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 某潜水党的看文小感by南宫小雪 我想说的是首先是类似三国的架空时代,要说起来穿越文穿到这个时代的还真不多,但是也不少,能看下的可没几部。其实我挺大爱春秋战国然后到三国再到魏晋时期。那时代很现实,可是还没有虚伪或者浮华透顶,风骨这个东西那是真的存在的,并且被世道称赞。 一个穿越到那时代的现代女子要想活得好一点并非不可违,但是也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来看看白苏童鞋吧,倒霉催得孩子啊,两世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一世更加悲催,世界变了,世间的价值观也变了,只有一点没变,活下去,两世她都没有健康的身体,于是更加渴望活下去,并且活得久一点。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我希望白苏童鞋可以健健康康的活蹦乱跳一点,但从反面来说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身体,可以使她在一个陌生的时代“千方百计”的为了活下去而汲汲向上。 话说我一向喜欢“识时务”的女主,拒讨厌小白NC圣母之流,白苏是个好同志,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之努力。话又说回来,任何时代其实要想不被左右不被当棋子,那就只有当下棋人,说得明白一点,物竞天择嘛,哪里都是实力重要。尤其背景是类似三国这样的时代,实力就是一切啊,而实力一般就等于钱和权,三国这样的背景还得加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名声,可以理解为虚名,但是这时代的名声那可是真的名声啊,没才没气度没品德没风骨那是决计不能让人追捧的。所以甭管女子地位低下不低下,权呢弄不到手的,可是后两样是可以琢磨琢磨的,当白苏拥有了这些的时候,我想谁再把她当货物或者算计的时候是不是得掂量掂量?而看文看到现在,我也不觉得白苏是个别人打左脸一巴掌再把右脸伸过去的。 总之,袖唐大大这文很符合我胃口,加油加油,继续保持,貌似这是乃第一篇文?很不错呢,慢慢写好,千万别歪呢(未完待续) 奋斗吧,白苏by妖怪miss 我喜欢这样的女主,多情,努力,珍惜生命,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奋斗。 在这一世里有着天生的心脏病,白苏内心多么渴望能活下去,也许她想体验更多生活,有太多想要做的事。 穿越到的身体却居然也是体弱多病,命不久矣。 白苏没有放弃,她带着一个娇弱薄命的身体,有着一颗坚强的心。 身处于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家族,一面要担心姐妹的加害,一面父亲又一心只想利用女儿去攀附权贵。让白苏不得的全身警惕。 既然天不让她死,那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在娇弱的背后所展现的强大的生命力,紧紧地吸引人的眼球。 白苏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她明白她要得到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仅仅要决定自己的地位,未来的夫婿。在这样一个慌乱,人人奔波于自己利益的时代,她竟然还会想着自己做食谱,制茶。 她一定是一个极其热爱生活的人。 才能在这乱世有条不紊的,安排自己的生活以及命运。 奋斗吧,白苏。 爱生活爱生命的人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O(∩_∩)O哈哈~ 袖糖在本书中的文笔完全不像是一个新人。行文连贯流畅,在细节中把人物性格情节描写的淋漓尽致。 通过各个小事件,将每个人的性格态度一一展现在读者面前。 同样的,加油哦。(未完待续) 恭喜唐大上架~长评~by_titin唐棠 顾连洲,从他第二次华丽的登场我就被他给震住了!本来和苏想的一样这个年纪轻轻就做到太子少师的位置,又有让雍国上上下下女子动情之貌,必定是隐忍深沉之人。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小顾竟然是个可爱之人!我简直心花怒放~口水直流啊~可是慢慢往后看,顾连洲对情感之事尚还属于初级水平,但是他对白苏的忍让和调戏~深深的让我觉得白苏已经慢慢在他的心中化开了~估计已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他的骄傲不容许白苏有半点异心~所以白素和宁温的过去很有可能会是阻拦连州和白苏发展~或者说会变成误会的导火线~我已经感觉到唐大的虐主之心了~血腥啊~所以这几章虽然表面平静~但总觉得随时会有腥风血雨袭来~紧张啊~ 之前看到有不喜欢十一的人发的评论唐大竟然欣喜的和我说什么有争论才是好事情`我去~我虽不喜十一,但是我很理解她一连串的动作~我觉得唐大手下的一群古代人~特别是婢女~这个最奴才~雍国是怎样的时代~奴隶如牲口~没有半点尊严可言~连姬妾都可随时被作礼物到处送人~在这样的一个年代~若有人和你说愿意帮你脱离奴隶之身~如果是我的话~我估计会比她更早的选择背叛~我不憎恶她~我只是可怜她~但是古语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唐大啊唐大~你是否就是抓住这点~十一愈来愈有要闹出大事情的苗头~可是我更觉得她以后的命运会很惨~怎么办~我更加可怜她了~唐大啊~你要手下留情啊~ 我喜欢白苏的坦然~但是又觉得她楞的让我想扁她~聪明之人为何老是做愚蠢的事情啊~竟然要挑战我们连州公子的忍耐力~为何要在清风园里写那些淫词秽曲啊~我都为你捏把汗啊~实在和当初在白府那个机敏谨慎的小白同学有点不同啊~(难道被爱情冲昏了头还是和唐大一样被编辑催稿无奈了吧~)~万一公子一个没有耐性把你赶出院子要怎么办啊~虽然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所以说我灰常无知的中了唐大的圈套~~我要拍死你~可是站在小顾的角度应该真的是纳闷到极点了吧~为何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会写出这样有深度的书~我想顾连洲总有一天要被白姐给吞了~哈哈~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流口水~~哈哈~ 还有唐大昨天上架了~撒花恭喜~虽然要开始花银子了~但是花的开心~花的惬意~哈哈~永远支持我们唐唐~你就大把大把的写吧~(未完待续) 五花马千金裘by各种可爱的蓝 白苏同学其实和所有文里的穿越女主一样是幸运的,毕竟,她并没有穿成个奴隶或者是随便哪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女儿之类的,当然,也几乎没有作者会写这样的女主,除非她本身足够强大,没有任何背景也能成功。因为一个女人要成功,要比一个男人难得多得多。就算在现代也是如此,何况是那种男尊女卑如此明显,而且尚有奴隶的社会呢? 白苏对顾连州说,她想要成为彼此的唯一。顾连州可以是任何人的政阳王世子,可以是全天下人眼里的太子少师,甚至可以是所有女人都仰慕的那个文采翩然形容俊逸的男人,可是,白苏却希望她在看着他的时候,他眼里也只能有她,她只是希望他不是只把她当成众姬妾之一,或者那些随便一抓一大把的仰慕他的女人之一,她要的是他眼里心里的唯一。 开始时,白苏不过是想要活着,然后想要活得好一点,不被利用不被算计不被欺负的活着,因着这捡来的第二次生命。然后,她遇见了他,那个在男权社会中几乎处于顶峰被人仰望的男子。这个男子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人生规划,然后她想,那不如就为了和他比肩和努力吧!可是一个女子要想和整个社会抗争是多么不自量力的一件事,她想要凭借自己得到权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依附男人,所以顾连州说,你只要尽量讨好我就行了。可是,这不是白苏想要的! 小芷同学的话直指事实,若是有一天,白苏发现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抵不过顾连州那句话的时候,她会怎么样呢?她会不会真的有一天学会用她赚到的那些钱去控制那些权力中枢的贵人?她和顾风华的那个约定会不会有一天成为她和顾连州分裂的导火索?或者,在某一天,她发现自己所做的和初衷背道而驰,但是她却停不了手?亦或者,某天,她为之而努力的那个人成为了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那时候,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总觉得,女孩子们生来就该是被疼爱的,她们不该受苦不该忍饥挨饿受冻,她们该是天真无邪的笑着长大的。可是,世事总不尽如人愿的。所以我想,要是有一天,小顾同学能够真正理解白苏所做的那些事情,我想他会很震撼吧!即使那些所谓才名艳名不是奖赏给那个身体里面真正的灵魂的,但是那些为了活着,为了活得更好,为了爱得够精彩所做的努力,却是真真正正的那个灵魂所能做出的最大的挣扎。我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白苏,是不是已经值得顾连州去仰视了呢? 以下为了凑字数:啊啊啊啊啊啊,好喜欢顾风华~~~强烈要求抱走顾弟弟同学~~~袖子~~~求美人陪吃陪喝陪劳动(哪种劳动你懂的……),唔,其实宁温也不错,俺想看宁温同学被压~~~~嗷呵呵呵呵呵呵~~~~(未完待续) 美姬印象by刀潋 当初只是无意点开此文,没想到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一日不见此文真是心庠难待。好了,不说闲话言归正传。 白苏此人,性滑如狐,偏偏其一举一动让人觉得可爱无比。初见时,便因她穿越之后的谨慎小心而对她起了兴趣。某喜欢穿越文,但如今穿越文泛滥所以某往往只看穿越时的主角的反应及态度,便可初步断定是否能够读下去。所幸,某是幸运的,白苏此人不小白、不玛丽苏、不圣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甚得吾心!令某有了读下去的兴趣。 当时袖唐大只写到十八章,可是某却不淡定了。看了太多的主角万能配角白痴的文,美姬一文简直就是一汪清泉,狠狠的洗了洗某的大脑,点燃了某许久不见的追文动力啊。虽然只有十八章,但见微而知著,某铁口断定该文值得追。当然后文也证明了某的眼光是极其不错的(赞)。 不得不说,除了主角,其他的各配角袖唐大也都塑造的有血有肉。如活泼亮丽的珍女,满腹情怨的白夫人,唯我独尊的陆某,毒舌别扭的伪芷,甚至是刚出场的齐姬,袖唐大都能通过寥寥几笔勾勒出其栩栩如生的形象。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才能。话说回来,遍观所有出场人物,最让某琢磨不透的是顾连州。 说实话,某讨厌所畏的邪魅男,尤其是随意调戏女主目空一切(当然也可以说是由于一切不出所料而产生的自信)的男主或男配。所以看到顾连州露出邪魅的一面,我的心涮的沉了一半。本以为袖唐大会落入俗套,写出一个被无数人写滥了的邪魅腹黑温柔男。现在想来,某如此想简直是小看袖唐大您了。某以常人的眼光看您非常人的文思,当然是每每都有意外和惊喜的。比如在看到初吻丢失那一章题目时,某有些失望地心中暗叹狗血了吧,随意瞧了几眼看到最后发现不是某所想象的被某个强势男子夺去初吻时,某立刻从头到尾仔细地读,之后窃笑不已,白苏不必愧是白苏,某看了这么多文,第一次看到初吻是如此丢失的(笑)。 也正是这一章,扭转了某对顾连州的恶劣印象。那根本就不是某想象的阅女无数邪魅男啊,那根本就是一纯情木头啊,某对这类男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啊啊啊!及至后文,他稍稍动心时的反应也让人忍不住尖叫。此类美男子调戏起来才有意思啊,估计整个大雍没有人会想到圣人顾连州是不识情滋味的纯情人吧?某承认,某喜欢调戏谦谦君子类的美男子,可在伴君如伴虎的古代,君子往往会死得比较惨,尤其是身为太子少傅,他早已经被绑上了太子的战车。在皇帝健在、诸皇子各有势力、夺位之争渐露苗头的局面下,若果身为一个不识阴暗的君子,顾连州很难活下来。所以,袖唐大将顾连州设定成具有隐藏一面的绝世高手也极合理,不然将来怎么保护小苏苏咧? 总之,全文是精彩纷呈,高潮迭起啊。某对袖唐大的景仰之情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矣! 不过话说回来,某看文到现在,一直有一个怨念,就是陆杨那死丫的什么时候虐死他啊。单说他一出场就要拿白苏顶罪,俺就气的血气翻涌,这丫的太混蛋了。虽说白苏为了珍女认了,但是陆杨那个没担当的混蛋,不虐他不行啊。尤其是后来还害得珍女与白苏翻脸,这个罪魁祸首绝对饶不得。 总之,美姬一文令人心喜的地方太多啦,鉴于某文笔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就不逐一细述了,反正,袖唐大您只要知道某一直坐等更新就好啦!(未完待续) 白苏与顾连州by华净 第一次留言就决定给袖子一个长评,来回馈袖子给净这一篇好文 美姬妖且闲这篇文实在让净欲罢不能 第一次看的时候已经更到四十章了,之后每天都会追妳的文、投推荐票 袖子的文笔没话说,剧情安排的节奏净很喜欢,不过就是顾连州兄弟太晚出来了 文章前半都没有怦然心跳的剧情有些可惜 来说说白苏 前生的白苏有先天性的疾病,知道自己活得不长 却不浪费自己生命的每分每秒 不但没有自暴自弃,还将自己的所长学得淋漓尽致 值得让人敬佩 穿越后的白苏,等于是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虽然白素的身体也没强壮多少(还是个被吊死的尸体),还有个利益勋心的老爸 这白老爷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阴德才让他有这几个出色的女儿啊? 可是拥有强大的意志力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求生存活下去 精通园艺和赋诗才艺,让人看得很过瘾 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待一竿奴仆好,以心待人,却不若圣母对谁都好那般盲目 她对待奴仆的方式是一种气度,更衬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她的个性虽然冷淡了些,但是重情、重义 为珍女着想,到头来却为珍女所恨,让人心酸,也不得不佩服。 另外报复陆离的画,陆离之后的报仇应该还可以做个延伸 不过怎么陆弟弟跟陆哥哥差这么多,怀疑是不是同个妈生的啊? 总而言之期待白苏接下来的大展身手 说说顾连州 目前为止关于顾连州的除了那些街坊道说的传言 就是那几次白苏与顾连州的相遇了 传言没让我对顾连州有甚么感觉 不过白苏为躲百夫长遇到顾连州那次,让我觉得他的形象整个帅了起来 但感觉貌似有些青涩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对白苏而言这只还是个孩) 如果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主绝对加分加分加分 虽然斗花宴时,让那些妹妹靠近他让咱不是挺开心的,不过后来冠了苏苏以如花名做的那首诗,还退了那些姑娘们,证明咱们苏苏对连州还是特别的吶(虽然连州没这样认为) 对他印象很好的,想早日看他们两个间的互动啊 初吻已去,接下来嘿嘿嘿 究竟是咱们苏苏喜欢连州多一点,还是咱们连州在意小公子苏苏多一点? 顾风华这样一下来,白老爷这样一下去,吊得我心好高 快让这两只见面吧 P.S. ?关于十一和十三间的摩擦,我猜是个伏笔 不过这个事件有些小,十一的反应过大有点突兀 正如十二说的还真不知他们在吵甚么 净想或许那边的剧情可以增加点强度,让十一的反应更理所当然一些 ?婆氏与妫氏之间的恩怨,以前怎么都看不出半点端倪 还是净感受力太弱了呢? 不过挺喜欢他们两个的,不知道袖子有没有将他们送做堆的打算? 估计成天就是剑来毒去的吧 ?另外白絮应该要更聪明一点,否则不是浪费了她才女之名? 她与白苏之间的较劲该是可以更好看的 小小长评,请袖子笑纳(未完待续) 一直潜水的鱼出来冒过泡泡by逆光,初夏 一直看美姬今天忍不住出来唠叨几声;美姬确实很闲来着。。。我发现一个不变的规路;白苏只要一见到小顾她就会犯心脏。。 但是小小苏苏她真的很可爱,,瞧她的表情动作,,,我们的白苏终于也像一回小娇女了呢。。上天从亿万本书中选中了你白苏,, 开头写的那珍儿误会她的那一段我也很寒心啊,,,后来写着我看着怎么变了味,白苏从现代穿来的人,,很不幸的是她来到的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地位底下,被当成攀附权贵的对象,,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决定改变自己的地位,这是没错的,,但是女主一开始的计谋是活出自己的地位不让她和那些古代的女性一样,,做守空闺,,终老一生。。。可是到后面怎么读着变了味道。。从一个拥有志向的女性变成了一个会用手段的女人。。。还好后面她改变了,,不然我就纳闷了,,。。 写小顾出场的那那一段真的是很华丽,,华丽的没的说,在桃花树下遇到一个貌比潘安的人,,在此景此情之下,,就算是神仙也都动了凡心了,,何况女主呢,,当看到女主主动吻了小顾时,我的小心干啊,,炸了沸腾了,,虽然被陆大误认为是那个gg的时候,,说实话我的心里真的有点不爽。。。 还有小顾为女主宽衣的时候我觉得有戏了再加上一吻定情可把他们两给春心荡漾了,,激动中。。。。。。。 后来就写到白苏和小顾的生活着可是高招叠起的时候,,看的我也高潮迭起,,小顾不像翩翩公子的摸样到让我觉得他和白苏是一对,,一个腹黑vs一个机智而又有才华的人,,不过我已今预料到白苏会输了很惨,,,前两局小顾大获全盛,,,女主的才华道不如说是她超来的吧,,要放在现在小顾准是个现代的李白。。期待白苏与小顾的情感战争。。。期待中。。。 要让那个抛弃白苏的人,,后悔。。还有作者你说前面第一章的时候说;那个素女不是自己上吊的,,那是谁要素女呢??(未完待续) 佳人再难得by百里沉醉_简明月 不顾白素终生憾,一顾白素憾终生~佳人再难得 不看这篇文,那是终身遗憾,佳文再难得啊~ 看了这篇文,仍是遗憾终生... 因为,写得太好了,直接提高读者的口味,导致众多别的小说看不下去~~ 呵呵,吐槽下,为什么起点女频的个人中心这么简陋 我想参考众位书友的收藏,愣是看不了 书荒啊,经典再难得啊,看了这么好的文,别的又怎能入眼呢 我喜欢看两类文 一是谋略类、严谨文 二是YY地很有水平的文 很多文则是两种的结合 个人觉得,我的口味极为刁钻 第一种,强调主人公的思想、智慧。 起点99%的文我看不下去,就是因为那些书无法让我看到人的智慧 纯粹,如同流水账一般,记录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 再多的情节,激昂的、惊险的,也是索然无味 呵呵,说句实在话,情节无论怎么写,都不会有真正的画面来的好看...当然,极少数的文笔极好的除外 所以,主人公缺乏谋略的,实在为我所不喜 第二种,嗯,YY YY当然有品质差异,而且是天壤之别 就像,描写同一个人的好色行为,可以写的风流倜傥,也可能是猥琐下贱 基本上每篇文都会需要一定的YY,这会让人看得更开心 善于谋略的作者,写YY自然相当不错 只会写YY的作者,嗯,大概有1%是可以写得好,其余的,全是脑残、没逻辑、低俗 作者的水平决定了文章的水平嘛 而这篇文,便是严谨的谋略和适度的YY相结合的经典 既让人赞赏女主的谋略,也没有让现实压得人喘不了气,时不时让人惊喜一下,却又符合那个时代 赞叹之词,呵呵,我的文笔不好,那就简单地说了 女主的智慧、谋略、狡诈,自然是相当出色的,为我所大爱 女主时常出现的调皮、恶劣的小趣味,更是让我欣喜 女主所表现出的一切性格,比如冷静、坚定、真挚、从来不圣母小白,我就不赘述了,都是我最喜欢的一类特点 情节塑造人物。 这么好的人物,当然也只能是这么好的情节才能塑造的出。 严谨,简约,环环相扣,每一处文字都有它的意义 哎,这也是我的最爱,从来不废话的情节,在起点小说中,向来是凤毛麟角 所以,这是一部经典,情节、人物,都是经典。而且是少有的是,每个配角都很有特色 那个医女,那份友情,穿越千年,仍是不变的真挚 在这个女主所不容的时代,什么都变了 只有这份友情,才是最珍贵的,唯一不变的真情 损友,毒舌,确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真正挚友 唯一和我的价值观不同的,是对待顾连州的态度 可以说,和顾连州在一起,我就觉得憋屈啊 理念,地位的千差万别,导致了一种不对等 并不是说,我喜欢那种恶俗的,男人会为了女主痴狂、放弃一切 而是我对爱情的态度,使我不忍心看女主,那么那么好的女主,屈尊地、小心翼翼地侍奉顾连州 可以说,女主对男主、对爱情的态度,使得她一开始,便低了男主一等 本来,她是自由的,她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我却从来不觉得她会低于谁; 嫁给顾连州后,动了情,于是,遵守了那套妾与夫主的准则,我就难受了 偶尔,她会纵容自己的性子,调皮、狡黠一点,这是我喜欢的状态 但大部分时候,是为了这份感情,小心翼翼的,让我难受 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如果我是女主,女主会遵守那个时代的准则,是因为有必要,而不会是为了维护一段感情 与其苦苦的爱恋,女主会选择更为单纯的仰慕 会带着一颗自由的心,与男主交往 女主喜欢顾连州,所以女主会展现自己的风采 至于自己的特立独行,男主看不看得上,随你顾连州便是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女主遵守了时代的规则,但永远不会抛弃,一个现代女人的风骨 好吧...纯粹是我个人的想法...不是所有现代女人都这样 只是我觉得,白素,那样冷静、智慧、真挚、狡黠的女子,当是这样追求爱情 而不是为了感情,委曲求全 呵呵,说到底,我写这么长的评论,我为女主感到憋屈,还是因为作者的书写得太好了 嗯,再次感谢作者,如此用心的写了一本好书,一本经典。 另外,简介不给力啊...很容易让人错过啊...(未完待续) 佳偶天成,才子悔矣by梦幻紫樱 白苏和顾连州(佳人与良人) 1.清冷的月,高挂天际, 人人都倾慕仰望, 狡猾的狐,苦活于世, 争做那人上之人。 只是一天, 那月见了那狐,那狐遇了那月, 所谓一见钟情。 月是良人,狐是佳人, 若良人是参天白杨, 那佳人做挺拔木棉, 若良人为朗朗皓月, 那佳人成舒卷白云。 佳人誓以同样的形象,同样的高度, 与良人并肩而立,相视一笑。 2.初见, 他是清俊男子, 她是病弱少女, 一见铭记,一见留痕; 再见, 他是呆愣仙人, 她是懵懂公子, 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三见, 他是俊美贵人, 她是卑贱商女, 一见缘定,一见倾心。 3.彼岸花开,定是绝美, 佳人濒死,只求谅解。 那日身穿的纹花长袍, 那时惊艳的绿鬓红颜, 让良人愣了, 使众人痴了, 彼岸花开,花叶不见, 残忍规则,让人心伤。 若佳人苦守于小院, 定如彼岸花, 相守不能相见, 共处不能共知, 定如彼岸花, 沁出最耀眼的红, 现出最美丽的景, 然后, 寂然开败。 可佳人天资,才智绝伦, 以性命赌, 拿生命搏, 终于, 良人的谅解到了, 良人的关怀归来, 佳人良人,佳偶天成。 4.佳人乃才女, 良人是圣贤, 皆聪慧。 当才智绝伦的他与 聪明绝顶的她相遇, 便上演了一幕幕斗智斗勇。 他谈笑间使人灰飞烟灭, 她说话时让人无声无息。 他腹黑,她权谋, 棋逢对手,情愫渐增, 不知谁先偷了谁的心, 不晓谁先窃了谁的情。 不明是他赢还是他输, 不清是她胜还是她败。 只道, 他爱上了她, 她恋上了他。 只话, 缘由天定,佳偶天成。 白苏与宁温(佳人和才子) 1云卷云舒,须臾即逝; 风起风息,转瞬之间; 花开花落,刹那芳华。只是佳人眼中瞬间的伤, 却成了才子心中的永恒。 可惜佳人已不似从前, 纵你才子再憾又如何, 佳人已找到她的良人。 2.微风起杨,一如往昔, 还犹记那个桃花烂漫的季节。 桃树旁佳人纷飞的裙角, 掩映在才子眼中; 桃花下佳人美丽的笑靥, 烙印于才子心中。 微风起,桃花落,往昔似。 裙袂扬,笑靥展,印痕烙。 3.佳人忘也,前事如风, 吹散于风中, 才子悔矣,往情似水, 流淌在心间, 顾府的那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 还在眼前, 江边的那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 犹记在心, 素儿,我悔了, 谁知才子背后的伤痛。 4.以天下为棋, 下一场行云流水, 用美人作谋, 造一场乱世之战。 谁知飘飘如仙的质子才子, 亦是出谋划策的幕后之人。 初看此文,是被书名吸引;细看此文,乃被内容吸引;品看此文,是被文辞吸引。于是深深吸引。 有感而发,希望大家喜欢。(未完待续) 难得的好文by息涛 很好很好的文呢。文笔精湛,智慧型的男女主角,是真正从字里行间渗透出的智慧,而非作者一家之言,反复强调男女主有多么多么聪明,偏偏却又让他们做出一连串的脑残事情。 冷静理智,睿智机敏,没有色令智昏,也没有不分场合的一味良善。这样的主角很难把握。何况不同人物不同性格,却各自拥有的那独到气质。 有陆将军英勇之下的隐忍,那一丝混着些大男子主义的狠厉。 有顾少师隐于温润儒雅下的一抹讥讽浅笑,明明是凭依一双洞悉万物的眸与冠绝当世的智将世事把玩于鼓掌,却偏能引得世人心甘情愿膜拜在他的绝代风华之下。 有苏云姬藏在婉转弱质下一缕惊才绝艳的魂。万千须眉男儿,不及她朱唇轻启,明眸流转。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争的是这权财名利,求的,却是潇洒逸尘。是狡诈是智慧,是虚荣是淡泊,又岂是碌碌世人堪评的? 写出这样的文章,从构思到文笔,从逻辑到措辞,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所以起点女频中同类的才格外难找啊……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写不出。 私心以为,最近也在追的,林家成的文章。似乎也在追求女子之智谋,男子之气势。却总觉那文中男女差了些洒脱和胸怀,太过小家子气了。就是那所谓才智计谋,也总好似差了些什么,倒还比不上这篇呢。 这样出彩的文章太难得了。 作者大人,您……一定要写完啊……………… 咳,头一次壮着胆子背后论人是非…… 若是碰着林大人的书迷,万望见谅。好与不好,都是我一人之言,一人所感,做不得数。兴许只是个各人喜好不同,还请您纵有不满,全作看个笑话,莫要计较。 只是实在不愿在这里瞧大人妄自菲薄,您的这文啊,原不需去和他人比较。 我之前几乎没留过言,实在只是觉得大人您这情节构思足够严密,文笔又漂亮,再让我来评说,倒有点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意思,狂妄了。还不如默默看文,期待下文的好。 有时候觉得,越是好的文章,越不好去评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想看罢了。反倒是构思不够严谨的那些,还能去评个一两句的,说上一说。 唉……真是讲到无话了。算是被您炸出来吧……真怕您误会没人看文,一个不爽弃坑了…… 妄言几句,以上。(未完待续) 腹黑女VS腹黑男by黑色巧克力的青猫 看到一半还木有肿么样,女主就要挂了…… 袖子果然是后妈。 烛武摇身一变就成须风了略微有点突兀了。 医女莫名就被推出去演肉戏了,牺牲好大…… 本来看了几章以为是很欢乐的,没出3章就发现其实还是很黑暗的,生的本能,做人的底线,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挣扎,汇同汉代古风的穿越背景下,交织在一起,如同黑暗里的明珠,明而不亮,暗而不昏。 喜欢白苏爱恨分明的性格,说其狡诈一点不为过,但是偏偏她又执着于人性中美好的点。小顾就更兼具优质男主角的一切品质,貌美如花,气质高洁,专情而独身自好,才华横溢但又拒人千里,内心还有不能触碰的伤口。 这俩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注定了一定会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纠缠一生,这俩人都很腹黑。 白苏苏是天性使然,为了自保,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骄傲,她也得折腾出点名目霸占小顾的心。 小顾则是环境使然,近皇亲者,无亲情啊,可怜滴娃。 腹黑女VS腹黑男,华丽丽擦出了无数火花。 目前看来白童鞋被小顾的外貌迷倒,输的一塌糊涂,但我断定,小顾有朝一日会发现自己的小心脏不小心就丢在白苏苏的衣袖里了~ 腹黑二人组的生活就这样一路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的继续吧~ btw,还有一个腹黑种子选手,或者说隐藏boss,那就是医女~ 期待医女和顾家小风华的更多表现啊~(未完待续) 相思缠身一百年 【上】(妫芷,烛武) 妫氏第七十四代巫首降生之初,降雪两月,白雪掩世,不能出行,直至六月初方雪融冰消,尚京数千流民失踪。婆氏巫首批命:新生。 ————《巫纪》 滇南丛林刚刚经历过一场雨,光蓦然间从树缝之间穿插而入,便如破涕为笑般的从枝叶间投射,成了一道道的光束。 雨雾弥漫,犹如斩不开挥不去的屏障,一丈之外根本看不见人。 一个断崖的半山腰上筑着一间竹屋,这竹屋建的甚是诡异,在一个峭壁之上,上无垂梯,下无山路,竹屋前面有一个石台,能容得五六个人,石台上面架着一个草棚,草棚前面挂着一只铜铃。 一袭巫袍白发,跪坐在棚中,仰头看着那只纹满古怪花纹的铜铃,一阵微风来,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如雪的发被风撩起,映衬着苍白清丽的容颜,有着一种病态却极致的美丽。 看了许久,她垂眼,俯视丛林,能够看见茂密的林子中弥漫的白雾,而她恍如站在云端,终于挣脱了这障。但剥除这个表象,她明白,自己被这相思缠拉扯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没有他,没有真实的他...... 她用巫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蜷缩在山崖的一角,半个身子都已经在石台之外,她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抓破自己的手心,冷彻骨的声音半哽在喉咙里,“我恨你。” 曾经看似不起眼的依恋,化作等量的恨时,才明白原来那依恋究竟有多深刻。 丛林许多个日日夜夜都是这般窒闷的天气,便如十多年以前,那个夜晚,片刻的清醒之后,又是无边无际的梦境。 *** “头领,看不见人!”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丛林中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伴着脚踩在水洼里的啪啪声,连同火把的光亮非开的推近。 “一定要抓到她,她中了蝶对,不可能跑很远。”领头那人在火把的照明下,能看见为首这个壮硕的汉子上身似是只披了一块黑布,头发拢在头上,黑色的布将头部包裹起来,只露头顶,下身用厚厚的草绑起,大约是为了防毒虫。 这一群约莫有二十余人,在一棵四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旁停住,这是一块极小的空地,只有四五丈的长宽,还是因着这株参天古树的根茎盘亘,其他植物无法生长,因此在丛林里便是连着一小块空地都很罕见。 那头领嗅了嗅周围湿热的空气,咧开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指挥两人拿火把朝古树去,冷声道,“我们一群汉子,难道还抓不住一个小丫头不成!” 没走出两步,面前一个黑影倏地一闪,黑色的巫袍在夜幕中便如缓缓滴落的墨迹,轻飘飘的落在他们面前,随着他脚落地,火把呼啦一声全部灭掉,周围瞬时陷入黑暗之中,距离大巫最近的那几人怪叫一声,踉跄着向后退去。 “氏族竟然不守信用!丛林里为何会有成年的大巫!”那头领冷声道。 蛮族之中有黑巫,黑巫是不受巫道约束的,他们不享有长寿,却也拥有巫命,有些还十分强大,所以出巫各大氏族与林中的蛮族之间有个誓约,黑巫永不踏出丛林,而各大氏族会送未成年的巫到丛林里历练,若是这些巫不幸碰上黑巫,大多都会被他们入药。 所以,能活着走出丛林的,不是运气极好,就是实力极强者。 “现在走,我不会为难你们。”巫袍下年轻男人的声音传出。 众人不曾看见他的容貌,却清晰的瞧清楚了那一双犹若浩瀚星空的双眸,在这黑暗中,明明是熠熠生辉,却令人觉得无边无际。 “我们走!”首领下令之后,一群上缓缓后退,生怕眼前这个大巫忽然出手。 大巫不得杀人,然而,在这片丛林的却不受约束。 这群蛮族人见来人似乎真的没有灭口的意思,便飞快的没入丛林。 大巫转身,在攀枝错结的树干后面是一片陡峭的崖壁,掩在古树后面竟有个小小的山洞,那洞中鲜血汩汩的向外流着。 “出来吧。”他道。 静默了一会儿,山洞里爬出一个小孩子,她娇小的出乎他的意料,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时,只到比他膝盖处高上一点点,还带着婴儿肥的白白小脸上沾染不少血迹,她垂眸,不敢看他。 他有些诧异,氏族居然送这么小的巫进丛林历练!让她送死吗? “这是你的血,还是别人的?”他伸出手,轻轻抹了抹沾染在面上的血。 孩子抬眼看他,那一刹,他有些震惊,这个孩子的眼眸太过清冽,就宛如昆仑山巅的白雪,一眼望去,便是圣洁。 “有我的,也有别人的。”她纵使年纪小,也明白他的意思,在逃亡的时候,她杀了一个蛮族人。顿了一下,她仰头问道,“你快要出林子吗?” 他点点头,等待她继续说话,心中竟莫名的有些期待,至于期待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期盼着这个伶俐的小丫头能给他枯燥的历练生活带来一点乐趣。 她微微皱眉道,“你若是能出去,请把我出去,我不想尸体留在丛林里。” 这个孩子有这超乎常人的成熟,以她的年龄来说,中了蝶对之毒,还能从一群蛮族壮汉手中奔逃,可谓奇迹。 “你几岁,叫什么?”他不由问道。 “芷,妫芷,再过十几天便满五岁。”妫芷答道。 他怔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褐色的小瓶子,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喂进她口中,声音比方才冷淡不少,“原来是妫氏。” 妫芷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冷淡,便没有再开口。 巫从来都是独行,尤其是在历练期间,是严禁私下同行的,更何况妫氏和婆氏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送进这林子里的,都是家族备用巫首的人选,不管是有没有未来,他们都不应该有过多的交集。 于是他喂完药后,便不再管她,径自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妫芷忽然问道。 一袭巫袍顿住身形,一束束月光透过枝叶照射进丛林,恰有一束从他宽阔的肩上擦过,接着这月光,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妫芷看见了他的面容。 并不如尚京贵族那些俊俏的少年郎,但平凡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虽然面庞已经有棱有角,却依旧能看出,他年纪不不是很大,整张面上,尤以那浩瀚夜空般的眸子最为吸引人,幽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月光的影子,然依旧有光辉,仿佛那里真容纳了一片星空。 “婆沧。”他道。 婆沧以为这样小的孩子,在危险的丛里遇见不会伤害她的人,说什么也会死死跟着,可是妫芷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反正闲来无事,婆沧兴趣盎然的隐在暗处看着妫芷的一举一动。 妫芷所处的地方枝叶茂密,月光照射在她面前六七尺远的地方,但以婆沧的夜视能力,能清楚的看见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表情。 她静静的站了片刻,又吃力的爬回洞中,洞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明示着她并不是准备休息。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拖出了一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包袱,因着受伤,只能吃力的用一只手拖动。 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那包袱拖到有月光的地方。 她手脚麻利的的解开包袱,取出一本厚厚的书,趴在地上,仔细的查着什么,看了半晌,仍旧是一脸迷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是有些明白了。 然后飞快的脱下身上小小的巫袍。 隐在暗中的婆沧身子一僵,心想“非礼勿视”,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四五岁的小娃娃,能有什么好看,便也没有太忌讳。 那时妫芷决计没有想到,自己在小小年纪,便被人看光了身子的。 —————————————— TOT,可怜的医女,小小年纪这么早熟又这么辛苦,还被人看光光。(未完待续) 相思缠身一百年【中】 婆沧盯着那个在月光下散发着皎洁光芒的孩子,正费力的扯破中衣,然后包裹在自己右肩的伤口上,心中某一块地方被微微牵动。 但他明白这是巫的障,遂悄悄离去了,他以为,他与这个孩子的缘分始末已经很明了,他们不会再遇见。 丛林很大,但在能御风而行的大巫脚下却也不过是巴掌一片,事实上,婆沧认为不会再见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孩子双目清冽,定然是一个难得的鼎炉,黑巫是不会放过的,这个孩子以负伤之身,也定然逃不过黑巫的全力追捕。 但事实证明,他估计错误,在四年以后的一天,他居然又遇见了她。 妫芷依旧是被人追捕,不同的是,这次身受重伤的人不是她,而是追捕她的黑巫,那黑巫约莫十岁出头,比妫芷大不了多少,婆沧躺在树杈上惬意的观赏这一场搏斗,也观赏着这个从幼童几乎长成少女的孩子,她身材比明显要比同龄人要修长,九岁的年龄,却与那个追捕他的少年差不多高矮,但长期艰苦的历练生活却使得她很瘦。 实在很瘦,她身上还是穿着五岁时的巫袍,却不显紧绷,胳膊和手都裸露在外,犹如长长细细的竹子,很白,所以上面布满的累累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你若是同我成亲,我保证族里的巫不会动你。”那少年忽然道。 婆沧怔住,妫芷也怔了怔,显然这少年是头一回同她说这桩事。 “我的巫命只有五十年,你在这里陪我五十年,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大巫。”少年扯下遮住脸庞的帽子,路出深邃俊俏的脸庞。 婆沧垂下眼眸,看着树下的女孩,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妫芷清冽的眼眸比起四年前,更加纯净,也更加冷,她目光在少年面上一扫,冷声道,“巫永不得与巫婚配,违者灰飞烟灭。” 这就是巫命,显然黑巫并不受这些约束,所以少年只以为不得婚配的规矩是大巫祖先定下的。 “那就怪不得我了。”少年毫无预兆的如闪电袭来,一息之间便逼近妫芷面前,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直刺妫芷左心口往上半寸的之处。 显然,这少年想要活捉妫芷,或者做鼎炉,或者入药。 妫芷急急向后一仰,纤细的双手撑地,呈仰着的弓形。 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一剑却落空了,少年有片刻的不可置信,便是这片刻,给妫芷一个空隙,她猛地抬脚踢上少年的裆部。 “啊!你!”随着一声惨叫,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在妫芷看来,这个少年黑巫是很不称职的,面对敌人,无论多大的疼痛,都不能丢下自己的武器,否则便是一个死字。 妫芷捡起他的长剑,打量一眼,竟是把极品青铜剑。 巫界也与普通人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妫芷猜测眼前这个少年约莫就是某个黑巫氏族族长的儿子,巫术不怎么样却拿着极品的武器出来抢劫。 婆沧面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妫芷把少年身上翻了个遍,然后剥下他的巫袍,将人丢进了树丛中。 “你不杀他,他早晚会回来杀你。”婆沧忽然道。 出乎意料的,妫芷并没有被吓到,她一边穿上刚刚得来的巫袍,一边答道,“他也不一定能活着,即便活着,也不一定能再遇见我。” 婆沧微微一顿,拧起眉头,“你知道我在这里?” 妫芷穿好衣物,走到树下,仰头盯着躺在树上的婆沧,黑色的巫袍和墨发流泻下来,一双宛若夜空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这一刻,妫芷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俊美的无可比拟。 在她打量他的同时,婆沧也在看着妫芷,她修长的身子披上巫袍后,只剩下一张清丽的脸庞,清冽的眸子,动人心魄。 “你还没有回答我。”婆沧道。 妫芷回过神来,淡淡道,“我巫术学的不好,但追踪术和隐藏术却不错,嗯,还有就是,你四年间总喜欢停在这棵树上,想找到你很容易。” “你追踪我。”婆沧皱起眉头,幽深的目光中流动着黑色,不知道是杀气还是怒气,令人胆颤。但他看着妫芷疲惫的倒在树下,神情忽然定住,看着她许久许久,终究还是落下树来,给她喂了一粒药,不为别的,只为她居然能追踪他四年而不被发现,这便值得钦佩。 这是妫芷在丛林里这几年,睡的最安心的一回,梦中在她头上罩了一棵大树,喜欢停在这棵树上的那个男人会保护她,尽管他们是萍水相逢,但妫芷的直觉认为,他不会不管自己。 “醒了?” 妫芷的意识才刚刚醒,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便听见一个婆沧的声音,他甚至比妫芷更早发现自己醒了。 “喏,这个给你。”婆沧从树上丢下一个树叶包着的东西,准确的落在了妫芷的怀中。 “是肉?”妫芷惊喜的拆开树叶,里面果然是一块烤好的肉,不知是什么动物,肥瘦相宜,妫芷一口便咬了上去,吃的满嘴都是油。 她虽然被丢进林子里时只有四岁,已然尝过肉食的滋味,但她从来都是独身一人,追踪婆沧时也总是在两里以外,生怕被发现,而且她巫术低微,不敢靠近蛮族聚居的地方,所以即便打到动物,也不知如何生火烤熟它们。 “这是方才那小子的大腿,怎么样,滋味如何?”婆沧看着她吃的欢快,不冷不热的插上一句。 妫芷怔了怔,猛然抛下手中的肉,跑到一边吐的天翻地覆,婆沧唇角微微勾起。 妫芷恶狠狠的转过头来时,却看见他正摆弄着身下的一张鹿皮,缓缓道,“这鹿皮,你拿去做鞋子吧。” 原来是鹿肉,妫芷动了动嘴唇,走到那块肉前,弯身捡起,刚要放入口中之时,面前黑影一闪,肉落已然入了婆沧的手中,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妫芷才发现,婆沧很高,约莫有八尺有余。 “你很久没有吃过肉,不宜多吃。”婆沧将那肉远远丢开,别开头,“我还有几日便可以出林子了,这几日会再给你烤肉的,你不要用那种杀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静了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婆沧回过头去,看见几步远处那双清冽的眸子中水汽盈盈,“你就要走了?” 婆沧初次遇见妫芷那年不过十四岁,但他的身高骗过了许多人,蛮族人都以为他是成年的巫,所以他也少了许多小麻烦。 “我不吃肉,你再留几个月可好?”妫芷清亮的泪水从瘦削的脸庞滑落,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这是妫芷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哭泣,那时候,她觉得唯一的依靠倒塌了,从此以后天地之间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婆沧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明白,妫芷说没有他活不下去,只是因为她懂的太少,若是不在他庇护的范围之内,根本抵抗不了黑巫的追捕,但他还是因为这句话,心湖中泛起了涟漪。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说,“好。” ~~~~ 俺在网吧,住的地方很远,急着回去,有错字将就将就看吧~~晚安~~(未完待续) 相思缠身一百年【下】 婆沧答应她的那一瞬间,从来也没有想过,这几个月,居然会变成几年。 四年,妫芷从一个干巴巴的女童,被他养成了一名清灵美丽的少女。 婆沧本就住在树上,妫芷平素也是躺在树上或者山洞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偷偷寻了个笔直的崖壁,在上面建了一个竹屋。 这件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许久。 直到房子建好之后,当他领着妫芷来的竹屋里,看着她笑靥如花,他顿时明白,原来自己做了这么无聊的事情,竟只是为了令她一展笑颜。 在妫芷欢喜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时,婆沧从袖中掏出一只刻有古怪花纹的铜铃,挂在外面草棚上,这个从崖壁上延伸出来的平台,在竹屋之前,所以从下面往上看,是看不见半山崖上竟还有个屋子的。 “这是什么?”妫芷盯着那铜铃的上的花纹,“隐咒?” “嗯。”婆沧用手指拨弄一下,随着清脆的叮叮声,他道,“有了这隐咒,就连黑巫也发现不了此处。” “是吗,那我在这里呆到十八岁不就好了?”妫芷亦伸手拨弄一下。 婆沧敛了神色,冷声道“你巫术如今也不差了,若是不能杀一两个黑巫,就莫要再出这个林子。” 妫芷怔怔的看着婆沧浩瀚犹若夜空的眼眸,他面上的严厉是她四年来不曾见过的,遂在怔了半晌之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阿芷。”婆沧在这几年之中,已经不再你来我去,常常喜欢唤她阿芷。 “我出生时,烈日消失了三日。”婆沧继续道。 历代统领巫途的巫首有九成是出自妫氏、婆氏和姬氏,并不是这三个氏族所有人都有成为巫的资格,巫降生时都会伴有异象,这种异象或大或小,同巫命的强弱有关系。 像婆沧这种连烈日都退避三日的巫命,自巫存在以来也只有两个,一是妫氏供奉的祖先伏羲,第二个婆氏供奉的祖先烛九阴。他们一个是巫皇,一个是十二祖巫之一,在巫的历史中都是惊天动地的人物。 妫芷目瞪口呆的盯着他,怪不得,他在这个丛林里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甚至黑巫都不敢靠近他方圆七里之内。妫芷原本用追踪术跟着他,只不过是为了有强敌时,能奔逃到他身边,没想到却是无意的受了他的庇护。 “你降生时,两月暴雪。”婆沧垂眸看着她,黑眸中黑暗涌动,神色不明,“巫命太强,便只能一辈子受它的牵制,逃避不掉,若是不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断承受不住这等巫命。” “我明白了。”妫芷话音方落,抬头看着婆沧再想说些什么时,眼前忽然一黑,栽倒在他怀中。 婆沧身材高大,四肢修长,一只手臂足以将她圈得严严实实。 距离的近了,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萦绕在鼻端,婆沧面无表情的面上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爱怜。 保持这个姿势许久,那一缕牵动心弦的幽香总是似有若无的撩拨着他,纵使婆沧巫命再强,巫术再高,依旧阻挡不住在心底疯狂生长的陌生情愫。 “阿芷。”婆沧喃喃唤道,手指在妫芷水润的唇瓣上轻轻摩挲,手指上的触感,让他战栗,连呼出的气息也越发炽热,越发颤抖。 婆沧将妫芷的头放在他胸口,本只是个最正常不过的拥抱,他却觉得体内的邪火更加旺盛。 顿了几息的时间,婆沧倏地将妫芷打横抱起,因着动作过猛,宽大的袍袖甩起,把挂在草棚上的铜铃拂的叮铃铃的响。 巫袍宛若黑蝶一般,飘进竹屋内。 婆沧将怀中的人儿放到了竹榻上,他站起来,静静俯视着她的睡颜,宛如雪莲一般,带着冷冽之气,令视者心里略微找回了一丝清明。 “阿芷,日后我们相见就是陌路,我知晓你定然是想醒着与我告别,你一直是个坚韧的孩子。”婆沧微微一笑,大手抚过她的脸庞,“但我怕自己再次驻足,皇巫已死,我若是再次因你踟蹰,怕是我们都要遭天谴吧。” 这一刻的婆沧,是清明的,他还是那个智者,还是至高无上的巫,谁也不能动摇他心灵的神。 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从来不曾想过,今日隐忍着的亲吻,会成为他以后每夜每夜都会做的梦。 梦中,他把那个少女放在了竹榻上,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哪怕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妫芷醒来的时候,便不见了婆沧的身影,她是个灵透的孩子,明白他已经不得不得离开了。 大巫的历练,在十八岁结束,或者以一个成年黑巫的首级作为结束。 在两年之后,妫芷以黑巫首领的首级为试炼的句点,提前两年出了林子。 她还记得,当时妫氏族人看见她拎着黑巫首领的头颅,那种震惊的表情,他们以为四岁的她早就死了,没想到还有能见到她的一天,更没有想到,她居然有本领杀了黑巫的巫首。 然而,她为之不懈努力想要见的人,却早已经不在了,她寻了两年,仿佛这世上从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叫婆沧的婆氏子弟。 直到别离四年以后,她才知道,那个高台之上的巫殿里,神情永远沉寂的人,叫烛武。 羲皇生辰,皇巫祭天,巫台之下挤满了黎民百姓。 他居高临下,在人群中一眼瞥见身着白衣黑边曲裾的她,沉寂了四年眼眸,闪过一丝光亮,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妫芷却觉得他笑了,一如四年前。 恍如四年一个轮回般,终于再见。 ** 铜铃在山风轻拂下发出清脆依旧的响声。 一袭宽大的巫袍在平台上散开,白发从瘦削的背上垂落、蜿蜒,她仰着头,那双清冽的眼眸静静盯着铜铃,忽然梦境又起,恍惚之中,她看见了他们这一生唯一的一吻。 他宛若星空的眸子中破天荒的掬起一抹水光。 那双眼眸里的夜空,渐渐汇聚起雾气,笼罩着不为人知的幽深,和情/欲,汇聚成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妫芷的面上。 于是,她压抑到恍如不曾存在过的感情,陡然全部被勾了出来,再回首的时候,她庆幸自己回应了他的吻。 —————————————————————————————— 喜欢更虐的小喷友,看完之后可以连接《第102章妫芷之名》,看完过去,在看他们后来的发展,反正是虐到我自己了(还是我层次太低了?) 这篇番外,是可以衔接上现在的正文,对手指,不知道大家有木有发现啊(评论区有人猜测妫芷有没有死,这不就是吃果果的答案么!)(未完待续) 美姬情侣相性二十问(1) (咳咳,先上道小菜,大伙不准嫌少) 咳咳,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作者袖子,兼职此次采访主持人,下面有请《美姬》中的各位上场。 1.袖子:首先,让我们先了解一下两大主角,顾连州同学,和白苏同学,请问两位做一下简短的自我介绍。 小顾:顾连州,字德均。 小白:穿越之前,叫白苏,穿越之后叫白素,人称素女,后来跟了我家夫君,又改叫云姬,(⊙o⊙)…夫君,你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吧? 小顾:知道。 小白点头:知道便好。 袖子:囧,你们不要私下聊天啊!还有,顾同学,你的自我介绍能长点吗? 小顾淡漠的喝了口茶:(强势)你不是要简短吗,继续吧。 2.袖子默哀三秒,继续提问:有人说小白在看上小顾之前,与宁温相恋,其实小白还是很喜欢宁温的,是不是这样? 小白懒懒:没这回事儿,那是以前素女留下的孽债,不过……(摸下巴),宁温确实俊的天怒人怨…… 小顾:(脸色阴沉)是谁说的? 袖子一个激灵:没,没谁……(狗腿的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是谁造的谣!太过分了!你们#¥%……*(语无伦次中) 3袖子再次哀悼,决定不采访小顾了,太可怕鸟,还是温润如玉的宁公子可爱,(笑眯眯):宁同学,据说你一直一直喜欢小白,现在还喜欢吗? 小宁温润一笑:为何他们都是先自我介绍,却一开口便问我如此犀利的问题?你是对我有意见吗? 小白(插嘴):确实很多人对你有意见的。 小宁垂眸:(伤情)我知道。 袖子额头冒汗(心中默念,小白你不多嘴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咱们不说这个,小宁同学,请自我介绍一下。 小宁:在下宁温,字扶风,因着一生起起落落太多,建议大家去翻看《宁国志》,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顾翛:你们这题目不是情侣相性问题吗?关我们家扶风什么事? 4.⊙﹏⊙b汗,袖子战战兢兢的继续:连州公子,据说很多人对你“在和小白欢好之前是不是处男”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文里没有明确指出,你在这里能回答一下吗? 小顾:(淡淡)请你去查一查“相性”这个词是何意,在回来做主持人,不要丢人现眼。 小白:(探头)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也很感兴趣哎! 小顾(冷飕飕的看了袖子一眼,才转向小白):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小白:(感动的热泪盈眶) 某袖却觉得脊背发寒,想来想去觉得以顾大公子的为人,肯定会私下打击报复,顿时欲哭无泪。 5.硬着头皮,袖子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今日先草草收工回去躲躲:你觉得彼此相性好吗? 小顾:极好。 小白:好,(面对小顾殷切的眼神,补充道)特别好,尤其好。 小顾:(动容状)夫人…… 小白:(含情脉脉)夫君…… ⊙﹏⊙某袖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脚下抹油: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厕所。 小顾(好整以暇):哼,以为跑得快就逃得过? 小白:(点头)夫君,你不用出手,我先虐虐她,有一段时间我被他虐的可惨了,这个禽兽,不亲手报复一下,我心里总不能舒坦。(未完待续) 美姬情侣相性二十问(2) 今儿木有正文,发个小段子,大家随便看看。 咳咳,连续生病了一个多星期,目下还在病中的主持人袖唐,首先隆重推荐一下,新作《金玉满唐》,大家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可了劲儿的点,可了劲儿的收藏,在下在此谢过了。 1,袖子:今日要采访的嘉宾是华丽无双的顾风华同学,以及……额,先请二顾同学自我介绍一下。(由于顾风华排行老二,以下简称二顾。) 二顾:(半倚在榻上,羽毛扇开开合合)本公子对你这个“二顾”表示不满,拒绝回答。 袖子:(谄媚)咳咳,代号,代号而已!您这般华丽无双之人,用啥代号都合衬。 二顾:(慵懒的)本公子顾风华,没记住的拉出去砍了。 2,袖子:据谣言,你曾经是喜欢过宁温的吧? 二顾:(一挑眉)听白苏那斯说的吧,眼睛贼毒了,(羽毛轻抚下颚)本公子已经隐藏的极好了呀? 袖子:噗——(喷水中),你喜欢宁温?你喜欢宁温?我作为作者,肿么不知道! 二顾:(散漫,散漫)不是你说的吗?我没说。 袖子:可你刚刚明明就—— 二顾:认真了?认真你就输了。 袖子:可你究竟喜不喜欢宁温? 二顾:(真挚状)爱的痛彻心扉! 袖子:此话可信度多少? 二顾:(笑)你猜。 某袖吐血…… 3,袖子:(擦干血)有人说你喜欢过白苏,是真是假,请你正面回答。 二顾:喜欢。 袖子:(急忙翻大纲)你说谎,设定明明就没有。 二顾:你要我正面回答,又不曾让我必须说真话。 袖子:那就是不曾喜欢过咯? 二顾:是你说的,我没说。 继续吐血中…… 4,袖子:(垂死状)我们这个题目是情侣相性问答,你总得有个情侣吧? 二顾:本公子后/宫里头多得是,你随便看着办。 袖子:那珍女呢,你当初费了那么多劲儿弄回去的。 二顾:本公子那些女人,个个都是费了力气弄回去的。 袖子:那就是对珍女没什么不同咯?窃窃说一句,其实哪个女人都没宁温配你。 二顾:(懒懒瞟一眼)你果然对宁温有特殊情结么?这么想把他配给男人,他肿么你了?哦,对了,看着你那后续,被砸了一堆砖头,真不知道怎么还好意思跟我提起这个事儿。 袖子:(捂心)你一箭穿心了!正戳到我痛处。 5,袖子:(奄奄一息)在我临走之前,偷偷告诉我,你爱谁? 二顾:我爱大家。 袖子捶地痛哭,说真的,今天什么都没采访到吧!明星果然是明星,老油条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给,在下的记者生涯要毁了。(未完待续) 美姬情侣相性二十问(3) 今儿是《美姬》评论区副版主卡米同学的生日,加更个小段子,娱乐一下,首先祝卡米生日快乐~~以及其对美姬和袖子不懈的支持,今儿的主持,就由卡米担当。 由于卡米是医女党,今日主访医女,其他人都是过客…… 1、卡米:(立刻开问)请问妫止你多大了?三围多少?手机号方便透露下吗? 妫芷:我在滇南丛林是八岁,根据文中时间自己算。三围……你不知道巫是不计性别的吗?从不用手机。 卡米:……好简洁。 2、卡米:(兴致勃勃继续问)剧中你最喜欢谁?故事里你和浊武扮演了一对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一对情侣,生活中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妫芷:(冷冷瞥)谁说是扮演…… 卡米:(散漫,挥手)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其实是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妫芷:我虽然和白苏比较熟,但不要把我与她混作一谈,我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画外音:医女sama的中心思想,其实是说白苏表里不如一,她没那么喜欢顾连州?? 卡米:(⊙﹏⊙b汗)貌似毒舌要发作了。 3、卡米:(小心翼翼的跳过上一话题,万一顾大人不爽那就麻烦了)肿么才能练就像你一样那么毒舌。我超喜欢你的毒舌的,哈看见白苏被你气个半死的时候就很过瘾。 小白:(插嘴)多学神农尝百草,毒药吃多了自然就毒了。 妫芷:(无视小白)毒不毒舌,关键是要看在你的人生中遇上了什么人,譬如洁癖的人,看见某些有碍观瞻的事物。 小白:(石化)有碍观瞻……的……事物…… 4、卡米:(TAT真不愧是我爱的医女sama,但是小白气场太哀怨,转向宁温)问一下宁温,你真的是玻璃吗? 小宁:(冷冷地)不是,都是无良作者诋毁,你没发现她就喜欢虐我,就喜欢虐我,一直虐! 阿翛:(冲出来)你说什么,原来你和我,一直都是委曲求全!? 小宁:。。。。。。。 阿翛:难道我们之间的默契,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你都是演戏么~ 小宁:。。。。。。。 阿翛:你说……你主动献身是为什么? 小宁:好吧,其实卡米是来挑拨离间的,我不过逗她玩一下而已,咱们回家。 阿翛:(沧桑……你是逗他玩还是逗我玩)有个这样的伴侣,人生,还真是……多姿……多彩……尼玛我总是琼瑶男二有木有! 卡米:啊~,强烈要求白苏也给宁温来幅裸画。 阿翛:(回头瞪) 卡米:(咽下到嘴边的话,白苏儿子们的也要……) 5、卡米:(拽住还在哀怨的白苏)哎呀白姐姐~,乃和顾连州一起的生活肿么样啊。小顾现在是还蛮好的很帅,不过他也会老的,等他老了你打算再找个不? 小白:(眼睛一亮)你的提议很好耶! 卡米:(星星眼)没考虑过np吗? 小白:(抚掌)乃太有才了!哈哈哈(暗暗的,其实口水宁温很久了。瞥,看见连州走过来) 连州:(平静)你想过np?我名真言顺的np都放弃,你居然这么想? 小白:(立刻转变方向,义正言辞)夫君!卡米居然敢这么说,我心里其实正打算怎么整治整治她,你的妇人,你不了解吗? 卡米:(满脸无辜)是啊,你的妇人你不了解吗? 连州:小白,你回家面壁思过。 (卡米正幸灾乐祸,顾连州淡淡一瞥):回家走路小心点。 卡米:(⊙﹏⊙) 袖子:卡米,生日快乐哟~~~(未完待续) 第一章 桃花林里的女尸 满眼桃花,晃的人眼晕。 喉咙间仿佛要断裂似的疼,疼的她泪流不止。白苏疯狂的挣扎,想抓住什么东西,耳边传来的声音是医生看惯生死的漠然,“呼吸停止,无心跳及脉搏,瞳孔放大并固定,对疼痛无运动反应……初步确定脑死亡,抢救无效。” “白苏,女,26岁。心脏病突发,于2010年三月二十四日上午十时四十三分,抢救无效身亡.......”那漠然的声音公事般的念着念着,渐渐的染上一层浓浓的惋惜。 红颜薄命啊。 爸爸妈妈抱着她哭,妈妈直哭到昏厥。 白苏随着他们不停的掉泪。她心中对父母是有埋怨的,因先天性心脏病,她早就被医生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可父母依旧少有陪她。 她知道父母是想让她短暂的生命里,能够享受到最好的一切物质,只是再好的物质,终究抵不上父爱母爱。 而上天似乎是给了一次机会,多给了一年的生命,可是......不过是枉费。 白色病房里那双永远阖上的眼,似乎是在告诉白苏,她在那个世界的生命已经画上了一个句点。而她还有意识,还存在着,不知道是下了地狱还是升了天堂? 茫然间,正在等待死亡的白苏感到脖子上的剧烈疼痛,一阵猛过一阵,那痛直教她每一根神经颤抖,恍惚间甚至听见自己颈椎骨节发住细微的咔咔声。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的发病,都要令她喘不过气来。 白苏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挣扎,双脚却使不上任何力气,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是在半空中晃着,满眼的桃花,分明告诉她这是一棵桃树! 她明明是心脏病发,怎么会被吊在桃树上!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密密的桃花瓣随着白苏的挣扎而簌簌掉落。 白苏睁大眼睛,惊愕的看着眼前大片灼灼的桃花,而自己的脖颈被绳子紧紧勒住,吊在一个横枝上。 她不敢想其她的东西,白苏此刻的脑袋里只有两个字——自救! 她不想死,是的——每次心脏病发,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她都想过自己也许会死,所以绝处逢生之后,才更珍惜生命的美好,她变的更惜命,她怕死,不想死,也绝对不要死! 白苏用手拽住脖间的绳子,企图隔开绳子,让脖子喘口气,脚使劲的往旁边最粗的那根树干荡过去,想要勾住它,来支撑自己逃过这一劫。 但是,大脑的长时间缺氧,黑暗如涨潮般蔓延上来,容不得她做出努力,白苏的挣扎渐渐小了,心下黯然:逃不过了吗? 正当她觉得浑身轻飘,不知要飘到何处之时,一个女人尖利的惊呼声犹如琴弦绷断,在静谧的地方响起尖锐惊心的一声,直穿破白苏耳膜,“素女!” 惊呼过后,她果断的下达命令,声音凄厉的走调,“婆七!快将白绫斩断!” 那声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寒光闪过,白苏身体失重向下坠落。 噗通!并没有白苏想象的疼痛,而是落入一个坚实温热的物体上。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颈间的疼痛让她脑子如针扎一般疼。 她只看见一个粗犷的面孔,和晃眼的粉色,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眼前画面一糊,忽然陷入黑暗。 宛如解脱一般。 世界静谧了,白苏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无厘头的梦,梦里她被吊在一棵高大的桃花树上,周围是粉色的花海,极美,可是也极痛苦。 那样的感受,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朦胧之中听见有个飘忽不定的声音说:二弟,你怎么还是这样马虎,尸体还吊在树上呢,你就把灵魂放进去,险些出了差错,快把尸体修整修整...... 那声音虚虚实实,白苏来不及寻说话的人,声音却被一群女人嘤嘤的哭泣声掩盖。 疼痛猛然又席卷而来,然,身上唯一疼痛的地方竟然是脖子而不是心口?难道刚才感觉自己被吊在树上并不是幻觉? 白苏皱着眉,艰难的睁开眼睛。 瞬时,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面白黑须,纶巾长发,是个有些儒生气的中年男人! 白苏一惊,双眼猛睁,声音梗在喉咙里,咽喉的刺痛再次袭来。 那男人见白苏睁眼,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却是远比白苏更惊恐! 白苏定了定神,目光越过他惨白的脸,在周围一转,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偌大的桃花林里,正上方是一个粗壮的横枝,上面还飘着半截白色凌布。 她活过来了? “这....这......”这不可能!那人满面骇然,这女娃方才明明已经是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还活着?他行医十余年,医术有口皆碑,绝不会出这种差池......但他识时务的没有多做探究,努力收起惊骇的神色,只是一脸苍白的退至一旁道:“眼下看来,三小姐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即可。” 白苏转眼看着跪了一地的古装女人。她们听医者这么说,纷纷止住哭声,跪伏在地。 她的目光绕过她们,定格在最前面站着的三个人身上。 一个身材粗壮,面色冰冷的麻衣汉子,双手扶在竖立在面前的青铜剑剑柄上。白苏想起她昏迷之前看见的那张粗犷的脸,似乎就是他。 在他旁边站着的,是方才儒生打扮的中年医者。 他们立在一侧,恭敬的对一位中年女人垂首。 中年女人一身暗绛色宽袖深衣,身材瘦长,面上涂着厚厚的铅粉,颧骨很高,嘴唇殷红,头顶挽起一个高髻,发髻两侧各插两支银白镂花钗,散发在背后结起,举止端庄合度。 她听见白苏醒来,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快步走上前,站在白苏面前看了几眼,红唇微启,飘出两个字,“来人。” “把素女扶回成妆院,若再有差池,你们通通陪葬罢!”中年女人语气淡淡,简直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句话将白苏惊醒,她在被两个婢女扶起的同时,迅速看向自己露在外面的白嫩小手。 柔若无骨,肤如凝脂,却比自己原本的手小了近一半!还有,淡青色的裙裾下,若隐若现的娇小双脚...... 这.......不是我! 白苏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两名婢女扶着她,脚底如踩了棉花一般无力。 身后,传来医者的声音,“既然三小姐无事,在下这就告辞了!” “有劳。”中年女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那医者得了话,逃一般的消失在桃林小径里。 女人对魁梧的剑客吩咐道,“婆七,那医者神色惶惶,目光躲闪,恐怕会将素女自缢之事外泄,灭口吧。” “是!”婆七应了一声,提剑大步离去。 中年女人喃喃自语道,“医者果然不如大巫可靠!” 大巫......这个是个医学还刚刚起步的时代,人们更信任那些跳大神的巫。 还未曾走远的白苏,浑身被抽干力气一般,只能软软的挂在两名婢女的身上。 这样时代,这样的草菅人命,一定是梦,对,一定是梦!白苏不断催眠自己。 可是脖颈上的疼痛那么真实,一阵阵传来,一点点击溃她的自我安慰。 白苏迷茫的被扶着躺在一处软榻上,她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走了多久,经过哪些地方,就这么被带到一间闺房。她怔怔的躺在一处铺着兽皮的软榻上面许久,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面,她还看见爸爸妈妈抱着她哭,似是告别前世的一切,白苏在梦里一直流泪,直到哭醒。 她睁开眼,微微转眼就看见了那个端坐在案几前的中年女人,她的脸涂得很白,微抿着的红唇显得有端庄而严肃。 白苏想侧头,脖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自己刚才那个梦和真实的疼痛,让白苏彻底的认清现实,她怕是赶上了穿越大流了。 一时心里百味具杂,不知是该悲悯短暂的生命,还是欷歔自己与熟悉的一切斩断联系,抑或是该庆幸重生......可有一点,在白苏的观念里是不容质疑的:那就是活下去! 既然上苍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不珍惜是要遭天谴的! “小姐醒了?”那女人尽量的放轻语气。 白苏张了张嘴,喉咙里干涩刺痛,只发出了喑哑的“啊,啊”声。 所幸她现在发不出声音,因为她根本不知该怎样应对眼前的一切。装失忆吗?上吊的人应该不大可能失忆吧? 女人伸出修长如竹节的手指,抹下白苏残留在眼角的泪痕,劝慰道,“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任性,小姐年方十三,老爷又对你悉心栽培,日后定能成为雍国男儿争相聘娶的好女,不过是退婚罢了,区区柳家,何至于自绝性命?” 白苏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却暗自欣喜自己得到的第一个信息。 她仔细分析每一句话:十三岁,受教育良好......被夫家退亲而想不开。可“雍国”是哪里,白苏所知的历史中从没有这个国家。 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一名女侍踩着无声的小碎步进来,俯身在中年女人耳边轻声道,“婆主事,老爷回府了。” 婆主事见白苏面色苍白,又嘱咐几句,便起身出去。 她前脚刚走,屋内就进来了四名女侍。 白苏悄悄的吐了口气,那个婆主事看起来精明狠厉,害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婆主事?这么说来,她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这个家里的管事?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二章 婆氏 (新书上传,求点击,求票,求收藏,求围观~~~~穿越腹黑女vs极品腹黑男~~~~请路过的各位多多支持新人新书哦~~~~) 成妆院并不大,结构也简单,站在院门口能一眼看进大厅,令人一点参观的欲望也没有,白苏浑身乏力,也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塌上。 还好,屋内倒是布置的素雅温馨,嫩黄色的帷幔,每一件家具都是精工细琢、镂花繁复。塌几上铺着一张纯白虎皮,温暖而华丽。而且白苏注意到,不管是外厅还是闺房内,墙壁都有水墨画作为装饰。 在这里修养了八天,四个婢女轮番看守,比看犯人看的还紧,几乎是寸步不离,也不让白苏出去。 头三天婆主事过来探望两回,之后就没人再来看她了。 每次白苏都是沉默,婆主事说的话也不多,白苏只知道她姓婆,是女夷族人。 这两天白苏嗓子稍微好了些,能忍痛说出几句话来,声音嘶哑的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想想,应该是喉咙受伤的原因,过些天,许会好些。 起初白苏不敢跟任何人讲话,她虽觉得身体隐隐残留原主人的本能,但是心理上对这个时代的措辞造句很不适应,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怕被人看出什么不妥。 所以至今为止,关于自己这身体的身世,还知道的极少。只知道她叫白素,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 可这样下去也实在不妥。 白苏觉得自己需要努力的去适应这个社会,便想和那些侍婢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可是这四个人,白苏问什么就只会回答“是”或“奴婢不知”,其余时间就宛如木桩,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榻前两侧,除非白苏示意要做事,否则就像没有生命似的,一跪就是一天,就连离开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五分钟。 难道她们不会觉得腿麻? 白苏在渐渐适应自己穿越的事实中,也几乎无聊的要崩溃。她从前虽然经常宅在家里,但也受不了无所事事,甚至连自言自语都不敢,只能对着屋顶发呆。 “花中真君子,风姿寄高雅。”白苏躺在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副兰花图的题字念道。原主人还真是个矛盾的少女,喜欢这么嫩黄的颜色,偏又喜欢孤傲清高的兰花。 那落款用的是篆体,白苏从前学书法的时候认得一些,恰巧这句话里的字也都不是很复杂。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代,衣着、摆设和文字都很像春秋战国,可是明显要比那时候发达的多...... 白苏凝着那些字,心中一动,吩咐跪坐在榻前的婢女道,“取一本书来。” 既然从婢女口中问不出什么,那就看书罢!所谓知识就是力量,看这么多的字画,想来那白素应该是个有文化的少女。 “是。”婢女顿了一下,问道,“小姐想看哪一本?” 白苏想也不想,直接道,“自然是最厚的,哪本厚就取哪本!”常理来说,越厚的书,信息就越多。 婢女应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一本厚实的书册就交到了白苏手中,这书确实够厚,比百科全书不逞多让。 泛黄的纸张厚而粗糙,白苏满心欢喜的翻开书页后,傻了眼——竟然都是篆体。 本以为画上用篆体不过是为了美观,或者个人喜好,现在看来,估计这时代只有这么一种字。充其量只分大篆小篆什么的,总之都是篆体。 满纸小篆,看的人头脑发涨。 虽然她学书法时也认得一些,但要她把篆体当印刷体来看,委实很有难度。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最终也只好决定将这本书当做识字的工具来用。 青铜镂花香炉中檀香冉冉,嫩黄帷幔被窗缝漏进来的春风拂动,白苏斜倚在塌上看书,轻轻拧眉,神情专注,宛如一位才情斐然的闺阁少女。可她心里却不如场景这般宁静,看了一早上的书,仅仅知道这书名叫《雍记》,里面总共认识三十几个字,根本不知书里写的是啥。 她正认真猜测着一个圈圈复杂的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白苏顿了一下,继续自己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总是这样优雅从容的脚步一定是婆主事。 果不然,门口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个高瘦的中年女人,依旧是暗绛色深衣,领口袖口和腰带处纹有不知名的黑色藤蔓图案。 她走近榻前,在对面的软垫上跪坐下来,淡漠而优雅望向白苏,目光在掠过白苏手上的《雍记》时,微微顿了一下,开口道,“三小姐居然开始看史书了,很好。” 白苏放下书册,朝她微微一笑,照旧不答话。心里暗笑:我连字都认不全,哪知道它晦涩难懂啊! 婆主事唇角含笑,看起来少了几分尖刻,“历经生死之后,小姐的性子沉稳不少,老爷如果知道,一定会深感欣慰。” 白苏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看上去平白的多了一丝傻气。 “三小姐。”婆主事语气严肃,身子向前微倾了倾,正色道,“我将你自杀的事瞒了下来,只说你偶感风寒,但半月之后的考校依然不可缺席,这次老爷将从你们四姐妹中挑选一人献给风华老爷子,而你大姐白絮已经是柳家的......” 婆主事忽然顿住,若无其事的转了话锋,“机不可失,定要好好表现才是。” 白苏心思敏捷,知道此话的重点不在那风华公子身上,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住口:自己被柳家退了亲,婆主事大约怕触及伤心事。可是让白苏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白絮也要嫁给柳家呢? 而婆主事是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口不择言?白苏心中一滞,莫非她在提醒自己,这件事另有隐情? “是大姐.....”白苏操着嘶哑的声音,用一种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语的口气说道。 这是白苏同婆主事说的第一句话。 婆主事知道白苏听懂了,却些惊讶于她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和迅速且得体的应对,但面上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漠然,答非所问,“考校之事要放在心上,你虽然身体抱恙,但琴棋书画不可荒废,明日我会过来亲自教你书法。”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怎么偏是这位老爷还要这么尽心的培养闺女呢...... 白苏犯难了,考察琴棋书画? “书、画”是她懂的,前世书法就是个半吊子,现在连篆体都认不全的情况下,就更是不值一提了。而画,白苏学了十几年,最终也靠它考上了不错的学校,学习园艺专业,后来又进修园林工程,这些都离不开绘画。国画和西洋画,她都懂,不管有没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那水平是无需质疑的。 婆主事见白苏皱眉思考,也不再多话,朝白苏欠了欠身,便起身离开。 她刚刚出门,屋内四名女侍齐齐跪拜,又是那种前额贴地、臀部高高隆起的跪法,齐声道,“恭喜小姐,能得婆主事亲自教导!” 白苏回过神来,心中微感诧异,难道这个婆主事还很有才华不成?她这么想便就问了出来,“婆主事书法很好?” 右边为首的女侍抬起头,神情也有些诧异,“小姐不知?婆氏是尚京书法之最,老爷花了大价钱才请来她做主事呢!” “婆氏只教授礼仪品德,至今还从未教亲自教过书法。”另一婢女满脸喜色的接口道。 这些天的相处,她们也知道白苏不是难以相处的主子,渐渐的都不再拘谨。 白苏抿唇一笑,看来婆氏是很看好自己了?要是她知道自己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那张一向淡定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白苏心情稍微明朗了些,把刚刚拿上手的书又丢下,随便指了两个婢女,“陪我出去走走。” 再这么闷下去她绝对会疯。 刚刚得了喜事,白苏又带上了照顾的婢女,也没有人再劝阻。 那两个被点到的婢女连忙爬起来,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白狐裘给她披上,挡住白玉脖子上乌紫的淤痕。白苏苍白的小脸被白色狐狸毛映衬的愈发透明脆弱,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开是的。 纵然已经近四月了,雍国春季里的风还是有点尖利,风里夹杂着不知从何处卷来几瓣桃花,白苏站在成妆院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成妆院其实就是在白府中用青石砖隔出来的一个小院子,院内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可看,可是一米五宽的院门却是用一种蛋黄色的木料制成。两扇门,均是整料。白苏惊讶的摸了又摸,以她对植物的认识,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黄杨木。其实普通的黄杨木也不算贵重,可是它极难生长,有这么大的整料可就值老钱了! 真有钱呐!白苏边感叹着边沿着石板道而行,她不识路,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 白府的院子结构很工整,都是直来直去的道路,虽然院落特别多,但她也不至于迷路。 在还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之前,白苏不愿靠近人太多的地方,所以带了两个侍婢朝去后园逛逛。越走白苏越是心惊,这哪里是府邸后院啊,简直是占山为王!白府的后面竟然就是几座连绵起伏的山丘。 这山丘不高,可是植被茂盛,且丝毫没有人工的痕迹,明显只是山野而不是园林美景。 身后侍婢见白苏又要往前走,慌忙阻止道,“小姐,止步吧,前面多有野兽出没,不可再向前了。” 白苏点了点头,估计是这时候家禽种类不多,贵族都喜欢占山,从中猎取肉食。 她正转身要返回的时候,忽然察觉脚下绵软,这种熟悉的触觉......是踩在茂密植被上,白苏低头端详,却见脚边地上长了一丛丛小灌木,虽然叶子枯黄,却依旧能辨出其特点,椭圆形叶子边缘有钝齿,新抽出的芽梢呈白绿色,隐隐散发兰花香气。 ——居然是白芽奇兰! 这种茶树一般生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白苏心中雀跃,忙对身边两个婢女道,“快去找些挖土的工具来!” “是。”一名婢女飞快的离开。 白苏蹲下,对着一丛丛小灌木看了又看,嗅了又嗅,不觉间唇角扬起一抹笑,一瞬间,她仿佛在植物的世界里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是还活着的,这些天的混沌和伤怀,因眼前一抹绿而消散许多。 她正观察生长在北方的白芽奇兰与南方的又什么不同,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三妹。” 那声音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令人闻之畅快。白苏站起身来,一个娇俏的女孩就蹦到她跟前,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灵动活泼,看起来纯净之至。 在同样微带寒气的春风里,她只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深衣,双颊如桃花般粉嫩柔媚,曲线娇美玲珑,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整个人宛如春天里破土的嫩苗,而白苏则是裹了一个厚厚的狐狸裘,面色苍白如纸。 白苏看着这少女,心中没来由的喜欢,潜意识里似乎也对她很有好感。 白苏身后的婢女垂首道了一声,“见过珍女。” 原来这少女正是白苏的二姐白珍。 “三妹,你病了?”她皱眉盯着白苏毫无血色的脸,不无担忧的道,“你自幼是身体孱弱,父亲向来特别爱护,数年没有大病,怎么这才几日不见,你竟病成这副摸样!” 她怒气腾腾的瞪向白苏身后的女侍,正要责备她们没有好好照顾白苏,但怒气还未及发出却忽然凝结在脸上,变成疑惑,“我怎么不曾见过你?三妹,你的贴身侍婢哪里去了?” 后半句话却是对着白苏讲的。 白苏心里微微顿了一下,想到那日婆主事下令灭口,大概灭的不止是那个医者,而是所有知情人。那么,五天前在桃花林里跪在地上哭泣的一群女人,也都被灭口了吧。 白苏暗暗叹道:白素啊白素,你看你上个吊,造下多少孽啊! 但仔细想想,也正是因为白素自杀,她才有机会重生啊!一想到自己的重生是这么多条命换来的,白苏嘴里就一阵阵的发苦,胸口堵的喘不过气来。 她纵然万般纠结,嘴上却还得给珍女应个理由,“我这几天染了风寒,一直昏昏沉沉,醒来就不见她们了。” 听着白苏嘶哑的声音,珍女点点头,显然已对这个解释相信了八九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荒凉无比,又有野兽出没,而珍女身后却没有一个婢女,这令白苏很是奇怪。 珍女脸颊上浮起一层红晕,眼神有些慌乱,“我,我只是随便走走。” 正在这时,白苏遣去取工具的婢女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铁锄。婢女见到白珍,忙行礼,“见过珍女。” 白苏也不想多过问别人的事情,兀自接过锄头,要去挖那些茶树。婢女忙拦了下来,“小姐要做什么?吩咐奴婢来做吧。” “你不会挖的,我先教你。”白苏边说边熟练的挥动锄头。 珍女奇怪的看着白苏,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还对花草有研究。 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铁铲,锄头也又钝又重,她只是挥动几下锄头而已,额上便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即便茶树生的不大,白苏勉力连根刨出一棵时,已经感觉脚下虚浮,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毫无人色。 白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小姐!”两名婢女齐声惊呼,慌忙扶住她。 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比患有心脏病时还要弱上几分。 珍女也一下子慌了手脚,不过到底是白老爷致力栽培的名门贵女,她只是慌乱片刻又恢复镇定,随手指着一个婢女道,“你,快把素女扶回成妆院!” 见另一婢女也要上来帮忙,素女气急败坏的道,“还不速速去叫医者!”(未完待续) 第三章 偷情(修改) “不必!”白苏忙出言阻止,“我不过是身子虚弱,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叫医者,岂不是要全世界都知道她上吊?白苏倒也不在意被别人知道,但既然婆主事瞒下了,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怎么能随便拆台呢!况且,直觉告诉她,婆主事没有恶意。 珍女神色犹豫,见白苏态度坚定,脸上渐渐的又回复一些血色,似乎真的没有大碍,也就没有再强求,只是缓和语气道,“你眼下应当卧床修养,这些东西都交给她们办。” “嗯。”白苏随意应了一声,不放心的向两婢女交代,“不能伤到根茎,连土一起挖。现在就开始挖,晚上带回成妆院,越多越好。” 珍女迟疑一下,吩咐婢女道,“你们一人去前院寻婆主事,请她播几个小厮过来帮忙,另一人随我扶着素女回去。” 白府的小厮各司其职,纵使他们手上无事,等到婆主事调出人手,也应该是三四个时辰以后。珍女松了口气,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素女身边的侍婢全都更换了,竟然连贴身侍婢也都被换掉。近些日子婆主事行事怪异,珍女觉得不宜此久留,万一被婆主事的人遇见那可就不妙了。 “二姐今日到后园......可是有要事?现在回去没关系吗?”她还是不习惯古代的措词,更不习惯把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叫姐姐。 珍女扶着白苏的手明显一颤,对旁边正搀扶白苏的婢女道,“你离远一些,我要同你家主子说几句话。” 那婢女应了一声,迅速的退出一丈之外。 珍女扭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嗔道,“你休要匡我!我与陆扬的事你岂会不知?你可不要泄露出去,否则父亲...父亲......” 珍女明汪汪的大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如今连见一面都只能偷偷摸摸,她再过半年就及笄了,到时候若是陆扬还没有一官半职,恐怕此生相守无望了罢! 白苏被小小的惊了一把,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谁知还真有点事儿。不过珍女这样私密的事情都能让白素知道,看来她们姐们关系不错。 “那人若真心想与你好,怎么不来提亲?”白苏道。 珍女颜色暗淡下来,包在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父亲不惜重金请老师教我们姐妹才艺,定是想将我等献与权贵。陆扬只是庶民......但他哥哥是卫尉寺少卿,等到他也能谋得官职,父亲必然答应。” 卫尉寺少卿,似乎是个不小的官职!看着珍女的黯然的神色,就知道希望渺茫。 白苏对这个天真的女孩很有好感,不由得替她担心,“你随我回去,陆扬找不到你怎么办?” 珍女道,“无事,他见我不在,自会离去。”她虽强自打起精神,可声音中的哽咽依旧清晰可闻。 白苏有些后悔问起这事,一路上也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着走入成妆院。进屋时,白苏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个人,便吩咐她把去前院的婢女叫回来。 珍女扶着白苏靠在塌上,就要动手替她解去身上的狐裘,白苏忙道,“二姐,我大病初愈,冷得很!” 珍女也不疑有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白苏榻前的软垫上跪坐下来,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侍弄花草了?是否想与大姐一争?” 婢女奉上两盅热茶,白苏接过来放在几上,满脸不解的看着珍女。 珍女见状,也就解释道,“五月初便是斗花宴,大姐自从及笄以来,总占魁首。你可是记恨她抢了你的夫婿,想在斗花宴上与她一争?” 白苏心中莫名的一阵发紧,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看见眼神的变化,垂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太涩,入喉竟如针扎似的疼。 她面不改色,心里却略微将事情理出个头绪了:这个身体的原主因为大姐抢了自己的夫婿,一时想不开才去自杀。估摸着那白絮用了些狠毒的手段,才逼得好好的一个人活不下去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苏心口一阵酸涩,宛如体会到白素内心深处的凄凉。 “二姐,慎言。”白苏有点对这个珍女无语,这种话怎能挂在嘴边说? 珍女不以为意的扁扁嘴,目光落到白苏放在案几的书上,随手抄起那本厚厚的《雍记》,“噫!你从前不是最厌恶史书么?怎么看起雍记来了?” 白苏心中一动,笑道,“我现在还是不喜欢呢,要不,姐姐念给我听,好不好?” 白苏自己先忍不住恶寒,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女人的性子,更何况是对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撒娇发嗔。 “二姐......”白苏声音里带了些哀求,不知为什么她不愿意用“私会”的事情去威胁珍女,或许是出于对这个天真小姑娘的好感,又或许是受到身体原意识的影响。 珍女拿圆溜溜的大眼瞪她,“你总这样,怯怯弱弱的与我撒娇,我哪里忍心不答应。”她眼珠一转,斜睨着白苏,调笑道,“你这般颜色,连我看了都着迷,将来不知有多少男儿要折在你裙裾之下了!” 白苏摸了摸脸,她直到现在也没看这张脸长得什么样,虽然知道珍女不过是开玩笑,但看珍女的容颜,她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闲闷了许多天,白苏终于遇见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因此便小心翼翼引她说话。珍女性子活泼,十分健谈,天南地北,从江南的宁国,到北方的北魏,国家大事风土人情,均能说的生动有趣。 白苏在心中对这个时代隐隐有了个轮廓——这里竟是如三国鼎立! 而雍国占的正是三国时期刘备的地盘,北至汉中,南到云滇。 两人正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忽然有人撞开大门。 白苏和珍女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名女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惊惶道,“小姐,不好了!” 白苏认得她是珍女在后山时,派去前院寻婆主事的婢女。 珍女皱了皱眉,不满婢女的大胆,主人谈话,她竟然不报而入,还大呼小叫的。珍女正要发作,那婢女“噗通”跪倒在地上,“小姐,十四被歹人杀了,刺客已经被府中剑客制住,那刺客说是认识小姐的,老爷唤您过去问话呢!” 婢女虽然慌张,但是说话条理清晰,还没有完全乱了阵脚。 白苏心脏一抽,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脸色被憋的通红。 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的鲜活生命眨眼间就没了?白苏同那名叫十四的婢女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她现在甚至也想不起十四的长相,只是出于对于生命的珍重。 白苏前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她一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离死亡多么近,她对于生命的珍视更重于一般人。 珍女听到这话却是呆住了,瞬间脸色煞白,连目光都失去了焦距,只喃喃道,“是陆扬,是陆扬......” 她今日与陆扬约在后山,见白苏新换了侍女,怕其中有婆主事的眼线,便没敢在那里等候赴约,只想着陆扬找不到她,自然就会离开,从前也都如此。 此刻她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悔,尚京如此之大,为什么她偏仗着他武功高强,便约在白府......如果真的是他......珍女想到这里,已经跌跌撞撞的起身向外跑去,白苏一惊,立刻对身边的两个婢女道,“快去把她拦下!” 珍女现在这样不理智,很容易闯祸。 那两名婢女哪里敢真的下手去拦二小姐,转眼之间,珍女已经奔至大门。 “拦住她!珍女若是惹祸,你们俩也不用活了!”白苏顾不得喉咙的刺痛,冲着还在迟疑的婢女咆哮道。 关键时刻她也只能拿出婆主事那招,否则在这种阶级分明的社会,珍女是主,她们是仆,有哪个仆人敢对主子怎么样。 白苏声音嘶哑,但这一吼,委实颇有气魄。 两名婢女看着站在台阶上气势凛然的三小姐,丝毫不敢迟疑,立刻去将已经跑出大门的珍女给架了回来。 一旦婢女们定下决心,珍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无论她怎样挣扎尖叫,那两人始终纹丝不动。 白苏看着鬓发散乱,衣衫满是尘土的珍女,忽然抬手。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珍女白嫩的脸颊上。 这一声虽然响亮,可是并没有多少力道,白苏现在身体虚弱,即便用上全身力气也打不伤她,此举也只是想让她能清醒些。 几名婢女也全都怔住,珍女可是素女的姐姐啊,她竟然犯上扇了珍女一个耳光! 珍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凄厉迷茫的神情忽然变成愤怒,扬起手就要打回来。 白苏不理会她的动作,转身吩咐婢女,“帮珍女整理仪容。”她虽然是用命令的口气,可还是不自觉的用了“帮”字。 珍女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一身形容不妥,又或者太过忧心陆扬安危,扬起的手掌终究无力的垂了下去,任由婢女扶着到内室去。 那名跪在地上的婢女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愣在那里,直到白苏的目光看过来,她才慌忙把头垂下,前额几乎贴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白苏缓了口气,问她。 “奴婢叫十三。”她声音惶恐,音量却不大不小,控制的十分好,一听就知道受过良好的训练。 白苏看向另外一名婢女,她立刻会意,跪倒答道,“奴婢是十二。” 去服侍珍女的就是十一了吧!白苏知道了,这些奴婢婢都没有名字,是用编号来区别的。 如果有九百九十九个奴婢婢,那岂不是有人的名字很长?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白苏问十三。 十三身子依旧躬在地上,只将头稍稍抬起,以一种最为卑下的仰望姿势看着白苏,答道,“奴婢没有名字,是管家发了牌子,奴婢领到了十三号,因此唤十三。” 被人这样跪拜,白苏很不适应,挥手示意她上前来答话。 十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欣喜,弓身迈着快步过来。 白苏见她这样,也知道奴婢性不是一两日能去的,就不再纠结于此,又问道,“那别人家若是也有十三号呢?” 十三恭恭敬敬的答道,“奴婢入府六日便被分到成妆院,管家说,若是小姐对奴婢满意,能有幸留在成妆院,以后就是成十三。”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成十三了。”白苏道。她对十三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保不准这事摊到别人身上早就六神无主了。对十一、十二对她唯命是从也很满意,于是又转向十二,“你们也是,回头你通知十一吧。” 两人欣喜的应道,“谢小姐!” 此时珍女已经换好装出来,她脸上的怒气已经变成了无比的慌张和惊恐。 白苏此时心境也缓和不少,心想:白府的一个婢女都能冷静处事,更何况珍女呢。她这样慌张,应是怕私情被父亲发现,又太忧心陆扬的处境,毕竟他在白府内杀了人。 可是一般古代大家族遇到这种丑事,不是会选择掩埋吗? 白苏一惊,“你难道,难道与他......” 珍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白苏的意思,脸色羞红,“还未曾欢好。” 白苏嘴角抽了抽,她回答的倒是坦然,亏自己还怕古代女子太害羞,没敢直接问,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还是打算欢好的?(未完待续) 第四章 陆少卿其人 白苏带着十三出来时,看见主院的婢女早就等在成妆院外。 四人见白苏出来,躬身齐道,“见过素女。” 白苏嗯了一声,轻声道,“带路。” 几人愣了一下,心道:这三小姐今天怎么摆起谱来了?却还是齐声应,“是。” 白苏拢紧围在脖颈间的皮裘,手心渐渐沁出凉凉的汗水。这是她穿越后第一回见到所谓的“父亲”,且是在珍女出事的当口,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事情很是蹊跷,那个陆扬被抓到之后,为什么说认识的人是自己呢? 白苏抚额,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捋清,又赶上这档子事! 转了两个路口,便就进入了偌大的前院。前院的房屋基底修筑了一米多高的石台,显得比其他屋子高,屋角飞扬,两尊精雕细琢的螭吻静静俯视院子。 正门处青石铺就石阶,石阶前平铺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面人工雕刻一尊貔貅。 作为装饰的貔貅和螭吻,显得狰狞而神秘。眼前的一切古朴而粗犷,令白苏立刻想到了秦汉时期的建筑。 传说貔貅守财,食而不吐,是商人常常喜好供在家中的神兽,而螭吻,用作镇邪之物以避火。 白苏绕过貔貅,拾级而上。 大堂内已经聚集很多人,白苏收起目光,垂首盯着自己前面的地板,迈着细碎的步子前行。大约是这身体原本的习惯,这动作竟做的十分熟顺。 镂花的青铜香炉里燃着浓郁的香料,白苏凭着感觉,绕过香炉之后就止住脚步,微微抬眼看首座上的中年男人。 长相一般,没有想想中的气场,也没有铜臭的俗气之感,仿佛千千万的路人甲,只是那一双黑沉的眼睛显得十分黯淡,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上他的目光,白苏连忙埋首,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白老爷应了一声,转头对一旁的剑客道,“把人带上来。” 剑客领命下去。 白老爷端起手边的茶水,用杯盖撇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淡淡道,“说罢,你是如何结识陆扬?他又如何会闯入我白府行凶?” 白苏的手在袖中握拳,指甲陷进掌心。该怎样解释?虽然坐在堂上的是父亲,但依着眼下情形,若是自己没有合理的解释,后果不妙。 心中千回百转时,剑客已将一个被捆缚的男人带上来。 白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是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腮边有些肉肉的,稚气未消。 “素儿,为父想听你说说,怎么会认识陆扬?”白老爷道。 白苏即使没有抬头,也感受到了他看过来的凌厉目光。 大厅里一片静谧,似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她的回答。白苏深吸了一口气,到现在反而不太紧张了。 “我不认识他。” 白苏略带嘶哑的声音淡淡的飘荡在大厅里,带着无比的从容和坦然,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在撒谎。事实上,也许原来的白素认识陆扬,可现在的白苏确确没有见过他。 白老爷转向陆扬,“你可听清了,素儿说并不认识你。陆扬,你今入我白府行凶,最好能有个交代,否则纵然令兄位高权重,老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白老爷语气依旧缓慢而平静,听不出一丝怒气。 白苏眼角余光瞥见陆扬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歉疚和决然。一个激灵,心知他可能为了保住珍女,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若是说和自己有私情,那就麻烦大了! 她也不怨陆扬,毕竟是先见死不救在先,不过若是让陆扬说出口,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白苏见他张嘴正欲说话,急道,“父亲。” 声音急切响亮,白老爷和陆扬同时怔住。 白苏不敢给陆扬开口的机会,忙道,“父亲,女儿不认识陆扬......但我的贴身侍婢曾见过陆公子,便要她替我约陆公子相见。因为......因为女儿仰慕陆少卿,写了一封书信,请陆公子代传......未曾想......” 之前听珍女说,陆扬的哥哥是卫尉少卿,大小算个官吧!白老爷悉心教养女儿,不过是为了讨好权贵,与陆扬有私情或许会下场凄惨,但他哥哥可是卫尉少卿,白老爷指不定还会高兴呢。 至于以前的贴身侍婢,已经被婆主事灭口了,就算想追查,也是死无对证。 白苏本就一副容貌本来就娇弱,加上说那番话时刻意的表演,一时间宛若梨花沾露般惹人怜惜。 白老爷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声音也洪亮不少,“书信何在?” “回禀...父亲.......”白苏努力的措辞造句,力求文雅一些,“女儿听闻陆扬惹了事,怕父亲责备,慌乱之下将信焚了。但那书信花费了女儿很多心血,字字句句都铭记在心,若是父亲想听,女儿可以背给您听。” 事实上,白苏此举正中了白老爷的心事,他近来欲结交连州公子,苦于没有门道,陆少卿执掌宫廷护卫,又与尚京城几位公子交好,攀上这个交情,那是百利无一害。 白老爷摆摆手,示意不需要背诵,转而问陆扬,“陆二少爷?素儿所说属实?”话语间称呼一转,已经变成了陆二少爷。 白苏暗暗松了口气,她说背诵书信只是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度,还真怕白老爷心血来潮,让她背情书。 陆扬微微蹙眉,看了白苏一眼,却还是很合作的道,“正是。” “哈哈哈!”白老爷猛然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吩咐剑客道,“快给陆二少爷松绑,儿女情长之事,今后大可不必如此!” “是。”白苏无语,她不认为自己一面之辞就能让白老爷消除疑心,他不追究此事,恐怕只是想让陆家欠下一个人情! 白苏叹气,白老爷果然中意陆扬的哥哥。 引火烧身呐!但除此之外,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总不能把珍女卖了吧。 “陆二少爷,请先到偏厅稍作休息后再离开。”白老爷心中欢喜,若是没有陆扬这事,哪能如此容易的就见到卫尉少卿大人。 白老爷说着,也不顾别人愿不愿意,扬声道,“来人,取一套干净的衣袍给陆二公子。” “是!”大厅外有婢女应道。 “在下告退。”陆扬只得随着婢女出去。 白苏眼见事情已经暂时解决,于是道,“父亲,女儿也先告退了。” 白老爷点点头,看着白苏离开的背影,招过来一名剑客,“你现在就去陆府,告诉陆少卿,他的弟弟陆扬私自闯入我白府,惊扰女眷,并且杀了素女的侍婢。” 卫尉少卿陆离......白老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早就打听过了,陆离从小父母双亡,只有陆扬一个弟弟。陆离比陆扬大七岁,亦兄亦父的将陆扬拉扯成人。 素女究竟是倾慕陆少卿,还是与陆扬有私情,还很难说。不过,纵使要去拉拢陆扬,他也不打算牺牲一个女儿。白家五姐妹,配一等公卿侯爵,才不会辜负他尽心调教。 想及此,白老爷心底的怒火就蹭蹭上窜。本来给素女定下柳家婚事,柳家却因一些风言风语就要退亲。柳家便是家业再大,也不过是低贱的商贾,最终竟然要他赔上了白絮。 白絮可是白家唯一正经嫡出的贵女!而且是五姐妹中最为优秀的一个。 若不是近来生意上颇为不顺,他便是任由柳家悔婚,也绝不会答应由白絮嫁过去。 不过,素女倒是很有潜力,之前风传她与宁温公子有染,虽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但现在与陆少卿之事,却是个大好时机。(未完待续) 第五章 被监视 白苏出了大厅,正准备向回走时,看见陆扬站在偏厅前的走廊上,身上沾着血迹和泥土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白苏猜测以前的白素是认识陆扬的,便不欲与他多说,垂首装作没看见。 可陆扬偏偏不让她如意,径自走过来,“素女。” 既然人家已经靠过来说话,总不能还装没看见,她停了脚步,抬头看他,“何事?” “你......你怎么能说仰慕我哥哥!”陆扬神色恼怒急躁。 白苏愣了一下,想不明白她只是说仰慕陆少卿,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不这么说,难道让你告诉我父亲,说你和我有私情?”白苏反问。 陆扬脸色一白,他刚才确实起了这样的心思,没想到白苏竟然一句戳破,他又是愧疚又是着急,“你可以说,约我帮你做别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说是仰慕我哥哥!” 做别的事情?无论做什么事情,是个人都会联想他们的关系,与其让白老爷误会,还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然而,令白苏疑惑的是陆扬的态度,“为什么不能?” 陆扬无奈道,“我也不过是担心你,万一白老爷真的要把你许给我哥哥......哥哥他,他对女人从来不屑一顾,府里的姬妾都拉去充当军妓了。” 白苏皱皱眉,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陆公子先梳洗回府吧。”白苏朝他欠了欠身,转身朝后院走去。 陆扬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离去,今日拉她下水,实属逼不得已,而且他总觉得现在的白素与从前不一样了。 “小姐。”十三静立在通往后院的路口,神色焦急。看见白苏,飞快迎了上来,“方才十一来过,说珍女非要到前院来,恐怕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白苏正欲走,忽听身后有人叫道,“素女且留步!” 回头一看,来人竟是之前那四名婢女的其中两位。如果她猜的没错,她们应该是白老爷身边的人。 白苏低声对十三道,“你快回去,拦住珍女,告诉她陆扬无事,已经回府。” 十三反应极快,也不多问,垂首飞快的离开。 “奴婢迟蓉,见过素女!” “奴婢香蓉,见过素女!” 两人齐齐朝白苏躬身行礼。 “素女的侍婢匆匆离去,可是有要紧事?”迟蓉笑意盈盈的问道。 两个婢女约莫十七八岁,迟蓉身材略胖,笑起来一脸和气,看上去很有亲和力,如果她不问这句话,白苏很容易就会被她无害的笑容蒙过去。香蓉长相秀气,身材也很娇小,静静的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忽略。 白苏身边的婢女都是没有名字的,这两人却是均有个好听的名字,想来级别要高的多,难保不是白老爷派来监视她的。 白苏忽然觉得疲乏,她穿越过来以后,才修养了不到十天,身体没好利索,日子就开始不安生,此刻也没有心情跟她们敷衍,“院中有事,你们找我有事吗?” 迟蓉依旧笑容满面,“老爷听说成妆院最近新换一批奴婢,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特吩咐奴婢二人照顾您......” 白苏听着慢声细语,耳边忽然嗡的一声,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迟蓉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见,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虚,额上冷汗细细密密的冒,脸色苍白的吓人。 迟蓉和香蓉也察觉到白苏的异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把素女扶回去,你快去叫医。”迟蓉对香蓉道。 白苏想拒绝,可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黑暗里不安的挣扎了很久,白苏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失去知觉,不能失去知觉,可是神志依旧渐渐的被黑暗吞没。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只觉得处处都是危险,令人无法安心。 白苏醒来时,看见逆光而坐的婆主事,不知为什么,心底的不安渐渐被抚平。而这个婆主事,明明是个不苟言笑且精明狠厉之人。 “三小姐先天不足,而且心脉曾经受损严重,注意日常不要太过操劳,要怡心养性,否则五年之内必然殒命。”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淡淡道。 白苏这才发现榻前还有一个人。她跪坐在榻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案几上,“这是我自己配的养心丸,每日用我方才开的药方送服,用完再命人到我处去取。” 一般医生不都是会出言安慰病患么?或者多半会避开病患,和家属沟通,白苏敢肯定,她知道自己醒了,却依旧若无其事的下了一张病危通知。 她说完话,朝婆主事欠了欠身,起身背起药箱便走。 从始至终,白苏只看见一个侧脸,鼻子挺翘,长长的睫毛下半掩着一双宛若幽潭的眸子,一看便知她是个理智的女人。 婆主事见白苏盯着医女的背影看,以为她担心上吊的事情被人知道,“无妨,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真是厉害的女子。”有些人就是会散发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从侧面来看,那女子长得算是好看,只是一双清冷的眼睛令人望而却步。 婆主事听着白苏有点赌气的话,轻轻一笑,“三小姐是指她医术厉害,还是性子厉害?她由贵女沦落到奴隶,性情孤僻也是正常的。” 白苏怔了一下,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婆主事这么笑。前些天婆主事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却不如今日明朗。 婆主事脸盘瘦长,颧骨很高,很容易给人尖刻的感觉,没想到她笑起来时也十分好看。 “三小姐,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脉受损?”婆主事敛了笑容,问道。 白苏摇摇头,心中感慨:这具身子竟然比上一世还要破!又是先天不足,又是心脉受损,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婆主事起身走到榻前,仔细端详她脖颈上的勒痕,“再修养半月就不会看见痕迹了,你现如今身体不好,学习书法之事便推迟到半月以后,眼下要好好养病才是。” 白苏对婆主事的话很有认同感,不管怎样,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考虑其他事情。她也下定决心要好好养身体,毕竟心脉受损和心脏病是不一样,还是有养好的可能。(未完待续) 第六章 才智惊人 白苏昨晚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早上起床时,刻意避开迟蓉香蓉,由十三服侍着,穿了一件能遮住脖子的宽袍。 用完早饭,白苏正百无聊赖的翻着《雍记》,侍女禀报,珍女来了。 珍女一进屋便看见了迟蓉和香蓉,实际上她昨晚就听说此事,不过面上还是不得不故作惊讶道,“迟蓉、香蓉,你们怎么在成妆院?” 迟蓉浅笑着答道,“回禀珍女,昨日老爷遣我二人过来照顾素女养病。” 珍女装模作样的寒暄几句,才到白苏榻前,明汪汪的大眼中压抑着涌动的泪水,“三妹,听说你昨天昏倒了?现在可好些了?” 白苏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真心关切和感激,淡淡笑道,“无碍,只不过最近身子虚,多补补就好。” 珍女听得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珍女一向与这个妹妹关系要好,昨天白苏不负所望,没有出卖她,而且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父亲放了陆扬,使得她从心底对白苏又亲近了几分。 “我正无聊呢,正好你就来了。”白苏笑着将手中的《雍记》塞到她怀里,“你昨天答应要念给我听的,可不许耍赖。” 珍女被白苏这么一闹,顿时将烦恼抛却脑后,拿手敲敲白苏光洁的额头,佯怒道,“没大没小,也不叫一句姐姐,什么你啊我啊的。” 在一旁伺候的迟蓉和香蓉看着姐妹俩的小动作,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白苏倒是挺喜欢珍女的,可是她实际年龄都二十六了,实在不好意思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姐姐,不过也不能永远不叫吧,于是甜甜的唤了一声,“姐。” 珍女心满意足的道,“嗯,这么叫倒是更亲了些,不如你以后就别叫我二姐,直接叫姐姐罢!” “是是,亲姐姐,快读吧。”白苏一边散漫的靠在塌上一边懒洋洋的催促道。 珍女无奈的翻开书册,从头念起。 白苏躺在塌上,听着悦耳动听的声音,宛如涓涓溪流从心上流过,即便念的是拗口的古文,她听着也不由得舒坦的眯着眼睛。 念了小半个时辰,珍女念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水猛喝一气,这才瞧见白苏竟然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她把厚厚的书册使劲一合,气呼呼的瞪着白苏,“你可有认真听!” 正等着她继续念的白苏吓了一跳,呆呆的点了点头。 珍女看着她这傻乎乎的样子,翻翻白眼,显然不信她说的话,“那你说说,刚才都读了什么,你若是说不出来,我可就不念了。” 迟蓉早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一旁伺候茶水的香蓉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白苏眨眨眼,从头开始背起,“孝公元后卒,继室以声子,生武公。武公生而有文在其臂,曰:盛雍。孝公薨,立武公,年号‘永盛’。武公尚武......” 珍女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忙翻着书册对照。 迟蓉和香蓉也是识字的,尤其是香蓉,比起一般的闺阁女子也不差,此刻听见白苏竟然只听了一遍就将内容背了下来,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言喻。 《雍记》中对雍国的历史记载详细,甚至连一些野史也都囊括其中。听起来也不算枯燥乏味。白苏要珍女读给她听,一来可以了解历史,二来也可以帮助她识字。前世白苏体弱,很多方面都不能尽心尽力去做,可是偏偏生了一副聪明的脑子,珍女读过以后,她便可以基本背下来,然后再对照书上的字一一对照。 她不愿意当出头鸟,可如今白老爷有意把她献给陆少卿那种视女人如草芥的家伙,白苏可不愿意拿自己珍贵的生命去赌博。 白苏眯着漂亮的眼睛,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的两名婢女,她要让白老爷知道,以她白苏的才能,献给陆少卿做姬妾实在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离谱。 “其实我之前也看过两遍,会背也不奇怪啊!”虽然是要露才,也不能太夸张,毕竟这身躯才十三岁。事实上,她也确实看过两遍,只不过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也的什么内容,所以看了跟没看一样。 珍女咽了咽口水,“看了两遍,又听一遍,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出来,这已经很骇人了!” 迟蓉、香蓉这时也回过神来,不住的打量这个赖在塌上、面色苍白的三小姐。她们在白府时日不短,对府中五位小姐也都了解一些。素女以前便有些才名,不然柳家也不可能接受她一个庶出的小姐做正妻,但她只喜欢诗词歌赋,并不喜欢看这些枯燥的史书。 那么她说把《雍记》看了两遍,就有可能是真的只看了两遍。 “素女这种过目不忘能力,整个大雍怕也只有连州公子可比呢!”迟蓉叹道。 珍女认同的点点头,“连州公子可是太子少师,才华惊人,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你原不爱看文史,我倒没发现你竟有这种才能。” 白苏笑而不答,前世记忆力好,是老天爷对她的垂怜,而这一世又摊上这么个病怏怏的身子,不知道这次究竟是可怜她,还是赏饭吃。 门外十三的声音传来,“小姐,您要的花已经都挖过来了,要如何处置?” 十三说的“花”,实际是白苏昨日要挖的白芽奇兰,是茶树而非花,十三还以为白苏要她们费劲力气去挖的东西,必然是难得的奇花。 白苏一听,陡然来了精神,拉着珍女的手道,“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弄了些好东西。” “什么东西,竟让你宝贝成这样?”珍女也很是好奇,却还没忘记嘱咐迟蓉,“去把妹妹的狐裘拿过来。” 珍女亲自给白苏系好狐裘,这才与她一起出去。 出了主厅,一眼便望见院子里摆着大大小小的茶树,有些已然从枯黄的枝叶中抽出嫩嫩的芽稍。 珍女走近仔细查看,椭圆带锯齿的叶片,看上去普通的很,也没发现有任何出奇之处。珍女疑惑道,“这小树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个啊......”白苏纤细而苍白的手指拂过白芽奇兰新发的嫩叶,“且容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一定第一个叫姐姐来看!” 白苏没有发现,她一句“姐姐”竟然叫的极顺口了,再没什么不好意思。 珍女扁扁嘴,按压住好奇心,点点头,又问,“这东西要种在院子里吗?” 十三她们一共挖了四五十棵,如果种在院子里,几乎占了大半个院子。 白苏不以为意,她宁愿把院子毫无章法的种满植物,也不要这样空荡荡的。便就转身文迟蓉道,“你可能去找几个小厮过来?” 毕竟,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人挖茶树已经很辛苦了,白苏也狠不下心去压榨人她们再给种上。 迟蓉道,“找小厮倒是不难,只是若让他们进小姐的院子,恐怕不妥。不如奴婢去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来?” 白苏点头同意。因上次听珍女连说“男女欢好”之事也说的坦荡,她还以为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呢,原来只是思想奔放罢了。 迟蓉去了不到一刻,便领回来五个体格粗壮的婆子,白苏叮嘱几个注意事项,便让她们开工了。不过,见婆子们粗手粗脚的拎着茶树,白苏揪着小心肝,硬是忍着头晕没有回屋,一会让那个轻点,一会又让那个土盖得松点。 几十棵茶树种完的时候,白苏还要亲自去察看,硬是给珍女拖进房里才作罢。(未完待续) 第七章 初见絮女 白苏监工一下午,午饭没有好好吃,晚饭又是胡乱扒拉几口便准备回塌休息。 十三满面愁容的看着白苏,“小姐,您身子不好,不能这般胡来,还是多吃些吧?” 白苏半眯着眼睛,强忍住瞌睡,道,“晚饭吃多了不好。” 听白苏这么一说,十三面上浮起职业侍婢的笑容,不知从哪端来一个瓷罐,放在白苏面前,“这个是人参鹿茸炖龟汤,养气血的,得好好补补才行,既然吃多不好,那便多喝点吧。” 十三见白苏犹豫,又补充道,“这个汤是十一用上好的人参鹿茸,用了三个时辰小火慢熬才成的,小姐若是不吃,倒掉岂不可惜?” 人参鹿茸倒也罢了,白苏从前没少吃,十一一番心意却是不好辜负的。白苏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体太差,真得好生滋补调养,她受够了不能跑不能跳的日子,这次既然有机会补回来,说什么都要认真对待。 这么一想,白苏也没说什么,接过十三盛出来的汤,便喝了起来。 强撑着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一勺一勺的喝汤,味道倒是不错,只是喝下去胃里暖洋洋的,令人更加犯困。 正当她困意要淹没意识时,院中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白苏猛的睁开眼睛——是有人在茶树丛中! 十三和十二正要把白苏抬到塌上,见她猛的睁开眼睛,两人都吓了一跳。十二正欲出言询问,十三见白苏面色凝重,忙制止她。 白苏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去,外面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只见一道人影从刚刚种下的茶树丛中跃出,朝这边看了几眼,犹豫一下却没有过来,而是飞身离开。 “小姐,怎么了?”十三见白苏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问道。 白苏摇摇头,径自思索着,向卧室走去。 躺在塌上,白苏方才的睡意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她反复猜测是什么人会来夜探成妆院,又是为了什么?那人竟然掉进茶树丛里,说明他可能不是白府之人,白府虽大,但白苏风风火火挖树种树,这么大的动作,身为白府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是,这人必定常常来成妆院,否则,他怎么会知道院中原本是什么也没有的呢?若不是他对成妆院太熟悉,也不至于粗心到连地形也不观察一下。 白苏心浮气躁的揉着太阳穴,慢慢念起《静心经》。这《静心经》是道家经文,因以前白苏又心脏病,情绪不可起伏太大,她的主治医生便推荐她时常看这一类的经文,倒是颇有成效。 念了一会,果然慢慢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困意。 第二天快到晌午时,前院来人通传,老爷有请。 白苏扯扯嘴角,她昨天那一番作为,白老爷果然知道了吧。 这次没让人带路,白苏轻车熟路的便到了前院。前院的饭厅设在离主厅不远的地方,早就有侍婢在候在那里。 “三妹!”珍女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苏顿住脚步等她,只见珍女一袭鹅黄色的深裙,宛如一只黄鹂鸟般蹦蹦跳跳的朝她跑过来。 看见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白苏面上不由自如的绽开一朵笑靥,纯净苍白,飘渺的令人想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珍女笑的更欢快了,“三妹,你这般容颜,令我心如揣鹿,真真是美极了!” 她说白苏美丽的令人心里怦怦乱跳。白苏嗤笑道,“在你眼里,我便是再美,哪里又比得上俊美如玉的男子?” 白苏意有所指的将“俊美如玉”咬字清晰,那陆扬,倒也勉强当的上这几个字。 珍女正要再调侃她几句,忽听身后有人道,“三妹之容,绝世而独立,哪里是一般俗物可比。” 虽是夸奖的话,但语气中的鄙夷与嘲讽太过尖锐,白苏不由得回头去看说话那人。 三层阶梯之上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肌如凝脂,唇似红樱,腰若约素,这样居高临下的站着便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欺霜傲雪之姿。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大概就是那个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大姐吧!想到这个,白苏心中便对她提不起多大兴致,纵使这个女子确实美的倾国倾城。 见白苏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看,白絮心中略感诧异,探究的看着白苏双眸,而往日那一双写满胆怯的剪水秋瞳,如今却似一汪温泉,烟雾氤氲,看不清深浅。 “见过大姐。”白苏先朝她欠了欠身便不再看她,提步向厅内走去。 珍女瞪大一双杏核眼,抓着白苏的袖子,“干嘛对她这么客气,有些人不知廉耻的抢了自己妹夫都理直气壮,你倒是同她客气的紧!” 白苏瞟了一眼脸色倏然一变的白絮,对珍女淡淡道,“吃饭吧,不可让父亲久等。” 珍女虽还不甘心,却是忍了下来,随白苏一起往屋里走。 “二妹,听父亲说,有意将三妹送与陆少卿呢!”白絮在背后轻笑道,“听父亲说,三妹仰慕陆少卿,约了陆扬做鸿雁送情书......” 珍女猛的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絮,又转向白苏,“三妹,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就是头脑再简单,也能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白苏竟然为了救她而把自己搭进去!那卫尉寺少卿——陆离,对女人如对牲口一般,在尚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即便他如今位高权重,相貌堂堂,也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嫁给他。 白苏心中苦笑,看着珍女欲哭还忍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她可没那种舍己为人的气度。 “还有,你自己与别的男人有染,为了赔礼,却要我这个嫡出的姐姐嫁过去......父亲到现在还火着呢,你最好小心点。”白絮盯着白苏阴阳怪气的说道。 字字句句如针扎似的刺进白苏心里,胸口闷痛的厉害。以她身体的反应来看,这件事似乎也不是空穴来风。 白苏并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原委,也不想与她过多争论,便拉着珍女进厅去了。 白苏一进屋,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咳嗽起来。她抬起宽袖稍稍遮掩鼻子,感觉好受一些了,才抬眼看过去。 饭厅内的摆设简单,最显眼的便是一张很大的饭桌,桌子低矮,所有人都是跪坐在锦缎棉垫上。 主位上坐的是白老爷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衣着华丽,面上涂的煞白,却依旧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右手下方,是三个男子,其中两个约莫已有二十岁左右,身姿端坐,仪态得体,而另一个却只是七八岁的孩子。三人眉宇间与白老爷有六七分相像,白苏猜测那是自己的兄长和弟弟。 白苏转头看向脂粉气最浓的左侧,竟是七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或明艳、或柔媚,各有千秋。 “父亲、母亲。”珍女朝主座上的白老爷和白夫人行了个半蹲礼。 白苏也有样学样。她身为妹妹,落后姐姐一步行礼是应当的,是以她的迟疑并没有惹人怀疑。 行礼后,珍女并没有急于入座,白苏也发现她身旁还站着两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两个女孩也朝白苏和珍女行礼,“二姐,三姐。” 直到白絮进来行礼后,姐妹几个才依次序坐好。 白苏发现这里十分注重礼节,长幼有序,所以接下来便不敢乱动,珍女做一步,她便跟着做一步。 所有人都坐定以后,侍女才将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来。这个时代以肉食为主,一桌子菜上齐以后,竟然没有一道菜是单独的素食。 用餐时除了不可以说话,并没有特别的礼节,但笨重的筷箸和油腻的肉,再夹杂浓重的脂粉香气,对白苏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饭厅里落针可闻,这些人吃饭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 直到白老爷搁下筷子后,所有人都立刻将筷子放了下来。 白苏松了口气,总算熬到头了。 白老爷接过侍女递来的水和绢帕,漱了口,拭了嘴,这才看向这边,“五日后便是考校之期,你们学业如何?子邵,你身为兄长,先说说吧。” 白老爷话落,为首的青年男子叉手道,“回父亲,儿下月便可出师,欲投连州公子。以儿的才学,必然能成为连州公子门客。” 闻得此言,白老爷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雍国谁人不知,顾连州乃是太子少师,成为少师府的门客,也就等于投靠了太子。那等地方,一般才学是进不去的,白子邵敢如此肯定,必然是很有才华了。 “子渠呢?”白老爷摸着美须,笑眯眯的问道。 “儿......儿如今学的是《孟子》。”白子渠声音怯懦,虽然一样行叉手礼,却不敢像哥哥那样直视着父亲。 四书五经是学子必学,虽然有很多人到老都还在研究四书五经,可研究和学习可不一样!白老爷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白子邵瞥了弟弟一眼,唇角轻蔑的笑意一闪即逝。却恰好被白苏捕获,不过她也并没有多惊讶,同是二十岁,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却只学到《孟子》,任谁都会轻看后者。 白老爷淡淡的瞥了最小的男孩一眼,那孩子一哆嗦,忙有模有样的行礼答道,“回父亲,子荇最近通读《周易》,颇有顿悟。” 白苏心中愕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看得懂周易吗?四书五经中,当数《周易》最为晦涩,古人用它来预测未来、决策国家大事、反映当前现象,上测天,下测地,中测人事。可见人人都可以看这本书,可真正能看懂的人却寥寥无几。 白老爷面色稍霁,看向白絮道,“絮儿向来是最省我心的,三个月后便出嫁了,为父特许你五日后旁观。” 白絮神色复杂,欣喜的表象之下失落暗生,柳家虽然富甲天下,她嫁过去做柳家未来的主母必然是锦衣玉食,但无论如何都只是商贾的身份。而白家地位低下,想要进王侯贵胄的门,必然只能是姬妾。 总算是喜忧搀半了。 “素儿,你呢?”白苏正忙着在心中理清这一大家子的关系,忽听白老爷点到她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八章 素女之才 新书求票,求点击,求收藏~~~大伙都来围观我吧~~~觉得本书还可以的话,请点击收藏哦,你们每一点支持都是某袖码字的动力!票票狠狠砸过来吧!看官们休要手下留情,有砖头的话,咱也笑纳!(对手指.......砖头的话,就轻点砸吧!) —————————————————————————————————————— 白苏一惊,没想到白老爷会直接跳过珍女提问她。脑中有片刻的空白,不过只是一瞬,便又稳住了,她最近做了些什么,想必白老爷都一清二楚,于是据实答道,“女儿近来只读了《雍记》。” 白絮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就如同白子邵对白子渠的那种鄙视,她十岁便通读《雍记》,也确实有资格鄙视白苏。 “父亲,四妹五妹怕也都读过雍记了吧。”白絮淡淡道。 白苏倒是不介意她挑刺,珍女却炸毛了,冷哼了一声道,“三妹向来都不爱读文史,这点父亲也是早就知道了的,但凭诗词歌赋,尚京又有几位贵女能与她比肩?” 白苏没想到素女竟然如此有才华,在古代,能赋诗作词的女子实在不多见,素女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提到这个,白老爷果然开心起来,一扫面上的阴云,“珍儿,你妹妹文史读的如何了?” 白苏偷偷在桌下扯扯珍女的衣袖,希望她不要说的太过,可珍女一心想压一压大姐的傲气,根本没有将白苏的示意放在心上,“三妹聪慧,可比连州。” 白苏心中哀叹,珍女果然很夸张。顾连州十二岁便中了状元,传说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今又是雍国史上最年轻的太子少师。 “哦?”白老爷虽然昨天听了迟蓉的描述,却依旧兴味盎然。 