玩了几天,再来找他。 秦子夜很无语,金像奖颁奖典礼到现在都两个多月了,即便个人网站上的信息有延迟,江静兰也不可能这两天才看到,可想而知言昊所谓的“玩儿了几天”到底是玩儿了多久。 下午5点钟,匡牧人跟秦子夜一起到了机场,在接机口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一身非主流打扮十分扎眼的言昊搂着个娇小的身影拖着箱子出来了。 言昊发现了秦子夜,正想大呼,秦子夜对他比了个手势,他才注意到秦子夜全副武装。言昊走过来道:“哥,好久不见了,你都不回澳洲来看看我!” “你那么闲,不该是你飞过来看我吗?”秦子夜道。 言昊心虚的笑了笑,跟匡牧人打招呼:“这就是……大哥吧?我是言昊,这是我女朋友杜菡。” 秦子夜一听便知,江静兰把他和匡牧人的事告诉言胜安父子了。匡牧人跟言昊握手:“我叫匡牧人,你哥的男朋友。” 匡牧人这么直白承认了跟秦子夜的关系,倒是令言昊跟他怀里的女孩子都很意外。不过到底是国外长大的,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也相对高些,那女孩子一脸花痴道:“子夜哥,我看过你的电影,你好帅呀!你男朋友也特别帅!你们俩真配!” 接到言昊就已经是晚餐时间了,匡牧人开车去了一家中华酒楼,要了包间点了一桌子菜给言昊他们接风。杜菡不知道匡牧人和秦子夜还有另一层关系,见他们很有默契,匡牧人对秦子夜又很体贴,便一直说羡慕他们感情好,言昊却似乎有心事,时不时就在发呆。 饭后将两人送到预定的酒店客房,秦子夜帮着言昊整理行李,匡牧人去走廊上接听客户的电话,杜菡也去找服务生要东西了,言昊才低声问秦子夜:“哥,你跟匡大哥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秦子夜放下手里的一叠衣物说。 “可是……”言昊犹豫了下,“他不是你哥哥吗?” 秦子夜道:“他不是我哥。” 言昊一愣,秦子夜接着道:“妈什么时候回来?” 言昊是个什么性情,江静兰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指望他看着秦子夜,所以她一定会亲自回来。 言昊耸耸肩:“等天气暖和些爸身体好了吧。幸好这次爸拉住了妈,你没见她看到颁奖典礼上你说的话时那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跟爸劝了她好多天,她才平静下来。” “麻烦你们了。”秦子夜道。 言昊道:“一家人嘛,麻烦什么。爸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又觉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让我给你带句话,想清楚就别后悔、别犹豫,但如果承载不了的话就及时放手。” 秦子夜笑了笑,“你也帮我告诉爸,我已经放过一次手了,也想清楚了,所以不会后悔,也不会犹豫。” 秦子夜跟匡牧人离开后,言昊和杜菡好不容易才把行李都拿出来放好。言昊坐在床边,杜菡面对面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匡大哥跟子夜哥感情真好。” 言昊两手握住了女朋友纤细柔软的腰肢,“可是我妈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为什么啊?就因为他们都是男人吗?可是做母亲的,不应该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吗?”杜菡天真的问。 言昊笑了下,自语说:“是啊……什么结婚生子,哪里有活的幸福快乐重要……” 101、第105章 言昊住了几天, 到处玩儿遍了便收拾行李退了房,带着杜菡又去别的地方旅游了。他这次回来与其说看着秦子夜, 不如说就是趁机在国内疯一圈,秦子夜对这个弟弟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3月3日《烽火三月》在全国各大院线上映, 不知已经疯到了哪个城市的言昊去看了零点首映,凌晨两点钟给秦子夜发了条语音信息说:“哥,要是你跟匡哥分了,你就跟我吧!匡哥年纪大了,我年轻!体力好!” 秦子夜睡得迷迷糊糊还没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手机就被抽走了,匡牧人黑着脸给言昊回了一个字:“滚。” 匡牧人没时间去电影院看《烽火三月》,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 搞到了一张正在上映中的《烽火三月》的蓝光碟。晚上11点多钟他回到家里,洗了澡便抱着秦子夜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在这部电影里,秦子夜饰演了一名国民党特务,戏中有大量身着国民党制服的戏, 满足了从《云海》起就吵着嚷着想看秦子夜制服装的粉丝们的愿望。电影上映第一天, 社交网络就被刷爆了,秦子夜在影片中的制服造型被大量转发,网友们一致表示:果然是禁欲系,好诱人啊!! 电影演了不到一半,玉流芳穿着一身合体的国民党制服坐在椅子上,一脸高傲不屑的听着对手攻击性的言论。制服的庄重感与清冷的神情融合,偏偏流露出几分入骨的撩人。 匡牧人想, 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被引诱了,因为这世上只有他知道秦子夜脱下这身制服后,是多么的热情。 匡牧人的手解开秦子夜睡衣的衣扣伸了进去,在他耳边低声提议:“这套衣服还在吗?买回来穿给我看看吧……” 秦子夜的气息微微变了:“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那不一样,”匡牧人缓缓将他挽倒在沙发里,“在我面前穿上,我才能亲手给你脱掉……” 等折腾完电影也演完了,后面演了些什么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匡牧人把秦子夜抱进浴室帮彼此清洗干净,便躺上床睡了。 宋俊豪希望匡牧人能经常回宋家,但秦子夜回来后匡牧人明显不怎么往宋家跑了,宋俊豪便对匡牧人说:“带秦先生一起回家吃顿饭吧。” 关于如何与宋家的人相处,匡牧人无非就是顺其自然四个字。他不会主动去接触宋夫人和宋文哲,但也不会拒绝宋俊豪想要令一家人和睦的努力。 星期六晚上,秦子夜跟着匡牧人去了宋家大宅吃晚餐,意外的是宋夫人和宋文哲都在家里。匡牧人知道,这一定是宋俊豪废了功夫才做到的,因为前段时间他过来吃饭,这两个人一个从来不下楼一个从来不在家。 宋文哲看到他们一起过来,讥讽的笑了笑便转开了脸,宋夫人则是露出了鄙夷神色。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平,匡牧人体谅宋俊豪的苦心,对宋文哲有意无意的挖苦话语都一笑置之。 饭后宋俊豪让匡牧人陪他去花园散步,秦子夜也跟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宋夫人母子。宋文哲不屑道:“不过就是个野种罢了。成天跟个男人鬼混,将来生不出种,我看爸爸还把不把他当宝!” 宋夫人却是比宋文哲心情沉重一些,虽然她很少过问盛星的事情,但她知道匡牧人进入盛星后,一方面有梁衷帮忙辅助,另一方面他本身努力肯学,对工作已经渐渐上了手,表现得越来越不错。 不知何时宋文哲上楼去了。宋夫人紧紧攥住手心,脸色变得冰冷。 如果换成三十年前,宋夫人也许并不在乎宋俊豪将宋家留给谁,但当了这么多年宋家的主母,再让她眼睁睁看着宋家成了别人的,自己的儿子什么也得不到,她是绝不会甘心的。 她的气息沉了下来,眼里渗出了冰寒的冷光,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猛地抬眼四处看,却见客厅除了她空无一人。 宋夫人觉得自己可能近来心事重,神经质了,刚松了口气,却听到个声音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夫人,饭后茶点还需要吗?” 宋夫人的心猛地又是一跳,瞬间身体都有点僵硬,回头才看见胡湫规规矩矩站在客厅口,低眉敛目。 胡湫是温慈的人,宋夫人素来见了她都没有好脸色,但此刻却忘了发怒,反倒有种被看穿了心思的恐惧。 宋夫人匆匆说了句“不要了”便离开客厅,回到楼上卧室。 匡牧人和秦子夜陪宋俊豪把宋家的花园逛了一圈,便告辞回家,走之前宋俊豪说会让佣人给秦子夜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下次晚了就直接住下。 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这几天在施工,有几栋楼的电梯不在停车场停留,住户停了车要从小区外的停车场出口出来,然后从大门进去才能回家,这几栋楼其中就包括了秦子夜住的那栋。 来到小区外匡牧人便让秦子夜下车了,自己把车开下了停车场。秦子夜掏出手机开了个手机游戏,边打发时间边等匡牧人。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没有人,非常安静,秦子夜玩儿了两分钟就没意思了,想把手机收起来,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两道阴森森的视线印在了身上! 秦子夜回身,后方长长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他莫名其妙的转回来,蓦然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面前站了个流浪汉! 这流浪汉看上去不年轻了,头发跟脸上都很脏,衣服邋邋遢遢,他的手上握了一卷报纸,手指甲盖里都是黑泥。 流浪汉正对着秦子夜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熏黑了的牙笑着。 秦子夜听说很多街上要饭的流浪汉脑子都不太正常,他后退了两步,轻声道:“……你需要钱吗?” “嘿嘿……你……你有钱……”流浪汉张口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秦子夜只想赶快打发他走,他的手提包在车里,便将口袋里仅有的二十块钱拿出来递过去,“给你,我只有这么多了,去买点吃的吧。” 流浪汉没有接他的钱,只是仍旧咧着嘴看着他,十分欣喜的样子。 秦子夜想,这人恐怕真的脑子有问题。这时停了车出来的匡牧人过来了,他一把将秦子夜拉到身后,戒备的看着流浪汉,询问秦子夜:“什么事?” “没事,就是要钱的……”秦子夜道。 匡牧人看见他手上的钱,掏了一百块出来给那流浪汉,皱眉说道:“够你用两天了,快走。别再来这附近。” 这次流浪汉拿了钱走了。 秦子夜和匡牧人往小区大门方向走,走了两步,匡牧人回头看向那流浪汉的背影。 秦子夜问:“怎么了?” 流浪汉走远了,直到在夜幕后再也看不清楚身形,匡牧人才摇摇头说:“不知怎么的,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或许是因为小区外的路灯光线并不明亮,匡牧人和秦子夜都忽略了两个很重要的细节。 第一,那流浪汉手里握的报纸上,印着秦子夜的大照片。第二,匡牧人出现的一刻,那流浪汉脸上涌现了明显的狐疑与震动。 那天之后,那个流浪汉就没有在小区附近出现过了,匡牧人和秦子夜很快就将这件事忘了。 《烽火三月》获得了大成功,不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完虐同期上映的作品,秦子夜在影片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好评如潮,大众对几个月后就要上映的《洗脚》更加期待了。 林景安邀请秦子夜在他正拍摄的新戏中客串一个角色,秦子夜一口便答应了。林景安现在这部戏是冲着今年金像奖最佳电影奖去的,不论是剧本还是演员,各方面都非常精益求精。 秦子夜客串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对整个片子的剧情发展很重要。 拍摄地点在市郊,全部都是外景戏。 秦子夜坐在林景安旁边看剧本,林景安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对他说:“难得能够遇上盛星这种在资金上几乎有求必应的投资商,这三部电影我一定要拍出最好的效果!第三部明年开拍,我打算继续找你演男主角,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再捧回最佳电影和最佳男主角这两个奖杯?” 秦子夜抬起头来,唇边带起了笑意:“林导有信心,我就有信心。” 林景安也笑了笑,电影的事毕竟都在明年了,现在也说不了太多。轮到秦子夜的戏了,他放下剧本起身走了过去。 拍摄很顺利,除了有一场林景安喊了“卡”跟秦子夜讨论了十多分钟,其他的戏都是一遍过的。 当秦子夜最后一场戏拍完时,天上下起了雨。明明才下午4点多钟,天空一下便阴了,秦子夜瞬间被淋了个透。 事先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会下雨,杨靖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跑过来给秦子夜罩住头,秦子夜推回去道:“我没事,你自己也淋湿了!” 片场工作人员都在收拾器械,林景安让秦子夜他们去服装车上先把衣服弄干。秦子夜和杨靖上了服装车,杨靖找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秦子夜,“先把衣服脱了,擦干身上的水!” 才3月天,气温还没有回暖,淋了雨很容易生病,秦子夜把上身的衣物一层层脱下来,用毛巾擦水。杨靖也把衣服脱了,从后方看,他的身体显得有些清瘦。 杨靖没有找到第二条干毛巾,秦子夜手边正好有件棉体恤,也顾不上这是不是为电影准备的服装,便拿起来道:“你先用这个擦吧!” “啊,谢谢!”杨靖转过身来对秦子夜笑了笑,秦子夜的脸色却在看到他的胸口时忽然变得煞白—— 在那瘦削的胸膛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颗痣,秦子夜死也不会忘记。因为前世在他被谋杀那晚,在他最绝望的一刻,他曾经从那个谋杀了他的凶手身上看到过它! 102、第106章 之后秦子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的心情很乱。晚上在床上难得匡牧人主动求欢,他也心不在焉的, 搞得匡牧人也没什么兴致了。 匡牧人退出来,侧卧下将秦子夜抱在怀里, 问他:“工作遇上麻烦了?” 秦子夜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怀疑……杨展业不是那个疯狂粉丝!” 匡牧人很意外,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么久之前的事。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秦子夜道:“我怀疑真正的疯狂粉丝是……杨靖!而杨展业……只是在帮杨靖顶罪!” 匡牧人的眉头渐渐拢了起来,没有表示看法。 秦子夜怕他不信,坐了起来,急切说道:“杨展业在这个城市工作, 杨靖也一直在这个城市上学, 我们原以为是杨展业做的那些事,杨靖同样也能做到!在公司的停车场跟踪我的人是杨靖,杨展业从监控里看到了,因此才将监控洗掉;魔鬼山上的人也是杨靖, 虽然旅馆有杨展业开房的记录, 但很有可能杨靖跟他在一起,或者他根本就是去影视城附近找杨靖的!那晚小树林里是杨靖在追我,杨展业只是在树林里找他,顺便救了我!甚至是试胆大会那次在楼道里被我察觉的那个人最初就是杨靖,而杨展业发现杨靖被你设计了,所以才故意打伤我,让我们误以为疯狂粉丝是他……” 秦子夜越说越激动, 他想起了上次楼道里的事,他以为那是宋文哲,但现在回想起来,宋文哲从来都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不会都在暗地里像个幽灵一样窥视他! 匡牧人也坐了起来,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进怀里,“冷静点。” 秦子夜突然说不下去了,抱住了匡牧人的腰。 匡牧人抚摸着他的后背:“我并不是不信你,事实上我认为你的推测都是说得通的,不要急,别怕……” 匡牧人没有问秦子夜为什么会突然怀疑到杨靖,在他看来这并不是难以解释的事情。杨靖给秦子夜做了一年多的助理,两个人平时相处多了,日常生活中总会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秦子夜的情绪平复了些,问道:“你能帮我拜托卢冬彦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拜托他找人帮我确认一下,杨展业胸口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秦子夜说。 匡牧人想了下,没有多问,便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卢冬彦打了电话。 当初试胆大会那晚杨展业把秦子夜打伤,判了两年有期徒刑,现在还没有到出狱的时候。要想知道这件事,只能找个人进去蹲几天,或者干脆买通个犯人或狱警帮忙,这种事,当然是卢冬彦做来最顺手。 卢冬彦那边闹得很,不知道这么晚了又在什么地方跟些什么人打交道,匡牧人跟他仔细交代了,卢冬彦虽然好奇匡牧人的这个要求,但匡牧人不肯告诉他原因,他就没探究了,当即便许诺尽快安排下去。 匡牧人挂了电话对秦子夜说:“放心,这几天就会有结果的。” 秦子夜点点头,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虽说就算杨展业胸口也有一模一样的小红痣,也确定不了究竟他们父子两个哪个才是真正的疯狂粉丝,但至少这能让杨靖的嫌疑减少到50%。 不论是从跟杨靖相处了一年多的感情上来说,还是对那疯狂粉丝的憎恶惧怕上来说,秦子夜都不希望那个人是杨靖。 虽然目前还确定不了杨靖就是那个疯狂粉丝,但秦子夜难免对他生出了心结。匡牧人让他去跟韩东说换一个助理,可杨靖工作上没有任何问题,突然把他换掉,韩东也许会误会什么,万一杨靖真的是无辜的,恐怕会影响到他的以后。 于是匡牧人便让秦子夜不要跟杨靖单独相处,剩下的事等查清楚了再考虑。 秦子夜客串完林景安的戏就迎来了一个很长的假期,正好自然而然就疏远了杨靖。如今秦子夜是最年轻的金像奖影帝,并且一连几部作品都口碑票房双丰收,不必再靠到处跑增加曝光来维持人气。 秦子夜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周末的时候匡牧人带他去郊区钓鱼欣赏自然风光,渐渐的心情确实好多了,而就在他刚刚放松下来,他接到了言昊的电话,江静兰回国了。 江静兰当初让言昊先回来是为了让他看着秦子夜,说白了就是阻止秦子夜找匡牧人,她知道言昊肯定会偷懒,但没想到他懒到这种程度,居然只是回来跟秦子夜打个招呼就自己玩儿自己的去了! 据说这件事是言昊的女朋友杜菡在电话里说漏了嘴被江静兰发现的,江静兰当场大怒,直接隔着听筒就把言昊给骂萎了。本来正兴冲冲的准备下一站去泸沽湖体验摩梭族生活的言昊,只能灰溜溜带着小女朋友买了机票回澳洲帮言胜安处理生意上的事,把江静兰给换了过来。 晚上匡牧人下班回家,两人激烈又缠绵的做了一次,匡牧人把筋疲力尽的秦子夜抱进浴室。 秦子夜靠在匡牧人的肩头,匡牧人的手从后方伸出来轻轻揉捏着他的胸口,秦子夜忽然告诉他:“我妈要回来了。” 匡牧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平静的说:“问清楚航班信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 秦子夜翻了个身,两手勾住匡牧人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不论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许离开我。” “没有任何人能让我离开你……”匡牧人勾起嘴角,咬住他的唇,亲吻间他的手滑到了他的腰部轻掐了掐,然后将他举起来放到了浴缸边缘。 秦子夜的双腿被匡牧人架到了肩上,匡牧人乌黑浓密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腹部,秦子夜不由自主揪住了他的发丝,背部紧绷,凹陷出了优美的线条。 浴室里的水汽氤氲了光色,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秦子夜微微咬住的下唇松开,溢出了动人的呻|吟…… 秦子夜问了言昊江静兰的航班,那天下午匡牧人请了半天假,陪秦子夜一起去机场接机。 江静兰从出口出来时,秦子夜和匡牧人都是一怔,因为他们发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江静兰老了许多。两鬓添了华发,脸上的纹路也深了。 那一刻秦子夜升起了强烈的愧疚感,他并不后悔与匡牧人在一起,但是他很自责,他已经这么大了,还让母亲这么操心难过。 匡牧人察觉到了秦子夜的情绪,搂住他的肩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江静兰看见了他们,或许她早就知道他们会一起来接她,所以她的脸上没有意外,只是冰冷。 秦子夜上前接过了江静兰的行李,说:“先回我那儿吧,酒店已经订好了,晚点再送你过去。” 匡牧人顺手便将秦子夜拖着的行李箱接了过来,走在前面,江静兰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回到秦子夜的公寓,江静兰便注意到了这公寓里的日用品都是两个人的,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秦子夜默默与匡牧人相看了一眼,匡牧人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们在一起的事瞒不住江静兰,也不打算瞒,江静兰迟早要认清这个事实。 秦子夜将江静兰的行李箱靠在墙角,匡牧人拿了干净的杯子给江静兰倒了一杯热水,秦子夜看了看时间,说:“休息一会儿吧,到点了出去吃晚饭。” 匡牧人问:“滕王阁?” “滕王阁没有位子了,我订了另一家中华酒楼。”秦子夜道。 匡牧人掏出手机:“中华酒楼滕王阁最好,你们等等,我让周琛联系一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江静兰冷不防的开口了。 匡牧人的手机还没有按号码,看向她。 秦子夜道:“妈……” “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江静兰怒吼,怒不可遏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让我看见你们有多恩爱,好知难而退吗?” 匡牧人将手机收了回去,说道:“那么你希望我们在你面前装成分开了,背着你再在一起吗?” 江静兰脸色铁青,而几秒钟过后,又变得悲哀无助,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就泉涌而下,几乎是乞求着匡牧人:“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做兄弟?小牧,妈妈求你了,跟你弟弟分开吧……妈妈当年对不起你,你让妈妈补偿你,你是我的儿子啊……我们一家三口就像以前一样,做家人……” “不可能。”匡牧人平静的说。 “为什么不可能?”江静兰崩溃了,她抓住匡牧人的衣襟哀叫:“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恨我?因为我以前抛弃了你,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啊!你连原谅我一次都不肯吗?” 匡牧人的眉头深深蹙起,没有说话。 他不是江静兰的儿子,但这并没有令他心头好过半分。血缘虽然是假的,但曾经的母子亲情却是真的。