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翻身》 双面的梅姨娘 骆府的大少爷中了新科进士,喜报传来,骆夫人严氏就乐得合不拢嘴,打发了报喜的人后,赶紧张罗着院里挂红灯、摆筵席,这里桌椅板凳刚摆上,恭贺的人就如潮水般地涌了进来,都是本家亲戚和街坊邻居。 “梅姨娘,你帮着张罗张罗。”严氏吩咐站在身边的梅姨娘,骆老爷有一妻三妾,两个通房,这个梅姨娘是最后进门的,却最会讨人欢心,小心翼翼地侍侯夫人小姐,深得严氏信任。加上她所出的四小姐与严氏所出的三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更是多了一份亲切。 梅姨娘笑容满面地下去了,这些年她帮着严氏打理府内的事务,接待来客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一切办得井井有条。 “梅姨娘,我要吃桂花糕。”一个粉嘟嘟的女孩儿跑到她身边叫道。 梅姨娘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温和得让人忍不住要沉溺。 “好!我们三小姐要什么,姨娘给你什么!”她用干净的帕子包了三块桂花糕递给三小姐骆慧,“够不够,还想要什么?” “够了!”骆慧拿了桂花糕,蹦蹦跳跳地走了。 梅姨娘在后面喊丫环菊蕊赶紧跟上,叮嘱道:“看好了三小姐,小心摔倒!” 菊蕊答应跟了去,转过假山,快到湖心亭时,迎面碰上了梅姨娘的丫环素秋,拉着菊蕊就问道:“菊蕊姐姐,你见到梅姨娘没有?” 菊蕊见素秋满头的汗,说道:“怎么了,姨娘就在前面帮夫人招呼客人,咱家大少爷高中了,若是没有急事,就别慌着找她。” “有急事!”素秋说着快要哭了,“四小姐怕是不行了,怎么办?菊蕊姐姐你帮着想个法子。” “怎么会这样?”菊蕊惊讶道。 “还不是因为前些日子她冲撞了三小姐,被姨娘打了一顿,她脾气不好,坚持不认错,赌气在外头站了一夜,拉也拉不进屋,感染了风寒,本来吃了药见好了,又嘴馋偷喝了夫人赐给姨娘的冰镇莲子羹,于是又反复了,烧得不行,我来的时候都在翻白眼了。” 菊蕊皱了皱眉头:“四小姐也是,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任性……” “唉!算了,她是主咱们是仆,我得赶紧找到姨娘示下,免得出了事,还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倒霉。”素秋说道。 “那你快去!”菊蕊说道,“我帮你和夫人说一声,这大喜的日子,可别触了霉头。” “谢谢姐姐了,我这就去。” 素秋匆匆去了,菊蕊几步走上前拉住三小姐骆慧,哄着她原路返回,见夫人在忙着和二夫人说话,悄悄叫了送茶水的小丫环瓶儿,让她递个话给严氏。 瓶儿过去,抽了个空说道:“夫人,菊蕊姐姐来了!” 菊蕊是严氏身边的大丫环,一向得严氏信任,这才将三小姐放心交给她带,闻言还道是女儿有事,便吩咐赶紧将人带过来。菊蕊过来,严氏伸手将女儿捞进了怀里亲了一口,这才问道:“什么事?” 菊蕊将素秋说的禀报了她,她眉心一时皱成了个川字:“三小姐就留在这儿吧,你赶紧请回春堂的郭大夫看看,实在不行,拿了我的牌子,上宁家一趟,请亲家帮忙请上回那个老御医。” 梅姨娘这时候也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听了严氏的安排,感激涕零道:“夫人……这怎么是好,随便请个大夫也就是了。” 严氏说道:“虽是你生的,好歹她也是府里的小姐,快些去吧!” 二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笑道:“嫂嫂真是好心性,怪不得这府里的姨娘一个个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你倒要请御医,这不又欠了亲家一个人情?” 严氏淡然一笑:“妹妹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总得讨个吉利。唉!这丫头也是,真病得不是时候,我看她八字天生和我们家犯冲,上次也是,在三丫头的生辰宴那天玩冷水,害得我们三丫头也跟着病了,可吓得我呀……不说了,三丫头,记着娘的话,以后少和四丫头在一块儿玩。” 严氏的另一个大丫头梅香想到了那张比三小姐还要清秀几分的小脸,在心头叹了一口气,这人的命啊,真是由不得人!还不知道四小姐这回能挺过来不。 梅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听小丫环惊呼一声,顿时腿就软了,扶住素秋一个劲儿地哭,素秋在一旁相劝,倒把个小小的人儿扔在床上不管。 小丫环战战兢兢地出来,眼神呆滞地看了梅姨娘一眼,颤抖着跪下回道:“姨娘,四小姐没气儿了!” 梅姨娘眼睛一翻,顿时晕了过去,素秋和小丫环手忙脚乱地将梅姨娘抬上床,又是拍胸又是掐人中的,忙成一团。 就在这时,那没了气的四小姐慢慢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帐顶,过了半晌方才转动眼珠子,将视线所及的屋中陈设扫了一个遍,脑袋“嗡”地响了一阵,闭了闭眼,再睁开,又闭上,再睁开,反复了几次,她的眼中一片惊骇。 抬起手抚额,发现了那苍白的小手,果然是小手啊,才有她原来的一半大。 奶奶的老天爷,你真的让我重生了啊!她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的儿童时代,想着当年到底有些什么遗憾,如今重活了,总得弥补上才好。正想得出神,一张老脸在她上方瞪着她,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四小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怨不得郭大夫要这么问,从他进来,这位小姐的眼睛就没有转过,丫环又说小姐已经死了…… 眨了眨眼,她轻轻地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小丫环闻得声音,惊叫了一声:“刚才明明……” “闭嘴!”老大夫瞪了小丫环一眼,捻须道:“伸出舌头来我看看。” 四小姐依言伸出了舌头,老大夫看罢,又把着脉沉吟了半晌,开了个方子交给了素秋:“一日三次,一幅药煎五服,到回春堂抓药,下面这瓶药膏,涂在身上,可以祛湿气,四小姐是暑湿伤风引起高热,记住,内服外涂都不要落下,慢慢养一阵,也就没事了。” “没事了?”梅姨娘惊异地看着四小姐,心道这丫头还真是命大。 菊蕊笑道:“没事就好,姨娘也该放心了。”她走到床前,“四小姐,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姐姐你是谁呀?”四小姐小嘴一张,轻轻地、怯怯地吐出了六个字。 菊蕊一呆:“我是菊蕊啊,夫人身边的菊蕊,四小姐和三小姐玩耍时,奴婢不都在身边跟着,您可别跟奴婢玩笑。” “我不认识你!”四小姐语惊四座。 梅姨娘看着郭大夫,慌张地问道:“大夫,您看这是怎么了?” “唉!”老大夫叹了一口气,盯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片刻,思忖着言语道,“烧得太厉害,伤了脑子,不记得一些事是正常的,能不痴呆已经是不错了!” “天啊!我的灵儿啊!”梅姨娘萎顿倒地。 四小姐骆灵视线落在地上的女人身上,问身边的菊蕊:“她是谁啊?” 菊蕊答道:“她是你姨娘,梅姨娘!” 骆灵冷眼看着这个女人,那双看透了人情世故的眼底,一片精明,这个女人看起来很伤痛的样子,可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她没有感到半分真情,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装呢? 身上的痛告诉她,她不是风寒这么简单,让正牌四小姐致命的,应该是身上的外伤,那个老大夫看出来了吧,不然不会开什么外涂的药,致于不掀开衣服检查,乃是该死的封建礼教使然,看这个家庭的摆设很是富贵,桌椅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她是个小姐,大家小姐,自然身体不能随便露给男人看,哪怕对方是个老大夫! 大夫走后,梅姨娘进来,一改先前的温柔怯懦,使劲地在四小姐的耳朵上揪了一下道:“死丫头,你还装死吓人!” 四小姐痛得抽了一下,怒目瞪着梅姨娘。 “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梅姨娘见妆,又在她肩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四小姐痛得几欲晕厥,还是素秋来劝住了:“姨娘您消消气,好歹四小姐是醒过来了不是,要怪得怪那个乱说话的丫头。” 小丫环眉儿委屈不已,跪下说道:“姨娘,素秋姐姐,我没撒谎,先前四小姐真的……真的……” “啪”的一声,眉儿脸上已经挨了一掌,五个红指印立刻浮现。 “你再妖言惑众,立马杖毙了你!”梅姨娘恶狠狠地说道。她抬头看了看骆灵,心头掠过一丝寒意,这丫头忘了前事,总归是好事一件,不是么?是了,明儿就这么回了夫人,以后就当她是个半傻子养着,不让她往三小姐跟前凑,免得抢了三小姐的风头。 梅姨娘想到三小姐那双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眼,心头舒缓,大家都说谁扯生的像谁,当年她和夫人在一个屋子生的孩子,除了产婆,三小姐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那双眼睛像极了她的,其他地方却像老爷,所以连老爷都多疼她几分。 看了看骆灵,她长呼了一口气,幸好这个丫头不像夫人,可骆家的姑娘个个都是美人坯子,这一位更是顶尖的,如今不过十岁,就长得这般水灵,骆慧与她相比,还是差了几分,若是让宁家知道真相……绝对不能!梅姨娘握了握拳头,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不在了,秘密只有她自己掌握,就连她的陪嫁丫环素秋都蒙在鼓里,除了她,这世上再无人知晓! 骆慧,你就是骆家唯一的嫡出小姐,娘为你铺就了锦绣前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娘的苦心!(未完待续) 初相逢 晚些时候,骆大人来到梅姨娘的院子看了骆灵。骆大人名庄,字端诚,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掌管官员考核,颇有实权。 骆灵见到这个爹轻柔地问她痛不痛,便扮出了一幅柔弱可怜样,眼泪挂在睫毛上,将掉未掉,看得骆大人心一抽,起了怜惜之情,还亲自用帕子沾了水,给她擦了面。 之前趁人不注意,骆灵翻看过自己身上的伤,伤得很有技巧性,那些青肿正好落在容易碰撞到的地方,任何人看了,可能都会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到的。 她卷起胳膊给骆端诚看,直嚷嚷着痛,梅姨娘的脸在背后抽了抽,神色紧张地盯着父女二人。 “这都是谁侍候的,怎么让四小姐摔成这样?”骆大人厉声问道,嚇得小丫环眉儿赶紧跪下,结结巴巴道:“是……是奴婢!” 骆大人将眉儿训了一通,向着梅姨娘道:“我看你这里的丫环都不怎么机灵,改日让夫人另挑一个过来,专门侍候四小姐,怎么说她也是这府里的小姐,如今不记事了,更要着紧些,过个几年,也就说得人家了,该学的也要学了,可别将来丢了我们骆家的颜面。” 梅姨娘乖巧地答道:“是,老爷!” 骆灵心中警铃长鸣,她只想骆大人看她可怜,对她好些,从此后她就可以坐下享福,好好当她的米虫,不用再如前世一般辛苦,谁曾想还要她学习,不知道学些什么,不可能是学她擅长的东西吧?古代要学的,绣花是跑不了的,针线活儿她可是从不曾干过啊!顿时就摆出了一幅苦瓜脸。 骆端诚见状,俯身前来问道:“四丫头,怎么了?又是哪里痛?” “我……我不记得了。”骆灵打了个哈欠,转过了头,睡着了。 梅姨娘含着泪,凑到骆大人身边小声说道:“老爷,还学什么啊,我瞧着她这个样子就心疼,该不会是……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胡说什么!”骆大人轻喝一声,心下却是信了几分,站起身来,拍了拍梅姨娘的肩头,“你别太过担心,就算……就算是不好了,我也不会薄待了她。” 骆大人当夜就宿在梅姨娘屋里,将她好生安慰了一番,骆灵听到隔间发出的声响,还听到骆大人隐隐约约的说,让梅姨娘再给他生个儿子,她原想听听两人说些什么,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却没想到就听到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只得一边暗骂无耻,一边回想着这一日所见,渐渐意识模糊,也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骆端诚神清气爽地起床,回去后夫人那边就派了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叫柔儿,过来贴身侍候骆灵。 骆灵想到自己原本是白捡了一条命,只想着再不重复以前劳碌的日子,要好好享受生活,就此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吃饱了睡,睡够了吃,以前的骆灵是个活泼的孩子,如今改了性子,不复以前跳脱的样子,人人都道她真的给烧坏了,脑子有了问题,再加上梅姨娘初时的号丧,倒坐实了骆家四小姐有点傻的事实。 这样一来倒也好,再有夫人指派的丫环跟着,骆灵很少再“摔倒”,梅姨娘的注意力却在三小姐的身上,看着三小姐在先生的教导下越来越聪明,梦里都笑醒来。 这里的孩子读书和骆灵以前所处的时代一样,都是七八岁才开蒙,骆府的男孩子们都是那个年龄才上的学,当然,之前骆端诚闲暇时也教过他们,只不过正式请夫子授课,乃是到了年龄才请。 骆家大少爷已经十九,不过二少爷才十五,与忠勇侯家的世子同龄,骆家的这位先生就是侯府帮忙寻来的。 从下人们的口中,骆灵知道了忠勇侯府与骆府是亲家,三小姐骆慧就是许给了侯府的世子。世子来过骆府,不过骆灵没有得见过,因为她的“傻”,一旦有客她就被禁在了房中,不许外出,只怕她丢了骆家的颜面。 若是个大帅哥还有看头,小屁孩儿,骆灵也不感兴趣,她还不乐于应酬客人呢,于是关了门该睡的睡,该吃的吃,不过其实她也没闲着,两耳偷听骆府事,一心只想享清福。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听说是梅姨娘在骆大人和骆夫人面前提起,怕骆灵举止有失,连累姐姐的名声,提议将她送出府寄养在别处,等脑子清楚些了再接回来。 骆大人和骆夫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将骆灵送到了陀普庵,骆夫人的意思,是让她吃斋念佛,说不定能感动了佛祖,早日让她好起来。陀普庵本就是骆家供养的寺庙,辟一间小屋出来给骆灵住,丫环柔儿也随行,大少爷骆平亲自送了骆灵去,将她交给了庵里的师太。临走时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灵儿要乖乖听师太的话。” “漂亮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骆灵天真地偏头问道。 骆平叹了口气,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道:“要叫大哥!只要你乖乖听话,背熟了师太教的经文,再学会她教你的字,大哥就来接你回家。” “我们拉勾!”骆灵笑着伸出小手指,骆平愣了一下,见到她期待的目光,无奈与之勾了勾。 “安之,你怎么在这里?”忽然间下坡路上出现一队人马,领头的男子骑在马上,冲着骆平笑道。 骆灵随着声音转头看去,先是看到一匹白马,然后看到了马上的男子,和大哥差不多年纪,面如冠玉,眼若寒星,端的一副好皮囊,只是那笑容透着丝诡异,让人不喜。(未完待续) 变态怪黍蜀 “齐……少爷!”骆平似乎很惊讶,看着来人,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平时怎么着,还是怎么着!”齐少爷说了一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转向骆灵,马鞭一指,“好可爱的小姑娘!安之,她是你什么人?我来猜猜,该不会是……” 骆平见他声音一顿,立时知道他想歪了,赶紧摆手道:“齐少爷多想了,这是舍妹。” 齐少爷明显地愣了一下,调侃之色收起,正色道:“是与忠勇侯家的世子定亲那位?” 骆平摇了摇头:“不是,那是三妹,这是四妹。” “看着倒是一般大,还以为你就只一个妹妹,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是姨娘生的,没带出去过。”骆平有些尴尬地回答。这些本是家事,换了个人,他可以不答,或者可以直接让人不要追问,对这位爷他却是不能,惹得他一个不高兴,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既然以前没带出来过,这次怎么又带了?你都说了只是个姨娘生的,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怎么带了这么个麻烦?好不容易见着你,我还没恭贺你高中呢,走,一起去喝一盅。” 骆平还未开口,在旁边听得一肚子气的骆灵开口了,她摇着骆平的肩膀:“哥哥哥哥,你看这个人笑起来牙好白哦,我常听何大说牙口好,胃口就好,吃料就会吃得特别香,他胃口一定也很好!” 何大是骆府的车夫,这次送骆灵上山的就是他,这话确实是他爱挂在嘴上的,刚才在路上,骆灵就听他说过。骆平听妹妹这么说,吓了一大跳,伸手过来就蒙住了骆灵的嘴,骆灵唔唔地叫着,张大了眼睛,朝他直瞪眼。 齐少爷脸都气白了,用马鞭指着骆灵道:“大胆!”他身边的人见自家的主子被个小姑娘比喻成了牲口,一时愕然,这位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他,全想想小姑娘的话,又忍不住想笑,一个个强忍了憋着,那脸色一个比一个滑稽,竟是非同一般。 骆平怕他一鞭子甩过来,伤着骆灵,用自己的身子将她挡住,赶紧解释道:“齐公子,对不起,灵儿她脑子有病,您别与她一般见识。” 齐少爷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还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那马鞭并未挥下。听了骆平的话,诧异道:“怎么会?脑子有问题,什么意思?” 骆安道:“她前日里发烧烧坏了脑子,前事尽忘,智力如今好比稚龄孩童,为此我母亲才让我送她到陀普庵,拜在广慧师太座下做个俗家弟子,也好沾点佛缘,早日康复。请齐公子看在我的份上,不与她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我这里给你赔礼了!” 骆安说罢,深深一揖。 齐少爷闻言已是信了,点头道:“罢了,小事一桩,我岂会与孩子一般见识!” “改日有空,安之再请齐少爷,今日还有事,就此别过。”骆平朝着齐少爷一拱手,他不放心妹妹,打算再次回到陀普庵,再向广慧师太交待几句。 那人哈哈笑道:“行了行了,你去吧!”他的视线落在骆灵脸上,摇头叹息:“可惜……如此可爱的女儿家,却是个半傻子……” 他说得小声,骆平没有听见,骆灵却不是一般人,一根针掉在地上她摸黑都能够立时找出来,顿时把眼一瞪,恶狠狠地盯着齐少爷,腹中诽谤不已。 齐少爷对上她的目光,却觉得这丫头表情有趣,冲她一咧嘴,笑着眨了眨眼。 骆灵一翻白眼,说道:“变态的怪黍蜀!” 骆平怕她再说出什么怪话来引得这位爷不高兴,赶紧拉上她转身重回了庵里。 齐少爷见两人进去,这才打马前行,转头问身边的侍卫:“那傻丫头方才说的什么?” 侍卫道:“好像是就什么怪,什么黍。” “不知道什么意思,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齐少爷摸了摸下巴,“下次逮着这丫头,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意思。” 侍卫汗颜,心道:我的主子哎,你跟个半傻丫头较个什么尽啊,没准那就是句傻话,根本没意思! 骆平进了庵,喝了一盅茶,又向广慧师太交待了一番,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起身离去。骆灵因为之前他挡在自己身前,防止她被齐少爷的马鞭打着,对这个哥哥生了几丝好感,嚷着送他出了庵里的大门,直到那马上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返了回去。 骆平不时回头看看那小小的身影,鼻子不期然地掠起一阵酸楚。刚才骆灵拉他袖子时,不小心露出了胳膊,他看到了那手臂上的伤痕,后来问她,她只摇头,一幅不明白的样子。问柔儿,这是个新去的,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骆平想着回去该将这事告诉母亲,再怎么说骆灵也是府上的小姐,没准是下人背主欺人,那伤……可不轻,女儿家身上有疤,总是不好,也不知能不能长还原,不晓得是谁人下得这般狠心,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未完待续) 头痛 骆灵住进了尼姑庵,庵中的日子很单纯,师太们天天早起做早课,一天中有大半时间是在念经,庵里就有一口井,也不用外出挑水,庵后还种了几亩蔬菜,加上骆府送来的银两,倒是不愁吃喝,只不过一切都是素食而已。 因顶着个小姐的身份,广慧师太倒也没让骆灵做什么活儿,就是柔儿也只侍奉她一个人,旁的事都不用管。每天骆灵的生活都很规律,早上跟着师太学认字念经,广慧知她是痴儿,教的也不多,每日五个字,一段经,她写出字来,背熟经文就可以玩,到了晚上还背不出来,照样像师姐们一样,要挨打手心,师之严,并不因她是小姐而例外。 开始几天,骆灵天天被打手心,因为她得装像一点,不能一到了庵里就好了,慢慢来才有趣,好得快了接到那个家里,天天被人管着,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知道要出府的那天,骆灵将骆府摸了一个遍,贵重物品,珠宝首饰一概不动,只偷了几锭银子,在她能拿得了的范围内,偷偷带出了府,也不知她偷的是谁院里的,竟然没有人声张,也兴许骆府家大业大,丢了几锭银子,人家不在乎。 她将这些银子包在了枕头里,枕头自己抱着,谁也不会和个傻姑娘计较,她愿意睡原来的枕头,就依着她呗,所以骆灵一直抓着那个枕头到了陀普庵,直到放下,都没经过他人的手。 到了庵里没几天,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骆灵将枕头拆开来,取出了一锭银子,想了想,又取出一锭来,到柴房寻了白天瞅准目标的铁揪,她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树,借着树枝的巧劲将自己弹上了墙头,翻了出去。 她将银子埋到了墙外有大槐树下,拍好土,在上面踩了几脚,又铺上一层路边的细沙,直到伪装得与旁边的土地再无不同,仔细认了认位置,这才顺着原路,很费力地垫石头翻上墙,回到房里。 躺在床上,骆灵有些头痛,脑门心里一抽一抽的,抽得她难受极了。断断续续的记忆在脑海中出现,像飞快奔驰的骏马,闪一下,跑了一个,又闪一下,又跑出来一个,待要捕捉,却又不见了。 后遗症啊!她使劲地按着额头,祈祷自己不要真的变成傻子。她知道自己重生了,她知道自己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有很多东西还是想不起来了,就比如她为什么能够轻悄地偷到银子,她并不知道,只是有了这个想法,自然就这么做了,而且做得还很顺手。 都是那个该死的梅姨娘,除了她,没人动过骆灵,胳膊上她掐的印儿还在。 想到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骆灵觉得不可思议,她猜想梅姨娘若不是心理变态,就是自己不是她生的,没准她的女儿生下来就死了,她为了固宠才从哪里找了她来冒充,反正十年前在老家时闹过匪乱,听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太才早产了,在避祸的路上和梅姨娘同一天生了孩子。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仓促之间,从哪里去找刚生下的婴儿来?或许梅姨娘确实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因为她不是个儿子,没能为她带来更好的命运,才这么恨她吧,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亲母虐待亲儿的事,这世上不是没有发生过。 骆灵一边乱七八糟地想,一边忍不住痛叫出声。瞌睡比较大的柔儿在她痛得忍不住捶打床沿时才醒了过来,慌慌张张地起身,披衣下榻,来到骆灵身边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又头痛了?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骆灵抓住了她的手,长呼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现已是秋凉,她却浑身汗水,像是淋过了雨。 “柔儿,打水来帮我擦擦身。”她哑着嗓子叫道,浑身已没了力气。 柔儿出去,打了盆水来,犹豫着问她:“没有热水,只怕受了寒气。” 骆灵摇了摇头:“不要紧的,一身的汗我睡不着。”记忆中似乎她一直都是洗冷水的,但愿这个身体也能适应。 柔儿太过紧张了,她没有注意到骆灵这几句话说得很正常,全没一点傻孩子的味道。扭了帕子将骆灵全身擦了一遍,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直到骆灵闭上眼,柔儿打了个哈欠,转身上了床边的小榻。 床上的骆灵无力地笑了,真要谢谢夫人,送给她的这个小丫头也是个孩子,小孩子总是比较好骗。以后的日子,希望她是一个好伙伴!(未完待续) 师太你好 骆平不知怎的有些牵挂这个妹妹,隔个月半就会来看一看骆灵,给她带些新鲜玩意儿。冬日渐近,气温低了下来,他还给骆灵带来了一身冬衣。 见骆灵直接拿起一件毛绒绒的狐裘就往身上套,小手摸着软和的袖子,脸上尽现满足,骆平有些不是滋味。这些衣裳都是骆慧去年穿过不要了的,本来他想让母亲裁身新衣给骆灵,母亲却说小孩子在长身子,没必要浪费,将骆慧不要的挑了几件给他拿来。 至于骆灵身上有伤的事,母亲听说了更是没当回事,淡然道:“那孩子太过调皮,经常磕磕碰碰的,梅姨娘也时常念叨管不住,她身上没伤痕才是怪了。如今去了庵里,跟着师太们多念念经,希望这性子能够改一改。你也别太宠她了,咱们骆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知书达礼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你别忘了慧儿才是你嫡亲的妹妹,她一个庶妹,值得你操什么心?” 骆平本想查查实,为骆灵讨个公道,却反被母亲训了一通,无奈只得讷讷应了。 眼前的骆灵,明明和骆慧同岁,却比骆慧瘦小很多,也要矮一些,骆慧去年的衣裳如今已经小了,穿在她身上却还嫌大了些,袖子一甩一甩的。 “喜欢吗?”骆平摸摸骆灵的头,微笑看着她。之前他都忙着学业,不曾注意过家里的事,但还是记得这个小妹妹曾在他窗外偷偷看他写字,他还记得那双比墨还黑的眼瞳,如今依然清亮,却是失了那份灵气。 骆灵点点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好暖和啊!这样就不怕下雪了。漂亮哥哥,你也要住到庵里来吗?” 骆平失笑:“不是,哥哥是男子,庵里是不可以住男人的。” “嗯,柔儿说要师太们才住庵里。”骆灵点头,忽尔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说道,“师父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叫元智,以后你应该叫我元智师太。” “噗哧”一声,骆平忍不住笑出了声:“哪里是这种说法,你不过是广慧师太的记名弟子,又不是真入了佛门,这话休得再提,元智是你的法号,师太们这么叫你,哥哥却还是要叫你灵儿,知道吗?” “好啊!那我就有两个名字了!”骆灵笑嘻嘻地应道。 广慧师太带着弟子元能走过来,谢谢骆平送来了香油钱,笑容很是慈祥。骆灵冷眼旁观,说什么出家人四大皆空,那都是骗鬼的,若不是这骆家有钱来供奉,她相信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至少会像那几个小尼姑,起早贪黑地要洗衣做饭,浇水劈柴。还有尼姑庵向来不进男子,可骆平哪次来被人拦在外头了?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转过几个弯,等看不见人了,元能对广慧师太说道:“师父,不是说元智是个庶出的,不受宠么,怎么这骆家大少爷对她这么好,时不时来看她,每次还都不曾空手。” 广慧师太低眉垂目:“阿弥陀佛!元能,元智虽是你师妹,不过只是个记名的,总有一天要回到骆府去,她终是红尘中人,虽说是个庶女,可骆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是不清楚,须记得谨言慎行,别妄加评议。” “知道了,师父!”元能见师父有指责之意,赶紧正色道,“我会好好对小师妹,将来她回去了,也会记得师父对她的好。” 广慧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这孩子虽说脑子烧坏了,可人却不笨,你没看她一日比一日有进步吗?说不定真是个有佛缘的,若是在我们这里休养一阵,身体得以康复,对陀普庵可是大有益处的。” “若她真在这里康复了,咱们陀普庵的香火定会大盛!”元能兴奋地说道,“那要是师父忙不过来时,就由弟子代劳,多教导教导她。” 广慧摇头:“不必,你切记,对她的事,你就当听不见,看不见,什么也别管。” 元能愣了愣,却不敢违背师父,只得应了。广慧微微一笑,手持念珠进了佛堂,元能紧跟几步,到香案前点上檀香,给师父摆正了蒲团,双手合十向座上菩萨拜了拜,悄声退出了屋子。 广慧跪在佛前闭目诵经,念完一段经文,睁开眼轻叹一口气,喃喃念道:“骆家四小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她这么说,并不是广慧有多大的法力,能知道骆灵的过往,而是她对元能提的那番话,并非她所想到,而是那骆灵说的。 想到那小姑娘对着她镇定自若地分析自己能给陀普庵带来的好处,并且信心满满广慧必不会拒绝她时,这位师太就忍不住嘴角抽搐,骆家的人全都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个傻子,这就是个人精啊!若她是傻子,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未完待续) 小丫头上当 看到骆灵卷起衣衫露出的伤痕时,广慧不禁念了一声佛,她心想怪不得骆家要将骆灵送来,若是再呆在那个府上,只怕这条小命迟早要断送。她时常出入大宅门,在那些女眷之中化缘,讲经说法,她出家前也是大宅门中人,知道大宅门暗藏着许多龌龊事,只是想不通以骆灵的地位,何至于招得人出此狠手。 “师父不必疑心他人,这些伤,是我那位好姨娘留下的。”骆灵含笑看着她,眼底蕴含着一股冷意,“我想请师父帮忙的,这便是第一件事,查查十年前的骆府旧事,我与三小姐同日所生,不知我那亲娘生我时从哪里招来许多怨气,恨我如斯,找些旧人了解一下情况,也许就会有答案。” 广慧此时,已经答允了骆灵,她会配合广慧,慢慢“康复”,并且用自己做饵,让陀普庵成为京都第一庵,将来她出嫁后,也不会断了陀普庵的香火。骆家的庶女,嫁的人家也不会差,这一点广慧相信。而且这位四小姐现在出手也不弱,直接就每月添了一锭银子的伙食钱,要知道这一庵的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作为条件,广慧则负责保她在庵中做事不受人打扰,并在此期间帮骆灵打听她想要了解的事情,当然,这个打听也不是免费的,开销自由她来承担。 那天夜里,骆灵的头痛又惊醒了柔儿,她提了灯走过去,骆灵直瞪瞪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那个胖胖的老爷爷是谁?” 这话让本就胆不大的柔儿差点扔了手中的烛火,她回身看了看,墙上露出她的影子,在烛火的投映下被拉得长长的,轻轻颤动。 “小姐,你别吓我。”柔儿放好烛台,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念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供奉庙宇,怎么会有其他脏东西? “咦,头不痛了!”骆灵打了个哈欠,“老爷爷说,后院东墙外的大槐树下,有好东西,明日你记得去挖。” 她说罢倒头便睡,留下满腹疑问的柔儿,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方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四小姐肯定是做梦了,把梦境当成了真。 骆夫人是个礼佛的人,否则也不会供奉陀普庵这么大一间寺庙。柔儿五岁就被买进府,跟了她七年,耳熏目染,自也被培养成了一个信徒。 第二日天一亮,骆灵就催着柔儿去挖坑,柔儿被缠得无法,只得拿了铁锹,照她指定的地方挖起来。骆灵在一旁希翼地念道:“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柔儿不信,不过挖了十来下后,铁锹就触到了东西,发出一声闷响。 “啊呀,真的有,柔儿快挖!”骆灵拍着手,小脸兴奋得发红。 “小姐,不过是块石头。”柔儿挖出一块大石来,丧气地扔在一旁。 “换我来!”骆灵取过铁锹,顺着记忆挖起来,柔儿挖的位置有一点偏移,她纠正了轨迹,很快挖到了那个用布包着的银子。 “真的有东西啊!”骆灵惊叹道,“是什么?”没想到骆灵所说是真,她也来了兴趣。 打开布包,两锭闪着光的大元宝出现在眼前。 “天啊!小姐,你说的是真的,你昨晚真看到一位老爷爷了?” “是啊,是他告诉我这里有好东西,我听话,他奖励给我的。”骆灵得意地收起了银子,在柔儿羡慕的目光中悄声道,“你不许说出去哦,说出去以后老爷爷不给我送礼物了!这些银子我可以分你一点。” 柔儿点头:“我不会说,不会说!”她这时可以肯定,小姐看到的老爷爷,一定就是庙里的菩萨,菩萨显灵了!(未完待续) 流言蜚语 女人的誓言最不可信,尤其是在保证不传八卦这一点上。骆灵算得很准,不过几天功夫,陀普庵那些师姐妹看她的眼光已经变得不一样起来,或惊或诧,半信半疑,她知道,借柔儿的嘴,这菩萨显灵的事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流言的速度比什么都快,庵里的香火渐渐旺了起来,附近的山民但凡有看风水一类的活儿,不请和尚道士了,改请陀普庵的小尼姑们了,更有甚者,点明了要元智小师父去家里看看,巴望着能够在自家房子周围发现点什么宝贝,不过广慧师父对这样的要求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当真让骆灵去。 骆灵有时会带着柔儿在附近玩耍,反正这会儿和广慧达成了协议,广慧知她是装傻,她那些“作业”总是能按时完成,无人再逼她念经抄书。 “那个元智小师傅听说有点傻,她的话能信?” “又不是她说的,是她身边那小丫头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要不傻啊,她还没这本事呢!听说过天眼没有?菩萨怜悯她,为了补偿她,才给她开了天眼,不然怎么知道哪儿有宝?” “那是那是,一定是这样,只是这天眼啊,也得看造化的,不是什么时候想开就开的。” 骆灵听着乡民们的议论,心中乐开了花,只要有人信,以后自己要是拿出什么宝贝来,那都是菩萨赏赐了,不用怕没有来路。这些天她恍恍惚惚地记起了一些往事,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寻点宝贝什么的,还真的是小事一桩。 唯一遗憾的是记性处在断档中,冥冥中像是要与她现在的年龄配合似的,成年后的事情,有很多想不起来,对十来岁时学生时代的事,却是记得清楚。幸好那些记忆对她也不是全无帮助,被父母逼着上这个班那个班,那些所学如今也是她应该掌握的。 对于这个现象,骆灵觉得很是奇怪,在她的印象中,记忆应该是越往后越模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是越来越清晰,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照这样下去,有一天她能够完全记起自己是怎么来的,能够找到回去的路。 元能将乡民的议论向师父做了汇报,将信将疑地问她:“师父,世上真有开天眼这回事吗?” 广慧眯了眯眼,缓缓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元能心道:那么说来,传言有可能是真的? 柔儿跟着骆灵,整天提心吊胆,只因这位四小姐委实胆子大了些,尽想着往山林里钻,要知道山林里虽说没听说有大的野兽出没,但她们去的那一片却有很多孤坟,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留下了的,时不时还能看到森森白骨裸露在外面,便是附近的乡民也少有人去哪边。 “四小姐,咱们就别去了,那里面阴森森的。”柔儿哀求道。 “那你站在外面等我好了,我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兔子。”骆灵转动着灵活的大眼睛,笑嘻嘻地扭头看了看柔儿,转身就进了林子,再往前几步,就是那片荒坟。 柔儿伸长脖子叫了一声,见骆灵不理会自己,犹豫了半晌,胆怯地看了看四周,还是停住了脚步。她抓起一块石头捏着,找了块空地坐下,盯着骆灵消失的方向,绷紧了神经。 幸好没有多久,骆灵就跑了出来,头上沾了几根杂草,冲她笑道:“没有兔子哎,我们明日再来。” “还来啊……”柔儿闻言瞪大了眼。 骆灵冲她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回到陀普庵,庵门外停靠了一排华贵的马车,骆灵也不管,径直往前走去,却被柔儿从后面一把拉住:“四小姐慢些,那……那不是骆府的马车么?” “啊?漂亮哥哥又来了?他干嘛不骑马?”骆灵探头张望。 “是夫人和三小姐!啊!还有宁夫人!”柔儿惊道。 骆灵这时也看到了马车上下来的人,温柔端庄的骆夫人与一位衣着华贵的美貌妇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车上随后下来两个女孩,一个披着雪白的狐裘,一个裹了大红的猩猩毡,皆是粉雕玉琢,好不可爱,尤其是那着白狐裘的,年龄偏小些,眼睛占了半张小脸,鼻子微微翘起,小嘴红红的,可能是在车里睡着了,此刻正揉着眼睛,表情有些迷糊,像极了现代小孩子玩的迷糊娃娃。 骆灵喜欢小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小女孩,眼一见之下不由得呆了一下,恨不得上去在那水灵灵的小脸上掐两把。 “喂!你这个傻瓜,看什么看!” 忽然一声略嫌刺耳的声音响起,骆灵抬头,正是裹大红猩猩毡的那位,乍一见觉得有些面熟,再思量终于想起,这不正是她那嫡出的三姐姐?在离开骆府时,她曾经见过一面。 “慧儿,不得无礼!学学你妍表妹,别看年纪比你小,可比你懂事多了!”骆夫人轻喝一声,冲着那美貌妇人笑了笑,“表姐见笑,这孩子都是让我给惯坏了。” “小孩子嘛,都是这样,表妹你是没见到妍儿皮的时候。对了,辰儿他们怎么不见跟上来?”美妇人往后看了看。(未完待续) 宁世子 骆夫人向柔儿打眼色,柔儿接收到讯息,拉了骆灵的手就要转身,不想却没拉动,转身催促,却见骆灵两眼呆呆地凝视着前方,惊呼道:“好多马!” 瞬间功夫,一队家院护卫着两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往这边来了,当先骑在马上的少年身着墨紫滚金边外袍,外罩玄色披风,顶发束起,用一根玉簪固定,余发披散在后头,随风扬起,飞舞几缕在腮边,愈显肤白如玉。他年纪大约十四五岁左右,生得眉如墨画,眼似秋波,收鞭下马,唇角含了丝浅笑,对着美妇人与骆夫人便拜了下去。 “辰儿见过姨母,见过母亲。” 身着石青色团花锦袍的骆平也随后下马,一样向两位妇人见过礼,抬眼之间,视线便落在了傻立在一旁的骆灵身上,不觉轻“咦”了一声。 骆灵记得那位齐公子说过,与三小姐骆慧定亲的忠勇侯府便姓宁,这位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少年,想必就是忠勇侯府的那位世子爷了! 她猜的并没有错,那边骆夫人拉住了宁辰的手,一口一个“我的儿”声声叫唤,问侯冷暖,倒像是这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古代的女孩子要比现代早熟得多,骆慧虽在家被宠得刁蛮了些,却也如同其他十岁大的女孩儿一样,对感情有了朦胧的憧憬。忠勇侯一家是这年才进的京,宁辰去过骆府两次,她不过隔着帘子听过他说话,远远的看过那么两眼,不曾正式面对面,这次骆夫人带她出门,与宁夫人一起来陀普庵上香,是她与宁辰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先前在马车里,骆慧就隔着车帘偷看了几次宁辰的模样,那时心就怦怦直跳,这会子当面见了,见他俊俏非凡,只觉心中快乐至极,呼吸都差点没了。于是骆慧收起先前对着骆灵瞪大的眼,摆出一幅羞答答的模样,低眉垂眼地立在了骆夫人身边,母女俩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宁辰身上。 骆平往前几步,含笑来到骆灵面前:“灵儿,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帮骆灵摘掉了头上的草叶。 骆灵收回了视线,冲骆平灿烂一笑,眼睛咕噜噜一转:“抓兔子啊,抓兔子剥皮,给柔儿做衣裳。” 骆平愣了一下,看向了两人身上穿的夹袄,天气转凉,已至初冬,骆慧和宁妍有各自的母亲关心,生怕冻着,身上已是披了厚实的裘袍,面前的这个同是骆府的小姐,却只着先前他送过来的旧夹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骆平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骆灵的头:“山中风大,愈加寒冷,别乱跑!却是哥哥忘了,该给你加衣裳了。放心,母亲就在这里,我带你前去给她说。” 骆平说着就要来拉骆灵的手,小姑娘却往后缩了一下:“不去,她要骂我的!” “怎么会?母亲最是和蔼了,来吧!广慧师太不是也教了你规矩吗?见到长辈要问安,来,跟哥哥过来。” 骆灵不情不愿地被哥哥牵了过去,在他的指点下向骆夫人匆匆行了个礼。 宁夫人疑惑道:“这是……” “这是梅姨娘生的四小姐灵儿,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烧坏了脑子,大夫也没法子了,我这心里急啊,这不,送庵里来,希望能得菩萨感化,早些康复。”骆夫人一边说,一边拿起帕子蘸了蘸泪,招手道:“灵儿,还不过来给侯爷夫人见礼!” 合着在她儿女面有就叫姨母,到了骆灵这儿,就成了侯爷夫人了!骆灵不爽地上前,在宁辰等人带着几丝好奇的目光中,福身笑嘻嘻地道:“姐姐好!” “嘻嘻,娘,她叫您姐姐!”宁妍忍不住拍手乐道。 骆夫人一下沉了脸:“这丫头,叫的什么呢?这是宁夫人!快给夫人见礼!” “可是……她这么漂亮,就像她的姐姐一样,哪里像夫人呢?”骆灵手一指骆慧道。 宁夫人先是呆了一下,听到说骆灵的话,却也忍不住“噗哧”一笑:“算了算了,表妹,你不是刚说过她是个痴儿,何必与她计较。”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人家夸她年轻漂亮的,骆灵若是个正常孩子,还有拍马屁的嫌疑,可她现在是个傻孩子,这话顿时哄得宁夫人笑容满面。 骆夫人见当事人都不说什么了,只得讪讪笑了一下,轻扫骆灵一眼,吩咐柔儿:“柔儿,你领四小姐下去吧,别在外面受了寒,让病情加重了。”柔儿赶紧应着,这次紧紧地拉住了骆灵,进了庵里。 骆灵回头向骆平挥手微笑,宁妍偏了头问骆慧:“她果然傻了?” “嗯!”骆慧点了点头。宁辰一双丹凤眼盯着骆灵的后背,眼中带了几分怜惜。(未完待续) 福气命中注定 “怎么了?”宁妍问自家哥哥。 “长得怪机灵的,没想到却……”宁辰叹息道,言语间甚是惋惜。 骆慧小脸一沉,一双眸子盯着骆灵的后背,冷笑道:“她没傻时你们可是没有见识过,若是见过,只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怎么?”宁辰不明所以,转头问道。 “她啊,一肚子的坏水儿,以前我没少被她折腾……”骆慧张口,将骆灵的劣迹一一道来,骆平想要阻止,但骆夫人没有发话,他看了一眼母亲,只得默然。 广慧师太得了消息,带着几个弟子迎了上来,将人请进庵堂,寻了个宽敞的偏殿坐下,奉上热茶,请客人稍坐,去了前面摆香案。骆夫人这次来,原来是要做场法事。 骆慧从进来就一直跟宁家两兄妹讲着骆灵的事,到了这会儿还未说完。 “好了,慧儿,别说了,快些喝口茶润润嗓子。”骆夫人等庵里的师父出了门,这才亲切地冲女儿道。 “是,娘!”骆慧这才安静下来,冲宁家兄妹展颜一笑,捧着茶盅吹了吹,轻尝一口,又掏出手绢沾了沾唇角。 “都怪我生下慧儿后身子不好,那梅姨娘是个不中用的,她出身卑贱,不懂得如何教四小姐,只知道做错了事就骂就打,那孩子心气强,反倒越打骂越是不服,更加的没规矩,早知道将她养在身边,也不会弄出这许多事!”骆夫人抿了一口茶,看向宁夫人,表情带着几分自责,“今年我恰想禀过我家老爷,将她接过来带在身边,跟着慧儿学学,谁知道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人就……表姐是自家人,我才和你说这些,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当咱们骆家不会教女儿,我对慧儿却是一直都严格教导的,只是就生得这一个女儿,难免娇宠了些,将来还需要表姐多指点她。” 宁夫人点头称是,拉着骆夫人的手笑道:“表妹这话说的是,咱们是亲戚,又是两亲家,当然没必要见外。慧儿这孩子有礼有矩的,我一见就喜欢,都是表妹你教得好,小小年纪就样样精通。也是你心善,庶出的就是庶出,我府里头那些姨娘生的,也是她们各自带着,自己生的我都没精力照看周全,何论别的!始终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照看得好了,人家也不见得领你的情,照看得差了,还成了你的罪过,所以啊,那些身份上不得台面,不管也罢!你能惦着这个孩子,已是很好了!” 骆夫人用手绢沾了沾眼睛,露出几分笑容来:“好了不说这个了,各人的福气命中注定,强求不来,谁让她托生在姨娘肚子里呢,平日里事多,咱们姐妹难得聚一聚,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这陀普庵的香火是极好的,一会儿咱们去菩萨面前求个签,好让他保佑咱们的儿女。” 宁夫人笑着点头:“广慧师太也该布置好了吧,咱们去听她讲经,孩子们可没那个心性,难得能遇到一块儿,不如让他们自个儿耍去。” “行!”骆夫人转过头,叫了骆平一声,说道,“平儿,你且看着弟弟妹妹,小心别出了岔子。” 骆平笑道:“姨母与母亲尽管放心好了,我会看着他们,既然来了这里,也该去安若寺向远空方丈打声招呼,儿子得中还多亏他老人家点化,带上他们几个,正好顺便向方丈求个灵符。” “也好,那就去吧,广慧师太备了斋饭,别去太久,吃了斋饭我们还得回去。”骆夫人嘱咐儿子。 “嗯!儿子省得!”骆平应道,与宁辰领着两个小姑娘,各自带了小厮丫环出去了,却未立时出庵们,而是寻了一个小师父,请她去叫了骆灵出来。 “干嘛叫上她,大哥……”骆慧颇不高兴。 骆平安慰道:“三妹妹,你看四妹妹都成了这样,以前你们之间再有什么也算了吧,她一个人在这里怪可怜的,带她一起去玩玩,兴许对她的病有帮助。” “是啊,人多些热闹一点嘛!”宁妍也点头附和。 骆慧见他们都如此说,也不好反对,只是踌躇道:“我是怕她行事没规矩,惹得人笑话。” “咱们又不是外人,她是你妹妹,不会笑话她的。”宁辰微笑道。 骆慧的视线对上他弯弯上翘的嘴角,脸立时红了,低了头轻言道:“辰表哥即如此说,那就允她同去吧,只是她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辰表哥千万看在我的面上,不要与她计较。” 骆辰笑道:“那是自然!” 几人说话间,骆灵已经拉着柔儿过来了,脸上洋溢着几许兴奋,蹦蹦跳跳地跑到骆平身边,扯住了他的袖子:“漂亮哥哥,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她对玩并不感兴趣,但是只有和骆家的人接触,她才能多了解一些骆灵的事,骆平她已经看得出是个好人,骆慧与她之间,恩怨颇多,听别人说起,倒似她欠了骆慧一般,她想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 骆平见她偏着个头,粉嫩的小脸上因兴奋而透着红晕,心里顿时软了,如今的骆灵,只能当她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是啊,哥哥带你出去玩,这两位你方才见过了,这是辰表弟,这是妍表妹,你还未与他们见过礼呢。” 骆灵转眼正大光明地将美少年与小萝莉打量了一遍,笑眯眯地道:“辰表弟好,妍表妹好!” 这次是骆慧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斜眼看向宁辰,笑颜如花。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骆慧与他又已定了亲,宁辰慌忙看了一眼,脸上已是红了,尴尬道:“错了,你要叫我辰表哥。” 骆灵看了看骆平,得他首肯,只得又叫了一遍。 “真笨,哥哥一看就比她大,这都分不清!”宁妍嘟囔道。 “妍表妹,咱们不理她就是了,一会儿咱们寻个机会让她出丑,哥哥就不会让她跟着了。”骆慧悄悄儿贴在宁妍耳边说道。(未完待续) 中计了 “嗯!”宁妍眼睛一亮,“慧表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骆慧凑在她耳朵边小声嘀咕着,说罢,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笑意。 “你俩说什么呢?”骆平问道。 “女儿家的话,不说给哥哥听。”骆慧一扭身,撒娇道。 骆平摇了摇头,不再多问,与宁辰一边谈笑,一边往前行去,骆灵紧跟在他身后。听到骆平提起安若寺,骆灵有些恍然。安若寺是这里的大寺,她平日闲逛,曾在附近瞧过,论起来寺中方丈还是广慧的师叔,达官贵人求神拜佛都往那里去,陀普庵也是沾着这点关系,才会香火不绝,因安若寺全是和尚,不方便接待女客,女眷们求佛便多往陀普庵。 骆灵听广慧说过,她这位师叔是得道高僧,骆灵却是不信,因为她在广慧师太身上看不出半点这方面的迹象,接她银子的时候倒是笑得像只狐狸,没准远空也是个老骗子,不过骗术更精罢了。 路上骆慧的丫环菊蕊掏出一包蜜饯来,骆慧接过,捻了一颗先递给了宁妍:“妍表妹,你尝尝,这是我家厨娘自酿的梅子,可好吃了!” 宁妍尝了一口,果然酸甜可口,眯着眼好一幅享受的表情。 “辰表哥,大哥,你们也尝尝。”骆慧讨好地将蜜饯整包递到宁辰面前,对这位她可不好用手直接喂进嘴了。 宁辰伸指取了一颗放在嘴里,笑道:“果然好吃。”骆平摆了摆手,他向来不喜甜食。 没有人想起骆灵,柔儿轻轻扯住骆灵的袖子,缓了缓步子,两人就落在了后面。蜜饯本来就不多,不一会儿就被两人分完了,骆慧回头,仿佛才想起骆灵来似的,讶然道:“哎呀,却忘了四妹妹,我记得你向来最爱吃这蜜饯了,为了它可没少在我面前转悠,我真是疏忽,该打!不过没关系,反正是咱们家厨娘做的,以后你回府了还可以吃到。” 骆灵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压根就没理会她的这番话,那种垃圾食品,她才不会馋呢!瞟到骆慧那虚假的笑颜,她心中一个冷哼:随你吃吧,等吃到满口蛀牙,吃成一个大胖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骆安偏过头来,笑容温润:“灵儿喜欢吃蜜饯?” 骆灵果断回答:“不喜欢!” “你怎么会不喜欢呢?以前你可没少给我要。”骆慧睁大了眼睛质疑道。 “蚂蚁喜欢吃。”骆灵指了指地上不远处被骆慧扔掉的蜜饯核,上面爬满了蚂蚁。她笑看着骆慧:“三姐姐,蚂蚁会不会爬到你嘴里啊?” “啊!”骆慧赶紧捂住了嘴。 宁妍道:“慧表姐,你信她!蚂蚁这么小,怎么可能爬得到你身上。” 骆慧发觉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放下了手,瞪了骆灵一眼:“就是,胡说八道什么,真是傻了!” “别说了,马上到安若寺了。”骆平插言道。当下几人都住了口,沿着长长的石阶爬上了安若寺,向知客僧报上名姓,知客僧请了两位少爷进去,三位小姐和丫环小厮们则留在了院外的凉亭。 坐了一会儿,骆慧对宁妍使了个眼色,说道:“我想去一下净房,不知道哪里有,也不好开口问人家,柔儿,你跟着四小姐常在这边,可知道去处?” 柔儿答道:“有倒是有,只是是附近农人搭的,太脏了,怕三小姐不好落脚。” “那也将就了吧,我……我忍不住了。”骆慧为难地说道。 “好吧,奴婢这就领三小姐去。”柔儿说道。 “四妹妹一起去吧。”骆慧转头叫骆灵。 “好啊!”骆灵站起身来,一起往寺院侧方的山林走去。 骆慧只带了菊蕊,其他丫环小厮都守在原地,她与宁妍手挽手,嘀咕了一阵子,忽然间骆慧“哎呀”一声,站在地上不动了。 “怎么了?”宁妍问道。 “不小心扭了脚!”骆慧愁眉苦脸地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宁妍寻了一块平整的山石,让丫环铺了锦帕,再将骆慧扶去坐好,看看四周无人,“要不你就在这里小解了吧,趁着没人。”一边说,一边招呼骆灵也过来,帮着围个人墙,以防万一。 骆慧于是掀裙解带,在地上画了一圈地图,然后宁妍也如法炮制。骆灵看着这两人的行径,心道不管你出身多高贵,也少不了吃喝拉撒,这急起来,可是谁也顾不上许多。 末了两位小姐笑眯眯地冲骆灵道:“该你了。” 骆灵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急。” “别说不急,一会儿你就该急了,别害臊,快些吧!”宁妍说着就伸手来解骆灵的裙带,骆灵只得依言蹲下。 古代的衣裳外面是裙子,里面是裤子,倒也不怕走光。谁知道身后忽然传来了阵大力,骆灵衣带还未解松,便因惯性往前一扑,跌在了满是污秽的泥地上,衣裳上顿时尽是尿渍与黄泥。(未完待续) 让你也尝尝 骆灵没想到两位大家小姐会当着丫头的面做下这样的龌龊事,其实当那一脚踢到后面时,她已有察觉,可是她不能躲开,谁让她是个傻子呢。躺在地上时,脚踝处又被人狠狠地踩了两脚,这会儿的痛可是货真价实。 柔儿上前将她扶起,语带哭声:“四小姐,您没事吧?摔着哪里没有?” 这一跤骆灵不仅摔得满身泥泞,更因地上有碎石,胳膊也给石子噌破了,新伤加旧痕,痛得她呲牙咧嘴。 “呀!”宁妍捂鼻后退,“慧表姐,你这妹妹当真是傻子啊,让她小解,竟然弄成这个样子,真是……” “妍表妹快走开些,没得污了你的衣裳。”骆慧这时脚不痛了,站起身拉了宁妍一起后退一步,带着几丝嘲讽的目光落在骆灵身上,摆了摆手,“脏死了!柔儿,快扶四小姐回去吧,给人看见了,多丢脸啊,哪里还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是!三小姐!”柔儿应着,看骆灵站都站不稳,背对她蹲下道:“小姐,我背您。” 骆灵心头憋着一股子气,见柔儿如此,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瘸着腿后退两步道:“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我要找哥哥!” 骆慧不耐烦地催道:“柔儿,别管她,快些带她走。” 柔儿过来拉骆灵,她刚才退的位置,已经离骆慧很近了,这会儿又倒退两步,忽然间一个重心不稳,往地上倒去,在一片惊叫声中,身子重重地砸在骆慧身上。 “不要啊……”骆慧伸手来挡,奈何已是来不及,两姐妹扑倒在一块儿,骆灵的满身污秽亦染了骆慧一身,不仅如此,她的衣袖还正堪堪地垂在骆慧张大的口中,一股尿臊味顿时熏得骆慧喉咙作呕,差点晕了过去。 低首敛眉,在外人看不见之处,骆灵眉梢轻扬,好姐姐,既是你布的局,那便亲自来尝一尝。 宁妍惊呆了,傻傻地看着倒地的两人。菊蕊和柔儿赶紧上前,将两位小姐扶起,骆慧一瘪嘴,“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为了在宁辰面前展现出她的美丽,出门前她缠着骆夫人给化了妆,此刻被泪水一冲,妆容便花了,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成了沟壑,糊成一团。 骆灵看着骆慧的样子,哈哈大笑,拍手道:“哈哈哈,猴子屁股!” 宁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顿时忍不住想笑,想起母亲教她的礼仪,又生生地忍住。 骆慧大怒,手指着骆灵道:“给我抓住这个死丫头,都是她闯的货,菊蕊,给我掌她的嘴!” 菊蕊看了宁妍一眼,低声道:“三小姐,别闹了,咱们还是快些禀报大少爷一声,回去找身衣裳换了。” 骆慧惊醒过来,骆夫人说过多少次,让她在宁家人面前一定要守礼,表现得大方贤淑,她一口气只得噎在胸口,狠狠地瞪了骆灵一眼,默不作声地依菊蕊之言起身,用手绢擦了擦身上污泥,心痛地看着她的大红猩猩毡披风,这是骆夫人给她新做的,第一天穿,没想到就给污了。 骆灵则招呼了柔儿,爬到她背上,嘟着嘴道:“不和爱哭鬼玩,柔儿,我们回去。” 柔儿背起她来,向菊蕊道:“菊蕊姐姐,那……那我先背三小姐回去了?” 菊蕊知道此刻将这两位小姐隔开才是明智之举,不然还不知道后面会闹出什么事来,如今骆灵傻了,可不像以前会怕骆慧威胁,只好点了点头:“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会给大少爷说的,等一等,派个小厮跟着。” 柔儿摇了摇头:“不用了,菊蕊姐姐,大少爷和三小姐要用人呢,这里我经常走惯了的,路熟,不打紧。” “不用管她们了,让她们走。”骆慧道。 菊蕊听三小姐发话了,想到骆灵和柔儿在这里确实呆了不少日子,既然如此说,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嘱咐柔儿小心些,便随她们去了,自己陪着骆慧,找到附近一户乡民,借了身干净衣裳将骆慧污了的衣裳给换下来,和大红猩猩毡披风一起裹了拿在手里,宁妍又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风,借给骆慧穿了。 骆慧厌恶地皱眉道:“还拿着干什么,远远地给我扔了去。” “三小姐,这要是夫人给您做的新衣,扔了的话,夫人那里不好交待。”菊蕊为难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沾了那样的脏东西,以为我往后还会穿么?扔了扔了!”那借衣给她的农妇听到了,腆着笑脸出来道:“小姐不要,不如给了我吧,我家二妞和小姐一般大,您穿的这衣裳就是我给她新做的,我不怕污,洗洗就能穿了。” 见骆慧执意要扔,菊蕊暗道还便宜了这妇人,先前的衣裳已是给了她一些碎银了,又平白得了这几件好衣裳,这手就要递过去,却被骆慧一声喝斥惊得顿住。 “我的衣裳,岂是乡野村童能穿得的?菊蕊,给我烧了。” 不管那村妇如何苦苦哀求,骆慧让菊蕊取出火折子,将衣裳烧了个精光,这才舒了一口气,回到凉亭。 骆平和宁辰已经出来了,宁辰迎上前道:“你们哪里去了,再不来我可急死了。”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宁妍的披风裹在了骆慧身上,神色立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撞见沐浴 骆慧当然不好对着宁辰说自己摔倒了,身上沾了尿液,当着未婚夫婿说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好听的事。路上她叮嘱了宁妍保守秘密,只说不小心跌倒,污了,只得换了身衣裳,想到自己也参与了设计骆灵,宁妍怕事情暴露了兄长怪罪,也不敢声张,这样一来,不能将此事怪在骆灵身上不说,还得找时机哄那丫头不要乱说,想一想骆慧都噎得慌。 骆平问道:“骆灵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也摔倒,扭到了脚,柔儿先带她回去了。”骆慧答道。 “你们怎么能让她先回去呢,两个小姑娘,这要有个万一……”骆安皱眉,神情有些焦急。 “哥哥,是她自己执意要走的,柔儿又说无妨,这路她们是走惯了的,我要拉又拉不住,你怎么能怪我们呢,你只关心她,也不想想我也摔倒了,都不关心关心我。”骆慧红了眼,想到先前的委屈,泪水止不住就淌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女孩儿发育似乎比骆灵所处的时代要早一些,而骆慧因着生活条件优越,吃得好,睡得好,发育就更比骆灵好了太多,虽然才十岁,却已来了葵水,胸脯已经微微隆起,腰肢也显了出来。她此时脂粉洗净,身着布衣,一张小脸素净雅致,哭泣之下,恰似梨花一枝春带雨,倒让人不由自主生起一分怜惜,宁辰一看之下,眼珠子挪不开了。 “慧表妹,别哭了,大表哥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快些将眼泪擦了吧。”宁辰递过一方月白的手绢,递到骆慧眼前。 骆慧伸手接过,低声道谢,擦净了泪水,却未将之还予宁辰,面上一腆道:“待我洗净了,再还给表哥。” 宁辰微微一笑,也不作声。骆平这时也顾不上骆灵了,忙着安慰妹妹,心想几次前来,骆灵都不在庵里,是从外面回来,这安若寺离陀普庵很近,想来她也不会有事,遂将此事放在一边,将从方丈大师那里求得的平安符分到各人手中,给骆灵求的那个却揣进了荷包,只等回去再给她。 骆灵被柔儿背着,拐了个弯看不到后面的人,就指了一条小路,让柔儿从那边走。 “四小姐,怕不行吧,这条小路是通向山中的,山中偏僻,若是遇上歹人……” 话未说完就被骆灵打断,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柔儿耳边:“歹什么歹,这山中有块灵池,可是菩萨升天之所,我们上去洗一洗,也沾几分仙气!难道你想这样脏兮兮的回去吗?若是给夫人看到了,问你个侍主不力之罪,打你板子都是轻的!” 柔儿给她一吓,顿时不敢再提,心道确实应该打理干净了再回去,忽然一想,不动呀,四小姐什么时候讲话这么有条理了? “四小姐是怎么知道山中有灵池的?奴婢从未听这里的人说过。”灵儿疑惑道,心下思量,若不是真有其事,四小姐也不会让她前去,莫非她此刻神智清晰,便是洗了那灵池之水的缘故?柔儿信佛,上次骆灵“点金”之事就让她深信不疑,之后骆灵又显过几次小小的“灵迹”,她对这位四小姐可是半点也不敢得罪。她记得广慧师太讲经时说过,但凡有佛缘的人,都是有些异于常人,所以四小姐此番模样,想来是菩萨对她的考验,她从不曾想过骆灵会这样傻一辈子,在柔儿心中,四小姐这样,叫大智若愚! “当然是菩萨告诉我的了!”骆灵在她身后苦笑,睁眼望着前方,林子渐密,上方露出一块蓝天,清澈如镜。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指,记忆中有些什么模模糊糊的印象飘过。这个身体还真是羸弱,虽然韧性不错,肢体灵活,但是要达到她的标准,需加强锻炼,她有些迷茫地伸了伸手指,感觉它们应该无比灵活才对。 骆灵所说的灵池,其实是个温泉,在她的指点下,钻过一道又一道林子,柔儿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温泉不大,天然形成,正好在山崖背后,雾气氤氲,因为上方崖顶古树藤蔓缠绕生长,倒似给它搭了个高高的棚顶,有水汽凝结在半空,呈现淡淡的白色,果真似仙似幻。 柔儿一呆,惊呼出声:“天啊!真的是仙池!” 骆灵见这小姑娘惊呆的模样,心情大好,让她放自己下来,伸手试了试水温,笑道:“正好,你也脱了衣裳进来泡泡。” 柔儿两眼发光:“可以吗?四小姐,我真的可以吗?” “菩萨说柔儿是个好姑娘,除了话多了些,所以,允许你进去泡一泡。”骆灵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那些大富之家是否知道温泉的妙用,毕竟杨贵妃的“温泉水滑洗凝脂”她还是在记忆中有印象,但是明显这里的乡民是不知道的,温泉水喝不得,有乡人误闯入此间,饮了温泉水死亡,所以当她从某人口中听到这妖泉之名时,就寻了过来,结果正合她的心意,住在庵中,毕竟生活不比在骆府,想日日洗澡可是个麻烦事,就算她勤快自己烧水,庵里也没那么多水给她烧,更何况柴火也是要消耗的,广慧师太本就是个抠门精,这事并未允她。有了这温泉,她却不愁了,而且长期洗温泉,皮肤病也没了,身上的伤痕也在渐渐淡去,终有一天,她也能如杨贵妃一般,肤如凝脂吧! 温泉水是流动的,往着山洞深处淌向不知名的地方。柔儿取了脏衣裳,几把搓洗干净,猫着腰踏出温泉,晾在了外面树枝上,反正两人有里衣,此刻太阳正大,略等一等,晒晒就能干。 回来了她才躲到洞里,避着骆灵洗起身来。柔儿已经开始发育,她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远不如骆灵大方,虽然都是女孩子,她仍遮着挡着的,不让骆灵看到她身上的异样。 骆灵低首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胸部,轻叹一声,何时这个身体才能长成? “咦?这是……少爷,别进去,只怕里面有人!” 一声男子的轻喝,却已经晚了,柔儿尖叫一声,躲进了山石背后,隐了身形,骆灵沉入水中,只露出个脑袋来,转眼看向入口处,一个肤色略黑、眉目俊朗的英挺少年正站在那里,手握一把长剑,嘴巴张得老大,哑然望着她。(未完待续) 少年云琪 少年的年纪和宁辰差不多,穿着月白团花云纹袍,腰间一幅银带,上面垂下一缕浅蓝丝绦,丝绦正中,镶嵌着一块羊脂白玉。想必他是来此间洗澡的,束发的玉簪已取下,握在另一只手中,墨色的长发随意散落肩上,随着微风轻轻拂动。 少年张着口,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骆灵不着片缕的身上。骆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手抱胸,作势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藏在石后的柔儿抖了抖身子,咬着牙憋着,大气也不敢出。 少年被这一声吼给惊醒,回过神来,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转身向后,眼睛对着空气咕噜噜一阵乱转。 “凶……凶什么?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少年名叫云琪,字子然,他练武过后,都会来这边清洗一身的汗,这个地方很隐秘,是他无意之中发现的,没想到今日却撞上了外人,还是个姑娘家!虽说一眼看去,从身形判断出对方还小,但如此“坦诚”相对,男女有别,终是不妥。不过这丫头的反应出乎他意料,没有羞怯,也没有尖叫,竟然还有心思对他恶言相向,有意思! “你还不赶紧走开,站在这里作甚?”骆灵不过是强作镇定,要说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她才十岁啊,可不想成为悲剧的女主角,在荒山野岭被人先那什么再那什么,成为乡亲们茶余饭后用来教导女儿的典故,还好没有先洗头,发上的银簪还在,那尖尖的簪尾若是利用好了,也是一件凶器,若是近身搏击,她也不是没有把握,可对方有两个人,她这边,柔儿却不抵事! 骆灵一边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边在心中祈祷,看对方仪表堂堂,希望他不是坏人。 云琪摸了摸鼻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无奈言道:“姑娘还是快些上来吧,本来此处只有我知,不过今日告诉了师兄们,现今才是我与三师兄在此,过会儿大家伙儿可都要来了。” 这孩子还是个听话的,没有出格的举动,其实他看的不过是肩膀以上,骆灵倒也无所谓,听到还有人要来,顿时急了,忙将云琪叫住:“喂!你帮我把外边晾着的衣服扔过来,然后守在外面,别让人进来。”与其光着身去冒险被人看到,她宁愿相信这个小子的人品,泡在水里让他送来。 云琪脸红着去收枝上挂的衣裳,三师兄莫宇闲闲站在外面,口噙草根坏笑道:“六师弟,你看了人家姑娘,可得对人负责哦!” 云琪眼神一抽:“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他将柔儿和骆灵的衣裳乱揉成一团抱在手中,想了想掏出一块汗巾,系在了眼睛上。 “噗!”莫宇抱着手笑了,“这时才讲非礼勿视,是不是有些嫌太晚?” “三师兄不可乱说,姑娘家的名节很重要。”云琪肃然道,“子然有个不情之请,三师兄且到前方路口,若是其他师兄来,还请先行引开,让这姑娘好生离去。” “好吧,我可不保证能拖多久,要走走快些,最好你亲自送她!”莫宇笑道,转身走开。 云琪蒙上眼将衣裳递到泉边,骆灵确信他真的看不到,才伸手接了,轻道了声谢。少女的嗓音不似先前,轻轻柔柔,含着几丝甜懦,她接过衣裳时,指尖在云琪手上轻触了一下,云琪不期然地想起了之前所见,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腰间白玉,那肌肤,便似这玉……他急急后退,快步往前走,忘了脸上还蒙着布,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身后传来骆灵轻脆的笑声,云琪一把扯下蒙眼的汗巾,仓皇奔出,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 “小姐,你胆子真大!”柔儿出来,接过骆灵手上的衣裳就往身上套,“咱们可得快些穿上走了,不然给人其他人看见,奴婢是贱命,倒没什么要紧,小姐你可是金贵人,不能毁了名声。对了,还得告诫那位少爷,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骆灵一双眼清澈如水,安然看着外面,缓缓道:“他不会说的!” 两人迅速穿好衣裳,外裳未干,却也只能草草套在身上。柔儿跟在骆灵后面,红着脸出来,云琪见到多出一个人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多谢了,今日之事,还请这位公子勿要传出去。”骆灵学着电视上的江湖客抱拳道。 云琪想笑,又忍住了,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面目清晰的小姑娘,挺鼻薄唇,五官精致,肤色如玉,宛如观音座前童子。 云琪一直以来都在玄武宗跟着师兄们练武,没有见过多少人,就算是见到,也是些乡野粗人,这么漂亮的女孩,还真没见过。女孩的笑容有种魔力,少年微微一愕,心漏跳了半拍。(未完待续) 学点防身术 “师兄们只怕已从前面过来了,我送你们过去吧,你家住哪里?”云琪一眨不眨地看着骆灵,微笑道。 骆灵眼珠一转:“送我们到岔路口就行了,我找得到路。” 远处已有人声传来,莫宇的笑声夹在其间,最是大声。云琪道声得罪,左右手各搂一个,飞身掠出,柔儿吓得捂住了嘴,骆灵却是兴奋地看着四周树影掠过,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不曾想此生有缘得见! 云琪将两人放在路口,不死心地问道:“真的不要紧么?还是我送两位姑娘回去吧!” “多谢公子,我们家离此地不远,就此别过!”柔儿心惊未定,苍白着脸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骆灵的手,转身要走。 骆灵蓦然之间却改了主意,她对柔儿说道:“你到前边转角处等我,我有几句话要对这位公子说。” 柔儿担心地看她一眼,还欲再言,却被骆灵拿眼一瞪,那眼神清明无比,何曾有半点愚钝之样?她愣了一下,默默退开,一步一回头,到了骆灵指定的地点站定,眼睛看向他们,不敢稍移,支起了耳朵细听,可是两人的对话甚是轻浅,又是逆风,半个字也没听见,只看到骆灵脸上露出的微笑。 “你叫什么?”骆灵微笑着问道。 “在下云琪,字子然,乃是玄武宗的弟子。”云琪心头一喜,拱手道。 “我叫林洛,字么……还没有!”骆灵眼珠一转,噼哩啪啦就是一通发问,“你居然会轻功啊!我看你用剑,一定也会剑术了,还会些什么?我也想学武,可不可以收我当徒弟?” “徒……徒弟!”云琪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姑娘,被她的话惊得呆住。 “对啊!”骆灵说着便学他先前的样子,拱手为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不不不,我们玄武宗收徒可是很严格的,而且我自己都还没出师呢,怎么能收徒弟!”云琪脸一红,摆手拒绝。骆灵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的委屈,似乎他再说个不字,那泪水就要落下一般,云琪拒绝的话顿时噎在半中,鬼使神差的,竟然期期艾艾答应下来,“我……不……不要哭,我答应你!” 他平生胆大硬气,练功再苦他不怕,师傅打他他不哭,但却怕见到女孩子的眼泪。骆灵这一哭,他就没了招! “啊,那太好了!拉勾,不许反悔!”骆灵兴奋地伸出右手小指。云琪见她一脸期待,只得学她,两人尾指相交,轻轻一拉,这便许下了一个承诺。 “我可以教你功夫,可你不能对别人说,任何人都不可以!”云琪道。他想,像林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学几招功夫防身也是好的,最少教会她轻功,若遇坏人也能跑快些。“还有……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不许叫我师傅。” “你多大了?”骆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过两天就十六了!”云琪说道。 “啊!大我六岁,好吧,叫师傅把你叫老了,我叫你一声云大哥吧,可是不能赖帐哦,答应我的就要做到。” “我云琪言出必行!” “嗯!”骆灵捏着辫子,笑得眉眼弯弯,“我信你!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呢?得找个地点,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白天我要练功,师兄弟都跟着,只怕不好出门。” “那晚上好了,或者凌晨也行,咱们就在刚才的地点碰面。” 云琪想了想:“凌晨不好,还是晚上吧,每子夜,我等你。” 骆灵高高兴兴地走了,云琪眉头深锁,过了半晌才拍了自己一巴掌:“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答应那个丫头的古怪要求?算了,这事得瞒着,不能让师傅知道。”见到骆灵,云琪的一切都失了控。 柔儿问骆灵什么,骆灵一概以菩萨不许说为由给挡了回去,这一次她怕柔儿再大嘴巴,将说出去的后果说得很严重,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柔儿听到乱说话脸会慢慢烂掉,吓得捂紧了嘴,从此果然没有提过云琪半个字。 回到陀普庵,骆平已经等了半天,见两人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女儿摔倒让骆夫人心疼得要命,加上骆慧在她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脸色很不好看,怪责柔儿侍候主子不力,引得骆灵贪玩不归,害得大家担心,让大丫环用戒尺打柔儿的手掌,以示惩戒。柔儿被打了几下就眼泪汪汪,骆灵不忍,冲过去拉着不让打,骆夫人怒了,让丫环不要停,那戒尺便狠狠地抽在骆灵身上,还是骆平求了情,这才放过她主仆二人。 骆慧看在眼里,暗暗得意,心中一口闷气出了不少。 骆灵回到后院歇息,一直到骆夫人离开,再不曾出现过。骆平遣了小厮送药过来,骆灵关门不见,并教柔儿说道:“小四哥,你回去转告大少爷一声,他能护得四小姐一时,护不了她一世,我们小姐就是个苦命人,还是莫要对她太好了,将来也少些难过。另外……三小姐才是大少爷一母同胞的妹妹,四小姐不是,也许大少爷忽略她,她的麻烦也要少些……” 骆四回去将柔儿所说转告骆平,换得骆平一声长叹,从此后他再没来过陀普庵,不过却会遣骆四送些银钱到柔儿手。 柔儿说:“大少爷还真是个好人!” 骆灵躺在床上咧了咧嘴。她给自己寻了个小师傅,每日苦练功夫,凌晨大家都还在睡时,她还要起来在山中跑上几里路,所以白天很少再出去,大多时候躺在床上补眠,实在没什么力气。云琪说她体质太弱,起步又晚,怕是练不成高手,她并不气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外力难以借助,一切只能靠自己,她并不想成为什么高手,只想让自己强健一些,少病一点,被人欺负时,能够自保。(未完待续) 小丫头春心动了 骆府的人都知道,梅姨娘是个潜心向佛的,她的屋里长年供奉着一尊佛像,她不像其他姨娘会在骆老爷面前搬弄是非,安守本份,在佛前诵经的日子,比夫人的还要多。也许正因为如此,骆夫人对她的态度不同于其他妾室通房,偶尔还会主动劝骆老爷去梅姨娘房中留宿,妻妾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骆老爷曾经提过,是不是该把骆灵接回来了,担心梅姨娘想女儿,梅姨娘却说骆灵在陀普庵有广慧师太照料,反倒比在骆府要乖巧懂事,她在佛前许了愿,只要女儿能够康复如初,就算一辈子不让她们母女见面也心甘。 骆老爷将这番话说与夫人知道,骆夫人跟着一顿唏嘘,说道:“将心比心,若是慧儿如此,我也会这样做,也罢,就遂了她的意,也能让她心安些,不管那孩子还能不能好,就让她在佛前多呆上几年,等及笄再接回来许人不迟。” 骆老爷自是应了,吩咐道:“怎么说也是骆府的小姐,还请夫人看顾着些,不时派人过去看看。” 骆夫人轻嗔道:“这还用你说,这么多儿女,我何尝厚此薄彼过?所以多疼慧儿一些,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差点就没了。” 骆老爷扶住夫人的肩头,陪笑道:“是是是,夫人原是出了名的贤惠,能娶到夫人,是骆某三生有幸,就按你说的办。” 骆灵得知此事,已是年后,夫人遣了梅香送了些衣物过来,柔儿以前是梅香手下的小丫头,两人感情不错,她将所知的都告诉了柔儿,叹道:“好妹妹,你也别觉得命苦,好好侍候四小姐,将来她总是要回府出嫁的,你侍候她一场,陪嫁丫头是做定了的,没准能得个好造化!” 梅香走后柔儿来到骆灵面前抱怨:“小姐,明明你都好了,为什么还要瞒着?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你好了,定会将你接回府去的。” 骆灵手中捧着一本四海夷志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抬头道:“你很想回去么?回去天天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赶集不能去,有热闹不能凑,前村刘大婶家的小黑小白小黄小花你也见不着了,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柔儿想了想,她确实舍不下小姐说的这些,尤其是刘大婶家那群狗仔儿,它们才刚生下不久,牙都没长,伸手指给它们就含在嘴里,软软柔柔的,挠得人心头跟着痒痒。还有狗仔们的主人,她想到那个面目黝黑的少年,心中不禁一阵发烫。 柔儿撅起的嘴松了下去,摇头道:“小姐说的对哦,其实奴婢是想在这庵里啊,师太对咱们又和气,各位师姐看你傻,对你也很好,连带得对奴婢也挺照顾的,还常帮着奴婢做事,可是……可是奴婢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奴婢担心小姐,你老让自己背着这么个傻名,将来嫁不到好人家怎么办?” “好丫头,你有为小姐我着想的心就够了,放心吧,菩萨既然许了我重生,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骆灵放下书,过来拍了拍柔儿的肩,“你这个多嘴丫头能够将我的事守口如瓶,还真是令我惊讶呢!就算将来我找不到好人家,也不会委屈你的,定然给我们柔儿找个老老实实的,像刘锡那样的英俊小伙儿,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柔儿脸一红,扭捏道:“小姐又胡说了!” 骆灵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不是胡说,柔儿,你待我好,我会记着,不会亏了你,不过你也要记住,若是让我知道你背叛我,我也定不会饶过你,你总记得沈财主家的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若你有一天出卖了我,你就想想她的下场!” 柔儿打了个冷战,点头如捣葱:“不会不会,奴婢是小姐的奴婢,永远都不会背叛小姐!” 柔儿的身体和她的名字一样,为了将这个唯一的手下打造成为一个好帮手,骆灵将她也挖起来陪练,那天这丫头正好与她在一起,目睹了整个过程。柔儿不会游泳,是骆灵下水救的人,也因为如此,柔儿方知她已好了,不过是在装傻。 沈财主家那个嚣张跋扈的丫头,名叫沈月儿,长得很有些花容月貌。年前这位沈小姐到安若寺上香,过桥时一个乡下小伙子挑柴挡了她的道,她忙着烧头炷香,叫下人一掌就将那小伙子推开,不防推得重了,那小伙子掉进了河里,大冬天的,河水上结着一层浮冰,小伙子的身子砸开了冰块,在河面浮浮沉沉,拼命游着,沈月儿不仅不叫人救命,匆匆赶了人走不说,还将人辛苦打的柴也扔下了河,那些木头并不轻,砸在小伙子在水中浮沉的头上,顿时将人砸晕了过去。若不是骆灵晨练正好从那里经过,救了那小伙子,只怕现在河中已是多了一条人命。(未完待续) 佛曰不可说 救下的小伙子叫做刘锡,就是前村刘大婶的独儿子,刘锡父早亡,剩下一双孤儿寡母,和一个瞎了眼的老奶奶过活,骆灵救醒他后,将救人的功劳全推在了柔儿身上,刘锡自是感激万分,隔天便与他娘和瞎眼奶奶一道,将家里母鸡下的蛋送了十来个到陀普庵,骆灵见他是个孝子,便让柔儿送些回礼过去,一来二去的,柔儿与刘家便熟了起来。前些天刘锡家的狗产下了一窝小狗,他便说等再喂大一些,送柔儿一只,可以看个门什么的,柔儿去看了小狗,回来对骆灵形容了一番,喜欢得不得了,骆灵见她应了自己没乱说话,便许她经常去刘家。 有一次骆灵看她帮刘锡缝补衣裳,便知这丫头春心动了,算着柔儿过年时就满了十三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那刘锡人品自是没得说,人也长得英俊,搁现代,就是个吴彦祖似的帅哥,也怪不得她喜欢。骆灵自然是不反对的,由着他们发展,心想着以后回府将柔儿的卖身契搞到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柔儿自那事后就经常在嘴边挂着沈月儿的名字,却不是说她的好话,而是带着几丝怨恨,这位沈家大小姐的心狠手辣,听起来让人发悚,据说死在她手上的下人,伸出一个巴掌都不够数。 骆灵听不起了,便对柔儿说:“你怨念这么深,这个沈月儿既然不是什么好人,那不如就出手教训教训她。” “小姐,你有什么好主意?这种恶人,菩萨知道了也一定会惩罚她的。”柔儿恨道。 骆灵神秘一笑:“等我晚上梦里问问菩萨,对付这种恶人有什么办法再说。” 隔了两天,骆灵用羊尿泡做了一双手套,开始捣鼓些东西,再一个晚上,她叫上云琪,往沈家去了一趟,然后就传出沈家的大小姐沈月儿得了怪病,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地烂掉,曾经的美人儿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蛇蝎。 柔儿知道这一切都是骆灵所做,她问骆灵是怎么弄的,骆灵伸指在唇边,轻笑道:“佛曰:不可说!” 这段日子,梅姨娘总有些心神不定,她每天在屋里点香,弄得一室烟雾缭绕。眉儿悄悄问素秋:“姨娘这是怎么了?” 素秋给她递了个眼色,眉儿会意,与她出得门来,到了无人的角落,素秋方道:“过几天就是四小姐的生辰了。” “这与拜菩萨有什么关系?”眉儿不解。 “这几天你小心些,以前你没在这个院里,有些事不知道,每逢这个日子,姨娘的心情都不好。”素秋告诫道。 “为什么?小姐的生辰,不是该高兴么?” “姨娘跟前原有个嫣红姐姐,四小姐出生那段日子,正是匪患盛行的时候,有贼人打进了城,老爷偏又不在家,夫人只好拿了细软,带着大家转到庄子上避风头,在路上动了胎气,生产的日子提前了,梅姨娘没想到也在那一天生产,那时候大家都忙着逃亡,四周围都找不到人,更别说请产婆了,护着夫人的都是些年轻护院和丫头,婆子们年纪大了,留下了看老宅,于是多亏了嫣红,她嫂子生的时候,曾请了假回家照顾过,情急之下只得由她来给两位主子接生,或许是太累了,当晚她睡下,第二天就没起来,就这么去了。姨娘说要不是嫣红,她还不知生得下四小姐来不,所以一直记着她,每每临近四小姐的生辰,都会点香祈祷,愿嫣红能够安息,来世投生个好人家。” “姨娘真是个好人啊,有这样的主子,嫣红姐姐在地下也能安息了。”眉儿叹道。 梅姨娘坐在佛龛前,闭着眼诵经,眼皮不由自主地跳着,若是懂得唇语的,定能看得出她翻来覆去念的就是一句话:“嫣红,你快些去投生吧,莫要再来找我!”(未完待续) 神奇的鬼画符 陀普庵里,骆灵拿起了针线,跟着柔儿学刺绣。 第一次骆灵绣了一朵最简单的雏菊,就得到了柔儿的夸赞:“四小姐手真是巧呢,怎么以前梅姨娘却说你手笨,怎么都教不会?只是小姐应该慢慢来,那样可以绣得更好些。” 那天骆灵绣的是花,虽然针角还显稚嫩,但对于初学者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她低头一针针在花绷上穿梭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柔儿的问话没有作答,只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巧是先天的,还是灵魂给带来的,她只知道对现状她还不算满意,一直都想着怎么练手,现在才发现绣花这个活儿是个很好的法子,可以锻炼人的眼力、准头、速度以及耐性,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估计谁也没想到过绣花能绣出这么多名堂,骆灵绣得看似一点都不认真,不像个好学生,怪不得柔儿忍不住出口指点。 她绣花不同旁人,不用描花样,直接绷了架子,就照着真的花开始飞针走线,速度很快。现在她的面前是一丛野牡丹,比家养的牡丹要小朵些,艳色却一点也不逊,骆灵绣好一幅花的时间,恐怕比人画一幅花样的时间还短。她当然不会告诉柔儿真相,她绣花不是为了练绣技,不过是为了练手速。她记得有人给她说过:“眼要明,要能看到檐下的水不是连成一线,而是由千万颗雨滴快速坠落而成;手要快,快到将一滴水弹飞,不在皮肤上留痕……” 她是在十二岁那年遇到疯子的,这些都是疯子教她的。在乡下奶奶家,所有的孩子都朝疯子吐口水,只有她没有,她掏出洁白的手绢给疯子擦了脸,还给了他一个香香软软的馒头。记忆走到这里,骆灵心中浮起几丝伤痛,她在这一年遇到疯子,改变了她的一生,也是在这一年,她失去了一切。血液告诉了人们真相,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原来母亲曾有过不堪回首的遭遇,她的生父是个辱了母亲的坏蛋,父亲无法接受,离家出走,母亲伤心之下,自杀身亡,她成了个没人要的孤儿。她被父亲的亲友赶出了家门,没有人同情她,同情一个坏人的女儿,母亲这边没有亲戚,她在街头流浪多年,要过饭,卖过花,偷过东西,被人骂过,被人打过,直到再次遇上疯子…… 柔儿不明白骆灵为什么要跑到山中去绣花,她没有跟来,在她看来,呆在屋里要好得多,不用走这么远的路,骆灵也不难为她,由着她往刘家跑,自己进了山。 山中凉爽,耳听虫鸣鸟唱,很是惬意,她绣着绣着,专心于手指上,周遭的一切在她耳中渐渐不闻,眼中只有绣花针在飞舞…… “噗……”一声轻笑,骆灵蓦然抬头、转身,看向身后的大树。 “被发现了!”轻快的嗓音响起,树上跳下个人来,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眸,唇角微扬,懒洋洋地半依树干,双手抱胸,下巴点了点骆灵的绣品,“你绣的这叫什么?鬼画符?” 骆灵眯眼看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笑容似曾相识,脑海里飞快地搜索了一遍,很快想起了初至陀普庵时遇到的那位齐少爷,那时他是个嚣张的少年,如今褪去了身上的青涩,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人,近了细看,方明白为什么初见时会觉得他的笑容让人不舒服,因为他的眼神很有侵略性,仿佛是寻到了猎物的豹子,下一刻就会被他捕捉。 骆灵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来,在发现他是齐少爷时,立刻用面巾遮住了脸。 宁轩看着面前这个自他出声并不见一丝慌乱,也不见半分羞涩的丫头轻笑一声:“怎么?丑丫头,还怕爷吃了你不成?你是哪家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林子里?我们是不是见过,看你有点眼熟?”他摸着下巴走过来,围着骆灵转了一个圈。 骆灵微微低垂眼帘,目光却没有放过半分他脸上的表情,心头盘算着要怎么应付面前的人。还好宁轩困惑了片刻,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当年不过匆匆一瞥,俗话都说了贵人多忘事,骆灵如今又是布衣装扮,他不记得她再正常不过。 见骆灵不说话,宁轩微皱眉头:“你是哑巴?” 骆灵摇了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 宁轩失笑道:“到底是还是不是?这又摇头又点头的,要不是看你还有反应,我却要以为你是个聋子了。” “阿洛!”一阵轻风拂过,青衣男子目光如炬,盯着宁轩,眼中有着疑问与警惕。 “六哥哥,你怎么来了?”骆灵讶然问道。她跟着云琪学艺多年,为了表示感谢,不时也会做些好吃的送到玄武宗,只是每次都蒙着面,对人只道有眼疾不能见强光,久而久之,与云琪的师兄弟们也混熟了,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做得一手好吃食的小姑娘,云琪叫她阿洛,他们就叫她阿洛妹妹,并要她叫他们哥哥,云琪在师兄弟中排行第六,于是骆灵便叫他六哥。 “我在前村刘家,遇到……你的丫环,是她告诉我你往这边来了,我有东西给你,便寻了来。”云琪说道,瞥了宁轩一眼,“这人是谁?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原来你不是哑巴!”宁轩叫道。 “我没事!”骆灵摇了摇头,“六哥哥,不用管了,我们走吧。” 她拉着云琪的手便走,只觉得那个齐少爷是个危险人物,得赶快离开他才好。 云琪狐疑地看了一眼宁轩,跟着骆灵离去,宁轩目送他们远走,也没有上前阻拦,只是呢喃念道:“这不是风老头的六弟子么?他何时有了个妹妹?” 他目光下移,落到草地上,捡起了骆灵无意间丢下的小绣架,上面被他称为鬼画符的绣品,却是一从牡丹,他越看越仔细,越看神色越是收紧。他发现原来这不是鬼画符,而是一丛又一丛牡丹花重叠,一朵花覆盖一朵花,一片叶覆盖一片叶,只是第二丛与第一丛错开了大约半寸的距离,但是落针走线无不准确到了极致,一针不错,一丝不差! “好厉害的针法,普通人是绝难办到的,难道这丫头也是玄武宗的弟子?”宁轩愣了一下,“也不对,玄武宗从来不收女弟子,风老头也不会绣花!”(未完待续) 云琪的心思 走至半路骆灵才发现忘了拿绣架,倒回去取,却发现东西早就不见了,她猜想是被宁轩捡了去,神色便有些郁郁的。 云琪好心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绣架,丢了就丢了吧,明儿我进城帮你买一幅更好的。” “好!”骆灵点了点头,其实她忧心的不是绣架,而是上面的针法,怕给人看出端倪来,不过想来那人说她绣的如同鬼画符,应该不会吧!以后行事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再遇见他。 “阿洛,你若出门,还是戴上帏帽吧!”云琪看了一眼骆灵,“最近附近的香客似乎多了起来,你要小心些。” 骆灵摸了摸脸,莞尔一笑:“多谢六哥哥提醒,我知道了,今日是忘了。” 云琪说的帏帽,是一种帽沿比肩要宽的帽子,帽子外面罩有轻纱,直垂至人膝。这种帽子是大姑娘小媳妇出门戴的,透过轻纱可以看得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帽子下的容颜,骆灵往常见云琪的师兄弟们都戴着,今日嫌它麻烦,没有戴,谁料在这山中会遇到人! 云琪微微一笑,整个人顿时生动起来。他长大了、长高了,长身玉立,一双黑宝石般的眼嵌在俊逸的面庞上,熠熠生光,盛满了对骆灵的宠溺。这四年来,他们朝夕相伴,他亲眼看着当初那个清瘦的小姑娘成长为今日的纤纤淑女,一步一步走过来,只有他知道她身上藏着怎样的力量。若不是碍于师门禁令,有些东西不能教给她,云琪想阿洛定会胜过他。 “阿洛,你为什么要学武呢?”这个问题云琪问过很多遍,忍不住再次问起。在他看来,女人就该躲在男人身后,让男人保护,并不需要花功夫学武,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因为学武能强身健体啊!”骆灵的答案与以前一样。可是云琪不信,如果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她何至于那么拼命?连他都忍不下来的一些东西,她竟能咬着牙承受,阿洛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云琪很想知道,可是阿洛始终像一个谜,她的眼里偶尔会闪过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有时他觉得她就像那山间的朝雾,太阳一出,就会消散在他的眼前,这让他迫不急待地想要抓住她。 骆灵却在想梅姨娘,她寄养在陀普庵四年,那位姨娘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骆慧来得多些,只不过这位三小姐不是出于好心来看她,她来,只是想向骆灵炫耀她的一切,兼而打击嘲笑她,戏弄一下她这个傻妹妹,给自己取乐。 骆平在她来陀普庵半年后外放了官职,并成了亲,女方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女,两人门当户对,正是天作之合,所以他并未在京,只在每年过年时有书信捎来,信中提到给她捎的东西,多半到不了她的手,就算是骆慧自己有一份同样的,也会将她那份给占了。 骆灵没有见过新嫂嫂,也许怕她这个傻子给家里蒙羞,骆夫人没有同意接她回去参加婚礼,骆府热闹非凡的时候,她一人在陀普庵凄清独坐。不过后来骆平让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过来,其中就有新嫂嫂给小姑子的礼物,那是一块精致的绣帕,绣的是玉兰花开。竟然知道给她这个傻小姑留一份礼,这让骆灵对这个未见过面的嫂嫂多了一分好感,其实她是个感性的人,只要对她好的,她都记着,外表的冷漠抗拒,不过是害怕感情受到伤害而已,过往已经让她学会了不轻易付出任何东西,尤其是感情! “娘说了,你得清修,不能沾这些俗物,你看你这不是没以前傻了,证明送你来庵里确实是对的。”骆慧振振有词道。 骆灵当然不会去跟她计较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她本不看在眼里。骆慧的到来还能给她带来些骆府的消息,这姑娘炫耀时说起好多事,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反正骆慧当她是傻子,在她面前一说就是大半天,所以骆府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骆灵居然一清二楚,就连新换的丫头叫什么名字,也差不多记了个大概。 骆慧那位未婚夫她这几年倒不曾见过,可能因为骆慧长大了,男女有别,家长们也不再让他们见面,不过那叫宁妍的小姑娘却与骆慧来过,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宁妍小骆慧三岁,今年也有十一了,脸渐渐长开,没有了少时那点点婴儿肥,却是个美丽秀气的姑娘,虽是表姐妹,宁夫人的教育方式肯定与骆夫人不一样,宁妍没有了儿时的顽皮,见到骆灵时,竟也微笑有礼,骆慧偶尔说得过份了些,她还会劝着。 出了林子,孤男寡女的,云琪也不好再跟着骆灵,他摸索到怀里,取出一物交给骆灵,却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尖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青光。骆灵扯起一根头发试了一下,只不过一碰,手上都未用力,头发便断了一截。 “好快的刀!”骆灵眼睛一亮,冲云琪笑了。 她的动作却吓了云琪一大跳,埋怨道:“阿洛为何如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之。” 骆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明明你是个学武的,人却这么迂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书生。” 云琪面上一红:“我们玄武宗的弟子,都是文武双修的,这不叫迂腐,本来就当如此,圣人说……” 骆灵赶紧打断他:“停停停!六哥哥,你就别说了好不好,我又不考秀才,我一个姑娘家,知道那些做什么!” 云琪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下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洛是个很好的女孩,人漂亮,又聪明,只可惜行为举止粗鲁了些,不似大家闺秀。云琪想到此处,不禁失声而笑,若是大家闺秀,他也不会在此处遇到她了,不是吗? 他偷眼打量着骆灵,心中泛起一丝甜蜜,有些日子回家,父亲提起他的亲事,他今年十九了,该是娶妻了,母亲问他可有中意的姑娘,他让母亲不用再张罗了,自己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母亲再三打听,云琪对骆灵却也知之不多,只是顺着母亲的意思说那是个聪明可爱,美丽端方的姑娘,足以配得起自己。他寻思着,等过些日子考武举,争取中个武状元,再向父母提出,应该能够娶骆灵。 骆灵既然寄养在陀普庵,想来家境也不会太差,虽不至于是大家闺秀,也应是个小家碧玉,这丫头聪明无比,只要到时候她配合一些,定能令父母满意。 云琪在这里一厮情愿地想着,傻乎乎地甜蜜着,却忘了问骆灵的心思。 骆灵收下匕首,与他分开,各自回去,临近庵里时,果然见到许多车马停在庵外,远处的安若寺门口,还立了一群官兵,戒备森严。(未完待续) 许嫁 骆灵踌躇了一会儿,先去刘家寻了柔儿,小黑一见到她,立刻扑了上来,前肢搭在她的肩上,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讨好地直喘气。 “小家伙,今天可没有带吃的,下次吧!”骆灵拍了拍它的头,小黑似是听懂了,放开了她,却围着她撒欢儿,很是兴奋。 小黑是刘锡家的大黑所下狗仔中最漂亮的一只,骆灵估计,它的爹没准是只狼,大黑下的这群小仔子从小就比别家的狗黑性几分。小黑继承了其父的优良基因,长得威风凛凛,毛色黑亮,骆灵时不时打些野物喂它,又从小训练,所以小黑是个忠诚的卫士,两个姑娘出门一向带着它,它也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它的主人。 骆灵自己有一技傍身,柔儿却不行,所以小黑多数时间跟着她。这些年柔儿也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有它在,就算遇上宵小之辈,也不敢打柔儿的主意。天性中本就带着狼性,再加上骆灵不时以生肉喂之,小黑特别凶猛,曾经有个流氓想对柔儿不利,差点被它给撕吃了,从此以后小黑在方圆百里出了名,谁都知道陀普庵出来的姑娘身边带着条大狗,那狗比狼还凶,惹不得。 柔儿与刘锡坐在一处,见骆灵来叫,依依不舍地分手,跟着她回转。 “如胶似膝了啊!”骆灵摸了摸下巴,“是不是等不急要嫁了?我看我不能这么拖着了,这简直是摧残我们的柔儿姑娘啊,得找个时间散布个消息出去,说我好了,回骆府去,把你的契书要到手,放你自由,好欢欢喜喜嫁入刘家做新妇。” “小姐……”柔儿嗔了一声,神色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她知道只要小姐肯做,什么事都能做成。在骆灵的调教下,如今的柔儿已然把她当成了神,或许在她的心中,骆灵比她一向信奉的菩萨还要灵验许多。 “其实这样也好,刘锡是个信得过的人,以前给你的那些东西,就当我给你的赔嫁吧,不枉你跟我一场。”骆灵笑道。 “这……这怎么可以!”柔儿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骆灵,“小姐,那是菩萨给你的富贵,怎么可以给了我,不行,我不能收。” “不怕不怕,小姐我有的是,那些不过是小意思。”骆灵大方地挥了挥手。 柔儿狐疑地看着她“小姐,其实……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你真的见过菩萨么?” 骆灵哈哈一笑:“当然了,不然你说我这傻病是如何好的,还不是菩萨怜我,也是我的造化,千百年菩萨下凡一次,却给我遇上了,点化了我。放心吧,你家小姐我有一双慧眼,凡这世上的宝物,皆瞒不过我的眼睛,不过是我想取还是不取罢了。” 柔儿比较单纯,却是信了,感叹道:“奴婢跟着小姐可是跟对了,当年夫人要调人去你那里,她们一个推一个,最后便都指着要我去,梅香姐姐还同情我,说是让我先做个一两年,她找机会把我调回去,她们却不知道跟在小姐身边,是她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 “你这些年做得很好,没有把我的底细露出去半分,还有我让你帮着打听的那些事,也是该奖励的,你就好好收着吧,有这些嫁妆傍身,看刘锡可敢欺负你!” “小姐……”骆灵感激万分,泣不成声地就跪了下去,“小姐的恩情柔儿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报答小姐的大恩。” 主仆二人回到陀普庵,发现来的竟是骆府的人。元素师姐看到小黑,退后了一步,战战兢兢道:“师妹回来了,恭喜你了!” 骆灵拍了拍小黑的头吩咐道:“小黑,别吓着师姐,先回屋去。” 小黑“汪”地叫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情愿,骆灵提高了声音道:“立刻、马上去!”它这才摇了摇尾巴,顺着骆灵手指的方向去了。 元素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说道:“小黑真听师妹的话,这么个庞然大物,也难为你是如何教的,竟然如此有灵性,看来师父说的好,你就是个有佛缘的。” 这四年来,骆灵一点一滴地慢慢“恢复”着,加上广慧师太的照拂,庵中女尼都知道这个俗家的小师妹已经在佛光普照下好了,只是她恋着庵中自由,不提回骆府,而众人在得了她的好之后,亦不会在骆家人面前多嘴,若是小师妹离开了,她们那每月里的例钱可不就没了? 骆灵换上一幅笑颜道:“元素师姐,不知喜从何来?” “你父亲被皇上封了侯,今儿骆夫人带着女眷到庵里,正是来添香火的,上次她来这里求签,不是求得一支上上签么,师父所解的,全都应验了,当时骆夫人说若真如师父所说,便要为庵里重塑菩萨金身,没想到真如此,今日她就是来还愿的,这下咱们陀普庵可更加有名了。”元素眉开眼笑,仿佛捡到了金子。 “这样啊,那师姐赶紧去招呼吧。”骆灵淡然道。 “你不过去?”元素问她。 “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傻子,又不是来见我的,这些年只怕都忘了有我这么个人,去了又如何,不去也罢。” “可是师父刚才都给骆夫人说了,蒙菩萨开眼,加上她辅以仙方医治,你已经完全康复了,虽然我们舍不得你走,不过你是骆家的小姐,终是要回去的。” “什么?师父已经说了?”骆灵惊讶道,她没想到广慧会在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情况下,将康复的消息说给了骆夫人,并且还很厚脸皮地说是她的仙方医治的,这个师父还真是个人精啊!不过她心中却掠过一丝暖意,广慧如此说,想来是知道她打算回去了,不然不会和她商量。 “小姐,那咱们就去看看吧。”柔儿低声道。 骆灵笑看她一眼,背着元素,悄悄用手刮了一下脸,柔儿顿时一层红晕直达耳根。 “好吧,既然我都‘康复’了,不去拜见一下长辈,可就说不过去了。”骆灵拂了拂衣袖,转身往正殿而去。 骆夫人带着一家大小的女眷全都来了,梅姨娘也在其间。骆灵盈盈福身,对着骆夫人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师太说你好了,我先还不信,看这举止,倒是真真儿好了,也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抬起头来,我看看。”骆夫人慢慢喝下一口茶,眼睛在骆灵的穿着打扮上扫了一圈,轻轻点了点头。 四年了,骆夫不不止一次出现在陀普庵,除了第一次,骆灵与她却再未见过面。骆灵知道这个母亲对她甚是厌恶,并不耐烦见她,而这恰是她的所愿,因此虽然距离仅有一墙之隔,两人却是咫尺天涯。至于梅姨娘,却是遵守着她的妾室规矩,一次也没有来过,不知道的人还道她是为了骆灵好,为免引起夫人不快,才不来见她,骆灵却知道这不是原因。 骆灵缓缓抬头,面上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梅姨娘站在骆夫人和骆慧的身后,脸上挂着谦卑的笑,此刻自然地跟着众人转移视线,看向堂中的骆灵,对上骆灵的脸,她眼睛瞪大,竟哆嗦了一下,袖中的手攥得死紧,深深陷进了肉里。(未完待续) 梅姨娘悔了 骆夫人看到抬头的骆灵,神色微微一顿,眼中闪现一丝迷茫。她们的表情尽收入骆灵眼底,十四年前的事,她查了个清清楚楚,只可惜最重要的线索断了,她明明猜测出了事实真相,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慢慢等待,再寻良机。可是她坚信自己是对的,只因为自己的脸,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像大夫人严氏。 血缘的关系很是奇妙,像有些孩子,生下来时像极了父母中的一位,随着年龄的增大,却会长得越来越像另一位,骆灵就是这样的例子,小时候她长得像骆大人,这四年的幽居生活,或许因为女儿家柔性的一面开始发育展现,她的面貌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越长越像骆夫人,至于骆慧和与她同来的人为何没有发现,那自然是骆灵自己不想让他们察觉太多,动了手脚而已。 但是光凭着这一点,也不能说明她才是骆夫人的嫡亲女儿!因为骆慧也有几分像骆夫人,世间的事说不清楚,便是养子养女,也有那长得像养父母的,或许和近朱者赤是一个道理,谁养的儿像谁。 先出声的是骆慧,对于骆灵的样貌与她之前看到的不同,很是惊讶,轻“咦”了一声,便看向了母亲。 骆夫人并没看出什么来,她只是觉得骆灵的面庞让她有种熟悉之感,那种美丽与灵动头一时间让她生出了不安,起了几分警觉。放在膝上的指尖绞成一团,冷眼瞥了梅姨娘一眼,心道怪不得她要将女儿藏在这庵中,这妖颜,却是祸水,生生把骆慧比了下去,是怕她会不高兴,对骆灵做出些什么吧?未免梅姨娘也小瞧了自己,老爷的女儿,她又怎么会动呢?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女儿,当然,她也不会放她威胁到骆慧! 骆夫人踌躇着,对于接骆灵回府,犹豫起来。梅姨娘却是善解人意,先就提出来了:“夫人,请恕妾身直言,三小姐还有半年就要出阁了,府里如今事多,四小姐不如还是多在庵里呆些日子,等及笄了再接回去,反正都呆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半年,还可请师太再多照拂一阵,看师太将三小姐教得这么有礼,咱们愿也该放心的,妾身也担心她的病,多养些时候也是好的,还请夫人允了。” 梅姨娘很是震惊,幸好骆灵此刻已经低下了头,她抢着说话,也是想引开骆夫人的视线,而她也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心中百转千折,梅姨娘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要害怕,应该将她折磨死,不该送到这庵里来。她哪里想得到骆灵如此命硬,明明她悄悄儿找了大夫问过,知道骆灵的脑中有一血块,无法化去,说不准有一天就这么去了,就算活着,也永远是个傻子,谁曾想广慧竟将她给治好了。联想到越来越频繁出现在梦中的嫣红,梅姨娘的声音止不住地哆嗦。 骆夫人却道她是紧张,怕自己不答应,微笑了一下,应道:“你说的也对,怎么说四小姐也是你生的,你也是为她着想,既然如此……” “夫人,听说元智与三小姐是同一天生?”广慧师太却突然插嘴。 “正是,师太问此是何意?”骆夫人笑盈盈看向广慧,“师太所言皆准,不知可否为小女看看面相?” 这些年骆灵请广慧帮忙所查的事,皆是当年骆府旧事,精明如广慧,如何猜不出其中的用意,再加上骆灵的相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与梅姨娘并无半点相似,却比骆慧更像骆夫人。难得那丫头当年只十岁,竟然就能从梅姨娘对她的虐待推断出这不可思议的阴谋,广慧对骆灵,那可是又恨又爱,恨不得她真做了自己的弟子,能继承她一身衣钵,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安若寺的方丈师叔曾看到过这孩子,对她说的话,广慧还记得:“此女命数奇特,老纳竟然算不出,她不适于佛门,就算是她家中人同意,你也不能将之拘于佛前,恐怕……那不是福,却是祸,且放她置红尘中吧,她若心中有佛,亦是一样。” 因为这番话,广慧更加重视骆灵,而骆灵也没有让她失望,这四年间,小姑娘给予陀普庵的价值,不光在于那依她计划推出的盛名,还有自她手中接过的金银之物,光有名气那是空话,正因为有了这些黄白之物,陀普庵才能在方圆百里二十三家尼庵中后来居上,一枝独大。 广慧师太很聪明的没有问,骆灵给,她就接,她明白骆府再有钱,也不可能给这位庶出的小姐如此大的支持,骆灵背后的财力是如何得来,她也疑惑过,甚至私下查过,可是没有半分端倪,还是方丈师叔再次给她解了惑:“来便来,去便去,她自有,你自收,世间事总有因果,但是没有必要每一个因果你都要弄个明白,只要你用这些银两多做善事,便是大功德。”她在菩萨日日诵经,慢慢的自己也有些相信骆灵的话,那些财物都是菩萨的赏赐。 广慧转头看了看骆慧,低声唱了句佛号,却对骆夫人言道:“那便请夫人奉上小姐的生辰八字。” 骆夫人一听面露喜色,唤人取来笔墨,将骆慧的八字写下,送到广慧师太面前。 广慧师太凝神看了半天,而后又细细端详骆慧面容,看着看着,却是容色大变。 “怎么了,师太?”骆夫人紧张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小姐的命,自然是好的。”广慧师太将八字交还,神色闪烁,却不多说。 任骆夫人追问,她却找了个借口,扯开了话题,说起了骆老爷的前程,骆夫人当然更关心丈夫的未来,毕竟整个家族的兴旺都寄托在骆老爷身上,遂也没有再提此事,只是心头却是埋下了一丝阴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寻思着莫不是当着众人不好说,有机会要私下找了广慧师太谈谈。(未完待续) 师父真狡猾 引了客人去大殿,大殿自有几位师姐招呼,骆灵因还是庵里的记名弟子,借口要做师父布置的功课,退了出来。她也没走远,让柔儿先回去给小黑喂食,独自在广慧师太必经之路等着,过不多久,广慧带着元因元通两位师姐出现在路上,见到骆灵,她屏退两位弟子,迎了上来笑得满脸发光:“如何?今天师父的表现不坏吧?” 骆灵笑眯眯地说道:“师父此举是何意,徒儿还以为你出声是想帮忙呢,怎么半途却给人算命去了,算半天又没算出个名堂来,是不是没先打探清楚骆三小姐的事,卡壳了?” “嘘……”广慧师太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凑前来低声道,“还不给我小声点,就你这丫头敢跟师父没大没小的,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出来,枉我还夸你聪明呢!”她这个时候,哪里一庵主持,更像个八卦老太太。 “得了吧师父,快说说,您打的什么主意,您肯定猜出了弟子的用意。” 广慧嘿嘿一笑:“师父这不就是在帮你么!当年的事已经死无对证,光说你长得像骆夫人,人家带在身边十几年,只怕也不容易轻信,但师父是信你的,我看你那嫡母也是个糊涂的,就让师父来点醒点醒她。另外那梅姨娘看你时神色惊诧,她的心已是慌了,又主动提出不让你回去,只怕你得小心些,这几天可有些危险。” “师父高明!”骆灵拍着马屁对广慧师太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得道高人啊,不愧是名闻京城的陀普庵主持!” 广慧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怕你这位骆府四小姐在我的庵里出了事,坏了陀普庵的名头,要不然才懒得提醒你!” 骆灵上前挽着广慧的胳膊摇了摇,头轻昵地在她肩上噌了噌道:“师父别嘴硬了,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广慧哭笑不得,赶紧推开她,这要是给人看见了,她严肃神秘的神尼形象可就毁了,不过心中却很受用,嘴角洋溢着微笑,目光也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快去快去,知道你想回去了,本来我也想当场就设法让你回去,不过看那梅氏眼神闪烁,似是不怀好意,咱们且静等几天,且看她如何动手,送上门的证据,不要白不要。” “师父……那你可要派人保护我!”骆灵装可怜地看向广慧师太。 “去去去,你这丫头的本事,还用我派人保护?”骆慧伸掌拍向骆灵,却被她轻轻闪过,动作快得让人没法看清。 “师父你居然会武功,深藏不露啊!”骆灵冲广慧伸了伸大拇指,一脸的笑,“师父你真狡猾!” “咦?丫头武艺又精进了?那傻小子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教你,除了独门绝技落影斩,玄武宗的技艺你可差不多都学会了啊!有他在,师父这点防身功夫你可瞧不上眼。” 骆灵呵呵一笑:“没想到什么都没瞒过师父您……”心下一惊,暗道广慧果然是只老狐狸,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她的法眼,不过看广慧的态度,她相信取金之术并没有泄露,不然师父不会这么镇定,毕竟她连佛祖的舍利子都弄来卖了,重修陀普庵的费用大半出自那个,若是师父知道,早就暴走了。 云琪的事是因她本就没有特意掩盖,这才让广慧师太得知。不过骆灵还是暗自警觉,心道以后行事,还须加倍小心,半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泄露,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反正穷其一生,这份勾当她都不会丢下,万一运气好找到那个玉玦,还真说不得可以回去。 广慧又与她交待几句,回屋取了一卷经书,便往前面去了,骆灵看她走远,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小姐与小姐您同日所生,她得了贵婿,这就要出阁了,可小姐您却还没个人家,奴婢真是为您叫屈。”柔儿一边给骆灵揉着肩头,一边念道。 “这有什么法子呢,人家是嫡出的小姐。” “不能这么说啊,小姐,您看大小姐、二小姐也一样是嫡出,两位姨娘求了夫人,都是还未及笄就定下了亲事,嫁得也好……” “早早定下亲事难道你认为是好事吗?”骆灵问道。 “当然是好事了,早些寻,才能寻到好人家,晚了好的都被人家给挑走了,可就难找到好的了。” “哈哈!”骆灵失笑,居然柔儿是这么理解的,不过细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她不明白自己的打算。“与其早早定下,不如慢慢寻个好的,柔儿,像你和刘锡这样的,多好,知根知底,总比进了洞房才发现对方是个麻子,或者是个人品不好的强。” “奴婢那是有幸遇到了小姐这样的好主子,可您不一样啊,大家闺秀择婿,当然是由父母做主,又不出随便出府,哪里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就算是有那样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一样要各分东西。早点议亲,多些挑选的,至少可以多打探打探,寻个好的,若是等到了年龄没合适的,随便嫁了过去,可就真的只能看老天的了。小姐应该寻个空与姨娘见见面,您不好意思说,便由奴婢来说,左右得让姨娘上心些才行,她跟在夫人身边,原比王何两位姨娘得宠,想来只要肯开口,夫人定会为您找个好人家。” 骆灵默然,要是自己一直是个傻子,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些问题了?三个月,只三个月功夫,骆慧就要出阁,梅姨娘如今只怕是所有的重心都放在这上边了,她做的一切,那么默默无闻,是不是愿打算瞒着骆慧一辈子呢?真应该给她颁个无名英雄的勋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梅姨娘所为,骆灵其实觉得并不为过,但是她不该为一己之私而害人,尤其害的那个人,是自己! “你怨不得我,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啊!”骆灵轻喃,面上浮起一丝微笑。 “你说什么?小姐?”柔儿没听清,侧道问道。 “没和你说,停吧停吧,你也累了,去歇着去,今天跟你说的事记住了?就这两天,那些东西你看是弄到钱庄换成银票自己揣着,还是直接拿去刘锡帮你收着,你自己看着办,我建议你挑几样首饰放着,其他的全换成银票,用个箱子锁了交给刘锡帮你保存,不然回了骆府,可就不好私带东西出府了,要知道我也是不好帮你藏住的。”骆灵心道,我可不能帮你再藏到地底下去。 “小姐想通了吗?那现在奴婢就去寻梅姨娘。”柔儿惊喜道。 “不用你管,自去办你的,这事我说了算,我想回去,自然谁也挡不住。”骆灵挥手道。 柔儿不过迟疑了那么一点点,马上喜笑颜开,四小姐说话从来都算话,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定然是准信,于是高高兴兴地数嫁妆去了。(未完待续) 妖孽出场 这一夜骆家的女眷留宿在陀普庵,梅姨娘给骆夫人说了一声,得她允许,便来后院看骆灵。 骆灵没有与其他师姐妹住一道,为了出入庵里方便,她搬离了最初广慧师太给她安排的好房间,搬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那里有一小片空地,她还弄了些花草栽在上前,地的旁边就是院墙,院墙有两人高,陀普庵靠山而建,外面就是山林。“你是府里的小姐,虽说是我这个姨娘生的,可也不能如此薄待你啊!”梅姨娘看了看四周,神色不悦道,“我得找师太说一声,让她给你换个房间。” 骆灵笑了笑:“姨娘,不用了,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梅姨娘拉住骆灵的手,坐下道:“快来我看看,长成大姑娘了!你可有怪姨娘这些年没来看你?” “不怪,我知道姨娘是为我好。”骆灵低了头答道。 梅姨娘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看吧,素秋,我就说四小姐是懂我的……” 素秋点头道:“姨娘快别伤心了,您难过,四小姐也跟着难过了,您生了四小姐,论起来您比世上任何人与四小姐都亲,她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呢!”又转向骆灵道:“四小姐,姨娘常在府里念叼,总想着不知道您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多少次眼睛都哭肿了,奴婢劝她,既然这么想您,就给夫人求个情来看看,她却说在佛前许过愿,只要你能康复,便是一辈子不见您,她也心甘……没想到姨娘此举真的打动了老天爷,四小姐好了,姨娘欢喜得差点晕过去。” “我明白的,姨娘远着我,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你。”骆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坐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腿上,举止娴静优雅,虽说身着素衣,未施脂粉,却是明眸皓齿,眉目分明,像那画中的仙女儿,美得激荡人心。 梅姨娘目中闪过一丝恨意,一眨眼间,已是敛去,抬头缓缓笑道:“你知道就好,不枉我生你一场,今儿来给你带了些糕点,尝尝吧,喜欢什么回头告诉姨娘,姨娘再给你做。” 在梅姨娘殷切的目光中,骆灵拿了一小块糕点送到嘴里,在她的催促下又吃了几块。 “好吃吗?”梅姨娘问。 “这个好吃,是什么?”骆灵指着一块白色的糕点问道。 “这是茯苓糕,四小姐爱吃,我回去便多做些,给你送来。” “好!”骆灵答道。 回去后不过隔了两天,梅姨娘就真送了茯苓糕来,骆灵取了一块喂了檐下的鹦哥,鹦哥吃后,并不见异状。 “小姐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东西,如何糟蹋了?”柔儿问她。 骆灵皱了皱眉头,吩咐道:“骆府送来的东西,不管怎样也不要吃,给小黑也不行,知道吗?” 柔儿见她说得慎重,略愣了一下,低声应道:“奴婢知道了!”心下有些不以为然,四小姐未免太过了,平时骆府那边送来的东西不吃也就罢了,这是她生母送来的,竟然也……她轻叹一声,掀起盖来,将剩下的茯苓糕倒进了马桶。 这之后,骆灵便三天两头收到梅姨娘送来的吃食,每次她都试过,却都没事,不由得暗自奇怪。 一日夜里,骆灵被狗叫声惊醒,披衣起床,叫上柔儿道:“去看看,莫不是有贼。” 两人提着马灯,出了房门,就见小黑站在院墙下面,仰着冲着上面清汪汪真叫。骆灵眼尖,只见她们出来时,一条身影飞快落下墙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她上前安抚了小黑,就着马灯的光亮,看到了地下掉落的半个包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的小黑根本不吃别的东西,除了她喂的,便是柔儿给的,小黑也照样不予理会,来人没有打听清楚,白忙活了。 连着几天,小黑都在夜里叫唤,骆灵和柔儿起来看,却又无事,慢慢的两人干脆不管了,小黑是放养的,也没用链子拴着,它警觉性高,寻常人伤不了它。骆灵自己都替梅姨娘可怜,找的这是什么人啊,当贼却连院子都进不来。 这一夜小黑又叫起来,骆灵醒来,条件反射地忍不住支起耳朵听,柔儿则是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捂住了耳朵,继续睡。小黑只叫了两声,往下却没了声息,骆灵觉得奇怪,也不吵醒柔儿,独自披了件外衣,也不点灯,悄悄摸到门后,放下门栓,莲步轻移到了门外。 鼻子里闻到一股腥味,下一刻她已落入一个黑衣人怀中,一把匕首闪着寒光,抵在了她的咽喉。 “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对方是比自己厉害的高手,骆灵第一时间判断出来,没有冒然乱动。这样的高手不可能是梅姨娘派来的,她听话地靠着这个男人,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远远地,外面隐约有马蹄声,还有人语。 “小尼姑,你这里可有地方藏身?” “我不是小尼姑!”骆灵声明。 背后的男人忽然轻笑一声:“是了,你有头发,不是小尼姑,那为何住在这庵中?”男子见她全然不怕,还有心思申明自己的身份,不觉放松了一些,抵在她咽喉的匕首收了回去,“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剑,所以最好不要大声嚷嚷,不要乱动!” 骆灵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他,果然不是前些日子来的那个人,身形不同,而且这人也未蒙面,或许他之前是蒙面的,不过面巾在逃亡的路上早掉了。就着淡淡的月光,骆灵见到了一张俊逸无匹的脸,怎么形容呢?她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发现没有一个词能够形容得出这男人的长相,反正就是两个字:好看!他的眼睛不同于常人的黑,而是带着淡淡的蓝,透出几分妖冶。 “你现在也在庵中,难道你承认自己是个小尼姑?”骆灵压下心中的惊骇,微笑着说道。 “有胆识!”男人看了一眼外面,手腕一翻,匕首直指骆灵的眉心,丝毫不带怜香惜玉,“不过你最好快些给我找个藏身地,否则今日本尊若丧命于此,你也得跟着陪葬。” 看到他眼中的狠决,骆灵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点了点头:“我可以救你,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恩将仇报?” 匕首在她的颈上划开了一道血痕:“你没有选择!”(未完待续) 床底有个洞 骆灵放弃抵抗,带了那人往自己的闺房走去,那人走过去,在柔儿颈下某处点了一下,柔儿头一歪,沉沉睡去。骆灵顿时庆幸自己没被这人给戳这么两下,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晕了过去,不过真相是——柔儿的睡相太差,口水都流出来了,虽说目前的状况对方是敌人,不过当着美男的面流口水,有些大煞风景。 对于在这么危险的境地还能想到这个,骆灵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她摸了摸下巴,露出了笑容。 英俊的刺客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与常人不同!” “是吗?哪里不同?” 她以为刺客会夸她长得漂亮,不曾想对方凑到她耳边,凉凉道:“你看起来……有些傻!不正常,岂不就是不同常人?” 刺客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他看不惯她镇静的样子,被他用剑指住脖子,所有的人都会害怕,见到他的人,所有的女人都该惊喜,为什么这个丫头偏偏无动于衷,就像是他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而她是那个守园人,丝毫不显惊讶,这点让他很不喜,不怕不惊,那么,且看看她生气的样子。 可是他又失算了,骆灵微笑以对:“你猜对了,人人都说我是个傻子。”一边说,她一边蹲下,往床下爬去。 “你干什么?”刺客一把抓住骆灵的后领。 “我可是听到外面拍门,师姐们都起了,追兵将至,你不是想要找地方藏身么?下面就是。” 刺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一世英名,如今却要钻到女子床下。骆灵也不理她,待那手慢慢松开,便自个儿往床下挪去,到了中间,她平伸出手,往左边床脚某处按了一下,只听一声轻微的机刮声响起,她蜷缩的身子就开始下沉。 跟在身后的刺客面上一喜,紧跟着滚了一下,倒入了半沉的坑里,整个人像个婴儿,扑处骆灵的怀抱,两人身体相触,他好的嘴好巧不巧地落到了骆灵胸前耸立处。 骆灵只着中衣,外衣早在刺客进门时滑落了肩头,这一触两人都愣了一下,骆灵皱了皱眉,一把将刺客的俊颜推开,五指山毫不客气,将那张世间少有的脸扭成了麻花。 刺客竟然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喝道:“丫头,快放开你的手,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你就没这么幸运了!”骆灵柔嫩的嗓音响起,让刺客一阵失神,这丫头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说话间石板已到了地底,并不似刺客料想的这是一间密室,这只是一个直直的通道,通往骆灵的床底,左侧有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洞,却也不深,洞里挨着放置了几个上锁的大箱子,还有些大型的金银器皿,玉器翡翠竖在一边,上面落满了灰,在刺客的火折子照射之下,那光芒却是灰尘也挡不住,刺得人眼花。 “藏宝洞?”刺客失态地惊呼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丫头,这是你的东西?这个藏宝洞这么小,不会是你挖的吧?可这些东西都不是凡品,你哪里来的?” “这个你管不着!”骆灵笑了笑,“我上去了,不然一会儿师姐们来找不到我,该怀疑了,你在里很安全,等追兵走了,我自会放你出来。” “不行!万一你这丫头将我关在这里一直不放出去怎么办?”刺客还算不笨,抓住了骆灵的手,手指扣上了她的脉门,只要轻轻一按,她就会经脉尽断而亡。 骆灵笑道:“若不信我,你只管出去便是,我都不怕你看到我的财物,你却怕我坏了你性命,看来你胆子也并不大嘛!” “你这丫头太奇怪,我可不能上了你的当!”刺客说道,从怀中取出一物,强迫骆灵张开嘴,送入了她口中,“想要解药,就乖乖听话,安全了放我上去!” 骆灵身不由己地吃了那药,却也不恼,就这么上去了,徒留下刺客在地底自言自语:“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奇怪!” 骆灵站上石板,按了一下洞壁,石板缓缓升起,载着她回到床下,慢慢爬出了床来,往一边挪了挪,飞快脱下身上沾了刺客血的衣衫,扔进了地洞,底下的刺客仰着头看她,中衣扔下,他见一物飞来,赶紧出掌、躲闪。 衣衫被掌力化成碎片,骆灵在上方格格笑道:“才欠我一条命,现在又欠我一件衣裳,记得要还的哦,还要附带利息。”说罢按下机关关闭了她的藏宝洞。 刺客脸色青了青,听到外面已有官兵进来,只得住了声,熄了火折子,在黑暗里与骆灵的宝藏静静相对。 骆灵爬出床来,嗅了嗅,先从妆台取了个样子奇特的小瓶子,喷出些液体在空中,室内淡淡的血腥气就不见了,化为一股淡淡的甜香。随后她寻了干净中衣穿上,来到柔儿面前,伸指在她颈侧点了一下,没动静……再点一下,还是没动静……她使劲甩了甩手,咬着牙来了第三下,柔儿痛叫一声,清醒过来。 “小姐,你干嘛使劲戳我?”柔儿抱怨道。 “快起来,没听外面像是出事了吗?睡得跟死猪一样!” 柔儿打着哈欠起身,这里脚步声也到了门前,姐姐元英在外面拍着门道:“元智师妹,开一下门,有军爷要来搜查。” “来了来了!”骆灵和柔儿赶紧穿上外袍,拨开了门拴。 “怎么了?师姐,发生什么事了?”她揉着眼睛问道。 “是有恶人进宫刺杀,这些是御林军,有人见他往咱们这边逃了过来,各家各户都要搜查。” 骆灵点了点头,慌得拉了柔儿站到门外:“快搜吧搜吧,莫不要藏在我屋里,吓死个人!” “姑娘没听到什么动静么?”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问道。 骆灵摇头,又点点头:“先睡着了,后来听到外面吵。” “那这屋里就不会有人了,不必搜了。”军官扫了一眼,小小的屋子一眼就看了个通透,根本容不下几多东西,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不行不行,军爷进去搜一下吧,万一……万一贼人藏在屋梁上呢?” 骆灵惊慌的样子,却引来军官一阵好笑:“这位姑娘未免受惊过度,那贼人若进了屋,早就吵醒姑娘了,你是从里面开的门,除非他化成会飞的虫儿,否则如何进得了你的屋?”骆灵越是如此,他越发相信这小姑娘不会私藏刺客。 骆灵却非要人进去看一下屋顶,军爷无奈,只得派了个小兵进去,匆匆往屋顶扫了几眼,出来回禀道:“队长,屋里没人!” “阿弥陀佛,这下我就放心了!”骆灵拍了拍胸口轻道。(未完待续) 童子尿 御林军在庵里搜了一退,没有寻见人,拿着火把往西边去了。 柔儿揉了揉眼,招呼道:“真是的,大半夜的扰人,小姐,奴婢侍候您睡吧,这么会儿,被里应该还暖和。”说着就伸手去探被子,骆灵赶紧将她的手一挡道:“不要紧,柔儿你睡吧,我自己来。” 柔儿见她固执己见,只得随她去,打了个哈欠,上了自己的榻,卷成一团闭上了眼。 骆灵这才慢慢脱了外裳,躺到床上。方才是被高领的衣裳掩住了颈,这会儿一解开,那丝红痕很突兀地显了出来,她将近凑得近了些,拿了铜镜仔细看了看,嘿嘿暗笑,在心中言道:“小兔崽子,差点害姑奶奶破了相了,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地洞里的纳兰容卿打了个喷嚏,好看的眉轻轻扬起:“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又想本尊了?”他听到上面没了动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慢步走几步,目光落在骆灵的宝藏上面,“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有财!倒让本尊捡了个大便宜,哈哈哈!” 他在那些大型的物件上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个可不好带着走,丫头这箱子里,藏的东西定然更好!” 他微笑着伸手取锁,嘴里念道:“凭这个就想拦住本尊,怎么可能!” 手才落到锁上,突然感到一丝异样,惊得他急忙缩回,凑到眼前,打火一看,手指上有几处小红点,微微有些麻痒。 锁上有毒!纳兰容卿立时就料到了,抬眼狠狠目视上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有这一手,倒是他小觑了她。 他盘脚坐地,准备运功逼毒,没想到一催动功力,手指上的麻痒更剧,俗话说十指连心,此刻他真切地对这句话有了感受,只觉得那麻痒的感觉顺着手指穿经而过,一下直击心脏,难受得他忍不住跳了起来。 “娘的!这丫头下的到底是什么毒?” 纳兰容卿难受得直跳脚,咬紧了牙关才没放声大喊起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就好像是有一只小手,在他的心尖轻轻地挠,挠一下,又退开,挠一下,又退开,让他心跳不已,臊热难耐。他在小小的洞内打着转,想找点什么来缓解这种不好的感觉,可惜除了那些宝藏,半点其他东西都没有,更别提有水了。 纳兰容卿想,那丫头该不会是想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吧?他冷笑一声,大不了他不管追兵,就这么冲出去,头顶不过是一块木板,再厚也挡不住他! 正想着,洞口一声轻响,一阵冷风传来,让他稍微好受了些。 骆灵提着马灯笑嘻嘻地在洞口张望了一下,冲着里面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别动我的那些东西,上面可是有毒的。” 纳兰容卿恨道:“说晚了,已经动了,丫头,快给我解药!” 骆灵惊讶道:“哎呀,这位大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你在动别人的东西前,作为最基本的礼貌,应当先问过可不可以,这下可惨了!” “不过就是摸了一下,谁知道你在上面涂了毒药,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是好狠的心肠!” “我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侠我信你才带你进入我的私人领地,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不问而取视为贼,你若是个小贼我也就认了,可你仪表堂堂,一看就不是那种贼眉鼠眼、贼头贼脑的坏蛋,正是因为相信大侠你,我才忘记了提醒你,没想到这一疏忽,你就中毒了。” “别说废话,你赶紧给我解药!”纳兰容卿已经忍不住了,在洞壁上蹭着自己的身子,他感觉全身如同火烧,下一刻就要爆炸了,而身体深处隐隐传来一种熟悉的悸动,更是让他心惊。全身上下现在只有那个地方还正常,要是那里也痒起来,可是比死都难受。 骆灵见他眼睛红得像兔子,在心底悄声道:让你拽,敢惹姑奶奶,下次让你真的变成兔儿爷! 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为难地看向纳兰容卿:“解药倒是有,就是……” “就是什么?”纳兰容卿急问道。 “就是怕你受不了,那个东西有些臊!”骆灵无视他的急切,慢吞吞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用你操心,快给我!”纳兰容卿伸出手来,又麻又痒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生理刺激,眼中身不由己地浮起了一层泪光,话题也带着几丝颤音。 骆灵装作扭捏地红了红脸,伸手拿着一缕发丝搅啊搅啊,直搅得纳兰容卿心头狂跳时,她才扭着身子说道:“那个……那个其实很好解的,配不了解药,就是用的童子尿,你自己撒泡尿,在身上感觉痒的地方都涂一遍,很快就好了。” 纳兰容卿听得呆住,俊颜再也忍不住破功,他怒视着上方的骆灵,压低了嗓门恶狠狠地道:“那你还不快去找童子尿!”这丫头还真是个傻子,他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身畔红颜无数,不知有多少大家小姐都暗地里对他趋之若鹜,他怎么可能还是童子身! “哦!”骆灵点了点头,缩回了脑袋,不过一转身,唇角快咧到了两腮。 “风流花心的沙猪男人,活该你受罚!”她拍了拍手,看了一眼被她点了穴睡得死沉的柔儿,戴上一双自己织的线手套,拿了夜壶就出去了。这次她只点了两下,就把柔儿给点睡着了,虽然说柔儿醒来还得给她解释为什么戳她,不过还是让她很开心,暗赞自己有进步。 小黑爬在狗窝边,眼睛亮闪闪地瞪着前方,听到门响,立起了耳朵一下站起,蹿了过来。 骆灵摸了摸它的头,温柔地说道:“乖小黑,来吧,撒点尿拿去喂你家哥哥,看在你们都穿黑衣服的份上,不要吝啬嘛,快点快点!”那个麻溜溜,是当年疯子师傅教她的,解药确实是尿,只不过不一定要童子尿罢了。 小黑似是听懂了她的话,伸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翘起一条腿,对准夜壶尿了一大泡。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骆灵拍了拍它的头,小黑乖顺地伏回了原地,骆灵一手提着夜壶,一手捏着鼻子回了屋,钻到床下,将夜壶吊了下去,还好心地在旁边放了一壶水和一盘点心。 “对了,大侠,顺便给你点吃的喝的,怕你饿着。” 纳兰容卿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会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个半疯半傻的女子,此刻他已认定骆灵是个疯子,怪不得先前不怕他,只因为疯子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 他将糕点扔在一旁,提起水要倒,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快滚开!难道你要看着我脱衣服?” 骆灵斜睨了他一眼,伸指捂住了眼:“不看不看,师姐说看那个会长针眼!”说完按下机关,封住了洞口。纳兰容卿低头,看到自己因燥热脱得只剩下一层中衣的地方,脸刷地一下变得飞红。 他从来,也绝对没有在女人面前这么丢脸过! 一边忍受着恶心用手指沾了夜壶中的尿液往身上抹,他发誓,不管那丫头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和她不会就这样完了!(未完待续) 神一般的男子 纳兰容卿在一阵恶臭之中落荒而逃,甚至忘了去注意睡得人事不省的柔儿,之前官兵搜查时,这丫头可是醒来的。 骆灵见他匆匆离去,赶紧关上门,背靠门板,轻轻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她松开了紧握的手,开始取身上的装备,全都是准备来对付纳兰容卿的,不过都没用上,这个男人并没有恩将仇报,只是看起来很气愤。从他的举止,骆灵看出他是个有洁僻的人,被这样恶整,回去肯定洗十次澡心里也不会舒坦。 一边想,骆灵一边失笑,跟着疯子流浪街头那么多年,这些事见得多也做得多,所以就算她后来挤身上流社会,衣着光鲜,出入有名车接送,做起猥琐的事来也一样得心应手。 “疯子,你还在等着我回去吗?我还能不能回去……”她轻叹一声,伸指在胸前,很久以前,这个位置戴着疯子给她的宝贝,可是现在没有了,不知道遗落在了哪个时空。 “纳兰容卿……名字倒是不错!”她笑了笑,临走前,那个男人对她说:“纳兰容卿!记住我的名字,丫头,今日事忙,容不得本尊与你啰嗦,他日必当再会,你好好想想怎么对本尊解释今天的行为,哼哼……” 骆灵撇了撇嘴,用鼻子哼哼,谁不会啊!她决定天亮就让广慧师太送她回骆府,看那个孔雀男到哪里找她去! 说行动,就行动,骆灵早早地练功回来,换了身素色衣衫就往广慧师太的房间跑去。 “师妹,你跑什么?”元素见她蹿得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我找师父!”骆灵挣开她,马不停蹄往前而去。 “唉!不行,现在师父那里有客……”元素愣了一下,赶紧叫道,师父刚才交待过她,不让任何人打扰的,骆灵这般冒冒失失地前去,岂不是要糟?可惜骆灵一阵风似的跑没了影儿,她长年练习,天天雷打不动,抛开轻功,寻常人很难有跑得过她的。 “师妹……元智师妹,你等等……”元素在后面边追边喊,声音倒是蛮大的,只是我们的骆灵姑娘现在脑子里正在策划东西,将她师姐的声声呼唤给自动屏蔽了。 她知道广慧师太的习惯,早课是不让人在旁打扰的,此刻闭扉紧闭,想来又在念经了。骆灵不是第一次破坏广慧的早课,所以习惯性地推开门,笑着冲里边叫道:“师父,没人看见就偷偷懒吧,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咳咳咳……”一串急促地咳嗽,憋得广慧师太脸色通红。骆灵赶紧冲过去,对着她的背就是一阵猛拍,嘴里还叽哩咕噜地念道:“小心小心!明明年纪大了就该多歇歇,这些经文你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有什么好念的,又没有老师要考你功课!冬天的时候就说了,让您少吝啬些,不要节省炭火,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受了寒凉从冬拖到夏都好不了……你也别说什么不杀生啊不吃荤的,还是我去给你抓几条蛇回来,做点蛇胆川贝液服下,再熬点蛇汤喝,蛇汤挺补的,保准几下就给你治好了!” 广慧师太也不知是咳的还是气的,脸色涨得通红,对着骆灵翻了两次白眼,见这丫头根本没有理会,只管自说自话,唯有喝斥道:“元智,不得无礼,没见为师有客在么?谁让你进来的?快些出去!”随即她又转向,对着角落里一团阴影低声道:“让师叔见笑了,都是师侄教徒无方!” 骆灵一呆,这才发现屋里有个老和尚,只是因为他刚好坐在背光处,给门的阴影挡住,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无妨,让她出去就是了!”方丈大师慈眉善目,笑眯眯地看着骆灵,“这就是你那个俗家小弟子吧,还在修行?” “是!她家里人还未曾接回去。” 骆灵反应过来,师父的师叔,不就是师叔祖?早听说师父的师叔是安若寺的方丈,想必就是这一位了,只是一直不曾碰面。她上前乖乖跪下,给老和尚磕了个头:“元智见过师叔祖。” 老和尚点了点头:“起来吧!” 骆灵起身,瞬间变成了小淑女,轻言细语道:“师父、师叔祖,您二位有事先聊,元智退下了!” 骆灵轻手轻脚地出来,迎面遇上跟着她一路追来的师姐元素。 “被师父骂了吧?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跑这么快做什么,叫你别来还可着劲儿地跑。” “我找师父有急事嘛,你又不早说……”骆灵一脸幽怨。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等客人走了我会去叫你。”元素受不了地看着骆灵泪眼汪汪的双眸,庵里除了她都是些小尼姑,脑袋光溜溜的,哭起来也没什么美感,不像骆灵,只要她一摆出这幅表情,便是铁石人心也要跟着化了。 “那好!谢谢师姐!”骆灵马上破啼为笑,冲上来给了元素一个拥抱,又是一阵风地跑远了。 元素摇了摇头,怕再有人来打扰师父,便站在了檐下。 “谁在外面?”站了片刻,她就听到广慧师太的声音。 “师父,是弟子元素。” “你进来,给客人添些茶水。” 元素推门进去,轻念一声佛号道:“师叔祖有礼,施主有礼!” 方丈大师也跟着念了一声佛号,他旁边的男子着一身素白,高大的身形裹在了黑色斗篷里,抬眼轻睃元素,微点了点下巴。 这屋中有两个客人,骆灵方才却未见到这男子,想来是她进屋时,这人躲了起来,这是一位脸色冷峻的青年,元素纵然为尼,也忍不住要为面前的他喝一声彩。他的眉眼比常人要黑,黑得那么纯粹,不带一点杂质,整个五官就像是技艺最高的匠师雕刻的绝品,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不多不少,刚刚正好,简直挑不出半分缺陷。元素想,他一定是菩萨的化身,否则人世间怎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怕是要仙女才配得上他! 她一向无视旁人的眼光,此刻在这男子面前,却有些放不开,低了头倒好茶水,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做好一切,在师父的示意下走出屋子,元素在檐下站着,莫名地轻叹一口气。 屋里老和尚轻声道:“殿下,节哀顺便!娘娘若是地下有知,亦不忍见你伤心难过,这件事广慧一定会办妥的。”(未完待续) 齐王殿下 细心察看,青年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哀伤,眼中更是有着强烈的恨意。看他身着素衣,大热的天黑袍裹身,想来是家中亲人过逝了。 “大师,此事不宜张扬,依本王之意,还是在安若寺办吧。安若寺是我大夏第一大寺,办一场……法事……”很吃力地将这两个字挤出齿缝,青年的脸色愈加苍白,“应该是难不倒你的。” “不是贫僧不尊殿下旨意,而是贫僧算了算,娘娘之祸见了血光,怨气太深,女子本为阴,陀普庵是尼庵,又曾有佛光显身,在这里做最是适合不过,可让娘娘灵魂早日得到安息。” 青年看向广慧,神色有些迟疑:“是……这样么?”本来他也想远空大师是不会骗自己的,可是方才躲在暗处听到的那番话,让他对陀普庵产生了那么一点不信任。 广慧师太料到了什么,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低首道:“齐王殿下,方才的小姑娘是贫尼的记名弟子,乃是骆府四小姐,她少时受过伤,脑子不大清楚,在贫尼这里将养了四年,如何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孩子与外界接触少,说的话有些……总之,您别将她的话当了真……” “骆府的……”齐王轻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中暗道:“原来是她!” “是的,殿下,也不瞒您,这孩子可怜,不知是何原因,送来贫尼这里时,外表虽看不出来,身上却没有一块皮肉是好的,小小年纪倒也忍得,新伤旧痕重重叠叠,只愈合了一半,不知开始是怎生地痛呢,硬是从未哭过,是贫尼在方丈师叔这里寻了独门秘药,才帮她去了一身疤痕。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四年来便如婴童般慢慢教导长大,贫尼因为心疼这孩子,难免惯了她一些,就算做错了事也不忍责怪,才使得她说话没大没小,如今她才刚恢复健康没多久,说话行事难免不如常人利索,不知道的人听了,容易理解错,产生歧义,还请殿下明白,陀普庵的规矩是有的,只是……对她例外!” 广慧师太不想让齐王殿下对陀普庵产生不好的印象,赶紧解释,心道自己这番说辞倒也半真假,齐王是知道骆侯爷府的,想来应该过得了关。 齐王墨玉般的眸子落在广慧师太身上,沉吟半晌,手指在椅背上轻轻弹了弹道:“陀普庵这些年的名头,本王也听说了,据说庵里有位小师太,很是有些奇异的本事,方才听师太叫那小姑娘元智,莫非就是她?” 广慧点头:“回殿下,正是!” 齐王的眉头微微舒展,点了点头:“好吧,本王相信远空大师所言,这场法事,就由陀普庵来主持,一会儿王府管家会过为,需要些什么,只管告诉他。” 齐王说罢,冲远空大师微一颔首,远空大师起身道:“如此一切交予师侄,务必尽心将法事办好。” “是!”广慧应道,恭恭敬敬将两人送了出去。廊下的元素听到动静,赶紧双手合十,朝着推开门的众人行了个礼,上前扶住师父,跟着将人送出去。齐王的头上戴了斗笠,一层黑纱垂下,挡住了那张易惑人心的脸。 “师父,那年轻男子是何人?怎么劳动师叔祖亲自陪同前来,而且看师叔祖的样子,对他也甚为恭敬。”元素等人走远,转头问身旁的广慧师太。 “他是今上最疼爱的九皇子,齐王宁轩!” 元素轻呼一声:“啊呀!” 广慧师太横她一眼道:“你该听说过这位王爷的事,所以最好装没见到过他,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戒言戒行!” 元素垂首道:“徒儿知道了!” 接下来广慧让元素去交待其他门下弟子,准备铺设法事,自己则拐了个弯,往骆灵的房间而去。 骆灵没在屋内,站在院里的树下扇着团扇,一幅小姐作派,见到广慧师太,跳起来叫道:“师父,师叔祖他老人家走了?” 广慧点了点头:“走了,说吧,你寻我有什么事?” “我想让师父送我回去了,要这庵中呆了四年,再呆下去,我怕我头上的发不保!”骆灵笑道,上去挽住了广慧师太的胳膊,“师父,师叔祖的武功一定很高吧?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啊,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么厉害一个师叔祖,怎么着我也得利用一下,这么好的资源,浪费了怪可惜的。” “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广慧师太轻瞪她一眼,目中却没有半分怒意,有的只是慈爱,“你怎么知道师叔祖武功高的,难不成你还真能掐会算不成?你那些小伎俩,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 “知道师父您最英明,高人!”骆灵冲广慧师太扬了扬大拇指,“不过是因为我进屋时没听到第三人的呼吸,我虽功夫不怎么厉害,感觉却是极敏锐,可见师叔祖的功夫一定很厉害,平时听您说他是个高僧,我还不信,今儿却是信了。” 广慧师太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孩子,倒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你是练得晚了,不然以你的根骨,成就肯定在师父之上,可惜……不过你今日还是疏忽了,屋子里不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凭你的敏锐,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么?” 骆灵讶然:“还有第四个人?我没感觉出来啊,师父,他干嘛躲着,难道又是个老和尚?” “贫嘴!”广慧师太刮了一下骆灵的鼻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个世俗之人,师父都说了有客在了,你想想师叔祖能算是客吗?这一点,却是你疏忽了!” “是是是!”骆灵从善如流道,“反正在师父的地头上,又不须防着什么人,我哪里想到那许多,疏忽了也在所难免。” 广慧叹道:“傻孩子,人心隔肚皮,在这庵里有师父师姐们护着,到了骆府,那可就不一样了,其实你不提,师父也打算送你回去了。”广慧师太想到齐王提起骆灵这桩事来,眉头轻皱了一下,朝堂上的事,她管不着,但她不想自己喜欢的这个小姑娘卷进各种是非里,送她回骆府去,骆侯爷自会派人护着自家女儿,比她这庵里强多了。 “只是那件事,师父打算怎么帮我呢?如今无凭无据,何人会信?” “事实总是事实,凭你的聪明,难道自己还想不出法子?且回去等些日子,若是你自己还不能解决,师父忙完此间事便来帮你,不过也就是七八天的功夫,这么多年你都等得了,还在乎这几天?” 骆灵哈哈一笑,靠着广慧师太的肩头说道:“谢谢师父,我尽量不麻烦您老人家,但是可能还是得您亲自出马,说服力才强!”(未完待续) 回来了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云琪心中焦虑,不知阿洛出了何事,她对武学的热情只有增不减,以前总是比他先到一步的,若非出意外,如何会迟?他想去陀普庵打听,奈何不知她住的具体方位,况且他一个大男子,往尼姑庵去向什么话! 正自着急,山道上一个人影打着火把走来,云琪隐身树后,待得火把近前,听到对方口中唤了一声云少爷,方才显身。 “刘锡,怎么是你?”他知道阿洛与刘家走得近,她那丫头经常都在刘家出现。 刘锡摸了摸头,憨笑道:“对不起云少爷,都是我不好,把阿洛姑娘的交待给忘了。” “怎么了?阿洛未何不见?”云琪有些紧张地问道。 “她今日回家去了,让我来此,带封信给云少爷,不过晚饭后祖母突然发病,我便背了她往镇上寻医,回来又忙着熬药,倒把阿洛姑娘交待的事给忘了,睡下了才忽然想起,便紧赶着来了,在得云公子久等,实在都是我的罪过。” 云琪挥了挥手:“不防事,你祖母病了,须以老人家为先,信呢?” 刘锡递过信去,黄色的牛皮纸信封上,落着四个娟秀的字——云琪亲收。拆开信口,洁白的纸上,簪花小楷字字端方,云琪脸红了一下,心道原不知她竟写得一手好字,比自己那凌乱的字迹可强了不少。信中无外乎是感谢他四年来的照顾,如今家里来接,她该回去了,再见不易,但心里会永远记着有他这么一个朋友。 云琪将信看了又看,反反复复,却只有这么几句,他有些不甘心地问刘锡:“这就没了?” 刘锡咧开嘴笑道:“我不识字,姑娘给的信就是这个,没别的了。” 云琪摇了摇头,问道:“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家是哪里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她有跟你说吗?” 刘锡摇头:“没有!”见云琪一脸失望,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姑娘的家世必定不凡。” “为何如此说?”云琪眉心跳了跳,有些不详的预感。 刘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着脸说道:“我向姑娘求娶她身边的柔儿,姑娘允了,说是回去后向长辈要了柔儿的契书,就将人送来,她给柔儿的陪嫁,都是极好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阿洛姑娘是个顶好的人,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心善的小姐!” 云琪闻言,面色一下阴转晴:“这么说来,你与柔儿姑娘成亲时,阿洛会出现的?” “那就不知道了。”刘锡道。 “好吧,刘锡,不管如何,若是阿洛那边但凡有一丝蛛丝马迹,都请你告诉我,你拿了这个到玄武宗寻我,他们会放你进去的。” 刘锡从云琪手中接过一面铜牌,点了点头,揣入怀中。 “云少爷,我会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云少爷是喜欢阿洛姑娘吗?” 云琪对这个憨厚的年轻人很有好感,竟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那云少爷一定要加把劲了,像阿洛小姐这样好的女孩子,一定有的是人家抢着要呢。我听柔儿说,她还未曾订亲,不过她下个月便要及笄了,及笄礼一过,定会有不少人上门求亲。” 云琪一把抓住了刘锡,力道大了些,刘锡忍不住痛叫一声,云琪赶紧放开。 “对不起,是我一时着急!刘锡兄弟,你一定要帮我个忙,发现阿洛家的人,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关系!”刘锡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云少爷,我一定会的,若是阿洛姑娘嫁给你,玄武宗离我家又不远,柔儿也好和姑娘经常相见,我求之不得呢!” 云琪笑了笑,没有给他纠正,他若真娶了阿洛,可不会住在玄武宗,他的家在京城,自然是要在那边的。 骆灵是被广慧师太一辆马车送进骆家的,报信的人还没在骆家坐稳喝完一杯茶,马车就到了大门。 梅姨娘偷眼看看骆夫人,陪笑道:“那广慧师太也是,都说好了先在她庵里住着,也不知如何就急巴巴地把人送来,这屋子都还没收拾好呢。” 骆夫人不耐烦地说道:“这不是说了么,师太那里有场大法事要做,怕四小姐在那里冲撞了贵人。” “咱家老爷已经是侯爷了,比他尊贵的也不多了,是哪家要在陀普庵做法事?”梅姨娘闻言一惊,心道这广慧多事,就让骆灵在那边,若是冲撞了人,打发了从此不回来更好。 骆夫人表情有些凝重:“今儿宫里传出消息来,皇贵妃萧氏昨儿夜里薨了,莫非是那位的法事?” “怎么会如此,都没听说娘娘有什么病……”梅姨娘惊讶道,“那么……皇上和九皇子只怕也要去了?” “若是那位,定会如此。”骆夫人说话间回过神来,“既然四小姐回来了,你看看,是和以前一样住你的院子,还是另派个住处?” 梅姨娘想到那张凝目里像极了骆夫人的脸,压下心中的惊惶说道:“小姐大了,跟着婢妾怕是不大方便,二小姐原先住的院子还空着,若是夫人允许,就让她住那里吧。” 梅姨娘这些年因为在骆夫人和三小姐面前侍奉得好,也得了骆侯爷的宠,隔三岔五的,骆侯爷就会去她那里一趟,她可不想让骆侯爷与骆灵相处多了,喜欢上这个女儿。骆灵长得这么像年轻时的骆夫人,若是骆侯爷见了,肯定会疼爱这个女儿,若是再看出些什么端倪来……这个险,她冒不得,所以宁可放弃将骆灵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机会,只要再等些日子,三小姐出嫁了,就算真相大白,她亦不怕了。 骆灵穿着一件去年的旧衣,在柔儿的掺扶下下了马车,抬头看骆府门楣上“真义侯”三个描金大字,想到四年前的境遇,不禁有些感慨,来此四年了,她的人生,从今日踏进这府门开始,将会由她亲自改写! 握了握拳头,骆灵转头看了柔儿一眼,扬声笑道:“柔儿,走,跟我回家!”(未完待续) 还记得我么 一般府里的大门除非有客或是重要的人来访才会开,平时出入都是从旁边的角门进入,骆灵今天运气好,正赶上忠勇侯府宁家来下聘,那大门畅开着,她拉了柔儿便从大门直入,门房想要阻拦,她一个冷笑,上前就抽了那人一个耳光。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这府上的四小姐,难道进自己的家,连大门都走不得了吗?” 她这一掌带了几分劲道,门房被扇得牙齿都给打落,嘴角带着血迹愣愣地看着她。骆灵的眼中带着一丝寒意,大热的天,门房却被瞪得生生打了个冷战。骆灵的记性很好,她微微抬高了下巴,轻蔑地看着他,她记得这个男人,四年前她出府时,为了讨好三小姐,故意伸腿绊了她,让她在门前跌了个大跟头,隔了四年,今日总算是给她报复回来了。 元智和元英两位师姐奉广慧大师之命送她回来,两人一见这架式,赶紧上来劝解,并向门房解释骆灵确实是骆府的四小姐。府里的人都知道四小姐是被送到陀普庵去的,一见两个尼姑下车,顿时明白了这位确实是主子,只是给她吓了一大跳,走时还是个傻子的她,怎么回来时变得这么精明,一点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脾气倒是比传说中的更加刁蛮了。 这里才出事,已有下人报了进去,很快便有夫人身边的妈妈名唤曾全家的,领着两个婆子抬了一顶小轿出来,喝斥了门房几句,请骆灵上轿。原来这大家的小姐,都是乘轿进府,并非步行,虽然说这点路对骆灵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规矩得守。 婆子又请元智和元英进去奉茶,两位师姐却是拒绝了,守在门口,请婆子将来传信的师妹元清叫出来,三人还要去办其他事。那婆子听了,让门房搬了两个小杌子,请二位师太坐在树荫下等着,着人去唤元清。 骆灵向两位师姐挥了挥手,坐上小轿,由两个粗使婆子抬着转过二门,拐过长廊,停在一道垂花门旁。 “请四小姐下轿。”婆子落了轿,柔儿上前,从轿里扶出了骆灵。 曾全家的笑道:“几位嬷嬷只能陪小姐到这里,她们是在外院做活的,不能进去,下面就由莲蓉给小姐领路,夫人还吩咐了其他事要奴才去办,就不陪小姐进去了。” 那莲蓉身着翠绿裙子,盈盈施礼道:“奴婢莲蓉见过四小姐。” 骆灵点了点头,向柔儿使了个眼色,柔儿上前握住曾全家的手:“谢谢妈妈,妈妈辛苦了,这点碎银,还请不要嫌弃,拿去买盏茶吃。”说话间,手中的二两银子入了曾全家的手。 这曾全家的不愧是夫人身边服侍的人,神色不见半点波动,蹲身福道:“多谢四小姐!” 先前她看骆灵在大门口那阵仗,可半点也没想过这位小姐还会想到这些人情世故,没想到却是面面俱到,不觉多打量了骆灵几眼,一看之下,曾全家的只觉得这位四小姐看起来很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柔儿又拿出一串钱来,给抬轿的几个婆子分了,连道众人辛苦,几个婆子见曾全家的都收了,也不推辞,接过钱去,脸上皆有喜色。 进了垂花门,莲蓉在前头引路,柔儿上前递过一个荷包道:“莲蓉姐姐,这是我绣的荷包,姐姐若不嫌弃,且看着玩耍吧。” 莲蓉笑看向柔儿,接过荷包玩赏了一下,却又递了回来:“多谢妹妹,心意到了就成,这礼我可不能收。” 骆灵笑眯眯地走前两个,将柔儿手中的荷包接了过来:“既然莲蓉姑娘瞧不上你的手艺,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还是给我吧,这荷包的样子我却喜欢。” 连曾全家的都收了,这莲蓉却不动心,不知是个真正直的,还是嫌钱少了,若是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嫌少你就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莲蓉尴尬地笑了笑:“四小姐说笑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柔儿妹妹的手艺可是精致得很……” 三小姐要出嫁,夫人要在几个丫环中挑两个陪嫁跟去,莲蓉在见到宁世子的第一眼就对那个美貌少年上了心,这会子一门心思地想巴结三小姐,好圆了她的梦。 她素知三小姐与四小姐不合,生怕收了骆灵的礼,让骆慧知道了不喜,影响到她的终身。 骆灵问她:“莲蓉是在夫人身边当差么?” “是,四小姐!” “那我们这会子是先去拜见夫人么?” “夫人正在会客,怕是没时间见小姐,吩咐过奴婢先带四小姐去向老太太行了礼,就去院子里歇着,等得了空儿再见。” 骆灵敛了眉,心中低喃,原来这府中还有个老太太,自己却是不知。 “见了老太太后,是回我原来住的地方吗?我姨娘呢?”骆灵问道。她奇怪梅姨娘怎么不见来接她,就算是做戏,也该来表示表示不是? “不是,夫人将二小姐先前住的院子拨给了四小姐,四小姐就住那里。” 二小姐骆雅,王姨娘所出,字清音,大骆灵五岁,骆灵离开那年,她刚好及笄,在她的印象中是个清秀温和的女孩子,后来听骆平说是嫁给了登州通判许茂字书敏的,她出嫁时骆灵正在陀普庵当她的开心傻子,都没和这位二姐姐见上一面。 “二姐姐的院子么,我记得她以前爱养花,不知她出嫁后,那些花儿可还在?” “还在的,府里有花匠打理。” “哎呀,那可真好!”柔儿轻叫一声,眉目间是掩不住地兴奋,“小姐,那咱们可以把小点点们接过来了。” 骆灵笑道:“是啊,早知道不是住姨娘的院子,就该把它们带过来。” 柔儿一提裙角就要往外跑:“几位师姐想必还没走远,不如奴婢去说一声,让她们帮咱们送过来。” 骆灵伸手挡住了柔儿:“算了,都说了送给元月师妹了,你再去要,岂不是出尔反尔?何况小点点们养在佛前,可是有灵性的,到了俗地只怕污了它们。” “那到也是!”柔儿点了点头,遂不再提。 莲蓉好奇地看着两人,心中直纳闷,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得一阵清脆婉转的笑声从身侧传来,骆灵转身,只见一个身着胭脂红的衣衫,系着淡黄襦裙的女孩儿从假山后面转出来,好奇地看了骆灵一眼道:“四姐姐还记得我么?原来你真的好了,当真是菩萨保佑!” 骆灵凝目细看,竟是将近两年未见的宁妍,小姑娘今年十二了,容貌更胜儿时,娇娇弱弱,一看就是大家小姐。 宁妍在此,骆慧也不远了。 果然,只听一声轻唤:“妍妹妹,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叫我一阵好找。” 说话间骆慧从假山后头绕了出来,她脸色微曛,身边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唇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勾,带出无限风流来。 “哥哥,你可还认得这位?”宁妍一把拉住骆灵的手,把她往前一推,她与宁辰瞬间打了个照面。(未完待续) 二哥骆骏 “这位是……”宁辰有些迟疑,不解地看了看妹妹。 “嗤!”宁妍轻笑一声,歪了头看向自家哥哥,“都道是女大十八变,果真认不出来了吧?四年前,你不是还见过?” 骆灵轻道个万福,她的相貌与先前大为不同,初见宁辰时,她身材瘦小,面色苍白,不过是个目光呆滞的孩童,如今因为经常锻炼的关系,腰肢柔软,双腿细长,唇角带着浅笑,温文有礼,难怪宁辰认不出。 骆慧见宁辰一双眼含着笑落在骆灵脸上,心道还好这丫头没细心打扮,不然那双让不安份的勾魂眼,只怕要将宁辰的魂给勾了过去。 宁辰哪里都好,骆慧对这个未婚夫婿是爱到了极致,虽听说宁辰是个花心的,家里通房丫头都收了好几个,但因宁辰会哄,她又想到自己是正室嫡妻,将来嫁过门,慢慢收拾那些贱蹄子也不迟,所以两人倒也相处和睦。 见宁辰对着骆灵笑,骆慧心中不喜,冷笑一声道:“妍妹妹说的是,咱们家这位四小姐可是真厉害,只变了一变,就从傻子变成了正常人,真真叫人刮眼相看!” 骆灵淡淡地瞥了宁妍一眼,宁妍看来真没有要贬她的意思,面上一红,冲骆慧说道:“慧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抱歉地冲骆灵笑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前方一阵欢声笑语,几个身着亮色的年轻男女走了过来,便是长相稍微普通的,也因着华贵的打扮增色几分,个个透着贵气。 “慧妹妹说什么刮目相看啊?可是与妍表妹闹了别扭?”为首一个手握纸扇、身着紫色团花锦缎长袍的男子高声问道。 “二哥!”骆慧叫了一声,迈步走到来人跟前,笑指向骆灵,“说的就是她了,妍妹妹赞她女大十八变,我不过是觉得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不怎么合适,却惹得妍妹妹生气了!” 来人是骆府的二公子骆骏,他十二岁就被送到南麓书院读书,一向住在他娘舅家中,算起来与骆灵有八年未见,根本没想到眼前的布衣素裙的姑娘会是自己的妹妹。 骆侯爷的儿子们似乎都很会读书,骆骏比他大哥骆平还有出息些,十七岁上就中了进士,如今在户部上差,南麓书院重词赋的环境造就了他,令他在诗词上颇有造诣,俨然挤身京城十大才子之列,名列第五。 骆骏经常出入楚馆秦楼,身边环绕的都是美貌女子,见惯了各色莺莺燕燕,一看骆灵布衣素裙,眉头就皱了皱。 “这是新买的丫头?姿色也不怎么样嘛,妍表妹若是想要,我屋里几个都是出挑的,送你一个如何?” “就是,这还是画了妆的,若是没画,只怕更丑!”骆慧的丫头也开了口,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她到底会不会画妆啊,看那眉毛,像是安倒了似的!”一个暗恋着骆骏的闺秀,平日也是骆慧的好友上赶着说道。 “哈哈哈……”骆骏身后的几位年轻公子起哄着笑起来。 柔儿气愤不过,怒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小姐,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又黑,还穿白的,黑白无常见了你都得叫姐姐。” “噗!”本来不动声色看这群跳梁小丑表演看得津津有味的骆灵一时没憋住,笑喷了。 “你……哪里来的野丫头,凭你也敢骂我家小姐,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今儿我就替你主子教训教训你!免得你闯了祸也不自知。” 黑白无常气得嘴唇直哆嗦,挥着手绢道:“给我打,绿儿,替我打死这个没规矩的丫头!” 那叫绿儿的丫头挽着袖子就过来了,伸手就往柔儿脸上扇去,柔儿的脸上马上就有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见柔儿不敢反抗,周围的人现出几分鄙夷的目光,几位公子哥儿、大家闺秀更是一个个面带兴奋地,没人露出半分同情。 宁辰不过扫了一眼,转头与人打招呼去了,骆骏含着笑安慰黑白无常:“陈小姐莫要气了,为这种不知礼数的丫头气着了身子,不值得。” “柔儿,你怎么不躲开?”骆灵过去,掰了柔儿的下巴看了看,皱眉问道。 “小姐,这点痛我还受得了。”柔儿含泪道。 她不是躲不开,只不过不想躲,她一时激愤,言语已是闯了祸,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怕连累了骆灵。 那叫绿儿的丫头更为得意,扬起手来,竟然要再打,手中半空,却倾斜着往骆灵脸上招呼过来,涂了丹蔻的指甲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 “小姐小心!”柔儿呼声未落,骆灵不知何时已转过了身,准确地捏住了绿儿的手腕,冰冷的眼眸盯视着绿儿,唇角淡淡勾起,“你很喜欢打人脸啊……” 柔儿怜悯地看着绿儿,小姐不轻易出手,可若是出了手,那就是狠手,这个绿儿要倒霉了。 “你……你想怎么样?”绿儿尚不自知,但是对上骆灵黝黑的眼,心头情不自禁掠过一丝凉意。 “这只手,不要也罢!”骆灵轻声笑道,放开了绿儿。绿儿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有些不甘地返身回到陈小姐身边。 “走吧走吧,骆兄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们看么?再不走一会儿长辈们唤,可又来不及了。”有人出来打圆场。 “打了我的人,这么轻易就想走吗?”骆灵笑了,看着面前这群冷漠的男女,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做乖宝宝,反正有骆慧在,她的名声早就被毁得差不多了,又何必计较那一星半点。 “你想如何?”说话的是骆骏,他还没有认出这个妹子,骆慧根本就没打算说,至于宁家兄妹…… 注意到宁妍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骆灵便知道这姑娘先前的友善都是假装的,看到骆灵与黑白无常起冲突,她眼里的兴味比谁都浓。若她是真好心,又岂会不将骆灵的身份告之,反而让骆骏如此奚落? 是了,骆慧的手帕交,又岂是省油的灯,八岁时就跟着要恶整骆灵的姑娘,她的贤淑不过是假象,她假装天真无害,或许只是为了让头脑只有一根筋的骆慧衬出她的好来,对这种伪君子式的作为,着实比真小人让人痛恨。 骆灵笑着走到宁妍跟前:“你说我女大十八变?” 宁妍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啪”地一巴掌,宁妍的脸上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痛。 “你……你……”她指着骆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恭喜你,你说对了,这是给你的奖励。”骆灵柔声道。(未完待续) 我不是淑女 骆慧叫道:“妍妹妹你怎么样,别哭别哭,我看看……哎呀都肿了,到我房里去,赶紧用冰敷一下。” “这丫头是哪里的,太放肆了!”骆骏说道。 宁辰轻皱一下眉头,张口欲言。 “来人啊,把她给我带下去,打十板子……不,打二十大板!”骆慧眼睛冒火地瞪着骆灵,抢着说道。 宁辰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妹妹,没有再出声。 骆灵进府本就突然,府中的下人有好些是骆端诚封侯后买进的,并不知面前这位就是骆家的四小姐,闻言便有两个下人上来,要抓骆灵。 骆灵却很灵活地跳开了,闪身跑出几步,转到骆慧身边,手无意地一推,脚也顺势一勾,骆慧便跌坐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仰面朝天地很是狼狈。骆灵的动作很快,回过身来,拉了柔儿就跑。 “快跑快跑,还以为我这个四小姐在陀普庵躲了几年清静,不再受人白眼,谁知道才见面三姐姐就要给我个下马威,还约了这么多帮手,他们人多,合起一欺负咱们两个,呆下去要吃亏的,赶紧跑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人群。 若说先前还有人揣测她的身份,如今骆灵可是自己明说了是骆府的四小姐,他们不认识骆灵情有可愿,可骆骏与骆慧可是骆灵的亲哥哥亲姐姐,竟然拿她当下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神色古怪地看向刚被丫环扶起仍在一边气得脸色铁青的骆慧。 “骆兄,这位是……令妹?”有人问道。 骆骏的神色也不大好看,皱了皱眉头看向骆慧:“三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是家里的丫头么?” “我哪有说过,是你自己这么认为……”骆慧嘟囔道。 骆骏知道误会大了,神色也有些尴尬,转头看去,竟然还有家人追着骆灵跑,还想将她拿下打板子,于是出声喝道:“好了,别追了。” “原来她就是骆府的四小姐啊,怎么打扮得这么……寒碜?” “你没听她说才从庵里回来么,在庵里修行,当然得穿素一些了,难道还能穿金戴银啊。” “也是!不过她的样子不傻啊,怎么我从前听骆三小姐说她是个傻子?” “谁知道!我看还挺机灵呢!” “就是没规矩,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果然没个人教是不行的。” 宁辰安慰妹子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快些去慧表妹房里,让她帮你消消肿,慧妹妹不是说了么,那丫头从小是个泼皮,惹不得的,你还想要寻她的乐子!” “我哪有……”宁妍不依道,“哥哥你得帮我讨回公道,我可不能白挨了这一巴掌!” “她就是个疯子,妍表妹你莫气,回头我禀明母亲,定要加倍惩罚她。”骆慧狠狠地说道。骆灵让她当着这么多人出了丑,这笔帐可没这么容易了结! 骆骏看着人影消失的前方,轻轻扇了扇风,只觉得越来越热了。原来她就是自己的四妹妹,方才他却将她当成了丫环,想想骆灵的身份,他心下稍安,反正这个妹妹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庶出,又不受宠,便是得罪了她也没什么。 议论声中骆灵早带着柔儿跑没了影,莲蓉气喘吁吁地追了半天,竟然没追上,也不知两人跑哪儿去了,急得满院子到处找。她没看好人,还让骆灵得罪了三小姐,只怕过后夫人追究起来,没她的好果子吃。 骆灵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来,冲柔儿道:“傻瓜,凭白让人打了那么一下!” 柔儿却不领情,嘟着嘴道:“小姐也真是的,早劝你不要这么冲动……你居然连宁小姐都打,夫人一定会追究的,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骆灵笑了笑:“反正这会儿有客,她没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客人总是要走的。”柔儿没好气地说道。 “那就等客人走了再说,反正我看那个宁妍不顺眼,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她总想在一旁看戏,我要让她明白,戏看多了,也是会不小心入戏的,打她一巴掌是轻的。” “小姐,我以为你要打也是打那个姓陈的小姐……”柔儿说道,“对了,你对那绿儿做了什么?” “她把你脸打肿了,我让她的手肿一个月动不了,至于那位陈小姐……你又岂知我放过了她?”骆灵笑眯眯地看着柔儿,看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姐你又拿人试药?”她知道骆灵总是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粉,她亲眼见过骆灵抓老鼠来试过,还告诉她那叫做实验。每当那时,柔儿就会想起那位脸被毁了的沈家大小姐,心头就会忍不住发毛。 骆灵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对啊,这次的药还没试过,不知道有什么功效,是痒是麻也不清楚,你下面的任务就是打听打听这位陈家小姐最近的症状,请了什么大夫,用的什么药之类的,都打听清楚,省得我还要费力自己验药效。” 柔儿眨巴着眼睛道:“那小姐何不都悄悄用药好了,还要大张旗鼓地动粗,给人留个不好的印象。” “因为……只有我表现粗俗,才不会这么快被安排嫁人。”骆灵抬着看看远处,她与骆慧同一天及笄,在这个时代,及笄就意味着成年了,可以嫁人了,她不想嫁人。 柔儿不明白,她是故意为之。她刻意闹事,就是要让人知道,她不是个贤淑的大家闺秀,进府的那一刻她改了主意,与其装温柔整天戴着面具生活,她宁愿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她就是要嚣张,谁能奈何? 柔儿闻言却变了脸色,跺脚道:“小姐你怎么糊涂了?若是你温和有礼地,小心侍奉夫人,少不得她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如今这样,只怕是随便找个人家就将你嫁了出去,毕竟侯爷府的招牌在这里摆着,你是真义侯府的四小姐,再如何也会有人家想攀这门亲的!” “你说的这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夫人不会随便将我嫁出去,她会好好地……非常尽心地为我找一门好亲事,而好的人家必定不想娶我这样的凶媳妇,所以呢……本小姐就可以多逍遥几年了。” “小姐为什么如此说?”柔儿是真听不明白,要不是看骆灵神智清明,她几乎要怀疑四小姐是不是又犯了傻病。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骆柔笑着拍了拍手,“莲蓉来了,走吧,还要去拜见老夫人呢。” 老夫人,那可是她嫡亲的祖母啊!骆灵想,哄老人家她最有一套了,怎么说也得将这个老夫人拿下。 骆府的老夫人最是信佛,骆灵当年被送走那会儿,她就是到清华山还愿去了,她有四子五女,膝下孙儿孙女众多,再加上骆灵又是庶出的,因着梅姨娘的关系性格古怪,不得大人欢心,少这么一个孙女对她来说,根本没多大区别,所以四年没见着,也没想起半分来。(未完待续) 与你有佛缘 老夫人不怎么见客,就算今日里骆府有宴,她老人家依旧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没有去凑那个热闹。骆灵一见座上雍容华贵、鬓发斑白的老妇人,不用人招呼便盈盈拜倒,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孙女骆灵见过祖母,愿祖母福寿安康!” 老夫人手持念珠道:“灵丫头怎的行此大礼,苹儿,还不快将四小姐扶起来。” 她向边的大丫头苹儿闻言赶紧将骆灵扶起,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一看老夫人眉间舒缓,便知她对这位四小姐印象不错,于是笑道:“老夫人可真是心痛四小姐呢,四小姐是您的孙女儿,给老夫人行此大礼也是应该的。” 骆灵含泪道:“姐姐说的是,我以前因病浑浑噩噩,许多事都不记得,在佛前侍奉了四年,其间经常看到个慈祥的老人家对我笑,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幸得菩萨点化,得以康复,康复后便想起来了,那常常出现在我眼前的老人家,就是我嫡亲的祖母。骆灵听府里的人说,祖母最是信佛,想来定是祖母常在菩萨跟前祈祷,孙女儿才奇迹般地康复,早就想着一定要向祖母亲自拜谢,今儿算是圆了心愿了!” 老夫人打量着骆灵,目光微闪道:“你真的时常想起我的样子?” “可不是么!”骆灵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祖母的样子在我眼前出现过千百回了,每次我在佛前念经,都会看到您老人家,闲暇时我就总在想,这位慈祥的老人家到底是谁呢?一边想,一边用手指描摹您的样子,祖母的样子我已深刻心头,此刻若是给我一枝笔,都能将您老的面容给画下来。” 这番拍马屁的话,骆灵是想好了才说的,老夫人信佛,要想打动她,便只有投其所好,这一番说辞再好不过。 果然,只见老夫人闻言面色更加柔和了,轻道:“难为你这丫头,看来也是个有佛缘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来了兴趣,我有许多年未曾绘过像了,你既然如此有把握将我画下来,不如这差事就交给你,帮祖母绘一幅画像,如何?” 骆灵喜滋滋应了:“孙女儿说的是实话,画别的我可没把握,又没有先生教过,只会自己乱涂鸦几笔,但是给祖母绘像,这事难不倒我!” 老夫人笑了:“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是不是在哄我。” 骆灵又说了几句,告辞出来,临别前又恭恭敬敬跪下给老夫人磕头。 苹儿送人出了门,回来道:“老夫人,这四小姐看样子是个极有孝心的。奴婢问她为何总是给老夫人下跪,她说这些年逢年过节都不在家,就连老夫人的生辰她也没有好好拜贺,应当给老夫人多磕几个头。” 老夫人点了点头,问道:“苹儿,你看她说的那些话,真不真?” 苹儿略作思索,答道:“四小姐的样子不像说谎,她如今康复,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没准还就应了她说的,是老夫人吃斋念佛,感动了上天,才还给您一个可爱孝顺的孙女儿。” “是了,就算是撇开她病的日子不谈,原先的她也不可能这般有礼,这都要感谢菩萨。”老夫人说着念了声佛号,让苹儿给她取过经书,点上香又念了起来。 “是不是真的,其实也不难知道,等四小姐将老夫人的画像绘出来就知道了,她说了,回去就画,明日就给老夫人送过来。” 莲蓉悄悄打量骆灵,看她信心满满的,不由得撇了撇嘴。论起绘画来,这府中又有谁能比得过三小姐呢,她可是京里有名的小才女,琴棋书画自小都有专门的先生教,哪一样不是出挑的! 到了松罗院,骆灵见着了先一步而来的梅姨娘,她正指挥着两个粗使丫头打扫院子,见到骆灵,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来。 “四小姐回来了!” 骆灵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姨娘可想我?” 梅姨娘拉住她仔细打量:“如何不想!姨娘早就盼着四小姐回来了,只是太太没有发话,只能等着,上次在庵里因为忙,只匆匆看你几眼,快让姨娘好好看看,长成什么样儿了?” 骆灵笑着抬头,任她打量,梅姨娘仔细看了片刻,心头狐疑。 她在心里暗问自己,难道是自己想得多了,所以那天看错了?明明在陀普庵时,她看骆灵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骆夫人,这会子却又不觉得像了。 骆灵淡笑,她对自己的画妆术还是很有信心的,易容她都会,外貌稍微改变一点点,难不倒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不想让梅姨娘安生罢了,她就是要她疑神疑鬼,疑到她自己信以为真…… 梅姨娘嘱咐了几句,说是夫人还要她去招呼客人,带着疑惑匆匆走了。骆灵指挥着那两个丫头和柔儿,将屋子快速清扫完毕,让人去到外院,将还装在马车上的行李给取了过来,东西不多,就是一箱笼衣物,值钱的东西她不会带回来。 柔儿整理衣物的时候,骆灵就铺开了磨,凝神思索片刻,提笔细细描绘起来。之前她用最快的速度观察了老太太,没有人知道她的工笔画也很拿手,刷刷几笔,便勾勒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慈祥老太太,正是骆府老夫人董氏的模样。 那天骆夫人不知是忙得晚了,没有机会理会骆灵的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一直没人到松罗院传话,让骆灵去谢罪,因为她这里还没有开火,大厨房那边还给送了饭食来,但骆灵相信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骆慧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打了宁家小姐,宁妍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既然没有事,她就专心给老夫人画像,只熬到夜半,才将一幅画像绘制完毕。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送自送到了老夫人那里。 丫环们接过去将画展开,接近两米长的画卷上,一个容颜端庄,神色安祥的老太太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上,一手扶着扶手,一手垂放膝头。 苹儿惊叫一声:“啊!四小姐画得太好了,老夫人,您看,一模一样!” 老夫人看着画卷,也是一样的惊讶,心中不禁暗道,莫非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否则一个从不曾学过画,又只见过她一面的人,怎么可能将她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要知道骆灵可是失去了儿时记忆的,若非如她所说,她不可能凭一面就记下老夫人的面貌,除非她是个天才,可是事实证明了她不仅不是天才,还差点成了傻子。 尽管她礼佛,信佛,可是那种玄而又玄的事,她却从不曾碰见过,老夫人心下已是信了三分,对这个孙女儿另眼相看起来。 “祖母,这是孙女在庵中时,偶然得的一尊玉佛,听说是古物,能趋吉避凶,昨日来得匆忙,没有给祖母备上礼物,这尊玉佛,算是孙女儿的一点孝心。” 骆灵送给老夫人的玉佛,足有巴掌那么大,雕刻精良,玉质上佳,价值不菲。 老夫人捧在手中鉴赏半晌,惊讶道:“这东西你哪里得来?” “原是孙女儿在庵中时,帮人所得的谢礼。” “帮人?帮人什么?”老夫人更加疑惑,骆灵那时不过是个半傻子,能帮谁什么忙,还得如此贵重的谢礼?(未完待续) 老夫人的赏 骆灵拿眼扫了扫屋中众人,神色犹豫了一下,老夫人挥了挥手,屋中除了苹儿和倚桐,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 “她们两个是我的心腹丫头,最是守口如瓶,没有什么好瞒她们的,你说吧。” 骆灵使了个眼色,柔儿上前福了福,压低了声音说道:“回老夫人话,四小姐在陀普庵可能干着呢,乡民们都说她有天眼,但凡谁家藏有什么宝贝,她都能看出来,这玉佛就是沈大财主家的谢礼,在小姐的帮助下,他家在宅子里启出了不少好东西。” 老夫人转向苹儿,神色间带着疑问,苹儿上前,贴耳言轻道:“老夫人上香都是往清华山走,不曾耳闻,奴婢也曾在府中丫头处听到过,只是以为她们嚼舌根子,不曾向老夫人禀报,都是奴婢的疏忽,不曾想这事竟是真的!” “你是说,四小姐真的能开天眼?”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苹儿踌躇道:“想来是菩萨显灵,不然四小姐的病也没有这么轻易能好。” 老夫人一阵激动,若此事是真的,骆家岂不是等于捡到个宝了!她招手将骆灵唤到跟前:“四丫头,你真的开过天眼?” 骆灵摸了摸额头,摇头道:“孙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天眼,不过有时候会有些东西,就跟孙女儿看到祖母的情形差不多,这么一晃而过,似是而非的,但多半并非幻象。” “那就是真的了!”老夫人拉过了骆灵坐到她身前,急急问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你都能看到些什么?” “因为帮过几家人,乡民中有些传言,不过祖母也知道流言嘛,有人信有人不信,也不必管这么多。看到的也就是些气象,若是看到哪处地方有金色显现,那下面必有财物,看人也一样,若有红光,那人短期内必交好运,若是黑色,寿不久矣,颜色深浅不一,对应好坏有异。不过这事也没个定数,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又不能,并不是由我自己控制的,之前能看的多,自打清醒后,便慢慢少了。”骆灵笑着扯了一通,想自己前世骗人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到了这里若是丢下,岂不是给疯子丢脸? 老夫人喃喃道:“可惜……竟然没个定数么……” 骆灵脸微微一红,扭捏道:“是这样没错,祖母!不过昨日见着祖母时,见您面容是孙女儿所熟悉的,乍惊之下,又看到些幻象,屋子里的其他人,便是这位苹儿姐姐身上见着一点,只是祖母不知孙女儿有此异能,便不敢造次。” 老夫人闻言眼睛一亮,紧紧拽住了骆灵的手:“你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骆灵起身福了福,神色愉悦:“祖母不用担心,都是好的,祖母额前红光炽盛,想是长寿之兆,苹儿姐姐身上显的是桃红之色,想来近日必有喜事临身。” 苹儿本来听说她身上也有光,心情紧张,拽紧了倚桐的手,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如今闻得是喜讯,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四小姐一说,把奴婢吓得都声气儿都不敢出,就怕是什么不好的事,这下心里的大石可落了地!” 倚桐惊讶道:“四小姐可真厉害!” 老夫人呵呵笑起来:“四丫头说得果然准!苹儿,你可知四小姐说的喜事是什么?” 苹儿绕到身后,伸手给老夫人捏起肩膀来,一边捏一边说道:“老夫人,奴婢是您的丫头,论起好事儿来,定是老夫人赏的,奴婢可猜不出,就等着老夫人赏了!” “瞧这个贫嘴的丫头!”老夫人笑道,冲倚桐点点头,“让她们都进来吧!苹儿,手重了!” “奴婢该死!”苹儿赶紧住了手,对着老夫人就跪下了。骆灵从这点也看得出老夫人治下甚严,并不若她的慈悲面貌所显现的那般亲和。 “罢了,你这丫头定是听到有喜事,心神不宁了,起来吧,我也没怪你的意思。四丫头,你过来给祖母捏捏。” “是!”骆灵轻轻应道,起身接替了苹儿的工作。 这时倚桐将老夫人跟前的丫环一个个叫进了屋,照样如同先前,端茶的端茶,打扇的打扇,捶腿的捶腿。 骆灵心想,原来吃斋念佛的老夫人一样奢侈,先前她还以为老夫人过的是清修生活,身边最多有两三个人就差不多了,现在看来人家真会享受,这才是真正的清修,哪比得她那么苦。 “方才我和四小姐说起咱们这院里有一桩喜事,让大家来猜一猜,若是猜出来了,重重有赏!”老夫人眼带喜色,扫视了一下屋里大大小小六个丫头,“除了倚桐,看你们谁能猜出来?” “会是什么喜事呢?”众丫头四目相对,互相询问。 苹儿笑道:“倚桐妹妹原来知道?快给我透个信儿!” 老太太摇头道:“这事与你有关,当然瞒着你了,你自己也猜猜,猜中了我一样有奖!” “与苹儿姐姐有关的啊,会是什么事呢?” “前儿听姐姐说她娘进过府,莫不是要替姐姐赎身?” “怎么会,老夫人慈悲心肠,早答应了放姐姐出府的,是姐姐自己愿意多侍候老夫人两年,定不是这个。” “那便是姐姐的家里有什么好事了,我们哪里猜得到啊,老夫人您就别瞒着奴婢们了!”众人七嘴八舌道。 “老夫人,奴婢看她们都猜不出来,是不是可以提示一两个字?”倚桐笑道。 “就一个字,可不能泄了谜底。”老夫人说道。 倚桐看着骆灵笑道:“就用先前四小姐说的那个桃字,现在有了提示,你们再猜出,猜不出可不能怪我了。” “桃?桃花?我知道了,是不是与苹儿姐姐的婚事有关?”小丫环轻央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 “还是咱们轻央聪明!”老太太转头问骆灵,“四丫头,你说我赏这丫头什么好呢?” “孙女儿说过要好好孝顺祖母的,有我在,祖母不用破费!”骆灵褪下手上的镯子,拉了轻央的手就套了上去。 老夫人很是受用,眯着眼看向骆灵轻笑。 那轻央也是个大方的,并不推辞,跪下说道:“奴婢谢老夫人赏,谢谢四小姐!”(未完待续) 问罪 老夫人微微一笑:“那是四小姐赏你的,我这里既然开了口,可不能失信于人,这样吧,四小姐才回来,身边也没人照顾,就提你做个一等丫头,与柔儿一起在四小姐身前侍侯!你可愿意?” 轻央愣了一下,她不过是个三等丫头,一下跃了两级,这样天大的好事,想也没有想到,但是四小姐在这府里不受宠,是谁都明白的事实,去侍侯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在老夫人跟前当三等丫头好? 犹豫间倚桐轻轻推了她一下,给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快谢过老夫人恩典!” 轻央反应过来,不管如何,老夫人都开了口,还明说了这是赏赐,自然容不得她拒绝,心思一转,管他未来如何,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遂跪下谢了恩,笑眯眯地站到了骆灵背后,与柔儿并肩而立。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拉着骆灵的手道:“乖孙女儿,轻央是我这里出去的,虽说是个三等丫头,但为人机灵,我正准备着等苹儿出府,就提了她做二等,如今你身边缺人,指给你,但凡有什么只管问她,若你受了什么委屈,也只管来找祖母,祖母为你作主!” “多谢祖母!”骆灵盈盈一拜,唇上浮起一丝浅笑。 轻央看向倚桐,只见倚桐微微一笑,冲她颔首,她忽然明白了,老夫人这个样子,分明是很看重四小姐!垂眼看到骆灵方才赏她的镯子,虽是个银的,雕琢却是极为精细,上面的花纹,是从未见过的式样,想来亦是上品。她对未来期待起来,这位康复后的四小姐不简单啊,出手大方不说,回府不过一天,就能得到老夫人器重,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没有前途? 骆灵轻舒一口气,悄悄在心里比划了一个V字。老夫人是这个家最权威的代表,搞定了她,其他的人就好办了。最关键的是,老人家相信了她能开天眼,这对她日后的计划大有益处。 昨日初回府,骆灵就在夜半将这府中踏了个遍。骆端诚如今是有爵位之人,府中也有不少护卫,但那些人都是守在前院,内院是进不来的,就算进来,骆灵也不虚。其他的功夫她可能不怎么样,但是藏匿的功夫,配合云琪教她的轻功,世间少有敌手。 也是老天爷佑她,昨儿摸到老夫人房中,这位老人家想来是太高兴了,竟然连说梦话也在和倚桐谈苹儿的婚事,她这才得知老夫人给跟前这位大丫头寻了一门好亲,她不需要知道那人是谁,她只需要知道苹儿有喜事,这就足以取信老夫人了。 老人家最担心的,莫过于寿数,人年纪越大,越是怕死,她相信就为着这虚幻的“天眼”之术,老夫人也会护着她。 骆灵一直陪着老夫人念经诵佛,在陀普庵时广慧师太让她将佛经都抄了个遍,论起佛理来,丝毫难不倒她,老夫人见之又是一喜,拉着她的手道:“真是要多谢菩萨保佑,归还了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孙女儿给我,日后你可要经常来陪祖母。倚桐,传话下去,以后四小姐来,不必通传,只管让她进来。” “是!”倚桐应着,转过牡丹花绢画屏风,往外头去了。 骆灵又坐了会儿,见老夫人打了个哈欠,这才告辞,带了柔儿和轻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人还未进院,就感觉一阵异样,她勾了勾唇角,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骆夫人身着菊纹罗衣,外罩藕色纱袍,下裳是宽幅百褶如意裙,裙裾是金丝滚边,梳着鸾凤凌云髻,坐在上首,面色冷冷地看着骆灵。 她身后站着五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梅姨娘也在其间,略扫了骆灵一眼,战战兢兢地垂首而立,再不看她。这便是骆端诚的三个姨娘和两个通房丫头了! 骆慧坐在骆夫人旁边,紧挨着她的椅子上坐着个小姑娘,约摸三岁左右年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骆灵。 骆灵冲她笑了笑,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却又忍不住拿眼偷偷打量骆灵。 骆灵上前一步,蹲身轻福:“骆灵给母亲请安,几位姨娘安好!” 骆夫人轻哼一声,放下了手中茶盏:“咱们家有这么一位没规没矩的四小姐,我能安好得了么?” “不知母亲所说何事?骆灵不明白。”骆灵神情坦荡地看着骆夫人。 “你还好意思问!”骆夫人一拍椅子扶手,手指向骆灵,“宁妍脸上的巴掌,不是你打的?慧儿膝上的伤,不是你害的?还有陈家的小姐和丫头,都说是你碰了她们,陈小姐的丫环回家后手肿得老高,动都动不了,陈小姐也全身起了疹子,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好好儿的,什么陈家小姐,我都不认识,才来府里第一天,就生出这许多事,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我,您却不问他们都做了什么。”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礼了!”骆夫人道,“别的且不说,宁妍那里,可是所有人都指证了是你动手打了人,如今半边脸还肿着,我得给宁夫人一个交待。来人啊,将四小姐拖下去,打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以后也好知道规矩。” 骆灵看到梅姨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当下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一人拖了她的一只手,便往院子里走去,早有丫头摆了条凳,两个婆子架着骆灵就要往板凳上按。 柔儿跪地求饶道:“请夫人高抬贵手,是奴婢,是奴婢不知轻重伤了宁家小姐,与四小姐无关。” 她一边说,一边给轻央递了个眼色,轻央转身便往外走,却被梅姨娘给叫住:“轻央姑娘,怎么你也在此处?” 她只得回身道:“老夫人将奴婢赏给了四小姐。” 骆夫人看了她一眼,淡然道:“那正好,你就在旁边看着,以后有你提点着四小姐,好让她别做那些丢骆家脸的事。” 骆灵笑了:“母亲真要打我板子?” 骆夫人道:“这还有假?我们骆家规矩传家,向来守礼,你犯了错,自然要受罚。” 轻轻一挣,两个婆子脱了力,骆灵的手解放了出来,她上前一步道:“说起来,还请母亲屏退左右,容骆灵说几句话,若是说完,母亲认为还是该罚,我自当领受。” 骆夫人皱了皱眉头:“你要耍什么花样?” “娘,别理她,先打了再说!”骆慧道。 骆灵转向她,眼中寒光一闪:“三姐姐可真着急,是你将一切告诉母亲的吧,那你有没有说,你是如何遇到我的,遇到我之前,你和谁在一起,又在做些什么?” 骆慧脸色一变:“我做些什么,要你管来着?”(未完待续) 还是挨打了 骆灵冷笑一声:“是,三姐姐的事轮不到我来管,可你是骆府的小姐,代表着骆府的脸面,当时的情形,母亲不在场,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请母亲听我细说,若是之后还是觉得骆灵该受罚,骆灵自当领罪。” “娘……”骆慧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骆夫人。 骆夫人想到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骆灵绊倒,摔得一身是泥,膝上淤青,心疼得不得了,她连生两个儿子,最小的就是这个女儿,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带得娇宠无比,怎舍得她受一点苦。 偏生骆灵与骆慧像是前世是冤家,两人只要在一起,就会生出些事来,使得骆夫人恨极了这个庶出的女儿,若不是梅姨娘在她面前还算规矩,只怕早将这母女俩一起打发了。 当年听到儿子说起骆灵一身的伤时,骆夫人不是没有为骆灵可怜过,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那点同情心便已飘远。 梅姨娘是想借此讨好她,她知道!在骆府,生个女儿顶什么事?没有儿子,怎么也是翻不了身的。对亲生女儿都下得如此重手,骆夫人相信梅姨娘不会无所图,她安排梅姨娘侍奉老爷的时间,也比其他几个姨娘多,可惜梅姨娘再如何努力,肚子终不见鼓起来。 骆夫人在心中冷笑,若是肚子能鼓,那才是怪事了!这点她在感谢自己的表姐宁夫人,是她给了骆夫人一个方子,一次梅姨娘生病时,她将那方子给她服了,这辈子,梅姨娘别想再生了。 三个姨娘里,何姨娘原是老爷的通房,生了大女儿骆淑才抬了姨娘,为人老实本份,一心为老爷打算,没有什么争之心,也唯有她生了个儿子,便是二少爷骆骏,骆骏还算聪颖,如今走了仕途,自有他的前途。 王姨娘是骆老爷的上司所赠,出身也是书香门第,满腹诗书,相貌却是普通,生的二女骆雅,嫁了登州通判许书敏,许家姑爷年轻有为,多次听骆老爷夸奖他,年纪不到三十,就已经是从五品的官员,前途不可限量,所以王姨娘这里,骆夫人也要看在她女婿的面上给她几分脸面。幸好王姨娘也是个性子淡雅的,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两个通房连翘和芍药,都是骆夫人自己的人,不用提。连翘有身子时,小心翼翼地第一个禀报了骆夫人,骆夫人嘱咐她安生养胎,直到生下小五骆巧,母子平安,连翘对骆夫人更是巴心巴意地,什么事都先问过了她才会做。芍药看在眼里,自然有样学样。 只除了这个梅姨娘!她相貌不俗,娇娇怯怯,最得骆老爷怜爱,原是他从府外带回来的,骆老爷当初在任几年,都是这位梅姨娘在身边侍候,这使得骆夫人心中很不痛快。而后两人竟然同时有孕,同日生下孩子,这更让骆夫人心头如压了一座大山,骆老爷爱屋及乌,对骆灵也甚为疼爱,但凡骆慧有的,骆灵也必有一份。 骆夫人暗地里在较着劲,只盼自己的女儿把梅姨娘所生的比了下去,骆慧也聪明,从小教什么都学得很好,骆灵那里,骆夫人使着绊子打压,梅姨娘倒也被吓到了,什么也不敢教她,弄得骆灵直到十岁,还跟个野丫头似的,什么也不懂,整天就知道玩。 可是现在骆灵回来了,人不傻了,说话有条有理,竟然老夫人身边的丫环都赏给了她,凭什么! 骆夫人心头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不管如何,你打了宁妍总是事实,我答应过要给宁夫人一个交待,所以今日的罚,是你咎由自取。来人啊,给我打十五板子,你若再敢多说半个字,就再加!” 两个婆子又卷着袖子冲了上来,抓住骆灵按到了条凳上,骆灵趴在条凳上,抬着看着骆夫人:“母亲,我也是您的女儿,十五板子打下去是什么结果,您也该知道,您就不会后悔么?” 清清澈澈的眼,直直地落在骆夫人身上,四目相对,不自觉地心抽痛了一下。是了,一个姑娘家被打了十五板子,这伤可不算小。 梅姨娘跪了下来:“求求夫人饶了她吧,都怪妾身没教好,才让四小姐失了规矩,要罚就连妾身一起罚吧。” “娘,打她十五板子算是轻的了,妍妹妹的脸还肿着呢,还有陈家那里,肯定也是她搞的鬼,不然怎么莫名其妙的陈小姐就成了那个样子。”骆慧怕母亲心软,赶紧出声。 骆夫人盯了梅姨娘一眼,心道是了,这母女俩一个样,都会装可怜,差点骆灵那一眼就让她心软了。不再犹豫,她挥手道:“打!” 噼里啪啦一阵板子,打得骆灵皮开肉绽。她死死地咬着牙忍着,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今还不到揭露真相的时刻,梅姨娘,骆慧,今日之痛,他日必要你们百倍尝之! 柔儿与轻央将骆灵移到床上,柔儿一边哭一边给骆灵脱下裤子,那些婆子下得狠手,股间一片淤血,甚是吓人。 “四小姐,你也是个伶俐人儿,怎么就得罪了三小姐呢?”轻央轻道,心下不忍。 两个丫环用温水给骆灵擦洗过,又听骆灵的嘱咐拿了酒来,用棉花蘸了在伤口上涂抹几遍。 骆灵笑了一声:“夫人不听我解释,我总不能为了不挨打,当着众人嚷嚷出来,我总得顾着咱们骆家的脸面。” “究竟是怎么回事?”轻央问道。 “好吧,你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能得老夫人另眼相看,想必也是个嘴稳的,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出去乱说。” 轻央点头。骆灵趴在床上,缓缓说道:“你道昨日我为何打了宁家小姐一巴掌?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事的后果呢?不过是为了引开众人的视线。” “引开视线?为何?”轻央奇道。 骆灵脸上一红,言语声放低了:“昨日我在回院的路上,经过假山后头时,听到一阵异响,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小厮不规矩,谁知道出来的是三姐姐和宁世子,三姐姐面色潮红,衣衫不整……”(未完待续) 翅膀长硬了 轻央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口,随即跑去关上了门,回来小心谨慎地道:“四小姐,真有此事?” 骆灵白她一眼:“可不是!宁妍那丫头就是给他们放风的,然后有人过来了,我怕给人看出破绽来,这才动手打了宁妍,也是气不过她如此行事,教训教训她,然后又故意绊倒了三姐姐,她摔倒弄花了脸,自然外人就看不出什么来了,否则若是给人发现,纵然他们是定了亲的,婚前……我骆府的脸都要给他们丢光了,以后我自己还要嫁人呢,可不想受她连累,找不到好人家。” 骆灵也不算是胡诌,依先前所见骆慧一脸含春的样子,脑补也知道那两个干了些什么,只不过她说得略有些添油加醋罢了。 她心道:骆慧啊骆慧,本来卿卿我我不是罪,可你扯上我就是你的罪了,两不相干,姐姐我还送你两个字——浪漫!如今连累我挨打,你也别想脱了干系,给你定个风流罪,算是便宜了你! “传说宁世子本就是个风流的,家里的通房丫头都有好几个,还真是……”轻央摇了摇头,“宁侯爷家,想必家风也严谨,没想到世子竟然做出这般举动。这么说来,四小姐还真是冤枉了!” “也不冤,我打人是事实。”骆灵苦笑,神色凄婉,让人一看之下生出几分同情来。 “可那陈家小姐的事……”轻央迟疑道,“她家的丫环一口咬定是你弄得她的手动不了,连陈小姐的事也一并赖到了你身上。” 轻央用了个“赖”字,已是有半分相信,骆灵叹息一声道:“轻央姐姐,你想想就知道,我哪有那能耐,若是有刚才就不会任人打板子了,先跑了去父亲面前告一状,谁能奈何我?陈家小姐想必是平时做恶多了,菩萨对她的惩罚,这世上的人啊,还是该多做善事的好!” 柔儿一听也不闲着,虽然她猜得出其中的猫腻,但小姐如此,都是因她而起,赶紧帮衬道:“可不是,我们在陀普庵啊,这样的事见过不少呢,那些来上香的人中,有好些莫名其妙地得病,大夫怎么都瞧不好,师太就说是因自己行了恶事,受了菩萨的惩罚。” 轻央听得连连点头。骆灵在屋里躺着养伤,一应事宜交给了两个丫环,并让柔儿退居其后,听从轻央差遣,对这位老夫人送来的人,她毕竟高看几分,柔儿也是个顺从的,两人之间相处不过几日,已是熟得姐姐妹妹相称,亲热无比。 梅姨娘第二天来看了骆灵一次,给她送了瓶伤药过来,泪涟涟地哭了一阵,将她数落了一通,怨她不该抵触了夫人和三小姐。 若是真心,当晚就该送药过来,这会儿送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骆灵眼见她一脸惺惺作态,听得颇不耐烦,抬起头来问她:“姨娘若真为我好,又怎会看着我挨打?三小姐不知廉耻,我救了她还为她挨过,她该当我是恩人才对。” 梅姨娘脸刷地一下就变白了,张大了眼问道:“你说什么?你……你竟敢骂三小姐!” “那是她该骂,要不是我,挨板子的就是她了。” “怎么回事,你且说个明白。”梅姨娘厉声说道,眼神有些吓人。 “姨娘不是待三小姐一向比亲生女儿还亲么,你去问她就好了,我如今是病人,要好好休息。柔儿,送客!” 柔儿闻言,赶紧过来:“姨娘请回吧,四小姐该乏了,让她好好歇歇。” “骆灵你……你竟然如此待我,可知是我生你养你,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活该夫人打你板子,打得好!”梅姨娘气急,也不装了,冲着骆灵就嚷道。 “我被打板子,姨娘当然高兴了!只怕是将我打死了,你更开心!”骆灵冷笑一声。 “你这个不孝女!”梅姨娘手指着骆灵,颤声说道。 “谁是不孝女?孝不孝轮不到你来说教!再怎么说,我也是这府里的主子,你还有一半是奴才身份,我的名字,岂容你叫得?不知道是谁没规矩呢,柔儿,若有人在松罗院闹事的,一律给我打出去!管他是谁,不用客气,出了事有本小姐兜着。” 骆灵板着脸说完,将头一扭,不再看梅姨娘。 柔儿响亮地应了一声,手上使劲,将梅姨娘推出了院子。毕竟她在陀普庵跟着骆灵锻炼过,也跟着刘家婶子做过粗活,力气可是比梅姨娘强了不少,三两下就解决了问题。 “翅膀长硬了,以为我拿你没法子了吗?”梅姨娘站在院外,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转向素秋道:“你是死人吗?也不会帮着点,任人欺负到你家主子头上。” 素秋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外人只道梅姨娘性子温婉和气,只有她这近身侍奉的人最清楚,这位主子是个什么德行,那人前的贤淑都是装出来的,她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幸灾乐祸,亲生的女儿都不认你,四小姐说的没错,你不过也是半个奴才,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两个婆子想是得了骆夫人或者骆慧的吩咐,下手很重,骆灵这次伤得确实很惨,双股仲得老高,要不是她有功夫防身,卸了一部分力道,只怕骨头都得给她们打断。便非亲生女,这骆夫人下手也忒狠了点。 幸好这样的伤痛对曾经历过更多磨难的骆灵来说,还算忍得住,她趴在床上诅咒着骆慧,心道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躺在床上几天,每日只能由柔儿帮着擦身,最烦的就是这点了,不能好好泡个澡,伤口着了水,好得慢,也容易留下疤痕,女儿家若是一身是疤,嫁了人夫家必是不喜的。 还好她早有防备,把广慧师太手中所剩那点特效去疤药弄到了手,至于骆夫人和梅姨娘送来的药,被她统统丢了,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她们在里面加了什么,用不得! 伤口处清清凉凉,感觉到痛一丝丝地抽离,骆灵寻思着要找机会去一趟陀普庵,向广慧套出这药是何人所制,弄到了方子,以后可以自产自销。 想了想又好笑,自语道:“什么自产自销,骆灵啊骆灵,我看你真是糊涂了!以后难道还任人欺负么?只此一回,下不为例,接下来,该是我欺负人才对!”(未完待续) 小计略显 骆灵被打后,骆夫人又派了两个粗使婆子、两个粗使丫头到松罗院,表面上是施恩,打了板子再示好,给她添点人手,好照顾她,实际却是派人监视着她,怕她生出什么花样。 要知道儿时的骆灵其实也是有着几分血性的,但凡骆慧欺负了她,总会找机会还回去,所以两人间的仇怨才会结得这么深。 这日听得外间一阵私语,便是那四人合着先前的二人在说话,只是听得不真。 “柔儿,轻央?”骆灵躺在床上叫道。 “四小姐,奴婢在!”轻央掀帘子进来,脸上含笑。 “怎么回事,外面吵什么?” “昨儿老夫人叫了夫人去问话,不知怎么的,打了三小姐跟前的丫环荷叶一顿板子,还罚了三小姐跪祠堂,夫人去求情,老夫人恼了,竟然说夫人治家不力,连她也一并罚了,这会子还跪着呢。” “是你对老夫人说了那天的事?”骆灵轻道。 轻央抿嘴一笑:“奴婢只是去给老夫人身边的苹儿姐姐送点奁仪,她过几日就要出嫁了,姐妹一场,总该有所表示,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丫头,比柔儿有前途啊!柔儿已定了要嫁出去,这个轻央倒是可用,观她行事像是个人才,再观察一阵子,若是可以,好好培养一下,未免不能成为心腹。 “轻央,你去打开屋里的第二个箱子,将里边的匣子取来。” 轻央进屋,打开箱子捧了个黑漆木匣过来,骆灵从胸口取出一条链子,链子是银的,末端挂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木兰,这木兰便是钥匙,将花瓣往锁眼里对上,向右转两下,只听“啪”地一声,匣子就开了。 骆灵示意轻央打开匣子,饶是轻央在老夫人那里见过世面,也不禁呆了一瞬,匣子里别的东西没有,全是珠子,大大小小,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晃花了人眼。她暗自惊叹,便是骆夫人只怕也没有这么多上好的珠子。 骆灵观察到她的惊讶,不动声色地笑道:“苹儿姐姐出嫁,我也没什么好礼相送,你挑几颗好珠子送给她,做头面什么的镶上几颗,也是个好看。” “这么贵重的礼,四小姐,只怕……”轻央讷讷言道,眼睛里却闪着异样的精光。 骆灵心一松,人最怕是什么也打动不了,有东西打动得了,就能够拉拢。 她打断了轻央:“没什么贵重的,这也是我所得的一笔意外之财,在庵里时,不像在这府里老是拘着,可以到处闲逛,一次和柔儿出去玩,在山里迷了路,竟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这东西……”她摸了摸项链,“连这钥匙也是配套的,后来听师太说,那里是古时某王公的墓地,想来被盗墓的给盗了,遗下这么件东西,却便宜了我。” 轻央听得大是羡慕:“怪不得老夫人说四小姐是个有福的,还真是没说错,这等千年难遇的好事竟然也能让小姐碰见。” 骆灵轻笑一声,带着丝天真说道:“广慧师太也这么说呢,她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说跟着我的人都能沾到我的福气。” 轻央眼睛转了转,福身拜道:“奴婢能跟着四小姐,可真是天大的造化了,以后但愿也能沾些小姐的福气,可就阿弥陀佛了!不过,这既然是墓室之物……那个……” 骆灵看她一眼:“你怕这东西不吉利吗?只管放心好了,广慧师太已经在佛前奉过,纵有些戾气,早就化为无形,它跟了我两年了,日日闻香听经,是沾了佛气的,人带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轻央闻言,笑着跪下:“轻央代苹儿姐姐谢过四小姐!” “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得,将来轻央出门子,也给你打一套最好的头面。”骆灵笑道。 “四小姐别拿奴婢打趣了!”轻央娇羞一笑,摇头道,“就是什么也没有,轻央也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骆灵点了点头,见她只挑了一颗大的,两颗小的,说道:“你那点也太少了!”伸手进匣子抓了一把,约摸有十来颗,直接塞到她手中,“就这些吧,快些送去,苹儿姐姐还赶着做嫁妆呢!” 轻央愣了一下,代苹儿谢过,拿了珠子去了老夫人那边。 骆灵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疯子当年的话:要人服你,心甘情愿跟着你,你须得有义,并能予人以利! 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骆灵深知这一点,她能够给人提供大餐,就不知道谁愿意吃了!想到骆慧被罚跪祠堂,心中划过一阵快意。我挨了打,一样不会让你好过! 正是因为从她这里传话到轻央耳中,而轻央是老夫人的人,她势必将骆灵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老夫人知道,听了轻央之言,老夫人召人问话,骆慧才被罚。 那日骆慧与宁世子私会,确有其事,依宁世子的风流本性,不可能面对娇美的未婚妻什么也不做,所以……她根本就辩解不清。 败坏门风这样的事,对世家大族来说,最是不容饶恕。骆灵很是开心,跑祠堂也不比她挨板子好过,昨日里一夜风雨,再多跪些时候,骆慧将来该得关节炎了。 拿起床头的镜子,骆灵仔细端详,没有了妆容勾描的脸,像极了骆夫人,想到轻央初见她itf洗净脂粉,素面示人时惊愕的模样,不觉轻笑,这个样子,不知道他们如何作想? 可惜就算这个样子摆在骆夫人面前,只怕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十五年啊,骆慧,你做了十五年的嫡长女,这好日子也该到头了。骆灵冷笑道:“梅姨娘,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让你母女早日团聚,得享天伦!” 等到骆灵伤好行动自如,已是半月有余,不知道骆夫人说了什么,她那位爹竟然没来看过她,倒是那位何姨娘来看过她,为自己的儿子赔了不是,说是骆骏为那天的事向她道歉,并不知她是自家妹子,又讲了些儿时的事情,说骆骏如何维护骆灵,只可惜骆灵都不记得,只能陪着干笑。 后来坐得无趣,何姨娘也就走了。临走时却说了一句:“四小姐的模样儿生得俊,我记得夫人初嫁进骆家时,就是这般模样。”(未完待续) 及笄 骆灵回道:“夫人是骆灵的嫡母,女儿长得像母亲,理所当然。” “四小姐说的对,当年你与三小姐同一天出生,还是梅姨娘的丫头嫣红接的生,据说因为场面混乱,都不知道三小姐和四小姐哪一个先落的地,所以按嫡庶论了序,夫人生的成了三小姐,可惜……嫣红却是个没福的,不然就凭着这一点,她在府中的日子也好过其他下人。”何姨娘笑了笑,有些话点到为止,聪明人不用多说。 见到骆灵的样貌,这位何姨娘也起了疑心,只是没凭没据的事,不能乱说,她只能点醒一下骆灵,让她自己注意罢了。想想一向颇有手腕的骆夫人,何姨娘摇了摇头,若这事当真如她所猜,可不是一场笑话!夫人不知该如何自处。 不是没有人提醒过骆夫人,那日陀普庵匆匆一见,便有仆妇私下说四小姐长得像夫人,正如骆灵所猜的,没想到骆夫人听了,不止没有起疑心,反倒对那说闲话的人掌嘴,这下再没人敢提。 其实就这么看,骆慧也有几分像骆夫人,毕竟是她一手带大,感情更不必说。突然有人说别人的女儿长得像她,而且那姑娘还是向来不喜的,骆夫人心中定不高兴。 所以没有证据,骆灵光凭一张脸,依旧翻不了身。 骆灵知道,这件事上她不能太主动,有些东西,由别人揭露出来的,比自己主动出击效果好得多,慢慢渗透,才更让人信服。首先,她得让骆夫人产生怀疑,若她不疑,一切都是妄然。 也许在陀普庵闲得太无聊了,她竟然将这件事当成了一场游戏,不期盼它太快结束,可是一切由不得人,很快,及笄的日子到了。 骆夫人对外说四小姐病了,不能见客,免了她的日常请安问候,对丈夫则说了实话,于是骆端诚也没见着这个女儿,还叮嘱骆夫人严加教导,免得骆灵丢了阖府的脸面。 后来因为贵妃娘娘的突然薨逝,骆端诚亦被急召如宫,接了皇帝密旨,一时公务繁忙,很少归家,骆灵也就一直没见到父亲。 再怎么忙,嫡女的及笄礼,骆端诚是一定要参加的。他记得夫人的嘱咐,提前一日告了假回家。 “四丫头和三丫头同一天生,明日两人都要及笄了。”他对骆夫人说道,“想起当年,夫人受苦了!” 骆夫人低眉顺眼,微笑道:“为妻不辛苦,多亏了夫君在外支撑,才有这个家的安宁与富贵。”略顿了一下,她轻言道:“有件事还要与夫君细说。” “夫人请讲!”骆端诚道。 “我想先办慧儿的及笄礼,她与宁世子定了亲,皇上可是说过的,宁侯爷劳苦功高,准许其子承爵,将来她就是侯爷夫人,身份不同,就算看在宁家的面上,及笄礼我也想办得隆重一些。四丫头才回来,亲事未定,可否先缓一缓,待以后再行笄礼?” 骆端诚轻皱眉头:“贵妃娘娘新薨,虽说宫里没有对外声张,但各家还不是一样小心谨慎,这一月内都不见有哪家行娱乐之事,一切事宜不可太过隆重,依我所见,就请请平日相好的几家宾客观礼就是。至于四丫头……你看着办吧,如果可以,最好一起举行的好,这孩子从小不在咱们跟前,怕只怕她觉得咱们冷落了她。” “夫君所言我省得,请的也就是宁夫人、陈夫人几位平日要好的,咱们在自家操持,也传不到外头去。正如你说所,如今不能大操大办,所以四丫头的不如延后,免得办得简陋了,她心中不喜。”骆夫人顺着丈夫的话说道。 骆端诚沉着脸道:“她有什么不喜的?一回来就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如以前傻的时候,那时还规矩些。” 骆夫人脸有尴尬,转过了话题:“那就这么说定了,单子我都拟好了,你看看可还需要请什么人?” 骆端诚接过单子看了看:“内院的事你一向办得很好,就这样吧,只再加上一位,云将军的夫人。” “云将军的夫人?平日里我家与他家并无来往,会不会太唐突?”骆夫人说道。 骆端诚摇了摇头,笑道:“无妨,往日并无来往,前些日子公务中有事请教到云将军,与他一见如故,云夫人我也曾见过,她家中小女与慧儿差不多大,提起过要前来拜访,不若趁着这机会,走动走动。” “好,一切谨遵夫君所言。”骆夫人笑着应下。 骆灵对及笄礼并没抱多少好奇,毕竟这古代的成人礼她以前在电视画面上看过不少了,而且在自己心中,早已成年,对这礼节并不如何重视。但是听到竹心来传话,心还是凉了半天。 轻央眼带怜悯地看了看骆灵,劝道:“四小姐,夫人先办三小姐的及笄礼,不过是因为她许了人家,你还未许亲事,再过些年办也不迟,女子二十而笄的,也不是少数。” 骆灵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明天我需要不需要出席?” “自然是要的,四小姐与三小姐是姐妹,自当在一旁观礼,还应给三小姐添妆送上祝福。” 还得送礼啊!骆灵想了想,吩咐轻央下去挑份礼物,她宝贝匣子里的东西,可舍不得送给骆灵。 轻央在骆夫人给骆灵的首饰中挑挑拣拣了半晌,都没有挑到适合的礼物,便问柔儿:“柔儿,这些……只怕不大适合,三小姐将来嫁的是宁世子,四小姐不如送得贵重些,姐妹俩修好,夫人只怕也会多看顾四小姐一点。” “轻央姐姐,小姐信你才给你看到,那些东西是不可露白的啊!若是给人知道,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她送得出多少东西,夫人自是知道,不必操心了,就在这里边拣两样好了。”柔儿说道。 轻央拍了拍自己的脸:“是了,是我糊涂了!” 轻叹一声,合上了妆盒,心道夫人送的这些,还不值四小姐一颗大珠,夫人待四小姐确实太过苛刻。 骆慧的及笄礼虽说宾客不多,但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着宁夫人的关系,还有两位王妃出席,给足了骆慧面子。 她穿着刺绣精美的宽幅衣裙,在父母的引领下完成了一系列繁杂的仪式,头发高高挽起,面上有着不同以往的成熟,整个过程中行止有矩,毫无差错,堪称完美。她头上的簪,是由德高望众的容王妃亲自插上的,来宾一个个说着赞美的话,送上笄礼。容王妃给她取了字,谓之兰芝。 “四时花与竹,罇俎动可随。况与贤者同,薰然袭兰芝。”骆灵轻轻念道。 她身边的少女转过头来,眼光微微闪动,轻笑道:“这位妹妹好文采,不知贵姓芳名?”(未完待续) 客人 “骆灵!”对着少女送上一个笑脸,骆灵伸出手去。对方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轻轻握了一下,骆灵随即放开。 “我叫云悦,小字澜儿,妹妹是骆家小姐,上面那位……” “原来是澜儿姐姐!她是我三姐姐,我行四。”骆灵笑道。 “看妹妹的发式,就知道你还未及笄,所以冒然叫你一声妹妹,我去年就及笄了,比你大,你多大了?”云悦抿嘴笑问道。 “让姐姐见笑了,我今日正好十五,与三姐姐乃是同一天生。” “啊!”云悦看了看前方的骆慧,视线收回,落在骆灵身上,脸上的笑容收起,“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骆灵淡然一笑:“云姐姐不必如此,你可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么一说,妹妹可要不安了。” “哎呀!有空再和你说,该我前去送笄礼了!”云悦摆了摆手,往另一头走去,那里有个衣饰华美的贵妇招手叫她过去,骆灵猜应该是她的母亲。 两人前去,递上名贴,呈上礼物,有司礼高声报道:“云大将军夫人及小姐送上如意蝴蝶簪一对!” 云大将军的家眷啊!骆灵看着云悦的背影,心道怪不得这女孩子性子比别人直爽,原来是武将之女。 骆慧面上挂着矜持的笑,视线扫向众宾客,目光与骆灵在半空相撞,她唇角一勾,显出几分得意。骆灵大方迎接,毫不示弱。 这时来宾的贺仪已送得差不多了,骆灵笑着叫过柔儿,提了裙裾上前:“妹妹恭贺姐姐!” 骆慧接过礼物,随便扫了一眼,叫人放在一旁:“好妹妹,叫你费心了,你放心,不过晚一些,迟早母亲也会为你办个及笄礼的。” 宾客多是女眷,就是有男的,也是些孩童,骆夫人招呼宾客去了,骆端诚却还在女儿跟前,前对着她们与宁夫人说着感谢话。 骆灵瞟他一眼,凑到骆慧耳边,用只有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姐姐这个字,取得好,兰芝以芳,未尝见霜!我看姐姐该早作准备,免得经受不住风雨!” 骆慧面色一变:“你又胡说些什么?小心我告诉母亲,再打你板子!” “姐姐是觉得跪祠堂很舒服吗?你尽管去告好了!” “你……”骆慧捏紧了拳头。 “之前才被人夸赞姐姐行为端方,举止有度,这么快就想质谎了么?”骆灵冷笑一声,“想打我么?你打啊!让大家看看我们骆家的三小姐是如何的贤良温柔!” 骆慧松开拳,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你想害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骆端诚和宁夫人说完话,转过脸来,骆灵盈盈一礼,笑着道了一声“父亲安好”,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是四丫头?”骆端诚问道。 “可不是她么!”骆慧说道,见骆端诚似是要追上去,扯住了父亲的袖子,“她心里不舒服呢,父亲让她单独呆会儿吧。” 骆端诚点了点头道:“也好!”他目光久久地落在骆灵身上,心中浮起一丝疑问:为何四丫头长得这么像夫人? 骆灵带着柔儿转过回廊,往老夫人的院子行去。 老夫人院里有客,丫环水仙告诉骆灵,是穆国公府的老夫人。这位穆老夫人是老夫人的堂姐,以前两人之间有嫌隙,不怎么来往的,不知为何如今又走了起来。 屋里老夫人闻得声响,叫唤道:“是四丫头么?让她进来。” 骆灵冲水仙笑了笑,转过屏风进了里屋。 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左边坐着位年纪和她差不多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身旁则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公子,头上系着攒珠宝石抹额,中间一颗红宝石,足足有鸽子蛋大小,一双滴溜溜的眼在老夫人身后的倚桐身上打转,听到声响,抬头看向骆灵,眼睛顿时睁大得大大的。 “见过祖母!”骆灵走到老夫人跟身福了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过来见过穆老夫人,这位是穆家少爷。” “骆灵见过穆老夫人,穆少爷!”骆灵赶紧施礼。 “这是哪家的?”穆老夫人拉着骆灵的手,转头问骆老夫人。 “这个院里的,还能是哪家的,这是端诚的四女骆灵。”骆老夫人笑道。 “祖母,您看这位妹妹真是好相貌,往园子里一站,那些花儿都要给比了下去。”穆渊一双眼紧锁骆灵,笑容可掬。 穆老夫人左瞧右看的,忍不住点头:“真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我与你祖母是同族姐妹,你叫我一声姨婆就好,别这么客气!”又指着穆渊道:“这是你穆三哥。” 骆灵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骆老夫人招了招手,她便过去坐在了骆老夫人身边。 骆老夫人道:“渊哥儿这张嘴啊,可就是甜,不像我那孙子,闷不啃声儿的,老姐姐好福气!” “哪里哪里,妹妹才真让人羡慕,孙子有出息,孙女儿又一个比一个出落得水灵,可不像我家这些,没得让人操心。”穆老夫人笑道,一双眼不住地打量骆灵。 骆灵本就只是来与老夫人请个安,见这穆老夫人和其孙眼神有异,略坐一下,便宜站起身告辞。 “祖母有事,孙女就不打扰了,这便告退。” 骆老夫人道:“你去吧,早些回去歇着,大太阳的,别在底下晒,你身子弱,中暑了可不好。” “多谢祖母!”骆灵说着,冲穆老夫人和穆渊点点头,退了出来。 穆渊是穆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一向娇宠惯了,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见骆灵走开,心头好一阵失落,在一旁听两位老夫人闲话,如坐针毡。 “三少爷可是想去净房?”他的丫环佩儿善摸这位少爷的心思,见状出声道。 “正是正是,祖母,我去去就来。”穆渊站起身,对穆老夫人说道。 “去吧,佩儿跟着少爷,别乱走,赶紧回来。”穆老夫人吩咐道。 穆渊就应着,笑嘻嘻地出了门,到了门边就拉住院外的丫头,往她手里塞了两个钱,问道:“四小姐方才往哪里去了?” 丫头接过钱,一边谢了打赏,一边笑问道:“穆少爷寻四小姐作甚?” “祖母让我给她带句话。”穆渊扯道。 丫头指着骆灵离去的方向:“四小姐没回自个儿院子,往那边去了,想是去园里看花。” 穆渊笑了笑,转身往丫环所指的方向追去。 佩儿紧走两步赶上他,说道:“少爷,这可不比咱们府里,您可不能乱来啊!” “放心吧,少爷我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我不过是想与四妹妹多亲近亲近,你没见刚才她对着我笑得多可爱?看来她也是欢喜你家少爷的!” 骆灵没走多远,后院里有一处荷塘,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她便想起到荷塘边吹吹风,她走得慢,所以穆渊很快就追上了她。 他拦住骆灵的去路,涎着脸笑道:“四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觉得闷么?我陪你说话可好?” 这穆渊小小年纪,却是个色中恶鬼,国公府的大小丫环,被他得手的不知有多少,如今竟将主意打到了骆灵头上,也是活该他倒霉,挑谁不好,偏挑上这么个煞星。 骆灵本待喝退他,忽然看到前方一抹淡黄,遂改了主意,她扬声叫道:“澜儿姐姐!” 身着黄衫的少女闻言笑看过来,提着裙快跑几步:“妹妹在此可就好了,我方才被其他姐妹劝了两杯酒,喝得我头晕,出来歇一会子,转啊转的找不到路了。这是谁?”与穆渊对上,云悦才反应过来。(未完待续) 一笑何为 穆渊见又是一个美貌少女,眼珠子滴溜溜一阵乱转,却也不敢造次了,带着笑容自我介绍道:“在下乃穆国公府穆文博是也,与骆四妹妹在此赏花,不知小姐贵姓?” 骆灵笑看穆渊一眼,指尖的针缩回袖中,照旧别在袖袋上。 云悦福身道:“原来是国公府的穆公子,公子有礼。” 穆渊见她桃腮粉面,眼波流转,憨态可掬,伸了手就要去扶,嘴里还说道:“姐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云悦酒醉心明白,穆渊的手眼看就要落到她的手上,赶紧后退一步,让穆渊扑了个空。 骆灵观察到云悦步子灵活,行动迅速,再一联想她的家世,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姑娘是个练家子,心中不虚了,且在一旁看热闹。 “穆公子自重!”云悦小脸上泛起一丝怒色,冷冷说道。 穆渊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是看姐姐醉了,怕你站不稳摔倒……” 云澜儿不再看他,转向骆灵:“烦请妹妹领我过去,方才与你说得投契,后来母亲叫我过去,回头再寻你就不见了,如今遇上,正好再说说话。” 骆灵笑道:“好啊,我也正有事要请教姐姐。” 两人无视穆渊,径自走了。穆渊在身后痴痴看了半天,直到佩儿催了几遍才回过神来。 他喃喃自语道:“两个丫头都不错啊,很合爷的味口!” 佩儿说道:“三少爷若是喜欢,禀过老夫人,择个吉日上门提亲便是。” 穆渊瞪她一眼:“爷的事要你来操心!” 佩儿低了头,不敢再说。穆渊心想,这样带刺的美人儿,强迫可就没意思了,最好是耍些手腕,弄得她甘心情愿,那才体现出自己的手段。 骆灵挽着云悦的手一路慢行,两人路上又说了些话,骆灵问起,方知云悦幼时与父亲在任上,确实习过些拳脚功夫,母亲又是出身书香门第,打小就教她诗书,也算得文武双全。 “说起来我也学过点粗浅功夫,若是有空,倒要向姐姐请教请教。”骆灵笑道。 “好啊!”云悦闻言笑道,“我母亲虽然总管着我,父亲却不拘我,家中有练武场,改日我举办宴会时,下贴子请你,你可一定要到啊!” 骆灵笑道:“那是自然,我还愁着不能出府去呢,姐姐这么一说,我更想去你家了,比我们家自由多了。” 云悦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来京不到一年,一直都没寻到个投缘的姐妹,只和父亲几位军中同僚的女儿来往,如今与你却是一见如故,真真是缘份。这京里其他家的小姐,包括你那个姐姐,说实话,一个个都清高得跟什么似的,我见不惯她们的样子,她们也瞧不起我们这些外来的,所以平常都很少来往。” 骆灵道:“怪不得咱俩投缘,可不是么,我那姐姐也看不惯我。” 云悦笑道:“可不是!我虽与她见面不多,但常听人说她总讲家中有个傻的妹妹,却未想说的便是你,我看你比她聪明多了!” 骆灵淡然道:“姐姐家里父母恩爱,没有姨娘,自然不知道庶出子女的地位,实比奴仆高不了多少。我若是不傻,如今安得有命在!” 云悦惊吓道:“不会这么吓人吧?” “谁知道呢!”骆灵笑了,“说得严重些,也让姐姐好对我多点同情,早些请我去你家做客啊!” 云悦松了口气,笑着捶她一下:“坏丫头,故意吓我!” 送了云悦到前院,听得人声喧哗,骆灵停住步子:“就送到这里吧,姐姐自行进去,我这个傻子便不去了,免得有些人见到不高兴。” 云悦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怜惜:“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好妹妹,今儿谢谢你了,你等着,过几天我就来请你。” 骆灵笑着点点头,对云悦挥了挥手,转身回去。她边走边想事情,不注意与迎面而来的某人撞作一团,鼻子撞到了人手中的东西,酸涩不已,她只得用手捂住,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 柔儿赶紧拉了骆灵在一边,忙着看她伤着没有,一边瞪圆了眼就骂道:“做什么,没长眼睛么?哪有搬着东西往人身上撞的道理!” 那人急忙侧身一让,手中之物挪开一边,露出了半张脸:“对不起,是在下鲁莽,撞着小姐了。” 柔儿拿在手中的帕子落了地,微张着口呆住。 骆灵还等着她给自己擦脸呢,见状微皱了眉头,转头看去,与前方的男人四目相对,呼吸一时不稳,喉中一呛,咳出声来。 青色皂靴缓缓行至骆灵面前,一只修长的手缓缓伸到她面前,手中绣帕如雪,边角绣了一朵兰花。 “小姐,你还好吧?” 骆灵闻到鼻尖的绣帕上清清淡淡的花香,像是很多年前,院门前那一丛蔷薇。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看向面前满怀歉意的男人,一张完美的脸,找不出半点瑕疵,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透出陌生。 她轻轻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多谢!我不碍事,请问先生是……” “在下苏一笑,乃是琴师。”男人优雅地施了一礼,骆灵这才发现他手中抱着的是一方琴,怪不得撞上时感觉有一根根的东西在布下方。 “湖州琴圣,苏一笑苏先生?”柔儿似乎才回过神来,出声问道。 “正是!”苏一笑点头,面色如玉,笑容温润,人如其名。 “小姐,他是十四岁便以一曲醉江亭闻名天下的苏大家呢!”柔儿拉着骆灵的肩膀激动地说道。 “原来是苏大家!”骆灵笑了笑,“敢问今日何以至此?” “骆府小姐及笄宴,我乃骆夫人请来献艺的,因为路上有事耽搁,来得迟了,行色匆匆冲撞了小姐,还望勿怪。” 骆灵看了一眼前方,说道:“那就请先生快些去吧。” 苏一笑微一颔首,与她侧身而过。 “小姐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听听,苏大家的琴弹得可好了,天下第一啊!不听多可惜!” “要听你去听吧,我要回去了。”骆灵浅浅一笑,提起裙摆前行。 有意思,苏一笑!虽然那双眼睛黑如点漆,不带一点蓝色,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认错,除了眼睛,除了温润如玉的声音,此人活脱脱就是那晚的刺客,两人四目相对时,骆灵没有错过他瞳孔微缩的细节。 她明白,自己的相貌虽也不差,可还没有达到让人一眼惊艳到瞳孔紧缩的地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苏一笑感到了惊讶,为什么惊讶呢?因为他认识她!他也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骆灵! 摸了摸下巴,骆灵自语道:“这里可没有美瞳啊!他是怎么弄的呢?” 柔儿问道:“什么怎么弄的啊?小姐?” 骆灵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去吧,不用管我,想听就去听听,我嫌太吵,想静一静,你回来对我们说说情形就好,轻央一定也想听呢。” “那我去了,小姐你自个儿回去不要紧吧?”柔儿问道。 “这是在我自己家,我还能迷路不成?”骆灵笑着挥手,“快去吧,在庵里时,你又没少为了见刘锡把我给扔下。” “小姐尽打趣人!”柔儿羞红了脸,一扭身子转身跑了。 骆灵紧锁双眉,原以为离开了陀普庵,再不怕遇见此人,没想到这么快便碰上了,这个苏一笑,只怕是来者不善! 晚上宾客散尽,骆端诚回到屋里,骆夫人兴冲冲地与他说着女儿今日是如何地风光,他笑着听罢,忽尔问道:“今日四丫头也给慧儿送了礼,几年不见,夫人你有没有发觉,她长得很像你。” 骆夫人眉头轻皱道:“怎么夫君会如此说,难道慧儿不像我么?” “像,如何不像,慧儿像你,也像我,取了我二人之长!”骆端诚道,“不过四丫头更像你些,难道你没觉得?” “不觉得!”骆夫人道,“我看她更像梅姨娘。”她以为骆端诚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待骆灵更好些。 想到梅姨娘这个不在她操控中的变数,骆夫人心头就像压了一堵墙。她与骆端诚当初少年夫妻,恩爱非常,可自从梅姨娘出现,丈夫的心就被人生生分走了一半,说不妒忌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与梅姨娘表面上相处甚好,还大方地让她多在丈夫身边侍候,也不过是为了讨好骆端诚。 想到梅姨娘在自己面前赔尽小心的样子,她一阵厌烦,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么?如此小心,不过是为了护她那个和她一样狐媚的女儿罢了。还好这些年骆灵没有威胁到骆慧,若是像生她的那个女人,骆夫人说不得早下手将之除去。 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她的孩子!骆夫人咬紧了牙关,眼中划过一抹狠色。(未完待续) 名符其实 骆灵好了,自然每日要去骆夫人跟前请安,晨昏定省。 有时候她等候在外面,一站就是几个时辰。骆灵倒是无所谓,就当训练了,她在廊下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常常引来丫头们的一阵窃窃私语。 人人都道四小姐是个怪人,傻病虽好了,还是有些异于常人的举止。 骆灵想,幸好自己受得住,若是换了原来那个娇怯怯的身子,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骆慧经过她跟前时,总会盛放美丽的笑颜,得意非常。骆灵撇撇嘴,觉得她真是可怜,等一切真相大白,不知骆夫人可任她撒娇,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冤孽啊!几位姨娘中,夫人最是防着梅姨娘,侯爷对梅姨娘也与其他姨娘不同,没想到四小姐竟长得这么像夫人,你们注意没有,越来越像了。” “这话可别在夫人面前说,夫人不喜欢四小姐,任谁都知道,以前被打出府那两个,你们又不是不知为何,休要再提,小心惹祸上身。” 骆灵不时听到下人的耳语,唇边一丝浅笑缓缓绽放。骆夫人,为何人人都看得出的事,你却丝毫不怀疑,难道你是瞎子? “夫人忙完了,四小姐要请安,可能进去了。”竹心出来,朝着廊下的骆灵点了点头。 私下里,几个大丫头议论过骆灵,竹心觉得这位四小姐孝心还真是蛮好的,夫人如此对待,她还能忍这么久,不过也有人说她这是心机深沉,谁知道表面装得这么好,内心如何算计呢。 “嗯!”骆灵点点头,迈步前行,进了骆夫人的屋,微微福身,对着坐在上座喝茶的骆夫人道:“给母亲请安!” 骆夫人点了点头,目光从茶盅移到骆灵身上,看着那张不施脂粉的明媚小脸,抿着唇顿了一下,淡然道:“前儿你姨娘跟我提了一下,你如今也大了,有些东西是该学学了,不知道你在庵里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今儿问问你,我也好安排。” 骆灵微笑道:“女儿才疏学浅,什么都不会,一切凭母亲安排。” “早膳做好了,夫人您看是不是先吃了再说?”大丫头梅香在一旁轻声道。 “好吧,摆上吧,去叫三小姐起床,这孩子,昨儿与我说了大半夜,这会子还赖在床上呢。”提起骆慧,骆夫的眼光顿时变得温和。 梅香应着退下,很快便有仆妇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骆慧也来到桌前,坐下时,对着骆灵挑衅地一笑,叫道:“娘,谁给我布菜啊?” 往日布菜都是几位姨娘的事,今日她们被骆夫人早早打发了回去,于是只剩下了丫环。 梅香看了看骆慧,笑道:“三小姐不嫌弃奴婢粗笨的话,就由奴婢来帮您如何?” 骆慧摇头笑道:“梅香姐姐可是母亲身边的红人,我可不敢支使你。”她斜眼一瞟骆灵,伸手一指:“你……来帮我布菜!” 众丫头都愣了一下,不管怎么说,骆灵也是骆府的小姐,若是骆夫人指使她倒也好,女儿替母亲布菜,也是使得,可骆慧与她是姐妹。 骆灵看向骆夫人,骆夫人伸手轻扶了一下头饰,淡然道:“以后你嫁了人,在婆婆面前也是要做这些事的,不如今日就先学这个!” 骆灵点了点头:“是,母亲!”随即站到骆夫人身后。她眼睛看到哪里,就挟哪里的菜到她碗里,嘴里还要恭恭敬敬地说道:“母亲请用。” 骆夫人等她挟了几个菜,就吩咐道:“我这里够了,你给慧儿挟点。” 骆灵答应着站到骆慧身后,骆慧笑了,支使着她要这个要那个,完全将她当成了丫头打整。 丫环端了一碗热气薰腾的汤上来,骆夫人很会保养,每日清晨都要喝这么一碗用各种珍品熬制的清汤,因为其中的一味药材得热服才好,所以尽管天气热,她也不会放凉了才喝。 骆慧眼珠一转,悄悄伸腿勾了一下,那丫环小心捧着汤,哪里注意这些,向前一仆,汤水整个洒了出来,惊得骆夫人赶紧站起。 “好啊,骆灵,让你布菜你不高兴了,想故意害我和娘不是,竟然伸腿绊樱儿!”骆慧站起身,手指着骆灵,气呼呼地说道。 “是你自己伸脚绊了她,我没有。”骆灵装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含泪说道。 她没想到骆慧还会玩栽赃陷害这一招,若真是她,肯定瞅准了那汤落在骆慧头上,才不会这么轻易浪费了。 “就是你,我亲眼看到了,来不及出声!”骆慧恩向骆夫人,“娘,您看她做错了事还不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幸好我躲得快,不然这汤就烫着我了。” 骆慧上次被罚跪祠堂,后来打听到是骆灵这里向老夫人进了谄言,对她一直怀恨在心。骆夫人亦是为此,左看右看骆灵都不顺眼。 “樱儿,你做事从来规规矩矩,今日为何如此慌张,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夫人看樱儿一眼,厉声问道。 樱儿跪下道:“回夫人话,确实是有人伸腿绊了我。” “是谁?” 骆慧侧过身,不断地朝樱儿使眼色,樱儿收到讯息,低了头道:“是……是四小姐!” 骆夫人用手帕轻轻沾了沾唇角:“梅香,带四小姐下去,到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给她个碗顶在头上,里面盛上水,盛满一些,若是洒了一点出来,就再跪半个时辰。” “是,夫人!”梅香答道,过来拉了骆灵一把,“四小姐,请随奴婢出去吧。” 罚跪骆灵不怕,可是她没做错事,凭什么要被罚?一改之前的温顺形象,她一把推开梅香:“骆慧害我,母亲如此做不公,我不服!我什么都没有做,既然要罚我,那索性就来个名符其实!” 她端起桌上还在有温度的汤,兜头就淋在了骆慧头上。骆慧尖叫着跳起来,脸上红红绿绿地挂了了枸杞、银耳等物,甚是滑稽。 骆灵哈哈大笑,拍了拍手:“这下罚我,才叫名符其实!”(未完待续) 取血闹鬼 骆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骆灵道:“反了反了,还不给我将她拿住!” 丫环仆妇一听,一个个都想在夫人面前表现,挽着袖子就来抓骆灵。骆灵岂是那容易给人抓到的,东拉西扯,拽倒了这个,绊倒了那个,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忙乱中骆灵瞅准了机会,将骆慧推倒在骆夫人身上,骆慧头上的簪子歪了,尖尖的尾端露了出来,戳中了骆夫人的手腕,血珠渗了出来。 骆灵迟疑叫着:“哎呀,三姐姐把母亲弄出血了!”一边手忙脚乱地去跟着扶人,指尖一抹,一滴珠便迅速被她收进了羊脂玉瓶。 藏在袖中的自制针管悄然往骆慧身上一戳,骆慧只觉得腕上一痛,尖叫一声,引得人都往她这里来,骆灵甩开两个上来扭她胳膊的丫头,迅速往门边退去。 柔儿本来没跟来,此刻却不知从何出现,一把拉住骆灵,嘴里嚷道:“哎呀呀,夫人,大夫说过,四小姐虽然好了,却受不得刺激,奴婢先行带四小姐下去,有什么事儿容后再议。” 说罢也不管别的,扶着骆灵,两个人很快就离了骆夫人的院子。 骆夫人捧着骆慧的手,心痛地看着腕上血管处肿起一个大包,恨恨地说道:“是那死丫头扎的?” 骆慧含泪道:“我没看到,不过肯定是她,除了她谁敢这么做?” “莲蓉,带两个婆子去,请家法,今儿一定要好好治治这个没规矩的丫头!”骆夫人气急败坏地说道。 莲蓉领命,挑了两个孔武有力的老妈子前去,想了想又叫了两个小厮跟着,从方才的情形可以看得出来四小姐是有一把力气的,她怕拿不住骆灵。 可是骆灵早有防备,莲蓉到了那边,还没进院子就被轻央拦住:“莲蓉姐姐这是要干什么,老夫人在里头呢,她老人家要听四小姐念经书,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莲蓉愣了一下,驻足仔细一听,屋里果然有声音,却不真切,她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夫人吩咐我等来的,轻央妹妹也该知道,主子的吩咐,咱们做下人的,不敢不从。” 轻央冷笑一声:“妹妹是好心提醒姐姐,既然姐姐不听,那便随你吧。” 莲蓉半信半疑,想了想让带来的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往院子里去了,一边走一边念道:“既然老夫人在,奴婢也应去请个安。” 她往里走了不到十步,苹儿笑着出来:“莲蓉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莲蓉一见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赶紧摆出一幅笑脸:“原来是苹儿姐姐,听说老夫人在此,我路过这里,想给老夫人请个安。” 苹儿说道:“不必了,老夫人在听四小姐念经书,吩咐了不许人打扰,连我都给赶了出来。”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给老夫人请安。”莲蓉此刻再不疑有他,转身出了院子,带着人回去向骆夫人复命去了。 骆夫人听到老夫人在骆灵那里,亦是无法,说道:“今日便宜了这个丫头,你们不惊动老夫人是对的,改日再教训她也不迟。” 骆慧委屈地道:“娘,我与她就是八字不合,不教训教训她出出气,我这心里憋得慌!” “你都是要嫁的人了,怎么行事还是这么毛躁?”骆夫人抚着她的头道,“你告诉娘就好了,要办她,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娘,你给她找个婆家嫁了吧,找个难侍候的人家,让她受受教训!” 骆夫人心头一动,微微点头:“你爹也给我提过,是该给她找门亲事了。” “可不能让她嫁个好的,若是那样,那个梅姨娘该骑到您头上了,我看见她们母女就恶心,梅姨娘还老在我面前夸我,说什么把我当亲生女儿,呸!她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凭她也配!” 骆夫人笑道:“她那是讨好你,难为你看得清,以后离她远些。” “娘,那我说的话……” “知道了!”骆夫人揉了揉额头,觉得一阵头痛,“这事得慢慢来,毕竟她再是庶出,也是侯府千金,要嫁个不怎么样的人家亦是不可能的,就算娘同意了,你爹和你祖母也不会同意。” “那就给她找个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看她嫁过去怎么威风!”骆慧狠毒地说道。 “你呀!”骆夫人戳她一指,宠溺地将她搂到怀中,“这些事放在娘身上,你也操不上心,倒是离你出阁的日子不远了,宁辰与你自小青梅竹马,他我倒是放心,宁夫人那里虽是为娘的表姐,毕竟不是亲的,隔着一层,你过门后,要好好侍奉公婆……” 梅姨娘可能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为了骆慧,只换来如此下场,在骆慧眼中,她不过是个卑贱之人。 自打骆灵进府后,梅姨娘的院子就不平静起来,她的心越来越慌。 为什么骆灵没有被毒死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如庵里那些姑子所传的,骆灵有佛祖庇佑? 骆灵的长相如此像年轻时的骆夫人严氏,梅姨娘生怕骆夫人起了疑心,可是她运气好,骆夫人竟然半点不怀疑,从侯爷口中,她甚至知道了夫妻两人说到此事时,还差点惹怒了骆夫人。 梅姨娘双手合十不住祈祷,希望上天能保佑她一切顺利。骆慧的事似乎暂时没什么问题,可梅姨娘自己却有问题了!午夜梦回,她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半夜惊醒,有几次,她甚至看到了窗外有影子飘过,那背影像极了嫣红。 只有侯爷在时,那些令她害怕的景象才不会出现,梅姨娘越来越多地想要拉拢住侯爷,让他留宿在自己的屋内,如此“不安份”的举动,让骆夫人对她不满起来,后来连着几日,侯爷都不见过来,她害怕之极,只有拉了丫环素秋同睡。 一日夜半,院里有哭声断断续续响起,梅姨娘给吓醒了,推了推身旁的素秋:“你听,是什么声音?” 素秋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侧耳细听,却未听到什么异常,遂道:“主子,没什么啊,兴许是您听错了,是外间的风声。” 梅姨娘睁大了眼,神情紧张地说道:“你再仔细听,真的有,有……有人在哭。” 素秋怎么也没听见,无奈梅姨娘坚持有,她只得提了灯笼,叫上小丫环眉儿一道开了门去外面查看,院子里四处都查了个遍,结果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情形隔几天就会上演,眉儿悄悄寻了素秋问道:“姐姐,梅姨娘见天儿的撞鬼,你不是对我说过,原来跟着梅姨娘的嫣红是死了的,莫不是她阴魂不散,缠上了姨娘?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听着也没见着,偏生只有她听到了,我有些害怕!” “别胡说,小心主子听到了不饶你。”素秋喝斥眉儿,她心想梅姨娘怕是出门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去求了道符来挂在门上,可也没见梅姨娘好些。 直到有一晚,素秋在梅姨娘惊恐的眼神中恍眼看到了那个秋香色的身影,她自己也害怕起来,背着人偷偷烧了不少香。她听院里的妈妈们闲谈时说过,当年嫣红死的那天,穿的就是一身秋香色的罗裙。 “嫣红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冤有头债有主,是谁欠了你的请你去找谁,别来找我……”素秋在月上中天时,又一次来到院里烧香磕头。 院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一个细细的声音,极为模糊,颤颤微微地叫道:“我……死……得……冤……啊!”(未完待续) 真相(上) 素秋吓得尖叫一声,提起灯笼就往屋里跑,那个声音却一直在她耳边,如影随形。 她跑回房去关上门,捂住耳朵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梅姨娘头一晚才被折磨了一宿,这日睡得早,躺在床上睡得正酣,素秋担惊受怕地辗转半宿才睡着,倒霉的是她才睡着,梅姨娘那里却又醒了,拉着她的胳膊一阵乱晃,将她弄醒。 “你听……你听,又来了!”梅姨娘张大了眼,苍白的面容,散乱的长发,在夜色中像个女鬼。 素秋这次仔细听,却是什么也没有。 “主子,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您是做梦了,快些睡下吧。”素秋连天地睡不好觉,此刻困得不行,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睡觉。 梅姨娘却不许她睡,拉了她陪着自己,只因她只要一躺下,就会听到咯咯的笑声,或是哭声,只有强迫自己不要睡着。 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素秋和眉儿便轮流地陪梅姨娘,其他院里的丫环也发现了两人最近神色郁郁,白天总是萎靡不振的,有平日里要好的姐妹问了一下,素秋还不说什么,眉儿可是个藏不住话的,就直说了梅姨娘的异状,一时间什么样的猜出测都有,有人说嫣红的死跟梅姨娘有关,如今她是索债来了,也有人说是因为四小姐挨了夫人的板子,梅姨娘紧张女儿,精神失控了。 直到那天,宁夫人带着女儿上门来,和骆夫人商量一双儿女的婚事要怎么办,宁辰没有来,定了日子的未婚夫妻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骆慧与宁妍自小要好,自然是不会不露面的,两个母亲在一旁商量,两个姑娘就在另一边叽叽咕咕,说着悄悄话。 宁夫人谈完自家的事,问骆夫人:“听说穆国公的三子看上了府上的四小姐,不知是不是真的?” 骆夫人笑道:“表姐是哪里听来的传言?” 宁夫人笑道:“我听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还以为是真的,既然你说了是传言,想来做不得准。” 骆慧支起耳朵听着,穆国公府的三少爷,那可是国公夫人最喜欢的孙子,虽说是庶出,可国公府富庶,将来分得的家产必不会少,骆慧可不想骆灵能嫁到这样的好人家,遂出口道:“国公府的少爷,如何看得上我家四妹呢,必定是外面的人乱说。” 宁夫人对骆夫人道:“不过这也说不准,广慧师太是个异人,四小姐跟着她四年,傻病都能冶好,说不准还学了不少东西,上次我还听苏大家亲口说过,说骆四小姐的琴艺也堪称一绝,妹妹,只怕是你看走眼了。” 骆夫人心头一凛,皱眉道:“琴?我从未见她摸过,她真会弹么?” 宁夫人颇有深意道:“这便要问妹妹了,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呢!” 骆夫人笑道:“若真如此亦是一桩好事。梅香,你去把四小姐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她想把骆灵叫来,当场验证。梅香这里才答应下去,还没出门,却有二门上的丫环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梅香姐姐,不好了,快些禀报夫人,梅姨娘疯了!” “疯了?”丫环说的声音很大,屋里的骆夫人也听见了,看了宁夫人一眼,神色有些不快,朝外喝道,“又是怎么回事,没见我这里有客么?” 梅香拉了那丫环到一旁,仔细问起情形来,末了进屋,在骆夫人身边耳语一阵。 “当真?”骆夫人听完面色变了又变,也顾不得宁夫人在场了,惊讶道。 梅香点了点头:“丫环都给伤了,自然是真的,只是这会子听说已经被几个婆子制住。” “出了什么事?方才听那丫头说,是什么人疯了?”宁夫人打探道。 骆夫人看她一眼,叹气道:“表姐不是外人,也不用瞒你,是家里的一位姨娘,突然间疯了。” “那你快些去看看,事情也都商量好了,我带着妍儿先行回去,有什么你再来找我商量,咱们是亲戚,反正有话都好说。”