珍女瞄着絮女满脸不信的表情,无不得意的道,“昨日女儿念《雍记》给三妹听,她只听了一遍,便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这下,连白子邵都满脸惊愕。七名姬妾更是神色各异,有人高兴,有人不信,有人等着看好戏。白苏将她们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令她诧异的是,七名姬妾中有一个身着黄衣的美姬最是开心,那是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而不是幸灾乐祸。 白苏心中疑惑,面上却不由自主的冲她轻轻一笑。 白絮轻哼一声,“三妹有这种才能固然好,但我如今却也背得出来,若我不说自己读过《雍记》,谁又知道呢?” “三妹不过是为人处事低调。不像尚京城里现在的那些贵女,仗着自己嫡出身份,一旦被人冠上才女之名,便对自家姐妹不屑一顾了。”白珍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珍女这反讽的话,说的太过直白,白絮俏脸一黑,冷冷道,“有你这么同长姐说话的么!” 珍女到底是有些怕她这个大姐的,而且又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不好太过,只得扁扁嘴,嘟囔两句,却是没有胆子再顶嘴了。 这时,白子邵忽然插嘴道,“絮儿说的有道理,父亲,儿也迫不及待的想一睹三妹才智了!” 白苏目光浅浅的扫过白子邵脸上,他亲昵的叫白絮为“絮儿”,却只是唤自己三妹,关系亲疏一比可知,而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是同母所出。 “不急。”白老爷抬手制止他们继续起哄,转而对白苏道,“据说素儿前些日竭尽心力的写了一首诗,素儿的诗词乃是尚京城中翘楚,为父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 他将“竭尽心力”四个字说的别有意味,似是在警告白苏不要耍小心机。 白苏小心肝一颤,白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一封情书,说他安了好心,白苏再死一次也不信。至于他为什么觉得她写的一定是情诗,估计是与白素有关。那个诗词拔尖的少女,若是写情书,必然是用诗词罢! 她脑子里关于情诗的存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现在,得看白老爷什么意思了。他当真要把自己的亲女儿送给那个视女人如敝履的陆少卿? 白苏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为生存的剽窃不可耻”,一边从所知诗词里挑选合适的。 “无需多虑,不过是一首诗词罢了!”白老爷语气中略有些不耐。 静默了一会,白絮见白苏依旧没有答话的意思,斜斜瞟了她一眼,“三妹不是一场风寒,将一腔才情也烧没了吧?”白絮丰润的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半是开玩笑的道。 气氛却未因为这个玩笑松弛,反而越发的凝重起来。 珍女咬牙切齿的瞪着白絮,瞪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忙转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白苏。 坐在主位旁边一直没有说的夫人,依旧表情淡淡,可是白苏却不经意的从她眼中抓住了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似是欢喜,似是狠厉,又似是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那名黄衫美姬终于第一个忍不住,开口求情,“老爷,我看素儿面色苍白,大抵是不舒服,不如改日再说?” 姬妾之间的争斗更加汹涌,她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便有不对盘的人落井下石,坐在末尾的桃红色深裙的艳丽美姬,咯咯笑道,“珞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素女的生身母亲呢,怎么着,就你心疼她,大夫人就不心疼她么?咱们这些婢妾都不心疼她么?不过是几句已经写好的诗词,念完了,便回去好生休息。” 原来,黄衫的珞姬并不是白素的生母,想来,她的母亲早已经不在了吧。 珞姬俏脸一白,“桃姬,你,你休要曲解我的意思。” 白老爷仿佛没有听见她们的针锋相对,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等着。 白苏看这架势,便知今天是混不过去了,心中也早已定好要念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白苏淡淡的,还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竟出乎意料的有穿透力。厅中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草包,听得第一句,便均在心中暗暗叫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白苏早在《雍记》中看见有巫山这个地方,并且与前世一样,是难得的胜景之地,“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到临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若除了巫山,别处的云便不称其为云。漫不经心地由花丛中走过,懒得回头顾盼;这缘由,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你。 白苏沙哑的声音,似有还无的带着些淡淡的惆怅。仿佛令人看见那个漫不经心从花丛中走过的人,她眉宇间尽是得道人的坦然与平静。 前一句“取次花丛懒回顾”还觉得她已经将那人忘记了,可是最后一句,又说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你。可这一半,终究是全部吧! 字字珠玑,句句精辟。 当所有人还在震惊之中,却听白老爷抚掌大笑道,“好!凭着这首诗,你便能与尚京六公子拼上一拼!” “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话倒是精辟入里,只是有时候你看见的可能并不是沧海,而是湖泊。” 白苏心中一喜,其实她选这首诗,也有些试探的意思,如今听白老爷这么说,便知他并不打算把她献给陆少卿。 这首是名义上是写给陆少卿的,她将陆少卿比作沧海,比作巫山的云,可白老爷却告诉她,此沧海并非沧海......是说她眼界太小,没见过世面,见到大湖就以为是海。 可白老爷理想中的沧海又是谁? 白絮虽然深深折服在这首诗的意境中,但也因此心中十分不舒服。她以为自己嫁给柳家大少爷做嫡妻,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听着白老爷的意思,竟然隐隐说素女眼界窄,理想太小。 同样都是现在意识到,素女却还有机会,可是她没有机会了,这辈子就只能做一个商贾的妻子!这不公平! 越想,白絮看着白苏的眼神就越发的嫉恨。 她白絮是白家嫡出贵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花艺歌舞样样拔尖,从小所吃的苦更是非常人能想象,这样优秀的她都不能成为人上人,素女她凭什么! “三妹真是惊艳才绝啊,不负父亲苦心调教!”白絮掩去一切的不快,宛若真心的夸赞道。 白苏扯扯嘴角,心道:这可是唐代诗人元稹悼念亡妻之作,跟你家老头可没半点关系。 珍女终于松了口气,她抚着心口,嘟嘴道,“你可吓坏我了,不过这首诗倒是不枉我心惊胆战。”(未完待续) 第九章 刁难 (求收藏!求收藏!) 一顿饭吃的十分憋屈,又耗尽心力,白苏回到成妆院时,连披风都不曾脱下,便直接躺在塌上睡着了,几个侍婢帮她解下狐裘,也没有醒过来。 这一觉直睡晚饭前后才醒,浑身依旧脱力一般,丝毫提不起力气,甚至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小姐,大夫人派人送了一盆蝴蝶兰,大夫人院子里的侍婢已经等候多时了。”十三见白苏醒了,立刻通传。 白苏倦意正浓,一句话也不想说,便对十三点点头。 十三扬声道,“请人进来。” 寝房的门缓缓打开,来人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丫头,一袭米色麻布粗衣,脸庞白净,五官倒也周正,一双眼低垂着,看不出神情,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奴婢十七见过素女。”小丫头稳稳的跪在地上,将手中一盆紫色的蝴蝶兰高高的举过头顶,“此乃滇西蝴蝶兰,夫人得了两盆,听说素女近日对花草颇感兴趣,便遣奴婢送来一盆。” 白苏半眯着眼,盯着蝴蝶兰纤细的枝干,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摇晃,宛如一阵微风便能将其折断。 “放下吧。”白苏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三个字,便急急喘上几口气,才又道,“代我谢谢母亲。” 十三见白苏面色苍白,气力不济,便接口道,“十七,小姐身子不适,请多担待。” 这个十七并不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然而毕竟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人,若是回话的时候含沙射影的说素女什么不是,大夫人怕会不高兴了。 “奴婢不敢,既是如此,奴婢这就回话去了。夫人还说了,此花乃是老爷最爱,请素女务必照看好,下个月夫人会来成妆院赏花。”十七恭敬的行礼,将那盆蝴蝶兰交给十三手里。 “素女......”迟蓉怜惜的看着白苏。 迟蓉和香蓉服侍白老爷五年,对于大夫人的脾气十分清楚。大夫人最看不得有谁比白絮强,虽说白絮是前夫人所生,却是一直在她膝下抚养。她明明知道素女不擅园艺,身体又弱,偏偏给了这么个差事,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 可素女是素女,如今在这躯壳里的确是一个园林工程学硕士,白苏虽然不如素女能赋诗作词,却是十分擅长园艺的。 “这花儿如此纤细,必然娇弱的很,素女身子弱,便回了夫人吧?”迟蓉建议道。这也确实是个办法,总比到时候养死了,被大夫人责骂的好。 白苏抿嘴浅笑,她不仅会养花,而且是十分会养。只不过,她现在身体太差了,连稍微紧张一会便浑身虚脱,哪里有闲暇去养花供一个闲得发慌的贵妇赏。 “无碍,放在那儿吧,待我明日料理它......”白苏说着说着,眼皮又开始打架。 迟蓉几人面面相觑。十三心中涌起一阵恐慌,眼见素女如此,难道真如医女所说,命不久矣?如果白苏真的殒命了,等待她和十一、十二的,是再次被买卖的命运。 经过小半个月的相处,她也多多少少的摸清了白苏的脾气,虽然有时要求古怪,又有些懒散,但白苏对待下人十分宽厚,像她们这样的奴隶能遇上这种好脾气的主子,实在是莫大的福分。 不行,素女一定不能有事! 天还刚刚擦黑,十三匆匆的朝后山跑去。 被暮色笼罩的后山,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远远的能看见半山腰上那一盏豆大的灯火,随着着轻风忽明忽灭。那里是白府医女的住所,那位医女也是个奴隶,因为身怀医术,所以被允许单独居住。她厌烦与人打交道,便就选择住在半山腰上茅屋小院里,宁愿与毒蛇猛兽朝夕相对,也不愿与人相交。 春日草木开始复苏,医女又不常下山,所以上山的路几乎被埋在新长出的草丛中。十三咬咬牙,顺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路向山上攀爬。 暮色沉沉,道路崎岖,十三走的十分吃力,但所幸一路上没有遇见野兽毒虫。 等到半山的茅屋前时,天色已黑,灯火剪影中,一个女子秀美的侧影正准备吹灯。 “医女!”十三踉跄着奔到院子门口,急急的拍门。 屋里的女子轻轻“咦”了一声,推门出来。 十三便看见了一袭白色麻布深衣的秀丽女子,她长至腿弯的乌发只在背后松松结起,脸盘消瘦,纵然天色很暗,十三依旧能够瞧见她如繁星璀璨的眸子,在暮色里熠熠生辉。 “何事?”女子清冷的声音犹如山间的凉风,让十三禁不住哆嗦一下。 十三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医女,小姐近日一直昏睡,不知......” “哼。” 女子冷冷打断十三的话,“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十三怔了一下,心中虽然不满医女这种冷傲的态度,却也不敢将她惹恼了,只低声求道,“医女,小姐她身子弱,十三心中不安,还请医女垂怜赐药。” “你倒是个不错的丫头。”女子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十三的头顶。 十三不做声,虔诚的将前额贴在冰冷的岩石上。 医女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素女心机深沉,所费心力比普通人多数倍。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无用的。” “是否静心养病便好?”十三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坚毅。 医女怔了一下,冷笑道,“你要一个聪明人少想、少费心,比让她变的蠢一些还难,那个素女目光宛如雾,捉摸不定,一见便知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如此,我当日说她五年之内殒命还是多的。” 如果白苏听到医女这番话,非冤的吐血不可。她前世被保护的很好,纵使张了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无忧无虑,可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一切真相云山雾罩,她又没有素女的记忆,白苏敢肯定,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如果她不想,不费心,用不了五年,有可能只是五个月,甚至五天,她这辈子就完了。 “十三告辞。”既然不需药,还是快些会成妆院服侍的好。 医女望着暮色里匆匆离去的单薄身影,抿抿嘴,十三是个聪明的女子,也许有了她,素女真能省去很多心力也不一定。 “谁也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医女垂眸,掩住眼中的忧伤,转身进屋去。 此时言语笃定,可是她没有想到,在不久以后,自己竟会为那个她从来都看不起的女子,耗尽毕生心血。 翌日清晨,在迟蓉耐心的呼唤下,白苏终于醒了。 “素女,用完早膳再睡吧?”迟蓉笑盈盈的道。 白苏点点头,任由婢女服侍起床。 洁面漱口之后,便看见十三端着一盅药汤进来。 “小姐,这是高丽参乌鸡汤,小姐先少用一些。”盖子掀开,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 早餐也是肉食为主,白苏看着恶心,只吃了半碗栗米粥。 “小姐,我见院子里栽种的小树有好些已经抽芽了呢,这么快就成活了!”十三喜滋滋的道。她见白苏曾对那些小树很是上心,便想说出来哄她开心。 白苏一听,果然很高兴。正想出去看看时,忽然想到昨日大夫人派人送了一株滇西蝴蝶兰。 这种蝴蝶兰放在现代不是什么稀有品种,可是在交通并不便利的古代,从南方运来这花,是要费很大心力的。 “还是先解决那株蝴蝶兰吧。” 白苏苍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看得十三一个激灵。而当她转脸面对迟蓉和香蓉时,已经是一脸柔弱的微笑。 “拿剪刀来。”白苏捧着那盆花,思虑从何处下手,身后的人却是被吓得呆住了。 白苏伸出纤纤素手,拨动花瓣,大多都是新开的,这株蝴蝶兰开的正盛,并没有败落的迹象。她兴奋的回过头,看见傻站在原处的几个人,“快去呀!” “啊,是,是。”十三虽然暗暗担心,却还是顺从的去找来剪刀。 白苏将蝴蝶兰放在桌上,张开剪刀,打算从根部一寸处开始剪。 “素女,万万不可,不如将这花退还给夫人吧!” 十三一把抓住白苏正要下剪刀的手,却不慎用力过猛,“咔嚓”一声,一枝艳丽的花掉落在桌子上。 迟蓉惊叫一声。 白苏趁着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剩余的四枝全部剪掉。切口整齐,枝长适中。 “放心吧,我自由办法。”白苏笑道。 十三绝望的看着那几支花,心里想着一会就去大夫人院中请罪,说是自己把花给毁了,希望素女能记得她的好,多多关照她同在白府的妹妹。(未完待续) 第十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不好意思,今天网络不好,传的晚了,鸡冻~~~~~男猪出场了,求围观!求砸票!求收藏!) “我记得成妆院有个阁楼?”白苏进出的次数有限,隐隐记得有看见过阁楼。 “是......西侧书房上面有个绣花阁。”十三道。 绣花阁?白苏猜测应该是闺中女子平日里绣花的地方。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阁中摆放一幅巨大的绣架,架子上白色锦缎为底,上面是绣了一半的雄鹰。针脚细密,雄鹰活灵活现,仿佛振翅欲飞,直冲云霄。 白苏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光滑的锦缎,心中猛然剧痛,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看见一袭白袍的残影隐没在桃花林里。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白苏死撑着没有倒下,回忆的画面一幕幕涌出来。 一个面目模糊的白衣男子站在桃花树下,白苏看不清他面容,然而,她能感觉到他在微笑,如水般清澈,夹带着桃花瓣的轻风扬起他片片青丝,有种魅惑般的动人心魄。 美好的画面一转。 是那天的桃花林里,青衫少女的尸体被吊在桃花树上,裙角毫无生命的随风飘扬....... 视线是从上而下,似乎是素女本人的视角,有些晃动,可是她却没有挣扎,似乎只在咽气的最后一刻。 等等!裙角.......裙角!少女的脚下离地面还有五六尺的距离,可是下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上吊踏足之物! 那么她是怎样上吊的? 只有一种可能,素女不是自杀,而是被杀!否则她怎么可能不借助凳子之类的踏足之物,而把自己吊在离地面如此之高的桃树横枝上面。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心口疼痛,白苏回过神来时,汗水已经浸透中衣。 “小姐可是不适?”十三看着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担忧道。 “把窗子打开通风,有些闷。”白苏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又道,“我如今也没有心力绣这副绣品了,将它收起来吧。”便是有心力,她也不会绣啊!从小到大,别说绣花针了,白苏连大头钉都没摸过一个。 阁楼虽小,通风却不错,正是白苏理想的地方。 她走至窗前,阁楼的镂花窗很低矮,白苏站着正好能够到上面的横梁。 白苏拿过十三手里的蝴蝶兰,把事先准备好的线绑在枝干尾部,然后再将花倒着固定在窗子横梁上,花头朝下。 “咦?原来这里隔着不远便是白府外面啊!”白苏固定好一只花,一眼便看见府外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真热闹!” 隔着大约两三百米的距离,白苏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处浓郁的生活气息。 “您好好养身子,等好些了,便可出府去。”迟蓉笑着帮白苏递过一支花。 白苏诧异道,“可以随意出府?”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淡淡的又补了一句,“大夫人定不会乐意我在外面出风头吧。” 迟蓉没有起疑,反倒很有同感,“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也不能将您锁在成妆院里。” 白苏再次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种难得的机会。 “速速退避!速速退避!” 正当白苏准备挂上第二支花的时候,前面街道猛然炸开了锅,人群慌乱的躲避,婴儿的哭声、妇人的惊叫声、汉子的怒吼声混作一团。 马蹄声清脆,在这种吵杂的声音里竟然出奇的突出。 白苏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原处五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冲向这条街道。等到稍稍近了一些,才看清,四名骑马黑衣剑客紧跟在一人一骑身后。为首的枣红色骏马上是一个身着浅青色锦袍的男子,身姿挺拔,青丝在身后飞舞,宽大的袖口和衣袍在风中飘荡出优美的弧线,显得不羁而清俊。 那男子头顶低低的带着一个斗笠,白苏隐约只能看见他如玉般的下颚和脖颈。 “呀!”白苏惊叫一声,只顾着看热闹,手中一松,还未曾固定的一支蝴蝶兰从窗子掉下去。 马蹄声猛的顿了一下,几声惊天的嘶鸣后,又缓缓响了起来。 白苏心中奇怪,离那么远的距离,她这么叫一声应该惊不到马吧!抬头看过去,只见为首的男子抬起斗笠,正向这边看来。 一对黑如墨玉的眸子瞬间便掳住了白苏的视线,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个魅人心魄的浅笑。 白苏紧了紧身上的狐狸裘,心中暗暗觉得自己想象力实在丰富的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看见他笑便已经很不得了了,竟然还兀自揣测出那么多小细节。 她虽这么想着,可是那双墨玉似的眸子却在脑海里清晰无比,白苏忽然想起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纵使没有看仔细长相,她也能确定那个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果然俊美啊,若我能近看他一回,便不枉此生了!”迟蓉呆呆的叹道。 白苏怔住,原来迟蓉也觉得他好看啊!一个人的气场居然能够覆盖的这么大的面积,委实惊人了。 “这人是谁?”白苏忽然来了兴致。 “呃......”迟蓉面露尴尬,白净的俏脸一红,“他必然是尚京六公子中的一位,可是奴婢也不知道他是哪一个。” 白苏直勾勾的盯着她,樱口张了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实在无语了,这迟蓉竟然对着一个还不知身份,甚至没有看清其面孔的男子犯花痴。不知道究竟是冲着那个人,还是冲着“尚京六公子”的名头。 眼见白苏如此,迟蓉俏脸越发红了。 十三下楼去捡花回来,看见迟蓉的窘状,不禁偷笑。迟蓉连忙转移话题,“这花儿还未曾摔坏呢。” “是啊,下面有厚厚的枯草,虽然未散掉,却有几片被划伤了。”十三把花拿给白苏看。 紫色蝴蝶兰的背面果然有几道明显的划痕,淡淡的汁液渗了出来,在花瓣表层结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白苏是要制作干花,虽然花瓣伤了会有些影响,但等水分晾干之后花瓣的纤维会收缩,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楚。 五支蝴蝶兰被白苏牢牢的倒挂在窗上,窗子朝东,每日不会有太阳暴晒,春日的东风不疾不徐的吹拂着花瓣,颤颤巍巍的晃着,宛如振翅欲飞的紫蝴蝶。 大雍地理位置偏北,气候干燥,在没有干燥剂的情况下,制作干花的成功率比较高。 白苏盯着紫色花,心情愉快,笑着露出一口细白的贝齿。大夫人不是要赏花吗?那就做个不会一年半载不会凋谢的花让她日日观赏。而蝴蝶兰的根未死,以白苏手艺,稍微费心护养一番便能再次抽芽,说不定拿出去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边,白苏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正在发生怎样的转变。 前院的书房里,白絮跪坐在席上,姿态优雅的煮茶。 一袭白衣胜雪,整件衣服上用金丝线细细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素净却不失贵气,一举一动之间的风情,都是难以名状的温婉娴雅,袅袅水汽映着那张精致绝伦的娇颜,宛如水中绽开的莲花,令观者赏心悦目。 “令嫒果真如传言那般,乃是万中挑一的好女,文泽能娶到她,是天大的福分啊!”一名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赞道。 白老爷笑道,“柳公过奖了,小女自幼娇惯,日后嫁到柳家,还望柳公多多包涵。” 柳老爷笑的见牙不见眼,今天是文定之日,纳采、问名之类的都免除,双方直接交换庚帖,然后请大巫卜卦,得个好日子下纳征下聘,再定下吉日迎娶。 柳家和白家都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世家,白絮才名在外,柳家是因近期手中握有白家商路命脉,才能够娶到白絮,自然是尽快的把人抬回家里,而且此时谈条件白家必然不敢不依。 至于婚期,当然也是越快越好,万一事过境迁,白家又悔婚又当如何?(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谁是陪嫁媵妾 “上月我亲自去找大巫占卜,六月十六,大吉,宜嫁娶。”柳公从袖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羊皮,放在白老爷面前的桌上。 白絮抓着壶柄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茶水溅到桌上。六月十六啊,现在马上就要出三月,也就是说,离她嫁去柳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了。 她不愿意,可是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能让她亲自听两家谈话,已是不容易,哪里还轮得到她说话呢! 高傲如她,终究也有有苦难言的时候。只不过,当初是她红口白牙的请父亲把她嫁去柳家,纵然现在后悔也难有回旋余地。 “是否太过仓促?”白老爷拈起质地细腻的羊皮,上面朱笔清清楚楚的写明日期,而且是尚京城著名的大巫所卜。 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白絮垂眸,恭敬的将盛在白瓷盏中的茶水放到两位长者面前。低垂的青丝掩着雪白如玉的肌肤,举止端庄合度,柳公是越看越满意。 “既然是大巫卜得吉日,老夫也没有意见。”白老爷终于放下手中写着日子的羊皮。 大雍崇尚巫,大巫得之言不可违背,便是连当今圣上也是如此,纵然白老爷有千般不愿,也只能点头应了。 “如此甚好!”柳公踟蹰片刻,又道,“不知您选的陪嫁媵妾是哪位小姐?” 白老爷喉头一梗,满腔怒气冲的他几乎想掀翻案几,最终却还是硬生生咬牙忍住。 按照大雍婚嫁习俗,一般有名望的家族嫡女出嫁都有陪嫁的姐妹,也就是自家的庶出女儿,除非家中没有适龄的庶出女儿,才会让贴身侍婢代替。 然而白家,光是适龄的庶女便有两个——珍女和素女。 “絮儿出嫁,拙荆心中不舍,欲选庶出女儿在膝下抚养几年,以慰伤怀。”白老爷堆上满面笑容,心中却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得寸进尺的小人活刮了。 柳公自然是看得出白老爷虚与委蛇,打定主意装傻充愣,非要再弄走他家一个闺女,“哎呀,白兄,千万莫怪我直言,其实我也是为了絮女的颜面着想。白兄请想,絮女乃是尚京首屈一指的才女,若是她出嫁之时却连个陪嫁姐妹都没有,岂不让整个尚京人笑话?” “这......”这倒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可是,他这几个女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又得他竭力栽培,个个色艺俱佳,嫁一个絮女,他已经心疼的要命,要是再白送一个...... 柳公见他面色犹疑,立刻又道,“况且尊夫人爱女心切,定不会反对此事。而据我所知,珍女和素女都快要及笄,便是寄在亲家母膝下也留不得几年了,不如索性领一个年幼些的,倒是能多处些年。” 白老爷眸中暗潮汹涌,他垂眸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那依柳公看来,选谁做媵妾合适呢?” 白絮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帕子,如果让她选,一定是素女无疑,她要素女一辈子都高不过她!想到自己十里红妆,而素女只能作为一件附属品被送去柳家,她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无论如何,必要促成此事! “素女原与我柳家有婚约,虽然她......咳咳,她年少不知事,呃......惹下了不好的名声,可是我柳家也绝不是不仁不义之辈,断不会因此将她拒之门外。”柳公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白家考虑”的大善人模样,看的白老爷只想抽出佩剑,将他刺个千疮百孔犹不解恨。 素女诗词冠绝尚京,昨日作的一首《离思》堪堪将尚京六公子都比了下去,纵使她从前真的与宁温公子有染,日后也绝对能得贵人另眼相待。 而珍女,天真活泼,尤其通歌舞音律,身段美好,虽然她在尚京城的才名不如素女和絮女响亮,但胜在纯洁无暇,童真未泯,七分清纯三分媚,这样的女子再过几年必然最是能虏获男人的心。 这叫他怎么选? “亦无不可。”白老爷面无表情的道。 柳公和白絮心中均是暗喜,可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珍女自是不必说,风华公子曾在言语间暗示老夫,欲纳珍女。至于素女......柳家不嫌弃她自是她的福分,可惜素女福薄,自从退亲之后整日缠绵病榻,如今形容萧索,不堪入眼.......老夫心中怜她,便想多留她几年,还请柳公成全.......”至于珍女之事,不过是他胡编乱造,柳公总不能跑去问风华公子吧! 白老爷起身向柳公深深一揖,顷刻间已经泣不成声。 扬起宽袖挡住失态的面容,脸上瞬间哪还有半分凄楚!白老爷唇角扯出一个冷笑:哼!充傻装楞谁不会!也不看看你柳家是何身份,竟然妄想觊觎我白氏两个女儿! “呣......待我回府后,便请烛武大巫为素女诊治,必然能诸邪不侵。”柳公哪里能容他推脱。 你不是说素女有病吗?烛武是上古十二祖巫之烛九阴的后代,乃是雍国最受人尊敬的大巫。 “若是能请烛武大巫亲临,白氏不胜感激!”白老爷又十分虔诚的做了个揖。 烛武岂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烛武大巫平素只受皇室供奉,几十年来为王侯公卿施卦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柳家不过是商贾。 两人互相推诿,到最终也没能将此事定下来。白老爷不着急,最好能耗着,耗到絮女也不用嫁最好! 用过午膳,白苏倚在榻上睡了一会,醒来时觉得有些气闷,便领着几人出去走走。 春暖花开,白苏一直惦念着后山是否还有她需要的花草,于是命人拎着两个大背篓去后山附近摘花。打算回来自己动手做一些香囊、花草茶之类的东西。 贴近大自然的感觉令白苏虚浮的身子也舒适起来,面对眼前大片的草木,白苏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气中浓而不腻的花香夹杂着青草香气,令她浑身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前几日过来时还不似这般葱茏呢!”十三摘了一朵黄色的小野菊,嬉笑道。 是啊,不过几日功夫,原本寂寥的山林开始展现出它的勃勃生机了。望着红、白、黄、紫一簇簇的野花和油绿的青草,白苏忽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它们挨过了整个寒冬,已经迎来新生,而她白苏也重生了,仿佛只要冲破春寒料峭,便也能如山花烂漫! “十一,十二,你们一起采摘方才十三摘的那种小黄花。”白苏平日低迷的声音终于有了些少女的朝气。在场的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儿,很容易便被这种气氛感染,连沉默的香蓉也忙不迭的要帮忙采摘,而迟蓉和十三早就动起手来了。 “迟蓉,十三,你们急什么啊!快帮忙摘这些红花。”白苏笑道。 十三和迟蓉瞧着那红色的小花一球一球的,宛如红色的小灯笼,比黄色野菊更加讨喜,立刻就转了阵地,欢喜的去采小红花。 白苏不由得感叹,没有被污染过的土地真好,前世那些只能养在园圃里的花草,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 就如这红色的红巧梅,加入蜂蜜用来泡茶,味道酸甜可口,更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美容功效。 白苏叹了口气,躬身随手拔了一叶草,心形的叶片中心脉络隐隐泛紫,叶片背面整片都是紫色,状似更加圆润的薄荷叶。 “是紫苏......”白苏一下子湿润了眼眶。 前世,爷爷是有名的园艺师,她还记得小时候在爷爷的园圃中看到这种不起眼的植物。 “爷爷,为什么花圃里别的花都那么美丽,只有它这么丑?” “它叫紫苏,也有个别名叫白苏。” “和我是一样的名字呢!” 白苏一滴泪打在手中的叶子上,爷爷当日的话语言犹在耳,“白苏的花语是平凡,爷爷给你取名白苏的时候,只想让你如它一样,平平凡凡的一辈子,让爷爷能看见你结婚、生子......然后长命百岁。” 而这,不过是爷爷美好的希望而已,白苏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在盛放的年纪凋落。后来白苏大学报考了园艺专业,那时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草居然能治疗很多疾病。 “香蓉。”白苏轻声唤道,“你来找这种草吧,往土壤湿润之处找。”(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危机四伏 (筒子们砸死我吧,我以为今天上传过了,结果竟然没传~~~啊啊啊~~老年健忘症~咳咳,路过的盆友,咱绝对是日更,请收藏吧!!!) 一边嬉笑玩闹一边摘花,到太阳快要下山之时,白苏她们已经送将装满鲜花的篓子送回去好几次了。 白苏掏出手帕抹着额上渗出的汗珠,望着一大片原本盛放的花,现在被洗劫一空,竟然有种劳作充实感。她前世虽然学了园艺,但是因为心脏病的缘故,一些需要体力劳动的课程,她基本都是站在一边旁观,连弯个腰也要被辅导员啰嗦半天。 香蓉看着白苏满面自豪的神情,抽了抽嘴角:亏得这三小姐身子弱,否则遭殃的便不是山脚下这一点花了。 往成妆院回去的路上,十三和迟蓉依旧兴奋的紧。迟蓉毕竟是在白府呆的久了,又是白老爷身边之人,纵使高兴也不至于忘形,而十三却是叽叽喳喳的不停,看得香蓉一个劲的皱眉。 白苏却也不拦着,她从小便学习让自己怎样心如止水,到后来时情绪起伏都不甚大了,其实她也很羡慕十三这种性格——精明,却也容易冲动。 香蓉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十三才悻悻的闭了嘴。 “十三原来还是活泼性子呢!”白苏调笑道,平素看她一板一眼的,做事井井有条,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罢了。 十三脸颊微红,她一个下人在小姐面前如此放肆,确实是逾越了,可她也不过想让小姐高兴起来。素女才十三岁,整日里便看破红尘一样,把自己藏的那么深。如果真如医女所说....... 白苏尴尬的咧咧嘴,她开的玩笑有这么冷吗?怎么一个个全闭嘴了。 正要拐弯的时候,树丛后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什么!那医者失踪?!” 白苏一怔,是婆主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记忆最深刻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医者?白苏心里咯噔一下,在婆主事还没有继续说第二句话之前,稳住声音道,“你们几个先行将竹篓带回去,十三留下,我还想再走走。” “是”。 树丛后安静下来,迟蓉和香蓉走后不久,婆主事从树后绕了出来,她抬手拨开枝叶的动作都是那般优雅端庄,白苏朝她欠了欠身。 随后树丛中又挤出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白苏觉得自己的个头只到他心口处,一身粗布麻衣,有些脏乱,头上的发髻也像是几日没有梳了,不过手中的青铜剑却是被擦拭的十分干净。白苏一眼便认出他是那日在桃花林里看见的第一个人,似乎叫“婆七”的。只不过他此时费力的扒开繁茂的树叶的姿态,就宛如一头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熊,笨拙可笑,同之前的冷酷形象截然相反。 白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婆七似也不在乎白苏的身份,恶狠狠的瞪着她。 “十三。”婆主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我精心挑选的婢女,‘忠’之一字与你共存亡,可明白?” 十三肃然道,“奴婢绝不敢忘!” 婆主事做了个请的手势,“素女,请借一步说话。” 白苏随着她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竹林前,四周都没有可以隐身之处,婆七和十三在不远处守着。 “那日的医者逃脱了。”婆主事直奔主题,也不等白苏答话,又道,“据说有其他剑客出手救了他,尚京能有此实力从婆七手下救人的剑客屈指可数,那些人都是公卿门客,你日后要小心了。” 白苏心脏倏地一紧,她到不是怕自杀之事被人知道,而是她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医者看见她醒过来后,吓的面无人色,那个人之前必然确实素女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她死而还生的事情被泄露出去,这个崇尚大巫的国度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处置? “此事是素儿自己惹下的祸端,理应承担。”白苏撑住发虚的身子,还算得体的答道。 婆主事满意的点点头,不忍她担忧,转而道,“此事我会令婆七继续追查,直到灭口为止。你眼下还是好好准备两日后的考校吧。” 白苏这心脏水深火热的,一会松口气,一会儿又悬起来。 考校?居然还有两天就考校!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音律歌舞,针线刺绣.......严格算来,白苏就只会画,而且她很久以来都只画工程平面图,什么水墨、工笔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抓回来的。 “主事......我.......”白苏口中发苦,她会种花,会园艺,会园林设计,懂风水布局......可是她从来没摸过围棋这种东西,更没见过古琴,唱歌跑掉,四肢僵硬....... 两日后的考试,她只能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不出丑,至于一鸣惊人什么的,恐怕是“没有金钻,揽不了瓷器活”了。 婆主事轻轻笑道,“你往日考校与絮女总是不相上下,而在我看来,你光是诗词便胜她一筹。你近日作的《离思》,真真让我惊讶呢!” 白苏牵强的扯扯嘴角,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会庆幸因为这个谎言而瞒天过海,可是这个谎一旦撒大了,日后每每被人提起,心中总是发虚,纵然白苏也清楚的知道,这个时空大约永远不会出现《离思》这首诗。 白苏从婆主事的话里行间能感觉到,她十分欣赏素女的才华。可是此素女已经非彼素女啊! 白苏这厢还未调整好心态,婆主事立刻又抛出一颗天雷,“我将你身边婢女灭口之事,我想老爷已经知晓,只是他向来尊重我的行事,不曾过问,但他是不会放弃知道事情真想的。” 白苏镇子晃了晃,“所以,你主动告诉他了?” “不错,说了一些。素女,听我一句劝,忘记宁温公子吧!”婆主事难得露出关心的神色。 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原来素女真的和宁温公子有点关系!白苏哭笑不得,这具身子才十三岁啊!这古代的女子心智成熟的忒早了些,她十三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看什么幼稚的动画片呢! “素女,那日我救你心切,未曾注意到细节,心中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我又回桃林查看,那里根本没有垫脚之物,是有人将你吊在树上?”婆主事疑惑道,但她也并未打算刨根问底,只道,“既然有人想对你不利,处处小心为好。” 白苏脑子有点发懵,婆主事连番的丢炸弹,已经令她脑子僵住,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眼前景物不断扭曲,蜿蜒....... 最后看见婆主事不断的说这什么,似乎是在叫她名字。 不知昏睡了多久,白苏一睁眼便看见鹅黄色的帐子,知道自己已经回到成妆院了。她气恼的叹了口气,有心脏病那会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都能晕倒啊! 正兀自想事情,忽然有一只微凉的手搭上她的手腕。白苏一惊,迅速抽回手,并歪头看过去。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白色麻布深裙的秀丽少女,眉宇间冷淡非常,白苏抽开手后,她也没有再附上来。 是上次那个医女,白苏对此女印象深刻。 医女从药箱里抽出一张粗陋的纸,拿起毛笔认真的开药方,墨水写上去的字微微晕开,而字迹依旧娟秀工整,一丝不苟,便如她这个人一样。 “下次若再是晕倒也不用再唤奴婢来了,直接准备后事吧。”医女将手中的药方交给十三,朱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无情的话语。 十三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妫芷,你也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老爷买下你,又准许你拥有原来的姓名,此等恩情便是做牛做马也难以偿还,你怎么能对小姐说如此冷血的话!” 妫芷看也未看十三一眼,径自收拾自己的物什。 “你......” 十三正欲破口大骂,被白苏打断,“医女真是对白素关心的很,便是白素死,你也要与我共赴黄泉,如此肝胆热血,怎么会是冷血呢?” 十三怔了一下,转念一想,妫芷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不管白苏有没有事她都会被处死。白苏这时才明白,婆主事说妫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对别人,而非对她自己。 白苏看着妫芷发青的脸,忍俊不禁。 “你若是有精力计划与奴婢共赴黄泉之事,还不如想想怎么应对考校之事!”妫芷冷哼,背起药箱,头也不回的便走。 一声笑被卡在喉咙里,白苏果然笑不出来了。这个妫芷,真是会捉人痛脚。只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担心这件事情?毕竟原来的素女在别人眼里可是个才女啊! “小姐,她竟然敢对您不敬!”十三不敢置信的道。 白苏望着妫芷纤细的背影,喃喃答道,“一个不惜命的人,这些规矩都形同虚设。” 她是和白苏恰好相反的两个极端。白苏惜命,贪生怕死,而妫芷却是对生命毫无眷恋,仿佛多活一天都是折磨,可她却选择折磨自己。(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古代闺阁考试(1) 两晚辗转难眠。 白日强打着精神,指挥院子里的几个婢女把那天采回来的花草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又抽空去绣阁上看看正在那几支蝴蝶兰有没有风干。 等到第三天早上,白苏顶着两只熊猫眼,一脸苍白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十三险些吓的晕过去。白苏那样子几乎如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白苏看着她欲哭还忍的模样,实在很好奇自己现在是何等形容。 十三扶着她走到铜镜前,白苏心情有些激动,她穿越来半个月却还是第一次看自己的面容,一直以来她都不敢看,怕对着镜子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铜镜被打磨的很光滑,照出来的人影很清晰,至少那两只黑乎乎的眼圈清楚之极。 白苏张了张嘴,她也偶尔从珍女的五官上猜测自己现在的容颜,虽然没指望倾国倾城,也觉得绝对不会丑。然而眼下镜子里的人骨瘦形销,过分白皙的脸颊毫无生气,一头长发因为身体长期生病而有些微微泛黄。 再加上一副发育不良的少女身子...... 好吧,白苏承认,努力在她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看的时候,还是依稀能看出几分清秀的。 “三妹在否?”院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将白苏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十三听出是珍女的声音,如闻仙音,忙迎了出去。 白苏还能听见她们在外间的谈话。 “珍女,快请进来看看小姐吧!小姐今日气色不佳,您瞧能不能同老爷说,不参加今日的考校了?” 白苏听出十三声音中的哽咽,更暗赞她说话简直太合自己心意了,若能够不去参加考校至少不用丢脸啊! 珍女声音有些焦急,“很严重吗?昨晚医女不是看过了?”说着,她便往里屋走。 不提妫芷还好,一提到她十三的火气立刻蹭蹭的上窜,那个满嘴毒刺的女人!不过十三也是知道轻重的人,无论怎样腹诽暗骂,嘴上却没说一句不是,“是看过了,昨晚就寝时倒也挺精神。” 珍女推门进来,内间是用竹帘隔开的,白苏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急急朝这边过来,便迎了上去。十一和十二提心吊胆的跟在左右搀扶,深怕白苏一个不小心又晕了。白苏哭笑不得,她还真是一个不省心的瓷娃娃啊,害的这些人的小心肝成天悬着。 珍女一瞧见白苏,支着帘子的左手都忘记放下来,只定定的看着白苏,颤声道,“三妹?” 珍女今天传了一件桃粉色的纱裙,衬得她原本就晶莹剔透的雪肤更加明艳动人,裙摆轻盈飘逸,纤腰束起,不堪一握,行动间腰部灵活妖娆,光看便能想象那纤腰的柔软度定然惊人。及腰乌发也散开来,捋起一半在头顶上用锦缎绑了个蛇髻,坠以朱玉。 白珍身上散发的生命气息太过耀眼,晃得白苏几乎不敢直视。 “姐姐今天真美!”白苏朝她笑了笑,由衷的赞叹道。 珍女哇呀一声哭了起来,豆儿大的泪珠子断了线似的,扑簌簌的往下掉,一阵风似的奔过来,一把将白苏搂在怀中,呜咽着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的容貌便是连絮女也比不得,你要快些好起来!呜呜呜........” 哭了一会,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严肃的扳着白苏的肩膀道,“你这形容定会让絮女称心如意,所以便是为了不让她舒坦你也要将自己养好了!” 白苏无奈的点点头,想起白絮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便觉得就算自己健健康康的也必然不会比她好看。不过是珍女让她努力养病的激将法。 珍女见白苏不为所动,急道,“我说的可是真的,婆主事就曾说过——絮女虽绝色,可惜落了俗,而素女气度不凡,心思雅洁,若空谷幽兰,反是更胜一筹。” 珍女学着婆主事那种端庄高贵的姿态,不紧不慢的道。若不是她面上那双如小鹿一般不安分的大眼睛,倒是有模有样了。 见白苏抿唇嗤笑,立刻破功,瞪着眼睛,撅着红嘟嘟的小嘴,一跺脚道,“是真的!” 白苏见状便更想逗逗她,于是黛眉轻皱,捂着心口,“姐姐这般姿容,令我心揪揪焉。” 珍女脸色一红,嗔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喜欢这般捉弄人了!”又转向十三道,“还不快给你们小姐梳妆!” 十三几个人这才急急忙活起来,她们几个是新进府的,虽然之前婆主事一再嘱咐考校之期临近,但她们毕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十三以前也在别的府中伺候过,却从没见过对女儿还如此严格的父亲。 “三妹。”珍女道。 白苏能从铜镜中看见她目光中的怜惜,珍女幽幽道,“纵使你今日再是如何病重,父亲也不会允你告假,且忍一忍吧。” 白老爷给几个女儿最好的物质生活和最好教育,不过是为了把她们培养成可以拉拢权贵的礼物,这些白苏早就明白。还好她现在身边还有珍女,也并不是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鉴于白苏面色太过吓人,十三拼命的往她脸上抹粉,白苏被那种浓重的脂粉气呛的直想流泪,心中暗暗发誓,等闲下来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弄点质量高的粉。 珍女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转移话题道,“咦,迟蓉和香蓉呢?” 白苏排斥脂粉的味道,正屏住呼吸无法答话,十三代答道,“两位姐姐的寝房在前院,今日又是考校,老爷那里想来也缺人手,昨晚回去前便说今日不过来了。” 白苏脸上涂了粉遮掩住憔悴的形容,只是略显得有些苍白,拒绝了十三帮她涂胭脂,只是将头发稍微拢在身后,又换上一身浅青色的深衣,便妥了。 收拾完这些,时辰已经不早了,纵然珍女对她这身打扮很不满意,也来不及再换。 急急的赶往前院,到了主厅外的青石路上时,已经能看见在不远处草坪上搭建的临时舞台。 舞台不大,也很低,几乎是用木板架在草坪上,这样一来可以在平坦的地方跳舞都没问题。草坪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多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零星的有几个宽袍华服的中年儒士,白老爷也在其中。 嫩绿的草坪上铺着一块块羊皮毯子,上面摆放案几,那些人便是围坐在案几四周谈笑风生。 白苏注意到,那些衣着华丽的妇人虽然有时嗔怒,有时嬉笑,却始终正襟危坐,优雅矜持。 走近些,白苏才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句真真是精妙绝伦!” 另一妇人轻笑着吟道,“奴家倒觉得后半句更引人入胜呢!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情深之至,得此情者才不枉此生。” 几位妇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不休,听的白苏越发的心虚。可她若是不盗用前人诗词,今天注定是要丢大脸了。 “二妹,三妹!” 白苏和珍女同时回身,絮女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亲昵的挽住白苏的手臂,“三妹,怎的面色这般不好?可是婢女照顾不妥?” 白苏眼神暗了暗,看着她一反常态的做作,不由猜想絮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许,她也知道了自己身边侍女全部被换掉,而生疑心。可即便她知道自己曾经上吊寻死,那又如何? 珍女鄙夷的撇撇嘴。白苏虽然平时心思重,可也不喜欢虚情假意的敷衍,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当众落了絮女的面子而已。 白老爷已经起身过来,“絮儿,你不日便要出阁,可要趁此机会向尚京几位最有名的女师求教一番啊!” 絮女谦恭的朝围坐在一桌的五个中年女子行礼。那几人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受了絮女一礼,然后才起身轻轻朝絮女欠身还礼。 女师是掌管教养贵族女子的女教师,她们清一色的面上带着疏离而礼貌的笑意,一举一动规范至极,白苏不得不承认这几人应当是非常合格的典范,可是她总觉得她们举手投足间比婆主事少了一份与生俱来的高贵。 “珍儿,素儿,今日还有几位名门贵女要与你们共同接受考校,你们也是相熟的,便先去偏厅寻她们吧!”白老爷道。 白苏浑身一紧,背心忽然渗出一大片汗渍。 相熟的名门贵女?白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夹杂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缓缓流进肺腔,抚平着她内心的不安。 越多熟人,白苏被拆穿的可能性便越大。纵然她这具身体是货真价实的素女,可灵魂是假,若要是被人发现她不记得所有事情,该怎样解释?(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古代闺阁考试(2) (快要到才艺大比拼时刻了,各位,票票什么的砸过来吧,收藏什么的.........咱们什么也不会的白苏全靠大伙的票票支持鸟~~~~~~~) 偏厅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宛如百鸟鸣唱般清脆愉悦,然而白苏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她实在太累了,厌倦这种步步惊心的生活,莫说她没有素女的记忆,就算是有,也不过是在这深宅的生存里多了一些筹码,最终依旧免不了被当做礼物送出去的命运。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一定要脱离这种生活!白苏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 而当她见到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时,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锦缎华服,珠光宝气,少女面上淡施妆。当白苏和珍女进屋时,笑声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打量她们,不一会传来阵阵轻轻的唏嘘声。白苏知道她们是在感叹珍女的美丽。 白苏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首位的白夫人,她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表情,面上涂着厚厚的铅粉,黑红相间的花纹中间有金色藤蔓,端庄贵气。 白夫人身边坐着五位年纪相仿的贵妇,看起来都比她要年轻些。 “这位是白氏小姐吧,啧啧,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呢!”一名脸盘圆润的中年妇人起身过来握住珍女的手,不时的赞叹着,从始至终甚至没有正眼看白苏。 珍女娇俏的脸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冲她欠身道,“珍儿见过李夫人。” 白苏也垂下眼帘,欠了身,“白氏素女见过夫人。”白苏没有像珍女一样用那种亲昵的称呼,既然别人已经不把你放在眼里,又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哦?你便是素女?”李夫人惊讶的盯着她上下打量,她没有料到传闻中的才女竟然如此朴素,朴素的不起眼。 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白苏。 只见她一袭青衣,素净至极,纤细的楚腰甚至比常年练舞的珍女还要不盈一握,埋在白狐裘中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玲珑清丽,面色苍白,显得一双美眸更加清亮如洗,然她看过来的目光却如同蒙上一层雾气,再仔细看,雾气尽散,却依旧只能看见双眸平静如水,以及眸中的倒影。 方才她完全被珍女的光华所掩盖,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美人的存在,可一旦注意到她,又很难将目光移开。 这真是个奇特的女子。 白夫人轻笑了两声,一副慈母的形容,“素女近日染了风寒,快别站在门口,进来吧!” 李夫人又多看了白苏几眼,拉着珍女的手走到自己座位那边去。 刚一坐下,李夫人身边立刻凑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相娇俏可爱,抱着李夫人的手臂撒娇,“母亲,你一见珍女姐姐就不要女儿了。” 白苏见珍女被人拉走,只好垂着眼走到白夫人身边,在她左手后面的空位上面坐了下来。随着白苏落座,厅中陡然一静。 白苏心中暗道不妙,果然片刻之后,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连一向淡然的白夫人也面色渐渐发青。她微薄的嘴唇抿的死死的,显然是在竭力隐忍。 一个蓝衣女孩高声问道,“素女,你怎可坐那里?你不知道那是婢女坐的地方吗?” 为了方便伺候,那个位子一般都是给贴身婢女坐的地方。若是男子在座,那里则坐的是姬妾。 白苏心里一紧:怪不得白夫人面色如此难看,自己在众人面前坐到婢女的位子上,不是在告诉大家,主母苛责庶女吗。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也好解释,白苏微微一笑,看向蓝衣女孩,“百行万善孝为首,素虽不才,侍奉母亲之事也不愿假手他人。” 坐坐在一个奴婢应当坐的位置上,就是为了随时随地能侍奉母亲。古人重孝,心道:这回你不能说我什么了吧。 白夫人面色稍缓,虽然她与素女关系向来不睦,但素女在众多夫人面前显示母慈子孝,她也绝不会拆台。 蓝衣女孩皱眉质问道,“难道我等不曾坐在母亲身后侍奉,便是不孝?” 白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孝道并无定式,素相信诸位小姐定有其他方法尽孝,不似素这般愚笨。” 解释的令人无可辩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尽孝的方式,谁能规定尽孝的形式呢? “菱萁,不得无礼。”一位紫色华服的妇人轻斥。 白夫人接口道,“黄夫人,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罢了,何必斥责。” 风波稍定,众人又开始热烈的讨论。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白苏不喜欢讲八卦,却是个喜欢到处挖掘八卦的女人,如此良好时机,她岂能错过! 只是这群女人来来去去都离不开“尚京六公子”,无非说的是他们多么英俊,多么有才华。而其中最让白苏注意的便是宁温公子,素女曾经爱慕的男子。宁温公子与其他几位公子不同,他不是雍国人,而是宁国大皇子,九年前雍国和宁国边境发生战乱,战火蔓延到两国之间的生存之战,宁国连失九座城池,首先提出议和,并送来大皇子做质子。 白苏正听得入味,忽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紧紧地定在她身上。白苏顺着目光看过去,却见黄菱萁正狠狠地瞪着自己,白苏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 黄菱萁一怔,她没想到一向柔弱且没有主见的温婉女子竟然有这种吊诡的笑,黄菱萁定了定神再看过去,素女端庄的跪坐在白夫人身后,仿佛从不曾看过来。 白苏眼角余光一直注意那女孩的表情,无聊也罢,恶趣味也罢,白苏就是很喜欢吓唬这样骄纵的小女孩。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孩以前便与白素不对盘,否则也不会一直锲而不舍的找她麻烦。 “各位夫人、小姐,女师和先生们都已到齐,老爷有请各位移驾到麓湖。” 门外侍女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嬉笑声。 白夫人首先起身,等到大家都准备好了,这才相让着向草坪那边走过去。 偌大的草坪边有一个明镜似的小湖泊。 “这湖名叫麓湖,是白府外的一个山头上流下来的活水,那山头上有个神庙,都说这水是有灵气的呢。”白夫人一边介绍着,一边领着众人向前行去。 白苏慢慢凑到珍女身侧,悄声问,“姐姐,不是说父亲亲自考校么,怎么会有别家小姐和老师们参加?” 珍女也凑过头,神色有些郁郁,“父亲想来是为我们看好夫婿了,这才急着造声势呢,我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大的阵仗。” 白苏默然,她才解决了一个陆少卿,白老爷竟然又物色好了人选,或许他从始至终也没打算把她送给陆少卿,而是另有人选吧? “姐姐可知道父亲看好的那人是谁?”白苏不由得想知道,白老爷的心究竟有多高,据她这几日的了解,白家钱财上比过柳家,又只是商贾身份,没有什么权势可言,想要攀上高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大概是连州公子和风华公子。”珍女目光示意白苏朝那群女师看去,“那个穿墨绿华服的女师是妫氏有名的女师,与婆主事齐名,擅长音律,现如今在顾府负责教导顾三小姐。而且风华公子嗜音律成痴,甚是看重妫氏。” 白苏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白净秀美的妇人,她一袭墨绿色的锦缎曲裾,脖颈间围着一条蓬松的貉子毛领,衬得她雪白的肌肤更亮几分。白苏之前并没有见到她,想来是后才到场的。 “风华公子是连州公子的胞弟?”白苏记得方才有听到那些小姐们感叹,说顾家净是出美男子,连州公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风华公子俊美无匹华丽无双。 “正是。”珍女提不起兴致,恹恹道。 白苏知道她心中郁结,若是被妫氏看上,说不定白老爷就会借妫氏将她们送给顾府做姬妾。但若不尽力表现,必要受到父亲重罚。 没想到事情来的如此之快,白苏便也不再问珍女什么,兀自思量一会儿该怎样应对。(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古代闺阁考试(3) 参加考校的女子共有八人。除了白苏还差两年才及笄,其他最小的也都十四岁了。 其实这次的考校非像白苏想象的那么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音律、刺绣女红,只要是会的都可以自由参加,当然,若是觉得自己此项不够优秀,也可以不参加比试。 得知这个规则之后,白苏稍微松了口气。 考核先从舞蹈音律和刺绣女红开始,选择刺绣的一共有两位,绣架早已经架好。两女向先生和女师行礼后,便就坐下开始刺绣。指如穿花蝴蝶,飞扬翩跹,彩线便在她们的手中飞舞起来,赏心悦目之极。 但即便如此,看久了也十分枯燥。女师中有人上前去细看她们的秀功,这时候舞台上的乐师都已准备就绪,只等表演舞蹈的女子。 毫无疑问,珍女选择了舞蹈。 “妹妹,能否为我抚琴?”珍女拉着白苏的手,手心中潮湿一片,显见她此时心里定然十分紧张。 珍女话一出口,众女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到白苏面上,吓得白苏一点为难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出来。正考虑如何应对,一个绿衣少女娇声道,“那可不行,尚京谁人不知素女琴技甚佳,她为你抚琴,于我来说实不公平!” 原来这绿衣少女便是要与珍女一同考校舞蹈的,虽然她们只是表演,而不是比试,可是自古优劣都是对比出来的,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被人压一头。 “正是,珍女,你和李氏小姐便用同样的乐师吧!”白老爷对珍女的舞艺甚有信心,便作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道。 白苏真想抱着白老爷叫亲爹,天可怜见,她活了这么大从未摸过真正的古琴,虽然她会弹钢琴,懂音律,可是古琴的技法哪里是一时半刻能会的? 珍女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好从命,毕竟如果大家都认为她占便宜而胜了一筹的话,那跳的再好也没什么意思。 李氏女先上台,悄悄对乐师说了些什么。 曲调悠悠响起,绿裙宛如一支婷婷而立的碧荷,随风轻轻摇曳,长发随着舞动而轻轻扬起,和着节拍在空中划出蜿蜒的曲线。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清风拂面的美景上,随着李氏女水袖猛的一甩,宛如一只展翅的莺歌,乐声戛然而止,水袖缓缓坠落,犹如碧荷刹那枯萎,她静止不动,清润而缠绵的歌声悠然飘出: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雁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 凄清的歌声令人仿佛看见了方才那个随风而舞的少女,已然成为一名独守空房的少妇。夫君在外未归,那种思念惆怅由唇齿间似有还无的逸散开来。 李氏女的舞蹈功底放在现代也是大师级的了,白苏不由得看向珍女,只见她脸色灰败,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此时居然安分的定在台上。 仿佛察觉到白苏的目光,珍女轻声道,“没想到她的歌喉竟然如此美妙,舞的也这般好。” 白苏心中不忍,小声在她耳边道,“姐姐,这样岂不更好?若是妫氏看上李氏女,你便不用担心被送去顾府了。” 珍女苦笑着摇摇头,神情间的挫败一望可知。白苏明白她此刻的心态,陆扬固然是她心中挚爱,可是一个女子引以为豪的才华被人比了下去,从此以后再不值一提,那也绝对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你这般垂头丧气谁又能同情你!你抬起头来,看看李氏的目光。”絮女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声音低而冷硬。 珍女抬起头,恰好迎上李氏女看过来的目光,她娇美的面上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美眸中满是胜利者的骄傲和挑衅。 珍女紧紧握起拳头,争胜之心渐渐开始膨胀——她珍女何时不比便认输了?何时又轮到别人在她面前炫耀舞技! 白苏若有所思的看着了絮女一眼,她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可只是一瞬间又变得那么无懈可击,仿佛只是真心“同仇敌忾”一般。白苏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她能有什么阴谋,暗笑自己这些天杯弓蛇影,一点异样就疑神疑鬼。 絮女与素女不同,素女只是诗词、刺绣和琴艺比较出色,而絮女则几乎是全能的人才,全尚京无人不知白氏有个如此完美的女子。她此时所体现出来的傲气,其他贵女不仅不会觉得她高傲,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二妹,姐姐从来不认为尚京城有人比你更善舞,能歌能舞又如何?歌不比菱萁,舞也比不上你。”絮女盯着李氏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令表演完毕正走过来的李氏女能听见,“勾栏院里头能边舞边歌者众,你羡慕这些作甚?” “你!”李氏女挂满笑意的脸顿时铁青,一时竟哽住了。 勾栏院的乐坊里边舞边歌的歌姬比比皆是,她们当然不如李氏女的功底,可是黄菱萁善歌,众所周知的事情,李氏女的歌声虽然美,但比起黄菱萁的绕梁三日尚还差得远。 白苏抿嘴一笑,她还真是有点喜欢这个大姐了,那嘴上打击人的功夫可没人敢比,还打击的如此理直气壮,令人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你笑什么?”李氏女反应过来,第一个遭池鱼之殃的便是白苏。 “嗯?”天地良心,白苏可一点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不过忽然发现了絮女的一个优点而已。 李氏女见白苏没有反驳,也没有发怒,拿准了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愈发的蛮横起来,“我闻素女才名,才我倒是没见着,没教养却是真的,果然不愧是亲姐妹!” 絮女面色冷傲,淡淡道,“我只是说你没有菱萁歌喉优美,可没拿你与别的什么比较,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莫不是李氏妹妹想偏了?” 回想起来,絮女确实只是拿她与黄菱萁和珍女比较,而后半句不过是陈述,说的是一个不可辨驳的事实,纵然那句话很不中听。 女师那边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争执,妫氏优雅的站起身来,扬声道,“今日欲参加作诗词者仅有白氏素女一人,单单作诗却也十分乏味,不如令素女以珍女的舞蹈为启,舞毕即作出一诗,各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立刻赢得了在场所有人赞同,他们都对一个能作出《离思》之句的十三岁少女十分好奇。 珍女急道,“先生,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珍女所舞不过一刻,短短时间怎能作出令众位老师都满意的句子!” 在场的全都是饱学之士,女师中最不善诗词的也能吟上一两句,要作出令他们都称赞的好诗,委实是太过苛刻。 对于一个为及笄的女孩来说,是有些期望太高。众人都沉吟之际,絮女轻笑道,“二妹,三妹之才可比连州,她仅阅一遍《雍记》便能倒背如流,这等才智断不是常人可比。” 众人一听竟有此事,顿时来了精神,絮女才名在外,必然不会无的放矢。素女既然有比肩连州公子的才华,那别说是一刻作诗,便是七步作诗也是可能的。当下众人纷纷要求履行妫氏的建议。 珍女狐疑的看着絮女,她们姐妹不合,但对絮女的了解没有六七分也有三四分,她怎么可能当众承认素女才智高超? 事情反常比有妖。 然而絮女挡住了白苏的身形,珍女连一个衣角也看不见,她知道现在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反悔,可她还是想找白苏商量一下,以求安心。 “二妹还等什么?”絮女微微上前一步,挡住珍女,精致的脸上绽开一朵绚丽之极的笑。 白老爷也觉得素女这段时间感觉不一样了,好像一场大病开了心智。即使她没有变得更聪慧,便是以从前的水平在一刻内作出诗词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道,“珍儿,不必迟疑了,如此条件,想来各位老师不会苛责素儿,且放宽心吧。” 他这话表面上是谦虚,实则是为白苏铺好后路:这么短的时间能作出诗来已经很不容易,至于水平程度那就不一定了。 被絮女挡在身后的白苏此刻正受着极大的煎熬,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和着脂粉滑落在衣襟上,留下白色的污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方才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蹦出来似的,身体发虚,口舌发干,若不是絮女的侍女扶着她,她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这种情况与她病发不同,没有心脏的抽痛,反而像是中暑...... 听觉和视觉仿佛被罩上一层隔断,只觉的那些嘈杂越来越远,只有脂粉香气越发浓烈。 (下章有帅哥~~~还是两枚。筒子们,为了帅哥的到来先撒花吧,撒票票啊~~~收藏啊~~~)(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而今悔多情(1) 今早所用与平日无异,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面上厚厚的脂粉了。白苏嗅着浓郁的脂粉香味,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香甜,仿佛一双柔软的触手,轻轻的拉着神经,渐渐的白苏连这种香味都闻不到了。 白苏本来面色就苍白如纸,她的异样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乐声起,白苏隐隐只能听出那是一首十分悠扬的曲子,宛如春日的风,充满少女的情怀和欢快,珍女桃红色的纱裙在她眼中幻化成大片大片灼灼的桃花,在眼前摇晃、模糊,白苏甚至能看见系在横枝上的白绫,脖颈间的刺痛猛然袭来,令她喘息急促起来。 糟糕!竟然开始出现幻觉了!白苏强拉回神智,然而她知道就算自己意志再坚定也没有,那脂粉里很有可能掺杂了曼陀罗花粉。这是一种有迷幻效果的花,曼陀罗花粉或是香味会导致人产生幻觉,严重的会昏厥。 白苏更情愿自己现在立刻昏厥过去,若是因为幻觉而做了什么丑事,恐怕自己这小命也就玩完了。 “妹妹,珍女的舞蹈可要结束了......”絮女亲昵的扶着她的手臂,轻声道。 白苏紧咬牙关,她纵使每天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走一步想三步,就为了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坚强的活下去,没想到还是被人算计。 亏她之前还以为像絮女这般高傲的女子是不屑背地里做手脚的,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什么高傲,什么气节,都是生命无忧时的点缀,锦上添花而已。 指尖几乎开始不能自已的颤抖。白苏拼劲权力掐着手心,希望疼痛能带来一些清醒,可是她现在的力气只能在手心留下几个粉红的月牙痕迹。 白苏心中苦笑,曼陀罗有麻醉作用,她相信再过一会就是有人捅她一刀,也不会觉得疼。 “咦?素女似乎不舒服呀?”有人问道。 白苏目光有些失去焦距,看不清说话的是谁,但对此人实在感激涕零,她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合适呆在这里了。 黄菱萁语气中带着讥讽的笑意,“妹妹,你道才女之名是什么人都当的起的吗?珍女的舞精彩之极,竟然没有给素女一点点启发?”言下之意,白苏是作不出来诗,现在正慌张呢! 白苏现在根本没空生气,声音......声音......哪怕能发出大一点的声音也好,便不用这样的煎熬,白苏只觉得自己连听力也在慢慢下降,若是还有一丝力气,真想找个石头撞晕了自己。 “老爷,风华公子和宁温公子拜访,管家识得两位公子,便先请他们过来了。” 白苏最后听到是小厮带着极度喜悦的声音。 白老爷心中一惊,连忙起身随着小厮去迎。边走边斥责道,“风华公子来访,你怎的这时才来报!” 小厮心中委屈,那位公子的行径狂放不羁,从来没什么规矩可言,他可是看见人进门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白老爷莫怪,是本公子叨扰了。”一柄折扇挑开伸进路中的枝叶,光是听着清贵的声音便可想象这定然是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白老爷循声望去,只见路中央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宝蓝色华服宽袖深衣,袍上密密的绣着仙鹤五彩祥云纹案,握着白玉扇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拇指上扣一枚花纹繁复的银扳指。 俊逸卓然的面上始终挂着一抹雍容的笑。这般雍容华丽,必然是风华公子无疑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那人着白色丝绸宽袖深衣,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墨发挽了一半在脑后,由一只白玉簪固定,眉目如画,细腻雪白的肌肤上似有光泽流动,清透温润如琉璃般的男人,竟美好的不似凡俗之人。 纵然是阅历非凡的白老爷也不由得看的呆了。 “在下宁温,见过白老爷。”宁温被一个中年男人如此目光灼灼的直视,却也不曾流露半点恼怒,只是客气的提醒一下。 白老爷的震撼一时并未缓和过来,反因他举手投足间的仪态而更加深陷。顾风华诚然俊美,却远远比不宁温,宁温虽不乏阳刚之气,可那相貌绝对能够轻易俘虏一个人的目光,无论男女! 素女果然是好眼光!白老爷不得不在心中赞叹。然而那件事扑朔迷离,也不知他们究竟有没有私情,白老爷也只好装作不知。 “在下好奇众位小姐才艺考校,贸然前来,还请白老爷海涵。”局面尴尬,顾风华不得不扬声打断白老爷的绮想。 白老爷猛然回过神,到底是混迹商界二十几年的人,硬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道,“风华公子有礼了,老夫以为,应是无人不欢迎两位公子,请!” 这个时代并没有宋朝之后的那种男女大防,未婚男女在公开场合示爱都是被允许的,所以顾风华失礼的只是没有事先递贴,只不过他的不羁在尚京是出了名的,白老爷听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 折了一个弯,便能看见草坪上正在翩跹起舞的珍女,柔软的腰肢舞动裙摆宽袖,犹如一朵随风而飘的桃花,柔弱绮丽。悠扬的曲声传来,珍女的舞姿和着曲子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 顾风华盯着台上,唇角一勾,“一曲《桃夭》实在赏心悦目。” 白老爷心中暗喜,巴不得这舞再持续一会,只可惜天不从人愿,音乐在舒缓之中停下来,珍女朝台下盈盈一拜。 “这是老夫二女,妫氏女师出了个主意,令二女舞毕三女便要作出一首相关诗句,呵呵,却不知老夫的三女是否能够做得到啊!哈哈!”白老爷真真是谦虚之极,看不出一丝炫耀的成分,仿佛只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 顾风华本就喜好凑这种热闹,听闻竟有如此有趣的事,立刻大步朝那边走去,“快些,我倒要听听白氏三女短短一刻能作出何等词句!” 事实上,珍女刚刚走下舞台,所有人便将目光投向了白苏。 却见她巴掌的大小脸如一吹即散的飘雪,唇色淡如杏花,半掩在白狐裘中,美眸之中尽是痛苦之色。这样一个脆弱的小人儿,所有人都涌起一股爱怜之心。 当然也有鄙夷的,譬如黄菱萁,“素女若是作不出来,亦无人说你无才,如此痛苦却是为了哪般?” 白苏当然听见了她的话,只是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浑身无处着力的感觉令她倍感无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她此刻只想躺下。 正当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素女。” 声音温润如水,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白苏耳边犹如炸雷一般响起,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白苏觉得这具身子竟然诡异的不受自己的控制的看向声音来处,心脏里难以负荷的疼痛令她几乎发狂。白苏前世心脏病发许多次,对于心脏的疼痛感觉早已如家常便饭,可是这种心脉俱碎的尖锐刺痛,还是令她无法承受。 一切究其原因都只是因为那一声“素女”。 白苏艰难的用失焦的目光分辨出那一袭白衣,就如上次在绣楼里的幻像,衣袂翩然,看不清面庞,却依旧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复杂的情绪。 还是那片桃花林里,这一次白苏清楚的看见了素女与宁温纠缠,没有猜错的话,这便是素女死前的景象。 “你若毫无用处,不如就死吧......”宁温的声音温润如水,俊美之极的面孔没有因为如此狠绝的话而狰狞半分。 他猛的欺身上前,一把掐住素女纤细的脖颈,素女的惊呼被卡在喉咙里,她放弃了挣扎,泪水从绝望的小脸上滚落,同花瓣一起辗转成泥。 为什么...... 白苏看见她的口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她不觉得自己一个商人庶女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一直以来只觉得是自己高攀了宁温,他便是再落魄,也是宁国的大皇子啊! 宁温平静的俊颜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闭上眼,左掌猛的击上素女的胸膛。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白苏再次看见宁温温润的脸时,觉得好假好丑陋!他竟是如此绝情的了结一个对他眷恋至深的女子。 此时的白苏已分辨不出真实与幻觉,事实上,宁温一直远远的看着她,眼里闪过惊讶、恐慌,却立刻被掩藏的很好。(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而今悔多情(2) 噗! 鲜血从白苏樱口里喷洒出来,落了满几,那样鲜艳的颜色是心头血无疑! 站的近的贵女低声惊呼。在场的女师和先生们也顾不得向风华公子和宁温公子问好,立刻围拢过来。 本来还在期待素女能有一番精彩表现的白老爷,当下脸色一沉,向身后小厮吼道,“还不快去唤医,再另派一人去请巫!” 心血是心所主之血,是人体内的精血所在,一口心头血即散去大半元气,若是不及时施救不出片刻便会命丧黄泉。 絮女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曼陀罗花粉有让人产生幻觉的作用,多用则会昏厥,于是让迟蓉在粉中混入了曼陀罗花粉,只是为了让素女在考校上失利,却没想要谋杀啊! 而白苏一口心头血喷出之后,身子反而轻了许多,也稍微能动弹了,大有一种回光返照的迹象。紊乱的心脉已经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有种难以名状的酸楚,有什么不吐不快。 白苏知道,那是素女的心结,素女短暂生命里付出的最惨痛的代价。她有责任替她对宁温说出最后的遗言,身体能感觉到宁温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知道他一定能听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白苏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念道,“何事......秋风悲画扇。” 围拢在一起的人群忽然静默了,白苏眼神涣散,却依旧执着的念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白苏越念越顺,沙哑干涩的声音绝望至极,凄凉至极。 一首念罢,白苏笑了,不知道素女那样一个爱诗成狂的少女对这首《木兰花令》可还满意?这首纳兰容若的绝命词,是不是能够诠释她心中的绝望和怨愤?方才她想说话的时候,这首诗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脑海中,也许冥冥之中有素女的心意在其中——她,竟然不恨那个狠辣的男人? 真是个痴情的傻瓜! 而宁温,终究有没有爱过素女已经成谜,反正白苏是觉得很不值。 “要是从未有心,又怎么会变心?”白苏嘲讽的笑笑,血染满身的她笑起来显得凄绝无比。 可中了曼陀罗花粉之毒,白苏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狼狈,心里只想道:素女小小年纪也太想不开了,要是我,我爱的人不理我就罢了,要是他也玩弄我的感情,我一定毁了他,然后再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是,从未经历过爱情的白苏不知道,一旦生命中有了这样的裂痕,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放开心中的桎梏,而自由自在的生活? 白苏在药力的作用下,第一次没有挣扎求生,顺从的被黑暗吞噬。只觉得隐约间,有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是妫芷。 “一定要救活她!”婆主事甚至比白老爷还要激动,她一向是个从容的女人,却为白苏连着失态两次。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掀开她隐藏多年的伤口,到如今,听见白苏这首绝命诗,才觉得不过如此。 “不!这不是绝命诗!”婆主事立刻否决心中一闪而过的词语。 众人纷纷惋惜,一代才女便要就此凋落。他们隐隐觉得,这样一首对感情大彻大悟又满含悲情的诗,只有一个凄美的结局,才符合它给他们心中带来的震撼。 妫芷在白苏心脉附近穴道插上几根银针,又迅速的将一颗药丸喂入她口中。 “全都让开!”妫芷冷声喝道,全不顾及他们都是身份德高望重之辈,“用床榻把素女抬回成妆院,等巫前来。” 这时候巫和医刚刚分开独立,许多生命垂危的时候,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大巫。妫芷只是一个医女,而且是一个奴隶身份的医女,她所能做的只是在关键时刻为白苏吊命,等待大巫的到来。 她,没有资格施救,也根本不屑救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白老爷瞥了宁温一眼,恨恨的叹了口气。他与宁温站在一处,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觉的到方才素女明明白白的看这这个方向。白老爷在商界混迹二十多年,对官场上的密事也多少都有听闻。 宁温的母亲郝姬不过是个被数次转让的歌姬,他虽然名义上是宁国大皇子,可是身份地位并不会高到哪里去。据说连宁国国君都不确定宁温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若非需要送一个质子到雍国,恐怕宁国上下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个皇子吧! “来人!”白老爷转身对着飞快跑过来的小厮道,“通知夫人去成妆院。” “是。” 吩咐完后,白老爷满是歉意的笑道,“怠慢之处,尚请两位公子见谅!” “白老爷如此说,真是令在下无地自容了。本就是风华唐突,既然令嫒有恙,那在下就不打扰了。”顾风华难得正经一回,他离的太远,没有听见白苏说了些什么,可是他被那双眸子中的绝望和悲痛深深震撼了。 顾风华反反复复的回忆,自己好像没有欠下白氏素女的情债啊?那么她看的人......顾风华偏头看了一眼宁温。 宁温依旧是平静而从容,实在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瓜葛。 白老爷送走两位公子,又在前院向每一位客人致歉。这时候从众人的惋惜之词中,白老爷才知道白苏倒下前所作的《木兰花令》,当下立刻吩咐小厮婢女送客,飞快的赶往成妆院。 如此惊世的才学,将来必成大器,素女不能死啊!白老爷当下心中暗下决心,便是拼了老脸也要去柳家求得烛武为素女救治。 成妆院本就不大,又被白苏栽种了满院子的白芽奇兰,此时大夫人带着八个侍婢已令整个院子显得拥挤不堪。 十三、十一、十二跪伏在寝房外哭的肝肠寸断。婆主事双手拢在宽袖中,面色苍白,她面上镇定,可是拢在袖子里的手死命握着中衣袖。而整个成妆院,最淡定的莫过于妫芷了,她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背着药箱跪坐在十三身侧,目光如水。 “夫人!”白老爷一把拽住白夫人,急声问道,“素儿怎么样了?” 白夫人摇摇头,“大巫正在救治,现在还不知,医女说素女喷的那一口是心头血,情况......” 白老爷不等她说完,立即朝正厅奔去。白夫人紧抿薄唇,眼中毒怨的目光几乎要淹没白苏所在的寝房。他从前对她不闻不问,跑到成妆院陪那个贱人!而今他如此焦急也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她堂堂贵族女如何比不上一个娼妇! “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白夫人笑声低哑,压抑在喉咙里的阴寒之气,令她身边贴身主事都不禁发寒。 “齐主事,回院。”白夫人冷冷道。 齐主事低声道,“夫人,现在回去是否不妥?” “如何不妥!我恨那个贱人,恨她生的贱种,整个白府无人不知,本夫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心怀仁慈了!”白夫人冷笑着,拂袖而去。 齐主事敛了敛眼帘,挥手示意侍婢们离开。齐主事明白夫人心中的怨恨,当年白府的夫人过世,齐家小姐是作为填房嫁进白府,一年后她怀了第一胎,正当要临盆之时,昔姬却生重病,白老爷撇下正夫人来成妆院守着昔姬,那晚大夫人难产,白老爷却始终呆在成妆院,没有去看过一眼。 稳婆跑到成妆院问白老爷:是保孩子还是保夫人。白老爷虽然选择保住夫人,然而夫人得知白老爷依旧没有过来,伤心至极导致大出血,虽然到最后命是保住了,可是孩子没了,她也从此不能再生。 而那昔姬正是素女的亲生母亲。 夫人一直认为是昔姬霸占着白老爷,以夫人的性子能容忍素女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能勉强她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已成传说 尚京,质子府。 偌大的质子府中冷冷清清,满园梨花正扑簌簌的坠落,在风中如雪瓣飞扬,一袭白衣伫立,犹如和梨花一体,同样干净美丽。 啪!宁温手中书卷掉落,溅起满地雪白的花瓣,他也从思绪中惊醒。 这段时间尚京城风传一首绝命诗,其名不详。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白氏素女,她的美,她的才情,她的痴心......可是每一件关于素女的事情都令他很陌生,他认识的素女怯弱胆小,纵然她作的诗美丽而忧伤,可是并没有灵魂。 可近来居然连作两首水平绝高的诗!《离思》在尚京流传后,他曾派贴身侍卫夜探成妆院,虽然已经得知素女生还的消息,但是昨日见到她时还是心慌了。那个凄绝却坚强的女子,真的是素女? “公子,风华公子来访。”侍卫恭敬道。 宁温舒展开揪紧的眉头,恢复温润淡雅的模样。顾风华是尚京城唯一愿意与他相交的人,这个人狂放不羁,作事只凭喜好,也只有这样的人与他走得近雍臣才不会多加干涉。 宁温正要相迎,顾风华已经风姿翩翩的大步走了过来,“说了多少回,本公子逛任何一个公卿府邸都是横冲直撞,更何况,我呆在你府上的时间比在顾府还多,你这么客气作甚!” 宁温不做声,只是冲他淡淡笑着。 “快看看,好东西哟!”顾风华即使俏皮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他举着手中的画卷,道,“我可费了好大功夫。” 顾风华将画卷平铺在梨花树下的石桌上,龙飞凤舞的几行字跃入眼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连州公子如此大气磅礴的字,用来写儿女情长,可是委屈的很了。”宁温虽然只见过顾连州三次,却对他的字不陌生。顾连州的字在雍国千金难求,可是顾风华却常常有办法逼着他非写不可。 顾风华“嘭”的一声甩开一把白色孔雀毛羽扇,优雅的拂去掉落在字上的梨花瓣,轻浮的笑道,“美人泪是英雄冢,什么大气磅礴,美人一掉泪,还不是英雄气短。” 宁温俊美的面上绽开一朵耀眼之极的笑靥,刹那间仿佛日光都被夺去光亮。顾连州不悦的撇撇嘴,“我每日照镜子时,便觉得天地万物只在本公子绝色姿容的一笑间失色,可你一笑,令本公子甚是不爽快,以后不许这么笑。” 顾风华连轻挑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华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尤其是对着本公子时。” “这幅字拿去潇湘苑定能哄得一帮小女子倾心不已!”顾风华施施然的坐在石墩上。 宁温抿唇不语,顾风华只要往潇湘苑那么一站,多少女子前赴后继的扑上来,至死不悔,哪里需要用什么东西去哄,可是他却偏偏喜欢做这种事,并且乐此不疲。 “唉,扶风(宁温的字)岂不知,白氏素女可是成为全尚京女子的追捧对象呢!潇湘苑的小翠每天求神保佑她早些好起来。连本公子这样华丽无双的人物都沦落到拿着她的诗去哄女人。”顾风华言语间有些吃味,尚京六公子的名头都要被一个小女子盖过了,简直是......耻辱,纵然他那时也被白苏绝望的眼神震撼了。 宁温凝着不一会功夫便被落花掩去大半的诗句,淡淡问道,“如此才情,没有世家公子上门求亲?” 顾风华用羽毛扇轻轻划过下颚,舒服的眯着美丽的桃花眼道,“昨日她吐的可是一口心头血,我听说白老爷今日去柳家,想让柳公请烛武大巫救治素女,想来是快要不行了。” 宁温心脏一揪,说不清心中是何等滋味,他是开心的,终于不必留下后患,可是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昨日素女倒下时那绝望的目光。他......居然有些内疚了...... “那柳家呢,可曾应了?”宁温稳住声音问道。 “这个嘛......你倒是问对人了,我还真是找人打听过了。”顾风华得意的抚着扇子上白色孔雀毛。 宁温苦笑,问对人?他便是问不对,也只能问他一个,这尚京哪里还有第二个人愿意不含目的多与他说上几句话。更何况,宁温对顾风华太了解了,他简直是无孔不入,哪里发生有趣的事,他必然派人弄的一清二楚。手底下养的一门客,什么也不干,净是帮他打探这些。 “柳家大子本来是与素女有婚约在先,可是不知为什么柳家竟然听闻素女与你有私情......”说到这里顾风华看了宁温一眼。 宁温神色如常,面上依旧挂着万年不变的温雅,便又道,“柳家悔婚,并要求白氏给个交代,白氏商路命脉被柳家踩着,哪敢轻慢,白氏家的嫡女竟然自告奋勇的要嫁去柳家。由庶女换成一个嫡女,而且这个絮女还是尚京有名的才女,才名不在素女之下,当然啦,现在是没有素女风头盛,但是当时柳家觉得合算,便就定下婚期,六月十六。” “本来柳家要求陪嫁媵妾是素女,可是素女现在名动尚京,一旦病愈,必然有许多公卿权贵前去求娶,柳家哪里愿意白做工。” 顾风华一口气絮絮叨叨的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说了个透。 柳家在尚京城地位尴尬,他们是商贾世家,地位本来低贱,但柳家上一代家主曾是孝廉公的门客,却还是有些势力的。可现在上代柳家家主和孝廉公都已驾鹤西去,柳家剩了个空名头在那里,虽然比一般商贾高贵些,却也得罪不起任何真正的权贵。 素女只是陪嫁的媵妾,就算是贵妾,到了柳家之后,若是有公卿上门求取,柳公哪敢不给。 “本公子对那种病美人可不感兴趣,不过白氏二女倒是有些意思。”顾风华想起那日匆匆一瞥的窈窕身影,菱形嘴唇泛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七分清纯三分媚,他也算阅女无数,却未曾见过这般有灵气的人儿。那珍女年方十四,据说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若是再等几年,必然是一代尤物,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将她据为己有才是正经。 幸好,商人之女与娼妓不得入后/宫,少了那些觊觎皇位的皇子竞争,顾风华对珍女一事便十拿九稳了。 (为虾米,为虾米俺的点击这么少,为虾米俺的收藏这么少,为虾米~~~~某幽魂哀怨的飘过,袖不会和人交流,各位看官请忽略某无聊的吐槽,但是看着收藏数量......竭力忍耐下,洒家真想大口喝酒~~~不是庆祝,是借酒浇愁啊)(未完待续) 第十九回 妫芷(一更) 距离白苏昏迷至今,已有七日。成妆院内的白芽奇兰纷纷抽出嫩芽,整个院子里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这种香气似有还无的气息,像是在生死边缘游离的生命,使得整个成妆院内陷入一种不安之中。 十三眼泡红肿,无精打采的跪坐在白苏榻前,给她细细的擦拭脸颊,看着白苏苍白如纸的面庞,不知不觉又流下眼泪。 十一、十二也跟着红了眼眶。 “十三,你说小姐会醒吗?”十一怯怯道,“我们不会又被卖出去吧?” 十三猛的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斩钉截铁的道,“小姐福大命大,一定能醒过来,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这就告诉婆主事把你卖了,也省的你在这儿提心吊胆!” 十三是婆主事亲自调教的侍婢,又得白苏信任,所以三个人之中,属她与白苏最亲近,她固然也忧心自己的未来,但也更是真心希望白苏平安。 十一被十三狠厉的眼神吓的哆嗦起来,急忙膝行向前,拉住十三的袖子道,“十三,好十三,我,我再也不敢乱说了,我虽与小姐相处时日不久,却也能分出好歹来,怎么会有二心,呜呜呜......” 说着,几人已哭作一团。 正在这时,寝房的门被人推开。妫芷依旧一袭麻布深衣,背着药箱,面无表情的走至榻前,从锦被中拿出白苏纤细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把脉。 眯着眼,仔细感受白苏腕上感受微弱的脉搏。十三几个人怕打扰她把脉,硬是将声音憋在喉咙里。 片刻之后,妫芷睁开眼睛,深深看了昏睡中的白苏一眼。这样微弱的脉搏,细不可辨,连续七日却不曾断,可见她的求生欲望十分强烈。能独自与死亡搏斗如此之久还不曾放弃,她的坚韧可见一斑。 “唉!”妫芷叹息,忽然对白苏很是好奇,她在白府过的小心翼翼,白老爷也从来不曾给过她真正的父爱,还有什么可留恋? “小姐怎么样?”十三见妫芷叹气,以为情况不好,忙紧张的问道。 妫芷正要写药方的手顿了一下,收起写了一半的药方,“她如今连汤药都喝不下去,便是再开方子也无用。” “求您救小姐。”十三以最卑微的跪姿,向妫芷行礼,“十三前些日因维护小姐冲撞您,十三以愿意以命谢罪,请您一定要救我家小姐!” 说罢,几步上前,从妫芷的药箱里取出一柄小巧的弯刀,猛的朝自己心口刺去。 妫芷眉心一跳,手中毛笔宛如利刃,飞速刺向她的手肘。十三只觉得自己握着刀的手一麻,刀子“哐啷”一声掉落在石板地面上。 “愚蠢!”妫芷冷冷道。 十一十二被这场景骇住,一时没了声音。妫芷冷盯了她一会,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满院子的白芽奇兰,静默半晌才道,“为何觉得她值得你以命换命?” 十三怔了一下,答道,“不是值不值得,是本分。”她是奴隶,本就应该为主尽忠,为主而生为主而死,一切不由命。 “你一个人的贱命便想换她?若是想要我救她,那就拿你们三个的命换她一个罢。”妫芷忽然目光犀利的看向十一、十二。 十一嘴唇蠕动几下,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十二也同样低头没有回答。无论如何她们也没有勇气像十三那样朝自己胸口挥刀。 “看到没有,只有你。”妫芷直视着她。 “对于我们这种奴隶来说,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什么也不做,看着素女殒命,我们会被转卖,也许会殉葬;二是,不惜一切办法救活她,若是她活必然不会亏待我的家人,若是她死,大不了我便舍了这条贱命。我知道,素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十三目光坚毅,她是在搏,拿自己一条命在搏。 “我愿意换!”十二忽然道。 十一怯怯的看了妫芷一眼,小声道,“奴婢......奴婢也愿。” 看来这个素女的人品居然挺得人心,妫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看向十三,“你凭什么以为我能救她,这几日,光是公卿家请来为她医治的大巫便不计其数,你凭什么以为我一个小小的医女就能救活她!” “我知道你能!”十三言语笃定,顿了下又道,“你如今只是一个奴隶,可知道我每次见到你为何行大礼?” 十三见她不语,便继续道,“三年前的冬天,我妹妹身患重病,被人伢丢弃乱岗,我连夜逃出,跑去乱岗将奄奄一息的妹妹背了出来,却因两日未曾进食晕倒在官道旁。那时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救了我们,并用奇怪的银针治好我妹妹。” 如果白苏醒着,她一定立刻知道十三所说的是针灸,可是在这个世界医术刚刚独立不久,针灸之术只有伏羲一脉的大巫才会使用,是不传秘法。 十三后来知道救她的少女是士大夫妫氏的嫡女,自己和妹妹又是奴隶身份,若是不赶快找一个家主,很快又会被人伢掳去,于是她便将自己和妹妹卖身到妫府。她们是没有经过调教的粗野丫头,长相也很一般,上不了台面,所以只能在妫府做些粗重的活计。 后来不到一年,妫府便不知因何被抄家,女眷全部充入奴籍,男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十三姐们俩再次被买卖,恰好遇见去选买侍婢的婆主事。 “您比从前变了许多,刚开始我只是怀疑,可是这次您使用银针为小姐吊命,我才确定是您。”十三恳切的看着妫芷。她三年前便能起死回生,三年后应该更厉害了。 “你在婆主事身边呆了几年?”妫芷忽然偏离话题。 “两年。”十三道。 “果然。”妫芷自语道。妫府从前还没有倒的时候,她便听闻婆氏女师的大名,婆氏是尚京出了名的严谨,挑学生的条件很是苛刻,她亲自调教两年的侍女都能送给素女,想来是极其看好素女的。 素女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这般入婆氏的眼?又能让一个婢女不惜冲撞自己的救命恩人?妫芷看了一眼塌上面色如纸的白素,淡淡道,“我会救她。” 没有人知道,妫芷除了有医术在身,同时也通巫术,尚京城除了几个祖巫后代,她自信没有人能胜过她了。 十三瘫软在地,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满面,忽然又想到什么,又爬起来给妫芷磕了几个头,“您救了十三最重要的两个人,从此以后就是十三一辈子侍奉的主子。” 妫芷不说话,她今非昔比,妫府被抄家的那一刻至今,她的心境变了许多,虽然清高孤傲如昔,可是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是什么贵女,而只是一片孤身飘零在人世间的枯叶。 “你们都出去。”妫芷道。 十三带着十一十二出去,在廊下的石阶上坐下。 暗香浮动,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月牙儿在天上高高悬起,宛如一张微笑的嘴,十三压抑着许多天的心情终于为之一松。 十三知道妫芷瞒着自己的医术,她自然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当年的事情,包括婆主事,可是也知道妫芷骨子里有多冷傲。当妫芷对素女言辞犀利的时候,十三就明白她如今连自救的兴致都没有,自然更没有闲情逸致去救别人。那日怒斥妫芷,说她如今不过是个奴隶,只是想让她能认清现实,好好活下去,直到素女一语戳破,十三才明白,这是妫芷永远都不会接受的事实,宁死不会改变。 (下一章要晚一些,估计要十点以后,大家觉得晚的话,可以明天再看~~~~顺便~~求收藏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妫芷从白苏寝房中走出的时候,已是深夜。 但是成妆院仅有的三个婢女都没有睡觉,妫芷一出房门便看见眼巴巴的守在门口的三个人。 “小姐怎么样?”十三急切的想知道结果。 妫芷用宽袖掩嘴打了个呵欠,淡淡道,“我只是施针使她明日清醒过来,能够咽下汤药,她的身子亏虚,一个月之内不能下床。” “姑娘真是神人!”十二喜道,“大巫们办法用尽也不能使小姐醒过来呢!” 妫芷瞥了她欢喜的脸,冷冷道,“说好了是用你们三个的命换,她好了,也就是你们的死期。” 十二的小脸陡然一下失去了光彩,看着妫芷快步朝书房去的身影惆怅起来。 十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她竟和我们家小姐一样,喜欢作弄人。” 别看白苏平时一本正经,却有着诸多恶趣味,比如在宴会上吓唬黄菱萁,把夫人送来的蝴蝶兰制作成干花......经常百无聊赖的在她们这些婢女身上寻开心。 想到白苏的种种,十二觉得十三所说也很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的道,“可我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啊?” 十三翻了个白眼,“你瞧我们家主子寻人开心的时候,哪次不是很正经?” 这么一说,十二释怀了。她们几个都不笨,仔细想起来,好像妫芷确实没有真正想要她们小命的意思。 想通了,便也就不再纠结于此,满心欢喜的到寝房中,等着白苏醒过来。 三个神经紧张的婢女怕白苏夜里就醒了,便都守在寝房里,轮流照顾。 自从白苏昏迷不醒以后,妫芷便被白老爷调进成妆院,要她时刻守着白苏,有什么状况时,也能应急。以前十二总是抱怨这个医女白占地方,根本没什么用,现在心里别提有多感激她了,就是她此刻不闻不问的跑去书法睡觉,十二也觉得应当。 不同于成妆院悄悄燃起的希望,白老爷的书房里,一派死寂。 今夜轮到迟蓉和香蓉轮值,两人平素最得白老爷欢心,如今却大气也不敢喘的端立在塌侧。 “老爷,不如奴婢去唤桃姬过来服侍?”迟蓉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 香蓉见白老爷揉着眉心,立即很有眼色的上前帮他按摩。白老爷稍微舒坦一些,才道,“不用,今日谁也不想见。” 话音刚落,屋外侍婢通传道,“老爷,絮女来见。” 白老爷不悦的皱皱眉,“不见!” 外面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又折了回来,“禀老爷,絮女说事情紧急,乃是关于素女。” 白老爷正愁素女之事,听见此话,蓦地坐起身来,心道:絮女一向足智多谋,说不得真有些好建议。便道,“请她进来吧。” 房门打开,絮女一袭白衣娉娉袅袅的走了进来,欠身道,“父亲。” “嗯,坐。”白老爷也正从塌上起身,坐到案几旁。等到坐定之后,喝了几口茶,才看向絮女道,“我儿想说什么?” “父亲,三妹病重,这几日女儿恨不能为父解忧,不敢前来徒增父亲烦恼。”絮女说着,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精致的面庞滑落,令人望之生怜。 白老爷的语气果然软了下来,“我儿莫哭,今次前来可是想到良策?” 絮女宽袖掩面,一边拭去泪水,唇边勾起一个阴测的弯度。酝酿一下情绪之后,待到袖子刚刚拿开,眼中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俨然是梨花带雨,目光却是赤裸裸的恨意,“父亲可憎恨柳家?” 不提柳家倒也罢,提到那个两面三刀的柳公,白老爷就气得浑身发抖,他六日前放下脸面去求柳家,两家又是即将结为亲家,从情到理,柳家也不能不帮忙啊!可是柳公仗着手中捏住白家商路命脉,觉得白家绝不敢悔婚,便随随便便找了个大巫敷衍了事。事后还道:若不是素女如今名动尚京,柳家盛不下这尊神,帮上一帮倒也没什么。 “小人!”白老爷咬牙切齿道。 絮女这时才堪堪止住泪水,看了迟蓉和香蓉一眼,迟蓉早已被她买通,而香蓉虽然不曾与她有瓜葛,却也绝不会背叛父亲,于是便放心的道,“父亲,女儿也是恨极了柳家,素女好歹也是我的亲妹妹,他们竟然毫不顾念情意,女儿一想到日后要嫁到那等亲情凉薄之地,心中便难受的紧。” 絮女见白公面露无奈,继续道,“如此,女儿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家好过!父亲,女儿问过,几位大巫都说素女虽命在一线,却能撑过六月。女儿出嫁之日便将素女作为陪嫁媵妾,一同前去柳家,素女如今在尚京备受瞩目,倘若随去柳家,为了柳家的名声,他们也必然不敢不闻不问。到时候自然会请烛武大巫救治三妹......” 说到此处,白老爷立刻明白,一旦素女活了过来,一定会有仰慕素女的公卿权贵去柳家求取,或许不用别人求取,柳家也会把素女作为礼物送给权贵。然而素女却是他白府费心调教,将来若是有用处也只会对白府有用,柳家最多混了个人情。 柳公不是言及想要素女做媵妾吗?便就遂他的愿! 白老爷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还是我儿有远见!为父不如啊!可惜......我儿若是生为男儿,必能荣耀我白氏一门。” 后半句却是有些惋惜了。可是白老爷不知絮女心中所想,纵使她荣耀白氏一门有千种万种方法,却绝不会借助素女,更不会让素女爬到比她还高的地位。一旦白苏进了柳家,她死了最好,若不死,她自然有法子把她永远留在柳家做小妾! 香蓉静立垂首,心中寒意顿起。素女还生死不明,她这亲姐姐便计划怎样将她给毁了。这个家里要说有谁最不了解絮女,那便是老爷和夫人了,絮女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个贤淑温柔且七窍玲珑的女子。 迟蓉照着絮女的吩咐做了些什么,香蓉并不是不知,只是视而不见。若不是深知絮女为人,她几乎也被这样的“用心良苦”感动了。 香蓉想起那日在后山摘花时,素女看见一种紫叶子时眼中流露的温情,那明明是回忆亲人时才有的眼神。香蓉不知道素女在白府这种无情的地方,怎么会有那种眼神,也许是回忆她的生母昔姬? 无论如何,香蓉也无法忘记那天下午的快乐,那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那么放肆的开心。 也许,她应该为了自己这唯一一次的真心欢喜,感谢素女一回...... (终于把昨天的给补上了,吼吼!前面写的有些抑郁,过了这一段风波,就会欢乐起来的,过几章咱们白苏就会发愤图强了,还请看官们,走过路过丢几张票票,顺手收藏收藏,感激不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苏醒 (抱歉,各位,传晚了~~~~~我面壁去~~~~) 十三看看窗外,天色微亮,她们几个一夜未曾合眼,只等着白苏醒过来。 天快亮了,十一和十二才在十三的劝说下在榻前铺上地铺稍微眯了一会。 “十三,你也睡一会吧,我来守着。”十一捅了捅她的胳膊。 十三摇摇头,“你再睡会吧,若是小姐醒了,也得有人照顾。” 十一抿唇不语,在她的想法里,十三不就是为了得到小姐的器重,才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吗?为什么要将在小姐面前表现的机会让给她们呢? 十一想不通,也不再去想,便继续躺下睡了去。 “十三。”一个嘶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地上刚刚躺下的十一一骨碌爬了起来,喜道,“十三,你听见了吗?小姐,小姐的声音。” 十三喜极而泣,泪眼朦胧里,看见白苏眼睛半眯着,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那种目光一直到她胸口才停落。十三不解的低头,只见自己的腰带松垮,衣襟微微敞开,里面露出了一节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啊了一声,立刻将散乱的衣襟理好,心里不得不由衷的感到无力,有正常人昏睡七天后,醒来第一件事是关注这种事情吗? 十一趴在床沿眼泪横流,一个劲的问,“小姐,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吃点什么?” “水。”白苏浑身乏力,只简单吐出一个字。 十一立刻去案几前正温着的瓮中舀水。水送到白苏唇边的时候温度刚好,显见她们一直都准备的很妥当。 喝完水,嗓子稍微舒服一些,“你们知道我今天会醒?”白苏之前每天喝三大碗汤药,对水的需求不是很大,所以不会时时备着热开水。 “是医女救了小姐呢!医女说您今天能醒过来,没想到这么早。”十三兴奋的站起身,朝白苏行了个礼,“奴婢这就去叫医女过来。” “医女?”白苏看着十三迈着小碎步跑出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是妫芷,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十一抽着鼻子小声解释道。 妫芷?那个拽的万儿八千的冷漠医女?白苏心里疑惑,那个妫芷好像很看不上她的样子,依着那种冷漠的性子,怎么会救她呢? 趁着白苏发呆的空当,十一想悄悄的将十二叫起来,可惜,十二可能累的厉害,睡的很沉,十一连连推了她几下,都没有醒。 “让她睡吧。”白苏瞧见十一的小动作,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十一惊疑不定的偷偷瞄了白苏几眼,看她的确不像生气的样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昏睡了多久?”白苏道。 “您已经昏睡七日了。”十一跪坐在榻前,想到白苏和别的主子不同,从不会提醒她们必须要有尊卑之分,神情间便也不像刚才那样拘谨。 “七天?”白苏有些惊讶,她在黑暗里,精神一直在同身体做斗争,她想睁眼,眼皮却沉沉的不受控制。醒了之后虽然也感到筋疲力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挣扎了这么长时间。 “快些快些,小姐醒了,能不能吃东西?还是先喝汤药?是喝以前的药方还是您一会再给新开一份......”十三像是被打了鸡血似地,不停的问东问西。 房门“嘭”的一声被打开,妫芷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十三跟在她身后完全不被冷漠的气场所动,依旧雀跃的紧。 妫芷跪坐在榻前,冷声道,“手。” 白苏怔了一下,想到她可能是想把脉,便将手伸了出去。 微凉的手指搭上同样冰凉而苍白的手腕,很久都没有捂出温度。把完脉,妫芷从袖子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药方,拿给十三,“三大碗水煎煮,未沸前用急火,沸后慢火熬成约半碗量。” 十三接过药方正要出去,却见妫芷又取出一张纸递给十一,“同样方法煎煮,用两碗水,沸后用慢火将药汁熬成糊状为止。”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妫芷不咸不淡的说道。 屋里人都走光了,妫芷虽然如此说,可她毕竟从前是小姐,应该不会伺候人,十三只能硬生生的把还在酣睡的十二给弄醒。 “糊......糊状?”白苏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问道。 妫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可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就是,有问题吗? 白苏说了几句话便乏了,也不再追问,但是脑海中一浮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不禁头皮发麻。她前世也算阅汤药无数的主,咋就没见过糊状的汤药?这妫芷不会是想虐待她吧...... “你去熬些米粥来,不要加栗米,熬烂一些。” 白苏捂着被子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妫芷清冷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她真的已经饿的不行了。 十二领命退了出去。 “心脉受损,又中情伤......看来传言不须。”偌大的寝房里只剩下两人,妫芷的声音在室内回荡,更添几分冰冷。 白苏从被子中探出头,眯着眼睛瞧她,懒洋洋的道,“看你清心寡欲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真的看破红尘呢。”女人身上都潜藏着八卦本质,原来就连妫芷这种女人也不例外。 妫芷不以为然的道,“我便是再看破红尘,也还是在世上。尚京城如今如家喻户晓的奇女子,我不聋也不瞎。” “家喻户晓?我?”白苏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她怎么昏睡了七天,就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奇女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妫芷定定的凝着白苏,一字一句的念道。 白苏越听越心惊,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在中了曼陀罗花粉之毒的时候当众念了这首诗,并且是对着宁温念的这首诗。现在尚京城中的人,不仅知道白氏素女是一代奇女子,还是个矢志不渝的坚贞女子。 此事此刻,白苏心里想的是:原来这个时空这么先进,连清朝的诗词都已经出现了,幸好抄袭的那首《离思》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包。 她的震惊,令妫芷有些糊涂,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她太过兴奋了。 “你对着宁温公子作出这首诗,他可没有因此而感动半分,你在他面前因情伤心脉吐出一口心头血,他也是连眉头也不曾皱过。”妫芷一直看着白苏逐渐愤恨的表情,全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对与一个大病未愈的女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狠毒。 不过幸好,此素女并非素女,白苏对于宁温别说深情,便是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甚清楚,这次吐血,应当是这具身体起的作用吧。她所惊讶的是,原来那首《木兰令》竟是自己念出来的,怎么会没有任何印象? 想到晕倒,白苏一个激灵,她只顾着沉浸在劫后余生欣喜中,险些忘记之前妆粉中掺杂的曼陀罗花粉。若不是曼陀罗花粉扰乱她的神智,白苏是不可能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迟蓉,香蓉......白苏认为最可能做手脚的便是这两人。她身边的婢女都是婆主事的人,让她考校失利,对婆主事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猜到幕后主使是絮女。(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鱼汤事件 半个时辰后,白苏终于吃到了一碗类似于糊糊的米粥,虽然卖相差,但架不住白苏已经饿了七天,这七天她仅仅靠着硬灌进胃里的参汤吊命,胃里早已空空。 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大碗米糊解决掉了。白苏眼巴巴的把碗还给十二,那眼中的渴望,连十二这种粗神经的人都察觉到了,“小姐,再给您盛一碗?” 白苏欣喜若狂,拼命点头,却被妫芷清冷的声音泼了一头冷水,“不许盛,一刻后,再给她半碗。” 白苏也知道久饿之后不能吃的太多,要慢慢来,但心里止不住还是要把妫芷翻来覆去问候个几遍才舒坦。 望着帐子顶,白苏觉得这一刻过得尤其慢,她虽然很虚弱疲乏,却没有多少睡意。 终于,妫芷道,“再盛半碗粥。” 白苏立刻兴奋起来,她端着米糊的那一刻,深深觉得自己的人生要求竟然已经降低到这种地步,连吃上半碗像糊糊一样的白粥,都能兴奋如斯。 唉!太没出息了。慢慢品味完之后,白苏心中感叹着放下碗。 半个时辰后,吃完十三的药汤,又要服用十一熬制的药膏,就是这么隔几个时辰吃一回药,一整天便这么晃过去了。 白苏要求婢女不许透露她已经醒过来的事,可像白苏这种毫无势力的小姐,在府中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更何况自白苏昏迷后,各院的眼线都眼巴巴的盯着成妆院呢。第三天,白苏醒过来的消息便传遍白府。 第一个来访者真是令白苏意想不到,竟然是絮女。 “姐姐还以为要孤身嫁入柳家呢。”絮女掩面轻泣,好不伤心,“妹妹此番可要好生养病,日后我二人在柳家也好相互扶持。” 白苏心中诧异,难道是两姐妹同嫁一人?不是说素女已经被退婚了吗?十三脸色刷白,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说话。 待到絮女终于结束哭诉,心满意足的离去后,十三急急冲到榻前,“小姐,您要想想办法啊!不能成为媵妾,原来您可是正夫人!柳家退亲便也罢了,怎么能让你做陪嫁的媵妾呢!” 这绝对是奇耻大辱!白苏现在也明白了,絮女这一大早跑来又是哭又是心疼的,是向她示威呢!可惜,白苏一头雾水,压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白苏一个现代人,连嫁人都没预备好就让她去做小妾,除非她脑子坏了才会同意。 “太不淡定了!”白苏理清事情原委,浑身便松弛下来,躺在塌上懒洋洋的道,“若是我做此事,必然要想尽办法瞒住消息,等出嫁那天看那不胜打击的表情才好玩呢。” “卑鄙。”刚推门进来的妫芷恰好听见她这番言论,心中厌恶更甚。 白苏也懒得解释,见着妫芷的冷脸,不知怎的,就是想逗逗她,便转而对十三道,“放心吧,我不会任人宰割。若是我不知便罢,现如今我知道此事,倒是絮女要忧心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你不想死,最好少劳心费力的耍奸邪之术。”妫芷冷冷道。 白苏怒视她,劳心费力?她这是动脑子,哪里用的着心力,不科学!还有,要打不还手骂不还手才不奸邪吗?没原则! 两人正僵持,十二端着一盘黑鱼汤进来,香气顿时溢满整间屋子,丝毫闻不到鱼腥味。一向对食物挑剔的妫芷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十二,你做的吃食从前都不曾见过呢!”十三咽了咽口水,看着白瓷碗中浓浓白汤中点缀绿色和黄色的东西,和着扑鼻的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不管是白苏还是素女,都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奈何白苏有个记忆力颇佳的脑子,前世又喜欢看食谱,记下的菜谱倒是没有十本也得有八本。趁着闲来无事,便说与十二听,让她试着做做,想不到小丫头还是挺有天赋的。 十二笑道,“是小姐想出的方子,我为了找这个叫葱的东西,快把整个后山翻遍了。”十二夸张的道。 后山多有野兽,再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翻遍后山。对上十三质疑的眼神,十二才小声道,“其实.......是医女找到的。” 姜和蒜,大雍都有出产,大葱是白苏画出图形让她们去后山找,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谁知道竟然真的被找到了。 “一起吃!”白苏从来不拘小节,以前白苏这么说的时候,可没人敢动。现在这几个婢女虽然不大习惯,却很是欢喜的应了声,“是”。 “慢着,谁说你可以吃鱼了!”妫芷毫无预兆的泼了盆冷水,“你须得连喝三天白粥,才可以少量进荤食。” 十三刚端到白苏面前的鱼汤,立刻停住。几个婢女现在可是将妫芷奉作神人,神人有谕,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白苏醒来这两天,吃了妫芷的药,虽然精神不错,可是毕竟身体亏虚太多,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依旧四肢发软。于是白苏只能活生生的看着马上到嘴的鱼汤被端走,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看着那四个人欢欢喜喜的围着案几喝鱼汤,白苏吞了吞口水,咬牙切齿:一个个都不能出去喝吗!哼哼,不是说我卑鄙吗,你们给我等着! “啊!自作孽,不可活啊!”白苏蒙在被子里哀嚎,她没事写什么食谱啊!不是作茧自缚是什么! 任白苏在这边自怜,楞是没有一个人理她。 喝完鱼汤,十二才端给白苏一碗米糊糊。这东西除了醒来的第一天,白苏便没觉得它好吃过。 十二见白苏心情不愉快,便想说些尚京近来的新鲜事给她听,“小姐,奴婢今天听前院的侍婢说了一件稀奇事。” 白苏体内的八卦细胞顿时活跃起来,看着白粥也顺眼多了。 “听说连州公子府中有个姬妾逃跑了!”十二瞪着大眼,神情夸张。 白苏喝了一口白粥,等着她讲下文,却迟迟没有音讯。 倒是十三先激动起来,“真的吗?能做连州公子的姬妾那可是天大的幸事,怎么会有女人这样想不开!” 十一点头如小鸡啄米,“莫非被歹人绑了?” “不是,据说是自己跑了的,已经通报衙门,连卫尉少卿陆大人都再城中搜查呢!”十二道。 白苏皱皱眉,“卫尉寺不是负责皇宫守卫吗,抓捕逃妾管他什么事!” 十三道,“这个奴婢知道,陆少卿不仅掌管皇宫卫士,手上还有城北虎贲卫的兵符,他与连州公子私交甚好,必然会帮忙的。” “对对,这本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听说本来事情没有闹到这么大,不知有谁给捅了出来,政阳王震怒,陆少卿这才帮忙搜查的。只是事到如今,那个姬妾若是被捉回去,一定没命。”十二满是惋惜的道。 “政阳王?”白苏有些糊涂,怎么又扯到政阳王了。 十三道,“连州公子是政阳王的长子,虽然现在另立了少师府,却还是王子啊!” 白苏了然,想想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姬妾都留不住,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啊!这事情被捅出去,不震怒才怪,更何况是堂堂藩王府啊。那姬妾是断然不能活命了! 这个时代的姬妾,可以被当做礼物,也可以被人任意求取,甚至是姬妾自己看上哪家公子,若是那公子愿意要她,也可以自行求出,但私自逃跑是犯法的。那姬妾怎么这么糊涂呢? (关于妫芷救治的过程,咱觉得写出来比较拖沓,所以略过了。另外,重点马上就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养病中 自从“鱼汤事件”之后,院子中的四人轮番的被白苏折磨。 先是妫芷和十三被派去摘蜂窝,虽然妫芷焚香引走了不少蜜蜂,可两人脑袋上还是被叮了好几个大包。 接着就是十一和十二凌晨被遣去后山采集花瓣上的露水。 结果迎来的,是妫芷汤药上的反击,本来不甚苦涩的药,忽然变得难以下咽,纵然她近来身体越来越好,却还是忍不住先向妫芷低头求饶。 然而妫芷却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换了药方而已,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般卑鄙。” 晒晒干花,采采院子里的白芽奇兰,指挥十一炒茶。看着《雍记》学习篆体,偶尔写下想吃的食谱,让十二试着做。只是白苏的字令十二苦恼万分,她本就不认识几个字,加上白苏的狗刨体,每次都要麻烦妫芷辨认。 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倒也惬意,除了妫芷的药越来越苦。白苏很怀疑妫芷的动机,奈何人家一脸正义,段位不知比她高上几个层次。 日子飞快的过了一个月,成妆院所有人甚至都忘记了白苏要做随嫁的媵妾。 这天午后,白苏命人把榻搬到院子里,晒着五月的暖阳,随手抚弄素女留下的古琴。手指上隐隐有些感觉,仿佛千万次做过动作的一种惯性,但是白苏驾驭生疏,只能隐隐成调。 弄了一个下午,妫芷终于忍无可忍,甩下正在摘捡的药草,拂袖离去。 白苏转过头,想询问一下她们几个是不是真的很难以入耳,方才都还在的人,居然不知何时只剩下十三。 “小姐,十一去给您煎药了,十二去做晚膳。”十三尴尬的解释道。 白苏叹息一声,忽见大门处飞快的闪身进来一人。 十三险些惊叫出声,却见来人是香蓉,立刻止住声音。 “素女!”香蓉迈着碎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奴婢是偷着出来的,成妆院又一直被监视,奴婢费了好大功夫才得以瞒着那些人进来,不可久留,请素女听我说。” 白苏点点头。 香蓉压低声音道,“想必您已经知道要做大小姐的随嫁媵妾了,其实白府是商贾家,絮女并不算真正的贵女,有没有随嫁姐妹都不打紧,只是絮女说服了老爷。” 香蓉简略的将那日的事情说给白苏听。说完,叹了口气道,“若是絮女真心要救您也就罢了,可是您一旦从了,怕是病愈后,絮女也不会让您脱离柳家媵妾的身份。” 白苏一直拧眉听着,直到她讲完,才反问道,“为何告诉我这些?” 香蓉迟疑了一下,最终却只是道,“奴婢是好心,素女可信可不信。奴婢不能久留,这就告辞了。” 十三脸色惨白,“絮女真是歹毒。” 白苏相信香蓉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是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冒险跑来告诉她这些消息? “十三,你觉得我与母亲关系如何?”白苏试探着问。 十三来伺候素女之前,婆主事便对她说过白府人的关系,十三摇摇头,“您想求大夫人?那根本行不通,大夫人虽不是絮女生母,可是从小把她抚养长大,便是感情再不好,也断不会比您和大夫人差。” 原来絮女不是大夫人亲生女儿!白苏反复咀嚼这句话。 十三见白苏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想求大夫人之事,“小姐断了这个念想吧,当年您的生母昔姬,重病垂危,与大夫人临盆恰好是在同时,老爷一直守在成妆院,大夫人伤心至极导致大出血,孩子没能保住,大夫人从此不能再生,她恐怕也是将您一并恨了。” 白苏心中一凛,怪不得,她病了一个月,却只有絮女和白老爷来看过她,那些人是看大夫人脸色过活的,大夫人不待见她,自然没人敢来成妆院。 “珍女呢?”白苏这才想到,珍女竟然一个月没有来了。 “冷血之极。”妫芷冰冷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白苏被吓了一跳,转头瞪向蹲在廊下拣药的身影,“你少神出鬼没可好!我这心脉不全的人早晚被你吓死!” 十三“呸呸呸”了几声,“小姐莫要乱说话!珍女好着呢,您还没醒的时候,风华公子便上门求取珍女,还许了夫人①之位呢!” “许了夫人之位?”白苏汗颜,她近来只想着尽快解决自己的问题,竟然一直没有想起珍女。 “嗯。虽然不是一品二品夫人,可珍女是商贾身份,又不是嫡女,有夫人之位已是天大的恩宠。”十三感叹道,“二小姐真是好命呢!”自己的小姐却只能做随嫁媵妾,而且原来应该是正夫人的,这已经不是歹命,而是耻辱啊! 白苏思维一时跟不上:带品级的夫人?对了,《雍记》的最后几页有讲到,顾汾是雍国史上第一位外姓王,顾汾娶的是政阳公主,本身又是一名曾立大功的将军,是以被先帝破例册封为王,并且是世袭。因为公主的封地在政阳,所以并未划再分新的封地,顾汾便直接冠上“政阳”二字,称为政阳王。② 顾连州虽是嫡出长子,可他是未来的帝师,在雍国,太子登基后,帝师所从事的官职大多都是宰相,注定要位极人臣,世子便自然是嫡出次子的顾风华了。 “那珍女现在是什么态度?”白苏问道。 十三道,“大夫人命二小姐要呆在挽香院安心待嫁,奴婢多日不曾见过她了。不过,想来能成为风华公子的夫人,珍女应当是高兴的。” 白苏苦笑,高兴?要是真的高兴,怎么会被软禁起来。看来这回不但要自救,还要救人! 还真得要借大夫人的手一用了,这个白府中,除了大夫人和白老爷,求谁都没有用。既然白老爷已经被絮女说动,那想令他改变主意,很难。白苏淡淡笑着,又摆弄起古琴,“十三,去把那几支蝴蝶兰干花拿来。” 吃完晚膳后,白苏找来一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把干花插在瓶中。紫色的蝴蝶兰被晾干水分之后,缩小许多,颜色也更深了几分,在白色瓷器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把这个送给大夫人,记着,不许透露我病愈的消息,只说我现在精神好了许多。”白苏将这瓶简单的插花交给十三,嘱咐道。 “是。”十三怕花碎了似的,走的小心翼翼。 天色还没有黑透,白苏凑近还在拣药的妫芷,“陪我去后山如何?” “......” “前几日十一炒的茶,分你一些。”白芽奇兰这种茶很有特点,叶子还在树上的时候仅仅散发若有若无的香气,一经炒熟,兰花香气尤为浓郁。十一炒茶的时候,白苏就看见妫芷好奇的盯着看了。 “......” “我每天变着花样写方子,让十二给你做菜。” “......” “都是没有条件的,我再也不让你帮我摘蜂巢。” “走吧。” 回答的干脆利落,白苏抽了抽嘴角,忙跟在她身后。 ①夫人:藩王老婆品级划分,王妃、一品夫人、二品夫人还有什么什么夫人,例如珍女到了政阳王府,就有可能是“白夫人”“珍夫人”等等,品级比较低的,但比姬妾好多了,哈哈。袖子的架空文大体是采用三国的框架,秦汉时期的制度,不是直接穿三国,所以看官们不要纠结藩王的事情。 ②关于秦汉时期的藩王(主要是汉朝初期的),藩王的名称是根据封地名称命名的,最大的是以地区或州的名称来命名,如:齐王、蜀王、魏王等。其次是以郡县来命名,如:淮南王、颍川王、陈留王等。关于政阳......显而易见,是后者。皇室怎么可能给一个外姓王爷很大地盘呢。 (求票~~~求票~~~求收藏~~~~再过两章有男银出现,大伙票票收藏要给力啊~~~路过的小盆友们,对本书感兴趣的话,请收藏哇~~~~~)(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凤仙花(1) 这次想借助大夫人,得先同她搞好关系才行,虽然白苏知道刻骨铭心的恨无法释怀,但暂时缓和关系,还是大有可为。想要和白夫人之间搭上线,仅仅几株蝴蝶兰干花是不够的。 上回白苏在后山看见山脚下有凤仙花苗株。此花一般是五六月份开花,现在是五月中旬,应当能找到不少。 “妫芷,大夫人的不孕之症能治否?”白苏一边埋头在草丛中寻找凤仙花,一边问道。 妫芷双手拢在宽袖中,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听闻她忽然问这句话,稍微怔了一下,旋即讥讽道,“你不是腹中阴谋诡计甚多?何必又要帮她治病,讨她欢心?” “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白苏抬头看她,“但我没想到偏见竟然变成怨念,摸着良心说,我可没有迫害过你,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当然,小小的捉弄不算。 “存着狡诈之心,总有一日会祸及性命。”妫芷淡若清风的指出。 白苏不予评论,也许吧,但是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多想着点,先受伤害的一定是她自己。况且,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从小生存在法治社会的白苏相对来说算是太善良了。 “原不屈战场上杀人如麻,却被称英雄好汉,为何我只因心存狡念,便是阴谋卑鄙之人?”白苏说的是《雍记》一书中十分推崇的人物,原不屈曾七日之内连攻四城,并将其中一城进行屠城,书上还说他是生性爽直、胆略过人。 妫芷不做声,白苏也没有指望她回答,雍国尚武,推崇爽直磊落的性格,在人命不值钱的社会,多杀几个人没什么,可是若是行事诡诈,纵使你一个人也不曾杀过,也被人不喜。 “你父亲只有一妻吗?”白苏问道。 妫芷浑身陡然一僵,神情戒备,“你如何知道?” 白苏笑笑,并不答话,在妻妾争斗中长大的孩子,绝不会像妫芷这般嫉恶如仇的性子。白苏所知道的历史,有多少阴谋诡计都是妇人之争?要么孔子曾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老人家感叹的大概也就是女子千回百转的心思吧。 