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的母亲,但又是他唯一的母亲…… 匡牧人的沉默令江静兰悲愤,她的面目变得狰狞,神经质的紧紧拽着匡牧人,“你告诉妈妈怎么做才能回到过去?妈妈要怎么做你才肯跟你弟弟结束?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的肉啊!为了你妈妈什么都愿意做的!你告诉我啊……” 秦子夜实在看不下去了,挤入两人之间挡在匡牧人身前,清楚的对江静兰说:“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心里很清楚他不会认你的,因为在你心里,他远比不上好的生活重要!” 103、第107章 客厅里突然便寂静下来, 秦子夜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响起:“早在你对匡南锋妥协同意卖掉一个孩子的时候,不论被卖掉的是谁, 你就已经永远失去那个孩子了!” 江静兰张口,上下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秦子夜接着道:“在你心里什么都比不上稳定的生活重要。你嫁给言家的爸爸后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 因为你害怕他会影响到你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才得到的好生活!最初那几年你甚至不许我跟言家的爸爸单独相处,难道不是怕我惹他不开心,他会把你和我赶出言家吗?” 秦子夜激动起来,因为江静兰这种有困难时将匡牧人抛弃,而当一切都稳定了又想将从前的事一笔勾销让匡牧人回来,消除自己心理上的亏欠的做法,太自私了, 也太伤害匡牧人了! 当初卖掉匡牧人是她迫不得已, 如今匡牧人不认她就是记恨、不体谅她,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别人在逼迫她!秦子夜看不下去江静兰再用这种借口自欺欺人,即便对他的母亲很残忍, 他也要让她看清楚,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从来都不无辜! “够了,不要说了。” 匡牧人按住了秦子夜的肩膀,秦子夜却甩开了他的手,只是直直看着江静兰。 “当初你在生活与他之间取了生活,舍了他,从那时起, 他就不是你的儿子了。”秦子夜清晰而有力的说完,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说道:“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 江静兰没有足够的心力理解秦子夜最后那句话,她被秦子夜直白而毫不留情的话语层层剥开了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那些一直连她自己都不敢正视的藏在内心深处最丑陋黑暗的念头,被秦子夜残忍的曝晒在了阳光之下,这令她仿佛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筋疲力尽,再也无力挣扎反抗。 江静兰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秦子夜心头抽痛,却紧攥起手心,不许自己软化下来。他拉起江静兰走向门边,匡牧人要跟过来,被他推开了,然后他托起江静兰的行李箱打开门,“我送你去酒店。” 等秦子夜回来已经很晚了,进门后,他疲惫的长长出了一口气,将大衣脱下挂在门后,换了鞋。 在洗手间简单的梳理过后,秦子夜回到卧室轻手轻脚爬上床,黑暗中匡牧人却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拖过去,拉到了怀里。 “你没睡?”秦子夜道。 匡牧人却是道:“她怎么样?” “我陪她吃了晚饭,看着她睡下才走。明天我再去看她。” 秦子夜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力,匡牧人道:“你很难过。” 在匡牧人面前秦子夜不需要逞强,他将头埋在了匡牧人的胸膛里,低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今天对她说那些话,会不会太无情了?” “你后悔了?” “没有。”秦子夜摇头,“我当时并不是一时冲动。我不想她再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认为所有人都对不起她,所以才说那些话让她认清现实。既然你不可能再认她,那么让她早点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总比以后不断的失望受打击要好。” 匡牧人点头:“的确。” “可是即便如此,我仍旧很难受,因为我伤了她的心。”秦子夜抱紧了匡牧人的腰。 匡牧人摸索着拍抚他的背脊,安慰他说:“或许你可以这样想,她现在伤心,是为过去做的决定所付出的代价。等伤心过后,过去的一切就都消失了,她今后可以抛掉这个心结,好好生活了。” 秦子夜听出了这番话里的言外之意,他猛地在他怀中抬头:“你原谅她了?” 匡牧人道:“我不恨她了。我已经有了你,恨她太累了,我只要爱你就够了。” 第二天匡牧人去上班,秦子夜吃了早饭就开车去了江静兰住的酒店,路上他特地绕到一家挺有名的中华早餐馆买了份早餐。 江静兰已经起来了,不过她果然没有下楼去酒店的餐厅吃东西。秦子夜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江静兰将他买过来的早餐吃完,母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僵硬。 饭后秦子夜留在酒店陪伴江静兰,昨天江静兰的情绪太混乱,今天秦子夜见她冷静多了,便将匡牧人的身世仔仔细细告诉了她。 起初江静兰坚决不信,认为秦子夜和匡牧人为了在一起,故意编了个谎骗她。后来秦子夜拿出了匡牧人与宋俊豪的亲子鉴定报告,对她说:“如果你仍旧不相信,你可以和他去鉴定中心也做一份鉴定报告。” 江静兰傻了,紧紧握着报告书长久不说话,表情呆滞,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秦子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消息对江静兰来说,大概比他和匡牧人在一起了更震动吧。 这么多年江静兰是真的将匡牧人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她养了8年的孩子实打实就是匡牧人。而现在他告诉她,匡牧人不是他的儿子,她真正的儿子在她卖掉匡牧人那年就死掉了,她在同一段时期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这对江静兰而言,不能说不讽刺。 秦子夜等着江静兰平复心情,江静兰抬头问他:“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同意你们的事吗?” 秦子夜道:“不是,是因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但是如果这能令你稍微认为我和他的关系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也是好的。” “我不同意!”江静兰几乎是本能的在一听到秦子夜与匡牧人的恋情便反对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们两个男人不会长久的!还有这东西,我不信、我不信!” 江静兰将那份报告书狠狠扔在了地上,秦子夜捡起来,放回了桌上。虽然江静兰嘴上说不信,但秦子夜想,她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江静兰对他与匡牧人的关系的排斥反应,秦子夜早就料到了,他不打算现在费口舌劝她。至少现在江静兰已经知道他与匡牧人不是兄弟乱伦,只是同性相爱,或许她会慢慢接受他们,即便最终她不接受,他也不会与匡牧人分开了。 “我不住酒店,我要回我的房子里住!”江静兰说道。 秦子夜没说什么,帮她收拾行李箱,退了房。 江静兰在市里给匡牧人买的那套小套三的房子自从她回澳洲后便一直空着,想必积了不少灰,秦子夜打电话让韩东帮忙找了个保洁公司去收拾,顺利的话晚上江静兰就可以过去住了。 保洁队的队长来酒店找到秦子夜拿了房子的钥匙,秦子夜便开车把江静兰拉回了公寓。让他意外的是,在家门口他刚把钥匙插入插孔里,匡牧人便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木头绕在匡牧人的腿边,看见秦子夜开心极了。自从匡牧人搬进来它的窝就被从秦子夜的床边挪到了客厅,晚上秦子夜卧室的门也关得死死地,它再也没有机会像以前那样随时爬上秦子夜的床让秦子夜抱着睡,这些日子孤单得很。木头亲热的想往秦子夜身上扑,但慑于就在匡牧人的眼皮底下,只好叫了两声表达喜悦。 匡牧人习惯性的在秦子夜的唇上吻了一下,“我开了个会就下班了。你这么早回来了?不是陪你妈吗?”说完他才看见秦子夜身后的江静兰。 尽管江静兰早就知道他们同居了,但亲眼看见这一幕仍旧满胸口都是窒闷。 匡牧人侧开身让他们进来,秦子夜先把江静兰的箱子放好,才对他说:“妈要去那套小套三的房子里住,那房子空了一年多,我请了保洁公司过去打扫,可能晚上才能收拾好。酒店已经退了房,我就先和妈回来了。” “酒店人多复杂,过去住也挺好的。吃了晚饭我送你们。”匡牧人说。 秦子夜往客厅里看,江静兰坐在沙发上,木头已经很不怕生的过去立在了江静兰腿边。江静兰摸了摸它头上柔顺的毛,木头便得寸进尺的把头支在了江静兰的腿上。江静兰没有推开它,心不在焉的一下一下抚着它颈部的毛发。 午饭是匡牧人做的,饭桌上很安静,江静兰一语不发,只有匡牧人和秦子夜偶尔交流两句工作上的事。下午三人依旧是在家里度过,匡牧人在家木头不能像过去那样亲近秦子夜,只好围着江静兰打转,难得江静兰不嫌它烦,反而这两天都冷冰冰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点淡淡的笑容。 江静兰一句话也没有跟匡牧人说,或许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这个从她的儿子变成她儿子男朋友的匡牧人。 晚饭匡牧人在酒店订了包间,三人出门,进入电梯间时秦子夜见匡牧人按下了负二楼,说道:“停车位在负一楼。” 匡牧人道:“没按错。我今天在负二楼你那个停车位的正下方买了一个新的停车位,我买了车。” 秦子夜知道匡牧人现在工资非常高,贷款买辆车很快就能还清,便没再多问。 负二楼的停车场前两天做了一次环氧检测,当时导入的检测气体还没有完全疏通流畅,味道不太好闻,匡牧人让秦子夜和江静兰在一楼下电梯,直接去小区外面等他把车开出来。 秦子夜和江静兰一路无话的走到小区外的停车场出入口边,韩东打电话过来,秦子夜走开两步去接听,随便四处看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路口连通的那条街上,街对面站着上次那个流浪汉。 这时电话里韩东喊了他一声,秦子夜立马收回注意力,等他挂了电话再看过去那个流浪汉已经不见了,而他回头,却见江静兰不知何时满脸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妈?”秦子夜忙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江静兰两眼鼓出来盯着街口,直到匡牧人开着一辆路虎出来,她才摇头艰难的低语:“没事……我看错了……” 两人坐上车,车开走了,他们谁都没发现,那个流浪汉正站在小巷子里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老匡!还在看呢?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小区,保安会赶人的!上次运气好人家当你是要饭的给了你100块钱,你再去撞运气,小心被保安送到局子里,翻了底儿咱们就得蹲一辈子号子了!” 巷子里有几个衣衫脏兮兮的男人,围坐在铺在地上的报纸边打牌,那流浪汉桀桀怪笑一声,走过来将报纸上的纸牌都抹开。 “干什么呢……”有人不满。 流浪汉指着报纸上秦子夜的大照片,得意道:“老子有的是钱,才不稀罕那几百块!告诉你们,这是我儿子!” 104、第108章 出门的时候匡牧人把江静兰的行李箱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晚饭间秦子夜接到了保洁队队长的电话,说是已经全部打扫干净了, 秦子夜给他转了款,饭后匡牧人便直接把江静兰送到了那套小套三的房子里。 房子打扫得很干净, 窗明几净,匡牧人和秦子夜帮着江静兰把行李都安置好了,秦子夜正想说回去了,匡牧人握了一下他的手,走过去在江静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江静兰有些躲避匡牧人,匡牧人直接说道:“我跟子夜在一起了。” 秦子夜很意外,匡牧人这是打算要开诚布公跟江静兰谈了。江静兰闭了闭眼, 知道躲不过, 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说道:“你们不会长久的。”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匡牧人道。 江静兰冷笑:“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就无法长久吗?”匡牧人很平静。 江静兰道:“那当然!等你们过了这个年纪、老了、不想玩儿了,你们一定会分开!到时候还不是各自去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匡牧人笑了笑:“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反对我们?不如就让子夜跟我在一起,等到你说的那个时候我们自动分开, 结婚生子。这有什么不同吗?” 江静兰被噎了一下, 暴躁道:“总之我不会同意!” “我并不是来请求你同意的,因为不论你是否同意,我都不会离开子夜。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好好的照顾子夜,靠我自己的能力。”匡牧人打开皮包,拿出一份股权书,江静兰瞥了一眼, 便又将脸转开了。 匡牧人说道:“这是我刚成立的公司属于子夜的股权书,他在其中占股仅次于我,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今后公司发展,规模会变大,几年之后,即便子夜与我的关系曝光令他无法留在娱乐圈了,他依旧有他自己的产业与经济来源,不必依附任何人,活得自在而潇洒。” 秦子夜惊讶极了,这些事匡牧人从来没有跟他商量过,甚至他根本不知道匡牧人什么时候有了他自己的公司。 匡牧人转头对他扬起唇角:“我前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可不全是在陪客户。” 江静兰也很震动。匡牧人和秦子夜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孩子,固执,任性,长不大,遇事只凭冲突,没有任何长久的决心与对未来的规划。可她现在才发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们早就已经都长大成人了。 匡牧人诚恳的对她说:“我和子夜在一起,并不是一时冲动或眼里只有爱情,我考虑了现实的问题,也努力在安排我们的将来,这就是我对这段感情的诚意与决心。” 江静兰再次被击败了。自从她回来,短短两天,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的儿子击败。她挫败而无力的低声喃喃:“你们不会有孩子……” 匡牧人道:“是的,或许这是唯一无法改变的遗憾了。不过人生就是如此,有舍才有得。” 江静兰不再说话。 匡牧人和秦子夜离开的时候,秦子夜回头看向沉默的坐在沙发里的江静兰,轻声说:“妈,比起结婚生子去过你眼中正常人的生活,我更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幸福。” 来到停车场坐上车,两人刚系上安全带,秦子夜便问匡牧人:“那股权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说的那么回事咯。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不过让你提前知道也没差。”匡牧人轻描淡写的说。 秦子夜皱眉,“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 匡牧人摸了摸他的脸颊,“把它当成我送给你的礼物不好吗?” 这样一想,秦子夜觉得好像又没什么了。他跟匡牧人在一起,你的我的从来都不会分那么清楚。 “那么你这辆车……” “全款买的。这两天公司转了一小笔,分了成,我就买了辆车,你那份已经存进你的账户里了。”匡牧人说。 秦子夜问:“究竟是什么公司啊?” “开车行。我思来想去最终定下来的,毕竟以前专门学过修车,又在修车行工作了那么久,对这个行业里的一些东西比较了解,这些经历不能浪费了。前阵子应聘到车行工作时我就开始准备了,这些时间给盛星跑业务,认识了许多人,原本预计还要半年左右才做得起来,结果有了人脉就方便了许多,公司刚成立一个多月就盈利了。” “本钱哪里来的呢?” “我把这些年存的钱都投进去了,然后我说服了奇哥关了他那个小饭馆儿跟我一起干,于是奇哥出了一部分,彦子投资着玩儿出了一部分,目前只有一家店,不过已经在计划分店的事了。” 秦子夜点点头,又问:“宋老先生同意你另起炉灶吗?” 匡牧人说:“他大概是知道的,既然没有阻止那就是同意了。盛星的工作我会继续做下去,保证不影响到正常业务,目前公司那边由奇哥管着,等上轨道了我就辞了这边,专心经营公司。” “他不会不开心吗?他或许会觉得你这么做是将他当做外人了。” “也许会有一点吧。可是我希望他能理解,我身为一个男人,想要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这种想法。至于我与他以及宋家的关系,来日方长,他会慢慢明白的。” 匡牧人说完后,见秦子夜久久没有说话,笑道:“又怎么了?气我瞒着你?” 秦子夜看着他:“不是。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坚定不会离开彼此就够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只有信念是远远不够的。在我疏忽了的时候,你已经做了这么多,为将来想了那么长远……看来,与你比起来,我永远都不够成熟。在你身边,我会永远都跟孩子似的,天真又不切实际……” 秦子夜的模样有点沮丧,匡牧人用手指轻轻拂了拂他额前的发丝,认真地说道:“在我身边,你不用去学习变得成熟。就让我永远将你宠成一个天真又不切实际的孩子,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这样的话,你不会很辛苦吗?”秦子夜道。 “不会,会很幸福。”匡牧人道。 秦子夜又问:“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的身边呢?” 匡牧人说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秦子夜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泛出了清亮的点点水光。 匡牧人捏住他的下颚吻住了他,秦子夜抬手抱住他的肩头。 缠绵的深吻结束后,匡牧人贴着他的唇低声道:“很感动吗?” “是的……” 匡牧人贴着他的嘴角轻咬他脖子上细嫩的皮肤,“那准备怎么犒劳我?” 火热的呼吸洒下,令秦子夜不禁轻轻颤动,轻声道:“以身相许要不要?” “要。”匡牧人扣住秦子夜的后颈,再次堵住了他的唇。 分开后,秦子夜的眸光在暗影下闪动出醉人的光色,附在匡牧人耳畔低语:“快点回家……”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公寓的停车场,家里卧室门紧闭,房间中仅亮着一展朦胧的小夜灯。 秦子夜沉沦在了匡牧人给予的快乐中,就像漂浮在大海里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般,无助的紧紧抱着匡牧人宽阔的肩背,毫无保留的展现出内心对他的渴求。 匡牧人操控着秦子夜,同时也被秦子夜操控着,爱人的身体每一寸对彼此来说都是极致到随时会令人理智崩溃、陷入疯狂的诱惑。 两具年轻的身体紧密交缠,索取着也渴望着,一直到深深的深夜,才餍足的相拥着睡下…… 秦子夜的假期到头了,几天后的下午韩东便把他叫回了公司。韩东跟秦子夜商量了近期工作上的事,两人从办公室出来,韩东邀秦子夜一起吃晚饭,秦子夜给江静兰打了个电话,说是晚点再过去看她,让她自己吃。 韩东道:“阿姨回来了?” 秦子夜收起手机,“前两天刚到。” 韩东犹豫了下,问:“那个……你和匡哥的事……阿姨她……” “已经告诉她了,在等她慢慢接受。”秦子夜平静的说。 韩东心想江静兰会接受那就怪了,但他没不知趣的说出口,便换了话题:“对了,杨靖怎么还没到?” “杨靖要过来?”秦子夜脸色一变。 韩东说道:“是啊,你的工作我当然要叮嘱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就顺便叫他一起过来吃饭了。” 秦子夜立即便道:“我想起来我妈那边还有点事要我做,你跟杨靖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韩东莫名其妙,还没等他开口,秦子夜已经快步走了。 秦子夜没有坐电梯,因为怕跟杨靖撞上,走的是楼梯。 上次他托卢冬彦查证杨展业胸口有没有红色的小痣,最终卢冬彦告诉他,杨展业入狱后表现良好,还立了两次功,所以刑期缩短提前出狱了。人海茫茫,根本不知杨展业去了什么地方,无从查证。也就是说那疯狂粉丝究竟是杨展业还是杨靖,已经永远无法判定了! 在这种情况下,秦子夜不敢再见杨靖。 秦子夜从楼梯间出来直接就到了停车场,谁知立即就听到了杨靖的声音:“子夜?” 秦子夜转身便走,杨靖愣了上,追了上去。 杨靖在后方追他,秦子夜突然就像是回到了在漆黑无人的地方被那疯狂粉丝追逐的时候,他心里越来越乱,看到前方有扇门便慌不择路的跑了过去。 秦子夜本想去大街上人多的地方,而那扇门出来却是来到了公司大楼后方的小巷道里。 秦子夜在公司出出入入几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想回去换条路,可这时又听到了杨靖的声音。秦子夜不再犹豫,沿着细长的小巷道跑。 从巷道里钻出来是一条小路,路上空无一人。秦子夜不知该去哪里,突然他的肩被人拍了一下,秦子夜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杨靖,结果回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个流浪汉。 秦子夜认出了这个流浪汉,这流浪汉脸上几近狂热的笑容令他退了一步。 “你……” 流浪汉开口用嘶哑难听的声音笑着说:“小夜,你不要怕,你不记得我了吗?” 秦子夜见他居然知道他的名字,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不露痕迹的继续后退,“你……你是谁?” “我是爸爸啊!小夜,我是爸爸!你小时候最喜欢我了不是吗?” 秦子夜的身形忽然顿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流浪汉扑过来抓住他的双臂兴奋道:“小夜,你想起来了?你想起爸爸了?