宁夫人道。 “那就对不起表姐了!”骆夫人说着,站起身送客,亲自将宁夫人送出二门外。 二门那里,山墙边的花树都倒了几棵,就像发生过混乱似的,送走宁夫人,骆夫人寻了人来一问,才知是先前梅姨娘弄倒的。 骆夫人疑惑:“好好儿的,怎么她就疯了呢?” “活该!我看她就是个疯子,整天疯言疯语的。”骆慧笑道,“娘,别理她了,咱们去看看方才宁夫人让添的几样东西库里有没有。” 骆夫人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该去看看,不然你爹回来问起,可不知道怎么说。” 梅香回道:“夫人,听说她咬伤了素秋,被几个婆子制住,晕了过去,如今醒来,却又好了,跟正常人一样。” “无论如何,还是得去看看,梅香,你安排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骆夫人说着,就往梅姨娘的院子走去。 到了那里一看,骆灵已经到了,正在给素秋的伤口拆了重新上药,梅姨娘呆呆地坐在屋里,神色恍然,丫环眉儿紧盯着她,胆战心惊的样子。 “见过母亲!见过三姐姐!”骆灵很有规矩地上前行礼。 梅姨娘抬眼见到骆慧,突然扑过来,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一脸惶然:“三小姐,你还好吧?你有没有什么事?只要三小姐一切都好,我什么都不怕的,对了,什么都不怕的……” 梅香等人赶紧上前,将梅姨娘扯开,一把推倒在地。 “你这个疯婆子,若是伤了三小姐,就是你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莲蓉护到骆慧跟前,忠心护主。 骆灵冷冷地瞥他们一眼,不曾说话。 骆慧后怕地揉了揉手,依偎在骆夫人身边,小声地对母亲说道:“娘,之前骆灵不也傻一阵疯一阵的吗?我看她们母女都有癔症,我们还是走吧。” 骆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扶梅姨娘进屋去,到床上躺着吧,大夫马上就过来了。”她又过去问了素秋的伤势,看到素秋手上翻卷的血肉,没来由一阵恶心。 大夫很快过来,给梅姨娘看了看,开了些安神的药,服下睡了。骆夫人让眉儿和素秋跟到身边,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素秋跪到地下不住地磕头,哽咽道:“求夫人可怜可怜奴婢,让奴婢调离梅姨娘的院子,哪怕是做粗使丫头也行。”眉儿见状也吓得跟着磕起来,也嚷嚷着要离开。 骆夫人轻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不说个所以然出来,定要治你们的罪,哪有下人还嫌弃主子的道理!” 素秋和眉儿将梅姨娘最近的反常举动说给骆夫人听,素秋犹豫了一会儿,还补充说道:“奴婢在梅姨娘身边,有几次听到她在梦中求饶,让嫣红饶了她的,奴婢听人说,当年嫣红的死有些不明不白……” “胡说八道,嫣红当年是劳累至死,府里还厚赐了她娘老子。”骆夫人寒着脸道。(未完待续) 真相(中) 离开梅姨娘院子时,骆夫人注意到了站在院子一隅,与丫环仆妇小声说着话的骆灵,眼皮怀不自禁地跳了一下。今日的骆灵身着盛装,脸上薄施脂粉,与人言谈时微笑大方,举手投足颇有威仪,哪里还能见着前些日子的浮躁和无礼。 骆夫人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静静地观察着骆灵,直到骆慧出言提醒,才收回了目光,领着众人离去。 回到屋里,骆夫人一阵头痛,坐卧不宁,她唤了梅香进来,吩咐道:“你去把曾全家的找来,我有话和她说。” 梅香出去,不多时将曾全家的领了进来,正是带骆灵入府那位妈妈,原先是骆夫人的陪嫁,当年她生女儿时,曾全家的就在场。 “夫人叫我?”曾全家的长得很是富态,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甚是和善。 “芙渠!”骆夫人叫着她往日的名字,“你还记得当年的事么?我生三小姐时,一番凶险,阖府上下差点就没保住命。” 曾全家的不知为何骆夫人会兴起了回忆过去,却知道顺着主人的意思,她点头道:“是啊,当年夫人生三小姐,又没有产婆在场,奴婢那时还是个未出阁的丫头,吓得手忙脚乱。幸好老天爷保佑,最终夫人还是顺利生下了小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小姐就要出嫁了……” 说到此处,曾全家的颇有感慨。骆夫人闭了闭眼,轻道:“对啊,那时候多亏了嫣红,我记得她和你同年,是吧?” 曾全家的笑了笑:“可不是,可惜嫣红是个没福的,夫人许了她那么多好处,却没来得及享……” “那天梅姨娘也生了四小姐,你们都跟在嫣红身边打下手,同时照顾两个产妇,又担心着外面叛军进来,一定很慌乱吧?” “是啊!难得嫣红那么镇定,奴婢还说可惜她不是个男人,不然也是个能上疆场的人才。” 骆夫人点了点头:“对了,四小姐是你领进府的,你说她行事精明?” “四小姐是个聪明人!”曾全家的揣摩着用词,“奴婢一见她,就有些好感,总觉得她长得面善,想来广慧师太教导得不错。” “芙渠,你是我从娘家带出来的人,跟了我多年,是我最相信的人了,你跟我说实话,四小姐……”骆夫人微皱着眉头,眼前浮起之前所见的那张脸,“她像不像我?你觉得她长得像不像我?不止一次我听到有人这么说,开始没在意,今日仔细看来,我也感觉有点。” 曾全家的恍然道:“哎呀!经夫人提醒,我终于想起来为何会觉得四小姐面善了,因为她长得像夫人,对,是像极了夫人年少时。眼睛不怎么像,她的眼睛像侯爷的,不过微笑起来,特别像夫人。” “那么三小姐呢?你觉得她长得像我吗?”骆夫人又问道。 曾全家的心头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浮现,但是她表面不动声色,维持着微笑道:“夫人怎么会想到问这个?三小姐是您生的,自然是像您的,不过像侯爷多些。” “不过是听人这么说的多了,随便问问。”骆夫人笑着打发了曾全家的,独自回到榻上,思虑良久。 晚上骆侯爷回来,听说了梅姨娘的事,皱眉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骆夫人道:“听她的丫头说,夜里看到个人影,吓着了梅姨娘。” “不是有人装神弄鬼吧?” “瞧侯爷说的,这府上有这么多护卫,谁敢呢?而且好好儿的人家扮个丫环做什么?丫环也看到了,照她们的形容,那人为妻也是认得的。” “谁?”骆侯爷蓦然转头,紧盯着骆夫人。 “嫣红,当年为三小姐和四小姐接生,而后莫名身死的那位。素秋和眉儿都看到了,形容得一丝儿不差,她们所见的影子,正是嫣红死那日的模样,包括头饰和穿着,一丝儿不差!” 骆灵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嘴里磕着瓜子,神情很是惬意。 “小姐,你让我烧的东西,我已经烧了。”柔儿跑进来说道。 “没给人看到吧?”她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来。 “没有,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柔儿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嗯,好助手!”骆灵大力拍了拍她的肩,将柔儿拍了个趔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不查,手重了!”骆灵哈哈笑道,“不过也怪你叫了这个名儿,结果你看个子在长,智慧在增,就是力气不见涨,柔儿柔儿,总是这么弱!” 柔儿撇了撇嘴道:“那是和你比,我当然比不过了,这府里的其他人,你看有几个力气比得过我的?” 骆灵摸了摸下巴,点头道:“说得也是!将来刘锡娶了你,这力气还得练练!” 柔儿含羞一笑,随即正色道:“小姐,我想了想,我还是先不出府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还是让奴婢陪到你出嫁吧。” 骆灵摆了摆手:“不要紧,你看着吧,很快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小姐,最近你关在屋子里是在弄些什么?连我都不能看?”柔儿问道。 “找点证据。”骆灵说道。 “什么证据?”柔儿一下来了兴趣,“你长得这么你像夫人,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当年你和三小姐生下来时抱错了?就像你和我说的那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一样?” 骆灵笑了笑:“想知道真相啊,慢慢等吧,总有人会揭开的。” 是的,她历经四年才找到嫣红的亲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嫣红的长相,又费力画了差不多百余幅画,才画出了一张让所有人嫣红的亲人都一眼认出那是她的画来,而后她回来,隔些日子就去梅姨娘院子里吓吓她,又在梅姨娘的饭菜里下毒,将她慢慢逼疯。而这一切,不过是梅姨娘应得的,是她先一步想要毒死自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最好的方法。 她大方施舍,收买人心,骆府的丫环仆妇,直至最下贱的粗使丫头婆子,谁没得过她的好处?她从不求人家为她做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别人便什么也不瞒她。她不求回报,予人方便,人人都承了她的情,那次,就连老夫人的大丫环苹儿也敢打着老夫人的旗号帮她。 为此骆灵付出了不少,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人心,如果钱财能够买到快乐,何乐而不为呢?世间财富于她,勿论多少都只是个数字,谁也不知道她拥有着神乎其技的技能,只要她想,便是富可敌国,也只一夕之间。 她不多言,不代表她不会说,她有着舌灿莲花的本事,不过短短时日,老夫人对她的信任,恐怕任何人难及。 两天后,老夫人召了儿子过去,一番密谈之后,骆端诚严肃地从母亲屋子里头走了出来,而后关起门来和骆夫人谈了半天,隐约可闻夫妻的争执,过后骆慧和骆灵便被叫了过去。 “爹爹,娘,急匆匆地叫我们来有何事?”骆慧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 骆端诚沉声道:“看到那边的白玉盅没?你们两个,每人取一个,一人滴一滴血进去。”(未完待续) 真相(下) 骆灵和骆慧皆是一愕。 骆慧道:“这是做什么?爹爹,为什么要取血?” “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做你就做!”骆端诚说道。 骆灵默默地起身,走到其中一个白玉盅前,摸了摸盅子边缘,选了另一个,拿起旁边的匕首,轻轻在指尖一划,血流如注,瞬间涌出,她对着杯子滴进去一滴,丫环赶紧给她抹了伤药,用布包住。 骆慧看得心头一颤,将手缩到了背后。 “父亲,没什么事的话,女儿先告退了,我还要去给祖母念书。”骆灵走到骆端诚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好,你去吧。”骆端诚看着她,眼中掠可一丝怜惜。 骆灵出门时,只到骆慧尤如杀猪般的叫声,她知道骆慧终是逃不过流这滴血,可能她自己不动手,逼得别人动手了,其实自己动手还来得好些。她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移动脚步。 柔儿催道:“小姐,不是说要去给老夫人念书吗?快些走吧。” “再等等。”骆灵说道。 取一滴血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在心里想。果然,很快屋里传出了一声悲鸣,那是骆夫人的声音,而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约听到有人说:“夫人昏倒了!”然后是骆慧的哭声,凄楚而彷徨,她声声唤着父亲母亲,却没有人应她。 “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好像出事了。”柔儿说道。 骆灵迎着风绽放一抹轻快的笑靥:“不用了,没我们什么事儿!” 她慢慢前行,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见到方才侍候她划手指的丫环先一步到达了,老夫人泪涟涟地上前,搂着骆灵就是一阵大哭。 “我可怜的……嫡亲亲的孙女儿啊!我可怜的孩子,你吃苦了!” 骆灵一脸茫然道:“祖母别哭,小心伤了身子,倚桐,快些,搭把手,扶老夫人到椅子上坐着。”她小声地劝慰着老夫人,回头问那个丫环。 “这位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祖母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丫环含泪上前福身:“奴婢名唤紫砚,是在侯爷书房中侍候的,小姐叫奴婢名字就好,可当不得这声姐姐。前因事由,等老夫人平静下来跟小姐说罢,奴婢该去侯爷处复命了。” 在老夫人的哽咽声中,还有倚桐的解释下,柔儿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她紧紧地拉住了骆灵的手,眼中也情不自禁涌出了热泪。 “小姐,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天啊!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像夫人,我的老天爷,是谁人这么狠心,如此欺瞒侯爷和夫人,你才是骆府的嫡女,你才是啊!所有的一切,本该属于你的……” “柔儿,别说了!”骆灵打断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骆老夫人,“祖母,这件事……我一时还不能接受,请容灵儿回去,好生想想。” “这么多年,委屈了你……”老夫人轻轻拍了拍骆灵的手。 骆灵低了头道:“孙女儿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只不过有件事,还请祖母做主。” “你说吧。”老夫人道。 “穆家来提亲,听说母亲已经接了人家的庚贴,我并不想嫁穆三少爷,可是母亲那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今日来就是来求祖母的,这件事还请祖母帮着说一说,回绝了吧。” “呸!穆渊那臭小子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孙女儿的主意!”老夫人怒道,“他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仗着我那老表姐疼爱几分,就胡作非为,你母亲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答应这桩亲事,你放心,我绝不会容许她原来,而且现在她知道了你才是她亲闺女,如何舍得你嫁个地位不般配的!说起来,宁侯府世子与咱们府里结的亲,如今这状况,骆慧是庶女身份,定然不可能嫁过去的了,这门亲事原就该是你的。” 想到那个伪善的宁妍,还有她听闻风流成性的宁辰,骆灵赶紧摇头:“祖母,这门亲事本就是三姐姐的,不管旁事如何,礼都过了,又如何更改呢,那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家吗?还请祖母休得再提,我头痛,先回去休息一下,祖母也莫累着了。” 转向倚桐,她笑道:“姐姐好生照看祖母,祖母年纪大了,可禁不得大悲大喜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姐姐们多劝着些,屋里都供着菩萨,须知戒嗔戒躁,方是养生之道。有什么事拿不下主意,支小丫头跑个腿儿,千万告诉我一声,好歹我也是在菩萨跟前长大的,比你们了解祖母的想法,能帮着出点主意。” 倚桐等人自是点头,送了骆灵出去,回来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该高兴才是,这个嫡亲的孙女儿,可真真与老夫人贴心贴意呢,这般孝顺,是老夫人的福气!” 老夫人破涕为笑:“就你们会说话!” “这种死无对证的事,竟然也能让老夫人察觉出来,提醒了侯爷查清楚,还四小姐一个公道,可不正是菩萨保佑么!看来是老夫人常年拜佛,诚心感动了菩萨,能得菩萨眷顾,老夫人与四小姐都是有福之人!”倚桐笑道。 老夫人听着点头,神色凛然:“这话你们不可再传出去,等侯爷查清一切,再作论断!” 几个丫环听令下去,倚桐侍候了老夫人去佛堂,出来和苹儿道:“姐姐下月就出府了,可有什么打算?” 苹儿说道:“老夫人往年赏下的钱也不少,嫁妆是够了,只他家兄弟多,老宅子挤不下,四小姐心地好,借了一笔钱给我,说是让我买个宅子自个儿单过,等以后有了钱再还她。” 倚桐道:“说起来,四小姐真是可怜,不过她哪里来的这许多钱啊?” 苹儿悄悄地说道:“你知道陀普庵的元智小师太么?” 倚桐道:“听说过,说是小小年纪,道行高深着呢,只要她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所以那些达官贵人都拿钱捧着她办事,只要她应了的,十倍百倍地能赚回来。” “对了,元智就是四小姐在庵里时的法号,如今回府了,才不理外事了,外间的人都传她开天眼时,什么都能知道。” “没有这么神吧?”倚桐奇道,“那不知她有没有知道今日之事?” “这可说不准了!”苹儿道,“我总觉得四小姐有些莫测高深的,你以后在府里,可别得罪了她,四小姐是个好人,能帮的你尽量帮她,少不了你的好处。” 倚桐自是应了,她也得了骆灵不少好处,加上骆灵从来不打听,不多言,她对这位四小姐印象很是好,如今骆灵摇身一变成了骆府的嫡长女,靠上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未完待续) 人各有命 骆灵下的药,无色无味,若非进行人体解剖或者血液检查,根本就查不出来,而目前这个社会,这两方面技术都不存在,所以大夫说,梅姨娘只是心事郁结,外加受了惊吓。 骆灵并不想她就这么疯癫着死去,她要梅姨娘明明白白地看着一切,所以毒不致命,只引她一时之癫,让人怀疑,让她掉进自己的套,有嘴说不清就好。 “素秋,我说了什么?我都说了什么?”三天后,梅姨娘从疯癫的状态清醒过来,拉着素秋的手厉声问道。 “该说的,姨娘都说了。”素秋不敢看梅姨娘的眼。 当骆灵找上她,问她是想和嫣红一样下场,还是平平安安领一笔钱放出府去与家人团聚,那时她就做了选择。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因为前日里,老夫人和侯爷已经宣布,为四小姐正了身,原来四小姐才是骆府嫡出的小姐,而三小姐的生母,正是眼前的梅姨娘。 老夫人说了,当年是嫣红接的生,而后嫣红突然身死,两个孩子是怎么换错的?还有没有知情人?都要等梅姨娘醒了,一一查问清楚,若是有人在知情的,赶紧禀报,还可免罪,否则查了出来,便是欺主,打一顿发卖出去是轻的,重则交予官府,按律论处。 在这大庆朝,欺主之罪,进了官府那就是种种刑具齐上,受够折磨还免不了被杖毙的命运,一时间整个骆府与当年之事相关的人人自危,但凡想起一星半点蛛丝蚂迹,立刻向老夫人和侯爷禀报。骆夫人则一些病不起,对外间的喧闹一无所知。 聪明点的,联系梅姨娘发疯和嫣红的死,马上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于是梅姨娘这里门庭冷落,人人都忙着撇清与她的关系,生怕受了连累。 素秋还记得四小姐那番话,她清澈如水的目光里倒映着素秋的惊吓的脸,淡淡地说道:“别人不知道梅姨娘的脾气,你跟了她这么多年,是最清楚的,今年你该有二十四了吧?她也没为你考虑过,就是宫女,到了二十四没受过恩宠也要放出宫去的……幸好我来得早,你手上这伤若不及时敷药,十二个时辰内没准就能丢了性命,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掉以轻心,须得每日抽个空去我那里,我给你配药,你最好信我,别信大夫,大夫只知治外伤,须知人咬的伤口,亦是和被疯狗咬中一样的,带了病菌,病菌是什么?就是不干净的东西,这样说你理解了吧,如果不清除干净,它会潜伏在你的身体里,多则十余年,少则几个月,你会疯癫至死。” 素秋不敢不信四小姐的话,因为那双眼睛一点也不像骗人的样子,她包扎的手法也很专业,确实比大夫包的还要好。她这辈子,为了家人牺牲良多,在骆府呆成了老姑娘,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弟弟成了家,妹妹出嫁了,她曾经求他们为自己赎身出府,可是他们反过来劝她,在骆府呆着多好,出去还受罪,没有人为她考虑过,没有人想过她也是个女人,她也该嫁人生子。 骆灵的一番话打动了她,素秋那日说:“四小姐的话,奴婢记住了,奴婢也想出府,寻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奴婢的家人都挺自私的,只顾着自个儿,所以奴婢冷了心肠,如今年纪大了,嫁人也是不易,与人为妾,奴婢不愿,还请四小姐帮忙问问,有谁家要个填房的,哪怕就是人的年纪大些,只要老实本份,奴婢愿意。” 骆灵感慨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后教了她一番话。素秋心下忐忑,却还是照着复述了一遍。 老夫人找她问话,她照着骆灵所教学说了一遍,丝毫不露破绽。第二日,骆灵就拿了几张画像来给她挑选,她说:“二十四岁怎么了,在我看来,还很年轻,这些都是还未娶妻的男子,不是出自媒婆之手,上面写的一切都很真实,你看看中意谁?” 素秋很激动,她以为自己的青春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有想到还有自己挑选丈夫的余地。画像上的男子,年龄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条件好得让她咋舌,挑了半天,她看这个也好,那个也不差,只得羞涩地对骆灵说:“奴婢全凭四小姐作主。” 骆灵行事很干脆,雷厉风行,为她挑了一个在卫戍的军士,还是个小队长,当天就让人去说合,对方立马就答应,定下了婚期。骆灵禀明了老夫人,老夫人发了话,让素秋赎了身,赎身银子只是向征性地收了点,只等婚期到了,她就从侯爷府出嫁,这也是骆灵给她的一个体面。 梅姨娘着急地拉着素秋追问自己都说了什么,素秋将她告诉老夫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管是梅姨娘说过的,还是没说过的,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梅姨娘听罢,惨叫一声道:“不……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说的……你骗我,你骗我!” 她掐着素秋的脖子,状似疯狂,素秋差点被她掐死,幸得眉儿来帮忙拉开了,心中仅存的一点内疚顿时消散。 “姨娘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如若不信,去问老夫人,问侯爷去,何必在这里跟咱们做下人的置气?或许姨娘觉得这种死不是第一次做了,再死我一个,也没什么?”她咳嗽半天,哑着嗓子说道。 梅姨娘恶狠狠地说道:“死丫头!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出卖我!” 素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姨娘没有做,何必心虚?要知道老夫人已经发话给四小姐正了名,如今她才是骆府嫡出的小姐。” “不可能!不可能!”梅姨娘喃喃道,“三小姐才是,三小姐才是嫡出的小姐,四小姐是我生的,我生的!” “姨娘别自欺欺人了,侯爷当场滴血认亲,四小姐的血与夫人的融在了一起,和你的根本就不相融,而三小姐……恰恰相反!”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梅姨娘抬头,却是老夫人身边的倚桐,她顿时面如死灰。 “这……这怎么可能,三小姐……三小姐……”隐瞒了十五年,梅姨娘还以为能瞒得过一辈子,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败露了,只要再挺过一个月,一个月后,骆慧就嫁到宁府了!“倚桐,我要见老夫人,让我见见老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搞阴谋!” “姨娘既然好了,不用你说,老夫人也要见你的,来人啊,给我绑了!”倚桐招手,门口呼拉拉涌进几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手中拇指粗的绳子往梅姨娘身上招呼过来,梅姨娘想要反抗,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只干惯了粗活的手,几下她就被捆成了粽子。 “姨娘,哦不,应该叫你梅氏,方才老夫人已经替侯爷做主,休了你,自现在起,你再不是骆府的姨娘!” “三小姐呢?三小姐在哪里,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她!”梅姨娘涕泪交加。 “等你老老实实交待了自己的罪行,看老夫人能不能给你这个恩典!”倚桐冷笑道,做了个手势,婆子们像拎小鸡似的,将梅氏拎起,簇拥着走了出去。 眉儿上前拉住素秋的手:“素秋姐姐,往后我们怎么办?” 自己很快就出府了,至于眉儿…… 素秋叹了口气:“眉儿,往后好好听主子的话,主子分你去哪里,就好好在哪里干吧。” 素秋想,还好自己没有对四小姐使过坏,眉儿却不同,当年听从梅姨娘的吩咐,没少给骆灵使绊子,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如何,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提醒这么一句,人各有命,谁也左右不了。(未完待续) 求情 骆端诚下的口令是将梅姨娘杖毙,她哭着爬着去拽骆慧的裙角,求三小姐给她求情,饶她一命,骆慧此时由嫡女变成了庶女,正是满心恨意,在她心中,一切都是梅姨娘害的,她抿紧了唇,直接将梅姨娘死死拉住的裙角给撕开,哑着嗓子道:“别碰我!” 梅姨娘呆了一呆,流着泪爬到她的脚下:“三小姐,对不起,三小姐,是我无能,是我害了你,可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求求你帮我在侯爷面前求个情,饶我一命吧,我……我会保护你,是了,我要留下来保护你,我不要死啊……” 骆慧满脸是泪,将头撇了开去,不理梅姨娘声嘶力竭的呐喊。 板子只打得十来下,梅姨娘的呼号就减减弱了下去,待得打到三十下,后股已是一片鲜红,只有出气的份儿,没了进气的份儿。 骆灵知道打板子的人没有留情,她留意到骆端诚眼中似有不忍,别过了脸,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站出来替梅姨娘求情。 “求父亲饶过梅氏吧,再这样打下去,可就真没命了!”骆灵轻轻说道,“她害死嫣红,谋骗主母,确实该死,可是怎么说她也是三姐姐的生母,她做的一切,始终是为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着想,还请父亲怜她一片爱子之心,饶她一命,她只是……用错了方法!” 梅姨娘神智还剩一线清明,听到求情的是骆灵,脑海中闪过这些年来她对骆灵的虐待,眼角滚下一行热泪。 骆端诚眼神复杂地看向梅姨娘,转向女儿道:“灵儿,她对你做下这样的事,你不怨她么?若非机缘巧合,你长得像极你母亲年轻时,老夫人突发奇想,要我滴血验证,也许你这一辈子都恢复不了骆家嫡长女的身份,这对你是多么不公平,你难道不恨她吗?” 恨!骆灵怎么不恨?她不能亲口说出梅姨娘的罪行不止于此,她还害死了骆灵,那个小小的、可怜的姑娘,早已活生生被她打死的,如今代替她活着的,不过是一缕异世之魂。 放在现代,便是亲生父母虐待自己的孩子,也一样要受到法律的惩罚,她怎么可能让梅姨娘逍遥法外? 上天让她代替骆灵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呢?她本该好生生的活在异世,却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替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恢复身份,报仇血恨吗?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直接让人死,其实是最笨的一种,她不想就这么让梅姨娘死了,她要她活着,她要她将骆灵所受的苦一一尝过,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虽然嫣红受梅姨娘指使换了孩子,但她是听命主子行事,她忠于职守,骆灵并不恨她。 骆灵知道,自己严格说来算不得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坏人,她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上她的人会很难过,但是她从来不杀人,这是她的原则。 梅姨娘欠嫣红一条命,她答应过嫣红那瞎了眼的第母亲,会替她的女儿找回公道,她给了那个老人一笔足以安享天年的钱财,可是那不是公道,要公道就得杀害嫣红的人偿命,所以梅姨娘该偿命! 骆灵想,她会让梅姨娘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她不会要梅姨娘的命,但是梅姨娘若是自己要自己的命,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面对着骆端诚,骆灵的眼神是一片纯洁天真:“父亲,正因为我自己也挨过板子,知道板子打在身上的痛,因为我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所以知道没有娘的孩子是多么可怜,三姐姐还在这里呢,请父亲高抬贵手。” 她看向骆慧,冲着她微笑,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骆慧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出声道:“不用你假惺惺在这里装好人!” 骆灵叹气道:“三姐姐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娘被人打死,我却不能,就算她对我不好,也算养育过我。”她跪下了,“父亲,请您看在女儿的面上,饶梅姨娘一命吧。” 骆端诚忆起了当年梅氏陪在他身边时的种种,心中亦是掠过一丝不忍,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既然四小姐都求情了,就饶她一命吧,将她拖下去,等养好伤后,送到家庙,在佛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 转向骆灵,骆端诚老怀欣慰:“好孩子,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那么善良!” 骆灵在心下冷笑,骆夫人若算得上善良,她岂不是要成菩萨了!面上却摆出一幅不好意思的神情,轻道:“父亲过奖了,其实换了是谁都会这么做。” 骆端诚看骆慧一眼,与看骆灵的温和慈爱不同,那冷冷的一瞥,让骆慧低垂了头,不敢与他直视。 如何处置骆慧,也是个问题,宁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她与宁辰的婚事,经了这番变故,还不知会不会如期举行。骆端诚想到她竟然对亲生母亲要被杖毙无动于衷,未免冷血,想要说她两句,张了张口,看她泪眼婆娑,神情凄婉可怜,想想她也可怜,终是没忍心责备,只等与骆夫人商量了,再行定夺。 这边骆端诚走后,骆慧冷眼看着众人,她来到骆灵面前,眼中浮现出一丝怨毒,狠狠地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谁知道是不是你和这无耻的女人串通来害我!骆灵,你最好小心点,我不会放过你!” 骆灵叹气,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放过骆慧,骆慧看来还不领情,既然如此,她何必瞎操心?这世上有一种人,就喜欢往枪口上撞。 她冷笑一声,看了看梅姨娘被抬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骆慧:“有其母必有其女,今儿我算是明白这句话了。”说罢转身就走,留给骆慧一个背影。 骆慧直盯到她不见,才收回了目光,自从出事后,连身边的丫环都远离了她,只有个她亲自挑的荷叶和苏儿还会听她倾吐心事。 回身看两个丫头一眼,她说道:“荷叶,待会儿我修书一封,你找机会出府,交给宁表哥。” “是,三小姐!”荷叶道。 骆慧扬了扬下巴,骆灵打不倒她的,下个月她就是宁家妇,侯爷府的世子夫人,宁辰说过这世上最爱的就是她,只要出了这个府门,她还怕什么呢?骆灵就算赢了又如何?她终是抢不走宁辰。 “那个傻子啊……”想到宁辰提起骆灵时的口头禅,她含着泪笑了。骆灵,在宁辰眼里,你永远是个傻子!(未完待续) 母女嫌隙 骆夫人这一病,就病了好些天,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她一直讨厌的庶女骆灵,竟然是她的亲生女儿,而那个被她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骆慧,却是仇人之女。 骆夫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就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后,骆灵就没来给她请过安。 以前家里向由骆夫人管家,骆慧因为要出嫁,跟着母亲当下手,她毕竟被骆夫人手把手教了这么些年,倒也管得有模有样。这次骆夫人病倒,骆慧身份尴尬,管家就成了问题。 骆端诚原本对骆灵就有些愧疚,嫡女在眼皮子底下十来年,竟然被人顶替了身份,让他这位自诩公正英明的真义侯大是扫脸,于是有意让骆灵在骆夫人病的这段时间管家,这样一来,骆灵有什么不懂的便会请教骆夫人,顺便能培养一下母女感情。 骆灵是什么人?疯子当年教她一身本领,末了问她学了本领用来做什么,她的回答就是享福。苦够了,累够了,该是享福的时候了,所以怎么可能答应? 虽然说管家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是她才不想卷入骆家的是是非非之中,阳光多明媚,空气多清新,她的时间安排满当当的,才不想听那些管事婆浪费口水,于是很直接地拒绝了。 “女儿向来只懂和香客打交道,知道佛前要点几炷香,管家什么的,父亲还是另找他人吧,没得这个家给我管乱了,还让人诟病。”她温吞吞地回骆端诚。 “你如今是骆家的嫡长女,帮你母亲管家是天经地义的,谁敢说什么?现在你母亲这个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她也是受害者,这么些年来对你的事毫不知情,一直受奸人蒙蔽,你要体谅她,趁着这个机会帮她分担一点,也多相处……” “母亲见我就不高兴,正因为她病了,女儿体谅这一点,这些日子才没在她跟前出现!”骆灵苦涩一笑,“也许她难过的不是亲生女儿被人换了,而是舍不得她一手养大的那一个,毕竟十几年的母女亲情摆在那里,可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父亲屋里的几个姨娘都比我熟悉这个家的情况,何不交由她们打理?” 骆端诚一时无语,骆灵说的也许就是事实。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他就让骆夫人找骆灵来安慰一番,可是骆夫人就这么病倒,错过了最佳时机,这些天病好些了,也没有提要见骆灵,反倒是骆慧哭着到榻前去侍侯了两日,她倒是没有搭理骆慧,但也没给她脸色看,只换得一声长叹。 无论是谁,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母换了人,而又不见亲近,大概都会心凉吧。 骆端诚唯一安慰的是这个女儿和自己的母亲走得近,从母亲嘴里他知道骆灵是个孝顺孩子,随着时间的变化,一切应该都会改变吧! 如此一来,他只得权衡了一下,将管家的事暂时交给了何姨娘。何姨娘自小跟在骆端诚身边,又为他生下长女,骆端诚对她是很是信任。 何姨娘为人老实,几下推辞不过,只得接了这个差事。 骆灵与何姨娘相处还好,和她商量素秋的婚事,何姨娘一切都交给骆灵来做主,还许她出府帮忙采买嫁妆。不用偷偷摸摸夜半爬墙,能够正大光明地出府闲逛,骆灵还是很开心的。 骆端诚禀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对外只说当年两个孩子抱错了,因为牵涉了一条人命,虽是下人,毕竟是有损名声的事。 梅姨娘伤好了一点后,就被送去了家庙,家庙可不是府里供奉的寺庙,而是建在祖坟附近,用来祭祀祖先的场所,那里阴森荒凉,摆着祖先牌位,长年只有几个下人守着,梅姨娘此去,相当于被关了禁闭,那里可不是能随便出入的。 骆灵想,不知道她将自己送去陀普庵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这一天。 出府的时候,骆灵连素秋一并带上了。 “你自己的嫁妆,自然要自己去选了,我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她打趣道,眨了眨眼又说,“今日我带你去见他一面,毕竟是终身大事,如若不满意的话,反悔也来得及。” 素秋听了,再是娇羞,自然也很感激,便与骆灵一道出了府。柔儿自然也是要带的,只留下轻央守着院子,难得出来,刘家那边总要去一趟,免得人家刘锡等得急了。 骆灵为素秋挑的这个夫婿,也是陀普庵附近沈家庄的人,论起来还与沈大财主是同宗,家境中等,兄弟三人,他是老小,两位哥哥一个务农,一个从商,他则从了军。 买东西不过是个幌子,骆灵随便挑了几样,就让车夫送她们去了陀普庵,因路途较远,车夫还有些犹豫,毕竟何姨娘交待过要好好照看着小姐,要出城去,他怕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自己交不了差。 骆灵告诉他自己担心母亲的病,想要去庵里上炷香给家人祈福,给了他一点碎银,嘱咐他不要说出去,并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如果实在担心,回程的时候她会请人护送,并说这一路都很安全,毕竟是京畿重地,不可能有坏人出没。 车夫犹豫了一下,终是答应了她,马鞭一甩,马车就驶出了城。 到了陀普庵,柔儿自去了刘家,她熟门熟路的,骆灵也不怕她走丢。她给广慧师太说了一声,便有人领了车夫绕过庵墙,在后面的菜院子寻了一处草棚歇着,自己带着素秋进了庵里。 “你也给自己求个签吧,这里的签很灵的,让我师姐给你解一下,我去见见师父就来。”骆灵微笑着对素秋说。 素秋点点头:“我在这里等小姐。” 骆灵转到庵后,广慧师太自是先得了信,笑着迎了出来。 “怎么敢劳驾师父亲自出迎!”骆灵一见她的身影,抢先一步上前,挽住了广慧师太的胳膊,“师父,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广慧使了个眼色,元清说道:“元智师妹,也只有你敢这么和师父说话,你不知道师父自你走了后,见天儿念叨呢,你好好和师父说说话,我们先下去了。” 骆灵点了点头:“一会儿我来寻师姐!” 等两人走远,她笑着对广慧说道:“师父,谢谢你!” 这些年,若非广慧师太借着多方关系帮她查找寻访,也不会找到嫣红的家人,正是她扮成嫣红的样子,吓破了梅姨娘的胆,又将一切通过丫环们的口传到老夫人耳中,引起老夫人的怀疑,探查之下,才让事实浮出水面。 滴血认亲是她后来才想到,虽然古人相信这个方法,她却知道这并不科学,随便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血液也可相融,亲人之间,血液也可能排斥,不相融合,所以只要有人试一试,就可以知道这一点完全不能作为证据。 她赌的是这里的人相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会随便尝试,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梅姨娘认罪,这一切没有嫣红这条线索,没有那些致人神经虚幻的药物,却是无法达到的,那个女人有多狡猾,从她瞒了一切十多年就可见一斑。 滴血认亲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既然她研究出了让血液融合与分离的方法,自然要试上一试,至少这是她双管齐下的那另一根管,最终引得老夫人动火,提了梅姨娘审出了真相。 “光用嘴说有什么用,要谢就用行动表示!”广慧师太毫不客气地说道。 骆灵嘻嘻一笑:“那是自然,来看师父当然不能空手!”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广慧,笑眯眯道,“师傅还满意吧?” 广慧一看上面的数额,笑着点了点头。 骆灵道:“对了,来时就看到庵里又多了好几个小尼姑,师父又从哪里捡来的孤儿?这下庵里的开支又大了,要是您养不了这么多,我这里正缺丫环呢,能不能分两个给我?” 广慧师太骂道:“去去去,做丫环可是下人,哪里有庵里好。” 骆灵嘻笑道:“可是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剃了光头多难看啊!”心里却道,关键是当尼姑不能嫁人,多么残忍啊!(未完待续) 擦肩 经不起骆灵的软磨硬泡,广慧师太最终还是让她挑了两个小姑娘带走。骆灵身上有很多秘密,她不想用骆府的人,只有自己挑的人她才放心。 “以后你们跟着我,但凡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只要好好办事,我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不用签卖身契,只是我在骆府一日,你们便得跟着我一日,将来我不在这府里了,你们可自行选择离去。”骆灵对这两个小丫头说道。 这俩小姑娘是广慧师太所救下的,知道她是广慧最喜爱的弟子,又早听得庵里众从师姐们对骆灵的夸赞,对她先就有了几分好感,再听她开的条件如此宽厚,哪里有不愿意的,立时应了。 骆灵没有替人改名的习惯,两个丫头仍旧用了她们的本名,一个叫殷兰,一个叫艾月。 让殷兰和艾月先去收拾行李,她又去见了师姐妹们,自然少不了一番热闹,耽搁了一会儿,才出来找到素秋,带她去了未婚夫婿家中。 骆灵出门时戴上了帏帽,遮住了头脸,京中的上流社会闺秀出门都是这种打扮,素秋倒也不惊奇。 到了沈家,那沈桐先得了消息,今日休沐在家。骆灵不是第一次来沈家,见到她,沈母乐呵呵地迎上前,双手合十道:“涵姑娘来了,快请里面坐。” 第一次来时,沈家人叫骆灵元智小师太,骆灵一听人叫她师太,就联想到师姐们光溜溜的头皮,于是便让旁人不必这般称呼,沈母见她是俗家打扮,亦觉得称呼师太不大对头,听她自称咫涵,遂叫她涵姑娘。 坐下后,骆灵做了一番介绍,整场谈话都以她为中心,在她的引导下,双方互相有了初步的了解,看表情都很满意。 她抽了个空,让素秋跟着沈母去拿沈母要送她的绣品,问沈桐道:“沈大哥觉得我给你介绍的这姑娘如何?” 沈桐抓抓头皮,憨笑道:“姑娘介绍的,自是好的。” 后来又问了素秋的意见,自然也是没半分异议,骆灵就与沈母商量,定下了日子,七日后送素秋出嫁。 自始至终,沈家人都不知晓面前所坐的遮面女子就是骆家小姐,素秋惯会察颜观色,亦知道骆灵有所隐瞒,并不部泄露半分。 出了沈家,骆灵对素秋说道:“观你行事是个稳重的,以后就跟着沈桐好好过日子,你也看到了,他家的父母都是极好的人,最难得是兄弟和睦,不像别家纠纷不断,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往后只要你能干些,富贵指日可待。” 素秋不顾地上尘土污秽,跪下诚心磕头道:“多谢四小姐!这一切都是四小姐给奴婢的,奴婢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骆灵笑着扶起她:“如今你已不是府里的丫头,不用再自称奴婢,你虽跟着梅姨娘,到底不像她是个恶人,儿时你曾护我,我都记得,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有些事,我知道你也难为,自然不会怪你。” 也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神明,当骆灵在焚香祷告,祈求八方诸神保佑真身骆灵的灵魂得以安息时,脑海中收到了缕缕信息,皆是骆灵的过往,所以她知道素秋的心地并不坏,当年梅姨娘暗里折磨骆灵,还是她偷偷给骆灵找药来擦,当她被梅姨娘关在屋里滴水未进时,也是素秋悄悄给她送的吃食。 素秋自然感动,泪涌上眼,掏出手帕抹了抹道:“不过是些许小事,难为小姐还记得。对了,小姐,梅姨娘院里的丫头们都另行分派了事情,只有眉儿……不知小姐打算如何处置她?” 骆灵见她隐有担心,似笑非笑:“你是怕我对她做什么,想为她求情么?” 素秋摇头:“奴婢不敢!” 骆灵沉吟了片刻,说道:“她让你为她赎身,将银子都交给你了,是吧?” 素秋大吃一惊,尤如见鬼一般瞪着骆灵:“小……小姐如何知道?” 骆灵轻笑一声:“这世上要瞒过我的事,很少……” 难道四小姐真如外间所传,有着通灵的本事?素秋被吓住了。 “眉儿以前是做过错事,不过她本心不坏,都是梅姨娘指使的,还请小姐开恩!”素秋跪下,脸色发白。 “起来吧,我准你就是。”骆灵淡然道。 回程的路上,迎面而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前面有侍卫开道,骆灵一看那驾势,让车夫将车避到一旁,容人先过去。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天热,将车帘掀起固定,由着微弱的风从窄小的窗口透入。另一辆车上的人想必也是如此想的,同样将车帘掀起,道路不宽,两辆车擦肩而过,车中侧坐的男子忽然转头,与好奇往外看的骆灵对了个正着。 好皮一幅皮囊!不管前世今生,骆灵见过相貌英俊的男人多不胜数,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眼前这位,若单看外表,可能此人还要比前些日子所见的纳兰容卿稍逊一筹,不过这一个却是骆灵喜欢的类型,面目的俊美掩盖不了浑身的男子气概,五官脸型,轮廓无一不完美。 他的眼是那么地黑,眼眸深处像是藏着一个深深的漩涡,不过看了两眼,竟让人有魂不守舍之感,仿佛那眼波能够吸人似的。骆灵见过世上最美的宝石,可这双眼睛比世上最美的宝石还要美,让她忍不住目光追随着他,直到车子走远,还舍不得收回。 “怎么了?小姐?”柔儿见她有些失态,小声问道。 骆灵摇了摇头,抹过心头浮起的一丝疑问,她可以肯定刚才的男人从未见过,可是为什么对方会给她一种熟悉之感?笑了笑,她在心底暗骂自己,平日最看不得人犯花痴,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也会为男色所动! 另一辆马车里,那个令骆灵失态的男子转头对歪在马车另一侧的男子说道:“方才那女子,你可识得?” 懒懒地伸了一下腰,男子缓缓坐直,俊美的脸,让众多女子见了也要甘拜下风:“什么女子?我没看到。” “你的未婚妻!”男子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未完待续) 不想娶 “你是说骆表妹?骆家的慧表妹?”懒洋洋的男子一下回过神来,伸头就往窗外看去。 “不用看了,早就过了!”男子闭上眼,唇角微微勾起,蛊惑众生,惹得他身旁的男子亦是暗地里嫉妒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是长得漂亮,但是男人不是靠脸蛋来吸引人的,尤其身边这个人的脸,丝毫不逊色于他,他的言行举止,都自有一派潇洒,致命地吸引人,当两人一起的时候,女人们的眼光扫过他,会惊讶欢喜,转向这个人时,却会沉醉痴迷。 见他不说话,男人睁开了眼,那双能动人心魄的眼直视着他:“怎么了?后悔没追过去么?别懊恼了,我说的不是她,是另一个。” “另一个?什么意思,我可只有一个未婚妻。” “你叫傻子的那一个,难道你没有听说骆家的事么,当年两位小姐生下来时给抱错了,前些日子才知道真相,你是忠勇侯府的世子,断没有取一个庶女之理,世人皆知你聘的是真义侯的嫡女,你姨母的亲生女儿,所以你那未婚妻也该换人了!” 容颜俊美如女子的,正是宁辰,闻言他苦着一张脸道:“不会吧!我可不想娶那个傻子。” “人家哪里傻了,你不也说她的病被广慧给治好了么?远空大师似乎也出了力!” “就算她傻病好了,可长得哪里有慧表妹好看,而且动作粗野,既是抱错了,由一个妾养大的,你想想她能够好到哪里去!慧表妹可是从小在表姨身边长大,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那个傻子能会什么,我也见过几次,除了撒泼,我看她什么也不会!” 她不会么?男子星眸微缩,刹那间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他拍了拍宁辰的肩:“那你得给你母亲说,两府都是有头脸的人家,只怕这婚事不是轻易能悔的。你对那骆三小姐就这么上心?什么时候明曦你变得这么专情了?” “慧表妹挺不错的嘛,是美人,又是才女,与我青梅竹马……不过若她是庶出,这婚事确实不可能,骆夫人与我母亲是表姐妹,就因为这个关系两家才想结亲,既然她的亲生女儿非是慧表妹,你说的极有可能啊!我不管,九皇叔,你一定要帮我!” “怎么帮?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难道没听说过?” “我的好皇叔,你就帮帮我吧,好歹侄儿对你可是一片忠心。你给我父亲母亲说一声,就算不娶慧表妹,也别让我娶那个傻子,你说的话他们一准听的,事情若成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大不了我将前儿得的那对宝贝玉瓶送给你做谢礼,好不好?” 男子笑了笑:“我就怕你这么做了,他日后悔又来赖我。” “我决不后悔!”宁辰见他有所松动,满面喜色道,“九皇叔这是答应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儿上,我应了你。回去就将那对玉瓶给我送来,你母亲那里我估摸着也不会想要这门亲事,只是如今骆端诚也封了侯,与你父亲平起平坐了,若真悔婚,少不得有些难办,还须得我出面才行,否则真义侯那里肯定交不了差!” “多谢九皇叔!等见了远空大师回去,侄儿一定亲自将玉瓶奉上。” 马车往安若寺行去,宁辰得了准信,心中大是安慰,眉飞色舞地讲起京城最新选出的花魁娘子是如何地貌美如花,才艺绝佳来。 “九皇叔哪日得空,与侄儿同去玩乐一番如何?那花魁娘子还是个清倌人,如意楼的妈妈定了下月初七竞卖破瓜,那样才艺双全的绝色佳人,若是俗人得了去,岂不可惜,九皇叔不也是惜花之人么,不如就去摘了头筹如何?” “下月初七?那日不是仪贵妃的生辰么,她新近有孕,双喜临门,皇后娘娘向父皇提议,决定在宫中御花园摆宴庆祝,五品以上官员和朝庭命妇,以及他们年满十五的子女皆要出席,你也别想落下!” 宁辰怏怏道:“皇后娘娘每年都要搞这么一出,唉!又有哪家的公子还是小姐该到了婚配年龄了吧?年年看来看去都是那几张面孔,也没有什么新的……” 要说到这大庆朝的皇后,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兴许是在后宫太过寂寞,喜欢上了做媒人,每年都要搞这么一出类似相亲宴的宴会,将京官们的子女汇聚一堂,有那得了信儿看对眼儿的,皇后娘娘就会当场赐婚,还别说,每年都能成就那么几对好姻缘。 “今年肯定有新的,好几个官员调任回京,家中不乏适龄的子女,定不会让你失望,你既然有毁婚之意,正是该去给忠勇侯府选个长媳带回家,能得皇后娘娘赐婚,那可是多大的面子!” 宁辰道:“九皇叔,你呢?你和我同年,也该迎王妃进门了吧?皇上和皇后娘娘此次怕是冲着你来的!” 男子淡淡一笑:“父皇与母后从不逼我,反正太子和几位皇兄都成亲了,他们要抱孙子也有的是,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骆灵自是不知这段插曲,带着两个新丫环回到了家中,先去向管家的何姨娘做了汇报。 何姨娘听了名字笑道:“四小姐这两个丫环,名字倒也别致。”她还以为名字是骆灵所取,骆灵也没解释,只是笑了笑,便让柔儿将人带回了她的院子。 骆灵对何姨娘说,两个丫头由她自个儿出银子买下,也不拿府里的月例银子,一切开支由她出,府里只需要登记个名字,人却由她管着,除了照顾她,那俩丫头别的事一概不管。 如今骆灵风头正健,老夫人和侯爷都对她言听计从,何姨娘虽知这不大合规矩,却也由了她,反正自己不过是代为管家,犯不着与骆灵闹别扭,她在名册上注明了,等到骆夫人病好接手时,随她怎么处理,与自己就不相干了。(未完待续) 遐思 骆灵见何姨娘如此,倒是一笑,心想这位姨娘也并不是真如表面所显的那么老实,人精灵着呢,所谓大智若愚,大家族中像她这种地位的人生存不易,若是真老实,她也混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多谢姨娘!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骆灵称谢过后,打算离开,何姨娘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我这里也没事了,四小姐若是有空,陪我说说话。” 如此一来骆灵也不好推辞,只得坐下,听何姨娘聊起了家常。 “姨娘怎么说也是长辈,叫我的名字就好,如此称呼倒显得生疏。”骆灵是真不在乎这些虚礼,她更愿意别人直接叫她的名字,下人也就算了,这是她亲姐姐的娘,叫她小姐,还真有些别扭。 “四小姐是个直爽人,那好,从今儿起我就叫你的名字,不过……”何姨娘迟疑了一下,“你已十五了,照咱们大庆朝的风俗,女儿家到及笄之龄,应当取字而呼,叫名总不大好,侯爷还未给你取字吧?说起来你的及笄礼还未办呢,待我回了侯爷和夫人,应当早些给你办了才是!” 骆灵心思一动,想到前生疯子替她取的名字,面上浮起一丝温暖的笑。 “不用麻烦姨娘了,我已有字,广慧师父给我取了字,忘了告诉姨娘,你叫我咫涵吧。” 骆灵伸出右手,放在胸前,尤记得当初疯子难得正经地给她戴上那个宝贝,忧伤的眼神里写满郑重:“咫尺天涯,地负海涵!从今往后,你就叫做咫涵吧。” 疯子说的八个字,有四个是刻在宝贝上,骆灵叫它宝贝,是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的东西,它的形状就像一个鸽子蛋给切成了两半,平整的那一面上刻着四个她看不懂的字,仿佛上古天书,疯子却说那四个字是“咫尺天涯”。 它的颜色与紫水晶相仿,看起来像一枚玉石,却又不像玉那样易碎,就算用刀狠力划下去,也不会在上面落下一丝痕迹。 也许疯子知道它是什么,可是他没有告诉骆灵,就算骆灵后来承继了疯子的衣钵,能够遍赏天下名石奇宝,亦不明白那东西的来历。 疯子的手很巧,他亲手打造了一个精致的银笼,将这半块鸽子蛋嵌了进去,又用一根红绳牵系,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骆灵那时觉得这东西很土,不明白疯子为什么要让她天天戴着,现在却无比怀念它,因为直觉告诉她,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根由就在于它,是这东西救了自己一命,也是它将自己带到了这个时空。 她的回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何姨娘听到她有字,愣了一下,微笑道:“是吗?广慧师太世外高人,没想到取的俗家名字也如此好听,咫涵,这名字很美呢,可有什么寓意没有?” 骆灵笑了笑:“我也没问,是师父取的,想必与佛法有关。” “也对,涵有包容之意,佛家不就是以慈悲宽容为主,想来广慧师太也是这个意思。” 骆灵点头道:“姨娘说的是,没想到姨娘竟然懂得这么多。” 何姨娘轻轻一笑,面上带了着几分甜蜜:“这都是侯爷的功劳,我初跟他时,只有十岁,是侯爷手把手教会了我认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人都老了!” 骆灵微笑着没有接话,何姨娘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转移了话题,跟骆灵讲起两个外孙女儿来。 骆灵记得大小姐骆淑是嫁给了定北将军的次子容英杰,她出嫁那年,骆灵只有八岁,依稀记得她穿着红嫁衣远去的模样。 后来骆淑随夫定居北疆,多年未曾回家,只听说连生两个都是闺女,婆婆便逼着丈夫纳了妾室,也不知道她过得好是不好。来信总是报喜不报忧,但个中冷暖,唯有自知。(未完待续) 夫人病好了 “大姐姐许多年没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变样?”骆灵笑道。 何姨娘提起亲生女儿来,不免流露出思念之情,她说:“女人一旦嫁了人,夫家就是天,再如何想娘家,也只能忍着。我听说夫人也在给四小姐议亲了,若是我啊,可舍不得这么早就将女儿嫁出去,兴许是我太自私了。” “姨娘这不叫自私,你这是爱女儿,才会不想她离开,大姐姐嫁的时候是十七岁吧,算起来她已经有七年没回家了,其实姨娘若想她,何不禀明父亲,接她回来住一阵子,我也可以看看两位小外甥女。” “这天真热啊!”何姨娘扯着嘴角笑了笑,拿起手绢拭了拭额上的汗,趁机揩净了眼角涌出的泪,“我也想啊,不过接她回来,却不是为她好,你大姐姐如今还没个儿子,你姐夫的妾室却已有两个生了儿子,我宁可她守在婆家,早点生个儿子出来,将来才有个依傍。” 骆灵听得蹙眉,这个世界女人的地位真的很低啊,大姐姐能忍着丈夫纳妾,忍着他与别的女人生儿子,自己能吗?不可能!答案根本不用想,直接就从脑海里蹦出来了。 可是能够专情于她一个,至死不渝的男子在哪里呢?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云琪的脸,听柔儿带回来的话,她走后云琪很是失落,天天到刘锡家打探骆灵的消息,可惜今日她去了,他却又不在。 云琪对她有意,她是活了两世的人,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在她眼里,云琪就是当年那个初遇时水灵灵害羞羞的小正太,她一直将他当成了弟弟。 云琪如今年已十八,家中有无定有妻室,父母家人几何?骆灵一概不知,又如何得知他是否自己的良人呢? 玄武宗的师兄们说,云琪出师了,前日就下了山。 玄武宗有个规定,门下弟子相互之间不得打探身份来历,所以互相都不知对方家世,有的甚至名字都是假的,骆灵就算有心打探云琪的下落,亦是无法,两人自此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在她看来,一辈子不见,也是有可能。 府里很快接到了宫里宴会的贴子,骆夫人这会儿晓得着急了,毕竟进宫这么大的事,一年也难得碰上几回。 骆端诚虽封了侯,这大庆朝侯爷以上还有的是爵位,光是王位就有好几等,分亲王、嗣王、郡王,这之下还有三公,国公、郡公和县公,这才轮到侯,所以骆端城的排位并不靠前,能带着自家子女在帝后面前露脸的机会不多,现在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另外让骆夫人突然振奋起来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两个儿子要回来了。 大儿子骆平外放已满三年,来信说已经带着媳妇往家里赶,算着日子,也就这些天要到了。他与户部尚书陆潜的女儿陆春娘成亲几年,陆春娘一直无所出,信上却说春娘如今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子,骆夫人得到喜讯,郁结多日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三儿骆聪,字明敏,刚满十八岁,人如其名,聪明多才,中举后由他舅舅带着四处游学,结交四方大儒以增长学识见闻,为将来科考时能一举夺魁打好基础,所以骆灵都未见过他。 骆灵的舅舅,也就是骆夫人的哥哥,是当世极有名望的学者,他很是喜欢骆聪这个聪明的外甥,和骆端诚与骆夫人商量后,就把骆聪带在了身边,只有逢年过节偶尔会回来,就算骆夫人也很少见着这个儿子,如今听到他学成归来,如何不欢喜! 躺在床上想了好些天,骆夫人对女儿也是心怀愧疚,原来结下的矛盾太深,她原盼着骆灵来到床前问疾,也好与她说几句话,慢慢地拉近两人的关系,谁知道骆灵压根就不见面,她心下也来气。 再加上骆慧天天来探望骆夫人的病情,风雨无阻,就算骆夫人让她不要来了,她也会遣丫环日日问侯,心中一对比,骆夫人更加难过,心道虽是亲生的,终不是自己亲手带大的,还不如那个非亲生的懂事。(未完待续) 不能说的福泽 想到以前骆灵的所作所为,骆夫人头更痛了,但究竟骆灵是无辜的,这么年来受了不少苦,尤其是被送到尼庵四年,家中不闻不问,要说她一点也不在意,也根本没人信,该如何弥补这个女儿,成了骆夫人当前的首要问题。 她这边还头痛着呢,老夫人带着儿子来了。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骆夫人一惊,忙起身迎接。 她可不认为老夫人是来看她的,自从潜心向佛后,老夫人很少再过问府里的事,除非是有天大的事,别想惊动她,就连滴血认亲之时,老人家也没出面,此来定是有什么大事,心上不觉有些忐忑。 “你身子才好些,就别忙活了,自有丫头们招呼,坐下吧。”老夫人对儿媳妇倒是和颜悦色的。 骆端诚扶了母亲坐下,自己陪坐在一旁,向骆夫人解释道:“母亲此来,是想和你我商量一下,宁家那边,婚期马上就要到了,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告诉了忠勇侯,果然如你所想,他听了后说宁辰是嫡子,将来是要承爵的,断不会娶个出身低微的庶女。”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骆夫人紧张地问道。 “我自然是将与你商量的话说与他听,既然灵儿才是嫡女,宁家聘的也是我骆家嫡女,婚礼照样进行,换个人就行。也怪你当初与你表姐说的太过,忠通侯虽然不悦,但想到两家毕竟行了纳吉之礼,也不好说什么,说是得和夫人商量商量,结果回家一商量,你表姐那边却不愿意了,她说灵儿顽劣不概,没有大家小姐规范,又曾经犯过傻,只怕……” 骆夫人一听也急了,扶额道,“又不娶慧儿,又不要灵儿,他们这是想悔婚?” “话也没说死,所以我说,你还是与你表姐见个面,好好商量一下,说服她同意了这门亲事才好!”骆端诚看了看老夫人,“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骆老夫人接口道:“宁辰那孩子,人长得俊,又有才华,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结不成,委实可惜,还是尽量挽回的好。灵儿当年毕竟有过那么一档子事,寻别家定然会因这个缘故而看不上她,宁家这边是定了的,反正人家是表明了态度不要庶女的,灵儿趁这个机会嫁过去,也算是为她找了一门好亲,尽管我很舍不得这个孙女儿,想要她多陪我几年,为了她的前程,也不得不如此了。” 老夫人为了验证骆灵的事,亲自去过一趟陀普庵,面见了广慧师太,广慧师太告诉她,骆灵的面相是极贵的,兴家旺夫,乃是大福之相。 老夫人很是高兴,想着只要把这话传了出去,孙女儿过往的一切污点都不会再给她的未来构成威胁,谁知道广慧师太又说,老夫人是骆灵的至亲长辈,更是福泽深厚,这话讲给她听没有什么,此事却不宜外传,传之不宜,知道的人越多,骆灵的福气受损越大,甚者会招至大祸。 老夫人惊问为什么,广慧师太沉吟片刻答道:“老夫人,您这孙女儿的面相,甚是奇特,若是换别的人相看,只怕还有人会说是大凶薄命之相,便是贫尼修行多年,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来,破解她本相的,乃是我的师叔远空大师,老夫人应当知道他的本领,他佛法高深,这辈子只给三个人批过面相,一是当今皇上,第二位,也是宫中的一位贵人,第三位就是您的孙女儿了,他说的话,当不会假,贫尼只是转述他的话,骆四小姐适宜藏拙,不宜张扬,待过了十八岁,便能化解此厄。” 远空大师何许人也,就是当今皇上对他也是恭敬三分,老夫人如何不信!更何况她还知道骆灵能开天眼,这岂不是通天的本事,自个儿便想这是菩萨为了保护她之举,自此不提与广慧的一席谈话,就连自家的儿子、骆灵的亲爹也给瞒着。 但是这大庆朝的女儿家,到了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总不能真让骆灵一直不嫁,所以宁家这门亲事,老夫人是志在必得,在她想来,忠勇侯府是皇亲,圣眷又隆,骆灵这份福泽,说不定就应在忠勇侯府上。(未完待续) 难随心 见婆婆与丈夫言行一致,骆夫人哪里敢有异议,再说这也是为了她的亲生女儿,于是笑着应道:“母亲说的是,儿媳这就去寻表姐,将事情定下来。” 骆夫人寻思,宫里的贴子发了出来,宁夫人定然也收到了,她那位表姐为人极是圆滑,只怕已经存了心思,想让儿子在宫宴上重新相看一位,若是得了皇后娘娘指婚,再如何说也晚了! 送走骆老夫人,她跟丈夫说了心中想法,立刻收拾妆扮了一下,就往忠勇侯府去了。 骆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宁夫人终究撇不下情面,尤其骆夫人许诺给骆灵的嫁妆将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添一笔时,勉强应了,反正娶媳妇不过是个摆设,以后好好儿为儿子选几房妾室就好了。 骆端诚的丫头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过来,柔儿说:“小姐,这可太好了,你就要做世子夫人了,将来宁世子承了爵,你就是侯爷夫人,与夫人一样呢!不知道三小姐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哼!以前她那样对你,如今可是现世报了!” 骆灵想说宁世子不爱她,嫁给他未必是幸福,张了张口又没说,说了柔儿估计也不懂。想到骆慧对宁辰的一往情深,她心头一动,骆慧若是知道宁辰要娶的不是她,会如何呢?不过想了一瞬,她就丢开了,管他呢!这些事情要烦恼也是骆夫人烦恼去,她只要好好过她的日子就是了。 开开心心地将素秋嫁了出去,现在又在着手准备柔儿的婚事了,柔儿的卖身契在骆夫人手里管着,她还等着找个机会要过来。 “小姐,听说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她病的这些日子,你怎么不去看看呢?”柔儿不解地问道。以前骆灵是庶女时,天天去给骆夫人请安问侯的,如今正了名,她却不去了。 骆灵回答道:“我这不是天天陪着祖母么?” 柔儿说道:“那可不一样,夫人好歹是你的亲娘啊,她病了,你去看看她,只怕那病也好得快些,不然落在外人眼中,你怕是要落个不孝的罪名,三小姐还天天往夫人跟前凑呢,就你不会讨好人!” 骆灵笑了:“既是我的亲娘,还用得着刻意讨好么?难道我不去讨好她,她便不是我娘了不成?祖母是长辈,母亲病了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由我代劳不正好?你放心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而且母亲那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不看见我可能还好些,看到我她只怕要犯头痛。” 柔儿闻言,亦是拿她无法。骆灵在心头嘀咕,她才没这么好心呢,这整件事情难道骆夫人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她只是个单纯的受害者吗?要不是梅姨娘的第一个孩子无端夭折,梅姨娘又怎么会想到换子?听说那是个不到三个月的婴儿啊,也亏骆夫人下得了手! 有本事就如同后来那样,给梅姨娘下药,让她再也不能生,妻妾斗,骆灵觉得正常,但是扯上无辜的孩子,就太过残忍了,无论如何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正是因为骆夫人的狠,才使得骆灵也受到了不分平的待遇,一命还一命,骆夫人与梅姨娘,都不可轻易饶恕! 连带着骆灵对自家这位便宜老爹也不怎么待见了,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护不周全,爵位再高有什么用?骆灵甚至想,若是有一天她与骆端诚的前途发生了冲撞,骆端诚没准也会牺牲她来换取前程。 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在古代社会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点骆灵毫不怀疑,哪家的女儿不是家族巩固社会地位的筹码?生在富贵人家,享了福,也就相应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不能自由选择婚姻。 民间儿女还可能来一场自由恋爱,父母疼孩子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成全了,有那棒打鸳鸯的,男女主人翁痴情的也会上演私奔的戏码,坊间就有不少这样的传说,都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骆灵不是没有听过,竟然也有那后来得父母认可,传为佳话的。 可是生在有地位的家庭,婚姻就真的只能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奔?笑话,上天入地也能将你找出来,不弄死你也得脱层皮。 所以骆灵知道自己其实不能随心所欲,虽然以她的本事,要隐匿一辈子,恐怕也非难事,但是为什么要隐匿呢?目前的状况还好,融入这个社会,在各色人之间游走,又何尝不是她的一种娱乐?她现在的角色是骆家三小姐,那就好好地演好这个角色! 骆灵在这边想着,那边骆夫人也在为这个事情犯难。 对于骆慧,骆夫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按理她是梅姨娘所出,这么多年占了她女儿的位置,她该恨的,可另一方面,骆慧又是她一手带大,手把手教出来的,见她如今地位一落千丈,心中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恨也就轻飘飘提起,又缓缓放下了。 还有一桩事,她要考虑如何回复国公府。之前骆夫人亲口答应了人家,现在要反悔,总得有个章法。 那时想将骆灵嫁给穆三少爷,是因为她还不知真相,心疼骆慧,只想顺着这个女儿,加上对骆灵的厌恶,觉得让她嫁给穆三少爷这个只知吃喝玩乐,却没半分本事的国公府庶子,未尝不是件好事,国公府与自家既是门当户对,不会招至骆端诚与老夫人的反对,又可以打发了梅姨娘生的这个眼中钉。 谁想世事难料,不过几日,她的眼中钉就成了骨血相连的亲骨肉,一向视为心头肉的那位,却成了无关痛痒的人。此时思量起原先旁人的提醒,骆夫人痛彻心扉,悔不当初,那个孩子如果洗去一脸乱糟糟的脂粉,确实是像极了她年轻时,为何她当时就是没有觉得呢?再观骆慧,原来她总觉得与自己有三分相似,如今越看越没了那种感觉,鬼使神差,那时竟然会觉得她像自己! 现在她自然不会傻到将亲生女儿推进火坑,穆文博是个什么人,从二儿子骆骏的口里她就打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全的东西,仗着一张嘴甜,哄得穆家老夫拿他当个宝,等穆老夫人过逝了,他也就没了靠山。 国公府是听着好听,其实是个虚架子,到时候穆文博还不得坐吃山空?谁家的姑娘嫁了他,那就注定了将来会倒霉!(未完待续) 请柬 “梅香,你去把三小姐叫来,就说我有事和她商量。”骆夫人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早点把事情说清楚,免得骆慧在那边空欢喜,婚礼已经近了,总不能让她临上轿前才知道新娘子换了人,闹出什么事儿来。 “是,夫人!”梅香领命下去,很快骆慧就出现在骆夫人面前。 这些日子以来,骆夫人从没主动提出要见骆慧,这是第一次找她,她有些激动地扑到骆夫人跟前,对上那一脸的凝重,却又迟疑着站住,语带哽咽道:“娘……你好些了么?” 这一声娘,叫得骆夫人百感交集,点点头指了指椅子,说道:“坐下吧,今儿叫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骆慧见母亲神色恹恹的并不大精神,脸上也无一丝笑意,忐忑着坐下,心道不知叫她来有何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只盼望是自己连日来的表现感动了骆夫人,依旧肯认她这个女儿。 对远去家庙的梅姨娘,骆慧没有表现出一丝半点的关心,夜深人静时,想到那张悲凄看着她的脸,偶尔也会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掠过心间,但更多的感觉是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是她的亲生女儿,恨她既然做下了这一切,又为何不做得天衣无缝,瞒上那些人一辈子。 更多的时候,骆慧是害怕,害怕所得到的一切在某天全部成了云烟消散,往日的富贵荣华会成为梦一场。事情真相被揭露后,她不知梦到过多少回往日的景象,梦里被欺负的骆灵变成了她的模样,她深知嫡庶地位的区别,万不想骆灵取代自己的地位,就算仅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拽住。 扬起一丝轻笑,骆慧问道捧了茶盅递过去:“娘,是什么事啊?您先喝口茶,慢慢说,我听着呢。” 可是骆夫人接下来的话,让骆慧笑不下去了,听到宁府已经答应了娶骆灵,她再也忍不住,嗖地一下就站起了身:“这……这不可能,辰表哥他怎么可能同意?” 观她举止,骆夫人心中不喜,皱眉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得他?再说了,他又有什么好不同意的?灵儿有哪点不好?这么多年来,我待你不薄,你可别跟我闹出事来,乖乖地做你的骆家三小姐,以后我自会再给你寻门好亲……” 骆夫人说了些什么,到了后面骆慧全不知道了,她的脑海里只盘旋着一句话,宁辰要娶骆灵了,宁辰要娶骆灵了…… 晕乎乎地从骆夫人房里走出来,骆慧强撑着笑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阵的,到了无人处,面上顿时挂了一层寒霜,眼中的恨意把丫环苏儿给吓了一跳,偷看她一眼,赶紧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骆灵,你生来就是克我的吗?有你一天,我这辈子就别想出头了!”骆慧恶狠狠地伸手捏向前方的花儿,花茎下的刺深深嵌进了她的掌心,心也跟着痛起来。 骆灵端了一盆吊兰正往屋子里放,柔儿见了问她:“小姐,你怎么不搬些开得鲜的花儿来,这个光是些叶子,看着倒根葱似的,有什么看头!” 骆灵噗哧一声,忍不住乐了:“你跟着刘大婶子,说话也和她一样了!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轻央笑道:“哪个刘大婶子,是柔儿的亲戚吗?” 骆灵眨着眼睛笑道:“可不是,亲戚!” 柔儿红着脸跑出去了,骆灵哈哈大笑,这个丫头,可能是临近婚期,人变得比原来害羞了。素秋成亲后,骆灵去看过她,顺便给刘家带了话,约好了日子,下个月就过门。卖身契的事虽然还没和骆夫人说,但是她想这不是大问题。 殷兰进来:“柔儿姐姐怎么了,脸红红的?莫不是昨儿夜里没盖好着了凉?” “她是高兴的,别管她!”骆灵笑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殷兰笑道:“是云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派人送来的请柬,邀请小姐明日到大将军府赴宴。” 骆灵这才想起云悦曾说过要请她的,拿过信封套着的请柬,打开来,看到请柬里面附了张短笺,方知原来云悦前些日子外公故去,陪母亲去了外公家,所以原先答应请她过去玩的承诺没有兑现。 看了看日期,云悦是才回来就给骆灵下了贴子,不禁让她有些感动,这丫头还真的是重诺之人,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没忘记自己的承诺。 “送请柬来的人呢?”骆灵问道。 “还在外头候着呢,有艾月陪着,小姐要见见吗?” 骆灵点了点头,跟着殷兰来到前厅,看到一个身着藕色衣裙的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圆脸大眼,笑眯眯的甚是可人。 “这是我家四小姐!”艾月见到骆灵,赶紧向小丫环做了介绍。 “奴婢文竹见过骆小姐!我家小姐说了,一定要将请柬亲自交到小姐手上,若是小姐明日没有出现,我家小姐定然会怪我办事不力。”她小嘴巴巴地动着,笑容可掬地看向骆灵。 “澜儿姐姐相请,我定然不敢缺席!”骆灵笑道,“却不知祁老大人去世,她该早些告之,我也当前往拜祭。” 骆灵这可不是说的客气话,若是知道,凭着云悦的为人,她也定当设法前往拜祭。文竹却在心头嘀咕,能得自家小姐如此看重的,怎么会是这么个姑娘?云悦别看表面温顺,脾气可是拗得很,若是看不顺眼,就是当朝公主,她也敢甩脸子。文竹怎么看也没看出来骆灵有什么特殊的,而且听说话,似乎不怎么着调! 当下让文竹给云悦带了话去,说她明儿一准到,文竹就告辞了。骆灵使了个眼色,柔儿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到了二门前,摸出一个月季花的荷包递给文竹:“文竹妹妹收着吧,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 文竹掂了掂,荷包的份量很轻,不过像她这种出身的丫环,也不在乎这个,接过荷包,笑着称谢,别过柔儿径自去了。 等出了骆府上了马车,文竹不经意地打开荷包看了下,却一下子呆住,荷包里的东西份量很轻,却不是她想的不值钱的东西,那是几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却又不同旁人的雕成树叶形状,而是一片片的花,小巧而精美。 “天啊!骆府这位四小姐,好大的手笔!”文竹惊叫出声。(未完待续) 配不配 这是骆灵病好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云悦见骆灵来,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来到云夫人面前:“母亲,这便是我对你说的骆家妹妹了。” 云夫人祁氏,骆灵是见过的,眉间带着几分英气,云悦的相貌与她不大像,性子却像极了。她打量骆灵一眼,眉间浮起一丝笑意:“骆四小姐?你长得真像你母亲年轻时。” “我与澜儿姐姐情同姐妹,夫人唤我小字咫涵就好,咫尺的咫,海涵的涵。”骆灵微笑,一派温柔娴雅。 云夫人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跟我客气,我比你母亲痴长几岁,你唤我一声伯母就好。你这小字倒是别致,可是你父亲取的?他饱读诗书,可就是比我家老爷取的好听多了!” 骆灵从善如流,立即改口:“伯母这话就谦虚了,澜字不仅好听,还颇有气势,将门虎女,澜儿姐姐若是有机会施展才华,只怕是巾帼不让须眉呢!再说我的小字非父亲所取,乃是师父所赐。” “陀普庵的广慧师太么?听闻你曾跟她修行过一阵子。” “是,少时顽劣,父母为使我修身养性,送去庵中呆过几年。” 云夫人听闻此言,暗暗点头,心道骆家此女很会说话,骆夫人得了这个女儿,还不知怎生地高兴,别的暂且不论,单凭言行举止,骆灵可比骆慧强多了。 云夫人招呼客人去了,留下女儿与骆灵说话,等她走远,骆灵才收回视线,扯着云悦的袖子道:“好姐姐,怎么你的请柬上只说请我过来玩耍,我还道是你办的聚会,却原来是你母亲办的,来的都是些夫人小姐,我混在其间,如何是好?” 云悦扬了扬眉道:“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想着你如今闷在家中也不好受,借着母亲宴请的机会,便请了你过来,陪你说说话,你也好散散心。我母亲你也见到了,性子爽利,为人热忱,她听我提起你,也很欢喜的,旁人咱们不用管就是。” 骆灵无奈地笑了笑,眼睛一抬,便瞟到了新来的客人。与她打了个照面,双方皆是一愣。 骆灵起身施礼,招呼道:“宁夫人、宁小姐!” 宁夫人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才冲她点了点头:“你也来了,你母亲呢?” “母亲在家中。” 宁夫人眉心轻跳一下,目光锐利地盯了骆灵一眼,心想真是可惜了,除了脸蛋还看得过去,骆灵哪里比得上骆慧,连她问话的意思都不能领会,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也是了,一个妾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何况那梅姨娘明知她才是正牌嫡小姐,又不是自己亲生,哪里会用心! 心中不喜,面上的表情便不怎么热络,只是为了保持礼貌,维持着那丝浅笑罢了。 骆灵低头一笑,目中闪过一丝讥嘲,她哪里不明白宁夫人话中之意呢,只是她没这个义务对她解释,难道她要说,云家的请柬是专给她的,并没有请骆夫人? 还记得跟骆夫人提起此事时,她那诧异的表情:“云大将军家的请柬?是云小姐请你赴宴?” 得到肯定的答复时,骆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看了看请柬后说道:“我身子抱恙,就不陪你了,那你便去吧,多带几个丫环,明儿我让人给你备车。” 骆灵自是愿意的,一个人出门对她来说更是自由,顺便提出要柔儿的卖身契,骆夫人也没多说,直接给了她。今儿她出门,还准备再去一趟刘家,把一切安排妥当,带的丫环是殷兰和艾月,两个丫头自是她的心腹,车夫也是她收买好的,得了银子,不会乱讲。 宁妍见到她,就想起了自己被打的那个耳光,心中自是怀恨,经过骆灵身边时,她面上带笑,旁人观之像是在说悄悄话,贴近了骆灵的耳朵狠狠说道:“骆灵,你别以为摇身一变成了嫡女,就能嫁到我们宁家,告诉你,你不配!” “配不配,我想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骆灵淡然一笑,也凑到她耳边说道,“如果不想再挨打,你就离我远点儿!” 宁妍想到她的不管不顾,哪里还敢挨近,急退了几步,惹得骆灵忍不住笑了。 云悦陪着母亲与别人说了会儿话,再过来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灵儿妹妹,听说你要嫁进忠勇侯府?看来宁小姐与你关系不错啊,老远就看见你两人说悄悄话。” “是啊,不错,我母亲与宁夫人是远房表姐妹,论起来也是亲戚。”骆灵笑道。这门亲事两家早就定下了的,既然宁家不反悔,又有嫡庶错抱事件,顿时传了开去,她想隐瞒也是不可能。 “我却不知道!真可惜!”云悦脸上闪过一丝遗憾。 “可惜什么?”骆灵道。 “你知道我有个哥哥吗?我本来还想,你与我脾气相投,若是能做我嫂嫂就好了!”云悦说道,表情很是认真,“我说真的,父母亲急着要给哥哥寻一门亲事,可是众家闺秀我都见过,没一个及得上你,我都与哥哥提过了,只是他没有答应,我才不好与你说起,但依我看,你和我哥哥一定合得来,哥哥是个很好的人,长得亦是英俊不凡!一会儿他亦会来给各位长辈见礼,还想着你们能见上一面……” 骆灵恍然,怪不得云悦只请她一个,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笑了笑,上前拉住云悦的手:“谢谢你!只见过一面,姐姐就如此信我,真的很感谢你!姐姐不用遗憾,你我照样可以做姐妹啊,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云悦点头道:“只能如此了,我却不知道你身份变了,会有这些事情,要是早知道我就早向母亲和哥哥提起,把你给定下来。” “那时候我是庶女身份,又如何配得上你们家!”骆灵自嘲道。 “如何不能,我父母都是极开明之人,只要是哥哥喜欢的,我想他们亦不会反对。” 骆灵无语,心道这不结了么,云悦的哥哥她又没见过,人家又不喜欢她,再说了云瑞之是大将军,以大庆朝这嫡庶森明的界限,岂有让儿子娶个庶女之理!(未完待续) 招惹不得的人 知道骆灵身份的,都在悄悄打量她,心道这位骆四小姐命运真是传奇。 宁辰在京中的世家子中,相貌才学都是上乘的,以前不知有多少闺秀暗地里倾心于他,原先他与骆慧定了亲,骆慧是个出挑的,那些闺秀只能暗叹自己没有那个好命,如今见着宁辰的新娘就要换了人,是眼前这个傻了几年的,心中顿觉不服气,将自己与骆灵一比,只觉得样样都比她好太多。 骆灵不喜在脸上涂脂抹粉,戴得满头珠翠,加上她及笄礼未行,头发还未挽起,确实比起这些小妹来,装扮上寒酸了许多,也难怪人家如是想。 在她心目中,那些小姐大概就和骆慧差不多,表面温柔端庄,看似平和,内心高高在上,对这种半瓶水响丁当的角色,她根本不屑于应付,也只有云悦这种直性子的姑娘才能走得近她。 碍着云悦,没有人上来打搅她们,不过等云悦一走开,那些窃窃私语就变大声了,不无例外地传进骆灵的耳中。 “看那打扮,真是上不得台面的!” “可不是,咱们嫡出的小姐,那些庶出的哪能比,从小就学的规矩礼仪,琴棋书画,有些人啊,就算一朝咸鱼翻身,那也是鱼目混珠。” 说话的人骆灵见过,都是和骆慧走得近的,其中就有被她下药痒了一个月那位陈小姐。她暗道骆慧居然还是有几个真朋友的,这些人看来是为她打抱不平了。 其实是她想错了,既然这些小姐如此不屑于庶女的身份,又怎么会为变成了庶女的骆慧鸣不平呢?她们不过是妒忌骆灵的好命,遗憾将与宁辰相伴的不是她们罢了。 “小姐……”艾月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担心地看了看骆灵。 “我没事!”骆灵摇了摇头,声音稍微放大了一点,好让旁人听得见,“艾月啊,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做人要少搬是非,不然死了会下阿鼻地狱,地狱的第十三层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吗?就是专门关长舌妇的,牛头马面将她们绑在柱子上,烧红了火钳,舌头逮出来这么长,火钳一落下,‘滋’地一声,就没了,然后又长出来,又拔掉,重复循环,永世不得超生……” 骆灵描述的场面很是血腥,胆小的艾月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之前还在说话的几家小姐突然住了口,直瞪瞪地瞅着这边。胆小些的还真是给吓到了,不敢再说话,拿眼偷偷打量骆灵,脸皮薄些的意识到骆灵察觉到了她们在说她,红着脸别过了头。 只有那位吃过骆灵亏的陈家小姐陈良玉轻哼一声,抬头看过来:“骆小姐说的这些倒是活灵活现的,莫非你还经历过不成?” 这话是说骆灵是从地狱来的长舌妇了!骆灵看她一眼,淡然一笑:“那种地方,岂是我这样的人能进得的,人家挑人也很精细呢,我估计着这里的也只有陈小姐你够得上资格。至于我为何知道?陈小姐打听人家隐私之时,难道没打听清楚么,我师父是广慧师太,佛法无边,自然是为这些堕入地狱的长舌妇超度过,希望她们能够悔悟,得到佛祖的宽恕。” 她这话只骂了陈小姐一个人,顿时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有几个看骆灵几眼,神色已带了几分暖意。 人就是这样,有几个不自私的?当所做的坏事给人发现时,能置身事外的就不会再回去与人同流全污,这些千金小姐哪个不是混成了人精的,更是深知这一点,她们最在乎的是名声,见骆灵将事情全推到了陈良玉身上,不仅心下为自己开脱而庆幸不已,更觉得骆灵为人其实也不错。 陈良玉气得脸色变了又变,看看四周,却没有人表明立场支持她,就算先前与她一道说骆灵坏话的那位,也因为胆子小,低了头不作声。 她顿了顿,说道:“骆小姐嘴皮子厉害,我自然说不过你。” 骆灵笑道:“哪里哪里,论到耍嘴皮子,还是陈小姐技高一筹,我这种没人教从小没规矩的,哪比得上你啊,也就会些别人不懂的东西。” 她虽是笑着说的,可扫向陈良玉的眼光甚是锐利,陈良玉蓦然想起了上次全身爬满的红疹子,看过了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还好一个月后它自己好了。那段时间她抓得全身皮肤溃烂,痒得全身似蚂蚁爬,到现在想起来,心头还在忍不住发悚。 是了,面前这人是招惹不得的!陈良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态度忽然之间大转,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寻了个借口离了这边,去往别处。 慢慢地有人开始与骆灵攀谈起来,她虽然穿着打扮朴素了些,却是行止端正,落落大方,不少人暗暗点头,心道却也有世家小姐的模样,并不显得小家子气。 过了一会儿,云悦的丫头过来相请:“骆小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两位姐姐在这边等着就好。” 骆灵心想,云悦定是有悄悄话要与她说,便留下了殷兰和艾月过去了。她寻思着也该告辞了,毕竟太晚了陀普庵那边就去不得了。 跟着丫环转了几个弯,却是到了后院。 “小姐就在前边凉亭里,骆小姐自去吧,奴婢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骆灵看到凉亭里一身嫩黄衣裙的云悦,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走过去。 云悦气乎乎的,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澜儿姐姐?”骆灵四下看了看,并无半个人影。 “是我哥哥啊,告诉他我新认了个妹妹,让他来见见你,却说什么男女有别,自顾跑了,他也真是的!” 原来是为这事,骆灵笑道:“以后自然是有机会的,你也别为这个生气,我正好要告诉你一声,难得出府一趟,我想去陀普庵看看师父,姐姐帮我个忙吧。” 云悦笑道:“哎呀,那你去吧,别人问起,我就说你不舒服,在我房里休息好了。可惜母亲要我陪着,不然我跟你一块儿去!” 回去叫上殷兰和艾月,云悦亲自送了骆灵到二门边,两人挥手作别。 “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出去吧,有空我再去寻你玩耍。”云悦道。 “好啊,我刚才听人说澜儿姐姐箭术不错,我正想学呢,到时候你教我!” “就这么说定了!”云悦听罢很是欢喜。 她走后骆灵带着丫头加快了脚步,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一声惊讶的叫声:“洛儿妹妹!” 她回过头去,看到云琪站在身后,一脸惊讶,而他旁边的两人,骆灵也认识,一个是宁辰,一个是多年前所见那位齐少爷。(未完待续) 错过 三个形色各异的美男子,才从那边的垂花门钻出来,身后是开得繁华的鲜花,意境很美。 骆灵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心头一紧,暗自蹙眉。还以为今后再难相遇,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他! 他旁边站的人,是她如今名义上的未婚夫,这一声“洛儿妹妹”出口,还不知会惹来怎样的是非,光看宁辰突然臭下来的脸就知道了。 心思转动了半天,不过只是一瞬,面对云琪惊喜的面容,骆灵做不出耍赖装陌生的把戏,微微一笑道:“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你……你是跟着谁来的,要走了么?”云琪的眼中只有骆灵,完全忽视了身边的两位男子。 骆灵冲宁辰微一点头,装作不认识齐少爷,对这一位,她打算了抵死不认帐,何况看人家的样子,也没想表现出来认识她。 骆灵想到自己对云琪隐瞒了身份,如今有外人在场,反倒不好解释,只能顺着往下说,但愿云琪聪明一点,能够明白。云琪既然出现在这里,又与云悦一个姓,她已经猜到了云琪与云悦是一家,没准还就是云悦口中的那位哥哥。 “云大小姐请我来赴宴,我与她是好友。” 骆灵话一出口,云琪顿时愣住:“啊!小妹这几天说,认识了一个好姐妹,与她脾性甚是相合,原来她说的就是你!” 云琪立马明白了,林洛,倒过来不就是骆灵,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名! 骆灵点头,齐少爷双拳抱在胸口,向后一靠,半倚着墙斜倪二人,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突然开口,慢条斯理道:“子然,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我竟不知道……你与明曦的未婚妻相熟至此!” 云琪闻言,飞快转身,眼睛落在宁辰身上,脸上明显地写着难以置信。 宁辰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开口道:“齐少爷,别胡说!” 齐少爷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哪里胡说了,你敢说她不是骆家嫡出的小姐?” 宁辰咬牙切齿:“那是我父母的意思,我可从来没承认过!” 骆灵冷笑,怪不得宁妍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么的有把握,合着人家宁辰真的不愿意娶她呢! 不过跟这儿叫嚣是没有用的,便是他不愿意,只要他的父母同意,这门亲事便结定了。她还正愁着嫁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尤其还是个和骆慧有关系的男人,和他一起生活会有心理障碍,宁辰不乐意,她求之不得,这样也好,就算嫁过去,两人可以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对她来说,这个世办没有她爱的人,嫁给谁都是一样,男人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可以,她宁可回到过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虽然她也不愿意嫁给宁辰,但是被人这么明白地打脸,不加以反抗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宁世子,我想你我是未婚夫妻的事实,已经难以改变了。”骆灵冲宁辰说道,神色间含着一丝不屑。 有本事,宁辰你就把这门婚事给我搅黄了,姑奶奶还得感谢你! “你就这么想嫁人么?那你为何不嫁给他,何必来缠我!”宁辰手一指,赫然指的是云琪。 云琪此时听闻心上人已成了他人妻,心中正自苦涩,见此情形,却不能置身事外,急忙摆手,替骆灵正名:“明曦,不可乱说,我与洛……骆小姐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的。只不过……只不过我在玄武宗学艺,那里离她修行的陀普庵较近,曾经遇见过……” 林洛的一切,他不甚清楚,骆家四小姐的名头,却早就传遍了京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话的红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骆家嫡女,宁辰是宁家嫡子,宁骆两家结亲,早就不是秘密。 若是早些,在她还未与宁辰定亲前向父母提起……云琪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时的她是庶女身份,云大将军与夫人再开明,也不会让唯一的儿子娶个庶女,当她身份逆转,成为嫡女时,自己却又没了陪在她身边的资格。 云琪唯有叹上天弄人,如果说出与骆灵之间的秘密,也许他有机会,但是他知道不能说,不光是为了他答应过骆灵,还因为一旦秘密说出来,对骆灵的名声会造成不良影响,他还未来得及让她喜欢上自己,更加不可能让她恨自己。 原来云悦说的就是她,早知道他不该拒绝妹妹的好意,那时候骆灵的身世之秘还未揭开,如果他早一步,两人之间也许就会是另一个结果……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骆灵哪里知道片刻功夫,云琪已是转了几十个念头,见他明了自己的意思,出面维护,心下大慰,微笑着附和:“正是,我与宁世子不也曾见过么?只是这位齐公子,看着眼生。”她对宁辰并无好感,可不会像骆慧那般叫他表哥。 明明两人不久前才在树林中见过,骆灵此举,勾起了齐少爷的笑容,他眼波一转,定定地在骆灵脸上审视片刻,咧嘴笑道:“确然,骆四小姐居于深闺,这些年又不曾参加过各家宴会,如何识得?本人姓齐名轩,小姐且记住,下回再见,莫要不记得了!” 骆灵有些疑惑,自己与这齐少爷统共不过见了两次,说起来算是没有交集,但不知道怎么的,这个人对她似乎怀有一丝敌意。 云琪站在齐少爷背后,对骆灵使了个眼色,眼底有着一丝担忧。再看站立的位置和各人的态度,似乎这位齐公子来头不小,宁辰和云琪在他面前看似随意,但神色间还是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恭敬。 宁辰是侯府世子,说起来忠勇侯与其他被封侯的人有所不同,他是皇族,追究起来,其祖上可是太祖皇帝一脉,曾是大庆朝的亲王,按律子嗣承爵降一级,到了他这一代,才成了侯,他爷爷还是个郡王。所以能让宁辰都恭敬对待的人,地位必不同凡响。 不过那与自己无关,骆灵心想,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不涉朝堂之事。而宁辰,若是他好好商量,两人都不相情愿,倒还可以商量个主意出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现在却将一切推到她头上,活像自己上赶着要嫁给他似的,那她若是不从,岂不是辜负了他这般错解! 就嫁给你如何,真过了门,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心中存着对齐少爷的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骆灵点了点头,福身到:“齐公子,宁世子,云大哥,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说完话也不看他们,施施然带着丫头离去,三个男人目送她走远,默然无语。 齐公子拍了拍宁辰的肩:“明曦,这骆四小姐看起来与传闻也没多少出入,你自求多福吧!” 宁辰道:“你明明答应过我,还收了我的礼,难道想赖帐不成?” “忙我一定帮你,至于成不成,我可没有保证过,送出去的东西,你就莫想着收回了。”齐公子笑得很是奸诈。 “你们两个说什么?”云琪不解问道。 “没什么!”两人一起摇头。(未完待续) 谦和的骆慧 夜里才下过雨,回廊两旁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骆灵瞅着四下无人,一提裙摆,人如穿花蝴蝶,轻盈地飞掠而过,人影过处,花枝乱颤,落英缤纷。 “小姐,四小姐……”轻央走出院子,四下张望,四小姐说她到后花院看看的,也不要丫环陪同,方才骆夫人传了话来,让小姐过去,她到了后院半天,却不见四小姐的人影,只得将手放在嘴边,出声招呼。 “叫我做什么?”忽然肩上落下一只手,唬得轻央花容失色。 转过身捂着胸口,她像见鬼般地看着满面笑容的骆灵:“小姐你躲到哪里去了,害得奴婢一阵好找!” “我就在你后面,你没看见而已!”骆灵笑道,“昨夜一场雨,海棠落了一地,早知道搬去屋里。” “夫人寻小姐呢,明儿要进宫,让小姐去挑衣裳。” 骆灵低头看看自己:“我这是才做的新衣啊,穿这个不好么?” 衣裳是她找人修改过的,袖摆比别人的短,喇叭状,穿上身比较凉快。 轻央摇头:“进宫可是大事,哪个不得穿得又正式又漂亮,各家小姐少爷都在,谁不想拔个头筹?小姐你是不爱打扮,若是妆扮起来,我看这京中没有哪家小姐及得上你。” 骆灵笑看着轻央:“少拍马屁,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那样的宴会,想必皇亲贵戚不少,哪里轮得到我出风头。轻央,听你说得甚是熟悉,难道你也去过?祖母不是不理俗事了么?” “奴婢是去过几次,都是陪老夫人去的,不理俗事,也只能不理这家中事务,宫中有召,老夫人哪里敢不去呢,何况这可是喜事,去年皇贵妃寿辰,就曾在广元宫摆宴,三小姐那天可是带了有五套衣裳去,隔一阵儿又换一套。” “噗……”骆灵看那眼前的牡丹花娇艳欲滴,想到此处没有工业化带来的污染,纯天自然无农药,忍不住摘了几片花瓣放进嘴里嚼着,听轻央说到此处,一下喷了出来。 “小姐……”轻央无奈地看着她,四小姐不傻了,用老夫人的话说,就是难得活泼聪明,可这也太活泼过头了吧,大家闺秀哪有她这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骆灵哈哈笑道,“没打标点符号到你脸上吧?我一时没忍住,又不是在自己家里,出个门还带这么多衣裳换,难道宫里有提供更衣室吗?” 虽然骆灵说得奇怪,轻央却听懂了意思,这位小姐说的语言反正总是偶尔夹杂着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汇,但是结合上下文,轻央也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 而且她知道骆灵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说话的,面对其他人时,她说话很正经,挑不出一丝错来,也只有在她相信的人面前,她才会偶尔如此,这么想来,表明自己也是四小姐信任的人了,这让她隐有一丝欣喜。 能向丫环道歉的小姐,轻央还从不曾见过,她是真心地喜欢上了现在这位主子,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服侍骆灵。她虽然才来不久,可是看到素秋、柔儿都有了好归宿,知道只要好好跟着四小姐,自己的未来也一定不会差。 骆灵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她:“这一次三小姐去吗?” “要去的,侯爷说了,让夫人领着二少爷三少爷和两位小姐去。”轻央一边说,一边低垂了眼眸,她一路走来,花院里虽然铺了一层青石路,但总有泥泞,鞋底沾了水,脚边也湿了,可四小姐的足下却是干生生的,不带一点污渍。 这人啊真是说不得,不然后世就不会有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了,骆灵这才发问,就看到骆慧带着丫环迎面而来,脸上带着一丝怒气。 “三小姐!”轻央上前福身道。 骆慧停下脚步,收起了脸上的怒气,脸上的笑容不甚自然:“四姐姐这是要到哪儿去?” 骆灵也冲她笑了笑:“母亲叫我过去,看这样子,三姐姐似乎也是从那边过来?”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骆慧就来气。刚才听到骆夫人传唤,她兴冲冲地去了,看到荣成记的老板娘送了衣裳过来,骆夫人让她挑明儿宫宴穿的衣裳,结果她连看中两件,都说是专门给骆灵订的,不给她,给她挑的那几件,怎么看怎么都比不上给骆灵的。 母亲果然不拿她当女儿了吗?她心中酸楚,却还要强颜欢笑着说了一通感谢话,这会子见骆灵满面笑容,她心头就如梗了一根刺,恨不得甩两巴掌在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漂亮脸蛋上。 不过骆慧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所以她强颜欢笑,她要忍。这一刻她想起了梅姨娘,如果事情不败露,她是不是会忍一辈子呢? 一切都是骆灵搞出来的,骆慧现在可以肯定,她才进府多久,居然就得到了祖母的喜欢,以前祖母最疼的孙女儿原本是她……骆灵一直在装傻!是了,她装傻,让梅姨娘放松了警惕,才会酿成后面的悲剧。 姨娘,你的心不够狠,若是我,做事就不该拖泥带水,骆灵若死了,这件事才会永远不被人翻出来,明明那样相似的一张脸,梅姨娘居然给留着,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才十五岁,但骆慧是从小被骆夫人教授大家规矩长大的,因为她要出嫁了,就连内宅的斗争,也教了不少给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她强颜欢笑:“四妹妹好,母亲给你做了好些衣裳,明日进宫穿的,你快去挑吧。” “姐姐挑好了么?”骆灵瞅了瞅荷叶手上抱着的几件衣裳,很艳的颜色,绣的繁花似锦,“很漂亮啊!” 骆慧点了点头:“不耽搁四妹妹了,母亲该等急了,你快些去吧。”侧身避过,骆慧头一次谦和地给骆灵让道。 两世受人白眼,骆灵察颜观色的本事,可谓是成了精,如何看不出骆慧眼中的恨意,她微微一笑,拉起轻央的手,小跑着离开了:“快些,母亲定然给我留了更漂亮的衣裳,咱们快去看看。”(未完待续) 进宫 骆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目光贪恋地看向汉白玉栏杆和雕梁画栋的房屋构造,这个样子落在骆慧眼里,就是一幅乡巴佬进城的模样,看得骆夫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骆灵丝毫没有注意旁人,心头在感叹:天啊!这是真正的帝王宫殿啊,这些房子,周围的摆设,哪一件不是文物,哪一样不是造价昂贵的艺术品?这可比地宫里看到的那些要豪华和真实得多,不知道走的时候能不能捞两把? 身后的骆慧脸色发白,抬起头定定地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几欲吐血。 她这是在显摆,显摆给她看,如今她骆灵才是母亲的女儿,你骆慧……永远也别想越过她去! 轻央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这么说,三小姐可气坏了……” 骆灵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她开心的时候,我总是受气,如今我开心了,她自然是要气的,有两字你该听说过:报应!” 轻央从骆灵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同其年龄的成熟与坚定,凛然而有威仪,顿时肃然。 再一次看了看骆灵的鞋,低首道:“小姐说的是!” 骆灵很快又笑了,她拍了拍轻央的肩:“所以做人要做好人,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轻央,记住我的话,昧良心的事做不得,老天有眼,坏事做多了,报应不爽啊!” 两人去了骆夫人屋里,今日的骆夫人一脸的笑容,亲自取了衣裳在骆灵身上比划,又让骆灵当着她的面试试。 虽说都是女人,没什么好害羞的,但是骆灵贴身的衣裳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怕给人瞧了去,死活不愿意当着骆夫人的面脱衣裳。 骆夫人蓦然想起了什么,紧紧拉住她的手:“灵儿,你告诉娘,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伤?当年那个贱人在你身上动了手脚,那些疤痕莫非还在?” 这一刻骆夫人非常害怕,她害怕听到骆灵肯定的答复,想当年,她的庶妹就是因为身上有一处烫伤的疤痕,过门后为丈夫所不喜,后来忍受不了丈夫的冷落,一匹白绫上了吊。 她想起了多年前骆平告诉她的话,梅姨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她面前受尽宠爱,却将她的亲骨肉带在身边,变着法儿地折磨。 骆夫人终于忍不住,拉着骆灵的手,眼泪纷纷落下:“灵儿,娘对不起你……是娘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生下了你,却让你受尽折磨……” 骆灵缓缓摇头:“不,我身上的伤痕已经治好了,没有留下疤。” 可是心上的伤却永远不会好了,她在心底说道,真正的骆灵,早在四年前就已经逝去,骆夫人这辈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给亲生女儿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骆灵,你的亲生母亲向你道歉了,你愿意原谅她吗? 心头没来由地掠过一丝酸楚,泪也涌上了眼眶。骆灵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恍惚间,自己身上浮起一团淡淡的影子,飘向骆夫人,慢慢化为无形。同时自己的脑海里却有千般画面闪过,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海中滋生。 她知道,从此刻起,这具身子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她了。原来骆灵不曾走远,她一直在身旁,等着成为替身的自己帮她报仇,可怜的姑娘,她所祈盼的不过是一份来自于母亲的温情,终于给她等到了! “孩子……你原谅娘,娘会好好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 骆灵慢慢蹲下,与骆夫人平视,说道:“娘,我能不能……不嫁给宁辰?” 骆夫人讶然道:“为什么?辰儿是个好孩子,他不至于委屈了你,这门亲事还是娘……”这门亲是她好不容易求下来的,这话骆夫人有些说不出口,“总之,你相信娘,宁辰是个好夫婿,宁夫人是为娘的表姐,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亦不会亏待你。” 骆灵摇头:“可是他原本要娶的是骆慧……” “你担心的是这个啊!”骆夫人恍然大悟,“放心吧,他要娶的是我骆家嫡长女,这桩事与你三姐姐没什么关系了,她不敢如何。” 真的不敢如何吗?骆灵觉得,骆夫人未免想得太过简单。 第二日,宣华宫摆宴,骆端诚夫妇带了儿女前往。 骆平夫妇还在回京的路上,没有赶上这场盛宴,去的是二少爷骆骏,三少爷骆聪和骆灵骆慧。 二哥骆骏,先前与骆灵有过冲突,之后何姨娘专门为他的事向骆灵道过歉,在身世被揭穿后,更是为当日之事懊悔不叠,看到骆灵时总是笑容满面,赔尽小心。 三哥骆聪才从范阳回到家中,他离家多年,对家中的事根本就不关心,骆灵与骆慧在她眼中估计都是一样的,若是没人从旁提点,他估计都分不出谁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他和骆骏骑马,骆侯爷与夫人带着女儿坐车,到了宫门外下马,递上贴子,自有内监宫女领着进入。 骆灵一大早就被骆夫人叫起,半逼着上了妆,头上梳髻,插了满头,唇点胭脂,粉面檀口,配上一袭翠袖罗裙,说不出的美艳,不过出门时她嫌那些钗环碍事,还是弄掉了几棵,骆夫人拗不过她,只得依了。 骆慧外披象牙红的锦衣,内着秋香色罗裙,左手腕上戴着金钏儿,上面还缀着一串小金铃,行动之间铃声丁当,清脆悦耳,配上她的大眼桃腮,透着几分俏皮。 她瞥了一眼骆灵,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若论到打扮,骆灵太素了些,宫中一个个姹紫嫣红,骆灵这样的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 宣华宫虽然离宫门是最近的,但是皇宫太大了,从宫门到那里,也足有几里路,天气又热,直走得骆夫人与骆慧香汗淋淋。 骆灵一开始用手扇着风,被骆夫人一巴掌拍了下去:“在宫里比不得在家,言行举止都得注意,跟你三姐姐学着点。” 骆慧微笑道:“四妹妹,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言语间暗藏不住得意,就算骆灵成了嫡女又如何?她有嫡女该有的风度么?(未完待续) 二女合谋 骆灵再看那列位两旁的宫女,一个个娇娇怯怯,生得明眸皓齿,不禁大乐,看她们穿着打扮全是一样,也不知道宫里这些人怎么分得出来,在她看来,感觉全是一张脸。 宴席不是设在殿内,因为天热,设在了殿外,很大的一块空地,地上铺着青砖,四周鲜花开放,北面临湖,湖心一座凉亭,一路红毯铺设,正中一把蟠龙泥金交椅,椅前安着沉香龙案,两旁的座椅也比凉亭之外的豪华,铺设精美,前方的案上摆的是金盘玉碗,金炉内兽烟轻扬,香气浸人心脾。 有内监问过名姓,分男女带到案旁入坐,男左女右,中间隔着水榭,距离不算近,但足以看得清对面人的脸。 骆灵悄悄问骆夫人:“母亲,前面凉亭是皇上和妃子们的座位吗?” 这与骆慧截然不同的称呼,让骆夫人黯然神伤了一阵,这个女儿是认回来了,对自己也是有礼有矩,可是她没有叫骆夫人“娘”,“母亲”这个称呼,听起来要比“娘”多几分尊敬,却也带了那么一丝疏离。 骆夫人点头道:“正是!” 她很想将女儿留在身边几年,母女也好培养一下感情,奈何骆丈夫说了,骆宁两家联姻之事,必须尽快,这一步棋牵涉到了朝堂之争,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但她知道有了丈夫的地位,才会有骆府的繁华,所以,必须遵从! 骆灵得到肯定的答复,看了看自家隔皇帝的宝座大概有个六七排,暗自撇了撇嘴,心道骆端诚这个侯爷,位置不怎么样嘛! 骆慧暗自冷哼一声,正襟危坐,一派大家规范,不像骆灵东张西望,满脸的好奇。 这次跟着骆灵进宫的是轻央,本来她想带着柔儿来,让她在出嫁前也开开眼界,不过骆夫人说柔儿不懂宫里的规矩,轻央却曾进过宫,有她提点着要好些,便指定了轻央陪同。柔儿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场面她会发悚,自动退让了。 轻央轻扯骆灵的衣袖,在背后小声提醒道:“小姐,别往四周看。” 骆夫人含笑着拉住她的手:“觉得闷么?这种宴席,要等所有宾客都到了皇上才会来,要不你可以起身走走,在四周看看,让轻央和梅香陪着你,只是别走远了。” “嗯!那我去了,母亲。”骆灵闻言岂会反对,起身便走,梅香和轻央得了骆夫人的嘱咐,赶紧跟在后面。 恰恰此时宁夫人携着宁妍来了,正好两家安在同一席,两位夫人相视一笑,招呼着坐下。 宁夫人抬眼,骆灵已经一溜烟去了,她问骆夫人:“妹妹,那孩子是要去哪里?” “她坐在这里觉得闷,我让她出去走走,宴席开前丫头们自会招呼她回来。” “不是我说你,她可比不得三丫头,好多规矩礼仪都不知晓,别闹出笑话才好,如今她也是我半个宁家人了,若是有点什么,丢的可是我们宁家的面子。” 骆夫人闻言面色变了变,强笑道:“瞧姐姐说的,灵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丑话我说在前头了,这门亲事,我们家本就不大情愿,你知道辰儿他……算了,看在你我姐妹一场,若是她今日有个什么差池,做了丢脸的事,可别怪我言而无信!” 宁夫人说话时看的那一眼,意味深长,让骆慧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娘,我和慧表姐也想过去看看,一会儿回来,可以么?”宁妍俏皮地笑着问母亲。 宁夫人自是点头,骆慧怯怯地转向骆夫人,得到她的首肯,笑着跟宁妍携手起身。 才走出几步,避过旁人,宁妍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出声道:“慧表姐,我真是为你惋惜,原本还想着咱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有你做我嫂嫂再好不过,谁知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骆慧伤心道,“如今不同往日,我……我这个身份,再也配不上辰表哥。” “哥哥根本就不愿意娶骆灵!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原本这一切都是你的!”宁妍说着,眼中掠过一丝恨意,“她算什么东西,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如何配得上我哥!” “好妍儿,你说说,我要怎么办?我不能没有辰表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骆慧握紧了宁妍的手。 宁妍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做!我可听说了,你娘原本答应了穆国公府的亲事,要把骆灵嫁过去,如今她要嫁进我家,你自个儿想想,穆国公府的那门亲事……会是谁?” 骆慧脸色一白,她如何不晓得,这事还是她撺掇的。 “好妹妹,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是怕……”骆慧咬了咬牙。 “你怕什么?到了这个份儿上,拼一回你还有出路,不拼的话,只有认命嫁给那个浪荡子了,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看你可会后悔!”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没有设法,今日我就让她当着满京的显贵,好好地出一回丑。”骆慧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你知道的,她自小没有学过什么,送到庵里,除了念经,那些尼姑又能教她什么呢?我想过了,皇后娘娘肯定是要让各家小姐展示才艺的,到时候我躲开去,让她上台,我看她如何过得了关!到时候若是论她个君前失仪的罪,就算是父母再如何,只怕你们家也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宁妍眼珠一转:“姐姐还是心善了些,这个法子可伤不到人,到时候追究起来,你还得担些责任,我有个法子更好……” 骆慧眼睛一亮,两人寻了个无人处,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嘀嘀咕咕说起来,说完宁妍交了一包东西到骆慧手中,骆慧极快地藏到袖中。 两人离开后,树上落下一个身影,锦衣玉带,头束金冠,神祗般的俊颜上挂着一丝浅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小喜子,你听到她们的对话没有啊?” 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个小个子太监,低头哈腰道:“殿下说奴才听到了,奴才就听到了,若是殿下说奴才没有听到,奴才就没有听到。” “滑头!”被叫做殿下的男子微微一笑,蛊惑众生,“遇上这样的事,你说本太子是管,还是不管呢?”(未完待续) 听琴 骆灵转了一阵,发现宫殿虽大,可和她在旅游时见过的也没什么太大差别,那些她觉得值钱的东西,都是大件的,包括这些房子,她也搬不走,逛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正要回去,却听到一阵琴声叮咚,从假山石后传出来。琴声悠扬婉转,似是寄托着哀思,抚琴的人定然倾注了全部感情,闻之让人落泪。 骆灵在疯子非人的教导下,基本上对国学所涉及的东西无一不精,琴亦不在话下,一听之下,便知好坏。 抚琴的人定是个中高手,她听得呆住,心中情不自禁牵起一束愁丝,想到不知隔了多少光年的疯子。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她记挂,那便只有疯子了,她跟着他十几年,一直不知他的名姓,对疯子这个称呼,他似乎甘之若饴。 正自发呆,忽觉琴声一顿,随着悠悠一声长叹,假山后声音响起:“何人花下驻足听,扰人心绪?” 骆灵还未从琴声中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出口:“听琴人是知音人,何扰之有!” “哈哈!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言不惭,竟然敢称我家公子的知音。”随着一声娇喝,假山后转出一名女子,红装素面,除了眉毛略粗些,五官无一处不美。 “姑娘是……”骆灵伸手挡住要开口的轻央,眼神直落在来人身上,从穿着上看,似乎是个丫环之类的。 “湖州苏诗诗!” 她说完就没了下文,显见得苏诗诗这个名字,还是有一定来头的,不过可惜遇见的是骆灵,其人是个宅女,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外界的事是一概不知。 见骆灵听了自己的名字没啥表情,那叫苏诗诗的姑娘轻咦一声,微皱起眉来:“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诗诗姑娘很出名吗?”骆灵反问道。 “你不知这假山后抚琴的是谁?”苏诗诗再问,她先前出言不驯,还道骆灵是故意想要攀附自家的公子,如今见骆灵一脸茫然,心头的不快倒收起了几分。 “不知道!难道非得知道是谁才能听吗?就算诗诗姑娘想要防人,这琴声却是阻不住的。”骆灵道。 苏诗诗竟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听得假山后面一声轻咳,换上了一幅笑脸:“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我家公子有请!” “在下姓骆,你家公子既然怕人扰之,我还是不打搅了,得闻一曲,已是有缘,那边宴席快要开了,我也该过去了。” 骆灵谢绝了苏诗诗的邀请,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丫环施施然离去,步履从容。 苏诗诗看她背影消失,转回假山后,这座假山临墙而建,钻过其间的洞,竟然别有洞天,通到另一个院落。 琴旁坐着一个翩翩公子,眼中洋溢着丝丝缕缕的柔情,望之惹人深溺其中,他修长的手指还放在琴弦上,对苏诗诗微笑道:“怎么?碰壁了,原来也有人不知道诗诗姑娘的大名!” “公子,你又取笑奴婢!我看啊,就算是你的大名,那位小姐也不见得听说过,我观她表情,不似作伪。” 苏一笑抬头:“你错了,她虽然不知道你,可一定知道我!” 骆灵,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苏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能折辱于他,可她偏生做了,她救他一命,他自会报答,可这份折辱,他定要她还回来!(未完待续) 宴席开 骆灵尚不知今日之宴,已不止一人盯上了她,想要她出丑。 回到席间,抬头看去,前方宝座上那个最为尊贵的人还没有出现,骆夫人拉着她的手道:“灵儿,过来,为娘与你引见几位夫人。” 骆灵微笑着,顺着骆夫人的意思,一桌桌地问侯,见到她的人无不夸奖几句,无外乎就是聪明美丽,大方得体,她当然不会信以为真,这些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骆家四小姐的名头在京中可从未好过,与无知和傻子挂了多年等号,这一点从那些夫人小姐略带嘲讽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来。 直到走到云夫人处,还未等骆夫人介绍,云夫人已起身招呼,并将骆灵拉过去,笑道:“骆夫人,你这个女儿可是个细心的,我可是喜欢得紧呢,这么乖巧听话,可比我家澜儿强多了。” 骆灵含笑着,佯装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她曾与云悦细谈过,将自己的身世曲折与她说得明白,定是云悦告诉了母亲,云夫人古道热肠,平生又最恨男人纳妾,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再一点,她之前送礼时特意寻人打听了云夫人的爱好,知道她不比寻常女子,喜欢的并非胭脂红粉、首饰佩玉这类俗物。 云夫人出身将门,有个特殊的爱好,便是收集历朝历代的名兵利器,这一爱好又缘自她那刚过逝的老父亲,所以骆灵投其所好,送了云夫人一把古剑,恰恰这把剑又是云夫人的父亲祁老将军生前最想得到之物,自然赢得了云夫人的好感。 云悦不依道:“娘,你一见咫涵妹妹就乐得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女儿。” 说是这样说,却不见她有半丝生气的样子,与骆夫人打了声招呼,撅着小嘴过来牵住骆灵的手到一旁坐下,两人说起悄悄话来。 “你看那边。”云悦伸手一指,骆灵侧首看去,隔了一片绿水,对面梯桥架阁之处,正是男宾席,云悦手指之处,一男子凭栏举樽,正对着这边微笑,眼睛清亮如波。 “他就是我哥哥!”云悦冲云琪挥了挥手,转向骆灵,“我没想到,他居然认识你。” 骆灵笑道:“在庵里修行时见过几次,只知他是玄武宗的弟子,却不想竟是你哥哥,那天在你家出门时遇到,让我吃了一惊。” “嗯,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云悦笑道。 说话间忽闻鼓乐齐鸣,骆夫人赶紧起身道:“云夫人,一会儿再寻你说话。”匆匆拉了骆灵退回席间,就见所有宾客都站起了身,肃穆看着前方凉亭。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骆夫人扯着骆灵的手臂,随着众人呼拉拉跪下。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贵妃娘娘吉祥!” “众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 骆灵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看向前方,皇帝大约六十来岁的样子,年纪不轻了,样貌却颇为英武,眼神清明,光看外表,不似个昏君。 他左边坐的皇后娘娘,头戴凤冠,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缎裳,缕金宝贵如意裙,大约四十来岁,面带微笑,甚是温和。 右边坐的就是今日的寿星仪贵妃了,身着桃红色细丝褶缎裙,面贴花钿,年纪在三十上下,仿佛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一颦一笑,无不吸引他人目光,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怪不得皇上宠爱。 骆灵听人说过,这后宫美人之中,仪贵妃还不算最美的,最美要数才仙去不久的皇贵妃萧氏,那位娘娘才是大庆朝第一美人,当今太子宁裴,就是萧娘娘所出,皇后无子,过继了宁裴到她名下,若是皇贵妃不死,将来太子继位,必然是一个两宫太后并列的局面。 骆灵看向男宾排头的第一席,太子殿下想必就是坐在那里了。(未完待续) 窥探 隔着水,另一面的水榭里坐着不少青年男子,第一席的男子从衣着看,估计都是些王孙贵胄,有一个身影高大,临水背坐,其身旁又有花木垂箩,挡住了骆灵的视线,搜寻了半天,也没看清席上的人脸,更别说从中找出太子是哪位了。 反正一会儿总会看见的!骆灵心中想到,也就收回了目光。 对面的云琪眼睛一直随着骆灵转,被身边的同伴察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骆灵,笑问道:“子然,怎么,对哪家的小姐动了心?” 云琪收回目光,红着脸说道:“诉方,别胡说,我不过是看看母亲与妹妹。” 被叫做诉方的男子笑着指了指云悦的位置:“澜儿妹妹可是在那边,你看的却是那里,别以为我离京几年,连你妹妹都不认识了,老实交待,此女是谁?” 谢诉方是兵部尚书谢大人的嫡子,与云家是世交,对云悦不可谓不熟,所以一下就拆穿了云琪的谎言。 云琪拉下他指向骆灵的手,急道:“别乱指,她可是宁世子的未婚妻,与澜儿很要好,我不过随便看看,引起误会可不好。” 谢诉方狐疑地看了看对面,点头道:“明白了,原是你有心,她无意。”见云琪还待否认,他摇了摇头,“你我相交多年,你的性子如何,难道我还不知?算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宁世子的未婚妻不正是骆家那位庶女变嫡女的小姐么,她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你动了心思?” 话已至此,云琪亦知道不好再找托词,轻叹一声道:“说了你也不懂。”不再理会谢诉方。 谢诉方也不恼,嘻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别泄气,今儿在座的名门淑女这么多,若是看中了谁,只管给哥哥说,我帮你去贵妃娘娘面前说和说和,请皇后娘娘指给你。” 云琪扒开他的手:“可别,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倒是想想自己吧,今儿皇后娘娘的指婚,想必不会少了你,你父母可是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说话间,帝后与仪贵妃出场引起的骚动已然平息,宾客分坐主次,群臣又说了几句祝寿的话,皇帝起了个头,举籍开动。第一杯酒,自然大家敬的是帝后,第二杯才是今日的主角仪贵妃。 宫女们端上了一盘盘的珍馐美味,饶是骆灵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好多菜色也没见过。 骆夫人生怕她不懂规矩,来之前就亲自叫了她去,教了一番,又点了进过宫的轻央陪侍在她身边,她与骆灵在开席后并未坐挨着,夫人小姐们是分开两旁对坐,时不时会注意看一下骆灵,见轻央在骆灵耳旁悄声提点,骆灵的一举一动也挑不出半分错来,她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 反观骆慧,明明都进过宫,以前的表现也还好,今日却不知怎么有些神不守舍,幸好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骆灵开始以为皇宫办宴,一定很拘谨,没想到事实与她想像的相反,皇帝那个大老板在上面吃着吃着,偶尔会与后妃轻言细语几句,下面的人也边吃边谈,各说各的,很是热闹。 她在心里纳闷,不是说古人都讲究食不语吗?到底是哪里传错了?自己想了半天,心道所谓的食不语,不是说在饭桌上不准说话,想来是说吃着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吧,不然招呼个客人,从上菜到吃完一句话不说,想想也觉得情形挺诡异的。(未完待续) 装可怜 皇帝请客啊,人一辈子不知道能碰上几回,想想送出去的礼,骆灵都替骆端诚两口子心痛,不吃个够本真不划算。若是真论到口味,有些东西还没她自己做的好吃呢。 这么一来,她的胆子又放大了几分,拣着喜欢的菜就吃起来,当然动作上还是注意了一番,斯斯文文,不显突兀,只是别家的小姐都吃得太少了,一个个细嚼慢咽,一块食物放到口中,能够嚼几十下还不咽下,骆灵却没有她们的矜持,想吃就吃,于是吃相再好,还是显出了与别人的不同。 时刻注意着她的骆夫人向轻央使了个眼角,轻央在背后轻声叫道:“小姐!” “什么?”骆灵回头,对上轻央含着丝不安的目光,顺便也扫到了骆慧略带讥诮的笑颜。 “大家都看着你呢。”轻央小声道。 “看我干什么?”骆灵也压低了嗓门,低声问道。才问完就回意过来,冲轻央笑了笑,柔声道,“我明白了,你不用担心。” 她看到了射向她的,并没有半分尊重的注目礼,看到了骆夫人微皱的眉头,也看到了自己面前快要空了,而别人面前堆得满满的碗盘。 隔座的几位小姐看一看她,侧首低语,交头结耳,目光不离她分毫。 原来世人本就对骆家嫡庶女换位事件存了几分好奇,对骆灵骆慧两姐妹的关注度本就比别人高,她此番举止本为不当什么,可是因为注意的人多了,再加上人们拿她与骆慧一比,便觉得她礼仪上欠缺了许多。 有人悄悄说道:“骆家的嫡小姐换了个人,这骆三小姐也怪可怜的,一下子从嫡女变成了庶出,自小定下的婚事也没了,今日骆夫人带她来,想必是为了补偿她,给她寻个好的。” “再好,这满天下的男子有几个好得过宁家那位世子?” “如何没有?侯府之上,不是还有国公府,王府,再有那皇亲贵戚,哪家的子嗣比不上侯府?” “此言差矣!咱们说的不光是出身,还有人品和才学,若综合这三样,能比得过宁世子的,确实不多。” “宁世子她都配不上了,还能配上谁?” “骆三小姐可是京中的才女,纵成了庶女,凭她的相貌才华,指不定也能被哪家看上,就算嫁不成嫡子,寻那有出息的庶子相配,倒也不错。” 议论的人,对骆慧倒是颇有同情,旁人也许不曾听见,但是对于骆灵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那耳朵是灵到了极点,一丝丝动静也别想瞒过她,全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看看骆慧,发现这位姐姐估计也不是全没听到,因为她的神色如今和先前完全不同,变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大眼睛里不知何时挤出了点泪水,就这么浸泡着黑眼珠子,显得愈加可怜。 丫的装可怜!骆灵冷笑,合着她还成了受害者了!装,你就接着给我装! 她哪里看不出骆慧的不甘,骆慧是不会轻易放弃宁辰的,说白了,若是她正大光明地对骆灵说自己对宁辰一往情深,让骆灵帮忙不要拆散他们,没准骆灵还会帮她一把,毕竟骆慧稀奇宁辰,她还看不上眼呢。 可是骆慧没有,背着人,她看骆灵的眼光总是带着恨意,骆灵觉得很好笑。这世上多的是欺软怕硬之人,骆慧更是个中翘楚,她倒要看看,骆慧到底要玩什么花样!(未完待续) 抽签 “四妹妹,你的吃相……”欣赏够了,骆慧轻启朱唇,缓缓开口提醒骆灵。 骆灵环顾四周,似是才发现很多人看着自己,讪笑着放下了筷子。 “谢谢三姐姐提醒。”她朝骆慧微一颔首。 骆慧淡然道:“不用谢,不管如何咱们是姐妹,代表了骆家的体面,你若是丢脸,我面上也无光。” 难为她还知道这一点,骆灵心想,可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骆慧果真如她所说吗?她总觉得不大正常,这只小猫平常可是经常对她伸出利爪的,不抓一把誓不罢休,怎么可能如此温和? 兴许是众人的目光引起了上位者的注意,皇后娘娘忽然调转了脸,看向这边,开口道:“今日之宴,又添了几位卿家的公子小姐,倒比往年热闹了许多,咱们索性更热闹些,一来可给贵妃妹妹的寿辰添些彩头,二来也让这些年轻人展示一下才华,皇上和贵妃妹妹意下如何?” 皇帝是知道皇后脾气的,自是首肯,仪贵妃见皇帝都答应了,自然不会有异议,笑道:“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呢,如何会有异议!” 皇后朝内官点点头,向来察颜观色的内官早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立即笑着上前,听皇后附耳说了几句,手中拂尘一扫,尖着嗓子道:“传皇后娘娘旨意,着今日在座各卿家的公子小姐,各自为仪贵妃娘娘寿诞奉上一份贺仪,此贺仪需要各位亲自动手,不能由他人代替,或诗或画,或歌或舞,题裁不论,由贵妃娘娘评出名次,优者有赏。” 仪贵妃一听笑道:“有皇上和皇后在,如何轮得到臣妾作主,这最终的评判,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作主吧。” 皇后笑道:“今日你是寿星,何况他们是给你奉上的贺仪,就看合不合你的心意,一切由你作主,我与皇上都做个客人好了。” 见皇上也微笑点头,仪贵妃不再推辞,起身盈盈拜倒:“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 她坐回位置,叫过身边的贴身宫女,安排了下去。不一会儿宫女拿着签筒来了,分两边依序让各家的公子小姐抽签,骆灵抽出一看,上面标了个“玖”,却原来是个数字,想来是出场的顺序了。 骆慧抽到的是个“叁”,看她的样子,想来对这个顺序颇为满意。 皇帝见仪贵妃弄了这么一出,呵呵笑道:“贵妃这是要他们按抽签的次序来,倒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仪贵妃笑道:“皇上和皇后让臣妾作主,臣妾愚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拾皇后娘娘牙慧,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哦?什么改动?”皇后感兴趣地问道。 “臣妾发的这些签,都有两个相同的号,臣妾让宫女数过了,正好今日宴席上的公子与小姐各有二十一人,签数抽到相同的,便让他们组成一队,商量着怎么做。” 皇后本来就是想要给这些年轻人配个对儿,闻言笑道:“这个法子好!” 仪贵妃得了皇后的夸奖,自然开心,吩咐着宫女向下面的人说明了规则,只等着看别人为她奉上的贺仪。(未完待续) 换签 仪贵妃这个玩法,是将席上的男女按抽签的数字,同数的组队,一起表演,两边是隔开的,互相也不知道是谁和自己同号,倒让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多了一份期待。 骆灵将签随便放在桌上,对于谁和她组队,她都无所谓,反正那边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临到了看情形再说吧。 她坐在一旁观看,看到抽到一和二的男女各自为仪贵妃奉上了贺仪,第一对,男子吹笛,女子在笛声中轻舒玉臂,在一曲《千秋岁》落下时,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那大字却是由一百个小的“寿”字组成,颇有意境。第二对,则是女子抚琴,男子在琴声中赋诗一首。 骆灵所读过的古诗词,那可是句句经典,这些所谓的才子才女,毕竟不是浸淫多年的大家,所以她对此并无多大兴趣,倒是听听音乐还不错,毕竟这是寿宴,弹的是欢快轻松的曲子,听听能让人舒缓心情。 所以她手托着腮,目光没有焦距地边听边想着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反正她是第九个,轮到她还早,可以慢慢想想,她本不想太出风头,墙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这做人啊,还是低调些的好,尤其她所从事的事情,越少人关注越好。 但是因为刚才的事,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糟糕,否则真就坐实了她是个草包的事实。这个度要怎么把握,还有些让她为难。 轮到第三号,掌签的宫女请男宾席上三号签的持有人站出来,等人到了台前,却是个熟人,穆国公府的三少爷——穆渊。 骆慧对穆渊?骆灵笑了,这还真是巧了,她之前不就想将自己嫁给穆家这个浪荡子么,这会儿他二人倒配成了双。 “是哪位小姐得了三号签?”身着彩装的宫女微笑着过来女宾席询问。 骆灵看着骆慧,心中奇怪她为何不起身,骆慧却推了她一下:“到你了,还不快去。” “三号签是你,不是我。”骆灵说道。 “不是啊,我抽中的是九号!”骆慧摊开手掌,手中赫然是之前被骆灵随手放在桌上的九号签,她自己那只三号签,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骆灵待要说话,掌签宫女已经听到了动静,笑吟吟地上来收签兼带人了。要知道这些签可价值不菲,是纯金打造,宫里的娘娘也常有消遣,仪贵妃这两套签雕刻精美,一套刻了三十六种花卉,一套雕了三十六种灵兽,掉了一个,可就不美了。 “原来是这位小姐抽中了三号签,请将签给奴婢吧,小姐也请随我来。” 骆灵傻住了,她的签在骆慧手中,三号签在哪里,她根本无从知晓,又如何给人?众目睽睽之下,她知道这件事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谁让自己大意,给骆慧将签偷了去? 骑虎难下,骆灵本想将骆慧手中属于自己的签抢过来,已然来不及,何况若她真如此做了,只怕自己这个嫡女欺凌庶出姐妹的事不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骆慧打出的悲情牌就真的如愿以偿。 宫女带着询问的目光还流连在她身上,骆灵不过略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微笑道:“这位姐姐,不好意思,签我原本放在案上的,方才听王小姐的琴声入了迷,一时不察,也不知是落下了水中,还是被宵小之辈给顺手牵羊贪了去,此刻要找,只怕不大好,不如姐姐告诉我这签是个什么样式,请娘娘宽恕几日,我寻人打个一模一样的来补上。” 签是没有了,可骆灵找得到天下间雕功最为出色的工匠,世间的高手,其实并不见得出名,真正的高手,通常隐藏于民间,而天生的敏锐性能够让她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将人找出来,她已经找出了这样一个人,所以再雕一个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宫女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掉了东西,她们可是要受责罚的,只能苦着脸将骆灵带了前去,把话回了仪贵妃。 宁夫人瞪了她一眼,她才将嘴里的话咽下。 仪贵妃听了回话,虽然没说什么,但看骆灵的神色已是带上了几分不喜,另请人雕一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她的生辰宴上掉了东西,总觉得有几分不吉。 “还真是上不得台面,从来就没有出过这种事,娘娘岂会要她赔?莫不是她自己贪了去。”宁妍与骆灵她们这一桌紧挨着,见状小声说道。(未完待续) 生事还是误会 骆灵随宫女前去,向着前方的人跪下:“真义侯四女骆灵参见皇上、皇后、贵妃娘娘!” “哎呀,明曦,你的未婚妻!”有人笑着冲宁辰说道。 宁辰抬眼看着前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满是讥诮:“子玉,别胡说,马上她就不是了!” “哦?怎么了,你们宁家难道准备悔婚?”被叫做子玉的男子一脸惊讶,真义侯府的脸面是那么容易削的?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宁骆两家联姻之事,宁辰居然说,婚事要告吹,还就在这会儿,怎么可能? “莫非皇后娘娘要给你另行指婚?那骆家这位小姐可就……” 宁辰轻晒一声,轻摇了一下手中的扇子:“我宁辰娶的女子,又岂能是这种无才无貌无德之人,真义侯府自己闹出了丑事,嫡女换了人,我不娶他家的女儿便是,想要李代桃僵,那可不成!” 他好不容易求了九皇叔,帮他担下了责,只要不娶骆灵,他就算被责罚一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要娶的将是全京城最美最有才华的淑女,可不是骆家那个妾带大的傻姑娘,他宁辰向来在京中官家子弟中样样都是最出挑儿的,可不能让婚姻成为众人的笑柄。 “平身吧!”皇后娘娘带着几分兴味打量着骆灵,“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话,小女子十五了。” 皇后仔细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这让座中不少闺秀又羡又妒。骆灵也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似乎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神色颇为和蔼。 皇后则在心中暗自思量,真义侯家的这位四小姐,年纪还小,面目尚带着几分青涩,眼神却是清明透澈,说话不卑不亢,显出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怪不得皇儿会注意到她。 太子虽非皇后所出,却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母子两人感情甚厚,太子孝顺有礼,皇后是真将他当成了亲生儿子养着。 之前他匆匆跑去找皇后,让皇后不要为难骆灵,皇后还奇怪呢,以为他对真义侯家这位小姐生了心思,皇后还劝他道:“皇儿,你说的这个姑娘,我也曾听说过,她可当不得太子正妃,若是你真看上了,做个侧妃倒也可以,就怕真义侯夫人就这么一个嫡女,舍不得她入宫。” “母后,您误会了!”太子眼珠滴溜溜一转,笑言道,“儿臣可没有这个意思,是九弟……” 皇后顿时精神一振:“你是说……齐王看上了她?” 要知道齐王宁轩与太子乃是双生子,皇贵妃萧氏是个深入简出,不争名利之人,她为人冷情,不似其他妃子总是粘乎着皇上,再加上她没有什么身世背景,对皇后一向尊重有加,皇后与她之间并无冲突,当年知道自己无法生育,挑中了皇贵妃的大儿子,萧氏也是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萧氏一向吃斋念佛,脸上少有笑容,儿时的宁轩只有宫里的嬷嬷带着,因为宁裴的关系,与皇后也走得近,皇后对他也甚是喜欢。他与宁裴虽是孪生兄弟,长相却不相同,宁裴长得有些像皇上,宁轩则长得像其母,不过两人均继承了萧氏一等一的好相貌,皇上的十五个儿子,论起相貌才华,都属他兄弟俩最为出色。 如今萧氏亡故,皇后对宁轩亦多了一份怜惜,听闻他有了意中人,心下亦是欢喜。 太子在一旁笑眯了眼,忙不叠地点头道:“正是正是,母后,您知道九弟一向害羞,他如今二十有一了,身边还连个侍妾都没有,儿臣好歹都有两个侧妃了,忠义侯家的嫡女若是嫁他为妃,倒也配得上。”(未完待续) 点鸳鸯 “不是听说真义侯与忠勇侯两家结了亲么?那姑娘是说给宁辰的吧?”皇后对臣下的事情倒是知之甚详。 太子笑道:“就算真是那样,母后难道不觉得,两位侯爷一文一武,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两家结亲,对朝庭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么?何况我听说宁辰并不喜骆家小姐,九弟从不对别的女子上心,难得有他瞧得上眼的,儿臣就算是得罪两位侯爷,亦想圆了九弟的心愿。” 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裴儿说的未尝没有道理,那要依你,母后可得拆散一桩姻缘了。” 太子笑嘻嘻道:“母后,您给他们各自指一门婚,可不就成就了两桩姻缘么,他们还得感谢您呢!” 皇后道:“你如何得知轩儿对骆小姐有意?难道他对你说了?” 太子微笑道:“我与九弟一向最是相知,他想什么,我岂有看不出来的?他从未在儿臣面前提过别的女子,唯一提到过的就是骆家四小姐,儿臣一猜就猜出来了。您若不信,一会儿就看看,九弟一定会帮宁辰提出解除婚约。” 皇后笑道:“好好好,若真如此,我就趁了老九的愿,到时候他来感谢我,就让他给你摆酒谢媒!” 等皇后一走,小喜子眉飞色舞地跑到太子跟前,看着笑得一脸诡异的太子道:“殿下,此事真能成么?” “母后既然应了,那宁辰又存了休弃之心,如何会不成?哈哈哈,老九阴我一回,将凌黑面家那个凶丫头塞到我府中,害得本太子被那恶妇欺凌,如今我也给他塞个他不喜欢的女子,让他尝尝这滋味!” 提到府中那位恶娘子,小喜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太子什么都好,就是风流了些,太子良娣凌冰雪面如桃花,貌美无比,却极是善妒,最关键的是她因为儿时身体不佳,被她那个监察御史的爹请了人来教过一阵子功夫,还挺能打,太子却不会武,这一来可就惨了…… 本来皇后是想将凌冰雪许给宁轩的,谁知道宁轩早知凌冰雪脾气不好,在太子面前将她夸上了天,使得太子动了心,最终设局成就了这段缘,自己置身事外。 太子娶进美人,开始还挺开心的,等过了几天发现了凌冰雪的本性,顿时大悔,这才知上了宁轩的当,这以后他就派人跟着宁轩,宁轩虽然察觉,却根本没加理会,因此太子最终还是得到了个情报,那就是宁轩提到过骆府四小姐,并且言语间似有不喜,说那丫头是个伪善之人。 太子再一调查,四年前骆灵是个傻子,更是开心,心道你宁轩让我娶个恶妇,我就让你娶个傻子,否则身为太子给你摆了一道,到底意难平。 至于让皇后不要为难骆灵,则是听到了骆慧与宁妍要害骆灵那番话,觉得这丫头有些可怜,自己又设计了她,心下有些愧疚想要弥补点儿罢了。 皇后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便想要好好考察一下骆灵,和声细语地问道:“真义侯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你倒是说说,擅长的是什么?” 答应了太子不为难骆灵,她自然要先知道骆灵擅长什么,好教穆家那位少爷顺着她所擅长的来给仪贵妃献礼。 骆灵摇头道:“禀皇后娘娘,小女子……”话未说完,她忽然一阵头晕,倒在了地上。 “你不是想让她先出丑么?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已经下了药?”宁妍悄悄坐到骆慧身旁,附过去耳语道。 “我哪里知道!”骆慧小声道,“药我还没机会下呢,只是将她的签拿了,原本三号签是我的,刚才被我顺手扔到了湖中。” 她伸手往袖中摸去,嘴里还小声说道:“你看,药我还放在这里……”话说半截,忽然面色一变,“药呢?”(未完待续) 骆灵的反击 穆渊还站在那儿想着要和小美人同台,心头美滋滋地,心道自己说亲未成,倒让宁辰抢了先,今儿倒要与小美人儿好好配合一下,气气宁辰,却没想到骆灵会突然晕了过去,一时将他给弄懵了,傻站在那儿。 “快传御医!”皇后传旨下去,很快就有宫女将骆灵抬到一旁。 御医号了脉,却查不出原由,呼得禀道:“晕厥的原因有多种,臣不知此女过往可有疾病,此刻观其脉象,并无可疑之处,或许是之前天热中了暑气,郁结到现在才发作,若是如此,只要移到阴凉通风处,多喝点水,很快会醒过来。” 骆慧还来不及与宁妍说完话,就被骆夫人拉着手,一家子跪到君前,直呼有罪。皇帝摆了摆手,对骆端诚说道:“卿家何罪之有,快去看看你女儿吧。” 骆夫人脸上早就挂满了担忧,闻言匆匆谢过,赶紧来到女儿身旁,只见骆灵紧闭双眼,鼻息微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中大痛。 皇后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带骆家小姐到后殿歇一歇,派几个人侍候着。”又对骆端诚夫妇道,“骆卿家,既然太医都说没有大碍,且放宽心,继续宴乐,有本宫保着,一会儿准还你个全须全尾,如先前一般活泼可爱的女儿!” 皇后都开了口,骆端诚与骆夫人再如何担心,也不敢说出来。 宫女领命下去,仪贵妃冷脸看了看骆灵,心中大是不快,此女在她的寿宴上连番出事,竟像是与她八字不合似的。 正好骆灵此时悠悠醒转,眼神有些迷糊地看着四周,看到骆夫人,轻声说道:“母亲,我这是……怎么了?” 骆夫人见她醒转,心中安定,手抚上她的额头,顺了顺额上的碎发,柔声道:“没事,太医看过了,说你是白日里中了暑气,积郁到如今才发,到后殿阴凉处歇歇就好。” “都是女儿不孝,惹得父亲母亲和两位哥哥为我担心了,我已无大碍,你们且回宴席去吧,有轻央在一旁侍候,让三姐姐陪我歇歇就好。”骆灵看向父母与兄长,眼神中有着些许不安,看得骆端诚都大生爱怜。 “好孩子,别放在心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皇后亦没有怪罪!”骆端诚对女儿说道,“这样也好,就由你三姐姐陪着你,我和你母亲兄长还是回到席上,免得旁人又有诟病。” 骆灵点了点头,一旁的骆慧却不愿意了,怯怯道:“母亲,一会儿该轮到我了……” “你妹妹成了这样,你倒还有心思!”骆夫人瞪她一眼。 骆慧不敢再讲,心中却大是埋怨,更把骆灵恨得牙痒痒,从小到大,反正有骆灵在,就没她的好事,那一瞬间她甚至想,刚才骆灵倒下时为什么不撞在块石头上,直接摔死了才好呢!她就没有想到若非她换了签号,亦不会出这桩事情。 轻央过来扶着骆灵,骆慧勉强将一只手放在骆灵肩上,骆灵笑着向她说了谢谢,两姐妹跟着皇后身边的宫女一路行到宣华宫后殿。 宫里每个宫殿皆有太监宫女留守,见有人来,立刻有人迎了上来,领着骆灵过来的宫女说明原由,便有人端上茶水果子,侍候骆灵与骆慧坐下。 “好了,你们各自当什么值,仍旧去好好守着!”领头的宫女挥了挥手,让那些人下去,转过来对骆灵说道,“皇后娘娘吩咐了,骆小姐只管在此休息,这里并无人打扰,若是休息够了,随便吩咐哪位领路,带领小姐到前头即可。” “多谢姐姐!”骆灵起身道谢。 那宫女是皇后身边贴心的,心道这可是未来的齐王妃,齐王又是太子最好的兄弟,哪里敢受她的礼,忙不叠地还礼道:“骆小姐客气,往后还要仰仗骆小姐提点奴婢呢!” 说罢宫女赶着去向皇后娘娘复命,骆灵被她一席话弄得莫名其妙,心中还在感叹,没想到宫廷剧都是骗人的,说得宫里的女孩子个个如同蛇蝎,看人家多么善良,多么客气! “扫把星!你又害我!”骆慧等屋里人都退下,转过了头,恶狠狠地对骆灵说道。 “三小姐,你太过份了!”轻央起身维护自己的主子,却被骆灵拉住。 “轻央,你到外头去,我与三姐姐好好说说话,没有我的吩咐别进来。”轻央担心地看骆灵一眼,骆灵笑了笑:“去吧,我没事。” “小姐,奴婢就在门外,若是有事,你只管叫唤,奴婢很快就会进来。” 骆灵点点头,轻央这才出去,在她的示意下带上了门。外头的宫女问起,她推说两位小姐乏了,想要小睡会儿,自己就坐在门槛边守着。 “咱们是谁害谁呢?”骆灵一扫之前的颓废之色,神采奕奕地看向骆慧,右手举起一个白色的纸包,“三姐姐这药,可是准备给我吃的?” 骆慧恍然:“你是假装的!这药是如何到了你的手?快还给我!”因怕人听见,两人都压低了声音。 骆灵并不闪躲,任骆慧将药包抢了过去,骆慧打开来看,里面包的却是一层纸,药粉不见踪影。 “药……药呢?”看到骆灵的眼神,她不觉声音颤抖起来,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她心头。 “药啊!”骆灵笑眯眯地凑近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三姐姐从小就痛——爱——我,有好——果——子总是留着给我吃,妹妹怎么好意思呢,所以这次……还是姐姐自个儿吃的好,你放心,我没有浪费,全都给你混进了方才你吃的东西、喝的水中,如何?味道不错吧?” 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骆慧听得心头发寒,她用力抠着喉咙,想要吐出点东西来,骆灵在背后恻恻说道:“晚了,在你忙着将那只签往水里扔时,药就到了你的肚子里,早就吸收了,现在要吐,吐出来的,也只是你后面吃的那些。” “骆灵,你不得好死!救命啊,救救我……”骆慧厉声尖叫,十指伸得长长的,要抓骆灵的脸。 可是骆灵的手比她快,她嘴巴是叫了,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你这句话已经成了过去式了,骆灵早就不得好死了,所以……你也不能!”(未完待续) 宁世子不是东西 另一边,皇家宴席却不会因某人的晕倒而中断,宴会继续进行,只可怜穆渊这个俊俏公子,想与美人同台,最终却落得个独自凄凉的下场。他虽品性不端,对玩乐却极为在行,惯出风月场,竟也习得一手打牙板的绝活儿,后来还是在一个太监的配合下完成了表演。 导致以后的很长一段时期,穆渊成了京城公子哥儿打趣的目标,说别人都是美娇娥伴演,他却是个太监,甚至有人直道可惜,那日里皇后指婚了好几对,那太监倒也长得白嫩,应该指给他,成就这段好姻缘。原因无他,只怪穆渊是个男女通吃的,这也是他平日里恶行太多,活该倒霉。 可怜骆慧不晓得,抽到九的男宾,正是宁辰,她正被自己的从宁妍那里得到的药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状似疯狂,个个男人在她眼中都成了宁辰,花架下,那已年过半百、风流成性的楚王宁述被如此年少貌美的可人儿一把抱住,早已是火上心头,乐不胜收,见骆慧脸色红红的,还以为是喝醉了的宫女。 楚王宁述的封地在大庆朝最南端,出入宫闱的次数不多,几年才得进京一回,这次还是因为其生母太妃娘娘董氏病了,请了皇帝的旨召他进宫侍疾,这才得了机会。看到皇兄后宫三千粉黛,一个更比一个强,私生活糜烂的楚王早就在心中偷想了好几回,难得今日有人投怀送抱,就算是心头有一丝疑惑骆慧打扮与其他宫女不怎么相似,也顾不得了,一把抱住她就往来时所见离冷宫不远那处空着的侧殿而去,进去将骆慧放在案上,急不可耐地宽衣解带,行起云雨之事来。 骆慧是初次破瓜,那药力正是当头,被楚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一顿猛攻,痛得几乎抽过气去,眼神却是迷茫的,原本抓着楚王衣裳的手无力垂落,只在口里喃喃叫着宁辰的名字。 楚王闻之,觉得宁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略停了一下,骆慧见他停了,反倒难忍,哼哼叽叽地扭动着迎上,伸手抱住楚王的脖子就递上了香舌,楚王得了趣,哪里还管许多,口里叫着美人儿,似雨打花枝,将骆慧折腾得一条命只剩了半条。 过后骆慧还未醒过来,楚王看着满地破碎的衣衫,终于想起了宁辰是谁,那是他那远房侄儿忠勇侯的嫡子。难道这丫头是宁辰的相好宫女?不对不对,听得董太妃提过,今日他那个皇后弟媳妇又趁着仪贵妃的宴席要做媒人了,想来这定是哪位大臣家的丫头。 楚王闻得宁辰是定了亲的,生怕身上这位是他那侄孙媳妇,弯下腰,在骆慧的胸口捏了一把,扯着破锣嗓子问道:“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骆慧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不曾见过的老脸在眼前晃动,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一歪,又闭上了眼不作声。 楚王眼珠滴溜溜一转,伸手待要在她脸上拍两下,又突然收了回来,抽了自己一巴掌道:“趁人没看到,还不快走,你傻啊!” 他急急忙忙穿好衣裤,拉开侧殿的门跑没了影。管她是谁,此事人不知鬼不觉,他死不承认来过云煦宫侧殿,谁能赖到他头上去! 出门几步,云煦宫的掌宫太监卢公公迎面走来,见到楚王,忙不叠迎上前满脸谄媚地道了个安,楚王不过略微一愣,很快将手上晶莹剔透的玉板指除下,塞以卢有仪手里。 “记住了,你不曾在此处见过本王。” 卢有仪在宫中呆了多年,早就混成了精,不管是宫里的哪一个,都是他们这样的人得罪不起的,不顺着这些主子的意思,他们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脸上堆起笑容,他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从不曾在此地见到过王爷!” 楚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扬长而去。 卢有仪匆匆赶到侧殿,想到楚王的风流之名,自然大意不得,一间间房地查看,直到看见全身不着片缕,血迹斑斓的骆慧,倒抽了一口冷气。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要怎么办才好!” 不过一瞬间,卢有仪已给自己想好了退路,追着楚王就跑了过去。 他今日不曾在云煦宫见过楚王,只因他在回宫的路上遇到楚王,被楚王叫了去,一直在董太妃的永嘉宫侍候。 宁辰作了一首好诗赞美仪贵妃的美貌,骆灵后来听到人念起,那首诗确实是上佳,不过离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宁辰的诗得到了帝后的一致夸奖,皇帝一喜,将京城第一才子的美名扣到了他的头上,说道:“有卿此诗,朕的后宫再无美人。”把个仪贵妃高兴得差点落泪。 就在此时,齐王出列道:“父皇既封明曦为京城第一才子,当配第一才女才是,还请父皇母后再找出个京城第一才女,许配于他,好事成双!” 骆端诚闻言起身奏道:“禀皇上,宁世子与臣之女已有婚约在身,齐王殿下兴许不知,此事只怕不妥。” 宁轩如何不知,此举是他有意所为,正是应了宁辰,要为他解除这门婚约。 他见过无意中撞见骆灵三次,亲眼所见,骆灵与他人所言的实在不像一个人,令他起了疑心,而其母妃逝去那日,他查到刺客进了陀普庵,搜捕的人虽然未曾发现刺客踪迹,可是他们遇到了骆灵……此女形迹可疑,其心难测,怪不得宁辰不喜。 这个骆灵绝对不简单!宁轩可以肯定,可他没有拿到证据,不能证明任何事情。 “骆侯爷,小子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宁辰拱手作揖,向着骆端诚道。 “世侄请讲!”闻得宁辰的称呼,骆端诚心中一凉,暗道要坏事,果然,宁辰接下来的言语,将他气得脸色大变。 “原本我是与令府三小姐定的亲,那时我本是钦慕令千金的才华,才同意了父母之命,谁知道您府上会有那般变故,说实话,如今改定四小姐,是您家的主意,我父母看在亲戚一场的面上,不好推辞,我却不能不为忠勇侯府的未来着想,您这位四小姐乃是妾室养大,规矩全无,品德堪忧,才……更不必说了,当不得我宁家主母,还请骆侯爷收回成命!” 宁辰一番话,将骆灵说得一无是处,处理好骆慧的事返回宴席的她慢慢停处了脚步,躲在阴暗处,抬手止住了轻央欲待上前的脚步,面上浮现的浅笑缓缓收起,冷然无波。 “若我不同意呢?”骆端诚寒着脸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忠勇侯也是这个意思?” “此事与我爹娘无关,乃是小子的主意,侯爷不同意也无妨,那……就算她是我宁家妇,既是我宁家妇,来去便由我作主!”宁辰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物,扬手道,“我这里有休书一封,从今日起,骆氏再非我宁辰之妇,还请皇上皇后与在座诸位作个见证,大庆律法,妻有过,休之不算罪吧,骆侯爷?” 他将休书高高举起,呈到骆端诚面前,骆夫人闻言,几欲晕厥,幸得丫环扶住。 骆端诚冷眼看着宁辰,气得胡子高高翘起,咬牙说道:“宁世侄今日是要落了我真义侯府的脸面?不知道我骆某有哪里得罪了你忠勇侯府?” 骆骏骆聪也气得不轻,若不是因为在宫里,只怕早已对宁辰拳脚相向。 “爹,没想到忠勇侯世子会是这般人,他根本配不上妹妹,这门亲事,不要就不要吧!”骆骏虽然有几分虚浮,此刻却也知道维护自家妹妹。 骆聪皱眉道:“二哥糊涂了,若是如此,以后四妹妹还怎么能嫁到好人家?如今他此举是落了我们骆家的面子,若真让他成了事,往后我们骆家要如何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 “你三弟说的对,老二,你且退后,别在这里添油加火!”骆端诚深吸一口气,将脸转向宁辰,“你要休妻,好好好……我女儿犯了哪一出,竟让你如此对她?” “有恶疾!”宁辰说道,也不看骆端诚,跪在君前拜倒,说道:“请皇上明鉴,七出里有妻患疾,不可共粢盛这条,先前不知骆氏女有恶疾,如今臣才得知,她少时便患恶疾,四年前更是曾经变傻过,方才大家也都看到了,她突然便晕倒,难说不是以往的病患还未根除,所以臣休妻,乃是依律所为,并无过错,还请皇上成全!” 他是宗族之子,皇上是宁氏宗族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如此向皇上请求,倒也行得通,骆端诚却知道,若是皇帝开了口,此事就真成了定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人当场休妻,骆家可就真的丢尽了脸。 骆端诚手指禁不住地颤抖着,克制着心头的怒火,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宁辰那带着丝笑意的脸上。 不可共粢盛指的是祭祀的时候,不能一起参与祭祀,在大庆朝的传统中,参与祖先祭祀是每个家族成员最为神圣和重要的职责,而妻子向来主内,祭祀亦是家事,因此若是患有恶疾,必定会对祭祀造成不便,于是这也成了休妻的一条理由。 最关键的一点,骆灵曾经傻过,而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在大庆朝便是恶疾之一,她若不能证明她好了,宁辰的休妻便无人可驳。 轻央看到小姐笑了一下,然后转头轻声问她:“轻央,什么是不可共粢盛?” 轻央奇怪,骆灵居然没生气,还笑得出来。她悄声向骆灵解释了一番七出之罪,得到准确的答复,骆灵点点头,心道原来这就是七出,还真是穿来穿去,都脱不过男权社会,如果骆慧的计谋成功了的话,宁辰是不是还会给她安个淫佚的罪名呢? 宁辰以为自己是个香馍馍么?若不是碍于父母之命,骆灵根本不屑于嫁他,宁辰长得唇红齿白,皮囊虽好,却不是她所欣赏的那一种,更何况这个男人风流成性,还未娶妻,家中就有了不少侍妾,他还以为每个女人都要围着他转呢! “一个二手货,还敢嫌弃人!”骆灵嘟囔道。 “小姐,你说什么?”轻央问道。骆灵笑着摆摆手,迈步向前,瞬忽间站到了宁辰旁边。 骆灵没有回答轻央的话,却走到了骆端诚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父亲,女儿觉得宁世子配不上我,想要解除与他的婚约,还请父亲成全!” 此话一出,引来一阵窃窃私语,有人道:“怪不得宁世子说骆家小姐是个傻子,这不真是么?居然说宁世子配不上她,她以为她是谁啊!” 投向骆灵的目光,更多的带着怪异与嘲笑,骆灵根本不加理会,不嫁宁辰,这可是她的目的,她原本把这个希望寄托骆慧身上,没想到骆慧比她想的还不成器,居然不早些下手,正寻思着自己出面,将这桩婚事搅黄,难得还未等她行动,宁辰就自动撞到枪口上来,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不过退婚是一回事,抵毁她又是另一回事,宁辰若好好商量退婚,她少不得还要感激他,居然为一己之私,不顾一个女儿家的声名,她绝对不会对他客气,最讨厌的就是不尊重女人的男人了! 骆端诚看到女儿出现,脸色微霁,看着这个从小受苦的嫡女,命运如此多噩,颇觉对不起她。而此刻骆灵此举,在他眼中,就是为了维护骆家的声誉,选择牺牲了自己。 他开口道:“灵儿,你……你要想清楚。” 骆灵冲父亲微微一笑:“父亲,我已想好,你不必担心,这婚事早就该退了,您没问我,所以我也没告诉你,这桩婚事我本就不乐意,只不过父母之命,作为儿女当要遵守,才没有提出异议,现在别说他们家瞧不上我,就是瞧得上,这婚事我也退定了,女儿不是说笑话,依宁辰此时所为,他有哪一点配得上我?骆家的女儿,可不是任人诽谤、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骆端诚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女儿,似乎此刻才认识她,仔细将骆灵的眉眼看了一遍,重重点头道:“好孩子,不愧是我骆家的女儿,今日为父就依了你,就算你将来一辈子嫁不出去,为父养你一辈子!” 他向帝后所在的方向施了一礼道:“恕臣殿前失仪,今日乃是忠勇侯府与真义侯府的家事,却闹到了皇上跟前,还惊扰了贵妃娘娘作寿,但事情不因臣而起,现在,臣恳请皇上、娘娘为臣做个见证!” 这一出戏,将皇帝和皇后也弄得措手不及,谁能想到宫宴竟然会闹上这么一出,两人面面相觑,心道忠勇侯与真义侯,两个都是侯爷,这事还真是难办! 皇后心中想的是,看来太子所言果是真的,宁轩为了得到这个女孩子,竟然不惜挑唆得两位侯爷不和!却不知宁轩此刻也是满腹疑心,看着当事的男女双方,现今的骆灵,咄咄逼人,这个样子才是她的本相吧! 仪贵妃则是一幅看好戏的神情,对于这个她不喜欢的女孩子被人休弃,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直道老天开眼,如了她的愿。 皇帝与皇后对看一眼,急思之间,转向骆端诚:“正如卿家所言,此乃你二人家的私事,朕不干予,但是作个见证,却是可以,这件事,就由你们两家自己解决吧,我想皇后与贵妃也都不会在意,愿做这个见证人。” 皇后和仪贵妃一起点头,却是各怀心思,皇后想的是要怎么把骆灵和齐王拉到一块儿,只怕出了这桩事,皇上这里过不了关,这一来自己就有负儿子所托;仪贵妃想的是自己的父亲右相温良与骆端诚一向不和,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算是打击不了骆家,也要让其与忠勇侯府的联姻瓦解。 得到帝后同意,骆端诚转向宁辰:“宁辰,婚事是你父母与我说定的,你没有这个资格来和我谈!” 忠勇侯宁德与夫人本来就对这桩婚事答应得不是很情愿,原来因宁夫人与骆夫人有亲,两家走得近,他也有拉拢一个同盟之意,才定了儿女亲家,可这几日在朝堂上,他与骆端诚的政见并不大合拍,对两家结亲之事早有了悔意,见儿子自己出来,又有齐王保驾,他就沉默作壁上观,没有介入。 此时骆端诚一步步走向他,他总不能再置身事外,脸上挂着笑容就迎了上去,打着哈哈道:“端诚兄,这件事……咳!还真是……” 骆端诚看起来也是一脸笑容,拱手为礼道:“方正兄,事情你也看到了,今日咱们就把话挑明了,我骆家高攀不起忠勇侯府,咱们就在这里把婚事给退了,回去后我就将聘礼归还,从此后我女儿与你儿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过有一点,你儿为达到退婚目的,诽谤抵毁我的女儿,我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小女敬茶谢罪,否则此事没完!” 忠勇侯宁德,字方正,为人却与其名相反,圆滑世故。事情已闹到这个地步,骆家主动提出退婚,他求之不得,不过让儿子认错,可就摆明了是忠勇侯府不对,他可不愿意,表面上点头同意骆端诚的提议,趁人不备,却向儿子使了个眼色。 宁德的小动作,骆灵尽收眼中,她可不想再生事端,索性大方对骆端诚道:“父亲,女儿也不用他道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天是蓝的,总归是蓝的,他说成黑的也还是蓝的,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离了他宁辰,我难道就嫁不出去了?再说了,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也不稀罕!” 终是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诉方尤甚,他拍打着云琪的肩头,哈哈大笑:“子然,我终于明白为何你说她与别人不同了,果然大大不同,我也明白你为何会喜欢她了,若说这样的女子是个傻子,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我决定了,如果宁世子不要她,今日就请我娘上门提亲去。” “拉倒吧,你的话三句里有三句半不是真的!”莫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拍开谢诉方的手,瞪了他一眼,“而且子然好不容易对人动了心,你忍心跟兄弟抢么?” 云琪根本没理会两人,激动地看着前方的人影,心潮激荡,他很想此刻就冲上前去,对骆灵大声说:“他不要你,我要你!”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这么做,若是如此,骆灵才要被他害了,宁辰定会再给她安个淫佚的罪名,那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听到骆灵把他与蛤蟆作比较,又将他说成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宁辰变了脸色,冲着骆灵就是一个讽刺的笑容:“骆小姐说在下诽谤,难不成你没有病过?你傻了几年,还不是真的?我竟不知道,骆小姐是将人与东西等同的。” 骆灵看向他,扑扇着睫毛眨了眨眼,神色间闪过一丝俏皮,倒让宁辰微一愣神。她抿唇一笑,朝着宁辰盈盈一拜,轻启檀口:“对不起,宁世子,是小女子说错话了。” 宁辰神色稍霁,得意一笑,心道自己问到了重点,骆灵傻过,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丫头总算低头了吧! 不曾想骆灵眼光沿着四周扫了一圈,接着说道:“原来……宁世子不是东西!有一个词,叫做大智若愚,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想必宁世子也没有听说过。” “哧……”此言一出,更多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诉方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捂着肚子,神态极为夸张。 “完了完了,子然,这个丫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这么老实,说不过她的,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让给我吧,太对我的味口了!” “哼!”云琪斜睨他一眼,“你敢打她的主意?你去试试看!” “咦?你不拦我?那我真去了,我可是说真的!”谢诉方有些摸不准云琪说的是真是假,试探着问道。 “你只管去,我看依今日之势,她的父母定然也不会委屈了她,只要她肯嫁给你,你定能如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要小心,别像宁辰一样,被她奚落得不成人样!”莫宇接口道,越想越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子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丫头这么好玩,她竟然是骆府千金,还真是没想到!” “怎么,莫兄,你也认识她?”谢诉方指着骆灵,表情惊讶,“为什么你们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琪向莫宇使了个眼色,莫宇接收到信号,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个……你问子然,他们两个比较熟。” 云琪自然又将以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谢诉方捶胸顿足,遗憾不已,直道:“早知道我也去玄武宗学武,都怪我家老爷子,非不许我舞刀弄枪……” 宁辰被骆灵憋得无语应答,唯有冷哼到:“怪不得曾有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是女子,我不与你计较,没得丢了身份。” “不用客气,你尽管计较,据我所知,宁世子你也是女子生的,女子养大的,不知道宁夫人听了这话,该作如何感想?”骆灵笑容可掬道。 这下连皇帝都绷不住了,脸上肌肉直跳,就连仪贵妃也皱起了眉头,深以为宁辰这话确实不该。 皇后笑看皇帝一眼,低声耳语道:“皇上,你看这骆家的丫头,好一副伶牙俐齿,哪里像个傻的,怪不得她如此生气,我看宁辰是该向人家赔礼道歉。” 皇帝摆了摆手:“再看看。” 一直不说话的宁夫人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儿子身边,对宁辰说道:“辰儿,这样牙尖嘴厉的女子,我们宁家要不起,你莫再与她纠缠,这门亲事,就此了断!” 骆灵轻轻一笑,福身道:“多谢宁夫人成全,晚辈也要不起您儿子这样的夫君!” 骆夫人在宁夫人起身时,亦同时来到女儿身边,此刻握住骆灵的手,面对着昔日的好姐妹,眼神凛冽:“表姐,我没想到你会出尔反尔,今日说得明白,从今后,我女儿与你宁家再无半分干系。” 宁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恨意,狠狠瞪了骆灵一眼,对儿子说道:“辰儿,我们走!” 宁辰经过骆灵身边时,略微顿了顿,低声道:“骆灵,你很好!我到要看看不嫁我,你还能嫁给谁!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骆灵挥了挥手,嘟囔道:“切!神经!是你自己不要我,想尽办法想悔婚,这会子倒弄得自己跟个怨妇似的,宁辰,你悔不悔本姑娘不知道,可是我一定不会后悔,你走好,看着路,别摔着了!” 她眼尖地看到男宾席上有一颗小小的石子急速飞向宁辰的腿弯,等他趔趄着跪坐在地,这才出言提醒。 宁辰颜面大失,起身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至于为何自己会突然腿上一痛摔倒,他知道定是有人使坏,不甘地瞪了骆骏骆聪一眼,心道定是这兄弟二人指使同伴干的,他们自己却没有这个能力。 骆灵弯下腰,捡起了那颗她以为是石子的东西,原来是个小小的银环,被外力捏成了一团,上面蒙了一层灰,远看就像颗石子。 真是个有钱人啊,居然用银环作暗器!她抬起头来,毫无准备地对上一张俊美而陌生的脸,那张脸上的表情很冷,漠然地看她一眼,缓缓收了回去。 骆灵微愣一下,觉得那人竟给她一丝熟悉的感觉,不过那张脸她确实没有见过,在这个皇家宴会中,所有的宾客却都不可能戴着面具出席。她暗自摇头,心道自己想多了,转向骆夫人道:“母亲,您也回席去吧。” 骆夫人牵着女儿的手,眼中虽有欣慰之意,却也隐有担忧,在这里骆灵口舌上占了上风,可宁辰休妻之言已传出,骆灵又如此强势,再嫁势必受影响,没有哪个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灵儿,你还待如何?与母亲一起过去吧。”骆夫人轻叹。 “您先回席吧,女儿还未向贵妃娘娘奉上贺仪呢,方才是不得已,此刻我已无妨,该当补上。” 骆夫人看到骆灵眼中的自信,想到她刚才面对这么重的打击仍旧笑语盈盈,镇定自若,今日这个女儿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心中稍定,点了点头:“那好,你不要勉强,不管如何,有我和你父亲在。” 骆灵笑着点了点头,她本来对骆端诚与严氏有成见,今日这两人的表现改变了她的看法,原来关键时刻,他们还是向着自己女儿的! “她……她不是装晕啊,她还要补上贺仪,不知道她会些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她连宁世子都瞧不上,可真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了!” “哼!你们还当了真,说不定就是吹的,一个妾教出来的,能有什么本事!” 骆灵的话不是没人听到,一时间,席上围绕她说的话,传来阵阵低语。她不以为意,向主座上的人见了礼,轻柔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不知臣女可否有这个荣幸,为您奉上一份贺礼?” 仪贵妃此时,还真有几分好奇,想要看看骆灵还能变出什么花样了,侧过头去,她柔声问道:“皇上,皇后娘娘,您二位的意见……” 皇帝笑呵呵地问道:“丫头,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骆灵轻轻一笑,莞尔道:“回皇上,服下太医的药后,已无大妨,多谢皇上惦记!” 皇帝和蔼地笑了笑:“那好,朕就看看,你为仪贵妃送上一份什么样的贺礼,若是好了,朕重重有赏,若是不好……” “若是不好,皇上只管罚臣女就是,臣女不敢有半句怨言!”骆灵笑眯眯地说道。 “哦?”皇帝左右看了看皇后和仪贵妃,脸上的笑纹更深了,“这丫头倒是胆大,竟然不怕朕罚她,想来真有几分本事,那朕就拭目以待了,你需要些什么配合,只管跟卫总管说。” 皇帝指了指之前为皇后娘娘传旨的那位太监,骆灵福身道了声“遵旨”,在卫总管的引领下走到一旁,所有人都注视着她,都想看看这个骆府的千金是否真能扭转乾坤,不让那傻子的称号伴随她后面的人生! 骆灵虽没看到前面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但是她猜得到,这世上的才艺,除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就没多少了。 若是以前,骆灵还懂得行事要谦虚,因为疯子曾教过她,逢人只说三分话,做事要留五分底,不过现在的情形,恐怕不是她露出五分底就能够完美收场的,她决定全力以赴。 虽然没有看到其他小姐们的表演,不过对骆慧知根知底,这位三姐姐在京城有才女之称,骆灵探过她的底,骆慧有名的,当属两样,一是诗才,二是琴艺,诗才么,熟读唐诗宋词的骆灵还真是瞧不上,至于琴艺,那妞还真有几分可骄傲的,骆灵要想达到她那个水平,还真有一定的难度。 骆灵擅长的乐器是琵琶,可惜这个朝代居然没有那种乐器,等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弄一把出来,说不准她就成了这个异时空琵琶的始祖。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远在异界的疯子能够保佑她,疯子来历可疑,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的,骆灵有时候想,也许他就是传说中的神。想想当年的苦还真没白吃,若不是吃了那么多的苦,她不会掌握诸多技能,面对如今的现状,她根本无计可施! 骆灵知道自己所学太杂,正因为什么都懂一点,所以做不到每样都精,若是样样拿手,她可就成了超人了,于是在有些东西上,可能比不了这些在一个项目上浸淫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大家闺秀,但是她有记忆这个宝库,可以拾前人牙慧,而且这种大场合她经历过很多次,以前能蒙混过关,这次照样能!她的主打思想,就是推陈出新,重点在“新”字上下手,她还要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让关于她的传说再被人翻起时,没有人再怀疑。 “姑娘需要什么?只管与咱家说。”卫总管瞧了瞧身边这位姑娘,微笑着说道。 “多谢公公!”骆灵很有礼貌,“我需要一方琴、一管箫,还要一个屏风,将我与人阻隔。” “姑娘这是要与人合奏?不知姑娘是抚琴还是吹箫?可要咱家找人?另外,屏风就不必了吧!”卫总管有些惊讶。 “不必另寻他人,我一人就行。”骆灵微微一笑,眼中光波流转,那自信的神彩,看得卫总管暗自点头,心道骆侯爷的这个女儿,倒有几分其父之样,而对她接下来的表演,更是充满了好奇。“屏风是要的!”她羞涩一笑,补充道,“请公公谅解,各人有各人的绝技,我这门技艺,并不想示于人前,所以……” 卫公公笑了笑,表示明白,他说道:“原来如此,那咱家就为姑娘安排周到,且等着欣赏姑娘的表演了,不过……光是器乐,只怕盖不过宁家的世子爷。” 这位卫公公是有意帮骆灵了,虽然不知为何,骆灵还是很感激的,她来不及问别人宁辰先前的表现,这位卫公公肯主动说,那是再好不过。 “还请公公帮忙告之,之前宁世子在众人的表演中占了头筹吗?”她先前不过是想要盖过骆慧就行,现在看来,似乎要连宁辰一起打倒才行啊,这样也好,要是能够在这点上将宁辰也击倒,那才真正是让他颜面扫地,那个嚣张的男人,能有机会打击,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卫公公笑得意味深长:“姑娘不在的那会儿,宁世子……可是得皇上亲封了个京城第一才子的头衔,他作了首赞美仪贵妃娘娘的诗,贵妃娘娘甚是欢喜呢,皇上听闻还说出得了此诗,后宫再无美人的话。” 骆灵是个人精,一看卫公公表情显得有些奇怪,顿时警醒了,皇后才是这后宫的大BOSS啊,是皇帝的正牌老婆,其他那些贵妃嫔妃,全都是小妾啊!宁辰居然在人家大老婆面前把小老婆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惹皇帝说出这样的话,皇后娘娘脸上能好看么? 她不禁偷乐,原来宁辰无意中得罪了皇后,怪不得这位卫公公会帮她,看来是想她把宁辰踩倒,好给皇后涨一下脸啊,就是不知道这位卫公公如何会看好她。 “皇后娘娘雍容华贵、母仪天下,那份气质独一无二,才是世间难道的。”骆灵微微一笑。 她的说法令卫公公耳目一新,沉吟道:“气质……” “对啊,一个人的美,不只看外表,还要看其内心,作恶之人,久而久之,身上会显出一种戾气,让人见之生惧生厌,而良善之辈,身上自有一种不同他人的和气,使人容易亲近,这就是气质,君子的潇湘,侠客的风流,就是气质的显现,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也就是这个道理。” 卫公公喜道:“咱家可懂不了这么多,不过听姑娘说话,却是一道儿一道儿的,听起来自是有理,可见姑娘也是个读过书的,不知可否为娘娘也作首诗?” 骆灵笑道:“小女子不才,倒是愿意尝试一下,就怕作得不好,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 卫公公道:“无妨无妨,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让人新奇的话,咱家相信你定能够作出好诗来,若是好了,皇后娘娘那里,定然重重有赏。” 这话骆灵如何听不出来,是在鼓励她作首比宁辰好的,好让仪贵妃别那么出风头。联想到梅姨娘的所作所为,她对这些妾啊之类的,可没什么好感,仪贵妃,叫着好听,不过也一样是个妾,只不过嫁的老公比较大个罢了,她倒是乐意帮皇后这个忙。(未完待续) 惊人之举 “卫公公,不知道仪贵妃娘娘是否真是宫中第一美人?”趁着宫女摆屏风的功夫,骆灵赶紧抓紧时间打探消息。 卫公公先是四下看看,随后轻声叹息道:“不瞒姑娘说,若论现在,她确实是,否则也不会得皇上之宠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原先不是。” “那卫公公,原先这宫里最美的是哪位娘娘?她怎么了?” “先前薨了的皇贵妃萧氏,可是大庆朝第一美人呢,可惜,她也不过走了个把月,若不是仪贵妃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也不会得皇上如此宠爱……” 骆灵闻言点头,原来宫里最美的是那位萧娘娘,如今死了,听卫公公的口气,皇帝对这位萧娘娘想必是极度上心的,这么短短时间内,未必就让仪贵妃抓住了心,何况仪贵妃既然是因为长得像萧娘娘才受宠,那她这辈子只怕都脱不开那人的影子,其实她就是个悲剧呢,枉其还在那儿得意,敢和皇后抢风头! 思量之下,顿时明白皇帝所说的后宫再无美人,必是指皇贵妃萧娘娘,而不是仪贵妃,只不过因为今日是仪贵妃的寿宴,大家都会错了意,而皇帝可能也就顺着大家的意思将就了,没有指明。 骆灵心头有了一计,打击小三,人人有责,尤其在古代社会,正牌夫人的位置是很难动摇的。 她对着卫公公盈盈一笑道:“这么说来,萧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很高了?小女子也好生遗憾没有见过萧娘娘,想到一曲,很是适合纪念她,只怕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当。” 她断定了皇后与仪贵妃不过是做表面功夫,两人必然不会相合,这位萧娘娘么……就算是曾经有过什么,人都死了,谁会去和一个死人争呢?皇后现在最大的对手是仪贵妃,其家世骆灵也曾听父亲提起不定期,也是朝中一显贵,不弱于皇后的娘家,想必皇后不会放过任何能打击仪贵妃的机会。 卫公公一看就知道是皇后的代言人,这方面的事问他总是没错的,果然,他闻言满脸笑开了花,掐着兰花指左右摇晃,活似在摆拨浪鼓:“不会不会,姑娘你不知,萧娘娘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皇后娘娘也时常惦记着她呢。” “那就好!”骆灵点点头,卫公公又凑近了,笑着对她说道:“姑娘若是这样做,太子也会高兴的,你不知道吧?萧娘娘是可太子生母!” 这个骆灵确实不知道,心头格登了一下,很狗血地想,难道萧皇贵妃是被皇后害死的?宫廷剧中没少这样的戏码,但是再想想又不大对,太子今年该有二十几了吧,要害应该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将他亲娘给卡擦了,等到现在再动手,不是晚了么? 这时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容不得她多想,宫女摆好琴案,按她的指定放好了屏风和箫,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骆灵不慌不忙地谢过卫公公,提着裙摆转到屏风后面,这番动静早就引得人注目不已,见她摆好一切藏到屏风后,不禁让很多人茫然不已。 “这孩子是要干什么?”云夫人问女儿,“澜儿,你不是和她玩得好么,你知道么?” 云悦摇了摇头:“娘,我和咫涵妹妹还没接触多久呢,我知道她想学弓箭,却不知道她会这些琴啊箫啊的。” 云夫人摇摇头,伸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道:“你呀……一个女孩子家,外表娇娇弱弱的,尽想着舞刀弄枪了,应该跟着她好好学学。” 云悦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随后又拉着云夫人的手,“对了,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娘!” “什么秘密啊?”云夫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云悦附耳上去:“我想咫涵做我的嫂嫂,娘,您觉得如何?你也知道,她才不是宁家那小子口中的样子,明明是当年被错认为庶女,受尽了欺凌……娘,您答不答应?要不过会儿您就去对皇后娘娘说说,请她指婚,娘娘必定会成全,我保证,哥哥一定会欢喜的。” 云夫人对骆灵印象倒是挺好的,但是涉及自己的儿子,未免有那么一丝犹豫,做儿媳妇可是要综合考量的,不是这么简简单单觉得印象不错就可以接受的。 她看了对面的儿子一眼,云琪自小习武,身材挺拔,整个人玉树临风,站在一堆锦衣公子间,丝毫不逊色他人,云夫人满怀欣慰,她一定要给儿子寻一个最满意的媳妇儿! “这件事容后再说,你咋知道你哥哥一定会喜欢?”云夫人轻道,“他与骆灵又不熟,还得问过他的心思。” 云悦已经知道了哥哥与骆灵相识,心道不用问了,哥哥之所以不答应那些庸脂俗粉,就是因为喜欢上了骆灵,但是她不敢,就算父母再开明,对于私相授受,还是排斥的,她不敢说云琪对骆灵早就上了心,只能顺着母亲的话点头,希望宴会快些结束,好去找哥哥商量此事。 云琪则捏紧了拳头,满怀信心地看着屏风背后那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他从来都相信骆灵不是个简单的女孩,她永远会给人以惊喜。 “哼!尽玩花招,我倒要看看她能弹出什么好的来!”苏一笑拍了拍手,满脸的不屑,一会儿等这些世家子弟、千金小姐耍过之后,便是他出场了,琴圣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当今太子都要称他一声苏太傅,他可不是寻常的琴师。 屏风后,其他人都撤下,只剩了骆灵一人。 手抚琴弦,清泠的乐音让所有的噪音倾刻间静止,悠远,绵长的箫音,顷刻间变急,似江水一波接一波,一浪更比一浪高,最后汇集,冲破阻碍,汹涌流入大海。 箫音渐歇,琴声又起,琴声轻快舒缓,似情人间的呢喃,美妙引人。 “咦?这曲……”不止一个人发出了惊咦声,只为骆灵所奏之曲,未曾有人听过。 难道又有新曲问世了?不少人脸上浮现出了好奇与欣喜。 大庆朝国富民强,国人皆喜享乐,音乐亦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品,一旦有好的新作问世,经过秦楼楚馆的宣传,会在很短时间内传播开来。 “莫不是苏大家又有新曲问世?”有人忍不住出声。 “嘘……如此妙曲,似仙音绕耳,听完再说!”一人闭眼,摇头晃脑道。 苏一笑皱紧了眉。他身旁的苏诗诗带着疑问看他一眼:“公子,难道这真是你的新曲?莫不是被那丫头给盗了去?” “胡说什么!我作的曲,谁能盗得?此曲我亦不曾听闻,不知是何人所作?”苏一笑摇头。 忽然他面色一变,只因曲子变成了琴箫合奏。 难道屏风后多了一人?这下不止是苏一笑,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射向屏风,想看看个中玄机,可惜他们失望了,屏风是半透明的,映出了后面的人影,骆灵是背向而坐,他们看得到她的身影,看得到她身前的半截琴影,却不知她的动作。 琴箫合奏!帝后皆惊。 谁都知道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不管是弹琴还是吹箫,两只手只能做一样,可现在屏风后明显做出了四只手才能做的事来,如何不让人惊讶! “卫广,屏风后难道还有人?”皇后出声问道。 “禀娘娘,除了骆家小姐,再无她人。” “那为何……”皇后看着卫广。 “骆小姐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技,她不想传于世人前,奴婢便应了她以屏风相隔,一会儿演奏完了,马上撤去屏风,就可知晓一切,若是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定然是躲不掉的。” “绝技啊绝技,朕许多年未曾见过朝中有人显现异能了!”皇帝先就信了,大感兴趣地看向屏风,笑言道:“来人啊,给骆卿家赐酒,他养的这个女儿可不简单啊!” 屏风有影,撤不撤都是那么多,皇帝已然是信了,其他人再有疑问,也不敢说什么,何况这种现象他们也难以解释。 骆端诚得了御赐之酒,大是激动,一口喝尽,跪下三呼万岁,羡煞旁人。 屏风后,骆灵的琴声与箫声还在继续,婉转动人。 箫声撤去,琴声放缓,仿佛月出光华,挥洒人间,忽然间清音响起,屏风后的骆灵抬起了头,手指放于琴弦之上,伴着琴声,歌声响起:“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歌声饱含情感,又有凄楚之意,仪贵妃闻言,脸上已是挂了寒霜。 她可不以为这诗是用来赞美她的,虽然诗意合了前面皇上所言,但很明显不是指她,因为她是南方人,而且歌声中的缅怀之情,任谁都听得出来。 席上已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宾客中神色各异。骆夫人看向对面的丈夫,脸上隐有担忧,骆端诚亦是一愣,接收到夫人的目光,却是向她稳稳地点了一下头。 “父亲,妹妹这是……”先前还对妹妹身怀绝技而大为得意的骆骏、骆聪两兄弟不由自主同时出声。 “无妨,你们不觉得这词较先前宁辰所作的诗意境高出一截么?”骆端诚抬头之间,看到了皇帝的脸色,瞬间明白了女儿的用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骆骏骆聪对视一眼,又一起将目光投向屏风,这位四妹妹今日给他们的惊讶实在是太多,就好像和传闻中的那位全然不是一个人,但是对这样的转变,他们更多的是欣喜,骆灵的举动,也让他们受到了众家公子的关注,这份关注从开始的好奇与奚落,慢慢转变,如今更多的是羡慕。 骆端诚想起了老母亲的话,骆老夫人说过,骆家的兴旺还在骆灵身上,让他好好对这个女儿,那时他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的一切,映证了骆老夫人所言。只可惜……骆灵啊骆灵,爹爹还是小看了你!若你是个儿子,承我基业者,非你莫属! 歌了三遍,屏风后的人影站起身来,离了琴案,手中持着一管箫,箫音缓缓渐弱,终至无声。 皇帝的神色肃然,众人见之,亦不敢说话,等屏风撤去,露出里面孤伶伶站着的骆灵,皇帝忽然站起,啪啪几下巴掌,众人赶紧跟随,于是,潮水般的掌声响成一片。 骆灵持箫站立,容色平静。 “小女子不才,献丑了!”她将箫递给身旁的宫女,拜倒在君前。 皇帝转向骆端诚:“骆卿家,你的女儿忒谦虚了!”又道:“方才之曲,是何人所作,可有曲谱?那词是你写的吧!” 骆灵道:“曲乃臣女在山间偶然听到两位江湖人士所奏,便记了下来,至于是何人,臣女亦不得而知,至于词……是月前臣女听一流浪艺人所唱,不知出处,不过那艺人给臣女说了一个故事。” “哦?什么故事?”皇帝问道。 “他说,这首词原是一帝王所作,颂的是一位美人,美人出生北地,与帝王偶遇,被纳入宫中,受尽恩宠,后因病而逝,逝前美人自知病重不久于世,不与帝王见面,只为不想自己病后的样子落入帝王眼中,损了昔日美名,帝王亦遵从其言,至死不得相见,后来美人亡故,帝王思之,遂作此词。” 萧氏也是北地之人,她与朕相遇时,不也是偶然?皇帝陷入了回忆,他似乎看到了初见时,萧氏令他惊艳的模样,此后念念不忘,直到将她接入宫,就算她冷若冰霜,盛宠也不曾减过,可是她死了!但凡她有故事中美人对他的三分情义,他亦满足了,可惜…… 不过她为自己生了两个好儿子!皇帝看了看太子与齐王,眼睛有了湿意。 “好!好!好!朕说过,若是让朕满意,可是重重有赏的。”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字,引得皇后微笑,仪贵妃怒目。 而下面,骆端诚已是激动得双手颤抖。 宁德皱了皱眉,不甘地看了骆端诚一眼,后者却根本没有注意他,只将眼光落在前方那抹小小的、尚显稚嫩的身影上。 “光是皇上说好,贵妃娘娘还未说呢!臣女想到歌此词,亦是听宫女姐姐们说了皇上先前之言,以此祝贺皇上与娘娘情比金坚!” 皇帝转向仪贵妃:“贵妃觉得如何?” 仪贵妃虽然心中恨极,却不敢挑战皇帝的权威,大人物都说好了,她哪里敢说不好,干笑着道:“好!很好,臣妾甚喜。” 皇帝笑眯眯地对骆灵说道:“看吧,连贵妃都说了很是喜欢,你今日功劳不小啊!” “多谢皇上、贵妃娘娘夸奖!”骆灵带了几分天真道:“对了,皇上既然如此喜欢,不如过后臣女将曲谱写下,献给皇上,让宫里的乐师们时常合奏给皇上听,皇上您说好不好啊?” 皇帝大笑道:“哈哈哈!好主意!对了,你是叫骆灵吧?骆灵,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封赏?” 骆灵俏皮一笑:“皇上的封赏臣女现在还不敢要。” “哦?为什么?”皇帝奇道。 “皇上得了曲谱,贵妃娘娘听了歌,皇后娘娘可还什么也没得啊!”骆灵说道,“臣女还有一首诗要献给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也喜欢了,臣女才敢要赏赐,不然受之有愧!” “哈哈哈,梓潼,你看这骆家的小丫头还惦记着你呢,是个有心的!” 皇后温婉一笑道:“这丫头倒是一副机灵样儿,一看就是个有才的,臣妾也想听听她作了一首什么样的诗献给臣妾。” “那好,骆灵,你就念出来吧!”皇帝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花扶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骆灵装作沉思的样子,想了片刻才缓缓念出了声。 光是第一句,已是令人惊艳之作,下面的宁辰闻之,已是面如死灰,他不光意识到了自己不如骆灵,还回味过来自己得罪了皇后,而这个骆灵却是面面俱到,就算是仪贵妃被她阴了一把,面上也不得不显出笑容来,她很聪明,得了帝后的欢喜,仪贵妃再受宠,又算得了什么呢?毕竟她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好诗!怪不得皇后说骆家的女儿个个聪明,依朕看,可惜了你是女儿身,不然朕的新科状元非你莫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骆夫人袖中的双手紧紧拽在一起,看向女儿的目光愈发地深沉。 她心潮激荡地想,这是她的女儿,嫡嫡亲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此刻她看着骆灵那酷似自己年轻时的面容,不觉后悔当日为何被糊了眼,竟然没有看出来,凭白让女儿受了多年苦楚。 骆灵吐了吐舌头:“臣女只会耍点小聪明,可不敢和皇上的新科状元比,那可是国之栋梁,人家拿出来的是真才实学,不是臣女这种附庸风雅之举。” 皇帝被她的动作与谦虚引得哈哈大笑,对皇后说道:“你看看,这丫头要说谦虚吧,和朕说话也这么大胆子,要说她不谦虚吧,却又将这等才华说成是附庸风雅!丫头,朕要重重有赏,如此好了,你要什么,朕便赏你什么!不过只此一件,你可要想好了。” “君无戏言?”骆灵偏着头,眨了眨眼睛。 “君无戏言!”皇帝亦学着她眨了眨眼。骆灵心道,其实这个皇帝也挺好玩的。 “那好,臣女方才遭人羞辱,虽事已揭过,休书无效,到底意难平,未曾过门就收休书一封,这可是最大的耻辱,臣女别的赏赐都不要,只恳求皇上允臣女休了他!”骆灵转过身,伸指直直指向座中的宁辰,笑靥如花。 似一记重捶砸在宁辰心上,他满目震惊地看着那远远指向他的食指,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骆灵的话让他恨得牙痒痒,而她此刻焕发出的光芒,又使得宁辰有种惊艳的感觉,他似乎从不曾好好地打量过骆灵,此时笑看着她的女子,竟然有一种惊人的美…… 皇帝无奈,谁让他说了君无戏言呢,只得依了骆灵。骆灵当场手书一封休书,还掏出一枚红艳艳的印章盖上,将它放到了宁辰面前。 “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从今往后,你与骆家再无干系!”骆灵淡然一笑。 宁妍从骆灵过来就开始不安,不敢看她,骆灵却叫了她一声,她只得抬头。 “宁小姐,不知你有没有见到我三姐姐?她和我去了后殿休息,不多会儿就说有事先走了,此刻还未回来,你们一向要好,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去了哪里?”接收到骆灵多少带着些嘲讽的目光,宁妍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骆灵根本就不是善茬,哥哥都落了下风,被她弄得这样惨,若是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宁妍感到了深深的后怕。(未完待续) 言语机锋 宁妍四下没看到骆慧的人影,心下着了慌,对骆灵的提问只是摇头。此刻她也明白了,骆灵既然能平安出现在这里,肯定是骆慧失了手,她担心的是骆慧把一切都说出来,将事情推到她的头上。 “我哪里知道她在哪里,我一直陪着母亲,又不曾和她在一处……”宁妍不敢看骆灵的眼,低了头喃喃道。 “那么……”骆灵顿了顿,宁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抬头,看到了骆灵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希望你真的不知道!若是宁小姐见到我三姐姐,还请让她快些过来,这皇宫里头,可是乱跑不得的,若是冲撞了什么,难保不连累了别人!” 宁妍忙不叠地点头,骆灵笑了笑,翩然而去。宁妍叫来贴身丫环,吩咐道:“你去四处找找,若是看到骆慧,就过来告诉我,悄悄地,别和她说话。” 丫环领命而去,宁妍坐下,眉尖轻蹙。她哪里想到骆灵会这么厉害,慢慢回忆小时候的事,似乎骆慧从来就不曾占过上风,尽管骆灵每一次都被她形容得很惨,但那也是在事后,受到大人的惩罚,两人的交锋中,骆慧从来就没有真正赢过,如今嫡庶已明,骆慧要想和骆灵斗,万万不可能了,她自诩聪明,却还是算漏了一点。 仔细将与骆慧的会面想了想,宁妍算定无人看到她将药交给骆慧,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骆慧就算说出她来,她自己不承认对方就没有办法,因为没有证据。 宁辰是被母亲叫过来的,宁夫人有话嘱咐他,虽然说曲水隔座,男女宾客各在一处,但也没有规定不可以坐在一处,只不过人都是矜持的,而且隔着些距离,更方便互相观察,近了若是盯着某个人看,会被对方察觉,反倒不美。 若是以往,他坐在女宾席上,必然会有无数秋波递来,宁辰年轻俊美,是京城排得上名的美男子,不知有多少闺秀暗许芳心,就算他被骆灵如此整治了一回,照样能够接收到爱慕的目光。 换了以前,他定会趁机展现一番自己的潇洒,与相熟的闺秀攀谈几句,再吟几句诗,引来一阵惊叹,今日他却对四周的一切视若无睹,眼中只有那言辞犀利的骆灵。 他从未受过挫,宁辰诗才堪夸,放眼京城,无人能及,第一次被人踩在脚下,居然是个他看不起的女人,是一个差点成了他的妻的女人,这让他羞愤难忍。 见到骆灵走开,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把拉住了骆灵的手腕:“你别走!” “放手!”骆灵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别给脸不要脸啊,让你放手你听到没?大庭广众之下,你还待用强不成?难不成宁世子君子当得不耐烦了,想要改当小人了?还是觉得傻子不傻了,良心发现想反悔履行诺言了?” 宁辰脸涨得通红,放开了她的手,面向一侧道:“谁稀罕你,我不服!九皇叔,我不服,我要和她重新比过。” 两人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就是那先前说宁辰该当配京城第一才女的齐王宁轩。 骆灵来得晚了,并没见过他,此刻听到宁辰的称呼,自然知道了他的身份,皇帝的儿子,排行第九的,她听过是封为齐王,福身为礼,她的面上的嘲讽之色尽褪,变成了一幅温婉模样,轻声道:“小女子见过王爷!” “起来吧,不必多礼。”齐王的声音很好听,隐约有种熟悉之感,似乎和她认识的某人有点像,不过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 马车里的擦肩而过,不过是惊鸿一瞥,今日这才算是两人的首次见面。 她从来没有见过眉眼如此深邃的男子,被他眼神一扫,似乎一切都无所遁形,这样的男人,若是成了敌人,必是强敌,骆灵警惕了一些,将心事全都藏起,行止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齐王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转向宁辰:“你的本意不就是要与她解除婚约吗,如今达到了目的,还待怎样?难不成真如她所说,你……后悔了?” “谁后悔了!”宁辰气急败坏地说,“这样的女人,谁娶回家谁倒霉!我不过是不服她作的诗比我好而已,谁知道她是不是请人代笔,早有准备的,我要正式和她比一场。” 齐王看骆灵一眼:“你的意见呢?” 骆灵温温婉婉道:“他不是京中第一才子么,便是我请人代笔,宁世子也是输了,输给谁不是输呢?还是宁世子觉得输给一个女人太丢面子,所以想要掰回来?” 齐王点点头:“输给谁不是输,这话有理,明曦,输了就是输了,你还是下去吧。” “可是九皇叔……” “你今日不冷静,回去好好想想,十日后,若是你真的还想再与她比过,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比一场。”齐王说道。 宁辰不甘地看骆灵一眼,只得下去。 那边帝后已起身离席,传旨太监宣布了旨意,让大家到园中赏花,皇后招手叫过太子:“皇儿,你说的对,看看子昂何时与人亲近过,他对骆家小姐确实不同旁人。”一边说,一边示意太子看向一旁。 太子侧首,见到从不曾与女子单独相处的齐王正和骆灵站在一起说话,两人身边并无他人,遂点头道:“正是,母后。” 心下却有几分奇怪,他们在说些什么?阿轩不是很讨厌骆灵吗?他该不会是在骂人家吧?方才见识过骆灵的牙尖嘴利,他相信若真如此,齐王肯定讨不了好去,只不过看两人的神情都是淡淡的,不至于像他想的那样。 “来,随母后一道逛逛园子,这园里牡丹开得正好,方才骆家丫头所作的诗,听着倒是有几分贵气,莫不是赞的牡丹?” “母后说的是,儿臣亦是这样想的,要不,叫上那丫头来陪母后赏花,亦可再考量一下她,我看母后对她亦是满意的。” 牡丹是百花之王,富贵荣华之向征,皇后是后宫之主,是大庆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子看了看远处的骆灵,心想这丫头将皇后比作牡丹,还真是聪明,最关键的是,皇后在百花中,确实最爱牡丹,看她的穿着就知道,每件衣裳上,必绣得有牡丹。 “你和母后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后笑了笑,“正好,齐王也在那里,就将他们一起叫过来吧。” 不管怎么说,骆灵捧了她,压了仪贵妃的风头,皇后很高兴。 齐王站在身边,让骆灵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压力,这个男人并没有看她,可不知怎么地,她就是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此人眼里,只得没话找话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齐王的回答,不过是闭着嘴嗯一声。 真是个闷葫芦!骆灵正要寻机告辞,宫女的到来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 听到皇后有请,骆灵当然不敢不应,只可惜齐王也在相召之列,仍旧摆脱不开他,两人一齐前行,齐王身高腿长,一步有她两步宽,她落在其后,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前方的身影,视线忽然落在了他的腰间。 银色锦衣上绣着云纹,步履迈开,行动间微微露出一点,内里是白色的锦裤,腰间玉带上镶嵌的玉片,是纯粹的羊脂白玉,透着莹莹光泽,左侧是浅紫的衔玉丝绦,佩着个椭圆形的饰物,隐隐间有紫色的光华流转。 那紫色让骆灵感到一丝熟悉,忍不住想要看仔细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齐王忽然停住,回转身来直视着她。 骆灵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微微一愕,赶紧轻提一口气,莲步轻移,生生止住由于惯性向前的身子。 齐王的身后,似乎就是整个天空,淡蓝的天上只有一丝浮云,它就像是贪吃的孩子手中的棉花糖,孩子吃一口,就少一口,还被扯得丝丝缕缕,这云被风一吹,就像棉花糖一样破碎得不成形,变得稀稀拉拉,阳光就从那些缝隙中露出来,耀花了人的眼。 齐王就站在太阳底下,微低了头看向骆灵,阳光很刺目,骆灵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齐王乌黑的长发在她眼前垂下,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染了金的丝缎,有一丝轻悠悠在她脸上抚过,痒痒的,在皮肤上带起一丝战栗。 “你就这么想要超过本王?”齐王低声问道,眼中的墨色更浓。 光线刺痛了骆灵的眼,泪水不任人控制地涌上眼眶,她惊讶地微张小口,不明白齐王为何会有此一问。眨了眨眼,她努力将泪意忍住,不让泪水涌出眼眶。 “王爷这话,小女子不明白。”她开口道,不卑不亢,不亲不疏。 齐王盯了她半晌,微微一笑:“哦……是本王理解错了!” 说罢他转身继续前行,只是这次的步子没有先前迈得大了,骆灵很容易便跟上了他,但却不敢再观察他。 这人的背后倒似生了眼睛,最好少招惹他,否则可是件麻烦,她在心里想道。 太子跟前的小喜子跑了过来,站在一旁趁人不备直对太子打眼色,可惜太子没看到,却给皇后瞄到了,她笑着指了指小喜子,太子这才看见。 太子对皇后说道:“母后,小喜子那边像是有什么事,待儿臣去看一看再来陪母后。” 皇后见骆灵与齐王已经走了过来,笑道:“你去吧,有他们陪着我就行,知道你忙,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用管我。” 太子告退而去,方迎上小喜子就沉着脸道:“事情如何?看你那眼神,真当自个儿是透明的呢,皇后娘娘都看到了。” 小喜子委屈道:“奴才这不是怕太子爷着急等结果么……” “你看看你看看,人都好好儿站在这里,还唱了一出好戏,早知她没事了,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你是来找爷讨赏的?”太子指了指骆灵,瞪小喜子一眼,“爷还能少了你不成?不过来了就说吧,到底是怎么弄的,那骆慧呢?如何不见人影?” 小喜子神色有些诡异,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才道:“回太子爷话,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太子问道,眉梢一挑,倒有几分疑惑。 “奴才去了后殿,见骆家姐妹都很正常,没出什么事,就一直在殿外守着,后来不久那骆三小姐就先出来了,太子爷不是叫小的防着她害骆四小姐么,就忙着去看骆四小姐了,确认她无事这才出来,想想觉得不妥,那骆三小姐出去时,脸色似乎有些异样的红晕,骆四小姐起身回席,奴才跟着送了一段路,看到这边的人影了才离开,便去寻那位三小姐,结果您猜怎么着?” 太子踢了他一脚:“要说快说,爷哪有闲心跟你玩儿猜谜!” 这一脚其实很轻,根本就没感到痛,不过惯于讨主子欢心的小喜子还是龇牙咧嘴地比划了一阵,直看太子露出笑脸来,这才贼眉鼠眼地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奴才在云煦宫侧殿,看到楚王神色匆匆地出来,他走没一会儿,掌宫太监卢有仪鬼鬼祟祟地跑进宫,很快又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奴才等他们走后去看了,骆家那位三小姐居然不着片缕地躺在屋中……” “咳……”太子咳嗽起来,小喜子赶紧上前帮忙拍着背顺气。 等气顺了,咳嗽止住,太子一扯过小喜子:“你是说……楚王把骆三小姐……那个了?” 小喜子眨巴着眼睛点头:“就是……那个了!” “我的天!”太子拍了拍额头,“楚王那个老色……咳!那啥,骆三小姐遇上他,那可真是倒了大霉,可是就这么走人了,并不像是他的作风。” “想来是那骆三小姐吃了宁家小姐给她的药,那原本要用来害骆四小姐的药,然后出门遇到了楚王?” “你分析的有道理,只是这药怎么就成了她自个儿吃了?”太子百思不得其解。 小喜子肯定地点了点头:“若非如此,她不可能成这样,太子爷,您说会不会是骆四小姐发觉了她的阴谋,然后将计就计?” “她有那么聪明么?”太子刚说完,就回过神来,骆灵可不是有这么聪明么,之前宁辰与她的对决,哪处不是落了下风?他摇了摇头:“倒是小看了她,原来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枉本宫还为她担着心,事情更加有趣了。” 原本他是想让小喜子去帮忙看着,别让骆慧有机会加害骆灵,他从骆慧与宁妍的对话,猜到了骆慧手中的并非毒药,她们是想破坏骆灵与宁辰的婚事,所以无外乎是蒙汗药之类的迷药,迷晕了骆灵后,随便找个男子,只要与骆灵同处一室,少不得骆灵名气就毁了,要想保住名节,就得嫁了那人,没想到这两名女子比太子所想的更狠,她们用的不是普通的迷药,却是那会毁人清白的媚药。 想到此处,太子喃喃道:“那骆三小姐也是自作自受,这事情还不知怎么收场呢,扯到了楚王……” 太子原本还想过若是骆灵真中了骆慧的计也不要紧,他可以顺水推舟,将齐王弄过去,只要齐王挨了骆灵的身,就可以逼着他娶了骆灵,他让小喜子看着,反正除了齐王,别的男子不可以走近骆灵。只是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骆慧居然自己吃了自己用来害人的药。 小喜子眼珠一转:“楚王爷那个样子,怕是这事不准备认帐了,可怜那骆三小姐,醒来只怕要吓死了,恐怕都不知道是谁占了她的便宜。” 遇到楚王,骆慧的清白可想而知!太子叹了一口气:“本宫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害人害己了!这个骆三小姐,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样的女子,便是放在后宫也容易生存吧,本宫的太子妃位置还空着,可惜啊可惜……不过能找到个让老九头痛的人物不容易,本宫就忍痛割爱吧!” 小喜子早就听惯了太子的言语,压根没将他的话当真,尤其是与齐王有关的,这位太子爷就喜欢无事揽上身,演戏那更是一流,若是他上了台,估计天下所有的戏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这话小喜子也只感在心里这么一想,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 “傻丫头变成精明人,倒也有趣!”太子笑道。 “太子爷,这件事牵涉到了楚王,咱们还要不要管?那骆家三小姐还躺在云煦宫呢。” 太子摇了摇头,俊秀的眉目微挑:“不管!记住了,你是回东宫帮本宫取东西,没去过什么云煦宫,更加没看到过任何事!” 小喜子点头点得像鸡啄米:“奴才省得!奴才除了东宫和这里,哪儿都没去过。” 太子站了片刻,回到皇后身边,上前道:“母后,儿臣来陪您赏花。” 皇后笑道:“怎么,小喜子寻你无事?” “不过是先前儿臣发现腰间的玉佩没了,寻思是不是路上掉了,让他去寻,这奴才应着去了,半天不见来,却原来是儿臣记错了,留在东宫没带来,他一路回到东宫拿来的。”太子举着玉佩笑道。 皇后轻瞪他一眼:“你呀……不说一块玉佩么,掉了就掉了,何苦折腾小喜子,我看这孩子是个实诚人,难得对你忠心,你就应该好好对人家。” 太子笑了笑:“知道了!儿臣这不是想着玉佩是母后赏的么,可不能掉了!” 皇后闻言很是高兴,转向骆灵笑道:“你还未见过他吧,这是太子!” 骆灵忙施礼:“骆灵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吧!”太子笑道,转向齐王,“九弟,你与骆小姐本是熟识的,怎么不好好招呼人家,别冷冰冰地吓着人。” 骆灵一愣,她并不曾见过齐王,太子如何说他们是熟识的?对上齐王的眼,那人却并未否认。骆灵皱眉,难道说十岁之前的骆灵认识齐王?不会吧! 太子踱步到齐王身边,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露出兴奋,瞥向齐王的样子,好像猫见了老鼠。 “皇兄前些日子感染的风寒还没好啊,小喜子,快些侍候着你主子下去歇歇!”齐王伸起搭在白玉栏干上的手,冲小喜子招了招。 “我风寒早就好了。”太子说道。 “好了脸还这么红?”齐王皱眉。 “这是因为太激动了,不是许久没见着九弟了么!一看你都长成大人了,唉!今儿还与母后商量,该给你寻门亲事了,你看着谁家闺秀合适,千万不要害羞,记得告诉母后或者为兄,定会为你做主。”太子笑眯眯道。 “皇兄不用激动,咱俩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么,皇兄也是大人了,还是先给你纳太子妃的好!”齐王淡淡说道,转向皇后,“长幼有序,兄长还未成亲,做弟弟的如何能够先一步,母后您说是不是?” 皇后笑道:“齐王说的有理,裴儿,你是该定下太子妃的人选了,我与你父皇要好好商议一下,为你选一个仪态端方,守成有礼,温柔娴雅的。” 太子一听这几个词,想到府里那些好似木头的女人,顿时头就大了,忙道:“不急不急,儿臣虽未立正妃,身边已是有了好几个人,九皇弟身边可是什么人也没有呢,我这做兄长的,很是替弟弟操心。” “你们兄友弟恭,母后看着也开心,都别说了,我自会让你们两个都满意。”皇后开心道。 太子与齐王对看一眼,齐王稍微对他比了个口型,兄弟俩经常这样,一看他就明白齐王是在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次他真不说话了,看着皇后欣慰的表情,他也算反应过来,合着说了半天,他想给齐王身边塞人,却也把自己也给绕了进去,皇后这是准备两兄弟一起对付,看来他与齐王都跑不脱了! 太子瞪了齐王一眼,心说这都怪你,招惹上你就没好事。齐王微微一笑,落在太子眼中,那就是万分得意的表情,心中更是郁闷,心想也罢,就算自己不得不纳个无聊的太子妃,也要将齐王拉下水,让他也娶得悍妇受受罪。 骆灵太符合条件了,原本只认为她无礼无识,是个粗人,现今这点倒是给否定了,却显然更加难以对付。一想到这个,太子心情又好起来,凑过去和齐王说起话来,当然是他说得多,齐王答得少。 骆灵看得有趣,嘴角也情不自禁带起一丝笑容。 皇后拉着骆灵的手道:“他们兄弟俩就是这样,别看常常斗嘴,其实要好着呢,别管他们了,来来来,陪本宫好好看看这些花儿,你看开得多好啊,这天下花木繁多,本宫最喜欢的就是牡丹,你刚才那首诗,可是将本宫比作了牡丹?” 骆灵微笑道:“回皇后娘娘话,正是!牡丹花色卓绝,艳丽高贵,乃是花中之王,也只有此花配得上皇后娘娘。” “你这孩子,小嘴巴就是甜,骆夫人可是生了个好女儿,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让本宫好生羡慕,本宫当年,也曾有过一个女儿,可惜……” 见皇后神色黯然,骆灵心道,原来皇后不是不会生育,恐怕就是这个女儿没了,后来才不生的吧,骆夫人在进宫前将宫中的事讲了一些给她听,皇后无嗣,骆灵是知道的,只是并没有这么详细,关于她曾生过一个女儿的事,骆夫人就不曾说过。 “小公主定然生得极为漂亮。”骆灵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是啊,非常漂亮,那时本宫还未能为皇上生得儿子遗憾,皇上却是欢喜非常,才落地就封了个永乐公主,只盼她能长长久久,永远快乐,可是还未满周岁就去了。” “皇后娘娘节哀!”骆灵道,“臣女曾在佛前侍奉过四年,闻得乡间信徒说过,菩萨每年都会下凡尘来收弟子,但凡漂亮乖巧的孩子被菩萨看上,就会收了做弟子去,小公主定然也是因为长得太可人了,被菩萨召了去,她一定会在天上好好守护着皇后娘娘,不想看到您伤心。” 皇后眨了眨眼,笑着点头道:“你说的对,我的永乐定然不会希望我伤心难过。”伸手一指前方:“我看这朵花不错,你帮本宫摘下来!” “是,娘娘!”骆灵顺着皇后所指,摘下一朵碗口大的牡丹,紫红的花瓣上,金黄的花蕊,还未接近,便有异香扑鼻,“娘娘,臣女帮您戴上吧,这花挺配您今日的妆扮。” 皇后笑了笑,微微低下头,骆灵踮起脚来,帮她把花插在鬓边。 仪贵妃娉娉婷婷地走过来,福了福身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你不是陪着皇上么?”皇后问道。 仪贵妃笑道:“皇上在与几位大臣说话,这会儿也没功夫陪我,我还是跟着皇后娘娘吧,娘娘莫要嫌弃我才好。” “怎么会,只是怕你觉得跟着我太闷了。”皇后微笑道。 仪贵妃看了看皇后头上的牡丹,笑靥如花:“娘娘还是这么爱牡丹,我却觉得牡丹太过艳丽,香味过浓,更喜欢芍药的清雅,而且芍药入药甚好,比牡丹要强。” “是吗?”皇后神色几不可察地沉了一沉,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迎上仪贵妃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还道妹妹最喜欢的也是牡丹呢,否则你那园中又怎会种了那么多!” “那是手下的奴才不懂,妹妹我要的是芍药,他们却给种成了牡丹。”仪贵妃笑道。 “那种不长眼的奴才,就该打死,连主子的吩咐都做不好,留着做什么?”皇后道。 仪贵妃愣了一下,笑脸相迎:“他们又哪里懂得这些,原是我的错,应该寻个花匠的。” “怪不得都说妹妹善心,既然不喜欢,拔了重新种就是,居然还将那些花留到现在。”皇后也笑,只是据骆灵观察,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说白了就是假笑。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替她们发酸,心道要是自己天天过这样的生活,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玄机的话,非要累死不可。 “怎么了?你牙痛?”太子一直注意骆灵,见状问道。 “不是,谢太子关心,臣女只是觉得这里有些热。”骆灵用手扇了扇风,扇了两下又觉得这个举止不妥,收起手来,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太子倒是不以为意,反倒略有些兴趣地打量着她。 身边的阳光被人挡住,骆灵转过头去,看到齐王站在身前,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把骆灵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他的视线却在远处,骆灵顺着看过去,看到的是连绵不绝的宫殿屋顶。 “热了我们就过去亭中歇歇吧。”皇后听到两人的对话,插言道,转向仪贵妃:“妹妹才来,多看看,我们先过去。” “不用了,臣妾本就不喜牡丹,还不如陪着皇后娘娘去亭边坐坐,我也觉得有些热了。” 骆灵心想,仪贵妃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皇后明明不想她跟来,居然还像块牛皮糖般粘上来,那话中还是红果果的宣传她是多么得皇帝的宠,你一个影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再看一眼皇后,居然不动声色,仍旧笑得温和可亲,不由得在心中对她竖起大拇指来,什么叫仪态,这才叫是,怪不得人家能当皇后,仪贵妃别看封号是仪字,这辈子她都别想赶上皇后。 “妹妹既然想来,就一并来吧。”皇后说着带头往前走。 “婉云,还不快去扶着皇后娘娘!”仪贵妃对身边的女子吩咐道,那女孩儿长得明艳动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很白,嘴巴是真正的樱桃小口,让骆灵一下就想到了日本人的玩偶娃娃。 她红着脸上前一步道:“臣女温婉云,参见皇后娘娘!” 仪贵妃道:“这是臣妾大哥的女儿,今年十六了,还未许亲。” “你是温庭故之女?”皇后问瘟婉云。 “是的,娘娘!”温婉云人如其名,果然温婉,说话都是娇娇怯怯的,骆灵怀疑来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了。 “嗯,果然如你姑姑一般,是个美貌佳人。”皇后说道。 仪贵妃笑道:“婉云比太子小五岁,小时候她来过宫里,太子还曾揪过她的辫子,太子可还记得?” 太子摇头道:“贵妃娘娘怕是记错了吧,我从小被母后教导要行止端方,从不曾揪过小姑娘辫子。” 仪贵妃愕然,温婉云扯着她姑妈的手,脸红着悄然叫了一声:“姑姑……”一双眼睃了齐王一下,很快低下了头。 骆灵差点笑出声来,仪贵妃摆明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温婉云十六岁,太子大她五岁,那就是二十一了,仪贵妃自己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进宫不过十年,在皇帝身边得宠,还是这两年的事,温婉云进宫,怕也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那时候太子都是大人了,如何会去揪小姑娘的辫子? 看一看太子,心道这位对温美女看来不上心,若是别人,就会借故顺着说了,这位太子倒是个精明的,知道仪贵妃把侄女往前凑打的是什么主意,一口就给人噎了个半死。不过看那温婉云的模样,倒是对齐王比对太子感兴趣。 这么想着,骆灵自然而然地看向齐王,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很快撇开了头,各自看向别处。 仪贵妃打了个哈哈道:“哎呀是臣妾记错了,总觉得太子还小呢,没想到不过几年就长成了大人,东宫也该添个女主人了,皇后娘娘可有中意的人选?” “这件事,我和皇上商量过,到时候多挑些人选,让太子自己来定,毕竟是他自己的人,也得他喜欢。” 骆灵心道,仪贵妃还真是有些蠢,想把侄女嫁给太子,却不懂得在皇后面前掩盖风芒,这能行得通吗? 仪贵妃上前一步,将骆灵挤了开去,招手叫过温婉云,让她扶着皇后的一只手,自己也拉住了皇后的另一只手,笑语盈盈地走到湖心亭。 这时忽然前方一阵惊呼,有许多人往前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太子问道。 “去看看?”齐王说道,转向骆灵,“你去吗?” “好啊,不过得向皇后娘娘禀报一声。”骆灵说道。 皇后也听到了那边的喧哗,使了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娘娘有旨:你们年轻人爱热闹,且去看看,玩乐够了,待会儿再过来侍候,齐王要照顾好骆家小姐,一会儿仍旧陪她过来,与本宫说话。” 太子笑道:“母后最是善解人意,这下放心了,我们过去吧。” 走到竹心小筑那里,只见围了不少人,人群中间,骆慧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发钗凌乱,扯住宁辰的袖子不放,宁辰憋红了脸,推也推不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是欠你们骆家的怎么的?一个个都赶着找我的麻烦,骆慧,再说一遍,你放不放手,不放手我可不客气了!” “我不放!表哥,你不能赖帐啊,你再如此,我就将一切都说出来!” “你疯了!”宁辰气急,伸掌一推,骆慧倒在地上,嘤嘤哭泣,“有本事你倒是说啊,我做了什么?我一直在这里,所有人都看见了,皇上皇后也在,才被你妹妹羞辱一通,你总说我对你做了什么,难不成我宁辰还有分身术?” 骆慧闻言,止住了哭泣,抬起头,脸上全无血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说……你一直在这里?”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宁辰没好看地说道,看到了人群中的骆灵,伸手过来就拉住她,冲着骆慧喊道,“不信你问她?她也一直在这里。” “那……那是谁,是谁?”骆慧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骆慧这样子丢的是骆家的脸啊,骆灵赶紧叫太子帮忙,去唤了骆夫人过来,将她带了下去,一边给周围的人解释道:“不好意思,家姐其实因为前些日子的打击过大,得了失心疯。” 众人表示理解,有个姑娘还说道:“若是我突然从嫡女变成了庶女,我想我也受不了。” 宁辰眼神复杂地看着骆灵,她替他解了围,可这一切也是她造成的。 骆灵微晒一下,对着齐王说:“王爷,咱们还是过去吧,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宁世子有没有兴趣一起?” “做什么?”宁辰愣了一下,没想到骆灵会邀请他。 “陪皇后娘娘赏花,说不准娘娘到时候会让人作诗,宁世子才高八斗,如此场合,正合你去。” 宁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不敢么?我宁辰凭的是真才实学,又不是坑蒙拐骗,去就去。” “明曦,你样子不大好看,消消火,来吧来吧,母后可能本来没这个打算,见到你可就说不定了。”太子笑着上前,扯了宁辰往前走。 几人来到湖心亭,皇后正在闭目听琴,弹琴的赫然是苏一笑。 他抬眼看看骆灵,琴声嘎然而止,微笑道:“真正会弹琴的人来了,在下就不献丑了。” 太子欣喜道:“苏太傅何时来的?” 苏一笑起身向太子和齐王行了礼,微笑道:“臣一直在,本来皇后娘娘安排了臣献艺,不过听闻骆小姐的琴后,自觉今日再无人好过她去,索性不献丑了。” 骆灵与他并非第一次见面,闻言笑道:“苏先生谦虚了,先生有大家之称,小女子不过仗着琴曲精妙,若说技艺,可比先生差远了。” 皇后说道:“都来坐下吧,苏先生方才没有在场,不过琴音传得远,他倒是听到了,却不曾听到骆小姐作诗,方才还正与本宫说这事儿呢,你们来得正好,宁辰,你也来了,说起来你与骆小姐的诗各有千秋,难较高下,方才温小姐作了首诗,你们也过来看看。” 温婉云作的诗,是赞美牡丹的,平平常常,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骆灵想想,自己还是别作评价的好,免得又要让她出场,其实这等出风头的事,不是她爱干的,方才也不过是为了针对宁辰。 显然她这样想,却有人不放过她,却不是宁辰,而是温婉云,她扭着身子走过来,轻轻柔柔地说道:“都说骆小姐诗作得好,还请骆小姐指教。” “指教不敢,作诗讲究的是灵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写出好句子的,我那也不过是碰巧,若非有皇后娘娘在这里,让我灵光一现,也作不出那首诗来。” 骆灵这样讲,却让温婉云肯定了姑姑所言是真,她那诗定然是请人代笔事先作好的,顿时心中就有了一丝不屑,就是了,一直听说骆家四小姐是个傻的,怎么可能才好了,就会作诗了,就算会作了,怎么可能一下就作的是好诗! “妹妹不必谦虚,我这样叫你,你不会责怪吧,我虚长你一岁,方才我作了一首牡丹诗,这湖心亭中种植的是荷花,你看现在花虽未开,荷叶却已绿了,不如妹妹就作一首荷花诗,让我也学习学习。” 学你个大头鬼啊!骆灵在心头骂道,真真是贱人,这温家的就没一个好人,上? ?着找抽呢,让你三分你就得意了,非得给自个儿脸揭掉一层才罢手! 见骆灵脸色有些难看,温婉云更加肯定心中所想,张口又催,还笑着对皇后说道:“看来臣女的面子不够,皇后娘娘,婉云还请您发话,让骆妹妹教我。” 皇后招手唤过骆灵,轻声问她:“骆丫头,可有什么不妥?” 骆灵笑了笑,心下有些感激,皇后如此问,必是怕她不方便,其实已存了维护之意,她悄声道:“没什么不妥,只是怕别人丢脸。” 皇后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骆灵的目光竟然浮起少女般的俏皮来,冲骆灵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用怕,那也是她们自个儿找的,你尽管展示你的才能,不用藏拙,一切有本宫给你担着。” 骆灵也笑了,盈盈下拜:“多谢皇后娘娘!” 她看向温婉云:“温姐姐说的,有些难度呢,我本不爱荷花,若让我赞它,未免虚假,若让我贬它,却又有很多人喜欢它,我亦说不出口,要不姐姐别难为我,诗中提到荷花就好,行么?” 温婉云看了看仪贵妃,仪贵妃略点了点头,她这才转向骆灵:“好吧,我就不为难妹妹了。” 骆灵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有了,姐姐请听好: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咳……咳咳咳……”太子一口茶呛在喉咙,急得皇后赶紧叫人给顺气。 齐王眼色幽幽:“母后,看来骆小姐与您一样,极喜牡丹,便是作一首提及其他花儿的诗,也是在赞美牡丹。” 皇后又如何不知呢,笑容可掬道:“果真如此,怪不得骆家丫头与本宫这么合缘,苏先生觉得这诗如何?” “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皇后娘娘,此诗道尽了牡丹的本性,堪称绝妙,骆小姐果然高才!”苏一笑起身,向骆灵作了个揖,“骆小姐诗才,让苏某佩服!” 仪贵妃在一旁,气得脸都白了,之前她才说过喜欢芍药的,如今这丫头却说芍药妖无格,摆明了是跟她作对。 好死不死的,齐王还问了这么一句:“骆小姐,芙蕖净少情好理解,荷花确实清雅洁净,缺少情韵,但这妖无格作何解呢?” 骆灵看着他:“这点王爷不会不知吧,这是在考小女子么?在民间,牡丹又名‘木芍药’,芍药又称‘无骨牡丹’,芍药艳丽妩媚,却不如牡丹高贵富丽,所缺的就是在这一点上,没有根骨,终是格调欠缺几分。” 说着骆灵还笑眯眯地看着仪贵妃:“贵妃娘娘对芍药最为了解了,您说臣女说的对不对?” 仪贵妃俏丽有些异常,眼睛直盯着骆灵,半晌方道:“当然对了,婉云,还不谢过你骆妹妹指点!” 温婉云面带委屈地上前道:“多谢骆妹妹指教!” 骆灵侧身避过,淡然道:“谈不上指教,温小姐莫要如此,不过还是侥幸罢了。” 宁辰此刻,不得不佩服骆灵,他叹息一声,终是歇了与骆灵比试的心思。 齐王突然看向骆灵:“为何先前人人都说你是个傻的?这会儿看你比谁都聪明。” 太子闻言,马上盯着二人,心中激动不已,九弟忍了许久,终于开始了吗?他一向说骆家这位小姐是个虚伪之人,看来骆灵此举,更让他觉得虚伪了。 “王爷不知,有个词叫大智若愚吗?”骆灵对着齐王,浅浅一笑,“我本生在俗尘,就是个愚人。” 苏一笑拍手:“好一个大智若愚,骆小姐,今日苏某领教了,看来我要拜你为师才对。” “苏先生过誉,这不过是实话而已,还有一个词,先生也应当听说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有几分斤两,自己清楚,不能办到的事,定然也不会去做。” 她眼含深意看向苏一笑,苏一笑微微一笑,也未再搭话,向皇后辞行,抱着琴翩然而去。 骆灵的威胁奏效,她知道苏一笑定然明白自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刺客,在心里对苏一笑说道:刺客先生,走好!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可不代表我怕了你,如果你敢招惹我,我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日宫宴,骆灵一直陪伴在皇后身边,有人说皇后是看中了她,要选她进宫做贴身女官,也有人说太子要选妃了,没准是要让她进东宫,正妃不大可能,侧妃那是很有可能的,也有人说其实骆灵没什么真才实学,她那一切都是搞假的,不然也不会隔着个屏风,之所以没人看得出来,只因本就是皇家授意,皇上这是对忠勇侯不满,故意要敲打他,反正众说纷芸,但却没一个说到正题上。 不过骆慧自此却传出得了失心疯,被关在了家里,有人暗叹骆家庶女的命运不怎么好,就是个疯傻的命,原先是骆灵傻,而今她成了嫡女,骆慧成了庶女,又换了骆慧疯。(未完待续) 兄嫂一家亲 自从宫宴之后,骆夫人与骆灵的关系改善了很多,虽然她仍旧称呼骆夫人“母亲”,但是每日去请安,也会在骆夫人屋里坐一坐,和她聊些闲话,只有一点,任骆夫人如何劝说,骆灵坚决不从,那就是管家。 骆夫人是怕她将来嫁了人不会管理内务,谣言虽多,到底不是真的,对于骆灵的婚事,骆夫人总归心怀忐忑,更加希望骆灵能够成为一个淑女,好早些找到个好人家。 对于骆灵来说,管家实在是浪费时间,那些所谓的人名帐目,她弄个台帐就能轻易解决,论到精打细算,砍价采购,实际上骆家的长工短工都没一个及得上她的,要知道她当年跟着疯子不是白混的,一块钱一斤的水果两人都有本事砍成四毛钱一斤,反正骆家不由她主事,何必浪费这个精神,她是来当宅女享福的,不是来给骆家当会计的,到了不得不主事那天,这些事自然也难不倒她。 骆夫人苦口婆心劝了又劝,奈何骆灵就是笑笑的,不答应,任她说得口干舌燥,就算让她在一旁听着,学她管家,骆灵也有本事趴在桌上睡着,活似她晚上都不睡觉似的,这点其实还真是说对了,骆灵晚上还真没怎么睡,经常出去做她的夜行客。 丫环秋兰打趣说,就算让四小姐站着,只怕她要睡照样能睡着,听得骆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投降,不再逼她。 秋兰劝道:“夫人只管放心,四小姐聪明着呢,既然她连皇后娘娘都能讨了好去,何愁以后婆家不喜欢她,我看啊,她是什么都懂,这才懒得学。” 秋兰倒是比骆夫人看得通透,骆夫人叹气道:“但愿你所说的是真的,这孩子太静了,整天看着她和老太太一起吃斋念佛的,那天在宫宴上,我简直不敢想信,活像换了个人似的,如今想来,我估摸着是小时候受的苦多了,造成了她淡泊的性子,能不惹事就尽量躲开,但若是有人惹到她头上,也不会轻饶。” “可不是,四小姐这点就是随了夫人,夫人性子好,若不是太过,也不会随便惩罚下人,您就放心吧,四小姐随你,她这么些年在三小姐手里其实都没吃过什么亏,只是因为是个孩子,才被梅姨……梅氏害成那样,说起来四小姐聪明着呢!” 提起梅氏,骆夫人寒了脸,问秋兰道:“她在家庙如何了?看的人可牢靠?” “看着她的是林海夫妇,两口子都老实着呢,夫人尽管放心。她就住在那小院里,三间房子一个小跨院,院门给锁了,一日三餐都从门洞递进去,不许她出来。林海家的前些日子来送山货,说是她求过他们好几次,说是天热了,能不能打开门让她吹吹风,没人应她!”秋兰看了看骆夫人的脸色,又补充道,“她还打探三小姐的消息……” “哼!还不死心么?”骆夫人咬牙道,“你告诉林海家的,只管告诉她,她的女儿疯了,身子也给人玷污了,我倒要看看,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让她也尝尝女儿疯傻是个什么滋味!” 秋兰领命,下去吩咐去了,菊蕊来接了她的差事。 菊蕊以前跟在骆慧身边,骆慧的身份揭穿后才调了回来,仍旧在骆夫人跟前侍候。她原是骆夫人最信任的丫环,不然也不会派她去照顾女儿了,不过自从回来后,待菊蕊始终不同从前。 菊蕊也是心中发苦,明明是夫人派她去的,谁知道那位小姐会是个调了包的?她尽心侍候,当时骆夫人又是防着梅姨娘的,她难免没打过小报告,说些骆灵欺负骆慧的话,自然也是顺着骆慧这位小姐说的,如今却成了她的错。虽然夫人从没说过怪她,可菊蕊感觉得到,夫人待她,已经回不到先前。 为了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菊蕊趁着这个机会开了口:“夫人,要说起来,现今的四小姐,其实是三小姐才对,她早生半个时辰,这名字当初也是夫人仔细斟酌的,如今身份明了,您看是不是也该将这些换回来?” 骆夫人闻言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待我问过候爷再作答复。” 骆灵此时带着轻央挑帘子进入屋内,手上拿着一个团扇,冷眼看了一下菊蕊,对她的多事有些不喜。 “母亲,这就不必了,她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既然被她占了去,那就扔了,我不想拿回来。” 骆夫人心想,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连宁辰也不要吗?就像扔垃圾一般的扔了,世人眼中的佳婿,在骆灵眼中,不过与垃圾等同? 骆夫人此刻毫不怀疑,当日就算宁辰不提,这门婚事也一定成不了,她这个女儿的想法,连她这个亲生的娘的难以料到。 可是,这么固执、这么倔强的一个孩子,却让骆夫人感到了心痛,她现在只想和骆灵调和好关系,对骆灵的意见,基本上都是顺从,闻言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那就依你,菊蕊,此事休得再提。” 菊蕊苍白着脸退下,暗悔自己时运不济。骆夫人最为护短,对她来说,这后宅里的一切,女儿最是要紧,早知道应该先和骆灵提过,只要骆灵觉得好了,骆夫人定不会反对,可惜菊蕊不敢。 骆灵离开的时候,点了菊蕊送客,到了无人处,她停下对菊蕊说道:“我不是骆慧,我的任何事,不希望他人插手。” 菊蕊惊得跪倒在地:“对不起,四小姐,奴婢……奴婢没起什么坏心。” “若你有坏心,就不会留你在这儿了,你不用紧张!”骆灵示意轻央扶起菊蕊,“梅姨娘身边那个眉儿我都没怎么的就放她出府了,你当年也不曾做过什么,说起来我还要谢你,当初病重,命悬一线,我的丫环还是找你才告之了夫人,及时请了大夫为我治病,你是下人,为主子做事,尽自己的忠心,那是没错,你心地不坏,我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见着我不用战战兢兢的,只是凡是我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可以问我的意见,但绝对不要私自掺和!” “是!四小姐,奴婢记住了。”菊蕊怯生生地答道。 骆灵点了点头,带着轻央走了,菊蕊呆呆地看了她背景半晌,抹了一下眼泪,自回去了。她看得出骆灵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自己只有按照她说的做,在这府里行事,最好就是多看少问少说。 在一片流言蜚语中,骆府迎来了大少爷骆平的回归。 骆平是唯一一个给过骆灵温暖的人,在这四年里,兄妹两个还一直通信,尽管那信有时好几个月才得一封,但是互相的情况大概都了解了。所不同的只是骆平的信中说的很多,似乎想让这个困守尼庵的小妹妹见识一下外面的精彩,他什么都写得很细,而他在信中提到的东西,例如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托人带一份给骆灵,只不过过了骆慧的手,到了骆灵那里基本就没了。 骆灵给骆平的回信则很简单,开始都是让人代笔,后面才是她亲自书写,她歪歪扭扭乱写一气,骆平每次都能找到理由夸她,直到后面,见她一手娟秀字迹,更是连自己都夸上了,直说自己第一次见到骆灵写的字,就知道她日后定然会写得这么好。 对于骆平,在骆灵的印象中还是那个十九岁的温润青年,唇绊带笑,总是那么地温文尔雅。 不过再次见面,却让她吃了一惊,记忆中的白面书生不见了,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脸被南方的阳光晒黑了,身子也比先前壮实,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稳。 他与骆端诚说话时,不像父子,倒像是两个同僚在谈事情。骆灵微微有些失望,将视线转向嫂嫂陆春娘,陆春娘挺着个大肚子,据说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从说话的声音,到行为举止,甚至连长相也是,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显得有些富态。 骆灵这个小姑子的事,陆春娘听骆平提过很多次,赚了她不少眼泪,尤其她怀了孩子,更加体会到这其间的辛酸,心中更觉骆灵可怜。先前骆灵未进屋时,骆端诚夫妇已经说了她的事,陆春娘闻言,少不了又是一番唏嘘。 见骆端诚与骆平一直在讲话,陆春娘坐在那里,微笑着一动不动,骆灵站起身来。她的举动惊醒了沉浸在谈话中的两人,骆灵道:“父亲,你与哥哥说话,不如我带嫂嫂先下去,四处看看。” 骆端诚点头同意,捻着胡须道:“你去吧。” 骆灵冲骆平笑了一下,去到陆春娘身边,伸手扶她起来:“嫂嫂,我们走吧,我领你四处看看,你们走了几年,家里好些地方都变了样。” 陆春娘早就坐不起了,出了门来,感激道:“谢谢你,四妹妹!我还真怕你就这么拉了我出来,被公爹责怪呢。” 听说陆潜家里规矩挺严的,看陆春娘的行为举止就知道此言不虚。骆灵笑道:“不要紧的,现在天大的事也没有你肚子里这个大,这可是侯府的长孙、未来的小侯爷呢!”骆端诚这个侯爷并不普通,乃是承爵三代的,所以他的儿子、孙子都能做侯爷,再往下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陆春娘闻言道:“四妹妹别乱说,给人听到不好。” “长幼有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有什么不好的?”骆灵笑道。 陆春娘与这个小姑子一见投缘,也不瞒着她,说道:“你忘了,你还有个三哥呢,他也是嫡出,将来是不是你大哥继承家业,还很难说,更别提肚子里这个了,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是生男还是生女。” “当然会生儿子,长子长孙,嫂嫂那些担心,应该都不是问题。”骆灵笑道。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她知道陆春娘与骆平成亲已有三年,这才是首次怀胎,若是生个女儿,在这种大家庭中只怕日子会难过,真心地期盼她生个儿子。 “借妹妹吉言了,若真是儿子就好了。”陆春娘摸着肚子,衷心道。 骆灵笑笑,带着她慢慢在府里转悠,多走走,到时候陆春娘生的时候也好生些。转了一会儿,两人去了骆老夫人处,陆春娘自然是备了礼的。骆老夫人向来不问世事,陆春娘嫁过来时,也只得见过老人家一面,觉得老人和谁都不怎么亲近,可见她对骆灵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不由得暗暗称奇。 经历了许多,骆灵也算是想通了,人活在世上,怎么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交际呢?以前她是没有机会,如今既然有了,说不得应该试试这红尘缘法,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世人有好有坏,只要自己分得清,辨得明,就不会受到伤害,何况好坏之间本就没有全然的界限,像前世的疯子,他是警察追逐的对象,是世人眼中的大盗,但站在她的立场,疯子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因此对嫂嫂陆春娘,骆灵也存了结交之心,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世事难料,说不准就有求着人的时候,能有捷径走,没有人会选择走弯路。 陆春娘对骆灵的印象自然更好,之前接触过骆慧,兴许是那时觉得自己将来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又或者年纪还小,骆慧在陆春娘面前多少有种优越感,户部尚书的女儿,毕竟比不上她这个侯爷之女,于是神情间难免露出几分得意来,虽说不至于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会让人感觉不怎么舒服。骆灵就不同了,未见之前她便存了一份怜惜,见到之后,骆灵对她温和有礼,事事为她着想,让陆春娘觉得真是比自家的妹妹还要亲。 与骆老夫人说了一阵子话,姑嫂二人从出得房来,骆平那边也与父亲说完了,在后花园迎上她们,一改先前的稳重,像个大男孩般地小跑过来,站在骆灵面前,笑得眉眼都没了。 “四妹妹,你终于好了!”一切发生的时候,骆平还在路上,未得闻及,听了骆端诚夫妇所言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原来骆灵才是他嫡亲的妹妹,怪不得当初见到小姑娘时,总是情不自禁地觉得怜惜,只因他们流着一模一样的血脉。 “对啊,漂亮哥哥,一别三年,你也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这么温柔可亲的嫂嫂和我的大侄子。”骆灵俏皮地笑了笑,歪着头道。 骆平笑了:“你还记得这个称呼啊?当年让你改口,死活都不肯,叫得我在人前多不好意思!” 骆灵冲陆春娘眨了眨眼道:“嫂嫂来作证,你刚嫁给我哥时,他没留胡子,是长得挺漂亮吧?我可没说错!” “小坏蛋,病好了,这性子却越发跳脱了!”骆平伸指,在骆灵额上轻敲一下。 骆灵不依地对陆春娘撒娇道:“嫂嫂你看,大哥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陆春娘见这兄妹二人如此,吃吃笑起来,作势将骆灵护在身后,故意板着脸道:“安之,可不许你欺负四妹妹。” 骆平摇头道:“合着才认识一会儿,你俩就说到一块儿,站在同一阵线去了?春娘,四妹妹的事有些你还未听说呢,我可都听说了,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可是大大露了脸,宁辰都被她削得面子全无,我看不是你护她,是她护你,有她护着,我以后可不敢得罪你了。” 陆春娘带了几分好奇看向骆灵,骆灵笑道:“嫂嫂别听大哥胡说,我不过是退了一门亲事,没什么好得意的,母亲还操心我嫁不出去呢。” 骆平笑道:“如今我家灵儿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皇上口中的京城第一才子都甘拜下风,你怕什么?” 骆灵笑道:“我是大庆朝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于休夫的女子,谁家敢娶我这样的?” “事出有因,错不在你,休得好!”骆平道,“我妹妹是明珠蒙尘,如今才绽放光芒,总有那慧眼识英之辈会欣赏,你就别谦虚了,方才有访客来寻母亲,似乎就是来给你说亲的。” “咦?是谁家,这当口还敢来提!”骆灵说道。 陆春娘笑了:“好妹妹,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仿佛不情愿的样子。” 骆灵轻笑一声:“我可不想再遇到第二个宁辰,不行,我去寻母亲去,看看是谁家,可别随便答应了人,休夫的戏码,我不想再上演第二次!嫂嫂,得了空我再来你院里寻你。” 骆灵对兄嫂挥挥手,提着裙摆小跑着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陆春娘说道:“安之,这个妹妹挺好的,只是她这样,不怕母亲怪责吗?咱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骆平摇了摇头:“随她吧,我观母亲之言,对她甚是愧疚痛惜,应该不会如何,她是个有主意的,皇后娘娘都对她青眼有加,我看母亲也不会轻易许了她的婚事,应该会慎重考虑。” “希望四妹妹能找到个合心的,如你我一般,夫妻恩爱,鸾凤和鸣。”陆春娘道。 骆平轻轻“嗯”了一声,揽住妻子的肩:“我们回去吧。” 陆春娘顺从地跟着他往回走,脸上是幸福的微笑。 骆平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方才骆夫人将屋里的丫环菊蕊指给了他做通房丫头,说这会子陆春娘怀孕,不能侍候,身前总得有个人,父亲也说了一样的话,骆平无法拒绝,可是春娘待他情真意切,两人感情很好,之前他也对她允诺过,只要她生了儿子,决不在屋里放人,如今他要如何开口? 骆灵等跑过了转角处,放轻了脚步,瞅瞅四下无人,几个纵跃,人似一只飞鸟蹿上了房顶,白天护卫们都守在外边,不会进内院,她也不怕被人发现。 直接寻到骆夫人待客的房间,她趴在屋顶,揭开一片瓦,耳朵贴在上面听起来。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原先电视上的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揭开瓦是屋顶,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人,谁家的房子都会封个顶,你最多只能看到顶上这个小阁楼样的所在,而这里通常堆放的是些杂物,但是声音是可以听到的。 她听了一会儿,弄明白来客不是来提亲的,而是来催亲的,却是那穆国公府派来的人,原来那位三少爷穆渊对骆灵还未死心,这次宫宴骆灵大放异彩,更是让他对之入了迷,因先前骆夫人答应过亲事,这会子跑来催了,点着名地要娶骆灵过门。 骆灵听骆夫人对来人说道:“崔姑姑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去回话吧,穆家的老夫人应是最懂的,嫡女嫁给庶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想娶我家四姑娘,那还是请穆三少爷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我原先许他的就是庶女,如今人倒是在,他若愿意,我就将三小姐的庚贴给了你拿去。” 骆灵暗暗点头,骆夫人这话说得不错,嫡配嫡,庶配庶,穆渊想要,就娶骆慧吧,国公府倒也不错,穆渊又受老夫人宠,嫁过去也不至于委屈了她,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骆慧,还得人家瞧得上她,虽然她被人玷污的事是个秘密,只有骆家人知晓,但她对外被说成了失心疯,谁会娶一个疯子呢? 骆慧到底是被谁占了身子,说实话连骆灵都不清楚,反正把药给她吃了,后面该发生什么事,她管不着,这是骆慧应得的报应,若非她机智,如今躺在屋里生不如死的就成了她! 等骆夫人将来客送走,骆灵这才从前门进入,不经意地问道:“母亲,那人是谁?” 骆夫人道:“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理会她。” 听了这话,骆灵放心了,骆夫人是不会让她嫁去国公府的,虽然担心她嫁不出去,可是毕竟是亲生母亲,亦不会明知是火坑还让她跳,至于骆慧嫁不嫁,她根本懒得关心,嫁也好,不嫁也好,那是她的事。(未完待续) 教规矩 骆灵原想着自己休夫之举,定会令得人家望而却步,但是她低估了大庆朝的人,原来什么规矩,什么守礼,亦是因人而异的,她顶着真义侯府嫡女的头衔,又有帝后的夸赞,便有那想攀高枝儿的忽略了她那明显不会被人看好的休夫举动,只谈她在宫宴上的表现,纷纷继穆国公府三少爷之后上门来提亲,一日之间,骆夫人接待了不下十个三姑六婆,可累惨了。 骆灵没有出门,不知道骆家四小姐的名头已然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其风头盖过了京中所有年轻男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嗖地成为各大媒婆争夺的目标,骆夫人原来愁女儿嫁不出去,这下可不用发愁了,只是另一个麻烦来了,人多了,这女婿也难得选啊!谁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会不会对骆灵好? 因为这个事,菊蕊就被留在了骆夫人身边帮忙,没来得及放到骆平屋里头,也让骆平暂时松了一口气。 陆春娘的娘,也就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原氏来看过女儿,也为她带来了不少的消息,津津乐道之余,陆春娘亦是知道了自己这位小姑子的影响力,就连兵部尚书谢大人的嫡子谢言亦想娶她过门。 令骆夫人遗憾的是,来提亲的除了这个谢言,其他的人也就是些乌合之众,看着人多,却是上不得台面,与骆灵不相配。 谢言出身各方面与骆灵相当,但是有一点,他是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年已二十有四,一直未婚,便是他娘老子也拿他无法,平日里豪爽高义,朋友遍天下,不过犯起混来六亲不认。 谢大人对这个嫡子极为看重,谢言从小就熟读兵法,虽未上过战场,分析战事却头头是道,其学并不弱人。 骆端诚看问题简单多了,他是男人,又是个站在朝堂之上的男人,考虑事情难免就要与他的身份配合,对谢言他是一百个满意,与谢家结亲,不比与忠勇侯府弱。再加上他现如今与忠勇侯很不对付,与谢家成了亲戚,不仅能拉得个盟友,还可以打击一下宁家那个老狐狸的气焰。 两夫妻这么一商量,都觉得这门亲事可行,眼看着就要答应了,还是骆夫人留了个心眼,对丈夫道:“夫君,灵儿才认回,我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不如先拖一拖,万一除了这谢言,还有更好的呢?” 骆端诚想了想,觉得夫人的话也有些道理,遂道:“也好,不过她终是大了,再留也不过是一两年的事,先看看,谢家这边不要把话回死,就用你说的这个理由,不反对,也不要拒绝,若是再没有更好的,就谢言吧。” 陆春娘待产,不能四处走动,家中也不敢让她做任何事,闲极无聊,便常来寻骆灵聊天,在骆灵这里她总能听到新奇的故事,对这位小姑佩服不已。 用骆灵的说法就是故事都是在庵里时听那些香客说的,不管什么故事,经她一改版,都扯得与佛祖巴上了关系,其实好多故事是她的亲身经历,也难怪陆春娘听得津津有味。 从陆春娘口中知道求亲者如潮般涌上门来,骆灵思忖一阵,拉了陆春娘的手就去寻骆夫人,她对陆春娘道:“嫂嫂,若是我与母亲起了冲突,你是帮她还是帮我?” 陆春娘吓了一跳,盯着她道:“妹妹,好好儿的怎么说起这个?你与母亲能有什么冲突?” 骆灵叹了口气道:“我怕他们随便寻个人就把我打发了,我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 陆春娘迟疑道:“可是……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能做得了主吗?