白苏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触到她的伤口了。她本是贵女,沦落至此,已经够令人欷歔,白苏不打算继续揭人伤疤。 “啊,找到了!”白苏看着面前开了一片的凤仙花,心情雀跃。 在夜幕中,一小片凤仙花幽幽绽放,浅粉、橘色、大红,一簇簇,颜色繁多,虽然量不太多,但绝对够用了。 “你不好奇我找凤仙花做什么?”白苏用衣服兜着满兜的花,准备返回成妆院。 妫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如果你不想摔死,最好专心走路。” 白苏撇撇嘴,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好相处! 回到了成妆院,十三早已等在门口,见着她们两人,忙迎了上来,“小姐,夫人见到干花,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不过却没有丢掉。” “我违逆了她的意思,自然是要发火的。”本是送来刁难白苏的滇西蝴蝶兰,却被白苏制作成了干花,不气才怪。 “小姐你采这么多野花做甚?要参加后天的大明祭吗?”十三看见白苏衣服里兜的花,兴奋道,“小姐要把它们都做成干花吗?在大明祭上肯定惹眼。” 大明祭,是雍国最重视的节日之一,大明祭这天,主要是皇帝沐浴斋戒,朝拜太阳神。而普通百姓却用百花欢庆节日,以求一年的风调雨顺。 其实白苏早就动了赚私人小金库的心思,只是她把目标放在六月十六的“花朝节”上,却忘了竟然有个大明祭。 若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有权有钱,白老爷趋炎附势半辈子,都没有多少成效,可见权不是那么容易便得来的,可是想赚钱应该稍微容易一些。 “或许。”白苏冲她故作神秘的一笑。 凤仙花又叫指甲花,顾名思义,与指甲有关的。白苏发现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没有染指甲,显而易见,她们都把打扮的时间花在了脸上和衣服上,却没有把美丽武装到手指上。 白苏的肤色太过苍白,用过于鲜艳的颜色指挥适得其反,便从采回来的花中挑出浅粉色,指挥十三放在瓷碗中,加盐捣成糊状。取出适量敷于指甲盖,最后用叶子包住,缠好。 白苏看着十根粽子似的指头,“这样就行了吧。” 小时候在爷爷的花圃里常常采凤仙花染指甲,以前用的是细盐或者明矾,不知道改用粗的盐粒会不会有影响。 “小姐这是做什么啊?”三个侍女凑到妫芷身边问道。 妫芷吃坦然的吃着十二为她留下来的炒菜,淡淡道,“不知道。” 第二日清晨,白苏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拆下包在指头上的叶子,在清水中净手时,十三盯着白苏的手挪不开眼。 明净的水中,白苏的皮肤苍白的几近透明,食指纤纤,指甲上淡淡的粉色更将那种不堪风吹的感觉点缀到了极致,还未来得及清除干净的凤仙花,在水中隐隐散开浅浅的红,如轻烟般在水里留下美好的印迹。 本来白苏应是极适合白色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对白色十分抗拒,便选了一套隐隐泛蓝的月牙白宽袖深裙,外罩一件轻纱直领大袖。 用过早膳后,白苏便依旧在院中塌上抚琴。 成妆院的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白苏向来不修边幅惯了,就连参加考校宴会时,也只是随便穿了件衣服,今日却搞的如此正式,实在令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妫芷依旧若无其事的蹲在走廊底下拣药,只是这次尽管白苏技术仍旧不怎么样,她也没有拂袖离开。 白苏本是半眯着眼,懒懒散散拨弄前世知道的一些调子,试试古琴能不能弹奏出《肖邦夜曲》之类的。院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忽然让她振奋起来。 指尖轻弄,幽幽琴声从手底泻出,一曲《长门怨》委婉凄楚,令人的心都不由轻轻揪起。这首曲子,白苏昨晚在心里反复练习十多遍,这几日她又在熟悉身体残留的本能,是以琴技虽算不得优秀,但胜在意境。 妫芷讶然抬头看她,只见白苏端坐在白芽奇兰丛中,墨发半掩苍白娇小的容颜,被风扬起的轻纱罩衣,笼罩着她的轻盈的体态,如柳絮游丝般柔和纤丽,飘忽无定,映衬着她苍白透明的肌肤,仿佛随时都能化风离去。 就在妫芷刚刚回过神来,便听白苏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念道: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声音舒缓沙哑,使闻者惝恍飘忽,便是连妫芷这般冷眼看红尘的人,都不觉心中酸酸的。 而真正觉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的人,早已站在门口,泪流满面。 白夫人不正是如此吗,不如当时不见,见后反惹相思;还是无情的好,无情即不会为情而痛苦。她一个世家贵女,若不是对白老爷有情,何必在此虚耗青春,又何必在恨怨里挣扎沉沦?(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凤仙花(2)【一更】 《长门怨》的诗词有很多,可那种心境只有自己感叹出来才得宜,若是由白苏念出,恐怕大夫人会以为她故意讽刺,所以白苏只用了曲子,却另选了一首更贴切的诗。 白苏在心中哀叹,别人整装引诱的都是年轻英俊的公子,她却必须使劲浑身解数去引诱一个铅华散尽的半老徐娘,凭什么? “母亲。”白苏一曲终了,很“意外”的“发现”大夫人站在成妆院门前。 大夫人身后四名侍婢见白苏依旧靠在塌上,不起身行礼,不由得怒目相视。白苏目光略过那几人,淡淡道,“素如今卧病,不便见礼,还母亲见谅。” 大夫人没做任何表示,只冷冷盯着她看,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花。 “素女不愧是昔姬之女,手段频出,本夫人怎么能不赏脸。”白夫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白苏笑笑,人就是这样,越是嫌恶,心中却越是难以释怀,非得巴巴的自己跑来找不痛快,“多谢母亲赞誉,儿如今缠绵病榻,不能亲自去母亲那里请安,若不费尽心机,哪得见母亲一面呢?” 大夫人一怔,她没想到白苏就这么坦率的承认了。 成妆院众人给大夫人见礼之后,十三搬来一个凳墩,使之视线能与塌上的白苏平行。这个时代都习惯跪坐,一般凳墩都是这种情况下使用。 大夫人身后的侍婢从袖中掏出丝绢,将凳子擦了又擦,仿佛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擦完后,随手将丝绢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丫鬟这才扶着大夫人坐下。 咚—— 白苏纤指在琴上拨出一个高昂响亮的音符。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到她手上。只见素手纤纤,指尖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粉色梅花,淡淡的,甚至能感觉到它正散发着冷冽的幽香,只看着这一双秀美的手,都无法想象这手的主人应当是何等的倾国倾城,然而事实上,白苏不过是个病怏怏的十三岁少女。 “素昨日做了一个梦。”白苏沉静的目光直视大夫人。 那目光平和沉静,根本不似一个十三岁的少女,面对这样的目光,大夫人渐渐忽略的白苏身体年龄,冷笑着挑眉,等她继续说下文。 “阿娘说,这辈子临了临了却欠了个天大的债,素已命不久矣,便令我趁着尚在人世,能还多少便换多少。”白苏语气幽幽,满含忧伤。她口中的“阿娘”,自然是昔姬。 大夫人仔细瞧着白苏,见她面色如纸,中气不足,当真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看来所言非虚。但她受了十几年的苦楚,至今没有一儿半女的恨,岂是区区素女能还的起的! “还债?哼!你拿什么还?”大夫人冷笑,瘦削的脸显得阴沉无比。 白苏将琴交到十三手中,旁若无人的靠在塌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形容,看的十三的小心肝颤巍巍。 “母亲昨晚不是看见那株蝴蝶兰了吗?男人喜欢美色,以色事人终将‘色衰而爱弛’,可是素有法子把美丽永远停驻在盛放的时刻,直到凋零。”白苏这话是夸张的,以前看的那些广告,哪个不是说永驻青春?她现在需要抓住大夫人的注意力,先达到目的,再寻脱身之计。 白夫人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本同一个十三岁女孩谈论男女之事,是何等的荒唐,可是白苏字字句句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无从反驳,无从嘲笑。 “色衰而爱弛......”大夫人喃喃道。是啊,从前她还是年少貌美时,白老爷还是迷恋过她一段时日的。像白夫人这种在后院妻妾斗争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已经不再相信永恒的爱情,却不影响她对爱情的渴望。 “同样,即将衰败的花,素也有办法令它再鲜艳起来。”白苏目光淡淡扫过大夫人面上。 大夫人并没有因为这个比喻而发怒,白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见她并没有屏退她们的意思,便继续道,“素知母亲伤怀不可慰,但逝者已矣,母亲打算抓住父亲的心,还是宁愿含恨而终?” “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昔姬?她做梦,我就是要她连死都不瞑目!”大夫人恨声道。她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过恨意,尤其是在白老爷面前。她以为,白老爷把她害到如此地步至少也会内疚。 可是她忘了,憎恨只会让一个女人变得丑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所有的内疚也都会随着时间而消弭。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苏轻声道,“母亲明鉴,定能面白素的苦心。” 都怪这些日子生活的太开心了,白苏连穿越时的恐慌和思念都消失只剩下零星,想掬一把辛酸泪来应景都没有。 白苏的确是一个不怎么会演煽情戏的人,唯一的伪装便是不动声色,可是做这种高深的戏码,要声情并茂才能打动人,若不是全尚京的大巫都说她没得救了,恐怕大夫人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字。 “说罢,你这么做,有何目的。”大夫人一语戳破。 白苏轻轻一笑,脆弱如阳光下即将消融的白雪,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满园的人为之惊叹,“若非说素有所求,便是想求个清白之身等死。” 白苏见大夫人若有所思,知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顿了一会,又道,“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相信这个道理母亲比素更加明白,素乃将死之人,所求之利不高,而母亲却有半生光阴呢......” 这是个怎么算怎么合算的生意,白苏相信大夫人会同意的。若是白苏不死,大夫人日后也会有办法对付她,可是女人的美丽是别的东西不可替代的。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不愿为妾。”大夫人扯起一个嘲讽的轻笑。 白苏点点头,“正是。” 大夫人猛的起身,盯了白苏一会,恨恨而去。 “小姐,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十三见大夫人愤怒离去,有些弄不明白情况了。 白苏靠在塌上抓抓头发,打了个呵欠,道,“和仇人的女儿做交易,还是个很吸引她的交易,必然是件极痛苦的事情,哦,对了,今晚把那些干花都送到屋里来,我们弄些好东西,明日去参加大明祭。” 十三欢天喜地的跑去叫上十一十二,干花的种类的数量都太多了,白苏又交代不许她们弄混,所以挪动起来也是个不小的工程,只是在外出参加大明祭的欣喜之下,这些辛苦都不算什么。 白苏晒着太阳,正思虑是不是该把两餐改成三餐,忽觉得周身一冷,她立刻条件反射的向廊下看去。果然,妫芷正站在阶梯上冷冷的盯着她看。 今天白苏所说的话,对妫芷的震动实在太大了,什么“鸟之将死”,什么“皆为利往”,这些话都是她从前不曾听过的。还有那首飘渺虚幻的首诗,令妫芷越来越迷惑。 之前听白苏弹琴弹的乱七八糟,字也是狗刨体,还以为这人只是徒有虚名而已。白苏身上的一切矛盾之极,她可以说出“世间熙熙,皆为利来”的市侩之语,也可以作出那般美丽脱俗的诗句。 “帮我个忙,如何?”白苏忽然道。 妫芷毫无意外的没有理她,蹲下身,将拣好的药分类摊开晾晒。 “给我些颠茄和铃兰。”白苏也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没有。” “你每天拣药,我看见了。” 妫芷回过头来,眼中诧异,“你认识草药?” “认识很多,可我会使用的却不多。”白苏说的是事实,她学园艺的时候,一定会先记住各种花草的性质,有毒无毒,适不适合园艺栽种,当然,草药方面也会涉猎一些。 “你要它们做何用?”妫芷神情戒备。 白苏要的这两种东西,都是有毒的,虽不是剧毒,可是大量使用同样会使人丧命。 白苏无奈,不知道自己在妫芷眼里怎么就变得心狠手辣了,“颠茄、铃兰、龙球草,适量调配可以......”白苏摸着喉咙,戏谑笑着。 妫芷以为她要毒杀他人,脸色一黑,但随即又渐渐缓和下来。妫芷深通药理,这几样东西配在一起相生相克,倒不会闹出人命,只是会令喉咙肿大,声音嘶哑。 白苏这时已经起身走到妫芷身边,凑在她耳边道,“我要扮男装逃跑,你不会去告密吧?” 妫芷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别忘记带上你的婢女,没有她们,你死的更快。” 鄙视,赤果果的鄙视啊!妫芷的意思是——像白苏这种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若是一个人在外面,不出三天就会把自己饿死。 “神农尝百草,中毒而亡,我觉得你比神农厉害多了。”白苏笑眯眯的道。 妫芷睨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心里却奇怪她夸奖自己的目的。 “因为他被毒死了,你却活着,还长出一张毒嘴!” “......” 终于报仇了,白苏看了一眼妫芷黑下来的脸,心满意足的躺回塌上。 (袖子明天有事外出,没办法更文,所以今天两更,大伙把手里的票票都丢给俺吧!看在这章有三千多字的份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遭遇不是yan遇(二更) 十三几个按照白苏写的配方,把各种干花装在丝绢缝制成的小包里。本来白苏的意思是,用纸包上就好,可是稍微计算成本后发现,稍微能入眼一些的纸张竟然价比锦缎,于是白苏只能一边感叹奢侈,一边看着她们用丝绢装干花。 第二天一早,白苏便带着成妆院所有人,包括妫芷,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白苏名义上还是在重病中,此次出来,白府均以为她不过是想最后看一眼人世,指不定就死在外面了。幸好白老爷与二哥白子渠一同去了大梁城取货,若是白老爷在,白苏这趟是决计出不来的。 白苏靠在车里,从帘子缝隙看街上来往人群。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人群不断,湖边、道旁,均是摆摊的小贩,而其中以卖花和吃食居多。 雍国风气开放,一般平民家的女子都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豪门贵女更是常常呼朋引伴,郊游、诗会、茶会、狩猎、斗花宴,花样繁多,更何况今日是大明祭。 道旁不时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白苏不由得把车帘稍微拉开了些,只见三五成群、服装鲜艳的少女在道旁嬉笑追逐,一群姑娘捉住一个红衣女孩,笑闹着把一支支粉白的杏花插在她头上。那女孩散乱的发髻上被簪满杏花,却并不恼怒,反而笑着拿花去追逐,想要簪在别人头上。 白苏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满头杏花、笑的如阳光般灿烂的女孩。白苏从前世便渴望着能有一天像她一样奔跑欢笑,可即便转生了,这个愿望依旧没有达成。 十三见白苏神色寂寥,忙说道,“小姐,她们这是簪花玩呢,不过是乡野民俗之举。贵女们偶尔也会玩,不过现在她们怕是都在准备六月十六花朝节的‘斗花宴’了,便没有心思玩这些,待到斗花宴时,一定会有的。” 白苏对那些勾心斗角的豪门贵女很是排斥,倒是很喜欢这些女孩子,天真活泼,白苏也不由得被这种欢乐的气氛感染,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车去亲自感受雍国的风土人情。 白苏虽恨不得立刻下车,却也不敢忘记自己的处境,若是让白府知道她病情没有大碍,确实不用做陪嫁媵妾了,可她这辈子便很难脱离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的命运。 为防大夫人派人跟踪,白苏命车夫把马车拐进偏僻的巷子中,便让十一十二把自制的干花包拿到街边摆摊,白苏给每个配方都写了说明,十一十二纵然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也能看明白。白苏也没有打算用这个卖多少钱,只是想先试试市场。 十三熟悉尚京,则领着她和妫芷去一家偏僻的成衣店。 十三认路的功夫一流,绕了很多巷子后,才带着她们进了一间门面不大的成衣店。 这间成衣店的老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干瘦如柴,好好的衣裳被他穿的像布匹一样挂在身上,但幸好五官端正,一双眼睛总是笑意盈盈,倒不令人讨厌。 白苏也不与他客套,直接让他看身材拿来三套合身的袍服,三人一起进了换衣间。 三人利落的上男装,服下白苏配置的“独家秘药”。不多时喉咙处都肿起来了,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刺痛,不过尚在忍受范围之内。白苏暗想:看来武侠小说上,也不全是骗人的啊,至少她记得的这个药方就挺有用。 白苏的五官小巧玲珑,十分女性化,她用事先准备好的石黛将眉毛染粗,又抹在手上揉开,在颧骨下稍稍扫了一些,唇部扑上妆粉,使得她看起来犹如久病的少年郎。 十三个头高,长相中性,穿上儒袍后,便已是个平凡的儒生,白苏只将她眉毛画的稍粗了些。妫芷倒也不用多作修饰,只将用石黛画剑眉入鬓,扮作男装之后竟然是个英俊男人,只不过依旧是十步之内结冰,冷的让人避之不及。 出门的时候,白苏冲那目瞪口呆的店老板笑道,“老板,我等日后必会常常光顾,不过,你万万不要把我兄弟三人喜好扮女装之事泄露出去,否则,可别怪本公子心狠。” “男...男的?”老板瞄一眼白苏凸出的喉结,又看了看她平实的胸部,不由得信了十分,立刻点头保证,“绝不会...绝不会!” 出了门,十三一阵哈哈大笑,声音嘶哑如在变声期的少年,“小......公子,您可真是有办法!” 让那老板相信她们三个是男人,并且是喜欢穿女装的男人,还要多亏了她们肿大的喉结。其实白苏扮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一般不会有喉结,弄出喉结不过是为求安心。 三人拐出巷口,白苏刚刚拉着两人欣喜的凑上一个卖花的摊位,迎面忽然跑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黄衣少女,拨开人群挤到妫芷面前,硬是塞给她一把黄色的迎春花。 那女孩怯怯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有人送给我一个木瓜,我便回赠他赤红色的玉佩。这不单单是对赠予的回报,而是为了追求永久的相好。这是问妫芷愿不愿交换定情信物啊! 白苏愕然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个大胆的女孩,又看了看妫芷。妫芷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窘态毕现,身上的冷漠之气少了许多,那女孩更加大胆了,甜甜笑道,“郎君生的好模样,今日我及笄,郎君可愿与我交换信物?” 女孩长的挺可爱,圆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此刻正充满期待的看着妫芷。 少女声音响亮清澈,她此话一出,周围有许多人停下脚步,含笑围观。 妫芷黑着脸,冷声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姑娘且寻他人吧!” 围观人群不由欷歔,有一麻衣汉子大声道,“你这公子怎的忒是无情,姝子样貌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可是天大的艳福呢!” 姝子,是对未婚美女的称呼。 白苏觉得麻衣汉子话中颇有夸张的成分。少女虽可爱,却也算不得美人,更算不得一等一的美人,白苏穿越后见过的人不多,可絮女、珍女、黄菱萁,甚至妫芷都比这个女孩美上几倍。 麻衣汉子凑到女孩身边,猥琐的调笑道,“人家不稀罕你,哥哥稀罕,姝子看我怎样?” 女孩羞怒的面红耳赤,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怜的盯着妫芷,希望她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 白苏这厢正看的热闹,陡然觉的自己似被毒蛇盯上般,浑身冷飕飕的,难受的紧。她警觉向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特别的人。正当她松了口气时,一只手忽然悄无声息的搭上她的肩膀。 白苏一惊,反射性的要闪开,却被那只手牢牢揽住肩膀,油滑的腔调从耳边传来,“这位小哥,往日不曾见过,可是新来尚京?” 白苏半边身子冒起一层鸡皮疙瘩,转过头,却意外的看见一张俊秀的脸。十七八岁的模样,肤白墨发,黑亮的眸子笑起来弯弯的如同一轮下玄月,腮边两个深深的小梨涡,俊美中透着几分可爱。 白苏一时怔住,面对这样一张脸,真的很难有恶感,她甚至都忘记刚才那种令人不愉快的感觉。 “兄台有何指教?”白苏推开他,行了个叉手礼。 “在下花荣,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少年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白苏。 方才消下去的感觉忽又袭来,白苏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花荣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令她浑身不自在。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白苏拉着十三便走,想到之前约好,若是走散便在成衣店会面,便就顾不上还在被那少女纠缠的妫芷。 十三这次却是积极的很,拉着白苏挤进人群,在人群中东窜西窜,一会功夫便将那花荣甩的不见人影。 “你认识他?”白苏蹲在一处石阶上,气喘吁吁的问道。 十三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神色古怪,“奴婢虽不曾见过花荣公子,可却听过他的名头。他是尚京六公子之一,喜好男色,奴婢觉得他好似瞧上公子您了。” 白苏使劲滚动几下干涩的嗓子,心道:世风日下啊!幸亏跑的快,这年头竟然连做男人都不安全! “公子,先回成衣店等妫芷吧,若是花荣公子再寻来可就麻烦了。”十三担忧道。 “他不是喜欢男人吗?”白苏从来没跑的这么急过,一时累的动不了,心想:实在跑不掉,直接表明女子身份不就好了? 十三欲语还休,时不时的张望人群,显然是怕花荣追上来。 “难道他男女通吃?”白苏长大嘴巴,见十三没有反驳,立刻道,“那先回成衣店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你站住 花荣不会看上妫芷吧!白苏转念一想,自己这种病秧子都逃脱了,对于妫芷来说摆脱花荣更不是难事。 约好申时一刻(下午三点左右)在成衣店的巷口会和,现在还未至午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白苏觉得实在不应该浪费。 “十三,你且在这里等候妫芷,我见方才歇脚那处是个书馆,我过去看看,你等到妫芷以后再去那里找我。”白苏道。 十三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乱逛,“小...公子.......” “那里又不远,出了巷口便是,我去换一套女装,戴上斗笠,那花荣也定然认不出我来的。”白苏说着便往成衣店里去。 十三见她心意已决,又想那间书店是尚京最大的“松月书馆”,相对来还算安全,便千叮咛万嘱咐,说除了书馆哪里也不可以去。 白苏换上一套麻布深绛色曲裾,又在店老板瞠目结舌目光中,戴上一顶斗笠,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十三扔给店老板一袋铜币,板着脸警告道,“我家公子喜欢换装,来你这里不过是因这处僻静。拿了钱财最好闭紧嘴巴。” 店老板频频擦着额上的汗水,他本就是个胆小之人,又不甚贪财,因怕得罪权贵,才把店开在深巷里头,没想到还是得面对今日局面,唉,尚京城真是不好混呐! 十三心中却暗乐,心道:怪不得自家小姐喜欢捉弄人,原来感觉这样好! 出了巷口,向右拐的第一家店便是“松月书馆”。方才跑的急,白苏并未仔细看,现在站在书馆门口,才惊觉这家书馆竟然堪比前世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了。 两层偌大的角楼,屋角飞扬,十八扇紫檀木雕花门,精致华贵之余更是气势恢宏。正门偌大的匾额上绿色大篆书曰:松月。 左右两侧柱子上刻有诗句,右边是:故山有松月,左边是:迟尔玩清晖。 好有意境的句子,白苏暗赞一句,压低斗笠走了进去。 书馆内静悄悄的,一排排的梨花木书架整齐摆放,上面有纸质书籍,也有竹简、羊皮的所制。许多儒袍学子埋首在书海之中,连进来一人也不曾发现。 柜台后面的老板见白苏这身打扮,又是站在门口左右张望,迟迟没有进来,一双眯眯眼闪烁精光,抚着山羊胡须,十分猥琐的凑了过去。 他抬起宽袖掩住嘴巴,凑到白苏身边,“姑娘,可是要找书?”言语间故意将“书”咬字很重。 白苏对皱皱眉,打量来人:所谓“贱笑”,用来形容这老板都有的屈才了,这老板年纪不大。下颌蓄着山羊胡,一张脸长得满是褶,皮肤却是白皙,一笑起来好像一只白嫩大包子。 白苏想想自己也的确是要买书,便点点头。 店老板一张脸上笑得宛如绽开的JU花,山羊胡子颤个不停,“有,有,姑娘是贵宾,请随我来。” 白苏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随意站在书架边挑选,她却需要去别处,不过想到可能是古代男女有别,便随着他去了。看着店老板瘦小而又猥琐的背影,白苏深深觉得,一件儒袍穿在他身上,简直太糟蹋了。 “在下赵庆,姑娘面生,可是头一回来小店?”老板将白苏引到偏间书房内,请她坐下。 白苏有些忐忑,但稍微观察了一下,从这里能直接看见外间书架,还有许多学子,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叫一声他们绝对能听得见,便才微微放下心来。 “姑娘,这是本月新出的画册,名家所绘,绝对物超所值!”赵庆笑的很荡漾,看的白苏一身鸡皮疙瘩。 接过书册,白苏一看封面,顿时傻眼了——右侧是“珍藏美人图”五个字,左侧是一个半/裸的女人。 赵庆见白苏呆住,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忙道,“姑娘若是第一回看,不如先看一些传记,如《香红传》啊之类的,香红可是前朝最神秘美貌的歌妓了。” 《香红传》?歌妓?联系手上的裸/画,白苏明白了,这老板是在向她兜售有颜色的书籍啊!白苏理清思绪之后第一感觉就是——古代的裸/图画的真丑!说它像妖精打架真是一点也没夸张。 赵庆看白苏一脸窘相,色迷迷的调侃道,“姑娘,以你装扮来看,应当很有买书经验啊,你们家小姐常常买此类书籍吧?”赵庆见她装扮很与那些代贵女买书的侍婢相像,以为她从前经常在别家买书,头一次来松月书馆而已。 白苏更加窘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庆一见着自己就推荐黄/书——敢情穿的低调点带斗笠进书店,就是为了做这种勾当啊!看来那些贵女们是经常派婢女来买这种书籍,想不到看起来温柔贤良的古代贵女,竟然如此大胆。 “老板,我想您是弄错了。”白苏神色淡定的把书还给赵庆,“我只是想买几本史书。” 赵庆狐疑的接过书,他也曾经见过许多过来买禁书的姑娘太过害羞,临时变了主意的,可是怎么看眼前这姑娘也不像害羞的样子啊!不过赵庆处事圆滑,立刻笑道,“好嘞!鄙人这就领姑娘去大堂的书架上挑选。” 松月书馆的史书可谓齐全了,从盘古开天辟地至今,满满当当三大书架,有竹简、羊皮,更夸张的是,甚至还有龟壳记载的甲骨文!白苏自问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神秘的乌龟壳,她不过为了以后更加适应的生存,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罢了,而一本《雍记》远远不够。 白苏正埋头于书册之间,屋内忽然一阵骚动,两队穿着铜色铠甲腰配长剑的官兵站在松月书馆门口,大街上方圆两丈之内无人敢近。 原本认真看书的学子们纷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有几人在隔壁书架,距离白苏很近,低声议论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快看,是城北禁卫军!” “休要胡言,禁卫军来此作甚,难道看书不成!” “嘿嘿,连这个你也不知?”这人将声音压的更低,“听说前段时间连州公子府上有一名姬妾逃跑......现如今陆少卿调动城北禁卫军全城搜捕。” 此人话音才落,屋内忽然一静。门口走进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身玄色戎装,绛色披风罩住健硕的身材,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如骄阳,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眸子暗如夜空,深若幽潭。 当他站定在屋内时,白苏忽觉得屋内温度似乎下降了,每个人都似被冻住一般,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竭尽全力的抹平自己的存在感。 赵庆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陆少卿大驾,有失远迎,真是罪过啊,真是罪过!” 白苏一惊,原来此人就是那个传说中视女人如敝履的卫尉少卿陆离! “赵先生。”戎装男子完全无事他那一套,声音如在胸腔震动一般,浑厚无比。他抖开手中的纸张,“请赵先生命人将此画绘制三百份。” 陆离即使客气的用了个“请”字,赵庆依然态度恭谨。这令白苏很是奇怪,赵庆能在尚京开起这么大一家书馆,怎么会没有后台?尚京城权贵云集,用得着对一个从四品的少卿如此恭谨吗? “您放心,明早便给您送去。”赵庆小心翼翼的接过画纸,塞进袖子中。 “有劳!”陆离冲他行了个叉手礼。 赵庆一惊,慌忙作揖回礼,连连道,“不敢,不敢!” “如此甚好,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白苏只觉得陆离转身的姿势尤其潇洒,绛色披风无风自舞,犹如战火燎原。白苏前世见多了雌雄莫辨的花样美男,如今乍一见着如此纯汉子,不由的看呆了。 陆离敏锐的察觉到一个肆无忌惮的目光,猛一回头,正撞上了白苏的目光。 白苏活了这么些年,头一遭干这种偷窥的事,没什么经验,心中一慌,连忙将斗笠拉低,用鸵鸟心态迷惑自己,希望陆离无视她吧! 可是事与愿违,只听陆离厚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眼看两人之间只余一步距离,白苏惊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你站住。”陆离命令道。 (撒花~~~终于有个正面交集的男银了~~~大家请给陆大侠一点支持吧~~呵呵,谢谢大家这两天把俺送上了新人榜的首页,还谢谢各位的打赏和PK票!忙慌的码完这一章,还没有来得及检查,不知道错字多不,大家将就着看下,我明天捉虫)(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你给我记住 “取下斗笠!”陆离接着下了第二个命令。 白苏迟疑一下,还是遵照他的意思,缓缓的将斗笠取了下来。 阳光从书架中透过,投射出斑驳的影子,映在苍白的小脸上,黑白分明,显得极为刺眼,白苏目光飘来飘去,时不时从陆离那棱角分明的面上扫过。 “目光游移,神色仓惶,何故也?”陆离不悦的皱着剑眉,目光紧紧锁住白苏的脸,确保不会漏掉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来人!”陆离猛的大喝一声。 白苏被震的颤了几颤,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全是嗡鸣声,脑中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两个士兵架着往外去。白苏蒙了片刻,心道:按照正常的剧本走向,她现在该喊“冤枉啊”,可是,她凭什么会抓,一没杀人二未放火! 白苏直接放弃挣扎,凭她这病怏怏的小身板想甩开两名大汉,根本是痴人说梦,但她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抓起来啊,“大人!” 白苏的喉咙服药肿大,声音嘶哑,使得她高声喊叫起来十分凄厉。 “不知我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何抓我!”白苏顾不上喉咙疼痛,继续高喊道。 没有人理会她,更没人敢出头伸张正义,白苏就这么被两脚离地的架着拖出了松月书馆。 “姑娘,你最好安静些,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过。”架着白苏士兵示意她看看不远处正在围观的群众。 “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我又没犯法!”白苏冷冷道。 一名身材粗壮的毛胡脸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起白苏,冲她怒吼道,“他/妈的!老子堂堂虎贲卫跑来抓一名逃妾已经很窝火了,给我老实点,惹急老子,一掌拍死你!” 白苏看着近在咫尺的毛胡脸,感觉像是一头咆哮的狮子,虽然被震的血气上涌,但也明白了,他们把她当做连州公子府中逃跑的姬妾了! 白苏纵使再淡定也开始有点焦躁,她要是真被当做逃妾送去政阳王府,绝对是死无全尸的结局,“你们抓错人了,我姓白名素,是白府的三小姐!” 若是“白素”二字说给城中的文人雅士听,他们必然知道她是近来风头大盛的才女,可是虎贲军都是舞刀弄枪的大老粗,哪有人去关注这些?至于白府,那就更别提了,尚京城公卿权贵比比皆是,谁会去记得区区一个商贾府邸。 毛胡脸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将白苏抛进马车里,粗声粗气的道,“抓到直接溺毙算了,何必还要送去政阳王府!麻烦!” “黄校尉,从今日起你可以回城北军营。”陆离走至马车前,对毛胡脸道。 毛胡脸一听此话,立刻忍不住大笑几声,笑声犹如震雷。惊得拉车的马匹嘶鸣一声,猛的冲了出去。 “直贼娘!”毛胡脸黄校尉咬牙切齿的正要翻身上马,却见一匹黑马宛如闪电一般已经追了上去。 那辆马车是方才从别处买来的,不像经过训练的战马,方才黄校尉的笑声一出,连虎贲卫胯下的战马都骚动不安,更何况只是寻常的马匹。 车里的白苏此刻苦不堪言,她先是被黄校尉扔包袱一般扔进车里,浑身都断了似的疼,还未曾缓过来,马车猛的一冲,白苏来不及稳住身子,狠狠的撞到马车后板,一股猩甜之气涌上喉头。 大病初愈,又添新伤。白苏用力咽下涌出来的血,昏昏沉沉的想道:今日出门应该看黄历的! 马车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哭喊声,车子更加颠簸了,方才还是跑一条直线,马入了人群之后反而东跑西撞。 白苏想到这样下去可能会撞死不少人,于是咬牙爬向车外,试图拉到缰绳。 无论如何摇晃,白苏眼里只有那根缰绳,三寸,两寸,一寸,就在她将缰绳握在手中之时,一只大手从她纤细的腰间揽过,白苏整个人被甩了出去,随即腰上一紧,落入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 马匹在熟练的驾驭下,渐渐稳定下来,以平稳的速度向前跑去。 白苏再看清东西时,已然不是在繁华的街市上,青草萋萋,杏花烟林,浅红醉粉,风中青草和花香的气息迎面袭来,路上人来人往,买花商贩尤其多。 白苏低下头,看向还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马车靠着柳堤停住,那人猛的松手,白苏没有防备,一个标准“狗吃屎”啃倒在地。 与大地亲密接触许久才缓住疼痛,白苏这才慢慢的动起来。她抬起头,入眼的便是一双黑靴,再仰头,一袭玄色戎装、绛色披风便堪堪映入眼帘。 陆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表情令白苏很受刺激。 白苏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管脸上脏乱,气急败坏的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陆离那那张俊逸的脸登时放大在白苏眼前,他仔细的打量白苏的五官,“是不是自会有人辨认,如此紧张作甚?” 白苏噎住,谁知道你们古代人讲不讲理,万一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杀了,岂不是很冤? 白苏喉咙干涩刺痛,她眼睛一转,忽然有了办法,“我其实是男人。” 片刻,陆离爆出一阵大笑,“男人?你想活命的话,最好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白苏的个头只到陆离胸口,她仰望着他的笑脸,不知道是被他的笑颜晃了眼,还是被雄浑的笑声震住,竟半晌没能接上话。陆离长相并没有到俊美无匹的地步,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霸气,笑起来更是犹如夏日炎阳,令人无法直视。白苏见过陆扬,他们眉宇间有六七分相似,可是陆离气质出众,看起来便比陆扬要俊上十倍。 周围的人被笑声吸引,纷纷看了过来,有许多妙龄少女一见陆离英俊逼人,顿时红了脸,更有几个欲要上前示爱,可是看见陆离一身戎装,却又都驻足观望。 “你是想自己上车,还是想让本官抱你上车?”陆离道。 白苏猛然回过神来,冷笑道,“你不相信?本公子不过是喜好变装,陆少卿却当真是雌雄不辨了?” 白苏抚着脖子上小小的喉结,目露讥讽,“陆少卿以为女人会此物?还是您老眼昏花到需要在下脱衣验身?” 陆离脸色一变,目光上上下下的扫了白苏几遍,目露异色。 “在下白氏白子邵,今年十七岁,陆少卿若是不信自可去查!”白苏也知道自己表面上看来不过十二三岁,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怎么会有喉结?所以陆离有所怀疑是必然的。为今之计,她也只好冒充一下自己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反正她对那个大哥也没有什么好感,纵然白子邵今年已经十九了。 啪! 一巴掌把白苏打蒙了。不信就不信呗,干啥还打人呢! “臭小子!好好的男人不做,竟然喜欢扮下贱的女人!”陆离周身杀气崩裂,周围立刻人群鸟兽尽散。 白苏愕然,这个陆离果然是很看不起女人!他......他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陆离“唰”的抽出佩剑,白苏惊惧之下,飞快向后退去。 手起剑落,白苏只觉身后周身剑气包围。不到片刻,白苏穿在外面的深裙已经支离破碎,她心下一惊,以为陆离要脱/光检查,双手慌忙捂住裤子。 她这个动作一做,陆离果然住手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女人都会下意识的护紧胸口,而男人则会保护胯/下。 “原来你那家伙还在!你给我记住,下回再让本官遇上你穿女装,一定阉了你!”陆离狠狠的剜了她胯/下一眼。 白苏只觉得裆/下冷飕飕的,幸亏自己没有东西,否则肯定被吓出问题。 陆离吹一声口哨,远处一条黑影如风般刮了过来,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城门那里奔驰而去。 (原“禁卫军”修改为“虎贲卫”,前面章节某袖会慢慢修改,不是BUG哦。) 另:明天白天袖子会修文,只是捉虫,没有修改情节,so,八点之前都是伪更,读过前面的朋友们请忽略之.......(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一石二鸟的赚钱大计 白苏以为,陆离如此轻易的相信她是男人,一是因为白苏的喉结和下意识的动作,二是因为他实在太自负,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看着那飘在视线里的一抹红,白苏抹一把面上的泥沙,恨恨道,“得罪本姑娘,最好小心点!”她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狼狈过,满身都是泥土、布条,上半身更有许多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纵然上半身还没怎么发育,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白苏拍了拍马背,心想这陆离不知道是故意留下马车,还是不屑带走,倒是便宜她了。她不会驾驭,可以找人代驾啊!只要入城以后送一匹马给别人作为酬劳,应该会有很多人抢着帮她的。 这个时代,拉车一般都用驴、牛,马匹是很贵重的东西,所以白苏拉住第一个人,便达成协议了。 回到城中,白苏先请那人驱车去了成衣店,巷子千回百折,但万幸白苏的记忆力超强,很快便准确无误的到了成衣店门口。本来依照约定,白苏应该只给驾车人一匹马,但她嫌自领着麻烦,便留了一匹马,将车和另外一马都送了那人。 “公子......您这是?”成衣店今日受的刺激太大,此时见着白苏挂着一身布条,满身泥污,反而见过不怪了。 十三已经不在店内,想是去书馆找她了。白苏想尽快换掉破了的以上去找她们,便道,“我要一套儒袍。” 白苏指指外面的马匹,“我身上钱袋丢了,用那匹马便抵了衣服,可好?” 店老板连连答应,就是这小爷不给钱,也得赶快把他给打发了,更何况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便拿了一件价格不菲的浅蓝锦缎儒袍给白苏。 从试衣间出来时,店老板盯着白苏楞了半晌。这件浅蓝色的儒袍太小,少年贵公子却有觉得它款式陈旧,所以衣服虽好,也只能被滞留在这店中无人问津。白苏穿着略微大了些,反而有种随意慵懒的味道。 店老板阅人无数,他第一眼见到白苏的时候猜她十三四岁,可眼下细看来,竟隐隐散发着成年人才具有的沉稳优雅。 “公子!” 十三泪眼婆娑的冲进店中,纵使此时心情激动,却不曾忘记掩饰白苏的身份。十三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白苏嚎啕大哭,“奴婢以为您被陆少卿抓走了!书馆的人都说陆少卿抓走了一个女子!” 白苏怔住,认识十三这几个月来,她何曾如此失态过!可见是被吓的狠了。白苏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冷眼相视的妫芷,白苏淡淡的抬起食指扒住下眼袋,冲她做了个鬼脸。 妫芷满面错愕的看着白苏,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个心机深沉、满腹诡计的人竟然做了这么幼稚的事情,还做的如此淡定! 看见妫芷见了鬼似的表情,白苏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更加卖力的安慰十三。 白苏的天真的笑容一下子让妫芷意识到——素女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一直以来,她都忘记了,素女所行之事都过于沉稳,令人不自觉的便忽视了年龄。 妫芷不喜欢从前的素女,她还记得那一年夏天,年仅十二岁的素女半夜带着婢女到半山上找她要钩吻草。自从父母死后,妫芷便失去了悬壶济世的心思,白府人只要开口要药,她便给,纵使知道他们是做杀人用。素女离开后的第三日,絮女便身中剧毒。钩吻此草还有个别名,叫断肠草,有剧毒,可是她会解。 当日事情紧急,絮女腹痛如绞,脸色瞬间灰败,来不及等大巫前来,白老爷便让她给医治,事后,她为了隐瞒自己的医术,只说是吃坏肚子。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妫芷也不会相信,那个看起来怯弱的女孩儿竟然敢下毒谋害长姐。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实在令人齿冷。 可是,现在的素女似乎变了许多,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诡诈的心思,也不似从前那般胆怯,甚至能那样镇定的同大夫人讨价还价,所易之事更是匪夷所思。 “愣着做什么,走!”白苏拿手捅了捅她,心里纳闷,不过是做个鬼脸,震慑力没那么大吧! 路过松月书馆时,馆内儒生扎堆的在议论,赵庆则是皱着一张肉包子脸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处拨算盘。 白苏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方法,这个方法简直是无本的买卖啊!顺便还能报复那个陆离陆大人!绝对是个一石二鸟的好买卖! 想到此处,白苏忍不住笑了起来。妫芷一脸莫名的看着她,十三则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每次她家小姐莫名发笑的时候,肯定是想了什么古怪的整人法子。 “小姐,是十一十二!”十三逮住机会立刻打断白苏的遐想。 已近申时,十一、十二照原约定往成衣店的巷口走,正与白苏三人碰了正面。 “小姐!”十二立刻献宝一样抖着手中的钱袋,“花袋都卖完了!奴婢和十一都在街上逛了许久呢!” “这么快!”那些花茶的功用白苏都写明了,可是平民百姓中识字的人不多,十一、十二又非是做生意的料,怎么会卖的那么快! 十一见白苏疑惑,忙小声解释道,“我们摆摊在云雾茶舍的对面,茶舍老板看了小姐写的方子便将所有花袋买下了。” “对对对,那老板还说,若是以后有这种东西一定要卖给他呢!”十二补充道。 十三急道,“你们没有透露身份吧?” 十二扁扁嘴,“十三姐,我们又不傻,那老板问了,我照着小姐的嘱咐说——我家公子出身高贵,不喜别人知道行商之事,公子若是有意,必然会再寻您的。” 十三抚着心口,“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白苏想到她们跟着自己出门,忙活半天也没来得及逛街,心里挺过意不去,“我们先去找家酒楼吃饭,十三可知道哪家酒楼吃食好些?” 她们都是奴隶出身,长这么大连酒楼长什么样子都不知,一听白苏说带她们去酒楼,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十三虽然对尚京很熟,却也不过是个奴隶,哪里去过酒楼,就更不知道哪个酒楼饭菜好吃了! “景春楼。” 白苏正打算随便找个看上去不错的地方,妫芷忽然说出一个酒楼名字。(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景春楼 景春楼是御史大夫繁时行所设,起初只是为了提供诸子、博士、学子们论学谈政的聚会场所,后来繁时行觉得大家坐在一起干聊实在枯燥乏味,便增设了棋馆、茶舍、酒楼,近几年又新增了一项赏花活动。 景春楼不以盈利为目的,所收的费用比普通酒楼茶社要低许多,而且无论男女均可进入,但是须得答题才行。 “请问是哪位答题?”景春楼门口的小厮谦恭有礼的问道。 妫芷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白苏,景春楼的规矩——一行人中,只要有一人答题即可。 “吃个饭而已,要不要这么坎坷!”白苏怎么想怎么觉得妫芷在整她,但是自己拍着胸脯说要请她们几个吃最好的酒楼,总不能乱放炮吧。 小厮极有眼力的将六个竹筒推到白苏面前,“这位姑娘,此处有六类题,随意答上一个即可进去,所答类别的花费免除。” “那若是全对了呢?”十二问道。 小厮白生生的脸上挂着抹温和的笑,“自然是费用全免,不过,不瞒姑娘,迄今为止答全者只有连州公子一人。” 白苏扁扁嘴,这个连州公子还真是无处不在,在白府听小姐侍女们说到她到耳朵起茧,出门吃顿饭也有人谈论。再聪明有什么用,说到底还不是连自家小老婆都勾不住的倒霉蛋! “小姐,不如你全答了吧,我们就不用付钱了!”十三怂恿道。 那小厮面上依旧挂着笑,却透出了几分轻视,心道:这几个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景春楼的题你当是喝水吃饭那么容易呢! “姑娘,这是诗、棋、茶、酒、花、政议,您是择一而答呢?还是全答?”小厮若有若无的挤兑白苏。 白苏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煽动的人,全装作不知,也没有回答小厮的问题,便看似的随意抽了写着“花”字竹筒里的一根竹签。园艺是她的强项,抽这个保准没错。 小厮接过竹签,念道,“请写下一种其他人不曾答过的茶花花名,并配诗一首。” 小厮指着身后台阶上一块竖起的大木板,板子的左上角标了一个朱红的“花”字,上面已有许多人答了此题,“姑娘要写一种上面无人写过的。” “你们这不是耍赖么,我们后答的岂不是很吃亏,而且我们选的又不是‘诗’,为何要赋诗?”十二呛声道。 小厮皱了皱清秀的眉毛,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淡淡解释道,“只是配上一首应景的诗词,又不曾让赋诗!” 这题其实只是考的修养才情,腹中多装些墨水,倒是不算难。白苏看了一下,板上已经写了许多茶花品种,不过茶花品种繁多,这块板肯定是写不完的。 小厮得意的睨了一眼十二,不等十二瞪回来,立刻转身递给白苏一支毛笔,示意她在门口的木板上写下答案,“姑娘,请写。” 白苏为难的看了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块大板可是要一直放在景春楼门口的啊!她那种狗刨体真的要挂在这块板上一直展示? “妫芷,不如你代我写吧!”白苏也不等她同意,硬是将笔塞进她手里,“为了大家早点吃上饭,你还是委屈一下,给我代笔吧!” “姑娘,此事不可,须得姑娘亲自写上去才作数。”小厮见妫芷没有反对,忙阻止道。 唉!吃个饭也这么坎坷曲折!写就写吧,反正从字上也看不出是谁写的。可是白苏豪气万丈的执笔走近那块大板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每个答案后面还要缀上答题者的名号。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白苏仔细的看遍板子上的字,玉盘金华、丽春八宝、洒金珠宝、花点雪......这些都有人写了,不过,十八学士算是茶花中最名贵的品种了,为何没有人写?或许此时茶花品种被发现的还不多,白苏想了想,提笔写下:练雀粉红。 小厮惊讶的盯着白苏的字,他真是没想到,这姑娘字写得如此难看,还敢到景春楼来献丑!这脸皮之后,绝对是世间仅有! 白苏不用回头也知道别人惊诧的表情了,反正丢丑也丢了,索性硬着头皮写下一句:美人懒睡起,含笑隔窗纱。 “姑娘请留下名号!”小厮见白苏要放下笔,立刻提醒道。 名号,只要是名字就行了吧,那现取个“马甲”行不行。白苏冲小厮讪讪笑了笑,大笔一挥,在板上写下一个名字:如花。 这是白苏小小的恶趣味,不过,在雍国不会有人懂得她的幽默,只有她一人受到个穿着水手服挖鼻又孔胡子拉碴的大叔洗脑,其实如花二字,在古人看来还是很寻常的。 “姑娘请进。”小厮笑眯眯的接过笔,心里恨不能立刻进去茶舍宣传这一奇观。 白苏退下阶梯才发觉,她写字的位置委实选的不妙,尤其是左手边那个气势磅礴的筋骨刚劲字,索性像是在嘲笑一般。白苏咬牙切齿的看了落款——顾徳钧。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老头。”白苏嘀咕道。再看他写的诗:火色宁妨腊月寒,猩红高下压回栏。这句话的大意是,红色茶花颜色如火能阻止腊月严寒的气势。柔柔美美的花儿,有必要写的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事实上,这句诗意境甚佳,不过是白苏心里找茬让自己舒服些。 可偏偏有人看不得她如意。随着几人迈进店门,妫芷淡淡道,“据说顾连州,字德钧。” 又是顾连州!白苏狠狠剜了她一眼,本想着待会要怎样算计妫芷一下才解气,然而景春楼的设计很快吸引了白苏的注意力。 景春楼是回形建筑,中间空出一块偌大的场地,厢房沿着四周而建,从楼上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清楚的观察到中间空地上的一切。厢房是半密封型的,用竹帘挡上,若需观看楼下,便将竹帘卷起即可。 一楼有一面墙是围棋棋盘,前面坐上两名身穿儒袍的学子正在对弈,侍女依照两人对弈的情况用叉竿把碗口大的棋子放在墙上,以便整座景春楼中的客人随意观赏评鉴。 白苏深深被这种气氛震撼了,如此良好的氛围在她前世是从未见过的。 “四位姑娘,用膳还是喝茶?”一个青衣小厮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白苏以打量一圈便喜欢上这个地方了,把方才顾连州之事抛之脑后,对待小厮的态度也和善许多,“用膳,请给我们一间雅间吧。” 小厮在景春楼呆了两三年,何曾有人对他说过一个“请”字,一时间受宠若惊,待客更加殷勤周到,“有有,姑娘请随小的来。现在用饭的人少,小的替姑娘寻一间一等房。” 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这个道理搁在哪里都好用。白苏乐呵呵的看着小厮忙前忙后,等在雅间坐定的时候,还赏了他一金。 十三直唤心疼、肉疼,“我的小姐,你赏他几钱罢了,如何掷金呢?” 白苏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一金是多少钱?” 妫芷冷冷道,“一百钱才可换一铢,二十四铢等于一金。十钱便能买一斗白米,你说一金能买多少?” 白苏抽了抽嘴角,现在说来,她也开始有点肉疼了。 在一金的驱使下,饭菜上来的奇快。都是些油腻腻鱼肉,十三她们不过是来玩个新鲜,真正吃的却很少。 “这些菜还没有小姐想的方子好!”十三很中肯的评论一句。 十一十二连连附和,虽然那些菜是十二做的,但主要来源还是白苏的配方和指导。妫芷竟然也难得的颔首赞同。 “姑娘如此大的口气,在下倒是想尝上一尝了。”帘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若觉得文还合胃口,请不要忘记收藏!袖子每天看到收藏数字上涨都很鸡冻~~~~~求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回 第一笔生意 帘子被小厮卷起,白苏看清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长相周正,一袭浅灰色儒袍干净利落,举止带有几分书生气,令人心生好感。 而同时,书生也面露惊诧之色,他没想到此女竟然这么小,而他也算是识人无数了,也从未见过如眼前这个女孩的气质!她不似一般闺阁小姐,温婉、贤淑、清冷孤高、娇蛮,这些词无一个可以形容她。那一双漂亮的眸子中若有氤氲雾气,五官玲珑,蓝衣雪肤,墨发随意揪起,就这么懒洋洋的靠在桌边,抬头瞅着她,对他的不告而来,没有厌恶,也没有欢迎。 “在下楚辰,见过白姑娘。”楚辰淡淡笑着做了个揖,他注意到白苏眸子微微一动,便知自己猜对了,这样才情斐然又面色苍白的少女,便是令许多文人骚客为之震撼的白氏素女。 对于楚辰猜出她的身份确实有些震惊,只是不知是敌是友。白苏也没有还礼,只道,“楚公子有何指教?” 楚辰倒也很是客气,依旧站在门口道,“不知可否请在下进去?” 白苏道,“楚公子请进。” 雅间内是分阶的,白苏几人所坐的地方高出地方十寸左右,楚辰没有上去,在下席地而坐,“在下知道很是冒昧,但姑娘才情实令在下佩服,便想与姑娘做一笔生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生意?”既然人家已经知道身份,白苏觉得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楚辰转向十一十二,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可记得云雾茶舍?” 白苏眉头微微一皱,这人竟然跟踪十一十二?看来不是好糊弄的主,只是不知他是敌是友? “姑娘莫要误会,其实在下也是误打误撞,实不相瞒,在下素来喜爱收集奇花异草,方才在门口看见花板上写的‘练雀粉红’,便有心询问.......另外,在下曾看过两位姑娘手中的‘花草茶使用说明’认得姑娘的笔迹,实在.....实在特别......”楚辰见白苏似有不悦,忙着解释道。 提什么不好,要提字!白苏脸色一红,立刻转移话题,“真真假假我等自会分辨,楚公子且说说要怎样与我做生意吧?” “姑娘真是快人快语,那楚某便就直说了。楚某希望姑娘能与在下合作出售花茶,以姑娘的配方和楚某的财力,必能财源滚滚不断!”楚辰双眼放光,市侩气息掩盖了不少书生气。 白苏不愿用真实的身份做生意,但她现在的在白府自身难保,也抽不出空来亲自发展生意,若是能有一个人代售,应是最好不过。她不了解楚辰此人,但是那也妨事,总之是无本的买卖。 “好。”白苏淡淡答道。 楚辰却是怔住了,他准备了一堆的说辞,却仅仅说出合作,她竟然就答应了!看来素女虽有才名,却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不过,你我要立下契约文书,文书内容由我来定。”白苏又道。见他迟疑,白苏笑道,“楚老板不会连这点魄力也没有吧?素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闺阁女子。” 楚辰也暗笑自己,真是太过紧张了,但他生意上无往不利,与他出谨慎的态度和果决有很大关系,“姑娘见笑了,好,姑娘立下契约,若是在下觉得并无问题便生效。” 白苏命小厮送写纸张进来,由妫芷代笔,事先说明白苏是甲方,楚辰是乙方。 “一,由甲方每月免费向乙方提供两份花茶配方,并向乙方提供样品,时间为两年。” 白苏说出这句话时,整间屋里的人都坐不住了。虽然有许多甲方、乙方、样品这些新词,但他们都听懂了,本来不是卖方子吗?怎么变成免费提供了。 “二,甲方不得向第三方出售方子,也不得向第三方提供花茶样品。” “三,甲方不得无故停止向乙方供应配方。” ........ 所有人都石化了,楚辰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般做生意,他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道。“那姑娘所求回报呢?” “一,乙方在合作期间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甲方身份,否则甲方有权立即停止契约。” 楚辰心中对这一条没有任何异议,这是不涉及利益的约定,而且就算没有这一条,他也不会将白苏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毕竟这种赚钱的机会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二,乙方要想甲方提供所售花茶的三分之一利润,如有违约,甲方有权停止契约,乙方将无权干涉甲方对花茶配方的处置。” 白苏说完这些,喝了口茶,“楚公子,对这份契约可有不满意?” 楚辰愣愣的点了点头,又忙摇了摇头。这份合约所有内容都是对他有利,所求的三分之一利润虽然多了点,却也不算过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白苏眯着眼睛笑的慵懒闲适,仿佛根本不在意这桩生意是赚是赔。楚辰一想,她一个闺阁女子,本就对此不甚在意的吧! “好!在下并无异议!”楚辰笑的十分儒雅,让人很容易忽略他一丝丝市侩之感。 合约是一式两份,双方按了手印,各自拿了一份后,白苏知会他每月会派人送花茶配方去云雾茶舍。楚辰便很识时务的告辞了。 “小姐,这契约我们根本不曾占到便宜啊!”十三不解道。商人谈生意不都是不遗余力的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吗?怎么她家小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白苏笑笑,“圣人有云——吃亏就是占便宜!” “胡扯!”白苏冷哼一声。她博览群书,自然知道没哪个圣人说过这句话。 本来白苏可以选择不与楚辰做生意,虽然这个楚辰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讨人厌,可白苏心中并不喜欢与他打交道。与他做生意,一来他已经知道花草茶是白氏素女所制,与他合作可约束他不透露她的身份,二来,那份合约表面上看来全是对楚辰有利,其实仔细看便可知,所有的主动权全部都握在白苏手上,而且合约表面上对白苏约束很多,然而实际上漏洞百出,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反悔。 白苏能看得出来,楚辰心思细腻,可能是平时他与雍国商人合作久了,便少了许多弯弯肠子,雍国人性格豪爽真诚,连商人也多是如此,纵使有些阴谋诡计,总也骗不到来自现代智商一百八的白苏。 十三她们因是头一回来景春楼,白苏便放她们出了雅间,各处玩玩。 白苏身体欠佳,今日又被那么折腾一回,实在累极了,便留在屋里歇息。 也许妫芷从前是这里的常客,倒是和白苏呆在雅间里了。 “你如何又受了伤?”妫芷瞥了一眼白苏的面色。 “神医啊!你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白苏震惊无比,中医果然博大精深! 妫芷也不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陶土小瓶,“将里面药丸合水服下。” 白苏接过药瓶,一边往茶碗中化药,一边疑惑不解她几眼,妫芷可从来没这么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过话,药化开后,最终忍不住道,“你,你没事吧?” “要有事,也是你先有事!”妫芷没好气的道。 果然没事。白苏放下心来,她生怕自己这个生命保障脑子坏掉,自己现在体弱,还需多多仰仗她的调理呢。 “你知不知道,进酒楼,奴隶要集中起来关在楼下的栈房里?”妫芷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不止是酒楼,别处也是如此。奴隶本就是和牲口一样的物品,就如同骑马住店一样,马匹要放到马厩拴起来,同样,贵人所带来的奴隶也要被圈在一个屋子里,等到主人离开之时再带走。 白苏猛的灌下汤药,并没有想象中的苦,便也不急着找水,“难道你脸上写着奴隶二字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妫芷垂下眼眸,这不是别人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你是如何看待奴隶的......得到白苏的回答,妫芷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似乎写出了袖子自己想要的感觉啊~~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袖子担心会把好好的大众文写成小受众的冷文,希望喜欢的童鞋别忘记收藏,给点支持,给袖子点码文的动力,谢谢!)(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回 卖书郎 大明祭一日虽然多有波折,却没有影响白苏的好心情,只不过一想到陆离毁她衣裳、连累她受伤,还甩了她一个耳光......此仇不报非女子! 回来这两天,成妆院一直在忙活着准备送去云雾茶舍的花茶包,白苏也顺便让妫芷加了几味药,弄出一种药用的花草茶,对于感冒、咳嗽有辅助疗效。十三几人对配置花茶包已经很是熟悉,大多时间是不需要白苏亲自监工的,于是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十三几人对此很好奇,但是旁敲侧击也没能问出结果来。 第一次交货,白苏亲自带着十三去交货。十三为人沉稳,待人处事十分妥当,而且头脑灵活,很具有一个管事的潜质。 云雾茶舍和景春楼在一条街上,坐马车不到一刻便到了。 茶舍门面不大,看起来也不是供人品茶的地方,从外面看起来有点像药铺,只不过它用来盛茶叶的格子都距离一米远左右,金丝楠木造型朴实,低调至极,若不是行家,绝不会知道店内光是这些柜子的价值都能买下十几家茶叶店铺。 “姑娘要些茶叶?”掌柜见两名衣着不凡的女子走进,停下拨算盘的手,忙迎了上来。 “楚公子可在?”十三向掌柜的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掌柜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什么,态度立刻又恭敬几倍,“可是白姑娘?” 十三道,“正是。” 掌柜谄媚的笑着迎了她们进后院,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纳罕,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有些奇怪,气势上看来,答话的姑娘更像是主子,可是一直不言语的女孩却也不像仆人。 掌柜将二人引至后院的茶室,又唤来一名女婢沏茶,便退了出去,“二位请稍候。” 白苏仔细打量这间茶室,约莫只有三十平左右,地板墙壁均是上等木质,小叶紫檀的案几,四角镂空雕花,几上摆了一只圆形青铜镂花鼎,鼎中正焚着檀香。几下一张浅褐色的类似于波斯毯似的羊毛织物,上面纹有深褐色的三足乌。 再看正在煮茶的婢女,相貌清秀,煮茶的手法虽不似宋朝时那般优雅美丽,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对于火候的把握十分精准,可惜......水量的比例用的不好。 云雾茶舍处处彰显低调的奢华,所用的婢女必然是极为出色的,白苏能想到的解释是,这个时代泡茶的方法便是这样。 “姑娘久等了!”楚辰依旧一袭浅灰色儒袍,挂着温和的笑意。 “楚公子客气了,素身子不好,请恕失礼。”白苏实在是懒得爬起来相迎,又要行礼。 楚辰笑着在冲门的主位上跪坐下来,“姑娘不要见外,在下也不在意那些虚礼的。” 这时,煮茶婢女已将斟好的茶端到三人面前,楚辰放在鼻尖轻嗅,从他陶醉的表情看来,显然是极为满意的。 “姑娘可知此茶?”楚辰抿了口清亮的茶汤,问白苏。 白苏瞟了杯中茶汤一眼,“玛玉茶,产于滇南绿春,香高持久,滋味鲜爽浓厚,伴有蜜糖香味,汤色黄绿清澈,叶底嫩黄匀整明亮。” 楚辰一愣,他也就是随口一问,这种茶叶是前些日子走商的朋友送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甚了解,没想到白苏为闻香,亦不曾仔细观色,便随口便道出此茶妙处。 相比于玛玉茶,白苏更喜欢白芽奇兰,她随意尝了一口,道,“更有趣的是,常泡玛玉茶的杯壁不起茶垢。故被称为不起茶垢的绿春玛玉茶。” 说实话,白苏回答楚辰问题的时候,心想道,日后有两年的合作时间,不能让他看轻了,并没有打算震住他。 “姑娘竟对茶叶研究甚深!那还请姑娘品评一下,我这婢女泡茶如何?”楚辰一下子来了劲,忙又殷勤的请教。 “还不错。”白苏道,“只是她仅仅注意火候是不够的,茶与水相合才能称之为茶水,其实水才是决定茶的香气高低和滋味浓淡,而不是火候。” 大雍人喜好喝浓茶,一般他们不会在意水放多或放少,而只是一味的把煮茶时间加长,或者火候加大,白苏这番理论不过是茶道的基础,可是在茶道还在雏形阶段的雍国,简直是如醍醐灌顶! “在下受教了!”说着,楚辰竟起身恭恭敬敬的给白苏行了个大礼,“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成全!” “你想让我煮茶?”白苏抿唇一笑,她才不会随随便便动手煮茶,前世因学茶道,醉茶三天,那种滋味至今难忘,所以从那以后,她只品茶而不喝茶,更是很少动手了。 楚辰一脸期待的看着白苏。无奈之下,白苏只好道,“素久不煮茶,待十三艺成之日必令她常来为楚公子煮茶。” 十三和十一的茶艺是经过白苏严格考验的,虽然不如白苏,可也有模有样了,否则白苏怎么对付白苏这张叼嘴?但是,白苏还有事在身,没时间跟他在这儿耗着,便推脱掉了。 楚辰有些失望,可白苏已经说了“久不煮茶”,总不好逼迫人家。不过他心中也是疑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竟如此老成,只是不知这“久”字,到底是多久。 “这是送给楚公子的礼物,”白苏从袖中掏出一小包白芽奇兰,递给十三,“将花茶方子和样品一并交给楚公子。” 十三应了声是,便将携带来的所有花茶和配方都交给了楚辰,方子上写的很详细,包括冲泡方法,冲泡时间,以及干花的制作方法。 “如今是五六月份,正是采摘鲜花的好时机,楚公子可以将能摘到的鲜花都做成干花储存起来,备由以后之需,明日我便派一个会制作干花的婢女前来。” 白苏快速的交代完所有事情,便起身告辞,她此次是瞒着白府上下出门,想必也瞒不了多久,若是在外逗留,恐怕会招来灾祸。况且,那日与大夫人“商量”的事,还没有得到答复,大夫人随时可能找她。 出了云雾茶舍,白苏乘马车先折道成衣店。在车中服用了使喉结肿大的药,稍稍装扮一下,等到达成衣店时,喉结已经微微凸起。白苏叹气,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在成妆院藏几套男装,不然每次来从成衣店换装,次数多了早晚会出问题。 白苏在老板见怪不怪的淡定眼光中,带着斗笠身着男装出门,十三则留在巷口的车里等候。 赵庆好像每次都很闲,每每着装奇怪的人进门,他总能第一个发现。 “男人带斗笠......”有这么害羞的男人吗?赵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虾米状猥琐的凑上去。 “这位小哥,要书吗?”赵庆腆着一张皱花的包子脸,冲白苏及眼睛。 白苏算是看出来了,这赵庆根本不差钱,却乐于做这种传播YI秽书籍之事。 白苏将斗笠微微抬起,唇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凑近他耳边,“老板,本公子不买书,却要卖书。” 赵庆楞了一下,随即收起他的谄笑,清了清声音,一本正经的道,“即是如此,请公子随我来。” (弱弱的吼一声,求收藏~~~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回 禁书 (大家看某袖这章写的如此荡漾的份上,收藏的收藏,给票的给票吧。。。。。。。。。。。) 进了偏间,赵庆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儒商的模样,跪坐在敦实的檀木案几前,“想向我松月书馆卖书者,可是多不胜数,小儿既敢登门售书,必是不凡了?” 赵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言下之意是:你最好不是白浪费我时间,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白苏接下斗笠,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然五官精巧,一双眸子淡然若静水飘渺如雾,气质高贵清雅,略显病态的面上平添了几分文弱气质。 赵庆一愣,心中暗赞——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纵使白苏年纪看起来不大,他却也添了几分重视。 白苏从怀中掏出贴身藏着的一沓纸推到赵庆面前,“此书名为《品花宝鉴》........” 赵庆听此书名,目露疑惑,竟然亲自起身上前把一沓纸张抄了起来。 第一页上的彩色美人图立刻吸引他的注意,但见那女子面若春桃,云堆翠髻,如瓣的樱唇微微张开,齿如含贝。解开罗带结,衣带褪放,衣裳滑落至胯部,露出圆润的肚脐,纤腰楚楚不盈一握,酥胸白如羊脂温玉,首尖两点艳若红樱...... 行笔的线条柔软流畅,女人的比例与真人无异,而且用色鲜明,种种画技都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这种技法用在水墨山水中尚不算佳品,可是用来画人,尤其是画这种禁书,简直是太妙了! 赵庆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连喘气都粗重了几分。但他好歹是见多了美人的,强自稳下心神,恋恋不舍的翻到第二页。 满纸扭曲的字体如同一盆冷水,顿时将他的欲望浇熄了一半,“这......这个?” 白苏抽了抽嘴角,难道她苦练两天的字还是这么难以入眼?好歹她前世也是学过书法的,虽然那些颜体柳体都排不上大用场,但握笔的稳定性应该还在吧!怎会这么差...... 事实上赵庆现在看见的扭曲体,比前两天的狗刨体已经进步一大截了,她不过是初写篆体,不习惯那些弯弯道道,若是再练上个把月,必能工整起来。 有了第一页的震撼,赵庆倒也没有鄙视她的字,认真的看了下去。 这本书是古代九大禁书之一,乃中国古代同志小说的最高成就。书中描写的是贵族和戏子之间的爱情故事。京剧中旦角被呼为相公,又称作“花”。虽为男子,却被视为妓/女般的玩物。白苏因知道雍国没有京剧,便将其中戏曲的部分改成唱曲,改完之后,此花就非彼花了,由京剧“旦角”直接转为身体的某个部位,最后又穿插了许多女性角色。 若是原作者知道自己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变得如此低俗,恐怕也要穿越时空过来掐死白苏。 不过故事的结构还是使用原来的,第一回便吸引着赵庆读完,直是拍案叫绝。 自从白苏遇见花荣那个变态之后,也特别注意过,雍国男风极盛,公卿权贵家少不了要养些男宠,所以选择这本书完全迎合了时下风气。 赵庆双眼放光的盯着白苏,“小兄弟如此稚龄,竟能妙笔生花!天才!天才啊!” 白苏讪讪的笑了笑,心道,若真有稚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书,那完全是个祸害!白苏自然不承认自己是祸害,《品花宝鉴》不过是抄袭。 “只是......怎么只有第一回?”赵庆不无遗憾的道。 白苏笑道,“赵先生,此书乃时间仓促而为,若是先生愿意买下此书,晚生定然不日便将第二回书稿送到。客人买了第一本便会买第二本......” “先生”乃是对诸子、博士的尊称,赵庆听的欢喜,又得了如此妙的禁书,不禁抚掌大笑,“大善!我出千金买此书书稿!不过......小兄弟要立下契约,不可将此书卖与别家。” 白苏自是应承,千金啊!千金能买下好几处庄院了! 不过,她此次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赵先生,晚生还有一桩赚钱生意,就不知先生敢不敢做了。” 赵庆贼笑着凑了过来,“只要不是倒卖皇家财物、公卿贵女,在尚京城中倒真是没有鄙人不敢做的买卖。” 白苏知道赵庆不是夸口,前几日虽然见他对陆离谄颜媚笑,可神态之中并没有卑微之色,可见他也不是空有财富的商人,再说,又有哪个商人没有些门道后台? “听说卫尉少卿陆离年轻英俊,众多女子心慕之......”白苏虽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还是决定要先探探口风,不能太过鲁莽。 赵庆鄙夷一笑,“他?他可是尚京女子的噩梦,不知怜香惜玉倒也罢了,竟然将几个花儿般的美姬送给虎贲卫那帮粗俗野人糟蹋!有哪个女子敢爱慕于他?” “诶!赵先生也当是游戏花丛之人,怎么会不了解女人的心思?”白苏轻轻一笑,声音如魅,缓缓的勾人心魂,“越是不能接近的毒药,便越是有致命的吸引,她们固然不会傻到去托付终身,可是......并不代表不会想......” 白苏人畜无害的面容上浮起一朵犹如曼陀罗般的邪笑,看的赵庆一呆。是的,越是不能接近的毒药,越是有致命的吸引!至少,眼前这个小公子邪肆的笑容,便证明这点,只引的他一个不好男风的人,也不由得蠢蠢欲动。 “你说的生意是?”赵庆开始有点鄙视自己贫乏的想象力了,难道逼陆离去满足那些贵女?他好歹是个四品官,一身武功,哪里是那么容易逼迫的。还是废了陆离的武功,然后将贩卖他贩卖给那些贵女做禁/脔? 白苏看着赵庆荡漾的表情,便猜到他想些什么,为免他觉得自己想法可行,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在案几上摊开,展开之后是一张一米长的画。 画中人物便跃入眼帘——是一名男子斜倚在塌,一直手侧撑着头颅,乌黑的长发从指尖倾泻,带几分疏狂的味道。身材颀长,挺拔如松,肩膀强壮健硕,胸腹之间肌肉分明,但并不夸张,胸口点绛,左手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只蜿蜒到左胸那可樱桃上方三寸处,狰狞而狂野。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壮而不肥,另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扯着床单遮住下/体,若隐若现的遮掩羞处,引人无限遐想,从肚脐生长的一道毛发,性感到无以复加。 极品啊!尤其是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似乎只要这么一瞟,便会沉沦。 赵庆只觉得自己鼻子一热,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淌下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笃定的说自己不好男风了,可是如陆离这般的极品,真是不好找...... 白苏见状,怔了一下,强忍住笑意道,“赵先生以为如何?” 如何?这还用问?这两道鼻血便是最有力的证明,他方才看那女子的画像可是没有如此激动啊!赵庆淡定的将画放好,坦然的掏出绢帕把鼻血擦干净。 那自然的动作,令白苏不由得心生钦佩。 “绝色,没想到陆离那小子长相不算极品,脱了衣服却这般要人命。”赵庆感叹道。 白苏倒没觉得怎样,她以前上人体课时,也坦然的面对那些裸/体男模特摆的各种姿势,当做石膏像来画就成了,没什么好激动的。 “陆离做官之前,不过是庶民,身后没有家族支撑,想来出售他的画像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白苏进一步说服赵庆,她又怕赵庆私自收藏这张画,便又道,“虽是如此,不过先生万万不要留有画稿,万一陆离发觉,而追查起来,先生怕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赵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又瞟了画上的陆离一眼,心道,画算什么,有机会定要看一回真人。 白苏见他答应,立刻又从袖袋里掏出好几张不同姿势的画像交给赵庆。赵庆欢喜的像是得了珍宝一般,立刻要派人送来两千金。 后来白苏觉得拿着金子实在不放便,便叫赵庆帮忙把所有钱都折换成庄院的地契,她也不怕他赖账,毕竟赵庆是个商人,并且是一个比楚辰更资深的商人,他必然不会因为贪图两千金,而做杀鸡取卵的蠢事。(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回 鸩毒 签下契约后,白苏便用“白莲公子”为号写禁书、卖禁图。 白莲乃是纯美雅洁之物,赵庆说,顶着纯洁的名号,做邪恶的勾当,实在令人发指。不过白苏倒不以为然,她所出售的书籍在自己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不过算桃色言情,所画的画对她来说,也就相当于人体画之类......应当......或许算不上邪恶吧...... 在马车上,白苏换回女装,去成衣店买了几套男装,或华贵,或普通。为免成衣店老板疑心,又买了许多的女装,冒充一个有“变装癖”的男子,若是光买男装,必然惹人生疑。 马车行至城门处,越走越慢,最后干脆走不动了。车外吵吵嚷嚷,议论纷纷,或欷歔或谩骂。 十三问道,“哑叔,何事?” 赶车的老者是十三特地寻的一个哑巴,是良民身份,年轻时做过军队的驭手(指驾驶战车的士兵),驾车技术十分了得,虽然他现在身体尚算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便没有人雇佣他。 哑叔在车外“啊啊”了几声,十三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是个哑巴,怎么可能回答她。于是便将车帘子撩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 “啊!”十三脸色惨白,捂着嘴低叫一声。 白苏也好奇的撩开帘子,外面人头攒动,纷纷翘首张望,白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高大的青石堆砌的城楼前有一个二十几米高的刑架,上面正吊着一名光裸的女子。凌乱的黑发,半掩着被打的已然辨不出容貌的小脸,嘴唇裂开的口子还在不断渗出血水。 身体白皙的皮肤上血痕斑然,触目惊心,有些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汩汩汇聚,顺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皮肤滚下,滴落。尤其是双腿之间,暗红的血贴着大腿内侧染成一片,流的最为凶猛,几乎将整个下/体都染作红色。 从她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胸部判断,这个女孩最多只有十五六岁。 白苏忽然一阵恶心,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会被这样凌虐! “小姐,莫看了,莫看了!”十三方才回过神来,麻利的将白苏手中支起的帘子扯下来。 “下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白苏道。 十三应了一声,下车去了。 白苏在车里,脑海中闪过的全是那个血腥的画面,女孩身上展开如婴儿嘴唇的伤口,还有她双腿之间汇流成河的血。 这个时候,白苏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这些天的平静和淡然,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的粉碎。也许行差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啊! “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十三一上车,便看见白苏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水。 白苏慢慢回过神来,缓缓道,“我没事,那女孩......是怎么回事?” 十三叹了口气,“她便是少师府逃跑的姬妾,俞姬。” 白苏心里一寒,想到前几日若是陆离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给抓了,那么现在吊在上面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说起来,她真得庆幸陆离的自负。 “可是一般这种事情,不是直接处置逃妾便好了吗?”白苏不解道。 “俞姬是宁国进贡过来的美姬,皇上将她赏给连州公子。这俞姬好似有了相好的,还怀了身孕,在送往少师府的途中私自逃了。”十三也不似方才那般同情,语气甚至有些冷漠,“这个宁国女姬,不仅给连州公子抹黑,也令雍国面上无光,现在震怒的不止是政阳王,皇上和公卿们都认为宁国戏弄大雍,恐怕要起兵了。” 十三这样的奴隶是没有多少爱国情结的,奴隶在哪里都一样,她只是痛恨打仗,若不是因为打仗,他们一家也不会沦为奴隶! 白苏目光看向窗帘,仿佛能穿过帘子再看到那个俞姬,不可否认,这女子是傻的可以,或许她只想到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心想纵然被抓回去,也不过一死,而从未想到自己的逃跑竟然能挑起两国纷争吧。 十三冷冷道,“若是不愿,为何不在半路上逃走,何必能千里迢迢来到雍国。”她实在鄙夷这样的女子,因一己之私连累国家陷入战火之中。 千里迢迢?白苏抓住十三话中的重点,古代交通不便,从宁国来到雍国至少也得好几个月时间,看俞姬平坦的腹部,估计只有两三个月的身孕,难道她是在路上与人私通? 这也说不通,宁国明知道这批美姬的重要性,怎么会不严加看守! 白苏甩甩头,不想了,越想越乱,看来她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局势,以防以后不知道得罪哪位权贵,死无葬身之地。 “哑叔,走小道,快些回到白府。”白苏吩咐道。 哑叔“啊”了一声,慢慢倒回马车,不一会儿又跑了起来。从城楼附近的大道固然快一些,但看情况似乎还要堵上一阵子,要尽快赶回去才是。 悄悄潜回成妆院,十一还在塌上扮着白苏,她胆子小,留在外面抖的连话都说不全,便只好让她埋在被子里发抖。她见白苏回来,狼狈的爬出被子,低声抽泣起来。 十二无奈的扯过被子,“都被汗水浸湿了,看来要重新换过。” 白苏无语的看着两眼肿的像核桃似的十一,她真是太胆小了,竟然被吓成这样。 因着方才看见的太过血腥,白苏心里犯堵,十二换过床衾后,她便躺了上去。不一会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小姐...小姐......”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之中听见十三在轻声唤她。 白苏睁开眼,看见十三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便问道,“何事?” “大夫人有请,奴婢斗胆唤醒小姐。”十三道。 白苏由十三扶着起塌,“没事,你做的很好。” 得罪大夫人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至少自己现在命运都掌握在她手中,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好好巴结一下。 穿戴妥当之后,白苏又特地在脸上抹了一层白白的米粉,米粉是这个时候所用的妆粉之一,它的附着性没有铅粉好,但是胜在没有毒副作用,白苏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做黄脸婆。 妆粉一涂,这些天来才有的一些血色立刻被遮掩下去,脸变得惨白,毫无生气。十三知道自家小姐肯定别有用意,便没有再问,反而配合的挑了一件浅青色曲裾,显得白苏病入膏肓。 为求安心,白苏硬是将埋头研究药方的妫芷给拽来出来,也不管她杀死人的眼神。 大夫人的院子距离成妆院甚远,白苏便使人抬了轿子过去。在白府,人人都知道几位小姐是白老爷的心头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一掷千金也不心疼,纵使大夫人再不待见素女,也没人敢不听吩咐。 白苏这是第一次到正房,正房的院落极大,光是前面一片花草芬芳的花园,便比整个成妆院要大上三倍不止。里面品种名贵的花更是数不胜数,曲径道窄,轿夫们怕伤了那些花草,说什么不肯再向前一步。 白苏只好自行走过去。 十三道,“这里的花草都是絮女所种,他们自是不敢损伤分毫。” 十三话音方落,便见远远的走过来一个蓝衣侍婢,年纪十七八岁,身量高挑,长相普通。正是上回在成妆院用丝绢擦凳子的婢女。她见着白苏,象征性的欠了欠身子,也不问安,“大夫人在亭中相候,素女请随奴婢来。” 白苏淡淡的应了声,“有劳。” 那侍婢见白苏竟然不曾面露不忿,心中略微有些诧异,却也没再为难,直接引着三人去了池塘边上的小亭子中。 亭中只有大夫人和一个婢女,案几上摆放几盘点心和一个套白瓷酒具。 大夫人怀中抱着一只黑色陶钵,倚在围栏边向水中投着鱼食,身边的侍婢见白苏站在亭外,便轻声道,“大夫人,素女到了。” “进来坐吧!”大夫人淡淡的瞥了白苏一眼,声音毫无起伏的道。 白苏恭敬的应了一声,“谢母亲。” 大夫人讽刺的嗤笑一声。白苏有如未闻,在侧面的案几坐下,妫芷和十三则是分别坐在她身后的左右两侧。 大夫人拿起桌上的白瓷酒壶,往杯中倒酒,鲜红色的液体令白苏想到上午在城门口看见的血。而身后的妫芷不安的动了几下。 白苏心中一凛,以自己对妫芷的了解,能让她躁动的东西必然是罕见的药,而大夫人的此时摆出来迎接她的,绝对不是给她进补的! (这周袖子的文在分类小封推,收藏满一百加更一章,满一百五加更一章,依此类推,若是超过五百则改为一天两更,觉得文文合胃口的亲请不要忘记收藏哦!另外,谢谢书友080917003036756为袖子投的两张PK票~~鞠躬.......)(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加更) (这章是收藏破百的加更,另外,大伙对袖子的文有啥意见,请留爪印,最后........祈祷收藏继续涨.......) “本夫人最近见了一名鸩者,他问:所求何毒?本夫人答:饮者即刻毙命而使人不可查。”大夫人笑着端起手中的瓷杯,令身边的侍婢给端至白苏面前。 鸩者,是与医者对立的职业,他们均是技术精湛的医士,然而喜欢阴鸷之事,最擅长配置各种毒药。 “你若真想替昔姬还债,便饮下这杯酒,只要昔姬那个贱人的一切从此在本夫人面前消失的干干净净,便是最大的偿还!”大夫人目光狰狞,声音中带着彻骨的仇恨。 十三和妫芷一时连不可直视主人的规矩都忘记了,震惊的看向大夫人。 “母亲真以为白素从这个世上消失,关于阿娘的一切便烟消云散?”白苏小脸上挂着淡若清风的笑容,但是陡然一转,笃定的喝道,“不会!永远不会!你已然韶华不再,依旧不能生养,一生不得父亲宠爱,而这一切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改变,你的恨将无休无止!” 大夫人勃然而起,咣啷啷!大袖猛然一拂,扫落案几上摆放的盘子和酒壶,壶中毒酒在地上刺啦啦的冒着白沫,一会功夫,一块完好的木板上被腐蚀出一块黑黝黝的空洞。 她的怒吼声压抑的嗓子里,擦满铅粉的面容狰狞扭曲,“我要你死,贱人!骨子便是流着娼妓的血,不能生养又如何,不得宠爱又如何!我乃贵女出身!占着那贱人永远仰望不到的高贵!” 她愤怒的连自称都忘记了,白苏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中满是悲哀,不得宠爱,一个不得宠爱的女人,最终竟然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白苏不说话,静静的等着她平复情绪。清风徐徐,夹带着白花香气慢慢抚平亭中的剑拔弩张。 大夫人脱力的跌倒在垫子上,侍婢立刻将满地的糕点和器皿碎片收拾干净。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然而亭中的气氛依旧如紧绷的弦。 这一切都是因为摆在白苏面前那杯鲜红如樱的鸩酒。 “如果这是母亲所希望看到的结果。”白苏伸出纤细苍白的小手,浅浅笑着,朝大夫人举起酒杯,“素,多谢母亲赐酒。” 那一刻白苏的目光清澈如泉,笑靥似雪,平静的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饮一杯平常的酒水。 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将酒杯凑近毫无血色的嘴唇。 十三慌忙膝行至大夫人身侧,不停的给她磕头,“求大夫人饶了小姐吧!小姐她年幼不知事,求大夫人开恩,求大夫人开恩......” 大夫人不为所动,白苏也没有停下动作,亭子里的所有,并没有因为十三的哀求而停滞分毫。 妫芷看着杯中的酒水,目光一暗,伸出去阻止的手停在半空,却是晚了一步。 白苏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鲜红色的液体在她苍白的唇上留下两片嫣红,宛如雪中绽放的红梅。 直到白苏手中的酒杯“呯”的一声在地上碎裂,十三磕头的动作才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的小姐那么惜命,怎么可能轻生! 十三从一开始伺候白苏,就知道她是一个善待生命的人,从不曾肆意侮辱打骂下人,这个世上能把她们这些奴隶当人对待的,只有白苏,这是十三平生所仅见,相信日后也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人了。 所以十三仅仅伺候白苏半月,便认定了这个主人,只要白苏不弃她,她便会一生忠诚。 白苏身子一软,彷如一片枝头飘落的枯叶,轻飘飘的倒在妫芷的怀中。 十三忽然想到妫芷高超的医术,急急跑过来,“医女,救救小姐!” 妫芷一脸铁青的看着怀中昏过去的人——她竟然喝下那杯毒酒!从上次白苏的求生欲来看,她绝对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为什么她会毫不犹豫的喝下毒酒!是因为太相信她妫芷的医术?还是又一次彻底的利用! “卑鄙!”妫芷低低骂道。 大夫人也因白苏毫不犹豫喝下毒酒而震惊,不过只是瞬间便已经完全恢复理智,从容的起身端起放在围栏边上的钵,气定神闲的喂鱼。 静了一瞬,大夫人吩咐道,“唤轿夫,将素女送回成妆院,令她明日过来。” 十三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转而极度的欢喜起来,原来素女没有死! 时至傍晚,成妆院中一片静谧,四个人均守在榻前,当然,妫芷是硬被十三扣留在这儿的。对此,妫芷颇有微词,当初她答应救治白苏时,十三信誓旦旦的磕头说要一生奉她为主,现在居然这么对待恩人! 而白苏只觉得自己沉沉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去便看见一脸惊喜的十三,和黑着脸的妫芷。 “吓死奴婢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十三激动不已。 白苏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又看向妫芷,疑惑的道,“谁惹的咱们的大神医了?” 十二快言快语,“是十三姐,医女要去书房,十三姐偏不让。” 十三瞪了她一眼,“你何时才能有十一一半规矩就好了!” 白苏呵呵笑了几声,却发现妫芷脸色更黑,心中不由得奇怪:阴云密布,是不是一会还要打雷...... 刚刚想完,便听见妫芷冷冷的声音,“那杯鸩酒有毒,你不是看见了?” 大夫人打翻酒壶的时候,白苏确实看见了,于是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喝!”妫芷忽然冷声质问,目光犀利犹如实质的紧逼这白苏。 白苏一个哆嗦,谄媚的笑道,“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妫芷霍的站了起来,神情冷然,她果然还是利用自己与大夫人斗! “要是真有毒,你肯定会阻止我的,对吧?”当时白苏猜测,大夫人对她提出的交换建议明明很是动心,不可能立刻杀了她,很有可能打探到她近来身体恢复不错,想借此试探一下自己是不真的有决心帮助她,或是另有目。但是为防万一,白苏当时故意把鸩酒放在唇边停留一会。 虽然妫芷一直不屑自己,但是白苏敢笃定,危急时刻这个人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赴死。 妫芷对于白苏的回答不置可否,但想到自己又被利用了,心中实在不忿,她用力的抿着唇,甩袖而去。 白苏把酒端到唇边之时,妫芷确实想要出手阻止了,可是她忽然发现杯子壁上渗出丝丝缕缕几不可见的乳絮状物质。 那是解药,毒与解药想冲之时,最多会导致人昏迷几个时辰,所以妫芷便由着她喝下去了。 妫芷的父亲是前朝士大夫,纵然位高权重、贵不可言,可是父亲一生只有母亲一人,对于家宅后院的斗争,她也听说不少,却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然而,就在那杯鸩酒摆在白苏面前时,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执拗了,在这个大染缸里,没有人可以保持一颗干净的心。 妫芷站在廊上,盯着满院子的白芽奇兰发呆,身后轻轻的脚步缓缓靠近。 “若是有下回,你想也不用想!”妫芷头也不回的道。 白苏怔了一下,心道这人背后长眼睛不成,但听到她赌气似的话,忽然笑了,“我利用了你,可是这种利用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妫芷顿了一下,回过身来,静静的看着白苏。 “我要活,要争取自由......为此,必须付出代价,我不愿被当一个供给男人赏玩的礼物,而奴籍也并非无法改变!”白苏不否认自己现在很想拉拢妫芷,她医术超然,有她在身边,在这个世界里存活又多了一个筹码。 妫芷抿着唇,脸色渐渐缓下来。她从前不喜欢素女的不择手段,但现在,至少也不讨厌她如此坦诚的拉拢。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白苏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她淡淡笑着,又道,“若我不先发制人,终必为人所制,置之死地而后,等死耳,不如速发难。” 今日的事情对于白苏来说实在有太大的震撼,那个被处以极刑的俞姬,那杯鲜红如血的鸩酒......这一切都在告诉白苏,不能太过于被动,像今天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侥幸又能有几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必须被抛弃。 妫芷愕然的看着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竟有如此见地,这不是阴谋诡计,而是果断谋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震怒 白老爷五月底才会从大梁城返回,而这时絮女的婚事已经被提上日程,整个白府喜气洋洋的气氛给白苏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仿佛每天都在提醒她,时日无多。 幸而上一世因由心脏病,白苏大多时间都用于练习怎样心如止水。 纵使成妆院几个侍婢都如热锅上的蚂蚁,白苏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早晨起床后打半个时辰的太极,然后接受妫芷针灸治疗。 不同于白府的平静,整个尚京城却似炸开了锅。 一部《品花宝鉴》在暗地里汹涌,引得无数男女疯狂追捧。 然而尚京城的最大的新闻还并非此事。卫尉少卿陆离的半裸美图几乎人手一份,一时间多少喜好的风的公卿开始对陆离展开一波又一波的追求。世家贵女虽惧于他的名声,不敢实施追求行动,可私下里无不对着那几副美男图想入非非。 卖出的陆离画像都是仿品,而有“白莲公子”落款的真迹,已经被炒到三千金的高价。赵庆一时间赚的盆满钵满,笑的一张褶子脸越发扯不开。 “再来!” 城北虎贲军演武场,第十八声震天怒吼,满场滚爬的虎贲卫令人心颤。虎贲,乃是指勇士中的勇士,若是皇上亲眼看见自己的亲卫军被一个男人打的满地找牙,不知要作何感想。 陆离身着一件藏青色劲装,汗水将衣服浸透,紧密的贴在身上,显出他精壮的曲线。他站在演武场中央,如苍松挺拔,杀气覆盖全场。 妈的!陆离暗骂一声,伸手抹去脸上汗水,他平时在演武场都是光裸上半身与人对打,现在倒好,自从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绘出一张图之后,无论男女,看他的眼神都令人十分不舒服! 一袭月白袍服的军师王涣刚刚站定在演武场大门口,噗通一声,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就摔在他脚前,吓得他一身冷汗,“伯休(陆离的字),你要找的东西,都找齐了。” 陆离停拍拍手上的灰尘,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画,竟然能影响整个尚京。 演武场上趴在地上的虎贲卫们顿时松了口气,不顾伤痛的爬起来便跑,生怕陆离一个不高兴又折回来。 而大帐中,陆离对着桌上那四幅图皱眉,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有规律的敲击。话中的男人魅惑至极,在此之前,陆离从来没有想过他一个堂堂丈夫,有哪一天会露出画上这种表情。 王涣目光纯洁的看着陆离,心中却暗暗咋舌,未看过这几幅画以前,他还真没有发现陆离竟然这样俊。他纵然不喜欢男人,可也不得不承认,陆离很有魅力。 “这是原稿?”陆离莫测的目扫过画的落款处,是白莲公子的朱红正方形印章,目光游移了一阵子,最终定格在画上,他胸口的疤痕上。 巧合的是,他身上的确有一条从臂蜿蜒到胸口的疤痕。 王涣颔首,“不错,这四张画是我花了大价钱购得,听说还有一张,已经不知落入何人之手。” 陆离刚毅的俊脸一黑,刺啦几声将案几上的画撕的粉碎。王涣心脏猛的一抽,泫然欲泣,那可是一万多金啊! “可有查到此画的出处?从何处售出?”陆离问道。 王涣也甚是奇怪,“我动用各种渠道,竟然未曾查出蛛丝马迹,仿品的画甚至连街边小贩也有兜售。这四幅真迹,是我分别从几名公卿手中购得,还搭进去我不少真迹、孤本。” 王涣着重点其实是在最后一句,然而陆离全然不为所动。 “最好不要让我查到!”陆离从屏风架上扯过宽大的背衣随意套在身上,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满面悲戚的军师。 白子邵。 陆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陆离得罪的人不少,可是从未有人敢暗中使绊,最近除了揍了白子邵(也就是白苏)之外,一直都没有同任何人发生冲突。这种巧合实在有理由让他怀疑此人。 本来陆离见到白苏,只觉得她和俞姬颇有相像之处,又神色慌张,便准备带回去审问。自从其陆扬在白府杀了人,白老爷派人过来通知他时,陆离便调查了白府。对于白子邵这个名字,倒也不算陌生。 其实,当日若不是赵庆拉着陆离寒暄告别,他又怎么会听不见白苏自报家门! ——————————————————(我是首次出现的分割线)—————————————————— 白府中,白苏用完早膳后,按时去大夫人的主院报到。全没有想到自己当日留下的祸患,一时不用脑子的小心机,恰好被人捉住了漏洞。 大夫人和白苏对协议的事情,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隐瞒,每次白苏去时,主院中绝对只剩下大夫人和四个贴身侍婢。 步入主院,浓郁的花香袭面而来,白苏每次都是强忍着将院子里的花掐下来晒干的冲动,领着十三,垂眸快步走向荷风亭。 大夫人虽然同意白苏替她修身美容,可是恨意仍在,所以她从来没有让白苏进过屋,只在荷风亭中见她。 “母亲。”白苏毫不意外的看见早已等在亭中的大夫人。 自从她用“排毒养颜茶”帮助大夫人七日之内成功减掉肚子上的肥肉之后,大夫人明显比从前更积极配合,甚至近几日也开始做本来不愿做的瑜伽。有了这层辅助,效果比之前更加理想。 白苏行礼后,便令十三将食盒放到大夫人面前的案几上。 食盒刚刚打开一条缝隙,清香便随风飘散开来,引的婢女们都不禁偷偷抬眼张望。十三将白瓷盘端了出来。 雪白透亮的磁盘上整齐的摆放一堆淡紫色五瓣花形状的高点,淡雅宜人,无论是色、香,均令人食指大动。 白苏见大夫人很感兴趣,便解释道,“这是丁香饼子,用半夏,白茯苓,丁香花,白术,川白姜等磨成细末,生姜汁煮,薄面糊为饼。有化痰去积,减肥之功效。素听闻母亲近日所食甚少,便做了这些。” 十三这时又打开第二层食盒,端出一碗生姜水。 白苏本来可以上前去献殷勤,可大夫人对她仇恨至深,乱献殷勤只会适得其反,便没有过去亲自服侍她,只带着温和的笑容解说,“母亲每服一饼,细细嚼,用生姜汤送服。” 丁香饼子香味浓郁,滋味极佳,又有滋补功效,而且生姜性暖,对于大夫人的虚寒体制也有很好的效用。 大夫人拈起一只丁香饼子放在口中细细咀嚼,顿时满口异香,虽然有些中药味掺杂,但被丁香花的香气融合,形成了独特的香味,甜而不腻,口感酥软可口。大夫人心中虽然很好奇这种饼子的做法,但矜持和理智却阻止她开口。 而白苏却趁着这个时机仔细的端详大夫人,幸而白老爷不在府中,她这些日才愿意遵照白苏的意思,不曾使用妆粉,每日只使用清水洁面,再用白苏自制的鲜花汁液覆面,七日下来,脸色的斑点少了许多。 白苏适时的奉上夸赞,“母亲近来肤白不少,体态也纤细了呢!” 大夫人淡淡的勾起唇角,自己的变化自己最清楚不过,没想到素女竟然真有如此本事! “这是丁香饼子的做法,母亲若是腹饥,不妨令大厨房试着做些。”白苏哪里猜不到大夫人的心思,很是识时务的将方子送了上去,“另外,素见母亲花园里有两株盛放的玉兰,便想了个零嘴的方子,是用新鲜的玉兰花瓣炸成玉兰片,口味极佳,亦有美容之功效,不过不宜多食,否则容易生肥。” 大夫人微微一怔,“玉兰花可食用?” “自然,玉兰花白玉无瑕,多食可使肌肤如玉兰花瓣。”白苏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竟要毁我玉兰花!”絮女的声音从亭外冷冷传来。 白苏的笑僵了僵,没想到才起意祸害几朵花,便被她撞个正着。白苏偷偷瞥了大夫人一眼,见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心中了然,想必大夫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正在修身养颜的事,便刻意支开了絮女,可絮女竟私自跑了过来。 ****************** 大伙~~~谁跟我说说,这下半部分有木有意思啊,没意思我以后就少写这些个东西。今天一不小心随便点开几个古代言情分类的小说,看完之后,有点忧心,某发现人家从一开始就言情了,可是袖子写了三十几章女猪还在挣扎中.......JQ尚不算明显,心里一惊,颤抖着爪子翻看九大分类.......最终发现,我这书还是放在古代言情最合适,真的是言情!(拍爪子的某只),真的好担心大伙看到前几章木有JQ就抛弃俺鸟....... 真的是言情,真的是言情.......偶麻着爪子敲下这点字,不要抛弃俺~~~掩面泪奔~~~~ 某只吐槽中.........(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找上门了 絮女一袭浅粉色曲裾,上身月笼纱罩衣,其上银丝绣着繁复的芙蕖花纹,宽袖直垂到膝,云鬓墨发,堕马髻垂在肩上,没有多余发饰,五官精致绝伦,整个人显得柔顺绝艳。 “哼!明明知道六月斗花宴即将开始,却在母亲面前谗言,处心积虑的毁坏我好不容易存活的玉兰花!”絮女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径自走到大夫人身侧坐下。 一句话,顿时将白苏放才的惊艳之感驱除殆尽。她心中暗笑,絮女恐怕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以为抓住什么把柄了吧。不过她找斗花宴的借口简直是自掘坟墓,这样更好,顺便挑拨离间什么的,白苏特别乐意干。 白苏一脸委屈的看向絮女,“大姐,素绝不曾有私心,大姐与母亲向来亲厚,我只是想着若是大姐知道此花对母亲身体有益,必然不会吝惜两株玉兰.......毕竟......毕竟.......” 毕竟花再珍贵,也没有你母亲珍贵。白苏不说,大家也都听的明白这层含义。 絮女精致的脸上颜色瞬间变了几遍,急急向大夫人解释道,“母亲,你莫要听她挑拨,若是母亲需要,絮儿便是舍了魁首之名也心甘情愿,但恐怕只是她居心不良吧!” 大夫人睨了絮女一眼,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心。 白苏瞧见这个小动作,垂着头,微微勾起一抹笑,声音中却是已经微带哽咽,“六月十六花朝节,亦是大姐出嫁之日,斗花宴必然不能参加了,素不知大姐.......大姐何故还惦记。” 大夫人本来就因为她不愿割舍玉兰花而心生不快,虽然不会随随便便就被白苏挑拨煽动,可是她对絮女处处找借口推诿,必然生出不满。 “你!”絮女被噎住。 白苏暗笑,絮女有些手段不假,可是比起那些争斗成性的姬妾来说,段位真是低了不止一个层次,不是白苏小看她,从曼陀罗花粉到现在,絮女所用的伎俩,没一个能让白苏看的上眼。素女竟然就被这样一个女子给逼死,简直窝囊! 纵使这样,白苏也没有忽视絮女的智商,她绝对不会给任何反扑的机会,不等絮女反应过来,立刻接口道,“素失言了,大姐莫怪。素几日未见大姐,还以为大姐忙着婚嫁呢,今日竟遇见了,在此恭贺大姐了!” 絮女心头一跳,忽然找回些许理智。她听说本来命悬一线的素女竟然醒了,心中便十分不快,不料这几日又得知素女天天来给大夫人请安,生怕媵妾之事生变。现在父亲还不知素女醒来,若是等他回府后,必然会反悔!每每思及此事,心焦不已,不由得有些乱了阵脚。 而白苏的话硬是把她逼到眼前的窘境,大夫人曾吩咐过白日不许任何人近主院,她却公然违逆....... “絮儿还有半月出阁,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这半个月便跟着齐主事好好学习规矩吧!”大夫人面色平淡,看不出一丝怒气。 絮女心中猛的一紧,她七岁丧母,于继室的大夫人虽然关系不算亲厚,可是明面上大夫人从来没有苛责过她,更没有被禁足的先例! “母亲......”絮女心中一阵委屈,泪盈盈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面色依旧平静,没有因为絮女拂逆命令而动怒,同样也没有因为她的委屈而心软。只淡淡的道,“你去吧。” 絮女知道再呆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便起身行礼告退,经过白苏身边时,冷冷刮了她一眼。 白苏则是还以无辜纯真的笑。 大夫人看着絮女离去的背影,冷冷对白苏道,“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莫要恶心本夫人。” 白苏缩瑟一下,诺诺道,“素知道,大姐劝父亲将素随嫁柳家是一片好心,可是素不知好歹,心中怨她,母亲不要生气,素......只是心中郁结,并无伤害大姐之心......” 大夫人探究的看了白苏几眼,这个十三岁的女娃,那日与她谈条件之事的稳重果敢是真,今日演技拙劣亦不似作伪......她真得有些看不透了。 今日的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白苏正起身行礼告辞,却见大夫人身边的齐主事迈着飞快的碎步,从花径中穿梭过来。 齐主事是大夫人闺阁时的老师,甚得大夫人倚重,平素内院之事大夫人决定的少,基本上都是齐主事在做主。她的举止也是典范,匆匆而来,必然是大事了。 亭外,齐主事人未站定,声便先道,“大夫人,陆少卿来访。” 白苏一惊,暗道不妙。脚下没有任何停留,迅速领着十三回了成妆院。 她那日把陆离的画稿交给赵庆之后,心中便有些后悔,对陆离这种人,要么一击毙命,要么就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如此激怒一个心肠毒辣的公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她也明白商人的性子,赚钱的好机会攥在手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撒手。更何况,赵庆似乎是一个特别偏好传播那种书画之人。 现在白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压倒性的打败陆离,要么全身而退,毫无疑问,前者的几率几乎为零。 大夫人得了消息,立刻整装去了前厅。 这是白府通常用来举办大宴的地方,八根粗大的石柱子顶起屋顶,梁上雕刻着貔貅花纹。主座后面是一副巨大的屏风,上面绘有一副《春雨杏花图》,笔调柔润,色彩淡然,一视便知是出自于女子的手笔。上面题字“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落款是白氏素女。 诗是好诗,只不过可惜了,只有这一句。 大夫人进屋时变看见背手而立的陆离,见他对屏风上的字画极有兴趣,心中一动,便道,“此是素女十岁拙作,真恐污了贵人眼呢!” 陆离顿了一下,十岁,便有此成就,倒也算是个奇女子了。他转身朝大夫人行了个叉手礼,“在下冒昧前来,请夫人见谅。” 大夫人掩唇轻笑,“哪里,陆少卿大驾,寒舍蓬荜生辉,怎么会冒昧呢。”她边说着,边不时的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四品少卿。 陆离五官刀刻似地深邃立体,剑眉高鼻,连丰润的嘴唇都带着一股子刚劲之感。里面是藏蓝色的劲装,原本湿了的衣服如今已经干透,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带蓝边的直领大袖。大袖一般都是罩在深衣或者儒袍的外面,还从未有人这般穿法,不过陆离里外颜色呼应,行动起来,大袖飘扬,潇洒之极,倒也甚有美感。 连大夫人这种见惯了美男子的人,也不由得赞叹,“大丈夫”这样的词,大概便是形容陆离这一类的男人吧! “陆少卿请坐。”大夫人很快收回的心神,面带优雅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离坐定之后,便不再与她寒暄,直接了当的道,“在下此次前来,一是多谢白老爷对愚弟的照顾,二是,听说白府大子已学成出师,伯休(陆离的字)特来一见。” 大夫人眼神微微一颤,心中疑惑更甚,看陆离的模样,应该不是专程前来,那么他找了这些借口究竟是所为何事?大夫人虽心中疑虑,不过面上依旧笑道,“陆少卿客气了。我家老爷数日前去了大梁城,至今未归,妇人便代老爷待客,怠慢之处,还请陆少卿海涵。” 陆离淡淡回了一声,“不敢。” 大夫人转向齐主事,问道,“子邵呢?” 齐主事道,“大公子今日有诗会,人在景春楼呢!” 陆离不待大夫人答话,便道,“既得知去处,在下边亲自去一趟,正好切磋一番。” 大夫人忙起身相送,心中的疑惑更胜。 “夫人,是不是大少爷得罪了贵人?”齐主事担忧道。 直到策马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大夫人才道,“不知,快派人去景福楼,有事回来通报。” 陆离本就是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性子,行径更是不会如权谋者那般遮遮掩掩,若是确实是子邵得罪了陆离,他便不是客气的拜访,而是直接杀上门了。白老爷对尚京权贵调查的很是清楚,所以大夫人对于陆离的性格也略略知道一些,便没有太过焦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困局 景春楼。 陆离坐在雅间里,远远的看着一群士子饮酒作诗。目光扫了一圈,却不曾发现熟悉的面孔。 对面雅间欢笑不断,忽然暴出一阵叫好声,而其中有个声音尤其突出,“好诗!子邵兄果然不负才名!来来来,这杯酒可一定要喝!” 白子邵还有半年才到弱冠之龄,所以暂时还没有字。 陆离目光紧紧锁住那个背对着他、被人围在中央劝酒的白衣男子,目测看来,那人身长七尺有余,体魄虽不算健壮,却着实不弱。陆离紧皱着眉头,心知此人不是那个娇娇小小的变态! 那天还留下了马车,能不能从马车着手调查呢?那天事出突然,马车不过是从街上购得,并没有什么特殊记号,从这里下手也没有多大可能。不过陆离并没有马上否定,迫不得已时,也可以从此处入手。 陆离搁下茶杯,烦躁的揉了揉皱成了川字的眉心。他这厢兀自思考着,却不知道自己这种随性的姿态引得多少人垂涎。 说实话,陆离的样貌比不上“尚京六公子”中的任何一人,他属于典型的内秀型男人,在白苏没有散播裸图之前,大家都惧怕他的名声,也从未有人敢仔细观察他,现如今的陆离仿佛像是一只被迫张开壳的蚌,虽然极具险性,可是大家都看得见他的光华。 当然,总有一两个敢于蚌中取珠的人。 “陆少卿别来无恙?” 众人虽然谈笑风生,可是余光都盯着这里呢,忽见有一个华服俊雅的年轻公子上前去搭话,楼中的声音忽然间小了许多。 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陆离暴躁残虐的性格是有名的,不知道这位公子又是何等下场。 陆离烦躁的抬头看一眼来人,对上那人盈满笑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旋即起身行了个叉手礼,“见过七公子。” 看热闹的群众傻了眼,陆离何曾有这般好性子? 眼见着雅间的竹帘被小厮放下,众人的好奇心便更重了。 “怪哉!”有人叹道。 “那位莫不是太子殿下?”否则,怎么可能不被陆离痛揍一顿。但多数人只看见那公子的后脑勺,自然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景福楼内的士子们顿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大家奔走相告——陆少卿和某公子相好了。 有人认为名草有主,再无希望,还有人以为,既然陆离能接受那公子,也就能接受别人,一时间,多少人掩面而泣,又有多少人内心冉冉升起希望的小火苗。 白府成妆院中,白苏正靠在塌上,反反复复思虑自己留下了多大的漏洞,陆离逮到她的几率有多大。眼看着月底就要到了,第二章的《品花宝鉴》是立刻送去松月书馆,还是缓一缓,等风头过了再说? 十三从外面进来,出声打断了白苏的思绪,“小姐,奴婢听前院消息,老爷和二公子明日便可抵达尚京了。” 白苏皱起眉头,她要周旋的事情可真多啊!陆离一时半会应是找不见自己,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小姐,奴婢去了珍女的院子,果如您猜测那般,门口的婆子不让奴婢进去。”十三道。 白苏敲着手指,忽然道,“我若现在逃出白府怎样?” 十三一惊,忙跪坐在榻前,低声道,“小姐,此事不可再说,老爷是不可能放过您的,况且,我辈弱质女流,若没有武艺精湛的剑客保护,必然寸步难行!” 白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光有钱根本没有用,剑客其实和文士是一样的,想让他们效命,必须要有名望才行。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几个女子独立门户,绝对是死路一条。 “小姐,不如奴婢去通知陆扬,他哥哥好歹是卫尉少卿,又与连州公子交好,他出面的话,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十三建议道。 白苏一怔,“你如何知道珍女之事?” 十三这才惊觉自己竟说漏嘴了,慌忙匍匐在地,“奴婢与十四在婆主事手下共事,十四死后,奴婢妄自揣测......求小姐饶恕!” 白苏眼中暗了暗,不禁看了匍匐在地的十三几眼,她确实够聪明,“你与十四关系甚好吧......你怨过我吗?”身为十四的主子,却没有替她做主,反而救了杀她的人,是否让人觉得心寒呢! 十三脑袋贴在地上,“小姐没有错,奴婢知道小姐是逼不得已。” 白苏扯了扯嘴角,她能听出十三的话不是敷衍,可白苏也知道自己并不算什么良善之辈,也许她在那个世界受的教育,以及对生命的尊重,使得十三觉得她是个善人,但若不是十三提起此事,她不会想起来为十四处理后事,“十四可还有亲人?” “无,据说她还有个弟弟,但幼时被人买走,早已经失去联系了。”十三心有戚戚焉,幸好,她的妹妹一同被买进白府,否则如今也是骨肉分离,生死难见了! “十三可还有亲人?”白苏见她的神色凄然,遂问道。 十三心下一喜,恭恭敬敬的答道,“奴婢还有一幼妹,在府中厨房做粗使婢女。” “时常领她来成妆院转转,厨房管事若问话,便说是我吩咐的。”白苏眼下很需要人手,但她不是慈善家,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绝对不收拖后腿的人。 “谢小姐!”十三心中一半欢喜一半忧,她妹妹今年十二岁,做事勤快,也能吃苦,虽不至愚笨,但也不机灵,不知道素女能不能看得上眼。若是能顶了成妆院的空缺,那便是神灵庇佑了。 “珍女之事......去通知陆扬吧。”白苏哀叹一声,她眼下正在躲避陆离,明知道和他弟弟联系实不是明智之举,可又能有什么办法?珍女是素女贴心的亲姐妹,自己占了人家的躯壳,总不能太不仗义吧! “小姐,珞姬来访。”门外十一的声音传来。 白苏在记忆中翻来覆去的搜索好几遍,终于想起,这个自己曾在白府唯一一次家宴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个长相娇美笑容温和的黄衫女子。 “请她进来。”白苏从塌上起身。 十三正帮她整理褶皱的衣裙,珞姬葱绿色渐变留仙裙,娉娉袅袅轻移莲步,宛如一潭被春风吹皱的碧波,柔和清澈,令人舒心。珞姬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模样,五官玲珑精致,娇美的面容虽已经渐显老态,但她气质温柔,便也令人忽略了岁月带来的瑕疵。 “素儿。”珞姬笑着过来拉住白苏的手,上下打量她,美丽的眸子中盈满雾气,“多日不见,气色像是好些了。我起初听闻你吐血昏迷,甚为挂心,可是任我怎么求老爷,他也不容任何人来探你。”其实珞姬中间偷偷来过两次,白老爷得知后便将她禁足了。 白苏一时为难了,因为这个时代的美姬像货物一般,随时可能被送人,地位不稳固,所以她从未仔细留意过后院的几个美姬,而且这珞姬与素女关系亲密,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珞姬见白苏不语,急急道,“素儿,你可是心中怨怪珞姨?” “不,素只是一时感慨颇多。”白苏垂眸道。 珞姬心中黯然,“素女竟开始跟珞姨敷衍了。这也怨不得你,别人都说你是情伤心脉,我却是不信的。如今在白府尚是步步艰辛,如履薄冰,多些防备日后到了别府也好过些。” 白苏心中一暖,反握住她柔软的手,安慰道,“是素儿近日来思虑过甚,珞姨莫要伤心。” 珞姬展颜一笑,顿时如春暖花开,她拉着白苏的手坐上塌,说了许多贴心话。话里行间,白苏得知珞姬竟是素女母亲昔姬的陪嫁媵妾,是她的亲姨。 因着珞姬与昔姬长相有五六分相似,昔姬死后,白老爷待她不薄。大夫人本来坚持要将珞姬逐出府,白老爷却执意不肯,因此产生分歧,最终导致感情慢慢破裂。 白苏从小到大,哪有人对她这般絮叨过,于是便不由得对珞姬更多了几分好感。 聊了好一会,珞姬见白苏有了倦意,便让她好生休息,告辞的时候几番语言又止。 白苏奇怪道,“珞姨,你有何事,不妨说来,素儿或许能帮上一帮?” 珞姬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缓缓道,“我也知道你身子尚未大好,不应该拿这些事令你烦心......” 十三见珞姬看了她几眼,便识趣的行礼告退,“奴婢去看看小姐的药可有熬好。” “老爷明日回府后便要准备宴请风华公子,那时珍儿便会成为他的夫人之一。”昔姬面色为难,无奈的道,“在我看来,这便是老天厚待了。可是珍儿是我腹中掉下的一块骨肉,她心中想些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唉!我知道你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说出来,珞姨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白苏绷直身子——珍女和素女还有这层关系!那白苏更加不能置身事外了......纵然她自己的事情不解决也要帮珍女,反正即使到了柳家,她白苏的智商不会低一分,总不会被絮女吃死了。 “放心吧,珞姨,我会想办法的。”白苏再珞姬惊诧的目光中,笃定的道。 (嗷嗷嗷~~~~又快要涨到五十咯~~~加把劲儿昂昂~~~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就能达到涨收藏的加更了,袖子努力码字~~~大伙收藏也要给里哦~~~谢谢已经收藏的小盆友!!还有抱住“诱拐犯——坏人”给俺包的大红包,还谢谢妖怪miss给俺的长评~~~乃们真是太友爱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助珍女私奔(加更)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擦黑。十三打着买点心的幌子出门联系陆扬,也早已经回来。 陆扬......他说晚间会在西城门等候珍女。白苏想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越想便越觉得心中难安,他才十七岁,还未到弱冠之龄,而素女也才十五,他们逃出尚京究竟能走多远? 十三见白苏还没有进屋的意思,便将廊上的灯笼点亮,覆月白绢纱的花灯比灯笼明亮许多,可作读书照明之用。 白苏坐在廊边的围栏上,手中捧着一本《宁国志》,目光紧盯着书看了半晌,却没有读进一个字。 时间实在太紧迫了,白苏无法做出更详细的计划,若是再多三五日,也能多几分把握。现在她只能帮助珍女逃离尚京,再接下来的事便无能无力了。 “十三,唤妫芷出来,再带上二十金。”白苏放下书册。 白苏这次只带了妫芷一人前往珍女的挽香院,本来再带上十三会省去不少事,可是院中只留下十一十二,总让白苏觉得“后方防线空虚”,十一胆小怕事,十二粗心大意,只有十三还算令白苏放心。 挽香院离成妆院不远,都是在白府最偏僻的角落里。白府没有人知道珞姬和昔姬是亲姐妹,就连白老爷也认为珞姬只是普通的陪嫁侍妾,当年珞姬来到白府时只有十三岁,干瘦如柴,又一向深入简出,才侥幸活到现在。可是珞姬渐渐长开,容貌越发的像昔姬,想来这也是她被大夫人嫉恨的原因之一。 昔姬不只是姬妾吗?怎么会有陪嫁媵妾?白苏想不明白,也不敢张口问谁。 白苏记忆力惊人,即便曾经只路过一次挽香院,她也十分轻易的便能找着。夜幕降临,不用刻意躲避,也遇不上什么人。 挽香院大门紧闭,白苏抬手敲了敲,门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 “是素女!”白苏压着嗓子道。 门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头发凌乱挽起,身上的深裙不大整齐,明显也是急忙套上去的。 “素女可有什么吩咐?”妇人垂首恭谨的问道。 白苏淡淡道,“我来看望二姐。” 被吵醒的妇人不管是语气和态度都恭敬无比,但是挡门口的身子却是丝毫不让步,“三小姐请回,天色已晚......” 那妇人话未说完,忽然一声闷哼,身体顺着门板滑到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苏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妫芷收起手,便拽着妇人的衣襟往院内拖。看妫芷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白苏不禁咋舌,她竟然用手砍晕一个健壮妇人!身手利落,下手精准,一看便知道她身怀武功。 “用毒固然省力气,可是也容易惹人怀疑。”妫芷淡淡道。 白苏额上青筋跳的欢快,她果然没猜错,妫芷平时一脸正气,做起坏事来绝对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腹黑女。 将将把晕倒的妇人拖进院子,偏房中又走出一名年龄相仿的蓝衣妇人。 白苏见她要惊叫的架势,立刻道,“我是素女,快过来,她怎么说着话就晕倒了?” 这话一出,蓝衣妇人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她噎了一下,旋即跑了过来,弯腰去看倒在地上妇人,“菱花!菱花!” 白苏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的笑容,看了妫芷一眼,妫芷二话不说,扬起手便劈了下去,手法之快,直令白苏眼花。 这两个均是身怀武功的婆子,白苏用了小半个月来摸清两人性格。名叫菱花的妇人恪尽职守,却十分多疑,而身穿蓝衣的妇人名叫曲措,懒惰成性,比起菱花更好骗。 半个月内,白苏让十三反复试了八次,等她们入睡后来敲门,每次必定都是菱花开门,而曲措有时出来看一下,有时根本不会出来。即便菱花身子不适,也绝无例外。 妫芷三天前开始给菱花下“凝血散”,导致她血液凝滞,有时浑身酸痛,看起来面色苍白,像是生病的形容。是以,方才白苏说菱花晕了过去,曲措立刻便相信了。 原本白苏是打算对这二人用毒,,没想到妫芷竟藏着不为人知的一手。 放到这两人,妫芷守在院中,白苏则迅速的进屋去找珍女。 白苏事先并未和珍女通信,但珍女已经独自郁郁多日,此时见白苏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屋里,顿时眼睛一亮,宛如抓住一根救命草,喜极而泣,“三妹!三妹!你可是来救我?” “是。陆扬在西城门候你,你若愿意与他私奔,便跟我走!”时间不多,白苏直接挑明来意。 珍女顿了一下,麻利的从床底拖出一个包袱来,欢喜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带我走!” 白苏抽了抽嘴角,敢情她早就准备妥了! “你的婢女呢?”白苏看这屋里空空的,不禁奇怪。 珍女道,“她们晚间都被婆主事叫过去了,可有什么不妥?” 白苏抓着珍女的手一紧,她以为自己行事已经十分周密了,婆主事竟然还是得知此事,幸好,幸好她有心帮助她们! 两人进了院子之后,恰好看见妫芷正用银针插入一只黑色小陶瓶,沾取药汁后缓缓刺进菱花和曲措的百会穴附近,停留几秒后,用一块普通的麻布按压住穴道,迅速拨出,两人被刺中的地方竟然不曾渗出一滴血来!随后又将那块用过的麻布塞回自己袖袋中。 白苏的小心肝颤巍巍,立刻回忆自己有没有将她得罪狠了。妫芷简直是个犯罪高手啊!以后要好生巴结着,否则绝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死不了。”妫芷瞥了白苏一眼,便知道她肯定在想写乱七八糟的事,“我只是延迟她们醒来的时间,并且忘记一些事情。” 白苏丝毫不怀疑的猛点头。 处理完一切,三人顺贴着墙根往西街的偏门摸去。白苏原打算走后门,但方才得知婆主事有心相帮,便临时改了道。 走后门固然隐蔽,可是路程比较远,小径被埋在繁茂草木之中,若是一不留心便可能走错。 婆主事站在成妆院的绣阁上,黑暗中透过窗缝盯着沿院墙走的三个黑影。 十三站在一旁,偷眼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身子紧绷,心吊在嗓子眼,被汗水浸透的中衣干了又湿。她实在摸不透婆主事的想法,素女和妫芷前脚刚离开成妆院,婆主事后脚便至。十三纵是机灵,也使尽浑身解数周旋,却哪里是婆主事的对手,更何况,十三曾是婆主事亲手调教出来了,对她的敬畏更胜于旁人。 而婆主事自从上了绣楼后,便一言不发的盯着西墙。起先十三松了口气,她知道白苏是打算从后门逃走,并不会经过那里。可是现在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她们竟然改走西侧门。 “婆七。”婆主事忽然唤道。 十三惊异的回头看向原本漆黑空荡的身后,不知何时一个八尺大汉无声无息的垂首恭立。 “去助她们。”婆主事优雅缓慢的声调方落,婆七应了一声,如影子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十三跟了婆主事很久,不是没见过婆七,而这却是第一次见他显露身手。 有婆七的暗中相助,白苏这次计划出奇的顺利,三人一路奔跑,直到坐上候在街口的马车,才稍微松了口气。 “哑叔,去城西。”白苏道。 哑叔“啊”了一声,挥鞭而起。按照白苏的嘱咐,拉车的马蹄包上了厚布,车轮上也钉了一层牛皮,跑起来发出的声音降至最低。 白府在尚京南边,乘马车到城西约要大半个时辰。 刚坐上车的珍女显得格外兴奋,但随着马车跑起来,那种兴奋也渐渐被浓浓的忧伤掩盖,“走的太急,都未曾向阿娘辞行。” 白苏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们先到北魏安定下来,那里几年之内应该不会有战火,等到事过境迁,你何时回来看她都行。或者到时候你可以把她接走呢!” 白苏现在尽量的给她希望,但愿这些希望能够支撑她走过一路的艰辛吧! 珍女点点头,握住白苏的手,恳求道,“妹妹,我不在她身边,求你多去陪陪我阿娘,让她不要忧伤。” “一定会的。”白苏道。 妫芷看向白苏,对她的性格实在捉摸不透,有时候显得那么自私无情,有时候又至情至性。 白苏察觉到妫芷探究的目光,冲她咧嘴笑道,“神医,能不能商量个事?” 妫芷别过脸去,“说。” “你能不能把不同的药装在不同的瓶子里?全弄一样的,不会混淆吗?”白苏十分忧心,她可清楚的记得,妫芷无论何时拿药出来,都是黑乎乎的小土陶瓶子,连大小都没有分别。 妫芷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你可以选择不吃。” ************************************** (这是收藏涨了五十的加更~~~~昂昂,俺希望天天加更,累死也甘心。还有,请原谅偶这章节名字起的这么直白,这么没水准~~~偶是章节名无能,简介无能......纠结的一只爬过........)(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梦想与现实之间 白苏扁扁嘴,一脸委屈的看向珍女,“姐姐,你走了,便留我一个人在这水深火热之中。”说话间,还意有所指的瞟了妫芷几眼。 珍女被她逗笑了,方才复杂的心情暂时缓解一些,考虑事情也冷静许多,“三妹,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吗?” 白苏心里苦笑,她短短时间哪里能安排的这么妥当,若不是有婆主事相助,还不知今晚要遇到多少麻烦。但她不能跟珍女说实话,“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时间太过仓促,若是能缓上十天半月,也许会有更好的出路。听珞姨说,父亲是打定主意要请风华公子,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止。” 白苏倒是想过让风华公子出点状况,可人家是政阳王世子,身边明卫暗卫都是顶尖高手,她怎么能够得手。 “阿娘说的?她......她知道我......”珍女心中一痛,娘亲在白府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自己却这样不孝。 白苏摇摇头,“她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张。” 珍女惊诧的看着白苏,在她印象里,素女是一个柔弱且没有主见的女子,竟然能为她做到这等地步,珍女鼻子一酸,低低抽泣起来。白苏只好柔声安慰,好在珍女也不是哭起来没完没了,一会儿只是抽噎。 马车一路平稳的到了城西,珍女透过车窗,看见正独自等在城门前的陆扬,一袭墨绿色的儒袍被夜色浸染,令他略有些稚嫩的面容,显得成熟了几分。 珍女欣喜的跳下马车,飞奔过去,“扬哥!” 陆扬激动的抱住她,“珍儿,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城西的守卫是黄校尉的人,我偷了大哥的令牌,他们不会阻拦。” 他顿了一下,放开珍女,朝白苏行了个大礼,“多谢素女相助,我陆扬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白苏目光沉静如水,在月色下显出一份清冷,“你只需要照顾好我姐姐。” 白苏实在不怎么看好陆扬,他被陆离一手拉扯长大,被护在羽翼之下,什么都有他大哥担着,不知道离开陆离的庇护,他能否像他大哥一样,保护好珍女。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白苏催促道。 珍女洒泪挥别,登上陆扬的马车。马车在城门口停滞一下,城门的守卫士兵看见陆扬手中的令牌,毫无迟疑的把城门打开。 “陆扬保护不了珍女。”妫芷看着正在通过城门的马车道。 白苏不可否置的笑笑,“是啊。”即使是武功卓绝者遇上紧急之事,也会换上利落的劲装, 光看他私奔还穿着儒袍,便知道他生存能力几何。 “哑叔,我交代的事情,可都办妥了?”白苏问道。 哑叔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比划了几下,白苏笑笑,“车上有二十金,注意安全。” 