我就知道你会记得我的,你小时候老是要我把你举在肩上,有一次我输了钱心情不好打了你,你哭得可伤心了……” 秦子夜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一个多月前晚上在公寓楼下,第二次,是几天前在公寓外那条街上。 这个人根本不是流浪汉,而是在跟着他! 秦子夜又想到了那次电视台楼道里的事,他最初以为是宋文哲,后来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杨靖,但当时杨靖是带着木头走的,他跟杨靖通电话的时候还能听到木头的叫声,如果楼道里装神弄鬼的人真的是杨靖,他怎么会听不到狗叫? 秦子夜道:“那次楼道里的人是不是你?” “你发现了?嘿嘿……我就说咱们父子心有灵犀……”流浪汉开心极了。 秦子夜猛地挣脱了他,而刚一转身,就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手帕上奇怪的味道令秦子夜的心都沉了下去,很快他紧皱的眉就松开,身体瘫软,意识全无。 杨靖追出小巷时,正好看见几个头上套了黑布的人将秦子夜抬上一辆面包车,他大惊之下急忙掏出手机,这个时候他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蓦然模糊,身体不听使唤的倒在了地上。 “这个小子怎么弄?一起带走?”一个身材矮小,头上同样套了黑布的男人站在杨靖身后,男人手上拿了根带血的木棍,正有鲜红的血液不断滴下来。 那几个人将秦子夜搬上面包车,其中一人说道:“算了,反正也没看见咱们的样子,扔这儿吧。” 面包车开走了,路上仍旧一个行人也没有,只剩下躺在血泊中的杨靖。 105、第109章 秦子夜醒过来, 脑子仍旧十分昏沉。他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身体被麻绳绑着, 动弹不得。 一个寿命即将耗尽的灯泡从房顶上吊下来,散开一小片昏暗的光线, 身下的地板是破烂的水泥地,墙壁泛着陈年的黄,破旧的窗户外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车辆的声音,像极了郊外那些废弃的老房子。 秦子夜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那个流浪汉说是他的爸爸。 秦子夜很小的时候,匡南锋就丢下他们母子逃债去了, 之后至今这么多年根本没有半点音信。秦子夜几乎不记得匡南锋的事情, 也不记得匡南锋的长相了,但下午那个流浪汉用狂热的语气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幅幅陈旧的画面,他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小孩子, 仰首看着他高大的父亲…… 那真的是他的父亲吗?匡南锋真的回来了吗…… “小夜……” 寂静的小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秦子夜心猛地一跳,这才发现屋子里一直都还有个人! 匡南锋从阴影中走出来,咧着嘴问秦子夜:“好孩子,饿了吗?要喝水吗?爸爸给你拿!” 秦子夜怔怔的看着他,匡南锋误会了,急道:“小夜,我真的是爸爸呀!我、我……对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个毛病,身体不舒服了就喜欢掐手心,经常把手心掐出血!你看,这种事除了我还有谁会知道呢?我是爸爸呀!” “……你还回来干什么?”秦子夜听江静兰私下里说过,匡南锋当初在这个城市不止是欠下了巨额债款,还得罪了许多黑道上的人,甚至匡南锋也做过不少不干净的事情,警察也不会放过他。 匡南锋见秦子夜承认他了,笑道:“爸爸想你和你妈妈了!爸爸想看看我的小不点儿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就回来了!” 秦子夜冷冷的“呵”了一声。 既然匡南锋以前能狠下心丢下他们一个人跑路,他现在重新出现,就绝不可能只是因为想念他们母子。 “怎么?你不信?爸爸说的是真的!爸爸在电视上看见你,一眼就认出来你是我儿子!你和你妈年轻时长得很像,嘿嘿……也像我……我的小不点儿现在是大明星了,真给你老子我长脸……” “你想要钱是吗?”秦子夜打断了他,他听匡南锋说在电视上见过他,再加上匡南锋连他住的地方都找到了,还跟踪了他那么久,便猜到了一个可能。 匡南锋竟是毫不否认:“嘿嘿……不愧是我儿子,又有出息,又聪明……” “你要钱,绑着我让我怎么给你?你放了我,要多少我立刻……” 谁知匡南锋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层怒色:“你在说什么?你以为爸爸会绑架自己的儿子勒索要钱?” 秦子夜道:“那你抓我过来干什么?” “爸爸要带你走,不光是你,还有你妈!爸爸要带你们去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过在那之前,爸爸要委屈你陪爸爸演场戏,敲一大笔钱才好安排以后的事!”匡南锋道。 “你要拿我敲诈谁?”秦子夜问出来就立马想到了答案,“宋家?!” 匡南锋笑了:“嘿嘿……我儿子就是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就是宋家,小牧一定会拿很多钱来赎你的。爸爸知道小牧不是我的儿子……”说到这里,他恼怒的“呸”了声,“老子居然给别人养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让宋家把抚养费还给老子了!” 秦子夜为他无耻的逻辑很愤怒,他按捺着没发作,而是说:“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别去招惹宋家!” “你那点儿钱怎么够?我们这么多人都要安家呢!” 秦子夜尽量冷静道:“宋家不会出钱赎我的!宋俊豪根本不同意我和他儿子在一起,他巴不得我就这么没了!宋俊豪不出钱,匡牧人再想救我也没钱给你!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找人借,你先放了我……” 匡南锋摆了摆手,信心十足的说道:“放心吧,爸爸早有准备。姓宋的不肯出钱赎你,总愿意出钱赎他儿子吧!” “你什么意思……”秦子夜脸都白了。 匡南锋转身,出门前还叮嘱秦子夜道:“你在里面待会儿,爸爸很快就回来陪你。” “匡南锋!你要做什么?你回来说清楚!”秦子夜蹭着地面往前挪,而匡南锋已经关上了门。 同一时间,秦子夜的公寓里已经急翻了天。 下午韩东在公司等杨靖,杨靖迟迟不出现,他给杨靖打电话打不通,打去秦子夜那里也打不通,后来保安说有人在公司后门那条小街上发现了个昏迷的人,过去一看,竟然就是杨靖! 杨靖被打伤了头,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但他的手机里有播过报警电话的记录。警察认为这是一出当街袭击案件,但韩东想到了联系不上的秦子夜,突然就觉得事情似乎不对了! 韩东回停车场找到了秦子夜的车,立即给匡牧人打了电话,匡牧人赶过来两人一起调了监控,看见秦子夜和杨靖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后门便失去了行踪,结果便是一个人被袭击昏迷,另一个人失踪了。 两人立即就猜到了什么情况,韩东提议报警,而这个时候匡牧人的手机上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秦子夜被绑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昏睡着,照片下面跟着一句话:敢报警就撕票。 韩东不敢再提报警了,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听过不少艺人得罪了黑社会是个什么下场,他知道那个世界的人就是一群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匡牧人握紧了手机,最后开口说:“先回家吧。等他们再联系。” 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半夜。 韩东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匡牧人坐在沙发上,两手十指交叉,沉默得就像一尊雕像,他身前的茶几上有杯水,是回家时接的,却是一口也没有喝。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绑匪那边也没有半点消息。韩东彻底慌了,低声道:“他们不会、不会……” “不可能。”匡牧人沉声打断,皱起眉,“这些人胃口很大,子夜本身就已经有很多存款,他们不直接让我拿钱赎他,我想是因为他们要的是宋家的钱,所以他们一定会准备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子夜是最关键的,他们不可能伤害他。” “宋家?他们绑了子夜跟勒索宋家有什么关系?”韩东莫名其妙。 匡牧人道:“我是宋俊豪的儿子。” 韩东惊奇的抽了口气,而这个时候门铃声响了,两人对看了一眼,匡牧人立即从沙发上冲起来打开门,门口站的人却是江静兰。 匡牧人掩盖住急切的神色,问道:“伯母,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江静兰听匡牧人称呼她“伯母”,很是心酸,她说道:“小夜呢?我给他打电话他怎么不接呢?” 韩东立马说道:“子夜这两天工作忙,可能不知道你来电话了。” 江静兰看了看他道:“小夜去工作,你怎么在这里?” “呃……”韩东被噎住了。 江静兰道:“我昨晚一直做恶梦,睡得不安生,今早又一直右眼皮跳,就过来看看你们……” “我们都好着呢,伯母,你昨夜既然没睡好,就先回去休息吧,子夜回来了我带他去看你。”匡牧人笑着说完,便不由分说让韩东把江静兰送回去。 韩东陪着江静兰刚走了几步出去,江静兰的手机便响了,韩东趁江静兰低头掏手机回头给匡牧人使了个担忧的眼色,匡牧人示意他先把江静兰安抚下来再说。就在两人无声交流时,突然听到江静兰尖叫了一声,然后便是手机落在地上的声音! 匡牧人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跑过去把手机捡起来一看,屏幕有一条裂痕,但并不影响他看清上面那张他见过的照片,以及那句熟悉的“敢报警就撕票!” 江静兰苍白着脸浑身打颤,匡牧人和韩东将她拉回了屋子里。江静兰六神无主道:“小夜、小夜在哪里?你们不是说他在工作吗?这是怎么回事?” 绑匪居然把照片发到了江静兰的手机上,恐怕这件事是无法隐瞒她了。 匡牧人按住江静兰的肩让她冷静,告诉她:“伯母,是我没有保护好子夜,子夜被绑架了!” 江静兰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就泉涌而下。她的样子令匡牧人很自责,但同时他又很疑惑,如果绑匪绑架秦子夜是为了通过他敲宋家的钱,为什么要把照片发给江静兰看呢? 匡牧人想不通这些绑匪这么做的目的,这时耳边响起江静兰震惊的自语:“难道是他!” “是谁?”匡牧人和韩东齐声问。 江静兰的嘴唇磕碰,却说不出那个名字,匡牧人握住她的双肩焦急的问:“你觉得是谁?” 江静兰的两片唇颤抖了半天,最后吐出细小的三个字:“……匡南锋!” 106、第110章 匡南锋回来了。 这件事于江静兰而言, 无异于晴天霹雳。上次她远远看见了匡南锋,她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或许是她潜意识当中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所以她说服了自己不要去相信。 匡牧人听了江静兰的描述, 立刻就想起了他与秦子夜曾在公寓楼下碰到过那个流浪汉,难怪那时他对那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那个人就是匡南锋! 匡牧人与秦子夜不同,匡牧人8岁才离开江静兰和匡南锋,对于这个“父亲”,他的印象比秦子夜深刻多了。 匡牧人皱眉低语:“一定是他!他已经跟踪子夜很久了,一定也已经查到了我和宋家的关系!” 韩东不可思议道:“你们说的人……是子夜的爸爸?” 匡南锋的出现令江静兰又悲又恐, 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匡牧人也没理他,而是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公寓的门铃又响了, 这次门外站了三个人, 最前面的人是宋俊豪,后面两个居然是卢冬彦和林云非。 匡牧人侧开身让他们进来,“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宋俊豪道:“我过来找你和秦先生喝早茶,在楼下遇到了卢先生和他的朋友,卢先生告诉我,秦先生出事了?” 匡牧人瞪了卢冬彦一眼,卢冬彦心虚道:“我以为你告诉宋先生了, 就跟他提了几句……谁知道……”剩下的话他在心里腹诽:谁知道你连你老爸都没说呢? “那这一个呢?”匡牧人瞟了下林云非。 卢冬彦得意的揽住林云非的肩:“你打电话过来时我们本来就在一起!” 一大早就在一起实在可疑,林云非见韩东看他们俩的眼神都变了,急忙甩开卢冬彦的手解释:“是他一早来找我硬要带我去吃早餐,我没同意,正巧匡大哥的电话打来我听子夜出事了,就跟过来了!”他转向匡牧人,“我向剧团请了假,一直到子夜平安回来为止!匡大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等子夜回来知道你为了他耽误工作,会不安的。”匡牧人说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早点告诉我呢?”宋俊豪道。 匡牧人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不让宋俊豪失望,最终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俊豪知道匡牧人对他仍然有隔阂,他没有强求他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秦子夜的事,宋俊豪道:“绑匪那边提条件了吗?” 众人在沙发上坐下,卢冬彦一定要拉着林云非跟他坐,秦子夜家的沙发本来就不大,其他人落座已经没什么位子了,林云非只好坐在他旁边。 匡牧人把他和江静兰手机上的照片调出来,放在茶几上:“目前只收到两张一样的照片,和警告我们不许报警的话。” 林云非拿起一个手机仔细看了照片,满脸担心,宋俊豪说道:“我记得最近一次秦先生为盛星代言的费用有八位数……” “是这样的。尤其是子夜获得金像奖影帝的头衔后,身价又涨了一截。”韩东道。 宋俊豪看向匡牧人:“绑匪这次的目标是宋家。” 匡牧人道:“我也这么认为。而且那些绑匪应该不会轻易伤害子夜,因为其中一人就是子夜的亲生父亲。” 宋俊豪三人都很吃惊,匡牧人简单解释了一下匡南锋的事,大家才恍然大悟。韩东偷偷瞧了沉默苍白的江静兰一眼,老实说,刚才他还以为江静兰跟宋俊豪之间有点说不清的事呢。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勒索宋家的话,又为什么要把照片发到言太太的手机上呢?难道他们不怕言太太惊吓过度报警吗?”宋俊豪又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匡牧人说。 卢冬彦道:“我来的时候已经让青花社去查这两天哪些人在做这种事,但最怕的就是那些绑匪不是道上的,没有消息流出去。” “至少现在唯一确定了的绑匪之一匡南锋不是道上混的。” 这时一直愣怔的江静兰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开口:“匡南锋以前在这里欠了许多钱、还犯了法,他回来了一定不敢随便跟人打交道!跟他一起的那些人应该都是像他一样不敢被别人知道身份的人!” 卢冬彦“啧”了声:“那就有点麻烦了!” “绑匪不提条件,大概是因为现在他们也在计划如何万无一失的拿到钱,既然其中有秦先生的父亲,我想拿到钱后他们应该会放了秦先生。如果有任何金钱上的需要,尽管向我提。”宋俊豪对匡牧人说。 匡牧人道:“将来我会还给你。” “如果你一定要还,我也不阻止你。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当做这是父亲为儿子做的事情。”宋俊豪微笑道。 匡牧人低声说:“……谢谢你。” 宋俊豪对匡牧人与秦子夜这段关系的认可,令江静兰蓦然触动了。秦子夜告诉过她宋俊豪的身份,她原本认为像宋家那种家族,是不会允许家里的儿子跟男人在一起的,但宋俊豪不仅支持了,还肯竭尽所能帮匡牧人找秦子夜。 其实在刚看到宋俊豪时,江静兰心中是很复杂的。宋夫人把她的孩子换掉,令她连见一眼自己亲生儿子的机会都没有,她很痛恨!但她又很矛盾,因为扪心自问,以那个孩子的身体,她恐怕连让他活到8岁都做不到! 至少在那个孩子活着的时候,宋家为她好好照顾他了。而她,却没有好好照顾宋家的孩子…… 就在客厅陷入一片沉默中时,匡牧人的手机响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匡牧人接通电话,听着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其他人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电话就是绑匪打过来的! 终于,匡牧人沉稳的开口了,他对听筒那边的人说道:“匡南锋?”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匡牧人又道:“可以,但是我要听一下子夜的声音。” 寂静了两秒钟,突然听筒中传出秦子夜的大叫:“匡牧人你不许来……”然后秦子夜的声音便消失了。 江静兰连忙双手捂住了嘴,以防那声抽泣被绑匪听到。电话挂了,她才颤声道:“刚才是小夜……” 韩东紧张道:“绑匪提了什么条件?” “两千万。”匡牧人说。 宋俊豪点头,一边掏出手机:“比我预想少多了。我立即让阿衷去安排。我想他们需要的是现金,换成美元吧,不然体积太大。” 卢冬彦问:“交赎金的时间地点呢?” 匡牧人摇头:“他们让我在中午之前把钱准备好,中午会再联系交赎金的事情。” 卢冬彦两手撑住腿站起来,“也好。我现在就安排些人过来,到时候你去跟绑匪交易,让他们暗中跟着你,以防绑匪耍花样。” “对了!”林云非道,“我以前听苏少说过他们公司新研制出来了一种微型追踪器,定位精准!我请他帮忙拿一个过来!” “追踪器老子也能搞到,干嘛非要用他的……”卢冬彦没好气道,但林云非已经拨通了苏瑾瑜的电话,他便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冲着那边交代了追踪器的事。 卢冬彦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林云非,醋劲很浓的说:“你怎么有他的电话?” 林云非面无表情回答:“他跟你一样,抢了我的手机自己输进去的。” 没多久追踪器就送到了,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是苏瑾瑜亲自送过来的。林云非对苏瑾瑜道谢,卢冬彦恨得牙痒。 追踪器是枚纽扣的模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苏瑾瑜让匡牧人放进外衣有拉链的口袋里,说是只要追踪器在身上,不论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迅速定位。 接着卢冬彦的人和带着赎金的梁衷陆续到了,两千万即便兑换成了美元,也装满了一个旅行包那么大,相当于一个小孩子的体重。 准备工作就绪了,大家都等着绑匪再联系。 匡牧人没胃口吃饭,但绑匪指定了让他去交赎金,他硬是让自己塞了点东西做午饭。快到下午1点钟的时候,绑匪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绑匪交代了交赎金的时间地点,并且让匡牧人一个人来,一旦发现有其他人同行,便立即撕票! 匡牧人同意了。 出门前,宋俊豪和江静兰都在站门口,神情不一,但眼底都是关切与紧张。匡牧人看了看他们,对江静兰说:“我一定会把子夜平安带回来。” 江静兰张口,轻声道:“你也要平安回来……” 匡牧人牵了下唇角,转向宋俊豪,沉默了一刻,说道:“我很快就回来……爸。” 宋俊豪握着拐杖的手突然有些颤动,点了点头。 匡牧人背着装满旅行包的赎金走了,众人留在公寓中,苏瑾瑜送了追踪器后并未离开,他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找到电源插上,然后开机快速的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便显示出了一幅地图,图上一个小红点,是匡牧人的位置。 大家都围了过来,虽然卢冬彦满脸不屑,可他的双眼却很诚实的盯着屏幕上移动的小红点。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小红点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了许久,苏瑾瑜不禁皱了眉头,他敲打了几下键盘,小红点却纹丝不动。 苏瑾瑜突然道:“不好……” “诶?我派去跟着牧哥的人来电话了?”卢冬彦的手机叫了起来,他接通后对那边的人叱道:“让你们给牧哥帮忙,偷什么懒呢?” 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卢冬彦一下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大家都很疑惑,宋俊豪问卢冬彦:“怎么了?” 卢冬彦放下手机,神色复杂的扫了一圈满脸疑惑的众人,开口说:“跟着牧哥的人跟我说……牧哥把他们甩掉了!” 107、第111章 匡南锋坐在矮凳上端了一碗泡面吃, 满屋子都是吸面条的声音,吃饱后匡南锋随便用袖子擦了下嘴, 抬头就看见靠在墙角的秦子夜瞪着他。 “饿了?爸爸给你也泡一碗?” 秦子夜说:“我不吃泡面。” “哦,外面还有馒头……” “我不吃馒头。” 匡南锋劝道:“总得吃点东西呀, 你看你昨天下午到现在才只喝了点水而已。” 秦子夜想了下,说道:“好吧,我吃馒头。” 匡南锋出去拿了馒头回来,掰了一块蹲在秦子夜面前喂给他吃,秦子夜咬了几口就说:“这样吃太麻烦了,你先把我解开。” 匡南锋有点犹豫,秦子夜冷笑:“说什么要带我和我妈走、不会伤害我, 都是骗人的吧?你是想敲诈了宋家再取走我的钱, 然后就杀了我是不是?” “谁说的!老子怎么会杀儿子!?”匡南锋吼道。 秦子夜满脸不信的讥讽神色,匡南锋道:“解开就解开!” 匡南锋三下五除二就把秦子夜身上的麻绳解下来了,秦子夜被绑了快一天一夜,身体都僵了, 手腕上也勒出了红痕, 他揉了揉手腕,活动下手脚,然后扶着墙站起来。 匡南锋见秦子夜疼得呲牙,挺内疚的,可他拿不出药油给他,便道:“你先吃馒头,我再给你拿点喝的进来!” 匡南锋打开小屋子的门的时候, 秦子夜匆匆看了门外一眼,中午那会儿他听到那些人在外屋说话,好像是要出去一趟。 现在这里只有匡南锋一个人,是最好的逃跑机会,秦子夜想翻窗出去,却发现窗户被订死了,他拿起匡南锋刚才坐的矮板凳靠在门后,等匡南锋端了碗汤进来时,将板凳砸在了匡南锋身上! 匡南锋扑倒在地,汤洒了一地,碗也摔得粉碎。秦子夜丢下板凳跑出去,外屋的大门是那种老式的铁插销门,插销上生了锈不好转,再加上秦子夜心急,怎么弄都弄不开! 好不容易秦子夜将门打开了,看见外面的天空与杂草,他心里大喜,但匡南锋追了出来,一把扣住了他的肩头,“你这死小子!你敢打你老子!” “滚开!”秦子夜回身一脚踢在他腹部。 秦子夜这一脚虽然重,但匡南锋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跟人打架的事没少干过,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他“嘶”了一声,却没放开秦子夜,而是把他推到了墙上,对着他的脸扇了一巴掌,骂道:“小杂种!” 