再说了,就是容你自己做主,你要如何判定哪个男子是值得依靠的?难不成你还要亲自与他们见面了再作定夺不成?” 骆灵笑道:“你是运气好,与我哥一看就相对了眼,若是换个人,那人是你极不喜的,你想想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看了看远方,她的眼中浮起一层轻雾,“其实我谁也不想嫁,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 “说什么傻话呢!”陆春娘赶紧将她的口捂住,“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骆灵看她一眼,正色道:“这话不对,我那些师姐师妹就没嫁人。” “她们是出家人,你能和她们比吗?别忘了你是咱们家的小姐!” 骆灵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那日与齐王一会,他身畔的那抹紫光引起了骆灵的感怀,这几日她时常在想,如果找到疯子给的那个东西,她是不是还能够回去? 她想要再与齐王见一面,好看一看他腰间所佩的饰物,一眼看去,那饰物与她所要找的东西外表极为相像,也许顺着这个源头打听,能够寻出来也不一定,小说中不就是这样写的吗?灵物灵物,总是有灵性的,自己佩戴了多年,那东西既然能救她,想来亦会认她这个主。 到了骆夫人在面前,还未来得及提自己的事,骆灵就被另一桩事给左右了心神。 起因正是当事人菊蕊,那天骆端诚夫妇将她给骆平时,是当着她的面,在她看来,大少爷英俊不凡,年轻有为,大少奶奶陆春娘又是个和善人,对这个结局哪里会不满意,当时就激动得直磕头谢恩,更是把自己当成了骆平的人。 因为这个原因,看到陆春娘,菊蕊难免就有几分忐忑与害羞,她还以为陆春娘早就知道了此事,给她送茶时,便行了对主母的大礼。 骆夫人也以为儿子同意了,媳妇这里定然也是知道的,笑看菊蕊一眼,甚是满意。 “你身子重了,就别来给我请安了,你妹妹胡来,你也依着她,别惯坏了她,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是不饶她!”骆夫人对陆春娘说道。 “母亲不用担心,我觉得四妹妹的话有些道理,多走走其实生产时还好些。” “她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骆夫人看女儿一眼道,“你还是听听产婆的话要紧。” 骆灵不以为然,那些做产婆的,生过几个孩子?还不是就用自己仅有的那点儿经验来说事,她当年为了接近一个人,可是伪装成护士在妇产科病房呆过一阵子,生孩子要注意的事项,她早背了个滚瓜烂熟,甚至都替人接生过几回,这点小事还能难倒她? 不过骆灵不与骆夫人做无谓的争辩,反正出了门她会让陆春娘将骆夫人说的全部忘掉,只听她的。 “母亲,菊蕊今日是怎么了,神色怪怪的。”说到察言观色,骆灵可是个中高手。 “要开脸了,总归是有些害羞。”骆夫人道。 “开脸?”骆灵当然知道开脸是什么意思,就是把丫头收了房,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的,抬成妾也不无可能,父亲屋里头那个叫连翘的丫环,就是生了五妹妹骆巧,前些日子才抬了妾,现在骆灵见到她,都得称呼一声赵姨娘了。 不加那个该死的梅氏,骆端诚身边现在也有五个女人了,难道还要在身边添人?骆灵暗骂自家这个便宜老爹:你个老色鬼,糟蹋祖国的花朵! 要知道菊蕊不过比骆灵大个三岁,今年也才十八,正是花儿一般的年龄,骆端诚年近五十,足足大了菊蕊三十岁,做她爹都绰绰有余了。 这么理解了,骆灵就想当然地开口问道:“母亲这是要往父亲屋里添人?”怪不得她这么想,这个时代的女人为了拴住男人的心,不让他在外面胡天酒地乱来,就会将身边可信的贴身丫头送给自家男人,原来骆端诚身边的两个通房也都是骆夫人亲自挑的。 骆灵想,换了是自己,打死也不干,这也是她和陆春娘谈得来的原因,在这一点上,姑嫂二人的意见惊人的一致,也因为如此,她没有想到骆平上头。 “怎么可能,你父亲一把年纪了,他对我说过,如今儿女都全了,以后再不往屋里头放人,菊蕊跟了我多年,是个老实可靠的,年纪也到了,你嫂嫂不是有身子了么,到生产下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哥身边不能没个人照顾。” 骆夫人这么一说,陆春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时脸就白了,只觉得嘴里发苦,默然垂了头不作声。在这样的事上,她做媳妇的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婆婆要给自己儿子的屋里添人,她反对,就是不孝,善妒,不反对,就是违心,只能以沉默来对抗。 骆灵见她这个样子,自己都替她急,却也理解陆春娘的难处,便代她开了口:“母亲,哥哥嫂嫂感情好着呢,何必在他们中间插个人?” “这是惯例,你嫂嫂是大家出身,明白这个道理,你大哥也同意了,你就别跟着掺和了。”骆夫人岂会不明白儿媳妇的心思,她自己也是儿媳妇过来的,当年骆老夫人给自家儿子塞人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难过,不过,该做的事,一样得做。 “怎么可以!”骆灵站起身来,“大哥竟然也同意了?他怎么对得起大嫂!”枉她还以为骆平是个好的,整天听陆春娘在耳边说他是如何如何地好,对她承诺过生了儿子就不纳妾。她还曾笑话过陆春娘,说这招高,反正骆平没有限时限,那就一直生一直生,生个几十年也行。 骆夫人皱眉道:“灵儿,坐下!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你哥嫂的事,不用你掺和。” 骆灵看一眼陆春娘,后者脸色难看地对她挤了个笑容,说道:“这事母亲和安之商量就是,媳妇有些不舒服,我先告退了。”说着匆匆起身,对骆夫人施了一礼就往外走去。 “嫂嫂,等等我!”骆灵追了出去,走到门边,回过头冷冷一笑道,“你不顾你的孙子,我却顾我的侄儿,在这个当口提什么收丫头的房,这不是害人吗?同是女人,你怎么忍心……” “你……”骆夫人没想到骆灵会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气急道,“我是你母亲,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为我的儿子考虑,难道也是错的?” “若是换成是我,将来我的婆婆要往我夫婿的屋里塞人,母亲也会大力赞成吗?”骆灵问道。 骆夫人一时噎住:“那……那怎么会一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骆灵说罢,抬脚迈过了门槛。 骆夫人气得摔了茶盅,汤水碎瓷顿时滚落一地。 菊蕊上前收拾,被她踢了一脚:“滚,都给我滚!” 翌日骆夫人请了个姑姑来教骆灵规矩,可能在她看来,这个女儿就算有才华,规矩方面还是欠缺的,不教已经是不行了。 骆灵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被称为崔姑姑的女人,半百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虽然有皱纹,但是保养得还是不错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手里还拿了一把戒尺,脸上没有半丝笑容,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严肃,若是四个字,那就是一丝不苟。 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给穆国公府提亲的就是这位,听说她出身宫里,原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年纪大了才放出宫来的,专门在各大府上教导小姐们礼仪,是京中出了名的教习嬷嬷。 “四小姐,夫人让我来教你,是为了你好,大家闺秀,行为举止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会落人笑柄,虽然小姐最近风头正健,可那并不是什么好事,身为一个女子……”骆灵看着她的嘴在那里一张一合,不觉思绪万千,崔姑姑说的,无外乎是三从四德那一套,用这个来套她,可真是对牛弹琴。 她自动屏蔽了两耳,心中默念着云琪教她的口诀,两眼半阖,进入入定状态,根本不听崔姑姑到底讲了些什么。 “四小姐,四小姐……”直到身边的轻央推了她一下,骆灵才惊醒,原来她练得太过出神,将眼睛闭了起来,崔姑姑寒着脸在那儿,已经看了她半天了。 打了个哈欠,骆灵淡然道:“抱歉,睡着了!” 轻央顿时无语,四小姐还真是,这样也能睡着? 崔姑姑提着戒尺来到身前:“伸出手来。” “干什么?”骆灵看了看她。 “夫人说过,若是你学不好规矩,只管责罚。” “你教我规矩了吗?”骆灵道,“是我请你来的吗?” 崔姑姑愣了一下,骆灵笑了笑:“瞧,你并没有教我,你只是在自言自语地啰嗦你自己觉得正确的那一套,而你是我母亲请来的,不是我请来的,她若是想学,你尽管教她去,你这些规矩我用不着,也不用你来教。” 崔姑姑怒道:“怪不得夫人说,若是四小姐不听话,只管打就是,原来你还真的是很欠缺规矩,今日这番打是免不了的,你若是不好好听我说话,按照我说的做,下面还要继续责罚!”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戒尺,拽住骆灵的手掌就狠狠落下。 骆灵轻轻一抽,从崔姑姑手里挣脱开来,旋身退后两步,崔姑姑打了个空,一个前扑,差点摔倒。 “姑姑小心,别伤了自个儿。”骆灵笑道。 “给我把她按住!”崔姑姑气急了,吩咐轻央等人道。 殷兰和艾月对看一眼,装没听到,一个说要扫打庭院,一个说得烧点水沏茶,呼拉拉一下没了影儿。只剩下轻央站在一旁,劝崔姑姑道:“姑姑莫急,坐下先喝口茶,这规矩是急不来的,要慢慢教。” 崔姑姑也没台阶下了,只得顺势坐下,端起茶喝了几口,嘴里念着:“这要是传出去,知道骆府的小姐一点规矩也不懂,往后谁家还敢上门?四小姐,我是为你好,不学好规矩,可是没人家会要你……” “别家不要,我家要!”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骆灵看到一张微笑的脸。 “澜儿姐姐,你怎么来了?”骆灵欣喜地迎上前去,拉住云悦的手。 云悦摇了摇头,凑到她耳边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好丫头,竟敢瞒着我,原来你与我哥之间并不那么简单!” “什么啊!”骆灵也不理崔姑姑了,扯着云悦就往屋里拖,“快些进来坐,我怎么瞒你了,我可是问心无愧。”转向轻央道:“轻央,送客,今日就教到这里,请崔姑姑离开吧。” 崔姑姑气乎乎地道:“四小姐!你一日的课程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那就是四个小时,云悦悄悄吐了吐舌:“你娘真狠心,我娘可舍不得这么折腾我!” 骆灵笑道:“你娘真心疼你,我家这位却是怕我丢了骆家的脸,其实脸是自己长的,不是别人给的,要丢脸只能丢自家的脸,关别人什么事!” “哈哈!”云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忍不住笑起来,“这话说得好,脸是自己长的,不是别人给的,崔姑姑,我看您还是先回吧,免得一会儿没脸了。” 这话可挤兑人了,崔姑姑涨红了脸,跺了跺脚,甩手走了出去:“我要去向夫人复命,这样的丫头,我可教不了,太没规矩了。” 骆灵冲着她的背后喊道:“坐如钟,站如松,莲步轻移,不徐不疾,崔姑姑,您又是甩手又是跺脚的,太不合规矩了,还是请个人好好教教吧!” 崔姑姑闻言脚步一乱,差点给门槛绊了一跟头,骆灵在其身后放声大笑。 “咫涵妹妹,她怎么得罪你了,你如此埋汰她?” “平生我最恨这种人了,一天将规矩挂在嘴上,其实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前些日子她还帮穆家那个败家子来说亲,我没将她打出去算好的了,还来教我规矩,凭她也配?”骆灵啐道,“好姐姐,不说她了,且说说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也没人通报一声就闯了进来,要是寻我去射箭的?” 云悦笑道:“我今儿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方才你避开崔姑姑那一招,是我哥教的吧?没想到你还会武,可真会装!” 骆灵无辜地说道:“我没说我不会啊,你又没有问我……再说了,什么叫是你哥教的,难道只有你哥会那一招?” 云悦揪了揪她的耳朵,笑容满面:“还想瞒着我?坏丫头,那你说,你使的那招可是玄武宗的功夫?” 骆灵点点头:“偷学的,陀普庵离玄武宗近,不可以啊?” “偷学你还这么理直气壮!告诉你吧,我哥全都招了,明明就是他教你的,怕被玄武宗的人看出来追究,这才自己改了一些,所以你使的招式,看着像是玄武宗的,又不大像,而且他说你练功的方式很奇特,心法给了你,练的方式却与旁人不同,就算玄武宗的人看到了,也认不出来。” 骆灵无奈道:“六哥哥真是不守信用啊,明明说好不讲的,居然全都告诉了你。”(未完待续) 坏人 “你为嘛叫他六哥哥?”云悦问骆灵。 “因为他是六师兄嘛,我不止认识他,还认识玄武宗的几位师兄,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六哥哥偷偷教我武功,你要是说出去,不止是我,你哥哥也会死得很惨!” “呸呸呸,什么叫死得很惨,我当然不会说出去,哥哥若不是被我诳了一下,想要我帮忙,亦不会说出来。” “他要你帮什么忙,就凭你还能威胁到他?”骆灵睁大了眼。 “可不是!”云悦得意地笑道,“他想娶你做我的嫂嫂,可不是要我帮忙才行?” 骆灵这才明白,原来云悦进门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云琪竟然想要娶她,想到那个手把手教她功夫的少年,不由得失声而笑。 “笑什么?你瞧不上我哥么?”云悦嘟着嘴道,“原来他心里一直记挂的就是你,为了你还拒绝了我母亲提出的好几家人,你可不许瞧不上他!嫁进我们家的话,我爹、我娘,都是很好的人,不会嫌你没规矩,我拿你当妹妹,也不会欺负你,像我这么好相处的小姑子,你上哪里去找?” “哎哟我的姑奶奶,听这话你感觉你不像是在为你哥当说客,倒像是在为自己,我那天还寻思我还有个哥哥未娶亲,要是把你说到我们家来,咱俩就在一处有伴儿了,没成想你倒抢了先。”骆灵笑道。 云悦羞红了脸:“说正经的,不许你东拉西扯,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骆灵点头:“很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表示你同意了?” “这个……婚姻大事,不是我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骆灵说道。 她在心中寻思,如果真的要嫁人的话,云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他面前,她不用隐瞒太多东西,只是最初的时候遇上他,他还是个小小少年,那印象在骆灵脑海中根深蒂固,总觉得眼中的他还是个孩子,哪怕如今人家已是伟岸青年,若是两人的关系变了,想想都有几分别扭。 若真如此,这是不是所谓的正太养成计划呢? 云悦是与云夫人前来打探消息的,以云夫人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冒然提亲,虽然知道儿子喜欢,却也要问过骆家的意思,有了这个意向再开口,她是个负责的母亲,不希望看到儿子信心满满而来,失望而归。 另一方面,谢言要求娶骆灵的事,云夫人当然也知道,若不是知道,这事她尚在斟酌当中,知道谢家已经抢先一步,她就等不得了,怕如果谢言真的抢了先,儿子会怪责于她,毕竟这件事云琪说在先。 而且不管怎么说,云夫人对骆灵的印象很好,她与女儿情同姐妹,难得儿子又中意,以前家里催促多次,说过好几个姑娘,云琪都持否定态度,骆灵却是他主动要求的,云夫人想,骆灵看来与云家真的有缘,这才上了骆家的门。 但是娶媳妇的事要慎重,云夫人对骆灵印象好,不代表她没有顾虑。 顾虑有三:一是不管谁娶骆灵,与忠勇侯府都相当于站在了对立面,云府与忠勇侯府没什么深交,但也并无交恶,值不值得为了一个女子而得罪忠勇侯府,这是需要考量的,仪贵妃那里她反倒不担心,因为温家与云家本就不是一条阵线的人;二是骆灵的表现太过出格,要这样的媳妇得有很大的决心,一个敢于休夫的媳妇,作为婆婆,都会忌惮几分,从女人的角度看,云夫人赞赏骆灵的行为,从婆婆的角度出发,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三是皇后对骆灵的态度,让云夫人不敢轻举妄动,若真如传言骆灵是太子身边的人选,那她做什么都是白快活。 带着以上三点顾虑上门,云夫人并没有明说亲事,正好借着云悦来找骆灵玩耍,和骆夫人攀谈一番,不过话里话外,她都向骆夫人表示出了对云悦的欣赏,骆夫人亦是官太太交际场中的高手,不过三两回合,已明白对方来意,如同对谢家一样,她不表态,云时雾里的说了会儿闲话,也稍微赞了云琪一下。 送走云夫人和云悦,骆灵呆在屋中百无聊赖。 “小姐,若是无事,奴婢想去夫人那里,寻秋兰姐姐她们说说话。”轻央说道。 骆灵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轻央过去没多久,笑盈盈地回来道:“那位崔姑姑正说小姐的坏话呢,幸好有云夫人她们过来打了茬,夫人让她先回去了,后来不知听云夫人和云小姐说了什么,让人去传话,说是不用她来了,封仪却照样给,甚至比先前允诺的更丰厚。” “原来你是打探消息去了!”骆灵笑道,“你还怕那崔姑姑对我不利么?” 轻央微笑:“总不能让她乱说话,将黑的说成白的,她想要打小姐,我想这一点夫人并没有允许,这也是她在别家被骄纵惯了,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什么重要东西,其实论起身份,不过和咱们一样是奴婢罢了,也敢四处逞威风!” “算了,不提那些,不学就好,什么破规矩,还用得着专门学么。”骆灵说道。 “小姐别高兴得太早了,奴婢话还未说完呢!”轻央道,“见崔姑姑不行,夫人又换了一位,明儿来,小姐这规矩看来是不得不学了。而且不光是这个,琴棋书画都要学,夫人说这是为了小姐好,除了教规矩的姑姑,其他的还都是男的。” 还让不让人活啊!骆灵感叹,心想这嫡女也不是好当的。 “反正我就不出去!”骆灵说道。 “这点夫人也料到了,说是像今日一样,所有请的老师,不管男女,都在小姐的院里授课,她还指了秋兰、竹心两位姐姐陪同!”轻央摇了摇头,“小姐,这下你想偷懒,可是不成了。” 骆灵托着腮,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学罢,她想让我怎么学,我就怎么学。” 翌日,秋兰和竹心领着一名男子远远而来,还未到院门口,轻央就咋呼道:“来了来了,这个人……”她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他?看来夫人也太舍得了,她是要花大力气教导小姐啊! “愣什么呢?怎么话说了半截不说了?”骆灵坐在躺椅上,一上一下轻轻摇着,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问话间眼不离书。 “这位姑娘发愣,想是因为见到了我?”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调侃,轻央忍不住就红了脸。 苏一笑摆了摆手,她便退到了一旁。 骆灵起身,直视着来人:“你是……” “湖州苏一笑,四小姐不记得了么?我是侯爷与夫人请来教小姐琴艺的老师,小姐天资聪慧,若是专心琴艺,定能大成。” 骆灵淡淡一笑:“多谢先生夸奖,不过骆灵不以弹琴为生,学它,不过是为怡琴。” “我想四小姐是误会了我的身份,容我介绍一下,本人苏一笑,乃是皇子们的授业之师,专教琴技,却不是琴师,本人官职为正四品御前行走。”苏一笑乐呵呵地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宫宴那日,她似乎听到太子唤他太傅,未来的帝师啊,骆夫人还真是舍得花血本,这得多少钱才能请来! “先生盛名显赫,来教我岂不是大材小用,不如先生就回了吧,倘若我父母问起,你便说我顽劣,教不好就是了。”骆灵笑了笑。 “可是四小姐不顽劣。” 骆灵白了一眼:“那不是叫你撒谎吗!” “苏某平生从不撒谎!” “哦……”骆灵拖长了音,在那个苏字上加重了语气,“原来苏先生从不说谎啊……”苏一笑不说谎,那纳兰容卿是谁?这两个身份,总有一个是假的。 苏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正是!” 骆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回躺椅,姿势不雅地靠着,仰头看着他:“那就没办法了,请先生开始教学生吧!” 看骆灵说着话就闭上眼,苏一笑问道:“四小姐难道想这样学琴?” “我又不是不会弹,技巧是其次,弹琴讲究的是意境,琴中达意,曲中传情,先生不会不知道吧?”骆灵笑靥如花。 苏一笑闻言,也不生气,仍旧是笑笑的模样,几个丫头在一旁暗暗折服,心想这位苏先生不光长得好,脾气更好,这样的男人,真是天下女子心中的典范。 苏一笑看看四周,对几个丫环点了点头:“请几位姑娘退下吧,免得打扰到四小姐听琴。” “苏先生,我们守在这里,绝对不会发出声音来。”竹心说道。 “不必,这是苏某的规矩,难道几位还担心苏某有何不轨不成?姑娘若不放心,可远远看着。” “不敢,先生请便。”秋兰说道,将茶水添满,摆好琴案,带着几人退了下去,但还是留了艾月远远地守着,面向这边。 “看来她们还是不放心啊,我看起来像坏人么?”苏一笑收回目光,手指在琴上拔动,乐音响起。 “你当然不像坏人……”在对上苏一笑灿烂的笑容时,她继续道,“因为你本来就是坏人,不必像了,对吧,纳兰容卿?”(未完待续) 难缠的人 “不错,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苏一笑勾起唇角,缓缓拍了拍手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我与那晚之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有那么巧吗?”骆灵摇了摇头,“你未免太小看了自己,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应该会让人过目不忘。” “原来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骆四小姐是不会忘记我的?”苏一笑凑近了问道。 骆灵抬起头,不远处的艾月软软倒地,被一个窈窕的身影放在了地上,她回身灿然一笑,很快又转过身去,用脊背对着二人,代替了艾月的位置。骆灵发现她竟然穿着与艾月一样的衣裳,身形也相仿,不看脸的话,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她伸出食指,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如果不想再用尿洗脸的话,就请离我远些。” 苏一笑的笑容顿时僵住,盯着她看了半晌,从她镇定自若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哈!”笑了一下,他退后一步,“你以为同样的招式能在我身上用两次么?” 骆灵也笑:“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苏一笑摇头:“我不信,但是你是个危险人物,我觉得还是离你远点的好。你怎么会认定了是我?毕竟眼睛的颜色不同,那种眼色不是大庆人有的,既然早认出来了,你又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 “眼睛颜色不同有什么稀奇,你可能是戴了某种东西。”这个时代不至于有美瞳,想了想骆灵又说道,“也有可能,你是中了某种毒,有些毒比较严重时,亦会发生你这种情况。” 苏一笑闻言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你还真懂得不少!” “那当然!”骆灵说道。 “可是一个侯府千金,如何会懂得这些,用毒都,十个里面有九个半不是好人,你不止懂得用毒,而且你这会武功,点穴这么难的功夫,你也学会了,我很好奇是谁教你的?难道是陀普庵那个老尼姑?似乎又不像,你瞒着别人自己会功夫,究竟是为了什么?四年前,你不过是个傻子……”苏一笑眯着眼,眼中射出一点寒光。 骆灵戒备地看着他,脑海中已经转过无数个应对之策,若是他突然发难,她在考虑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苏一笑的功夫无异高她很多,就算她手上现在有针,配合她的轻功可以对付他,不过那要在其没有防备的时候,否则骆灵没有把握,苏一笑是个高手,高手不放松警惕时,没有人能找得准机会出手,他会在你出手前,就截断你的后路,凭感觉骆灵知道这一点。 看了看四周,她想到了初遇他的那一天,那日他能逃脱,是因为那时是黑夜,而且遇到了她。 她笑了:“谁规定侯府千金就不能懂,相信你很明白,这些东西都是保命的技能,这个世界很危险的,多一分技能多一条活路,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若我什么都不会,也救不了你一命。至于谁教的,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也没问你师傅是谁,各人有各人的隐私,隐私权应该受到尊重,再说了,你都看得出来我会功夫,可见我并没有隐瞒,咱这叫低调,又不是花孔雀,会武功也不稀奇,值得到处炫耀么?我是不是傻子,更与你无关了,因为……你不是大夫!” 苏一笑先是愕然,随即笑道:“好一张利嘴,不过你说话倒是挺新鲜的,你是在提醒我,你救过我一命?好吧,看在这一点上,苏某亦不会为难你,不过你别忘了自己对我做过什么,我这个人可是睚眦必报,你别指望我会这么轻易饶过你。恩要报,仇也一样要报!” 骆灵撇了撇嘴:“既然这样,随便你吧。还是言归正传吧,苏先生,你是来教我弹琴的,若是如此瞎扯,我父母知道了,可不会付你薪酬。” 苏一笑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真义侯府的银子,自然是要赚的。” 不再闲话,他正色教起骆灵来,骆灵本就有基础,在他的指教下,自然领会得很快。 苏一笑让她学着弹了一段曲子,点了点头:“你很聪明!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该走了。” 骆灵抬头,看到苏诗诗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艾月在墙根脚立着,疑惑地抓着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靠着墙就睡了过去。 骆灵对她招了招手,她放下心头的疑问走过来。 “艾月,你代我送送苏先生。”骆灵吩咐道。 “多谢四小姐。”苏一笑抱起自己的琴,微一颔首,跟着艾月去了。 骆灵揉了揉额角,心情有些烦躁,本来平平静静的生活,因为这个意外闯入的纳兰容卿,变得有了波澜,她不喜欢他那带着审视与侵略意味的目光,往后还是离这人远些的好。 一个刺客,竟是御前行走,将来太子若是登基,他就成了帝师,这个身份成谜的男人,不管怎么说,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还是离他远些的好,等她嫁了人,成了他人妇,想必这个男人就没这么轻易出现在她面前了。 在骆夫人的安排下,骆灵身边的丫头们个个都动起来了,轻央升了一等丫头,艾月和殷兰升了二等,另外还给骆灵配了四个小丫头,专值守夜、打扫这一类的粗活。原先骆慧的嫁妆,骆夫人全都没用,准备给骆灵赶制全套新的,于是骆灵的院里就热闹了起来,几个丫头知她和善,时常也会与她玩笑几句。 可惜她们的如意算盘总是落空,随她们如何打趣,骆灵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根本不会脸红半分。 “咱们四小姐真是个奇特的人。”轻央说道。 殷兰和艾月对看一眼,相视一笑。 她们二人对骆灵的了解要比轻央多,心道骆灵当然与常人不同,要知道陀普庵的师姐们说得很神秘,在她们的言语中,骆灵就是天子下凡,什么事也别想瞒着她。 两人也跟着轻央聊,话里话外,都是赞自家小姐的好。 骆端诚是大儿子,他还有三个兄弟,也都做着官,早几年兄弟几个就分了家,除了一个三叔父,二叔和小叔家都住在京里,这两家也有女儿,早些年骆灵小时,也曾与他们在一起玩耍过,后来大了,各家姑娘都在家学女红,骆灵又成了个傻的,这才没怎么来往。 两位婶娘里,二婶娘甘氏与骆夫人交情好些,小婶娘与骆夫人却不大合得来。 这天骆夫人带了骆灵去二房玩耍,说是让她与姐妹们多相处相处,骆家的姑娘里,论容貌、才艺个个都是出挑的,据说二夫人的三女儿骆晴,小字知书的那位,才情还要赛过骆慧,上次宫宴是因为病了才没参加。 骆灵自然不好不去,跟了骆夫人坐着小轿穿过两条街,到了二房,二婶婶带着女儿在二门迎接,一见面就拉着骆灵的手,问长问短,赞誉有加,好一阵亲热。 “这是你姐姐知书,知书,这就是你灵儿妹妹,你们俩年龄相当,肯定有共同的话题,领你妹妹到你房里玩吧。”二夫人笑着为两姐妹做介绍。 骆灵先行作礼道:“见过姐姐,早听闻姐姐是誉满京城的才女,母亲带我来,就是要我好好儿向姐姐学习,还请姐姐多多指教,不要藏私才是。” 知书还了一礼,淡淡一笑:“妹妹过誉了,说到才华,妹妹前些日子在仪贵妃娘娘的寿宴上大放光彩,如今全京城的人,谁人不知妹妹之名,在你在前,我哪里敢造次!” 这话就有些过了,骆灵微微叹气,她没想到,连自家姐妹也会妒忌。 看了知书一眼,面上微笑依旧:“不过是侥幸而已,哪里能跟姐姐比呢!” 二夫人悄悄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笑着对骆灵道:“你别在意,你姐姐是个面冷心热的,她在家里是最小的,一直盼着有个妹妹,这可不,你不就是她妹妹,我才叫你母亲领了你上门来,姐妹间就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知书得了母亲的提醒,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想到母亲的嘱咐,面上的笑容变得比先前热乎了些:“是啊,我就是这个性子,妹妹别介意。” 骆灵摇了摇头:“不会的,二婶娘,你不用担心,我和知书姐姐很好啊,那我随她去了,母亲,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叫我。” 骆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去吧,你知书姐姐极擅长丹青,她房里都是画,你去看看,好好学学。” 骆灵点了点头,心想丫的这个半路认来的娘似乎是想将她教成十项全能,居然什么都要让她学!简直比疯子还要恐怖! 跟着知书到了她的房间,满墙都是名家字画,骆灵后来也打听过这个朝代的一些事儿,并且古玩鉴定可是她的老本行,仔细看了看,这些画都价值不菲,心道二叔家可真有钱,要不是亲戚,她一定会找个机会将这些好东西顺走。 “姐姐的画在哪里呢?我想看看姐姐画的,若是能得姐姐墨宝相送,更是再好不过。”骆灵一边看,一边问知书。 知书身边的丫环轻蔑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小姐的画多少人求看不得,哪里白送人的道理。” 骆灵轻笑一声,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知书骄傲得意,她身边的丫环也沾染了这风气。 她佯作天真:“姐姐的画不白送人吗?我却不知道送亲友也不得,是要拿到市上去卖不成?” “谁会卖画啊!别听阿满胡说!”知书怒瞪了丫环一眼。 阿满,真会取名字,果然很是骄傲自满!骆灵知道二叔以前在南边做地方官,想来这个阿满是在那边买下的,沿用了南边的称呼。 “哦……原来不卖,也不送,那是要用东西换吗?”骆灵又道。 知书涨红了脸,急忙道:“妹妹喜欢,我画一幅送你便是,咱们是亲戚,说什么换不换的。不过……” “不过什么?” “那天宫宴我病了没去成,我身子一向不大好,本来还想着这样一年一度的盛会难得遇上,精心准备了好久,可惜……妹妹能给我说说那天的事吗?都有哪些人家的小姐少爷在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骆灵看了看知书林黛玉似的身形,心道这姑娘也挺可怜的,偏生老天爷要和她作对,听说宫宴那几天,她受了风寒,卧床昏迷不醒好几天,所以错过了。 骆灵点了点头:“好啊,姐姐想听我就给你说罢,只是我认不全人,而且又离开了一阵,再加上我口才不好,怕你不爱听。” “爱听爱听!”知书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你喜欢什么,我现画给你,去年的时候我还差着两个月没及笄,没得参加皇后娘娘办的宴会,今年能参加了,却又在病中去不成,你看到皇子们没有,太子是什么样儿?对了,我听说齐王比太子还要英俊,可是真的……” 骆灵自然是将宫宴的内容全然学说了一遍给她听,对于她看到的各位皇子,凭着印象描述了一通,不过提到其他人时,明显感到知书并不怎么专心,问得不详细,她就算一语带过,也没有追问。但是提到齐王,知书却是问了又问。 她怀疑知书是不是暗恋上了齐王,可是观她举止言行,两人竟似从未见过?天啊,这世上还有不见面就暗恋的事情发生么?光凭着人一张嘴说出来的传言,一个少女就芳心暗许了,齐王还真是有福气啊! “知书姐姐,你是不是见过齐王?”骆灵问道。 知书黯然摇头:“我不曾见过他。” “可是我看姐姐对他的事很感兴趣。”骆灵很厚道地没有说是对他那个人感兴趣。 知书笑了笑:“京城没有哪家小姐不对齐王的事感兴趣吧!他与太子是双生兄弟,性格却是不同,太子风流,府中姬人无数,但是齐王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他又孝顺,皇贵妃娘娘没了,他发誓要为其母守孝三年,你别看京中有才华的男子那么多,其实没一个及得上齐王的,只不过他不图那些虚名,才子榜上才没有他的名字,我偶然间曾看到过一幅他的字画,实在是……我根本不及啊!” 骆灵一听,哎呦呦,那个毒舌男居然有知书说的那么好?有幅好皮囊倒是真的,连她看第一眼心肝儿就颤了颤。 少年皇子丹青示人,千金小姐观画动情,真真是个好新闻! 她讶然道:“不会吧,守孝三年?他的娘……哦不,那个皇贵妃啥时候死的?” “你没有听说吗?皇贵妃萧氏,就是前一阵没的,在一天夜里得了急病,那夜可不太平呢,皇上最宠的就是这位娘娘,急得什么似的,京城的侍卫们全出动了,满城的找大夫,听说连城外都去了,是要寻访一位什么名医来着,可惜还是没找着,娘娘就这么去了,可怜齐王……” “是哪天?”骆灵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知书说了日子,骆灵脑中哄地一声,炸开了锅。侍卫全都出动了……那天,不就是她遇到纳兰容卿的日子?那些侍卫可不是在找什么神医,他们明明是在抓刺客! 纳兰容卿身上有血,他杀了人,侍卫们在抓捕他!而他杀的人,是皇贵妃,齐王的母亲…… 骆灵手指绞在一起,心乱如麻,纳兰容卿才是他的真名,他现在化名苏一笑,居然就在太子身边,萧皇贵妃是太子的生母……招惹上纳兰容卿,果然是件麻烦事,骆灵不由得后悔,早知道那天别管了。 “灵儿妹妹,你怎么了?”她的异状引起了知书的注意,知书凑前来问道。 骆灵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露出几分笑来:“没什么,只是听了姐姐的话,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知书愣道。 “宫宴那天,皇后娘娘亲口说了,要给太子和齐王选妃来着,齐王和太子都没有说什么,姐姐说的这个守孝的传言,是哪里听来的?” “啊!真的吗?皇后娘娘真的要为齐王选妃了?”知书急道,“你没有听错?” “对啊,我当时就在皇后娘娘身边,绝对没有听错!”(未完待续) 阿轩生气了 “子彻,你怎么可以……”齐王宁轩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 见他气急,太子笑得更加开心了,也不介意自己的衣领被他揪在手中,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两瓣月牙儿,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啊哟,说过多少次了,要有礼貌,阿轩,你该叫我一声皇兄,还有啊,要注意礼仪,礼仪懂么?一个皇子,怎么能随便动手动脚的。” 宁轩怒极反笑:“子彻,你莫要忘了,你我是一样大的,从小我就事事让着你,既然你这么想当哥哥,就该好好照顾弟弟才是,为什么总和我作对?” 太子挣扎着挣脱了宁轩的手,提起这件事,他气得跳脚,伸出的食指快要戳到了宁轩的脸上:“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若不是你骗我,我现在又怎么会做这个倒霉的太子,害得我从小就学这学那,你在外面玩儿的时候我还得守在书房听太傅啰嗦,到如今连个想出宫的自由都没有……” 太子说着,满脸的哀怨,若是脸上再挂上几滴泪,倒像是个弃妇。 宁轩一把拍开那只离自己鼻尖不过寸许的手,冷笑道:“明明是你自己硬要当哥哥,如今却来赖我!” 原来当年皇后被证实无法生育,过嗣时准备在萧贵妃的双生子中挑一个,皇帝发了话,让皇后过继大儿子。 宫里的规矩,皇子是不能交给生母养的,都是交由乳母喂养,皇贵妃萧氏的两个儿子却是个例外,从生下来就跟在她身边,据说是皇帝特许了的,皇帝是如何地宠萧氏,由此可见一斑。 萧氏对两个儿子态度冷漠,但管教甚严,就算是皇帝要见儿子,也得萧氏允许,一年之中,皇帝难得见到两个儿子几次,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他都不大分得清。 宁裴从小就顽皮,性子也比较活泼,明明是弟弟,却总爱充作哥哥,他与宁轩经常打赌,谁输了谁就当弟弟,很多时候在皇帝面前他都是哥哥,只有偶尔几回轮到过宁轩,两人虽然长得不像,可是皇帝开始就没搞清楚过,到了最后,更是分不清自己这两个儿子谁是大的,谁是小的。 皇后来收养儿子时,皇贵妃萧氏二话不说就点头应了。 宁轩和宁裴一起来到皇后跟前,毕竟二人是双生子,虽说面目不是十分像,但比起别的兄弟来,总归是要像得多,皇后看两人都长得粉雕玉琢,一般高矮,极是可爱,笑着问道:“你们谁是大的啊?” 宁裴先就在帘后偷听了母妃与皇后的谈话,跑去找了宁轩商议,他问宁轩:“为什么皇后要别人的儿子当她的儿子?” 宁轩说道:“皇后是咱们的母后,这宫里的皇子,哪个不是她的儿子?可能是她的宫里没有男孩子,母妃这里有两个,所以要一个过去,热闹些。” 宁裴听了,歪着头想了想,确实好像父皇的妃子中,除了母妃,没有谁身边有两个儿子了,于是接受了宁轩的说法。 但是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问道:“母妃和其他妃子在皇后面前都很是恭敬,那是不是皇后的儿子,其他的兄弟也要对他恭敬?” “那是当然了,皇后的儿子,将来是要做太子的,再将来太子是要做皇帝的,就像父皇那样。” “那岂不是以后你就要比我高一头了?”宁裴妒忌地看着宁轩,嘟起了嘴。 宁轩笑了笑:“确实是这样没错噢!” “我才不要!”宁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做哥哥,说好了下个月我做哥哥的,母妃都答应了,你要是去了皇后宫中,我不是就做不成哥哥了?” “有个办法啊……”宁轩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怕你不敢。” “你说你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毛毛虫我都敢扯成两断!”宁裴插着腰道。 “你就给皇后说,你是哥哥好了,我让给你!”宁轩说道,“不过你这次认了,一辈子都得当我哥哥,否则若是给父皇发现,问你个欺君之罪,先生不是才教了我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若是露了馅,就是王子犯法,一样要治罪的!” 宁裴吓了一跳,犹豫不决。 宁轩见状又道:“其实当太子最好了,将来就是皇帝,全天下都归他管,大臣们,包括先生都要听他的,见着他都要下跪,没有人敢反对,就是犯了法,也没人治罪,你看先生都只说王子犯法怎么办,都不说皇帝犯法会如何……” 宁轩讲得兴奋,眉飞色舞,一脸向往,末了拍着手道:“啊!真是太好了,越想越觉得好处太多,我不和你换了,还是我去做皇后的儿子吧,你留在馆娃宫好了。” “不行不行,方才你才说过让我去的,我决定了,以后就由我当哥哥了,你不许和我抢,大不了将来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咱们兄弟俩有福同享,好不好嘛,阿轩?” 宁轩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带着几分为难说道:“好吧,就这么办好了。” “宫女太监们早就被我俩弄晕了,分不清咱们谁大谁小,可是母妃肯定是知道的啊,若是她指责我,那可怎么办呢?”宁裴想起了这个问题。 “她根本都不管我们两个的,我怀疑连她也不知道,上次在花园里见到我爬树,她还把我当成了你,对宫女说赶紧把九皇子送回去呢,何况儿子她都舍得送人了,就算是知道我们两个的大小,她也肯定不会管。”宁轩肯定地说道。 “好哎!”宁裴高兴地拍手,“从今天起,我就是老八了,你是老九,父皇一直分不清宁轩是老八还是宁裴是老八,这下子可是能分清了。来,拉勾,定了这辈子都不许反悔!” 宁轩笑着伸出手指与宁裴拉勾,于是宫女来唤时,两人手拉手一起来到前厅。 如今听得皇后相问,宁裴笑嘻嘻地上前施礼道:“回母后话,儿臣宁裴,是大的,宁轩是弟弟。”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偷看了皇贵妃萧氏一眼,却见萧氏眼皮也不眨,双眼看着门外,像是个入定的老僧,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神游天外去了。 “好个有礼的孩子,宁裴,你可愿跟着母后住到坤华宫去,做母后的孩子?天天伴在母后身边?” 宁裴看了看亲生母亲,皇后见他神色,已知他是想知道皇贵妃的意思,便说道:“你母妃是愿意的,妹妹,你说是吗?” 萧氏回过神来,看着皇后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喜欢哪个,自管带去就是,能跟着您,是他们的福气。” “哪里能呢,妹妹肯应了此事,我就很是感激了,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我也曾做过母亲,深知这一点,皇上说了,让我带走大的,我就领走裴儿吧,你放心,裴儿跟着我,我会待他视如己出,不会委屈了他,轩儿就陪在你身边,我亦不会亏待他的!” “多谢皇后娘娘!”皇贵妃向皇后称谢,神情依旧是很平静。 皇后点了点头,转向宁裴,“裴儿,你母妃不反对,现在就看你的了,愿意跟母后去坤华宫住么?” 她要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必须和她一条心,如果培养不起感情来,她不如不要。之所以看中皇贵妃的儿子,不是因为皇贵妃的儿子是几个皇子中最为聪明的,也不是因为他们是最小的,而是因为皇后知道,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娘家,更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她根本不用防着,也不怕她会来与自己争夺任何东西。 她相信只要自己付出真情,宁裴会很快与她培养出感情来,真正视她如母。 “皇贵妃萧氏,其情冷漠,对皇帝不假辞色,对其亲子宛如路人!”这是皇后在馆娃宫安插的眼线观察四年来的总结。正因为如此,皇后从来没有找过皇贵妃萧氏的茬子。 宁裴与宁轩对视一眼,圆圆的小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右颊边一个酒窝显现,说不出的可爱。 “我愿意,母后!” 皇后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对宁裴招了招手,他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伸出小手勾住了皇后的裙摆。皇后心满意足地拉着这个迟来的儿子,离开了馆娃宫。 萧氏与宁轩送他们出了门,在宫门边,宁裴问皇后:“母后,以后我可以来找阿轩玩吗?” “当然可以!”皇后温柔地笑道,“不过你得先完成了功课,禀过母后,母后允许了,方能过来。” “嗯!”宁裴开心地笑了,回过头冲宁轩挤了挤眼睛,“阿轩,等我有空了来找你玩。” 可惜宁裴自此就踏入了不归路,正式过继给皇后的同时,他被确立为大庆朝的太子,从此后经史诗赋,先贤文章,为君之道,就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活泼可爱的孩童被训练成了彬彬有礼,满口成章的稳重少年,直至成年。 儿时的顽皮在宁裴身上已然全无踪迹,但是他骨子里其实没有变,可惜只有两个人晓得,一个就是随身跟着太子的太监小喜子,另一个,当然就是宁轩了。 宁裴在当了太子后,越想越不对劲,尤其当他看到宁轩骑着马满山的跑,还出宫几年练了一身武艺,回来变成了个壮实的男子汉,而自己天天守在屋里念书做策论学治国,弄得肤白如女子,细胳膊细腿时,更是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本性爱玩,却因是太子,国之第一栋梁,不得不放弃他美好的童年从小埋头在学问中。 所以太子常常去找宁轩的麻烦,当然,兄弟俩之间并不存在仇恨,只是他越想越不甘心,总觉得当年宁轩像是故意使坏,将他给支了出来。 当他这么说时,宁轩当然是死不承认,有时候他会说:“喂喂喂,可别赖我啊,若是当初我不答应你,只怕今日你看到我当太子的风光模样,心下更是恨我。那时我才四岁,咱们同龄啊兄弟,你太高看我了,难不成我是神童?”一边说,还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作思索状。 但有的时候,宁裴提起往事,宁轩会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那目光看得久了,让宁裴一阵阵发寒,觉得背心有股凉意蹿过。 试探过几次后,宁裴不再说这话了,不过他并没有收敛,更多的会去找宁轩,专惹些事出来,想让宁轩生气,奈何基本上每次都是宁裴自己落了下风,也知是宁轩运气好,还是他聪明看透了他的用意,宁裴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宁轩就没气过。 难得这次提亲,宁轩竟然会生气了,宁裴脸上虽然满是酸楚,心中却是乐开了花。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骆家那个丫头,真的能让阿轩变得像个正常人! “这件事,反正我不会答应!”宁轩说得很是坚定。 “不答应?你以为由得了你么?父皇已经拟好了旨,这会儿圣旨已经在去骆家的路上了,你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了,你想想父皇再宠你,难道能容你伤了一个大臣,还是得力之臣的面子?”太子笑眯眯地说道,“还是说,阿轩的戏还没看够,你上次帮着宁辰破坏了人家的婚事,现在还想让那个姑娘再次成为弃妇?” “你……”宁轩瞪着宁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似是痛苦,似是愤怒,又似是兴奋的神色,让人无法辨别。 宁裴见他拳头捏得死紧,微微颤抖,心中有些不安,收起了笑容问道:“阿轩,怎么了?你不会真的想这么绝情吧?其实那丫头之所以被宁辰悔婚,你也有一半的责任,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子,你也看到了,她才华横溢,性子独特,很有见地,行动也不似其他闺秀娇娇弱弱,相貌更是上乘,以我悦女无数的眼光看来,如今她年纪还小了些,尚显青涩,再大个几年,说是倾城倾国之貌也不为过,配得上你。” “别说了!”宁轩喝道,转过头去,大步离开。 宁裴在后面呆呆地站了半晌,喃喃自语道:“他这是怎么了?希望我没有做错才好!” 小喜子从假山后头钻出来,上心翼翼道:“太子爷,咱们该回去了吧,你这偷偷出宫,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又该怪罪了。” 宁裴笑了笑:“是啊,是该回去了,这几年多亏有你,我才能时不时偷出宫来,从未被人发现,小喜子,谢谢你啊!” 听到太子对自己说话自称“我”,小喜子吓了一跳,跪下道:“主子,可是奴才哪里做错了?” 宁裴摇了摇头,笑容微微苦涩:“别怕,我这是真心谢你,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他缓缓跟着宁轩的脚步离去,每踏一步,都落在宁轩走过的脚印上。 小喜子赶紧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追了过去。(未完待续) 有人欢喜有人愁 骆灵看知书作画,她运笔如行云流水,确实不是吹出来的,看美女画国画,倒也是韵事一桩。知书擅长的是花鸟画,在询问了骆灵的喜好之后,给她画了一幅云雀牡丹图。 其实骆灵并不喜欢云雀,她倒是想让知书给她画只可爱的企鹅,可惜只怕眼前这位堂姐连听都没听说过。 正观画时,二夫人使人传了话来,说是要留饭,骆夫人也已经答应了,让知书好好儿陪妹妹玩着,也不知这两妯娌哪里来的许多话,竟然骆夫人说着就不走了,明明之前骆灵不大愿来,她跟骆灵说好了不留下用饭,一会儿就走的。 奈何之余,骆灵也只得应了,她总不能不给骆夫人面子,自己扫袖而去吧,那好歹是她的娘。 但是传话的丫环走了没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来,招呼骆灵道:“快……快,四小姐,大夫人唤你,快些回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知书率先开了口,她向骆灵打听消息,这会子听到皇后要为齐王选妃,正兴奋着,巴不得骆灵多说几句呢,缠着她一个细节就问上半天,实在舍不得骆灵现在走了。 “别急,慢慢说。”骆灵端起桌上的茶盅,递了一杯给那丫环,丫环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喝了茶水,这才缓过气来说道:“听说是宫里来了旨,传旨的公公正在真义侯府等着呢,那边派了人过来,请大夫人与四小姐赶紧回去。” “宫里传旨?会是什么要紧事?”知书偏着头问道,“不是有大伯父在么?怎么要大伯母与妹妹前去?” “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还得去问夫人。”丫环答道。 知书拉着骆灵的手:“好妹妹,咱们快些去前面,听听是怎么回事,宫里如何就传旨给你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羡慕与嫉妒,不用猜也知道,十之八九是好事,再联想到宫宴才毕,没准就是骆灵的亲事定了,而这亲事,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定的。 “妹妹先前还瞒我,如今你看娘娘的旨意都到了,还不从实招来,快说,大伯母给你定了哪家公子?” 骆灵一脸茫然:“真的没有啊,没有定谁,我还给母亲说过了,不急着嫁,多陪她几年,她也同意了的,难道姐姐认为宫里会插手我的婚事?” 骆灵皱起了眉头,明明骆夫人给她说的是选女婿时要给她自己挑过,她愿意了再定,定了亲也要等两年再嫁,谁曾想如今宫里的旨意就来了,那天宫宴她可是没和谁对上眼儿啊?难不成骆夫人是在敷衍她?摇了摇头,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应该不可能,骆夫人既然说出口了,又岂会反悔呢,她也盼着骆灵能够在身边多呆几年,嫁了人,要侍候婆婆,母女俩就难得见面了。 骆灵说得一本正经,知书也不敢肯定了,拉着她的手就走:“别管这么多了,去了不就知道了。” 来到前头,骆夫人已经等着了,侯府来的下人侍候在一旁,满脸的喜色,见到骆灵,跟车的妈妈老脸笑得开了花,上前福道:“恭喜四小姐,贺喜四小姐!” 骆灵询问的目光看向母亲,骆夫人伸出食指,揩去了眼角情不自禁涌出的泪,牵了女儿的手就上了马车:“走吧,上车再跟你解释。” 二夫人一脸艳羡地看着这母女二人远去,知书问她:“娘,到底怎么了?” “宫里颁了旨,你四妹妹要做王妃了!” 知书心头一紧:“她指给了哪位王爷?” “齐王!” 知书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响,后退两步,软软倒下。 “三小姐,三小姐……”阿满惊慌地扶住她,二夫人也关切地上前问道:“晴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声音隔得那么远,知书半天才醒过神来,随即扑到二夫人怀里,“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直哭得肚肠寸断。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反反复复,她就重复着这一句。 二夫人闻言,岂有不明白的,屏退了下人,好生安慰起女儿来。 骆灵在马车上,亦听骆夫人说了事情经过,这种事是喜事,传旨的公公也想要讨好啊,于是圣旨还未宣,就说了内容,并且点名要她亲自接旨,骆侯爷这才派了人来二房将她们母女叫回。 “怎么会这样,齐王……”骆灵想到了那挑不出半分瑕疵的五官,还有那透着些许冷意,带着几分神秘的,墨玉般的双眼。 她可不认为齐王会看上她,那天宫宴上,齐王虽在侧,但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可说是透着三分疏离,三分探究。她才被忠勇侯府抛弃,一个侯府世子都看不上她,皇家如何会接纳她呢?没这么好的事吧!若是如她所想,该怎么办呢?骆灵第一次觉得惶然起来。 难道她要学着小说里写的,假死以离开骆府吗?还是说就这样听凭命运的安排,嫁给齐王,从此后和别的女人一样,在一个院里为了一个男人偶尔几天的光临,梳洗打扮,争宠斗艳? 老实说,齐王确实是她欣赏的男人,可她是个理智的人,再好看的男人,也不可能一见钟情,爱,于她不是外表就可以打动的,她重视的是一个人的心。 骆夫人却是高兴得无以复加,双手合十念道:“老天保佑!灵儿,你终于熬出头了,嫁到皇家,可比忠勇侯府好百倍千倍,宁辰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家不过是皇室宗亲,富贵是一代不如一代,哪里比得齐王,他可是太子最好的兄弟,皇上最痛爱的儿子!” “母亲,我嫁给齐王,是为妻,还是为妾?”骆灵问道。 骆夫人顿时愣住,这事她也忘了问,想了想笑道:“便是为妾,那也好过嫁给宁辰,怎么说也是个侧妃。”话是这么说,心中也存了几分难过,本来以他家的条件,骆灵就算是嫁给齐王做正妃,也是使得的,如今还真是说不准,她才被退了亲,齐王可能娶她为妻吗? 一切到了骆府便知,传旨的公公是个新面孔,骆灵没见过,骆端诚却是认识的,悄悄对女儿说道:“这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好!”骆灵微笑着施礼。 “哎呀呀使不得,四小姐快快请起,咱家只是个下人,如何当得小姐之礼,这不是折煞我么!”嘴里说着是下人,言辞间却不见半分谦卑。 “公公言重了,您与家父年纪相当,怎么说也是位长者,小女子对您行礼,正是应该的。”骆灵笑道。 骆灵知道,皇帝身边传旨的太监,一般都是较为受宠,少不得这位也是,这些公公其实净身入宫,其实也蛮可怜的,她从来都是同情弱者,虽然说太监们在宫里受宠,日子会比很多人好过,可毕竟他们身躯不健全,骆灵先就存了三分怜悯,对她来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于是言辞倒是发自真心,并不像有的人虚情假义。 对这些在宫里修炼了多年,成了精的公公来说,什么是虚情,什么是真心,自然比旁人观察得仔细,李公公见骆灵的态度,便知此女说的是实话,心中大为受用,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真义侯家这小小女儿,还真挺有大家风范的,无怪乎会给帝后看中,要指给齐王。 “四小姐真会说话,怪不得皇上与娘娘都交口称赞!”李公公笑道,轻咳一声,“咱家也不多说了,这就宣旨吧?” 在等骆灵与骆夫人的时候,府里的香案等已是摆上了的,此刻听得李公公说要宣旨,骆端诚率着阖家大小跪了下来。 李公公嘶哑而又绵长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真义侯四女骆灵温柔贤淑、仪态端方,才德容工,可为天下女子之范,今赐婚配于皇九子——齐亲王宁轩为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骆灵低着头,目光落在前方门槛上,不知是不是打扫的小丫头没清理干净,屋里爬进了一只蚂蚁,正努力地寻找着出路,它朝着骆灵的左边爬过去,那里是开着的窗,也许它正是从那里爬进来的,可惜它搞错了方向,这里路途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能去到外面,其实只要它一转身,爬过门槛就是外面的世界。 “恭喜四小姐,不对,应该是齐王妃!”李公公笑眯眯地捧着圣旨,迈前两步,来到骆灵面前。 骆灵在其示意下接了旨,马上骆端诚就将圣旨拿去,卷成筒状收起,亲自捧着,奉在香案前,只等这里人走了就请到祠堂供着。 他乐得合不拢嘴,妻子还整天愁着女儿要嫁给谁家合适,这下可不用操心了,齐王妃,所有的京城名媛挤破了头想要争夺的位置,居然轻轻易易成了女儿的囊中之物。此时他看骆灵的目光,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慈爱。 骆夫人听到是正妃,喜得都失了神,还是骆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忙招呼李公公进屋喝茶,又取了谢礼奉上。 李公公也不推辞,坐下喝了一口茶,客气几句收下了礼,起身告辞,骆端诚还要再留,他笑言道:“多谢侯爷热情相待,只是咱家事未毕,还有两份旨意要宣。”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误公公的正事了,我送公公出门。”骆端诚起身送客。 骆灵自然也陪着,她到现在还有些茫然,一直以为齐王娶她,最多为妾,竟然是妻,那要跑路还真是有些难了,毕竟一个妾没了,无人会多想,可一个王妃没了,这事可就大发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嫁了? 财,她不需要,只要她想,这天下想要富过她的,只怕没有了;权,她不需要,她只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好,若是她想藏身,这世上估计也没人找得到她;剩下的,只有情了,她想要,只是怕要不起! 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她想,也许嫁给齐王也不错,虽然那些东西她不需要,但是骆端诚会要吧,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至少比嫁给宁辰好得多,听说齐王没有侍妾,也许还能试试,若能得他真心相待,未尝不能做长久夫妻,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先这样了。 送李公公出了门,全家人都围上来对骆灵说恭喜,骆老夫人慈祥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这是你的造化。”老夫人心想,广慧师太所说的骆灵之贵,想必就应在此处了。 骆家要出一个王妃了,骆端诚大是高兴,传话下去,府里每个当值的下人都得了赏。 骆慧屋里的丫头仆妇自然也得了赏,骆端诚一高兴,人也大方,赏银给得厚,每人给了半年的月钱,骆慧屋里头的人如今没了进帐,不似以前那般威风,正缺着银子呢,得了赏一个比一个高兴,嚷嚷的声音未免就大了些,话难免就进了骆慧的耳朵。 “咱们可是沾了四小姐的光!” “太好了!唉,若是我跟的是四小姐就好了,她身边的丫环真少啊,现在也比咱们这里人手还少,那几个姐妹可是有福了。” “可不是,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荣华富贵可是少不了的。” “天啊,让我想想,以后侯爷和夫人见了四小姐,岂不是要下跪!” “那是啊,四小姐做了王妃,那可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骆慧本来披散着头发,坐在窗前发呆,听了这些话,忽然一个激灵,起身冲出屋子来,狠狠地抓住了丫环苏儿的手,尖尖的指甲嵌进了苏儿的皮肉,痛得她尖叫起来。 “你说什么?谁要做王妃了,是谁?” 苏儿叫道:“你们快帮我拉开她啊,痛死我了!” 众人愣了愣神,这才七手八脚地上前,来拉骆慧,骆慧红着一双眼,状似疯狂,更狠地抓住了苏儿:“你快说你快说……” “啊呀!痛死我了,是四小姐,四小姐要嫁给齐王为妃了,你快放开我!”七八只手上来扯,也没能将骆慧拉开,苏儿只得大喊出声。 她喊完这一嗓子,骆慧终于放开了她,她愣了愣,忽然放声大笑,笑得众人心头发毛。 他们知道骆慧是因为失了宠,骆夫人怕她闹事,丢了骆家的脸,才被软禁了起来,明白她不是真疯,但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不觉怀疑起来。 “三小姐莫非真的疯了?”一个小丫环悄声说道。 骆慧耳尖,一下听到了,她伸指揩干了眼角笑出的泪水,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正色说道:“我没疯,谁说我疯了?那是造谣!造谣!荷叶,给我梳洗打扮,四妹妹大喜,我这做姐姐的,怎么也该去道个贺不是?” 这些日子以来,她整日坐在窗前,不是看着外面发呆,就是以泪洗面,心中恨极了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哀叹不已。 现在她想通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振作起来,属于她的东西,不能轻易就这么毁了,她要夺回来! 她记起了那一日半梦半醒间看到的脸,想通了一切,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地想着宁辰,宁辰负了她,若不是宁妍给她药,也不会让骆灵反手一箭,他们都是害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张脸,她依稀记得不年轻了,可是也并不丑,当日能够出入皇宫的男人并不多,扣除在宴席上的,总能让她找到,她摸了摸肚子,本来她很惶恐,曾想过一死了之,如今想想自己真是傻,怎么能放着仇人逍遥快活,自己去赴那阴冷的黄泉呢? 肚子里这块肉,本来是她最大的恐惧,现如今却成了她的王牌,当然,她会继续掩藏自己的秘密,还幸好骆夫人给她划地为牢,不许她出这个院子,饮食上从出了事她就不正常,吃了东西就会想吐,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她。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踩在脚底! 骆慧抬着看着天空,眼中掠过一丝狠毒。(未完待续) 帮忙 接旨后的第二天,骆夫人带着骆灵进宫谢恩,皇后娘娘赏下来不少东西,并且婚期也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后。 皇后问骆夫人:“嫁妆来得及准备吧?” 骆夫人虽然舍不得女儿,可是为了骆灵的幸福,巴不得她早些过了门才放心,忙点头应道:“来得及来得及!” 皇后微微一笑,拉着骆灵的手道:“好孩子,可满意本宫为你挑的这个夫婿?他可是我皇家最出色的皇子,几个兄弟中,他是最早封王的,又是最年轻的亲王,他不大爱讲话,性子有些清冷,你是个体贴稳重的,以后与他在一处,要好好相处。” 骆灵羞涩地点了点头,心道你是皇后你最大,我敢说不满意吗?要说对齐王有何不满意的,也真说不出来。 她才十五岁,就要嫁人了,怎么想怎么早了点儿,齐王好歹成年了,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女子十八岁嫁人就算晚的了。 骆灵还生怕与齐王碰到,没想到皇后说,大婚之前,两人不能见面,想到要等掀盖头时才能看到对方,骆灵不禁有些好笑,还好几天前两人说过一次话,否则就成典型的盲婚哑嫁了。 出宫的时候,骆夫人也不知吃了什么,有些腹痛,骆灵便叫宫女引着她去了净房,自己在湖边吹着凉风等着。 占地宽广的宫城,比她以前见过的某些城市还要大,高高的宫墙将宫城围成了一个大大的牢笼,后宫的嫔妃们就生活在这其间,有很多人,一辈子踏不出宫门一步。她仰起头,无数的宫檐连着宫檐,连绵不绝,远远的看不到尽头。 皇宫真的很大,不知道齐王府有多大呢?骆灵想,会不会是个缩小版的宫城,亦是一个小牢笼? 她不知道一个王妃要怎么当,当了王妃后,还会不会有自由。皇帝这里三宫六院,除了皇后,还有贵妃,嫔,美人等等一大堆,幸好听骆夫人的口气,她的正经婆婆就只有皇后一个,若是皇帝的大小老婆全都是她的婆婆,要她侍候的话,她不得累死!而且皇后也不用她时刻来请安问侯,只等婆婆召见时,她才可以进宫,想想这可能就是她嫁齐王唯一的好处了,不用每天给婆婆晨昏定省,请安问候。 一个小太监从身旁匆匆路过,不经意地瞥了骆灵一眼,忽然轻“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奴才见过齐王妃。”骆灵转身一看,原来是太子身边的小喜子公公,遂道:“小喜公公不必多礼,我这还没过门呢,万万当不得如此称呼。” 小喜子笑道:“圣旨已下,王妃是皇上皇后认定了的儿媳妇,这一声王妃,实是叫得。” 骆灵一笑,也不和他纠缠这些细枝末节,问道:“公公这是要哪里去?” “奴才正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来寻王妃的。” “太子寻我?”骆灵有些奇怪,她与太子也不过见过那么一次,并没有交情,怎么会想到来寻她?难道说兄弟俩感情太好,听到弟弟要娶她了,准备像皇后一样,叮嘱她几句不成? 领路的宫女随了骆夫人去了净房,这边就只有骆灵一个人,小喜子瞅瞅四下无人,凑前低语道:“太子爷打听到王妃今儿进宫,叫奴才来传个话,有个事,怕是王妃应提前知晓一下,免得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 “什么事?”骆灵问道,她有些奇怪,皇后都没说还有什么事,太子又如何知道还有事的? 小喜子为人机灵,似是明白她的疑问,笑了笑说道:“有些事,皇后娘娘那里可能觉得没必要讲,因为这已经成了惯例,骆夫人那里,想来还没收到消息,就算是收到了,她也不一定觉得有必要专门告诉王妃,太子爷说,您与别人不同,让奴才告诉王妃一声,好早些做准备。还有一件事,倒是才得的消息了。” “有劳小喜公公费心。”骆灵点头道。 小喜子道了声不敢,这才道:“王妃能得这门好亲事,其实要感谢太子爷!原本皇上相中的,是左相刘行之女刘青鸾,还是太子爷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力举荐了你,太子爷心好,说齐王坏了你一桩亲事,原该赔你一桩更好的。” “这么说来,我之所以会嫁给齐王,全是太子的功劳了?”骆灵眯了眯眼睛,笑得春风和煦。 原来宁辰毁婚,齐王也在其间掺了一脚吗?那她倒是该感谢他了! “正是正是!”小喜子道,“太子爷说了,王妃不用感谢他,只要你不忌恨齐王先前的所为,好好照顾他这个弟弟就好,另外太子爷让我转告王妃,皇后娘娘、仪贵妃娘娘还有其他几个娘娘都各自挑了宫女送到齐王府侍候王爷王妃,她们毕竟是各宫娘娘送的,大婚后王妃要如何安排,还须斟酌。” “请公公替我多谢太子爷提点。”骆灵道。 小喜子点点头,匆匆一看,骆夫人与领路的宫女已经往这边来了,急忙说道:“最后一件事,是太子爷刚得的消息,仪贵妃的侄女,也就是宫宴上王妃见过的温婉云,被皇上一并指给了齐亲王做侧妃,视正五品孺人。” 大庆朝律有规定:亲王可娶妃一人,孺人二人,媵十人,视正六品。亲王的妻只有王妃一人,孺人与媵,皆为妾,可这妾与其他的妾有着本质的不同,她们是有品级的,那就意味着她们有着一定的地位,不似一般的妾,可以随便打发,不问理由,这种有品级的妾室,你像皇帝统御自己的官员,你就是要流放他,也得找出他的过错才能够行刑。 “温婉云居然会愿意为妾?”骆灵大异。 小喜子说道:“她当然不愿意,她想当王妃呢,可是皇后娘娘又岂会如她的愿意,加上有太子为您撑腰,自然只能屈居为妾。奴才不说了,骆夫人过来了,王妃记得太子爷的好就成,往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叫人给小喜子传话,奴才会告之太子爷。” 小喜子说完这几句,骆夫人也到了跟前,他向骆夫人行了个礼,躬着腰自去了。 “小喜公公与你说些什么?”骆夫人疑惑道。 “没说什么,不过就是遇见,打了个招呼。”骆灵笑道。 合着她还没嫁过去呢,就有人来给她添堵了,不知道齐王这几天是不是左拥右抱,快活非常啊!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感觉,不过倒把个太子恨得牙痒痒。心道:你让我记住你的好,我当然会记住!太子爷,你将我拖进这浑水缸,这一笔笔的帐,姑奶奶会好好儿跟你算! 她就不明白了,太子与她之前素未昧面,如何就坚定了要她嫁给齐王。难道是自己在某方面露了馅?骆灵想了想,也没个头绪,她自信轻功在云琪的教导与自己的改良之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下间少有对手,而其侦察技能浸淫多年,不可能给人留下蛛丝马迹。 回到家越想越是心烦,听到骆慧又派了丫环来传话,想与她见上一面,直接挥手赶走,这个骆慧也是,昨日就叫人来过,都说了不见她,还要来缠人。 “告诉三小姐,我没什么和她说的,她要谈心找别人好了。”骆灵说道。 荷叶退下,骆灵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气,搬了张靠椅坐到院中花架下乘凉,还没坐稳呢,就见大着肚子的嫂嫂陆春娘与云悦相伴进了院子。 陆春娘远远地就听到她在叹气,走上前来,微笑着问道:“好妹妹,你在烦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叹气,快看看谁来看你了?” 骆灵站起身来,对两人行礼,云悦抢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双目炯炯地盯着她:“我刚刚听说,你被指给了齐王?” “是,今日才进宫谢过恩,圣旨昨天下的。”骆灵说道。她知道云悦为什么会着急,因为原本她以为骆灵会嫁入云家。 云悦一直都不相信这个结果,云琪也是,一直催着她来问清楚骆灵真相,此刻在骆灵口中听到了准确的答复,云悦心一下凉了,可怜的哥哥,当他知道骆灵愿意嫁他是,是多么的高兴啊,当着云悦的面就翻了一串跟头,从小到大,哥哥都是个稳重的,云悦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你会成为我嫂嫂……”云悦苦着脸说道。 骆灵苦笑道:“我也曾想过我们可以姐妹相伴,可惜皇命难违。” 陆春娘多少也明白些其间的关系,见状也跟着叹息,劝慰道:“澜儿妹妹,四妹妹,你二人就别在这儿悲凄了,咱们女儿家的婚事,何时由自己作主过?齐王是人中龙凤,四妹妹嫁过去是要做王妃的,至于你哥哥,京中的好女子众多,将来也会找到个好的。这些事都由不得咱们,还是虽多想了。” “嫂嫂身子重了,快些坐下吧,不用你劝,我知道分寸的!”骆灵见她大腹便便,怕她跟着着急,赶紧扶了她坐下。 云悦也赌气坐了下来,口中说道:“怪不得我母亲提起时,你母亲推三阻四的,莫不是早有这个信儿,知道要嫁给齐王,才会如此?若是早些说倒也罢,都怪我多嘴,与哥哥说了这门亲事肯定成,如今我那傻哥哥可要大受打击了。” “替我多谢你哥哥的厚爱,可惜咱们终是有缘无份!”陆春娘也不是外人,自打骆灵帮她挡了菊蕊过门,她与这位小姑子真正成了贴心的好友,不用担心她会乱说,所以骆灵说话也不瞒她。 三个女人说了一阵闲话,云悦记挂着自家哥哥,赶着回家报信,告辞而去。 送了云悦出门,骆灵送嫂嫂回院,经过荷花池的时候,遇到那个向来爱附庸风雅的二哥骆骏,他正领着两位友人在骆府的后花园赏花,因都是世交之子,从小都是相熟的,也没有避什么嫌,便是骆灵未傻以前,也与这两位大哥哥时常见面。 回府已经有一段日子,骆灵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二人,倒也都叫得出名字,与嫂嫂一起半福了身子,她挨着叫了一遍,最后唤了声二哥,拉起陆春娘就要走开,却被骆骏叫住。 “四妹妹,别忙走!” “有事么?二哥?”骆灵转头问道。 骆骏笑了笑,有些尴尬道:“明日我们几个与温家的温明启有约,在楼外楼斗诗赏花,听说温明启不知从哪里请得一位高手,我们几个观过他的诗作,确实灵隽,都堪叹不如,就怕这次的比赛输了,两位兄台与闻得四妹妹在宫宴上所作两首牡丹诗,皆道堪称第一,世间难寻,我们一合计,想请妹妹……” 骆灵皱了皱眉:“你们难道又是观牡丹?” 骆骏身旁的韩琦,乃是工部侍郎,上前揖了一礼道:“我等不才,自问不是那傅迁的对手,恳请四小姐帮忙!” 他们亦是听闻了骆灵被指婚齐亲王,态度间甚是恭敬,未来的王妃啊,不恭敬点能行么?谁也没想到骆骏这位傻妹妹,居然有着绝顶的聪明,人人道看走了眼。 之前几人还在议论此事,骆骏自己也说很奇怪,这个妹妹突然就变得聪明起来,反倒是韩琦说道:“这就叫大智若愚,子跃,你们兄弟都非庸才,家传渊源,怪不得你妹妹这么厉害,她以前是个小姑娘,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如今看来,人家这是深藏不露。” 林肃立也附和韩琦之言,找骆灵帮忙,正是韩琦提出来的。 骆骏说:“做诗不难,但同一个要写出两首上品的诗来,都是难事,何况她已经写过两首堪称极品的诗了,再要作新的,只怕……” “可是你四妹妹不同凡人,她一天之内,作出了两首同题材的极品诗来,你怎知道她作不出第三首?” 正因为如此,骆骏才挡住了骆灵。 骆灵并不想帮这个忙,她摇了摇头:“二哥还是另请高人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骆灵想,这些公子哥儿的争斗,她没必要卷进去,谁知道这个二哥又和人打了什么赌,让他输一回也好,免得他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不将人放在眼里。 “你看,我都说了,她不会答应的。”身后骆骏无奈地对韩琦说道。 “唉!时间紧迫,以子跃你的诗才,都想不出能赢过傅迁的好诗来,再要寻人,更是难了,这次咱们怕是只有认输了,过了明日,温明启在六部可要得意了。” “他就仗着他姑姑是贵妃,整天耀武扬威的,自己根本什么本事也没有,作个诗都是请人代笔……” “临川兄,就别说了吧,咱们技不如人,人家说了咱们也可以请人代的,只怪我等没有本事!”林肃立叹息着对韩琦说道。 骆灵本来转身走远了,听到贵妃两个字,让丫环扶着陆春娘先行一步,自己又折了回来。 “你们说的温明启,是什么人?与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可是同一家?” 骆骏等人见她回来,面上显出几分惊喜,听到她打听温明启,赶紧告之:“温明启就是温国舅之子,也就是仪贵妃的侄儿。” “二哥与他打了什么赌,你们赛诗,只以牡丹为题么?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见到骆灵似乎有了兴趣,骆骏与两位好友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目光,韩琦上前解释道:“温明启平日在户部较为跋扈,与你二哥一向不和,这次斗诗,是为了争一个名额。” “什么名额?” “前些日子吏部一位六品官员因病逝世,空出来的缺,要有人补上,各部都可推荐一个名额,然后六个人再来考试选出最后的人选,他与我均在户部,其他人想是觉得争不过我俩,皆退出了,正好就我俩竞争,王侍郎决定不下,让我们寻题一决高下,优者胜出,他听闻你是我妹妹,在宫宴上作了两首牡丹诗,便与我打赌,想以牡丹为题,请了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傅迁,说是要看看骆家的牡丹诗好,还是他温家的牡丹诗更胜一筹,若是他输了,便不与我争这个名额,自动退出。”骆骏接口道。 搞了半天,原来自己还是罪魁祸首啊!骆灵暗想,莫不是仪贵妃授意,这温明启就是故意来黑骆骏的?温家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儿子要与哥哥争,女儿要与她争,姑姑还要和皇后争,想到那温婉云,她心中顿时憋了一口气,若是二哥输给她哥哥,以后在她面前,怕又是有了得意的本钱。 “若论真才实学,二哥未必输他,为何会冒然与其打赌,实在不该!”骆灵摇了摇头,骆骏才学是不错,就是为人太过冲动了些,不够圆滑,怪不得在户部快三年了,还是初进那个七品官,不见升迁。 骆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当时他当着众人的面,以挑衅之态说出来,我一时气不过就答应了,原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诗才,后来也有些后悔,可惜来不及了。我看过那傅迁当场作诗,其作并不比妹妹的逊色,这实是不如他。” 说话间,骆骏神色有些黯然,他在京城十大才子中排名第五,很少能寻得对手,此次突然出来个傅迁比他强,倒是挫了挫他的锐气,磨掉了些傲气,在骆灵看来,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就算帮你作一两首诗,可是毕竟不在现场,万一还是赢不了那傅迁呢?谁知道他们到时又会生出何等花样了,就指定一个牡丹为题,他也可能规定写白牡丹、红牡丹、绿牡丹,若是如此,你要怎生应对?” 骆灵说的确实不无道理,韩琦与林肃立同时点头道:“四小姐说的亦是,子跃!” “不管了,你能帮我作一首也好,妹妹的诗,确然在为兄之上,好歹可以与那傅迁争锋,若真有变故,少不得到时候便只有我自己硬着头皮上了,输了也就输了吧,大不了再等两年后的考核调拨。” 骆灵唇角一勾,一个主意在脑中闪现,正好,这对她是一个机会,招手叫过骆骏,她附在骆骏耳边嘀咕了一阵,只见骆骏神色一变,摆手道:“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二哥,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依了我,我一定保证你赢了这一局!你是愿意再等两年,还是把握这个机会,一切全在你。”不是她说大话,谁让如此场景,在她前世十七岁那年就上演过一回,当时为了讨好那位爱牡丹成痴的老先生,疯子逼着她背了整整三百多首牡丹诗,只差历朝历代描写牡丹的诗都被她给刻在了脑海,所以她才会信手一甩,出来的就是赞颂牡丹的诗。 也许上天送她来此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帮骆骏,骆灵带着些玩笑地想到。 骆骏苦着脸道:“四妹妹,若是以前还好说,如今你已是齐王妃,我……我哪里敢带你出去,若是父亲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 韩琦从兄妹二人的对话中已然听出了端倪,拍手道:“哎呀!四小姐,你若能够亲自去,那再好不过,只是子跃说的有道理,你不能抛头露面,要不,你就蒙着面纱,躲在屏风后面?” 骆灵摇了摇头,笑了笑,对三人说道:“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一溜烟跑没了影,骆骏摇头道:“唉!还是个小孩子样儿,不知道她嫁去齐王府,能不能当得起那个家?”言语间颇有些担心。 “四小姐想来有主意,咱们且看看。”林肃立说道。 “她不过是想女扮男装,与我等同去,哪里是什么好主意!唉,这法子可不行,若给人认出来,她婚事已是多噩,就怕再生风波。”骆骏道。这番话倒还有点良心,也不枉骆灵帮他。 “先看看再说,我总觉得,四小姐很有把握的样子。”韩琦说道。 三人正说着话,却见一个老者佝偻着腰来到花园,哑着声音问道:“二少爷,四小姐让老奴送这几枝花过来,不知二少爷可有见到她?” 骆骏上前接过花:“交给我吧,她一会儿要过来。你是府里新请的花匠?怎么我没见过?” 老苍头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吓了骆骏一跳,他伸手一扯,花白的头发就落了下来,显出里面盘起的青丝,口中传来骆骏熟悉的脆生生的声音:“二哥,你看,这样一来,谁还认得出我?” “妙!妙!妙!”韩琦大喜,拍着手连说了三个妙字,“不曾想四小姐有些绝技!” 骆骏傻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方伸手在骆灵腮边摸了一下,期期艾艾道:“你这脸……是怎么变的?” 骆灵笑道:“化妆呗!你看,其实是满脸的脂粉,二哥你们约的是白天还是晚上,若是晚上倒还好,我能保证压根不露出半点破绽,若是白天,倒需要你们帮着遮掩一二。” “是晚上,烛光下应该看不出什么,太神奇了!”林肃立叹道,围着骆灵转了两个圈,冲着她比了比大拇指。 “你的声音又是怎么变的?”骆骏问道。 “这有何难!”骆灵声调一转,学着骆骏冲韩琦一揖道,“韩兄有礼,不知韩兄近来可好?” 那日宫宴展示了才能,她知道瞒不过有心人,所以便不用再瞒。此言一出,与骆骏的声音一般无二,把个骆骏惊得目瞪口呆,拍着手大声叫道:“我明白了!那日宫宴之上,妹妹你同时抚琴又吹箫,我一直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一个人只有两只手,同时做这两件事,却是要四只手才行,原来你是用了口技,你竟然会口技!” 骆灵换回本音,俏皮地冲骆骏扮了个鬼脸:“难得二哥现在才明白过来!” “你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四妹妹,到底是谁教你的?”骆骏当真好奇。 “达者为师,市间之人,比自己强者皆可为师,多看,多学,多听,便是自然中的一切,皆可学之。这口技么,最开始就是学习山间鸟雀鸣叫,慢慢就有所得了,其他的东西,也差不多。” 韩琦道:“四小姐说话,当真很有禅机。” “妹妹看来是受了菩萨点化了!”骆骏笑道,“就这么办吧,两位兄台可得帮着保密,此事就你我四人知晓便好。” “一定!”韩琦与林肃立严肃地点头。 很久很久以后,骆骏与妹妹的关系日渐好起来,他提出跟骆灵学口技,可惜怎么学都学不好,弄得骆灵也没了招。 他问骆灵:“四妹妹,为什么你学什么都像,我学什么都不像?” 骆灵仰头看天,答道:“二哥,这世上不仅有个词叫大智若愚,还有个词是朽木不可雕!像我这样百年难遇的天才,实在是太难找了!” 这话招来旁边目不斜视自管闭目养神的俊雅男子一个轻哂,他正色道:“子跃兄,你还是莫与她学了,再学下去,你受到的打击会更大,我怕你以后学其他的也会没了信心!” 骆骏拍了拍妹夫的肩膀道:“娶了我的天才妹妹,你有没有觉得有压力?” 男子眉一挑,看向骆灵的目光带着一丝暧昧:“压力?我没有,她有!” 骆灵咳嗽一声,背过身去,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心中浮起昨晚的画面,暗骂这家伙真是无耻,幸好二哥骆骏是个粗线条的人,没听出端倪来。(未完待续) 青楼还是酒楼 女儿定下了齐王府的亲事,又赶得急要在下月出嫁,骆夫人忙翻了天,同时也加紧了对骆灵的督促学习,她希望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将女儿教成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每日一早也会过来检查骆灵的功课。 为了不引起骆夫人的注意,让自己晚上能顺顺利利地出门,骆灵自是表现得很好,只要她肯学,这些所谓的规矩礼仪,都不是难事,骆夫人看了片刻,非常满意。 “那崔姑姑还说你不懂规矩,我看是她自己不会教才是。” “可不是,夫人,她仗着自己是宫里头出来的老人,对小姐诸多为难,还想一来就打手板子立威,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轻央笑道。 “母亲,我做得可好?”骆灵笑语晏晏。 骆夫人亦是满脸笑意:“好,就这个样子,不出几日,你便都能学会了,以后嫁进王府,可不比在家,没有人会纵容你,为娘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会好好学的。”骆灵说道。 说话间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水仙过来请骆夫人,说是老夫人与她有事商量,骆夫人便扶着丫环的手去了,骆灵继续学她的规矩。 为了赶时间,她一个早上学两门,礼仪课完了,是学琴,这边还未结束,院门口已出现了苏一笑的身影,今日他穿了一身暗紫水云纹广袖薄衫,袖边压着银丝,衣袂飘飘,前发挑起一束,玉冠扣起,余发披散在后背,直垂腰际,望之飘然出尘,带着几分仙气。 教礼仪的姑姑见到,笑着冲他点点头,对骆灵说道:“今日就先学到此处,小姐每日行事待人,都如这般就好。” “多谢王姑姑教诲,骆灵定当谨记。”骆灵笑着福身为礼,这位王姑姑不同先前的崔姑姑,倒是个温厚之人,是那崔姑姑被骆灵给气走后,骆夫人另寻来的。 王姑姑这边过去,苏一笑这边就跟过来,他身后是抱着琴的苏诗诗,一身红罗裳,轻纱曼妙,露出颈间一截雪也似的肌肤。 摆好琴案,苏一笑坐于琴旁,诗诗姑娘立于其身后。 艾月和殷兰这几日也做得熟门熟路,动作很快,将骆灵的琴摆好后,还在案头放了一篮鲜花,花篮是竹编的,淡黄的竹架交错,将竹篮分隔成两层,花枝就从第一层的底插下去,互相搭配,花叶相间,摆成了一个扇形,各种颜色的花排列有序,很是好看。 苏诗诗的眼睛落在花篮上,眼底一丝怀疑。 骆灵笑道:“诗诗姑娘可以伸手摸摸,这是真花,不是假的。” 苏诗诗当真伸手摸了一下,说道:“果是真的,这可管不了一会儿,就会蔫了。” 骆灵摇了摇头:“不会,最少可以管个四五天。” “不可能!一般的鲜花只能放个一日,就算瓶中注水,也管不了两天,何况你是用竹篮装的,下面根本就没有水。” 骆灵笑了笑,也不解释,转向苏一笑:“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苏一笑比诗诗观察得仔细,他看到了花根处烧焦的痕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烧焦了的花枝会放得更久,可是他相信骆灵所言,遂对诗诗说道:“四小姐说的,必然是真的,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守着看看。” 骆灵见他相信自己,倒觉得有此意外,笑问道:“苏先生难道看出了端倪?” 苏一笑嘴角扬起:“没有,不过骆小姐总是会些别人不会的东西,所以信你。” 苏诗诗听到自家公子所言,看了骆灵一眼,表情却依旧是不信,骆灵笑道:“我这插花还有几篮,若是诗诗姑娘喜欢,一会儿走时挑一篮走,如何?” 苏诗诗待要拒绝,苏一笑已抢在前头开了口:“如此多谢骆小姐了。” 闲话少说,两个言归正转,摆开琴谱,苏一笑今日教她弹奏《四时景》。知识多点总是没坏处,骆灵今儿心情好,自然也学得快,一个音弹错了,苏一笑重说了一遍,让身后的苏诗诗过去,示范一遍给骆灵看。 骆灵看过再弹,还是不大对,苏诗诗的眼中掠过一丝轻蔑。 “诗诗,再示范一遍。”苏一笑道。 “是,公子!”苏诗诗又试一遍,骆灵这次明白了,再拨琴弦,跟上了苏一笑的节奏。 苏一笑领着她弹了一遍,站起身来,让骆灵单独弹奏,他起身站到她的跟前,观看她的指法,出声指点。他俯身之际,腰上所缀丝绦垂落,骆灵眼角一瞟,恍然觉得有几分熟悉,这一分神,弹错了一个音。 “错了!”苏一笑修长的手指落在琴上,盖住了她的,一大一小,肤色一深一浅,轻轻相触,骤然分开,有余温萦绕指尖。 骆灵只得收住心神,将这一曲弹完。末了再看苏一笑腰际,不同的只是那丝绦,水蓝的丝绦缠绕着椭圆,那一抹紫光静静流转。 “这是……”骆灵情不自禁地出声。 苏一笑托起腰间流苏垂饰,修剪整齐的指尖沾染了一丝流光,指甲变成了莹莹的紫色:“这个吗?想看?” 骆灵点了点头:“似玉非玉,不知先生此饰为何物,可否借我一观?” 苏一笑眼中交过一丝光芒,噙着笑看向骆灵,缓缓开口:“此乃我家传之物,便是你要,亦可给你,只是……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骆灵问道。 “条件么,便是……”苏一笑凑近了她,凤眼带笑,后面三个字轻轻吐出,不带声息,骆灵从他的唇形读出了他说的是:“嫁给我!” “先生说笑了!”她收回目光,“不过一个略有些稀罕的玩意儿,不值得赔上一生!” “若我说它值得呢?”苏一笑轻快地笑道,“此物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若是得到它,说不定可得天下。” 他的话语透着几分玩笑,骆灵摇头轻笑:“先生真会说笑,若真如此,先生又如何还在这里坐着?” “因为此物原是一对,我这里只得一半,所以它还不能起到作用,我说的是实话,若你不信,亦是无法。”他摊了摊手,轻叹道。 骆灵心头一紧,更想看看此物。 “果真有如此神奇?”她表示不信,“不过是块普通的紫色宝石吧,只不过比寻常的宝石大而已,我看也没什么稀奇的。” 苏一笑却不上她的当,骆灵眼中一闪而过的眷恋之色,依旧让他捕捉到了,他哈哈一笑:“既然没什么稀奇的,那么骆小姐不看也罢。” 会是“咫尺天涯”吗?那个将她的灵魂带到此处的异物?虽然云琪说她天赋很好,可惜她学武终是晚了,面对苏一笑这样的高手,终是占不到上风,想从他手中夺物,更是枉然,骆灵唯有歇了心思。 目前尚不知他手中之物是不是她要寻的那一个,总归是要想个办法借来一观,若真的是,才有所计较,否则说什么也是白搭。 到了晚间,骆骏急匆匆地饭也没吃就过来了:“四妹妹,准备好没有?快要到时辰了。”将骆灵拉到一旁,避开丫头们,骆骏急切地问道。 骆灵先与骆夫人吃饭时就说过了,今日太累,准备早些歇着,骆夫人见她眉间显出倦意,倒是心痛了,嘱咐轻央几个好生侍候小姐,让她好好休息,所以骆灵此刻回屋,正准备假装睡觉,再借机出去。 “二哥先行一步,在西院外墙等我,马上我就来。” “你不会打扮成昨日那个老苍头的样子吧?”骆骏问道。 “当然不是,一会儿你自会知道,你去把侍卫们引开,也省得我爬墙头被抓住。” “你小心些,要不要我帮你搬梯子?”骆骏问道。 骆灵摇头:“在庵里时爬树还爬得少了?不过是个墙,小小意思。” 骆骏见状,依言先去了,骆灵收拾停当,吩咐了轻央她要早睡,谢绝一切访客,屋里头却让艾月和殷兰一个守门,一个装成她躺在床上,这才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看她拿着包裹直接从阁楼跃下,艾月掩住唇,眼睛瞪得多大,直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身对殷兰说道:“天啊,四小姐真厉害!她是哪里学的功夫,从不曾见她使过。” 殷兰笑道:“肯定是跟广慧师太学的,我听元智师姐说,广慧师太有着一身好本领。” “那怎么不见庵里其他师姐会?难道广慧师太一个弟子也没有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学功夫也是要天资的,这不就有一个么,四小姐一定是跟广慧师太学的功夫!别乱打听了,你不记得小姐嘱咐过什么吗,不管我们见到什么,都不得泄露半分出去。” “知道了!殷兰姐姐!”艾月笑着吐了吐舌头。 骆灵像只灵猴,几个纵跃来了西院,为免骆骏受到太多惊吓,想了想还是取出一个抓勾,甩上墙头,勾住后再用手抓紧,借力爬上墙头。刚探出个头,就看到骆骏牵着一匹马站在墙外。 “跳下来,我接住你!”骆骏伸着手道。 “噗!”骆灵忍不住笑出声来,就骆骏那弱书生的身板儿,跳下去只怕不仅接不住,还连累她摔一大跟头。 摆了摆手,她说道:“不用了,你让开些,我直接跳到你的马背上面,不用担心,我会骑马的,你拉住缰绳就好了。” 骆骏紧张地拉住缰绳,生怕骆灵跳下惊了马,结果那里只是轻轻一跃,便落在了马背上,似乎没有重量,马儿只是扬了下头,打了个响鼻。 “我们先去韩临川的住处,你在他那里换装。”骆骏道。 骆灵点头,骆骏跳上马背,兄妹二人同乘一骑,往北而去,转过几条长街,到了北门韩琦的住处。 韩琦家不在京城,乃是租屋而住,他与骆骏早就说好的,已等候多时,见二人来,引了他们进门,骆灵寻了一间空屋,闪身进去,说道:“等我片刻。” 进屋掩上门,脱了外衫,将胸束好,穿上一件男子的衣衫,月白长衫,宽衣广袖,掩盖了她瘦小的身形,脸上几番勾描,涂抹之间,已变了容颜,成了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为了不露出破绽,手与颈都一样着了色,最后再粘上两撇小胡子,出门来时,已是换了个人。 “四小姐易容之术,真是神奇,天下间只怕少有人能比得上!”若不是进去的只这一个,韩琦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位会是骆灵。 “韩兄弟夸奖!鄙人不过略有薄技,无足挂齿,正下间能人异士辈出,此等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骆灵一抱拳,声音、表情,活脱脱一个中年汉子的模样。 韩琦摇头笑道:“就算江湖中有人易容之术越得过你去,这一手变声的功夫,也是无人能及!” 骆骏跟着摇头:“我说……你真是我四妹妹?” “如假包换!”骆灵从口里取出一个小小机关捏在手中,恢复了本音,笑看着骆骏,那表情配上她的笑容与声音,说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你还是赶紧换回来吧!”骆骏打了个哆嗦说道,“你手中那东西就是你变声的法宝?” 骆灵点头,那还是疯子教她做的,放在口中不同位置,就会形成不同的气流,达到变声的目的,加上自己刻意模仿,想要变成什么声音,就能变成什么声音。 “你该有个名字,总不能还叫你四小姐。”韩琦笑道。 “在下莫友楠,来自江南隐谷,见过两位公子!”骆灵揖礼道,被额发遮挡住的双眼露出一丝狡黠。 “隐谷?有这个地方么?”骆骏问道。 “肯定是杜撰的了,她不都叫没有男了么,哈哈哈!”韩琦大笑出声。 “好,莫先生,请随我前往楼外楼,与那傅迁一决高下!”骆骏大声道。 “走!”骆灵身一挥,率先骑上了马,骆骏只好让韩琦给他另寻了一匹,还好京城少年多爱骑马出游,韩琦到邻居家借了一匹。 三人来到楼外楼,已是华灯初上,楼上霓虹闪烁,丝竹声不绝于耳,窗户洞开处,还可见舞者彩袖翻飞。更有那身着粉衣的卖笑女穿梭楼上,倚着栏杆,冲街上的行人挥动手绢,笑语盈盈,娇声软语呼唤,偶有手绢落下,便有行人捡了去,那上楼的,自然是寻绢子的主人去了,捡了绢子又不上楼的,便引来楼上姑娘一阵笑骂,倒也有趣。 骆骏此时方觉出不妥,妹妹是个女儿家,虽然易容成了男子,到这种地方,却是不妥,不过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他偷眼看了看骆灵,生怕她一个反悔,打马便回。 谁知道却见骆灵不慌不忙,神色平静地抖出一柄纸扇,煞有其事地摇着,摇头晃脑地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帝京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青楼当琼楼!骆公子,韩公子,这楼外楼果然名不虚传啊!” 骆骏猛然咳嗽几声,转过了身去,韩琦则是憋住了笑,说道:“莫先生说的是,说的是!” “哎呀三位公子,请进请进,小二,快些帮几位公子牵马!” 几个穿戴整齐的小伙计乐颠颠地前来,请三人下马,将马牵到后头喂草去了,一个满脸含笑的中年文士上前道:“请问三位,要去风阁、雅阁,还是醉阁?”一边说,一边眼珠子不住地打量骆灵,不仅因为她是个生面孔,想来更多的是因为刚才她念了那首诗。 楼外楼不是普通的青楼,它背后的老板,据说是当朝权贵,至于是哪位权贵,却无人得知,只知道不管这里发生什么样的大事,那人都摆得平。 楼外楼是京城最好的销金窟,每晚都会云集不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当然,文人墨客是外来的客人,佳人也一样是外来的,其实骆灵理解错了,这里并非青楼,不过那些女人确实是青楼女子,她们是这京中各家的名伎,而且是有一定身份地位,才华出色的名伎,普通的伎子是进不得这楼的。 她们在楼外楼,只能陪客人歌舞,若是要做皮肉生意,楼中并不留宿,只有携了客离开,回到她们自己的地盘上。 所以骆骏开始并没有觉得不妥,因为楼外楼,其实真的只是一个酒楼!(未完待续) 美人如此多娇 “温公子订的是哪间?”骆骏问道。 “原来几位是温公子的客人,那请楼上走,左转雅阁第三间。”中年文士侧身一让,作了个请的姿势,韩琦带着往楼上走去,想来这里姓温的人只有这一位,一说人家就明白是哪位了。 趁着上楼的功夫,骆骏凑到妹妹耳边,小声道:“楼外楼是一间酒楼,只是酒楼!” 骆灵愕然,原来自己想当然地犯了个错误,把人正经的酒楼当成了青楼。可是这怎么怪得她呢,谁让那些环肥艳瘦的女子倚在楼头冲人笑? 她摇了摇扇子,讪笑道:“哦,口误口误,应该是‘直把此楼当琼楼’!” “噗哧”一声,走面前头的韩琦笑了:“没想到四……莫先生如此急智,你看刚才那管事,瞪着你的眼睛都快要鼓出来了,若是听到这句,怕是要换成一脸的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骆灵摇了摇头,“若真做的是正经生意,又何必招揽那些欢场姐儿上楼来,你可别跟我说,楼上那些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咳……咳咳咳……”骆骏一阵猛咳,冲着自家妹妹直翻白眼。 骆灵关心地上前拍着他的背:“哎哟喂,呛着了?”一面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你咳什么咳,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女的呀?这时辰,你得记住我是个男人,行事得符合这身装扮!” 骆骏咽了口口水,说道:“你是哪里学得的这些?” “观察,观察懂不懂?现学现卖懂不懂?你看看楼里那些人……”骆灵用扇子指点着四周围,“什么东西,只要肯学,还不简单?” 走到楼梯口,林肃立闪身而出,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在楼上就看到你们来了,我与几位好友都到了,就差你们三个。” 韩琦侧身,露出了身后的骆灵来,笑着冲他挤了挤眼:“这位是莫友楠莫先生,林兄见过的。” 林肃立恍然大悟,惊奇地看着骆灵的新妆扮,哈哈一笑道:“见过见过,莫先生来了,快情里面坐,温公子等人还未来,咱们进去慢慢等。” 进到屋中,原来不止他们四个,来的还有骆骏的同僚,有七八个那么多,还好这雅阁房间不小,够摆七八桌,就算那温公子再带几十个人来,装那么多人也绰绰有余。 房中靠窗的位置摆着几盆牡丹,绿紫丹赤,各色都有,开得正是灿烂。牡丹花旁还坐着几个莺莺燕燕,挽了同样的飞仙髻,头上镶金戴玉,明晃晃的甚是耀眼,脸上胭脂正浓,脂粉香甚至盖过了牡丹花的清香。 “骆公子,奴家等了您好半天了!”挽住骆骏胳膊的女子,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却是几个女子中最美的一个。 “小凤仙,你这是专程侯着骆兄吧,对我等连笑脸都没一个,一见他就扑上去了。”有人呷着醋味说道。 骆灵盯住骆骏,嘿嘿干笑两声,笑得骆骏心头直发毛,赶紧推开了那女子:“好好说话,这是干嘛呢!” 那小凤仙却又贴了上来,被骆灵一个插身,横在了两人中间,她将人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道:“这位姐姐,麻烦让一让,我与骆公子有话要说。” 小凤仙横她一眼:“姐什么姐,也不看看你那样儿,做我爹都够数了。” “哎哟,我要有你这样的女儿,不得羞愧死,好好儿的良家女子不做,跑这儿来勾引年轻公子,我可跟你说了,骆公子家教甚严,家世不清白的人,可进不了骆家的门,像你这样儿的,做丫头都不够资格,还是闪远些吧,别错付了一颗芳心。” 本来骆灵对青楼女子也并不是有歧视,毕竟时代不同,这里的青楼女子,不像她曾经在的社会,是为了钱自甘堕落的多,好多是生活所迫,被迫卖身,或是因抄家被官卖了的,也许这样的生活并非她们所愿,像梁红玉、红娘子这一类风尘侠女,还是她所佩服的,可是这个小凤仙说话太尖刻,并且她的行为举止,本就是轻佻之辈,骆灵也就毫不客气了。 “你……”小凤仙一跺脚,不依地拉着骆骏的胳膊摇晃起来,“骆公子,您要为奴家做主啊!” 那一声娇娇糯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再加上她乌黑的长发缠了一缕在指间,食指轻轻在上面绕着,红艳艳的小嘴嘟起,跺脚时鬓边的金步摇微微颤颤,摇曳出无限风情。男人们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视线却没离开过骆骏。 小凤仙是兰香馆的花魅,自有一批裙下之臣,她早有从良之心,看中了骆府的富贵,亦看中了骆骏的英俊,伎子从良,也不是没有嫁进大富之家的先例,便是为妾,她们对付男人的手段总是比良家女子要高明得多,只要得宠,早点生个儿子,难保没有出头之日。 骆灵含笑看着满脸尴尬的骆骏,且看他如何收拾。 骆骏带妹妹来,原是江湖救急,哪想到平白起这些风波,将自己的老底儿也一一呈现在骆灵的面前,心想着这要是她回去在父母面前告一状,此后再要出来,只怕没这么容易了,一时急了,也不再怜香惜玉,将小凤仙推了一下,那小凤仙站立不稳,一声娇呼,跌倒在地,眼里顿时涌上一层泪水,盈盈看向骆骏:“骆公子……” “莫生生是我请来的贵客,谁得罪他,便是不给我骆骏面子!”骆骏寒着脸说道,看也不看地上的小凤仙一眼。 骆灵摇了摇头,听得门口一阵喧嚣,转眼看去,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领头,一行锦衣公子鱼贯而入。那公子眼带桃花,生得俊逸无比,长相与仪贵妃竟有几分相似,一猜便知,这就是那温明启了! “哈哈哈,让各位久等了,温某来迟,还请各位恕罪。” 听得声音,小凤仙迅速从地上爬起,抹去脸上泪痕,微笑着站在一旁,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让骆灵大是佩服。 “公子,敢问今日是谁人与您斗诗啊?”温明启一行中,亦有烟花女子相伴,他伸手搂住的女子肤白胜雪,身着红绡衣、紫罗裙,身段婀娜,说话间眉眼一挑,秋波醉人。 温明启呵呵一笑,指着骆骏道:“就是他了,真义侯府的二公子,咱们的户部校书郎骆骏,京城十大才子中排名第五,欢歌总听过他的名头吧?” 被叫做欢歌的女子盈盈一笑,冲着骆骏福身道:“小女子乐天坊欢歌见过骆公子!公子才名远播,今日定然大放异彩,让我等一饱眼福了!” 温明启看了看骆骏,心中不无得意,心道你就乐吧,现在把你捧得越高,一会儿你跌得越惨! 骆骏不是傻子,他打的什么主意,一观便知,看了看自家那位摇着扇子眼珠子到处乱看,神情不见半丝紧张的妹妹,心中有了底气。 “骆某不才,只怕是让姑娘一饱眼福的,另有其人。” 他指的是骆灵,温明启却以为是说他身边的傅迁,哈哈笑道:“骆校书倒有自知之明,若是如此,还比什么,你不如直接认输好了。” “为什么不比?”骆骏笑道,“我说的另有其人,可不是指你身边那位,既然你说了可以请帮手,我也寻了一位!” “哦?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温明启道,他可不相信这京中还能找得出诗才超过傅迁的人来,连宫中太傅都夸傅迁是诗坛奇才,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此人招揽上温家这条船,这次不止是要让他帮自己,也是要让傅迁借此机会,一举成名,将来也好为温家做事。 “废话咱们就不说了,开始吧!”骆骏看妹妹朝他使了个眼色,信心十足地对温明启说道,“这位莫先生便是我请的帮手,我自叹不如傅公子,便由莫先生出战吧,正好,傅公子代表你,莫先生代表我,胜负今日定,咱们商量一下,该怎么个比法。” 温明启看了一眼骆灵,又瘦又矮,年龄看起来怕近四十了,到了这个年纪还没闯出些名气的人,能有多大本事,心下已是怠慢了几分。 “你有什么想法吗?”骆骏问骆灵,赛诗的是她,若是她有什么要求,他总得争取一下。 “规矩随便他们订,只管放马过来便是!”骆灵说道,“只是你找几个美女,给我捶捶腿,揉揉肩啥的,毕竟作诗也需要费些力气,小酒也弄上两杯,添点气氛!” “什么?美女?还有……酒?”骆骏吓了一跳,美女侍候倒也罢了,她居然要喝酒。 骆灵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别小看我,莫某的酒量好着呢!” 这句话声音就有些大了,不等骆骏开口,他的朋友中就有人献殷勤地递了酒樽过来,骆灵拿在手中转了转,轻轻抿了一口道:“好酒!”随即一饮而尽。 骆骏待拦,被韩琦伸手拉住:“她有分寸,相信她!”那女子眼中的精明,让韩琦对她多了一重信心,他相信她不会让自己吃亏。 傅迁年岁不大,未及三十,长相中等,容长脸,面白无须,薄嘴唇,单眼皮,笑容可掬,观之十足一个谦谦君子。 “莫先生是吧,要如何比,便由你定吧,题已定,反正脱不开写牡丹,赞也好,贬也罢,只要诗好,便是胜者。”傅迁看向骆灵,听起来让骆灵先,似有谦让之意,言辞却带了几分傲气,并没把骆灵放在眼里。 “依傅公子看,要怎么比呢?”骆灵揉了揉肩膀,看向骆骏,骆骏扭过了头,装不明白,骆灵只得收回手,正襟危坐,“是比数量?还是比质量?若是比数量,是限多少时间,若是比质量,又由谁作评判?没个章法的话,只怕你说你好,我说我强,谁也胜不了谁。” “自然不可能只看一样,质量也好,数量也好,都要合起来考量!”温明启插言道,“评判么,咱们两边的人都不参与,免得有人说不公,就请这楼中的客人,不管咱们认识或不认识的,这次赛诗外也也未知晓,就说傅兄与莫先生对决,请人评个高下,如何?” 不得不说,温明启提的这是个好主意,骆骏等人皆点头。 “不如这样,时辰就不限了……”骆灵笑着开了口,将所有人的视线拉到了自己身上,“我与傅公子各作三首诗,不标是何人所作,呈给评判们判定,评出三首好的来,谁占了两首以上,谁就算赢,如何?” 傅迁最优的一方面,就是思绪快捷,别人写出一首诗,要想上至少半炷香的时间,他却是略作思索,信手捻来,温明启又岂会放弃这有利于他们的一点?他大声道:“不好不好,不限时辰,比个没完没了,何是是个头?” “那依温公子所言,该如何是好?”骆灵问道。 “这样好了,就限一炷香的时间,评判就依莫先生所言,一炷香之内,你们不管写出多少首诗,都交由评判来,评出优次,标出第一,第二,第三……依次标明,然后公布出姓名来,大家依次来判断,谁的诗作胜出,自是一目了然。” 骆灵笑了笑:“这样也好,不如再加一点好了,更方便大家明白,若是有二十首诗,评为第一的,就计二十分,第二的,就计十九,这样依次类推,最后把两人的总分相加,谁胜谁负,更是明白!” “不错!这法子可行!傅兄觉得呢?”温明启赞同地点了点头,转头征询傅迁的意见。 “我没意见,就这么决定吧,莫先生,有请!”傅迁比了个请的姿势,让骆灵先行。骆灵也不客气,起身往屋外走去。 几十人齐刷刷地出了房间,将楼外楼二楼雅阁的过道挤得满满的,已然惊动了楼外楼的当家。 “温公子,骆公子,今日两位贵人同时光临我楼外楼,我连素素感激不尽,只是这菜还没上呢,二位就堵了我这楼道,不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公子看我薄面,多多海涵!” 人未至,声先闻,骆灵一抬眼,看到一个女了提着裙裾,从楼下施施然走上来,身后跟着几个男子,看装束正是这楼外楼的管事,那位在楼下引路的中年文士俨然也在其间。 那女子鬓发乌黑,高高挽成堕马髻,眉不描而黛,肤无粉自白,左右手腕间一边是金钏,一边是银镯,细细地戴了好几圈,上面挂着铃儿,行动之间,铃儿碰撞,带起一阵清音,别具一格。 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应是妇人,但观其貌,年纪并不大,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 黄白之物本是俗,所以越是显贵的人家,越是喜以玉为饰,金银反倒少了,这女子却将黄白之物都戴在手上,但她配得巧,不仅不让人觉得俗,还显出几分新奇来,再加上她人生得美,身上该肥的肥,该瘦的瘦,那腰盈盈一握,仿佛伸指就能掐断似的,若此间各家的花魁娘子最好的显出了千种风情来,那这连素素可说是风情成种,就连身为女人的骆灵也给看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问道:“楼外楼的老板是个女人?” 骆骏一直跟在妹妹身边,闻言道:“听说是,却不曾见过,没想到妹……”一时警觉,差点说漏了嘴,赶紧改口,“没想到莫先生第一次来,就见到了。” “美人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骆灵喃喃道。 难得在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中,连素素听到了骆灵的话,睫毛一颤,目光就落到了骆灵身上:“敢问这位是……” 那中年文士模样的管事凑前说了几句,连素素眼睛一亮:“原来这位就是方才作出‘山外青山楼外楼’的那位先生,敢问先生贵姓?” “在下姓莫,莫问归处的莫,字友楠,朋友遍天下的友,楠木的楠。”骆灵答道。 “莫先生有礼!”连素素福身道,“一会儿再向先生请教,现下妾身想请问温骆二位公子,此为何意?” 温明启实是见到美人,一时看得呆了,此时听得连素素发问,抢在了骆骏前头,上前一步说道:“连老板误会了,我等拥挤在此,非是生事,乃是我们两方有人要赛诗,想借贵宝地一用,并请楼中客人做个评判。” “哦?”连素素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两只莹白的小手轻轻一拍道:“那两位公子何不早说,雅阁地方太小,三楼风阁才是最佳之地,妾身有心借与你们赛诗,只可惜今日有人包下了……不过,妾身在那包下风阁的客人面前也说得上两句话,待妾身上去问问,看他可否借地,如此雅事,想来那位客人也会有兴趣,若他与他的朋友们能做个评判,那就更好了!” 楼外楼之所以被叫做楼外楼,与这风阁脱不开关系,醉阁在底层,如同骆灵前世所在酒店的大堂,雅阁在二楼,可算是包间了,但是都抵不上风阁,以温明启和骆骏这样的身份,也只能包得了雅阁的房间,只因为风阁太大、太贵,加上风阁从不单儿了去,楼外楼的老板宁可没客人,也不会把风阁拆分开来对外定座,而包下整个风阁的花费,那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至于是多少,从客人连问也不敢问,就可以想像得到有多可怕。 楼外楼其实共有五层,楼下两层与楼上三层因所处地势独特,是错开而建,其实严格算起来,它应当算是两个楼,只不过它依山而建,又是同一人的产业,下两层与上三层之间相互连通,又各自独立,有各自的花园、庭院、房屋,楼中还有楼,所以被人称作楼外楼。 能得入风阁之人,向来是少数,温明启与骆骏,都不曾踏足过风阁,更何论其他,一听说能够有机会进入风阁,人群顿时沸腾了,大家七嘴八舌,向连素素道谢。 “不必言谢,这事成与不成,还是未知呢,我且去试试,若是成了,大家再谢不迟。”连素素笑着对众人一颔首,转身上楼。 没等片刻,楼梯上出现了她的身影,冲着众人招了招手道:“他同意了,大家上来吧,只是他喜静,各位最好别说话。” 骆灵跟着大家一起上了楼,红木楼梯,转了又转,而后是一处平台,走几步到了尽头,一扇大门洞开,入了门别有洞天,里面是一处宽广的庭院,其间花木扶疏,亦种了不少牡丹,开得正艳,穿过开满鲜花的院落,矗立着一幢三层的建筑,便是风阁了,果然是楼外有楼!回身看去,都不知那门算是进门,还是出门了。 “造此楼的人,当真匠心独具,才华横溢!”骆灵喜欢风格迥异的建筑,这楼外楼倒格外合乎她的味口,忍不住出声赞道。 前边引路的边素素听闻,回身笑道:“莫先生此言,深得我意!” 骆灵心思一转,面上浮起一丝浅笑,说道:“没想到我与连老板还是知音,千古知音最难觅,今日为此,当浮一大白!” “莫先生一派书生气,没想到性格如此豪爽,待先生赢得比赛,素素当为先生执杯!”这意思也就是说,若是赢不了,你就自个儿喝吧! 骆灵哈哈一笑:“说了就是,到时候连老板可不许赖帐!” “那是当然,妾身从不会赖帐!”连素素笑道,进了风阁,她伸指在唇间比划一下,众人皆噤了声。 进门是空旷的厅堂,桌椅倒是摆放了不少,这里的楼梯不像刚才的是设在中央,而是设在了左手边,沿楼而上,隐约可见长长的可道,楼上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站在这里就看不到了,因为这样,屋里光线白天显然就不明,不过从摆放的巨大烛台来看,这屋子白日夜里想来都是点的烛火。 “你们就在这里各自寻了地方坐下,我上去请人下来。”连素素说道。 骆灵支起耳朵细听,隐约听到连素素说:“公子,人来了!”而后是一阵含糊的声音,身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干扰了她,于是听得也不大真切。(未完待续) 不得不跑 不一会儿,连素素下得楼来,招手唤了温明启和骆骏前去,领着二人上了楼,想来是引他二人去见这位贵客和他的朋友。 待得骆骏与温明启下来时,两人额间都见有汗,众人打探楼上是谁人,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保持了沉默,都不说,就连骆灵悄悄问,骆骏也不开口,也不知那上面的人是个什么来头,想想定非常人,否则两人也不会如此小心,并且对由上面的人当评判,其他客人不再参加,两人也没有异议。 骆灵猜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上面的人骆骏和温明启都认识,还有就是那些人的地位在他们之上,她心想若不是两人的上司,就是他们的爹,想到此处自己也不由得好笑,骆骏的爹,可不就是自己的爹?若真是骆端诚在此,她才是要多加小心! “温公子,骆公子,那么这就开始吧!”连素素笑言道。 温明启与骆骏一起点头。厅中人除了温骆二人带来的,方才在楼上之时,还跟进了一些闻风而来的客人,加上那些伴客的娇娘们,倒也有五六十个,各自找了座位坐下,脸上带着兴奋,只等着看这场诗会是何人所设,谁会胜出。 连素素很聪明,给每个桌子上都配上文房四宝,有那爱诗的早就提笔在手,只等着记下好句,美貌的姑娘在旁相伴,红袖添香。 温骆二人此番倒成了看客,一切交由连素素来主持,她提了个亮晃晃的小铜锣上来,手中一柄小捶往中心一敲,所有人都住了声,目光看向中央的她。 “今日此场诗会,乃是骆温二位公子所设,他们二人不下场,但下场的两人,分别代表了他们……”她将原先两边商定的比赛方式说了一通,笑语盈盈道,“现下有请赛诗的双方,莫友楠莫先生、傅迁傅公子……” 骆灵迈着方步,摇着她那柄扇子出了场,那傅迁紧跟上去,与她相视而笑,并肩来到连素素旁边。 “在下莫友楠!” “在下傅迁!” 二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分别向连素素揖手为礼。 “妾身准备了两套文房四宝,两位身边,各两名婢女,一个负责磨墨,一个负责念诗,不知二位觉得这样安排可否?” “连老板想得很周到,有美相伴,灵感更甚从前!”骆灵笑道。 “多谢连老板,如此甚好!”傅迁道。 下边看客中,有人窃笑道:“那莫先生定然要输。” “何解?兄台怎么知他会输?” “就凭他那急色样儿,怕是只有浮名,没有真才实学。” “风流未必非豪杰,兄台此言差矣,我倒看好这位莫先生!” 韩琦冲骆骏使了个眼色,扬了扬大拇指。骆骏知道,他这是赞骆灵扮男人扮得像,真要比了,骆骏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让妹妹代替自己上场是对还是错。 骆灵宫宴上的两首诗,骆骏觉得自己就算再于诗道中浸淫个三五年,只怕也作不出,所以才对她有了信心,但是她始终是个女子,还是个小姑娘,做得几首新奇的是好,若与傅迁比数量,他还真拿不稳骆灵是否有这么快的思维,自己上场,一定输,骆灵上场,有可能赢,所以,他只能等待。 香炉里换了新香,屏风隔开了众人的视线,为比赛的两人设置了一个单独的空间,梳着双丫鬟的婢女挽袖磨墨,骆灵与傅迁对看一眼,各自提笔。 两人的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可以明白看到对方的动作,骆灵只见傅迁提笔,不假思索,很快便写了四五张纸在摆在案上,见她还在提着笔发愣,傅迁唇角勾起,脸现得意。 “先生请!”婢女为她铺开了淡黄的宣纸,骆灵笑道:“有劳姑娘!” “奴婢名唤天音!”那婢女面上一红,指了指磨墨那位,轻声言道:“她叫天真,先生叫我俩的名字就好。” 骆灵微笑点头,饱蘸浓墨,在纸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她的速度不快,但是中途根本就没有停过,一首接一首,傅迁开头很快,也是一样根本没有停笔思考,直接就写了下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而骆灵这边,反倒渐渐加快了速度。两人写一首,婢女便取一首站到屏风外,念给外面的人听,连素素很会安排,念诗的婢女天音天乐,本是鸾生姐妹,相貌一般无二,所以外面的人也糊涂了,不知道究竟那诗是何人所作。 外面不时闻得几声喧哗,那是听到好诗时,看客们的惊叹,随着惊叹声此起彼伏,傅迁的额上出现了汗珠,骆灵依旧不动声色,埋头写诗,两耳不闻窗外事,她身边侍候的两个婢女却是变了神色,面上显出几分惊喜,磨墨的更加卖劲,摆纸的也更为殷勤。 骆灵其实一直在数着她与傅迁的差别,她并不想赢得太光采,稍赢就好,骆骏向她肯定过,评判之人定会公正而待,既然如此,她没有必要费太多的心思。虽然她是在默诗,但并没有半分愧疚,毕竟从开始看,傅迁明显也是作弊了的,题是他们出的,规矩是他们定的,要说他没有早作准备,打死骆灵也不相信。 现在傅迁越来越慢了,写一首诗的时间要得越来越长,骆灵知道,那是他的存货没了,开始自己动脑筋了。但是写诗岂是这般容易的,何况是同一命题,绞尽脑汁,傅迁也比不过骆灵这汇集了历代名诗佳作的异界人,慢慢地,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数着喝彩声,算着诗歌量,当骆灵听到自己的诗得到的喝彩声越来越多,她亦比傅迁多写出三首时,速度也慢了下来,好整理以暇地看向天音,问道:“天音,不知不觉有些饿了,可否给我上点酒菜。” “好的,先生稍待。”天音似料到了骆灵对赢得此局有十足的把握,而她亦是如此想的,抿唇一笑,转出屏风来,走到连素素的桌旁,向自家老板做了禀报。 “这位莫先生倒是有趣,想是闻到了咱们的酒菜香,本来还专门为他二人加了菜,只等他们比完再吃,他倒是等不及了!”连素素笑道,“那就上菜吧,另抬一案去,将酒菜摆在书案旁,天音侍候好先生,离一炷香还有一阵子呢,再问问傅公子,可需与莫先生一般。” “是!”天音应着退下,问了傅迁,傅迁拒绝了,心道趁骆灵吃喝的功夫,得赶紧加快速度超过他。 骆灵却不客气,等酒食摆上,让天音挟了喂到她嘴里,手中的笔照样握着,傅迁那里写一首,她也写一首,不管如何,总与傅迁保持了三首诗的距离。 闻着那菜香酒香,傅迁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今日温明启请他吃饭,一来就比赛,此时腹中还空着,骆灵这个在家陪着骆夫人吃过几口的都觉着饿了,他岂有不饿之理,看着骆灵吃得香,忍不住咽口水,再看有美人侍候喂到嘴里,心中顿时不是滋味,瞪了骆灵一眼,心道:他倒是会享受! 一首首诗呈了上去,炉中和香慢慢燃烬,当最后一点灰倾落香炉时,骆灵收起了笔,听婢女天音用脆生生的嗓音说道:“莫先生共作诗二十六首。” 那边天乐也报道:“傅公子共作诗二十三首。” 骆骏与友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数量上,他已是赢了,不过这个作不得准,还得看评判出来的成绩。 诗作一首一首地早就呈上了楼,这里撤去了屏风,骆灵与傅迁各自与朋友会合。 “傅兄,不要紧,虽然让他多与三首,毕竟还得看诗的品质,你一准赢她!”温明启拍了拍傅迁的肩。 傅迁微微张嘴,很快又闭上,点了点头。是的,他不能露出败象,毕竟只多三首,自己写的也不差,一切还等评判判出结果再说。 “莫先生,有把握赢吗?”最先开口问的是林肃立。 “应该……大概……差不多!”骆灵一边说,一边将一口美食放入口中。 林肃立与韩琦面面相觑:“这叫什么回答?” 骆灵摆了摆手,喝酒去了,没管这两人,这古代的酒甜丝丝的,不似她曾经喝过的烈酒,辣得人嗓子痛,更像是果酒,怪不得这里的人男女老少都爱喝,想来在这个时代,酒就与她曾经所处时代的牛奶、饮料、咖啡之类的差不多,都是休闲的好东西。 结果出来了,笑容灿若桃花的连素素出现在楼梯口,眼神往楼下一扫,顿时四周成了寂静。 “下面由我来对大家公布结果,今日赛诗,胜出之人是……”她笑语盈盈,目光在傅迁与骆灵之间流转,傅迁神色紧张地看着这位美丽动人的女老板,见她看来,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骆灵却未看她,捧着一杯酒小口抿着,脸上是陶醉之色。 此人不止是个色鬼,还是个酒鬼!楼外楼的女老板在心里想着,她私心里,也偏向于年轻的傅迁赢得这场比赛,而不是这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瘦小男人,可惜事与愿违,其实傅迁与他的分差距不大,若是再努力一些,未必不能赢! 连素素在心中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今日胜出的,是莫友楠莫先生!其实两位的诗都一样的好,评判们也难分高下,直致莫先生的最后一首诗,那句‘牡丹底事开偏晚,本自无心独占春’获得了评判们的一致好评,所以最后判定莫先生胜出。” 骆骏开心地看着妹妹:“赢了?” 骆灵点了点头:“我答应了你,自不会食言。” “哈哈哈……”骆骏忍不住大笑,转向温明启抱拳道:“温公子,承让了!” 温明启的脸色很是难看,若不是碍着那楼上的人,他恐怕直接拂袖而去了,瞪了傅迁一眼,他道:“你很让我失望!” 傅迁来之前,可是会了温明启手下不少人,将那些人的诗作都拿了来,经过了精心修改,加上自己作的几首,才凑出这么多来,他信誓旦旦地说过,一定会赢。温明启对他说过,只要今日他能帮他赢了,今年的科举,保证他进一甲,可是他还是输了! 傅迁诗作得好,策论却不行,他参加过一次科举,名落孙山,这才想到傍上温家这棵大树,毕竟温庭故是国舅,权倾朝野,门生无数,只要他肯打个招呼,什么事办不成?可惜如今一败,只怕温明启有了芥蒂,在父亲面前若是说上这么几句,不帮他可就惨了! 傅迁想要挽回一点面子,他咬了咬牙,站起了身:“我不大服气,莫先生可敢与我再比一场?” 骆骏拉了拉妹妹的袖子,摇头道:“不可!” 骆灵却笑道:“比什么?” “还是比刚才的,若是再给我半炷香的时间,我一定赢你!”傅迁道。 骆灵噙了一口酒在喉,慢慢咽下,眼中浮起一丝笑意,她笑道:“好啊,不过不用浪费笔墨了,你就念出来好了,好与不好,人都在这里,各位都是国之栋梁,饱学之士,谁优谁劣,自是一目了然。” 傅迁闻之大喜,座中客人,多是温明启带来的,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他揖手团团一拜,开口道:“还请各位作个见证!” “只是……”骆灵此刻却又开了口,“先前咱们代表的是温公子与骆公子二位,此次代表的咱们自己,傅公子认为,添点什么作彩头好呢?” “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在京城消失,此生不再踏足京城半步!”傅迁说道。 骆灵眼一眯,此人心胸狭窄,行事狠辣,不给人留半点退路,倒是个狠手。 “好,若是你输了呢?”她反问道。 “同样,我若输了,亦从此不再踏入京城半步!”傅迁咬牙道,他相信,方才此人不过是侥幸投了评判之好,骆灵的诗他听婢女念了,与自己并不差多少,他想,骆骏一定也和温明启想的一样,自己作了不少,然后这个姓莫的只不过是念出来,当然他自己也有几分本事,应该在骆骏之上,不然不会请他来,不过若双方都不作弊,自己一定能赢他! 骆灵之所以靠一点轻微的优势赢了傅迁,是因为她不想自己太招眼,落入有心人眼中脱不了身,楼上的客人是什么身份,她还未搞明白,所以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一个寻常的比赛,两个差不多的棋子,别人顶多一笑而过,兴许看傅迁年轻些,就算要招揽啊什么的,也会看上他,但若是她太出色,与对方差距拉得太大,只怕别人的注意力会落在她身上。 所以骆灵表现得好色,表现得好酒,这是两个极大的缺陷,聪明的人,都不会用这样的人。 她可以不理会傅迁,但是她答应了,因为楼上的客人已经出来了,要离开了,他们听不到她与傅迁的谈话,只等人走后,再与他比过。 紫衣绶带,蟒袍裹身,当先一人含笑出现在楼梯口,引来一阵惊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各位王爷!”呼拉拉所有人都矮了半截,骆灵反应很快,随大流跪下,头垂得低低的。 太子无异是很有亲和力的,他给骆灵的感觉,与在宫中看到的不大一样,在这里看,他显得很是稳重,宫里那一个,却看不出半分稳重的影子,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太子身边站着五个男子,相貌各异,却都有着与他一般的秀美俊逸,这几个长得并不相像,却有着同样的贵气。不得不说,皇帝的儿子们都有着很好的皮囊,怪不得骆灵最初听到百姓议论起皇家时,不是说皇帝的勤政爱民,也不是说后妃的美丽端庄,而是说皇帝的儿子们不凡的相貌。 早闻皇室多美男,今儿她可是饱了眼福。 “各位请起,今日本宫与众兄弟在此相聚,不曾想倒当了一回评判,也算与大家有缘,这风阁已被本宫包下,今日所有花费,皆算在本宫帐上,各位可尽情玩乐。” “多谢太子殿下!”又是一片跪呼,骆灵急忙跟上大部队,幸好她个子矮小,慢了半拍,倒也没人注意。 太子点了点头,与诸王离开了风阁。温明启幽幽的眼盯着太子离开,这才转回来,脸上却又浮现出笑容,说道:“傅兄,莫先生,两位可以继续了。” 骆灵笑了笑:“傅公子先请。” 傅迁也不推辞,开口便道:“我便先夸夸红牡丹:红绫绞绡锁蝶魂,青纱窗下伴佳人。素手折花心迟疑,惜得来年作好春。” 矫情!骆灵心道,牡丹是木本植物,你折了花,有根有枝,来年照样会开,惜你的大头鬼啊!她微微一笑,也开了口:“那我便来赞赞白牡丹:京陵年少惜春残,争认慈恩红牡丹。别有玉盘乘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你说红,我对白,她微微一笑,寓意自显。 “千古名为富贵花,东风送入五侯家。洗妆正想春风句,漫道诗人正是他。”傅迁说道。 “花向琉璃地上生,光风炫转紫去英。自从天女盘中见,直至今朝眼更明。”骆灵对道。 韩琦悄声对骆骏说道:“她的诗,似带有几分佛性与禅机。” “想必是因为在佛门呆过几年的缘故!”骆骏道,“所以她的诗比别人多了几分灵气。” 两人说话之间,骆灵与傅迁又对了几首。 骆灵执着个酒壶,忽然放开痛饮,而后抛开壶走到人群中,双手各拉住一名女子,嘻笑着念道:“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两名女子正好一着绿衣,一着红衣,本来被骆灵轻薄,有躲闪之意,听得诗句念出,顿时喜上眉梢,也不挣扎了,互看一眼,竟然同时向骆灵怀中靠来。 只是骆灵很快闪开了,两女娇嗔一声,看到同行羡慕的目光,神情得意。骆灵却又执起了酒壶,琼浆玉液顺喉而下,好一阵清凉,不待傅迁想出来,她又拉住了一名女子,接着念道:“传情每向馨香得,不予还应彼此知。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好情诗啊好情诗!”有人摇头晃脑地说道。骆骏的脸色却很难看,什么时候,自家这位四妹妹这么大胆了,她不是身在佛门吗?难道还能接触到男子?会不会她与某个男子有私情?若非如此,如何作得出这种诗来。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用胜春。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骆灵指着连素素,步履踉跄,“美丽的老板,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连素素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酒,心道此子虽长得瘦小猥琐,却真是个才子。饮尽杯中酒,她侧身一旋,如穿花蝴蝶,躲过了骆灵的一抱,笑道:“莫先生醉了。” 骆灵晃了晃脑袋,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连素素:“那美女可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说话间还往连素素的胸脯扫了一眼。 连素素面上一红,啐道:“无聊!”扭着腰身,也不看比赛了,转身便走。 骆灵看她背影不见,口中不停,心中却在思索,这连素素竟是有功夫在身,怪不得一个女人家敢搞这么大的身家,只不知她身后站的是谁。 “百宝阑干护晓寒,沉香亭畔若为看。春来谁作韶华主,总领群芳是牡丹。” “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人。” 傅迁思索之间,骆灵滔滔不绝,一气念了近十首诗,并且每一首皆是上乘,技惊四座,她越说越来尽,越说越快,只有间或间喝一两口酒,众人的面色全都变了,天下间见过作诗好的,见过作诗快的,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快的。 “骆骏,让她别说了,傅迁输定了,我看她喝醉了,叫她过来歇会儿吧。”林肃立有些担心地看着骆灵。 骆骏走过去,却先问傅迁:“傅公子,还要比么?” 平日里的敏捷思维,今日全没了踪迹,傅迁想了半天,脑中没一句好诗,所想的都是骆灵念过的,他钻进了自己给自己套的圈,已经出不来了,脸色变得灰白,骆骏对他的问话,他像是没听到。 “丢人现眼!”温明启轻哼一声,这次真的拂袖而去。 骆骏上前拉住了还在喋喋不休的骆灵:“莫先生,好了,不用作了,你赢了。” 骆灵嘻嘻一笑:“赢了?不行不行,这样可赢不了,傅公子可是自称诗才满天下,我得比满还厉害,要溢出来才能赢得了他。对了,有了,别拉我,走开!我这里得了一首好诗,听着: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号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好诗!” “果然好诗!莫先生高才啊!” “太厉害了,他今日怕是作了不下五十首牡丹诗,这样的诗才,当得天下第一。” “哈哈哈,骆公子,韩公子,林公子,各位,谢谢招待,今日莫某这酒,可是喝得尽兴了!”骆灵打了个酒嗝,神情餍足地说道,“真是醉了,醉了,该回去了,先行一步,各位尽兴,各位尽兴!” 说罢,骆灵起身,推开窗户,从楼上跳了下去,引来一片尖叫声。窗户之外,可真的是三楼,她就这么跳了下去,不死也得弄个半残。 骆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冲到窗前,眼看着也要尖叫出声,却见一个影子闪过,从他的头上跃下,追着骆灵的身影而去,一时又被惊得缩了回去,骆灵的身影在落到二楼之时,斜斜一插,足尖踏上了墙外伸出的牡丹花枝,口里念着:“哎呀呀,可惜践踏了花木,罪过罪过!” 最后一个字发出,人已没了踪影,那追去的人始终是差了一步。 这番变故,看得骆骏与韩琦等人是面面相觑。 “她会轻功?”韩琦问道。 骆骏摇头,他不知道。 在骆骏的头顶上,楼外楼的最高楼,窗户洞开,窗前倚着一个人影,屋里没有点灯,那个人沉寂在黑暗中,静默地看着窗外。 一个人影推开门走了进来,跪地禀道:“属下无能,让那人逃了。” “他的轻功在你之上,怪不得你!”窗前的人半侧过身,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眉眼如画,俊逸出尘。 “王爷……”跪立的人还待说话,他已挥了挥手:“下去吧!找人查一查莫友楠此人,这或许不是真名,查查他的真实来历,叫什么,来自何方,在京城落脚何处。” “是!属下立刻去办!”黑影转身,一阵风似的消失。 “为什么,这个男子给我一种熟悉之感呢?”齐王凝了眉,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骆灵七拐八弯,直到感觉背后没了尾巴,才探出头来,唉声叹气道:“完了完了,底子快要给露光了!早知道还是不要出风头,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狡猾大大的,居然还有人在楼上!不知道是皇家的,还是楼外楼的人呢?” 她之所以突然跳窗,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临近,天生敏锐的直觉,让她感觉到被人盯上,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很不好,她不得不跑!(未完待续) 当时年少 出了这番变故,骆骏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别过同僚,和韩林二人出来找人,骆灵跑得太快了,又哪里是他找得到的,寻了半晌未果。 韩琦悄声道:“后面追去那人似乎是冲着你妹妹去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跑了,咱们这么找也没个结果,我看她的速度,那人应该追不上,反正就你我知她身份,她定然不会再回楼外楼,不如你先回去,说不定她回去了,不管在不在,你给我们递个话,若是她回了家倒好,没回我们再帮着四处找找。” 骆骏觉得韩琦说的也有道理,遂别过二人,打马回了真义侯府,回去就直奔内院,一阵风似地冲到骆灵住的松罗院,见着丫环,也不管是谁,拽住了就问:“四小姐回来没有?” 他拉住的是负责打扫的小丫头,名叫金铃的,被他唬了一跳,掩着嘴道:“哎哟,二少爷,四小姐不是睡在屋里头么,这么晚了您找她有什么事?” 骆骏跺了跺脚,这才想起骆灵是悄悄儿出去的,丫头们自然不知道。 他匆匆走几步,直接闯进了骆灵的屋子,金铃在后面叫着:“二少爷!二少爷!四小姐嘱咐过了不许人打扰她的,大晚上的,您可别惊了四小姐……” 轻央还未歇着,她坐在外面做针线,闻言站起身来,就见神色冷峻的骆骏进了屋,她赶紧放下手中活计,福身道:“奴婢见过二少爷。” “四妹妹歇着了?我有事找她,你们都出去吧。”骆骏摆了摆手。 轻央一呆,转头看了看里屋,说道:“二少爷,这……只怕不大好,与理不合!” 虽说是亲哥哥,但是黑夜里闯入妹子的屋中,还要将丫环都遣出去,到底有些不妥。 “有什么合不合的,我是她兄长,难道我还能害她不成?”骆骏也急了,绕过轻央,就要往里屋闯,若是今日骆灵回不来,他闯的祸可就大了,他必须马上确认妹妹到底回来没。 “干什么呀,二哥,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这儿闹什么来了?” 骆骏正与轻央争执,一个要进屋,一个不让,忽然见里间的帘子一挑,骆灵身着中衣,披了一件包袍,打着哈欠出来了,云鬓微乱,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模样。 骆骏望着那亭亭玉立的身姿,雪肤玉骨,带着微嗔看着他,心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是惊讶她的速度。 艾月和殷兰也出来了,艾月笑道:“怎么了,二少爷可是想出了小姐今日出的那个对子怎么对?” 什么对子?骆骏有些发懵,不过在骆灵冲他眨眨眼时反应了过来,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是为对子来的,可是想不出下联来,妹妹好歹给我说说这下联要如何对,否则我这一晚都别想睡着了。” 轻央闻言噗哧一笑道:“原来二少爷急匆匆的进来,就是为了这个,倒吵醒了四小姐。” “我不知道妹妹歇下了,我自己睡得晚,便以为别人都睡得晚了,倒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了,妹妹,我给你赔礼。”骆骏煞有其事地给骆灵行礼。 骆灵抿嘴笑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也睡了快两个时辰了,这会儿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哥哥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殷兰,去泡茶。” “是,小姐!”殷兰微微一笑,转身下去。轻央上前来侍候,好奇道:“不知道小姐出的是什么对子,竟然连二少爷都对不出来,这倒奇了。” 骆骏哪里知道是什么对子,一时根本找不到答的,正要借故喝退轻央,骆灵却冲他使了个眼色,笑言道:“轻央也有兴趣么?要不你也来试试?” “奴婢哪里懂得这些,只不过跟在老夫人身边也习过字,比较感兴趣罢了,能把二少爷都难倒的对子,定然是个绝对,奴婢不知有没有耳福听听?” “要听好对子啊,这个你可找对人了,这对子也不是我作的,要知道在庵里的四年,旁边就是安若寺,寺里的方丈远空大师算起来还是我师叔祖,那时候我常常扮成个男孩子,跑到寺里看小和尚们念经,经常听得香客吟诗作对的,还有那来京赶考的书生,不光听对子听了不少,连故事都听了不少呢。你想听啊,我就给你说说,我给二哥出的对子是这样,东启明,西下月,南星北斗,谁是摘星手?轻央你要对得出来,我让二哥拜你为师!”骆灵哈哈笑道。 轻央笑道:“奴婢哪里敢啊!莫说是二少爷,这对子如此奇巧,东西南北都镶进去了,还得与摘星手相对,别说是二少爷,只怕就是当今的状元郎也要被难倒了。” “看不出咱们轻央果真是个懂对子的!”骆灵笑道,“要不二哥你给指点一下,也帮我教个能红袖添香的丫头出来?” 骆骏闻言摇头:“你自己就比我能干,还用得着我教你的丫头啊?我还想把我的丫头送来给你调教调教呢!” “我这不是听人说的吗,又不是我自己写的对子!”骆灵吐了吐舌头,“二哥,你真对不出啊?刚才轻央都提到状元郎了,今日听说你与友人出门,又是去赏的牡丹,其实我听到的下联,与这两者就有着一定联系,你再想想看,能不能对出来?” 骆骏这时倒是认真地想了起来,骆灵出的这个对子,正如轻央所说,是个很巧的对子,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下联来。见骆灵给了提示,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这个对子,得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对仗,谁是摘星手这个“摘星”,又点出了这四处所提及的同一样东西,连想了几个,他自己都给否决了,对得上前面,对不上后面,后面对上了,前面又合不上,越想这个对句越觉得出得精妙,就算他勉强对上,也说不上工整,与上联相比,实在是逊色许多。 骆骏左思右想想不出,心中真的急了,说道:“好妹妹,你快给我说了这下联吧,否则我今儿真的要一夜睁眼到天明了。” 骆骏在京城十大才子中排名第五,并非浪得虚名,他因母亲出身是妾室,从小就勤奋好学,自己也聪明,对诗词一道,连夫子都说他有几分天赋,他的诗在大庆朝亦是能与前朝名家一起传诵的,如今听到个这么精妙的对子,还真如前所言,若是听不到下联,他可要失眠了。一时心痒难耐,巴不得骆灵快些说与他听才好。 “二哥,你可真笨!”骆灵笑眯眯地道,“我都提示你那么多了,还猜不出来。下联很好对啊,听着: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乃探花郎!” 轻央有些担心地看了骆灵一眼,要知道骆骏一向高傲,虽是庶出,却甚得骆端诚器重,曾言这个儿子最像他,前途定会超过其兄骆平,而今骆灵竟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笨,若是他发火了,骆灵可就糟糕了。 没想到骆骏不以为意,他重复了一遍,拍着手站起来道:“妙!果真是妙!”冲骆灵一揖礼:“好妹妹,今儿谢谢你了,听得此联,我心中再无忧思,可以好好安眠了!” 骆灵知道他的意思,笑着摆了摆手:“二哥,你跟我谁跟谁啊,你是我二哥,不帮你我还帮谁?还好还好,你这么急冲冲的来,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两人话里藏话,外人又哪里明白,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骆骏喝了殷兰泡上的茶,笑道:“你这两个丫头,倒是两个好的。” 骆灵回道:“二哥屋里的丫头可比我这几个强多了,你可别打我这几个的主意,她们对我都忠心得很,便是你想要,我不给,她们也是不会去的。” 骆骏摇了摇头:“你这个丫头,二哥不过是夸她们两句罢了,谁要跟你抢了!”他伸手从腰间解下荷包,取出三个小金锞子,赏给了屋里的三个丫头。 轻央等人自是笑着谢过,骆灵涎着脸凑上去道:“二哥,丫头都得了赏,我这个做主子的反倒没有,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二哥有什么好东西,也一并赏点儿给我吧。” “母亲给你备了那么厚的嫁妆,你将来可是王妃,二哥这点儿家当你也看得上啊?”骆骏好笑道。 “王妃那不是还不是么,我现在挺穷的,二哥,你就接济一下妹妹吧!”骆灵拉着骆骏的胳膊,娇声说道。 “行了行了,受不了你!”骆骏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赶明儿你去二哥那里,但凡有看中的,只管拿了便是,反正将来你当了王妃,二哥少不得要来打你的秋风。” 骆灵一听,自是开心,她可听说骆端诚赏了骆骏不少好东西,早就瞅着机会想下手了,难得人家大方送上,她不拿才是怪事。 “天晚了,妹妹早些歇着吧,明日你几时来,我侯着你。”骆骏起身道。 “听说这几日二哥是在何姨娘院里吃饭,姨娘的厨艺,府中人人夸赞,不如……我明儿回过母亲,也去姨娘那里蹭饭,二哥跟姨娘说一声,多加两个菜。”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了!” 骆灵让轻央进去拿了个琉璃灯出来,将骆骏送出院子,顺手将灯出给了他:“二哥拿着吧,路上照明。” 骆骏也不客气,接过自走了,边走边回头,见骆灵还在风中站着,说道:“快回吧,夜里风大,别着了凉。” 骆灵冲他挥了挥手,回到屋里,轻央道:“小姐人缘儿真好,二少爷一向是个眼高的,不大搭理府里的人,就算是先前对三小姐,也是有客人的时候才给脸子,没想到独独对小姐您另眼相看。” 骆灵笑了笑:“他是我二哥,难不成兄妹两个,还要生疏才好?三小姐端庄矜持,不似我这样,我是不管如何,只管凑前去,二哥毕竟是我亲哥哥,我又没得罪他,自然不会给我甩脸子。” 主仆几个进了屋,骆灵也困了,梳洗罢便上了床,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今儿好险,也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头,若是给他抓住,自己这个冒牌的“莫先生”可就会露馅了!想着想着朦朦胧胧睡去,对骆灵来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以前的苦难造成了她乐观的性子,再苦她都没有对生活放弃过希望,所以她有幸遇到了疯子,这一夜遇见的事,就她的一生来说,不过是段极小极小的插曲,对她并无影响,所以,一夜无梦。 这一夜,却另有人睡得不安稳。 楼外楼名满京城,夜夜笙歌,每日都是宾朋满座。今日云琪也被谢诉方拉了出来,他从玄武宗学成归来,投身军中,凭着自己的本事,短短一个月便升了职,谢诉方说要庆贺庆贺,几人相约到了楼外楼。 他们几个来得晚,先前的事并不知,没有上风阁,谢诉方倒想坐到雅阁去,云琪不肯,说是既然是来喝酒的,在醉阁喝才名符其实,几人便坐在了楼下。 天气渐热,醉阁门窗全开,基本上就是与外面的院子连成了一片,骆灵跳窗之时,落地点正在他们头上,一抬眼便见着,她的轻功是云琪教的,自己改良的时候,也没少问云琪意见。骆灵的身法,印在云琪眼中,便是化成灰了他也识得,只不过呆了一下,他就紧跟着追了出去。 “哎哎,子然……”谢诉方在后面喊道,结果云琪一下没了人影。 “这家伙,不是想逃帐吧?”今日是他们拼着云琪请客,谢诉方的好友刘湘说道。 “不会!”谢诉方摇头道,“他会回来的,子然就是爱多管闲事。” 晚些时候,云琪果然回来了,不过却一言不发,提起酒只是往嘴里灌。 他没有追上骆灵,不过他知道她的习惯,知道她的家住在何处,侯在骆府后门的路上,云琪在巷口堵到了骆灵,彼时的她仍旧是莫先生的打扮。 “果然是你!”云琪出来。 “小师傅,你怎么来了?”骆灵知道瞒不过云琪,也没想瞒着,两撇小胡子一翘,嘻笑着说道,“你有没有看到追我的那人,可知他是什么来头?” “洛儿!”竟然知道了她的真名,云琪仍旧固执地叫着初遇她时她自称的名字,“你这样太冒险了,你如今是侯府的小姐,比不得往日,一言一行自有人盯着,若是给人知道,你可知道你的名声就毁了?” “我知道,不过除了你,又有谁能发现呢?”骆灵笑道,“六哥哥,谢谢你为我担心。” 云琪上前一步,月光下,郎眉星目,依稀有着初遇时那个少年的影子。 “洛儿,你……你真的要做齐王妃了?” 就算云悦带云了准信,从人们的传言中,他也知道了此事,可是他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 骆灵点了点头:“是啊,六哥哥,我原还想多玩两年呢,谁知道,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想玩也没得玩了,也就是现在,以后要像这样化了妆出来玩儿,恐怕是没机会了!” “洛儿,若是你嫁的是我,便是天天出来,我也不会拦你!”云琪一激动,盯着她说道。 “六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个守信的人,我的事你没有泄露给外人知道,便是澜儿姐姐那里,你说的也有所保留,我很感激你,我原也想过,也许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可谁知道宫里来了旨意,违抗不得。” “洛儿,我们私奔吧!”云琪抓住她的手,脸上有着希翼,“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着你长大,我拒绝了母亲说的一门又一门亲事,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嫁齐王,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好不好?” 骆灵没想到云琪会说出这番话来,嘴巴张了张,有些感动,也有一点点心动,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六哥哥,有些话,说不得!你有父母,你是家中独子,我也有父母兄弟,如果我答应了你,要致他们于何地?抗旨不遵,你可知道是何大罪?” 不管云琪是一时冲动,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骆灵都不会答应他,天生的性格让她行事从来都居于沉稳,在没有把握之前,从不轻易出手。抗旨什么的且不论,若是她想,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设法离去,她只是没有把握,没有把握云琪今日的承诺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会不会变呢?当年父母对她何尝没有承诺过,但是当他们知道她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时,所有的承诺都化成了风中云烟,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被最亲的人遗弃的命运,她不想再重演。 从今往后,我只相信自己,要快乐,要幸福,只有靠自己!我会凭着自己一双手,过得很好很好,不靠你们,我一样能过下去! 她曾经含着泪微笑,对自己许下承诺,别人的承诺会变,她自己对自己的承诺,却永远不会改变! 云琪痛苦地抓着头,喃喃念道:“我该怎么办?洛儿,我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我每日在你家门前徘徊,就想见见你……” “见到又如何?六哥哥,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你的责任,儿时你说过,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那时你的心愿中没有我,将来……也不会有我。” “有的,我当时想的一家人中,就包括了你,洛儿,我从不曾对谁有过这种感觉,我想天天看着你,时时与你在一起……” 骆灵打断了云琪的话:“六哥哥,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我已定了要嫁给齐王的,下月就过门,从此后,你我出身都不是寻常人家,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那是比侯门还要高的王府,将来你我只怕是难以再见,你就当从来不曾认识我吧。”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云琪说道,仔细看去,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血丝,想来是没有睡好的缘故,是因为想着她吗?骆灵心中一颤。 “做不到也得做,这世间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骆灵的口气稍带了些严厉,脸上却带着微笑,“你若是想害我,你大可以对人说,你认识骆府四小姐,与她从小就认识,甚至你可以说,你见过她不着寸缕的样子……” “不,不不……我不会害你,洛儿,你相信我,我从不曾有过害你的心思,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只盼着你好!”云琪沮丧道,扯了扯嘴角,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显得很难看,“你也别说什么从此不再相见的话,少时我答应过会对你好,这辈子都会对你好,你嫁到齐王府,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但凡用得着我,你只管来找我,我如今在京畿卫当个校郎官,还准备今年考武举,若是中了,还会升职。” 骆灵沉默了片刻,她没想到云琪会如此说,原以为自己这样说了,他会气愤地调头便走。这个善良的青年啊,不知道谁有幸成为他的另一办,伴着他走完人生的漫漫长路。 她眨了眨眼道:“好吧,六哥哥,谢谢你,如果有事需要你帮忙,我仍旧如以前一样,不跟你客气。” 云琪点了点头,只要她能理会他,只要两人不变成陌路,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那我走了,现在我二哥一定在满城找我呢,再不回去,他可要急坏了。”骆灵说道。 云琪又点了点头:“你去吧,这个给你!” 突然塞了一个东西到骆灵手中,他转过身,飞一般地跑开了。骆灵低下头去,看到掌心里一个草编的蚱蜢,在月光下翠绿翠绿的,栩栩如生。 这是她教云琪的,他教她武功,她教他编草虫,可是少年手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总是编不好,后来她没有耐性,不教了,云琪对她说:“洛儿,相信我,我一定会编得和你一样好,不管十年八年,我一定能学会,等编好了,第一个草虫就送给你。” “等你学会那天再说这话吧。”骆灵说道。 他做到了,可是她,无以为报! 这一夜云琪来者不拒,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谢诉方将他抬回家的。 “子然,你大了,有什么心事也不和我说了,不是心中有事,你不会这样喝酒。”谢诉方说道。 不管怎么醉,云琪都牢牢记着,心里的秘密不能说,他答应过那个人,不能说的。 “诉方,我没……没事,我这是高……高兴的!过些日子要考武举了,我还要当状元呢!” “是是是,你是武状元,没人打得过你,行了吧?”谢诉方见他胸脯拍得啪啪响,赶紧说道。 云琪满意地点了点头:“成了武状元,我还要努力,我要做大将军……” 谢诉方又点头,顺着他说道:“是是是,你会做大将军。” “做了大将军,我就能见着她了……”云琪嘟囔着,哈哈一笑道,“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你爱谈天……我爱笑……”头一歪,靠在谢诉方肩头睡死过去,再也叫不醒。 第二日骆灵自是遵守约定,学完课业后,跟骆夫人说了一声,去了何姨娘院里吃饭。 对于这位正牌大小姐的到来,何姨娘自是高兴万分,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骆家的规矩,一般是各院开各院的饭,也怪不得,家大业大,不这样,人全凑到一块儿,只怕屋子里都坐不下。姨娘们原本是要先去正房侍候骆夫人用过饭才回到各自院里吃的,最近骆夫人事情太忙,就把这规矩暂时难撤了,各院里倒是难得轻闲。 何姨娘原本想自家儿子得罪了骆灵,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时不时地都在提醒骆骏,要和这位四妹妹处好关系,如今见两人真的相处很好,骆灵还与骆骏一块儿来她这里吃饭,心中大是快慰,眼愁着这位未来的齐王妃,小心谨慎地侍候着,看骆灵眼睛到哪里,她必先一步挟了菜到她碗中。 “姨娘,我自己挟就好。”骆灵说道,她看何姨娘自己不吃,尽顾着往她碗里挟菜了,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姨娘,你自己也坐下吃吧,这是在你自己的院里,没这么多的规矩。” “少爷和小姐坐着,哪有我的位置,你们快吃,快吃,还想吃什么,只管说了,我这就去做。” 骆灵叹了口气,何姨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守规矩了,明明陪亲生儿子吃饭,还得站着,无论她怎么劝就是不听,也怪不得在这府里,她是唯一能够给骆端诚生下儿子的妾室,看来就是这小心谨慎给她带来了福气。 她打听到,何姨娘就是单独跟骆骏在一起,也是这样的,当然了,也许人家母子二人关起门来时,别人不知道,不过就有人看到时,她一直都是如此,规矩守得很好。 “我吃饱了!”骆灵放下碗筷,笑着说道。 “怎么只吃这么一点,怕是我做的饭菜不合四小姐的口味?”何姨娘不安道。 “没事,姨娘,你做得很好,主要是在母亲那边,先被她拉着吃了一些,所以这才吃不下了,这些菜我都很喜欢,一会儿你让丫头们给我包好,我走时带回去,晚上热了可以宵夜。” 何姨娘闻言喜道:“四小姐要吃,我再做新的给你送去,这些剩菜,哪能让你吃呢……” 骆灵打断了她:“我就想吃这些,姨娘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何姨娘哪里敢说不愿意,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怕到了晚上菜不新鲜,四小姐吃坏了肚子。” “不会的,姨娘若是有空时,再帮我熬点方才吃的粥,老夫人爱吃这个,我给她送去。” “哎!”何姨娘乐滋滋地答应了,活像是帮骆灵做事,是多大光荣似的。 “对了,姨娘,我听二哥说,大姐夫今年要调回京了,调令都下了,大姐姐也要跟着回来吧?” “是啊,我也可以见着我那俩外孙女了!”提起这个,何姨娘面上露出一丝温柔。 “我听二哥说,两个小甥女很可爱!”骆灵笑道,“我最喜欢小女孩儿了,到时候姨娘让大姐姐带她们到府里来玩儿。” 何姨娘笑道:“一定一定,说起来你大姐姐还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回来,到时候你不说,她也要上门来谢你的。” “啊?”骆灵不解其意。 骆骏代为解释道:“大姐夫调回京,家中老人却不愿意进京,本来是要留大姐姐在家中侍候老人,他只带儿子和那个生了儿子的妾室来的,结果你上次与姨娘闲话时,提到过想见两个甥女儿,姨娘去信时将这事告诉了大姐姐,大姐姐前一阵子来信说不能回来,姨娘为此还郁闷了好久,没想到这几日那边又来了信,说是要让大姐姐带着两个甥女儿一起来见见她们的王妃姨母,可不是沾了你的光?” 骆灵听说,顿时明白大姐骆淑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从未见过面的大姐夫容武,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与妾生了儿子,宠妾如斯,又因她要做齐王妃而改变态度,想来也是个势利小人!这样的男人,是未落到她的手里,若是落到她手里,看她怎么整治于他! 她笑看向何姨娘道:“原来如此!正该这样,姨娘放心吧,是我的甥女,便是容家不带她们来,我也可以请母亲遣人去接了来,就说外祖父外祖母想她们了,接过来看看,到时候呆个三五七年的,我想那容家也不会说些什么。” 何姨娘湿了眼眶,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有四小姐这话,我就放心了!” “姨娘不知我的性子,我这人其实最是和善的,谁与我亲,我便对谁更亲,那对我不好的,我也犯不着去贴人家的冷脸,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大姐姐常常偷偷给我糖吃,她的性子一直温温懦懦的,这么些年来,想必没变。” “没变!”何姨娘说道,“只怕这辈子,也难以改变了。” 吃完饭后,骆灵让丫头将打包好的饭菜送去松罗院,和骆骏来到他的书房。 骆骏衷心说道:“谢谢你,四妹妹,大姐的事,我出不上什么力,还多亏了你。” “我什么也没做!”骆灵笑道,“不过你既然要安在我头上,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光用嘴说是不行的,我更喜欢实际行动,二哥,你的收藏在哪里,快给我看看,昨天答应过的,可不许反悔!” 骆骏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她前去,打开了墙角摆放的几个大桐木箱子,一箱子书,又一箱子书…… 骆灵傻了眼:“这就是你的收藏?” “是啊!”骆骏笑道,“父亲知道我爱书,所以每每送我的,都是孤本,你看,这是前朝书法大家谢灵的真迹,这是……” 骆灵大呼上当,屋里屋外巡视了半天,发现骆骏确实除了书,没有什么付钱的东西,只得挑挑拣半天,寻了几本自己用得上的拿了去,而且大方地对骆骏说,她只是借去看看,看完了还他。 骆骏一听,他的宝贝不用送走了,大是高兴,一直追问骆灵喜欢什么,他日后好找了来给她。 骆灵说道:“金子、银子,但凡是值钱的东西,我都喜欢。” 骆骏木然! 骆骏的书中,骆灵并非没有淘到宝,有一本书是专讲这世上的植物品种的,可说是当代植物百科大全,配得有图,有着她前世所见的许多熟悉的草药,只不过在这里的叫法不大相同,有了这个,她想自己弄点中药消炎药,搞点感冒药什么的,不成问题了。 这之后几日,骆灵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再没有出去,骆骏养成了个习惯,每日回来,必会去松罗院里走一趟,将他当值所发生的一些趣事告诉给骆灵听,兄妹两人好得跟什么似的。 等丫头们都遣下去时,骆骏则会正色与骆灵讨论自己最近吏部考核的事,骆灵提的很多意见建议,对他大有用处。开始骆灵向他提建议,他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这位妹妹全都说到了点子上,骆骏不得不正视起来,原来骆灵对他说有把握让他得到那个位置,并非玩笑! 有一次,骆骏迷惑地看着她问:“妹妹,你怎么会懂这么多,你才十五岁!” 骆灵大言不惭道:“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不在年少,二哥,你且记住,你妹妹我是个天才,懂么?天才!” 这话后来成了骆灵的口头禅,当然只在对着骆骏时说。 骆骏尽管迷惑,该听的照样听着,一字不落,十日后,他成功通过了吏部的考核,由七品的户部校书郎升职成了六品的吏部给事。他自是对骆灵感激万分,这份差事之所以能得到,骆灵可谓功不可没。 “四妹妹,你若是个男儿身,今科的状元郎,非你莫属!”骆骏心服口服道。 “那当然!”骆灵得意洋洋,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有些东西懂得,说得,却做不得,要是让她用文言文写一篇策论,她会吐血三升而死!不过这种小缺点,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扬长避短,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未完待续) 滕妾之争 这些日子,骆夫人忙前忙后,只为了给女儿办一份最体面的嫁妆。骆灵嫁的是个王爷啊,还是品级最高的亲王,将来太子登基,那人可就是太子的同胞兄弟,凭他二人的关系,齐王大好的前程可是摆在了眼前的,骆灵的嫁妆可不能寒酸了去。 这些年来,骆灵一直是庶女的身份,受梅姨娘虐待,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骆夫人心下对女儿怀着愧疚,更希望能补偿补偿她,对这件事也就特别上心,恨不得所有好的都给了骆灵。 这与先前要嫁骆慧时的心情完全不同,骆夫人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女儿嫁了个好人家,那宁辰有眼不识金镶玉,他不要,自有更好的人要骆灵;难过的是与忠勇侯府是亲戚,女儿嫁过去要见也方便,如今嫁的是齐王,骆灵过去是做正妃,再见女儿一面,还得递牌子,王府家大业大,没人人帮衬着,也不知骆灵拿捏得了那些下人不。 骆夫人已经听说了宫中各位娘娘送去姬妾的事,若是忠通侯府,两家地位一样,宁夫人又是她表姐,她还可以说上两句,这一位她可就管不着了。 因为有了这番考量,骆夫人又把女儿叫到跟前,细细说了一番为人妇该守的规矩,不外乎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尊。 “不要妒忌,其实有哪个女人不会妒忌呢?”骆夫人对骆灵说道,“可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总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都想搂在怀中……” 骆灵佯作娇羞道:“母亲,说这些作甚?” 骆夫人拉着她道:“你也别害羞,好好听着,母亲说的这些,对你以后治家大有宜处。你嫁的是个王爷,还不同一般人,这妒忌不是不能有,而是不能表现在脸上,就算心中恨极,脸上也要笑出来。你看母亲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学着点就是了。” 骆夫人说起自己,神色间并不见凄苦,而是一脸的平静。骆灵心听她慢慢说来,心中对她的理解也多了一分,如今她的表现,确实是一位痛爱女儿的母亲,将她这么多年治家的经验,一一说给了女儿听,就算暗藏这其中的艰苦与龌龊,也没瞒着骆灵。 “何姨娘是你父亲的通房丫头抬上来的,给他生了长女和儿子,那是你祖母指给你父亲的丫头,与你父亲从小一块儿长大,就算我心里再难过,也不能不接纳她,幸好她是个温良的,识得时务,否则要对付她的法子也有很多……梅姨娘是你父亲心头最喜的那一个,你看就算她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父亲也没舍得要了她的命,有时候你当我为何顺着你父亲的意思?只因为我早就将他的心思揣摸得一清二楚,男人啊,你就是要顺着他,别跟他反着来……” 骆灵静静听着,骆夫人所教的这些,无异于都是金玉良言,不过于她并不合适宜。只因为她从来就知道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报是何等的痛苦,虽然前世她经历的是亲情,但是爱情亦是同理,不管什么感情,单方面的付出,得不到回报,都是一件很惨的事。 这辈子,她不会做主动的那一个,她的感情很吝啬,谁要,除非他能付出更多! “母亲,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放心吧,我不会给骆家丢脸的。”骆灵说道。 不付出,就不怕受到伤害,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是什么难事,齐王爱做什么做什么,她不想管,她想做什么,那人也管不着! 骆夫人轻叹一口气,旧事重提:“我看你的性子,只怕不是个能容人的,上次我要把菊蕊给你大哥,你就是那个反应,若真落到自个儿头上,还不知会如何……你啊……” 提起这件事,骆灵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当时对骆夫人说话太硬了些,其实想想骆夫人还算好的,最后没有把菊蕊塞给骆来。 “这件事,我还要替嫂嫂多谢母亲,母亲亦是女人,既然知道这其中的辛苦,还请你体谅嫂嫂,嫂嫂性子是个温和的,人也极孝顺,我出嫁了,不能常见着母亲,母亲就将她当作自家女儿看待,好么?” 骆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上次那事也是我考虑不周,她就要生产了,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事,就怕有个什么闪失,等过一阵子再提吧。” “我希望母亲以后都别提这事了,大哥屋里头的事,就由大嫂自己管,不好么?母亲自己不喜父亲纳妾,又为何要硬塞给大哥呢?大哥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让他们这样过多好,没有人,家宅也安宁些。”骆灵闻道这事还没完,心里为陆春娘着急起来。 骆夫人闻言,不免觉得女儿太过天真,她说道:“你大哥如今与她如今是少年夫妻,恩爱未断,她不如趁这个时候,找几个贴心的,将丈夫的心给拴住,男人的诺言最不可信,待过些年,年华老去,他再去寻那些年轻漂亮的回来,有她的苦头吃!你也应该这样做,我已为你挑了两个绝色的陪嫁丫头,她们的卖身契在你手中,断不敢违你半分,只要你们主仆同心,有她们帮衬着,齐王府的其他人定然越不到你头上去。” 骆灵彻底晕菜,没想到骆夫人竟然连陪嫁丫头都给挑好了,这还没过门,就得张罗着给丈夫纳妾了,古代的女人啊,真是悲哀! 一时想听从母亲的安排就好,反正齐王府里头又没少了女人,三宫六院送去的莺莺燕燕都不知有几个呢,一时又想,凭什么她要如此做,那是她的丈夫,为何要给人分享? 骆灵思虑半晌,左右为难,心中便有些添了堵,对骆夫人推说头有些痛,骆夫人闻言放开了她,赶紧叫丫环陪她回去,好好儿歇着。 走到松罗院,还未进院子就听到艾月与轻央在说话,今儿陪她出来的是殷兰,那两个拿着衣裳在院里晒,一边拴着绳儿,一边闲聊。 “那个宁辰还以为他是谁呢,他也就配得上那个整天阴着个脸的三小姐,还看不上咱四小姐,他不知道我们四小姐的好儿,看吧,这一放手,有的是好人家赶着上来要娶四小姐!”说这话的是艾月,一听说能听出来,她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 “是啊,四小姐是有福之人!”接话的不用问,就是轻央了,“对了,艾月,你说那位苏先生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话啊?”艾月问道。 “就是……就是他也钦慕四小姐的事儿!” “哟!这可说不准,论起来苏先生也是个好男儿,长得又这么地……俊!若不是小姐许了齐王,与他倒也般配。” “可不是!”轻央叹了口气,“王府听着面上儿好听,其实大户人家的媳妇儿都难当,更何论皇家,若是我啊,倒宁愿嫁个平凡人!” 两人又说了一阵,晒好衣服进屋,搬了张软榻到树荫底下,桌案摆上,放了几样糕点。 “赶紧将地上的灰都给我扫干净,一不看着你们,你们就偷懒了,一会儿小姐回来,要在这边看书,别以为小姐是个好说话的,她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谁再敢偷懒,仔细你们的皮!”艾月插着腰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小丫头们打扫庭院。 骆灵笑着跨进院中:“哎哟,我瞧瞧我瞧瞧,是哪家的丫头这么威风啊!” 艾月吓了跳,收手小碎步跑过来:“小姐,你回来了!银铃,赶紧奉茶来。” “是,艾月姐姐!”小丫头银铃答应着去了,骆灵坐到软榻上,轻道:“这里好凉快啊!” “小姐,我给你打扇子吧。”艾月拿了把扇子,站在骆灵身侧,扇起风来。 轻央也进了屋,拿了花样子出来给骆灵挑,骆灵的婚期赶得急,自己绣嫁妆肯定是来不及,骆夫人发将府里绣活好的丫头都挑了出来帮忙,轻央也是一个。 随便拣了几个样子,轻央挑了针线,就在一旁绣了起来。骆灵让人关了院门,倒头躺在软榻上道:“方才苏先生来,你们给他说了这几日不上课了?” “说了,按小姐的吩咐说了,我们告诉她小姐的嫁妆要得紧,禀过了夫人,这几日要专心绣活,所以课就暂时停了,什么时候要上,再通知他。”艾月答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骆灵问道。抬头看天,没有受过大气污染的天空蓝得很纯净,上面飘着几朵白云,缓缓地往西挪着。 艾月正待要答,轻央抢先开了口:“先生也没说什么别的,只说这琴技荒废不得,让小姐还得抽空练习练习,过些日子小姐忙完了,再去寻他。” “嗯!”骆灵轻轻闭上了眼,轻央赶紧向艾月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说。艾月一句话到了喉咙边,最终咽了回去,只字未提。 等骆灵呼吸平稳,殷兰进屋取了条毯子给她盖上,艾月拉着轻央到了另一头,悄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轻央道:“你不提,这事就只有我俩听到,小姐马上就是齐王妃了,提了又如何?你可知道府里的规矩,丫头私下为主子传递这等消息,是要杖毙的?” 艾月打了个寒战,心道我又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丫头,不过这事其他人也不知晓,只得点了点头。转过背去,睡觉前她还是将这事给骆灵说了,毕竟骆灵说过,她与殷兰就是骆灵在这府中的眼睛和耳朵,不管是什么事,她们都不能瞒着。 骆灵从她二人的谈话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听说苏一笑让轻央和艾月给她传信,微微一笑道:“先生给学生留信,原也是该的,看你们两个弄得大惊小怪!” 艾月涨红着脸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信!” “信的内容你看过了?”骆灵问她。 “那倒没有,不过看那苏先生的表情,就觉得不对劲,后来轻央没拆信就给撕了,她说苏先生不是好人,这事不告诉小姐也罢,免得多生事端。” 骆灵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别再提。”艾月答应着退下。 苏一笑想做什么,骆灵不得而知,不过诚如轻央所说,多事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并不想生什么事端,那个男人本来就让她觉得危险,轻央做得对,还是少见为妙。 翌日,二夫人甘氏领着女儿骆晴上门道贺,骆晴看起来郁郁寡欢,不怎么快活,和骆灵说话,偶尔还带几根刺。比如骆灵问她,喜不喜欢给她泡的龙井,她就说自己喜欢喝的其实是铁观音,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甘氏却与骆夫人聊得热火朝天,一声声的夸奖与恭维,直到骆灵描绘得天上有地下无,听得骆夫人笑容满面。 “领你知书姐姐到院子里玩耍去,我们年纪大的人说话,你们小姑娘也不爱听。”骆夫人吩咐骆灵。 骆灵依言起身,招呼知书一道过去,甘氏使了个眼色,知收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来,随着骆灵去了。 骆灵察觉到她的冷淡,她自己就更冷淡了,两人沿着回廊走了半晌,都是一言不发,看得跟在两人身边的丫环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劝自家的主子才好。 走到花园里,遇到赵姨娘带着骆巧扑蝴蝶,骆巧刚满三岁,正是好玩的年纪,看到骆灵,扑上来叫道:“四姐姐,四姐姐,你帮我扑蝴蝶。” 以前骆灵还是梅姨娘的女儿时,赵姨娘不过是骆端诚身边的一个丫头,等骆灵从陀普庵回到家,她已成了姨娘,女儿都生下来了。 这些都不关骆灵的事,这个赵姨娘在她的记忆中,不过是个路人甲,没有过交集,自然也就没有恩怨。五妹妹骆巧长得浓眉大眼,活泼可爱,她遇到时也不时逗逗小姑娘,那日去向骆夫人请安,她吵着要吃糖,被赵姨娘打了几巴掌,还是骆灵为她揩干了泪,给了她几块糖,孩子的心是最纯净的,小姑娘就这么记住了骆灵。 “我们巧姐儿会扑蝴蝶了吗?扑了几知了?”骆灵蹲下,抱起胖乎乎的骆巧问道。 赵姨娘赶紧过来伸手要接过女儿,笑说道:“四小姐,把她给我吧,当心她沉,累着你!” 骆灵转头,带着几分笑意看向赵姨娘:“一个孩子能有多沉?姨娘是怕我不小心摔着她吧,你放心,我手稳得很,她是我妹妹,我也怕她摔着。” 赵姨娘笑呵呵地赶紧解释道:“四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怕她累着你,五小姐这个冬天吃得好,可长得沉了,这孩子喂口不知怎的那么大,再胖下去,都快成个球了。” “小孩子胖点好看些!”骆灵微笑道,转向骆巧,“巧姐儿想扑蝴蝶啊,姐姐带你去抓好不好?” 骆巧拍着手道:“好啊好啊,四姐姐,我要一只最最最……大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了个夸张的姿势。 骆灵笑道:“好啊,咱们就要最大的。” 抱着骆巧进了花园,知书也跟着来了,看起来她对扑蝴蝶这门活儿也没多大兴趣,只不过她想要与骆灵对上话,就只有跟着她。 骆灵直接抱着骆巧,把扑蝴蝶的网放到她手中,就握着她的手开始扑起蝴蝶来,不一会儿就扑到一只大蝴蝶,骆巧开心极了,乐得大喊:“姨娘,姨娘快看,四姐姐帮我扑到蝴蝶了!” 赵姨娘看骆灵直接抱着骆巧扑的蝴蝶,甩了甩自己那因为抱了女儿一会儿就酸麻了半天的手,心道四小姐力气还真是大,不比在府里长大的这些小姐。 知书打了满腹的草稿,想要和骆灵说上话,奈何她自己心头不舒服,一再错过了机会,此时看着骆灵只管与骆巧玩,都没理会她,心中顿时生起几分怒意来,怪道这母女俩不省事,尽搅人好事。 赵姨娘见骆灵与骆巧玩得开心,还将骆巧放到她肩膀上骑着,心中有些害怕,口里叫道:“四小姐,五小姐,小心着些,可别摔了。” 知书闻言,心中一时有了主意,施施然走过去,突然一个不小心,口中一声轻叫,身子向一侧倒去,正好是倒向骆灵。 “啊!”赵姨娘惊呼一声,眼看着三人就要滚作一团,眼睛一花,却见骆灵双手伸过头顶,抱着骆巧稳稳地站在花圃旁边,二夫人家的三小姐却跌了个狗吃屎,啃了满嘴的泥,那嘴巴上还含着一片花瓣。 “知书姐姐,你没有习过礼仪么?坐如松,站如钟,这么歪歪倒倒的,砸着自个儿没关系,砸到别人就不好了!”骆灵淡然道,“阿满,还不快快扶起你家小姐。” 阿满扶起知书来,她一觉得委屈,不禁放声大哭。 骆灵赶紧道:“阿满,你快扶着你家小姐上大夫人房里,那里有伤药,可别破了相才好。” 一听可能会破相,知书伸手摸了摸嘴巴,吓得止住了哭声,阿满谢过骆灵,扶着她自去了。 骆灵松了一口气,将骆巧放下,交到赵姨娘手中:“姨娘带妹妹回去吧,蝴蝶也扑到了,太阳大了,总呆在外面可不好,把我们巧姐儿晒成黑丫头,可就不好看了。” 骆巧闻言催起了赵姨娘:“姨娘,我们回去,巧儿不要做黑丫头!” 赵姨娘说道:“多谢四小姐了,那我就带五小姐回去了。” 骆灵点了点头,冲骆巧挥了挥手,骆巧也有样学样地,对她挥了挥手。 “殷兰,我在这里看会儿花,你回我屋里,给我拿把扇子来。”骆灵吩咐道。 殷兰向来是个不多话的,也不问原因,答应着去了。 她那边背影刚刚消失,骆灵冷眼看向一旁,低声喝道:“出来!” 一个小厮慢腾腾地从花丛中爬了出来,头上沾着草屑,衣服上也染了尘土。 “你是哪个院里的,叫什么名字?”骆灵厉声喝道。 “小的是三少爷屋里侍候的,名叫采青,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饶命!”他一边说,一边跪下。 “外院的小厮,怎么还能进内院了?”骆灵冷笑一声,“你偷入内院,到底想作何勾当,还不从实招来?” “小的没……没做坏事,是……是小的姐姐在内院当差,我娘病了,想见她一眼,可外边的人不肯传话进来,小的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溜进了内院,只是想找到姐姐,让她求夫人开恩,去见一见我娘。” “你不会求三少爷么?”骆灵皱眉,不相信他所言。 “三少爷向不管内院的事,小的求他亦无用。” 不过是带个话的功夫,这也不管?骆灵觉得,这小厮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他到底是不是骆聪身边的人,也未可知。她不关心他躲在这里是为了和哪个丫头私会,还是要给谁传什么话,她只关心自己方才那一下,有没有叫这个人看了去。 要不是知书那一摔,她还没发现这花丛背后藏着个人,他藏得可真是巧啊,连呼吸声都掩盖了。 “我倒不知三少爷身边何时多了个会武功的小厮!”骆灵笑了笑。 采青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小的自幼会些拳脚功夫,三少爷看小的机灵,才要了小的在身边,原本小的愿望是想做侯府护卫的。” “凭你的身手,做护卫难免屈才了,你那位姐姐……叫什么?我可以帮你带话去。”骆灵说道。 采青道:“小的这两手,根本不够前院的护卫大哥们看的,多谢小姐,小的姐姐名叫荷叶,在三小姐跟前侍候。” “哦!”能说得出名字来,骆灵相信他真是荷叶的弟弟,“我会帮你把话带给荷叶,你下去吧,没事别乱跑,遇到别人可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多谢小姐!”采青跪下磕了个头,转身出去了。 骆灵笑了笑,自语道:“不知道骆慧又起什么妖蛾子了,她还真是闲不住!” 等殷兰拿了扇子来,骆灵却又不要了,拉起她就回了松罗院,二夫人离去时,她也没前去送客,推说在院子里受了惊,已经歇了。 晚间秋兰来串门,递话给她,原来二夫人今日上门,却是劝夫人在族中挑两个女儿给她带去做滕妾。 姐妹共侍一夫?她倒是打的好算盘!骆灵揉了揉额角,问秋兰道:“母亲答应了?” “夫人的意思,是看小姐,您若愿意,却也使得,您若是不愿,那就还是带她为你选的那两个,一切依小姐您的意思。” 这叫依她的意思?合着是不带这两个,就得带那两个,反正都得带人去。 怪不得骆知书如此,还真是恬不知耻,合着人还没过门呢,这就开始争风吃醋了!自家姐妹的丈夫她也想染指,还真是令人无语。 想嫁我的男人,这辈子你就别指望了!骆灵冷笑,你自甘下贱,那就贱吧,想做贱人,贱人可没这么容易翻身的!这辈子你别想沾染齐王一根头发!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骆灵笑盈盈地看着秋兰,“你帮我回母亲一声,骆家的姐妹,不管是谁,愿意陪我的,都尽管来,不过有一点,得是她们自愿的,不能强迫!” 秋兰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何以答应得如此爽快,来之前骆夫人还对她说,四小姐肯定不会答应的,不过二夫人说了半天,当着夫人的面前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夫人才答应会劝劝四小姐,尽量争取让骆晴也陪嫁过去。 事后秋兰还问骆夫人:“二房的三小姐是嫡出的女儿家,何愁找不到好夫婿,如何会巴巴地想嫁给我们姑爷为妾呢?” 骆夫人说道:“她想的可不是普通的妾,齐王是亲王,依律,可娶正五品孺人二人,一般习惯叫她们侧妃,媵妾十人,视正六品,人人见了也得尊一声夫人,而且将来生的孩子,可是皇室宗亲,哪里比得上嫁给其他人,以二房的家世,就算沾着侯府的光,能挑到个当官的女婿,要挣个诰命回来给妻子,还不知得哪一年,这个却不同,一嫁过去就有品级的,将来若是生了儿子,母凭子贵,还可再升。” 就因为一个亲王可娶这么多人,齐王屋里头又有了上头的赏赐,骆夫人才会想着让女儿带两个人过去,有娘家带过去的帮手,好过一人孤军奋战。 骆灵怒了,这份怒气全都迁到了齐王身上,若不是他惹这么多烂桃花,她又何至于天天给人缠着,连个清闲的时候也没有! 你想娶是吧,想要美女是吧,我就作堆儿送给你,有本事你将她们全吃进肚去!姑奶奶还不高兴侍候你呢!等找着机会,我直接走人,让你陪着那堆烂女人发霉去吧! 齐王本来好好儿坐着,突然鼻子一阵发痒,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手中的书。 “王爷,可是要歇了?”贴身太监长河问道。 “嗯,歇了!去晚凉阁。” “几位姑娘在外头侯着呢,都是各宫娘娘赏的人,王爷,您还是……”长河小心翼翼地说道。 “让她们都给我滚!”齐王冷着脸道。 “可是……” “再废话,连你也一起滚!”齐王喝道。 长河再不敢多言,出门来,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立刻将他围住:“长河公公,如何?王爷今日要招哪个侍寝?” 长河摇了摇头:“几位姑娘,都请回吧,王爷今儿还是宿在晚凉阁。” “又是那狐媚子,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别是使了什么妖法,将王爷困在了身边。” “哼!她也得意不了几天,再过些时日,王妃就要过门了,她什么身份都还没有,就占尽王爷的宠爱,到时候看王妃怎么治她!” 众女不甘地言语着离去。长河轻叹一口气,回到书房,齐王已起了身,他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琉璃灯,佝偻着身子在前头引路,主仆二人一直沉默着走到了晚凉阁。 长河一直不明白齐王当年为何会挑了他做贴身太监,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老死在宫中了,从没想过还有出来的一日。 没有哪个主子会挑他这样的奴才,他已经老得快走不动了,头发全白,牙齿也快掉光了,齐王却偏偏挑了他,这让他感激涕零,心想自己活着一日,就是尽心侍候齐王一日,他尽心教导着身边的小太监,只希望自己百年后,这些孩子能做好齐王的左右手,尽心侍候。 晚凉阁住的薛姑娘,长河一直不知晓她的来历,只知道突然有一天,她就这么来了,身边只带了一个丫环,王爷将她安置在晚凉阁,一住就是大半年,开始也没什么,两人之间像是陌生人,若不是有人提醒,长河都快忘了这府里住着这么个人儿。 可是自从宫里的娘娘们赐了一群姑娘给王爷后,王爷每日必宿在晚凉阁,那薛姑娘一时之间身价倍增,府里的下人都暗暗揣测,这薛姑娘只怕是时来运转了。 宫晨赐下的姑娘,竟然没一个得王爷欢心的,就将她们这么晾着。 长河有些担心,他倒不怕有人对王爷不利,王爷喜欢谁不喜欢谁,这个人家管不着,他只是怕如此一来,那薛姑娘的处境堪忧,正如众人所说,等王妃进了门,她要如何自处呢?何况这次王爷娶的还不光是一个正妃,还有一个正五品孺人的侧妃,正妃是皇后娘娘指的,是侯府嫡女,侧妃是仪贵妃的甥女,是国舅府的嫡女,都不是好相与之辈! 至于王爷,长河相信他会在这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的,温家与骆家,两家都有权势,有这两家的助力,王爷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亦会更多。 如此优秀、英俊不凡的王爷,想来那两个女子亦会像方才那些姑娘一般,为他痴迷吧!(未完待续) 骆慧议亲 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里,一片静谧,骆灵坐在庭前的花架下,手中的针慢慢在绣架上移动,专心致至。 “小姐,小姐,府里来了客人,你猜猜是谁?”艾月一路急跑,喘着气来到骆灵面前。 “是谁啊?看把你急的,坐下喝口茶再说。”骆灵笑眯眯地抬头,看着呼吸急促的艾月,慢吞吞地倒了杯茶水,亲手递了过去。 “多谢小姐!”艾月嘻笑着接过喝了一口,这才道,“有人来向三小姐提亲了!” “嗯,是什么人?”骆灵问道。 艾月奇怪道:“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奇啊,像是早知道这事似的。” 骆灵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她是骆家的女儿,好歹之前名声在外,有人不在意,来提亲也是正常,说吧,是谁?” 骆慧还真有手段呢,她倒真想知道,是谁会在这种时刻要她,一个被传疯了的女人,竟然还有人要,必有缘故。 这件事,与那个叫采青的小厮应该是有关联的,她那日事后查了一下,三哥骆聪身边,确有个叫采青的小厮,那人并未说谎,骆慧屋里的荷叶,也确实是他胞姐,荷叶被允许出府去看了她老子娘,回来后还来谢过骆灵,带了些她娘老子在外面采的干货。 骆慧这些日子也改变了态度,对她甚是殷勤,还在自己屋里摆放了一本佛经,学她那个亲娘,念起经来。 “我这些日子在家静养,思及先前所为,觉得自己实在是错了,还请妹妹原谅我,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听信了他人的谄言,最终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骆灵听了,微笑道:“三姐姐既然知道错了,便去向母亲认个错吧,你是她一手带大,一时走了弯路,若能改过,母亲心里也是大安。” “妹妹说的是!”骆慧应道,“只是母亲不肯见我,还请妹妹帮忙,让我见见母亲。” 骆灵侧头看看她丰腴了些的腰身,笑道:“姐姐不出门,在家里这么养着,倒养得发福了。好吧,我去给母亲说说,如今我说的话,她是事事依从。” 骆慧敛目道:“多谢四妹妹!” 骆灵格格一笑:“三姐姐这样子说话好有趣哦!其实你还是凶一些的好,一时这么淑女,我还真是不习惯,其实这里没外人,你尽管像以前一般就好。” 骆慧讪笑道:“先前是我不懂事,经历这么多事,该当醒悟了。” 当晚骆夫人果然见了她,骆慧向骆夫人认了错,在屋子里谈了许久,出来时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殷兰问骆灵:“四小姐,她的闲事,你又何必管呢,她原先如此害你,若是事成,今日哭的就换成你了。” 骆灵淡淡地说道:“你说错了,若是换了我,只怕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你既心里都知道,为何还帮她?我看三小姐的样子,不像是真心悔过……” 骆灵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屠夫杀猪时,都是先将猪喂得肥肥的,其实道理就这么简单,她甚至不是扮演屠夫的角色,她扮演的是养猪的农夫,若是那猪聪明一点,就会少贪吃些,让自己的身材保持在一个不被屠夫看上的程度,可惜猪就是猪,想让它聪明是不可能的,只知道贪吃,越吃得膘肥体壮,越是死得快! “来提亲的是楚王!”艾月揭晓了答案。 “楚王?是哪个妃子的儿子?”骆灵问道。 “噗!”艾月笑出了声,“小姐不知道楚王是谁吗?他的声名可不小,大庆朝最风流的王爷,他是董太妃的儿子,比皇上还年长几岁,我听夫人屋里的秋兰姐姐说,他看起来比咱家侯爷年纪还要大。” 骆端诚已年近五十,头发都花白了,比骆端诚年纪还大的王爷……骆灵笑了,骆慧寻的靠山,原来就是这个,她原以为是个年轻的,竟然是个老的! “既然是皇上的兄长,楚王想必是有王妃的吧,来提什么亲?” “楚王是有王妃啊,王妃便是她表妹,与穆国公府那位老夫人是一家的,说起来与我们家老夫人也是亲戚,小姐该知道。” 是了,穆国公府的老夫人姓董,是骆老夫人的堂姐,董太妃也姓董,看来还真是一家,说起来,这亲戚关系盘根错节的,骆灵还真是弄不清楚,在她的过去里,还来不及见到几个亲戚,就已经没有了一个亲人,对这些还真的是搞不清。 “他有王妃了,还来提咱们家的三小姐,莫不是想娶去做儿媳妇?”骆灵笑道。 “才不是!”艾月说道,“是楚王要求娶三小姐,他是嗣王,还不比小姐要嫁的齐王是亲王,可娶两位侧妃,他只能娶滕妾,今儿来提亲,就是希望咱们家将三小姐嫁予他为妾,这个妾啊,听秋兰姐姐说,与那位想跟着小姐去齐王府的二房三小姐那种是一样的。” 二房三小姐!骆灵暗叹,她不过答应了挑两个娘家人陪嫁,他们就以为一切事都顺了,她只答应挑两个陪嫁丫头,可没保证过一定会抬她们当妾,想得还真是美啊! 骆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突然道:“这么说来,楚王是齐王的叔叔,我岂不是也要叫他一声叔叔?若是三小姐嫁过去了,那不是长我一辈?母亲不会答应了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轻央听到两人的对话,从屋里出来,笑着说道:“小姐这话可不对,您是王妃,她是楚王的妾,妾与正妻如何能相提并论,见着面,她一样要对你行跪拜之礼,就算她为楚王生下子嗣,尊贵的也只能是她儿子,在您面前,她仍旧得低着头。” 可不就是这点有问题!以骆灵观察,骆慧十有八九是怀了身孕,楚王既然上门提亲,当日污了骆慧清白的人物,肯定就是他,骆慧是她姐姐,将来生了儿子,就是她外甥,可是那又是齐王的同族兄弟,岂非要叫她嫂嫂? 将疑问说出来,艾月与轻央也忍不住笑了。轻央说道:“小姐管这么多作甚,将来您的儿子,总归是要承爵的,她是妾,楚王子嗣已有了好多,爵位只有一个,轮不到她儿子的头上,这称呼啊,也只有他恭恭敬敬叫人的份儿,没有您先开口唤他们的道理。” 掌灯的时候,楚王府的人才离去。骆灵让艾月再去打探了一阵,回来说了,侯爷与夫人最终还是被楚王说服,答应了亲事,各房的主子下人闻之,都纷纷前去向侯爷和夫人道喜,说是侯爷与夫人福泽深厚,眼看着嫡女就要做王妃,庶女又要嫁进了楚王府,怎么也是个从六品的夫人。 夜深人静时,骆慧的院子里却传出阵阵哭泣声,骆侯爷先从院里出去,隔了很久,骆夫人才出来,嘱咐丫头们:“三小姐这是高兴坏了,你们都歇了吧,谁也不许去打扰她,就让她乐会儿吧!有荷香照顾就好。” 有那明眼的,看到荷香发钗略有凌乱,一边脸颊好似比另一边高些。待骆夫人走后,有人问她怎么了,荷香捂着脸道:“也不知是吃什么上了火,牙肿了。” 骆灵此时早就睡下了,不过在她屋里的灯熄了没多久,一个身影从窗边闪过,略顿了顿,融入夜色中。 骆慧屋中发生的事,全落入了暗夜中这个身影的眼底。 骆端诚与夫人进门,叫丫环都退下,只留了荷香,骆慧才叫了声父亲母亲,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家门不幸!竟然养了你这么个逆女!”骆端诚怒道,“发生了这等大事,你为何不告诉我与你母亲,居然去寻外人,人家上门来提亲,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你知不知道,我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骆端诚说着,伸手又要打,被骆夫人拦住:“侯爷,别打了,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 提起这个,骆端诚更生气,一掌又扇在骆慧脸上,两次打在同一位置,骆慧的脸顿时肿起来,跌坐在地,还是荷香去抱着她,她整个人跌在荷香身上,才没摔坏。 伸手擦去了唇边的血迹,她冷冷地盯着骆夫人道:“不用你假好心,你这般做作,是嫌我被父亲打得不够厉害,挑起他的怒火好再多打我两巴掌,别以为我不知道!” 骆夫人一口气咽在半中,气急反笑:“好!好!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被你放在眼里了,好心拦着你父亲,你倒认为是在害你,那好,我不管了,侯爷,你要打尽管打吧。” 骆端诚指着骆慧:“恬不知耻的东西,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去打。骆慧挺着肚子站起身来:“打啊,打啊!你冲着这儿打,最好一尸两命,看你怎么跟楚王交待!” 骆端诚气急:“女儿不听话,我打死自己的女儿,不犯王法,我要跟他如何交待!” 骆慧闭了闭眼,一行泪顺着脸颊滑落,唇角却勾起,脸上笑容凄苦:“是,您打死女儿不犯法,可是我做错了什么?爹,我也是被人害的,我好好的嫡女,成了个婢贱的妾室生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要拱手让人,如今被人害成这样,您真的忍心让我死吗?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嫁给那个老家伙,这不过是没有办法的事!爹……我腹中这个,好歹也是您的外孙……” 骆端诚举起的手,再也无法落下去,他恨恨说道:“你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攀赖他人,好端端的,谁害的你?你倒是说出姓名来啊?” 那天的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明是骆慧想要勾引宁辰,只不知怎么的,最后得了她的,却变成了楚王。骆夫人是在回府请了大夫来看,才知晓骆慧被人破了身,幸好那在夫是相熟的,这事才被压了下来。 后来是一连串的事,让骆夫人忙坏了,也没顾上那边,没想到骆慧竟然就有了孕,还能瞒着众人,将楚王找了来。 说起来也是骆慧的造化,楚王本来将这件事抹得干干净净,不想惹上自己的身,偏偏太子的近侍,那个叫小喜子的公公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楚王知道卢有仪贪杯,只道是他说漏了嘴,卢有仪确实与小喜子在一起喝过酒,虽然他咬定了自己没醉,什么也没说,可是百口莫辨。 楚王心想,小喜子都知道了,这事迟早太子也会知道,所以正自斟酌着要怎么收场,这时卢有仪给他递了个点子,找人先试探了骆慧的口气,居然骆慧也在寻他,这事就这么成了,听到骆慧有了身孕,倒把个楚王乐坏了,他因为太过风流,把身子都给掏空了,姬妾们好多年不见动静,没想到这次证明了他宝刀未老,对这个孩子也有了几分期待。 因此上楚王急巴巴地就来向骆端诚提亲了,本来他是决定等这事过去,制造个机会与骆慧相见,然后谋娶她进门,这下原计划彻底泡了汤,再不提,骆慧肚子大起来,他那个老来子只怕就保不住了,所以这边荷香才将消息递出去,那里他就赶紧地上了门。 骆端诚毕竟已经答应了楚王,打了两巴掌出了气,见骆慧可怜,也就没再责难她。 要骆慧说出害她的人来,她却是说不出,说骆灵吗?骆灵明明就不在场,她出事那会儿,人家正出尽了风头;说宁妍吗?那丫头将事情都给自己做了,将自己早就摘得干干净净,没有人证物证,凭她如何说,也没人会相信。 见她沉默,骆端诚叹了口气道:“我也懒得管你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以后你自己……好自为知!” 他拂袖而出,骆夫人却没走,她看着脸肿得老高的骆慧,说道:“你是我自小带大,我自问待你不薄,就算梅氏将我的亲生女儿害成那样,我也没怪罪到你头上,说实话,当时在我心中,感觉那就像一场子梦,你事事要强,性子也随了我,我原本还是将你当成女儿一般,可是……我在你眼中,竟然是这样!” “母亲,我错了,是我口不择言!”骆慧哭着上前要拉骆夫人的手。 骆夫人退后一步,她落了个空。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你与你那个亲生的娘一样,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骆慧,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我要你记住,就算嫁了楚王,你只是个妾,最好守着你的本份,别学得跟梅氏一样,落个可悲的下场!” “母亲,您别信骆灵,就是她害我的,真的,我知道我有错,我听了宁妍的话,要给她点苦头吃,但我不知道宁妍给我的药会是那种药,我以为是普通的迷药,只是想把她迷晕,不让她在宫宴上出风头,我心里害怕,一直没敢拿出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把我怀中的药弄了出来,下在了我吃的东西当中,害我被……母亲,骆灵她不像我,我恨那个梅氏,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娘,她不一样,虽然说她是您生的,可那些年您那么对她,她心中一定恨你……” “够了,别说了!”骆夫人喝道,眼睛里带着血丝,盯着骆慧,“到了这个当口,你还要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吗?” “我没有……”骆慧讷讷道,“我是担心母亲……” 骆夫人冷笑:“她是我亲生女儿,你以为她会害我吗?我们母女相见不相识,都是梅氏害的,是你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那本就是她的,你竟然还想夺走?要恨,她也恨的是你,和那个生了你的婢贱女人!我对不起我的女儿,就算是她也恨我,我也认了,虎毒不食子,反正我是不会伤害她一星半点,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当初要不是你起心害她,我原本念在曾经母女一场,是会为你找个好归宿的,可惜是你自己生生毁了!” “好归宿?穆国公府的三少爷吗?母亲,当初要让骆灵嫁给他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若是她知道……” “你给我住口!”骆夫人涨红着脸说道,“那时还不都是因为你!这门亲事,也是你提出来的,是你挑的……” “可我不是为自己挑的,我是挑给骆灵的!”骆慧笑道,“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害人终害己,母亲,这句话,其实送给您最为合适,若没有因,哪里来的果,当年要不是你先加害梅氏,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痛?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就是你的报应!” 骆夫人气得发抖,骆慧却是撕破了脸,带着一丝阴冷的笑看着她。 “你疯了!”骆夫人道。 “是,我是疯了,被你们给逼疯的!”骆慧哈哈一笑,“明日出了这府门,我再也不怕你们了!” “你以为,楚王府是好呆的?别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会的,母亲,多亏了你教我,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有你这个好师傅在,我想我在楚王府,会活得很安生,何况我的血液里还流着梅氏的血,她的隐忍,我也会!” “你就不怕我告诉楚王妃,让你在楚王府永远抬不起头来?” “母亲,您不会的!”骆慧哈哈大笑,“我是您的女儿啊,骆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还是我要出嫁前,您教我的,不是吗?若是我不小心丢了脸,丢的可不是我个人的脸,是骆家的脸面,对您那位宝贝女儿的名声,一样有影响不是?所以我想,母亲会好好送我出嫁的,至于嫁妆,亦不会少了我,毕竟那些骆灵都没要,都是现成的,我明日自带走就是了!” 骆夫人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是了,骆慧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她确实什么都懂。 出了骆慧的院子,她轻轻叹息一声,叫了一声张妈妈的小名:“其实骆慧说的都没错,樱桃,你说,我是不是又错了,早点与云家结了亲就好了,云夫人又喜爱灵儿,嫁到他们家,灵儿也不至于受苦,如今她嫁进齐王府,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张妈妈跟了她大半辈子,原先是骆夫人的贴身丫头,后来放出府嫁了人,结果丈夫和一岁多的儿子得了瘟疫死了,她便又回到了骆府,一直跟在骆夫人身边,可说是骆夫人的心腹。 她说道:“夫人别担心,老奴觉得,听三小姐之言,咱们家四小姐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要何等精明的人,才能事先察觉到三小姐要害她,三小姐最终没讨得了好,可见四小姐是个有谋略的。这些日子她学规矩也学得好,学其他的更是,先生们都夸她聪明,不妨事的,别说是个亲王妃,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皇后,咱们四小姐也当得!” 主仆二人缓缓提着灯笼行远,树丛后闪出一个身影,正是骆灵,她身着一身暗红的衣衫,在夜色下宛如黑色,随便往哪里一站,就与夜色融为一本。 她轻轻收起手中一个状似喇叭的工具,看了看骆慧的房间,微微一笑,瞬忽飘远,身形如同鬼魅。 真义侯府守夜的侍卫看到墙头有黑影闪过,出声问道:“谁在那里?” 仔细听了听,没有声气,走上前待要查看,只听一声猫叫,把那侍卫吓了一跳。 “老李,怎么了?有什么情况没有?”另一头有人问道。 “娘的!是只猫,听声音去得远了,别管它了,走吧,看看那头去。” 两人勾着肩走了,等身影消失,骆灵猫着腰越下墙头,七拐八拐地出了侯府。 京城的帽儿胡同,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经过,若是对面再来一人迎面撞上,非得退出一个不过,不过幸好胡同里住着不少人家户,只要站到哪家的屋檐底下,让对方过去就好,不然退到巷子外,那可不得了,毕竟这条巷子不短,长长的,起码也有半里。 骆灵今日偷出府来,目的地就是这条巷子右边倒数第三的人家。她敲了敲门,手指打击在门上的声音,若是从事过情报工作的人听到,定然能明白这是摩斯密码。 她敲完门,手指才伸回,门就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老者走了出来,冲着她一翻白眼,问道:“怎么这会儿才来?” “抱歉,有事耽搁了。”错身进了门,骆灵冲老者笑道。 “东西给你做好了,银子呢?”老者一袭白袍,脸型消瘦,身上更瘦,那白袍挂在他身上,活像是一件衣服套在了枯枝上,风一吹,白袍飘动,似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吹走。 “先看看货!”骆灵道,随着老者进屋。 老者从积满灰尘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木匣,木匣很破旧,上面的锁扣还掉了。 打开木匣,里面却有一排精致的飞刀,长不过寸许,状如韭叶,闪着寒光。 骆灵伸手取出一把,在眼前端详了一下,刀片很薄,薄得近乎透明,刀尾带有细丝连着,那丝也不知是什么做成,与头发丝一般细,可绕在手上。 在发丝上试了试,才刚触及,发丝尽断,骆灵夸道:“好快的刀!” “那当然!”老者翻了翻白眼,“也不看看是何人所制!” 骆灵嘻嘻一笑,从手上褪下一个样式奇特的镯子:“现银没有,这个玉镯是六百年前合盛王朝时期宠冠后宫的玉妃所配之物,您老拿去黑市上出手,不会比你这套飞刀的价格少,若是您厉害些,还可多赚很多,多的我就不找您退了!” “又来这套!”老者嘟囔道,似乎早就习惯了骆灵所为,也不多话,收了玉镯,在烛光下眯着眼看了看,收到了怀中。 “那我走了!”骆灵一把拿起飞刀,也不知藏在了身上的哪个部位,动作倒是很快。 老者看她一眼:“我又要搬家了,下次你来这里就找不到我了。” “搬去哪里?” “还未定,所以到时候怎么通知你?”老者的眼睛亮闪闪的,盯着骆灵的样子,像是猎人见到了猎物。 “不用通知了,我没什么找你做的了。”骆灵笑道。 “别!万一我有什么新玩意儿做出来,可以送你,你每次来我这里,所付的酬金毕竟都大于你所订的东西,我不能老占你便宜。上次你说的那个密码,还真不错,有没有可以记在纸上的,你说说,估计一个月内我就能定下地方,到时候你来这里,我会给你在屋顶留封信。” 骆灵笑了,老者送东西给她是假,要东西是真,这个姓邱名实的老家伙,对一切发明创造和莫名其妙的东西都有兴趣,上次都好他摩斯密码,这次竟然还想学别的。 “您老打的什么主意我明白,不过有些难,一时半会儿给你讲不清楚,搬了地方,你就告诉越二吧,他是个哑巴,又是个睁眼瞎,而且人又老实稳妥,你不用怕他给你泄露出去。” 邱实愣道:“他?那你如何从他口里得知?” “那就是我的办法了!”骆灵笑道,“好了,我真该走了,一个月后再来找您。” 她如来时一般,隐入暗夜离去,说是这么说,一个月后,她是齐王妃,鬼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不过反正急的是邱实,不是她!(未完待续) 骆慧回门 陆春娘的娘来看她,送了些自己坐的婴儿衣衫、尿片之类的。 母女俩摆谈起来,提起骆灵,陆春娘话就多了。她是真心喜欢自家这位小姑子,骆灵不像别人,尽维护自家人,她常常会对骆平说,让他好好对待她这位嫂嫂,倒想是陆春娘才是她亲姐姐,为此还不惜与骆夫人对着干,在骆灵的干预下,婆婆要塞到骆平屋里那个叫菊蕊的丫头,一直都没得进来。 陆夫人听后道:“有个如此体贴的小姑子,倒是你的福气。” “可惜她马上要出嫁了,等她走了,这家里再没第二个人会如此为我着想了,安之虽然对我好,可我知道他的性子,若是公婆的主意,他也不会违背,唯今所愿,只盼这胎能一举得男,在这个家中,好歹能有个话语权,否则婆婆再往他屋里塞人,我却推托不得了。”陆春娘轻叹一口气道。 “你也要想开些,别尽找些发愁的事来想,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陆夫人劝道,“再说了,你小姑子虽说出嫁了,她嫁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若想要维护你,总还是有法子的,你就与她多亲近些。” “我自家的事,也不能总去麻烦人,她自己嫁的那王府里,还不知有多少事等着她呢,我可听说齐王府里新进了好几个姑娘……”想到听来的那些闲话,陆春娘不由得为骆灵担心起来,皱起了眉头,“小姑年纪还小,那些姑娘年龄都比她大,又是在宫里呆过,成了精的人物,也不知她嫁过去,怎生应付得了。” “你看你,你就是思虑过重,有的没的都在想,不管是谁,嫁了人总要面对这些问题,听你说起来,你这小姑也是个有主意的,只怕人家一切都在掌握中,根本不用你操心!”陆夫人笑了笑。 想到了骆灵之语,陆春娘眉间舒展开来,“也是!娘,其实我这个小姑真的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她说人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别委屈了自个儿!” “可不是,听这话你这小姑子竟是个豁达之人,你也学着些!”陆夫人说道,“凡事往好处想,这日子就能过得开心些,你也别替她操心了,她都能如此说,定然不会让自个儿委屈。” 母女俩正说着话,骆灵带着丫头过来了,丫头端着托盘,托盘上一个白玉海碗,传来阵阵松子香。 看到陆夫人,骆灵笑盈盈上前福身道:“夫人好,却不知夫人过来了,我应该多做些的。” “是什么?”陆夫人起身,拉住了骆灵的手,“我与你嫂嫂正在说起你,四小姐为人和善,人又聪明,我还说你嫂嫂要有你半分好,我也就不操心她了。” “是松子豆腐,最适合嫂嫂这个时候吃了!”骆灵笑道,“夫人叫我咫涵吧,这是我的小字,您过奖了,说起为人处事之道,我还得向嫂嫂多学习呢。” 陆夫人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笑容可掬:“怪不道让皇后看上了,这样貌儿,可不似九天仙女下凡尘?春娘,你说是不是?” 陆春娘抿着嘴吃吃地笑:“就是啊,我家小姑这是年纪还小,还没长开来,再过个一两年,只怕这京里的闺秀,再未有能比过她的。” 骆灵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夫人与嫂嫂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看自家人,自然是越看越好了,可别说出去惹人笑话!” 陆夫人听了,也跟着乐呵起来。骆灵让轻央把托盘放下,亲手捧了碗到陆春娘在前:“嫂嫂快趁热吃吧,尝尝味道如何?” 骆灵送吃食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基本上每天她都会送一道菜过来,有时是自己亲自来,有时候则是叫丫头送过来。 因母亲在,陆春娘却不好意思自己吃,让人拿了小碗来,要盛给陆夫人与骆灵,骆灵赶紧摆手道:“盛给夫人尝尝就好,我这里就不必了,方才做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 相处了一阵,陆春娘知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遂只盛了一碗给陆夫人。 “我也是吃饱了的,这又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可别给我糟蹋了,盛一点点我尝尝咫涵的手艺就好。”陆春人闻着松子豆腐的清香,却也忍不住想尝尝。 她只舀了鸡蛋大的一块儿,放在白玉碗中,拿筷子尝了尝,大是赞赏:“这味道可真香,味咸稍甜,色泽红润,是怎么做的?可有什么讲究?” “做法倒也简单,就是将豆腐切丁在开水锅中焯一下捞出,松子仁剁碎了,炒锅放油烧热,葱、姜末煸出香味来,放上鸡汤和松子仁,加入盐、糖、豆腐烧开,再用小火烧至入味,等豆腐涨起,盛入碗中,撒上香菜末儿就好了!”骆灵说道,“豆腐和松子仁都是健脑的,嫂嫂是孕妇,多吃可以生个聪明宝宝。” 陆夫人笑得眉眼都差点挤在一处去:“哎呀!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嘴说得头头是道的,看来你对做菜可不止懂得一点点这么简单,我听你嫂嫂说,这些日子没少吃你做的东西,先前我还不信,以为是你吩咐厨房做的,现在看来啊,是我错了,我们的咫涵可真能干!” “可不是,自从回来后,经常吃小姑送来的菜,什么核桃鸡花啊,芝麻鲤鱼啊,翡翠羹啊,还有什么花生奶酪,可把我的喂口都给养刁了,我还愁小姑过几日就要出嫁了,到时候我上哪里找这些好吃的去!唉!”陆春娘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 自己的心意能被别人接受,并且欣赏,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骆灵笑道:“这有什么,嫂嫂若是想吃,出嫁了我也照样管着你一顿,王府隔咱们家,也不过三四条街的距离,若是骑马,跑回来菜还热着呢。” 陆春娘抹了抹嘴,笑着说道:“我跟妹妹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过了这几日,你就是齐王妃了,我哪里敢劳动你大驾给我做菜啊!再说了,新妇入门,有你忙的呢,王府那么大,事多人多,管都管不过来,你也没闲着的时候。” “要是想闲,总归也是能闲着的。”骆灵笑道。 “娇杏,取去年收的梅树上的雪水,给四小姐沏茶。”陆春娘吩咐丫环道。 “哎!”娇杏答应着下去,春桃一边收碗,一边笑道:“这是前些日子遣管事的从我原来住的梅庄起来的雪水,去年大少奶奶收集了梅花上的雪埋在庄子的地下,来京里就给忘了,如今才想起来要喝,就巴巴地叫人大老远的带进京,大少奶奶说,四小姐是个雅人,专门留着给您喝呢!” “嫂嫂过誉了,我哪是什么雅人!”骆灵摇头道。 “你还不是雅人,还有谁是?”陆春娘笑得轻快,“便是吃一口茶,你也能念出句诗来,我可不敢怠慢了你!” 她这是说的上次骆灵在她这里喝茶,因为那茶又香又醇,茶叶碧绿,装在白玉瓷盏里煞是好看,骆灵忍不住赞了一句:角开香满室,炉动绿凝铛。这便给陆春娘听了进去,存了心思,才想起大老远运雪水过来。 骆灵闻言笑道:“我那不是才认识嫂嫂不多久,怕在你面前表现得粗野了,不得你欢心,这才故意扮个斯文么。” “那如今为何不怕暴露粗野了?”陆春娘撇了嘴,故意打趣她。 “如今知道嫂嫂也是个爽直的性子,不是那装模作样之辈,我就用不着装了呗!”骆灵说道。 两人斗嘴,把个陆夫人逗得直笑。 陆春娘伸手过来,在骆灵腮帮上轻捏了一下:“就这张贫嘴啊,果然夸你雅是夸错了!” 等丫头们煮了茶上来,三人捧着茶喝了一阵,陆夫人少不得又亲热地拉着骆灵说了好些话,顺便将她知道的齐王府一些事也告诉了骆灵,话语之中,也将大庆朝皇宫的那点子八卦说了个七七八八,倒比骆夫人说的要详细得多,骆灵也自听在耳里,记在心上。 晚上,骆灵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称累早早睡下,换了装束躲过骆府的侍卫出了门,找到越二。 越二连比带划的吱吱唔唔,骆灵冲他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是说邱老头给我留了信?在哪里?” 邱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示意骆灵跟着他去,进了屋,先让骆灵坐下,他找了根筷子,拿了个碗来。 “越二,有事你就说事,我吃过饭了,不是来你这里讨吃的。”骆灵笑道。 越二摇头,指了指她,坐在她对面,用筷子敲击起碗来,一听那时长时短的节奏,骆灵放声大笑:“哈哈哈,邱老头还真是小心!”原来越二不是要请她吃饭,而是在把邱实留的信息告诉她。 这个邱实还真是,连哑巴也信不过,他用摩斯密码把新住址说了出来,除了骆灵,任谁来找越二,他敲敲打打人家也不会懂。 越二啊啊地点头,眼中有着惊喜,他明白骆灵懂了。 “谢谢,我知道了!”骆灵笑道,“最近你手头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我想寻个东西,具体说来,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不过知道它的样子,我画了图样带来,你且看看,见过没有?” 骆灵拿出了图样来,虽然上色不大准确,倒也不影响人的判断,因为她画了这东西的正面,侧面,背面,底面,各个角度都画了一张,关键的还是平底上刻的那四个大字,骆灵比划着曲曲折折的线条,凭着记忆将它们描画了下来,八九不离十。 她之所以找越二,是因为越二虽然是个哑巴,却有着一项天赋的异禀,便是精准的古物鉴别,他那双眼与手,只要见过、摸过,便能判别出这古物所存的年代,这项技艺乃是越家家传,但是其父都没有越二这么精。 骆灵了解自己所处时代的古物,但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所以她经手的古物,都会先请越二鉴别年代,介绍她认识越二的,正是她在黑市出手古物的那位买家,一个面白无须,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姓秦,大家都叫他秦大当家。 骆灵是他的大客户,精于算计,开的价总是高过秦大当家的心里底线,于是便寻了越二来作公证,一来二去的,越二与骆灵反倒比与秦大当家还要熟,她教了他手语,越二人很聪明,没几下就学会了,这之后两人的沟通就比其他人来得顺畅。越二事后捧了堆银子出来,要给骆灵,原来他收了秦大当家的银子,在买卖上还是坑了骆灵一把。 骆灵笑着拒绝了,她对越二说:“不要紧,其实我都明白,做你们这行的,不坑人是赚不了多少的,反正我也赚到了的,没事,这是你该得的,你只管拿着,只是你应该多要点,凭白让那秦大当家占了便宜。” 从这件事上,她看得出越二是个实心人,只要人对他好,他也会对人好。 越二看了半晌,凝眉思索起来。 “怎么,你见过这东西?”骆灵紧张地问道。 他冲摆了摆手,又想了一会儿,才对她比划道:“这东西我没有见过,不过一看你的图,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听什么人提到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你等我再查查,告诉你消息。” 骆灵并没有失望,越二既然说了似乎有人提过,那么这个东西说不定就在,只是暂时不知它流落到了何方。 “我看到过两个人的身上,佩戴的东西与这个很像,因为是贴身的佩饰,若是人家不解下,便看不到上面的字,光是样子相像是不成的,我要的是上面有着和这个一样的花纹!”骆灵指着图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四个字,对越二说道,“你可以试着从他们身上入手查一查,我也会自己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得到,我需要知道它的来历,若你能查出来,酬金不会少了你的,合盛王朝皇凤的凤冠、失传五百年之久的《玉陵台》琴谱,我都可以给你。” 越二眼睛大放光芒,忙不叠地点头,笑眯眯地比划着:“就是姑娘不给我酬金,我也会帮你查的。” 骆灵笑道:“不过有了酬金,我想你查得更快。” 越二笑得牙床都露出来,向骆灵直作揖。 “得了得了,别跟我客气,我还不知道做你们这行的,要的就是一个利字,这事对咱们双方都有利,各取所需,我想你会尽心办好的。只是行事之时,小心一点,毕竟那两个都不是寻常人。” 越二拍着胸脯,连连点头。意思是让骆灵尽管放心,他有分寸。 第二日是骆慧成亲三朝回门,虽然是做妾,好歹是做王爷的妾,不比旁人,回门倒也风光。 她走的时候,不过是一顶小轿抬出了骆府,从楚王府的角门进去,回门却是乘了绿呢大轿,四个轿夫抬着,因为是楚王陪着,骆端诚还得开了正门迎接。 “夫人慢行!”楚王腰佩翠玉,头戴峨峨高冠,冠带系于颌下,身穿银蟒大袖袍服,衣襟盘曲而下,用金线滚边,他先行下马,来到轿前半侧着身子,将骆慧扶出了轿子。 骆慧脸上带着笑,三日前出门时,脸还有些肿,这会子看不出半点痕迹来。她身着海棠红广袖团花罗衣,下着水红金丝缠边百褶裙,束腰高高垫起,近到胸部,倒是突出了丰满的胸,将她已显丰腴的肚子给遮盖住,虽不是楚楚细腰,却也别有韵味,一双眼睛端说着骆府众人,顾盼生情。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骆慧微一蹲身,楚王马上紧张地扶起她来:“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骆端诚带领家人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楚王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都说了自家人,不必行礼。” 骆端诚笑笑不语,两人谦让着进了屋。进了屋,这座次又成了问题,骆端诚请楚王上座,楚王却又谦让着让骆端诚上座,两人都推拒着,争执不下。 “王爷,您就请上座吧,毕竟您是郡王,我父亲不过是个侯爵,论爵位,他可比不得您,您若不上座,父亲亦是不敢坐的。”骆慧盈盈笑着,说话时态度谦恭,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骆平骆骏骆聪三兄弟互相看看,骆平上前道:“家父早作了准备,这位置就是专为王爷准备的,还请王爷莫再推辞。” 骆慧给楚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别推了,赶紧上座。楚王正待应了,正要开口道谢,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父亲,女儿向闻楚王爷是众王中最为守礼的,方才王爷都说了,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今日王爷上门,不是因朝廷之事,乃是陪三姐姐回门,三姐姐嫁过去,并非为妃,王爷还如此以礼相待,他一片诚心,父亲就受了吧,王爷今娶了三姐姐,将来他们的孩子要叫父亲一声外祖父,王爷执晚辈礼,亦是应当,父亲还是别违了楚王爷一片犬犬之心,就坐上首吧。”转向楚王,她妩媚一笑,“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啊,王爷?” 楚王一愣,方才人多,骆灵又是在众人之后,他并未注意到她,此时一见,此女与骆慧一秀大小,说话间伸手捋了捋耳间碎发,露出皓腕上雪也似的肌肤,上面戴着个墨玉的镯子,一黑一白,相互映衬,更显得那肌肤赛雪欺霜,她双眼不大不小,眼梢微微上翘,眸子异常地黑亮,一瞥之下,只觉熠熠生辉,眉间却又笼着一丝淡淡的迷离,显得那双眸带着几分迷茫,好生惹人怜惜。 骆灵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乎在对楚王说:“你快些说话呀,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楚王直觉若是自己不依着她,下一刻也许那眸中就会染上轻愁,如此动人的女子,就算阅人无数的楚王,亦是怦然心动。 “对,对对对!”楚王连连说了几个对字,换来骆灵微微一笑。她转向骆端诚:“您看,父亲,楚王爷都说对了,您还不赶紧上座,倒白费了王爷一片好意!” 骆端诚哈哈大笑:“王爷盛情,那骆某就却之不恭了!”一边说,一边就着骆灵挽上来的胳膊,随着女儿走到上座坐下,这才道,“王爷请!” 楚王坐下,眼睛不离骆灵:“这位是……” “这是骆慧的四妹!”骆端诚对着虚空抬手为礼,“蒙圣上与皇后娘娘垂青,许了齐王为妻,过几天就过门了,楚王爷是齐王叔父,都是一家人,所以也没有避嫌,让她出来会一会王爷,少不得将来还要请王爷多加关照!” “哦!”楚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就是以两首牡丹诗名动宫宴的四小姐,果真人如其名,我那侄儿倒是好福气。” “王爷夸奖了,以后过了门,她是晚辈,还请王爷和王妃多多提点。”骆端诚道。 “一定,一定!”楚王说道,正色与骆端诚攀谈起来。讲了几句,侧首对闷闷坐在身畔的骆慧说道:“夫人难得来家,与你母亲去说说话,见见其他姐妹吧,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与侯爷说话,少不得要叨扰侯爷一顾饭才走,你不必心急回府。” 骆慧求了楚王好久,这老东西才答应陪她回来,大庆朝的规矩,她不是正妻,这回门不过是片刻功夫,不能在娘家过夜,楚王原说打个照面就走的,没想到这会儿他却不走了。 眼睛瞟过骆灵,骆慧也发觉了,楚王虽然与骆端诚在说话,那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骆灵,这老东西留下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不过是为了多看骆灵两眼。骆灵今日盛装打扮,脂粉淡匀,着了一身月白的衣裙,清清冷冷的颜色,配上衣摆几朵淡黄月季,人显得清雅出尘,倒将浓妆艳抹,一身红装的骆慧给比了下去。 骆慧心头恨得发痒,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她笑着上前招呼骆夫人与骆灵:“母亲,妹妹,我们一起到园子里走走吧。” “好!你五妹妹昨儿个还问起你到哪里去了,我们这就去看看她,见到你,她一准儿高兴!”骆夫人起身道。 骆灵却没有动,骆慧问道:“四妹妹,你呢?” “母亲与姐姐去吧,我在这里招呼着,怕丫头们侍候不力,怠慢了王爷!” “哈哈哈,有劳四小姐了!”楚王笑道。 骆慧无奈,只得与骆夫人出了门。 骆慧才离开一会儿,骆灵就给殷兰使了个眼色,殷兰立刻上前道:“四小姐,时辰到了。” 骆灵装作恍然,拍了拍额,轻笑道:“哎呀我给忘了,父亲,我答应了陪嫂嫂挑花样子,三姐姐回家,一高兴给忘了,幸得这丫头提醒,这就该去了,我去叫王姨娘过来侍侯,可好?” 这个女儿给他长了脸在,骆端诚正自高兴,岂有不依的,点头应道:“也好,你去吧,这里有丫头们侍侯着就好,告诉你母亲一声,早些安排饭菜。” 楚王听说她要走,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起了离去的心思,开口想让骆灵告诉骆慧一声,该回王府了。 “好的,父亲!”不想骆灵说罢,转向他道,“王爷,我先失陪,还请王爷多坐会儿,我亲自下厨,做两个菜给王爷尝尝。” 楚王一听美人亲自下厨,马上又转了念头,笑眯眯地道:“好,四妹妹亲自下厨,少不得本王要坐下来好好尝尝。” 这一声四妹妹,说得骆灵背脊一阵麻痒,微微一笑,脚步匆匆地出了厅堂。 “四小姐,那楚王的眼神,挺瘆人的!”殷兰说道。 “可不是,亏得三姐姐胆子大,若是让我天天对着这样一个人,非得吓出病来不可。”骆灵说道。 “我看他对四小姐挺好的,还叫你四妹妹呢!”殷兰捂着嘴吃吃地笑。 “叫姐姐更好,过些日子我得管他叫声叔叔,我还亏了!”骆灵道,惹得殷兰不住地笑。 “小姐真要下厨?” “真的啊,去给嫂嫂熬汤,庄子上送了新鲜的黄鱼过来,那东西有营养。” “不是说做给楚王吃么?” “他啊!让厨娘王嫂依我教的,随便做几个菜,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骆灵拍了拍胸脯,轻舒了一口气,幸好她嫁的男人是个英俊年轻的,好歹看着也赏心悦目,守着那个色迷迷的老男人,没得让人恶心,她还真是佩服骆慧,若是换了她,宁肯出家长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嫁给楚王这个老色鬼。 才做了黄鱼汤给陆春娘送去,就听到二门外一阵热闹,陆春娘使了小丫头过去看看是什么事,小丫头去了还没回来,那边大少爷骆平的小厮路儿就小跑着过来了。 “大少奶奶,大少爷遣小的过来回话,说是让您也帮着点,多准备些饭菜,又有客人来了。” “是什么贵客,要这样兴师动众的?”骆灵问道。 路儿笑道:“回四小姐话,是几位王爷约大少爷一起去游湖,听到楚王携三小姐今日回门,有人便嚷嚷说前儿个的喜酒没吃着,要在今日补上,所以侯爷和大少爷就将他们全都请进了府,夫人现正忙着呢,大少爷说,让大少奶奶也去帮忙。” “哥哥真是糊涂了,嫂嫂身子重,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少去,嫂嫂,你就在这院里,别乱跑啊,我去吧!”骆灵说着就起身。 路儿忙道:“四小姐说的是,奴才也是这么劝大少爷的,大少爷说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怕怠慢了贵人,让丫头们好生扶着,大少奶奶只要帮着使唤使唤人就好。” 骆灵“噗哧”一笑:“使唤人那就更不用去了,光用嘴就好了。你去告诉哥哥,就说我替大嫂招呼去了,要做些什么,让他只管来找我。” “现在就是厨房得添菜,需要添些什么,还请四小姐去帮忙看看,使唤人去采买,前头马车也是侯着的,拟了单子,交给二门的婆子们就可以了。” “行!你去吧,若大哥还有事,就让人到厨房寻我,我就在那里坐镇了。” 听一向不大见着的四小姐这般说话,把个路儿惹得笑起来,答应着道:“那奴才这就去回大少爷,一切有劳四小姐了!” 陆春娘拉着骆灵的手:“好妹妹,又累你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点小事,看就把他们急成这样!”骆灵笑道,“嫂嫂别管,自回屋里歇着,事情放心交给我,保准办得让你满意。” 陆春娘眼眶微湿,看着她走了,才由丫环扶着回里屋榻上躺着。 “大小姐,四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贴身丫环春桃在人后,叫的是往昔的称呼。 陆春娘点了点头:“可不是!我也没想到,会与小姑子如此投缘,她为人细心体贴,你看我肚里这个的爹都没想到的事,偏生她想到了!”摸着肚子,陆春娘柔声道,“好宝宝,将来你可要记着你四姑姑的好,若不是她,你有得苦吃哦!” 春桃“噗哧”一笑:“大小姐,这会儿你与他说话,他可听不见!” “谁说的,四妹妹说了,教孩子就要从肚子里时就教起,她说这叫胎教,让我有空就弹弹琴,念念书,将来孩子生下来才聪明!” 春桃笑道:“奴婢可没听说过,看到有些人家,孩子生下来要两三天才睁眼呢,在肚子里可不是迷糊的,能懂得什么?” “反正四妹妹说的,总是有道理的。”陆春娘说着取过榻边的书,翻开了一字一句念起来。 春桃摇了摇头,走过去把窗支得大些,让屋内光线更明亮,心想自家大小姐是中了四小姐下的蛊了,如今四小姐说什么是什么,俨然她的话就成了圣旨。 骆灵到了厨房,让下人全都排成了一排,问清了各自干的是什么,井井有条地分配起来,并且让下人们互相监督,对那偷懒的,只管举报,一经查实,便扣了偷懒之人的月钱,奖给举报之人,当然了,若是大家都勤快做事,今日若客人满意,明儿全都有赏。 下人们一听,纷纷允诺着下去,各自干着各自的活儿,倒是忙碌着,没一个敢偷懒的。(未完待续) 热闹的一天 骆夫人来看了一趟,见女儿做得很好,暗暗点头,心道这些日子没有白学,岂不知就凭那几天的学习,又岂是能掌握得了的,这不过是骆灵自家本就有的能力罢了,不过几个下人,又不是千军万马,指挥起来有什么难的! 走上前来,骆夫人道:“几位王爷什么新奇的吃食没见过,要想招呼好他们,还真是难。” 骆灵实是懒人一个,闻言也不搭话,就怕招事上身,随便做点,那是怡情,让她来守着锅台做一大锅子东西,可是要了她的命。 “夫人,可是齐王也来了?”殷兰大着胆子问道。 骆夫人点了点头,微笑道:“灵儿,你有什么想法?我听说这些日子你给你嫂嫂没少做些好吃的。” 骆灵连忙摆手:“母亲,那可使不得,我做的那都是孕妇吃的,王爷们又没怀身孕,吃那个作甚?” 众人闻言,忍不住想笑,又怕主子怪罪,一个个憋红了脸,好生忍着。 骆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女儿:“我又不是叫你做给你嫂嫂吃的那些,是让你想想,有什么新奇的菜,很好吃,而王爷们又不吃过的?” 骆灵想了想道:“女儿厨艺不精,只会点小零食,实在是不知道各位王爷的口味,难以想出。” 骆夫人瞪她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齐王就在这里,她也不想着好好表现一下,给未婚夫一个好印象!正要说不管如何,让她还是做几个菜,骆灵却道:“母亲来了,这里就交给母亲好了,我已安排下去,他们该做什么都是清楚了的,这时辰祖母该醒了,我去看看她那里可有什么吩咐。” 骆灵说罢,笑嘻嘻地提着裙裾,转身便走。骆夫人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叫住她,任她去了,心道这孩子莫不是听到齐王也来了,有些害羞? 主仆二人转过回廊,顺着后院的路向骆老夫人的院子走去,经过花园,走得热了,骆灵便来到水清如镜的池塘边,稍作休息。 她一边用帕子扇了扇风,一边道:“天气渐渐热了,殷兰,看来咱们得多做几件夏天穿的衣衫。” 殷兰笑道:“这个马上就是小姐自己作主的事了,夫人也管不着了。” 骆灵闻言,兴奋地站起身来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好歹掌家大权是归了我的!以后这些事情都是我作主了。” “可不是,王爷总不能与小姐你抢着管内院吧!”殷兰打趣道。 “不知道齐王富不富有?”骆灵问道。 殷兰笑了,心想小姐真是奇怪,明明平时对人这么大方,对下人出手向来阔绰,对钱财却又似看得很重,这样矛盾的她,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她笑道:“王爷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过逝的皇贵妃又甚得隆宠,听说齐王府光是府邸,就有咱们侯府十倍那么大,哪有不富的!” “这么夸张啊!”骆灵叹道,心想要不要先去探探,认认路什么的,免得嫁过去了摸不清方向。 “可不是,我听府里的小厮人说起,有人陪侯爷去过齐王府,说是若没人领着,这么走着都要迷路,房子又多,花园又大,对了,还有个湖,不是咱家这种挖的池塘,是天然的湖泊,就被围在了齐王府里,到了夏天,湖心开满了荷花,荷叶大的有伞盖那么大……” 骆灵心想,合着自己嫁了个金主啊!听着殷兰的描述,她脑海中浮现出荷叶满塘的情景来,心情不觉好了很多,也许齐王府是个不错的地方,她既怕冷又怕热,既然王府有湖,定然凉快,这个夏天会过得容易很多。 以前在庵里时,到了夏天,她更多的时候是呆在林子里,寻一处清凉的水,半夜里在水中能泡上半天,为的就是贪那一点清凉,别人兴许害怕暗沉的黑夜,可是她却不一样,她爱那种沉静的意境,对于钻过地底的她来说,黑夜其实没那么可怕,那些虫鸣、猫头鹰的尖叫、野兽在林间穿行的脚步声,都是可爱的。只要她不去打扰它们,野兽有时候比人还可亲,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最关键的是它们是直接的,不会耍阴谋诡计,如果它们接受了你,就不会背叛。 其实有时候想想,骆灵挺感谢梅姨娘,若不是她提议将自己放逐庵里,她不会过了四年优哉的日子,若是她后来不那么狠毒想要加害骆灵,骆灵说不得放她一马,不再追究前事。 梅姨娘被送到家庙有一阵了,骆慧出嫁,骆端诚看在她们是亲生母女的份上,还是通知了她,她听到女儿嫁了个老王爷为妾,不知是喜还是忧? “小姐,该走了!”殷兰站在离她三尺外的地方出声提醒。骆灵出神半天了,她已经习以为常,小姐时不时的就会神游天外,不理周遭的一切,不过殷兰却知道若是冒然上前,自己一定会吃亏。 上次也是这样的情形,艾月悄声到了她背后,正要开口叫人,谁曾想还没出声,骆灵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手一伸一甩,艾月便从她肩头摔了出去,跌得七荤八素,后来好几天没缓过来。 自那以后几个丫头便知道,小姐出神时是不能突然近身的,得等喊应了她,才能近前。 骆灵点了点头,对殷兰说道:“走吧。” 到了骆老夫人那里,屋中檀香缭绕,老夫人刚起身没多久,正在喝茶,倚桐在一旁侍候。 “四小姐来了!”见到骆灵,几个丫头抢着上前打帘子。 “你三姐姐可见着了?”骆老夫人问道。 “见着了,她未来向祖母请安么?”骆灵问道。 “来了,我正歇着,让她先下去了!”老夫人道,“说是府里来了几个皇子?” 骆灵点头:“是啊,祖母。” 老夫人笑道:“听说齐王也来了,话说婚前见面不大吉利,你可别想着去见他。” 骆灵娇羞一笑:“我知道了,祖母,我不会见他的。” 正说着话,丫头如画挑了帘子进来道:“四小姐果然在老夫人这里,外面有丫头寻您呢。” “是谁?”骆灵问道。 “是小姐屋里的轻央姐姐。”如画道。 “这丫头,是我屋里出去的,还这么见外,让她只管进来。”老夫人笑道。 “轻央姐姐说了,如今她是四小姐的丫头,不是老夫人屋里头的人,自然要守规矩,来了亦是要通传,老夫人肯了才敢进来。”如画笑道。 骆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看向骆灵:“看吧,我给你挑的丫头,总不会错。” 骆灵说道:“祖母疼爱孙女儿,自然是将好的给我!” 说话间外头也听见了,轻央笑着进来,给老夫人请了安,说道:“老夫人别听如画那丫头贫嘴,奴婢是奉了夫人的令,专程来请老夫人过去,夫人说了,知道老夫人这几日吃素,给您单独准备了素菜。” 老夫人奇道:“我都说过了,不喜凑这般热闹,她怎的想到了我,而且还让你来传话,她屋里的丫头呢?” 轻央笑道:“奴婢去寻四小姐,正巧赶上了,听说四小姐在老夫人这里,看各姐妹们都在忙,便自请了这个差事。原是楚王妃、静安王妃、韩王妃、代王妃都来了,夫人说请老夫人一并过去相见。” 骆老夫人笑道:“怎么今日这么热闹!” “想是三姐姐回门,知道楚王爷在这里,都来凑份热闹。”骆灵说道,心下称奇,小妾回门,居然楚王妃还亲自来捧场,这到底是来砸场子呢,还是真的来给长脸的? 老夫人却道:“怕是专程来见你的,你一向都不出去见客,跟着你母亲也只走几家亲戚,那些外面的人都对你好奇着呢,我看多半是冲着你来的。轻央,你夫人有没有说让四小姐也过去啊?” 轻央笑道:“老夫人可真是料事如神呢,正是这个理儿,几位王妃都说,要见四小姐,夫人让奴婢过来告诉四小姐一声,换身衣裳再过去,先前穿的那身过于素净了些。” “那你快些去吧,我就不等你了,一会儿你自前来。”老夫人说着催促骆灵道。 骆灵向老夫人行了礼,这才起身离开,殷兰和轻央在后头跟着。 从老夫人这里回松罗院,总是得穿过花园,从湖心亭那里走过去。等走到园中,忽见前头一个男子背手而立,银蓝色的衣袍被风吹起一角,腰间的络子换了淡黄的穗子,那让引起骆灵注意的一抹紫光已然不见。 轻央轻声叫道:“啊!是齐王!” 骆灵想到了祖母的嘱咐,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往回走,总不能老人家才嘱咐过,她就违规不成,她可是老夫人最听话的孙女儿啊! 不过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齐王的喊声:“四小姐!” 骆灵只得转回,这总不能怪她了,不是她要见,是齐王自己找上了她。 “见过王爷!”她回身的同时,他已来到了跟前,骆灵福身,行了个标准的礼节,齐王虚抬右手:“不必多礼!” 齐王盯了两个丫头一眼,殷兰和轻央很识趣地福了福,退后几步,转身走开了,却也没有走远,一左一右站着,像是为两人把风。 骆灵抬头看他,齐王的个子很高,依她目测,应该在一百八十到一百八十五公分之间,上次宫宴时她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小小的个子,跟他可真是有着不一般的差距。 “王爷在此何为?”她笑了笑。 “等你!” 骆灵愣了一下:“王爷知道我会经过此处?” “试试!” 骆灵无语了,心想,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她干脆也不说话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齐王等了片刻,见她不开口,说道:“几位皇嫂一会儿要见你,在她们面前,你莫多说话,只需要听便是。”骆灵再点点头,原来他是为这个事来的,“也别表现得太好!”骆灵本就没打算表现得很好,继续点头,齐王又道:“不过也别表现得太差!” “那我要如何做?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王爷可真是高看我了,其实小女子不明白何为好,何为差,要不……王爷来做个示范?”骆灵轻笑一声。 齐王似被她的笑声刺着了,脸色有点阴沉:“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话。” “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骆灵说道,直视齐王。 齐王接触到她的目光,对视片刻,终是先避了开来。 “这是为你好,听不听在你,若是……你还想顺顺当当地嫁入齐王府,就照我说的做。”齐王转身便走。 他成功地挑起了骆灵的怒火,她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就没稀罕过嫁进齐王府!” 那银蓝色的衣袍轻晃了一下,略顿了顿,仍旧往前走了。 “搞什么鬼嘛!”骆灵有些烦躁地嘟囔道。 换了一身鲜艳的颜色,骆灵着了海棠红娟纱金丝绣花裙,头发另挽了双髻,簪了一只金镶玉的珠钗,腰上系了宽边黄色束腰,佩了浅紫色丝绦垂着,脸上又添了些胭脂,整个人鲜亮起来,宛似那盛放的花朵,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小姐长得真好看,怎么打扮怎么好!”艾月偏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道。 “就是,四小姐是咱们府里长得最漂亮的,否则皇后娘娘怎会单挑了她指给齐王!”轻央也笑道。 骆灵抿了抿嘴:“好了,你俩就别在这里吹了,赶紧地去吧。” 虽然有些不喜,她依旧照着齐王说的做了,规规矩矩地见过几位王妃,低了头回答她们的提问,有时候就光是笑,不接话,让人觉得她似是害羞,又似乎是不懂得怎么回答,反正让人摸不透。 楚王妃的年纪与骆夫人差不多,不过看起来比骆夫人要年轻,她因是长辈,几位王妃中自是她领头。 “皇后娘娘还真会挑,你家四丫头与齐王都是不多话的,想必合得来,若是个话多的,怕是齐王会不耐烦了。” 骆夫人看女儿一眼,笑着回道:“王妃说的是,这孩子性子还算沉稳。” “就是年纪轻了些,九弟今年二十有一了,骆小姐才及笄吧?”韩王妃轻笑道,“怪不得各宫娘娘都往九弟屋里赐人,想是怕……”底下的话她未说,抿嘴一笑,对着众人递了个暧昧的眼色。 各人心知肚明,一时都笑起来,静安王妃道:“六弟妹这张嘴啊,可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老夫人,夫人莫要介意才好。” 骆老夫人与骆夫人神色有些尴尬,骆夫人干笑几声,说道:“灵儿什么都不懂,往后还需要各位多指点。” 韩王妃吃吃笑道:“九弟屋中如今有个薛姑娘,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骆小姐嫁过去,那可是个得力的帮手,哪里用得着咱们,再说了,九弟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府中事务。听说各宫娘娘送去的那些个,这些时日来都未有人得宠幸的。” 骆灵听罢,心道原来齐王有了个薛姑娘,照她们说来,他是喜欢那薛姑娘的了,为了她连宫里娘娘们塞给他的其他美女都不要!看来此人也是个专情的,不知道她可不可以和他商量一下,两人做个挂名夫妻,等将来有一天,她找到了自己的路,他自娶他的薛姑娘去。 骆慧自楚王妃出现,脸上的笑容便拘谨起来,话也不多,不过在众人提起齐王的风流韵事时,看向骆灵的眼中,便带了一丝幸灾乐祸,只可惜她这种眼神打击不了骆灵,别人只当她面上不说,心头生气,却不知她的笑容是发自真心。 齐王不爱她,她觉得很正常,要是说那人爱她,她才要觉得害怕,毕竟两人根本就没有过交集,她一惯相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今日恰逢十五,晚饭吃罢,月亮从树梢上升起,清辉洒下,院子里多了一份光明。撤了杯盘碗盏,楚王妃建议到园子里去走走,消消食,男人们还在行酒,反正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骆夫人吩咐下人摆灯,陪着几位王妃往园子里走去。 她对骆灵说道:“你与你三姐姐怕是还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骆灵道了声是,携了骆慧的手离开,此时两人的立场倒是一致,骆慧不愿侍候在楚王妃身畔,骆灵不愿在呆在这群长舌妇当中。 因为月光分明,也没有叫丫环点灯,姐妹俩并肩而行,走了一段路,直到听不见人声了,骆慧才开口道:“恭喜四妹妹,你的嫁期也没几天了,很快你就是齐王妃,听说齐王宅里美人多,有众多姐妹相伴,我倒是不用担心妹妹寂寞了。” “多谢三姐姐,想来姐姐是深有体会的,才会这般说,楚王府的姐妹更是不少吧,还老中青三代都有,只怕是老的慈祥,中的和蔼,年轻的活泼,姐姐这新去的,又是楚王爷心尖上的人,怕都是另眼相看吧?”骆灵微微一笑,丝毫不甘落后。 骆慧咬了咬唇,神色微怒,不过很快又舒展了眉头,摸着肚子道:“楚王老来得子,甚是开心,对我很是疼爱,妹妹这话还真是说对了。” “看得出!”骆灵点头,“还没见哪家妾室回门,主人主妇都相陪的呢,姐姐面子确实大!” 骆慧瞪着她,恨声道:“你就不能不要这么说话吗?你可记住了,我是你姐姐!” “好像是你先这样说的吧?”骆灵一摊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姐姐饱读诗书,别是不晓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你……我不和你说了,我们两个没什么好说的,我原来住的院里没搬什么人进去吧?” “没有!” “那我过去看看,你自己请便。” “姐姐也请自便!”骆灵冲她一笑,招手叫过殷兰,转头便走。 凉风习习,避开楚王妃等人的去处,骆灵让殷兰先回去,自己跃上院中一棵浓荫满布的大树,藏身树叶之间,背靠树干,抬头仰望着星空,耳中捕捉着不远处的声响,众人的谈话一丝漏地落入耳中,听了一会儿,没寻出她感兴趣的话题,干脆闭上眼,开始假寐。 “你倒是好兴致!”忽然下方传来一声低语,骆灵没有理会,她藏身之处,下面的人是看不到的,应该不是与她说话。 “啪”地一声,身上落了颗小石子,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下面笑眯眯盯着她的男子,一袭暗紫的衣袍,若非月光分明,只怕与夜色融为一体。 骆灵坐起身,懒洋洋道:“怎么是你?” 苏一笑一个跃身,飞身上了枝头,落在骆灵对面的树干上:“今日我本就是与几位王爷一道的,你不知道么?” 骆灵摇了摇头:“你不去席上喝酒,好好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陪你吹风啊!”苏一笑笑语温柔,“你这个样子,倒像是个弃妇。” 骆灵呵呵一笑:“你说对了,可不就是么,我已经被退了一次亲,可不就是个弃妇!” 苏一笑脸上的笑更深了些:“可是你很聪明,给了自己一个翻身的机会,最后的结果,是你弃了别人!有没有兴趣再玩一次啊?” “什么意思?” “舍不舍得弃了齐王妃这个位置,嫁给我?我突然对你有了兴趣,若是你嫁给我,我会给你的,比齐王给你的更多,名誉、地位、财富……怎样?你愿意么?” “可我对你没兴趣!”骆灵慢慢直起身来,单手勾住了树枝,一阵风过,吹起她的娟纱金丝绣花裙,衣袂飘飘,背后便是月亮,苏一笑有一瞬间的恍忽,仿佛她随时会乘月而去。 “那是你不了解我,若是你愿意,慢慢的,我想你会对我有兴趣!”苏一笑说道。 骆灵伸手:“拿来!” “什么?”苏一笑诧异道。 “你说的名誉、地位和财富。” “现在没有,不过将来会有的。” “画饼充饥啊!”骆灵讥笑道,“苏先生这招,还是去留着骗那些不知事的小姑娘吧!我不管你与齐王有什么恩怨,你要对付他,只管找他去,不要牵扯上我,再说了,以我这样一个区区小女子的身份,对齐王可造不成什么伤害,你拐跑了我,顶多他再娶另一个,人家骂的是我骆家家风不严!” 就罢骆灵也不停留,毫不掩饰地在苏一笑面前一弹身,借助树枝的力量,飘落到丈许之外,足尖不停,一点一蹿,很快消失。 苏一笑对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丫头果真聪明!”摸了摸鼻子,又道,“好像真的开始喜欢这丫头了,怎么办才好呢?”(未完待续) 嫁衣劫持 第二天骆端诚下朝时,带回两个黄绸布包裹的锦盒,他让人叫来骆灵,将锦盒给了她。 “灵儿,打开看看!”骆端诚的笑容很是温和。 “夫君,这是……”骆夫人隐隐猜到那是什么,却又不大敢肯定,骆端诚笑而不语。 骆灵笑道:“父亲这是给我的吗?”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上面的一个锦盒。 阳光从门扉照进来,正好落在锦盒之上,骆灵面上浮起一丝惊喜。 锦盒里,是一件嫁衣。 没有哪个女孩不期待自己有一天穿上美丽的嫁衣,不管这场婚姻结果会如何,骆灵的心此刻却为着这件嫁衣而动了。 她将嫁衣拿出了锦盒,嫁衣重量不轻,尽管面料柔软而轻薄,因为上面用银丝绣了祥云,祥云之上,一只金鸾张开了双翅,仰头面向着外面的太阳,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走。 骆灵的目光随着丝缎流转,紧紧地盯着那只金色鸾鸟,伸指轻轻触摸:“真漂亮啊!父亲,这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皇后娘娘送来的?”骆夫人问道,见到骆灵开心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嫁衣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服装,一般来说,要新嫁娘亲自绣出来,骆灵的婚期定得急,又要学规矩,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在嫁衣上绣了几笔,整件衣服,是骆夫人亲自动手,日夜地赶制,她希望女儿能够穿上她亲手为她做的嫁衣。 但是现在,看着这件,不管是衣料材质还是颜色搭配、式样,都比骆夫人绣的那件好得太多,若是由骆夫人自己选,她也会挑这一件,何况这件嫁衣定是宫里送来的,骆灵只怕是穿不上她绣的了。 转念想了想,骆夫人暗骂自己糊涂了,既然宫里有赐嫁衣,不是显得女儿与众不同么?这就证明了女儿恩宠不同一般,是应该高兴的事。 期待地看着骆端诚,骆夫人想,自己的猜测,一定八九不离十,没想到骆端诚却摇了摇头。 “不是?”发出惊呼的是骆灵,她也以为嫁衣是宫里送来的。 “是宫里送出来的没错,却不是皇后娘娘送的。”骆端诚笑道。 “那会是谁?难道是其他娘娘?”骆夫人道,骆端诚还是摇头。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到底是谁送的,难不成是皇上?他又岂会管这等小事!”骆夫人急道。 骆端诚这才揭开了答案:“嘿嘿嘿,我就猜你们想不到,这嫁衣,是齐王送来的,是他让宫中制衣局专门绣的,而且整件嫁衣,都是齐王亲自设计,不信你们看看,与其他姑娘出嫁时所穿的,肯定大不一样。” 骆灵一愣,那个家伙,似乎对她并不如何,竟然会为她亲手设计嫁衣? 骆夫人上前,母女俩一起将嫁衣展开,除了祥云与金鸾,嫁衣的袖口还绣了一排密密的海纹图,袖筒是渐渐加宽的广袖,到了手腕处,深深地撒开来,形同喇叭,腰际收得窄窄的,下摆却又撒开来,骆灵腰肢最细,一看这件嫁衣就似比着她的身量做的,她在心中暗想,自己两次在齐王面前穿的都是宽裾衣裙,他如何知道她的腰肢纤细如斯? “这个呢,也打开看看。”骆夫人指着另一个盒子,嫁衣如此美丽,让她也对另一个盒子里的东西生起了几分好奇。 “嗯!”骆灵依言,伸手过去,扣开了锦盒的锁扣。 “啊!”骆夫人惊呼。 那是一副与嫁衣相配的凤冠,凤冠以银为架,正面嵌着十六颗大珠,四周镶满了各色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妖艳夺目,令人惊叹。骆灵拿起凤冠来,两手抱起,沉沉的压着手臂。 “母亲,凤冠原来是这么沉的吗?”她问道。 骆夫人将嫁衣放回锦盒,小心翼翼地接过凤冠试了试,笑道:“沉还不好么?因为上面的宝物镶得多,这才会沉的啊!你几位姐姐出嫁,可都没戴过这么沉的凤冠。” “我可不可以不戴?”骆灵苦着脸道。想想那天要被这么沉的东西压在脑袋上一整天,她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说什么傻话呢!”骆端诚笑道,“齐王如此疼爱你,亲自做了风冠霞帔送来,你岂有不佩戴之礼,你母亲虽然为你准备了,现在看来,那些都用不着了,自有人替你全打点好了。” 骆夫人将凤冠放回锦盒,说道:“咦,还有!”伸手取了一对耳坠子,递到骆灵面前。 金链子的宝石耳坠,泛着盈盈的紫光,紫色的宝石,是骆灵的最爱。她伸手接过,耳坠带着一丝冰凉,落在她的手掌心,这对耳坠子倒是非常合她的心。 “齐王却是想得周到,那里还有个锦袋,莫不是手镯之类的也给准备了?”骆夫人问道。 “看看就知道了。”骆灵上前打开来,忽然嘴角一抽,神情变得很古怪。 “怎么了?”骆夫人问道,将她的手拉开,取出了袋中之物。 锦袋内是一双鎏金鞋,上面用彩线绘出了喜鹊的形状,鞋尖勾起,像是喜鹊的嘴巴,两侧镶着紫色的宝石,隐隐有光华流转,活似喜鹊的眼眸在转动。 “哈哈哈!从头到脚,齐王却是都想周了。”骆端诚很是开心,手摸胡须,笑得开怀。 骆夫人舒了一口气道:“男人谁会管这个,看来齐王对你实是非常满意,灵儿,娘不用愁你嫁过去的日子了,看得出齐王对你是极喜爱的,只要你好好依着娘先前的嘱咐,齐王妃这个位置,定能坐得顺顺当当!” 鞋子!他居然送她鞋子,严格说起来,还是一双金鞋,骆灵心想,为嘛不干脆送她一双水晶鞋,她就是那灰姑娘,那么他会不会是她的白马王子呢?手掌丈量的感觉,这双鞋也与她的尺寸完全吻合,齐王就像是量过她的尺寸似的,可是她可以肯定,他不应该知晓,难道那个男人已经修炼到用双眼就能看出一个女人的三围?她在心中啐了一口,收到嫁衣的快乐转瞬间减弱了好多。 “灵儿,试试嫁衣吧,若是有哪里不合身,还可以改一改。”骆夫人建议道。 骆灵摇了摇头:“不用了,母亲!等到成亲那日再穿吧,嫁衣一生穿一次足以,两次就不吉利了!” 骆夫人见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听你的。不过我看着这尺寸,应该正好合适。” 骆灵暗自撇了撇嘴,看了看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落到了她的心坎上,说不喜欢是假的,不管怎么说,冲着这份心意,她决定原谅齐王昨日的无礼了。 出嫁前的最后一晚,骆夫人早早地就将骆灵赶上了床。 “明日五更就要起,早些睡,睡得好了精神头才足。”她说道。 骆灵白日里闲着无聊,就睡了一阵子,此刻半分睡意也无,不过架不住母亲的念叼,只好依了她。轻央等几个丫头被骆夫人叮嘱了守在屋外,要她们一定照顾好四小姐。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落在骆灵的额上,在她的脸上打出一圈光晕来,她盯着窗外,心中有些烦躁,冲着外面喊道:“艾月!” “小姐,你还没睡着啊!”艾月披了衣衫进来,明日小姐出嫁,所有人都要忙,她们陪嫁的更是要累上一整天,所以也听骆夫人的,早早歇下,正自睡意朦胧,却被骆灵一声叫醒。 骆灵见睡眼惺忪,到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你也睡下了,早知道不用叫你。” “没事,我也还没睡着,小姐叫我有什么事?” “我觉得屋里有些闷,睡时忘了开窗,你帮我把窗给开了。” 艾月转头看了看:“是夫人说的让关上,怕万一夜里起风,吹着小姐着了凉就不好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你跟着我以来,何时见我病过!开开吧!”骆灵说道。 艾月闻言,只得去开了窗,伸着朝着外面看了看,笑道:“今儿月色还好,若不是要早睡,小姐大可起来赏月。” 外面“噗哧”一声笑,就听轻央说道:“你别撺掇小姐起来了,今儿还是早早休息吧,过了明日,自有人陪着小姐赏月。” 艾月吐了吐舌笑道:“是了是了,还是轻央姐姐说的对,是我多嘴了!” 因艾月与殷兰不是实质上的丫头,她们与骆灵只是雇佣关系,所以骆灵一向与她们说话都是我啊我的,她让轻央也别自称奴婢,只是轻央不肯,她还道骆灵这般抬举下人,只怕坏了规矩,不过艾月与殷兰本就没做过丫环,骆灵说什么便是什么,也没管轻央的,于是这院里就有了个与别处不同的现象,下人们与小姐之间,很多时候就像是平等的,谈笑宴宴,很是没规没矩。 “贫嘴的丫头,知道多嘴就赶紧闭口,否则明日我就安排个人陪你赏月去!”骆灵笑骂道。 艾月嘻嘻一笑,支好了窗走了出去,将隔间的帘子放了下来。 骆灵躺回床上,侧身而卧,面向着窗外,凉快了,心自然也静了下来,慢慢地有了睡意,眼皮缓缓闭上。 纳兰容卿从窗外掠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双眉横柳,肌肤赛雪,樱桃红的小嘴含着一丝笑意,睫毛长长的,在脸颊上方投下两排阴影,画出两个弧形的扇面。 有那么一刻,纳兰容卿觉得自己几乎都忘了呼吸,他自问见过的美女无数,就是赤焰盟里,也有不少绝色女子,他的贴身婢女诗诗,就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儿,但是这些美色都从未勾起过他的兴趣,只有眼前这女子,明明她给过他凌辱,他该恨她的,可不知怎么,看着她这样安睡,他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忍。心头微微发痒,就像是她在他身上下了药,忍不住,那手就缓缓伸过去,离她的脸只有半寸的距离。 “小心,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再敢过来,你这只手就废了!”本该睡着的丫头忽然睁开了眼,纳兰容卿吃了一惊,手急速后退,终是未落在那凝脂般的脸蛋上。 “你怎么会醒着?”纳兰容卿倒也没有慌乱,收回了手,自然地问道。 骆灵坐起,也不管自己只着中衣,直视着纳兰容卿道:“你既然知道我全用毒,对我又何必使这招,没用的!纳兰容卿!” 是的,他不是苏一笑,他是纳兰容卿。虽然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此刻的他,眼眸如初见时,是淡淡的蓝,那蓝似乎还比之前浓了一些。 “我没用毒,那不过是普通的迷药。”纳兰容卿笑道。 他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骆灵皱眉,看着他,“要财,你应该去找我老爹,要人,想跟着你的美女随便一抓一大把,我这种小青菜,你不应该看在眼里,要权,抱歉我没有!” “其实你小看了自己,不过我不会小看你的!”纳兰容卿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脑袋凑前来,与骆灵鼻尖对着鼻尖,“若说到财,你这丫头手里的,只怕比你那个爹只会多不会少!” “你想打劫?”骆灵道,“你不怕我用毒?” “否!”纳兰容卿伸出食指,在骆灵眼前晃了晃,笑得很是温柔灿烂,“你以为这次还骗得过我?方才缩回手,只是因为不问而取,实不是君子所为,我不信你会时时处处都在身上藏了毒,毕竟明日你就是新嫁娘了,里里外外都要换新的……” 他一边说,一边坏笑着,目光在骆灵上半身打了个转。 “咳!看够了没有?”骆灵毫不慌乱,也没有半分羞涩。 纳兰容卿笑起来:“你果然与别的女子不同,如果谁被男子这样看着,要么是佯装羞涩,要么就羞怒不语,更甚者,破口大骂,你却一样也没有,依旧坦然大方。” “不要脸的是你,我为何要羞涩?骂人,我倒是会,不过我现在没骂你的心情!” “哈哈哈!这就好,你不慌不乱,是个明白人,倒少费我一番手脚,自己起来,跟我走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骆灵问道,双眼看着他,表情竟似带了几分茫然。 纳兰容卿拿起她挂在床前衣架子上的外衫,披到她的肩头,声音带了几分温柔:“听话,这次你没有准备,我有准备,你毒不倒我的,乖乖穿上衣衫跟我走,我不会难为你。”(未完待续) 保镖齐少爷 纳兰容卿说的没有错,骆灵不过是虚张声势,上一次是因为一个人在外面,身上备了些防身的东西,在骆府,如今梅姨娘走了,骆慧嫁了,她不需要防着谁,就算还是有人可能对她不利,她自认凭自己的身手,应付那些小虾小蟹的,绰绰有余。 