哑叔顿时满脸喜色,连连朝白苏鞠躬行礼。 “回白府。”白苏招呼妫芷登上车。 陆扬和珍女的马车出城后,直接转了道,北上而去。他们要去北魏,那个是唯一一个与雍国实力相当的国家。 珍女心中的疑惑和惊怕,随着渐渐远离尚京而消失。她此刻靠在陆扬温暖的怀中,既幸福又不安。 陆扬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吻上她如墨的发,“何事惶惶?” 珍女埋头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闷声道,“扬哥,从今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你万万不可抛下我。” 若是陆扬撇下她一人,她必然会沦落为倡优。倡优,是以音乐歌舞或杂技来娱乐他人的艺妓,珍女在白府虽然只是庶出,但是不管白老爷抱有什么样的目的,白府的女儿都是被当做贵女教养,那样的结果,是珍女无法接受的。 陆扬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们是对着苍天盟过誓约的,我怎么会抛弃你。” 珍女安下心来,乖顺的点点头。陆扬见她猫儿一样的神态,心中一热,低下头轻轻触上她柔润的樱唇。淡淡的女儿香似有若无盈满呼吸,陆扬呼吸越来越浊,而珍女含羞带粉的面颊,更让他不可自拔,本来只是一个蜻蜓点水似的亲吻,顷刻间如烈火猛的燃烧起来。 珍女从小练舞的身子柔韧无比,初尝动情滋味,令她宛如一潭春水,柔媚的惊人。 他们两人从前相约见面,都是偷偷摸摸,怕被人撞见,牵牵手便已经是奢侈了,何曾有过如此放肆而坦然的相拥亲吻。 珍女的青涩犹如催/情剂,使得陆扬想索求更多。手掌胡乱扯着衣带,却明显没有什么经验,急不可耐,只好隔着衣裳覆上珍女隆起的胸部。 “吁——” 马车在这时猛的停住,车中这对沉浸在激情之中的男女被猛然一震,双双跌倒在车板上,这才忽然惊醒。珍女娇美的脸颊红的如两团火烧云,将头埋在自己胸口,也不敢抬头看陆扬一眼。 陆扬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问车夫道,“何事?” 车外却没有人回答。安静了一会,陆扬打算下车查看,珍女紧张的握紧他的手。 “莫怕,莫怕。”陆扬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珍女也稍微镇定一些,心知陆扬武功不弱,一般劫匪之类的并不是他的对手,便放手让他下车,“小心。” 陆扬点点头,正要探身出去,车帘子猛然被一只大手扯开。 珍女躲在陆扬身后,从缝隙中看见,那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见到陆扬,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对身后之人喝笑道,“大哥!快来看,这里头竟是两个娇嫩的美人儿!” 陆扬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被别人叫美人儿,怎能不恼怒! “兀那汉子!你等因何拦路!”陆扬知道虬髯大汉口中的“大哥”才是头儿,便冲车外隐隐约约的十几条人影喊道。 虬髯大汉大笑道,“你这小娃儿,忒有意思,你当老子大半夜吃饱撑的出来遛食吗!把金银财物交出来,饶你们性命!” 汉子身后那人声音沙哑,在黑暗中冷冷传来,“果真是个美人,听说尚京花氏尤其喜好男风,不可放人!” 虬髯大汉嘿笑着,不容分说的便一把抓向陆扬的衣领,他身形虽如熊,行动却似豹。 陆扬功夫本不弱,可是车内空间狭小,珍女又在他身后,一时施展不开,只堪堪躲过他这一抓。但如此一来,珍女的面容立刻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月光斜斜洒进车内,虬髯汉子只见到一个冰肌玉骨的桃衣美人无助的伏在车板上,云鬓微乱,面颊带粉,一双清灵的眼眸带着五分清纯。 “哈哈哈!好个美姬!好个美姬!”虬髯汉子激动的重复了好几句,也不管陆扬,伸手便要去拉珍女。 “滚开!”陆扬从腰中抽出一柄软剑,剑风如电的刺入汉子粗壮的手臂。 珍女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脸色陡然间煞白。 “咄!竟敢伤你爷爷!”虬髯汉子双眼如血,也不顾伤势,发了疯般双掌劈向陆扬。 车内空间狭小,陆扬退无可退,只能咬牙硬接。 嘭!那一掌竟隔着陆扬马车车壁震碎。失去支撑,陆扬与散落的木板一起滚落在地上。 珍女惊叫一声,伸出手去,却没能拉住他。 官道上的黄土呛了他满鼻满眼,身上的剧痛令他蜷缩起来。 珍女慌忙跳下车,背后却猛地被虬髯汉子拎住,“咄!都五年无人敢向老子挥剑了,今日竟阴沟里翻船!” 其余那几人哄笑,有一人到,“卢,一剑换一姝,我视这姝子八成还是处子,划算呢!你可要分我们一杯羹啊?” 叫卢的虬髯汉子哼道,“行,等老子玩腻了,你们随便睡!” 珍女吓的面色苍白,若是被这等卑贱之人玩弄,还不如倡优! 一名黑衣蒙面人踱步到陆扬面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软剑,沉吟道,“这小子来头不小。” 这时候的人,用的还都是青铜剑,或者大刀,像这种软剑虽比上后世那般精良,却也是稀世罕见之物了。 卢怔了一下,“大哥,灭口吗?” 一般劫匪打劫到权贵,胆小的都将财物归还,而大匪都是直接将其灭口,唯恐他们回头报复。 “小儿,我你走吧。”黑衣人将软剑丢在陆扬面前,不知怎的竟改变主意了。 陆扬吐出口中的黄土和血水,“你......你放了她,你们无非是想要财物,只要以我为质,我兄必会将财物给你们。” 黑衣人嘶哑的狂笑起来,翻着血光的青铜剑插在他面前,陆扬顺着剑尖看过去——正是那块虎贲卫的令牌。 “这美姬我等留下,她家可比你兄长有钱!”黑衣人冷声道。 陆扬站起身,“你们不许伤她,我会将钱财送来,否则,虎贲卫定会追杀到底!” “好!”黑衣人爽快的答应。 陆扬看了珍女苍白的小脸一眼,心中一痛,咬牙卸下马匹。 珍女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扬上马,前一刻还温柔缠绵,后一刻他竟转身离去!谁能保证这帮穷凶极恶的劫匪不动她! (谢谢岸芷汀兰打赏的大红包,谢谢文曲骑士送的更新票,还有aibert的更新票......话说,对手指,一万二.......真是个天文数字。。。。。。无限仰望ing)(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专诸盟 “有意思。”黑衣人淡淡道,“这女姬你们自行处置吧!” 珍女惊呼一声,被卢大笑着扛起,她从倒着的摇晃视线中看见陆扬策马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僵,却没有停留,一句“救我”卡在喉咙里,刺的她生疼。 陆扬策马疾驰,此处离尚京城本就没有多远,只要他立刻赶回城门口,用大哥的令牌聚集侍卫,也许能赶得及。 也许......这两字犹如利刃,狠狠戳进他的心口,珍女那一颦一笑犹在眼前,他却只能作出这种抉择。他们有十几个人,而且个个武功不弱,便是他留在那里不过是多一具死尸,离开寻人帮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西城门近在眼前,陆扬收起纷乱的心思,冲城楼上的人吼道,“快开门!” 士兵举着火把向下张望,“来者何人!” “卫尉少卿陆离!”陆扬别无他法,只好冒用大哥之名,倘若告诉他们自己是走夜路遇上劫匪的良民,决计不会有人理会他。 “弓箭!”城楼上的兵头儿忽然挥手示意,城楼上的弓箭手立刻挽弓上箭,齐刷刷的对准陆扬。 那兵头儿喝道,“陆少卿今夜皇宫轮值,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陆少卿?!” 陆扬一阵烦躁,他今日都在似梦非梦中浑浑噩噩中,竟然忘记今日是大哥轮值的日子。陆扬摸出怀里的虎贲卫符,高高举起,“此乃虎贲令,你们大可让黄校尉来辨认!” 黄校尉常常去陆府吃酒,陆扬跟他很熟,只要见到他,事情便有转机了。 城楼上的兵头儿只是个百夫长,他沉吟片刻,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出了大事他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可担不起,便道,“你且候一候!” 旋即吩咐士兵,“速速去找黄校尉,若是黄校尉不在,便找我城西卫军都尉。”黄校尉是虎贲军的校尉,他虽掌管西城门的守卫,却经常在城北军营留宿。 “是!”士兵领命下去,城楼上的弓箭手一刻不曾怠慢的瞄准陆扬,只要一声令下,陆扬便会箭矢穿心。 陆扬焦急的坐在马上等候,马匹不停的转着圈,令楼上的弓箭手坚持的十分吃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再多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为防敌人偷袭,尚京城周围的树林都被砍伐,城楼前空旷的能一眼看见天与地的连接线,安静的夜色里,只有城下时不时发出的马蹄声。 苍穹如墨,点缀稀稀朗朗的星,一轮下峨眉月犹如美人淡颦黛。 白苏依旧坐在廊上,仰头看那弯淡的几乎要化去的月亮,手里还是那本《宁国志》,六角灯笼随风摇摆,一切都如傍晚没有任何区别,仿佛除了月影偏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妫芷端着一碗汤药放在她面前,“这是晚膳时的药。” 白苏端起碗,像白开水般的咕嘟嘟灌了下去,她这些日子喝的中药多,也就麻木了。 放下碗,白苏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抹去唇上残留的药汁,叹道,“但愿她以后不会恨我。” 妫芷侧头看她,“若是陆扬舍身相护,他们可以走的很远,珍女没有理由恨你。” 白苏嗤笑一声,靠在廊柱上,抬眼瞧着妫芷,“真不知道说你腹黑,还是说你单纯。”今日见妫芷对人下手可谓干净利落,可是对于人性方面却单纯的厉害。 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愿意活的太现实,因为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故而郑板桥才说:难得糊涂。 “何谓腹黑?”妫芷也不纠结到底,转而问道。 白苏眉梢一抖,露出一个谄笑道,“这个问题甚是复杂,改日我专门写本书向你说明。” 妫芷冷冷睨了她一眼,端起空碗转身离去,“腹黑”这两个字光看字面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白苏叹了口气,手下奴隶了一个大神,还真不是普通的累。成天拽的万儿八千的,还得好生哄着,到最后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奴隶谁。 白苏这厢兀自抱怨,全然忽略是自己先挑衅人家的。 而另一边,卢扛走了珍女,却并未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将她送扔进一个马车里。 珍女惊魂未定的缩瑟在马车一角,偷偷打量这个空间。这马车相当华丽,上好的梨花木车壁,车帘有两层,一层是浅蓝色的绸缎,上面覆着雪白透明的薄绡,珍女此刻缩在一方塌前,塌上蓝色锦缎薄被,前面有一个低矮的案几,上面摆着一只巴掌大的雕花笼,花纹繁复,明亮的光线从笼中透出,照亮整个车厢。 珍女惊讶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疑惑,这等华丽的马车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劫匪! 她偷偷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虽然夜色漆黑,却也能隐约分辨,这是在官道上,马车前前后后七八名骑马剑客随行。 不是劫匪!这一行人中除了那个叫“卢”的虬髯大汉,没有一个像是劫匪! 珍女正欲看的仔细一些,外面却忽然有了动静,珍女慌忙放下帘子,马车只顿了片刻,又开始继续前行。 车轮在地面上发出咕噜的声音,马蹄声清脆,显然是行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珍女暗惊,难道又返回城中了?这些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她,那又究竟为何要劫她?珍女无助的缩紧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似一个球状蜷缩在塌几之间。 “姝子下车吧。”马车停了下来,卢撩起车帘,探头进来。 珍女浑身一抖,越发蜷的紧了。 卢见她不配合,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地上,全没有之前那种被美色所迷的摸样。 “把她给我。”忽然,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犹如闷雷般响起。 卢伸手握紧腰间的青铜大刀,皱眉看向声音来处,院墙前正一个八尺高的大汉无声无息的立在阴影中。 “何人?”卢沉声问道。 院中十几人听见动静,如影子般迅速围拢过来。 阴影中的大汉动了动,举步向这边走来。卢一手箍住珍女,一手紧握刀柄,浑身紧绷,肌肉一块块隆起,浑身充满一触即发的力量。 借着淡淡的月光,那大汉的形容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道卧蚕眉,一双眼光射寒星。胸膛横阔,粗布麻衣裹身,脚踏木屐,腰间的青铜剑隐隐泛着暗红色。 为首的黑衣人见来人气度不凡,冲他行了个叉手礼,“我等乃是专诸盟剑客,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救此女?” 专诸盟剑客众多,专行刺客营生。 珍女偷偷瞧了那大汉一眼,心中一喜,挣扎着要挣开卢的手,“救我!救我!婆七救我!” 来人正是遵婆主事之令助珍女逃走的婆七。 “婆氏?”黑衣人问道。 婆七道,“正是,珍女乃我主。” 珍女乃我主,珍女乃我主......这句话的分量,令黑衣剑客不得不好好掂量一番,婆七承认珍女是他的主子,便宣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保护。除非婆七死在他们手下,否则,绝不会弃珍女于不顾。 珍女两行清泪刷的一下涌出,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温柔缠绵,最终竟然抵不上这一句“珍女乃我主”,一个不相干的剑客都可以誓死保护她,而陆扬却弃他而去! 黑衣剑客头也不回的做了个手势,卢立刻松开珍女。 珍女踉跄着奔向婆七。 婆七伸手扶住她,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冲那黑衣剑客道,“所求者何?” 他们这个轻易的便放了珍女,总要有个理由吧。 黑衣剑客笑声沙哑,“我专诸盟从来不做无意义的战斗,有人雇我们劫住姝子,将她送到此院,我等收了金银,自然要按约行事,现在我等已经履行约定,钱财到手,你愿意带走她便带走,与我专诸盟再无干系。” 婆七哼了一声,“专诸盟何时不行刺客之事,转而开始保护女姬了?” 话语中的讽刺,令整所有刺客微微一动,气氛一时绷紧如弦。 婆七青铜剑猛的脱手,划破这僵持的对峙,插在他自己面前十寸处,剑身发出“嗡嗡”的声响。 卢抡起大刀,横在胸前,只要头儿一声令下,便欲生死相搏。 “退!”黑衣剑客冷声令道。 所有剑客毫不迟疑的收起兵器,迅速退了出去,一个个如魅影般融入夜色。 “不愧是专诸盟!”婆七赞道。大雍风气野蛮,男人的名声比起生命更加重要,一般有血性的汉子被他如此一激,必然搏命,方才那些剑客明显都已经蠢蠢欲动,可是只要一声令下,全部都是无条件的服从。专诸盟的可怕也正是在此处。 是谁,竟然动用了专诸盟来劫持珍女...... (珍女抢戏了......下章过后就木有了~~~~大家原谅这可怜的少女吧。。。。。另外收藏要给力,哈哈,还有十几个就又达到涨五十的加更了,对着屏幕狂笑的某女,大家周末快乐,晚安。。。。。。)(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恨意(加更) 刺客退去,珍女抓着婆七的衣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婆七在跟着婆主事之前,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八尺大汉顿时手忙脚乱,他实在不会安慰人,只反复道,“无事,无事,莫哭,莫哭,莫哭......” 珍女被他这形容逗的破涕为笑。婆七很是莫名其妙,心道这女人真是变化莫测。 “我奉了婆主事之命,助你出逃。你今日逃走之事,还有谁知道?”婆七见她不哭了,便放下心来。 珍女娇俏的面上还挂着泪花,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她抽噎着道,“三妹和医女,是否还有别人,我就不知了。” 她想婆主事都知道了,也难保别人不会知道。 婆七点点头,“素女行事周密,若不是婆主事一直守着成妆院,也不会得知此事。想来不会有旁人知道了。” 婆七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的医女,妫氏的那个?” 婆七印象中,妫芷是个独来独往的冷情之人,虽然被白老爷派到成妆院守着素女,应当也不至于跟她一起去助珍女逃跑。 珍女点点头,“是妫芷,你的意思是,妫芷派人劫我?” 婆七拔起面前的青铜剑别在腰间,淡淡道,“她不过是你白府的奴隶,有什么本事使得动专诸盟!” 专诸盟那群人向来是人钱不认人,就算你是一个奴隶,只要拿得出足够他们动心的钱财,也照样为你办事。可是婆主事曾经查过妫芷,妫氏被抄家,她从妫府被卖出来时,身无分文,也毫无势力可言。 珍女也不笨,话说到这份上,她怎能不明白婆七的意思,“你说是三妹?不可能,是她将我救出来呢!而且,我们姐妹每月只有十铢的月俸,如何使得动专诸盟?” 这也正是婆七不明白的地方,专诸盟出手,至少要百金以上,况且素女和珍女向来交好,应当没有理由害她。 “你可要回去?”婆七问道。 回到白府,珍女神色黯然,如今她若不回白府,又能去哪里?再去找陆扬? “回去,我要亲自问三妹。”珍女不知道何去何从,唯一想做的便是弄清楚此事。她知道自己也许不应该怀疑三妹,但是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不弄清楚她心中实是难安。 夜漏更深,成妆院中依旧灯火通明,白苏在书房中写写画画。另一张案几上摆满瓶瓶罐罐,其中以黑色的小陶瓶居多,妫芷神情专注的将不同的药丸碾碎糅合,然后再融进水中,观察其色。 十三抱着一件蓝色大氅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走到白苏身侧,轻声道,“小姐,快到三更了,歇了吧?” 白苏看了一眼跪坐在席上全神贯注观察草药的妫芷,做了个“出去再说”的手势,便随十三出门。 站在廊下,十三将大氅披在白苏身上,“小姐,也许珍女已经远走,你身子不好,不要再候了。” 白苏扯出一抹轻笑,陆扬能带走珍女?她不信。 白苏对陆扬的认识,是从他与珍女偷情被抓包时开始的,看他的处事方式,实在是十分幼稚。为了隐瞒和珍女的私情便将她拉下水,再看他事后的反应,明知自己的哥哥不喜女色,他只是恼怒的斥责了她,而非想办法解决,甚至连解决的意愿都没有。 陆扬固然是善良的,白苏也相信他是爱极了珍女,可是那样一个没担当没血性的男子,实在配不上为爱不顾一切的珍女。 “小姐,十二做了宵夜,可要用一些?”十三是个有分寸的人,白苏不主动讲的事情,她从来也不会多问一句。 “好。也唤上妫芷和十一。” 夜风寒凉,白苏拢了拢大氅,朝主厅走去。 十三应了声是。妫芷最恨人打扰,方才看她的样子,似乎还要等上一会,十三便先转去院后唤十一了。 白苏刚抬脚跨上石阶,身后风声忽急,两道人影如燕般轻盈的落在院中。 珍女从婆七的背上滑下来,唤了声,“三妹!” 白苏转身,朝她微笑,“你回来啦。” 珍女一愣,看白苏的模样,仿佛是早就在等待自己回来一般,她颤声道,“三妹.....你,你早就知道我逃不掉?” 白苏敛去笑容,静静看着珍女哀戚的模样,抿唇不语。早料到她会如此伤心,可是亲眼看见的时候,依旧隐隐内疚心疼。 “这么说,那些人果然是你驱使的?”珍女清脆的声音忽然破了音,微微哽咽,沙哑。 白苏看着珍女一步步走上前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啪! 珍女猛然一巴掌掴在白苏脸上,这一巴掌使尽了她全身力气。白苏没有防备,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脸部重重磕上石阶,口腔中的腮肉被石阶和牙齿撞击的出血,嘴唇微松,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出。白苏趴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咣啷!十二端着的清粥撒了一地,慌忙跑过来查看白苏伤势。随后而来的十一和十三,也急急跑了过来。 只是片刻功夫,白苏整个右脸高高肿起,青一块红一块,映在苍白她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你不愿救我便不救,奈何花费这许多功夫令我伤心,令我绝望,你究竟凭什么!”珍女凄厉的声音质问道。 十三见珍女怒气不减,生怕再作纠缠,连忙拉住她,“珍女,你冷静些,小姐不会害你的!” 白苏在十一和十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吐出一口嘴里涌出的血液,冷冷看着珍女,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出去!” 白苏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何况,珍女是她费尽心机想要保护的人。纵然如此,白苏也不是一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人,她也怨珍女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如此对她。 珍女被她冷漠的气势镇住,心中万般委屈一时间涌上来,她咬牙道,“好,我走!白素!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珍女跑出成妆院,十三见婆七追了上去,便也顾不得她,打算去书房叫妫芷,却看见妫芷正站在廊上,双手拢在袖中,静静看着这一切。 白苏被扶进寝房,妫芷不言不语的用帕子拭去她面上的血迹,再取出一个黑色陶瓶,细细的将其中药泥在她脸上涂匀。 十一接住妫芷扔过来的沾满血的帕子,吓的她几乎瘫软。 “十二,用瓶子中的药放溶于水中煮成药汁。”妫芷将手中的瓶子递过去。 十二拉着十一一起退了出去,十三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道,“奴婢去烧水。” 房间里只剩下妫芷和白苏两人。 “你可以瞒着她的,你能瞒得住。”妫芷道。 清凉的草药敷在脸上,白苏的疼痛减去不少,只是嘴里破的地方还一阵阵发疼,“我若是想瞒住她,就绝不会露出如此多的破绽。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以后面对她的时候心虚。” “为什么?”妫芷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机来演这场戏?陆扬纵然不是好的托付,可是珍女爱她。 可白苏就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只是想保护她,然而,我总不能一辈子看着他们。其他的事,我可不管。” 陆扬离开他哥哥的庇护,保护不了珍女。她只是想让珍女没有危险,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一生悔恨,这也算她还给真正素女的。当然,这些她不会对任何人说。 妫芷淡淡道,“你管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嘴真毒!”这么无情的事实,非得要说出来刺一刺她。白苏想笑,可是脸上的伤扯得生疼。 白苏找赵庆帮忙寻人做这件事情,为此把手上一半的财产都花了出去,甚至还为珍女准备了一处僻静隐秘的院子,只要珍女冷静下来后,依旧决定和陆扬走,她会将一切打点好,送他们离开。 可谁知婆主事也派人跟了过去,并且将珍女给带了回来。 “我已仁至义尽了。”从此后,各不相欠。白苏懒洋洋的叹了一句,她以为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替素女尽了心意,可是为何心里如此难受? 一定是素女残留的意识在起作用,白苏如此安慰自己。 后半夜,成妆院仍旧没有平静。四更天的时候,白苏便开始发烧,高烧持续不退。她身子本就孱弱,吓的一干人不敢合眼,彻夜看护。白苏梦里一直看见俞姬被挂在刑架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那张脸渐渐变成珍女。奔者为妾,不!珍女,陆扬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直到天边透出片片鱼鳞似地曙光,白苏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 昨晚成妆院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可是第二日恰好白老爷和二公子白子渠回府,白府上上下下忙着收拾打扫,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加更又见加更~~嗯嗯,这是收藏再涨五十的加更。祝大家周末过的愉快~~~)(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更) 用完早膳后,白苏稍稍整理一番,便准备去大夫人处。 脸上的红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是淤青还在,一张小脸青一块白一块。 十三心疼的道,“小姐,不如今日别去了吧。” 白苏笑道,“胜败在此一举。”今日若是不去,前面在大夫人身上下的那些功夫,恐怕都白费了。 大夫人虽然变瘦了,皮肤也好了许多,可是比起那几名娇艳的美姬还是差很远,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了,但是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只需三分长相,剩下的气氛全靠打扮了。 “妫芷,昨日做的东西可弄好了?”白苏问道。 妫芷从袖中掏出一只黑色小陶瓶放在桌上。 白苏嘴角一抽,“那东西你放在这种小瓶子里,我怎么弄出来?” “那是你的事。”妫芷拽的万儿八千的拎起药箱,冷声问道,“据说白老爷午时回府。” 白苏一噎,也顾不上和她拌嘴,立刻取来早就准备妥的一包东西,带上十三急急忙忙往主院赶去。 这一次,大夫人没有等在荷风亭中,院内的婢女惊讶的盯了白苏的脸半晌,才急急忙忙的跑进去通报。 “请进吧。”那侍婢又反复看了白苏几眼。 这是白苏第一次进大夫人的寝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屋内有一整面紫檀木雕刻的镂花隔断,中央出入的地方用紫绡隔开,紫绡太轻飘,两边又加以珍珠帘压着,既实用又华贵。 屋内一张两米多宽的楠木软榻,塌上紫绡纱帐,月白锦被。塌旁是一张红木妆台,上面半身高的椭圆铜镜古朴大方。 大夫人正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的脸,半晌,猛然间狠狠的将朱钗摔到镜子上。 白苏轻轻叫了一声,“母亲。” 大夫人闻声回头,看见白苏的脸时,怔了一下,连火都忘记发了,“你脸怎么了?” “回母亲,昨日同二姐闹了脾气,争执间不当心摔倒了。”白苏据实答道,她知道内宅的事情少有能瞒过大夫人的,更何况那么明面上的事。 大夫人确实听过下人禀报此事,见白苏没有撒谎,便就没有多问。 白苏知道大夫人没有疑心,忙讨巧道,“素今日定能令母亲光艳照人。” 大夫人心喜道,“果真?” 如果今日能让老爷今日大吃一惊,即使挽回不了他的心,也必然能缓和彼此的关系吧。 “快给夫人洁面。”白苏吩咐屋里的婢女。 婢女们都是看主子脸色过日子的,近些日子,见大夫人对白苏宠信有加,甚至能让她进屋了,便立刻变了态度,白苏一声令下,立刻去打水的打水,拿花瓣的拿花瓣。 这放花瓣洗脸的方法也是白苏教她的,一般使用的都是桃花和月季花,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用来愉悦心情还是不错的。大夫人本就是终年郁结,理应放开心怀。 洁面后,白苏让十三将携带的包袱摊开在桌上,里面瓶瓶罐罐的一堆,更有许多黑色小陶瓶。那些显然都是妫芷的杰作,白苏可没有她那种用嗅觉分辨东西的才能,无奈只好在每个小瓶子上拴上不同颜色的线。 白苏拿起一只白色净水瓶,这是她写了方子让十一做的,自己也用这个,很不错。 “这是双花白面液,近日刚刚做好的,用桃花和杏花浸泡滤汁,有养颜白肤之功效。”白苏一边说着一边把瓶中液体倒在手上,轻轻拍打在大夫人脸上。 大夫人只觉得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顿时令身心放松下来。 “母亲以后每次晚间使用,一个月后,定能肤白无暇。”白苏声音轻轻柔柔,和着花香,令大夫人不知不觉便深信不疑。 接着,白苏拿起一只系着红线的黑色小陶瓶,“啵”的一声拔开瓶塞,里面柔润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那种香味清淡柔和,久久不散,宛如一双柔嫩的手拉着你的灵魂,越闻越要深陷,却忍不住想要沉沦。 “这是什么?”大夫人忍不住问道。 “这是曼陀罗乳液。”白苏也很是得意,她压着妫芷倒腾了很久才弄出这么一小瓶,用油脂提取出一种类似与雪花膏的东西,然后再适量的调配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有毒,解毒便是靠妫芷了,她要在其中加入解毒的中药,却不能掩盖其香气。 白苏把乳液摊开在手上,仍旧以轻轻拍打的方式擦在大夫人面上。 用过乳液后,大夫人只觉得自己紧绷的皮肤都舒展开来,用手摸上去时,柔润滑腻,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 之后,白苏拎出一只拴着白线的陶瓶,用小木勺从中挖取一块指甲大小的白色膏状物体。这是用雪花膏加上茉莉花籽磨成粉制作而成的粉底液。 这些东西虽不如以前用过的那些,却比这个时代的铅粉、米粉,好的多。 茉莉花籽有镇定、养颜之功效,加上油脂调和,附着力和遮盖力惊人。 擦完这一层,屋里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大眼睛,她们日日见大夫人,她脸上的细细的皱纹多不胜数,可是擦完这东西以后,竟然变得光滑如玉,宛如风华正茂的女子,说是“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也不为过。 大夫人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转头看向铜镜,顿时怔楞在那里。她伸出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脸庞,镜中美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多少年了,她多少没有再看见自己原本的样子,岁月令她苍老,仇恨令她丑恶,曾经的美人,已经迟暮,可是她竟然时隔这么多年,又看见自己十年前的模样! 泪水瞬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忽然间却又想到什么,慌忙擦拭泪水。但是擦了一半,才发觉脸上的妆竟然未曾有丝毫改变,仿佛那本就是自己的肌肤。 “母亲,这妆,是素特地为母亲做的,最不易脱落。”白苏知道她原来是怕把妆哭花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喜欢用厚厚的铅粉把脸涂的煞白,如此一来,只要落泪,便会冲刷出一道道痕迹,丑陋无比。什么美人清泪,或许只存在少女时期。 大夫人看向白苏的目光柔和许多,她现在是真的相信白苏是梦见了俞姬,借了鬼神之力来弥补她的,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东西! “这里还是茉莉花籽做成的散粉,它轻薄犹如无物,即使流泪,泪水也不会变成白色。”白苏取过一只小木盒,用棉布做成的粉扑沾取盒内的东西,轻轻扑在大夫人面上。 这一层扑上之后,脸上立刻就干净透亮,不是那种如白纸的白。 白苏令十三用小刀把大夫人眉毛修了一下,上上下下的杂毛刮干净,这样一来,整张脸显得精致干净,五官分明。本来应该洁面之后便修眉,可是在脸上动刀子,在古人看来毕竟是大事,若没有一定的信服,大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大夫人淡淡的看了十三一眼,心中惊奇,这个奴隶在她面上动刀,却举止沉稳淡然,不曾有一丝慌乱,是块好材料。 石黛磨成了粉末,白苏用毛笔沾取一点,晕染眉毛。涂的不多,看起来自然清爽。 然后再用干的桃花瓣磨成的粉末充当胭脂,拍打少许在两颊。 做完这一切,一名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便出现在几人面前,只看得大夫人身边那几名侍婢移不开眼睛,她们伺候大夫人这么久了,竟不知她如此美丽。 白苏仔细看了大夫人,其实大夫人长的还真的很漂亮,比珞姬更加出色,只是她原本满脸的细纹和斑点,令人第一眼便忽略了五官。 大夫人已经心满意足,可是白苏还是没有完工,兜起一堆瓶瓶罐罐,给大夫人摸唇,有了万能雪花膏,什么都不是难事,粉粉嫩嫩的唇色散发梨花清香。改良版的凤仙花汁液,连指甲都做成了浅浅的桃粉色。 趁着指甲未干的时候,又替大夫挑了一套藕荷色褶裙,外罩一件绣淡彩百花白纱衣,清新淡雅,却不失温柔。 大夫人身边的侍婢替她梳了一个缓鬓倾髻,其中点缀几根镶着祖母绿的白玉簪子,耳垂坠明珠,端庄华丽,而乍一看上去偏偏清雅无比。 整整忙了一个早上,才整装完毕。 大夫人心情极好,对着铜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母亲,还缺了一样东西呢。”白苏淡淡笑道。 大夫人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一切尽善尽美,并无什么不妥。白苏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白瓷瓶,瓶塞取出,香气顿时弥漫满屋,这香气不同于曼陀罗花,它浓郁甜美,持久不散,却始终不会令人觉得腻。如果要用词语形容,那么它就是“诱惑”。 白苏倒出少许,洒在大夫人的手腕处,“母亲双腕将其揉开,再擦于耳后。” 大夫依言擦过后,香气便总是若有若无的围绕在身边。混合着曼陀罗的香气,像是在水一方的美人,时有时无的撩动人心。 白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抱歉,紧赶慢赶终于在九点之前敲完这章。对于这章出现的东西,前面也有小小的铺垫,就是不知道大家有木有注意昂昂,袖子很不会写什么家长里短的东西,这个......将就将就看吧。俺振臂再一呼——俺的女猪真的不万能。这些东西呢,都是与花草有关系。女猪她发光发热,主要是建立在吃饱喝足的基础上,俺不敢把俺家白苏丢在穷地方,不然不超过三天,绝对就饿死鸟。嗯,就说这么多。)(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再遇陆离 白苏深知道怎样的情形能给人造成巨大的震撼,这需要现场人的气氛配合,所以一定要:突然,反差。 “夫人,老爷的车马刚刚停在门口。”小厮飞快的跑来通报。 大夫人摈去所有不安,缓缓站起身来,迈着端庄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穿过花丛朝门口走去。她身后的四名婢女也都经过刻意装扮,清一色白色绸衣,轻纱薄绡,同是堕马髻,画了时下最时兴的妆,铅粉涂面,嘴唇殷红。 彼时白老爷将将下车,看见门口一群莺莺燕燕,或欢喜或流泪,顿时心情大好,一时竟忘记了问大夫人何在。 然而,大夫人平时严厉过甚,总有那么一两个大胆的,想吹吹耳边风。 桃姬抱着白老爷的胳膊,高耸的酥胸紧紧贴上来,娇声娇气的道,“老爷,姐姐不知忙些什么呢,今日桃儿去等姐姐一同来迎接您,她都不见桃儿。” 白老爷面色一寒,冷哼了一声,却未说什么。 “老爷。” 台阶上,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那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却端庄,不似桃姬的风尘气。 众人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袭藕色褶裙,纤腰楚楚,面上脂粉未施,粉面桃腮,清爽宜人,比起身后的那四名浓妆侍婢简直有如仙女临尘。 缓鬓倾髻,发上不知在何处沾了几片淡粉花瓣。她便那么远远站着,如玉的面上带着起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颊上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泪水却如露珠一般从花瓣似的面上滚落。 这般的含泪带笑,所有人都怔立在原地,她们从来不知白府竟有这样一名美人。 只有珞姬和白老爷,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喜怒都写在面上的齐氏,便这么俏生生的站在眼前,仿佛她只是离开了几天,现在又回来了。 “老爷。”大夫人缓缓走过来,密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花。 白老爷一时间竟忘记了还在大门口,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上近在眼前的容颜,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苣儿。” 大夫人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老爷,他竟然唤了她的闺名,十年之间,白老爷从来只称她“夫人”,若不是她背后还有齐氏一族的势力,也许现在她连白夫人都不是。 “大夫人。”珞姬喃喃道。 她声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尤其那几名姬妾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夫人。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以来都是齐主事打理府内之事,原本看来苍老丑陋的大夫人竟然变的美艳不可方物! 白苏站在院内廊下,从大门内远远看着这一幕,心知自己已经功成身退,剩下的,就要看大夫人怎样留住白老爷了。相信大夫人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必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齐主事已经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是亲眼看着一个活泼开朗的齐氏因爱生恨,变的面目可憎,又亲眼看见拂去时间留下鸿沟,让那个美丽的人儿又回到从前。 “请受老身一拜!”齐主事擦干泪水,向白苏跪下来,行了个匍匐大礼。 “您请起吧。”白苏闪过半身,亲自扶起她,“母亲心中恨意仍在,日后还要靠主事多多开导,疏散心结,如此,眼前这一刻才会持续下去。” 齐主事不由得深深看了白苏一眼,除了婆主事外,她算是比较了解素女的,素女自从几个月前大病了一场,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儿,竟然变得如此沉静,实在太怪了。 白老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看见廊下的白苏时,怔了一下,随即欢喜道,“素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白苏,“你,你竟醒了?你这脸怎么回事?” 白苏扯了扯嘴角,每个人见她必然是要问这件事的,便只好耐着性子,把早上说给大夫人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甚好!甚好!你都有精力和珍女打架,看来身体恢复不错!”白老爷摸摸白苏的头发,心中欢喜,看来是天助他白氏一门飞黄腾达! 想来白老爷心情好到了极点,竟也打趣白苏一两句。 白苏在心里扁扁嘴,她哪是和人家打架啊,是被打好吧! 出去一趟大梁城,回来之后,黄脸婆变娇妻,最大的心病也除了,白老爷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劳累之感,反而清神气爽。 白老爷吩咐众人晚上参加家宴,便先去了前院洗浴休息。 白苏心知这个时候白府正是忙乱,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婢女究竟去了哪里,便令十三先行回去,立刻将这个月的《品花宝鉴》和十张美男图送去给赵庆。为了让赵庆帮忙,她甚至不惜暴露的危险,按着他的要求又画了三张陆离裸/图,却换来这种结果...... 白苏抬手抚上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脸颊,心中一阵黯然,她真得做错了吗? 通往成妆院的小径十分僻静,白苏正兀自想着心事,却忽略了道路两侧树丛中的异动。 蓦地,一把青铜剑指在白苏脖颈。白苏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不许回头!”那人低声命令道。 白苏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她自打穿越后,听过的男人声音寥寥可数,其中以陆离的声音最为特别,雄厚犹如在胸腔中震动,不会错的...... 不远处有人声,身后的人猛地将她揽住,闪入道旁的树林中。 这次离的近了,白苏飞快抬眼瞥了他一眼:一袭色劲装,五官俊朗,蜜色的皮肤,剑眉入鬓......果然是陆离! 白苏慌忙垂下头,连声道,“是,是。” 她这种慌乱在陆离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他压低声音问道,“素女住处在何处?” 白苏把头埋在胸口,生怕被陆离认出来。 陆离那日见过白子邵之后,发先他不是那个喜欢变装的变态,便怀疑他根本就是个女人。那小子一脸病容,据说白府素女身体孱弱,便怀疑到了她头上。但他没有切实证据,毕竟那喉结,还有他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又分明是个男人。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光明正大的跑到白府来,说要见人家待字闺中的女子吧! “他......奴婢不知。”白苏心道,说出来之后,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陆离打量白苏一身妆扮,不算华丽,却也绝不可能是低等的奴隶,他冷声道,“老实点,说!” “大侠,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白苏忽然哭出声来。 陆离一惊,猛然将她抵在树干上,狠狠捂住她的嘴巴,低声咆哮道,“你!你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苏瞪着泪汪汪的眼,使劲点点头。 “不许出声!”陆离将搁在她脖子上的剑紧了紧,威胁道。 白苏立刻又点了点头。 他也懒得凑近她,看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委实让人心里犯堵。陆离慢慢松开手,见她还算老实,这才抽身,“说!” 白苏怯生生的抬起眼盯着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出声。余光瞥见陆离已经十分不耐烦,生怕把他给惹急了,忙小声道,“您许我出声吗?” 陆离冷冷瞪了她一眼。白苏咽了口唾沫,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指了一个方向,“穿过那片小树林,那个梧桐居便是了。” 白苏见陆离动了,立刻抱头小声哭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没喊两声,竟然双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陆离踢了她几脚,见地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窜出了树林。 林子里,白苏揉了揉被陆离踢过的腰,立刻疼得她呲牙咧嘴,这个死男人,下手可真重,若是再加半分力道,白苏恐怕要吐血了。 白苏艰难的爬出树林,还能隐约看见那抹黑影,咬咬牙,用尽吃奶的劲儿高喊,“来人哪!抓刺客!抓刺客!” 此处虽然偏僻,但白府各处有不少暗卫,相信这点陆离也是清楚的。 白苏看见陆离转身,瞪着她的目光怒气冲天,几乎恨不得折回来再补上一剑。 在陆离看来,白府那几个暗卫的水平实在差的可以,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实在不必浪费时间去解决他们。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潜入白府,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简直是涛天的耻辱! 方才踢那丫头的几脚,便是练武之人也不可能隐忍不发,如果她醒着,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陆离心中生疑,却闻四周有细微的动静,便不再停留,迅速闪身离开。 白苏躺在地上,得意的哼哼几声,等人来抬她。陆离那几脚已经让她站不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又卧病在床 伤病一遭接着一遭,上次大明祭受的伤还未好全,竟然又旧伤添新伤。 白苏被人抬回来时,身边没有一个侍婢。幸亏当时只有一个前院管事赶来,否则成妆院几个侍婢免不了一顿罚。 回了成妆院,白苏便派十二去给那管事送了六金,只说是报答他救命之恩。那管事是个通事的,只说是本分,收了两金,倒也没有把当时的情况乱说。 白苏受伤惊动了整个白府,白老爷亲自过来探望,还想将家宴取消,白苏好劝歹劝,才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若真是因为她而把家宴取消了,首先得罪的就是那群妻妾,多少人卯足劲儿打扮,就等着今天呢,白苏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妫芷用药酒给白苏揉腰,白苏身上瘦的肋骨清晰看见,都快十四岁了,胸部还是平平的,连发育的迹象都没有。双掌顺着白苏的脊背向腰部揉搓,两只手便几乎可将她纤细的腰掐住。 妫芷心中忽然一酸,觉得白苏也实在不容易,小小年纪便要学会用手段保护自己,身体又孱弱仿佛随时都能断气。 “你为我治病还发呆?”白苏感觉妫芷停了下来,回头睨着她。 妫芷见她那一脸欠扁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今天是中邪了,才会觉得她可怜,顺手狠狠按了几把。白苏却只是闷哼一声。 “不是很痛?”妫芷知道自己的手劲,在这种伤上莫说使劲按,就是轻轻碰触也会痛的令人发颤。 白苏咬牙道,“你说呢?” 妫芷不再问,放轻了手脚。 白苏闷闷的趴在被褥上,上一世她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特别懂事,每次去医院做各种检查、手术时,只要她一哭,妈妈会哄着她,泪水却比她流的还要汹涌,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她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隐忍,无论是扎针,还是手术过后,绝对不会叫疼。 心脏病人不能做过激运动,别的小朋友在玩的时候,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从来不曾因为这些事情令父母担心。 而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半年后,开始出现排斥反应。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爸爸妈妈已经放弃她了,她甚至看见了抽屉里,即将向某孤儿院寄出的领养申请书。 白苏曾经怨恨过,可是也知道父母并不是不爱她,因为心脏病,他们把疼爱她的方式都转变成努力赚钱,给她用更好的药,做更好的手术。 少了普通家庭的关爱,那是上天注定的,她的父母不比别的父母付出少,甚至要承受更多。 白苏把头埋在被子里,掩饰自己停不下的泪水。她的父母会再领一个健康的孩子,等他们老了,那个孩子会好好孝顺他们,而不像她,只能在异世做一些无用功的祈福。 爸爸妈妈,失去养育了二十六年的亲生骨肉,你们必定伤心欲绝吧?请原谅我曾那样的自私的恨过你们...... 第二天,白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十三跪坐在榻前,见白苏醒了,便立刻端了一碗水来,“医女说,等您醒了,便先喝点水。” 白苏点点头,她确实渴了。 “什么时辰了?”白苏喝完水,眯着眼看窗外金红的阳光。 “酉时(下午五点左右)了。”十三接过碗,答道。 白苏道,“今天府里都发生什么事儿了,说来听听。” 十三一边给白苏掖被子,一边道,“昨日晚上,老爷请了大巫来给您疗伤,之后便去了主院。今天一早老爷和大夫人一同来看过您了,看大夫人的样子,似乎和老爷冰释前嫌了。” 白苏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时间拉出来的裂痕,还得时间才能补回去。” 十三不做评论,继续道,“老爷今晚宴请了风华公子......”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白苏,见她只是垂眸认真聆听的样子,才又继续道,“珍女今晚便会随风华公子回政阳王府,现在还未到宴席时间。” “嗯,说说其他事吧。”白苏平静的道。 “那日奴婢扮作男装去松月书馆,赵先生收了东西十分高兴,所付的一千金,他早已经给换做地契,是在城西的庄院,四家庄子连在一起,还奉送了两座山头。”十三说起这个很是开心,“奴婢怕赵先生欺我,便私自跑去看过了。那两座山头虽小,却树木葱茏,遍山鲜花,多是禽类,似乎并无毒蛇猛兽。” 一般贵族买山头,都只是为了蓄养肉食,像这样的小山头,他们大多不会看上,但是对于白苏来说却是很实用,尤其花的种类繁多,难怪十三要高兴了。 “之后,奴婢换了女装才去的云雾茶舍交方子。据说那些花茶销路特别好呢,其中治疗风寒的茶包卖的最多。如今连景福楼的茶舍都从云雾茶舍购买花茶。”十三下意识的便想将这些喜事说与白苏听,她能感觉到白苏虽然平静,可是并不开心。 顿了顿,十三又道,“茶舍总共赚了三千五百金,除去成本,还有三千四百多金。楚公子备了两本账册,一本奴婢给拿回来了。楚公子问,那些钱怎样交给您,奴婢不敢擅作主张,便说等下次一并再取。” “这件事做的好,楚公子知道我的身份,让他帮忙换成庄院不可取。”白苏道。 其实白苏没想到那些茶包第一次推出便能赚得这么多钱,看来楚辰确实是个赚钱好手。 劳工费几乎不必计算,楚辰手中必然有不少奴隶可供免费使用,而采摘收购新鲜的花草应当也用不了多少钱,所以说楚辰总共投入了不到一百金,便净赚回三千四百多金。这么高的利润,实在令人咋舌。 不过,对比白苏那几幅画,楚辰这个便不算什么了。怪不得赵庆那么爱推广有色书籍,这其中的纯利润简直能令人疯狂吧。白苏叹了一声,果然是做不正当的生意最赚钱。 “楚辰手中的钱,下次我与你一同去取出来,在尚京城繁华之处买下一处铺子,我要做其他用处。”白苏心中早就计划,一千金,在繁华的街道能买下一个不小的铺面了。 十三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有一件事......幸好奴婢是昨日去送的书,据说今天城中戒严,到处都是搜捕兜售、携带那些书籍之人的官兵。虎贲卫亦在搜查一辆蓝顶马车的线索,据说寻得马车者,一经查实,赏金五十,城中闹的很呢!” 白苏扁扁嘴,那陆离果然怀疑到她了,现在是寻找证据呢!看来他很有可能再探白府。 “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不许叫我小姐,也不许叫素女。你去告诉十一十二,把自己的脸全用粉底涂白了,不要擦胭脂。”白苏想了想,又补充道,“尤其要把妫芷的脸给涂白。” 这几个人中,就数妫芷最有派头,她曾经是货真价实的贵女,比素女还要货真价实,只不过她年龄跟自己差距稍微大了些,但不是还有十一、十二、十三么! 白苏搁在被子中的手不停的敲打着床榻板,屋子中陷入沉默,只有她手指敲打的闷闷响声。 “小姐,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珍女......”十三见白苏皱眉,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她家小姐即使被陆离重伤成那样,也不曾露出半点不适,可是一旦提到珍女,才会皱眉,她心里,真是被珍女伤的狠了。 半晌,白苏停下敲打的手,淡淡道,“你且去问一问她罢!她若是想走,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帮她。” 平静的声调,说着誓言一般的话。 十三知道,素女心中实在是非常在乎珍女。 十三离开以后,白苏心中不禁开始忐忑起来,她每天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应该将赤/裸/裸的现实揭开给珍女看。其实陆扬是怎样的人,有没有担当,又关她何事,关爱情何事?可是陆扬保护不了珍女,她也不能保证一辈子护住他们俩。 若是不闻不问......白苏想到挂在城楼上,血淋淋俞姬,不禁打了个寒颤。珍女若跟了风华公子却还惦记陆扬,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做出俞姬那样的傻事。 白苏闭上隐忍的双眼,她承认自己后悔了,是她,亲手打碎了一个少女最纯真的梦。 窗外的天渐渐擦黑,白苏一直闭着眼靠在塌上,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攀升。 直到屋里响起脚步声,白苏蓦然睁开双眼,正对上十三清晰印着五个手指印的脸。 “小姐......”十三忧心的看了白苏一眼。 “去吧,我明白了。”白苏无力的吐出一句话。 珍女就像是一个刚刚从仙境被丢进地狱里的人,是恐惧的,浑身带刺的防备。白苏能说什么呢?她早就知道结果,只不过还抱着一丁半点的希望罢了。 接下来几日,白苏哪儿也没去,一直留在成妆院养病。 近几日白老爷似是想起了从前的温情,一直歇在大夫人院子中。大夫人便趁着这个机会吹吹枕边风,说素女可堪大用,如今病情有了好转,不如留在家中养病,那柳公出尔反尔,不必与他讲求信誉。 此话正中白老爷下怀,便顺水推舟的改了主意。 白苏却在这时真正的大病了一场,连日的高烧不退,请了六七位大巫,也没有能令她退烧,一时间急坏了白老爷,刚刚做出的决定也开始动摇。 絮女刚刚被解除禁足,便听闻这个“好消息”。出了院子,她立刻摒退左右,转去了大夫人院子后的一间小木屋。 (谢谢水墨丹青画卷、书友090126215124970的打赏,抱住~~~以后打赏的小盆友都置顶展览,哈哈哈,不过过段时间要取消滴,因为置顶太多,俺看不见下面留言昂。最后请允许偶吐槽一句:清明节了,连偶的收藏数字都显得这么忧伤.......)(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鸩者须风PK医女妫芷 小木屋是新建不久的,而就在它的主人入住的第二天,絮女便向他求了曼陀罗花粉。 他是大夫人半年前收留的一名异士,絮女也是无意中得知他是一名鸩者,名叫须风,然这人自从来到白府便从未出过木屋,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絮女环望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走近。 “须风。”絮女轻叩门板。 半晌,无人应声,絮女又敲了几下,将耳朵贴近门板。 “所求何药?”屋内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絮女心中一喜,压低声音,急急道,“可使人昏迷半月不醒。” 须风嘎嘎笑了两声,干涩的声音犹如锯木,“小小白府竟是热闹,短短两日,有四人向我求药。规矩你是知道的。” 絮女暗暗吃惊,四人求药,须风出手的药无不是是药力惊人,那么,为何到现在不曾有事发生呢? 或许,会不会有人已经提前给素女下了药? 须风冷声道,“怎么,不同意?不同意便滚!” 事事都无绝对,就像上次,谁知道素女竟然能醒过来,得以防万一才行,“不,不,您这次想要什么?” 上回只是曼陀罗花粉,须风便要了她生母绣的香囊。 “我这个人向来公道,你若想求令人昏迷半月的药,便把你的处子之血交予我。”须风的声音略带上了一层渴望,不是情/欲,而是对处女血的渴望。 絮女脸色煞白,“怎可?你怎可如此......其他东西可否?” 雍国风气开放,许多女子出嫁以前便不是处子了,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们不重视这样东西,恰恰相反,她们正因为极为重视,才会在出嫁前把第一次交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尤其是贵族女子,她们的婚姻大都是带有利益性的联姻,订婚前破/处已经是稀松平常之事。更有行为放/荡者,暂且不提。 “不成。”须风拒绝,他冷哼一声道,“我对你没兴趣,只是取你处子血一用。” 须风取处子血配药,他挑人甚是讲究:身子常年脏污者不用,面貌丑陋者不用,奴籍者不用。这白府上上下下,只有白家五名小姐符合他的要求。 “我可否见你一面。”絮女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中。 小屋内沉默片刻,答道,“你回去想好再来。世人都道鸩者阴狠,我今次便做一回好人,提醒你一句,白府不是你一人对素女起了杀心,可为何长久以来她都活的好好的?不是她深知药理,便是她身边有医术高超的医者。” 絮女咬唇,是妫芷!絮女敢笃定。一年前她曾腹痛如肠断,等不及大巫,便令妫芷救治,后来妫芷只说是吃坏了肚子,当时她便有所怀疑了。 “多谢您。”絮女朝屋子行了一礼。 屋内传来一阵干涩的笑声,这个絮女心肠狠,又多疑,她想来想去也必然会同意的。 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而絮女只是牺牲品。 木屋中光线暗淡,须风一袭黑袍,披散着一头银白色的发,背对木门,倒弄手中系着红线的黑色小陶瓶,空瓶中还散发着曼陀罗魅惑人心的香。 曼陀罗加玫瑰......不着痕迹的催情剂。须风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妫芷啊,那个医女是叫妫芷吧,素女的性命和絮女的处子之身可全都掌握在你手里了,如果你能在絮女来找我之前救醒素女,那么,我便不管什么狗屁命令......我们可以再比几个回合......哈哈哈......” 空荡的小屋中,回荡着低沉嘶哑的笑声,那笑声中隐隐含着一丝兴奋。 然而,事实上,曼陀罗和玫瑰花结合的催情剂并非妫芷所为,而是白苏的杰作。只不过,白苏只是动嘴,妫芷动手罢了。 成妆院里,妫芷拧眉跪坐在榻前,盯着自己手里泛黑的银针,心中已经怒不可遏——竟然有人能在她眼皮底下给素女下了毒!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自尊心! “十三,你守着寝房,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是老爷和夫人来了,便说大巫吩咐十二个时辰内不可近人!”妫芷怒气冲冲起身去了书房。 十三莫名其妙的看着妫芷,那一张冷脸明显已结成万年寒冰。 书房中有一个专门清空的书架,给妫芷用来放这些瓶瓶罐罐,她站在书架前,思虑片刻,挑出几支黑色陶瓶,仔细嗅了嗅,确定并无异常,这才放心的把它们塞进袖袋中。 取过药之后,又走到书房的墙角,蹲下身,扒开一块地砖,底下空洞之处赫然摆着一黑一白两个巴掌大的钵,乍一看像是装围棋棋子所用。 嘭嘭嘭! 门外,十三急声道,“医女,快请过来看看,小姐开始说胡话了!” 妫芷握着两只小钵的手一紧,立刻拿起东西,随十三返回寝房。塌上的白苏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中不断的喃喃自语。 “你出去吧。”妫芷沉声道。 十三不敢迟疑,立刻出去,并关了寝房的门。 白苏的梦里,桃花绚烂,视线摇晃中依旧能看见远远站立着的那一袭白衣,他有倾城之姿容,笑起来艳过十里桃花,一双温润清亮的眸子充满爱怜的凝望着她,声音魅惑,“素儿,我是真心爱你的,你睁开眼,睁开眼......看见你面前那个女人了吗......” 白苏缓缓睁开双眼,朦朦胧胧的看见案几前背对着她的一袭麻布白衣。 “杀了她,就是她,就是她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杀了她,我就能回到你身边......” “杀了她......?”白苏反反复复的重复这句话,脑海中一片馄饨,杀人?为什么要杀人? 妫芷听见动静,回过头,发现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白苏竟然一脸迷惑的站在她身后,执拗的追问某人,“为什么要杀她?” 妫芷慢慢靠近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随着她的走近,妫芷惊讶的发现,白苏的放大的瞳孔渐渐收缩,视线逐渐开始有了焦点,直到目光定在她脸上。 “妫芷,你抢了谁男人啦?”白苏一脸惊讶的问。 话音方落,脸上潮红瞬间消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妫芷两只手拽起白苏的衣领,想把人拖到床上去,却错估了白苏的体重,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她默默的看了白苏一眼,改做搀扶。 白苏安静的躺在塌上,脸色灰败。 妫芷卷起白苏的袖子,只见苍白纤细的胳膊上隐隐现出一道黑线,她飞快的取出三根银针,在她拇指、食指、中指上各刺了一针。三根手指刹那间肿大,黑血像是终于找到出口一般顺着妫芷刺破伤口喷涌而出,直到血色逐渐转变成鲜红,才慢慢弱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在指尖上凝结成红色的血珠。 “十三?”妫芷松了口气,唤道。 “在呢。”十三一直候在门口,方才虽听见屋里有发出大的声响,却不敢出声询问,这时听闻妫芷唤她,立刻冲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地板上一滩黑色的血水仿佛有生命一般,还在地上蠕动,吓的是十三低呼一声。 妫芷用竹夹慢条斯理的从黑钵中取出一只蚕蛹,丢进血水里。黑色的血液立刻疯狂的向蛹中挤去,对,不是被吸收,而是有生命的流进蚕蛹里。 十三震惊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听妫芷道,“你去向老爷禀报,就说素女退烧了,现在已经醒了。” 十三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白苏,却没有问什么,应道,“是。” 妫芷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苏,她中了巫术中的“摄魂术”,却自行冲破了!摄魂术是巫术中极强的操纵术,中术之人都会沉迷在幻境之中,从没有人例外。 难道素女的精神力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连巫术都奈何不了她? 妫芷想起白苏对疼痛的忍耐力,那绝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要么天生对疼痛感知力弱,要么就是长期的隐忍锻炼了她的精神强度。 其实妫芷只猜对了一半,巫术的介入办法之一是用人的生辰八字,而摄魂术针对的是魂魄,现在在的素女身体里的,是白苏。 白老爷得知素女无碍的消息,面上的愁容一扫而空,于是整个白府上空笼罩的愁云惨雾也随即散尽,死寂了几日的白府一下子雀跃起来。 时是六月初了,絮女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坐不住了,当晚便偷偷跑去小木屋。 须风虚脱一般的躺在地上,银白的头发披散,遮住他的面容,一双茶褐色的眸子盯着案几上的小瓶,心中哭笑不得。 摄魂术是极消耗精神和体力的,他居然被受害人缠着问“为什么要杀人”这种白痴问题!?若不是妫芷的靠近唤醒了素女,须风有理由相信,那个女的一定会缠着他问到他虚脱而死! “须风。”门外絮女的声音传来。 他此刻丝毫没有和她玩的心思,冷喝一声,“滚!”(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琐事 絮女从小娇养,哪曾受过这等气,她不明白须风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但是“鸩者”行踪诡秘,不是想找便能找到的,眼前除了须风可用,别无他法。 隔天,絮女便又去找了须风一回,可是这次直接无人应答。 然而,眼见着白苏康复,眼见着她的计划化作泡影......她真的甘心! 而这段时间,妫芷像是着了魔似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用那只血蚕蛹布术反噬摄魂者,这也是须风为何无暇顾及絮女的原因。 白苏体弱不能下塌,便躺在塌上变着法子写食补方子,让十二试着给她做。十二在厨艺方面倒真的有天赋,有时候即使配料不全,她也能做的八九不离十。这让白苏起了开个酒楼的念头,不过,尚京城势力盘根错综,其中的暗涌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经受得起的,于是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苏有心要把十三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主事,便开始教她识字。只不过,白苏那颤抖的字体令十三望而却步,妫芷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这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了。 十一虽胆小怯弱,炒茶制作干花之类,学得倒是很快,白苏便遣她去云雾茶舍帮忙,看模样,小妮子忙的不亦乐乎。 白苏在院子中的床榻上晒太阳,十三喜滋滋的道,“小姐,您最近丰腴了不少。” “那可不,小姐成日变着法儿的吃,岂能不胖?”十二撅着嘴,在一旁挑拣刚从后山采摘来的鸡毛菜。 十三斥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十二扁扁嘴,她就是个直肠子,“小姐性子好,不会怪我的,我晓得事儿,出了成妆院的门,必然规规矩矩。” 白苏见她俩斗嘴有趣,也不插嘴,只在一旁笑。 院内欢声笑语,大门口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怯怯的伸头朝里面瞅了瞅,对上白苏的目光,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伸头张望,白苏见她仓皇的可爱,便冲她微微一笑。 小丫头怔住,竟也忘记缩起来。 十三看见门口的人,忽然止住笑,向她招手,“二丫,快来。” 小丫头低着头飞快的跑到十三跟前站好,偷偷看了白苏一眼,瘦巴巴的脸上绽开一朵笑。 “小姐,这便是奴婢的妹妹,二丫。”十三将小丫头领到白苏面前。 二丫惊讶的抬头看着白苏,她在厨房里做活,李主事动辄打骂,何曾见过对人笑的主子! “二丫,怎可无礼!”十三低斥道,生怕白苏嫌妹妹印象不佳。 白苏坐起来,将身边的书册往一旁放了放,懒洋洋的笑道,“你别总是礼数啊礼数的,我又不在意那些,成天听,我都累得慌。” 白苏转而问二丫,“你在厨房都做些什么?” “回小姐话,奴婢在厨房烧火,洗盘子,劈柴......”二丫规规矩矩的答道。 “识字吗?” “奴婢不识字。” “还会些什么?” “......奴婢会缝衣服。” ....... 几句问下来,白苏有点词穷了,她十分不擅长和孩子沟通,虽然她现在的形象也只是一个比二丫大几岁的孩子。 十三有点着急,这样下去,自家小姐肯定是看不上二丫了。 “十三,你拿上几铢钱,去跟厨房的李主事要下二丫,我改日同母亲禀报。”白苏道。 十三一喜,立刻拉着二丫给白苏磕头。 白苏也懒得爬起来,一副作威作福的地主婆姿态靠在塌上,“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你要是真感激我,就好好学识字。” 十三连连道是,白苏现在可是白老爷的掌上明珠,只要她点头,别说二丫一个身份卑贱的奴隶,就是大夫人房里的侍婢,也准能要来。 白苏看着二丫还算顺眼,最主要的是,白苏不想十三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十三现在可是她的左膀右臂,万一谁想绑架二丫威胁她怎么办?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白苏正在胡思乱想,书房的门“嘭”的一声打开,妫芷走了出来,依旧一袭麻布深衣,双手拢在袖中,向来面瘫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笑意。 白苏忽然打了个冷颤,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连整个院子里最不明所以的二丫都禁不住哆嗦着往十三身后缩。 “医女......我有留饭......要不要先吃点?”十二声音颤颤巍巍的问。 妫芷点了点头,才看向白苏,“我找到那人了。” 白苏神色一正,“进去说吧,十三,你替二丫安排吧。” 十二上前扶白苏进屋。 寝房中,妫芷一脸凝重,“你此次中的并非真正的摄魂术,一般大巫使用摄魂术的时候不会下毒,而这个人,却是先用毒药迷惑心智,再对你进行操控。我想,他并非大巫,而是鸩者。” “是大夫人曾见过的鸩者?”白苏问道。 妫芷一怔,没想到白苏反应这么快,“很有可能。你觉得有可能是大夫人指使吗?” 白苏摇头。 静默了一会,白苏道,“此事暂且不提,我想花朝节时出府一趟,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否支撑?” 妫芷伸手搭在白苏的手腕处把了一会脉,“调养半月,应是可以的。另外,不要总吃人参鹿茸,积火了。” 白苏淡定的道,“嗯,明白了。十二说父亲送来的人参鹿茸吃不完,最近才总是煮。” 估摸着十二听到这话非得喊冤,若不是白苏急功求进,自己写的那些药膳方子,她哪里会顿顿煮那么贵重的补药。 妫芷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亏空的厉害,调养之事,切不可心急。” 白苏不满的嘟囔道,“你知道便行了,非要戳穿!” 话音方落,十二在门外道,“小姐,婆主事来了。” “快请进!”白苏真得好好谢谢婆主事,虽然不知道婆主事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总算是白苏穿越之后,对她最为照顾的长辈。 寝房的门打开,婆主事一袭暗红华服,直领大袖,头梳高髻,面上妆容精致,一举一动间依旧从容优雅。 “主事,您是要参加宴会?”白苏有些惊讶的打量她这一身行头。 婆主事在案几前跪坐下来,“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妫芷一怔,婆主事书法冠绝雍国,平素轻易不会指点别人,今日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收白苏为徒! “奴婢先告退。”妫芷向婆主事恭敬的行了一礼。 婆主事轻轻颔首,目送妫芷退出去。 “多谢主事抬爱。”拜婆主事为师是白益无一害啊,白苏欢喜的起身,请婆主事入了主位,郑重的给她磕头行礼。 婆主事垂眼看着认真给她行礼的女孩,眼中雾气渐渐涌了上来,珍女是何等的幸运,遇见了能在人生路上力挽狂澜的人,纵然此时伤痛难当,心中怨恨,也总好过日后坠入深渊,无法重见天日...... 为何当日我不曾遇见一个素女.......婆主事在心中叹道。 “师父?”白苏见婆主事走神,轻声唤道。 “我也只能教授你书法,其它事情或许你比我看的还清楚,不要怀疑自己。”婆主事微笑着看她,转而道,“也许珍女因此一生过的平顺,便不会体会到另一条路的苦,也会永远不会原谅于你,然而,你能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柳暗花明,便是形容白苏现在的心情,她郁结多日,终于豁然开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苏笑道。 婆主事也不似往日那般约束自己,开怀笑道,“你总是能一鸣惊人呐!” 许多事情,不用言语便彼此心知,白苏觉得自己委实太过幸运,婆主事如此,妫芷如此,而十三几人虽然不能常常明白她的心意,却永远不会干涉,并毫无怀疑的相信她。 接下来时日,白苏静心调养身体,每天早上起床后照旧打半个时辰太极,然后吃早餐。 早餐后婆主事便会亲自过来教授书法,十三在旁看着,也学到不少。 每日必然少不了的便是妫芷熬的汤药和针灸,白苏空前的配合,不管药有多苦,绝不皱一皱眉。 (这章是过渡。。。。。。。。最近这个收藏啊,上上下下,偶滴小心肝啊颤颤巍巍的,收藏居然徘徊在250这样的数字.......一会49,一会50,不管鸟,偶明日就更涨五十的加更,大伙莫要抛弃俺~~~~~~~~~~扑到哭喊,抓裤脚~~~紫薇遇见尔康那剧情,有木有!有木有!)(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花朝节(1)【加更】 日子在这般平静中过的飞快,白苏的身体比起生病以前好了许多,至少不是看上去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成妆院在欢庆中迎来了大雍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花朝节是庆祝花神诞生的日子,大雍有土壤的地方便有鲜花生长,所以,纵然它是个热衷于武力的国家,却对鲜花有这非同一般的喜爱,于是“花神”便称为雍国最受尊崇的神祗之一。 六月十六花朝节,也是絮女出嫁的日子。白府热闹非凡,整个前院人满为患。白苏病愈的消息传遍尚京的文人界,许多文人学士便趁此机会来拜访,最好顺便能够虏获佳人芳心。 最令白老爷欣慰的是,拜访者之中,竟然有风华公子和陆离。 这两位算是尚京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了,他们的到来无疑又为白府增了几分脸面。 白老爷派人来成妆院传话,晚上大宴之时,要她出面见一见众位才俊。 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那陆离为啥要来?还不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上次侥幸逃过,是因为她脸上恰好受伤,又被当做侍婢,所以即便一直低着头,陆离也没有生疑,可这回不同,她总不能把脸弄花,也不能一直低着头不见人呐? “小姐,可还要出去?”十三瞧着白苏垂眸半晌没有动静,便小声问道。 “出,一定要出去,否则日后交稿更加困难了。”白苏觉得陆离此人虽然不善耍手段,却是个锲而不舍之人,此次惹起他怒火,恐怕不让他将火气发出来,绝不会罢休。 还是趁着花朝节,城中人多,赶紧把这以下三四个月的稿全部都交了,将财产安顿好之后,便安心呆在府中养身子,若是以后准备逃走,也好支撑的住。 白苏换上男装,将书稿贴身藏好,随十三一起登上马车。 城中人潮拥挤,这一路虽然走走停停,却也却也并未真正遇上盘查的官兵,白苏心中疑惑,难不成陆离今日去了白府,搜查便暂停了?不然怎么到现在为止竟然如此平静? 马车慢慢在松月书馆门口停下,白苏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跳,吩咐道,“哑叔,我下车之后不要停,即刻载十三去云雾茶舍。” 白苏下车后,若无其事的往巷子里走。 哑叔问得此言,未曾稍作停顿,驱起马车便混入街市。退出去的马车恰好挡住白苏的身影,从街道上看,就像马车只在空处停顿了一下。 马车经过松月书馆正门之时,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一队官兵,挡在车前,为首的百夫长大声问道,“车内何人?” 不等哑叔有所反应,十三掀开帘子一角,问道,“何人阻我去路?” 她这一反问,便为白苏争取片刻时间。 百夫长是个个头不高却很壮实的汉子,年纪约莫二十四五,一身普通城卫军队的装束,并不是虎贲卫。 十三攥紧微微颤抖的手,稳住声音道,“奴婢出门替小姐买些女儿家常用之物,不知公拦我马车,阻我去路,所为何事?” 白苏本就不曾打算让十三陪她一起去松月书馆,便没让她换男装,因此,此时还是个普通婢子的模样,垂着眼睛,保持说话时不可直视贵人的规矩。 “近日城中戒严,姑娘且让我等一查。”那百夫长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 十三起身要下车,那百夫长笑道,“姝子不必下车,我亲自上去查一查即可。” 说着,他一把扯下哑叔,翻身上车。 白苏曾经交代哑叔不可在人前暴露自己,他便不敢动武,也不敢出声(哑叔只是声带受损,还是能发出啊啊声)。 百夫长见马车中确实只有十三一人,又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案几左右,和垫子下,然后看向十三。 忽然一把扯开十三的衣带,三两下便只余一件中衣。百夫长凑了过来,一脸陶醉的嗅着十三的发,“恐姝子身上藏匿禁书......姝子体香甚是雅洁。” 那百夫长的喘气声粗重,眼中忽然爆发的里欲望,让十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她下意识挣扎着。 百夫长目光一沉,猛的剥开十三身上仅剩的中衣,露出右肩,白皙的肩上一个“妫”字烙印被圈了起来,又有一“婆”字被圈起,旁边印了一个“白”字。 有主的奴隶身上都有记号,圈住的姓氏代表此奴隶原本的主人,不曾圈住的字是现在主人的姓氏,女奴的记号在右肩,而男奴的印迹在左肩。 十三别过头去,避开他浑浊的气息。 百夫长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尚京哪个权贵姓白,心中一喜,心知这侍婢怕是普通商贾家的,便大着胆子伸手在十三胸口上揉搓起来。 “不可,不可如此!”十三用力推拒,呼喊的声音被他亲上来的嘴吞噬掉。 可她哪里是一个汉子的对手,百夫长一只手将她双手锢住,按在马车车壁上,另一只手钻进她散乱的衣服里,寻到胸口那两点红樱便是狠狠一掐,十三的痛呼在百夫长凶猛的吻下只发出阵阵呜咽声。 “你若是敢叫唤,老子立刻杀了你,你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奴隶,最多老子赔些钱,你可是没了命!”百夫长猥亵的用舌尖舔舐十三的耳廓。 十三惊呼的声音在嘴边变成重重的哽咽。 百夫长对十三的反应十分满意,低下头,寻到被玩弄红肿的**,吮吸起来。手上感觉到十三放弃挣扎,便开禁锢她的手,迫不及待的撕扯十三仅仅半遮半掩的里衣。 衣服中淡淡的皂角味,让他更加疯狂,一只手刚刚探进十三的双腿之间,车帘被人猛的掀开,车外传来一个少年冰冷的声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十三惊诧的看向车外,正是去而复返的白苏。 白苏下了车之后,走入巷子,过了一会,觉得盘查应该已经过去了,便折了回来,打算看看能不能偷偷溜进松月书馆,若是实在不行,便再寻个僻静的地方把书稿毁了。 谁知竟发现马车还停留在巷口,十几名官兵在一旁压着哑叔,便心知不妙,当下想也未想,立刻冲了过来。那十几名官兵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冲过来,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 她真的没想到,这些官兵竟敢如此,光天化日,街上人来人往,他竟敢在马车里**别人家的侍女! 白苏怒红的双眼,狠狠盯着百夫长。 那百夫长一时间被她的狠厉所震慑,但见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身上所着也只是普通儒袍,好事被人打断的怒火蹭蹭窜了上来,大喝一声,“咄!哪里来的黄毛小儿!” 百夫长上下打量白苏几眼,哼道,“毛都没长齐,竟来管这等闲事!” “头儿,这小子八成是看着眼馋,要不然您也让这小子试试?”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官兵哄笑起来。 路上行人纷纷偷眼瞧过来。 那几名官兵喝道,“看什看!” “你给本公子下来!”白苏冷声道。 十三见白苏怒气冲天,心中感动,下定决心更不能让她出事,“多谢这位公子,奴婢卑贱,不值当公子这般,还请您离开吧。” 白苏仿若未闻,冷冷盯着百夫长。 “咦?头儿,我看这小子怎的这般眼熟?”其中一个官兵忽然道。 白苏一惊,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十三对她忠心耿耿,怎能够眼睁睁看着十三被人侮辱! (有点暴力。。。。。有点荡漾~~~~SO,原谅偶这章字数稍微少点呗。)(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花朝节(2) 白苏探头向车内,装作仔细看清百夫长的模样,忽的乍然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原是认错人了!小子以为车内是我大哥,故而玩闹,不想却冲撞了各位,见笑,见笑!” 白苏一脸尴尬的作揖赔笑。 官兵们轰然大笑,对白苏的说辞竟都不曾怀疑,那百夫长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疑惑道,“令兄是哪位?” 白苏故作惊讶道,“难道军爷不知?我兄乃是卫尉少卿陆离。” 这些都是低等的守卫,肯定难得见到陆少卿一面,更不会认识陆少卿的弟弟是哪位了。 “陆少卿?浑说!传闻陆少卿不好女色,怎会......”百夫长疑心更重。 白苏神神秘秘的凑近百夫长,小声道,“我兄堂堂丈夫怎会不喜女色,只是他不喜欢放在家里那些曲媚逢迎的女人,呵呵......” 百夫长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之间相视的神色要有多荡漾就有多荡漾。白苏暗想,反正这事儿都是因陆离而起,什么屎盆子尽管往他头上扣便是。 “今日小弟冲撞了大哥好事,心中难安,我看这姑娘姿色也不怎么样,不如小弟请众位大哥去芙蓉楼一聚?那里面的美姬都是个顶个的绝色呢!”白苏说着,从袖袋中掏出十金。 百夫长一见如此多的金子,两眼发直。他一个月才一铢钱,有了这十金,别说去芙蓉楼了,便是纳三五个姬妾也使得。当下抓过金子,笑道,“小兄弟客气了,不敢劳烦小兄弟,我等自行去了便是。” “这是请几位的酒钱,还请笑纳!”白苏又拿出一串钱币分散给围观的十几名官兵。 百夫长在车内理好衣服,那群人也领了钱财,欢天喜地的寻欢作乐去了。 “小姐。”十三隐忍的眼泪忽然掉落。 白苏飞快的爬上马车,“哑叔,快走!” 十三这才想起来自己衣衫不整,慌忙从马车夹板下取出一套男装换上。 “小姐,您怎可如此鲁莽,若是拿些人认出您,可如何是好!”十三垂眸,又道,“奴婢十三岁时已不是处子了,便是让他得逞,又能如何?” 奴隶就如牲口一般,往往在人贩子手中的少女,除非长相十分出色,人贩子觉得日后能卖大钱,其他绝大多数都会被人贩、商贩肆意凌辱,极少有人能够幸免。而十三便是被卖出妫府时,失了身子的。 白苏心里一酸,握住十三的手,“我不管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反正日后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被人随意凌辱。” 十三大着胆子反握住白苏的手,心中有一道暖流淌过,这是她这些年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对了,方才我撒的谎话漏洞百出,他们只是暂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只要冷静下来一想,便会起疑心,我们暂时分开走。”白苏道。 十三急道,“小姐,太危险了,您不可独自一个人。” 白苏安慰她道,“他们知道你是白府的侍婢了吧?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认识,即便今日逃了,早晚也会被抓住的。” 十三顿住,她不能和小姐呆在一起,那哑叔也同样不能,可是她实在不放心。十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小姐,即便我们今日不呆在一起,他们也难保不会怀疑,不如......杀人灭口。” 十三从马车一角的小洞中扣出一个纸包,展开泛黄的纸张,里面是一只黑色小陶瓶,“这是医女配制的迷药,只需一点便可迷倒十几人。” “杀人灭口?”白苏愣了一下,这的确是最简便有效的办法,可是她潜意识里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条路。 “哑叔,我和十三在此下车,你立刻将这辆马车处理掉,然后回家即可。”白苏道。 哑叔将车子停了,白苏和十三下车之后,从车上卸下一匹马,两人共乘一骑。白苏不会骑马,十三也没有骑过,但她曾赶过驴,想来道理是差不多的吧。 “人在那里!拦住他们!”忽然,一名官兵在不远处喊道。他距离白苏和十三很近,但是由于人潮拥挤,一时无法冲过来。 而这时,白苏和十三已经爬上马背,白苏转头看了身后一眼,有几名官兵围堵过来,正是方才那十几人中的七个。 “反应倒是不慢!”白苏以为那群笨蛋还要再等一会才回反应过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哑叔也是极有保命的眼力,见马车一时半会弄不走,便飞快的没入人群里。 “往人少的地方去。”白苏道。 十三也不知白苏有没有打算杀人灭口,挥起马鞭,驾驭马匹往巷子里冲,“我们去城西吧,那里人烟稀少。” 白苏点头赞同。 马儿奔驰在民居巷子中,偶尔遇上几个人,也都被十三险险的躲了过去。 “小姐,他们没有追来!”十三抽空转头看了看身后。 白苏第一次骑马,正被颠地气血翻涌,马又是临时解下来的,没有马鞍,白苏两条大腿内侧被磨的火辣辣的疼。 “小姐,你怎么样?”十三见白苏脸色苍白的吓人,便要急急拉住缰绳。 “继续跑,他们必是从近路包抄,不能让他们堵在我们前面。”白苏深吸一口气,忍住想吐的冲动。 十三分的出轻重缓急,立刻扬鞭疾驰,这第一次驭马显然十分成功。 白苏可就不怎么好了,疼,她能忍,可是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的感觉,实在不妙,她本就体弱,加上长时间的眩晕,顿时天旋地转,若不是十三在身后拽着她,恐怕立刻就会落马。 白苏在自己一阵阵耳鸣中还能分辨出,身后有其他马蹄声音,只好极力保持清醒。 “小姐,再忍耐一会,前面就是万缘寺了,我们可以暂时到寺中藏身。”十三是第一次骑马,而且马上又载着两个人,眼看身后追捕的官兵越来越近,十三着急的猛挥马鞭,马儿吃痛的厉害了,发疯般的向前冲。 十三和白苏猛的一晃,立刻趴下身抱住马脖子,十三手中的马鞭也被甩了出去。 身后的人一下子被撂下老远,可是,眼看着马上就要冲到万缘寺门口了,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的意思。 万缘寺建在一个山麓脚下,寺庙后面的山是断层山,冲到顶之后便是笔直的山体,犹如悬崖。白苏看见山侧露出的断层,心中大惊,那里虽然最多也就三四十米,但足够她们摔死了! 以前听说过,夹马肚子是向左拐还是向右拐? 白苏索性闭眼使劲夹住马肚子,反正不管向左还是向右,总比冲下悬崖的好! 疯跑中的马得到指令,忽然向右便一片蓝花楹树林。正值蓝花楹盛开的季节,一大片紫色云霞如梦如幻,看上去煞是壮观,美的惊心动魄,可是白苏和十三连感叹的时间都没有,在马背上直直冲进林子。 进入林子不久,马匹似乎被蓝花楹清新的香气安抚,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等到它完全停下,白苏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背,扶着一棵碗口粗的蓝花楹树,吐的天翻地覆。 许久,追兵也不曾进入林子,白苏稍微舒服一些后,心中不由有些奇怪,按道理说,那些人应该很快便会追上来才对啊! 还有这蓝花楹,明明是生长在热带的树,怎么会出现在大雍?而且是这么一大片。中国两广和滇南后来有引进这种花树,可那些地方无不是气候湿热。 不过,大雍是崇尚大巫的国家,再奇怪的事都可能发生,但如果只是普通的移植技术,白苏倒是很有兴趣。 在林子里又等了良久,十三道,“小姐,你先在此处歇息,奴婢去看看外面。” 白苏趴在一根低矮的树杈上,实在懒得动弹,只嘱咐道,“你别想着一个人把他们引开,也别想着凭一己之力弄晕十名大汉,只看看他们的动静便可。” 十三应了一声,白苏拉住她,“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万一走散了,你便立刻想办法回白府,不许私自在外,这是命令。” 十三看不见白苏的表情,却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应了一声,便飞快的摸进小径。 蓝花楹树林里,清风习习,花香清冽,白苏迷迷糊糊的挂在树杈上不知过了多久,身前隐隐传来脚步声。 白苏动了动,凝神细听,那脚步声从她正前方传来,缓慢、凌乱,不是十三,更不是那群官兵,这不是任何一个追踪者该有的脚步声。 那人越来越近,白苏抬头,蓝花楹的香气和着酒气扑面而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冶味道。 白苏半眯着眼睛,看着一袭浅蓝锦袍踉跄而来,走几步便停下来,将手中的酒壶举起,喝上几口。 噗通! 白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抖了一下,花瓣如雨。那人居然在白苏不远处的树下跌倒,身子撞上树干,束发的白纶被树枝挂住,黑发散落肩膀。锦袍贴在身上既不觉得紧绷,又能显出他精壮而修长的身材。 蓝花楹瓣簌簌坠落,霎时间将他埋在花瓣堆里大半。 白苏屏息凝神。美男子她见过不少,令她移不开眼的迄今为止却只有眼前这一个。那张脸,鬼斧神工一般,每一个细节都那样完美,直教万里云霞黯然。 他神色迷茫的从花瓣堆里爬出来,顶着满头的花瓣,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失望的翻了个身,一对黑如墨玉的眸子正对上白苏打量的目光。 白苏不禁一怔,是他! (好吧,我这个章节名无能,抓住了这个不怎么样的章节名,还准备写好几章。。。。。。)(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初吻之失 那双墨玉似的黑眸,没有丝毫杂质,看似幽深,实则纯净清浅。 是他,白苏一眼便认出了这双眼睛,他便是那日在集市策马的男子。 那人皱起好看的眉,白苏尴尬的从树杈上滑下来,纵然她脸皮厚的无法丈量,在美男面前却依旧忍不住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却没想,滑下来的姿势确实无可挑剔的优美,好死不死,衣带却被树枝勾住。白苏不着痕迹的用力一拽,“刺啦”一声,霎时间,衣襟散开,胸口藏着的一沓书稿夹杂在花瓣中洒了一地。 白苏一惊,心想反正身上还有中衣,也没顾得上系衣带,便慌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纸张。 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纸,心中庆幸还好没有起风,不然可就禁书满天飞了。正要扯开中衣塞把书稿塞回胸口,瞬间想起来还有男人在,便将一沓书稿踩在脚底下,开始飞快的系起衣带。 时间过去了半盏茶,林子里的画面忽然变得十分可笑:一个在满头大汗的系腰带,系了半晌却始终衣襟散乱,另一个皱着眉,顶着满头花瓣,神情甚是迷茫的看她忙乱。 怎么办......白苏在成妆院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古代的衣服她从来没有亲自动手穿过。可是在一名陌生男子面前,总不能这副德行吧,何况那还是个极品美男子.......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一个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宛如清风拂面。 白苏僵住片刻,抬头看向那人。他依旧坐在花堆里,修长好看的手中拈着一张微微发黄的纸,醉酒的面上酡红,一脸认真的思考方才读过的诗。不知为何,白苏想用“可爱”两字来形容这个二十多岁的俊美男子。 白苏也顾不上衣带,立刻拾起脚下一沓书稿,风一般的冲上去抢过他手里的纸张。 “才情高,所颂低俗。”他做出一个总结。 “你......我......”白苏觉得自己脑子停止运作了,竟连一个妥当的应对都想不出。 那人站起身,白苏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从俯视变成仰望,白苏这才发现他原来个头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几。他伸手从白苏怀中掏出书稿,手指的温度擦过白苏胸口的皮肤,令她浑身一颤,呆滞的盯着自己的胸口,虽然平平的,但却是从心理上到身体上第一次被男人触碰。 这一瞬间,白苏想了很多,是否应该羞愤交加的煽他一耳光,然后大骂一声“色狼”?那然后呢?然后掩面而泣的跑开?电视上演的是跑了还是没跑? 白苏这厢正兀自纠结,是跑还是不跑的时候,只听那清贵的声音道,“你是白莲公子?” “呃......”白苏一抬眼,恰看见一张放大再眼前的俊美无铸的脸,顿时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变成了空白。 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花痴......当是时,白苏满脑子回荡的都是这句话。 他又将书稿塞回白苏怀中,末了,拍了拍她的胸口,赞道,“敢拿陆离开涮者,你是尚京第一人!” “你与陆离有仇?”提到那个煞神,白苏又找回一点清醒,暗骂自己太没有出息。 “无。我与他私交甚好。”美男冲她坏坏一笑。 私交甚好......白苏咽了咽口水,问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顾连州。”美男举起手中的空酒壶,无不遗憾的道,“可惜无酒,我亦曾拜读过小兄弟的诗作,甚慕小兄弟才情。” 白苏自动过滤了后半句,只是被那“顾连州”三个字震两耳嗡嗡作响,讷讷道,“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 真真是如雷贯耳,大街小巷男男女女,无一不把连州公子挂在嘴边,关于他的一切,白苏简直是耳熟能详。 “我脸上写了白莲公子四个字?”白苏忽然戒备起来,她从来也没有承认自己是白莲公子,他凭什么这么确定。 “这不是原稿吗?”顾连州目光瞄了瞄她的胸口,“还有,不知‘如花’又是哪位?” 原稿不能证明什么,也有可能只是送书的人,可是,如花,是白苏那日在景福楼答题是随便写上的名字,这个他居然也知道!难道赵庆没有把她的原稿销毁? 白苏也不再狡辩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争辩下去也没有意思。白苏看着他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浮着两朵红云,“你没醉?” 哪有人醉了还这么精明! 顾连州方欲答话,只听林中有个女人声音唤道,“德钧!德钧!” 白苏皱着眉,忙拽起自己的衣服带子,胡乱扯上衣服。 正当她打算随便系上,等着十三回来时,一双修长的大手从她手中接过腰带,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 白苏心脏猛的缩紧,噗通噗通噗通!耳膜中充斥的全部都是自己加快的心跳,与前世犯心脏病的前兆一模一样,她禁不住捂住心口。 顾连州麻利的帮她系好腰带,又低头仔细嗅了嗅她发鬓,“什么香味?” 林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连州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墨玉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 白苏呆呆站着,也没有像她自己想的那般,心脏病发。 “陆大人,那二人确实是骑马进了林子,斗花宴正在这林子里举办,小的不敢惊动各位贵人。” 是那个百夫长的声音,白苏一惊,飞快的跑过去用力拍马屁股。可是她力道太弱,马儿只当是爱抚了。顾连州几步上前,一巴掌拍上马臀,马儿打了个响鼻,如箭般窜了出去。 眼见两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白苏环顾四周,林子里多是草坪,附近也只有一丛小灌木,根本藏不严实。 “江湖救急!”白苏一把拉过顾连州,跑到灌木丛后,“帮帮忙,快蹲下来。” 顾连州冷着脸瞟了一眼自己和白苏握在一起的手,虽然心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和他一起藏起来,行动上竟然真的乖乖蹲下身来。 白苏心中一喜,人在向下蹲到一半的时候重心不稳,所以,白苏这个小身板才有可能推到他,事不宜迟,白苏猛的拽了他一把。 顾连州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向前扑过来,白苏顺着他倒过来的方向躺倒。 “唔!”虽然做好充分被砸的准备,白苏还是被压的逼出一声闷哼。 顾连州动了动,白苏感觉他要要推开自己,忙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不要动!拜托拜托!不要动......” 白苏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里,顾连州浑身一僵。 便是在他迟疑这一瞬间,几个杂乱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明明听见马蹄声在这个方向。”百夫长疑惑道。 陆离拈起地上被踩烂的花瓣,又仔细查看周围,忽然发现灌木丛后的人影,正欲过去查看。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唤道,“陆少卿?” 陆离转眼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肤色白皙,一袭黄色华服,站在紫色的蓝花楹树下,明媚而又雍容。 “康乐郡主。”陆离冲她点了点头。 康乐郡主是胥王之女,胥王英年早逝,他膝下无子,封地便被皇室收回,康乐郡主被养在叔父家中,至今未封品级,空领了一个郡主之名而已,所以陆离无需向她行大礼。 康乐郡主回以端庄的一笑,目光却忍不住四处乱飘。 陆离正寻思怎么让她离开,却见康乐郡主脸色一白,定定的看着那处灌木丛,树丛后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在地上纠缠的身影。 陆离便也不再多想,高喝一声,“何人?” 白苏手心直冒汗,呼吸的频率可以伪装,可是因为紧张,她呼出的气体逐渐炙热起来,喷洒在顾连州的脖颈间,令他身体更加僵硬,隐隐的觉着一股热流冲向小腹。 脚步声渐近,白苏不用看便知道是陆离过来了,她猛然掰过顾连州的脑袋,不由分说的亲上他淡如樱瓣的唇。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两人唇齿相依,顾连州含糊不清的低声道。 白苏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这美男太木头,没想到终于知道反抗了,白苏亦低低道,“时不由我,请君多多包涵。” 说话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怒极起身。 互相吞吐气息,说话间不经意的触碰,令两人不由得有些燥热,白苏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桃花色。她的初吻......竟是在这种状况下送了出去......不过,感觉没那么糟。 白苏开始怀疑自己采用这么狗血的桥段,完全是因为有个俊美无铸的男人在此。 顾连州本是生怒了,他怒的是今日竟然被一个男孩强吻了,可是他却没有起身,而且心里并不讨厌这种接触,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眸子,一双剪水秋瞳中水色氤氲,却丝毫看不进她心里。 “咳咳!”陆离的声音响在两人上方。 顾连州想要起身,白苏却紧紧的的扒着他不放手。他大手揽过她的头,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心。 白苏一咬牙,缓缓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自从穿越后,白苏犹如惊弓之鸟,处处提防小心,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便丢了小命,可是,她这次竟然相信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轻易的便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交到他手上。 时候觉得愚蠢也罢,宿命也罢,这是白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吐槽:偶终于抛弃鸟那个章节名,这个是不是能多吸引几位纯洁滴小盆友呢??奸笑ing......关于蓝花楹这种事物,感兴趣的小盆友请百度图片,尊是很震撼的美丽。另外,感谢书友090126215124970、心隐风、朵朵送的平安符,其实我还想说件事儿的,可是打到这里,我忘了.......偶这个记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斗花宴 顾连州起身,顺手敞开大袍将白苏揽入怀中。一系列动作,流畅而自然。 “德钧!” “德钧!” 顾连州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完全面向几人时,陆离和康乐公主不禁瞪大双眼。顾连州在雍国可是相当于圣人的存在,而眼前在光天化日之下狎娈童之人,竟然是这位圣人顾连州! “德钧,你......”陆离太了解他了,所以更加震惊。 顾连州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淡淡道,“只是个娈童。” “你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陆离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或许......”顾连州睨着陆离,面色木然,“现在你可以选择走,或者留下来观赏。” 白苏狠狠抓了一把他的胸口,顾连州淡淡的皱起眉头,看似无意的搂紧怀中的人,这一下所用力气几乎把白苏勒断气。 陆离刚刚缓过神来,目光犀利的扫过白苏露在袍外的衣角,冷冷直视顾连州。顾连州不咸不淡的回视,仿佛不甚在意,可是以陆离对他的了解,他今日恐怕是护定了那个人。 “仅此一次。”陆离冷冷抛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百夫长一时还未消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见陆离满身杀气,也不敢多话,灰溜溜的尾随而去。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一回陆少卿,自然不想惹怒他。 陆离这话是对白苏说的,他显然已经怀疑到她,这次放过她,不过是卖给顾连州一个面子。 “谢谢。”白苏闷声道。 “他是谁?”一直被忽略的康乐郡主终于忍不住问道,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完人,竟然开始好男风。她狠狠瞪着白苏,“一定是这个下贱货勾引你,是不是!” 顾连州松开白苏,俊眉微微蹙起,对康乐郡主道,“在下有事,恕不奉陪。”又转向白苏,“斗花宴,可要去?” 白苏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一些理智,叉手道,“多谢顾兄好意,在下还有事在身。” 顾连州目光淡淡扫过她胸口。 “此事不急,陆少卿怒火大着呢,我可不想被他逮住。”白苏知他误会了,以为她还要去送书。 顾连州微微点头,背手顺着来时的路折回。 怎么会,怎么会对一个男子有意......顾连州快步走向斗花宴人流聚集之处,边走边给自己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一定是惜才,才会这么帮他,一定是。 理由很完美。他顿住脚,伸手触上自己的唇,可是为何唇上残留的余香,令他这般心烦意乱。 越来越接近宴场,人声亦愈发清晰,顾连州压下心头的烦躁,绕过一片屏风般的修竹,举步走入宴中。 “今日尚京两大盛事,一是这斗花宴,二是白府絮女出嫁。可是我瞧今日这斗花宴没了絮女,魁首之位恐怕无人可得了。” “唉,絮女如今也名花有主了......” “可不是,却好在,如今又出了一个素女,据说白氏五姐妹各个容貌倾城,才艺高绝。” “素女那两首诗词,真真是绝了!” 顾连州在位置上坐下,便听一群人侃侃而谈,素女,一名女子能作出那般旷世之作,也实在是惊才绝艳了。 顾连州一袭浅蓝袍服,风姿翩翩,宛如太阳般,无论在何处都是目光的焦点。他方才刚步入宴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奈何他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名声在外,众女也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停的偷瞄,只盼他能稍稍看过来。 顾连州兀自倒上一杯酒,含入一口酒水,唇上气息被酒香冲淡,然而柔软的触感却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 这般拧眉独饮的姿态落入众女眼中,自然又是一番美不胜收的情境。顾连州平时表情木然,何曾有过这种明显的忧郁。 一时间多少女子的芳心沉沦,更有飞蛾扑火,“公子怎的自斟自饮?不若阁姬相陪?” 顾连州睨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子长相不算讨厌,便点了点头。 他这一动作,令众女惊掉了下巴,连阁姬自己都怔楞半晌才反应过来,欢喜的帖了上去。 “姐姐,连州公子他......”一名粉衣少女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早知,早知,我便过去了!” 被粉衣少女唤作姐姐的女孩霍的站起身,拉起自己粉衣少女,便也走了过去,“我姐们二人慕你久矣,可否容我姐妹相陪?” 顾连州抬头对上少女明亮的眸子,怔楞一下,这少女一袭红衣,肤白似雪,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令他想起了那双秋水盈盈,却不见底的眼睛。 “可。”顾连州饮下一杯酒,淡淡道。 两名少女喜不自禁,旁的女子一见,连州公子今日竟连允了三人相陪,便不再瞻前顾后,一窝蜂的跑过来,哪怕到最后只能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却也心甘如饴。 顾连州被众女围在中央,更有大胆的女子,已经献上香吻,他却始终岿然不动,稳稳的倒酒,喝酒。 “公子,平日可有消遣?”阁姬紧紧贴着顾连州,生怕有人抢了她位置。 红衣女子不甘示弱的拿过顾连州手中的酒壶,给他斟酒。 “读佛经。”顾连州道。 “那不是歪门邪道吗?”有红衣少女不解道。这时的佛教刚刚传入中土,在一向信奉大巫的国度里是不被大众接受的,故而红衣女称之为邪门歪道,也是顺应大流。 “.......” “除了读佛经呢?” “看书。” “据说公子对花草极有研究,公子最喜欢什么花?” 另一女鄙夷道,“这还用问?这片蓝雾树是公子栽种的,公子必然是很喜欢了!是吗,公子.......” 前半句尖酸,后半句却温柔的宛如能掬出水来,这种极致的转换,令人叹为观止。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快便引起全场人的关注。康乐郡主方踏入宴场便目睹这一盛况,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看花了眼,厉声喝道,“你们都是名门贵女,举止却犹如倡优一般,成何体统!” 吵闹生戛然而止,宴会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过来。顾连州仰头饮尽杯中酒水,从容的站起身,“散了吧。” 众女乖乖回到各自位置,心中却对康乐郡主不忿起来,说什么犹如倡优,她自己不还是一样,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整天粘着连州公子! 阁姬缓缓站起身来,搂住顾连州的胳膊,娇笑道,“阁姬是倡优,便行倡优之事,郡主矜贵,万万不要如阁姬这般不要脸皮子啊!” “你!不要脸!”康乐郡主面色发青,可是却再也骂不出别的话来。 顾连州抽回手臂,他今日不过是想试试自己是否对女人动心,便引了这事端,看来陆离说女人是祸水,果然不假。 康乐郡主看见顾连州这个动作,面色稍霁,朝阁姬嗤笑一声。 阁姬却不以为意,冲那一群看热闹的士子抛媚眼,“好歹也是近了身。纵然丢脸,却又哪里及的上整日里追逐影子,连半片衣角都摸。” 阁姬是芙蓉楼的花魁,面若桃花,妖冶魅人,有不少公卿权贵都是她的裙下之客,也有许多人愿意为她赎身,甚至许了夫人之位,她也不曾答应。所以她对一个无势力无品级的郡主,更不会卑躬屈膝。 “连州公子以为,此届魁首人选......”士大夫许诸见顾连州转身要走,忙问道。 “美人懒睡起,含笑隔窗纱。”顾连州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微微怔住。 他闭上眼,平静一下心情,向众人叉手告辞。 许诸愣愣的看着顾连州落拓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往年问顾连州意见的时候,他总是说“可”,这却是头一回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句诗正是白苏再景福楼答题时写在板子上的。 所有进过景福楼之人都知道,曾有一个叫“如花”的女子写下了一种名叫“练雀粉红”的茶花,没有人见过“练雀粉红”真容,然而光凭那一句诗,便可想象,此花必然美不胜收。 顾连州每年受邀参加斗花宴,他不是魁首的决定者,但他的意见却是不可忽视的。 康乐郡主刚刚才被阁姬挤兑过,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顾连州走开,却强压下自己追过去的冲动。(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蜕变 白苏自然不知道自己便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斗花宴的魁首,她此刻正痛心疾首的销毁自己的书稿。撕了两张,觉得太过心疼,便决定把它埋起来,就算就此毁了,也总比自己亲手撕毁要好受些。 白苏愤愤的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绢布,心里把陆离反反复复骂了几十遍。陆离既然设了圈套让她钻,便肯定有后招,她才不相信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她把书稿包裹在绢布中,用树枝挖出一个坑,将书稿放进去,再用几块石头掩住。白苏做好这一切之后,刚一抬头,恰看见十三衣衫凌乱、一脸惨白的从小道上飞奔过来。 白苏心中一沉,问道,“怎么了?” 十三扑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你何故这般仓皇?”白苏又问。 “奴婢杀了两人。”十三颤声道,“奴婢杀了守在林外的两名官兵。” 白苏沉默半晌,一把拉起十三,努力稳住声音,嗓子里却干涩无比,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们......他们把你怎么了?” 十三别过头,哽咽道,“他们欲辱我,我便用药迷了他们,拿医女给奴婢的针刺了他们百会穴。” 白苏稍稍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白苏知自己并非善类,一时不能接受杀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生长在一个法制社会,但是逼到头上,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她自然也不会责怪十三。况且十三出事,都是因为她太过松懈,若是十三真的被辱,她估计能转回去分尸! “你可知那几人是哪个军营?”白苏问道。 “奴婢不知,但看他们军服,应是七王麾下。”十三道。 “七王怎么会掺和这件事。”白苏心中疑窦丛生。看今日这情形,明明就是七王的人在围捕她,城中根本没有一个虎贲卫。 七王刘昭,统领雍国二十万大军,骁勇善战,官拜大司马骠骑将军,常年驻守在北疆,其名望可与太子比肩。半年前,与北魏一战大胜,局势稳定了三月有余,两个月前才从与北魏的战场上返京。 这样一个权臣,一个名声威望极高的皇子,竟会掺和禁书事件? 白苏瘫坐在地上,心中乱做一团,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是她不想费脑子去想的,更是不想触及,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脱。 “恳请小姐日后能照应奴婢妹妹一二。”十三见白苏脸色不好,一咬牙,重重磕了几个头,起身便要去七王府自首。 白苏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拉住十三,喝道,“你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不要总想着托付给别人!” “若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那就把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白苏抓着十三衣角的手无比用力,才能稳住不再颤抖,“不就是杀了两个猪狗不如的人吗?他们当街行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身为官兵,不能保家卫国便罢了,却公然当街奸/淫女子,这种人死有余辜! 十三看着白苏色厉内荏的模样,忽然变得有些无措。她从未想过违背白苏的命令,可当时情况危急...... “不怪你。我明知道他们设下圈套,却还让你去涉险......”白苏叹了口气,帮她理好衣襟,“不要怕,日后我不会再怠慢此事,我会尽快强大,直到能够保护你们。” 白苏抿紧嘴唇,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独善其身的念头,便是在这一刻全部摈弃,有人愿意为她而死,有人不求回报的助她,她又怎么能抛弃这些人。 “走吧,马跑了,我们得走回去了。”白苏故作轻松的笑笑。 从城西步行到城中,白苏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走过那么长的路,加之因为今日的事情,两人心情沉重,走到城中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因是花朝节,城中到处点起了花灯,街道上灯火通明,随处都是怒放的鲜花,女子们衣着鲜艳,三三两两的在街上嬉笑玩闹,喜气洋洋的气氛将白苏心中的阴影冲淡不少,只是白府晚间的大宴在即,不可流连在外。 白苏随意挑了一家成衣店,和十三一起换了女装,带上面纱。因着是花朝节,许多贵女喜爱女扮男装出门游玩,那掌柜的却也不觉得奇怪。 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到了白府西门,婆七和妫芷二人早已站在西门等候。 妫芷淡淡的瞟了一眼白苏,一言不发的转身进院子。婆七站在那里,跟着进去也不是,和白苏打招呼也不是,只好胡乱的行了个叉手礼,一个闪身跃上屋顶,八尺大汉犹如灵巧的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月色里。 白苏好奇心一下子钻了出来,一身疲倦顿时消失了大半,小跑着的跟上妫芷,“神医,婆七他......” “老爷已经派人过来催了五遍。”妫芷毫不犹豫的,将白苏萌生的八卦细胞掐死在摇篮里。 白苏张了张嘴,半晌蹦出来几个字,“算你狠。” 说罢拉着十三一溜烟跑回寝房,不出意料,十一已经哭成个泪人儿,十二焦躁的在屋里一圈圈的打转。两人一见白苏回来,立刻奔了过来。 十二忙不迭的把白苏的衣带扯开,“我的小姐哎,时间紧迫,快些沐浴吧。” 边说着,三下五除二的将白苏一身行头剥了干净,正伸手要脱中衣,白苏慌忙两手捂住,“我自己来,自己来!” 十三绷紧的心弦,也因着两人的笑闹,稍稍松弛下来。因白苏不习惯别人伺候洗澡,她们便忙着取出白苏所有的衣服首饰,一一搭配,最终根据白苏的喜好配出五套。 十二见白苏迟迟不出来,风风火火的冲进屏风后,一见白苏正坐在浴桶中发呆,便忍不住道,“小姐您怎么洗着澡也能发起呆,奴婢帮您洗。” 见说了半晌,白苏依旧发着呆,没有任何反应,十二便急了,“小姐,你不洗,奴婢就帮你咯?” 十二向来是个胆大活泼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白苏不会因这些小事责罚她,便撸起袖子,一把扯过澡巾便帮她擦拭起来。 白苏这才惊觉十二的动作,“啊”的叫了一声,十二也不停手,手脚麻利不轻不重。 十三和十一呆在外面只听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和白苏的尖叫声。 “十二,不许摸那里!” “啊!不许乱摸!” “快给我,我自己来!” 一声声惨叫中,十二终于圆满的完成任务,满意的擦拭手上的水珠,拿过干净的澡巾递给白苏,“小姐,老爷可是派人来催了两遍,您可得快点。” “不是五遍吗?”白苏顿时明白妫芷是信口瞎说。白苏狠狠揉了揉头发,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深深怀疑自己智商降到了六十,连这种鬼话也能骗到她! 十三从白苏手中接过干布,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十二伸手在白苏大而没有焦距的眼前挥了挥,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小姐,您再这么发呆下去,宴会可就赶不上了,快些醒醒吧......十三姐,小姐今日怎么了?” 十三擦头发的手一顿,垂眼道,“不知。” “素女可准备好了?”门外,迟蓉的声音响起。 “快好了,小姐正在换装呢,姐姐稍候!”十二扬声答道。 十一出去给接待迟蓉。 白苏看了一眼摊平在塌上的五套衣服,随手指了一件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白苏平时更喜好着深衣,不过儒裙灵动轻巧,行动方便,不像深衣,只要举止不规范,立刻便会现行。 换上衣服,静待头发晾干后,白苏对十三道,“梳个垂髻吧。” 白苏一般只梳堕马髻,或者随便将头发绑在身后。 垂髻活泼,梳上之后原本就只有十三岁的外表,显得更小,乍一看,还以为不过十一二岁。 “小姐,您还有三个月便十四了,这般打扮,会不会不大妥当?”十二问道。 看来看去,觉得还是不甚满意,便令十三给她剪了一个齐刘海,长长的几乎遮住眼睛。又擦了厚厚的自制粉底,脸色惨白一片,竟是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 白苏故作娇弱状,由着十二十三搀扶出去,外面的十一和迟蓉一见白苏这等形容,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方才......”十一正要问,却被十三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迟蓉一时被白苏病入膏肓的模样吓到,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急道,“素女不是痊愈了吗?怎么会这般形容?” “大巫和医者都说小姐身子亏空太久,须得小心调养。”十三道。 迟蓉欷歔一阵,面上满是怜惜,手上却是迫不及待的将十二挤下去,亲自扶着白苏往院外走,边走边道,“老爷知道您身子不好,便没忍心催,那些贵客齐聚一堂,可都慕您的才名而来。” 白苏扁扁嘴,没忍心还催了三遍,要是狠心,还不得立刻把她给人打包回府。 絮女如今已经身在柳府,恐怕马上便会洞房花烛了吧,白苏坐在轿子中,握紧双手,自由,一定要争取自由,她绝不会认命。 ———————————————————— 前面的白苏有些温吞,手段神马的也都有些漫不经心,总觉得保命便好,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白苏她是只黑心的兔子,逮住了肯定要往死里咬的。她不自觉的前世的思想考虑事情,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必然的。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日后白苏的行事便狠辣起来,介个是一步步蜕变的,被絮女算计,被人下毒,看见俞姬的死状,亲眼看见十三差点被XXOO,白苏的小心灵受洗礼了~~~~话说,转变的也不是很突兀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那一朵倍受瞩目的桃花 轿子落在台阶下的石板上,迟蓉和气的音响起,“到了,请素女下轿吧。” 十三和十二连忙探身进轿子,把白苏扶出来。 便是这么半架着,登上了台阶。迟蓉在大厅门口躬身而立,柔和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老爷,素女到了。”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门口张望,随着迟蓉的身子靠边站过去,一个病弱的少女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少女面色苍白,体型娇小玲珑,长长的刘海儿遮掩住大半面孔,月光从她身后洒进来,一袭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随风轻轻飘拂,衬得她宛如月色下的幽灵。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白苏身上,十三还算镇定,十二搀着白苏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白苏握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的拍了拍。 十二本就是个胆大的,不过是头一回见这么大场面,白苏的动作使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瞬间便安心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抖,却不像方才那般惊疑不定了。 直到白苏在白老爷右手边的席上跪坐下来,厅中才稍稍有些动静。 “没想到素女这般年幼!”忽有人叹道。 “是啊!是啊!” 立刻就有不少人附和道。 白苏迅速的瞟了整个宴厅一眼,陆离不在,白苏心中一喜,面上却极其无力的掩唇咳嗽,声音虚弱,“素来迟了,请众位见谅。” 厅中寒暄声此起彼伏,侧坐上的风华公子,抖开白色孔雀毛折扇,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久仰素女大名,那日亲眼目睹素女呕血赋诗,‘人生若只如初见’真真是千古绝唱啊!” 素女和宁温公子之事在尚京文士圈中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成所有人心中的绝恋,催人泪下不知几何。白苏苦笑,素女这朵桃花可真真是倍受瞩目啊! 微微瞟了风华公子一眼,白苏顿时有些发怔,顾风华面上带着雍容的笑,一袭宝蓝华服,墨发如缎,他鼻唇之间与顾连州长得十分相像,只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比顾连州风流许多。 顾连州,顾风华,是了,他们本就是亲兄弟。 白色孔雀毛轻轻扫过下颚,顾风华俊眉微微一挑,“不知此诗何名?” 众人屏息等待回答,白苏也不想随便扯个名字玷污了这首好诗,便据实回答,“木兰词·决绝词柬友。” 这本是一首模仿古代的《决绝词》,这首诗原名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拟古,也就是模仿古代的意思,白苏只将这两字给去掉了。 “绝词啊!”风华公子扇着扇子,意味深长的道。 没有人知道木兰词是什么意思,这诗里头也没有提到“木兰”,但是众人的疑惑一下子便被风华公子一句“绝词啊”给吸引过去。 白苏云淡风轻的瞥了顾风华一眼,心中却恨的牙痒痒,这个人分明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哪壶不热,他偏提哪壶! “可惜了,拂风不在,他必也是欣慰素女痊愈。”顾风华“嘭”的一声合上折扇,他一直很奇怪,素女怎么就会爱上宁温,这般的深情,难道只是单相思? 白苏知道“拂风”是宁温的字,掩唇咳了几声,弱声道,“风华公子说笑了,素何德何能,令宁温公子这般出色的人惦记。” 反正有诗为证,这段恋情是坐实了,它虽然只是属于素女,可白苏接手了她的躯体,也必须要连她的过去一起接手,便就没有推诿的意思。 不过,既然有人敢将它扯出来供人围观,可就别怪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了。 白苏顿了顿,又道,“不过,宁温公子俊雅无双,惦记他的人可不少。如素这般,只敢远远观望,却是不如风华公子了。” 言下之意是,顾风华也喜欢宁温公子,不过是打着朋友的借口,接近他而已。 厅内很是安静,白苏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 听着厅中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声,白苏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顾风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苏,这个女子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那首诗虽然决绝,可是他之前看的的少女目光氤氲,给人一种温吞之感,却不似现在这般尖锐。 “素儿!”一直微笑观望的白老爷听见白苏这句话,忽然变了脸色,冷声道,“还不快向风华公子致歉!” 白老爷向顾风华行了一礼,“素儿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还请公子见谅!” 顾风华挥了挥羽毛扇,笑道,“本公子倒是很喜欢这种心直口快的性子,不如请素女近前来,好好聊聊。” 顾风华向后一倚,斜斜倒在身后的美姬怀中,俊逸的面上笑的很是暧昧,那架势似把白苏当成一名以色事人的美姬。 已经送他一个珍女,现在又想来勾搭素女,白老爷心中自然不大乐意,可是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素儿,你且近前去。” 白苏被十二十三扶着起身,冲顾风华欠了欠身,“素常年卧病,无美姬那等芙蓉面、温柔乡,万望公子不要嫌弃。” 说罢,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 顾风华直起身子,将脸凑近白苏,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得罪本世子,是否不太明智?” “大巫断言,素命不久矣,只不过想活的随兴,得罪公子,实在抱歉。”白苏以一个隐蔽的角度,向他勾了勾嘴角。 那笑容中的挑衅太明显,看的顾风华不由一愣,他很少自称“本世子”,这次故意威胁她,他乃是政阳王世子,要她一条小命易如反掌。不想,居然没奏效? 怔了一会,顾风华哈哈一笑,羽毛扇“嘭”的一声合起,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桃花眼中流光闪烁,“你若是想引起本公子的兴趣,那么你成功了。” 白苏身子微微向前一倾,“那素便安心了。七王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希望素没有站错队。” 雍国的各股势力错杂,白苏养病那段时间,常常让婆主事讲给她听,如今她早已了然于心。七王刘昭与政阳王素来不合,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从前,他驻守边关,斗争还尚且如此厉害,而刘昭已于两个月前回京,这样一来矛盾顿时显得更加尖锐了。 白苏知道顾风华虽看似不务正业,用人却毫不含糊,而且不拘一格,这才有了拉拢他做靠山的心思。 而且,尚京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会轻易动用一个女子。 顾风华此人不同于旁人,越是刺激他,他便会越上心,若她白苏只是一个才情斐然的闺阁女子,顾风华是不会在意的。 “看来公子还不知,七王如今正卖力的拉拢陆少卿呢!”这也是白苏方才在沐浴时忽然想通的,七王屯兵大部分都在北疆,回尚京之后自然要拉拢几股势力,助坐稳他在京中的地位,所以他才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帮陆离追捕写禁书之人。 “当真?!”顾风华黑眸一冷。他自然知道,陆少卿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拉拢的,可是刘昭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有动作了。 白苏笑道,“公子以为,素会拿这种事信口雌黄?” 顾风华深深看着白苏,想从她遮掩在刘海后的眸中看出什么来,可是阴影下的眸子却分不出深浅。 “你欲为我姬妾?”顾风华忽然笑道。 白苏面不改色的讥讽道,“五六月正是赏花时节,公子看惯名花的人,以素这般蒲柳之姿,可不敢献丑。若是公子以为我是来自荐枕席,那素还真是高看公子了!” 顾风华慵懒的躺回身后美姬的怀中,用扇子上的孔雀毛缓缓抚弄左手食指上的鸽子血,“你也无需激怒我,世人皆知我顾风华是个浪荡子,便是凭你着看人的眼神,便不怎么样!” 顾风华一张俊颜笑的明朗之极,他明明放浪形骸,却有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雍容,令谁也不敢轻看了他。 白苏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自然也没有抱着让他立刻相信的心思。 他们俩说话都是压低声音,要么就是打哑谜,白老爷离得远,看见两人举止亲近,便有些不悦,却也不好立刻把白苏给叫回来。 正这时,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儒士站起身,朗声道,“素女两首诗惊艳诗坛,今日老夫也是慕名而来,便是想亲自领教一番,不如姝子便以......风华公子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那人或许原本不是要以风华公子为题,只是临时起意。但是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厅中大多数人的赞同,有人道,“刘博士所言甚是,能再闻素女诗词,不枉我等巴巴的赶过来。” 白苏知道不可推脱,便也不扭捏作态,起身朝刘博士行礼,道,“敢不从命。” 顾风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以往也有不少人以他作诗,大多都是些夸赞之词,什么媲美芝兰的君子之类。他倒想听听这个才情斐然的少女,能把他形容成什么样。 [bookid=1892510,bookname=《魅行紫禁》] [bookid=1857025,bookname=《乱世巫女》](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福缘和尚(加更) 白苏含着胸,低着头,刘海又遮掩了大半了脸,几乎辨不清面容,或许她这模样放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人群中央,浑身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紧紧吸引住每个人的眼球。 “有时江海有时山,世外道人名利间。”白苏淡淡看了顾风华一眼,微微一笑,继续道,“夜夜鸳鸯禅榻被,风流私语一身闲。” 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在心中叫好,好一个自由逍遥的境界!可毕竟,这诗表面上还是写了顾风华留恋花丛,所以没人敢真的把一个“好”字喊出口。 半晌,宴厅内落针可闻。 白老爷的脸都绿了,若是得罪了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素女怎么今儿个净是和风华公子过不去? “哈哈哈!”顾风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他用扇柄击掌,“好!如此潇洒的行径,确确是我顾风华追求的境界,你竟然一语道破,好诗!好境界!” 大袖一挥,揽过身边的美姬,轻挑道,“姬,可欲陪我鸳鸯被中风流私语去?” 那美姬俏脸一红,直往顾风华怀里钻。 “告辞!”说罢,竟是真的半搂半抱着美姬离去。 白老爷盯着顾风华的背影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招呼宾客,他早就听说顾风华行径狂放不羁,只是没想到这般不羁罢了。 这次的宴会除了顾风华之外,没有多少人携带美姬,有些人是为了讨素女欢心,另外一些人则是文人学士,纯粹过来拜会素女,宴会俨然成了诗文交友会。在这样一个氛围的宴会上,顾风华如此行为,怕是尚京独一份了。 不过几日,白苏这首诗在文人界中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此弱质女流,竟作出这般狂放的诗词,委实令人惊讶了。 隔日,白苏便接到了景福楼诗会的请帖。 对于诗会,白苏实在没有任何兴趣,便是去了难免又是一番抄袭剽窃,便推掉了。 因着这首诗,更有许多人研究起了禅道,了解佛门清修之后,便更觉得此诗狂放不羁,越发的与顾风华的性格贴切了。 随着这首诗传遍尚京,城中唯一一座寺庙,万缘寺的福缘和尚竟向白苏发了邀贴。 那日便是在城西化险为夷,白苏犹还记得寺庙旁边的蓝花楹树林宛如仙境,还有......那个如谪仙一般的顾连州。 成妆院中,白芽奇兰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白苏身着已经青衣儒裙靠在塌上,手中握着一本《德钧集》,目光呆滞,显然神思已不知飞去何处。 