秦子夜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匡南锋仍旧紧紧捏着他的肩,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了。 这时就听门外有人喊:“门怎么开了?老匡!” 秦子夜听到那声音,逃跑的希望全都湮灭了。 一个枯瘦的小个子男人跑进来,看见门边情形,松了口气道:“老匡,你儿子要跑啊?” “这小杂种连我都敢打!” “行了,可能是吓到了。毕竟是你儿子嘛,绑好了关进去就是了。要不是他咱们哪那么顺利就抓住了宋家的少爷呢!”小个子男子呵呵笑道。 秦子夜闻言,脸色惊恐的转头看去,就看见匡牧人被黑布蒙着眼、身上结结实实绑了好几圈麻绳被三个中年男人推着走进来。 “不是说让你不许来吗!?”秦子夜吼。 匡牧人侧了下头,脸上居然出现了欣喜的笑容:“子夜?是你吗?” 秦子夜心都沉下去了。这些绑匪绑架匡牧人无疑是要勒索宋俊豪,他已经见过这些绑匪的脸了,这些绑匪拿了钱后他最好的下场是像匡南锋说的被匡南锋带走,最坏的下场就是被杀人灭口!而匡牧人作为肉票,只会比他更危险! 那三个中年人中的一个说道:“不得不说这一趟还真是顺利呀!这小子比我们想的还要配合,老匡,你儿子还真是能干呀!嘿嘿……” 这话就是在讽刺匡南锋的儿子被别的男人压,匡南锋瞪了那人一眼:“你他妈再放屁老子就爆了你,让你也能干一下!” 那男人身材不如匡南锋壮实,不吭声了。 匡南锋道:“不会被人找到这里吧?” 又一个男人笑道:“放心,不会的!他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换了的,那包钱咱们也没拿,现在他全身上下除了他这个人都是咱们准备的东西,不会被人跟过来的!” “不过那包钱可真是可惜了,整整一大背包,两千万啊……”另一个人惋惜。 小个子男子道:“两千万算什么?宋家两个亿都拿得出来!” 秦子夜被重新绑上关回了小屋子,这次他身边多了个匡牧人。匡南锋跟他的四个同伙在外面研究勒索宋俊豪,小屋子的门关得紧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秦子夜气道:“他们的目标是你,绑了我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你仔细想想他们如果只是要勒索我,第一时间就会让你把我银行账户里的钱取出来了!” “我知道。”匡牧人道。 “知道你还上钩?你是傻瓜吗!?你……” “傻的人是你。”匡牧人打断了他,“没有亲眼看见你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就算是落入绑匪手里也好,至少我在你身边,能保护你!” 秦子夜眼眶蓦然温热了。这世上多得是恋人热恋中口口声声愿意为了对方付出生命,然而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而匡牧人为了他明知是陷阱,却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小屋子里安静下来,匡牧人道:“子夜,我一天没有看见你了,我很想你。” 秦子夜挪过去,头靠近,贴上了他的唇,低喃:“我也很想你……” 匡牧人看不见秦子夜,用力的吻着他,似乎是想通过这个吻确定他的安全与传达自己的不安。 这个吻结束后,秦子夜咬住匡牧人眼睛上的黑布把黑布拽了开,匡牧人眯了下眼适应光线,然后看见旁边的秦子夜,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小屋子的门开了,匡南锋走了进来,刚才被秦子夜踢了一脚的怒气大概散了,手上还重新端了碗热汤。 秦子夜冷冷转开了脸,看都不看他,匡南锋正欲说话,匡牧人先开口了:“好多年不见了,‘爸爸’。” 那声“爸爸”令匡南锋心头酸楚了一下,虽然他现在知道了匡牧人不是他儿子,但小时候的匡牧人是很喜欢黏他、亲近他的,他也自认为自己那时对匡牧人很好,至于他把匡牧人卖了的事,便完全没想了。 匡牧人是故意讽刺他绑架自己的孩子,匡南锋保证道:“小牧,你放心。就算你不是我的种,可爸爸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等你们的妈妈拿钱来赎你们,我就把你们三个都带走,我们一家四口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秦子夜冷哼了声,匡牧人道:“你真的认为会有那一天吗?” 匡南锋一愣。 匡牧人平静地说道:“你以前欠了很多债,也犯过法,所以即便你逃债跑了,这些年间你也不敢去做正常的工作,不敢跟正常人打交道,外面那些人跟你一定是一样的。你们这种人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不与人接触,消息闭塞,知识落后。可刚才他们与我接头时,居然知道准备好给我换的衣物,连内裤、鞋袜都有,并且连那两千万也不要,以防我身上有追踪器。这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想到的。” 匡南锋抿紧了嘴,匡牧人看着他说:“你们背后还有人指使吧?” 匡南锋不回答,匡牧人道:“是宋夫人吗?” 秦子夜吃惊的转回头,匡南锋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匡牧人笑了下:“看来我说中了。” 匡牧人只是随便猜的,如果不是宋夫人,他接下去还会猜宋文哲,要都不是的话可能就是他过去的一些仇家,只是匡南锋脸上藏不住事,一猜即中。 匡南锋也不怕被他猜出来,左右匡牧人都已经被绑在这儿了,便老实说道:“那女人说你是姓宋的老东西的私生子,就让我们绑了你狠狠勒索姓宋的老东西,让那老东西心痛一下,拿了钱再把你放了,我们就可以分了钱各自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你真信她的话?”匡牧人道。 匡南锋急忙道:“你放心,爸爸留着心眼儿呢!到时候我把你、你弟弟和你妈一起带走,谁也伤害不到你!” 匡牧人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我,是你。” “我?” “你觉得,宋夫人真的会让你们拿了钱各奔东西?我能想到这件事是她指使,宋俊豪会想不到吗?当然,无凭无据宋夫人绝不会承认。但只要我、子夜与你们几个绑匪中任何一个人落到警方手里,都能够指证她!如果换成你是她,你会给自己留这么多后患在外面天南地北到处跑吗?” 匡南锋愣住了。 匡牧人接着说道:“她策划这次绑架并不是为了让宋俊豪心痛,而是为了除掉我。之所以找你们这些流浪汉,是因为她知道我跟青花社的当家有交情,不敢找黑道上的人。她没有让你们直接绑架我,而是先绑架子夜引我上钩,明面上是怂恿你带着我们远走高飞,实际上是为了顺便除掉子夜,因为她儿子对子夜还没有死心。她不会让你们拿了钱就走的,因为你们不落网,舆论就会将我的死与他们母子联系起来,只有你们都被捕了,她的儿子才能够名正言顺不受任何人诟病继承宋家!而你们应该都是有案底的人吧,再加上这次绑架,恐怕刑罚都不轻,如果以前手上还沾了人命,恐怕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匡南锋傻眼了,争执道:“不、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跑掉她就完了!她不可能要我们被捕的!” 匡牧人一副被提醒了的样子,“哦,对啊。” “是吧?”匡南锋满怀希望。 匡牧人接着却是说:“那么你们五个人当中,应该只有你是不知情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四个人不用死,需要死的只有我们两个跟你。就像你说的,宋夫人确保不了你们五个被她出卖后会不会把她供出来,所以她会收买另外四个人,当你们被捕后,让那四个人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你一人身上!到时我和子夜已经死了,你就算说出来是宋夫人主使,但是他们四个会指证你为了减轻罪刑而污蔑,法庭上法官和陪审人员都不会信你,你会作为主犯被重判,而他们四个则因为指证你有功,减了刑。宋夫人许诺他们,等他们坐几年牢出来便给他们一大笔钱,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就可以过富裕的生活。换成你,你不肯吗?” 108、第112章 匡南锋的脸色沉了下去, 刚才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高,现在整个小屋子里, 更加静得落针可闻。 匡南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上的阴霾使得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凶神恶煞的气息。老实说, 再见到匡南锋后秦子夜一直是厌恶憎恨远大于恐惧,但眼前这个就像能撕碎人的野兽一样的匡南锋,真的让他从心底害怕了! 匡南锋一语不发转身出去,将小屋子的门碰上了,过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响亮的争吵声,接着又有动手的声音、桌椅翻倒的声音、玻璃摔碎的声音…… 秦子夜轻声道:“他不会杀了他们吧……” 匡牧人没有回答,匡南锋那样子的人, 杀没杀过人还真不好说! 秦子夜又道:“宋夫人真的要我们死吗?” 匡牧人说:“我故意吓匡南锋的, 但宋夫人有没有这个念头就不清楚了。” 过了许久,外面的混乱才平息下来。又过了几分钟,小屋子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那个身影上前两步, 才看出来就是匡南锋。匡牧人和秦子夜对这个结果,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匡南锋身上的衣服许多地方都又脏又破,还沾了血迹,脸上也有,这令他看上去十分骇人。 匡南锋阴着脸走过来,一只手放在背后。匡牧人挪了下身子挡在秦子夜身前,“你要做什么?” 匡南锋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截椅腿打在了匡牧人的头上,匡牧人应声便倒在了地上。秦子夜急忙用身体撞匡牧人、急切的呼唤匡牧人的名字, 匡牧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匡南锋再次举起了那截椅腿,朝着秦子夜的头上打下去…… 匡牧人失踪后,卢冬彦便发动起了整个青花社找人,就连明面上跟黑道已经泾渭分明很多年的苏家,苏瑾瑜也动用起了那部分见不得光的势力。 宋俊豪回宋家了,大家都以为他是回去联系人想办法了,但其实他回宋家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去找宋夫人。 宋夫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脸色铁青。空气僵硬,长时间的对峙令宋夫人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但宋俊豪不许她喝水,不给她任何机会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秘密咽回去。 宋俊豪目光锐利的再次问:“他们在哪里?” 宋夫人仍旧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几个流浪汉,居然能不受诱惑扔掉整整两千万的现金,还知道防备追踪器?你告诉我他们怎么会有这些手段?不是你教他们的吗?” 宋夫人朝他看过去,“流浪汉不会这些手段,我就会了?宋俊豪,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牧是我的儿子,你真要让人杀了我的儿子吗?还有秦先生,他根本就是无辜的!” “呵!他哪里无辜?文哲哪次受伤进医院跟他无关?” 宋俊豪微微眯眼:“你这是承认了吗?” 宋夫人始知被套了话,恼怒的咬住了唇。 “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 宋俊豪紧紧地攥住了拐杖把手,冰冷而缓慢的说:“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宋夫人怒极反笑:“好啊,你别放过我啊!你把我杀了好了,你干脆把文哲也一起杀了给他们陪葬,让你自己将来没儿子送终!” “你……” 就在这个时候宋夫人的手机响了,宋夫人脸色一变,宋俊豪眼疾手快的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按了接听:“喂?”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响起个嘶哑的声音:“你不是那女人。” “我是宋俊豪。我的儿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嘿嘿……原来老子就是给你白养了8年的儿子……” 宋俊豪道:“你是匡南锋?” “就是老子。让你老婆接电话。” 宋俊豪看了脸色苍白的宋夫人一眼,按了免提键,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宋夫人碰不到的地方。 宋夫人开口:“谁让你……” “死婆娘,想害死老子!”匡南锋道。 宋夫人一顿,“你说什么……” “该死的婆娘,你想害死老子跟老子的儿子是吧?行啊,老子就是死,也要你儿子陪葬!”匡南锋骂完便挂了电话。 宋夫人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扑过去抓起手机回拨,那边却已经关机了。宋夫人登时急得六神无主,“文哲、他要对文哲做什么……” “快给文哲打个电话!”宋俊豪急声提醒。 宋夫人急忙拨通了宋文哲的手机,宋文哲的声音传出来:“妈?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宋文哲听出了宋夫人的焦急,回答道:“我在开车回家。今天路上特别堵,我就抄了条小路……” “不要走小路!”宋夫人喊:“快到大路上去,然后从车上下来!去找街上的巡逻警察,让警察送你回家!”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在说什……”宋文哲这句话没有说完,听筒中便响起了响亮的撞击声! “文哲?文哲!”宋夫人大叫宋文哲的名字,然而通话已经断了。 宋夫人滑坐在地,许久之后才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同样面无血色的宋俊豪。 半个小时后,宋俊豪和宋夫人赶到事故现场,警察早已将那里圈了起来,正在调查。 这条小路上堆了许多废旧的家具,路面也坑坑洼洼,平时很少有人或车经过,报案的人是个捡废品的老太太,她说她来收这条路上垃圾桶里的废品,一眼便看见一辆车撞在路边的破家具堆里,挡风玻璃都被倒下来的家具砸碎了,而车门开着,车里空无一人。 夜里,秦子夜缓缓转醒过来,就看见了上方匡牧人的脸,他想起之前的事,立即就想检查匡牧人的头,手动不了才想起来自己被绑着。 匡牧人也被绑着,秦子夜费力的坐起身子,去看匡牧人的头,匡牧人道:“没事,我也给你看过了。他只是打昏了我们,并没有下太重的手。” 秦子夜松了口气,转眼,忽然发现他们在昏迷中被匡南锋带离了那栋房子。 眼前非常空旷,至少有几百坪,没有隔板阻隔,空空荡荡,说话都有回音,地面上铺着大块的瓷砖,前方还有巨大的落地窗,能够清楚看见外面漆黑的天空,但是似乎楼层太高,看不见任何建筑物。 这里应该是一栋装修中的大楼,不过像是因为某些原因装修没有继续下去,所以没有人管制。 这座城市里这样的大楼也许很多,秦子夜对于他们现在的位置却是半点也没有头绪。他皱眉,“这是哪里?” 匡牧人显然也想不出,摇头。 秦子夜没有看见匡南锋,也没有听到其他响动,奇怪道:“匡南锋呢?” “我醒过来他就不见了,大概是出去了吧。” 匡南锋不在,这是逃跑的最佳时机。秦子夜用力挣脱绑着手腕的绳子,匡牧人见状叹气道:“别费力了,这绳子很牢固,除非用刀割,蛮力挣不断的。” “难道就这么等着他回来?” 大楼外面隐隐约约传过来一阵颇有旋律的铃声,匡牧人被提醒了,问道:“对了,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 秦子夜想起来他被绑架前,跟韩东在公办事谈工作的时候随手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了口袋里,而他清醒期间没有人搜过他的口袋!秦子夜用手肘顶了顶腰部的口袋,一喜:“还在!” 匡牧人立即道:“拨个电话出去!” 两个人废了一番功夫把手机从口袋里弄出来,好在还有20%的电量,一解锁正好就是好几个韩东和江静兰打过来的未接电话,便一键回拨到了韩东那里。 电话立马就接通了,韩东激动道:“子夜,是你吗?你跟匡哥在一起吗?你们逃出来了吗?” 匡牧人道:“我们在一起,目前都还没事。听着,马上找人来救我们!” “好!你们在哪里?”韩东紧张地问。 匡牧人快速说道:“我不确定具体位置,这是一栋装修了一部分就停止了的大楼,有落地窗,楼层很高,我们所在的楼层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建筑物……” “小心!”秦子夜扑上来撞开了匡牧人,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匡牧人抬头看去,不知何时,匡南锋居然已经回来了! 匡南锋的一只脚踩在手机上,手机里仍旧传来着韩东惊恐的呼叫。匡南锋的鞋跟狠狠一碾,将手机屏幕碾碎,然后俯身抓起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一声金属响后,空气冻结起来,四下陷入一片阴森骇人的寂静中。 匡南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五官在背光处凶狠而恐怖。 109、第113章 “你们想喊人来抓我?”匡南锋沉声开口。 匡牧人冷静的说道:“我们只是想离开而已。” 匡南锋吼道:“老子说过会带你们走, 你们急着跑什么!?” “你又杀人又绑架勒索!谁敢相信你?!”秦子夜喊道。 匡南锋大吼:“那是那几个混蛋该死!他们想害死老子!” “……你真把他们杀了……”秦子夜抽了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匡南锋扛了个麻袋回来, 麻袋正扔在脚边,他蹲下来把袋子打开, 从里面拖出来个不省人事的人,匡牧人和秦子夜一看,都吃了一惊:那居然是宋文哲! “你抓他来干什么?”匡牧人道。 匡南锋咬牙切齿:“那死婆娘想害死老子,老子就先弄死她儿子!” “你现在又没事,还抓她儿子干什么?” “老子现在没事那是老子命大!那死婆娘先不仁,老自就给她来个不义!”匡南锋用绳子将宋文哲结结实实捆上了,踢了一脚, 宋文哲的身体便滚到了匡牧人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 宋文哲的额头有干涸的血迹, 似乎这就是昏迷的原因,匡牧人看了一眼,问匡南锋:“你打的?” 匡南锋“嘿嘿”笑道:“老子半路拦这小子的车,这小子以为老子是路人, 自己撞上路边的家具堆晕过去了。切, 老子还想好好收拾他一顿的!” “你打算怎么对他?” 匡南锋阴鸷的咧了咧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说完,匡南锋又起身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都没回来,倒在一边的宋文哲呻吟了一声,眼睛打开了一条缝。 匡牧人道:“醒了?” 宋文哲对眼前的情景愣了半刻,才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被绑着,又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们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秦子夜说。 宋文哲虽然第一次遭遇绑架,但身为宋家的公子, 却一点也不奇怪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惊恐道:“你们怎么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子夜冷声道:“如果你有命活着回去,好好问问你妈吧。” 匡牧人比秦子夜心平气和些,告诉了宋文哲前因后果,宋文哲听了后脸色很难看。 夜深人静,宋家的客厅仍然灯火通明。 现在不光匡牧人和秦子夜音信全无,连宋文哲也被抓了,聚集的人转移到了宋家,连华亦奇都赶过来了。 宋夫人交代了那几个绑匪的藏身地点,那是位于郊外的一栋老房子,非常偏僻。卢冬彦的人找过去时,房子里只有四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没有匡牧人和秦子夜的影子,也没有匡南锋。 屋子里很乱,像是经过一场打斗,那四个男人伤得不轻但都还留着一口气,似乎匡南锋走得太急,并没有确定他们的生死。那四人中有一个已经醒了,卢冬彦亲自审问过,完全问不出匡南锋可能的去向。按照那人说,他们都是流浪汉,跟匡南锋赌钱认识的,并没有深交。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有三条人命捏在匡南锋手里,没有人敢提报警的事,只能被动的等待匡南锋主动联系。 时间已经太晚了,宋俊豪强制性的让佣人把宋夫人和江静兰送到楼上的房间里休息去了,虽然他知道她们谁也不可能睡得着。 苏瑾瑜去走廊上跟他外公阿鲁公打电话,华亦奇和卢冬彦也去了庭院里,宽大的客厅里空荡荡的,唯独宋俊豪一人坐在沙发上。 华亦奇从外面进来,走过去给宋俊豪倒了一杯温水,在沙发上坐下:“宋先生,太晚了,你也上去休息吧。有消息了我们叫你。” 宋俊豪缓缓摇头,开口说道:“他早就知道是陷阱对吗?” 华亦奇知道他说的是匡牧人。 宋俊豪道:“他走的时候,第一次喊我爸爸……当时我以为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我的儿子终于肯认我了。但其实,他只是知道他可能回不来了,所以满足一下我的奢望而已……” “宋先生,别这么说,阿牧一定会回来的!”华亦奇道。 在卢冬彦的人说匡牧人主动把他们甩掉了时,宋俊豪就幡然醒悟了。所有绑匪最怕的就是拖得时间太长横生变数,如果他们只是要区区两千万,秦子夜的存款就足够了,他们绑了秦子夜后可以立刻通知匡牧人取钱,然后让江静兰去交赎金,万无一失。 但是他们隔了一夜才联系。这令他认定了绑匪的目的实际上是宋家这条大鱼,秦子夜是威胁匡牧人这个宋家少爷的饵,他们真正勒索的人是他宋俊豪。事实的确如此,然而唯一错了的地方就是,绑匪一开始的肉票就不是秦子夜,而是匡牧人! 绑架秦子夜,从头到尾只是个烟幕弹,他们真正要绑架的人,是匡牧人! 宋俊豪沉沉叹了口气,低语:“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跳,连跟我商量一下都不肯……他就这么不相信我这个爸爸吗?” “宋先生,”华亦奇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把阿牧想得太理智了。弟弟被绑架,阿牧的脸上再怎么镇静,心里必然已经非常混乱,绑匪那些做法他并不是丝毫没有怀疑,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余力去深思什么。他会甩掉彦子的人,一定是因为与绑匪接触期间绑匪抛出了新的威胁,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人也没有时间去商量对策,一切以弟弟的安危为重,所以才配合了绑匪!他叫你爸爸,并不是他不打算活着回来了,而是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父亲!” 宋俊豪握着拐杖把手的手微微颤动,低声道:“华先生,你并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吗?” 