谁能想到纳兰容卿会半夜突袭呢?他一直以苏一笑露面,在骆府都存了三分小心,这次竟然会大张旗鼓地来劫人,这是骆灵没有料到的。 打,她打不过,用计,她暂时无计可施。或许她可以跟着去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顺便可以找找她需要的东西。 “你到底要把我带到何处?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她问纳兰容卿。 这个相貌俊美的男人缓缓转过头,眼睛看着骆灵,唇角噙着一丝奇怪的笑容:“我也还没想好带你去哪儿呢,这样好了,我到哪儿,你跟着到哪儿。目的你还用问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要你嫁给我?放你在他身边,总让人觉得是件危险的事。” 一阵风吹过,骆灵放开了紧握的手,胸中翻腾的气血渐渐平息下去。她默默地穿好了衣衫,挽好了头发,站到纳兰容卿面前道:“走吧!” 这期间纳兰容卿的目光不曾离过她,此时眼睛流露出一丝欣赏,笑道:“你愿意跟我走了?” 骆灵嘴角淡淡地牵动一下,露出一丝算不上微笑的微笑:“我可以选择吗?” 纳兰容卿粲然一笑,不得不说,他的笑容很美,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让骆灵想到了盛开在黑暗中的罂粟花。 纳兰容卿拉上了蒙面巾,伸手来牵她的手,骆灵并没有反抗,顺从地任他牵着,他带着她,仍旧从窗户跃出,月光照在人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骆灵没有使力,任纳兰容卿将手移到她的腰上。 她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晃动,目光忽尔一闪。 “叮”地一声轻响,那是剑抽离剑鞘的声音。前面有人!纳兰容卿急速后退,背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很显然,退路也被阻了。 他心下奇怪,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是哪里来的人? “阁下是什么人?深夜暗闯骆府,劫持人质,意欲何为?”一声冷哼传入骆灵耳中,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她相信自己的耳力,一时愣住,他怎么会在这里? 直觉告诉纳兰容卿,身后的这个人比前面那个更危险,他转过了身,面对着暗影里负手而立的年轻人,他的样子像是闲来无事在漫步游玩,借着月光,纳兰容卿注意到他脸上的带着几分得意与嘲讽。 “你不是骆府的人。”纳兰容卿可以肯定,他压低了声音,嘶哑地说道。 “你说对了!” “阁下何必管闲事?” “你只要留下她,不管你在骆府做什么,我不会过问。” 骆灵笑了,她没想到齐少爷也会寻上门来,冲两人挥了挥手,她说道:“我插一句啊!两位,其实我跟你们都没关系,要不你俩商量好了再说,我困了,先上楼睡觉去,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走。” 齐少爷看她一眼,竟然冲着她笑了笑,夸了一句:“不错,有胆识!不过你显然误会了,我不需要你跟我走,我的任务是今晚不让你离开这个院子,等明日你平安嫁入齐王府,就与我无关了。” “齐少爷还兼职做保镖?”骆灵奇道。 她从骆平口中得知,这位齐少爷原是个商人,但他并不是一般的商人,与宫里关系匪浅,其来历神秘,就连名字也无人知晓,所有人都叫他齐少爷。他在京中公子哥儿当中有着广泛的人脉,没有人敢得罪,据说他的背后靠的是皇帝,不过真相如何,并没有人能够打听到。 纳兰容卿手一动,一丝冰凉抵上了骆灵的咽喉。 “可惜,我来的目的,便是带走她!”他看着齐少爷,“你想留下她?不知道齐少爷是对活的她感兴趣,还是对一具死尸感兴趣?” “都行,让我来此的人,只说了不让她离开这个院子,可没说要我保她性命,你随意,我不介意!”齐少爷面无表情。 “是吗?”纳兰容卿手稍稍用力,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骆灵觉得脖子上微微一痛,一滴血珠涌出,落在匕首上。 “唉……”骆灵轻轻一叹,“你若要杀我,动手便是,何必毁我容貌,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容貌是很重要的。” “我并没觉得你有多紧张你的容貌!”纳兰容卿眼珠一直盯着齐少爷,“你最好别废话,免得我分心之下,划花了你的脸,那就真的毁容了。” 齐少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二人,眼中带着此许兴味。 “你知道平生最怕的是什么?”骆灵问道。 纳兰容卿将她搂紧了些,她整个人都贴在了纳兰容卿的胸口,他的下巴稍微放低了一些,几乎搁在了她的头上。 “什么?” “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被人拿去做诱饵。” 纳兰容卿一声以笑出口:“你平生最怕的,却是我平生最爱的,哈哈……” 忽然间,纳兰容卿的笑声嘎然而止,紧贴着他的人儿忽然间用手握住了匕首,头顶向上一抬,他的下巴上传来一阵剧痛,而后骆灵像身形一动,离开了他的掌控。 当她的手握上匕首时,纳兰容卿一惊,反手去捏她手腕,想让她松手,他并不是真心要伤害她,心道这匕首锋利非常,她这一握,只怕整只手就废了。可是事实并未如他所料,骆灵抓着匕首的手掌上,半丝血迹也没渗出来,而她的人也滑开了,站到了齐少爷的身边。 “等你救我,不如自救,你这个保镖当得不称职啊,是齐王府请你来的吧,明日我要告诉王爷,不让他给你工钱。”骆灵嘻嘻一笑,张开右手五指,纳兰容卿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两个男人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套了手套,那手套的颜色与肌肤相近,月色下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手套是在穿衣时就戴上的,就藏在外衣的袖袋中,这东西是什么做的,骆灵也不甚清楚,或许就是武侠小说中提到的刀枪不入的天蚕丝织的,反正确实牢实,再锋利的匕首也划不破,这是她半年前偷入合盛王朝王陵地宫所得,当时情况危险万分,地宫中宝物众多,但她只拿了这个,还有玉妃腕上的手镯一只,手套还有另外一只,以及其他的东西,她都只来得及瞟了一眼,没敢再取。 欣喜地看着右手,骆灵很是满意,早知道这东西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宝贝,她宁可舍了那玉锣,也要将另一只拿到手,不过,下次也许还有机会,她总能找到办法再次进入合盛王陵。 齐少爷笑了,人也随之而动,一柄长剑从背后抽出,直指纳兰容卿眉心,纳兰容卿急忙后退闪避,还不放弃骆灵,身形向她飘过来。 骆灵一边跑开,一边将手放在嘴边,随即一声大喊划破了寂静长夜:“救命啊……抓强盗啊……” 骆府的侍卫被惊动了,骆家的家长骆端诚也被惊动了,瞬间整个府里鸡飞狗跳,外院的侍卫握着长枪进到了内院,下人房的仆妇们有的拿扫帚,有的握菜刀,小厮们扛着棍棒,一个个衣冠不整地往出事地点跑了过来。 纳兰容卿知道这个丫头会武功,可是没想过她能躲得掉他,这下人没抓到,反倒让她惊动了全院的人,今日的劫持计划怕是要失败了,再耽搁下去,时间长了容易暴露,毕竟这个齐少爷很难缠,是个硬敌。 避开齐少爷的一剑,往院外逃去时,纳兰容卿很气恼地想,这是他第二次败在她手下了! 齐少爷也在往外跑,只因骆灵对赶来的众人说:“这些强盗想是进府偷东西的,大家快些将他们拿下!”她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指,纷乱之下,骆府众人只道齐少爷和他的同伴与纳兰容卿是一伙儿的,所有的武器都往他们身上招呼过来,他只得打了个呼哨,挥手招呼同伴一起撤退。 毕竟这是侯爷府,不比其他地方,再耽搁下去,只怕官兵也要给惊动了。 等到贼人打跑了,骆夫人也是衣衫不整地前来,鞋都穿反了,拉住骆灵就是一通乱摸,焦急问道:“伤着没有?” 骆灵摇了摇头:“母亲莫急,我无事,他们不过将我当成了骆府的丫头,要我带他们去库房,想来是知道明日我要出嫁,想将嫁妆给劫了去。” “京城的安全可是越来越没保障了,明日朝堂之上,我定要参那京兆尹一本!”骆端诚气呼呼地说道。 “父亲说的是,若是官兵得力,这些贼人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骆灵添油加醋道,她可不会同情京兆尹,因为她也与骆端诚的看法一样,任贼入室,人民群众的安全太没有保障了,说不定京兆尹就是那一边反黑一边参黑的人,与纳兰容卿这种黑社会人士勾结在一起的,就算没勾结,他未尽职责,也该参他! 手套已被骆灵收回袖袋,和骆夫人说了几句,又对后面赶来的哥哥嫂嫂姨娘妹妹解释了一通,将众人送出了松罗院,这才让轻央灭了灯,主仆四人各自上床休息,院外自然被骆端诚派了人守值,那些侍卫都被训了一通,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不敢大意。 躺回床上,过了许久,骆灵扑通扑通跳得欢的心才慢慢缓了下来。 好险!她暗想,纳兰容卿果然是个危险人物!他是想用自己来胁迫齐王吗?可是他似乎弄错了,与其来劫她,不如去劫那个薛姑娘还好些。若她真的出了事,不知道齐王会不会救她?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阵,精神高度紧张的结果就是睡意来袭得快,终是抵不过疲倦,沉沉睡去,一夜都在梦中,醒来时也不知梦了些什么,只觉得梦一直都很乱,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腰酸背痛。 “惨了,今日要累死!”骆灵想到婚礼,抱着被子哀叫道。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轻央念道,“小姐可别乱说了,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那些不好的字眼,可说不得。” “有什么说不得的,昨天晚上不是差点就死了!”骆灵说道,摸了摸脖子,“你看我这里还被那人的剑给划伤了,帮我看看,有没有留下疤痕?” 怕骆夫人着急,她当时扯高了衣领,挡住了脖子上的伤痕,其实伤痕确实也不深,就一点点小破皮,所以给她瞒住了,等人都走后,她照了下镜子,见没流血了,也就没在意就睡了,现下想起来一会儿要化妆,总会给人看见,索性先说了开来。 “哎呀!”轻央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弄的?” “昨夜的贼人手里有刀。”骆灵说道。 “天啊,太吓人了,小姐,痛么?”殷兰过来,小心问道。 骆灵摇了摇头:“不过是个小伤口,却也不痛了,只是有了痕迹,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看着镜子,皱起了眉,“要不一会儿只有多扑些粉在上面?” “那怎么行,可别真弄得留下疤痕,我去告诉夫人,府里也许有治伤的好药,小姐昨日如何不说,真真急死人了!”轻央急巴巴地道。 骆灵哈哈大笑:“才说不许我说死字,你不也说了!” 轻央一愣,跪下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道:“奴婢该死!” 这下连艾月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骆灵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我说着玩的,你也别太较真,快些来给我上妆吧。” “四小姐!”骆平屋里的丫头海棠在外面叫道。 “是海棠姐姐啊,快请进来。”殷兰出去招呼道。 海棠随着她进来,递给骆灵一瓶淡碧的药膏,说道:“四小姐,这是大少爷让我拿过来的,说是想起昨儿小姐怕是磕着撞着哪里,这药最是好,抹上去很快就能止痛。” 骆灵接过,笑道:“代我谢谢大哥,我昨夜都没睡好,感觉腰酸背痛的,不知道抹了有用不?” 海棠笑道:“想是有用的,小姐可以试试,大少爷说了,若中不够,只管跟他说,他再去寻了来给你。” 骆灵点头,送走海棠,先挑了一点抹在脖子上,只觉得一阵清凉,颈间原因那点伤痕引起的紧张感顿时没了。 “这药不错!”骆灵说道,褪了衣衫趴在床上,让艾月帮她抹在肩、背、腰上,很快一瓶药就被她抹得只剩下一小点。但是身上的酸痛真的得到了舒缓,她寻思着还得开口给骆平要些。 柳眉轻轻画,胭脂淡淡匀,轻央侍候骆灵一阵了,知道她的喜好,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后,没有化太浓的妆,她知道如果化得浓了,骆灵自己也会洗去,所以还是一切听她的好。 骆灵看了看镜中,对轻央的手艺表示满意,其实她擅长易容,化妆术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但是一来她没有向人表露过会这方面的功夫,二来她觉得没必要把自己化得很漂亮,去吸引齐王的眼球。若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人,她打扮得再漂亮,只怕也吸引不了那人的目光。 里里外外,全换了新装,里面的衣服是骆夫人亲手做的,外面的嫁衣是齐王送来的,再戴上一应首饰,穿上那双鎏金鞋,骆灵轻轻旋了个身。 三个丫头满是惊讶地站在一旁,眼底是浓浓的欢喜。 “小姐,你真美!”艾月拍着手道,“月宫里的仙子也不过如此,齐王一准给你迷晕了!” 骆灵“噗哧”一笑,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腰间的香囊,那里面装的,可不就是能迷晕人的药!今天她可没准备要和齐王同房,在她的认知里,十五岁是未成年少女,最糟糕的是她连月信都还没来过,可不能任凭齐王的“辣手”摧了自己这朵花,所以防狼药是要备下的,齐王既然有喜欢的人,那么那个薛姑娘也许能帮她挡一阵。 挡得一天是一天,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没想到她这里才做好,不一会儿骆夫人带着几个妈妈进来了,看到其中一位妈妈手中拿着麻线,骆灵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古代的姑娘出嫁,貌似要绞面的,她忘了这茬。 摸了摸脸,她摇着头对骆夫人道:“母亲,我都上好妆了,你看这样挺好的,那个就不用了吧!” 骆夫人道:“傻丫头,哪里使得,这绞面是必须的,能让你变得更加漂亮,我要让齐王知道,他娶了全京城最美的姑娘!” 骆灵苦着脸看到被骆夫人唤做郭妈妈的那个中年女子拿起粉来,又在她脸上铺了一层,一边铺一边说道:“小姐莫怕痛,我的手艺是全京城最好的,这粉也是我专门配的,可比小姐上的那个好多了,用了它,一会儿绞面时就不那么痛了。” 涂好粉,郭妈妈取过麻线,在空中挽了一个扭麻花的形状,嘴里咬着一端线,左手扯着另一端线,中间这段扭麻花就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撑着,随着右手拇指一开一合,咬着线的嘴巴与左手配合着,像弹棉花似的在骆灵脸上拉来拉去。 “啊!”她拉一下,骆灵叫一下,哀怨的目光直瞪得骆夫人心里发毛,不住口地叫着:“郭妈妈,你轻些,你轻些!” 郭妈妈额上急出了汗,她给很多个姑娘绞过面,从没有哪个像骆灵这般叫得惨的,直到汗毛被拔光,一张光洁的脸呈现出来,她赶紧放开了线,长舒了一口气道:“小姐可把我吓坏了,其实你看,忍一忍就过去了,估计是小姐特别怕痛,我一向手是最轻的,人人都说我绞面根本感觉不到痛。” “不怪你,郭妈妈,许是我真的太怕痛了。”骆灵羞涩一笑。 骆夫人心中一抽,眼中忍不住就涌上了泪水。她那么怕痛,这么一点点的轻扯,也能让她叫得这么惨,小时候那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骆夫人又一次想到了骆平的话:“四妹妹身上全是青紫伤痕,娘,那些伤我看着都痛……” “灵儿……”骆夫人上前去,推开了郭妈妈,“郭妈妈,接下来让我来吧,不劳烦你了。” 见自己被主家取消了下面的工作,郭妈妈有些讪讪的,不过骆夫人都开了口,她当然不可能与人争,只得让开一旁。 “母亲,还要做什么,这还不够?”骆灵捂住了脸,表情怯怯地看向骆夫人。 “还要修眉,别怕,这次娘帮你修,一定不会让你痛……”骆夫人说话间,语带哽咽,“把头抬起来。” 骆灵乖乖地仰头,闭上了眼,骆夫人轻轻地为她修着眉,将那本就生得漂亮的眉修得更加细长,宛若月牙儿。修完了,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骆灵那酷似自己年轻时的眉眼,说道:“灵儿,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母亲!”骆灵睁开眼笑道,“我的幸福日子才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骆夫人伸臂,抱住了她,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颈间。 “母亲,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骆灵说道。 “若不是我,你不会被梅氏害成那样,对不起,都是娘的错!”骆夫人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嫁到王府之后,要切记谨言慎行,好好讨齐王欢心,娘教你的那些,可能你一时听不进去,可都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若娘不是那样做,也许今日骆家当家的,就另有其人了,我也护佑不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了,母亲!”骆灵淡淡一笑。她不是骆夫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她不会学她! 她需要的,不是整天想着如何讨男人的欢心,她想应该反过来,是那个男人该如何来讨她欢心,否则她又何必理会,至于孩子,等她将来有了孩子,她定能护得其周全,连自己孩子都保护不了的母亲,又叫什么母亲!(未完待续) 册封 这边骆灵才刚装扮好,那边二夫人已将骆晴送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粉色锦衣,衣襟上用丝线绣了几枝娇俏的蜡梅,秋香色的束腰勒出了纤细的腰身,显得身段该鼓的鼓,该细的细,窈窕至极。手上戴着一个玛瑙镯子,十指尖尖,染了胭脂色丹蔻,头发梳成了双飞髻,抹了茉莉膏子,散着清新的香气,斜插了一根碧玉簪,上面坠着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 骆晴甚是殷勤地上前笑道:“四妹妹今日好漂亮!” 骆灵笑了笑:“知书姐姐才是人比花娇呢。”在她看来,知书的妆容过于浓了些,明明穿的衣裳并不是很亮的色,却画了浓妆,显得不那么相衬,不过也许在她自己看来,这是最美丽的装束。 “大伯母,可需要我帮什么忙?”知书问道。 骆夫人摇头道:“不必了,你就陪着你四妹妹说说话,其他事情都办好了。” 拉了二夫人到另一边,她低声说道:“你真想好了?要送她过去?嫁妆单子上写了陪嫁有滕妾一名,并没有写名字,若是你要改主意,还来得及,齐王不比旁人,这送过去了,后面能不能成,还得看他的态度,若是他不收,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若真是那样,知书可就……” 二夫人斜眼看了看喜上眉梢的女儿,说道:“她就一门心思放在了齐王身上,我有什么办法?她说了,除了齐王,谁也不嫁,宁可去做姑子,既然这样,跟过去对四丫头也是一个帮手。这件事还请大嫂多费心了,只要四丫头愿意帮忙,我想齐王那里不会不同意的,毕竟这才新婚,又是他占便宜的好事,哪里就会拒绝了。嫂嫂放心,知书这丫头不会和四丫头争什么的,就算将来能得王爷宠爱,封个侧妃,她也会守着自己的本份,好好帮四丫头打理内务。她们是姐妹,可不比外人强!” 骆夫人淡然一笑,心下有些不喜,明明骆灵今日就是齐王妃了,二夫人还一口一个四丫头,显得并不那么尊重,骆晴是不是真能帮衬到骆灵,她一时有些踟蹰了。 不过这件事似乎没了商量的余地,人都来了,她总不能此刻赶走二夫人母女,那可就将兄弟彻底得罪了,要知道骆端诚是很护弟兄的,他发达了后,可没落下他的几个兄弟,二弟骆重与他又是一母所出,自是比别的来得亲厚,尤其老夫人那里,对知书陪嫁这事也是极力赞成的,她更加的不能反对。 知书的丫环阿满也跟着去,骆夫人让人领了她们下去,打发了二夫人,将她弄到了骆老夫人那里坐着,这才得以和女儿说上几句话。 她想再确定一遍女儿的心意,于是问骆灵:“知书陪嫁的事,你想好了么,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当,也不知以她的心性儿,将来你拿捏得住不,若是你不愿,娘就是拼了与你祖母与父亲红脸,也帮你推了这事。” “她不去,就不用选别人了么?”骆灵问道。 “自是不行的,嫁妆单子上也写好了,齐王那里是知道的,他没提出反对意见,那就是认可了,不能少,而且这是规矩,你嫁过去,总得有几个帮手。” “那不成了,反正都是有人要陪着过去,谁去不一样?”骆灵咬了下嘴唇,笑盈盈地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骆夫人道,“过去了若是她行事于你有碍,只管遣回来就是,关键的是你自己要抓住齐王的心,娘教你的,你都明白了?” 骆灵自是点头,忽然道:“纳征的时候,齐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呢?” 骆夫人愣了一下,答道:“自是收在库里了,当时你不关心这事,怎的今日想了起来。” 骆灵笑道:“我是看母亲为我准备的嫁妆太过丰厚,可别因嫁我亏了娘家。”她看过嫁妆单子,足足装了六十二抬,各种宝石、珍珠、金饰、玉饰,装了满满几大箱,绫罗绸缎更是多得都可以开几个铺子了,更别提其他的大件摆设,和那些拿在手里轻飘飘,实际价值却比珠宝首饰还大得多的田庄地契。 骆夫人又从自己的陪嫁里头挑了两个庄子,六家店铺,合着两万两现银出来,添给骆灵作嫁妆,那两万两现银是压箱的,没计在帐面上,换成了银票,放进了骆灵的衣服箱子里。 骆夫人这一出手,骆灵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位娘的娘家,那才真是富有,她原以为书香门弟,就算不清贫也不会富到哪里去,却是料错了,严家的人都是读书人,但是她的外祖父桃李满天下,弟子众多,家中的铺子田地,可是买了不少,遍布全国各地,光是租金,一年就不知道要收多少,更何况严家几兄弟都不是死读书的,暗中也自己做得有生意,只不过他们不出面,生意是由大掌柜打理,大掌柜受命于严家,其实就是个打工的,做主的还是幕后之人。 所谓的读书人不言商,不过是块遮面的纱,为了显示读书人的清高罢了,实际上这规矩历朝历代,有几个人遵守过! “正因为齐王送过来的纳礼太过厚重,咱们家才不能少了去,得盖过他才行,这也是咱们家和你的面子。傻孩子,难为你想着家里,你别看着现在你的嫁妆多,这算得什么,只要将来齐王能疼惜你,咱们骆家的兴盛就有了着落。”骆夫人对女儿解释道。 骆灵心想,这么看来,还真说不上是谁亏了,这也算是骆端诚的政治投资之一吧?如果她与齐王是两相有情,指不定此刻会满怀期待,紧张中混着甜蜜,甜蜜中混着期许,心口跳得欢腾,根本安静不下来,嫁过去后她好好经营自己的嫁妆,他亦将家交给她,从此琴瑟和谐,富贵长伴,那是何等的美好! 可惜他与她不过数面之缘,他有何喜好,她擅长什么,谁也不知道谁。 唉!都是这可恶的封建社会大家长制度,明明喜欢她的男人那么多,她相信就算不嫁齐王,凭着自己的相貌与智慧,要找个好男人并不是难事,最少就有个后备的云琪,云家人不纳妾,云琪对她又是一片真心,为何好死不死的,老天会给她挑了这个! 尽管自己不缺财物,不过骆灵还真从未一次随身带这么多的东西,她一向是要多少,取多少,一时看了自己的嫁妆,却也被吓了一跳,想到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自己的了,全权由自己支配,忍不住嘴就勾起,心下欢乐起来,这也许就是嫁给别人无法比拟的,因为嫁的是齐王,她才得了这许多嫁妆。 骆灵的婚礼,除了远在登州的二姐骆雅因有孕在身没来,其他的亲戚全都到齐了,大姐骆淑一家,骆灵的二叔、三叔和小叔,自是该到的,严夫人这边,范阳的几位舅母和姨母也都大老远的赶来了,舅舅们因为有官职在身,脱不开身,几位表哥和未出嫁的表姐妹却是来了,骆灵先前跟着骆夫人见过他们,只是她没认为这些人与自己的生活会有交集,转个头就给忘了,连名字也没记住。 也是她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忙,骆夫人才未让骆灵跟着陪客,所以客人中大半的人她都没有见过,也不认识。 拜见过长辈,听了一番骆老夫人、骆端诚与骆夫人的嘱咐,骆灵被丫环扶回了屋子,又有人拿了东西往她脸上扑。 “怎么,这还不够么?”她问道。 轻央笑道:“小姐不知,上轿前,还得重新梳妆呢!方才是以女儿妆拜别父母亲人,接下来要梳的,就是妇人头了。” 骆灵在心中轻叹,原只道古代的新娘好当,什么也不用做,不像现代的要跟着忙前忙后,买东西,发喜帖,请客人……谁知道就是任人摆布,也是累的。 骆夫人请来为她梳头的,不是别人,却是云琪的母亲云夫人,她知道云家的人很看得上骆灵,如今骆灵虽然未嫁给云家,骆夫人却不想断了这份情,她敢知道骆灵与云悦要好,骆夫人对骆灵也很喜欢,一去说,云夫人就答应了。 云夫人进屋,先向骆灵道了贺。 骆灵问道:“夫人,澜儿姐姐来没有?” “怎么会没来呢,她就想看看你出嫁的样子,是我没让她进来,等你上好了妆,再许她进来陪你说说话。”云夫人笑道。 丫环解开了骆灵的头发,云夫人拿起梳子,一边梳,一边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走,四梳夫婿好运来,五梳四条银笋尽标齐,五子登科来接契,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夕女儿巧,翁姑见了心欢喜,八梳群仙来相贺,仙鹤衔来吉祥锁,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恩爱到白头,富贵年年有!” “多谢云夫人,但愿我灵儿嫁到齐王府,能如你一般有福泽。”骆夫人待她梳完,递上红包,云夫人知道这是规矩,不能推辞的,笑着接过,说道:“骆夫人,你这个女儿可是少见的乖巧可爱,福气比起我来,只会多不会少,肯定嫁过去就一年抱俩!” 骆夫人听了,自是欢喜,笑道:“托云夫人吉言,希望如此。” 骆灵听着吓了一跳,心道还好没嫁云琪,否则只怕云夫人真的让她一年抱俩,那她的青春可就毁了。 云悦进来时,骆灵遣退了丫环,两个好姐妹说起了知心话。 云悦端详着她,只见骆灵腮上染了淡淡的粉色胭脂,唇上的颜色是鲜亮的红,她嘟起嘴时,像极了熟透的樱桃,眉用青黛描过,更衬出她皮肤白晳细腻,一双迷人的凤眼在粉色的面颊上更显明亮,冲云悦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令人倾心。 云悦上前,拉住骆灵的手:“这般模样,怪不得一个个为了你……” “什么?”骆灵问道。 云悦笑道:“别说你不知道,不止我哥哥,还有谢家的大公子、刘家的三少爷,好几个都因你入了迷,要不是齐王抢了先,你这朵花儿落到谁家,还真是个未知数呢!” 骆灵笑着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又如何知道,我们家可比不得你们家,你母亲什么都不瞒你。” 云悦衷心说道:“祝福你!虽然你做不成我的嫂嫂,可是这并不影响咱俩的情义!另我我还替哥哥带来他的祝福,祝你与齐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云大哥没有来么?”骆灵问道。 云悦摇头:“哥哥昨日与一群朋友吃醉了酒,这会儿还躺在榻上未醒呢,不过之前他就交待了我,一定要将他的祝福转达给你。” “谢谢!”骆灵伸臂抱了抱云悦,将头伏在她的肩上,“澜儿姐姐,谢谢你们!以后要是想我了,只管到齐王府找我。” “那是一定的,难道我能攀上一位亲王妃的朋友,怎么着也要在其他小姐面前显摆显摆不是?”云悦笑嘻嘻地说道。 “嗯!到时候我把那几个平日里瞧你不起的也请去,让她们好好看着你如何风光。”骆灵配合着说道。 云悦点头,两人相视笑了片刻,她正色道:“咫涵,王府不比寻常人家,你定要事事谨慎,好好地过。” 骆灵点头道:“我会的,澜儿姐姐,我虽比你小,其实我懂的东西,不比你少。” “这点我相信!”云悦笑道,“少不得将来我有不懂的,还要去请教你。” “好啊,有事你只管找我,凭咱俩的交情,一定帮你!”骆灵哈哈一笑,狭促地眨了眨眼,“就算是要帮你找个好郎君,那也使得!” “好啊,自己嫁了个亲王,就学着编排起我来了,合着你以为我将来不如你啊,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强!”云悦也玩笑道。 两人以轻松的口气谈着未来,以此来冲淡即将离别的忧伤。一方嫁作他人妇,毕竟比不得女儿身时那么自由,再加上从今后身份地位变得不一样了,要如以前那般任性玩耍,已是不大可能。 骆灵格格笑着:“澜儿姐姐要盖过我,那不只有嫁皇上了,只是皇上太老了,我怕你瞧不上!否则我要改口叫你婆婆了,哈哈哈!” 云悦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胡说八道,你这个丫头真是大胆,连你公公也敢编排了,这话要是传到外人耳里,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怕不惹祸上身!” 骆灵歇了笑声,说道:“那不是只有我俩么,我信得过姐姐,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你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云琪的醉酒,是刻意为之吧,只因为不想来看着她上花轿,嫁的却是别人。 不多时,外面来了册封史,骆灵与云悦停止了交谈,骆夫人进来说道:“哎哟,竟然这么早就来了,还以为要等齐王来迎亲时才会送来,这可如何是好?” “出去接就是了啊,这有什么?”骆灵偏了偏头,不解地看着骆夫人。 骆夫人看了看穿得整整齐齐的喜服,说道:“也只好如此了,穿都穿好了,总不能叫你给脱下来,就这样出去接吧。对了,轻央,给小姐脸上蒙块面纱,过了二门再掀开,听宣旨时,可不能蒙着脸。” “何不将盖头盖了?”骆灵问道,“一会儿反正都得盖上。” “盖头盖上了,可就不能掀开了,只有你的夫婿才能拿下来,一会儿听公公宣旨,难道你又取下?”骆夫人嗔怪地轻瞪她一眼,“听我的,就这么着吧!” 于是由轻央和艾月扶着骆灵出了屋子,当她蒙着轻纱出现在众宾客面前时,闻得耳边一阵夸赞之声,什么貌若天仙,端庄贤淑,温柔大方,反正所有赞美女性的形容词,几乎都让她听了个遍,若是带着小本记下来,估计能够编一本册子了。 骆灵哧笑,隔着头纱,人都没见过,这些人又如何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怕是貌比无盐,也照样给他们夸了去。这来的宾客中,又有几人是真心为她祝福的呢?怕是妒忌者多,羡慕者有,真心祝福的,没有几个。 过二门,穿影壁,到了中门,将头上轻纱取下。骆府中门大开,迎入前来宣旨的公公,不是别人,正是皇后身边那位卫公公,他捧着册封金册,众人焚香跪拜,听了宣旨,骆灵双手举过头顶,接了册封她为齐亲王妃的金册。 这样东西却是需要她自己保管了,她将之交给了艾月,让她放到嫁妆箱子里头。 “齐王妃,咱家在此给您道贺了!”卫公公上前一步,揖手道。 骆灵笑盈盈地对他福了福身:“多谢公公,还请赏脸留下,喝杯喜酒再走。” 卫公公笑道:“喜酒定是要喝的,待王妃进了齐王府,咱家少不得会亲自上门讨要一杯,此刻就不多待了,皇后娘娘那里,还等着咱家复命呢!” “那就不耽搁公公正事,公公请!”骆灵很是干脆,半侧着身子让道。(未完待续) 出嫁 骆端诚伸手道:“卫公公请。”亲自送了卫总管出府,到了门口,身边的小厮捧着个盒子上前来,骆端诚将盒子递到了卫总管手上,“听说公公喜欢下棋,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幅好棋盘,送给公公把玩把玩。” 卫公公接过盒子,觉着在手里沉甸甸的,心知这盒中之物价值不菲,笑得眉眼都皱到了一块儿:“侯爷客气,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公公亲自上门宣旨,还得多谢你呢!客气话就不必多说了,等有了闲暇,我与公公对上一局,如何?” “成!咱家就恭候侯爷上门了!”卫公公笑道,将盒子交给随行的太监,在骆端诚的恭送下上了马车。 骆灵自是又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那里盖头才刚盖好,还未坐定,就听到外面一阵鼓乐喧天,喜炮齐鸣。 外间的小丫环挑了帘子进来,兴奋地道:“小姐,姑爷来了!” 身穿大红喜服的宁轩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一路行来,骆府上下顿时一阵忙乱。骆端诚带着一家子前去迎接,见到陪同宁轩前来迎亲的太子,便要行那君臣之礼,才刚一动,就被笑眯眯的太子抢前一步扶住了手。 “骆侯爷,今日不论君臣,本宫是陪着兄弟前来迎亲的!”回头招呼宁轩道,“九弟,还不快快来见过你岳丈!” 宁轩一整衣衫,揖手冲着骆端诚与骆夫人道:“小婿见过岳丈、岳母!” 骆端诚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贤婿请起。” 见他面色拘谨,太子哈哈一笑,左右各挽着一个,将他与宁轩一起拉进了屋。 “新娘子在哪里?快快请她上轿!”太子笑道。 此时几个丫环正在催着骆灵哭,新娘子上轿前,都得哭一场,不哭就表示不孝顺,可是骆灵怎么都哭不出来,前生的她跟疯子学会的是打落牙齿咽血吞,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今生的她被梅姨娘施虐时亦是被逼迫着不许哭,那眼泪无论如何下不来。 她也不明白了,自己之前在骆府众人面前演戏,明明那眼泪说来就来的,今日偏生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哎呀,先不管了,等小姐和家里姐妹亲戚的见过面,兴许会哭出来。”轻央说着话,打开了连着外间的房门,新房里一时拥进了许多人来。 妆容已好,新娘子总是要给人看的。几位婶娘和舅妈,还有堂姐堂妹、表姐表妹和亲朋好友中的女眷纷纷来到骆灵身畔,打量着她的装束,当轻央将头面给她戴上时,那些看向她的目光不知含了多少羡慕与妒忌,头冠上鸽子蛋大小的明珠,沉甸甸金丝牡丹、翠玉珠钿,林林总总缀了几十样,晃花了众人的眼。 “哎哟,大嫂可真真痛爱女儿,光这头饰,就抵得上皇家嫁公主的架势了!”小婶婶柯氏啧啧有声地说道。 “我们家四小姐是亲王妃,可不和公主一样金贵!”艾月眉间有着暗藏不住的喜悦,得意地说道。 “四姐姐,恭喜!” “四妹妹,恭喜!” 接到这一声声的祝福,骆灵微笑着点头为谢,大姐骆淑握住她的手,因为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些日子,她来得晚了,昨日到到京,还没来得及和骆灵说话。“四妹妹,我出嫁时你比媛儿还小着两岁,没想到如今回来,你都出嫁了。” 骆淑大骆灵近十岁,她十七岁出嫁,那时骆灵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娃儿,如今骆淑的大女儿容媛都快和骆灵当年一样大了。 “大姐姐这些年也没来家,咱们姐妹多年不见,这还没得着空儿说说话呢,我却要离开家了。”骆灵轻道。 “是啊!”骆淑淡淡一笑,带着此许遗憾,“你姐夫还让我请你上家里去玩耍,却是不能够了。” “看姐姐说的,我又不是嫁到天南地北远,都是在京城,总会见面的。”骆灵握着骆淑的手轻晃一下,笑着说道。 骆淑点点头,抬头看到进入屋里的骆夫人,笑道:“母亲来了!” “都穿戴好了?花轿临门了。”骆夫人满意地打量了一下女儿,眼里涌出了泪水。骆灵的婚事几番波折,直到看见齐王领着人抬了花轿进门,听到那声岳母的称呼,她才算是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门外响起,迎亲的妇人们齐声道:“花轿临门喽!请新娘子上轿!”原来竟然一路有人叫着传到松罗院门口,想来前面拦轿门的骆平骆骏等人已经放开了路。 “咦?这么快?”骆灵奇道,她同时也听到了几位哥哥的声音。 大喜的日子,规矩也没那么多,何况按这里的规矩,新娘子上轿是要哥哥亲自背,骆平挑了帘子进来,笑道:“妹妹还真要让我们拦着妹夫么?我倒是想拦,可是不敢啊!” “那是为何,不能因为他是王爷,你就怕了吧?”骆灵笑道。 “没办法!”骆平摊了摊手,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太子跟着来迎亲了,你说咱们敢不放行么?” 骆灵轻叫一声:“啊!太子殿下也来了?” “妹夫正在外面给父亲和亲戚们敬酒呢,这就要过来了,我先来给你说一声,看你准备好没有,准备好就出去吧。”骆平道。 这时候骆老夫人也过来了,老人家今日可高兴了,她拉着骆灵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冲骆夫人笑道:“我就说我们家四姑娘是有福之人,今日你该信了吧?” 骆夫人含着泪笑道:“可不是,母亲的话最是准的!” “好孩子,过了门要好好服侍姑爷,你有福,就是我们骆家有福了!”拍了拍骆灵的手背,老夫人心中也难过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就涌了出来,倚桐赶紧拿了手绢来递给她。 “祖母,我会的!”骆灵眼睛挤了挤,终于挤出了泪水,“我得了空儿,就回来看您。” “嫁了人就要以夫家为重,别尽想着回来!”骆老夫人道,“若是想祖母了,你带个话,我去看你。” “嗯!”骆灵伸出手来抱住了骆老夫人,将眼泪噌在她身上,又趁着这个机会悄悄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筋道,一阵酸意袭来,这次她真的是泪如雨下。 骆老夫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小声道:“好孩子,和你母亲也道个别吧。” 骆夫人看着这祖孙两人,心中大有酸意,她是娘亲,骆灵出嫁,最舍不得人原本应该是她。 骆灵转身,看着骆夫人,盈盈拜下:“女儿拜别母亲,还望母亲多多珍重。” “起来吧!”骆夫人哽咽道,她很想拉着女儿多说几句,可是外面迎亲的人在催了,一声“吉时已到”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咽到了喉咙。 喜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八宝饭过来,交到骆夫人手中,骆夫人拿起勺子,喂到骆灵嘴边。 之前有人教过成亲的仪程,骆灵知道这是喂上轿饭,寓意不要忘记父母的哺育之恩。她张开口,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骆夫人慈祥地看着她,小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不过吃了几口,骆灵说道:“可以了,母亲,我吃不下了。” “再多吃点,全都吃完吧,上了轿后,可就没有东西吃了,一会儿怕你饿着。”骆夫人说道。 骆灵不喜甜食,不忍拂了骆夫人的好意,只得又逼着自己,将一碗上轿饭全吃完了。 骆夫人这才不舍地说道:“走吧,该出去了。” 轻央拿起大红盖头,盖在了骆灵头上,她的眼前顿时一片艳红。 “新娘子出来了!”有人大声喊道,艾月和殷兰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步走出了松罗院。骆灵给父母磕了三个头,骆端诚虽然在笑,眼中却也含了泪,柔声嘱咐道:“上轿吧,到了那边,要尽心侍侯王爷,别使小性子,有什么为难的事,要记得你还有父母。” 骆灵自是应了,骆平过来,弯着腰在她身前道:“四妹妹,来,我背你上轿。” 她伏到了骆平背上,双腿弯曲着,骆平托住她的双腿,背着她一路走到大门外,到了轿子前,后面是阵阵哭声。 这么多年来,这是骆平第一次背她,将她放在轿前,骆平的话语中也带了一点哭腔:“四妹妹,上轿吧。” 骆灵上了轿,看到盖头下的一双大脚要离开,出声叫道:“大哥!” 骆平停住了脚步。 “好好对待嫂嫂!”骆灵嘱咐道。 “我会的!”骆平愣了一下,应道。 有人递过一个苹果,让骆灵拿在手中,寓意平平安安,又有人在轿顶洒了米粒,轿子这才吹吹打打地离开了骆府。人人都知道今日是齐王迎亲,引得街上百姓都拥了过来,一路跟着迎亲的队伍笑闹着,小孩子们则欢快地跟在花轿后面,捡着那未爆的炮仗。 “艾月!”骆灵在轿中轻唤一声,陪在轿子侧边的艾月马上应道:“小姐,什么事?” “要到落霞桥了吧?” “嗯,前面不远就是了。”艾月说道。 “你走前去,到桥边的越记旧货铺子,让那掌柜的给你两箱铜钱,你拿这个给他,他就会给你,让他顺便找人抬着,跟着我们的轿子。”纤纤的手指从轿子的小窗伸出,递给艾月一个黑漆漆的扳指。 “小姐,你要做什么?”艾月问道。 “得了铜钱,你就让人给我跟在花轿后面,往两旁撒,记住了,若有看到有那流浪儿的,就多给撒一些。”骆灵说道。 艾月听到有这么好玩的事,立马应了,提着裙摆就行到了队伍前头。骑在马上的齐王看着骆灵的贴身丫环突然走出了队伍,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阿轩,你看什么?”太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齐王很快收回了视线,拍了拍太子的肩,“我看到路旁有个女子在冲着你笑。” “真的吗真的吗?是不是美女,在哪里?”太子伸着头张望。 齐王伸手一指,果然一个流着鼻涕的傻姑娘在路旁冲着太子呵呵直乐。 太子翻了翻白眼道:“阿轩,你确信她不是在冲着你乐?你一身是红,她定然是看上了你。” “非也!”齐王撇了撇嘴。 “你如何肯定她是在冲我笑?”太子问道。 “你没看她在流口水么?只有你身上印了糖葫芦!” 太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他今日为了齐王的婚礼,特意挑了一件不失喜庆的衣服,衣摆处有着圆圆的红色福字圈,远远看去,可不就像是几串糖葫芦? 此时两人的马已行至那傻姑娘旁边,太子看到傻姑娘将含在嘴里的手指头伸出来,指向他,对身边的男人叫道:“爹,我要吃糖葫芦!” “噗!” “哈哈哈……” 两人的谈话是压低了声音说,旁人并不知道这两兄弟在说些什么,只有齐王身边的小路子和太子身边的小喜子两个小太监听到了,这两人顿时忍不住大笑。 小喜子还压着声音,小路子却是笑得前仰后合,也不怕太子生气。 太子伸指点了点他道:“小路子,你就笑吧,笑吧,哼!有你哭的时候!” 小路子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对着太子说道:“殿下金口玉言,奴才佩服!今儿是我家王爷大喜,小路子一时高兴就忍不住笑了,您这一说,奴才真就喜极而泣了,大罗神仙也没有殿下算得准啊!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子咬了咬牙,终是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看在你家王爷面上,今儿就饶过你,否则本太子真要叫你五体投地给我看看!” 小路子闻言赶紧放开牵马的手,给太子打了个千儿:“谢太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这时看到了叫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返回花轿旁边的艾月,“咦?阿轩,怎么抬了两个大箱子来,莫不是百姓给你送的贺礼?” 宁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一起扭头往后看,就见艾月指挥着人抬了两个箱子站在花轿两边,有人揭开了箱子上的盖子,抓住什么东西往外就撒,四周一阵欢呼,街道两旁的人都弯腰下去。 “这是干什么?”太子诧异道。 “撒钱!”齐王眯了一下眼,他认出了那两个大箱子上的标记,忽然就回过头来,看着前方,脸上闪过一抹令人惊艳的笑容。(未完待续) 饿了就吃 花轿进入齐王府时,鼓乐齐鸣,轿子落下,乐声歇止。 只听得傧相一声长呼:“启轿……新人起……”轿帘掀起,喜娘躬身上前道:“新娘子,下轿了。” 骆灵将手放在喜娘的胳膊上,从轿内站起身来,弯着身子下了轿。 跟着花轿一路走到齐王府门外的人,多不胜数,艾月的两大箱子钱终于见了底。见到这么多百姓跟着花轿,从来未曾有人成亲有这样热闹过,欢呼声不绝于耳,在齐王府等候见新人的宾客甚是惊奇。 “太子哥哥,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最小的女儿,十三岁的江城公主问道。 太子含笑着给妹妹讲了一遍事情经过,江城公主笑道:“九哥的新娘子可真是有钱啊!难得的是这点子,如此一来,百姓得了实惠,迎亲又显得热闹,大家都欢喜。” 韩王宁琛哂笑道:“撒两箱铜钱算得什么?等妹妹你出嫁时,让父皇给你两箱银子,那才叫出风头呢!” “六哥又胡说,我不理你了!”江城公主嗔道,嘴角却弯起,显然韩王的提议对了她的心思。 太子淡然一笑:“父皇痛爱十二妹妹,别说是两箱银子,怕是两箱金子也拿得出,只不过这金子扔了出去会是个什么后果,可就难料了。” 难得江城公主不是个笨的,闻言醒悟过来,心道扔铜钱,大家图个喜庆,抢几个玩乐,未必会起贪心,若是扔金银,只怕这人就要打起来了! “要真依了你说的,六哥你就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了!”她不悦地瞪了韩王一眼,韩王闹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几人的对话一丝不落地落入骆灵耳中,她笑了起来,韩王宁琛不过是个粗人,与那多嘴的韩王妃到是好生一对! 齐王下了马,站在轿子旁,喜娘笑眯眯地取来扎了绣球的大红绸子,一头递给骆灵牵着,一头递给齐王,齐王在前面引路,骆灵在喜娘的搀扶下,小步跟上,低着头跨过门槛,沿着大门口铺就的红毡毯一路行到正堂。 正堂当中,一个大红双喜字在红烛的映照下,像那屋外的晚霞,红得耀眼。 “新人交拜,一拜天地……” 在喜娘的搀扶下,骆灵转身向外,感觉到红绸那端微微低垂,亦跟着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若是民间,堂前必列祖宗牌位,两旁座椅上坐着新郎的父母,因齐王是皇室之人,皇室的祖宗牌位自有安放之地,并且等骆灵拜堂后三天入皇族宗谱时,自能拜见。 齐王早建了府搬出宫外,皇帝与众嫔妃却是在皇城之内,所以骆灵的这位准公公也没有出现,喜堂上只放了齐王生母——萧氏皇贵妃的牌位。 骆灵蒙着盖头,自是不知,只由着喜娘示意,跪下,随着齐王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太子在一旁看着,眼中起了一层氤氲雾气。 “夫妻对拜……”骆灵又在喜娘的手中转了个方向,此刻的她像是个人偶娃娃,弯腰,起身,傧相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送入洞房……” 美妙喜庆的乐声响起,伴着乐声,拜堂仪式完成,两排宫装丽人捧着龙凤喜烛在前方引导,新郎新娘牵着彩绸进入洞房,洞房里早守了帮忙铺床的女眷。 喜娘引着骆灵坐到长明灯下,俗称“坐帐”,而后铺床人将之前反铺的被褥翻了过来,被子下撒了核桃、红枣等物,铺床人还念道:“双双核桃对对枣,儿子多来女子少……”骆灵听得直在盖头下撇嘴。 仪式做完,铺床人和喜娘笑盈盈地出去,掩上了门,只留了服侍的丫环。 两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齐王才沾床铺,还未坐热,外面一路跟着的几位兄弟好友就催了起来,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闹洞房的都尽着兴闹,也不怕齐王生气,不过这会儿他们叫他,却不是为闹洞房,是叫他去喝酒。 齐王站起了身,挪了两步,到骆灵身边,轻声道:“我去前头敬酒,你先歇会儿……” “嗯!”骆灵答应到,见他不走,一双大脚还停在自个儿跟前,却有些奇怪了,听到外面声声催促,有人更是起哄起来,说齐王舍不得新娘子,急着要洞房了,闹得她也有些害羞,只得道,“快些去吧,他们等不急了!” 齐王还是没有动,骆灵双手绞着喜帕,目光低垂,看着他的鞋上绣的祥云,心道这人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你没什么要叮嘱我的吗?”就在她疑惑之际,齐王终于开了口。 骆灵藏在盖头下的小嘴一勾,笑意盎然,真是个别扭的人,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学着骆夫人教她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说道:“夫君请慢走,少喝点酒,以免伤身。” 齐王轻“嗯”一声,这才转身出了洞房,被一干年轻人簇拥着去了。 “奴婢香云,是王府大丫环,王爷让奴婢服侍王妃,王妃有什么吩咐,只管对奴婢说。”一个生得俏丽的紫衫丫头从众人中站出来,在骆灵面前拜到。 骆灵道:“此刻盖头还未揭,我也不知道你是啥样儿,香云,你且带丫头们出去,你们想必也忙了一天,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下,待王爷回来,再过来侍候吧。” 香云迟疑道:“是!王妃,几位姑娘在外面候着,想拜见王妃,那您是见还是不见呢?” “什么姑娘?”骆灵问道。香云听得出来,盖头下的这个声音并不如王妃的年龄一般稚嫩,声音悦耳动听,却含了几分沉稳。 “就是宫里几位娘娘赐给王爷的姑娘们。”几位姑娘都找上了她,可她哪里做得了主,新王妃进门,还不知道脾气如何呢,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因这事得罪了王妃,可不是得不偿失,再说了,那些姑娘也没见有谁受王爷重视。 香云之前对齐王提过这件事,齐王的回答是,让她禀报王妃,由王妃自己定夺,见与不见,只凭骆灵一句话。 “薛姑娘来了吗?”骆灵问道。 香云一愣,她没想到骆灵连这个事都知道,微微低了头,她答道:“回王妃,薛姑娘并未来,这个时辰,她一向都在炼药,谁也不让打扰的。” “炼药?”骆灵笑了,盖头下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满是兴趣,“难不成她还是个药剂师?” 药剂师是什么,香云没听说过,不过有个药字,不用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奴婢不知薛姑娘是不是什么药剂师,不过却知道她的药极好,自她来之后,府里的人再未请过大夫。” 骆灵点了点头,盖头轻轻摇晃着:“那就不见了,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还是那句话,隔着盖头,凭她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也对不上号,见了也是白见。你先出去,留下一个丫头守在门边,我这里自有我的人侍候,外面的人,一概不许放进来。” 香云道了声是,领着王府内的六个丫环出去,带上了门,让大家各自去旁边的偏房歇会儿,她自己亲自守在了门外。 听到骆灵不见她们,几位姑娘有些失望,原以为早早来表忠心,将来也好与王妃相处,最好能够得她青眼相看,在王爷面前也能够露个脸,想来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应该好哄的,没想到如意算盘落了空,人家小姑娘压根不理她们。 “也许她是怕生,胆子小。”刘姑娘说道,她是锦重宫荷妃送给齐王的。 “可能是这样。”与刘姑娘要好的李姑娘说道,她是露华宫兰美人送的。 几们姑娘来到齐王府一月不到,已经拉帮结伙分成了几派。香云听着刘李二位姑娘的谈话,心道屋里那位说话条理分明,俨然还带着几丝威仪,可不像个胆小的。 她也不点破,在各人征询她的意见时,笑着点头:“也许吧,这会儿可看不出来。” 打发了几位姑娘,香云亲自守在了门外,王妃交待的第一件事,她怎么也得办好了,不管王妃是什么样的人,香云只知道,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奴才就得听从主子的吩咐,正因为守着这个本份,她才能从一个粗使丫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香云在府里呆了这些年,还是不了解。 这府里不缺爬他床的丫头,只不过她们的下场都很惨,不是被发卖出府,就是被杖毙,原因如何,不得而知,也许是她们侍候得不好,更有可能是有些人传的,王爷对侍寝的女子,只会要一次,而后就杀了。 香云从未奢望过那些,她只是做好自己丫头的本份,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得到了齐王的器重,她也曾见到何公公夜里领着姑娘往齐王屋里去过,几个时辰方才出来,那些姑娘后来如何,她从不打听,但她知道,齐王这个主子并不难侍候,他虽然不爱笑,但是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严厉,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骆灵等人都走了出去,长呼一口气,一把扯下了盖头。 轻央压低了声音道:“哎呀我的小姐,你怎么把盖头给揭了,这样可不吉利。” 骆灵摇了摇头,只管将盖头扔在床上,站起身来,用手狠命地扇着风道:“热死了热死了,先不说这个,快些看看有没有凉水,给我喝点。” 说完也不等人给她倒,自个儿冲到了摆放着茶盏的案前,艾月赶紧过去,试了试壶的温度,给她倒了一盅:“是温的,正好,喝凉的反倒容易着凉,小姐喝几口,温水其实才解渴。” 骆灵咕嘟咕嘟喝了一盅,示意艾月再倒。 轻央过来:“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给小姐喝这么多,不然一会儿老想净手怎么办?” “不是有净房么?”骆灵说道。 轻央红着脸道:“我是怕小姐夜里起的次数多,不好意思。” 骆灵想了想,轻央说的也没错哎,这净房其实就是在这屋里,不过用屏风隔了出来,里面放了马桶,点了熏香,若是在里面唏哩哗啦的,这屋里的人确实会听见,想到此处,她也脸红了,放下了茶盅道:“那我不喝了,只是热得好难受,干脆我把喜服也给脱了吧。” “这更使不得,盖头扯下来就好了,一会儿悄悄盖回去就是,喜服可脱不得,这得姑爷脱的……”轻央又道。 “干嘛不定在冬天成亲,真是的,大热天的穿这么多衣裳!”骆灵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 艾月和殷兰各拿了把扇子,在她身边拼命扇起了风。 “小姐,这样就不热了,我们轮流给你扇风吧。”艾月说道。 “嗯,好吧,也只有这样了。”骆灵点了点头。 “我还从未见过小姐这么怕热的!”殷兰笑道,“在我看来,这时候的气温正好,只穿一件还有些凉呢。” 骆灵掀起衣角来:“你看我哪里只是穿两件,这一层层的,算上肚兜,裹了足足有六层。” 轻央道:“新娘子是要这般穿着,每一件衣衫都有它的寓意,这也是图个吉利,对了,小姐饿不饿?” 骆灵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饿了。”心说凭什么齐王在外面大鱼大肉的,自己这儿却是什么吃的也没有!“轻央,难道说不给新娘子吃的,也是规矩?” 轻央答道:“是啊,小姐,其实和奴婢方才说的道理一样,也是怕吃了,总想上净房,本来出门时我想带点东西在身上,可是一忙又给忘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也陪着我饿了。”骆灵笑道。 “小姐客气了,奴婢们身子壮实,经得饿,就是怕小姐受不住,要不我悄悄去厨房要点东西过来?”艾月说道。 “这可不好,到时候给人传了出去,还说咱们家小姐是个嘴馋的。”轻央摇头。 骆灵忽然间眼睛一亮,以一个很优美的姿势转到床前,掀起了大红喜被,果然,被子下面堆满了枣子、花生、核桃、栗子等物。 “啊!这不有吃的了?”骆灵哈哈一笑,手指用劲,一个核桃应声而碎,剥了壳,将核桃仁送进了嘴里,嚼得甚是香,“嗯,这核桃不错,还是紫瓤的,香!” 轻央急得快要哭了:“小姐,这个不能吃……”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骆灵掰开一个,递到她嘴边,“你也吃!” 轻央摇头,还待再劝,艾月也是饿得忍不住了,一把接过:“你不吃我吃。” 骆灵哈哈大笑:“这才像我的人。” 殷兰也笑了,抢过骆灵手中的栗子:“这个小姐还是不要吃了,吃点其他的就好,这是生的,吃了胀气。” 骆灵点点头,三个人坐在那儿吃起来,全然不顾轻央等人诧异的目光。 骆晴也在陪嫁丫头的行列里,骆灵问她:“知书,你吃不吃?”如今她是骆灵的陪嫁丫环,那声姐姐骆灵也给省了,没有理由王妃还要叫身边的丫头姐姐,她就权将骆晴的小字当她的名字了。 知书摇了摇头,她并不饿,虽然过了一天了,可二夫人有给她包了东西,她早就偷吃过了。心中微微冷笑,知书心道,骆灵这样行事,齐王定不会喜欢,自己只要好好儿表现,凭她的相貌,总有让齐王爱上她的那一天! 齐王吃过夜宴后,带着一身酒意,被闹新房的一干人簇拥着进入新房,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核桃壳儿…… 以上情形,纯属知书姑娘的想像。床上的干果也不多,骆灵吃的时候就是将壳寻了东西放着,吃完艾月更是积极打扫,将废物都清到了屏风后的净房,那里除了屋主人,不会有人去,明儿再作处理。 主仆三个吃得津津有味的,殷兰和艾月都受了骆灵的“洗脑”,她二人觉得,骆灵说的任何话,都带了禅机,所以事事信服,也怪不得她们这么想,因为陀普庵的广慧师太就是这么说的,师太是两个丫头的救命恩人,她的话,无异于圣旨。 齐王与太子等人齐入新房里,骆灵仍旧是规规矩矩的新嫁娘,盖着盖头,坐在龙凤喜烛下,双手交叠于膝上,坐如钟,端庄大方!(未完待续) 闹洞房 齐王进来时,脚都站不稳了,由小路子扶着,整个人都倒在小路子身上。 “九哥,快些挑了盖头,让咱们看看新娘子。”说话的声音尚带着一点稚嫩,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朗眉星目,脸蛋还带着点儿婴儿肥,圆头圆脸的,甚是可爱。 轻央见几个的装束都是锦袍玉带,再听称呼,知道这齐刷刷的一排,都是齐王的兄弟们,赶紧带着艾月等人行礼,屋里几个丫环脆生生叫道:“见过太子、各位王爷、公子!” “哈哈哈,九嫂的丫头们倒是些守礼的,九哥,快点吧,我等不及要见九嫂了。”少年嚷嚷道。 喜娘递上了秤杆,齐王拿在手中,踉跄着推开小路子,过去挑骆灵的盖头。艾月见他那架势,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爷一个不小心,秤杆戳到小姐的脸。幸好她担心的并没有发生,秤杆轻轻一挑,大红盖头被挑了下来,露出了满头珠翠的娇俏脸庞。 骆灵看到了眼前一排帅哥,除了太子、韩王、静安王、代王她是见过的,其他的都不曾见过,将眼瞟向齐王,那位醉得眼神都在涣散了,指望他来介绍人,那是不可能的! 还好有个太子,他笑着说道:“九弟妹,我们都是阿轩的兄弟,这是大皇兄,这是二皇叔的长子,这是……”不相干的人可以不记,这些人可都得记住,骆灵随着太子的介绍,飞快启动大脑记了下来。 齐王醉眼迷离,有些出神地瞪着骆灵,喝醉后的他少了几分冷然,多了一点温和,嘴角竟似带着些微笑意,傻乎乎地坐在她的身旁。 今日来的宾客众多,皇帝的儿子娶亲,又是皇帝下旨赐的,谁都想来捧捧场,表表忠心,所以在京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还有那不在京的,听到消息托了人来代贺的,数不胜数,当然,好多人只能够将礼送到门口,级别不够啊,进不来,能够入得正堂的,一般说来官儿都不小了,就算是这样,来的人也有几千人,齐王府的外院给挤了个满当当,幸好这些人都吃完了就走,不像民间的亲戚,要住上三日。 由此可想而知齐王喝了多少酒,先前骆灵的那句交待,算是白说了。 太子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有些客人都是朝中重臣,阿轩推不过,喝了点酒,不过九弟妹,你别担心,那是阿轩酒量不好,大多数酒都是弟兄们和几位好友帮他挡了的,他就是一沾酒就醉,这毛病一直都没好,我寻他练了几回,也没练出来。” 骆灵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齐王,也不知太子说的是不是实话,因为看那几个的脸色,她可不相信他们会帮齐王挡酒,怕不亲自上阵灌几杯? “九嫂,我们可是来闹洞房的,嘻嘻。”说话的声音,盖头未揭时听过,骆灵抬头一看,是个小正太,长得很养眼。 太子拽着小正太的一条胳膊,将他扯到骆灵面前:“刚才忘了介绍这一个了,他是宁遥,十二皇叔的小儿子。” 骆灵冲着宁遥微笑点头,袖中的手动了一下,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脸往两边扯一扯,以前和疯子有个朋友,也是接他货的下家,那位莫先生就有个儿子像宁遥这般,她每次见面,都会扯着对方的脸蛋儿让他叫姐姐,宁遥和那个弟弟长得太像了! “你想怎么闹呢?”骆灵并不羞涩,含笑问道,目光往后看去,新房里挤满了人,女孩子在前,以江城公主为首,还有齐王的几个嫂嫂以及各家女眷,都是年轻姑娘,围在骆灵身边,男子都在她们身后,一直到了门边,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越过众人,骆灵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的前未婚夫宁辰。 宁辰在了,那么骆慧呢?骆灵暗笑,楚王妃在此,骆慧不过是个妾,只怕是不被允许到这里来的吧? 方这么想着,却有一道声音生生破坏了她的好心情:“侄儿媳妇,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听说你们姐妹情深,连当初许人都是许的同一家,只可惜那份姻缘没修成正果,你们姐妹这才各分东西,你三姐也想亲自对你说声恭喜,我便把她带来了。” 楚王妃错了一步,身后露出了骆慧带着几分忐忑的脸。她是恨骆灵,恨不得她死,可是今日楚王妃此举,不见得对她自己有利,难免紧张,尤其她怀着身子,头三个月要小心,并不想在这个时刻招惹骆灵。 太子的脸上带着笑,目光却沉了一沉,他转头看向骆灵,只看她如何应对。一只手悄然握住了骆灵的右手,她侧了侧头,看到了醉意盎然的齐王将眼一闭,歪头靠在了她的肩上,只是那力量,其实并不算重。 “小路子,扶王爷躺一会儿吧。”骆灵吩咐道。 “哎哟,新嫂嫂可真心疼九弟啊,这就看不过了?咱们还要把他闹醒过来,不然这洞房没了新郎,如何还闹得?” “七弟说的是,快让丫头端醒酒汤来。” 骆灵对骆慧选择了彻底无视,将骆慧晾在当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楚王妃的丫头轻轻戳了一下骆慧的腰眼,她不可避免地上前了一步,在楚王妃含着冷意的目光示意下,开了口:“四妹妹,恭喜!” 骆灵抬起了眼,对上骆慧,看到了她眼中的一丝无奈,起身道:“姐姐好不懂事,怀了身孕,就该在家里歇着,这里人多,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咱们姐妹之间,不是早就互相恭贺过了,何必巴巴儿地前来!” “侄儿媳妇说的这话,我怎么听着好似不欢迎你姐姐来似的?”楚王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骆灵转向她:“哪里的话,姐姐能亲来恭贺,我心中自是高兴,只是侄儿媳妇如今是宁家人了,自是要为宁家着想,姐姐怎么说也是楚王爷的人了,楚王妃还在这里呢,我叫她一声姐姐,我那未来侄儿的母亲可是楚王妃……” 楚王妃闻言,一时噎住。骆灵眼波流转,抿了嘴轻轻一笑:“我这也是为了楚王妃的面子着想,还请王妃莫怪我对楚王府的人失礼!” 楚王妃干笑着道:“不会,不会!” 想让骆慧出来,看她笑话,楚王妃也不想想自己是骆慧男人的什么人,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若是不识相再追击下去,骆灵少不得要叫她一声姐姐了,谁让她说骆灵不重视娘家人来着! 还好她自不是太蠢,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骆慧也舒了一口气,退到一旁,偶然间扫到了靠在门边的宁辰,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看了一阵,低垂了头,睫毛轻轻地颤着。 这么一闹,醒酒汤也端来了,骆灵亲手端给齐王喝了下去,那只被他拉住的右手,始终未放,她只好用左手喂到他的嘴边,还好有丫头们和小路子帮忙,齐王似乎并未醉得人事不省,也配合地喝了汤。 “让他歇会儿吧!”她冲小路子吩咐道,这是她的男人,也是个让她心动的男人,竟然心动还达不到爱,也足以让她重视了,何况从他的几个兄弟以及楚王的态度看来,他其实并不像传言的那般受宠,若是受宠,这些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的王妃吗? 骆灵的怀疑论,让她想到了太子,不知道他的真心又有几何,那张笑脸的背后,真的是将齐王看成了同胞兄弟吗?若是连他都……她的同情心泛滥起来,觉得齐王虽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但是他一样是个孤儿的人,与自己一般。 宁遥小正太不依了:“不行不行,那还怎么闹洞房?” 骆灵温柔一笑:“小弟弟,总得给他一点儿时间吧,一会儿他醒了,你只管闹他去,现在不是还有我么?我问过了,你想怎么闹,只管说,我奉陪就是!” “哗”地一声,众人炸开了锅,这般大方的新娘子,竟从未见过。 小正太宁遥一时愣了神,转头看向其他兄长问道:“那……要怎么闹来着?” 太子笑道:“你九嫂都说了奉陪到底,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好了。” 靠在门边的宁辰端正了身子,双眼直视着坐在新床上的女子,她的眉间有着一种不同于人的超然,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也许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她的面目经过了细细描画,将她的美貌都突出来了,戴着那个镶满了珠翠的凤冠,穿着齐王为他特制的喜服,她是那么的耀眼,心没来由地就紧了一下。 一刻钟后,小正太宁遥被他的九堂嫂彻底征服,含着崇拜的光看向骆灵,大声问道:“九嫂,你家还有没有妹妹?” 众人也被这头一次见到的闹洞房方式给吸引了,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只因为宁摇小正太想不出要怎么个闹法,骆灵主动出击,提议了一下,两个人玩起了脑筋急转弯,结果就反转了,不是宁遥来闹她,而是她出题难倒了宁遥,只不过那些答案有趣得厉害,听得宁遥不想放弃,缠着她问了又问,还是太子提醒了,才停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曾被称为傻子的骆府四小姐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儿,她浅浅地笑着,对谁都显得那么温柔,出的题却又那么刁钻古怪,解释又是那么合情合理,让人深思,不禁令人刮目相看,曾质疑她宫宴上的诗是请人代作的几个才子,这里也不得不放下了心头的怀疑,如此急智的人,当作得出那样的诗来。 骆灵笑看着宁遥,肯定地回答:“有!” “她是不是和你一样聪明?”宁遥急切地问道。 骆灵眉眼一弯,笑得灿烂:“聪明不聪明的,不是靠旁人说的,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天生的聪明人与笨蛋之分,只看一个人勤奋不勤奋,我的小妹妹很是勤奋,我教过她字,她都记得。” “九嫂,你帮我给你爹爹说一声,别把你妹妹许给别人,等过些年我及冠了,我娶她好不好?我父王很疼我,他早就说过,我的新娘子让我自个儿挑的!”宁遥眼巴巴地看着骆灵。 原来这小子问自己有没有妹妹,打的是这个主意!骆灵笑眯了眼,伸手拍了拍这位小叔叔的肩:“恐怕不行,我妹妹今年才三岁,等她长大时,你已经太老了!” “哈哈哈……”众皇子哄堂大笑,宁遥红着脸道:“哪里老了,她十五时,我也就二十八……” “年近三十,不算老么?”骆灵笑道。 宁遥转头,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会儿,突然手一指骆慧:“她不也才十五,照样嫁给了王叔,王叔大她不止十几岁吧!” 骆灵伸出手指,轻轻掠了掠鬓发:“啊!人各有志,我这位姐姐就喜欢年纪大的成熟男子,不过我的小妹妹却是喜欢和她一般大的小孩儿玩耍,再说了,小妹妹是我父亲老来得女,甚是疼爱,虽是庶女,定不会让她为妾,会为她找个好人家。” “我却不信她会不喜欢我!”宁遥咬了咬牙,“明日我就去你们家,寻她玩儿去。” “那遥弟弟就得加油了!”骆灵笑道,“其他的事,等她长大了再说。” 小妹妹骆巧是个乖巧的女孩儿,小孩子都是单纯的,骆灵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将来嫁个好人家,与宁遥的话,不过是一场玩笑。 “九弟妹,今儿要是九弟不醒,咱们可就不走了啊,这洞房就闹个通宵好了!”韩王笑眯眯地说道。 骆灵揉了揉太阳穴,赖皮狗不走,她还可以拿棍子打,面前这个却是皇子,打不得。 强笑着看了看,齐王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这人的睡相还真好,都不打鼾的,据骆灵所知,不打鼾的男生还真的少见。 “奴才这就叫醒王爷!”小路子说道,俯下头去,低声叫道:“王爷,醒醒,快醒醒……” 齐王在小路子的喊声中缓缓睁开了眼,骆灵被那堪称美丽的眼神闪了一下,不禁多看了两下,直到与他四目相对,才慌忙转过了头,说道:“好了,王爷醒了,接下来,不知各位想怎么闹呢?”(未完待续) 罪魁祸首 骆灵现在想的,便是不管这些人如何,且随了他们去,闹个够了,早些离开,那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痛,感觉没三十也有二十斤,她瞥了一眼齐王,心中暗恨,他莫不是故意来折磨她,才会打了这样一副头面? 齐王此时已经坐起身来,看样子是清醒了,她那一眼微嗔中带着薄怒,小嘴轻轻撅起,落在旁人眼中,竟是别样的风情。 瑞王宁乾哈哈一笑:“九弟妹在向九弟撒娇呢!九弟,你是睡了一觉,却错过了精彩之处,好不可惜!” 齐王浅笑道:“四皇兄,有何精彩?” “这个就不由我说了,等会儿九弟自己问九弟妹吧,大家可迫不及待地等着闹新房,你好不容易醒来,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瑞王笑笑。 “那就闹吧,想怎么做,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随你们闹去。”齐王说道。 “有九弟这句话,咱们可就没什么顾忌了!”韩王眼睛一亮,双手一拍,转向骆灵,“前些日子五弟娶何大人之女,新娘子可是又弹琴又跳舞的,闻得骆府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九弟妹想必也是一样不差,不如给咱们来一段,九弟抚琴,九弟妹跳舞,让大伙儿一饱眼福!大家伙儿说好不好啊?” “好!”众人一阵欢呼。 不就是跳舞么,这也没什么稀奇的,随便比划几个动作好了,骆灵心想,她看向齐王,不想那人的脸却沉了下来。 “六皇兄此言差矣!五皇兄那是纳妾,何大人之女,又岂能与我的王妃相提并论!” “不过是图个热闹,九弟不是自己说了,随咱们闹么,这就反悔了?”韩王笑道,那笑容多少有些阴气。 骆灵这才明白韩王是想将她与妾并提,以此羞辱于她,齐王出声,乃是维护。微微一笑,她说道:“六皇兄之言也无不可,只可惜我却不会舞,骆府女儿是琴棋书画皆通不错,可这四样里,并不包括舞蹈,六皇兄换一样罢。” 宁遥挤了过来:“不如六堂兄,你与九嫂下一盘棋如何?”他输给了骆灵,虽然输得心服口服,总归面上无光,巴不得有人和他一样,韩王一向棋艺不精,他相信骆灵一定能赢。 韩王当然不上当,摇头道:“咱们是来闹洞房的,又不是来比赛的,别把主要人物给弄混了,今日看的是九弟与九弟妹,要不就这样,让九弟与九弟妹琴棋书画样样来一遍,咱们就日就放过了他二人,如何?如若不然,今晚咱们就不走了!九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对啊,好主意!齐王妃在上次宫宴上的琴技,到如今还令人难忘,不知是如何做到一人两技同时表演的?不如两位新人来个合奏,也合了琴瑟和谐之意,棋么可不必了,这书画亦可,一个书,一个画,雅致!雅致!”某书呆摇晃着脑袋说道。 骆灵无语地看着这群人,还以为闹洞房有多热闹呢,竟然还搞得如此文刍刍的,真不习惯,她还以为会让新郎新娘当着众人亲一个这类的,没想到还挺文明,论诗书,谈艺术,皇家的人果然与众不同,合着是考察她的才艺来了。 “你以为如何?”齐王转头问她。 骆灵也算看出来了,今日就是韩王带头,为难他二人呢,其他人就是来凑热闹的。 “六皇兄说话算话?若是琴棋书画四样皆展示一遍,今日闹洞房就结束?”她反过去问韩王,见韩王点头,这才对齐王说道,“如此就依了他吧。” 人无完人,能够样样皆通的,放眼全京城并无几个,合着这些人是要找到她的弱点,非得她出丑不可,只要有一样丢了丑,齐王的脸上就挂不住了,毕竟谁都知道,骆灵是宁辰不要的女人,这才是他们所想达到的目的。 骆灵看不出齐王的担心,他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难道不怕骆灵给他丢脸么? “好!”韩王拍手道,“说话算话,今日只要九弟妹让我们琴棋书画都看一遍,这洞房我们就不闹了。” “那么第一回合,就请大家看我与王爷的合奏好了!”骆灵冲着轻央道:“轻央,拿我的琴来!” 骆灵的嫁妆全放在她的屋里,好在王府房间又大又多,她又是编了号放的,很容易就找到了,轻央取了来放在屋中,她移步过去,坐在矮杌上,香云也取了齐王的琴来,与她的摆在一处,两相坐好,对看一眼,齐王朝她微微点头。 这意思是随骆灵选曲了,骆灵跟着苏一笑学了一阵,时间太短,会的曲子并不多,眉间轻蹙着想,弹什么好呢? 齐王看她为难,开口道:“你想弹什么曲子都可以。” “那……若是你不会的呢?” “也行!你先弹一遍,第二遍我再跟上!” 骆灵愕然,怪不得人家这么淡定,原来是个过耳不忘的!不知道他和苏一笑比,谁更胜一筹?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骆灵也就不再纠结,心想这人太低调了,也总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不如索性放开了去做,也好压一压对方的锐气。 她不想拖太长,另外也怕长了齐王那里合不上,于是选了一首短曲,是她曾经很喜欢听的《琵琶语》,这曲子短,但是好听,有一种空灵的美,她只弹了一遍,再起头时,齐王已合了上来,琴声前后相随,像是一个在教,一个在学。 齐王的记性力令骆灵吃惊,不过听一遍,他就全记了下来,半个音也没错,第二遍完毕,齐王的琴音尚有余韵,她的右手尚在琴上,左手从琴的下方抽出了一支短笛,放在唇边,转向齐王,向他示意。 齐王的眼中刹那间绽放出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简单,那一日是箫,这一日换成了笛。翠绿的短笛放在了她的唇边,笛音响起,她与他的节奏相合,天生的和谐,没有半点生涩。 一曲奏罢,新房中的人都陶醉在美妙的琴声之中,尤其是女宾,如此美妙的曲子,带着点点忧思,最容易让女子感动。 江城公主张着嘴,双眼瞪得圆圆的,娇美的面容闪过一丝羡慕,轻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他们果然很相配,我还以为九皇兄娶骆家女,有些亏了,如今看来,母后的选择丝毫不差,他俩正是天生一对!” 太子眼光柔和地看着两人,应和道:“是啊!也只有这般出色的女子,才配得上九弟!” “哧!”江城公主轻笑一声,瞥到了不远处的宁辰,不知何时,他的脚步挪了前来,正站在人群中,神色复杂地盯着前方的一对人儿,“还真让九嫂说对了,有人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如今只怕是后悔了!” 与齐王配合很好,骆灵与之相对,面上皆有笑意,两人间的陌生感消失了不少,多了几分亲近。 “棋,要如何?”齐王问她。 “若是棋逢对手,一盘棋完,只怕一天都不够,不如换个玩法,宾客中挑一人出来,王爷与之对决,我将规则说与你二人听,依规矩行事,这样就不会显得不公平了,反正你二人都是初学。”骆灵笑语盈盈道。 “这法子不错!”齐王笑了笑,问韩王,“你觉得呢?” 说什么骆家四女不懂琴棋书画,只怕全是假的,连棋招都能创出来,这女子的棋道肯定也不简单! 韩王与静安王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同意,心想这样也好,齐王与挑出的人都是初学,他们挑个最厉害的出来,说不定能赢了齐王,他们本就不是针对骆灵来的,只是想借她让齐王出丑,既然齐王亲自上,那再好不过。 骆灵轻舒一口气,终于解脱了!其实她并非全能,疯子倒是想把她调教成十项全能,可惜她对围棋实在提不起兴趣,学了个半吊子,与人下从来输的多赢的少,和电脑玩五子棋,她倒是赢家。她所说的新玩法,不过就是五子棋,宾客中出来与齐王相对的,却是个熟人,仪贵妃的侄儿温明启。 骆灵翘了翘嘴角,反角并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都是草包,其实反角也会很有才华,面前的温明启就是一个,诗书自不必说,他的棋道,却是京中排第一的,连皇上都开口夸过,当然,与皇上下棋时,温明启是输多赢少。 将五子棋的规矩给齐王和温明启讲了一遍,骆灵就与众人站在一旁,看他二人下棋。开始二人下得慢,毕竟是新玩法,有个适应期,很快就摸出了门道,齐王执白,温明启执黑,很快白子陷落一大片,被温明启收到跟前。 温明启有些得意,唇边浮起笑容来,认为自己赢定了。不过突然间,眉着微锁的齐王精神一振,棋风一变,刁钻古怪起来,杀得他丢盔弃甲。 温明启最终以三子之差落败,齐王微笑着起身道:“承让!” “没想到九哥才是真正的棋道高手,不过初学,就这么厉害,真是深藏不露啊!”宁遥笑眯眯地说道,对于齐王能赢,他很是高兴,因为他与温明启的弟弟温明礼不合,两人同在国子监念书,平日里温明礼处处压过了宁遥,棋道也是一样,温明礼得意的就是他有一个棋艺高超的二哥,温明启输了,宁遥自是有了打击他的话头。 韩王见难不倒骆灵,眼睛微眯,斜眼看了骆慧一眼,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骆慧有些慌张,骆灵确实什么也没学过,在家里时,她从未见骆灵摆弄过这些,就算是骆夫人请了人教她,人人都夸她学得快学得好,其实那也都是为了讨好骆夫人才说的话,她偷看过的,明明骆灵什么都不懂…… “最后一项,书画了,不知道六皇兄想让我画什么?”齐王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韩王眼珠一转:“人人都知九弟妹的诗作得好,咱们还未见她作过画,就换一下吧,她作画,九弟题诗好了。” “好!”不待齐王答话,骆灵就应承下来。 韩王见她答应得爽快,心中大是诧异,难道说骆灵真的什么都会?他心中一动,补充道:“再加一条好了,九弟妹心思巧妙,那就再来个奇巧的,不能用一般的画法,你用一种新的画法,我们都不知道的,只要画出来的东西,大家都认得出来,就算过关了,若是画得不像,咱们可要接着闹了!” 骆灵一听,正中下怀,丫的你让姑奶奶画国画,和这些从几岁就学起,在其中浸淫了几十年的人比,还说不准比不上,创新,可不正中下怀!水粉画、油画,这些没有材料,最简单的就是漫画了! 心中乐极,面上她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道:“要画这样的东西,六皇兄还真是难为我了。” 韩王笑道:“哪里哪里,九弟妹谦虚了,以你之能,以骆家女的名气,区区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骆灵说道。 她寻了笔墨,走到案前坐下,却没有立刻动笔,看着人群发了半天呆,更多的时候,目光落在韩王的身上。 宁辰见到,心中竟为她担忧起来,等反应过来,他摸着自己的心口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骆慧在另一边看着骆灵,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她是何时学会了这些?自己与她相比,那个才女的名头,真是个笑话!在女子中,骆慧的才艺可谓是拔尖的,不过也只是琴技与诗书,但若放在男子中去,她那点雕虫小技,可就不够看的。骆灵的却不同,不论哪一样,她所表现出来的才艺,放在男人中去也毫不逊色,关键的是她样样不落! 若不是亲眼看着骆灵挨过苦难的童年,骆慧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父母亲动了手脚,故意在骆府隐藏了这么一位才能出众的女儿,只等着有一天一鸣惊人。 发了好一会儿呆,就在韩王等人等得不耐烦,要出口相讥时,骆灵提起了笔,在纸上慢慢勾勒起来,她画得很仔细,用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才画好,这个时间内,太子发了话,让齐王再弹奏一曲,她是在琴声中完成了这幅画。 “好了,太子殿下,您是这里最尊贵的人,这幅画就交由你先来评判,你若能看出了我画的这东西是什么,我想别的人也能看出来。”骆灵微笑着将画纸递给了太子,墨迹的背面,依稀是个小人儿。 “画的是个小人?” “是哪家的孩子?不见得人人都能认出吧!” “且看太子殿下识得不!” 太子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接过了画,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像!像极了!若说有谁认不出这上面的人来,除非他眼睛瞎了!哈哈哈,此等画风,乃是平生第一次所见,不知弟妹是从何处学来,甚是有趣!” 齐王侧头看了一眼,唇角也勾了起来,却不像太子,笑得不可抑制。 骆灵笑道:“既然六皇兄要这世上没有的画风,便只能自创了,只是不知六皇兄可满意!” 江城公主急不可待地跑到太子身边,将画拿在手中:“我看看!”一看之下,亦是忍不住捂着嘴,吃吃地笑得欢。 “六皇兄,走吧走吧,你别再为难九哥九嫂了。” 画在众人手中传看,所见者无不为之发笑,等到了韩王手中,已是所有人都看过了。 韩王接过,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小人,那是个大头娃娃,哪里能与他的玉树临风相比,但若说不是他,连他自己也不想念,眉眼脸蛋、衣饰穿着、表情动作,这个娃娃无一处不像极了他,只要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两者就是同一人。 这叫什么画法!他想挑错,可是又挑不出,只能带了些许微怒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也能算么!” 骆灵眉轻轻一挑,声音淡淡响起:“六皇兄方才说,我画出来的东西只要大家都认得,就算过关了,现在大家都没有异议,莫非六皇兄觉得,我画的这不是东西不成?” 韩王一愕,这画上分明就是自己,所有人都认可了那是他,难道他要回答说你画的这不是东西,那不是骂自己么?一口气憋在胸口,把个韩王顿时憋闷坏了,今日来难为人,还以为自己棋高一招,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全部败北,倒给了大放光芒的机会。 韩王只得摇头:“我并未如此说,只不过……” “那就是了,咱们的并没有其他附加条件,六皇兄也承认了我画的这就是个东西,那么各位宾客,还请早回吧!” 骆灵咬字的时候,在“东西”二字上加重了口气,韩王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齐王上前道:“六皇兄不走,哪里是在想你画的到底是不是东西,不过是因为我还未题诗!” 他将画取过,饱蘸笔墨,提笔写下一首七言诗:“人生何处觅真情,世事茫茫本无心。燃萁煮豆竟何为?二者本自同根生。” 在大头娃娃版的韩王身畔,骆灵还画了一个豆萁燃豆的的画面,画得很小,人人都被人物吸引,却只有齐王注意到了这个背景,他的诗既应景,又讽刺了韩王。 将画递给韩王,齐王并没有让别人看到这首诗。 “六皇兄觉得我的字如何?要不要再给大家评判一下?”他的笑容云淡风轻。 “不必,告辞,九弟好好享受洞房花烛吧!”韩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将字咬出来,说罢转身离去,也不喊他的王妃,韩王妃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叫道:“王爷,等等我!” 众人鱼贯而出,太子留在了最后一个,等所有人都出去,他看了看骆灵,含笑道:“九弟与九弟妹早些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多谢太子殿下!”骆灵道。 “阿轩,我为你选的这个王妃,果然不错吧?”太子转向齐王,正经说道,“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弟妹,这一点你也记住了!” 骆灵疑惑不已,不是皇后看中了自己,将她指给了齐王么?怎么成了太子? “是太子求了皇后,让她将你指给我。”齐王为她解答了心中疑惑。 “为什么?”骆灵望向太子,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一个! “你不觉得本宫没有做错吗?你二人恰是天生一对!不必感谢,不必感谢,将来生了大胖小子,先给我抱抱就好了!” “要谢的,太子殿下给小女子寻了如此好的姻缘,如何能不谢呢!”骆灵紧盯着他,缓缓说道。 太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似乎在骆灵眼中看到了一种危险的光芒,一如宁轩要对他使坏时一样。 “我先走了,来日再聚!”他匆匆而走,想着这两人连表情都是一样,还真是天生一对,只是看那骆家小姐所为,黏儿坏似乎更甚阿轩一筹,若是将来她与阿轩一个鼻孔出气对付自己,可不是惨了! 宾客散尽,骆灵长呼了一口气,伸手要取下凤冠,背后伸过来一只手,贴着她的廓道:“我来!” 别人的呼吸是温热的,他的呼吸却是凉的,吹在她的耳后,带着丝丝寒气。 凤冠取下,身上的重量顿时渐轻一大截,骆灵恨不得将大红喜服也脱了才好,方才屋里人多,挤得闷热,她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不明白这个身体为何这么怪,冷热皆难熬,这也许是她目前发现的唯一缺点了,否则不论是身体的韧性,还是相貌,各方面都是令她满意的。 骆灵不介意在齐王面前玩短打,不过她怕吓坏了别人,轻央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念叼过要矜持,要端庄,好吧,现在有人,她就再忍一阵子吧。 齐王低头看她,明亮的眼睛里不见半点羞涩,与他先前所见的,有几分差别,这才是真实的她吗?绣着金鸾的大红喜服很合身,他没有弄错,不管什么样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都是一样的漂亮,俗话说人靠衣装,他却觉得,是她把衣裳穿出了特点,穿出了韵味。 目光落在那细细的腰身上,那么细,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断了似的……(未完待续) 杀了个回马枪 气氛有些暧昧,骆灵轻咳一声:“王爷要歇了吗?”便了个眼色,丫环们知趣地退了出去。 “叫我名字!”待门关上,齐王慢腾腾地开口道。 “嗯?”骆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仰视着他,脖子更酸了,忍不住就伸出手轻捶着后颈。 “你我已是夫妻,不必像外人一般,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的名,或者是字。”齐王说道。 骆灵这下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他的名,她知道,可是字……对上她的眼,宁轩似乎能读懂她眼中未尽的疑问,轻声道:“轩是我的名,字子昂。” “子昂?”她轻喃道。 “嗯!”他的眼中有了一抹笑意。 “太子都叫你阿轩!”骆灵问道,“我可不可以也叫你阿轩?”她觉得,阿轩比子昂听着好听,也更亲近一些。看到宁轩的脸色沉了一下,骆灵很快改口:“若是你不喜欢,那算了。” “也不是……”宁轩轻轻摇头,对她微笑了一下。 他的唇色很红,她是女子,也没有他那样的好颜色,红色的唇,很漂亮,唇形的轮廓非常完美,若是戴上个面具,要命要吸引人。不过这样的红,透着一丝诡异。 宁轩走到桌前,端来合卺酒,递给骆灵,绿醑一杯,闻着就有股香甜的味道,她不是好酒之徒,不过这个时代的酒真的很好喝。 伸手接过,笑嘻嘻地轻碰一下他的不子,她说道:“干杯!”就将杯子凑到唇边。 “慢着!”宁轩及时出手,在杯口沾上她的唇时,将其握住,他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抚过她的唇,屋内的温度似乎又高了。 她抬眼看他,这男人的睫毛可真长啊,以前她听人说过,睫毛长的人都懒,宁轩是不也也很懒呢? 他轻蹙了眉:“想什么呢?你透过我,想到了什么人?” 骆灵摇头:“没有,只是奇怪你怎么不让我喝,不是你递给我的吗?” 闻言他眉梢缓和下来,大手包裹住她握杯的小手,拉近到自己胸前,而后他的手膊缠上她的,头低下来,额头几乎与她的相触,酒杯凑到唇边,“要这样喝!” 两人呼吸相闻,她听得到酒滑下他喉咙的声音,硬着头皮也将酒杯贴近,很别扭地喝了,因为喝得急了些,呛到了喉管,惹来一阵咳嗽。 “咳……咳咳……”她转过身去,咳得小脸通红。 一只大手挨上了她的背,一下一下拍着:“怎么了,呛着了?” 点点头,她微微缩了一下,对于陌生人,尤其是男人的碰触,她很敏感,宁轩对她来说,离陌生人也差不了太多,虽然他是她的夫。 酒杯被他接过,放到了桌上,忽然间骆灵身子一空,被他抱在怀中,正自惊呼,却又稳稳落回床上。 “你坐着,我倒杯水给你。”宁轩说道。 “不用了!”骆灵急忙阻止,那人却没听她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她身边,“喝吧。” 再咳了一下,骆灵见他直接将杯子凑到自己唇边,说道:“我自己来。”说着话就伸手接杯子,却被他一手伸出,将五指握在掌中。 “还是我来吧,小心一会儿又呛着了。” 杯子贴着她的唇,她就在他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地饮尽了杯中水。 “好些了么?”他问。 骆灵点头。 “外面谁侍候?”宁轩抬高了嗓音,冲着门外道。 “回王爷,今日是奴婢与添香在屋里侍侯。”先前见过,一个身着桃红坎肩,同色绣花长裙,腰间系了根紫色腰带的丫环挑了帘子进来,低了头道。 骆灵看她头发乌黑,鬓边插了一根上好的翠玉簪,用碳笔描过的眉宛如柳叶,肤白而粉,笑语之间眼中含情,心中顿时微动。 “你叫添香,可有一个叫红袖的?”她笑问道。 “回王妃话,与奴婢一起当值的,正是红袖。” “好名字,红袖添香!王爷好福气!” 宁轩闻言却笑了,惹得添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惊讶,骆灵想,他定然很少在下人面前笑。 “你是在吃醋吗?”他轻轻贴近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怎会!”骆灵也笑,退后一步,与他隔开了一定距离,“听说王爷红颜知己众多,我不过是想打听清楚好些,免得不小心得罪了人,惹得王爷不高兴!” 宁轩的笑容僵住:“只是这样?”从她眼中,他看不出半点玩笑的样子。 骆灵点头:“正是,王爷不必顾忌我,若是今日你想去谁的房里,也只管去得,我不会计较的。” 她的样子,笑得很是天真。 添香听到两人的对话,眉间有了一丝喜色。 宁轩在屋中踱步,过了一会儿,拂了拂衣袖,转身出了房门。 “去晚凉阁。” 先前的温柔,原来都是假装的。骆灵冷冷一笑,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将手中的药粉弹到地上。 “也好,省得我浪费精神!”轻笑一下,她收回了目光,清冷,睿智的眼,先前的一点娇羞亦是完全不见。 轻央等人见齐王不留在屋中,匆匆出去,神色慌张地进到屋来,一并进来的,还有骆知书。 “怎么了,妹……王妃,王爷怎会离去了,看他神色,似是不大好看,你是不是得罪了王爷?”骆知书的问话有些急。 “小姐……”轻央担忧地看她一眼。 骆灵摆了摆手:“没事,王爷去晚凉阁薛姑娘那里了,让殷兰进来侍候我梳洗,你们都去睡吧。”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烛夜啊,王爷怎么就走了?”知书嚷嚷道,心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齐王不喜欢骆灵,是她乐于见到的,可是晚凉阁的那位薛姑娘如此得宠,齐王竟然在新婚之夜丢下王妃去她那里,可不代表了这位薛姑娘在齐王心中的地位非凡?这样的对手,她能够击败吗? “没有什么可是的!”骆灵严厉地盯了她一眼,“我说的话,你们只需听着就好,不必置疑,若是谁再多嘴,就别在这里呆了!” “是!”知书醒悟到了自己如今的地位不同,与轻央一起躬身答道,骆灵挥了挥手,二人退了出去。 殷兰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骆灵跟前:“我先帮小姐解了髻。” 骆灵晚上睡觉从来不盘着头发,她都要解开了睡,这个习惯殷兰很清楚,她对齐王离去的事,没有半点疑问,因为骆灵的神色是正常的,只要她脸色不变,对殷兰来说,一切就都没问题。 “嗯!”骆灵坐到梳妆台前,殷兰帮她将头发放下,梳得直直地,垂到腰际。 “好了,衣服我自己换,你再去外面吩咐打水进来,我要淋浴。” “我先前已经吩咐了厨房准备了热水,这就可以端进来了。”殷兰笑道,跟了骆灵一阵子了,她怕热,爱干净,爱洗澡,在骆府时就天天洗,她都记得,而且今日是洞房花烛,新人行过房,王爷肯定是要叫用水的,所以王府的下人都备得有。 “很好,洗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觉!”骆灵笑着伸了个懒腰,“今日可累死我了!” “大吉利的日子,小姐又说这么不吉利的字……”殷兰嗔怪道。 “信这个做什么,那整日不敢提一个死字的,比谁都死得早呢!哈哈哈……”骆灵笑道。 外面艾月指挥着人端了个大木桶过来,上好的楠木制成的桶,外面刷了暗红的漆,由四个丫环抬了进来。 “新的吗?”骆灵问道。 其中一个丫环笑道:“是的,王妃,这是成亲之前,王爷专门为王妃准备的。” 这浴桶也太大了吧,骆灵邪恶地想,说不定宁轩设计的是双人的,不过此刻她决定要独占了! “奴婢来侍候王妃沐浴吧。”说话的是红袖,她没有添香漂亮,穿得也素净,一袭竹叶青的衣裙,脸上薄施粉黛,一笑左颊边有个酒窝。 “不用!”出声帮骆灵答话的,是艾月,“我们小姐沐浴,从来不需要人侍候,大家都出去吧。” 红袖和添香对看一眼,都有些诧异,骆灵笑着点点头:“她说的没错,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其实骆灵很想关门,可惜这王妃的寝房是大通的,内室与外面的房间是用屏风、帘子等物隔开的,并非独立的一间,除非她关了外间的大门,但是丫头们都住这屋里,总不能将人全都赶出去。她想,回头一定要自己改造一下,要就隔出房间安上门,要就把丫环全部遣走另行安置,她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不喜欢旁人打扰。 待人走尽,她自己褪了衣裳,大红喜服、中衣、肚兜、亵裤,一样样脱了,挂在屏风上,抬腿跨进了浴桶,温热的水瞬时将她包围。 身上的毛孔全都舒展开来,所有的燥热似乎都随着这温热的水丝丝缕缕的散了开去,骆灵舒服地叹了一声,撩着水往自己身上泼。 她从不用人侍候,一是因为她戒心太重,自从被养父母遗弃,她实难再相信别人,除了疯子,但疯子又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二来,她实在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一丝不挂,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她身体柔韧,四年来坚持不断地练瑜伽,别说摸后背,就是反折了胳膊也没问题,身体的每一寸她都能很好地触及到,没有人帮忙,一样难不倒她! 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与水来了个亲密接触,就连脸上也布满了水珠。头发之前被她高高挽起,像道姑一般弄了个髻在头顶,每天洗头并不好,她一般都是两日洗一次。 脸上沾了水珠,洗去了胭脂,皮肤得到了解放,骆灵大是轻松,长呼一口气,哼起了歌谣来。 不得不说,这个身体有着一幅好嗓音,比她先前强了不少,清亮的声音,带着一股空灵,唱出来宛如天籁。 “是王妃在唱吗?”添香好奇地问道,“很好听的曲子,从未听过。” 艾月得意地说道:“我家小姐自己作的。”对她来说,骆灵口中唱的,嘴里念的,都是自家小姐作的。 “王妃真是样样精通啊!”先前的一切,添香也看在眼里,“看起来,王妃的脾气很好!” 艾月同意地点头:“那是当然,我家小姐对人最好了!” 添香笑了笑,没再说话,红袖看她一眼,别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添香的心在王爷身上,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又如何不知?不过她也不想想,若不是王妃进门,这屋里又哪里轮得到她们姐妹来侍候呢!红袖添香,添的是墨香,她们原本是负责书房打扫的,名字好听,王爷在时,她们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过,书房里侍候笔墨的,唯有小路子。 前方灯火一闪一闪,艾月指着那处道:“看,谁来了?可别让他过来,惊扰了我家小姐。” 添香伸长了脖了看过去:“啊!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一听是齐王,艾月只得收回了准备往屋里跑的腿,王爷回来了啊,这样正好,怪不得小姐方才半点不慌,还是小姐厉害,知道今日齐王断不会弃她而去的。 “见过王爷!”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来到门前,丫头们一个个福身叫道。 齐王看也未看她们一眼,迈步进了门。 “王妃在沐浴!”红袖轻轻跟上,在后面低声说道。 齐王的脚肯顿了一下,继续前行:“你们都下去吧,将门关好,各自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是!”红袖答应着退下,按他的吩咐安排去了。 宁轩进了新房,屏风后是一个慌乱的影子。骆灵耳尖,在他到门口时就听到了声响,赶紧起身穿衣,慌乱之间也顾不上身上还是湿的,抓过衣裳就往身上乱套,嘴里不住地咒骂着:“丫的没门就是麻烦,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宁轩站在屏风前,看着里面手忙脚乱的身影,唇角勾起。 骆灵越忙,越是穿不好,肚兜全是系带,系了这里还要系那里,衣裳没扣子,东一片西一片就是几块布披在身上,也是要系带,搞得她总捞错。 “需要帮忙吗?”屏风后的身影一转,眼神幽深的男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啊!”惊呼一声,她双手抓紧了前襟的衣料,看着他的眼睛像极了那次围猎时,他放跑的那头小鹿。 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跟前,她紧张地后退:“别……别过来!” “不想穿上么?”他一挑眉,“也好,反正都是要脱的,就不用麻烦了。” “你说什么?你先出去,等……等我一会儿。”骆灵道。 “为妻之道,是先侍候好自己的夫君,涵儿怎么不等为夫,就自己先洗了?”宁轩幽幽道,语气含着一丝埋怨,骆灵简直要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被调了包的,一点也不似先前的宁轩。 “我洗好了,我这就叫人打水来,给你洗。”既然他不走,她走。 骆灵从他身边走过,心中略有紧张,脱了衣服洗澡,药粉可在外衣袖中,若是宁轩这会儿来个霸王硬上弓,没了防身武器,她可就惨了。这个狡猾的家伙,谁知道他会杀个回马枪呢,她以为他恋着那个薛姑娘,定然不会再来的。 骆灵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有人比她动作快,才经过他的身边,宁轩伸手一捞,小巧的她已整个人落入了他的怀中,她内里的肚兜还没穿好,要伸手推他,又怕春光乍现,只得两手捞紧了中衣,将自己裹住。 “王爷,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说过,只有我俩的时候,叫我的名字……”他的唇触碰着她的耳,凉凉的呼吸吹在耳边,一阵酥麻。 “阿轩……放我下来!”她偏着头躲避他。 “你似乎有些讨厌我?”宁轩脚步不停地抱着她来到床前,却没有放下她,就这样横抱着,微侧着头看向她。 “不是!”她说道。 “那就是喜欢了?”宁轩转了个身,自己坐在床上,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拢在胸前,耳鬓斯磨,轻嗅着她颈间的轻香。 “不!”她叫道。 他停住:“为什么?难道你还惦记着别人?” “没……没有别人!”骆灵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接触到他时,沐浴过后已消褪的燥热又卷土重来,而他身上,又似有着别样的寒凉,令她忍不住要贴近,再贴近…… “我猜猜,不会是宁辰,对吧?会是谁呢?是那个有着一双蓝眼的神秘男子吗?他是什么人?”唇齿轻轻落在她的耳朵上,耳垂被咬了一下,骆灵猛然出拳,往宁轩的脸上打去。 拳头被握住,她挣扎不得,这个男人的力气之大,不亚于纳兰容卿! “你放开我!”骆灵气愤地看着他,“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派齐公子守在我们家门口,说是为了不让我出院子,为的是什么?我难道是犯人么?” 宁轩微微一愣,幽暗如星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不知是不是烛火映照的问题,他的脸有些红。 “那是为了保护你!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你偷跑掉,若不是他,昨日你就被人偷走了,不是吗?我的小新娘?”(未完待续) 难道都是谣言 男人的发质较女人的要硬一些,宁轩的长发从肩头散落,有几丝轻触着骆灵的脸,痒痒的。她的一只手被他握在身侧,另一只手伸出,挡在了两人的中间,蒙住他的口鼻,只露出了他深邃而幽暗,似墨玉般的双眼。 “咱们坐起来好好说话。”骆灵道,她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样说不是挺好的?”宁轩轻笑,没有让开。 骆灵皱眉:“你压痛我了!” “哪里?”他的神色间略有一丝慌乱,放开了她的手,双手撑起,转头去检查她的身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将她拉起,手在她后背轻轻抚摸,“床上有东西,可是硌着你了?” 掀起大红锦被,锦被下却空无一物,宁轩愣了一下:“那些核桃、枣子呢?” 骆灵坦然地看着他,趁机赶紧系好了里衣:“被我吃了。” 宁轩没说话,黑眸中却显出一丝笑意,捏了捏她的耳垂,她不自觉地轻颤一下。 “你可真是与众不同!”关切地看向她,他问道:“现在还饿吗?” 骆灵点了点头,忽然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两人未喝完的合卺酒,揭开壶盖闻了一下,皱眉道:“这酒有问题!你没有感觉么?” “什么感觉?没有啊!”宁轩一愣,也来到桌前,抓起酒壶看了看,“你发现了什么?” “我很热……”骆灵脸红红地说道。 此刻他亦发现了她的不正常,脸色一寒,忽然间想到了太子闪烁的神情与坏笑的模样,他将酒壶盖上,回身问道:“你的衣箱呢?” 骆灵指了指床头那个黄木箱子,他直接过去掀开,取了一件普通的常服出来,给她穿上,帮她系好了腰带。 骆灵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接近他,可在他靠近身畔时,仍旧忍不住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她傻傻地问道:“不是你!是谁在酒里下了药?” 宁轩不知道她为何就肯定了不是自己,却对她的这份信任很是感动,他自己也脱了大红喜服,从另一头的衣橱中取出一件玄紫色锦衣换上,一边穿衣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是太子,他一向主意最多,谁娶亲闹新房都少不了他,今日我还怪道如何这般安份,原来这才是他闹新房的手段,你信不信,他们肯定还未走,在新房外听墙根儿呢!” “你也喝了酒,你为何没事?”骆灵挽着自己烧得烫烫的脸问道,她的意志力是被练出来的,就算是喝得站立不稳,也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这药劲她还能抗得过去,只不过本就怕热,很是难受。 “我中过寒毒,所有热性的毒药,对我都不起作用。”宁轩淡然道,拉起她的手,转过屏风往外走。 “怪不得你的呼吸都给人感觉是凉的!”骆灵说道,“干嘛?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是饿了么?带你去吃宵夜,顺便把药力解了!”宁轩说道,忽然眨了眨眼,“有没有饿得走不动,要我抱你吗?” 骆灵在他的注视下,脸上的红晕更深:“不……不用,我自己能走。” “可是我不想惊动她们!”宁轩说道。她知道,他指的不仅是屋外的丫环,还有等着听壁头的太子等人。 “我们从窗户走好了。”骆灵说道。 恐怕这世上没有哪家的新婚夫妻会像他们两个,洞房花烛被人下春药不说,大半夜的还跑出去吃宵夜,并且是从窗户偷溜出去。 只吃了一点干果,她是真的饿了,想到马上有吃的,有一点兴奋,这样带着刺激的运动,也让她有些开心,看来她的夫君不是那种拘泥于礼的人士,不会要求与她相敬如宾,这样一来,两人的沟通就会顺畅许多。 走到窗边,宁轩搂住她的纤腰,正色道:“抱紧我,若是摔下去,我可不管哦!” 骆灵正自奇怪,见他已推开了窗户,往外一看这才恍然,原来这房子是临水而建,窗外是个湖泊,种满了荷花,荷塘绵延几里,一眼望不到头。 骆灵在心中暗想,奢侈啊!真是奢侈! 湖心有个亭子,四周也没有桥相连,今日王府大喜,湖岸挂满了灯笼,她这才得以看见。 一阵凉风拂面而过,骆灵深吸一口气,心中舒爽了许多,她想,正屋一定要挪过来,挪到这临湖的一面,夏日里好乘凉,当然,也好偷出门去。 她是弱女子,自然越不过这湖去,依言挂在宁轩颈上,柔柔笑道:“有劳王爷了!” 宁轩有些意外,说了句“王妃不用客气。”搂着她,身子如离弦的箭,踏窗而出,向外射去,当身子往下坠落时,他就在下方的荷叶上一点,又拔高了往前行去,看得骆灵大是诧异。 按云琪所说,骆灵的轻功天下已是少有敌手,但是像宁轩这种境界的,基本上就是传说,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功夫! 待过了水泊,进入湖心亭,宁轩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一路观察他的落脚点,亭中灯光明亮,到了最后,她终于确实,他所踩的荷叶都是大而绿的,比其他的叶子颜色要深,足尖点在上面,也并不颤动,想来这是一处机关,他所踏之处,都是人工布置的假荷叶,其实是实地,倒让人惊了一下。 当荷塘绿满时,这一切定然是瞧不出的,在骆灵看来,这荷叶的布局,还合了某种阵法,只不过她没时间研究而已。 湖心亭隔新房的距离较远,在那边看不清楚,到了亭中,却见高树掩映的左岸,矗立着一处居所,檐角微微露出一点褚红,晚风轻吹,送来淡淡的菊香。这时节并没有菊花,应该是用作茶,或者是入药的干菊花泡开了才有的味道。 见宁轩目光所看之处,正是那菊香传来之所,骆灵问道:“是去那里?” “嗯!” “那边是何人所居?他是大夫?” “那是晚凉阁。”宁轩答道。 晚凉阁,不是那位薛姑娘住的地方么?他带她去,是想让她与薛姑娘认识? 骆灵莞尔:“王爷的红颜知己?” 宁轩皱起了好看的眉,抓住她的手:“我说过了,叫我名字。” 骆灵撇了撇嘴,没有理他,呼出一口气道:“好热,烦死了!” “薛姑娘可以帮你解毒,只是她态度不怎么好,你……莫要得罪她。” 骆灵冷哼一声,回身便走:“那算了,我平生不会求人,不用她解,我跳到这湖里泡一阵,自然就好了!” 走了两步,身体撞入宁轩怀中,他直接将她圈住抱入怀中,无奈道:“你是否听过什么流言蜚语?薛姑娘与我,并非外间传的那样,她是我请来的贵客。” 骆灵皮笑肉不笑道:“正因为是王爷的贵客,她态度不好,我脾气很差,合一块儿,不是让王爷难做?所以我还是自个儿想办法好了。” 见她如此,宁轩反倒开心起来,握了她的手放低了声音道:“你不是饿了么?薛姑娘那里有火,从不熄掉的,这大半夜的,也只有她那里可以做吃食,其实只要你不动她的药,她也不会与你为难,有我在,想来她亦会给我几分薄面。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提起吃的来,骆灵还真的舍不得离开了,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那个薛姑娘只怕不只是医者那么简单,她定然擅毒,最让骆灵好奇的是最后一句话,他说了他做! “真的?你会做饭?”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她不大相信。 宁轩的脸有些红,这次她可以肯定没有看错:“会些简单的。” “还是算了吧,君子远疱厨,你没听说过吗?若是让人知道堂堂齐亲王给小女子我做饭,我还要不要活了,怕是被皇后逮着都要训死!” 宁轩的脸上忽然多了一种阴沉之气:“她管不着!再说了,就我俩在一起,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提起皇后,宁轩似乎并不开心,人前皇后对他慈眉善目,甚是和气,他在皇后面前也是孝顺有礼,恭敬有加,现在的样子,似乎那一切都是假像。骆灵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是对自己畅开了胸怀,真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没有隐瞒他的情绪。 “那好!”她笑道,“咱们这就去!齐亲王的手艺,是该好好尝尝!” 他一个王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何会做粗活儿?这一点,同样让她好奇,倒真想看看他是如何做饭的。 落到晚凉阁,端详四周,骆灵大是喜欢,此处前方是绿水,四周是绿竹,郁郁葱葱的细竹栽了满院,形成一个半圆,像是情人的手,将临水的楼阁半拥在怀,风吹竹叶沙沙,摇曳生姿。 “这里好凉快,怪不得叫晚凉阁,若是我住在这里就好了。”骆灵叹道。 “你怕热吗?若是喜欢,可以将咱们的院子种上竹。” 骆灵眼睛一亮:“好啊,还可以种点其他的。” “种什么呢?”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两人的谈话惊动了院中的人,半掩的门扉缓缓而开,一个梳着垂髫的小丫环探头出来,看到宁轩,眼睛笑得弯弯的:“王爷怎么又回来了?” 宁轩牵着骆灵的手,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攥得更紧,只得放弃,随他靠近了月洞门。 “瑞儿,我找你家姑娘解毒的,她中了毒。另外,想在此处借点吃的。”他指了指骆灵。 听他的口气,方才他说的却是实话,这薛姑娘与他,只怕并不是很熟稔的关系,否则也不用如此客气。思及他未骗自己,骆灵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小丫环瑞儿看向骆灵,眼睛更弯了:“奴婢见过王妃!” 如此机巧的丫头,让骆灵也生了几分欢喜,笑道:“你怎么知我是王妃,也不怕喊错了。” “不会错的,一看王妃的样子就知道,也只有你这般美丽大方的人配得上王爷。我家姑娘说了,能让王爷如此挂心的女子,定然不是凡人,王妃长得似仙妇儿一般,可不正是!两位请进来吧,在院里稍待,我去告诉我家姑娘!” 骆灵进去,笑看向宁轩:“不知王爷平日来此,可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宁轩低垂了眼帘看她,唇角轻勾:“有!” “这位薛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民女见过王妃!”说话间,屋内出来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她的面貌并不十分美,眉目间却有着一股子安逸,让人一见,便感到甚是舒心。 “薛姑娘请起,不必多礼!”骆灵说道,凛然间自有一股威仪。 薛姑娘起身,面容清冷,不带半分笑意:“方才听王妃正说民女,民女名薛桐,字栖凤,乃是青铜山人座下弟子,年十七,未婚配。” 骆灵默然,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用得着说这些么! 宁轩却道:“薛姑娘,内子中了毒,烦请姑娘帮忙解一解。” 薛姑娘冷眼看了一下骆灵,点了点头,伸指搭上骆灵脉搏,不过瞬间,便抬起头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奇怪看向宁轩:“王妃中毒不重,甚轻,这毒,不必解,同房自可消除。” 她说得这么直白,倒吓了骆灵一跳,宁轩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既然来了,就烦请姑娘为她解了吧。” “好吧!随我来!”薛姑娘转身,宁轩与骆灵跟随她进了屋。 她的屋里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药瓶,从其中一个白玉小瓶里取出一粒药丸,递到骆灵面前,她说道:“吃了它,很快就好。” 骆灵毫不迟疑地接过,吞下了肚,好奇地打量着她屋中陈设,问道:“薛姑娘对毒物有研究?” “略懂而已!”薛桐答道。 “你袖子上的图案很可爱,是靛蓝蛇还是蓝绿树蟒?”骆灵见她似不愿多谈,转移了话题。 薛桐惊讶地看着她:“王妃见过这种蓝色的蛇?” 骆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见过我说的两种,不知道你这个是不是一样的!” 薛桐的态度刹那间变得热络起来:“王妃是在哪里见到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原来蓝色的蛇有两种吗?它们体形有多大?” 说了半天,原来薛桐自己根本没见过!骆灵沉吟了一下,说道:“是在别人手中见到过,听说是外邦过来的,也不知道咱们大庆朝有没有。” 看到蓝蛇的是她的前世,她可不敢肯定这里有,只能如此回答。 薛桐听了她的回答,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不知王妃可有听说是哪里来的,那人还能寻到吗?” 骆灵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极西极南之地有这种蛇,似乎那人提过。不知薛姑娘要问这蛇的来历有何缘故?” “也没什么!”薛姑娘摆了摆手,“王爷不是要借火一用么,前边转角就是厨房,瑞儿随着去吧,将到点的药炉端下来,王爷随便用,其他的不要动便是。” 瑞儿笑道:“王爷,王妃,请随奴婢来吧。” 骆灵见状,只得与宁轩来到厨房,里面烧了三个火炉,分别有鼎置于其上,瑞儿端走其中的一个,冲二人说道:“王爷请用这个吧,其他的任它烧着,不动就是。墙角堆着食材,架子上有锅碗,要什么只管自取,奴婢就先下去了。” “谢谢瑞儿姑娘!”骆灵笑道。 “不客气!”瑞儿笑着出去。 骆灵转头看着宁轩:“薛姑娘的药是好药,吃下去浑身清凉,王爷留她在此,想是与你先前所说的寒毒有关吧?莫不是你所中寒毒还未解?” 宁轩点了点头:“解了大半了,不过还需要继续用药。” “那寒毒到底有何厉害?中了会如何?”骆灵问道。 宁轩蓦然红了脸,背过了身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见他不愿意谈,骆灵也就不再追问,各人自有各人的秘密,她也一样,就算是今日在她面前敞开了许多,现在的宁轩,恐怕也还不怎么信任她吧! 她跟着他到了墙角,看到地上的木板上,堆了一些蔬菜与干货。 “吃点清淡的,夜了,吃太多会积食,对身体不好。”他转头征求意见,脸上的红晕还未消褪。骆灵忽然觉得他的这个样子很是可爱,忍不住想,这个男人先前的所为,与这幅表情可不想像。 对了,他之前在床上时,也脸红过,难道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其实还是个雏儿? 骆灵越想越是怀疑,薛姑娘这种冷情的女子,善于使毒的女子,都能被人传成他的专宠,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若真是那样,她要不要重新考虑与他的这段婚姻? 看样子宁轩对她,也并非全无兴趣,就算是太子设计让他娶了她,若是他不愿意,大可以不必理会,将她晾在新房独守就好,却为何为了她,放下身段洗手作羹。 这事太过诡异,她忍不住问道:“阿轩,你可喜欢我?”(未完待续) 与王爷单独说几句 “那你呢?”他不回答,反问道。 骆灵轻笑,是了,自己都没有确定的事,为何要问人家?说不定不管娶的是谁,对着自己的妻子,他都是一样的关心体贴。 “我……我喜欢啊!”喜欢你的样子,喜欢你的脸红,喜欢你对我此刻的好,但那不是爱!她在心里说道。 宁轩莞尔:“我也喜欢。” 宁轩做了一锅鱼汤,鱼是湖里养的,薛桐捞了放在厨房的,兴许是她明日的午餐,却被宁轩熬了给骆灵喝,他自己也陪着她吃了一点,想来晚宴时光顾着喝酒了,并没有吃饱。 吃完后,两人来到院子里,在石凳上坐下,守着满院绿竹,习习凉风吹过,很是惬意。 “不知道太子殿下还守在新房外不?”骆灵看着湖的那一头,唇上带着笑。 “也许已经发现咱们不见了,但他定然猜不到你我去了哪里。” 在人前,她依然叫他王爷,说话也守了规矩,在人后,她的小新娘并没有将他当成高高在上的王爷,说话时不像几个兄弟的王妃,一口一个“妾身”,无形中拉开了夫妻间的差距,她没有用谦称,用一种平等的态度与他相对,这样很好!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骆灵与她,是截然相反的性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言笑晏晏,可是在这一点上,两人惊人地相似,母妃从不曾在父皇面前自称“臣妾”,她从来与父皇说话,都是说“我……” 想起母亲来,宁轩的心微微刺痛。 他布下天罗地网,还是让刺客逃走了。他记得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异于常人的眼,深色的瞳孔里,有着一抹微蓝,应该不是大庆朝的人,是敌国的奸细吗?他为何要刺杀母妃? 最让宁轩不解的是,母妃被剑刺中,还有一口气,她阻止了宁轩,不让他去追刺客,这才让那人有了时间逃走。 “轩儿,不要……”她的目光在涣散,但是去拉紧了他不肯松手,她的目光中有着祈求。 她是他的生母,尽管对他从来冷淡,又如何读不懂那目光的含义呢?她是在求他,求他不要追那个刺客。 是什么人,竟然令她如此牵挂,就算死在他的剑下,也要护他周全?宁轩的心瞬时坠入谷底。 皇上对皇贵妃萧氏的宠爱,天下闻名,多年来却未曾换得萧氏真心一笑,就算对两个亲生儿子,亦是冷淡如路人,宁轩本以为她是个不懂感情的人,天生冷淡,但是那一刻,在那双盛满了祈求与痛苦的眼里,饱含了深深的情,他明白了,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不懂得感情,她只是对这个皇宫、对这个皇帝、对他们兄弟二人没有感情,她的感情给了另外的人。 那是个什么人,他不知道,但是一定与这名刺客有关。他为何要杀她,亦成了无解之谜,只有寻到那人,才能够弄清事实的真相。 所以他违背对母亲的誓言,也要将刺客找出来。 昨日在骆府,他又看到了那双淡蓝的眼,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心想着要将他擒下,与之争斗时,他拼尽全力,可是那人功夫在他之上,看得出来,那人并未尽全力,他后悔没有多带人手,竟然只身前往,若是早早埋伏了人,定然不会让他那般容易脱身。 两次了,那人在他手中逃了两次,再有第三次,他绝对不会让之走脱! 门扉轻轻一响,是瑞儿进了厨房,片刻功夫端了个药鼎出来。 “薛姑娘还未睡么?”骆灵问她。 “姑娘一向都是白日歇息,晚上不眠的。”瑞儿笑道。 “玩儿通宵啊,又没网,让人佩服,她做些什么呢?”骆灵问道。 “姑娘看书、制药!”瑞儿笑道。 宁轩问她:“什么网?夜里不睡,与网有什么关系?”她发现了,她说的话,有很多时候让人听不懂,四年前他以为她是傻子,那是傻话,四年后的今日,她不傻了,可是说的话一样让人听不懂。 又口误了!骆灵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摇头道:“王爷听错了吧,妾身未曾提过什么网啊,我是说,薛姑娘玩通宵,玩儿什么,许是说得快,王爷给听茬了,是吧,瑞儿?” 瑞儿时刻注意着药鼎,只怕里面的东西晃出来,根本没仔细听骆灵的话,只半句半句地拣重点,就是与她说时,她才注意,闻言只是点头。 宁轩没有再说什么,却可以肯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坏,他没听错。 骆灵有事瞒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谢过薛桐,两人准备回去,若是再不走,怕丫环们发现闹大了,新郎新娘半夜失踪,传出去了可不大好听,也怕急着她们。 “这是清凉果做的药丸,止渴生津,含了能解暑,看你怕热,这瓶就送你了。”薛桐递给骆灵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白色的胎身,瓶肚上描着蓝色水仙,颈口细长,恰容一丸药出入,瓶口用木塞子塞了口,拔开来扑面一股清香,有些像骆灵前世吃的薄荷糖的味道。 “谢谢!”骆灵笑道,毫不客气地收下。 “王妃可介意,我与王爷单独说几句话?”薛桐问她。 先用药来收买自己,为的就是与宁轩说几句话么?骆灵大方地点头:“请便请便,王爷,妾身在湖边等您。” 也不等宁轩点头,她就转身,还体贴地为两人掩上了门。 听到脚步声离去,薛桐抬眼轻瞥宁轩一眼,语气没了骆灵在场时的客气:“你这王妃,倒是大方!若是别的女人,哪里容得你与别的女子同处一室,还能笑得这般开心!” “你一瓶药就收买了她,原来我还不值你一瓶药的价值。”宁轩微笑,语气微酸,半真半假。 “为何带她来此?先你不是还怕洞房不成,来问我可行不,怎么转个身却有福不享,倒跑这儿来吹凉风?”薛姑娘一边说,一边挺了挺饱满的胸,冲宁轩抛了个媚眼,“莫非是嫌她太过娇小,要我这般的,才能勾起你的兴趣来?” “阿桐,别玩了!”宁轩推开薛桐靠在身前的娇躯,脸上挂着一丝冷意,“我不怀疑你的医术,可是你也别怀疑我的眼光!” “那为什么?”原本冷若冰霜的薛姑娘瞪圆了眼。 “她还小,而且,你不是说过,感情要慢慢培养的吗?”宁轩笑看着薛桐。 “那今夜你要怎么圆过去?明日宫里的嬷嬷要来收新妇落红的白绢,若是没有,宫里那位还不知怎么着呢!” 若是骆灵在此,听到一个大姑娘家和宁轩说这些,铁定会奇怪,可惜她走远了,在湖边吹着风等宁轩,并不曾知晓二人的对话。 “不过是要血嘛,你担心什么?”宁轩看着她,“你这么好心,莫不是连这也想帮我解决了?那就借你身上的血一用!” 宁轩伸手,薛桐退后,电光火石间,两人对了不下七八招。 “好好好,放手放手放手,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脸!”薛桐叫道,右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瓶子,扔给了宁轩。 宁轩反手接住,笑道:“谢了!”转身飘然而出。 瑞儿进门来道:“小姐,你怎么又和王爷打,明知道打不过他!” “哼,我不过是让着他,要是我使毒,他又哪是我的对手!”薛桐冷哼一声。 瑞儿默然,腹谤道:“就是使毒,也没见你赢过他!” “哎呀!我留他下来,是有正事要和他说的,竟然忘了!”薛桐一跺脚,眉头皱了起来,“瑞儿,你赶紧去,叫王爷回来。” 瑞儿叹了口气:“小姐,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薛桐有个最大的坏毛病,重要的事总是记不住,所以就算她天资聪颖,异于常人,青铜山人也从不把重要的事交给她做,这次若不是寻不着人了,齐王也不会找上她。 宁轩走到湖边,就见骆灵在夜色中临水而立,她张开了手臂,头微微仰着,闭着眼对着月亮,那样子像极了吸取天地月华的精灵,他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只要一有响动,她就会随风而上,飞升到月亮上去。 骆灵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收回手转身,笑道:“和她说完了?” “说完了,走吧!”他对她微笑,上前牵住她的手。 “王爷,王爷,小姐还有话要和你说,请王爷回去。”将要起身,瑞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还有事?”宁轩眉一挑,有些讶疑。 “小姐说了,是要紧事。”瑞儿道。 “看来你来得太快了,还是快些过去吧!”骆灵笑道,她相信薛桐与宁轩之间不会有什么,因为就算演技再好的人,她也能从眼神、心跳、表情判断出对方的真假,这是疯子教她的绝招,薛桐与宁轩之间,或许有关系,但绝对不是爱!她看到的,更多是一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至于两人之间是谁利用谁,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宁轩无奈折回,走时温柔嘱咐她:“别站在湖边了,湖水寒气重,小心着了凉!” 骆灵点点头,目送他走远,笑了笑,退后了两步。 宁轩再回来时,笑容依旧,但是骆灵感到他牵她的手似在微微发抖,只是那抖动的频率小得可以忽略,若非她心细如发,从小观察力洞人,也不会感觉出来。 “薛姑娘寻你寻得急,有什么事吗?”骆灵问道。知道他也许不会回答,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没事!”果然,他对她摇头。 骆灵微笑着低头,暗暗对自己说,幸好没有展开心扉…… “世人都不可信,就算是我,你也不要信,知道吗?这个世上你能信任的,唯有你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疯子对她说的话,如在耳边。 我会记得的,疯子!骆灵在心中告诫着自己,可以轻易恨,却不要轻易爱,因为爱比恨还能伤人! 如来时般,两人回到新房,新房里已是乱成一团,灯火烧得通明,丫环们跪了一屋子,老太监长河和小路子也跪在地上,太子宁裴站在新房中央,背着手踱来踱去。 宁轩带着骆灵从窗外进入时,满屋的人都傻住。 “王爷,您去哪儿了?您要再不来,太子爷非把奴才等人都扔湖里去不可!”小路子跪行几步,抱住了宁轩的腿。 “我不过看夜色明媚,带王妃出去赏赏月,怎么就弄成这样?太子还真是关心臣弟的事啊,这么大晚上的还守在这里!”宁轩的话听在骆灵耳中,多少带着几分刺。 太子的表情却不像假装,他是真的很着急:“阿轩,你终于回来了,离开也不说一声,你也不想想,会让人担心!” “是臣弟错了,臣弟给太子殿下陪罪!”宁轩说着,就要下跪,被太子一把拉住。 “我不是怪你,唉!算了算了,你是在恼我吧?我真没有坏心,阿轩,你信我!” “我信!太子殿下,你一向是个好哥哥!” 连骆灵都听得出宁轩话中的敷衍,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是她不会同情太子,谁让他在她的酒中下了药呢,虽说药力并不强,似乎也是玩笑的成份居多,但是万一要是她或者宁轩对这个药过敏什么的,不也是会要人命? 太子这笔帐,她记下了,还有将她弄得不得不嫁给宁轩,这笔也先记着,就算是将来她和宁轩也许会幸福,也一样要算的,谁让太子不问过她就擅自做了主,将她随便给人! 太子许是知道宁轩真的生了气,这次真的走了,没有再借机折回来听墙根。 遣走下人,头遍鸡叫已远远响起,骆灵忍不住捂着口,打了个哈欠。 “累了一日,早该歇了,来,宽衣上床。”宁轩对她说道。 他伸手过来为她解外衫,骆灵的身子瞬时僵硬。 感到了她的紧张,宁轩低了头道:“我也乏了,明日午后,咱们还要进宫去给父皇母后请安,早些歇了吧。” 骆灵记得骆夫人教导过,为丈夫宽衣,也是妻子应尽的本份,怎么到了宁轩这儿,一切全反过来了?她挡住了他的手,轻道:“还是妾身为王爷宽衣吧。” 宁轩含笑的眼落在她的光洁的额上:“我是看你连穿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未完待续) 新妇进宫 他竟然调侃她,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微瞪了他一下:“那是因为你突然闯进来,我慌的,再说了,穿与脱是两码事!” 他张开了手臂,笑道:“那好,你脱吧!” 不就是帮男人脱个衣服么,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骆灵上前,为宁轩解开衣衫,不过她是个未成年少女,对方是个成年男子,身高的悬殊有点大,她踮着脚,很费力地才将他的衣衫褪下肩头,整个过程中宁轩一直含笑看着她,任由她摆布,要抬手就抬手,要放下就放下,她由低了头,不去接触那带着炽热温度的双眸。 之后两人躺在宽大的檀木床榻上,各自安眠,他搂她入怀,将她娇小的身子拢在胸前,一只手垫在她的颈下,像是抱孩童一般,并没有其他动作。 骆灵本想拒绝这样亲密的姿势,不过贪恋他向上那抹清凉,见他很是规矩,也就没有拒绝。 她以为自己会在宁轩的后面睡着,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宁轩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侧过身用另一只手轻轻盖住了她的额,只露出挺翘的小鼻子和棱角分明的红唇,幽暗的眸中划过一丝伤痛。 “为什么上天总是对我如此不公?你会陪在我身边多久?我的王妃!” 骆灵醒来时,日头已高高升起,身边空无一人,被中尚留余温。 她叫了一声,让轻央和艾月进来侍候她梳洗。 “王爷呢?”她随口问道。 “王爷一早就起去练功了,嘱咐了不让吵醒王妃,说是昨日累着了,让您多睡会儿!看起来,王爷真的很疼王妃呢,就是宫里的嬷嬷来了,也是他打发了去!”轻央说道,脸有些许红晕。 骆灵见她表情闪烁,思及新婚之夜本该有的一切,神色微腆。 新妇是要交元帕的,宁轩是王爷,这元帕就是由皇后身边的嬷嬷来收,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搪塞过去,看轻央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已经不用她操心了,其实撇开一切不谈,自己嫁的这个男人还是很体贴的。 思及要进宫,轻央给骆灵梳了个高髻,这样衬得她个子高一些。因为常吃核桃的关系,她的发质很好,细致乌黑,并且这个时代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句话,骆灵得以自己修剪头发,保养得很好。这么一梳起妇人的发髻来,她顿时显得成熟了许多,鬓发高挽,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修长的脖颈,那皮肤像是婴儿的一般光滑,犹如剥了壳的鸡蛋。 “王妃的皮肤真好!”轻央忍不住由衷地赞叹。 “是了,王妃懂得可多了,轻央姐姐,要想皮肤好,就找王妃讨秘方吧!”艾月笑道。 “你们要是喜欢,我上次调的膏脂还有,只管拿去用就是。”骆灵说道。 “多谢王妃!”轻央和艾月欢喜道谢。 外面香云等人的声音传来:“奴婢见过王爷!” “王妃起了吗?” “回王爷话,已经在梳洗了。” “你们怎么不进去侍候?” “回王爷话,不是奴婢等人偷懒,乃是王妃指了名,要陪嫁过来的轻央和艾月侍候。”答话的丫头,骆灵听得出是那个叫添香的。 宁轩掀了帘子进来,骆灵带着丫环起身施礼,他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在屋内,不必行这些虚礼。” 骆灵一双大眼镶嵌在小巧的脸蛋上,肤色白如玉,更衬得唇色艳如脂,宁轩微微一笑道:“谁梳的髻,却是不错!” “奴婢梳的!”轻央道,“王爷请稍待,奴婢还要为王妃画眉。” 宁轩只手接过了轻央手中螺黛:“我来吧!” 轻央抿嘴一笑,用眼色示意艾月,两人退了出去。 骆灵想起了那首闻名古今的《近试上张水部》,待他画完,忍不住笑问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洞房昨天夜里一夜花烛通明,等待今早起来向公婆拜见,讨个好评,打扮好了轻轻问郎君一声:我的眉画得可好,浓淡可合时兴? 原以为宁轩会以诗相合,她倒要考考他有没有张水部大人的才情,没想到此人号弯了弯唇角,抬头看了看天窗,眯着眼道:“待晓堂前拜舅姑?快到午时了!” “算了,不和你说!又不是我要起晚的,谁让你昨日带我去晚凉阁的?再说了,公婆都不在堂前,我如何早起拜见,是你们皇家定的规矩,要大中午的去,我倒宁愿早早去呢,大中午的热死了!”她轻瞪他一眼,心道真是大煞风景,却换来他一声长笑。 “要在午膳前进宫吧?我叫她们进来侍候穿衣。”骆灵道。谁让皇家一切为大呢,那个皇帝公公早起要办政事,自然只有中午能接待他们了,不禁有些感叹,这古代的皇帝还真是尽职尽责,娶儿媳妇也不请假的。 今日要进宫正式拜见,穿的是王妃的正服,又与先前的新娘装不同,里三层外三层的,骆灵还真不大搞得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穿法,轻央等人也是不懂的,自然要齐王府的丫环侍候,她们受过宫规礼仪培训,自是明白。 “红袖、添香!”宁轩出声道,两个丫头答应着进来,称给主子行了礼,这才抬起头来,见到齐王手中还执着螺黛,两人眼中皆闪过异色,红袖低了头,装作没看见,添香却向骆灵射来一道羡慕的目光。 早上的时候,宫里送来的那几个姑娘前来请安,都被王爷打发走了,她们想在王妃面前讨好,却连王妃的面都没得见着,可见王爷对王妃甚是爱护。 听到齐王叫了红袖添香进屋侍候骆灵穿衣,站在外间的骆知书一脸的恨意,她没想到过来齐王府,却不能在王爷面前露脸,他从她跟前匆匆而过时,根本就没注意看她,王府这么多的丫环,若不想点法子,岂不是一辈子出不了头? 明明都是一样的小姐,骆灵却是如此幸运!她在家时答应母亲答应得好好的,嫁过来却对知书的事只字不提,知书心中有些忐忑,连侍候都不让她近身侍候,会不会骆灵根本就是在敷衍,不会为她着想。 殷兰见她面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心中有了计较,拉了她的手到一旁说话,悄声提醒道:“知书小姐,小姐初来,在王爷面前还说不上话,你没见着昨日王爷都是先去了那个薛姑娘的屋里?唉!咱们家小姐要得王爷的宠,可是有些难呢,这屋里头莺莺燕燕的一大堆,你看又是香云流苏,又是红袖添香的,听这字意都……你与小姐是姐妹,可得多帮着她一些,咱们是新来的,不比人家在这府中底子深,还有那几个姑娘,若她们得了势,只怕小姐有心要为你说话,也难成了!” 知书心头一跳:“是王妃让你与我说这般话的?” 殷兰摇头:“咱们做奴才的,要学着体会主子的心思。” 知书咬了咬唇瓣,点了点头:“殷兰姐姐,你也莫要叫我小姐了,如今我的身份,与你们都是一样的,以后有什么,还需要姐姐多加提点。” “咱们都是骆府出来的,那是自然,只要知书小姐不嫌我罗嗦就好。”殷兰笑道。 知书心想,殷兰是骆灵身边的得力丫头,若说殷兰给自己说的这番话她不知道,打死她也不信,这是在给自己递点子呢,要提携你也好,你得给我表现出来啊,先帮忙着把外人给清理了,姐妹之间的事才好商量。 齐王昨日先去了薛姑娘的屋里是谁都知道的,尽管后来他也回来了,还带了骆灵出去,可也不能保证他就真的接纳了骆灵,没准这都是做在表面的功夫,骆灵还在是个小丫头片子,哪里就比得成熟的女人懂男人的心思,齐王如今不过是贪新鲜,时间长了,身边女人又多,肯定会被人分了心去。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帮骆灵扫清障碍,表现出她的忠心来,她要让骆灵知道,她与她是姐妹,她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别的人她动不了,那些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丫头,有她在,却是别妄想了! 在红袖和添香的侍候下,骆灵换上了亲王妃的正服,衣服是齐王准备的,先他就知道她的尺寸,自然合身,因是新妇,穿的是缕金红缎百蝶穿花窄袄,外罩烟紫色轻纱罗衣,下着大红绣花织锦长裙,束腰系得高高的,将她略显小的胸衬得较实际丰满,更显得那腰的纤细,头上插了支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整个人似个玉人儿似的,说不出的优雅美丽。 收拾完毕,骆灵对镜自照,发现宁轩画的眉还蛮适合她这身装束,想来他是早就想着了,才自动揽了这个差使,也不知他给多少女子画过! “好了,王妃这样一打扮,可把宫里的娘娘们都给比了下去!”红袖笑道。 “对了,腰间还缺一样!”齐王说道,“红袖,去取那块紫曜石来。” 红袖答应着进屋,不一会儿便捧了一样物事出来,紫色莹光微闪,淡蓝丝绦轻垂。 红袖笑道:“这丝绦是蓝色的,却与王妃的衣裳不大相配,不如待奴婢换成黄色的?” 齐王点头:“快些吧。” 红袖自然又寻了个黄色的丝绦出来,将那紫曜石取下,重新挽在上头,骆灵从这紫曜石取出,目光就被它牢牢吸引,可惜取出来时,那东西却是光滑一片,没有她料想中的字,不觉失望。可是她也发觉了,这石块与她当初所有的那一块无论颜色,款式,大小,全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字。 齐王也换了一身新衣,紫色长衫与骆灵的相配,更衬得他眉目如画,玉树临风。当有外人在场时,他的唇是紧紧抿着的,脸上的线条显得很是冷硬,不苟言笑,看得出丫环们似乎都很紧张,是屏住了气息在做事。 骆灵不禁疑惑,难道说只有在自己跟前,他才表现得亲和,她是不是该庆幸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坐上马车,宁轩忽然道:“一会儿在皇后面前,我若是冷落了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骆灵应道,并没有问他原因。 宁轩很是满意,她果然是聪明的姑娘,根本不多话,就算眼中有疑问,亦不会死缠烂打。 到了宫里,先去拜见了皇太后,骆灵此前并不知有这么一位老人家。皇太后并不像电视上演的,威严精明,目光如炬,这个老人面目慈祥,皮肤松弛地吊在脸上,眼睛有些浑浊,看骆灵的时候眯着眼,笑得很是和蔼可亲。 在皇太后处并未多作停留,离了那里,两人就去了皇后住的坤华宫,皇上也来了,就等着新人拜见,宫女拿来蒲团,齐王与骆灵并排跪下,行了大礼,座上的帝后方叫二人起身。 听说新人要来拜见,各宫的娘娘也都齐聚皇后跟前,纷纷送上祝福的话,在太监的引领下,骆灵一一施礼,这礼也不白行,回报她的,是很贵重的赏赐。 骆灵面上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内心却是乐开了花,心道皇帝公公要是再多娶些,今儿她收礼可是要收到手抽筋了。 跟着两人进宫的轻央和流苏负责收了赏赐,流苏是见过这种场面的,轻央却不曾见过,硬是对着那些赏赐呆了半晌,心下大是佩服自家小姐的镇定,若是她,只怕腿都站不稳了。 她却不知这些东西是好,但是比这稀奇的骆灵都见过,所以她只是乐呵,要想撼动她的神经,可是不容易。 仪贵妃也来了,没想到她身后跟了温婉如。 “齐王妃来了,真是个可人儿,这么一装扮,倒是多了几分贵气,皇后娘娘选的人果然不错,配得起齐王!”仪贵妃笑眯眯地拉着骆灵的手,招手叫过温婉如,“婉如,别害羞,你与齐王妃也是见过的,过不了几日,你们就是姐妹了,快些来向齐王妃行个礼,等过了门好好相处,王妃年纪小,还需要你多帮衬着管理王府。” 骆灵偷瞟齐王一眼,那人脸上是固有的冷漠,并没有半分波动。 正妻才进门,小三就在那里侯着了!她嘴角挂上一抹讥诮的笑,对上前盈盈拜倒口称姐姐的温婉如说道:“温姑娘不必多礼,现在说这些还过早了,再说了你比我还大着几岁,这声姐姐我可当不起!” 仪贵妃面色一变:“齐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东宫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不愿意和你做姐妹的意思!难不成别人要塞个女人给自个儿的男人,还要鼓掌欢迎不是? 骆灵面上却是无辜,稍微退后一步,睁大了眼怯生生地看向皇后:“媳妇说的是实话啊,温姑娘确实比我大,她叫我姐姐,我若受了,岂不是失礼之极,母后,我有说错吗?” 皇后本就不喜仪贵妃此举,她将温婉云放在齐王身边,还不是要与皇后抗衡,仗着皇上的宠爱,她还真就以为自个儿在这后宫什么也不用怕了? “齐王妃说的确是实话啊,可见这孩子是懂得长幼这道的,皇上您说是不是?”皇后浅笑道。 皇上略皱了下眉,他对骆灵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若不是宫宴上出色的表现,齐王正妃原就属意于温婉云了,也不会轮到她,因此皇帝在温家退而求其次时,才答应得爽快,先前仪贵妃探过他的口风,他原本是允了的,都说君无戏言,可最终温婉云却只能作妾,总归是他失信于仪贵妃,面子上就有些不大好看,不希望有人再说这事。 挥了挥手,他发话道:“罢了罢了,别的都别说,爱妃啊,你给齐王妃送了什么见面礼啊?快些拿出来吧。” 皇上都这样说了,谁还敢再提?仪贵妃拿出见面礼,虚情假义地说了一番,骆灵自然亦是挂着笑颜收下。 这之后皇后留了饭,仪贵妃也被皇上留了下来,可见她的宠爱并没有因为骆灵上次之举减少几分。皇后不住地让贴身宫女给骆灵夹菜,看起来真像个和蔼的婆婆,齐王则保持了一贯的沉默,有人问一句,才答一句。 这顿饭吃得很是压抑,温婉云与骆灵被安排坐在齐王的左右手,他对二女都未表现出亲疏来,因为先前他的话,骆灵倒也有心理准备,温婉云却是不时偷眼看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神里透着丝丝幽怨。 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的男人看,骆灵冷笑,要是没其他人在场,她几乎要忍不住甩筷子戳上那两只水汪汪秋波无限的眼,看她还怎么看! 在马车上,齐王给她讲过进宫要注意的细节,有少许的出入,其他的和她当年在电视上看的也没甚差别,再加上之前被骆夫人揪着做过专门的礼仪培训,骆灵的举止挑不出半分错来,她全然没有别的女子见到皇帝的害怕紧张,无形中更让人觉得端庄大气,连皇上亦暗自点头。 留过饭,再次谢了恩,新婚夫妇自然得回齐王府去。 出了坤华宫往外走,过了御花园,一排朱红的宫墙将皇帝的内院与其他地方隔了开来,可见到一排排御林军手持长枪,列队守在宫门口,没有皇帝的信物,这里是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哪怕是他的儿子。 往左看去,绿树掩荫间亦是一座宫殿,骆灵好奇看了看,齐王在她耳边轻道:“那是太子所住的东宫。” 骆灵点了点头,看着那排排的宫墙,不喜皇宫这个地方,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大牢笼套着一堆小牢笼,怪不得历史上不乏久困深宫而疯掉的嫔妃,心理素质差点的,别说这里是天下女子最强阴谋的集中地,就算躲得开暗箭,光这份寂寞也能把人逼疯。 他们的下一站,就是东宫。 让骆灵安慰的是,齐王的母亲幸好是皇贵妃,这宫里除了皇后,就有比她地位更高的了,所以他们才用不着一一拜见,若是个地位低点的,皇帝那么多女人,转都要转晕,只怕一天时间也不够的。不过兄弟之间就没这么幸运了,兄弟间除了太子,都是庶子,地位皆一样,大的要尊敬,小的要疼爱,还有未出阁的几个公主,都要去看。 没等骆灵打听,齐王就将兄弟姐妹们的喜好一一告诉了骆灵,并且还给备了礼,由此可见,齐王也是个舍得的,按理说给叔伯小姑的礼物,都得骆灵这个新嫁娘自己准备。 她不耐烦操那个心,本来打算照着前世,都给红包的,看了齐王给太子准备的礼物,她大吃一惊,心道幸好自己没有拒绝,比起她准备的,这礼物可真是太贵重了,她都有些舍不得。 齐王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转过宫墙进入东宫,走得慢了几步,与引路的太监拉开了些距离,这才低声道:“别心疼,一会儿你收回的,定比这个好得多。” 对啊,他们先送出手,对方要回礼的,骆灵笑了起来,引得齐王也跟着笑。 “先前在大街上撒铜钱时,你可是阔绰得很,如今怎么变得小气了?”他问道。 “不就是为了你我的婚礼,这才破财了么,我可是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私房钱全花光了!”骆灵双眼无辜地看着他,表情认真。 齐王心想,这就是个小守财奴啊!明明嫁妆那么多,压箱底的银子都不知有多少呢,居然撒了两箱子铜钱,就哭起穷来了。 “回头我让长河将府里的帐册和钥匙都交给你,以后我的月俸也尽数给你,由你支配。” 骆灵感动地看向齐王,这才是好男人的典范,工资全数上交啊! 点了点头,她笑道:“王爷尽管放心,妾身会好好管理王府内务!”一边说着,一边冲齐王抛了个媚眼儿。 如此可爱的一面,他不曾见过,见前头的人只留个背影,转头对后面跟着的丫环说道:“你们俩,再停下清点一下礼盒,看给太子府众人的礼装错了没。” 轻央与流苏相视一眼,听命停在原地,铺了手帕在地上,将手上捧着的几个盒子放下,蹲下检查起来。竟然检查过无数次了,可是王爷有吩咐,做下人的莫敢不从。 骆灵正觉得奇怪,轻启檀口想要问他,不妨那人脸贴过来,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骆灵暗囧,她不是故意要勾引他的,只不过是表示一下感谢。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齐王亲那一口后,也正视前方端正行路,再没其他动作,骆灵偷眼看去,却见他的耳根浮起一点粉色,忍不住就在心里偷笑,自己这个被亲的没觉得不好意思,偷亲的那个却腆了。 “累吗?”过了好一会儿,齐王方恢复镇定,转头问她,她错后他几步,似乎是有意地,他放慢了步子,两人距离隔得很近,否则以她的小短腿,哪里能追上身高腿长的他! “不累!”骆灵摇摇头,她只是有些热,因为穿得多,身上已有汗意,心中巴不得快些见完人,好回去泡个澡。 “王妃莫急,再走几步就到了。”给二人引路的赵公公笑着说道,这位赵公公有些像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的三德子,眼睛小,但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人。 “有劳公公了。”骆灵笑道。 “王妃客气!”赵公公笑道,依旧弯了腰在前头头引路,“请王爷王妃随奴才往这边走,太子殿下此刻正要练琴。” 怪不得听到一阵琴声,只是时断时续的,并不完整。 赵公公引着二人上了一座小桥,没去正殿,却是引着二人去了后花园,齐王本来因为骆灵而放柔的眼神瞬间又降了温,骆灵却是挺开心的,有水的地方,总归要凉快些,太子也不可能让他们夫妻顶着太阳站着吧,肯定有阴凉。 东宫的后花园竟然是引了水四处灌通的,一座座小拱桥将地面连接起来,确实凉快。骆灵数过十一座桥时,看到了水榭凉亭之中的太子宁裴,他全神贯注地练着琴,并没有被三人的到来所惊动。 “王爷、王妃,请二位在此稍候,待奴才去通禀一声。” 齐王点了点头,骆灵笑道:“赵公公,不妨事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赵公公弯着腰行了个礼,后退几步,这才转身向太子走去,还未等他走近,凉亭中传出另一个声音。 “太子殿下,有客来了,今日就练到此吧。” 骆灵隔得并不远,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禁一愣,他也在这里?不在意地看了齐王一眼,见对方并无反应,方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虽然心中不待见纳兰容卿,却也不希望他的身份被人识破,或许是因为他与自己一样,都有秘密吧! “哦,是阿轩他们!”太子起身,微笑着看过来。 “臣告辞!”化名苏一笑的纳兰容卿拱手后退,欲待离开。 太子携了他的手道:“太傅不必先走,与本宫一起会会齐王和齐王妃吧,你不是也叹过齐王妃的琴曲吗?咱们可以好好讨教一番。” 苏一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一切听从殿下吩咐。” 太子与苏一笑迎出来,齐王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了一声“太子殿下”,骆灵自然如法炮制。在那两兄弟一个低头一个搀扶之时,站在太子身后的苏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 没有揭穿他,不代表她不记恨那他用匕首指向她,两次了,这最近的一次,她还没报复回来。骆灵趁太子不注意,狠狠瞪了苏一笑一眼。 苏一笑目光下滑,落到她的腰间,瞳孔忽然紧缩了一下,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没有瞒过骆灵的眼睛,她腰间系的是宁轩给她的紫曜石,苏一笑的身上同样有一块,这两样东西,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骆灵想起了紫曜石平整的一面,心中浮起一丝惊诧,莫非此物的另一半,就是苏一笑身上那块?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真如此,齐王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呢?不过也很有可能,也许齐王并不知这东西有什么好处,以为是普通的饰物,而苏一笑是知道的! 抛开心中的疑惑,她随着齐王进入凉亭坐下,片刻功夫,太子那位侧妃凌冰雪也带着东宫的几位美人过来了,一时间后花园里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苏太傅不是外人,所以未让他避开,九弟与九弟妹不会介意吧?”太子问道。 齐王与骆灵一起摇头,知道齐王不多话,骆灵答道:“太子殿下都不介意,我们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太子笑了笑,介绍骆灵与自己的姬妾认识,骆灵自是从丫环手中捧过礼盒,送上备好的礼物,这次收回礼没那么快,是离开的时候才得的,果然如齐王所说,比自己送出去的要贵重那么一点点。 在东宫没坐多久,又去了公主殿,宁轩是大庆王朝最小的皇子,自他们兄弟之后,老皇帝再生的都是丫头,所以各皇子皆已成年,搬出了宫外,宫里就只有未出阁的公主们,按照规矩,公主们是单独居住,从小不由亲娘养大,而是由宫里的嬷嬷养大。 未出阁的公主只有一个,就是皇帝最小的女儿江城公主,骆灵在昨日已经见过。 江城公主对骆灵的印象不错,姑嫂二人拉着手说了一番悄悄话,把个齐王冷落在一边,临走时除了齐王准备的礼物,骆灵又将手上的镯子褪下,套到了这位小姑的手上,那玉镯是骆夫人给她的,亦不是凡品,江城公主推辞了一番,还是齐王发了话才收下。 人人都说小姑子不好处,不过骆灵却觉得自家这位小姑子挺可爱的,完全就是个天真的姑娘。 “九嫂,我可以去看你么?”临走前江城公主拉着骆灵的手问道。 “可以啊,随时欢迎!”骆灵笑道。 “可惜我不能经常出宫!”江城公主开心地笑着说道,“不过九嫂是母后为九哥寻的,我说要去看你,她一定会准。” 骆灵不禁同情起这个小姑娘来,生母不在身边,父亲忙于政事,给皇后管着,还不能随便出宫,哪里像她,自己如她这个年纪时,正在陀普庵四周的山中玩得不易乐乎。 她目光不禁更柔了,微笑道:“实在不行你派人传个话,我进宫来看你也成,你想要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给你带来。” “真的?九嫂真好!”江城公主笑道,拉着骆灵的手一通猛摇,哪里有半分公主端庄的样子。 出了宫,齐王问她:“你喜欢十三皇妹?” 骆灵点了点头:“她是个率真的姑娘,不像别人恁多弯弯绕绕。” 齐王笑了笑:“她是父皇最小的女儿,父皇挺疼她的。” “再疼爱又如何?一样困在宫里不让出去。”骆灵说道。 齐王沉默了片刻:“若是你想带她出宫,告诉我,我来安排。” “你有办法?”骆灵有些诧异。 齐王点点头,径直往前去了,骆灵盯着他的背影,脚步迟缓了一下,内宫的事,他一个王爷也能插手?她可不相信宁轩是去找皇后说情,他会用什么法子让江城公主出宫,倒让她期待起来。(未完待续) 回门 三天后,是回门之期。 这三天来骆灵与齐王同床共枕,一直防备着身边的男人化身为狼,没想到除了第一天晚上搂着她入眠,后面他都睡在书房,忙于公务。皇帝的儿子们在朝中都有实职,并非闲人,齐王在兵部,也算得上实权部门,每日里案上下级官员报送的折子都是一大堆,等着他处理。 新婚也不忘工作,真是敬业啊!骆灵一边感叹,一边心中不是滋味地想,自己是该庆幸他没碰自己,还是该难过没魅力吸引他?若真没有魅力,那之前他偷亲她,他眼中流露的柔和,所做的一切,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没去任何女人的房里,只去过薛桐那里两次,身边都有人跟着,也没呆多久,出来时衣衫整齐,两人并没做什么。对于薛桐,骆灵是放心了的,那个说话有点冷的姑娘,不过是齐王请来治疗他所中寒毒的高人罢了,她的眼中没有对齐王的欣赏,齐王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想来并不是为了讨好她的甜言蜜语,乃是事实。 那日宫里嬷嬷带走的元帕,事后她也不怕羞地开口问了,这才得知齐王是用吸饱血的水蛭放了血上去,蒙混过关,还以为他是在自个儿身上划了一刀,原来人家比她聪明,知道作假不伤身。总而言之,这个男人还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 轻央见姑爷连着两天没进屋,很是着急,艾月和殷兰却该干什么干什么,半点不为所动。骆灵想到不管如何,总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放开不管了。 三天来,府里的几位姑娘来请安,她都避着没见,这些姑娘是个什么身份,她还有点模糊,得弄清楚了,才好作打算,只是齐王似乎都在忙,打听这个还得寻他,府中的下人她不熟悉,目前要保持王妃的尊严,尚不能和下人太过亲近,而且谁知道这些下人是靠哪头的,还是慢慢观察了再说。 回门这天,骆灵一大早就起了,如今她的衣箱里,红颜色的衣服至少有十套,她挑了件不是很艳的,却被轻央硬抢了回去。 “王妃回门,自是要打扮得最光鲜亮丽,让娘家的人看看,您嫁得好,过得好。”轻央说着,挑了件最鲜最红的烟罗团花绸衣换上,腰间系了金丝腰带,显得那腰盈盈一握。 骆灵只得点头,王府吃的好,穿得好,自然是过得好的。 王府不比她家的侯府,出门都有侍卫开道,一色身着银甲的侍卫骑在马上开道,威风凛凛,骆灵和齐王坐在后面的翠盖朱缨八宝香车上,车旁跟着骆灵屋里的仆妇和丫环,她们也是一身新衣,显得很是喜气。 这辆车并非进宫那天坐的那一辆,齐王见骆灵不住地打量马车内的装饰,问道:“可还满意?这车往后就是你的,出府里就乘它好了。” 原来是给她的,怪不得这车内的装饰如此柔和,很是女性化,骆灵笑着谢过,伸手摸了摸马车的座垫,非常软和,也不是里面填了多少层布,车窗上还挂着一串金铃,随风晃动,清脆的叮咚声不绝于耳。车内两排座位,中间是个棋盘,上面画着楚河汉界,若是坐长途,可下棋打发时间,平时就用来当桌子用,放着茶壶盅子,此刻上面就摆着几个茶盅,随着马车的移动,竟然半点位置也不移,骆灵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杯子底部是铁的,这个有棋格的桌面,竟然是一整块磁石。 齐王似是非常疲倦,坐在她身畔,半闭了眼靠在车厢上,骆灵则掀开一丝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大街。 成亲那日盖了盖头,没得细看,王府在这条街她从未走过,此刻一看,两旁商铺林立,文具店、家具店、珠宝店……卖的尽是高档玩意儿,店里出入的客人也都衣着光鲜,看样子是富贵人家出身,和她在落霞桥以外看到的不同,那里有贫民出处,在这皇城内,却不见穷人,讨食的乞丐也没有半个。 大庆朝的皇城分内城和外城,内城就是宫城,住的是皇帝和他的三宫六院,外城住的就是皇亲国戚皇城之外,才是朝中大臣和百姓们所住的地方,在骆灵看来,这里就是富豪集中营。 道路很是宽广,像她坐的这种马车,可四辆并排而过。骆灵别的没注意,目光却落在几处古董店和珠宝店上,暗自盘算起来,不知道这些店收不收货,这里出手的价格,说不定比她在皇城外面黑市所获的利润还高。 可是她现在是齐亲王的王妃,又如何有机会来变卖首饰呢?给人看到,还以为王府揭不开锅了!这可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思虑之间马车出了皇城,远远的可见到前方落霞桥在晨光中矗立,有挑夫挑着担子从桥上过,桥下流水潺潺,青绿的河水从西向东,奔流出城。 “在看什么呢?”齐王忽然出声,骆灵转过头,就见阳光从她挑着的车帘旁射进马车,柔柔地落在他的脸上,给他的面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那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长长遮盖住眼睛的睫毛,让她想起了太阳神阿波罗。 不得不说,齐王确实有一幅好相貌,他生得很美,但是这种美不像宁辰的,带着丝女性的阴柔,他的美有着一种强烈的冲击力,就像此刻照射进来的阳光,刚强与柔和并济,没有人会觉得他像女子。 “落霞桥要到了!”骆灵喃喃道。 齐王睁开了眼,微微眯了一下眼,坐正身子,避开了阳光,他探头过来,从骆灵的肩膀向外看了看,说道:“就是那天你撒钱的那座桥?你可是撒了一路呢。”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看方才出王府的路上,都没有普通百姓,那日如何会有百姓一路跟到王府呢?” 齐王笑了一下,他的面空顿时生动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你此刻才发现吗?那日是你我大婚,见你撒钱撒得开心,我特地与太子商量,让皇城的侍卫不必设防,特意让那些普通百姓进入皇城的。” “我也是临时起意!”骆灵红着脸道,为自己的疏忽自责不已,若是那天无人开道,岂不是白抬了两箱子钱! “临时起意?那你如何知道哪处能换到铜钱,我还道是你早准备好的。”齐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眼神不知怎么地,看得骆灵有些心虚,躲开了他的眼神道:“陪我母亲出来采买东西时,听人说过。” “哦……”齐王拉长了音调,“可是我听说,那位老板就好铜钱,他摆店中的铜钱,向来不会换给旁人,一个子儿也不会换,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这我哪里知道,是派艾月去的,运气好呗!也许那天老板正好心情好。” 齐王笑了笑,没再说话。 马车辘辘前行,很快到了真义侯府。 骆夫人为了女儿回门,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起,整个侯府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厨房里的汤锅一直就冒着,炖了骆灵最爱吃的,姑娘回门,做娘的谁能不激动呢!也不知道齐王待她好不好,骆夫人心想,毕竟这婚事是皇后指的,皇后是看上骆灵了,不知齐王自己又是个什么意思,心中总有些忐忑。 算着时辰要到了,骆侯爷与骆夫人带着全家大小到大门外迎接,就连老夫人也惊动了,这阵仗着实隆重。 “来了来了!”外头探路的小厮跑到府门前,“侯爷,夫人,齐王和王妃的车驾到了。” “到哪里了?”老夫人手持念珠,脸上竟有着些微的激动。 “已经转过街角,马上就到咱们这儿了。”小厮回道。 正说着,一队威风凛凛的侍卫护送带着齐王府标记的马车进入众人眼帘,骆夫人情不自禁地跨前几步,伸长了脖子张望。 马车缓缓停下,身着九蟒袍服的齐王先跳下了马车,随后站在车旁,伸出了手,将骆灵抱了下来。这一幕看在骆府众人眼里,那脸上或羡慕或欣慰,各有不同。 骆端诚率着家人行了官礼:“恭迎王爷、王妃!” 骆灵快步上前,扶起最前头的骆端诚:“父亲,可折煞女儿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齐王道,上前拱手为礼,“小婿见过岳父、岳母,见过老夫人!”他是王爷,不用行跪礼。 骆端诚与骆夫人齐齐侧身:“贤婿不必多礼!” 知书跟在丫环的队列里,看着这一切,听着骆府众人的夸奖声,什么“天作之合”啊,“郎才女貌”啊,心中尤如打翻了五味瓶。不过终于回到骆家了,她想母亲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会来看她一眼,到时候她再说一说,请母亲帮着在大夫人面前说说话,回去后没准骆灵就让她服侍王爷了。 进了府,骆端诚陪着齐王,骆灵自是随了母亲转到后堂。 才避开人,骆夫人就拉着她的手,眼含热泪道:“快让娘看看,这嫁了人,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王爷对你好不好?” 骆灵微笑着点头:“好!王爷对我挺好的。” “这三天都是歇在你屋里?” 骆灵还未答话,知书觉得这是个机会,忽然跪下,抢过了话头:“回大夫人,最近两天,王爷都歇在书房,第一晚还先去了薛姑娘的屋子。” 骆灵皱了皱眉,她临行时交待了轻央他们几个不许多嘴,竟然忘了还有这一个!(未完待续) 秋萝 “知书,多嘴!”她厉声喝道。 知书含泪抬头:“王妃,您何必瞒着夫人,夫人是您的亲娘啊!女儿在外受了委屈,不都是回家诉苦的么,告诉夫人,夫人会为您作主的。” 骆灵撇了撇嘴,知书会为她着想?她才不信,一个女人会把自己喜欢的男人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她的心思,骆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要提醒骆夫人自己没拴住齐王的心,好让她这个姐妹早些站出来为她这个王妃出力! 骆夫人急得脸都白了,一把将骆灵拉了过去:“灵儿,你为何要瞒着娘?王爷真对你不好么?他有没有说什么?轻央,这些是不是真的?” 连珠炮般的问话,让骆灵无法招架,轻央早跪了下去,将头低着,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如今骆灵才是主子,她吩咐过的,丫头们莫敢不从,可是夫人问起,又不能不说,一时为难。 “好了,母亲,你也别为难我的丫头了,让她们出去,女儿给你细说。” 等丫头都走了,骆灵整理了一下思路,对骆夫人说道:“母亲,你别信知书说的,她是什么心思,你还能不知么?王爷对我很好,是我让他去睡书房的。” “为什么?”骆夫人愣了一下。 骆灵装出一幅娇羞的样子:“这闺房中的事,不好启口,母亲只需要知道王爷是心疼女儿,舍不得女儿受苦就是了,他是去的书房,又没招别的女人侍寝,母亲应该明白……” 骆夫人想了想,明白过来,眼睛一亮:“真的?那为何新婚之夜他又去了那什么薛姑娘屋里,传言都说薛姑娘极为得宠。” 骆灵微笑道:“那也是女儿使他去的,母亲,不是您教我的,该大度的时候就要大度么,毕竟那人是在我之前入了王府,您看我一大方,他也不会不顾惜我,后面不是回来了么!” 骆夫人闻言甚是欣慰,语重心长地道:“你这样做是对的,看来我的灵儿是真长大了!”皱了眉,又补充道,“王爷既然对你好,你要好好珍惜,知书既然跟着你去了,把握个机会,还是对王爷说了,将她收房,过几天温家那位就要从侧门抬进王府了,有她帮衬着你,也不至于任温婉云将王爷的心勾了去。” 骆灵低垂着眼道:“母亲说的是,我回去就和王爷说,不过事能不能成,亦不是女儿说了算得的,若是王爷不依,那可怎么办呢?”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骆夫人道:“那就看知书自己的本事了,若是王爷不要,咱们也无法,禀过你二婶,悄悄将她送回来就是,她也留了一手,没将知书骆府二房嫡女的身份露出去,看来她也想过这一层,还是留了后招的,只是怕知书自己……” 骆灵叹气,她为何不穿越到个贫苦人家的姑娘身上,那么她可以自己创造传奇,寻一个好男人嫁了,民间不娶妾的男子有的是,也不会有这等腌臜事闹心。 王府离真义侯府本就不远,几条街的距离,为了表示尊重娘家人,他们来得早,吃了早膳就出发,这会儿午时还不到。 和骆夫人说了会子闲话,骆灵又挨个儿去见家里的其他人,虽然说之前就聚在一起说过会儿话,但只是一会儿就散了,因为开饭时间还有一阵,她便将准备的礼物先送到各人手上。 回门礼是她挑的,可没花她半个子儿,齐王第二天从宫里回去,就把府里的帐本以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她,库房里的东西也任由她处置,所以礼物都是从库里拿的,她只是在帐上做了个登记,虽然说她不在乎这点东西,不过能省则省,既然有人要当冤大头全出了,她也没必要客气。 从这点看来,齐王对她并非是有意冷落,可能是真的有要事。 给骆老夫人的是一本金刚经,那可是真的金刚经啊,每一页都是金的,那上面的字是镂空了刻上去,装经书的匣子也是上好的香木制成,价值不菲,骆老夫人得了,很是高兴。 骆侯爷是文人,给他的是一套文房墨宝,乃是几代前的某大文豪用过的,极具收藏价值,当然了,实际的含金量也是高的,全中玉制品,连笔洗都是玉的。骆夫人所得,自然是一套首饰,她将自己的陪嫁大部分都给了女儿,骆灵自然也不会小气,那首饰从头上戴的,耳上吊的,到手上套的,一套齐全了,全是玉饰,无论年龄,都可以戴,将来她想留着自己用也好,送给儿媳孙女也好,都可以。 骆府里和骆灵感情最好的,可算是大哥骆平两口子了,骆灵答应了陆春娘,回门时要在她那里留一顿饭的,中午是全家大小一起吃,骆夫人自然安排去了,晚饭她决定就在大哥的院里吃,也省得一大家子的让骆夫人操心。 先去了几位姨娘屋里,将回门礼送上,骆灵这才牵了五妹妹骆巧的手,去了大哥的院里。 陆春娘身子重,先就被骆夫人安排了在院里守着,没去迎他们,不过听到小姑回来,她心情很是激动,早就侯着了。 骆灵还没走到院门口,陆春娘就迎了上来,骆灵赶紧上前挽着她的手,责备身边的丫环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大少奶奶的,怎么让她出来了。” 不过三天不见,陆春娘看起来就憔悴了许多,她笑道:“四妹妹,别责怪她们,都是我自己坚持要来的,你如今出嫁了,变成了客人,怎么说也该出来迎接,不然可就失了礼数。” “嫂嫂这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骆灵嘟起嘴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春娘红着脸摆手道。 见她着急,骆灵“噗哧”一笑:“我知道嫂嫂没这个意思,我这是逗你呢!” 陆春娘舒了一口气,唇角微微弯起:“看你还是这样活泼,想来齐王对你不错。” “可没我大哥好!”骆灵笑道,陆春娘温柔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拉着她往屋里走。 才过了穿堂,迎面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穿着丫头的服装,梳的却是妇人头,那丫头长得甚是漂亮,肤若凝脂,鼻似悬胆,唇如樱桃,天生一双媚眼,睃人一下,带出几多风情。 她穿着玛瑙蓝的裙子,浅水蓝的比甲,淡淡的妆容,微笑间让人感觉很是和气,见到陆春娘,晃着纤细的腰肢迎了上来,盈盈拜倒:“奴婢见过大少奶奶。” 陆春娘看她一眼,说道:“起来吧。” 骆灵狐疑地看了看,问道:“咦?嫂嫂屋里何时多出这么个漂亮人儿来,可是你以前的陪嫁丫环?”骆灵知道,跟着小姐陪嫁的丫环,未来的命运有两种,其一是被男主人收房,其二是被女主人安排给别人,这个漂亮丫头梳了髻,兴许就是嫁出去的。 陆春娘闻言淡淡一笑:“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忘了给四妹妹介绍,这是你哥哥新买的妾,名叫秋萝。” “原来这位就是四姑奶奶,奴婢见过四姑奶奶!”秋萝笑着向骆灵行礼。 人家笑脸相迎,她总不能冷脸相向,骆灵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必多礼。” 秋萝起身,安静立于一旁,陆春娘道:“我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你下去吧。” “是!”秋萝又福了福身,抬头看骆灵一眼,转身走了。 她才一出门,骆灵就问道:“母亲不是答应了不往大哥屋里塞人的么,怎么又搞出这么一个来?”观这女子的言行,若不是天性善良,便是隐藏太好的狡诈之辈,不管是哪一种,插到骆平与陆春娘之间,都是个麻烦事。 “这次不是母亲!”骆春娘道。 “那是谁?” “是……是父亲!” “啊!”骆灵愣住,没想到骆端诚一个男人,竟然也管起了内院之事。她不解地问道:“为何会如此?难道说这个秋萝有什么来历不成?” 陆春娘扯了扯嘴角:“可不是,她是皇上赐给咱们骆家的,父亲自己不好纳在屋里,便将她给了你大哥,反正皇上只说赏为骆府妾,没有说给谁。” 还真是坑爹哦!骆灵心想,骆端诚自己不消化,却把漂亮姑娘给了儿子,陆春娘说不关骆夫人的事,骆灵心想不关才怪,这么个漂亮年轻的姑娘放在丈夫身边,骆夫人又岂会甘心,本来她就想给骆平纳妾,如此这般,顺水推舟,丈夫身边的女人推出去了,儿子身边也有了人,两全齐美,她自己倒是好了,却没考虑过陆春娘的感受。 “父亲怎会如此,难道不可以拒绝么,这皇帝也真是,哪有强给人家塞妾的道理。” 骆灵想起了齐王府那几个姑娘,她们也是宫里娘娘送给齐王的,只不过没有表明什么身份罢了。秋萝是宫里出来的,难怪有那等气质,不似一般的女子,她哪里像个下人,倒似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君主赐,又如何敢辞?便是长辈赐,也是不敢的,上回若不是妹妹你护我,那叫菊蕊的丫头早就进这院子了。”陆春娘黯然道,这就是她不想回京的原因,在外面虽然没这里过得舒服,有这么多人侍候,可也没有长辈压着,凡事都能自己作主。 骆灵笑道:“既然是赏给了人,不就是别人的了,要怎么做,还不是主家一句话?难道这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要时时关注的道理?对宫里的人来说,这些奴婢,和平时送出的礼物不同之处,唯有多那口气罢了。” “说是这么说,哪里有这么容易!”陆春娘轻叹,“妹妹,王爷身边……” “府里也有几个姑娘,像这个秋萝一般是宫里赐下的,我还没见着她们呢,这几日来请安,都被我挡了回去。” “妹妹,你这样回避不是办法,事情总要解决的。” 骆灵点头:“那是自然,只是这几日繁忙,要做的事情太多,我还没得空理会她们罢了。嫂嫂,你既然会劝我,自己又何必怕?”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可你年纪还小,阅历也浅,我总替你操心着。但我想你府里那些毕竟身份不是妾,应该还好处理,寻个错处,打发出去或是卖了是不行,配个人家总行吧,也没亏待她们,是她们有错在先,可我这里的却是皇上赏下的妾,金口玉言,我又能如何?你看她那幅循规蹈矩的样子,她没做错事,我打不得,也骂不得!” “她和大哥圆房了么?”骆灵问道。 “还没,不过这是迟早的事,现在你大哥是顾及我,怕我生气动了胎,等孩子生了,就说不清了。” “嫂嫂与她说过话没?感觉这人怎么样?”骆灵心想,其实不是每个女人都甘愿给人作妾的吧,若是那秋萝自己也不想,这事倒也好办,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为人正妻,不是比为妾强,皇帝就算知道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怪不得谁人。 “这人的心是海底针,哪里能看得出来!”陆春娘摇了摇头。 “要不……我帮你去探探口风。”骆灵道。 “这……只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若是她本心也是个自甘下贱的,你只管想好手段整治就是,反映正不能让她破坏了你和大哥如今的幸福生活,你们马上就有宝宝了,女人心狠起来,可是难防,就算她不对你动手,谁知道会不会对宝宝动手!若是她有半点想离开的心思,我来想办法,也算是成全了人家。”骆灵笑嘻嘻道。 轻央在背后闷着头,心想王妃真是奇怪,自家的都没有解决好,帮起大少奶奶来却是说得一套一套的。 “妹妹说的是!”提起孩子,陆春娘脸上的神情也郑重了一些,“你是受过这其中苦的,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可能,那就劳烦妹妹了,若她是后一种选择,我也不会亏待于她。” “就是啊!”骆灵说道,“像梅氏那样的女子,死不足惜!”(未完待续) 她身上的香 “说起这个,妹妹,有个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就是有关梅氏的,三小姐不是嫁入楚王府了么,她前日回来过,向父亲提出想要接梅氏到楚王府帮忙照看她。” 骆灵笑了笑:“嫂嫂不用说了,我猜父亲是答应了吧?” 陆春娘诧异地看她一眼:“对,父亲经不过她哭泣恳求,她说如今有了身子,在楚王府又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极需要个贴心的人,让梅氏过去,她也能有个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她说楚王那里已经答应了的,只要父亲同意,一切都不成问题。唉!不管怎么说,梅氏是她亲娘,疼她是真的!” “那可不是,为了骆慧,我看杀人放火的事她都干得出来,眼都不待眨的!”骆灵冷笑道。 骆灵原先住的松罗院被骆夫人收拾得焕然一新,一对新人当晚就住在那里,沐浴过后,齐王披着中衣出来,露出了大半个胸膛,骆灵靠在床头看书,烛火拨得通明,闻声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又继续低头看书。 齐王有些不甘,这丫头怎么能够如此理所当然,若是换作别的女子,光是见到他就会羞红了脸,更别提现如今这种模样,往日里总有女子眼睛直勾勾地睃他,这张俊颜在她面前却似没有半点新奇,勾不起她的兴趣。 上前一步,抢过她的书,他说道:“夜里别看书,小心伤了眼睛。” 他以为她会来和自己抢,没想到骆灵笑着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是,那就歇息了吧。”说完自顾缩到床角躺下,拉了床薄被盖到胸口,伸出两只手,闭上了双眼。 她穿着雪白的丝缎中衣,因为怕热,衣襟拉得很开,精致的锁骨下方,肌肤露出一小截来,那肤色细腻白皙,若不是因沐浴后带着一丝粉色,几乎要与衣衫融为一体。 齐王上了床,睡在外侧,看着小丫头自顾睡着,没拿他当回事,心中有些郁闷。 若是换个人,他一直没与她圆房,只怕早就哭哭啼啼的问原因了,可她根本没拿这当回事,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假装镇定,也不是不好意思问他,而是真的不在乎这件事,甚至他觉得小丫头对这样的状况还很满意,似乎他不碰她,正是她所期望的一样。 看着她闭眼的样子,听着她轻缓平静的呼吸,空气中传来一阵甜香,似兰似麝,钻进了他的鼻尖。 那是她身上的味道,不同于他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味,是她独有的,很好闻的香味。他曾经非常讨厌女人身上的香味,对于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他总是毫不留情地,一掌拍了开去,独独对她身上的味道不排斥,反倒因着这香味,想要更贴近她一些。 这一点在两人初遇时,他就发现了,那时听说她是个傻姑娘,可是她眼中的清澈光芒,岂是一个傻子所能拥有的呢? 他从那时起就开始关注她,每次去玄武宗布置任务,或者去安若寺找远空大师,都会顺便去一趟陀普庵附近,打探她的消息,或者远远地看她一眼。 一到山间,只有她一个人时,她就会露出隐藏的另一面,有时候她的眼神很空洞,透露着不同于她年龄的忧伤,有时候她又像个孩子,咬着草根仰望天空,在太阳的照射下就这么睡过去,也不怕会不会遇到危险。 开始时他是抱着一丝好奇,观察着她,慢慢地却发现只要几天不见,心中就会挂念。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女人的呢?很早了吧,从亲生母亲对他的冷落开始,从那些宫妃暗地里对他的毒害开始……或者,是从母亲对他说那句话开始! “儿子,不要相信女人,永远都不要相信女人,女人狠毒起来,十个男人也比不过!你记住母亲的话,永远也不要让女儿左右你的心思……” 那是母亲这么多年来,对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那天她喝了酒,心情似乎很好,嘴角还挂着微笑,眼睛璀璨如星,此后她再没说过这么长的话,第二天看着他时,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是的,他不会相信女人,永远不会!那天母亲牵着他的小手,对他说过会好好疼他,带他去看碧蓝的大海,可是之后一直未兑现过,他曾经试着提醒她,换来的是她冰冷让人畏惧的目光,她只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所以当那个人告诉他,与女人交合,可以缓解他所中寒毒时,他的脸变得比毒发时还要青。 “薛杉,此事休得再提!”他冷声道。 薛杉摊了摊手,无奈道:“此毒是几种毒药的混合,目前无解,那你就只有受着了,等我研制出解药,也不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没有。” 长河却听了进去,每到毒发之时,就会带着不同的女人进入他的房间,希望他的痛苦能够缓解几分,可惜他闻到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就作呕,让她们出去,有想往上爬的不顾他的命令,痴缠着往他身上靠,被他一掌挥出,不死的也成重伤。 老太监长河将人处理了,到下一次,照样会领人进来,尽管齐王说过,他再带女人进屋,就治他的罪,可是他依然故我,只是希望当他忍受不住时,能够不要那么坚持,让自己少受些痛苦。老太监也是个坚持的人,齐王知道他的忠心,也没真的责罚于他,于是齐王府就形成了这么一个怪现象,长河月月往齐王屋子里领人,月月齐王府都有女人受伤。 长河老泪纵横,不止一次劝他:“王爷,既然您不碰外面的那些女人,那就早些娶妻吧,您看中了哪家姑娘,禀明皇上与皇后娘娘,早些娶进门吧,这样您也少些痛苦!” 这世上有他看中的女子吗?那些女人,和父皇宫中的妃嫔有何不同呢?有人爱的是他的相貌,有人爱的是他的地位,有谁是真正的爱他这个人呢?如果没有了英俊的相貌,没有了王爷的地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们还会用爱慕的目光看他吗?还会趋之若鹜吗? 只有面前的这个姑娘,她看他的目光从来都一如既往的清澈如水,不带其他情绪,不管他是以何种身份面对着她,知道他是王爷,她也不曾讨好他。 对着又瘸又哑的越二,她的目光一样温柔明亮,没有半分歧视。 他问过秦海:“问涛,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海答道:“回主子,她是个很神秘的人,她拿出来卖的那些宝物,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不知她是从何而来,尽管她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价值,但是从来不曾上过别人的当,她对宝物,有一种天生不同于人的直觉,让她知道它们的好坏,估价与实际出入不大。她对人很尊重,面对着越二时,没有鄙视,没有嫌恶,也没有怜悯,就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正常人,和我一样的正常人,我与越二若不是打过多年交道,沟通起来都不易,她却只见两三次,就能和越二畅通无阻地沟通……” 洞房花烛夜面对着她,因寒毒而被禁锢,无情无欲的心刹那间热了起来,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却又不敢真的靠近,就怕寒毒给她带来伤害。 特意问过薛桐,那人告诉他无妨,只要不在毒发时同房,寒毒对她就不会造成伤害,可他还是不敢,毕竟薛桐不是薛杉,怕他不了解寒毒的厉害…… 越是忍着不碰她,越是想要碰她,目光一转到床上,看到那光洁嫩白的脸庞,肌肤宛如婴儿般光滑,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显示着它的主人并未睡着,他想到了那双黑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灵动。 侧过身一手支头,一手缓缓抚上她的眼帘,声音变得低哑:“咫涵,想在娘家多住几日么?” 她睁开眼,睫毛如扇子般扫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轻痒,痒得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她将他的手抓了下来,还不等她放开,反手握住,感受到了那只小手的柔软,如若无骨。 她微微一挣,没有挣开,他的手如铁钳,那力量不是她能够撼动的。 “王爷,按规矩不是只能住一晚么?”她只得放弃挣扎,任他握着,心中却是暗暗戒备,如果……她已有了对策。 “规矩是人定的,若是你想,大可多住几日。” “那王爷呢?” “我自然陪你一起。” 他的回答让她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不!王爷不必为我破例。” 轻轻的叹息,他道:“你总是不肯好好唤我名字。” “我怕叫习惯了,若是在人前也不小心唤出来,不大好……” 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骆灵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在安慰迷路的小狗,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甩开了那只手的抚摸,轻声道:“夜了,明儿还是早些回王府吧,王爷将管家的权力交给我,我还需要好好熟悉一番。” “涵儿,你可是生气了,这两日我没在你身边,府中又有闲言碎语了,有些事,你不明白,我想你知道,在人前我不能对你太过亲近,也许让人以为我不喜你,对你还好些……” 他这是要摊牌了吗?骆灵忙送上一个微笑:“不生气,我不生气,王爷这样说,一定有你的难处,咱们继续冷淡,继续冷淡,免得露了馅。” 齐王眯了眯眼,暗沉的眸子划过一丝微怒:“为什么我感觉你巴不得离我远些?” “没有没有,王爷误会了,我这不是洞察到王爷的心思,特意配合么!” “洞察到我的心思?”齐王缓缓重复了一遍,突然间起身,覆身在她之下,与她四目相对,一手握着她的,一手撑在她的左侧,呼吸浅浅喷在她的脸上,“那么……你说此刻本王想做的是什么呢?” 骆灵不敢动,两人隔得这么近,她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呯,呯呯…… 如果非是必要,她不想对齐王动手,若是那样,两人以后的相处只怕就麻烦了,最好能够和平共处,于人于己都方便。 她的眼珠轻转,换上一幅委屈的表情,说道:“王爷,你把我弄痛了!” 身下,她的身子传来一阵热力,带得他的心也生起一股暖意,已近夏天了,他的身上还是如冬日的雪一般冰凉,寒毒发作时,心脏就像是被浸在冰水中,又冷又痛,令人无法忍受,若他是一块冰,她就是一盆火,他觉得自己在她身边几乎就要融化,体内有一丝热力慢慢凝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蓦然放开她,他平躺床上,大口地呼吸。 不止是他的问题,如今还有她的问题,他不能碰她! “睡吧!”他说完身子往下,靠在枕上,转身背对着骆灵。 这男人是啥意思?骆灵一头雾水,此刻反倒没想自己并不想让他碰这件事了,直纳闷他怎么不继续,看样子,明明是情动了!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恼,她也转过了身,背向着他,中间隔得远远的,巴着床壁。 烛火被他隔空一掌,扇得熄灭,黑暗中,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身边的男人是那么地安静,安静到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清晨的时候,骆灵先睁开了眼,却看到自己与齐王面对面,她整个人都投入了他的怀中,一只手还从他的衣领伸了进去,搭在他的腰侧。 他的肌肤凉凉的,她愕然了一下,慢慢回忆,似乎自己做了个梦,梦中她落脚的那家公司,有一个玩得好的同事见她怕热,送了她一个奇怪的床,床的一面热,一面凉,同事说:“冬天你就睡左边,夏天你就睡右边。” 晚上她躺了上去,左边像是安了电热毯,热力四射,她便往右边滚去,顿时一阵清凉,她干脆四肢摊开,趴在床上。 是因为做梦,梦中不知不觉地靠上了齐王吗?骆灵见身边的男人尚在安睡,轻轻地往回缩,想要将手从他身上挪开,到挪到胸膛,手被人一下按住,触到他的肌肤,这一次的触感如此分明,手掌下的肌肉结实有力,他的心跳有些急……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上那双如鹰的眼,骆灵吓了一跳,他早就醒了,是在装睡! 一丝浅笑缓缓在他唇边洋溢开来,微哑的嗓音,带着致使的诱惑:“就是故意的……也不要紧!” 以他的警惕,又如何不知道她的靠近,一夜任她搂着入眠,小丫头倒是睡得香,他却被折磨惨了,腰腹间一直蠢蠢欲动,却不敢动弹一下,生怕惊醒了她。 她身上传来的热度,是那么地让他贪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变被动为主动,放开她的手,长臂一伸,环住了她的腰……骆灵看到一张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慵懒,俊得不像话的脸向她靠近,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吻上了她的唇。 轻轻的触碰一下,像是怕弄痛了她,她全身僵硬,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由他继续。 “你……”才吐出一个字,便被他趁虚而入,撬开了牙关。他的唇如他的人,带着一抹微凉,骆灵将手撑在他的胸膛上,隔开两人的少许距离,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包围了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那只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抚摸,从她的肌肤上滑过,缓缓上移。 “不!”一声惊叫被他嘟在口中,她急速地握住那只不规矩的手,他停顿了一下,反手与她十指交握,抬起头来,眼神带着几分迷离,柔和地看着她。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样!”又亲了一下她的唇,他毅然转身,跳下床去,骆灵紧紧提着的心落了回去,看着齐王自己穿衣,梳头,都没有叫丫环进来侍候。 她忽然恶趣味的想,这男人不会是不举吧!不然为何每次要招惹她,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放开她? 吃了早饭,夫妻二人乘坐昨日的马车离开了王府,骆灵看着外面长长的一队侍卫,心想只留一天也好,要是照他先前的提议多住几日,光是这一大群人的吃喝,也要败不少银子,她这个骆家女儿还是挺会为娘家着想的! 跟车的丫头多了一个,赫然就是秋萝。(未完待续) 立威 回到齐王府第二天,骆灵正式开始了管事,第一件事,是将全府的下人集中起来,重新分工。 让长河传话下去,府是内院外院的所有管事和下人全都齐聚王府的议事厅,骆灵坐在齐王惯常坐的主位上,看着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群,颇有些得意,她从来都是受人管的主儿,平常是疯子管着,在公司是老板管着,回家除了她养的那只猫,也没半个手下,现在一看这么多人都归她管,心头颇为满足。 “起来吧,大家先分退后站着,点到名儿的,再上前回话。”骆灵吩咐道。 长河早听了齐王的吩咐,让他协助王妃,闻言尖着嗓子,让下人们分成了两列站好,回话的到中间来,队列一直站到了院外,不少人在日头底下晒着,骆灵看了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太监这布置完全就是参照朝堂上的设置,她有些皇帝上朝的感觉。 “还有什么人没来吗?”骆灵问道。 “回王妃,除了各院的姑娘,府里内外院的管事并下人共计三百零七人,全部到齐!”长河看了看主座上的骆灵,迟疑着说,“晚凉阁的薛姑娘,王爷发了话,王妃可不必管她。” 骆灵点了点头,笑颜依旧:“薛姑娘就不必管了,其他各院的姑娘怎么没来?是你没通知到吗?” “老奴通知了的,说了王妃如今府中下人到议事厅相见。” 骆灵端起热烫的茶,揭开茶盖,吹了吹面上的浮叶,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温和地道:“张瑞家的,再去催一遍。” 王妃的脾气真是好啊!下人中有人在心中暗道。几个姑娘摆明了是给脸子看,之前她们求见王妃都吃了闭门羹,如今这是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若是个厉害点的,早就发怒了,王妃却还让人再去相请,真真太温柔了! “是!”张瑞家的答应着去了。她是内院的妈妈,负责掌管内院各门值守之事,其夫张瑞是外院管事,夫妻二人都是王府得力的人。 骆灵继续喝茶,长河道:“王妃,可要开始点名了?” “再等等吧,等几位姑娘到了再说。”骆灵温温婉婉地说道,还轻轻笑了一下。 大约等了半炷香的功夫,除了薛桐,六个姑娘来了三个,延喜宫梅妃送的代姑娘,熙瑞宫元昭容送的陈姑娘,乐章宫江婕妤送的张姑娘,另外三个没来。 “婢妾陈引月见过王妃!” “婢妾张槿见过王妃!” “婢妾代玲珑见过王妃!” 三位姑娘皆是半曲了膝盖,行的宫礼,动作一致,煞是整齐,娇娇柔柔的声音,一个更比一个好听。 礼行了,却是半天不见主座上的人说话,三位姑娘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骆灵转向长河:“长河公公,开始点名吧,那不来的,想必是不准备过来了。” 长河瞥了一眼半弯着膝的三个姑娘,点了点头,心中明镜也似的,怪不得之前他对王爷说,最好他跟着过来看看,王爷却说不必了,想来对王爷是相信新王妃能够压得住场子。王爷既然将府中的一切都交给了王妃,长河知道他定然是相信王妃的。 老太监看着身高不及王爷胸口的王妃,原本想她还是个半大孩子,看样子又是个良善温和的,只怕她没啥手段,管不了恁大个齐王府,没想到他识人颇准的老眼今日看左了,王妃这哪里的温和良善啊,人家这是不动声色! 得!三个姑娘就这么曲着身吧,一时半会儿,怕是别想起身了。 “外院管事林道然……”老太监清了清嗓子,拖长了音叫道。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从队列中走出来,走到前头来,站在中间,躬身道:“林道然见过王妃!” 骆灵眸光一闪,从这个林道然的步伐看,此人是个练家子,其说话行事干脆,不拖泥带水,神情不卑不亢,这样的人当外院管事,确实不错,想来是个能服众的。他既未口称奴才,定不是卖身王府的。 “林管事请起!”骆灵虚抬一下手,示意艾月拿出事先拟定的章程来,这章程是昨日她向齐王打听了王府的情况后现拟的,艾月一条一条地念给林管事听,就好似一个公司的管理,外院该负责些什么事宜,骆灵全写在了上面。 “林管事都听见了,可有什么异议?”艾月念完,骆灵笑问道。 林道然觉得这和之前的并没有多大不同,点头道:“在下无异议,只是……”他迟疑地看了看老太监长河,想从他那里得到点提示,可是老太监老眼昏花,并没有看到他眼中传递的信息,手持拂尘,两眼直直地盯着骆灵。 骆灵说道:“只是什么?林管事但说无妨!” “那就恕在下斗胆了!”林道然一抱拳,“外院的事,在其他府中向来归男主人管,女主人一般管的是内院的事,王府此举,不知道有没有知会过王爷?在下并未曾听王爷说起。” 骆灵唇角微微一勾:“是吗?林管事,咱们齐王府,并不是其他府,所以,外院的事也是由我这处王妃管,只要是这府里的事,从今往后,都由我来管,王爷朝中事务繁忙,府里的事以后就不必累他了。” 林道然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老太监长河,见他听了骆灵之言仍旧是一动不动,眉毛都不挑一下,只好点头道:“是,在下明白!” “那好,下去后你就依着这章程所书,给你手底下的人分派事务,各负其职,各尽其责,奖惩也写在上面了。”骆灵道。 “是!” 林道然退回队列中,拿着章程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是惊异,这章程拟得细致,条理分明,下人的月例银子,并没有变动,可是多了一项,便是奖励,每月有月奖,每季有季度奖,每年有年终奖,奖勤罚懒,各人完成事项都有上一级的打分,以分的总计来判定名次,得主子奖励的,还可加分,若是上面的人敢虚假瞒报,还可以举报,若经查实,举报者与被举报者的位置对调,这样的章程林道然可说是闻所未闻。 越看越觉得有门,林道然连连点头,再看下去,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原来章程上面列的惩罚,他从未见过,不,应该说他知道,但从未见有人家这样惩罚下人,看起来似是儿戏,这样的惩罚,能够让人害怕么? 再看奖励,林道然张大了嘴,抬着看了看正在向其他人说话的骆灵。这个奖励对王府所有的下人来说,无异于是个福音,可是林道然不禁为齐王哀叹,齐王这是想要败家啊,由着这么小个王妃胡闹! 是的,骆灵的奖励很丰厚,并不是她不知道银子的价值胡乱为之,而是因为她不是个无良的老板,她懂得资源利用的最优方式,并且她支付得起。这只是开始,后面她还有一系列的制度,用来约束与激励这些人,羊毛出在羊身上,奴隶和资本家打交道,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谁才是得利的一方。 骆灵不叫起,三位姑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很是滑稽。因为她们的迟到,让其他人在外面晒了半天,所以没人同情她们。 三个人涨红了脸,当着这么多下人,骆灵竟然不给她们脸,很是尴尬,还是陈引月先开了口:“王妃,婢妾等人可以起了吗?”言语中带着一丝惶恐,原来这个看似温和的小姑娘,并非她们先前所想的那般软和,可以任意拿捏。 骆灵淡淡瞥她一眼,面带微笑转向队列中,随手指向一名丫头:“玉朵,告诉她,我通知的是几时到议事厅集中?” 叫玉朵的丫头见王妃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激动地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大声答道:“回王妃话,张妈妈告知奴婢们的,是辰时三刻准时到议事厅集中。” “听明白了?”骆灵问陈引月。 “可是这……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骆灵看她的眼带上了一丝冷冽,“你们来时,巳时差两刻,整整晚了三刻钟,你们让所有人等了你们这么久,自然也该让你们体会体会这时刻是多么的难挨,继续蹲着吧,到三刻钟时,自会叫你们起来,这才一会儿呢!” 陈引月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无语,代玲珑却抬起了头,不服地道:“这不公平!王妃凭什么罚婢妾等人,婢妾们是宫里娘娘赐给王爷的,又不是王府下人,张妈妈传话时,说的是王府下人到议事厅集中,咱们不是王府下人,又如何算得违了规矩?” 骆灵含笑道:“哦?你不算王府下人?那么说来,代姑娘是王府的主子了?” “婢妾……婢妾没这么说!” “啪”地一声,却是骆灵拍了座椅一下,声音很响,吓得代玲珑一哆嗦,老太监长河眼睛眨了一下,倒似打瞌睡被吵醒了一般,张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又恢复了之前云淡风清的模样。 “这府里的人,除了几个王爷请来的管事,不是主子就是奴才,几位管事又都是男的,敢问代姑娘,你既然不是主子,也不是男子,那是什么东西?” “婢妾……婢妾不是东西,是……”代玲珑话未说完,下面传来一阵笑声。 骆灵并未生气,看着下面笑成一团的下人道:“瞧,大伙儿都笑了,姑娘怎么能不是东西呢,这话也太离谱了,若是给那断章取义的人传了出去,还道我这个齐王妃没有德行,会张嘴骂人呢!” 代玲珑气得发抖:“婢妾不是说的这个,婢妾是说,咱们是娘娘们送来服侍王爷的。” “服侍王爷的吗?”骆灵笑了笑,“可我听王爷说过了,他不曾纳过妾,这婢妾的称呼,几位姑娘倒是叫得顺嘴啊!难道姑娘没听说过,妾也是下人么?除了贵妾,对了,就是封得有品级的妾,那才不是下人,不知几位姑娘是几品啊?” 一只保持着曲身动作,默不作声的张槿开口道:“回王妃话,奴婢等人没有品级。” 骆灵看她一眼,这个算是个识相的,及时改口了!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可不就是下人?代姑娘,还有何疑问?” 代玲珑心道,若是自己就这般沉默,以后岂不被她定成了下人的身份,明明她是梅妃娘娘送给齐王的,娘娘说过,要她好好儿服侍齐王,将来有机会,会给她请个封号,谁曾想这里连齐王的面都没见着几次,却被王妃定位成了奴婢,好歹自己是延喜宫的大宫女,平日里跟着梅妃娘娘,连皇子公主也要给她几分脸面,今日要是不吭气,只怕这府里人人都要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她又如何完成梅妃娘娘指派的任务呢? 咬了咬牙,她说道:“王妃,咱们可不是王府的下人,请问咱们几个的身契可有在王妃手里?若是没有,如何能说咱们是奴婢身份?” 骆灵眼一眯,拍着手笑了:“哎呀,代姑娘说的是,若不是你提醒我,我可没想到这茬!是了,几位姑娘卖身契都没有呢,怎么能算得上王府的奴婢。长河公公,一会儿烦你去宫里打听打听,就说几位姑娘说了,卖身契不在咱们王府,问他们可是搞错了,送王爷奴婢,如何没有身契的,若是真没有,那咱们可不敢收,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几位姑娘在府里也住一阵子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咱们府里也不宽裕,总不能老让客人赖着不走吃白食啊,就算有金山银山,那也挡不住吃闲饭的糟蹋!” 代玲珑气得脸色发白,却找不到词语与骆灵对抗,往日在延喜宫,她可是个出了名的有嘴才,今日被骆灵一挤兑,竟像是哑了一般,嘴张了又张,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引月突然跪下:“奴婢是熙瑞宫昭容娘娘送给王爷做奴婢的,方才是奴婢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还请王妃责罚!奴婢的身契在昭容娘娘那里,昭容娘娘说过,过些日子就会送到王府!” 骆灵轻笑一下,问张槿:“你呢?” “奴婢是乐章宫江婕妤赐与王爷王妃的,先前做错了事,请王妃责罚!”张槿也跪下了。 骆灵冷冷地看着代玲珑,她若不低头也好,趁机打发了回去,省得让人看着心烦,还得防着她背地里捅刀子。 昨日她从齐王那里打探了几位姑娘的消息,从齐王口中,她知道她们来这府里的目的都不单纯,尽管齐王并未明说,她亦明白,她问齐王,这些姑娘的身份要不要紧,自己是不是不能管着她们,齐王的回答是:“既然进了这府里,就是这府里的下人,你是王妃,自然管得!” 有了这句话,她还怕什么?(未完待续) 阿轩的剖白 “秋萝,你过来,教教这几个姑娘什么叫规矩。”骆灵招手,唤过人后的秋萝。 如果不是她,骆灵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地对这几位,宫规秋萝比谁都懂,她是御书房侍候的,原先很得皇上恩宠,可惜天家无情,因一点小错,她被贬为粗使宫女,看尽人情冷暖,后来皇帝忽然又想起她来,招回御书房侍候,她的心却已经冷了,时刻想着出宫,于是当那个恰当的时机出现时,她被赏给了骆端诚。 “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骆灵与其一席话,她很聪明,马上改了自称,向骆灵表明了心迹,“奴婢出宫,只为不参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既然都出来了,只求平平安安过一生,奴婢虽过了嫁杏之期张槿,但也不屑与人作妾,原本……就是想把这些告诉大少爷的。” 若是换了别家,听到这番话,定会气恼,皇帝赏你到我家就是来作妾的,听这意思你还瞧不起了,想做夫人?骆灵却不同,听到此女心性之高,不禁拍手笑道:“说得好!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嫁?一定要和人争抢一个男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才叫真情,这才叫人生!秋萝,我不止让骆家不纳你为妾,还想你跟着我,你可愿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秋萝喃喃重复,眼中一亮,冲着骆灵倒头便拜,“恕奴婢斗胆说一句,王妃果然是奴婢的知音,奴婢愿意!” 骆灵向秋萝打听了宫里的情况,这秋萝在御书房侍候,在皇帝身前的人,说不是人精那是假的,只不过这姑娘还保持着一份真心,这份真心让她受到帝王恩宠,也是这份真心让她一朝失宠。 “你是皇上赏给我们家的,我这样带你走了,会担什么干系吗?”骆灵问她。 “奴婢是皇上赏的没错,谁都道这是皇上的恩典,其实是我做错了事,皇上对我的惩罚,我想……只要王妃对奴婢不好,宫里是不会管的,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么个结局么!” 原来如此,变相的惩罚,还美其名曰恩典,这就是封建社会! “秋萝,现在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你有眼睛,可以自己看,你有心,可以自己体会,以后都跟在我身边吧。” 就这样,骆灵强行从娘家将秋萝要了过来,骆夫人心中自然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儿子白得了这么个妾,骆端诚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女儿带走出好,省得放在府里,妻子捻酸吃醋的,明明都给了儿子了,难不成他这个做公公的还会染指不成?女人的逻辑,他想不通,人走了最好,免得儿媳妇闹心,骆夫人生气,将来儿子要的话,重新再买就好了。 秋萝在外书房侍候,虽说与各宫并无来往,但她曾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那些娘娘娘跟前的人谁不曾讨好过她?这一看之下,原来下面的三个都是熟人,她面无表情地上前跪下,向骆灵着重磕了个头:“奴婢参见王妃。” 见秋萝出现在此,代玲珑等人皆是一惊,她不是重得了皇上的宠,召回外书房侍候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秋萝,这几位姑娘不喜欢咱府里的规矩,她们念旧呢,还想着宫规,你且说说,依宫里的规矩,这主子召唤,人迟到了,要如何来着?”骆灵笑言道。 这下陈引月与代玲珑都反应过来了,一左一右跪在张槿身边,低了头道:“王妃恕罪。” 王妃先不过罚她们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三刻钟,宫规可比这个严多了,一顿板子打下去,谁知道这条命还在不在,就算在,想要侍候王爷,只怕也是不可能了,她们这才着急起来。 原来新王妃并不若其年龄和外貌那般和善,她们也是在宫里混了多年的人物,怎么就被自己的眼睛蒙骗了呢?此刻对着高高在上的骆灵,她们觉得气势上她并不比宫里那些贵人少分毫,那时候她们还有自家主子护着,这会儿可是一点依仗都没有啊! 骆灵慢慢抬起头,轻轻呼了一口气,娇声道:“可惜了,我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你二人既然喜欢念旧,就成全你们好了!”看了看香燃的程度,她回头道:“张槿,时辰到了,你起来吧,以后切记,莫再犯错,轻央,将王府的章程给她看看,让她背熟了,好好儿记住,下次再犯,可不会这么轻饶了!” “是!奴婢谢王妃恩典!”张槿规矩地被轻央带了下去。 代玲珑和陈引月后悔不叠,早知道自己也伏小做低好了,尤其是代玲珑,就因为她聪明,梅妃娘娘才会在众多人中挑中了她,是自己太大意,以为凭着自己的样貌,得齐王的欢心不过是迟早的事,一时忘了身份,把梅妃娘娘说过的要隐忍都给忘了。 骆灵毫不客气,让人将两个姑娘带回各自的院子,一个打三十板子,这是她们自找的,她没在人前打,已经是给了三分面子了。 听到动静的另外三个,吓得脸都白了,这个齐王妃可不是善茬啊,会如何处置她们呢?三个聚到了一块儿,商量起对策来。 骆灵将府中事安排好了,各处管事领了牌子下去,一时间议事厅走了个空,她起身道:“艾月,将章程收好,你们也都要仔细看,记熟了,别看你们是我身边的人,若是犯了,一样要责罚的。” 知书的脸色有些快意,又有些难看,骆灵对宫里来的这几个都能如此下得了狠手,这个小堂妹看来并非如二夫人说的,是个软柿子,她想起了自己的前途,不禁暗自担忧。 回到屋里,已是午时了,骆灵让人摆饭,自去重新梳洗了一番,将正装脱了,换了件轻便的常服。 “王妃,为何不提另外那三个没来的?”艾月问她。 “那个……”骆灵狡黠地笑了笑,“等王爷回来处置吧。” 说话间齐王挑帘走了进来,身着黑蟒金丝袍服,自是清凉无汗,不似她坐会子便嫌热。 不过外头回来,总是要梳洗的,骆灵赶紧吩咐道:“去打水来,给王爷梳洗。” 艾月答应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骆灵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艾月竟是甩下齐王,也不给他宽衣就走了。 添香在外面问道:“王爷,可要奴婢进屋服侍更衣?” 骆灵新定的家规第一条,就是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她的屋子,添香只能在外面问话。 齐王冲着门口道:“不必,你且下去。” 添香轻道了声“是”,屋子外面没了声息。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开了手臂。 “干什么?”骆灵问道。 齐王无奈地走近了她:“不让丫环侍候,你总得侍候我宽衣吧?都不知你哪儿学的规矩,难道出嫁前,嬷嬷们没有教你为妻之道?” “原来王爷是想我学别人啊!”骆灵恍然道,盈盈拜道,“妾身见过王爷,王爷请坐,妾身这就叫丫头们来侍候。” “哪里是要你叫人了!”齐王嘟囔道,一把将她扯到怀中,嗅着她身上的轻香道,“我是要你给我宽衣,哪里是要别人!” 她的发不似其他女子,总用头油抹得发亮,带着浓郁的花香,她似乎从来不用那些东西,而不隔天就洗一次头,发间的香味很好闻,清清淡淡,前儿是栀子花初开的香味,今儿却又换成蔷薇花的幽香,但是他可以肯定她没有擦头油,这香味是哪儿来的呢? 骆灵贪恋他身上的清凉,作势挣扎了一下,见挣不开他,只得承他搂了,自己软软地贴在他胸口。 他干脆曲身,将她环抱起来,坐到椅子上,这样她与他的高度正好,可以互相对视。 “王爷,小心把你的袍服弄皱了!”骆灵说道。 “不怕!”他回答道,将她搂紧了些,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右肩,就这么搂着她,一动不动,享受着一份难得的安宁。 骆灵能够感觉到来自于他的信任,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会信任她,可他就这么做了,将这么大个王府都甩给了她,似乎他比她自己还要相信她的能力。 他的样子,让骆灵没来由地起了一丝怜惜,他不过二十二岁,在她所处的朝代,正是刚刚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的年龄,还受着父母的宠爱,很多人更是不识愁滋味,他却带兵打过仗,经历过战争,看到以命相搏的撕杀,看到过死亡,而且他的生母也刚逝世不久…… 自然而然地,她伸手环住了他的颈项,两人贴得更近,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人酥到了心底。 “阿轩,若是你信我,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说出来,就算帮不了你,我却能做个好听众,分担一点重量。” 他笑了,忍不住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半侧了身子,将他身上的重量移了一些过来,压在她身上,如耳语般说道:“分担一点重量,是这样么?”一边说着,一边稍微用了一点力。 骆灵红了脸,啐他一口道:“嘴你说正经的,好没个正形!快些起来,一会儿艾月该进来了。” “你的丫环,你却没我了解,她若是这点眼色都没有,又哪里配跟着你,我的王妃!”齐王的唇顺着她的秀发,吻到她的耳边,含着耳珠轻轻地咬噬,“放心吧,她们不会进来的,我来时便吩咐过,谁也不许进屋打扰……” 一阵战栗划过骆灵的全身,这是一种陌生的,她从不曾感受过的体验。 她感觉得出他的快乐,之前的深沉,原来是假装出来博取她同情的。轻捶着他的肩,她道:“阿轩,放开我,你压得我好痛!” 身子一个翻转,他将她抱到身上:“那换你压我,我不怕痛!” 这男人的脸皮不是一般地厚,怎么一直以为他是个冷清的性子,原来是自己看错了!骆灵拍打着他的肩:“不行不行,快些放开,你这是白日喧那个什么……” 一声闷笑,身下他的胸口重重起伏,他咧开了嘴,看着她的眼亮晶晶地,那双眼里似乎燃烧着一簇小小的火苗,漂亮的唇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因为两人的拉扯,他的衣领松开了,露出半截胸脯来,骆灵不是旧时女,见到这些会害羞,她惊诧于眼前男子的美态,眼中情不自禁就露出了欣赏之色,齐王见状,笑容更深。 他伸出手掌,捧住了她的脸蛋,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嫩嫩的肌肤,眼底洋溢着深情,骆灵与他大胆对视,他的掌心微凉,正是她所希翼的,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只要不太出格,就让他吃吃豆腐好了。 “咫涵,别怕,你还小,我会等你长大再……”他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很是迷人。 骆灵听懂了他的话,饶是她脸皮厚,此刻也不由得红了脸,低垂着眼帘,睫毛轻颤,她咬了咬唇道:“你说的,当真?” 她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齐王身上忍不住一阵火起,直起身来,他紧紧搂住她:“自然,本王向来说一不二,不过……要等你几年着实辛苦,本王要收些利息!” 最后一个字落在她的唇边,几不可闻。 随着他轻轻柔柔的吻,感觉到他隐忍的痛苦,骆灵的心也为之软了下来,她没有拒绝,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不是吗?或许他是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呢,就凭他如此珍爱她,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是他是王爷,大庆朝的齐亲王,就算他任她处置府中那些姑娘,就算他与薛姑娘之间只是谣言,那么,温婉云呢?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当朝大臣之女,仪贵妃的亲外甥女,她可以相信他对自己的好,可是这个男人,只怕并不是她的专属! “阿轩,温婉云……”在他喘息之余,她轻道。 齐王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他的眼中漾着一丝浅笑,柔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人来?” “她是你的侧妃!”骆灵含笑看着他,“过几日就要过门了,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女人和我争丈夫。”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她还想知道,这个丈夫到底值不值得她去争。 毋庸置疑,他现在对她很好,非常好,如果不是她自恋的话,她能感觉出宁轩是喜欢她的,这场婚姻本来她的期许值并不高,原想着只要躲过一阵,不让他碰她,她会弄个法子离开王府,让这世上再没有骆灵这个人,换个身份对她来说,应该还是能办到,不过是多费一些周折罢了。 她从秦大当家处打听到,官府里也是有这种事的,只要找对了人,肯出银子,就像那判了死囚,有人会用别人的尸首顶替,当事人改头换面用另一个名字生活在世上。就算她曾经所处的文明社会,黑暗也照样存在,更别说如今这是封建社会,骆灵早就料到会有办法的,再加上她的画妆术精湛无比,这一点更加有把握了。 她让秦大当家的帮她打听一应手续,重新办个户口需要些什么,别以为古代的人没有户口,除了没网络,人家的户籍制度比现代人还完善,每家每户都有登记,因为这里多了一个人头税,就是街上的乞丐,你一问都能拿得出路引来,上面标明了哪个县哪个村姓甚名谁。 秦大当家向她承诺,会帮她办成,不过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的,他嘿嘿笑着说,毕竟要走的道很多,而且这人都是有记载的,要等机会,也就是说,要哪里走了这么一个人,她才能顶上那人的身份,说起来还真有些复杂。 秦大当家问她:“姑娘办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姑娘的身份……” 骆灵笑道:“不瞒大当家的,干咱们这种黑市买卖的,总得多几分小心,有备无患,总是不错。” 秦大当家晃着他那肥大的油头,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的:“姑娘真是个谨慎的人,与我做生意,你只管放心好了。” 骆灵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不是我不相信大当家的,只是这人的私欲啊,连自己都不明白有多大,人是会变的,人心更不容易掌握,这世上能够毫无条件相信的,唯有自己,只有自己不会背判自己!” 一切都只等时间,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比她所能相像的要好!他都叫得出她的小字,咫涵这个名字,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她猜想,他关注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和秦大当家、越二他们谈生意时,她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只不过姓不同而已,不过她相信宁轩知道的是前者,毕竟她是画了妆出行的,那些人又是市井之人,宁轩身为王爷,不可能和那样的人有交集。 不过嫁过来几天,她发现其实这场婚姻也有她的好处,甚至让她有了一丝淡淡的期待,但是她随时在提醒自己,有些东西,尤其是感情,还是不要陷进去的好,毕竟秦大当家要办到她的假户籍还有一段时间,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演戏,她也在行的! “不是我要娶她的,是她自己要送上门来,而我对送上门的东西,从来都是弃之不顾!”齐王沉吟了一下,正色说道,“我有一个习惯,从小就是这样,知道的人很少……” “什么习惯?”见他故意顿住不说,她忍不住问道。 他眼睛一眯,笑容变得有些邪恶:“我不喜欢别人强加于我,不管任何事,任何东西,我喜欢自己动手……抢!” 骆灵愕然,她很想说:夫君你这种行为其实叫变态!对上他满含深意的眼,蓦然醒悟过来:“那我呢?我不也是别人强迫你娶的?这么说来,你应该弃我于不顾才是!” 他淡淡一笑,伸出手指,眷恋地临摩着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低声叹道:“傻瓜,若我是被迫娶你,又哪里会在此刻离你这般近?你不知道我为了娶你,费了多少心思!” “这么说来,宁轩退亲,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了?”别的可以慢慢再说,这一点她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 “他不想娶你是真,求着我帮他退了这门亲事,其实就算他不求我,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骆灵应该生气的,是他破坏了她的婚姻,可是不知怎地,她却气不起来,但是装装样子还是必要的。她板起脸来,冷声说道:“你好无耻!论起来宁辰是你的子侄辈,你竟然抢夺侄儿媳妇!” “本来要嫁他的就不是你,他更愿意娶你姐姐骆慧!”齐王笑道,“再说了,你又没嫁给他,更无耻的是我那位叔叔,你怎么不骂他?明知道你是我的王妃,还要去娶你那位庶出的姐姐。” 骆灵忍不住“噗哧”一笑,板着的脸再也恢复不过来,她捶着他的肩道:“真应该让楚王好好听听,他这个好侄儿是怎么说的。” “父皇平日都没少骂他,我这个皇叔可荒唐了,你以后没事,离他远些。”齐王说道。 骆灵点了点头,又问他:“太子为何会想到让我嫁给你呢?宫宴上虽说我从皇上那里要了一张休书,但毕竟忠勇侯府不要我是事实,皇上和皇后居然能答应我嫁你为妃,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是太子的功劳吗?” “他……也有一点点吧,不过主要功劳还是我,你的夫君,你要记住了!他们是让我娶你为侧妃的,是我自己不同意,要么不娶,要娶就是正妃!” “你先前要娶的正妃,不会是那个温婉云吧,我见仪贵妃的样子,像是我欠了她一千只还八百似的!” “确实是这样,她向父皇求了旨,不过还好皇后属意你,毕竟有太子在中间调和。因为我的母妃临终前有过遗言,让父皇答应将来我的婚姻由我自己作主,而父皇确实也答应了,所以这件事只要我不同意,他们亦没有办法,毕竟君无戏言,只可惜我能作主的也只有正妃了,旁的人他们要塞给我,我也没办法拒绝,不过我碰不碰她们,那是我自己的自由,谁也迫不了我!那六个姑娘,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喜欢打发去做粗活也行,不能赶她们出府,但是在这府里让她们做些什么,你说了算!” 骆灵笑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今日……” “长河跟我说了!”他的唇在她的上面轻触了一下,“你做得很好,没来的那三个,准备如何处置?” “这个就交给王爷好了!” “我说过,府里的事,全归你管,我不过问。” “你倒是信任我,可我不信任我自己,若是给王爷闯了祸怎么办?” 齐王冷笑一声:“我府里的事我都管不了的话,还如何做这个王爷?你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我撑着,有人问,让他只管来找我。” 骆灵轻叹一口气:“原来有人在后面撑腰的感觉这么好啊!那我就按王爷说的去办了,若是上面问起,我就全推到你身上。”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上方,还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动作惹来齐王一声轻笑。 “好,都依你!”他说道,“那既然黑锅由我来背,娘子也该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骆灵微微一笑:“既然她们不当自己是王府的人,从今日起,咱们王府也就当没有这三个人。” “怎么说?”齐王挑眉道。 “所有供应自今日起全部停供,我还要派人上门去,收——房——租!住咱们家的房子,自然要交租金。”骆灵笑得像只小狐狸。 齐王在椅子上轻晃了一下,若是站着,听到这句话他铁定摔倒。 “我是不是娶了个财迷娘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骆灵。 “你现在才知道啊!”骆灵笑道,“可惜已经晚了!” “不晚不晚!”他笑道,“看来从今日起,本王要好好儿赚钱,以讨娘子欢心!” “那是!”骆灵说道,“以后每月薪俸要上缴,大臣们送你的礼要上缴,宫里的赏赐要上缴,若是发现私自截留瞒报漏报,大刑侍候!” “不知是何种大刑?” “满清十大酷刑,轮番上阵,怕了吧?”骆灵说道。 “满清十大酷刑?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太过得意,口误了,于是解释道:“满清是一本书里提到的一个朝代,当政者对犯大罪的犯人设了十种酷刑,有剥皮、腰斩、车裂、凌迟、缢首、烹煮、插针、活埋等等,极端残忍!好像都不大适合你哎!” “这么恐怖!”齐王道听得有些骇然,幸好这丫头后面加了那么一句,不然他都要黑脸了,竟然想用这种残酷的刑罚来对付他,便是说说,也让他心头不爽。 “是很残忍,但是对那些更加残忍的犯罪份子来说,我觉得应该恢复这十大酷刑,比如杀人全家的强盗,应该处以凌迟,夺人妻女者,应该处以宫刑……” 骆灵说得眉飞色舞,齐王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末了他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恶狠狠地道:“以后不许你再提这个,想都不许想!” “为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骆灵不悦地说道。 他执起她的手,眸中有着幽幽的光芒:“你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笑容就吸引了我,在皇宫里,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就是小孩子也不例外,自懂事起,就被教育不能这个,不能那个,你的笑容却很纯真,有人说你是傻子,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哪个傻子会有那么明澈的目光呢?” 他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永远保持那样清澈的眼神,那样纯真的笑容,那些不好的事,你不要去想,若是非得要让双手沾满血腥,交给我来做就好!”(未完待续) 盖个章 “王妃,那三个又来求见了。”艾月笑嘻嘻地挑了帘子进来,骆灵正在吃早饭。 “她们倒是越来越早了!”她轻晒一声,“从明儿起,吩咐守门的给我看紧了,直接院门都别让进。” “脸皮可厚了,赶都赶不走,还塞银子给我,被我给挡了回去。”艾月翘了翘嘴角。 “你是嫌给的少了吧?”骆灵和她玩笑道,屋里没人时,她与艾月殷兰两个说话就是这般口气。 “什么啊……”艾月正色道,“我岂是那样的人,她们不尊重王妃,被晾在一边是活该,还想接近王爷呢,如今连王妃的面也见不着,我看她们怎么接近?这府里,谁不知道当家的是王妃,王爷都听王妃的,哼!让她们后悔去吧!嘻嘻,其实还是王妃了解我,如果她们多给点儿,没准我就收下了,只是她们那穷酸样,哪里拿得出多少来,几次的加起来,还没王妃你一次赏给我的多。” 殷兰在里间收拾屋子,出来面上挂着笑,两人的对话她全听了进去,她冲艾月道:“说过几次了要你记得称呼改了,这里不是骆府,万一你一个不小心,让人听到你和王妃我啊我的,还不得闯祸,只怕妈妈们就将你拉下去打板子了。” 艾月吐了吐舌头道:“哎哟,忘了,谢谢姐姐提醒,下次一定记得。” 骆灵只是笑,艾月做事有些毛燥,但人却是很诚实,殷兰心细,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她更喜欢与艾月说话,可能直性子的人,没那么多心眼儿,总要讨人喜欢一些。 外面的三个,是昌和宫淑妃送的蓝青娥,荣盛宫曾宝林送的安妍儿,华西宫钱昭仪送的金满儿。她们已经被骆灵晾在半边有月余了,房租都收了两回。 开始时三人还觉得好笑,骆灵这招算得什么,传了出去,齐王可就丢脸了,堂堂齐王府,居然向府里住的人收房租,一应供应还给扣减,后来才发现不是这么简单,齐王根本就不管这件事。 金满儿是三人中最漂亮的一个,身材脸蛋都如同她的名字,合了一个满字,该圆润的地方,半点不含糊,该瘦的地方,瘦得让人怜惜,那张脸更是美如新月,大眼含情,小嘴殷红,便是女子见了,也要生三分怜惜,何况男人。 三人合计了一番,让金满儿去寻齐王告状,可惜人还没到齐王身边,便被老太监长河伸臂拦住,齐王冷眼看着她,那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气,令她当时就蔫儿了,期期艾艾说了几句,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 结果齐王听完后,对她说道:“你记住,齐王府主事的是王妃,整个府里的事,都归她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不愿意呆着,只管出去,没人拦你!” 金满儿寻求外援的计划彻底失败,她想不通,王爷怎么就能对她的美丽视而不见呢?那个还没长成的小豆芽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孔还勉强能看,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王爷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才走出几步,齐王的声音响起:“回来!” 金满儿一喜,王爷改主意了?她急忙转身,用一个自认可迷倒天下男人的笑容面对齐王,仪态端方地盈盈走到他身前六尺处站定,她倒是想隔得近些,可惜老太监长河像防贼一样防着她,若是她进了六尺以内,只怕他手上的拂尘就会扫到她脸上。 “若是让本王听到半句对王妃的不敬之语,你这辈子就别再出声儿了,明白吗?” 金满儿呆住,他竟然护她如此!那双大庆朝最美的眼睛盯着她,曾经她是多么地盼望这一幕,此刻在他的注视下,她却全身发寒,原以为最多情的眼,里面射出的,是最无情的寒光。 讷讷答应着退下,金满儿回去后,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她摸着自己的咽喉,嘤嘤哭泣起来。别人或许都是带有别的目的进入齐王府,可她不是,是她求了钱昭仪,她跟的这位主子是个软善的人,遂开口帮她向皇后提了,谁知道那边就允了。 七年前在宫里初遇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金满儿一颗心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她将他从水池里拉上来时,瑟瑟发抖的少年曾说过:“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他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她唯一的渴望,不过是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女人。王爷,你忘了吗? 骆灵吃完早饭,开始处理府中的事,听完各位管事的汇报,她点了点头,自她这赏罚分明的制度出台,各位管事觉得省力了许多,下面的人做事一个比一个勤快,领到第一笔赏金的人乐开了花,后面的群起而效仿。 日头高高挂起,早间的清凉已经慢慢褪去,炽热开始充斥在空气中。 轻央命人抬了个箱子进来,骆灵问她:“什么东西,怎么往我屋里搬?” 轻央笑道:“王爷让人送来的冰。” 他倒记得她怕热!骆灵低头微笑,不动声色地问道:“景岚院那边有吗?” “没有,王爷只说了让送到王妃这里,剩下的都窑在冰窑里了。” 景岚院住的是温婉云,她从侧门抬进齐王府已经半个月了,这些日子称病,也没来给骆灵请安。想到抬进府里的那一日,骆灵就忍不住想笑。 温家的人还想着是皇帝指的亲事,用仪贵妃来压齐王,让他去迎娶,还想着大大方方地将她从正门抬进王府。齐王迫于上面的指令,去是去了,进门时却让人从边角的小门将温婉云抬了进去,自己从正大门而入。 温家的人不依,齐王寒着脸道:“规矩不能废,若温氏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那就抬回去吧。”皇家戒律森严,想必皇上也不会说他错了。温家只有两条路,要么从侧门进,坐实了温婉云妾的身份,要么抬回去,她就嫁不成了。 温婉云一心想嫁齐王,自然不会让人将轿子抬了回去,只好委委屈屈地从侧门进入,因为她家做的轿子是八抬大轿,侧门进不了,她只能下轿走了进去,这亲成得很没面子,便从成亲当日气到现在。 因着一个侧妃的名头,再加上仪贵妃的面子,当日婚礼倒也办得热闹,照样宾朋满座,齐王的嫂嫂们,有好几个与温婉云是相熟的,对她比对骆灵还要好,一直守在新房里为温婉云撑腰,闹新房的花样也层出不穷。 骆灵干脆就没有出席,外面的人都说齐王妃小气善妒,齐王娶侧妃,她就气病了,人影也不见。 丫头们看着自个儿主子在院里蹦蹦跳跳,东抓抓西扭扭的,用她的话来说叫“锻炼”,一个个气愤不过,不时在骆灵面前传些前院里的话过来。 骆灵根本就不生气,笑道:“嘴长在她身上,喜欢怎么说那是她的事,有什么好气的?她要说西街卖烧饼的刘大胖的女儿长得像朵花,难道刘小胖就真的像朵花了?” 几个丫头闻言,想起了刘小胖那木桶样的身材,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忍不住齐齐笑起来,心中的郁气也随着这笑散开了。 说小话的人骆灵却一个个记住了,笑话,谁看着自己丈夫娶别的女人还能笑眯眯的,这几个,楚王妃,韩王妃,静安王妃,她一一记住,既然你们这么大方,我倒要看看,让你们的丈夫娶别的女人,你如何大方法? 夜半的时候,齐王带着一身酒意来到她的屋中,吵醒了正睡得香的骆灵。 “今日是王爷娶新妇,怎么上我这里来了?”她睡眼惺忪地问道,语气平平不带一丝波澜。 齐王脱了外衣,钻到被子里,将她拉到怀中抱着,声音有些许郁闷:“我来得这么晚,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她没有答话,闭着眼睛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心想明明心跳得这么有活力,他的身上为何这么凉?那个寒毒还真是个奇怪的毒,不知道服下除了让体温变凉,还会有些什么作用? 在人前,齐王不苟言笑,在她面前,他才是话多的那一个,见她不说话,他轻叹一声,自己解释起来:“喝了合卺酒,我就去了薛桐那里,她新酿的药酒,对我的寒毒有压制作用,我喝了几杯,与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到你这里来了。” 骆灵睁开眼:“新娘子那里不去不要紧么?” 他神色有些不渝:“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谁还能绑着我的腿?” 骆灵笑道:“是了,你是王爷,自然无人敢把你怎样。” 不过她还是奇怪,换了别的男人,新妇进门,这头一晚总是会去的,身边这位却让人家温大姑娘独守空房,若说他无情吧,对自己却又…… 她还不能肯定自己的心,从不曾对他提过专宠的要求,但是他正在向着这条路上走去,她想不通自己有哪点好,他到底看上了哪里,对于齐王不去温婉云那里,她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有些怯喜,又带着那么一丝怅然。她想,若是他去了,她也就能放手了断二人的关系,他不去,却让两人之间的牵扯日深,她生怕自己哪一天陷了进去。 不过有个人在身边,还是个凉凉的抱枕,这种感觉很舒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让骆灵生出一种错觉来,似乎两人这样,已经过了一辈子…… 冰是大块的,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从冰山上取来的吧!在这个没有电的社会,也只有如此消暑了。 骆灵让丫环把冰搬到跟前来,笑着道:“就这么摆着浪费了,轻央,去让厨房做些酸梅汤莲子羹之类的,咱们可以冰着吃,这天气渐热,呆会儿王爷……”忽然记起那人是从不怕热的,摇首轻笑,“罢了,热的也煨着一碗,等王爷来了,再去端来。” “干嘛要热的?”轻央不解地问道。齐王中寒毒的事,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只跟骆灵说了,让她不要宣扬。 “热的冷的都备上,想吃什么吃什么,不正好?”骆灵笑道。 王妃总是会不时串出些奇怪的念头,艾月道:“轻央姐姐你问这么多做甚?王妃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就是了,你不去我可去了?” 轻央拍了拍她的手:“就你会讨好!”笑着拉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去了。 不一会儿,东西都备了来,骆灵站丫环先放凉了,再放在冰上,让凉气透入,待到下午再吃。 给齐王留的那一份轻央也端来了,她说:“天气热,放钵里不会凉的,太热了岂不吃得满头大汗,就这么温着,在日头底下晒着正好。” 骆灵点了点头,让她将盛了汤的钵放在窗前。 齐王下朝回来时,便闻到一室香甜,他的王妃在屋子里坐着,百无聊赖,手托着腮,很无趣的样子。 “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齐王自然地上前环住了她,骆灵也习惯了他的亲热,知道他顶多就是亲一亲抱一抱,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遂靠了上去,将手伸到他的衣袖内道:“好凉!” 丫环们自然是早出去了的,王爷有令,但凡他在时,屋里不许留下半个人,骆灵做这一切倒也不怕有人看见。 “有冰了还不解热么?这会子就这样,要是到了三伏天,可怎生是好?”齐王微微皱眉。 “唉!真怀念在山中的日子啊!”骆灵轻叹。 “想去么?”齐王把她整个人搂抱在怀中,坐到了她先前坐的摇椅上,轻轻晃着。 “想啊!其实府里的事,有管家,有管事,一个管一个的,都没我什么事儿了,很想上山玩呢,山里有水,有水的地方自然清凉,以前我总是在山中一晃就是一整天,师父也不管我,饿了我就就地取材,山中到处都是宝,有各种菌类,有野果,有野兔,河里还有鱼有虾,逮着什么吃什么……” 齐王发现,最近的骆灵话越来越多了,他微微笑着:“我看几位王嫂可是忙得团团转,不见哪个王妃像你这么轻闲的,毕竟王府有这么多人手要管着,还是你厉害,搞的那个什么章程很有效果,这才把自己给空了出来,我听说王嫂们都想跟你学学呢,好几个来探过我的口风了,希望你哪天宴请客人的名单上,能够有她们的名字。” 她描画的蓝图,他也很向往,在几年以前就向往过,那时他藏在山的夹壁,看到她如精灵般在山间轻舞,有时候又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在草地上半天不动,连呼吸声也不可闻,更多的时候,她像只猴子,上树摘果,下河捉鱼,弄得自己一头的草屑一手的泥。 有一次他忍不住了想要加入,扮成个路人甲也好,可以尝尝她亲手烤的鱼,不过被玄武宗那帮小子跳出来破坏了计划,那群男人叫她阿洛,本来他觉得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可是因为他们叫过,所以他不叫! 他知道她给自己取了个字叫咫涵,于是叫她涵儿。广慧师太从未给她取过字,她既然给骆灵取了法号元智,又如何会再给她取字呢?她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他。她就是不喜欢麻烦,在别人看来父亲取字是无尚的幸福,她却不那么想,也许当年在骆家的经历,早已令她的心变凉了。 “天气又热,又要应酬人很麻烦的,不想请!”如他所料,骆灵一口拒绝了请客的建议,自她嫁过来后,齐王府一场宴席也没办过,就连太子有一次凑趣,带了宁遥来,她也没有露面,让齐王自己去接待了。 大庆朝的男女大防,其实并不算严重,有些中国古代唐宋之风,并不似后来明清那般,女子足不出户,见人也要遮着个脸,在这里妻子是可以见客的,太子和宁遥就是冲着骆灵来的,两人都觉得骆灵这里一定有有趣的东西等着他们,可惜扑了个空,骆灵装起病来,压根没见二人。 齐王想到太子吃憋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就勾起,带起一丝浅笑,若得骆灵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他见她表情怪异,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骆灵正色摇头:“阿轩,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没事长这么俊做什么?你让天下间的男子怎么活啊!” 这是对他的赞美么?齐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侧过脸去,与她前额相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那……涵儿喜欢么?” 骆灵摇了摇头,就见他脸色忽变,她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下来,捧着他的脸道:“要是能把你给藏起来,不让别的女人看见就好了!” 他脸上的阴郁瞬间转晴:“我不看她们,她们看我多少眼都没有用!” 她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盖个章,从今往后,你整个人就归我了,谁敢碰你,碰手砍手,碰脸掌脸……”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齐王心头一喜,一股暖流在胸中激荡,半晌不能平复,只能紧紧地拥着她,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底浮起一抹狂喜。 “涵儿,你既然宣示了所有权,从今往后,你就再不许离开我!”在她出声之前,他似乎怕听到她的反对,急急吻上她的唇,堵住了所有的言语,极尽缠绵。 当他离开她时,他的眼中带着笑意:“我也盖个章,从今后,你也属于我了!”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缠,他郑重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未完待续) 圣女银针 尽管齐王一力维护,骆灵善妒的名声还是传了开去,就连宫里亦有耳闻。 这一日,宫里召见骆灵,换了正服,骆灵便坐着齐王为她准备的那辆专用马车入了宫,马车在宫城外停下,递上了牌子,便有太监一路领着入内。 骆灵以为召见她的是皇后娘娘,谁知道那太监一路领着,走上了一条陌生的路。 骆灵问引路之人:“公公,不是皇后娘娘召见么?” 引路的太监转头笑了笑:“传旨的人没有说明白么?是贵妃娘娘要召见王妃。” 皇帝后宫中就只有那么一个贵妃,不用问,自然是仪贵妃了,骆灵笑了笑道:“原来是贵妃娘娘召见!”不用问了,仪贵妃召她入宫,想来是与温婉云有关。 果不其然,到了仪贵妃的含章宫,仪贵妃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善。 “见过贵妃娘娘!”怎么说她也是齐王的小妈之一,迫于规矩,骆灵也不得不向她行礼。 “齐王妃来了,看座。”仪贵妃道。 骆灵坐下,宫女上了茶,仪贵妃就直入正题:“我那外甥女儿自嫁到齐王府,这也有月余了吧,按理说王爷屋里的事,本宫不该插手,可是我怎么听说直到如今,她与王爷都还未圆房,齐王妃专宠的名声,却是闹得各家皆知,今儿请王妃过来,就是想听听你怎么说,皇上皇后还盼着齐王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呢,王妃应该知道为人妻的规矩……” 仪贵妃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绕了半天,重点还是在温婉云身上。骆灵垂首听着,但笑不语,等她说完了,这才抬头道:“贵妃娘娘应知道,谣言谣言,那都是不可信的,也不知是哪些烂肚肠的看咱们齐王府不顺眼,编排了到处说,想落王爷的脸吧!” “你敢说温侧妃与王爷未圆房的事,不是事实?”仪贵妃见她不承认,皱心一皱,面上已有了三分怒容。 “这个事情,臣媳并不清楚!”骆灵摇头,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娘娘这是难为臣媳了,臣媳也不过是新妇进门,王爷要去哪儿,想去哪儿,哪里敢过问半分,还请娘娘体谅臣媳的难处。” “你还想狡辩么?”仪贵妃冷笑几声,对着帘后唤道,“婉云,出来吧。” 前几日申请了回娘家的温婉云从帘后转了出来,也不对骆灵行拜见之礼,娇声道:“姑姑……” 骆灵看了看她,心道原来是她跑宫里来告状了,怪不得仪贵妃会召见她,想来那些所谓的传言,也是她传出去的了。 “温侧妃,王爷至今未与你圆房么?”骆灵佯装讶异问道。 “王妃何必明知故问,王爷不是天天都宿在你的院里么,就连妾身与他的新婚之夜,亦是……”一边说,一边用帕子蘸了泪,眼睛红了起来,“开始时,妾身也想着王妃与王爷尚在新婚,委屈妾身一两日也不打紧,毕竟王妃是姐姐,谁知道此后王爷就没再踏入妾身房中半步。” “齐王妃,你怎么说?”仪贵妃冷着脸问道,“婉云怎么说也是皇上指给齐王的侧妃,虽说屈居你之下,可也是堂堂正正的正五品孺人,不是普通的侧室,你不让王爷进她的屋子,可就合了善妒之名,这可不是我皇家媳妇该有的品行!” 你不妒,你不妒有本事让皇上天天宿在别人的院里啊!别一见了皇上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沾上去!骆灵在心里腹谤道,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眯眯地道:“贵妃娘娘想是听了小人之言,臣媳也不止一次劝过王爷,让他去别的院里歇息,不止是温侧妃,就连各宫娘娘送的那六个姑娘,只要王爷喜欢,只管收了房,臣媳愿入宫为她们请个封号,不止她们呢,我娘家还带了几个陪嫁的丫头,都是随着王爷挑的,奈何王爷不喜欢,臣媳也不能强迫王爷不是?说句大胆的话,便是贵妃娘娘这么受皇上宠爱,只怕也管不到皇上去哪个人的屋子,至于说王爷夜夜歇在臣媳那里,更是无稽之谈,他更多的时候是歇在薛姑娘的院里,若是贵妃娘娘不信,尽可找人来核实,一问便知。” 骆灵说的并非假话,齐王夜里总是往晚凉阁去,只不过半夜的时候,那人会从窗户爬进她的屋子而已,令她不止一次地笑话他,堂堂王爷却喜欢做贼。但是细思量来,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好,不想给她一早的树太多敌人,怕她应付不过来,可惜事与愿违,总是有人会找上门来。 想来温婉云没对仪贵妃说过这番话,听了骆灵的言语,她转向温婉云问道:“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温婉云怯怯看了仪贵妃一眼,人家说的是事实,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得道:“话虽如此,可是王妃管着整个王府,让王爷专宠那薛姑娘,也是不该,我……” “罢了!”仪贵妃见自己这个外甥女儿不争气,也不说明白就来告状,只得止住了她的话头,“也是婉云性子太过温婉,没说明白,原来是本宫误解了王妃,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别再提了,皇上前儿赏了本宫一罐好茶,文玉,去取四两给齐王妃带回去尝尝,婉云啊,以后有什么事,多向王妃请教,别总事事想着姑姑给您拿主意,你和王妃是姐妹,都是齐王的身边人,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才是。” “是,姑姑!”温婉云柔顺地答道,转向骆灵,“以后还请王妃多指点。” “温侧妃过谦了!”骆灵笑道。心中却道,背后放冷箭想告姑奶奶,还想跟我抢男人,我脑子傻了才会与你和睦相处! 从仪贵妃那里出来,骆灵想了想,也没去拜见皇太后和皇后,带着轻央、艾月就出了宫,在她看来,皇后的态度也值得推敲,虽然婚是她指的,可不见得就是她的靠山,一切未明之时,还是少接触的好。 出了宫马车经过护城河时,骆灵吩咐轻央将仪贵妃送的茶倒进河中,半丝不留。 “王妃,这可是圣女银针!”轻央觉得可惜,有些不舍。 骆灵淡笑道:“倒了!你若想要,过几日我送你一罐子,随你吃个够!” 艾月扯过那结了漂亮丝带的纸包,掀开车帘,一个抛物线,茶就连同纸包飞入河中。 “王妃吩咐,轻央姐姐只管照办就是,奴婢们可等着王妃赏的圣女银针了!”她嘻嘻笑道。 骆灵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就知道你馋,少不了你的,你只管等着吧。” 过了两日,骆灵果然给屋里的丫头赏下一斤圣女银针,几个丫头分了,开心不已。 圣女峰又称仙人顶,常年云雾笼罩,宛如仙境,其上草木众多,并有一片天然茶林,但是要上去,必得先过悬崖绝壁,除了猿猴,常人根本无法企及,听说这圣女银针并非人所采摘,而是有猿猴生长于山顶,沾了仙气,多了灵性,采摘了给山下的农人换其他吃食的,因此特别来之不易。 轻央有些纳闷,这圣女银针极为难得,其味香远,乃是茶中绝品,传说常食可延年益寿,就是宫中也难得,其价值可说是一两千金,王妃竟然随手就给了她们这些丫环一斤,可真是……也不知道骆夫人到底给了王妃多少压箱银子,可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 对世人来说千金难求的圣女银针,对骆灵为何这般容易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也是骆灵从别人那儿顺来的。 给她打制兵器的邱实有个胞兄,是个道士,法号丘虚子,骆灵直接怀疑他原名就叫邱虚,还笑过邱实的父母取名真简洁。 丘虚子长得和邱实一般模样,两人是双生兄弟,他的爱好和弟弟正好相反,邱实爱穿白袍,丘虚子则是一身黑袍;邱实爱研究制造各种工具,丘虚子喜欢种地…… 骆灵先认识的是邱实,在他那里遇见了丘虚子,丘虚子很健谈,尤其聊起土地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收都没法收住,骆灵毕竟是有着几千年文化底蕴的,纵然对农作物不是很熟悉,但是见过的植物多,和他一聊起来,丘虚子顿觉遇到了知音,而且这女娃子太过聪明,他恨不得将自己一身衣钵倾囊相授,还是骆灵说了自己已拜见过师,不能背着师门,这才罢手。 其实骆灵所谓的师父,就是疯子,尽管疯子不承认,她在心里却早将疯子当成了师父,而且她也不想跟着丘虚子去学种地,那种刨坑儿法太浅了,并且不晚发财,比不得自己摸坑的绝技。 丘虚子遗憾之余,却也不藏私,将自己独创的“壁虎功”都传给了骆灵,这也是云琪觉得她有轻功天赋的原因之一,其实凭她自己的能力,哪里能知晓轻功的玄妙之处,是因为暗地里有丘虚子指点,不过两人也就见过那么两次。 丘虚子热爱大自然,热爱土地,他就住在圣女峰,在峰下住了三十年,他从猿猴身上得到启发,自创了一套轻功,是世间唯一一个上得了圣女峰的凡人。骆灵的茶就是他带给弟弟邱实的,骆灵每次去邱实那儿,都会顺上两罐带走,对别人来说难求的东西,对这两兄弟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据丘虚子说圣女峰有千亩茶场,他一年晒好多茶,那只会摘茶给人换东西的猿猴,其实也是他喂的。 这对兄弟都是奇人,两人手中的东西,都可换来财富千金,却喜欢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一个喜欢用手艺换银子,喜欢黑市交易,一个喜欢种花种树种粮食,用种的东西卖银子,也怪不得骆灵能和他们合得来,因为说起来,他们都不是凡人。 骆灵觉得,造物主真是奇特,让这两兄弟一个成了工人,一个成了农民,她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他们,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她圆了他们的发明梦想,他们给她提供了她所要的。 待齐王得知此事,圣女银针都快被丫头们喝光了,他似带委屈地对骆灵说道:“娘子,你也太大方了吧,你知道那些丫头喝下去一口得值多少银子么?还有,你只想着她们,为夫这里还没得到半口茶喝呢!” 骆灵笑道:“不过就是茶而已,王爷也小气了些,丫头们喝了就喝了,那是我答应她们的,跟我一场,连口圣女银针也没喝过,不是坏了我的名头!王爷若想喝,下次给你带更好的。” “哦?娘子还有名头啊,不知是何名头?这圣女银针如此珍稀,便是父皇那里,总共也就只得了五斤,你又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齐王妃的名头了,还有什么名头!”骆灵笑道,“至于茶么,山人自有妙计,王爷等着喝就是了!” 齐王笑了,眼眸亦微微沉了沉,他自认为对小妻子了如指掌,但是似乎她还有很多秘密,并非他所知晓,若是所有的秘密全都畅开来,不知她会是何等模样?真实的她就如现在一般吗?他不知道,却是紧紧地攥住了手,他只知道她不同于别的女子,天下间只此一个,绝对绝对,不能放她离开自己!(未完待续) 宴请 温婉云回到齐王府,一切依旧,她原以为骆灵是跟在姨娘身边长大的,少时又曾傻过一阵,定然不懂的很多,管家这种复杂的事,少不了会来请教自己,她可是从十岁起就被母亲教着如何管家的,深知这是一门高深的功夫,齐王府这般大,下人众多,不是随便就能管得好的。 听闻了骆灵那个章程后,温婉云就等着看笑话,在她看来,要赏那么多银子出去,就算齐王再有钱,也经不起她这样折腾,迟早会发现骆灵这种“败家”之举是不可行的,到时候骆灵失了王爷的信任,这管家的事,自然就能到了她的手上。 另一方面,她也在想尽法子吸引齐王的目光,从仪贵妃那里,她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心想姑母帮着压了压骆灵的气焰,想必她也不敢对自己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去给骆灵请过安,骆灵不是一样没找上门来?想必她亦是不敢得罪温氏一门的。 每日里温婉云精心打扮,让自个儿的丫头时刻注意着齐王的行踪,可惜那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她想法子让他来了自己的屋子,也只是路过,坐不多时就走了。 观察了几日,温婉云相信了骆灵之言,齐王果真大多时候都宿在晚凉阁,心中对那薛姑娘是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得罪,因为齐王发过话,任谁也不敢接近晚凉阁。 骆灵见温婉云目标对准了晚凉阁那边,心头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与其纠缠,和齐王说了一下,齐王也明白她的心意,最近晚间都没上这里来,俱往薛姑娘那边去了。 轻央问她:“王妃,您应该留住王爷才是,怎么好将他推到那边去呢?夫人交待过,让奴婢提醒着您,早些给王爷诞下子嗣才是正理,您这样,若是让那些个身位低微的抢了先,可就……”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骆灵嘴上答应着,行动上却不见积极半分,她在心中好笑,自己与齐王都未真正同房,哪里来的孩子。 想到自己如今才十五岁,若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孩子生孩子,想想都觉得恐怖,别说她现在还未肯定齐王就是与她相伴一生的那个男人,就是肯定了,也绝对不会这么快把自己交托出去,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对后代负责,也是对他负责,不然万一年龄太小生孩子时一个不小心挂了,他上哪儿找她去! 对轻央,骆灵是防着几分的,毕竟这位是半路跟来的,和艾月殷兰就没了这层隔阂。 艾月问她:“王妃,你老推王爷去晚凉阁,就不怕他真对那薛姑娘动了心?” 骆灵想了想,摇头道:“若真是那样,我也没有办法。相比其他的人来说,薛姑娘还算不错,也不给咱们添麻烦,就住在她的院子里,门也不出,她是在我之前进府的,王爷对她另眼相看,你们切记不可去招惹她。” 她是怕这几个丫头不知轻重,去招惹了薛桐,只怕没好果子吃,那是个使毒的主儿,要想害人,有的是办法。既然齐王向她肯定了自己与薛姑娘没什么,她应该相信他的。 实话说来,薛姑娘给她的那药真是不错,吃了后没她的怕热症没以前严重了,再加上屋里的冰,这个夏天她应该能安然在府里度过,用不着整日泡在水里了。 这天齐王下朝后,忽然对她说道:“你明日准备贴子,请各府的夫人小姐到王府做客。” 骆灵似乎并不意外,微笑道:“不知要请哪些人,王爷那里可有名单?” 齐王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点头道:“有几家是一定要请的,长河那里有名单,一会儿我让他交给你,别的你自己拿主意,你娘家的姐妹们,还有以往与你玩得好的小姐,都可以请过来玩耍。” “不会只是我请的这些人吧?”骆灵问道。 齐王微微一笑:“男客么?当然不请,不过你也要有所准备,想来必有那爱凑热闹的会‘凑巧’前来,反正我这些日子也不出去,若真来了,自有我招呼,你且放心就是。这是你嫁到王府第一次宴请客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长河。” 骆灵想到与云悦好些日子没见了,趁这个机会正好聚聚,心里也是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想了想问道:“对了,是午宴还是晚宴呢?王爷看哪个时辰合适?” 齐王道:“晚宴吧,午宴太热了,你也受不住,晚宴虽说要麻烦一些,不过晚间清凉,你也少受些罪。” 骆灵笑道:“正好,我和王爷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放心吧,这个宴会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直以来,齐王都没有难为过她,还处处护着她,他明白骆灵不喜张扬,突然要她办这个宴席,一定是对他有用处的,既然是夫妻,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骆灵当然也会想着回报,想到他肯定的眼神,男客是不会少的,他那些兄弟中总有几个就是那爱“凑巧”的人,有男客也不要紧,并不怕他们打乱了她方寸,骆灵一瞬间心头已有了主意,她要办一个尽善尽美的晚宴,要让每个来宾都记得这一天。 齐王陪她吃过饭,就去了晚凉阁,他前脚刚走,长河后脚就进来了。 “老奴见过王妃。” “长河公公,快快请起!”见长河一来就要下跪,骆灵赶紧上前搀扶,没让他跪下去,“都说了你年纪大了,不必行此大礼。” 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骆灵还是记得很清楚的,长河太老了,虽没问过他的年龄,可目测了一下,怕是有六十多岁了,让这么个老爷爷给自己下跪,她于心不忍。 “王妃是主子,奴才是下人,自打王妃进了齐王府的大门,老奴还未给王妃磕过头呢……”老太监长河絮絮叨叨地念道。 艾月在旁边“噗哧”一笑,自打头一次见面,老太监要下跪,就被骆灵给拦住,这之后次次如此,王妃手快,长河这跪拜大礼也就一直被阻,不曾跪下来过。 “公公就听王妃的吧,王妃最是体恤人了,连咱们都很少下跪,更别说公公一大把年纪了。”