而十三正垂眼躬身站在她身侧,禀报这几日的事情。 “十三姐......”十二打断十三,一脸担忧的看着在院中塌上静坐发呆的白苏,“小姐近些日来发呆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十三顿了下,看向妫芷,“医女,小姐身体可还好?”毕竟白苏前两天劳累的接近虚脱了。 “死不了。”妫芷正埋头拣药。白苏现在的身体只是比平常人弱了几分,已经不会动不动便晕厥。 “小姐,小姐!”十二凑近白苏大声唤道。 白苏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斥道,“对待病人要温柔!” 十二不以为然的掏掏耳朵,嘟嚷道,“十三姐可温柔多了,她跟您禀报了半晌,您可听进去半个字了?” “呃......”白苏噎住,厚着脸皮问十三道,“刚刚说了什么?”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奴婢从云雾茶舍取出二十金,定下一间要出售的铺子,那铺子得有小半亩地那么大了,后头还有个小院,几间房舍,奴婢亲自看过了,正合您要求。只是那地方在景福楼附近,地价高,须一千金。”十三没有丝毫不耐,又重头娓娓说来。 白苏点点头,一千金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城西那四座相连院落加起来才不过价值一千金而已。 十三顿了一下,见白苏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道,“近几日有七张帖子递来成妆院,迟蓉姑娘说,这些是老爷筛选过的,请小姐在其中择几个去赴宴。” 十三从袖袋中掏出一沓请帖递给白苏。 “福缘大师的帖子是哪张?”白苏将花花绿绿的请帖在塌上一字摆开。 十三拿起一张白色请柬,白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素白的信封上只有一个大篆的“禅”字,随意舒展,不似一般篆体那般中规中矩。 白苏拆开请柬,略略扫了一眼,奇怪道,“大家不是说佛法禅道是偏门左道吗?为何父亲还留下它。” 十三道,“奴婢妄自揣测,老爷是因连州公子与福缘和尚关系匪浅,故而才留下他的请帖。” 白苏盯着那个“禅”字许久,才道,“今日便去拜会福缘大师吧。” 稍微收拾一下,白苏换上一件青色儒裙,带上妫芷和十三,乘马车到万缘寺便恰好是刚过午时。 寺门口的小沙弥问明身份,竟也忘记招呼,飞奔进了院内。 白苏定定看着寺庙旁已然落尽的蓝花楹,心中生出一阵恍惚,譬如梦境,美的太飘渺,而今看着空荡荡的枝丫,不禁有些惶惶然。 那顾连州,是否也是一场荒唐的梦呢? “阿弥陀佛。” 有人唱了一声佛号,白苏抬头看过去,只见松木的拱门前站着一名青衣和尚,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身材瘦削颀长,两腮深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那一双眼长的极好,狭长平和,带着悲天悯人的颜色。 “大师。”白苏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佛礼。 福缘和尚有些发怔,深深的看了白苏一眼,又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听着熟悉的佛号,白苏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无论古今,这句佛号始终不曾改变。 禅房中十分简陋,远远不如白苏后世见到的那般精致,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张木几,几张草席,茶具也是用竹节充当。 白苏抿了口茶水,清雅的竹香溢满唇齿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大师,初次拜会,素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大师不要推辞。”白苏道。 十三不用示意,便将一包白芽奇兰,和几包可辅治风寒的花茶送到福缘和尚面前。 福缘和尚淡淡的看上一眼,向白苏微微点头谢礼。 “素知道大师乃是出家人,必不喜凡俗之物,只特地托人弄来这些好茶。”白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令人觉得无比温和。 妫芷看了白苏一眼,她见过各种神态的白苏,慵懒的,坚定的,黯然的,无情的,却从未见过这般祥和的模样。 福缘倒也不曾客套,“施主洒脱随性,贫僧便也不拘泥世俗了。” 白苏知道她说的是那首禅诗,诗中所写之人,身为和尚却夜宿鸳鸯塌、醉在美人怀,对于禅之一字,是悟在心中。白苏本是拿这个风流和尚暗喻风华公子,可是却忘记了这般放浪形骸的作风,对于还在苦行修禅的佛门弟子来说,是多大的冲击。 白苏道,“素本不是佛门弟子,如此却是妄作了,但素以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心中有佛,敞开胸襟,俗世间的虚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福缘和尚微微垂眸凝思,“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 白苏松了口气,佛教大乘小乘从来争论不休,幸好福缘和尚倒是个广纳言论之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分派。 如果历史还是按照白苏那个时空的发展,佛教总有一天会发扬光大,信徒遍布天下。白苏在它幼弱之时,只要微微使一把力,不管这力气有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日后它一旦发展起来,便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 只是它发展的时间可长可短,这也不是白苏能够掐算的,只是占一步先机。雍国人只认为佛教是旁门左道,却不曾说它是妖魔邪道,所以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没有害处。 与福缘和尚论禅,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过去,只见天色已晚,便不曾留她们用斋。 十三奇道,“这些僧人不知礼数的吗?却连留饭也不曾。” 白苏笑道,“他们是清修,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饮酒,福缘大师能请我过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十三不解的摇摇头,不知如此清苦是为了哪般。 从寺中出来,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一名灰衣小厮正候在马车前,看见白苏她们出来,躬身而立,十分有礼。这是雍国的规矩,凡是下人见到贵人,必须恭谨。 白苏只看了一眼,正欲登上自家马车,却见远远的林子中走出一人来。 (囧~~实在想不出章节名字,这是收藏涨五十的加更,求票!求收藏!求强势围观!虎摸最近踊跃冒泡的小盆友。感谢诱拐犯、唐棠、水幽涟的慷慨打赏~~~上次忘记了,还有爱上小京腔,,谢谢。TOT)(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再遇顾连州 那人一袭浅青锦袍,潇洒落拓,臂弯中斜斜夹着一架古琴,风姿翩然。 白苏顿了一下,麻利的爬上车。 待十三个和妫芷都登上车时,只听那个清贵的声音道,“客人都走了?” 小厮接过古琴,答道,“回公子,那几位客人方才出来,福缘大师应是空了。” 原来顾连州是来找福缘和尚的,只是福缘和尚正在待客,他便去了林中相候。 “走吧!”白苏安抚住又失控的心跳,催促道。 马车动了起来。顾连州听见车中白苏的声音,不禁多看了几眼马车,微风将车帘拂起一角,透过半遮半半掩的薄绡,娇小苍白的面容若隐若现。 白苏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眼看他,隔着薄绡只能隐约辨出面容,然他一袭浅蓝袍服,站在那里的样子宛若挺拔的孤松独立,丰姿隽爽,湛然若神。 顾连州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却也不曾在意,转身领着那小厮进了寺院。 马车上的白苏紧紧捂着心口,垂眉不语。 天色擦黑,成妆院中,十二已经着急的开始打转了,一会儿去院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去热饭菜。 倒是十一安定了不少,她看着站在厅门口张望的十二,轻笑道,“十二,你看你,都望穿秋水了,小姐只是回来晚点罢了,说不准回来的路上便在景福楼用餐了。” 十二头也不回的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 沉默了一会,十一道,“十二,你不觉得......小姐待十三姐和医女很是不同么?” 十二听出她声音里有些郁郁,这才回头道,安慰道,“十三姐精明能干,医女医术高超,小姐自然看重她们的,小姐待我们不也很好吗?” “小姐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带着十三姐和医女出去,留我们在院子里担惊受怕,十二,我真的很怕这种日子。”十一幽幽道,双眸中噙着盈盈泪水。 十二惊讶的瞪着双眼,“你这是在怨小姐?!就算小姐有事瞒着我们,那又如何?她是我们的主,从来都没有必要向我们交代什么,莫不是小姐待我们太好,你已忘记自己身份!” 十二虽然常常在小事情上和白苏闹腾,可是她心里从未忘记过自己只是一个奴隶,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便须得心怀感恩。 “十一,我在人伢手中被辗转买卖的时候,便只是梦想着能穿一次没有破洞布衣,吃一回饱饭,从来没奢望过会有一天,像现在这样.......”十二说着,也有些哽咽,她实在不明白十一怎么还会抱怨,她每天也害怕,怕一觉醒来自己依旧衣不蔽体,被关在满是馊味的草房里,等待有人来买她。 十一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打湿身上那件粉色绣蝶深衣。 “十二,我也感激小姐......”十一抽泣,从袖中掏出帕子拭泪,“我只是,忘不了我娘死前跟我说过的话,她说,一定要脱离奴籍,就算死,也一定要死的清白,决不能,决不能像她一样,如畜一般被扔在乱岗里。” 十二上前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没有一个奴隶不想脱离奴籍,可是.......十二抬起手摸上自己的右肩,便是脱离奴籍又能怎样,那里的烙印,永远记在着洗不掉的过去。 “怎么了?”白苏刚进屋,便看见十一抱着十二哭的像个泪人儿。 十一慌乱的抹了几把眼泪,“奴婢,奴婢只是害怕。” 白苏揶揄道,“哪天真的好好锻炼一下十一的胆子了!”说罢拉着十二干嚎,“十二,你家小姐要饿死了!” 十二笑道,“奴婢知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早就备好了,还热乎的呢!” 白苏懒懒的趴在几上,招呼妫芷和十三准备吃饭。十二飞快的拎着食盒跑了进来,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都是小姐爱吃的,有莲子羹,凉拌三丝,虾仁炒青菜,酸辣青笋,还有清蒸鲫鱼。” “快快,十一十二,赶快坐坐下,咦,怎么不见二丫?”白苏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她最近一段时间调养身子,饮食作息习惯都很有规律,还是头一回饿了这么久。 十二道,“奴婢去叫她。” 几人说笑着,坐下一同吃了起来。十二领着二丫过来坐下,二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白苏同坐吃饭了,却依旧拘谨的厉害。 “二丫,不要拘束,小姐很平易近人的!”十二说着给二丫夹了几块鱼肉。 白苏扁扁嘴,“你莫要说人家,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饭桌上光吃米饭。” 从前,白苏叫她们一起过来吃饭时,她们只当是主子的命令,大气也不敢喘的,只顾着扒拉自己碗中的饭。 十二咽下一口饭,辩解道,“那还不是小姐太吓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像是要活剥了咱们似的。” 白苏瞪眼,用筷子的另一头敲十二脑袋,“我有这么吓人吗!”当时她刚刚穿越过来,不过是想和她们套套近乎,多了解些情况而已。 二丫来成妆院这些天脸渐渐圆了起来,笑起来小眼眯成一条线,十分有喜感。 “十三,二丫真是你亲妹妹?”白苏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二丫。 十三笃定道,“一个爹一个娘的。” 白苏盘膝往前坐了坐,盯着二丫可爱的小脸道,“那为什么二丫比你好看那么多?” 十三抽了抽嘴角,继续扒拉饭碗。 “絮女生的绝代倾城,你还不是长的一般般。”妫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白苏哼哼道,“我年纪小,我娘那当年可是有名的美人儿,过段时间,我必然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祸水!” 噗! 十二很不给面子的喷出一口水,十三一口米噎在嗓子里,狠狠咽了一下才下去,十一长大嘴巴看着拍着小胸脯自信满满的白苏,讷讷道,“小姐......为何想成祸水?” 白苏摆摆手,“比喻,比喻。”跟古人说这种笑话,果然又冷场了。 妫芷淡然的仔细打量白苏几眼,最后目光在她面色盘旋几圈,淡淡道,“委实看不出来。” 白苏颓然瘫倒在席上,捂着心口哀叹,“既生瑜,何生亮!” “瑜是谁,亮是谁?”十二问道。 白苏哀怨的看了十二一眼,爬起来,“我吃饱了,唉......没有一个人懂我......” 二丫看着步履蹒跚往寝房去的白苏,满脸迷茫道,“小姐好像不舒服。” 十三给二丫碗里夹了菜,淡淡道,“吃饭。” 饭罢,十二十三用木桶往寝房中抬热水。房中点着十几盏青铜油灯,光线明亮,白苏靠在塌上,手里捧着那本《德钧集》。 十二瞟了一眼,悄声问,“十三姐,小姐有些不大对劲啊!” 十三投来询问的眼神,十二压低声音继续道,“小姐记性好,以往看哪本书都不会再看第二遍,可是这本书她已经看了第三遍了!” “大概是睹物思人。”十三八卦道。 十三向来沉稳,可就是经不起八卦的引诱,立刻和十二说起了小姐今天看见连州公子的那眼神。 “我看,小姐八成动春/心了......”十二总结道。 白苏窝在塌上,手里书一页也不曾翻过,这篇《雍刑疏议》,她看了三遍,严谨公正,字里行间稳重老成,全然不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而另一篇《论战》,却意气飞扬,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魄。 静则厚重如大地,宁静致远,动则山崩玉碎,风云失色。 “完全看不出性格嘛!”白苏嘟嚷道,盯着书中的文字,眼前浮现一袭浅青袍服从蓝花楹堆中翻身起来的俊美男子,那双如墨玉似的眸子,明亮清澈,又如毫无心机的单纯孩子,他歪头瞅着她满头大汗的系衣带...... 白苏捂着心口,他指尖擦过的温度,依旧清晰...... “小姐!”十二唤了十几声,终于气急败坏的大吼。 白苏缓缓抬头,满眼迷茫的看了十二一眼,冲她笑了笑。 门外十一的声音道,“小姐,香蓉姐姐来了。” “香蓉?”白苏稍微回过点神,清了清声音,道,“请她进来吧。” (咳咳,两辈子没动过感情的小剩女,请允许她暂时迷惘几日吧,原谅则个。袖子慌忙打完这章就立刻传上来了,热乎着呢~~可能有错字,偶明天传文的时候会修一下下,吼吼,某挟风带雨的呼啸飘过,这就去跟惊荷还有端木拼文,准备明个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为他姬妾?(加更) “见过素女。”香蓉欠身行礼。 白苏微笑道,“快坐吧,香蓉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香蓉面上绽开一朵浅笑,宛如静静绽放的莲花,她和十一同是温柔娇弱型的,可是香蓉明显要沉静许多,“香蓉是来传老爷话,明日柳公子携柳夫人来做客,老爷说让您明日一早便去前院。” 柳夫人,便是絮女了吧。 “父亲不知我近日身子不好吗?连母亲那里都去的少了呢。”白苏问道。 香蓉迟疑一下,声音温柔恬静,“老爷是知道的,明日风华公子亦会携珍夫人来访,所以......” “是风华公子指明要见我?”白苏道。 “风华公子说,要见白府三位小姐,好为连州公子择一美姬。”香蓉道。 十一泡好的茶水端到香蓉面前,香蓉微微颔首,“谢谢。” 白苏沉吟着接过茶水,白府剩下的三姐妹,只有自己快要及笄,那两位都还是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哪里有别的合适人选?顾风华此举,应该是针对她的。是想看看她投奔他的诚意吗? “美姬......”白苏捏紧手中的杯子,指尖发白。 香蓉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白苏的手,柔声道,“连州公子府中姬妾虽多,传言他却不曾近过一人,素女去了,倒也大有可为。” 白苏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我一商人庶女,能为他姬妾,可不是莫大的荣幸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人不想?可即便是在她那个时代,又有谁敢承诺一生一世,在这个女人如货物的世界,她白苏一不是倾国倾城,二并非才能冠绝天下,三又无权无势,凭什么站在与别人平等的位置,要求人家一生一世? 在没有实力之前,为人姬妾,也是莫可奈何的。更何况,她幸运的,有个她并不讨厌的人可以选择。 “那样的男子,应当没有人能拒绝吧!”白苏右手五指拢在袖中,烦躁的敲击床榻。 “奴婢话传完了,请素女好生休息,奴婢告退。”香蓉起身行礼。 白苏命十三去送她,香蓉倒也没有推辞,一同走向院子。 点着灯笼的院子中,传出嘭嘭的击打声,香蓉循声看过去,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手中抡着比她小胳膊还粗的木槌在卖力的捶衣。 “她是......?”香蓉不记得成妆院竟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婢子。 “哦,小姐看她老实,便将她要来使唤。”十三道。 香蓉点点头,又看了那二丫几眼,问十三,“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做活?” 十三一边送她出门,一边道,“她也知自己愚笨,怕小姐不留她,干起活来便卖力几分。” “你回去吧,那边路你还没有我熟呢。”香蓉笑道。 十三见香蓉不似客套,便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关上大门回去了。 香蓉走出不远,便听院里头十二嚷嚷道,“二丫,别捶了,你这没长几两肉的小胳膊小腿,回头给累坏了,小姐又要叨叨我,去去去,给小姐捶腿去。” 香蓉脚底不由自主的又折了回来,偷偷从门缝朝院子中张望。 十二正接手木槌,妫芷端着药从厨房中出来,交在十三手里,转身朝书房去,经过十二身边,冷声道,“大晚上的槌什么槌,她又不是没衣服穿!” 屋里传来白苏地主婆似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十二,咱不槌了,甭叫那心怀众生的大神医瞧着你家小姐是个虐人的主。” 妫芷没听见似的,推门进了书房。 十三道,“十二,明个再槌吧。” 门外的香蓉愣愣的盯着门内,眸中暗淡下来。直到院内的人都进屋,香蓉听着屋内隐隐的欢笑声,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 “夜漏更深,因何久立在别人院前。”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宛如一声闷雷乍响在头顶。 香蓉惊叫一声,吓得连退数步。她脸色惨白的抬头看着蹲坐在屋顶的大汉,他一袭麻木衣,本来应该厚厚的木屐底被磨的几乎不足一寸,两道卧蚕眉,一双眼在月色下寒星闪烁,宛如捕食的狼。 “我......我。”香蓉手足无措的看着蹲在门楼上的男人,她知道他叫婆七,是婆主事身边的剑客。正因为他是婆七,而不是府中任何一个剑客,她才觉得害怕,因为从他目光中,香蓉感觉到的切实的杀意。 婆七拎起青铜剑,如豹子般掠过夜色,剑锋在月光下反射处幽冷的光,刹那间便逼近香蓉。生死顷刻间,香蓉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剑尖已然逼到她脖颈。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蓦地,面前响起“叮”的一声,香蓉睁大眼睛,她面前横了另外一把青铜剑,恰好截住那近在咫尺的利刃,两剑相击溅出几点火花。 香蓉看向那把剑的主人,竟是那个冷漠的医女——妫芷! “走。”妫芷冷声道。 迟蓉微微怔了一下,立刻拔腿奔走,婆七收剑便要追上去,妫芷却步步相阻。 婆七狠狠瞪着她,刹那间青锋如电,毫无预兆的袭去,妫芷横剑相拒,力气一时不敌婆七,被逼退两步,但转眼间,手中剑身一翻,忽然撤了力道。 婆七的攻击一顿,白苏的剑已刺过来,软绵似毫无力道,但一沾上婆七的剑,便如无底的深渊,令他无法放手施为。 “咄!”婆七低喝一声,这种浑身力气却无法释放的感觉,实在难受的紧。 相交的剑划出一道火花,两人均飞快的退了两步,正准备再拼,却听白苏喝道,“住手!” 方才香蓉那一声惊叫,已经惊动了院中的几人,白苏赶出来时,却发现妫芷和婆七打的不可开交, 妫芷瞥了婆七一眼,长剑收进袖中,丝毫看不出她竟随身携带武器! 婆七冷哼一声,向白苏叉手道,“方才有一女子站在院门口窥望,我正要杀她,却不知这医女为何阻我!” 妫芷冷哼一声,“莽夫!” “你!”婆七面色青筋暴起,即便是在朦胧的夜色中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暴露在空气中的粗壮手臂上粗大的血管都一条条凸起,肌肉一块块隆起,显而易见,若是爆发出来,力量是怎样惊人。 “婆七,你晚间前来,可是有要事,且进院再说吧!”白苏忙打算两人的对峙。 静默了一会,婆七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垂下剑,面色惭愧,“在下失礼了,险些误了大事。” 白苏讪讪笑了两声,心道:这可不怨你,就连我练了十几年的平心静气,遇见她的毒嘴,不也被气得半死。 “请进。”白苏道。 厅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杀气,婆七道,“婆氏族中派人来请主事回去,主事已经答应了,这是主事留给您的信。” 白苏接过信件,惊诧道,“**中去?” 白苏知道婆主事是被逐出婆氏一族的,她与族人的恩怨甚深,不知为何忽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婆七明白白苏的惊诧,遂道,“其实,主事名动雍国之初,族里便来人请回了,只是主事一直不能放下心结,这次回去,便是决定面对了。” 白苏点点头,打开信,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字迹灵秀,风骨俱佳,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有两张纸,内容却不多,其中有一张是地契。 白苏飞快的看完内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师父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了?为何?她**中所为何事?” “此事......不便透露,孑然一身的回到族中,对主事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她还能回来,必然会来找您。”婆七道。 顿一会,又道,“主事说,从今后,我便是您的暗卫。” “师父不是便无人保护了吗?”白苏心中更加不安,她自然欢迎婆七这样的高手,可是看婆主事的作为,大有交代后事的架势。 婆七道,“婆氏一门多出剑客,而且,主事武功足够自保,小姐不必多虑。” 婆七一直跟着婆主事,对于白苏的为人也了解一些,自然不会把她看做一个娇柔的小姐。所以当婆主事让他留下保护白苏时,他虽然心中不大乐意,到底也还是同意了。 既然是婆主事自己的选择,白苏略略宽心一些,贴身收起那张地契。 “小姐,如何安排婆公住处?”十三问道。 整个成妆院都是女人,如何安排婆七却是个大问题了,白苏尴尬的笑笑,“先委屈一下,住书房隔壁的那间厢房吧,明日过后,我再做安排。” 婆七道,“无法,住哪里都一样。” “婆七,不如明日你陪十三和妫芷一起去茶舍取金,将那间铺子的地契拿回来。”白苏心想,多一个剑客,行事会更加安全些,也不容易被人跟踪。 婆七是婆主事信任的人,应当不会有问题。了结这一心事,白苏好专心应对明日之事。 “诺!”婆七叉手道。 白苏满意的点点头,兀自思索自己的事,却没看见,婆七和妫芷之间已经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十三心惊肉跳的看着那两人离去时杀气冲天的背影,紧张的咽了咽,暗暗祈祷明日一切顺利。 (大家收藏什么的都很给力~~昨天刚更完涨五十的加更,今天再更涨五十加更,小盆友们,乃们真是太可爱鸟~~~洒家真是好爱乃们,要是丢个票票啊、冒个泡什么的,洒家就跟你们走了~~~拍爪!怎么样,洒家更新是不是很给力)(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我兄慕她久矣 第五十七章我兄慕她久矣 “小姐,香蓉......”十三问道。 白苏往塌上躺了下,摆摆手道,“她应并无恶意,否则妫芷不会拦着婆七的,她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菩萨?”十二不解道。 白苏嗯了一声,却是在塌上睡去了。十三给她盖上被子,和十一十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白苏依旧是弄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一切如往常并无任何改变。 十二一直叨叨,说应该打扮美一些,这样才能被风华公子选上,白苏笑而不语。 等十三和婆七、妫芷一同出门之后,白苏才带上十一十二乘着轿子慢悠悠的往前院去。 “素女到了!”迟蓉笑盈盈的迎了出来,上下打量白苏之后,“素女看起来比前些日气色好些了呢!” 白苏现在面色擦的妆粉比往日更多,怎么会气色好!她也不愿虚伪的应付,只淡淡回以一笑,心中却奇怪,这迟蓉不是白老爷的侍婢吗,怎么会呆在大夫人这里伺候。 “进来吧。”大夫人在屋内道。 迟蓉笑道,“素女快请进!奴婢可真是该死,竟让您站了这么久。” 白苏淡淡的看了迟蓉一眼,她从前也是嘴上抹了蜜似的,见谁都是笑意盈盈的,偏就今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母亲。”白苏给大夫人行礼,略略打量她几眼,白苏虽然多日不曾到大夫人的院子,送的养颜花茶之类的东西却从未断过,现在的大夫人即便脂粉不施也年轻美貌许多。 “母亲最近气色很好呢。”白苏道。 “最近喜事连连,想不欢喜也难。”大夫人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现在白老爷放在她身上的心思明显比从前多了,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在她院中留宿。 大夫人现在对白苏的太对虽然不算和蔼,却也不似从前那般不加以颜色,这便是最大的进步。白苏寻思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大夫人禀报一下二丫的事情....... “迟蓉今日看起来气色也很好呢。”白苏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迟蓉。 大夫人笑容一僵,冷哼一声,迟蓉神色讪讪,“大夫人气色好了,奴婢自然也开心。” “你去老爷那里听用吧。”大夫人冷着一张脸道。 见迟蓉退了出去,白苏道,“迟蓉惹母亲生气了?” “贱蹄子!伺候老爷三年,时时刻刻谨守规矩,我还道是个明事的,哼.......”大夫人冷笑道,“贱奴就是贱奴,总算爬上了老爷的塌!” 听大夫人意思,迟蓉竟是勾引了白老爷。白苏安慰道,“母亲莫要在意,迟蓉美貌尚不如桃姬,想来父亲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 大夫人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是呢,迟蓉长相最多只算清秀,白府的七名美姬个个都是花儿般娇艳,不是迟蓉能比。 白苏见她脸色渐渐好看了,便抓住时机道,“母亲,成妆院里缺一个侍婢,素看中了厨房一个粗使奴隶,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 “不过是个女奴罢了,不必问我。”大夫人打断她的话。 白苏放下心,道,“多谢母亲。” 这时,白子渠从外进来,“母亲,风华公子已到了,父亲请您过去。” 白苏起身随着大夫人一同往前院去,正对上白子渠的目光,他冲她傻呵呵的笑了笑。 白苏愣了一下,她跟哥哥弟弟都没有接触,对他们的印象还都停留在上次家宴时,对白子渠倒是没什么恶感,便也回以一笑。 前院宴客厅,白苏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里,厅中空旷,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放在主座后面的硕大屏风,上面绘着春雨杏花,美丽温婉。白老爷正陪着顾风华欣赏屏风上的图,珍女一袭桃粉色深衣,长发挽成堕马髻,垂在身后,安静的跪坐在侧边的席上。 顾风华一袭翠绿色宽袖背衣,薄纱罩衣,墨发随意披散,被在身后的手中一把白色孔雀毛扇半开半合。这么葱嫩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没有丝毫突兀,反倒也沾染上几分贵气。 只听白老爷道,“此画是素女十岁拙作,风华公子见笑了。” 白苏无语的迈进厅里,她这个便宜爹可真是卖力,时时刻刻不忘宣传自家闺女。 “愚妇见过风华公子,见过珍夫人。”大夫人裣衽为礼。 白苏与随后而来的兄弟姐妹一同给两人见礼。白苏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头顶上灼灼的目光。 白苏抬头,看见端坐在几前的珍女,那张清丽的面上少了几分稚气,原本肉嘟嘟得小脸已经消瘦到能看见尖尖的下巴,一双杏核眼中是化不开的冷,看向白苏的目光满是恨意。 “无需多礼,请坐吧。”顾风华坐到珍女身边,一把搂过她的纤腰。两人依偎在一起,浅绿粉红,俊男美人,煞是好看。 白苏看见珍女明显僵住,直直的绷着身子,看向白苏的目光越发怨恨。 众人落座,白苏垂眸,攥着的手缓缓松开,拢在袖中,指头不规则的敲击着大腿。 “素女越发楚楚动人了呢。”顾风华轻笑着道。 白苏淡淡道,“公子过誉。” 门外,香蓉通报道,“老爷,小姐和姑爷来了。” 白苏多少对素女的前未婚夫有些好奇,便抬眼看过去,厅门口一对璧人携手而入,絮女长发挽了一个端庄的高髻,一身艳红,衬得她雪白的肤色晶莹剔透,面容绝艳,面色虽一如往日的清高孤傲,却掩不住眉梢眼角显露的媚色。 而那男子,一袭暗红色背衣,领口纹着繁密的金色花纹,面如如羊脂玉,唇若涂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确是个少见的美男子,然而,却是白苏最为不喜的一种长相。 “在下柳逸见过政阳王世子!见过珍夫人。”柳逸作揖。 “民妇见过世子,见过珍夫人。”絮女裣衽为礼,心中却如针扎,她如今竟已沦落到给一个庶女行礼了! “都坐吧。”顾风华漫不经心的抚着扇面。 “岳父,婿代父亲向您问好。”柳逸俊美阴柔的面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礼仪周全。 白老爷心中对柳公实在不忿,却也不想交恶,到时候白搭了一个絮女,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便客气的笑道,“贤婿多礼了,柳公近日身体康健否?” “托您的福,家父向来健康。”柳逸沉吟一下,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红纸,道,“这是家父备下的礼单,还请泰山大人过目。” 白老爷笑道,“柳公真是太客气了。”说着接过礼单,扫了一眼,便放进袖中。 “只是......”柳逸丹凤眼中光华流转,似有若无的瞥了白苏方向一眼,又道,“家父问,不知泰山大人何时将陪嫁媵妾送过府。” 白公笑眯眯的脸上顿时换做惊诧,一副不明其言的模样,“媵妾不都已经送过去了么?有十名之多呢!莫不是你都看不上?” 柳逸却也是个奸猾的主,颇有乃父之风,“家父说的素女。岳父与家父通礼之时,礼单上是有素女之名的,听闻素女大病痊愈......” 陪嫁的媵妾也算做嫁妆,陪过去之后便算作絮女的个人财产,可卖可送,都有絮女做主。当时白苏昏迷不醒,白老爷受了絮女的撺掇,便将素女的名字写到了礼单上。 白老爷一噎,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抵赖也没有用。 “我可以看看礼单吗?”白苏忽然道。 柳逸看向白苏,凤眸含笑,“那种东西,我怎会带在身上......” “那就拿了礼单来领人!”白苏懒得跟他啰嗦,若是没有拉拢顾风华的意思,她无论去哪儿,做谁的姬妾,都没所谓,她有的是办法让男人对她反胃,可是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 “不必了。”顾风华慢悠悠的道,他看着柳逸,“柳公子十分中意素女?” 柳逸怔了一下,一时弄不明白他是何意思,便据实答道,“在下仰慕素女才情,然,瞿奉(柳逸的字)已有娇妻,对素女着实算不算中意,不过礼单分明,瞿奉必是要问个明白的。” 顾风华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孔雀毛扇,笑容掩映在翠绿和洁白之间,愈发干净雍容。他转而一脸无奈道,“我兄甚慕素女呢!” 白苏心中一跳,她心中有些气恼,明知道顾风华所说是假,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厅中人听见他这句话,立刻将目光都投在他脸上,仿佛想从那俊美雍容的脸上辨出此话的可信度,然而他们失望了,除了能看见一张俊脸,别的什么也辨不出。 “唉!看来,我这一趟却是白来了,那么本世子这就回去告诉我那兄长,素女已经名花有主了,令他快快断了妄念。”顾风华一脸惋惜,作势便要起身。 白老爷乐开了花,连州公子想要的人,恐怕就是皇上会割爱,否则便是那些文士声讨也令人吃不消,尤其是在乎名声的权贵,更不会去得罪顾连州。 “世子,或许,是家父看错了,瞿奉回府之后会好好确认一下。”柳逸忙道。 顾风华拿折扇柄轻轻拍击额头,朝白苏一挑眉,“那么,我兄写的书信,也可交给你了。”他转向白老爷道,“白公请允我私下将书信交给素女。” 白老爷真是求之不得,连连道,“请便,请便。” 顾连州的书信......白苏的心提到嗓子眼,真的有他的书信吗?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顾风华出去了。 (NN的,我多纯情的一章啊,居然又违禁字,害我查了那么久,抱歉啦~~~唉,我实在比窦娥还原呐~~~明明就是粉清纯的说~~~爬走,继续打字~~)(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宿敌 “连州公子的魅力果然无人可挡!”走至主院花园,顾风华转过身来调笑道。 白苏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她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竟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实在可笑极了! 顾风华细细打量她,忽然嗤笑道,“不说已断红尘了吗,竟连这点诱惑都抵不住?却胆敢向我自荐?” 面对顾风华的嘲笑,白苏无言以对,她确实受了诱惑,并且从未这般不由自主过。但是若要她这就放弃拉拢顾风华做靠山的念头,绝不可能! 白苏抬眼对上他玩世不恭的神态,目光坚毅,“若我每年资助黑甲骑一万金,如何?” 顾风华扇扇子的手猛地一顿,一万金,一万金可买一座小城了!如果政阳黑甲骑每年有一万金的话,不出两年,便会与虎贲卫并驾齐驱,成为雍国最强悍的骑兵,骑兵在战场上的战斗力,比单一的步兵强上不知几何。 “靠你父亲?”顾风华笑道。 白苏冲他淡淡笑道,“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攀附权贵,我与他不同。” “所为何也?”顾风华不问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金,却转而问起白苏是因为什么,要支持黑甲骑。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白苏漫声吟道。 见顾风华的态度稍微认真了些,白苏扑哧一声大笑出声,看向他道,“很洒脱的境界吧!可我白素不是那种人。在我这儿,应改做‘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何谓自由?”顾风华饶有兴趣的问。 白苏道,“自由者,或仗剑走天涯,寄情山水;或手握重权,俯瞰天下。” 顾风华眉心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她弱小苍白,却有丈夫之志,看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眸子,他相信,她绝对能够说到做到。 白苏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道,“哈!你定是以为白素志高吧?也许,但是素却只是为了一个最没有出息的理想,那便是活命,不受别人操控的活着。” “每年一万金。素,绝不食言。”白苏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每个人都有偶尔猖狂的时候,白苏可以豪言壮语,却绝不会冲昏头脑。 顾风华盯着她,仿佛从她坚定的目光中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不同的是,白苏敢在朗朗乾坤之下说出这番话,而他,却只能在黑暗的雨夜之中,目眦欲裂的盟誓。 “一言为定。”顾风华扬起手,与白苏击掌盟誓。 白苏有些诧异,他竟然被自己三言两语便说动了?然而她也不想多做深究,只要暂时,暂时便好。便是现在被陆离逮到了,也好有了个保命符。 回到宴厅,众人的看向白苏的目光各有意味,而珍女那仇视的眼神最是令白苏如坐针毡,她从来也没有被人恨过,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之后的宴席,白苏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返回了成妆院。 阳光正好,躺在塌上,白苏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居然就这么没出息的当了逃兵。而且,她有错吗?自认为没有错的人,居然还会心虚! “白苏啊白苏,你可真是个懦弱的人。”白苏眯着眼睛喃喃自语,说着,嘴角扯起一抹自我嘲讽的笑意。什么心如止水,她终究是一个被保护起来,没有经历过生活打磨的人。 “十三姐回来啦!”十二欢喜的丢下手中菜叶,飞奔出去。 白苏转头看向门口,果然是十三,她又张望了几眼,问道,“妫芷和婆七呢?” 十三顿时脸色发黑,“小姐,下次您派他们任意一个随奴婢出去便好。他们,他们......” 回忆起那无处不在的激荡杀气,十三还心有余悸,饶是她处事沉稳,也是吓得满身大汗,“他们在暗中保护,奴婢去云雾茶舍取了金买下铺子,回来之时,他二人杀气重重的便携剑走了,大约去后山......去后山......” “去后山打架!?”白苏道。 十三点点头。 白苏一骨碌从塌上爬起来,穿上木屐,急道,“快走!” 妫芷那个怪脾气,能在成妆院能安然相处,是因十三她们几个把她当半个主子,白苏又不与她计较,若是一旦遇上个暴脾气,必然是个你死我活的结果。 成妆院一群人绕了小道,飞快的去了后山,白苏也顾不上装病了,什么后果她都能承担,可是她不能让任何一人死伤。 待看到后山的情形,白苏实在庆幸自己来的快,否则他们真的可能生死相拼。 妫芷向来整洁的白色麻布深衣破乱不堪,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右臂上有一道半尺长的血口,鲜红的血染在白色衣襟上,触目惊心。血口中还在不断的向外冒血,显然是伤及大动脉,若是不及时止血,很快便会有生命危险。 婆七也未好到哪里去,本来就破旧的麻布衣,全然被剑锋绞碎,赤裸着健壮的上半身,心口和腹部都被划了几道伤口,外伤不重,可是脸色发青,似乎是中了毒。 而他们脚下,躺了七八个黑衣人,白苏知道,那是白府的暗卫——竟然全被打晕过去,捆做一堆! “住手!”白苏急急叫停。 可这不是比赛,那两人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咬牙又拼了起来。 “住手!”白苏完全近不了战圈,只能在外干着急。 眼下的状况,完全不像是不对盘,而是仇恨!白苏从两人身上的杀气,能感知,他们是动了真格的。 怎么办?怎么办? “十三,他们为什么打起来?”白苏问道。 十三迷茫道,“奴婢不知,一路上,两人并未说过一句话啊!更未起过冲突。” 蓦地,白苏想起自己最先看的一本书——《雍记》,上面曾记载,婆氏原本是雍国第一大族,族中以多出善战的武士、剑客而闻名,而雍国的名将多出自婆氏。百年前与宁国一次大战,身为一直盘踞在宁国的妫氏选择了进驻大雍,妫氏却是以多出大巫而出名,这样两个同样强悍的望族,自此,明争暗斗便没有断过。 因此,两族之中为官的人便成了斗争的牺牲品,而妫芷的父亲是士大夫,又是被抄家!这其中的原委,一想可知啊! 事到如今,恐怕劝是劝不住了,白苏一咬牙,直冲进两人的之间,婆七长剑猛的一顿,堪堪停在白苏心口,锋利的剑尖在白苏的衣襟上划出一道口子。 而妫芷却未来得及收手,剑尖没入白苏背心两寸有余,那一刻,白苏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认真的悔过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忽略周遭的事情,导致错失先机,这一次也一样,她居然只顾着想一些有的没的,而忽略的婆氏和妫氏之间的宿仇,很有可能,妫芷和婆七还不止是宿仇! 白苏固然是聪明的,可是也缺乏处事的经验,大多时候都不能面面俱到。运筹帷幄,她真是我还差很远...... “素女!”妫芷惊呼一声,立刻伸手按住白苏背后的几处穴道,猛的将剑给拔了出来。 妫芷也顾不得继续同婆七纠缠,背上白苏,便往成妆院去。十二她们呼啦啦的跟着跑了回去,十三上前扶起婆七,“您伤势如何?” 婆七狠狠瞪着妫芷的背影,“无碍。” 话虽如此,十三还是扶着他,慢慢往回走。 刚刚转了弯,远远的便看见絮女和柳逸在成妆院门口正要回去的样子。 絮女一眼便看见了这一群急急忙忙人,转身迎了上来,关心道,“三妹怎么了?” 白苏淡淡伏在妫芷背上,淡淡道,“原本想出去透透气,可是身子弱的很,没走多远就不行了。” “三妹身子不好,可要当心啊。”絮女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白苏。 妫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絮女心中生疑,面上却是万般委屈,“你们竟这般提防我吗?素女可是我亲妹妹。” “放我下来吧。”白苏道。 妫芷迟疑一下,还是慢慢将她放下来,白苏容颜苍白,面带浅笑,“大姐多虑了,素身子一向不好,大姐岂能不知?大姐新婚燕尔,过了病气给你,岂非不美?” 柳逸也已经走了过来,絮女是下定决心要看看这一伙人匆匆忙忙的,究竟有何猫腻,于是泣声道,“三妹竟然这般看我!要是旁人便罢了,可你是我亲妹妹,姐姐怎会怕这个。” 白苏看着她一步步上前,却定定的站在原地未动。 十二几人站在白苏身后,余光瞥见鲜血在月白的深衣上绽开一朵血花,心中暗暗焦急。原本只如雏菊大小的血迹,只站了这么一会儿,便大如莲花,周围的衣服都被浸透,鲜血开始慢慢往下摆渗透。 “大姐。如今你可不能这般任性。”白苏忽然开口道,“据闻柳家是一脉单传,姐姐要好好保重身子,早日为姐夫诞下大子才是。姐姐关怀的心意,素心领了。” 白苏早先是打听过的,柳逸如今二十又四,膝下却无一子,别家男子像这么大年纪,儿子都可识字读书了,族中老人逼的紧,他自然也着急。 这话是抓住了要害,柳逸果然道,“絮儿,你看素女脸色苍白,怕是真的不舒服,便让她好好休息吧,不如我们改日再来看望。” 絮女却也知其中利害,便道,“那姐姐就不打扰三妹休息了。” 白苏淡淡笑道,“素身子不适,恕不能远送。” 絮女却当真很依依不舍的模样,一步三回头的同柳逸一同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白苏眼前一黑,妫芷一把扶住她,几人也不敢声张,悄悄的把她抬进院子里。 十三扶着婆七,走的不快,之前看见絮女阻住白苏,便隐在林中没有出来,婆七便就地用破烂的麻衣草草包上了伤口。(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琐事 白苏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十二正端着一碗猪肝汤巴巴的盯着她看,一见白苏睁眼,喜道,“小姐,快快,来喝点猪肝汤补补血。” 白苏无奈的摇摇头,接过汤,问道,“婆七和妫芷伤势如何?” “医女医术高超,她的伤自然无碍,不过婆七可就惨了,今日看见十三姐端了一盆血水从他房间里走出来呢。”十二道。 白苏送到嘴边的汤顿了一下,道,“给他们都送碗猪肝汤。” 十二应了一声,跑出去盛汤,却听十三在院子中发脾气,“你眼中还有主吗!莫不是主子给了三分颜色,你便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 十二好奇,相处许久,十三从来不曾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呢,她探头看过去,却见十一缩着脖子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十三姐,怎么了?”十二看着不忍心,便出声问道。 十三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你问问她吧!” “十一,你做了何事,惹得十三姐这么大火气?”十二拽了拽十一的袖子,柔声问道。 十一“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声嘶哑,伤心委屈至极。 十二安慰了好一会儿,十一才抬起泪盈盈的眼,抽噎道,“十二,十二,十三姐仗着小姐另眼相待,已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想呵斥便呵斥!” 十二皱着眉,“你说十三姐无缘无故便呵斥你?”她们都是奴隶,并无等级之分,若是十三真仗着小姐偏爱,就肆意呵斥十一,那也太令人寒心了。 十一泪水止不住的流,一边用帕子擦拭一边道,“小姐吩咐我去云雾茶舍帮忙炒制干花,昨日去时,楚公子曾说要我明日帮忙。今早我见小姐还未醒,抽空去了一趟茶舍,急急的便就赶回来了,谁知,谁知十三姐竟劈头盖脸的便骂。” “原来是误会,小姐受伤未醒你便出去,十三姐不明情况才会生气。”十二放下心来,拉起她的手,“既是误会,去说清楚便好了啊,走!” 十一甩下她的手,恨声道,“为何要我去认错,她呵斥我,却为何要我去认错?” 十二想想也是,点点头道,“也不是认错......罢了,我去跟十三姐说说。” 屋内,白苏隐隐听见外面有哭声,见十三进来,便问道,“是十一在哭?何事?” 十三在塌侧垂眸恭立,道,“十一近日常常逗留在外,是奴婢训斥了她。” 白苏点点头,转而道,“婆七伤势如何?” “外伤不重,但被医女下了毒,医女又拒绝给解药,便只好放血疗毒。”十三答道。 白苏扯扯嘴角,她这皮肉之苦倒也划算,至少两人已经不会再随便掐架了,“扶我去婆七那里。” 十三应了一声,便扶起白苏。 婆七住的厢房中,任何摆设都不曾改变,甚至,桌椅上还落了薄薄的灰尘,说此处久无人居也不为过。 婆七见白苏亲自前来,正欲起身行礼,被白苏制止,“躺着吧,不必多礼。” 十三见十二在门口张望,便道,“小姐,奴婢在门外守着。” 白苏想到自己要跟婆七商量的事情,便点点头。 十三掩门出去后,白苏看向婆七,“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会过问,但妫芷是我的臂膀,你同样也是师傅留给我的助力,我自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婆七叹了一声道,“只要妫氏医女不再苦苦相逼,我也不会寻她麻烦。” 白苏信他,便不在这个问题是纠缠,“良禽择木而栖,我知君子是胸有大志的丈夫,素无德无才,也自知不是能承载君子的良木。”白苏说的无比诚恳,她虽没有亲眼见识过婆七的实力,却知道他是个万中无一的高手,若不是婆主事的交代,凭她现在的状况,婆七这样的剑客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婆七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白苏直直的盯着他,直言道,“但是,素会努力成为天下君子想要投奔的良主,还请君助我!” 婆七垂眼,久久沉默不语。 白苏心中忐忑,她这样空口白话的说,人家说不定会以为她在做白日梦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雍国人素来看中一个人的胸襟和志向,尤其向婆七这样的剑客,更是在意这些品质。白苏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有这样的气魄,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半晌,婆七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白苏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有希望,便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与他听。 婆七由起初试探性的询问,渐渐开始严肃起来,直到白苏说完,婆七行了个叉手礼道,“必不负所望!” 屋内相谈甚欢,屋外的气氛却有些不快。 十二原本是来解释十一之事,却被十三堵了回去,“我从不曾无缘无故寻人撒火气,她是成妆院的侍婢,何事能比小姐重要!” 十二听她这话,觉得也有道理,小姐尚在昏迷之中,十一竟跑出去给别人帮忙,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十三训斥几句却也没错,可是十一毕竟已经应承人家,而且出去又是急急返回,她觉得十一也没什么大错...... “哎呀呀,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反正我跟你解释清楚了,其他的事情我想不通,不想了!”十二干脆撂挑子,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她费脑子吗! “我给医女和婆七盛汤。”十二烦恼的甩甩脑袋,往厨房去了,边走边咕哝,“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吗......好像也没什么事儿,怎么就闹僵了......” 正这时,有人轻叩院门。 十三开了门,却见是香蓉。香蓉面色有些苍白,惊疑不定的朝院子里张望几眼,悄声问道,“婆七不在吧?” 十三明白她原来是昨晚被婆七吓着了,便道,“他不会为难你的,进来吧。” “不,不,不进了。”香蓉忙推辞道,她看了看左右无人,才道,“我只是来告诉素女,老爷决定等素女满十四岁那日宴请连州公子。”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白老爷显然相信了风华公子的话,打定主意要把白苏献给顾连州。 “此事当真?”十三心中欣喜,她怎会不知自家小姐中意连州公子,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大喜事。 “自然是真。”香蓉低声道,“原本老爷打算过几日便写帖子,想是觉得素女年纪还小,便索性等大一岁再说。” 十三还想再问些细节,香蓉却道,“我如今处境艰难,只是偷偷跑出来,久了怕会令人生疑,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十三应声,转身便跑了。 十三关上门,却见白苏不知何时站在院中,“小姐都听见了?” 白苏道,“不曾,可我猜到是父亲要将我献给顾连州了吧?”她那个便宜爹,早就想巴结巴结连州公子,有如此良机,他怎么可能放过。 十三见白苏神色没有一丝欢喜,却也不再多问,转而道,“香蓉最近常常来成妆院呢。” 白苏自然明白她为什么常常来通风报信。 原本前院所有侍婢中,数香蓉和迟蓉最受白老爷信任,前几天迟蓉爬上白老爷床榻,一跃成为众姬妾之一,这样一来,香蓉在前院的处境就尴尬了,她本身样貌就比迟蓉要出色,眼下除了其他侍婢的排挤,恐怕现在连大夫人也防着她,千方百计的不让她接近白老爷。如此,过不了几个月,香蓉便会彻底失去靠山,她这会儿自然要想想自己的出路。 “你觉得香蓉此人如何?”白苏问十三道。 “性子温柔,却不怯弱,处事沉稳有度。”十三据实答道。 白苏笑道,“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不过......若是她有忠心,倒确实是个好帮手。” 两人边说,边往妫芷屋里去。 厢房的墙角处,十一泪眼婆娑的看着十三的背影,喃喃道,“我自问不曾得罪过你......你却容不下我到这等地步!” 十一以为,方才十三在小姐面前句句夸香蓉,定然是想让香蓉来成妆院服侍。白府除了大夫人院子里有九个侍婢外,其余每个院子只有四个侍婢,十三定是想让香蓉将她替掉啊! 香蓉传递来的消息,白苏根本不曾放在心上,那只是白老爷误信了风华公子的话,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白苏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铺子上,她要开一家花店,这是她的强项,雍国人极爱鲜花,示爱的时候也会从田野里采来花束送给对方,白苏觉得卖包装好的捧花应当也很有市场。当然,她主要经营的项目还是园艺,可是在她没有名气的时候,想要去人家府邸指手画脚恐怕不可能,所以她要先从盆景做起。 她要尽快赚钱,先给顾风华一万金,才能使他们之间的盟约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自己撒花,第一卷到这里了,第二卷都是美男美男美男,着重写JQ,与是洒家很理直气壮的说咱这个真的是言情了!!求收藏,求票,求评,求求求~~什么都求~~~~~收藏还差十个就可以加更了,俺希望明天加更,后天加更~~~~~天天加更~~~袖子这个不完全算是种田斗斗,大家试着看看,说不定会喜欢哈~~~最后,求强势围观!!!!!)(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鱼洛(一更) (九点左右还有一更,是收藏涨五十的加更,大家多多支持,收藏神马的,最近这两天涨的不给力,现在是礼拜六啊!!!小盆友们,乃们都去了哪里.........) 白苏买的铺子因地段好,原主人在上面也花了很大功夫,便省去了许多装修的时间。白苏只找匠者,订制了木质镂空的架子,花盆可以恰好坐于其上。 店中的盆景、鲜花,主要来自于白府后山,和白苏城西府邸的山上,所以除去木架子花销,其余倒是也没花多少。 等待花店开张的这段时间,白苏特地打听了雍国的码头所在。 距离尚京往西不远处有个镇子,叫鱼洛。 那个镇子在益江边,是雍国第二大码头。第一大码头也是在益江,它在雍国、宁国、北魏交界处,也是三国之中最大内陆码头。那个固然很好,可是往返需要半月时间,白苏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鱼洛码头。 鱼洛,传说是益江的水神,这个小镇子中央有一个满月形的湖泊,宛如一颗珍珠落在益江沿岸,所以大雍人称它为“遗落的神珠”,小镇亦用水神的名字命名。 鱼洛镇方圆不过七里,却有着不亚于都城尚京的繁华,各处的商贩聚集在码头,有的甚至在此处买了宅子,等待商船一到,能够第一时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苏这次出来,只带了妫芷一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商船下午才会到,两人便寻了一处茶寮坐下等候。 这个茶寮是露天的,四周种着修长而细的湘妃竹,将一块空旷平整的草坪围拢起来,其中置案几席子,环境清幽怡人,十分有意思。 白苏坐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商贩和文士,茶寮里却很安静,他们都时不时的朝一个方向看,白苏起先也未曾在意,只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刚落座,便听见身旁两个人压低声音道。 “邵公,你过去吧,不然他可就要走了。” “这......” 白苏偷偷转头,看见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在互相推让,其中那名被称作邵公的男人,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盯着前方,一眨不眨,间或还猛吞几次口水。 而另外一个粗壮黝黑的男人,一边品茶,看似目不斜视,白苏却能感觉,他余光一直和邵公关注着同一方向,眸子里闪动的淫/邪光芒,更是令人作呕。 白苏心下好奇,顺着两人的目光向茶寮的角落看过去:修竹萧萧,那案几前坐了一名白衣男子,一张脸温玉般温雅清隽,墨发挽了一半在脑后,由一只白玉簪固定,眉目如画,细致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莹白温润的光泽,身后修竹清新,衬着一袭白衣潇洒,宛如画中的仙。 白苏眼眶一热,毫无防备的滑下两滴泪水,她忙乱的用衣袖擦拭,心中奇怪,不过是个俊美脱俗的男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白苏擦拭的手忽然一顿,白衣......白衣宁温! 她会流泪,还是素女的身体反应吧! 宁温跪坐在案几前,一举一动优雅韵致,令人挪不开眼。 那个邵公,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在下邵侨,不知阁下可是宁温公子?” 宁温抬眼看他,微微扬起嘴角,若杏花瓣的唇弯起一个极佳的弧度,说话间微微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正是。” “在下三生有幸...那位是我挚友崔域,我二人仰慕公子久矣......今日竟能偶遇公子,不知,不知可否同席饮茶?”邵公欣喜的有点语无伦次。 白苏纳罕,你一个大老爷们,见到个美男子,至于这么把持不住么! “抱歉,在下在此等候传家书的信使,不便相聚。”宁温冲他微微点头致歉。 邵公面上掩不住的失望,却没有恼怒,又攀谈了几句才悻悻的回了座位。 “宁国早就新立了太子,他不过是个被舍弃的落魄皇子,照我说不如直接派人掳了他,便是睡上一晚,宁国又能如何?”崔域饮一口茶水,低低道。 “我岂是贪图他一晚,若是能日日厮守才美呢。”邵公低叹道。 便是睡上一晚又能如何......日日厮守才美......白苏稍稍蒙了一会,才明白,原来这两位不仅好男风,还妄图染指宁国皇子!宁温虽是质子,却也是堂堂皇子,岂能这般肆意侮辱! 不过,他们既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想来宁温在雍国的处境十分糟糕吧。 白苏心中叹息,宁温与素女之间的纠葛纵然有些影响她的心情,但也仅此而已,关于宁温此人,实在不想再有半点瓜葛。 可是往往事不由人,她越是想撇清关系,越是牵扯不清。 “素女。”两步之外,一个清雅的声音唤道。 白苏心中莫名的一跳,转头看向他。宁温一些白绸纹银鹤袍服,俊颜含笑,一双宛若琉璃的眸子在阳光下盛着盈盈笑意,温润若四月的清风。 这样一个俊美如仙的男子,在阳光下笑的如此温柔的男子,白苏很难想象,他会那般狠毒。 “见过宁温公子。”白苏起身施礼,神情疏离客气。 宁温清亮眸子微微闪了闪,正想再说些什么,一个麻衣剑客从茶寮的入口处大步走进,直奔宁温而来。 “公子!”剑客行了个叉手礼,恭敬的将手中信函呈给宁温。 宁温拆开信函,第一页他只草草扫了一眼,便将信纸揉成一团握在手中,看见下面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内容时,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折起,放在怀中。 白苏能看得出,他这笑容是发自真心的,而不像他平素挂在面上那些温润客气却没有丝毫情绪的笑。 白苏忽然想到,宁温的信件必然是随船过来,既然信已到了,船只大约也到了。 “素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白苏淡然起身行礼。 也不管宁温有没有应声,和妫芷出了茶寮,便急急奔向码头。 茶寮本就是建在码头附近,供人等候船只所用,可等白苏赶到码头的时候,却还是有些迟了。江上六艘大船已经靠岸,码头上人头攒动。 船上不断有工人向下卸货,被串联绑在一根铁链子上的奴隶也被赶下船,标价出售,年轻体壮的售价一铢,其余老弱病残像是打折货物一样推做一堆,二十钱一个。 白苏路过那堆老弱奴隶的时候,人贩子一脸谄笑的道,“小姐,这些都是世代奴隶,好管教,可要买上几个?” 说着,他一把扯过个老人,扒开他的左肩,白苏看见这老人瘦骨嶙峋的背部印着触目惊心的 两排烙印,那些姓氏都被圈起来,只留下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李”字。 “李老板?”白苏看着那个人贩子,试探的唤道。 那人贩子道,“正是。” 白苏第一次来码头,不认识行船的商户,便想着多认识几人,日后好打交道,这才仔细打量起李老板,他是个年约四十的粗壮汉子,因着行船风吹日晒,皮肤很黑,笑起来显得一口牙齿白晃晃的,不像那些莽夫满口黄牙。李老板面上虽带着谄笑,却没有多少市侩气。 白苏看了那群奴隶一眼,心中犯堵,却忍住掉头走开的冲动,道,“他们都年老体弱,买回去却是无用。” 李老板敛起笑容,面上也颇有些苦恼,“唉!我这次从宁国过来时,恰赶上一伙盗匪作乱,他们贱价出售这些奴隶,我想着反正底舱还有一些空,便将他们买了。” 白苏也需几个人放在城西的宅邸伺候,她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两个妇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就他们三个吧!” 李老板喜形于色,忙道,“可,可,您贵姓?稍候我帮您打上烙,转好文书。” 白苏沉吟一下,道,“复姓,纳兰。” “小姐!”那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忽然扑到在白苏脚下,因他们是栓在同一根铁链上的,旁边几个人被他拽的站立不稳,也扑倒在地。 “小姐,求求您,也买了我父亲吧,我父亲是匠人,他会筑屋,会雕花!”男孩身子有些孱弱,哭了一会渐渐有些气力不济。 那李老板见状,以为这生意做不成了,狠狠抽打男孩,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扑在男孩身上,一堆人被他扯倒,跌倒一地,李老板的几鞭全都抽打在男人身上,血立刻涌了出来。 很显然,这个男人体格健壮,白苏仔细瞧了几眼,才发现,他一条腿受伤了,上面没有衣服遮盖,伤口已经化脓,几只苍蝇嗡嗡的绕在伤口边上。 白苏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还有谁是匠人?” “奴是!” “老奴也是!” 一时间,有七八个奴隶答话。 这一群人,包括两个妇人,统共也就十八人,似乎是某个权贵家族的专用奴隶匠人。 在雍国,匠人的身份不低,匠人中出类拔萃的被称作匠者,他们身份很高,一般很难请到,所以些权贵就会专门抓一些手艺出色的匠人,把他们变成自家的奴隶。 “老板,你这十八人,我全部买下了,一金可够?”白苏道。 一金,够买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隶了,李老板倒是个实诚人,愣了一下,立刻答道,“实不相瞒,我买了这些人统共花了不到五铢,除去路上死了六个,他们每人也只值几十钱罢了。” 虽然这时候大多数的商人还是很淳朴实诚,可是为商久了,总是有些弯弯道道,像这个李老板这般真实诚的人却少,白苏对他印象不错。 “李老板是头回做生意?”白苏与他攀谈。(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他来了(二更) 李老板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我是跑船的。”他指指江中倒数第二艘大船,“那是我的船,我们跑一趟船才赚得三十铢,我见那些用船的商户来回便能赚上几十金,甚至几百金,便也想运些东西来卖,恰赶上这几个贱卖的匠人,唉!亏得遇到小姐了,否则,我怕是要折本了!” 白苏再次暗暗咋舌赵庆卖有色书籍的暴利。她本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又加之没费什么力气便赚得几千金,纵然妫芷曾稍微解释一下,她也没有切实体会,还道雍国的金子不值钱,原来购买力却这般惊人。 白苏从袖中掏出一金,“我既然说过要出一金,必然不会反悔。” 李老板迟疑了一下,接下一金,连连道谢。 白苏又道,“李老板想不想赚更多?” “自然想!”李老板毫不迟疑的道,只顿了一下,他有些怀疑的看着白苏,“不过,我可不做什么犯法的勾当。” 白苏笑道,“自然不会,其实很简单。”白苏说着掏出几张纸,上面是前几天绘的植物图,“你只需帮我收集上面的花草,当然你自己也可以带些形状好看的花草来卖给我,只是,我需要你带到这里的时候,这些花草都还是活的。” 李老板看了几张图,狐疑的道,“这几种花在宁国很平常。能赚多少?” “我知道。这些平常好找的花,每棵存活的我给你三钱。而这些,”白苏又拿出几张绘图,“每株存活是二十钱。” 李老板看了一下,里面所绘的花,大半在宁国都有出售,售价也都在三四钱左右,如果除去在路上死的,应该也能赚钱。 “好!”李老板收起那些花卉图,叉手道,“在下李虎,下个月十五号会再来鱼洛,不知怎样联络姑娘?” 白苏又掏出两铢钱给李虎,“这是定金,我家主名叫纳兰修,下月会想办法在鱼洛购下一处宅邸,你若是不放心,下月可只运那些漫山遍野即可挖到的花草,反正即便我不来,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李虎一想也是,反正他船大,那些商户们又不愿用底舱,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与她合作,“行!纳兰姑娘,下月十五,李虎便在码头候着。” 白苏暗想今天运气还不错,上来就遇见一个合适的人选,与这李虎打交道,却比与真正商人打交道容易多了。 李虎本以为赔本了,刚开始拉住白苏也只见她年纪小,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让他净赚了这么多钱,又平白得了个赚钱的机会,心中自然欢喜,高高兴兴的将十几个奴隶领到一旁去改烙印,转换文书。 白苏在一旁等候时,顺便看了看周围的货物,买了一些玩的用的,打算带回去给成妆院的几个丫头。 “挥金如土。”妫芷抱着成摞的东西,不满道。 白苏白了她一眼,“没见识,圣人曰:会花钱的人才会赚钱。” 妫芷也不理她,兀自将手中的物什丢在背后的药筐里。 “小姐!” 白苏正低头看宁国的刺绣,忽然听见人群中有熟悉的声音。 白苏抬头问妫芷道,“是不是在叫我?” “是十三。”妫芷坦然道。 白苏腾地一下站起来,“那你还这般淡定。”十三大老远的过来寻人,必然是有急事。 码头是呈坡形的,白苏站在上面能看见人头攒动中,十三急急忙忙的向上跑,边跑边四处寻找什么,她旁边两个麻衣大汉,一路尾随。 “快快,大神医,你看看,那两人一直跟着十三,快去救她。”白苏急道。 妫芷淡淡向下瞥了一眼,“他们明明是在保护她。” “呃。”白苏怔了一下,再细细一看,果不然,那两名大汉尾随在十三身后,时不时的还上前帮她拨开人群。 十三本就已经距离她们不远了,听见白苏的叫唤声,循声找到两人所在,便跑了过来。 “小姐!”十三火急火燎的奔至白苏面前。 白苏道,“有急事?他们是?” 十三急急解释道,“这两位是婆七遣来护送我的剑客。” 白苏唇角一勾,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婆七便真的招揽到了剑客。那两名剑客只知道自己的主上是纳兰修,却不知眼前的姑娘是谁,只听十三唤她小姐,便以为是纳兰修的妹妹,于是行了叉手礼,齐声道,“见过小姐!” 白苏道,“免礼。” “小姐,快快回去吧!出大事了。”十三小声道。 白苏心中一凛,十三向来稳重,很少会这么火烧屁股的模样,“何事?” 十三凑近白苏,压低声道,“香蓉偷偷来传话,老爷宴请连州公子。” 白苏怔住,“难道......他真的去了?” 见十三点头,白苏心里陡然乱了。脑海里之剩下一个声音,他来了,他竟真的来了! “纳兰小姐。”李虎换好文书,走了过来。 白苏强拉回心神,接过文书,“多谢,寻花草之事,还请您费心了。” 李虎看了那两个麻衣剑客一眼,心中更加相信白苏了,因为能用得起剑客之人非富即贵。 “妫芷,奴隶中有人受伤生病,你先过去看看吧。”白苏道。 妫芷应了声便走向那群奴隶,他们肩上刚刚烙上“纳兰”二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的心中如绞利刃,右肩印着“白”字的地方隐隐发疼。 妫芷皱起了眉头,先查看那个伤势比较重的中年人。 飞快的检查完十八个人的身体,妫芷从身后药筐中扒出几个黑色的小陶瓶,丢给他们,“你们暂且忍一忍,等到了宅邸之后用清水洗净伤口,把药上上。” 众人连连到是,妫芷又对那个中年人道,“你伤势比较重,要将腐肉刮去才行,我去禀明小姐后,再安排时间给你疗伤。” 男孩怯怯问道,“您是医者吗?” “正是。”妫芷道。 一群奴隶惊讶的看着她,他们这些奴隶何曾受过这般好的待遇啊! 一般奴隶受伤后都是等着自行愈合,伤重者,便直接丢到乱岗上等死,即便不死,也会被野兽吃掉,只有极受主人看中的奴隶,才有可能得到医治。而他们一被买下,竟立刻有医者亲自来给他们疗伤送药,顿时心中欣喜无比,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妫芷向白苏禀报了检查的情况,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旧疾,须得慢慢调养,只有那个中年汉子的情况比较糟糕,需要尽快医治。 “嗯。”白苏对十三道,“你留下,和他们俩负责将这些人送回城西府邸,雇几辆大些的马车将他们载回去。” 白苏话一出口,那两名剑客神色古怪的看了她几眼,心想到,这姑娘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不过是几个奴隶而已,赶着回去便是了,怎的还花钱雇马车! 他们还未想明白,又听白苏道,“他们旅途劳累,先买些食物,让他用过之后再回去,告诉婆七,不可随意打骂。” 两名剑客直接目瞪口呆了,这是养奴隶吗?怎么好像是接待贵客啊! 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白苏便和妫芷急急下了码头,往茶寮那边去。 哑叔远远的看见两人疾奔过来,立刻赶车迎了上去。 两人爬上马车,对哑叔道,“立刻回城,越快越好!” 一路上,白苏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为什么顾连州就应邀了呢?据说他可是从来不会接受私人邀请,白苏这才放心忙自己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居然应邀了! 难道是顾风华的意思? 白苏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顾连州是什么人,怎么会受顾风华的煽动。 “你今天故意在剑客面前施仁?”妫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她认为,白苏无缘无故的对一群奴隶这么好,定是想让那两名剑客知道自家主上仁慈,从而令他们更加归顺。 白苏抽了抽嘴角,难道真是她平时心机太重了?偶尔圣人一下,也要被怀疑? “待他们好是因为值得,我不是为了拉拢那两人,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当散财童子。”白苏哼哼道。 妫芷虽然不知道“散财童子”是个什么童子,却也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她不明白,那一群老弱病残,究竟有什么用处,纵然他们是匠人,可是白苏又不建房筑屋,要这么多匠人作甚! 白苏没有注意到妫芷若有所思的目光,兀自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亢奋,脑袋里蒙蒙的,既是欢喜,又是惶恐,更是忧心。 ———————————————————————— 推荐女频姐妹的上架作品:[bookid=1880706,bookname=《贵气逼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你,近前来 (有点小青涩,还有点小荡漾~~~~~这章三千二百多字,喀喀喀) 回到城中时,已华灯初上。 大雍人喜欢晚宴,应是还赶得及。 白苏回到成妆院中,连忙擦上厚厚的脂粉,又将刘海梳下来,可是三个月不曾剪过,刘海都遮盖到鼻子了。 十二忙忙给剪短,还是那种盖住眉毛,长至眼睛。 “素女可收拾妥了?”门外等候的前院婢女,声音中已经有点焦急。 “小姐,您不是心仪连州公子么?这般打扮怎能引起他注意?”十二对她这打扮着实不满意。 白苏心中很是矛盾,她既想好好打扮,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又怕被他认出来。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依旧低调行事。 “素女,可收拾妥了?”那婢女又问了一遍。 白苏换上一件月白儒裙,便出门了。白苏看了那侍婢一眼,眼生的很,长相不算难看,却也实在算不上好看,估计大夫人把前院几个姿色出众的侍婢都给换掉了。 白苏暗暗想:难道爱上一个人,真的会令人变得善妒? 下了轿子,白苏抬头看那上面灯火通明的大厅,心脏又开怦怦乱跳。以前几次过来的时候,白苏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展览品,于是,可以淡然以对。 同样的宴席,同样的过程,何以这次便慌乱起来? “素女,请快行。”那侍婢再次催促道。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心口,举步登上阶梯,每走一步,心脏便加速跳动一些,待到她站在厅门口之时,心已然提到嗓子眼儿,仿佛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蹦出来似的。 进去?不,心中太慌张了,白苏刚刚迈出的脚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侍女们也不再催促她,只偷眼奇怪的瞧着她在门口一会伸出脚一会儿又缩回来。 “三姐。” 正在徘徊之时,身后两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唤她。 白苏回过身去,却见两个儒裙少女走了上来,两人生的相像,瓜子脸,水汪汪的杏仁眼与珍女有几分相似,一个嫩黄,一个湖绿,衬着白皙的脸蛋俏生生的,隐约便能窥出,她们几年后必然出落的花容月貌。 两个少女,齐齐给她行了一礼,“三姐。” 黄裙的少女名叫白梨,在姐妹中排行老四,湖绿儒裙的女孩叫白惜,今年才八岁,肉呼呼的小脸,明汪汪的大眼睛最似珍女。 “梨儿,惜儿。”白苏很少与她们接触,也不知从前的素女同她们关系如何,只听过珍女曾这般唤她们。 白梨伸头朝厅中偷偷张望,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煞是青涩美丽,“三姐,听说连州公子是雍国最俊美的男子,你见过他吗?” 算起来,宁温的长相也不输顾连州,只是气质不同罢了。 白苏摇摇头,心道,顾连州的魅力可真大啊,连这么个连面也没见过的小丫头片子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我若是能为他姬妾多好!”白梨继续感叹。 去迎白苏的那个婢女,恭立在门口,通传道,“三位小姐道。” 白苏心中突的一跳,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可是没人等她,白梨早就迫不及待的迈着细碎的步子往厅中去,白苏为了使自己不显得特别突兀,只好弓着身子与她们一起进去。 厅中丝竹声声,古琴悠然,一派和乐的气氛,白苏与白梨、白惜一同止步在厅中央。 赴宴之人多半自行携带姬妾,宴席主人也会备上一些,以供客人消遣。厅中莺莺燕燕,脂粉香气甚浓,和着酒气,熏得白苏不得不屏住呼吸。 白苏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有些醋意的道,“白氏女儿果然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夫主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白苏余光偷偷瞥着身侧,那女子面容娇艳,嘟着嘴,抱住一个斯文儒雅的士子的手臂撒娇。那文士捕捉到白苏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那人见白苏愣住,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得意的笑了起来。 幼稚,白苏心道。行动上却立刻回了一个鬼脸,皱着鼻子,朝他呲牙。 那文士的笑容顿时噎住,白苏见他那便秘似的形容,心中乐不可支。 主座边上的白老爷道,“快快上前来。” 白苏习惯用些小小的恶趣味放松心情,可是以往百试不爽的方法居然失效了!随着白老爷的话音响起,刚刚放松的情绪又立刻绷紧起来,但现在绝没有退后的余地,于是只好躬身、低头,迈着小碎步子一步两步的往前挪。 而白梨却想近前去仔细看看连州公子,白惜只管随着她走,直到距离主座两步远的地方,才堪堪停住脚。 白苏一边暗骂这小妮子,一边飞快的看了主座的人一眼。 依旧是一袭浅青袍服,颀长的身材,黑发一丝不苟的在头顶用白纶挽起一个髻,俊美无铸的面容,在明亮的灯火下盈盈生辉,那气度,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白梨和白惜已然看呆了,两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瞬不眨的盯着座上的人。 白老爷见自己闺女这么没出息,尴尬的咳嗽几声,却依旧没能打断这两名少女的花痴。白老爷看一眼白苏,只见她低头躬身,姿态恭敬而不卑微,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显得愈发有气度。 白老爷虽然对白苏今天的打扮很不满,却对她这番表现十分赞赏。他本意就要将白苏献给连州公子,至于白梨她们,不过是来凑个数,要是能给连州公子看上,那就更好了。 “这是老夫女儿,公子独身而来,不如择一作陪吧?”白老爷一脸慈祥和蔼的笑。 白苏原本紧张的脊背都快湿透了,忽然听白老爷这番类似于拉皮/条的话,忽然想笑——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像老鸨的爹! 主座上的人嗯了一声,久久没有下一步反应,而厅中的所有人似乎也都屏息凝神的等着他的结果。 在宴会上选择人家女儿作陪,可不是选择倡优,一旦选了,就要对那名女子负责,不管是姬妾还是夫人,总要给个名分的。 “公子?”白老爷提醒一声。 白苏打心里希望他拒绝,她不愿看见顾连州是个随便的人。 “不必了。”顾连州淡淡。 白苏心中欢喜,动了动身子,准备要退下。 白老爷失望之极,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忽听一人道,“德钧,白公也是一番好意,我闻素女惊艳才绝,擅长赋诗抚琴,又有过目不忘能,怎么看,都是样样想与你比肩,也算是天作之合,不如便让素女作陪?” 顿了下,那人又道,“连州素来爱才,素女可要比齐姬有才多了!” 白苏一怔,齐姬?是顾连州的宠姬吗?她紧张激动的心情,瞬间如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清醒与理智。 顾连州不爱美色,却不代表他没有生理需求,他没有中意的女子,也不代表少师府后院的姬妾就少。 白苏苦涩的扯起嘴角,自己还如此激动作甚,如此紧张作甚! 主座上的顾连州垂下眼帘,心中却是有些烦躁,这些天来,他也去了几回后院,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依旧令他作呕,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睡梦中却一遍一遍的重复蓝花楹树林里,那个泛着淡淡香气的柔软唇瓣。 他怀疑自己开始喜欢男人,甚至有过想找个男人亲近亲近,试试看自己是否更偏好男风,可他素来自律,容不得自己如此放纵。 上个月,他托顾风华寻找“白莲公子”的下落,顾风华的门客最擅长此道,查了一两个月,却告诉他线索在白府。 白府......顾连州猛饮了一大口酒,唇上残留的水渍泛着盈盈水光,一张俊脸表情木然,却令屋内所有美姬移不开眼。 “就是她吧。”顾连州随手一指。 厅中顿时有了些动静,白苏一指没有抬头,自是不知道他选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素女,还不快快上前来?”白老爷的声音里简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若不是还顾及形象,恐怕要仰天大笑了。 白苏起身,低头迈着碎步子靠近,到顾连州左手边的案几跪坐下来。 白老爷暗暗着急,这素女平时挺能招惹男人的,怎么这会儿如此不开窍,让她作陪,她居然规规矩矩的去了姬妾的位置上端坐。 顾连州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从他十四岁起,便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往他身上贴,今儿倒是头一回见着个例外。 顾连州盯着那张娇小苍白的脸,长刘海遮盖大半张脸,尖尖的下颚,淡如杏花的樱唇......顾连州缓缓坐直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她,一双清澈如墨玉的眸子微微一颤,“你,近前来。” 白苏身子僵了一瞬,依言起身,慢慢走近,在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跪坐下来。 白老爷澎湃的心情比那两人不逞多让,面上却还要苦苦装作矜持的招呼其他客人饮酒作乐。 丝竹声再度响起,顾连州伸手轻轻触上白苏脸颊,想要将她的刘海拂起。白苏脑袋一偏,躲过他的动作,顾连州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便顿在半空。 厅中不少人一边说笑,一边把注意力放到这边,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顾连州放下手,身子慢慢朝素女那边挪了挪。 便是这细微的动作,令他们全忘记了说笑,屏息凝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顾连州何曾主动近过女人,哪怕是这么微小的动作也不曾有过啊! 而主座的上的顾连州见白苏这一次没有躲,又微微朝她移动小半寸,他现在全身心都放在辨认这张面容上,哪里顾得别人怎么想。 白苏想逃开,可是众目睽睽,她要怎么逃?再看着他有些幼稚的行为,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其实他可以强硬的将她拉过去,可是他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为他妇人(加更) 白苏为了防止他进一步的动作,立刻伸手倒了一杯酒,端到他面前。 “公子请饮。”白苏道。 白府几女声音均是清脆犹若凤啼,偏就白苏的声音并不那般干净,也许是因为上吊时声带受伤,使得她声音带点沙哑,声调不尖锐,淡淡如水般,令人听着十分舒适。 不是“白莲公子”的声音,却不让他讨厌,顾连州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接过酒樽。指尖擦过白苏苍白纤细的手,白苏只觉有根羽毛拂过心底,轻柔的,痒痒的。 气氛无限好,白老爷却十分煞风景的插话道,“这是百年陈酿,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很好。”顾连州应道。 顾连州爱酒、爱茶、爱书胜过爱美人,这是尚京城无人不知的事,白老爷也是下了血本,将一坛子百年陈酿拎了出来。 这时候的酒水都还是粗制,光是用粮食精酿的好酒便十分难得。而这一坛百年陈酿,几乎可算作是一坛黄金了。故而,顾连州说好,绝不是敷衍客套而已。 白苏可不知道这酒的价值,只是不停的倒,顾连州放下酒樽,她便倒满,间或还溅出许多,看的一屋子人欷歔不已,心道还真不能小看这区区白府,竟把这与黄金等价的美酒当白开水用。 他们哪里知道,白老爷看的心都在淌血。但看顾连州喝的起劲,还不得不道,“连州公子是懂酒之人,老夫只是俗人一个,倒也喝不出什么不同来,酒窖里还有几坛,稍后给您送到府上去。” 白老爷心想,顾连州堂堂太子少师,雍国的大圣人,怎么着也得矜持一下,但他显然错估了顾连州对美酒的喜爱,只听那清贵的声音,淡淡道,“多谢。” 眼看着一壶酒倒尽,白苏喜道,“素去取些酒来。” 白老爷忙制止,“素儿坐着吧,为父令侍婢去取。” 白苏极力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温顺乖巧的应了一声“是”。 那取酒的侍婢刚刚出去,白老爷“啪啪”击了两掌,门外歌姬鱼贯而入,乐声奏起,薄绡轻纱如烟似雾,若隐若现的笼罩着冰肌玉骨,纤腰轻摆,如扶风弱柳,美不胜收。厅中男人顿时两眼放光,从她们中间寻找自己感兴趣的,思衬着回头私下里找白老爷讨要一个。 这一批歌姬是珍女在府时,用来伴舞的,她们个个生的美貌妖娆,无不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白苏偷偷瞧了顾连州一眼。他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群美姬,只是清亮的眸子中全无其他,只是看而已。 果真是不好美色么?白苏兀自想着,忽然一阵香风吹过,她微微抬眼,只见一条火红的轻纱拂过,这条轻纱的主人肤色如雪,妖娆狐媚,美艳不可方物。 “是阁姬。”左下手的男人低低惊呼。阁姬之媚,世间少有,男人无不垂涎。 顾连州眸子微转,看向说话那人:一身肥膘,短而粗的十根指头上,有八根带着大宝石戒指。面容白皙,下颚上一撮稀拉拉的胡子。 那人是白老爷请的巨贾,以出售圈养马匹发家,向各国出售战马,是以他的地位比普通的商贾要高许多。 白苏见顾连州久久不曾移动视线,便也好奇的顺着目光看过去,那个牧马商贾竟大庭广众的将身边美姬拉入怀中,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情/欲的盯着正在跳舞的阁姬,粗胖的手伸进她衣服内,将那美姬挑逗的一阵娇吟。 自从阁姬出现后,厅中的气氛一下子便放/荡许多,连白老爷也搂过桃姬玩乐,霎时间,白苏和顾连州两人便显得十分突兀。 这二人却不自知,呆呆傻傻的看着那牧马商贾肥厚的嘴唇从美姬的脖颈游移到胸部。 太开放了!别说白苏没有看过这种现场表演,就是顾连州,也有些惊讶,他平时从不参加私人宴会,只去一些诗会、政论的宴席,那些场合无不是严肃高雅。 白苏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一眼顾连州,而他似乎也察觉她的目光,放下酒樽,转向白苏。 白苏紧张的向后缩了缩,脸几乎埋在胸口,“我......你不能......” 顾连州只是放下酒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目光纯净的不能再纯净了。 白苏有点患得患失,既松了口气,又泄气。她看看牧马商贾怀中的美姬那高耸的酥胸,又兀自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都十四了,怎么还没有发育的迹象?前世虽然也不大,但聊胜于无啊! “连州公子。”阁姬一曲舞毕,莲步轻移,携香带风走近顾连州。纤指握起桌上的酒壶,本想给他倒酒,却发现无酒,便转身从白老爷几上拿起酒壶,轻笑道,“白公,连州公子无酒了呢!” 声音蛊惑的人骨头都酥,白老爷一边色授魂予,一边暗道失策。请阁姬前来本是为了调节气氛,气氛是调节了,可有这么个狐媚子在,素女这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可就显得单薄多了。 阁姬直接将酒倒在顾连州的酒樽中,“公子,阁姬敬您一杯。”说罢先一饮而尽,又给顾连州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 顾连州皱起好看的眉,盯着阁姬留在酒樽上的红唇印,那眉宇之间的结拧的愈发深了。 僵持了半晌,直到阁姬举杯子的手都酸了,放电的媚眼都有些抽筋,顾连州才缓缓站起身,“多谢姑娘抬爱,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女人也一样。” 阁姬娇艳的脸刹那间灰败。 阁姬善媚,床第功夫也少有人能比,因此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儿不知凡几。她自然也不再是什么纯情的处女,但那些男人不还是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阁姬,从未被人如此无情的拒绝过啊! 那日斗花宴,顾连州没有拒绝阁姬近身,她还以为这男人对自己有些意思,今日才大胆近前,没想到,竟是自取其辱,纵使她再风尘,一时间还是羞愤难当,美眸中泪光盈盈,看的厅中其他男人毫不心疼。 白苏忽然觉得顾连州似乎也不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至少他这句话就说的够毒。 “多谢白公款待,德钧不胜酒力,先行告辞。”顾连州朝白老爷行了个叉手礼。 白老爷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在做挽留,立刻起身还礼道,“老夫送送公子。”说罢,又朝众位宾客道,“各位请随意!” 顾连州亦朝众人行礼作别,白老爷对白苏道,“还不快跟上?” 白苏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要跟顾连州走了,就向珍女被顾风华带走一样。可珍女是还有个夫人之位,后来已补了个嫁娶之礼,而她,虽家中富庶,名动尚京,却没有十里红妆,甚至没有一个简单的仪式,便就成了他人妇。 一时间,什么都乱了。他的出,现把的她心,她的计划都扰乱。妫芷十三她们怎么办,她的白芽奇兰怎么办?她便像个礼物一般,这样孑然一身的去了一个陌生地方? 到大门口,白苏止住脚步,“父亲,女儿想要几个婢女。” 白芽奇兰可以以后再来挖,可是一定要把十三她们几个要过来。 白老爷一副慈父模样,“不就是几个奴隶么,你不说,为父也要给你派几个过去服侍的。” “除了成妆院的侍婢,女儿还要医女妫芷。您知道,女儿身子一向不佳,少师府虽有大巫,可是留个医女在身边,总是方便些。”白苏道。 白老爷觉得此话在理,便道,“可,明日为父便派人将她们送过府去。” “谢谢父亲!”白苏裣衽行了一个大礼。 白老爷忽然湿了眼眶,挥挥手道,“你且去吧,自此以后便为他人妇。我儿,日后要守礼,好好侍候夫主。” 白苏看着白老爷,心中一酸,将将觉得有些家的感觉,白老爷却凑近来,压低声音道,“必要好好抓住连州公子的心,日后我白氏门楣便靠你光耀了。” 白苏嘴角一抽,她真是太天真太好骗了吗!居然以为白老爷还顾念亲情。 “是。”白苏淡淡应道。 少师府的马车已行至门前,顾连州早已登上马车,给他们留了话别的时间。 白老爷话已至此,白苏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之际,却见院内廊下,大夫人领着齐主事静静而立,她见白苏看过来,微微点头,便领着齐主事返回内院。 居然是这个曾经最恨她的女人真心相送,这算不算命运弄人? 白苏对白老爷道,“请父亲带女儿向父亲告别。” 白老爷一边作势抹泪,一边催促她,不要让连州公子久候。 少师府的马车不甚华丽,却古朴大方。那小厮见白苏走过来,将蹬车的踏脚放在地上。 白苏在车门前顿了一下,一咬牙便登了上去。 车内空间很大,案几软榻地板,都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茶香。顾连州正斜倚在塌上,车内微弱的灯光晃晃映照着俊美无可挑剔的俊颜,隐隐能看见他两颊泛着淡淡的红,似是微醺,长眉入鬓,鼻梁英挺,被美酒浸润过的唇瓣泛着柔润的光泽。 白苏缩在离塌最远的一角,目光落在他唇上,那日唇瓣相触的悸动,即刻涌了上来。白苏不敢再看,捂着心口缩作一团。 顾连州微微张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娇小身影,看她虾球状的一团,便起身走近。 “不舒服?”顾连州问道。 ———————————————————————————————————— 加更~~加更~~~嗷嗷嗷~~~~强势围观俩只JQ, 白苏怒视:看什么看,还不快收藏! 顾连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墨玉似的眼看向乃们:想看吗?想看就留言,就投票。 黑暗角落里,顾风华展开白色羽毛扇,掩嘴偷笑:这可都是本世子的功劳,怎么着也得给几票意思一下,是不? 俊美若仙的宁温忧郁状垂眸:本公子俊美如斯,怎么戏份这么少.....莫不是,他们都被作者潜规则了....... 某袖:TNND,说什么呢,思想不健康的家伙! 转脸对乃们一脸窃笑的某袖:这是伦家的几个儿子,各位看官不如择一作陪? 白老爷泪奔:这是偶滴台词!!!!(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看上你,是你的不幸 白苏兀自胡思乱想,没有察觉顾连州的靠近,蓦地听见声音近在咫尺,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抬眼看他。 两两相望,白苏那双蒙如雾气的眼眸,显露无疑。 “呵呵......”顾连州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欢快,脸颊上居然漾起浅浅的酒窝,“白素,还是白莲?” 车外的小厮诧异的从帘缝中张望,他家公子从来不苟言笑、表情木然的啊!跟随公子八年,见过公子的表情却寥寥可数,偶有微笑,却从不曾这般放肆的笑过。 小厮心中暗道,看来这个素女果然很得公子欢心,回去要好生侍奉才是。 如果小厮看见那日蓝花楹树林里爽朗大笑的顾连州,恐怕连眼珠子都能掉出来了。 顾连州在宴会上仔细打量她那一刻,便已然怀疑,只是当时一直低着头,而那白莲公子明明又是个男人,素女却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他一时不敢确定。 然而,就是这双眼,这双如隔花笼雾的眸子,他绝不会认错! 白苏知他已确定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再掩饰,“随君喜好。” 顾连州显得很高兴,坐到白苏对面,看见她还捂着心口,眉间微蹙,又问了一遍,“你不舒服?” 白氏素女体弱多病,全尚京都知道,顾连州自然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无,无。”白苏慌忙将手拢在袖中,目光却找不到落点,四处乱飘。 顾连州点点头,静了一会,他忽然伸手抚上她颜色淡淡的唇,手心里微热的柔软触感传来,麻麻酥酥的感觉,与头一次接触的触电不同,这种微妙的感觉却更令人沉迷。 白苏瞬间绷紧身体,心脏快速的跳动已经超出负荷,浑身像是被抽干力气一般,却无法将他推开。白苏太过紧张,没有发觉放在她唇上的手,也有细微的颤抖。 两人便是保持这个动作,半晌,顾连州才收回手,问道,“你身上是什么香?” 他对气味很敏感,稍微有些不舒服的便头晕脑胀,可是白苏鬓发间的香气却令他浑身舒畅。 白苏忙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丢给他,“就是这个。”丢下香囊,白苏立刻又缩成团。 和顾连州在一起这种莫名心悸的感觉,让她有些慌乱,这种感就是前世心脏病发的前兆。 顾连州拿起那只荷包,小心翼翼的放在鼻前嗅了嗅。 “阿嚏!” “阿嚏!” 冷不防的,顾连州打起喷嚏,他抛开那只干花袋,喷嚏却还是没有停,而且有越来越凶的迹象。 白苏一惊,马车陡然停了,小厮在帘子外急道,“公子,药在几下!可要小的进去?” “不必!阿嚏!”顾连州东倒西歪的在案几下翻找,喷嚏一直打个不停。 白苏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对某种花粉过敏了,连忙俯下身帮他一起找药。 案几下面有个小屉,打开之后,里面瓶瓶罐罐的备了不少药瓶,看来他应当是经常过敏,白苏道,“是哪个?” 顾连州拿起一直圆墩墩的小瓶子,倒出一粒绿豆大的药丸吞入口中,闭眸调息。白苏急急的凑近查看他的胳膊上、面上有没有起疹子,有些花粉过敏严重的会要人性命。 见他皮肤依旧如玉,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心知不过是轻微的排斥,并未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顾连州张开眼睛,看着白苏松了口气的模样,却也没有责怪她,哑声道,“无事,我时常会对香味起反应。” 顾连州靠在塌边,微微仰着头,睫毛上还挂着方才喷嚏时被逼出的泪水,浓密的睫毛粘连在一起,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明明长相那么成熟俊美,却露出这么一脸无害可爱的模样,白苏看他,心跳漏了一拍之后,开始狂跳起来。随即触了电似的,急急向后退了几步,缩到原来的地方。看见掉在地板上的荷包,伸手捡起来丢到了窗外,闷声道,“对不起,我不知你......” “可要到塌上来?”顾连州看她蹲的姿势似乎很不舒服,便打断她的话。 “不要不要,你,你早些休息吧。”白苏把头埋起来,做鸵鸟状,可是顾连州的气息仿佛无处不在,让她浑身每个细胞都逃不掉。 顾连州没有答话。 静默了一会,白苏偷眼看他,却见他双眼微合,靠在塌边,不知是休息还是已经睡着了,俊颜上的粉红渐渐退去,在昏黄的灯光笼罩下,美的令人不忍惊动。 白苏呆了呆,拢在袖子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敲打腿侧。她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月色下屋影重重,微微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回头轻唤,“连州公子?” 回答他的是顾连州均匀的呼吸声,白苏悄悄靠近,细细看他,目光最终停留在他菱形的唇上。白苏吞了吞口水,一咬牙,亲了上去。 触感温润柔软,带着有些苦涩的茶香,令她口干舌燥。白苏正要起身,陡觉腰上一紧,嘴唇被人含住。 抬眼便看见一双墨玉似的眸子中含着戏谑的笑意。 偷亲竟被人捉了个正着!白苏脸腾的红到耳朵根,她敢肯定,这是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最丢人的一次。 顾连州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大掌一捞,毫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把她放到了塌上,白苏咬牙切齿,哪个杀千刀的说这男人不好女色!只是眨眼之间,还未来得及反抗,口中便被人占领了。 顾连州这一连串的动作虽做的行云流水,真正占领以后,便显得笨拙起来。白苏以前没接过吻,可看了不少小说,多详尽的描写都有,顾连州这种明显应该被归类为青涩型。 白苏心底莫名的欢喜起来,只是这情形怎的如此眼熟,白苏被吻的昏昏沉沉的想道...... “你一个闺阁女子,如何写出《品花宝鉴》?”顾连州气息不稳的喷撒在白苏耳廓,令她浑身软做一滩春水。 白苏瞠目结舌,原来如此!她忘了,他是看过《品花宝鉴》的,而他亲吻的方式正式那书中描写的一段!白苏想推开他,可是身子无力不说,还被他健硕的身躯压的紧紧的。 什么叫自作孽!白苏心中哀号。 “嗯?”顾连州轻轻亲吻她的耳垂,哼声问道,声音带着些沙哑,性感魅惑。 白苏缩起脖子,用尽全部的理智在控制自己不被诱惑,她义正言辞的道,“你不是大圣人吗?怎么可以看那种书!” 顾连州的吻游移到白苏鬓发间,含糊不清的道,“是风华放在我房中的。” 回答的倒是老实!敢情是拿她来做实验,他府中那些美姬应当是个个貌美如花,身材曼妙,为何要找她这个还未及笄的平板丫头! 姬妾!这两个宛如一盆冷水,令白苏陡然清醒,她这是在作什么?白府到少师府的距离不到五里路,再这样下去,便失去时机了。 顿了片刻,顾连州只是抱着她,将头靠在她发鬓边,没有要再进一步的意思。 白苏一狠心,双手搂住顾连州结实的腰,从自己袖袋中掏出一直黑褐色的小陶瓶,涂抹在手上,手游移着抚上他脸颊,鼻梁,嘴唇...... 对于白苏抚摸,顾连州身子一僵,旋即又松弛下来,很是受用似是靠了下来。片刻,白苏只觉肩上一沉,随即顾连州全身重量全压了下来。白苏这才知道,方才顾连州并未用上全部力道。 白苏用力吃奶的劲儿才从他身下钻出来,把他放平,盖上褥子,擦干手上的迷药后,又用帕子把顾连州脸上的药粉也清理干净。 丝帕拂过英挺的鼻梁,白苏抿抿唇,她从前以为一见钟情太过离奇,然而自从遇见顾连州后,一次两次的心跳加速,起先还以为是心脏出了问题,可是事到如今若是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就枉费她的智商了。 但是,顾连州,被白苏看上是你的不幸,你只能是我一人的,等到有一天我能站在和你同样的高度,让你知道,我白苏,是值得你一心一意的人! 白苏下定决心后,便不再停留,靠近车门,小声道。“请停车。” 那小厮回问道,“姬,何事?” “我......我内急,可否停车让我方便一下?”白苏道。 “公子呢?”小厮问道。 “公子睡下了,我去去便回。”白苏道。 小厮心道这素女是公子看重的,不可怠慢,便令车夫停了马车。 白苏欣喜,钻出马车。 小厮很是热心的道,“姬,天黑不安全,小的陪您去吧?” “不必了,公子酒喝多了,你且去照顾他,我就到那边,有事会叫你。”白苏指指那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处草丛。 小厮迟疑了一下,似是觉得还是照顾自家公子重要些,而且周围有少师府的暗卫,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便道,“好。” 白苏见小厮进了马车,立刻转身跑想草丛。车夫只当她是太急了,只笑了笑,也没有多在意。 白苏闪身进了草丛之后,压低声音叫,“妫芷,妫芷。” 没有人答话,身后却一阵微风,手臂一紧,耳边传来妫芷的声音,“走。” (先顶上锅盖,再说话:上传这章之前,我看了一下书评区,大家情绪很高涨啊~~所以。。。。某人对手指,伦家心里很忐忑,不会被丢菜叶吧......大伙不要砸啊不要砸,且听在下一言!!!这个......那个......总之日后小顾出场是很多的,淡定啊淡定)(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发现顾连州 马车里,顾连州缓缓睁开眼睛,黑眸中暗如斩不开的夜色。他握着手中的黑色小瓶,指关节微微发白。 难道她方才的动情,她方才的偷吻,都只是为了引他上钩,好迷晕他,然后逃跑? 亏他还暗自欣喜!顾连州坐起身,拢了拢身上微微散乱的衣裳,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瓶。 他对香味十分敏感,这迷药中有曼陀罗花香的味道,白苏刚刚拔开瓶塞之时,他便已经闻到了,也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或许也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他顺着她的意思。 为什么,所有女人都想往他身上贴,独独他中意的这个要弃他而去! 顾连州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可以说,他极为自律,像方才那样的情不自禁,是他长这么大二十几年唯一的一回。 “公子......”小厮从未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顾连州,不禁有些心慌。 “走吧。”顾连州把陶瓶揣进怀里,淡淡道。 小厮怔了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素女可还没有回来呢,“素姬她.......” “走!”顾连州声音已经有些发冷。 小厮忙应了一声,去了车外。 白苏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伤了顾连州的心。白苏只是不愿为妾,也并非是在意他后院那些美姬,可是如果她不尽快成为够资格做他正室的人,顾连州身为政阳王的嫡子,早晚都要娶妻的,到时候她一个姬妾算的上什么?便是真的相爱,中间夹着一个人的膈应,她也十分不喜欢。 顾连州已经二十三岁,别的男子这个年纪已经有孩子了,这让白苏很有紧迫感。 走出不远,白苏看了马车一眼,问妫芷,“如果我看上了那个顾连州,你说我是先去抓住他的心呢?还是先想办法够资格成为他的正夫人?” 妫芷顿了一下,冷声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毒又是剑的才将暗中的几名护卫放倒。” “那我逃了,他会不会很生气?”白苏知道问妫芷无用,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他肯定会非常生气,哪个男人跑了小老婆都会觉得耻辱,更何况,顾连州之前已经跑了一个。 “你究竟走不走!”妫芷松开她的胳膊。 白苏也觉得自己很不果断,她从鱼洛回来的路上,便与妫芷计划这件事情,那时候她并未想过这么多,计划的甚是周密,连所有的说辞都一一想好。 若是顾连州不选上她便罢,若是选上她,在路上逃跑的计划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有七成把握。她甚至向白老爷求成妆院的侍婢,就是为了万一失败作保。 “那马车走了。”妫芷道。 白苏心脏倏地一紧,为什么会走?小厮不该等着她的吗?为何都未曾来寻她,便就走了? “走吧。”现在也不需纠结了,但白苏心里的惶然并未因此减少。 “很好。”身后忽有个清贵的声音在风中散开来。 妫芷和白苏同时回头,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神色,月光将他的轮廓渡出银白色的光晕,浅蓝色的锦袍随风而舞,原本整齐的发髻,因方才在马车中耳鬓厮磨弄的有些凌乱,细碎的发丝镀上银白的月光,尤为显眼,这般洒脱不羁的形容中却带着说不清的落寞,使白苏的心酸涩的有些发疼。 墨色浓重的眸子,转向妫芷,“你一个人竟放倒了我七名暗卫,着实不简单。” 妫芷面色紧绷,她没想到这个连州公子竟然也是个隐藏的高手,他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后,她都没有任何察觉!若不是修为极高,怎么可瞒过她的耳目。 “瞒了整个雍国,公子更不简单。”妫芷道。顿了顿,又道,“那么,先告辞了,要跑的是她,连州公子明辨是非,当管好自己的姬妾为要!” 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草丛之中。妫芷便知道,白苏虽在其他事情上理智的过分,惟独对待感情,因为太过珍视,而总显得小心翼翼。既然她还在徘徊,那么便替她选择一回吧。 白苏看着妫芷迅速消失的身影,张了张嘴,太不仗义了吧! “你走了,白氏一门该如何自处?”顾连州便就那么站着,目光清冷如月光。 这一点,白苏早就有所准备。她准备给黑甲骑的金子不是送给顾风华,而是直接运送到了政阳黑甲骑军营,并且和顾风华之间的约定也修书一封,送进了正阳王府。就算到时顾风华反悔,政阳王和黑甲骑也不会放弃她这个资助。 运去政阳的五千金是白苏暂时能拿出来的所有家当,城西的宅子不能卖,花店又无法快速的赚到钱,为了尽快凑足数,白苏又找了赵庆,上次出了一半的《品花宝鉴》令他扼腕不已,未免差错,于是他要求这次要写一本完稿的有色书籍,内容情节要比上一部更加露骨。 就在今晚,十三会通知婆七,把从赵庆那里得来的五千金连夜运去顾风华在尚京的府邸。 便是白府抄家,也不见得能搜刮出几万金来,她这个大钱袋,黑甲骑很难舍弃。 有来自政阳的压力,顾风华自是要重新掂量一下白苏的重要性,不会不管白氏一门。 然而这些,她不能说与顾连州。 “为何要逃走?”顾连州走近,黑眸沉沉,是令人陷足的沼泽。 “你能娶我做正妻吗?”白苏决定快刀斩乱麻,有误会便要解决,放任不管不是她的风格。 顾连州顿住脚步,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却着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能吧?”白苏见他停住脚步,主动走近,“就算是你愿意,政阳王愿意吗?顾氏的族人能允许你娶一个商人庶女?尚京城人能接受你一个大圣人娶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为妻?退一步讲,你自己愿不愿意还难说呢!为姬妾,素,不愿,所以就逃咯。”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地位?”顾连州垂眼,紧盯着她的眼眸。 白苏愣了一下,思衬着这步骤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要说喜欢,是有的吧......白苏嗤嗤一笑,“你太小看素了,不是所有女人获得地位的方式都靠出卖姿色!我离开,正是想令自己成为一个有地位的女人......” 顾连州一把拦住她的腰,咧开一个笑容,露出细白的牙齿,“世间从不缺少品貌皆佳的女子,还是先看看你究竟能令我疯狂到哪个地步!” 他说,无需去争取那些名利,只要她能令他深深爱上,那么他便会为她不顾一切。 一个跃起,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他这句话,算是承诺吗? 白苏抬眼看他如玉的下颚、颈项、喉结,还有他菱形的弯起的邪魅弧度,蓦然想起头一回见他,街市上,回眸微微一笑的洒脱魅惑,白苏猛然惊觉,或许全天下的人都被他骗了!顾连州本就并非是表面那般道德礼仪规范的谦谦君子。 回到马车之时,外面的小厮还不曾察觉自家公子已经出去一趟又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折回去?”白苏心中有那么点希冀,是不是顾连州对她也有点意思呢? 顾连州斜斜倚在榻上,神情淡然,“捉你回来,只因我从不喜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或许在白苏逃跑以前,顾连州对她只能算是动心,可是选择逃跑之后,他的动心居然深了一步,当然,怒火比喜欢更盛。 白苏扁扁嘴,也是,顾连州从小便是个天才,如今又是圣人一般的地位,自然是忍受不了她这般作为。 “我也不喜欢。”白苏极力的捧着他,眼巴巴的看着他躺的惬意,不禁怀念起成妆院的日子,以前都是她万儿八千的躺那儿等人伺候的啊! 顾连州瞥见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心里不由一软,转而想到她方才可恶的行为,便装作没看见一般,翻身装睡。 “夫主.......”白苏凑近他,声音怯怯。 一声夫主,声音并不娇腻,却柔柔软软的,令人浑身舒坦。顾连州立刻缴械投降了,面上却还是故作不情愿的朝塌里挪了挪。 虽然莫名其妙的跟陌生男子同塌显得很随便,虽然他挪出的一小块不够舒展身子,虽然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虽然......去它的虽然,白苏十分没骨气的欢欢喜喜的躺了上去,摸都摸了,亲都亲了还装什么矜持...... 白苏作息时间规律,沾到床榻便沉沉睡了过去。至于什么时候到了少师府,她一点也没有察觉,更是不知道她一来便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顾连州叫不醒她,便只好亲自把她抱回府。 府中无人不知顾连州爱酒,每每赴宴回来时都有些微醺,也只有此时,她们才得以近他的身前,故而当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美人儿久候在门口,却看见了这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时,一腔怒火自然全部都算到了白苏头上。 “姐姐,公子似是有了新欢呢!”一名藕荷色深衣的美姬掩唇咯咯娇笑。 所有姬妾的目光都投向那个被她称作姐姐的美姬身上。 那女子美艳绝伦的面上无丝毫波动,唇角一勾,凤眼微挑,道,“是呢,很有趣。” 藕荷色深衣的美姬笑容微微一僵,忙道,“慧儿说笑的,姐姐莫往心里去。”慧姬暗道自己失言,无论谁得宠了,齐姬还是齐姬,那精明狠辣的手腕是不会削弱半分的。 —————————————————————————————————————— 继续顶锅盖:一号BOSS齐姬出场。 另外谢谢易风蓝的评价票,书友~~~24970的打赏,唐棠的打赏!!! 前两天收藏涨的快,某袖就连续两天失眠了~~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太荡漾~~~然后今儿就悲剧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涨了一个。 偶在推荐榜上啊TAT,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估计今晚又要失眠了~~~乐极生悲,果然是一句至理名言,爬走.......顺便回头喊一句,求收藏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众姬妾的问候(加更) 第二日清晨,白府便来人了,送来侍婢五名,医女一名,和财物若干。 白苏等于是把成妆院挪到了少师府,少师府的后院一向是由齐姬打理,然而顾连州却亲自给白苏指了一处院子,名叫“清园”。 一入府不到二十个时辰,顾连州的两次举动,立刻惹起了众怒。 一大早,白苏还赖在塌上不肯起来,一群姬妾便浩浩荡荡的来问候这个“新来的”。 “你家主子呢?”清园厅内,齐姬招过十三。 十三垂首恭立,从姿态到应答无一能挑出毛病,“回姬,素姬尚未起身。” “还未起身?”不等齐姬接话,慧姬立刻尖声质问,“已辰时了,为何还不起塌!” 齐姬却多看了十三几眼,眼前的侍婢长相一般,胆子却不小,如此淡然的气度哪里像是一般侍婢,遂问道,“你在伺候白氏以前,主家是谁?” 十三恭敬道,“回姬,奴婢前主家是婆氏。” “婆氏?哪个婆氏?”齐姬心中秀眉微颤,尚京城但凡婆姓者无不是位高权重。 婆主事在白府任主事,是秘密的,尚京并无多少人知道此事,因此齐姬自然而然的便想到其他婆氏权贵。 “回姬,是婆氏侑姬。”侑,是婆主事的名讳。 十三回答的句句属实,前家主的身份也无法隐瞒,若是齐姬想查,只需看她右肩烙印,然后再去查看文书根底,自然能查的明白。 齐姬放下心来,侑姬虽然在雍国颇有才名,却是被婆氏一族之人逐出的,没有什么势力可言,幸好素女不是有婆氏一族撑腰,否则对付起来,可就难了。 “姬,请稍坐,容奴婢去叫素姬起塌。”十三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主厅。 厅中地方很大,除了主座外,约么有二十几个座位,这些姬妾一入座,立刻满满当当,整间屋子陡然明亮起来,宛如百花争艳,有端庄,有活泼,有温婉,有贤淑,真是各个类型应有尽有。 不一会儿,十一便将茶水一一奉上,十二见她忙不过来,也上前帮忙。 洁白茶碗中花朵在水中渐渐舒展开来,明媚可人,顿时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她们多半也都是贵女出身,尚京有什么新鲜事物,从不甘落后,自然也是购买过云雾茶舍的花茶,可是那些花茶,怎么比得上白苏亲自指点炮制而成的呢! 一时间,好多姬妾都忘记了此行来是要给白苏一个下马威,端起茶盅品尝起来。入口柔,芳香绵长。 “咦?我这个茶为何与屏姬不同?”一个杏色深衣的美姬问一旁伺候的十一。 十一低着头,听她声音如黄莺出谷,说不出的动听,紧张稍缓,答道,“奴婢见您玉面上微恙,便用月见草、红巧梅、干茉莉花冲茶,多饮有美容祛痘功效。” 屏姬温婉一笑,“徐姬妹妹正烦恼此事呢,果真有效可好了,我这盅又是什么?” 十一飞快的抬眼看了那盅里的花,“是木兰。用来调和脾胃。” 齐姬为讨顾连州欢心,曾苦记花草名称,自然知道自己茶盅里的是玉蝴蝶,可是她却不知花花草草竟还有这等功效,她心中警惕,缓缓放下杯子,柔声问道,“你这婢子倒是很懂花草呢!想来素姬必然精通此道了?” 十一见齐姬和蔼可亲,心中更是安定许多,正欲回答,却听一声轻笑,如清风拂叶舒缓慵懒,让人浑身顿时放松许多。 众姬转眼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娇小瘦弱的女子,容貌还不曾长开,五官玲珑,令人心生怜爱,可那双眼看人仿若隔了一层淡雾,又如繁花掩映,看不出实质。阳光从她背后投进屋里,那张苍白的容颜仿佛即刻便能化风而去,整个人越发的飘渺起来。 白苏含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进来,目光淡淡的在屋中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齐姬身上,她宝髻翠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纤腰楚楚,虽身量娇小,通身气派却端有一种华贵之美,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白苏微笑朝她欠了欠身,“素可是不懂这些风雅之事呢!” “素姬真是过谦了。”齐姬起身还礼。 听见“素姬”二字,白苏嘴角一抽,素鸡......太可笑了! “素得夫主赐字,是云,姐姐可唤素为云姬。”白苏铁了心得改个名字,让她顶着“素鸡”之名过下半辈子,她能舒坦吗! 齐姬眸中一暗,当年她初到少师府时,觉得以姓氏命名容易与其他人弄混,便求顾连州给赐名,可是他只是云淡风轻的敷衍过去,现在居然如此轻易的为素女赐名! “姐姐是齐姬?”白苏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妒火。 “正是。”齐姬道。 白苏点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道,“听公子提起过齐姬大名。” 齐姬微微一怔,但随即想到,白苏可能来之前便打听过少师府的情况,毕竟,这里的事情不是秘密,只要花些心思不愁查不清楚。 白苏扯开一抹笑,“公子说,到了府中,有什么事便找齐姬你呢,还望姐姐日后多多照应。”说着便向齐敛衽规规矩矩的再次行了个见礼。 白苏虽然中意顾连州,却没无聊到去查他的后院,她不过是在宴会上听有人提起过齐姬,又根据坐的位置,和众姬妾的态度猜测罢了。 齐姬一直掌管少师府后院用度,白苏这话的可信度便又提高几分,纵然齐姬生性多疑,却也不由得信了两分,轻笑道,“妹妹有什么尽管找我便是,无需客气。” 其余姬妾纷纷看傻了眼,不是来寻她晦气的呢吗?何以这般其乐融融? 齐姬从“素姬”直接改口叫妹妹,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温柔而熟稔,令人有种相熟已久的错觉。 “妹妹这花草茶当真美妙,姐姐愚笨,记了大半年的花花草草,若不是方才听那侍婢说了,却还不知它们竟有神效呢!”齐姬笑着端起茶盅,请抿了一口,问道,“此茶香甜芬芳,不知其中放了些什么?姐姐回去也做来试试。” 白苏暗暗撇嘴,这话转的可真是不着痕迹,若是一不留心,可就随口答了。 白苏摇头,“素却是不知了,我身子弱,向来不喜操心这些事,全都由这些侍婢打理。”转而又向十一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快同姐姐说明?” 十一躬身答道,“回齐姬话,茶中放的是蜜糖。” 齐姬道,“原来如此,妹妹这里茶水好,姐姐以后可要常来叨扰了。” “素欢迎之至。”白苏心里却道,你若是不怕我下毒,常来便是。 与众姬妾一阵寒暄,看白苏疲态渐露,齐姬便率先告辞,那些本来要看热闹的姬妾,自觉得没意思,也随之告辞了。 白苏坐在主座上,方才的疲态一扫而空,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茶碗,那个齐姬不简单啊,光凭她这份周旋的手段,白苏自问是比不上的。 纵使她再厉害,白苏不会退缩,她既然已经选择了顾连州,必然是要面对这些尔虞我诈,倒也没什么。 而今天,最令她失望的莫过于十一,这些姬妾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在她们面前卖弄些什么? “十一。”白苏抬眼看她,淡淡道,“你觉得齐姬为人如何?” “奴婢觉得齐姬优雅高贵,待人温和。”十一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方才齐姬对她这个奴婢也是笑容可掬呢。 “是吗。”白苏轻笑,“你去帮十三收拾吧。” 十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十二迈着急急的小碎步进来,“小姐,老爷把香蓉姐姐也送过来了呢。” 门外还未走远的十一,身子微微一颤。只听白苏应了声,“嗯。” 十一失了魂似的,走至寝房。心中慌乱,香蓉也来了,小姐终究是听信了十三的话,把香蓉要过来了吗! 白苏坐在厅中,久久凝视着茶盅里色泽鲜润的花儿,她当然没有去要过香蓉,想来是大夫人出的主意吧,既打发了香蓉,又帮白老爷出主意监视她,一举两得。 “十二,你视齐姬此人如何?”白苏忽然又问十二。 十二跪坐下来,皱着眉道,“奴婢不知,可是奴婢不喜欢她,听说她是齐氏庶出的小姐,能到少师府里,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白苏哑然失笑,是啊,连十二都能看出齐姬此人城府颇深,为什么十一就看不出来呢?十二向来神经粗大,没有十一聪明,她不去想,是因为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吧。 “去叫十三来。”白苏目光暗沉,照今日这种情形,把十一留在身边,早晚会捅出篓子,齐姬可不是絮女,下起手来自然没什么情义可言。 十三很快便到了。 白苏一直都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模样,十三见白苏脸此刻神色暗沉,心中竟莫名的有些紧张,恭立在一旁,唤了声“小姐”,然后屏息等到她问话。 “把十一近来几个月的行踪一一说来。”白苏也不多说,她只想知道,胆小懦弱的十一,为何敢有外心! 十一温婉娴静,性子极好,也很聪明,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除了性格懦弱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很机灵,如何会看不清形势到如此地步? 上次被十三训斥,她反应便十分偏激,若是无人影响她的想法,一个好性子的人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白苏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杯壁,这个人......究竟是谁....... (收藏还差五个才到加更数量,不过某袖先更了,希望今儿的收藏不要令俺伤心。收藏、票啥的,都要给力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连州VS白苏 白苏听完十三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十一最常去的地方便是云雾茶舍,除此之外并无异常,看来那个楚辰嫌疑最大,但是他这么挑拨十一,究竟是为什么?挖墙脚? 白苏手指不停的敲击案几,究竟要怎样处理此事......不能把十一放到城西的府邸,现在还不清楚楚辰的目的,若是泄露了城西府邸,那就得不偿失了。可也不能把十一卖掉啊! “把十一叫过来吧。”白苏决定还是要先找她谈谈,能让她认清现实最好。 十一正在寝房中心不在焉的收拾床榻,抖被子时,一只月白色绣锦荷包掉落下来,十一回过神,捡起荷包,她认得这是小姐时常贴身放的,正欲放回去的手顿了一下,环顾房内一圈,见没有人,飞快的打开荷包。 里面一张微微泛黄的纸露了出来——是一张地契!署名是婆氏侑姬,却正是婆主事离开时让婆七带给白苏的那一张。 十一又忙将地契折好,塞回荷包,放到塌上。 这处宅子也是在城西,距离少师府不远,面积不算大,只有六亩,可是地势好,若是按照市价来算,最少也值六七百金。 “十一。”十三见她在房内发呆,便轻轻唤了一声。 十一猛的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慌张,“何,何事?” “小姐叫你问话。”十三道。 “哦。”十一低着头,小跑出去,心却是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进到厅中,见白苏垂眸,久久盯着茶碗一动不动,宛如睡着了一般,十一紧张的攥紧手,颤声唤道,“小......小姐?” “嗯。”白苏抬起头,目光轻轻浅浅的扫了她一眼,“坐。” 十一哪里见过这样冷淡的白苏,顿时吓的六神无主,猛的扑倒在白苏脚边,泣道,“小姐,求小姐不要赶走奴婢,奴婢定当全心全意服侍小姐!奴婢发誓!”十一竖起手,“奴婢若是有二心,必当不得好死!” “我信你。”这时候的人信大巫,信鬼神,誓言比生命还重,白苏自然是信十一的,但是,“你的心乱了。” 白苏声音舒缓,宛如抚慰人的温柔手,十一哭的愈发委屈,娇柔的身子抖作一团。 “告诉我,”白苏俯下身子,凑近十一,“楚辰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十一浑身一僵,甚至连哭泣都忘记,她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看向白苏,眼中满是惊恐,像是看鬼神般的敬畏。 白苏坐直,她不过是试探一下,十一这个表情,却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答案。 十一缩瑟起身子,宛如一只受惊的猫儿,形容狼狈可怜,白苏看着自然也心软了,可是她不能纵容,“说罢。” “是,是。”十一回过神来,说起了楚辰曾劝她的话,“楚公子说,说......说奴婢懂花草,又生的美貌,若是去云雾茶舍,他必然帮奴婢脱离奴籍。他还说,小姐只看中十三姐,奴婢跟着您一辈子也脱离不了奴籍.......” 脱离奴籍啊,这对于一个半道落入奴道的人是怎样的诱惑!也许,妫芷、十三她们都是渴望有那么一天吧,白苏虽从不曾把她们当做奴隶看,可她们身上的枷锁注定在这社会中,地位低贱,犹如畜生。 白苏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抽出其中一张放到十一眼前。 十一瞪大眼,看清楚上面的字——卖身契。是卖身契约,而不是买卖转让的文书!十一急急捧起那张纸,目光落在左下角,喃喃道,“卖身五年......” 十一眼眶决堤,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是“卖身契”啊,拥有卖身契的奴婢也是奴籍,却是有期限的奴隶,并非世世代代的奴隶! 卖身契是主人与奴婢私人的契约,而非在官府备有奴籍根底的公契,只要这张纸毁了,她们之间的契约便解除。 “拿着它,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白苏目光落在那几张纸上,心中一酸,没有妫芷的,这几个奴婢是婆主事给她的,当时便是卖身契,而不是奴隶文书。 “你可以现在便毁了它,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里,当然,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白苏起身,正欲走出门,却见一袭青衣落拓的顾连州正站在厅门口。 十一见白苏顿住脚步,也抬眼看了过去,眼前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光而立,五官立体,如远古的一尊神像,刺眼的阳光也无法夺去他身上耀眼的光芒。十一顿时被晃花了眼,呆怔的凝望着那个俊美无铸的男人。 白苏觉得,眼前这个人,一次比一次耀眼,一次比一次俊朗,完全是在挑战她的心脏负荷! “退下。”顾连州清贵而有磁性的声音,淡淡道。 十一完全呆住,脑海里回荡着他那句“退下”只觉得声音也极好听,却完全不曾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顾连州冷冷的瞥了十一一眼,声音已经冷了下来,“退下去!” 十一被他的气势所震,虽还沉迷于顾连州的俊美,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命令,退了出去。 白苏也才缓过神来,心中暗骂道:妖孽!大中午的便来我这里魅惑众生!面上却堆起谄笑,“公子您这么早来有何指教?” 屋内没有其他人,顾连州面瘫的表情稍稍松动一些,却还是板着脸,坐到主座上,恰好看见杯子中的花茶,定定的看着白苏,看了半晌,见她依旧不上道,微有些怒气,“身为姬妾,难道不知道要侍奉夫主吗!” 白苏向前挪了几步,心道,侍奉?她从来都是等着别人伺候,哪里会侍奉别人!看着顾连州那拽的万儿八千的样子,白苏就来气,故作为难道,“公子,人家才十四,葵水还不曾来呢,恐怕侍奉不了您。” 白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侍奉,理解为侍寝。 “上茶!”顾连州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很好,你已经成功把本公子惹怒了!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实在令人心醉。 白苏微微一抖,虽觉得他冰冷的神情更加迷人,却也不敢再触怒他,乖乖的出去吩咐侍婢准备茶水。 “姬,亲自泡茶吧。”虽是请求的句子,被他说得像是命令。 白苏忙不失跌的点头,泡茶啊,她最会泡茶了,所有家务中,她只会这一项,如果泡茶算是家务的话。 “你自己取名云姬?”顾连州道。 白苏点点头,乖乖答道,“是。” “还对外宣称是本公子赐名?”顾连州凑近她,质问道, 白苏看着那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俊颜,脑子中一片空白。 顾连州眉头微拧,那双如墨玉的眼中,怒气隐隐翻涌。仅仅一瞬,他似是想到什么,勾起唇角,冲她一笑,宛如乍暖回寒,冰雪初消,清冷中日光已透出丝丝暖意。 看着白苏已近呆滞的表情,顾连州忍不住大笑。 原本清贵优雅的声音,显得有些狂放不羁。 白苏被他的笑声震回了神,心中苦恼不已,这个起点就不公平呐!说什么要让他爱上自己,就凭着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最先沦陷的绝对是她白苏。 “姬初来府中,竟不至前院给夫主请安,你可知罪?”顾连州敛起笑容,他一大早便兴奋的起塌,穿戴整齐,坐在前厅等她来请安,谁知这个女人居然睡到日晒三竿!让他亲自跑到清园来! 更该死的是,他居然没能忍住不来。 白苏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总要找茬,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心中便是一阵不爽快,掩面而泣,“素知错,只是素身子弱,想好好养着,不然以后长不成美人,怕您嫌弃!今早看见那么一大群娇艳的姐姐们,素更加忧心了,夫主,夫主......素真的知错了!” 白苏现学现卖,立刻把方才十一的姿态用了上去,扑倒在顾连州脚旁,埋头,浑身抖作一团。 顾连州拧眉看了一会,淡淡道,“算了,起来吧,你身子弱,若是哭多了,以后长不成美人,就别怪本公子把你丢出府去。” 白苏赶紧抬起头来,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顾连州恼怒的看着她,忽然站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唔~~~伦家今天吃坏肚子了~~传的有点晚,抱歉。。。。。。。。尴尬ing)(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怒火 白苏盘膝坐在席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微微吁了口气。她做好和一干姬妾为敌的准备,却惟独没有做好与他相处的准备。 那种心慌的感觉,心要沦陷的感觉,让她恐惧。 顾连州有顾连州的骄傲,他身为政阳王嫡子,如今的太子少师,何曾屈就过任何一人?然而他却是不计前嫌,没有责怪白苏昨晚逃跑之过,亦不曾问她今早未去请安之罪,这对她已经是百般容忍了啊!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白苏垂眸,只因她自己未有准备,便故意戏弄于他,委实是自私了。 而这自私,很可能引来灾祸。想到这里,白苏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直到追到前殿,亦不曾见到顾连州的身影。 前殿守卫森严,竟有两排侍卫握剑而立,白苏咋舌,这待遇,比太子恐怕也不逞多让吧。 “姬止步,前殿不允任何姬妾进入。”两名侍卫面无表情的举手挡住白苏的去路。 白苏仰头望着四十九层台阶之上的大殿,眼前一晃而过遍体鳞伤的俞姬,那个美姬也曾是顾连州的姬妾啊! 她想要逃离,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必然不会如俞姬那般下场,可她还是被抓回来了,白苏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无论她多聪慧,多有才华,都无法冲破一个时代的制度。 历史上哪一次变法,那一次改革,不是经过血流成河? 白苏扯扯嘴角,她真是穿越小说看多了,居然还抱着侥幸心理,顾连州对她感兴趣并不代表什么,她白苏,只是一个姬妾,可以随时被买卖,被送出的物品而已。 “公子有令。”四十九层台阶上,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人朗声道,“日后云姬前来,可随意出入前殿。” 此令一出,一众侍卫脸上纷纷闪过一丝错愕,随后立刻敛起神色,恢复石像般站立。 那儒士道,“云姬,公子在殿中相候。” 白苏心中有些奇怪,顾连州搞什么鬼,他不是该怒火燎原才对吗?怎么反而对她另眼相待? 儒士领着她来到前殿大门,大殿巍峨,八扇镂花大门,门匾上“清风”二字遒劲有力,大气磅礴,看似严谨的字体中,洒脱的风骨隐隐现露。白苏从来不知道,篆体也可以写的这般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相比白苏的字,真真是云泥之别。 “云姬,请入殿吧。”儒士道。 白苏低着头走了进去,浓浓的墨香传来,白苏悄悄抬头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偌大的殿中没有待客之处,数十排整齐摆放的书架宛如矗立的丰碑,记录了其主人的才学广博,墨香混合着纸张的气息扑面,恰如其分的证明这壮观景象的真实性。 