华亦奇笑了笑,“我跟阿牧认识十几年了,他这点想法,我想我还是能保证没看错的。” “……华先生,谢谢你。”宋俊豪深深闭目。 华亦奇掏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但考虑到宋俊豪的年纪,又放了回去。这时正好林云非帮着胡湫端了一大盘的茶水点心过来。 林云非将一杯茶放在华亦奇面前,华亦奇笑道:“小哥儿,麻烦你也拿点吃的去院子里给彦子好吗?” 林云非愣了下,拿了一块蛋糕出去。 卢冬彦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一架大吊椅上,雪白的镂空雕花吊椅里坐了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说不出的诡异。 林云非把蛋糕给他,说是他二哥让他拿过来的,卢冬彦咬了口蛋糕,一手抓住转身就要走的林云非,按在身边的座位上。 卢冬彦三下五除二把蛋糕啃完了,林云非问他:“你打听到消息了吗?” “有消息我还坐这儿啊?”卢冬彦道。 林云非见卢冬耷拉着脑袋,莫名就想起垂头丧气的哈士奇,轻叹一声,问道:“你跟匡大哥怎么认识的?” 卢冬彦道:“我13岁的时候跟几个小混混一起打劫他,结果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差点没交代在他手上。” 林云非无语了,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个感人的故事。 卢冬彦却打开话匣子,接着说道:“那时候青花社还叫青花派,只是逆龙帮底下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帮派,但牧哥是逆龙帮老大的义子,龙太子牧少爷。我不服气又去找他麻烦,他每次揍我都不留情,但每次都是他亲自动手,从没让身边那些连人都敢杀的家伙碰我……切!老子这辈子除了对着他和我二哥,打架就没这么憋屈过!” “你大哥呢?”林云非好奇问。 卢冬彦撇嘴:“我大哥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病秧子一个。但我大哥那种人才叫真恐怖,脸上温柔的跟小猫一样,骨子里那就是头猛虎,苏瑾瑜那小子跟他一比,那就是个奶娃娃!逆龙帮散了后,我大哥一手把青花社发展到了片区第一,后来身子实在撑不住了,二哥又跟他闹矛盾走了,他就把青花社交给了我……” 林云非听到这些倒是挺新奇的,卢冬彦的心情也好些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看见苏瑾瑜从大宅那边走过来。 卢冬彦不悦的皱眉,一手搂住林云非的肩,被林云非甩开了。苏瑾瑜告诉他们:“匡南锋来电话了!” 三人赶回客厅,整个客厅都静悄悄的,宋夫人和江静兰也下来了,两人都是衣服齐整脸色苍白,一看便知根本没睡。 宋夫人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免提打开,里面匡南锋正在说:“一个亿,准备一辆越野车,钱放在后备箱里。别想耍花样放追踪器那种东西,我会带着他们三个跑一阵子,直到我确定了不会被人追上再一个一个放下来!” “可以。我要先听听他们的声音。”宋俊豪要求。 匡南锋道:“声音就听不成了,他们现在不在我身边。” 宋俊豪道:“那我怎么确定他们都还活着?” “要不要老子割一根你小儿子新鲜的手指头寄给你?”匡南锋道。 宋夫人立马扑了过去:“不要!我给你钱、多少钱都给你!不要伤害我的文哲!” 宋俊豪拦住宋夫人,对电话里的匡南锋说:“我相信你!什么时候交易、在什么地方,你直接说吧,我们尽快把事情了结,你也好早拿了钱走!” “交易的事一会儿再说,老子先给你说清楚,你们要是敢报警,或是让老子发现有人在追老子,老子就一天还你们一块儿他们的肉,让你们自己收着慢慢拼去!” 宋夫人恐惧的尖叫了一声,江静兰也崩溃了,哭着大喊:“匡南锋!你是不是人!?小夜是你的亲生儿子!小牧也是你养了8年的孩子啊!你居然要杀了他们!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静兰?你也在?”匡南锋惊喜道,接着便急切解释:“我、我吓唬他们呢!我怎么会伤害小夜跟小牧呢?要杀我肯定只杀那姓宋的小白脸儿……” 宋夫人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宋俊豪忙扶她靠在沙发上,对匡南锋说:“我没有报警,也不会让任何人跟踪你!交赎金的时间地点,说出来吧!” 匡南锋狐疑:“你真的没报警?真不会让人跟踪?” 宋俊豪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两个儿子都在你手上,我敢不听话吗?!” 匡南锋这才似乎相信了,说了交易的具体细节,最后叮嘱只能让江静兰一个人开车过来交赎金。 电话挂断,客厅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林云非担心的看了江静兰一眼:“他让伯母一个人去交赎金……会不会对伯母不利啊?” 江静兰这两天眼睛都哭肿了,木然道:“别说让我一个人去交赎金,就是让我去他面前自焚换两个孩子,我也愿意……” 华亦奇安慰道:“可能他考虑到伯母只是个力气小的妇人,曾经又做过夫妻,所以只放心伯母一人吧。” 宋俊豪点点头:“不论如何先按他说的做,我去联系阿衷准备钱和车子……” 就在这个时候,二管家胡湫带了个人急匆匆的过来,正是韩东。秦子夜失踪的事暂时不能让外界知道,所以韩东下午就回公司去处理秦子夜的工作去了。 韩东气喘吁吁道:“人都在啊?正好,我刚才接到匡哥和子夜的电话了!” 众人都是大惊,忙问电话里说了什么。韩东复述了一遍,最后说:“电话没讲完突然就断了,应该是被绑匪发现了!如果能再多讲几句话,说不定就能确定范围了……” 卢冬彦烦躁的扒着头发:“牧哥说的那种地方这城市里太多了!一个一个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了!” 苏瑾瑜问韩东:“除了通话,你还能听到其他声音吗?像是车辆声?至少我们可以确定是不是临街的大楼。” 韩东仔细回想,“啊”了一声:“铃声!我听到了铃声!” “什么样的铃声?” “叮叮咚咚挺好听的……” 林云非神色一动,上前道:“你记得旋律吗?哼给我听听!” 韩东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哼了几声,林云非听了后紧紧蹙起了眉头。 满屋子都紧张的看着他,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几分钟后,林云非脸上涌起了喜色:“那是音乐剧《贝隆夫人》里的一段旋律!那栋大楼应该是在某个剧院附近,而那个剧院今晚上演过《贝隆夫人》!” “太棒了宝贝儿!”卢冬彦大臂一挥勾住林云非的脖子把他拽过来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掏出手机便对电话里吼道:“去把兄弟们集齐了,准备救人!” 110、第114章 夜深人静, 一切的声音都淹没在了黑暗里。 大楼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沉重的回音,就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呲着凶恶的尖牙踩在人的神经上。黑暗中, 匡南锋提着两桶东西,一步一步走出来。 看着地上的三个人, 匡南锋“嘿嘿”笑道:“这次没想着跑了?表现的不错!” 三个人都侧开脸不看他,不是他们没想着跑,而是根本跑不掉!匡牧人全身上下都没有可用的东西,秦子夜的手机被匡南锋砸了,宋文哲的手机则是车祸中落在车上了。 匡南锋将那两桶东西放下,一把将宋文哲揪了过去,宋文哲剧烈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匡南锋没想到宋文哲力气这么大, 冷不防的被他拖得摔倒在了地上, 一把折叠小刀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混乱中并没有发出太响亮的声音,匡南锋没发现,匡牧人和宋文哲却都看到了! 匡牧人急忙向宋文哲使眼色, 宋文哲居然福至心灵跟他心意相通了, 宋文哲挣扎得更厉害了,顺势蹬脚把那折叠小刀踢到了匡牧人身边,匡牧人飞快的挪了下将小刀攥在手里打开,然后在背后割着手腕上的绳子。 秦子夜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只希望宋文哲多拖延一阵,别让匡南锋注意到匡牧人。 匡南锋制服了宋文哲,将宋文哲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似乎是嫌他很吵,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团破布堵进了宋文哲嘴里。 匡南锋累得气喘吁吁,提起一个桶打开,将里面的液体泼的到处都是,秦子夜闻到那味道心就是重重一跳——那桶里装的居然是汽油! 匡牧人和宋文哲明显也闻出来了,两个人的脸同时白了。 匡南锋将一个空油桶扔在地上,又拿起另一个接着泼,泼了半桶后他回到宋文哲身边,将剩余的汽油从宋文哲头顶淋了下去! 宋文哲在椅子上猛烈的晃动起来,嘴里发出惊恐至极的“呜呜”声,秦子夜颤声道:“你这是犯法的!杀了他你也会偿命的!” 匡南锋得意笑道:“放心吧,明早你妈来交赎金,我就带上她和你们两个离开。警察抓不到咱们的!” “你疯了吗!?现在是什么社会?你真以为你能找到一辈子不会被抓住的地方吗!?你是不是疯子!”秦子夜大喊,虽然他讨厌宋文哲,但他也做不到眼看着宋文哲被活活烧死!更何况那个犯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匡南锋被秦子夜激怒了,吼道:“死小子,老子知道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有出息了,就看不起你老子了!可你再看不起我,我也是你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你当初为了逃债丢下我妈和我,你根本不是我爸爸!你就是个赌鬼、杀人犯、绑架犯!” “死小子!”匡南锋上前扬起手朝秦子夜打下来,而这时匡牧人突然从旁侧跃起,一脚踢在了他心口! 匡南锋摔了出去,匡牧人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又补了一拳,秦子夜捡起匡牧人丢在他手边的小刀开始割手腕上的绳子,一恢复自由他就冲过去将宋文哲身上的绳子也割了,宋文哲扯掉嘴里的破布团拽住秦子夜的手:“快走!”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闷哼,转头看去,只见压在匡南锋身上原本占有优势的匡牧人翻身倒了下去,他的腹部尽是血迹! 匡南锋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经常被人追着围殴,以防万一身上总是多带了些利器。刚才他被匡牧人压制着还不了手,无意间摸到了藏在裤兜里的匕首,便猝不及防的给了匡牧人一刀! 宋文哲见状,拉着秦子夜就往远处跑,秦子夜甩开了他的手,宋文哲叫道:“你会没命的!” 秦子夜头也不回的吼:“滚开!” 宋文哲眼见秦子夜冲匡南锋扑了过去,咬紧了唇,最终转身跑了。而这个时候,匡南锋掏出来一个干瘪的火柴盒,擦燃了一根火柴! 匡牧人捂着腹部吼道:“住手!你疯了吗!” 匡南锋发狂道:“那小子跑了老子照样死路一条,既然要死,那咱们大家一起死!” 火柴从匡南锋手里掉下来,像慢动作一样落在了地上一滩汽油里,一点火星立时就变成了燎原的烈火!火舌急蹿的速度比宋文哲更快,迅速在他前方形成了一道火沟!宋文哲浑身都是汽油,根本不敢靠近那里,急忙退了十多步远。 匡南锋握着匕首对着匡牧人的腹部又是一下,秦子夜及时冲过来从背后将他扑倒在了地上,匕首脱手飞出了老远。 匡南锋常年在外面跟人动手,一身蛮力,他将秦子夜掀翻,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在地上狠狠撞了几下,秦子夜后脑勺下方的地板上出现了血液!匡南锋红着眼睛两手掐住了秦子夜的脖子,理智全失,早就忘了手下这个人是他的儿子,秦子夜很快就喘不上气,整张脸涨红起来! 匡牧人撞开了匡南锋,用力过猛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虚脱的仰倒了下去。匡南锋丢开秦子夜,用膝盖重重顶住匡牧人的胸口,匡牧人的五脏六腑都要给这一下弄出来了,心脏也窒闷不已。他仰头咳了两声,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上方天花板上大块大块的吊顶在摇摇欲坠。 这栋大楼没有装修完,或许是起了火受热温度太高,导致松落了。匡牧人使出全部力气狠狠在匡南锋腹部踢了一脚,将匡南锋踢得摔倒在了一边,然后往旁侧翻滚开来,几乎是他刚刚离开,天花板上的吊顶便噼里啪啦下雨一样落了下来,砸在了匡南锋身上。 秦子夜爬起来扶起匡牧人,两人看去,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下没有传出半分匡南锋的动静,不知是被砸晕了,还是…… 秦子夜看了那里几秒钟,低声道:“快走吧。” 火势越来越大,不光是天花板的吊顶松落了,墙上、柱子上粘的板砖、还有高处一些不知用来做什么搭起来的木架也开始往下掉。。 秦子夜扶着匡牧人找到了一个出口,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一根又粗又长的柱子斜卡在门上,柱子是木制的,已经烧起来了。 幸好这个地方空间够大,刚才在与匡南锋纠缠中两个人身上都没沾到汽油,不怕靠近一些火势小的地方,匡牧人让秦子夜先从柱子下方钻过去,秦子夜怕他身上有伤活动不方便,让他先走,两人正在推攘,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宋文哲身上燃着火在地上翻滚着,大喊:“救我!” 匡牧人跟秦子夜紧皱着眉相看了一眼,一同返身回去,脱下身上的外衣扑灭了宋文哲身上的火焰,然后用外衣把他包住,搀着他先把他从柱子下面推了出去。第二个出去的是秦子夜,他从柱子下面钻出来,立马就回身一只手伸回去抓住了匡牧人。 匡牧人一手捂着腹部的伤,一手撑地往外钻,他刚从里面钻出来,那柱子便从中间断裂,砸在了地上,登时整个门变成了一片火屏! 两人架起昏迷的宋文哲,拖着疲惫的脚步往楼下跑,刚下去两层楼,便看见黑漆漆的楼道里手电筒的光在凌乱的闪动,有许多人在大喊:“匡先生?秦先生?你们在吗?我们是卢大当家的人!” 听到这些声音,秦子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高悬着的整颗心瞬间便坠了下来,他张口刚想应答一句,却忽然眼前影子一闪,只见匡牧人身体前倾,沿着楼梯栽了下去。 不知道谁那么有先见之明,连救护车都叫好了,匡牧人和宋文哲马上被抬上了两辆救护车。 前往医院的路上秦子夜一直握着匡牧人的手,江静兰坐在他旁边,对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只是紧张的看着匡牧人,纹丝不动。 看着这样的秦子夜,江静兰心中即便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匡牧人和宋文哲被推入了手术室,秦子夜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呆呆的盯着手术室闭合的大门。 说起来,秦子夜才是被绑架最久的一个,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了,这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没有正经吃点东西,刚刚还差点被匡南锋掐死,身上早就狼狈不堪。 林云非在他耳边劝道:“你跟我去病房里让医生检查一下身体吧,然后洗个澡吃些东西,匡哥不会有事的!” 秦子夜却是没听到般。 林云非无奈了,不再说话。 秦子夜仿佛等了几百年几千年那么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门打开,护士们推着病床出来,医生说道:“还好及时送到了医院,手术很成功,伤口已经缝合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秦子夜不知何时已经攥得血肉模糊的手心这才松开,整个人也好像瞬间被抽光了力气。疲惫与困乏就像巨大的浪潮袭来,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旁边林云非的肩上。 111、第115章 秦子夜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几天,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有人帮他洗了澡, 头上包了厚厚的绷带,身上的伤也都处理过了。他躺在医院的贵宾病房里, 匡牧人就睡在隔壁的病床上,打着点滴。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秦子夜掀开被子,穿上鞋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匡牧人的床边坐下,近距离看着他沉睡的面容。 匡牧人身上有刀伤,不能洗澡, 但护士似乎帮他擦过身子了, 胡渣也剃了,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只是每一个清晨秦子夜醒来时,还在身边熟睡的匡牧人。 秦子夜不禁凑过去, 在他的鼻尖轻轻亲了一下, 匡牧人的眼睛打开,唇角延展开一个懒洋洋的笑:“干什么?偷袭我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哑无力,这令秦子夜很心疼,秦子夜又在他嘴边亲了下,说:“就是偷袭你,你能怎么样?” 匡牧人无奈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不能怎么样, 只能任你摆布了。” 秦子夜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匡牧人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摸了摸秦子夜的脸,秦子夜用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覆盖住他的手背说:“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匡牧人的目光微微一动,仔细的注意着秦子夜的神色,轻声说道:“我之前醒过一次,听说火灭了后,找到了匡南锋的尸体。” 秦子夜的表情有几秒钟的僵滞,然后就垂下了眼,低语:“对他来说也挺好的,相信他更不愿意做一辈子牢。” “伯母也是这么说的。”匡牧人握了握他的手。 秦子夜问:“我妈她还好吧?” “看上去还是挺平静的,不过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多年,她还是受了点打击。” 秦子夜闻言,略微放心了些。 正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了争执声,匡牧人道:“怎么了?” “可能是家属跟医院起冲突了吧。”秦子夜说。 匡牧人微微皱眉:“这层是贵宾病房,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扶我出去看看。” 秦子夜扶着匡牧人出来,就看见走廊前方围了一大堆人,宋夫人正被宋俊豪拦着冲医生大吼:“怎么会治不好?为什么会治不好?脐带血不就是提供造血干细胞的吗?那就是文哲的脐带血,为什么会用不了?!” 医生满脸无奈的解释:“宋夫人,我们事先就已经说过了,这个手术成功率不高,即便是本人的脐带血也不一定能够成功!更何况……手术失败后我们也化验过了,您提供的脐带血根本不是宋先生的!” “胡说!”宋夫人大叫:“我的文哲生下来就把脐带血保存起来了,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你们专业水平不够,就编这种谎推卸责任吗……” 匡牧人跟秦子夜走过去,匡牧人低声问站在外侧的梁衷:“衷叔,到底怎么回事?是宋文哲的情况出问题了吗?” 梁衷见匡牧人他们两个从病房出来了,慌忙让他们回去,匡牧人不走,最终梁衷低叹一声,担忧说道:“文哲的烧伤导致造血系统被破坏,造血功能不足以长期维持生命!医院提出用他的脐带血移植造血干细胞,但手术失败了,夫人她……唉!她几乎要疯了……” 宋文哲是宋夫人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与安慰,若是宋文哲不在了,恐怕宋夫人会真的发疯。 匡牧人与秦子夜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医生,”宋俊豪稳住了近乎理智全失的宋夫人,问道:“除了脐带血,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吧?” 医生说道:“是的,我们正是想跟你们二位商量,除了脐带血外还可以试一下骨髓移植。宋先生的hla分型属于比较少见的,只有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也是我们最初选择移植脐带血里的造血干细胞的原因。我们暂时没有在数据库找到配型成功的志愿者,继续找下去或许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所以我们建议宋先生的直系亲人,去尽快化验一下能否与宋先生的hla配型成功。若是合适的话,可以尽快进行手术,那么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宋夫人一听,连忙点头:“去做!我马上去做!” 宋俊豪道:“医院里就可以配型吧?我们现在立刻过去。” 医生解释道:“国内捐赠骨髓以45岁为上限,我的意思是宋先生是否有兄弟姐妹……” 宋夫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呆滞住了。 宋文哲的确是有个兄弟,但那个兄弟……不会救他的! “我去吧。”站在人群外的匡牧人突然说道。 宋俊豪这才发现匡牧人在这里。 宋夫人一见匡牧人,便怨恨的咒骂道:“是你!就是你这个野种害了我的文哲!都是你害的!” “住口!温慧!这不关阿牧的事!” 匡牧人没有理会宋夫人,只对宋俊豪说:“让我去化验试试吧,好歹尽到一点血缘兄弟的责任。” 匡牧人进行了与宋文哲的hla配型化验,几天后化验报告出来,配型成功了。 这个结果出来后,宋夫人便已满脸绝望。只要宋文哲死了,宋家就是匡牧人的,再加上她策划了这次绑架差点害死匡牧人和秦子夜……她想不到任何理由能够说服匡牧人救宋文哲。 对于配型成功,匡牧人事先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毕竟宋文哲的hla分型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主动要求去化验配型,只不过是看在跟宋文哲流着一样的血这个情分上。 秦子夜不同意匡牧人捐骨髓,因为匡牧人腹部伤口太深,出血严重,尽管这些天江静兰换着方子给他做补血药膳,他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医生也说了,这种情况下他去给别人捐赠骨髓,有一定的风险在其中。 匡牧人问他:“如果我不帮忙,宋文哲可能会死。你希望他死吗?” 秦子夜无言以对,他不想任何人死,虽说从前很多次宋文哲都让他恨得想亲手杀了他,但他终究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可是他不希望匡牧人冒险。 