艾月和殷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老太监,按着他坐到椅子上。 “王爷要宴请的客人,名单都在这里了。”长河掏出一张纸来,艾月赶紧递到骆灵手中,一看一溜儿官名,文的武的都有,当然也少不了齐王的兄弟们,长长的一串排下来,这次请的客人不少啊! “以前府里请过客么?”骆灵问道。 “没有,这是第一次。”长河答道。 那么这个宴席也是考较她这个女主人了?如果办得不好,少不得会被人笑话。骆灵笑了笑:“我是第一次办宴席,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公公多加提点。” “这个一早王爷就吩咐过了,老奴自当遵从,王妃有什么需要老奴去办的,只管吩咐就是。” “长河公公看着就行,若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公公帮我指出来就是。”骆灵笑道,让轻央按着名单上的名字写贴子去了,写好后着人送了出去,日子就定在后天,她要用一天的时间来准备。 温婉云所居的碧雅阁内,丫环妙音从外面匆匆步入,凑到主子耳朵边说了一阵,温婉云听得面色凝重起来:“当真?” “千真万确,是二爷递来的话。” 这时识玉也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小姐。”因着温婉云不喜欢侧妃的称呼,屋里头的丫环都依着旧时的叫法唤她。 “起来吧,识玉,打听得如何,王爷今儿歇在哪个屋?” “王爷先去了王妃那里,饭后就去了晚凉阁。”识玉回道。 温婉云咬着牙道:“也不知那狐媚子有什么功夫,竟然将王爷拴得这么紧,哼!王妃还真没损她那个傻子的名头,竟然连个男人也看不住!” 几个丫头对看一下,都不敢说话,心中却想,您自己还不是一样,好歹王妃还留宿了王爷几次,自家这位主儿却是一次也没把王爷留下,到如今都还是个处子之身,想到这里,她们也挺委屈的,她们是小姐的陪嫁丫头,将来若是不许人,也都是要留作王爷通房的,小姐自己没本事拴住王爷,却也不给她们机会。 识玉笑了笑,上前道:“小姐,奴婢还得了个消息。” “什么消息?”温婉云瞪了她一眼,“死丫头,要说话就一次说清楚,别半截半截的!” 温婉柔顺的温家大小姐,在人后的本来面目竟是这般模样,若是外人见了,定要掉了眼珠子。 识玉赶紧收了脸上的笑,跪下回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小姐恕罪!奴婢也是现在才想起,原本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回来的路上,奴婢听到二门上的婆子在议论,说是咱们府里要宴客。”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有心情宴客?”温婉云微皱着眉道。 妙音接过话去:“或许正是王爷被皇上罚了,心情不好,这才想要宴客散散心。” “王爷是交给王妃来办么?她只怕是从未做过这种事,若是办砸了宴席,王爷不是心情更不好?”温婉云眼睛一亮。 “小姐说的是,若是宴席上再生点什么事出来,丢了王府的面子,只怕王妃这管家的权,也要被收回去!”妙音微笑道。 温婉云点了点头:“齐王妃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若不是她横空冒了出来,我也不会这般委屈作……”那个妾字,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一双乌瞳闪着幽幽的光,带出无限恨意。 第二日,骆灵派人将贴子一一送了出去,等送贴子的回来禀报,却只有几位夫人肯定明日一定到,大多数都没有肯定地答复,有几家更是直接回绝了,说后日有其他要事,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王爷,原来咱们齐王府不大有面子呢!”骆灵笑着冲齐王说道。 “他们不给面子,总有人会给,那些不给面子的,王妃记下,以后拒绝往来便是。”齐王淡然道。 骆灵立刻吩咐轻央:“把那不来的人家名儿都给我记下来,日后他们请咱们,咱们也不必给面子。” 齐王既然说这几日都在家,朝中又没有放假,骆灵一想便明白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她没有问,朝堂上的事,她不懂,也不想懂,看齐王半点郁色也没有,她相信他自己能解决。 让她欣慰的是,收到请柬就立刻答复会来的,有她的母亲骆夫人,云大将军的夫人,尚书府的陆夫人,相府的刘夫人,廉亲王妃,最让骆灵意外的是,忠勇侯的夫人竟然也是一口应了,这么说来,宁妍定然也会出席吧,骆灵皱了皱眉头。 她的小动作落在齐王眼中,一把揽过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低首看了看轻央抄来的名单,心中明白,手指点在忠勇侯夫人那几个字上,轻问道:“怎么?不想看到他家的人?” “不是!”骆灵否定到,“我只是奇怪她怎么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毕竟你那几位皇嫂可都没这么利索。” 齐王掰过她的脸,凝神细看了半晌,说道:“真的不在意?” 骆灵下巴一抬:“若是在意,当初就不会放手了,对不在意之人,见或不见,并无区别,王爷不信?” 齐王缓缓一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 骆灵无语道:“那我说这相世界是圆的,你信不信?”在这个朝代,人们都以为世界是方方正正的,东南西北,各占一角。 齐王偏了偏头,答道:“自然……也信!” 骆灵撇了撇嘴道:“敷衍!” 他笑着在她唇上轻触一下道:“不兴这么无理取闹的啊,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只要你说得出,我自然信你。” “这么说吧,如果你从这里出发,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原点,所以,世界是圆的。”骆灵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沿着前方走,一直会走到原点呢?” 骆灵这才想起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发达的交通,没人能绕着地球走一圈,只能郁闷地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若是不信就算了。”说着就要跳下他的膝头,被他将手一搂,又给搂了回来。 “我信我信,别恼了,我信你就是!”齐王圈住她,就这么与她面贴面地安静坐着,一起看向窗外,过了许久,他轻声说道:“照你这么说,若是有一天你我分开了,一定要记得在原地等我,不管世界有多大,我只要一直走,总能走到你的身边,是不是?” “是!”骆灵答道,转首看他,只见他眼里是满满的笑,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既然答应了我,可不许反悔,一定要等我!”他说。 骆灵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不知不觉之间,给了他一个承诺。 “你耍赖!”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那人却不给她机会,以吻为缄,封住了她的小口,将她的抗议尽数吞下。 两人挨得如此之近,衣衫穿得又单薄,一吻之后,都有些意乱情迷。或许是因为齐王的好,让骆灵放松了警戒,她觉得自己渐渐有不受控制之势,有时候对着这张俊得不像话的脸,都忍不住想反扑回去,何况现在。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她的后背移到了前面,轻轻一抽,系成蝴蝶的腰带翩然落地,那只手顺着衣襟探入了她的怀中。 骆灵轻哼一声,终是先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隔了衣料握住那只手,阻止了它的前行。 “阿轩,你答应过我的!” 齐王深吸一口气,终是恋恋不舍地抽出了手,为她拉拢了衣襟。 骆灵有些害羞,想要自己来,却被他喝住:“别乱动,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不碰你!” 她能感觉得出他的压抑,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她明白那是因为什么,只得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违拗他,任他帮她缓缓地将衣襟合上,把腰带束起了一只穿花蝴蝶。 不得不说,齐王的手很巧,比她自己系的好多了。 丫头,你何时才会信我?他在心中轻叹。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她确实太小了,又中了那样的毒,只怕经受不住人事,薛桐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幸好新婚那日他没有孟浪行事,还带了她去见薛桐,不然也不会知道她中了一种与他截然相反的毒,这两种毒是天敌,若是他碰了她,只怕她活不过当晚。 是谁下的毒呢?他打听过,可骆灵也记不得自己是从几岁开始怕热的,她身边的丫头也是后来跟了她的,更加不清楚。他将紫矅石给她佩戴,是因为那东西能够吸掉她身上的热毒,他有了薛桐的药,已经用不着紫矅石来压制寒毒。 薛桐说:“怪不得我说你从不近女色的,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小丫头,原来是她中了热毒,你中了寒毒,这两种毒本出一脉,虽是相反,却也同源,自会相吸,就如磁石会吸铁一般,所以你见到别的女人就讨厌,独独对她不排斥。阿九,你还是小心点的好,别到时候又后悔,害了人家小姑娘。” “不会!”齐王肯定地答道。 薛桐不知道他很早以前就见过她,就为她眼中的神采而迷离,他一度曾以为她是山中的精灵,下到凡尘的仙子,如今这仙子就在他身边,他又如何会放手!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受到她的吸引,他只知道这世上能吸引他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位,既然决定了与她相伴,他就不会放弃。 至于那下毒之人,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给他找到,必定会以百倍之痛楚尝之,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的人,想害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骆灵哪里知道自己中了毒,只道自己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有依恋齐王的趋势,这种感觉让她很是矛盾,身在这样的社会,有一个厉害的男人作依靠,确实不错,可是她又怕这一切只是假像,万一有一天她付出了全部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那种打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是你爸,她也不是你妈,你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午夜梦回,偶尔还会梦见当年的情形,曾几何时无比宠爱她的父母,竟然冷着脸,不带一丝怜惜地指着她的鼻子将她赶出家门,当她孤伶伶地缩在街头墙角时,那种害怕与心痛,没有人知道。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害怕拥有。不是不去爱,不是不想爱,她只是怕了。 两人又粘乎了一会儿,骆灵想着明日的正事,对齐王说道:“若是你有空,便来帮我准备明日的宴席。” “娘子吩咐,为夫莫敢不从!”齐王长揖一礼,笑看着她说道。 “那好,来帮我做面具!”骆灵兴冲冲地拉着他的手坐下,让丫头们准备了画笔,艾月抱了一堆东西过来,齐王一看,却是街头小摊上卖的木制面具,只是上面还没涂上色,唯有眼睛与嘴那里留出了空隙。 “你想要面具,直接买成品来就是了,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 “卖的不是大头娃娃就是鬼面獠牙,没有我喜欢的,我要再做些漂亮的,小姐们看了,肯定会喜欢那种!”骆灵笑着提笔,拿了一个空面具在上面涂上第一笔,“再说了,卖的翻来覆去就只有几种,我要不重复的,每个人一个。” 齐王犹豫道:“你这是……准备明日宴会上用?” “对啊,每个宾客发一张面具,当然,不强求,不想戴的可以不要,我想夫人们也许矜持不用,可是年轻人却一定会喜欢,戴上面具,别人就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害羞的姑娘小伙儿也敢盯着自己的心上人看了,多好的主意,是吧?” “怎么会想到这个的?”齐王拿起一个模具来,在面上比划了一下,面具不重,很轻薄,后面有一根系带,可以绑在头上,“早知道你有这一招,我就不用避讳,连男客也请了。” 骆灵嘻嘻一笑,回过身道:“现在请也来得及啊,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样的话,男女客也可以坐在一桌吟诗弄对了。到时候我要弄个最丑的面具给你戴,那些小姐就不会老盯着你看了。” 齐王失笑,自恋地想,该不会她想出这个主意,就是为了不让别的女人看他吧?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摇了摇头:“好吧,一会儿我让小路子再拟几张请柬,正好你请的有各家小姐,我请几个青年才俊,咱们也学皇后,没准儿会有相对眼儿的,你要画什么样儿的?” “鸟兽鱼虫或是人都行,只是不能重复。”骆灵说着话,并未抬头,专心地在木制的面具上勾勒。 想到她在新婚当晚给韩王画的那张大头娃娃图,齐王忍不住唇角上扬,那天可是把宁琛气得不轻,他的小妻子还真是有本事,事后忘了问她,这是何种画法,今日正好一问。 “你那日给韩王画的像,是何种画法?” “就是从这种大头娃娃面具中得到的启发!”骆灵笑道,“其实不光是人,还有动物,也可以画得很形像,让人一眼就能辨出来,只要抓住了其中的精髓。” “你画一个我看看。” 骆灵在面具上绘的本就是,她点了点头,专心绘起来,齐王看着她,也不打扰她,取了一柄扇子,在她身旁轻轻为她打扇。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骆灵绘好了。 “看得出是什么?”骆灵得意地把面具戴在头上,冲着他道。 “是猫!”齐王道,“话说会有人戴这面具么?”他心想,谁会把自己比作动物啊! “总有人会喜欢的,而且我们不独画猫啊,还要画别的。”骆灵说着,又提笔绘了一个,这次用的色彩就不是黑白两色了,蘸了朱砂,黛青,褚红,多种颜色,竟然绘了个美女的头像出来。 齐王笑道:“这个喜欢的人肯定多。” “王爷这么聪明,看了这半天,也该学会了吧,帮帮我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希望面具能够多些,至少让想要的客人都拿一个。”骆灵说道。 齐王眼珠一转,说道:“帮你画也可以,不过有什么奖励没有?” “大不了给你一个漂亮点的面具好了,不给你弄丑的。”骆灵道。 “不要这个!”齐王眉轻轻挑了一下。 “那你要什么?” “亲我一下,我就帮你画!”他笑着靠近她,明朗的五官清晰地映在她的眼中。 骆灵脸上一红:“刚才还没亲够么?” “怎么可能亲得够?”齐王反问道。 “好吧,依你!不过一定要帮我把这些全部画完,不许偷懒!”骆灵指了指一屋子的面具。 “那是当然!”齐王笑盈盈地看着她。 骆灵放下画笔,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啄道:“好了,开始画吧!” “不行,这里!”齐王伸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她只得再次伸了头过去,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撤回。 齐王心满意足地拿起画笔来,在骆灵的指点下,跟着画起了漫画,聪明的人就是学得快,不过比着她先前画的,再由她指点两句,人家立刻就能领会,几下就画出了几个不同的面具,偶尔也夹杂了几张仕女。 怪不得外人都说齐王的书画亦是京中一绝,骆灵看着那比自己画得要好的面具,忍不住惊叹。(未完待续) 客人到 齐王是当今皇上最小的皇子,也是最疼爱的皇子,自他之后,宫中的嫔妃再没有人能生出儿子来。 齐王的封赐是亲王,府邸的规格很大,占地颇广,最美的景色莫过于府中的静湖,静湖里种满了荷花,到了夏天,亭亭的荷叶铺了满湖,娇艳的荷花撑朵朵盛开,白的红的粉的,绵延几里,煞是美丽。 人人都道京中观荷,最好的景致在齐王府,因为齐王性子清冷,自出宫建府以来都没宴过客,就他那些兄弟到过王府,平日他又不结交大臣,所以这番美景还只在传言中,却没有多少人见过。 闻得齐王妃要开宴请客,这时正是荷花开的季节,谁不想趁这个机会来看看,不过前日在朝堂上,齐王不知因何事惹怒了皇上,被皇上斥责,并下令禁足三个月,这时刻齐王府请客,有些人就不敢去了,怕一个风向不对,给受了牵连。 骆灵让丫环们将府里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在临湖的后花园摆宴,可以一边观看府中的美景,一边吃饭。树上,檐下,皆挂了灯笼,等到晚间光线暗下来时,点上整个府里就如同白昼,她试过效果了,当灯点上时,映着湖面粼粼波光,耀得人眼花缭乱,湖中荷花盛开,而且湖心亭也点了灯,沿湖的路上,隔几步也是一盏灯,灯光倒映在水中,虚影与实景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本来她还想放些灯到湖里,想了想还是作罢,这样已经差不多了。 虽然请的是晚宴,但过了午时就有人来了,第一个上门的是云悦母女。 “见过王妃!”母女俩见到骆灵,齐身施礼,今昔不比往日,如今骆灵的地位已在她们之上。 骆灵抢前一步,在云夫人施了半礼时将她扶起:“夫人与澜儿姐姐不必多礼,快请屋里坐。” 骆灵出门来迎,很是给人面子,不过月余不见,骆灵竟像是长高了一些,样子也趋于成熟,云夫人打量着她,心下暗暗叹息,自家儿子对骆灵是念念不忘,一切又回到了过去,给他提了几家闺秀,他都不愿。 其实人靠衣裳马靠鞍,骆灵只不过为了今日之宴,让轻央帮她打扮得成熟了一些,看到云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打扮算是成功了,装嫩不好装,装老成还是挺容易的,最根本的是她的灵魂本就是个成年人,还经历过世间许多风霜,要想扮成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云悦问道。 骆灵猜想,她们母女一定是怕她第一次承办宴会,怕有什么不周的地方,特意过来指点的,心下感动,微笑道:“我这府中也没个长辈,以前也没办过这些事,正愁找不到人指点呢,夫人来,恰好帮我。” “有什么不懂的,你只管说,虽说我来京没多久,出席的大小宴会也不少,自己也办过。”云夫人赶紧道。 “那就多谢夫人了!”骆灵笑道,先请了两人进屋喝茶,趁喝茶的时间把自己的构想说了,而后挽着两人的手到后园察看。 云夫人看罢,连连点头:“王妃做得很好,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看来骆夫人以前都教过你了,我却是白操心一场,我就说您不会不懂的,澜儿却催着我过来。” “我自个儿心中并没底,有夫人帮我看过,这下心才有了着落!”骆灵笑道,“没人的时候,夫人和姐姐还是叫我咫涵吧。” “好啊!”云悦笑道,却被云夫人瞪了一眼,转过头,向骆灵笑道:“这可使不得,王妃的心意咱们知道,不过澜儿是个粗心的,万一叫顺了口,在人前也这么叫可就不好了,王妃不怪,别人却会说她不守规矩,就这样挺好的。” 云夫人都这么说了,骆灵自然也不好勉强,心道幸好齐王没和她说这些礼节,还主动让她叫他的名字,若是他也这般,整天王妃王妃地叫她,称呼都隔着这么一层,两人的关系肯定很难如现在这般亲近。 骆灵的安排,是晚宴时用屏风隔开男客和女客,宴毕发给大家面具,一起观赏湖中景色,齐王还准备了几艘小船,船上挂了宫灯,摆了果子糕点和不怎么醉人的酒,想进湖心看荷花的,可以坐船进去,一边观赏湖景,一边玩乐,船中摆了笔墨纸砚,琴箫笙笛,想行酒令,摇花鼓什么的,都很方便。 云夫人听说男女混搭着,有些犹豫,问道:“这样好么?毕竟男女有别。” “王爷说了不碍事,宫里的娘娘们坐船出行,还有侍卫随行保护呢,男女客同行,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之类的,好歹男人力气大些,胆子也大些,可以保护女客。而且戴着面具,若不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只怕光听说话,谁也不知道是谁,事先我和王爷会对大家说明,若是谁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当场掀了面具,从今后咱们王府列为拒绝往来户,所有宴会再不请此人,别家若是请了他,咱们府上也不去人。” 云夫人听罢笑道:“这法子倒是不错,有您和王爷一句话,谁敢不规矩啊,真不规矩,从此后全京里的宴全怕是都不会要这人参加了。” 云悦兴奋地道:“竟然有这么好玩的事么,早知道通知哥哥一起来了!”云夫人悄悄扯了一下女儿的衣袖,想止住她的话,已是来不及。云悦兀自道:“娘,你扯我干嘛,让哥哥来散散心也是好的,这么新奇的宴会,只怕他还没参加过呢。” 骆灵笑道:“你不用急,王爷那边也是要请男客的,只怕是少不了你兄长,云夫人,云大哥还未定下亲事吧,今日来的客人,各家的小姐应该不会少,您且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到时候也给云大哥制造个机会。” 云夫人听她如此说,觉得也有道理,儿子接触的人少了,总觉得这世上就骆灵最好,让他多参加宴席,加上今日这个宴席不同一般,或许真能让他遇上个喜欢的,这世上不是只有骆灵一个女子,骆灵已经嫁了齐王,与他再无可能,也许看到骆灵与齐王过得好,他也就能放下。 云夫人这般思量,自是点头允了,骆灵马上叫了贴身丫环,让她去给在书房的齐王带个话,请云琪过来。 齐王听到传话后,细细问了传话的丫环,把骆灵和云夫人母女的对话都打听了个遍,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对丫头说道:“你且回去告诉王妃,就说我知道了,马上就着人去请云公子。” 丫环下去后,齐王提了笔,继续画着面具,他从昨日到现在,画了一天了,看着那一个个生动的面具成形,他的心境随之变得平和。今日会有哪些来客呢?他微微一笑,应该不会少吧,不管是同情他的,还是来看他笑话的! 第二批客人是骆夫人,女儿宴客,她岂能不来支撑场面,若不是家中有事拖住,只怕她比云夫人还来得早。所以一下午,骆灵就没了时间陪齐王画面具,把这个活儿全留给了齐王一个人。 依她的说法,面具画出来,反正不会浪费,多画些的好,万一以后还办宴会,总用得上,就算用不上了,还可以拿到街头卖了,惹得齐王好笑,回她道:“咱们王府不缺那几个钱,你若喜欢,就多画些放着好了。” 夏天的夜晚,来得比较慢。古人吃晚饭吃得早,一般是在申时过了,酉时不到时吃,也就是现代的四五点钟,申时又叫哺时,夕食等,一听就是指吃晚饭时间。官员下班也是在申时,所以不耽误功夫,齐王请的,有在朝的人,他们还可以下班了回家换好衣服慢慢儿来。 因为带着晚间的娱乐活动,骆灵把开饭时间定在了酉时整,正好下午五点,这时候太阳落山了,天又正亮,正是吃饭的好时辰。 申时过后,来的客人多了起来,骆灵将客人请到花厅喝茶,到了酉时,差不多都到齐了,客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宁遥与一帮公子哥儿跨进齐王府的大门,咋咋呼呼地叫道:“九嫂,我来了!”往女客席上就蹿。 廉亲王妃一把抓住了自家儿子道:“遥儿,你怎么来了?”廉亲王妃只知是骆灵宴客,所以之前也没叫上儿子。 “母亲,您怎么来九哥府上也不叫儿子一声,我一听是九嫂请客,赶紧来了,就怕来得晚了,得不到好吃的。”宁遥笑道。 大庆皇族本就生得美貌,宁遥也继承了皇家的好传统,这一笑,端的是俊美非凡,他眼睛本就又大又黑,唇角天生微微上翘,看起来就让人心生亲近,今日他穿着一身银灰色锦衣,玉带束腰,墨玉般的乌发挑起一束挽起,用一个白玉冠固定,上面还有一颗硕大的珠子,整个人优雅华贵,虽然年纪小,却也足够吸引众多闺秀的目光,而且正因为他年纪小,不用太避讳,不少姑娘干脆抬起脸来直睃他。 宁遥是廉亲王的小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廉亲王妃子嗣单薄,原来一个妾室生过个庶子,不过身子不好,没养到十岁就死了,廉亲王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儿子,很是疼爱,皇上与廉亲王的感情很好,连带着对这个侄儿也十分痛爱,所以宁遥在皇族子弟中,是个不怎么守规矩的,只因大家都宠他,就算他不守,也没人与他计较,恐怕全京城也只有他敢这么大胆地闯进女宾席了。 骆灵听齐王提过此事,所以也不以为意,尤其在她来说,男女同席都是正常的,何况宁遥只是个孩子,她笑道:“遥弟来了,你是要跟咱们坐在这边吗?” “好啊好啊!”宁遥一听,岂有不乐意的,看到江城公主也在,跑到她身边就道:“江城妹妹,你也在啊,我坐你这里可好?” 江城公主恼道:“呸!你好没规矩,怎么跑到女宾席来了,快些过去!” 廉亲王妃笑道:“这孩子还当真了,遥儿,别胡闹,快些过去与你哥哥们坐一桌,这是女客,哪容得你在这里,也不守点规矩!” “母亲,让我在这儿吧!”宁遥过去拉着廉亲王妃的手恳求道,“九嫂都同意了,我就在您身边,给你挟菜好不好?” 廉亲王妃笑骂道:“你来问候母亲一声也就罢了,你看这座中全是女孩子,你又不是,凑什么热闹!” 宁遥只是央求,廉亲王妃却是不准。骆灵招手叫他:“遥弟,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宁遥走到她身边道:“九嫂要和我说什么?” “我刚才是和你玩笑呢,遥弟若是坐这里,女孩子们害羞,你不是想让人连饭都吃不好吧?你且过去用过饭,后面玩乐时会撤了屏风,保证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没人再拦你。” “真的?九嫂你可不能哄我。”宁遥道。 “不哄你!”骆灵笑道。 “那我过去了,一会儿再来。”宁遥笑着走了。 在场的除了云夫人母女,其他人还不知道骆灵要搞个假面晚会,闻言面色各异,心道她若真撤了屏风男女混在一处,可就闹了笑话了,若这话是哄宁遥的,廉亲王这个小儿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只怕一会儿闹将起来,有些人就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这当中温婉云就是一个,这次的宴会全是骆灵一手操办,她半分儿也没插上手,心中本就有些不舒服,巴不得骆灵闹出点笑话才好,丢了王府的面子,王爷到时候自然知道谁才是适合掌家的人了。 骆灵与云悦相视一笑,入了席,传令下去,王府的下人提着一个个食盒上来,开始摆饭。 咦,怎么是食盒装的,难道这些饭菜是从外面抬来的?温婉云低了头微微一笑,这么多客人,要是从外面酒楼买的饭菜,普通的可拿不出手,在座的可都是吃惯了锦衣玉食的,若是高档的,只怕要费去好多银子,她就不信骆灵如此糟蹋王府的银子,王爷会一直忍下去。(未完待续) 解决掉两个 温婉云亦是皇上指婚的侧妃,不同于一般的妾室,王府宴客,她自然也要出席,并且坐的是主座,就在骆灵的下首。 其他六位姑娘则没这么幸运了,她们在王府的身份很是尴尬,主不主,仆不仆的,有心想来,却又没人提起这件事,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似乎都忘了府里头还有这么些个人。 薛姑娘那里,骆灵倒是去了一趟,得到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她说:“我不过是在齐王府暂住,又不是此间主人,也不是你府里的奴仆,你们家的事,别绕上我!”话说得不客气,骆灵听了却很高兴,从薛桐的话中,进一步映证了她与齐王之间啥事也没有。 骆灵走出晚凉阁时,薛桐却又派了瑞儿出来传话:“我家小姐说,宴席她就不去了,不过她晚上还要熬夜,若是有什么好吃的,麻烦王妃能给留些菜。” 瑞儿是个伶俐的丫头,骆灵猜薛桐的原话必不是这般客气,她笑了笑道:“好的,其实不用说也会给你和薛姑娘留一份的,今儿好吃的东西却有很多,还有我教导下人做的新鲜饮食。” 所谓的新鲜饮食,不过是骆灵做的一些西式餐点,以前她跟着疯子跑过很多国家,各处的饮食都尝过,有那喜欢的,自是学了做法,轻闲的时候自己尝试着做,倒也好吃。 昨日她指挥着几个丫头买了些食材来,先试着做了一点,让她们品尝了,得到肯定她才教会她们做法,又让她们去教了厨房的厨子,厨子做了来,经她尝试可以,今日宴席上才上这些菜,有咖喱牛肉、瑞士鸡翼、烤牛排,菜色不多,但盛在新奇,这里的人必定没有吃过。 想着饭后还有糕点,她又自己亲自动手,做了披萨饼、水果沙拉、芒果茶等。大庆朝不产芒果,说起来这东西算是进口的,产自大庆南边一个叫云瑞的国家。做饮品她是最拿手的,因为怕热,在庵里呆的四年里,她不知尝试过多少遍,骆灵可以肯定,这些东西一定会受到客人的欢迎。 她的中心思想就是,不办宴会则已,既然办了,就要吃好喝好玩好。 昨日的晚餐就是吃的西餐,齐王尝过后,很是称赞了一番,对于有些需要用到刀叉的菜,他也没有排斥,其实中国人的老祖宗早就这么吃过东西了,反正席上有下人切好分好,客人其实也用不着自己动手,自有人会分到他们碗里。 叉子是用竹子削的,很是尖锐,反正是一次性的,全是齐王让府中的侍卫削的,一看就知道那些家伙手上有真功夫,一把把削得跟机器做的似的,大小全一样,很是让骆灵叹服了一番。 因为接下来有她的假面晚会,酒也没用烈酒,是也自制的葡萄酒,说是酒,其实就是葡萄加了糖做的,说白了就是饮料,骆灵用了一色的水晶杯盛着,紫莹莹的,很是好看。 温婉云没有猜错,王府的厨子因为都被骆灵带着创新去了,所以其他的菜色,都是骆灵从外面酒楼定的,大庆朝最出名的酒楼,当是状元楼,这名字还是当今皇上亲笔所赐,每年的状元宴都是摆在那里,其消费之高,堪比现代的五星级酒店,什么都是翻了倍儿地卖,但是人家确实也做得好,干净卫生不说,同样的菜,味道也比其他家做的好吃不知多少倍。 没有点家底的人,是进不了状元楼的,消费不起啊!骆灵的菜却就是在这家定的。 有这样的安排,再是带着看笑话来的人,也吃得很是尽兴,尤其是骆灵新做的那几道菜,大受欢迎,不少夫人都在席间打听是哪家厨子做的,骆灵笑着没说,倒是引得人更加好奇。 开宴虽早,不过吃饭的过程讲究,先是开胃菜,而后是正餐,最后还有饭后甜点,这顿饭足足吃了有一个多时辰,待得宾主双方酒足饭饱,已是月上柳梢。 席间有一位夫人提起齐王府的六位姑娘来,骆灵淡淡说道:“她们虽是宫里赐下的,毕竟身份不明,在宫中也只是奴婢的身份,若是坐到这席上,却是对各位夫人的不恭。” 骆夫人见此人是故意为难女儿,颇有些担心,正要开口,云夫人便接过了话头:“我记得黄大人受赐的宫女也有好几个,听黄夫人这么说,看来你们家都是在一桌上吃饭了?” 黄夫人悄悄看了韩王妃一眼,脸涨得通红。 骆灵笑道:“无妨无妨,我听说黄大人膝下无子,莫非夫人是觉得家中姬妾少了,想再给黄大人挑几个?六位姑娘你看中了谁,只管说就是,我不会舍不得的,夫人只管说,一会儿就让你带回家去。” 黄夫人一听急了,此举是韩王妃示意她所为,不过是想挑挑刺儿,证实外间的传言,骆灵是个善妒的,对宫里贵人们赐下来的姑娘也敢折磨,不让她们与齐王同房,没想到引火烧身,骆灵干脆要把人送给她了,家中那几个她都难以对付,再弄几个来,还不得把她折腾死! 黄夫人赶紧道:“哪里,哪里,臣妾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口误之处,还请王妃莫怪,六位姑娘是宫里赐给齐王的,臣妾可不敢打她们的主意!” “黄夫人何必跟我客气,我这人最是和善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而且我说出的话,一贯都不可能收回来,那岂不是显得我堂堂齐王妃言而无信了么?”骆灵笑得很是开心,“轻央,去把六位姑娘传来,给黄夫人选两位送去。” “姑娘,不可!”黄夫人急得去拦轻央,哪里挡得住呢,轻央身子灵活一转,领了命下去了。 黄夫人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给骆灵磕着头,不住地说道:“请王妃收回成命。” “九弟妹,此举只怕不妥吧,那几位姑娘可是娘娘们赐下的,娘娘们也是一片好意,齐王府除了王妃与温侧妃,可是再没有别的人了,要是今日九弟妹把人送了出去,传到娘娘们耳朵里,王妃只怕不好交差。”韩王妃收到黄夫人递来的眼色,只得上前劝道。 黄夫人是在她的授意下才提起六位姑娘来,不过是想难为骆灵一下,她若顾忌名声,自然会好好安置了六位姑娘,说不得今日就明了身份,她也算是对宫里的娘娘卖了个好,谁知道骆灵根本不掩饰她的意思,摆明了这府里就是容不下那几位,直接就要送人。 骆灵轻笑一声道:“多谢六嫂了,不过是几个年纪大了的宫女,当初娘娘们送来服侍我家王爷,并没有说其他的,不过是看我家王爷身边没几个机灵的丫头,送来端茶倒水的,可惜我家王爷脾气怪,不喜欢人在跟前侍候,几位姑娘放在齐王府也是委屈,一个个在宫里养得细皮嫩肉的,我也舍不得让她们去做粗活儿,可养人总要花银子的,王爷不是前儿才被皇上撤了职闲在家中么,又罚了半年的俸禄,往后我们府里的生计也吃紧,我正想着卖几个下人呢。听说黄大人昨儿才升了官,俸禄了提了,大人膝下嗣单薄,以前娶的几房妾室也没传出喜讯来,我知道黄夫人胸襟广阔,是个贤良的,看中我府里的姑娘,想是怕要张罗给黄大人娶妾吧,外面买的哪里有宫里调教出来的好呢,我们府上要减人,你们府上要添人,让她们跟了去侍候黄大人,正好两全齐美。” 骆夫人听女儿小嘴巴拉巴拉的说得滴水不漏,心下欢喜,插嘴道:“可不是,正是这么个理儿!”看了看站在骆灵身后的秋萝,心想怪不得女儿要了她来,想来是有深意的,打发了这些个宫里赐的,秋萝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只怕会心甘情愿听她的,就算齐王宠了她,也会惦着她这个王妃的好处。 骆灵哪里知道自家娘亲想歪了,朝着骆夫人点了点头,冲韩王妃道:“六嫂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好,那多送你两个好了,多得你认为我薄待了自家亲戚。” 韩王妃一听,心头一跳,赶紧说道:“我们韩王府里更是吃紧呢,可养不了这么多人,九弟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就是,休得再提。” 她不敢再说什么,看骆灵那幅不管不顾的样子,心想这还真是个傻愣丫头,若是她铁了心要送人给自己,还真是没办法呢,她可以不收,隔着屏风那位,早就羡慕宫里一下赐了六个人给齐王,只怕是巴不得。 说话之间骆灵已叫了人将黄夫人强行拉了起来,按到一旁的座椅上坐定。 其他人一看骆灵这强塞人的架势,哪个敢提,一提恐怕这位齐王妃就会顺便把人给送了,不是听说她家还要减人么,除了这六位,身后那些美貌丫头也还有的是,谁知道她会不会趁势塞给自家? 轻央很快带了六位姑娘过来,六位姑娘听到王妃召唤,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一个个脸上喜滋滋的,到了近前,还没拜见王妃就被骆灵叫到户部侍郎黄统的夫人徐氏跟前,吩咐道:“你们几个,让黄夫人好好看看。” 六位姑娘面面相觑,黄夫人看着这六位娇娇怯怯的美人儿,后悔不叠,早知道就不要出这个头,如今搞得她骑虎难下。 “黄夫人方才不是羡慕得紧么,难道说,这几位姑娘还入不了你的眼?”骆灵哂笑道。 “臣……臣妾不敢!”黄夫人道。 “若是夫人实在挑不出来,觉得为难的话……”骆灵顿了顿,黄夫人眼睛一亮,以为逃过了此劫,没想到骆灵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肺都气炸,“那就六个都给你,带回去慢慢选。” 被逼无奈,黄夫人只得随手指了两个,却是乐章宫江婕妤送的张槿和荣盛宫曾宝林送的安妍儿。 骆灵道:“两位姑娘收拾收拾,一会儿随了黄夫人去,好好侍候黄大人。” “王妃……妾身是曾宝林送来侍候王爷的!”安妍儿颤抖着声音道。 骆灵如手叫过艾月,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艾月转到屏风的另一头,寻到齐王,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齐王哈哈笑道:“黄侍郎,恭喜了!” 黄侍郎之前在朝堂上被皇上升了职,原先他并不是侍郎,他与韩王是一个派系,此次齐王被禁足,就是他们的功劳,只不过一切都是暗地里在进行,当然,明面上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子上却都没撕破,这不过是一场政治博弈,胜者为王败者寇,说不上谁对谁错,换了是齐王,逮着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放过。 “王爷何出此言?”黄侍郎笑道,他三十多岁,四十不到,曾经连中过状元郎,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而且样子也不差,虽说没有齐王的天人之姿,在男子中也算得上英俊的了。 “没想到黄夫人如此贤惠,方才向王妃求了两名本王府上的姑娘为妾,为的就是服侍好黄大人,大人才受到皇上的嘉奖,可谓双喜临门,这不,让丫环和本王请示来了,如此好事,本王岂会阻挡,艾月,告诉王妃,就说本王准了!”齐王哈哈一笑,嗓门提高了,屏风另一头的人也听见了他的后面的话,两个被点中的姑娘顿时面如死灰。 王爷亲自发了话,她们还能说什么! 骆灵看着黄夫人道:“市价上买一个妾也要花不少银子呢,夫人这里我就优惠些,你开个十两银子好了,轻央,去写个买卖文书过来。” 黄夫人愕然,原来这两个还要出银子,不是说随便就让她带走的! 人家是王妃,她能如何,无奈之下只得在骆灵写好的买卖文书上签了字,让丫头取了十两银子交给骆灵,看着那白底黑字上明明白白写了卖张槿、安妍儿二人为黄统为妾,黄夫人欲哭无泪! 这都写明了为妾了,她可不能像骆灵处置这两人一般,这么轻易就给打发了出去,人家是王妃,可以不用怕,她能不怕么?这是宫里出来的,骆灵敢得罪两位娘娘,她却不一样,打死她也不敢。今日这事情办的,还不知道黄侍郎回家后会如何怪责她呢! 另一头的黄侍郎则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凭白无故的就得了两个妾,心道莫不是齐王在向他示好? 看了看韩王,那一位轻轻摇首,想来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因,只得向齐王谢过,又被众人以贺喜为名,强灌了几杯酒,好在那酒也不醉人。(未完待续) 假面晚会 骆灵是个懂得享受的,嫁过来这些日子,不能随便出府,府里那点事因为作了重新分派,一级管一级,她也不用操心太多,所以闲下来的时间都在摆弄院子和收拾屋子,这是自己的家,她总得住得舒服。 齐王府本身景致就好,她也不过是搬一搬,调一调,后园里栽着各色花木,映着月色,映着烛火,花姿妍秀,伴有阵阵幽香,清沁肺腑。 饭后她与齐王各自向来宾宣告了下面的活动,请大家移步,转过回廊,是一排空房,檐下挂一盏盏纸灯,斑竹扎的,上面绘着花鸟虫鱼,灵巧可爱。 “大家请往里走,男客走左边,女客走右边。”骆灵笑道,她落后了一会儿,齐王带着男客先进了左边的屋子。 “九嫂,这是要做什么?”江城公主甚是好奇。 骆灵推开门,屋里摆着长案,案上是一幅幅精美的面具,江城公主第一个拿起了面具,惊讶道:“啊,是面具!” “男女同处,总是不大方便,我和王爷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大家都戴上面具,谁也不知道谁,自然可在一处玩耍了,一会儿想行酒令,玩投壶什么的,就可以大家一起了!”骆灵微笑道,“面具有的是,大家自行挑选,喜欢什么样的就戴什么样的,今儿咱们这个就叫假面晚会。” 江城公主一蹦三尺高,开心地拿起手中的面具就戴在脸上,让骆灵帮她系好带子。 云悦笑道:“公主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样子,最好别在这里戴上,否则咱们一看这个面具,也知道是你了。” 骆灵笑道:“不要紧,面具有重复的,一会儿没准能碰上和你一样的。” 本来骆灵初时想的是面具不要重复,各人的是一个样,不过后来齐王给推翻了这个决定,一是因为他画太多,要全不一样太累人,画一样的就好多了,二是他说了,面具有重复的,万一哪两个挑中一样的,岂不是挺好玩的。骆灵于是接受了他的建议,男客那边的面具也有与这边相同的,一会儿大家遇上,倒也有趣。 温婉云微微冷笑,面具一样有什么用,穿的可不一样,这人总不会弄错了,她紧紧地盯着骆灵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样的想法是新奇的,这样的宴会是吸引人的,女客们各自挑了面具戴上。 云夫人与骆夫人戴上面具,互相看了看,止不住地笑,云夫人道:“骆夫人,你可真会养女儿,难得这般心灵手巧,这面具也好看,我开始还不敢戴,觉得年纪大了,和小姑娘们玩这个有些丢人,这一看你戴上,我也想了,面具一遮,看不出年龄来了,看你这身段儿,还道是哪家未出阁的小姐!” 骆夫人闻言笑道:“云夫人才叫保养得好呢,我常年坐着,都长胖了不少,听说你经常练骑射,现在跟你女儿站一块儿,听这声音,看这身段,只道你们是姐妹呢!” 云悦微微笑着,来到骆灵面前:“王妃,你说我戴哪个好看些?”她的手里拿着两个面具,一个是猫脸,一个是美少女。 骆灵指着美少女那个说:“这个吧,另一个给我好了。”今儿她穿的是一身浅绿的衣裙,那猫脸也是绿色儿的,配她的穿着正适合。 所有人都戴好面具,重回到花厅,下人已将杯盘碗盏撤了去,摆上了各色糕点与饮品,门窗开着,习习的晚风吹了进来。 身长玉立的男子走到骆灵身边,衣裳上是她熟悉的薰香,与别人的不同,那是唯有她知道的香味,因为是她亲手调制的,清清淡淡,若有若无,似兰非兰,似梅非梅,骆灵身上的衣裳也是这样的味道,她混合了几种花香,加了点薄荷汁,加了点驱蚊草的汁,有点像前世用的某某牌花露水。 “王妃,你来给大家说说吧。”齐王的声音低沉而清冷,她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鼻子倒是挺灵!”骆灵猜他也是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找准了她,小声嘀咕道。 “不是鼻子!”他眨了眨眼,看向她的腰间,她低头一看,醒悟过来,原来是腰间所挂的紫曜石出卖了自己。可是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因为腰间挂着同样佩饰的,并不止她一人。 骆灵走近了些,几乎与齐王齐肩,这才小声问道:“你请了苏一笑?” 齐王微一点头:“如此场合,怎能少得了他!” “我看他的腰间也配得有紫矅石。”骆灵说道。 “他那个是假的!”齐王淡淡说道,“真正的紫曜石可不是这般容易得到的,有些仿的也仿得很像。”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明明看起来一样!”骆灵虽然没有近看,可她感觉苏一笑的那块紫曜石不像是假的。 “因为紫曜石,这世间只有一块,我这块是真的,别人的自然是假的。” 世间只有一块吗?明明它应该是一对!骆灵有些恍惚地想。 两人来到人前,齐王轻轻拍了拍手,大家停止了谈话,目光一致看向他二人。就算没有看到面具下的脸,也知道只有此间主人才会如此动作,何况衣着各有不同。 齐王见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骆灵,骆灵对他微微一笑,对客人颔首道:“各位,今日这假面晚会,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花厅里、亭子间,都备有茶点,大家可随意取用,想在此歇息的可以在此歇息,想要月下赏花的,亦可到园中去,兴趣更浓要游湖的,湖边也备有船只,各位要玩什么,可自由组合,在这里我和王爷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晚上!” “那王爷和王妃准备做什么呢?是游湖还是……”突然男宾中跳出个鬼面獠牙来,骆灵没被吓到,她身后的轻央和艾月却给吓得退了几步,引来对方一阵大笑。 “世子想玩什么,莫不是想与我和王爷一组?”骆灵笑道。 鬼面摇了摇头,叹道:“真厉害!这都能给你看出来我是谁!” 除了宁遥,还有谁能这般调皮,骆灵笑道:“你想跟着我与王爷也成,不过不许再这般突然跳出来践人,若是碰上那胆小些的小姐,岂不是要给你吓坏了,到时你负得起责么?” 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不少闺秀盼望着被宁遥给吓到,骆灵没点名,她们不知道这是哪位世子,但是世子这身份总是不错了,这京中的世子又能有几个! 宁遥见骆灵没点破他的名字,很是开心,上前躹了一躬道:“是,一切听凭王妃的吩咐!” 先前被迫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两个妾的黄夫人闷闷不乐地跟在韩王妃后面,几个人一直在一起,戴面具的时候互相也记下了衣着和面具标记的,自然不会错认了,韩王妃走到她跟前,轻声说道:“别气闷了,不就两个妾么,凭你的手段,还怕她们?反正都是奴婢,多两个不多!” 黄夫人心想,多两个不多,你怎么不弄你家去,之前也不见你出来说话!有面具遮挡,更好了,就算摆出脸色来,韩王妃也看不见,眼中保持着一丝笑意,嘴角却是狠狠地咬着说道:“是,王妃的话,臣妾记住了。” 再看骆灵,黄夫人更是恨得牙痒痒,韩王妃却上前,笑着拉住她的胳膊:“别急,还有好戏看呢,你且等着!若是运气好,你也就不用带那两个回去了。” 黄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惊醒:“王妃还有后招?” 韩王妃轻轻掠了一下发鬓,她戴的是个青鸾面具,面具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我不动,自然也会有人动。” 骆灵似是什么也没察觉,正要叫齐王一起玩投壶,旁边过来一人,却将齐王拉走了:“走走走,陪我们去游湖,你这湖里的荷花,我可是喜欢得紧,月下赏荷,必有另一番趣味。”看样子是齐王的哪位兄弟,看身形不似太子。 “你来吗?”齐王无奈,转头问她。 “不行不行,王妃说过陪我玩投壶的!”宁遥抢在前面开口道。 骆灵笑了笑,柔声说道:“王爷去吧,臣妾和世子爷、公主和云家姐姐玩投壶,一会儿再过来。” 考眼力和准头的游戏,还难不倒骆灵,宁遥、江城公主、云悦还有其他几个小姐围在一处,丫环递上箭矢,在中间摆上壶,云夫人与骆夫人等人对游戏不感兴趣,打了声招呼,拉着手去园子里看花了。 骆灵看到一起玩的还有几个小伙子,看样子与宁遥很是熟络,看来地位也不低,便笑着说道:“咱们得规定个奖惩吧?还有,大家不用拘束,戴面具的目的就在此,你们不必把我当王妃,现在的我就是猫仙,这位……”她转身指了指戴着美少女面具的云悦,“她是花之精灵!”又指了指江城公主,“而这个,是九天玄女!你是梅花仙子,你是海棠仙子,这位是翠竹先生,这位是孔雀先生……” 她每说到一个人,便走到人跟前轻轻点头微笑,清脆的声音很是好听,带着几丝俏皮,惹得众人笑将开来。 “大家都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叫呢,嘻嘻……”宁遥上前道,“猫仙子,那我该叫什么?” “你啊……”骆灵看着他,从头打量到脚。 “你戴这么个鬼面具,不如叫牛头马面好了!”江城公主知道他是谁,自然不怕,手指着他吃吃笑道。 “我才不要!”宁遥微弯了身子,“还请猫仙子赐名,猫仙子既是仙子,取的名必定不同凡响!”一边说,一边连连作揖。 骆灵失笑,说道:“在梵语中,西方之地有阿修罗神,长得气宇轩昂,有人谓之丑如鬼魅,有人谓之俊美无匹,不如世子就叫修罗,如何?” “好好好!”宁遥一听大是高兴,对这个名字满意极了,“猫仙果然不同凡响,竟连梵语也知道,这个名字我喜欢,就这么定了,大家就叫我修罗。” 称呼一定,各自一叫,开始尚有几分不好意思,多叫几次,便熟悉起来。骆灵提出不以金钱来惩罚,八支箭矢一局,投不过五支,便罚出一个节目,也不限,琴棋书画随便各人,大家可以拣拿手的展示出来,节目这个词,众人也没听说过,不过听她一说,也就随了她的说法叫了。 投不中本来不大好意思,惩罚却是展示自己的拿手绝活,这却不像惩罚了,尽管有面具隔着,互相看不到,这也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几个姑娘兴奋地拉了手在一处,叽叽喳喳说开了,气氛很是热闹。 投壶隔的距离并不远,骆灵昨日就试过,想要赢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没想到宁遥也是个高手,两人各投了八只箭矢,皆是全中,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各自都有赞赏之意,骆灵冲宁遥翘了翘大拇指,宁遥也学着她比划了一下,很是开心。 云悦也是此中高手,射箭对她来说都不难,何况投壶。也有那投不过五的小伙儿与姑娘,各自表演了节目,有弹琴的,有吟诗的,可能因为都是同龄人,又隔着面具,异性之间相互不认识,所以并不紧张,一个个表现都非常出色,赢得了众人的喝采。 “我是不是也该投不中,好表现一下其他才艺?”云悦笑着侧首问骆灵。 “随便你,若是你想,一支也不中你也能办到。”骆灵笑道。 两人才说完,便有个戴着鹦鹉面具的姑娘走上前,不知是不是听了二人的话紧张的,竟然一支也没中。骆灵的记忆力是很好的,但今日宾客众多,她没有把精神浪费在这上面,也不知道这位穿着浅紫色纱衣,身材高挑的女子是谁。 一只未中,宁遥道:“鹦鹉仙子,表演节目!” 若是为了表现自己,也不可能一支也投不中,看来这位姑娘真的是不精此道,她双手放在腰间,两手握在一起,右手摸着左手,看起来有些局促。 骆灵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道:“别紧张,鹦鹉仙子,既然你选了鹦鹉为面具,想来歌声一定动听了,不如给我们大家唱只歌,可好?” 那女子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一个戴着画眉鸟面具的女子缓步过来,边走边道:“鹦鹉仙子的歌声很美,我听过,可是……她却不可能在这里唱。” “为什么?”骆灵奇道,那人却不语,只是唇角含笑,上前拉住了鹦鹉仙子的手。 云悦拉了拉她的袖子,轻道:“你怎么忘了,大家闺秀是不在人前唱歌,只有歌姬才会……” 骆灵一时高兴,却忘了这个时代的规矩,她带着丝歉意对鹦鹉仙子笑了笑道:“那就不唱了,姑娘选个别的吧。”心中却不以为然,琴都弹得,歌却唱不得,这世道真是怪了。 画眉鸟笑了笑道:“玉姐姐,这投壶也没什么好玩的,跟我一起去看花吧。” “说好了投不中要罚出节目的!”宁遥嚷道,“这位画眉仙子,可不能半途将人带走了,莫不是你要代她受罚?” 画眉鸟的眼神轻飘飘地在骆灵脸上滑过,声音淡淡地说道:“方才玉姐姐已受人侮辱,难道还要受你们说的那什么惩罚不成?这位是世子爷吧,你没看玉姐姐都快哭出来了么,别太过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骆灵皱了皱眉,从话语声她已经听出了这戴画眉面具的女子是温婉云,她竟然去另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打量着换了衣裳自己就认不出了吗?她这是要挑拨自己和这位玉姑娘的关系,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姓玉的大臣,朝中只有一位,太子太保玉鹕,这位玉姑娘想必就是玉鹕的女儿了,骆灵记得,好像是叫玉枫,字问秋。 再一看那玉问秋,双眼盈盈,果然挂着泪,盯着骆灵的眼中暗含恨意。 骆灵心头格登了一下,心道至于吗,就为这么一句话,难道就将自己视为仇人了? 玉问秋跟着温婉云去了,骆灵发现有几双打量她的眼睛有些不同,很是奇怪。 “不能在人前唱歌这个规矩,我也知道的,只是我以为咱们先前都说了,不拿大家当外人,在座的各位,就像是兄弟姐妹一般玩耍,在家人面前,我想不至于没人开过口吧?有那时兴的小调,好听的戏,我偶尔还会跟着学唱一番,鹦鹉仙子计较这个,却是我疏忽了,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一只歌好了。” 骆灵此言一出,云悦赶紧拉住了她道:“不行,你怎么可以……” “这没什么,宫里的娘娘们有时都会唱歌给皇上听呢,娘娘们都唱得,我这个王妃难道还唱不得?”骆灵笑着推开了云悦,转向宁遥,“世子想听么?此曲只应本人有,若是不想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宁遥也是个不守规矩的,闻言哪里会反对,拍着手道:“可不是!猫仙子说的对,咱们这就像一家人玩乐,计较那么多做甚,快唱快唱,我要听!”说着找了一把椅子给骆灵坐下,自己也拉着几个同伴坐到骆灵对面。 云悦笑了笑,干脆袖子一甩,上前取过牙板道:“我唱歌不好听,帮你打牙板吧!” 一直和云悦在一起的姑娘戴着狐狸面具,这个面具都没有女子选,难得她居然看得上,她上前对着骆灵盈盈一礼:“我擅长舞蹈,不如跟着猫仙子的歌现编一个舞,猫仙子能不能先给我说说,这歌的大意?” 骆灵知道她们都是帮自己的,笑了笑道:“听闻九天之上,仙人聚会也是有歌有舞有乐,月宫仙子还边唱边舞呢,今日咱们也学一回仙人,光有牙板不行,我也抚琴相和,歌中之意,却与此时的情形有些相像,姑娘且过来,我将词先念与你听。” 女子来到骆灵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奴家姓刘,名英,字青鸾。” 骆灵愣了一下,她是刘相之女,原本要许给齐王作正妃的刘青鸾?没想到她会帮自己!她颔首为礼,清了清嗓子,凑到刘青鸾耳边,将要唱的词念给她听。 一曲《水调歌头》念罢,刘青鸾低着头,沉吟不语。 “怎么?不好么?”骆灵问道,这词应该好编舞的吧?若是她不行,只得另换一曲了。 刘青鸾突然对她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在骆灵惊奇的眼光中,笑着说道:“我本不服你,一心要寻你比试一下,今日看来,却是不用比了,我知道你不是浪得虚名,我确实不如你!” 刘青鸾是公认的第一才女,比骆慧可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为人一向低调,不怎么爱出风头,宫宴上她早就得过第一,此后就不再出来与其他闺秀竞争了,所以骆灵在宫宴上并没有看到她。 刘青鸾说罢,也不停留,站到中央空地上,示意二人开始。她腰如约素,肩若削成,穿一袭水蓝纱衣,一阵风过,衣裙随风飘舞,映着月华与烛光,侧首向月,摆了个起手势。 骆灵对云悦点了点头,手指按在琴上,弹的曲子倒是不陌生,是苏一笑教过她的《月照溪山》,她用这里曲配上苏东坡的词,也算是旧瓶装新酒,琴声泠泠,技巧不高,但是配着这意境,听起来也很美。云悦在她身旁打着牙板,目光落在场中,看着刘青鸾翩翩起舞。 一段间奏过后,骆灵的声音响起,清越的嗓音,甜美而温柔,唱的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刘青鸾配合着她的歌声,似时执酒醉舞,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曲歌罢,还未待众人回过神来,花厅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掌声,一群男子鱼贯而入。 “此曲只应天上有!苏太傅,你这一曲《月照溪山》,竟然有人能配出如此好词来,这下你再不会感叹了吧?” 戴着鹰面具的男子拱手为礼:“太子殿下说的是,臣竟然在此间得一知音,不知歌者何人?” 骆灵抬眼,苏一笑的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她相信这个男人应该认出自己是谁了,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再一看去,骆灵一时愣住,后面进来的人中,赫然有一人戴着与她相同的面具。 在太子面前,先前说的话可就不算数了,骆灵拜倒:“见过太子殿下!” “弟妹请起!” 那张与骆灵相同的猫脸抬眼直瞪着她,目中闪过一丝惊讶,能被太子唤为弟妹的,今日在座的,除了齐王妃,再无他人。(未完待续) 落湖 齐王未与太子等人一道前来,也不知被哪个唤去了。 刘青鸾的舞技,云悦的牙板也得到了夸奖,戴着青鬼面具的男子唤了云悦一声妹妹,骆灵才知他是云琪,对他颔首,微微一笑。 云琪的声音像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嘶哑,轻道:“多谢王妃照顾舍妹。” “云公子客气!”骆灵说道,云琪的心微微一滞,作了个揖,退到一旁。 她已嫁作他人妇,对方还是个地位超然,高高在上的人,虽然告诉自己,只要她幸福,他就安心了,却抵不过心底的一缕情丝牵绊,被她那一声恍若陌路的“云公子”所刺痛。 “弟妹为何不去游湖?”太子问道。 骆灵还未回答,江城公主就跳了出来,上前拉住太子的手道:“九嫂自然是要在这里招呼我们,哪有撇下客人不管的主人,是吧,太子哥哥?” 太子笑看着戴着面具的江城公主:“原来是你!怎么样?投壶也玩过了,不去看看你九哥府里的荷花吗?” “好啊!”江城公主拍手道,“九嫂,咱们一起去吧,我想自己划船。” 骆灵点头道:“好,公主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投壶的几人并在一处,本来坐一艘船就够了,奈何太子带着这群人也凑起了热闹。 “太子哥哥不是游过湖了么,怎么又要跟来?”江城公主问道。 “未尽兴,再游一遍,不成么?”太子笑道。 江城公主撇了撇嘴,没说话,骆灵躬身为礼道:“太子殿下,请!” “哥哥,你也要去吗?”云悦转向云琪问道。 云琪本想不去了,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骆灵前行,闻言只得说道:“我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也好保护殿下。” 这理由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毕竟太子身边是有专门的侍卫保护的,云悦却不以为意,笑道:“那正好,哥哥就与我们坐一船吧。” 到了湖边,有游完湖下了船的,也有像他们这般正要上去的,骆灵四下打量一阵,没有看到齐王的踪迹,也不知他是否还在湖中。招呼着众人上了船,他们这一群人坐一船人太多,坐两船则太少,最终还是分成了两拨,每个船上只跟了一名丫环侍候,骆灵让轻央与艾月各上了一条船,其他小姐的丫环则只能留在湖边等着。 太子与他的侍卫、宁遥、江城公主、苏一笑、云悦两兄妹、刘青鸾与骆灵坐一艘船,其他人坐另一艘,摇船的是府里的下人,都是齐王挑的人,船舱中设有桌椅,摆放得有吃食,中间摆着琴架,上面搁着琴,墙上还有竹箫竹笛等乐器。船头和躺尾是连通的,没有任何遮挡,舱里的窗户也全开着,方便看外面的风光。 撑船的在船尾用一枝竹篙一点,船就开动了,江城公主想要亲自划船,却被太子喝止了,骆灵见她不高兴,取出船上备的小浆,递给她道:“用这个也一样,那竹篙没点技术的人,是撑不好船的,你也不想把我们给晃晕了吧?” 江城公主接过浆,走到船尾,在水中划了几下,又开心起来,云悦见状,也取了一只出去,和她一左一右划起来。 “这样才平衡。”她说道。 太子在船舱里唤她:“别闹了,快些进来,当心落到水中去。” 江城公主掀起面具,冲太子做了个鬼脸,格格笑道:“才不会!” “等一下!”不远处有人招手叫道。骆灵示意下人先莫开船,转头看去,只见灯火里闪出三个窈窕的身影,提着裙子小跑着往这边来,“我们也想去游湖。”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听不出来是谁,她旁边的鹦鹉面具骆灵却是记忆犹新,可不就是玉问秋,她那双盈盈含泪的大眼睛,才刚刚见过,骆灵不可能忘记。 “上来吧,正好还差人,若是你们晚一步,我们的船可就开走了。”江城公主说道。 她之前将他们在一起玩投壶的过程讲给了太子听,太子便沿用了先前的法子,让大家以面具取个代号,别暴露了身份。骆灵暗自撇嘴,明明都知道了,还藏着掖着的,不过这样也好,就用不着老是向他行礼了,毕竟人家是储君,她当然赞成,所以也未向上来的这三人表明身份。 鹦鹉却知道她是谁的,看向她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说什么,低着头上了船。 竹篙轻轻一点,船离了岸,两旁的灯火映在湖中,光影闪动,月亮在水中的倒影碎成了片。 “好美啊!”看着满湖荷花,如同伞盖撑着,江城公主轻叹道。 “苏太傅,不如你抚琴,再由猫仙子为咱们歌一曲如何?”太子亮晶晶的眼看向骆灵。 “敢不遵命!”苏一笑说道,转向骆灵,“猫仙子,不如就唱先前那曲好了,我们到得晚,未听到全词。” 太子有令,莫敢不从,骆灵只得点头应了。 苏一笑的琴技,不是她所能比拟的,弹得确实好,琴声响起,另一艘船上忽然响起笛声,与苏一笑相合,骆灵从船尾看去,隔得不远,可以清楚地看到后头那艘船上,船头站着个锦衣男子,面具挂在了胸前,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只竹笛横在唇边,笛声悠扬,因为背光的缘故,五官看不分明。 “没想到明曦也来凑热闹!他的笛子极好,猫仙子可要准备好了,别让他二人比了下去。”太子之语,道出了那人的身份。 骆灵轻轻眯了一下眼,没想到那人是宁辰,两人有缘无份,今日竟然还能戴同一款面具,真是没有想到。间奏过了,由不得她多想,轻启檀口,方才她只是随便唱唱,此刻得了太子的嘱咐,湖上又有风,自然声音放大了,凝气聚于丹田,打起十二分精神唱起来。 歌声飘荡在湖面上,空灵婉转,宛如仙音。 有着面具的遮挡,云琪毫不顾忌地将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痴痴的目光,情丝缠绕,尽是爱慕。 他没有注意到,玉问秋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眼中是同样的神色,因为得不到回应,她转向了骆灵,眸中恨意渐浓。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船尾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好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歌道尽我心中之意,人间难得觅知音,前面歌者,请受我一拜!” 骆灵看去,却是一位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与宁辰并肩而立,戴着个笑脸面具,对她拱手。 云琪道:“他是谢诉方!”说罢沉默着,看向谢诉方的眼中,带着几丝怒意。 两人本是好友,没想到谢诉方却不问青红皂白跳出来与他竞争,害得他失去了先机,若是没有谢诉方从中这么一搅,没准他与骆灵的亲事就会在圣旨到达前定下。 事后谢诉言还振振有词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未婚女未嫁,我这么做也没错,以后如果我看上哪家姑娘,你也中意,你只管去求娶,我定不会生气,咱们公平竞争。”云琪气恼,这些日子里两人都未在一处玩耍,今日谢诉方虽涎着个脸与他说话,他却未曾理会,方才谢诉方本要上这艘船,却被他拦着,推到了另一艘上。 骆灵冲云琪微微一笑,起身到了船尾,稽首道:“多谢谢公子!” 谢诉方取下面具,冲骆灵笑道:“敢问姑娘贵姓?” 他之前并未和太子一道,乃是从园子里过来赏花过来,并不知晓骆灵身份。因有面具遮挡,他也未曾看到骆灵梳的妇人发髻,还道是哪家姑娘,所以有此一问。 “我夫家姓宁!”骆灵笑道,“乃是此间主人。” 谢诉方愕然,他哪里想到堂堂齐王妃会在这船上唱歌,赶紧道:“小子无状,冲撞了齐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无妨,不知者不罪,正如公子所说,人间难得觅知音,能得谢公子一声夸赞,心甚慰之。” 江城公主一直呆在船尾摇浆,看到对面的男子,目光炯炯,微微侧首问云悦:“云小姐,后面那人是何人?” 云悦自然识得谢诉方,回道:“他是兵部尚书谢大人的嫡子谢言。” “原来他就是谢言!”江城公主轻道,回身冲着舱里道,“先生可愿为我奏一曲《西江月》,我也想唱一首曲子。” 苏一笑点头:“那是自然!”手指轻拔,琴声复又响起,江城公主展开歌喉唱起来,少女的声音一样美妙,还带着几分稚嫩,音域宽广,与骆灵也不惩多让。 骆灵在琴声响起时向谢诉方点了点头,回到舱中,听江城公主唱歌,她站在船尾,声音传得更远,谢诉方与宁辰也一直站在船头目睹这边,听罢先问过了宁辰,知道了前面船上各人的身份,这才出声赞叹,谢诉方一张嘴贯会说话,听得江城公主娇笑不已。 “谢公子,你觉得我唱得比方才之人如何?”江城公主问他。 谢诉方就算心向骆灵,也不敢得罪这位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只得道:“各有千秋,两位都是难得的好歌喉,在京中怕是再难寻得如此美妙的歌声了。” “那么,我也算得上你的知音人了?”江城公主这话问出口,太子也跟着红了脸,忙叫唤她进来。 谢诉方尴尬道:“那是……自然,自然!” 江城公主这才满意地进了船舱,到骆灵身边坐下,冲她笑道:“九嫂,你觉得呢?” 骆灵笑道:“我是占了词的精妙,若单论歌喉,定然不如你,谢公子这是给我面子,怕我不好意思,否则定然说实话了。” 江城公主面具下的笑颜更加灿烂了,她轻瞪太子一眼,微嗔道:“就是嘛,还是九嫂最好!哥哥,咱们都唱了,不如大家都轮着,一人唱一曲如何?” “好啊!”太子道,“不过不一定要唱歌,各人擅长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苏一笑说道:“在下就不必了吧,这琴都弹了两回了。”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吹拉弹唱,轮到云琪时,他挑了支笛子,笛音响起,骆灵静静地听着,眸光有丝迷蒙。云琪会吹笛子,这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听他吹奏,那时在山中,他教她武功,教得累了时,就会摸出竹笛吹奏一曲,有时候她还会摘一片树叶,吹着树叶与他相合。 她心中藏着很多很多的歌,兴之所致,她吹起那埋藏许久的,午夜梦回时盘旋在脑海的一道道旋律,他不曾听过,亦拿起竹笛跟着她吹奏,与她学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云琪曾经以为,他和她会这样一直相伴,直到永久,可惜一圣旨却改变了她的命运,尽管她说过,她只视他为兄长,可他却固执地认为,若是没有后来的一切,他一定会让她爱上自己,然后他们就像他的父母一样,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骆灵眼中闪过的迷茫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所想,她一定也对他有着情意的,只是时事所逼,令她不能承认。其实骆灵在想的却是从前,云琪吹奏的歌让她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让她怀念起了过去。 一曲奏罢,玉问秋站起身来,冲骆灵道:“我们几个想到船头看看景致,不知猫仙子可否替我等解说一番?” 骆灵回过神来,笑道:“好啊!” 她与玉问秋等人来到船头,指着夜火阑珊处的美景一一介绍起来:“那是听雨楼,是王府最高的一幢楼,共有四层,有雨时,檐角因离地面最高,雨滴到门前石阶上的声音最为大声,所以称之为听雨楼,那是……” 船儿前行,一路荷香,眼看着就接近了晚凉阁楼。 “哎呀,好一片翠竹,我们可以下去看看么?”玉问秋身边的少女问道。 骆灵知道薛桐不喜欢人打扰,遂摇头道:“抱歉,那边未设灯火,黑暗中怕姑娘摔着,还是改日天明时来访,再上去看吧。” “那就算了。”少女说道,转身看向他处。忽然间只听“哎呀”一声,便有个身影向骆灵撞了过来,船也跟着晃了起来。 骆灵一时不察,被撞得往前一仆,惯性使得她伸手往后面抓去,揪住了不知谁的腰带,才稳住身形,却有一只脚伸过来绊了她一下,于是她带着另一个身影,一起落入了湖中。 船舱内的云琪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这边她落水的同时,那里云琪也飞扑出舱外,伸手捞向她,却捞了个空。 “哎呀,有人掉到水里了!”一声惊呼响起,众人皆惊慌起身,没想到起得急了,一乱,船身摇晃,船尾又传来两声“扑通”之声。 不好!太子心头一凛,江城公主就在船尾,也顾不上船头的了,反正云琪过去了,他赶紧指挥侍卫下湖救江城公主。 云琪衣裳也顾不得脱,跃入水中,目标直指骆灵,上前一把拉住了她,脸上满是惊惶。 骆灵露出了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道:“我没事,去救玉小姐。” 云琪见她果然无事,知她会水,赶紧转向玉问秋。 玉问秋很显然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沉了下去,云琪游过去伸手捞住了她,她便像只八爪鱼紧紧抱住了云琪,两人衣裳尽湿,肌肤相贴,云琪不由得红了脸,费劲地游回船边,他叫人帮忙,那两个姑娘却像是被吓傻了,都没人动,他只得自己将玉问秋弄上了船,这一来更免不了肌肤相接。 这时另一头落水的江城公主和轻央也被侍卫和苏一笑救上了船,这两人还知道捞到人后,闭上眼递到岸上,宁遥与太子也把外衫脱了,由刘青鸾和云悦先用衣衫挡住她们,才拉上船来,夏天本就穿得少,若不及时盖住,可就春光乍现了。 于是,这里男宾的衣裳都脱了,骆灵只得继续浮在湖上,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轻央裹着苏一笑的外衫,扑到船头看向骆灵,伸手道,“快些,奴婢拉您上来。” 骆灵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先将船靠岸,去薛姑娘那里帮我取件披风来给我。” 众目睦睦之下,难道她就这样上去么?骆灵苦笑,若是她就这么上去,齐王的脸可要给她丢尽了,明日恐怕全京城都会传出“齐王妃游湖落水,男女宾聚在一处,其身子被众多男客看了去”的话来。 轻央赶紧听她吩咐,让船靠到湖岸,去晚凉阁取披风。太子见江城公主无事,走过来担心地看她一眼道:“湖水凉,你这样泡在里面,怕是不好,还是上来吧。”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身子骨还好,这么一会儿挺得住。” 另一边,宁辰等人的船听到动静,也靠近了,宁辰与谢诉方站在船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落水了,齐王妃还泡在水中呢。”这边答道。 宁辰此刻也看到了骆灵,赶紧让撑船人靠近。(未完待续) 荒唐 宁辰站在船头,脱了外衫递过去,手伸向骆灵:“衣衫先披身上,拉着我的手上来!” 谢诉方亦不逞多让,与他动作一致,两只手同时伸向了骆灵。 骆灵本想等轻央取披风过来,不过看到远处又有船只过来了,想着给太多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并不好,而当着太子等人的面,又不能显出自己会功夫来。 正想接受两位男士的好意,艾月从舱中出来,身边跟着两位姑娘,匆匆接过宁辰手中的衣衫道了声谢,趴在船头来够骆灵的手:“王妃,拽着奴婢的手。” 另外两个姑娘也伸了手过来拉骆灵,宁辰与谢诉方在后面道:“几位姑娘当心,还是我来吧,别又连累你等落水。” 说话间,骆灵却将宁辰的衣服接过,往身上一批,那衣衫着了水,很快又湿了,不过毕竟多了一层防护,再加上男子的衣衫比较长,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曲线倒也看不出来了,而后一手拉住艾月,一手伸给另外两个姑娘,自己用了些巧劲,一跃上了船。 宁辰和谢诉方的眼中均闪过一丝诧异,两个姑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其中一个还夸她身轻如燕,拉着似没多少重量。 骆灵笑着解释:“在陀普庵住了几年,也跟着师太们学了些打坐吐纳,所以身形倒是比旁人灵巧些。” 谢诉方见她衣摆滴水,将自己的衣衫也递了过去,骆灵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就接过披在身上。 宁辰眼带关切道:“王妃觉得冷吗?得赶快换下湿衣裳才好,不然落了病!” 这里离晚凉阁最近,不止自己,另外几个姑娘也得换下湿衣来,尤其是江城公主。 骆灵对说道:“不要紧,船靠岸上,先去晚凉阁歇一歇,我让丫环找几身衣裳过来,给大家都换了。” “怎么会落了水?”宁辰微皱着眉,正色问道。 骆灵摇了摇头,她看向另一艘船,船头苏一笑的身影侧对着她,见她看过来,微微一笑,月下荷花也叫失色,那笑容透着几丝怪异。 他没有出手相救!凭他的身手,要在她落水前阻止,应该是能够的,骆灵并不生气,也许他要在太子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功夫,也许他根本就巴不得她落下水去,这都没什么,骆灵并没指望着他会将自己的救命之恩一直记着。 骆灵冲他微笑了一下,说不出的温婉,倒令苏一笑瞬间失神,不过骆灵并未看到,光线不明,要想看清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件难事。 苏一笑想,眼前这个女子,委实有些奇特,本以为她知道自己的底细,他没有救她,她的反应应该是张牙舞爪地才对,怎么会如此云淡风轻?孰不知在骆灵的生命里,她所信的是自己付出时别想着求回报,别人付出了却一定要报答,她不是圣母,只是她从不轻易付出。 他与她本就没有关系,若换个立场,也许她也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这条船上也有几位小姐,骆灵上岸便围了过来,对她表示了问候,骆灵一一点头为礼。她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了下来,昨日所用的油彩并不稳固,一遇水就糊了,那个面具没有必要再戴。 撑船的是王府的下人,一切又是骆灵安排的,自然知道这是自家的王妃,在骆灵一声令下,两条船往晚凉阁靠去。 自姑娘们上前,宁辰和谢诉方就退到了一旁。 若是以往这种场合,宁辰定会摘了面具,吸引众多闺秀的目光,看着她们对他的痴迷,暗自嘲笑,暗自得意。今日他却不想摘下面具,一直没有让人知道他是谁,在船上时,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前面的船,搜寻着那个最为娇小的身影。 妹妹宁妍今日并没有来,虽然她很喜欢这样的聚会,但因为主办的人是齐王妃,所以她坚决不肯来。 “难道我还要去向她行礼么?娘,我不去!” “她如今已是齐王妃,论辈份儿,你还得唤她一声婶婶,妍儿,须知九皇子与太子是一母同胞,虽说太子如今记在了皇后名下,这份血缘也是断不了的,就算今日皇上罚了他,那也不过是一时,他日齐王总还是会有无尚的风光,你伏低做小,好好与齐王妃打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我以前就得罪了她,她心底不知怎么记恨我呢,我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好。”宁妍却坚决不听母亲的话。 “若不是你,她可就成了你嫂嫂了,也不会有如今这番姻缘,说不定她也能想到这一点,不怪你了,只要你到她面前认个错……” 宁辰进屋,打断了母女两人的对话,他给母亲请了安,状似无意地说:“妍儿不想去就别去了吧,九皇叔对我一向挺好的,这门亲事,他也不愿意,那齐王妃受了委屈,焉知她不会记恨妹妹,若是去了她给妹妹个难堪,却不大好,母亲这里毕竟年纪长她,想来她也不会。” 今日席间,看她在齐王面前低眉顺眼,他就想起这番话来,不知道齐王待她如何?以前提起她来,齐王亦是满脸鄙夷,可如今她不同以往,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连自己也不由自主被她吸引,齐王呢? 这个场合,齐王在哪里呢?不用宁辰多想,答案很快揭晓! 船靠了岸,太子那一行全都下了船,宁辰与谢诉方等人也跟着下去。骆灵想要阻拦,因知薛桐不喜外人进入晚凉阁,奈何她没有拦住,因为太子发了话,其他姑娘见她们几个落水,也担心自己没人照顾怕出什么意外,都跟着下了船。 一行人在竹影斑驳中转过月洞门,看到晚凉阁大门紧锁。 “咦?这时辰还早,难道此间主人睡了?”太子轻笑道,眼中却划过一抹微光。 “薛姑娘晚间定不会这般早睡。”熟知薛桐生活习性的骆灵答道,上前轻扣门扉。 她敲门很有礼貌,轻轻敲上三下,略停片刻,又敲三下,可是门内不见响动。 “难道人不在?”云悦问道。 “不可能!这个时候,身为王府的人,又没参加宴会,怎么可能不在自己的院里呆着,她能去哪里?”刘青鸾说道,“好像……里面有声音。” 不光她听到了,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声音,而且是男人的声音,虽然细微,但是错不了,似是浅浅的低吟,带着几分压抑。 众人面色一变,取下面具的,一个个耳腮都红了,这种声音…… 江城公主揪着身上的湿衣,也不顾她的公主形象了,上前大力捶了一下门道:“开门,开门!”而后睃了众人一眼,“里面的人肯定是九皇兄!我听太子哥哥说,他在这里下了船的。” 众人脸色阴晴不定,有几道同情的目光射向骆灵。她在外面应付着客人,替齐王好好待客,弄得自己不慎落水,狼狈不堪,齐王却抽空儿跑了,到这里来与其他女人嬉戏!那声音不用说,稍懂点人事的人都听得出是什么声音,试问一个男人,要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发出低吟呢?不言而喻! 骆灵低垂了眼帘,现在的情况她也弄不明白了,她不相信齐王会与薛桐发生什么,可是无端端的,齐王弄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何?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低垂的睫毛轻颤,惹人生怜。宁辰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地揪了一下,忍不住想将前方那娇小的人影搂在怀中,脚步移了一下,立时醒悟过来,生生顿住。 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彷徨,是那般的不知所措,忽然间抬起头来,眼中似有莹光滑过。 宁辰攥紧了手指,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待她?他怎么能这样对她,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不管齐王在里面做什么,只要他在这里,人人都将知道齐王妃并不受宠,她在齐王府的地位,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只不过是一道摆设。 云琪似乎也忍不住了,身形一动,捏着拳头就想上前,还未动步,却被谢诉方死死按住。 “子然,你想做什么?”谢诉方面上带笑,眼底却是严肃的。 “我……”云琪卡壳了,是啊,他上前去,能干什么呢?难道把那道门砸开吗?可是砸开了又怎么办呢?看她更加受伤? “太子在这里,自然一切有他决断。”谢诉方低声说道。 云琪沉默着点了点头。苏一笑冷眼旁观,慢慢将视线转到骆灵身上,那个丫头也会有这么可怜的一面,这点让他很是惊奇。那个宁轩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为他伤心么?这样的男人,她应该在他身上洒上十瓶痒痒药,最好连那个女的也洒上一身,让他们互相坐着挠去,挠他个几天几夜,满身是血而亡! “九嫂……九皇兄他……他……”江城公主也注意到了骆灵脸上受伤的表情,期期艾艾的,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骆灵的脸变得苍白,却缓缓牵动了一丝微笑,月下看来,像是昙花盛开,“王爷每日都要来薛姑娘这里,今日……也不例外,是我疏忽了。不如我们回去吧,薛姑娘不喜欢别人打扰,晚凉阁从不曾来过这么多客人呢。” 到了这个时刻,再往里去也不好了,太子示意,众人沿着原路返回。走出没几步,却听得“吱呀”一声,晚凉阁的院门应声而开,瑞儿探出了头来:“咦?奴婢还道谁在敲门,原来是王妃,怎的有这么多人?” 太子沉着脸道:“大胆奴才,怎么当值的?王妃来了都不开门!” 瑞儿吓得一缩脖了,骆灵转身道:“太子殿下,请别怪瑞儿,想来她是没听见,是吧,瑞儿?” 瑞儿迟疑道:“王爷与小姐在屋里说话,让奴婢下去,不用侍候,事先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奴婢听到了,可是王爷不发话,不敢开门!” 太子问道:“那么,现在是你家王爷发话了,你才来开的?” “是!”瑞儿道。 太子微怒,大步上前,推开瑞儿往里走去,边走边道:“阿轩,你出来!” 齐王缓步走出房门,衣衫周正,鬓发不乱,但看得出额间有汗,衣领敞开之处,还有丝微可疑的暗红。 “太子殿下怎么折回来了?”他不苟言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情韵过后的喑哑。 太子上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阿轩,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把客人扔在外面,自己却在屋里风流快活?” 齐王的眼神在骆灵的脸上淡淡扫过,看到她一身尽湿,并不见半分惊讶:“不是有我的王妃陪着你们么?” “你……”太子怒瞪着他,“荒唐!我原本想着明日帮你向父皇求情,看这个样子,是我白操心了!你活该被罚!” 齐王道:“这件事,就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父皇放了我的假,我正好多陪陪身边的人,不过轩还是要道声:多谢!” “阿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子似是痛心地看着齐王,叹了口气道,“王妃可是父皇和母后指给你的,你断不该为了旁人冷落了她。进宫时,看你俩的样子,还以为……没想到你都是在演戏。” 齐王摇头:“太子殿下,你何时有了这种嗜好,连别人的房中事都要插手了?” “你……”太子伸指指着他,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殿下,殿下……”骆灵在后面叫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怎么办,殿下生气了,十三妹妹,你快些去劝劝,王爷才受了皇上罚,若是太子爷也恼了,这可怎生是好?” 江城公主道:“你别提心,九嫂,我去劝劝他,他一向待九哥好,不会真与他生气的,不过……九哥确实太过份了,你居然不生气?” “他是王爷!”骆灵说道。 这话听在云琪耳中,顿觉一阵心酸。苏一笑跟在太子身边,回头看了看,骆灵这种小媳妇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等等,十三妹,遥弟,能帮我送送客人吗?”齐王出声道。(未完待续) 君子动口不动手 宁遥与江城公主愣了一下,看向齐王。 “你们就说王妃不小心落水受了凉,我要照顾她,送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轻央、艾月,府里的事你们都熟的,帮衬着公主和世子,送客人走好。”虽说是相请,话语中却有种不容分说的意味,宁遥与江城公主只得点了点头。 “不必了,王爷,何必麻烦他人,妾身今日招呼不周,已是失礼,若是连送客亦假手他人,往后齐王府再宴客,谁还会来?”骆为说道。 齐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挥了挥手:“十三妹妹,遥弟,你们照我的话做,去吧。” 他根本没有搭理骆灵,不管为了什么,骆灵此刻真的有些生气,他要做什么,怎么做,作为夫妻,总该商量一下吧,提前告诉她一声也好,男人果然都是信不得的! 可是在人前,她必须温良恭淑!心中怒火腾腾,面上却不显半分,她微笑道:“今日的宴席让大家扫兴了,改日我亲自上门,向各位陪罪。”盈盈福了一礼,其他人赶紧还礼。 云琪担心地看她一眼,这种委屈的小媳妇样儿,是他从不曾见过的,若她嫁的不是他……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永远失去了伴在她身边的资格。 玉问秋打了个喷嚏,娇怯怯地道:“起风了,这里有些冷!云大哥,你的衣裳也是湿的,赶紧回去换身干的吧。” 骆灵瞥她一眼,这时节正是夏季,空气中都透着几丝燥热,哪里就冷了,最多湿衣贴在身上,令人有些不舒服罢了。 这位姑娘取下了面具,看得出是个美人儿,落水并没有让她变得狼狈,反倒增添了一份楚楚风韵,眼睛大,嘴巴小,典型的我见犹怜型。 她对云琪有情!骆灵肯定地对自己说,那双眼睛里的秋波骗不了人,不过云琪也不知察觉到没有,完全像个木头。怪不得她眼中会有恨意,骆灵暗叹,云琪上门提亲,而后为她成亲喝得酩酊大醉,只怕他对她的情意,这京中少有人不知了。 她都嫁了人,玉问秋还将她视为眼中钉,这倒让人有些啼笑皆非,这其中必有缘故。 云悦和刘青鸾与骆灵说了几句,跟着走了,转瞬间晚凉阁清净下来。 “要紧吗?”齐王走到骆灵背后,手扶上了她的肩,“方才我让瑞儿下去烧了热水,你快些进屋沐浴一下,换了这身湿衣。” “妾身不喜欢在别人的屋里沐浴!”骆灵反手推开他,“王爷若是没什么吩咐,妾身这就告退了。” 齐王踉跄几步,倏然摔倒在地,骆灵大惊,她不过轻轻推了一下,往日里他来纠缠时,下重手也推不开这人,今日怎的这般弱不禁风? 薛桐不知从哪个角落闪了出来,一把将齐王拉起,神色略显焦急:“你没事吧?” 齐王摇头:“没事!” 薛桐转头怒瞪了骆灵一眼:“你干什么推他?你中知方才有多凶险,你竟然带着这么多人前来,不是说过晚凉阁不招待外客的么?” “栖凤,住口!”齐王冷声喝道,转向骆灵,“你别怪她,她不过是担心我……” “是了,却是我对不住,打扰了王爷与薛姑娘,我在这里向您二位陪罪!”骆灵冷声道,“您二位继续,我这就走。” 他一直叫薛桐薛姑娘,何时二人这般亲密,不仅为她说话,还叫得她的小字,女子的小字,又岂是个男人随便叫得的? 骆灵抬脚便走,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动感情,可在这一刻,看着他对薛桐的态度,她知道自己还是动情了,这个男人用他的花言巧语,逐日来令她松了心房,可就在她愿意正视一切的时候,迎头给了她一下痛击。身上被湖水弄湿的衣裳贴在肌肤上,湿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抿紧了唇往前走,不顾身后人的呼喊,腹部传来一阵疼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慢慢止住步子,这疼痛来得太猛,她摇了摇头,难不成自己生气至此,气得胃都痛了?伸手试探着,痛的却不是胃,位置偏下,是小腹在抽痛。 又是一下,骆灵痛得几乎不能呼吸,背后,齐王终是追了上来,双手圈住了她的肩:“咫涵,此时没有外人了,你听我解释。” 她皱着眉,强忍着疼痛对他说:“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见她脸色白得像纸,齐王大吃一惊:“咫涵,方才是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以前就曾说过在人前,对你会冷淡些,薛桐这里……” 心头一阵恶心,头脑忽然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骆灵听不到了,闭上眼,软绵绵地向后倒去,意识模糊前,她触到了他的手,只觉得那手掌一片冰凉,冷得不像正常人的温度。 骆灵是在一片鸟语花香中,被人说话吵醒的,她躺在床上,睁眼打量,是她自己的房间没错,她记得自己昨日突然一阵恶心,然后就晕倒了,是怎么回来的,完全不知道。 自己的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会晕倒呢?不过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一下,何时变得这么娇弱了? “流苏,药熬好没有?” “回王爷,熬好了,奴婢本要去端来,不过轻央说让奴婢在这里侍候王爷,王妃不喜欢我们进里屋,所以……” “好了,你下去吧!殷兰,王妃还未醒么?昨夜她睡得可好?” “回王爷,王妃一直睡不安稳,奴婢用温水给她擦拭了,到了凌晨才安静了些,烧还未退……”殷兰的声音放得轻轻的,“薛姑娘说了要多休息,所以奴婢未曾叫王妃起床,奴婢越矩,还请王爷手脚放轻些,莫吵醒了王妃。” 外间一阵沉默,骆灵都为殷兰捏了把汗,可是半晌后,只听得轻轻一声:“我知道了!”然后便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她闭上了眼,继续装睡。 齐王来到骆灵床前,坐在床畔的杌子上,静静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略干的嘴唇,闭着眼的她看起来像个孩子,可是睁开眼时,那眸光却比经历过许多风霜的人要来得沉稳睿智,让他总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她的年龄。 伸手轻轻在她唇上画了一下,他覆身上前,在上面落下一吻。一吻过后,并没有离开,再轻触一下,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丝红晕爬上骆灵的耳腮,他低沉一笑道:“还没醒么?那再亲一下!” 骆灵转过身过,背对着他,身后传来他的笑声,她拉了被子将自己整个头都捂住,奈何几下就被齐王给扯开了,他很赖皮地上了床,贴胸将她环在怀中。 殷兰听到笑声,悄悄看了一眼,略沉吟了一下,将屋里的姐妹们都叫了出去,迎面碰上端了药来的轻央,将食指放在唇边微晃了晃,轻央只得跟着她们一道出去了。 “怎么了?” “王爷在里面,咱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扰的好。” “那药呢?王妃该服药了啊!” “先放到厨房去温着吧。”殷兰说道。 轻央只得端着药返回厨房,进去时,发现温侧妃的丫环语琴在那里,正和里间的仆妇说着什么,见到她,顿时闭了口,冲她笑了笑就匆匆走了。 “语琴来做什么?”轻央问管厨房的赵妈妈。 “温侧妃说天热了吃不下饭,让语琴姑娘来吩咐咱们给她熬点莲子粥。”赵妈妈笑着说道。 轻央冷笑一声:“妈妈当我眼睛是瞎的呢?你可别忘了,这府里是谁当家,是谁发给你们月例银子!” 赵妈妈脸色一腆道:“姑娘想多了,真的没别的事,哦!对了,她闻到有药味,问了一句是谁在吃药,我也就实话实说,说王妃昨儿宴客太累,受了风寒,薛姑娘给开了药吃着。” “那就好!”轻央换上一幅笑脸,“我也不过是提醒一下妈妈,别看王妃是个好性子,没惩罚过下人,那是因为你们没犯错,若真犯了事,只怕谁也保不了你们!” “多谢姑娘提醒,我们定会小心行事,不会犯了忌讳。”赵妈妈说道。 轻央将药放在灶台上温着,赵妈妈问她怎么又端回来了,她说道:“王妃还没醒呢。” 屋子里,骆灵掰着环在腰间的那双手,却怎么使力也掰不开,齐王搂得并不紧,但是却将她整个人都圈住,她的头就落在他的胳膊上,后背就靠着他的胸,并不舒服。 “这大白天的,王爷就不怕人说闲话么?”男女的力量悬殊太大,使了半天力也摆脱不了他,她只得气恼地转身,冷冷地瞪着他。 “谁敢说,拔了他的舌头!”齐王说道,而后低了头,凝视着她,眼中带了一抹笑意道,“不装睡了?” “你故意的!”她恍然。 “你不听我解释便使性子,枉我对你说过多次,让你相信我,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只需要听我的就好。” “别人可什么也没说!”骆灵说道。 “你看到的,听到的,也作不得准!”他额头抵着她的,轻道,“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未对你说,昨日我寒毒发作,所以才去到薛桐处,她为我驱毒,驱毒的过程有点痛苦,总是会发出些响动,让人误会。”解释完毕,他看着骆灵,却见她半分喜色也不见,仍旧是生气的表情,遂皱了眉道,“你不信?我说过,我宁轩就算骗尽天下人,也不会骗你半分!” “就算我信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生气。”骆灵道。 “为什么?”他甚是疑惑。 “你身边有小厮,有长河和小路子,随便使个人告诉我一声,也不会闹出昨日的事来,这下倒好了,我不管你和薛姑娘之间是否清白,可在外人眼中,你们俨然不清白了,你也不作辩解,王爷且说说,我是不是该给你准备喜事,给薛姑娘一个正式的名份?” 齐王默然,伸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细细揣摩,过了片刻方说道:“你说的是,这一点是我疏忽了,不过有些事,就算是长河和小路子,也是不知道的,若是我自己的事,你想知道,我不瞒你,可是牵涉到了别人……我允诺过别人,也当守信!” 他口里的别人,除了薛桐还会有谁呢?齐王与薛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骆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她现在和身边这个男人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设了局引她进来,她却对他的局一无所知,疯子向来教导她,主动权要把握在自己手里,这里的一切让她无所适从,她必须弄清楚。 “真不瞒我?”她问。 “娘子但问无妨,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齐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说你中了寒毒,差点性命不保,幸得一异人赠药,控制为三个月发作一次,后来那人失踪,给你的药也用完了,于是寒毒便频频发作,你寻人不见,遇上了薛桐,薛桐与那人是同门,便请了她来为你配药,她配的药,不及那异人,你一个月还是会发作一次,需要她给你用独门秘方驱毒,我想知道的是,这独门秘方施为时,为何要大门紧闭?别对我说是为了不让外人得知,在你的府里,若是你发了话,又有谁敢靠近半分?你是连我也防着,不是吗?还是说,这是薛桐的主意?她怕她的独门秘方给我学了去?我可没觉得自己有这般聪明!” “这个……”齐王收回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骆灵这才发现他的眉心有一道痕迹,必是经常紧锁眉头,才会这样。 “不好回答吗?你可以拣着不妨碍薛桐之处来回答,还有,你既然是一个月发作一次,这个月有一日你是留在晚凉阁的,应该是发作过了,为何昨日又突然发作?” “不是不想回答你,我是在想该怎么说,你巴拉巴拉问了这么多,且让我理一理思绪!”齐王说道,“不让其他人看,是因为无人知我中寒毒,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只是还不能确定是何人所为,至于不让你看到,实在是因为驱毒的过程很是……血腥,非常痛苦,怕你见了害怕。我不想你看到我丑陋的一面,你明白吗?每一个人都想在所爱的人面前保持最美好的形象,我狼狈的样子,不想你看到!” 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骆灵点了点头:“昨晚的事?” “昨晚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作,不过薛桐后来为我解了惑,她说有一种花,叫做七月雪,极为罕见,盛开在七月,花瓣的形状与雪花极为相似,花香清淡,做成香囊戴在身上,可防中暑,寒毒若是碰上七月雪,就会被引发。” “你是说,昨日和你同一条船的人,有人身上带着七月雪?” “应该是,不然不能解释寒毒为何发作,可是薛桐已帮我查探过,并没发现线索。这些年我活得好好的,下毒的人应该知道我有了压制寒毒的方法,我不信这是巧合,毕竟七月雪这样的稀世奇花,一般人又怎么能得到!他引我毒发,我想有两个原因,一是要试探为我压制毒性的人是谁,看来薛桐已经受到怀疑了,她那么爱玩药,这件事应该也瞒不了;第二个原因,此人是要叫我与你生嫌隙。” “照你这么说,我落水之事,也是有人故意设的局,我先怀疑是玉问秋所为,她……”张了张口,她突然卡住了,偷眼看了一下齐王,只见他双眼含笑,看着自己。 “怎么不接着说下去?玉问秋对你心怀恨意,所以故意推你下水,是吧?你说,她玉家与你骆家一向无仇,为何她会对你怀恨在心?” “什么啊!”骆灵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世上患神经病的人这么多,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能以常理衡量,也许玉问秋就是单纯的看我不顺眼,对了,也有可能她也是你的崇拜者之一,所以见我嫁给了你,心怀恨意,想把我除掉,她好嫁进来!” “啪”的一声轻响,股上给他打了一下,骆灵的脸立时红了起来。 “不许动手动脚,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还击了一下,打在他的胸口,手就被他握住。 “你不也打我,还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齐王说着,将她的双手都攥住,搁在自己的下巴上轻轻摩挲,他未留须,早起想是未刮胡子,新生的胡子渣弄得她手心痒痒的。 骆灵忍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女的,子,那是指的男人!” “好啊,本王可是堂堂君子,那就让你看看,君子是怎么动口不动手的!” 在骆灵反应过来要撤退之时,已是晚了,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里尽现柔情。 “我不……” “嘘……”他伸出食指,竖在她的唇瓣上,“现在别说话,君子要动口了!” 他微笑着含住了她的唇,轻轻地摩挲,缓缓地深入,骆灵的大脑提醒她应该反抗,可是身体却违背了大脑的命令,她觉得浑身无力,任那痒酥酥的感觉直入心底,闭上眼睛,她在心底问道:“宁轩,你给我施了什么魔法?”(未完待续) 去看病 骆灵那日和齐王一昔长谈,两人之间心结解开不少,关系又进了几分。 骆灵心想,看也给他看过了,摸也给他摸过了,作为夫妻,也就那么回事儿,她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喜欢。 宁轩在以实际行动证明着对她的忠诚,外界那些传闻,都是假象,他不仅不沾府里那些女人的边,甚至有着重度的洁僻,连贴身丫环也没有,什么红袖添香,那都是摆设,骆灵发现,只有对自己的接近,他不排斥,甚至可说是很粘乎,这种现象很反常,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不得而知,从他嘴里,你掏不出半分真话来,说什么不瞒她,全是鬼话。 不过骆灵想想,自己啥也没有,最多也就有个骆府嫡小姐的身份,这个身份对齐王来说,还真不是什么要紧的,比自己身份高贵的,对他助力更大的女子有的是,撇开别的不说,这府里就有一个,权倾朝野的温家,宫里又有个最得宠的仪贵妃,怎么看怎么都比自己强,他却偏偏选择了她,委实难以理解。 她这一场病来得奇怪,一病就病了五六天,别的症状也没有,就是腹痛,痛得厉害时,冷汗都痛出来,那时她便不许齐王靠近,只因他身上很凉,那种冷意挨近,感觉更痛。 薛桐来给她把过几次脉,开了些药却不见好转,为一天她睡得迷糊间听一薛桐与齐王的对话,齐王问:“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平时见你给其他人看个头痛脑热的还行,怎么就治不好她?你到底是不是薛杉的师……” 下面的话齐王没说出口,听声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骆灵醒过来,一睁眼正好看见,薛桐伸手捂在齐王嘴上,齐王对她怒目而视,薛桐则紧张地看着床上的骆灵。 “你们俩在干什么?”骆灵问道。 薛桐赶紧放开了齐王,齐王尴尬道:“涵儿,不是你想的……” 骆灵失笑:“我想的?我怎么想的,王爷知道?” 薛桐往日的冷脸瞬忽不见,迈步就要上前,一边走一边道:“哎呀呀,小涵儿,你脸色不大好看呢,是不是吃醋了?”说着话就要往齐王身上靠。 还没走近,薛桐就被齐王给大力推开,那人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薛桐身子往地上倒去,却在即将落地时一个灵巧地翻身,稳稳站定。 “小涵儿是你叫得的?”齐王冷声道,“你得称呼她王妃。” 薛桐冲骆灵抛了个媚眼儿,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让骆灵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我的医术还算可以,这府里其他人有个头痛脑热不是我治好的么?”薛桐说道。 “薛姑娘的功夫却是比医术好些。”骆灵笑了一下,齐王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去请个御医来给你看看吧,这个庸医根本就不会治你的病。”齐王道。 薛桐一听怒了,一改往日的形象,很不淑女地跳脚道:“我我我……我要告你诽谤!你明明知道我擅长的不是医人而是毒人,有本事就别找我来啊!再说了,你敢找御医么?你想让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你和王妃还未同房?” “咳!咳咳……”骆灵被口水呛住,齐王赶紧扶她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拍打她的后背。 她很是惊讶地看了薛桐一眼,居然这等事她都知道?她可没听说过把脉也能把出人是不是处子之身,再说了,就算有人有这本事,也不会是薛桐。 “我没事!”顺过气来,骆灵柔声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病,你不用紧张。”又转向薛桐问道:“你开的是什么类型的药?” “自然是冶腹痛的药,你不是腹痛么?”薛桐说道。 腹痛也分很多种好不好!骆灵叹气,她还以为薛桐医术很厉害,原来搞了半天,人家只是用毒厉害,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早知道就不吃她开的药了。 “算了,你的药就停了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这根本就不是病。” “那怎么行?”齐王道,“要不……出府去寻个大夫看看?不让人知道你是齐王妃不就好了。” 出府啊,这个骆灵喜欢,她赶紧道:“好啊,我去!” 齐王看她一脸兴奋,眼底都是笑意,挥了挥手对薛桐说:“你可以下去了。” 薛桐撇了撇嘴,扭着身子走了,齐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对骆灵说道:“以后没我陪着,你别单独去找她,让她离你远些。” “怕她对我使毒?”骆灵笑问。 “嗯!”他含糊地应道。 出府时骆灵将轻央和艾月带在身边,让殷兰留在了府里,看着其他丫头。轻央和艾月那天送客时,很聪明地把张槿和安妍儿塞给了黄夫人带走,所以现在府中的姑娘少了两位,现在她们学乖了,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骆灵手中,也曾来请安问候,送了不少东西,艾月收下了,待骆灵醒后,尽数交给了她。 知书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自己也能跟去,骆灵自动忽略了。她知道知书总想往齐王跟前凑,可是齐王根本没理会过她。 上了马车,齐王说道:“你身边的丫头,有没有到了年龄想要放出去的,外院的管事有几个还没成亲,你可以看看。” 骆灵笑道:“艾月她们几个我离不了,粗使丫头年纪还小,适合的只有我母亲选的那几个,不过她可言明过是选来侍候王爷的,怎么,嫌她们没你的红袖添香、流苏锦画好看?” “我不需要人侍候,你又不是不知道!”齐王有些不高兴,“你最好告诫她们离我远些,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的,可没人顾得上她们。” 骆灵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些传言,很八卦地凑近了他,问道:“你屋里的丫头死过几个,是怎么回事?” 齐王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好奇,忍不住笑了:“忍到现在才问,很辛苦吧?其实你早就想知道了,是不是?” 骆灵挽住他的胳膊,脑袋靠了上去,这段日子也不知是不是病得娇弱了,有个人依靠的感觉真不错,时不时她便会露出几分亲昵来,每到此时,齐王眼中的笑意便会深上几分。 “快说嘛,你说过不瞒我任何事的。”她道。 “她们不自量力,该死!”齐王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是谁安在你身边的眼线?”骆灵问道,“那也罪不至死吧,再说死了一个,难保人家不安排第二个。” 齐王捏了捏她的鼻子:“聪明,难得你一下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我也知道,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也是敲山震虎,不这样,有些人更加猖狂。” 骆灵摸了摸他的眉心,轻轻抚平,年纪轻轻的,却这么爱皱眉! “别总是皱眉,总是皱眉就不好看了,还是笑起来好看。” “你喜欢吗?”他声音转瞬间变得温柔。 骆灵没有回答,而是叹息道:“你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又不是太子,他们为何针对你?实在是不明白!还是做平头百姓的好,没有这许多腌臜事。” “你错了,若我不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还没这些事呢,还有,别以为百姓就是好当的,无权无势的百性,只会任人捏圆捏扁,民间兄弟争产大打出手,甚至杀戮之事都有发生,你是没有见到过,就以你家来说,又哪里平静了?若是真的平静,你也不会受那许多年的苦,到如今才恢复身份。” 骆灵思索着他说的话,是了,疯子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过,骆灵就是太心软了。不过对这一点疯子也曾夸赞过,若没有她的心软,疯子也不会挑中了她,人世间的事,总是福祸相依。 她心中有个疑问,想了半天,终是没有问出口。 马车辘辘而行,却是出了城。 骆灵挑帘看了看外面,奇道:“怎么是往城外去?难道城里没大夫?” “在城里,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旁人,我带你去安若寺,远空大师的医术也是不错的,我经常去安若寺上香,旁人不会怀疑什么,另外母妃的灵位就安置在陀普庵,咱们一起去拜拜她。” “对了,我听说皇贵妃去了没多久,她是怎么了?生病吗?”对这位从不曾见过的婆婆,骆灵有几分好奇,她是大庆朝第一美人,端看她生的两个儿子这般俊美,就可以想像得出她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提起皇贵妃,齐王陷入了沉默,半晌方才道:“宫里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我未及成年就封王,早搬出了皇宫,偶尔去请安问候,她一直是那个样子,也从未见她有何不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有心疾,当晚我进宫,见了她最后一面,就……去了。” 骆灵握了握他的手,没有说话,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能够体会。 他反手握住她的,将她拉入怀:“还痛吗?” “今日好些了,早上喝了一碗轻央熬的八宝粥,感觉还好,只是有些隐隐作痛。” “别担心,很快就到安若寺了,远空大师虽然从不接见女客,但你是广慧师太的弟子,又是我的妻子,他必定会破例一次。” “若是他无论如何不肯呢?难道你还能强迫了他?”骆灵笑道。 “若说不动他,那就用强,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来!”齐王笑道。 “你敢对高僧无礼,不怕佛祖惩罚你?” “我要做什么,有何人拦得了我?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说这话时,齐王目中显出一股傲气,绝美的面容宛如天神,隐然间有杀戮之气。骆灵默默地靠在他怀中,没有说话,她注视着他下巴上的线条,很是刚毅,这样的男人,一般不容易掌控,他要的会是这天下吗?太子可是他的亲兄弟,一母同胞。 安若寺不接待女客,齐王先将骆灵安置在了陀普庵,庵中师姐妹们见到骆灵,很是高兴,却也知道今非昔比,一个个肃容宣着佛号,向她问好。 骆灵点头微笑,等齐王离开前往安若寺时,关了庵里的大门,进去就和元素元音等人来了个熊抱。 “师姐,可想死我了!这段日子你们都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大主顾上门啊?” 广慧师太咳了两声,语带笑意:“你们与王妃多日未见,难得有机会,且下去说说话。”又转向骆灵,“王妃,贫尼先下去了,一会儿王妃有空,可到贫尼禅房小坐。” 骆灵含笑道:“师父自去忙吧,稍后我去寻你。” 广慧师太颔首笑了笑,递给她一个眼神,带着元能去了。 待广慧师太一走,骆灵便笑道:“师姐们不必当我是王妃,到了庵里,我可还是你们的元智师妹。先说过,不许跟我客套,有要客套的,今儿的礼品可就撤销,不给了!” “啊!元智师姐,真的有礼品吗?”一个骆灵走后才进庵的小尼姑立即改了口。 骆灵笑道:“那是当然,不信你问问元素师姐,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小尼姑开心不已:“早听师姐们说了,师父的俗家弟子元智师姐是最爽快和善的一个人,上次师姐来时,我去担水去了,没能见着,一直就盼着能见上一面。” 骆灵见她机灵,也会说话,笑道:“师妹法号是什么?” 小尼姑双手合十道:“贫尼元宝!” 骆灵身后的艾月“噗”地一笑,赞道:“这名字好!” 骆灵道:“师父真是越来越会取名了。” 元宝开心地说道:“真的吗?那天我爹娘送我进来时,师父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元宝,后来说,我的法号就叫元宝好了,希望菩萨能保佑我父母和家里的弟弟妹妹健健康康,都过上好日子。” “元宝,你是自愿进庵里来的吗?”骆灵问她。 元宝点了点头:“我娘生弟弟前许过愿,说是若这胎生儿子,就送我到庵里侍奉菩萨,我也盼着娘生个弟弟,以后我的妹妹们才不会受人欺负,庵里吃穿都不愁,比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我是自愿的。” 骆灵摸了摸她的小光头道:“那就好好跟着师父学,菩萨会听到你的心愿的。” 元宝很高兴地说:“嗯,我现在跟着师父学认字,都能看半本经书了。” 元宝不过十岁左右,与她进庵时的年纪相当,骆灵看到她,不禁想到了从前的自己,若是梅氏当初再狠一点,兴许她也剃了小光头。 她每次来陀普庵,必不会空手,让艾月和轻央把车上的礼品搬了下来,人手一份,自己却向元素提出,要回原先住的屋子看看。 “那间屋子师父一直给你留着,就算庵里如今增了人住不下,也没让人住进来,里面的东西更是不许任何人动,平时都锁着,上次你来时,师父才派人打扫过,这阵子都没有,只怕是有积灰。” “无妨,我就是去看看。”骆灵说道。 “钥匙在师父那里,我去给你取来。”元素说道。 “不劳师姐,不如我先去陪师父说说话,我自向她要好了。”骆灵笑道。 “也好,那我陪你过去。”元素道。 骆灵谢过,两人一道去了广慧师太的禅房。 广慧师太见骆灵来了,让元能与元素退下,两位弟子知她与骆灵有私密的话要说,出去后带上了禅房的门。 “师父,你想我没有?我很想你呢!”骆灵等门关上,冲上去就给了广慧师太一个熊抱,在她心里,广慧师太的位置等同于母亲,四年的相处,广慧对她很是维护,虽然说她使了银子,不过看广慧对那些孤女的态度就知道,就算她一分钱也没有,也会对她好的。 骆灵觉得,陀普庵简直就像个孤儿院,广慧师太就是那孤儿院院长,她虽然总管自己要银子,可是拿到钱都是为了这些贫苦的孩子。 广慧师太笑道:“哎哟!快些下来,吊在师父身上像什么样子,你如今可是大庆朝的王妃,有点体统好不好!” “再是王妃,也还是您的弟子,师父,您关起门来,又是想打我的什么主意,还是老实说了吧!”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待你还好吧?刚才我见他对你的神色,却是不错,别是装出来的才好!”广慧师太没有急着说别的,却是问起了骆灵的病来。 “他对我很好,谢谢师父!”骆灵真心道,“我身子也没什么,就是宴客时落了水,引起腹痛,原因不明,今日来正是想找安若寺的方丈大师给看看,他是师父的师叔,不会不给您面子吧?” 广慧面色凝重道:“莫不是有孕了?” 骆灵脸红着摇头,说道:“哪有这么快!” “我也听了齐王府的一些事,虽说你是王妃,又是皇上指婚,地位稳固,可也得早些诞下子嗣才好,王府更不同别处,将来的继承人可是要承爵的,谁不想儿子是个王爷?所以你还得加紧了才是,别让其他人跑到了前头,那可就难说了,一会儿去送子观音前面拜一拜。师叔那里我会去说,看在我的面上,他定然不会不给你看看的。说起来你做的事,我也没瞒着他,对你的善心,他很是夸奖呢,你可是我的金主,要好好保护,不然谁给我弄银子去?” “俗了吧俗了吧!”骆灵摇头道,“先听还觉得师父你真是关心我,感动得我啊,没想到下面就谈到银子了!合着我若不给您银子,您就不管我了?” “可不!”广慧师太说道,“前些日子南河遭了水灾,百姓流离失所者居多,正需要银子,你快些想想办法。” “师父啊……”骆灵拖长了声凋,“你到底是不是尼姑啊?怎么这等官府管的事,也要由你出面?” 广慧师太道:“提起官府我就来气,那南河县的县令,是个大贪官,把朝庭拨下去修筑河堤的银两都贪进了自个儿口袋,才会导致河堤决口,若不是齐王被皇上削了职,这事儿我也要请他管上一管,如今却是不敢寻他,我听来上香的夫人们说起,齐王如今可是被禁了足。” 骆灵醒悟过来,忽然惊叫道:“对啊,他被禁了足,今日却陪着我出来,这可是抗旨啊,糟了糟了!” 广慧师太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道:“现在才想起来啊,真是马虎!他既然敢出来,那定然是请了旨的,皇上是他老子,禁足是他禁的,但只要他准许,又如何不能出来一天?今日是萧皇贵妃的百日道场期满,齐王想来是以这个理由请旨出来的。” 骆灵吐了吐舌头,在广慧师太面前,她的小儿女姿态尽现。 “我却是过糊涂了!想来也是,他怎么可能没想到呢。对了,师父,你怎么有把握在我这儿一定能得到银子?” “你以前不是很财大气粗么?就算你没有,现在嫁了齐王,他总有吧!” “师父啊,我都快成了你的摇钱树了……”骆灵委屈地道。 “少废话吧你!”广慧师太说道,“我可是发现了你的秘密,怪不得让我给你把房间留着,原来你下面藏得有东西,我就说你怎么有那么多银两,原来却本来就是咱们陀普庵的宝藏。” 骆灵郁闷,明明那是她自己挖的好不好!但是她总不能告诉广慧师太实情,只得笑道:“被师父发现了啊,但是要声明哦,只有那洞是你庵里的,里面的东西可是我自己藏进去的!” “骗鬼呢你?”广慧师太白了她一眼,“你哪里来的东西往里塞?除非你把你们骆家搬空了,再说那几年你哪有机会回去过,明明一直在这里,快些吧,钥匙给你,去给我搬点元宝出来,师父等着急用。” “师父啊,你以为那是个无底洞啊!总是这么搬,总有一日它会给搬空的!”骆灵哭丧着脸道。 “空了时再来摇你这棵树!”广慧师太笑着拍了她一下。 骆灵冲她做了个鬼脸,接过钥匙去了。广慧师太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念道:“她是怎么知道那个秘道的开启方式呢?明明我怎么试都打不开!” 她虽然这么跟骆灵说,可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间房里从前根本就没有什么秘道,那床还是她亲手搬过去安在那里的。骆灵的身上,真的有很多秘密,怪不得师叔说此女的命是天命,根本看不透。(未完待续) 赈灾 屋子保持着骆灵离去时的模样,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桌椅上落了一层灰。她孤身前来,没有要丫环跟着,也没要师姐相陪。 床上的被褥都被收起,只留了个空空的床架。她站在床前微笑,想来广慧师太是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床下的机关,广慧师太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其他师姐妹都不晓得,如此说来,倒是师太亲自来帮她收拾的屋子。 骆灵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场景,身着灰袍的广慧师太一人前来,掩上屋门,摸摸屋里的桌椅,面上挂着微笑,或许还含着热泪,念叨着臭丫头终于熬出头了,坐在床沿叠起了被,也许放置念珠时,不慎将它遗落,于是弯下腰去,在床脚摸啊摸的,就发现了下面的机关。 骆灵看了看一室的灰,轻声念道:“看来很有做工作服的必要!” 犹豫了一下,她脱了外衫,动作极为灵活地钻到了床下。 这是她的藏宝之地,她环顾四周,本想着既然广慧师太已经发现了,索性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她,可看着那些大件儿的东西,还是算了,若是有人追究起来,她一个尼姑拿着这些去卖,只怕会起风波,还是自己处理方便一点。 对她来说,世间处处有宝,只不过要费些心力才能得到,这些都是她近几年收的玩意儿,自己喜欢,若要财源广进,还有别的法子。 金子虽贵重,如今的通用货币却是银,要将这些宝物换成真金白银,可有些难办。南河县受灾,所花肯定不是少数,看看自己辛苦多年的收集,若说一点也不心痛那是假的,她实在是舍不得,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受灾的百姓流离失所,尤其是孩子,想到她也曾经历过的流浪日子,心又哪里忍得。 思虑半晌,骆灵得了一计,高高兴兴地挑了几样小件的珠宝出来,将机关恢复原样,出了门去。 “师父,凭我一人之力,只怕也是杯水车薪,我手上并没有现银,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将所需要银两给你送来。”骆灵寻到广慧师太,对她说道。 “没有银子?”广慧有些纳闷,“丫头你不是舍不得拿出你的宝贝来吧?” 骆灵取出一件金玉翡翠的挂饰,递到广慧师太手中:“师父你看,这挂饰绝非凡品,可若是你拿了去当铺,肯定是得不了多少银子的,我有个主意,可以将它们变成银子。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也筹不出太多银两,我决定多发动些人,毕竟咱们都是这个国家的臣民,每个人都该奉献一份爱心。” “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已经试过,分派了各位弟子到各府中化缘,奈何所得颇少!”广慧师太摇了摇头,“这世上的人,还是重利的多,无利之事有几个愿意干,为师这么多年来,所见者也只有你最不计个人得失。” 骆灵听得汗颜,心道其实自己才是最自私的一个,做任何事之前,她都要先盘算好是否对自己有利,她的大方是有条件的。 广慧师太最络答应了她的要求,给她三天时间,骆灵保证道:“师父别急,三天后,若是筹不到一万两银子,我齐王府自己掏腰包。” “这么多?”广慧师一愣,她对骆灵开口要的是五千两,都是经过了再三考虑的,毕竟这时代,十两银子就够乡下人家过一年的了。 银子在各个年代所等对的价值是不同的,骆灵大概算过,在她所处的这个年代,一两银相当于她所处时代的一百块钱,一万两可就是一百万块,想到她曾参加过的慈善捐款,这只是个保守数字,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她现在的身家,算上她的陪嫁,将那些宝物折合成现钱,起码也是亿个万富翁,就算事不成,让亿万富翁捐个一百万块出来,还是拿得出手。这么想想她心理平衡了,自己现在可是不差钱,总不能太过小气。 肯定地向广慧师太点了点头:“只会多,不会少!” 广慧师太高兴地扯住她的手道:“那好,为师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你为苍生着想,上天定不会薄待于你,我代表南河县的百姓感谢你。” 骆灵哈哈一笑道:“师父你很有领导风范!”广慧师太若是生在现代,肯定是个适合从政的角色,最起码也是个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啥的,骆灵觉得很有趣。 这边与广慧师太又闲话了一阵,艾月进来喊人了:“王妃,小路子来传话,说是王爷说了,请您移驾安若寺。” “远空大师肯见我?”骆灵喜道。 万贯家财,抵不过有个好身体,她并不希望自己有病在身,毕竟受疼痛折磨是件很难受的事。但是她两世为人,身体都不怎么好,有时候她都不得不想,也许自己是受了天谴,毕竟她能来到这个异世是真实,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灵异的事存在! 远空大师是得道高僧,可不像自己的师父是半个神棍,人家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是啊,王爷让小路子过来接王妃,远空大师在寺里等着呢。”艾月笑道。 “那我过去了,师父!”骆灵双手合十,向广慧师太行了个佛礼。 “阿米陀佛!”广慧师太道,“我就知道师叔是慈悲之人,不会推托的,你且去吧,我备了斋饭,一会儿过来吃了饭再走。” 骆灵还未回答,艾月插嘴道:“师太,听小路子说,远空大师那里也留了饭。” 广慧师太笑了笑:“那我就不管了,师叔那儿的斋饭,可比我这小庵的好吃。” 临走之前,骆灵还是先去拜了拜萧皇贵妃,自己这死了的都能复活,灵魂一说由不得她不信,上了香,默默祈祷萧皇贵妃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齐王与她一世平安。 上了马车,她掀了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唇角含了一丝浅笑。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她是齐王妃,大庆朝齐亲王的妻子!世人都爱名,她想的主意,一定能筹到钱,顺便,也可为齐王换个好名声。 齐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不错,可是他的名声并不好,就是那个虚伪的静安王,在外也大有闲名。提起齐王,世人只知道他是皇帝最漂亮的儿子,也是最残酷无情的一个儿子。 到了安若寺,有知客僧等在外头,看到是齐王府的马车,上前小声道:“寺里向不接待女客,方丈大师为王妃破例一次,却也不想外人知晓,所以还请车驾绕一绕,从后面禅房进入。” 骆灵掀了帘一看,知客僧是个年轻和尚,生得浓眉大眼,端的一幅好相貌,若是俗家装扮,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儿家。 “多谢!请大师前面引路。”骆灵微微一笑,知客僧低头唱了声佛号,转身前行,并不敢看她。 马车从安若寺的后院绕了进去,后院是间偏殿,清净无人,知客僧引她们到禅房坐下,便匆匆出去了。骆灵让艾月和轻央压低了声音讲话,毕竟在人家的地头,还是遵守人家的规矩好。 不多会儿,远空大师和齐王一起来了,小路子跟在齐王后头。 骆灵起身行礼:“元智见过师叔祖!” 远空大师笑着唱了声佛道:“王妃如今已不在陀普庵,旧日的称呼就不要用了吧,现如今应该是老衲对王妃施礼才是。” 骆灵坚辞不受:“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与广慧师太仍旧师徒相称,师叔祖,我可不敢受您的礼。” 远空大师捻须微笑,示意齐王:“这就开始吗?” 齐王点了点头,冲骆灵道:“你坐到桌前,让大师给你把把脉。” 骆灵听话地坐到桌前,远空大师伸指搭上她的右手腕,像个老中医,又看了舌头,沉吟了一会儿,让骆灵再伸出左手,搭在脉间,略皱了眉。 齐王的眼里有着担忧,远空大师不是外人,在这里他并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见远空大师半晌不语,略急地问道:“大师,如何?是什么病?要不要紧?” 远空大师摇了摇头,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别说话,又号了许久的脉才道:“看症状却不是什么病,乃是阴阳失调,宫寒所致,不要紧,宜食补,不过王妃怕热,有些东西不宜吃,一会儿老衲列几样物事,王妃常吃就好。” 骆灵听罢松了一口气,和她猜想的一样,想到阴阳失调四字,不由得有些脸红,老和尚这是在暗示她要与齐王那什么吗?他二人可还未圆房呢,该不会是齐王的主意吧,明着说不逼她,其实偷偷给老和尚递点子,想让自己主动? 抬头看了看前方那人,却见他目光清澈,闻她无事,面上露出笑容来,又想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两人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是他的妻,若是齐王想如何,她恐怕早就抵不住了,他原是尊重她的,还记得他在耳边说过的话,说她还小,再等一阵。 这个男子是会体谅人的,其实这里的女子都是她这个年龄出嫁,像她这么大了生子的都有,齐王能如此想,还是让她挺意外。 留骆灵在禅房,齐王随远空大师去拿方子,而后就在这房里吃了顿斋饭,这才离开了安若寺。 回去的路上,齐王似乎挺累的,靠在马车上就闭了眼,眉心又如往常微微皱起。 “阿轩,有什么烦心事吗?也许说出来,我能帮你想想法子。”骆灵说道。 齐王睁开眼,将她搂进怀中,下巴靠在她的头顶道:“别多想,没事!” 她肯定他是有事的,可是他不想说,那也没有办法。 “你没有事,我却有!”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你的意思是还要在府中办一次宴会?” 骆灵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由你向皇上提出这个点子,然后咱们得寻个地点,不在咱们府里,最好是楼外楼那样的地方,做这种好面子的事,当然是传得越远越好,看的人越多越好,不知道你和楼外楼的老板熟不熟,要是他们也能够出一分力,免费提供场地给我们就好了。时间来不及,不然自己办个拍卖行,咱们还可以从中抽庸金。” 骆灵说着说着眼睛一亮,这次不行,也许下次她可以办个拍卖行,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样一来,她也有理由将自己的宝物拿去拍卖成现银了。 “借楼外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确定你真要做这件事?其实我现在被父皇禁足,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不做可就得自己出银子了,骆灵心想,她晃了晃齐王的肩道:“南方地区水患,肯定不止南河县一家,咱们开了这个头,也算是帮朝庭出了力,皇上肯定会高兴的,你正好将功赎罪。对了,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被禁足的?” “不正是为了此事!”齐王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朝庭拨下去赈灾的银两,看守是我推荐的人,可是这笔银子放在库中,莫名其妙就不见了,那看守也没了踪迹,父皇指我失察,朝中官员还有人暗喻我是监守自盗,所以这才禁了足。” “皇上相信你么?” “不知道!”齐王摇头,“父皇的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能猜得透,不过我想多半是信的吧,不然就不会是禁足三月这么简单了。” “案子没有查下去吗?” “在查,可是没有半点线索!”齐王抿紧了嘴,“也不知是有人故意要栽赃害我,还是冲着这笔银子去的。” “银子有多少?” “三百万两。” 骆灵想了想,合三千万人民币了,点头道:“那是挺多的,皇上会不会叫你赔这笔银子啊?” “不然你以为只罚了我半年的俸禄,禁足三个月?”齐王微微叹气。 “你应该还得起吧?”骆灵说道。 齐王盯着她半晌,笑道:“娘子难道认为你的夫君很有钱吗?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他是拿得出这笔银两,可是如此一来,他的损失也会很大,所以他如今还是抓紧了查案,可惜对方早有准备,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是了,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呢,一锭银子是十两,三百万两得装多少箱了,不可能就这么凭白无故不见了,窝赃也得有个地点吧,总有线索可查的。”骆灵说道。 “可若是人家先有准备,这东西连夜就埋入了地下,或是藏在哪家的秘室之中,又如何寻得?”齐王叹道,“也是我不小心,才会着了人家的道儿。” “普通人是干不了这个事的,做这件事的,定非常人。”骆灵说道。 “别想了,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 “皇上给了你多少期限,若是到期限垫不上这笔银子,会如何?” “三个月,禁足的日子,就是期限,到了期限还不上,自然还会有惩罚,也许……削爵,你不用担心,再如何也是养得起你的,只是这三百万毕竟是赈灾所用,若不及时寻到,受苦的是灾民。” “既然禁了足,你如何查案?” “自然是有其他人去查!”齐王道,“父皇并未允许我自己查案,我自己查,是在私下查。” “哦!”骆灵点了点头,“那就只有我出头了,要不我去寻皇后娘娘说一说?你帮我出出主意,我也不大懂得,得给这些人一点儿甜头,她们才肯掏银子。” “你的主意倒是可行,谁不想搏个仁义的名声的?只是天热,你如今又还病着,我怕你太过操劳了。你不如把想法给皇后娘娘说了,以她的名义办,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骆灵哈哈一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是皇后发了话,谁敢不去,这样一来,面就更广,筹得的银两也更多,要是能把你那三百万两都弄出来,就算你没寻到银两,皇上没准也不罚你了。” 回到齐王府,打开远空大师的方子一看,尽是些吃食,第一项就是姜糖水,齐王马上吩咐厨房熬来给骆灵服下。 姜糖水对宫寒有一定的好处,骆灵是知道的,只是她怕热,这两样东西都造热,她都不爱吃,却也知道比起药来,这可是好多了,按着远空大师开的量熬了服下,顿时她额上就起了一层汗。 齐王将丫头们支开,取了帕子给她擦拭着额上的汗,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么怕热,屋子里还得多加些冰,我看我还是歇在这里,你若热了,正好抱着我降温。” “是谁给你下的寒毒,若是寻到这人,不如让他也给我下点好了,热得难受!”骆灵说道,“你在人前不理我么,温侧妃都能闹到仪贵妃那儿去,说我独占了你,若是你天天上这儿来,还不知她会闹到哪儿去。” “原本想着,随她们闹去,让你置身事外,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你不是都处置了两个么?我看你也应付得来,先前倒是我小看了你。”齐王笑道。(未完待续) 耳坠传说 “你真的……不怕我对付她们?”骆灵小心翼翼地问道,“要知道她们可都是你的人。” “除了薛姑娘,其他人随便你怎么对付!”齐王说道。 “温侧妃呢?她毕竟是仪贵妃的外甥女,你既然不喜欢,当初为何答应纳她?” 从太子口中,骆灵知道了齐王答应娶温婉云,是因为他不答应,自己就不能进齐王府的门,一想到那个温婉云和自己挂了勾,心中就不舒服。 可是齐王显然没想提此事,摇了摇头道:“就算不娶她,也会有别人,与其一直有人盯着心烦,不如先娶一个,她好歹有仪贵妃坐镇,能压着不让别的女子进门,我也就图个耳根清静,她进来归进来,我反正不会碰她。” “为什么……你不碰别的女人?”骆灵问道,“你似乎很不喜欢女人碰到你。” “当然!”齐王挑了挑眉,“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 “但并非是无人能碰,例如……薛姑娘?” 从她脸上的表情,齐王看不出喜怒,他问道:“你这是在吃醋么?” 骆灵摇了摇头,她相信齐王没有骗她,可总觉得薛桐与他的关系,有些怪,也就是说,他似乎没有什么瞒着薛桐的,若薛桐真的只是个外人,为什么他不避讳呢? “薛桐的师兄,就是救我那人!”齐王似是猜她在想些什么,缓慢说道,“他们两个虽然总在吵架,但是薛杉其实很维护薛桐,若是我敢动薛桐半根汗毛,他定会提剑杀了我,何况我对那家伙根本没有半丝兴趣,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但是你不能当着薛桐的面说出来,不然她会发火的。” “什么秘密?”骆灵问道。 “薛桐喜欢的,是女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要小心避开她!” 骆灵丝毫没有惊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你都不觉得奇怪吗?”齐王微愕。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她虽然举止虽媚,却不自然,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她是个女同,真前卫!” “什么意思?”齐王不大明白她说的话。 “没想到她会喜欢女人。”骆灵笑了笑。 “你不觉得这不正常?” “没什么不正常啊,这世上不是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么,女人喜欢女人,那也有可能的。” 齐王微微皱眉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总之,你不可学她,她不一样!” “当然,我并不想被一个女人喜欢上,再说了,看她的样子,对我不冷不热的,想来我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骆灵笑道。 第二日骆灵早早递了牌子进宫,皇后听到她有要事相商,很快召见了她,听了她的主意,连声赞好。 “轩儿还真是个有福的,本宫给他挑的这个媳妇,真是挑对了!”皇后笑道,“不过由宫里出面办你说的这个什么拍卖会,却是不大好,这样吧,本宫负责发动宫妃们捐出些首饰物品来,这件事还是得在宫外办,就交予太子负责好了,因为主意是你想的,便由你从旁协助。” “母后,媳妇也只是想了这么个主意,可不可行还得实施了才知道,其实我哪里懂得这些,不如就交由太子与太子侧妃来办,媳妇将想法说予他们知晓,太子与凌侧妃都是能人,比媳妇聪明许多,由他们进一步完善,想必更好。” 皇后闻言笑道:“这样也好,不过法子是你想的,你也别偷懒,你就协助凌侧妃吧。” 有人出头,自是再好不过,只要有太子出面,何愁那一万两的目标完不成!骆灵笑着应了,当下皇后便寻了太子和凌侧妃来。 凌侧妃闺名冰雪,人却与名字半点不符,脸上时时挂着笑,左边嘴角还有个小酒窝,煞是喜人,见到骆灵,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叫得很欢。骆灵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几个人又商量了补充了一下,将拍卖的地点定在了楼外楼,并且此次拍卖出资金额最高者,太子将奏请皇上,授予匾额。 “轩儿最近受了皇上训斥,心情肯定不好,你要多陪陪他。”皇后吩咐骆灵道。 “媳妇知道,多谢母后关心!”骆灵很小心地答道。 “你们下去吧,此事若能办好,倒也能解一时之急,皇上那里心情也会好些,等他心情好了,本宫再跟着劝劝,轩儿失银一事,也好少受些惩罚。” 骆灵谢过,心道明明是用人失察,怎么到了皇后这里,就成了是齐王失银了。她偷眼打量太子,温和知礼,不似奸佞之徒,他与宁轩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因为他是太子,两人之间的差距也就不是一分半分,将来这一位可是要继承大统的。 事情定了,办得也就很快,当夜就在楼外楼举办拍卖会,齐王因为禁足,不能跟着去,交待了一番,让小路子陪着她上了马车。 “可惜了,若不是我被禁足,定会陪你一道,你看中什么,我便给你买回来。”齐王说道。 骆灵笑道:“王爷还欠着三百万两呢,你哪里有闲钱给我置办这些?” 齐王眯着眼道:“那三百万两,是谁吃了的,我定要叫他吐出来!” 骆灵点头道:“我相信王爷一定能够抓到真正的贼人。” 她坐上马车,身边带着秋萝,在这种场合,出身宫中的秋萝显然比其他的丫头合适,身后是王府的六名侍卫,小路子坐在车夫旁边,车夫一扬鞭,马车驶离了齐王府,向楼外楼进发。 当晚的楼外楼,灯火通明,场子被太子包下来了,所以外客一律没有,朝中各大臣与家眷都接到了贴子,凭贴入内,知道是来出血的,很多人脸上的表情并不见好,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打听着这主意是谁出的,听到是太子与太子侧妃的主意,便没再说什么。 骆灵心想,把这件事拐到太子身上,真是不错,若是知道主意是自己出的,没准那些达官贵人嘴里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呢。兴许会说齐王失了赈灾的银两,就变着法儿从旁人身上讨要银子。 骆灵将所要交待的全都说给凌侧妃记下了,虽说皇后娘娘让她从旁协助,其实她也没什么事干,她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拍卖自己手上的东西,既然答应了广慧师太,她总不可能一分不出,另一个想法,她是要来试试,拍卖会上的价,会不会比黑市上卖出的要高,若是高过黑市价,她想自己也许真的可以办个拍卖行。 见到熟人,骆灵微笑着招呼,骆夫人正与人谈话,见到女儿带着个丫头进来,快步迎了过来。 骆夫人欲待行宫礼,被骆灵止住,拉着手移步坐下:“这些规矩能免则免了,母亲也来了,家里一向可好?” 骆夫人道:“很好,你身子好些没有?” 她落水后病的这些日子,骆夫人没少派人送补品过来,本要去看她的,是骆灵自己婉拒了。 “好多了,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小时候落下的顽疾,调养一阵就会好的。”骆灵说道。 这话并非欺骗,她体质不好,不正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保护好身子落下的病根?远空大师也说了,像她这样的,要慢慢调养,虽然齐王没说什么,可是骆灵看得出他眼底的担忧,其实自己的病,并非他们嘴上讲的那般简单。 骆夫人听罢,心头一时怜惜,一时愤恨,她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那人……已经被你父亲从家庙接了回来,如今被楚王府接了过去,楚王开了口,你知道的,他也不好拒绝。” 骆灵知道她说的那人指的是梅氏,淡淡一笑,她说道:“三姐姐害喜严重吗?” “听说挺严重的。”骆夫人道。 “她是母亲的女儿,母亲应该去看看。”骆灵说道。 “一看到她,我就想到梅氏对你做的那些,何况现在梅氏也住在她那里,我实在是做不出笑脸来,所以一直没去过。” “她最近倒是挺安静的……”骆灵说道。 “她还敢掀什么风浪!当初你就不该替那梅氏求饶,如今她回来,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相,只怕到时候你爹又心软了。” 骆灵笑了笑,说道:“不提她了,嫂嫂可要生了?” 提起陆春娘来,骆夫人眉梢也带了几分喜色:“快了,家里产婆和奶娘都请好了,只等着日子,你呢,可有消息?你二婶娘又来过家里几次,提起知书的事情来,若是不行,你还是应当让王爷将知书收了房。” “嫂嫂生产时,麻烦母亲通知我一声,至于知书的事,我已经给王爷说过了,王爷并不想在身边收人,我有什么办法!母亲还是给二婶娘说一声,悄悄儿把她带回去吧,我这里不说出去,没人知道骆家二房的三小姐骆晴曾在齐王府住过。” 是知书自己要选择走这条路的,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活似她不答应,就是在迫害她似的,现如今将她带进了王府,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要让她亲手将自己的男人送到别人手中,骆灵可做不出来,除非齐王不是她的良人,她还可以借此脱身,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都还没用她试探,那个男人已经表明了立场,既然是她的,她为何要让给别人? 骆夫人劝道:“我听说齐王对你并不……” “母亲,传言不可信,你应该明白,我自己觉得好,就是好了。” 骆夫人轻轻叹气道:“老夫人说,你是个有主意的,好吧,一切端靠你自己拿主意,但是不管做什么,你需记得你是骆家的女儿。” “我知道!”骆灵点头,心却冷了三分,原来所谓亲情,还是抵不过权势地位,在骆夫人的眼中,她这个亲生女儿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骆家。 骆夫人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道:“一会儿看中什么喜欢的,告诉娘,娘给你拍下来。” 骆灵点点头,身后一个宫装丽人过来道:“齐王妃,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凌侧妃请您过去。” “母亲,我先过去了。”骆灵朝着骆夫人点点头,跟着来人过去,凌侧妃笑着冲她招手道:“快坐这里来,我到处寻都没寻着你,你今日可是我的助手,别想偷懒!” 骆灵笑着过去坐在她身边道:“我可没有偷懒,凌姐姐拿了什么来拍卖?给我瞧瞧!” 凌侧妃示意丫环捧来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颗鸡蛋大的珠子。 “这是我成亲时,皇后娘娘赏的,夜里有了它,可就不用点灯了!”凌侧妃笑道,“妹妹你呢?你准备捐出什么物事来拍卖?” 听得两人姐妹相称,众女宾不禁面色有异,因为不少人知晓凌冰雪嫁入东宫前,中意的本是齐王,只是不知怎的,被指给了太子,按说她对齐王妃不应该这么好才对。 骆灵示意秋萝过来,秋萝点了点头,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来,匣子是沉香木抽制,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边线镶了金,四角嵌着四颗红宝石。 “这匣子倒真精致,里面装的是什么?”凌侧妃问道。 骆灵递过去:“姐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凌侧妃拿了匣子在手中,看到一侧有个小小的机括,便伸了手指轻轻一按,“啪”地一声,匣子开了,里面却是一对耳坠子,那两颗坠子像极了两滴雨珠,红艳艳地,闪着异光,静静地躺在匣中。 “好漂亮!”凌侧妃一声惊呼,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她端详半晌,皱起了眉头,“这是……血翡翠!” “我听说六百年前大越闲后上官皇后最爱的首饰,便是一对血翡翠制的耳坠子,莫非齐王妃今日拿来的这一对,正是它?”一会夫人小声说道。 “啊……”惊呼声不绝于耳,骆灵笑着补充道:“这确是上官皇后的最爱,若说到价值,它本身还不如这个匣子,但是世人都想得到这对耳坠子。” “为什么?”提问的是江城公主,今日她向皇后请了旨,亦得以准许出宫,还捐出了两件首饰。 不等骆灵回答,便有人接过了话头:“因为这对耳坠子是越帝未成功之时送予上官皇后的定情之物,时逢乱世,天下群雄四起,各据为政,越帝当时是一逃犯,正被人追缉,上官皇后乃是富家之女,虽然当时年纪还小,却是机智沉着,救下越帝一命,越帝临走时送她一只耳坠,言明三年后回来报恩。三年后,越帝打败四方乱党,登基为帝,以耳坠为凭,寻到当年救他的姑娘,迎娶为后,宠冠后宫,夫妻感情深筑,白首偕老,传为佳话。越帝后来赐给上官皇后许多宝物,皇后却独爱此一耳坠,视若珍宝。相传这血翡翠耳坠,乃是雾山神女心头一滴血凝成,雾山神女掌管姻缘,谁若得到它,便能得到世间最美满的姻缘。” 说话的人摇着一柄纸扇,风流倜傥,容颜俊美,正是苏一笑。今日因为是慈善拍卖会,没有太多的讲究,主办的太子也不迂腐,所以男女宾并未分隔,都在一处,其实礼不礼怕,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 “苏太傅说的,是真的吗?”江城公主问随后跟过来的太子。 太子看了一眼骆灵,笑道:“当然是真的,苏太傅甚是博学,他又如何会撒谎呢?只是不知道齐王妃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据传说,上官皇后薨逝时,这对耳坠作为陪葬,戴在了她的耳朵上,沉埋于地下。” “啊!”这一次的惊呼,比先前更甚,拿着耳坠的凌侧妃手抖了一下,随即很快稳住了,她将耳坠放回匣中,还给了骆灵。 骆灵笑道:“太子殿下都说了是传说了,传说又有几分是真的呢?便是这血翡翠的来历,又有谁知道是真是假,雾山神女有人见过吗?没有!上官皇后薨逝时,在座诸位在场吗?没有!所以说到底这耳坠子是不是真的随上官皇后沉埋地下,只是传闻,并非事实。据臣妾所知,却是上官皇后将这对耳坠子传给了她的女儿,也就是后来为了两国的和平而远嫁西域的永宁公主,永宁公主带去了中原的种子,在西域不毛之地上种出了粮食,也带去了大越的纺织技术,她让月氏人富裕起来,月氏汗王感佩她的大义,自她之后,不仅不再纳妃,还将原来王帐里的女子尽数遣散,终身只得永宁公主一位王妃,两人生了四子三女,相伴到白头。” 永宁公主的事是真实的,但是这耳坠子的事,却是骆灵编出来的,她既然敢拿出来,就早想好了对策。 太子听了她的话,微笑道:“却不知这血翡翠耳坠还有这样一个传说,却是本太子孤陋寡闻了,不知九弟妹是从何处听来?” “太子殿下应该知道臣妾曾在庵中住过四年,庵中来往香客众多,都是信佛之人,这传说便是听一位来我大庆从商的月氏人之妻所说,这耳坠子亦是从她手中所得,这耳坠子后来被永宁公主代代相传,闻说传女不传媳,后有一代无女,便被其后代赏赐了他人,流传到民间。”不用太子再问,骆灵自己说出了答案。 “既然有这么一层传说在里头,那月氏人如何肯卖予你?几年前,齐王妃年纪还小吧,若是他卖予你的,正如你所说,端是盛放耳坠的匣子,价值亦是不菲,齐王妃付了多少银两,才将此物买下?”这一次发出质疑的,不是太子,却是苏一笑,他含笑盯着她,目光咄咄逼人。 “谁说了我是买下的?”骆灵对他微微一笑,“此物乃是那月氏妇人送予我的。” “哦?不知因何会送予你?九弟妹且说来听听,此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太子说道。 骆灵抬眼一看,也不知是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还是因为太子在这里,人群渐渐聚拢过来,四周围满了人,人群之中,亦有她的父母和两位兄长,骆骏和骆聪见她看来,同时点头致意,她回以一笑,看到骆端诚略微皱起的眉,还有骆夫人带着几丝担忧的目光,眼帘低垂,继续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别人因何送我此物,却是臣妾的私事,不便在人前叙说。” “那也对,待何时我去寻九弟,咱们一家人时,再听九弟妹说好了。” 那就表示他虽然此时不追问,后面却不会放弃的,骆灵暗自在心头骂了一声厚脸皮,心道回去还得编一个故事。 “我想要这对耳坠子,太子哥哥,一会儿给我好不好?”江城公主殷切询问道。 太子笑道:“这个我可作不了主,今日拍卖所得,都要拿去赈灾,自然是价高者得,若是十三妹妹想要,得花银子,父皇说了,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作假的。” 江城公主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骆灵有些奇怪,心道身为公主,不可能手头不宽裕,怎会囊中羞涩?这个疑问在开拍后一会儿得到了答案,江城公主来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九嫂,这个耳坠子你准备给多少底价?” “十三妹妹真的很想要么?”骆灵问道,“加上匣子,价可不会低,你若想要得多准备银子。” “可不可以分开来拍卖?我不要那个匣子?”江城公主问道。 骆灵好笑道:“那样只怕不大好,十三妹妹手头是不是不方便,出不起价钱?” “要不九嫂,你不拿出来拍卖好不好,你换给我,我拿其他的东西给你,我的那些宝贝都是父皇和母后赏赐的,价值可不会低,只是我没有多少现银。” “这可不行!”骆灵还未答应,凌侧妃扭过头来,“十三妹妹,这耳坠子我亦是看中了的,九弟妹,我都给你登记在案,不可以反悔了!” 骆灵本来还想换给江城公主的,闻言只得抱歉地笑了笑道:“你看,主办的人发了话了,十三妹妹,抱歉不能帮你,我还有别的,若是你喜欢,改日到齐王府来,随便你挑啊!”(未完待续) 不赔还赚 江城公主摇了摇头,黯然道:“我就只想要这个!” “那要不……我借些银两给你,一会儿若是你价高,自然能拍得!”骆灵见她可怜,咬了咬牙,挤出这么几句,随后又道,“可是我手上也没多少,最多借给你五千两。” 江城公主眼睛一亮道:“好啊,谢谢九嫂!只是我怕是还不了你现银,只能以物相抵了。” “那没关系。”骆灵道。以物相抵也好,反正有越二在,到时候让他改头换面一番,再上黑市交易,她还是赚的那一个。 有了后宫的皇后与妃子作表率,这大庆朝的贵妇人们都纷纷效仿,拿出自家的首饰来拍卖,大臣们捐出来的,则有各种古玩、玉器、字画,形形色色的物件,琳琅满目。 主办人是太子和凌侧妃,却不可能让这两人站到台前大呼小叫的,所有的事仍旧交给了楼外楼的老板,那个叫连素素的女人身着一袭雪青色纱衣,笑容满面地站在平时里歌女们跳舞的高台上,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金锤,斜依在案后,案上的架子上挂着个金铃儿,一旦无人再出价,她手中锤儿一敲金铃,意味着成交。 她身段纤长,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丰满白晳的颈下肌肤,吸引了下面一群男人的目光,再加上此女长袖擅舞,极擅言辞,座中各人好像就没有她不认识的,在她的带动下,拍卖会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骆灵在下面看着,心想就算换成自己,也不可能比连素素做得更好,此女倒是个人才,只是趣味有些古怪,似乎显得比自己还喜欢金子,看她耳上戴的,身上佩的,手上拿的,无一不是金的,本是俗物,在她身上却显出不俗来,这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可真是占尽优势,据说连素素只是相当于楼外楼的执行总裁,也就是具体管理的,出资方另有其人,不知道楼外楼那个幕后董事长是谁? 她对台上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令她觉得有趣的是,有几件东西还是从她这里流出去的,不由得低垂了眼帘,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慢慢品着楼外楼特供的香茗,喝得多了,自然要去方便,她站起身来,让秋萝拿着匣子等着,也不用人陪,独自走出拍卖厅,廊上有侍女守着,随便问了一个,便往楼后的花园走去。在这里厕所不叫厕所,叫净室,建在花园里。 一路上灯火通明,楼上挂着琉璃灯,花园曲径两旁皆是树,树上每隔五步便挂着一盏灯,照得夜间宛如白昼。 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净室里居然也有人值守,里面摆放着几盆鲜花,侍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指给她看手纸等物的摆放位置,她表示知道后,那姑娘才微笑着退后,守在外面。 骆灵看了看架子上摆放的枣豆,这是大解时用来塞鼻子的,好教人闻不到臭气,她不过是小解,没用上这东西,解衣宽裙,完事后那侍女进来服侍她洗手整理衣装,她向那侍女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倒叫那姑娘吃了一惊,惶恐道:“这是奴婢应当做的,当不得夫人的谢。” 骆灵笑了笑,她尚记得疯子交过的,得人援手,必当谢过,她笑了笑问道:“不知这园子可能走动走动,你家主人没有什么禁忌吧?” 侍女在净房当值,遇到的人并不少,但从未有人对她说过一个谢字,心中对骆灵大有好感,殷勤答道:“没有,夫人若在此间走走,倒也无妨,园中有灯,看花倒也方便,前面左转花坛里还种了昙花,可惜要深夜才开放,只是莫要上楼!” 楼上是禁地,骆灵知道,她点了点头:“好的,我看这园中花树倒也栽得繁茂,定是请了花匠打理的吧?” 侍女答道:“回夫人的话,确然如此,楼外楼的花匠是我们老板从南方请来的,据说是南方某个小国的王宫里出来的,很会种花。” “怪不得,那是该好好看看了。”骆灵说道。 “夫人可要寻个人相陪?”侍女好心问道。 “不必了,我不过随便走走就进去。”骆灵指了指拍卖厅。 她别过那侍女,缓步在花园闲庭信步,不时停下来在某丛花前出一会儿神。慢慢走,缓缓行,直到接近三楼楼下时,忽然抬首,看向前方的窗,窗前有黑影快速闪过,她看去时,已空无一人。 她的直觉一向没错的,自她进了楼外楼,就有一道目光盯着她,只是去搜寻时,却又不见踪迹。上一次她在楼外楼易装而行,被人追踪,这一次盯着她的人,不知会否是同一人?她不相信自己的化妆术能让人识破,若非上次那人,又会是谁呢?今日满座宾客,为何偏偏挑中了她瞄着? 在楼下站了半晌,那窗前再未出现半个人影,她压下心头淡淡的疑惑,沿着原路回到了拍卖厅。 秋萝见到她,松了一口气道:“王妃终于回来了,该到您了。” 骆灵坐下,又拍卖了两件物品,便轮到了骆灵的血翡翠耳坠。秋萝捧了匣子上去,同时附了一张纸,记述了这血翡翠的来历与价值,与她先前说过的故事差不多。 连素素念毕纸上的字,含笑看着厅中众人道:“齐王妃的这件血翡翠,底价是两千两银子,五百两一加价,开始!” “两千五百两!”有人举手道。骆灵转头看去,第一个竞价的,竟然是二哥骆骏,骆骏见她看过来,放下手走了过来。 “多谢二哥捧场!”骆灵笑道。 “这定是你喜欢的东西吧,都不曾见你戴出来过,想必是一直收着。既然是别人送你的,意义非同寻常,怎么会想到拿它出来?” “赈灾的话,献的是爱心,自然要拿出自己喜欢的,谁不是如此呢?”骆灵说道。 “既然是你喜欢之物,我拍下来,再送给你?”骆骏笑道。 骆灵眼珠一转,示意骆骏跟她走到角落,那里没什么人,她压低了声音,与骆骏耳语几句,骆骏的面色变得很是奇怪。 “真要出这么高的价?只要我帮你买下来不就好了么?” “二哥要帮我,就听我的吧。”骆灵说道。 骆骏点头,苦笑道:“二哥确是想帮你,不过你出的这个价,实在太高,我有心无力,这样吧,我本打算花一万五千万两拍下,之前的东西,最多的在底价上翻了五倍,你这个底价是两千两,翻五倍也就是一万两,这一万五千两还是二哥帮你出,超过部分就得你自己垫了。” 骆灵点头笑道:“多谢二哥!” 她让骆骏出五万两将这血翡翠买下,超过五万,就不要出价了,不过是看江城公主这么喜欢,肯定会跟着抢,价格抬高一点,也让这些贵人多出出血。 这时候场中的价格已经喊到了一万二千两,高高举着手喊出这个价格的,正是江城公主。 “一万五千两!”凌侧妃身边的丫头举起了手。 江城公主跺了跺脚,走了过来,恨声说道:“凌侧妃,你真要跟我抢么?” “先前我就说过了,公主与我公平竞争,我也极喜这对耳坠子,咱们谁出价高谁得,我劝公主还是莫要与我争了,这个价钱买这耳坠子,已是亏了太多。”凌冰雪笑得很是开心。 “你……”江城公主无奈,眼看连素素已经举起锤要敲了,一急之下,喊道:“两万两!”随后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有本事你出得更高么?” 凌冰雪咬了咬牙,说道:“两万五千两!” 江城公主说道:“三万两!” 凌侧妃摇了摇头:“算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东西就归你了,我不与你抢了。” 她本心是极想要这耳坠的,不是因为那个传说,而是因为这是骆灵之物,凌冰雪的打算,不管骆灵拿出的是什么,她都要买下来,然后再将此物转送给骆灵。 这不仅仅是她的意思,也是太子的意思,太子打算趁这个机会,好与兄弟沟通一下感情,交待了她与骆灵和善相处。凌冰雪是爱吃醋,不过并不代表她不识大体,齐王的支持对太子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齐王是她少女时代的梦中情人,可是现在她的丈夫是太子宁裴,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江城公主是皇上最宠的小女儿,她坚持要买下这对耳坠子,不过是因为那个传说寄托着她少女的梦想,想要这对耳坠子帮她觅得良缘,凌冰雪很清楚,江城公主志在必得,这场戏没有必要再唱下去,方才她眼光看向太子,以眼神相询,见到太子微微摇头,便知太子准备放弃,所以这才歇了与江城公主的争夺。 江城公主很是开心:“其实凌侧妃你若是再加,我就争不过你了!” “唉!这下你可开心了吧?东西归你了!”凌冰雪笑道。 价格到了这个地步,只有她二人在争,别的人都放弃了,毕竟这对耳坠子确实不值那么多银两。 江城公主紧盯着连素素手中的小铁锤,只待锤落,耳坠就是她的了,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举手道:“五万两!” 价格一下涨了两万,众人大惊,全场目光同时转向角落,看向了举着手微笑的骆骏。 “二哥,你难道疯了?”骆聪白着脸扯了扯他的衣袖,“爹说过咱们每人只许花一万两,你哪里去寻那剩下的四万两去?” 骆骏笑道:“此物为四妹心爱之物,我想拍下来送还给她。” “你连俸禄都与朋友吃酒花光了,哪来那么多银子?”骆聪道。 “你都说了我有朋友,自然会有出处,找人借,总归是借得到的。” “这可玩笑不得,拍卖结束,最迟明日就要拿银子来,你若到时拿不出,岂不是丢脸?” “无妨,我自有分寸!”骆骏道。看了一眼骆灵所在的方位,骆灵冲他眨了眨眼睛。 “五万两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连素素问道,虽然语调并没有多大变化,眼神却透露出了她的兴奋,这并不是今日拍出的最高价物品,却是与底价差距最大的一件。 “五万两两次!”连素素又喊了一声,向台下的人群扫视了一遍,见无人应声,有些失望,又叫了一声,“五万两三次!”她提起了小锤。 “六万两!” 最后关头,居然有人又抬高了价格?连素素目光投向举起的那只手,顿时笑靥如花。 “原来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爷!小侯爷出如此大的价格想要拍下这对耳坠,可是准备把它拍下来送给未来的夫人?再谱一段人间佳话?” 这话说出来,却让宁辰有些尴尬,骆灵在嫁予齐王之前,本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自己不要,放弃了一段好良缘,如今却又哪里找去?他眼中闪过一丝郁色,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连老板说的是,这耳坠意义非凡,本人拍下它,正是想送给意中人。” 说到意中人时,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骆灵。那女子正含笑与身边的丫头说话,不曾看他一眼。宁辰心头不觉懊恼,他鬼使神差地叫了价,为的不就是让她看自己一眼么?她若是那般不在意这耳坠子,也不会叫她的二哥出大价钱买回去了。 骆灵这时正在对秋萝说:“看吧,出来个冤大头,刚才你还问我为何让我二哥将价抬这么高,现在明白了吧?” “王妃料事如神!”秋萝抿嘴笑道。 骆骏走到骆灵身边:“任务完成了,再往上加,我可加不了了,抱歉,不能给你买回来。” “没关系,我早料到了会有人来抢。”骆灵笑道。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抢的会是宁辰,她知道人的心理,越是有人抢的东西,越觉得是好东西,就算没人抢,她自己买回来也好,这耳坠子后半截传说是她编出来的,毕竟前半段还是真的,上官皇后与越皇的情比金坚并不假,她自己戴的话,冲着这个寓意也不错。 连素素第三次提起了她的小锤子,心想着这一次总不会再有人出价了吧,一切应该尘埃落定。可是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当她手腕一沉,小锤子就要接触到金铃时,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让她的手腕顿住,堪堪让锤子与金铃擦边而过,带起一阵微风,金铃微晃了一下,她急忙运功,让它止歇,没发出半点声响。 “二十万两!” 这是今日拍卖至今为止出的最高价,惊讶的神色在骆灵脸上一闪而过,她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看向声音的来源,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脸上挂着笑,缓步从楼上下来。 “齐少爷!” 骆灵对这人并不陌生,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与这男子打过交道,从大哥嘴里,他知道这个人物非同凡响,在她的认知里,应该是相当于皇商那一类的角色,他手中掌握着大庆朝的经济命脉,这个国家有七成的税收是从他手里出来的,说他是大庆朝最富有的人,也不为过。同时,他又是与纳兰容卿交手的神秘剑客,听命于齐王。 齐少爷上前,冲着太子一揖:“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虚抬手道:“齐少爷快快请起!没想到你对此物亦感兴趣,你财大气粗,必无人能与你争锋,这耳坠子,该属齐少爷!” 连素素这次问得很快,连问三遍无人应答,锤子落下,敲响了金铃,身边的侍女将耳坠放回匣子,捧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接过,亲手将匣子交给齐少爷:“齐少爷,此物属于你了!” 齐少爷接过匣子,看了宁辰一眼,迈步来到骆灵面前:“齐王与王妃大喜,在下未及送上贺礼,容在下借花献佛,将此物转赠齐王妃,祝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的眼眸含笑,将匣子递到骆灵面前,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骆灵怀疑若是自己不接,他会一直这么举着手站在她面前,不肯离去。 不过沉吟了一瞬间,她就笑着接过:“多谢齐少爷!改日我与王爷略备薄酒,请齐少爷赏光出席。” “那是一定!”齐少爷道。 骆灵想起来,齐少爷若是齐王的人,那他所欠的两百万两,其实根本不成其为问题,为何齐王会被皇上禁足呢?以他的本事,就算发现了此事,第一时间将银两先垫上,再行查案,也必不会受到惩罚。唯一的解释就是齐少爷是躲在幕后的,他是齐王的一招暗棋。 齐少爷是在楼外楼作客,还是说楼外楼那个幕后老板就是他?若是后者,会不会楼外楼根本就是齐王的产业?骆灵哂笑了一下,若真如此,她似乎用不着替齐王操心了。 回去的坐在马车里,骆灵把玩着耳坠子,想了想取下耳朵上原本戴的珍珠耳坠,将它戴了上去。 秋萝说道:“王妃何不将拍下来的这玉簪也戴上,说起来,今日王妃可是半分银子也没花出去。” 骆灵取过玉簪把玩了一下,笑着让秋萝给她戴上。(未完待续) 我是男人 秋萝说的没错,她今日送去拍卖的耳坠,被齐少爷拍下送还了她,她要拍的那只玉簪,最终却是骆骏出的银子,骆灵本不要,骆骏说自己还未娶亲,拿在手中也找不到人送,一定要骆灵收下,还厚着脸皮说要妹妹帮他物色一门好亲事,骆灵只得收了。 回到王府,问齐王可有来过,红袖答道:“王爷去了晚凉阁,还未出来,王妃可是要使人去叫王爷?” “不用了!”骆灵说道,红袖出门时,她却又将其唤了回来,亲手打开了柜子,取出一只翠玉镶红宝石蝴蝶珠钗,用一个锦盒装了,递给红袖,“你把这个送去给薛姑娘,我看她首饰甚少,都没戴什么头面,也算是感谢她照料王爷。” 红袖听了,微微一愣,王爷总往晚凉阁跑,王妃不仅不怒,竟然还要送东西给薛姑娘,莫非薛姑娘就要时来运转了? 骆灵见她发愣,皱起了眉道:“怎么,听不懂我的话么?” 秋萝赶紧接过道:“是,奴婢这就去。” 不从湖中去晚凉阁的话,要绕好大一个圈子,而且那边设了一道围墙,如果晚凉阁的人不开门,人是进不去的。红袖走的是陆路,湖里没船,宴会过后船都叫人锁了起来。 她赶到围墙外头,看到晚凉阁的灯亮着,这府里的人都知道薛姑娘睡得晚,拍了拍门,红袖放大了嗓门:“瑞儿,瑞儿!” 薛姑娘向不理人,红袖自然叫的是她的丫头瑞儿,瑞儿与她的主子是两个不同的性子,总是笑眯眯的。门拍了十几下,又叫了半天,才听到墙后有脚步声响起。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是谁啊?”门栓一响,有人从里面开了门,紧接着瑞儿探出了头来,看着红袖道,“原来是红袖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儿?” 红袖笑道:“王妃差我过来,给薛姑娘送件礼。” “交给我吧,姐姐知道我们姑娘的脾气,不乐意外人打扰,就不请你进来了。” 红袖将锦盒递给瑞儿道:“那我回去了,你务必交给你家姑娘。对了,王爷还在里面么?” 瑞儿点头道:“在的,姐姐有话要问王爷吗?” 院子里静悄悄的,并不曾闻得半点声响,红袖往里看了看,灯火不明,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笑道:“没有没有,我还要回去侍候王妃,那我先走了。” “姐姐慢走!”瑞儿目前她走远,回身关上了门,仍旧用门栓栓住。 才转身,背后一个黑影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锦盒,吓得她捂住了胸口,等看清来人,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吓了奴婢一跳!” 齐王赞了她一声:“你倒是个机灵的,一会儿我让薛桐赏你!” 瑞儿也不怕他,笑着回道:“那奴婢就先行谢过王爷了。王妃都使人寻来了,王爷还不回去么?别白让我们家小姐担了这个名声。” 齐王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屋子,说道:“她才不怕担这个名,对了,这时辰她是不是又在做实验了?” “对啊!”瑞儿道,“王爷可要去看看?” “算了,不去了,去打扰了她,没得挨一顿骂,我回去了。” “王爷快去吧,王妃还在等着您呢!” 齐王抖了抖衣衫,轻轻一纵,人已越过了墙头,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他是从湖边过去。 瑞儿摇了摇头,捧着锦盒进了屋。薛桐拿着小勺,案上摆了一堆白的黄的黑的各色粉末,用个小戥子在那儿称着,混来混去。 瑞儿把锦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难得地回过头来问:“是什么?” “王妃送给小姐的礼物!”瑞儿笑道。 薛桐放下小戥子:“拿来我看看。” 瑞儿拿了锦盒过来,薛桐接过打开,金制的钗柄,翠玉镂刻的翅膀,两颗椭圆形的红宝石构成了蝴蝶的身子,闪着微微的光。 瑞儿道:“好漂亮的钗!” 薛桐笑了一下,随手递了过去:“喜欢就给你好了!” “这怎么使得?这可是王妃送给小姐你的!”瑞儿道。 薛桐理了一下长用腰间,却无半分装饰的发,偏了头道:“你看我何曾戴过这种东西?瑞儿啊,难道日子久了,你也忘了主子我是什么身份了吗?” 瑞儿摇头:“奴婢不敢!” “那就拿着吧,齐王妃还真是大手笔,这东西挺值钱的,收着将来给你当嫁妆。等师兄回来,禀明了他,你就可以和你那个小心上人好好过日子去了。” 瑞儿红着脸道:“小姐又拿我打趣!” 薛桐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道:“瑞儿,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姐?哪怕是看在这支钗的份上?” 瑞儿接过钗放回锦盒,抱在胸前,微微福身道:“谢谢小姐!不能!大公子吩咐过奴婢,奴婢可不敢不听大公子的话!” 薛桐跳着脚道:“薛杉薛杉,这个坏蛋!他有什么好,你们个个都拿他当宝?你不敢不听他的,就敢不听我的了?你不怕我给你下毒,让你受一番折磨?” 瑞儿笑道:“小姐不会的,奴婢知道小姐只是嘴上说说,心肠其实最软了,再说了,您要是敢给奴婢下毒,大公子回来找您要人的时候您交不出来,只怕您受的罪更大!” “滚滚滚!”薛桐撵了瑞儿出去,关上门来又开始的捣鼓她的药,一边弄一边念念有词:“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研究,我就不信解不了他的毒!什么天下第一,狗屁!薛杉,你等着,老子不把你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就不姓薛!” “你本来就不姓薛!”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薛桐手一抖,药洒得到处都是,她急忙退后,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双手。 “惨了惨了,药粉落到手上了!”薛桐蹦得像个猴子,哪里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态。 大袖宽袍,一身红绡的男子微笑着上前,拉住了薛桐的手,不过是轻轻抚过她的手背,痛痒的感觉瞬间消失。 薛桐呆呆地看着来人,忽然扑上去一把抱住,号啕大哭:“大师兄,你终于出现了,桐儿知道错了,求你给我解药吧!我以后再不破坏你和美女约会了,也不会装成女子到青楼坏你名声了!” 男子皮肤白净,容颜俊美,微眯了眼笑着,看起来甚是温和,都说单眼皮的男人最迷人,他不过是懒洋洋地一笑,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听到薛桐的叫声返回来的瑞儿呆呆地看着他,眼里涌上了泪,喃喃道:“大公子,您……您回来了?” “乖瑞儿,你真听话,公子我忙着赶路,都没吃上几顿,快些去给我弄点吃的。” 瑞儿抹了一下泪,欢喜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这男人正是薛杉,薛桐的大师兄,青铜老人座下大弟子,江湖人称“薛白衣”,一手医术出神入画,可活死人,当然,用毒也半点不含糊。 如今天下五分,这片大陆有五个国家,分别是大庆、东秦、西容、北狄、南楚,大庆地处中间,另外四国分处四个方位,五国之间经历过战乱,如今却正是和平年代,互通往来,各有发展。据传薛杉并非大庆人,他有着西容皇室血统,至于真相如何,无人得知,不过西容的皇上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薛杉亦是一样。 “六师弟,你若是将眼睛鼻涕什么的弄到我身上,那你这辈子就继续做女人吧!”薛杉两手摊开,往后移动,见摆脱不了薛桐的拥抱,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薛桐像一条滑溜的鱼,快速离开了他,脸上不见半分泪痕,原来刚才却是干号。 “大师兄,我知道你爱干净,绝对不会用我肮脏的眼泪鼻涕,污了你的衣裳!”薛桐换上了一幅笑嘻嘻的面孔,神情带着几分猥琐,很是滑稽,“你看师兄的衣裳多白啊!这一件定是用南楚的冰绡制成的吧?” 薛杉白了他一眼:“拜托你看清楚,我穿的是红衣!” 薛桐傻乎乎地瞪着他,愕然张大了嘴,半晌方才合拢:“大师兄你不是一向都穿白衣的吗?为何突然改习惯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没受刺激,只不过我觉得薛红衣这个名字,叫起来比薛白衣好听!”薛杉一本正经地答道,“倒是你,颜色不分,怪不得我说你面前怎么黑乎乎红通通绿油油一堆药粉,还以为你是在研制什么重大成果,原来是在辩论颜色,说吧,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薛桐看到薛杉挑了挑眉毛,赶紧放低了声音,“还不是因为师兄给我吃下的这个东西带来的副作用,让我分不清颜色了。” 薛杉大感兴趣:“那么,在你眼中看到的颜色是什么样的?啊,没想到三变还有这个作用,我就说三变三变,你只变了一样,总该还有两样变化才对。” 薛桐涎着脸道:“我看到的全都是灰扑扑的颜色,师兄啊,快些帮我解了毒吧,不然你穿了新衣,也没人欣赏不是?” 薛杉笑道:“桐儿不是喜欢扮成女人么?这才半年,怎么就不想扮了?师兄可是为了你的爱好,特意帮你的!” 薛桐叫道:“我才不喜欢扮女人,大师兄,我要揭发,其实这一切都是三师兄支使的,是他看中了邀月楼的那位妩媚姑娘,所以才叫我扮成你娘子去破坏你们俩的感情,我不是故意的啊大师兄,你知道三师兄也是师兄,我不敢不听他的话……” “薛禅?”薛杉笑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小桐儿,薛禅不是想入道么,如何对一个青楼女子动了心?” 薛桐摇头:“不知道,三师兄说,妩媚姑娘说话句句有禅机,是他的有缘人,他要娶她为妻,不能让你毁了人家!” “那为何他不与我明说?”薛杉走到椅边,往后一靠,“小桐儿倒会享受,看来宁轩对你不错!” “因为妩媚姑娘一心只在大师兄身上,三师兄说了,就算跟你讲也白搭,最好让她看到你有了妻室,而且又是个悍妻,不会容妾室进门,这才……” 薛杉点了点头:“这主意不错!好吧,我原谅你,不过最近手上事多,还没来得及给你制解药,你知道的,我一身的懒骨头,为宁轩的事跑了这么久,先给他解决了再说,你上半截是姑娘,好歹下半截是实打实的男人,他可就糟糕了,若我不给他根治,他连男人也做不成!” “好好,只要师兄一有空就帮我解了毒就成,你先忙正事!”薛桐一听他愿意帮自己解毒,顿时心花怒放,小跑着上前,狗腿地替薛杉揉着肩,“师兄辛苦了!齐王的寒毒我只能压制发作日期,想破了头都想不出解毒方法,还是师兄厉害!他上个月刚娶了个小新娘,我看他对那姑娘宝贝得紧,那姑娘的体质很是奇怪,正好与他相反,似是中了热毒,却又不像毒,新婚当日齐王来问我,我还告诉他可以同房了,没想到那姑娘的体质这么怪异,后来我告诉他还是先别同房,就怕是那姑娘有什么不妥!” 薛桐皱紧了眉:“你居然敢叫他同房?你不知寒毒入体,会让女子终身不孕吗?你这个白痴!” “他不是没有么……”薛桐小声道,“我……我是想着他的毒性已经被我压制住,勉强一晚,还是可以的,为了帮他当晚做好新郎,我还费了不少力气……当晚他携了那小新娘来找我,我看情形不对,后来也叫他先莫慌了!” 薛杉生气道:“幸好!否则若是出了大事,我能饶你,就怕他也不会饶你!奇怪,他不是说过暂时不娶妻的吗?怎么又娶了,是何方人士?” “骆侯之女,还是他那个远房侄儿不要的女子!”薛桐道,“师兄若有兴趣,我讲给你听啊!这个齐王妃,也真有些传奇……” 薛杉听薛桐滔滔不绝地讲完了骆灵的故事,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宁轩可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个齐王妃不知有何特异之处,竟让视女人为洪水猛兽的他放弃了终身不娶的誓言,我还真要看看!” “他说过终身不娶?”薛桐诧异道,“不会吧!他可娶了不止一个,还有个侧妃,另外宫里还赏下几个姑娘,我听到的可不一样,他的花名可不比师兄差!” 薛杉笑道:“你才接触他,当然不知道了,这么说来,只怕他对这个所谓的齐王妃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且问过他再说!你不知道宁轩最恨女人碰触吗?若是有女人沾过他的衣袖,他连衣裳都可以不要,直接烧了。” “可是我给他疗伤,也不见他有异!”薛桐疑惑道。 “啪!”头上挨了薛杉一下,“他知道你是我师弟,你还真当自己是女人了!除了胸前多了两块肉,脸蛋长得细嫩了些,你看你自己哪有半分女人样!” “对哦,我是男人!”薛桐笑道,“那么说来他厌恶女子,不是因为外观,看来是心中的问题,在他心中我本就是男子,所以不会对我产生厌恶。” “那是,这又是一个很好的医科案例。”薛杉点头道。 “可是他为什么会厌恶女人呢?”薛桐问道。 “他又不告诉我,你问我,我问谁去?”薛杉说道。 瑞儿下了一碗面,端了过来,里面撒着厚厚一层葱花,还有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大公子,请吃面!” 薛杉笑着接过,夸奖道:“半年不见,瑞儿没忘了我的习惯,不错,不错!” “瑞儿可不了忘,大公子的吩咐,瑞儿通通都记得。” “可不是,包括叫小爷我小姐,她可半点不含糊!”薛桐怒瞪了瑞儿一眼。 薛杉停下筷子,慢吞吞地说道:“本公子的丫头都给了你,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你有什么不满意?” 薛桐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大师兄,我很满意,非常满意!” “那就好!”薛杉重新提起筷子,吃了一口面,点头道,“瑞儿,那就继续跟着桐儿。” “是,瑞儿一切听从大公子吩咐!”瑞儿笑眯眯地说道。 薛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薛杉,只觉得她不愧是薛杉一手教出来的,两人的笑容都像极了某种狡猾又奸诈的动物。(未完待续) 她也太嚣张了 薛杉的到来,让骆灵很是新奇,如此干净而温和的男子,很难遇到,苏一笑狡诈了一点,齐王冷淡了一点,太子假了一点,云琪憨了一点……只有薛杉,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很容易亲近,他会说,会笑,还会开开玩笑,虽是初识,给人的感觉像是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 “多谢王爷和王妃一直帮我照顾小师妹。”薛杉揖手为礼,郑重道谢。 “你与我家王爷是多年好友,王爷的健康还仰仗薛先生,照顾薛姑娘是应该的,她在此处,也帮了我们不少大忙,这么说来,我也当谢过薛先生。”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薛杉的出现很正式,明明在人家的后院住了一晚,还装模作样地大早上雇了辆马车从正门进来。 薛桐坐在一旁,低垂着头,心中憋闷得慌,师兄现在还不能给他解毒,害得他只好继续装姑娘,听着两人一个叫姑娘一个叫师妹,他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们的嘴给堵住。 “王妃客气,直呼姓名就好,在下当不得先生二字。” “我也想直呼先生的姓名,不过那样显得不大礼貌。”骆灵笑道。 “人前守礼,此时无外人,你可随我,叫他薛杉,或者唤他的字也行,沐筠。”齐王在一旁发了话。 “那我叫你薛大哥好了!”骆灵笑看着薛杉道,“我猜你应该比子昂大一点。” 薛杉颔首,冲齐王挤了挤眼:“如此也好,我与子昂认识多年,私下里都没将他看成高高在上的王爷,这么称呼,倒显得亲近,你猜对了,子昂小我两岁,我托大唤你一声弟妹吧。”冲齐王挤了挤眼,他又道,“子昂,你看弟妹可比你懂事得多!” 齐王冷然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你失踪这么久,可有什么收获?” 薛杉笑着摇头:“看看,弟妹,他这样的脾气,也真亏你受得了!有求于人,还这般态度。” 骆灵抿嘴笑道:“若他不是这般脾气,只怕与你也不会投缘!” 薛杉愣了一下道:“也对!还是弟妹聪明,我当初与他相遇,还就是冲着他这臭脾气来的,他不让我治,我偏要治,别人求我我还不治呢!” 他见齐王对骆灵的态度,想来事情并未瞒着她,也就放开了说。 “薛大哥有了去除王爷身上寒毒的法子?”骆灵问道。 “让我寻了这大半年,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样关键的药,若说先前只有四五分的把握,现下已有了八分!”薛杉说道。 “不是十分?”骆灵诧异。 “八分已是不错,剩下的两分,得看他自己。”薛杉说道。心中却想,宁轩累了他这么久,怎么着也得敲敲竹杠才行,敲不到就让他多难受些日子。 骆灵喜上眉梢,真心一笑,平添了许多妩媚,薛杉心中一动,心道怪不得宁轩会喜欢她,她笑起来时,就像是阳光忽然从云间射出来,让看的人也变得暖洋洋的,对着这么美丽的笑容,宁轩那块冰也给融化了。 但是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止于此,宁轩对女人的排斥,其他人不知晓,薛杉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不可能就因为骆灵笑得温暖,就喜欢上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齐王见骆灵欢喜,面上也浮起了一丝浅笑,他让薛杉帮骆灵把把脉,薛杉一下就应了,没有半分推辞。从薛桐口中,他知道骆灵的体质异于常人,就算齐王不提,他也想找机会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灵伸出手来,他伸出三指搭在她的脉上,沉思半晌道:“你的身子很是奇怪,像是中毒,却又不大可能,若是中毒,你不可能活到现在,再说了,世间能造成这种症状的毒,比子昂所中的寒毒还要难寻,在这世间,可以说是失传了,怎么可能……你可记得怕热的症状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个骆灵哪里晓得,摇了摇头,她想起了真身的死亡,莫非不是因为挨打受伤,真正的死因是这毒?若真如此,这么不寻常的毒不可能是梅姨娘下的,会是谁下的? “除了怕热以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薛杉问她。 “没有,只不过……”骆灵迟疑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但凡有一丝疑惑就说出来,沐筠好替你诊断。”齐王接过了话去。 饶她是文明社会养出来的人物,当着两个大男人说出自己的小秘密,也是不大好意思,骆灵扭捏了一会儿,这才答道:“我月事一直不至,按理说我身体各种皆觉得燥热,小腹却时常发冷,那种感觉很是奇怪,远空大师替我看过,说不妨事,可我自己觉得不像是月事将至引起的。” 薛杉是大夫,齐王是骆灵的丈夫,两个男人听了,面色都还算平静,没觉得不好意思,薛桐却是在一旁闹了个大红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觉一道寒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抬头一看,齐王正双目炯炯地盯着他。 “啊,师兄,你们先谈着,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不如我去晚凉阁等你们。”薛桐心想,若是自己再坐下去,会被齐王的目光给杀死。 薛杉也不说话,挥了挥手,薛桐狼狈地逃出了屋子。到了廊下,遇到温婉云,他无视人家,直管往前走,却被温婉云喝了一声:“站住!” 薛桐才不会听她的,他住在齐王府,一直被齐王特许任何人不许招惹,只管迈步前行。 温婉云追了过来,忽然间伸手扯住了薛桐的袖子,迫得他不得不站住。 “干什么?”薛桐寒着脸问道。 温婉云自嫁到齐王府,日日能见到齐王的面,可是齐王从不在她这里过夜,让她恨得牙痒痒。她是个心气高的,也不好意思对人说齐王一直没碰她,那她在这府中的地位可就更低了,所以只能忍着,前一次去仪贵妃那里告了一状,原以为这之后骆灵会顾忌一些,没想到齐王却一处也不去,只在晚凉阁落脚,平日里薛桐把自己关在那里面,从不出来,她也不敢违了王爷的意去闹事,今日却寻着了机会。 “干什么?薛姑娘难道不知道,见到本侧妃要行礼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无视人?” “哎哟我好怕!”薛桐装模作样地捂着心口道。 温婉云不知她在作戏,还以为他真的怕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道:“知道怕了吧?别以为王爷宠你,若是真宠你,也不会到现在也没个名份,王爷不过是看你还有几分能干,把你留在这府里,下人们看病也少费些银子罢了!你且说说,王爷在里面做什么?若是你答得让我满意,我就饶了你不敬之罪。” 薛桐玩心被挑起,挺了挺腰,笑道:“你也知道王爷宠我啊,那还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哼,到现在还是个处子之身,王爷根本都懒得碰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耀武扬威的。王爷在里面做什么?自是和王妃卿卿我我,亲亲热热了,我出来时王爷还在笑呢,你以为像对着你啊!” 像是为了应景,屋里传出一声郎笑,薛桐听得出来,那是薛杉的笑声,温婉云却不知道,她从未听齐王笑过,还以为是齐王在笑,心中一酸,攥紧了手中的扇子,扇柄嵌在掌心,在掌心印下一个深痕。 “他真的在笑!在我那里,他从来不曾笑过!” “看吧,没骗你吧?你长这么丑,看着你不哭就算好了,还想人对着你笑?”薛桐嘻嘻笑道,“温侧妃,你慢慢在这儿守着吧,我可要回去了!” “大胆!竟然这么与侧妃说话!”温婉仪身边一个宫装丽人看了一眼温婉仪,扬起了巴掌,向着薛桐脸上就扇了过来,“今日我就代温侧妃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这一掌呼呼带风,若是真给扇到脸上,只怕是半边脸都要肿起来,不过一瞬间,薛桐就反应过来,这名身着女子看似娇弱,却是身怀武功。 脚步移动,薛桐飞快地闪开,同时伸手握住了那女子的手腕。女子的滑如凝脂,竟然给她轻轻一挣,挣脱了去,欺身上前,五指张开,竟是向她脸上抓了过来。薛桐冷哼一声,向后一仰,那五指险险从他鼻端滑过,他一个旋身,搂着女子的腰转了一圈,顿住身形之时,脸上换了一幅惊惶神色。 “这位姐姐,你怎么了?可要站稳了!”说话之际,他放开了手,女子出于惯性,向一侧倒去,直直地摔在温婉云身上,撞得她一个趔趄,蹬蹬蹬后退了几大步,还是身边的丫环及时扶着,才没摔在地上,饶是如此,也弄得花容失色,脚也给扭了一下,痛呼出声。 “贱人!谁要你……”温婉云指了指替她出头的蓝青娥,气白了脸。 “侧妃恕罪,侧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蓝青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她明明都近了薛桐的身,料定了自己这巴掌不会落空,没想到会突然间失了力气,全身不能动弹,不过此刻却又半点异状也没有,所以她并没怀疑是薛桐动了手脚。 眼看着骆灵一下子就打发了两个姑娘,她们剩下的四个可急了,若是就这样给弄出府去,她们可就没了价值,以前的主子也不会再看顾,所有功夫可就白费了。 蓝青娥是昌和宫淑妃送给齐王的,淑妃是韩王的母亲,她让蓝青娥到齐王身边,就是要在齐王府安一棵眼线。她这棵眼线与旁人不同,淑妃不要她做什么,只让她想法子引起齐王的注意,然后尽心服侍齐王,让他喜欢上她就好。 蓝青娥闻言,自是对自己的主子多了一份感激,她对齐王早就有心,如此一来,正合她的意。 淑妃娘娘说过:“最好你能够早些为他诞下子嗣,那么我一定请旨赐你孺人身份,将来母凭子贵,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你不能让他痛爱你,那可别怪我,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貌的姑娘家,我自会另派人去服侍齐王!” 蓝青娥不知道淑妃为何如此做,可是她知道这也是自己的心愿,所以她一定要达成。 可是骆灵并不好糊弄,若是她是个重名声的人,为了不让人传出她善妒的名声,亦会让她们与齐王接触,可惜人家根本就不理会,她直接就把她们六位姑娘定在了奴婢的位置上,和府里其他丫头没了区别,还断了她们的财路,让她们只能自给自足,要想吃好点,还得花自己的银子。 这样的齐王妃让人错愕不已,她也并不管齐王去向何方,就像他天天去薛姑娘那里,她也不管,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找她说事时,她一样笑得很是温和,却油盐不进,滴水不漏,蓝青娥开始感到了绝望,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服软,不该和她对着干,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晚了。 齐王虽说很少去王妃屋里,却也很尊重她,王府全交给了王妃来管。再这样下去,她们剩下的四个一定避免不了同样的命运,被送出府,送给旁人为妾! 她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命运!蓝青娥动起了小心思,向温婉云靠拢,不管怎么说,温婉云也是侧妃,她娘家后台又硬,只要她们联合,相信要不了多久,齐王总会上勾的,男人嘛,既然他天天往薛桐那里跑,还不是贪图美色之辈。兴许是那小蹄子床上功夫厉害,齐王得了趣,才会这么宠她,只要他试过,就晓得她的好了! 所以蓝青娥百般讨好温婉云,这些日子争得一点地位,今日想要表现一番,更进一步,顺便也出出心中的恶气,整治落单的薛桐一番,就算王爷知道了,错也不在她们,是薛桐冲撞了温侧妃,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tou鸡不着反蚀了把米,反惹恼了温侧妃,于是赶紧道歉。 “算了,你起来吧。”温婉云倒也不是傻子,如今正是该团结一致对付外人的时候,蓝青娥在她面前表现了这么久,一直讨好她,不可能反过来招她嫌弃,这其中必有缘故。这薛桐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蓝青娥有些功夫,竟然也让她躲过了,可不能小觑。 薛桐趁这两人乱成一团的功夫,已经施施然走远了,温婉云盯着她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回去!” “难道就这么算了?”蓝青娥尤自愤怒着,“她也太嚣张了!” “还能如何?”温婉云白了她一眼,“人家仗着有王爷宠爱,谁让你们一个个都不争气!” “可是我们动静这么大,王爷在里间应该也听到了,若真宠她,为何不见出来?”小丫环怯生生地开口。 温婉云眯着眼睛看了看前方,仿佛看到了骆灵浅淡的笑容。 “哼!你说为何王爷与王妃在一起,那薛桐竟不见半丝怒意?说不得薛桐只是个烟幕,真正受宠的,是屋里那位!” “不……不会吧!”蓝青娥说道。 “这世上奇特的事多着呢,谁知道!”温婉云说着话,迈步往回走了。 屋子里,薛杉从窗边回过身来,笑问道:“那就是你的侧妃?” 齐王点了点头。 “艳福不浅啊!”薛杉笑道,“不过弟妹你最好小心一些,她身边那个着藕色衣衫的女子,可是会功夫的,啧啧,你们这王府可真热闹!你准备怎么处理?” 骆灵托着下巴,无辜地看向齐王:“人是他招惹进来的,与我无关,要怎么处理,也是他的事!” “这么大方?”薛桐笑道,转向齐王,“我建议你还是早些处理了的好,否则接下来你与弟妹都要治病,我可不想被人打扰。” 齐王蹙眉道:“内院的事,我如何插手?这些都应你来做,你不是打发了两个了,接下来这四个也一并打发了吧。” “先留一阵子,只要王爷信我,我想她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是宫里赐下的,不能随随便便打发了,总得像前面那两个,给人寻个好去处才是!” 薛杉不知其意,打听了之前的事,不禁笑道:“我看你是想要留着,谁再找你麻烦,你就把人当回礼给送去,故意给人添堵吧!” “还是薛大哥了解我!”骆灵笑眯眯地说道。 齐王不耐地横到中间,挡住了两人,他对骆灵道:“你先歇着,我与沐筠去书房有事相商。” “你去吧!”骆灵道。 齐王和薛杉并肩离了屋子,往荆棘小筑而去。荆棘小筑与这处不同,这里临湖,那儿靠山,只有一条小道通往那里,四周没有围墙,却长满了挂着尖刺的荆棘,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儿,道口有长河守着,除了齐王,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就算是骆灵也一样。 那儿只有一间小木屋,正是齐王的书房。 “子昂,为何你对她不排斥?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她了?我从来没想过,你也会有喜欢的女人!”一进到荆棘小筑,薛杉迫不及待地问道。 齐王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答道:“我也不知道!”(未完待续) 王爷生气了 齐王的寒毒着实厉害,薛杉留了下来,以客卿的身份住在了王府别院,每日里帮齐王疗毒。 他所用的方法,和骆灵在武侠小说中见过的差不多,不仅要服药,还要用内功逼毒。她也算是学过功夫的人了,自然知道内功这个东西,还真不是假的,人家是来帮忙的,她身为主母,自然要照顾好了,薛杉的衣食便都由她一手包了,她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很快就明了薛杉的喜好,令他大赞不已。 “子昂啊子昂,若是早些让我遇到,哪里轮得到你!”他一边啃着骆灵送来的烤鸡翅,一边冲齐王挤着眼睛。 “做梦吧你!”齐王冲他露出一抹笑容,“像你这般风流的男子,她躲都躲不及,如何会看得上你?你要知道,宁辰那样的俊男子,她亦不曾入得眼去,当着皇上皇后的面也敢叫出休夫的话来,你的风流岂止胜过宁辰几倍?” “嘿嘿,那可说不定!”薛杉说道,“你不也担着个风流的名声?还兼了残忍!我好歹是个惜花之人,如今我是还未找来与我匹配的女子,将来若是成了亲,定然不会继续在外流连。若是得她这样的女子相伴,便让我舍了所有花花草草,亦有何难?” “反正她现在是我的妻,你最好给我少打她的主意!” “大庆朝的律历,女子犯错,夫可休妻,夫妻不睦,可以和离。”薛杉笑道。 “可我宁轩的律法里,没有这样的规矩!”齐王说道。 薛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子昂,你喜欢她哪一点?你不是骗我的吧?” “那你呢?你觉得她哪里好,想要来和我抢?” “她做的菜好吃!”薛杉啃下了鸡翅上最后一点肉,往后一扔,骨头准确地入了后面窗下的垃圾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而后又攻向了烤鱼,“若是娶了她,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岂非人生之乐事!” 齐王面色微沉,心想骆灵都未亲自下厨做过东西给他吃,对这薛杉却是好得不得了,日日里来询问,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侍候得这家伙眼看几天功夫就多了几斤肉。 薛杉自然是开玩笑的,他们俩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短,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认识了薛杉,而且他连薛杉的底都知道,自己的命也是此人险险救回,自那以后,他们之间就是过命的交情。但是听他这么说,看到他对食物流露出的真心喜欢,心中仍旧觉得不舒服。 晚上回去时,骆灵便见到齐王一张脸自臭臭的,她微微蹙了蹙眉头,上前问道:“阿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轩摇了摇头,看她一眼,自去了一旁宽衣。骆灵知道他的治疗过程是很难受的,还当他是因此太累了,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问,从针线盒里拿起未完的针线,坐在一旁静静做起来。 她绣的是个香囊,夏天蚊虫多,弄个香囊挂在腰间,可以防止蚊虫叮咬,对付这些毒虫,她所知道的手段要比薛桐的厉害,人家使大毒,她使小毒,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偏方,有的就是薛桐也没听到过,那天还很诧异地问她是不是学过用毒。 骆灵摇头:“不过是曾听人说过些小偏方罢了,我哪里就会你这个了,这可复杂,光是那些草草根根的,我看着都差不多一个样,哪里分得清楚!” 薛桐问了她一些常识,见她果然不懂,也就不再说了。不过说了一句:“若是你没嫁给齐王,倒是可以来做我小师妹!” 骆灵并非完全不懂毒药,只是她所会懂的,与这里的完全不同,她所知道的是一连串的化学名词,说出来薛桐一样听不懂,不如不说,在现有的条件下,她根本无法弄出那些轻微一滴就可致命的东西来,疯子教她的,与中医原理相关的只有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之前用来对付纳兰容卿的痒痒药,也是她在此世才自学的,来源是一个孤本医书。 医书上面写着“医经毒典”四个大字,很旧很破,残缺不全,是在一个古墓中所得,前半截教治病,后半截讲害人,因为记载的很多东西她大多不认识,没老师指导,中医是很难学的,有很多草药长得差不多,根本分辨不清,为了不害人害己,她就没学,拣着两样简单易懂的弄了一下,亦可防身。 “为什么没嫁给齐王能做你小师妹,嫁了就不可以了么?”骆灵问道。 如果能够有老师带,她也愿学,技多不压身,从疯子那里她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我师父有个规矩,只收单身的弟子。”薛桐说道。 “这是什么破规矩!”骆灵愣了一下,如意算盘落空了,不免有些悻悻。 “不知道!反正师父就是这么立的规矩。” “你师父一定是单身吧?”骆灵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薛桐答道。 “所以他见不得别人卿卿我我!”骆灵淡然道,“说了半天,原来鼎鼎大名的青铜老人是个变态!” 薛桐虽然不知道变态是什么,但听得出大约不是什么好话,怒道:“你不许说我师父坏话,师父是好人,他才不是变态!” 骆灵见他真气了,思忖到自己确实不该这样说,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我向你道歉!你很尊敬你师父吧?” “师父是养大我的人,我当然尊敬他了!你这人做错了事会马上承认错误,这点我觉得不错,不像齐王,错了也不会承认自己错!”薛桐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得告诉我,什么是变态?” “变态,顾名思义,就是有着不同常人的古怪态度,比如大家都不能接受的,他却坚持着,那就是变态了,有时候人们也用它来骂人,骂那种不男不女的家伙。” 薛桐听了,脸上的微笑瞬忽不见,沉着脸站起身:“我回去了!”低着头匆匆而去。 骆灵问不解地问身边的丫头:“我说什么又惹恼她了?” 轻央秋萝几个齐齐摇头:“没有……” “大概世间有能耐的人,都有些怪脾气!”骆灵叹道,看着薛桐离去的方向,“若是薛姑娘没有这个怪脾气,以她的相貌,定能嫁个好人家。” 齐王换了件薄的常服,取了一本书,离她远远地坐着,半晌也不见她来问一声,心中更觉懊恼,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在绣什么?” “香囊!” “给我的?”他站起身来,走过去。 骆灵头也没抬:“不是,给薛大哥的,他住的那个院里,蚊虫较多,戴上个香囊就不怕蚊虫叮咬了。” 齐王一听,心中更觉一阵烦躁,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干脆拂袖出去了,震得隔间的水晶珠帘一阵乱晃。 外间的知书时刻注意着里屋的动静,一见齐王冷着脸出来,上前笑盈盈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滚!”齐王一脚踹过去,正中知书的心窝,她一跤跌倒在地,痛得脸都白了。 齐王却看都不看,扬长出了门。 艾月也是时刻注意着知书动向的,见她如此,冷笑一声,对殷兰轻道:“活该!没皮没脸地往人跟前凑,整日里什么事也不做就会往脸上涂脂抹粉,再怎么抹,还能将这个奴婢的身份抹去了?她以为自己是谁,王妃好心让她回去,允诺许她一门好亲事,还赖着不走,以为作王府的下人要高人一等么?” “你也别那么刻薄,她也是个痴心人!”轻央道。 “痴心人?”艾月冷笑一声,“等姐姐嫁了人,有人跟你抢男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说这话了!王妃给我们说的那几个故事,难道姐姐不记得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何等的幸福,便是嫁个贫家儿郎,也好过与富人作妾!”“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不纳妾的,既然如此,当然是要挑个自己喜欢的。”轻央道。 “那也得看人家有没有那个心,明摆着王爷是没那个心思了还往前凑,不是不要脸么!”艾月说道,“再说了,王妃既然能说出那样的故事,心中也是希望王爷不要纳别的女人的,这府里有一个温侧妃都够她烦的了,自家姐妹还要跟着凑热闹,换谁也不乐意!”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她,也会是别人。”轻央道。 “是别人还另当别论,自家姐妹如此,才是让人伤心,她若真上位得了好,还不知是怎样一幅嘴脸呢,我就不信她会对王妃恭敬如前。” 殷兰看两人争执,含着笑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这些事也轮不到咱们来操心,毕竟在一处的,且去看看她如何?” 艾月瞪了轻央一眼:“要去你们去,谁护她谁管,我可懒得管这种事。” “我又不是护着她……”轻央嘟囔了一句,也坐着不动,殷兰只得叫上一言不发只顾低了头做针线的秋萝,两人出去看了看。 知书已经起来了,坐在椅子上,手按着胸口,脸色白得吓人,也不知她听到了屋里的争执没有,眼里滚着泪花儿,一见两人过来问候,顿时就落了下来,染花了精心描绘的妆容。 “怎么了?可是痛得厉害?”殷兰上前问道,“王爷不喜人在跟前侍候,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就……” “算了,别说这些了,我屋里有治跌打的药,扶她去我屋里吧。”秋萝说道。 两人扶着知书去了,她抽抽噎噎的哭声,自然心动了骆灵,在里间问了一声,艾月自是掀了帘进去,将情况一五一十禀报她知道。 骆灵听完愣了一下,问道:“你说王爷踢了她一脚?” 齐王之前可不曾对人动粗过,了解了也才知道,原来说他虐丫环致死的事,都是传闻,那些丫环都是怀着鬼胎来要对付她的,敌人的探子,自然是该死,知书是她的人,齐王如今也知道是她的堂姐,却还如此,倒叫人玩味。 “谁让她只知道往王爷面前凑,挨这一脚也是她自找的!”艾月嘴角一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骆灵沉默了一下:“王爷出去的时候你看见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像是在生气的样子,难道王妃没注意?”艾月反问道。 “我忙着绣香囊,还真是没注意,想来是有什么事……”骆灵犹豫了一下道,“你去看看,王爷上哪儿去了。” 艾月答应着下去,不多时回来,朝着骆灵的耳朵就是一阵嘀咕。 骆灵听罢笑了笑道:“在温侧妃的院里?好!” “王妃,你怎么还说好,要不要我去将王爷叫回来,就说是你找他有事?” 骆灵摇了摇头:“腿长在他自个儿身上,想去哪里,由得着你?他要去就去吧,看来今儿也不上咱们这里吃晚饭了,还省得你我劳累,走,上小厨房,今日咱们像以前在家时一样,不分什么主仆了,坐在一起吃顿饭!” 骆灵心中也有些生气,明明说过了,两人已是夫妻,就该坦诚相待,他不说,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到他气什么,平白无故冲人发脾气甩脸子,还真是大少爷作风,恕她一介贫民,看不懂皇室脾气! 她没有深问自己为何会生气,若是齐王没有去温侧妃那儿,想来她也不会如此。 纵然他说过,别的女人他都不喜亲近,只喜欢挨着她,可是温婉云是他明媒正娶的侧妃,背后还有着一个比骆灵还要强势的娘家撑腰,如今有薛杉治疗,他身上寒毒渐去,谁知道原先是不是寒毒的原因,让他冷了对女人的心,如今毒去除,没准人家那心又热乎起来了! 骆灵告诉自己男人的话不可信,犯不着为他吃醋,自己又没有爱上他,不是吗?可是心中一阵一阵涌上的苦涩,让她食不下咽,一餐饭主仆几人坐了一桌,很是热闹,她却没吃多少,蘸了几筷子就说饱了。 晚上的时候,一个人睡在床上,尽管窗户大开,尽管被子没盖,衣衫只脱得只剩下一个肚兜,她依旧觉得热。少了他清凉的怀抱,没有他在一旁,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屋子里闷得让人受不了。 骆灵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猛然坐起来道:“天啊!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未完待续) 世间最无情 温婉云那里,应该说是除了齐王的书房和晚凉阁外,明面上他去得最多的地方,可是他与温婉云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往往喝完丫环泡的茶,随便寒暄两句他就走了。 温婉云曾使出百般手段,甚至不惜抛弃自尊,在他面前身着轻缕,以色相诱,奈何那男人就像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她尤记得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寒,还带着三分鄙夷:“若是你不穿好衣裳,这个院子从此后我不再踏入半步。” 她扑上前抱着他的腿:“王爷,妾身是您的妃子……” “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妃子?你这身穿着,自己看看,与醉红楼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 他抬腿便走,毫不怜惜地转身而去,醉红楼是京城有名的青楼,他竟然将她比作青楼女子,温婉云伤心落泪,坐在地上哭花了眼。 后来好一阵子他都没去她的房间,直到她病的那次,临走时温婉云爬下床来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向他认错,将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仰慕全盘托出。 原以为听到一个女儿家从看他第一眼起就立誓非他不嫁,宁愿放弃做正室夫人,甚至是正妃的位置,屈身为妾,他会感动,没想到是她高估了此人的铁石心肠。 齐王听罢,面无表情道:“就算你是真心又如何?” 温婉云愕然,她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要怎么回答呢?难道她要说,我对你付出了真心,所以你理应回报?被他这么一反问,她细细咀嚼他的话,顿时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傻事。他是堂堂大庆朝的亲王,当今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子,太子的同胞兄弟,她身份再贵,贵得过他么?难道她能强硬地要求他做出同等的回报?接下来齐王的话,更是将她的一颗心击得粉碎。 “本王最讨厌的,便是被人逼迫,本王接你进府,你应该感到知足了!” “王爷,妾身从未迫过您……” “你没迫过?你没有迫过,仪贵妃如何会在父皇面前提起让本王娶你?你没迫过,父皇如何会要本王放弃本王挑中的人?” “王爷看中了谁?”温婉云重点注意到的是这一句,齐王竟然有了意中人,他原本是要娶那人的吧,会是谁? “总之不是你!”他说道,“是你自己死皮白赖地要到齐王府做妾,没有人逼你,齐王府的妾室便是如此,本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若是觉得委屈,尽管自请离去,没有人留你。” 齐王的话很无情,温婉云自那之后,变得乖觉了许多,而这之后,她连见娘家人的机会都少了,因为齐王妃管得严,出府进府都自有一套规矩,至于仪贵妃那边更是,话里话外她听得出齐王的反感,既然要讨好他,她只有与仪贵妃拉开些距离。 也许温婉云是真的爱慕齐王,她的爱并不掺杂着家族的授命与其他功利因素,但是齐王不爱她,便注定了她只能成为悲剧。 今日在园中遇上神色郁郁的齐王,温婉云娉娉婷婷地上前请安,顺便说到自己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好,请他去观赏一下,没想到齐王就应了,她心中喜悦到了极点。 到了院子里,她叫丫环泡上香茗,在石榴树下与齐王对坐。晚些时候摆了饭,齐王破天荒地留下来吃饭,她便叫人挂上了宫灯。 齐王本想去晚凉阁,可是他现在不想看到薛杉那张脸。就算同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薛杉比他会说,比他会讨女人喜欢,那家伙说白了就是个口蜜腹剑的人物。仔细回想,骆灵与薛杉在一起时,两人很是谈得来,有时候两个人的谈话,其他人根本别想打茬进去,他从来没有想到,她也会有那么多的话。 “王爷!”温婉云娇媚地开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打断了他的思索,“不知王爷可要喝点酒?” 齐王点了点头,温婉云起身去拿酒,给齐王满上。她拿的是出嫁时自温家带来的杏花酒,河西县杏花村的杏花酒,好比现代的茅台,天下闻名,名字听着柔,酒劲儿却不是一般的猛。她所拥有的这罐杏花酒,又是杏花酒中的极品,据说在地底下窖藏了几百年的时间,外间人称杏花一枝春,据说喝一口,令人全身舒展,如同置身春光明媚的美景之中。它还有个别名叫三杯倒,意思就是喝下三杯,任你再好的酒量也要倒下。 温婉云见齐王问也不问是什么酒,倒了就喝,只一下就喝了两杯,心中窃喜。若是他今日醉了留宿在此处,何愁两人不洞房?若是运气再好些就此有孕,她想就算齐王再如何不喜自己,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只要两人之间有了联系,她总能想法子让他离不开自己。 喝了两杯,齐王开始闷头吃菜,温婉云劝了他两句,想要他再饮一杯,结果被他拒绝了。 她心头一紧张,心道难道他品出了什么? “如此良辰美景,无乐不欢,不如妾身给王爷跳支舞吧?”温婉云笑道。 齐王点了点头,于是她命丫环玉奴取来琴,玉奴原先的主人是个琴师,后来投入温国舅门下,将她送给了温明礼,温明礼看她聪明伶俐,又转送给了妹妹,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玉奴拨弦,温婉云随着曲声舞动了窈窕的身段,在开着火红石榴花的树下游走,舞姿优美,步履轻灵,宛如月中仙子。 齐王的目光随她而动,但在他眼中的女子却完全变了模样,他想起了某一个夏天的清晨,在山中看到骆灵迎风起舞的样子,舞姿怪异,也许根本谈不上优美,可恰恰吸引了他,起承转合,无一不精妙,停顿之间,力量绽然爆发,那样的舞姿,这世上恐怕只有她一人能够拥有。 当时他想,若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剑,那一幕堪称剑舞之绝,但是他看过那只手,那只纤长的手,掌中无茧,不是曾握过剑的手。 温婉云一边跳,一边暗中观察着齐王的神色,见他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心中甜滋滋的,舞得更加卖力。 一个旋身之后,她来到他跟前,一只脚往后抬起,一只手平举着端起了桌上的酒盏,递到她的面前:“王爷请!” 这次齐王果然没有拒绝,接过她手中的酒盏,喝下了第三杯酒,温婉云一阵窃喜,三杯倒,酒如其名,任你酒量再大,也无人过得了这道坎。她心中暗叫着“倒”字,只见齐王踉跄几步,扶住了额头。 “王爷!”温婉云收了舞步,近前去伸手相扶,醉意朦胧的男子抬起头来,五官俊美,宛如天神下凡,目中有着丝丝迷离。 “涵儿……”呢喃之声在他的唇齿之间,如此缠绵,温婉云一时怔仲,止不住心头醋意上涌,目中便透出一丝恨意。是谁令他如此深情呼唤?那位薛姑娘可不叫这个名儿,他何尝如此温柔?那个女子,就是他所说的意中人了吧?她到底是谁?若是寻了出来,定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永永远远不出现在这个男人眼中。 不过这一瞬间崩发的恨意,竟然让齐王忽然醒转,他摇了摇头,未等她偎依上去,衣袖轻带,已是拂开了她,温婉云后退两步,嘤咛一声,差点摔倒,幸得丫环及时过来扶住。 “你是谁?”冷冷一声,让温婉云打了个哆嗦,“你不是她!她的眼睛是世间最纯净的,不会发出恨意,可是……也没有爱……” 齐王呢喃着,踉跄着脚步离去,任温婉云在身后大声呼唤,他充耳不闻。 “我是世间最无情的男子,你是世间最无情的女人!那我还郁闷什么,你既无情,怎么会喜欢那个风流种?”齐王自己念叨着,忽然间笑容绽放,眉间的阴郁不再。 “长河,你说,母妃所说的话是不是应验了?” 老太监长河像鬼一样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躬着腰道:“王爷,夜了,回屋安歇吧!” “你说本王去哪里好呢?原先我惜她,害怕自己伤了她,忍着不敢碰她,就算是薛桐说她体热我性寒,说不定互有益处,我也不敢冒险,如今薛杉帮我去除了寒毒,我可以不用顾忌了,可是……我看得出她不愿意!长河,你说这世上的女人,有几个不想跟着本王的,有几个见到本王眼中不含仰慕的?就像刚才那个,只要我对她勾勾手指,不,用不上,只要我一个眼神,她就会爬着过来,为何她却不屑一顾?” “王爷,兴许王妃这时候正等着您呢!”老太监长河跟了齐王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位主子的心思,若是这都不明白,他这些年就算是白活了。 “等着我?不不不……”齐王嘿嘿一笑,摇了摇食指,眼睛亮得吓人,“我敢跟你打赌,她这时定然自顾自睡了!也许真让母妃说对了,她就是母妃口中那个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人,可是爱一个人要怎么做?我从来没有爱过,我不知道!你说,要如何讨她欢心,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 老太监看着酒醉的齐王,目光变得温和,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此时的齐王就像是个孩童,一如他第一次看到他时,那个四岁的孩童,那时他守着一只在笼子里的翠鸟喃喃自语。 “我不是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出去,还是想呆在这个金丝笼子里呢?”孤独的孩童看了看天空,想了想,打开了鸟笼,“你自己来选择吧,若是想飞,就飞走,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强留下你!” 翠鸟拍了拍翅膀,飞上了天空,很快就没了踪迹。 后来有人传齐王如何地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老太监长河都会想起那一幕来,能够把自己最爱的翠鸟放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残忍的人呢?他不相信!直到他跟了齐王,他很欣慰,自己虽然别的技艺不精,看人却从未看错!若非是齐王,他早已死在宫中了。 如今的齐王妃就像是当年那只翠鸟,齐王喜欢她,可是她并不恋眷齐王府这个金丝鸟笼,要如何让她甘心情愿呆在这个鸟笼里?老太监长河也陷入了沉思。 齐王长叹一声:“我忘了,你是个太监,一辈子没有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事,又怎么会懂得……” 老太监长河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人生自是有情痴,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的秘密?他缓缓低垂了眼,他从未被人爱过,可是他爱过,所以他明白齐王这种爱而不得的苦,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了! “王爷待王妃好,自会获得回报。”老太监说道,话说得很轻,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因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付出了一生,也没得过半点回报。 齐王说齐王妃是世间最无情的女人,不过在长河看来,齐王妃并非无情之人,看得出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她好的人,她总会善待,兴许王爷还是有希望的,不像他,他爱上的那个女子,才是世间最无情的人!(未完待续) 一把火 齐王的心头有一把火在燃烧,脑子里满是骆灵的笑靥,不管是真是假,当她冲他笑时,心中掠过的那股暖意却是扎扎实实存在的。 最终心之所向,他的步子还是拐上了通向她房间的路。看到屋子里的灯火时,他的心头闪过一丝惊讶,老太监长河冲着灯光,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 “王爷,王妃还未就寝,等着您呢!” 齐王挥手,他静静地退了开去。 值守的丫环见到他来,睡眼惺忪地起身,惊惶地弯着腰道:“奴婢见过王爷。” 齐王没有理会,自顾掀了帘进到内室,就看到骆灵只系着个肚兜,裤腿挽得老高,露出一双肌肤细腻雪白的小腿,坐在纱窗下扇扇子,不远处的烛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跳动。 “王爷怎么过来了?不是歇在温婉云处了么?”骆灵抓过一件外衫披到肩头,掩住了自己露出的双肩,却丝毫不顾忌双腿。 齐王停步看着她,视线所及,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只觉身上有一股火缓缓自心底蹿起,就如同酒刚下肚时的感觉,他不禁前去,伸出手便搂向她。 骆灵起身一闪,在他指尖触及自身时避了开来。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喝醉了,动作较往常迟缓,却未想到是她步法更快的缘故。 “我答应过你……” 他还未说完,骆灵轻笑一声,淡然道:“王爷记错了,妾身从未向王爷要求过什么,王爷想做什么,想歇在哪儿,只管随心便是,推在妾身身上,妾身可担当不起,王爷还是回去吧!” 她在生气!与他关系好时,她都是自称“我”的,只有不快时或在人前,才会这般称呼。可是她凭什么生气,明明该气的人是他不是么?不是说不愿意别的女人碰他吗?为何又要将他推出去?是因为在她眼中,他不及别人?不是薛杉的话,那人又是谁? 他只觉得心中燥热愈盛,一股无名邪火升起,无处可泄,走了几步靠近床,干脆直接扑了上去,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躺在上面,满鼻尖皆是她身上独有的甜香,瞬间将他浓浓包围。 骆灵赤着足拎了扇子过去,用扇子拍打着他的胸道:“你起来!喝得醉醺醺的,别弄脏了我的床!” 他兴致还真高啊,居然和温婉云喝酒了,莫名其妙地冲她甩脸子,在她热得难受的时候,他在那边玩得欢吧,还让她失眠,一闭眼老想着他凉凉的怀抱。不知为何,他的寒毒虽解,身上的温度却没有变化,仍旧如以前一般清凉。 她意识到了自己对他已经产生了依赖,这可不是好现象,她没有放弃过回去的希望,很多时候,她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所以下意识地排斥着一切让她产生依恋的事物,也包括了身边这个男人。 所以当她说出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极为苛刻的那个条件时,便是存了为难的心思,他做不到,自然会厌恶于她,但何曾想到这个男人答应了她,开始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与他相处,她料定了他不过是在做戏,但当她发现一切有可能是真的时候,却开始不安了,若是游戏,她还可以与他周旋一二,可如果一切是真的,她却害怕玩火自焚了。 骆灵下定了决心,便是拼着自己热死,从今日起,也不能让这个男人再与自己同床而眠。 她伸手去拉他:“你起来!” 齐王躺在床上,醉眼迷离,唇角微微勾起,任她用尽了力气,却未撼动他分毫。 她想借今日的事闹开来,与他闹僵,让他离开这个房间,可是她低估了他的赖皮程度,在她力气用竭时,他忽然伸出一只胳膊,只轻轻一拽,她便扑在了他的身上,另一只手顺势环住了她的腰,她柔软的身躯刹时间与他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宁轩,你放开!”男女的力量悬殊本就大,再加上齐王的武功不弱,骆灵挣扎不开,只能撑在他胸口,怒目而视。 “不放!”他一个反身,骆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已被他牢牢压住,他低了头含住她的耳垂,湿润酥痒的感觉顿时让她全身发麻,背心掠起一股寒意。 “你要干什么?” “还用问?自然是做些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你说过我年纪还小……” “其实不小了,骆慧和你同岁,她都要生孩子了。” 骆灵很后悔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他的守诺,对他卸下了心防,再加上天热不易藏,原来备下的药没有随身携带,此时要推开齐王,已是难事,他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他不过轻轻一掀,她身上的束缚已去,两人瞬间肌肤相贴,他的身体也烫起来,而他崩紧的肌肤以及某个部位的变化,已经让她明白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看来逃不过此劫了。 “涵儿……”他在她的额上,腮边印下一个个滚烫的吻,声音里带着丝丝渴望,点点柔情,同时不知以何种手法,快速地褪去了身上的衣衫,露出光滑结实的肌肉。 骆灵的心跳了一下,当他轻轻用牙齿啃啮她的肌肤时,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一种陌生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全身。不论前世今生,其实宁轩是她亲近的第一个男人,就算以前跟着疯子,也曾引得某些贵公子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她最多也只和他们牵牵手跳跳舞,尺度放宽的,亲吻两下也是有的,但那都只是逢场做戏,她并不曾对谁付出过真心。 她的大脑让她拒绝,身体却违背着大脑的命令,贪恋着这份陌生的感觉,当宁轩吻上她的唇时,她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他的吻渐渐向下,骆灵已经不懂得如何拒绝,身体难耐地似拒还迎,嘴里模糊地发出了一声低吟。 自己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也就在此时,骆灵的灵台有了一丝清明,她重重地咬了自己的辱一下,唇角渗出了血迹,她回复了神智,眼看贞洁即将不保,低了头下去,在齐王的肩头重重地咬了一口。 齐王痛叫一声,抬起了头,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你走开,别碰我!”骆灵也不示弱地瞪着他。 “今儿本王还就要碰你了,你是我的王妃,记清楚了!” 看到她嘴角的血迹,他的心中五味陈杂,有怜惜,有怒火,自己也辨不明到底是什么滋味。 “宁轩你是坏蛋!”骆灵怒道。 “本王与自个儿的王妃圆房,倒成了坏蛋了?”齐王冷笑一声,毫不怜香惜玉地吻在骆灵且淌着血的嘴唇上,她奋力挣扎,奈何他也使出了力,将她压得死死的,根本无法逃开。 和男人硬碰硬比力气,吃亏的永远是女人,可是骆灵不这么做,一样会失贞,左右都是一样,她当然要奋起一搏。她不知道今日齐王是怎么了,原本对她的温柔全数不见,不过看他对待其他人的手腕,骆灵心想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她拼命的反抗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别样的快感,因为他从来不曾对哪个女人如此过。他的手劲很大,骆灵的肌肤上很快布满了青痕,掐在她肩上的手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一滴泪从骆灵的眼中滚落,她突然安静下来,反正打不过他,她还能怎么办?心中觉得极度委屈,鼻子一酸,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很多年来,她都没有哭过了,这眼泪一旦开了闸就关不住,一颗一颗不断地从眼眶滚落,打湿了她的鬓发。 齐王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扯过锦被将她包住,不过仍旧将她抱在怀中,他沉默着伸出手,想要抹去她脸颊上的泪,却怎么也抹不完,便烦躁地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盖住了不断落泪的源头。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和落寞,“嫁给我,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骆灵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挥起拳头,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又一拳,边打边哭:“大坏蛋,坏蛋!” 他没有闪躲,任她的拳头击打在胸口,淡淡地说道:“也对,我明知自己中了寒毒,娶妻对人无益,却还是抵不过一己之私设计娶了你,你心里定然是不愿意。好了,别哭了,我不迫你,今日也怪我喝的酒劲太大,有些不能控制自己……” 他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胸口,他觉得那些泪水似乎渗进了他的肌肤,让他的胸口跟着闷起来。可是他的劝慰似乎没起作用,骆灵哭得更加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止不住哭泣,似乎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忍住的泪水,全在今日涌了出来,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就这么在他怀中睡着了,便是在梦中,也还不时抽泣几声。 齐王等她睡着,下床披衣,整理好自己,从后窗跃了出去。 她倒是睡着了,可他浑身的火无处可泄,他得去冲个凉水澡,否则今晚别想睡着。 骆灵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第二天起床时,从镜中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也给吓了一跳。 穿好衣裳,她隔着帘子告诉艾月,若是有人来回话,让他改日再来,今儿自己不舒服,不见客。 自她改革后,齐王府的管事们倒也没必要每日来汇报情况,但是若是有拿捏不准的,还是会来寻她,她不想人见到自己双眼红肿的样子,就是身边的丫环也不想她们见到。 穿好衣服坐在窗前,她回想起前一夜的事,发了半天愣,明明应该推开他,把他打出去的,怎么反倒在他怀中睡着了? 她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宁轩,也不知昨夜他是何时离开的。其实他说的没错,他们是夫妻,他能忍让她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不过惹让她真就这么从了他,她亦是不愿,这事可就难办了! 坐着坐着,困意来袭,瞌睡间她的头在窗棂上撞了一下,骆灵心中闪过一丝疑虑,鼻尖闻到了一缕甜香。 “不好,是迷香!”她惊呼一声,奈何发觉已晚,站起身来晃了两晃,缓缓倒地。窗外跃进一个人影,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意识消失前,骆灵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唤了一声“主子”,她依稀识得,那是轻央的声音。 完了,遇到真正的坏蛋了!骆灵的意识沉入黑暗里,她还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只在两个男人的身上闻到过,一个名唤苏一笑,一个名唤纳兰容卿。 她千算万算,一直以为纳兰容卿既然以苏一笑的身份露面,定然不敢随便动手,现如今她又成了齐王妃,那人更是没奈何了,哪里料到他会来劫人,还是大白天的来劫! 骆灵醒来时,躺在一张精美的床上,帐顶轻纱随风拂动,紫色的流苏在头顶一晃一晃地,屋里没有窗,光线很暗,却不知从何而来一股风吹在她身上,很是凉爽。 “怎么样?我这别院比起你那齐王府,要凉爽得多吗?”慵懒的男低音在角落响起,骆灵使劲眨了眨眼,看到了靠在躺椅上注视着她的苏一笑,不!应该说是纳兰容卿,就算光线微弱,她仍旧能看到那眼中的一抹微蓝。 “这是你的府邸?你把我劫来做什么?”骆灵眨巴了一下眼睛,沉着地问他。 她很清楚自己与这人之间的差距,上次靠着小计谋侥幸得手,这次可没这么便宜了,她从家里被掠了过来,身上并无护身的法宝,纳兰容卿这样级别的高手,光看气场就知道,不是她这样的小虾米能对付得了的,既然知道打不过,更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首先,她得弄清楚对方的用意。 纳兰容卿起身,走到她跟前,靠近坐在床头的她,气息喷在了她的脸上,蓝色的眸光带着几分寒气,锁定了她。 “原来……你还是处子之身!” 骆灵一愣,省悟到先前的事,这男人既然能轻松劫走她,没准那天就在齐王府蹲墙角,不由得恼羞成怒,怒瞪了他一眼,撇过了头不理他。(未完待续) 谈判 纳兰容卿伸手过来,钳制住了骆灵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得与他相对,他嘴角含笑,幽蓝的眼瞳闪着精光,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 她只略挣了一下,便不再动,与他对视,面上微有怒色。 “小涵儿,生气了?”纳兰容卿低声笑道,“这消息对我来说,实在是件好事,那人哪里比得上我,不如你就到我身边,做我赤焰盟的尊主夫人,如何?” “赤焰盟比齐王府好么?”骆灵冷笑道。 赤焰盟不过是个江湖组织,说白了,就是大庆朝的黑社会,她脑残了才会答应他!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纳兰容卿放开了手,她将袖子拢起,在他摸过的脸上狠狠地擦了几下,他不怒反笑,“若你认为赤焰盟只是个普通的江湖帮会,可就错了!” “难不成你觉得赤焰盟能推翻皇帝,成立一个新朝代?”骆灵一语中的,纳兰容卿神情微变,却没有否认。 “你说的没错,那个位置,本就该是我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骆灵皱了皱眉道:“你以为推翻一个政权,是这么容易的事么?现如今天下四海升平,当今皇上又甚得民心。” “当今皇上得民心?你错了吧!他能得到这个位置,是踩着多少尸体上去的,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呢,哪里来的民心?”纳兰容卿一阵冷笑。 骆灵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并不怎么了解,但她曾行走民间,不管从赋税的征收,百姓的生活以及人民的评价各方面来看,当今皇上确实可堪明君,她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不流血的政治,权力之争,当然有可能流血,我只知道皇上在百姓口中,是个好皇上,若是没有他,亦不会有大庆朝今日之繁荣昌盛。” “这并不能抹杀他杀戮的过去,你一个小丫头,很多事情不知道,他并非太子,这大庆的皇位,本不由他继承,是他强行夺去的。” “哦!”骆灵点了点头,忽然间就想到了唐太宗李世民,那也是一位明君,不过他的上位,亦是踩着兄弟们的鲜血爬上去的,难道说当今这位也是一样?她仔细看了看纳兰容卿,发现他的面容确然与宁家优良基因很是相仿,俊美无匹,“难道你也姓宁?” “我姓纳兰!”他更正道,“没有谁规定大庆朝非得姓宁的才能当皇帝。” “纳兰公子野心不小,值得赞赏!”骆灵出乎意外地眯着眼笑道。 “你很聪明,我发现,我开始慢慢喜欢你了,愿意嫁给我么?将来我成功之时,你就是我的皇后!” “你不怕我将这一切说出去么?然后你的赤焰盟就会不存在了。” 纳兰容卿闻言,嘴角一下咧了开来,他伸出一只手微用劲,她头一歪,撞到他结实的怀中,脑袋被纳兰容卿大手揉了一通,弄乱了她披散着的长发。 “你干什么?”骆灵使劲推他,没推开不说,还惹得他一阵闷笑。 “小丫头,规矩点,这次你身上已经被搜过了,我知道你没藏着东西,可不怕你使坏。” “我可是有夫之妇,拜托你把手拿开!”骆灵说道。 纳兰容卿不仅没放开,反而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伸到她的颈后,将她压在床头,两人的身子贴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缓缓低头,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劲部大动脉,从那双幽冷的眼里,骆灵感觉到了森森寒气,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下一刻就会挑断她的动脉,让她变成一具死尸,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说出去!你以为你到了这里,还能出去吗?嗯?”半晌后,他微笑着说道。 “你是想将我囚禁起来?纳兰容卿,我可是齐王妃,你以为我若是失踪了,会一丝动静也没有吗?” “哈哈!你错了!你不是失踪,你不过是与齐王负气,自己跑了出去,我想他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气疯了。那小子对你还真是上了心呢,你说……若是有一天,他看到他一心牵挂的女人成了我的人,肚子里怀着我的种,他会如何?”纳兰容卿一边说,一边移动着手掌,将它放在骆灵的小腹上面。 两人的距离很近,这般姿势,更是无比暧昧。纳兰容卿身高体壮,骆灵只是个少女,力量悬殊太大,要想推倒他,就好比蚍蜉撼树,而且骆灵明白,若是自己不动还好,若是挣扎,只怕反倒引起这个男人更大的兴奋,从他的眼底,她已经看到了一抹兴味的目光。 她无奈地闭上眼,是不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呢?她头一晚才拒绝了自己的丈夫,一个对自己真心付出的男人,却在下一刻要被这个变态夺去清白? “我没有想过,你是个这么记仇的人,咱们之间应该不存在恩怨才对,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克制着心头的紧张,仰头正视着他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说过不会与你计较过去。毕竟你救了我一命,我如何能恩将仇报呢?”他轻笑道。 “以苏一笑的人品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就是你身边的诗诗姑娘,也比我美貌,你当然不会看上我。那么,你抓我过来,是因为齐王?你要用我来挟制他?” “不不不……”没想到纳兰容卿摇头,而后将鼻尖贴在骆灵的鼻尖上,“小涵儿太过妄自菲薄,你可比这世上的许多女人好得太多,不管相貌……头脑……就是那宁辰,如今也在后悔当初弃了你,云家那个小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大学士的女儿也拒绝进门,更别说齐王,外间传他御女无数,可本尊知道,他根本就不碰女人的,独独亲近你……我也很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何魔力,让这一个个的男人,包括本尊在内,都情不自禁地被你迷惑?” 骆灵想想自己干瘪的身材,脑子一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信他才有鬼了,若是云琪还说得过去,毕竟与少年相识的那一天,或许早就深刻在他的记忆,自己是他朦胧的初恋,至于其他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包括齐王,骆灵总觉得他不应该、不可能迷恋自己,虽然那个男人表现得一片真心,可是她心头总是存在着一丝疑虑。 当年疯子告诉过她,一切反常的事件,在未弄明白真相之前,都不要相信。齐王对所有的女人都排斥,当然还得除了那个薛桐,为何独独对她亲密?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像香妃,身上带着异于常人的香气,能够吸引男人!这也是她不敢交付真心的原因之一。 越二帮她查的事,虽然还没有线索,可是齐王手中的半块紫曜石确实和她前世的那块一个样,只差几个字不在上边,未必这世上没有其他的紫曜石,她迫切地想找到另外一半。 纳兰容卿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看着那男人诡异的笑容与越来越近的脸,骆灵身上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伸手挡在了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那张嘴,急忙说道:“慢着!纳兰容卿,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她快速地在头脑里想着自己的脱身之计,既然赤焰盟想要推翻大庆皇朝,他就有所求,她要让他明白,她并非无知妇孺,与她合作,比与她为敌来得划算。 “哦?交易?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纳兰容卿忽然发力,将她压制在床上,整个身子都贴紧她,骆灵肺中的空气几乎都被他挤走了。 强行压抑住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的冲动,骆灵说道:“当然有!我觉得自己的生命还算值钱,你需要多少赎金?当然,不光是生命,我要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你不能侵犯我。只要你开得出价,我会想办法满足你的条件,相反,若是你认为你能用强征服我,那么,我也不在乎送你一具尸体,勿自由,吾宁死!我的身,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属于我自己,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纳兰容卿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决,想到了第一次遇到这个女孩儿时她那狡黠的模样,咧嘴一笑,撑着床沿坐了起来,竟然真的放开了她。 “好吧,那么让本尊来听听,你能够开出何种条件,值得我放你自由?” “我是齐王的妻子,你若是只想给齐王戴项绿帽子的话,我想这并不符合你的风格。因为他不是皇位的继承人,你要抓,也应该去抓太子的女人才是,我想你之所以劫持我,是想用我来威胁齐王,让他终止对赈灾银失踪一案的调查吧?” 纳兰容卿的眼皮轻轻地抖了一下,骆灵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一直高速转动着大脑,想不通纳兰容卿为何要劫持自己,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件事,赈灾银两的失踪,与他定然有所关联,若说先前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如今听到他承认了赤焰盟有夺位之心,再不明白那就是傻瓜了。 齐王出事后,她并没有闲着,趁着出府兑换银两参加拍卖会的功夫,联络了她所能联络的一切关系,探查最近京城有什么古怪的现象。三百万两赈灾银两,那可是多少箱子才能装得下,不可能平白无故在一夜间失踪,总能有迹可寻,银两上刻着官府的印记,若是要花出去,也得抹了那印记,要将银子重塑,那得有炼银的一切工具。 果不其然,就在这之前,她收到了消息,初四那一夜,有人找过坊间的黄老八,与他谈过一笔买卖,却是要请他上门铸造几尊佛像,其他各处没有什么让人起疑的消息,一如平常。骆灵瞬间就想到了或许是有人要将银子铸成佛像,在外面包上铜,运出京城。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线索,她便使了个计,让邱实寻人将这话透露给了齐王府查案的人耳朵中。于是齐王这些日子寻着这条线索开始了清查,想必是纳兰容卿发现要查到他头上了,所以狗急跳墙。抓她,便是用来胁迫齐王,只要齐王不查,这案子就是齐王顶缸了,反正他是皇帝的儿子,再犯错,也不至于被皇帝给处死。 纳兰容卿摸了摸下巴,轻笑道:“你还真会想,我忍不住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这种事都能扯到我身上,啧啧啧,该夸你想像力丰富,还是该骂你愚蠢呢?” 骆灵却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他的真实想法,笑了笑道:“怎么?不承认我说的是对的?那么,我也不用接着讲下去了,只是我要提醒你,一个男人再爱一个女人,会胜过他对权力的向往吗?会拿他的前途来换她吗?你是男人,应该比我懂,齐王未必不肖想那个位子,谁都知道他是当今皇上最痛爱的小儿子,所以你相信他会以他的前途来换我吗?更别说兴许因为昨晚的事,他已经对他的王妃冷了心肠。” 纳兰容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不得不说,你讲的很有道理!我也赞同你这个说法,齐王对皇位,也是有野心的。” 齐王有没有野心骆灵不知道,可是面前这位确确实实有,这世上的人,越是自信的,越会以己度人,纳兰容卿定会相信她所言。 “可是若你放了我,我不仅帮你隐瞒秘密,还会帮你连这件事一起顺利解决!”看纳兰容卿一脸不信的模样,她笑了笑,“女人能顶半边天,你别小看了女人!最新结束的赈灾拍卖会,你知道吧,就是皇后娘娘所提的建议,由太子执行而已,当天筹到的款项,有银九十七万八千二百零四两,几乎相当于朝廷拨下赈灾银两的三分之一。” 纳兰容卿收起了戏谑的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那么,你说说你要怎么解决?” “你把银两退还回去,齐王那里,我回去后帮你说一声,让他不再追查下去就是,我想这一点我还能办到!” 他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原来你是在戏耍于我!” “不!”骆灵摇了摇头,“趁着你那批官银还未被铸炼,免得再弄一道手脚,如果只是手下某个人的失职,我想这件事追查不到你的头上。至于我,三百万两银子换我的自由,你觉得还不够吗?那么,再加上一个人好了,你既然看上了我的丫环轻央,我再附送这一个,如何?”(未完待续) 三天 “正如你所说,男人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来换取一个女人,因为不值得,你觉得齐王会拿三百万两银子换你回去吗?”纳兰容卿问道。 “当然,此之砒霜,彼之蜜糖,你不能,未必别人不能!还有,我想你弄错了一点,不是先拿银子,再换我回去,而是我先回去,你也把被劫的官银还回,再给你银子。”骆灵解释道。 纳兰容卿摇头:“你当我是傻子,放你回去,别说银子,我这条命都不知保得住不!” 骆灵叹气:“我可以写张欠条给你,我给你的银两,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带出京城,不用怕有人追查来源,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自己的东西。” “我却是好奇,齐王府若有这三百万两现银,他也不会急着追查此案了吧?” “怎么不会?性质不同!齐王府的身家,也许比你所能想像的要多得多,追查案情为的是还自己一个清白,正因为齐王身家甚巨,岂会为三百万两自掘坟墓?所以若你是想害他,此计难成,毕竟他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应该也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多少身家,否则也不会叫他暗中查案了!” 纳兰容卿摸了摸下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该不该信你一回呢?总觉得光写个欠条,难以让人放心,这样好了,把你身上的物事留下一件,权作表记,以防你反悔或是诓我,我便将它公开……” 这厮是想以毁她的清白来威胁她?骆灵笑了,她并没想过诓他,毕竟纳兰容卿背后有个赤焰盟,江湖黑帮组织,就算不往来,最好也少得罪,她可不想被人无休无止地惦记着追杀! 取下一只耳环,她递了过去:“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没想到堂堂赤焰盟尊主如此胆小,便给你一只。” 纳兰容卿接过耳环,目光却瞟向她的腰间,被他掳来时,她只着中衣,腰间并无佩饰,他匆匆寻了件外衫将她罩上就带了出来,想要之物却未来得及取到。 骆灵自然洞察了他的心思,心道纳兰容卿的目的看来不简单,这已是他第二次掳她,不过第一次被齐公子给阻止了而已,这么看来,也许他对紫曜石也有兴趣,毕竟那时还没这三百万两赈灾银。如果照此推理,纳兰容卿的紫矅石有可能是真品,齐王说这世上只有他送给她的这一块,可骆灵知道有两块,它们合起来应该正好是个天衣无缝的椭圆。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心道看来纳兰容卿那一块也得想办法弄过来瞧瞧,这是她回去的关键。 写了欠条,纳兰容卿将她送出了山庄,她出去的时候脸上被蒙了布条,坐上马车绕了很长时间,那人才按她的吩咐将她放在落霞桥附近。 骆灵下了马车,来到越二的小铺,初认识越二时,她经过了一番改头换面,出嫁时从他这里取铜钱撒了一路,越二便也知道了在他这里寄卖东西的姑娘与齐王妃原是一路人,后来骆灵还曾找过他,也曾从他这里兑换过银子,做这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一看身形及行事风格,越二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他是哑巴,也不会说什么,神态间的热忱却也让骆灵有所察觉,她本就没打算再隐瞒自己,两人于是心照不宣。 骆灵信得过越二,因为骨子里他们是一类人,这样的人对别人的信任,能够以命相报,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泄露什么。 越二见她孤身一人前来,神情微愕,很快却在脸上显出笑容来,唤了铺子中唯一的一个姑娘出来,指了指骆灵。那姑娘是前街铁匠李大头的女儿杏妮儿,因为家贫,在越二的小铺里打零工,才来了半年不到,两人之间渐生默契,看样子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对。 越二从未让杏妮儿单独招呼过客人,见到他的手势,却是一愣,再看骆灵,一身华贵霓裳,彰显出几分贵气,眉间含笑,目光中有着不同年龄的成熟与冷静,她走上前来,道了个万福道:“奴婢见过夫人,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骆灵招手叫过她,附耳低语几句,杏妮儿看了看自己一身粗布衣裳,迟疑道:“就怕……府里的人不让我进去!” 骆灵又唤她过去说了几句,鼓励地看着她:“去吧,照我说的做,不要紧的。” 杏妮儿看了一眼越二,越二憨笑着冲她直点头,见状她明白眼前的贵人是越二信得过的,遂点了点头,提着裙子迈出了门槛。 骆灵以为自己只晕睡了一夜,没想到纳兰容卿刚才告诉她,已过去了两日,也就是说,这是她不在府中的第三天,三天不见踪影,不知府中传成了什么样。 她让杏妮儿前去,是去寻艾月和殷兰,这两个是她的人,艾月又上过越二的老玩家店铺,只要她见到杏妮儿,凭骆灵教杏妮儿的那两句话,艾月就能知道她在这里,并且会前来见她,她就能以自己的法子回到王府,让这次失踪事件顺利平息,不起波澜。 骆灵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是她忘了最关键的一环,也就是齐王的反应。 杏妮儿去到王府门口,说出了艾月和殷兰的名字,可惜压根没见着人,因为那两个现在正和其他丫环一道跪在院落里,已经跪了一整天,骆灵屋子里其他的几个,却被盛怒之下的齐王寻了各种理由发落出府去,有人是怠工偷懒,有人是办事不力,反正主子想挑下人的毛病,没毛病也能挑出来,何况由于骆灵的睁只眼闭只眼,这屋里的丫头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小毛病的。 艾月和殷兰并非因为是骆灵的陪嫁丫头才没被发出府,而是因为自始至终,她们从未表现出攀龙附凤之心,秋萝则是新来的,王妃不见和,只一味地磕头,磕得额头青紫一片。轻央也陪着她跪下磕头,不过多了一点哭泣,说了几句担心的话。 知书经过上次的事,已经有些痴了,呆呆地看着齐王,也不答话,旁边的人拽着她跪她就跪。 齐王拿几个小丫头开了刀,直接让人伢子带出去了,至于会把她们卖到何处,不得而知。而后他转向知书和轻央等人,冷声道:“人好好儿地在屋子里,居然就这么不见了,你们几个,是王妃的陪嫁丫头,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走时,吩咐过丫环们不许打扰正醒觉的骆灵,直到他练完剑,听完幕僚的汇报,再去薛氏师兄弟那里逛了一趟,让自己郁闷的心绪平静下来,这才返回了骆灵的这里,想着不管如何,要让她慢慢接受他,可是回来却发现人不见了,问过丫环,都说没有看到王妃出来过。 头一个想法是骆灵负气出走了,也许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可是看到一屋子的丫环一个不少,齐王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她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他送她的紫曜石也放在妆盒里,如果是回娘家,她怎么可能不带呢?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就不见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了意外! 齐王很快布置了人手下去搜寻,骆灵可能出现的地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让人去寻了,三日来,并无半分结果,也没有任何人与他接洽。 对外齐王说的是王妃染了小恙,不能见客,只让薛桐照顾,连贴身丫环也不许进出她的屋子,随着骆灵的“病”不见好,他的脾气越来越暴怒,丫环们一个个地被牵连。 关起院门对内,他也就不加隐瞒,因为骆灵失踪之事,这院子里的人早就知道,甚至已经泄露了出去,不过是他用强硬的手段将此事压了下来。三日来他一个个盘问了丫环,寻找着蛛丝蚂迹,凡是支支吾吾答不明白这件事的,一律交给人伢子,凡是神色慌张的,全都扣起来等候发落,骆灵的陪嫁丫环是离她最近的,自然盘问得更为仔细。 可是不管是从谁的嘴里,都没有问出半分有用的信息,真义侯府齐王也让人去探过,如他所料,骆灵并未回娘家。 杏妮儿去的时候,艾月等人正被罚跪着,院门也不得出,所以自然是没有见着,她苦苦求了半天王府的门房,也没能得人报个信儿,只得悻悻地、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她走时,看到越二将骆灵请进了耳房,看得出越二对来客的重视,因为没能办成人家交待的事,她生怕影响了越二的生意。 杏妮儿走后,王府门口来了一辆青篷马车,车帘掀开,小路子引着一个身穿竹青色长衫的长须男子下了车,往府里行去。 门房殷勤地上门招呼道:“公公回来了,大总管遣人来看过几回了,快些里边请!”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那个面生的客人,把他的面貌记在脑子里,做王府的门房,最要紧的就是眼勤手快,这样才能够保住现有的位置。要知道王府的门房,可是比一个寻常官员家的大总管还有面子。 听小路子称呼,他叫那人二当家,也不知是哪家商行的管事。 门房张了张嘴,想告诉小路子刚才有个姑娘来寻王妃身边的丫头,看了看小路子走远了,干脆闭了口,听说那几个丫头因为侍候王妃不得力,正被王爷罚呢,反正他没对那姑娘说谎,王爷不可能让她见着人,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未完待续) 它对我很重要 杏妮儿回去这么一说,骆灵有些发愁了,难不成等到半夜,悄悄儿溜进府去?如果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她不敢现在就正大光明地回王府,因为谁知道有没有人正等着抓她的短处,她一个王妃,半个随从也不带就这么出来,就算是她有嘴也说不清,晚上去的话,先到晚凉阁好了,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天齐王如何。 纳兰容卿的事有得烦,若是她就这么说出真相,齐王就算相信她所言,也不会放过那人,但现在还真不是招惹纳兰容卿的时候;若是不说,更解释不清楚自己的失踪,以及那三百万两银的事,得跟齐王商量,即使不要他出钱,纳兰容卿要将东西顺利运出去,得齐王出力才行,其实她没把握自己能说服齐王。 越二给她烧了一壶茶,骆灵喝得出来,这是越二店中最好的茶叶了,她微笑了一下,待杏妮儿出去后,冲越二微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越二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没想过能瞒得过你,你是个聪明人,上天虽然让你说不了话,可是其他方面你比别人要强得多!”骆灵冲他挤了挤眼,“这个杏妮儿,看来是你信任的人,越二哥,今年你怕是有三十了吧,是该成个家了。” 自从熟了,两人关系开始变得铁起来,她不再直呼越二的名字,而是叫他越二哥。越二红了脸,挠了挠头,冲骆灵直摆手,一阵比划。 “你是说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敢应了这声越二哥的称呼?”骆灵微笑着摇头,“那有什么?不管什么身份,我还是我,以后我还会来找你帮着寄卖东西,今日我就得在你这里打搅半天。” 越二比划着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道:“没什么,你去招呼你的生意吧,我听着有人进了门。” 这边说着,外面便有人声传进来:“你家掌柜的呢?” 骆灵听声音却是熟悉的,忙对越二比划道:“你快出去招呼他吧,别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来者是介绍她认识越二的秦大当家,骆灵与他做交易时,都是易了容前往,但是她靠的是化妆术,并非戴了传说中那种用人皮做的面具,就算是她化的妆容很是精致,声音也做了改变,不过做这行的人都是人精,细心无人可比,若是见着,也有可能给认出来。她只学了疯子的一半,若是疯子在这里,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可惜她自认学艺还是不精,防备一点总没错。 