顾连州握着一卷竹简从两排书架之间走出,一袭青衣仿佛亦被染上浓浓的书卷气,令他硬朗的五官顿时柔和儒雅起来。 他看见白苏,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兀自拿着竹简到靠窗的案几前坐下,旁若无人的翻看起来,阳光洒在他如玉般的皮肤上,似是被放大了几倍,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华。 一刻两刻过去,白苏的腿都站麻了,她从早晨起床后只用了一碗清粥,时至午时,白苏这个习惯一日三餐的人,已然饥肠辘辘,再也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色。 目下这情形,已经陷入了尴尬境地,顾连州看书看的起劲,仿佛根本没有理她的意思。可她是来道歉的,连话还不曾说出口,转身便回去吗? 不能,白苏压住自己的性子,罚站便罚站吧,既然胆敢惹怒他,也要一力承担他的怒火。 今早的事情已经告诉她,这是个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顾连州容忍她只是一时对她感兴趣,不能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尊严,若是真把他的心冷了,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白苏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姿态面对顾连州,是卑躬屈膝、曲媚逢迎?还是该表现的个性一点去吸引他? 真性情?凭着她白苏那般懒散又随意的性子,最终的结果必如之前一般,不欢而散。 无奈之下,她只好学着《品花宝鉴》里,那些讨好官人的姬妾,怯怯的唤了声,“夫主。” 半晌,顾连州没有应声,白苏耐着性子,又柔声道,“夫主,素知错了。” “你只是犯错后,才知道我是你的夫主么?”顾连州放下书卷,慵懒的靠在案几边,抬眼看她。 白苏一噎,无可辩驳,她一共唤了几次“夫主”,还都是在犯错之后才,但见他已经开口理会她了,立刻大着胆子凑上前去,伸手给他捶腿,一脸谄笑的道,“夫主,素只是不习惯,日后一定改口。” “要自称‘妾’。”顾连州强调道。 白苏扁扁嘴,这是在调教她吗? 顾连州不咸不淡的瞟了她一眼,白苏忙收起不满的神色,柔顺道,“是,夫主。” “用些力气。”顾连州一边提示白苏用力,一边舒服的眯起眼。 其实白苏的捶腿功夫实在差的可以,只不过顾连州从来不容姬妾侍婢近身,只是头一回享受这种服务罢了。 捶了一会,白苏已经大汗淋漓,咬牙切齿,恨不得使上吃奶的劲儿一拳砸扁他。 “行了。”顾连州挥挥手。 白苏松了口气,心想,我这么卖力的讨好你,你要是再生气,就是小肚鸡肠! “姬。”顾连州睁开眼,淡淡看向她,目光深邃如浩瀚的夜空,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丝落寞,看得白苏心都化了。 顾连州就这般直直盯着她,清贵的声音道,“姬不愿近我,可是因为宁温?” 白苏几乎忘记了,素女和宁温的爱情故事已经家喻户晓,顾连州又如何会不知晓。 “不,我.....妾,早忘了他。”白苏辩解道,只是这话说的太顺嘴,在别人看来,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顾连州一把捞过她,大掌抚上白苏略有些苍白的小脸,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唇上,指尖的温度传递过来,白苏微微一抖,未及仔细感受,那手指移开。 顾连州的唇随即吻了上来,这一吻,猛烈而凶狠,让白苏几乎窒息,正动情时,忽然唇上一阵尖锐的刺痛。 顾连州松开她,坐直身子,满意的看着她唇上渐渐渗出的血珠,伤口不是很大,但很是醒目。 “来人!” “在!” “送云姬回清园,传我令,云姬相貌丑陋,有碍观瞻,故禁足于后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府。” 白苏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报复啊! 好个一顾连州!白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先是甩脸子让她心生恐惧,自乱阵脚;再是装大度,让她愧疚的无地自容;后又占尽了便宜,还在她嘴唇上留下印迹。 就凭她嘴上的咬痕和破例被允许入殿这两条,便立刻将她在后院孤立起来了。现在居然还落井下石! 他这命令是摆明了告诉后院的姬妾们,素女失宠了,赶快来欺负她吧! “卑鄙。”白苏被侍卫架出殿门,狠狠甩开他们,“我自己会走!” 卑鄙无耻下流!白苏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了几百遍,居然找了那么烂的理由把她禁足!相貌丑陋,有碍观瞻!?她只是还未长开,好吧! 殿中,顾连州站在窗前凝视那个怒气冲冲的娇小身影,唇角微挑。白苏应该庆幸自己悔悟的够快,否则便不是这点小小惩戒了。 “公子,太子派寺人来人问,您何时进宫?”门外有人禀报。 顾连州理了理衣服,开门出去。 随着顾连州出府,平静的后院立刻如炸开了锅似的,姬妾们聚在齐姬的院子里,七嘴八舌的一一数落白苏的“罪行”。 “姐姐!那个白氏居然被夫主特许可以进前院!”慧姬见齐姬依旧淡然的在浇花,顿时急了。 自白苏从殿中出来的那一刻,齐姬便已经得到消息,她若是坐不住的人,早就死在齐家的后院,如何能能进得了少师府! 那天初次见面,齐姬便知道白苏不是个简单的人,下马威,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是无用的,只是没想到,她手段如此高明,竟能近了夫主的身。 “听说她出来是,嘴唇是受伤了呢。”屏姬叹道。怎么伤的,不问可知。 顾连州从从来没有找姬妾侍寝,她们也曾私下猜测他是不是喜好男风,但看他今日的威猛程度,顾连州不仅喜好正常,而且是个相当有血性的男人呢。 齐姬抚着面前开的正娇艳的海棠,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旷古烁今之诗 白苏被禁足了,这个消息随后传来,顿时便有人坐不住了。 可是齐姬没有去找茬,也没有人愿意去当那出头鸟,毕竟之前白苏似乎很受宠,这次只不过是禁足而已,又没有逐出清园,所以,众人暂时都在观望中。 趁着这个空当,白苏计划了许久的花店,终于开张了。 今日一早,尚京城便出现一家被鲜花环绕的门面,白花齐放,围绕着松木雕花门,门匾上,“花境”三个字清隽而有风骨,引来了不少注目。 清早正欲去景福楼喝茶的文士们也被吸引过来。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一名白衣文士按着牌匾左侧的两行小字吟道。 “好句啊。” “有意境!” 人群中纷纷附和,不少人往店中张望。有人见屋内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个健壮的男子,有人高声问道,“兀那汉子,你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屋内无人应答,悉悉索索的一阵,只见一名八尺大汉走了出来,阴影在他身上划出清晰的界限,随着他的走动,而渐渐上移,直到他全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欷歔。 “好个威武不凡的大丈夫!” 而此人正是婆七。 婆七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一句回答几乎半条街都听的见,“酒醉于花丛林荫下,我家非是卖酒,自是卖花的!” 白衣文士似是十分懂花,略略打量门口娇艳盛开的花,道,“我见这些不过是寻常花草,莫非店中还有奇花不成?” 婆七也不答话,转身朝屋里挥了挥手。 人群开始越聚越多,纷纷翘首张望,期待能一睹名花之姿。 婆七闪开身去,屋内走出八个黑衣剑客,前面四个人手中均托着一盆植物,却也不是什么名花,而是小松,但见那株小树薄片结扎,层次分明。五株栽于一盆,如莽莽丛林。松上没有树皮,黄褐的木质裸露在外,苍古意趣,枯干枯枝与茂密的枝叶相映生辉,似是入林荫深处,而六月忘暑。 第二盆是一株梅花,此时不是梅开季节,那梅花枝干苍遒,被种植在一只细长的四脚盆中,扭曲的枝干弯下,宛如一只垂首饮水的鹤,姿态优雅,钟灵毓秀,便是现在也能想象,它开花之时必然是可堪入画的美景。 接着第三盆第四盆,均是宛如现实版的水墨画。 “分明是普通的花树,却是别有一番风韵啊!”白衣儒士叹道。 这一叹,正是所有人心中的感慨,而当前面四名剑客闪开身之后,后面私人一起抬着的大陶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那盆上盖着一块月白绣花缎,将景物罩住,只露出低下灰褐色的土陶大花盆,一时间,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纷纷要求观看盆中景物。 婆七朗声道,“诸君,这些盆景是要送与景福楼的,若是各位感兴趣,不妨一同前去。” 这些人大多数也都本要去景福楼的,自然是附和着,随他们一同前去。 那名白衣儒士凑近婆七道,“好汉,你家可还有这些东西?” “我主是做卖花营生的,自是有的。”婆七答道。 那儒士抚须笑道,“甚好,甚好,回头我便过来买几盆回去,你定要为我留一留。”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好不壮观。 花境的斜对面便是景福楼,此时是巳时(早上九十左右),正是景福楼上客的高峰,一大群人朝这边来,吓得门口负责考验答题的小厮一溜烟的跑进内堂,去叫掌柜的了。 待到一众人来到景福楼门口,那掌柜的已经出来。 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儒士,面白黑须,双眼狭长,可见年轻时也是一名俊逸非凡的男子。他名是繁趋,乃士大夫繁行时的胞弟,颇有行商的天赋,可是繁氏乃是书香门第,自是不许他行商,所以便帮其兄打理景福楼。 他见来人中竟有九名剑客,且为首的汉子姿貌不凡,也不敢怠慢,叉手道,“景福楼乃是我兄繁行时所设,只供士子相聚之所,不知阁下这是何意?” 婆七也有些尴尬,这么多人倒是像来闹事的,他本是奉白苏之令,择巳时人多,把这几个盆景送到景福楼来,以引众人瞩目为要,谁知竟有这么多人先聚到花境门前了。 婆七叉手道,“繁先生误会了,我主在贵楼对面设了一家花店,今是特令在下送见礼。” 繁趋略略放下心来,白面上始终挂着微笑,“多谢,不过,景福楼的规矩不可破,阁下既然为送花而来,那便答上一题吧。” 婆七没想到来送礼,还被别人摆了一道,不过幸好白苏有先见之明,心中顿时对她又多几分敬佩,当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繁趋,“我主择赋诗之题,此乃我主的答案。” 众人惊讶的长大眼睛,这题目还没出呢,怎么答案就奉上去了!花境之主是如何知道出什么题目? 繁趋也是怔住,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那张纸,打开之后,看见几行清秀却极有风骨的字,面上惊讶更甚。 围观的人群被他这种表情弄的更加抓心挠肝,好些人已经忍不住叫道,“繁先生,快些念出了,让我等也听一听啊!” 繁趋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大声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钟鸣馔食的豪华生活有何珍贵,主人呀,你只管端出酒来让我喝。五花千里马,千金狐皮裘,快叫那侍儿拿去换美酒,我和你们共同消解这万古愁! 诗篇发端就是两组排比长句,如挟天风海雨向人迎面袭来,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得其万一,带着震动古今的气势与力量,令一群人都发不出丝毫声音。 繁趋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何等豪放的姿态啊! 他的声音极其清朗,念道激动处,更是大声咏叹,便是厅中的客人,全都停下动作,向门外聚拢过来。 久久,寂静的落针可闻,众人心中豪迈顿生,更有甚者,激动的面红耳赤! “旷古烁今!”厅中,楼梯上,有一个清贵的声音赞道。 这时,大家才都反映过来,心中激荡无疑言表。就是这“旷古烁今”四字也是能勉强形容,这首诗带给他们的震撼啊,众人纷纷朝那赞美之人看过去,只见三名宽袖华服的公子站在往二楼去的楼梯上。 一名宝蓝华服,俊美雍容,一名黑衣锦袍,五官硬朗,为首一人青衣宽袍,宛如谪仙。 “是风华公子,陆离,和连州公子!”有人惊呼。 婆七被这首诗震住,久久回不过神——这等豪迈的气势,哪里是一个女子所为,哪里是一个那般娇小的女子可以迸发的力量! “你主是何人?”顾连州步下阶梯,三名公子宛如耀眼的太阳,所行之处,便是众人目光追随之处。 婆七这才回过神,叉手答道,“我主是纳兰氏,单名修,字疏浅。” “纳兰一姓,在下倒是不曾听说,敢问令主祖籍何处?”繁趋问道。 婆七道,“请恕在下不便相告,我主还有话要说。”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便是顾连州三人,也一脸认真的倾听。 “我主道:今日因有要事,不能亲自前来,遂命人送见礼,聊表心意,一首《将进酒》实是我拜望心切,繁君莫怪。他日必当造访,还请繁君不要吝惜酒钱。”婆七将白苏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 一首《将进酒》,不过是拜访之作,而非答题,但是这样一首绝唱,要事还不能进景福楼,那便没人进得了! 繁趋连连道,“纳兰兄弟真是过谦了!” 这样的才华,整个雍国,怕也只有顾连州能比上一二,景福楼绝不会拒绝。 婆七微微点头施礼,挥手令众剑客把把东西抬进去。 那只盖着缎子的大盆,牢牢抓着众人的目光,有前面四盆盆景做引,又有主人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将进酒》为铺垫,这里面的东西,便更让人心痒难耐了,恨不能立刻掀开那缎子。 见东西被抬进去,众人连忙赶去答题,唯恐晚了一步,落于人后。(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花境之主 景福楼偌大的厅堂中被围了个水榭不通,人头攒动。 婆七挥手令人扯开缎子,顿时,眼前水流潺潺,怪石奇松,便是在那山下,溪水旁有一棋盘,一名白须白发白袍的老者执着黑子,闭目沉思。隐约间,水面上竟有细细的烟雾缭绕,而且那些烟雾越聚越多,最后在这个陶盆中形成了云深不知处的仙境。 正当众人被这奇异的景象震撼之时,顾风华展开白色孔雀毛的扇子,轻轻拂开缭绕在执棋冥思的老者周围的雾气,那巴掌大的棋盘显露出来。 顾风华惊讶道,“这竟有个困局!” 顾风华在围棋上的造诣颇高,他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朝棋盘上看过去,棋盘上黑白两方正是厮杀过后,互相僵持,却又都还活着。每一歩都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先落子,谁先死,除非找到破解之法。 繁趋亦凑上前来,只看了一眼,神情激动不已,立刻招人将这棋局摆到墙上的大棋盘上。 那块大棋盘占了一整面墙,每个落点都有挂钩,棋子上有相应的勾鼻,通常高手对弈时,就会有小厮将棋盘上的情况时时传到这堵棋墙上,以供大家观赏评论。 小厮们均是懂棋的,不消片刻,便将这老者面前的棋局转移到了墙上。这下子,整个景福楼,无论在任何角度,都能够看见这个棋局,人群再度安静下来。 大家都太过聚精会神,没有人发现,顾风华早收起平素对任何事情都浑不在意的表情,他这么一静下来,那一双桃花眼中漆黑的眸,倒是与顾连州有几分相似。 “诸君,我家主曾言,若是有人发现这个棋局,便赠与那人一个盆景。”婆七浑厚的声音,炸雷似的,响彻整个厅内。 顾风华隐去认真的神色,笑的轻浮而华丽,“哦?那本公子可就却之不恭了。” 婆七命人去取盆景,只片刻,一名黑衣剑客便搬来一只红褐色的圆形陶盆。盆中是一棵形状苍劲的枯树根,根上伸出数个枝丫,枯荣相应,也是一奇观。 方才送与景春楼的盆景,也有一个是枯荣相应,不过那株树本就是活的,只是去了皮而已。 顾连州对花草甚有研究,一般枯树逢春只是偶然发生的情形,怎会想让枯树抽芽,便会抽芽? “我主言,棋局答案便在此景上。”说着便将盆景放在顾风华面前。 顾风华身后小厮接过盆景。 人群中的气氛中的气氛从静默转而热烈起来,今早花境之主给他们带来的震撼,真是一波又一波,直是令人不能喘息。 一首《将进酒》连愁绪都那般豪迈,一盆仙境般的盆景更是鬼斧神工。 “如此美景,可有名字?”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衣儒士,笑闻道。 “大兄。”繁趋唤道。 众人一怔,这才知道,这人竟是御史大夫繁行时。繁行时行事低调,几乎不在景福楼出现,是以认识他的人也是极少数。 “繁大夫。” 顾连州和陆离同时见礼,顾风华只装作没看见似的,兀自抚弄他那折扇。 顾风华这般形容,只因繁大夫曾有段时间曾任太学的博士,教授《诗》、《礼》,因他对礼节要求苛刻,而顾风华又向来随性,那个时候两人便结了梁子。 繁时行也不在意,他本来欲隐着观望观望便罢了,可是这花境之主居然如此惊才绝艳,让他觉得若不结交此人,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并无命名,只是那山水景,倒是有诗相衬。”婆七又拿出一张纸,递给繁大夫。 围观人群中开始有人不满了,“你这汉子,怎的问一句才说一句,若是繁大夫不问,你怕是不拿出这诗了。” 婆七狠狠瞪了过去,那人声音一噎,缩了缩脖子顿时不做声了。这倒也难为婆七了,他本是婆氏的暗卫,虽性格豁达,却也少与人交往,更没做过这般高调的行为。 婆七没好气的道,“家主说了,若是繁先生问起,便拿出这诗,若是无人问起,便罢了。” 繁行时展开纸,缓声念道,“经年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比之前面一首《将进酒》少了豪迈之情,却多了份闲适悠然,仿佛那个满腔豪情的人忽然看淡了世事,隐于山水之间。 花境之主的形象忽然从一个博学多才之人,变成了洒脱随性的世外高人。 再仔细去看那山水之间执子思索的老者,鹤发童颜,被雾气缭绕,真真宛若仙人一般,不少人都有了匍匐膜拜的冲动。 “我花境初开,望诸君多多照应,礼已送了,在下告辞!”婆七叉手告辞。 众人一想,反正那花境就在斜对面,总有一日能见到这个世外高人,便也不曾多留。 有了山水之间这名老者的形象,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相仿的影像。 顾风华随意扇着扇子,抬眼看墙壁上的棋局,问道,“你们如何看?” 陆离的棋艺也不差,不过他对这山水间的雾气更加有兴趣,想不通这水流为何可以生生不息,这雾气又是从何处而来。他正低头查看,忽然发现老者面前的棋板上竟有四个字,“珍珑棋局?” 顾风华扇扇子的手一顿,也凑了过来。果不然,那棋盘上四个米粒大的字,若不仔细观看,实在很难发觉。 许多还围拢在盆景附近的士子听到这个消息,互相奔走相告。 景福楼出现“珍珑棋局”之事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尚京城的大街小巷,随之而名声大振的便是“花境”,和神秘的花境主人。 顾连州的马车路过花境之时,稍稍减慢了速度,“花境”二字清雅卓然,旁边的落款小字更是有意境,顾连州低声念道,“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车内,顾风华拢着袖子盯着面前的盆景,反复思索已经印在他脑海里的“珍珑棋局”。 “枯木逢春.......”顾风华用手顺着扇子上的毛,问道,“这是何树?” 顾连州慵懒的依靠在案几旁,淡淡道,“榕树。” 传说有些年岁久远的树木,因枝干苍老、或者遭遇自然灾害时,无法再延续生命,便会自行停止生命,枝干中存留的养分会在主干死后,抽出新的枝丫。而榕树便是这种极有灵性的植物。 但这,与珍珑棋局有何关系? 少师府的后院中,白苏老神在在的卧再塌上,等着十二摆好饭后,才懒洋洋的在香蓉的搀扶下爬起来。 她这厢闲适的厉害,却不知外面已经被她闹的风风雨雨,整个尚京城的文士全聚在景福楼里,盯着她那副珍珑棋局苦思冥想。 景福楼人满为患,于是门口的题目相应增加了一些难度,还有些答不出题的,便跑去花境大肆购买盆景鲜花,旁敲侧击的打听花境主人的消息。可是店内都是婆七出面雇的园丁,连掌柜的都是外面花钱请来的,对于幕后老板,可说是一问三不知。 “小姐,今儿外头可热闹呢,听说景福楼对面开了一家卖花的,那掌柜的一诗倾倒尚京城文人雅士呢,可跟您有一拼了。”香蓉自是不知道,那是白苏的杰作,只当新鲜事儿讲。 她说的是白苏之前的《离思》和《木兰词》。 白苏笑而不语,她现在抄袭抄的尤其淡定,当初还有些羞愧的心理,现在简直是理直气壮了。为了生存,为了达到的目标,别说只是几首诗词,便再卑鄙小人不要面皮的手段,白苏相信自己也做得到。 “小姐,慧姬和吴姬来访。”十三话音还未落,慧姬吴姬二人已经领着几个侍婢走了进来。 白苏一扯嘴角: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不过先忍不住的人,注定是炮灰,这是万年不变的定律。 “云姬倒是自在,被禁足了,却还能这般悠闲的用饭。”慧姬在白苏对面的几前跪坐下来,一张口便是讥讽。 白苏冲她淡淡一笑,“姐姐客气了。” 说着,便自顾的吃了起来,慧姬瞥见几上只是几样素食,刚欲出言讥讽几句,香蓉正好掀开一个土陶钵,香味顿时溢满屋子,钵中炖着一只鸡,鸡汤里竟有三四支拇指粗细的人参。 如此珍贵的药材,白苏居然用来做菜! “姐姐真不愧是商贾世家,连吃顿饭也这般大手笔。”吴姬轻笑道。 商贾的身份十分低贱,吴姬这话,自然也不是夸奖。 “过奖。”白苏敷衍的说了一句,张嘴接过香蓉为她夹起的一块肥瘦适中的鸡肉,细细嚼了起来。末了皱皱眉道,“还是喝汤吧。” 慧姬终于怒了,这白苏简直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来人,把素女的饭菜撤下去!” 她慧姬可是姬氏贵女,就算是做顾连州的正妻,那身份也是相配的,放眼少师府的后院,便是齐姬也要让她三分,而这个卑贱的商人庶女的竟然胆敢如此放肆! 几名侍婢也是惯于欺负人的主,得了令,立刻冲上前去,将案几上的饭菜端起来,一名侍婢还“失手”砸了一盘在白苏脚边。 白苏微微皱眉,那砸了盘子的侍婢立刻指责道,“云姬你竟敢如此冒犯我主!” 随着她的发难,另一名侍婢也端起桌上的饭菜掷了出去,她要避开慧姬,自然是往门口砸。 妫芷一脚方才踏进门内,那只土钵“咣啷”一声碎在她脚前,钵中的汤水泼了一地,几支山参滚落在她脚边。 慧姬没想到此时还会有人敢进来,抬眼看过去,娇美的小脸上先是一怔,随即闪过一丝兴奋,冷笑道,“妫氏!” (挥挥手,大家莫要着急,下面几章都是JQ,而且不止连州和小苏苏的,还有......别的男银,看见大家的回复,俺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要唠叨两句。至于加更,袖子现在正在努力码字中,下周要要强推,不出意外的话,会隔天加更滴。最后,谢谢逆光·初夏滴长评,谢谢滴雪糖、唔...、mcj221、苏子汐的打赏,虎摸之........)(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本是小人 慧姬冷声道,“去给我教训教训那个不知礼数的奴婢!” 白苏顿时绷紧身子,慧姬若是冲着自己来,她还能有把握反击,可是妫芷性子刚硬高傲,不知道能否忍得住,若是真被慧姬逮到把柄,还不得把清园这一伙人往死里整! 慧姬身边的几个侍婢,一看便知道是懂些粗略功夫的,眨眼间便抓住妫芷的胳膊,另一人冲上去。 “住手!” 白苏声音未落,只听“啪!”一声清脆的声响,白苏的心却是放了下来,以妫芷的功夫,若是想反抗,光凭这两个侍婢,是根本制不住她的。 只要妫芷忍得住,她必然让这些人付出惨痛代价!她白苏本就是小人,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可别怪她卑鄙! 妫芷白皙清秀的面上顿时肿起,红白相衬,触目惊心。 “你们敢打下去试试!”眼见那个侍婢又扬起手,白苏猛的冷喝。 那侍婢忽然被骇住,扬起的手顿住,转身看向慧姬。 或许是因为那一巴掌,慧姬神情越来越兴奋,大声道,“不许停手,给我打!妫芷,没想到你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姬氏、妫氏、婆氏传承年代久远,都是极有势力的家族,慧姬身为姬氏家族的贵女之一,生性骄纵,而妫芷性子冷傲,又长了一张毒嘴,以前在各个聚会中,慧姬可没少和妫芷结梁子,如今竟被她逮到这么好的时机,怎可能放过!一时竟连来清园得目的都忘了,满心的想找妫芷岔子。 “菱花,曲措!”白苏忽然唤道。 院子中,不知何时出现两个中年妇人,垂首齐声应道,“是!” “把这几个个发狂的侍婢给我带出去,哪只手沾到医女,便断了哪只!”白苏声音舒缓沙哑,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冷意。 菱花和曲措二人迟疑了一下,却还是闪身上前去抓那三个侍婢。 那三人一听说断手,立刻慌乱的放开妫芷,求救似的看向慧姬。 其实白苏也并非真的要断她们手,不过是吓唬一下,令她们暂时放开妫芷而已。 白苏送来的人,明面上只有六个,可暗中还送来了当初监视珍女的那两个婆子——菱花和曲措。 她们是大夫人的人,虽然白苏和大夫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却还没到要好的地步,她派过来监视的人,白苏自然不会在乎她们暴露不暴露。 既然大夫人是以保护素女的名义送这二人过来,白苏为何放着不用!若是得罪了慧姬,那更好,以敌制敌,这种不折本的买卖,白苏不用才傻。 只是这思索的顷刻间,那三个侍婢便被抓住往外拖去。 “姬,救我!救我!” 清园中顿时充斥着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慧姬气急败坏的指着白苏,“你!你竟敢如此放肆!她如今不过是贱婢,我便是杀了她又能如何!” 门外护卫听见园中动静,冲了进来,慧姬如获救兵,厉声道,“清园侍婢辱我,把她们抓起来!” 那两个护卫自是知道慧姬乃是姬氏的贵女,不敢怠慢,立刻逼向曲措、菱花。 菱花和曲措自然不肯束手就缚,但护卫终究不比剑客,他们的功夫远远不如菱花曲措二人,而她们也心中有数,知道不可伤人,一时间便僵持起来。 妫芷神色冷然,既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也没有愤恨,只是背着药箱默默的退到了白苏身侧。 十一和二丫缩瑟在墙脚,看着园中的混乱。十一推了推二丫,小声道,“你,你且给我挡着,我跑出去叫公子。” 二丫点点头,两人顺着墙角慢慢往门口移动。 园中乱的不可开交,也没有人把注意到此处,可白苏余光却瞥见了她们的动静,示意让香蓉和十三靠近,悄悄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 慧姬见情况不利,便起了离意,“哼!入少师府居然还私带暗卫,此事我必禀报夫主,白氏,你等着被逐出清园吧!” 白苏冷笑,“姐姐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如此精彩的闹剧可要收场了,岂不可惜?” 她白苏的地方,岂是任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欺负到她头上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至今为止还未出生! 慧姬一怔,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何意思。 白苏一心要把慧姬拖住,若是顾连州不在,那就休怪她白苏不手下容情,若是他在,那可就更好了! “小姐!”香蓉忽然惊呼一声。 白苏是背对大门,挡住了慧姬,她朝慧姬一扬嘴角,像是被人猛推了一下,向后倒去。 后面可就是六层台阶啊!若是脑袋磕上去,怕是小命要没了。 妫芷眼疾手快的捞住白苏,白苏朝她吐了吐舌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妫芷抽了抽嘴角,却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白苏几个穴道。 十三和香蓉失了魂的扑了上过来,声音凄厉,“小姐!小姐!医女快救救小姐!” 香蓉声嘶力竭的质问慧姬,“慧姬乃是名门之后,怎可心肠如此狠毒!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怎的下如此狠手!” 顾连州一进清园,便看见这一幕。 他几步走过来,手搭上白苏的脉搏,脉象细微,几乎要消失,心下一急,抱着白苏便冲进屋内,看见满地的狼藉,立刻冷声道,“来人!送慧姬回院,从今起,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窝在顾连州怀中的白苏,暗暗咋舌,看来他对自己还算容情了,只说禁足在后院,顾连州对姬妾又不上心,恐怕慧姬这一禁足,可要长久了。 慧姬脸色刷白,被侍卫架住往外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挣扎,急急喊道,“夫主,白氏污我!夫主!妾没有推她,妾没有推白氏!” 顾连州眼下只想着救白苏,哪里顾得上她。 慧姬的声音越来越小,吴姬也放才从震惊中清醒过了,迈着碎步子小跑着出了清园。 妫芷道,“让奴婢来吧。” 顾连州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那晚接应白苏逃跑之人,没想到如此高手,竟然是白苏的婢女! 妫芷迅速的在白苏几个穴位上按揉,然后给她吞下一粒药丸。 方才顾连州给白苏搭脉的时候,妫芷就知道他懂些医术,怕他发觉不对,所以并不敢给白苏全解了穴,只揉了几个能暂时让她清醒的穴位。 “情形如何?”顾连州问道。 妫芷道,“无碍。” 白苏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顾连州一张俊美无铸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干净,令她的心惶惶然,白苏忙别过头去,生怕自己在他纯净的目光下忍不住忏悔罪孽。 唉!明明是那么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怎么会有一双干净不染纤尘的双眼?凭什么....... “云姬。”顾连州见她别过头去,欲语还休的模样,仿佛受了很多委屈,心中隐隐作痛。 回想起蓝花楹树林里的相遇,那个傻乎乎盯着他看,那个糊里糊涂连衣带都不会系的人,竟然因为他而卷入姬妾的纷争...... 想到这里,顾连州的语气不由得放柔了,“云姬。” 他清贵孤傲的声音温柔起来着实很有杀伤力,潺潺如清泉,簌簌如林间风。 白苏的小心肝颤了几颤,在被子中蜷缩成虾米状,口中喃喃念着《静心经》。 从顾连州的视线看来,还以为她躲在被子中发抖,心中一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前几日,顾连州几下便将白苏击的一败涂地,这厢也不甘落后,借着慧姬找茬,一箭三雕,既强力的反击了慧姬,又杀鸡给猴看,警告后院那班想找茬的姬妾,还激起顾连州的同情心....... 这两个把算计当情趣的怪胎!妫芷无语的看了二人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白苏的脸贴在顾连州结实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本来还要加把火的打算,也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眯着眼睛在他胸口蹭了蹭,如猫儿似的温顺,整个身子都舒服的贴了上去。 白苏愣愣的盯着他白皙的颈项,还有近在眼前的喉结,咽了咽口水。 静了一会,白苏只觉耳畔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怔了怔,她抬头看了顾连州一眼,便是这一眼,已经移不开眼了。 他俊朗的面上隐隐浮上一层红晕,本是如温玉的光华,染上血色后竟然如云霞绚烂,那双墨玉眼瞥见白苏的注视,尴尬的咳了一声,别过脸去。 顾连州这是在害羞? 他居然是在害羞! 白苏瞪大眼睛,震惊溢于言表。 顾连州难得的温柔,被她这煞风景的表情一下子冲淡,立刻撒开抱着她的手,声音又恢复平素的清贵,“好好养着,我晚间再来看你。” 说罢,匆匆逃离。 对,就是逃离。白苏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欢乐的笑出声,原来顾连州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慌乱,也会被迷惑! 顾连州走出不远听见她咯咯的笑声,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 (谢谢易风蓝滴打赏~~~另外~~袖子想写出大家喜欢的东西,大家对女主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性格,有木有什么意见,可以在留言区回复,某袖会酌情处理。唉,话说,像这么卑鄙的手段,一般都是炮灰女二才会用的吧,但素,我们家小苏发扬光大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艳词共赏【加更】 顾连州走后,白苏便在纠结他那句“我晚间再来看你”,为什么要晚间过来呢?这个“晚间”究竟是多晚?又是怎么个“看”法儿? 直到晚饭时,十二进来问道,“小姐,奴婢听说公子晚间会过来,可要多准备些菜?” “恩,四素两荤,一汤,我平时写的那些菜谱,你看着弄吧。”白苏道。 白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脖颈,好吧,她承认自己思想龌龊了,不过吃个饭而已....... 而慧姬被禁足之事,顷刻间传遍了整个后院。 吴姬一脸苍白的坐在后院亭中,心中又惊又骇。 那个商人庶女并非表面上那么柔弱可欺啊!她使那种龌龊的手段,居然使的那么光明正大,毫不避忌!她不怕自己去公子那里告发她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是了,慧姬可是姬氏贵女,她连慧姬也都不放在眼中啊! “妹妹。”声音端庄而优雅。 吴姬却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见齐姬领着两名侍婢,身着绛紫色深裙,娉娉袅袅的立于亭下,端庄贵气。 齐姬缓步上了亭中,在吴姬身边坐下,柔声道,“妹妹如此仓皇,何为何事?” 吴姬低下头,“无,无事。” “妹妹,可不要瞒我,我知道慧姬之事定有隐情,慧姬她虽然鲁莽,却不会至于明目张胆的去伤害云姬。”齐姬慢悠悠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砸在吴姬心上。 “你都知道?”吴姬惊讶的瞪大眼睛。 齐姬握着她的手,叹道,“夫主是不了解慧姬,才会信了那个商贾庶女,可我们都是与慧姬日日相处的,怎么会不信她?妹妹,你与姐姐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定会让夫主还慧姬一个公道。” 见吴姬犹疑不定,齐姬泪光盈盈,哽咽道,“妹妹,我等都是不受夫主宠爱的,我留在少师府,不过是盼望有一天,夫主能看我一眼,可是如今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云姬身上,连这点希望都毁了!” 说着,脸颊上竟是缓缓滑落两行清泪。 吴姬被说中了心思,也止不住哭泣起来。她们来少师府的方式都各不相同,如齐姬,是齐氏家族送来笼络顾连州的,在齐氏族内,贵女们争的头破血流,齐姬费尽心机才来到这里,而慧姬,则是因爱慕顾连州,私自来投奔。可终究,她们都是因为爱慕顾连州,因为他确实是值得她们托付一生的大丈夫。 吴姬便也不再迟疑,抽抽噎噎的同齐姬讲了今日所见之事。 而清园中,白苏正窝在寝房里写黄/书,这次真得是原创了,她所看的古代禁书不多,能通篇背诵下来的,也只有《品花宝鉴》和《飞燕外传》,可是赵飞燕那本涉及后/宫,是万万不能写出来的,若是惹怒了天子后妃,她就是有九条小命也不够死的。 于是,她只好把《飞燕外传》里那些激情部分挪用,重新构架了一个故事,书名暂定《春色》。 白苏撅着屁股趴在榻上,锦被团成一堆,纸张撒的到处都是。 “古代的措辞......唉!”白苏皱眉看着一张刚刚写好的纸,郁闷的厉害,她自问还是有些文学修养的,可是要通篇都用古文表述,真的是很有难度。 白苏握着笔,凝眉思索,笔杆戳着没有几两肉的腮,忽然福至心灵,大笔一挥,写下一首诗: 芙蓉作帐锦重重;比翼和鸣玉漏中。 共道瑶池春似海;月明飞下一双鸿。 一双明月挂胸前;紫晶葡萄碧玉圆。 夫妻调情倚怅下;金茎几点露珠悬。 “哈哈哈,太有才了!”白苏自我陶醉,这可是她写出的第一首诗,虽然,它看起来不那么正经。 写罢,白苏是越看越满意,又露骨,又优美,完全符合赵庆的要求。 她这厢正得意,面前冷不防的伸出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白苏一惊,猛一回头,正对上一张毫无瑕疵的俊脸,这张俊脸此时正冷如千年玄冰,一双墨玉似的眼睛,黑若幽潭,冷冷盯着手中那张纸。 白苏刷的一下脸红到耳朵根,她自己写淫/词艳/曲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可是目下这情形,与一个男人共赏艳诗,不妥!简直太不妥了! 他来了怎么会没人通报......白苏悄悄瞥向门外,只见一干侍婢全都垂首恭立在寝房门口,十一吓都有些哆嗦。 也不知顾连州用什么法子,居然悄无声息的把她们几个给镇住了。 “我.......那个.......”那诗写的十分露骨,十分荡漾,不是傻子都看的明白,更何况顾连州呢!想糊弄他,根本不可能吧。 顾连州丢下手中的诗,目光转向她,清贵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可估量的怒火,“怎么不解释?词穷了?” 白苏一双带着水雾的眼无辜的瞅着顾连州,因为在榻上滚来滚去,头发、衣襟都有些散乱,小脸划着几道墨痕,那形容,清纯的不能再清纯了,仿佛方才那首yin诗,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方才那首邪恶的诗,和现在这情形,形成鲜明而诱惑的对比,正常男人都会想入非非。 顾连州一时心如鹿撞,清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慌,却是怒气更甚,“为何要写这些东西?” 白苏无言:这都是为了生计啊! 顾连州仿佛看出她心思,眸中怒火隐隐,挑眉问道,“你怕本公子养不活你不成?” 白苏扁扁嘴:我要是真就那点追求,也不用这般折腾了,老老实实的养成极品礼物,然后被送来送去,反正也不愁吃不愁喝! “还是......”顾连州唇角勾起一抹魅人心魄的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这本就是你的兴趣?” 顾连州动作温柔,语气温和,其中却有说不出的冷意,连白苏这种自诩淡定的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害怕归害怕....... 但,真是妖孽啊!白苏垂眼不再看他,她最受不了顾连州露出这种表情,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从今日起,便罚你到清风殿修书,给我好好读读圣贤书!”顾连州冷冷道。 静了一会儿,白苏睁开眼,看见顾连州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起身随意的理了理衣襟,朝厅中走去,嘴里咕哝着,“修书,我这种懒人去修书......简直是虐待啊!” “从今晚便开始。”蓦地,主座上一个清贵的声音道。 白苏瞪大眼,盯着主座上的一袭青衣,张了张嘴,他居然没有生气离开?白苏心中直叹大意,今天居然给捉了两回现行!但看着满桌子的精致小菜,白苏也顾不上尴尬,规规矩矩的凑了桌子坐下。 白苏暗自小小的雀跃了一下,美男,美食,实在是神仙般的享受。过了好一会,阵阵香气传来,白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道:怎么还不动筷子! 十三看着两人干瞪眼,心中暗暗着急。恰巧十二端着汤进来,十三忙上前接了过来,把汤放在几上,迅速的对白苏低语道,“小姐,快伺候公子用饭啊。” 白苏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着凑近顾连州,“夫主,菜上齐了,用饭吧。” 顾连州“嗯”了一声。白苏夹起青椒牛柳,强忍住把它塞进自己嘴里的冲动,痛心疾首的放到了顾连州面前的空碗中。 顾连州握着筷子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举止优雅得体,唇上沾到了一点点油,显得愈发丰润诱人,嚼动食物时,微微动着,让人恨不能一口咬上去。美色当前,白苏再次吞了吞口水。 顾连州余光瞥见白苏垂涎的摸样,心中好笑,还以为她饿的厉害,便道,“一起用饭吧。” 白苏忙收回眼神,感恩戴德的端起饭,专心致志的刨了起来。 一般姬妾被允许同食的时候,伺候的工作都是由侍婢代替。 十三见顾连州不动筷子,只是定定的盯着白苏看,正欲上前去,却被十一抢先一步,十三退了回来,继续垂首跪坐在一侧,等待使唤。 顾连州忽觉得身边香气异样,看了一眼十一,微微皱眉,语气不悦,“下去。” 十一抿了抿嘴,迅速的退了回来。 饭罢,顾连州便领着白苏往清风殿去了,两人没有带侍婢小厮,倒像是散步。 “以后不许写那些东西。”顾连州顿下脚步,低头看着个头只到他胸口的人儿。 他认识她,也是因为那本禁书,当时看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知为何,现在看她写这些东西,便莫名其妙的想发火。 白苏点头如捣蒜,神色坚定,“绝不写了!” 不写了,现在放我回去睡觉如何...... 顾连州自动忽略她眼中闪动的祈求,继续向前走,“多看圣贤书,对你只有好处!” 白苏听他语气柔和,也稍稍放下心来,心想,他怒气似乎消去不少,应当惩罚不会太重。 可是这个心才刚刚定下不久,她便看见了那一堆“不是很重”的惩罚。 白苏张大嘴,颤巍巍的指着那三排书架,“你,你确定?是让我修书,不是看书?” 那么三大排书架,即使要看,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居然要她这一把懒骨头去修!?顾连州啊,你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 ——————————————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打了两天的字,比咱家小苏写禁书还勤奋!今儿早一上来,乖乖,这数据涨的狠了点,洒家虎躯一震,既然大家这么给力,某袖也不能不给力,是不?SO,咱抖着小手,迫不及待的便加更了。峨眉豆腐,望诸君继续支持,票啊,收藏啊,留言啊,神马的,不拘形式。 另外,谢谢大家的票,谢谢you919727、书友090126215124970的打赏!!!各种虎摸~~(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柳下惠是何人 夕阳余晖从镂花窗投进清风殿中,金红色的光芒在书架上、地板上留下炫目的印记,整个屋子泛着昏黄的光芒,墨香淡雅,白苏此刻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清风殿平时只有顾连州一个人在用,是个十分清静的地方,想来想去,白苏觉得很好,白天还可以趁着顾连州去宫中的时间在此处写禁书,实在太好了! 顾连州不动声色的看着白苏兀自飘飘然的神情,走到书架前拿起一个竹简,小心翼翼的展开,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清风殿里的书全都是孤本,你修整抄录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白苏不满道。 顾连州瞪了白苏一眼,把竹简递给她,“我曾看过你写的书,才华满腹,若是不走正道,岂不可惜?” 白苏仔细看手中的竹简,“大夏王朝?” 夏朝,是历史上出现的第一个王朝,后世对于夏朝的文字记载寥寥可数,而这里居然有书册!白苏立刻被引起了兴趣,随意的盘膝而坐,迫不及待的开始阅读。 顾连州看她如饥似渴的模样,心道,她还是能走上正途的。 白苏自是不知,顾连州把她归类到“走上歪路的不良少女”,兀自沉浸在古老的历史之中。 顾连州见她坐的随意,也去另几排书架上取下一卷书,撩起袍子随意的坐在她身旁。 白苏平素就是个懒骨头,看了没一会儿便觉的脖子酸腰疼,悄悄抬眼,见顾连州臂膀宽阔,有些蠢蠢欲动,盯了许久,终于扛不住累,便大着胆子朝他挪了挪,见他没有排斥,又把脑袋靠了上去。 顾连州无奈的摇摇头,却是任由她靠着了。 你给三分颜色,白苏绝对能开得起染房。她捧着书,看着看着,便向下滑去,直到脑袋搁到了顾连州的大腿上,顿了一会,发觉他没有意见,欢欢喜喜的调整好姿势,万儿八千的躺在顾连州腿上,继续看起书来。 白苏还小小的得意一下,“我还真是柳下惠啊。”美人在侧,坐怀不乱呢! 头顶上的书册移开,露出那张祸水级的俊脸,顾连州本着不耻下问的心态,道,“柳下惠是何人?” 白苏被他好看的脸晃的晕了一下,道,“柳下惠啊,是个好学之人。” “师承何人?”既然这么有名,他没道理不认识啊? 白苏道,“他也不是什么名士,是我家邻居。我如此说来,是因为曾经有个美人非常爱慕他,有天晚上,美人去**,他依旧能够坐怀不乱的读圣贤书,不为美色所动。” 雍国风气开放,女子看上哪个男子,是可以自己投奔去的,便如慧姬,也是自己投奔过来的。所以白苏说这话,还是很有可信度。 顾连州聪明如斯,自然是知道白苏把他比作那个美人,在那儿自我褒奖呢。 只是.......“美人夜半去投,你如何知道?” 顾连州的潜台词是:你不会就是那个美人吧! “你莫要这么看我,我只是和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哪里算得上美人!”白苏被他的眼神盯的直发毛,忙解释道。 “也未可知。”顾连州重新举起书,能写出《品花宝鉴》的,还叫什么也不懂?还有今天下午那首诗词,简直是......有伤风化! 白苏尴尬的咳嗽两声,侧个身,继续看书。 时是初夏,躺在地板上还有些冷,顾连州看她不老实的扭来扭去,便脱下外袍,给她垫在身下。 白苏看着顾连州清明的神色,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除了见他的第一晚特别动情之外,一直以来都这么冷静,本来以为顾连州对她有些好感的,可现在又不确定了。 晚霞渐渐暗淡下来,小厮如往常一般轻手轻脚的进来点灯,谁知一进门,便看见这副场景。 一袭青衣的顾连州侧对着正门,侧面的轮廓毫无瑕疵,神情专注盯着手中书册,俊眉习惯性的微微蹙起,金红的夕阳在他的轮廓上镀上金边,一个月白襦裙的女子躺在他怀中,身下淡青色的长袍展开在地板上,宛如水上盛开的莲花,女子只露出一截下巴,和淡如杏花的唇瓣,不算精致,却有种令人一见难忘的闲适与恬淡。 这样一幅宛如绝世名画的景色,直令小厮呆怔了半晌。但他也是看惯了俊男美姬的,好歹终于收回的魂儿,悄悄的去点燃了殿中镶嵌在墙壁上的牛油灯。 气氛和谐的看了许久的书,顾连州倒是很喜欢这种宁静的气氛,不过看见白苏开始打呵欠,便道,“回去歇着吧,明日可不要只顾着看书,修书为要。” 白苏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可真不是好糊弄的,这么和谐的气氛,居然还没忘记惩罚之事。 她哪里知道,顾连州交给她的事,可是相当于翰林院编修的职位,虽然,雍国并没有翰林院。 一夜好眠。 第二日,白苏清神气爽的用完早膳,抱着一沓纸兴冲冲的跑去了清风殿,看的清园一干人面面相觑——她们的小姐,可从来没有如此生龙活虎过呀! “十三姐,小姐......她没事儿吧?”十二忧心忡忡的的道。 十三摇摇头。 “公子不许我们去伺候小姐,小姐累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十二抹着眼泪,跟个老妈子似的,不停叨叨,“我们家小姐,可没吃过这么多苦......” “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妫芷目光放在医书上,眼也不抬的道。 她说的是实话,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妫芷可谓是最了解白苏的人了。 白苏以前水深火热而不觉得苦,是因为她想谋得自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因为顾连州动摇了她的决心。现在,白苏赖以支撑的是顾连州的感情,她想得到顾连州的情,比渴望自由更甚。 若是有一日,这份渴望毁灭了,怕才是真正的苦吧! 白苏一路飘啊飘的来到清风殿,嘴里哼着小调,见到殿门口侍奉的小厮,也是笑眯眯的。 “早啊!”白苏笑盈盈的打了招呼,跳过高高的门槛,蹦进殿中。 小厮见了这么张明媚的笑脸,心道:这云姬可真是平易近人呢!一点也不恃宠而骄,心中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前世白苏便想奔跑,想蹦蹦跳跳,可是因为心脏病,注定无法达成夙愿,穿越后,身子弱,后来又要装病,一直不能如愿,如今好歹蹦跶了一回,简直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 坐在顾连州平时坐的几前,白苏伸头看没有人,便盘膝而坐,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榻上,到现在还不习惯跪坐。 殿外,另一个小厮端着笔墨纸砚走近,“褚,云姬可到了?” 方才那名小厮答到,“到了,这云姬似是和善。”他看了一眼砚台,惊讶道,“方无,公子竟将这砚台给云姬使用?” 方无道,“是赏给云姬了。” 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这个松花石砚品相上佳,墨润而纯,是风华公子好不容易才从宁国搜罗来的,竟赏给了云姬!他咽了咽,道,“看来云姬很受宠爱呢,昨日我来点灯时,看见公子竟让云姬靠在怀中看书......” 方无朝殿内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晚我与公子接云姬回府时,她明明是半路上离去,不知怎的,到府时,她却又在车上。” 这件事情,他怎么也没想通,不过公子都没有说什么,他一个侍奴,想来作甚。 “我去给云姬送文房四宝。”方无推开殿门。 白苏一惊,忙跪坐起来。 方无一直躬身低头,却也没看见她的动作,“姬,这时公子赏的文房四宝,姬便用这些吧。” 说着,便将托盘放在几上。 白苏一瞧那只砚台,便知道不是凡物,心想,顾连州还真是大方,一出手便是这么好的东西。 “奴告退了,姬若有事,唤一声便是。”方无低头躬身,退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直起身子,姿态恭敬之极。 白苏目送他出去,立刻掀开竹简,继续她的禁书大业。 不过几日的功夫,她便把顾连州的作息时间弄了个清楚。不得不说,顾连州是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卯(五点左右)时起塌,一应梳洗完毕,用过早膳,便会去宫中给太子授课,午膳在宫中,到申时(三点左右)回府。 这时的人用餐次数都是有硬性规定的,一般人家不允许一日三餐或三餐以上,只有权贵们才有这个权利。白苏起初不知,还以为所有人都一日两餐呢。 不过,白苏只要知道顾连州出门的时间便行了,趁着这个空挡,赶快把禁书写完,交给赵庆,她也就算结了一件心事。 ———————————————————— 谢谢大家的热情~~~某袖新书,没怎么见过世面,看见书评区的回应,还有大家的打赏、收藏,真是热泪盈眶了。 谢谢南宫小雪、刀敛的长评,谢谢未然小可、书友100715191458677的打赏!!!(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从修书到晒书【加更】 有事情做,时间便过的飞快。 白苏正发愤图强,埋头苦写,连方无进来送午饭都不知道。 方无悄悄看了一眼白苏,心道:白氏素女真不愧对才名,竟如此刻苦,怪不得公子这般喜欢她。 方无退到门口,正迎上一袭青衣的顾连州,刚欲张口见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殿中安静,白苏奋笔疾书,小脸上神情专注,几缕散落的发丝俏皮的贴在脸颊上,这一刻,有着她不自知的魅力。 白苏一直表现的懒懒散散,纵使有些超乎年龄的行为,整体却不会显得太过成熟,而现在卸去一切伪装,令顾连州几乎忽视了她表面上的年龄。 顾连州身怀武功,走起路来虽说不能踏雪无痕,但若想不发出任何声音,还是不难办到的。 他看着白苏写到激动处,居然小脸酡红,心下一沉,便绕到她身后。 只见那册竹简被搭在一摞纸质书籍上,遮掩住下面一张纸,白苏写一些,便藏进去一些,但是“露湿暗香珠翠冷;鸳鸯交颈情正浓”这一行字,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昨晚见她神思飘飘,便知道没想什么好事,故而顾连州今日午时特地赶回来看看,没想到她居然真敢继续写! “屡教不改!”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冷冷在头顶响起时,白苏愣了愣,还道自己想的太多了,继续写她的艳词。 但是刚写了一句“月夜青楼倒玉壶”,一阵清风吹拂,夹带着顾连州身上特有的苦涩茶香,白苏才忽觉得不对,但是她故作镇定的放下毛笔,慢慢伸手去拉上面的竹简,把下面的纸张盖上。 顾连州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这一系列掩耳盗铃的动作。 白苏一脸讪笑回过头,“夫主,你这么早就回来啦......”这尾音拖的又长又无力,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的鸵鸟心态终是救不了自己了。 “站起来!”顾连州沉声道。 白苏乖乖的站了起来。 顾连州伸手拈过几上的纸,只瞥了一眼,脸色更黑,满纸的yin词,比早上看见的那首不逞多让。 “全部交出来,我考虑从轻处罚。”顾连州面色不善,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不能交啊,这可都是她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反正都是要罚的,轻点重点而已,白苏一咬牙,头摇的像拨浪鼓,斩钉截铁的道,“没有了。” 顾连州眼睛微微眯起,浓墨似的眸子中泛出危险的颜色。 白苏抖了一下,很没骨气的想道,反正自己记性好,大不了再写一遍也行,因此得罪顾连州很不划算。然后,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三张纸。 “没有了?”顾连州问道。 “这次真的没有了,夫主!”白苏努力的挤出两点泪花,可怜状得看着顾连州。 顾连州烦躁的揉揉眉心,“你出去,站在门口好好思过。” 白苏眨眨眼,罚站啊......那现在立刻悔过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顾连州见她迟迟不行,冷冷盯了她一眼,“出去站好,即刻!”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苏老老实实的站在走廊上的阴凉处,还心想,幸好顾连州还算体谅她身子弱,没罚她去太阳底下站。 白苏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个好学生,虽然散漫些,可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从幼儿园到大学到硕士,何曾被人罚站过!耻辱......必须洗刷的耻辱啊! “你最好乖乖站着。”顾连州打开窗子,不冷不热的道。 白苏立刻缩回屁股,眼巴巴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围栏,却不能靠上去。 站了半个时辰之后。 白苏总算是知道了,顾连州不让她站到空旷的地方,根本不是体谅她体弱,而是要让她体会近在眼前却不能及的痛苦! 卑鄙! 方无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廊上无所事事的白苏,却没敢多问,进了殿中,“公子,您可要用餐?” “嗯。”顾连州在几前坐下。 方无知他要在殿中用饭,便回身去端来。 顾连州抓起几上的四张纸,本欲毁了,转眼看见站在廊上掏耳朵的白苏,却又收起手,把它们压在了一摞书之下。 白素啊白素,你也不过才十四,究竟是如何写出这些东西!顾连州从背后看着她一会儿揉揉腿,一会儿打个呵欠,顿时火气便上来了,“从明天起你不必过来了,去大书房晒书吧!现在就去!” 白苏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哀求道,“夫主,妾真的认真思过了。” 只是说罚站,又没说不许动。 “你现在便去,什么时候我看出你悔过了再放你出来。”顾连州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挥手。 言下之意,要是你看不出来,我就得永远晒书啊!白苏再次腹诽顾连州的惨无人道,不过想到清园还有一帮子侍婢可以使唤,倒也略略放下心。 身后却忽然冷飕飕的飘了一句话,“若是你胆敢假手他人,休怪我不容情!” 由修书变成晒书,应该更容易一些吧?以白苏对顾连州的了解,她打死也不信,所以她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然而千回百转找到大书房之后,她立刻觉得自己的准备依旧不够充分。 浩瀚书海,大概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白苏眼前所见景象了!若是清风殿的藏书可抵松月书馆,那么白苏眼前所见,比之前世的书城丝毫不逊色! 此处的书籍够她不眠不休的晒上半辈子,当然,是以她这把懒骨头来计算。 白苏苦着脸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蹲在了太阳下,顿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再惹顾连州为妙,只好老老实实的开始搬书。 一摞摞的纸质书籍抱了出来,白苏也不贪多,只取了三摞,一一摊开后,白苏便进去寻了本传记,躺在廊下的护栏上看了起来。 书房前的院子中种了许多木槿花,正值花期,绯色白色掩映在一丛丛油绿中,煞是热闹。 午间的风,带了些许夏日的炙热,和着浓郁的草木花香,吹的人昏昏欲睡。 不消半个时辰,白苏便挂在围栏上,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因为睡的不舒服,梦尤其的多。 她梦见爸爸妈妈领养了一个女孩儿,齐齐的娃娃头乌黑油亮,迈着小步子领着一只小狗在院中撒欢儿,那一双杏核眼笑起来,弯成月牙儿,与自己小时候很像。他们坐在院中的紫藤花架下,看着那个孩子,泪光盈盈。 爸爸的鬓发有些白了呢...... 一阵风吹来,白苏伸手抹了抹脸上凉凉的水迹,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青砖乌木。 “好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白苏喃喃自语。 廊外凉风习习,几点水溅到她脸上。白苏猛的转过头,顿时僵住,外面居然正哗啦啦着大雨。 白苏腾的站起身,正欲冲进雨里去收书,一抬眼却正看见打着油纸伞向屋内去的一袭白衣。 他像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顿下脚步,转眼看过来。 及腰的木槿花丛被雨水浸润的颜色鲜亮,映衬着烟雨蒙蒙中的白色丝绸宽袖深衣,干净而飘渺。 长眉入鬓,眉目若画。 宁温....... 白苏看着他,眼中越发的酸涩难当。 眼中温热的泪水快要溢出时,白苏垂下眼帘,冲进雨里,捡着地上已经被泡成汤的书籍。 白苏,你哭什么哭!有你什么事儿啊! 可是,泪水却如决堤似的,不停的流,幸好,混着雨水也看不出来。 白苏忙乱的将书摞起来,忽然头顶的雨不下了,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别捡了。” 他的声音不像顾连州的清贵磁性,却温润韵致,仿若这拂去炎夏的一场清雨,“这些书都废了。” 这时候的书籍纸张很脆弱,又都是用笔墨写成,一旦遇到水,立刻便泡汤了。 这一回,白苏是真想哭了,这要是让顾连州知道了,那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白皙微凉的手指想抹去她脸上的水,指尖刚刚触及,白苏反射性的躲开了。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缓缓垂下,另一只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哭了?” —————————————————————————————— 加更加更~~~我先顶上锅盖再说话:对手指。。。。。犹记得,曾经......那时......某拍着胸脯说收藏到五百就改两更。某人当时想,收藏到五百怎么着也得到上架吧.......谁知最近强推,收藏涨的多,于是偶就杯具了~~~ 不过既然是某人自作孽,那是必须要兑现的。某袖暂时只能尽量加更,能加更就加更,一个礼拜至少保持三天以上的双更,等等我存存文再改双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齐姬侍寝吧 “是啊,若是被夫主知道我毁了这些书,定不会饶了我。”白苏忽略素女身体的后遗症,那又不是她想哭的。 踢了踢脚下的烂作一滩的书,白苏扁扁嘴,这才是她真想哭的。 宁温微微一笑,“休怕,这些书都可买的到,明日遣人买来补上便可。” 白苏怔了怔,他的笑绝可倾城,大片绚烂的木槿花顿时失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一个耀眼的男人。 宁温盯着她氤氲的眼睛,也是一怔,这不是素女怯弱中隐隐带着执拗的目光。眼前的眸子清浅却看不见底,犹若迷幻,紧紧吸引着他。 “素儿,你变了。”宁温道。 白苏慌忙低下头,暗道不好,她忘了宁温是极熟悉素女的,难道一直近距离的相视这一眼,他便发现端倪了? 而她这形容,落在门口顾连州的眼中,便如含羞带怯。 隔着雨幕,顾连州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顾连州一步步走向那两个宛如水墨画似的人,心中沉沉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眼眸。 若不是白苏寻到了顾连州生气时的微妙变化,根本不会看出他此时的暗潮汹涌。 白苏看见顾连州墨玉清澈的眸子变成了深潭,一个激灵,心知必须立刻撇清关系,也不顾还下着雨,冲进了他伞中。 “夫主。”白苏揪着他的袖子,巴巴的瞅着他如雕塑似的不喜不怒的脸。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子中的怒气却是缓了缓,转向宁温道,“宁温公子前来寒舍,德均不曾远迎,失礼了。” “您真是客气了,扶风不请自来,失礼在前,还请见谅。”宁温笑的淡若清风,却光彩夺目。 “扶风。”顾风华雍容的声音传来。 三人均回头去看他。顾风华一袭大红华丽背衣,整件衣服上用发丝细的金线绣着着富贵的牡丹花,珍贵的白色半透明鲛线纹成仙鹤,手中的白色孔雀扇毛已换成了黑色鹤尾扇。一身富丽堂皇,衬着他那白肤墨发,真真是贵气逼人。 他身边带着四个小厮,一个为他撑伞,两个在他面前铺上松木板,每走一步,这两人便迅速的将木板前移,后面一名小厮拎起他华丽的衣摆,迈着雍容步履缓缓过来。 “这雨下的本公子心中甚是不美!”顾风华一脸不爽快。 白苏抽了抽嘴角,心道,你心中不美,难道你脚边那几个在淋雨的小厮心中就美吗! 顾风华一点也没错过白苏眼中闪过的鄙夷,他却也不恼,笑眯眯的道,“这不是痴情不悔的白氏素女吗?怎的贴我大兄如此之近?” 顾风华此人向来喜欢火上浇油,白苏强压下怒火,淡淡道,“素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前尘往事都不甚留恋了。” 死过一次,他们都理解为吐血作诗的那次。 “哦?”顾风华桃花眼中笑意甚浓,也不再说什么,缓步到了廊上,这才转身道,“雨天最合适把酒吟诗,我们几个可都是尚京最善作诗的了,不如令一二小厮煮酒,我等赏花观雨吟诗,三位以为如何?” 顾连州可不似顾风华这般风流,若是往常,他必然是推辞的,可今日却只是顿了一下,便应了。 顾风华目光流转在院中那三人身上,笑容越发华美。 “姬可会煮酒?”顾连州问道。 “只略懂。”如果在书上看过也算懂的话,白苏做温顺状的靠在顾连州胳膊上,“饮酒吟诗固然风雅,但是酒多伤身,若是酒后饮一杯好茶,可解酒呢。” 这算不算扬长避短,白苏不会煮酒,但她可是茶道高手。 “那你便容后煮茶吧,齐姬煮酒甚佳。”顾连州转身向顾风华身边的小厮道,“去唤齐姬前来。” 白苏心里微微一紧,胃里的酸水直向上冒,直到口中也有些酸涩。靠着顾连州的身子也微微挪开了一些,心中苦笑道:白苏啊,人家姬妾成群,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顾风华唯恐天下不乱,“大兄,你喜酒,我嗜茶,不如你这美姬就送我了,如何?” “你若真心喜欢,送你也无妨。”顾连州淡淡道。 轰的一声,白苏脑中一片空白,连去看他说这句话时神色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那句——你若真心喜欢,送你也无妨。 顾风华本想再调笑几句,可是对上自家大兄冷入骨髓的一瞥,只好悻悻截住到嘴边的话。 白苏反复想,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还是他在生气? 想的太过投入,竟没有发现顾连州已经向前走,伞一挪开,大雨哗哗的浇灌在头顶,透心凉,让她一个冷颤,顿时清醒过来。 顾连州也是走出几步后,才发现白苏没有跟上,忙又转身回来。 然而,宁温一把伞已经遮在她上方。 宁温谨守规矩,并没有离她很近,只是站在伞外。大雨滂沱的砸在他身上,不消片刻,衣服已经被浸透,全都贴在身上,显露出他完美的身形,乌发粘在如玉的面颊、脖颈,却看不出一丝狼狈。 院子里一时间有些僵持。 顾连州目光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上台阶。 “快上去吧。”宁温的笑容犹如被大雨冲洗过的木槿花般鲜亮,干净清爽。 “谢谢。”白苏冲他点点头,却并未接过伞,兀自冲进雨幕中。 她白苏,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之人,从来都不是! 白苏一身狼狈的走至顾连州身侧,唤了声,“夫主......” 衣物浸湿,白苏还不曾发育的身子显得瘦弱可怜,面色苍白透明,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显得愈发招人,便宛如一朵纯白的丁香,别有一番风情。 顾连州垂眸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屋。 不一会儿,从屋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袍子,丢在白苏面前,“这是我的衣服,去里面换上。” 雨中,宁温身上已经湿透,他便索性收起伞,大步走了过来。 “请恕扶风失礼,此刻形容狼狈,实是不雅,容请告辞。”宁温道。 顾连州也不出言挽留,微微颔首,招来小厮送宁温出府。 “大兄,你真是不热情。”小厮刚刚搬过塌来,顾风华便靠了上去。 顾连州哼了一声,在席上跪坐下来,面容冷峻,“他与你一同入府,为何会和云姬独处?” 不等顾风华答话,顾连州挑眉道,“不要告诉我又是你故意而为!” 他那眼眸中的怒气太过明显,顾风华不禁为之一怔,他这大兄从来都仿佛一个无喜无怒的圣人,今儿可是头一遭见他怒气形于表呢。 顾风华扯起一抹暧昧的笑容,黑色鹤尾扇轻轻刮着自己的脸颊,“我顾风华出手岂会这般束手束脚?况且,我若是知大兄你是这种反应,啧啧.......当初便应当把她要回我府中去。” 顾连州目色一沉,也知自己今天反应太过,转头看向廊外的雨幕。 这时,一袭暗紫色深衣的齐姬刚到,她没有携带侍婢,独自一人撑着把藕荷色的油纸伞,怀中抱着一个酒坛子,穿过木槿花丛,款款而来。 那伞很有宁国的特点,小巧轻便,上面绘制与她衣服同色的鸢尾花,精美雅致,不似雍国的伞那般大而笨重,衬着齐姬窈窕的身姿,分外合宜。 “夫主。”齐姬在廊下欠身行礼。 小厮已经把火炉已备好,顾连州嗯了一声,齐姬这才上了廊上,小厮立刻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伞。 齐姬跪坐到顾连州身旁,拆开酒坛的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她将坛中酒倒入青铜酒具中。 她低着头,背后的青丝散开,露出一截白嫩的后颈,衬着乌黑的发丝显得晶莹剔透。 兰花指拈着细长的酒勺,在酒器中缓缓搅动。 不得不说,看她煮酒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顾风华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书房门口。 白苏身上穿着顾连州宽大的袍子,长袍大袖,发在头顶随意束起一个马尾,没有束腰带,衣摆在身后拖了一地长长的尾,走动间能够若隐若现的看见她白嫩的脚丫。 这不合身的袍服穿在她身上竟丝毫不显滑稽,反而别具风姿。 这是一种介于稚嫩和妩媚之间的绝妙风情,顾风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顾连州和齐姬也都察觉他的异样,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也是顾连州第一次看见白苏把头发全部拢上去,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不得不说,白苏的五官长得十分精巧,每一个部分看起来都那么精致绝美,可是合起来看便只能算得中上。 此种美人,需得细细品味呢!顾风华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兴趣。 顾连州目光落在白苏光裸的脚丫上,心中怒火隐隐。 其实,雍国女子多奔放,常常有人卷起裤腿在河边嬉水,不穿鞋袜者也是寻常,可是......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风情,顾连州转回头。 酒刚刚煮好,齐姬把盏,顾连州端起来一饮而尽,清贵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齐姬今晚侍寝吧。” 齐姬今晚侍寝吧。 白苏顿住脚步,她便是再坚强,这一刻,也全盘崩溃了。 —————————————————————————— 顶锅盖~~谢谢易风蓝、书友090126215124907的打赏,书友100113215513774的更新票~~~(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被贬【加更】 白苏心如沉石,目光空洞的看向顾连州。 有什么不对啊.......白苏恍惚间总觉得抓住什么,却又不甚明朗。 强自稳了稳心神,目光扫过顾风华浅笑看戏的脸,最终落在齐姬娇媚的面上。 是了!齐姬听见这个消息居然没有露出半点惊异,或者喜色,莫非,她竟如此喜怒不形于表? 不对!白苏虽不甚了解齐姬,但从仅仅一次的接触中,也能看出她是个八面玲珑且善于伪装的女人,而非是喜怒不形于表。 按说,顾连州从不近姬妾的人,就算她不在意,也应当在顾连州面前表现出欢喜的神色啊? 她没有惊讶欣喜,究竟是为什么? “云姬形容不整,才艺不精,从现在起贬为侍婢,今晚云安殿伺候。”顾连州“啪”的一声放下酒樽,起身离去。 小厮忙跟上替他撑起伞。 齐姬眉梢微微一挑,将手中的酒勺放下。 白苏听见顾连州这句话,神情呆了呆,霍的站起身来,蓦然反应过来——她,她居然又被耍了! 云安殿是顾连州住的地方啊!他招美姬侍寝,让她去作甚,是观摩?还是指导? 虽然一时没找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白苏也确定自己又掉进陷阱里去了。 齐姬心中恼怒,贬为侍婢,却是云安殿伺候的侍婢!恐怕贬后院任何一个姬妾都会喜不自胜吧! 齐姬起身唤来小厮把盏。她是顾连州的姬妾,夫主都离开了,于情于理都轮不到她伺候顾风华。 “世子请自便,妾告退了。”齐姬裣衽为礼,撑起油纸伞,没入雨中。 白苏一时喜怒交加,顾连州,你给我等着! 她目光一转,飞快的向顾风华行礼告辞,急急追上前面的齐姬。 “姐姐,送我一程可好?”白苏躲进她的伞下。 齐姬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但很快被笑意掩盖,“荣幸之至。” 她瞬间的惊讶清清楚楚的落进了白苏的视线,如此小事,她也不能全然遮掩,那顾连州所说的侍寝之事,多半有异。 白苏笑容更盛,甚至挽着齐姬的胳膊攀谈,“素在闺阁时便听说夫主从不近女色,心中惴惴,原来传闻不可靠呢!” “妹妹莫要听人胡乱说,夫主不过是洁身自爱罢了。”齐姬回答的不漏丝毫破绽。 白苏心中暗骂,你八卦一下会死啊! 眼见着齐姬滴水不漏,心知她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套不出什么话来的,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寻了些城中趣闻与她聊。 而齐姬说的最多的便是花境,花境之主的神秘莫测以及才华出众,已经深入人心了。 白苏面上一直带着温婉的浅笑,心里暗暗分析了当前的情况,虽然她如今在顾连州手里栽了一回又一回,可是事情还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回到清园,白苏沐浴更衣,躺在榻上,眼皮开始发沉,这一整天大喜大悲,情绪落差太大,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 白苏睡去前,还在想怎么“回报”一下顾连州给她的“惊喜”。 顾连州在清风殿中修编书籍,反复走神,废了几张纸后,他好容易才稳定下来心神,居然一个喷嚏,一滴浓墨落在面前刚刚写好的纸上,墨点在纸张上迅速晕染开来。 他皱着眉,把它叠放在一沓废掉的纸上。 目光瞥见书底压着的几张纸,便随手抽了出来。 这是白苏的禁书。 字迹比第一次看见的“如花”工整许多,甚至比第二次在蓝花楹树林里看见的,要多了几分风骨。 满纸淫/秽,不堪入目,顾连州面红耳赤的将它们丢在一旁,烦躁的揉着太阳穴。 白苏才来了几日,他居然比面对七王势力还要糟心。 只不过是想求一个自己喜欢的贤良女子相伴,真就这样难吗? 全雍国上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永远站在云端的大圣人,雍国女子最倾慕的俊美男子,居然只有这么个没出息的理想。 顾连州垂目凝思。 白素此女,懒惰、散漫,写禁书,画裸/图,不分尊卑,性滑如狐,实在与“贤良”二字八竿子打不着,淑德?那就更别提了。 两日来,她要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诈,要么就是不走正道的写黄/书,没一点让人省心的。 这些他也能勉强容忍,耍诈,他有的是应对之法,不走正道,大可慢慢调教......可若她的心不在他这里...... 如果她的心不在他身上,纵然白苏再是世间难寻的美好女子,以顾连州的骄傲,也不会放下姿态去求她真心,更何况,她不是。 “公子,齐姬到了。”门外,方无通报道。 顾连州陡然回过神,这才惊觉天色已暗。他居然无所事事的发呆了一个下午! 他定了定神,清咳一声,沉声道,“进来吧。” 大殿门被推开,齐姬一袭淡色深衣,外罩月笼纱宽袖背衣,随意结起的长发荡在腰臀之间,隔着薄纱曼妙曲线若隐若现,行走起来更是端庄中妖娆具现,面上妆容淡雅精致,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扮过的。 所谓侍寝,不过是磨墨、掌灯,陪伴夜读。若不是政阳王逼的紧了,他应是连陪读都不要的,尽管如此,她每次也都尽可能的装扮自己,以期能动他心。 齐姬心中忐忑,平常顾连州都是在齐安阁夜读,今日下午,小厮竟来通报说,今晚改在清风殿了。 往常都不让姬妾进来的清风殿,她居然被允许进来了!她心中抑制不住的燃气了一丝希望。 齐姬虽然很想看看着清风殿中有何不同,却不敢四处乱瞟,只能忍下好奇心,俯首跪在案几不远处。 顾连州看她恭谨有度姿态,眼前忽然浮现白苏那瞠目结舌的傻乎乎的表情,不由一哂。往日并非没有姬妾进过清风殿,可是她们的反应都无趣的紧。 “你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恭敬的应道。 齐姬起身向前行了三四歩,跪下之后身子伏的更低。 “你在齐氏之中素有才名,入府后也勤学不怠,也似其他贵女骄纵。”顾连州这是在向她说明,他一直以来只叫她陪伴夜读的原因。 齐姬不动声色的听着,等到顾连州声音顿下,才道,“夫主过誉,妾愧不敢当。” “的确是过誉了。”顾连州淡淡道。 齐姬一怔,心中咯噔一下,微微抬眼,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若是白素知道你今日做的手脚,她会如何对你?”顾连州声音依旧清贵,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然而这番话令齐姬浑身一颤,面色倏地退去血色,她飞快的看了顾连州平静的俊脸一眼,动了动无多血色的唇,终究不敢说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你猜会如何?”顾连州又道。 齐姬在威严之人的雷霆之怒,尚且能够处变不惊,可是顾连州如此不喜不怒,她反而害怕了。 “若是有心仪之人,尽管来禀我,我自会放你离去。”顾连州居然没有生气,还给她留了后路。 “夫主......”齐姬声音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顾连州没有应声,也没有赶她走,仿佛在等她把话说完。 齐姬一咬牙,抬起头来直视顾连州,“夫主,妾纵然有错,可是云姬不洁却也是事实!” 其实今日之事,并不在齐姬的计划之内。 因着顾风华近日来一直沉溺在珍珑棋局之中,大有不破解誓不罢休的气势,连闷在府中几日,觉得有些气闷,便带着那只盆景去寻宁温。 宁温擅弈,棋艺不在顾风华之下,他关注珍珑棋局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没有破解之法,恰好顾风华来寻,他便提醒少师府藏书甚多,不如去找些残局棋谱来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如此,这二人才来了少师府。 顾风华在少师府有暂住的院子,途中折去礼华园,便命小厮领宁温先一步去。 而齐姬所做的,不过是引开那小厮,又故意命人散布谣言,说宁温和云姬在大书房私会。 她知道,府中到处都有顾连州的暗卫,只要引起他的注意,随便招个暗卫来问,便能知道宁温究竟有没有和云姬单独呆在一起。 可是,她没想到顾连州竟然会亲自过去,更没想到他本意并非去“捉奸”,而只是送伞罢了。 看着顾连州越发冰冷的目光,齐姬心中发颤,美艳的容颜越发没有血色。顾连州平素固然冷淡,却从不动怒。显然,她触到他的逆鳞了, “妾慕君心切,铸下大错,妾愿领罚!”齐姬前额贴地,声音哽咽,娇躯颤抖,宛如狂风中飘零的孤叶,惹人怜惜。 —————————————————————— 谢谢欢喜同学的打赏。另外,谢谢,各种可爱的蓝的长评。话说,蓝蓝,乃能否把长评重新发一遍,你发到评论里了,你看一下前面置顶的长评,最前选择的是[长评]而不是[评论],麻烦了,偶只是觉得没积分很可惜。还有刀潋同学,也是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十一失踪 “自行思过去吧。”顾连州淡淡道。 齐姬惊诧的看向他,那高华如月的容颜上早已冰雪消融,仿佛方才的冰冷不过是幻象。 “是。”齐姬知道此时不宜再辩,恭敬的行了大礼,退出清风殿。 顾连州想到白苏今晚要去云安殿当值,菱形的唇角微微一扬,步履轻快的往寝殿去。 路过回廊时,拐弯处忽然窜出一个人影,顾连州还未看清,那粉色的人影已“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公子,小姐病了,小姐......” 十一正不知怎样措辞,着急的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人,只有空气中隐隐残留的苦涩茶香,还能证明那个人曾经存在过。 十一松了口气,面上转而有些失落,顾连州怕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吧...... 而这神色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正好。 “你是清园的侍婢?”有人道。 十一抬起头,看见站立在走廊尽头的齐姬,她锦缎华服,在宫灯光亮的映照下,从容贵气,那是只有世家贵女才具备的气质,而齐姬只不过是一个庶女。 十一俯身行礼,“是,奴婢见过齐姬。” “快快请起。”齐姬快步上前,亲自托起了十一。 十一受宠若惊的看着她,却见齐姬满面惆怅的看着顾连州离去时的方向,脸上似是还有泪痕,“夫主对云姬真是上心啊。” 顾连州对白苏的特别,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十一不敢多做评论。 只听齐姬又道,“夫主尚未有正妻,云姬大有可为啊!你将来若成了主母身边的主事,还望多多照应一二。” 她这话说得十分恳切,眸子中也尽是诚恳。十一却是面色一黯,即便如此,有十三在,主事的职位哪里轮的到她啊!话说回来,她也不稀罕当什么主事! 齐姬从鬓发间拔出一根碧玉簪,又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上回去清园时,喝了你泡的茶,便知道你是个玲珑人儿,我出来的急,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方锦帕子也不值什么钱,便送于你玩儿,可不要嫌弃啊!” 十一本想婉拒,但看那帕子,整块锦缎上用蚕丝般得锦线绣成一片盛开的鸢尾花,浅紫深紫层次分明,如真的花圃一般,煞是好看,她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块精致的帕子,欣喜的行了谢礼。 “这碧玉簪还请转交给妫氏。”齐姬将那只通体碧绿的祥云簪子也放到十一手中。 十一怔了一下,齐姬也不等她发问,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后院过日子,难免会有些小心翼翼惯了。我见你也是个好姑娘,便提醒你一句,妫氏可是大族,纵然她现在身为奴隶,可是只要头上还冠着个‘妫’字,便比旁人高一等,若是将来云姬做了主母,她必然是陪房姬妾的不二人选,讨她欢心,总是没错的。” 十一心里猛地一紧,方才还喜不自胜的心情,立刻如坠冰窖。 白苏身边的五个侍婢,十三相貌平平,十二稍好一些,却算不得美人,二丫傻乎乎的,年纪又小,只有香蓉和她容貌不相上下,她一直把香蓉当做对手,却忽略了还有一个妫芷! 是啊,妫芷不仅是名门大族之后,又有个医女的身份,地位自然比她们高上许多。 “多谢姬提醒。”十一欠身行礼,拿着两样东西也匆匆的返回清园去了。 齐姬看着她的背影,娇美的面上浮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云姬只是商人庶女,便是再受宠又能如何?一个商人庶女的侍婢,居然还有那种妄想!好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贱婢! 甚好!甚好呢! 十一心中惶惶,她本一心只想着素女受宠,日后升为夫人,以她的姿色日后必能成为她的陪房媵妾,没想到却被齐姬当头一盆冷水。 寝房中,顾连州正坐在白苏榻前。 他看着十三手法娴熟的给白苏灌药,心里竟有些慌,“她常常需要灌药?” “回公子。”十三灌完药,把碗放在几上,垂首恭立,“小姐自幼孱弱,自从一场大病后,身子更不如从前,调养一段时日,近来也没有大病。” 顾连州一哽,若不是让她晒书淋雨,怕也不会有这场病吧。 “医女怎么说?无需请大巫吗?”顾连州盯着那窝在被子里的苍白小脸,眸中墨色晕染。 十三道,“医女说只是因为劳累,又加上受了风寒,才会晕倒,服了药,休息一晚也无大碍。” “出去吧,我今晚留宿。”顾连州淡淡道。 十三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十一见十三退了出来,立刻转身。 “十一。”十三唤道。 十一驻足,十三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去别处再说。 十一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潜意识里,是有些畏惧十三的,十三仿佛能看透她的所有心思一般,所以自从上次矛盾过后,她便一直刻意的躲着十三。 走至偏房,十三顿了顿道,“十一,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十一诧异的抬起头来,她没想到十三居然是特地来道歉的。 “上次的事情是我太过偏激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也能看出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躲着我......”十三握住十一的手,道,“十一,原谅我吧。” 十一讷讷道,“没...没什么。” 十三笑了笑,转而道,“十一,小姐心肠好,只要我们尽心服侍......” 十一听着她的话,本就惶惶的心,立刻像是被刺到一般,猛的的甩开十三的手,“我还道你是真心给我道歉来的,两句不说,便又开始说教,我哪里没有尽心服侍小姐?就只有你十三是忠心耿耿么!” 十三楞了一下,她想说,只要尽心服侍,以后不愁有好的出路。不知又是哪里惹怒了十一? “十一,你听我说,你误会了。”十三眼见她便要夺门而出,立刻拉住她。 十一哪里听她的解释,一把推开她,跑出了清园。 十一心中慌张,边跑边想道:难道十三看出我喜欢公子?可是公子那样的人,谁又不喜欢呢?谁又不想分得他一点怜爱呢!我想做他的姬妾又有何错?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倾慕顾连州并没有什么不妥,那为何要怕十三知道!为何要心虚?十一缓缓顿下脚步,正要折回去,却惊觉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周围是一片荒原,看不见房舍,夜幕星垂,风里还带着白日炙热的气息,温温绵绵的让人有种被网笼住的错觉。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府中。 看着四面及腰高的荒草,十一再次慌了手脚,她在草丛中慌不择路的奔跑,藤蔓划破了手背也不自知。 “发现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呢。”一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夜色里,闪过一缕银白,黑袍融入黑夜,只如一个影子般,迅速将十一笼罩起来飘向远方。 十三一路追来,这片荒地也是属于少师府的范围,若要来到这里,必须穿过后院,她怕被那些姬妾逮住什么把柄,一路上也不敢出声唤十一,直追着到了此处。 明明刚才还看见十一的身影,怎么会一眨眼就不见了? 十三跑进草丛,顺着被十一踩倒的草丛寻找,走着走着,脚步却戛然而止。 到这里,十一没有返回去,也没有再向前,便就凭空消失了! 十三压着心中的恐惧,仔细查看四周,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什么也没有......”十三喃喃道,心中的惊恐越发厉害。 她慌忙返回清园,顾连州已在白苏的房间里睡下了,十三焦急起来,在院中转圈。 忽然想到妫芷,是了,医女才智不在小姐之下啊! 她跑到妫芷的卧房外面,急急拍打她的窗子,低声唤道,“医女!医女!” 门吱呀一声打开,妫芷披了一件外衣,黑发披散在背后,神色清冷,“何事?” 十三抓住她的手,“医女,十一不见了,我方才与她起了点争执,我追她到后院的荒地,她便凭空消失了!” “你等等。”妫芷进屋去穿上衣服,便随着十三向后院奔去。 荒草之中,与方才并无区别,妫芷低头细细查看,直到脚步截止的地方,她眼睛一亮,伸手刮下附近草上沾染的水珠。 那水珠在十三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妫芷却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回去吧,我去找十一。” “医女......那?”十三有些迟疑,她直到妫芷身怀武功,却还是有些忧心。 妫芷也不同她多说,脚尖一点,朝东南方向掠去。 十三看她形同一只白色的蝴蝶,身形优雅,却无比迅疾,只不过是她发怔的瞬间,已经不见人影了。 十三再次返回清园,焦急的等了两三个时辰,都不见有人回来。她坐在白苏的寝房外,双手紧紧交握,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温婉胆小的十一为何会变得如此尖锐?小姐不是把卖身契都给她看过了吗?她自己选择留下来,为何却又时时紧张防备。 “十三姐,十一哪里去了?”十二在廊下,压低声音问道。 今晚是十三当值,十二睡了一会,发现十一还没有回来,便出来寻她。 十三缓缓转过身去,不答反问,“十二,我......是否很严厉?” 十二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十三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答案。 十二打着呵欠,含糊不清的道,“你大多时候是木头了点,也不算严厉吧?” “那为何十一如此防备我.......”十三低低自语。 “十一怎么了?”十二瞅着她,总觉得今晚的十三显得有些.......哀伤。 “无事,你回去睡吧,十一一会儿就回来。”十三道。 十二点头,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见十三对着灯笼发呆,嘟囔道,“怎么一个两个都神神叨叨的。” ——————————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点激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医女在何处(加更) 清晨,白苏还未睁眼,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她怔了怔,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山岳河川般风姿俊朗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菱唇微抿,玉质的肌肤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白苏脑袋嗡的一声,霎那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个俊美的男人,和自己如轰雷似的心跳声音。 白苏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一般这种情况,电视里都是怎么演的来着?小说里都是怎么写的来着...... 是扑在他怀中捶打,梨花带雨的说“你要对我负责”?还是要霸气的说“不要怕,姐会对你好的”?再或者,是要风骚的偷偷亲上去,然后再纯情的被他发现? 只是眨眼间,白苏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 心仪的美男当前,不占点便宜不是她白苏的风格啊! 白苏一咬牙,撅嘴正要亲上去,顾连州竟睁开眼,脸上神情有点迷茫,墨玉似的眸子中泛着盈盈雾气。 他转过脸,正对上白苏撅起的嘴,顿时面色一僵,“你,你这又是再做甚?” 白苏淡定的平复表情,抚了抚衣襟,“你脸上有蚊子。” 话音一落,寝房中一片寂静....... 想什么该死的电视剧,想什么该死的经典台词!这下丢掉份儿了!白苏慢慢的缩进被窝里,心中庆幸,还好顾连州没有问撅嘴跟有蚊子有何关系,否则可就人间悲剧了。 “打蚊子要用嘴吗?”顾连州起身,清贵的声音略带笑意。 白苏扁扁嘴,真是无毒不丈夫! 白苏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两只眼睛,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满是怨念的瞪着他。 居然就这么和一个男人睡了一夜,此时此刻,白苏怨念的并非是睡不睡的问题,而是睡的毫无知觉。 真是太可惜了...... 顾连州穿好衣服,走到榻前,手伸进被子里,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她的脑袋,“不烧了。” “好好休息。”顾连州道。 “那个......不如你恢复我身份吧。”白苏眼巴巴的看着他。 顾连州菱形的唇角勾起一道弯,凑近她道,“若是没睡醒的话,允许你再睡几天。”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少做白日梦! 顾连州披散着黑发,一袭青色宽袍,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落拓,几个侍婢呆愣了半晌,还是十三先呈上梳子,“奴婢替您梳头吧?” “不必。”顾连州接过梳子,三两下便在头顶绑上一个髻。 十三几人看的目瞪口呆,那手法迅速娴熟,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十三自问是没有这份功力的,敢情这连州公子竟从来都是自己梳头发! “公子,要用早膳吗?”十二问道。 顾连州看了屋里一眼,心中有些气恼,这个女人竟然问都不问他一句,“不吃了!” 说罢,黑着脸,甩袖而走。 十二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见他走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十三姐,我是不是该直接把早膳端上来啊?” 十二从来也没伺候过权贵,她只是按照白府的方式来做,见顾连州生气,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妥。其实白老爷早就想跻身权贵之列,家中一应规矩都与公卿府邸相差无几。 十三也顾不得安慰她,急急的冲进寝房里。 十二脸上挂着泪珠,抽噎了一下,连哭都忘记了,因为十三的举动实在反常啊,她可从未如此没有礼数过,便也一骨碌爬起来,连忙跟了进去。 “小姐。”十三急慌慌的进来,看见懒散靠在榻上白苏,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泪水禁不住浸润眼眶。 “怎么?”白苏见十三这副摸样,问道。 “小姐,奴婢该死!”十三急急上前几步,跪在白苏榻前,“奴婢昨晚和十一起了争执,十一气愤的跑了出去,奴婢怕她出事,便追过去,一路上奴婢都能看见她的身影,奴婢怕惊动了后院的姬妾,便没有出声唤她。谁知道,谁知道跑到府后的荒地,十一竟然凭空不见了。奴婢找了很久,也没有找见,便返回来告诉了医女。” 十三喘息一下,又继续道,“医女在荒地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便追去了,可是,可是到今早还未回来!” 白苏一直平静的听着,等十三说完,缓缓道,“莫要惊慌。” 她的声音舒缓略带晨起的沙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抚慰力量。十三见她面色沉静,揪了一个晚上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十二心中惊骇不已,也不敢做声,悄悄在十三身边跪坐下来。 “你和十一发生了什么争执。”白苏问道。 十三一五一十的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 白苏听完,转而问,“十一近日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十一最近一直躲着十三,便是有什么异动,她也是不知的。 十二忽然想到什么,道,“十一前些天一直动不动就发呆,我问她,她只说无事。前日,她忽然问我,是安身立命重要,还是权势地位重要。” “那你是如何回答?十一又有何反应?”白苏道。 十二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尽量把能记起的每个细节都说了出来,“我说,当然是先保命重要,我们这种烙上印记的奴隶,想得到地位,恐怕比登天还难。当时十一脸上忽然变得很难看,说是不舒服,便先回房休息去了。” 白苏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是了,那日正是十一把卖身契还给她,并立下誓言。 十一立下誓约的时候就是怀有目的吧! “十一?你怎么了?”屋外,香蓉的惊诧的声音传来。 十二爬起来,飞快的迎了出去。 白苏看着被扶进屋里的十一,她面色苍白,鬓发微乱,唇角有一丝已经干了的血迹。 “十一,医女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十三急急问道。 十一看向十三,那眼神中隐隐有些怨毒,白苏心中一紧,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但她也无心顾及,十一居然想踩着她上位,白苏自问没有宽广的胸襟,也无法接受这种彻底的利用。 “你怎么了?”白苏收回眼神,淡淡问道。 十一怔了一下,她没想到白苏居然是这样冷淡的态度,看来,自己果然不受重视。 “奴婢无事。”十一跪坐下来,给白苏恭敬的磕了头,“请小姐允许奴婢回房收拾一番再来伺候。” 十三也看出了十一恭敬中的不服,也看出了白苏的疏离,本想再问问医女的情况,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十二却有些急了,“十一,你说话啊?谁欺负了你?说出来小姐会给你做主的!” “十三,十二,你们出去。”白苏坐起身。 等她二人退出去之后,白苏看着十一道,“让我猜猜......” 十一抬眼看她,不知道她要猜什么,白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自以为出身高贵,本就不甘心为奴,楚辰撺掇几句,便将你的心乱了。后来我把卖身契给你,让你自作决定,你却选择留在我身边,并且不惜立下誓约......当时,我真是很欣慰......” 十一越听越心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苏,声音梗在喉咙里,苍白的脸上满面惊骇。 “你想成为顾连州的姬妾吗?”白苏笑如微风,淡而舒适,“他是个很好的选择,将来的帝师、丞相,位高权重,难得的是,又长的俊美无匹,所以你动心了,我不怪你,也毫不意外。” 十一疑惑,以为白苏有心谅解,怯怯的道,“奴婢只是想......” “不要替你贪婪的心找任何借口!”白苏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十二和十三,她们难道就对这样的男子不动心?为何她们就不力争上游,天下间倾慕顾连州者不知凡几,我一个卑贱的商人庶女想留在他身边都要步步为营,费尽心机,你以为近水楼台便能先得月?” “不要被那虚幻的镜花水月骗了,十一。世间才貌双全的女子比比皆是,那样一个如明月般得男子为何要选择你?”白苏冷冷道。 “您,您要卖了奴婢?”十一听见白苏这样的质问,心中恐慌,若是被卖到外面,以她这种姿色的女子,多半是要沦落勾栏院里,做皮肉生意了! 白苏病未除根,情绪稍微激动些,便觉到疲累了,她靠在榻上,“说吧,从昨日的事说起,我若满意,必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十一胆小且敏感,一旦被别人窥见自己秘密的心思,便如被刺中一般,越是心虚,越要用激烈的方式掩饰。昨日,十三只说好好伺候小姐的话,她便以为十三看出了她的心思才拐弯抹角的劝她,故而慌乱的跑了出去。 “奴婢没有看清那人,今早醒来便被扔在了昨晚的荒野。”十一低声道。 “是吗.......”白苏沉吟着,忽然问道,“你经过齐姬院子时,她可有看见你?” 十一慌忙答道,“无无,奴婢回来时很是小心。” 白苏笑的灿烂,笑声却压在嗓子里,让人觉得十分难受,“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 齐姬的院子在最北侧,而且是极靠近前院的,十一若真是从后面回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经过齐姬的院落,依照十一通常的反应来看,她怕是和齐姬也有联系,才忙着撇清关系呢! —————————————————— 谢谢捣药月兔的粉红~~偶的第一张粉红啊!!谢谢。谢谢易风蓝的打赏,还有低调投我两张评价票得shelly7212同学!!以后偶会尽量少说话,不浪费大家一分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明知是狼穴 白苏本以为十一聪慧,只比香蓉少了处事的经验,目下看来,她这看人的眼神离谱的厉害。 十一身子抖如筛糠,匍匐在地上,哭泣道,“奴婢说实话,奴婢说实话!” 十一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咬牙道,“昨晚奴婢被一个银发黑袍的怪人掳了,他带着面具,奴婢看不见脸,奴婢当时惊慌,也不曾注意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只到了一个山脚便停下了,等了一会,只听那人说:来的挺快。” 白苏心中一紧,听这人的意思,他本意就是要引妫芷出去! “继续说。”白苏道。 十一道,“后来,奴婢就看见医女到了,趁他们打起来,那怪人每每朝奴婢出招,医女便令奴婢先跑。奴婢听见他说自己叫须风,是一名鸩者。” 鸩者?白苏眉梢微挑,鸩者须风...... 她立时便想到了白府那名鸩者,白苏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妫芷曾经用摄魂术反噬他,若是他因此要报仇,也大有可能。 “你是如何回来的?”白苏问道。 白苏瞥一眼她的鞋袜,虽然沾了不少泥土,却并未磨损,须风带她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白府后山,从那里返回,马车都要几个时辰,走了一夜倒是可能,但鞋底怎么可能不磨损!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十一泣声道。 白苏叹了口气,十一言不尽实,明摆着前方有一个陷阱在等着她啊!可是,她如何能置妫芷于不顾。 “十一,莫要让妄念蒙蔽了你的心。”白苏觉得自己稍微舒服一点了,便起塌。 她懒懒的拢了拢衣襟,宽大的浅青色袍服披在身上,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长发有些乱,清丽的小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与闲适,便如午后晒着太阳的猫儿。 十一仰头望着她,眼前的女子若不是太过瘦弱苍白,定然也是风华万千的绝代女子啊! “十三。”白苏唤道。 十三进来,白苏淡淡道,“更衣。” 十三惊怔了一下,却没有问什么,从箱子里取出一套平时穿的月白曲裾给她换上,然后又梳了一个堕马髻。 白苏看着妆镜中的自己,目光渐渐坚毅,妫芷生死未卜,前方便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他一闯。 “来人。”白苏忽然道。 菱花和曲措立刻推门进来。 “把十一绑起来。”白苏起身出门,对十三道,“你和十二留下来,看着十一,我未回来之前,绝不许放她!” 十一扑到白苏脚下,紧紧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小姐,你放过我吧,十一真的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奴婢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啊!” 白苏面无表情的站着,她没有发话,菱花和曲措自是毫不容情的把十一给拖了过来,菱花从袖中掏出一块长绢,把十一反捆。 “小姐,小姐!”十一拼命挣扎,可又哪里抵得过两个身怀武功的婆子,绝望之下,哭喊声越发尖锐。 “你老实呆着,我回来再作处置。”白苏狠下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若是出了岔子,搭进去的可能不止是妫芷,连她也都逃脱不得。 白苏瘦弱萧索的背影,隐隐透出一股决然,十三不由得潸然泪下,她才是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啊!身子又如此孱弱,那瘦弱的肩膀上怎抗的下这一干人的生命。 “小姐。”十三唤道。 白苏顿下脚步,十三抹干眼泪,追了上去,“小姐,我与您一起去,我知道您只打算带菱花和曲措.......”说到这里十三压低声音道,“她们纵然比奴婢顶用,可毕竟是大夫人手下之人,关键时刻不一定能舍命保护小姐,奴婢不放心。” 十三下定决心,她便是舍了这条贱命,也要保护白苏安全无虞。 白苏想到这里是少师府,暗卫的水平比白府不知要高出多少,“十二,你和香蓉、二丫三人看好十一,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她。” 十二见白苏神色严肃,点点头道,“小姐放心。” 白苏对香蓉和十二还是很放心的,她们一个聪明,一个力气大,总不至于连十一也看不住。 带上菱花、曲措和十三,白苏匆匆离开少师府。她这次不能以顾连州姬妾的身份回去,不然到时候接风的家宴必然拖她的走不开身。 但是私自跑回白府的罪名.......白苏一咬牙,登上马车。 非常时期,他也顾不得顾连州的怒火了。 前日白苏曾毫不避忌的写禁书,就是想知道顾连州的究竟的底线在何处,能忍她到哪个地步,今日偷偷回府之事,恐怕还是会受罚,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走吧,去白府后山。”白苏道。 坐在马车里,白苏侧卧着闭目养神。 为了低调行事,白苏特地挑了少师府中最简陋的一辆马车,内里的塌几简陋,躺着也并非有多舒适,但白苏已经毫无多余的精力了。 十三担忧的看着白苏微微拧起的眉,又是一阵心酸,她身为奴隶,总以为那些锦衣华服的贵人们衣食无忧,成天只是享乐,吟风颂雅,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身心俱疲。 菱花和曲措是少言寡语之人,一直恭恭敬敬的跪坐在一旁,垂首低眉,然而心中对白苏这个老成而又孱弱的少女十分好奇,偶尔眼角余光也会飘过她那张苍白瘦削的小脸。 白苏合着双眼,脑海中却不停的分析这件事情,她虽然只是偷偷的回白府,却必须要以白氏素女的身份出现,必然无法动用婆七和那些招揽来的剑客,事到临头,才觉得自己真正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一直以来,白苏都是依靠妫芷的力量保护,然而她却很少想过妫芷有一天也会陷入险境。 白苏紧紧抿起唇:妫芷,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去白府的路不远,可是白苏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天一般,手指敲击着塌板,那声音十分有节奏中,丝毫听不出她内心的纷乱与焦躁,同时也安定了十三的心。 “小姐,后山到了。”十三轻声唤道。 白苏嗯了一声,在十三的搀扶下下车,临下车之前在车夫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那车夫面露惊诧,但看见白苏冷冽的目光,立刻点点头。 待几人下车之后,车夫立刻驱车离开了。 已近午时,太阳很大,昨夜的露水迅速蒸发,空气湿热令人喘不开气,知了声声,叫的声嘶力竭,不知是不是她们心里原因,整个后山都仿佛笼罩在似有若无的杀气之中,脱不开,甩不掉。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儒雅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犹如这热气一样,令人觉得闷。 白苏缓缓转回身,冲他浅浅一笑,“楚公子费尽心机,是为了什么?” 楚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平静如斯,难道有所依仗? “素女身边的十一尝起来,滋味真是不错,做个禁/脔倒也颇为有趣。”楚辰眼中淫/邪的光芒令人作呕,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装书生了。 白苏瞳仁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面上笑容不改,“她是自愿,还是被迫?” 话已至此,白苏不可能不明白,十一是宁国女子,宁国,与雍国开放的风气不同,宁国的女子极重贞洁,虽也多有女子在婚前破身的,却只是给喜欢之人,她们绝不会像雍国女子这般,看上眼了,便可以同床共枕。 楚辰面上再次闪过惊讶之色,没想到这个素女事到如今,还问这么无关痛痒的问题。 “自然是自愿的了,我楚辰虽喜好女人,却不喜欢强迫之事。”楚辰却还是老实回答了。 白苏扯扯嘴角,如果十一真是被逼到今日的地步,她绝不会放过眼前这人,然而,她却是自愿的。 爱情可使人疯狂,十一会做些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财?”白苏淡淡道。 楚辰笑道,“素女果然是个爽快人!婆氏曾留给你一处宅子吧?你可知道那处宅子的来历?” 白苏不做声,等着他说下文。 “那是我楚家的东西!”楚辰忽然敛去笑容,俊秀的面上尽是阴狠疯狂。 白苏哂笑,她如今终于知道,十一偏激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竟是这个外表斯文俊秀的楚公子! “你笑什么!我楚家本也是名门望族,却因婆氏和妫氏的斗争而败落,全族上下豁出性命只保了我一脉香火,难道我不该替他们做点什么吗!”楚辰目眦欲裂,声音也越发的凄厉。 他一拍手,林子种嗖嗖闪出二十几条人影,个个都是身形高大的麻布剑客。 “诸位,这位可是尚京的传奇女子,白氏的素女啊!几个仆人倒是差了些,不过能尝到白氏素女的滋味,也不枉为丈夫!”楚辰目光灼热的盯着白苏,朗声道。 ———————————— 传晚了,实在抱歉,今天工作太忙了。谢谢橘子316,地铁人,甄同学的粉红,感激ing,汗那个字不会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格杀 第八十章 恨比忘记好 “哈!”白苏轻笑一声,平静的拢着袖子,一双雾盈盈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她缓缓开口道,“听闻一个俞姬逃跑,举国震怒,雍、宁两国兵戎相见,诸君以为,若是顾连州知道自己的姬妾受辱,他会如何反应?” 此时闹的人尽皆知,现在雍国三十万大军隔河驻守,只等使臣谈判结果,恐怕一言不合便会渡江攻打。 顾连州是雍国的圣人,往他脸上抹黑,就等于往雍国和文人士族的脸上抹黑,纵然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须得掂量一番。 “素,也很想知道呢......”白苏淡淡道。 一时间,二十几名剑客都顿了手,他们虽然是以行刺客之事为生,算不得磊落,可身为剑客,心中那股侠气依旧还在,白苏所说的事情,是十分严重了。 楚辰脸色青黑,阴冷道,“诸位,不要受这妇人蒙蔽,她不过是个商人庶女,如何能同宁国士族贵女相提并论,况且,她今日是偷跑出来,诸位只要小心行事,不会有人察觉!” 他说完此话,见这些剑客还在踟蹰,耻笑道,“你们收了钱财,不是想反悔吧?” 白苏垂眸,飞快的盘算着,原本以为这楚辰只是用了些寻常的剑客,但看他们进退一致,而且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朝左边的林子瞟,似乎是等待指令,想来真正的头目怕是隐在林中。 专诸盟,白苏唇角勾起,没想到楚辰为了对付她还真是下了血本。 专诸盟是一把利刃,杀人既快又狠,可是这把利刃用不小心,可是要伤了自己呢。 “原来是专诸盟。”白苏轻轻一笑,朗声道,“诸君乃是堂堂丈夫,收受了钱财自然要办事,否则岂不败坏了名声?” 一众人怔住,心道,这小姑娘不是被吓傻了吧! 菱花和曲措也惊诧的看向白苏,只见她神色从容,朗声道,“如此大丈夫,又岂能受人挟制?楚辰此人阴险毒辣,我予他生财之道,不想他狼子野心,反而要雇用诸位杀我灭口!此等小人,若是手中有了专诸盟的把柄,这可如何是好呢?” 楚辰浑身一僵,心知她这是拉他下水,立刻厉声喝道,“我能有什么把柄,又如何敢挟制剑客如云的专诸盟!此女性滑如狐,诸君休要信这她挑拨!” 他话音一落,白苏声音陡然一尖,“你连顾连州的姬妾都敢杀,还有何不敢!” 此话一语双关!极有分量。 专诸盟本就不为正道剑客所容,若是杀了顾连州姬妾之事,被有心人得知,专诸盟很有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而楚辰会不会拿此事要挟,那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林子种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呵呵,妇人的气魄倒是不容小觑。既然如此,那便先替楚君杀了这妇人,再杀他灭口。” “且慢!” “且慢!” 这命令一下,楚辰和白苏同时大声喝道。 “还有何话说?”林中那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很享受看人临死之前的挣扎。 “我有用!”白苏不等楚辰说话,立刻道,“我乃顾连州宠姬,或许能够帮助诸君一二,若是有太子做靠山,岂不更好!” 这个条件实在诱人,先不论她一个宠姬能起到多大作用,太子和七王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专诸盟门主也早有意投靠一方势力,若是能成为太子的暗剑,专诸盟以后在雍国便可以横行了。 只要这个女姬能帮他们搭上线,便是帮了大忙。 “值得考虑。”林子边缘一株老槐树后闪出一个黑影,黑衣蒙面,他只远远站在树荫下,并不走过来。 “楚君,抱歉了。”那人低沉的声音中杀气弥漫,就如一个信号,二十多名剑客立刻倒戈相向,不等楚辰辩解,直接挥剑而上。 楚辰面色狰狞,急急退了几步,长啸一声。 声音尖利,惊起林中栖息的乌鸦。 二十多柄长剑,即将刺进楚辰身体的一刹那,只闻“叮”“叮”几声,电光火石之间,一众剑客均被击退几步,站定之后,赫然发现战圈里居然多了三个黑袍人。 三人头戴青铜獠牙面具,个头均不高,站在二十多名大汉的面前整整矮了一头,宽袍大袖,与普通的文士袍服很像,只是黑袍通身都纹着古怪的花纹。 “大巫!”站在树下那个头目,忽然闪身过来。 白苏心中一惊,她以为楚辰能和鸩者须风合作,不过是巧合,不想他居然有大巫相助,那妫芷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 意识到这个事实,白苏心脏猛的一抽,喉头有些发甜。她将涌到了喉咙的血狠狠又咽了下去,稳住声音,对菱花低低道,“趁着他们对峙,你快些去白府求救,最好能找我父亲或者二哥。” 菱花应了一声,转身转身朝北面的林子里跑去。这里是白府后山,只要从这片林子里有去白府的捷径,这点只有白府之人才清楚,菱花身怀武功,应是很快的。 白苏叹了口气,对十三低语几句。 十三迟疑道,“小姐你呢?” “不必问了,快去!”白苏冷声道,见十三还不走,面色一寒,“不想让我死的话,立刻离开!” 此刻那群人正剑拔弩张,打还是不打,也未见分晓,双方对峙,必不敢分心。 十三一咬牙,提起裙裾便往官道方向跑去。 白苏转回头,看着这边的对峙,蹙眉想道:如何能在这种情形下得到妫芷的消息....... “不知尊驾为何要保护此人?”黑衣人行了个叉手礼,话语间十分恭敬。 其中一名黑袍人道,“不关诸位的事,速速退去,我等不予追究倒戈之事。” 这却是给专诸盟放了一条后路。 目下,白苏已经不把求生的希望放在专诸盟身上了,大巫地位崇高,况且这三名大巫来历不明,专诸盟必然是不敢与之为敌的。 果然,那头目一挥手,“退!” 他经过白苏身边时,道,“走?” “不。”白苏看也不看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那人似是没想到白苏会拒绝,微微怔了一下,叉手道,“后会有期。” “楚公子,不知我的医女在何处?”白苏看向楚辰。 楚辰方才脱离险境,面上稍微有了点血色,“你倒是大胆,居然还敢留下来......” “我问你妫芷在哪里!”白苏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问题。 楚辰心知拿到了白苏的软肋,面上恢复一贯的儒雅,慢条斯理的道,“你的医女不见了,我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你急的糊涂了?” “说罢,你要什么条件。”白苏拢在袖子中的手有些颤抖,她真的很怕听见噩耗。 要说楚辰跟须风没有勾结,白苏死也不信。但是为何他们当时就算准了十一会跑出去?还是他们已经在少师府守株待兔多时? “须风对那医女感兴趣,而我只对你手上的地契感兴趣。”楚辰见她如此笃定,却也不再兜圈子了。 得到这句话,白苏稍稍放下心来,如果只是须风和妫芷的私人恩怨,妫芷也不见得会吃亏,白苏对她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地契恐怕已经到手了吧。”白苏一旦安心,思绪顿时清晰许多。她留下十二看守十一,是最大的失误,十二心地善良,又心软,若是十一背着香蓉苦求,她一定会放十一离开的。 然而,也是这个失误,给了她回旋的余地。 白苏僵直的身子微微松了松,“我只问你,须风在何处?” 楚辰笑道,“还是忧心你自己吧。告诉你也无妨,那医女被引去了城西的梧桐坡,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苏心底一颤,却淡淡的挑眉,“怎么,你还想杀我?” 白苏笑道,“大巫之间相互制约,不得杀人,只要我不动,他们便不能伤我性命。” 那三名大巫微微一动,其中一名声音苍老沙哑,“你从何得知?” 这只是大巫之间不成文的规则,只有身为大巫才能知道,而白苏能得知,自然是因为妫芷。 “籍巫,此女已知我们的秘密,必需要灭口啊!”楚辰提醒道。 籍巫顿了下,嗯了一声,转身朝林子那边掠去。他这举动,明摆着是对此事不闻不问了。 白苏猜测,既然这附近能隐藏大巫,便有可能隐藏杀手,如此看来,楚辰背后势力不小。 或许他雇用专诸盟,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毕竟为杀一个姬妾,而被顾连州顺藤摸瓜,查到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她已经知道楚辰不简单,必然是要被灭口了! 白苏心中一惊,“曲措,快走!” 曲措平时懒的很,但是脑子却不笨,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她一把把白苏扯过来,抗在肩上,飞快的朝白府方向逃去。 楚辰声音阴冷,“格杀。” 顿时,左右两侧林中闪出数人,从两侧包抄而来。 白苏被曲措抗在肩膀上,一路颠簸,她本旧伤复发,如此以来,更是雪上加霜,方才咽下去的血顺着嘴角流向脸颊,不一会儿功夫,鲜血已经染满了半边脸。 曲措这种练武之人,对于鲜血气味十分敏感,但是她不敢减缓半步,本来扛着一个人奔命便十分勉强,那些人一时没有追上来,只是因为没有曲措熟悉林中的地形,若是慢上一分半刻,必然会被追杀之人堵截。 但是鲜血的气味越来越浓...... 曲措急道,“姬,奴婢知道白府后山有个隐秘的山洞,你且忍一忍!” 白苏能听见她的声音,但是气血上涌,一张嘴声,音未出,鲜血便先流了出来。白苏还有意识,知道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痕迹,立刻住口,咬牙把一口血含在口中。 曲措加快脚步,甚是熟识的绕过林道,背着白苏到了一个峭壁边上。 那岩壁如刀削一般,笔直的直到山根处。站在这里能清楚的看见崖下屋舍,甚至能看见白府中侍婢走动的身影。 此山本就不大,西面被圈进白府之内,东面便是这一面断壁,若想从外进入白府,简直比登天还难。 “奴知道下面有洞穴,姬无需担心。”曲措向崖下张望。 其实此处并不能称作悬崖,只不过是个断壁,从这里到地面约莫有一百多米,藤蔓丛生,几乎看不出断崖上的石壁,洞穴被隐藏在其中,十分隐秘。 岩壁向下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个凸出的石块,那石块不大,上面长长满的藤蔓青苔,勉强能容下两个人直立,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跌落。 曲措先把白苏从背上放下,自己跳到那块突出的岩石上,试了试稳固,伸手去接白苏。 正这时,林子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来不及了!曲措惊慌失措,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白苏动了动,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那婆子把这个病秧子给丢下了!”追杀的剑客已然赶到。 曲措恰好站在崖下没有被发现,白苏手中抓着一根拇指粗细的藤蔓,悄悄续了下去。 抓住了......白苏对曲措示意口型。 曲措点点头,接过藤蔓,慢慢向下扯。白苏为了不让身后那些人发现动静,故意动着身子,作势要爬起来。 进洞去.......等到藤蔓被扯的够长,白苏又用嘴型告诉曲措。 曲措知道别无他法,只能听白苏的,便悄悄钻进洞中。 “这女姬可是顾连州的宠姬呢,不知是何等的销魂滋味,连雍国的大圣人都忍不住动了凡心?”身后的声音冰冰冷冷,听不出一丝情/欲。 “雀,不如让我先尝一尝再杀?”另一个声音油滑,一听便知道他是说真的,而不是像方才那人的平平叙述。 白苏使尽全身力气跪坐起来,缓缓转过头。 她的发髻散开,崖风扬起大片的青丝,脸上大片的血迹,衬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显得凄美而决绝,被发丝遮掩,若隐若现的一双美眸中,目光飘渺如雾。虽然如此,却也能看出她清丽的五官。 那几个刚刚距离她已经只有几步之遥的刺客猛的顿住了脚步。 眼前这女姬啊!面对绝路的从容姿态,真真令人心折。 “宁死亦不受辱!”白苏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毫不犹豫的纵身向崖下跳去。 曲措在洞中,幽绿的藤蔓几乎将视线遮掩,透过细微的缝隙,只看见眼前一袭青衣白裙,宛如断了线的纸鸢,坠落。 忽觉得手中藤蔓一紧,曲措连忙用力紧紧抓住。 崖上那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好个贞烈女子,难怪顾连州倾心。” 另外几人不放心的朝崖下张望,夏风吹拂生长在崖边得藤蔓簌簌作响,却看不见人影。 “怎么未看见尸体?”这断崖不高,以他们的目力,应当是能看见下面的尸体。 “休要疑神疑鬼,此处崖壁陡峭,一目了然,或许掉哪个草丛里去了吧。反正人已经跳下去,必死无疑,还是快去击杀那婆子要紧。”有一剑客道。 静了片刻,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啸。 “不好,有人击杀我们的人,快回!” 崖上脚步匆匆,白苏身形瘦小,荡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下面,半边身子埋在崖壁的藤蔓里,而她捉着得那根藤蔓也被掩在其中,故而无人察觉。 曲措用力拉扯,把白苏提了上来,惊讶的发现,她不知是何时把藤蔓在腰带上打了个死结。 “这般以自己为饵,豁出性命,居然只为换得医女一个消息......”曲措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述。 而现在也不知医女究竟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 推荐两本女频小说:夜雨惊荷的《红楼夜话》,书号“1851840”。 画江的《最佳婚聘》,书号“1900411”。 今儿只有一更,但这一更有近五千字哦。袖子这几天休假回老家,明天要还要坐七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所以这两天都只有一更,但某袖会尽量多写,请大家谅解。 前两天的粉红和打赏还有票,袖子感激涕零,在这里就不逐一提名感谢了,省钱,乃们懂的。。。。。。 最后,祝大家节日愉快!(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化身厉鬼 白苏纵然有更多更好的办法去查到妫芷的消息,可这无疑是最快的。 得知妫芷生死难料,她便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 在山洞中缓了一会,白苏不但没有好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神智不清,曲措对皮肉外伤还有办法,可白苏是心脉受损的旧疾,她根本不懂啊! “我.......袖袋里.......”白苏断断续续的道。 曲措忙俯下身去她的修袋里翻找,咣咣当当的一股脑倒出四五个黑褐色土陶小瓶,每一个都长的一摸一样,连大小都相差无几,只是瓶颈上系着颜色不同的线。 “红......”白苏道。 曲措拿出系着红线的药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三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全给白苏吞了下去。 白苏本来心脉已经渐渐养好,再静心的养上一年半载便能如常人一般,可是在近段时间,她为了花境,还有黑甲骑的事情费尽心力,又加上以为妫芷凶多吉少,引发旧疾。 经过方才一阵颠簸之后,现在已经是心力衰竭。 服了药后,白苏渐渐昏睡过去。 曲措本欲再让她静躺一会儿,可是仅仅过了一刻,白苏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不敢再作耽搁,用刚才白苏的办法,将一根结实的藤蔓捆在她身,把她抱到洞口的石台上,自己拿着藤蔓的一端先爬上去之后,再慢慢把白苏提了上去。 曲措改为背负,一路上尽量平稳的跑,若是往常,她定不会选择如此费力的法子,白苏的死活同她并无多少关系,可是眼见白苏为医女不惜性命,方才又那般信任她....... 要知道,只要她一个愣神,白苏的小命可就没了啊!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恰好遇见菱花带着白府的剑客前来接应,为首的是白苏的二哥白子渠。 “素儿!”白子渠连忙从曲措身上抱下白苏,面上尽是担忧。 他这妹妹自从大病一场,整个人都变了,以往的骄傲变成了淡漠,连见到他也都是若有若无的防备,那段时间白子渠被白老爷一直带在身边,学习做生意,根本没有和白苏交流的时间,但是他的关心一点也没有减少,如今看到妹妹这般模样,他怎能不心疼! 回到白府,立刻请来医者和大巫前来,但是都是纷纷摇头。 白老爷得知消息,急急忙忙赶来,吩咐道,“把素儿立刻送回少师府,连州公子与烛武大巫相熟,定然能请得烛武大巫救她一命!” 一行人不敢耽搁,立刻备了舒适的马车,令菱花曲措和还有六名剑客一起护送白苏会少师府。 这马车是经过匠者专门打造,行起路来十分平稳。 菱花看着曲措一脸忧心的模样,不禁暗暗称奇,曲措可从未把谁放在心上过啊!就连大夫人的吩咐,她也是随意应承。 马车行了一会,忽然停住,车外吵吵嚷嚷,唏嘘声不已。 “真是惨不忍睹啊!” “啧啧,好好一个姑娘,不又是谁家逃妾吧?” 白苏一直有知觉,听见外面的吵嚷声音,缓缓睁开眼。 这情形太熟悉了,一直盘旋在深夜的噩梦啊......白苏心中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已强烈到令她忽略心脏传来的刺痛。 “扶我出去看看......”白苏声音虚弱,却足够车内两个人听见。 菱花和曲措诧异,性命不保还想着看热闹?这云姬是不想活了吧...... “扶我......出去。”白苏目光流转,眼眸中有生以来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一定不是妫芷...... 一定不是她......她那么骄傲,相比受辱,她肯定会选择自行了断......所以,一定不是她! 曲措知道白苏是个有主意的女子,便二话不说,背起她便出了车门。 城墙前,还是那个高高的刑架。 白苏慢慢抬头,目光落在挂在刑架上,一双脚虽不算白嫩,却十分小巧,明显是个女子所有,白苏心中抽紧,那脚腕处皮肉外翻,绽开一朵如月季搬的伤口,似乎是被挑断的筋脉......白苏心的越收越紧,却止不住的再向上看去,淡绿色的曲裾还完好无损,但是鲜血却透过裙子渗出来。 不是妫芷,妫芷从来只穿黑白相间的深衣。 白苏松了口气,“回去吧。” “姬,姬!”曲措声音颤抖。 白苏心底突的一跳,迅速抬眼向刑架上去,目光准确的落在了那张脸上,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那个还有点婴儿肥的脸,眼中、口中的鲜血染了满脸,但是白苏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十二! “放我下来。”白苏喃喃道。 “放我下来!!”她声音凄厉,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型架上。 曲措从震惊中回过神,忙把白苏放了下来。 明明已是生死边缘,可白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踉跄着拨开人群,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十二的小脸。 她才十四,十四岁啊! “放她下来!”白苏歇斯底里的声音,顿时让整个人群安静下来。 白府的剑客上去把刑架的绳子解开,吊在高处的少女缓缓被放了下来,白苏扑上前去,抱住十二,所有的声音都梗在喉咙里,梗得她涨痛,苍白颤抖的指尖触上她的脸颊。 十二浑身一颤,却因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而无法推开触碰她的人。 “十二,十二,不要怕,是我,是我!是小姐啊!”白苏眼泪犹如决堤,看见的脸庞是扭曲中,带着惊惧。 “姬,她听不见,她耳朵在流血。”菱花惊道。 白苏怔了一下,举起自己放在她耳边的手,上面触目惊心的血,让她顷刻间断了眼泪。 十二只是不停的颤抖,颤抖....... 白苏抿唇,低头,把脸颊温柔的贴上十二的脸颊,手极有节奏的抚着她的头。 十二在她温柔的安抚下,渐渐安静。 白苏抬起头,如纸般惨白得脸上沾染了十二的血,原本雾气氤氲的眸子中满是狠绝,浓重的煞气笼罩着人群。 众人都被她狠厉眼神惊住,半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嘚嘚! 嘚嘚! 马蹄声近,一袭青衣如风一般的冲进人群,湛然若神的清俊,宛如一缕甘泉,拂去些许的肃杀气氛。 眼前的情形,让一向表情木然的顾连州也为之变色。 “素儿。”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清贵的声音,很有磁性。 白苏凝视这近在眼前的一双墨玉眸子,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那狠毒而冰冷的眼神,令顾连州的心狠狠一抽,他一把扯过她,连同她怀中的十二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人群,翻身上马。 一骑绝尘。 顾连州紧紧搂着怀中瘦的已经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儿,俊美无铸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冷冽,“素儿,日后你要记得,我是你夫主。” 是你的天。 不止是要你仰望的天,也是能庇护你的天。 顾连州马不停蹄的直奔巫殿。 他今日为太子上完早课,便心急着回府,看看白苏的病好了没有。 刚到门口,一个车夫便冲过来,侍卫拦住那车夫,他却一直高喊:云姬有危险! 顾连州急急赶往清园,一入园,竟是空无一人。 他找遍了整个院子,最后在后面的柴房中发现了被捆住的香蓉,还有一个被打晕还未醒过来的小丫头。 顾连州扯开堵在香蓉口中的麻布,听她急急的说清了情况。 原来白苏出去以后,她们便把十一捆起来送到了园后的柴房中,三人一同看守。 快到午时的时候,香蓉去了一趟茅房,十一趁机向十二哭诉。 十二是个心软的,见十一可怜便打晕了二丫,放了她。香蓉刚刚返回,两人趁她不备,也将她打晕捆了起来。 顾连州立刻带着几个暗卫,一路策马奔驰,到了白府后山时,只有一地的血迹,草丛凌乱。看那情形,俨然是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同时也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夫主,当做一个她可以依靠的人! 顾连州震怒的同时,心中隐隐夹杂这一丝心疼,她习惯什么都依靠自己,大约是因为,从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吧。 翻遍了整个后山,除了偶尔出现的血迹更加扰乱他的思绪外,别无所获。 直到看见断崖前的那滩血迹,那一刻,他的心沉闷绞痛,直如死灰。 然而他强自稳定心神,在崖边找到蛛丝马迹,从白府一直追到城楼下,看见那个被围在人群中的娇弱背影。 一瞬间所有的忧心和怒火都一扫而空。 只要,你活着便好。 巫殿近在眼前,顾连州抛下马缰,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直接飞身下马,如电般的冲进主殿。 顾连州一向礼数周全,巫殿的守卫何曾见过这样的一面,也不敢阻拦。 这个侍婢不能死啊,否则,看白苏的情形,必然会崩溃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医女归来 第八十二章 医女归来 白苏躺在巫殿中,任是大巫如何催眠,她始终睁着眼睛,眼中一片血红,执意要看着十二。十二的伤势严重,手筋脚筋均被挑断,七窍被毒药侵蚀,有眼而不能视,有耳却不能闻,有口却不能言。 烛武从大殿的千万盏烛火中缓缓走了出来,他身躯高大,与顾连州身形相仿,身上的黑色大炮用银线绣着咒文。白苏以为烛武至少也应当有四五十岁,然而等他容貌显露在光线下,却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目光沉寂且淡漠,一头银白色的发,让人猜不出他的年纪。 他沉冷的目光在白苏身上停留片刻,抬眼直视白苏。 目光相触,白苏只觉得那双眼睛犹如浩瀚的夜空,繁星闪烁,却依旧幽黑没有边际。 看了半晌,烛武顿了一下,口中开始喃喃念起咒语。 白苏目光越来越沉,咒文声音戛然而止,白苏昏睡在顾连州的怀中,便是昏睡,也没有放开抓着十二的手。 “仇恨充斥她的心,当早日排遣。”烛武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 顾连州蹙起眉头,看着他硬生生掰开白苏的手,接过十二,把她抱进偏殿中。 白苏睡的极不安稳,梦中,那月季花似的伤口和十二绝望的颤抖,都如刀子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切开她心肉,绞的血肉模糊。 朦胧间,一只手把她揽过去,身子跌落在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中,极温暖,也极安全,白苏睁开眼,想看看这怀抱的主人。 顾连州低头看她,“这么早就醒了?” 白苏无言,朝他怀里贴了贴。 这个动作让顾连州心湖中泛起一丝丝涟漪,他紧紧抱着她,下巴顶着她的头顶,清贵的声音柔软而有磁性,“再睡一会吧。” 白苏摇摇头,“十二怎么样了?” “放心吧,烛武巫术和医术了得,我回来时十二的筋脉都已接上,很快就会好的。”顾连州边说着,大手一边抚摸着白苏的头。 