匡牧人又问他:“如果把宋文哲看成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过节的单纯的需要帮助的陌生人,稍微冒一点险也许就可以挽回一条生命,换成你的话,你会救吗?” 秦子夜没有回答,但答案却十分明显,他会。 匡牧人说,这件事他要考虑一下。 下午的时候韩东、林云非、华亦奇和卢冬彦陆续来医院看过他们,病房里热闹了一阵子,晚上江静兰跟他们一起吃完饭离开后,便又只剩下两个人。 韩东怕秦子夜住院无聊,把他的平板带过来了,秦子夜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玩儿游戏,匡牧人忽然开口说:“我决定还是试一下吧。” 秦子夜抬起头来,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他便咽下想说的话,下床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宋俊豪和宋夫人,仅仅才隔了几天,宋夫人便不再像秦子夜上次看见她时那样的尖锐,她的神容无助而憔悴,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秦子夜大概能猜到他们夫妻这么晚过来的目的,侧身将他们让进了屋里。 匡牧人对宋俊豪笑了笑,在他开口前,说道:“我愿意给宋文哲捐赠骨髓,什么时候进行手术都可以。” 匡牧人主动提出捐赠骨髓给宋文哲,别说宋夫人不敢相信,就是宋俊豪也很震惊。 匡牧人素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这一点从他过去对江静兰和匡南锋的恨意上就能看出。但经过这么多事,尤其是从这场绑架中死里逃生,他的心里对生命怀有了一份尊敬与感恩,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 手术时间定在了一天后的上午,直到匡牧人躺在病床上被推入手术室时,宋夫人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秦子夜、江静兰和宋氏夫妇以及宋俊豪的助理梁衷都在手术室外等待,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时候,站满了人却寂静无声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 宋家的二管家胡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手术室外。 胡湫跟在宋家时很不一样,平时在宋家,胡湫总是穿戴很朴素,而眼前这个胡湫虽仍然打扮的很简约,却精致而清贵,衬得那张原本就非常美丽的脸庞更添了几分雍容。 宋家几个人对她的出现都很诧异,胡湫的脚边放了一个旅行箱,梁衷第一个注意到了,开口问道:“阿湫?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去什么地方吗?”胡湫自小就在温家伺候温慈,应该没有老家可回。 胡湫没有理他,而是看着站在众人最后方的宋俊豪,说道:“老爷把我接进宋家时签的合约,今天到期了。” 宋俊豪的眉峰动了下,似乎想起了合约的事。说实话,所谓合约不过是个象征性的东西,胡湫一辈子都跟着温家和宋家,宋俊豪本以为她会就这么留在宋家养老的。 宋俊豪道:“你是要离开宋家吗?” 胡湫淡淡笑了:“我对自己说,如果合约到期了老爷仍旧没发现我的心意,那就永远放弃。我在老爷身边待了二十几年,老爷心里始终只记挂着大小姐,所以我要走了。” 这番话落下,在场其他人多少都有点尴尬。 宋夫人冷笑道:“不知廉耻!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带出来什么样的仆人!” 宋俊豪皱眉。 胡湫却是笑盈盈转向宋夫人:“我的确不知廉耻,因为我是你们温家调教出来的。你姐姐总是说把我当成亲妹妹,可实际上还不是只是可怜我、把我当佣人使唤?而你,从小就爱欺负我、骂我……不过都过去了,你姐姐郁郁而终,你独守空房,这些年我看着你们的下场,心里欢快极了!” “胡湫!”素来善解人意的胡湫说出这些话,宋俊豪简直不可置信。 “老爷你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我。这些年我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连生活上的小细节都刻意模仿着大小姐,然而你仍然看不到我。我也累了,不想再装下去了,今天我要走了,特地来跟你们道个别,顺便告诉你们一个过去开的小玩笑……”胡湫对宋俊豪笑了下,然后看着宋夫人,“你们两姐妹一个把我当做施舍爱心获得虚荣感的工具,一个把我当卑贱的下人,我已经报复过你们了。听说前几天文哲移植脐带血的手术失败了,医生说那脐带血根本不是文哲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吗?” 脐带血的事宋夫人认定了医院在骗她,宋俊豪也因为操心宋文哲与接下来骨髓移植的事而无暇细想,听到胡湫提起,两人都很意外。 胡湫接着清楚的说道:“三十年前那天晚上,你以为没有人看见你换了两个孩子吗?” “……你想说什么?” “我看见你把大小姐的孩子跟一户陌生人家的孩子对调了,在你离开之后,我又进去做了一件事。”说到这里,胡湫淡淡看了站在角落的江静兰和秦子夜一眼,原本江静兰听到别人的家事满脸不自在,但提起当初两个孩子被调换,她的神色紧张起来。 宋夫人的声音轻颤:“你做了什么……” 胡湫展开了动人的笑靥。 三十年前那天晚上,雷鸣电闪,大颗大颗的雨水将医院花园里的树木花草打得垂头丧气。 胡湫被窗外的雷雨交加惊醒,发现病床上的温慈睡得十分不安生。胡湫离开病房想去找一位值夜班的护士过来看看,路经婴儿室外时,透过年份久远的老花玻璃,看见温慧将温慈的孩子与一户陌生人家的孩子对调了。 温慧离开后,胡湫走进了婴儿室。 她虽身为佣人,但她有一颗比谁都高傲的心。她不甘心只因生来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就只能永远远远看着心爱的男人抱着痛恨的女人。温家姐妹除了比她会投胎,又有哪一点比的过她? 二十出头的胡湫,美得就像一株月下盛绽的莲花,清冷而孤洁。 她向挨在一起的三个小婴儿伸出了手…… 外面狂风骤雨呼啸了漆黑的深夜,房间内却寂静得仿佛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三个孩子一无所知熟睡着,两个女人的嫉妒心,改变了三条命运的轨道…… 这一切刹那间重现脑海,胡湫一字一句:“我把你的孩子,跟大小姐的孩子也换了一下。” 宋夫人脚下一个踉跄,胡湫不再看她,拉起旅行箱,“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脐带血不是文哲的了吧。你让你的亲生儿子冒着风险给你最恨的女人的儿子捐赠骨髓,有可能他们两个都无法健康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离去前,胡湫对江静兰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当年我看到了一切却没有挽回,致使你连见一见文礼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文礼是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好孩子,他过得很好,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他一直很快乐。” 江静兰眼眶湿润,捂住了嘴,秦子夜搂住了她剧烈颤动的双肩。 胡湫走了,宋夫人煞白着脸色,突然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她的膝盖磕在冷硬的地板,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她不想相信胡湫的话,但那些话又像是魔咒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回荡,令她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匡牧人的点点滴滴…… 她第一眼看见匡牧人就惊讶于他是那么的相似于宋俊豪,然后又觉得他的脸上有温慈的影子,但是她忽略了,匡牧人的脸上同时也有她的影子!因为温慈与温慧,本来就是一对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 这么多年她视之如命的宋文哲是她最恨的姐姐的儿子? 她两次买凶袭击、一手策划绑架甚至险些杀害的匡牧人……才是她的儿子?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宋夫人便已经周身冷如冰窖,战栗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低叹,一个宽大温暖的掌心在她的背上轻抚两下,有人在她耳边低沉而有力的说道:“我们都亏欠了孩子们,不论他们谁是你的孩子,谁是阿慈的孩子……今后,他们两个都是你和我最重要的儿子。起来吧。” 宋夫人失魂落魄的,不知是否听到了这句话。宋俊豪将她扶了起来,带到长椅上坐下,让她靠在了肩上。 这对结婚三十几年,却分居了二十几年的夫妻,这一生第一次这样相互支撑着依偎在一起。 走廊上又静了下来,只余江静兰低低的啜泣声。 手术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中午的时候梁衷拉着秦子夜去买午餐,尽管秦子夜不想离开手术室外,但经过胡湫来这么闹了一出,宋氏夫妇和江静兰的情绪都很低落,他如果不去,梁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也跑不过来。 午餐是去医院餐厅打包的饭菜,大家都没吃两口。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到了下午6点多钟才熄灭,门打开,两张病床被推了出来。 宋夫人瞬间就像被摄取了魂魄的人回魂了般,猛地弹起身,冲上去抓住医生问:“我的、我的……我的儿子们……他们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安慰的笑道:“宋太太请放心,手术非常成功!匡先生只要修养一阵就能出院了,宋先生的情况相比之下严重了些,但细心调养半年,就能够和从前一样健康的!” 秦子夜来到匡牧人的病床边,小心翼翼握住他的一只手,轻声问:“感觉如何?” 匡牧人对他淡淡笑了笑:“很好。” 几天后秦子夜痊愈了,但是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却仍旧每天留在医院,白天陪匡牧人,晚上陪床,木头则被寄养到了林云非家,帮助林云非抵御来自于卢冬彦没日没夜的骚扰。 经过这次的风波,江静兰对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反对,就像秦子夜曾经对她说的那句话,比起过她眼中正常人的生活,她更希望秦子夜能够幸福快乐。如果错过匡牧人,或许秦子夜今生都不会再遇到一个他爱、同时也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了。 言胜安听说了秦子夜被绑架的事,非常担心,连夜拉着言昊从澳洲飞了回来。对于匡牧人言胜安早有耳闻,他对秦子夜的恋情反应一开始就不如江静兰大,因此很顺利就接受了儿子这个男朋友。 私下里,言胜安跟江静兰把秦子夜叫到面前说,既然认定了,今后就跟匡牧人好好过,不要被他的工作与宋家的环境影响。 宋夫人最终没有去证实那脐带血是不是匡牧人的,也没有与匡牧人去做亲子鉴定,或许她已经不想知道这个结果了,不论匡牧人跟宋文哲哪个才是她的孩子,她都决定将他们当亲生儿子对待。只是因为过去她对匡牧人做的一些事,令她在面对匡牧人时非常怯懦,不知如何表达内疚与关怀。在这种焦躁心情的折磨下,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再也不复过去的强势,越发显得苍老。 匡牧人从宋俊豪那里得知了宋夫人可能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豁达,既没有纠结,也不打算去探寻真相。 匡牧人的伤势要在医院住一个多月,秦子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病房里另一张病床住着。韩东一连推了好几个工作后,终于忍受不了了,秦子夜这么久不露面外面都在传他被公司雪藏了,他特地给秦子夜接了个著名访谈节目的邀请。 秦子夜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确实有些不像话,便乖乖答应了。 上通告那天,韩东带了个面貌平凡老实的年轻人来介绍给秦子夜,说是他的新助理。秦子夜这才知道,杨靖在他住院那段时间头上的伤痊愈,出院后就辞职了。韩东问过他今后有什么打算,杨靖说想去别的城市闯荡。 杨靖为什么突然辞职?是发觉秦子夜怀疑他是疯狂粉丝还是其他原因,秦子夜不得而知。直到最后,杨靖究竟是不是前世谋杀了秦子夜的疯狂粉丝,也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谜题。 不论那疯狂粉丝究竟是杨展业还是杨靖,既然这两个人都不会再出现在秦子夜的生命中了,那么这个谜永远没有答案,也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前段时间闲了太久,韩东一口气给秦子夜接了一堆工作,秦子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下了通告就去医院,俨然把匡牧人的贵宾病房当成了另一个家。 晚上洗了澡,白日里累得筋疲力尽的秦子夜总算才恢复了点精神。他钻进匡牧人的被窝里,抱着匡牧人的腰使劲在匡牧人的胸口蹭,刚刚吹干的头发都蹭乱了。 匡牧人给他蹭出了火,拿遥控把电视关了,握住他的两手手腕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找死啊?” 秦子夜眼中晃过一抹流光,勾起唇角轻声说:“你能怎么让我‘死’?” 匡牧人的气息低沉,垂头将嘴附在他耳边低语:“当然是干‘死’你。” 秦子夜轻轻笑了笑,抬腿用膝盖顶弄匡牧人的下身,匡牧人拉起被子将两个人蒙头盖住,病床很快便剧烈晃动起来,夹杂着男人性感的低喘与轻吟…… 匡牧人住院后一直都没有做这种事,憋了这么长时间,欲望一爆发果然如同洪水泛滥,秦子夜到后来在他狂野无尽的深入掠夺中,意识都趋于消散,只能任由他各种花样百出无节操无下限的索取摆弄。 秦子夜很后悔,他明明知道匡牧人在床上一向勇猛持久,为什么还脑抽的在他禁欲这么久后撩拨他呢?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一切都是那样的暧昧朦胧。 秦子夜想,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自从他遇见匡牧人后,每晚的夜色都太撩人吧。 (正文完) 112、第116章 年二十九——木头离家出走记 木头很忧郁。 秦子夜去外地拍戏了, 听说如果拍不完,大年三十都不能回家。木头很思念它的男主人, 但这不是木头忧郁的原因,事实上, 自从它的窝被迫搬出男主人的卧室,它的心情便日渐低落。 木头才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被男主人抱回了家,当它睁开眼第一次看见它美貌的男主人,它就找到了它的狗生意义,那就是永远陪伴它的男主人,跟它的男主人永远在一起! 从前在这个家里,它就是男主人的心头宝。男主人亲自为它洗澡梳毛, 男主人把它的狗窝摆在床边, 男主人给它买最漂亮的项圈和最好玩儿的玩具,它随时扑上男主人的床男主人都不会赶它下去反而会抱着它睡觉……回想当年,狗生多么美好,简直让狗泪流满面。 这一切都戛然而止在家里多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刚来就为男主人给它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表示出极端的嫉妒, 当晚便紧闭着卧室门对男主人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个家伙还自作主张把它的狗窝挪到了客厅, 它可怜的男主人慑于他的淫威不敢反抗,为了男主人它也只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汪! 不止如此,那个家伙居然还禁止它扑向它的男主人,然而他自己却一天到晚抱着男主人又亲又摸,有时直接便将男主人推倒在了沙发上! 细数起那个家伙的罪状,简直句句血泪, 不忍卒读!所以,为了拯救它的男主人于水火,它决定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招,是它跟小区里某家住户家的猫大哥学的。猫大哥说,曾经,它也是它家女主人的朱砂痣白月光,但自从女主人交了一个男朋友,便三不五时不在家,甚至为了跟男朋友出去玩儿,把它的进口猫罐头换成了国产猫罐头! 它对此表示了深切的悲哀与同情,同时更加感动于男主人对它的好,即便是在那个家伙的高压政策下,它的男主人给它吃的还一直都是进口的狗粮。 猫大哥说,为了让女主人意识到它的重要,它策划了一次离家出走。女主人翻遍了小区里的每一寸地,找到它时已经泪如雨下,第二天女主人就给它换回了进口猫罐头,然后没多久就甩了男朋友。 木头取经成功,打算效法猫大哥也离家出走一次。 113、第117章 年三十——过年记 小别胜新婚, 经过几个月的分离,匡牧人和秦子夜自然是免不了激烈的恩爱, 不过如今家中有孩子,时常半夜的时候就需要去喂个奶换个尿布什么的, 所以尽管两个人都是积累了满身欲|火,却不能做的太忘我,并且需要随时注意着隔壁屋的两个小祖宗。 第二天早上匡牧人起床时秦子夜还蒙头大睡着,昨晚给孩子换了两次尿布喂了三次奶,偏偏两个小家伙还是分开闹的,所以他们两个轮流着一共起来了10次! 匡牧人没有惊动秦子夜,去洗手间洗漱, 等他伺候了两个小祖宗又做了早饭回来, 秦子夜还没醒。若是平时,匡牧人就任他睡到自然醒了,但今天不一样。 秦子夜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软软的头发垂在白皙的脸庞上, 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许多。匡牧人俯身, 在他的眼角吻了一下,痒痒的触感令秦子夜的眉峰蹙了蹙,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 “起床了。” 秦子夜睡眼惺忪,头发略显凌乱,慵懒中带出几许诱人的媚意。他伸出一只手臂勾住了匡牧人的脖子,引颈吻了上去,匡牧人咬住他的唇, 唇齿辗转碾磨了许久。 分开后,两人眼中都已经染上了深浓的颜色,房间一夜都开着空调,秦子夜的腿是露在被子外面的,匡牧人的手掌抚摸他修长的腿,来到他的脚下,捉住他的脚踝轻轻一拉,将他的脚架在了肩上,然后在他越来越深的目色中,侧头吻了吻他的脚背。 秦子夜哑声问:“孩子呢……” “刚喂饱,都已经睡着了。”匡牧人的吻沿着秦子夜的脚一点一点上移,就像一片羽毛轻柔却撩人的抵达大腿内侧…… 原本匡牧人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无奈饿了太久又被勾起了欲望,昨夜没有尽兴的两人趁着晨起这点时间,抒发了一下彼此积聚的热情与思念。 做完之后去浴室洗了澡,享用了早餐,留下木头和丫头看家,一家四口便出门了。 今日大年三十,超市下午就不营业了,办年货的热潮已经过去,超市里只有少量的客人,非常清静。 匡牧人和秦子夜把两个孩子放在两辆购物车的儿童坐上,一人推了一辆分头去采购,秦子夜拿完匡牧人交给他的清单上的物品,习惯性的去冷藏食品区拿酸奶,恰好就遇上了个粉丝。 那位粉丝是个中年妇女,说是她先生与儿子都非常喜欢秦子夜,希望秦子夜能跟她合张影。 去年秦子夜收获了他人生中的第三个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距离他第一次得到这个奖项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洗脚》的上映让大众认可了秦子夜的演技,接下来一部部优秀的作品面世,彻底将秦子夜在大众眼中的形象从偶像派男花瓶扭转为实力派男影星,而第三次登顶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则是奠定了他在这个圈子中立于顶点的地位。 秦子夜现在一年大概就接一两部戏,并且都是精挑细选过后才定下来的,例如他昨天刚刚杀青回来那部戏,就是他与林景安的第三次合作。 如今秦子夜已经不像早些年跑那么多综艺来维持人气,也没有那么多的曝光率,当初喜欢他的那些小女生都已经长大了,有的甚至已经组成了自己的家庭,年轻这一代的孩子们更熟悉的是活跃在银屏上的小鲜肉小花旦们,但却无人不知秦子夜的名字。 随着收获一个又一个重量级奖项,出演一部又一部出色的作品,秦子夜在娱乐圈的地位越加不可撼动,他的粉丝年龄群比从前分布更广,男女老少都有,大家却反而更加低调起来了。 秦子夜用那位女士的手机为两人自拍了张合照,女士很激动,也很礼貌的没有询问购物车里的宴宴与秦子夜的关系,秦子夜礼貌的与她道别,将酸奶放进购物车,推着车去了其他区域。 匡牧人拿完需要的东西后找到了秦子夜,结了账,两人将两个孩子放回婴儿车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车上,开车回家。 林云非前几天就向剧团请假回了老家,韩东要陪家人应酬亲戚朋友,卢冬彦貌似也有要紧事去了外地,今天中午,便只有华亦奇与秦子夜的助理李真来家里吃饭。 虽然只有两个客人,匡牧人还是做了一大桌饭菜,鸡鸭鱼肉样样不少。 华亦奇是陶陶和宴宴的干爹,给两个孩子买了一堆小衣服,进门后便抱着两个孩子不肯放手。李真没他来得早,没有孩子可抱,便只好在木头吹胡子瞪眼睛的瞪视下抱着丫头玩儿。 匡牧人的车行越做越大,开了好几家分店,员工上百,他早就辞了盛星的工作和华亦奇一起专心打理自己的生意。秦子夜作为车行的第二大股东,每年除了拍戏的片酬还有大笔分红,小金库相当富裕。 这间公寓两人住了几年虽然很有感情,但毕竟只有一个卧室,两个孩子以后长大,需要独立的房间,所以近来两人都有搬家的打算。恰好秦子夜这部戏杀青就有了一个长长的假期,两人准备年后就开始看房子。 华奇异听说了,边逗弄两个孩子边道:“到时候我也跟你们一起看,说不定能住得近些,方便我随时陪我的两个干儿子!” 秦子夜在厨房帮匡牧人看火,李真倒霉的被丫头尿了一身去洗手间清理去了,客厅中唯余华亦奇与匡牧人两人。 匡牧人抚摸着乖乖蜷在腿上的丫头毛茸茸的脑袋,道:“奇哥,你真打算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 “怎么?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了,说教起我来了?”华亦奇笑道。 匡牧人不禁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眼,唇际浮起一丝温柔弧度:“大概的确是因为现在我太幸福了,所以忍不住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跟我一样幸福。” 华亦奇勾了下唇角,没接话,掏出片口香糖扔进嘴里。在匡牧人的熏陶下,两个月前他也开始戒烟了。 饭后送走了客人,匡牧人和秦子夜又提着营养品去疗养院看桂奶奶,老太太对两个孩子是疼进骨子里的,亲手一人给打了一双小袜子。 晚间,一家四口带着木头和丫头前往了宋家吃团圆饭。 去年起宋俊豪便退居幕后,将盛星基本都交给了宋文哲打理,宋文哲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即便今天是大年三十,白天依旧开了好几个会议,不过再怎么忙,他还是特地将晚饭时间留给了家里。 