可是晚了一步,秦大当家与越二本就是相熟的,外面的伙计也没拦他,听说越二在耳房,挑开竹帘就走了进来,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骆灵一见,只得站起身来,秦大当家目光如炬,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惊讶道:“原来越掌柜有客在,却是我鲁莽了,这位夫人有礼!” 见他没认出自己,竟然以为自己是越二的客人,骆灵也就顺着台阶下,冲秦大当家点了点头,而后对越二道:“那么就这么说好了,若是越掌柜看到那东西,使人去通知我一声,不管别人出多少价,我照样加一成。” 越二也甚是机灵,连忙点头,骆灵便要迈步出屋,那秦大当家却挡在门口,满脸好奇道:“这位夫人想要的是什么货物?您说出来,说不定我手里就有。” 越二比划着向骆灵介绍秦大当家,骆灵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秦老板!”见他挡在前面,大有自己不说就不走开的意思,索性说一样他找不到的,让他知难而退,于是灵机一动,说道:“我要的东西似玉非玉,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若是秦老板手上有,那就最好不过,它的颜色是紫色,样子么……越掌柜,我不是给过你样子么,你给秦老板瞧瞧,若是他手里有,我买了过来,仍旧按约定给你一成做佣金。” 越二点点头,跑出耳房,不一会儿捧了个木匣过来,打开木匣,取出骆灵曾经交给他的那张图纸。图纸对折成两半,四四方方,展开来,上面画的正是骆灵前世所佩戴的那块紫色石头,齐王叫它紫曜石。 秦大当家一看到图,眼睛就眯了起来:“竟然是此物!”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秦老板见过?”骆灵面上惊异,心下却在发笑,她不相信秦大当家真的拥有此物,若齐王所说是真,这世间只有他那块紫曜石是真的,那么这位秦大当家应该知道它在谁的手中吧,想必他见过?自己画的这个图,上面却是刻了字的,看他如何回答! “请问夫人贵姓?”秦大当家问道。 “我姓林!”骆林淡然说道。 “林夫人,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您为何会寻此物?照您的述说看来,您似乎未见过它,那这图样又是从何而来?” 骆灵嘴角一翘:“秦老板有此物么?若是没有,那么这些问题,我也不必回答了!” 秦大当家此刻的表情很是怪异,骆灵却没有注意,她料定了此人拿不出紫曜石来,抬腿就走,打算出去转一转,等他走了自己再进来就是。 “慢着!”秦大当家伸出一臂,拦住了骆灵的去路,“不知夫人出价几何?” 这次换了骆灵诧异起来,她讶然看向秦大当家:“秦老板真有此物?你可别用假的骗我,真假我能一眼就分出来,若是你真的有,价钱咱们好商量!” 她拿给越二的这份图纸上,画的可是她曾经拥有的那一块,就算紫曜石有两样,可上面的字却是不可能一样,她心中狂喜,本来只是随便说出来蒙混人的,没想到眼前这人真的有,若是真的,她岂不是找到了希望! 骆灵极力压抑着,才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缓如常,不带颤抖。 “麻烦夫人坐下稍等,在下这就去取来,此物非金非玉,却有史书记载,名唤紫曜,据传乃是神仙传世之作,现今世上仅存一块,价值无可估量,到底它有何作用,人云亦云,有人说得了它可以长生不老,有人说得了它可以开启宝藏,但是至今为止,却没有人能参详得透其中的奥秘。” 骆灵以为秦大当家说这么多,是舍不得出手,于是说道:“秦老板说这些,莫非是舍不得出手么?其实你也说了,那些都是传言,若是真的,它的上一任主人岂非成了仙?”想一想自己也算是紫曜石曾经的主人,现在这个状况,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长生不老?心头一凛,觉得传言也许非虚。 秦大当家摇了摇头:“夫人不必紧张,我是生意人,首要的是看当前的利益,当然不会相信那些虚的东西,若是您出得起价,我当然会卖!” “那么我在这里等着,请秦老板把东西取来看,若是真品,咱们再商量价钱。” 秦大当家出去了,骆灵止不住心头的兴奋,高兴地冲越二道:“没想到千辛万苦寻不得,却是在他手里,越二哥,你说,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越二憨厚地笑了笑,真心地替她高兴,却又比着手势问她:“秦大当家的要价只怕会很高很高,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管多高,我都要了,砸锅卖铁我也要买下它。”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你很重要么?”越二继续比划着问。 骆灵点了点头:“很重要,因为……它本就是我的东西!”面对越二惊讶的目光,她苦笑着说,“有些东西,说出来你也不会懂,你只要知道,这东西对我很重要便是了,否则我也不会请你寻它。且等秦老板拿来看看就知道了,若他手中的是真,那么我让你查的那两条线,就不用查下去了。” 苏一笑就是纳兰容卿,他似乎也对紫曜石有兴趣,这个人并不好惹,若是打他的主意,只怕反受其害,就算他手里拥有另一半紫曜石,骆灵也不想查下去,她交给越二的图上画的,正是她的那块“咫尺天涯”,她就是因为它才会来到这个不知名的时空。 骆灵坐立不安地等了半晌,铺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杏妮儿地色慌张地走进来道:“外面不知为何来了许多官兵,将我们的铺子围了起来。” 骆灵眉头一皱,心道这下糟了,会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呢? 越二急急跟随杏妮儿出去了,她躲在帘后往外看,透过竹帘的缝隙,看到一顶软呢轿子停靠在老玩家正门前,随着轿子落下,轿帘一挑,从里面弯腰走出一个器宇轩昂、姿容明俊的男子来,骆灵在帘后差点惊叫出声,来的正是齐王,她哪里想到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遣了杏妮儿去齐王府,说是找的艾月殷兰,其实她最终的目的是要找齐王,没想到杏妮儿没成,如今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到他如今正被皇上喝令禁足府中,这么出来却也太过大胆了些,若给人见着参一道,只怕又是个大不敬之罪。(未完待续) 他是我的人 当下骆灵也顾不得了,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对着齐王就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齐王见到她,竟然毫不诧异,似乎早料到她在这里一般,冲越二点了点头,拉了骆灵的手就往耳房而去,边走边道:“越掌柜,借你屋子一用,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话语落地,忽然一个人影闪电般地出现,立在门口,他一身黑衣,一张普通的脸面无表情,骆灵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被齐王拽进了屋,那尊门神就站在那里。 越二知道,所谓闲杂人等,指的就是自己等人,很小心地招呼伙计和杏妮儿往后院走去。 杏妮儿问道:“越二哥,可要给他们上茶?” 越二摇了摇头,赶紧拉着她离开。 齐王的脸色很怪异,骆灵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自己失踪了三天,莫不是他在为这个不高兴?她知道,纳兰容卿那里可不容易过关,说不准此刻就有他的人在外面守着,盯牢了自己,那人所图不小,还得齐王配合,她才能按计划行事,遂不想得罪齐王,小心察颜观色。 骆灵心下斟酌着,该如何向齐王开口,那边齐王沉着脸,表情让她捉摸不透。 “王爷,我有事要与你商量。”见他坐下后不动亦不说话,只是用那种颇为古怪的目光看着她,她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齐王点了点头:“你说。”口气平淡,一如表情,听不出喜怒。 “这两天我不在府中,是个意外!”骆灵决定不拐弯抹角,一切挑开了说,“齐王府的守卫看来并不算好,有人进府劫持了我。” “我知道!”齐王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顿时让她的心头多了一丝压力。 被人劫走三天,他会相信她的清白么?这件事若是传开了,损害的不仅是她的清白名声,还有他的,试问一个亲王,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凭空让人从王府劫走了,他要如何自处?他会像原来曾经有过的例子一样,为维护王府的名声将她杀了,还是选择相信她? 骆灵忽然想要试探一下,她抬头直视齐王道:“那么,一个被人劫持失踪三天的王妃,会不会丢了皇家的脸面?你会如何做呢?”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低下了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脸上没有表情,手却摸到了她的耳垂,柔柔的触感,与他因习武用剑而变得粗糙的指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骆灵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脖子,她怕痒,此处正是她的敏感地带之一。 “是我先问你,应该你回答!还有,你怎么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骆灵忍着痒,虽然未笑,耳根与脸上却已浮起一层红晕。 “我既然来了,自是接你回去,咱们还是先上轿吧,回府再说,我还是待罪之身,若给人发现未经允许随便出府,可是罪加一等。”齐王轻轻一笑,拦腰将她抱起,骆灵脚一悬空,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颈子。 “王爷,我自己走!”看到他的动作,她松了一口气,如果齐王不信她,以这人的脾气,压根不会碰她,不知不觉,她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触了一下,微微湿润的感觉,让骆灵浑身一颤,忙缩了缩脖子,他的低笑声在她耳边轻响:“难道王妃认为,在此处解本王的相思之苦,不要紧么?” 骆灵一听这话,赶紧将所有的反对吞回了腹中,谁知道他是不是玩儿真的。 齐王抱着她进入轿中,立刻便有人在外面叫道:“起轿!” 轿子被人抬起,骆灵被齐王抱坐在腿上,半点未放开。 “王爷,放我下来吧!”她轻声说道,“咱们坐下说话。” “你这不是坐着么?”齐王说道,双手微一用力,将她抱得更紧,轻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肌肤上,让她觉得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这样热……”骆灵红着脸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若换成原来的自己,面上根本不会起一丝波澜,想来是因为这具身体比较敏感吧。 “热吗?”他笑看着她,眼中波光流转,令她有片刻的失神,“那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等骆灵反应过来,外衫已滑下了肩头,露出白嫩的肌肤,颈下三寸,尽皆显现在他面前。齐王的手指轻轻地从她的颈部动脉滑过,沿着她的肩头走了一圈,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亦随着手指而动。 “王爷这是何意?”骆灵心下一凛,声音中含了一丝怒意,“是在检查妾身可是完璧么?”原本身上有的一丝燥热,此刻全然褪去,她觉得心上似乎浸了水,还有些发凉。 她伸手推他,齐王却反手制住了她,低首轻道:“对不起!” “我失踪了,你想的不是我的平安与否,而是我是否清白,是吗?”骆灵挣扎了一下,奈何他抱得很紧,紧到让她无法动弹。 “不是这样!”齐王抬起头来,“你的平安当然是最重要的,但是……你这里、这里、这里,有人碰过……”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点着他所指的地方,狠狠地、用力地搓下去。 骆灵感觉到肌肤的疼痛,同时很惊讶地发现,他所指的地方,都是之前被纳兰容卿碰过的,难道这人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她一边痛得咬紧了牙关,一边不可思议地瞪着齐王。 “你……你弄痛我了!” 齐王微微一愕,似是才回过神来,伸手碰了一下骆灵皱起的眉道:“很痛吗?可是,我得帮你擦干净。” 两人四目相对,骆灵看到了齐王眼中的血丝,那是没有按时休息造成的后果,是因为焦虑她的失踪,所以没睡吗?她的软了一下,对他的举动倒也能够理解了,不管是哪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都会这样吧,不可否认,纳兰容卿确实差点就毁了她的清白。 她心中说不出是酸是甜,由此也可以看出齐王是紧张她的,主动伸手搂住了他,她靠在他的肩头。 “阿轩,我没事!”齐王不可能知道一切,纳兰容卿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半丝痕迹,之前穿衣时,她已经检查过了,想一想就明白了,定是那人弄的阴谋,还不知道他给宁轩说了些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见了?这些天你都在找我吧?”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齐王深吸一口气说道,“若不是因为赈灾银的案子,他们不会劫持你,涵儿,可是为什么我这里才得到消息,他们就放了你?” “因为我和那些劫匪达成了一个条件,这点还须王爷帮忙,我要与你商量的,正是此事!”骆灵说道,忽然间想起来,大惊失色道,“回去,回老玩家!我和人约好了在那儿等着看货的!” “你说秦海吗?”齐王伸出食指,点在骆灵的唇上,“不用了,你想想若非有他,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骆灵恍然,怪不得秦大当家前脚出门不久,齐王后腿就跟了来,她问道:“秦大当家是你的人?” 齐王点头:“对!是我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骆灵摇了摇头,“怪不得……那他根本就知道我是齐王妃,还在那儿装样!” “不能怪他,你是他的主子,你不发话,他哪里敢戳穿。” 骆灵撇了撇嘴,想来秦大当家是知道此事的,不然也不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齐王,还骗得自己在那儿守了半天,心中有些着恼,便道:“他是你的人,哪里拿我当主子,若真如此,也不敢来骗我了。” “他并未骗你!”齐王道。 “你哪里知道,他骗我……”话出口却想到,若是齐王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呢?难道告诉他说自己不是骆灵,是一个异世的灵魂,那块紫曜石原本就是自身之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才好,她便愣住。 齐王看她一眼,接过了话头:“他没有骗你,你说的东西,他当真见过。” 原来秦海将一切都告诉了齐王,骆灵刹那间想到,开始时齐王脸上的怪异表情,想来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踪与突然出现,而是与紫曜石有关。 “他见过?他当真见过?那东西在哪里?”骆灵问道。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只要能找到她的“咫尺天涯”,就算是拿将她手中现有的全部家当都拿去换,亦是甘愿。 “马上到家了,回去告诉你!”齐王说道,“对了,这几天你屋子里的丫头,我给打发了一些,你从娘家带来的那几个,你若同意,也交由我发落,这三天,你哪里也没去,身子不舒爽,在晚凉阁养病。” 骆灵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打发她们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 想了一下,她说道:“我屋里的人,还是请王爷交给我自己发落吧。” 除了轻央,还有没有其他人呢?她不知道,没想到纳兰容卿这么轻易就收买了她的丫头,要知道轻央虽然说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她的,但她是骆府老夫人身边的人,自跟了骆灵来循规蹈矩,按理说不可能与纳兰容卿有瓜葛才对,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说不明白,最不可能的,反倒成了可能。(未完待续) 盘夫 骆灵从来只相信自己,人心是最不可防的,若是一味地相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背叛,那种打击,她不想再经历。 因此她对人虽好,但也不是从无防备,就算是艾月和殷兰,她也从未吐露过自己的半点隐密,她们知道她有钱,很有钱,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钱是哪里来的,至于会武的秘密,这可以不算是秘密了,因为她的武功不高,上一回与广慧师太见面,也商量过了这个问题,若是有人问起,她可以推在广慧师太的身上,那四年的记名弟子,不是白当的。 就算重新找人,也不能知道新来的人底子是不是干干净净,就算真是干净的,也不能保证她们不会被人收买,就如轻央,收买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抓住了弱点,就能够控制那人,骆灵很清楚这一点,她从来都不会冒然地用金钱去衡量一切,金钱买不到一切。 但是趁着这次机会,对府中的人来一次清洗,也是有必要的,比如知书,留在这王府已经没有必要了,可以送她离开。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齐王说道:“照你这么说,她是你娘家送过来的,就这么打发回去,只怕有人不甘心,不如交给我,我却不知她是什么三小姐四小姐的,在我眼中她不过是个陪嫁丫环,比较好打发。” 骆灵笑了:“有好处我来拣,恶人你来做吗?那我岂不是太占便宜了!” 齐王双手放在她肩上,轻笑道:“你我夫妻,正应该共同进退,我不过打发一个丫头,就算是你娘家人有意见,碍于我的身份,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骆灵问道,有些好奇。 “直接配个人,嫁了人,她还能有什么心思!”齐王说道。 骆灵摇了摇头:“毕竟是娘家人,总得给他们点脸面。” “你要给她什么脸面?难道真要我收房?”齐王轻皱眉头。 骆灵笑道:“怎么可能!我再怎么大方,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与人分享的,有薛大哥在,让她病一场应该很容易吧,然后悄悄送了她回去,知书这个名字不再用,谁知道骆晴来过齐王府?” 齐王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也不错!”但是他有些担心,因为进了齐王府的人,还没有愿意出去的。接下来骆灵的话却让他安了心,她说:“若是她自己非得赖在这府里,那也不能怪我了,薛大哥既然是医毒双绝,要让一个人一直病下去,应该很容易吧。” 齐王正色道:“这点不用薛杉,我也能做到。” “你?”骆灵似是不信。 齐王轻咳一声道:“他本就是我的大师兄,他会的很多东西,我也会,虽然没有那么精通,可是对付普通人已是绰绰有余。” 这次骆灵是真的惊讶了,她问道:“可是若真如此,薛桐如何不认识你?你不也是她的师兄?” “不光是薛桐,师门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在青铜老人座下,只是一个代号,唯有大师兄与师父知晓。”齐王解释道。 “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吗?”骆灵想,他是皇子,这样也说得过去,只是不明白他没离开过京城,又是怎么跟青铜老人学艺的。 说话间已是到了王府,轿子未停,直接开了角门抬进去,走了几步便停了轿。 “下轿吧。”齐王道。 骆灵待他先下来,再扶了自己下去,只见轿子停在后花园的月洞门边,抬轿的人已不知去向,不禁纳闷道:“是什么人抬的骄子?” 齐王说道:“他们都是可靠的人,走吧,咱们进去再说。”他说着伸臂抱着她,去的是晚凉阁的方向,这一角正临湖,几个起落,已到了晚凉阁,薛桐听到动静,不过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冲骆灵摆了摆手,自管打了个哈欠道:“要做什么自己做,有事找瑞儿,我还得再睡一阵。” 骆灵抱歉地冲她笑了一下,齐王压根没管薛桐,拉着她便进了东厢的屋子,进去一看,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一应物事摆设都没有,唯有内里设了张床榻,上面摆放的被褥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这不是你在晚凉阁的休息之处吗?”骆灵奇道,上次来还看到有桌椅杌子,这会儿却空荡荡的,也不知搬到了哪里。 “如今却是你在此处休养。”齐王说道。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骆灵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 齐王挽了她的手来到床榻边上,按着她的肩坐到床沿:“累了就上榻休息。” 骆灵摇头道:“我睡了三天,哪里睡得着。” “好了,这里安全了,咱们接着说吧,你是如何被人劫持,那人又是谁,怎么出来的?慢慢地、仔细告诉我。” 这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骆灵将纳兰容卿给说了出来,纳兰容卿要她保密的,只不过是苏一笑这个身份,只要她不将这两个身份说成一个人,他是不会在乎的,而且他送给齐王的信,落的也是赤焰盟的标记,却也大胆。 听到是赤焰盟所为,齐王点了点头,似是毫不意外:“我也想到了,除了他们,也没人有能力将那三百万两银子就这么弄不见了。可是他就这么放了你,我还真是奇怪,他居然相信你所说的?” “你不是说,我的安全最重要吗?不会不舍得区区三百万两吧?”骆灵说道。 齐王愣了一下,说道:“齐王府是不穷,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是田产山林,房屋摆设,这些东西要变现成银两,可不是你说的三天就能办到的,而且我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难道你以为宫里就不会过问吗?再说了,赤焰盟越来越嚣张,他既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我为何还要帮他?” 骆灵说道:“他肯归还官银,这也算是帮了你,我也不甘心给他那么多银子,这不过是权益之计,先给他,等有了机会,咱们再拿回来,再说了,我没说要你出银两,既然是我的主意,自然由我来出。” “你有三百万两?”齐王吃惊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知道骆灵有很多嫁妆,可是再多,全部变现也不过七八十万两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有三百万两!骆家若真如此有钱,只怕骆端诚的官帽也戴不稳了,下一个查的就是他。 骆灵却笑了一下道:“王爷何必吃惊,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穷人,靠的也不是骆家。” “为什么这么说?”齐王眨了眨眼,面上的惊讶却已不再。 “秦大当家的既然是你手下,这一点还用明说么?若是他不精明,王爷也不会用他,我与他其实从未见过面,他如何知道我是齐王妃?他一见我就寻了王爷来,想来是早知道我的身份,而王爷之前说,秦大当家见过我,他确实见过我,只不过那时的我是另一幅面貌,所以王爷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齐王笑了:“这次却是我不仔细,露出了马脚!是,问涛见过你不止一次,不得不说,你的易容术真的很巧妙,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却是我告诉他的。” “王爷跟踪我?” “你生气吗?我派人跟踪你,你可以想成是保护。” “我一介小女子,与人无冤无仇,需要谁来保护?王爷如此说来,有些牵强。” “不需要吗?你手上拿的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若非有秦海护着,你可知黑市三教九流的,什么人没有?你的东西早就被抢了!还有你家那位梅姨娘,若非是她,你又何来受那么多苦,你当时还是个孩子,不护着你行么?” 原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护着她了!骆灵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道理,我应该谢谢王爷!” “你我夫妻,不必多礼!”她作势要谢,齐王双手扶肩,将她托住。 骆灵笑了笑:“该谢的!那时我不过是个稚龄小儿,居然能得齐王垂青,遣人加以照拂,实是三生有幸,若非有王爷,只怕妾身小命早就不保了,更何来今日富贵?” 她的话说得有些古怪,齐王眉微挑,看着她道:“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爷还来问我吗?”骆灵看着他微笑道,“宁轩,咱们今日就把话说开了,不必藏着掖着,你娶我,到底为的是什么目的?换一套说辞吧,你原先所说的喜欢我所以娶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不信!” 与纳兰容卿分手时,那人对她说了一段话。她一直不明白齐王为何会费尽心机,不惜设计让宁辰休妻,还让太子开口,皇上降旨,娶了自己这个别人不要的弃妇,就算是她为自己正了名,可那一切不在他的算计之中,就算是她是全京城的笑话,看来宁轩对她也是志在必得。 骆灵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姿国色,长得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她就算是其中的一个,以她现在这个年龄,还不至于让男人神魂颠倒,宁轩到底为了什么娶她?这个计划,似乎早就开始了。纳兰容卿的话,让她不得不怀疑。 “其实我开始的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涵儿!”纳兰容卿伸出小指挑着她垂在额前的一缕碎发,笑得温婉如女子,“你知道齐王为何娶你吗?你听说过青铜老人没有,他在这个世间,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是这个世界的先知,五年前的一天,他夜观天象,看到三星临世,有一星正落在大庆京城,位置正好是骆府!” 骆灵一听冷笑道:“三星?我还诺基亚呢!” 纳兰容卿愣了愣道:“诺基亚是什么?涵儿可是不信我所言?” “诺基亚是三星他大爷!”骆灵白他一眼,“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我可不是什么星星降世,你别想着用我去点灯。” 纳兰容卿从字面意思也大概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笑道:“自然,我不会拿你这颗星星来引路,可是却有人会,齐王便是,不然你说他为何娶你?齐王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幼子,要什么样的女子不成?比你身世显赫者有之,比你美貌者有之,你说他为何会娶你?” “我们俩是皇上赐婚,他也不愿意娶我。” “错了!”纳兰容卿眯着眼笑道,“若他真的不愿意娶你,有的是办法拒绝,你不知道齐王在皇上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么?他是萧皇贵妃所出,萧皇贵妃又刚刚身亡,只要他说个‘不’字,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强压于他。所以,娶你是他心甘情愿的,甚至我都怀疑这是他计划好的,否则为何宁辰悔婚时,是他站出来帮忙说项?” 不得不说,纳兰容卿也是个聪明人,一定都给他料对了,骆灵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齐王的计谋,齐王并未瞒她。也正因为他未瞒她,所以她选择了相信齐王,纳兰容卿是什么人?敌人!敌人的话能相信么?她当然是不信的。所以后面纳兰容卿说了一大串,说什么齐王娶她,是因为青铜老人那句得三星者必掌天下,她一概否决。 现在不是乱世,太子又是齐王的亲兄弟,虽然两人之间时有摩擦,不过在骆灵看来,那还是玩乐的成份居多,兄弟间若是相敬如宾,那才叫有问题,有气有恼,笑怒都显在脸上,只怕这感情还牢固些。 纳兰容卿说:“你若信我,随时欢迎你靠向我,至少我不会骗你,我是真对天下有兴趣,所以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骆灵说:“你就不要想得太美了,我赔了银子,可不会连人也赔进去。” “话我说到了,信不信由你,等你的银子到手,我就要离京去寻另外的两星去了。” “另外的两星?在哪里出现了,你是如何知道的?”骆灵虽然不信他挑拨自己与齐王的一番话,不信自己是什么三星,对青铜老人所说的三星临世,却是有些相信,古时候的奇人异士很多,疯子就曾给她说过不少,她只是单纯地不相信齐王对她怀有其他目的罢了。(未完待续) 开始的欺骗 “一颗星落在西容,另一颗在东秦,就算以青铜老人之能,也只能算出星落之地,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她们,谈何容易,若非你之前名动京城,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是三星之一!”纳兰容卿说道,“我之所以知晓,也不用瞒你,此事既然是青铜老人所知道的,自然消息来源于他的弟子,我赤焰盟的人,无处不在,你该明白。” 骆灵松了一口气,原来说什么她是三星之一,也不过是纳兰容卿的猜测,青铜老人收弟子看来也不严谨,连赤焰盟这个黑社会组织混了人进去都不知道。两人分手,见到齐王,她开始是很高兴的,可是齐王说,他也是青铜老人的弟子,联系一切,由不得骆灵不怀疑纳兰容卿所言的真实性。尤其在看到她问出来后,齐王一言不发,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骆灵表面极为冷淡,不轻易相信人,不轻易付出,但实质上她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内心深处对感情极为渴望,否则她也不会在若干年后,看到养父母因那个后来认回的亲生女儿吸毒弄得穷困潦倒,还悄悄给了他们一笔养老钱。她如今才将试着畅开心扉接受齐王,甚至可说因他对她的好,已经对其有了爱意,若是一切不过是他在作戏,让她情何以堪! “我不想骗你,我说过以后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必不会隐瞒!”齐王说道,他选择实话实说,因为他知道骆灵的性子,若是他欺骗她,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是,我娶你之初,确因师父授命,可是……” “可是真娶了我进门,你假意对我好,不知不觉中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了我,是吗?”骆灵唇角扬起,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不是吗?”齐王反问她。 骆灵笑了,她双手握拳放在身侧,深吸一口气道:“可是我拿什么来相信你?你看你可以从不喜欢到喜欢,谁知道你哪一天又不喜欢了,你对我的那些承诺,谁也料不到,它哪天会变。这么短的时间,你的感情都能够起变化,今日你不喜欢温侧妃,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喜欢上,王爷,不如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齐王有些烦躁:“我不想和你谈交易,你为什么要提她们,你与她们是不一样的。” 因为我是一个穿越者,我毕竟与这里的女人有着不同的思想,有一些新奇的作为,可是这些东西不是无限的,总有一天会全部不再新奇,到那时,他就不会再感兴趣了!骆灵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王爷还未听是什么交易呢,何必先一口回绝?”她想,自己实在是个胆小的人,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赌一次,毕竟现在齐王确实是喜欢她的,可是她根本不敢赌,她稍微侧转了身子,抬头看着窗外,窗棂是支起来的,其实要看窗外的景色,她得低了头才能看到,这么抬头看到的不是窗外的风景,而是阴暗的屋脊。 心中泛起一股潮意,可是眼角却干干的,她自嘲地笑了笑,真好啊,根本不用担心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因眼泪而泄露了心事,从很多年前起,她就发现了自己真正伤心难过的时候,反倒不会落泪,笑脸迎人,这也是一种武器。 “涵儿,你的心到底在哪里呢?”齐王不知何时来到她的面前,低了头看着她的侧脸,“你看,就像现在这个时候,你明明在眼前,却又像是离得很远很远,你从未安心在齐王府呆过吧?我知道,你总想着离开王府,离开我,甚至有时候我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你会离开这个世界!” 不得不说,齐王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骆灵讶然转身,与他对视,而后笑道:“王爷多想了,我最怕死了,活得好好儿的,谁想离开这个世界!” “没错,我开始是欺骗了你,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对其他的女人,我根本不屑看上一眼,我从小就厌恶女子的靠近,包括……我的生母,你是唯一一个我能够亲近的女人,和你在一起,我不会有厌恶的情绪,甚至很是喜悦,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未婚的原因,如果你不出现,我想就算我娶再多的女人进齐王府,她们也只不过是摆设。” “那是因为你中了寒毒,现在毒解了,你好了,自然会慢慢喜欢上其他女人。”骆灵说道。 齐王摇头:“不!你错了,我中寒毒以前,一样如此。我想,也许正是上天怜悯我,才派了你来到我的身边,如果不是你,就算是三星之一,我娶进门,也会像温婉茹那样,不会碰她,可你是你,你是不同的,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缘份么?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一开始的隐瞒,从今往后我们做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可好?” 不待骆灵回答,齐王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放在了她的掌心,她低头一看,却是那块紫曜石,手触上去,有了不同的质感,原来平滑的切面,如今凹凸不平,却是刻了字,她轻呼一声:“啊!”赶紧将紫曜石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眼睛越瞪越大,“这……怎么会有字?这不是你开始给我的那一块?” 齐王见她没有拒绝,面上浮起一丝笑意,说道:“就是那一块,不过你不在的时候,我刻了几个字上去,你认得这字吗?这可是上古文字,基本已经失传了,我师父青铜老人穷其一生,也只译出不到两百个字。” 骆灵双手捧着紫曜石,忍不住心头的激动,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紫曜石的光芒映在她的眼中,令她的眼透着一丝娇异,齐王忽然走近,将她的双手合上,掩盖住了紫曜石的光芒。 “你知道我刻了什么字吗?一开始发现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自己走了,明明我离我这么近,可是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你的心,离我很远,也许下一刻,你就会消失似的。涵儿,你告诉我,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不会离开我,好吗?” 骆灵万万没想到,紫曜石上的字,会是齐王担心她的离开,有感而发刻上去的,她有些恍惚,难道命运将她送到这里来,真的有它的意义?与齐王四目相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安,那双清澈犹如水晶的眼珠,此刻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等待着她的答复。 “咫尺天涯!我给你的是这种感觉么?”骆灵喃喃道,“王爷,我能相信你么?” 齐王手一紧,将她搂到了怀中,贴着她的耳朵道:“涵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信人,可是请你试着相信我一次,你居然认得我刻的是什么字,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么?如果你没有出现,也许我就注定了孤单一辈子,可是你出现了,就算你骂我自私也好,我不想放手,其实也许从很早以前,在师父没有告诉我你是三星之一时,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可是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骆灵推开他,怀疑地看着他的脸,“难道你早就见过我?知道我的一切?” “齐少爷!”齐王微笑道。 骆灵一愣,随即恍然:“齐少爷便是你,你便是齐少爷?” 齐王点头,骆灵奇怪道:“完全就是两张不同的脸嘛,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才是真的易容术吧,为什么?”她奇怪他为何要换一个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明明他是大庆朝的王爷,谁也不敢对他如何,而齐少爷这个身份虽然也有着一定的背景,却不是一个亲王所能比拟的,不知他用意何在。 他既然是齐少爷,那么骆灵也理解了他所说的话,确实,早在她十岁的时候,他们俩便见过,那也就意味着早在五年前,他就注意到了她。 齐王手一张,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上面有两个眼眶,两个鼻孔,还有一个唇形的空白,就像一张脸被打扁了摊开来的样子,乍一看像张面膜,在他的示意下伸手摸了一下,却是真真正正的皮。 骆灵深吸了一口气道:“原来传说中的这种面具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制作颇为困难,能够制作这种面具的人,要有最快的刀,最灵巧的手,最精妙的医术,当今天下,除了我师父青铜老人,再无人能做到,而他这一生也只做了三张这样的面具,分别送给了他的三个徒弟。” 骆灵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自是不惧怕这面具,将它覆在脸上试了一下,对镜自照,镜中出现了一张似是而非的脸,有些像齐少爷,又不大像,于是说道:“不像啊!” 齐王微微一笑道:“你戴上的话,最多有三分像齐少爷,要知道这面具还要与脸型相合,我并非一直呆在京城,跟着师父习武时,我戴的便是这面具,但因身份特殊,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也没在师兄弟跟前露面。” 是了,骆灵记得他提过,青铜老人是西容人,并非大庆人,他一身奇技,西容的皇帝自然是希望他将本领教给自己国民了,并不希望他收一个外国皇子做弟子。 她笑道:“这么说来,齐少爷是西容人?” “是,也不是!”齐王道。 “此话何解?”骆灵问道。 齐王答道:“齐少爷的身份,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是西容人,有人说是大庆人,也有人说他是南楚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为皇上办事的人,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骆灵心头一跳:“所以说,没有人敢难为他,那么说来,你应该是皇上信任的皇子,你身后的一切,都代表了皇上?” 齐王低首看向窗外,一阵风过,湖面波纹荡漾,他的声音很轻:“帝王心,最难测,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或是这一刻是真实的,下一刻也未必是真。” 这种带有禅机的话,骆灵也会说,看过千年历史的她,很容易就能够明白,这世上的帝王,越是英明的帝王,越难相信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就比如清朝的老康,人英明,生出的儿子也个顶个的棒,最终却一个个不得善终,可不就是因为他太多疑? 骆灵明白了,齐王是皇帝手中的一颗暗棋,但是这颗棋在皇帝手中,皇帝想让他落在哪里,他就得落在哪里,若是这颗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按皇帝的思路行事,只怕也就只能成为一颗弃子,反正皇帝手上有的是棋,在目前看来,他这颗棋似乎运行得还很不错。 “我本以为以王爷的身份,富贵荣华一生是一定的,看来未必。”骆灵叹息道。 齐王微微一笑:“你明白了?” “那不如做个普通百姓,好歹能安稳过一生。”她说道。 齐王摇头:“百姓有百姓的苦,你看看京城中某些世家弟子所为,便知道做百姓的苦了,没有权力,他们的生命在某些特权人物手中,如同蝼蚁,踩死了都无处诉苦去。” 骆灵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浮起一种不同以往的坚毅,想了想问道:“那么……我有一句话要问王爷。” “你说!”齐王看着她,目光中是全然的信任,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将会决定着她的选择,他想要她留在身边,在她面前就不能有所保留,否则若是骆灵真的选择一走了之,相信无论他怎么做,她都能够离开,因为她是三星之一,纵然她自己无法做到,也有的是人为她达成这个心愿。 “那个位置,王爷想么?” 齐王毫不犹豫道:“不想!” 听到答案,骆灵疑惑了,如果他说想,她丝毫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他说了否定的答案,反倒让她必生怀疑。 “真的不想?” 齐王看着她,慢慢说道:“你不用怀疑,我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做了选择,如果我想,如今太子的位置就是我的,不会是宁裴!” “什么意思?”骆灵问道。 “因为我才是哥哥,宁裴是弟弟!”说到此处,齐王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当年皇后要挑的是母妃的长子过继立为太子,我和弟弟暗中互换了身份,在这宫里,我们两兄弟是最孤单的,没有人知道我们谁大谁小,虽然我们的长相并不一样,可是就连母妃也从未注意过,要想骗倒其他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为何太子给我的感觉,像是并不大信任你?”骆灵皱眉问道,“我感觉他也在防备着你。还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防备,是报复!”齐王肯定道,“因为他发现当太子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好,所以认为我骗了他,可是现在骑虎难下了,就算他不想当,也没办法了,阿裴的心地很好,你别看他表面上总是使坏,当然,能够让我难过一下,他会很开心,但是如果我真的难过了,他心中又要不好受了。因为他是太子,他也知道,与我关系太近,对我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们的关系很奇妙。而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我的弟弟!” “你是说,如果你们不互换身份,你做了太子,中寒毒的就是他……”骆灵震惊了,那时候的齐王才多大?不过是个幼儿园的孩子,竟然能够有这般认知,而且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最亲的弟弟,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感动。 “你应该知道,我的父皇最爱的女人,便是我的母妃,可是你不知道,我的母妃最恨的人,便是我的父皇。” “为什么?”骆灵已经被齐王所说的故事吸引了,全然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齐王上前一步,轻轻环住她的腰,低首靠向了她,这一刻,骆灵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无助,只不过轻轻动了一下,便打消了挣扎的念头,任由他抱着自己。 齐王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将身上的重量移了一些过来,似乎想让她帮着承担一些,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痛疼,不是很严重,但是那痛感很真切。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平平的语调,说的却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父皇认识母妃时,她已为人妇,我的母妃不是大庆人,是西容人……” 骆灵心想,怪不得他和太子生得那么好看,把皇帝的其他儿子都比了下去,原来这两兄弟还是混血! 从齐王的叙述中,骆灵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萧皇贵妃名叫萧音,当今顺德帝迎她入宫之前,她就已经嫁了人的,那个男人叫纳兰轼,是今上未曾登基前在民间结识的朋友,两人兄弟相称。纳兰轼是萧音的表哥,纳兰轼是大庆人,萧音却是西容人。说到这两位的姻缘,也有一段传奇,溯及到了上一辈人。 宁轩的外祖姓苏,是西容大族,苏家与西容的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反正历届的西容皇后,必然是苏姓女子。(未完待续) 君当如磐石 纳兰轼的母亲苏浣,曾经是西容第一美人,西容的风气比大庆朝开放得多,女儿家并非养在深闺人未识,只要带得有随伴,她们可以自由出门,宫中还封赐了一部份女官,这些女官与大庆朝的不同,大庆的女官,多是宫人,她们不能嫁人,专属于一个人,是那人的私有财产,那就是大庆皇帝。西容的女官却是真正的女官,她们并非皇帝的女人,与朝中大臣一样享有品级,多数是有着高绝才华的女子,平时里拿着朝庭的俸禄,并不入朝听政,但是当朝庭需要时,可以随时宣召她们,听取她们对某些事情的看法。 这一切的一切,缘于西容曾经的一位太后,那是一位巾帼英雄,她以其睿智保住了西容的大片山河,让西容在很早以前的十国之乱中保存了下来,并且与后来的四国鼎足而立。她用事实证明了女子未必输于男子,所以之后的西容皇帝都保留了这个还算开明的政策,只是女子始终以家庭为主,所以并未开设女科,让女子从政,但是西容女子的地位,在五国中可说是最高的。 正因为如此,萧音的姑母苏浣与大庆商人纳兰若琦的相识就不足为奇了,这两人千里姻缘一线牵,以苏浣的品貌,苏家那一代的女儿中她是最有可能入宫为后的,可是她放弃了,她悄悄与纳兰若琦私奔到了大庆,在大庆生活了十多年,直到儿女都长大了,才带着他们回了西容。 能让苏浣抛弃一世富贵荣华跟随的男人,又岂非凡品?纳兰家的男人都很出色,纳兰若琦亦是一代风流人物,在骆灵的想像中,那就是貌赛潘安,才胜宋玉,不然苏浣何至于连皇帝都不嫁跟了他。这样一对俊男美女、才子佳人的组合,可想而知纳兰轼又是如何的出色,他人才风流,文武双全,所以在萧音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哥时,就对他一见倾心,纳兰轼亦然,那时候苏家的老爷子已经仙逝,新的当家人是萧音的父亲苏黎,百年世家,子弟众多,又要保持着与宫里的关系,苏家那时已不如往昔,除了表面上的富贵,内里只剩下一个空壳。 苏黎与苏浣是同胞姐弟,纳兰若琦当时也混成了一方人物,其生意遍布五国,在得到姐夫的资助后,苏黎当即对姐姐的归来表示了欢迎,这一代的皇帝早就立了后,萧音没有当年她姑姑的困绕,于是当苏浣提出想要外甥女嫁入纳兰家时,苏黎顺理成章地答应,很快萧音就与纳兰轼完了婚。 两人成婚后,纳兰若琦为了弥补对妻子的亏欠,决定定居西容都城濮郡,让儿子纳兰轼回去接管大庆的生意,纳兰若琦不仅有苏浣这个妻,还有几房妾室,纳兰轼的异母兄弟、堂兄弟不少,而大庆的家业是苏浣帮着纳兰若琦打拼出来的,当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纳兰轼带着萧音回到大庆,萧音流的是苏家的血,他们夫唱妇随,以雷霆之势很快将那些跳梁小丑清除掉,接管了纳兰家的家业。 一年后,萧音生了个儿子,纳兰轼喜出望外,与妻子安排好生意上的事,便携了幼子到濮郡去见祖父母,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当时还是个王爷的当今皇上,当时的顺德帝还在为了帝位与兄弟相争,路上也不知是他哪个兄弟安排了人手想要弄死他这个心腹大患,为纳兰轼所救,其后的情节很老套,两人兄弟相称,顺德帝并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当时他还称呼萧音一声“嫂子”。 谁曾想萧音的美丽与智慧让顺德帝深深折服,难以忘记,五年后他称帝,寻到纳兰轼,许以高官厚禄。大庆朝的商人是不能入仕的,纳兰家世代为商,虽说富甲天下,毕竟商不与官同,地位悬殊,难得纳兰轼凭借救驾有功,可以凭借顺德帝脱离商籍,当然高兴,他亦非无能之辈,若不是为着出身,凭其一身才华,只怕早就出将入相了,于是纳兰轼入朝为官,官拜御史大夫。 看起来一切完美,皇后对萧音也很是喜欢,经常召她入宫谈话,谁知道这一切都是顺德帝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见而不得,心中愈急,心神忧虑,皇后看出了他的心思,与其兄谋定,那时北狄与大庆正在开战,纳兰轼很不小心地给人拿到了叛国的证据,他才将要在仕途上一展抱负,却身陷囹圄,在多方的压力下,功终不能抵过,纳兰轼被抄家灭门,而同一时间,宫里多了一位萧妃娘娘。 萧音是自愿入宫的,不过却是皇后授意,她入宫是为了要帮丈夫沉冤昭雪,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便是纳兰轼。皇后教她以另一个身份入宫,她本姓苏,名萧音,皇后替她改了名,叫做萧瑶,见过萧音的人不多,知道后宫的宫女萧瑶长得像纳兰夫人的人更少,果不其然,她按照皇后所教的计划,一步一步接近了皇帝,并顺利俘获了帝心。 就在萧音顺利帮纳兰家翻了案,要一死随夫而去时,皇后却告诉她害死纳兰轼的凶手正是顺德帝,根源则是萧音自己,顺德帝为了得到萧音,所以给纳兰轼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所谓她发现的真凶,不过是个替死鬼! 萧音得知一切,万念俱灰,顺德帝派人看住了她,皇帝想要一个人死,那人就不得不死,想要一个人不死,也有的是办法,她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她怀了身孕,生下了一对双生子,尽管那是她的孩子,可亦是仇人之子,想到她与纳兰轼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已身赴幽冥,更是肝肠寸断,于是她不仅恨顺德帝,亦无法面对两个亲生骨肉,毕竟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天生有着母性的慈爱,可是一想到这是顺德帝之子,她又抑制不住满腔的恨意,所以导致了她的矛盾,她把孩子拘在身边,不让顺德帝带给嬷嬷去养,却又不管他们,就算他们饿了哭了,也妄如未闻。 齐王的童年是很苦的,他没有多说,但是不用说,骆灵感觉得出来。这番说辞看不出疑点来,她问齐王:“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必然是隐秘之事,皇上不会让人知晓,你母妃亦换了名入宫,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骆灵听齐王说的口气,感觉这件事不像是萧音亲自告诉他的,所以有此一问。 齐王说道:“是母妃身边的嬷嬷告诉我的。父皇怕母妃自杀,派了人时刻保护她,当时还用了一种药,让她全身无力,后来她渐渐平静了,他便与她说好,只要她答应不伤害自己,就把以前纳兰家的几个旧仆找来侍候,苏嬷嬷便是那时找了来的,她是母妃的陪嫁丫环,不是纳兰家的人,是苏家的人,若不是她,也许我们兄弟俩也活不到现在!” “为什么?皇上应该很是疼爱你们兄弟。”骆灵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依仗,而且想害我们的,除了别人,还有一个我们万万想不到的人。”齐王的脸上滑过一丝凄然,不过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了。 眼快的骆灵捕捉到了,心中一颤,说道:“难道是你的母妃想……”她说不下去了,亲生母亲要害死自己,这是多么大的悲哀!就算顺德帝有罪,可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她愣愣地看着齐王,伸出手掌,掩住了自己的嘴。 齐王看着她微微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用一种看似轻快地语气说道:“涵儿,你真是聪明,人说虎毒不食子,恐怕谁也不会想到想要害死我们的,会是我们的亲生母亲,若不是苏嬷嬷护着,我与太子……太子从小性子直爽,不管母妃如何对他,转过身就会忘记,仍旧笑嘻嘻地往母妃身前凑,我的心思则比较重,或许因为我的哥哥的原因,所以皇后寻子时,我便让他去了,若是留下他,我怕他保护不了自己。” “不知道他会不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骆灵喃喃道。 “他明不明白不重要,我只要尽到我的力量!”齐王握住骆灵的手,“所以你问我的那个答案,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涵儿,唯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这世上若说我最恨的是什么,便是当皇帝,其他的,只要你想,我拼死也会为你做到。” 听着他的话语,骆灵觉得心闷闷的,宛如一块大石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抬首看他,轻道:“王爷,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我?” “母妃临去之前,我质问过她,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对我说,苏家的人血液里都流着疯狂的血,他们对于爱比较执着,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祖上曾经有过不少因此而产生的悲剧,她说,等我遇到我爱的女子,便能理解她了,她还说,苏家的人似乎受到了老天爷的诅咒,没有一个感情顺利的,也许我也逃不掉同样的命运,现在我遇到了你,涵儿,你要我说为什么会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道理,现在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三星,我也不会放弃!若是按师父的说法,三星有兴天下之兆,我本当让你嫁给阿裴,因为他是大庆未来的皇帝,可是我还是娶了你,哪怕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什么都能让给他,你却不行!”齐王郑重说道,他握得她的手微微生痛,可是她没有挣扎。 “你母亲的姑母,不是顺利嫁给了心上人么?怎么能说没一个感情顺利的?”她问道。 齐王摇了摇头:“何尝顺利?纳兰若琦家中有妾,那位姑奶奶那些年受的苦,你是不知道而已,若不是她有着雷霆手腕,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而且晚年丧子,又岂是善终的?听到纳兰轼被斩首的消息,纳兰若琦当时就倒下了,再也没起来……” “那么,你还算是苏家的人么?”骆灵问道。 齐王顿时语噎,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我的母亲是苏家人,我身上也流着苏家的血,你怕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明知道有这样的诅咒,也要拉着你不放手?” 半天不见她回应,他的心揪得很紧,身子僵直地站立着,嘴角的笑也变得牵强起来,如果她说怕,他还能够狠得下心继续自私下去吗?他不知道! 其实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却觉得过了很长很长,心跳似乎都快停止了,骆灵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怕你拉着我不放,我怕的是你放开手!”她小巧的手掌贴在他的手背,将脸紧紧贴在他的右手上。 齐王瞬间笑容绽放,这一刻的他一扫眉间的阴郁与冷毅,活脱脱一个阳光美少年。他低了头,与骆灵额贴额道:“我不会!永远不会!” 骆灵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伸手勾住了他结实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听到了他紧张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他对她的承诺,很是有力。 如果她不喜欢他,那么苏家人这种疯狂的感情确实是一味毒药,可是她喜欢,不是吗?所以他这般疯狂的情意,对她来说正是一滴甘露,什么诅咒,让它见鬼去吧!只要他和她齐心,这世上便没有闯不过去的坎儿!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骆灵念道。 齐王用力箍住她,在她耳边低声承诺:“涵儿,也许我不能给你太多,可是有我在一天,不管多少风雨,我都会在你前面遮挡,此生唯愿与你执手相伴,白首偕老,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骆灵知道,这里的人是很信誓言的,轻易不敢发誓,她抬起头来,伸手点在他的唇上:“誓言不可信,你不用对我发誓,阿轩,我信你,我只希望将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瞒着我,不管乐还是苦,我们是夫妻,一起承担。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那么也请你如实告诉我,不用你为难,我会自行离去。”(未完待续) 性急 骆灵想通了,人生太短,前世她不过活了二十几年就没了,与其在这里患得患失,不如好好爱一场,不管开始如何,结果如何,现在的宁轩是爱她的,那么她何必想那么多呢?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还没有发生,她要把握的,是现在!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还未对哪个男人上过心。宁轩与她似是同病相怜,他对她很好,这样才貌绝佳的男人,本来也是大众少女的梦中情人,所以骆灵很难不动心。 她靠在他怀中,他的手顺着她的肩头滑下,来到她的腋下,一曲身,将她整个抱了起来,低首之间,眸中是满满的温柔:“我们回房去……” “嗯!”骆灵含羞点头,双手搂住他的颈项,任由他抱着穿窗而出。 “咱们怎么不走正门?”她问。 “门外有人,而且走捷径好。”他道。 回头看了看,果然窗边闪过一张笑脸,那人见骆灵看来,冲她挤了挤眼。 “薛大哥!”骆灵惊讶道,“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与薛桐……” 宁轩张口想要解释,想了想却沉默着点了点头,心想让她这样想想也不错,虽然骆灵接受了他,可最后那句话,怎么听着怎么有些别扭,她对薛杉那家伙本就有好感,那人又长着一张惯会骗女人的面孔,让她这样误会也好,只是对不起小师弟了。 在屋里补眠的薛桐打了个喷嚏,一下睁开了眼,看了看帐顶,又继续睡,可惜闭了半天眼却睡不着了,只得爬了起来。出了门大声叫道:“瑞儿……” 瑞儿“嗖”地一下蹿了出来,速度奇快无比:“小姐有何吩咐?” “你这丫头莫不是在背后说我的不是?”薛桐瞪着眼道,“叫你分的药分拣好没有?” 瑞儿一撅嘴道:“哪里就能好了,昨夜小姐未睡,奴婢不也一样,您这会子还能补眠,奴婢却连床边儿也挨不着,还得干事……” “咦?”薛桐奇道,“平时不见你这丫头忒多话,今儿是吃错药了,敢和你家主子这般说话?我说睡得好好儿的怎么就一个喷嚏让我醒了过来,指不定就是你在背后埋汰我不让你睡呢。” “小桐儿,谁敢背后埋汰你啊?”一身红衣的薛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瑞儿背后,笑眯眯地问道。 “大……大……大师兄!”薛桐一下变得口吃起来,“您怎么来了?” 瑞儿脸上挂着委屈,躲到薛杉身后:“大公子!” 薛杉拍了拍瑞儿的肩,冲薛桐挑眉道:“我就不能来么?你答应我好好对瑞儿,我才放心让她跟着你,你就是这么好好对她的?” 薛桐马上换了一幅表情,笑容可掬道:“啊!瑞儿啊,我对她很好啊,这不我才让她赶紧去歇着,这丫头就是太勤快了,总是抢着干活儿,嘿嘿嘿,你说是不是啊,瑞儿?” 最后那声询问,他拖长了音调。在薛杉转身看向瑞儿之际,拼命地对瑞儿眨眼睛,伸手飞快比了个一字,见瑞儿不为所动,犹豫着,便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举起来,直到一只巴掌全展开,瑞儿才展开笑颜。 “小姐对奴婢很好,大公子!” 薛桐怀疑地说道:“瑞儿,你不用怕他,我可是答应了韩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若是这小子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姐对我真的很好,大公子您就放心吧。”瑞儿看着薛桐缩回去的五根手指,眉开眼笑,心想有了那五根手指,她可以自己置办嫁妆了,虽然大公子说了等她出门时会帮她置办一整套嫁妆,可那都是虚的,谁知道能不能兑现,大公子和韩章都是千金散尽的主儿,银子在他们手里,根本就捂不热,还是自己挣最保险。 薛桐心中痛得要滴血,好不容易从齐王府搜刮来的银子,这几天已经被这丫头刮去了大半,这样下去,他这一阵子不是白干了?早知道当初不该惹上大师兄,没想到连他身边的丫头都和他一样,沾上了就没好事儿! 薛桐殷勤地将薛杉让进了屋去,吩咐瑞儿端上他自己配制的解暑凉茶。 齐王抱着骆灵说是回房,几个起落,却是进入了荷花丛中,临西的岸边,在一丛大榕树郁郁葱葱的绿叶掩映下,停靠了一般小船,他落到船中,将她放下道:“如今屋子里还热着,不如凉些咱们再回去,你饿不饿?” “在越二那里吃过点心了,不饿。”骆灵道。 “那就好,那日宴客是晚间游湖,你要忙着招呼客人,只怕也没顾得上看风景,今日我带你好好观赏一下这满湖荷花。” 骆灵坐在小船上,双手抱膝,笑盈盈道:“好!” 齐王笑了一下,拿起竹篙撑了起来,小船轻悠悠晃进了荷花丛中,擦着硕大的荷叶往湖泊深处行去,四周满是荷花香。 骆灵与他四目相对,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看你爬窗很是轻车熟路,定是经常做惯了的。”她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轻笑着说道。 “身为齐王时,也只带着你时干过此等事,其实那都是齐少爷干的。”他笑道。 “哦?”骆灵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他,“传说中齐少爷很得皇上信任,这是怎么回事?” 他淡然道:“也没什么,其实不过就是为太子找一个暗中的支持者。身为当政者,不仅自身要有才干,身边还要有人才,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财!缺了一样,都可能地位不稳,以齐少爷的身份,我可以将很多生意攥在手中,这是一笔大财富,说白了,我不过是父皇的代言人。” “有些什么生意?”骆灵感兴趣地问道,“那么其实三百万两银子,你是拿得出来的吧?” “盐、粮、铁……只要是相关的,主导权都在我这里,只有一样是我自己的,我想,不过我想必然瞒不过父皇,所以我也没想过要隐瞒,但也未对他明说。我很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正因为我有这点私心,他才会放心我,若是一点私心都没有,他反而不会信!” “你先别说,我来猜猜!”骆灵狡黠一笑道,“你自己的产业,莫不是楼外楼?” 齐王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这么聪明?说吧,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方才跟在你身后那个黑衣人!”骆灵笑嘻嘻地说道,“既然咱们说好,夫妻同心,我也不瞒你,我见过他的身形,而凡是我见过的人或事,很难在脑海中抹去。在我还未嫁给你时,我去过一次楼外楼,他追过我,还好我跑得快!” 他对她以诚相待,她又怎么能有所欺瞒呢,除了心中守着的那个秘密太过惊悚不能说以外,她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齐王微微一笑:“我曾经怀疑过,可还是不敢相信那人会是你,除了身形,你又没戴人皮所制的面具,居然能装男人如此之像,还是个中年男子,涵儿,如此说来,你要否定自己是三星之一,还真难以让人信服。” “你既无问鼎天下之心,我亦无逐权倾朝野之欲,三星不三星的,咱们听听就算,既然是三个,不争也许反倒是福,否则若是有人野心大些,只怕这天下也要跟着乱起来。”骆灵静静说道。 齐王点头:“希望另外两星能如你这般想就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你不要承认。” 骆灵笑道:“那是自然,我喜欢清静,更不想有人把我当成货物般争来争去,只要有你对我好,就足够了。” 齐王放下竹篙,任船儿自由荡漾在湖中,平衡着身子走来来,躺在骆灵身边,拍了拍自己胸口道:“过来!” “干嘛?”骆灵问道。 “躺下,闭上眼睛闻闻花香,很舒服的,每当我有烦心事时,就会来这里,只要睡上一觉,什么烦恼都没了。” 骆灵听了,依言躺到他身边,他伸臂一勾,小船晃了一下,她已倒在他怀中,枕着他的臂。 “你的腰真细!”他用手量着,感觉一只手掌就能将她的腰圈掉大半。 骆灵笑着缩了缩脖子道:“别摸,痒!” 齐王笑了笑,松开了些,却依然侧卧,手放在她的腰间:“他有没有为难你?” 骆灵知道他说的是纳兰容卿,遂摇头道:“没有。” 听了齐王的故事,她心中有个隐隐的想法,萧皇贵妃的前夫姓纳兰,说不定与纳兰容卿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齐王肯定地告诉她纳兰轼的儿子死了,她都要怀疑纳兰容卿会不会就是纳兰轼的儿子,齐王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齐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就好!”不过他不会轻易饶了他,纳兰容卿,他记住了,敢动他的女人,他可不会让其好过! 骆灵戳了戳他的胸口:“刚才我问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能拿出三百万两给纳兰容卿吗?他放了我,承诺退回赈灾银两,我也不能失信于人啊!” 齐王说道:“你倒好心,还给贼人送银子。” “那是!我一向言而有信!”骆灵笑眯眯地说道。 很少看到她的笑脸,齐王撑起身来,仔细看着她轻快的表情,伸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娘子有令,为夫莫敢不从,只是你先前并不知我能够拿得出三百万现银来,如何会答应他,若是我没有,你要如何拿出来?靠你手上那点首饰么?要知道一下子凑这么多银两,可不见得能够来得及,再是无价之宝,也难得有人肯出这么多银两买下,更奇怪的是,纳兰容卿如何会听你的,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他不怕你跑了就赖帐么?” “我既然答应他,我就拿得出来!”骆灵捉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在脸上动来动去,“其实你娶了我,真的不亏呢,我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人还算聪明,而且蛮有钱的!至于纳兰容卿,他可能觉得自己武功高,若我骗了他,他再来抓我一回就是了,毕竟我的提议很划算,不是么?如果他不答应,你难保不在他想到出京的法子之前,查到那笔银子的下落,他不是一样鸡飞蛋打一场空?” “哼!他以为我齐王府是闹市,任他来去自如么?”齐王冷哼一声,“以后……我一定时刻守着你,不会让他得逞!”他有些懊悔,若是那日不负气离去,她也不会遭此意外。 “不用不用!你办正事的时候,不用管我,这次也是我自己大意,让薛桐给我配点防身的药物就行,她一定有办法的。”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听到她不要自己相陪,齐王的眼神还是黯淡了一下,心想她虽然放开了心扉,却也不是全然的依靠自己,随即又想,这正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自己对她的喜爱,不也包括了这种与众不同?这么一想又愉悦起来。 他看着她,是越看越喜欢,那手渐渐就开始不规矩起来,他用手撑着,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她,人越是越贴越近。 “你……”尽管这不是第一次了,骆灵却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她畅开胸怀接纳他时的第一次靠近,她有些手足无措,双手贴上他的胸膛,似是要推开,却又没使上半点力气。 “涵儿,起风了,别凉着了,我抱着你吧。”他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脸上。 骆灵脸上一红,这个借口真是……他明明知道她怕热,这样的天气,能凉到哪里去。她没有说话,任他整个人贴了上来,一股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她。 骆灵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感受到了那手上的力量,他的刚,与她的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荷才露尖尖角,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能够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轻柔的相触,他的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吟叫,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受了一惊,迷茫间抬眼询问,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一条灵活的长蛇滑入她的口中,捕捉着她的舌尖,缠绕嬉戏,如水里的鱼儿快活地游着,不知疲倦。 直到她感受到身上某处被坚硬所抵,忙推开他道:“不……不要!” “不要什么?”他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她,戏谑地笑道:“不要停?还是继续?” 骆灵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与她玩笑,咬着唇轻嗔他一眼,齐王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不许笑!”她伸手捶了他一下,他却笑得更加开怀。 看着他的笑容,骆灵失神了,那脸上的快乐如此明显,他的眼中映着波光,仿佛太阳照射在水面折射出的璀璨,那么明,那么亮…… “轩……”她喃喃叫道。 “嗯?”轻轻的鼻音,他应道,低首看她,笑容尚挂在嘴边。 “你以后不许对着别的女人笑!” “好!”他的唇角咧得更开,心中有一丝温暖划过,这样的要求,或许别家的男人会觉得无理,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是无比舒心,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天下间再没有谁的声音抵得上她的,尽管小妻子的语气带着些许霸道,他却觉得柔得似水。 这一刻,他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他。 “你也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别的男人!”他轻轻触了一下她鲜艳的唇瓣,“尤其是薛杉。” 骆灵眨了眨眼,睫毛像两只小蝴蝶,轻轻颤动着,双颊一片绯红:“怎么扯到了他的身上。” “你给他绣香囊,却都未曾与我绣过!”他低声道。 他看似平淡的陈述,却掩不住满腔的醋意,骆灵这下方才明白他那日为何会生气,不由得吃吃笑起来:“他是客人嘛,咱们不得招呼好些,要不是看他帮你疗伤的份上,我何至于给他绣香囊,那里边装的是防蚊虫的草药,不光是他,我屋里的下人哪个没有?” “那为何我没有?” 骆灵娇俏一笑,横他一眼:“谁说没有了?你每日里都歇在我这里,我屋里自是作了防护,没有蚊虫,所以想用心些给你绣,他们的都是几下赶制出来的,你的不一样,自是要绣得细心些。” “那我如何不曾见到你绣?”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骆灵说道。她说的是实话,从齐王把紫曜石给她起,她就着手准备着给他的回礼,正是绣个香囊,她用了九百九十九个福字,组成了一只麒麟的图案,香囊本就小,这般绣技所要的针法也繁杂,颇为吃力,而她不想他看到,所以只有趁白天没事时戳上几针,晚上则绣给别人的,没想到却让他吃醋了。 “我想看看!” “没绣好呢。” “没绣好也要看。” “好吧!” 一声惊呼,骆灵没好气地打了抱着自己的男人一下:“你做什么?” “回去看香囊。”齐王理所当然地道。 骆灵顿时无语,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性急了!(未完待续) 娶了我你不亏 骆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赚到了,纳兰容卿如实兑现了承诺,第二天,一队负责搜查的官兵接到举报,西城某处宅子曾在赈灾银失窃当夜有过响动,官府顺藤摸瓜,在那处宅子里找到了失窃的赈灾银两,箱子外面套了箱子,俨然经过了伪装。 银子是在那宅子中的密室发现的,京城的富贵人家,家里设个密室藏东西是常事,可这处宅子的密室未免大了些,而且是建在地下,里面除了这些失窃的赈灾银,其他一样东西也没有,连人也没有半个,很是奇怪。 反正银子找回来了,京都衙门的官员们也就松了一口气,虽然奇怪怎么这么突然就找到了,窃银的人没抓住,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不过好歹对上面有了交待,于是几个官员大胆作了猜测,认为是那失踪的侍卫所为,他起了贪心,可能在接到这个任务时就计划好了,用另外的箱子将这些银子装了,雇人悄悄儿运到了那处宅子,可是又找不到方法运出城去,便给人发现了。 几个官员一商量,这件事牵扯到了齐王,皇上的态度又很暧昧,所以都不敢得罪,干脆一个个装起了糊涂,递了一封折子上达天听,将猜测写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重赏了举报人,皇上那里竟然也没再提继续追查的事,于是这案子就这么结了。 银子找到了,皇帝却没提齐王禁足这件事,于是齐王仍然只能呆在他的王府里。 骆灵问他:“就这么算了?银子找到了,不是就该说与你无关,解了禁足令么?” 齐王道:“父皇生性多疑,银子找到了,可是案犯没找着,事前他其实不信我会监守自盗,可是现在这银子出来得这么蹊跷,我想他是真的疑心到了我的身上。” 骆灵说道:“既然如此,还是不要你出那三百万两了,你不是说什么都瞒不过皇上么?要是他发现你的异动,岂不是坐实了对你的怀疑?” “无妨!”齐王说道,“他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反正我也无所谓,我是他儿子,又没罪证在他手里捏着,难道还能处死我不成?” 骆灵摇头:“还是不要了,我自己有办法,你若是有危险,我一样会担心。” 齐王见她坚持,只得道:“反正库房的钥匙给了你,以后这府里的物事,你想做什么都行,尽管拿去,不用来问我。” 骆灵笑道:“这不就结了,反正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齐王心中纳闷,却没有问她,从骆灵往日的行事风格他早就知道她有奇特之处,他不是不想知道,只不过他希望有一天,她能够自己说出来。 “你也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他握着她的手,眸中微光一闪,轻叹一声,“涵儿,你要快些长大!” 骆灵看着他有些无奈的笑容,面上一腆,说道:“谁让你不等几年再娶我过门?” “那还不是怕你给人抢走了!”他说道。 这男人的无奈无他,不过是因为骆灵葵水未至,薛杉告诫过齐王,若是为她身子着想,就不要在这之前与她同房。骆灵记得前世的自己十三岁就来初潮了,可在这里却晚了不少,如今已过了十五,动静还没有,看样子还得等些日子。 她心中倒是窃喜,虽然说这样让齐王为难了些,不过谁让她身体里住着个现代人的灵魂呢,在她看来,十五这个年龄还未成年,若是与齐王同房,可就是摧残未成年少女,这个时代又没有避孕的有效方法,万一怀上个宝宝,对她和孩子都可能不是好事。她不觉得这是自私,正因为想与他长长久久,才要考虑好这一切,将来她会和他生孩子,她要两人的孩子是个健康宝宝,所以首先得保证自己的身体状况。大夫都说了不宜同房,那当然得遵守。 说了不宜同房,齐王仍旧是赖在她房中不离开,两人同床共枕,就算吃不得,还能摸得不是?他如今生怕她再次不见了,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她身边,光明正大地搬进了正屋,别的院子也不去了。 骆灵出府去见了柔儿一次,齐王也陪在身边。柔儿如今嫁了人,小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刘锡对她很好,刘大婶对这个儿媳妇也甚为满意,婆媳和睦,夫妻恩爱。 见到骆灵,柔儿赶紧搬了两把竹椅出来,请她与齐王坐下,光是骆灵还好说,加上一个齐王,夫妻俩顿时不知道手往哪儿摆,紧张得不行。 骆灵笑道:“你们怕什么,王爷又不会吃人,他是不放心我,陪我来的,你们不用理会他。” 齐王点头,挤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来。骆灵虽然这么说,刘锡两口子哪里敢这么做,柔儿让刘锡拿了家中最好的茶来泡上,刘锡忐忑不安地在一旁侍候着,也不敢坐下。 骆灵无奈,只得任由他,让齐王在院子外面的树下乘凉,自己拉了柔儿到里间说事。 柔儿听说让她取出地窑里的黄金,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小姐总算是要把这些东西拿走了,放在我这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生怕万一给贼人发现了盗了去。” 骆灵笑道:“真盗了也就盗了,不过是身外物。” “其实小姐,你是不是会点石成金术啊?那要不你将它们再变成石头好了。”柔儿说道。 “石头变黄金容易,黄金变石头却变不回去了。”骆灵笑道,柔儿是个迷信小女子,很好骗,当初看到她屋里突然出现很多黄金,她随便说这是点石成金变的,她就信了,在柔儿心中,骆灵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骆灵交东西给她保管,也很放心,这是她在这世上的第一个崇拜者,绝对不会背叛她。 在这个架空的朝代,通用货币与中国古代差不多,主要是合金铸造的铜钱,富贵人家偶有用白银的,黄金则是非常贵重的东西,比玉器在现代的地位还高,黄金有价玉无价,这里的黄金当然是有价的,不过价格高得离谱,与骆灵脑海里的那些历史完全没一点吻合之处,所以当她第一次发现金矿时,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三百万两白银要搬给纳兰容卿,那还真是为难,但是换成黄金,需要的就少了,这个朝代刚刚兴起银票钱庄,开的银票也只能在本家钱庄兑现,可是带着黄金就不同了,不光是大庆,在五国中的任何国家,都可以用黄金直接换取等值的铜钱或银两。之前与齐王说起时他没提过黄金,是因为他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黄金,谁又能想到骆灵手中会有这么多呢? 黄金藏在柔儿家的地窑里,当然也进行了伪装的,用腌咸菜的大缸子装着,齐齐的金砖,一层层地铺在垫了稻草的缸里,口密封着,连刘锡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他只知道是骆灵的东西,让柔儿帮她放着,柔儿向他转述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害得刘锡甚至想过,那缸子里可能装的是恶鬼的魂魄,骆灵作法收了它,用砖石压在里面封着,不让其出来作恶,因为封条上写着弯弯曲曲的文字,看起来就是符文。 其实那就是骆灵写的一个数字,也就是里面所装黄金的数量。 当齐王看到黄灿灿的金子时,平静的面容也有了一丝波动。 “这么多!”他叹道。 骆灵得意地说道:“我说过娶了我你不亏的。” 齐王好笑道:“如今你要把这些黄金都给了纳兰容卿,如何不亏,可亏大了!” 骆灵斜睨他一眼,娇嗔道:“那你是要黄金还是要我?” 齐王大手一挥,直接将人搂入怀,以行动作了回答,手中的金子被抛到了墙角,滴溜溜滚了几转,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直到怀中的人儿站立不稳,重心整个放在他的身上,他才将其环抱着走到躺椅上,搂她坐在腿上,耳鬓厮磨,喃喃私语。 他的话让骆灵脸红,她偏了头笑看着他道:“看不出你原来这么多话,原先只道你是个闷葫芦。” 齐王收紧了搂她腰的手,低声威胁道:“敢编排我,不怕我使出家法来么?” “什么家法?难道你还敢打我板子?”她一扬下巴,不屑地看着他,根本不信他所说的。 “刚才惩罚的还不够?”他轻声呢喃,用手指轻抚她的唇角,恋恋不舍。 骆灵嘻嘻一笑,红着脸瞟他一眼道:“还不知是谁受惩罚呢!” 这般亲热,她享受到的是甜蜜,受苦的却是他,方才他还在耳边问骆灵何时才能给他生个孩子,还不是一直不能与她圆房,害得他总是充血状态。骆灵想想还挺内疚的,他打发了府里那些不安份的女人,真的只守着她,就算温婉云是他名义上的侧妃,也不曾去那院里,真怕他这样憋着,迟早憋出病来。 骆灵犹豫着,原来的那些坚持,到底需不需要呢?如果再让他等三年,到她十八岁,她真不敢想像。在原来的社会,像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人也不多了,她庆幸自己遇到了他,也许上天安排她穿越,就是为了遇上他?回去的执念不再那么深了,且不说回得去不,就算真能回去,她能舍下这个男人吗?难道要带着他回去? 甩了甩头,她决定不去想那些也许不可能发生的事,先顾眼前要紧,也好转移一下齐王的注意力,免得他一门心思在她身上。 “对了,我把黄金给纳兰容卿,你就真的听之任之,没半点怨言?” “这就当他放过你的报酬,我这个人做事很有原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骆灵用小手指勾着他的,轻道:“上次你俩交过手,功夫只在伯仲,他出身江湖,邪气十足,若真打起来,只怕不好赢他,所以还是少与他冲突为好。” “他要这许多银子,定是有什么阴谋!”齐王道。 “嗯!”骆灵点头,“我听他之意,志不在小,我这人喜欢和平,不喜欢暴力,所以……这些黄金也不是白给他的。” 齐王精神一振:“你要在黄金上做手脚?用假的代替吗?” 骆灵摇头:“他会察觉的。” “那……你想做什么?” 她侧头想了想,笑着摇头:“暂时想不到,我只是想,他一下得了这么多黄金,想来所谋之事也该有所动作才是,咱们不能堵住泉眼,却能改变水流的路线!” “好计!”齐王拍手道,“若是没这笔财物,想来他还会蛰伏着,要发现他的阴谋就难了,如今他得了这笔财富,自然会用它做些什么,咱们只要顺藤摸瓜,就能掌握赤焰盟的命脉,谋定而后动,出奇制胜!” “这些事想必王爷自有人手去做,我就不掺和了。”骆灵笑道。 “自然!”齐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就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最好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余下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只怕我想胖也胖不起来!”骆灵叹了口气道,“王爷操心外面的事,府里的事我也得操心呢,这才回来,温婉云那边就来问安好几次了,她怎么突然变得客气起来?” “不必理会她,若是她说些什么,你让她只管来问我!”齐王冷然道,“对了,那个叫轻央的丫头,如何处置?” “我一直不明白纳兰容卿何以会知道许多事,尤其是我骆家的,我府中的后院他并没有受邀逛过,却能在逃跑的时候择路准确无误,经历了此番之事,我却想明白了,轻央就是他安在我府中的一个眼线。我问过轻央了,竟然不是一开始就安插了的,而是他后来收买的,你也见过纳兰容卿,那种品貌出众的男子,要想引诱一个小姑娘是很容易的事,他对轻央许诺了一些东西,所以她对他死心蹋地。” 听她夸纳兰容卿品貌出众,齐王不乐意了,眼眸暗沉了一下,低声道:“他品貌出众,那我呢?” 骆灵本是叙述事实,没有多想,闻言“噗哧”一笑道:“你哪来这么多醋吃,上次是薛杉,这次又是纳兰容卿,放心吧,他们两个加一块儿都比不过你,行了吧?” “敷衍!”虽然这么说,从他明显上扬的嘴角,却能看出他听了这话很是高兴。(未完待续) 尽管试试 不久之后,太傅苏一笑告假离京,骆灵从齐王口中得到消息,心中明白,这人是收到钱,准备处理赤焰盟的事情去了,还回不回来,那是个未知数,也许回来时,会弄得京城天翻地覆。 到底要不要讲苏一笑就是纳兰容卿的事告诉齐王呢?骆灵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她说了,齐王肯定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样一来,与纳兰容卿曾经认识的过程就得暴光出来,这么一来她窝藏过罪犯的事实就会呈现于人前,那一晚纳兰容卿是从皇宫逃出来的,第二天之后萧皇贵妃就没了,这两者之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如果说萧皇贵妃的死与纳兰容卿有关,齐王对自己会不会生出嫌隙? 骆灵斟酌半天,决定还是先不说,反正苏一笑已经离开了,齐王已得到线索,如今必定派人跟着那批黄金的足迹,说不定从今后苏一笑这个名字再不会出现,纳兰容卿要做回他自己了,待他出现时再说吧。 人总是在无所牵挂时,会有所顾忌,当有了牵挂,反倒变得迟疑。 骆灵回来后,只对轻央说了一句话:“你走吧,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如果你还想活着,就记住这一点。” 轻央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出现在府中,对纳兰容卿的担心占了上风,说了这句话骆灵就没再理她,从骆灵的态度,轻央已猜测到自己暴露了,知道就算问,骆灵也不会再与她说话,跪下来给骆灵磕了三个头,说道:“不管王妃信不信,奴婢是知道您不会有危险,这才……奴婢去了,主仆一场,是奴婢辜负了王妃的信任,可是他的要求,奴婢无法拒绝,王妃保重!” 轻央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就这么走出了齐王府,再没回来。除了齐王新买的几个小丫环,她没再往屋子里添人,身边只有艾月和殷兰,添香和知书这次也被齐王打发走了,只剩下香云、红袖、流苏和最后进来的秋萝。 齐王与骆灵合演了一场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齐王在几个丫头面前摆了白绫、匕首和毒药,让她们自己选一种了断,关键时刻,骆灵华丽出场求情,饶过了几人的性命,这下丫头们坐实了齐王残酷冷血的传言,连一直以来认为齐王心地不错的红袖也信以为真,行事更加小心了,见了齐王能够绕道走,绝对不会往前。 骆灵背靠着栏杆,抓了把鱼食往下一撒,湖里各色锦鲤便聚拢了来,争抢着鱼食,带起一阵波纹。 “好玩吗?”齐王靠近,伸手搂上那纤细的腰,鼻尖嗅到她身上传来的熟悉清香,心神有些恍惚。 骆灵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动作,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的重心便全放在了他的身上。如今已是秋末,近冬天气,她的体质是遇热则热,遇冷则冷,如今齐王身上的寒毒已经在妙手薛红衣的调理下全部驱除了,他身上暖暖的,她不再像热天的时候那般排斥他的拥抱。 齐王很喜欢搂着她,两人在一起时,总是如影随行,搂搂抱抱恨不得与她合成一个。他早就盼着天凉了,之前体谅她怕热,只能看着她,如今却再无顾忌,恨不得时时将她搂在怀里。 骆灵侧头看他,将手中的鱼食往后一递:“好玩,你也来撒一把!” 他接过鱼食,学着她的样子抛了下去,散开的鱼儿又聚拢过来。 骆灵开心地扯着他的肩笑道:“你看你看,那只橙色的鱼儿最机灵了,别看它小,每次它都冲在前头,就没有抢不到的!这些鱼儿真可爱!” “果然如此!”齐王笑看了一眼湖面,扳过了她的身子,与他正面相对,“可是在我眼里,还有比它们可爱的!” “什么?”骆灵问道,眼睛一亮。 她喜欢小动物,有一次听薛杉聊起他在青铜山喂了一只白狼,就很是羡慕,直嚷着什么时候要跟薛杉一起去看看。当时齐王便说,将来他给她也抓一只来喂养,莫不是他抓到了? 齐王俯身上前,轻轻在她唇角吻了一下道:“这世间还能有谁比你更可爱?” 虽然没有听到自己心目中的答案,不过这样的答案,相信只要是女人,没有不爱听的。来而不往非礼也,骆灵踮起脚尖,回吻了一下,说道:“你也很可爱!看吧,多笑笑总是好的,以前你总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头,如今才是年轻人的样儿!” 齐王无奈地摇了摇头,全京城谁不夸齐王年轻英俊?也只有她会将他比作老头子。 “对了,明日是大哥的女儿百日,礼物你可准备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去,想在娘家住几日?” 陆春娘头胎好不容易怀上,却是个女儿,未能一举得到长孙,看得出骆端诚与骆夫人有些失望,骆平却很是开心,安慰陆春娘说先有女,后有男,这样才好,陆春娘看到丈夫体贴,心下虽有遗憾,却也欢喜,将女儿宝贝得不行。 那阵子正好是骆灵对外称病的日子,便没有回娘家,直到孩子满月了,她才回去了一趟。前世她就很喜欢孩子,是孤儿院里的常客,如今看着自己的亲侄女,不喜欢是不可能的。 孩子长得很可爱,胖乎乎的脸,圆溜溜的眼,皮肤粉粉的,醒着时小嘴还一动一动,似在与人对话。骆平说女儿与骆灵小时候长得很像,骆灵开始以为他是说笑,后来听二哥三哥和两个姨娘都这么说,也相信这是事实了,说不得这就是她与这小家伙的缘份,心下更是多痛爱了几分。 她问陆春娘孩子可有名儿,陆春娘道:“都叫她囡囡,还没取名儿,你大哥说了,要等公公取,公公那里还未发话,便只有等着。” 骆灵说道:“父亲取大名,你可以自己取个小名儿先叫着啊,让大哥取吧!” 骆平说道:“不如妹妹给囡囡取一个吧,你可是王妃,让她也沾沾你的福气。” 骆灵听罢,也不推辞,想了想,突然记起一阕词来,再一想孩子生在六月中,便有了计较,说道:“大哥住南轩,不远便是芙蓉浦,不如就叫菡儿吧。” “菡?是荷花的别名么?”陆春娘问道。 “正是!”骆灵点了点头。 “妹妹怎么想到取这个字,可有什么寓意?”骆平问道。 “南轩面对芙蓉浦,宜风宜月还宜雨。红少绿多时,帘前光景奇。绳床乌木儿,尽日繁香里。睡起一篇新,与花作主人。”骆灵念了宋时陈与义的菩萨蛮一词,“荷花向来被文人称作花中君子,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以菡为名,不好么?” 听她这般解释,陆春娘喜道:“甚好,那就叫菡儿吧,多谢王妃赐名!” 后来骆平依着词中之意,给女儿在芙蓉浦边弄了个吊床,菡儿童年时最喜欢的,便是在那边玩耍,这又是后话。 骆灵自打对齐王敞开了心扉,便存了帮他的心思,知道楼外楼是他的产业,他还帮皇帝管着一大堆事情,便自靠奋勇帮他整理帐目。 齐王看她管王府很有一套,自己也不想离开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便让她一起到书房看帐本,骆灵展现出了自己的速算能力,都不用打算盘,只看一眼,瞬间便能算出结果来,倒令齐王大吃一惊。后来便将帐目真真正正交给了她,她俨然成了齐王的最佳助理。 齐王说,怕她累着,要不就在忙时再叫她帮忙好了,骆灵却说不用,这点小事累不着她。能够将夫君的小金库摸个通透,她心里头乐着呢,她觉得自己自打没了那批黄金后,整个人都变得抠门儿了许多,看着齐王的帐本,她心里开心。 接过齐王的话,骆灵说道:“礼物早备好了,我从王府库里头拿的,反正你说了,东西任我支配,我看一个匣子里有一套首饰,便挑了几样,女孩子嘛,送首饰最好了,将来出嫁里可以添妆。只是怎么突然又能陪我去了,不是说最近挺忙的,没空吗?” “想到一天见不着你,心里头难受,不如跟了你去,事情交给别人做就是了。”齐王道。 骆灵搂着他道:“你说前世咱们不会是母子吧?哪有你这般粘人的?一般只有儿子才会这么巴着娘亲不放!” “咳!咳咳……”齐王给她这个比喻弄得一口气呛住,等气平了,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叫什么比喻!就算有前世,你也是我的妻子!一会儿我就去问薛杉,你身子到底养好了没,赶紧地给我生个孩子,你想当娘,就多生几个,有的是人叫你!” 骆灵脸上一红:“谁要给你生孩子!” 他轻噬她的耳垂,威胁道:“你不给我生,那我找别人去!” “你敢!”骆灵瞬间瞪圆了眼睛,伸手作剪刀状,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哼哼,你尽管试试!” 齐王挑眉一笑:“遵命,娘子!”一把抱起她,便展开轻功飞跃起来,到了屋子,抱着她直奔卧榻。 “你干什么!”骆灵吓了一跳。 齐王无辜地说道:“不是你叫我尽管试试么?咱们这就试试!”(未完待续) 只能是你 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门外的几个丫环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继续见怪不怪地各自做着手中的事,刺绣的刺绣,磕瓜子的磕瓜子。 艾月与殷兰咬着耳朵道:“方才看到温侧妃的小丫环在院门外晃悠,明儿府里该又有传言,说王妃被王爷打了。” “随他们说去,反正真相并非如此,王爷啊,对王妃好着呢!”殷兰笑道。 屋子里的两人闹了一阵,总算歇了下来。齐王说是说,其实不敢真把骆灵怎样,情浓时也闹过几回,骆灵并没拒绝,关键时刻却是他自己住了手。无论他怎么看,那身下的人儿终是感觉太娇弱,只怕不能够容纳他,只要她一蹙眉,他的心都是痛的,所以还是等她长大些再说,免得她心里有了阴影,事后再拒绝他,那才真是不妥。 骆灵捂在被子里闷笑,她怕痒,齐王挠她痒痒,让她一笑就收不了,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双颊生晕,眼里笑出了水光,唇角向上翘起,挣扎之间露出一截粉白纤细的颈项,齐王的视线被那一片粉嫩的颜色牵引,视线落在上面,眼中多了一丝异样,手指轻移,落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抚过。 “涵儿……”轻声的呼唤,微微有些起伏不定。 “嗯!”骆灵应道。 “涵儿……”他又叫了一声。 “做什么?要说什么你就说吧。”骆灵牵住他的手,放在身旁,防备他再施偷袭。 “不说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他微笑着埋首,额头抵着她的额,闭上眼呢喃道,“我看咱们还是分房睡吧,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忍不住!” 骆灵想说我也没叫你忍着,不过这话有些大胆,毕竟不大好意思说出来,眨巴了一下眼睛道:“那……那就分吧,你准备晚上歇在哪里?”若是齐王出了这个屋子,这府里的莺莺燕燕肯定会围上来。 “可是与忍不住想比,我更加舍不得离开。”他轻叹一口气。 骆灵无语,看他抬头,殷殷地看着她,眼中有着几许期许,不禁心头一动。他这意思不会是想她开允诺什么吧?问题是自从两人摊牌之后,她根本就没有拒绝他的亲热啊,是他自己每到关键时刻收了手,难不成还想她主动? 她低着头嘟囔道:“要么就不忍了!” 她说得小声,齐王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骆灵红着脸,仰头看着他道:“我是说,谁让你忍了,要么就不忍好了!” 他闻言大喜,随即想想,还是不妥,苦着脸道:“可是我怕伤了你。” 一听这句话,就知道齐王真的是个清白好男儿啊,其实她已经及笄,只要他耐心些做足了前戏,两人本是情浓时,又如何伤得了!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天天这么看着得吃不到,骆灵还真怕他憋出什么毛病来,她伸指点了点他的腮,说道:“我哪里就有那么脆弱了。” 他粲然一笑道:“那……今晚真的试试?” “嗯!”骆灵轻轻应了一声,脸更红了。 齐王很是高兴,还想再与她腻一会儿,门外传来几声咳嗽,骆灵忙推开他起身道:“是殷兰吗?”她曾经下过令,不准其他任何人到里屋来,敢走得这么近的,也只有艾月和殷兰了。 “是!王妃,温侧妃在外面求见。”殷兰在隔着门说道。 骆灵斜睨齐王一眼道:“你大白天的不去处理公务,跑到我屋里,看,人家这就寻来了,还不快起,当心她进宫告你个白日宣淫之罪。” 齐王怏怏挺身而起,低喃道:“你说我粘人,这才真是个粘人的,整天在人面眼晃悠,阴魂不散。” “呦……这话说的,她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侧妃,正妃之下她最大,太子的侧妃品级都没她高呢!” “这话听着有些酸!”齐王笑着捏了一下骆灵的鼻子,“那我就不出去了,你打发了她吧!” 说着他又倒回了榻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骆灵心想,这要是外面的人闯进来,她还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眼珠子转了转道:“阿轩,说实话,你有点不负责任哎,娶了人家进门,却又半点不沾,她心里岂能没有委屈。” “是她自找的,我之前明白说过,我不喜欢她,嫁给我没好处,是她自己非要闹着嫁进府来,还找了她姑姑说服了父皇压我,怪得谁来?” “她那么漂亮,你就真的一点都没动过心?”骆灵有些不信,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温婉云挑开了那层纱,齐王竟然半点不为所动,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碰!”齐王看她一眼道,“难道你想我碰别的女人?” “那到不是!”骆灵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不可理解,你真的是与众不同,我感慨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你亲睐?想想那三星之说,未必不是真的,否则你怎么偏就看上了我?我在考虑另外那两星千万别让你遇见,说不定你也不排斥她们,我这个人独占性强,不想身边多些姐姐妹妹的来分享属于我的一切。” 齐王闻言呆了一下,骆灵所言,未必不可能,也许他不排斥她,是因为她那特殊的身份!但是不管怎样,他先遇到了她,现在一颗心也交给了她。 他正色道:“就算是因为这样,我既认定了你,眼里便不会再有他人。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就厌恶女子,就连对我最好的苏嬷嬷,我也不会让她挨近,我身边一直跟着个小太监,就是小路子,苏嬷嬷要交什么东西给我,也是先拿给他。从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到了你的不同,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骆灵越听越神奇,心道我又不是香妃,忍不住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没味道啊!你鼻子有问题。” 齐王笑了:“自己是闻不到的,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能够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也许只有我发觉了,反正我很喜欢,忍不住就想靠近你,在暗中偷偷观察你,发现你的行为举止很是可爱,于是一点点地被你吸引,欲罢不能。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用另一个五年来一直跟着别的女子,你是我的王妃,陪在我身边的女人,只能是你!”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个孩子,他已是个少年,如果他说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她,骆灵反而不信,现在他明确说了,是经过了五年的观察,他才确定了自己是他所需要的人,这番说辞倒也可信。世间的事说不清,也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爱,没有理由! 她帮他掖了掖被角,说道:“那你就闭上眼好生歇会儿,这阵子你也累得够呛,我出去打发了她。” 齐王点点头,笑看着她离开,如言闭上眼,闻着被子上熟悉的味道,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骆灵在妆台前整了整妆,这才慢慢走出房门,对殷兰说道:“王爷睡着了,别吵着他,你在外间警醒着点,谁若进去触了霉头,我可不管!” 殷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知书那次的事,谁都看在眼里,齐王根本就没有半点怜惜,这次王妃失踪,这院子里的丫头一下去了大半,知书也被送回家去了,出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清醒了,拉着谁都叫王爷,虽说那次的事对她很有些打击,可是她只是变得沉默胆小了些,谁想到一夜之间就疯了,却是让人始料未及。 殷兰猜测这事多半与齐王有关,想想有些心寒,她也不知道王妃知晓这件事不,事后稍微提醒了一下,王妃却让她以后不许再提及此事,殷兰是个明白人,从此后也就没再说这事。 到了前厅,一眼便见到了坐在椅上心神不定的温婉云。骆灵打量了一下,只见她身穿藕色罗衫,外面套了个银线绣金桂比甲,下着绛紫色罗裙,她称病时名义上住在晚凉阁,免了温婉云的请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似乎瘦了不少,腰间的丝带勒得腰身盈盈,比夏日里看着还细些,容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娇艳,眉间一丝愁绪,却是难掩。 “妾身见过姐姐!”温婉云在丫环的搀扶下,向骆灵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坐吧。”骆灵说道。 她不是恶人,虽然说温婉云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的事,所以她也没理由就对她出手,今日她是打算明明白白地给她说清楚了,如果温婉云是个明白人,就让她像知书那般出了府,因为皇帝赐婚是不能离的,当然,明白人就用不着弄糊涂了再送出去,往后她换个身份过日子,骆灵不会亏待了她,但若是要与她抢夺宁轩,那她就不客气了。 骆灵是一片好心,屏退左右,才说出意思,温婉云已是不依,怒目而视道:“我不信,是你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王爷,一定是!原本王爷要娶的正妃就是我,若不是你出现,我也不会委屈自己为侧室,你这个狐狸精,现如今居然敢撺掇了王爷不要我,我要进宫见姑母,我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府里不见了的那些女子都是你搞的鬼吧,我要让皇上杀了你这个贱人!”(未完待续) 奇怪的毛病 看着面前的女子,骆灵的眼中顷刻间浮上一层冷意。她又不是要她的命,何况她说了,是转告齐王的意见,她却把一切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先进门的是骆灵,齐王要娶的也是骆灵,她凭什么? “杀我?你说真的?”骆似笑非笑。 “怎么?怕了?”温婉云道,“先前我不过是给你留几分面子,骆灵,你莫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你做了什么,别妄想瞒住所有人,若是你识相些,趁早离开王爷身边,我还可以考虑给你留条活路,否则……哼!” 骆灵心想,温婉云这是打了兴奋剂了,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势,她摆了摆手,毫不客气道:“既然话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可以滚了。” “你……”温婉云气得不轻,伸手指向骆灵,却被后者一把捏住了手腕。 “我最恨别人用手指着我!”手上用力,温婉云只觉腕间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她骇得大叫,声音未及出喉,喉咙已被骆灵扼住:“嘘……王爷在午睡,别大呼小叫的。” 骆灵微笑着,温婉云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目中全是恐惧,她原以为,骆灵不过是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子,就算是不顾脸面打起来,自己凭身高优势,也能占了上风。姑母给她授过计策,她和骆灵都是皇上赐婚,要想当上齐王妃,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毁了骆灵,一切她都想好了,只等着引骆灵出去,可惜这些日子她一直和齐王在一起,没法引她前去。 今日骆灵竟说齐王要遣她出王府,温婉云如何甘心,她一时急了,心想单凭这一点,闹到皇上跟前去,骆灵也会讨不了好,到时候自己再将计策一用,与姑母合计一下,齐王妃这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世上的事都是想比做容易得多,她在心中思量了无数遍,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还没开始着手,已经要宣告夭折,谁会料得到,纤纤弱弱的齐王妃是个行家,力气比她大了不知数倍,刚才那轻轻一捏,已是断了她的手腕,也不知她用了何种方法,开始她是麻木的,这会儿才感受到了痛,分筋错骨,痛不欲生! 那张笑脸上,看不出半点狠劲,手下的劲道却与脸上的温和截然相反。骆灵笑眯眯地道:“你知道么?我这个人很怕死的,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有家难回,再怎么想回,也回不去了!和你相比,我真的算是个善良的人,真的?我一向不主动害人的,不过你想我死,那就不同了,有一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你应该听说过,我师父曾教导过我,如果有人视你为敌人,那么,千万别给对方任何机会,别妄想和你的敌人成为朋友,敌人,终究只能是敌人!我本来想和你做朋友的,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很遗憾,你没有机会了,你就好好地呆在府里吧,我会告诉温国舅,你病了!” 骆灵没有给温婉云任何机会,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被声音给吵醒的齐王这时候从帘后走了出来,面上浮起一丝笑容:“这就是你的手段?若是温家要来人看,你怎么说?” 骆灵狡黠地笑道:“这些就是王爷的事了,毕竟他们来看也是看你的侧妃,再说了,知书都能够突然糊涂了被送回去,要让温婉云也得一样的病,王爷会有办法的,是吧?” 齐王微微皱眉:“她与知书,不大一样,这样不妥。” “王爷莫非心痛了?”骆灵挑了挑眉。 “哪里话!”齐王过来,握住她的手,“温国舅与我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说起来温婉云对我也是真心,她非闹着要进齐王府的门,但是温家就答应她,可不是心疼女儿的缘故!” “那是为什么?”骆灵问道。 “她嫁进齐王府,若是为妃,再得到我的欢心,岂不是将我的一举一动都掌握了?温良这是要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 “真复杂,弄不清楚这些关系,你是太子的亲兄弟,明里暗里都会认定了你帮的是太子,这些人与你作对,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是反对太子的?可皇上在那儿呢,轮得到他们在下面搞小运作?” “太子那个位置太诱人了,谁让我父皇儿子多呢,就算是我,他们也不会放心,认为我也守着那个位置呢。”齐王笑道。 骆灵也笑了:“也对,谁让皇上这么宠你这个小儿子!将来如果有一天,太子登基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你没了人斗,岂不是没趣?” “将来……”齐王扶住了她的肩,“那天到来时,我也该好好歇歇了,你不是说过想到远方去游玩吗?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离开这里,咱们可以去南楚,去东秦,我还可以带你去西容,看看我师父青铜老人……” “那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地上这个女人要怎么办?”骆灵打断了齐王对未来的美好陈述。 “药我这里还有一颗,给她服下,醒来后她就会忘了刚才的事。”齐王道。 “那好,你把药给我,先把她扶起来。”骆灵说道。 齐王在腰间的玉带上按了一下,原来上面装了个小小的机括,里面有个暗格,他手伸进去一摸,取出一颗淡黄的药丸来递给骆灵,自己却原地不动。 “不用扶了,你就这么塞进她的嘴里。”他说道。 “不行,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也不好解释,还是让她躺在椅子上好了。”骆灵说道。 “那你扶她起来。” “你为什么不扶?” “你明知道我厌恶别的女人。” “她昏迷了,又不会对你如何。” 齐王咬了咬牙道:“好吧,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根本挨不得女人的身,如果我碰了她,下一刻就会出手杀了她,到时候温家找我要人,可就只能给他们一具死尸了。” “啊!”骆灵惊讶道,“原来你说的厌恶女人,是这个原因?怎么会这样呢?是从小就有这个毛病?” 齐王摇头,脸上呈现痛苦之色,似乎不愿提及往事。骆灵愣了愣神,心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却是见了女人就会痛下杀手,想必记忆中的事件对他的伤害极深,才会有这么变异的举动,不由得心中一涩。 “算了,咱们不提那些,那就我来吧。” 昏迷过去的温婉云特别沉,还好她练功夫有底子,不然真的难弄她起来,扶了她躺在椅上,骆灵将药丸喂她服下,还用桌上的冷茶猛灌了几口。 一边喂,一边看着温婉云饱满的前胸,再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不禁郁闷起来。难道说齐王独独不排斥她,是因为没把她当女人?不过看他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那么一回事。摇了摇头,她抛开了心中的杂念,提掌把温婉云拍醒,当然,顺便也给她接上了手。 温婉云醒来,果然忘了前世,有些迷糊地看着两人,直接无视了骆灵,惊喜地冲齐王叫道:“王爷!” “身体不好就在屋里休息,王妃,从今日起,你就免了温侧妃的问安吧。” 骆灵笑道:“是,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婉云揉了揉太阳穴:“妾身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给王妃请安,突然晕倒了,幸好王妃跟着薛姑娘学了点救人的急招,才将你救醒。”齐王淡然道。 “多谢王妃!”温婉云赶紧道谢,骆灵当然不会忘记方才她的模样,这会儿看似温柔,不过是因为齐王在身前,装样罢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骆灵说道。 “我和王妃还有事商量,你先下去吧!”齐王道,“过会儿本王再去看你。” 温婉云听得此言,自是喜笑颜开地退下了,叫了丫环自回了她的院子。 丫环闻香看到她手腕上有前淤青,问道:“小姐手上怎么了?方才还好好儿的。” 温婉云看了看自己的手,答道:“想是方才突然晕倒,撞到哪里了,怪不得我觉得有些酸胀,原来都青了啊!” “小姐在王妃那里晕倒了?”闻香惊呼一声。 “你这丫头,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温婉云忙掩了她的口,面色微喜道,“若不是因为突然晕倒,也不会知晓王爷对我这般关爱,他当时就叫王妃免了我以后的问安,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来给王妃请安了!” “真的吗?小姐,那可太好了!”闻香也跟着开心起来。 温婉云摸了摸颈项:“脖子也有些不舒服,像是给人打了一拳似的,回去你给我揉揉,咱们快些去收拾几样王爷爱吃的小菜,他说了,一会儿会到我院里。” 这边齐王没了睡意,但是心情也给温婉云破坏了,骆灵看他不开心,便扯了他一起玩游戏,叫上艾月和殷兰,几个人玩起了牌。身为一个宅女,打牌是必备技能,用牌算命忽悠人更是她的长项,当初就是这样骗得艾月和殷兰两个小丫头视她为神的,只是嫁进了王府就没玩过,如今故技重施,却只为博齐王一笑。(未完待续) 中风 温侧妃自是没来得及等到她心爱的王爷,回去没多久就觉得头痛,才叫丫头熬了姜汤过来,还没喝人就倒下了。 齐王得到消息,请了薛桐诊治,说是中风。 丫环不相信,那个叫妙音的说道:“侧妃年纪青青,如何会中风呢?定是你诊错了,求王爷开恩,请个御医来给侧妃看看吧。” 薛桐前一阵子对骆灵的病无招,最近跟着大师兄,又听了他的劝告,知道光会用毒不学好药理,不见得是件好事,虽然他表面上对薛杉又是怕又是恨,其实心中对他是极为佩服的,很想自己能够拥有他那身本领,难道薛杉不出去乱晃了,呆在齐王府整天不出去,薛桐扭捏了一阵,便寻他问了些问题,薛杉知无不言,他受益匪浅,很是恶补了一番自己的医术。 他人本就聪明,当初看个寻常小病,医术已是不弱,如今有了大师兄的指点,更是进步神速,相比寻常医者,其水平可是高得多,如今受到质疑,一向傲气的他不由得轻哼了一声道:“哼!你便请十个御医来,也是这个结果,请便请罢,只是以后莫再让我出手给她看病!” 薛桐一边说,一边冲齐王眨了眨眼,他是使毒行家,如何看不出温婉云是中了毒,从进屋前齐王那句“随便看看,照症状说”他就知道,温婉云这中风与齐王脱不了干系,他可不想堕了自己的名头,所以有这丫头插出来,正好事先言明,以后不是他看不好,而是他受到了轻慢,不给看了,性质完全不一样。 齐王微一点头:“长河,拿了本王的牌子进宫求见仪贵妃,请她派个相熟的御医过来给温侧妃看看。” 妙音感激道:“奴婢代侧妃多谢王爷!” 齐王让人去请仪贵妃派御医,想是真心念着自家小姐了,贵妃娘娘是温家的人,定会派最好的御医来,妙音泪湿了眼眶,看着齐王英俊的侧脸,百感交集,若是小姐今日不突发此症,观小姐先前的气色,似乎王爷今日答应了她要歇在碧雅阁。 小姐不管从哪方面说,都不比王妃差,先前还许了她们几个丫头,意思只要她们中有人能留得住齐王,便将人许给齐王,只要怀了孩子,将来也就能有个出身了。就算不管别的,妙音想,能跟着齐王这样的男人,哪怕一辈子做个通房丫头,她也心甘情愿。 骆灵也来看了温婉云,并很是和气地叮嘱了丫环们,让她们有什么需要,只管向管家开口,不管温侧妃这里要什么,府里只要有,都不得拒绝,一切都得以温侧妃的病为重。 骆灵不是嘴上说说,当场就把库里存的千年人参、冰山雪莲、冬虫夏草等珍稀药材都取了过来交给妙音,还对妙音说不管何时,只要温侧妃这里有事,只管去寻她。妙音很是感慨了一番,心想王妃看起来也不像是传言中的狠恶之人,只怕是自家小姐妒忌人家,以前妄加诽谤的。 便是骆灵病了,齐王也没有一直守着的道理,吩咐了丫环看着,人便散开了。等只有两人的时候,骆灵问道:“这药效也太烈了些吧?不是像知书那样,忘记前事的药么?” 齐王轻瞥她一眼:“我只说药还有一颗,可不曾说过是知书服下的那种。她想要杀了你,只让她忘记前事,未尝简单了些。” “她只是说说,而且我也教训了她。”骆灵想到温婉云口眼歪斜的样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中风可不比别的病,就算是将来治好了,后遗症也是要留下的,这样的惩罚不知道是不是狠了些?心中忽然想到,如果是自己有一天与齐王成了敌对,他会不会也这么对自己? 很快她又抛开这个想法,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他是因为对她好,才会如此的,便是他手上沾了血腥,那也是为她而沾的,她有什么理由怪责于他? “怎么了?你像是有心事?”齐王看出了她的犹豫。 她冲齐王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你对我这么好,似乎什么事都不用我亲手做了,以后要是我变懒了,你可不能怨我!” 齐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中浮起一丝暖意:“当然不会,只要有我在,你想做什么,都有我!” “那我想吃芝麻饼!”骆灵笑道。 齐王面色一变,他什么都会,可就是不会下厨。可是面前的人儿眼巴巴地望着他,面上满是希冀,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点了点头。 骆灵顿时笑得满脸开花,狡黠地笑道:“我也不急着吃,阿轩可以慢慢做。” 一看齐王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不会做,为了防备他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总得留点时间给他学习嘛!至于说骆灵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为何不自己做,那是因为她的厨艺虽然不差,菜做得挺好,却不怎么会做面食,炒菜与做面食,那可是两码子事,和面那种工作,她一向不喜欢。 这个时代同样有君子远疱厨的规矩,这个男人肯为她下厨,可见是个视规矩如粪土的,这样的人才能够容忍她的某些不合适宜吧?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真心爱她! 她又问了齐王一些问题,知道温婉云还真真切切是中了风,那个药的作用,大概就是让正常人的血液兴奋,突然引起中风的症状,好好儿的一个美人儿,从此后就只能与床为伴了。 “还有没有可能治得好?”骆灵问道。 她心想若是治得好,那就证明了古人的智慧无穷,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一定要将药方拐去。 据她所知,中风可是一直困绕着后世的人们,这可是个恶疾,经常导致人的突然死亡,就算通过手术治疗,医生说也只有5,的机率能够完全治好,治好的多半也有后遗症,骆灵就见过邻居的一位大叔,因中风导致瘫痪,好不容易在家人的照顾下能够拄着双拐走路了,后来酒瘾犯了,喝了点酒,情致病情恶化,最终成了植物人,不死不活地拖着,令他自己和家人都受累。 “薛杉能够!”齐王回答。 “啊!他真的能够?”骆灵的眼中冒出了许多星星。 齐王不悦地顿住了脚步,拉长了脸看着她:“药是他给的,他自然能够解!” 纵然骆灵说过对薛杉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他像自己的哥哥,不过看提起薛杉来她这么兴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骆灵见他神色不善,心下却是窃喜,这个男人为什么臭着个脸,她自然知晓原因,不就是因为提起薛杉,又吃醋了呗! 上次那个香囊她赶着做了戴在他身上,确实绣工最为繁杂,他戴上后宝贝得什么似的,比对紫曜石还重视,除了洗澡时,都不取下来。如今天冷,蚊虫渐渐少了,骆灵让他取下,换个玉佩什么的戴着也好看些,他都不愿意。 看看四下无人,骆灵踮起足尖,揪住他的衣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红着脸退开。齐王愣了一下,伸手轻抚被她亲过的地方,眼中多了一丝氤氲的暖意,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拉着她闪入假山背后,轻道:“这样就算了么?” “不算吗?夫君待要如何?”骆灵柔若无骨的身子贴着他的,眉间含情,也不惧他,伸手挽住了他勾下来的颈项。 两人呼吸渐渐相合,分不清谁是谁,一边耳鬓厮磨,一边还得分神注意外边的动静,怕给过往的丫环小厮发现,这样的情景,别有一番滋味,齐王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眼中含着热切的光芒,抚着她的唇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骆灵不明所以。 “明日咱们还是回来住,不住岳丈大人家了,你若想去,每日白天回去就行。” 骆灵给这句话噎了一下,问他:“为什么?” “因为……毕竟是在岳家住,不好太荒唐!”齐王理所当然地答道。 骆灵瞬时明白了他意有所指,挥起粉拳捶了她一下:“没想到你是这么……这么……”一时也想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他,倒卡了壳,还是齐王接过了话去。 “这么无赖的一个人?” “对,就是这样!” “那也要看是对谁,别人想要本王无赖,本王还懒得理会呢!” “你就得意吧!”骆灵狠狠地在他腕上咬了一下,顿时在那里印了一个手表,乐得她呵呵直笑。 齐王忍着痛道:“你舍得我痛,我可舍不得你痛,涵儿好狠的心!” 骆灵见他表情暧昧,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冷冰冰的齐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看你扮齐公子出现在人前,不是单纯为了掩饰什么身份,而是得了精神分裂。” 齐王不知道精神分裂是什么,不过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摸了摸鼻子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今晚你是逃不掉了!”作势去捉她,想搂到怀中再来一番温存,骆灵却早有防备,一个滑溜闪了开来,瞬间飘出好远。 “若是我不想,就算是你,也别想抓住我!”一丝轻笑响起,几不可闻。 齐王眯了一下眼,心头一跳,暗影上次没追上她,果然不是偶然,这丫头原来一直在隐藏实力,并不是躲过了,而是她的轻功,本在暗影之上。 仪贵妃接到信,派了她最信得过的宫中医正林守成过来,给温婉云号了脉,还遣来了她身边的得力太监和贵。 骆灵恰到好处地表示了忧心,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作假来,林医正看了半天,得出的结果自然与薛桐一致,尤其是听了薛桐先前的诊断,深以为然,说道:“先前既已看过大夫,听其所言,其医术定然不弱,老夫虽是太医院医正,但那是因为皇上和娘娘赏识,民间藏龙卧虎之辈众多,想来本官的方子,亦不见得比先前那位的好。” 妙音一听傻眼了,早知道还是请薛桐医了,如今惹恼了人,薛桐亦发了话,再不会出手救治温婉云,林医正是给宫中贵人看病的,就算看仪贵妃的面,能够来给温婉云医治一段时间,也不可能长时间往这里跑,这下她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之间悔不当初。 等林医正开了药方随和贵一道离去,妙音忙对齐王道:“王爷,可否再请薛姑娘……” 话未出口,已被齐王驳回:“不必了,她脾气本就古怪,你得罪了她,再怎么相求,她也不会再给侧妃诊治,还是别想办法吧!” “那可如何是好!”妙音泣道。 “我还未遣人去通知温家,只顾着先向贵妃娘娘求助了,她在宫里,想必也不方便,温家那边定然还未知晓,妙音,就由你跑一趟吧,把消息告诉侧妃的娘家。” 妙音答应着去了,因为王爷记得她的名字,无形中悲伤倒减去了几分,上马车时,还隐隐有几分喜色。(未完待续) 不能说的秘密 骆灵送林医正与和公公出去,给两人封了很丰厚的礼包,表示了谢意,和贵掂了掂包的份量,面色微微一变,态度更回恭谨,一再表示会如实将情况转告贵妃娘娘。 骆灵掏出手绢蘸了蘸眼角,柔声道:“希望温侧妃能早些好起来,还请公公回去问问贵妃娘娘,宫里可有什么对症的好药,不论在哪位贵人手中,只要肯割让,不在乎多少银两,我齐王府都愿意买下,给温侧妃治病。” “王妃如此宅心仁厚,对温侧妃这么关爱有加,真是她的福份,老奴定会转告贵妃娘娘的,请王妃放心。您也别太过担心,侧妃吉人自有天象,想来病慢慢会好的。”和贵说道。 “那就借公公吉言了!”骆灵道,“还请林医正也多帮忙,给各位贵人提个醒儿,我在此先行谢过。” 林医正谦让着避开:“不敢,不敢!下官定不负王妃所托,只是此病太过凶险,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骆灵送走那两人回来,正看到妙音出门,等见了齐王,她偏着头打量了他半晌。 齐王问道:“怎么了?为何盯着我不错眼珠子?” 骆灵叹了口气道:“我看温侧妃病了,她那丫环却不怎么伤悲,想了半天,原因是出在你身上。” “关我什么事?”齐王莫名其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妙音那丫头一脸春情,其实不止是她,温婉云屋里的几个,那什么闻香识玉的,我看都瞅着你这块美玉呢!” 齐王挑了挑眉:“你把我比作美玉?” “不是吗?”骆灵上前,伸指点了一下他的脸颊,“你说你一男人,长这么一张祸水的脸,真是造孽啊!我有些后悔嫁给你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齐王不悦地皱起了眉。 “这样完美的夫君,我怕给人抢走了!”骆灵偎到他的怀中,轻贴在他胸口说道。 闻得此言,他舒展了眉,轻抚着她的长发道:“这点你不用怕,天下除了你,没人能抢走我。” 这话骆灵听着高兴,她越来越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缘份了,试想天下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丈夫对其忠心,眼中只有自己一个,偏生齐王就是这样的男人,最关键的是,不光他自己性格如此,生理的原因也赞成了他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不得不说这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本来齐王早就想好了,晚上一定要与小妻子圆房,做一回真正的丈夫,可是温庭故与温夫人的到来将他的计划打破了,那两位看了温婉云后,便赖着不走。温庭故与齐王说了半天话,绕来绕去也不过是围着女儿的病情转,齐王将大夫的说辞如实讲了出来,温夫人在一边泣不成声道:“怎么会这样,好好儿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莫不是有小人陷害,王爷您一定要替云儿作主啊!” 骆灵是王妃,自然也在一旁相陪,闻得温夫人此言,偷眼看了看齐王,心中乐开了花。可不正是有小人陷害?那小人还就站在温夫人身边。 齐王接收到她的目光,颇为无奈,明明他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丫头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想看他出丑的样子。 “温夫人言重了,我齐王府治家甚严,宵小之辈还不敢放肆,倒是侧妃身边的丫环,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平日里有个病痛什么的,想来她们也怕担责有所隐瞒,应该问个侍候不力之罪。”齐王淡然说道。 妙音和闻香几个一听,吓得赶紧跪下求饶。 “王爷莫怪,老妻也是心急女儿之病,口不择言了。”温廷故忙打圆场,明眼的齐王不大高兴了。 温夫人一听,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忙赔不是,顺便斥责了几个丫环,这些丫环都是她挑出来的心腹之人,她是信得过的,可不想齐王因此将她们开责出府。 温夫人是真心痛自己的女儿,当晚就恳求留下在府中陪陪女儿,齐王也不好拒绝,不过这样一来,骆灵少不得又陪着折腾到大半夜,沐浴时靠着浴桶就睡着了。 齐王先去晚凉阁泡了药浴才过来,薛杉说寒毒虽然祛除了,不过最好坚持天天泡药浴直到过了这个冬天,这样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所以每日他都会去晚凉阁,用薛杉配制的药汤泡澡。泡过回来,就听到艾月和殷兰在小声说话,这才得知骆灵累得睡在了浴桶里。 想到每日里帮他做那么多事,虽然嘴上说不累,做事情哪有不累的?齐王一阵心痛,也不要艾月和殷兰侍候了,见两个丫头带着几分暧昧眼神与一脸红晕出了房门,他过去捞起尚在温水里的骆灵,将她整个人裹在轻柔的布料里,抱了起来。骆灵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是他,还冲他笑了一下,脑袋偏了过来,偎依在他胸前。 齐王给她擦净身上的水珠,这才将人放到床上,抑制着流鼻血的冲动,将锦被拉过来,将那不着片缕的身子给盖住。小丫头根本没有要醒的样子,睡得很香,齐王隔着锦被将她搂过来,脑中仍想像着方才的惊鸿一瞥,似乎该大的地方大了不少,心中一阵燥热,却不忍吵醒了她,只能喃喃念道:“好吧,丫头,再放你一晚,明日可就不饶你了。” 菡儿虽是女儿家,百日宴却很热闹,毕竟是长孙女,骆端诚的同僚、她几个出嫁的姑姑、骆家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当然,齐王与齐王妃亲自到贺,这也是来客众多的原因之一。 骆灵是来得最早的,大清早就和齐王带上礼物来到骆府,先见过了老夫人,拜见了父母,便跑到嫂嫂屋里不出来了。 骆平有些惶然,生怕齐王不高兴恼了妹妹,没想到齐王却对他说:“让她们姑嫂说话去吧,你要迎客,也不必理会我,我就坐在厅里喝茶好了。” 骆平哪敢让王爷妹夫受冷落,忙让人寻了两个弟弟出来相陪。骆骏和骆聪见到齐王,自是行了君臣之礼,小心陪侍,态度恭谨。 齐王虽是他们的妹夫,可一来年纪比他们大,二来人家是皇家人,骆骏与骆聪可不敢造次。骆家的三兄弟,齐王对骆平要熟悉一些,毕竟打着齐公子这个名号时,与骆平在许多场合见过,虽然这位大舅哥并不知道他就是齐少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骆平的了解。 另外这两个就不同了,因为年龄差距,互相之间基本没打过什么交道,骆灵也不曾在他面前提过自家的几位兄长,只是对大嫂陆春娘提得多些,他也不了解骆灵的这两个哥哥,一时之间三人无话。 还是骆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齐王可愿意下棋,齐王点了点头,这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骆骏见他答应,乐滋滋地让人取来棋盘,便与齐王对奕起来。 兴许是下棋让人放松了心情,骆骏渐渐话多起来,向齐王提起了骆灵以前在娘家时的一些事,见齐王好像还算感兴趣的样子,他越说越高兴,满口地夸自己的妹妹。 有些事,有些人齐王是知道的,但是只知道个大概,并不详细,骆骏却因为是哥哥,知道得比他多。骆骏的本意,也是想让齐王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女子,希望齐王能够重视他的妹子,可是他提起了那些挤破了头想到骆府给骆灵提亲的人,提起了几个对骆灵青眼有加的男子,齐王示意他继续说,脸色却越来越暗。 骆聪心想,二哥人一向聪明,怎么这会儿犯起了糊涂,说这些万一齐王生气了怎么办?暗地里他踢了骆骏几脚,可是骆骏恍然不觉,还问他:“三弟,你怎么了?是不是也想与王爷对奕一局?” 骆聪无奈,心想这样也好,自己与王爷对奕,好歹能阻住这个话匣子,于是笑道:“是啊,二哥,看你和王爷下得这么精彩,我忍不住手痒了,让我来吧。” 骆骏却伸手挡住了他:“不行不行,等我与王爷对完这一局再让你,这还没分出胜负呢!” 骆聪转了转眼珠子,见二哥不理会自己的各种暗示,干脆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只要他不在跟前,事后不管谁追究责任,也怪不到他头上。三兄弟中骆聪看似最为老实,其实却是几兄弟中最滑头的一个,他知道有大哥在,府里承爵轮不到他头上,所以小小年纪就拼了命地读书,还好人聪明,书也读得好,也因为从小离家,他与家中人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并且养成了较为自私的性格。 骆聪出去,骆骏笑着问道:“王爷还想听吗?我这个妹妹的身世,可算是个传奇了。” 对骆灵的故事,齐王早有耳闻,不过没有听她提起过,现在听得骆骏要讲,自然是愿意听的,在心中把对骆灵提亲的男人名字记了下来,心想不管那些人怎么折腾,最后人却是他娶到手了,心中也有丝得意,其实若是论到看人,有谁能比得过他?当宁辰守着他说骆家四小姐如何如何时,他就下定了决心要将那女子娶回家,如今一切如愿了。 骆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整件事情也经历了的,从他嘴里讲出来的故事,比齐王之前知道的要详细,要惊心,尤其听到骆灵小时候受到虐待时,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杀意,让对面的骆骏都感觉到了,不觉打了个寒战。 齐王听到梅氏如今被骆慧接到了楚王府,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冷然说道:“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日子过得还不错?” 他不明白骆灵为何会放过梅氏,在梅氏对她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以后。 骆骏笑道:“可不是,三妹妹有了孕,接了亲娘过去照顾,总比其他人好,说起来我这几个妹妹都是有福的,三妹妹很得楚王的宠,四妹妹又是王爷您正妃,现在外面谁不说咱们骆家的女儿好,最小的五妹妹如今才四岁,都有人家开始打探着要作亲了。说起来,这还都是王爷您和四妹妹的功劳,因为四妹妹的聪明睿智,为我骆家人挣了脸面,因为王爷娶了四妹妹,为我骆家带来了尊荣。” 沉吟半晌,齐王猜不透骆骏告诉他这些话的真实意思,索性也不打哑谜,问道:“你告诉本王这些,有什么目的?” 骆骏收起了笑容,起身站立,对齐王深深一揖:“在下说这些,只是因为看到四妹妹脸上的笑容,知道她在齐王府过得很快乐,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她在骆府不曾有过的,作为她的兄长,在下要谢谢王爷,其次,还有个恳求……” “说!”齐王道。 “在下对四妹妹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厚,但之前她身份未明时,在这府里,她与在下同是庶出,所以很能体谅她曾经受到的苦,在下是男儿,有父亲重视,还不怎么要紧,只要靠自己的努力,总能出人投地,可是她就不同了,在印象中,当时的母亲从未请人教过她识字念书,女红也只让梅氏教她,可是王爷也看过她后来的表现,如此令人震惊,一个小小的孩童,只用了四五年的时间就能出这么大的成就,还是在没有严师指导的情况下,王爷信么?” 看到齐王微挑起眉,做了个征询的表情,骆骏接着说道:“所以事实并不如表面那样,我想在很久很久之前,四妹妹就开始努力了,只是他人不知晓而已。” “有这个可能!”齐王赞同地点了点头,当然他没有说骆灵是三星之一,比旁人聪明也是正常的。 骆骏说道:“在骆府时,在下一直有种感觉,四妹妹似乎并没有把骆府当成自己的家,对父亲、母亲甚至是我们大家,她看似亲近,其实却有一种疏离,仿佛我们不是她的亲人,所以在下想,当年的事对她的伤害一定很大,所以希望王爷能好好待她。” 齐王淡淡一笑:“她是本王的王妃,不用你说,本王也会好好待她。” “在下的意思是……”骆骏迟疑了一下,“还请王爷不要伤了四妹妹的心,她应该很信任王爷,对骆家的人,她似乎一个也不相信,就算她对人好,可是这好也隔着几分距离。她难得信人,王爷切莫让她伤心才是,骏在这里恳求王爷!” “你并非她的同母兄长,却没想到会这么为她着想!”齐王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放心吧,你所要求的,本王会做到!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你告诉了本王这么多事,想要什么赏赐,你可以提出来。” 骆骏的脸红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在下并非是要王爷的赏赐才说这些的,只是听到一些传言……” 那些传言,自然是对齐王不利的传言了,齐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机会本王只给你一次,你再想想,若是放弃,以后就不会有了。”如果骆骏是为了自己,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真是为了骆灵,这个兄长,倒是不错。 骆骏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虽然王爷的提议很让人心动,可是在下不是卖消息的,与其如此,不如请王爷多让四妹妹开心些,在下感激不尽。” 骆骏此刻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方才要说齐王的提议他一点也不心动,那是假的,不过脑海里浮现出骆灵的样子,立刻就像一瓢冷水浇到了头上,让他顷刻间冷静下来,他的目的不是这个,一切只为了她,不是吗? 骆骏恃才傲物,很难得真心佩服一个人,就算是排名在他之前的四位京城贵公子,就算是面前的齐王,面对着他们,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并不全心全意地信服谁,可是对骆灵,他是真正的从心底里信服,这份信服里,还有几许欢欣,几许淡淡的愁怅。他游戏人间,身边的女子可谓不少,但是真正的知己却从来不曾寻到过,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却是自己的亲妹子。 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脑海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抹之不去,他还真是难以说清,也许从她口出锦绣文章那一天,也许是从看到她那手飘逸的字开始,也许是从她飞身而下楼外楼,如鬼魅般消失那一刻起,反正等他发现时,那个身影已在他的心里生了根。 骆骏暗骂自己,强迫自己把那不该有的心思收起,他心想,也许是这么多年来自己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没有把骆灵当成自家妹妹来关心,才会有了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骆灵,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所以希望她幸福。 幸好她已经嫁了人,看不到她,他的痛苦也会小一些,只是看过了她的风华,那些世俗的女子,再难入他的眼。他记得自己曾玩笑过,请骆灵帮他物色对象,这个妹妹也还尽心,跟他提过几个她觉得还不错的女子,奈何都被他否决了。 除非这世上有另一个她,骆骏心想,不然这辈子他不可能瞧得上别的女子。骆夫人自己有两个儿子,所以他若是坚持不娶,估计她心里还巴不得,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生他的亲娘了! 这是他的秘密,永远也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他曾经一心扑在前程上,如今却多了一重心思,就是要她幸福,他不能给她的,他希望有人能给。(未完待续) 王爷等不及了 宴席上骆灵意外地见到了知书,不是她所以为的流着口水痴痴傻傻的模样,而是温温婉婉的,含羞带怯,她已经不认得骆灵了,二夫人带了她到跟前,让她给骆灵行礼,叫王妃,她一一照做,眼也不敢抬。 “三姐姐不必多礼。”骆灵虚抬一下,知书似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后紧紧依着她的母亲,像是有些害怕。 骆灵心下奇怪,眼中便带了一丝疑虑。原本她还以为知书被送回来,二叔一家不敢闹腾王府,也会来给大房找点麻烦,没想到却相安无事,看二夫人的样子,和自己的母亲倒似比先前更加亲热了,也没半分怪责大房和王府的意思。 秋末已凉,骆府不是寻常人家,自然早早烧起了炭,免得冷着客人,男女客之间用屏风相隔,声音可闻,从两扇屏风的缝隙之间,不时可见衣袂闪过。骆灵发现知书虽然害羞,一双眼却不时斜瞟向她身侧的屏风。 骆灵坐在首座上,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吸引知书的,心下好奇,便寻个由头说是要给大家敬酒,此刻她的身份是骆家女儿,让大家别去管什么齐王妃。一盅一盅的酒敬了过去,到了知书那里,姐妹二人碰了杯,骆灵撤下酒杯之际,看向那侧屏风,便见到一个素色锦袍的男子坐在屏风的那一面,从这个缝隙望去,正好可见他的侧面,面色有些黝黑,倒也称得上是英俊,不过比起齐王来,却是差得太远了。 知书这下子连品味也变了么?那药力倒也怪!骆灵寻思着,寻了个机会唤秋萝过来,让她去打听下屏风后的男子是什么人。秋萝的能力她不用担心,在宫里呆过的女子,这点事情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秋萝不一会儿便来了,对骆灵轻轻点了个头,骆灵知她得了消息,便起身说要去净手,主仆两个出了房门。 这时饭也吃好了,骆夫人请了客人到花厅喝茶,有几个姑娘就闹着要去陆春娘的院子玩耍,于是男客便由骆大人与骆家三兄弟招呼着,女客便由骆夫人与陆春娘招呼着,各自寻地方消食。 等避开众人,不待骆灵问,秋萝便开了口:“奴婢打听过了,那人姓蒋,名从耀,是个从五品的将军,年二十九,未婚,听说从前是个行商的,订过亲,不过女方家悔婚了,他这才入了伍,言道不成就一番事业,宁可光棍一辈子。” 骆灵笑了:“这人倒是个有趣的。” “是啊,这位蒋将军是个直爽人,奴婢观他谈吐,彬彬有礼,倒也不是个粗人。”秋萝抿嘴笑道。 等净手出来,小路子便寻了来,对骆灵转告了齐王的话,原来是催着她回去了。骆灵心知他惦记着那档子事,不由得脸上一热,让小路子回去告诉齐王,她辞了行就来寻他。 骆夫人见到她,一双眼不住地往秋萝脸上瞟,让骆灵一会儿到她屋里,她有话说。骆灵一看,这是还打着秋萝的主意呢,心想骆夫人还真的是锲而不舍,陆春娘这都生了一个,又不是以后不会生,怎么就想着往自己儿子屋里头塞人呢?她自己也是女人,明明也很排斥妾室,人怎么可以这么怎私,自己不愿意的事,却要强加于人! “母亲,王爷府里还有事,催着我回了,要不过几日我再来看您。”骆灵笑道。 骆夫人闻言道:“既是王爷催了,那你快些回去吧,别让他久等了,咱娘儿俩说话,也不急在一时。” “那女儿就走了!”骆灵笑道,“我再去大嫂屋里,给她辞个行。” “我知道就行了,你不必再去了。”骆夫人道。 “那可不行!”骆灵说道,“大嫂一向与我亲厚,不像是我嫂子,倒像是我亲姐姐,怎么也得过去说一声,再说了,菡儿这小丫头我也喜欢得紧,我看她和我挺像的,只希望她的命比我好。” “哎哟,王妃的命可是极尊贵了,你嫁的都是亲王了,再比您好的话,那岂不是要做……太子妃!”接话的夫人姓卢,骆灵见过几次,夫家在朝中是极有地位的二品官,与骆端诚是一条线的,卢夫人停顿的那一下,谁都听得出来,她可能本想说皇后,只是现在皇后是在位的,哪怕她提的是下一代的事,说这个话毕竟有些犯忌讳,这才改口说成太子妃。 “可不是,卢夫人您说的也有可能,齐王与太子不就是关系最好的两兄弟么,两家走得近,将来太子又是……这可说不准的。” 骆灵一听话题拐这么远了,心道这些女人可真是八卦,她不过是想让骆夫人知道她对陆春娘母女的态度,有她撑腰,想来骆夫人也不至于太难为陆春娘,也不至于因为菡儿是孙女不是孙子便冷落了,谁能想到这些人的联想力这么厉害!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太子如今还没儿子,若是将来他当了皇帝,有了儿子,要骆家的姑娘做媳妇儿,那也说不准,骆灵也不反驳,由得她们猜去,笑着走了,留下一群三姑六婆在那儿热议。 回头骆夫人想了想今日这话,也没有再提给儿子纳妾的事,她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心想如果骆灵有这个意思,以齐王和太子的关系,还真说不准骆家要出一个太子妃,这样一来,自己今日若是给陆春娘添了堵,将来这母女俩未必不会记恨自己,说不得就算要给儿子纳妾,也得先与媳妇儿商量好了再说。 骆灵到了陆春娘院里,说是要与嫂嫂聊几句家常,就要回去了。在陆春娘院里玩耍的都是一惯与她要好的姐妹,都是有眼色的,一听这话,便纷纷告辞,给姑嫂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骆灵抱着菡儿逗了一会儿,三个月的娃娃,居然会笑了,眼睛滴溜溜看着骆灵,随着她的运作转来转去,兴奋得小手直摆。 “菡儿很喜欢四姑姑呢!”陆春娘笑道。 “是啊,她知道是我给她取的小名儿!”骆灵冲孩子挤了挤眼睛,小丫头又咧开了嘴,“姑姑也喜欢菡儿。” “真喜欢小孩子,就赶紧自己生一个。”陆春娘说道。 “嫂嫂,其实我想晚些生。”骆灵道。 “为什么?” “年龄小了生孩子有些危险,其实最好过了十八岁,那样人长开了,生的时候也不容易出事故。” 不能说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落后,看过了薛杉的医术,骆灵想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医,可是神医也是会偏科的,薛杉能用药治很多病,甚至是现代的某些疑难杂症他也能治,可是外科手术他就不行,没有仪器,没有设备,就算骆灵能够说出来,他也做不到,一切只是空谈。 “你说的也有道理!”陆春娘思索了一下说道,“不过你看谁家的闺女不是十几岁就生小孩的,妹妹你是个有福的,老天会保佑你的。” “什么老天啊,一切还得靠自己!”骆灵笑了笑,见小家伙儿往她胸前乱拱,赶紧将她交给了陆春娘,“先找人喂她吧,我看小家伙是饿了,我这里可没给她吃的。” 陆春娘接过去,叫乳娘进来把孩子抱了去喂奶,骆灵又跟着交待乳娘要先洗手,用温水擦擦乳之类的,陆春娘忍不住好笑:“你自己没生过孩子,懂的倒是挺多的,还蛮讲究。” “总归是要生的,可不就得关注关注。”骆灵也不害羞,笑着说道,“其实孩子最好是吃自个儿娘亲的奶水,这样长壮实些,身子骨也好些。” “大户人家哪有亲自喂的道理!”陆春娘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挺想喂她几口的,胀起来的时候难受,那段时间可真是折磨人。” 骆灵瞟了一眼陆春娘的前胸,笑道:“喂呢,对孩子好,不喂呢,对自己好,你看你身材和没生孩子前一样。” “哪里一样了,大不如前了!”陆春娘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要不你就在娘家住一晚,反正你大哥还住在西厢,咱们姑嫂好好说说话。” 骆灵皱起了眉:“都三个月了,怎么大哥与你还在分房睡?” 陆春娘红着脸道:“是啊,本来出月就……只是不知怎么的,后来我这身子有些不爽利,他就没碰我了。” “你怎么不早说!”骆灵叫道,“我府里有个好大夫,你明儿就来王府,我请他给你看看。你没看我母亲整日里就想往大哥屋里塞人么?要是你与他继续分房睡,只怕她更有借口了,这件事可马虎不得。” 陆春娘感动道:“四妹妹,别人家一提起小姑子,哪个不头痛的,你却待我比亲姐姐还要好,实在是让我……难道你不担心我不能给骆家生儿子吗?” 骆灵揉了揉额道:“你别想太多了,你还年轻,将来还有的是机会,就算生不了儿子,那也不是你的错,得问我大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是他自个儿的问题,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骆灵说道。 陆春娘“噗哧”一笑,脸更红了:“四妹妹,哪有这么说自家哥哥的,你……算了,你这都是为了安慰我吧!”她说着话,眼睛一下红了。 “我这可不是安慰你的话,不信你明儿个问住在我府上的那个神医,明明生男生女这可都是男人决定的,与咱们女人可没什么关系。”骆灵很无辜地把一切赖到了薛杉头上,当然,事实上薛杉也是封建大男人,不会同意她这番论调,她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料定了陆春娘不会问。 “真的吗?可是生不了儿子,再拦着你大哥纳妾,我也没这个脸。”陆春娘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有了一丝松动。 “生男生女讲究个机缘,等有了空,我将从神医那儿学到的一些东西与你分享,照着做,不信你生不出儿子来,目前么得先养好你的身体,最重要的是男人的态度,我看大哥和你感情也是极好的,你得想办法将他的心挽在身上,这样就不怕了,其实纳不纳妾,关键的男人的态度,若是他心向着你,一切都好说了,大哥那里,有机会我会请王爷提点一下。” “那就太谢谢你了,四妹妹!”陆春娘闻言有了信心,“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能让我与你做姑嫂。”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家王爷可要等不及了!”骆灵笑着起身,“就这样,嫂嫂,要多笑笑,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笑一笑才美!” “真不住一晚才走?”陆春娘又一次问道,有些恋恋不舍的。 “这不是听你劝么,我也得回家努力生孩子去。”骆灵说道。 “呸!”陆春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也好意思挂在嘴上说。” “那不是因为是嫂嫂你么,别人想听可听不到!”骆灵吐了吐舌头,“就许你做得,我就主不能啊?” 陆春娘闻言,臊得满脸通红,推着她道:“快走快走,你再呆下去,我可没脸见人了!” 骆灵嘻笑着走了,陆春娘在屋子里呆了半晌,那笑容在脸上,久久不曾散去。 贴身丫环海棠看到自家大少奶奶脸上有了喜色,心中很是高兴,说道:“四姑奶奶真是个厉害人,她一来,大少奶奶什么愁也没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陆春娘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我平日很少笑吗?” 海棠回道:“也不是!只是觉得平日里大少奶奶虽然也笑,不过笑得并不开心,似乎心中有事的样子。” 陆春娘笑了笑,叹道:“是啊!四姑奶奶是个乐天的人儿,有她在,什么烦恼都不是烦恼了。” “其实奴婢早就想劝劝大少奶奶了,您看四姑奶奶嫁在王府,王爷又有着那么个出身高贵的侧妃,她面对的事情,想来比您所面对的要多得多,可是哪次看到四姑奶奶,她不是开开心心的?” “你说的对,海棠,以后我也要跟着四姑奶奶学学,开心不开心,这日子都要过,自然不能难为自己。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王府拜望四姑奶奶,你从我嫁妆里寻几样好东西出来,不一定要贵重的,关键是要四姑奶奶喜欢的。” “是!”海棠答应着下去了。 陆春娘又叫了春桃进来,让她吩咐守院的小丫头,等大少爷一回院子,就告诉她,她自己则亲自去厨房准备宵夜,当年夫妻两人新婚的时候,她日日给骆平做宵夜,这件事好久没做了,今日起,她要恢复这个习惯。 骆灵才出院门,就见小路子守在门口,一见她便上来涎着脸道:“好主子,奴才央求秋萝姐姐去催,姐姐就是不肯,您终于出来了,王爷已经在府外侯着了。” “王爷等不急了!”秋萝抿嘴笑道。 虽然知道这些奴才并不知道齐王为何催得这么急,骆灵还是忍不住脸红了,心想回去了得怎么惩罚一下宁轩,谁让他表现得这么猴急!(未完待续) 承诺 寂静的秋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值夜的丫头打着灯笼经过二门外,看到守门的小厮缩着脖子,怜惜道:“小五,怎不多穿点,天冷了,小心着凉,是不是没衣裳了?赶明儿姐给你做一件。” 小厮搓了搓手,露出一口白牙:“二姐,不要紧,明儿府里就发新衣了。” 丫环点了点头,与弟弟随便聊了两句,让他好好当值,便提着灯笼走了。她是王府的粗使丫头,却比大户人家的一等丫头也不多让,因为她干活儿勤快,每个月除了该到手的月例,还有不少奖励,只要再干个几年,她不仅可以为自己赎身,还能够攒一笔不小的嫁妆。 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妃,王妃是个好人,这是丫环心里对骆灵的评价,虽然府中有传言王妃是个狠角色,还说那几个失踪了的丫环都是王妃给弄死了,可是这个丫头觉得就算传言是真的,也一定是那些人犯了死罪,王妃才会让她们死。 她远远地看到过王妃,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年龄似乎比她还要小,下人院里的小孩子撞到她,她也没有生气,还会教那些小孩子怎么玩毽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若不是她,她不会几个月便挣到原本要一年才能挣到的银子。 夜色清冷,红绡帐里却是春意浓浓。骆灵本着要对自己男人负责的态度,放弃了她的坚持,决定与齐王圆房,齐王等这一天,已然等了好久,因而倍感珍惜。 他像捧着件珍宝,与她嬉戏了半晌,骆灵原本想要惩罚他的,在他的温柔攻势下亦歇了心思,彼此气息交错,看着他隐忍到汗都出来了,却依旧顾及着她的感受,尚在徘徊,心中满是感动。原来被人珍视的感觉就是这样好!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没有依靠,便是疯子,也只是教她本领,她出任务时,绝对不会给她垫后,可是现在从这个男人的眼里,她看到了她从不曾奢望过的感情,他的眼中只有他,他与她十指交错,在她耳边承诺:“涵儿,从今往后,你的苦,由我来承担,我的快乐,我们一起分享!” “这不公平!”她眸中闪耀着点点星火,伸手攀上他宽阔的肩,“我分享了你的快乐,你却要承担我所有的苦,这样对你不公平!不论喜怒哀乐,你的,我的,我们都一起承受。” 看到她目光中的坚定,他笑了,是了,她本就不同常人,她是那样奇特的女子,能够走进她的世界,他是何其幸运!那个十岁就能说得动一庵主持为其掩饰一切,隐忍多年直至成人才报一己之仇的女子,那个连秦海都摸不透来历,影子都追踪不上的女子,她又怎么会是平凡人? “好!我们一起,一辈子!”他低头轻吻,许下一生的承诺。她的手无助地勾着他,耳根泛着粉艳的红色,睫毛扑扇着。宁轩低低笑出声,别看她有时挺大胆的,不时还会撩拨撩拨他,其实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小妻子也是会害羞的。 为了这一天,他还让长河找了书来,看得他脸红耳热,心道等以后必要一一与她试过。 薛杉作为“过来人”,主动教了他不少招数,那家伙经常往青楼酒馆跑,很招姑娘们喜欢,倒贴都有大把的人愿意干,用薛桐的话说来,大师兄那是久经沙场,御女无数。 长河给宁轩寻来的书,不止一本,有图画版的,有文字版的,更有图文并茂的,然后宁轩发现,薛杉教他的那些所谓“经验”,居然和其中一本书上的一字不落,他严重怀疑这位大师兄的风流只怕还不如他这个齐王残忍的名声,不然怎么可能教他的像是背书?但是他记得薛杉谈起女人时脸上掠过的一丝温柔,感觉又好像他真的经历过,实在是让人费解。 骆灵轻哼一声,睁开眼看着宁轩,漆黑的瞳,倒映着他的身影,染上丝丝春色,美艳绝伦。 他蓄势待发,却因这一声轻哼停住了动作,紧张地问道:“可是弄痛了你?” 骆灵顾不上别的了,她发现情况不对,小腹下奔涌出一股暖流,那种感觉是她久违了的熟悉,急急推开身上的人,她赶紧跳下了床,抓了一件我袍裹住自己,就飞快地蹿到了屏风后面。 齐王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么风光旖旎的时刻,她到底在搞什么?无奈倒在床上,仰面朝天躺着,双手扶额低喃。 骆灵从屏风后出来,又去箱笼里翻了一下,都没看齐王一眼,再次入了屏风后的隔间,还好时间不长,很快她又出来,一脸尴尬地看着齐王:“今日……不行了!” “为何?”齐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骆灵低头笑道:“薛杉的药好,服了这么久,终于见效了!” 她之前看的是什么,齐王自然知道,一听这话,再联想她的种种,顿时知道她是来了葵水,一时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懊恼。她已过及笄,葵水未至,与她的体质不好有着莫大的关系,按薛杉的说话,若是不好,会影响子嗣,服药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了,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他下了床来,走过来揽了骆灵,抱她入怀,面上既有惊喜,又有遗憾,一只大手放在她腹部,低声问道:“这里没有痛么?” 骆灵摇头:“没有!”以前就算不腹痛,临经时腰也会有一丝坠胀感,没想到如今却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薛杉的药真的是很好。 齐王低叹一声,双目灼灼地看向她:“我的涵儿终于长大了!” “你去书房睡吧。”骆灵轻轻挣扎了一下,她知道这里的规矩,女子月事来时,丈夫是不能与之同房的,似乎这样不吉利,既然在人家的地头上,还是守点人家的规矩好。 齐王却摇了摇头,抱着她的手越发紧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若是你觉得冷,正好有我给你暖床。” 薛杉说,骆灵的体质是遇热则热,遇寒则寒,这样的天气,他倒没觉得,可她已经开始觉得冷了,时常一碰,她总是手足冰凉,晚间他只好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手脚都捂和严严实实,她倒是暖和了,可是娇妻在怀却只能坐怀不乱,很是考验他的定力。 没想到好不容易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总算水到渠成,没想到却半途出了这么一个意外,想了想,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真的不要紧么?男人不是都很忌讳这个?”骆灵迟疑了一下,将全身放松,整个依到他怀中,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有什么好忌讳的?”齐王反问道,“这期间你总归会不大舒服吧,我正好监督你,不让你贪吃凉的,好好将身子养好了,将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这次她没有反驳他的话,微笑着靠在他怀中,算是默认了。齐王带着她往后一倒,两人面对面地躺了,盖好被子,微运内力,一股热气在她微寒的腹部散开,顿时浑身都暖洋洋的,在这片暖意中,骆灵慢慢睡着了。 等骆灵睡熟后,齐王这才下了床,转到屏风后,舀了一盆冷水,整个脸浸在里面,半晌方才抬起来。第二日骆灵醒来时,倒是神清气爽,转头不见齐王,心道自己睡死了,竟然连他上朝也未起床相送。唤了殷兰进来侍候,随口问道:“王爷一早就起了?” “嗯!”殷兰说道,“王妃想梳个什么发髻?” “今日不出门,随便挽个轻便的就好。”骆灵说道。 梳洗罢出了卧室,厅里已摆上了早餐。这里的人吃饭是一日两顿主餐,晚上加宵夜,骆灵不习惯这个,自她接手齐王府后,按现代的习惯改成了一日三餐,至于宵夜,谁爱吃谁吃,反正她是不吃的,大半夜的,吃一堆东西去压床啊! 艾月盛了一碗山药燕麦粥到骆灵身边,骆灵说道:“咦,给厨房的单子上,可没有这个啊?”她给自己订的食谱,就像幼儿园小朋友的膳食,每天不重复,五日一轮回,等想到吃什么新的品种时,就换掉某一个,继续循环,这样厨房也好做,所以她能够清楚地记得每日要吃什么。 艾月笑道:“今日的膳食改了。” “谁改的?”骆灵问道。她传下去的话,还没人敢改的,就算是艾月殷兰与她关系不一般,也不可能! “我改的!”随着声响,齐王含笑出现在门口,“若是你不喜欢那个,要不要再做点别的?” 齐王一出现,艾月和殷兰都低了头笑。 骆灵问他:“好好儿的改什么食谱?” “你们下去吧!”齐王冲艾月等人挥了挥手,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走前来,拿起勺子喂了一口到骆灵嘴边。 骆灵吃了一口道:“我自己来!你怎么今儿没上朝?”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去告了个假就回来了。” “那怎么不叫醒我?” “让你睡会儿不好么?” “好是好,不过我睡了这么久,眼看这早餐都快成午饭了,你做些什么呢?” 齐王没有回答她,笑眯眯地问道:“粥好喝么?” 骆灵点了点头:“好喝!泡开燕麦要不少时间,你什么时候叫厨房改的,居然能熬熟?” 齐王闻言眉开眼笑道:“怎么熬不熟?我半夜就起来准备好了,这是我新手熬的。” 骆灵闻言一顿,再看他,满眼都是血丝,心头一热,轻声道:“这些事你交给丫头们做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答应给你煎的芝麻饼还没学好,那个估计需要时间,熬粥简单,就先学会了这个,薛杉说了,女子这个时期要好好保养,身体才会好,不注意就容易落下病根。” 骆灵无语,心道又不是坐月子,弄得这么小心翼翼的。不过齐王能为了她想到这些,并且亲自动手做,换了现代的男人也不见得能做到,心中还是蛮感动的,侧过头去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嘻嘻道:“夫君辛苦了!” 齐王耳根很快浮起一层红晕,呆呆地看着她。骆灵忍不住“噗哧”一笑,觉得他这个表情可爱极了,不管是第几次,每次突然对他这么亲热一下,他都会露出这种有些发呆的表情。想想又有些心酸,之所以如此,也许是因为这世上除了骆灵,没有人再会对他有这般亲密的举止。 她的大胆,她的不合时宜,她是他唯一不排斥的女性对象,这一切综合起来,才有了这个在骆灵面前突然呆掉的齐王。 “涵儿……” “嗯?” “你真可爱!” “你也是!”骆灵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到他嘴边,“你也吃。” 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 齐王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与一名女子同桌吃饭,还共享一碗粥,骆灵也从未想过会再一次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一个人,他看着她,她看着他,视线在空气中胶着,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有一句话,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骆灵问他。 “什么话?” “阿轩,我喜欢你!” 齐王笑眯了眼,看着她的表情温柔得仿佛能溺出水来:“涵儿,你不会离开我吧?” 她摇了摇头:“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除非你赶我走!不,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就算紫曜石能带她回去,那里又有什么呢?没有爱,没有温暖,没有家,可是在这里,有他的爱,有她的家!(未完待续) 你扮女来我扮男 知书的事,原是齐王从中使了手段,给二叔骆重谋了个好职位,等几日越州知府升职回京,他就可以走马上任了,到时候合家大小都要跟着去越州。 不止如此,堂弟骆迁进了国子监,也是齐王出的力,二叔得了齐王的好,自然满心欢喜,当初想将知书嫁给齐王为妾,也是存了要沾齐王府的光这点心思,如今知书不用为妾,这光照样沾得,何乐而不为? 至于知书的状况,也就糊涂了一阵子,除了前事尽忘,其他的倒也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她是个痴心的,这样一来未尝不是件好事,可以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骆灵从齐王口中得知一切,低声道:“若是换个人,你也不用费这么大心思,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吧?” “她总是你娘家人,亲二叔,咱们总不能真得罪了,若是他家闹将起来,你也为难。”齐王道。 “谢谢你为我着想!”骆灵道,“这样也好,只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须得以你自己为重,亲戚什么的,你不用管他们,不然于你自己不利,若是有本事,他自己也能奔得前程。如果有人寻事,让他只管来找我,我却是不怕的!” 齐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涵儿,他们总是你的亲人,你不能过于淡漠了,就算曾经你受过很多苦,但都过去了,冤有头债有主,其他的人就算了。” 骆灵抬头一笑:“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不恨任何人,真的,就是梅氏与骆慧,只要她们不来惹我,我都可以放过她们。” 齐王笑了笑,也不知信了她的话没有,两人再未提起此事,继续算帐去了。 温婉云一病,就再也没起来,每日与药炉相伴。温夫人听说齐王府住着一位神医,来求齐王,想要薛杉为女儿治病,谁知道薛杉似乎未卜先知似的,领着薛桐和瑞儿,留书一封,离开了王府。 骆灵凑上去看了看,信笺上写着:“家有要事,不及告辞,药已备齐,先行离去,有缘再聚。” 温夫人也看到了信笺上的字,忙问齐王:“王爷可知神医的家在哪里?要不我央我家老爷亲自去请。” 齐王摇了摇头:“他行踪无定,身世成谜,本王与他也是偶然结识,还真不知他家在何方。” 温夫人一声长叹,想到女儿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与死人的差别,只是多了呼吸和心跳,齐王倒是天天来看她,显得还算情深意重,只是女儿日渐消瘦,又因大小便失禁,就算丫头们再勤快,屋子里也是有味道的,长此以往,只怕女儿在齐王心目中的形象就毁了,索性提出带女儿回家休养。 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疼爱女儿的,骆灵见她如此,却也有些感动。齐王自是应了,等温婉云那里前脚刚走,她便对齐王说道:“她倒是个幸福的,好歹有个疼爱她的母亲。” “你母亲也一样疼你的,以前她只是不知道你是她的孩子,其实你也该体谅体谅她,她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和骆慧没有被调包,她所做的一切,也无可厚非。”齐王说道。 “你倒是想得开,这么说来,你就从来没恨过你的母妃?” 齐王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她很可怜,真希望看到她笑啊,苏嬷嬷说她笑起来很美,可我从未见过她的笑容。” “她也够狠的,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丢得下,若是我就不行。”骆灵趁齐王不注意,掐了一下他的脸,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儿。 “你生的孩子,一定比我可爱,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那我们就多生几个。”齐王顺势抱着她,眼里添了几分热意,低首俯耳道:“都好些天了,你身上也该干净了吧?” 骆灵其实很想等等,到第二个月,看看小日子准时不,也好测算安全期,能够的话,还是晚两年再有孩子的好,可是想想宁轩确实不容易,把心一横,心道自己也没这么倒霉吧,遂点了点头。 “但是我想出去玩。”骆灵道,想想自己困在大宅院中很久了,都没得出门。 “好!想去哪里?”齐王高兴坏了,自然不会反对。 “楼外楼不是你的产业么?我还没住过呢,要不今晚咱们就去住一晚?” 齐王一听为难了,本来主意不错,换个地方怕是更有情趣,可是给手下的人知道他带着自个儿的王妃去楼中过夜,只怕有些不妥,而且楼外楼肯定有父皇的人,若是传到了他的耳中,肯定认为自己耽于女色,不务正业。 他把心中所虑一说,骆灵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大张旗鼓地去了,咱们换个样子去,不就得了!” 说了就办,骆灵兴致勃勃地取出自己的工具箱,开始给齐王化妆。 “你不会把我弄成个老头吧?”齐王问道。 “绝对不会,这么美的面容,化成老头了多可惜。”骆灵说道。 齐王狐疑地看她一眼,总觉得有些不放心,那唇畔的一丝浅笑,怎么看都有些诡异的味道。 怪不得骆灵的化妆术好,这一化,整整弄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弄好,她不许齐王照镜子,只顾着自己在他脸上涂涂抹抹,有一种软软的面膏,涂上去就和人的皮肤一样,可以改变肤色,齐王很是好奇,问她是哪里得来的。 骆灵得意地笑道:“我自己做的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做到。”这是她的现代技术,可不是,若不是五国通商,材料还弄不到呢。 等她把手中的笔搁下,呆呆地看了齐王半晌,眼中惊讶的意味是那么明显,齐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画得连你自己都认不出了?快给我镜子看看!” “巧夺天工啊!”骆灵叹道,“阿轩,你长得像你母妃么?” 齐王点头:“应该有几分像的。”说着迫不急待地抓过了被骆灵反盖住的镜子,一照之下,吓了一跳,镜中的脸,可不正是个女子,与已故的萧皇贵妃倒是一点不像,但是不得不说,那美艳可不逊色半分,明亮的眼,高挺的鼻,饱满的唇,漂亮是漂亮,可是齐王的脸一下就阴云密布,“你怎么将我化成了个女子?”他说着就要往脸上抹。 “哎呀不要!”骆灵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好不容易才化好的,抹了可不白费了我一番心血,你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么,这样绝对没有人会认出你来,这可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出门时再弄个面纱罩上,谁还识得?” “你还要我穿女子的衣裳?”齐王挑眉道,“别想了,就我这身量,你也找不到合适的衣裳给我穿。” 话才说完,没想到骆灵笑嘻嘻地从箱笼里取出一身新衣来道:“这个你就不用愁了,我都准备好了。” 他接过去,皱眉道:“你早有预谋?” “其实从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过若是你穿了女装,会是什么样子!”见齐王脸色不郁,她赶紧解释,“这个……职业病,职业病,你知道我自己特别爱易容这个行当,免不了会想想,好不容易今日能满足了我这个愿望,你就依了我吧!” 骆灵一边说,一边摇着齐王的胳膊撒娇,大有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态势。 “这不行,绝对不行!”齐王不由分说,推开了她。 “你还说什么都会应我,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原来你都是骗我的!”骆灵泪汪汪地看着他。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齐王说道。 “不行,我就要这个,你不答应就算了,我找别人去!”她负气地背过身去,肩膀还一抽一抽地。 明知道她是假装的,可是看到她委屈的样子,齐王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滞,鬼使神差地便道:“好吧,这次就依你,下不为例!” 骆灵闻言,果然一下转过头来,笑得阳光灿烂,脸上哪有半点湿痕,跳过来在齐王的脸上亲了一下,她格格笑道:“我就知道,阿轩对我最好了!” 心中仅有的一丝郁闷被这一吻给彻底弄没了,齐王无奈地任她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女装,紫罗兰的收腰托底罗裙,腰间银色的带子挽成一只蝴蝶,垂下长长的丝绦,头发也被骆灵打散了,梳成高高的髻,中间插了一只珠钗,浅色的流苏随意落下,轻抚过耳边,她看了看耳朵,又翻出一对耳坠子,夹在他的耳朵上。 齐王无语了,她居然连这个都有,原想说没有耳洞,不必扮了的话给噎了回去。 拍了拍手,骆灵仔细端详了一下道:“好了,天下第一美人儿今日新鲜出炉!” 齐王心道,合着自己是烤出来的,还新平出炉呢,她敢情是将他当成了芝麻饼。 “那你呢?”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抛开男儿家的自尊心不说,这个女子扮得还真的是无可挑剔,确实很美。 “还有动作,这应该难不倒你吧,不用太娇,平日里我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学好了,可别说你没注意过我!”骆灵满意道,“至于我么,当然是扮成男人了!” 她重新提起画笔,给自己化起妆来,齐王斜靠在一旁看她熟练操作,懒懒道:“咱们结伴出门,我做女子你为男,可你的身高……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这一阵子我长高了不少,你没长。”骆灵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还是差了一截。”齐王撇了撇嘴,像他这样的高个儿美人,还真没遇见过几个。 “你就看着吧!”骆灵说道,继续动作起来,可能是在自己脸上操作比较熟练,这次她化得很快,在齐王越来越惊讶的目光下,温婉可爱的小女子,变身成了高鼻深目的俊美少年郎。 骆灵打散了头发,高高束起,还顺走了齐王一个玉冠,她连假喉结都给弄了出来,若不是齐王亲眼看着,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宛如十七八的少年便是他的妻。 齐王眯起了眼,看着眼前的人,心道怪不得这世上有断袖,若是骆灵真的生为男子,只怕自己也一样要动心,她明明只是在脸上勾描了几笔,却生生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得不感叹她的易容术之妙,确实与他曾见过的完全不同。 新奇之下,他又问她:“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骆灵俏皮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道:“若我说这是自学成才,你信不信?” “信!”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不结了!”她呵呵笑道,“恭喜你答对了!我说过娶了我不吃亏,是吧?” “一点也不亏,还赚到了!”齐王伸手一揽,搂她入怀,“虽然只娶了一个,却能看到好多张不同的脸,天下间哪个男子还有这等奇遇?” “就是!”骆灵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看我就得了,不用再娶妾,外表不过是皮相,只要我愿意,就算世间最美的女子,我也一样能扮得胜她一筹。” “在我眼里,你原来的样子就是最美。”齐王道。 骆灵拍开他的手:“我还没弄好呢!” 她选了一身锦蓝的袍子穿在身上,把紫曜石取下来放好,另选了一条白玉络子挂在腰间,从箱中取出一双靴子穿上,起身时,一下就拔高了一截。 “你这靴子……”齐王道。 “内增高的!”骆灵嘻嘻笑着站到跟前,与他比了一下,虽然还矮着点儿,不过差距没那么明显了,“反正我还会长高的,下次再穿,肯定就能高过你,再不济也能与你比肩。” 齐王摸了摸她的耳朵,她真的是很细心,连耳朵眼也给堵上了,看不出半点痕迹。 “都说了只此一次,再没下次了。”他说道。 “你只说了不扮女人,又没说不扮别的,下次我们扮兄弟好了!”骆灵说道,看他摇头,又续了一句,“不喜欢啊,那扮父子也行!” 齐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什么都不要,你就是我娘子!” “娘子就娘子了!”骆灵说道,心中却想着把齐王弄成老头自己弄成老太太的样子,觉得蛮有趣的。 齐王问她好了没,她看了看,又提笔在齐王额间点了一点朱砂,将自己平常出门用的面巾找了一张出来,系在头上,半遮了他的脸,站到他身前,用了戏文的腔调拖长了声:“娘子,请……” 齐王也不客气,揽住他的腰,纵身跃出了齐王府,他是此间主人,自然知道哪里没有侍卫守着,骆灵轻功虽然比他好,却也由着他搂着出了院墙,落地时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未完待续) 缱绻 楼外楼里一片灯火通明,骆灵与齐王进去,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纵然轻纱遮面,亦掩饰不住齐王的绝艳芳姿,到这里来的人中也不乏带着女伴的,齐王握住了骆灵的手,无视四周探究的眼神,自然地跟随她进入楼中。 楼外楼的管事,可是个人精,过目不忘,一看来客眼生,迎了上来便道:“两位客官里边请,请问……” “去风阁?”骆灵不待他说完,便询问齐王。 就知道她来,一定是想挑最好的,齐王无奈之下,只得点头,手往袖中缩去,就要出示自己持有的那块牌子,牌子当时只发出去三块,持牌人在楼外楼消费,全部免单,只是他这一出示,至少连素素就会知道,万一引起她的注意,看出自己男扮女装,他一贯在下属面前的冷峻形象就算是毁个彻底了。 不过齐王还是比骆灵晚了一步。 “客官可知风阁是要整层楼都包下,不拆分的。”管事的怕骆灵不知道,好心提醒。 骆灵点了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管事面前:“今日风阁就由本公子包了!” 齐王诧异了一下,也不知她何时备了银票,心中有些奇怪,大庆的钱庄票号兴起没多久,还是从南楚那边学来的,最高发行的银票面额,不过价值白银一千两,包下整个风阁,可不止花这么多银子,心道骆灵这下可要闹笑话了。 果然,管事看了一眼银票,面容一下就变了,却不像齐王猜测的那般,礼貌地劝骆灵打消这个念头,反倒右手一伸,恭恭敬敬地说道:“客官请!” 难道连素素不顾他的规定,擅自降价了?齐王一头雾水地跟着上了楼,管事的亲自在前面引路。 他贴着骆灵的耳朵问:“干嘛给钱,你挑这里,不就是因为这里是咱们自己的产业?” 骆灵对这个“咱们”很是满意,笑着与他耳语:“对啊,所以花的钱一样会回到咱们手里,今儿来,我就是想体会一把财大气粗是什么感觉。” 齐王想想也对,这钱到了最后,不都是要回到自己手里么,于是问她:“你那银票是多大面额的?”他心想,可能钱庄票号行最近新出了大面额的银票,他不知道。 “聚源钱庄的无限额支票,要多少,支多少,只要填上金额,我再盖上我的私章,就成了。”骆灵笑咪咪地说道。 “聚源钱庄居然出了这种银票?”齐王奇道,“随便支取,怎么可能?” “对普通人当然不可能,他们正准备对大客户推出,而我就是第一批大客户。”骆灵说道。 “那也太离谱了,随意支取,他们不怕你还不起么?” “这家钱庄的主人很有魅力,他当然是打探清楚了底细,知道我还得起,才会给我这个待遇。” “以你齐王妃的身份,确实还得起。”齐王叹道。 骆灵笑了笑:“你错了,这次却不是以齐王妃的身份!” “小丫头,知道你很富有,可是你到底富成了什么样子,这么得意?别说骆府给你的嫁妆高,那也抵不过整个骆府产业的十分之一吧,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后手?你手中大把的真金白银,还有那些稀奇玩意儿,是从何处来的?” “我以为你会继续忍着不问。”骆灵笑道。 “那么庞大的财事,你比我这个齐王还要富有,太过惊悚了,不得不问。”他轻声道。 这时已经到了三楼,管事的以为这对小情人在打情骂俏,很知趣地一直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这时带着抱歉的笑容打断了二人,介绍道:“除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其他的屋子客人随便进,各间屋子布置都是一新的,这桌上的茶水也是热的,二位请先喝着,小的这就下去唤人来侍候。” “慢着!”骆灵叫住欲退去的管事,“不用叫人来侍候了,你要做的,就是不让人来打搅我们,这里的玩意儿,我自己懂得,不用人招呼。”她瞟了一眼齐王,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布置的,有这个美人侍候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别人! 管事的笑了笑,他是见惯各种场面的人,虽然奇怪这位客人花了这么大的手笔,附带的服务居然一点不要,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觉得稀奇,毕竟有钱人的各种怪僻那是多了去了,这位想来就是钱多烧的。再看看了身边的女伴,光看那面纱外的眼眸,就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解了面纱还不知是怎生地倾国倾城,怨不得这楼中的美人他一个也看不上眼。 “小的知道,那么……祝客人玩得尽兴!”管事的躬身退下了楼。 连素素那边也知道了今日楼中来了个贵客包下了风阁的消息,不过她正在沐浴,所以一切交给了管事招呼,不然这样的贵客,一般是由她这个老板亲自出面的。 管事的来到位于二楼的后院,穿过几树盛开的芙蓉,再进入一道拱门,站在小院外头的门边轻声道:“连老板!” “进来吧!”屋里应了一声,便有个着红锦夹袄的小丫环开了门,冲他笑嘻嘻地叫了声:“吴管事!” 吴管事点了点头,进门一看,连素素一袭白纱裙,外套桃红富贵牡丹小袄,长发因才洗了未干,只用一根缎带松松挽了系在身后,纵然不施脂粉,她那张脸也是妩媚到了极致,艳色无边。 吴管事看着那双灿然的星眸,不禁有些愣神。连素素满意地伸手一指对面的座位,轻启檀口道:“坐!” 她对自己的外貌很有信心,这世上的男子,只要她想,估计没有几个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当然,那人偏偏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几个。想到她的幕后老板,连素素咬了一下嘴唇,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冷得像一块冰,她甚至怀疑那人不喜欢女人,是因为他自己生得太美,取向上有问题,也许他喜欢的是男人。 在招惹过他一次,差点没了命之后,连素素早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毕竟她是他的合伙人,她的本事不容小觑,那人还是留下了她,这几年来,抛开别的不说,他们合作很愉快,赚了不少钱。只是连素素的心底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她总在想,到底这天下有谁能令那个男人动容,不论男女,她很想知道,不然她败得不甘心。她是热爱自由的,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年,这些年来却困守于京城,为的就是守在他身边,想看个结果。 “连老板,客人已经上了风阁,不过他们不要人侍候。”吴管事心中其实是在拿连素素和方才那位半遮面的女子相比,他觉得若是两人站在一起,连素素这次恐怕要被比了下去。 “哦?是什么样的客人?”连素素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好听,天生的娇媚,与人说话,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来楼外楼的男客,其实有大半是冲着这位美貌的女老板来的,她兴致高时,亦会陪着客人喝上两杯。 吴管事形容了两位客人的相貌,听到有美女相陪,连素素来了兴趣:“你陪我上去看看。” “可是那位客人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算了,等他们下楼时,我再看好了。”连素素笑道。 聚源钱庄是大庆最大的钱庄,它的背后据说站着大庆、西容、南楚皇室贵人,钱庄的大客户,自然也是他们不便得罪的,她拿到银票后就立刻遣人去聚源钱庄证实了其真伪,在吴管事带客人上楼的这会儿,去的人已经回来了,半点不假。据手下说,持此银票的客户,钱庄不超过十位,每一位的票据上都有不同的标记,这一位客人,确实是钱庄的大客户。 “你没有问一下,到底有多大么?”连素素当时笑问了伙计一句。 “问了,那边的人回答了四个字:富可敌国!” 有了这四个字,连素素当然得好好招呼,就算她十分好奇那位女客的相貌,却得听客人的话,不让打扰,就不能打扰。 三楼上,骆灵与齐王继续着先前的话题,她取下了齐王的面纱,勾住他的下巴道:“美人,来,给爷笑一个!” 齐王果真笑了一下,只是顷刻间已经将主动权给夺了去,伸手环抱住了她,骆灵不满道:“美人不可如此粗鲁,太有损形象了!” 齐王一挑眉:“现在没外人,何必装,再说了,你抱得动我吗?” 骆灵想了想他高壮的身子坐在自己腿上的情形,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抱倒是应该抱得动,只是好像不大好看。” “好了,陪你玩了这半天,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就别闹了,好不好?”齐王柔声问她。 骆灵点了点头,张开嘴,吃着他亲手递上的水果。水果盘里都有刀,他切好了,用牙签穿着递到她嘴边。 骆灵问他:“风阁每日都会准备吃食吗?那若是没人包下,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自然是撤了下去,楼里的人自己吃了也成,拿到楼下给别的客人也行,反正每日晚间一上灯,都要上新的。” “怪不得这么贵啊!”骆灵依在他怀中,也有样学样,喂他吃了一块苹果。 “对了,方才咱们的话题还没结束呢,被吴管事给打断了,接着说。” 骆灵要跳下他的膝头,他却是不让,揽着她的腰,贴在她的肩头说道:“就这么说话,我想抱着你。” 骆灵心想,他该是多可怜啊,这么多年居然有个排斥女人的怪毛病,如今好不容易碰上自己这个他一点也不排斥的,所以整日都想抱在怀中。 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她低声嘟囔道:“好吧!早知道还是不要扮成这样了,看着真是别扭。不过先申明,只是一小会儿,咱们这样说说话,一会儿你还得带我玩玩这风阁呢,不然咱花了钱的,多亏!” 齐王笑道:“好!都依你!” 骆灵凝视看着他,问道:“你先来猜猜,我想你一定猜过,你认为我是怎么得到那么多财富的?” “与秦海交易的人,都是江湖中人,可你是一个骆府千金,就算你那四年中与庵中的师太出过京城,可我还是想像不出,你到底是做的什么行当,那些东西都是古物,应该是尘封于墓室陪葬,不见天日的,你太小了,我不敢往那方面想。” 说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可是齐王毕竟还是点了出来。骆灵侧头看着他:“如果是真的,你会瞧不起么?说白了,这便是贼。” 他缓缓摇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缓缓浮起一丝浅笑:“真的是么?若真是,你我还真是有缘!” “此话何解?”这下轮到她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在朝历代的皇帝,都有着收集民间奇宝的爱好,其实这不光是个人爱好,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充实国库,好东西都让前朝的人埋到了地底下,如此一代代下去,都埋着不动,留在世上的人不是越来越穷了?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身边,都有一批人手,直属于皇帝,专门给皇帝收集古物……” 骆灵恍然点头,这种事情,她早听疯子说过,原来时空变了,历史并无不同。在中国的历史上,东汉末年,曹操为弥补军饷不足,便设立过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干的就是盗墓的勾当,只是后来发展成了一种门派,凡用此种手法盗墓者,皆称为摸金校尉。 她的职业,看似与这个有一定的关系,但却又有所不同,她不清楚疯子的来历,可是觉得疯子传她的技术,与所谓的盗墓者并不一样,她不是单纯的盗墓,盗墓只是顺便收东西,她的专职,是掘金,情形也类似于风水先生,疯子自有一套理论,按他所教,总能寻出藏宝地。 “你这么一说,莫非当朝皇上也有这么一批人,而很不巧的,你便是这批人的领导者?”骆灵惊讶地看着齐王,要知道,这个行当带有一定的危险性,他是皇帝的亲儿子,最受宠的小儿子,怎么可能让他干这个,而且说起来,干这行于那些贵人来说,是卑贱的行当。 “你不信吗?事实如此,这就是父皇‘疼爱’我的方式!”齐王重重说着那两个字,听在骆灵耳中,有些心酸。他与太子是双生兄弟,待遇却是大大地不同。 “这么说来,我俩确实有共同之处!”她说道,“不过我其实不是专职的盗墓者,当然,遇到了墓中有宝,自然也会让它们重见天日,但我的重点不在寻墓上面,而在寻宝。” “怎么说?”齐王有一丝疑惑。 骆灵伸出食指与中指在他眼前一晃,俏皮地笑道:“世上有一种传说,叫做点石成金。” “难道你有这个能力?” 她道:“怎么可能,我是人又不是神!”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能开天眼吗?”他轻笑。 白了他一眼,骆灵说道:“那个你也信?但是……怎么解释呢,其实也差不离,我说了,我的侧重点在寻宝,如果用你们的说法,也许可以理解为我会看风水,哪座山下藏着金矿,哪个地底有着玉石,我能够知道。” 齐王半晌不言,好久才轻抚她的发道:“怪不得,你说我娶了你不会后悔,这么说我不是娶了金山银山回来?” 她格格笑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有这么一招,才设计娶了我,好给你搬金山银山回来?” 他叹气:“若是早知道如此,我何必为那三百万两银头痛!你这身本领,可还有人知晓?” “没了,你是第一个!”她说道,“就是我原来的丫环柔儿,也只道我真的有神灵护佑,开得天眼,才能发现宝藏。” “以后切不可再与第三人提起,这也算是一项异能了,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当然了,我又不是白痴!”骆灵说道,“不过如果我安心要躲起来,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找到我。” “不管你躲在哪里,都不许离开我!”他低声威胁。 “好,以后真要躲,带着你一起。”她承诺道。 “这么说来,怪不得你能成为聚源钱庄的大客户,想必你在那里存了不少银子。”齐王笑道。 “不是存了银子,我本就是聚源钱庄的股东之一,它能后来居上,成为大庆各大钱庄之首,我的功劳可不小,只不过到了最近,我的地位才得到承认。” “哦?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给聚源钱庄寻到了一座银矿,起初是他们不会开采,没挖出来,所以不大信我,如今开采出来了,知道我没有骗他们,所以我这个股东的位置才牢固了,前几天钱庄派人送了信来,终于确认了我的地位。” “他们知道你是齐王妃?” “当然不知道,我是以男装示人的,还特意化妆得年纪大些,至于说到我如何得到的消息,你有秦海,我自然也有别人。”骆灵狡黠一笑。 齐王也笑道:“自然了,越二那样的人,都能够为你做事,你可真有本事!” “我可没什么本事,不过是善于看透人心罢了,越二心地不错,对他那样的人,以真心换真心,就能取得他的信任,而有些人,则要利诱,不同的人,对付他们自然要用不同的招数。” “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齐王问她。 骆灵盯着他的眼睛凝视半晌,缓缓答道:“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你……我看不透。” 他收起了笑容,郑重说道:“严格说来,我不是个好人,不过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涵儿,在我心中,你比我自己还要来得重要,相信我,我不会对不起你!” “嗯!我愿意选择相信你!”她说道。 从见她的第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防备,这不是一个会随便对人敞开心扉的女子,齐王深知这一点,要取得她的信任,会很难很难,幸好他做到了。看着斜倚在他怀中的她笑了起来,他的心中满是感动,此刻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要为她摘下来。 不得不说,齐王很会经营,风阁其实就是个古代游乐场,所有这世上能玩的,好玩的,这些房间里都有。骆灵在他的带领下将所有的东西都玩了个遍,开心不已,末了玩出一身的汗。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走廊尽头上着锁的那个房间,说道:“这里的浴室都引的是山上的天然热汤,不过你方才所见的,还不是最好的,这里面的才是,想不想进去?” 骆灵迟疑道:“吴管事不是说,这尽头的一间房不让进么?何况带了锁。” “不让进,是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专属!”他低眉轻笑,“我说进得就进得!” “不会给人发现吧?”她悄声问。 “没有我的命令,也不会有人敢进到这里,放心,这里的规矩很严的,你有过吩咐,他们不会上来打扰客人。” 刚才所见客房的浴室,已经很不错了,只要拉响上面的铃儿,会有人放水顺着管子流进房中的木桶,骆灵想像不出齐王专享的会是什么样,自然是想看看的,遂点了点头。 他取出钥匙,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进去一看,却不是一间房,而是一套,很像现代套房的格局,也不知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让骆灵很是欣赏,她不由得想到了聚源钱庄的支票,这也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会有的手笔。 顺便问了一下齐王,齐王却说,设计者是连素素找的,他并不知道那人的底细,只是见过一面,是个老者,姓桂,桂花的桂,听他述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兴许还真是碰巧的。 齐王这里的浴室,果然与外间的大有不同,不用摇铃,他这里的管子安的是铜管,也不知是怎样的工匠,能手工做出这般好的东西来,只是用的是抽水的方式,不是骆灵想像中的水龙头,但是这样也很好了,用水可以自取。 这里没有木桶,用白玉砌成了一个方形的浴缸,可以放满了水,直接泡在里面,水用完了,只要旋转角落的铜环,便会露出一个洞口,废水就会顺着那里排出去。 “有这么好的地方,你居然从来未曾带我来过!”骆灵叹道,“要是王府也有这么一个浴室该有多好,以后我要天天在这里沐浴,不用王府的浴室!” “我没想到你会喜欢,等寻到了那姓桂的老者,咱们再在王府建个一样的,你要天天来这里也可以,只是不能以齐王妃的身份来,这里我从不曾让别人进入,只怕给人知道,宫里便会认为我又寻了新欢在此,会派人调查你。” “云琪说,我的轻功应该不会让人发现,我悄悄来不就行了?”骆灵得意地笑道。 齐王随即也想到了这一层,点了点头:“也对,连影子都追不上你,自然可以,我给他打声招呼,免得他和你打起来。” 沐浴的时候骆灵有点紧张,她知道今日是他们俩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所以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不过她也是头一次,尽管齐王偷袭过她多次,可这样真刀真枪上阵还是头一遭,齐王想来也知她害羞,让她独自一个先洗,自己在外面等候。 齐王其实也一样,虽然平日里百无禁忌,但今儿个是动真格的,难免紧张,她还在沐浴时,他就在外面坐立不安,等到她湿淋淋地出来时,也不知是先帮她擦头发好,还是先去洗好,还是骆灵发了话,让他快去,这才匆匆进了浴室,这过程中心猿意马的,很快就出来了。 骆灵坐在床上,洗去了妆容,果然还是女儿身的她比较漂亮,她的肤色娇嫩,面上有着一层红晕,看到他赤着上身出来,唇角勾起一丝笑,用手指划着脸羞他。 齐王一下就跳到了床上,伸手搂住她,笑道:“羞什么羞,你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涵儿,我也想看看你!” 她的脸更红了,啐了他一口道:“不行!别得寸进尺,先熄了灯,再上来。” 齐王很无奈地隔空一掌,熄了灯,伸臂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一切听娘子吩咐。” 罗帐轻摇,满室生香。 齐王一声声叫着她:“涵儿,涵儿……” “嗯……”她轻声应着,声音娇弱婉转,听在他耳中,有如仙乐。 事毕齐王抱了骆灵去到浴室,氤氲水汽中,齐王好好用温泉水给她擦洗了一遍,这时由不得她说不了,她全身酸痛,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等冲洗了两人汗湿的身子,齐王将她抱回床上,今日满月,窗外的月光移了过来,洒下几许清辉,照在他的脸上。骆灵看着他清俊出尘的眉眼,此刻那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她伸手描画着他的眉,低声说道:“干嘛笑得像个偷吃饱了的狐狸?” 齐王笑道:“可不正是偷吃饱了,所以忍不住想笑。” 她轻皱眉头:“你倒是如意了,可弄得我浑身酸痛!” 他伸手到她腰间,力道轻柔地捏着,运作格外温柔:“哪里痛?我帮你揉揉。” 在这温柔呵护的按摩中,骆灵微微一笑,慢慢沉入了梦乡。他用右手给他按摩,左手就放在她的身侧,牵着她的右手,一直不曾放开。(未完待续) 她爱的是名节 刚过去的这个冬天,骆灵过得无比安怡,齐王最终寻到了那名天才的设计师,骆灵经过多方试探,确信了此人并非穿来的,而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他的那些构思,也不过得益于他人的启发。骆灵安慰自己,天上掉馅饼的事,一个人遇到已经是奇迹,当然不可能随处可遇。 这之后骆灵提出了构思,天才设计师进行动作,在齐王府修了一个与楼外楼一样的浴室,除了没温泉水,其他的全都一样,然后屋子里又埋了地龙,进行了一场大翻新,每个院子都弄了几间屋,包括下人房也有,于是这个寒冷的冬季,齐王府却是温暖如春。 她还在后院弄了个暖房,专门用来栽些花花草草,只不过草多花少,因为她种的都是从薛桐那里弄来的药种,她闲时就在晚凉阁依着自己医经毒典上所记载的试着做些药丸,以备不时之需。艾月和殷兰给她打下手,两人慢慢的也认识了不少药材。 贵重的花骆灵也还是培育出了几样,尤其是兰花,还专门送进了宫去,宫里几位地位高的娘娘,一人得了一盆,包括仪贵妃。如今温婉云病卧在家,与骆灵没了竞争,看在花的面上,仪贵妃虽然没有表现出欢喜的表情来,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逮着机会便刺她几句,收下兰花,自去逗她刚生下的小皇子。 仪贵妃新近给皇上添了个儿子,老来得子,把个皇上高兴得不行,整日里心思都扑在这个儿子身上,一下了朝就往仪贵妃这边跑。依着宫里的规矩,孩子是不能带在亲娘身边的,可皇上禁不住仪贵妃苦苦相求,同意了十皇子一岁以前由她带在身边。 骆灵见孩子粉嘟嘟的很是可爱,赞了几句,仪贵妃听得夸她的儿子,脸上的表情也柔了不少,还对骆灵说了一句:“若是喜欢孩子,自己也赶紧生一个。”说罢仪贵妃自己心头也有些黯然,若是温婉云好着,她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不过从娘家传来的消息,她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儿恐怕是不行了,不是没有怀疑过骆灵使了什么手脚,只不过多方请医查探下来,都没有半分蛛丝马迹,仪贵妃也就渐渐相信了温婉云是自己倒霉才弄成了那样。 太医说若是家中长辈曾得过此病,难保子女亦会潜伏着病根,温家确然有长辈就是中风死的,这么一说仪贵妃自己也紧张了,平时更加注意饮食养生,生怕自己也得上这个可怕的病,无形中她其实已经相信了温婉云的事与骆灵没有关系。 孩子生下来后,温家的人蒙圣恩进过一趟宫,仪贵妃得到父兄的叮嘱,意思是侄儿温明礼最近与齐王走得近,朝堂上的局势说不准,他们家与齐王府又有着这层姻亲关系,让仪贵妃也注意一下,暂时不可得罪了齐王。仪贵妃一听哪里不明白,原来他们靠的是二皇子,也就是敬王元载,仪贵妃能够入宫为妃,得见圣驾,还多亏了敬王及其母昌和宫淑妃从中斡旋,表面上她与淑妃没什么来往,甚至偶有争风吃醋的行为,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暗中两个姐姐妹妹,可是一条船上的,现在她自己生了儿子,皇上年纪虽然不轻了,身子骨却很好,可当得春秋鼎盛,只要再熬个十几年,她的儿子未尝不能跟着争上一争,这样的话,兄弟的支持就很重要了。 “爹爹,齐王与太子可是同母所生!”仪贵妃提醒温国丈。 老国丈一听笑道:“我儿久居深宫,难道还未曾看透么?天家哪有真情在,若论起来,你怀中这个,又何尝不是他的亲兄弟?最重要的是最近为父暗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等为父拿到实据,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仪贵妃追问,奈何温国丈做事很细心,没有确实的把握之前,半点口风不露。 因着这层关系在,再加上近日听到的传言,齐王对他的王妃从开始的不闻不问,到突然爱宠有加,仪贵妃对骆灵的态度也就有了转变,她还发现,骆灵说话其实很有趣,还真不愧是帝后夸奖的才女,腹中的故事典故一个接一个的,说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不由得被她说的话所吸引。 齐王虽然没娘,这宫里皇帝的女人那么多,只要是有点地位的,受点宠的,哪个不是婆婆,骆灵陪笑侍候着她们,也是为了帮自己夫君加几分,齐王对她这么好,她觉得浪费点时间陪这些宫中怨妇说说话也没什么。她的育儿经尤其受仪贵妃欢迎,表面上只当笑话来听,暗中却叫宫女给记了下来,有些方法她试过,果然很有效,此后更加信了骆灵,每次骆灵进宫,都会被邀到含章宫坐坐。 骆灵心下好笑,她对温婉云好好儿的时候,温家视她为仇敌,如今她与齐王将温婉云给害成那样,居然温家人还亲近起他们来了,真真让人无语。 这样一来,齐王不再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儿子,骆灵调侃他道:“被一个小毛头给夺了宠,有没有吃醋?心中很不是滋味吧?” 齐王伸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那份宠爱我才不稀罕,真宠假宠,还说不准呢,本王只要一个人的宠爱就够了。” “谁?”她眼珠一瞪。 齐王最爱看她这个样子,这样表示她在乎他。尽管听过她的夸奖,对自己的外貌也很有信心,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阴影太大了,又或者萧皇贵妃临死前说的话影响了他,他总是担心突然有一天醒来,爱他的、他爱的,眼前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儿,不过是一场梦。 “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不是说过,没有人宠我,你会宠我一辈子么?”齐王轻抚骆灵的脸颊,“说到吃醋,前儿你寻云小姐来王府,怎么她哥哥也跟着来了?你还没给我解释呢!” 骆灵一听,可不正是满嘴的醋味,遂偏了头对他说:“你猜猜?” “我可猜不出!”齐王道。云琪心中有骆灵,他一早就知道的,虽然说他与玉鹕的女儿订了亲,可那是父母之命,齐王听说了云琪本人并不愿意。但是他有一点就是好,明知道这一点,对骆灵与人的交往却并没有限制,只是骆灵若不给他说个明白,他心中总会闷闷不乐半天。 这样的事经过几次,骆灵也明白了齐王别扭的心思,心想将心比心,若是他瞒着自己见别的女人,自己心中也不会安宁,于是每次都是夫妻成双成对出现,到了这一步,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不过昨日云家兄妹进王府的事,却没告诉他。 “傻瓜!我寻云姐姐来,自然好久没见着她,想见见她了。她订了亲,过不多久就要远嫁,以后还不知哪日能见着,自然趁着还能聚时多聚聚,至于云大哥,他是我干哥哥,来看看我不应该么?他与那玉问秋的婚事也近在眼前了,云姐姐让我帮着劝劝他,昨日我不过是对他说了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齐王听罢,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来:“我知道,我又没有怀疑什么!” 骆灵无语抚额,没怀疑才怪,若是她不说,他怕是几天吃不下饭!所以真相她只说了一半,话是这么说了,云琪的回答却是让她接不下半个字,他说:“你说的没错,若是我早点跟父母提出来,不!应该在刚认识你时就提出来,那么,今日我也不会落个无花空折枝的局面!” 骆灵最终没有说服云琪,从少年时期起,他心中就烙下了她的影子,不是轻轻一句忘记就可以忘记的。云琪说他不会娶玉家大小姐,过几日他就要离家,并且让骆灵不要对自己的妹妹说,因为不管如何,他决定了要走,就不会留下。 骆灵想起了前世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你不爱我,是你的自由,我不能强迫你爱我;我爱你,也是我的自由,你也不能强迫我不爱! 在她初来这个世界,是这个少年教会了她最初的技能,他将最纯美的初恋给了她,可惜她不能回报。 云琪问她:“如果没有齐王,你会不会……” 骆灵摇头:“不会!” 她从来就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只能向前看。如果两个男人她注定了必须负一个,那么只能是云琪,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选择了齐王,她就会陪他走下去,没有如果!最关键的是,她的爱也给了那个人。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冬去春来,骆灵迎来了她的及笄礼过后的第一个生日。 齐王亲手做了她爱吃的芝麻饼,他练了一个冬天,终于练成了,嚼着香香脆脆的芝麻饼,骆灵快乐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嗯……”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冲齐王露出一抹笑容,赞道:“好香的饼,你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若是这个王爷当不成了,咱们可以去街头卖芝麻饼,味道太好了!” 齐王眼睛亮堂地看着她:“你这个主意不错,当了几十年王爷也当腻了,也许卖芝麻饼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正在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艾月风一般地跑了进来:“不好了,王妃,云公子跑了!” “什么?”骆灵与齐王一起问道,昨日云琪与玉问秋大婚,骆灵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没想到他会在新婚的第二天早上跑了。 艾月气喘吁吁地说道:“街头巷尾都传开了,现在玉家正在云大将军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他去哪里了,有没有说?”骆灵问道。 “云公子留了封信,没说去哪里,不过信里说了,要出家当和尚。” 骆灵站起身来,起得急了,一个趔趄,齐王伸手一搂,她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们过去看看,云夫人毕竟是你干娘。”齐王说道。 骆灵心中难受不已,云家就只云琪这么一根独苗,他出家了,岂不是气坏了云家二老?孽缘啊!她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云琪终于用了最决绝的方式,表明了他的决心,他只爱她一个! 她也明白了那天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骆灵知道那次推她下水的是玉问秋,云琪也一定知道了。 玉问秋喜欢云琪,知道云琪心中只有骆灵,便对骆灵怀恨在心,那日再受人挑唆,便想借机让骆灵身败名裂。 她不止推骆灵下水,还在她身上下了毒,至于毒药为什么没起到作用,玉问秋一直不知道原因,实际是苏一笑暗中帮了骆灵一把,若不是一切都落入这个人眼中,骆灵当天就会在众人面前出丑,导致身败名裂,那药,是媚药。 玉问秋自己也跟着下了水,则是想要一石二鸟,她知道云琪一定会下来救骆灵,而骆灵一定会救她,所以,她后来顺理成章以保全名节为由嫁到了云家。 可是玉问秋小看了云琪对骆灵的关心,他一直在暗中查这件事情,最终给他查出了始末,当然,这其中苏一笑也顺手推舟,卖了他一个人情。 云琪本来要在婚前离去,让玉问秋另寻人家嫁了的,可是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改变了主意。他如期娶了玉问秋,新婚当日,他没有碰她一下,等两人同房一夜,第二日才留书出走。 最后一次见云琪,骆灵问他:“玉姑娘喜欢什么,你打听了告诉我,到时候你们新婚,我作为贺礼送给她。” “她最喜欢的……是名节!”云琪回答,在骆灵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又补充道:“这份礼,还是由我亲自送她的好,洛儿妹妹,很久以前我就说过,谁对你不好,只管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那时候骆灵以为他说的是齐王,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齐王对她很好,原来她理解错了,云琪那天说的,是玉问秋!(未完待续) 疑惑 骆灵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宫里皇后召她问过几次了。皇后并没有为难她,反倒是出言安慰,还问她齐王有没有对她不好,若是有,让骆灵只管找她,她这个做婆婆的,会好好教训儿子。 这样好的婆婆可真是难得,不过越是如此,骆灵越觉得奇怪,她问齐王:“皇后这么做,表面上看是对我好,怎么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她是不是不想你有子嗣啊?” 齐王过来搂住她的肩,低声答道:“大概是吧!” “为什么?若是别的皇子,她这么想还说得过去,你与太子关系可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他冷笑道,“正因为我与太子是同胞,不像其他人隔着一个娘肚子,她才更要防着,太子也没有子嗣!” “难道还怕你抢了先,先有子嗣,动摇了太子的地位?不知道太子自己会这么想么?”骆灵轻叹一声,觉得身在皇家,真真是难为。 “正是!要知道我与太子如今大有不同,我这边外祖家姓苏,可太子的外祖,姓刘,是当朝大族。” 骆灵沉吟片刻,说道:“如此说来,我没有怀上孩子,反倒是件幸事。” 齐王揽着她的肩,与她四目相对,见她玉容细腻,珠唇红艳,面上带着一丝春色,心中一动,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唇道:“想那么多做甚?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自会护你周全。” 她的月信很准时,身子没什么问题了,偶尔痛经,那也是正常的,喝些姜糖水也就没事了。原来未同房时,怕怀孕,提心吊胆的,等同房了豁出去决定给他生个孩子,却又怀不上了,这现实还真爱跟人开玩笑。她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能生,也怀疑过是宁轩的问题,毕竟先前他中的那个毒挺霸道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方面,但是这个问题涉及到男人的尊严,她不好直接问,其实对于她来说,有没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事实未明,两个人都有可能,这么想着,她便将手放在了小腹,低声道:“这么久了也没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身子……” “涵儿,你别太有压力,我虽然很希望你能生一个咱们自己的孩子,不过这种事也得顺其自然,薛杉不是替你把过脉吗?他说了你没有事,就绝对不会有事,别胡思乱想!”齐王在她的唇上轻点了一下,眼睛亮亮的,“也许……是我们的努力不够!” “既然有那些顾虑,这种时候生孩子,真的不要紧么?”骆灵还是有些迟疑,“要不咱们还是晚几年再生吧。” 齐王笑道:“你都说过,只要你想躲,没人能寻得到你,还愁这些么?为夫也自有办法!” 骆灵白他一眼:“有身子和没有身子,可是两回事。” 他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道:“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呢?娘子好歹也要对为夫有点信心才是!” “可是……若是我一直怀不上,你会如何?”骆灵轻蹙眉头问道。 “不会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骆灵左试右探,始终没有套出自己想听到的那句话,只得结束了这个话题,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 这以后,齐王在床第间更加勤奋了,他不是好色之徒,常年不近女色,就算再爱骆灵,也不会日日求欢,如今却是每日勤奋耕耘,弄得骆灵都有些受不住了,骆灵没想到原来他是那么在乎孩子。 就在骆灵愁着怎么拒绝齐王的求欢,而又不扫自家男人的面子时,京里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北狄王庭分兵六路,一夜之间掠夺了大庆北疆五座城池,对大庆开战了。 骆灵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一惊,不管是在哪个朝代,战争带给百姓的都是灾难,她个人非常不喜欢战争。 “怎么会突然如此?”她问满脸阴郁的齐王,“皇上可准备派兵夺回被掠的城池?” “自然是要派的,父皇今日在朝堂上震怒非常,把御案的扶手都拍破了!立时就点了十万大军,开拔北疆。” “是不是有人主战,有人主和?”骆灵问他。 齐王深深地看她一眼:“被你说对了。” “皇上是主战还是主和呢?” “父皇的本意,自然是主战,他一直都教导我们文武双修,自己也曾是一名战将,但是这次的问题有些难办,朝中也有一部分大臣主和,北狄王庭的军队太猛了,一夜之间拿下五座城池,我们的士兵只怕是不如人,而且他们说了,只要我们岁贡,愿意退兵,否则就杀光五城百姓,若是开战,北狄人屠城,百姓身死,失掉的是民心;若是言和,却又屈辱,岁贡一样会增加百姓负担,所以……父皇也是两难啊!”齐王摇了摇头。 “北狄为何会突然对大庆开战呢?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吗?”骆灵问道。 齐王说道:“这件事,我以为你猜得到。” 骆灵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难道说是纳兰容卿?他与北狄有勾结?”看到齐王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她不由得诧异,“你不是派人跟监视着赤焰盟的么?难道说半点没发现?”纳兰容卿弄去的那笔银子,难道说是给北狄人做军饷去了?他居然是想联合北狄打下大庆,可真是疯了,须知这等同于引狼入室。 齐王说道:“这纳兰容卿双瞳异于常人,我本就怀疑他非大庆人,说不定便是北狄的奸细,但是赤焰盟行乖张,行踪诡异,难以逮到此人,若是我亲自出马,说不得能够寻出他的老窠,我亦向父皇提过要小心赤焰盟,但父皇说小小江湖帮派,成不了什么大事,他不发话,我亦不能擅自离京……” 骆灵一听明白了,老皇帝这是真正的贼不去防,却来防着自家儿子,让贼把家门北边给洗劫了。这样一来,她也有些生气,便对齐王说:“那你便别管了,管他们战还是和,反正这世间总少不了战争,不过是让咱们这一代人碰上罢了。” “说不管便不管么?”齐王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若是有这么轻松便好了,下朝时我与你父亲交换了一下意见,他可是主和。” “那也随他,你怎么会问他的意见?不是说了朝庭最反感结党营私,你还是与我娘家保持点距离的好!”骆灵不在意地说道。 “你不是挺关心你大姐么?忘了你大姐夫是做什么的了?若是出战,容武肯定是要上战场的。” 骆灵这才反应过来,大姐姐骆淑嫁的,正是定北将军次子容武,她在容家没个儿子,大姐夫要是上战场有个闪失,她在容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在这个世界,女人出嫁从夫,是铁一般的定律,若非如此,哪怕女人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地位,骆灵早就跑了,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了,也不会选择听从命运的安排嫁了人。在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个叫西容的国家,女人的地位比大庆要好得多,现在就算知道也晚了,心都交了出去,总不能丢下宁轩自己跑去快活吧。 “我倒看不出父亲是个自私的,为了女儿会放弃对抗敌国。”骆灵吐了吐舌头道。 齐王敲了她一记脑门儿,笑道:“说什么胡话呢,你父亲是那样的人吗?其实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的,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安乐了多年,这些年大庆国力丰厚,军队无仗可打,也都懈怠了,北狄人却是年年在草原荒原上猎鹰打狼操练着,真打起来,只怕我们不是对手。” “那平白无故的,你说我大姐夫做什么?”骆灵不满地说道,“还不是你误导我!” 齐王见她恼了,忙赔礼道:“是是是,是我错了!娘子别恼我!” 骆灵正色道:“好了,不跟你闹了,说正经的吧,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看你半点不忧心,还像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别告诉我你其实跟纳兰容卿是一伙儿的。” 怨不得她这么说,齐王这会儿能与她玩笑言乐,先前脸上那忧思的表情显然是装出来的,萧皇贵妃是西容人,那是他亲娘,严格说来,他也算半个西容人,纳兰容卿又极有可能是萧皇贵妃与前夫所生的儿子,听到赤焰盟主纳兰这个姓,他没有表现出半分疑问,这本来就不正常,所以,由不得她不怀疑。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太子可是他亲亲的同胞兄弟,他为了太子,连皇位也可以舍弃,将危险都一肩扛了下来,太子可是大庆朝的储君,江山的继承人,他又怎么会联合外人来掠夺大庆的江山呢?这一点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齐王的眼中划过一抹赏色,说道:“你这么聪明,我原也没想过瞒得过你,我当然不可能与纳兰容卿有关系,但是边关告急,未尝不是缓和朝中局势的一个好办法,太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几番触怒皇上,被训诫过几次了,这些日子,父皇多次夸赞瑞王,昌王和代王也得了不少赏赐,仪贵妃又生了十皇子,若是太子再如此,我怕他会失了圣心,皇后娘家那些人,各有各的打算,太子身边,其实没什么人……”(未完待续) 坠崖 骆灵以为皇上会主战,没想到最后却听了一帮老臣子的意见,决定割让北地五城,与北狄签下和约。 或许在她的意识中,还没有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对国与国之间的界限,不是那么分明,在她看来,大庆、南楚、北狄、西容这些国家,就像她曾经住过的城市,甚至考虑有时间时去游览一番,若是觉得哪里好,就在哪里住下。此刻她才意识到,这几个名字,它们是不同的国家,壁垒分明,互相之间有着利益之争。 但是她听到齐王带回的消息,却发现自己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不该和。她想起了如今她是大庆人,北狄不是北边的一个城市,它是一个国家,北狄人的入侵,是犯我国土,怎么着也该将他们赶出去。 “皇上怎么可能主和呢?北狄人提了什么条件?”骆灵很是不解,皇上如此作为,就不怕别人将他视为懦夫么?大庆若是忍下这口气,将来岂不是任人拿捏?这可不是件好事。 “父皇此举,并不是对北狄示弱,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齐王缓缓过去,握住妻子的手,“还有一件事,这次出使与北狄谈和,指定的人选是我。” 骆灵闻言,一下愣住:“怎么会是你?难道说……” 齐王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求和是假,大庆岂是能任由外敌掠夺,父皇派我出使,实是借和谈之名,拖住北狄人,西路南路皆有兵马调派,如今正在前往北狄的路上,只不过不能让北狄人发觉。” “我跟你一起去。”骆灵说道。 “不行,又不是外出游玩,怎么可能带家眷同行呢?何况我走了,整个王府和我名下那些产业,都要交给你打理。” “我担心你……”骆灵轻道,心中总觉有些不安。 “别怕,我的身手足以自保,便是万千军中,也能顺利走脱,再说了还有影子随身保护,倒是你,我调派几个人手,你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的王妃是个坐不住的,得派几个高手护卫,免得他不在时,再发生上次那种情况。 骆灵见他担心,又反过来安慰他,玩笑道:“你若担心,不如我回骆府去,陪嫂嫂逗逗孩子,也不会寂寞。” 齐王听了却当了真,点头道:“这主意好!反正要后日才出发去北狄,明儿我就去找岳父岳母说明情况,请他们代为照顾你。” 骆灵直说这是玩笑话,她还是住在王府,府里总得有人打理,齐王却说,长河年纪大了,不与他同行,王府交给长河打理,不会有错,让骆灵好好回娘家住一阵子,也免得一个人在王府闷得慌。 事情就这么说定,送走了齐王,骆灵就回到了娘家,骆夫人是真心高兴女儿能够回来住一阵子,把她原来住的松罗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做母亲的,自然关心女儿,看着骆灵逗弄侄女儿,骆夫人顺势提起了这个话题。 “你嫁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肚子不见动静?如今王府里就你一个王妃,其他的人也近不了齐王的身,怎么就……灵儿啊,你可别瞒着娘,到底他对你好不好?”其实骆夫人问了不止一次了,只不过她总怕女儿是在敷衍她,毕竟关于齐王的传言,版本太多了,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母亲且放心,若是王爷不关心我,又怎么会让我回娘家来住呢!”骆灵冲骆夫人笑了笑,她总不能说怀疑自家男人有问题,便把问题揽在了自己身上,红着脸低下了头,“我这月信都才来不久,哪里怀得了孩子,总是要等等。” 骆夫人闻言,愣了一下:“竟然……才来么?那也不急,听说陀普庵的菩萨很是灵验,过几日娘带你去拜拜,但愿我和你父亲能早些抱上外孙。” “嗯!”骆灵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也没推辞,去陀普庵,她还可以见见广慧师太。 “春娘你也要去拜拜,早日为咱们骆家生下长孙。”骆夫人道。陆春娘自然也是笑着答应。 骆夫人走后,骆灵问陆春娘:“母亲这么说,可是不往大哥屋子里塞人了?” “还多亏了你,四妹妹,我把你那番话对母亲说了,她知道是你说的,思量了几日,对我说暂时不往你大哥屋里添人,不过让我赶紧地再生一个,还说了,下一胎一定要是个儿子!”陆春娘笑了笑,“若再不是儿子,我也找不到理由推托了。” “你说怎么你婆婆偏就是她,要是何姨娘就好了,大姐姐连生了两个女儿,在容家一样受婆婆的气,何姨娘心痛得不行,若换成是她,就能够理解你的苦了。”骆灵说道。 陆春娘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哪有这么说自个儿亲娘的,四妹妹,这话以后可别再提,当心母亲听到了心里难过。说到大姐,唉!她的境况说起来比我还差,我至少有你大哥痛惜,她可不一样,大姐夫也怪她呢,几个妾室都生儿子了,大姐还不见动静。” 容武这次也跟着齐王去了北狄,骆灵闻言道:“我倒忘了,应该把她也叫来,容静和容珂两个丫头也想看小妹妹呢。” 陆春娘笑道:“那重你这个王妃出面,若是我去请,容夫人只怕不卖这个面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咱们两个一块儿去,母亲不是让咱们准备去陀普庵拜菩萨么,拉上她一道去。”骆灵笑道。 第二天一大早,骆灵拉了陆春娘抱着孩子就上门了,容家见齐王妃亲自上门来,自是受宠若惊。这还是骆灵第一次上容家的门,她看到了大姐夫的几个妾室,一个比一个打扮得光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房的夫人,大姐骆淑在这群女人中显得很不起眼。 其实骆淑长得并不差,骆家的女儿,没有丑的,只不过她衣着朴素,看起来不大爱打扮,那些个小妾却很懂得用妆容掩盖自己的缺点,于是看起来反倒比骆淑漂亮。 容静和容珂见到骆灵,很是开心,容夫人听到她们来的目的,自然毫无二话,还遣人帮骆淑收拾了一翻,亲切地嘱咐她在娘家多玩几天,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于是在骆夫人的带领下,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骆家的一众女眷浩浩荡荡上了山。 骆灵有一阵子没来陀普庵了,看到庵中香火鼎盛,亦是高兴,广慧师太陪着她们母女说了一会儿话,便去后堂诵经去了,叫了一名弟子招呼骆灵一行,那小尼姑是新来的,拜在大师姐元能门下,是静字辈,名叫静空,骆灵不曾见过。 这静空不爱说话,面容清秀可人,虽然穿着宽大的僧袍,行动间却仍旧看得出身姿甚是窈窕,骆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等拜过菩萨,添了香油钱,静空给她们端来了庵中自晒的茶,新茶清香扑鼻,喝在口中,苦中带着些微的甜,骆灵最喜欢这种味道。容家的两个小丫头看到天上有纸鸢在飞,闹着要出去玩。 骆灵说道:“大姐姐带她们二人去吧,我身子有些乏了,先在这里歇会儿。” 陆春娘闻言道:“那我陪你,母亲一会儿也该过来了。”骆夫人每次来,都要到佛前跪上一个时辰,这是她的习惯,若是骆灵还没出嫁,铁定也会被她拖着一块儿跪,以前骆慧就曾跪过,她可不耐烦了。如今骆灵是齐王妃,什么事情都可以自主了,骆夫人也问过她,她说在佛前拜拜就行了,于是骆夫人只好一个人去。 “难得出来,山中空气新鲜,嫂嫂带菡儿去玩玩吧,你看她手舞足蹈的,也想跟着姐姐们出去呢,不用管我,我在这庵里长大的,难道你还怕我走失了?”骆灵笑道。 陆春娘看看女儿,果然睁着眼睛直往天上睃,于是笑道:“那好吧,我们就去了,呆会儿再来找你死我活。” 这边人都出去了,静空双手合十道:“王妃,后面有软榻,若是乏了,便在榻上歇会儿吧。” 骆灵确实觉得有些困了,想来是这几夜没有齐王在身边,没睡好。她说道:“这样也好,就劳烦师太领路了。” 陀普庵扩大了不少,添的好多新面子她都不认识,几个要好的师姐这阵子恰好出门游历去了,她也寻不上人说话。跟着静空转过庵堂,推开后堂的小门,果然有个隔间,里面设了张软榻,一应被褥齐全。 “王妃可要点香?”静空见丫头们侍候骆灵上了榻,恭恭敬敬地问道。 “不用了,这样就好。”骆灵说道,又对艾月几个说:“你们想玩的也去玩会儿,过半个时辰来叫我好了。”午睡不用睡太久,睡久了更没精神,她寻思着半个时辰,陆春娘和骆淑也该回来了。 艾月几个答应着出去了,不过没去玩,在门口守着。 过了一会儿,静空端着盘果子来到门边,冲艾月和殷兰说道:“两位施主,这是山里出产的果子,师傅让我拿来给几位尝尝鲜。” 艾月拿起一个红通通的果子咬了一口,说道:“真甜,这是什么果子?苹果不像苹果,花红不像花红的。” “这是山后林子里产的野苹果,虽然个儿小,味道却是很好。” 听到艾月说甜,殷兰、秋萝和几个小丫头也一人拿了一个吃起来。 骆灵在里间蹙着眉头,睡得不大安稳,忽然间她一下睁开了眼,看到眼前一抹紫色一闪而过。 “什么人!”她厉声喝道,探手使出一招小擒拿,扣向对方的肩膀。 那人却像一条鱼,一下滑开了,对着骆灵发出一声冷笑,将紫曜石收到怀中,一下从窗口掠了出去。 骆灵大急,紫曜石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可不能失去,她起身穿窗而出,追了出去。心中暗悔自己开始看到静空时就觉得不对劲,为何却没有多加注意,那张脸太过死板了,现在想想,一开始看到的静空并不是这个样子,后面这个之所以不笑,是因为她是假冒的,一笑肯定就露了馅。 骆灵追到了后山,很快就看到了前方那抹淡灰色的人影,她猛然发力,掠了过去,出掌如电,狠狠拍向前方那人的后背。 假静空发出一声闷哼,却不停歇,死命地往前跑。骆灵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对方逃不掉了,这里的地形谁有她熟悉?她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四年,前面是断崖,除非这贼想自寻死路,否则必定逃不掉。 果然,再追了一阵,那人在崖边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骆灵伸出手掌:“把紫曜石还我,我饶你一命,否则……”她笑了笑,指了指背后,她的身后紧跟着现出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是齐王留给她的护卫。两个护卫的眼神很不善地盯着假静空,要知道此人让他们丢了面子,身为侍卫,出手却没有主子快,这确实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假静空的轻功要比骆灵逊一点点,却在两个侍卫之上,而且他两人在骆灵之后追出来,所以落在了后面。 “好吧,没想到你还有两个暗卫,我认输,我把东西还你,你放我一条生路。”假静空摊开了手掌,上面放着骆灵的紫曜石。 “你扔过来。”骆灵说道。 假静空摇了摇头:“你过来拿好了,我怕他二人突然发难。” 到了这个地步,此人定然逃不脱,骆灵对两个护卫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走到假静空面前。突变就在那一刻发生,以骆灵伸手时,假静空突然抢先出手,一拉,连着紫曜石一块儿包住,紧紧握住了骆灵的手,拉扯着她跳下了悬崖。 那一刻,骆灵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对方是故意的,她一直在藏拙。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凉意,一把匕首带着寒光射进了她的胸口,假静空狠狠在骆灵身上一踩,她以更快的速度往山崖下落去,假静空却借这一踩之力缓了一缓,手上甩出一个钩子,勾住了悬崖上交错的老藤,荡了过去,并像猿猴似的,跳跃起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未完待续) 三木哥哥 两名护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到悬崖,只见千年老藤满布崖间,两人顺着藤蔓牵扯着,缓缓爬到崖中偏下一点,便再也下不去了。 只因到了这里,山石一斜,那些藤蔓都顺着山石走,垂下的只有一小部分新藤,晃悠悠地吊在半空,下面是一条暗河,河水清澈见底,竟然不是一般地深,涌动着向东流去。两人打足了十分精神往四周看去,草长叶茂,根本不见王妃的身影。 护卫之一名唤李甲的说道:“周围的草并没有人压过的痕迹,如若人掉下来,按理也只能掉到这暗河中去。” 护卫乙道:“王妃定然掉入了暗河,怎么办?王爷吩咐咱们誓死保护王妃,却让人在眼前给弄丢了,生死不明,这要如何交待?” “那人刺了王妃一刀,便是寻到,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护卫甲叹了口气。 “我看那人是有备而来,咱们必须将这件事马上禀报王爷,你先上去,稳住骆家的人,让他们先别走漏了风声,而后回府告诉长河公公,再快马赶去北狄告之王爷。” “你呢?”护卫甲问道。 “就算只有一分希望,也不能放弃,我水性好,跳下河去,顺河而下,看能不能找到王妃,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不到,我自会回来,到王爷面前以死谢罪!”护卫乙郑重说道。 护卫甲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遂将身上所有解下递给护卫乙,连武器也解下给了他:“这些东西你带着。” 护卫乙也没推辞,接过东西,看准了方向抛了出去,剑背到身后,用脚勾着藤蔓,手一松,一个猛子扎进了暗河,溅起大片水花,扑腾了一阵才从河底冒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环顾四周,发现果然与自己的判断吻合,河水湍急,顺着山崖下的洞往前流去,便冲上面的兄弟挥了挥手,游过去拿起先前扔下的东西,用一根树枝挑了举在头顶,顺河而下。 梦中一片光怪陆离的颜色,最耀眼的莫过于那抹紫光。醒来时,她躺在一张草席上,四周很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了一眼,却是包扎过了,伤口外面,是一件白色的绸衣,款式很奇怪,没有扣子,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衣裳。 记忆开始在脑海里回放,她清楚地记得,在进入那座西周墓葬时,自己穿的是紧身皮衣,一切都很顺利,她启开墓穴进去,事先在墓顶打了孔,用微型红外线摄像仪探测过,墓中的一切早印在了她的脑海,不差分毫,闭着眼睛她也不可能摸错,何况这时候点了灯。 事故就出现在那一刻,启棺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看棺中之物,她就听到了一声闷响,心口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发现鲜血汩汩地从胸腔流了出来,全身的力气一刹那就给抽空了,然后……她看到一直戴在胸口的宝贝突然间光芒大盛,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她恍惚记得,自己的脑海中好像存在着另一个映象,没有这一段,只有紫曜石的光芒,她甩了甩脑袋,可能是做梦,现在清醒了,一切都记起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了枪,疯子什么没教她玩过?对枪她是很熟悉的,甚至知道自己中的子弹是什么枪只打出来的,7。62毫米的五四式手枪,仿前苏联的产品,是一种较常见的武器,可杀伤50米内有生目标。 墓室并不宽,不超过二十平方,四周都是石壁,穴口在她的痛后,子弹是从她的前面胸贯穿到后背的,它是从哪儿射出来的?她可以很肯定,墓中除了自己,并无他人,她是第一个进入这个墓穴的人,而且那是西周的墓,那只枪仿佛是另一个时空射过来的,就这么穿过了她的胸膛…… 对了,胸部中弹,我为什么还活着?她挣扎着坐起来,四周的环境很怪,她从来未曾见过,这是个竹屋,屋里的一切都是竹子制成,包括屋里的摆设,全是竹编的,这是哪里? 隐约之间,原本寂静的四周响起了声音,她警觉地看向门口,只听“吱呀”一声,竹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根小辫儿,还在两侧盘出发型来,各系了根红头绳。她的衣着,看起来倒像是古人的装束。 古人?她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就听到进来的小姑娘惊喜地叫了一声:“姐姐,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这是哪里?你叫什么?”三个问题,连珠炮一般问出,其实想问的还有很多,只不过最先需要知道的是这三个。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三木哥哥。我叫铃铛,姐姐你怎么会掉到河里了?你胸口被人刺了一刀,三木哥哥说,如果再偏一点点,你就没命了。” 她明明是中了枪伤,倒在西周墓室,怎么成了被刺掉入河中?岑咫涵挑了挑眉,事情的发展从她进入墓室起,就变得诡异起来。 “铃铛,谁是三木哥哥?你知道我的伤口是谁包扎的吗?” “三木哥哥就是三木哥哥,他可厉害了,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什么都会!你的伤口是我包扎的,也是三木哥哥教的!”小姑娘羞涩地笑了一下,“我以前只帮阿黄包过腿,包得不大好,姐姐你别笑话我。” 阿黄,一听就是条狗的名字,岑咫涵顿时黑了脸。这个时候如果她还意识不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那她就真是个傻子,因为门又被人推开了,昏暗的屋子被外面的光线照亮,背光而立的男子一袭白衣,手持一根竹杖走了进来。 她迷了一下眼睛,等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方看清了他的脸,面如满月,样子比日本漫画上最优雅迷人的天使还像天使,不过那一身的中国古装扮相,应该叫天神也许来得贴切些。 他的脸孔很白,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的轮廓却很有立体感,每一点都恰到好处,长眉斜飞,鼻梁直挺,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幽深,落在人身上,就像是看到了人的心底。 他的唇角挂着一丝微笑,微仰着头问道:“铃铛,客人醒了?”低沉儒雅的嗓音,听在耳中是一种享受,那单薄的身影,却又让人由不得怜惜。 “三木哥哥,你来了!”铃铛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姐姐醒了呢,我还没问她名字。”转向岑咫涵,“姐姐你叫什么名儿?” 这就是三木哥哥?他是个瞎子? 岑咫涵的目光落在那根竹杖上,又直射向那双幽深如墨的眼,如果不说,谁又能看出他是个瞎子? 她轻咳一声,说道:“多谢先……三木公子相救,我姓岑,岑咫涵!”差一点就叫成了先生,在这里,先生们只怕指的是老师,可不是乱是一个人都可以这么称呼的。 “岑姑娘!”他对着她微微一笑,她的目光跟随着他,顿时移不开了,“三木是铃铛乱叫的,在下林木。” 原来三木是这么个来头,她忍不住跟着笑了,说道:“小铃铛真会节省。” 铃铛吐了吐舌头道:“哥哥的名字可不就是三个木!” 林木笑道:“别贫嘴了,赶紧取布来,我拿药过来了,你给岑姐姐换上。” “哎!”铃铛答应了一声,从挂在屋顶的竹篮里翻出裹成一团的布条来,坐到了岑咫涵面前。她这才注意到林木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瓦罐,罐里黑乎乎的,就是他所谓的药了。 林木也坐到床边,揭开瓦罐,一股刺鼻的中药味,辛涩呛人,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牵扯着胸口的伤,痛得她直抽气。 一只白晳的手伸了过来,岑咫涵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道了声谢,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含了几丝笑意,笑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这药味儿是有些呛人,不过效果挺好的,你再敷个七八天,伤口定能愈合如初,连疤痕也不会留下。” “你是医……大夫么?”她问道。 “三木哥哥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神医,什么病他都能治。”铃铛打断了两人的话,有些骄傲地说道。 神医?岑咫涵皱了皱眉,似乎记忆里谁也有这么个名号来着,想了半天,却想不起来。 林木把瓦罐递给铃铛,铃铛对岑咫涵说道:“岑姐姐,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瞟了林木一眼,岑咫涵脸红了。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窘迫,林木歉然一笑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别介意,留在这里,是因为要听铃铛说明你伤口的情况,这药里还需要再加上另一种药粉,要根据你伤口的实际情况来增减,每次用量都有不同。” “没事,我该谢谢你的。”她说道,用右手解开了腰间的带子,脱下了白色的绸衣。铃铛也上前来帮忙,小手轻轻地帮她解下缠胸的布带,脸也有些微红。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果然不是枪伤,甚至这身玉滑的肌肤,也不是她自己的,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一切再明白不过,这不是她原本的身体,这具身体经历了什么,是什么人,她完全不知晓。(未完待续) 惩罚 回去复命的苏诗诗将紫曜石交到了纳兰容卿手中,纳兰容卿得到了紫曜石,那双邪魅的桃花眼露出几分惊喜。 “尊主,这次应该是真的吧?”苏诗诗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也是情不自禁的欢喜。 纳兰容卿却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人呢?” 他下的命令,是将骆灵和紫曜石一块儿带来,之前的放手,只是因为他顾不及,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那个丫头,别说自己对她有了兴趣,单凭她是三星之一,他便不可能放手。青铜山那个老家伙是怎么说的?三星皆有异能,得星者可得天下,很遗憾,另外的两个他没有找着,这一个,种种迹象表明了她就是,他又如何能够放手呢? 苏诗诗眼神闪烁着,寻思幸好自己出手解决了那人,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后心还中了自己一刀,她不死才怪!她没有想到,那样一个嫁了人的小姑娘,居然会成为她的威胁,她跟在尊主身边十多年了,从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就跟着他。 老尊主将她带到他的跟前那一年,她六岁,他已经是个少年。 老尊主说:“卿儿,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她按着老尊主教的,跪下给他磕头,对着圣像发誓效忠,他微笑着拉起她来,说道:“别害怕,以后不用动不动就下跪。”他的语气轻柔,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眼神里有着几丝怜惜。 她原本没有名字,爹娘在世时,叫她二丫,因为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孩子,可是那天她有了名字,一个听起来很好听的名字——诗诗,少主夸赞她长得漂亮,如诗如画,于是给她取名为诗诗。 当时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心跳得很快,她想,他长得真俊啊,那笑容就像阳光,晃花了她的眼,怪不得带她来的叔叔说会让她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他应该就是神仙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样貌,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像他那样生得好看。 他是她心中的神,她刻苦训练,付出百倍的艰辛,不惜杀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终于在十七岁那年登上了赤焰盟光明殿,成为十大护法之一,为的就是能够离他近一些,终有一天,能够与他比肩。 她成为护法,按道理可以不用呆在他身边了,因为她不再是他的侍女,不是下人,她是他的下属,可是她坚持继续留在他身边保护他,怎么能够让他离开她的视线呢?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为的就是一直跟着他,所以,她不会走。 “尊主,若要诗诗离开,诗诗宁愿放弃光明护法的位置,只做尊主的侍女。” “傻瓜!”他摸了摸她的头,就如儿时那样,“好吧,你愿意跟就跟着,你的身手很好,那我就不用带其他人了。” 她很开心,少主去京城时,不能用纳兰容卿这个名字,他看了看她,说道:“我记得诗诗原本姓苏吧,不如就用你的本姓好了,苏诗诗,听起来不错,我就叫苏一笑好了。” 她很开心,她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可他却没有忘记,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心中,自己也占有一定的位置呢? 尊主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可是没有人敢挑战他的威仪,他很少动手,但是对于背叛者绝不容情,谈笑之间,可使人头落地。多半那些人都是她杀的,因为尊主的手干净如玉,她不想让他沾上污浊的鲜血。 尊主的脸色永远温和平静,他像是天上的神祗,用悲悯的眼光俯视众生,在她的印象里,他从不曾动过怒,他也从不曾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可是一切都因为那个丫头破了功,那个叫骆灵的小女子,尊主提起她时,眼中的光彩是她不曾见过的,那一刻,她的心开始不安。 老尊主生前有过遗言,要尊主在盟中的女子中选一个为妻,不得迎娶外人,可是他死了这么多年,尊主一直未娶。 有一次她和婉婉谈起这件事,婉婉是尊主曾经的侍女,嫁给了尊主身边的一位护卫,她说,尊主一直不肯娶妻,莫非是盟中没有他中意的女子?但是老尊主的遗言他是应了的,他是孝子,从来不会违背老尊主的话,若是他看中了外头的女子,该怎么办? 婉婉一句话,她才发现是自己太过纠结了,她说:“这还不简单,尊主若是看中了外面的姑娘,自然会让她加入赤焰盟,那就不算违背老尊主的遗言了。” 苏诗诗这下才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原来她所倚仗的,其实没有半点作用。女人的直觉天生灵敏,尤其在面对情敌时,她知道,骆灵对尊主来说,是不同的。 纳兰容卿知道了紫曜石在骆灵身上,齐王又被调开到了北狄,他让人去把骆灵请来,苏诗诗自告奋勇,只不过她没有用请,她直接夺了紫曜石,然后将骆灵刺死抛下悬崖,如今尊主问起,她自然要复命。 “齐王派了两个护卫跟随,他们不让属下带走齐王妃,一路追随,在悬崖边,齐王妃不幸坠落。” “什么?”纳兰容卿瞳孔一缩,失色站了起来,“她死了?” 苏诗诗点了点头:“应该是!属下想着关键的是紫曜石,所以就先回来复命。” “啪!”盛怒之下,纳兰容卿扬袖一扫,椅子的扶手断成数截,他的眼中泛起一丝血光,苏诗诗从不曾见他如此失态过,“你为何不下崖找寻?” “那崖甚高,就算属下掉了下去,也难逃一死,何况是她,因为紫曜石,属下不敢冒险。” “派你去,本就是个错误,早知道我应该亲自去!”纳兰容卿冷声道。 “尊主,她是齐王妃,与咱们立场本就敌对,不过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反正紫曜石到手了。”苏诗诗说道。 “啪!”这次不是椅子扶手断裂,而是她挨了一耳光,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纳兰容卿,不明白他何以动怒,就算是他对骆灵有点意思,现在人都死了,天下的女人又不止骆灵一个,她可是对他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的手下啊! “尊……尊主……”苏诗诗捂着脸,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股寒意,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命,可是比这紫曜石还重要,就算是丢了紫曜石,你也不该丢了她!就是十个你,不,百个你,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你可明白?” 纳兰容卿在笑,这些话,他是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 苏诗诗咬了一下嘴唇,她不甘心,孤注一掷道:“不管如何,她都是别人碰过的女人,尊主这么在乎她,难道是看上了她?属下这么多年来心中眼里都只有尊主,对尊主一片赤诚,尊主为何视而不见,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对属下出手?” 纳兰容卿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凝视了苏诗诗半晌,方道:“原来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诗诗,你太天真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实话告诉你好了,本尊就是要她做赤焰盟的尊主夫人,至于你……你只是我的下属,做好你应该做的,其他的,不要肖想。你自己到幽室禁闭三个月,你的话有很多疑点,诚如你说的,你对我一向还算忠心,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可以随时找我说明你隐瞒了什么,否则,待我查清一切,对你的惩罚,可就不是幽禁三个月这么简单了。” 苏诗诗下去了,虽然尊主说的是自动领罚,可是她知道自己逃不了的,方才那一声,纳兰容卿以内力将声音逼了出去,总坛的人应该全都听到了,而且这里要出入都必须有尊主的令牌,她的令牌回来复命时已被收了去,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苏诗诗走到幽室,守卫的人早就打开了门迎接着她的进入,在赤焰盟,做错了事,任务失败,都会进幽室反省,这是常事,所以没有人对她被罚表示兴灾乐祸,守卫反倒恭敬地请她入内,因为谁都知道,她是尊主面前的红人。 进去后,幽室的大门缓缓合上,苏诗诗盯着大门半天,慢慢笑了,她低语道:“查……人都死了,我不说,谁能知道,你查得出来么?” 