他的动作很生疏,显见并不是常常这样安慰人,然而,就如蓝花楹树林里那次,白苏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公子,小姐,医女回来了。”十三的声音里带着无法言喻的欢喜,从寝房外传来。 白苏一骨碌爬起来,便要冲向门外。顾连州一把捞住她,将她按在怀里,淡淡道,“让她进来。” 外面顿了一下,道了声,“是。” 寝房的门被推开,妫芷推开十三的搀扶,缓缓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袭白色麻布深衣,黑色的领子和衣边,头发一丝不乱,只是行动迟缓,一看便知道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白苏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还只穿着中衣,慌忙过去拉住她,顾连州这次没有拉住她。 “你哪里受伤了?” 妫芷眼中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感动,平静道,“中了圈套,在梧桐坡落入布好的巫阵中,只是内伤,调养半个月即可。” 这次若不是婆七出手相助,恐怕她真的便会命丧梧桐坡了,但是,她宁愿死在梧桐坡,也是不愿被婆七救的。 然而,知道十二的情形之后,她庆幸自己还活着,大不了,等杀了那恶人之后,再把这条贱命还给婆七。 妫芷和白苏的性格迥异,可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都是睚眦必报之人,有冤必申,有仇必报。 “快去休息吧!”白苏道。 妫芷点点头,朝顾连州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到了门口,又忽然转头道,“十二怎么样?” “无事。”却是顾连州答话。 既然顾连州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了,妫芷微微欠身。 白苏拢着袖子,在顾连州对面的席上坐下,仔细思虑这件事情的始末。 先是十一被绑,十三和十一发生争执,是意外,还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十三忠心耿耿,白苏绝不会怀疑她,依照白苏的推断,十一可能是受了某些人的影响,或者指使,而十三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 只是,入少师府也有些时日了,十一从未出府,她纵然有了野心,可为何偏偏选了那天行动?最有可能,是少师府中有他们的人。 而无疑,这一计简直是一箭双雕,引妫芷入了圈套,也让白苏不得不羊入虎口。可是,他们居然知道她在乎妫芷到了愿意以性命相换的地步! 十一……白苏咬牙,目光幽冷。 白苏不止一次的给十一机会,但是她被欲/望蒙蔽了良心,居然将她们出卖的如此彻底! “妇人之仁,实不可取。”白苏自嘲的笑道。 顾连州侧身躺在榻上,看白苏喃喃自语。阳光从镂花窗中透过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花朵的形状,白如纸的脸上反射刺眼的光,纯色淡淡,挺翘而娇小的鼻子,一双雾盈盈的美眸,她垂着眼,长如羽扇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暗影。宽大的袍服,在周身散开,显得旖旎闲适。 白苏正半垂着眼眸,分析这件事情,神情专注,待到回过神时,发现一个灼灼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 她狠狠瞪了过去,却见顾连州慵懒的侧靠在榻上,丰润的唇角微微勾起,身着的衣服不似平时那般整齐,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脯,隐约间还能看见右胸上的一点红樱。 白苏压抑的心情,居然因为这一点美景,而有了微微的缓和。 圣人曰:食色性也。白苏也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好色之人。 顾连州看她目光紧盯着他胸口,唇角微微翘起,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但也不发火,现如今只要她高兴就好。烛武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云姬心脉俱损,精元亏空,如今能行动自如,只因一腔怨恨,待到怨恨排遣之日,便是魂归天地之时。 放松身心,能够缓解她的病情。 “此物,”顾连州从案几上拈起一张纸,“或许是你想要的。” 白苏身子往前挪了挪,接过纸张,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怔住,她道,“我昏睡了几日?” “一晚。”顾连州道。 一晚,一晚啊!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顾连州便把楚辰的祖宗十八代都刨了出来,甚至连云雾茶舍的商路命脉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顾连州看白苏这种震惊的神情,起塌上前抚摸她的脸颊,温厚的大掌顺着白苏消瘦的脸颊滑到下颚,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素儿,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夫主。” 这种仰视,他高大的身材愈发伟岸,俊美无铸的容颜宛如天神一般,亘古便如此俯瞰芸芸众生,白苏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淡淡道,“你是我的天,可是苍生之众,我并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而且,她从来只喜欢调戏他人,却不喜欢被他人调戏。 白苏拂开他的手,她不是不想找个人依赖一下,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个姬妾众多的男人,她无法全心全意的把心托付给他。 因为怕被分享,因为怕受伤害,所以不自觉的便留了退路。况且,她白苏从来都不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 “素儿。”顾连州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怒火,这种极致错杂的情绪,使得他原本就很有磁性的声音更加迷人。 白苏的心,很没出息的微微一颤。 “我顾连州从未梦想过做芸芸众生的天,也不欲劳费那许多的心力。”顾连州面色肃然,见白苏抬眼看他,便道,“我母亲,只因皇家一己之私,含恨而死,所以我,即使是站在今日这个高度上,也从未想过报效雍国,天下是谁的天下,我不在意。我只愿求得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 只愿求得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白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只在不断的响着一句话——天呐!天上掉馅饼了!这么便宜的事情居然给我遇上了! 白苏感激涕零,上天终于发了一回慈悲,虐了她这么些回,总算给些甜头了。 白苏没有美貌,体弱短命,纵然脑子聪明,可是一旦生命终结,一切便如云烟,不会给她自己带来任何满足,然而,爱情不同。 白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珍惜眼前这人。 久久的震惊之后,白苏缓过神来,忽然想起,他说母亲含恨而死,便问道,“你母亲不是政阳公主?” 顾连州眸色幽黑,“我母亲是瞿氏,与我父亲是结发夫妻,雍帝赐婚,公主下嫁,我母亲只能被降为二品夫人,她抵死不从,宁愿受了雍帝赐下的三尺白绫。” 白苏明白了,顾连州这是心中有恨啊。 他的父亲当年是常胜将军,手握重兵,这样的人一旦造反,怕是举国灾难,所以,便以联姻的形式来笼络住他。可以说,雍帝待他也不薄,毕竟政阳公主乃是雍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所有女儿中唯一有封地的。 至于,顾将军为何会同意放弃兵权,而与公主联姻,并非因为他有多喜爱政阳公主,而是因为“忠”之一字。 他为保家卫国而厮杀,又因权势盖主而功成身退,牺牲瞿氏也是无奈之举,这些相信顾连州早就明白。 相较之下,雍帝就有的卸磨杀驴的意思了,纵然,他给的报酬也十分丰厚。 “你并非恨,而是不想做你父亲那般的忠义之人吧。”白苏站起身,轻轻搂住他,手缓缓抚着他宽厚的背,“自古忠义者,为这二字舍生忘死,诚然,能够留名青史,但失去的,永比得到的更多。凡夫活于当下,纵然你有经世之才,于我而言,也不想你成为那样的人呢!” 顾连州身子僵住。 大丈夫生于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要知道,时人最重名声,最讲气节,顾连州隐藏内心理想,若是公诸于世,必然会遭到世人唾弃,这是多么自私没有气概的想法啊! 然而,便是这么一个龌龊的想法,她竟然能够理解,并且说:于我而言,也不想你成为那样的人呢! 顾连州将她环在怀中。 白苏窃笑着挑起唇角——夫主,你有没有众里寻他千百度之感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某从市区一路打车飞奔回家,终于在九点弄出来这章!!!简直太不容易了。。。。。话说,某发现一个可以在章节里啰嗦却不收费的法子,以后就可以放心话痨了,是不计算在费用里滴哦~~~(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相思缠 妫芷寝房出来后,回了自己的屋里。 细密的汗水已经浸湿了鬓发,她顺着房门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缓了许久,才能勉强扶着墙站起来。 梧桐坡的那个阵法并不能奈何得了她,可是阵中布满了稀世罕见的剧毒,在破阵之时,一不小心便被数种毒药喷到,后来须风伺机偷袭,她又险些丧命在他掌下。 得婆七相助后,她半刻也不愿意停留,急急的赶回,直到现在也未检查自己究竟中了几种毒。 妫芷挪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床榻边,她跪坐上榻,解开衣服,胸口一片乌青,这片乌青中央隐隐透出一点黑紫,仿佛立刻就能沁出淤血来。 “医女。”十三敲门。 “进来。”妫芷声音虚弱。 十三推门进来,便看见妫芷跪坐在榻上,衣服褪到腰部,光裸的背上乌黑一片。 妫芷沦为奴隶前,身份高贵,养尊处优,身上肌肤白嫩细滑,因而这大片的乌黑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医女,你的背……” “不要声张!”妫芷冷冷打断她。 十三惊骇的盯着她背上的乌黑,一片青黑之中,鲜红的血丝犹如疯长的藤蔓,仔细看去,还有一片片叶子似的血块,俨然就是一株植物! “你看见了什么?”妫芷声音平静。 十三稳了稳心神,尽可能全面的说出自己看见的情形,“一片乌黑中,长着一棵藤蔓。” 居然中了六种毒!妫芷纤长的手指抚上心口那点红,思虑了一会,她把长剑从袖子中滑了出来,“拿着它,照着藤蔓的纹路划开。” 这是宁国大巫常用的毒,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做“相思缠”,毒性并不烈,却最是难缠,一旦中毒,非用破釜沉舟的方法无法根除,可是一旦用了,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毒性反噬,三天之内毒发身亡,要么毒性祛除痊愈。 十三不问缘由,执起长剑。 她知道医女这么吩咐自有原因,也应当是有些把握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可是握着剑柄的手,却不停的颤抖。 妫芷仿佛感觉到她的紧张,偏过头,“我性命交与你手,害怕于事无补,只会令我更快的送命。” 十三撕下自己一块衣襟,叠起来递给妫芷,“咬着这个吧。” 妫芷接过她手中还带着体温的布,唇角微微一扯,却没有放在口中,只是把它攥在手里,“开始吧。” 虽然妫芷方才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十三却也没有错过,那一笑直如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令人目眩神迷。 十三一直知道妫芷长相不错,但从未想到她笑起来居然如此不俗。 “还愣着做什么?”妫芷语气中已有些不耐烦。 十三收回心神,一咬牙,双手稳住手中的剑柄,顺着纹路慢慢划开一道血口。只一下,十三便发现,妫芷的剑吹毫断发,只需轻轻一触便能划破皮肤,根本不需很大力气,她便把所有精力和力气都用在了稳住剑身上。 妫芷鼻尖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额头上青筋凸显,几乎把手中那白布握碎,然而从始至终她都只是皱着眉头,不曾颤动半分。 一个时辰后,划开所有的血丝时,妫芷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流出来的血液浓稠发黑,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花香味道,十三只闻了一会儿便头晕目眩。 妫芷从袖袋中抖出一只褐色的小陶瓶,“把这个吃了,出去吧。” 十三拔开瓶塞,吃了一粒药,忧心忡忡的道,“医女,要奴婢帮您擦擦吗?” “出去。”妫芷道。 妫芷的个性比白苏要执拗多了,一旦决心要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十三深有了解,所以也不再多问,依言退了出去。 房间的门刚刚关上,妫芷便栽倒在榻上,血液的腥甜味和着愈发浓烈的花香,充斥整间屋子。 屋外,一群乌鸦被这气息吸引而来,在清园上空盘旋,呀——呀——叫的心烦意乱。 乌鸦喜居在乱岗和常年征战的地方。据说乌鸦喜食腐肉,因此对死亡的敏感度极高,如若哪家有将死之人,它们常常盘旋在上空几日几夜,等待啄食腐肉。 二丫惊慌失措的看着一群乌鸦,拎着裙裾“蹬蹬蹬”的跑到院前,看见十三正呆呆的盯着医女的房间,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姐!”二丫走近,轻声唤道。 十三缓缓转过头来,一把抱住二丫,声音哽咽,“我无用!姐姐无用啊!” 十一背叛,十二成了废人,现如今,两个主心骨似的人,一个掏空自己强自支持,一个虽然回来了,却生死不明……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十三。”香蓉看见乌鸦,也奔至前院,却看见这样一幕。 十三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何曾有过如此悲戚绝望的神态,更不曾因为逆境而流泪。 “告诉小姐吧。”香蓉道。 十三起身擦干眼泪,“可是,小姐身子弱,我怕……” “把所有事情都与小姐说了,也好让她早做打算,否则,她如此强自支撑的越久,情况反而不妙。”香蓉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白苏常常挂在嘴边提醒自己的话,十三听的多了,也就铭记于心,于是点点头道,“应是如此,十三妄作了,多亏香蓉姐提点。” 香蓉看着十三的背影,眼神暗了暗,但旋即又明亮起来——这正是她向素女投诚的大好时机呀! 香蓉下定决心,便也随着十三一同进屋去了。 “小姐?”十三不知道顾连州走了没有,也不敢擅自进去。 “进来吧。”白苏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一丝紧迫感,也没有半点应有的竭斯底里。 看来小姐的心情还算稳定……十三略略放下心来,推门同香蓉一道进去,却发现顾连州衣着整齐的跪坐在案几前,桌上堆满了竹简,而他正神情专注的在写着什么。 白苏懒散的靠在榻上,以往都是十二做饭,如今她才有一日不在,白苏便不习惯了。 想到十二,她心中又狠狠抽痛一下。 “小姐,医女她……医女中毒,好似十分严重,方才奴婢替她放血疗毒,竟引来一大片乌鸦。”十三心中忐忑,时不时的偷眼瞧白苏的神情。 顾连州的笔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写了起来。 白苏沉默着,手指敲击塌沿,半晌,手指的敲击忽然停顿,“相信她,她能够医好自己。” 是啊,妫芷的医术,十三是知道的。烛武大巫的医术如何了得,没有人见过,可是妫芷的医术可是她亲眼所见啊。 “是,是,是奴婢慌了。”十三连连道。 白苏看香蓉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奴婢……无事。”香蓉偷偷看了顾连州一眼,觉得似乎在男主人面前向一个姬妾投诚,似乎不太妥当。 “说吧,无妨。”白苏自然也是看见了她的眼神,也知道香蓉内心担忧的是什么。 可是,白苏现在不打算瞒着顾连州,她想,自己是否该孤注一掷一次,丝毫不带谋算的去爱一个人。 “是。”香蓉道,“奴婢知道,奴婢是老爷身边之人,又是被大夫人派来监视小姐的,小姐一直对奴婢心有防范,奴婢……奴婢想投靠小姐,请小姐容我!” 这话,说的十分直白,可以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顾连州放下笔,靠着几,气定神闲的看着这一幕。 “有人迫不及待的背叛我,陷我于亡地。我这一局惨败,已然溃不成军,你却要投我?为何?”白苏不怀疑她的决心,之前香蓉一次两次暗传消息,向她示好,白苏不是没有发现,她只是想知道香蓉的动机。 香蓉一心想投白苏,可是她自己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她虽然伶俐,却也不是善于言辞的高手,沉默了片刻,才道,“奴婢在成妆院侍奉了几日,见您和善,后来……后来又见成妆院的侍婢人人笑语晏晏、自由自在,奴婢心向往之。” 这个理由,不能说牵强,但是为了这么个理由而屡屡冒险,在这个时代,实在也是异数。 十一为了利益而背叛她,白苏虽然痛心疾首,却也不意外,因为在这个时代的大流中,多少人挣扎求生存,不现实点怎么成? 可是香蓉就比较让她诧异了,“自由自在?” 在这个雍国,谁又能够自由自在…… “奴婢只是想,只是想像十三她们一样,即使将来也要承担十二那样的灾难,奴婢也心甘情愿!”香蓉重重叩首,她这一句,已相当于誓言了。 誓言啊!十一也曾发过毒誓呢。 白苏不稀罕。 可是,她也清楚香蓉和十一是不一样的,她们一个现实,一个感性,所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 “有些人永远仰望的更高,人心不足蛇吞象,香蓉,希望你是个懂得满足之人。”白苏声音轻柔,如细雨沙沙,却也带着少见的感慨。 香蓉顿了一下,随即明白白苏这是认同她了,连忙磕头,“谢谢小姐!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 顾连州直起身,从面前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提笔写下——人心不足蛇吞象。 最后一笔落下,顾连州淡淡一笑,他的这个美姬,可真是值得好好发掘一下。 比如,白府后山那场厮杀。 据他的暗卫查实,白府的剑客是之后才赶到的,那么在那之前,是谁与那些人殊死搏斗? 白苏能调动诸多剑客,委实不简单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钗头凤?欢情薄 第八十四章 钗头凤?欢情薄 今日正是十五,与那李虎约定在鱼洛码头取货的日子。 早晨,顾连州一离开,白苏便扮上男装出门。 妫芷受重伤须得修养,香蓉和二丫留在清园照顾她,白苏只带上了十三一人。 马车到景春楼门口停下,白苏令少师府的马车先回府,晚间再来景春楼接她。 白苏知道顾连州安排了暗卫保护她,此举只是为了掩少师府众人的耳目,却没有想过瞒着顾连州。 而且,借着他的暗卫保护,又不用动用自己的家的剑客,占便宜的事,白苏最喜欢干了。 景春楼门口贴了一个“招贤帖”,白苏凑近去看,那帖子洋洋洒洒一大篇,几乎全是废话,直到最后才看明白,原来是招拢棋艺高超之人,专门破珍珑棋局。 白苏汗颜,实际上她的棋艺实在是臭的很,不过是对小说中的“珍珑棋局”很感兴趣,为了研究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翻看了许多棋谱,加之她记忆力极好,无意间记下这棋局。 这次故弄玄虚,本来是为了让花境一鸣惊人,看眼下这情形,恐怕是惊的厉害了。 “公子,可有兴趣解局?”小厮见白苏盯着榜文看来许久,还以为他对这棋局十分感兴趣,便凑上来问。 白苏道,“在下棋艺不精,不过是来凑凑热闹。” 小厮依旧笑容可掬,喜欢装的高人他可见多了,万一得罪哪个就妙了,毕恭毕敬的领白苏到厅前,“公子,此处题目请择一而答。” 白苏没有选择那些风雅的类目,却是抽了“政议”。 小厮接过签子却并未忙着打开,笑盈盈的道,“公子,您抽的这类题近来冷的很呢,不如换答花草或棋艺?出了许多新题呢。” 一个小厮才如此大胆的建议客人换签,恐怕是得到主人的命令,看来繁行时找花境之主心切呢。 “鄙人不才,其他几项除了‘诗’或能答上一二,其他的可说是一窍不通啊!”白苏说的万分恳切。 小厮见他也不像作假,态度便明显比方才冷淡了两分,拿起那个签字,念起了题目。 此题是关于刑法改革的问题,白苏曾在顾连州所着的《雍刑疏议》上看过,便综合了一下,在标着“政议”的板子上写下答案。 退了回来,白苏瞥一眼那“花”板上的答题,曾经的狗刨字体,再看如今形神具备的字,唇角微微一勾,大笔一丢,带着十三大摇大摆的进了楼内。 小厮皱着眉头,偷偷朝白苏翻白眼,板子上的答案是借鉴《雍刑疏议》,连州公子这本书在雍国但凡读过书的人都看过,连他都写出几句,明明答题答的很一般,好像还很自满的模样,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白苏自是不知小厮在腹诽她什么,一进门便看见正对大门的巨大棋盘,许多士子抱臂对着它凝眉思索,或有三五一堆讨论解法。 “唉!”一名三十余岁的士子无奈的摇摇头。 “奈何太息?”旁边一名白衣士子问道。 那人道,“这珍珑棋局在下废寝忘食的想了大半个月,却无丝毫头绪,只要一动,便是个死字,如今放弃也是无奈啊!只等有高人来解惑了。” 此话一出,顿时赢得一群人的附和。 一个穿着儒袍的大汉粗声粗气的道,“我看八成是那花境之主故弄玄虚,根本没有解!” 众人鄙夷的看着他。 这大汉明明是个武夫,却偏要穿个儒袍,画虎不成反类犬,也难怪别人要笑他了。 白苏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楼梯口小厮迎了上来。 “茶座。”白苏道。 小厮在前面领路,把她带到了二楼一个靠近围栏的地方,从这里能清楚的看见楼下的棋盘,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白苏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便道,“坐窗户边吧,在下棋艺不精,怕会白白占了这么个好位子。” 小厮笑道,“公子说笑了,既然公子喜欢幽静,便坐那儿吧。” 真是会说话啊,白苏心叹道,本来是棋艺不精,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品味独特高雅之人。 跟着小厮到了一处角落,因此处太过幽静,这附近的几个位子都没有人,白苏却很满意。 “这后面就是景春楼的花舍,对面花境送来的盆景也摆在里面,公子在此处一眼便能看见。”小厮热络的介绍道。 白苏示意十三,十三从袖袋中拿出几十钱赏给了他。 几十钱已经算是不少的赏赐了,平素收赏不过是几钱而已啊,小厮收了钱,笑呵呵的道,“公子,我们楼中有茶艺极佳的侍婢,可要唤一个过来煮茶?” “无需。”十三道。 小厮见十三面色不善,也不敢再说些什么,立刻令人将茶叶、水和炉子一并送了过来,“请慢用。” “十三,你吓着人家了。”白苏笑道。 十三低头不语,心中难受。 白苏从前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即便笑,也只是微笑,自从出了那事情之后,她反而常常大笑出声,这情形实在令人担忧啊! 白苏扁扁嘴,十三也不理人,她无趣的朝花舍中看去,说是“舍”,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园中有几处可容几十人的亭子,那大小与一般屋舍差不多,只是四面没有墙,挂青纱帐。 几盆盆景都摆在了靠近景春楼的花舍入口处,人群大多都聚集在这里,由于近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珍珑棋局上,所以园中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园子深处。 繁花掩映,湖畔有七个小亭子围绕岸边而建,形状类似北斗七星,白苏学习园林工程的时候略懂一些风水布局,一见如此,便知道那是经过高人布局,便仔细观察起来。 十三煮好茶水,放在一盅在白苏面前,“小姐喝茶,奴婢现在便去唤哑叔吧?” “嗯。”白苏目不转睛的看着亭子。 十三穿上木屐,踏踏踏的下楼去了,白苏笑容渐渐敛去,仿佛自言自语,“你们去一个保护她。” 附近并无人,却有个声音低低应了声,“是。” 白苏抿了口茶水,味道很好,不辜负她亲自调教,她却只饮了一口便放下杯子。 再转头朝亭子那里看去的时候,居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她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是珍女和陆扬! 他们在北斗星勺柄尾端那个亭子中相拥,那处被紧紧围拢在枝叶繁茂中,若不是站在高处,根本看不见。 两人久别重逢,忘情的相拥亲吻,白苏能清楚的看见,珍女的衣服被扯开,白嫩的乳/房犹如两只颤巍巍的小白兔,陆扬俯下头,含住乳/首…… 咣啷一声,白苏扔下杯子,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雍国风气开放,在野外交/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万一珍女和陆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以白苏对顾风华的了解,他必然能让这二人死无全尸。 顾风华虽然风流成性,仿佛什么也不在意,可是,他骨子里的高贵是不容任何人挑战的! 白苏刚穿上一只鞋子,忽然又顿住脚,他们如何,又关她何事…… “自身难保,却还想做善事呢!”白苏自嘲着坐回席子上,盯着洒落在桌子上的茶水,蜿蜒流淌,一滴滴,滴落在脚前。 “公子,可需收拾一下?”小厮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垂首问道。 “嗯。”白苏淡淡应声。 小厮招来一个侍婢,手脚利落的将几上的茶水擦干净,正欲问还有何需要,白苏腾的站了起来,飞快的穿上鞋子,朝楼下奔去。 白苏几乎是跑几步歇一歇,这样的速度不行啊,白苏道,“去七星亭,打散那对野鸳鸯!留下那女子,把男人赶走。” 虽然没看见人影,白苏也能感觉到那个暗卫顿了一下,随即闪开。 顾风华后院的姬妾比少师府多了几倍不止,而且顾风华生性风流,并不像顾连州这般禁/欲,她们之间的争风吃醋恐怕更加恐怖,白苏深入园中,择一个纱幔垂帐的大亭子,将靠着路的那一侧纱帐放下。 方才白苏俯视花园的时候,便发现整个园子中的曲径虽然四通八达,但是想要出园子,此处是必经之路。 暗卫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便看见陆扬狼狈仓惶的身影,白苏鄙夷的轻笑,他果然又丢下的珍女。 待他跑近,白苏张口缓缓念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舒缓愁怨的声音如风,从亭内吹散。 陆扬的脚步一顿,朝亭中看过来。 这半阙词中,是女子絮语自己别后的相思,哀叹世间的冷情。 陆扬呆怔的看着亭子中朦胧的身影,只听那声音愈发哀戚,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这却是哭诉女子哭诉自己幽思成疾,终日郁郁,又害怕被人发觉,只好强颜欢笑。 陆扬一下子便想到了珍女,她处境堪忧,他却还引她外出偷情,这若是被人发觉了,他依靠着大兄的地位或许还能保得一命,但珍女不仅必死无疑,死后还要背上一个荡/妇的名声…… 亭中女子哽咽,哀戚的喃喃道,“君当年薄幸,既已弃我而去,如何又反复,妾今已为他人妇,却也不愿负君,步步维艰,两难啊!” 仿佛是抽泣一声,她又道,“为今……有死而已……” 声音低低絮语,仿佛是自言自语,陆扬听的浑身僵住,她说:你当年弃我而去便罢了,如今怎么又返回来找我,你不知道,我还是爱你的啊!我如何能负你?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即便艰难,我也不会负你,为今之计,只有自绝性命了…… 陆扬失魂落魄的站在曲径上。 白苏隔着帐幔盯着他,冷笑。这陆扬虽然没有担当,却总算有良知。 陆扬神情呆怔,他那日带着人马返回时,只看见地马车残骸,当时便是心如死灰,回程数日每每借酒浇愁,偶然听说珍女的情况,他便买通顾风华府中侍婢,约珍女出府相见。 先前只想到自己思念成灾,却从未考虑过她的处境,今日亭中女子一诗,犹如当头棒喝,把他砸醒了。 看着陆扬游魂一般背影,白苏缓步走出亭子。 另一边的小径上几个儒士步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白苏,急忙问道,“兀那小儿,可曾看见有一女子在此吟诗?” 白苏压着嗓子道,“无,我也听见了,正在找呢。” 那几个儒士寻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这才连连惋惜道,“那诗格式不不规整,却极有韵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白苏微微一笑,佳作,到哪里都是佳作啊,即便“词”这种格式还未出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看着依次递减的订阅,某不得不吐槽了(吐槽不收钱)~~~一直没订阅的偶就不说了,大伙既然前面订阅了,为毛又放弃订阅呢?是袖子写的不好了,还是有盗版啊(话说,我这文如此默默无闻,应当也不会有盗版吧)。怨念啊~~~~~要是写的不好,请留下意见再走啊~~~扑到抓裤脚~~~~~~~~~哀号。 TOT多谢大家这几日给我投的粉红和打赏,还有留言!某现在就靠着这个聊以慰藉了,跪谢。 另外应要求,弄了个群,大伙别让我一个光杆司令在那杵着啊~~多丢人啊~~群号是:151651709,大唐会-美姬妖且闲。具体情况,请看简介。 偶最近有事情,更新也不多,也不敢从大神手下抢票,但偶还想厚颜的问一声:有粉红的分我一两张吧,虽然,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它有啥用。(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聚贤帖 白苏听见身后一串细碎杂乱的脚步声,暗暗一叹,加紧脚步返回了二楼的茶座。 到那里时,十三正焦急的询问小厮,见白苏进来,才松了口气,“公子,马车备好了。” 白苏不做声,站到正门的窗户前,看着珍女急急登上一辆马车,才道,“走吧。” 十三自然也是看见了珍女,却并未说话,跟在白苏身后下楼去。 哑叔正早等在景春楼旁边的巷子中,上了马车,白苏知道顾连州的暗卫不会跟的很近,便道,“从鱼洛返回时,你去花境告诉婆七,监视陆扬,若是他还敢再约珍女,便杀了他。” 十三一惊,“小姐,他可是陆少卿的亲兄弟啊!” “他是陆离的亲兄弟,不是我的亲兄弟!”她白苏也绝不可能有这种软蛋的兄弟!白苏本就记恨因他的懦弱而和珍女反目,这回又正好撞上枪口,索性新仇旧恨一起算。 十三道了声“是”,便垂眸不语。 其实白苏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记仇,甚至对于亲近的人有着无止境的宽容,纵然珍女那般对她,让她气恼,可是一旦珍女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她依旧无法袖手旁观。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她栽进十一手里。 “狠心……”白苏喃喃道,如果要想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她必须学会的东西。 十三闻声抬眼看她,只见白苏靠在榻上,睁着眼盯这车棚顶,黑白分明的眼中能清晰的看见红血丝,昭示着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个安稳觉。 “小姐,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奴婢叫您。”十三轻声道。 白苏摇摇头,转而问道,“让婆七在鱼洛买的宅子如何?” 十三道,“听他说,那是个三进出的院子,房间很多,但是院子却不大,因为鱼洛地价也高,总共花了三百金。” 很多商人都想买鱼洛的屋舍,以便商贸往来,能三百金买下,恐怕少不了婆七一番威逼利诱。 想到婆七那副强买强卖的凶恶模样,白苏不禁轻轻一笑。 “对了。”十三从袖袋中掏出一沓请帖,交给白苏,“这是送去花境的拜帖,一些无关紧要的都已经挑拣掉了,这一沓都是尚京权贵,其中有一张是聚贤帖。” “聚贤帖?”白苏翻看请帖,那张所谓的聚贤帖就摆在第一位,从信封看,没有什么不同。 “是。”十三也很是高兴,“今年的聚贤会,是张丞相发的贴子,据说张丞相听闻您一首《将进酒》激动的几日几夜不曾合眼,大赞旷世奇才,于是主动承办聚贤会,给您发了帖子。” 中华上下五千年才出了这么个诗仙,当然是旷世奇才。 白苏倒也想起来这个聚贤会是怎么回事了,它乃是雍国名士最大的盛会,通常由御史大夫繁行时发帖,在隶属于皇宫的管辖范围内的聚贤阁举办。 可以说,那里是最接近权势的中心的地方,能够去得那里,大多都能位列公卿。 这个时代没有科举考试,想要出人头地,要么是出自名师,要么就是有名流学者的推荐。 例如,张丞相夸赞纳兰修惊才绝艳,能与连州公子比肩,那么纳兰修就出名了,如此以来,去任何地方都好谋生路。 “嗯,须得去一趟。”这么好的机会,白苏怎可轻易放弃。 “可是……”十三为难道,“张丞相也发了榜帖,邀请白莲公子。就在城楼下面,榜文上说,白莲公子才华出众,若是有意走仕途,他愿保之。” 白苏一怔,她又没有分身术,怎能同时出现在宴会上?除非找人替代,可是白苏虽然不是真的诗词高手,但好歹脑子里装的可都是千古绝唱,一时间哪里去找一个满腹才学之人? 而张丞相没说保纳兰修入仕,估计以为他也是个垂垂老者了吧。 “这个张丞相一大把年纪,不好好回家含饴弄孙,净是瞎搀和什么呀!”白苏不由得抱怨,若是没记错的话,张丞相应当是六十四岁了。 六十岁在古代可是高龄了啊。 想来想去,白莲公子还是可以不去的,毕竟是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即便不出现又能如何? 可是纳兰修还是要在市面上混,必须得去。 打定主意后,白苏便坦然了。花境盆景的销售情况很乐观,如此下来,一年赚上六七千金也没问题,更重要的是,纳兰修名扬四海,婆七那里招揽剑客的事情更加顺利了。 然而,剑客一多,所需的花费亦相应增高了,白苏开出的条件又十分优渥,按照现在有两百名左右的剑客来计算,一年也须得几百金才行。 每年还要资助黑甲骑一万金……白苏敲击着塌沿,这么多钱,总不能全靠写禁/书来赚取吧? 白苏来来回回的想了个遍,心中微微一动,据说鱼洛买下院子的房间很多,又是三进三出的格局,若是最前面用来做客栈,不知道有没有市场? 鱼洛大多是没有客栈的,因为据说商船只停留一日,他们跑船那么累,只停留一日,多半是因为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十三,鱼洛有客栈吗?”白苏还是想确认一下。 十三想了想,问道,“何谓客栈?” “就是供人休息的地方。”白苏平时看的书不是历史就是权谋,对于这种生活常识,她仔细回忆,确定自己没有看过。 十三恍然大悟,“原来您说的是行馆和驿站。” “这两处有何不同?”白苏道。 十三道,“驿站是朝廷所建,专供官员和信差休息歇脚。而行馆就分很多种了,有武士行馆,商旅行馆,士子行馆,它们都是藩王和公卿们设立,招揽门客之用。” 武士行馆之中血腥杀伐气太重,在馆中杀人是可以不用负责任,一般没有些保命功夫的人,宁愿露宿荒野也根本不敢近武士行馆半步。 商旅行馆价格昂贵,就是去砸钱,看谁富有。 而士子行馆,就像是景春楼一般,进去便要交上文章,或者报出曾经写过的比较有名气的文章,才可以入住。 真正的权贵出门都是带着车队,路上随处都可以安营扎寨,方便的很。那么一般的商人岂不是一块空白市场? 马车渐渐停下,哑叔在外面“啊”了一声,十三打断白苏的思绪,“小姐,鱼洛到了。” 白苏起身,十三扶着她下车。 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处花岗岩砌成的房子。 鱼洛靠近江边,用坚固的石头砌房也不奇怪,可是如此巨大的花岗岩民宅,白苏还是头一次见到。 房屋整体看来是青灰色的,显得古朴厚重,没有繁复多余的装饰,大门也是简洁上好的木料,进入里面之后,白苏深深的赞叹,“下回买东西,一定要让婆七去。” 捡了好大一个便宜呢。虽然三百金的购买力很惊人,但是想要买下这处最靠近码头,又用料实在的院子,还是不可能的。 白苏两眼放光,一看便知道有什么不正当的打算。 房梁上的暗卫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这云姬可真能贪便宜,看情形,她估计恨不得让那个叫婆七的直接提剑去抢吧……这点一定要禀报主公。 主公,是对主上比较正式的称呼,一般也只有门客才有资格这么叫,奴隶是不可以这样唤的,他们只能唤小姐、公子,或者主、主人。 而那方才暗卫的想法,正中白苏心思,这个时代法制不健全,雍国又民风野蛮,如果让婆七带上两百个剑客去抢劫,会不会来钱更快点? “主公。”院内两个剑客迎了出来。 他们没见过纳兰修,但认识哑叔,见哑叔神态恭敬,便猜测到了白苏的身份。 “嗯,让你们找的人,可找到了?”白苏哑着嗓子问道。 “回禀主公,属下已经将李先生截过来了。”一名剑客叉手答道,他说话还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 白苏瞪大眼睛,这伙人办事怎么如此野蛮!不是抢就是截…… 不过……截的好啊! “属下…..是截,不是截。”那剑客见白苏表情不对,涨红着脸解释道。 另一剑客道,“主公,倨说的是接过来。” “啊。”白苏干咳几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快带我去见见李兄弟吧。” 那两人相识一眼,总觉得这主公怎么看怎么心虚的样子啊,不会是个假货吧? 他们迟疑的顿下脚步,倨操着一口别扭的川普盘问道,“您是纳兰氏?单名修字?” 白苏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很高兴,这两人倒是很有警觉性。 十三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婴儿巴掌大的绿色玉佩,玉佩通体透亮,上面纹满了繁复的花纹,中间“纳兰”二字极小,狗刨体堪堪毁了一块上好美玉。 这是白苏在计划只初便准备好了的,字是丑了点,但也很难被仿造。 两名剑客这才带着白苏朝后院去。 一路上,白苏不停的观察两人,他们居然没有发现顾连州的暗卫就在附近,水平差距显而易见啊。 进入第二个院子,李虎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几边饮茶,他体形高大,举止豪放,喝起茶来也都是牛饮,喝完一杯,又很不耐烦的抓起茶壶,面上似乎是很嫌弃这小小的一盅,若不是顾及形象,恐怕直接用茶壶来喝了。 “来人,给李先生换大碗。”白苏朗声道。 李虎一惊,忙放下茶壶,向二进的大门看去。 只见为首那人眉目清俊,一袭青衣包裹下,身子十分瘦弱,可是举止洒脱不做作,翩翩叶落,儒雅如风,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就连李虎这种向来排斥文弱儒生之人,也不禁感叹他的从容之姿。 ———————————————————————— 谢谢大家的鼓励~~群么~~~票票粉红打赏神马的~~某袖感激ing~~~(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吕趋 “李先生。”白苏叉手一礼。 李虎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李某一介莽夫,实担不起这等称呼。” 白苏笑道,“李兄谦虚了,请坐!” “纳兰兄弟,上回令妹……”李虎迫不及待的问道,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运来五六百株花苗。 李虎原以为是很容易的事,可真正运了才知道,几百株花苗连同包裹在根部的泥土一起放入底舱之时,整个船身向水下沉了五六寸,江中有暗礁的地方,必须要更加小心翼翼。 他费尽力气把那些东西运过来,自然十分紧张。 白苏道,“稍后在下会派人去码头取货,价钱就按照上次舍妹说的来。” 李虎放下心来,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道,“纳兰兄弟见笑了。” “一路艰险,在下自然理解的。”白苏倒也十分欣赏这个爽直的汉子,顿了顿,又问道,“李兄行船多年,可认识一个叫吕趋的茶商?” 李虎脱口道,“纳兰兄弟寻他作甚?莫非要改做茶叶生意?” 白苏精神一震,看样子,他是识得此人了,“正是,我纳兰家除了花草买卖,还有其他几项生意,茶叶也是其中一项,听说吕趋乃是宁国最大的茶商,便起了结识的念头。” 听闻白苏如此说,李虎便暗暗估量她的身家,生意广布,而且剑客如此之多,必然是雍国了不得的人物了,加之他自己对白苏的印象颇佳,便也不隐瞒,“认识倒是认识,不过,他已经很久不跟船了,近几年,来的都是吕家的嫡子和一个管事。” “哦?李兄可否为小弟引荐?小弟在此谢过了。”白苏起身给李虎做了个长揖。 李虎连忙起身扶起他,“这并非什么难事,纳兰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白苏急着见到那吕趋,而李虎又是一个急性子,两人说了三两句,便都坐不住了,当下便领了十几个剑客向码头去了。 时至午时,炎阳烈烈,码头上却依旧人潮不减,炙热的空气中混杂着浓重的汗味,令人作呕。白苏几欲昏厥,全身的重量都靠十三托着。 她咬牙坚持,无论如何今日必要亲自见到吕氏不可。 十三见她坚毅的眸色,也不敢出言相劝,只能用尽力气去搀扶。 幸好,众人看见白苏有十几名剑客保护,所行之处,立刻就会让开一条道,所以很快便到了江边。 江风吹拂,夹带着水中的凉爽和淡淡的水草腥味,气味清新,陡然间令人活了过来。 “纳兰兄弟,吕氏就在第三艘船上,上去寻人一问便知。”李虎道。 白苏用袖子掩鼻,试着呼吸几口气,觉得好了些,才放下手,“多谢李兄,我派几个剑客随你去取货,我们稍后见。” 李虎叉手道,“纳兰兄弟放心。” 白苏拨了十名剑客随着李虎去取货,自己只携带十三和六名剑客登上第三艘船。 一般,只要是贵客都会被请上船谈生意,而不会在下面同那些普通的商贩拥挤。 白苏带着六名剑客,一个侍婢,一看便知是身份非凡之人,上船之时,不但没有人拦着,反而有小厮相迎。 “贵人可有约了商家?”小厮恭谨的问道。 白苏一时还未缓过气来,十三答道,“我等想见茶商吕氏,并未有约。” 一般真正的权贵都是如此,若是有身份卑贱的人问话,自是侍婢或者小厮代答,否则可就是自降了身份。那小厮一见白苏这伙人也是如此,越发确定他们必然身份高贵,也不敢再多问,而态度越发恭敬,“是,是,吕氏方才约见完商客,此刻正是空闲,奴这就领您过去。” 这船一共有三层,底层船舱一般用来堆放一般货物,第二层则是住着一般商人。 小厮一行人随着小厮往船只的最顶层走去,这船极大,甲板空旷,中间有一个方形的凹陷,整个船身顶层从侧面看犹如一个“凹”字,从楼梯下去,四面皆是华美的客房。 一行人刚刚站定,白苏正在打量环境,却闻左手侧的第三间房中,传来一阵阵婉转的呻吟声,间或有几声粗重的喘息声,和着床榻的摇晃吱呀,令人口干舌燥。 然而白苏一下子便听出不对,里头无论是那粗重的喘息声,还是婉转娇吟,竟然均是男子! 白苏不自然的咳嗽几声,余光瞥见十三和几个剑客神情淡淡,暗暗道自己依旧不够淡定啊! 小厮脸色变了几变,咬咬牙,走了过去,轻轻叩门,“吕公,有贵人来访。” 里头静了片刻,才有一个中年人带着微微的喘息声问道,“何人?” “雍国。纳兰氏。”十三朗声道。 纳兰修此名因一首《将进酒》和神秘美丽的盆景而名扬四海,吕氏身为消息灵通的大茶商,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静了一会,屋内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打开房门,目光在天井中的几人面上一扫,最终落在白苏苍白的面上,疑惑道,“是花境的纳兰氏?” 白苏同时也在打量他,这个男人长相一般,然而从内而外的散发一种沉稳之感,使得他并不出色的长相平添了几分男人味,虽然已经四十多岁,身材却高壮。 他裸露在衣袍外的颈部和脸部均泛着潮红,显示还未退却的情/欲。 白苏知道他的疑惑,却也没有解释,叉手道,“正是。” 中年人忙还了一礼,“不知贵客降临,请恕吕某怠慢之罪,快请进!” “客气了。”白苏也不多说,领着几个人进了屋。 房间内极尽奢华,暗红色的纹花锦绣帐幔,紫檀木几两侧雕刻两只栩栩如生的貔貅,地板上都铺着竹席,可以随处而坐,随地而卧,整间屋子散发出一种糜/烂的味道。 内间一个年轻人有些不悦的声音道,“是何人?” 中年人似乎怕他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立刻道,“是花境之主来访。” 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只听那声音近在耳边,“传说花境之主是位鹤发童颜的长者,看来传言有虚呢。” 帐幔被挑开,走出一个俊秀的年轻人,面白唇红,脸盘和鼻唇均十分娇小,柳眉弯弯,秋波盈盈,若不是七尺之身,竟是比白苏还要像女人。 他朝白苏施了一礼,缓缓朝主坐上走去,那走路的姿势明显不自然。 白苏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方才还盘旋在脑中的攻受问题,已经一目了然了。 “不知纳兰先生来访,所谓何事?”中年男人道。 白苏瞬间分析出眼下情形:这中年男人应当是吕家管事,年轻人则是吕家嫡子吕言。主人不问正事,一个管事却先发话。 而且方才白苏关注攻受问题,也并非全是因为恶趣味。时下虽男风盛行,而断袖之恋却是受到唾弃的,也就是说,把男人当作玩物来把玩可以,但毕竟是不和阴阳的,世人绝不能接受两个男人相爱。 身为主人,绝不会有谁被把玩。吕言和这管事的情形,便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他们是恋人关系,要么就是这个管事真正的身份比商贾的吕氏要高出许多。 若是第一种还好,万一是第二种,那事情就复杂许多了。按照顾连州查出的消息,楚辰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势力,除非他背后有真正的主人。而这吕氏茶商,很有可能也是势力的一部分。 有了这点怀疑,白苏迅速打消了原来要抢过云雾茶舍茶叶来源的念头,笑道,“在下此番前来,委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下家里的老爷子喜好品茗,听说宁国生产碧螺春和雨前龙井,而吕氏又是宁国最大的茶商,想必能弄到上好的茶叶,在下为讨老人家欢心,只好厚颜前来叨扰。” 吕言眼波流转,“这么说,您是纳兰氏的子孙,而并非真正的花境之主?” 白苏淡淡笑道,“不然,在下纳兰浮云,乃是纳兰氏第一百七十二代家主,纳兰修,乃是在下游方在外的世伯。” 狡兔三窟,对待陌生人,白苏时刻秉持这一理念,一番话说的煞有介事,连十三都不禁相信,纳兰氏其实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 吕言二人听的很明白,倒是白苏身后的一干剑客满头雾水。之前不是说了是纳兰修吗?如何现在又不是了? “既然是纳兰先生所求,我吕氏必然拿出最好的茶叶。”吕言轻笑着,转头问管事,“可还有好茶?” 那管事朝白苏叉手,歉然道,“此番怕是要贵客失望了,所有的好茶都被云雾茶舍提走,贵人若是能侯一侯,下个月必当挑选宁国最好的茶叶送过来。” 白苏道,“空手而返,实在不美。在下俗人一个,也不识茶,听闻吕氏素来诚信,在下也信得过,不若这样,您修书一封,只说让云雾茶舍给在下最好的茶叶即可。” 白苏语气恳切,真真怕是被骗了一般。 坐在主位上的吕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纳兰氏如今好歹也算是名门了,家主却如此没有气魄,怪不得从前都是默默无闻,看来纳兰一族,全靠着纳兰修一人才得以崛起吧!果然是暴发户! 而那管事却是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沉吟一下,转向吕言道,“主上以为呢?” 吕言略略颔首,“自然可以。” 白苏起身做了一揖,感激涕零道,“多谢二位,不知阁下是吕家的……?您写书信,云雾茶舍可认得?” 她说话间,还略略瞟向吕言,这个形容,仿佛担心他的信没有作用,想让吕言亲自写。 “哦,在下只是吕家管事,霍。不过在下与云雾茶舍老板打交道多年,他必然认识的。”管事叉手道。 白苏笑盈盈的看着他往桌案旁走,心中暗道,你来写,那可就更好了…… —————————————————————————— 麻烦大家抽空做下作者调查的问题哦~~关于激情部份的接受度,以便偶以后把握度,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素儿,我悔了 白苏拿到书信,与这二人寒暄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日头虽依旧烈,但甲板上的风很大,倒也减了几分炙热。风吹拂的衣袍烈烈作响,青丝飞扬,在脸颊上挠的发痒,白苏捏紧手中的信,将它揣入怀中。 “回。”白苏淡淡道。 转身正欲下甲板之时,余光却见一袭白衣迎风而立,白苏的心微微一颤,顿住脚步,转头去看他。 墨发玉面,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之下,他都俊美的如同神仙下凡,令人不敢触碰,即便白苏脑海中存留了他杀死素女的画面,却依旧不忍责怪。 宁温似乎是在看信,仅仅一张纸,他定定的凝视半晌,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侧影落寞悲痛,她分明看见一滴清泪从他如玉的面颊滑落。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他的俊美世所罕见,宛如整个世界都只围绕他一个人而转,仿佛天地都在他泪水中沉沦。 白苏不由自主的推开十三搀扶,一步步向前走去。 十三怔愣一下,低低唤了声,“公子?” 白苏没有应声,十三也没有再阻拦,将几名剑客亦留在了原地。 白苏啊,你现在这身装扮不适合被他看见…… 素女啊,这样狠辣的男人不值得你顿步…… 即使如此清醒,她还是已经站在他身后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双肩微微抖动。 宁温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揉碎手中的信件,将它丢到江水中,亲眼看着湍急的江水把纸屑吞噬,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见女扮男装的白苏,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扯开一抹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笑明媚的晃眼,映着水波粼粼,绚烂夺目,白苏却只感觉到心酸,“不想笑,又何必勉强自己。” 宁温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仿佛想从这张苍白的脸色看出什么不同,但是凝视久久,他却只是背过身,面对滔滔江水,面色平静,但心中便犹如眼前江水的翻滚,不能平复。 这个曾经死于他掌下的女子,而今居然能够如此直接的直击他心底,纵使他隐藏的再完美,仍旧被她看出。 看着宁温完美的侧面轮廓,和他覆盖在眼睫下的眸子,如果可以,白苏现在真的很想落荒而逃,他黑沉的眼眸中所承载的悲痛,远远不是她所能抚慰。 江风呜咽,衣袍猎猎,可白苏明显听见他声音中的哽咽,“雍国使臣返回了。” 白苏静静的听着,她知道,他说的是关于俞姬而引发的战火,两国谈判之事。 “宁国降了。”宁温缓缓道,话语中的嘲讽太明显,“不战而降。” 这个结果丝毫不出白苏的意料,吴越之人生性恬淡,非逼到走投无路,否则绝不会拿起兵器战场杀敌。这一点,相信宁温也是深有体会。 “值得如此关心吗?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何必还要再抱有希望?”白苏喃喃道。 她这话,大多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给这个身体残留意识听,纵然她知道,这个意识不过是因为身体上的条件反射,素女早已经魂归地府了。 宁温显然也听懂了,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再次转过身直视着她。深邃漆黑的眼眸,让白苏想起那次雨天的对视,她飞快的垂下眼帘,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看出什么不妥。 “你怕我。”他道。 白苏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见我还没死,又补上一掌? “为何不问我缘由?你从来没有问过。”宁温道。 问什么,问你为何杀了“我”吗?白苏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隐隐也猜到一些,但她不想深究,知道缘由又如何,纵使宁温有再无奈的理由,她白苏永远不可能为谁而死,还甘之如饴的。况且,根本都不关她的事。 “前尘往事忘却,我说的并非戏言。”白苏再次抬眼看他时,目光坦荡。 这次对视,宁温怔怔的抬起手来,似乎想触摸她如雾如幻的眼眸,却顿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他背手,迎着风长长叹息一声,“若能随风化去也是美事一桩啊!” 白苏也面向风,感受那份自由,可是她与他的愿望不同,即使是在沼泽苦苦挣扎,她也从未有过丝毫结束生命的念头。 生,便是上天恩赐。 “我的皇妹天真无邪,去年才刚刚及笄,记得我还在宫中时,她走路还不甚稳当呢,却是个鬼精灵,也只有她,常常偷偷跑来找我玩……”宁温半眯着眼睛,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唇角却漾起温暖而温柔的笑意。 那样纯粹而温柔的笑意,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顷刻融化在他迎风含笑的一瞬间。白苏只道是上苍创造他,来令世人自惭形秽。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过去十几年我虽不在她身边,她却还记得我,时常写上厚厚的一沓信,我如同看着她成长一般。”他唇角的笑容渐渐冰冻,碎裂,“而下个月,她便是雍国的皇妃。” 雍帝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了啊!一支盛放的鲜花,从此便进了寂寂的宫墙,与一帮妃嫔分享一个比父亲还要年长的男人的床榻。 白苏也不由惋惜,“是昭德公主吧。” 宁温眸色微变,却也不曾说什么,素女不再是从前的素女了,她比以前聪明冷静。纵使知道今时今日在她面前倾诉,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可是他依旧忍不住对她说了。 昭德公主是宁氏皇族唯一的嫡女,单名一个秋字。她母亲贵为国母,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哥哥加封太子,父皇宠爱至极,宁秋可谓真正的天之骄女。 雍国上下怒火冲天,摆明了不打不解恨,想抚平这股怒气,已不是宁温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便能够敷衍,如果宁国不想战,牺牲宁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一个天之骄女换一个普通贵女,意义是不同于一般的。 白苏深深看了他一眼,宁温在雍国的质期是十年,眼看明年就可以回去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这次他的质期已经延长的无限期了吧,也许从此便会被囚禁在这里,直到老死。 这样一个大好青年,一定是不甘心的! “素儿,回来吧,回来陪我好吗。”宁温轻轻道,语气并非祈求,也没有多少渴望,仿佛只是平静的说出自己一个不报任何希望的心愿。 白苏笑道,“你明知不能,何必多此一问?” “嗯,”他应道,眸子中波光潋滟,笑道,“我现在倒是真有些喜欢你了,言辞犀利,一针见血,这种事你从前绝做不到。果如你所说,你对我的心淡了……” 顿了顿,宁温又道,“是因为连州公子?” 白苏面带浅笑,不承认也没有否认。素女就像是一只飞蛾,即使死过千百次,也永远逃脱不了他致命的吸引,方才他说那样的话,若是真的素女,恐怕依旧免不了再次扑火。 宁温凝着她的目光沉沉,眼前这女子,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少女该有的朝气,然而那双眼雾气氤氲,却如珍珠柔和的光晕,美玉莹光,眉宇间隐然有一股浅淡的书卷清气,让人忍不住想触碰,想拨开那层雾气,看看在它后面究竟藏了什么。 “素儿,我悔了……”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梗在喉咙里。 当白苏一首《木兰辞?谏友决绝词》入耳,那含恨的眼眸萦绕在他梦中时,他便悔了,他想占有这份感情的时候,却已经错过。 白苏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起,才忍住上前去安慰他的冲动。 “君子珍重,妾告辞。”白苏裣衽为礼,面不改色的像他欠身,然后转身离去。 从容的姿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真真是落荒而逃。 下了船,白苏被六名剑客护卫,在人群中穿梭。走了几步,像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蓦然抬头像甲板上看去,那一袭白衣步走到靠近码头的围栏边,冲她灿然一笑。 那种居高临下的一笑,魅惑众生,码头上的人都看痴了去,喧闹的声音刹那间寂静。 白苏皱着眉,声音沉冷,“走。” 几名剑客陡然回过神来,护着她迅速的离开人群。 坐在马车中,十三见白苏神色怔忡,轻声唤道,“公子……” 白苏回过神来,抬眼看她。十三道,“您还惦记宁温公子呢。” “否。”白苏问道。 十三见她不似作伪,垂头道,“是奴婢逾越了。” 一个侍婢去过问主人的私事,委实是逾越了,白苏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便也没有责备。 “觉得宁温此人如何?”白苏靠在榻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十三据实回答,“宁温公子温润儒雅,然……除此之外,奴婢什么也看不见。” 白苏没有继续接话,忽然扬声道,“来人!” 车侧的剑客御马靠近,“主公。” “注意周围。”白苏压低声音道。那剑客神情陡然一凛,应道,“是。” 宁国茶商,云雾茶舍,神秘势力,鴆者须风……白苏缓缓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将这些事情一件件的串联起来。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睁开眼睛,把怀中的信件掏出,仔细观察信封的封口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聚贤会是在何时举办?”白苏收起信,转而问道,早上送来的那帖子中只写了七月七日,却没有说明时间。 十三道,“一天之中任何时间去都可,但最热闹的当数晚宴了,其他事情,奴婢就不知了。” —————————————————————— 前面一段有点压抑~~接下来就欢乐了~~ 另外,这周某袖比较忙,然后状态也不佳,每天只要一更,看见大伙的粉红和打赏,某不胜惶恐,咳咳,下周某会努力爆发,诸君,敬请期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窘境 李虎运来的那些花草全部被运往城西的宅子去了,几个连绵的低矮土丘,用来种这些花草刚好。 此次运来的花草中,只有四五株比较娇贵,其它的只要连根上的土一并埋了,十有八九能够存活,白苏便也没有管它们,只取了五棵兰花回府。 其中一株“素冠荷鼎”已经奄奄一息,须得仔细照顾才行。 回到少师府时,天色已暗,大门已经关了,白苏只好下车从侧门中入。 刚刚进门,便见一名小厮侯在门侧。 天色太暗,灯笼的光线昏暗,白苏瞅了几眼才认出,原是清风殿伺候的方无。 方无看见她,躬身行礼,“公子特地命奴在此恭候您回府。” 白苏心里咯噔一下,忙挂上笑容,凑近方无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方无像是没看见她的示好,一直低着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公子说,请您不要忘记,如今只是侍婢身份,须得尽责才行。” 见方无这形容,白苏便知道顾连州是真的生气了,当下取过一株素冠荷鼎,令十三回清园休息,自己便往云安殿去。 当日白苏被贬为侍婢,接着便病倒了,后来又出现十一那事儿,顾连州对她虽不算温柔,却也是百般纵容了,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谁知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小气。 方无在前领路,白苏跟在后头,嘀嘀咕咕的演练说辞。 方无余光瞥见白苏摇头晃脑的模样,还道她不将此时放在心上,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白苏虽被贬为侍婢,可谁都知道,公子从不允人近身,这白苏即便只是个侍婢,那地位也是特别的。如今她这身份不上不下的,却让方无不知该怎样待她了。 云安殿距离清风殿不远,有一个曲折的长廊相连,廊上六角覆纱宫灯随着夏风微微晃动,光线明灭不定,地上的明暗影影绰绰,正如白苏此刻的心情。 云安殿的大门已经关上,方无把她领到门口,低低提醒了一句,“您小心些,奴从未见过公子这般动怒呢,好生安慰才是。” 白苏站了一会,抬起手却又放下,想了想,再抬手又放下,如此反复几回,她一咬牙,吱呀一声推开殿门。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偌大的殿中仅有一张靠着南墙摆放的巨大的床榻,和一张几,几上堆满了书籍竹简,几旁有一棋桌,这一角的拥挤,更加反衬了整个大殿的空旷。 没有看见顾连州的身影,白苏缩了缩脖子,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呆呆的站在大门口。 站了一会儿,白苏见左右无人,便放松起来,走到几旁,把手中的素冠荷鼎放下。 一抬眼,却瞥见了棋桌上的棋局,黑子已经自残一片,处于劣势,然而整个棋局都活了起来。 “珍珑棋局!”白苏惊讶的盯着已经被解开的棋局。 她素来知道顾连州聪明绝顶,没想到对于棋艺也是如此精通。 可这个男人,他私下里早就解开了,居然任由外面风风雨雨! “原来你还懂棋。”一个清贵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略带些沙哑性感,撩拨着人心弦。 白苏心底微微一颤,老实道,“妾只会看,棋艺却是不精的。” 顾连州绕过她,在棋桌前跪坐下来。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过,只着一件宽松的月白袍服,玉质般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墨发披散开,湿答答的滴着水,有几缕头发黏贴在脖颈上,直是延伸到衣服里,白苏悄悄踮起脚尖,顺着那头发往里看,宽厚的胸膛若隐若现。 不想她这动作却惹恼的顾连州,他声音沉冷,“好看吗?” 白苏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点点头,顿了顿,猛然回过神来,又立刻摇头。 “坐下。”顾连州命令道,声音中隐含着不可估量的怒气。 白苏连忙收起乱飘的眼神,规规矩矩的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后天随我去参加聚贤会。”顾连州垂眼,双指夹起一粒黑紫,吧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上,一举一动间无不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 白苏惊愕的长大嘴巴。 而她这个神情,明显取悦了顾连州,一腔的怒火稍缓了缓。 白苏头一回没有了欣赏美男的心情,这消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可是夫主,张丞相也请了白莲公子。” 还请了纳兰修……您可别再雪上加霜啊! 顾连州示意她下棋,白苏顺从的摸起一颗白子,心里有些杂乱,哪里有这等闲情逸致,便随意找了个点落下去。 顾连州皱着眉头,吧嗒一声又落下一子,看也不看她,“那又如何?” 白苏苦着小脸,“妾……” 顾连州抬头,见白苏正以一种“你懂的”表情眼巴巴的望着他呢。 你知道我是白莲公子啊! 纵然白莲公子不去赴宴,那纳兰修呢?如今又要以顾连州姬妾的身份陪伴他去赴宴……白苏彻底的无力了,从一开始她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窘迫。 事已至此,只能再想办法,白苏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棋盘上,期望用胜利来报复一下顾连州,纵然,她也明白这种可能性就好比天上掉馅饼。 来来去去的落子,因着这原本是珍珑棋局的残局,所以白苏下起来倒也得心应手,一时间也能应对。 “你要记清自己的身份,白莲公子是白莲公子,而你,只是我少师府的姬妾。”顾连州边说着,边示意她继续落子。 白苏拈起一粒棋子,刚刚要放下,只听他好听的声音道,“不,现在是侍婢。” 夹着棋子的手一抖,啪啦一声,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在顾连州面前的一个十字点上转了几圈,稳稳当当的停落了。 如此以来,这盘棋胜败已定,黑子压倒性的胜利。 “一手臭棋。”顾连州哼道。 白苏扁扁嘴,却是不敢跟他斗嘴了,认命似的低着头,盯着那株奄奄一息的素冠荷鼎,蔫巴巴的几个叶子贴在土上,直看的白苏也无力起来。 “我困了。”顾连州站在床榻便,淡淡道。 白苏挪了挪屁股,把手中的花放在地上,起身近前去帮他宽衣。 其实顾连州刚刚沐浴过,并没有穿什么复杂的衣服,只在中衣外面罩了一件宽袍。 两人保持一个姿势很久,顾连州有些不耐烦的低下头,见她正满头大汗的解着他腰腹间的衣带。 刹那间,有些恍惚,眼前之人现在依旧是一袭男装,青衣袍服,便如蓝花楹树林里那日。 笑容慢慢爬上他的唇角,垂眸盯着她的头顶,声音中却带来三分揶揄七分冷意,“如此小事都做不好,该如何罚你呢?” 白苏气馁的盯着已经成了死结的衣带,声音弱弱,“妾认罚。” 顾连州修长的手指拂过她脸颊,勾着她的下颚,把她小脸抬起。虽然她很快的做上一副痛定思痛的悔过神情,可是之前翻的那个白眼,他可一点也没看露。 “你眼睛怎么了?”顾连州凑近,气息喷洒在她面颊,带着清爽的苦涩茶香,驱走夏日夜晚的闷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面红心跳的燥热。 四目相对,顾连州盯着她如雾如幻的眼眸,只觉自己的心渐渐脱离了控制。 白苏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对闪耀的墨玉,结结巴巴道,“抽,抽筋了。” 扑哧!一声,顾连州没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大笑声甚至传出殿外,方无诧异的转头看向殿内,烛火摇曳,顾连州的侧影倒影在楼花窗上,可以看出,他是发自肺腑的笑。 方无也是由衷的高兴,公子自幼聪慧,十二岁便才学冠绝尚京,不过自打原王妃去了以后,他便渐渐隐去了性情,虽在学术上从不曾懈怠,为人处世礼数周全,可是王爷越来越忧心。顾连州今年已二十有四,休说子嗣,便是少师府的后院的美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终不曾近过一人。 方无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好了,即便这云姬身份低贱,只要公子喜欢,封个侧夫人什么的,王爷也不会不允,求个长久的相伴,也不成问题。 “说罢,今日去鱼洛做了何事?”顾连州敛起笑容,坐在床榻边上,好整以暇等着她回答。 白苏眼睛一亮,心道,讨好他的机会来了,立刻转身到棋盘边,屁颠颠的捧过那盆“素冠荷鼎”,献宝似得举到顾连州面前,“夫主,妾听闻夫主喜欢奇花异草,所以不辞劳苦奔波,抗着毒辣的日头暴晒,亲自去码头买来这株花。” 顾连州盯着那两片蔫巴巴的叶子,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但对上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实在不忍心开口打击,稳了稳声音才违心的说了一句,“甚好。” 白苏立刻往前凑了凑,“据我观察,这株素冠荷鼎姿态优美,若是精心养护,必然姿态极佳。” “素冠荷鼎是不错,我就收下了。可我听说,你今日还购得两株翠一品,一株金丝马尾,另有一株素心剑兰……”顾连州的声音略带沙哑,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白苏小心肝颤巍巍,一则因为这性感的声音,一则因为肉疼。 “造谣,绝对是造谣!”白苏心里咬牙切齿的把暗卫骂了个遍,好好的暗卫居然不务正业,还认识什么兰花品种啊! “是吗……”顾连州眼眸微微眯起,好像要睡着的模样。 白苏内心经过无数次挣扎斗争,才小声道,“那个,妾可能记错了,妾回去看看,若是有的话明日一早就给您送来。” 顾连州嗯了一声,“回去吧,记得明日的宴会。” “是,夫主安歇,妾告退。”白苏转身往殿外去,心里头那叫一个纠结啊。 顾连州抬眼看她小小的背影抖啊抖的,愉快的扯了扯唇角,起身捧起榻前的素冠荷鼎。 白苏行在曲折的回廊上,心中怨念啊!他一定是故意的,末了居然还特特提醒她明日的宴会,是担心她今晚睡的太香吗! 呜呜。。。。。。她的名品兰花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陆瘟神 第八十九章 陆瘟神 翌日清晨,白苏一狠心一咬牙,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便将那几株兰花都给顾连州送了过去。 之后便开始准备晚赴宴要用的东西。 白苏端详着刚刚从箱子底下取出的男装锦袍,抚摸上面的锦绣花纹,心中有些着慌。 这锦缎华服,是她在计划开花境的时候便准备好了的,昨晚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她慌的是,顾连州既然把昨日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否也知道宁温说的话了呢? 不过想想,她当时果断的拒绝了他,应当不会造成什么误会才是。 “妫芷的伤势如何?”白苏问香蓉。 香蓉道,“眼见着是好些了,可是奴婢问医女,她却是不答。” 白苏抚着锦袍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想是十二之事对她的打击大了些。” 十三担忧的看了一眼白苏,她越是平静,十三心中的不安越甚。 “小姐,何时接回十二?”十三试探着问道。 白苏把锦袍堆在榻上,道,“等等吧。” 十三不知道白苏究竟要等什么,只是默默的帮她把榻上的华服收好,取出几件女装,备着晚宴的之用。 白苏选了一件青色白鹤大袖曲裾,看起来素雅且大气。 她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实在不必费心打扮,即使穿的再华美,也比不上那些鲜润的美人儿,更比不上顾连州的耀眼容光。 况且,此行先的低调行事。 准备妥了今晚要用的东西,已经是酉时了,用完晚餐,沐浴更衣,前院便来人接了。 或许是顾及白苏体弱,马车驶到清园门口。 白苏费力的登上马车,撩开车帘,却见顾连州已经在车中安坐。 他一袭青衣白鹤华服锦袍,跪坐在几前,墨发整齐的在头顶挽了个髻,用白玉冠固定住,俊美无铸的面上始终干净清透,淡淡的唇色上挂着水光,不胜诱人,握着茶壶的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只精致的银色扳指。 他向来都是俊美的,白苏一直以为他只适合清爽落拓的装扮,却没想到,他华丽起来,也端的要人命。 顾连州见她拱着腰迟迟不进来,便皱着眉抬头看过去,这一看便愣住了。 她纵然无倾国倾城之貌,然而巴掌大的脸上,秀鼻挺翘,唇色如杏,淡眉秋如水,玉肌伴清风,竟然别有一番引人的风姿。 两厢对望了一会儿,都把视线集中在对方的衣服上——居然都是青色白鹤大袖! 一个曲裾,一个袍服,连细节部份都做的极为相似,俨然是一对儿情侣装。 “妾……妾回去换。”和夫主撞衫,可是了不得的罪过,而且她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顾连州放下茶壶,淡淡道,“不必。” 白苏心中虽然有些不大情愿,却还是依言进车跪坐在顾连州身旁,接过他手中的茶壶,手指不经意的触碰,两人宛如触电般,均是微微一抖,壶中的水撒出一些在几上。 唰的一下,白苏脸红到耳朵根,甚至连脖颈都微微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顾连州瞥见这一幕,心中一跳,直想过去将她揽在怀中,但是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出手,拢在袖子中的手渐渐被汗水浸润,他正襟危坐,抿唇不语,余光却时不时的落在白苏身上。 见她手法娴熟的洗茶泡茶,一举一动,姿态犹若扶风之柳,轻盈飘逸,拢住的宽袖轻轻甩动,宛若烟霞轻拢,美不胜收,顾连州的心愈发跳的快了,一层红霞渐渐爬上他的脖颈和玉面。 上一次,他一心试探,虽然沉醉在那一吻中,却也没有多少不好意思,然而这般平常相处,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书上说……这时候该怎么办? 顾连州垂着眼,在仔细回忆《品花宝鉴》的每一个章节,可怜他长这么大看过的唯一一部禁书,居然是眼前这个女人写的! 作死!你都能写那么荡漾的书,主动靠过来一点会死啊!看着白苏一副良家少女的模样,顾连州忍不住腹诽。 白苏一脸认真倒水泡茶,心脏的跳动声却如雷鸣一般,脑子里反复的在想,要不要主动过去,若是靠过去,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太矜持? 想到矜持二字,恐怕她给顾连州的印象里独独缺这一美德吧!要不要给他创造点好印象呢? 一杯茶水摆放在顾连州面前,白苏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原地,半分也不曾挪动,她是打定主意要稍微矜持一下。 书上说,男人都是想要纯洁贤惠的妻子,热情奔放的情人。 纵然她现在还是个姬妾,名副其实的小三,可是她未来是要朝着那个目标前进的。 顾连州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茶香顿时溢满口腔,不似平时喝的苦涩,这茶水只有淡淡的苦味,咽下去之后舌根处还有回甘,但是茶香浓郁,滋味妙不可言。 顾连州是善于品茶之人,却从未喝过如此特恰到好处的茶,不禁道,“你在哪里学来这泡茶的技艺?” “夫主喜欢?”白苏微微抬眼。 “甚好。”顾连州夸人的话从来都很吝啬,不是他不想夸赞别人,因他向来以自己的高标准去评断别人,自然极少有人能在哪一项强过他去。 “是父亲请的女师教的,妾又自己琢磨了一下。”白苏道。 顾连州点点头,继续心不在焉的喝茶。 几杯茶下肚,车中立刻又陷入了那种尴尬的暧昧之中。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随着天色渐黑,车中案几上的雕花笼里的夜明珠却越来越亮。 嘚嘚的马蹄声如闪电般的渐近,隐约中能辨出约莫有十余骑,其中一个马蹄声最为清脆响亮。 远远的,纵马那人一声长啸,似荒原中呼唤部下的狼王,随着这一声划破耳膜的长啸。拉车的马匹忽然骚动起来,一阵嘶鸣,发疯般的飞奔起来。 吁! 吁! 车夫急忙停住车。 正心不在焉的白苏被猛地一甩,脑袋生生的磕上几边。 闷响一声,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白苏疑惑的抬头看向几沿,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刚刚收了回去。 幸好顾连州出手! 白苏现在浑身上下的配件,可就剩脑袋最好使了,万一磕着碰着,连这仅有的一件也毁了,她肯定还记得去捅那人一刀! 白苏咬牙切齿的撩开窗帘,只见暗夜中一袭玄色铠甲、绛红色披风的男人,驭着一匹黑马风驰电掣般的奔至马车一侧,如风如影,恰好从她眼前掠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面才响起杂乱的马蹄声。 “德均,深夜无人,何不下车纵马奔驰!”蓦地,那一袭绛红色披风又折了回来。 白苏还没来的急撂下帘子,陆离那张英俊非凡的面上笑容陡然一敛,目光冷若冰锋,凌厉的刺在白苏面上。 糟了! 白苏放下帘子,紧紧咬着唇,她戏弄陆离可不止一次两次,若是落到他手里,那还能有好下场? “德均今日竟携了美姬。”陆离的声音全然不是方才豪放,反而是入了骨髓的冷意。 顾连州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苏,答道,“伯休怎的似是不喜啊!” 是不喜,实在太不喜了!顾连州,你怎么能弄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当宠姬! 啪!破空之声,陆离挥起马鞭,那鞭犹如有生命的蛇一般,准确的卷住马车帘子,猛地向上一翻。 入眼的,却是两个纠缠着滚在车板上的身体。 随后而来的一群虎贲卫见此情形,先是一怔,随即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黄校尉粗犷的声音道,“看来圣人动了凡心,兀那美姬,怎生如此羞怯!” 这话,差点没这么说——美人儿,快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 顾连州拥着她缓缓坐起身来,清贵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黄校尉逾越了,此姬乃我宠姬。” 此姬乃我宠姬! 这是宣告一种所有权,这是我喜欢的姬妾,你们可不能随便调戏。 一群虎贲卫顿时怔住,纵使顾连州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强横和占有欲,可是他何曾说出过这样的话啊! 陆离目光紧紧锁在顾连州怀中之人身上,目光冷冽。 就在这僵持之时,后面传来咕噜噜的马车声,那车中人远远的便唤道,“伯休!” 陆离移开眼,在马上冲那人叉手道,“七王殿下!” 顾连州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一沉,大掌缓缓抚上白苏的头发,轻轻抚顺。 白苏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是何等玲珑的人啊,七王刘昭正在卖力的拉拢陆离,而明显的,陆离因为她的关系,与顾连州有些僵持。 他应该是在考虑如何解开眼前这个僵局吧! 顾连州十分了解陆离,他守信重义,性子就如藏在冰山下的火山,看似冰冷,实则火爆,若是刘昭拿住他的软肋,令他欠下人情债,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白苏闭眼,缓缓搂上顾连州结实的腰。平静的面容下实则惊涛骇浪:你会怎么做?会把我推出去让陆离处置吗? ____________________ 又要坐车~~~~好痛苦~~好痛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大宴序曲 七王的车驾缓缓驶到一侧,一个美姬撩起帘子,七王朝陆离道,“许久未见,陆少卿越发英姿逼人了。” 陆离俊脸一黑,自从出了裸/图事件之后,他对评论长相的话一概万分排斥。 这个七王真是哪壶热提那壶!白苏埋头在顾连州怀中,思虑着对策。 她如今有顾风华和顾连州的保护,倒也不怕陆离知道,可是她决不能在七王面前露脸,万一让七王发现她就是纳兰修,那她资助黑甲骑的事情很快便会暴露。 藩王私自大规模扩张兵力,纵然不是什么罪名,可毕竟会让雍帝心中提防,君臣背心,在这种强弱悬殊之下,覆灭的定然是政阳王。 “开个玩笑,伯休,休恼啊!”七王笑着,目光转向顾连州的车驾,看见他怀里竟搂着一名美姬,暗黑的眸子中微微一闪,旋即笑道,“原来贤侄也在呢,真巧。” 他的声音不算厚重,虽是客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种阴测测的味道。 七王是政阳公主的弟弟,年纪却比顾连州只大一岁,叫他一声“贤侄”多半有些戏谑的意思。 “七王殿下安好。”顾连州抚着白苏的发,神情淡淡的冲他点了点头。 雍国以博学者为尊,即便顾连州现在还不是王侯公卿,见到七王却也不必行礼,更何况,他心里也从未把那些皇子当做舅舅。 顾连州不等七王再说话,转头对陆离道,“伯休上车一聚吧。” 白苏身子微微一颤,双手死死的掐住顾连州的腰。 他吃痛微微蹙眉,啪!一声,他居然扬起手狠狠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白苏一蒙,臀上传来热辣辣的疼,简直令她羞愤欲死! 她,她何曾被人打过屁股啊!她白苏,芳龄二十六,居然被一个小她两岁的男人打了屁股…… 顾连州听着她牙齿格格作响,心情极好,唇角不由得扬了扬,抚摸她头发的手愈发温柔了。 这厢私底下闹的不可开交,陆离却是觉得甚合心意,二话不说的翻身下马,冲七王行了个叉手礼,“失陪。” 七王微微一笑,“那么本王便先行去聚贤会上恭候二位了,告辞。” 帘子落下时,七王暗沉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白苏的背影。 看着他的车驾缓缓离开,陆离挥手令虎贲卫先走。 黄校尉等人在马上向顾连州行了叉手礼,策马而去。 车内,玄色铠甲挟着凉夜薄露,霸道的逼了进来,白苏的一腔羞愤顿时被冲散的无影无踪,虽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这回却是不敢再掐顾连州,万一他在陆离面前打她屁股,那这一张老脸可真就没地儿放了。 陆离见白苏像八爪鱼一般扒在顾连州身上,冷哼一声,兀自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陆离喝了口茶水,哼声道,“这美姬忒没有体统,居然不知伺候客人。” 顾连州抿了一口茶水,颇为认同的道,“正是。” 她不仅不会伺候客人,连他这个夫主也不会伺候。 白苏狠狠拧了顾连州一把,迅速的缩道一角,作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襟,“妾仪容不整,怕失了夫主颜面,且容收拾片刻。” 瞧这话说的,既体贴又得体,还又令人想入非非。 陆离暧昧的瞥了顾连州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是说:你小子行啊,平时看不出来,私底下居然如狼似虎的! 顾连州依然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看懂似的。 他这形容,反而更让陆离对白苏好奇了,上次看这个变态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嘛,如何就能勾引的一个坐怀不乱的圣人动了春心呢! 白苏理好头发,心中反而平静了,早晚都要面对这一步的,逃避无用,那么她就要让陆离动她不得。 “妾,云姬,见过陆少卿。”白苏缓缓回过身来。 陆离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幽潭似的黑眸微微一颤。 白苏一袭青色白鹤大袖,面容苍白的有些透明,半垂的眼睫中隐约露出氤氲的雾气,她虽不是绝色,可是淡若清风闲若云的气质却十分难得,雍国的贵女们纵然千娇百媚,却独独没有这份气度。 “你也勉强,也当得上‘云’字。”陆离口气比方才缓了许多。 白苏扁扁嘴,心想,夸人也夸的这么不情愿,干嘛还要夸? 顾连州目光落在陆离面上,淡淡道,“她便是白莲公子,今日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绝不拦着,不过她乃是我姬妾,你看着办。” 这话的潜台词是:你报仇可以,但是你得给我面子,不能往死里整。 白苏的感激之心在一腔怨愤的淹没中,完全不值一提。 静了一会,陆离忽然问道,“你究竟是难是女?” 白苏噎了一下,难道她这形容竟然不像个女的吗?心中翻来覆去的咒骂,面上却做出一副温婉状,半抬起一汪秋水,泫然欲泣道,“妾一直都是女子啊!…….早前扮了男装,都是,都是为了生计所迫……得罪陆少卿之处,还请看在夫主面上,饶了妾一命……” 说着竟是伏在车板上不起,啜泣声隐隐。 顾连州额上青筋跳的欢快,他对白苏再了解不过,若是现在抬起她的头,必然是没有半滴泪水的。 陆离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顾连州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这下他却是两难了……不能对她拳脚相向,也不能把她卖了…… “不如,今晚让她随我回府吧,明日再给你送去。”陆离道。 白苏一时连装哭都忘记了,陆离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她这身体才十四啊,还是她思想太不纯洁? “她才十四。”顾连州微微蹙眉,已显示出不悦,“跟你回去可以,你却不能碰她。” “不能碰?那我要她一个女姬作甚!”陆离声音也沉冷下来,那寒冷犹如实质,生生能将人冻透了。 顾连州,你这是逼着我放过她啊! 陆离冷冷瞪着顾连州,这个女姬屡屡戏耍于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得罪了他几回,还到处散播他的裸/图,就这么放过她,怎么能甘心! 顾连州却是不知道别的事,只道,“不过是赤膊罢了,又不曾真的裸,你若是心有不甘,便让她也画我几张去卖,也总算给你做个伴,再不行,便画把风华他们都画了。” 白苏着急,若是陆离真的同意怎么办?画其他人可以,但她可舍不得把顾连州扒了给别人看! “你,德均,你果然疯了!”陆离实在不相信,这个一向古板又无趣的男人居然能为了维护一个女人说出这番话来。 陆离打了个口哨,马蹄嘚嘚声靠近,他有若黑豹一般掠了出去,稳稳当当的坐到了马背上。 “夫主……”白苏仰头,泪汪汪的看着顾连州俊美无铸的面容。 聪慧如她,也猜到今日顾连州这么做的动机不纯,估计是想戏耍她,不过面上还是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不要这样看我。”顾连州冷声道。 你这么看我…..我会有负罪感啊…… 忽的,马蹄声又近,陆离一把撩开窗帘,探头进来,“就依德均所言,七日之内,我要看到尚京六公子的裸/图,如若不然,德均你也休怪我。” 也不等人答话,便甩下帘子,再次离去。 白苏愣愣的看着那晃荡的帘子,喃喃道,“不能啊……” 为了不被缓解陆离的怒火,却要得罪六个权贵,就算顾连州不怪罪,那还有其他五位呢!更何况,最算是顾连州故意想出这个法子折腾她,但要把顾连州画成那副模样卖给给别人意yin,白苏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怎么看,这都是稳赔不赚的买卖啊! “夫主……”白苏声音哀怨。 顾连州却是不以为意的品着她的茶,“茶凉了。” 白苏不情不愿的抽开挡板,火炉就放在下面。 夏日炎炎,挡板一取下,冰盆里的冰开始迅速融化,顾连州离得远,面前又摆着两个大冰盆,自然是惬意的很,白苏在火炉前,却是凄惨多了。 不过幸好,她这身体清而无汗,否则可就狼狈了。 白苏被火炉映的红彤彤的脸颊,愈发衬得她玲珑面庞美丽起来,竟然隐隐的有些美艳,顾连州一时看呆了。 絮女和珍女都长得美艳动人,甚至连年纪小的两个都已经有了艳丽之感,若不是白苏常年卧病,兴许,也能出落的身段妖娆,面若桃花吧! 茶水还未烧好,马车却停了,车外方无道,“公子,聚贤阁到了。” 顾连州嗯了一声,对白苏道,“稍后你去书馆吧,聚贤阁有个大馆,待宴散,我去寻你。” 白苏本是埋怨的在再煮水,听得此言,心里的怨愤顿时消退不少。参加聚贤会之人,都会带上美姬,顾连州宁愿独身一人,也不让她抛头露面,恐怕也是看出她不想见七王吧。 “是。”白苏心情稍霁,准备报复他的心思也往后挪了挪。 —————————————————————————————— 之后还有一章,时间或许会晚点,大概在十一点左右,习惯早睡的同学可以明天再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调戏顾连州(二更) 聚贤阁是在一处皇家园林里,园中花木扶疏,林木郁郁,原本宽敞的青石板道被遮眼的直余下一个轿子能够通过的宽度。 顾连州嗅觉比常人灵敏百倍,多种花香混合的香味太浓,他便从袖中掏出帕子掩住口鼻,领着白苏往大宴举办的聚贤阁走去。 虽则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可由于身高悬殊,白苏跟起来依旧很费力气,加之她体弱,还要走上几十米就停下歇一歇。 顾连州顿住脚步,回身低头看着她远远的扶着一株紫藤大口大口的喘息。 月色如水,映照着紫色如雨花枝,白苏站在那里,形容有些狼狈,却另有一番娇弱动人之美,顾连州的心底狠狠一颤。 他大步走回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白苏微微错愕,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都有着一种难以解释的自尊心,他们打骨子里就有一种骄傲,绝不会容许自己做出如此失仪的举动。 顾连州头回做这种事,等的有些气恼,正要起身,白苏忙趴了上去。 白苏身子很轻,他之用一只手便将她牢牢揽在身后。顾连州的背和怀抱一样宽阔结实,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白苏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心中微甜。 走了一会儿,白苏怕他一只手太累,便双手环过他脖子,接过帕子。 顾连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松手,双手背在身后托住她。 一路上寂静无人,白苏的呼吸喷洒在顾连州脖颈和耳后,渐渐的红晕爬上他的玉面,不一会儿功夫,连耳朵都红的染上一层红色。 白苏本是惬意的趴着,一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茶香味道,一边观看周围的风景,忽然觉得隔着帕子手指感受到顾连州吐出的气息越来越热,收回眼神,借着月光,正看见近在眼前的红扑扑的耳朵。 “夫主,你累了?”白苏问完,忽然想到,他身怀武功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就累,那么......他这是在害羞? 顾连州轻轻哼了一声,不说累,也不说不累。 白苏作弄心起,故意凑近他耳朵,轻轻向着耳洞吐气。 温热的气息徐徐的挠着他的耳,从耳洞一直痒进心里,顾连州浑身一僵,连脚步都停滞住了。看着顾连州红透了的脸颊,白苏像是被狗尾巴草逗着得小猫,顿时劲头十足,窃笑着伸出丁香小舌轻轻扫了一下他的耳廓。 腾地,顾连州整张俊脸、脖子、耳朵,仿佛像是煮熟的虾子,红的要能滴出血了。 隔着帕子,白苏能感觉到,他呼吸炙热,还有些不稳。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 白苏僵僵的感受臀部的火辣,呆了呆,她,又被打屁股了...... “不要闹!”顾连州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清贵,沙哑,低沉,有着一种撩动人心弦的魅惑。 白苏咂了咂嘴,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用力应了一声,气息依旧是抚挠着他。 顾连州因为一时脑子蒙了,而白苏只顾着玩闹,竟没发现一群女姬从旁边的林道中拐了出来。 一群人看见石径上的两人,不由得呆了呆,男子身材高大伟岸,虽然只能看见侧面,还被女子用帕子遮掩了一半,可依旧掩不住他那高华的姿容,墨玉似得眼眸莹莹生辉,摄人心魄。 “族姐,你看那两人多恩爱呢!还穿着同样的衣服!”一个女孩娇笑道。 另一女子符合道,“是呢,是呢,若是哪个丈夫愿意如此背我一背,我可就欢欢喜喜的嫁了他去。” 众女一阵娇笑,惊醒了这两个还在呆怔的人。 众女笑罢,只闻一个优雅且极有诱惑的声音不屑道,“凡夫耳!我心仪的丈夫必是顶天立地、孤傲清高,哪能做如此粗鄙之举!” 女子不屑的话语令白苏颇为恼火,却也不愿理会,只低声对顾连州道,“夫主,放我下来吧?” 白苏虽可以不理会,却也不想让人嘲笑顾连州。 “无妨。”顾连州声音淡淡,背着她大步朝小径走去。 身后隐隐传来一阵阵哄笑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族姐是心慕连州公子呢!天地间的男儿,哪还有别的能比得他?” “休得胡说!”那族姐声音羞恼,虽是辩驳,那语气分明是承认了。 “族姐莫羞恼,想我家庶出的细女如今都为连州公子的姬妾了,族姐美艳,才华出众,又是我齐氏嫡女,若是有心,便是夫人也做得!” “是啊,是啊!” 一时间附和声起。 她们大都是齐家的庶出女儿,或者齐氏旁支的女儿,与族姐关系又好,若是将来族姐嫁给连州公子,她们必然是陪嫁姬妾,连州长相俊美,才华高博,哪个女子不爱呢!自然都是盼着她美梦成真的。 白苏哼哼两声,她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天仙似得连州公子,正近在眼前,做着凡夫之事呢。 不过,她们是齐家人,所说的细女,应当就是齐姬吧!齐细。 一般有姓的姬妾,到了夫主家中,都是冠上姓的,因为姓氏要比名字高贵的多。而有两种姬妾是不用姓的,一是只有名没有姓氏的,二是被夫主亲自赐名,像白苏这样冒着夫主之名自己改称呼的姬妾,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你先在此处看书,我会留下暗卫保护你。”顾连州道。 他把帕子塞进袖中,转身朝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两层殿宇走去。聚贤阁其实叫“阁”并不贴切,看其规模,应当叫做聚贤殿。 白苏对此处的书籍兴趣缺缺,即便书房再大,能大过少师府去?那里可是几代帝师收集的硕果呢。 纵使如此,白苏总要找个事情打发时间,顺便摆脱这两名暗卫。 如果没猜错,顾连州还不知道她是纳兰修,只是恐怕隐隐有了怀疑。留她在书馆里,一是因她不想见七王,而他则顺水推舟,索性将她一个人搁在书馆里,试探一下。 白日里白苏曾让曲措试了几次,都发现无数隐藏的暗卫。 纳兰修这个身份,是她保留的一个底牌,纵然她喜欢顾连州,却还始终保留了一线退路,毕竟在这个时代,一旦失去了顾连州的宠爱,她不仅会被伤了心,更有可能失了性命。 白苏决定交心,却依旧舍不得像素女那般用性命去爱。 聚贤阁的书馆名叫清风揽月,倒是挺有诗意的名字,白苏步入馆中。 屋内数排书架之间便有一名寺人(太监)垂首恭立,黑帽,墨绿深衣,静静的犹如死物一般。 书架之间从柜中伸出一盏盏青铜牛油灯,灯外面罩着薄薄的羊肚底软皮,不易起火,若是一旦着火,寺人也立刻就能闻见浓重的焦味。 白苏随意抽了一本书,坐在几旁看,脑中却是在想怎样逃脱暗卫的监视,而又不让顾连州疑心。 月光越发明亮起来,一轮接近盈满的月高悬在天空,地上落下树影重重。 白苏和上书册,递给身旁的寺人,缓缓踱步出去,为了让暗卫误以为她是出来赏月,便象征性的吟了首词,“明月......” 张口便想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想想这词实在太经典了,怕又被谁了去,只好盯着月亮想了许久,自娱自乐的作出一首,“明月明月明月。争奈乍圆还缺。 恰如年少洞房人,暂欢会、依前离别。 小楼凭槛处,正是去年时节。 千里清光又依旧,奈夜永、厌厌人绝。 ” 想来想去总是儿女情长,虽则也颇有感慨,却不似《水调歌头》中,连愁绪都带着一种旷达,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 “好个‘奈夜永、厌厌人绝’真是摧人心肝呢!”一个优雅妩媚的声音赞道。 话音方落,道旁的小径中走出几个女子来。 白苏抚额,这也行?为何每个穿越女想低调一点都不成?这是什么杀千刀得定律! “族姐,是方才那女子呢!”水蓝色襦裙的女孩指着白苏惊道。 其余女子均把目光投了过来,目光落在她青色白鹤大袖上,都已确定,是方才在道上偶遇的那对男女中的女子。 “是呢!”一群人附和。 白苏想逃也来不及了,眼珠一转,低低吩咐暗卫,“快叫公子来救我。” 女人之间的斗争往往狠辣的让男人都不可企及,暗中之人虽不明缘由,但方才顾连州对白苏的亲昵他们是看见了的,也不敢拂逆,立刻闪身去了聚贤阁。 还有一个......妫芷说,顾连州身边一直只带七名暗卫,有五个人是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所以一般拨给白苏的,是两个。 白苏浅笑着转过来,微微欠身,“阿娇谬赞了。” “你是哪家姬妾?”那被众女称作族姐的黄裙女子问道。 她神态倨傲,俨然一派大家贵女的风范。 白苏对心中不爽快,却也没有冲动的去辩驳,而且这女子喜欢顾连州,她是万万不能据实回答的,否则更加脱不开身。 ———————————————— 二更完毕,大家晚安!袖子很少写这么甜蜜的场景,不知大家看着怎样,我个人觉着,偶尔甜一下,虐起来才心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遁走 第九十二章 遁走 “妾是政阳顾氏家的。”白苏垂首,姿态谦恭。 这句话句句属实。 一群贵女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顾风华,能做出方才那般失仪举动的,又是政阳顾家,自然是顾风华了。 “原来如此,我是齐氏徐女。”那被唤作族姐的女子笑容明媚起来,宛如盛放的牡丹,亲热的拉着白苏的手道,“据说珍夫人正是荣宠,我视妹妹并无妖娆之色,并非珍夫人吧?” 齐徐的母亲乃徐氏贵女,她以齐为姓,以徐为名,可见实在是齐氏和徐氏两族的掌上明珠了。 即便如此,若白苏真是个夫人身份,方才齐徐的倨傲态度也是十分失礼的。 “妾只是侍姬。”白苏低着头,盘算着如何逃离。 听见对方说自己只是一个侍姬,齐徐稍稍放下心来,但转而又对白苏产生强烈的好奇心,这个女姬居然能在珍夫人隆宠之时,让风华公子带她前来聚贤会,应当是很有手段呢。 齐徐笑道,“方才听姬吟诗,甚美呢,不如我们在此摆个斗茶宴怎样?” 白苏扯了扯嘴角,斗茶宴,她此刻哪里有这等闲情逸致! 见齐氏女只有五个人,白苏微微一笑,“能与众位阿娇一处玩,妾自然是荣幸之至,可是斗茶吟诗,人数少可不热闹呢。” 这种卖弄才华的聚会,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众女深以为然。 “好啊好啊!”水蓝襦裙的少女即刻雀跃起来,自告奋勇的道,“我去宴上多叫几个阿娇、姬妾来。” “去吧。”齐徐笑盈盈的看着她,有些宠溺的意味。 这一群人兀自高兴起来,唤来寺人,把几摆在院中的草坪上,全没有人问白苏的意见。 “阿娇们不去宴席,可妥当?”白苏问道。 旁边一名圆脸梳着垂髻的女孩嚷嚷道,“一群学究,不是吟诗就是论政,尚京六公子只来了风华公子和花荣公子,一个风流过了头,一个偏爱男风,纵然俊美,瞧着却也没多大意思!” 她这话着实说出了众女的心声,只能看不能吃的,还不如眼不见心不想。 白苏环顾四周,看左右人都离得远,凑近她小声道,“妾也是极想和众位娇娇一起耍,可是妾听夫主说,张丞相此次还邀请了白莲公子和纳兰修呢!夫主是认识那个白莲公子的,据说,他近来欲画‘六骏图’,妾还想私下里寻他买几张呢。” “当真?你怎么不早说!”那垂髻女孩立刻瞪大眼睛,先是有些怨怪,旋即又悄声问道,“也有连州公子么?” “阿娇真是聪慧,六俊指的正是尚京六公子呢!连州公子是众公子之首,必然是有的。唉,斗茶宴什么时候都能玩,但是白莲公子行踪神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机会了!不过,我虽是极想去,却是不能拂了阿娇们的颜面的。”白苏语调抑扬顿挫,极有煽动力。 女孩激动的圆乎乎的小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白苏,“走,我去同族姐说说去,我叫齐珂,到时你定要为我引荐啊。” 齐珂实在激动,也不想想白苏是什么身份,就算很受夫主宠爱,也不过是个侍姬罢了,如何能为她们引荐。 白苏余光瞥见齐徐正走过来,故作尴尬的拉住齐珂,“妾地位卑微,哪有资格为阿娇引荐,不过徐女乃是齐氏的贵女,又是长相美貌,才华出众,哪位公子都会给几分薄面!妾也是私心呢,撺掇徐女去了,也好跟着过去凑凑热闹。” 齐珂想想也是,笑呵呵的拍了拍白苏的肩膀,“你倒是坦诚,一会儿许你跟过去便是。” 白苏一副感激涕零的形容,心中却想,这齐珂也是个势力的,方才还是一脸祈求,一听说指望不上她了,立刻又换了种态度,不过胜在天真,姿态并不做作,倒也算可爱。 “你们俩躲在一处,鬼鬼祟祟,说我什么坏话呢!”齐徐自然是听见了白苏夸她的话,却佯怒道。 齐珂笑嘻嘻的凑了上去,拉住她的衣袖摇晃道,“姐姐,是有好事呢!” 说着,她在齐徐耳边耳语几句。齐徐双眼越来越亮芙蓉面上隐隐泛红,“便是万两黄金,我也要买他一幅。” 得知这一消息,众女像是生怕被别人抢先似的,丢下将将摆好的案几,急急要往聚贤阁去。 “呀!琚儿去叫人了呢。”行了几步,齐珂忽然惊叫道,“我去叫寺人传话。” “恐怕不行啊。”白苏忽然插嘴,“宴上都是贵女宠姬,我们这般做法,与戏耍何异?如此一来岂不惹下怨嫌?” 齐徐道,“此话有理。从此处往聚贤阁一共两条道,咱们分散着走,总有人能遇上的,把此事一说,她们必然不会怨怪。” 事不宜迟,六人分成两拨,朝聚贤阁去了。 齐徐和齐珂走了一道,白苏选择却是另外一道,刚没分开多久,白苏忽然顿住步子,惊道,“哎呀,我竟忘记了,夫主要我寻一本棋谱呢,我去去便会,你们且先去。” 一个蓝色曲裾,皮肤细白的秀美少女微微蹙眉道,“你莫非是戏我姐妹?” 白苏心底一惊,这少女可不简单!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目光中无比坦荡,“阿娇,妾是便是那庙里的和尚,若是骗了您,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不成?” 另一个少女咯咯笑道,“你这比喻倒是新鲜有趣。”她转向那名蓝色曲裾的女子,道,“珏儿,我们先走吧。” 齐珏目光淡淡从白苏身上扫过去,转身同那少女离去。 白苏返回清风揽月,院中寺人正在收拾案几,白苏寻了个僻静的回廊,靠着栏杆坐了下来,似是自语的道,“快去禀报公子,有惊无险,万万不要再劳公子亲自前来。” “属下若是走了,留姬一人怎可?”廊顶上,暗卫道。 “无妨,我先进去看书,此处寺人甚多,想来无事。”白苏道。 暗卫迟疑一下,道,“姬请进吧。” 白苏依言起身,往屋内去。 在屋内呆了片刻,见寺人已将外面收拾妥当,白苏双手拢在袖中,缓缓走到方才那处回廊,再次坐下来,抬头仰望明月。 夜风越来越凉爽,白苏微微蹙眉,忽然闷哼一声,按住心口,顺着栏杆滑落到地上,她蜷缩着娇小的身子,月光下的容颜显得越发苍白。 一道黑影忽然闪了出来,落在白苏面前,“姬?” “药,药在夫主身上!”白苏下车前,把药放在了顾连州的衣袋里。 暗卫一惊,上前扶她,白苏额头细密的汗水在月光下莹莹发亮,身子微微颤抖,“我......不能动了,去叫一寺人来,你,你快去夫主那里拿药!” 暗卫迅速的去房内叫出一名寺人,然后掠向灯火通明的聚贤阁。 白苏微微勾起嘴角,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帮着紫线的黑色小陶瓶,倒出一粒药,喂入自己嘴里。 “去帮我找些水来。”白苏面色苍白,的倚靠在栏杆上。 那寺人只是受了暗卫的嘱托照顾白苏,自然要听她的命令,忙躬身道,“您且候一侯。”然后飞快的向院外跑去。 白苏缓缓站起身来,把绣鞋丢下一只后,便离开了清风揽月。 白苏记性极佳,方才虽只走了一遍,但她也还记得出门的路。小跑几步,便歇上一歇,好不容易才到了正门。 正门两排虎贲卫把守,白苏却没有出门,而沿着墙根慢慢朝里走,走出五十丈远之时,忽闻一声猫叫,白苏顿下脚步,学了声猫叫。 静静等了一会,眼前一黑,腰被人拦起,宛如猫儿一般灵巧的越过院墙,飞快的朝一个僻静的巷子跑去,转了一个弯,白苏立刻便看见了侯在拐角处的华丽马车。 婆七正拄着青铜剑侯在车旁,白苏微微一愣,来接应她的人不是婆七,那是......白苏转过头,看见一张略微有些苍白的清秀侧脸,“妫芷?你伤愈了!” 白苏又惊又喜。 “你若是想叙情,咱们不妨现在就回清园秉烛夜谈。”妫芷把她丢在马车上,冷冷道。 白苏一边抽出车中的暗格,一边道,“嘴还是这么毒,小心遭报应。” 妫芷也不理她,知道白苏不会穿衣,只好伸手飞快的剥下她身上的白鹤大袖,抖出包袱中的锦绣华服替她穿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带有强烈的妫芷风格。 白苏的心底有一块地方隐隐发酸,“捉到楚辰没有?” 车外的婆七听见白苏问话,达到,“已经擒住。属下派人拿着信去给他,那厮果然不疑有他,亲自将茶叶送到别院来了。除了他外,还抓住两名云雾茶舍的掌柜。” 白苏换好衣服,把妆匣子打开,开始给自己化妆。她的化妆技术虽抵不上专业水平,可是要画的让人认不出来,却也不难。 ———————————————— 第一更奉上,下章依旧十一点左右~~~~票票神马的,砸死我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大宴之绿鬓红颜(1)【二更】 聚贤阁内,正是最热闹之时,宽敞的殿宇中坐了二三百人,却丝毫不觉得拥挤,甚至中间还空了偌大的一块地方,供表演所用。 丝竹声悠扬,舞姬们面傅粉,唇点绛,额前缀着白色的美玉,黑发梳成堕马髻垂在纤细的腰间,身着红色色曲裾深衣,赤脚而舞,脚侧有一面鼓,她们边舞边用白嫩的小脚轻轻击打鼓面,发出齐齐的咚咚声,妩媚而又韵律。 这些舞姬穿着保守,庄重却不失优美,不似平时那些俗艳的舞蹈,正是合了聚贤阁的品味。 主座上一名白须老者,眯着眼睛,放在腿上的手随着节拍有节奏的敲击。 一曲舞罢,老者侧头对右手边首座的顾连州道,“阁姬果然颇有天赋,一曲舞,媚而不俗,实在难能可贵,也难怪一群大好男儿为她争的头破血流。” 顾连州应了声,“丞相看的入眼,想来果然是好舞了。” 张丞相笑着端起一杯酒,轻咂了一口,他混迹官场数十年,任是何人,他都能看出个三四分本性,否则也不可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然而,只有眼前这个青年,他着实看不懂了。 顾连州从来都是完美的,完美的如圣人一般,不漏一丝破绽。若是非从他身上找什么缺点,也就是过于冷淡了些。 这实是令人忧心啊!这样不明心迹的人,让他当上雍国的帝师、丞相,究竟是好是坏...... 顾连州手探进袖中,触到一方柔软的帕子,心也渐渐柔软起来。 门外一阵银铃般得笑声,一群美人挟香带风的翩翩而入,各有千秋,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众女姬、贵女的到来,让这个宴会似是注入一涌清泉,顿时活了起来。 这群人正是齐氏几名贵女,还有方才被叫出去的贵女和美姬。她们迈着轻快的脚步坐到各自家族所在的地方。 齐氏是大族,座位距离主座很近,齐徐刚刚跪坐下来,一抬眼便看见了最靠近主座的那个清贵的男子,肃肃如松下风,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他无论在身何处都散发着独特的气质,掩了所有人存在,令人一眼便能看见他。 齐徐满心欢喜,然而目光落到他衣服上时,登时脸色煞白,美眸中是惊骇,是不可置信! 这件青色白鹤大袖,不正是方才看见的那个男人! “不,不是他......”齐徐喃喃自语。 这时,顾连州恰好侧过头,听张丞相说着什么,那完美的侧脸和半掩在羽睫下的墨玉眼,彻底粉碎了齐徐的一丝自我安慰。 而齐氏众女也都发现了这一惊天动地的八卦,顾连州,顾圣人,居然亲自背负一个女姬,还容许那名女姬与他穿同样纹案的衣服! 虽则她们都已明白是被那美姬戏弄了,却也没人敢上去问顾连州。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趁着宴歇时,一个寺人从众人座后悄悄绕道主座边,在顾连州耳畔低语两句。 齐徐只见他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渐渐拢起眉头,听那寺人说完,立即起身向张丞相告辞,随着他从座后向外走。 虽则万分低调,但以顾连州的身份,很难瞒过一众雪亮的眼睛。 “回头截住那寺人,问问我大兄步履匆匆,所谓何事。”顾风华从美姬怀中起来,对身边的侍食客。 顾连州还有几步便到正门之时,只听门外寺人尖锐嘹亮的声音通报道,“宁温公子到!” 话音一落,紧接着又喊道,“纳兰公子到!” 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连方才震惊不能自已的齐氏一众贵女也纷纷朝门口张望。 顾连州虽对纳兰修也十分好奇,但听闻白苏旧疾复发,便一刻也等不了了,大步走到正门,正欲出去,却见宁温一袭白色宽袍直领大背,面如温玉,乌发挽起一半,眉目如画的容颜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直如仙人临尘。 宁温叉手道,“连州公子别来无恙?” “尚安。在下身有要事,正欲离席,宁温公子请自便。”顾连州是一袭青色白鹤大袖,清风朗月,轩轩若朝霞举,一番客套的话,虽不大亲和,却不会令人觉得倨傲敷衍。 众人素知这两人一个如圣,一个如仙,许多人也不止一次见过他们,却依旧被眼前的风姿所摄,全然移不开眼睛。 顾连州和宁温,是头一次一同站在众人的视线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把这二人做比较,可是同样无可挑剔的俊颜,同样挺拔的身姿,不过是气质不同而已,实是比不出个高下来! 偌大的宴厅中,几百双眼睛,均静静的望着门口两名清风伴月的俊美男子。 “告辞。”顾连州叉手,方才转身。 吧嗒一声,只见一只着漆绘木屐的脚踏了进来,那只脚虽是着木屐,却还裹着袜子,那袜子大脚趾和四个小脚趾分开,形状很是奇怪。 随之,金红和金粉牡丹相间的锦缎大袖,出现在众人眼中。 清冷的月光混合着橘色的灯笼光芒,映照在他面上,雪肤花貌,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锦衣飘飘,宽袖随风而远,华贵绝美! 此时,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句赞叹:好一个绿鬓红颜啊! 三名气质迥异的男子,均是世所罕见的俊美。此刻,呈犄角式的站在门口,一时间月光失色,只剩下这刹那间的风华绝代。 竟又是一名美男子!张丞相起身亲自迎上前去,虽则这男子身上阴柔气稍重了些,却美的天怒人怨,便是雍国从来崇尚魁梧旷达的俊朗,真也计较不起来。 “可是纳兰氏修君?”张丞相略显苍老的声音中竟激动的有些颤抖。 白苏灿然一笑,行了个叉手礼,“正是不才!在下今日才返回尚京,得知丞相下帖,急急便赶了过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众人没想到这纳兰修看起来有些阴柔,举止却是豪爽,张丞相也是微微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能吟出《将进酒》那般豪放之句的人,定然是个洒脱之人。 “连州公子,宁温公子,久仰大名!”白苏坦然的看向二人。 她的面部经过仔细的处理,大量使用阴影塑造出五官的立体感,使面部所有线条都硬朗起来,便是连平时曲线如何的唇,也都刻意画成了硬朗的菱形。 其实化妆和画画是相通的,白苏懂得怎样最大程度的改变自己面部特征,也没想到自己装扮起来居然如此俊朗,虽然有些许掩不去的女气,她确信只要自己足够自信,必然能骗过众人的眼睛。 至于能不能骗过顾连州和宁温等人,那就要赌运气了...... 宁温还礼,“久仰。” 而顾连州却是深深的凝视她片刻,直看到白苏心中发毛,才行了一礼,“久仰大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白苏面上十分镇定的同他行礼作别,可是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真的能瞒过他吗?若是他认不出来,她心中定会很失望吧!白苏既想他能认出她来,又盼望着他认不出来。 唉!陷入恋慕的人,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白苏强行摒除心中杂念,与张丞相互相让着走了进来。此时,殿中的气氛才有稍稍的松动,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响。 整个尚京城的人都以为纳兰修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甚至似乎还未到弱冠。 “纳兰公子果然风采卓绝,在下顾风华久仰公子大名,不知可否近坐一叙?”顾风华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能得他如此尊重之人,必然是要令他折服。 一首《将进酒》,一副珍珑棋局,一盆奇异的山水盆景,无一不令人叹服。所以,众人对于顾风华的态度,是十分认同的。 人家只是要求与她坐近一些,又没说要白苏坐过去,这等情形,白苏若是拒绝,就显得恃才傲物,不近人情了。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白苏笑着走近,择了顾风华左边的座位跪坐下来。 右侧为贵,众人觉得她这个举动实在太谦虚了,然而事实上,白苏不择右侧而坐,完全是因为陆离那一双如鹰隼的犀利眸子,正牢牢的盯着她,仿佛能看穿人的本质一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大宴之绿鬓红颜(2) 这章出现BUG,原来设定那个跑回去叫人的蓝色襦裙少女叫齐琚,这里写成齐玥了,现在改一下,别的没动,影响大家阅读,很抱歉。 看过滴同学不必再看了,晓得此时便成,下次出现的时候,自动就叫齐琚了。 **** ***** ***** “纳兰公子所设珍珑棋局,可谓绝妙残棋,又以枯树为提示,此般心思,非是常人可比。”顾风华笑的雍容。 他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若非堪破,又怎会大言不惭的评论设局之人的心思。 “世子过誉。”白苏也没有过于谦虚。 忽而,有人道,“看来风华公子已经解开珍珑棋局了,不妨令寺人摆上一局,让我等亲眼目睹这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弈呢?” 这声音舒缓,却令人觉得有些阴鸷。 白苏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坐在丞相身侧的一个黑色锦缎华服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玉冠盘发,面容不甚白皙,有些类似陆离的小麦色,剑眉鹰鼻,一双狭长的眼睛,黑如墨,宛如无底的深渊,便是那么随意的看着,也令人胆寒。 这人浑身煞气,必是常年征战沙场才能有的气场,白苏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便是七王刘昭。 果然,张丞相抚须笑道,“七王殿下所言甚是!老夫也很期待!不知两位公子以为如何?” 纳兰修能摆出珍珑棋局,必然棋艺不凡,而顾风华是尚京公认的棋道高手,这两者角逐,立刻便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顾风华不答话,只是笑盈盈的望着白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她点头,他便奉陪到底。 如此情况,白苏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 张丞相这次亲自发帖相邀,白苏若是不来,必然会将他得罪狠了。 其实她今日来无非就是给张丞相一个面子,走走过场,然后顺便与这些人打个招呼,以便日后相交。 而目下这情形,也没有出了白苏的预料,但棋是万万不能下的,且不说她水平如何,这一盘棋下下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若是时间稍迟,以顾连州的才智,她的布局便立刻露出无数破绽。 白苏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反而缓缓吟出一首诗, “丈夫非无泪, 不洒离别间。 杖剑对尊酒, 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 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 离别何足叹。 ” 众人纷纷看向她,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她一袭锦袍,雪肤花容,声音阴柔的声音甚是沙哑,宛如沙沙的细雨洒落在人心间,然而吟的却是这般挺拔刚健之诗,这种极端的差异,却被融合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诗中所写之人,威武潇酒,胸怀开阔,仿佛是壮士奔赴战场前的杖剑壮别,充满着豪情。 陆离不由得怔住,一双月夜似的眼眸,紧紧盯着白苏,目光中尽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有欢喜,似有悲哀...... 白苏一诗吟罢,垂下头来的时候,恰对上陆离这样的眼神,不由得暗暗揣测,这首诗写的是壮士怀抱强烈的建功立业的志向,而陆离年纪轻轻身为从四品少卿,应当是春风得意才对,为何是这种神情呢? “哈哈哈!蝮蛇一螫手, 壮士即解腕。我反复思索珍珑棋局多日,没想到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啊!”名士之中有人忽然抚掌大笑,显然是悟到了白苏诗中的提示。 被毒蛇咬到手臂,任由毒性纠缠,不如壮士断腕,纵使残了,留着性命在,总是有生机的。 想要破解珍珑棋局的僵持不下,自断臂膀,以求寻得一线生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白苏转而朝那人微微一笑道,“限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君能瞬间便参悟,实在是令人心生敬佩!” 她这话说的十分巧妙:既大大夸赞了那名士的才智,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上。 也不等人多做探究,白苏忽然转身朝张丞相做了个长揖,“承蒙丞相看重,修才疏学浅,心中惶惶。今日本亦十分期待与世子对弈,可无奈修数月未返,家中老母心焦如焚,修实在不敢不孝。今日前来是想与诸君打个招呼,修实在愧对诸君心意拳拳。” 白苏说着竟朝着其他方向,一一郑重的做了长揖。 这算是很重的礼节了,那些士人也都纷纷起身还礼。 百善孝为先,时人最重孝,白苏有如此充分的理由,又如此真诚的道歉,众人不仅不会觉得他故作推辞,而且会认为此人品德高尚。 雍人坦率真诚,在场的大都是名士,视名声为性命,自然不会想到白苏只是信口胡说。 白苏其实并不大会说谎,上次向吕氏说老爷子喜欢喝茶,这次说是老母等的心焦,都是把老爷子、老母,在心中自动替换成顾连州,这样一来,面上就十分坦然了。 七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纳兰修分明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下棋,却并未拒绝,而是用一首激动人心的诗转移了众人视线,然后又郑重的道歉,令人心里提一丝不起怨怪。 “纳兰公子既然有事,我等也不好强求,不如改日在约。”七王终于停止了围观,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白苏面前。 刘昭居然如此明显的示好......顾风华眸子飞快的闪过一丝凌厉,转而懒散的甩开折扇,轻笑,“七王此话有理,即是如此,那风华改日上门拜访,还望纳兰兄莫要嫌弃才是。” 一句话,便踏着七王刘昭的解围之语捷足先登。 白苏暗暗咋舌,还真不能小看这个似乎患了“公主病”的贵公子。 “自然自然。”白苏客气道,“那么,诸位,在下就先告辞了!” 白苏从容转身,踏着木屐哒哒哒的声音宛如音乐的鼓点,极有节奏,翩然潇洒的身姿,令一众贵女心驰神摇,不知又有多少芳心沦陷。 水蓝襦裙的少女凑到齐徐身边,激动的扯着她的袖子,“大姐,纳兰公子真是俊秀呢!比宁温不输呢!也不知道纳兰氏是何身份,若也是名门望族,我定要父亲向他求娶!” “琚儿!”齐徐忍不住提醒道,“纳兰氏若真是名门望族,为何从前不曾听说过?你莫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再说,男人长得比女子还秀丽有什么好的!” 各花入各眼,齐琚偏偏就是喜欢温柔俊美的男子,之前非闹着要齐家家主去向宁温求娶。 她是齐氏嫡出的二女,与齐徐同母,身份高贵,又受宠,连齐徐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若是看上一般士子,齐家也就允了,可偏偏宁温身份尴尬,把嫡出女儿嫁给他,难保皇上不会怀疑他们齐家和宁国有勾结。 齐家便是再势大,也顶不住一顶“通敌卖国”的大帽子。 齐琚吵闹不休,结果被关了五个月的禁闭,如今这是头回放出来,却又是死性不改。 “大姐眼里心里全是你的连州公子,便是纳兰修再俊美,又怎么入得你眼。”齐琚撅着小嘴,万分不满的瞪着齐徐。 齐徐俏脸一红,本就艳丽的容色越发明媚,她嗔怒的伸出食指点着齐琚的脑袋,“你呀你!什么时候说话嘴上能带个把门的!什么叫......叫我的连州公子。” 齐徐本是羞怯难当,转而想到月色下的那一幕,心里疯狂的向外冒酸水,恨不能他今晚背上的人换成她。 “姐姐?”齐琚虽然没有什么心机,却极会看人脸色,所以才能讨得一家子的长辈欢心。她抱着齐徐的胳膊,小声安慰道,“大姐,你是为今晚之事难过吧?其实这也未尝不是好事,连州公子平素似无情无欲的圣人,坊间还传言,连州公子从不近女色,这样的人,便是大姐日后嫁了她,我也替姐姐担心呢。今晚之事不是恰好打破传言?” 齐徐想想也是,但心中仍旧不舒服,“他心里有了人,我日后岂不更苦?” “大姐!你平素比我聪明百倍,怎么这会儿犯傻了。一看那女姬便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今晚又戏耍我们,真真是诡计多端,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连州公子?况且你比她美艳百倍,连州公子怎会不喜?”齐琚道。 齐珂从后面挪了过来,愤愤道,“那个贱人,居然戏耍我等,他日必报此仇!” 这一群人中,除了齐徐和齐琚,就属她地位最高,囊中也颇有资财,是以最有希望买到连州公子的裸/图,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这时候她简直恨不能将白苏剥皮拆骨。 其他贵女又何尝被人如此戏耍过,当下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竟是越说越激动,最后,非是要把白苏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歇下的时候,发现坐在她们身边的族兄另有一番激烈的讨论。 齐徐见着新鲜,便问道,“三哥,你们在谈论什么有趣的新闻?” 身着紫色儒袍的青年转过头,道,“那个纳兰修真是不简单,我等正在讨论他方才作的那首诗呢!” “慷慨激昂,议论滔滔,如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令人惊绝!”另一名华服青年赞叹道。 齐徐看向他,笑道,“大兄少对人如此夸赞呢!” 才华出众之人对于夸奖的话很慎重,是真令其折服了,才肯赞美几句。 “咦?陆离走了。”紫袍青年忽然道。 齐徐看向陆离的背影,面上满是不屑,“噫!不过是个北魏降臣,三哥关注他做甚!他现在可是苦闷的狠了,纳兰公子一诗令我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都心潮澎湃,他大约是觉得找到知音了吧!” 一群青年大笑,笑声中明显的不怀好意,被齐徐唤作三哥的青年嗤笑道,“他以为人家是知音,便就是知音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有本事你再脱(二更) 白苏出了大殿,见左右无人,立刻加快脚步,向大门处而去。 门外,听了许多马车,一扫眼便看见哑叔早已侯在那里,白苏大步朝那里走过去。 面前夜风忽急,一个玄色铠甲的高大身躯便如一堵墙似的挡在她眼前。 白苏急急刹住,但是依旧没有止住向前的趋势,一头栽进了那人怀中,脑袋撞上坚硬冰冷的铠甲,洁白的皮肤瞬间便红了起来。 “你,你撞疼了?”头顶上那个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白苏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胸腔的共振——是陆离! 白苏惊骇之下慌忙退了两步,脚下踩的木屐太高,却令她脚跟一歪,整个人向后倒去。 陆离手出如风,一把捞住她的腰。 似乎是被手上不可思议的纤细惊到,保持这个姿势良久,直到白苏带着恼怒的声音道,“您是否该放开我了?” 话一出口,白苏便后怔住。 上一次在马车上,她也是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并且同样的语气! “云姬.......”陆离扯起嘴角,入鬓的剑眉微微挑起,带着一种近似戏谑的笑意猛然收紧手,将她拥入怀中,挟着她,飞快的朝远处的林子掠去。 门口的虎贲卫都是陆离的下属,自然不会管这些闲事。 站定后,他俯身在她白嫩小巧的耳边道,“你冒充纳兰修,究竟有何意图!” 炙热的气息喷洒进她的耳洞,让她禁不住汗毛倒竖。 白苏知道婆七就隐在附近,估计见她有危险会冲过来。 现在陆离只是怀疑她冒充纳兰修而已,白苏立即攀上他的脖子,做了个“退”的手势,令婆七不许出现。 陆离不是没有更深的怀疑,她可以是白莲公子,自然也可能是纳兰修,可是纳兰修才华高博,这个娇弱的商人庶女,真的能是他吗? 被白苏攀上脖子,陆离心底微微一颤,裹住她的腰,便如携物品一般将她夹在臂弯里,漆绘的木屐被甩掉,白苏压低声音,急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与我夫主约定好的,怎可反悔,半路截我!” 陆离冷哼一声,“你堂堂男儿,哪里来的夫主!” 白苏一噎,他居然如此的蛮不讲理,明知道她是云姬,却装作不知,故意掳了她去。 “你这个莽夫!蠢驴!大蛮牛!放我下来,再不放,我可要喊人啦,倒是让天下名士看看,你如何辱一士子!”白苏咬牙切齿,若不是他穿着铠甲,她怕咯到牙齿,早就一口咬上去了。 陆离步履生风,冷声道,“你尽管喊,到时候我正好将你扒光了,辨一辨雌雄!” 白苏是被气昏了头,居然异想天开的威胁这种莽汉,想来想去,竟伤心的哭了起来,“亏我还以为你是有内涵的铁血将军,没想到竟然跟那个黄校尉一般,没脑子,又粗俗,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向自己怀里摸去。 陆离脚步一顿,倒并非是因为怜惜白苏,而是“铁血将军”四个字,让他的心狠狠抽痛,犹如刹那间被万剑穿心,顿时鲜血淋漓。 “你,你原本真是如此想我的?”陆离把白苏放了下来,一贯冷冽如冰刺的面上,隐隐浮动悲伤。 “自然是。”白苏举着袖子作势擦泪。 铁血将军......真是很遥远的称呼了。陆离生在武将世家,十岁便随着父亲从军,父亲阵亡后,他便从底层做起,十八岁已成了北魏主力军的副将,二十一岁得时候,终于被封镇边大将军,他的军功都是一拳一脚结结实实拼出来的啊! 陆离极能凝聚军心,战场之上猛如虎狼,浴血奋战,保北魏边境三年无人敢犯,被北魏百姓称为铁血将军.......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啊.......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生....... 他以为,他会如父亲一般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这是每个将军的愿望,也是宿命。 没想到,没想到如今却已成奢望。 现在,曾经北魏人引以为傲的铁血将军,已经成为他们的耻辱,已被世人唾弃。 白苏从偷眼瞧他,见他怔怔发呆,黑眸中的痛苦如斩不开的夜色,不知为什么,白苏竟微微心疼。 想到顾连州,想到宁温,白苏在心底叹了口气:每个站在光环之下的人,都有隐在暗处不为人知的悲伤啊! 然而,很抱歉,陆离,我并不能因为这莫名的同情,而使自己陷入险境。 白苏左手一挥,一阵浓郁的花香登时在空中飘散开来。 陆离虽是在发呆,反应却极快,一嗅到香味,立刻退了一步,用袖掩住口鼻,沉沉的黑眸在月光下反射出兵刃一般的光芒,便如浑身戒备的孤狼。 “不得已而为,你也莫要怪我。”白苏看着他用意志强撑,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白苏调转身子朝马车跑过去的时候,衣袖一紧,白苏忙回头看过去。 陆离分明是中了曼陀罗迷药,这迷药是经过妫芷特别配置的,一点点便能迷倒一头牛,可陆离居然能强自支撑,大掌紧紧拽着白苏宽大的华服袖子不放! 这若是放在别处,白苏定要为他坚韧不凡的精神喝彩,但是悲催的!正被拽着的可是她自己个儿呢! 用手使劲扯了扯,发觉即便陆离中了迷药,以她的力气也抵不过他,然而却又不能太过靠近去咬他手,万一要是被他趁机捉住怎么办! 白苏开始怨念这衣服质地太好,居然怎么扯都扯不破。眼看着,自己一寸寸的被他往前拉,白苏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飞快的解开衣带,穿衣服她不会,可是脱衣服却是十分熟练的,三下五除二,外袍脱落,但是再一拽袖子,中衣居然也被拉住了! 陆离眼神渐渐开始涣散,可是却微微勾起唇角,笑的野蛮又极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有本事再脱啊! 白苏恨恨的瞪了回去,脱就脱! 她低头飞快的解开中衣带,陆离甩甩头,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雍国女子虽然热情奔放,可是从没有到穿着肚兜到处跑的!便是连叫花子,也身上也都有几片遮羞布啊! 中衣衣带一松,陆离失去平衡的力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白苏知道自己跑的慢,也顾不上别的,用最快的速度往大门那里跑去。 陆离抬眼看她,发现那女人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只露出两条白白细细的胳膊,一路赤脚,跑的很慢。 白苏边跑边扯着自己身上的短袖,幸好她不习惯穿肚兜,做了这件衣服穿在里面,眼下看来,委实是个十分英明的决定。 出了林子,白苏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脯平平的,还没发育,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子。她一咬牙,跑到大门前,捡起地上的木屐,淡定的穿上之后,粗着声音对一帮投来好奇眼神的虎贲卫道,“陆少卿在林子里滥发情导致昏迷了,你们几个快去把他给抬回去好好歇着,顺便给他找个美人儿泄泄火气。” 一种虎贲卫士面面相觑。 白苏走出几步,似有想起什么,忽然转身道,“哦,最好找个娈童,我视陆少卿似是更喜欢带把儿的。” 一众虎贲卫呆呆的盯着白苏消瘦纤细的背影,她身上只着了白色的中裤和一件奇怪的上衣,脚下踏着木屐,本是狼狈的形容,却显得清俊绝美。 眼前的景象,加上方才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直将众人震的头脑一片空白。 白苏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若是她更坏点,应该直接告诉那些虎贲卫,把陆离送到喜好男风的权贵床上,可今日见陆离似乎并无恶意,大多只不过想戏弄她一番,使坏要有个限度,否则真是把他那样的人惹急了,再有势力也没用。 摆平陆离,白苏快步朝马车赶过去。 顾连州许是还在寻她...... 白苏步履匆匆,脑中还在想着之后的事情,却没看见哑叔的异常。 她走近马车,正欲叫哑叔放下垫脚凳,一抬眼,却见一袭青衣从车的另一侧缓缓走了出来。 月光下,青色白鹤大袖折射出微冷的光芒,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仿佛披了一层寒霜,朦胧而冰冷,无喜无怒,不见丝毫情绪波动,略有几根细碎的青丝被风吹拂,招摇着抚着他如玉似得面颊。 他向来十分整洁,这等形容,定是方才寻的急了。 白苏的心猛的抽紧,她虽与顾连州相处不久,却也知道他是那种越是慌乱便越冷静、越是生气却越平静的人。 “夫主。”白苏轻声唤道。 顾连州不应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看着她绝艳的面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 “夫主.......”白苏只能歉然的轻唤。实在没什么可辩解的,她为了保留一张底牌,骗了他。 也伤了他的心。 本来......齐氏女出现的恰好,如果时间赶得及,她可以用计,把所有责任推到她们身上。可顾连州雍国圣人的名头也不是白担的,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如此,也好,也好....... 顾连州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顾府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里面夜明珠的光映照出他俊美的侧面,投影在车壁上,白苏看着看着,渐渐萌生了悔意。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纵然能够骗过天下人,也骗不过这个高华如月、智慧无双的公子啊! 白苏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小计谋,只不过是玩大了一些的笑话。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当日宁温说的那句:素儿,我悔了。着实是夹带满腔的悔恨啊! 此时方知情滋味,此时方知痛锥心。 白苏慌慌张张的爬上自己的马车,嘶哑的声音有些走调,“哑叔,追上他,追上他!” 夫主,你莫要弃我....... ———————————————————— 二更奉上~~~这章真是大喜大悲啊~~~掩面~~~~大家晚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死亡之梦 白苏坐在车中,手指不停的敲击着腿侧,紧紧抿这唇,苍白的脸,越发毫无人色。 马车轻轻一顿,妫芷如燕子一般轻盈的落在了车辕上,躬身撩起帘子,静静的进来跪坐在一侧。 夜色安静,只有马车轮子咕噜噜的声音,和着清脆的马蹄声,直令白苏的心疲弱不堪。 “我触怒他了。”白苏目不转睛的盯着晃动的帘子,缓缓道。 她一直以来都在试探着顾连州的底线,他能够容忍她究竟到哪一步。可是在一次次的试探,和他一次次得纵容中,她失了本心。 半晌,妫芷嗯了一声。 白苏又道,“我不知该怎样对他。” 