进门后,匡牧人把互相啃着对方手指的陶陶和宴宴分开,宋文哲原本坐在沙发上看合同,听到动静抬头见他们来了,便起身走过来,顺势抱起一个孩子亲了一口,另一个立马不乐意了,伸着胖爪子咿咿呀呀的哭起来,宋文哲连忙又把另一个也抱到怀里。 “爸呢?”匡牧人将婴儿车交给佣人。 “楼上。”宋文哲的眼镜被陶陶好奇的拽到鼻梁下,又被宴宴拽歪了,但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腾不出手扶正,这时正好宋俊豪下楼了,两个孩子登时对宋文哲的眼镜失去了兴趣,欢快的转向宋俊豪。 宋俊豪解救了宋文哲,抱着两个孙子坐到沙发上取出玩具逗孙子玩儿。匡牧人看了眼二楼,宋文哲注意到了,说:“妈最近身体不太好,不下来一起吃饭了。” “是吗。” 简短的谈话随着秦子夜牵着木头抱着丫头进来而中断。 当初宋夫人策划绑架匡牧人和秦子夜的事,虽然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让警方涉入而免去了法律上的制裁,但宋夫人毕竟逃不过自己良心上的谴责。她开始时常梦到温慈,时常梦到年轻时的一些事,有时还会做恶梦,梦到匡牧人和宋文哲都在那次绑架中身亡了…… 尽管宋俊豪和宋文哲不停地对她说那些事都过去了,甚至匡牧人也安慰过她几次,但宋夫人的情况却不见好转。这两年不光是精神不好,连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匡牧人和秦子夜带陶陶宴宴上楼看宋夫人,宋夫人见到两个孩子很开心,居然下来一起吃年夜饭了。一家人围着长桌坐下,两个孩子坐在婴儿座位上。饭后一大家子人在客厅看春晚,两个小祖宗规规矩矩窝在宋俊豪夫妇怀里,不闹也不叫,就好像真能看懂电视上的大人们在做什么似的。 秦子夜跟远在澳洲的父母拜年,被江静兰在电话里狠狠诉了一番苦。前些日子言昊带了个男孩子介绍给言胜安夫妇,说那是他男朋友,差点没把江静兰给气疯了。 今天澳洲那边的华人也在庆祝春节,言昊便直接把那男孩子带回家了。那男孩子眉清目秀又知书达理,说话做事都落落大方的,一看便是被言昊那没正经的小子拐到手的失足少年,江静兰不忍心对那男孩子发作,言昊又满脸笑嘻嘻的不怕挨骂,她没辙,只好跟秦子夜抱怨了。 秦子夜安抚了江静兰,韩东的电话打了过来,劈头便是一句:“大哥,你们要公开关系好歹也先跟我打个招呼,大过年的我这儿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说什么呢?”秦子夜侧了下身子。 韩东道:“你们自己看新闻!” 他喊得太大声,坐在秦子夜另一边的宋文哲听到了,打开平板搜了下,愣了一愣,将平板递过来,匡牧人和秦子夜便看见半个小时前才出来的消息推送。 新闻图文并茂,一张照片上是今天上午秦子夜推着购物车逛超市的情景,购物车上坐着宴宴,另一张照片上匡牧人推着坐着陶陶的购物车,下面还有一张是两人从超市出来,两个孩子坐在连排婴儿车里。 匡牧人不像秦子夜带着帽子口罩和围巾,因此五官被偷怕得一清二楚,不止如此,提供这些照片的人还一路尾随他们回到了小区。新闻上明明白白写了秦子夜在春节当天与神秘男子带着两个婴儿逛超市,随后一同回住处,疑似同居!并且那两个婴儿尽管长相不同,坐的却是双胞胎专用的连体婴儿车! 新闻出来不到几分钟,这几年曝光不高很久没光临过微博热搜的秦子夜,就被顶回到了微博热搜榜第一位,立即便有一条旧新闻被翻了出来,那是好几年前秦子夜和匡牧人一起去超市被偷拍到从床上用品区逛到水产品区那次。虽然隔了几年匡牧人的穿戴、气质都改变了许多,但不难认出那就是同一个人。 再过了两分钟,又有人贴出来一张匡牧人清晨开着他的路虎从秦子夜住的小区停车场出来的照片,并且这位爆料的网友还说询问过该小区某保安,证实匡牧人确实是住在这里的! 即便时值春节当夜,全国80%以上的观众都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网络上依旧炸了。 秦子夜第一次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那晚的告白视频被翻了出来,接着又有人神通广大的爆出来匡牧人某知名车行老板的身份…… 铺天盖地的猜测和分析,几乎已经盖棺定论了秦子夜早在n年前就已经与该神秘男子同居,那两个婴儿就是两人的孩子! 秦子夜接到了林云非和几个圈子里比较合得来的朋友的电话,问他是不是真准备公开了,匡牧人则是直接收到了卢冬彦的恭喜。 匡牧人与秦子夜相看,都很无语。 不过就是去了趟超市,怎么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呢? 宋文哲看了眼正在逗孙子没注意这边的宋俊豪夫妇,低声对两人说:“需要我跟媒体打声招呼吗?” 两人还没给他反应又有新爆料出来了。 这位自称知情者的人说:“我有个朋友在剧组打杂,好几年前秦子夜去影视城拍戏我去找我朋友就见过他俩在一起,当时我朋友说那男的是秦子夜雇的贴身保镖,我看着就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俩人肯定有一腿,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在一起,连孩子都弄出来了,大概这就是真爱吧!” 秦子夜仔细回想了下,抬头问匡牧人:“你给我做保镖那会儿咱俩还没‘有一腿’吧?” 匡牧人笑道:“那不好说,你那会儿整天如饥似渴的盯着我,被人看出来也不奇怪。” “谁如饥似渴了……”秦子夜抱怨。 宋文哲见他们不但不急还打情骂俏虐起单身狗来了,便不想理他们了。 匡牧人给秦子夜做过保镖的事曝光,当年秦子夜告保镖的事马上也被旧事重提。评论每秒钟都在暴涨,秦子夜翻了几条。 “难怪都夸秦子夜私生活干净,这么多年连个绯闻女友都几乎没有,原来是个基佬!” “哇哦!瞬间脑补一出保镖攻明星受相遇相知又迫于种种压力分开最后突破重重困难喜结连理的爱情大戏!试想一下他们初遇的场景,只因人群中多看你一眼什么的!点赞点赞!” “这位哥哥好帅呀,特有男人味儿!配得上我男神!” “什么都还没证实清楚呢,就听媒体瞎掰!说不定这人给秦子夜做保镖的时候两人成了好朋友,才经常来往罢了!” “一家四口既视感。” “狗仔无良!狗仔无良!我男神才不是基佬,他将来要娶我的!!” “媒体瞎写的吧,好朋友而已吧。” “……” 秦子夜没再看下去,直接关了微博把平板还给宋文哲。 宋文哲再次问了句:“我让人去压一压吧?” 秦子夜想了下,朝匡牧人看去,匡牧人握住他的一只手亲了亲,对他露出一个洒脱的笑。 秦子夜也笑了,回握住他,说道:“不用了。” 114、第118章 “秦铮, 我喜欢你!” 酒吧角落里的喧嚣因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女孩儿突如其来的句告白而停滞。 座位上的吕航和徐凡瞪大双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被告白的人。 秦铮从秦子夜那里继承了完美无瑕的好皮相, 在遥不可及的外貌基础上青出于蓝的比秦子夜更高冷孤僻几分的性格,使得他随时都是一副冷血的样子。 秦铮细长的眼梢微微抬起, 扫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女孩儿,然后转回去:“我不喜欢你。” 女孩儿赤红的脸瞬间就白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哭着转身挤入噪嚷的人群中不见了。 吕航与徐凡交换了个目光,一脸愤慨。 这不是第一次目睹秦铮这个小魔王如何三言两语撕碎一颗少女心,偏偏秦铮本人丝毫不觉得这种直白的拒绝无情过分。如果他们指责他不懂得心疼人,秦铮会理所当然的问他们:“我为什么要去心疼我不在乎的人?” 而至于秦铮在乎的人是谁, 天知道。他们怀疑这个小魔王根本就是没长心的, 天生冷血,菩萨难救。 不知不觉就在酒吧混到晚上11点了,虽然他们已经成年,但酒吧这种地方对于大学生来说还是个过于遥远的世界, 三人叫来侍应生结了账。 二十岁的男孩子, 不需要刻意打扮,只是简单的牛仔裤运动鞋,便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尤其中间还有个已经不能用英俊漂亮来形容的秦铮,因此走出酒吧这一路,十分惹人注目。 深冬时节,酒吧外下着鹅毛飞雪, 路边停放了三辆单车,用一条铁链锁在一起,左右两辆毫发无伤,唯独中间那辆前后两个车带子瘪瘪的,明显都被戳破了,气已经全部跑光。 半刻的沉默过后,吕航首先爆了句脏话:“我擦!现在的人是怎么了?生活压力都这么大吗?扎人家的车带子减压?” “这可怎么办呀?秦铮你今晚干脆别回家了,我们带你回学校吧!”徐凡对秦铮说。 秦铮掏出手机淡淡看了看时间,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好像这车子不是他的,“没关系,你们回学校吧,我让人来接我。” 吕航跟徐凡是今年重新划分宿舍时才认识被分到同一个寝室的秦铮,虽然三人不在一个专业,大家相处时间也不长,但他们隐约知道秦铮家貌似很有钱。听秦铮这么说,两人也没再多问,叮嘱了秦铮自己小心便骑上单车往学校回去了。 秦铮目送两个室友走远了,对着空荡荡的空气说了一句:“出来吧。” 宋涵羲高大的身躯应声从路边的树丛后走出,一只手撑着一柄黑伞,一只手插在及膝的深色风衣口袋中,长长的男士围脖被寒冷的冬风微微吹起。 宋涵羲轮廓深邃的脸上展开了一个温柔的笑脸:“你发现我了?” “没有。”秦铮将手机放回挎包里,率先抬步往前方走去,“你故意弄坏我的车子,怎么可能不留在附近。” 宋涵羲笑容加深,几步跟上来,将伞举在了秦铮头顶上方,摘下围脖绕在秦铮的脖子上,“小铮,很晚了,我来接你回家。” 秦铮看着路灯下近在眼前的宋涵羲,漠然的双眼中流动过了微不可察的光芒。 分明他才是早出生几天的那个,宋涵羲现在却反倒比他高比他壮。分明他才是哥哥,现在反倒是宋涵羲在照顾他。 他与宋涵羲几乎是从出生起就在一起了,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从小他们就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亲密得就像一个人般。直到他们12岁的时候,宋涵羲在一次测试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智力水平与学习能力,自此作为全市最重点学校的最重点学生,一路连续跳级、保送出国留学、年纪轻轻便研究生毕业、进入宋家在海外的事业中心…… 这些事自然而然的将他们分隔了开,慢慢的秦铮心中不知是什么因素在作祟,不再热衷于与宋涵羲难得的短暂相聚,再大一些,放假时他会跑到同学家去玩儿或干脆跟同学出去旅游,用各种理由占满了出国探望宋涵羲的机会。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偶然与必然,那么这些年间,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就像普通的兄弟一样一起玩乐打闹,一起闯祸哭笑…… “小铮?”宋涵羲细心的为秦铮一圈一圈的戴好了围脖,轻柔的叫了一声。 厚厚绒绒的长围脖不松不紧的绕着秦铮的脖子缠了两圈,非常温暖,似乎还带着宋涵羲的体温。 秦铮垂眼,比大多数男生更纤长一些的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眸子,宋涵羲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秦铮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宋涵羲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为他撑伞挡住了风雪,脸上始终带着满足又柔和的笑意。 秦铮忽然停步,转回身开口:“大学校园很大,我的宿舍离教学楼很远。” 宋涵羲愕然了一下,笑容中浮出歉意。 秦铮无奈叹气。 宋涵羲分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又时常做出一些令人无言以对的幼稚举动。 例如只有两个人看家的时候,藏起他的鞋子让他无法出门;例如经常剪破他的雨伞,然后在下雨天只带着一把伞来接他放学;例如恶劣的戳破他的单车车带,然后来接他回家…… 最初他为此责备过他,甚至很夸张的发过很大的脾气,宋涵羲总是用这张近乎憨厚的歉然的笑脸,带着宠溺与包容任由他打骂,然后仍旧执拗的不肯改正。到如今,他已经对宋涵羲这些偏执的做法习以为常了。 从酒吧走回家,路程不可谓不远,一路上,那顶黑伞下却是始终沉默无声。 家里很安静,客厅留着柔和的光亮,馒头和窝头蜷缩在一起睡得正酣。宋涵羲在玄关收起沾满雪花的伞,转头看去,秦铮已经脚步轻细的上了二楼。 秦铮回到卧室,将挎包随手丢在书桌前的转椅上,找出换洗衣物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当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书桌上多了一个天鹅绒的盒子。秦铮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秒,走过去。 盒子下方压了一张小便签,便签上用工整挺拔的钢笔字写了一小段话。宋涵羲告诉秦铮,他已经让人去将他的单车修好了,明天就帮他送回学校。 秦铮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款精致的顶级名牌男士手表,他将表盘翻转过来,便看见表的背面刻着automatic。 秦铮想起几个月前,整整两年未见的宋涵羲回国那天晚上。 第一眼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跟在匡牧人身后进入家门那一刻,秦铮心底隐隐的期待刹那便全部化为了难言的复杂,因为他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出半分过去的宋涵羲的影子。明明一样的年龄,秦铮还只是个刚刚从死去活来的高考中解脱没两年的大学生,宋涵羲却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从再次共同生活起,秦铮便有意无意的避开宋涵羲,因为宋涵羲已经不再是过去他心目中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弟弟,而是个陌生的男人。尽管这个陌生的男人用温柔熟悉的语气喊他“小铮”,却只是令秦铮更加感到过去的宋涵羲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晚在晚餐桌上,秦铮与秦子夜闲聊间无意中提起了这款手表。或许是因为那晚秦铮心情少有的烦躁凌乱,他喝了些酒,聊着聊着就提起了从班上小女生们那里偶然得知的这款手表。 班上那些女生正是做梦的年龄,平时整天浸在日漫与韩剧浪漫甜蜜的海洋中。这款手表是自动机械表,需要戴在手上,感觉到主人手臂的震动才会行走,若是主人摘下它,它就会渐渐停下来。 她们说,这款表对主人诉说着:“离开了你我的生命就会停止……” 良久之后,秦铮从漫无边际的放空中收回心神。 他将那支表戴在了手腕上,摇动几下,指针缓缓晃了晃,便开始稳健的行走,开启了这一生漫长的旅途。 115、第119章 大年初一——相亲记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云非打开家门,卢冬彦笑成一朵花的脸毫无预兆的就占满了视野,他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春节好啊!这么想我?” “你怎么来了!”林云非的语气不是询问,是责备,外带惊吓造成的气愤。 卢冬彦有点儿委屈,“逢年过节哪次你回老家我没追过来……你还没习惯呐……” 林云非想说他一辈子也习惯不了,但他正要出门,没时间跟卢冬彦折腾。 卢冬彦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虽然对他撑着笑脸,但脸色挺疲惫,林云非一看就知道八成是连夜赶过来的。 记得几年前匡牧人和秦子夜被绑架,卢冬彦把自己手下的兄弟们都派出去也找不到人,急得焦头烂额时他吼:“老子这个黑道老大当的有什么用?到头来自己兄弟都救不了!以后老子手下谁再敢做绑架勒索的勾当,老子就亲自毙了他!这种吊着心干着急的滋味太他妈难受了!” 自那之后,貌似青花社就不再只干缺德事了,大部分产业陆陆续续洗白,正经纳税,当然还有些见不得光的部分,但听华亦奇说,卢冬彦是打算让青花社在自己的手上走上正道的。 这些事林云非不懂,只知道卢冬彦越来越忙,没空再没日没夜的骚扰他,他也着实清闲了一阵,不过哪怕卢冬彦忙到了地球那一头,过年过节必然会到他面前来报道,不管他是在剧团还是在老家。 今天初一,昨晚守岁大家都睡得晚,弟弟妹妹和侄子现在都还没起床。林云非把卢冬彦带到自己的卧室,让他去床上补补眠,卢冬彦坐在林云非的床边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你要出去啊?” 林云非背对着他“嗯”了声,“吃早饭了吗?我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了,在你家楼下买了个包子。我要睡一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卢冬彦倒在枕头上没两分钟就呼呼大睡了,林云非帮他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 卢冬彦这一觉睡了一个多小时,醒过来时他凭着过人的耳力听见了细微的“吱嘎”声响,扭头便看见林云非六岁的侄子彤彤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怯生生的看他。 “小崽子,过来!”卢冬彦坐起身,对彤彤拍拍手。 “我不叫小崽子……”彤彤细声细气的反驳了一句,挪了过来。 卢冬彦一把将他抱起,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这么一点儿,当然是小崽子!” “我不小了……” “你哪儿都小,小jj最小!” “卢大哥,你对彤彤乱说话,我要告诉我哥去!”林云明推开门就听到卢冬彦正在教歪他侄子,涨红着脸叫。 “诶!别呀!”卢冬彦瞬间就怂了。 这时彤彤的妈妈林云惠在外面喊了声“汤圆煮好了”救了卢冬彦的命,卢冬彦急忙抱起彤彤登上拖鞋跑出去了。 林家姐弟两个和卢冬彦三人围在桌边吃汤圆,卢冬彦还把彤彤的小碗拿过来亲手喂他。彤彤虽然还小,但五官已经能看出来眉清目秀,特别像他舅舅,所以卢冬彦特别疼这孩子。 卢冬彦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三份红包,林家姐弟各一份,彤彤也有一份。卢冬彦是什么人,他包的红包那都是四位数起的,林云惠忙给他推回去了,“不行呀!小孩子不能拿这么多钱,会学坏的!还有我和云明也不缺钱,卢大哥你快收起来吧!” 林云明虽然已经初三了,但依然很听哥哥姐姐的话,闻言便将红包也给推回了卢冬彦面前。林云惠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很内向,彤彤那软软的性格就是遗传自她,又或者说她跟林云非兄妹俩都是软柿子。 在卢冬彦第一年春节当晚追来林云非老家前,他根本想不到林云非的家人是这样子。 卢冬彦知道林云非以前被李玉华设计爆出了家里的一大堆丑事才退出娱乐圈,他知道林云非的哥哥进过少教所,林云非的妹妹做陪酒女才18岁就被人搞大了肚子,林云非的弟弟在学校经常被同学告状偷东西…… 第一次站在林云非家门外时,他原以为他即将面对的会是一帮牛鬼蛇神,几乎有种要带林云非脱离苦海的使命感,但门打开,那个抱着婴儿怯生生望着他的年轻女孩儿,和脸上贴着片创可贴好奇的打量他的男孩儿彻底让他蒙了。 林家这几个兄弟姐妹意外的柔软和善,令卢冬彦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因为他想起秦子夜告诉过他,林云非曾一度因为丑闻的事抑郁甚至自杀。 李玉华那女人把林云非折腾的差点就这么没了,而当初在滕王阁匡牧人让他帮林云非给李玉华说说情,他还嫌麻烦拒绝过。好在那时匡牧人搬出华亦奇来压他了,不然今天真没地方给他哭了。 林云惠不肯收钱,卢冬彦就把钱都塞给了林云明,林云明又趁他不注意都给他放回大衣口袋里了。 卢冬彦正在跟林家两姐弟斗智斗勇,林家老大林云是的电话打过来了。前几年林家四兄妹的母亲去世,林云是被放出拘留所后终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今有了份正经工作,也讨到了个贤惠的老婆,日子过得还不错。 林云惠遮遮掩掩的接电话,无奈林云是嗓门太大,卢冬彦耳尖的听到了一句:“云非没有让人家女孩子久等吧?” “女孩子?你哥干什么去了?”卢冬彦敏锐的反应过来,“相亲??” 林云惠已经挂了林云是的电话,小心翼翼的转过来。林云明对这些事还是似懂非懂的年纪,但她儿子都生下来了,当然早就看出来了。尤其卢冬彦一副恨不得通告全世界他是林云非男人的态度,她想自欺欺人也难啊。 “那个……二哥他只是去、去见个老同学……” 林云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咦?卢大哥,二哥出门时没跟你说吗?大嫂介绍了单位上的一个同事给二哥,正好就是二哥高中时的同学。他们约了今天在百货大楼下面的咖啡馆……” “云明!”林云惠吼断了林云明的话,但太晚了,她看见卢冬彦整张脸都阴沉了。 卢冬彦这人笑起来的时候大大咧咧混不正经,一旦没了笑容,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印在骨子里的凌厉狠劲儿就都冒出来了,并且由于他现在满心愤怒,使得他看上去格外的令人胆颤心惊。 卢冬彦想起早上林云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现在才回味过来那就是做贼心虚。他再混也不至于拿林云惠他们这几个孤儿寡母毛头小子出气,一声不吭的穿衣服换鞋出门了。 门一关上,林云惠便马上给林云非打电话,林云非没有接,大概是把手机调成震动或静音了。 小县城地方不大,总共就一家百货公司,一楼有家山寨的星巴克,一眼就找到了。 林云非坐的位置靠窗,卢冬彦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对坐在对面的女孩子温柔微笑的侧脸,登时鬼火乱冒外加心酸委屈,林云非对谁都温柔,唯独对他没好气,他还从没见他对自己笑得这么好看过。 俗话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基本就是卢冬彦现在的状态了。他能成日成夜的不睡觉坐在桌边跟道儿上的大佬们玩儿狠玩儿心机,可就是静不下心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给自己争取有利形势。 林云非都敢来相亲了,他干嘛还维持着绅士风度?他本来就是个粗人,就该用粗人的法子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卢冬彦从外面露天的座位上拿了根牙签叼在嘴里,两把抓乱了头发,流氓头子派头十足的大摇大摆推开咖啡馆的门。 林云非分毫没发现身后正走近的人,站起身跟女孩子握手,抱歉道:“……就是这样,真是对不起。” 女孩子很大方的说了句没关系,目光落在了他的身后,最后那个字蓦然无声。 林云非回身就看见了凶神恶煞的卢冬彦,“你怎么来了”几个字刚滑到嘴边,却见卢冬彦一歪脑袋对他露出了个又邪又痞的妒夫笑容。 “见着我这么意外呀?” 林云非觉得卢冬彦很不对劲,蹙起了眉毛。 卢冬彦把他的反应理解为心虚害怕,“敢背着老子来相亲,就没想过被老子发现了的后果?” “……云非,这是谁呀?”女孩子小声问。 她的称呼又把卢冬彦给刺激了,卢冬彦开始满嘴跑起火车来:“我是谁?我是他男人!我告诉你,他来跟你相亲就是应付他哥,他对你没意思!就你这样的,啧啧,”他嫌弃的上下打量女孩子,“前不凸后不翘,眼睛鼻子都糊在一块儿了,就别想了。沈琳知道吧?也是你们高中的,至少得那个级别他才看得上!不过现在那个级别也没戏了,跟老子一比那都是浮云,他现在只瞧得进去老子这种极品等级的!这世上除了老子没人能满足他,所以……” “卢冬彦。” 林云非突然平静的叫了一声,卢冬彦信口开河说得正来劲儿,往他那边扭了下头,就被一巴掌招呼到了脸上。 林云非这一下用力之大,连他自己都震动了。大年初一小咖啡馆里客人本来就不多,此刻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林云非的脸色青白交加,对自己的高中同学点头告别,转身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那个,你不去追吗?” 直到善良的女孩子出声提醒,卢冬彦才反应过来,腾起身追了出去。 等卢冬彦追回林云非家,给他开门的是林云明,林云明看着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告诉他,刚才林云非回家收拾了行李,留了点生活费就回城里去了。 卢冬彦觉得脸上真是火辣辣的疼。 ================= 明天完结~