这边苏诗诗离去,纳兰容卿握着紫曜石,陡然跌坐在椅子上,他喃喃念道:“死了么?丫头,你真的不在了?我不信!身为三星之一,你怎么可以死!” “来人!”他喝道。 风声一动,门外进来一个人影,一身火红的衣裳,面色苍白如纸,仿如地狱使者。 “尊主!” “暗枫,你去查清楚,齐王妃如今身在何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命令道,“我可不信她会死,记住,找到了立刻带回赤焰盟,别给南楚太子抢了先!” 苍白如纸的脸招起,眼中掠过一抹诧异:“她是……三星?” 纳兰容卿点了点头:“所以不容有一点闪失!” “属下领命!”暗枫抱拳一揖,只见红影一闪,顿时没了踪迹。 他看了一下幽室的方向,面上滑过一抹担忧,本来上次就该他去带人的,却拗不过诗诗想要领这个功,若是早知道,他断然不会答应将这个任务让给她。他知道诗诗喜欢的人是尊主,就如同他喜欢诗诗一样。 暗枫猜测,如果齐王妃真的死了,定然与诗诗脱不了关系,如果她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她是三星之一,是尊主要找寻的三星之一,若真如此,诗诗这一次,只怕是……他眸光一暗,心中有了主意,不管事情如何,他只有一力扛下来。 步子迈向幽室,他需要问诗诗几个问题。 齐王府一片愁云惨雾。老太监长河得到消息时,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马上让人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到齐王那里,人还没出门呢,他又改了主意,喃喃念道:“不行!这事暂时不能让王爷知道,否则坏了那边的事,皇上这边交不了差!” 他想了很久,让人将消息传给齐王身边的小路子,嘱咐小路子等北狄之行的事情办完了,再汇报给齐王知道,这边他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心腹手下,让他们顺着悬崖下去,沿河而下,与那名先行一步的护卫乙会合,继续查找齐王妃的踪迹,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岑咫涵的伤因为是在心口,要慢慢静养,几个月了才好。林木的药真的很不错,痕迹渐渐淡去,不过每逢下雨天,心口会隐隐作痛。 林木满怀歉意地对她说:“怪我们这里穷,没什么好东西,你伤了心脉和肺,得有好东西调养,恢复才快。” 岑咫涵说道:“不要紧,你们能救我一命,已是天大的恩惠,你和铃铛把家里好吃的都给了我,害得你们都没吃饱,我才真是过意不去。” 她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是个幽静的小山村,村子四面环山,一条大河横穿过村子,从山间辟开一个洞,奔流而出。 村民们要出去的话,有两条路,要么翻过山去,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因为山势高而险,除非有着猿猴一般的身手,不然很难从那些陡峭的山石攀爬上去;另一条路则是顺河穿山而出,不过洞中也不太平,水流湍急不说,传说还有水鬼,入洞的人多半有去无回,所以这里的人靠山吃山,基本没什么人出去。 村里只住了十来户人家,他们对岑咫涵都很好,说她能够从穿过河洞得救,定是有菩萨保佑,对于她没被水鬼给吃了,很是惊讶,在她卧床期间都来看过她,于是几个月下来,她与这里的人都熟悉了。 村子叫桃花村,这个名字让岑咫涵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这个村子的人,可不正像一群隐者? 她问起林木,知道村里的人全都是同姓,他们都姓林,人口不多,是因为他们搬来这个谷中的日子并不长,只有二十余年,林木来的时候,是个小孩子,不过他说小时候的事不大记得清了。(未完待续) 铃铛的奇怪举动 林木眼睛虽然看不见,在屋子里的行动却不受影响,很灵活,其实如果不是看到他手中的竹杖,如果不是铃铛说了,根本看不出他是盲人。 盲人的眼睛应该是毫无神彩的,可他的眼神就像天上的星星,明亮而深邃,让岑咫涵忍不住沉溺其中,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直叹老天爷不公,怎么能够让它失了颜色。 岑咫涵住的是林木的屋子,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林木亲自动手布置的,她很细心,知道一切后,没有移动这些东西的位置,不管什么都摆回原样,所以林木进来丝毫不受影响。 这些天他把屋子让给了岑咫涵,自己住到了铃铛家,铃铛则用两块木板拼了在岑咫涵旁边打了个地铺,就近照顾她。铃铛家就在林木的隔壁,他叫铃铛的爹九叔,他们是族亲。铃铛的原名叫林珰,因为她总是叽叽喳喳的,到哪里都能弄出响动来,像个小铃铛,于是大家便叫她小铃铛。 岑咫涵给林木倒茶,林木举着杯子来接,她看到他的右手腕内侧有个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很是奇特,像一片雪花,她盯着那雪花呆了半晌,茶水溢出来都不知道,流到了林木的手上,湿了衣袖,幸好茶是温的,不烫,她忙说对不起。 林木微笑着说:“没关系!” 她拿出手绢帮林木擦衣袖上的水渍,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接触到她纤长柔软的手,林木的心跳加快了,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除了铃铛,他没碰过其他女孩子的手,铃铛是他的妹妹,又是个小孩子,她经常干活儿,洗衣裳做针线砍柴烧火做饭,所以一双手掌虽然小小的,但是上面磨起了茧子,摸起来与她的全然不同。林木想,她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有做过什么活儿,不然那手不会那样软,那么滑…… 铃铛不知何时过来了,站在门口格格直笑,岑咫涵看到林木脸红,也不好意思再帮他擦,遂将手绢递给了他,让他自己来,回身瞪了铃铛一眼,她道:“小铃铛,别笑,快过来帮忙!” 林木问道:“铃铛,什么事这么好笑?” “笑你们啊!岑姐姐盯着你看,看得出了神,茶都给倒手上了,昨天我三婶儿夸岑姐姐长得漂亮,四婶儿说和三木哥哥你是天生一对,那时候你也脸红来着。”他不问不打紧,这一问,铃铛说的这番话,让他脸更红了。 岑咫涵听到这话,看了看林木,脸上也有些发烧,幸好他看不见。 林木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岑姑娘,你可记起点什么来了?” 他们问起她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岑咫涵总不能说自己来自遥远的时空,一醒来灵魂就到了这个躯壳里,若真这样,这些淳朴的乡民可能就不是对她友善相向了,怕是要架起火来烧了她这个怪物。所以她的回答是自己可能受到撞击,记忆受损,不记得是什么人害了她,她告诉这里的村民,她是个孤儿,没什么亲人。 林木当然不大相信,若她真是孤儿,怎么会有那么一双温润如玉的手?那是一双经过保养的手,他救起她时,摸到她手上修剪得整齐而圆润的指甲,是长指甲,一个孤儿,又是这么个年岁,要养活自己,不可能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分明是富贵闲人才会做的事。 林木没有说什么,他想,她瞒着他们,可能因为不方便说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自己,何尝没有秘密呢? 从其他人的口中,他知道岑咫涵是个美丽的姑娘,她不仅美丽,而且还善良,这一点,从她伤一好就抢着帮忙做事,从她小心地将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一丝不差,从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提起他的眼睛都可以看出来。 村里从来没有外人,年轻一代,他就是最大的,这里有姑娘,可他们都是同族,是一家人,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他从来没接触过别的姑娘,抛开亲人不谈,岑咫涵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接触的第一个异性,这让林木的心里,多少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每天都会来和岑咫涵说话,她的声音很好听,慢慢地成了瘾,一天不听他就浑身不舒服。 岑咫涵听到他问话,自然小心地回答,免得露出破绽。“还是没有,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帮人想起事情来的?”她问道。 林木错愕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对了,林大哥,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啊?”她问道。 “跟我师父学的。”林木的回答很简单。 “你师父是谁啊?”岑咫涵问道,心想他医术这么好,师傅一定大大地出名,没准她听到过。 林木却答道:“师父就是师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没告诉过我。”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死了,就埋在后面的树林里。”林木的声音有些低沉。 岑咫涵忙说对不起,看得出林木对他的师傅感情很深,早知道自己就不要提起这个话题,徒然惹人伤心。同时她也想起了疯子,她不在了,疯子会想她吗? 世间不出名却有本事的大有人在,疯子是这样,林木的师父也如此,他们都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但是他们都是世间的强者。 见她久久不语,林木问道:“你有心事?” 岑咫涵笑了笑道:“没有,只是听你说起你师父,想到了教养我成人的那个人,严格说来,他应该也算是我师父,虽然我从未这么叫过他。” 小铃铛托着下巴趴在桌子上,难得地没有弄出响动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候插了一句:“岑姐姐和三木哥哥都是一样的人,还有我,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 岑咫涵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觉得亲近,不陌生,第一次见到小铃铛,我就很喜欢。” “那你也喜欢三木哥哥,对吧?”铃铛问道。 林木装没听见,起身道:“对了,我差点给忘了,昨日去给四叔公看病,他送了我不少榛子,我去拿来给你俩尝尝。” 他起身点着竹杖走了出去,微微僵直的背却泄露了他的心事,跨出门槛时,他听到了她的回答:“是啊,一样喜欢!”他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欢乐,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屋子里,岑咫涵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铃铛听到她的回答,很是高兴,她摇着岑咫涵的肩膀说道:“岑姐姐,既然你没有家,就留在咱们这儿吧,好不好?” “留在这儿吗?”她喃喃问自己,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是老天爷要她代替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活下去吗?也不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人对这个年轻的姑娘下如此狠手,外面的世界里,也许就有着她的仇人,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过得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吗? 伸出十指,看了看那纤长柔嫩的双手,她轻轻叹了口气。 而后她想起了林木手上的胎记,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呢?想了半天,却没个结果。她心中又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会是真的吗?她真的不认识林木,真的是他救了她吗?忽然间觉得这些事简直像一团乱麻,让她好不心烦。 “岑姐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铃铛还在催。 她勉强地对铃铛笑了笑,说道:“住在这里,你看我都做不了什么活儿,帮你们的忙都帮不上,简直就是添乱,我若继续留下来,怕是要饿死,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取了榛子返回来的林木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不做活儿也没关系啊,三木哥哥也不做活儿的,不是一样没饿着?”铃铛说道。 “那是因为他是你们的亲人,村子里的人都帮着他,谁家有什么,都会分一份给他,再说他会医术,能帮大家治病,我什么都不会。” “那你嫁给三木哥哥好了,我爹说我们出不去外面,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三木哥哥都娶不到媳妇,你做他媳妇儿,村里的人也会对你好的。” 岑咫涵笑了笑:“可不能这么说,铃铛,姐姐和你一样,只是把你的三木哥哥当哥哥看待,我怎么能嫁给他呢?” “可是你若是不嫁给他,就……” “铃铛,别乱说!”林木跨进了门,脸色有些苍白,他走到桌前,把手里提着的一小竹罐榛子放到桌上,眼神有些不安地面对着岑咫涵的方向,“岑姑娘,你别听铃铛胡说,她小孩子家不懂事。” 小铃铛有些委屈地看着林木:“三木哥哥,我才没有胡说,你和三婶儿说的我都听到,你明明都跟三婶儿承认了,想娶媳妇的,而且你也说了,你也喜欢岑姐姐……” “啪”的一声,铃铛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她惊愕地看着林木,颤抖着嘴唇道,“你……你居然打我,哇……” “铃铛别哭,痛不痛?”岑咫涵心痛地抱着铃铛安慰她,看向林木,“她不过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对她动手?” 林木也呆住了,伸着手掌无措地站在一边,唤了一声“铃铛”,小铃铛没理他,他尴尬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要触摸铃铛,被铃铛躲开了。 林木无奈地说道:“铃铛,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没想打你的,我……我只是想捂住你的嘴,不让你乱说。” 有岑咫涵护着,铃铛边掉眼泪,边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才没有胡说,明明是三木哥哥你自己撒谎!” 岑咫涵看了一下,果然铃铛的脸上连个指印也没有,看林木的样子,也像是很惊愕自己会对她动手,想来这一掌还真是误会了,不过铃铛得理不饶人,在那儿不依。 看着林木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她心下不忍,哄着铃铛道:“铃铛,哥哥都道歉了,他不是故意的,你原谅他好不好?别哭了!” “哥哥冤枉我!”铃铛继续哭。 岑咫涵自己也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为难地看了看林木,林木虽然看不见,可是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无措,他冲她抱歉地笑了笑,说道:“铃铛,是哥哥错了,我给你赔礼,铃铛没有说谎,铃铛是好孩子。” 小铃铛不哭了,吸溜了一下鼻涕,用手背抹干了眼角的泪水,慢慢蹭到林木面前,低声说道:“哥哥,你把岑姐姐留下来好不好,不要让她走……” “我知道你很喜欢姐姐,可是姐姐的家不在这里,虽然她没有父母,可也许还有别的亲人,就像你和我一样,我们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把她困在这里呢?铃铛,你要明白事理,哥哥从小教你的,你怎么就忘了?” “可是我舍不得岑姐姐……” 岑咫涵说道:“铃铛,姐姐以后还可以回来看你啊。” 铃铛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会的,姐姐出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我会回来的,相信我,铃铛。”她蹲了下来,拉住铃铛的手,与她平视着承诺。 没想到,铃铛却很紧张地拉住她:“姐姐,你别走,铃铛求你了,你别走!你就在村子里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岑咫涵觉得铃铛的情绪有些不对,她只得对林木说:“林大哥,铃铛这是怎么了,我看她似乎不大对劲。” 林木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凝重,看得岑咫涵心中起疑。 他对铃铛说道:“铃铛,哥哥向你保证,会安全地送岑姐姐离开这里的,来,来哥哥这里来,我们别打扰岑姐姐了。” 铃铛依依不舍地看了岑咫涵一眼,红着眼睛跟林木出去了。两人带上了门,屋里顿时阴暗下来,岑咫涵愣愣地坐在竹椅上,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铃铛的举止,似乎在向她传达着一个什么意思,可是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来。 嫁给林木吗?老实说她真的没有想过,虽然对他有好感,可是她并没对他动心,并不是歧视他是瞎子,只是对他的喜欢,只是朋友的那种,不是爱。(未完待续) 林木的过去 几天来,铃铛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来找岑咫涵玩了,还有些躲着她。岑咫涵知道这孩子是在生她的气呢,因为她不答应嫁给林木。 老实说,林木是个不错的人,虽然身体有缺陷,可是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技术有技术,嫁给这样的男人不吃亏,只不过感情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将就的,而且岑咫涵的过往让她对外人总保持着几分警惕,对这个村子,这个村子的人,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防备,虽然他们对她很好。 她总觉得这个村子很古怪,就算它很像桃花源,可是外面并非乱世,这些人为何要将自己困守于一隅?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脑海中灵光一现,她有些愣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外面不是乱世呢?摇了摇头,她想,应该是这个身体本身的记忆吧,也因为偶尔会冒出来的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让她对整个事件有了不同的认识,她依稀有种感觉,就是让她差点殒命的人,是个女人。 就算他们说出不去,她还是要试一试的,不管是翻山,还是钻洞,岑咫涵觉得只要自己身体恢复了到原来的强度,都可以选择。看过了地形后,她觉得可能钻洞更适合自己一点,至于他们说到的洞中有鬼,人进去就是死这个问题,她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来,疯子带着她走南闹北,什么样的地方没去过?什么样的洞没钻过?所以她有把握自己能过去,不过要准备些工具。 她把自己所要的工具用炭笔画在布上,交给林木,请他帮忙找人制作,这个村子里的人虽少,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铁匠自然也是有的。 林木答应了,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的方向,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几分病容:“你不用担心,等你再好些,我会设法送你出去。” “我相信你,不过你们都说了过那个洞有危险,我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能够自己出一份力,也是好的。”她说道。 林木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出去了。他手中虽拿着竹杖,却没有用它点地,远远地看去,他行走的步履稳而优雅,那根竹杖在他手中,倒像是一管洞箫,岑咫涵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个瞎子。 铃铛慢慢的又开始过来找岑咫涵了,兴许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她有些羞涩,站在门我,不好意思进来。岑咫涵招了招手叫道:“铃铛,快进来啊,是不是有事找我?” 她是个大人了,尽管这个身体看起来比铃铛也大不了多少,她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何况铃铛是因为舍不得她,这让她多少有些感动,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重要的,这世上没有人给过她这种感觉。 铃铛挠了挠头,红着脸进来,冲她道:“岑姐姐,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笑道:“别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辜负了铃铛对我的厚爱,不过姐姐真的不能留下,姐姐答应你,等以后我的事情办完了,会再来看你。”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可是她得搞清楚这个身体是谁,不是吗?不管结果如何,她总要努力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寻到方法回去,就算回不去了,她要代替这个身体的主人活下去,也得搞清楚自己是谁不是?至于那个害了“她”的人,她也应该回敬一下,也许如果“她”不死,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 铃铛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却没有再争辩,见岑咫涵拿了几个木刻小玩具出来,顿时睁大了眼睛,一丝笑容浮现在了脸上。孩子总归是孩子,对玩具是没有抵抗力的,这几天,岑咫涵一直在刻小木偶,就是等着她哪天消气了送给她。那些可爱的小猫小狐狸之类的东西,没有小孩子会拒绝,铃铛玩得很开心。 她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岑咫涵,说了一句话:“岑姐姐,你是个好人!” 岑咫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人骂过她骗子,有人说过她冷血,却没有人说过她是个好人,这一刹那,她有些感动。 “铃铛,难道你们永远都要住在这个村子里吗?外面的世界也许更精彩呢,怎么不试着出去,如果我能顺利出去,你愿不愿意也出去?” 铃铛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她摇了摇头:“不行的,爹不会允许的,村长也不会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是他们都这么说,村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去!”她咬了咬嘴唇,“岑姐姐,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就连你也不能够走出村子的,为了你出村的事,三木哥哥还和四叔公他们吵了一架,你不知道,四叔公他们发了好大的脾气,三木哥哥也发火了,我从来没见他对人发过火,他一发火,四叔公他们就没吭声儿了。你出去的事,只有三木哥哥同意,其他的人没有一个同意的。” 铃铛嘴里的四叔公,就是他们这个村的村长,这一点岑咫涵是知道的,怪不得最近村里的人看到她,都有些冷淡。她没想到林木会为了她的事与村长吵架,心中便有些不安。 “我本来就是我面的人,我要走了,他们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呢?”她喃喃念道,本来也没指望铃铛回答,没想到铃铛往外看了看,有些紧张地拉住了她的手,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令她大吃一惊。 “姐姐,我告诉你,你千万要小心,也不能泄露出去是我说的。”她点了点头,铃铛这才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没有三木哥哥坚持,你自己进洞去的话,你会永远出不去,一定会死在里面,就算洞里的东西伤不了你,村长派去的人,也会要了你的命,虽然这次三木哥哥会送你出洞,可是你也要小心些,因为其他的人是不同意的,就算他们顾忌三木哥哥,也不见得不会暗中对你下手。” 岑咫涵挑了挑眉,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这个村子,还真是个不寻常的村子。 “铃铛,你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也懂得这些事了!”她叹了口气,“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小心的。” 铃铛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把玩着手上的木刻小狗,低着头道:“我怎么不懂呢?岑姐姐,你不知道,我今年才八岁,可是三年前,我就杀过人了。按道理这些事情是不能给你说的,可是三木哥哥相信你,我也信你。哥哥不让我告诉你,我想他是怕你害怕,我心里还是希望你留下来的,三木哥哥很久没有笑过了,是因为你来了,他才重新有了笑容,如果你走了,他又会变成那个不会笑的三木哥哥。” “为什么?” “我听六阿婆说的,好久以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三木哥哥的眼睛也没有看不见,他很爱笑,对着每个人,都笑得那么温和,后来山崖下跌下来个姑娘,就像你一样,三木哥哥救了她。六阿婆说,那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她和三木哥哥好上了,留了下来,村里的人高高兴兴地要为她和三木哥哥操办婚事,三木哥哥对她好得不得了,什么都没瞒着她,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在结婚的前一晚,偷了三木哥哥的书跑了,原来她会武功,还给三木哥哥下了毒,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三木哥哥看不见了……” 岑咫涵没想到,林木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有些恻然道:“难道谁也没发现那女子不怀好意么?后来呢?” 铃铛答道:“六阿婆说,她对谁都笑嘻嘻的,对三木哥哥也好,知道了村里的人不能出去,还愿意留下来,谁会想到她是坏人啊!后来她抢了三木哥哥的书出去,也是顺着洞跑了,她不仅有武功,还有一身毒功,身过了洞里的蛇阵,但是洞里还有别的机关,后来是四叔公他们赶去,那女的被抓了回来,一审才知道,她到咱们村子来,本来就是有预谋的,好像是来过这里的一个村民泄露了消息,她以为我们村里有宝藏,所以设法混了进来。如果是普通的村民从悬崖上掉到了这里,治好伤后,村长都会安全把他们送出去,但是如果身上有武功的,或者是不怀好意的人来,村里的人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只要没有人带领,他们想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照你这么说,应该只有村长和少数几个人知道出去的方法,对吧?你的三木哥哥,应该也是这少数人之一。”岑咫涵说道。 铃铛点了点头:“对啊,姐姐你真聪明!我接着说啊,后来尽管三木哥哥求情,那个女人还是被村长杀了。三木哥哥真善良啊,那个人害得他眼睛永远看不见了,他居然还不想她死。” “既然是下毒,那女人难道没有解药?”岑咫涵问道。 “没有,那毒药很霸道,哥哥的师傅说,能够保住三木哥哥的命就不错了,眼睛却是怎么也没法子恢复。”(未完待续) 出山 看林木如何治她的就知道,他的师傅必然也非等闲之辈,既然那个老人都判了林木的毒无解,他的眼睛看来是真的没法子重现光明了。 岑咫涵很是惋惜,叹道:“没想到,你的三木哥哥也是个苦命人。铃铛,你怎么告诉我这么多,你们又怎么会相信我呢?不怕我和那个女人一样吗?” 铃铛笑了:“你不会!岑姐姐,三木哥哥说了,你和那个女人完全不同。三木哥哥屋里的东西,你从来不乱翻,就算是你用过了也会放回原位,而且你没有骗过人,你一直都没答应过要留下来,反而坚持要出去,三木哥哥说,如果你不怀好意,大可以顺着大家的意思,答应留下来,再慢慢想法子出去,可是你没有,你还给了他图打东西,都没瞒着他,哥哥说把脉时感受过你的内息,应该是没有练过武功,不过你能画出那样的图来,想来也有自己的秘技,你没有瞒着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心正的人,不会做坏事。” 岑咫涵汗颜,自己居然也有被人夸光明磊落的一天!她笑道:“铃铛,你们这么信任我,还救了我的命,我自然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我想你们村躲在这个地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放心吧,我出去了,不会对外人透露半个字。” 她想,林木和铃铛能够信任她,想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接下来的日子,她尽心教了铃铛很多东西,尤其是在她要的工具做出来以后,教了铃铛用法,她把设计图送给了林木,这个村子的人既然那么小心不敢到外面去,想来这些东西对他们是用得着的,那是一些小型的工具,有辅助型的,也有攻击型的,如果叫他们暗器也不为过,当然,并非岑咫涵原创,而是出自疯子之手。 得到了这个东西后,村长来过一趟,显然他对岑咫涵的态度有了改观。这个世界的人对自身的秘技是很看重的,一般不外传,岑咫涵能够拿出来,就表示她真的没有恶意。村长研究了一下,对她那个抓手的工具很是惊讶,如果材料性能好的话,光凭着那个东西,她都应该能够翻山而去。不过因为她不能够凭着自己做出来,这些东西是要靠工匠的,所以村长还是抱着一丝怀疑,这一点岑咫涵就没法子了,她不是神,控制不了别人的思想,反正她已经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当树梢上的叶子开始变黄的时候,林木告诉岑咫涵,可以出去了。 村长最终妥协了,从这一点上看,林木在村子里的地位显然不低,铃铛也闹着要送她,于是岑咫涵就由这三个人送出了村子。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叶小舟,坐在舟上,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顺利地漂出了洞,洞中有几处险境,因为有村长和林木在,不管是隐藏在洞中的毒物还是机关,都没有威胁到他们,这更让岑咫涵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村长等人操纵的。 一天的时间,又是顺流而下,离村子的距离已经很远,当一线天光从头上亮起时,她知道,他们该告别了。 “岑姑娘,我们就送你到这里,希望你牢记承诺,不要把村里的事告诉外面的人。”村长说道。 “谢谢你,村长,我一定信守承诺!”岑咫涵看了看依依不舍的铃铛,又补充道,“不知道以后如果我回来,村长欢不欢迎呢?” 村长严肃地摇了摇头:“姑娘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别想着回去了,虽然你很聪明,但是你再来,也不会再找到村子的入口,你还是将这里的事当成一场梦,忘了吧。” 他们出来的时候,小舟在洞里,虽然是顺流,可是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洞中也不是只有一个洞口,而是洞连着洞,一个套一个,大大小小穿了怕是有几百个洞之多,而且洞里一片漆黑,村长严令不许点火照明,就是怕她会记得所经的路线。 就算一个人的记忆力好得出奇,对黑暗的环境也有一定的适应,在村长看来,他这样的走法,也不可能有人记得住,而且洞里有机关的,机关是他熟悉的,他绕过了那些机关,如果别人寻入,定会触发机关,命丧黄泉。 岑咫涵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么,咫涵只有在这里和各位告别了,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她很有江湖习气地冲三人抱了抱拳,下了小舟,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小舟已经往洞口而去,铃铛站在舟上对着她猛挥着手,林木站在铃铛身边,没有焦距的眼正对着她的方向。 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往回跑去,铃铛眼睛一亮,紧紧抓住了林木的胳膊:“三木哥哥,岑姐姐回来了!” “四叔公,靠岸!”林木的声音有一丝察觉不出的激动。 村长皱了皱眉,又将小舟划到了岸边。 铃铛开心地招呼岑咫涵上船,岑咫涵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铃铛,我回来是想起了一件事。林大哥,我也稍懂一些医理,看你的眼睛,不像是自然失明的,应该是中了毒吧!我没有什么回报你们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中的是什么毒,你告诉我,我会想法子找到医治你的办法,让你重现光明。” 她并不是要留下,林木那颗乱跳的心又恢复了平静,他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 村长也说道:“岑姑娘,你不用费心了,小木的师傅都解不了的毒,这世上只怕也没人能解了,你还是赶快走吧,天色暗了,你一个姑娘家行走深山,终是有些危险,赶快趁着天黑前找个人家户借住一宿。” 其实从铃铛口里,岑咫涵已经知道了一切,回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下一句话,她说道:“不管如何,我会尽力找的,如果我找到了医治林大哥的方法,我会在分岔时的左边第一个洞里壁上刻上记号,我用的记号代表了什么意思,铃铛会知道,寻着记号,你们就可以找到我留下的药,当然,也许我不能够找到方法,但是如果我找到了,一定会拿到这里来,所以还请村长隔个半年左右,来看一下。” 村长看了一眼林木,点了点头,看他的表情,对岑咫涵的话也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也希望林木能够恢复光明。 冲船上的人挥了挥手,这次岑咫涵离去,再没有回头。她背上背个小竹篓,肩上还挎了个包袱,东西有些沉,看来林木和铃铛在里面放了不少东西。眼眶微微湿润,在她过往的生活中,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在她心中,铃铛与林木,不管年纪大小,她已然视他们为友。 村长的话是对的,林木与铃铛还是过于放心了,若岑咫涵是个坏人,这个村的秘密就不能够守住,在洞中行船的路线,已然映在了她的脑海,只要反向而行,避开那些毒物,就连机关她也不怕,循着村长所走的路线,到达村子对她不是难事。 为了方便行走,她穿的是男装,包袱里林木预备的也是几套男装,衣裳是林木的,他的衣衫无一例外,永远一个颜色,那就是白。虽然林木比她高得多,但是村里针线好的女人不少,按着她的身材给改了,大小正合适,所以现在的岑咫涵,看起来就是个少年。 走了一阵子,前方发现了一个村庄,岑咫涵面上一喜,住处有着落了! 山村里的人,本性纯朴,她编了一套说辞,说自己是个药童,进山采药迷了路。虽然她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但是她背的竹篓里确实放了不少草药,她从前本就对医药有点兴趣,这段时间跟着林木又学了不少东西,说起来倒也头头是道。 一对老夫妻收留了她,她住了一宿,第二天走的时候,那位面色粗黑的大娘还给她烙了几张饼带在路上吃,岑咫涵要给他们钱,老两口死活不要,不过她还是悄悄放了一串钱在枕头下面。 岑咫涵运气好,第二天正好是赶集,村子里有人驾了牛车去,老夫妻俩便请人捎带上她,这样一来就不用走路了。赶车的是位老大爷,牛车上不止坐岑咫涵一个,车上装着牛草,人坐在牛草上,除了她,还有老大爷的妻子、儿媳妇和两个孙子。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们闲聊着,可惜他们也没到过太远的地方,就到过今天要去赶集的小镇,岑咫涵没打听出多少东西来,也只有到了镇上再说了。 清水镇虽然是个小镇,因其地处要塞,竟然也修筑了高高的城墙,远远看去,倒也像一个大城。 岑咫涵眼尖,一下就看到入口处挤了很多人,有官兵把守,挨个儿放行。 “大爷,怎么一个镇也派这么多官兵把守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咱们进得了清水镇吗?”(未完待续) 你是我的妻 岑咫涵觉得有些奇怪,像这样的小镇,最多门口派俩兵站着当门神差不多了,怎么会有官兵把守呢?看样子人数还不少,最少也有十来个。 老大爷呵呵一笑:“小伙子,这没什么奇怪的,这几个月来都这样,好像是三个月前就开始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些兵老爷在寻人,每次来镇上,都要一个个盘查,拿着张画像对来对去,也不知寻的什么要紧人物。” 说话间牛车已近城门,牛车上的人纷纷跳下车来,岑咫涵也跟着下来,排到了队伍后面,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人要找的会与自己关联,直到那个拿着画像的官兵抬眼看到她,瞪圆了眼睛走近,她尚莫名地与对方泰然对视。 “你……”那官兵看着她,迟疑了一下,仔细打量了岑咫涵几眼,严肃的面容稍微放松了一点,歪了歪头,“你可以进城了,不过从那边进。” 他所示意的地方,乃是一道小门,是官兵出入的专门通道,有人把守,普通人是不可以从那边走的。 岑咫涵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到优待,欣喜点头称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说完招呼大爷一家往那边走去,却被那官兵伸手挡住了去路。 “你从那边走,其他人继续排队。” “军爷,我们是一起的。” “一起也不行!”那官兵说道。 “小伙子,你不是急着入城么,去吧,咱们慢慢进去,不要紧的。”老大爷对岑咫涵说道。 岑咫涵确实想先进城,寻个地方卖了手上的东西,换点钱购置自己需要的物品,换了这身行头,改变一下相貌,毕竟她不想再被人追杀。 “那……大爷,大娘,我先去了。”岑咫涵抱歉地冲几人笑了笑,摸了摸老大爷两个孙子的头,先进了城。 她才入城,便有个青衣老儿迎了上来,睃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可是姓骆?” 这老头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岑咫涵并不惊奇,毕竟她现在的打扮,瞒不住行家,不过微微一愣,她摇了摇头:“老丈认错人了,我不姓骆,我姓岑。” 老者含笑道:“姑娘不必否认,请看这画像。” 岑咫涵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也有个卷成筒状的纸卷,他将之递到岑咫涵手中,她展开来,就见画中一女卓然而立,眉目身量,与自己一般无二,就连额中那颗微小的红痣亦是一模一样,这下就算别人说她不是,她自己也不会信。 微皱了眉,她轻叹一声:“何人寻我?” 见她承认了,老者面上浮现一丝欣喜,竟然倒头跪了下去:“老奴王安,见过夫人!自夫人失踪后,主人焦虑难安,一直四处寻找,现下主人就在离此不远的允州府,还请夫人随老奴先到客栈安顿,老奴马上派人通知主人。” 岑咫涵愣了半晌,问他道:“请问……你的主人,是哪位?他认识我?” 王安道:“一切等见了主人,夫人自会明白。” 他不说,岑咫涵心中更是惊异,尤其是对方称呼自己夫人,就不知他那位主人与自己有何关系?犹豫片刻,她思量着要不要与这老者同去,随后想到自己身无长物,看王安穿着,家境定然不差,不如且随他去了再说,她对自己别的信心没有,这一点还是有的,这世上只有她骗别人,还人能骗得到她的头上。 到了客栈,一切自有王安置办,不用她花半文钱,据观察,似乎就连这客栈,也是王安口中那位主人的产业。王安对岑咫涵甚是恭敬,也没限制她的自由,她按原计划出门卖草药,王安派了两个小厮跟随,那两个小厮倒也熟悉行情,那一背篓药卖了个好价钱。 回到客栈,王安迎上来说道:“主人那边已得到了消息,正往此处赶,请夫人稍侯,再过一两个时辰主人就快到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老奴,老奴一定为您安排妥当。” “我想买些东西……不过现下囊中羞涩,不知能否先借贷一二?”岑咫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问题,没问题,夫人要买什么,开张单子给老奴就行,夫人不必担心银钱。”王安笑眯眯地说道。 岑咫涵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吧,我只是先借着,过一阵子就还你。”她可不想无故占人便宜。 王安的表情有些纠结,在他的认知里,夫人定是与主人闹了别扭才会这么说,讪讪笑着,吩咐了客栈掌柜几句,那掌柜很快取了几张银票过来,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共有五张。 岑咫涵接过,说了声谢谢,回屋略作休息,吃了点东西,喝了些茶水,才独自出了客栈,这次她拒绝了王安让她带小厮跟随的建议,依旧一身男装打扮,买的却是胭脂水粉。王安不放心,派了人跟在她后面,她察觉了,却装作不知,只在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买好东西回到客栈,岑咫涵发现客栈的人较之前多了,但气氛却显得更加冷清。大堂里坐着一个男子,身着月白锦衣,头戴玉冠,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发寒。 岑咫涵才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便直射向她,眼底含着几分惊喜,几分诧异。 他大步走向她,伸手便来揽她的肩:“丫头,可找到你了,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 岑咫涵没让那只手沾到她的身,她急急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何人?” 男人皱了皱眉头,俊美的面容出现一丝扭曲:“你这是怎么了?别怕,我不会害你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一切都是诗诗擅作主张,她已经被我关了起来,等回去后,你想如何惩处,都随你。” “诗诗又是什么人?”岑咫涵愣了一下,“这位……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我都跟王安说过了,我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是他说见到他的主人,我自然就明白了,想必你就是那位主人了,怎么见了你,我更加不明白了?我记得……我们不曾见过,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一抹微笑缓缓在男人脸上浮现,他的眼睛本来就亮,此刻变得更亮了,让人情不自禁地注目,难以移开半分。 “且不管我有没有认错人,告诉我,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他盯着岑咫涵,目光如芒。 “我……”是了,她是谁呢?岑咫涵不过是一个过去的名字,轻蹙了眉,她偏了头思索的样子落在他的眼里,那目光渐渐变得温柔。 “告诉我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别怕,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说完,我自会告诉你一切。”他上前一步,不容置疑地牵住了她的手,唇边的微笑让人心安,岑咫涵不过一瞥,有片刻的失神。 他的目光似带有魔力,于是她便在他静静的注视下,简要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当然,她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她本来是什么人,再比如林木和那个世外桃源,她是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她会做到,而其他的,则是长期的生活让她的直觉变得敏锐,觉得不该说的,她便不会说。 听完一切,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含笑意,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而后道:“苦了你了,自从你掉下山崖,我便也猜到你掉入了河中,顺河一路找寻,所幸……终是找到了。还好你身上的伤好了,我该好好谢谢那个救你的人!” “不用!”岑咫涵摇了摇头,“他是山中隐士,不喜人打扰,再说了,我离开的时候,他也离去了,他喜欢云游四海。我说完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你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娘子,你竟将为夫忘了吗?你是我的妻!”男人一脸郁闷,带着几丝委屈说道,“我名纳兰容卿,乃是你的夫君。” 岑咫涵霍然抬头,小口微张,如被雷电击中,说道:“怎……怎么可能?” “若非如此,我为何遍天下地寻你?”纳兰容卿倾身靠近,温言道,“你……原本也是会功夫的,唉,都怪我,是我给你惹了祸端。家中仆役失职,你前去上香时,有刺客想要挟持你要胁于我,将你打落悬崖,那女仆我已关押,若是寻你不着,我定饶不了她!” 岑咫涵咬着嘴唇,微微往后缩了缩,让自己与纳兰容卿拉开了些距离,脸上浮起红晕,“你……你没骗我?” 纳兰容卿正以道:“就算骗尽天下人,我也不会骗你!” 他的表情真挚郑重,若岑咫涵是个单纯的小女子,只怕就会信了,毕竟这个男人长相一流,看穿着与出手家世亦不凡,正是女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能够成为这种人的妻子,那得是多大的福份!可惜岑咫涵不是普通人,脸上表现出的与她心中所想完全相反,在心底只是冷笑。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表现出一幅惶惑挣扎的模样。 “不要紧,我不会强迫你,咱们慢慢来,就当重温一遍我们相识的过程,我相信,最终你还是会接受我的。”纳兰容卿含情脉脉道。(未完待续) 情劫 纳兰容卿告诉她,她是个孤女,他看着她长大,从小她就盼着长大了嫁给他,做他的新娘。 岑咫涵问道:“可是我记得自己姓岑,我的名字,叫岑咫涵,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一定不会错!” 她的斩钉截铁让纳兰容卿放弃了解释,不就是一个名字么,正好,她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正好省他的解释,遂顺了她的意道:“你没记错,这个名字……是我师父取的。” “你师父是谁啊?” “他是前任赤焰盟的盟主。” 岑咫涵被纳兰容卿带回了赤焰盟,她一直抱着那个黑漆小木箱,里面装着她全部的家当,不许任何人碰,木箱并不算轻,纳兰容卿想帮她拿一回儿,她也不给,一脸警惕,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说:“你不许碰我的箱子!” 从王安口中,纳兰容卿知道这个箱子是她来到这镇上才买的,里面放的不过是些胭脂水粉,见她如此宝贝那些东西,纳兰容卿有些心痛,心道看这模样,她对自己还是有着防备之心,并不全然信他,而那一刺与坠崖的撞击,看来并非未对她造成伤害,这样的行为,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 “我看你能有多高贵,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他暴怒,将我猛拽起来,拽向他身前。 回到赤焰盟,安顿好岑咫涵,他来到禁室。这里一日只有一餐,且四面无窗,日夜不分,乍一开门,光线射进来,苏诗诗赶紧抬臂挡住脸,免得久不见光的眼睛被刺痛。 除了他,没有人有胆开禁室的门,她知道,心中一时激动,一时忐忑,不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头上响起他的声音:“诗诗,你说本尊是该罚你,还是该赏你才好呢?” 放开手,苏诗诗将盘膝改为跪立,伏低了身子道:“属下见过尊主!”他的话令她有些愕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是了,你不知道,本尊已经寻到了她,三个月后,本尊会与她举行大婚。”纳兰容卿慢悠悠地说道。 苏诗诗脸上顿无血色,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她才抬起头来,仰视着他,眼底一片凄楚:“她……她没有死?” “她是天命所归之人,如何这般轻易就死去!” “那么……尊主是要属下给她一个交待么?”苏诗诗咬着唇道,“可是属下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若是老尊主在,亦会支撑属下的决定,赤焰盟的盟主夫人,不能够是外人,而且她还非清白之身……” 一股大力几乎将苏诗诗的头颈折断,纳兰容卿的手指纤长,像女人的手,力道却大得出奇,她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却固执地张大了眼,定定地看着他,无声地说着:“我不后悔!” “别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再敢有一丁半点的自以为是,我立刻让你消失!别以为我应允过人会好好照顾你,我就不会杀你!”他的眼睛透出一股寒意,语调并不凶恶,却生生让苏诗诗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他不是在说笑!这个男人的狠,她从小就知道。 她不想死,因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在他紧逼的目光中,她的倔强的眼神渐渐软弱,然后,他放开了她,任她跌倒地,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在指尖拭了一下,扔在她面前。她能感到后颈在流血,却不敢动一下。 “多亏你让她忘了一切,如今她叫岑咫涵,是老尊主拣来的孤女,是本尊的妻子!这次就饶了你,日后若是她有半点差池,你就到蛇洞呆一辈子吧!” 他转身大踏步离去,苏诗诗慢慢伸手,捡起了那张手帕,他的一切都是她打点的,手帕上的兰花,是她亲手所绣。她将手帕盖在脸上,很快手帕便被泪水浸湿,与上面她的血晕在一起,泅出一片鲜红。她知道,那个叫岑咫涵的女人,自己再也无法威胁到她。 本来她就应该明白,他对那个女子的心思与众不同,她最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该试着去捻他的虎须。从此后她不仅不能为难那个女人,还得费心费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星半点伤害,因为若是她出了事,纳兰容卿绝对会说到做到,将她扔到蛇洞里去。 若说比死还令她敢到害怕的,那便是赤焰盟的蛇洞,蛇洞里面没有蛇,那里是一群丧失了神智的男人,女人到了那里,生不如死!那些男人武功高强,最想的就是女人,落到他们手里,连死都死不成。 苏诗诗呜咽出声,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骆灵。 齐王满天下寻找失踪的妻子时,昔日的王妃正在赤焰盟试穿着新嫁衣。纳兰容卿这次行事很高调,广发请柬,请了五百余众贵客参加他的婚礼,而落款的名字则是苏一笑,婚礼的地点,自然是他的老家——湖州。 他对岑咫涵说:“以前我们要脱避仇家的追杀,所以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现在我为你补办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会有好多好多人参加,你会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你喜欢吗?” 岑咫涵身着华服,盛妆打扮,发髻梳得高高的,露出光洁的前额,这三个月来,经纳兰容卿的经心调养,她的伤早就痊愈,身体甚至比以前还好了些,时光荏苒,她又长了一岁,个子高了,腰身更显纤细,脸上也褪去了一丝残余的青涩,长成了大姑娘,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让人移不开眼。 纳兰容卿见过的美人不少,赤焰盟也不缺美人,可是像她那样的美,他不曾见过。举个例子,寻常的女人,如果穿金戴银,多少显得有些俗气,可是她不同,不管是什么,到了她身上,真真就是个配衬,丝毫不损她的美貌,似乎那些首饰也带了空气,沾了她的身,便祛了俗气。 三个月来,纳兰容卿还是不能近她的身,不过已经有了好转,她会对他笑,偶尔还会主动牵他的手。他记得第一次她主动拉起他的右手时,看到腕上的胎记,仔细看了很久,很是好奇,于是他趁机拉着她,重温了许多他们两人的儿时故事,这些故事也并非虚假,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曾幻想过,如今他把幻想具体化了,面前的女子,成了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讲得多了,连他自己都几乎信以为真。 这段日子,他也没拘了她在赤焰盟,而是带着她一路游山玩水,到了湖州,这里是他的老家,在这里举行婚礼,正是他的心愿。 一路上她很是活泼,她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总是对一些奇怪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有一次看到有人使用飞刀,她觉得好玩,闹着要学,可是又嫌那些飞刀太难看,于是拖着他到了铁匠铺,找人按照她所说的样子打造。 一路都在寻铁匠铺,可是打出来的样子,她都不喜欢,直到他们遇到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老者,那脸就跟僵似的,照他看来,那老者打的飞刀还不如之前的,歪歪扭扭,根本不像飞刀,可她却偏偏中意,更是突发奇想,要人家用黄金给她打造了一套针,针是需要硬度的,黄金偏软,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些奇怪想法,那老者也是这么说的,于是两人一直吵,她偏说黄金也能打出硬的针来,最后的结果是他帮着她砸了那个怪脾气老头的铺子,她拉着他的手一直跑,跑累了两人歇在郊外的树下,哈哈大笑。 如今他要娶她了,他要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下人的面,告诉世人,面前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不管他是纳兰容卿,还是苏一笑,她都是他的人! 这世上见过骆灵的人不多,可是也不少,他请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见过她,他们会发现,苏一笑的妻子,与齐王妃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没有人会认为她就是极有可能“已故”的齐王妃,因为她叫岑咫涵,不叫骆灵! 只要婚礼一成,他又有何虑?她就是岑咫涵,一个和齐王妃长得想像的女子,她是他的妻。 就算她不是所谓的三星之一,他也不会放她离开,平生第一次,他知道自己的心出现了波动,师父曾说过,修练碧伽功的人动不得情,但若是动情了,此生便再难拔出。 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曾正眼瞧过她,而后,只是觉得这小丫头有趣,他很高傲,在他的认知里,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自己,第一次绑架她时,他就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开出了那么诱人的条件,容不得他拒绝,他狠心告诉自己,大业为重,儿女情肠且放一边,将来若登大宝,一统天下,何愁没有女人,便是真的想她,也可以夺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然动了情,他只道是她的特别,让他生了几分兴趣。他的高傲,甚至在知晓三星改世之言后,也没有想过要凭借三星达成自己的愿望,他只相信自己,赤焰盟的人,有他们自己的神,他们就是神的后裔,人世间那些所谓的神迹,他们从来不放在眼里。 知晓她坠崖生死不明时,他才明白了师父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一刻,他想的是去他的神之使命,去他的报复,去他的大业,他只要她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这辈子,她就是他的情劫。(未完待续) 去湖州 “王爷,湖州苏府送来请柬。”面带肃杀之气的齐王才进门,老太监长河就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不去!”齐王摆了摆手。 “苏先生毕竟是太子太傅,太子那边已来传过话,邀王爷同行。”老太监长河一路小跑着跟上主子的脚步,进了屋。 “本王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现在本王还有什么心思赴别人的宴席!”齐王的脸上已经有了怒容,坐到堂中的椅子上,摆了摆手,众丫环低头退了出去,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监叹了口气,捏着烫金的喜贴退了出来。 “长河公公,是苏太傅家中有喜事吗?” 问话的是秋萝,她在宫中呆了多年,也曾在苏一笑进宫时见过他,像苏一笑这般才貌顶尖的男子,可是深宫里女人们心中牵挂的对象。 秋萝虽然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但是不代表她不会欣赏其他的异性,而苏一笑恰好正是她仰慕的对象。 他一直保持独身,对哪个女人都是同样的彬彬有礼,却也透着几分疏离,从不逛青楼楚馆,在京中女人堆中口碑甚好,谁也不知道这位太傅中意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乍听苏府有喜事,由不得秋萝联想。 长河将喜帖递了过去:“想看就看吧,王爷反正不会赴宴,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居然让一向不近女色的苏大人动了心,还如此隆重地迎娶过门。” 秋萝笑着接过喜帖道:“谢谢公公!”展开喜帖,入眼是苏一笑的亲笔,龙飞凤舞的字迹,潇洒而不羁,正是她见过苏一笑的笔迹,没错! 喜贴并不像别家的寥寥数语,中间还用金线夹了内页,粉红的花笺上写满了字,字里行间,看得出苏一笑对这场婚礼与新娘子的重视,秋萝的眼前浮现出苏一笑白衣广袖,衣袂飘飘的样子,思量着该是何等样的妙人儿,才会令苏太傅如此喜欢! 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最后,看到了署名。 “咦?”秋萝抬头,满脸惊讶。 “怎么了?丫头?”长河看了看她,“有什么不对吗?” “公公没有看过这上面的内容吗?” 长河摇了摇头,他是个很知道分寸的老奴,只看了一眼抬头,知道这是哪家的贴子就是了,内容他从不轻涉,越少知道事情,对自己越有好处,该他知道的,主子自然会告诉他。 “难怪了!公公请看!”秋萝将喜帖递到长河面前,“您看,一般人家,女主人的名字也就落个姓氏,因为闺名是不易对外宣扬的,可这张喜贴却是落上了新娘子的全名,苏太傅此举,大是奇怪,难道他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岑——咫——涵?”老太监拖长了声音念道,皱着眉思索,三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喃喃念道:“岑家……没听说过,咫涵……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呯”地一声,窗户洞开,从屋里飞出一个人影,闪电般地从秋萝手中抽走了喜帖。 秋萝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却是齐王,他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喜帖上新娘的名字,唇紧紧抿着,面上神色说不出地可怕。 “王爷恕罪!”秋萝慌忙跪下。 齐王却没有理她,直视长河道:“给我安排,马上去湖州!” “太子爷说……” “你去告诉他,要走立刻就走,我不会等他。”齐王说罢,一阵风般离去。 长河叹了口气道:“起来吧,王爷都走了,你要跪到什么时候?” 秋萝惶然道:“公公,王爷会不会怪罪奴婢?” 长河摇了摇头:“傻丫头,王爷啊……根本就没把你看在眼里,你没错,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若是……兴许王爷还会赏你呢。” 老太监一摇一摆地去了,他得赶紧把事情告诉太子爷,不然自家王爷甩手一走,太子那里又该说事了。在看到齐王失常的举动时,老太监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为何熟悉,可不就是从王爷嘴里听到过?齐王妃的小字,可不正是叫咫涵这俩字? 湖州,苏府。 在岑咫涵的央求下,纳兰容卿让两个仆妇,四个丫环,四个侍卫跟着,允许她出府自由活动半天。岑咫涵的理由很简单:买点女儿家要用的东西。 她回头看了看门上大大的“苏府”两个字,低首微笑,姿态柔美地提着裙裾,小步登上了门外侯着的轿子。 “纳兰容卿是我,苏一笑也是我,不管我叫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妻,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这是她问的时候,纳兰容卿给的回答。 为了表示诚意,喜帖全是纳兰容卿一个人书写,没有假手他人,他看得出来,这样做让他的准新娘很是高兴,喜贴发了一半后,竟然主动提出要帮忙。纳兰容卿自然说舍不得她累着,于是准新娘说了一个法子,让他这几天都乐得收不拢嘴。 岑咫涵说的是:“你这么累,我却帮不上一点忙,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我想陪在你身边,这样好了,我就写自己的名字,下面不是有签名吗,你把你自己的写了,我的我来写。” 于是,后面有近一半的喜帖是岑咫涵亲笔签名,她的字像她的人,俊秀雅致,与他的排在一起,甚是和谐,他开始时还有空看看,后来在她的催促下,根本来不及,只得埋首苦写,写完了递给她,她写下自己的姓氏,便放在另一边。 纳兰容卿把喜帖归了类,不同的人物的放在一起,可惜最后都被她淘气玩闹搅得乱成一团,他要整理,她却拉住了他不许,说道:“交给我吧,是我弄乱的,就由我来整理好了,你手下有那么多人,多派几个去送就好了,同时送,何必分先后,我只要把同城的放一起就行,好吗?” 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微偏了头问他,颊上尚带着三分羞涩,一层淡淡的红晕让她多了几分妩媚,情不自禁地他就点了头。 岑咫涵出府逛了一天,几乎跑遍了整个湖州城,末了除了给她抬轿的轿夫,后面跟着的人全都抱了个满怀,累所气喘吁吁。 “怎么办,我还没买够呢,前面有个茶楼,咱们去那儿歇会儿,你们几个,先把这些送回家去,不行就再多带几个人出来,其他几个跟我进去喝茶等着。”岑咫涵掀开轿帘,伸指一一点过,并喝令轿夫下了轿。 这些人也真累了,便留下几个人守着,其他的搬着东西回苏府。 搬东西的几个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这位未来的主母如此折腾,就带几辆马车出来,她只说买点小东西,谁知道却把湖州城的各种商铺都扫了一个遍,看上这个也要,看上那个也要,最离谱的连家具也买,明明府里都置办好了的,可是她发话了,不买不行,因为主子吩咐过,除了放她离开,其他的任何条件,他们都得遵从。 本来商铺的老板也说可以多付点钱,送货上门,可是岑咫涵却说,带了这么多人出来何必再多花钱,硬是不从,多一个铜板都不出,几个侍卫都想,就算自己贴也好过亲自搬,再有功夫,禁不住这么多重物压身啊! 不过未来的主母大人又发了话:“你们几个来比比,今天谁扛的东西最多,就证明谁最厉害,我回去告诉大哥,让他给你们升职。” 谁不知主人宠未来主母,为了讨她欢心,想尽了办法,就差摘天上的星星了,能得她一句话,胜过自己奋斗十年,这些小伙子小丫头老婆子们一听,心中虽发苦,却都可着劲儿地表现,于是这一日的湖州城,苏府的人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人才走了一半,东西自然不能全带回去,还留了一些在茶楼,由剩下的几个人看着。岑咫涵让他们在大堂坐着喘气,自己带了个小丫环,给掌柜的要了个楼上雅间,自个儿凉快去了。 等另一半人回来时,身后跟了一队人马,原来却是纳兰容卿知道了准新娘又在胡闹,亲自来接了。守在茶楼的几个人心中欢呼着,终于解脱了。 “还想买什么?我陪你,别折磨他们了,我带了几辆车过来,随你装。”纳兰容卿进了雅间,坐在她对面,温言笑道。 岑咫涵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闷声道:“不买了,我只是想……算了,不说了,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回去吧。” “涵儿,你生气了?”纳兰容卿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没有!”她摇了摇头,“不管以后会如何,我都要谢谢你这么包容我。”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妻子!”纳兰容卿说道。 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好奇地探进了头,傻愣愣地看着两人,纳兰容卿察觉,回头对她笑了笑,问道:“小姑娘,干什么?”她瞪圆了眼睛,也不答话,转身蹬蹬几步跑远了。 “很可爱的小姑娘。”他笑道。 “嗯!我们回去吧!”岑咫涵站起身来,只是刹那间,脸上的不快消失了,笑容又重回她的脸上。(未完待续) 我要去抢亲 太子听说齐王要去参加苏一笑的婚礼,自然高兴,兄弟两个这一路同行,他可就不寂寞了。只是他没想到齐王会这般急,二话不说就准备出发,那时已是傍晚,他竟然连一夜也等不得。 “阿轩,别人结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等明儿再走不行吗?湖州又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也就三日,人家的婚礼可是还有五日,你不怕赶不上喝喜酒。”太子跟着老太监长河就来了齐王府,开口劝自家兄弟。 “我的王妃失踪了。”齐王说道。 太子愣了一下,惊讶道:“所以你受刺激了?难道你是想去破坏人家的婚礼?弟妹不见了,你就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 齐王冷冷地瞥他一眼:“是又怎样?我就是去抢亲,你待如何?” 太子听罢却是满脸的笑:“真的?那快走快走,好久没什么热闹的事啊,兄弟你真是太对为兄的口味了,这才是男儿本色嘛!怎么能为了个女人就颓废不知上进呢,天涯何处无美女,一个走了,再找一个就是了,快告诉为兄,你是怎么认识苏一笑的新娘子的?漂不漂亮?还是说苏一笑和你有仇,你不让他好过?好兄弟,咱们得先打探好了,万一苏一笑口味重,娶个麻子什么的,抢回来你可就吃亏了,不过放心,有我在,我会帮你,咱们先去踩踩点,是美女再抢,不是就算了,回京后为兄再帮你找个漂亮的。” 太子说得激昂,他的贴身小太监小喜子和老太监长河对看一眼,同时后退一步。 “长河公公,怎么不见小路子?”小喜子问道。 “什么?大声点儿,人老了,这耳朵可背了。”老太监一只手支在右耳上,满眼疑问地看向小喜子。 小喜子转了转眼珠子,凑到他耳边大声重复了一遍,老太监却半点不为所动,慢吞吞地嘟囔道:“再没了那话儿,你也是个爷儿们,说话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细声细气……小路子去收拾东西去了,王爷这不要出门么。” 眼瞅着太子与齐王走远了,小喜子笑嘻嘻地凑到长河耳边道:“公公,您老就别跟我装了,其实您听见就听见了呗,太子爷既然当着你我的面说,就是没防着咱们。” 老太监昏浊的眼睃了睃小喜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小喜子笑了笑,抬头看看天空:“我也没听见。” 去抢亲岂能没有兵马,太子点了一队精良的禁军护卫,齐王带了王府的家将,浩浩荡荡地往湖州而去。 太子很少出宫,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骑在马上甚是得意,看齐王脸有菜色,他拍了拍兄弟的肩道:“别担心,就算后面这些人手不够,不是还有驻守南郡的兵马么?” 齐王挑了挑眉:“那些人,你调动得了?” “你说呢?”太子挑了挑眉,打马扬鞭,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风中传来他的声音,“跟上来,让其他人慢行!” 齐王打马追了过去,小路子待要跟上,被小喜子拦住:“别去了,你没见人两兄弟有话说么,你跟上去凑什么热闹?”说罢回头吩咐卫队长,让队伍慢行。 齐王追上太子,两人把队伍远远地拉开了一截,太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裹着的东西,扔到齐王手中,齐王接过,扯开外面的布一看,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飞快地睃了太子一眼。 “这个东西怎么可能在你手里?你别说这是父皇给你的,我不信!” “确实不是,这是我偷来的!”太子压低了声音道。 “你怎么能这么干?你可知道偷盗虎符,那可是死罪,就算你是太子,若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手软的!”齐王的脸上满是怒容,“你快回去,趁着一切没人发现,换回去,你一定是用假的换出来的吧?不对!会不会这就是一个局,就是用来试你的,太子,你怎么这么大意?你是太子,这天下迟早是你的,你怎么可以如此冒险?” 太子却一点也不着急,唇角慢慢上翘,终于咧开嘴,对着齐王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他看着齐王,用饱含感情的语调说道:“阿轩,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所有的兄弟都盯着我这个位置,我就知道你不会像他们……” “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齐王咬了咬牙,“你赶快带着人回去,我一个人去湖州,我会跟手下人说,让他们全听你的号令。” 太子哈哈大笑:“阿轩,这次我终于骗到你了!其实虎符真是父皇给我的,我去南郡,是有公干在身,去湖州不过是顺道罢了。” 齐王一听立刻明白了,问道:“父皇要你持虎符调动南郡大军?” 太子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温柔:“阿轩,别看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不知多少人仰慕,可我知道,除了两个人,其他人都巴不得我死,一个是父皇,一个就是你!” 齐王嘲讽地一笑:“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阿轩,原谅我曾经怀疑过你,原谅我曾经犯下的错!”太子正色看着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可惜我年少不懂事,误会了你,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对我说你会威胁到我,你那么优秀,父皇那么喜欢你,我怕有一天你夺走一切,她说喝下那杯茶,你不会死,只是会变得傻一些……我没想过害你的,我只是想要超过你……我……你会原谅我吗?阿轩?其实我并不想当这个太子的,你应该知道,与其困在那个深宫,我更向往自由自在地游遍天下,可是从你将我推到前面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才说放弃,已经晚了,如果我放弃了,结局只有一个字:死!”太子的眼中浮起一层泪花。 “是的,如果放弃了,就只有死!不是现在,很早以前就一样,这一切都逃不过命运,我们生在皇家,从落地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注定了!”齐王说道。 “所以你把我推到了前面,让我当了哥哥!”太子说道,“因为只有当了太子,多了皇后的支持,我才不会死,你比我聪明,你想到了这点,才会骗我冒充哥哥,过继给了皇后。” “你想多了,皇后只是要过继母妃生的孩子,两个中选一个,并不一定非得是大的那一个。”齐王淡然一笑。 “你不用骗我了,阿轩,你忘了我已今非昔比,我是大庆皇朝的接班人,十几年来,我学习的是什么?是治国之策,是阴谋,是权术!” “你高看我了,太子,我其实就是讨厌皇后那个伪善的女人,不想给她当儿子,才使坏让你去的,你别把我想得太高尚,要是知道跟了她有诸多好处,我不会让给你。” “你为什么要否认呢?阿轩,是因为你不再信我了吗?你恨我,因为我曾经亲手害过你!” “太子,你不用内疚,其实你没害了我,实话告诉你,在那之前我就中了毒,命不久矣,你那杯茶正好中和了我中的毒性,我才能活到今天,其实说起来,是你救了我。” “宁轩!”太子红了眼,“今日我把一切都挑明了,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管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如果怨我,你就骂我啊,打我啊!你不要那么一脸平静好不好?你去湖州到底要做什么?苏一笑的女人,是你动得的吗?他毕竟是当朝太傅,你身为皇子,抢臣子之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前几天你不是还在满世界地疯找骆家那个丫头吗?为什么突然之间你要去湖州抢亲,你不要瞒我,我是你兄弟,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说实话,只要你告诉我实话,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这是我欠你的!” “好,子彻,既然你有虎符,我确实有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齐王叫他的字,太子平静下来:“你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宁裴在这里对神灵起誓,此生定把宁轩当成好兄弟,绝对不会加害于你,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肥尽折磨!” 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举起,表情郑重,这个时代的人很信鬼神,其他的誓言可以打马虎眼,若是对神灵起誓,就绝对是出自真心,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真的暗中有神灵巡察,若是对神起誓言有所违背,下场绝对很惨。齐王见太子如此,真正放下心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许多。 “子彻,我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给你选的太傅,这个苏一笑,其真实身份是赤焰盟的尊主——纳兰容卿。我的王妃不是第一次失踪,第一次就是他掳去的,还好我的涵儿是个聪明的女子,纳兰容卿以她要胁于我,她竟能说得动他先放她回来,事后兑现他所要的条件。现在他要成亲,他的新娘是我的王妃,你说,我能饶得了他?”(未完待续) 你变心了 “怎么会这样?原来你已寻到了她!”太子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我不知道……苏一笑很得父皇与母妃信任,而这份信任更多来自于母妃,他好像与母妃是同乡,兴许与她的家族还有地么一点关系。阿轩,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呢?你说苏一笑就是赤焰盟尊主纳兰容卿,我信你,但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有害你的理由,赤焰盟的人,本就野心勃勃,历代尊主无一不是想着推翻我大庆,对我大庆虎视眈眈,他姓纳兰,也不知与覆灭的纳兰家是否有关联?” “子彻,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 “母妃的死!就算父皇隐瞒了一切,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没有发现,母妃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刺身亡!” “你是怎么知道的?”太子没有想到,他百般隐瞒的事,原来齐王早就知晓。就算萧贵妃再不喜他们俩,可是母子连心,她的逝去,身为儿子,又岂会不伤心难过?他之所以只字不提母妃真正的死因,就是因为怕齐王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谁能想到,他早就知道,太子苦笑,是了,自己都查探到的事,宁轩又如何不知,他从小就比自己聪明! “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查探过什么,而是因为当时我在场!”齐王说道。 又一个惊雷,让太子愣住,他微皱眉头道:“怎么……你在场?” “这不仅在场,现在,我还知道了凶手是谁!” “是谁?”太子闻言,也掩饰不住激动,声音微带颤抖。 “就是你一向敬重的那位苏太傅!你既对我开诚布公,我也不瞒你!”齐王轻叹一声,“子彻,我知道的事,实是比你多得太多,只不过这些事知道了,对你没来说,并无好处,才会一直瞒着,母妃……很可怜,你应该体谅她,她又怎么会不爱咱们兄弟?只不过她身上背负的太多……” 宁轩将萧皇贵妃的过去源源本本地告诉了太子,他知道,父皇给太子说的,绝对不一样!他的心性还是善良的,没有说出亲生母亲想要害死他们兄弟,死者已矣,萧皇贵妃临死前看他的眼神以及苏嬷嬷说的那些话,让他原谅了她,他愿意相信当她下毒时,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 至于太子当年为何没中毒,则是因为宁轩吃掉了属于他的那一份糕点,萧皇贵妃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从来分不清两个儿子,她给宁轩吃了两次,从这一点来说,太子是幸运的。 太子听罢前因后果,沉默半晌方道:“我没你这么大方,我无法原谅!” 人都死了,原谅与不原谅,又有什么区别?宁轩也不想多说什么,之所以对太子说这番话,是不想他心中老是有这么一根刺,这样苦的是自己。 他头痛的是另一件事,从那张喜帖上,他已经知道苏一笑就是纳兰容卿。试想这个世上除了纳兰容卿,他还想不到哪个人胆敢染指他的人,而喜帖上的名字却是苏一笑,联系之前他所怀疑的,种种迹象表明了纳兰容卿与苏一笑,本就是一个人! 至于他如何联想到是此人杀了他的生母,应归功于他的小妻子,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她失踪后,他每日每夜都会守在她的房间,仔细想着一切有可能的线索,列举出来,第二天又继续寻找她,他夜不能寐,便起来翻看她的东西,一件件地查看,累了就捧着她用过的东西,随便倒头便睡。找着找着,有一天他就在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里找到了她写下的一张张信笺,于是他知道了纳兰容卿与苏一笑就是同一个人,他有可能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有了骆灵的记述,当初的一切就能够解释了。 萧皇贵妃可以当没有他这个儿子,可是宁轩不能,当他听了苏嬷嬷告之一切后,更是无比同情母亲的遭遇,那段时间的萧皇贵妃有些反常,她不再漠视一切,尤其是宁轩这个儿子。以前他去看她,她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不管他说什么,都充耳不闻。可是那一阵子,他发现她会悄悄地看他,只是当他视线调过去时,那目光就溜走了。 她确实有病,她一气生了两个儿子,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加上心病和自己的刻意为之,一直沉疴难愈,那一阵子,她的状况越来越糟,苏嬷嬷暗地里告诉宁轩,萧皇贵妃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因为她心事已了,这人一旦没了追求,就会衰下去,以她之疾,这样一来,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宁轩那时候不明白母妃的心事是什么,现在结合种种,却已推断了出来,苏一笑就是萧皇贵妃那已解的心事,他记得苏一笑惯用左手,很后悔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右手腕上,应该衣个雪花状的胎记。 那天他忍不住,通过自己安排的人手,悄悄潜进宫去探望母妃,正赶上萧皇贵妃被刺,他不能让人发现,只得追着刺客而出,出了宫两人交手之际,他打断了刺客的兵器,在那人用手过招之时,他在其右手腕上看到了一个独特的雪花胎记,随后谢将军带兵赶到,他怕引起麻烦,便引了谢将军去追,自己返回。 萧皇贵妃之所以在临终前要求见他这个儿子,就是要他一个承诺,要求他不要向那名刺客寻仇,她应该早就看到了那个雪花状的胎记,那是她和纳兰轼的儿子所独有的,那样独特的胎记,这世上绝对不可能有重复,所以她会这么地相信苏一笑,因为她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他没有死。 至于苏一笑为何要杀死萧皇贵妃,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可能是萧皇贵妃的儿子,这一切,唯有当事人才知道。 苏一笑杀死了自己的生母,现如今又要抢自己的妻子,偏偏宁轩向母亲发过誓,此生绝不杀他,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他要怎么办? 他告诉太子,当日的刺客极有可能就是苏一笑,但关于苏一笑可能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兄长一事,他没有说,他的心中是矛盾的,答应了母亲的事,他不会违背,可是要他放过苏一笑,哪怕是亲兄弟,也做不到。 他问太子:“子彻,你会与亲兄弟刀剑相向吗?” 太子看他一眼道:“对你,不会!阿轩,只要你不先对我动手,我绝对不会动你,我相信你也不会害我,对吗?若是你有这个心,今天的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其他人呢?” “他们……”太子冷笑一声,“他们和你不一样,这怪不得我,是他们先动手的!” 宁轩放心了,如果太子能对其他兄弟动刀,那么,对苏一笑也一样,他是答应了母亲不杀苏一笑,可是太子没有答应过,这一次,真的少不得要借助太子。 苏一笑不该杀了他的母亲,更不该抢他的女人! 似乎是为了印证太子的说法,他们这一路上并不太平,遭遇了三次堵截,分属不同的人马,尽管那些人都穿得像山贼,可是他们知道那只是假像。 太子带在身边的禁军护卫,看来也并非原班人马,据宁轩所知,禁军中没有这么多高手,想来这又是太子的障眼法,有这几个人在,他们的损失不大,但是却阻碍了行程,原本三天就能到的,生生给拖延了两天。 太子对宁轩说道:“据我观察和猜测,这些人有老大的人马,老四的人马,还有咱们那位楚王叔的人马,阿轩,你看,就算我不动,别人也会想法弄死我,我要保命,就只有先弄死他们。” 湖州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苏府那位名满天下的苏太傅终于要告别单身生涯成亲了,这个消息一传开,湖州府不知有多少闺秀哭断了肝肠,心中的偶像转眼要成了别人的丈夫,她们只恨自己不是那新嫁娘,心中更是对新娘子的来历好奇万分,巴不得她出来比一比,怎么苏太傅就看了她,没看上自己。 知道岑咫涵是个小财迷,准新郎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聘礼,因为他的小新娘说,既然要办,就真的一切全部重新来过,反正她不记得以前了。对纳兰容卿来说,这还真是人生第一次,正合了他的心思,这之前他从她身上赚到的可不少,于是成亲前三天,在岑咫涵的要求下,聘礼源源不绝地从苏府的库房抬进了她住的院里。 纳兰容卿只觉好笑,问她道:“既然给我要了聘礼,那你的嫁妆呢?”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很快就体会到了,准新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嫁妆?自然是你准备啊,你不是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吗?我出嫁,你这个唯一的亲人肯定得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才行。” “哪有这样的?”纳兰容卿说道。 “怎么没有,不给嫁妆,那就不嫁了!”准新娘不依道,小脸上挂起一层寒霜。 纳兰容卿只得投降,他像嫁女儿一样,给她准备了一套盛大的嫁妆,他想,这个世界上自己出聘礼自己给新娘出嫁妆的,可能从古至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不过看着小新娘对着金线刺绣的嫁衣、镶着十八颗明珠的凤冠以及一屋子的珠宝金玉,乐得合不拢嘴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再说了,这些东西总归还是在他的家里。 他没理那些婚前不能见面的臭规矩,守在一旁看喜娘给她的小新娘化妆,满心的幸福。 等收拾好脸上,岑咫涵对镜自揽,拿了他送给她的聘礼,一支出自当世名匠之手的金镶玉凤钗,往发间一插,回头笑道:“好了,下面要做什么?” 纳兰容卿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迷醉,她的变化可真大,头一次见她,她还是个孩子,不过短短一年多,已经长成了娉娉婷婷的高挑少女,眼前的她眉目婉约,笑若芳华,他一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含笑道:“涵儿,你真美!” 按照他的安排,她将会坐上花轿,绕城一周,而后回来,拜堂过后,她就是他的人了。 太子与齐王赶到时,花轿已经入内。 齐王心急如焚,冲进大厅,根本无视新娘官与众宾客,一步一步走近蒙着喜帖的新娘,嘴唇哆嗦着问道:“涵儿,我来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嫁给他吗?难道你变心了?” 宾客哗然,新郎官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上前一步,绷着脸问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滚开!”齐王直接一掌,苏一笑踉跄退后,一个不稳,撞翻了椅子倒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新娘子头上的喜帕被齐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了开来,全场一片惊呼。 苏一笑很快站了起来,来到岑咫涵身边,伸开双手,强行挡住了齐王,将两人隔了开来,一脸的怒容。 他不知道齐王和太子为何会来,因为他并没有请这两个人,狐疑地回头看了看准新娘,却发现她小手紧紧地拉着他人衣袖,怯生生地站在身后,脸色苍白,对他是全然地依赖,心中的那丝疑虑顿时消散。 “王爷,今日下官成亲,王爷若是上门道贺,在下不胜感激,但若是您是为了别的,还请回,下官今日不便接待王爷!”苏一笑转头,对着齐王朗声说道。 齐王的眼睛隐隐浮起一层血丝,他看着苏一笑冷笑道:“苏一笑,你让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先问她!”他手指向岑咫涵,心中伤痛难忍,不管为了什么,明明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竟然还能无动于衷,莫非她真如太子所说,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刺客,而是施了个金蝉脱壳,自行离去的? 他不信!他绝对不信,明明两人有过海誓山盟,她说过,永远不会欺瞒于他!可是纳兰容卿的事又作何解呢?他一时想:那是因为她怕你心中怪她,不想你难过;一时又想:她这么做,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她虽然总是骂他,何以知道是不是因为念着才会如此? 一时之间,齐王心乱如麻,只定定地看着岑咫涵,等着她的答复。(未完待续) 又来一个抢新娘 “涵儿,别怕,你只管大胆地告诉他,你姓甚名谁,这位公子不会为难你的!”苏一笑对上岑咫涵惊惶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齐王的心一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这位公子,想必你与苏大哥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姓岑,我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我不认识你!”岑咫涵说道。 疼痛在心底蔓延,似用钝刀慢慢割着心脏,四周的声音全都不见,齐王听到漫天都是她的声音:“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明明就是她,字迹是她,名字是她,相貌是她,声音也是她,她为什么要否认?她真的变心了,把他们的一切全盘忘却?他不相信,他的涵儿,爱憎分明,聪明伶俐,就算是要走离他而去,也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把眼光转向苏一笑,目中闪耀着危险的光芒。 正待上前质问苏一笑,突然外间一阵喧哗,有小厮飞快地跑了进来,对苏一笑说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打进来了!”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苏一笑的脸越发地暗沉,这边事还未了,怎么那边又有事了,是不是黄历没看好,今日成亲,可真是不太平! “他们说,是……是夫人的家人!”小厮看了看岑咫涵,小声说道。人都打上门来了,他就算隐瞒也没有必要,只好明说了。 “胡说八道,夫人是孤儿,从小在我苏府长大,哪里来的家人?是哪个混帐敢冒充?”苏一笑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容隐隐现出一丝狞狰。 齐王要动,被太子拉住了:“阿轩,别忙,先等等。” 他的眼中有着兴奋的光芒,太子可以肯定,眼前的新娘子,正是失踪多日的齐王妃,如假包换。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不认识宁轩,而苏一笑见他二人来到时的惊讶,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宁轩说,喜帖上的“岑咫涵”三个字是骆灵的亲笔,他拿了自己的喜帖与宁轩的对过,确实是一样的,“岑咫涵”三个字潇洒飘逸,但较为娟秀,显是女子的笔迹,而其他的字则是另一种笔迹,苏一笑做了几年的太傅,太子与他也常论书法,一看就知道是他的亲笔。 苏一笑既然惊讶,想必他并没有请太子和齐王,那么,喜帖是谁送出去的呢?如果是新娘,她把人请来,喜帖上又这么明显地表明了自己就是骆灵,她为什么不承认?而现在门外又有人干脆打了进来,自称是新娘的家人,这一切越来越值得人深思,这件事,真的透露着许多古怪。 据太子所知,骆府并无人收到喜帖,因为他那位宁遥小堂弟向来骆府的三公子骆聪交好,这些日子骆府连连出事,不仅四小姐骆灵失踪,大小姐骆淑也没了,太子天天都能从宁遥嘴里知道骆家的消息,这个当口,别说苏一笑没有请,就是请了骆家人,骆家人也没空来。 他与齐王对看一眼,皆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疑问,来的会是什么人?十有八九,不是骆家人! 果然,前面传来喧哗声,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大声道:“苏一笑,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快将我娘子交出来!” 又是一个来要娘子的?太子与齐王相互看了一眼,太子说道:“走,出去看看!” 这次却换了齐王出声制止:“不急,我看他也要出去了,咱们跟在他后面。” 这时苏一笑正对众观礼的宾客说着道歉话,说道:“没想到苏某成亲,竟然来了这么多生事的人,请各位稍坐,待苏某前去打发了闹事者,再来陪各位宾客。” “苏大人自管忙去,需要我等帮忙,只管开口。” “些许屑小之辈,苏某还不放在眼里。”一边说,一边回过头来,目光在齐王的脸上停顿了片刻,这才移了开去,转向新娘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岑咫涵摇了摇头,清秀的眉毛微微皱着,跺了跺脚道:“不嘛,吉时眼看就要过了,误了吉时,我可不嫁给你了!” 她的声音虽然小,却也被齐王听到了,他的目光顿时如一道剑光,射在苏一笑身上。如果他们真的在此刻拜了堂,他定不会介意给苏一笑立刻来个一剑穿心。就算现在的涵儿忘了他,可能会怪他会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会想法子记她记起。 是的,他坚信他的涵儿不会变心,一定是苏一笑使了什么法子,极有可能是下药,让她忘记了自己,他这还真是冤枉了人家苏一笑。 还好,新娘子没有要苏一笑先拜了堂再出去,只是递上一盅酒,笑靥如花,请他饮了那盅酒。 “涵儿,回来再喝,你先听喜娘的话,乖乖坐这儿等我。”苏一笑举手,将酒盅推开寸许。 “先喝了交杯酒,呆会儿拜堂就不算误了吉时。”她一边说,手指一边轻轻敲击着桌面,竟似在向苏一笑撒娇。 齐王本来身子已经动了,指尖扣住了一枚飞镖,准备先将那酒给砸了再说,可是看到新娘子这个动作,却在忽然之间死死忍住,停了下来。 这句话让苏一笑打消了拒绝的念头,心中一热,接过酒来,她也端了另一盅,与他单手相交,含笑看着他,红唇沾在青花瓷的酒盅边缘,脖颈一仰,一杯酒顺着喉咙滑了下去,脸上顿时浮起一层红晕,显得人更加娇媚。 苏一笑也张口将酒喝下,目光热辣辣地盯了新娘子一眼,说道:“等我!”一个飞身,人已化为一道红光,掠了出去。 满堂宾客惊呼出声,只因无人知道苏太傅苏大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在京中一直以文弱书生的姿态示人,谁也不知道他竟然会武功,看那身法,武功竟然不低。 太子与齐王同一时间也跟了出去,只是齐王亦同苏一笑一般,深深看了新娘子一眼才走。其他宾客受过主人的告诫,又比不得这两人的身份,自然不好跟出去。 在他们走后,议论声却纷纷而起,丝毫不顾忌还在这里的新娘子。 “齐王为何如此?莫不是他与苏大人的这位……” “兄台这就不知了,你没见过齐王妃,自然不知,新娘子与那齐王妃长相一般无二!我看着就是一个人。” “不可能啊,明明人家姑娘都说了,不认识齐王。” “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这谁知道,反正齐王妃前不久失踪了。” “对了,老兄,刚才你们几个竟然敢跟着起哄,也不怕齐王回头对付你!” “怕什么?就算他是王爷,强抢人妻难道还有理了,我看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你瞧瞧,最后不是一样没声儿了么?” “苏大人是太子的老师,这次前来定然是为苏大人撑腰的,你没看,齐王如此行径他都没发话么?” “你眼睛瞎了?没看到太子与齐王是一块儿进来的么?他定是站在齐王这边。” “非也非也,一起进来不代表什么,据老朽可知,太子与齐王可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合得来!” “您老又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苏府的人听着这些人的议论,脸色很难看,喜娘低声安抚了新娘子几句,取了盖头给她重新盖上,安静地坐在一旁。 “阿轩,没想到你的王妃还真是抢手,不止是你,还有别人怀了同样的心思!这个看起来真不错,比苏一笑那厮顺眼,和你有得一拼呢!”站在花墙,看着门口那位白衣似雪,坐在一张木轮椅上的年轻公子,太子闲闲说道。 “这么说,你是看好他了?”齐王凉凉地问道,就是那个人,自称是涵儿的夫君。 苏一笑正在问他:“公子是何人,为何要到我苏府捣乱?可否让你的手下先停手再说?” 苏一笑一看,就知道对方的人不是弱手,给他护院的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乃是赤焰盟的高手,对方出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黑黑的壮汉,一个干瘦的青衣老者,竟然打伤了他这边五个人,还与另外五个打成了平手,这些人的来头不小,可是他猜不出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白衣公子手一抬,青衣老者与黑脸壮汉立刻退后,一左一右立在他的身后。 他双手扶在轮椅上,含笑看着苏一笑:“敢问……你就是苏一笑?” “正是!” “在下姓林,林木,我的名字你可能没听说过,不过你一定听过我夫人的名字,她姓岑,双名咫涵!” 苏一笑脸色一变:“公子说笑了,岑咫涵,那是在下娘子的名讳,公子可是受人托,知道苏某今日成亲,特意来搅局的?” “不是,我没有受人之托,是我自己要来搅你的局!”林木不急不燥,缓缓说道,他脸上带着笑,始终是那幅温文而雅的表情。 太子闻言,“噗”地一声笑出了声,对齐王道:“阿轩,这人当真有趣,嘴和你一样的毒,不知道你们两个对上的话,会是谁胜出?”(未完待续) 变故 齐王白了太子一眼道:“若是我败了,你很有面子?” 太子摸了摸鼻子,点头道:“是没面子,我兄弟败给了别人,传出去会很丢脸,不过……有人能打败你的毒舌,我会很高兴!” “别东拉西扯了,听他二人说。”齐王强忍着才没去掐那张笑得灿烂的俊颜,只瞪了他一眼。 白衣公子林木往他们所站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齐王皱了皱眉,看来二人的耳语竟然给他听到了,不禁心中暗惊。 要知道苏一笑自出来就让门边吓得软倒在地的喜乐班子继续敲锣打鼓,他方才说话都是扯开了喉咙大声说的,就算是换作他,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周围又吵,声音压得这么低,也不一定能听见,很明显他却听见了,此人的功夫当真是深不可测! 苏一笑为难了,眼前的人,明显的不好打发,他果真不是与齐王一路的?那他是什么人呢?想想也是,若是他与齐王是一路的,哪里敢说齐王妃是他的女人,自己真是急了,思路也变得迟钝起来。 “苏某的妻子,一向养在深闺,竟不知两位何以认定了她是你们要找的人,这还真是奇怪了!”苏一笑指了指齐王,“林公子,这是齐王殿下,他也说内子是他的人!” 苏一笑此举,是想将祸水东引,没想到林木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别人如何,那都是别人的事,我此次来,就是要带走她,你别一口一个内子地叫,别人的妻,岂是你叫得的?现下要拐她成亲的是你,先得把婚礼破坏了,让这个亲结不成才是,不然等你阴谋得逞,那可就晚了!” 苏一笑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紧盯着林木,冷笑了一下:“好,阁下以为就凭你三人,就能闯得了我苏府么?”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林木的话很是张狂。 苏一笑冷下脸道:“本来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让门前染上血光,看来,你却要逼我出手了!” “岂慢!”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太子从藏身的树后站了出来,“苏太傅,听本宫说一句如何?” 苏一笑见是太子,躬身道:“太子殿下请讲。” “你们在这里吵也不是办法,既然都说里面的新娘子是故人,何不见了她本人再说?你们各执一词,却忘了她才是当事人,你们中总是有人说了谎,说真话的,只有一个,那么,何不让她自己来做个选择,谁真谁假,应该她最清楚,不是吗?”太子微微一笑。 苏一笑闻言,松了一口气,太子此举,并非对他不利。 “内子与在下自幼相识,林公子所言本不可信,不过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臣愿意听从殿下之言解决此事,林公子,你意下如何?”苏一笑转向林木。 “你早说不就结了!”林木说道,“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其实我本意也是见我家娘子一面,真相自然大白。” “若是林公子认错了人,内子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么,还请林公子当着众宾客的面跪下认错!”苏一笑听他一口一个娘子,心头很不舒服。 “行!若是她认了,那么就换你跪下,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大声说苏一笑强抢人妻,猪狗不如!” “你!”听他言语粗鄙,苏一笑忍不住出手,三枚梅花镖从指尖疾射而出,往林木招呼过去,分射上中下三路。 他快,林木更快,只见他两手一张,各夹了一枚,迎向面门那枚却被他张嘴一含,咬在口中。苏一笑自是知道自己的劲道,那梅花镖乃是纯度极高的精铁所制,若是换了普通人,可不崩坏他一口牙,却见林木轻轻一咬,那镖断作两截,随他手中的两枚一起,叮叮落在地上,而那两枚锋利的镖,亦被他单手捏得变了形状,只这一手,就可见此人内功之深厚。 “承让承让!”林木笑道,“苏大人武功高强,林某佩服!”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他占了上风,说这话不是讽刺人么?苏一笑被他气坏了,偏偏人家的实力摆在这里,他今日成亲,怕赤焰盟那边有异动,又没带多少人手过来,真打起来的话,确实不见得能占上风,一时之间气血上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太子淡淡地瞥了林木一眼,说道:“两位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还是进去再说。” 苏一笑深吸一口气,半晌方才将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今日的状态有些异常,平日里他不是易怒的人,没想到这林木轻轻一句,就能挑起他的怒火来,也许自己真的是因为要成亲,太过激动了。 太子此举,显然没有帮齐王的意思,因为之前齐王就被新娘给否认了。 这么说来,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件事,他有着稳稳的胜算,因为旁人说什么都是假的,一切的关键就在新娘子的身上,她是当事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好,可是出自真心,已经慢慢让她接受了自己,若不接受,今日也不会答应与他重办婚礼,在她心中,已然相信了她就是他的妻! 眼前这两个男人,就算真的与她有过什么过往,那又如何?她根本就不记得,她的记忆现在全是他灌输的一切,从儿时,她就与他在一起,看着她长大…… “林公子,请吧!”太子微笑着说道,齐王也走了出来,站在他身边。 林木自轮椅上站了起来,对他拱手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请恕草民无礼之罪!另一位想必就是齐王殿下了,草民有礼!” 嘴里说有礼,可他知道面前的人是当今太子和齐王,竟然不过随便拱了拱手,其实还真是无礼。不过太子不以为意,看他神态潇洒,倒觉得此人不俗。 见他站起身来,一丝惊讶在太子面上浮现,笑了笑说道:“原来林公子的腿……我还以为你腿上有疾。” “在下的腿很好。”林木笑道。 近了看,太子发现这个男人笑起来还真是非常地好看,他的唇有些像女子的,笑起来微微往上勾起,很是迷人,隐隐地觉得这样的笑容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遍寻记忆,发现这个男人他绝对不认识! “那为何……”才说了半句,太子顿住,指了指轮椅。 林木却似没看到他的动作,坐回了轮椅,对站在他身后的黑脸壮汉说道:“阿三,走吧!”然后才回过头来,看向太子,微笑问道:“什么?” 太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那个叫阿三的黑脸汉子推起轮椅前行,到了门口,青袍老者与他一起将轮椅抬了进去,走在前面,经过太子身旁时,青袍老者开口道:“我家公子眼睛看不见!” “啊!”两声不同的惊呼,一声来自太子,第二声来自齐王,苏一笑也微张着口,却没有叫出来。 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林木,竟然是个瞎子!如果青袍老者不说,根本没有人发现。 太子与齐王对看一眼,眼中皆是深深的震惊。 苏一笑再睃那人一眼,转过头时,脸上多了一抹凝重。此人眼睛看不见,还能够化解他的暗器,其实力当真可怕!江湖上的高手,他自问了解得很清楚,何时出了这么个年轻的高手?看样子,这林木的年岁,应当和他差不多。 进了厅堂,众宾客又纷纷起身见礼,毕竟太子是君,他们是臣,礼不可废。 太子说道:“各位免礼,今日本宫也是客,与诸位一般,大家随意就好,不必多礼。”而后转向苏一笑,“苏太傅,还请新娘子出来辨明是非吧!” “涵儿!”轮椅上的林木叫了一声。 “林大哥!”坐在喜娘身边的新娘子突然自己扯下了红盖头,看向林木,脸上挂着微笑,“你来晚了!” 只见白影一闪,林木从轮椅上飞身而起,到了新娘身边,新娘但手扶住他,两人微笑对视,看上去,竟像是在深情凝望。 苏一笑的脸一下黑了,嘴唇有些哆嗦,往那两人走去,齐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他的目光却是盯着新娘,没有动。 “涵儿,他是谁?”苏一笑的声音很冷,不再有先前的温柔。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很受伤,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需要确认。 太子哈哈一笑:“这还用得着解释么?苏太傅,看来,林公子说的是真的,眼前这位姑娘,乃是他要找寻的人,原来认错人的不是他,是你!” “你身子可好些了?”林木笑问道,旁若无人,“那天没来得及问你这个。” “全好了!”岑咫涵答道,嘻嘻一笑,“咱们一会儿再说,免得有人心急。” “好,都听你的。”林木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涵儿,难道你一直在骗我?”苏一笑厉声问道。 岑咫涵叹了口气,看向他:“苏公子,你又何尝没有在骗我呢?我若不装傻,又如何取得你的信任,寻来救兵?我不骗你,你会放过我吗?今日当着众位宾客的面,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这位苏太傅,根本就不是什么善人,他是赤焰盟的尊主纳兰容卿,是与敌国勾结,欲灭我大庆朝的乱臣罪子!”(未完待续) 揭露真相 这个时候,苏一笑自然知道一切都是她的诡计,他顿时明白,为何自己没有请的人也在宾客之中,一切都是她做的手脚,喜帖是两人一起写的,没想到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点,她可装的真像啊! 他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道:“我骗你一次,你骗我一次,咱们扯平了!可是,今日你我已经喝了交杯酒,你已是我的妻子,涵儿,难道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岑咫涵摇了摇头,笑道:“我未与你拜堂,自然不是你的妻,我与他早就拜过堂了,我的夫君是他,不是你!至于咱们之间,确实没有仇怨,说起来这段日子你对我还挺好的,我指证你,不过因为我也是大庆人,我生在这个国家,自然有义务保护这个国家不受我敌侵入,私人恩怨却是没有,与你有怨的另有其人,苏大人,哦不!纳兰公子,你现在也走不了,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苏一笑看她笑语盈盈挽住了林木的手臂,眼中掠过一抹惊诧,视线不由得转向齐王,没想到齐王此刻却是一脸的平静,就像是没看到这一切似的。他心头的疑问随之而起,莫名地掠过一丝阴郁,莫非她真的不是骆灵?不可能啊,明明怎么看都是!到底是哪里错了? “你到底是谁?”禁不住心头的疑问,纳兰容卿出声问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姓岑么?纳兰公子的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了!当然,现在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林夫人!”岑咫涵笑看林木一眼,风神俊朗的白衣公子虽然看不见,目光却不曾离开过她,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你不是……” “她当然不是!”骆灵二字还未出口,就被齐王打断,他看向纳兰容卿,目光中有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她长得很像一个人,纳兰公子,原来你我都认错了!” “不可能!”纳兰容卿道,伸手要来抓岑咫涵,却被林木扣住了手腕。 纳兰容卿待要运功抵抗,却发现丹田之气无法凝聚,不禁脸色一白道:“你做了什么?” 他问的是林木,林木不解地看着他:“除了和你握握手,我什么也没做。” 纳兰容卿笑道:“有胆做却没胆子承认么?卑鄙小人,竟然暗中下毒!” 岑咫涵上前一步:“你怪错人了,下毒的人是我。” “你?什么时候?”纳兰容卿才刚说罢,马上醒悟过来,“那酒……不对,明明你和我一起喝的,换喜服时,也有我的人在一旁盯着,你身上不可能藏有任何毒药和武器,再说我一直看着你倒酒,你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 “因为毒是下在酒盅上的,昨日我就做了准备,你不知道而已,每个酒盅都有毒,只要用它喝酒,就会内力散失。” “那你为何没中毒?” “谁说我没中?我中了呀!”岑咫涵嘻嘻笑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内功,所以这种毒药对我来说,中不中都是一样!” 纳兰容卿死死瞪着她:“你果然不是她!” “我就是我自己,我当然谁也不是!” “你扮成她的样子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在哪里,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她到底在哪里?告诉你,若是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纳兰容卿这时候已经相信了面前的岑咫涵不是骆灵。 岑咫涵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他想的竟然是她的安危,微微一愕,目光移开寸许,不再与纳兰容卿相对。 “这个与你无关,你还是想想自己吧,纳兰容卿!”她转向太子,“太子殿下,还请您来主持公道,此人就交由您处置吧。” 太子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一拍手,从外面冲进来一队禁军护卫,将纳兰容卿和他的人团团围住。 “各位宾客且散去吧,此人涉嫌谋逆叛国,本宫即刻拿下,带回京交予父皇亲自发落!” 林木上前,伸出右手,并指疾点,封住了纳兰容卿身上的几处要穴,本来他已中毒,内力散失,不必如此了,但是他先前想对岑咫涵出手,让他发了怒。 林木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纳兰容卿穴道被制,顿时浑身力气全无,这时候就算一个半大的孩子,也能将他一掌打趴下。 整个苏府的人在都被太子和齐王带来的人控制了,宾客一哄而散,除了当事的这几个人,先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刹那间走了个精光。 在岑咫涵的带领下,几人来到纳兰容卿的书房,这里不像府中其他各处布置得大红大紫,而是保持了原貌,窗户洞开,外面绿树盎然,繁花似锦,风景宜人。 因为这府里连下人都给太子逮了,岑咫涵只得亲自动手,煮水泡茶,给四个大老爷们满上,自己也端了一盅,慢慢品尝。 她知道太子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太子让随行的禁军护卫都守在外头,这才转过头来,对她说道:“好了,这下闲杂人等都没了,想来纳兰公子还有很多疑问,不止是他,我和九弟都有很多地方不明白,需要请你帮忙解释一番!” “太子殿下需要我解释什么?”岑咫涵偏着头问道,神色间透着一丝狡黠。 “这个笨蛋被你骗过了,我可不会,我想九弟也不会,只不知他为何会帮着你演这出戏,别卖关子了,齐王妃!”太子冷眼看向林木,“请你解释清楚一切,还有……这个男人是谁?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纳兰容卿此时却有些恍惚,他呆呆地看着林木,嘴唇微微哆嗦着,不发一言。 岑咫涵没有先回答太子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齐王,看着那瘦了一圈的俊颜,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阿轩,你瘦了!”她轻轻叫道。 齐王再不迟疑,越过太子,不顾有人在身旁,大步来到岑咫涵身边,伸开了双手,拥她入怀。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略显急切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微微闭上了眼。 “对不起,涵儿,对不起!若是再找不到你,我……我就知道,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受的伤重不重,都好了吗?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岑咫涵难得地红了脸,轻捶一下他的胸膛,说道:“还有外人在场呢!”她伤的地方可是胸口,就算要给他看也不是现在。 林木在一旁微微一笑,那笑容亲切而温暖,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宠溺。 “喂,那家伙,她不是说是你娘子么?怎么她和我九弟抱在一起,你还笑得那么开心?”太子冲林木叫道。 “你都说了,这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你自己都不当真,难道要别人当真?”林木转过头,对着太子道。 岑咫涵拉着齐王的手过来,站在林木面前,她的目光中有着饱含感激与仰慕:“来,阿轩,见见大哥!” “大哥?”齐王瞥了一眼林木,虽然知晓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作戏,可是看到这么丰神俊朗,宛如谪仙的男子与自己的妻子关系亲密,要说一点也不吃醋那是假的,面上的神色便有些僵硬,“他是你的结拜大哥吗?” 岑咫涵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是我的结拜大哥,而是我们的亲大哥!” 太子跳到二人面前:“弟妹,你不是掉下悬崖真给摔傻了吧,你们的哥哥可是本太子,又哪里来的亲大哥?” 纳兰容卿伸着食指,指向林木:“是你……居然是你,你还活着?” 林木看向他:“对,是我!所以你使出的一招一式,我都知道,而我会的,你却不会,就算涵儿不下毒,你亦不是我的对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出来个人,明明白白、仔仔细细地给我说清楚?”太子听得一头雾水,大声吼道。 岑咫涵与齐王对看一眼,忍不住好笑,齐王柔声道:“涵儿,一切事情都因你而起,你比谁都明白,还是你来说吧,我也想知道你当日掉崖是怎么回事。” “好吧,那就由我来把一切说个明白,听完之后,你们也就知道我为何要叫他大哥了!”岑咫涵说道,遂从当日与母亲和嫂嫂一道上香说起,直说到自己误入桃源,被林木所救,失去了记忆。 齐王听到她真的失去过记忆,瞟了纳兰容卿一眼,那眼神说不出地可怕,竟让纳兰容卿也忍不住出声道:“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情,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对她,我痛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下杀手!” “那个女人,终是你的人!”齐王说道,“还有,你少觊觎我的女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都别想!”这一刻在他的心中,已经判了苏诗诗死刑,敢害他最爱的人,就得承受同样的代价! 纳兰容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黯然,目光盯着墙角,陷入了沉思,连下面岑咫涵说的一切都没有听进去,毕竟他都猜到了。 他想起了与她的第一次相遇,其实他们的相遇要早于齐王,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寄居在尼庵的小姑娘,如果那时他能够料得到今天的结局,一定不会与她以那样的方式结束。或者在宫宴上,他原也有机会,只要他站出来向她求亲,不仅能帮她抹去那宁辰的羞辱,自己亦能得到今生的挚爱!可惜所有的如果他都没有去付诸实践,所以,那本该可能的幸福也只能是镜花水月,没有可能! 岑咫涵说起林木,说起小铃铛,还有村里一个个善良的人们,脸上浮起一丝温暖的笑容。从她的叙述齐王听得出,那个村子里的人确实对她很好,尽管她所说的那些传言是那么的可怕。 这时候,太子插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你别插嘴,听涵儿说。”齐王毫不客气地说了太子一句。 太子摇头道:“可悲可悲,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齐王闻言伸手拍了他一下,可不管他是不是太子。 岑咫涵笑看向他二人,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太子勾住齐王的肩道:“我们是亲亲的两兄弟,关系自然一直都是好的!”还冲齐王挤了挤眼,“对吧,阿轩?” 齐王嘴角轻扯:“你说是就是吧!” 在他们的催促下,岑咫涵继续娓娓道来,她说得很是精彩,并不是平铺直叙,而是埋下了伏笔,关键处又突然揭开真相,不像是在说自己,倒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听得太子大呼小叫,直道比说书的讲的话本还要精彩,齐王陪着笑,心中某处却一下比一下痛,只恨不得替而代之。 林木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端着岑咫涵给他的茶,不时抿上一口,笑容清浅。(未完待续) 另一块紫曜石 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岑咫涵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桃源村。 或许是前世的她将人性想得太过恶毒,开始时听了小铃铛的描述,她心中曾经浮起了许多可怕的念头,其实那个村子的人们都很善良,因为善良,他们选择了避世。 小铃铛还小,有些东西她并不是十分清楚,而大人们为了防止孩子因为好奇走出村子,遇到那些机关命丧黄泉,这才夸大了某些言辞,她所说的,只有关于林木的那一段是完全不加渲染的事实。其实历年来误入村子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除了那个女人,全都平平安安地出了村,只是他们出村的方式与骆灵的不一样,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村子里的人确实不希望岑咫涵走,因为这些年来,林木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是她来了,一切才有了不同,他们真心地希望她可以留下来,做林木的妻子,只不过从那双偶然流露出几分萧然与思念的双眼,林木早已明白,她的心里有了人,所以不会强求。 村里长辈们的意思,只要不带岑咫涵离开村子,她永远都找不到出去的路,时间久了,自然会留下来,而林木与她那样地般配,顺理成章地成为村里的媳妇,应该是水道渠成的事。 岑咫涵想,如果她不是那么快恢复了记忆,说不定真的会爱上林木,毕竟如此优秀的男人,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抵挡? 那天她看到林木右腕上的胎记,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些念头,虽然不大记得清楚,可是种熟悉的感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那个胎记,她曾经见过。 从那天起,岑咫涵觉得心情开始焦燥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错失了什么,那些失去的记忆,她甚至能够判断出不是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所有的,而是属于自己的,只不过因为出了意外,不记得了。 她问林木:“我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林木和前世她见过的所有医生一样,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个可说不准,也许几天,也许要很久,也有可能一辈子记不起来。” 午夜梦回,她总是被噩梦惊醒,梦中一直有个男人在痛苦地呼唤:“涵儿,涵儿……”可是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每呼唤一声,她的心就跟着痛一分。 “现在我知道了,是你在梦里呼唤我,阿轩,那段时间,你一定急坏了吧?”她抬眼看向宁轩,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歉疚,从太子不时的打岔中,她知道了当自己失踪时,这个男人是如何发了疯一般地到处找自己,只差没把这个国家给掀翻。 两人的手一直交握着,他略用了点劲,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看着她的目光满怀深情,他没有说话,他怕一旦开口,会泄露自己小心掩藏的激动,惹来面前几个男人的笑话。 太子的脸上有着难得的郑重,他说道:“幸好找到你了!如果你再不出现,那可就麻烦了,两条路,阿轩肯定会选一条,要么为毁了全世界,要么毁了他自己!这两条路,却都不是我想看到的。这些日子为了你失踪的事,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但凡曾与他有过节,可能对付你的人,被他杀得没剩下几个,要不是收到喜帖,下一个就轮到你那位异母姐姐了。” “骆慧?”她惊讶道,“她不是要生孩子了么,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这段时间,她应该不敢不安份吧?” “那你可就错了,若不是她,你有阿轩派的人保护,他的人又如何近得了你的身?”太子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纳兰容卿。 宁轩淡然道:“世上偏有这种人,明明她占了你的一切这么多年,她们母女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不思悔改,还将自己如今的境况都归结于你身上,觉得是你害了她,你这个姐姐和我那几位兄长差不多,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样的人,早该把心剁了,拿去喂狗。” 太子的表情有些愤懑,尤其岑咫涵还故意看了他一眼,于是不甘地出口道:“你应该说明白些,我也是你的皇兄。” 宁轩看向他,正色道:“我不是说你,你不是白眼狼。” 太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岑咫涵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些日子你还做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瘦,你不想想,若是你不好了,我心里也会难过么?”笑着笑着,眼中就有了泪,她想到自己曾经的怀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曾经她不懂感情,所以不愿意接受感情,可是现在她懂了,幸好,一切都不算晚。 宁轩轻轻摩挲着她的手道:“我的事,回家后我慢慢告诉你,你先说完,把疑惑给解了,我可不想回去时再带着个跟屁虫。”斜眼瞟了一眼太子,跟屁虫俨然指的就是他。 太子也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看向两人,于是她接着说自己恢复记忆的经过。 岑咫涵是因为坠崖受到撞击才失去了部分记忆,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林木判断出了大致的情形,她的脑后有被撞的痕迹,那么要想恢复全部记忆,再来一次撞击,也许可以因刺激而记起前事。 岑咫涵把这个想法给林木说了,遭到了他的反对,因为这样真的很冒险,他说,她的伤本来已经好了,如果再撞击,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尤其脑部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撞成了白痴呢?她要怎么办? 岑咫涵说得口干,舔了舔嘴唇,一盅茶递到她唇边,却是宁轩不舍得放开她的手,索性腾出一只手来,亲自端了喂她。她喝了一口,冲他笑了笑,纳兰容卿正好回头,见到了两人的亲密举止,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林木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涵儿休息一下,接下来让我说吧。” “林公子,我对你的身份很好奇,你们的村子为何与世隔绝?你带来的那两个人,也不是一般人,我不相信一个小村子,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太子问道。 “这个问题,说到后面太子殿下自会知晓,说起来这件事,其实我们的村子,与在座的各位都有些渊源,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接着说的原因。” “那你快说!”太子催道。 “涵儿提出恢复记忆的方法,我极力反对,身为一名医者,我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冒险,没有把握的事,绝对不能做。可是经过她一番解释,我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要真的要让自己再被撞击一次,而只是将各种我们想到的,她受伤的可能,尽可能的重现一遍,例如突然跳出个人对她当胸一刀,或者是她失足掉落悬崖,我们把能够想的,都试着做了,在这个过程中,她隐约地有了一些记忆,却不分明,直到有一天,她见到了我身上的一件东西。” 林木伸手入怀,取了一样物事出来,递到宁轩面前:“这个东西,你应该也见过!” “紫曜石!”三声惊呼同时响起,太子与宁轩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和他们一起叫出声来的纳兰容卿。 宁轩接过紫曜石,端详了一下,立马判定了是真品,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越看越是惊讶,问道:“这东西……你哪里得来的?”这块紫曜石和他那块太像了,似乎是一对,如果他的那一块和这块合起来,正好合成一个圆。 林木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你那块和这块,本就是一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这世上真正的紫曜石只有一个,有人喜欢用紫晶石来做装饰,紫晶石和紫曜石很像,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紫曜石,另外一块你交送给了涵儿,被纳兰容卿派人抢走,纳兰容卿,现在你应该把东西交出来,物归原主了吧?” 纳兰容卿笑了笑:“没想到另一块紫曜石是在你身上!” 林木点了点头:“你手上应该也有一块相像的,只不过你那个是假的!现在人们有点明白了么?紫曜石本来就有些神奇的功效,涵儿看到紫曜石,再加上之前就有了隐隐的印象,突然间就想起了所有的事。她告诉我,她也有一块,而且她那块与我的是一对,因为两块紫曜石如果合起来的话,其中的图案完全合上,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林木走到纳兰容卿面前,伸出左手抓起了他的右手,与自己的右手并在一处:“你们看,我和他的手上,同一个位置,有着一样的胎记。只不过就像他的紫曜石是假的一样,这个胎记,同样是假的!纳兰容卿,你何不自己说说,为什么你的手上,要弄个和我一样的胎记?” 原来当时岑咫涵恢复记忆,就将一切告诉了林木,林木仔细问了纳兰容卿的事,从这个男人的姓名、化名以及这些疑点,判断出这个男人是在冒充他,当她如实以告,告诉他自己是宁轩的妻子,纳兰容卿有可能是宁轩的亲哥哥时,林木也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纳兰容卿哈哈大笑:“天意弄人!师父收养我那天起,就在我手上绘了这个胎记。林公子,你既然活着,这二十多年来,为何不见你露面?”(未完待续) 三兄弟 “你师父是谁?”林木问纳兰容卿。 “你觉得这世上有谁会记得你的所有?师父教我功夫,给我取名纳兰容卿,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儿子!他把我养大,也只为了要我帮他做一件事!”纳兰容卿说道,“这一切本该你去做的,却是我来替你完成,说起来,你该谢谢我!” “他现在在哪里?”从岑咫涵那里得到了大部分的消息,两人早有过推测,有些事,林木已经猜到了,问一声,不过是再确定一下而已。 “他去逝了,十年前,旧疾复发,就这么走了,当初被关在狱中,他受了很多苦,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幸,他之所以能够活下去,就是靠着心中复仇的信念,所有背叛他,对不起他,害了他和他的家族的人,都得死!你能想像得到么?曾经的大夏朝第一美男子,去逝时还不到四十,却如七旬老翁……其实按照辈份,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师兄,你比我大一个月,对吗,纳兰临?” “纳兰临?你才是纳兰临?那你又是谁?”宁轩听着二人之言,尽管心中有了怀疑,可是真的从纳兰容卿口里听到纳兰临这个名字,仍旧大吃一惊。 “事到如此,我隐瞒也没有半分用处,告诉你又何妨,我是纳兰轼的徒弟,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纳兰容卿说道。 纳兰临是纳兰轼与苏萧音的儿子,也就是太子和齐王同母异父的大哥。宁轩原先一直怀疑纳兰容卿就是纳兰临,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看着林木,不禁有些悲喜交集。 “涵儿告诉我,以前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林木面向宁轩的方向,微微笑道。 “是,母亲身边的苏嬷嬷告诉了我。” “苏嬷嬷吗?我还记得她,小时候她抱过我!”林木点了点头,“她还好么?” “她很好,母亲故去后,她想回原籍,我给了她一些钱,送她回去了。” “阿轩,他……他是谁?”太子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曾听过这段往事,不是很明白。 “子彻,他是母亲的另一个儿子,是我们的大哥,当年母亲入宫前,曾经有了家庭,纳兰家的事你是知道的,当年定罪叛国,满门抄斩的纳兰家,就是母亲之前的夫家。” “后来纳兰大人不是平反了么?之前的事,都说是奸佞所害,那个坏蛋也给抓住叛了斩立决。”太子说道。 “你信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事情的真相,是我们的父皇看上了结拜兄弟之妻,为此一个家族在顷刻间覆灭,后来纳兰家的平反,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坚持!”宁轩喃喃道,“所以你看,皇权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子彻,怪不得几个皇兄那么眼红那个位置。” “所以我们是母妃的孩子,但也是她的仇人之子,所以她会如此待我们?”太子说道。 “正是!”宁轩道,转向林木,深深揖了一礼,“我的出身由不得我选择,就算你恨我,也是应该,大哥,不管你认不认我,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亲哥哥!” 太子眼神复杂地看林木一眼,嘴唇动了动,终是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林木笑着伸手,宁轩上前一步,两人的手握在了一处。 “正如你所说,出身由不得自己选择,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们是兄弟,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宁轩点了点头,看了看太子有些难看的面容,对他说道:“子彻,你和我不同,出了这个地儿,你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太子咬了咬牙,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说道:“我和你哪里不同了?你我本是兄弟,你的大哥,难道不是我的大哥?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怎么还能当没发生过?你以为是做梦呢!”他面上的犹豫此时已经不见,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笑容重回到脸上,冲林木叫了声大哥。 林木漆黑如墨的双眼闪过一丝晶莹,他笑着点头:“除了那些护着我逃出纳兰家的仆从,我从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人有亲人,今天却一下得了两个,好兄弟,谢谢你们!” 岑咫涵悄悄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泪,上前也叫了一声大哥,林木温言道:“涵儿,尤其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告诉了我一切,也许困守山中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我还有两个兄弟,不会知道这后来的一切……” 岑咫涵笑着摇了摇头,“大哥,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纳兰容卿,现在你也知道了一切,我们原本应该也像兄弟一般,可是,是你杀了我的母亲,你为何要这样做?”林木对着沉默坐在一旁的纳兰容卿问道。 纳兰容卿回答道:“因为这是师父的意思,他认为当年是苏萧音贪图荣华富贵,与皇帝合谋灭了纳兰家,所以他临死前要我发誓,杀了苏萧音,灭了大庆朝,我是师父带大的,这是他唯一的遗愿,我身为弟子,莫敢不遵。”他直呼苏萧音的名字,没有半点尊敬。 “你胡说!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母亲是为了救他,为纳兰家平反,才委屈求全,她想的是救了纳兰家后,就自杀……只是她身为一个弱女子,就连这点心愿也不能达成,父皇千方百计才得到了她,岂会让她死,她有生之年,宛如行尸走肉,就连自杀,也不能够!”宁轩说罢这话,眼中已是忍不住点点泪光。 太子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心中对萧皇贵妃的怨恨,慢慢淡了些。 “这只能说明你的父皇很聪明,他是最终的胜利者,你看,所有的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在纳兰家灭亡后,只有你母亲一个人无事,而她又嫁给了皇帝,被封为贵妃,这是事实,当年的师父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纳兰容卿哈哈一笑,只觉得事情无比讽刺。 “是他要你来杀我母亲的,他怎么对你说的?”宁轩眼睛红红要盯着纳兰容卿,虽然知道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可是却是他亲手杀了母亲,心中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若不是为了查清一切,为了对母亲的承诺,他恨不得此刻就将他立毙掌下。 “他对我说,纳兰临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身上有个很独特的胎记,苏萧音一定认识!”他轻轻摸着手腕上的花纹,“他给我刻上了这个,说只要她看到这个胎记,就会以为我是她的儿子,不管她知不知道她的儿子死了,反正只要我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乱了方寸,这样我就能轻易杀死她!” “你在皇宫出入这么久,不可能没察觉到她的异常,而且你有的是机会不知不觉地害死她,为什么会选择刺杀?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单纯地想要杀我母亲。”宁轩说道,对纳兰容卿的话,他并不全信。 纳兰容卿并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杀她之前,我还要取回一件东西,那是属于纳兰家的。” “紫曜石?”宁轩问道。 “对,就是它!我慢慢以苏一笑之名进入皇宫,接近她,就是为了紫曜石。但是她很虽然看似糊涂,却很精明,我怎么套都没有套出紫曜石的下落,反倒是她问起给我的那一块,那一块在真正的纳兰临手中,我自然没有,我有一块假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来了,反正她一直不吐口风,她对我很亲切,我慢慢打消了怀疑,一直等着机会。那天我潜进她的宫里去搜查紫曜石的下落,被她发现,我干脆就直接逼问她,她连声问我是谁,不告诉我答案,也丝毫不惧我的剑,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是她自己扑到了我的剑上,不过我本来就是要杀她的,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罢了。” “后来你发现紫曜石有可能在齐王身上,所以你开始注意他,他娶了我,将紫曜石送给了我,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岑咫涵也插了一句。 “没错!”纳兰容卿深深地看她一眼,“不过我对你本人也很感兴趣,我自问这世上能配得上我纳兰容卿的女人没有几个,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啪”地一声,纳兰容卿脸上挨了一个耳光,却是宁轩打的。 岑咫涵笑道:“打得好,还之一,你以为你是谁?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像你这样的变态,也只有苏诗诗那种变态女才会喜欢你!” 纳兰容卿吐出半口鲜血,脸上仍自带着笑,瞪着宁轩道:“你生气,证明你感觉受到了威胁,否则你何须怕我,宁轩,如果我早知道自己的心意,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宁轩皱了皱眉头,又要动手,被林木拉住:“别,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宁轩这才忍了下来。几个人又絮叨了半天,三处的事情一结合,得出了当年的事件真相,原来当年被当作纳兰临的那个小孩,正是四叔公的孙子。(未完待续) 脱逃 四叔公,正是桃源村那位看上去有些古怪,不爱说话的村长,这位忠诚的家仆为了救小主人,舍弃了自己的亲孙子,为纳兰家保存了最后一点血脉。纳兰氏全族俱灭,只剩下一个纳兰轼,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苏萧音舍了自己救出来的,也唯有他一人。 在狱中,纳兰轼的宁死不屈让牢房里手脚都锁了铁链的一名老者另眼相看,两人从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最后惺惺相惜,成了莫逆之交。老者传了他一身功法,纳兰轼本就有着不俗的武功底子,凭着这套功法,就算苏萧音没有救他,他也能逃出狱。 老者名叫曲啸,是赤焰盟不知几代以前的长老,当年设计抓住他的那个老皇帝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这是个老不死的怪物。纳兰轼提出要救他一块儿出去,他却不愿意,那些拴他的铁链是从他的骨头里穿过,已经和他的身体长在了一块儿,他尽自己没几年活法了,在狱中牢头们都怕他,对他恭恭敬敬的,有人侍候,对这里的生活还习惯些。 曲啸传给纳兰轼的功法,除了赤焰盟的功夫,还有自己在狱中这几十年的自创,这门功夫很奇特,其根源仍是赤焰盟的圣火诀,但是比圣火诀更加精妙,连受损的经脉也能够恢复,若非如此,他一个被穿了琵琶骨、废掉一身功夫的犯人,又何以在这狱中呼风唤雨。 曲啸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纳兰轼拜他为师,加入赤焰盟,并将自己自创的功法传给赤焰盟现任尊主,将之发扬光大。 当今皇帝顺利娶到苏萧音,许她彻查纳兰家一案,为了讨好她,还为纳兰家平了反,纳兰轼还未及逃狱,就被正大光明地放了出来,得知家族中人及儿子全被斩杀,无一幸免,悲恸万分。 而此时,一个神秘的女人找到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苏萧音,是她背叛了纳兰轼,出卖了纳兰家,这个女人出示的所有证据都指明了纳兰轼之所以有今日,全是苏萧音所害。 纳兰轼问这个女人为什么,他不相信深爱的妻子会抛下他和儿子,残害他的家人。于是这个女人悄悄带他进了宫,让他看到了苏萧音,彼时的苏萧音靠在当今皇帝身上,正是情浓时,满眼迷醉,若不是那神秘女人拉着,纳兰轼差点忍不住出去杀了那对狗男女。 神秘女人将他带出之前藏身的秘道,送他出了宫,对他说:“这下你相信了吧,一个女人爱你时,可以为你做一切,同样的,她不爱你是,也可以毫不犹豫毁了你。”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一切?”纳兰轼问道。 神秘女人拉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美丽而高贵的脸:“你妻子刚才依偎的那个男人,是我的丈夫!” “你是皇后?”纳兰轼惊问道。 她笑了笑,说道:“你的女人背叛了你,我的男人背叛了我,咱们是同病相怜,我带你来这里,只是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你的族人都死了,你应该为他们报仇才是。”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纳兰轼恨道。 “不行!现在的你杀不了他们,宫里暗地的高手众多,只要你稍有异动,便会身首异处,纵然你武功盖世,现在也动不了她,你杀那个女人,我不管,但我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的丈夫!你不觉得现在就让她死,太便宜她了吗?要知道她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若是有一天,你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们的孩子,岂不是更能解恨?” 若是纳兰轼之前还心存一点怀疑,听到妻子怀了皇帝的孩子,心中再不犹豫。不得不说皇后的计谋很毒,纳兰轼当时满心仇恨,听从了她的建议,并且他还带着曲啸的嘱托,答应恩人的事,他还没做到,所以他离开了皇宫,开始了他的漫漫复仇路。 纳兰轼一直以为帮纳兰家平反,救他出狱的人,就是皇后。 他被抓入狱,手筋脚筋俱被挑断,就连身为男人的骄傲,也被残忍地毁去,宫刑,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比死还要痛苦,若非曲啸,纳兰轼不被折磨死也会自我了断,是曲啸救了他,是曲啸让他知道有了复仇的希望,所以他才坚持活了下来。 怪不得她连儿子也不顾了,原来她已经怀了那人的种!纳兰轼回忆从前,痛心不已,他想若是自己仍旧好好从商,游历于各国之间,纳兰家也不会因他而亡。都是他一念之差,当年与皇上的相遇,便注定了纳兰家悲剧的结局,他救了一个白眼狼! 纳兰轼来到赤焰盟,十年后成为赤焰盟尊主,收徒只一个,就是纳兰容卿,武功高不等于寿元长,在他死后,纳兰容卿接任赤焰盟尊主之位,同时也接下了师父的仇恨。 关于纳兰轼的一切,自然是纳兰容卿说出来的,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假话,从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到他对纳兰容卿的感激。他是个孤儿,在街头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打得半死之际,是纳兰轼出现救了他,从那一刻起,他这条命就是纳兰轼的。 纳兰容卿甚至没有隐藏紫曜石的秘密,紫曜石时藏着一个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要将两块合在一起,才能参详得出来。 事情与己相关,太子、齐王与林木都沉浸在这段悲伤的往事当中,一时不察,只有岑咫涵注意到了纳兰容卿话中之意,蓦然想到一点,出口问道:“不对!既然纳兰……前尊主继承了赤焰诀和曲啸的自创武艺,为什么传给你的却是纳兰家的功夫?” “哈哈哈……”纳兰容卿一声长笑,突然起身,疾射而出,抓向岑咫涵,林木与宁轩同时动作,挡在了她面前,一起对纳兰容卿出手。 “糟糕,这厮毒已经解了!”太子叫道。 “现在才发觉,已经晚了,堂堂赤焰盟尊主,就凭你们的这点小小伎俩,想要困住我,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知道这次是带不走岑咫涵了,果断转身往外而去,最后一个字说完时,人已冲出了院墙之外。 “放箭,活捉他!”太子命令外面守着的侍卫。 密集的箭羽飞蝗一般对着纳兰容卿的身影射了出去,可惜他的动作比箭还快,身子像流星划过,眨眼间已跃过院墙,没了踪影。 “我们大意了,他竟然有后招!赤焰盟的尊主,确实不同凡响。”齐王叹气道。 “你说……他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太子问道。 “应该是真!”这次出声的是岑咫涵,“纳兰容卿一向骄傲,不屑说谎,这件事又关系到大家,他也有疑问,两相映证才能知道真相如何,想来不必骗我们,他敢说出曲啸的事来,想必那时候药效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他才会有恃无恐。” “都怪我,是我低估了他!”林木自责道。 “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呢?他一直使用纳兰家的家传功夫,赤焰盟的底细一向又没有人知道,以他的姓氏,自然会让人联想到赤焰盟是纳兰家所创,谁能想到二者本无关系!”岑咫涵说道。 “他这次逃走,想要再抓住他,可就难了!”太子皱着眉道。 “其实他不过是遵从师父遗命,母亲的死,更主要的是她想要自己了结生命,我觉得都怪在他头上,有些不公。”林木说道。 “无论如何,母亲是死在他的剑下!”齐王冷声道,就算是萧皇贵妃自己寻死又如何?纳兰容卿也有杀她之心,若不是他拔剑相向,母亲也不会死! “其实这样对她或许才是一种解脱,若是她还活着,听到这些事情的真相,只怕更加痛苦!”林木黯然。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要为纳兰家报仇?”齐王问道。 林木握紧了拳头:“说没有想过,那是骗人的!那么多的族人惨死,他们何其无辜?以前不知仇人是谁,我们作为纳兰家的人,又是朝庭要犯,根本不敢露面,四叔公带了大家躲在大山之中,苦练武艺,只为着将我养大成人,为纳兰家留下最后一滴血脉,他说过,在仇人没有寻到,在我还没有拥有天下第一的杀人技巧和逃生功夫之前,是不会允许我出山的,他对我的要求只有两样,一是为纳兰家报仇,二是要我活着,所以出山的通道一直是他掌握着,那些机关他一直没传给我,就算我出来,没有他带领,一样枉然!” “后来大哥的眼睛被人害得看不见,四叔公更不会让他出山了!”岑咫涵插嘴道,她见林木表情有异,便替他接了下去,这些事她都已听说过,他没有说的,她也猜到了,“但是现在你们也知道了纳兰家的仇人是谁,你们说,大哥这个仇,还报得了么?” 仇人是皇帝,皇帝是太子和齐王的生身父亲,要杀皇帝的林木,却是两人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这笔帐要怎么算?(未完待续) 盘妻 湖州是大庆朝的交通通衢,贯通南北的重要通道,这里水陆两道都可北上,来的时候齐王一马当先,急急忙忙,回程的时候改走河道,心情亦与来时大不相同,究其原因,只为身边多了个美娇娘。 那美人自不是别人,正是齐王妃骆灵。 湖州事了,太子继续去完成皇帝交派给他的任务,林木回了桃源村,齐王自然就先一步带着妻子回家去,快马加鞭,怕她身子受不住,便坐船北上。 因为齐王那帮侍卫,他们征调了一艘官船,私家船可坐不下他们这么多人,以齐王的身份,做这件事自然还算顺。 船上还有个调任回京的官儿姓乔,知道齐王的身份,一路小心奉迎,甚是殷勤,乔夫人也常来拜望骆灵,因她性子不似其夫,竟有几分男儿的爽朗,与骆灵还较为谈得来。 乔大人见了,直觉这是个交好齐王的机会,便提出让乔夫人与骆灵同仓而住,一路上也不寂寞,话才提出,就被齐王一口拒绝了。 乔夫人暗道丈夫不省事,人家小夫妻正是情浓时,哪比得他们老夫老妻,只怕恨不得天天呆一块儿,她给丈夫使了个眼色,开口告辞,只说骆灵若是想说话时,差人通传一声,无论何时都行。 一路上航程较长,这乔夫人又是个识趣的,听她说话倒也可解路途寂寞,骆灵自是应了,不过却拒绝了她的另一个提议。原来乔夫人见骆灵身边没个丫环侍候,她却带了不少,便说要挑两个送给骆灵使唤。 “王爷的一切都由我侍候,一直以来习惯了,多谢夫人的好意。”她说道。 乔夫人虽是心下奇怪,却也不好多问,遂与丈夫出去了。 齐王终于逮着了机会抓住小妻子好生亲热了一番,他的热情差点令骆灵招架不住,连声婉转求饶。 “涵儿,从今往后,我再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齐王凝视着她,指尖轻抚着她的耳垂,着重说道。 “不行!”骆灵的回答带着微微的喘息,“若真是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时间久了,你该会烦我了。” “不会!当然不会!”齐王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轻叹一声,“你明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对你不耐烦,何必说这种话?你不知道这阵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涵儿,如果没了你,这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我终于明白了母妃当年的感受,当你出事时,我真恨不得毁了所有……” 一向坚硬刚强的男人,此刻身子竟然有着微微的颤抖,他突然移开寸许,将骆灵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胸前,不让她动弹,他的下巴就贴在她的头顶,感受到头顶吞咽的动作,她心中一酸,反手回抱着他,紧紧地,恨不得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去,如那泥人儿,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半晌后齐王方放开了她,除了眼睛比先前亮了些,她没看出他的表情有哪里不同,但是他对她的心,她已经体会到了。 “下面该好好解释解释你的行为了!咱们一项项来,既然恢复记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传话给我?”齐王眼睛黑漆漆地,一睃不睃地盯着她,带了些兴师问罪的味道,“别告诉我你做不到,传给大哥,可比给我难度要大吧?” “那个……”骆灵略微一顿,反驳道,“我哪里没有传话给你了,难道你以为那张喜帖是谁送出去的?” “就那样也叫传话?什么都没有写!”齐王眉一挑,“你与大哥之间,可是说的不止那么多,他还来得及找帮手,连那个老头子和小丫头都带来了,可见早有准备!” 齐王口中的老头子是四叔公,小丫头自然就是小铃铛,也就是骆灵在茶楼时,与纳兰容卿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她那日在包厢门口偷看,正是奉了四叔公的命令,看纳兰容卿手腕上的胎记,她是个小孩子,不容易引起怀疑。 林木因为不想族人再为了自己牺牲,并没有把与骆灵说的一切告诉四叔公他们,可是接到骆灵的信后,他却不得不说,因为要离开桃源村前往揭发纳兰容卿的阴谋,没有四叔公同意是不行的,而且他一个瞎子出去了,没人带路,一样找不到骆灵。 骆灵的信是个干瘦丑陋的老头子送到桃源村的,他进入桃源村的方法很有意思,是在背上安了一个大大的形似翅膀的东西,从山上飞下来的,他那对翅膀虽然在飞下来的过程中毁了个七七八八,好歹带着他平安着陆。 老者自称姓邱,他身上有林木送给骆灵的紫曜石为凭,林木自然相信他,这才带了人出来。 太子一行先离开,林木才安排骆灵与小铃铛他们见面,小铃铛与骆灵住了一晚,这才离去。 林木把紫曜石又给了骆灵,他说就当是做哥哥的送给兄弟与兄弟媳妇的新婚礼物,等拿回纳兰容卿身上那一块,正好让这对紫曜石团圆。四叔公不甘心地看了好几眼,却对林木的决定无可奈何。 纳兰容卿短期肯定不会现身,林木说桃源村的人还等着他们,所以必须先回去,等有了消息,可以派人通知他。他告诫骆灵那个方法不能再用,怕伤了人,他给骆灵留了一只鸟儿,说是可以用它传信。 骆灵见齐王纠结这个问题,便知道林木的眼神并没有瞒过他,他定是知道林木对自己有着别样的情意,心中一软,便勾了他的颈项撒娇道:“你看你这不是来了么?纳兰容卿整日盯着我,我不是没什么时间准备么,大哥他们与我才认识没多久,又不是很熟,要找他来对质,还得说服其他人,而且桃源村那地方又难以进入,总得准备些东西,自然要先一步通知,至于你,我们心有灵犀,一点就通,我也用不着多话了。” 齐王对她的这个回答尚算满意,躺平了身子,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搂着她的腰肢道:“没想到连邱实也能帮你办事!丘虚子道长是他的兄长,怪不得你能得到那圣女银针,想必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吧?” “你认识他?”骆灵没有否认,反问道。 “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兵器制造大师,能用飞下到万丈悬崖而不死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他一人,此人神出鬼没,我一直想要拜访他,可惜每每知道他行踪追去时,他人又搬走了。” 骆灵嘻嘻一笑,戳了戳他的胸膛,笑道:“你寻他做什么?制造兵器?你又不说,早说了不要瞒我任何事,你看若当初说了,我立刻给你寻了他来,也不用你跑这么多趟也没见着人家的影子。” 齐王无奈一笑道:“是我低估你了,早知道你与他有联系,如何又会不说与你知道呢?也省了我许多心力。” “他不喜俗事,我最多只能帮你寻到他,别的我也帮不了你。”骆灵说道。 尽管她也很想帮助齐王,可是她更知道邱实的脾气,之所以帮她,是因为自己的脾气合了这个怪老头的眼缘,就算如此,他帮她的每一次也不是白帮的,都收得有报酬,只不过这报酬不是开始的真金白银,而是她脑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若是让他帮齐王,他定是不允的,因为他发过誓,绝对不为官家做事。 邱实其实可说是个非常奇特的人,在他看来,天下众生都是一样的,不管哪个国家,包括荒凉之地的蛮夷,上天既然让他们来到这世上,都有他们生存的道理,没有人可以任意剥夺其生存的权利,所以他醉心制造兵器,却只给江湖人制造,并且从他那里取走兵器的人必须发誓不伤普通百姓,否则让他知道了,必取那人性命。 在骆灵心中,邱实是个思想前卫的老头,嘴上不说,心里对他却很是佩服。 “我知道!”齐王见她不安,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抚了几下,“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已经感激不尽,余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成与不成,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必为难。” “为什么要寻他制造兵器?又没有战争。”骆灵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她与邱实的观点可谓一致,所以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关心。 “北狄之事,已是个警告,和平的日子只怕已不久矣,战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到来了,有准备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太子持虎符南下,是不是京中也有什么异动?” “嗯!你也知道,想要那个位置的人,不止一个。” “你要帮太子?” “如果换了别的人坐了那个位置,不会容下我,如果是他……他应该不会!” 骆灵柔声道:“你对他这么好,我想不会的!他嘴巴虽然有些坏,实际上却是个好人,我现在很感谢他,说起来他是我俩的媒人。” “涵儿,你会不会怪我自私?按道理我不应该掺和进这些事里,让你担心。” 骆灵摇了摇头,豪迈地说道:“不要紧,我不担心,若是他负你,咱们就把他也拉下来,你去坐那个位置!”(未完待续) 谣言满天飞 纳兰容卿发出的请柬上,落款写的是纳兰容卿和岑氏,唯一有太子与齐王得到的不同,上面写了三个字:岑咫涵,若不是看到这个名字,齐王也不会赶来。 骆灵听他说起险些错过,说道:“太子的请柬写的和你一样,纵然你没看到,我想他也会给你看的,我这是双保险,算准了无论如何你总会来到。” “名字,笔迹,无一不是你,若我还猜不到,那就是个傻瓜,不值得你爱了!只是你装作不认识我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很痛,我真怕你就这么忘了我,那时我想,拼着你恨我,也要先将你从纳兰容卿手里抢走再说。”齐王说道。 “幸好教给你的暗号你还记得,当时我就怕你一冲动,可就坏了事,要知道他以前虽和你打了个平手,那是因为他练功好像出了什么状况,还令得眼睛都变了颜色,所以我一开始看到的纳兰容卿眼珠是蓝的,这段时间显然好了,也导致他功力大增,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要想制住他,只有悄悄下毒,可惜我手上没其他的好药,并且还是低估了他,他最终还是逃了。” 骆灵那时手在桌上轻弹,发的便是她摩斯密码,在齐王去北狄之前,她教会了他,方便他与自己人传递消息,这个世界上目前懂得这种暗号的,除了她,也只有一个邱实,其他无人懂得。 “你也不早些表明,非得到了那个时候才使出这么一招,可吓了我一头冷汗!”似是惩罚她,齐王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引得她一阵颤栗。 “别闹,咱们说正经的……我这不是,为了戏更逼真点,不引起……纳兰容卿……的疑心么!”她被他弄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算这些你说得都有理,可是之后为何还要否认你齐王妃的身份,坚持和我撇清关系?”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骆灵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难道你想让人知道你的王妃曾被人掳去,差点嫁给了纳兰容卿?要是你那皇帝爹知道了,为了保住所谓的皇家名声,还不得让你休了我啊!” “娘子想得周到!”齐王闻言,嘻嘻笑道,却不改攻势,骆灵推拒不过,最终仍旧沦陷。 第二日她睡到午时才醒,齐王端了饭菜来,亲手喂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碗底吃了个精光。 “都是你,害得我昨夜都没睡好,这么呆在舱里不出去,别人肯定会笑话的!”她忍不住埋怨他,昨日此人需索无度,她现在都还是一身酸痛。 那人却一脸的坏笑道:“其实我比你累,毕竟一直都是我在出力,要不……今晚换娘子你出力好了!” 骆灵一脚踹了出去,说道:“滚!” 可惜不仅没踹着,光着的脚丫反被他握在了掌中,轻轻揉搓,让骆灵感到了一阵酥麻。 “快放手,你这个坏蛋!大白天的你又要干什么?”她羞红了脸说道。 齐王没有放手,手指往前一些,在脚踝处按摩了几下,笑道:“娘子想什么呢,我这不是听你说身上酸痛,想帮你按摩一下,解解乏么!” 说着认真按摩起来,还真的没有乱动,而按摩的手艺那是十分地好,让骆灵很是享受。见他真没有别的心思,她也就听从他的,趴在床上,任他按摩全身,到了后来,更是闭上眼睡着了。 齐王见她睡着了,伸手抱起,将她的睡姿调整正确,盖好被子,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拿了碗筷出去了。 船还没到京城,临近梓州时,正赶上一年一度的赛龙舟。每年的这个时辰,梓州的富户们都会出钱制造精美的龙舟,名人雅士,仕女千金们都会齐聚望星湖,看龙舟,赛歌赋,甚是热闹。 船行了三天没着陆,骆灵已经无聊得发慌了,听到梓州有这么好玩的事,便央求齐王让船靠岸,去梓州玩一天再走。乔大人夫妇自然大力支持,他们有个十岁的女儿,一个十三岁的儿子,也正是爱玩的年纪,听说有赛龙舟,也很想留一日。 因怕骆灵难过,齐王暂时还没有告诉骆灵她大姐的事,见她如此兴奋,心想幸好没说,要是说了,她这一路上定然都不会开心。反正事已至此,再伤心难过也是惘然,拼着她怪责,也只能回去再告诉她,于是同意船靠岸,在梓州歇一日,看过龙舟赛再走。 骆灵失踪之事,被骆端诚给压下了,因为有人看着骆灵落崖,便在山下寻了一番,后来由个丫环穿了骆灵的衣裳扮作她的模样,说是寻到了,不过受了伤,带回了骆府。 齐王回来后,两人商量了一下,依旧用了这个借口,将“骆灵”送到了别院静养,至于她失踪的事,除了家人,大多数人都瞒着,虽然外界有传言,但是当事人不承认,传言也只限于传言。 因为齐王很少到别院去,却爱往楼外楼跑,也有人传齐王如今恋上了个青楼女子,齐王妃失宠了。 梓州离京城虽不算远,可也有着不小的距离,没想到谣言的力量很是强大,竟然传到了此间。 一行人在酒楼吃饭时,便听到了周围的人就此事在议论,同桌的乔大人与夫人面色怪异地看向骆灵,心道齐王和齐王妃不就在这里么,这二人虽很少出舱,但看得出来夫妻甚是恩爱,齐王妃不过一句话,齐王就能放下一切陪她在梓州逗留,哪里像是传言中失了宠的样子! 骆灵看着齐王,压低了声音道:“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经常去楼外楼啊,不知看上了哪个姑娘?” 齐王皱眉道:“别人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 乔大人和夫人脸色尴尬地对看一眼,不知道是该听还是不该听,而此时,邻桌的人又在议论了。 “听说齐王看中的那位,就是前不仅新选出来的天下第一美人林薰儿,薰儿姑娘才艺双绝,天下第一美人配第一才子,正好!齐王妃虽出身世家,论样貌与才华,定比不得这林薰儿。” “林薰儿,很漂亮吗?”骆灵挑眉看着齐王。 “没有你漂亮!”齐王正色道。 “错了错了,你说的不对,说到相貌,我没见过,不敢乱加评论,但是说到才华,齐王妃可不比这林薰儿差,要我说,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难道不曾听说过宫宴上的那首牡丹诗么?云想衣裳花想容,便是这一句,我谅那林薰儿就作不出来!作得出如此佳句之人,必是聪明灵秀的女子,我想她一定也很美,否则皇上又岂会挑了做儿媳妇,岂是林薰儿这等青楼女子可比的?”一个头顶高冠的书生摇头晃脑地说道。 “非也非也,有诗才并不代表是全才,也不代表有美貌,就算是有,想来也比不上薰儿姑娘,薰儿姑娘当选花魁之日,我正好在京中,有幸远远见过一面,真真是仙人之姿,无人能及,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别看她出身青楼,行容举止却不比大家闺秀差,齐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儿子,他要接薰儿姑娘进王府的话,只怕皇上也会答应,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正常,薰儿姑娘是个清倌人,从未接过客,洁身自好,红袖添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反正我相信齐王不会是那等肤浅之人,我还听说上次的赈灾义卖,也是齐王妃最先提出的,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齐王,而且齐王妃才是天下第一才女,你们说的,定是谣言,定是谣言!”书生摇头道。 骆灵与齐王对看一眼,眼中皆有笑意,她没想到还有人为自己正名,不禁大感兴趣。 齐王笑盈盈地盯着她道:“那书生的眼光倒是不错!若论才华,别说女子,就是世间男子,又有几个强得过你的!” 乔大夫夫妇见这二人没有要闹翻的意思,略微放心了一些,再闻此言,打消了要借故走开的念头,也想看看这事情的结果是什么。 当着齐王和齐王妃的面议论二人是非,也不知道这两人会如何应对! 见齐王和齐王妃的注意力在邻桌那些人身上,乔夫人悄悄凑到丈夫耳边小声说道:“看来还是我说对了吧,我就说齐王妃定不是寻常人!若没有过人之处,齐王又如何会这般宠爱她!”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就像你一样,为人处事,你都比为夫强!”乔大人诺诺道。 盯着骆灵,乔夫人若有所思道:“我真的很好奇,能得齐王一句‘比世间男子都要强’的夸赞,这齐王妃到底会些什么?” “要是那林薰儿在,两个互相比试一下,就知道了。”乔大人说道。 “废话!”乔夫人白了丈夫一眼,“别说她不在此,就是在,王妃岂会与一个青楼女子一般见识?那不是自掉身价么?你说的这场比试,永远都不会出现!” 两人正说着,忽见齐王起身,向邻桌走去。(未完待续) 文墨会 “这位兄台贵姓大名?”齐王对着戴高帽的书生拱手为礼。 那书生回头,见问话的是个锦衣公子,文质彬彬的模样,相貌俊美得不像话,别说这梓州城里,便是放眼天下,只怕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他并肩的。 “我……我姓唐,名贵姓唐,唐泽。”书生说话突然不利索了,变得有些结巴。 “的来是唐兄,在下姓齐,齐醉。” “原来是齐兄,不知有何见教?”唐泽回道。 “我向在京中走动,我与骆家有亲,所以有幸见过齐王与齐王妃,那位叫林薰儿的女子,亦曾有过一面之缘,听得几位议论,各执一词,觉得有趣,所以过来打扰!”齐王微微一笑。 “真的假的?你见过?”有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我夫君从不说谎,林薰儿如何我不知道,不过齐王妃我却是经常见到的,她如何,我再清楚不过。” 齐王转头,见骆灵也走了过来,遂笑着向众人介绍:“这是内子。” 骆灵头上戴着帏帽,轻纱垂面,看不清面容,但她声音温柔动听,身段婀娜,行动间带着几分飘逸,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姿,唐泽等人知面前两人身份应是不欲,起身礼貌地对她打了个招呼,纷纷叫道:“齐夫人!” 虽说相信齐王,可是听人将他与那林薰儿硬扯在一起,还拿自己与那女人相提并论,骆灵心中有些不快。以前的她可不会在乎这些,现在却不一样了,她知道这是因为爱,她爱上了齐王,自然在乎他的一切,他是她的男人,自然容不得别的女人染指。 她相信齐王不会对林薰儿有什么心思,但是难保那林薰儿不会,无形中提起了她的表现欲,她想着晚上得和他切磋切磋,让他看看,他的选择没有错,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骆灵问道:“各位,来的路上,听人说梓州年年江上赛龙舟,岸上比文墨,可是真有此事?” “原来齐公子与夫人是外乡人,不知我此间习俗,此事当真。”唐泽回道。 齐王笑道:“比文墨不知比些什么?” “自然是我等读书人比试才华高下了!”一个面上有须,年约三十的书生傲然说道,“这赛龙舟是梓州一年一度的盛会,初时便是由一群文人雅士所创,天下唯有读书高,其他各行见状,亦纷纷效仿,如今并不仅限于比文墨,各种各样的比赛都有,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梓州城都会选出梓州第一才子,梓州第一画师,梓州第一琴师等等。” “我看那赛龙舟亦有娘子队,不知文墨会可有女子参加?”骆灵看了看江面上那一排彩舟,舟上全是身着艳服的姑娘。 “赛龙舟的娘子队,皆是渔家女或是各位乡绅家中侍女,不过为了图个热闹,清白人家的女儿家,是不抛头露面做此事的,至于文墨会,因女子的责任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少有读书的,所以姑娘们大多是赛琴赛刺绣,甚至有赛种花的,并无女子参加文墨会。” “这么说,文墨会女子不可以参加了?”齐王问道。 “也不是,并没有此等说法,其他各种比赛,比如琴技比赛,也有女子参加,若是林薰儿那般的才女在此,自然也可以参加文墨会,只是这世上有几个具有那般灵性的女子,京城不愧为皇城所在地,人杰地灵,我梓州目前还未出过此等才女。”那个和唐泽立场相反的书生晃着脑袋说道,看得出他对林薰儿的推崇,只不知真的是那女人的才华吸引了他,还是别的! “各位想来都是来参加今日文墨会的了?”齐王问道。 “正是,兄台也有意参加么?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都可参赛,我们并不限制外乡人。”唐泽问道,一脸殷切。 其他人虽然说话傲气,但听唐泽此言,亦纷纷点头,并无不快,向闻梓州人好客,却是半点不假。 齐王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乃从商之人,才疏学浅,不敢在各位面前献丑。” 众人闻言有些失望,睃了齐王几眼,不再理会他,就连那唐泽的面容也冷了几分。 却原来梓州人虽好客,此间读书人却甚是清高,自问男儿当读书以求功名,最看不起一身铜臭味的商人。 “既然齐公子非是读书人,我等也不再与你多说了,我们还要相互讨论一番,争取在一会儿的比赛中拿下好名次。”唐泽说道,他对齐王还是有好感的,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只能下逐客令,否则他亲近商人,是要被人排斥的。 齐王笑了,反指了指骆灵,说道:“虽然我不参加,但是内子可以,她出身京城名门世家,亦是从小熟读诗书。” 骆灵面纱下的小嘴微张,愕然看向齐王,她并没有这个心思,这家伙就对她那么有信心?也不怕她当众出丑吗? 唐泽等人眼前一亮,几双眼睛一起向骆灵嗖嗖射来,有人笑道:“我等眼拙,在此讨论今日无才女,没想到眼前就有了一位。” 乔大人夫妇对看一眼,皆有些兴奋,看这样子,齐王妃今日要参加文墨会了! 京城的潮流是天下的风向标,一句“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让牡丹花被京中人奉为天下第一花,世人争相养牡丹。当这件事的始末传到乔夫人耳中时,正好是春天,她也追起了潮流,移了各色牡丹种了满园。 乔大人是个妻管炎,家中乔夫人把持大权,不许他纳妾寻通房。民间的小道消息最是厉害,也不知是哪些人透露的,将皇后与仪贵妃相争,皇后胜出一事传得人尽皆知,乔夫人领略到诗中之意,对齐王妃本就佩服无比,船上相见,这才会殷勤以待。 骆灵不知一直和他们一起的这位乔夫人是自己的忠实粉丝,她一直想要一首骆灵的亲笔题诗,却不好意思开口。 乔夫人见齐王竟然主动提出让骆灵参加文墨会,不由得大喜过望,这下她可以亲眼看到齐王妃的风采了!同时心中也很是羡慕,真想知道人家是怎么管丈夫的,齐王对她可说是呵护备至,言听计从,看两人互相信任的样子,那个叫什么林薰儿的,只怕是根本连齐王的边都别想沾上,不像她家这位乔大人,要不是她使出百般手腕,只怕早被别的女人灌了迷魂汤。 乔夫人两眼放光地看着骆灵,看她怎么应对。 骆灵摇了摇头:“什么才女,小妇人不过粗通文墨罢了,哪里敢在各位大能面前逞能!” “夫人谦虚了,既然夫人出身京城名门之家,听说京城的女儿家都眼中男儿般从小学诗作文的,夫人定然也是才女,听唐兄王兄说起京中才女,皆道不让须眉,我等未去过京城,正遗憾不曾得见京中才女之丰采,今日正好向夫人讨教一番。” 骆灵一听,得!人家这是杠上了,若自己不答应,便是堕了京中才女的名头,可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京中才女了! 与其比文墨,她更喜欢加入娘子军跟着划龙舟去,早知道就乔装改扮成个渔家女试一试了。 她待要再拒绝,齐王抢先一步开了口:“夫人,你就试一试吧,在京里,你比不上的唯有你的族姐,放眼天下,其他人又如何与你相提并论!你可不能堕了骆家女儿的名声。” “贵夫人姓骆?不知当朝吏部尚书,赐封真义侯的骆大人与夫人如何称呼?”有人惊问道。 “那是她伯父!”齐王代答道。骆灵在面纱的遮挡下翻了个白眼,她明白了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如此,那齐公子口中那位族姐,定然指的就是齐王妃了?”唐泽喜道。 齐王过来,拉起骆灵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骆灵无奈,点头道:“唐公子说的没错!” “哈哈!”唐泽拍手道,“如此正好,今日有齐夫人加入我梓州文墨会,这届的文墨会定会生色不少。” 在他想来,既然眼前这位是齐王妃的妹妹,有她加入,且不管她文墨如何,只要传了开来,梓州文墨会的名声定会大增,当然了,若是面前的人是齐王妃,那就更好了,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唐泽知道骆家姐妹之能,对骆灵又是推崇备至,他也相信面前这位王妃的“妹妹”,不会让他失望。 骆灵瞥了一眼齐王,他满怀温柔的眼眸此刻带着几分期盼,令她的心也跟着一暖。 文墨会前,先观赛龙舟,坐在楼上看比赛时,她悄声问他:“你是不是也想我与那林薰儿比一比,看谁更好啊?” 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些许醋意,惹来齐王一声轻笑,他低声道:“不用和别人相比,在我眼里心里,你就是最好的,这世上的女子,没有谁能代替。我的涵儿这么聪明,此许小问题,如何难得倒你呢?让这些家伙也知道知道,有骆家女子在的地方,什么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都得靠边站!”(未完待续) 四项都参加 齐王此举是要为他的小妻子正名呢,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出场,如果一展才华,对骆家,对骆灵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骆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他这般为她着想,她也该投桃报李不是? “可是我不想一个人上台,你得陪我一起,人人都道齐王高才,你却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拿下那第一才子的名头!”她笑道。 “我是个商人!”齐王道。这是他先前对那群书生说的。 “让他们看看,你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其实比他们那些酸气书生厉害,岂不是更好玩?”掀起面纱来,她冲着他抛了个媚眼儿。 这小丫头如今勾引人的功夫愈加炉火纯青了,让他喉头一紧,忍不住悄悄握上了那双温柔的小手,轻轻摩挲着,眸色渐沉。 “真的想看?”他的声音略微喑哑,面对她殷切的目光,他说不出拒绝的词来,只要是她的愿望,便是付出所有,也想满足。 “嗯!”骆灵点了点头,俏皮地眨了眨眼,“若是你真赢了那第一才子的名头,我就奖励你!” “什么奖励?”齐王的眼中划过一抹兴奋之色,除了那个香囊,他还从未自她这里得到过什么礼物,心中已情不自禁地有了期待。 “你赢了,不就知道了?”她朝他吐了吐舌头,却不说是什么,“若是你不答应,光是我一个人表现,也没什么意思,我一会儿也不比了,看完龙舟赛就溜回船上去。” 齐王为难了,他很想赢得她的奖励,可是也很想看她赢得第一,他们是两个人,若是他参加了,只能胜出一个,还没与别人斗呢,自己就窝里斗了,这样可不好。 “可是我不想赢你!”看着骆灵瞪起俩眼珠子,他赶紧补充道,“更怕会输给你!” 骆灵闻言,皱了皱眉,放下面纱道:“你等我一下,去去就来。” 她走到唐泽等人面前,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面带笑容过来了。 “一切都谈妥了,原来这个比赛是可以组队参加的,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拿第一?” 齐王唇角一勾:“如此甚好!” 前方水榭,鼓声震天,第一条龙舟已到达了终点,欢呼声四起,得胜者燃起长长的炮竹,噼哩啪啦作响,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热闹,看着兴奋的人群,骆灵与乔夫人的两个孩子一样,捂着耳朵,跟着大家大叫。 “叫啊叫啊,我也跟着叫啊,大声叫唤一下,心里舒坦多了!”她摇着齐王的手大声道。 齐王看她一幅孩子气,摇头微笑。 乔夫人听到了她的话,双手放在嘴边,张口大叫道:“哦呵呵……”然后哈哈大笑,“果然舒坦!” “就是,我看乔夫人都说了,你快试试!”骆灵劝道。 奈何随她怎么说,齐王死活不张口,她只得叹气,还想让他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从小到大,他呆在那个皇宫,只怕从未这么叫过,这个男人啊! “按照惯例,接下来是不比龙舟赛逊色的文墨会,今年的比赛设词、书、乐、工四组,我们设了四处擂台,请大家遵守秩序,按照各自的选择到不同的擂台抽签,准备比赛!”梓州府衙的一位官员站在搭起的高台上大声说道。 骆灵问唐泽:“咦?你不是说什么都比么,怎么这位大人说的,只有这几样?” 唐泽笑道:“文墨会可不是一天,要连续举办三天,这三天中,大大小小的比赛不知有多少,那些都是民间的各行商家、各位乡绅、名人贤士之流出资举办的,唯有今日开局的是官方举办,每年比的东西略有不同,去年比了五组,今年减了一组,是四组,去年比的是诗、画、棋、乐、赋,反正都在文人雅士擅长和喜爱的项目上调整。” “原来还是可以随便调整的啊!”骆灵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还挺占便宜的,若是考的赋,她还难为些,诗词可就难不倒人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她随便吟两句出来,在京城就引起了哄动,对付这些人,更不在话下。而且她还有齐王这个大能人在,其实就算考赋,考骈文,想来也难不倒他。 “词书乐倒好理解,这工的范围可就大了,不知道什么才算?”骆灵没有考虑到,齐王却想到了,开口问唐泽。 唐泽对二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详细解答了一番,两人这才明白,这工考的就是奇巧,说白了就是小发明,这一项要讲运气,评委就是高台上那几个梓州名士和知府老爷,你发明的东西得到评委的喜欢,自然能够胜出。 听说这里的知府大人是个爱才之人,有些没得名次,但实有才华之人,后来都被他招到了衙门,给予了相应的职位。 骆灵觉得挺有趣,没想到梓州人还挺重视“发明创造”,心思略动,不知道自己那个东西能不能博得评委喜欢?虽然不是她做的,可是创意是她提出的,那个她最喜欢的乐器,在离开湖州的前一天,她从邱实那里取了出来,一直用布包了放在箱子里,都没机会给她调试。邱实还根据她以前随意说的一些话,在里面装了机关,点子是她出的,他也没拿出来试,一说她就明白怎么用。 齐王笑了笑,问道:“比的是四组,是各评各的第一,还是四组都比过,再看总成绩?” 唐泽说道:“既叫才子,又岂能只擅长一项?设四处擂台,就是要评出四个单项第一来,然后这四人再交叉比过其他项目,依名次评出最优者。” “原来你们知府大人很看重全面发展,不偏科!”骆灵笑道,这位知府大人可是把文理科和艺术都给考了,估计就差体育了,也不对,赛龙舟不是体育么,列为单项考核了,没计入总成绩。 她不由得笑了,这种比赛让她有点回到过去的感觉,对接下来的赛事更加期待。 “除了工科,我想另外三项,我们都可以稳拿第一!”齐王笑道。 “你很有信心啊!”骆灵说道。 “有你在,我自然有信心!”齐王笑道。 “可是明显的你的信心还不算足!”骆灵说道,“不是三项,而是四项,我们要争取四项都拿第一,我们要做四项全能!”她冲他握了握拳头。 说罢将向唐泽,放大了声量问道:“对了,既然取的是四项之和,那擂台比试,是不是可以四项都比,若是同时拿了第一,岂不是就直接胜出了?” 唐泽愣了一下,方才这两人说话时,说的是悄悄话,没给他听见,现在一听,不由得心道,这两人看来还真是些本事的,不然不会如此问话,遂答道:“夫人说的是可行的,不过自文墨会开办以来,人人都是挑自己最擅长的一项比赛,胜出了再行比过其他的,排出名次,并未有同时参加几项比赛的情况出现过。” 骆灵点头道,“那我们就去取号抽签吧,不知唐公子要参加的是哪一项。” “我也是与同窗组队,这样把握大一些,去年我独自一人参加,只得了画艺第一,结果对手是两个兄弟的组合,他们作诗时一个先作,一个帮着修改,略胜我一筹,最后我就败在他们兄弟之下,今年特意寻了个文采比我好的同窗,但愿能得第一。我的书画在梓州小有名气,相比之下,在书法上胜出的机会要大些,我就参加书法组,齐公子与夫人呢?” 齐王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会子他的神色相极了当初那个傲气的齐公子,“我们四组都参加!”他拍了拍唐泽的肩,“抱歉,去年你还得了个单项第一,今年你恐怕连单项第一也得不到了!” 唐泽看着齐王携了骆灵的手飘然前去,愣在当场。这男人……不是个商人么,哪来的这般傲气?唐泽撇了撇嘴,表示不信。 领了签号,四个组的位置各不相同,骆灵以为工组的人会少,没想到却比其他都多,她抽了个较大的两位数,看来要排很久,不过书法组她抽在了前面,不由得看了看唐泽,替他可怜。 齐王从小在宫里没娘亲痛爱,又自小懂事,加上皇上的偏爱,自小就学了不少东西,书画一道尤其精通,否则骆灵也不会只在喜帖上写三个字,就想让他认出自己来。 乔夫人与丈夫牵着两个孩子过来,对他二人道:“一定要尽力,我们在下面给您二位加油!”知道齐王和王妃不愿暴露身份,他们未行礼,两个孩子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而后小男孩盯着齐王,女孩子盯着骆灵,脸上都是崇拜之色,骆灵想,一定是乔夫人给他们讲了什么。 她走过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和齐王拉着手走向了标着一个大大书字的擂台。 “两位是组合?”这个特殊的擂台上,没有擂主,只有考官,考官穿着官服,墨绿长袍,黑色纱帽,正是大庆朝文官的标志性穿着。(未完待续) 以假乱真 “正是!”齐王与骆灵一起答道。 考官略微有些不满,哪个参赛者上来,不是一口一个大人,这两位还真是省略,一点也不礼貌。 “请到前面挂着的白绢上,随便写一行字,不得超过三十字,限时半刻,既然是组合,必须两个人都写,互相配合,只有一人写是不行的。”考官公事公办地说道。 “如何配合?”骆灵问道。 “你们自己的事,我如何知道?”那考官翻了个白眼。 齐王摇头笑了笑,牵了骆灵的手过去,笔架上各种型号的笔都有,两人各挑了一只称手的。 “写什么?”齐王问道。 “只写一行字,如果光看字,说不得有人水平相当,实难说谁的更好,这一组比赛,应有其深意在里边。”她略作思索,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咱们得创一个新字!关键是你我笔迹全不相同,你的字绢秀,我的字刚劲,只写一行,配在一起很是突兀,这点咱们就占了劣势,得想法子解决了这个问题才好。” 骆灵轻笑一声,说道:“你还是先想想咱们写什么吧,我们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她看了看水漏,开始计时了。 “有了!”齐王突然道,“咱们写个对子好了,一个上联,一个下联,这样就工整了,就算字不同,也一样好看,这样也合了字数,对子用词不多。” 骆灵拍手道:“好主意!就这么办!我正好有个对子,不多不少,三十个字。” “好,你念,我写!”齐王道,站到了骆灵的右边。 骆灵却道:“不!你到左边来,你写下联,上联空着我来写。” “为何?”齐王疑惑道。 “你只管听我的好了,快些,虽说没几个字,可是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快到了!” 齐王依言站到她的左边,提笔蘸墨,在半边白绢上写下她念出的下联: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是探花郎。一边写,一边心想,上联是什么?他自诩才高八斗,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只觉得春夏秋冬四季花朵都嵌了进去,末了一句“我是探花郎”,细细品味,甚是精妙。 他这边还在思量,骆灵已提笔往右边落笔,齐王回过神来去看时,她已写完了,一看之下,还未来得及品读上联,已是让他大惊失色,只因那笔迹完全不像骆灵的字,与他的一般无二,倒像是这上联本就是他写的一样。 齐王冲了前去,仔细察看,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果真看不出分毫差异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的笔迹?”他的眼中带着疑惑。 骆灵噗哧一笑道:“嗯,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常陪着你在书房共事么,看得久了,自然学了几分精髓。” 齐王叹息,这哪里才得几分精髓,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摇了摇头,他道:“若是你要害我,单凭这笔迹,就可伪造证据定我的罪!” 骆灵上前握住他的手,隔着面纱,目光落在他脸上,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若想定谁的罪,只要给我三天,一样能行!” 齐王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波动,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说:“涵儿,你是个天才!” 骆灵调转了目光,看向围在白绢前议论纷纷的几位裁判,心道天才二字,实是与她无缘,他不知她学会这一手用了多少年,整整十二年,而疯子告诉他,他学会这一手,只用了三年,那个人,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古玩字画,赝品真品,偷梁换柱,以假乱真,这也是她过去的一部分。 “好联!绝!妙!”评委一,一个长胡子的儒生面色通红,右手握拳击着左掌大声道,他未着官服,年纪见长,能身在此作裁判,想来不是一方大儒,就是退隐的官员。 “东启明,西下月,南星北斗,谁是摘星手?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是探花郎!”他大声将整个对子念了出来,一边念一边晃着脑袋,欣喜不已。 骆灵与齐王对看一眼,顿时无语,现在比的不是书法么,怎么评起对联来了,这评委有点本末倒置了。 “两位,不知此联,是哪位大家所作?”儒生问道。 “让先生见笑了,此乃我夫妻二人游戏之作,自是小妇人出的上联,我夫君对的下联!”不待齐王回答,骆灵抢先说道。 “这……这这这……”儒生瞪大了眼,目光在骆灵与齐王之间扫来扫去,“当真?” “小妇人难道还敢骗先生不成,我夫志不在读书,醉心于商,小妇人时常相劝,想他进入仕途,免得埋没了一身所学,以他之才,就算中个状元亦不在话下,于是我二人相争,这便是此联的来历。” 骆灵在这儿吹得开心,齐王却听得一头汗水,这妮子还真能扯,只得无奈地陪着干笑。 那儒生摇头着喃喃自语,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齐王提醒道:“先生,咱们比的是书法,您能不能给作个评判,比起前面的,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哦,啊啊!”老头似是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与另外两名裁判商量了一下,大声说道:“字大家都看到了,笔法浑然天成,笔锋分明,转折圆润自然,毫不拖泥带水,刚劲中透着绵柔,绵柔里带着刚劲,这幅字可说是老夫见过最佳之作!最关键的一点,这幅对子乃是两个人手书,上联与下联,并不是同一人所写,但是大家看看,若不是亲眼所见,定以为是同一人所为,简直找不出一点瑕疵,本席与其他二席商量决定,四号参赛者暂判第一,若是自认不如他俩的,最好就不用上来比了,自动弃权吧!” 居然有劝人家自动弃权的,还有这样的考官?骆灵不禁好笑,不过老者对他们夫妻评价颇高,而且这样一来,更是给他们减少了竞争者,心下挺感激的。要知道她虽然嚷嚷着要拿第一,那只是给自己打气的手段,此间有才者居多,更何况世事难料,尤其评判权掌握在裁判手中,这种事,任何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两人接下来看了看,被那长须老者一说,竟然真的有弃权的,连着又上台几个,终是没有人超过他们这一对。确实有了这样的创意与佳作,印象分先就高了,后面的人想要超越,实在很难。 齐王冲骆灵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英俊明朗的笑容瞬时晃花了多少女子的眼,不断有秋波落到他身上,看得骆灵心中都翻起了一丝醋浪,抱怨道:“该带面纱的不应该是我!” 齐王却无以为意,他的眼里自始自终只有一个骆灵,根本无视了周遭的一切,诧异道:“什么?” 骆灵指了指一个正脸露花痴盯着齐王的姑娘,齐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皱了皱眉,笑容顿时不见,露出几分不悦。那姑娘见他看过来,脸上刷地浮起一层红晕,见他皱眉,红晕又一下消失不见,面色一下变白。 齐王的目光冷冷一瞥,很快收回了视线,对骆灵道:“那些人,理他作甚?” “怎么,还看不上啊?是不是觉得比不上那个林薰儿?那你看左边柳树下那个呢?”骆灵手指再转,所指之处,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家,二八年华,轻风拂面,临水而立,面上没有遮掩,娇媚的容颜,白嫩的肌肤,尽现人前。 齐王轻敲了她一下道:“何时变得这般捻酸吃醋?我宁轩说出的话,未有收回的,今生今世,我眼里只有你,心里只有你,如何再容得下别的女子,就算她长得像九天仙女,与我何干?” 骆灵就是要引他说点甜言蜜语来听,可是这人很少说这种话,果然行动派与口头派向来就是对立的,说的好的,不见得做得好,做得好的,却又不见得会说,此番听他说出这些话来,自是开心,低了头偷笑,心中乐开了花。 忍着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那若是我死了呢?你就不再惦记了?” 她是笑得颤抖,齐王却道她是伤心,闻言一愣,面容板了起来,无比正经地说道:“涵儿,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他说得郑重、严肃,骆灵的心没来由地微微一缩,喉头有些发紧,他盯着她不放,要她一个承诺。 “嗯,我说着玩的,以后不说了。”这次声音的颤动是真的。 两人携手走向下一场,下一场他们要比的是作词。大庆人喜诗词歌赋,坊间多有佳作流传,她那个名列京城十大才子之一的二哥骆骏,就是个词中高手,也是靠着词赋挤身十大才子之中。 书法要两人齐书,那么作词呢?莫非是一个写上半阙,一个写下半阙?骆灵不禁好奇。 场中居然有另一名女子,盛妆锦绣,酥胸半露,外罩着天青色轻纱,裙带轻垂腰际,云髻高挽,露出光洁的额,额间一点紫金花钿,突出了她的美丽。(未完待续) 爱玉成痴的二师兄 那姑娘站在擂台之上,可见不是来玩的,骆灵听到周围有人在偷偷议论,说这姑娘一直站在擂台上,到现在还未有败迹,说不得今日词组将由女子胜出。因为姑娘长得非常美,美得惊心动魄,所以围观的人都很兴奋。 绝色而又有才的女子,这世间本就不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骆灵又了解到一点,原来每一组的比赛规则各不相同,这词组的比赛,又与书法不一样。 裁判还是一样有,抽中一号和二号的先赛过,一阙定输赢,失败者直接下场,没有了机会,胜出的则成为擂主,继而由下面的人按顺序号出场,一个一个地来挑战擂主,擂主不必再作新词,只需要挑战者呈上其作,若是裁判认定比不过擂主的,则视为挑战失败,一样没了机会,若是胜过擂主,擂主却还能以新作一阙定输赢,胜了就留下,当然败了,擂主就易人,后面的比赛相同。 有人说这样比赛不公平,当擂主的怎么就有两次机会,明明输了,还能再来一次,骆灵却觉得这很公平,因为挑战者明知道上面的是擂主,而且知道了人家作的词是什么,自然要想胜,就只有拿出最优的作品来,既然都是最优了,就算后面同样给他与擂主一样的机会再来一次,也不可能再交出更好的作品。 这样其实大大节约了时间,减少了不必要的浪费,骆灵觉得很好。 “那姑娘真美!”骆灵看着台上的姑娘说道,“正宗的才貌双全!” 齐王开始似是没注意,闻言瞥了台上的人一眼,瞳孔骤然放大,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惊艳了?”骆灵笑道。 齐王轻蹙眉头,指了指那女子道:“你仔细看她的装扮,你不觉得……”他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只是叫她细看。 骆灵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莫名其妙地问他:“你叫我看什么?没什么特殊的啊!不就打扮得漂亮了些,你没看人家的相貌么,就算不这么打扮,也一样漂亮!” 这女的一袭红裙,红得耀眼,天青色的轻纱披在半露的肩上,随风而动时,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下一刻就会随风而去。 “不知这姑娘是什么人!”骆灵喃喃道。 随便一声,没想到有人作答,一个相貌还算周正的富家公子对她说道:“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这美人便是镂玉阁的新当家,人家可不是姑娘了,有个三岁的儿子。” 骆灵一听汗颜,这么美丽青春的女子,居然是孩子他娘了,实在是会保养,这么看去,哪里像是结了婚的女人啊! 她也不想想自己,与台上那位相比,她更显得年轻,纵是相貌也毫不逊色,两人一个娇,一个艳,是不同类型的美,但不可否认,都是美人。 “镂玉阁?敢问这位公子,那是什么地方?”骆灵很谦虚,不知道的就问。 富家公子面带得色道:“镂玉阁这么出名的地方,这位夫人居然没听说过,莫非我不是咱们大庆人?” 骆灵心道,可不正是,我哪里是大庆人了,我来自华夏,咱是中国人! 齐王却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镂玉阁的新当家,那原来的老当家呢?” 富家公子见齐王是个识货的,面上的得色收敛了一些,说道:“这位公子想来不是梓州人吧,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因为沾了叔父的光,他有一笔生意与镂玉阁有来往,才见到了这位新当家,那时她刚上任,老当家据说是自动让闲的,因为她的技术高绝,令老当家甘拜下风,老当家年纪也大了,不想太过劳累,准备回家带孙子了,便向阁主举荐了她。” “她叫什么,哪儿人?”骆灵插嘴问道。 “她姓什么没人知道,我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影夫人。” 那富家公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见问不出什么来,骆灵转向齐王道:“你还没告诉我镂玉阁是什么地方呢。” “镂玉阁镂玉阁,顾名思义,自然是与玉器有关的地方,可以说它是天下第一玉器行,集中了世上最厉害的工匠,集思广益,设计出了许多绝妙的玉件,其技艺精湛,世间无人能及。他们能够打造世上最大的玉件,也能打造最轻最小的玉件,玉器本就难打磨,他们却能将玉打磨得如叶片一般薄,玉不会有半点裂痕,还能在上面雕刻最精美的花纹,最薄的地方透明得宛如镂空,因为才得了这么个名儿,叫镂玉阁,其实一开始时,它叫做金玉阁,不止做玉件,金器也有。” “以前不曾听你提过!”骆灵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和他们很熟?” 齐王笑道:“我认识他们的阁主,不过人家却不认识我。” “谁啊?” “我的二师兄!” “啊!”骆灵惊呼一声,“这么巧!” 原来齐王给她讲过,青铜老人座下有六大弟子,大弟子薛杉和六弟子薛桐,她都认识,另我的却不曾见过,齐王是青铜老人座下不排名的隐秘弟子,除了薛杉与青铜老人,其他弟子均不知他的存在,薛桐也只知他是大师兄的好友。 齐王却是知道自己这些师兄弟的,青铜老人姓薛,所以他给每个弟子都取了个跟着他姓的名字,他喜欢以树命名,所以二师兄的名字也带了个木字旁,名叫薛槿。 齐王的这些师兄弟,一人一个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薛槿的特点,就是爱玉,特别特别地爱,他从不戴除玉之外的饰物,睡的床是玉床,屋里的家具也全是玉制的,他还给自己做了一件金缕玉衣,恨不得除了那件,别的衣裳都不穿。 “照你这么说来,你二师兄应该很有钱,当初赈灾银被窃,你大可让大师兄出面帮你找他借来先垫上,也少受那些罪。”骆灵缠着齐王给她说了些薛槿的情况,只因她对台上那个影夫人很是好奇,莫名地有种亲切感。 “不可能的!”齐王摇头,“我也并非没想过,只不过就算二师兄很敬重大师兄,也不会卖他这个面子,你不知道,他身边但凡有点银钱,都被他换成了玉器,就算他的这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也变不出现银来,因为没有人买得起!除了他,有谁还会守着这些死物陶醉其中,不松放手?而且你若给他要玉,比要他的命还惨,他绝对不会答应,但凡要他做什么事,除非有他想要的玉器作为交换,不然一切免谈!” 骆灵听罢,哈哈一笑道:“有个性!” 齐王道:“你不讨厌这样的性子么?二师兄人确实不坏,他只是个玉痴。” “这外号倒也贴切!”骆灵笑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他?其实我也有这个爱好呢,只是他只喜欢玉,我却是不忌,只要是珠宝玉器,我都喜欢,你怕不怕?” “只要你喜欢,我有的便全给了你,有什么好怕的!”齐王道,“便是我能变成个金人儿时时被你揣在怀中,亦是心甘。” 他才不信她的话,若她真如二师兄那般,上次也不会贴了自己的嫁妆来帮他,在他看来,骆灵与二师兄完全相反,一个爱玉成痴,一个视金如土。 骆灵笑了笑,悄悄吐了吐舌头,她想到的是这个薛槿既然有这么特殊的爱好,自己将来有事时找他,绝对错不了,只不知他的功夫如何,遂问了齐王。 “二师兄的功夫还在大师兄之上,因为他除了爱玉,就只爱练功,心无旁骛,自然比大师兄精进,大师兄人是聪明,可他更醉心医术,所学庞杂,武学一道,还逊色二师兄一些。” 骆灵闻言很是开心,“那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他平常在镂玉阁住着吗?就在这梓州城里?”她问道。 齐王还未回答,自己就先笑了,说道:“要找二师兄最简单不过,他在就是梓州人,在郊外的山上有一座山庄,很出名的,山庄名叫”玉楼“,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玉楼,里面的一切摆设,包括花草树木,全是玉雕成。” 骆灵汗颜,对玉痴成这个样子的人,薛槿还真是当得天下第一,估计他这辈子也别想结婚了,就守着玉过一辈子吧。 “他也不怕人偷了他的玉?”她问道。 “谁敢偷?”齐王摇头,“二师兄既然是师父的弟子,又怎么不会奇门遁甲之术呢?别说外人进不去山庄,就算进去了,重重机关,也别想出来,曾有人动过这个主意,结果是活活被困死在山庄,所以他的玉楼非常安全,就是他不在,也不会被人偷走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 骆灵摇了摇头,面纱下的笑容带着丝狡黠,伸出巴掌晃了晃道:“你错了!要想偷进你二师兄的玉楼偷东西,随便我都能数出五个,不信?要不要打个赌?” “赌……”齐王正想说赌就赌,蓦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目中滑过一丝笑意,说道:“差点上了你的当,不可以算上师父和我们师兄弟几个。”他们是同门,自然都会青铜老人教的奇门遁甲,若是他们师兄弟几个出马,自然能够从薛槿的玉楼拿到东西。 “你反应也太快了点儿,明明都要上当了,竟然最后关头打住!”骆灵怏怏地放下手掌。 齐王伸手握住她的,轻轻捏了捏,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台下一片哗然,他与骆灵一起转头看去,就见台上的影夫人被人两个人拽住了胳膊,一个说道:“娘子,跟我回家吧!”另一个却说:“嫂嫂,你把燃儿藏哪儿去了?” 骆灵愣住,看着齐王道:“那不是薛杉和……薛桐?他怎么变成了男人?”(未完待续) 薛红衣的由来 齐王笑道:“我说过,薛桐喜欢的是女人!” 骆灵轻拍一下前额道:“天啊,原来所谓的薛姑娘,一直是男扮女装?太神奇了,是谁这么有才,连喉结都给他掩了去,而且他装女人的声音真像!” 齐王笑道:“就我所见,除了使用师傅那三张面具,还能有谁的易容术比你高明?他哪里是男扮女装了,他才不愿意,是因为他得罪了大师兄,被大师兄用药给弄成了那个样子,当了一段时间的女人,你看到的薛姑娘,可真真切切是个姑娘,不,应当说是半个,哈哈哈……” 说起这个,齐王忍不住发笑。 “半个姑娘?”骆灵疑惑道。 齐王眼神向下,往她小腹处一扫,那眼神中的用意自明,骆灵脸一红,用指甲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下,低声道:“无耻!” 齐王却是心情大好,笑道:“无耻的可不是我,是薛杉,可怜小六被他折磨了好久,都快疯了。” 两人不过扯了几句,注意力还是放到了擂台之上。情况急转直下,此时正有个高个儿儒生在挑战影夫人,突然有两个人蹿上台去,顿时搅乱了擂台秩序。 这是官方办的比赛,自然有官方人员清场,两个腰挎刀剑的官差走了过来,虎着脸道:“什么人敢搅乱赛场,快快下去!” “谁是你娘子,莫乱认亲戚!”影夫人秀眉蹙,白了薛杉一眼,脸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两个官差去推人,没给推下去,却被薛桐反震了一下,蹬蹬蹬退了好几步,骇然看着两人,就要拔刀。 “慢着!”这是台上坐着当裁判的知府大人发了话,并不是知府大人大发善心,也不是他看出了官差打不过这两个,而是因为薛杉从怀中掏出了个东西,冲着他晃了晃。 齐王一看脸顿时黑了,咬牙切齿道:“这家伙又偷我的东西,居然还这么正大光明地拿出来招摇撞骗!” 骆灵此时也明白了先前齐王为何会注意这影夫人,薛杉这一上场,她就恍然大悟,影夫人与薛杉两人的穿着竟然是情侣装,怎么看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做工,面料,衣摆有花纹。她想起了那个家伙明明外号叫薛白衣,却在不久前自己入成了薛红衣的事,不由得好笑,想来一切都与这影夫人有关了! “要紧么?”见齐王气急,骆灵问道,“要不要把他弄下来?” 齐王摇头道:“不必,且看他要做什么!”他的眼中满是兴味,想来那块令牌被薛杉这么用一下,应该也不要紧。 见薛杉掏出神卫令,知府大人自然不敢惹,这东西代表着皇权,令牌所出之处,不说如皇帝亲临,所起的作用也差不多了,和尚方宝剑不同的只是这东西不用人跪拜而已,因为神卫军是暗卫,身份不能暴露。 知府大人召回了两名官差,对薛杉道:“既然阁下有令牌在身,把人带走就是,请勿扰乱擂台。” 薛杉伸手就去牵人,影夫人怒目而向,冲他道:“你凭什么啊?我还要比赛呢!” “影儿,跟我回去吧,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去我再跟你解释!”薛杉难得地低声下气道。 骆灵笑道:“原来这个就是薛大哥的克星!” 齐王道:“没想到他挑来挑去,却喜欢上个带孩子的妇人!” “看样子人家并不愿意搭理他!”骆灵说道。 “那倒不是,我看那影夫人赌气的成份居多,想来二人必有牵扯。” 齐王看得高兴,心道薛杉也有被女人降服的一天,看样子这次他是动了真情。 擂台上,那两人还在争吵。 “你的事与我无关!想我跟你走也可以,有本事你赢了我再说!”影夫人瞪了薛杉一眼。 那一眼并没有多大杀伤力,人太美了,就连瞪眼都像是在与人眉目传情,骆灵看得惊叹。 知府大人说的话根本就被人无视了,他与另外几个裁判面面相觑,略作思索,干脆宣布暂停比赛,趁机寻了个阴凉处,边喝茶水边让丫头在后面打扇,坐一边看起戏来。 知府大人这也是无奈之举,神卫军的人他得罪不起,等这位爷闹完了,比赛再继续好了。 “我若赢了你,你真的跟我走?”薛杉问影夫人。 “自然!”影夫人道,“我殷影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原来她叫殷影!骆灵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好,那我就跟你比!”薛桐说道。 高个儿儒生还站在台上,看了看殷影,又看了看薛杉,问道:“那我和谁比?” 薛杉“噗哧”一声笑道:“你比我高么?” 儒生摇了摇头,要知道他虽然也是高个,但比起薛杉,还是要矮上那么几寸。 “那你比我俊么?”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笑起来实在是让人如沐春风,说实话他还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儒生果然摇头。 “我家有良田千顷,黄金万两,还有天下至宝灵药无数,你有么?” 儒生愕然,再次摇头。 “我告诉你,那所有的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她!”薛杉指着殷影道,“现在,你还想和谁比?”他的笑容蓦然收起,冷声说道。 那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儒生感到一股威严,方才他看到两名官差合力都没推动眼前这个男人,心头一紧,后退着摆手:“不比了,不比了。” 其实他本就知道自己断然是赢不了殷影的,之所以上来,不过是为了与美人近距离接触一下,多看两眼,此刻被薛杉一吓,哪里还有那个胆,颤抖着下了擂台。 殷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你要怎么赢我?” 薛杉问她:“规矩是怎么定的?我来得晚,不知道,麻烦你给说一遍。” “我才不管这些,不懂规矩的话,你认输好了,赶紧下去,别再来烦我!”殷影道。 薛杉摇头,就知道这个小魔女是不会告诉他的,他转身看向知府大人,冲他一抱拳:“烦请大人告知一下比赛规则。” 知府大人咳了一声道:“这场比赛是作词,命题宽泛,今日这擂台就搭在江畔,所以词中只需提到江或水二字中的一个,并与眼前此景有关就行,限时一刻,作出后由我等五人作判,我五人手执两子,一黑一白,代表参赛二人,黑子代表擂主,白子代表挑战者,我等只能拿一子放入案上的盒子,若是黑子多,则擂主胜,白子多,则挑战者挑战成功,由擂主再作词一阙,照前法评定,若是挑战者胜了,擂主易人,若是败了,擂主继续。” 薛杉听罢道:“这么复杂!”看了看殷影,他又道:“这么说来,我得赢你两次,才能算胜?” 殷影一掠耳边碎发,冷然道:“所以说你还是趁早走的好,你赢不了我的。” “总要试试!”薛桐道,转向知府大人,“擂主作了什么词,还请大人念来听听!想来几位大人德高望重,亦不会循私舞弊!” “那是当然,我等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作评判,大家也都听到了的,这么多年来,从未循私过,这点你尽管放心!”知府大人捻须道。 这位神卫军竟然不是来抓人,而是来比赛作词,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么些年来他确实从未循私过,反而为大夏发现了不少人才,唯一的一次循私,说起来就是今天,今天这位神卫军的大人来参赛,知府大人对他的插队没有表示异议。 知府大人随后念出了殷影先前作的词,骆灵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知府大人念的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这是前世很多人耳熟能详的一阙《卜算子》,骆灵本就熟读唐诗宋词,又如何不知。脑海中灵光一现,她想起了殷影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古玩界大名鼎鼎的造假专家,一手技艺出神入画,曾经把一个只值三百块的玉镯用独门手法制作后,卖出了四千万元的天价,所有的鉴定专家都没有看出来那东西是假的,还是她自己在拍卖会之后批露的,那一次让她一举成名,也让她树敌无意,因为她这一闹,导致了几名业界最权威的古玩鉴定专家名声扫地。 合着殷影也和她遭遇一样,看那脸貌,骆灵确实不能将她与之前的殷影联系起来,原来的殷影是个颇有些英气的女子,一头利落的短发,若是稍加打扮,身着男装绝对让人觉得是个俊小伙,哪里像如今这般,媚得能滴出水来! 尽管她戴着面纱,齐王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异状,侧声问道:“涵儿,怎么了?” 骆灵困难地说道:“这个殷影……我认识!” “你认识?”齐王看了看台上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没有多问原因,却说道:“那么你看薛杉能赢得了她么?” 骆灵点了点头:“第一局,应该能。”(未完待续) 打赌 骆灵之所以说薛杉第一局能赢了殷影,原因无他,那阙《卜算子》虽好,道出了相思意,却说的是春,不是夏,与眼前的意境不大相符,想来前面的挑战者之所以没挑战成功,必是作的词太逊色,入不了裁判的眼,如果有个相当一点的,也能赢得这一局。 而薛杉之才,骆灵是亲自领教过的,并非浪得虚名,果然,薛杉略加思索,看着另一头乐组的比赛,很快得出一阙《南乡子》,词曰:“红袖细腰身,时样宫妆一样新,玉腕拨琴弦响人迷魂,树上蝉声尽消沉。天碧染江心,紫霞裁得系罗裙,子归啼随东风去,思君,并蒂荷花已藏春。” 不用说,薛杉也是聪明人,抓住了殷影的弱点在哪里,直指要害。念罢他笑嘻嘻地冲知府大人道:“大人,判吧,接您说的规则,我这可都是达到要求了啊,若是没达到要求的,也不能胜出是不是?” 知府大人其实也知道殷影的这阙词漏洞在哪里,不过出于个人喜欢,加上确实是好词,所以才判了她胜出,这会儿被薛杉这么一说,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就算薛杉的略逊一筹又如何?人家好歹没违规。 骆灵在下面叹气,心想殷影看样子对这方面并不大在行,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来参加这个,这就好比命题作文,人家叫你写夏天,你去写春天,写得再好,也架不住跑题了啊。 但是她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殷影既然能念得出这阙词来,她腹中还有多少存货,谁也不知道,也许那就是个无底洞呢?鹿死谁手,还真是不知道,这也是骆灵只敢猜这一局的原因。谁让后世的教学是那般的,谁没被父母老师强迫着背过几阙经典的宋词?乱扯一个,那也是沉静千百年的经典之作。 薛杉胜,殷影就还得作出一阙强过他的,否则就真的输了。 “你希望他们哪一个胜出?”齐王突然出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薛杉胜。” “为什么?” “因为我赢他的把握要比赢殷影的大!”骆灵笑道,“可是希望只是希望,若真的拼实力,殷影一定强过他,所以……她又怎么会输呢?” “这可不一定!”齐王笑道,“不信我们也打个赌,我赌薛杉会赢,你赌殷影,若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反之亦然。” “好!”骆灵笑道。 她觉得这场赌局自己应该赢定了,因为她对殷影有信心,古玩造假大师,又如何不熟悉古诗词? 可是出乎骆灵的意料,第二阙词,殷影所作的那阙词并不出彩,甚至骆灵都没有听说过。 尽管传世词作太多,她并不是都看过,看过了也并不是都能记下来,就算记得的,也定是那些经典之作,但是这也太离谱了!正因为她是如此,殷影也应该一样,没道理她记得很多,殷影不记得,还弄出这么生僻的一阙词来。 骆灵怀疑殷影念的这阙词没准还真是她自己作的,是因为作弊赢了薛杉,觉得不光彩吗?在她的印象中,殷影可不是个讲究正大光明的人,所以,一定不是!那是什么原因呢? 台上薛杉赢了,笑得开怀,柔情似水地盯着殷影道:“影儿,我赢了你,你说话要算话!” 殷影瞪了他一眼,说道:“愿赌服输,好吧,我跟你走,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 薛杉上前,不离殷影左右,伸手指路道:“走吧!” 几位裁判这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擂主都走了,下面的比赛要怎么继续? 知府大人叫住了薛杉,颇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这位公子,你暂时还不能走,你若走了,这比赛就没法继续了,既然赢了,就烦请你继续下去,若是你没什么要紧事办的话,不妨接着当这个擂主吧,若是你能得词组第一,还有机会赢得我们梓州第一才子的称号。” “梓州第一才子?”薛杉重复念了一遍,眼睛却扫向殷影,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殷影笑了一声:“最好快些,我可不等你。” “可是如果你们走了,这比赛的规矩就全给打乱了,比赛本就是一对一的,难道还得让先前败给这位姑娘的人都全部重新来比过?若真如此,我们的时间就不够,姑娘,就请你稍等片刻,只要有人赢了这位公子,他就可以走了。” 薛杉笑道:“何必多此一举,本来就要比两局才能打下擂主,我人走了,刚才所作的词还在,几位就仍旧以那个来作评判标准好了,如果有人胜过,就当我作不出更好的词来,判他胜出就是,这有何难?” 知府大人见他无意比赛,只得放弃,他此意实是有帮薛杉的意思,他也看出来了,薛杉与这位影夫人之间有意思,能帮他一把,总是好的,他只道薛杉是神卫军的人,若是今日得了他的好处,他日山水有相逢,对自己也有好处。 薛桐跟在二人后面,一起去了,比赛继续进行,只是台上没了擂主。 “你也输了!”齐王看向她,微笑着轻轻在她手上一捏,“记得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骆灵问道。 “现在还没想到,先欠着,以后我说了,你要做到就行!”他朝她眨了眨眼,“放心,总不是对你不利的事!” “为何你笃定了自己会赢?”骆灵问道,“我怎么觉得,殷影是在故意放水,她似乎是故意输给薛杉的。”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这个殷影一定强过薛杉,不过有这个可能,只是还有一点你没注意,就算她真的比薛杉强,今日胜出的也一定不是她!”齐王解释道。 “为什么?”骆灵疑惑不解。 “因为你漏了一点——薛杉的身份!虽然他是冒充的,可是他拿着神卫令,就是代表着他是神卫军的人,别说他本身有真才实学,就是没有,知道神卫军的知府大人敢判他输吗?谁知道若不满足这位爷的要求,他会怎么做?今日的比赛还要不要比下去了?这些知府大人都会考虑到,所以你看,毫无悬念,五枚棋子都给了薛杉。” “为什么不出去见他?”骆灵又问道。 “不到时候!”齐王说,“他现在应该有他自己的事,我们要比赛,还是先顾我们自己,你不是认识那殷影吗?等比赛完毕,我带你去找他。” “你知道他住哪里么?” “我这位大师兄别看挺富有,却最是抠门儿,在京中时吃我的住我的,临走了还要拿我的,来到梓州,自然会住在二师兄处,白吃白喝可是他的强项,有地方蹭食,他绝不会自己掏半文钱,所以去镂玉阁一打听,应该能找到他。” 骆灵听得“噗哧”一笑,说道:“你对薛大哥还挺了解的!说起来你们这些师兄弟一个比一个性格古怪。” “嗯!和他们比起来,我还算正常!”齐王回应道。 骆灵黯然,他哪里正常了,师兄弟里头,最不正常的一个就是他! 薛杉的到来,给骆灵扫清了最大的障碍,没了殷影,这项比赛她才能赢得轻松,如果殷影在,她不敢保证自己能赢,最可怕的是这场比赛估计要变成两个人的“背”词大会。 这次比赛再没有任何风波,擂主很快易主,到了一名青衫书生手中,齐王和骆灵等了一会儿,便轮到他们了。 齐王本还想表现表现,可惜骆灵没给他这个机会,她说道:“等我们当了擂主你再来表现,咱们只有一些次机会!” 是的,除非他们能够作出一阙让人不能超越的作品,否则青衫书生只要再作一阙更好一点的,两人就得与这摆台说别离了。 骆灵先在他耳边念了一阙词,他很快记住,上得台去,在裁判的示意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念了出来。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一阙《天仙子》,是骆灵喜欢的一位古人所作,关注他的词,则是因为此人的另一阙词里有“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句,这一句话疯子喝酒时常常挂在嘴边。 毫无疑问,这词一出,青衫书生都没有再作努力,居然拱手甘拜下风,他说道:“好一句云破月来花弄影,单凭这句,在下便当认输,我再作不出比这更好的词来,更难得的是此词乃两位联句而成,两人的思想,竟能表达出同一个意境,如此和谐无暇,在下佩服!冒昧问一句,两位可是夫妻?” 骆灵汗颜,心想这擂主果然不是好当的,别人可以在下面先准备好,还可以与人商量,他却只能靠自己,怪不得擂主能有两次机会,这青衫书生倒也耿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自己却是取巧了。 齐王冲她点了点头,想来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两人如今越发地心有灵犀了。他对青衫书生道:“兄台所言正是,我姓齐,内子姓骆,我们来自京城,偶经此地,正遇文墨会,遂来试试,若蒙不弃,赛后请兄台共饮一杯如何?” “鄙姓张,名子舟,就这么说定了,晚上秋声楼恭候贤伉俪大驾,不见不散!” 张子舟笑着离去,姿态竟是无比的潇洒,骆灵叹道:“梓州果然是人杰地灵,这张子舟看行事倒是个可用之人。”(未完待续) 合二为一 别人绞尽脑汁作词,骆灵是在“背”词,再加上有齐王这个在京城都是第一的才子在,连背词她都省了,其他人又如何比得过这对黄金组合? 仅有的一次被人胜出,他二人还像书法比赛时那样,搞了个“双剑合璧”,一人一句,配合得天衣无缝,令骆灵暗自得意,就算不作弊,自己也是能够胜的。 最好笑的是两人因为四项比赛都报了名抽了签,在这儿坐着当擂主时,另外那边,乐组的比赛也轮到他们了,工组也是紧跟着就要到了。 齐王听到乐组那边叫到他们的号,上前对裁判说明了情况,请求暂时离开,去那边比过,反正一时无人胜得了他俩,站在这儿也是个摆设。 知府大人本就是这场中最大的官,混迹官场多年,人极有眼色,他见齐王与骆灵气度不凡,才思敏捷,心中便猜测这二人来历不简单,说不定是哪位大儒的弟子,知府大人对人才本就是爱惜的,听说他二人四组都报了名参赛,书法组那边两人还领先第一,很是诧异,也想看看他二人能走多远,遂与其他裁判商议了一下,特许他们可自由穿插四组的比赛,若是时间冲突,可依次顺延,鉴于书法不用再出面,其实也就是三组。 齐王谢过知府大人,牵了骆灵的手待要到另一头参加乐组的比赛,骆灵却顿了一下,说道:“且慢!”他正自不解,骆灵却又转向了知府大人,轻轻一福道:“大人,小妇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应允。” “请讲!”知府大人道,对这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子,知府大人很有几分兴趣,她操的是京城口音,行为举止透露着十分优雅,似乎不经意间还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气质,知府大人想了半天,想起这气质颇似他中状元那年,在琼林宴上见到陪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那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贵气,可是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大概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宫里的贵人,谁又会吃饱了没事儿跑梓州来呢! “大人,工组的比赛,比的是制作发明,乐组比的是器乐曲艺,正好我夫妻参加工组比赛的物件是一种新器乐,两组的比赛原可合二为一,而且乐组比赛完毕,马上工组也就轮到我们了,不知可否让我夫妻同时参加两组比赛,请两边的裁判一起守夺?还请大人示下!” 齐王并无意外,私下里两人就讨论过,工组比赛时要做什么,这位王爷也很爱搞小发明,他府里湖里那些船,就有他跟着制造的,所以提了几个方案,不过都被骆灵否决了,因为他们是临时起意参赛,之前没有准备,现做的话,根本就来不及,齐王所提的都是些小东西,新奇是有,想要夺得比赛第一却是难。 也许来参加这场比赛本就是天意,谁能想到她这趟会带上了她的新乐器——琵琶?有这个现成的家伙,总要拿出来现现,正好让世人知道,这是一种多么美丽的乐器。 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遇到了疯子,疯子教了她很多东西,包括器乐,而且教的全是古典乐器,其中她最喜欢的、学得也最出色的,就是琵琶。在敦煌莫高窟看了飞天的壁画后,她还研究学会了唐人的反弹琵琶,那次宫宴上她本想展示自己的绝活儿,可惜这世上没有这种乐器。 知府大人听了这个主意,哈哈笑道:“如此甚好,倒也节约了时间,一场比赛能让参加的两个组都判定出结果来,在咱们文墨会上可是头一次,说不得本官也想要看一看!各位,你们可有此意?” 知府大人转头问其他几个裁判,几人纷纷附和道:“大人说的是,这等奇观,在文墨会的历史上还未曾有过,我等自也不愿错过。” “正是正是,就说同时参加全部组别的比赛,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若真是在各组都能胜出,那才真的是全才!” “大人,这样不大好吧,岂能因我们停了这边的比赛。”骆灵说道,她实没这个意思。 “无妨,我相信听贤伉俪弹奏一曲,要不了多长时间,可以在你们比完后,这边再继续,正好,你们这擂主还当着呢。” 说罢就是,这场变故也让人觉得新奇,工组那边听说后,竟然也暂停了比赛,看热闹的人全都聚集在了乐组这边,这里乐音环绕,本来人气就是最高的,一时之间挤得到处是人。 乔夫人很荣幸得到了帮骆灵取琵琶的机会,当她抱着装有琵琶的盒子来到骆灵面前时,知府大人也在台上看到了台下的她和乔大人。 知府与乔大人是同年,当年两人同场作试,他中了状元,乔大人则是二甲同进士,当年两人在京里住的是同一家旅馆,同桌吃过饭,后来高中后,也时有来往,直到授了官职各奔东西,已是十几年不见,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乔大人。 不过知府大人坐在台上,不好下去与故人打招呼,见乔大人与齐王和骆灵讲话,心道不知他们是何关系,莫非这两位还是故人的门生弟子不成?知府大人的心中格登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要知道他的才华可比乔大人强了太多,也没教出这般出色的弟子来。 这边知府大人还在胡乱想着,骆灵与齐王已经并肩上了台。知府大人先说了一番比赛变更的缘故,这才宣布比赛开始,乔大人自然也看到了台上的同年,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点头微笑。 “各位大人,这器乐只能一人弹奏,也只有一把。”骆灵取出琵琶,冲知府大人和几位裁判鞠了个躬。 “哈哈哈,你夫妻是一队,谁弹都行,这两组并不需要分得很清,组合参赛,一个人上也可以,全部都上也行。”知府大人答道。 齐王笑道:“那么,这两场就由内子参加。” “不过……我看别人抚琴时,都会有舞娘之类的在旁边起舞,以娱大众,既是夫妻同赛,不如就请夫君剑舞一曲,如何?”骆灵看向齐王,面纱下的嘴角勾起,笑得开怀。 大庭广众之下提出,他能驳了她的面子吗?何况她都说了,是夫妻参赛,想要与他一起,齐王无奈地点了点头。他随身没有佩剑,知府大人让随行的官差取了一把给他。 知府大人点了点头,心想此人能文能武,果是全才。 “因是新器乐,请容小妇人先调调弦。”骆灵轻拨弦,鸣金之声响起,带着一种肃杀之气,围观者中懂乐的一时禁了声,这声音弹奏出来,竟是非常好听。 琵琶这个乐器,在中华古典乐器中占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受到广大民众的喜爱,又如何能不好听? “准备了!此曲曰:十面埋伏!”骆灵冲齐王点了点头。 齐王闻音知意,刹时明白了骆灵为何要他剑舞配合,听她调弦,便觉得曲中有金戈铁马,再听曲名,此曲诉的是战场杀戮,显的是男儿本色,并不是那等缠绵柔情的儿女情长之曲,舞剑配合,正好相得益彰。 他回以一笑,将剑背在背后,做了个启手势。 随着琵琶声响起,齐王的剑也跟着舞了起来,动作宛如燕子,忽尔迎风直上,忽尔灵巧翻转,曲声缓时,他像一片落叶,随风缓缓落下,曲声急时,场中竟似有无数个身影穿梭前行,看得人目不暇接。 要知道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琵琶行》一诗中形容琵琶声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又道其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这些语句正恰到好处地写明了骆灵此时弹奏琵琶的场景。 一曲完毕,不管是裁判,还是其他参赛者和围观的群众,只顾张口看着台上的两人,一瞬间的沉默,寂静无声,今日喧嚣的江畔从来不曾如此安静过。 半晌,还是知府大人率先起身,所有裁判全都起立,随后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台上台下,响起如潮般的掌声。 骆灵手抱琵琶,起身向四周点头微笑,而后踩着碎步,徐徐向前,福身下拜道:“小妇人献丑了!请各位大人评判。” “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最好的曲子!”知府大人说道。 “我也是!” “我亦然!” 不断地有人附和,齐王将剑还给它的主人,那官差的脸上透露着一丝兴奋,似乎在为自己的剑能为这样的曲子伴舞而高兴。 “这种形状的乐器其实不少,但是都比不上夫人手中此物,居然能够弹出如此美妙的乐曲,弹奏手法上,这似是综合了众多器乐之长?”乐组的裁判眼带征询看向骆灵。 “正是!”骆灵说道,“此物是在其他拨弦器乐的基础上演变而来,弹奏手法也综合了多种拨弦器乐之长。” “此物音域广阔,表现力大大超过了我所见的其他器乐,这项发明可说是很成功。”乐组的裁判说道,“既然是器乐,总不能没有名字吧,不知夫人可为它取了名?” 骆灵轻道:“我叫它琵琶。” 乐组与工组的裁判异口同声,全票通过,骆灵与齐王目前在四个组的比赛中都领先第一。(未完待续) 真不累 齐王和骆灵的表现折服了文墨会的所有观众,折服了竞争对手,折服了裁判。 他们在乐工两组赛事上的表现自不必说,大夏人是一个乐天知命的民族,大夏人是一个爱好艺术的民族,其中又以音乐为最,能够发明那么美妙的乐器,大家已经给骆灵和齐王打了一个高分,再弹出那等天籁之曲,舞出那样高明绝妙的剑法,他们的人气已经占到了一个无可比拟的高度。 先前看过另外两场比赛的人在一旁更是添油加醋地说起了两人那一般无二的字迹,欢呼声更甚,赛事还没比完,群众第一的呼声已经落在了两人头上。 这个时候,别说两人并非四项全是第一,就是差着那么一项,估计知府大人也会将桂冠安在他们头上,毕竟文墨会举办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在每一项赛事都取得冠军的人,历史以来就算最后一关交叉赛胜出的,也只有人拿过两个单项第一,各位裁判也希望在这一届能出一个奇迹,记录入文墨会和梓州城的历史,自己脸上也有荣光。 最有意思的是有几个排在两人之后的年轻人退出了比赛,原因并不是他们不自信,所以选择了放弃,而是他们的伴侣提出了这个要求。今日龙舟赛,各家的姑娘小伙儿都出来了,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不管是畅饮作谈,还是玩乐嬉戏,就算是大家长们也放开了规矩,很多有情有就在这一天订下了终身。有心上人参加文墨会的姑娘小伙儿都来了,为心上人加油。 骆灵与齐王是以夫妻组合出场,尽管看不到骆灵的长相,可是单凭气质,就觉得两人十分相配,她的小手大多时候都是握在齐王的大手之中,两人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两人书法比赛上的上下联不同手书却一样的字迹,作词比赛上的精彩联句,乐与舞的绝佳配合,无一不给恋爱中的年轻人以强烈的冲击。 这才是他们所追求的榜样,不管是姑娘小伙,都暗自在心中期望着自己与情人也能如这二人一般,于是不约而同地要求自己的意中人放弃,他们的说辞也大多一致,大概就是如下说法:“这对夫妻的配合太完美,他们确实是最好的,退出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反正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何必再比?他们那么恩爱,随时都牵着手,我也想与你牵手共度今日的好时光。” 在这么一种状况下,这一次的比赛结束得比哪一年都早,更是成为了文墨会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大满贯,所有第一全包揽。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齐王和骆灵的身份,直到几年后,时任的梓州知府高升入京,成为刑部尚书时,才在宫宴上重遇了今日的冠军,打听之下,方知是圣恩隆宠、名震朝野的齐王与齐王妃,这个真相才得以暴露,那是后话。 如今在场中,知府大人在比赛结束后,顾不得仪态,从首座上直冲下来,对着齐王和骆灵就问道:“你们两个,可是乔况那家伙的学生?” “乔况是何人?”齐王没反应过来。 “方才不是还与你们说话来着?”知府大人说道,“他和一个女子,递了你这乐器给你。” “哦,原来知府大人说的是乔大人!”骆灵恍然道,“我们不知乔大人的名字,我与他夫人相识,我们乘坐同一条船入京。” “哈哈哈!”知府大人听罢心情很好,长声大笑,“我就说嘛,乔况的水平,还不如我呢,本官自问都教不出你们这样出色的学生,何况是他!不知两位师承何人?” 骆灵抢答道:“回大人话,小妇人与夫君的师承可不止一位,不过每一位师傅都是行内的顶尖高手,所以才会侥幸得了个第一。” 知府大人呵呵笑道:“也对,也对,能以一己之力,通晓众家之长,如此人才确实有,但若是在各家领域都能够占在巅峰的,确实没有一个,不过也许将来会有。” 他大含深意的目光看了看两人,齐王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他从小什么都学,这是父皇要求的,不过因为怕皇后的打压,他不敢用心,学什么都是随性而为,却未想歪打正着,反倒比其他被压迫着学的兄弟们学得好。 文墨会是官方办的盛会,胜出者有奖励,知府大人告诉二人,他们将获得两千两银子的奖励,骆灵在心中将这份奖励换算成人民币,发现并不少,心中很是开心,和齐王商量了一下,两人当场决定把这笔奖励捐出,并且再加一笔,由官府出面在梓州兴办文墨书院,免费对读不起书交不起费用的寒门学子开放。 知府大人闻得两人此举,破天荒地对二人抱拳作揖,说道:“本官代表梓州百姓,多谢两位义举。” “大人不必多礼,一路听到百姓谈起大人,都夸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我等此举,不过是小小心意。”齐王说道。 事情就这么收场了,辛苦了一天,奖金没到手,还倒贴出去一笔,但是骆灵很高兴,看到她高兴,齐王更加高兴。知府大人听说他们今日不走,要宴请乔大人这位多年不见的同年,齐王先递了点子,让乔大人不要提他们的身份,知府大人也请了他们,不过他们还有另一场约会,于是拒绝了。 另一场约会自然是那位叫张子舟的青衫书生,他说好在秋声楼等候二人,唐泽等人纷纷上前来恭贺,唐泽是一脸兴奋,把骆灵简直夸上了天,原先在两人面前呈现出几丝傲气的,如今别说傲气了,就连正眼也不敢看他们,满面羞愧。 几人说道:“没想到齐公子是深藏不露,咱们有眼无珠,小看了你,还请齐公子大人大谅,不要怪罪。” 齐王自然不会真与他们计较,对他们的道歉一笑带过。 唐泽等人要请两人一起聚餐,两人自然又以有约在先婉拒。 他们两个现如今在梓州算是出了名,走在大街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幸好两人都有一身好轻功,别过唐泽等人后,趁人群拥挤时,两人几下闪出,七转八转的,转到个僻静处,骆灵去了面纱,齐王却将齐公子那张面具又戴到了脸上。 “我原以为你会戴着这个参加比赛,没想到你却以真面目示人。”骆灵看了笑道。 齐王笑道:“那是因为认识齐王的人不多,认识齐公子的倒有一大群。” “那么我们现在去哪里?会那个张子舟的约会吗?方才唐泽等人邀约,你为何不答应,这张子舟一样和我们不熟,怎么就应了他?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齐王笑着点了点骆灵的鼻子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张子舟自然是熟人,如果不下船倒也罢了,下了船,总要见见他。” “那先前他那番说辞,全是做戏啊!”骆灵叹道,“对了,那么说来,他是要败下阵的?” “就算他坚持下去,也胜不了你。”齐王说道。 “你瞒着我的事到底有多少?我还在心里想着要帮你拉拢这个人呢!”骆灵嘟起了嘴。 “没有刻意瞒你,这不是要带你去见他么!”齐王见骆灵生了气,赶紧道,“我只是怕你累着,才没有多说,你若想知道,这一路经过一地,我就说一地的事,把我的所有全讲给你听了。” “我哪里累了,你小看我!”骆灵道。 齐王凑前,轻抚一下她的唇角,放低了声音道:“真不累?” 见他样子暧昧,骆灵如何不明白,轻瞪一眼,面上不觉浮起一丝红晕,看得齐王移不开眼。 “不许看!”骆灵抬起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感觉到掌心里他的睫毛轻轻地眨啊眨,挠得她的心痒痒的。 齐王笑着拉下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低头说道:“这可不行,我要天天看,时时看,光看还不行,还要……”他贴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骆灵的脸更红了,想要挣开他,却是徒劳,反引来他一阵压抑的低笑。 她恼羞成怒道:“不陪你去见张子舟了,你自己去!” “好,不见他,你不是想见我的几位师兄弟吗?那我们去找他们!”齐王深深凝视着她,“我的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别真生气,要知道你一皱眉头,我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你的秘密可不少,那琵琶,那曲子……也许还有更多,我也不知道,连大哥都是你弄出来的,看在我被你骗得这么可怜的份上,答应我,别生我的气,好吗?” 骆灵听得出,他的话语带着一丝轻微的紧张,他是真的很怕她生气,这让她心中有些发闷,主动地靠在他胸口,心中有些内疚,她和他不一样,他的秘密可以与她分享,可是她的却不能,有些东西说起来太过骇人听闻,她怕那些秘密像肥皂泡,一旦戳破,就会化为泡影,所以她永远也不会说,可是那一个一个的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陷入了沉默。(未完待续) 画堂双燕子 “我没有生气,我以后都不会和你生气了!”骆灵轻声说道。 “怎么了?”齐王抬起她的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神色不定,“涵儿,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生气就生气吧,别把事情闷在心里,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只管说就是。” 骆灵“噗哧”一笑道:“生气你担心,不生气紧张,合着不管怎样你都会不安,那我可怎么办?”看着他的目光愈发温柔似水,眼瞅着四下无人,她揪着他的领口,踮起脚尖就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又飞快退了回来。 齐王似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柔情惊到了,表情有些茫然,愣愣地伸出一只手,放在唇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是说真的,从今往后,我再不会凭白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对我的好……”骆灵唇角勾起,笑容满面,眼底却含着一层水雾,她偏了偏头,垂下眼帘,再转过来时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伸臂紧紧将他圈住,齐王听到她低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阿轩,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以后再不会离开你,就是你赶我也不会走,我要缠着你一辈子,你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敢跟我抢,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将心比心,她知道他的痛,若是换作他失踪了,自己也一定会急疯吧。在恢复记性的那段日子,她疯狂地想念他,回忆着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她的没有半点作伪,从当年站在她身边守护她,到娶她为妻,一步步攻占了她的心,这个男人可谓步步为营,颇具心计。可是这样的心计,却都只为了一个字:爱!他爱她,所以想方设法地接近她,骗取了她的心。如果这是个骗局,她甘心入局,原因很简单,他所做的一切,都源于对她的爱。 齐王一把将她抱起,骆灵吓了一跳,问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涵儿,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的呼吸轻轻喷在她的耳畔,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对着心上人的表白,若他还能无动于衷,那他就不正常了,此刻他只想寻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狠狠地亲吻她一番。他知道,骆灵不爱承诺,不是她不看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很守诺,所以不轻许,一旦许了,她就不会轻易违背。 今天骆灵能对他说出这番话,才是真真正正接受了他,之前虽然她接受了他,可是从她眼底偶尔滑过的怀念神情,还有午夜梦回时她眼角的泪、梦中的呢喃,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生不安,她像是一阵风,看似握在了手心,可是只要她想,就能从指缝中溜走。 此时此景,让他如何不欢喜?这时候管他张子舟还是李子舟,让他等去吧,他只想和他的小新娘好好分享此刻的欢欣,天大的事,也没有这件事重要! 齐王展开轻功,风一般地往前掠去,骆灵轻轻闭上眼,勾住了他的颈,放心地将自己交付于他,这种全心的信赖,这样的决定,也让她的心安了下来,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她只想就这么一生一世靠着他,再不放开,她知道,自己只要相信他就好,不管他带她去哪里,不管他做什么,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绝不会害她! 治下严明,最守约的齐王,第一次对失约了,让他的属下张子舟苦等了一个时辰,害得张子舟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寻了下面的人来一打听,却听说他与妻子赛后就离开了,连知府大人的宴请也没参加,这之后就没有人见过他们。 张子舟知道这位爷的脾气,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别想知道,打听到齐王下塌驿馆,一路寻去,却被告之天字一号房的住客出去了就没有回来过,而这里的规矩是客人没有退房的话,房间根本不可以打开,也打不开,因为钥匙只有一把,就在客人手中。 张子舟想了想,让小二带他上楼,看到屋门紧锁,他皱了皱眉,不死心地上前拍了拍门。 小二道:“张爷,门都锁着,您还不信吗?住这里的客人真的出去了,还没回来。” 张子舟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齐公子和他的夫人回来,你立刻来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二喜道:“唉!小的知道,张爷放心吧,您交待的事,小的一定办到!” 张子舟摇了摇头,心中惊疑不定,生怕这位主子在梓州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匆匆出了驿馆,还要再找,忽听得身后一阵破风身,赶紧伸手格挡,瞬间与来人拆了十几招。 正要狠狠教训一下来人,那人却住了手,哈哈一笑道:“张先生果然厉害,不愧是江湖有名的铁笔书生,在下佩服!” “来者何人,因何对张某出手?”张子舟冷声道,来人一直跟在他身后,他竟然毫无所觉,单这份轻功,就叫他觉得心惊。 “画堂双燕子,千山云影薄!”那人与张子舟速度非常之快,与张子舟过招之后,又隐在了暗处,看不到他的面容,听到张子舟发问,他轻轻念了这么一句。 张子舟闻言色变:“你是追云还是暗影?” 画堂双燕子,燕追云和燕暗影,本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是江湖上最富盛名的杀手,出手无遗漏,杀人不见血。张子舟想不到自己会遇上此人,背上俨然已出了一身冷汗,若此人要取他性命,方才他不可能躲过。 黑暗中那人轻笑一声,上前一步,面容显露出来,但是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依旧给人一种不真切之感。 他拱手道:“在下追云,先生不必戒备,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来告之先生一个消息。” “什么?”张子舟问道。 “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主人让我到秋声楼告诉你一声,今日之约取消,他另有事要办,有空自会去寻你,不过……我给忘了。”他闲闲地说道。 其实他哪里是忘了,根本是故意整张子舟,让他发急,谁让暗影把张子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过就会作几首酸诗,暗影就崇拜得不得了,整日里说张子舟是真正的文武双全!要知道,文武双全,在主人身边跟着出谋划策的,以前可一直是他燕追云! “你说的主人是……”张子舟迟疑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住天字一号房的那位!” 张子舟叹气道:“三年前,画堂双燕子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上谣言四起,有人说是金盘洗手,与红颜知己逍遥快活去了,也有人说是失手被官府捉拿关进了大牢,更有甚者,说是被仇家砍了头,没想到,你们却是做了朝庭的人!” 燕追云摇头道:“先生说错了,我们兄弟不是朝庭的人,我们只是主人的人!” 张子舟一愣:“这有什么区别?主人不就是代表朝庭?” 燕追云又是一声轻笑:“这可不一样,朝庭是朝庭,主人是主人,我和暗影只宣誓效忠于他,若是他不在了,朝庭的事与我们何干,我们兄弟半点也不会插手,这一点我们跟先生不一样。” 张子舟闻言,面色有些古怪,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燕追云摆了摆手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罢了,你这一忘记,害得我急了半天。不是听说你们兄弟向来形影不离的吗?你既然来了,暗影呢?出来吧!” “暗影没来,这次是我陪在主人身边!”燕追云道,“自从遇到主人后,我们兄弟就不曾时时在一起了,其实先生与暗影早就见过,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先生就是梓州张子舟。” 铁笔书生的真名,江湖上没人知道,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爱穿青衫的梓州儒生就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铁笔书生。 “哦?我与暗影见过?我怎么没这个印象?” “之前几次主人来梓州,都是暗影陪同,我坐镇京畿,并未随行,一直未与先生见面,深以为憾,这次主人南下,我想着要经过梓州,说不定能与先生见上一面,遂申请跟了来,留暗影在家,以前主人见你时,暗影就在旁边。” “可是我与主人会面,从来未曾有外在在场,他身边倒是有个小书僮,那也不像暗影啊!” “书僮当然不是暗影,暗影的存在若是让人察觉了,他还能叫暗影么?他要有心躲我,就是我也找不出来,不过他确实与先生见过,他曾在街上与先生擦肩而过,也曾赶过马车送先生回到家门口……所以说,他与先生确实见过,只不过他记得你,你不记得他。” 张子舟一听恍然大悟,笑着拍了拍额道:“是我给忘了,主人身边,自然有高手护卫,有你们兄弟在,谁又能伤得了他呢?我本不该急的。” 燕追云点头道:“我经常听暗影提起先生,方才忍不住就想和先生切磋切磋,还望先生勿怪!” 张子舟哈哈一笑,摆手道:“无妨无妨,没想到会是自家人,你是故意看我着急的吧?我也不与你计较,主人还好吧?他现在何处?”(未完待续) 这就是求婚 燕追云嘻嘻一笑,摊手道:“主人只交待了我一声,就匆匆离去,然后我就去寻你,他现在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张子舟面色一沉,说道:“你不是贴身保护主人的,若他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待?” “先生不知,主人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凭他的智慧与身手,天下间有几个人有机会近得了他的身?何况……夫人与他在一起。” “夫人是确是才女!”张子舟提起骆灵,眸中带了几分佩服,文墨会的结果他自然知道了,只可惜自己没有亲耳听到那曲绝世之作,“但是,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还是太过大意了,不该听任主人盲目行事,他身份不同,出门在外,身边无人保护是不行的。” 燕追云嘴唇动了动,嘟囔了一声,张子舟没听清,又问了他一遍,他提高了声音道:“你要认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你就错了,虽说她的武功不比主人,甚至连你都不如,但是她的计谋手段,恐怕连你也要叹服,而且她轻功很好。” “什么?好到什么地步?”张子舟惊讶道。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主人给你也解决不了的那些难题,都是她想出来的办法,至于她的轻功,连暗影都追不上,这么说你就知道了。” 张子舟闻言叹息道:“怪不得主人要娶她!” 燕追云诡异地笑了笑,说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夫人可是很记仇的,当初你极力反对主人娶她,若是给她知道了……你想想她会怎么‘报答’你吧!” 说话间冲张子舟一抱拳,人已如一道青烟射了出去,瞬忽不见。 张子舟为着他离去时的这一句,眉头皱了半天,难以舒解。 这两人议论的主角此时却在驿馆的天字二号房里低声呢喃,张子舟前脚刚走,那边骆灵就慵懒地靠在齐王怀中,点着他的鼻尖说道:“你放人家鸽子,还坏心眼地订个房间在隔壁,让人干着急,真不是个称职的领导!” 对骆灵这些新鲜词,齐王早已经见怪不怪,那个什么摸丝密码都能搞出来,她身上令他刮目相看的地方已经太多,开始还会惊喜,惊喜得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有时候他甚至想会不会是上天怜悯他,为解他的烦忧,特意派了她来,她拥有的某些东西,简直可以称作神技。 齐王搂着骆灵,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抓住她那只不安份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道:“这可不怨我,我让追云去找他,你也听见了的!” 