116、第120章 大年初二——一烧定情记 卢冬彦追回了林云非在城里租的房子, 却扑了个空。原来林云非接到了剧团通知,一分钟也没多休息就跟着剧团到外地公演去了。 这次公演行程安排非常紧凑, 24小时间就跑了两个城市,等林云非跟着剧团坐上返程的列车, 整个人都累得无精打采了。 林云非染了流感,大家从车站出来后剧团里一直对他挺有意思的一个女团员便建议他:“趁现在医院还没关门,你去看看吧!开了药今晚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林云非今早一起床就头重脚轻的,他觉得有必要去医院开点药,于是跟大家告了别就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虽然今天是初二,但医院里依旧挤满了病患, 林云非看了病坐电梯下楼时, 电梯在二楼停下,门外站了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电梯里本来就挤满了人,这名孕妇一走进来超重报警就响了。 林云非靠在门边,便走出电梯将孕妇扶了进去, 孕妇对他连连道谢。 二楼是孕产科, 到处都是孕妇与家属,偶尔还有护士抱着新生儿急匆匆走过。林云非等了两趟电梯都是满的,便去寻找楼梯的位置,路过一条走廊时,听到后方有个悦耳的女性声音说道:“不好意思,先生,能帮我捡一下我的文件袋吗?” 林云非回身, 赫然怔住了,他面前那肚子大概有七八个月的女人也是一愣。 “小琳?” “云非?” 林云非和他的初恋兼唯一的前女友沈琳已经几年没见面了。 那年在倪大林的生日宴那晚闹了一出后,沈琳就像她对秦子夜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林云非面前。虽然两人从小就是同学,家也离得近,但沈琳家里只剩下个不干正经事的父亲,她比林云非狠得下心,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所以林云非回老家也没机会看见她。 林云非明白沈琳的意思是既然断了那就断干净,别再给彼此纠缠不清的机会,他尊重她的选择,渐渐的两人便断了所有联系。 没想到再次见面,沈琳已经是个准妈妈了。 林云非捡起沈琳的文件袋,里面是产检档案,他扶着沈琳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下,关心的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沈琳笑道:“很好。我开了家小超市自己给自己打工,每年都能赚点钱,当然比不上拍戏的片酬,但不愁吃穿,有空还能出国旅游,比从前在娱乐圈跟人勾心斗角舒服多了!那个圈子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混的。” 沈琳说当初离开卢冬彦后她又接连跟过两个金主,最后一个是个家世雄厚的富家少爷,跟着他她着实风光了一段日子,但那少爷同时还和圈子里一个挺有背景的女明星有些暧昧不清,那女明星嫉恨她,那段时间她被整治的有点惨,后来阴错阳差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又对未来心灰意冷,就退出娱乐圈结婚了。 或许是真的时过境迁了,说起年轻时那些凌乱不成熟的往事,沈琳并不忌讳。她依然美丽不减当年,并且由于即将做妈妈,心胸豁达了许多,更添了几分当年所没有的母性光辉。林云非见她过得挺好,安心多了。 沈琳的丈夫本来要来医院陪她做产检的,但刚才打电话说路上堵车了。林云非陪着沈琳坐在长椅上不疾不徐聊着天,过了几十分钟,一个戴着眼镜、长相很平凡的男人跑过来,看见沈琳身旁的林云非,先是一诧,然后憨厚的一笑。 沈琳对林云非介绍:“这是我丈夫。”然后又对男人说林云非是她的老同学兼好朋友。 沈琳的丈夫是个很腼腆的男人,跟林云飞和善的打了招呼,便小心翼翼的扶起沈琳去做产检了。走之前沈琳对林云非说:“有空出来聚聚吧!我听说你去演话剧了。” 林云非告别的了沈琳夫妇从医院出来,发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春节期间好多车都不做生意了,他在路边站了许久都叫不到一辆的士,倒是有好几辆野的经过,但他不敢坐。 一辆非常奢华的宝蓝色法拉利停在了身前,后车窗降下来,露出苏瑾瑜和善的笑脸。 林云非诧异道:“苏先生?” 苏瑾瑜看了眼他后面的医院,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 “只是点小感冒罢了。” “这几天不好叫车,上来吧,我送你回家。你需要好好休息。”苏瑾瑜下车为他拉开了后车门。 林云非确实觉得脑子越来越昏了,便道谢坐上车。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正巧扭头看过来,林云非注意到这不是苏瑾瑜以前的中年司机,而是个大概只有三十来岁的男人,有几分粗犷桀骜。 “你好,麻烦你了。”林云非道。司机对他点了下头。 苏瑾瑜从车载保温箱里取出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喝了吧,暖胃。” “谢谢。” 林云非喝了热牛奶,没过一会儿就靠在座位里睡着了。司机恰好瞟了眼后视镜,看见镜子里的苏瑾瑜将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个“轻声”的动作,便将车里的音乐关小了许多。 苏瑾瑜将毛毯轻轻盖在林云非身上,顺便帮他拂开垂在眼睫上的几丝碎发,无意间碰触到了他的眼皮,手指轻轻沿着他眼睛的形状描摹了一下。 他第一眼看见林云非,就觉得林云非的眼睛长得很好,眼形细长优美,双眸乌黑清亮,有种现在的人很少再有的纯净。 他想起几年前,为了眼前这个眉目秀澈的青年,他和卢冬彦很是明争暗斗过一阵子。素来自诩温柔成熟的他被卢冬彦那二货气急了的时候也做出了不少幼稚举动,到后来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在争这个人还是在争口气时,他主动退出了。 苏瑾瑜很坦然自己喜欢林云非,但这种喜欢更多的却是欣赏与爱护,对于性别男性向男的他而言,荷尔蒙间的吸引反倒占了最微不足道的成分。如果换成别人,他不介意继续跟卢冬彦争一争抢一抢,像对待游戏一样漫不经心的逗弄下去,偶尔获得一些小乐趣,但林云非这个人令他无法用他们那个圈子里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对待,所以他决定既然没那个意思就别去瞎撩。 当然,如果没有卢冬彦疯狗一样见他就咬,他也是很乐意试着正经追一追林云非,看看能不能发展一段脱离低级趣味非耍流氓的正当关系的,但卢冬彦在这件事上火力全开并且出乎他意料的执着认真,确实令他感到震惊了,所以最终他潇洒抽身了。 “在想什么?” 前方突然传来话语声,苏瑾瑜抬眼,对上后视镜里锐利如鹰的眼睛,眼角不禁堆起了笑意,“你猜?” 林云非醒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他租的房子楼下了。司机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抽烟,昏黄的路灯衬的身影格外高大雄壮。 车里只有他与苏瑾瑜两人,苏瑾瑜正专心的聚焦在手机屏幕上,如果靠近了看就知道他正在打消消乐。 林云非掀开身上的毛毯,揉着脑袋,“……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几十分钟而已。”苏瑾瑜微笑着收起手机。 林云非很抱歉,“不好意思,苏先生,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事情在身上。”苏瑾瑜打开车门下车,十分绅士的弯身对他伸出一只手,“我送你上去吧。” 林云非婉拒了,从车里下来,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在睡了一觉后不但没减轻反而更严重了,苏瑾瑜扶住他,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将他送进了单元楼里,一路乘电梯将他送到了所住的楼层。 电梯门开了后林云非便快步跨出来,回身鞠躬道谢:“今晚麻烦你了,苏先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苏瑾瑜开玩笑的说了句很暧昧的台词:“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林云非道:“下次我请你喝茶。” “我很期待。”苏瑾瑜笑道,按上了电梯门。 目送电梯往下走了,林云非才转身边掏钥匙边往家里走去,进门后他正要关门时,忽然门板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人影挤了进来。 林云非吓了一跳,摸开墙上的灯一看来人是卢冬彦,惊魂甫定,怒气就冒了出来,“你干什么!” 卢冬彦醋气冲天:“怎么会是苏瑾瑜送你回来?他什么时候又来纠缠你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云非知道他一定是听到刚才苏瑾瑜的戏言了,但他不想跟他解释,昨天的气他还没消完。 “我早跟你说过苏瑾瑜是什么样的人!你小心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林云非默默换了鞋,把包挂在玄关的挂钩上。 “你是不是以为他对你是特别的?我告诉你,那就是姓苏的最拿手的手段,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唯一与众不同的那个,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云非走进卧室“砰”的关上门,换衣服。 卢冬彦在外面拍门板,大吼:“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嘛!” 卧室门毫无预兆的开了,林云非站在门里。他的目光令卢冬彦不知为何就不敢再鬼吼鬼叫,甚至是有点心虚害怕。 林云非开口:“你说对了,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男人。” 卢冬彦愣了一秒,立刻道:“你说谎!” “我不喜欢苏瑾瑜,同样的也不喜欢你。” 卢冬彦急了,他情愿林云非骂他、打他或者不理他,他这样平静又冰冷的看着他令他莫名的焦躁,“你胡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这几年还默认我追你?” “那是因为我怕。因为你是黑社会,我怕你伤害我的家人。我受够了,我只想过正常人的平凡生活,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云非说完,便不躲不避的直直正视着卢冬彦。 有一瞬间,卢冬彦在这样的视线下非常的狼狈,他强撑起笑脸,哄劝道:“昨天是我做错了,我去跟你那位同学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跟你说气话……” “你看我为了来跟你道歉,坐车的时候身上的钱全都被扒手给扒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水也没喝一口,计程车的车费都付不起,还是给了司机大叔一包进口烟才结了的!” 卢冬彦翻出自己空空如也的裤袋给林云非看,如果他头上有耳朵恐怕已经耷拉下来了,这副大姑娘一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是被道上那些死对头看到,估计一个个都要被恶心死了。 “卢冬彦。”林云非清楚的叫出他的名字。 卢冬彦装不下去了。 “你走吧。”林云非只说了这三个字。 卢冬彦的气息越来越沉,他到底不是习惯讨好人的人,在出生至今这三十多年里他还对谁这样低声下气过? “你真的很讨厌我?” 林云非的眼皮微微垂下,转开了目光,“……我讨厌被你纠缠的日子。” 卢冬彦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一拳砸在林云非的卧室门板上,他缓缓点头,“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你心里这么厌烦我?……好,我走!我卢大当家说话算话,今后我再来招惹你,我他妈就是孙子!” 卢冬彦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林云非家,大门碰得震天响。几秒钟后林云非才回过神来,他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已经听不到楼道里的任何声音了。 卢冬彦大概是真的走了。 林云非坐到沙发上,突然觉得家里寂静得可怕,他拿起遥控打开电视,胡乱转换频道,正好有个台在播今天秦子夜参加某个商家的剪彩仪式,在剪彩结束后被记者围着采访的回放。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追问秦子夜对春节那天的新闻怎么看?是否跟照片上的男子正在同居中?和那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秦子夜说:“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情。” 这个回答既可以理解为纯属没有必要理会的离谱谣言,也可以理解为默认,记者们反而被弄懵了。 秦子夜说这句话时虽然微笑着,但也带着不容纠缠的意味,如今的秦子夜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年轻人,他在娱乐圈的地位稳固如山,没有人会不知收敛的再执着这个话题。 那些照片根本就证实不了匡牧人跟秦子夜住在一起,也证实不了陶陶和宴宴是谁的孩子,猜测的空间原本就很大,只要没有进一步的爆料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林云非放心了,他明白秦子夜不在乎曝光,但现今这个社会,他们的关系并不为大众所接受。 林云非觉得他的头越来越昏沉了,尤其是跟卢冬彦吵了一架后现在不光头疼,身体也越来越无力,他忘了玄关处挂着的包里从医院买的药,关了电视就回卧室上床蒙上了被子。 另一边卢冬彦从林云非家出来后满腔怒气没处发,便没等电梯跑了十几层楼梯下了楼,期间接到了华亦奇的电话。 华亦奇听卢冬彦抱怨了这两天的事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卢冬彦刚逮着他喘气的空吼了句:“你别光骂我!你比我好到哪儿去?当初你跟大哥可比我绝多了……” 听筒那边响起两声轻笑,有个温柔至极的男声和蔼的说:“小三,你说什么?” “大、大哥……”卢冬彦从头顶上最翘的那根头发到脚趾头都打了个哆嗦,电话冷不防挂断了,卢冬彦一看,他大哥强大腹黑的气场把手机都给震没电了。 这下好了,他身无分文,还没法打电话叫人来接他,家都回不了了。 卢冬彦从楼道出来,街对面一溜野的里坐着的野的师傅对他齐齐招手抛媚眼,卢冬彦挑了个看上去好说话的老大爷,问他从这儿到他家得多少钱。 老大爷道:“50块,不二价!” “大爷,我给你几根好烟,别收我钱了!”堂堂青花社当家在街上跟个野的师傅讨价还价起来。 “哎哟,这烟是不错!不错!可小伙子呀,俺们大过年的出来跑生意也不容易呀!你还是得给点吧!你是不是从朋友家出来的?去跟你朋友借点呗!”老大爷建议。 卢冬彦好说歹说老大爷也不肯松口,他很无奈,心想他只是去找林云非借个钱,应该不算招惹他吧? 于是卢冬彦又回了单元楼。 从电梯出来往林云非家走这短短几步,他拉出一张上门收保护费时的冷脸,然而这番准备没用上,因为他发现林云非家的门虚掩着,根本没锁。 卢冬彦很确定他走的时候把门扳上了,那么只有可能是他走之后林云非开过门。想到林云非可能追出来找过他,他心里的火气下去了大半儿,同时暗暗责怪林云非太不小心不把门关好,万一苏瑾瑜那家伙去而复返不就有机可乘了吗?还好他回来借钱了,真是的。 才晚上9点多钟,林云非家的灯就全熄了。卢冬彦摸进卧室,林云非背对他睡在床里侧,卢冬彦想他才离开几分钟,林云非不可能已经睡着了,于是清咳一声示意他进来了。 床上的林云非没反应。 卢冬彦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什么、刚才跟你说了我身上没钱了,我手机刚刚又没电了,来找你借点儿钱坐车回家。” “……” 卢冬彦继续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就是来借钱的,可没招惹你。” “……” “我真的就是来借50块钱。” “……” “你要是没钱的话,要不就让我在你家待一会儿,给手机充个电,我打电话让小弟来接我?” “……” “你家沙发挺破烂的,又硬,我在你床边坐一会儿哈?你放心,不打扰你睡觉。” 卢冬彦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见林云非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林云非是拉不下脸皮为刚才的事服软,才默许了他的行为。 于是卢冬彦得寸进尺:“我今天累了一天了,在你床上躺会儿啊,不压着你,电充好了就走。”说罢屏息等了三秒钟,然后迅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至此卢冬彦确定林云非今晚那些话纯属口是心非,都是气话。他要真讨厌他,怎么会允许他爬上他的床? 好吧,给他一晚默默忏悔,明早再给他个台阶下,先睡觉。 半夜的时候卢冬彦睡得迷迷糊糊间感到一只手从后背摸到了他的小腹,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掐了一把,把他给掐醒了。 卢冬彦想起这只手的主人是谁,登时觉得这只手比火还烫,被摸过的地方都跟点燃了似的。 他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力拿开了那只手。 “……那个……你睡醒了?” 他可说过再招惹他就是孙子,他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顺便鄙视一下他家大哥二哥,当初决裂时闹得那叫个天翻地覆,现在居然不声不响又勾搭上了。 “你刚才那样对我,我可还没消气……” 那只手立刻又摸了上来。 “这大晚上的……不太好吧……要不明早再……” 孙子就孙子吧,反正那句话也就他们两个听到了,不过还是要嘴硬一下。 “你主动的,这可不算我招惹你啊……” 卢冬彦一个转身压了上去,几秒种后却听一声咆哮响起在深更半夜里:“我操!!” 半个小时后林云非家就变得灯火通明,床边架起了输液架,两瓶点滴稳稳挂着。被卢冬彦一通电话火急火燎从与周公的约会中拽起来的助手打着哈切把医生送走,到了电梯口还能听到卧室里卢冬彦气急败坏的吼声:“大哥,你发高烧你自己不知道啊?你生病了你说句话啊!摸摸摸摸什么摸!死人都给你摸出火了!” 林云非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卢冬彦不忍心再责备下去。退烧药医生已经喂了,点滴也打上了,他没别的事需要做,便靠着床头坐在了地上。 夜安静下来。 林云非在药力作用下睡着了,生病令他看上去十分虚弱。卢冬彦守在床边,每隔一会儿就探一下他的额头看看情况,偶然瞥到床头的闹钟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重复这个举动过去了三个小时。 卢冬彦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他也知道如果床上的人换成别人,估计这份耐心持续不了三分钟。 其实最开始他确实就像林云非认为的那样,只是想征服一个不是那么听话的小情人。在过去他并非没有遇到过不为钱势所动的人,每次他都是兴致勃勃的追求了一段时间后,便没兴趣了。他从来不是认死扣的人,不愿意就算了,不会你越是不答应我越要征服你对你越感兴趣,又不是中二少年,自虐呢? 他对林云非死缠烂打这么多年不是因为林云非一直不肯答应他,而是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渐渐心中有了这个人的身影,不是兴趣,也不是单纯的想满足身为男性的征服欲。就是觉得这个人挺好,那种细水长流的温柔让他越来越喜欢,越来越舒服,所以他渐渐就认真了。 他知道苏瑾瑜就是被他这股认真劲儿给吓得偃旗息鼓了,追着小鹿玩儿谁都可以参与,但真心那种东西没几个人给得起。他拿出了真心,所以苏瑾瑜退出了,他原以为这份真心也打动了林云非,令他在他心中有了不一样的位置。 结果只是顾忌他黑帮老大的身份吗…… 长这么大,就是被人拿沾满了泥的鞋底踩在脸上那段岁月,卢冬彦也没有这么挫败失落过。 第二天早上林云非的烧退了,卢冬彦将煮好的粥给他放在床头柜上。 手机早充好电了,再说昨晚小弟都叫过来了肯定不缺钱打车了,当然这些不说也罢,林云非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回来了,大概只记得他昨晚说再招惹他就是孙子的话。 “你休息……我走了。”卢冬彦垂头丧气打开卧室门。 正靠在床上喝粥的林云非几不可闻的说道:“对不起。” 卢冬彦的耳朵动了动。 林云非低下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对不起……” 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担心过卢冬彦会拿他家人威胁他什么,但接触了一阵子他就明白,卢冬彦这人虽没什么高大上的兴趣与原则,但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不入流的事情。 “昨晚我说的都是气话……我说讨厌你纠缠我那些日子,并不是说我讨厌你,其实是因为……” 因为他总是把他的心情搅得很乱。这句话他说不出来。 “咣当”一声,卢冬彦把门合上了。 林云非抬头,猛一眼觉得自己看到门边蹲了一只在摇尾巴的二哈。 “咳咳、”卢冬彦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四处打量一番,“小林啊,我觉得你这房子挺不错的。” “……” “就是门不太好使。昨晚我回来借钱打车,发现你家的门居然是开着的,安全系数太差!嗯,太差。” “……” “要不这样吧,我出一半租金搬过来一起住,咳咳、住客厅。这样你去外地演话剧的时候我帮你看家,保证不遭贼!我觉得挺好,你觉得呢?” 林云非面无表情放下粥碗,侧躺回去拉起被子,只用后背对着他。 卢冬彦的心怦怦跳动,就跟二八年华的大姑娘第一次给暗恋对象递情书一样,小声道:“我……我当你同意了啊?” 林云非背对他闭上了眼,唇角却不禁微微牵了起来。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