随着那只小手的动作,他眼眸渐渐幽沉,用鼻音说道:“怎么,觉得还不够?” 骆灵的脸又红了,手滑到他腰间,轻轻捻起一点皮肉,两指旋转,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的小妻子有些动作大胆得让他欣喜,可是偏偏爱脸红,齐王爱极了他脸红的模样,眸中洋溢着水光,快步凑前,唇舌落下,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直到浑身火热,才压抑着放开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涵儿,我想要个孩子,我们俩的孩子,为我生一个吧!” 这一次,骆灵没有犹豫,她轻轻“嗯”了一声,问他:“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他说道,“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只要是你和我生的,都好!” “那好,我们就生两个,先生个男孩子儿,等他大一些,再生个女孩儿,哥哥就可以保护妹妹,带着她玩,希望男孩儿像我,女孩儿像你……” “为什么?”他问道,“男孩儿不是应该像我,霸气一点才好吗?太过温柔了可不行,女孩儿像你倒还差不多。” “民间有一句话,说是女孩儿长得像爹,男孩儿长得像娘,才有福气。”骆灵笑道。 齐王沉默了一下,说道:“我长得也像我娘……” 骆灵伸臂拥住他,大言不惭道:“所以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怎么会娶到我这么好的娘子!” 他的眼中渐渐焕发出光采,笑着搂住她道:“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我的福气!那么,为了早些见到孩子,我们继续努力吧!” “还来?不行了!”骆灵惊叫一声,转身要逃,他的动作却比她快,带着丝坏笑搂紧她的腰,一个翻身,朝她压了下来。 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她只要稍稍用劲,完全可以逃开,可是他的温柔让她沉迷,他的轻喃让她迷醉,骆灵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他像一团炽热的火,就算她曾是块坚硬的冰,在这样的火灼之下,也会慢慢融化,被他的烧灼带成了温暖的水。 而他专注地看着怀中人的表情,看着她的美在怀中绽放,心中充满了感激,她像山间的精灵,突然闯入了他的心扉,再难抹去。 他用计将她强行拉入自己的人生时,早已做好了承受她的怨与恨的准备,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身上寒毒终于可解。薛杉说,寒毒未解前,与他同房的女子必死无疑,寒毒解了后,却会让他此生再难感受男女之间的乐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世间事总是这般神奇,骆灵和他一样,身中奇毒,那毒与寒毒正好中和,于是他们成了琴瑟和谐的一对,他是她的解药,她亦是他的。 轻轻噬咬着她的唇瓣,他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那是比世上任何一种花香都要醉人的甜蜜。他小心护着她,百般温柔,她是他的珍宝,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齐王告诉自己,任世间百媚千红,他所要的,所想的,所爱的,仅此一个,就算没有那一切巧合,他也会如此选择。 他的爱曾是自私的,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可是他从不曾后悔,只要能够得到她,他愿用自己的一生来补偿!最庆幸的是他成功了,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健康的人,终于得到了她的心。 骆灵说过,从此后不要瞒她任何事,不管好的坏的,他们是夫妻,要一起承担。于是他告诉了她所有的一切,说出了那些曾经隐埋至深的秘密。 他说:“涵儿,不要恨我,你的恨,我承受不起,我宁可你刺我一刀,也不要你对我有半点怨恨。” 她的回答令他意外,她说:“如果我不爱你,定然会恨你,可是如今你让我怎么恨?若是刺你一刀,痛的是我!” 她笑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眼底情意依然,无怨无悔! 忽然间他神色一僵,哈哈大笑起来,不得已放开了她,原来却是骆灵挠他腋下,痒得他忍不住大笑。这个男人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被人挠痒痒,骆灵看着他,神情尽是得意,说道:“这是对你的惩罚,谁让你起坏心!” “好了好了,女侠饶命,小的投降!”他双手举起,笑得直抽笑。 骆灵放开了他,这一闹之下,自己的脸也变得嫣红,犹带着顽皮的笑,长长的睫毛随着那笑不住地颤动。 “小坏蛋!”他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叹气道,“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被你折磨死!” “你不是说只要我在你身边,就是折磨你也心甘情愿么?”她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慧黠,样子说不出地可爱。 “是,我是心甘情愿!”齐王专注地看着她,说得认真。 她伸指描摩着他的眉,轻声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握住她的手,郑重承诺:“不光此生,宁轩愿与涵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若我负卿,定遭天打雷霹,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她叫道:“不算不算,陪你一辈子都够麻烦了,谁耐烦陪你生生世世!” 他伸手到她腋下,呵着痒痒道:“怎么不算?快答应与我生生世世不分离,否则看我怎么罚你!” 她忍着笑道:“才说要对我好,马上就翻脸了,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他一头黑线,说道:“谁欺负你了?谁让你不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们的婚事都是别人包办的,你都没向我求过婚!”骆灵看着他,泫然欲泣。 “怎么求?”齐王愣住,只因在这世上,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求婚就是男方向女方提亲,都由媒人一手包办,可不关男主角什么事。 骆灵一听兴奋了,侧转了身子,手肘支起来,托了下巴看向他道:“很简单啊,你捧着漂亮的鲜花,带上戒指,跪立在我面前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这就是求婚了。” “戒指?” “就是这个!”骆灵早有准备,扯过床前的外衣,从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打开锦囊,里面装的是两枚镶宝石金戒指,一粗一细,正好是一对。 “这不是扳指么?”齐王道。 这个世代还没有戒指一说,骆灵也没有发现谁戴过金戒指之类的东西,只看到过男人们戴的玉扳指,套在大拇指上,大大的一个,不美观不说,还影响做事情。她这对戒指是邱实帮她做的,对于她拿最纯的黄金来做这么两个圈圈,还将两块极品蓝宝石切碎镶在上面,邱实很不解,不过还是照着做了,毕竟这小祖宗神奇的东西太多,他还有求于她。 “这个不是扳指,叫戒指。”骆灵解释道。 齐王飞快地起身,穿上了衣裳,她问他:“你干什么?” “等我一下!”他飞身从窗户出去,骆灵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傻眼。 幸好齐王去得快也来得快,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还从窗户跃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盆花,也不知是从哪家偷来的,就这么单腿跪到骆灵面前,姿势还挺标准,问道:“涵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骆灵看看他,又看看被他举着的花盆,冏了半天,随即用被子蒙着头,笑得不可抑制。(未完待续) 二师兄有点二 既然薛杉和薛桐在此,不见一面就走,有点说不过去,而且骆灵也想见殷影,于是齐王决定,在梓州再留一天。 乔大人和乔夫人一大早就起来侯着两人,因昨日两人闹腾了半天,起得有些晚,骆灵有点过意不去,说了句抱歉,倒把乔大人弄得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差点没给骆灵下跪。 还是乔夫人有魄力些,拐了丈夫一下,笑道:“你也别迂了,同行这么些天,难道还不清楚王妃是什么脾性么?她为人最是和气大方,平易近人,也是王妃没拿咱们夫妻当外人,你自己倒见外起来了。” 骆灵笑道:“正是,乔大人不必多礼,原说好今日一早走的,是我们的不是,来得晚了,主要是昨日遇到旧友,还有点事要办,需要耽搁一下,忘了先告之你夫妻二人。” “无妨无妨,正好乔方乔喜两个小家伙闹着要多玩玩,王爷王妃这么决定,倒趁了他们的心思。”乔夫人笑道。 他们要了个包间,说话声音也低,不怕别人听了。当下几人一起吃了早饭,乔方乔喜听到可以再玩一日,急不可耐地牵着父母的手走了,齐王和骆灵则是进房换了一身衣裳,一个摇身变成了齐少爷,一个将自己打扮一新,着了身烟水色的轻衫,把脸上的美丽掩去少许,才出来退了天字二号房,携手向镂玉阁行去。 大庆朝的男女大妨有些类似于古代的唐宋时期,并不很重,夫妻携手而行是常事,没有人会议论。街上女子多戴面纱,其目的更多的是为了防风沙,保护皮肤,当然,避免登徒子的骚扰也是其中一点。 夫妻二人行过驿站外的秋娘桥,走上青石铺就的大道,一路行来,到了城中的繁华地段,左边屹立着的三层高楼,就是镂玉阁。 齐王与骆灵说出要拜访阁主,柜台后面正拿着一件玉器专心端详的老者抬起了眼,见二个年纪青青,微皱了下眉头道:“我家阁主轻易不见客,两们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骆灵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件,对齐王说道:“算了,咱们走吧,你看这玉玦成色虽将就,也不过是三百年前的东西,咱们那块千年古玉,只怕是没谁家出得起价,咱们是来错了地方。” 她说罢拉着齐王的手就往门口走去,那老者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站起身来道:“且慢,二位客人请留步,有什么需要,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一边说,一边叫伙计沏了茶来,并叫人去请阁主。 茶是一般的茶,齐王向来喝惯了好的,不过抿了一口,就没有再喝,只有骆灵不忌,喝得津津有味,丘虚子道长曾经形容她喝茶是牛嚼牡丹,对她来说,什么茶都是一样的,喝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别人喝茶都是吹去浮叶,慢慢地品,她是等茶凉些就大口地灌进嘴里,最喜欢干的事是把茶叶给嚼吃了。 齐王停下来看她,心道这丫头可真够诡计多端,她身上又哪里来的千年古玉,昨日他可是全检查了一遍,最是清楚不过。 等待的时候,老者没有闲着,与骆灵聊了起来,他自称姓刘,让他们叫他刘掌柜。 他坐下来就开始套骆灵的话,要骆灵先将玉拿出来看看,骆灵只说,一切等阁主来了再说,刘掌柜半信半疑,有些拿不准,骆灵就将话题岔到了方才他拿着的那块玉玦上,说得头头是道,与他验出的结果分毫不差,听得他连连点头。 “没想到夫人是个行家,你的一番见识,只怕与我们当家的不相上下。”刘掌柜说道。 “你是说殷影吗?”骆灵笑道。 听骆灵直呼其名,刘掌柜又是一惊。 “夫人认识我们当家的?”他问道。 “嗯,说起来是故人,只不知她对我有没有印象。”骆灵说道,她与殷影,确实是见过的,两人还颇为投缘,只不过她是事后才知那人是殷影,至于殷影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也不清楚。 “夫人不早说,原来是当家的故交,老朽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刘掌柜抱拳道。 “刘掌柜不必多礼!”骆灵笑道,“我猜此刻的影夫人必不在阁中,所以才未提及。” 刘掌柜笑道:“夫人连这都知道,看来真是影夫人的朋友无疑,还请内屋奉茶!” 骆灵自然知道,殷影和薛杉这会儿正纠缠呢,那两个人之间肯定有问题,既然刘掌柜没有第一时间请她来,必然是不在。 一听骆灵认识影夫人,待遇就变了好多,这次上的茶虽比不上王府的,也算是好茶了,齐王也端了茶盅慢慢品起来,听二人闲聊,不时插上一句。 喝得半盅好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来人几乎是用冲进来的,一进来就冲着刘掌柜喊道:“老刘,在哪里?千年古玉在哪里?” 骆灵一看,进来的男子面容英俊,神情激动,一头长发松松挽了个道士髻在头顶,用一根玉簪装饰,还有好长一截垂到腰际。 不得不说,这位二师兄长得还真是美,令骆灵不得不猜想青铜老人估计也是个美男子,所以收的徒弟全都是美人。 二师兄行走间用了轻功,带起一阵风,白衣飘飘,颇有几分仙气,不像个武者,倒像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玉有羊脂白玉、翠玉、血玉、青玉多种,而二师兄最喜羊脂白玉,所以听说他常常将自己打扮得跟块白玉似的,着白衣戴白帽,只凭个人喜好,全不忌讳。” 骆灵想起齐王之前跟她说的话,觉得还真是贴切,这位二师兄的衣裳全白,不见一点花纹,可不正像一块白玉?要知道一般人是不穿纯白色的,就算要穿白色,也会选上面有印花或是图案的,免得别人以为家里死了人,只有二师兄却浑然不忌,真的很痴。 二师兄想是来得很及,没有戴帽子,要知道戴帽子也是他的一大爱好,他觉得把一头黑发藏在帽子中,自己才会更加像纯洁的玉。 趁着二师兄拉着刘掌柜摇晃的功夫,骆灵悄悄凑到齐王耳边说道:“幸好你二师兄不是喜欢翠玉!” 齐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用眼神警告了她一句,意思小心被二师兄听到。 齐王的话真没说错,二师兄的武功真的是师兄弟几人中最高的一个,骆灵说得这么轻,竟然还是给他听到了,他放开刘掌柜,转向骆灵,似乎这时才发现屋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谁叫我二师兄?”他冲到骆灵面前,伸手就拉着她的两边脸颊扯了一下,“小梧桐,是你?你又扮女人?这张面具难看了点,快些扯下来!” 他的动作很快,骆灵没防着他突然来这么一招,也来不及躲避,被他扯得脸颊生痛,大叫了一声:“放手放手放手!” “放开她!”齐王出掌,向二师兄招呼过去。 “咦?化形掌?你又是谁?”二师兄疑惑地盯着齐王,手下却不停歇,与他瞬息间交手十余招,齐王的凌厉攻势被他轻松化解。 “你不是楠楠,也不是桐桐,更不是枫枫和榛榛,那你怎么会化形掌?难道你是师父?” 二师兄一边还招,一边念着,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幸好齐王也不是与他真打,不过是阻止他再扯骆灵,不然他非得挨一下狠的。 停下来后他捉住齐王就喊:“师父,是您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徒儿一声,徒儿好去接您!” “二师兄,我不是师父!”看薛槿倒身便要跪下,齐王急忙拉着他叫道。 刘掌柜的已经完全傻了眼,直愣愣地看着两人不说话。 骆灵这时已经感觉不到脸上被二师兄扯过的痛了,张大嘴看着二师兄,半晌方喃喃念道:“果然不愧是二师兄,这得多二啊!” “您若不是师父,怎么可能会化形掌?师父,您就别戏弄弟子了!” 二师兄坚持要跪,齐王坚持不受,两人拉拉扯扯间,外面一阵药香飘来,薛桐领头,进来几个人,薛杉、殷影骆灵都见过,另外两个,却是生面孔,不过一看都是美男,再结合他们的穿着打扮,她立时猜出来这两人就是薛槿口中的枫枫、榛榛和楠楠了。 薛枫手握一管青翠的碧玉洞箫,面带微笑,也不看场中纠缠的两人,只拿眼盯着骆灵,问道:“这位姑娘,在下薛枫,年方二十有四,还不曾婚配,敢问姑娘芳名?” 一旁的薛杉自是认得齐少爷的,也知道骆灵擅长易容,自是猜得出来,伸指弹了薛枫一个暴栗道:“你给我安份点,这是齐公子的娘子。” “恨不相逢!恨不相逢啊!”薛枫叹道。 走路也不忘飞针走线的薛榛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四师弟,你的审美有问题!” “三师兄,我可以证明,齐夫人绝对不符合四师兄的审美标准!”薛桐举手道。 唯有薛楠正常一点,他冲着骆灵咧开一口白牙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未完待续) 故人 不过很快骆灵就发现了自己仍旧是识人不清,薛楠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抱拳看着场中二人道:“要拜快些拜,拜完了和我打上一架!” 薛桐看着一脸愕然的骆灵,对她解释道:“五师兄最喜欢找二师兄切磋,打上一场,他的功力就会精进几分,这次下山,若不是答应了他要来找二师兄陪他打一架,他都不会跟来。” 骆灵偷眼瞄了一下,三师兄手里拿的居然是绣花针,一个大男人,居然……居然在绣花?骆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场景让她想起了东方不败。 “你明明就是师父!为什么要否认呢?啊!对了,师父你是故意易容要来考校我的功夫吧,弟子谨遵师命!”薛槿见齐王拦着他不让下跪,自以为是地想了个理由,冲齐王恭敬行了一礼,一阵风地冲向他,两人又打作一团。 骆灵急了,她可听说过薛槿的厉害,生怕他真当齐王是师父,用尽全力出手,伤着了他,遂不理这几个人,转向薛桐道:“薛大哥,快些阻止他们吧!” 她估计能够让薛槿这个武痴醒过来的,也只有薛杉了,他是大师兄,他的话薛槿一定会信,只要他出来说明宁轩的身份,薛槿就不会这么固执地揪着宁轩不放。 “影儿,要阻止他们吗?”薛杉闻言,看向身边的殷影,冲骆灵温和一笑,“我答应过她,从今往后,一切都听她的!” “还有我呢?”从薛杉的背后钻出个梳着个马尾的小男孩儿,样子像殷影,那伶俐的眉眼,却是像极了薛杉。 他一定就是薛桐口中所称的燃儿了,骆灵顿时明白,薛杉为什么这么心急着找殷影,敢情殷影生的这个儿子是他的种。 薛杉见到燃儿,神色更加柔和了,弯腰抱起他来,在他脸上“啵”地就亲了一下。 殷影冷淡地伸手:“儿子,过来!” 燃儿伸臂抱住了娘亲的脖子,薛杉笑眯眯地松手,眼中却是滑过一抹黯然,看情形殷影还不曾真正接受他。 活该!让你看好戏不帮忙!骆灵想到了报复他的方法,走到殷影面前说道:“这是你儿子?长得跟你好像,好可爱的小正太!”说罢又转向燃儿,笑道:“你叫燃儿吧,今年几岁了?” 殷影瞳孔一缩,目不转睛地盯着骆灵道:“你是谁?”燃儿听娘亲发问,没有答话,只是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看着骆灵。 “故人相见不相识!殷影,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你!”骆灵笑道,表情中有着一丝怀念,“那次‘缱绻’出世,你也在场,你被一个男人撞了,不小心将酒洒在我的衣裙,想起来了吗?” 是的,她和殷影曾经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她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疯子告诉她,那就是殷影,不过殷影知不知道她,她不清楚。 很显然殷影事后也知道了她是谁,此刻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骆灵,突然放下儿子,张开双臂就给骆灵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仿佛两人真的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岑咫涵,竟然是你!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也在这里!我的天啊,终于让我找到个大活人了!” 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男人闻言差点扑倒,合着他们在殷影眼里全是死的! 殷影开心得又蹦又跳,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做了母亲的人,她年纪比骆灵大,个子比骆灵高,甚至激动到抱着骆灵的脸亲了两下,把薛杉妒忌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这女人,她不知道她的吻是属于他的吗?居然随便就亲了过去,就算骆灵是个女人,那也不可原谅! 但是不可原谅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要殷影肯对自己稍假辞色,薛杉就乐巅巅地过去了,他也只能在心里这么嘟囔两句。 骆灵赶紧说道:“拜托,请你让薛杉帮忙劝开他二师兄吧,那个和他打成一团的是我男人,要是打坏了,我会心疼的!” 殷影根本没说话,只拿眼睛看了薛杉一眼,他就连忙道:“我这就去!” 薛杉上前,隔开了齐王和薛槿,对薛槿说道:“二师弟,他不是师父,你别闹了,你看他功夫明显不如你。” “不是师父怎么会化形掌?大师兄,你也骗我?”薛槿不信。 薛杉无奈道:“我没骗你,他真的不是,他是师父的另一个弟子,只不过他没有跟在师父身边,他身份特殊,所以师父没有提起。” “特殊,有多特殊?大师兄你还是皇子呢,不照样公开的,为什么他就不能提,难不成他的身份还能比你厉害,是个皇帝不成?”薛枫问道,眼中一片惊讶。 薛杉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这么交待的,我只能遵守,实话告诉你们,师父最痛爱的弟子就是他,若是你把他打伤了,师父知道了,你绝对会比他更惨!” 薛槿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和他打架带劲多了,就算是四师弟都比不上,五师弟,你不如他!” 不止是薛楠,薛枫也很不服气地看了齐王一眼,齐王冲他微微一笑,眼带挑衅。 薛杉凉凉地说道:“四师弟,你最好别惹他,他不是二师兄,会顾念同门之情,这个人最记仇了,刚才你出言调戏他的夫人,他正愁没空找你茬呢,你千万别提和他打一场。” 看到殷影对骆灵的态度,薛杉很是后悔,方才不应该因为想看好戏就找借口拒绝骆灵,他与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不算短,知道齐王记仇,骆灵更记仇,自己在殷影心中形象本就不好了,千万别再让她给破坏殆尽才是! 他陪着笑脸上前,对骆灵道:“妹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骆灵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着对他说道:“自然不是来寻薛大哥的,我们是听说殷影在镂玉阁当了大当家,来看看,顺便也见见二师兄。” 薛槿这时也醒悟过来,齐王真不是他师父易容来骗他的,这么一来他想起了前事,自己是来看千年古玉的,他一个箭步来到骆灵面前问道:“是你手上有千年古玉吗?快拿出来我看看,是个什么物件?” 骆灵微微一笑,她终于逮到了借口,对薛槿说道:“不好意思,鉴于我夫君被你打了一顿,我心情不好,现在不打算卖了!” 薛槿闻言,顿时傻了,他爱玉成痴,四处收集玉器古玩,但是手中最远的也不过是六百年前合盛王朝的一个玉匣,闻得有千年古玉,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过来,就是想要将这东西拿下,谁知道还没看到,就得罪了玉器的主人。 “你要怎么样才肯割爱?”薛槿眼巴巴地看着骆灵。 齐王怕她做得过火了,将来与师兄弟们的面子上不好看,直给她打眼色。骆灵知道他是怕自己拿不出东西来,冲他笑了笑,眼睛眨了眨,意思是要他放心。 千年古玉,别说是她手里有,就是没有,她也能够弄出来,别忘了,她身边如今有个殷影,有这个造假高手在,别说千年古玉,只怕就是万年古玉她也能够弄出来。 “等我哪天心情好了,自然可以考虑!”骆灵笑着说道。 “那你要如何心情才会好呢?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满足你。”薛槿道。 “他的心情好了,我的心情自然就会好。”骆灵指了指齐王。 薛槿闻言,皱紧了眉头。 殷影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好了,别和他们废话,快给我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还有,咱们姐妹好些年没见,找个地方说说话,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骆灵这才向殷影介绍了齐王,至于真实身份,薛杉都知道了,自然也不用瞒着殷影,一会儿两人单独相处时再告诉她就是。她也有很多话想和殷影说,毕竟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与自己一样的人。 薛杉几次想插话,奈何插不进去,大家互相做了介绍后,殷影就拉着骆灵往自己的闺房去了,儿子也丢给了薛桐,自从薛杉带着薛桐追了来,薛桐对燃儿还真的是好,他是个大孩子,与燃儿这个小孩子居然能玩到一块儿去。 齐王被薛槿请了去,好生侍奉去了,这个与自己打了一架的男人,一个身份是师父最疼爱的隐藏弟子,一个身份是那个小姑奶奶的丈夫,不管哪个身份都是薛槿不愿得罪的,既然骆灵说只要他心情好,自己心情就会好,他就盼着招呼好齐王,骆灵能回心转意把自己拥有的千年古玉转给他,尤其在听了薛桐的话,说这位姑奶奶对银两根本不在乎,只要她心情好,没准就送给自己了,更是心痒。 薛桐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当初他成为骆灵的“好姐妹”薛姑娘时,从骆灵手上得了不少好处,骆灵送给他的那些东西,可比二师兄收藏的丝毫不差。 薛桐先前还有些闷气,心道自己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尽收些女子用的玩意儿,苦于有口不能言,只得受了,后来无意中拿出一件,被二师兄看到,才得知骆灵出手不凡,乱送出的一件东西都是价值不菲,只中顿时乐开了花,任二师兄怎么坑蒙拐骗加恳求,他都捂紧了不动,只想着那些压箱底的宝贝要收好了,将来送给自己的媳妇儿当聘礼。(未完待续) 二星相会 薛杉的几个师弟并不是相约而来,他们长途跋涉来到此间,各有各的目的,有人是为了来参加龙舟盛会,有人是想找二师兄打架,薛杉是为了追自己喜欢的女人,而有人是专门为了看他追女人而来。 来参加龙盘盛会的自然是手持玉箫,自诩风流的薛枫,以及绣花针不离手的薛榛,没想到师兄弟们会不约而同来到梓州,半路上便碰了头。 喜欢打架的薛楠不敢得罪薛杉,因为他和人打架伤着,还得寻这位大师兄的灵药治伤,他也不敢得罪薛桐,那小子专门使坏,不小心给他喂了毒就惨了,所以碰到薛榛和薛枫,开心不已,一路追着这两人操练,打得个不易乐乎。 被好战份子薛楠这么一闹,想要在文墨会上拿奖的薛枫彻底没了指望,他到得晚,错过了时间。薛榛参加的是刺绣,倒是还有机会。 殷影拉住骆灵的手,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此刻她的样子哪里像个孩子的娘,根本自己就是个孩子。 “我知道昨天文墨会上的赢家一定就是你和你那位了,对吧?我一听又是琵琶又是十面埋伏的,立刻就知道是同道中人,你都不知道我找了你老半天,就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遍寻无果,你动作真快,躲得也够深的!真没想到啊,居然咱们会是故人,我都要乐死了!天啊天啊!咫涵,你让我掐掐,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骆灵及时躲开了殷影的“魔爪”,面上是止不住的笑,她表面平静,其实心中何尝不似殷影这般,早就激动得热血沸腾了。 她伸出手去,极快地在殷影腮上掐了一下道:“感觉到痛了吧?不是做梦!” 殷影嘟着嘴道:“当初和你谈了片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从别处知道了你的身份,就很后悔与你失之交臂,都没想着留下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咱俩要是配合起来,简直就是杀遍天下无敌手!对了,你这丫头可是赚到了,怎么穿到个小姑娘身上,明明我记得你只比我小两岁,如今相差了近十岁,太让我难受了,老天爷真不公平,如此优待你,这般虐待我!” “哪里有十岁了,你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我快十六了,和以前一样啊!”骆灵笑道,殷影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性格还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唉!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证明我会保养,可是真相如此残酷,我这个身体已经二十五了,都是孩子他娘了!”殷影的声音带着怨怼。 骆灵忍不住笑道:“够了吧,你孩子都三岁了,那来到此地时,不是一样是小姑娘?放在前世,才刚大学毕业呢,相比以前,可是赚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殷影露齿一笑,“所以我初来时并没有颓废,而是感到由衷的喜悦,只不过见到你,才让我又颓废了三分钟,现在已经好了,哈哈哈!” “对了,你那个儿子,是薛杉的?可别骗我,长得那么想,你说不是我也不会信,三年前你是怎么搭上他的?” “哼!别提那个花心大萝卜!我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他没关系!”殷影说道,“还是说说你的情况吧,你那个男人不同凡响哎,没想到他竟然和这几个姓薛的是师兄弟,真是令人惊讶!” 骆灵遂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不知怎么的,在殷影面前,她不想隐瞒什么。 听完骆灵的一切,殷影大呼过瘾,说道:“你这经历,都够拍一部电视剧了,这么说来我还是叫你灵儿吧,我以前也不叫这个名字,后来自己出来闯荡江湖,就恢复了本名,咱可说好了,若是有一天能够回去,你得把你的经历给我写成剧本,我来投资拍一部电视剧,保证赚翻了!” 殷影只知晓骆灵前世是个古董鉴赏大师,正好是自己的克星,却不知道这位还是个寻宝大师,若是知道,就不会说这种话了,估计拉着骆灵直接就去挖地寻宝开金矿去。 骆灵轻叹一口气道:“就算有机会,你真的舍得下这里的一切吗?你都有了儿子!” “儿子带着走就是了!”殷影说道。 “薛杉呢?你真的舍得下?” “他不算什么,有什么舍不下的?我不需要他负责,我也要不起他那样的男人!”殷影言不对心地说道,眼神闪烁。 骆灵之前从齐王处知道了一些薛杉的事,据她猜测,薛杉应该不是传闻中的风流种子,否则也不会在与殷影春风一度之后,遍天下地寻她,骆灵是过来人,齐王在传闻中不也一样是个色中饿鬼?但是他有多纯洁,也只有她知道,她也忍不住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怎么偏偏就让她碰到这个男人了呢? 看样子就知道薛杉和殷影两人互相心中都有对方,很可能就是因为薛杉的风流,殷影这才死犟着。 她猜到了原因,不过她不会为薛杉解释,谁让他之前没有帮她,骆灵的报复心是很重的,她也要让薛杉受受苦。再说了,这样也是帮助他们,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经历过别扭,经历过磨合的爱情,才来得更加长久。 再有多少说不完的话,也得吃饭。薛杉来请吃饭的时候,殷影和骆灵已经好得什么似的,两人手挽着手,一个叫妹妹,一个唤姐姐,俨然成了一家人。 殷影向大家宣布:“骆灵是我妹子,亲妹子,你们谁若是敢欺负她,得先问过我!” 薛杉的事,早在三年前就公开了,殷影是什么人,在座的无人不晓,而且还有燃儿那个小鬼头在,看薛杉那痛惜到恨不得将一切捧上的样子,傻瓜才不明白,面对这位大师嫂,薛氏兄弟们莫不敢从,连连点头。 齐王笑看向骆灵,对她挑了挑眉,那意思是赞她高明,居然把薛杉都摆不平的殷影给收服了。骆灵回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眼波流转间,他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意思是说他也有眼光,挑了她这么个媳妇,两人的眼神交流已经越来越纯熟,齐王忍不住笑得更加开怀。 “可是……嫂……”被殷影瞪了一眼,薛桐赶紧改口,“殷姐姐,你姓殷,她姓骆,怎么她就成了你亲妹妹?莫非你是骆侯爷在外面生的?” “呸!你才是私生女呢!”殷影说话可毫不客气,啐了薛桐一口,“你管他那么多,我与灵妹妹一见投缘,早就结拜了姐妹不行吗?我当她是亲妹妹,她当我是亲姐姐不成吗?” “成成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薛桐赶紧应道。 他现在根本不敢违拗半句,宁可得罪大师兄,被他再变成女人一回,他也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大嫂,不光是因为现在的薛杉将殷影的话奉为圣旨,更因为当年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是他给薛杉下了药,将人丢进了花楼。 殷影给自家儿子介绍骆灵时,直接让燃儿叫小姨,燃儿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姨很是喜欢,因为骆灵对付小孩子很有一套,要知道她的职业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疯子都的。疯子厉害就厉害在骗人真诚,他那种骗术与别人的不同,实在是会让你觉得他就是一好人,比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对你还要好的人。 骆灵自然也会学与小孩子的相处之道,哪个年龄段的孩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骆灵全都清楚,小燃儿在她几下小戏法一变之下,整个人都跑过去粘在了她的身上,舍不得走了。 这情形看在薛杉眼中,更是妒忌,他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儿子勉强接受了他,没想到这丫头随便动动手指头,燃儿就跟她那么亲! “你小姨和小姨夫可是这次文墨会的状元,小姨夫的剑法也很厉害哦,以后你再长大些,可以跟着小姨夫学剑法。”殷影说道。 燃儿自是高兴,闻言跳下骆灵的膝盖,跑到齐王身边去了,齐王将他抱在怀中,对“小姨夫”这个称呼似乎很是喜欢,引着燃儿一个劲地叫,两人有问有答,甚是和乐,看起来倒像是两父子,薛杉看得眼睛发红。 另外几个却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尤其是薛枫,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心相争的文墨会状元,被眼前这两人夺去了,忍不住说道:“怎么会是你们夺了第一?那是我没赶上参赛,否则……” “否则什么?”殷影冷笑一声,“就你那点斤两,消停消停吧,赶紧地!连我你都比不过,还想胜过我妹妹妹夫,你就做梦去吧!他二人联手,可是天下无敌!” 骆灵“噗哧”一笑,殷影很爱说天下无敌这几个字。 薛枫却以为骆灵是在嘲笑她,面色陡然一沉,冷哼道:“没有比过,光是过嘴说有什么用?牛皮都是吹出来的!”他根本不信骆灵能够胜过他。 “比就比,你以为怕你!”殷影跳起来道,“妹妹,跟他比,让他从此后见着你都绕道走!” 骆灵可不想惹事,摇头道:“姐姐既然都说了他连你都比不过,那就等他胜了你,再来找我吧!”话锋一转,成功转移了薛枫的视线。 果然,薛枫眼睛冒着绿光看向殷影,咬牙切齿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今儿拼着大师兄怪罪,我也要和你比上一场!” 殷影很嚣张地说道:“怕你?来来来,我也参加文墨会了,被人打岔才退了出来,你以为姑奶奶是吃素的,尽管划下道来,比什么?我奉陪!” 骆灵可怜兮兮地道:“可是总得先吃饭吧,我饿了!你们要比,也吃过了再比好么?” 殷影愣了愣,点头道:“饿了就吃饭吧,以后再说!” 薛枫待要说话,被薛杉伸指一点,直接哑了。 “吃饭!”薛杉挑眉看他一眼道。 “大师兄,你真是吃里爬外!哦不,是见色望弟!”薛枫在心里哀号,他想,这场挑战只怕是错了,看大师兄的样子,他若是敢赢未来大嫂,只怕立刻就会吃不了兜着走,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位呢?心想一会儿等穴道解开,可得想个说辞,将这场比赛推了才是。 骆灵与齐王忙着赶回京去,也只陪殷影呆了一夜,第二日就走了,那一夜两人同被而眠,自然又说了许多,殷影怎么都不肯说自己与薛杉的事,骆灵也不好逼她,不过却从她之处知道了三星临世的详细情形,正如她所猜测的,殷影也是三星之一,这在三年前就得到了证实,而预言者青铜老人,殷影也已经见过。 另外一星是谁,两人都不清楚,不过照这个样子看,应该与她们一样,是因为大地震那夜星空出现的异常带到此地的,问起来才知道殷影和骆灵的住处是挨着的,两人住在公寓大楼紧邻,下楼只隔着一个绿化带,另一位估计也是邻居,就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两人都很期待着与第三颗星的会面。 走的时候殷影送了骆灵不少好东西,女强人到了哪儿都是女强人,殷影这些年来居然积累了不少财产,尽管骆灵一再推辞,却是推不掉她的热情,心中一时也感慨,自己这位半道认的姐姐,竟比骆府里头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要亲。 二师兄为了早点得到骆灵手中的千年古玉,也费了心地讨好她,从齐王那里打听到她并不喜欢金玉,反倒对青花瓷器很是喜欢,送了她全套官窑出的青花瓷器皿,餐具酒具茶具花瓶,一应俱全,那些都是贡品,也不知他从何处寻来,反正他说一应手续都是全的,在匣子里放着,让骆灵尽管放心使用,不必怕人查。 骆灵自然不怕人查,齐王府里自己用的也是贡品,不过薛槿送的这些真的很精致,花色什么的,都很得她喜欢,比齐王府现存的确实要强。 虽然知道薛槿是在利用她的喜好,不过骆灵对这个利用很是心愿,薛槿这种痴于一物的专注,也让她佩服,心道不能白拿人家东西,遂告诉薛槿,她此次实是没有将古玉带在身边,等回京后会取出来,可以免费送薛槿一件,其他的则要价钱适合她才出手。 薛槿一听,原来千年古玉真的有,还不止一件,顿时激动了,问道:“不知夫人能不能先告诉我,那玉件都是些什么?” 骆灵笑道:“其实我手里的,多是合盛王朝时期的,还包括了一本失传的琴谱,千年古物毕竟难寻,更何况是值钱的宝玉,我手头没有薛阁主宽裕,这么些年来,与夫君也不过收得三件,分别是高商国时期的玉盅一个,大业朝时代的玉冠一顶,西临朝时期的金缕玉衣一件。” 这三个朝代,距今都是千年以上,尤其高商国,别看骆灵手中那是个玉盅,但是加起来比后面两样都值钱,因为那两个朝代之间相距不过百年,高商国距那两个朝代,却整整相差了近七八百年。薛槿听得眼睛都绿了,早着青光,差点都要流出口水来。 他急切地说道:“过不久我也要去京城,我家在京城也有几个铺子,得去例行查帐,到时候我来寻你们,只不知到哪里找齐少爷与夫人?也不用夫人免费送我,只要夫人能让我都看上一眼,我都出钱买,若是不够,我家中还有铺子,有田地,有房产,有其他珠宝,夫人要什么都好商量。” 薛枫听到骆灵手中有合盛王朝时期的琴谱,立刻猜到是《玉陵台》琴谱,他是这个时代的音乐发烧友,不光吹得一手好箫,其他各种乐器都有涉猎,琴技亦是出类拔萃的,闻言面上也一改原先的满脸不服气,凑上来道:“好妹子,你那琴谱,能不能也借我一观?” 不待骆灵回答,殷影过来站到两人中间,将薛枫给硬挤了开来,她回头眼一瞪道:“谁是你妹子,别来瞎凑热闹!” 薛枫笑容不改,说道:“大师嫂的妹子,可不就是我们师兄弟几个的妹子,大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枫此话一出,就遭到了殷影的追杀,只可惜殷影不过花拳绣腿,哪里沾得着薛枫的边。薛杉倒是在一旁劝着,不过看他脸上的笑意,对这声“大师嫂”其实是很满意。 看得出殷影自然是羞的,其实现在薛杉天天跟在她身边,迟早是会被拿下的,相处久了,她也应当明白薛杉的为人,其实就算是他以前风流成生,如今为了她浪子回头,也是可以接受的,何况薛杉还真不是风流之人,那个薛枫倒真是。 与众人拱手作别,齐王和骆灵又踏上了返京之路,骆灵心中有了“家”的感觉,齐王府,在她心中早就不知不觉成了心灵渴望的归宿地。 齐王搂着她的腰站在船头,看着岸上越变越小,最后成为一个小点的人们,轻声道:“燃儿真可爱啊,涵儿,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也如他一般可爱!” “嗯!”骆灵应道,往后一靠,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心顿时被柔情填满。(未完待续) 她是怎么死的 骆灵与齐王一路行来,这一路上欢乐多多,没有其他的人和事烦心,两人都不由得感慨。 “若是能天天似这般多好!”临近京城,骆灵叹气道。 “怎么了?嫌烦了?”齐王帮她掠了掠耳边碎发,柔声道,“再忍忍吧,这样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再说了,我相信王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骆灵眼睛一亮,问道:“快要到头了是什么意思?你说得明白些!是不是宫里有什么变动?” 齐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呀!” 他没有回答,骆灵却知道自己猜对了,朝堂上的事,他并不想让她操心,她很配合地不再追问,反向他道:“回王府后,不如我先去娘家住几天。” 齐王也有此意,这一回京,接下来他有得忙,没有时间陪娇妻,遂道:“也好,你失踪的这段时间,也把岳父岳母急坏了,涵儿,其实有些事不要太过计较了,他们终是你的父母,做父母的,没有不痛自己子女的,你想想,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有孩子……” 骆灵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日子久了,她也发觉了自己原先的想法有些偏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自己,又何尝没有做错过事?说起来骆夫人当年对骆慧的疼爱她是看在眼里的,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骆慧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换个方式想想,骆夫人痛爱的何尝不是她呢?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尤其是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总比别人家的好,她那时对自己不闻不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了谁都一样,丈夫领了小三进门,还生了孩子,她能对那个孩子好才是怪事! 她对齐王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我要你记住一点,你的安全最重要!我把从薛桐那里要的药都给你备一份,说不定能用得上。” 齐王失笑道:“不必了,你留着防身就好,我又不是去闯什么龙潭虎穴,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骆灵笑道:“不行!反正我要得够多,你一份我一份,都带上,这样我也放心些。” 齐王只得应了,当下被她拽了手进舱房,关了门取出那些药来,细细分好,一样样给齐王作了标记,说明用法,还强调他一定要记住别弄错了。 齐王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感叹道:“涵儿,你怎么会这么聪明!” “聪明不好吗?聪明的娘子才可以帮到你啊,不要客气,尽管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她笑眯眯道。 齐王伸手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当然需要!你要帮我的,就是每天开开心心地,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肉麻!”骆灵笑着嗔他一眼,心中却是甜蜜无比,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说得是越来越顺溜了。 齐王沉默了一阵,轻声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如今马上就要靠岸了,是该告诉你了。” “什么事?”骆灵见他表情严肃,心头一紧。 “是你娘家的事!”齐王说道,“你大姐姐在你失踪的这段日子,没了!” “没了?”骆灵眼前蓦然浮现出大姐骆淑的面容,那个温和的女子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她还记得自己邀请她和女儿到齐王府玩耍时,她那激动而略带羞涩的笑颜,印象中骆淑虽然偏瘦,可身体并不差,怎么突然就没了? 她的眼睛慢慢浮起一层晶莹,问齐王:“好好儿的,怎么会没了?这是多久的事?” 齐王给她解释道:“我那时急着寻你,也没多加关注,是容府送来的消息,说是突然间得了急病……” “大姐姐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得了急病,什么急病,他们没说吗?” “说了,说是她先前去过容家的庄子上有户人家得了温疫,一家六口全死了,你姐姐之前去过那个庄子,回来当天就有发烧的症状,容家慌得赶紧将两个孩子带开,原是要请大夫的,因是夜里发现的病,我姐姐怕麻烦别人不让去,没想到没挨到天明就……”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那庄子上发现了疫病,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处理的?” “也是你姐姐没了,容家也觉得事有蹊跷,去庄子上查了才知道,当时就将庄子封了,还好过了一阵子,只听说那一家人死了,庄上其他人家户都没事,因怕疫病传染,那几具尸体都直接烧了。” 骆灵沉默了很长时间,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问齐王:“我姐姐不会也被他们家给烧了吧?” 齐王说道:“这哪能呢,不过因为这病会传染,埋得倒是也快,当天就报了亲眷们,灵柩没停多久就埋了。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骆灵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只上为一切你不觉得太巧了些吗?就算是疫病,也没这么快发病的啊,不过一日。” “容武的解释是可能她在庄子上就得了病,只不过自己强撑着,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他担心两个孩子也被传染了,事后将她们送到了别处,所幸两个孩子没事。” “如果真的是疫病,肯定来势汹汹,烧得厉害,姐姐自己不知轻重,容武难道不知吗?没有及时请大夫医治,容家有责任!”骆灵说道。 齐王问她:“我想做什么?” “容家本就对姐姐总生女儿心生不满,我就怕这一切不是容家说的那么简单,等我查实了,再作结论。” 齐王点点头:“我让长河跟着你。” “长河?他跟着我能做什么?” “你别看他老态龙钟,似乎耳聋眼花的,其实他是大内排名第三的武功高手,有他跟着你,你做什么我也放心些,这件事我也有点疑问,可是没时间来查,你去查,需要什么只管告诉长河。” 骆灵点了点头,有高手相助,自然底气足些。骆灵先前的笑容全部敛去,心情沉重。如果骆淑不是病死的,那她是怎么死的?想想就不寒而栗。 “定北将军在朝中有没有站队?”她问齐王。 齐王摇了摇头道:“定北将军一向只地心思放在军务上,他又主要是驻守边关,对朝中的事情很少过问。” 船靠运河岸,别过乔氏夫妇,齐王与骆灵坐上了王府的马车,驶向骆府。马车在收到齐王的信后,估算着他们回来的日子,天天在这里等的,因为骆灵他们在梓州耽搁了一晚,马车昨天就来侯着了,直到今日才接着人。 车驾摇晃间,骆灵挑开车帘看向繁华的京城街道,两边的楼房照样旌旗招展,路边的小摊上顾客仍旧络绎不绝,京城人过日子奢华讲究,和离开时一样,依旧一派歌舞升平。 可是她知道,再过几天,这个地面上也许会血流成河,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斗争! 因为她从齐王口里得知,这次皇帝是真的病了,命不久矣! 在这片浮华的背后,不知有多少人磨拳擦掌,正等着大干一场!朝中俨然分成了几股势力。 齐王与太子在湖州分手时合演了一场戏,骆灵事后才知自己成了这部戏的女主角。到了京城她才知道,齐王与太子正式决裂,原因竟是因为她。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直道太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想要立她做太子妃,那女子要嫁人了,太子还不顾一切追到湖州,破坏了人家的婚礼,齐王也受邀参加了婚礼,掀开了盖头,没想到那女子长得与齐王妃一般无二,齐王自然心中不快,于是提剑把那女子给杀了,太子见状,怒而大骂齐王,把老底也给翻了出来,两兄弟最后拔剑相向,就此势同水火。 太子离去时骆灵没有去送,她那时与林木、小铃铛他们在一起,不过这件事齐王是征求过她意见的,她没给什么意见,由得那两人去编,只没想到事情会被编成了这个样子。 大街上最近议论得最热烈的就是此事,老百姓中不乏有胆子大的,说话那嗓门也不压低,骆灵自然听了个大概。 她回头看着齐王,问道:“你们编的这个故事真够狗血的!” “狗血?”齐王愣了一下,随即莞尔,“这词挺新鲜,不过倒也贴切!” 骆灵摇了摇头道:“是你编的还是太子殿下编的?” “自然是他编的!”齐王说道,“他只说会帮你抹去这一段,我也没插手此事,反正在场的官员都被他的人截在了半道,一个也没回来,真相自然无人知晓,谁知道他竟然弄出这么个故事来!” “你们俩决裂就决裂,干嘛扯上我?”骆灵幽怨道,“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声好不容易给正回来,这下又被你们给破坏了!故事中,我还被你给杀了!” 齐王道:“要不要我现在就提着剑去找他,真的跟他打上一场?” 骆灵摇了摇头:“不行!若是你输了还好,赢了可怎么办啊!那个位置不是这么好坐的,连个自由都没有。” “说的对,那咱们就让他先得意一阵吧,其实他这都是为了报复我,当的一直有人传言他的侧妃喜欢的其实是我,他一直憋闷了好久,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编个故事扬眉吐气,也在戏中跟我抢了你一回。等他坐了那个位置,有的是人折磨他,后宫一堆的女人,朝堂一堆的臣子,每天有这么一大群人帮你我虐他,咱们乐得逍遥快活去!”齐王笑道。 骆灵也笑道:“是这个理儿,那你就要好好‘报复’,不能让别人代替他受这份罪!” 东宫里,宁裴摸了摸两只耳朵,嘟囔道:“是谁又在念我了?”(未完待续) 母女心结解 虽说先前齐王府派了人来送过信,知道骆灵无事,和齐王在一起,已往京中而来,骆夫人却还是心急,每天都让人守在门口,一见有车过就让人进内院报信,自个儿急匆匆跑出来看,每每都失望而归。 何姨娘本来跟着协理管家,因女儿骆淑突然死亡,伤心之下,便请了辞,原先她帮骆夫人分担了不少压力,这一来,骆夫人更忙了。思及自身,骆夫人对何姨娘也颇为同情,竟真心为她着想起来,不仅时常好言好语宽慰她,还端起了嫡母的架子,将骆骏叫来说了一通道理,让骆骏收起玩心,好好做事,好好侍奉他亲娘。骆骏闻言到也动容,向嫡母表达了谢意,在骆夫人的首肯下,让他搬到了何姨娘的院里,近身侍奉,也免得何姨娘想不开。 想当初,骆夫人初闻女儿被刺坠下悬崖,当时就昏了过去,按那两名侍卫的形容,她被刺中的位置是胸口,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是寻回来,也是凶多吉少,骆夫人醒来后哭得差点断了气,想到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她生时没有好好对待她,让她受了不少苦,待如今想要弥补,老天爷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大半。 所幸骆灵吉人自有天相,最终竟然能够被人救起保得平安,实是大造化。而何姨娘生的骆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是真真切切没了的,骆夫人作为嫡母,自然也去容家参加了葬礼,看到了棺中露出一半的面容,是骆淑没错,那脸惨白惨白的,已经没了生气。 马车直往骆府驶来,和往常一样,巷口有人守着,才见马车入巷就跑了回府通报,骆夫人又一次迎了出来,站在大门口,这次没有叫她失望,马车直入府中,还没停稳,骆灵就提着裙裾跳了下来。 “灵儿……”骆夫人呆呆地看着她,眼中噙满了泪水。 骆灵迈步走到她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道:“母亲,我平安回来了,这些日子,让您挂念了。” 看到骆夫人半白的头发,骆灵也是百感交集,几月不见,以前明明保养得当的中年美妇,如今看上去已有了几分老态。 骆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终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女儿,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她将骆灵一把搂住,骆灵如今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她,反手安慰地拍了拍骆夫人的背,轻声道:“我没事,母亲,咱们进屋说话吧。” 骆夫人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骆灵身后安静立着的齐王,老脸忍不住红了一下,赶紧背过身揩干了泪水,福身道:“臣妾见过王爷!” 齐王上前两手搀扶起她,笑道:“岳母不必多礼,应是小婿见过岳母大人才是!” 三人这才进入内堂,屋子里的人也得到了消息,骆端诚带着三个儿子迎了出来,齐王便与他们去了,其余女眷则拥着骆夫人和骆灵进了骆夫人的屋子,就连尚在悲痛中的何姨娘也来了,骆灵专门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两人眼眸相对,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痛。 “奴婢见过王妃!” “姨娘,不必多礼,还依先前的,叫我四小姐吧,我要在娘家住一段日子。大姐姐的事,还请姨娘节哀!”她轻声说道。 何姨娘点点头,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眼睛一红,回道:“大小姐她是个没福之人!” “大姐姐一向康健,没听说有什么隐疾,突然就这么没了,容家总得给个说法,放心,我回来了,这个说法自当由我去讨!”骆灵说道。 何姨娘眼睛一亮,感激道:“我也提出过异议,奈何我人微言轻,不管结果如何,我先在这里多谢四小姐!” “谢什么,你忘了,大姐姐可是我的亲姐姐,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呢。”骆灵说道。 “我最想的是见见两个孩子,自打大小姐没了,就没见着她们。”何姨娘说道。 “会见到的!”骆灵点了点头,“姨娘要好好保重身子,将来二哥成了亲,我母亲身体不大好,还得你帮忙招呼呢。是吧,母亲?” 骆夫人此番根本不想别的,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闻言自然点头。对何姨娘的境遇,她也深表同情,何姨娘是骆端诚的通房,说起来与骆端诚的相识还在她之前,这些年本本份份的,骆夫人心头唯一的刺就是当年她在老夫人的支持下生了个儿子。 骆夫人一直怕骆骏与自己的亲生儿子争夺骆府的家产,不过看骆骏现在出息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孬种,那争斗的心思就淡了些。骆家家大业大,只要骆骏不起不该有的心思,该他得的一份,总是会分给他的,大家和平相处并不是难事。 骆灵这是变相地承诺骆骏的孩子将来会交给何姨娘照顾,何姨娘见骆夫人也点了头,心中激动,含着泪道:“二少爷的婚事,还请四小姐多费心,你认识的大家闺秀多,四小姐的眼光我是相信的,一定能为我们家二少爷挑个好媳妇!” 骆灵点头:“我会的,姨娘!” 看了看骆夫人,何姨娘抱歉地一笑道:“看我糊涂了,一直拉着四小姐说话,真是该死,小姐不在这些日子,夫人可急坏了,你看,头发都急白了,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心头肉,如今四小姐平安回来,夫人也该放心了,四小姐要在府里多住一阵,正好多陪陪夫人,要是赶紧地再生个大胖小子,夫人就会更加开心了!” 见何姨娘振作起来,骆灵心下也稍安,闻言脸却红了。 骆夫人拉着她的手悄声问道:“可有了消息?”女儿的身子骨不好,她是知道的,生怕骆灵总怀不上受到齐王的冷落,如今看齐王的态度,对女儿应当是好的,不过做母亲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骆灵摇了摇头道:“哪里有这么快!” “你都成亲快一年了,这还叫快啊?”骆夫人嗔怪道,皱紧了眉头,“不行!明日我去请你师父过府,给你看看。” 骆灵大冏,说道:“我师父又不是大夫,她管天管地,还能管人生孩子啊?” 骆夫人道:“不许胡说!你师父是方外之人,修的是正统道宗,能请得菩萨下凡,让她在菩萨面前帮你求一道旨意,可比什么都强!你出事后为娘天天在菩萨面前祈祷,许诺只要你平安无事,从今往后再不沾荤,你看,菩萨果然就显灵了。” 骆灵顿时无语,她忘了骆夫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虔诚的佛门弟子,如今因她的事,愈发地信神了! “母亲,您身体不好,正该多补充些营养,光吃素可要不得。”骆灵劝道。 骆夫人只是摇头,说道:“在菩萨面前立的誓言,哪里能随便更改?日后母亲都吃素了,只要你能平安,别说以后吃素,下辈子也继续吃素,我也心甘情愿!” 这就是母亲!骆灵此刻感受到了骆夫人身上传来的浓厚亲情,心中坚冰的一角突然就融化了,她亲热地挽住了骆夫人的手,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说道:“母亲,谢谢您!女儿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以报答您养育之恩。” 骆夫人伸手拉住一旁已是泪流满面的何姨娘道:“不光是我,还有你姨娘,你小的时候,她没少照应你!” 赵姨娘原是骆夫人身边的丫头,向来得骆夫人宠,闻言拉了在一旁笑道:“夫人就只记着何姨娘,也不怕咱们几个妒忌!” 王姨娘赶紧撇清自己,说道:“你要妒忌,可别拉上我,谁让你以前没抱过四小姐!” “我没抱过?谁说的?芍药你来证明,不光是我,你也抱过,对吧?”赵姨娘眼睛珠子一转,在人群里找到了同盟,是与她同样出身的芍药,只不过芍药一直没有生养,到现在还是个通房,没有抬妾。 “奴婢就算抱过,可也不敢向四小姐讨要恩典啊,那是奴婢应当做的!”芍药赶紧说道。要知道四小姐贵为王妃,她可不敢向赵姨娘这般口无遮拦。 骆夫人闻言笑道:“你呀,就别妒忌了,你有巧姨儿在,巧姐儿那么乖巧懂事,将来大了,只怕比四丫头更有出息呢,还能少了对你的孝顺?她们几个,自然也有自己的缘法,何用你来操心!” 赵姨娘打蛇随棍上,忙福身谢道:“多谢夫人吉言,五小姐有四小姐这么个姐姐,自然是她的福气,四小姐天仙样的人儿,样样儿都是拔尖的,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她?五小姐将来若是能有她姐姐的一半,奴婢就阿弥陀佛了!” 骆夫人听了自是受用,又笑着骂了几句,一行人嘻嘻哈哈地进了屋。自始至终,大嫂陆春娘一直站在骆夫人身后,只是微笑,没有言语,骆灵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回以一笑,笑容却有些黯淡。(未完待续) 我听你的 陪骆夫人说了会儿话,骆灵提出要送嫂嫂回去,她见陆春娘坐在一旁很是孤单,不明白她不在的日子又发生了什么,看她的样子,明明是又有了身孕,这不正是她一心所想的,不应该开心吗? 骆夫人抬头,淡淡看了陆春娘一眼,对骆灵说道:“你去吧,只是你大嫂就快要生了,别去打搅她,我把你原先住的院子收拾好了,拨了几个丫头过去,一会儿你就住在那里,王爷今晚就要回王府去,你看看若是要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再过来也可。” 骆灵摇了摇头,说道:“他去他的,我就不去了,说好陪母亲住一阵子,自然要说话算话,要不也不用收拾院子了,我晚上与母亲睡同一个被窝?” 骆夫人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笑,说道:“正好,那你晚上就过这屋来,咱母女俩好好说说话。” 骆灵答应着去了,出了门就挽着陆春娘的手问:“嫂嫂,看你脸色不对,是为了何事?” 陆春娘苦笑一下,说道:“我没什么,妹妹,你能够平安归来就好,你不知道,那天可把我吓死了!” 骆灵不以为意,伸手摸她肚子,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孩子还好么?” 听她这么一问,陆春娘的脸蓦然变得惨白。 骆灵狐疑道:“嫂嫂,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讲,你说啊!” 陆春娘的泪水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骆灵忙上前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莫哭莫哭,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陆春娘拥住小姑子,扑在她肩头号啕大哭道:“妹妹,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我好不容易又怀上这一胎,可是大夫说这个孩子有缺陷,不能留!我好舍不得,我舍不得啊!总不见嫡长孙,这次连公公都支持婆婆往大哥屋里放人,已经送了两个通房过去。” 骆灵说道:“你别急,这话是哪个大夫说的,孩子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不能留了?大哥呢,他又是什么态度,其实别管其他人,关键是看他的态度。” 陆春娘抽抽噎噎道:“几个大夫都这么说,其实孩子在你出事那时就怀上了的,我那天着急找你,不小心绊了一跌,扭伤了腿,大夫来给我诊脉时就诊出来了,明明孩子一直都好好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大夫又说不行了,我原本不相信他们的话,可是最近孩子越来越动得少了,我好怕……你大哥他倒是还没动那两个通房,并且劝我听大夫的,以后还可以再生,可万一我要是以后生不了呢?他最终还是会有别的女人,妹妹,我该怎么办?连我娘都说这是我的命,让我自己挑个通房丫头给你大哥,除了你,没有人支持我,我都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 “咱们到你院里再说!”骆灵说道,帮陆春娘擦干眼泪,扶了她去。 到了陆春娘的院子,屏退左右,骆灵为她把了把脉,她前后跟着薛桐和林木,虽谈不上是良医,却也学了不少,细察之下,发现陆春娘的脉象果然不好,腹中这个孩子,可能真的保不住,若是等到胎死腹中,大人也会有危险。 “嫂嫂,你要听我的意见吗?”骆灵郑重问道。 陆春娘依赖地看着她,点头道:“我听!妹妹,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 “那么你就听大夫的吧,这个孩子……和咱们没有缘份!” 陆春娘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空,往后一倒,软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吭。 “嫂嫂!嫂嫂!”骆灵摇着她的肩,乍见她神思恍惚,目光没有一点焦距,吓着了她,生怕陆春娘就这么傻了。还好,拍了她的脸几下后,陆春娘回过神来。 “你说的……是真的?”她问骆灵,嘴唇哆嗦。 “得快些处理了,嫂嫂你应该感觉得到,他没有再动了,如果拖下去,你也会有危险。我认识一个神医,你还记得齐王府里那个薛姑娘吗?她的师兄很厉害,我立刻找他来,帮你开几幅药,好好调理一阵,过些日子养好身子了,你又会怀上小宝宝的。你要知道,你还有菡儿!” “是,我的菡儿,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保胎,都冷落了她!”陆春娘点了点头。 “嫂嫂,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大哥站在你这边,其他的你都不用管,那两个通房,你若不喜欢,只管卖了就是,不过也是买回来的下人。” “长者赐,不敢辞,我若卖了她们,公婆那里可就……” 骆灵沉思一下,说道:“那一会儿你指给我看是哪两个,她们还没开脸,我住这儿正好缺个使唤丫头,就交给我带走吧,母亲那里我会去说,要两个丫头,想来她也不会说什么。” “不行!你好不容易才和婆婆关系好些了,妹妹,不可为了我的事,你们两个再起争执。”陆春娘却是为骆灵着想起来。 骆灵摇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嫂嫂,你放心吧,我相信母亲也不是无情之人,大家同是女人,她会理解你的。你听我的话,现在就打发人去叫大夫和稳婆,正好这段时间我在府里,还可以陪着你,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向王爷讨个情,将大哥外放,你也跟了去,离开这府里几年,没这么多烦心事,自然一切都会水道渠成。” “好妹妹,我听你的!”陆春娘紧紧地攥住了骆灵的手。 骆灵却觉得鼻子一阵发酸,陆春娘是何等身份啊,背后靠着两大尚书府,居然不生个儿子出来也会这般可怜,大哥对她那么好,她都不能释怀,难道这个时代的男人真的将子嗣看得这般重要?那她自己呢? 骆灵忽然想到,她嫁给齐王一年多了,虽说波折不断,但两人在一起时亦时浓情蜜意,她却没有半分动静,如果自己不能为齐王生下一男半女?那会如何?他还会如现在这般视她如珠如宝吗? 正自思量间,屋外传来脚步声,迎面对上了齐王温润如玉的脸,他正笑着与骆平讲话,跨进院中一抬头,便看到了站立在树下的骆灵。 谁能想到向来冷漠骄傲的齐王在对着骆灵的家人时会是这幅景象?一切不过因为他们是骆灵的亲人! 骆平亦看到了妻子脸上的泪痕,几步上前握住陆春娘的手道:“怎么了?” 陆春娘摇头笑道:“妹妹在劝我呢!我想通了,一切……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往后日子还长着,还有机会!” 骆平长舒一口气道:“想通了就好。” 齐王以眼相询,骆灵轻轻摆头,他知道想必是不好让他知道的事,遂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我听岳母说你在大哥的院子,便来与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不留下吃了饭再走么?”骆灵问道。 “不了,宫里传旨要我去,耽误不得。” “那你快去吧!”骆灵说道,想了想又说,“带上长河。” “嗯!我会的!”齐王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带到骆平面前,说道:“代我好好照顾她!” 骆平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妹妹!” 齐王笑了笑,冲骆平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院子,很快消失不见。 当日陆春娘就喝下滑胎的药,在大夫与稳婆的双重帮助下,引下一个孩子来,孩子已经成型,却是个男婴,只不过在母体时就已经死了,这事没让陆春娘知晓,她被骆灵扎了一针,昏睡过去,骆平看到后却压抑不住,哀伤欲绝,全无劝陆春娘时的平和。 骆灵站在他身边,说道:“大哥,别难过了,嫂嫂为你受了很多苦,她比你更加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惜天不从人愿,她比你更难过!” 骆平红着眼睛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待春娘,你过去吧,母亲不是还等着你么?” “你屋子里那两个丫头,我带走了,这些日子我身边缺人手。” 骆平挥了挥手道:“带走吧带走吧,都带走吧!” 晚上与骆夫人睡一个床,骆灵将陆春娘的事细细讲给了骆夫人听,末了说道:“孩子出来后我就给她扎了一针,我怕她见到是个男孩,会哭死过去。” “唉!”骆夫人长长叹了一声,“总是我们骆家与这孩子没有缘份!” “母亲,问你一句话。” “想问什么,你尽管问吧。” “易地而处,若今日换作是你生我,你会如何?” 骆夫人沉吟半晌,悠悠道:“为人母者,爱子女胜过自己,若是易地而处,我宁愿活着的那个是我的孩子,一切苦难,由我来承受!” “这就是母亲!”骆灵喃喃道,她将头轻靠在骆夫人肩头,“母亲,对不起,哥哥屋里那两个丫头,我带到松罗院去了。”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做!”骆夫人轻叹一口气,“灵儿,你虽与你嫂嫂一向亲厚,可是你应当想到,我这也是情非得已,你大哥是嫡长子,将来是要承爵的,若是他不早生下嫡长孙来,将来你二哥,你三哥都要紧接着结婚了,到时候只怕生了别的心思,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母亲,三位哥哥一向和睦,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二哥更是,何姨娘巴不得他早些娶妻生子,可他一个人逍遥着呢,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看他呀,一时半会儿不会想着成亲,三哥与大哥都是你生的,大哥待他一向又好,更不会!” “那是因为现在你大哥还是稳稳的侯府继承人,以后……谁说得清!” “为什么都要守着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呢?”骆灵道,“其实靠自己的双手得来的,岂不更好?我看二哥和三哥都是有出息的人,是娘多虑了吧!” “但愿真是我多虑了!”骆夫人说道,“丫头,说这么半天,你到底还是为了你嫂嫂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母亲!”骆灵撒娇地笑道,“能生下我这么聪明的女儿,母亲自己也定然是十分聪明的。” “贫嘴!”骆夫人戳了她一指头,虽是责怪的语气,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她这个女儿确实聪明,聪明到她的操心全都是多余的,齐王对她的紧张与宠爱,实实在在瞒不了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母亲,大哥房里的事,您就别插手了吧,您不是刚才还夸您女婿么?大哥这个样子,不正跟您女婿一个样?能宠媳妇儿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母亲,您应该骄傲自己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骆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就听你的吧,我管多了,没得儿子也拿我当了罪人。” “母亲,您真好!我代大哥大嫂谢谢您!”骆灵嘻嘻笑道。 “快些睡吧,你这车马劳累了一天,为你嫂嫂的事又忙了这么久,别累着了!”骆夫人道。 “嗯!”骆灵应道,闭上了眼,母女俩头靠着头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艾月和殷兰得了信过骆府来,见了骆灵自是欣喜落泪,两人都甚是自责,骆灵少不得又劝慰了一番,还暗自庆幸她们没什么事,毕竟艾月和殷兰虽说跟她学了点粗浅功夫,可那用来强身健体不错,与人打斗可就半点不够看了,只怕那个苏诗诗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两人给废了。 两人对骆灵说了齐王府的状况,这次骆灵出事,齐王不光杀了不少外面的对头,就连府里剩下那几个姑娘,也被他给趁机卖了出去,那几个平日里举止有些轻浮的丫头也给打发了去,只剩下艾月殷兰和红袖、流苏。 添香和锦画被齐王卖了,秋萝则是寻到了她的心上人,由齐王作主发还了她的卖身契,在上月成了亲,香云则是从大丫头升格成了管事娘子,嫁给了齐王外院的赵管事,如今大家都叫她赵娘子。 骆灵寻思必是她不在的时候,添香与锦画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才会被齐王卖了,添香的心思她早就察觉了,那个叫锦画的,却是从没发现过端倪,想想自己识人的功夫还有待加强。 艾月和殷兰说,她们是齐王叫过来的,这些日子就在骆府照顾骆灵的饮食起居。 “王爷好吗?”骆灵问道。 “王爷昨日入了宫就没回来过,是打发了小路子传的话。”艾月答道。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呢?骆灵抬头看着东北方的天空,心中隐隐不安。(未完待续) 深藏不露的四小姐 骆灵相信齐王,他们互相承诺过,再不会隐瞒对方任何事,就算是危险,也要一起承担,齐王既然能派小路子回家报信,想来也没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骆灵让艾月回齐王府叫了小路子来问话,还以为不一定能碰上他,没想到小路子却也往骆府来了,见了面的第一句话是:“奴才已经往宫里去了,是王爷想起来没回府怕王妃知道了担心,便又遣了小的回来说一声,他在宫里一切安好,要王妃勿念。” “是与太子殿下在一处吗?”骆灵问道。 “不止太子殿下,还有其他几位王爷也在,皇上召了几位王爷问话呢,王妃且放心吧,宫里吃的住的都有,不过是有事,王爷要耽搁几天。”小路子知道自家王爷对王妃极为痛爱,何况还交待过他不必向王妃隐瞒任何事,自然都说了。 “你就跟在王爷身边,没要紧事就不要随便出来了。”骆灵说道,突然挽起袖子,手上竟缚着一物,像个护腕,不过却是精铁所制,她将其解下,递到小路子手中,“这物事,你拿去戴着吧!” 小路子一惊,他所见的齐王妃娇娇弱弱,乃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并不曾见她身上有什么武器,此刻一看,她解下这东西定是暗器之类的机关,做工精巧,也不知如何使用。 “奴才怎么可以要王妃的东西,还是王妃留着防身吧!”小路子推辞道,眼中却是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物,光看那精铁,他便知道这是好东西。 “这是‘第一锻’所制的最新独门暗器,所用材料无一不是他精心所炼制,目前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炼出这样的材质,先前我就要给王爷的,他没要,我把它给你也是一样,你一直在王爷身边,尽心尽力,事事为先,我知道只要有你在,王爷就不会有事。”骆灵笑道。 第一锻正是邱实的外号,天下兵器、暗器制造第一好手,知道他叫邱实的人很少,但是提起第一锻,世上不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个。小路子一听,眼睛更亮了,伸手接过护腕,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却还是推了回来。 “保护王爷是奴才的职责,有奴才在,定然不会让人伤到王爷,王妃且放心,王爷既然都要王妃留着,这东西奴才更不能收了,若是知道奴才收了,定要怪罪奴才。” 骆灵轻叹一口气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我送个礼倒送不出去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东西我也就是拿着好玩,实际也用不上,你看着!” 她将护腕重新套在手上,对小路子演示了一遍,一边演示,一边解释,护腕竟然机关重重,按动其中一个机关,能够射出柔韧度极好的精铁丝,细若牛毛,负重两人亦不会折断,可缠绕外物,沿铁丝滑行,护腕上有一个活动的圈,褪下时是个手环,套在铁丝上拉动,非常利索,有了这个东西,就算是几十丈高的城墙,只怕也是来去自如。 不光是这一项,护腕上还有一排小小的暗格,里面排着同样材质的细针,有不同的机关可控制,可单发,可瞬发,可连发,骆灵告诉小路子,针上都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非死敌不能乱用。 末了她突然一个闪身,小路子只见眼前一袭蓝影闪过,已是没了王妃的踪影。他正自发呆时,骆灵从背后伸手点了点他后心,小路子转身,吓出一身冷汗,若是敌人,她只需要手持匕首轻轻一送,小路子这条命就没了。 “没想到王妃竟是深藏不露,怪不得几次出事都能平安归来。”小路子说道。 “这下你相信我能自保了吧,保况我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人会害我!”骆灵说道,“这东西你拿着比我拿着有用,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第一锻只做了这么一个,若是我需要,可以再向他再讨一个。” 小路子这次不再推辞,接过了骆灵重新递上的护腕,在她的示意下戴在了自己手上,笑嘻嘻说道:“那奴才就斗胆收下了,多谢王妃赏赐!若是王爷问起,还请王妃替奴才兜着,不然奴才怕以后王爷出门不带奴才了。对了,王妃竟认识第一锻么?说起来王爷要寻他,他行踪隐秘,往往寻到了,他又搬家了,再说听闻他脾气古怪,别人求他办事,少有成事的,若是早知道王妃认识他,王爷也不用发愁了。” 骆灵笑道:“你家王爷问起,自然有我,我找第一锻要东西,他只有高兴,没有推辞的,王爷找他的事我也知道了,谁让你们先前瞒着我,早说不就早找着了?这件事王爷已知,不用你小子操心了,你就记得保护好王爷,若是他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骆灵这可不是说大话,就说这护腕吧,虽然材料和成品都是邱实制造出来的,图纸和材料的线索却是她提供的,可以说少了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这东西都不可能弄出来,这其中牵涉到她前世所学的物理学和化学知识,自然还有很多不为当世人所知的秘辛,她有好点子,她就是邱实的灵感之源,老头子先还要她用实物交换,如今她一个点子就可以让老头心甘情愿为她做很多事,其实两人的关系从开始的主顾亦成了半师徒半朋友的关系,她若是找邱实要东西,就意味着她又有了新想法,邱实自然高兴,这一点她没有骗小路子。 小路子听了骆灵一番言语,自然高兴,又听骆灵交待了一番,便兴冲冲地去了,那护腕的机关非常神奇,不是随便能触发的,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要按顺序摸索那符号按下,才会启动,外人发现不了其中的机关。 这里学武的人都会戴类似的一种护腕,主要是防着对手攻击脉门,这是护身的东西,他戴着出入宫门,不会被当成是武器给解下来。 艾月和殷兰自然是知道骆灵会武的,艾月还跟着她学了不少,看得两眼直冒星星,等小路子走了,缠着骆灵又教了她几招,殷兰于武学一事没爱好,也没这慧根,只做了针线在一旁做,看艾月耍得好看,亦是会心而笑,她与艾月当乞儿时就在一处,两人情同姐妹,发过誓这辈子要在一起,永不分离的,见艾月练得有模有样,她也很开心。 骆府的其他丫头却是看得呆住,骆灵教艾月时,没瞒着人,她们自然看到了,府里的四小姐竟然会功夫,而且看样子似乎不弱,这条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骆府。 其实先前家里的人就知道陀普庵的广慧师太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骆灵跟着她学过些武艺,只是以为她不过学些强身健体的花招,没有深究,但是稍微懂点行的人就知道骆灵绝对不是在耍花架子,骆端诚听到管家说起这个消息时,正好与三个儿子在谈话。 他很细心地发现,三个儿子中老大和老三甚是惊讶,老二却是半点波动也没有,这和他的性子很不相符,唯一的答案就是老二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骆端诚一问,果然骆骏早就知道自家妹妹会武,而且功夫还不弱。骆平微愣,他以为这个妹妹在家中一向最信任的就是自己,没想到她还有秘密是他不曾知道的,而骆骏却知道。 骆聪则是直接表示不信:“二哥,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四妹妹那么娇弱,怎么可能会功夫!” 老管家笑道:“三少爷,你可别不信,这会子王妃还在松罗院教她的丫头呢,老奴听说后也赶去看了一眼,王妃那身手,一看就是高手呢,就这么轻轻一跃,就能飞到墙头。” “一个女子,又不上战场,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骆聪嘟囔道。 骆端诚瞪他一眼,骂道:“什么一个女子,那是你妹子,堂堂的亲王妃,你敢说大声点么?” 骆聪顿时噎了声,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骆平见兄弟被父亲骂,劝道:“三弟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也是关心四妹妹,正因为她是王妃,行为举止才应该注意些,若是王爷知道了……” 说了半句,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停住了。 骆端诚叹了一口气:“王爷想必早就知道了,没准她的功夫有一半还是王爷教的,反倒是咱们自家人,一个个被蒙在鼓里,不过也难怪,是我们对她关心太少了。对了,老二,你是如何知道的?怎么从来不见你提起?” 骆骏偷瞟老爹一眼,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答道:“父亲也没问儿子,于是儿子就没想起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也是知道妹妹跟广慧师太学过些功夫的。至于儿子是怎么知道的,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还不说实话?”骆端诚见他吞吞吐吐,忍不住拍了桌子。 “父亲,您教过儿子,大丈夫行事自当无愧于心,守信承诺,义字为先,儿子答应过四妹妹,所以这个……说不得!” 儿子竟然跟他顶嘴,骆端诚本来很生气,不过见骆骏一副害怕的样子,却又说得理直气壮,不由得失笑出声,说道:“罢了罢了,你倒拿老子教的东西与你老子对起嘴来,不说就不说吧,我自去问你妹妹,看她是不是会像你,连自家老爹的问话也敢不回答。”(未完待续) 容府之行 骆灵被叫到父亲的书房,几位哥哥已经不在了,就他们父女两个。她与骆端诚之间并没隔阂,之前与骆慧斗时,也没少在他跟前撒娇,所以父女见面的气氛还很轻松。 “去见过你祖母了?”骆端诚问道。 “见过了,祖母的身体还算硬朗,不过疏于活动,亦是养生之大忌,往年在庵里时,我跟着师父们学了一套五禽戏,常练对身体有好处,便拣那简单的几套动作教给了祖母身边一个机灵的丫环,让她每日督促祖母练一练。对了,父亲要不要也学一学?您公务繁忙,练一练可以疏筋活血,醒脑提神,大有助益呢!” 骆端诚是个孝子,几个儿女中,老夫人最爱夸的就是骆灵,他自然也另眼相看些,闻言不觉心怀大慰,说道:“府里都传遍了,说咱们府上的四小姐深藏不露,我还道是谣言,原来却是真的!你说的这五禽戏我也曾听说过,练一练确实有好处。” 骆灵见他眼带笑意,学了小时候上前撒娇道:“可见父亲对女儿关心太少了,您不知道您女儿可是文武双全的奇才么?” 骆端诚哈哈大笑,他向来摆出严父的样子,几个儿女中,连才四岁的骆巧都有些怕他,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知道往奶娘身后躲,没一个像骆灵,将他的严厉直接忽视,惯会撒娇,心中对这个女儿便多了几分喜爱。 摸了摸女儿的头,他说道:“如今可是成了亲的,怎么还像没长大似的?” 骆灵歪了歪头,俏皮地笑道:“纵然我七老八十,也是父亲的女儿,一样会在您面前撒娇!” 骆端诚听了这话,眼睛有些湿润,轻叹一口气,说道:“说起来爹一向忙于公务,对你们姐妹关心甚少,还想着等什么时候接了你大姐二姐她们回来,一家团圆,谁想到你大姐就这么没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骆灵挨得近,发现骆端诚鬓边夹杂了几丝灰白,她接过了话头,说道:“这件事,女儿恰好要对父亲说,父亲不觉得容家有些奇怪么?我听母亲说了,大姐过逝,她和容武的两个孩子却未见着哭灵,既说是孩子没有染上病,又为什么要将她们隔离开来,连生母的葬礼也不参加,未免说不过去。”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骆端诚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大姐得的可是瘟疫,容家小心一些,也是正常。我看容武在灵前伤心欲绝,并不似作伪,他与你大姐少年夫妻,虽说你大姐没给他生个儿子,但两人感情是在的,容武还对我说,纵然大姐不在了,我们两府仍旧是亲戚,他永远都是我骆家的女婿。” 骆灵点了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过祖母也记挂着两个重孙女,我想去容府接了她们过来住一阵子。” 骆端诚点了点头:“这倒使得。” 骆端诚与女儿扯了阵家常,却把话题转到了朝庭之事上,他对骆灵说:“这一阵子皇上病危,太子不在榻前尽孝,反下湖州玩耍,还是宫里皇后下了两道急召,他才回来。你与齐王也是从湖州过来的,你们有没有遇见?” 骆灵想起了太子弄的那番谣言,父亲这是担心自己卷入了齐王和太子之争?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别人只道太子下湖州是去游玩,齐王却没有瞒她,太子明明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拿了虎符去调兵的,如今只怕已有兵马暗中动作,只不过没人察觉而已。 “遇是遇见了,若不遇见他,又哪里会有外面那些谣言!”骆灵叹道,“太子是好玩了些,我与王爷也不过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分了手,宫里的事,我们不好掺和,他们虽是亲兄弟,毕竟他是太子,王爷也不好说什么。” 骆端诚点了点头道:“你们做得对!宫里头的事复杂着呢,不掺和最好,反正齐王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切自有皇上作主。” 骆端诚提到这个,想必是宫里有什么异动,否则太子也不会持了虎符去远处调兵,还借着玩乐的由头。按道理皇帝死了,太子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她心头一动,问道:“父亲,皇后娘娘最近可是对太子不满?” 骆端诚见女儿竟然能猜到这一层,有些意外,看了骆灵一眼道:“都说了这些事你别掺和,下去吧,早些去接你两个外甥女儿来。”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骆灵点了点头,退出了父亲的书房,想到自己给了小路子一层保障,心下稍安,说不得这样的东西得再搞点,想办法把齐王和他的人武装起来。 回到房里骆灵就写了封密信,让艾月带了去给越二,如今越二已然成了她和邱实之间的联络人,那老头收到信后,自会帮她弄起家伙来。 又等了两天,骆灵一边着手开始查骆淑的事,一边等陆春娘病情稳定,精神也好了些,这才坐着轿子到了容家,递上名贴进门,说是要接两个小外甥女去看她们的外公外婆。 容夫人亲自迎了出来,骆灵说明来意,她却道:“不巧了,王妃来晚了一步,静儿和珂儿回是回来了,却被你姐姐先接去楚王府了。” 骆慧么?她和骆淑平日里也不见得亲厚,怎么想到把两个孩子接过去?再说以她现在的情况,自个儿还在伤心呢,哪里会想到大姐的女儿?难道说骆慧物伤其类,终于在遭遇变故后有了一点良心?骆灵摇了摇头,她可不信! 骆灵回来后听骆夫人说了骆慧的事,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骆慧的孩子生了下来,却是个怪物,楚王妃将孩子捧给楚王看的时候,吓得楚王后退几大步,差点跌了一跤,自此后就冷落了骆慧,将她晾在了一边。 骆灵自然不信骆慧会生个怪物,想来是楚王妃从中做了手脚,骆夫人也深以为然,对她说:“就算我们知道又如何?当时楚王不在府中,楚王妃和府里的下人、稳婆全都咬定了骆慧生的是个怪物,她能怎么办?” 骆灵叹道:“不是有梅氏在身边吗?她当年自己做出过换人孩子的事,没想到如今却报应到她所生女儿的身上,骆慧生的孩子到底在何方,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了。” 骆慧毕竟是骆夫人一手带大的,闻言心中亦是有些不忍,说道:“楚王妃那样精明的人,梅氏又岂是她的对手,骆慧生产那会儿,她自然被支开了,后面她回府来过,跪着求了你父亲半天,让你父亲帮忙说说好话,可是楚王的家务事,你父亲又如何好管呢?只给了她一些钱,将她打发了出去。” 梅氏如今还跟在骆慧身边,骆慧从楚王的宠妾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弃妇,先前住的大院子也让给了楚王新纳的小妾,住到了柴房的西角门小院,地位一落千丈,若不是有着侯府这样的娘家,听说依楚王的意思,是要直接卖出府去,不能将她留在府中,还是楚王妃求了情,才给了骆慧一个容身之地,楚王却是根本不敢碰她了,毕竟被她生的那个怪物给吓到了。 这样情形下的骆慧,恐怕连自由都没有,怎么可能接了容静和容珂过楚王府去小住? 骆灵对容夫人说:“既然如此,那我去楚王府接她们就是。” 容夫人笑道:“王妃急着见外甥女,那我就不多留了!” 骆灵与她告辞,让人把轿子直接抬到了楚王府。 楚王妃听到骆灵前来,迎上来道:“哎哟,哪阵风把侄儿媳妇给吹来了,听说你这一阵子都病着,咱们想去看你呢,结果齐王说你送到外间养病,如今可是大好了?” 骆灵笑道:“多谢婶婶关心,已是好了。” “我看看!”楚王妃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通,笑道,“我看着倒是比得病之前丰腴了许多,看来王侄没亏待你,这阵子调理得甚好。” 骆灵出来的时候,原是想接了两个小甥女,再去云家看看,自是备了礼的,这会儿便把给云家的礼拿出来送给了楚王妃,那是一套头面首饰,本是想送给云夫人的,费了骆灵不少心思,现在却便宜了楚王妃,骆灵心想,少不得要另外换一样更好的去孝敬云夫人。 楚王妃年纪与云夫人差不多,这套头面价值不菲,一见之下,心中欢喜,拉着骆灵的手,又是好一阵亲热,直到厅中坐定,也没有放开。 骆灵一看楚王妃的颜色,心想传言只怕是真的,听说楚王整日里花天酒地,将王府的基业都快要败光了,如今的楚王府,只是个空架子,别看外表光鲜,其实亏空厉害,所以楚王才会一个个地纳妾,贪的就是人家的那点嫁妆,所以楚王妃才不会拦着。虽说楚王的生母是宫里的董太妃,可宫里要打点的事项也多,只怕还不够她自己开销的,又能有多少体己给自家儿子?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侯之家挥霍惯了的,如果不善经营自己的产业,只出不入,这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未完待续) 明哲保身 楚王妃让人上好茶来,骆灵尝了尝,他们家的好茶,不过和齐王府分给下人喝的差不多,幸好她对喝茶没什么讲究,一样饮得滋滋有味。 楚王妃笑道:“侄儿媳妇这次来,是专程来看我,还是来看你姐姐的?” 骆灵笑道:“自然是专程来看王婶的,姐姐心里怨着我呢,怕是不会见我。见过了王婶,还有几位王嫂那里也是要去的,不过之前得先去趟容家,父母想两个外孙女了,要接她们到府中住一阵子。” “容家?是容武家的那两个丫头么?” “正是!” “那可不巧了,我正想说,若是你来看你姐姐,她今儿却不在,她自生产后心情就不大好,我家王爷打发她到庄子上去散散心,怕她路上寂寞,还允她寻个人相陪,她怜惜你大姐姐刚没了,便带了两个外甥女儿同去,幸好侄儿媳妇先来了我这里,否则只怕是要空跑一趟。” “是哪个庄子,不知她们何时回来?”骆灵觉得事有蹊跷,哪里就这么巧了,她不找人的时候没人走,她一要寻人,人就出行了! “那我可不晓得,要不等你王叔回来,你问问他?”楚王妃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王叔去了宫里,都两日不见回来了。” “那等王叔回来再说吧。”骆灵笑道,坐了会儿,又与楚王妃扯了阵子闲话,便起身告辞。 楚王妃会不知道人去了哪里?骗鬼了,她管着整个王府内院,骆慧的行踪她哪里会不清楚,明明就是要瞒着骆灵。骆慧为什么会带走大姐的孩子?骆灵越想越不对劲,骆慧从她这里打探不到什么,又没生下儿子,本来已经成了楚王的一枚弃子,如今看来,楚王似乎又将这枚弃子捡了起来,楚王府与容家向无关系,到底这其中有何勾当? 骆灵想找齐王商量,奈何那人在宫中,无法寻见,她心忧容静和容珂两个孩子,生怕她们出什么意外,很是着急,无奈之下,只得回家与父母商量。 骆夫人闻言道:“骆慧向来嫌小孩子麻烦,何时这么喜欢小孩了?而且她自己刚刚才……没了孩子,哪会有心情照顾她们。”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母亲,您也觉得其中有古怪么?” 骆端诚紧紧地皱着眉,思索了一阵,拍了拍骆灵的肩道:“你别担心,骆慧毕竟是孩子们的姨母,容家既然放心将孩子交给她,想来无事,我看他们防的却是我们,不让我们见着孩子。这么看来,你说的只怕不假,你大姐的死,恐是另有原因,容家之所以把静儿和珂儿两个小丫头藏真来,想必是她们知道些什么,他们也知道你回来了,你与淑儿一向要好,不会不管她,所以容家干脆将孩子们送进了楚王府,那里有骆慧这层关系,说也说得过去,可是你要从楚王府找人,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如果真是容家对大姐下的手,他家一向重男轻女,早就嫌弃姐姐生的是女儿,就怕……”骆灵摇了摇头,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这世上有一种人,连畜生都不如,她怕容武就是那样的人。 “若真如此,那也没有办法!”骆端诚长叹一声。 骆灵想到容静与容珂那可爱的小脸,还有她们开心地追着她叫四姨的情形,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握紧拳头站起身道:“不!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们,大姐姐就这么两个孩子,我不能让她们受到半点伤害!”她转向骆端诚,问道:“父亲,容家现在手上握有朝庭多少兵力?” 骆端诚一愣:“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父亲,到了这个地步,您还要明哲保身,居中而立吗?”骆灵问道。 骆端诚面色一变,定定地望着骆灵,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嫁给齐王,骆慧嫁给楚王,大姐嫁的是定北将军之子,就连二姐嫁的登州通判许书敏,虽然自身不怎么样,但是他有一个舅舅,是瑞王极信任的人,父亲,事实这么明显了,还用得着我明说吗?” 骆夫人握住女儿的手道:“灵儿,你是怎么说话的?难道你是在指责我和你父亲么?你们的婚事,皆是问过了你们的意思,你父亲为你们几个姐妹定下的,哪个不是好的?要真错看了,也只这容武一个,骆慧那是她自己赶着要嫁的,你父亲心里还不想呢,有什么办法?你二姐姐与那许书敏本就夫妻和睦,自嫁他并无悔意,至于你自己,那是皇上的赐婚,怎么能算到你父亲头上,再说了,难道齐王对你不好么?” 骆灵对骆夫人摇了摇头道:“母亲,女儿哪里敢责怪你们,我只是实话实说,就算我嫁的不是齐王,是宁辰,不也是皇室宗亲?忠勇侯府如今势头正猛,宁侯爷亦是朝中栋梁,深得皇上信任,我只是猜了猜父亲的打算,如果说错了,还望父亲莫怪,恕女儿见识浅薄。” 骆端诚却没有怪她,反而走到骆灵身边,盯着她看了半晌,方道:“可惜了,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就算你的三个兄长,也没你这番见识。你说的对,就算你们的婚姻不是现在这样,最终的结局也差不了多少,我骆家祖上并非无名之辈,曾经也出过几个大人物,为何会一代不如一代?正是因为在时局动荡之时,我们的祖先站错了队,现如今难得骆家在我的手中又将奋起,我不想步祖宗的后尘,为了我创下的这份基业,为了你的哥哥们,为了我的族人,我在朝中不偏不依,虽说别人道我是个和事佬,和稀泥的,但正因为如此,皇上才会封了我为‘真义侯’,何为真义?那就是忠君爱国!不管最后是谁坐在上面那把椅子上,我的忠心,只对那椅子上的人!” “可是父亲也担心这样会引起别人对骆家的不满,所以联姻便成了很好的方式,和几方势力都有牵扯,所以也给了他们希望,都想着也许父亲会投入其中一方,至少不要投入对方,无形中那就是一个助力。”骆灵看向骆端诚,眼神带着几分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没错!这样才是保全骆家最好的办法!”骆端诚说道。 骆夫人已是听呆了,她向来只管家中之事,和小妾们争一争斗一斗,哪里想过这许多,怪不得她为女儿们挑夫婿时,骆端诚总要她多选几个,太好的他说不行,太差的也说不要,原来他要看的不是这人的人品相貌,而是他的家族对骆府的平衡作用。 “父亲,难道你从不曾看好太子?”骆灵很直接地问道。 “如果你问的是齐王,为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成也好,败也好,我们都脱不开这层关系,但你问的是太子,他与齐王虽是亲兄弟,但你忽略了他成为太子的背后,最大的那个因素。” “皇后!”骆灵挑了挑眉。 骆端诚略微惊讶地看了女儿一眼,说道:“看来我说错了,你很聪明,已然猜到了。皇后过继太子,是为了她刘家,原来的太子可是和皇后情同母子,事事依她,可是渐渐大了,他却不怎么听话了,首先就是在立妃一事上,皇后要他选自己的侄女为太子妃,太子却先立了个侧妃,这也罢了,反正正妃的位置还空着,可是他与齐王兄弟情深,却不是皇后乐意看到的,上次赈灾银一案,你们不知道的是,太子为了向皇上求情,冒着大雨在殿门外跪了一夜。皇后要的是一个一心向着刘家的太子,而不是一个一心向着苏家的儿子。” “原来父亲您都明白,那么说来,齐王有恙在身,您也是知道的了?” 骆端诚眼神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说道:“所以当年你不该在宫宴上说出那番话,若是当时你不那样说,后来我还可找机会,让忠勇侯府履行你与宁辰的婚约,可是后来你一番表现,让人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使得你自己陷入了那样的境地。那时皇后正好不想仪贵妃坐大,她素知我与温良当年科考之时曾有过嫌隙,两人一向不和,便拖了你入局,一来借你打压那温氏女,二来用你来稳一稳太子和齐王的心,皇后看人也准,我想那时她就看出了你是个有手腕的人,只是谁也没想到,齐王会对你这般服贴,那可是个传说中的混世魔王,一言不合他心意,下一刻就有可能拔剑砍下人脑袋的主儿。” 骆端诚说出这番话,最吃惊的不是骆灵,而是一旁的骆夫人,她惊呼一声,捂住了嘴,泪水早已布满了眼眶。她上前揪着骆端诚的袖子道:“侯爷,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齐王他果然不能……不能……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凭皇上对你的信任,定先支会过你,对不对?你怎么就不回绝了?这不是害了我的女儿么!” 骆端诚扶住妻子,深深叹息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正因为我深得皇上信任,他开了口,我如何能够不允?要知道仪贵妃是想让温氏女做齐王正妃的,皇上也先答应了她。齐王的事,皇上其实并非一无所知,正因为对这个儿子有歉疚,所以几个儿子中,最宠的便是他,齐王当时也有意要灵儿做正妃,可是皇上不想违了对仪贵妃的承诺,是我苦苦请求,皇上这才答应了,不然灵儿连正妃也做不成。”(未完待续) 您支持我开棺吗 骆灵默然,原来大家都藏着秘密,骆端诚若是不说,她压根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看骆夫人哭得伤心,她心中有些恻然,毕竟人家是为了她才哭的,遂将骆夫人拉到一边,悄悄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骆夫人听罢不哭了,含着泪问她:“可是真的?你别编话出来骗我!” “母亲,真没骗你!”骆灵转向骆端诚,向他深深一揖,“多谢父亲为女儿谋得齐王这门亲事,对这门亲事,我从来就不曾后悔!” 骆端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问道:“真不悔?你心里难道就不恨我?” 骆灵摇头道:“真不悔!父亲所做,是为了整个骆家,站在一个家长的立场来说,您并没有错,其实您说的没错,您为我们姐妹挑的都是好人家,至于嫁过去过得好不好,那却是各人的造化,就算不找这样的人家,换了别家,也有可能不好。当年是容家先来求娶大姐姐的,容武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如今酿成悲剧,责任自然在他!只是我希望父亲告诉我,到底容武向您要求过什么?这关系到大姐姐的死因,还望您别再瞒着。” 骆端诚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颓废而苍老,他退后两步,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骆灵分明看到他端茶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还道那容武是个明白人,他确实向我提出过一个要求,我没答应他……”骆端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多了一片水光,“这么说来,难道是因为这个事情,他就害了淑儿?”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啊!”这下骆夫人也着急起来了。 “御林军副统领戴宗不是因伤离职了么,他要我帮他一个忙,设法让他得到这个位置!” “什么?”骆灵不禁哑然,定北将军可是容武的爹,容家老爷子,容武自己是什么?不过一个五品的郎将,这在军中一抓一大把,亏他好意思提!他家老爷子是有军功在身,他自己却没什么成绩,想要一步登天,想得也太美了点! “他认为只要我肯帮,他就能够达成心愿,因为我深得皇上信任,齐王又是我女婿,而齐王是皇上闻宠爱的儿子,就算发生赈灾银丢失那样的大事,也只是被禁足三个月,若换了别的皇子,只怕削爵打板子都是轻的。” “难道因为父亲没有答应他,他就怀恨在心,回家把气出在大姐身上,大姐这才……”骆灵想到无辜冤死的骆淑,心中难忍悲痛,若容武真是这样的男人,她要将他活刮了!她急急拉过骆夫人问道:“母亲,你去看大姐时,有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痕?” 骆夫人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可能,虽然容家说你大姐是得了瘟疫,下葬匆忙,可人我还是看到了,虽然隔得远了些,看起来却不像是有伤的。” “咱们在这儿说什么都没用,关键还得亲自看看!”骆灵说道。 “亲自看?你怎么看?你大姐可是下葬了的。”骆夫人骇然道。 “葬了,也可以开棺验尸!”骆灵的眼中喷出一股火来。 她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乱说,从知道骆淑的死因,她就开始着手调查,她悄悄潜入容家,发现两个外甥女确实不在容府,而从容家下人的谈话中偷听到的某些蛛丝马迹,都让她不得不心生怀疑。容家的丫头们晚上怕有鬼,不敢去骆淑生前住的院子,按说骆淑是死在庄子上,要怕鬼也该是庄子上的人怕才是,种种迹象都表明容家太可疑,她不信大姐是生病死的,真得了瘟疫,只怕整个容家的人都会死光,怎么可能只死了大姐一个! “女儿,你可不能乱来,一切只是你的怀疑,纵然你是王妃,开棺验尸也是要经过官府的,若是开了棺验不出问题来,你可是要吃罪的啊,毕竟你大姐如今是容家的人,不是咱们骆家的。”骆夫人攥住骆灵的手道。 “四小姐,救您为大小姐作主!”突然间门外进来一个人,却是何姨娘,也不知她是怎么进来的,竟然也没被守门的丫头发现,她跪下地将头磕得呯呯作响,等骆灵去扶时,见她已磕得满头青紫,额上隐隐渗出了血迹。 “姨娘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骆灵说道。 何姨娘不磕头了,却是跪行到骆端诚身边,仰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道:“侯爷,大小姐是奴婢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如今正是花样儿的年纪,好好儿的就这么走了,不明不白地,四小姐说的对,定是那容武害了她,求侯爷替大小姐讨个公道!” 骆端诚说道:“你先起来再说,这样成何体统!” 何姨娘可怜巴巴地待要再说,骆灵抢上前硬将她扶了起来,她略使劲,何姨娘根本招架不住,随着她的手就起了身,骆灵对她说道:“姨娘,既然你都听到了,这件事也不瞒你,你要我们为大姐姐做主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守门的人呢?” 何姨娘说道:“你放心吧,没有人听到,是我让二少爷将她们引到了前头,除了我,谁也没听到半个字!” 骆灵看到骆夫人脸沉了下去,心道这下惨了,她这个招摇的二哥又惹祸了,竟然能把骆夫人身边的丫头全吸引了过去,魅力倒是不小,只是日后他有得苦头吃,负责守门的那几个丫头,命运只怕也就此改写了。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她首要的是说服骆端诚。 “姨娘,你先坐下!”骆灵肯定地对何姨娘点了点头,“大姐的事,既然我插手了,就不会退缩,容武对她做了什么,我会让他百倍偿还,我要让他知道,咱们骆家的人可不是缩头乌龟,谁敢伤害我们骆家的人,就先做好死的准备!” 她说这话时目光看着骆端诚,骆侯爷脸居然红了,咳了一声,说道:“你母亲说的对,没有真凭实据,你别犯傻。” “正因为没有证据,才要去寻找!”骆灵说道,“这件事我会暗中进行,有了实据,再申请官府开棺,先说明,只是希望父亲母亲和姨娘不要怪我惊动大姐。” “暗……暗中进行?”骆夫人结巴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女儿,“若你猜的是错的呢?岂不是让那些脏手污了你姐姐的清白之身?” 这一点倒是何姨娘看得开,她苦笑道:“死都死了,要那清白有何用,只要有一丝线索,就不能放过!” 骆灵点了点头道:“说得好!姨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动手,不会让人污了大姐的清白。” 骆夫人定定地看着骆灵,仿佛突然间不认识这个女儿了,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生的女儿会做这样的事,到底跟着她在庵里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到底她跟着齐王又学了些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骆灵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骆端诚,郑重地说道:“父亲,如果大姐的死因查明,咱们家与容家誓必决裂,到时候,我想楚王府、端王府、韩王府等势力都不会坐视,而是会站在容家那边,骆家会站在风口浪尖上,您支持我开棺验尸,将此事追查到底吗?” 她问的是支不支持,不是允不允许,骆端诚看着这个女儿,心中明了,自己若回答一个“不”字,只怕从今往后,她对骆家会变得像几年前一样,疏离,甚至有可能是无视。这个女儿的行事方式不像他,不管是不是因为背后的齐王,他不得不承认一点,就是女儿比他有决断! 是的,就算他得到了现在这位君王的认可,但是当下一任君王继位时,因为他的中立,他也将会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因为他不加入任何一派,自然也不可能成为新君一派的心腹。 “是齐王做出了选择吗?”骆端诚问道。 骆灵摇头:“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与我的决定都不会起冲突,这一点,我相信他!” 骆端诚抬手捻着胡须想了半晌,终于决定赌一次,如果成功了,家族自然会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兴盛,若是失败了,他将会成为骆家的罪人。 “你等等!”他没有回答骆灵的问话,而是匆匆出去,叫过管家吩咐了几句,再回来时,他对骆灵说道:“我已将几个幕僚、侯府护卫统领、外院各处管事全部召集了过来。” 骆夫人问他:“叫他们来做什么?” “我让他们全权协助你,从今日起,你的吩咐就视同我本人亲嘱!”骆端诚转向骆灵,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缓缓说道。 “侯爷!”骆夫人惊叫一声。 “就这么决定了,你与何氏下去吧,四丫头留下。” 有外客来,骆夫人自不便相见,依言带了何姨娘退下。 骆灵转向父亲,软声道:“父亲,这不合适吧,我是女子!” 骆端诚哈哈一笑道:“此番你记得自己是女子了,方才是谁咄咄逼人来着?为父在朝堂之上,也少有人敢这么难为我!”(未完待续) 交权 “父亲,我哪有……”骆灵不依道,又恢复了她的小儿女姿态。 骆端诚欣慰地看着她,说道:“若你哥哥能像你这般有胆识有谋略,我也不至于没个人商量,一直独自支撑,不敢偏倚哪一边,既然你敢说出那番话,为父就将你看作男儿,以后骆家的事,你得给为父好好参谋!不过待外人时,处事亦要学会圆滑,不可太直,能够藏着就不要露出来,能够笑就不要与人怒目相向。” 骆灵嘻嘻一笑道:“明白,处事圆滑,笑里藏刀,父亲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其实女儿一向都以这八个字为准则,一直执行得很好呢,只是对有些不想应付的人,就懒得应付罢了。” “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真是!也不知你这都跟谁学的!” “跟父亲学的!不是您教我这么做的吗?”骆灵笑道。 骆端诚拿她无法,摇了摇头,颇为无奈,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将家族推向何种境地,但是心中却也有了一股豪情,觉得似乎自己只要勇往直前,就一定会成功。这份自信,来源于身畔的女儿,她曾经是那么弱小的孩子,却经历过了不少风雨,在赤焰盟的劫掠谋刺之下还能够安全归来,谁又能说她不会再创造一个奇迹呢? 这么多年来,因为皇上的信任,刘家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深入整个官场,有许多官员都是那位告老在家的刘老臣相的门生故旧,若是皇后不支持太子,改为支持端王或是其他人,谁又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呢?尽管到了后来,皇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惜为时已晚,外戚羽翼已丰,难已节制。也因为如此,皇上开始重视齐王,越来越多地倾向于他,隆宠甚眷,尽力拉拢他与太子,因为他们毕竟同是萧皇贵妃所生,其他皇子都有母族支持,唯有他们,没有母族,只有对方。 鼠有鼠窝,蛇有蛇道!骆端诚既然能从一个小官吏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本事的人,宫里、官场上也有他的一套运作方式,很多东西别人知道的,他或许不知道,他知道的,别人也有可能不知道。骆灵猜测有一些东西或许还是那位皇帝老爷透露出来的,骆端诚是皇帝近臣,自然关于揣摩皇帝的心思。骆端诚的这种态度其他人不会喜欢,但是这位当权的者却一定喜欢,因为骆端诚只忠于皇帝,而现在,他就是皇帝! 骆端诚的那些手下听了他的决定,均面有异色,但是此事没有二话,骆端诚宣布完毕就让他们出来了,并没有征询他们的意见。 “蒲先生,您觉得侯爷这么做,到底是何因?四小姐可是女儿,还是出嫁了的女儿,侯爷就算是要人接手他的产业,也该是大少爷才是,怎么会是四小姐?”一名老管事实在是不明所以,想不通,遂问向骆侯爷最为欣赏的幕僚请教。 “侯爷既然如此做,总是如此做的理由,别忘了,四小姐可是齐王妃!”蒲先生捻须笑道,他明白,侯爷这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让他们都听齐王妃的,自然也就是听从齐王,那也就是说,齐王支持谁,侯爷支持的就是谁! 蒲先生有才智,擅谋略,一身学问惊才绝艳,可惜却没有考试运,屡试不中,灰心之下,只得做了骆端诚的幕僚。他二人实是同科的举子,明为幕僚,私下两人实为好友,蒲先生也觉得骆端诚过于保守了一些,难得如今竟然为这个女儿破了例,不管如何,现在的状况是他欣喜看到的。 宫中,顺德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不过他只是行动间觉得痛,神智是清醒的,几个儿子被他拘到宫中几天了,一个也没放回去,他让他们就住在宫里,原先他们未成年时住的院子反正空着,每日里几个儿子都要前来侍疾,但凡有一点不顺心,顺德帝就会开口骂人,到如今不论是谁都被他骂过,被骂得最狠的是太子,几个儿子各怀心思,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唯一没有被骂的只有小十,因为他还是个婴儿,其母仪贵妃每日抱了他来看顺德帝,只有那个时候,皇帝陛下才会显出笑容来。 仪贵妃自生了儿子之后,就与皇后分庭抗争,两人但凡在一处,少不了冷嘲热讽,明眼人看着,都在想若不是十皇子还小,只怕这太子就要易了主。就算是现在的局势也实在说不清,所以几个皇子也不愿意离开,万一皇帝哪天神智不清,真的废太子而立十皇子,那问题可就大了,这么守着,侍候得好了,说不准这桩好事就会落到自己身上,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有人亦是甘愿。 这日皇帝召见了儿子后睡下,几位皇子鱼贯而出,按次序,走在最后的是齐王,太子走在最前面。 齐王向不多话,与兄弟间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走,他心中想着娇妻,有些心不在焉,心道送她回娘家果然是对的,分开几日了,也不知骆灵有没有想他。 他磨磨蹭蹭,估计其他人都走空了,才慢慢步出殿外,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知道如今几位兄弟必是在拉帮结伙,他和太子是一母所出,谁都将他判成了太子党,也没人来拉拢他,两兄弟如今虽然说开了,但是顾忌着皇后,还是走得不大近。 齐王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前行,老太监长河陪在他身边,一言不发,脚步轻得像个幽灵。 齐王突然一回身,老太监动作迅速地退后一步,躬身道:“王爷!” 齐王皱眉盯着他,说道:“长河,你安排一下,我晚上想出宫。” “王爷,这可使不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您不可轻举妄动啊!” 齐王叹气道:“我又不与人争什么,却被拘在此处,实是无奈。我想回家了,就悄悄回去一阵子就回来。” “王爷有什么话要带给王妃,就由老奴代劳了吧,不必亲身犯险,老奴知道以王爷的本事,这宫墙拦不住您,可您得为王妃想想,若是您这边有个什么事,她心里一定会着急。”老太监劝道。 齐王想想他说的也对,只得点头,让长河拿了令牌出宫。 长河到骆府等了好一阵才见着骆灵,老太监将齐王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无非就是些叮嘱的话,让骆灵注意身体,三餐要吃好之类的,尽是些琐碎事。 骆灵听罢笑道:“他叫你专程来一趟,就是说这些的?” 长河垂了头道:“王爷出不了宫,但心中担心王妃,叫老奴来看一趟,老奴看王妃安康,也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回去复命。” “才几日不见,哪里就会不好了!”骆灵嘟囔道,她心中自是知道齐王为何而来。 长河在心中暗叹,王妃对王爷,实在是没王爷那么好,他来半天了,只听他说,王妃都没问半句王爷的情形,他不由得为自家王爷抱屈。心想着既然任务完成,就早些回宫,遂向骆灵告辞。 骆灵却道:“公公慢些走吧,我还有事要请我办。” 来时齐王吩咐过,若是王妃有什么差遣,让长河只管去办,现下一听骆灵另有吩咐,他也不得不留下。 骆灵让丫环带了他下去,好酒好菜招呼了一顿,饭菜虽好吃,老太监心中挂着自家王爷,却也吃得没甚滋味。 只到夜幕降临,再不回去,宫门该要关了,老太监急着要走,丫环才放他出了骆家,说王妃乏了,先歇下了,让他自去。 长河无奈地摇了摇头,迈开大步往前走,才走了几步,却被人拦在了前头,一看竟是个小太监,转着灵活的眼珠子问道:“公公可是要回宫?小的令牌被扒了,正着急呢,不知长河公公可否行个方便,领小的一道进宫门。” 长河一见,这小太监眼生得很,眯了一下眼,摇头道:“那不行!我看你面生,你是哪个宫的,为你带个话却是可以。” “小的是齐王身边服侍的!”小太监道。 长河一把将他的手攥住,扣住了脉门,冷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齐王的人?” “噗哧”一声娇笑,让长河愣住,小太监压低了声音,用熟悉的嗓音说道:“长河公公,没想到连你也给骗住了,这么说来,别人见了也不会起疑,我就扮作你身边的小太监,随你进宫见见王爷可好?” 长河赶紧放开手,身子佝偻着道:“奴才见过王妃!奴才不知是王妃,多有冒犯,请王妃恕罪!” 骆灵摇了摇手道:“如何怪得你,这本就是我故意为之,公公,你看看,我这身打扮若无破绽,咱们就走吧。” 长河犹豫道:“这……” “你若不带我进宫,难道要王爷出来么?他可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别人都好好听皇上的话守在宫里,他若到处乱跑,可就招人话柄了。”(未完待续) 私会 长河闻言深以为然,点头道:“王妃说的是,奴才这就领王妃进宫寻王爷,也好劝劝他,这几日王爷可是坐立不安的,早想出宫了。” 原来王妃打的是这个主意,看来自己先前错怪她了。长河心中一喜,顿时又觉得王爷没看错人,王妃与王爷还真是齐心,两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只是没想到骆灵还有这一手,这扮相,连精明的长河都给蒙住了,一时没认出来。想到宫宴上她表演的那手绝活儿,老太监又释然了,她口技看来果然了得,不仅能够模仿器乐的声音,连人声也能学说好几种。 有了令牌,自然一路畅通无阻。骆灵与长河到达齐王的住的宫殿时,夜已分明,宫中各处都点上了灯。 长河要去通报,骆灵轻轻摇了摇头,让他退了下去。老太监含着笑意退下,她伸手推开了门。 齐王半倚在榻上,闭着眼,手放在眉心轻轻揉搓着,问道:“长河,回来了?王妃可好?” 骆灵悄无声息地近前,伸手拿开他的手,换上自己的,轻轻按压他眉心的穴位,含笑道:“好不好,你不会自己看?” 在她近前时,齐王已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幽香,眼睛一睁,就着烛光,看到一张陌生的小太监脸,顿时就笑了。 “怎么装扮成这个样子?”探身一抓,他将骆灵整个人捞进了怀里,相偎着依在榻上,鼻间满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他的目光痴痴流连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我想看看你!” “洗了就是了!”骆灵笑着起身,冲外面就是一声,“来人,打盆温水来!” 外面有宫里临时调来侍候的宫女,听到声音自是应了下去,齐王对外人可不像对自家媳妇,恶形恶状,宫女得到过吩咐,只敢在外面候着,并不敢进到屋里。 齐王惊讶道:“什么时候你学会我说话了?还真是像,丝毫听不出来不是本人。” 骆灵俏皮地眨了眨眼,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妻子,丈夫都这么厉害,算无遗漏,做妻子的又如何能差!有没有觉得我这技艺厉害?说不准哪天就能派上用场,你不在时,也可以装你唬一下人。” 齐王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这么厉害,谁还敢不听你的?还用得着扮我?” 正闹着,听到外间有宫女道:“王爷,热水备好了,可要奴婢端进来?” 不待齐王开口,骆灵捂住他的嘴,学着他的声音道:“放在门口,你们退下。” “是!奴婢等告退!” 等外面没了声响,齐王抓过她的手指,紧扣在手中,他的掌心带着微微的凉意,骆灵向不喜与人握手,嫌两手沾在一起汗湿难受,只他例外。 “谁去端水?”她笑问道。 “自然我去,娘子远来看为夫,一路辛苦,就由为夫侍候娘子好了。”齐王的笑容温暖轻柔,只对她一个绽放。 “小轩子,那就快快端水来,侍候本姑娘卸妆!” 齐王闻得这声“小轩子”,脸色一沉,说道:“不许这么叫我!” “为何不许?你不是叫宁轩么,叫你小轩子正好。” “只有太监才那么叫!你若再这么叫我,我可不饶你!” “那叫什么?小轩轩?” 齐王的脸更黑了,陡然侧过身来,带着丝威胁说道:“看来我是宠得你没边了,不给你点教训,你总记不住我的话!” 他眸光一闪,两手抄到她腋下,运起呵痒大法来,骆灵什么都不怕,最怕痒痒,吃受不住,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直告饶,一口气地乱喊道:“好阿轩,好夫君,好哥哥,饶命啊,我是与你开玩笑的,下次再不敢了。” 他闻言脸上破了功,佯装的生气模样化为无形,浮起一丝笑意,侧身看着她道:“再喊一声好哥哥,就饶了你。” 骆灵眼珠一转道:“那你得先给我端水来洗了脸。” “行!一会儿可不许赖皮,否则惩罚加倍!”齐王说道,一下翻身而起,到门口取了水进来,绞了帕子就要帮骆灵擦脸。 骆灵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我自己来!” 她挽了手,将脸浸到水中,屏住呼吸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盒膏脂,抹到脸上,慢慢搓下一层东西来,半晌才将脸洗净。 齐王看她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奇道:“以前不见你这么麻烦,又弄了新的?” 骆灵说道:“是啊,这一种更耐久,就是一时沾了水,也不会露馅给人发现,自然卸妆的时候就麻烦些。” 齐王用帕子帮她蘸净脸上的水珠,点头道:“这几日你在家不会就是搞这个吧?” “这是在桃源村的时候就想出来的法子,只不过是第一次试验!”骆灵说道,“大姐的死,我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果然与容武有关!” “是吗?我所料不差。”齐王道。 “有一个好消息和另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两人携了手,又到榻上腻着,看着她的娇俏的容颜,齐王连日来的思念此刻爆发,恨不得将她揉进自身去,动作便不规矩起来,却被骆灵抬手挡住。 见她一本正经,齐王微怒地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说道:“哪来的这么多事,既是好消息,待会儿说也无妨,先解了为夫的相思之苦,咱们再慢慢细说。” 骆灵伸手挡住了他的嘴,正色道:“不行,你得先听,说是好消息,对你来说,也可能是坏消息!” 见她不像玩笑的样子,齐王只好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我父亲将他的人都给了我,容武原来是想得到禁军副统领一职,并且端王许了他这个职位,想来过不久就能走马上任了。父亲既然敢将人给我,就是表明了立场,我的决定就代表他的决定,所以说,骆家现在都听王爷您的了,绝对不会倒向楚王或者其他诸王,不会给咱们添堵。” 齐王露出浅浅一丝笑容,说道:“岳父是个懂得审时度事之人,他对你亦是真心痛爱,我早料到他总会妥协的。” “是,若不是我嫁了你,父亲这次不会轻易妥协!”骆灵笑道,“说起来他不是看在我的面上,而是因为你,是因为他相信他这个好女婿有能力保证他一家子和我这个女儿的幸福,不会陷我们于绝境。” “还是娘子的功劳大,若是没有你,我想岳父多半会一直保持中立状态!”齐王道,“另一个消息是什么,快些说完,咱们好办正事。” 骆灵偷笑道:“恐怕要叫王爷失望了,你所谓的‘正事’,办不成了!” “为什么?你月信可不是这阵儿,应该过了!”齐王说道。 如今说起此话,他根本无半点羞涩,反倒是骆灵,竟不习惯他在自己面前说这个,红着脸道:“呸!你倒记得清楚!” 齐王笑道:“我如何记得不清楚?我天天算着日子呢!” “没羞!”骆灵伸指刮了刮脸。 她脸红的样子极是可爱,齐王手臂环了过来,身子也跟着压了上来,温热的气息袭来,修长的手指一挑她的襟口,便要往下滑。 骆灵忙伸手抓住他大掌,急道:“不可!”侧身回避,躲开了他。 “怎么了?”齐王捉了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眼带询问。 “因为第二个好消息!”她也不再卖关子,带着他的手放到小腹上,苦着脸看着他,“对你来说,当然也不是个好消息,我想,我可能有了!” “真的?”齐王眼睛一亮,激动地俯身看向她的小腹,轻轻抚摸着。 “傻瓜,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呢!”她脸红红地说道,“我猜,应该是在湖州的时候怀上的。” 之所以骆灵这么确定,是因为在梓州的时候殷影教她的方法,这位造假专家对验孕也有一套自己的独特方法,比这里的大夫诊脉还管用,她那时候就是自己验出来的,她对骆灵承诺,准确度达百分之百。 齐王表情忽然间变得古怪之极,见骆灵看他,竟蒙住她的眼,将她拉到怀中,脑袋按在他胸口,不让她看自己。 她感受着他那比平常略微快了几分的心跳,很乖巧地什么也不问,伸手揽住他,静静与他相依。 半晌方听到齐王略带压抑的嗓音说道:“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涵儿,我之前交待你的事,全部停下,一样都别再做,你姐姐的事你也别管了,我会派人去办,到时候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就是,你这阵子就在娘家好好呆着,这样好了,白日里我不能出去,每天晚上,我会偷偷出宫去看你。” 骆灵闻言忙道:“不用!在皇上没吩咐之前,你别乱动,还是呆在宫里吧,不然我要为你担心,反倒不好。” “好好好,你虽担心,一切都听你的!”齐王见她着急,忙说道,“可惜,父皇如今已是有些不大清醒,不然我将事情禀报与他,他定会放我出宫。” “这件事,还是先别给人知道才好,家中父母我都还未说,想等稳定了再告诉他们,免得大家担心。” “可以给你嫂嫂讲,她毕竟生过,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你一向对她好,她家的事还多亏了你,想来亦会精心照顾你。” “嗯!”陆春娘懂的还没她多呢,以前她怀着时,还是骆灵教了她不少东西,不过骆灵却不好说自己怎么会懂这么多,只得应了他,当然,回去后说不说,则在自个儿了。 这一夜齐王搂着妻子嘀咕了大半夜,什么也没做,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骆灵是接近凌晨才离去的,以她的轻功,出入皇城其实根本不是难事,齐王不放心,还让老太监长河送了一程,老太监自是再次诧异了一番。(未完待续) 探妻 不管前世今生,骆灵都是首次怀孕,纸上得来终觉浅,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这种感觉很是神奇。 她听话地将一切都交给了齐王,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会将一切办妥,她只是不忍他太过劳累,皇上的事,兄弟的事,妻子家的事,他始终在为人奔波,从小他拼了命地学习所有的技能,都不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骆灵想着想着,心中愈发地心痛。 她曾经感叹地说:“若你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就好了,那么我们的日子会过得安宁些。” 齐王说:“但若生在贫家,我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护得妻儿平安?” 他说得对,世间难有双全法,上天给你一样好的,必会配给你一样不好的,事实已是如此,身世更变不得,骆灵唯有用自己的爱去好好温暖这个男人,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他幸福。 孩子就是齐王最期盼的,他曾说过,将来要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孩子,他会亲自带着他们玩耍,亲自教他们知识,抚育他们成长。他的童年很不幸,小小年纪就在恐惧与寒冷中度过,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孩子经历他曾经历过的,他要将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都弥补在他的孩子身上。 骆灵本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她的原计划是过了十八岁再说,但是因为齐王,她改变了主意,她希望早些满足他的愿望,她喜欢看他的笑容,这么多年来,这个男人很少笑,虽然面对她时,他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可是她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他的笑,有亲人来与她一起分享对他的爱,能够让她放心做到这一切的,唯有她的孩子。 够做到。 夜深了,月色透过纱窗,在床帐上勾勒出半个圆,窗外有花趁着夜色在悄悄开放,旖旎花香袭人。骆灵在床上辗转难眠,齐王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晚间总是睡不着,只能不断给自己找事情做,累极才好安眠,所以这一向都睡得晚。但如今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作息必须改了,为了孩子,她得早睡。 “王妃,可是睡不着?”殷兰守夜,在外头听到动静,掀了帘子轻声问道。 骆灵坐起身来,轻轻揉了揉眉心道:“觉得困顿,却是睡不着。” “要不再喝一盅牛乳?”殷兰问道。骆灵知晓自己怀孕后,就让人从外域寻了两头奶牛来,养在庄子上,日日挤了鲜奶送来,本来想让家里人都习惯一下喝牛奶,结果其他人都嫌腥味,谁也不喝,连四岁的骆巧都不要,只有陆春娘听她忽悠说喝牛乳对将来生儿子有好处,天天陪着她喝,不过那表情根本不享受,倒像是在喝药。 至于外甥女菡儿,人家喝惯了人乳,对牛乳那是直接排斥,害得骆灵郁闷不已,她明明觉得牛乳要比人乳味道好多了。 “不用了,喝再多,睡不着一样睡不着!”骆灵摇了摇头,“你给我把灯点上,把案上那本书拿过来,要不我倚在床头看会儿书,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困了。” 殷兰拿着烛台进来,将屋里的灯都点燃,取了书递到骆灵手中,劝道:“王妃别看太久,久了伤眼!我拿了针线过来做,也好陪你。” “不用了!”骆灵笑道,“你去歇会儿吧,一时半会儿我肯定睡不着,你歇一阵再来。” 殷兰答应着出去,骆灵拿起书,半倚在床头翻起来,她看的是本坊间搜来的小说,写的是江湖佚事,侠骨柔情,照骆灵看来,这就是早期的武侠小说了,内容还扯上了神怪,虽说有些夸张,不过胜在情节离奇,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怀孕,给骆淑开棺验尸的任务也一并交给了齐王,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做,但是他表示了,一切他都会安排好,让骆灵放心。骆灵想到自己怀孕期间也不好去干挖墓这类的活儿,便应了他。 骆灵接着先前看过的地方看下去,翻了两页,好好的武侠小说却变成了艳情小说,竟写起了男主与几个女配的互动,她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这无良作者,定是个种马男!” “什么种马男?”帘子一掀,一股淡淡的松香在屋里散开,齐王含笑着走了进来。 骆灵忙将书藏到身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可冒险,万一给你知道了,岂不是……” 话未说完,被齐王吻住了嘴,所有的埋怨尽数被他吞入腹中,仔细品尝了一番妻子的甜美,齐王才放开,脱鞋上床,握了她的手道:“涵儿,不用担心,我是悄悄出来的,就算被人看到,我有金箭令牌,可自由出入宫中,也没人能挑出我的不是来。从今日起,我每晚回来陪你。” “你怎么会有?莫非皇上知道了?”骆灵问道。 金箭令牌只有三面,见令牌如君亲临,它的作用虽比不上虎符,不能调兵遣将,但是有金箭令牌,可一路通行,到哪里都无人拦阻,所以只有出现重大事件时,皇上才会用到它,多半是交给钦差,办完事后则会收回。 齐王摇头,神色有些凝重:“父皇的情形不大好,他现在行事越来越让人弄不懂,我们虽在宫中,但见他的时间很少,而且都是他召唤才前去,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大对……金箭令牌是阿裴给的,他知道你怀孕了,便将他的给了我。” “他竟有这个?”骆灵道。 “是啊,下湖州前,父皇给的,可见父皇对他的信任,回来后父皇的情形变了,似乎也不记得这个,他就没有交回。阿裴说,女人怀孕时胆子会变小,让我回来多陪陪你,宫中的事,他心里有数,要我不必挂心,我把长河留给他了。” “那你自己呢?”骆灵有些抱怨,撅起了小嘴,这个人,总是把别人摆在前头,他自己的安危却是不顾了。 “别不开心!”齐王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宛如新月,俊逸皎然,“不是还有小路子吗,你给他的暗器可是连我都没把握对付。” 骆灵这才心安了些,说道:“那个威力还不算大,我想到了一种威力大的,邱实正在研制,若是制出来了,别说十几二十个人,便是大军紧逼,也能遭到重创。” “知道你能干,可也不急于一时,如今你是有身子之人,要好好保重,别太费神,一切有我呢!”说罢,他的一只手却突然举起来,正是骆灵看的那本小说,方才她藏在身后,塞到了被中,还以为他没发现,没想到这人眼尖,还是被他发现了,不动声色地引开她的注意力,给拿了出来。 “怎么看这种书?”齐王皱眉道。以前他就不让骆灵看这个,说这书会带坏人。 骆灵想到先前看的那一页,面上不禁一红,说道:“睡不着无聊了,便寻来看看,其实这书也没什么。” 齐王翻了翻道:“这种书太过血腥,不适合你看,我另寻几本来给你。”一边说,一边将书扔到了一旁。 他没看那处就好!骆灵松了口气,靠在他肩窝处说道:“早些睡吧,你凌晨还得赶回宫去。” 齐王微笑注视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嗯!睡吧!” 骆灵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很快就睡着了。 齐王就这么抱着她,痴痴地看着,半晌方才轻轻吻了一下她紧闭的眼,鼻梁碰着她的鼻梁,轻轻摩挲了一下,才熄了灯,闭上眼,唇边浮起一丝笑容,缓缓睡去。 第二日骆灵醒来时,齐王已不知何时起身去了,一丝儿动静都没弄出来,想是他特意不吵醒她,案上那本书不见了踪影,想是被他给没收了。 殷兰进来给她梳洗时,她问道:“王爷何时走的?” “天未亮就走了!”殷兰说道。 “这事别声张,他是悄悄儿来的,府里的人并不知晓。”骆灵嘱咐道。 “我晓得,王爷昨日就吩咐过了的!”殷兰抿嘴笑道,“除我和艾月,其他人都不知道。” “对了,王爷说,让我把这个交给王妃。”殷兰取过一个信封来,交到骆灵手中。 好好儿的话不说,怎么写起信来?骆灵有些纳闷,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顿时讶然,原来却是骆淑的事,想来是他怕说话搅了她睡觉,便写在信上,给她白天看。她手指轻轻地在信纸上摸索了一下,指端是他潇洒的字迹,她曾经不止一次模仿过,一阵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端,骆灵看完了信,半晌也没舍得松开,脑海里满是他的影子,她发现明明才分别,她又开始想他了! 艾月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匹布,说道:“王妃,这是昨儿个少夫人送来给小世子做衣裳的,摸着很柔和呢,绸不像绸,缎不像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 骆灵脑海中尽是齐王含情脉脉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针线不好,可是他原来得到那个香囊时,脸上那种珍视与满足,让她觉得似乎自己的针线是全天下最好的。 看了看双手,骆灵做了个决定,她抬头对艾月说道:“这么大一匹布,只做小孩儿衣裳未免浪费,我想给王爷做一套里衣,还得你们帮帮我!” “没问题,你说要做什么样的,我和殷兰帮你做了便是。”艾月笑道。 “不!我想自己亲手做,你们只需要教我就行了!”骆灵说道。(未完待续) 不负信任 齐王暗中将骆淑的尸首换了出来,全身上下检查过,有些许小伤,但并非致命,也没有中毒的痕迹。他想得很周到,没有随便让人看骆淑的尸身,帮骆淑验尸的是个女人,这个女人骆灵见过,正是楼外楼的老板连素素,两个孩子也有了线索,他让骆灵安心等,很快就会有结果。 骆灵觉得,骆淑百分之百肯定骆淑的死不是意外,她有些郁闷,早知道头一晚问齐王了,她也好当面提出来,不过想想他晚上还会来,又释然了,暗笑自己心急,只等一天,有什么等不得的?遂把心思投在了做衣裳上面,她并不笨,只是有些东西懒得学,听殷兰和艾月教了教裁剪方式,很快便领悟了,看了看布料挺多,她心下来了主意,索性给自己也做一套,和齐王来个情侣装。 骆灵亲自设计,并在两个丫头的帮助下用半天的时间就裁剪好了衣裳,接下来就是用针线缝好了,她把自己的给了殷兰动手,齐王的自己亲手做,她嘱咐殷兰先做孩子的,慢慢做,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水平要想缝好,这衣裳完工得花上好几个月。 艾月笑道:“王爷若是知道王妃亲手给他缝衣裳,定要乐坏了!” “可不许告诉他!”骆灵忙嘱咐两人,“这事得瞒着,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殷兰笑道:“我是不会说的,艾月你嘴巴最不牢靠了,可得记好了,若是说出来,小心王妃罚你!” 艾月气鼓鼓地说道:“我哪里嘴快了,王妃说的话,我可从没违背过,我一定不会说漏嘴的,你们放心吧。” 晚间齐王果然又来了,不过来得晚,骆灵下午睡了一觉,也不困顿,就在灯下做针线等他,因怕他突然进来看到,约莫着他要来时,便换上了小孩子衣裳。 齐王进屋便皱了眉,开口道:“涵儿,怎的这么晚了还不睡?”又上前取过她手中的针线放下,说道:“仔细伤了眼睛。”待看到那小小的衣衫雏形,眉间又舒展了,眼中情不自禁地浮起一抹温柔,将骆灵轻轻搂住,抱到了榻上。 “我省得!你别担心,我会顾好自己,也会顾好我们的孩子!”骆灵靠着他,手伸在他眉间轻轻揉了几下,看得出他这阵子并不轻松,眉间都有了痕迹,想来定是经常皱眉所至,“宫里的事,是不是很麻烦?” 齐王摇头道:“还不是宫里,是边关!” “怎么?有人趁乱打进来了,是哪里?”骆灵问道。五国一向维持着平衡,鲜有战争,不过国与国之间是没有长久的友谊的,有的只是利益,如今老皇帝病了,几个儿子又虎视眈眈,各自为政,外面定然也有了消息,这个时候引发战争,倒是个好时机。 “是北边的草原人!”齐王说道,“你别怕,隔这儿远着呢,别说他们打不过来,就算打过来,凭我之力,亦能保得你平安。” 骆灵见他似不愿谈此事,便转移了话题,问起骆淑的事来,说是要自己亲自去验尸。 齐王一听,坚决不允,说道:“你怀着身子,见到尸首可不好,别这么看我,我知道那是你亲姐姐,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见,万一你一激动,不是麻烦了?你又不是仵作,难不成你还真要将你姐姐开膛破肚不成?你姐姐或许真的不是容家人害的,可能你猜错了,我们惊动亡灵已是不应该,又何必再如此?连素素并不是普通人,她原本的身份是个刺客,杀人无数,她都没看出来有伤,自然真的没有,你难道还不信我吗?” “我只是去看一看,不亲眼看看,我觉得不踏实,你要担心的话,你陪我去,好不好?我胆子大着呢,真的不会怕的,我也答应你,绝对会心平气和的,毕竟姐姐已经死了,不能再生,这是事实。”骆灵举起手道,只差在齐王面前发誓了。 齐王被她缠得无法,只得问道:“真要这么做?” “是!”骆灵道。 “白天我不能出宫,那只有晚上了!”他叹了口气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骆灵说道。 “你呀……”齐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明日再说吧,大半夜的,看守的人都睡了,你这么去不是吓人家么?等明儿我打过招呼,再陪你去。” 骆灵想想也是,只得歇了这份心思。 齐王摸了摸她的头发,突然说道:“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云琪回来了!” “真的?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真的出家当和尚了?”骆灵连珠炮地问道。 “你倒是惦记他!”齐王审视着她:“你就怕他真当了和尚?” 一听这话,骆灵便知云琪定然是没当成,吊着的心顿时放下。对云琪,这个少年时代就认识的男子,这个帮了她很大忙的男子,她心中是有些愧疚的,云家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他真的出了家,云家无后,她不会心安,不管怎么说,根源都在她这里,她也没有想到云琪会是这般痴情的男人,有时候想想若当初嫁了他,想必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可惜二人有缘无份,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 “在我心中,他便如兄长一般,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他便是其中一个,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启蒙老师,我一身功夫便是他所教,云夫人视我如女,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他出家,云家便绝了后,我也不瞒你,事情与我有关,我欠他良多。” 齐王见状,有些吃味,说道:“明明是我与你认识在先!” 骆灵温柔一笑:“那时候你这个齐公子可是眼高于顶,根本没把我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你也别在这儿捻酸了,我觉得欠他,正是因为他的感情我回报不了,因为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你,妻债夫偿,你可要帮我还了才行!” “怎么还?”齐王心道,他心中念着的是你,我上哪儿去找另一个你给他,门儿都没有! “他回来可是重新入军了?”骆灵问道,“先让他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另外,玉家那门亲,他不喜欢,就帮他了结了吧!强扭的瓜不甜,将来有机会,让他自己寻个喜欢的姑娘。” 齐王还是有些不快,说道:“这是他家里人操心的事,你又不是他家的人,操心这些作甚?” 骆灵道:“他虽大我,但我初遇他时,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我眼中,实是拿他当弟弟一般,我自然是操心不得,所以才叫你来帮我操这个心,若是你不愿意,那我自己来好了!” 齐王哪里敢啊,顿时握了她的手道:“好好好,你别管了,这些事就交给我,你就安安心心地生孩子吧!” 骆灵靠在他胸口,微微一笑道:“谢谢你!阿轩!” “谢我什么?”他懒懒问道,托起她的下巴,轻吻她的唇一下,恋恋不舍地放开。 “谢谢你信我!”他若是不信她,根本不会告诉她云琪的事,这让骆灵很感动。 “小傻瓜,你我是夫妻,你都为我生儿育女了,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再说了,我连纳兰容卿那样的男人都没看在眼里,其他人,更是不在乎,天下间还有哪个男人有你夫君出色?嗯?” 骆灵被他的自傲惹得吃吃直笑,说道:“正是正是,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看牢了,别放弃!不然可再没有这么好的了。”他说。 骆灵抓紧了他的手,轻声道:“我不会放,你也不许放!” “嗯!一辈子都不会!”他反手握住她,郑重承诺。 第二日骆灵在齐王的陪同下去了一座废弃的小别院,见到了死去的骆淑。别院有个地窑,里面放了大块的冰,骆淑的尸体就被安置在那里。 连素素看到骆灵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平常地行了个礼,叫了声王妃。不过很快骆灵的举动让她大为吃惊,她戴了特制的手套,竟然不顾尸体散发出的恶臭,进了地窑详详细细地检查起来。 连素素面上有些不好看,对齐王说道:“王爷,属下已经检查过,全身上下并无致命伤痕。” 齐王点了点头,说道:“并非不信你,只不过王妃还想再确认一番,而且,她这方面的经验比你丰富,兴许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来的路上,骆灵怕他阻挠,已经和他商量过了,齐王也知她喜医术,并且还在这方面略有小成,便对她编的那些与广慧师太以前在外救治过病人,处理过尸体等话信以为真。那些年骆灵的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确实会一阵一阵地不在庵中,与庵里的师姐们一起出去游历,所以现在并不疑心,不过心下也不信骆灵能查出什么来就是了。 骆灵看了一遍,果然如连素素所说,骆淑身上有伤,不过却是些小擦伤之类的,不致于毙命。(未完待续) 火烧容府 连素素虽然佩服骆灵此举,但是见她不信自己,并且也没看出什么来,遂含讥道:“属下才疏学浅,自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知道王妃可看出什么不同来?” 骆灵看她一眼,摇头道:“我再看一遍!” 连素素暗自冷笑,心道再看十遍也是这么多。她佩服齐王,在他手下做事,她心甘情愿,在她心中,这世上的女子都配不上齐王,包括她自己,所以对于骆灵能得到齐王的青睐,她很是诧异,她觉得骆灵根本配不上齐王。 在连素素看来,齐王的女人,不仅要漂亮,更要有着非凡的能力,他太累了,他的妻子不应该只是个躲在背后享受的娇小姐,而应该是一个能够提供他栖息的港湾,能够拂去他身上疲惫的,能够替他承担一半重担的女子,他需要一个能与之并肩的女人,而不是骆灵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这位小王妃虽然脸蛋长得漂亮,但那身材,还不如连素素手下最次的使女,也不知齐王看上了她哪一点,竟然对她宠得不行,好几次不顾公务,只为了她那里使人来叫唤,便匆匆去了。连素素觉得,长此以往,齐王怕是要给这位王妃拖垮了。 她与齐王其他手下都存了跟着齐王大干一番的心思,可是自打骆灵出现,似乎一切都变了,王爷为了她,尽陷温柔乡,很多事都不再管,这让连素素对骆灵很是不喜,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 连素素的不喜,骆灵自然察觉得出来,不过从她眼中没有看到对齐王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骆灵也就无以为意,其实就算有,这两人要发生什么也早发生了,既然齐王到了现在还与连素素没发生什么,骆灵相信有了她以后,更不可能了。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骆淑的全身,身上的伤不是致命的,那么,还有哪里?她细细察看,伸出手小心摸索着,仍旧是没有收获。她戴的手套薄如蝉翼,正是邱实所制,原是使飞刀与飞索用的,没想到派上的第一个用场却是检尸。 骆灵不死心,又细细在骆淑的头上摸了一遍,终是给她发现了一丝异样。 “拿灯来!”她回头对齐王道。 那吩咐的语气令连素素的脸更加暗沉,齐王却是二话不说,提了风灯上前,为她照明,并道:“怎么,发现了什么?” 骆灵接过风灯,不顾尸臭凑上前去,将骆淑挽起的头发打散,终于看到了一丝浅痕,她的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提灯的手开始颤抖。 齐王从后面轻搂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说道:“不管发现什么,你答应过我的,别太难过!” 连素素愣了一下,急急上前,看向骆淑的头部,不过是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疤痕,她说道:“是这个?这么一小点疤,很正常吧,不至于就是这个致命了的!” 骆灵没有回答她,吸溜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对齐王道:“我没事,这里有没有磁石,取一块给我。” 齐王目光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朝连素素翘了一下下巴,连素素回身出了地窑,很快取了一块磁石过来。磁石不大,骆灵接过,将之放在骆淑头上,就见磁石一下吸附在了骆淑的头上。猜想得到了证实,骆灵终是忍不住,扑到齐王怀中大哭。 齐王此刻也明白了,怕她有什么闪失,一把打横抱起,就往外走,嘱咐连素素道:“把那东西先取出来,小心些!” 他抱了骆灵进了旁边的屋子,骆灵尤自牙齿打颤,她蜷缩着身子缩成一小团,整个人被包围在他的怀中。 她抬头看着齐王,问道:“容武是谁的手下?” 齐王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些事情,也许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到底是谁的人?”骆灵定定地看着他。 齐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他是阿裴的人!不过,这不可能是阿裴的主意!” “你信他,还是信我?”骆灵问道。 齐王握住她的手道:“涵儿,别这样!” “天可量,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她轻声道,“阿轩,我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可是,也许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从你让他代替你站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不是你的兄弟,他能害你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是我连累了姐姐!” 齐王的眉皱得死紧,他想起了宁裴的那番言语,还有他那诚挚的目光,他希望一切不是真的,但是直觉又告诉他,骆灵的话似乎更可信一些。 “我们……再查!这件事总得有个原因。”齐王涩涩道。 “不用查了!”骆灵起身道,“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两个孩子我已经先你一步找到了,她们其实哪儿也没去,骆慧带走的,根本就不是她们,而是容武那个妾生的两个孩子,容静和容珂一直在容府,被关在一间密室里,一个重伤不醒,也不知道活不活得过来,另一个,已然成了痴儿!她们一定知道了什么,是什么事,能够令容武狠毒如斯,竟然会对亲生女儿下毒手?能够让他忌惮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齐王惊道:“找到了?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她们仍旧在容府呆着,我并没有打草惊蛇,不过我派人去请薛大哥了,她们已成了这样,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涵儿,谢谢你!”齐王轻吻她的发丝,喃喃说道。他谢的是她的信任,明知道他对宁裴的维护,却还是告诉了他实情,这一点,让他很是安慰,可是她的仇人,是他的亲弟弟,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弟弟,他该怎么取舍? 骆灵一字一顿地说道:“先不管其他,我要容武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天,齐王在宫里和太子宁裴兄弟促膝谈心,并肩而卧,同夜,大将军府突起大火,火势汹涌,等扑救完毕,已是烧掉了大片房屋,府里其他人都没事,但是容家二少爷容武却与小妾一起被烧死在了屋子里,还有容家的两位小姐。据调查,火灾就是从容武小妾的房里起的,应该是容武喝醉了酒,打翻灯油在帐上引燃了大火,因是在半夜,人都熟睡了,等发现火燃起来时,已经救不及。 太子听到消息,忙找了人来,仔细问了容家的伤亡情况,听到容武和两位小姐都死了,他转头对着齐王,眼中有着沉痛之色,说道:“阿轩,骆家那里……” 齐王脸上亦是同样的表情,另外还带了一丝惊讶,闻言道:“我去说!前些日子还听王妃说要接两个孩子到舅家去住一阵子,没想到……唉!真是可怜!这容武怎么如此不小心,竟致害人害己!” 皇城外,容府的北边,一辆马车在容家火光冲天之时悄然而出,直驶进了落霞桥那间叫老玩家的铺子。 东宫就设在皇城内,这一点太子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只有他可以每天回到自己家中。侧妃凌冰雪迎上前来,亲手为他换下外裳,凶名在外的凌侧妃对太子软语相向,温柔无比,与外界传说的完全是两个人。 太子坐下,凌冰雪绕到他的后面,为他按摩着肩颈,太子惬意无比,闭上眼尽情享受。 “殿下的心情很好!”凌冰雪轻言道。 “爱妃看出来了?”太子笑道,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坐在腿上。 “听说昨日容武死了,殿下岂不是失去了一只臂膀?”凌冰雪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太子的波澜不惊。 太子的笑容显得很有深意,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道:“定北将军已为我所用,容家这里,不必担心。” 他没有告诉凌冰雪,其实容武不在了,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他知道的多了些,趁着这个机会,他还可以祸水东引,他也在猜测是谁下的手,若是齐王和骆家,那两个孩子不应该也被烧死,也许是别的人,端王、韩王,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他们知道了容武是自己的人吗?这么说来,谁都有可能。 “齐王妃今日来过。”凌冰雪道。 “哦?是吗?”太子笑道,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听阿轩说,她怀孕了。” “是啊!真让人羡慕!”提起这个,一直未有子嗣凌冰雪神色有些黯然。 “阿轩还真是事事都抢在本宫的前头,他处处都不输于我!”太子淡然道,“你看齐王妃的神情如何?” “自然是很开心!”凌冰雪说道,“只是提起她姐姐时,有些难过,不过听她说起来,似乎姐妹感情也不是很好,毕竟骆家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她才只六岁,若不是她做了齐王妃,要是以她原来的身份,没准她这些姐妹还不见得理她呢!”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也对!至亲兄弟都不见得交好,更何况是姐妹,女子出嫁从夫,自然都以夫家的利益为先了,人与人的相交,全讲一个利字,有好处时,自然趋之若鹜,没好处时,便弃之若履。” “对了,方才国舅爷来过,见殿下还没回来,便留了封书信给你。”凌冰雪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忙跳下太子的腿,去案上取了信来。 太子接过,看了她一眼,夫妻多年,凌冰雪明白他的意思,躬身退下,太子这才打开信,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未完待续) 赠衣 没过多久,几位皇子被放出了宫,用皇帝的话说,就是这帮儿子没一个成器的,看到他们就心烦。 齐王回来那天,骆灵提前收拾东西从娘家回到了齐王府,亲自出门迎接。两人明明每夜都有私会,齐王却像是很久没见一般,才碰面就将她搂进了怀中,而后又弯腰抱起,直接将骆灵抱进了房中,毫不顾及下人的眼光。 骆灵爱脸红的毛病仍旧未改,只管埋首在他怀中做驼鸟,反正自己看不到别人的表情,就当这事不存在,纯粹地掩耳盗铃,倒把齐王惹得笑出声来。 到了屋里,齐王将她轻轻放到榻上,自己也拉了张矮杌坐到旁边,摸了摸她的脸道:“瘦了!薛杉也不知道怎么还不见来,有他在,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骆灵的反应来得很早,才确定怀孕不久,就开始孕吐,把她折腾得够呛,也把齐王心痛得要死。骆灵自己也没料到会如此,她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偏生为了孩子好,她还不能不吃,还好皇帝准许儿子出宫了,若再拖下去,恐怕齐王先被折腾疯了。 “静儿和珂儿要紧,我这又不是病,薛大哥就算在,也没办法,吐啊吐的,我也习惯了。”骆灵安慰他道。 齐王心痛地问道:“很难受吧?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骆灵一听吃字,捂着嘴起身,对着艾月先就准备好的痰盂干呕起来,慌得齐王赶紧到她身后拍背,急得赶紧叫人。 丫环们都很识趣,见两人进了屋子,就没跟进来,殷兰和艾月闻言掀了帘子进来,殷兰手上还端着一碗酸梅汁,艾月笑道:“王爷别着急,还是交给奴婢们吧。” 等骆灵停止了呕吐,齐王小心地扶着她到榻上靠着,接过了殷兰手中的碗,说道:“还是我来吧,你们都出去。” 骆灵挥了挥手,两个丫头见状,识趣地退下,齐王端起碗来,怕骆灵听到个吃字又吐,都不敢说了,拿了勺子示意道:“这个不要紧吧?” 两人心意相通,早就有了默契,骆灵见状已知其意,忍不住笑了,说道:“不要紧,只有这个还行,别的都吃不下。”齐王便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 骆灵道:“我自己来吧!” 齐王却不允,说道:“往日都是你服侍我,从今儿起,换我来服侍你,但凡想做什么,你只管说,我来做就是。” 骆灵撅了嘴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 齐王笑道:“我是担心你!就算关心腹中孩子,也是因为你是他的娘亲!” 这话听着舒心,骆灵可不是计较的人,等喝了那碗酸梅汁,觉得好些了,便从榻上起身,把缝了月半才缝成衣裳拿了出来,递到齐王手中道:“给你的,要不要现在试试?”衣裳前天就缝好了,听说他今日要回家了,她才藏了两天,现在方才拿出来。 齐王曾见艾月和殷兰缝制过这种颜色和面料的衣裳,他记得是女式的,遂问道:“不是丫头们帮你缝的么?怎么变成了男装?” “我的是她们缝的,你的是我亲手做的,不许嫌弃我针线不好!” 齐王知道她自小亲娘不疼,姨娘不爱,针线上确实没学着什么,却是因着环境所迫学了一身其他的本事,又哪里会嫌弃,只是心疼她怀着身子还为自己着忙,拉了她的手道:“都让你别太辛苦,就是不听,我瞧瞧,手上可被针戳着没有?” 骆灵笑道:“为自己心爱的人缝制衣衫,哪里就辛苦了,便是辛苦,也是虽苦尤甜!” 齐王闻言,心中感动,捧着她的面颊就忍不住亲了一下,急着就要换上衣裳试看效果。 骆灵缝制的,其实就是现代很常见的家居服,这种贴身柔软的面料,做内衣很是舒服,比这里系腰带的衣裳好看多了,因为嫌绊扣麻烦,她连扣子都弄好了,也是邱实做的,一大把,有珍珠的、铜的、银的、金的、玉的,差不多凡是能够找到的材质,邱实都给她做了一大把,而且邱实还自己做了创新,圆的方的弯的,各式各样,甚至有弄成各种小动物图案的,骆灵收到扣子时很是开心,作为回报,让丫环帮忙,也给邱实做了一身衣裳,从里到外一身新,让一辈子没成婚的老头很是感动,虽然他脾气古怪,但是在骆灵面前还真没拿过架子,他早将这个想法与自己相近的姑娘看作了亲生女儿对待。 这里的裤子不是全封裆的就是大开裆的,齐王穿上裤子,看到那新样式,不觉起了一丝狭促,问道:“不知是哪位大师设计的,真是好手艺,这扣子,这款式,都很是……方便!” 骆灵闻言飞了他一眼,红了脸道:“明知故问,只管穿你的吧!” 齐王唇角勾起,笑容逐渐分明,贴近了她,双手扶住她的肩慢慢说道:“自然是我娘子的手艺,虽然知道,还是想亲耳听到娘子说出,平日里就看到你送旁人东西,丫环们都收了你不少好处,却不见娘子想起我来,所以今日收到这衣裳,我心中实在开心不已!” 骆灵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这要怪你自己选错了,若是娶那些从小教养好的大家闺秀,自然少不了你的针线。” 齐王眸子明亮,将她一把搂住,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你这丫头,又曲解我的意思,针线何难?有的是针线娘子,我说的可是这番心意,看来不惩罚你,你就是不长记性!”说罢将她搂住,唇舌开始肆虐起来。 从他的吻中,骆灵能够感到一丝压抑,她顺从地任他吻着,并且配合地勾住了他,加深了这个吻,用她的温柔平复着这个男人的创伤。 她知道他对太子付出了什么,他那么重视他的兄弟,可是他的付出与信任,换来的却是背叛,虽然齐王嘴上不说什么,可是要与亲兄弟反目,他的心中定是非常难过,太子不比别人,他们本是同胞双生…… 骆灵唯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支持齐王,让他知道他的身后还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她和孩子,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其实骆灵一直不知道,如果太子成功了,会如何对齐王,毕竟他们是兄弟。也许太子会真如他先前所言,将来给齐王的会是高官厚禄,一世富贵荣华,可是皇后呢?将来太子上位,她就是皇太后,而这一位却是他的仇人!尤其是想到太子曾伙同皇后害过齐王,没有成功那是齐王命大,因为这一点,骆灵就没有相信过太子,她总觉得那张笑脸的背后,有着更多的看不透。 前世她看过太多的例子,越是优秀的双胞胎,越是有这样的案例,有一个极善良的,另一个必然极狠毒,她就曾经遇到过一对这样的兄弟,那位善良的弟弟与她是好朋友,可他的哥哥,是个十足十的恶魔,那对双胞胎长得一样,自己差点就被哥哥骗到,幸好是弟弟用时发现才脱了身,后来那位哥哥终是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骆灵觉得,太子就像极了那位哥哥。 夫妻俩温存一阵才分开,骆灵没有问什么,齐王却还是决定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父皇确实是中了毒,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查出来了?”骆灵问道,“那么你们既然被赶出了宫,是皇上的毒中得更深了,还是无碍了呢?我猜,你既然是薛杉的师弟,应该是后者才对。” 齐王轻叹一口气,点头道:“我私下里见过父皇了。” “说了些什么?” “他要将皇位传于我,废太子!” 骆灵皱眉:“你答应了?” 齐王摇头:“没有,我说过的,我不喜欢那个位置,而你也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 “其实若不是他先就有这心思,太子也不会急了。”骆灵说道。 这一切是从容珂的叙述中推断出来的,那孩子听得断断续续,骆灵却从中判断出了蛛丝蚂迹,太子和容家都以为两个孩子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了,其实那不过是个障眼法,烧死的不过是骆灵从乱坟岗找到的另外两具小丫头尸体,容静与容珂在之前就被她救走了,对于一个精通地下挖掘的高手来说,在容家隔壁开一地道过去是很容易的事,而且她只提供技术与金钱,自有地下组织为她做事。 姐姐骆淑说起来是因她而死,她正是听到了太子秘密派到容府的人与容武的谈话,谈话内容牵涉到了对齐王的陷害,她怒而斥之,并要将此事告诉骆灵,才会招来了杀身之祸。骆灵没有想到事情会与自己有关,或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要不是她坚持要查骆淑的死因,也不会查出来刚与齐王变得兄友弟恭的太子是个奸的,在背后谋划着害齐王!只可怜了骆淑,竟然被丈夫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杀死! 两个孩子当天也在场,容静正是在容武打骆淑时上去护母亲,才被太子派出的人重伤,容珂年纪比容静小,却极为聪明,这个孩子当时便知道情况不对,遂装作被吓成了痴呆,她装得太像了,骗过了所有的人,直到被骆灵救出,才哭泣着断断续续说出了实情。(未完待续) 齐王的底牌 齐王很想陪陪妻子,但是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摸,听得丫头们吃吃直笑,等他走了就拿骆灵打趣,艾月先开了口:“王爷对王妃可真太好了,羡煞旁人!” “既然羡慕,就早些找个对眼儿的,没准就轮到别人羡慕你了。”骆灵反击回去。 艾月闻言红着脸跑了,说道:“奴婢说不过王妃!” 骆灵笑道:“呦,这丫头一向大大咧咧的,居然会脸红,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一众丫头都跟着笑起来,被殷兰给哄了出去,各做各的活儿去了,等人走了,殷兰才凑到骆灵面前道:“王妃,艾月这是有了意中人了。” “真的?是哪个?那人对她如何?” 见骆灵不怪罪,反倒是一脸喜色地问起,殷兰便说了这事,原来这阵子齐王出宫到骆府会妻,身边都跟着个人,那是个沉默的年轻人,从不说话,艾月好心和他打招呼,端茶给他喝,他眼睛都不看艾月一下,艾月一气,竟然跟他较上劲了,每天他来就跑他跟前去说说说,什么都扯,也不管人家听不听,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地她就喜欢上了那人。 骆灵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艾月看上的是燕暗影,那家伙人如其名,就像是个影子,从来不说话,骆灵听齐王说过他的性子。他是齐王的暗卫,以前都不露出身形的,常常是躲在暗处,不会给人瞧见,在骆府时居然会在人前露面,倒让骆灵有些吃惊。 “艾月不会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喜欢上人了吧?”她问道。 殷兰笑道:“可不是!都是她在自说自话,人家都没搭理过她,不过……” “不过什么?” “艾月那丫头可真够大胆的,我说这都是平日里王妃你教的,她竟然就这么告诉了那个人,还说那人听了没拒绝,她就当他默认了。” “真没拒绝?”骆灵甚是好奇。 殷兰“噗哧”一笑道:“自始至终人家都没说过话,也没答应,所以我说这事有些悬,让她请王妃探探那人的意思,不过没想到艾月对人讲时不脸红,却不好意思对王妃提起,要不刚才怎么会脸红呢,所以啊,我帮她说出来,还请王妃帮忙一二。” 骆灵拍手道:“这是个好事,放心吧,我帮她问问,就算不成,咱们好找下一个目标。对了,你呢?有没有中意的?只管告诉了我,顺便一起帮了算了。” 殷兰一听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还想着多服侍王妃两年,赚够了钱以后自己开个铺子呢。” “没想到我们家殷兰也要做女强人了!”骆灵感叹道,“好吧,年轻人当以事业为重,我支持你,不过有了好的也别放过,尤其是像咱家王爷这种专情的男人。” 殷兰笑道:“像王爷这般的男子世上能有几个?能找个知道冷热的就好。” 骆灵笑了:“慢慢再说吧,咱们先把艾月嫁出去!” 殷兰听了直乐,给骆灵拿来针线,自己也拿了一份,坐在她身边坐起来。 骆灵最近对针线起了兴趣,完工了齐王的里衣后,又做起了小儿衣裳,昨日和齐王穿了一个款式的里衣,让那人开怀不已,她心道给未出世的孩子也做一件,将来一家三口穿着,就是典型的亲子装了,她还计划好了,这时代没有照相机,到时候就让齐王对镜画一张全家福,她自己放在卧室里看,等宝宝长大了,也让他看看自己小时候是啥样。 与齐王一番谈话,令她心下有些不安,时局越来越不明了,太子已经不可信,他有了害齐王的心,在骆灵看来,那就是敌人。不可否认太子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从小学治国之策,若是他当了皇帝,应该也是个明君。就算他为达到目的就置亲情于不顾,骆灵也不认为那有什么,因为天家亲情实属罕见,他身在其中,也只能随波逐流,可是他不该对付齐王,不该对她的亲人出手! 什么大义骆灵是顾不上的,而且那与她无关,本质上她就是个平凡的人,只想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太子触了她的逆鳞,就要付出代价,这辈子,太子别指望登上皇位,就算是他已经登上去了,骆灵也会想办法把他弄下来。 她深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太子的竞争者并不少,一个新政权的崛起,拼的就两样东西,一是人,二是财!人,有的是,而财,对别人来说是难事,对骆灵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谁让她这个异世来客是个淘金者呢? 她手上在做针线,心中却在思量着大事,把齐王的兄弟挨个儿在脑海中淘了一遍,也没发现一颗金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同母兄弟都这样,其他的更是,哪个上位,只怕齐王都讨不了好,除非…… 这个想法一出,骆灵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她伸指揉了揉太阳穴,咬了下嘴唇,怔怔地发起呆来。 齐王的能力如何,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瞒不过她这个枕边人,这般懂得隐忍的男子,又岂会是碌碌无为之人?看看楼外楼,再想想他身边跟的这些人,燕追云、燕暗影两兄弟、长河公公、小路子……哪一个是等闲之辈?若说他没有一点筹划,骆灵自己都不相信,但是他明白表示过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骆灵相信,他不会骗自己。 没有想法的人,皇帝偏生看上了,想想还真是个笑话。不过这件事很奇怪,骆灵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皇帝若是想废太子,为什么早的时候不废,他宠齐王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宠他,也是因为觉得太子得到了许多,对齐王有所亏欠。 太子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防着齐王,说实话,以他的能力,还有皇后娘家那庞大的势力做后盾,其他兄弟在太子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没一个能与他抗衡的,他所忌惮的,也只有齐王一人。太子自己也曾经不喜欢那个位置,为此埋怨过齐王,但是当他上去了,习惯了被人捧在云端的感觉,却不愿意再跌入红尘,正因为如此,他也不相信齐王就真的抛开了一切,根本不会和他争。 齐王回来时,骆灵已经做出了决定,她问齐王:“太子已经不信任你,若是有一天……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我们。” 齐王伸出大手,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安慰道:“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准备怎么做?”她问道,“支持哪一个兄弟?” 齐王缓缓摇头:“端王看似性子温和,却是个伪善人,谁若不听他的,下场绝对很惨;韩王是个直性子,本身没什么本事,受人一挑唆,就知道生事;昌王爱财,这本不是秘密,若天下交给他,百姓可就苦了;代王只知道搜刮美女,若他做了皇帝,除了选秀,他还能做什么?王性子阴沉,手段毒辣,容不得一句违拗的话……” 他一个一个地分析,倒把众兄弟的脾性都摸了个透,骆灵等他说完,慢慢道:“这么说来,他们还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那么,你自己呢?” 对上她的目光,齐王微微一笑,上前拥住了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胡思乱想,我不会羡慕那个位置,何况我答应过你……” 骆灵在他怀中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抛开我的因素,你只说自己的想法,到底……有没有想过?” 他摇头,神色有些委屈:“你原来不信我!” “我信的!”骆灵忙说道,“只是你分析了这半天,谁都不适合,剩下的唯有你了,何况让你继位,也是皇上的意思。” 齐王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蒙,他轻声道:“还有子彻……” 骆灵皱眉道:“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支持他!你还未和他争,他就防着你,他对你说的,何尝有一句是真话?容珂说的你难道还不明白?他可没把你当兄弟,一心想的是致你于死地,若是到了那一天,你难道就……” 难道兄弟情,就真的比他们的夫妻情份要重要?她有些说不下去,将来他们夫妻莫非要满天下躲藏吗?关键是还有骆家满门,那是她的血亲,虽然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里面有真正关心她的人,她并不想看到他们有什么闪失。 “可是子彻经历的这一切,本该是我承担的,其实他……也没你想像的那么坏,至少他并没有被皇后所操纵,那时候的他真的不懂事,受了蒙蔽,后来他有很多机会可以除掉我,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对我是有所忌惮,那也事出有因。”齐王说道。 “你是不相信容珂的话?”骆灵问道。 “不是!”齐王摇头,“我只是觉得,子彻他可以当个好皇帝,涵儿,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一个帝王,有些时候,他们不得不狠。” 骆灵闻言失笑道:“照你这么说来,他想要杀你,还是应该的了?” 没想到齐王点头,肯定地说道:“对!易地而处,若换了我在他的位置,也不得不这么做!” 骆灵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的存在,对他确实是最大的威胁!他在宫里长大,就算在皇后身边,他也不是一帆风顺,从小他经历的就是尔虞我诈,要他完全相信一个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我能够理解。” 骆灵摇头,喃喃道:“你们两兄弟的思想,都让人难以理解,反正我是不能接受。” “相信我,他伤害不了我,并且我有办法让他永远打消这个念头!”齐王说道。 “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我会让他知道,做不做皇帝,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他若要对付我,吃亏的只能是他!”齐王回眸,“他只知道父皇器重我,给了我不少东西,可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重要,简单地说,别看他们争成这样,各自有一派支持者,那又如何?只要我愿意,谁也不能阻挡。” 骆灵见他说得自信,不觉好笑,说道:“哦?有这样的事,平日里可看不出来啊!这么说来,你的几位皇兄不来拉拢你,真的是他们的损失。你该不会是暗中掌握着一只军队,并且是极为厉害的那种,你的位置,就相当于一个隐形的帝王吧?” 她不过是玩笑话,暗帝这一类人物,也只有小说中存在,哪个帝王会任世间有这样一股高于自己的力量存在?如果真的有,只能证明那个皇帝是个傀儡。可是事情偏偏又一次出乎骆灵的意料,齐王接下来的话,完全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怎么如此聪明,小涵儿!”齐王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正如你所料,我的手中,不仅掌握着一只庞大的军队,还掌握着这个国家最大的一笔财富!权力、金钱,我都有了,何必再肖想那个位置?谁想当皇帝就去当吧,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和你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孩子,把他们培养成材,好继续这笔庞大的产业。” “皇上怎么可能把一切交给你?若真如此,当初你那赈灾银失窃,也不用我跟着操心了。”骆灵惊讶道,事情确实超出了她的所料。 “此一时彼一时!”齐王道,“本身我也有自己的力量,虽然说不能与父皇所给的相抗衡,但也不容小觑,说起来,这股暗中的势力,一向归历代帝王掌握,就是身为太子时也不知道有这样一股力量,父皇将它提前给了我,也是因为他知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他是想将一切丢给我,迫得我不得不接受那个皇位。而这一切,归根结底,也与你有关。” “我?”骆灵摇头,“怎么可能!” 齐王哈哈一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谁让你是三星之一呢,父皇召见远空大师,问过他一句话:大庆国运几何?你知道大师如何回答的?”(未完待续) 打赌与玩笑 骆灵自然不知道,心想谁知道那老骗子说了什么,先前她不知,现在知道了,自己被广慧师太一路敲诈过来,少不了那个老骗子出主意,枉她还一直当他是得道高僧。 她催促齐王道:“如何回答的?别卖关子了,快说!” “大师说,得三星者,可掌天下!” “嘁!”骆灵只差没翻白眼了,“这句话不是你那个师父说的么,远空大师居然也拾人牙慧。” 齐王笑道:“大师还说了一句,却是我师父青铜老人未曾提到过的,他连三星是哪三星都说得清清楚楚,并且说了,三星以你为首,得骆家女者,可安天下,四海臣服。” “我晕!这老神棍的话你也信?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骆灵忍不住爆了粗口。 齐王闻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远空大师可是得道高僧,不可不敬!” “知道了!”骆灵捂着鼻子,生怕他再来袭击,她可不相信远空大师所言,不过对他提到的三星却很感兴趣,另我一星就是殷影,她们来自同一个时代,还有一个是不是也一样呢?她拉着齐王的手道:“他真的提到我和殷影的名字了吗?那另外一个是谁,他是怎么说的?” 齐王笑道:“你不是不信么?” 骆灵狡黠一笑:“我只是不信他说我的这部分,别的我可没有说,对大师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齐王闻言也自好笑,说道:“怎么说都有你的理!另外那个,也是个姑娘,姓甚名谁还不知道,人应该在东秦,按照大师的说法,星运轮盘开启,她也在慢慢往大庆方向移动,想来最终也会到这里来,与你会合。” “不是吧?这么神?那么多人,到时候就算见到了,谁知道她是不是。”骆灵闻言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事挺悬的。 “大师说,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你见了,一定能够明白!” 骆灵这次没有反驳远空大师的话,她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与她料想的不大一样,这个老和尚看来也不全是坑蒙拐骗之徒,什么星相学,命理学,她不懂,但是说不定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就像她和殷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对远空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心中隐隐期盼着那第三颗星的到来。 确实,如果她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只要稍微有一点点蹊跷,互相就能够察觉。 “所以父皇听了这番话,认为我是个旺夫的媳妇,于是为了大庆未来的江山稳固,要把皇位传给你?不过你肯定是不接受的,于是他便先将一部分权力给了你,让你慢慢适应,等你经受不住权力的诱惑后,自然以后就会想要更多!”骆灵想通了这一层,抬着看向齐王,唇角勾起,“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大价值,那要是当初嫁的不是你,是其他普通人,难道那人也能成为帝王将相?” 齐王握着她的手微一用力,眼眸一眯,说道:“你注定了是我的,别人没有机会!” “啊!当初要是我和宁辰不解除婚约,他岂不是也有机会?”骆灵才不管他,挑高了眉,继续说道,“说起来他也是皇室子弟,自然比普通人更要容易得多!” 齐王闻言,干脆将她的小嘴赌住,半晌方才放开,恨恨道:“他永远也没那个机会!你应该庆幸嫁的人是我,若是别人,可不见得是幸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嫁给你就是旺夫,嫁给别人就成了扫把星?”骆灵两指掐住了齐王腰间软肉,轻轻一旋,痛得他直抽气。 “最近你怎么变得这么狠,总是对我施暴,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胎教,孩子要从在腹中时就教起吗?让孩子看到你这个做娘的欺负我这个做爹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他跟着你学坏了怎么办?再说了,你别总提万一嫁给谁谁之类的,没这可能,当初我就说过了,除了我,谁也别想娶你,我总会抢在他们前头!”齐王说话间微带酸意,他不敢躲开骆灵,怕一闪一躲的让她摔倒,忙将她两手死死抓住,不让她继续施暴。 “万一那时我真嫁给别人了呢?”骆灵目光闪闪地望着他,问得却是郑重。 齐王见状,也收起了笑容,与她四目相对,他慢慢说道:“不管你嫁给谁,就是用抢,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幸好我爱上了你,若是没有,岂不是悲剧!”骆灵就着他的手,轻捶他的胸膛一下,下一刻便被他拦腰抱起,不过动作轻柔无比。 “远空大师与父皇的谈话虽然秘密,却近日还是给人传了出去,所以说子彻才又对我起了疑心!”齐王苦笑,“当初确实是我使了手段,才得到了你,有一件事你可能从不知晓,子彻很喜欢你,若不是以为我讨厌你,他也不会撮合了我二人,我给他弄了个凌冰雪,他便时时想着机会报复我,你的出现正好,他有时候行为就像个小孩子,但是也只有在我面前,他会展露这一面。你说他不信我,实际上我又何尝全心全意信过他呢?我也在防着他,从他被皇后带走那天起,我们兄弟的感情就出现了裂痕。” “太子认为,是你施计让他把我送到了你的身边,而你与远空大师走得近,早知道那个预言,所以认为你是有意皇位?” “正是!” 骆灵摸了摸下巴道:“这种事……确实不好说清楚了!那怎么办?” 齐王抱着她坐到椅子上,让她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等将来吧,将来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就知道我没有骗他了。” “那你手中的权力会交出去吗?”骆灵皱起了眉,“还有我,有这么个预言在,哪个皇帝都不会安心吧!” “你怕他来抢你吗?”齐王打趣道。 骆灵却没有被他戏弄到,反而正色道:“确实怕!” 齐王轻轻揉了揉她小巧的耳垂,痒得她直往后靠,挨得他更紧了些。 “这件事要解决起来也很简单。” “到底如何解决?快说来听听。”骆灵急切问道,老实说她可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总不能让远空大师把话又收回去,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来的。 “抓到那传话的人,动之以刑,让他承认是他编造的谎言,其目的是为了挑拨我与太子兄弟感情,这就行了!” “这么简单?”骆灵转过头,伸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不许敷衍我!就算抓到了人,他如何会承认是他的错?” “是人,就有弱点!”齐王笑了,“你不信我?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骆灵问他。 “这个啊……让我想想!”齐王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摸着下巴,很快眼睛一亮,“如果你输了,就帮我生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儿,如果我输了,就帮你生个和我一样英俊的儿子,如何?” 骆灵捶着他的肩道:“这叫什么赌注,合着输赢都是要我生,你会生么?没有我,你倒是生一个出来我看看?” “咳……”齐王握住她的手正色道,“自然靠我一个人是不能够的,我都说了帮么,我帮你,你帮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在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学坏了,老实交待!”骆灵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却也舍不得真用力。 齐王却抱起她来,两步走到榻上,将她放在轻软的锦被上,说道:“油嘴滑舌?真的是这样吗?可不能空口乱说,得实际检查了才知道!”说罢覆身上前,挨着她躺下,主动呈上证物,让骆灵好生检查了一番。 事后齐王为了安骆灵的心,自然告诉了她更多的东西,原来他少时被害过一次,就变得机警无比,没有少分析宫里那些人,从皇帝皇后到宫妃太监,他凭着过人的记性力,竟然将每个人的特点都记住了,这也是他能够讨得皇帝欢心的重要因素。 虽然现在他搬出了宫外,但宫里何尝没有他安排的人手,所以但凡他想知道的事,还从未有查不到的,那个传消息的人他已经掌握了,此刻不动他,不过是时机未到,不想打草惊蛇,有些其他的消息,他还需要那人传出去。 他有这样的本事,骆灵倒也相信,这种人她不是没有见过,在她小学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位老师,教了很多年书,每一届每一个学生是什么性子,那位老师全都清楚,认真论起来,那个人数比齐王说的还要吓人。 至于权力,齐王说,他暂时不会交出来,他说有些东西要握在手里才放心,不是为了争夺,只是为了保命,骆灵深以为然,就算他要交,她还不愿意呢。 齐王说:“其实照远空大师这番话,你若是有野心,未必不可以弄个女帝来当当,要知道西容可就曾出过一位女帝,还是个英明睿智的,带领西容成为五大强国之一。” 骆灵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不免开了个玩笑:“若是我真的有这想法,你怎么办?” “我曾经答应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齐王笑得很是蛊惑,“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的后宫,只能有我一个!”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妖孽的笑容。 “噗……”骆灵正在喝茶,闻言全给喷到了地下,沾湿了他为她新铺的波斯毯。(未完待续) 王爷要出征 “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又怎么会愿意?”骆灵笑着摇头,“万人之上的位置,固然风光,可要坐得稳当,同样要付出很多,与其居庙堂之高,我宁愿处江湖之险,拯救苍生的事,交给那些有伟大理想和抱负的人去干吧,我只是个平凡人,唯一的心愿就是和我爱的人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齐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真是这样?” 骆灵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当然!你没发现,当皇帝的都活不长,历史以来,有哪个皇帝是长寿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叫什么理由,令人啼笑皆非,不过细细思量,却也有她的道理,齐王叹道:“可惜这世上想得开的人太少了,就拿我那些兄弟来说,只要能让他们登上那个位置,估计让他少活十年都愿意。” 骆灵勾住了他的脖子笑道:“所以说他们是笨蛋,咱们是聪明人,别学他们!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齐王自是逮着她这句话,及时行乐了一番,害得骆灵以后说话都不敢这么直接了,先打了腹稿,斟酌着不会给他揪住把柄,这才说出来。 因为皇帝还在,皇子们的争斗还不敢摆在明面,处于一片波涛暗涌之中,尽管齐王想避开这暗涌,每日里只与他的小妻子卿卿我我,但麻烦还是找上了他。 与北狄的战争一直僵持着,这一次北狄人多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军师,对大庆朝的兵力、布局了如指掌,纵然各路兵马齐聚北边,大庆以三十万大军对北狄十万,也只能勉强与对方打了个平手,并且南方去的士兵不耐北地严寒,拖下去的话,对大庆来说并不是好事,在这个关头,老皇帝决定御驾亲征。 莫说皇帝年纪老了,就是他还年轻,文武百官定然也不会答应,因为现在的皇帝健康状态并不太好,在百官的劝说下,皇帝不再坚持,这时候太子出列,要求代父出征,皇帝却没有答应他的这个请求,思索了两天,一道圣旨传下来,派齐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再领十万大军支援并接手北疆战事。 可能对皇帝来说,他这是要给齐王创造机会,齐王接过了兵权,只要这一战胜了,这权力在他手中,将会更加稳固。但是骆灵不高兴了,明明是太子自己要去的,那就让他去啊,皇帝这么多个儿子,为什么偏偏要找上她的丈夫?最为关键的是她现在怀着身孕,根本无法想像齐王不在身边的日子要怎么过。 被齐王抱着说了半天话,知道圣令已下,无法更改,她很是郁闷,皱着眉头问他:“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自私?其实你是去为国效力,疆场杀敌,我本不该阻止。” 齐王摸摸她的头道:“你别担心我,顾好你自己就好,我身边有暗卫保护,再如何也不至于有危险,只是如此一来,你生产却不能陪在身边……将你一个人留在京中,我也不放心!” “没关系,我回娘家好了!”骆灵抵着他的头道。 齐王却摇头:“我不在,若是有人召你进宫,你也不得不去,若是有人要做什么小动作,岳父岳母也不见得能够护着你,我看还是另寻个地点安置你。再说了,还有个纳兰容卿,此人诡计多端,北狄那个神秘军师,多半就是他派去的人,或正是他自己,赤焰盟部众遍布天下,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谁知道他是不是安插了人手注意着你的动向,若是我不在,你又被他掳了去,岂不是糟糕!” “那你想怎么安置我?”骆灵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北疆!” “胡闹!那还不如放你在岳父岳母那儿稳妥些,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到处跑呢?” 骆灵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道:“唉!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齐王轻吻她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可不能这么说,这个孩子可是你我的福星。你别东想西想的,我有一个办法,能够保你平安,这样我亦无后顾之忧,待我将北狄人打败,会争取早回。” “什么办法?我猜猜,是不是让我去梓州?可是殷影被薛杉霸着,根本没时间陪我。” “你忘了,有一个地方,可是除了你,都没人知道怎么进入的!” “你是说……桃源村?”骆灵惊讶地睁大了眼。 “对!”齐王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不是很想小铃铛么?正好去了桃源村,有她陪你,大哥的医术也不差,有他在,村里人定会好好照顾你,另外我已说服薛杉陪着你去,大哥的眼疾,若世上还有一人能救治的话,也只有薛杉了,只是殷影恐怕还是不能陪你,因为二师兄要她打理镂玉阁,不会放她。” 骆灵目光闪了一下,问道:“可是桃源村不允许外人进入。” “这一点你放心,大哥走的时候,交待了与他联系的方式,你倒还没他信我,我是他的兄弟,怎么可能出卖他?”齐王笑了。 “那太子呢?他也知道一切?” 齐王摇头,眉间闪过一丝温柔:“大哥只告诉了我,并没有告诉太子,我想,他虽然失去了光明,可是他的心比谁都看得清楚,而他之所以信我,是因为你信我!涵儿,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兄弟之间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建立起信任。” “不会,三木哥哥是我所见过心地最善良的人,就算没有我,他也一定会信任你,因为你和他本是兄弟,你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齐王说:“你安心等我回来,北狄总是异族,若让他们打进关内,我们也没有好日子过。”齐王轻吻她细致的眉眼,怀孕的她,原本的青涩已然消失,多了一种别样的妩媚。 “好,我就当你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骆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平稳有力地心跳,“我想,你还可以带着薛桐同去。” “带他去做什么?他能把活人给医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骆灵忍不住好笑:“他可是你师弟,哪里有你讲的这般不屑,再说了,谁说要让他医人了,他擅长的可不是医人。” “你是说……毒?”齐王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北狄人胜在兵强马壮,尤其他们的战马厉害,若是弄点毒让这些战马失了战斗力,对阵时我们的胜算就大得多。”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与薛杉去桃源村,薛桐跟你去北疆。”骆灵点头道。 “我明日就送你去梓州。”齐王道。 “你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送你到梓州,我会连夜赶回,整军出发。” 骆灵摇了摇头:“那你明日不必送我,我自己会去梓州,临行前,我想和你在一起,另有一件大礼要送给你。” “什么?”齐王惊讶道。 骆灵没有回答,站起身,打开自己的妆盒,从里面拿出一排薄如蝉翼的飞刀,递到齐王面前道:“你试试这刀。” 齐王拿起一柄,只用眼睛看,就知道这是利器,刀身闪着寒芒,他手掌轻轻一挥,飞刀射出,没入了墙柱之中,只剩了一点刀柄在外面。 “如此好刀,怕非凡铁所制?”他看向骆灵,“你从何处而来。” “邱老头的独家手艺,自然是最好的!”骆灵说道,“他发现了一种新的炼铁方法,可制出最锋利的刀刃,你身边的人,我想让他们都配上这样的武器。” “有多少?”齐王激动了,若是配上这般利器,无异于会大大提升大庆军的兵力。 “朝庭不让私人锻造兵器,否则的话,你要多少,他便能提供多少。”骆灵慢吞吞地说道。 齐王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这一点我来想办法,就是要人,要钱,都不成问题,不过邱老先生会答应吗?” 骆灵点头:“只要有工人,锻造方法反正是分开几步的,也泄露不了他的方法,他只负责督导指点,应该不会不答应。” 其实邱实怎么可能不答应呢,这法子还是骆灵提供给他的,只要骆灵开口,老头为了得到她手中那些新奇玩意儿,别说有朝庭的批文,就是没有他也敢干。 “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能请得动邱老先生,到时候给记上一功。”齐王说道。 骆灵嘻嘻笑道:“请功倒不必,只是我曾经买过半壁荒山,听说其他部分还在朝庭手中,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人家不卖给我,王爷能不能帮忙给我把整个山头买下来?若是这件事办成了,到时候我让邱老头免费送你一批由他亲手打造的兵器,绝对是极品!” “这个容易,只是你好好儿地买座荒山做什么?”齐王问道。 骆灵慢吞吞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许反悔不给我!” “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许了你,自然会办到,说吧!”齐王道。 “因为那山是一处矿脉。”骆灵慢吞吞说道。 “什么矿?” “精铁矿!”(未完待续) 亮家底 “嘶……”齐王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痛得直抽气,他骇然看着骆灵道,“怪不得你这么大方!这确实是个问题,一般来说,这样的矿脉,朝庭向来比金矿还看得重,不会任其落入普通人之手,都会收归国库。” 骆灵嘻嘻笑道:“您才发现啊,我一向都很大方!所以这不是要找你帮忙么,这是个秘密,除了你,我什么人都没说,那矿藏比较深,要打开也不大容易,别人都只道那处地是贫地,谁也没想到下面会有这么丰富的资源。” 齐王摇了摇头,她不禁紧张起来:“莫非以你的能力,这件事还办不成?” “哪里会!”齐王咧嘴一笑道,抱着她就亲了一口,“这件事我一定为你办妥,只是没想到我的娘子这么厉害,不过,你要这精铁矿有何用?若是锻造兵器,被发现了,是要以造反论处的,你不怕么?” “怕啊!”骆灵道。 “怕你还敢做?”齐王笑道,“我看你可是半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不如这样好了,我先帮你买到手,然后再散布出发现铁矿的消息,我会安排人,由朝庭出价,再高价购买你这座山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亏了你。” 骆灵摇头道:“若是为钱财,我何必寻这一处,直接找一处金矿好了。” “不是为财,那是为何?”齐王奇怪道,他原以为骆灵是为了赚银子才要买这矿山。 “其实我早猜到你会被派上战场,这矿山是为你准备的,要想在战中取胜,好的兵器是一大关键,先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我要你手下的兵,全都换上最好的武器,还有盔甲等装备,也要用最好的。” “那可是十万大军!”齐王皱眉道,“难道你想把咱们的身家全投进去?” 就算是朝庭,历年在北疆投入太多,都不能够给这十万大军配备最优良的装备,骆灵却想一力承担,齐王知道,她这是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不过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他有些不赞同。 “才十万而已,就连边关那三十万都装备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骆灵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 当年疯子教她的异能,让她可以轻易地凭土质的颜色、味道等等地形条件,分析出地底下藏着什么矿脉,并且十拿九稳,从不出错,早在几年前,她就凭着这身本事,拥有了一个金矿,当然,那时候的她是有合作者的,出面的人也不是她自己,虽然她占的不是大头,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财源滚滚,直到梓州一行,骆灵方知当年的合作者便是齐王的二师兄薛槿,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世界果然太小。 齐王听得呆了,他知道骆灵身怀的秘密,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的大手笔,心道她这怕是关心则乱了,忙解释道:“你可知这要花掉多少钱财,一个军队啊!真要投入进去,那可是个无底洞,而且你做了好事,不见得会讨了好去,说不准给人暗中知晓,还给你招来麻烦,毕竟……我不是在高位的那一个!” “只要人在,钱财总是会有的!”骆灵笑道,低头轻抚肚子,“我也不全是为了你,自从有了身孕,我想的也更多,那些将士,他们也是某个孩子的爹,或者是某个父亲的孩子,既然我能够出一份力,又何必吝啬呢?战争总会让人讨厌的,我希望你带领大军势如破竹,将北狄人击退出关,早些让出征的儿郎们返回家乡,毕竟……家中有慈母挂怀。” “涵儿……”齐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世间有钱人很多,可是有几个能够做到她这般?更何况她做这些事都是隐秘的,除了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他只能冲着妻子郑重抱拳,“我替三军将士,对你说声谢谢!” 骆灵嗔他一眼道:“谢什么,钱财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平安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不要那个皇帝宝座,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国库还有空虚的时候,咱家的库房却永远都不会空,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若是没有底,也不会把身家全押上去,你就好好打这一仗就是了。你在北疆也别省,不管是吃的用的,都要用好的,你赚的钱也不少了,钱赚来就是花的,不趁这种关键时刻花,什么时候花?待会儿我把家里的帐本拿来给你看,还有我娘给我的嫁妆钱,全拿出来花了,就是粮草,我也和殷影联系过,由镂玉阁等大商户出面赠送,实则是我掏钱,直接雇佣镖局送至边关,跟着你的大军随后就至,也不用担心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亏空了。至于盔甲武器,现在的不多,只够把你的暗卫们武装一番,他们多一分保障,你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分保障,其他人的,只要你解决了矿山的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制出来,关键的是如何送到你手里,得你来安排人接货……” 齐王听着她念叨,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把自己的全部家底都抖落出来了,换了别的人,就算是有她这样的本事,又有几个舍得的?时常听兄弟们闲话,可经常听到媳妇儿倒贴娘家人,谁像她这么傻,嫁妆钱都全拿出来,只是为了他!钱财都是越多越好,没人似她那么不在乎。 “我怎么能拿你的嫁妆银子,朝庭派兵,朝庭自有军饷,你已经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逛街,用不着钱,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他伸出食指,点在骆灵的唇上,阻止了她开口,“你都说我也是有钱人,我自会安排,真没有时,再来找你要!” 夫妻两个又推让了半天,齐王只是不允,骆灵只得罢了。 “原来你不止能够查探金矿!”齐王笑道,“原先我以为你只认得金子。” 骆灵眨了眨眼道:“吓到了?五行谓之金木水火土,我所说的金,可不单指金子,而是所有的,金、银、铜、铁等等,更有许多稀有矿石,你绝对听都没听说过。” “我很好奇教你这一切的那位,也不知他是如何懂得这许多,只可惜此生不能与异人一见,若是他还在,咱们可以介绍他与我师父相识,两位异人,定能成为莫逆。”齐王叹道。只因骆灵告诉他,教自己的这位师父不在这个世界,疯子确实不在这个世界,齐王却以为他已故去,解释不清楚,骆灵自然随他这么想了。 “是啊!我对你的师父青铜老人也很好奇呢,真想见见他老人家。” “等将来此间事了,我就带你去青铜山,见师父,你这么有本事,师父定然会喜欢,就怕你被他问得招架不住!”齐王笑道。 骆灵想起青铜老人那个怪癖,心道说不定他会怪自己夺走了他的徒弟呢。殷影不答应薛杉,其实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青铜老人那个古怪的规定,她就怕等自己接受了薛杉时,青铜老人又来个棒打鸳鸯。告诉她这一切的,自然是薛桐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不过因为燃儿,现在薛桐可是站在殷影这边的。 齐王现在算是明白了师父说的三星是什么,也明白了远空大师为何会说得三星者可掌天下,想想都可怕,谁若是拥有骆灵,岂不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天下最大的财富和最精良的兵器,还有最秘密的情报系统,这一点他可是深有体会。紫曜石里藏着一处宝藏,就让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而那一切与她相比,简直是小菜一碟,幸好她遇到的是他,而他没有什么野心! 可惜骆灵怀着身孕,不然她倒想和齐王一起去到战争之地走一走,感觉一下战争的悲壮与激越,可惜她注定是看不到了。安排好了一切,很快面对的是夫妻分别。 她一直陪着齐王,临行前的一夜,罗帐轻垂,巫山云雨,她的眼眸是含着氤氲雾气,红烛照映出她美丽的容颜,胜似月宫仙子。他醉倒在她的眸中,辗转缠绵,若不是顾惜着小宝宝,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正是眼底风光,尽把相思诉。 凌晨时齐王起来,骆灵还在沉睡,他在她的眉心处轻轻印上一吻,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伸手抚上他的眉:“什么时辰,这就起来了?” “你再睡会儿,还早!”他说道。 骆灵披衣起身:“昨儿就叫厨房炖着汤,还备了些你喜欢吃的小菜,我去给你弄。” 他压下她的身子道:“你别起,丫头们已经下去弄了,昨儿累了一宿,你还是歇着吧,送不送的也就这么个意思,你大着肚子,却到外面还怕人多挤着,就躺在这里,看着我出门就行,嗯?” 骆灵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只得点点头,鼻尖一酸,眼角情不自禁润湿了,怕他看到,赶紧低下头用被子捂住头,闷声道:“谁要看你,要走便走。” 齐王将她从被中挖出来时,那眼角的泪已被被角揩干了,脸上是浅浅的笑。 他抱着她道:“我会速战速决,争取在你生孩子前赶回来。”齐王穿好了衣衫,却又忍不住依到了床上,将骆灵连被子抱住。 “赶不回来也不要紧,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我和孩子会等着你。”骆灵说道。 “嗯!” “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万事都要小心,我给你备的解毒丹,乃是医经毒典里记载的奇药,可解百毒,还有大还丹,重伤时服下,可续命,别弄丢了。” “嗯!” “权势使人疯狂,你那些兄弟也不知道会不会弄些奸细在里头,要有防人之心。” “嗯!” 她说一句,他应一声,齐王心中愈加不舍,在他的生命里,从不曾有人这般牵挂于他,这般为他担心,他只觉得一股悸动从心脏处涌向四肢百骸,全身都被一层暖流包围,让他都不想动了。 他拉了骆灵的手贴在脸上,轻声说道:“你自己也一样,尤其去梓州的路上,万事小心,我派给你的人,不许不用!到了梓州,一切听薛杉的,该吃什么该补什么,都要照办,别挑食。” 骆灵自然也是连连答应,两人就这么相依着絮絮叨叨地,直到外面响起艾月的声音。 “王爷,王妃,早膳备好了,可要奴婢端进来?” “端进来吧!”齐王冲着外面道,笑看向骆灵,“你的这两个丫头,倒是机灵。” 骆灵笑道:“她们签的是活契,等你的事完结,我便还了她们自由。” 齐王点头:“一切依你。” 艾月端了饭菜进来,要摆在屏风外,齐王说道:“直接摆到里面吧。” 艾月闻言,指挥小丫头抬了条案,绕过屏风放到了卧室床前,齐王也不避讳,仍旧拉着骆灵的手,而且不让她起身。 “摆好了,你们就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他说道。 艾月道了声“是”,领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骆灵要起身,齐王道:“天冷,别起了,你就在床上吃吧。”说罢他去盛了粥来,端到她面前要喂她。 骆灵红着脸道:“我自己来就是,你今儿要走,该我来侍候你才对,怎么反倒过来让你侍候我!” 齐王低声道:“我想侍候你一回不成么?你要知道这一去,可是好久见不到你一面,今儿就让我喂你,好不好?” 面对这个男人的温柔,骆灵从来就没什么招架力,只得应了,于是齐王便舀着粥,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明明是咸的粥,硬是被两人吃出了甜味。 骆灵害喜的时间一直比别人长,这一阵吃饭都是齐王哄着才多吃些,这会儿又被他哄着吃了不少。天放亮时,早膳也吃好了,齐王不舍地看她一眼,带上小路子掉头离去。老太监长河被他留了下来保护骆灵。(未完待续) 结局 齐王才走出门,骆灵一直积蓄着的泪水终于落下,殷兰和艾月赶紧过来劝她。 她说道:“我没事,就是想哭一哭。” 晚些时候,骆灵先到骆府告别,而后就收拾东西出了京,骆夫人实在不放心女儿,不让她走,还是骆端诚放了行,他对骆灵说:“既然是王爷的安排,你就听他的便是。”又对骆夫人说:“王爷这是为女儿好,找了人送她去好地方,你没听说还有位神医同行吗?你怕什么!” “那……那等你落脚之后,捎个信来,你没婆婆守着,生产时,娘去守在你身边。” 骆灵笑着应了,她可不敢给骆夫人说所去的地点别人根本寻不着进不去,只能到时候托人告诉她一声,如今要是说出来,她就真别想走了。 陆春娘即将随骆平前往溯州赴任,这个职位还是齐王帮着寻的,所以她对小姑子很是感激,亲手给骆灵肚子里的孩子缝了好多小衣小衫,一股脑儿的全交给了殷兰,还吩咐她道:“有几样我没赶得急,麻烦殷兰姑娘给接着做完。”骆灵只悄悄告诉了她自己去的地方有些远,可能要生完孩子才会回来,时间并且定不了,她怕留在手里错过了孩子穿的时节。 三个哥哥却不在家中,骆灵也等不及和他们见面,吃罢午饭,辞过父母回了王府,小路子已让人备好了车马,同行的人都是齐王安排的,一见之下,竟然有不少熟人,除了长河公公,还有秦海和连素素,最让骆灵意外的是王府护卫的领头之人,竟然是云琪。 她问道:“云大哥,你怎么会……” “我答应王爷,安全护送你到清水镇。”云琪说道。将近一年不见,他比以前黑了,脸也瘦了些,不过身体看起来更壮实了,眉目间那丝郁色已然消散,看向骆灵时,他的目光甚是平和。 “谢谢!”骆灵衷心道。 “不用谢,你可是我的妹子!”云琪顿了一下,“等送你到了目的地,我还要转道岿州,去探望澜儿。” 在骆灵失踪的那段日子,云悦嫁进了岿州,成了岿州司马徐筝的儿媳妇,前些日子云夫人来看骆灵,还听她提起过,云悦嫁去一月就有了身孕,孩子还要早骆灵几个月,近期就要生了。 “那正好,我有东西要带给她,到时候就请云大哥带去,她生孩子时,我就不能去看了,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再去看她。” “嗯!”云琪应道。 看到骆灵眉间自然流露出的妩媚与微笑的脸庞,云琪心中微微苦涩的同时,又暗自庆幸,看来齐王对她真的很好,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吧,自己比起他来,始终是差了一截。 在齐往一路往北时,骆灵乘车往南,在薛杉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江南小镇清水镇。在这里,她遇到了前来迎接她的林木,也是齐王同母异父的亲兄长纳兰临,不过他更喜欢林木这个名字,骆灵便仍旧依着以前,叫他林大哥。 王府的卫队送到这里,便要回转了,因为桃源村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依齐王的吩咐,老太监长河是要留在清水镇住下,不过老太监被骆灵一袭话给说得第一次违背了齐王的命令。 她说:“北疆战事如火如荼,我知道长河公公武艺高绝,有您在王爷身边,我才更加安心。你放心吧,我随林大哥去后,不管如何都不会再出来,等王爷凯旋后,你再随他来接我。” 老太监本就不想离开齐王,闻言对骆灵深深一揖道:“老奴谨遵王妃吩咐!”他心中实是感慨万千,思及齐王不知费了多少力,才守得云开,知道眼前这一个亦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遂跪倒在地,冲薛杉和林木拜了几拜,说道:“我家王妃就麻烦两位了,老奴在此先行谢过,将来若是两位有何差遣,但凡老奴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齐王并没有把林木的来历告诉他,是以长河不知面前这个双目失明,却面容清俊似月华的男子,正是当年那个曾撒尿在他头上的少主纳兰临。 林木的面容与儿时大不相同,并且谁都以为他死了,也难怪老太监半点没有怀疑,只当他是齐王的某个知交好友,如薛桐那般。 老太监紧赶慢赶回到京城,随着齐王留下来押送兵器盔甲的小队去了边关。 薛杉对林木大感兴趣,对林木的一切,齐王并未对他隐瞒,由此可知齐王与薛杉的关系。一路上他与林木说得开心,把有一阵不能见到殷影的郁闷全都抛开了,两人对医术都有研究,讨论起问题来正可谓遇到了知音,说得不易乐乎。 林木的医术自是不弱,从他能够让骆灵起死回生就能够看出这一点,只是他并不擅长用毒,所以对自己的眼睛无法治愈,他的有些见解,甚至比薛杉还来得高明,引得薛杉大中赞叹。 “林兄,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的眼睛。” 林木的眼睛清澈明净,没有半点损坏,薛杉自问能够治得好,这世上的毒还没有难倒他的。 “谢谢!”林木笑道,他对薛杉的印象也挺好的,尤其两人是同行,共同话题较多,自小他并没有什么朋友,桃源村的同龄人,可都将他当成少主,恭恭敬敬,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同龄人。 几人进入桃源村,这一次骆灵没有被蒙上眼,薛杉也没有,行程让薛杉惊叹,他自问这么曲曲弯弯地在洞中绕来绕去,就算是洞中没有机关,也难找到桃源村的位置,四叔公听了很是得意,不过他对骆灵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骆灵倒也想得开,虽然说林木和齐王是亲兄弟,但四叔公他们是纳兰家的人,对他们来说,齐王是仇人之子,只是给她点脸色看,已经算是好的了。 林木的眼睛在薛杉的精心救治下,一个月后,终于见到了光,三个月后,完全重见光明,不过由于积毒较深,还是损伤了视力,其实就是成了近视眼。 一恢复光明,林木就投入到书海中,他是个爱读书的,只恨不得将这几年的功夫都补回来。骆灵见了,教小铃铛把他的书给全收到箱子里锁起来,不给他看。知道是骆灵的意思,林木亦无法。骆灵劝他道:“大哥,书看得多了伤眼睛,你这才好,正该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对眼睛有好处。” 薛杉也赞成骆灵的话,他治好了林木,桃源村一村的人都感激他,在村里地位颇高,他对林木笑道:“你若是想看书,不如找人念给你听吧,我也觉得你眼睛不能太过劳累,就算不能够恢复到最好的时期,也不能让它再恶化下去,总归是伤到了,得好好保护,你也不想再次失明吧?如果真是那样,可就难治好了。” 林木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他好,也就不再坚持,看到骆灵身子已显笨重,很是欣慰,笑着道:“听你们的,总不能叫弟妹为我操心,孩子就快出世了吧?三弟那边可是打了胜仗的,啥时候能够回来?再不来,他可看不到孩子出世了!” 骆灵笑道:“快了,前几日才收到他的信,也是为着能够亲眼看自己的孩子出世,他打仗可是猛着呢,北狄人节节败退,我却不想他这么疲于奔命,其实他不在身边,也有你们照顾。” “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呢,他当然想亲眼看着孩子落地了,我当初生我家阿沅时,刘锡可是比我还要慌。再说了,王爷这么心疼小姐,自然想要早些回来。”说话的是柔儿,齐王不放心骆灵,来桃源村时,请她也跟着来了,因为柔儿有过生产经验,与骆灵感情又好,跟在骆灵身边照看,齐王也放心些。 骆灵嘴角轻扬,光彩璀璨的眼眸中洋溢着温柔,两个男人都看得有片刻失神。 薛杉妒忌地说道:“林兄,你说宁轩那家伙怎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明明年纪没咱俩大,娶妻却比咱们早。” 林木温和一笑,看着他摇了摇头,骆灵回道:“薛大哥何必羡慕,你可是儿子都几岁了!” 林木不知典故,奇道:“薛兄弟没娶妻,哪来孩子?” “这个……你就要问他自己了!”骆灵笑道。 这一来薛杉闹了个大红脸,忙以咳嗽掩饰,这世上的男人,谁不想要儿子传宗接代,他心想宁轩也不例外,遂说道:“对了,弟妹,我看你这个样子,怕是要生女儿呢。” “薛公子既不是看相的,也不是产婆,你怎么知道?”艾月嘟着嘴说道。 骆灵瞪了她一眼道:“不得无礼!”转而笑言看向薛杉,“那可借薛大哥吉言了,我家王爷就想要个女儿呢,若是生个儿子,他岂不是要失望!” “咦?”薛杉愣了一下,“轩想要的是女儿?你不是骗我的吧?”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不过他说,女儿乖巧些,先生个女儿最好,以后再生儿子。”骆灵说的可不是假话,以前和齐王讨论孩子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两个人的意见正好相反,齐王想要个和骆灵一般机灵可爱的女儿,骆灵想要个和齐王一样英俊帅气的儿子,最后的意见是一样生一个,大家心愿都了了,皆大欢喜。 骆灵曾试探过齐王,她知道齐王一向说一是一,不会说谎话骗人,知道自己这个老公压根本没重男轻女的思想,很是开心,便想着遇上这样的男人,就是多生几个也不觉得累了。她本就是喜欢孩子的人,在她呆的那个时代,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想多生还不行呢,在她看来,最理想的是生两个,孩子也有伴,在这里没有计划生育,这个愿望倒是很容易实现。开始时还怕医术落后生孩子麻烦,在见识了林木和薛杉出神入化的手艺后,加上林木的保证,对这层担心也少了些。 她没想到林木竟然是妇科圣手,在这方面比薛杉还强了许多,林木在这方面刻苦钻研过,起因还与小铃铛有关,小铃铛的娘当年就是生她时难产死的,林木一直都有愧疚,觉得自己若是医术好些,就不会让小铃铛没了娘,所以后来更加注重这方面的研究,他本就是天才般的人物,这几年下来,再碰到当年那样的情况,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林木研究的结果,就是剖腹取子,对学武之人来说,人体的脉络走向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止痛与缝合伤口的问题,他做了很多试验,已能将人麻醉,无所痛觉,而前一段时间,他有一段奇遇,碰到了一个在这方面同样十分出色的人,那一位有一套奇特的工具,缝合伤口尤其厉害,两人的理论一结合,天衣无缝,终至大成。 其他人听说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桃源村的女人们,没有人能够接受剖腹这种事,虽然林木在动物身上实验成功了,可是她们觉得人和动物不一样,动物能活,人却不一定。只有骆灵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林木的,因为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早就司空见惯,别说是剖腹,就是大脑,剖开了一样能活。 林木已经派了人去联系那位与他志同道合的医者去了,当时两人分别时留过联系方式,不无意外的话,骆灵生产的时候能够见到,最让骆灵开心的是,那人是个姑娘,能够在生孩子时有个女医生坐镇,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过不几日,京中又传来好消息,北狄兵败求和,遣了特使入京请婚,这次他们败得彻底,损失惨重,连求娶公主都不敢提,只求娶皇室女,皇上闻得北疆大捷,病都好了几分,竟然从病榻上起来了,吩咐大赏齐王府,只不过王府两位主子都不在,那些赏赐就先存在宫里。 都知道齐王妃要生产了,却不在京中,着实让人奇怪,有人去骆家打听情况,骆家人自是统一了口径,说骆灵身子骨原就不大好,为了生产顺利,被齐王送到了一位绝世神医处,待生产后才会回来。 北狄的降书才签罢,宫里的特使也到了,特使带来了圣旨,让齐王即刻进京。 “是父皇还是太子的意思?”齐王问前来传旨的高公公。 高公公是皇上的近侍,齐王却知道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爷不过是暂代监国之责,旨意自然是皇上下的。”高公公躬着身子说道。 齐王笑了一下,说道:“公公可知,如此急着召本王回京,为的是何事?” “那自然是王爷您带兵取得大胜,皇上要封赏于你!”高公公笑道,“王爷此次可是立下了大功,龙颜甚悦,皇上每天都盼着王爷快引起回京呢!” 齐王笑了,掏出虎符递到了高公公手中,说道:“公公既然是父皇派来的特使,这虎符交与你手,最是相得,还请公公帮我带个话回去,本王要去接了王妃,再一道进京。” “这……”高公公接过虎符,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正色道,“王爷此举虽说是人之常情,可如此一来,却违背了圣意,老奴回去,只怕不好交待。” 齐王淡然道:“你照直说好了,齐王妃肚子里怀的可是父皇的亲孙,父皇知道,定不会责怪本王,亦不会为难公公。” “那好吧,老奴这就回去复命!”高公公持了虎符,在一队精兵的护送下,拿着北狄的降书回京了,齐王则带着自己的暗卫往桃源村赶去,一路快马扬鞭,不曾停歇。 三月初,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骆灵迎来了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凌晨她就觉得肚子痛,只是怕吵得别人睡不好,硬咬着牙没吭声,她知道从痛到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大家最近都很紧张,没必要先说了,搞得个个都不安,直到起来更衣时,柔儿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一看下面见红了,意识到要生了,扶了骆灵去事先准备好的产房躺好,便让人去请三婶子来。 不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全村,小铃铛也跑了过来,只是被三婶子给撵了出去。 她忧心忡忡地问殷兰:“姐姐,涵儿姐姐和她的小宝宝没事吧?” 殷兰知道她的担心,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道:“没事,有你三木哥哥在,还有薛大哥和我们都在,她不会有事的。” “我能帮什么忙吗?”小铃铛问。 “不用你帮忙了,大人们在呢,你若实在担心,就去神灵面前替你涵儿姐姐祷告,让神保佑她快些生下小宝宝。” “嗯!我这就去!”小铃铛真跑了出去,跪在竹林里,面朝大山,诚心祷告:“山神爷,你要保佑涵儿姐姐和她的小宝宝平平安安,不要带走他们……”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骆灵还是没想到生孩子会这么痛,阵痛袭来时,她手指紧紧地抓着床沿,精心修饰的指甲都被弄断了几根,话说十指连心,可和生孩子的痛比起来,她已经感觉不到手指的痛了。 柔儿心痛得直抽气,忙将她的手掰开,握到自己的手心,说道:“小姐,别怕,有我在呢,你抓着我的手。” 骆灵看她急得都快要哭了,却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慌,这点痛……我忍得住。” 痛过一阵,艾月端了糖水鸡蛋来,骆灵强忍着不适吃下,她知道必须这样一会儿才有力气。 “来了来了,东方姑娘来了!”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东方凌?那个划时代的神奇医者?骆灵闻言,一阵欣喜,还好,终于赶到了!她提着的心顿时落下了大半,有这么一个高手陪着,她也放心些。 “东方姑娘,你终于来了!” “咦?林公子你眼睛好了?是哪个高手,怎么治好的?” “咳!这个……咱们过会儿再谈,我弟妹她就快要生了,还请姑娘给看看。” “啊!这样啊!路上遇到个病患,耽搁了些时候,抱歉!” “不必不必,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只是没时间歇息,要累着姑娘了。” “不累不累,赶紧找个地方,我换身干净衣裳,打热水来我洗手。” 听话音,这位东方姑娘也是个直爽人儿,骆灵心道。不一会儿,帘子掀开,东方凌走了进来,与骆灵四目相对,骆灵一个激灵,顿时傻了眼。 “你……你是……” 一身白大褂的东方凌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东方凌!对了,你们全都出去吧,准备热水,准备烈酒,准备剪刀等物,生过孩子的人都懂的吧,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我先来看看。” 等人都出去了,骆灵深呼吸一口气,悠悠说道:“林方东,以为换名字倒过来,我就不认识你了?” “啊!”东方凌大叫一声,“你是谁?” “哎呀,痛死我了!”一阵狂痛袭来,骆灵受不住大叫出声,“死丫头,想知道我是谁,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告诉你!” 一层清泪沿着骆灵的脸庞滑落,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要大几岁的姑娘,俨然是她前世唯一的好友——林方东!因为她,骆灵足足伤心了五年。当年林方东参加了抢险医疗队,与几名队友遇上了泥石流,骆灵一直以为她死了,谁知道她在异时空好好地活着,看样子还活得很滋润。 东方凌来不及惊讶,医生的职责让她很快收起心头的疑问,说道:“好,我等你的答案,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你没事!” 这一点骆灵相信,虽然林方东当年年纪不大,却是最年轻的医学博士,妇产科专家。她总嚷嚷当医生太累,下辈子一定要改行,没想到如今仍然重操旧业。 热水源源不断地送进来,艾月等人端着热水进进出出,急得满头大汗,骆灵断断续续地痛呼着,那声音让外面守着的林木和薛杉听得头皮发麻。 “薛兄,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林木见薛杉脸色发白,心下疑惑,又不是他的老婆生孩子,他激动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这般痛!”薛杉抹了抹头上的汗,说道。 “自然,外界的医者都认为,生孩子有产婆就够了,其实女人生孩子,可谓九死一生!”林木想起了村里因难产死去的那些女子,神色黯然。 “她生燃儿的时候,一定也很痛!”薛杉说道。 “啊?”林木愣了一下,方知他是见此思彼,想起了心上人,遂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说起来,我这弟妹都算是能忍的了,可惜三弟不在她身边,若是在,弟妹心里也能够安定些。” “怪不得她说她差点就一尸两命,我还道她是骗我的,原来……是真的!”薛杉喃喃道。 “你儿子的娘生他时,你居然也没在她身边?”林木拍了拍薛杉的肩头,“那可真是遗憾!只能以后补救了!” “怎么补救?”薛杉问道。 “生第二个时,你可一定要守好了,半步不离。”林木道。 薛杉长叹一声,皱着眉道:“唉!可是她不愿意再生了。我明白了,想来必是非常地痛,她不愿意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生第二胎时,就没这么痛了。还有那是因为她没有关心她的人在身边,尤其是孩子的父亲。” 两人正在闲话,忽听得一阵清脆的击打声,仿佛千万个铃铛一起在响。 林木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直视前方,面上露出几分惊喜:“啊!定是三弟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暗黑的齐王从外面奔了进来。 “人呢?”他问道。 “三弟,你终于赶到了!”林木微笑着指了指前方的挂着厚实棉布帘的屋子,“就在那间屋,还没生下来。” “王爷,先喝口水!”小路子随后进来,端起桌上的壶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师弟,坐下等着吧,有东方姑娘在里面,她是产科方面的高手,定不会有事。”薛桐也说道。 “啊……”一声惨痛从屋里传来,随后没了声息,“嚓”地一声,齐王手中的茶杯碎成了几片,他的掌心也渗出血来。 “王爷,您的手……”小路子赶紧撕了块布条来,要为他包扎,齐王却扯过布条胡乱缠了几下,摆了摆手,转头问林木:“大哥,她这么痛了多久了?” “嗯,有半天功夫了!”林木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一闪,齐王已没了人影。 薛杉在旁边跳着脚道:“哎!你不能进去!” 帘子内,几个帮忙的大婶也不知道齐王是谁,不过凭样子判断出他是骆灵的丈夫,遂伸手来推他道:“哎哟喂,男人不能进产房的,没得沾了秽气!” “那是我的妻子,她要生的是我的孩子,哪里来的秽气!”齐王冷喝一声,推开众人,直冲进产房。 “让他进来吧,妻子产子,做丈夫的若是个明白人,自然应该守在身边!”东方凌的声音清清朗朗地响起,齐王才进去,她就让柔儿让开,由齐王代替了柔儿先前的位置,柔儿在她的示意下,将骆灵的手放进了齐王的掌心。 “多谢!”因着这番话,齐王对东方凌不免多看了两眼。 东方凌摇了摇头:“不必!”她伸过头去,艾月赶紧地拿起手上的手绢,给她擦干头上的汗。 “涵儿,我来了!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的!”齐王一手紧紧地握着骆灵,一手贴在她汗湿的头上,轻声安慰。 “唔唔唔……阿轩,我再也不要生了,不管这个是男是女,我以后都不生了!” “好!都听你的,以后咱们不生了!”齐王哄着她道。 旁边的东方凌忍着嘴角的抽搐,正色对骆灵道:“已经看到头了,你再用用力,很快就生出来了,一鼓作气,知道吗?为了孩子,也为了你早点脱离这痛苦,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对,用力!”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掌在骆灵的腹部按压。 骆灵躺在榻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得通透。先前她还忍着,见到齐王平安出现在眼前,欣喜之下,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齐王却只道她是痛的,不住声地安慰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抽走了一样,眼眶里也有了湿意。 又一波疼痛袭来,骆灵“啊”地尖叫一声,几乎晕厥,头顶上方东方凌在不住地催她:“用力,用力!” 耳边是齐王心痛的呼唤:“涵儿,坚持住!” 骆灵咬得嘴唇都出了血,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齐王的左掌。 “不行,这样不行,涵儿,张开!张开嘴,咬这里!” 骆灵痛得意识不清了,只知道按他的吩咐做,她松开口,咬住了送到嘴边的一物,她咬得那么用力,一时之间满口血腥。就在这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只觉得下腹一松,有人叫道:“生了生了!” 哦!生了吗,终于解脱了!骆灵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睁开。可是有人却不放过她,东方凌伸出巴掌,直接在她脸上啪啪地打了几下,说道:“振作振作,别睡,继续用力!” “不是生了吗?”齐王诧异道。 东方凌使劲在骆灵人中上掐了一下,边掐边说道:“还有一个!” “涵儿!加把劲,再用点力!你听到了吗,我们有两个孩子,是两个!”齐王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摸着骆灵的脸。 骆灵听到还有一个,仿如打了强心针,睁开眼,继续用力,这一次,没费她多大的力气,很快就生了下来,老二在老大“哇哇”的哭声中离开了母体,来到了这个世界,被东方凌在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这才跟着“哇哇”哭起来。 两个孩子一唱一和,骆灵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已经脱力的她此刻竟然没有陷入晕迷,而是定定地看着齐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阿轩,我想看看孩子……” 东方凌把孩子凑以她面前,笑眯眯地说道:“一男一女,龙凤胎,满意了吧?你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好喂两个小家伙!” “请了奶娘的!”齐王回道。 东方凌瞪了他一眼道:“奶娘能赶得上自家娘亲吗?你若是想自己的孩子身体壮壮的不要生病,就得听我的!” 骆灵忍不住笑了,她还是那样的脾气!闭上眼,她轻声道:“阿轩,听她的!” 她含着一丝微笑沉入了梦乡,不知道是齐王亲手替她换了衣衫,抱着她移到了卧房,惹得其他人脸红眼热不已。 在外面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薛杉与林木则对看一眼,同声道:“这是宁轩吗?” 齐王压根没理二人,满心满眼全在爱妻身上,心痛她受的苦,也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来到了她的身边,为了早点赶到,路上可是累死了几匹马,而他自己也被磨得一腿的血,连着被她咬破的胳膊,他也算是个伤病员了。 东方凌将孩子送过来时,顺便丢了一瓶伤药给齐王,说道:“洗净伤口,敷在上面,一日三换,换时不用洗,不出几日就好了。” “这点小伤,不用!”齐王说道。 东方凌瞪他一眼道:“谁管你,我是怕咫咫醒来见了自责心痛!” “咫咫?”齐王微愕。 “你既然叫她涵儿,该不会不知道,她有一个名字叫岑咫涵吧?”东方凌说道。骆灵对她说话的口气,以及齐王那声“涵儿”,让她明白了眼前的女子是谁,世间除了她最好的朋友,还会有谁会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这个天才博士说话的?她很开心,非常地开心,原以为在这个世上孤伶伶的,再没一个亲人,没想到还有她,尽管相貌变了,可是她还是她! 骆灵醒来时,琉璃狮子灯映照在齐王硬朗的五官上,他半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手臂伸得老长,形成了一个微微的拱形,将她和两个孩子护在身前。他比之前瘦了许多,骆灵才轻轻一动,他就醒了,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脸上显出一丝迷糊,很快那双明亮的眼里就盛满了清明,他转向骆灵,唇角带着笑,用一种不同以往的低哑而微颤的声音说道:“涵儿,你辛苦了!谢谢你!” 骆灵同样微笑着看向他,摇了摇头,手越过两个小小的婴孩,抚上他的脸道:“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他闭了闭眼,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她能够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那双眼再睁开时,已是水意盎然。 “幸好……你没事!” “因为有你,我不会有事的!”骆灵像抚摸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他抬起身来,慢慢弯下,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无比专注,无比虔诚。 他黑黑的眸子炯炯发光,对她许诺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顾她的反对,他将熟睡的两个孩子轻轻挪到一旁,将她拥在怀中。 “睡吧,孩子我会看好的,不会有半点闪失!”这真是两个乖巧的小家伙呢,方才奶娘喂他们吃饱后,就一直睡着,半点也不哭闹,想来他们也知道父母都累了。 骆灵窝在他的怀里,听着窗外第一场春雨落地的声音,意识渐渐飘远。 大庆元熙三年,太子即位,再改年号康平。 齐王自三年前与北狄一战后,南去接他的王妃,自此再也不曾出现过。在这三年中,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几个儿子你争我夺,各显手段,最终还是没有人斗得过太子,就连势大根深的皇后娘家,也被太子大义灭亲。 老皇帝不管放出何种消息,始终不见动静,齐王与他的王妃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曾出现过,不管他用何种方法,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之前与他们相关联的一些人,也同样不见影踪。老皇帝知道,三年前齐王让人捎给他的那封信原来不是玩笑,无奈之下,只得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自己退居长州别宫颐养天年。 移居长州别宫的老皇帝时常眺望远方,似在等待什么。继承皇位的太子没有遵皇后为皇太后,因为皇后在此前已获罪,被老皇帝贬为了庶人,老皇帝让太子遵已故的生母为皇太后,太子态度坚决,未曾听从,康平元年的史上,只有太上皇,没有皇太后。 康平元年秋天,长州别宫的太上皇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一对冰雪聪明的孩子冲着他叫老爷爷,如此称呼这位太上皇的,世间也只有这两位了。 近侍李公公笑着道:“错了,前面要加个皇字,要叫皇爷爷。” “可是他不黄啊?”长着一双大眼,肤色白皙的男孩子一边说,一边看向太上皇,随即恍然道,“哦,他穿的是黄衣裳!” “小砺,你又不动脑筋了!”长得好比菩萨座前童女的小姑娘摆出一幅小大人的模样,脆生生地道,“穿什么衣裳与称呼无关啦,我穿蓝衣,可是林小小都叫我宁姐姐,可不是叫我蓝姐姐,这个爷爷是姓黄,所以叫他黄爷爷!” “这……这……”李公公尴尬不已。 太上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摆手道:“李善,你退下吧!” “是!”李公公退下,太上皇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眉间眼角全是笑意,若是脱去那身明黄的衣裳,他与大街小巷的老爷爷确实没有什么区别,“就叫爷爷!你们没叫错,是他错了!小菀儿,你说,你姓什么呀?” “爹爹姓宁,我自然也姓宁!” “我也姓宁呢,所以我是你们的亲爷爷,你们的爹爹,也叫我爹爹!” “才不是呢,你骗我,我明明听到爹爹叫你父皇!”小男孩得意地笑,为他揭穿了谎言而开心不已。 “父皇就是父亲的意思,而父亲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吧?” “爹爹干嘛叫你父皇,那我也可以叫他父皇吗?”小男孩疑惑地问道。 “小砺!”女孩子严肃地盯着弟弟,“不懂就不要乱说,爹爹就是爹爹,怎么可以乱叫,你不记得了,皇这个字,在咱们家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 “知道了!”小男孩低下了头。 太上皇看着远处一身白衣,竟似有几分仙气的男子,以及相伴在他身边,美丽温婉的少妇,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桃花树下的那一对璧人,眼神竟有些迷离了,直到两个孩子叫他,他才清醒过来,带着他们去看他养的那些奇珍异兽去了。 “叫李善来。”他吩咐道。 “老奴见过太上皇!”李公公跪拜道。 “李善,你将那个碧玉匣子取来。” “是!” 李公公退下,不久后捧了半尺长一个匣子来,交给了太上皇,太上皇抚摸良久,低声喃喃道:“该是你的,总归属于你,不是你的,也永远不会属于你!” 李公公心头微惊,这是齐王妃昨日说过的话!她当时是回答太上皇的问题,当时太上皇似乎并不大高兴,此刻怎么又提起了? “李善,将匣子给齐王吧!” “太上皇……”李善是知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的,闻言不由得一惊。 “去吧!”太上皇挥了挥手,“把两个孩子也带到他们父母身边,我累了,想歇会儿,告诉他们,不用来请安了,要走就? ??些走吧,时间久了,只怕就有其他人来。” “是!”李公公出门,叫上两个对着笼子里的小兽满眼惊奇的小家伙,将他们送到了齐王夫妇身边,并把碧玉匣交给了齐王。 “这是……”齐王疑惑道。 “这是萧皇贵妃的遗物!”李公公道,“太上皇说,让老奴交给您,还说请您二位可以离去了,不必请安。” 齐王点了点头,与骆灵拉着孩子离开了别宫,他们知道新帝会在三天后到达长州,所以他们也会在那之后抵达京城,看望骆灵的父母亲人。这是他们四年来,他们第一次返京。 回到家,骆灵打开碧玉匣,发现里面珍藏的不过是一缕秀发。 “母亲已葬入皇陵,无法启棺,父皇将这碧玉匣给我们,想来亦是想通了,允了母亲自由。将它带回去,交给大哥,葬入纳兰……先生的陵墓吧!” “嗯!”骆灵点了点头。她犹豫了半天的话,终究是没有说,死者已矣,苏萧音的遗体就让她安静躺在皇陵吧,没必要去打扰了,说到底,太上皇才是宁轩的生父,感情上他自然会偏向这边一些。 “我们走吧!”齐王伸手拉住她,两人腰间的紫曜石紧紧相依,散发出灼灼紫光。 骆灵系的那一块,是林木给的,而齐王腰间那一块,却是从纳兰容卿那里拿回来的。与北狄一站,齐王遇到了纳兰容卿,他果然是北狄的军师。齐王与他对赌一局,赢的人是齐王,他归还了紫曜石,承诺齐王有生之年,他再不会踏足大庆半步。 对于纳兰容卿是北狄人,还是北狄王族,骆灵很是惊讶,不过想到他那异瞳,也就明白了,原来她还道他是中了毒才成那样,事实并非如此,真相是要服食某种毒药,才会令纳兰容卿的眸子变成黑瞳,成为苏一笑的他,是中了毒的他。 家人……骆灵做了娘,自然能够体会到为娘的心情,对骆夫人,她真正从心底里谅解了。听说这些年来,骆端诚退出了京都的官场,只领了个闲职,更多的时候是在家含饴弄孙,而这一切,与骆灵不无关系。 她一个决定,影响的不止是齐王的一生,还有那些与她有亲缘关系的人。四年来,她从未向家里寄过片言只语,只让人带过一个口信,还不知道骆夫人会急成怎样。 “阿轩,你说他们会不会怪我?”近乡情怯,骆灵忽然有些不自信起来。当年她的确为家人考虑得太少,毕竟考虑多了,是要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代价的。 “不会!”齐王微笑着帮她掠了掠耳边的碎发,“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怎么会怪你呢?姑父比不得自家的姑娘,就怕他们心里对我有意见。” 骆灵笑道:“他们哪里敢怪到你身上。” 齐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道:“傻丫头,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想多了,其实不管是父皇还是阿裴,对骆家都很是看重,退守居安,想必是岳父的意思,毕竟树大招风,我这位岳父大人,可是很懂得为官之道呢!” 骆灵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再回到骆家,骆家门庭冷落,没有了以前的风光,但是多了一份浓厚的情怀,父母、兄长、姐妹,每一个见到她,脸上的神情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年不过十的骆巧一见宁砺与宁菀就喜欢上了,拉着他们的手自去了自己的屋子,把她平常舍不得给人的玩具全抱了出来。 赵姨娘问她:“五小姐今日怎么行事像个大人?” 骆巧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得意:“我是他们的姨母,岂不就是大人?” 骆夫人的脸上则多了一丝平和,兴许是这些年来与老夫人一起吃斋念佛的关系,她眉间的厉色已然淡去。 何姨娘几次欲言又止,骆灵看在眼里,回头单独去了她的房间,对她说道:“姨娘,你是想问我小珂的事吧?” 何姨娘点了点头:“四小姐,不知她可好?” 四年前骆灵费尽心思救出容静与容珂两姐妹,可惜容静伤得太重,命还是没有保住,只有容珂留了下来。消息她告诉了骆骏,何姨娘是骆骏的生母,自然也知情。 “她改了随母姓,如今叫骆珂!”骆灵说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我送她去跟着一位能人学武了,还望姨娘莫怪,要等她学成下山,才能来拜见姨娘。” 何姨娘含泪笑道:“四小姐这话可折煞我了,你对珂儿有大恩,她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这么安排,最好不过!” 骆珂被她交给了云琪,当年那个教过她的小师父,骆灵相信他会善待骆珂,尽心教导她。她愿想把骆珂带在身边,作为自己的孩子抚养,不过那个小姑娘的心性坚定,有着她自己的抉择。骆灵交待了她一个特别的任务:为自己尽快寻一个师娘! 云琪那么好的男子,有获得幸福的权力,若是因为她而耽误一生,她心中会不安。 骆灵还住在她从前的院子,骆夫人派了人每天打扫,院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夜半的候,她听到一阵低声的呜咽,小砺儿被吓了一跳,问她:“娘,这院子是不是有鬼?” “有鬼也不怕,正好看看它长什么样!”小菀儿兴奋地说道。 她这双儿女想来是老天给弄错了,小砺儿身为男孩,天生胆子却要小些,小菀儿却胆大得不得了,性格像个男孩子。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尽胡说八道!”骆灵摇了摇头,哄着两个孩子,“快些睡吧,那是有人在哭呢。” “谁啊?她为什么哭?”孩子的心永远是好奇的。 骆灵轻道:“自然是不听话做错了事,被罚了。” “是了,她一定是不好好练功,被她爹爹罚蹲马步,给痛哭了的。”小砺儿思及自身,想当然地说道。 骆灵笑着没有回答,等孩子们都睡熟后,她出了卧房门,齐王正在灯下看书。 “你听见了?”他对她伸出了手。 骆灵走过去,与他相握,被他轻轻一带,整个人就跌到了他的怀中,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淹没了她。 她靠在他怀中说道:“是骆慧?” “嗯!” “这也是她的报应!” 骆灵并不同情她,骆慧的心肠太过歹毒,当年算计自己时,可是招招要人命,骆淑的两个女儿出事,也有她在背后支招,对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下得了手,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楚王以谋逆罪论斩,府中姬妾皆没入官奴,骆慧也没有逃脱,不过怎么说她也姓骆,为了骆家人的脸面,骆端诚使了法子,将她弄了出来,在府里寻了个安身之处,骆慧这个名字却再也没了,府里的三小姐,明面上与楚王一同殁了。 她如今真的疯了,时而哭时而笑的,骆灵白日里去看过,她根本不记得骆灵了,不过双十年华,已是满头银丝。 骆端诚派了个老嬷嬷照顾她,守着个疯子,没有人心情会好,那老嬷嬷也不怎么管她,骆慧看起来很是狼狈。她如今根本见不得男子,就是见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亦是害怕得瑟瑟发抖,想来在青楼时的经历很是惨烈。 梅氏若是还在,看到亲生女儿这个样子,不知有何感想。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楚王事败时,自知性命不保,提刀将身边的人一个个砍了,首当其冲是楚王妃,而后是他喜欢的那些姬妾,轮到骆慧时,是梅氏挡在了她的前面,骆慧才得以保全性命。 “我们在京城呆多久?”骆灵问齐王。齐王府还在,不管是老皇帝还是新帝,都保留着那片府邸,宁轩仍旧是齐王,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他们怕麻烦,于是再没有回去过。 “怎么,想家了?”齐王笑着噌了噌她的鼻子。 骆灵摇了摇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齐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盛满了笑意,低头轻轻一吻,他说道:“彼此彼此!” 这些年,他们定居在桃源村,不过每年会挑那个一阵,周游各处,就连东秦与西容等国都走遍了,不管在哪里,他们都受到当地人的尊重,因为抛开齐王与齐王妃的身份,他们仍旧有着王的荣耀,那个特殊的身份,是薛杉给的,不提大庆齐王,他们仍旧是西容贵族,只不过在大庆封王的是宁轩,在西容,封王的却是骆灵。 西容女子可为官,可封侯拜相,骆灵为西容带来大笔财富,让西容国富力强,在五国中已能与大庆分庭抗争,这个王位,薛杉送得很是乐意,当然,那也是他的恶趣味,不恶心一下宁轩,他心里不舒服。 “你说,薛大哥最终会继承西容的皇位吗?” “不知道,就看他如何对待了,这位太子爷过惯了自由的日子,殷影又那么好动,只怕是向往咱们这样的生活,到时候说不得会请你帮忙出力,毕竟你如今可是西容最富有的人。” “是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多少人想着争那个位置,却不知真的上位了,会失去多少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由!”齐王说道,“掌天下权又如何,连去哪里都不能随心所欲,又有什么意思!” 拥有她,比拥有整个天下还要让他满足。 他们抽空去过一次青铜山,却没见着青铜老人。他似乎知道骆灵会去找她,给他们留了一封信,看完信后,齐王终于明白,何谓得三星者掌控天下,说的并不是成就一个帝王,而是成就一个世界的繁荣。骆灵、殷影、东方凌,当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进,她们到了哪里,都能够创造一个神话,能够快速崛起一个富有安乐的世界。只不过东方凌最终通过紫曜石回去了,这三星终是少了一颗,骆灵原本还想搓合她与林木,奈何东方凌放弃不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齐王亲眼看着紫曜石的光芒带走了东方凌,更加珍惜妻子,他想,光芒的另一端,定然是仙境,可是骆灵为了他放弃了,今生今世,他会好好守护,让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