还未想好该如何面对,便已沦陷在他不经意的温柔间。 白苏从没有被人如此珍重过,顾连州虽然态度冷淡,但是她知道,他一直是在宠着她,纵容着她,所以白苏就如飘零的风筝忽然抓住了一个落点,是如此的依赖于他,如此渴望更接近他。 然而,顾连州毕竟是个真真正正的古代人,还是个天才,所以他的容忍,只限于逗她玩闹。这次的事情,一定让他觉得被欺骗,被戏弄了...... “嗯。”妫芷再次应了一声。 一时间,车中陷入了沉默。 许久,估摸是快要到了少师府,妫芷才抬眼看着白苏,声音极轻,“你乱了心神。” 白苏微微一怔,停下了敲打的手指,直视妫芷。 她们认识许久了,可这却是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对方,妫芷的眼睛与白苏恰恰相反,是透彻的清明的,她道,“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如此急躁?” 白苏的手微微一抖,眼眶发涩,喉头梗的难受。 每当午夜梦回,她眼前全都是十二皮翻肉绽的一幕,恨意便在胸口膨胀!伤了十二那人,她定要让其一千倍一万倍的偿还!她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你不是爱慕顾连州吗?甚至为他放弃自由,倾尽所谋也要成为他的妻,而如今你却是在伤害他!”妫芷向来都是一针见血,她这些日看见的白苏时时在笑,甚至比从前更爱笑,可那笑意永远不曾达到眼底。 直到今晚的毫无感情的谋算,妫芷才看明白,白苏的恨意远是她们无法想象的。 在她们看来,十二只不过是个奴隶,即便相处再好,死了便死了,这毕竟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她们都有着充分的准备,不仅是准备随时看见伙伴被杀,自己也随时准备好赴死。 可是白苏不同,自看见俞姬被吊在城楼上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然而她无法忍受自己至亲至信之人白白牺牲,更何况是那种残忍的方式。 “我真是冷情之人。”白苏闭上双眼,倒在榻上。 顾连州为她查楚辰的消息,她每晚噩梦连连之时,他会默默搂着她。 而白苏啊,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看不清真心,还拿来践踏...... 现在,楚辰被抓到了,可是当时楚辰正在围堵她,根本不可能同时伤害十二,但不管那人是谁,必然和他有勾结。 一切终有结果。 “到了。”妫芷从暗格中撤出一件衣服,飞快的给她套上。 白苏仿佛睡沉了,一动不动的任由妫芷帮自己穿衣服,直到衣带系好,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满眼的疲惫与沉静,妫芷怔了怔,看着白苏慢慢下车,拖着长长的衣摆,脚下木屐哒哒的响着,宛如迈出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云安殿中没有一盏灯,白苏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静静站着,殿内黑暗寂静,窗户敞开,明亮的月光照亮案几那一小块地方,就仿佛白苏前世看过的聚光灯,那个高华如月的公子,一袭白衣,头发披在背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一只酒坛,仰头,恍若无人的喝着。 颀长的脖颈上凸出的喉结,一动一动,一流酒水顺着嘴角流向脖颈,流进衣服里,他也恍若未觉。 画面美的令人窒息,白苏的心抽痛起来,歉疚和心疼,化作芒刺,扎扎实实的长在她心头。 “夫主。”白苏向前走了几步,手按在酒坛上。 顾连州微微抬起眼,墨玉似得眸子因为微醺,而变得水盈盈的,清浅纯粹,越发把白苏衬的蛇蝎心肠。 “夫主。”白苏哽咽。 顾连州菱唇微抿,唇角渐渐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淡漠,“退下吧,恢复你的姬妾身份,日后不用来云安殿了,这不是你该来之处。” “夫主,素知错了。”这一句话远远不能解释自己无情的算计。这也不是平时的小小坏手段,一句“知错”便能松动他紧锁的眉头.......然而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退下。”顾连州声音渐渐有了冷意。 白苏垂首应了一声,“是。” 木屐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音,犹如敲打在人心头,一颤,一痛。 “你假装病发之时,丢下一只绣鞋之时,可曾想过我的心情?”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响在身后。 哒哒声一顿,白苏微微侧过身来,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她没有,也不敢有,白苏从来都没有自我感觉良好过,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商人庶女,怎么敢奢望这如月如云的公子把她放在心上? “素不敢。”白苏只以为,他不过会派些人去寻她。 “去吧,以后不许进前院。若是有人要你,自行去了吧,不必禀我。”顾连州声音恢复往日的清贵,带着淡淡的疏离,没有一丝恼怒,甚至听起来温和无比。 可白苏知道,他已经怒不可遏。 “是。”白苏恭顺的答道。转身前,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顾连州却拎着酒坛,如一阵清风从窗户掠了出去。 白苏定定的盯着窗户看了许久,微带凉气的夜风吹的人清醒,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瞳孔微微放大,若是卸去面上厚厚的妆粉,定能看见她面如纸金。 “夫主,素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在长江之滨,素化作一尾红色的鱼,跃入水中,自由自在的奔着大海去了.......”白苏平躺在地板上,喃喃自语。 白苏学园林设计时候,顺带着了解了一些风水布局,也常常闹着玩,去古籍中查找解梦之术。记得,一本书上曾写,出水入水、出洞入洞,都预示着死亡。 从前她不过当做笑话看了,而如今,连魂魄穿越都出现了,她不得不信。 素,已经没有时间等到你原谅了......白苏昏昏沉沉的想道。 ———————————— 这章少点,下章字数加多,袖子今天加班了~~抱歉,下章还是在十一点之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蛇蝎心肠(二更) 白苏醒来的时候,已在清园的榻上。 “何时了?”白苏一出声,嘶哑的吓人。 十三喜道,“小姐,你醒了!现在已经快晌午了。”十三一边说着,一边把白苏扶起来,“小姐饿不饿,可要用些清粥?” “今日去寻婆七,让她护你把十二接回来吧。”白苏道。 十三欢喜道,“十二现在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呢,与从前无异。” 白苏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十三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白苏怕十二心里留下创伤,便令十三常常去巫殿陪她说说话,可是白苏自己却从来没有去过,不是不想去,而是害怕见到活泼可爱的十二变了一副模样。 “我妆盒的夹层里放了城西那几块地的地契,你今日便拿去交给婆七,让他收好。”白苏懒懒的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十三诧异道,“为何要交给他?” 白苏道,“我自有主张,去叫医女来。” 十三一向唯命是从,白苏说自有主张,她便全然信里,立刻退出去唤妫芷。 白苏起塌,从妆盒的夹层里取出一沓纸,翻了翻,又放了回去,又从柜子中取出几个锦囊,每个锦囊中都放了一张卖身契,她一一抽了出来,看了又看,才拿着它们走到铜盆前,浸入水中。 纸张在水里迅速的吸满水分,墨色丝丝缕缕的在水中卷曲蜿蜒,渐渐的,墨迹晕染开来。 白苏拢着袖子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出神,容颜苍白如昔,但是一双隔花掩雾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宛如一片雾气氤氲的沼泽。 “交代后事?”妫芷冷然的声音飘入耳。 白苏回过神,冲她淡淡一笑,“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她都不会放弃,这点,妫芷有深刻的认识。 “不过,预防万一,若无两手准备的话,实在会是措手不及。”白苏垂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狗改不了吃屎。”妫芷贵女出身,却用了这么个粗鄙的讽刺。她知道白苏是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虽有悔恨,却也反思了自己计谋的不成熟。 白苏习以为常,淡然自若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杯子刚凑近唇边,只听“嗖”的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袭了过来,白苏还不曾有所反应,杯子底咔嚓裂开,茶水洒了她满身。 妫芷不咸不淡的道,“都这副身子,还喝凉茶,若是早早死了,岂不坏我医名!” 白苏狠狠剜了她一眼,起身扯下外袍,“不要给我太多希望,否则死的时候,我会很不甘心,回来找你索命也说不定。” 屋里陷入沉闷,只剩下白苏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妫芷跪坐在几前,静静的看白苏自己穿衣服,倔强的找了好久,终于才把衣带找齐了,认认真真的系了个蝴蝶结,又穿上曲裾。 虽然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好歹终于是妥当的穿上了。她得意洋洋的道,“我果然还是很聪慧的,以前不过是不愿意学罢了。” 妫芷嘴角抽了抽,却破天荒的没有打击她。一个将死之人,她便是再冷漠的心,也有些许不忍。 两人没有说明目的地,却是不约而同的朝马厩去了。既然顾连州已经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不必要遮遮掩掩,直接上了少师府的马车。 因着顾连州下令,不许她进入前院,白苏只能从西侧门出府。 城西的别苑,正是白苏从前为珍女准备的地方,可惜,她没有能够用的上。 以前要说对珍女有些怨嫌,现在忽然间全想通透了,她一点也没有后悔当初做的事情,顾风华风流成性,姬妾也多,也许并非良人,却总比那陆扬强上百倍。 然而,这一切理性的选择,对于恋慕甚浓的珍女来说,实在是锥心刺骨的疼痛,白苏也不能说自己做的就对。 北苑大门紧闭,白苏敲了敲门,一名麻衣剑客打开门,见来的是两名女子,神色陡然戒备起来,“何人!” 白苏掏出玉佩,“家主命我处置此事。” 那剑客扫了一眼玉佩,退到一侧垂首恭立,“请入。” 这里的防备尤其严密,到了主屋前,又有几人过来盘查信物,确定身份之后,白苏询问道,“楚辰此次没带护卫?” 白苏记得他身边可是有两名大巫的啊! 剑客道,“当日他身边有十名剑客,还有两名云雾茶舍支店得掌柜,属下在此埋伏了一百多人,暗中便将那十名暗卫给解决了。” 白苏点点头,兀自揣测,最近朝中局势变动,暗涌澎湃,如果楚辰的主子也置身其中,调回大巫也是理所当然,却恰好让她捡了个便宜。 只是,那人是谁呢?目前看来,七王刘昭最有嫌疑了。 剑客推开一间厢房的门,里面传出一股淡淡酸臭味,白苏不再多想,用宽袖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厢房内除了一张案几,一个没有任何铺盖的床榻,任何摆设也无。里面只有一人,这人头发散乱,身上的儒袍凌乱不堪,身上有伤口,夏日炎炎,被绑了一晚之后,已经开始化脓。 然而,他虽被捆绑着跪坐在那里,身上却透出淡淡的温和儒雅。 他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 背着光,只能看见是两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他眼睛适应了一会,神色陡然一变,“白素!妫氏!” “好久不见了呢,楚老板。”白苏首先开口。 “你是如何得到吕氏的信件?”落到如此境况,楚辰竟很快的恢复了镇定。 白苏那日在鱼洛得了信件,仔细观察火漆封口,果真有特殊的印记,便从信封侧面拿出信件,仿照字体和口吻另写了一封,引他出来,楚辰果然未疑有他。 两名剑客搬着椅子放在白苏和妫芷身后,白苏顺势坐了上去,姿态闲适的望着楚辰,却不答反问,“楚老板能否同我说道说道,是何人伤了我的侍婢呢?” 楚辰嗤笑一声,声音中隐隐压抑着,“你也是个有心计的,怎么,被自己人出卖的滋味如何?” “疯子。”妫芷冷冷评价道。 白苏却是笑的畅快,“嗯,得感谢楚老板给了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呢!所以素便痛定思痛,才有了你楚老板成为我阶下囚的场面。” 白苏话中已经杀机毕露,她费尽心机的把他捉住,总不会是请他喝茶的,楚辰这才有了惧意,“你若敢动我分毫,我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我忘了同你说,妫芷的医术可不得了,她知道刺哪儿会令人痛不欲生,却不至死,甚至就是断了气,也能让你活过来......”白苏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缓步走到楚辰身后。 冰冷的簪子滑上楚辰的脊背,慢慢游走着,隔着衣服微微刺痛,宛如毒虫一般,令人心惊胆寒,簪子刮过脊背,在第二腰椎与第三腰椎棘突之间停了下来。 “知道这里叫做什么吗?”白苏用力的点了点,声音舒缓,“此处叫命门穴,我这一簪子此下去,你下半身大约就瘫了。” 簪子在他那处旋了一个圈,却没有真刺下去,楚辰却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此处,”簪子滑到了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这里啊,叫哑门穴,若是力道把握的好,你只会失哑,不会死的。” 簪子再次滑动,楚辰已经开始颤抖,他哑声道,“若是我说了,你能放过我?” 白苏轻笑一声,“你说呢?素费了这么大力气请楚掌柜过来,可不是走走过场。不过,你若是据实回答,我考虑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楚辰咬牙,默不作声。 “如若不然,我便先刺了你那两处穴道,再毒瞎你双眼,废你双手,然后放进一个小口的坛子里,从此以后,你便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却只能任由自己腐烂发臭......”白苏滔滔不绝的讲着人棍的做法,连她自己心中都忍不住恶心了一把。 “你这个蛇蝎女人!”楚辰满面惊骇的瞪着白苏,他现在切切实实的后悔惹了她。 妫芷静静的看着白苏平静表象下的狰狞,心中叹气,她平素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如今因着十二的事,怕是已经接近疯狂了啊! “好,我说。但你必须发誓,只给我一杯鸩酒。”楚辰虽对白苏了解不深,只见今日这状况,知道此女阴险狡诈,实在信不过他。 白苏竖起三根指头,“我白素,对天发誓,若楚辰说出真相,我必会让他死个痛快,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楚辰松了口气,道,“是须风。” 妫芷嗖的抬起头来,指甲猛的嵌入肉中。如果真是须风干的,那么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拿十二来与她较量!那个嗜毒如命的狂人,把十二弄成那样,只不过是要与她的医术一较高下啊! 如果,如果十二真是因她而受伤......妫芷紧紧抿着唇,手心的鲜血低落在地板上。 白苏自然也发现了妫芷的异样,聪慧如她,也隐隐猜到事情的原委。 “来人!上鸩酒。”每个剑客身上都有那么一两瓶鸩毒和金疮药,白苏便随意使人送进来。 鸩酒很快就送来了,白苏端起那只陶瓷碗,轻轻晃了晃,却未送近他嘴边,“十一在哪里?” 生死已定,楚辰愈发没有顾忌的嘲讽,“你真应该按照刚才的方法把她处置了!” 白苏垂目看着碗中的血红,“多谢提醒。” 说罢,将鸩酒凑到他嘴边。楚辰倒也痛快,又仿佛生怕白苏反悔,问他主上之事,立刻饮鸩自尽。 白苏也想盘问此事,但看着楚辰毫不犹豫喝下毒酒,白苏知道,就算是再威胁也没有用。 方才白苏问到十一的时候,楚辰眼中的不屑十分明显,他这种人,可以用一些对根本无伤的问题交换,索求速死,若是让他背主,恐怕也只是徒劳一场。 楚辰饮了鸩酒,片刻之间,皮肤涨紫,口吐白沫,一贯的温文儒雅,顷刻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具丑陋的尸体。 白苏端着碗的手一抖,咣啷!陶碗在地上碎裂成数瓣,碎片在地板上滚跳出清脆的声响。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同自己说:楚辰此人留不得,楚辰此人留不得! 念了许多遍,才稍稍平静一些。 走出厢房,日光昭昭,白苏眯起眼睛,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白苏不禁打了个哆嗦,此时她才惊觉,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冷。 “妫芷,我几次放过她,她却毫不留情的出卖我,而今,我都杀过一人了,为何还会心软?”白苏迎着阳光,目光中似有晶莹闪烁。 妫芷站在白苏身后,面色冷漠,只道了一个字,“杀。” 静默了一会儿,白苏朗声道,“来人!” “在!” “去盘问那两个掌柜,有个叫十一的女子身在何处。” “是!” “问完之后立即把这处院落卖出,把那二人打晕丢弃荒野。” “是!” 下完一系列命令,白苏回头看见妫芷在阳光下孤冷的身形,叹了一声,“你也很冷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虎狼之药 白苏被冷落,起初还有些姬妾来清园找找麻烦,但是白苏反应淡漠,那些人觉得乏味,也就不再过来了,这恰合了白苏的心意。 十二被接回来后,除了话少些,与往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仿佛又回到了成妆院的日子,白苏命人把榻搬到院中的树荫下,成日里就躺在榻上。 其间又命人把成妆院的白芽奇兰都挖了过来,白苏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看这一切,眼中尽是平静和满足,树荫斑驳的落在巴掌大的脸上,苍白的肌肤竟反射着如雪的莹白光芒。 “小姐,这是几日来送去纳兰府上的帖子。”十三将一沓帖子放到白苏手中。 “去叫医女来。”白苏一边翻看帖子,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十三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咽了下去,迈着碎步跑去厢房找妫芷。 白苏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杀楚辰那日,她还能行动自如,回来后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已经不能起榻了。 清园里的月桂刚刚绽放,香气不如盛放时香浓,却甚是合白苏的喜好,她闭上眼,缓缓吞吐着香气,活着的满足感充溢心头。 生着一日便珍惜一日,可是她却不满足,心底某个地方空落落的,就这么死了,可真是遗憾啊。 咣啷!瓷器碎裂。 十二尖利的声音忽然穿透耳膜。“小姐,小姐!” 白苏懒懒的扬起眼睫,无奈的道,“咋咋呼呼,我的十二可算是回来了。” 我的十二可算是回来了....... 十二扑在塌沿,拽着白苏的衣袖,嚎啕大哭,仿佛将这些日的恐惧压抑全部都哭了出来,“小姐您方才.......奴婢还以为您......” 白苏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这还没死呢......” “呸呸呸!小姐可不能胡说,好人会长命百岁的!”十二红肿着眼睛,哽咽道。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随后而来的妫芷淡淡下了结论。 “是啊,但是有句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白苏拍拍十二的手,安慰道,“快把地上收拾了吧。” 妫芷瞥一眼榻上的请帖,神色严肃,“你如此情形还想着往外跑?可是嫌命太长了?” 白苏笑的十分懒散,“若是我命绝于此,若是不认认真真地求得他原谅,我此生有憾啊!” 妫芷脸更黑,却没有说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只黑陶小瓶,丢在她身上,“这是虎狼之药,你身子亏空,服用此药会损根坏本。” “你实话告诉我,我真的还有什么根本可坏吗?”白苏握着手中的药,如果她的身体还有一丝希望,她绝不会服用。 妫芷与她对视良久,看见白苏眼中隐隐闪动的希望,终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不是她医术不精,正是因为她太精通医术,才清楚的了解,白苏的身体如今只剩下一层脆弱的空壳子,心脉尽损,精元根基坍塌。 服不服那药,也只是早几日晚几日的功夫,若是能和烛武联手,用巫术,说不定还会有一线希望....... 白苏靠在榻上,紧紧握着手中的药,静默半晌,缓缓拔出瓶塞,里面黑色的液体散发出呛鼻的中药味,她扯了扯嘴角,仰头灌了下去。 喝完药,白苏倒在榻上,瓶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在草丛之中,只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 不一会儿,药力开始发作,一股滚烫如岩浆似的热流从腹中流向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如利刃划过,似是血管被划裂的疼痛,便是白苏如此能忍痛的人,也不禁发出闷哼。 额头上的汗水细细密密,唇泛白干裂。 隐藏在树上的暗卫,静静俯看着树下榻上的娇弱女子,那张在湖蓝色锦被映衬下的苍白容颜,五官精致,面上没有丝毫血色,紧紧皱着眉头,宛如一朵娇美而脆弱的铃兰,连他这种看管了生死之人,也都不禁为之心痛。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药力才渐渐退去,从始至终,她只是静静的躺着,皱着眉头,间或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清风乍起,拂过白苏被汗水浸润的身子,略微有些凉,白苏拢了拢被子,捂了片刻,才披起大氅,穿上木屐,步履蹒跚的朝主屋走去。 那个过于萧瑟的单薄背影,让他恨不能上前去扶上一把。 十三、香蓉,都站在厢房的拐角处,见她背影走远,十二蓦然放声嚎啕大哭。 白苏在已经不止一次的服这种药,每次服药过后,都不允许她们接近,以往白苏只是闷不吭声的躺在榻上,她们还以为是睡着了,并没有太在意,若不是今日撞破,谁也不知道白苏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香蓉紧紧绞着帕子,她当初选择跟随白苏,是羡慕十三她们快乐,又受尊重的日子,而自来了少师府,祸事就是一件接着一件,可是,她不后悔。 十三拎起裙裾,顺着青石道,哒哒的向主屋跑去。 十二和香蓉,也随后跟了上去。 —————————————————————————————— 清风殿中,顾连州端坐在几前,凝神专注的看着近几个月来政议。 朝中近来局势渐渐有了动荡,隐伏在暗中的角逐,随着宁国昭德公主的即将嫁入,而渐渐浮出水面。 好在皇上如今身体康健,还能够给顾连州一个缓冲的时机。他虽是太子少师,从表面看来,早就被绑上了太子的战车,可是顾连州从来只教四书五经,从不与太子讨论政议。 如今的局势,不得不逼着他做出一个抉择,如今,他只能选择一方势力,却没有放弃的权利。 看看沙漏,上面还有二分之一的沙子,顾连州微微拢起眉头。 已半个月不曾见过白苏,以往,他也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现在却觉得时间尤其漫长。 顾连州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但随即又敛去。 那个女人,半个月过去,居然不来请罪!每日里就知道种花晒太阳,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主公。”窗外暗卫的声音响起。 顾连州收起帕子,道,“何事?” “属下,今日见了云姬服用虎狼之药,似乎是......似乎是已经......。”暗卫小心翼翼的措辞。 他每日傍晚都会过来汇报云姬的一举一动,虽则,自家主公贬斥了云姬,可是他能看出,主公还是对她未曾忘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人生无处不相逢(二更) “你说什么?”顾连州神情怔忡的问道。 暗卫一般都是傍晚过来,今日来的这般早,顾连州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然而却未曾想过,居然是这样一个消息! “云姬似是在服食虎狼之药。”暗卫答道。 是了,在十二被伤那时,烛武就曾说过,她的精元早已经消耗殆尽,还能行动自如,不过是因着一腔的怨恨支撑,难道......半个月前,她去那个别苑,已经杀了楚辰? 顾连州缓缓逼出一口气,声音恢复往日的清贵淡漠,“回去吧。” 暗卫应了一声,便安静下去。 她死,她活,又于我何干? 顾连州起身向外走去,对恭立在门口的小厮道,“备车。” “是。” 今日景春楼的政议会,他是必须要去了。 顾连州虽为太子少师,但一直立场模糊,太子刘熙急的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急的要死,可是三番五次的询问试探,顾连州都是四两拨千斤的给挡回去了。 如今各股势力愈发汹涌起来,太子再次发出政议的邀请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昭德公主的送亲队伍已经在路上,下月十五便能够到达尚京,这场政治联姻暗潮汹涌,而且,雍帝的态度也令人难以揣测,本来谈判时,是说要封昭德公主为皇贵妃,然而,宫中迟迟没有动静,这不得不令人揣测,雍帝是不是想把昭德公主指给某个皇子。 一年一度的政议会,公卿权臣,都会汇聚一堂,整个政议的过程是公开的,此时众人可以一睹名士风采。 景春楼,今日简直人满为患,整个大堂里铺上一排排的竹席,案几几乎都撤去,甚至有些出身寒微的士子只能站在后面。 时已入秋,天气不算十分炎热,但由于人太多,楼内不得不摆上冰盆。 “太子到!” “七王到!” “风华公子到!” 几个声音几乎一并响起。吵吵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士子们在席上跪坐下来,中间让出一条道。 七王刘昭身着藏青色宽袖大背,没有丝毫花纹,腰间坠了一块如血般的玉佩,狭长黑沉的眼睛,微微弯起,分明是笑,却让人觉得并非纯粹的笑。 太子刘熙看起来与七王年纪相仿,一袭黑色袍服,领口金红回云纹,显得大气沉稳,一双杏核眼,显得温和敦厚。 而相比这两位皇子,顾风华就显得随意多了,一袭鹅黄配翠绿的宽袖大袍,外面照着一件月笼纱,宛如三月的烟雨江南,墨发玉颜,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朱唇含着雍容的笑意,步履从容,看那样子,根本就不是来参加什么政议,而是郊游来了。 众人见状,微微摇头,顾将军之子个个都是容色不凡,尤其是三个嫡子,顾连州,顾风华,顾风雅。 顾连州才学冠绝雍国,无可挑剔,顾风雅虽只有十四岁,但是已颇有名将之姿,偏这顾风华,成日的以鸳鸯锦被,声色犬马,令人扼腕。 众人俯身给太子七王见礼时,门外一声高呼,“连州公子来了!连州公子来了!” 那小厮竟是失态了。 顾风华也不常来景春楼,一般来了也只是喝喝茶,下下棋,可从未参加政议会呢! 太子刘熙,心中一喜,竟是又折了回去,亲自去迎顾连州。 “先生!”太子见一袭青衣的顾连州下车,杏核眼中竟渐渐湿润起来。若不是从小的教养和忍耐,他几乎要手舞足蹈。 他等这一天,等了四年了啊!刘熙虽贵为太子,可是皇弟中也有几个实力不俗,七弟刘昭的声势隐隐有盖过他的迹象,他这个太子做的心中惶然啊! 政议会,是年轻一辈人的盛会,一般像张丞相这种两代老臣是不会参与的,可是,他这次却早早的便坐在了位置上。 张丞相听见顾连州前来,面上泛起微微笑意。张丞相无疑是看好太子的,当初雍帝选太子之初,还是他力保刘熙,刘熙为人敦厚,该怀柔的时候怀柔,该强硬的时候强硬,也十分沉得住气,在张丞相看来,着实是最好的继承人选。 一干人刚刚坐定,门外小厮又报,“纳兰公子到!” 顾连州墨玉似的眸子微微一颤,旋即恢复淡然。 上次聚贤阁白苏现身,“绿鬓红颜”一称便传扬开来,这些没有资格进入聚贤阁的士子们自然好奇万分,纷纷抻长脖子向外张望。 人头攒动,在席上跪坐的士子们,微微仰头,便看见了那个从正门而入的俊美男子。 白色锦缎,上面绣着一片血红如菊的花朵,碧绿笔直的花梗穿插其中,颜色清丽,却莫名的有种神秘妖娆之气,宽大的袖子垂在两侧,看不见手,右手边的袖子中却露出半截白羽扇。 随着渐渐走近,俊秀立体的五官清晰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修眉斜飞入鬓,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诱人的嘴唇,粉如海棠颜色。 这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绝美,让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眼前的华丽与顾风华不同,顾风华是雍容贵气的,而白苏则是魅惑绝美。 白苏这身体比一般同龄的女子要略高一些,再加上厚厚的木屐,整个人显得纤细而高挑。 她拖着长长的衣摆,一步步向前走来的时候,顾连州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当日在聚贤阁中,白苏因急着赶时间,装扮的并没有十分精细,而今日,她是特地而为,当然比那天更加完美。 一屋子的男人居然都看直了眼,偌大的景春楼中,竟只有白苏木屐的哒哒声。 她向张丞相行了个叉手礼,“纳兰见过张丞相!” 张丞相这才反应过来,还了一礼道,“纳兰公子客气。”他略微扫了一眼,见没有位置,朗声道,“还不快给纳兰公子备坐!” 转而又向白苏道,“纳兰公子择个位置放上几吧。” 白苏微微一笑,右侧宽袖中半截白玉扇子看似随意的一指,“不用麻烦,我视此处宽敞着呢,便坐这里吧。”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垂眸喝茶的顾连州。 主位方向的一排几都十分宽敞,太子,云庆王、七王,顾风华,顾连州,张丞相,还有几位公卿和大族家主....... 所有人心里都暗暗为她忧心,若是她随意指了其他人的座位,绝对不会有人拒绝,然而顾连州就不一定了,这位圣人怪癖尤其多,特别是不愿近人。 顾连州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衣摆上袖着得彼岸花,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这个时代,佛教尚不盛行,故而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彼岸花的佛语,只知它又别名“石蒜”、“引魂花”,可是顾连州喜欢佛教经文,常常听福缘和尚讲经,自是知晓的。 “噫!人生无处不相逢。”白苏弯下腰,左手微微露出四根手指头,按上顾连州执着壶的手,笑的魅惑众生,“给个机会聊聊,不要如此绝情嘛!” 她话中一语双关,说的也是聚贤阁之事,好好的话,就不能用端正的语气来说? 顾连州额上青筋直跳,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调戏! “不要逼我发火!”顾连州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其他人虽没有听见,却也明显能感觉到顾连州的怒气。 见过顾连州的人也都怔住,能三两句话就触怒无喜无怒的大圣人,实在也算是一种才能啊! 但是,气氛却就此僵持下来。 小厮方才听见白苏说“不必麻烦”,于是便没有去搬几,而顾连州被白苏触怒了,白苏却恍若不知。 七王忽然爆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纳兰公子却是个妙人!本王倒是很想有个机会聊聊,希望纳兰公子不要绝情啊!” 太子刘熙端坐,一派从容温和,可是心底却是暗暗着急。纳兰修的才智是有目共睹的,虽不知他对军政了解多少,但若是万一是个可用之才呢?如此之人,怎能让刘昭拉拢了去啊!可是顾连州今日应邀前来,分明是刚刚摆明立场,他不喜欢纳兰修,太子也不敢当众下他的颜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昭拉拢,太子只觉得,坐在这儿的一刻,都是煎熬! 白苏目光流转一圈,在七王和太子的面上微微停顿一下。 乍一看,太子与七王刘昭的容貌实在没有丝毫相像之处,连气质都迥然相异,但细细观看,他们的眉尖处却长的一模一样。 “七王与太子身份尊贵,纳兰岂敢并肩,七王若是得闲,去纳兰府中做客,必然煮酒相候!”白苏却是婉拒了,她也知道,这是政议会,不是宴席,有时候一件极微小的事情,都有可能与政治挂钩,须三思而后行,所以在政议会上拒绝邀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议论半句是非。 “风华公子洒脱随性,某心慕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白苏笑问道。 她择顾风华最保险不过,首先以顾风华爱逐风liu的个性,便不会拒绝她,更何况,上次聚贤会他明显对自己很有好感,最重要的是,顾风华虽与刘昭有嫌隙,却并未参与皇权斗争。 “荣幸之至。”顾风华笑的一派华丽,好似十里牡丹顷刻绽放,霞光披彩。 小厮飞快的把几放到了顾风华右手侧,白苏施了一礼,便跪坐下来。 坐定后,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心中酸涩与欢喜交织,她明明知道顾连州一定会拒绝,可是她还是去试探了,不为别的,只想知道,还有没有一丝希望博得他原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人生天地,忽如行客 第一百章 人生天地,忽如行客 根据顾连州的反应,似乎他的气已经消了一些。 白苏心情大好,精致的面上始终挂着一丝浅笑,时不时的向顾连州瞟上一两眼。 政议会已经开始了,主要是针对北魏的战书。 半个月前,北魏向雍国下了战书,要夺回属于他们北魏的三个城池。 这本来也没什么好议论的,可是居然同时发现大雍周边的几个小国也都蠢蠢欲动,那些小国本是年年要向雍国朝贡,本也不足畏惧,但若他们趁着北魏和雍国大战之际趁火打劫,或者根本就是与北魏合谋,雍国边境危矣。 “可有派使者前去?”云庆王道。 云庆王在众皇子之中排行十六,今年十八岁,他天资聪颖,很得雍帝欢心,更是太皇太后的宝贝疙瘩,所以即便早就有了封地,也不曾迁往。 白苏略略扫了一眼,见他一双杏核眼与太子刘熙颇为相类,腮边有些肉肉,十分孩子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许多。 他说的使者,实际是指纵横家,凭一张嘴去说服别国停兵,或出兵相助。 顾风华见她眼神又看向顾连州,低低笑道,“纳兰公子对我大兄很感兴趣呢!” “尚京城对他感兴趣的人比比皆是吧,纳兰俗人而已。”白苏笑盈盈的把面前的空杯子微微向前一推,后面立刻便有小厮上来倒茶。 “尚京城对在下感兴趣的也比比皆是呢。”顾风华声音中隐隐含着笑意,却没等白苏说什么,转而道,“纳兰兄如何看北魏战书一事?” 白苏饮了一口茶,道,“听闻风华公子从来只爱逐风/流,世人只道风/流是浅薄,但在下看来,逐风/流也不简单,得耐得下心才行。” 顾风华表情微微一顿,随之是更加雍容的笑意,“说的是,风华只是追风逐流之辈,纳兰兄才是真风/流啊!” 这厢一番太极打的从容,而那些政论者已是满面沉重,都陷入沉思之中,连张丞相也不例外,如此一来,顾风华和白苏这里笑的欢快,便显得突兀之极了。 七王看向白苏,狭长眸子黑沉,“本王见纳兰公子从容不迫,可是有了好计?” 白苏此次前来,全是为了顾连州,在家里见不着他,就追到各个宴会上,关于国家军政,风流雅事,她一概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个心力去感兴趣。 “纳兰只是一介商贾,殿下抬举了。”白苏道。 此话一出,众士子面上诧异,纳兰修如此才学,居然自认是个低贱的商贾! “公子才学高博,当自重才是。”张丞相说有些规劝的意味,他十分欣赏纳兰修的才学,自然不希望他言行有失。 白苏哗啦一声甩开白玉扇,笑的倾国倾城莫可比,“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何必如此拘泥于身份,纳兰不懂军政,只不过是闲云野鹤而已,方才只觉与风华公子甚是投缘,扰了诸君实在是罪过!” 人生天地之间,忽如远行客。 众人静默,这句话分明有着垂垂老者、将死之人的淡薄,张丞相一把年纪也不曾如此看淡生死,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口中之语,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人生几十年,犹如弹指之间,人生于世如是远行,只是暂时路过而已 。 顾连州抬眼看她,墨玉似的眸子微微颤动,她居然,已经如此的淡薄生死了? 白苏虽然死过一次,但她仍旧比谁都怕死,可是命不由人,只好平素想想这些诗词,来抚平自己心中的恐惧。 接下来的政论,明显没有刚刚开始那般热烈了。人都是天地间的匆匆过客了,再论这些仿佛也没有多少意思。 但是人家打上门来,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照我说,不如就令陆离统兵,他从前乃是北魏的铁血将军,现如今用来对付北魏,岂不痛快?”座下有一穿着儒袍的大汉嚷嚷道。 这人五大三粗,面目粗犷,穿着儒袍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白苏倒是头一次听说,陆离居然曾经是北魏战神,怪不得,怪不得聚贤会上,她吟那首诗之时,他会露出那般神情。 “你这心思倒是够歹毒。”士子中有人讥笑道。 那大汉却不觉是讽刺,反而得意洋洋道,“人道是,无毒不丈夫。” “万一那陆离念及旧主,就算勉强领兵,到时不肯用心,我大雍众将士岂不是去送死!”那士子冷声道。 下面争论激烈,这边的王侯公卿却开始思虑让陆离出征的可行性。 白苏有些开始同情陆离了,不管他因何而降雍,在这里没有实权倒也罢了,若是让他去领兵攻打自己的旧国,实在是太残忍了。 接下来的议论,白苏没有兴趣再听。 而她用虎狼之药强行刺激元气,以前能坚持一整天,现在只一会儿,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坐在几前,昏昏欲睡。 顾连州余光瞥见她的模样,心中有些气恼,明明是病入膏肓了,为何还要到处乱跑!他这么想着,忽然想到她的话:给个机会聊聊,不要那么绝情嘛! 难道,她对自己用那种药,只是为了来这里见他一面,求得他的原谅? 白苏从混沌中醒来之时,政论会还未散,原本受白苏影响的消沉之气也都消失殆尽,一群人慷慨激昂,从北魏战书一直谈论到宁国嫁昭德公主。 身体开始发虚,那种力气迅速消失的感觉,让白苏有些措手不及。她摸着袖袋中的小瓶,暗道,幸好多备了一瓶,否则肯定支持不到结束了。 她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努力维持自己的举止形容,缓步从人群中穿过,往后园走去。白苏所过之处,无数目光粘在她身上,低低的传来一声声欷歔。 无非是赞叹她的容貌和气度。 席间也常常有人离席解决私事,所以白苏所到之处虽然吸引目光,却也没有人询问阻拦,甚至有几个实在仰慕她的人,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希望能找机会单独跟他说上几句话。 白苏自然也是发现了的,所以一入园子,她迅速的便躲进一个拐角,等那些人追的远了,才提起衣摆,躲去一棵古树后。 此处除了两人合抱的古树枝干遮掩,还有小的灌木丛掩映,一般从外面看不见这里,算是比较隐秘的地方了。 白苏靠着树干,拿着瓶子的手有些发抖,她伸手刚想拔开瓶塞,忽听外面有个阴鸷的声音道,“去前面看看。” 是七王刘昭! 白苏停下动作,连呼吸都逼缓,纵使眼前景物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也只能强行打起精神。她如此情形,已经没有精力与他周旋。 那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仿佛只有几步之遥了。 四步,三步...... 白苏闭上眼,心中隐隐绝望,她虽不了解七王,但是基本的辨人能力她还是有的,此人目光沉冷,总是透出一股阴鸷,行事不可揣度。 距离两步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有个急急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还未停下脚步便道,“殿下,圣旨,圣旨来了!快回府接旨吧。” 七王似乎是迟疑一下,才转身随那人返回。 不用想也知道,雍帝定是下旨令七王领兵了。 这圣旨,实在来得太是时候了啊! 白苏被妆粉覆盖的面上已经有了虚浮,那厚厚的妆粉就宛如一层面具,精致绝美下面,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抖着手,拔了好几次,才把瓶塞给弄掉,几滴药汁洒落在手指上,浓重的药味逸散开。 瓶口刚刚放到唇边,她握着瓶子的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 白苏以为七王又折回,一时又惊又骇,向来平静的眼眸忽然透出些许慌乱,急急的抬头去看那人,那形容,就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让人心生怜惜。 白苏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袭青衣,无需仔细辨认,她便知道他是顾连州,慌乱的心情陡然平复下来,甚至放心的吁了一口。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七王呢。”白苏试着抽回握着瓶子的手,却被抓的紧紧的,“夫主,快放开手,再不吃药,我撑不下去了。” 白苏虚弱的声音,叫出“夫主”,令顾连州有些心慌,他蛮横的将她拽入怀中,埋头在白苏颈窝里,清贵的声音蕴含怒气,“谁让你出来了!撑不住就好好呆在清园,为何还扮成这样招摇过市!” 白苏松开握着药瓶的手,药汁洒了一地,她环上他结实的腰,轻轻笑道,“在清园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夫主呢,妾骗了夫主,触怒了夫主,却不知该怎样挽回,妾等的甚是心焦啊......” 她从前是个乖乖女,不任性,不吵闹,生怕给父母的愁绪雪上加霜。现在因她的私心,惹怒了顾连州,她若是死了怎能瞑目。 毕竟,他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唯一动心的男子。 “夫主,妾被夫主宠的都娇气了......”白苏的声音略带埋怨,越来越虚,越来越虚。 若不是顾连州就埋头在她颈窝,若不是他听力极佳,恐怕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顾连州僵着身子,由着她瘫软在自己怀中。 夫主,妾被夫主宠的都娇气了......这句略带埋怨的话,一直悠悠回荡在顾连州耳边。 他何曾宠过她啊,只不过是觉得她有趣,偶尔容忍罢了,不光是对她,即便是对府中其他的姬妾,他也有着绝对的纵容。 只是顾连州自己从未发现这其中的区别,因为对白苏有好感,所以才会容忍,因为对那些姬妾不在乎,所以才会纵容。 顾连州伸手要把她横抱起来的时候,指尖触到她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指如扎了刺一般,微有些疼。 飞快的伸手在白苏鼻下。 居然,没有呼吸! ***** ***** 没虐到别人,先把俺自个儿虐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章 一顾倾国者何人 顾不得还在进行的政议会,顾连州抱着她迅速的向巫殿赶去。 烛武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烛武也不能救得了她,便没有人可以。 天色擦黑,街道上燃起了灯笼,把整个尚京映照的灯火通明。 巫殿建在半山腰上,纵马在街上,那处灯火几乎是近在眼前,然而,就像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楼,无论马跑的多快,那光始终是黄豆点大,随着怀中渐冷,顾连州也觉得它越来越遥不可及。 到达山下之时,顾连州跳下马背,宛如一阵山间夜风,席卷向上。 一班护卫只见一个影子闪过,愣了半晌,还道是眼花了。 到了主殿,顾连州才稍稍减慢速度,守殿的童子追在身后唤道,“连州公子!烛武大人在潜修!” 那童子才追了几步,却发觉人早已没了影子。 巫殿中一排排青铜油灯摇曳,烛武的一袭黑袍几乎融在黑暗之中。 他转过身来,浩瀚夜空般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烛光倒影,仿佛那里真容纳了一片星空。 “救她......”不知是因为太过疲累,还是因为担忧,顾连州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细微的颤抖。 烛武静静看了顾连州一眼,他如墨玉的眼眸清澈见底,以至于倒影的烛光璀璨的刺眼,盈盈晃晃,似有水波。 “今日妫氏大巫来找过我。”烛武缓步走近,伸出手,从白苏宽大的袖子中寻出她纤细的手腕,垂眸把脉。 静默了片刻,烛武收回手,道,“她要将自己的生命渡给她。” 妫氏的大巫...... 妫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是大巫,但顾连州确定是她。 烛武盯着白苏,目光越发幽深,“我本不能随意扰乱生死,不过,她居然能令一名巫不惜性命,实在令人好奇。” 他说着,接过白苏,挟着她没入黑暗之中。 顾连州在方才烛武盘坐的席子上跪坐下来,闭上眼睛,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心。 殿外的风吹进店内,灯火明灭不定,那一瞬,所有的火光都只剩下青青的一点,风静,大殿骤然大亮,本欲熄灭的火光,烧的更加旺盛。 月色如水,铺陈在顾连州青衣落拓之后。 山间虫声鸣叫,从山下向上看,巫殿中的光忽明忽暗。 五里之外,一袭白袍立于草丛之中,仰头观望星象变幻,目光从天际滑到巫殿的灯火之上。 他身后立着两名黑袍人,静静溶于黑夜,若不是他们袍子上古怪的银色花纹反射月光,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真是无用。”温润的声音,即便是责怪,都是这般悦耳,淡淡的被吹散在风中。 楚辰身边有十几个剑客,居然就被轻易的围杀了,尸体还被吊在城楼上,她是想激怒暗中隐藏之人吧。 但是这样的实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主公,现在烛武全力施救,只要稍加影响,那云姬和烛武都不能全身而退。”黑袍人中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道。 宁温冷笑一声,“不,你们无需插手此事,此番另有任务。” “是。” “今日雍帝下旨,封七王为镇国大将军,明日启程奔赴北疆,我要你们半路截杀他。”宁温道。 “可是......大巫不得杀人。”籍巫犹豫道。 违反巫界规则,会被所有巫击杀,他们不想冒这个险。 宁温俊美如谪仙的面色渡着一层月光,折射出圣洁的光芒,他唇角微微一勾,“并非要置他于死,只需让他残了,最好永远不能上战场!最不济......也要两个月不能上战场。” 两名大巫齐声道,“是!” 黑影凭空消失在黑夜之中。 宁温迈着从容步伐缓缓向回走,明亮的眸子堪比夜空中最璀璨的星,然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痛。 他只需一个契机,让雍宁两国燃起战火的契机。可是,挑动宁国那帮软弱无能的家伙主动对大雍发难,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派人去诱/奸宁国此次贡品中的美姬,后来得知俞姬被赐给顾连州后,中途又助她逃跑。 此事果然触怒了雍国上下,战火已经燎到长江边,可是没想到他的父王还是如此没有骨气,宁国上上下下居然没有一个主战之人,到最后,又如九年前一样,用一个皇族子女息事宁人。 “哈!”宁温忽然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笑,他还是太高看宁国那帮做吃等死的皇族公卿了! 本来,只要宁国和雍国开战,再挑起北魏和诸小国合力围剿大雍北疆,即便有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七王,也保不了大雍平安。 现在他暗中派出去向诸国游说的纵横家已经起了作用,北魏首先对雍国发了战书,周边小国有部分也开始动作,只有宁国...... 光从北疆入手,相信以七王的能力绝对应付的过来,所以,宁国必须要战! 宁温顿住脚步,道,“来人!” “主公!”一名黑衣剑客出现,垂首恭立。 “传一个消息,就说七王遇刺,生命垂危,三日之后传到宁国。”三日,消息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半个月,完全够大巫们动作了,就算宁国派斥候查探,也能坐实这个消息。 到时候,不管七王有没有能力再上战场,都于事无补了。 只要北魏起战,而七王又不能上战场,宁国那帮胆小如鼠之辈,定然不会放着便宜不捡,而且想必父王也是舍不得宁秋的。 计划了九年,布局了九年,成败就在此一举! 而,白素...... 宁温再次抬眸看向巫殿,“你是我的,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从前的那个素女纵然一心一意,死而不悔,可是他宁温不在乎,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可不止这一个。 他不知道一个人为何会忽然间变了另一种气质,然而,自从在顾府那一次相见,那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便印在了他脑海里。 一袭白衣便就这么缓缓的走回城中,华灯遍布,有一家酒馆外面所挂的六角宫灯,很有宁国风情,那个他最想踩在脚下的地方,却丝没有丝毫熟悉感。 “宁温公子!” 宁温刚刚踏入城中那一刻,就有许多少女发现了他,跟在他身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他在酒馆门口驻足,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少女们终于忍不住尖叫。 “宁温公子,你可是想家了?”为首身着粉绿绣花曲裾的少女出言询问,语气中满是怜惜。 宁温回头看她,面上绽放一抹温润的笑意,“是啊。” 这一回眸,那璀璨如星子的黑色琉璃眼瞳波光流转,只是轻轻一瞥便令人难以呼吸,瞬间魂魄便已被夺去了七分,他一笑,便让人觉得这世上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了。 一群女子几乎是连呼吸都忘记,目光灼热的盯着他。 宁温又是一笑,这笑中已带有几分落寞,再也寻不到有别的女子能对他说:你既是不想笑,又何必勉强自己...... “面若中秋之月, 如春晓之花,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忽有一男子声音缓缓道。 宁温向那人看去,马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双笑如弯月的眼睛,白嫩的小包子脸,笑的时候两颊上还有一对酒窝,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那人潇洒的跳下马车,苍色锦袍华服,宽领大袖,站直之后,赫然与宁温一般高,体魄不算健壮,却也着实不弱。 众女见宁温盯着一处目不转睛,纷纷依依不舍的转过头去看,这一看,顿时又发出一声声欢喜的惊呼,“花荣公子!” 花荣的长相比不上宁温,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女人致命吸引的原因,笑容的越发的阳光,月眼儿似的眼眸尽是纯真,那酒窝仿佛能溺死人。 “花荣公子今日怎么会有闲暇?”宁温道。 花荣知道他指的是政议会,顿时一双新月儿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委屈道,“我本是一想到那群士子满腹酸水儿得模样就慎得慌,倒也没兴致,可是听说纳兰修也然参加了!我便急急的赶了过去,谁知他竟不在了,打听之下,才知道纳兰修似是旧疾复发,恰被顾连州遇上了,便送去烛武大巫那里救治......” 顾连州抱着纳兰修奔出景春楼的那一幕,许多人都亲眼目睹。 宁温脑中轰的一声,他今日去少师府拜访,想见一见云姬,只听说她旧疾复发......他便以为烛武殿中的那个人是她。 怎么会这么巧,还是,她本就是纳兰修? 在鱼洛时,她也是女扮男装,那副容貌,在脑海中与纳兰修渐渐重合起来...... “唉,我上次聚贤会觉得无趣,便早早的退席了,后来便听说‘绿鬓红颜纳兰修’,一直想见上一见,没想到,又错过了......真是无缘呢。”花荣说着,眸中泪盈盈的,看的一众少女心肝儿都要碎了。 花荣的絮絮叨叨,宁温一个字也不曾听见,他心里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宁温公子!宁温公子!”花荣走近,笑盈盈的望着他,“公子见过他,莫非连宁温公子如此容色想到他也都失神了?” 连宁温公子想到都能失神,究竟得何等的姿容啊! 花荣此话一出,一众少女立刻激动道,“宁温公子,与我等说说,那人相貌究竟如何?” 回想起她扮作纳兰修的模样,宁温道,“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词句是形容战国时的宋玉。 阳城﹑下蔡是县名﹐盖贵人所居﹐中多美人。所以,后来“下蔡”便多指贵族萃集之地或美人众多之所。 “此句,公子也是当之无愧呢!”少女们不由道,“想来那人是与公子不相上下了?” 宁温笑着摇头,再做一评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白苏原来用来与十三她们开玩笑的话,这此世第一次正式出现,却真是来形容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妫芷之命 第一零二章 妫芷之命 月中天,幽暗的巫殿中,从窗口射进皎洁如水的月光。 白色锦袍上纹满血红的彼岸花,花朵簇拥着一张娇俏绝美的容颜,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长眠在地狱的仙子。 在白苏的身旁,妫芷一袭黑色宽袍。 这是大巫所特有的装扮。她极适合黑色,雪白如玉的肌肤,清冷幽幽的眸子,一头长发披散,除了领口银线绣成的咒文,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可是她跪坐在那里,便有着一种神圣不可亵渎之美。 “你当真要把全部的生命都渡给她?”烛武手中端着一只陶碗,碗上放着一把泛着雪光的匕首。 “是。”妫芷垂眸,凝视着白苏巴掌大的脸,声音笃定,“我被困时,她可以不惜性命的去寻我,此恩,值得我倾尽全部,我妫氏从来都是恩怨分明。” 烛武跪坐在白苏头部的位置,伸手把她的发丝全部撩起,露出颈部所有的大动脉。 妫芷从怀中掏出两个带着盖子的钵,一黑一白,推到烛武面前,“用这个吧。” 烛武的手一顿,看妫芷的眼神更加幽深,“你早就打算给她渡命,阿芷,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许久不曾听过“阿芷”这个称呼,妫芷眼中微微发涩。 这白色钵中的药泥叫“月”,黑色钵中的药叫做“暗”,这两种是妫氏一脉相传的转命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配置,而月和暗,都是针对女性的阴体,妫芷是早就准备给另外一个女子渡命。 “不,它们本来是准备给我母亲的,只是,药还未配好,她便去世了。”妫芷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解开外袍,露出纤细优雅如鹤的颈部。 黑色外袍滑落,露出里面用白布裹着的身体,圆润的肩部,白皙如玉的肌肤,匀称的手臂,以及那胸口深深的沟,若不是她太过冷然的神情,这副躯体,足以诱惑任何男人。 至少,连烛武这般断了红尘的大巫,心脏都漏了一拍。 烛武的目光落在她肩部的梅花红点上,微微一顿,“你还是处子。” 处子和破了处的人不同,若是处子之身,等待渡过一半的命,然后再找个男人阴阳调和,以后慢慢调养,总不会丢了性命。 妫芷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并不想活,“我不需要,让我解脱吧。” 大巫不可杀人,同样也不可以自杀,他们有着比常人更长的生命,可是必须要孤寂一生,不可动心,不可以有伴侣,所以,妫氏一门的人死后,她从此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寂了。 她起初并没有恨,可是孤寂的久了,也就渐渐萌生了恨意和死念。 “好。”烛武承诺,“巫殿的后山有一块禁地,那里是我给自己选的墓,可以分你一半。” 妫芷淡淡一笑,左腮边有个浅浅的梨涡,月色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明眸生辉。这一刻,她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下来。 “我定是前世欠下你们婆氏的债了,一个两个,都是我今生还不起的。”妫芷躺倒在白苏对面的塌上,正欲脱下自己的鞋袜,却被一只手按住。 烛武在她脚边蹲下,长长的黑袍撒了一地,融入漆黑的地板。 他给她脱鞋子的动作轻柔,而缓慢。 “我不知道是感谢这个云姬,还是恨她,时隔十五年,我终于再见到你,却要亲手把你置于死地。阿芷,你对我从来都不抱一丝怜悯吗。”烛武说着,唇落在她的脚背上。 炙热的吻,烫的妫芷微微颤抖,她抿唇,不曾答话,只是静静的躺了下来。 她三四岁的时候,对氏族门第仅仅有个模糊的概念。 烛武当时还不叫烛武,他叫婆沧。 巫首的训练很苛刻,作为被妫氏选中的巫首继承人之一,妫芷不到四岁便被抛到深山中,用自己所学的一切手段求生存,也要开始渐渐的漠视苍生。 就在他们遗弃苍生之初,在那个宁国与大雍交接的滇南丛里中相遇了。 在心渐渐冷下的同时,他们始终相互扶持,更多的,是婆沧对她的保护,可以说,如果没有婆沧的保护,妫芷根本不可能或者回来。 那段时间,婆氏和妫氏的斗争正在激化,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家族未来接掌巫首位置的人,却已是生死之交。 在烛武的催眠中,妫芷慢慢合上眼睛,她不是不明白这个大她六岁的男人的心意,可是这种心意,对于一个巫来说,是罪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在她意识昏睡的一线之间,蓦地,一个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妫芷清冷的眸子对上那犹若星空的眼,破天荒的掬起一抹水光,她用力的,深深的回应,激起体内所有的巫力对抗催眠。 那双眼眸里夜空,渐渐汇聚起雾气,笼罩着不为人知的幽深,和情/欲,汇聚成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妫芷的面上。 催眠的药力越来越强,妫芷阖上眼,随着烛武的唇离开,她缓缓道,“我信你,你从未骗过我。” 信他,一定会让她死的干干净净。 在妫芷的世界里,孤独萧条,仅剩下白苏给予她的一丝丝温暖,还有一份永无法企及的绝望爱情。她本就了无生趣,如果连那一点点温暖都消失了,再次回到孤寂,对她而言,是比死还痛苦。 如果有了更长的生命,白苏,一定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掳获顾连州的心,而非是如此的不顾一切。 烛武两根手指按压,用刀子从中间划开白苏颈部的动脉,只有少量的晕染出来,他伸手向那白瓷钵的时候,顿住了,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一个同样的大小的瓷钵,挖出药泥,迅速的涂抹在伤口上。 然后,把妫芷与白苏脚对着脚,刺破几个穴道,用药物隔在中间。 脚上汇集了众多经脉穴道,用此处来渡命,是最佳选择。 烛武盘膝坐下,缓缓念起咒文,两人相触地方渐渐的泛起了白光,盈盈如雾,飘渺似烟。 这一夜对于有些人来说,过的极快,也极漫长。然而无论是漫长还是短暂,始终都煎熬着。 星渐移,清冷的月色终于被一丝曙光替代,带着暖红的光线铺在妫芷和白苏身上,绚丽而生机勃勃。 妫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定定望着巫殿的顶梁,呆怔了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死,她目光微转,落在背手立在窗边的一袭黑袍,原本墨色的发,银白如霜。 “你醒了......”烛武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沙哑。 妫芷起塌的动作一僵,“你......”她踉跄着上前,拽住他的黑袍,定定凝视半晌。 啪! 黑袍扬起,掌如疾风,妫芷一掌用尽全身力气甩上烛武的脸。 “须风.......”妫芷声音冷彻骨,一双本就冷冽的眸子愈发尖利。 他怎可如此残忍,怎可如此对她! 烛武扯了扯嘴角,“你可知,我此生最悔恨的事,便是今日。” 他悔恨,自己不惜一切的把她救活,却只为了推到别的男人怀中,他悔恨,明明知道自己会悔恨,却依旧选择了这个结果。 当日在梧桐坡设下巫阵时,便想过与子同穴。 可昨晚她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却终究下不了手。 烛武,也是须风,当妫芷看见他满头雪发,和那熟悉的声音,她向来冷淡的心顷刻坍塌。 妫芷从未如此痛心过。 一个被万人敬仰的巫首,居然是因为爱上她而变成了一个阴鸷卑鄙的鸩者。做了诸多令她恨之入骨的事后,如今又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为了她,将要形神俱灭。 “我观天象,大巫要没落了,如果你我再晚生二十年,也许并非今日的结局。”烛武幽黑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那如永夜的天空终于照进了一丝阳光。 他欢愉的一笑,并不算英俊的容颜,顿时如乾坤朗朗,说不出的耀眼,“在巫殿的后山,是我的坟冢,你若日后还未忘记我,便去看我。” 怎么能忘记!恨的如此绝望,爱的也如此绝望,如何能够释怀? 可是,“我不会忘,也不会去看你。” 妫芷披起黑袍,宛如魅影一般从窗户掠了出去。 东方鱼肚白,妫芷背着光,朝城西飞快的奔跑,景物在眼前模糊成流线,便就这么直直的闯进城西纳兰府中,跌跌撞撞的冲开了婆七的房门。 婆七早在她出现进入府中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正握起放在枕边的剑,打算出去一观,却见妫芷一袭巫袍,墨发披散,赤着脚丫出现在他房中,浑身戾气,还是不由得一惊。 “妫氏医女?”婆七握紧手中的青铜剑,这妫氏的姝子每次见到他,都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不是剑就是毒,如今她这般形容的站在这里,他如何能不防备? 妫芷抖落袖中藏剑,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胸口,缓缓向婆七走来,那清冷绝望的姿态中,竟隐隐有着难以言说的诱惑。 “我来还你救命之恩。”妫芷拉住婆七的左手,往自己胸口上放。 手上的柔软令婆七一惊,飞快的收回手,斥道,“你这姝子,天未大亮便来发什么疯!” 妫芷全不顾他的呵斥,越发的贴近他,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骚动人心,说不出的蛊惑。 只是一会儿,婆七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不由自主的拦住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吻先如绵绵的细雨,随着香气渐浓,渐渐的仿若狂风暴雨一般从她唇上一直席卷到脖颈,到胸口。 裹着身子的白布被扯散开来,散落在脚边。 婆七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强忍着体内躁动不安的欲/火推开她,“你,你快走!” 但一抬眼,随即又被眼前的美景惊呆,黑袍白肤,在晨光熹微中散发着淡淡温暖荧光,黑色巫袍领口纹着银色咒文,神秘诱惑。 婆七别过头去,“快快将衣服穿上!” 婆七高大威武,不少女子都愿意与他亲近,纵然也不算阅女无数,却总算有些经验的,可是他却是头一回如此无措。 “我什么也没有,唯有这一处子之身,你拿了去,还上了恩情,了却我一桩心愿。”妫芷从来恩怨分明,只有他,只有那个男人,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恨也不是,爱更不是。 妫芷再次贴上婆七,身上的香味再次充盈在他鼻端。 这一次,婆七终于缴械投降,忠实于自己最原始的意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榻上有婆七固有的坚硬与简洁。 妫芷对他用了媚药,可是婆七是个出色的剑客,意志无比坚定,纵然药力已经将他的欲/火拔到最高点,可是他依旧尽量的放轻手脚,小心翼翼的宛如呵护一件珍宝。 即便如此,当那股强悍的力道贯穿身体时,妫芷还是不由得皱眉。 一次缠绵不够,婆七不断的索求,直到第三次释放,他身上的药力才散尽。 原本,在第一次发泄的时候,以他的毅力,便能够控制余下的药力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停不了,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愿意放开怀中之人。 “我......你怎么样了?”婆七看着怀中被自己肆虐过的身体,心中羞愧难当,这才想起来她是第一次,急急的俯下身去检查。 妫芷却淡淡的推开他,“你救我一命,我用清白的身子偿还,从此两清了。” 她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巫袍裹上身。烛武用他全部的巫力在渡命一半之时,生生掐断,只要阴阳调和之后,便会恢复。 反正她也欠婆七一条命,就还给了他罢。 落在梧桐坡,让她欠下婆七救命之恩的人是他,如今不让她死,又告诉她要阴阳调和的人,也是他。 现在她的清白送进婆七手中,不可说,有几分是报复,有几分是宿命。 “你,”婆七惊愕的看她从容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燃起怒火。她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用过之后,弃之如敝履。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箍住她的手腕,“你这是何意,你妫氏的一命,就只值一个处子之身?!” “你还要如何?”妫芷冷冷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婆七毫不犹豫的道,“娶你,我要娶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何谓阴阳调和 妫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必。” 在婆七一怔愣之间,妫芷拢住袍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朝阳之中。 只一夜而已,第二日尚京城便频频传出几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婆氏巫首烛武寂灭,一时间举国缟素,人心惶惶。 尤其是婆氏族人,烛武的寿命至少还有一百五十年,为什么会忽然寂灭,实在令人百思不其解,但是新的巫首还未出生,这令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妫氏一门蠢蠢欲动,婆氏巫首不在了,那么皇族大巫这个身份,非他们妫氏莫属啊!但是他们的巫首在何处,连族中长老都弄不清楚,令妫氏家主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暗地里直骂那些个老糊涂。 同一时间,还传出了曾被誉为“绿鬓红颜”的纳兰修因旧疾复发,英年早逝,十里哀哭。 那晚,曾有人亲眼看见顾连州抱着纳兰修去找烛武医治,两者的死亡,究竟有何关联,实在令人不解。 传说巫首若非寿终正寝,必是天生异象,即是其中种种疑窦丛生,也被这预言冲淡。 时是九月,尚京城被巨大的恐慌笼罩,当街顿首痛哭者比比皆是,哭的是未知的灾难,和守护者的灭亡。 也有些文人骚客,对纳兰修的英年早逝扼腕太息。 然则,这些纷乱,始终扰不乱智者的步调。 少师府清风殿中,顾连州正与顾风华对弈。 方无在一旁烧水煮茶,袅袅的雾气升起,给摆满古籍的大殿中带来一丝生气。 而那二人,一个俊美无铸,一个华丽无双,在雾气的掩映下凝神苦思,即便方无常常看见这一幕,依旧失神了。 直到沸水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这才回过神,急忙用布包着陶壶柄,端了下来。 顾连州刚刚落下一子,顾风华紧接着落了一子,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精妙。 “大兄,你那云姬着实有趣,你可知陆离醒来之后,看见他床上的娈童,那脸色......啧啧。”顾风华摇动黑色乌鸦羽毛扇,笑的一脸畅快。 顾连州面色不改的又落一子,“嗯。” “唉,只不过,那纳兰修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扼腕。”顾风华根本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自说自话。 顾连州终于抬眼,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缘何还要用话刺探。” “无趣。像你这般透彻的活着,实在无趣的紧。”顾风华懒懒的道。自从纳兰修那日坐在他身边,说出那番“逐风/流”的言论,他便对他的身份上了心。 只不过,恰好白苏昏迷的时间,与纳兰修死亡的时间相同,让他猜到了真相。 顾风华拈起一只黑子,吧嗒一声落下,忽然又有些疑惑,“你帮她设计了一个‘死遁’的局,真是不甚巧妙,我都猜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这不是他大兄的一贯风格啊! “该瞒着的都瞒下了,又并非是要瞒着所有人。既然她自己留下烂摊子,须得自己收拾才行。”顾连州清贵的声线淡淡飘散,闲适中带着隐隐透着生硬,仿佛是在赌气。 而顾连州自己根本不曾意识到这点。 “哈哈哈!”顾风华乍然一笑,折扇“嘭的合上,一双桃花眼笑出水雾盈盈,“大兄,你变的有趣了。” 顾连州皱了皱眉,头一次有了想不明白的问题,“何意?” 顾风华好歹稳住了情绪,笑道,“我如今啊,觉得当初引你去白府实在是英明的决定,幸而我不曾将她占为己有,否则,这一堆烂摊子岂不是落到我头上?” “鸡肋耳!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顾连州淡淡道。 他说,白苏就像是一块鸡肋,丢弃吧,又觉得可惜,吃了吧,又觉得实在没什么肉。这样不上不下的握在手里,也实在难受。 顾风华笑而不语,他这个大兄,至今似不知情为何物呢! “公子!”门外,褚的声音有些急切。 “何事?”顾连州道。 褚道,“回禀公子,云姬醒了!” 顾连州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掉落,声音却清贵从容依旧,“知道了。” 昏睡了大半个月,终于醒了啊! “大兄,我倦了,先休息一会儿。”顾风华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便由侍婢服侍着下榻,穿了鞋子,衣摆绮丽的拖于身后,缓缓离去。 看着满盘的棋子,顾连州不由得攒起眉头,棋盘上白子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只剩下背水一战的机会。 顾风华纵然棋艺大有长进,也不可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只是他自己的心有些乱罢了。顾风华方才故意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扰乱他罢...... 清园中,一扫多日阴云,上上下下一派喜气,一群人忙进忙出。 白苏躺在榻上,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们咋咋呼呼,险死还生的那种喜悦盈满胸腔,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 泪水宛如决堤的洪流,不断的冲刷着更加苍白的小脸。 半晌,白苏才止住泪水,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哭够了就喝水,吃药。” 白苏艰难的撑起身子,多日不曾进食,连做这一点动作都直在颤抖。 妫芷上前扶住她,一碗清水端到她面前。 白苏却没有喝,哇的一声扑到妫芷怀里,再次哭了起来。 妫芷却没容她抒发感情,揪起她的衣领往后一拽,把水送到她嘴边,“喝水,刚醒过来,你可是打算再哭死过去!” 白苏委委屈屈的啜饮碗中的水,心里却因这种熟悉的妫氏风格,而涌起丝丝温暖。 “医女,粥已经煮好了!”十二笑盈盈的进屋来。 白苏看着她,仿佛一切都还如从前,什么不幸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那段时间,真真如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的她,表面平静,内里却歇斯底里,每一步都走的惊险无比,不留退路。 “都还在,真好。”白苏喃喃道。 这段时间,十二已经将恐惧淡忘不少,加之白苏醒来的喜悦,她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性子,跑过来跪坐在白苏榻前,喜极而泣,“小姐,您可醒了。” 十三和香蓉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也都止不住的掉眼泪。 十三放下盆子,也过来拉住白苏的手,一边拭泪一边道,“真是醒了,真是醒了!真像做梦似的,方才奴婢跟香蓉端水进来,都生怕刚才是我俩梦魇了。” 白苏笑着流泪,目光落到妫芷身上,“谢谢你。” 妫芷清冷的眸子微颤,却没有说话。 白苏目光转到十三身上,却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俏丽的少女,圆圆的脸,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是讨喜,白苏怔了一下,诧异道,“二丫?” “小姐。”二丫应道。 白苏忙问道,“我昏睡了几年?” 十二笑道,“小姐,二丫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长的快着呢,您才睡了大半个月。” 白苏向二丫招招手,拉着她左看右看,仅仅大半个月,二丫足足长高了两三寸,容貌也更好看了,连原本平平的胸脯,也有了凸起的小丘。 白苏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里头,还是平平的,连凸起的小丘都没有。 算起来,二丫比她这身子还要小两三岁呢! “唉!”白苏叹了口气,就她这副小身板,怎么能让顾连州多看一眼呢。 “小姐,先漱漱口。”十二把茶碗端过来。 白苏含了口水,只听十二又絮叨,“听医女说啊,小姐醒了以后啊养上两个月,然后再阴阳调和即可大好了。” 噗! 一口水生生喷了出来,洒了十二满身。 白苏仰着头,表情呆怔,“你,你说什么?何谓阴阳调和?” 阴阳调和,这四个字实在太邪恶了,委实不能怪她多想啊! “就是和公子圆房呗!”二丫接口道。 这下白苏真的呆了,磕磕巴巴的道,“我还,未,及笄啊。” 妫芷冷不丁的道,“不必忧心,连州公子未必愿意和你圆房。” 白苏狠狠剜了她一眼,妫芷每每必中要害,顾连州确实未必会同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章 安分了? 欢喜过后,白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为何她都十五岁了,还没有一点发育迹象? “妫芷,我怎么好像不生长了?”白苏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询问高人。 妫芷跪坐在廊下看十二炒茶,听见屋里白苏的话,淡淡道,“不过是久病。你若是闲着无聊,不妨问问十三,最近发生的趣事。” 十三听了妫芷的话,便就到白苏榻前,“小姐,最近尚京趣事倒是没有多少,但发生了不少大事呢。” 白苏知道妫芷的性格,若是没什么事,她是不会如此说的,便认真的听十三讲。 “烛武大巫仙逝了。”十三第一句话便说了这件事情。 白苏因注意妫芷的目光还未收回,明显的看见她身子僵直,心下不由诧异,忙细细问十三道,“怎会忽然去世?” 她见过烛武一回,虽然那次神智有些不大清楚,却还能够分辨的出,烛武比顾连州大不了几岁。 “不知道,那晚......”十三的话头刚启开,妫芷冷冽的声音传来,“纳兰修的死讯,不是比烛武之死更有趣吗?” 妫芷虽平素性格冰冷,无论何时却看不出她动火气,今日,白苏隐隐觉到,她的声音中有了些怒气。 白苏看着妫芷的背影,把疑问放在了心里,顺着她的意,转而问十三,“纳兰修的死讯何事传出?” 话刚问完,白苏才忽然惊觉,声线陡然提高,“纳兰修的死讯?!” 十三被她惊得愣了一下,道,“您昏倒那日,是连州公子令婆七传出去的,还办了丧事。” 白苏张了张嘴,渐渐收起惊色。 其实顾连州做的事也正合了她心意,本来她的意图便是让纳兰氏成为众所瞩目的门第,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也该是纳兰修功成身退之时。 只是,白苏很好奇,“丧事总要有尸体啊,否则怎样应对前来吊丧之人?” 十三看了白苏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分明是:您不就是现成的尸体吗。 “我?”白苏指着自己的鼻子,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顾连州拿还在昏迷的她,去充当了尸体...... 十三点点头道,“当日您脸上的妆未卸,还穿着男装,公子便直接把您放在棺木里了,吓得奴婢几个哭了好几宿呢!” 当日,吊唁之人尽是尚京权贵名流,纳兰修这一死,顺便把纳兰氏名扬四海了,倒也值得。 “夫主不在府中吗?”白苏转而问,都快到晚上了,顾连州应该早就知道她醒了吧。 十三道,“奴婢不知。” 白苏也知道此事急不来,既然她活了下来,自然便有了更长时间等待,想到这里,她咧开一个笑容,又问,“有什么趣事吗?” 香蓉端着恰好端着药走了进来,听见白苏问这话,便接口道,“奴婢倒是听说一事。”她在白苏面前跪坐下来,将药放在几上,“听说宁国的昭德公主后天便会抵达尚京呢!” 昭德公主啊......那是宁温的皇妹,年方二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终究无法选择自己命运的女子。 白苏庆幸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商人庶女的身上,若成为宁秋那样的人,受天下的供奉朝拜,便要担起天下人的生死存亡,恐怕她就是有通天的才能,也无法逃离宿命吧。 白苏叹了一声,躺在了榻上,兴奋了一天,她有点筋疲力尽了。 闭眼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十一。 那天本是派婆七去杀十一的,可是十一哭诉说她有了身孕,婆七便将她带回了西苑,请示白苏。 白苏终究是心软了,又一次的放过了她。天雷不击有孕女子啊,白苏又怎么狠得下心,弄出个一尸两命呢。 可是,她终究无法释怀啊,十一的背叛让她们陷入绝境,这样的恨,不可原谅! 更何况她白苏还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十一还有多久临盆?”白苏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中带着些许心灰意懒。 等了半晌,也无人应声,白苏转过头,懒懒的睁开眼睛,却见一袭青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几前,香蓉正大气不敢喘的给他端茶。 他来看我了!终于来了....... 白苏脑海里全是这一句话,眼里也尽是顾连州清风朗月的风姿。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是这般丰神俊朗,令人目眩神迷,完美的侧脸连接着如玉的下颚,然后是修长的脖颈,每一寸,都完美的令人自惭形秽。 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端起茶杯,轻撇了几下水的浮叶,菱形的唇微触杯沿,抿了口茶水。杯子离开的时候,原本丰润的唇愈发诱人。 只是几个细微的动作,便让人心跳加速,白苏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她才深刻的理解“秀色可餐”一词的真谛。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顾连州偏过头,清贵的声线便犹如他的人一般,令人忘俗。 白苏再次咽了口口水,却还没忘记自己之前把他给得罪的狠了,如今他能不计前嫌的来看她,实在应该感谢上苍。 当下起榻,规规矩矩的凑到他身侧,小声叫了句,“夫主。” 顾连州盯着她问,“安分了?” 白苏笃定的点点头,“安分!绝对安分!夫主,妾发誓。” 从此以后绝对安安分分的呆在清园,专心致志的在后院中求生存,专门清扫你那些姬妾,绝不向外发展! 顾连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洞悉她真实想法。 “嗯。”顾连州喝了口茶,“那就好好把之前惹下的烂摊子收拾了,若是留下半点痕迹,休怪我不容情面。” 他说罢,起身拂了拂衣襟,背手向外走去。 白苏看着他落拓清俊的背影,一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以顾连州的性格,即便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肯定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那么,他会不会觉得烂摊子不够大,而故意给捅大一些呢?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 白苏一个激灵,顿时瘫软在几上。她扒着几,狠狠挠了几下,尤不能排解心中苦闷。 回望那些事情,她不得不感激自己遇见的这些人。 白苏不是一个懂得生存的人,在她那个世界,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父母操心,顺便学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但如果时光倒回去,事情一定还会重演一遍。 因为那些禁书禁图,有幸让这个如天上皎月的男人对她侧目,因为得罪了陆离,而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他......因为,在短暂的生命里活的有色彩,即便当时死了,却也是值得的,白苏唯一后悔的是,把顾连州也算计了。 她对第一个动心的男人,掺杂了谋算,且不可能再重来。 “可是,怎样才能配得上你......”她努力了,努力成为一个耀眼的人,努力的想让顾连州看见她的不同。 白苏不懂爱,可是她敢确定,若她只是默默无闻的做个普通姬妾,也许到现在为止连远远看他一眼都是奢望吧,毕竟就连白老爷苦心经营许多年的人脉,也都够不着他一片衣角。 铤而走险扮作白莲公子,是为博利,赚取足够的金好安身立命。 弄出个纳兰修,是想经营起纳兰氏之名,日后好有个能企及他一星半点的后盾,也给求不得之后的自己,留下一条退路,而不必老死在少师府的后院,或者又被送给某个权贵公卿。 然而,经营起一个族氏岂有那么容易?如婆氏、妫氏、姬氏,哪一个不是有历史支撑?哪一个家族,不是人才辈出,才存得他们今日的荣耀! 白苏只能用非常手段,让一个籍籍无名姓氏被人重视。 “一将功成万骨枯......”白苏叹息,何况是一个氏族,数不尽的白骨啊。 如今,纳兰一姓因为纳兰修的惊才绝艳以及英年早逝,而被人铭记,可能这个记忆只存在三年两年,也许更短,但这对于白苏来说,已经是成功了。 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若要让她从头再来,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去经营一番事业,她倒是有许多计划,可是若想谋求那个如云月之人的心,该怎么办? 白苏手指敲击着几,低头审视一遍自己骨瘦如柴的小身板,看着自己扁平的胸部,摸摸自己苍白瘦削的脸,心中实在茫茫然。(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 七步诗定杀十一 白苏趴在几上盯着顾连州饮过的茶水,定定出神。 十三过来收拾,白苏又问一遍,“十一还有几个月临盆?” 十三见十二还在外面晒茶,便压低声音道。“还早,上回听医者回报,才怀了三个半月。” 白苏点点头,“拿纸笔。” 十三不明缘由,却飞快的将笔墨纸砚摆上了几。 白苏摊平纸,垂眸顿了许久,终于落笔,飞快写下一首诗: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你亲自去把这首诗拿给她。”白苏将这首《七步诗》推到十三面前。 此诗用同根而生的萁和豆来比喻同手足骨肉相残,十一和她们虽不是骨肉至亲,但相互依靠扶持的感情还是有的。 如此血淋淋的揭露,和沉痛不能自已的心情,让十三看的触目惊心。 白苏目光转向外面正在晒茶得十二,看她笑靥妍妍,也渐渐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佛说: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十三虽不懂她为何忽然说这种话,却也不问,只是静静听着。 白苏看见十二把晒至半干的茶兜进衣兜里,挪放到有太阳的地方,阳光刺眼,白苏眯着眼睛,依旧能明显的发现,十二的双腿比一般人看起来沉重的多。 白苏握着笔的手陡然一紧,“可我既然不能定心,便要学会狠心。” 她在经历这场生死以前,尚还存着善念。白苏是个极护短的人,她的善心,也从来只分给亲近之人,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楚辰,却对十一心软了。 然而,这对十二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狠心?既然非要对谁狠心的话,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十一。 “去向医女要堕胎药。待她看完这首诗,告诉她十二曾经的惨状。如果她痛心悔过,便在入夜时将她丢弃城北乱岗,若是她不思悔改,便先告诉她楚辰的死讯,再让她服下堕胎药,灭口之后,令婆七把尸体丢到齐姬院中。”白苏的声音渐渐蒙上一层肃杀。 城北乱岗,那个地方是人间地狱啊,入夜后猛兽丛生,即便是丢进去时还是活的,也终究逃不掉被野兽啃食的结局。 这也是白苏能给十一的最后一丝仁慈,她那样胆怯的人,若是能活着从乱岗中出来,那么也只能是苍天放她一条生路了。 然而,十一,她也未必会有被丢到乱岗的机会。 十三惊讶的看着白苏依旧闲适的侧脸,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了,从前的小姐也是一派淡然,然而每临大事之时,总会不安,总会不自觉地用手指敲击,可是这次她下达一个杀令,却依旧如春风和煦,平静而淡然。 白苏站起身,走道廊下与妫芷并排而坐,一起看十二蹲在院中铺茶。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妫芷原本冰冷的声音有些淡漠的意味,她听力极佳,是以方才白苏和十三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 可惜了,在她还没有抛却这颗心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心,于是伤身痛骨。 “那就将心丢弃吧。”白苏虽不知道妫芷与烛武之间的种种,但她也猜出几分,于是笑道,“丢不掉的就狠心,丢掉的就无心,在这个世上,这两种人活的最长久。” 妫芷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我没有看错,你果然诡诈歹毒。” 步步都是给人选择,却是步步都在算计之中。 十一的死活,其实只在她一念之间,然而她却偏要找个合情合理的方式,让自己心中毫无歉疚。 十三将一条白绫折好,放进袖中,走到廊上之后,还未曾开口,妫芷便道,“第一排书架左边第三格。” 拿了药,十三站在门前远远的朝白苏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出门。 马车中,十三紧紧握着袖中的白绫,心中反复对自己道:不可心软,不可心软...... 十三终究是真正的古代人,她看惯了生死,比之白苏,能更快的下定决心。 城西的一个别苑,有六七名剑客看守。 十三还在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十一在院中捶衣。她怀孕近四个月,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撑起粉白花青的衣裙,浅淡而文雅的色彩,衬得她雪白的皮肤越发晶莹。 十三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那楚辰待她是极不错的吧。 十一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十三,声调有些发颤,“小姐命你来的?” “是。”十三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十一,“这是小姐给你的信。” 十一用绢帕拭了拭手,接过信,她虽故作镇定,可是拆信封的手却不可抑制的在抖。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她却来来回回的看来许多遍,愈看身子抖的越发厉害,“小姐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心下失望,那首《七步诗》浅显易懂,连她都能看明白,更何况十一是出自宁国的书香门第,自然不会不懂,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悔过的神情。 “那日十二偷偷放你出来,你可知道她之后被谁带走?”十三没有直接说明十二的情况,却是试探着问,希望能借此唤回她一些愧疚之心。 十一雾气盈盈的眸子不安的转向别处,急急否认道,“我,我不知。” 见她这副形容,十三便已经得到了答案,“你知道她被须风掳走了,是否也知道,她四肢筋脉被挑断,七窍被毒所侵,有眼不能视,有耳不能听,有口却不能言?” 十一震惊的看着十三,脚下一软,瘫倒在地,泪水决堤而出。 她拼命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当真不知道她会被伤成这样!那须风,明明是说只迷晕她的!” 泪水冲刷着她清秀的脸庞,一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十三却觉得厌恶,厉声打断她的哭泣,“我相信你不知!但是你明明知道小姐把你当做亲人姐妹,却依旧同楚辰合谋,背叛了她!最终害的医女、十二,还有小姐都险些丧命!十一!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不觉得亏心吗!你不会被噩梦缠身吗!” 十一听着她的质问,眼泪无法停止,神情却渐渐转为凄厉,反驳道,“她真的把我当成亲人?哈!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待你好,什么都信任你,连你妹妹都调到成妆院,她什么时候同我和十二说事?也就只有十二那个傻子才会被你们蒙骗!” “十二天真活泼,小姐是不忍让她去背负这些。而你,你自己胆小怕事,连让你冒充小姐一会,都抖如筛糠,试问,谁能放心将事情交与你做!”十三被她气的气血翻涌,直恨不得上去几巴掌把她打醒了。 “我不能成事,可我终究还是脱离奴籍,成了楚夫人,可你十三还是侍婢!”十一满面涨的通红,心中却找回一点平静。 对了,她现在是楚夫人,肚子里怀着楚家的大子,楚辰是不会不救她的! 十三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升起的希望,和迅速回复平静的脸色,叹了口气,“楚辰死了。早在半个月前,被小姐亲手杀了。” 这一句淡淡的话,却如惊天之雷,狠狠的将十一刚刚升起的希望击碎,只剩梦幻一般的粉末,消失之后,连渣滓都不剩。 她方才还涨红的俏脸,顿时血色尽失,如疯子一般,扑上来抓住十三的衣角,“不可能!不可能!我夫君有财有势,凭什么会被一个商人庶女所杀,你骗我!你定是骗我的!” 十三没有任何回应,十一渐渐缓了下来,她珠钗散乱,鬓发凌乱,满面凄楚的跌撞在院中的树干上,身子顺着树干滑下,喃喃道,“是了,她是连州公子的姬妾......” 院中静了一会儿,十三正欲掏出堕胎药,却闻十一一声尖叫,“大子,我的大子!” 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她身下坐的地方流出一滩血水,那血越流越多,在粉白花青的曲裾之下汇聚成血泊,宛如一朵盛放的绛色牡丹。 “我的大子不能死,十三,救救他,救救他呀!”十一不顾身下的剧痛,朝十三爬过来,“十三,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儿!” 十三缓缓将手中的瓷瓶塞了回去,十一本就胆小,接连刺激之下情绪不稳,竟是连堕胎药都未曾用上,孩子便流掉了。 十三站在原地,压下心中隐隐泛起的一丝不忍,高声道,“来人!” 两名剑客眨眼之间便站在十三的身后,她掏出袖中的白绫,递给剑客,淡淡吐出两个字,“缚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剑客们的剑下最不乏亡魂,缚杀区区一个弱女,更是不在话下。 十三在院外听着十一凄厉的叫声陡然变成暗哑的“呃”“呃”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方才十一听见楚辰死讯时的凄厉疯狂,还有看见她腹中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时的绝望悲痛,这才明白,小姐为何要让她先告诉楚辰的死讯,再堕胎,最后才处死。 她的小姐啊,对人好的时候可以为他人两肋插刀、不惜性命,可是真要是伤了她,让她狠绝了,即使杀人尤不解恨,便教你的心连粉末都不剩下,最后,连尸体也要被彻底的利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 借妾一点阳气 当晚,十一的尸体便被丢进了齐姬的院子。 至于齐姬的反应,果然不出白苏意料,她未敢将事情闹大,只令身边亲信偷偷将尸体运出顾府,丢弃乱岗。 楚辰被杀,十一被杀,云雾茶舍暗中转卖,齐姬想必早就有了危机感。 齐姬虽然只是在十一耳边说了几句煽动性的话,让她下定决心与楚辰勾结,但无疑,齐姬的作用是决定性的。 “小姐只打算吓唬她一下?”香蓉觉得这样有些便宜齐姬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香蓉效忠白苏的心越发坚定,便也愿意设身处地的为白苏着想,有一个愿意不惜性命去救你的主子,还要奢求什么呢? 廊下,白苏披着大氅跪坐在软垫上,周围摆满了各种鲜花,她正凝神一支一支的往一个细长的瓶子中插,听闻香蓉的话,淡淡道,“吓唬她?我可没有那种闲情。” 白苏比着一支根茎弯曲的鸢尾花,用剪刀咔嚓一声,从恰当的部位剪掉一截,正好作为这瓶插花的最高点,这才又道,“齐姬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聪慧,又比楚辰沉得住气,伺机而动,用最小的代价制胜,这种人,需徐徐图之......” 被这种人顶上了,当真是如跗骨之蛆,若不能一击毙命,那结果实在是后患无穷。 若说白苏败在楚辰手中,还不如说,是败在十一的背叛上,然而究其原因,十一那么决然的背叛,同齐姬有着莫大关系。 那个女人,十分的会抓人性子中的弱点,并且利用的恰到好处。 “小姐,药好了。”十二将药端了过来,妫芷也随后跟了过来。 白苏接过药,便如喝茶一般,小口小口的饮着。 妫芷坐到廊上,开口便道,“我将云安殿的暗卫都打晕了。” “啊?”白苏一惊,连忙问道,“为何打晕他们?” 香蓉和十二也都好奇的看向妫芷,医女行事向来只凭喜好,但也没有闲到去寻几个暗卫的麻烦。 “你身体里的元气太过强盛,然你这副破身子无法承受,须得借助外力缓一缓,待到身子养好之后,才能真正接纳。”妫芷声音冷冷淡淡。 妫芷的生命乃是巫命,比常人的精神力旺盛,若是普通人得了便如大补,可白苏的身子弱,经脉又曾受损,物极必反,身子未养好之前,需要外力的中和才行。 白苏却是理解岔了,“你让我去霸王硬上弓?” 妫芷睨了她一眼,“这倒是你的心中所想,但他武功不在我之下,你有那本事吗?” 一语中的,但是究竟如何借助外力?白苏眼巴巴的望着她,等待个答案。 妫芷却不曾说话,一把拽起白苏,如风般的向云安殿奔去。 直到在云安殿站定,妫芷才道,“你搂着他入睡即可。” 话落,便不见了人影,白苏张大着嘴,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道:霸王硬上弓不成,难道硬要抱着他,他便会允了? 云安殿十分空旷,站了一会儿便觉冷飕飕的,白苏只好往东西多的地方挪,挪到几前,白苏蹲坐在冰凉的席子上。 已是入秋了,顾连州竟然还是用席子。 白苏蜷成一团,又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 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漏下去,殿中的光线越来越暗,白苏身子还很虚弱,又经过一天的劳顿,瞌睡渐渐涌了上来。 正在她半睡半醒之间,殿门被推开,方无的声音传来,“公子,可要沐浴?” 顾连州清贵的声线嗯了一声,“退吧。” 殿门被关上后,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白苏顿时精神百倍,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顾连州所在的方向。 顾连州站在床榻旁,外袍放在榻上,他此刻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并且正在解着中衣的衣带。 白苏蹲着的地方甚好,案几上书简堆成了小山,她蜷缩成团,恰好被遮了严实,只露出一双堪比夜明珠光亮的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只差一点,再一点,便能瞧见他光裸上身的模样...... 殿中未曾点灯,只有塌边一颗夜明珠散发着萤火一般光芒,借着月光,也看不仔细,白苏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顾连州六识敏锐,即便从几到塌处隔了几丈远,他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白苏细微的动作。 他回过头,看见白苏藏在书简之后,伸长脖子张望,脸色一沉,冷冷道,“出来。” 白苏乖巧的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到他面前跪下来,心里却在思量,究竟如何解释她出现在殿中一事,眼下连这件事都摆不平,又谈何要抱着人家睡觉啊! “夫主。”白苏声音低微。 “说罢。”顾连州坐上塌沿,那架势,摆明是说:你最好给我想个完美的解释,否则便等着领罚吧! “妾......偷偷前来,是想问夫主求点东西......难以启齿......所以......”白苏胡乱说了一通,却也不敢抬眼去看顾连州的表情。 顾连州垂眸盯着她的头顶,清贵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情绪,“所求何物?” “夫主。”白苏一咬牙,跪伏下来,“求夫主借妾些许阳气吧!” 妫芷不曾说过究竟是要用什么外力中和,不是说阴阳调和吗?白苏就暂且理解为阳气吧。 顾连州实在想看看,她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是何表情,“抬起头来。” 白苏满面尴尬的抬起头,还未曾看见顾连州的脸,便听外面方无的声音急急道,“公子!公子!张丞相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在清风殿等候!” 顾连州微微蹙起眉头。 白苏见他站起身来,极有眼力的拿起床上的外袍帮他穿上,好在他也不曾拒绝。 外袍方才披上,顾连州便不耐等她系好,只道,“你在我榻上歇着是一样的。”便出了云安殿。 听他话中意思,是允了她住在这里? 白苏心下一喜,她倒是没有急于求成,本已经做好了被他赶回去,甚至惩罚的准备,得了他这句话,反倒是惊喜了。 白苏脱下大氅和外袍,爬进被子里。 暖暖的,有顾连州身上苦涩的茶香味,闻着十分舒心。心微微定下之后,便想到刚才方无说张丞相有要事相商。 这张丞相大晚上急慌慌的找顾连州作甚? 难不成,太子出事了!?白苏一个激灵,猛的坐了起来,越想越有可能,张丞相力保太子刘熙,而顾连州又是太子少师,下一任的丞相,两朝丞相深夜聚头,若不是太子出事,那便是雍国发生了大事啊!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顾连州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章 散步 白苏强支着精神等顾连州,但是困倦袭来,她还是很快入睡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白苏睁开眼,便看见了身边空空的床榻,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穿上衣服,白苏径自回了清园,守门的侍卫看见她从殿中出来,纷纷惊讶的盯着她,直到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中。 该知足了,他都不曾允其他姬妾在云安殿过夜呢!白苏强压下自己心中小小的失落,回到清园,也顾不得吃饭,便用食盒拎着清粥小菜往清风殿去了。 秋高气爽,空气微凉,白苏顺着林道慢慢走着,心情大好。 即使到了清风殿时,被侍卫拦在了外面,白苏脸上仍旧笑盈盈的,那些侍卫见这么个孱弱清丽的少女天才微亮便来送早膳,心中怜悯,竟是破例去帮忙通传了。 “公子令姬进去。”那侍卫不禁多看了白苏一眼,能让公子屡屡破例的姬妾,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白苏笑呵呵的从袖袋中取出六金,“侍卫大哥,妾身出身低微,仅有些资财,几位大哥拿去买酒吃,莫要嫌弃啊!” 这些侍卫都是顾连州的亲卫,但见白苏出手如此阔绰,也还是略有些吃惊,为首的侍卫却也不曾推辞,将六金接了过去,“属下便代兄弟们多谢姬美意了。” 白苏冲他们欠了欠身,便拎着食盒上了石阶。 方无正在门外,见白苏来了,一边给她推开殿门,一边小声道,“丞相才走呢,公子昨晚食的就少,姬送的极是时候呢!” 白苏点了点头,进入殿中。 一堆竹简之中,顾连州一只手支几上,掌握成拳状撑着额头,虽是一夜未睡,墨发还是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挽着一个发髻,丝毫不减凌乱。 从白苏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光洁的额头,然而,饶是如此,白苏心跳还是加快了几拍。 “夫主?”白苏轻声唤道。 顾连州“嗯”了一声,清贵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宛若柳絮一般轻轻挠过人的心底。他抬起头来,羽睫缓缓张开,露出底下那双还带着少许迷蒙的墨玉眼,只是淡淡的扫过,白苏便呆怔住。 “公子,先净面吧。”方无领着四个侍婢端水进来。 白苏回过神来,立刻把食盒中的粥和菜摆上旁边空的几。粥是用特制的砂锅熬制,因砂锅不大,她便连锅一起端了过来,一路上歇了几歇才弄到这里。 摆好饭菜,白苏偷偷抬眼,顾连州刚刚用盐拭了牙齿,接过一名侍婢递过来的帕子擦脸。他的动作随意自然,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顾连州将帕子丢进盆中,转过身来,正对上白苏飞快收起的眼神,“你平素胆大妄为,此刻怎么目光躲闪似贼?” “妾见夫主仪容高华,不敢直视。”白苏说的是实话,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顾连州的姿容所迷,若仅仅如此,算不算爱慕呢? 顾风华在桌旁跪坐下来,白苏掀开砂锅盖子,香气顿时逸散满屋,连那几个侍婢都不禁偷眼瞧过来。 这是白苏最爱吃的鸡丝百合粥,香而不腻,百合清火润肺,顾连州一夜未睡,吃这个粥倒也恰好。 第一回同顾连州一起用餐时,白苏还不知道要伺候夫主先用,现在她不会那么没有自觉了,更何况,之前惹怒了他,现在要好好表现才是,于是甚贤惠的把粥盛好,又双手将勺子递了过去,细声细气的道,“夫主,这是鸡丝百合粥,清火润肺,您试试?”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低垂的头,伸手接过勺子,心中却是实在纳罕,昨晚惊世骇俗的说出“借阳气”的女人,怎么今早便成礼仪规范的淑女了。 “一起吃吧。”顾连州道。 “是。”白苏乖巧的应了一声,给自己盛了一碗。 顾连州用餐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对事物也没有特殊的偏好,几乎每个盘子里的菜都会夹一些,却也都不会夹许多。他平素便是对任何事情都很淡漠的模样,想从日常生活中看出他的喜好,实在很不容易。 纵然顾氏也算是比较有名望的氏族,白苏也很难想象,政阳王是武将出身,怎么会教养出如此优雅清贵的儿子。 大殿中静静的,只有白苏偶尔碗筷相撞的声响,白苏放下碗时,便看见了几名侍婢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白苏却也不甚在意,吃个饭而已,既然没有那么良好的教养,何必装着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呢!若不是她想讨好顾连州,怕是根本不愿做出一副贤淑模样的。 几名侍婢服侍完两人漱口,便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出去走走吧。”顾连州起身。 白苏应了声,“是。”然后乖乖跟着他身后出门。 十三说,不可以与夫主比肩而走,更不能走在他前面。虽则这是因为身份等级的差别,可白苏却觉得十分惬意,走在身后,便能肆无忌惮的看着前面那个风姿翩然的身影,而不会慌乱。 往花园去的林荫道上,青石板砖铺就,十分规整,白苏也不必担心脚下磕绊,可以放心的欣赏眼前美景。 道旁的古银杏叶子变成的漂亮的黄色,落叶如蝶儿一般扑簌簌的旋转飘落,顾连州一袭青衣落拓,颀长挺拔,身材是漂亮的倒三角,肩膀宽厚,宽衣带系住的腰部并不粗壮,却显得极为结实。 白苏目光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白苏忽然很有冲动上去握住这双手。 不能,不能啊!白苏强压下内心的叫嚣,把目光移向别处。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前面百余步之处便是少师府花园中心的小湖,岸旁栽植了许多红枫,碧绿的湖水映着火红的枫叶,清风徐徐,晨光大好。 顾连州在湖边止住脚步,静静看着眼前的一株红枫。 白苏忍不住去看他的侧脸,山岳河川的俊朗,在阳光下愈发显现出无可企及的魅力。 “很久不曾到此处了。”顾连州回过头,看见白苏的模样,忽然忍俊不禁。 顾连州本就极少露出笑颜,这一笑,濯濯如春月柳,耀眼如日光逼人,清俊如月晖皎皎,白苏的形容越发呆滞,心脏却跳的极是欢快。 白苏方才经过林道之事,只顾着看他,扇形的黄色杏叶落了满头,却不自知,又加上她眼下这番呆呆傻傻的模样,着实好笑。 顾连州上前几步,抬手帮她把头上的落叶一一摘下。 他身形高大,纵然白苏也有一米六左右,却依旧只能平视他的心口。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晨露的清新,十分好闻,白苏的腿脚几乎要发软。 她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如此没出息,却一边止不住陶醉。 “当初,我便是被你这副形容给骗了。”顾连州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若有若无的喷洒在耳廓,白苏倏地红了脸。原本只是清秀的容颜,却因为这一层血色,变得明艳起来。 顾连州声音略带笑意,“明明是只狐狸,却总学兔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 访陆府 第一零八章 他这般明朗的笑容,温和的语气,白苏不禁想对以往的作为忏悔了。 “这些日,我不会再进宫了,你从今日开始便到清风殿伴读吧。”顾连州道。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果然是太子出事了! 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丝毫不落的落进了顾连州眼中,他道,“想必你昨晚便猜到了吧。” 白苏老实的点点头。 “昨日传来消息,七王遇刺,生死未卜,倒是射杀了一个刺客,那刺客是太子府上剑客。”顾连州声音淡淡。 白苏倒是不曾被这个消息惊到,反而有点奇怪,顾连州怎么会对她一个姬妾说起这些。 太子刘熙素有贤名,又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刺杀正奔赴战场的七王!就算他怕七王历经此战之后名声会胜过他去,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刘熙毕竟不是个蠢人,否则,顾连州也不会选择扶持他。 “夫主这是在试探妾?”白苏道。 试探她还有没有别的隐瞒身份?奸细或者别有图谋? 顾连州侧过头,看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肃然,唇角微微勾起。 这个女姬啊,在认真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入不了她眼了,即便方才还是被他容貌所惑,此刻却丝毫没有迷茫,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也能显得极认真。 此刻顾连州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何她执意用计,却连他也骗了。她专注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恐怕很难被分心吧,更何况是被仇恨充斥的心。 得到这个结果,顾连州心中的郁结稍稍纾解一星半点。 “回吧,今日约了陆离,你也一并去吧。”顾连州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白苏瞪着眼,看着顾连州从容优雅的背影,越发肯定他是在故意捉弄! 能不能不去啊?白苏苦着脸,她早先连番捅下篓子,从今日开始,便要开始收拾了吗? 自作孽不可活......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顾连州令人将马车驶进来,两人这便即刻去了陆府。 白苏好不容易让顾连州的心里舒服点,也不想因此事拂逆他,更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便也就默默的跟着他去了。 下了马车,白苏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比成妆院也大不了多少的府邸,进了大门便能看见主屋,主屋两侧有几间低矮的房舍,整个院子中只有方才看门的那个佝偻老人,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侍婢仆从。 不大的院子中,还开辟出一块小菜园,种植的东西都已经收了,只凌乱的堆了几堆萝卜叶子。 “顾少师!”偏房中走出一名少年,一袭墨紫色的华服锦袍,显得与这个院子极不合衬。 那少年目光落在白苏身上时,陡然变了颜色,却因顾连州在场,不便发作,但那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 白苏目光淡淡,她也早就认出了陆扬,这厮如今见了她恨不得抽筋剥骨的形容,怕是上回在景春楼花园与珍女私会的时候,已经得知城外劫车之事是她所为。 “德均来了?”陆离的声音从主厅中传出,声未落,人便大步走了出来。 那张棱角分明略显刚硬的脸,本是带着难得的放松,却再看见白苏那一刻,顿时紧绷,周身杀气骤然迸发。 白苏看着他那双凌厉如冰锋的黑眸,禁不住胆寒,勉力控制自己的双腿,好歹没有出现两股战战的惨况,然那面上却是还算从容,仿佛得罪他的人是顾连州而不是她。 “真是不简单。”顾连州原本听起来有些淡漠的清贵声音,此刻却显得无比温暖。 白苏知道他指的是她居然能把陆氏两兄弟都得罪的不轻。 陆府统共三个人,除了一个看门的老仆,其余两个见到她都像见了杀父仇人一般,这也着实不容易。 “好,你这妇人竟然能在陆某的杀气之下面不改色。看在德均面上,我今日便允了你入府,但若他日相见,陆某定不会手下留情!”陆离缓缓收起杀气,磁性的声音中杀意却一点也没有少。 白苏也只能厚着脸皮向他欠身,“多谢陆少卿。” 其实在知道陆离身世背景那时,白苏就有些歉疚。陆离作为北魏的降臣,在雍国必然饱受鄙夷,又被故国之人唾弃,那曾经骄傲的尊严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吧,她却屡次戏耍于他。 虽说刚刚开始画他裸/图,是为了报复陆离不分青红皂白的抓她,后来也都是逃命之余,心中不平而顺便为之,但终究还是有些亏心的。 进了主厅,里面的简朴也超乎了白苏的想象。陆离身为一个从四品的少卿,即便手上没有什么实权,也不应当穷成这样啊? 不过转念想到陆扬那一身华服,白苏便明白了,他的钱财,恐怕全花在了那个唯一的弟弟身上去了。 陆离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略过了寒暄之类,便直奔主题。 “七王遇刺,太子被禁足,朝中乱了套了,北疆局势不容乐观......”陆离说到这里,看向白苏,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弃,“男人谈论朝中大事,你一个妇人怎的如此不知进退!” 白苏低着头,暗暗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一上来便说朝中大事! 尽管对他这种找茬的行为很是不满,白苏还是耐着性子道,“夫主,请容妾告退。” 顾连州嗯了一声,白苏如获大赦,迈着小碎步,快步走了出来。 “素女。”陆扬站在偏房的廊下,一袭墨紫色的华服显得十分扎眼。他的容貌与陆离有五六分相似,样貌上佳,却算不得十分俊美,然而陆离刚硬的气质是在战场厮杀中锤炼出来的,便是那一双狠厉幽冷如狼的眼,便比眼前这个看上去文弱弱的少年胜出千百倍。 白苏本不欲搭理他,然而院子就这么大,溜达到哪个地方,也都在彼此的视线之中,于是索性走了过去。 “珍儿......” “请你注意措辞,二姐她如今是政阳王世子的白夫人,你如此唤她,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岂不坏她清誉!”白苏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陆扬脸色铁青,握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狠命的压制住自己一拳打上去的冲动,咬牙道,“我待她是真心的,你为何耍近计谋要拆散我们?” 白苏忽然觉得自己过来与他争论这个问题,十分可笑,眼前的少年根本就不知世事险恶,就如刚刚到这个世界的她。 白苏真有冲动问问这陆扬是否也是从别处穿越来的!她在这里摸爬滚打,做了许多错事,受了许多伤,如今才真真看清形势,然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啊! 那日她在景春楼念词,说的那些话,已经再直白不过了,他竟然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 “陆少卿真是太过保护你了。”白苏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我问你为何要拆散我和珍女!”陆扬白皙的额上青筋暴出,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白苏也不甘示弱的怒视着他,冷声道,“因为你是个懦夫!” 白苏看着他扬起的手,厉声道,“你的拳头就只敢挥向我一介弱质女流吗!珍女被人所劫之时你怎么不奋起反抗!你不打怎么知道自己救不了她!你根本就是个懦夫!活在你大兄羽翼下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凭什么把自己的亲姐姐毁在你手里!” 陆扬无力的落下手,心中已经隐隐知道自己的错,却忍不住辩解,“他们十几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打不过,况我当时只是回城搬救兵。” 白苏冷哼一声,“当日,我府上一名剑客独自救下她。并非他能以一敌百,不过因为‘忠’之一字。” 婆七绝对可以以一敌百,然而,白苏如此说来,不过是想告诉陆扬这个道理,“剑客可以因为一个‘忠’字粉身碎骨,无论何等绝境,绝不弃主!而你陆扬的真心,究竟价值几何?” 言尽于此,若是他依旧不明所以,那便是无药可救了。 白苏转身之际,却见一袭玄衣的陆离站在主屋门前,神情凝重,却是破天荒的没有怒视她。 白苏汗颜,陆府本就这么大点地方,方才她情绪激动,声音过大,想必屋里那两个六识敏锐之人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从明日起,你便到虎贲营中去吧。”陆离磁性声音中,略带一丝无奈。 陆扬今日的性子,都是因为他太过保护,太过纵容了啊。 “大兄,我,我想去其他军中。”陆扬眼眶发红,目光中却露出一丝倔强。 白苏看着他这模样,觉得似是与陆离又像了几分。 顾连州背手立于门内,一贯清贵的声线,淡淡道,“去政阳军中吧。” 政阳军是常胜将军顾汾麾下,纪律严明,绝对不会徇私。 陆离深深看了白苏一眼,目光中并无实质情绪,仿佛仅仅是看而已,只停留瞬间,便转身回了屋里。 陆扬狠狠揉了揉眼,甩袖而走。即便他明白了缘由,心中依旧无法释怀吧。 白苏拢着袖子在廊上坐了下来,盯着一堆萝卜叶,仿佛嗅到了尸骨的味道。 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 昭德公主 从陆府回来后的几日,白苏立刻着手处理纳兰名下的产业。 眼看大战在即,白苏很想能帮到顾连州,然而她除了略有资财,着实什么也拿不出来。她没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只有纳兰修一个空名头,用来提高身份倒是可以,战乱之中毫无作用。连着几日来,顾连州都把白苏带在身边,便是晚上睡觉时,也允许白苏与他同床共枕,虽则顾连州这人惜字如金,非觉必要,绝不多说半个字,但白苏心中依旧美的冒泡。 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今日一早领着白苏到景春楼喝茶。 坐在景春楼的雅间中,白苏一边煮茶,一边偷眼看那个自顾弈棋的一袭青衣,心中感叹,现在整个尚京再也找不出一个如顾连州这般淡然的吧! 白苏是茶道行家,又是成日变着品种的给他煮,几日下来,白苏总算摸着他一点喜好,顾连州十分偏好气味甘洌苦涩的茶,最爱的是冻顶乌龙。 “夫主。”白苏递上茶水。 顾连州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茶杯,“看这棋局,可有解?” 原来他这半晌都用来摆棋局了啊!白苏低头往棋盘上看去,黑子被困于一角不得动弹,白子却处于一片平和,居然不曾立刻逼杀。 “若是白子急于逼杀,黑子尚有一线生机,可是这般围拢牵制,倒是不好了。”白苏虽下得一手臭棋,但分析棋局还是有些水平的,“不过,黑子不过是主力被包围了,那些分散在外的势力倒也不是不可用。” 顾连州微微坐直身子,微微勾起唇角,“逐个击破,嗯,或可一试,不过,若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并非易事。” “夫主早有对策,不是吗?”白苏拢着袖子跪坐在一侧,微微挑眉,笑的像只狐狸。 顾连州伸手顺着她的发,眸子微含笑意。 “进来了,进来了!昭德公主的车驾已入城!”雅间外面,有人跑过,一时间,声音传遍了整座景春楼。 白苏微微一怔,隐隐明白顾连州今日来这里的原因了。 现在的尚京城,平静的表象之下隐隐压着一股躁动,便如这秋日干燥的空气,只需一把火便能够熊熊燃烧起来。 而宁国的昭德公主无疑就是那把火。 近来尚京城不知从何处传出谣言,说昭德公主是灾星,一传出她即将成为大雍皇妃的消息,雍国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北魏递战书,再是诸小国屡屡进犯,又是七王刘昭遇刺.......这种种传闻均是发生在与宁国联姻之后。 “夫主。”白苏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顾连州端着茶杯,一只手牵起白苏的小手,往窗边走去。 白苏看着他修长的大手包住自己的小手,不禁红了脸,那日散步时,她便想握着他的手呢。白苏心中雀跃,悄悄的反握。 手掌中温热的气息传递过来,顺着她的手心一直流遍全身。 街道上忽然吵嚷起来,白苏抬头望过去,远处的一行身着黄铜铠甲的士兵正在开道,后面长长的仪仗队,明黄色的绣凤华盖,直延绵到城门处。 在这其中最为显眼的,还是在亲卫之后仪仗之前,四匹白马拉着的华丽的马车。 车身通体是金丝楠木,雕花繁复精致,不仅华美,也十分坚固,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穿透车壁。 马车左右两侧跟随两排粉衣侍婢,虽然已经入秋,她们都还是穿着冰织薄绡,手臂胸前的白皙皮肤若隐若现。 宁国的女子多是娇小温婉,这些侍婢纤腰楚楚,面容算不上精致,可是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温婉气质,便如春风和煦,吹的人醉醺醺的。 众人还都沉醉在其中时,一个满身油腻的杀猪的汉子猛的向那马车投掷一把明晃晃的刀,靠边的几名侍女尖叫几声,一个侍婢未及躲开,被刀刺中背心。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前面的亲卫唰唰的围拢上了,长戈指着那杀猪汉子,车队也停滞下来。 那汉子面黑虬髯,身着麻布衣,脚踏木屐,冲着围观的士子们吼道,“看甚么看!都是这个灾星害的七王生死未卜,如今我大雍无人领兵,可惜老子一刀没能杀的了这娘们!” 这些日,尚京的传言无人不知,杀猪汉子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 “对,这昭德公主必是个灾星!这几个月来,我雍国屡起灾祸,必是她带来的!”忽的有人附和。 这种巧合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尤其,雍国还是个崇尚巫国家,信苍天信鬼神,这种思想已经根植到骨头里,即便是士子也无不开始怀疑。 不一会,群情激愤起来。 “滚回去!”那杀猪汉子见自己得到认同,愈发的凶悍起来,全然不惧面前的长戈。 这些亲卫都是宁国陪嫁过来的,宁国人生性恬淡,纵然他们是百里挑一的兵卒,对雍国人骨子里的血性都有几分惧怕,再说,他们也不敢一入城便杀人,一时间场面僵持起来。 马车被愤怒的人群包围,那架势直是恨不能将这个仅有十六岁的女子拽出车来,立刻火焚了。 白苏站在景春楼上俯视街上情形,不禁看了顾连州一眼。 他垂着眼睫,眸光盯着马车周围的混乱,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的饮着茶。 白苏暗叹,他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的发生了吧。 “杀了妖孽!”不知是谁吼出一声。 激愤的人群顿时变得疯狂起来,哪里还知道轻重,各种钝器夹带着呼呼风声朝马车砸去,纵使马车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也被砸凹下去几个坑。 幸好这四匹白马都是经过驯养的,虽开始骚动不安,却再驭夫的驾驭之下没有失控。 侍婢们的哭号声夹杂在一片混乱之中,显得尤为无助。 “不许哭!”马车中传来一声娇叱,那声音带着吴地的娇软柔美,却极具气势。 那群侍婢听见昭德公主的命令,紧紧闭住嘴巴,是不是传来呜咽的声音,却是没有人大声哭泣了。 白苏抿唇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动。 “退避!”这一声长啸,夹杂在清脆的马蹄声中,显得尤为突兀。 一匹黑色骏马疾驰如电,那马上一袭玄色铠甲,英姿勃发,看不清容颜,然而随着他过来的便是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 在这杀气之下,人们仿佛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有人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 噗通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人群迅速的分开一条道路,骏马在仪仗队前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由闪电似地速度,竟然急急刹住。 陆离英俊的面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冷如冰锋的目光扫视全场,除了马蹄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陆离翻身下马,冲马车叉手道,“公主受惊了,陛下国事繁忙特令丞相前来接驾,丞相年事已高,行步缓慢,还请公主见谅!” “陆少卿客气了,行吧。”昭德公主温软且贵气的声音缓缓传出来。 陆离抬头看着薄绡上投映的娇美侧面,心道,这公主连照面都没有一个,便认出了他的身份,却是比她那软弱无能的父皇强上百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共浴 白苏站在窗边,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这一场闹剧,定然是有人想挑起宁国的怒火。雍国眼下四面楚歌,昭德公主在雍国受辱,若是宁国再趁机发起战火,无疑是雪上加霜,这一切对谁最有利? 北魏,诸小国,甚至宁国主战之人,均有肯能。 “回吧。”顾连州轻轻捏了捏白苏的手。 白苏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呢,当下低了头,任由他牵着出了房间。 顾连州一出现在大厅中,那些正在热烈讨论的士子们顿时没了声音,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崇敬和目眩神迷。 但当他们见到盛传不近女色的圣人居然牵着一个女姬,顿时张大了嘴巴,瞬时间,几百双眼睛唰唰的转移到了白苏身上。 白苏一袭淡青色广袖曲裾,青螺眉黛,三千青丝用一只玉簪在腰际挽起一个堕马髻,乌黑如泉的长发荡在修长雪白的脖颈之间,清秀小巧的脸略显苍白,如羽扇般低垂的眼睫在卧蚕处投下暗影。 她虽算不得绝色,然而淡烟轻雾般得气质,站在顾连州身边居然没有被掩去光彩! 方无早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众人的目光一只痴痴的追随到门外,却看见了令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顾连州居然揽起那女子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中,白苏安安分分的跪坐在一侧,偷眼瞧他。 顾连州平时是绝不会做这些亲密的动作,今日他特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表现的如此亲昵,无可避免的便会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啊! 白苏满含怨念的揪着袖子,他还嫌她的烂摊子不够多吗? “今晚为昭德公主的接风宴,你回去好好准备罢。”顾连州斜倚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本《宁国志》,目光始终停留在一页地图上。 白苏睁大眼睛,他不是还要到那么大的场合去表演吧? “夫主,妾有一事不明。”白苏道。 顾连州俊眉微拧,翻了一页书,清贵的声音道,“何事?” “夫主本不喜与人亲近,为何今日......”白苏盯着他俊美无铸的脸,又有些走神。 “不喜?”顾连州放下书册,墨玉似得眸子看向她。 白苏连忙摇头,小声的问道,“私下里,妾是极喜欢的......可是,在众人面前,妾倒是不甚自在。” 顾连州缓缓倾身向前,那张如皎月的容颜逼近,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将白苏严严实实的包围,他抬手抚上她头发,笑的温柔而宠溺,那素来淡漠清冷的眸子此刻却宛如盛着一春的风光,“以你的聪明,应该早猜到我有可能会奔赴战场。” 他白如贝的齿在唇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耀眼,白苏只是不能移开眼去,双眼迷离,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顾连州满意的退开去,慵懒的靠回原处,神色却是冷清如旧,仿佛方才的刹那温柔只是梦境。 这般清冽如山泉的神情,令白苏稍稍缓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原本苍白的脸颊上竟然冲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他居然用美男计!他明知道她逃不过那般容色! 白苏垂着头揪扯着衣角,只听那清贵的声音道,“我去这一去,至少也要半载,怎放心你闲在京中?” 他的画外音是:你若是闲着没事,再给我惹出一大堆烂摊子怎么办? 白苏委屈的瞪着他,却见顾连州用手支着头颅,眼睛微眯,似是要睡着了。 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俊颜,白苏的一腔怨情顿时化作满心疼惜,这些日子,他常常是对着绘制精密的地图发呆到半夜。 白苏见他眼皮越来越沉,便向前挪了挪,爬上塌,悄悄的扳过他的头,而顾连州根本不曾等她使力便自发的靠在她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白苏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狠狠的剜了他几眼,心中哀叹,她便就这么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马车从景春楼行至少师府,不到两刻的时间,白苏便觉得自己的腿麻的已经有些抖了,马车停在马厩外,顾连州却是还没有醒,白苏便也没有叫他。 为了转移注意力,白苏随时抄起那本宁国志来看,一看之下,才发觉自己当初看的那本不过是简略版,许多图志都不如这本来的详尽。 方无等在车外许久,见主子仍旧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又心知自家公子有早晚沐浴的习惯,便令车夫守着,自己则先去吩咐云安殿准备一池浴汤。 方无兀自想着,看公子宠爱云姬的模样,许是要共浴,索性便将浴池的热汤注满。 顾连州这一觉很长,从晌午一直到日落西山。中间方无来问过饭,都被白苏打发回去了。 “嗯。”顾连州动了动,声音有丝许沙哑。 他还未睁开眼,便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香气柔而不腻,有着一股清冽,待他微微张开眼睛,便看见了沉浸在书中的白苏。 傍晚的日光透过半透明的帘子洒再她身上,几缕发丝松了出来,从雪白的颈,一直垂至胸口,如烟的黛眉,挺翘的小鼻子,或许是因为久病气血不足的原因,她的唇是淡淡的杏花色,自然的露出一条缝隙,隐隐能瞧见细白的牙齿,再向下,是精致小巧的下颚...... 每一处都是清清淡淡,却不胜诱人。 顾连州看了她许久,忽而道,“你何时及笄?” 白苏在专注的时候很难发现周围的变化,顾连州忽然说话,令她惊了一下,旋即放下书册,“妾是六月初生的,夫主为何忽然问这个?” “无事。”顾连州起身,掀开车帘,却见外面一片金红,俨然已经到了傍晚。 他微微皱眉,目光掠过白苏的腿,不容分说的一把捞起她,打横抱着下了马车。 方无惊怔的看着这一幕,自家公子的发髻微乱,云姬的乌发也微散开来,又是被公子抱下车,显然是有内情啊! “公子,奴命人准备了一池热汤,公子和云姬可需沐浴?”方无反应过来,忙追上去问道。 顾连州淡淡的“嗯”了一声,大步朝云安殿走去。 白苏紧张的抓着顾连州的衣襟——不是真的要一起洗澡吧? 她飞快的捂住胸口,就她这个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怎么能让顾连州看见啊!太丢人了! 不过想到能看见顾连州的春/光,又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真是为难啊...... 就在白苏还在专心致志的纠结之中,顾连州已经抱着她来到了浴房。 因着顾连州平素便没有奢侈的习惯,也不像别的权贵那般喜欢在浴池中与美姬欢好的情趣,所以少师府的浴房不甚华美,一个篮球场大的浴池便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顾连州把白苏放在浴池边,腾腾的热气,令白苏陡然意识到,事实已经迫在眉睫了。 “夫,夫主。”白苏麻利的跳下浴台,却因双腿被顾连州枕了一下午,而发麻到站不起身来。 外面侍婢的声音传来,“公子,可需侍浴?” 顾连州静静看了白苏一眼,那形容似是在考虑要不要侍浴。 坊间传言他不近女色,实在有虚!白苏撇撇嘴,心底酸溜溜的泡泡直往上冒。 而事实上,这时候的权贵怎么可能完全的不近任何女人,所谓不近女色,只不过是指他不常常与女人欢好而已。有些权贵十分喜欢侍婢侍浴,若有了兴致就与一众侍女鸳鸯戏水,御众女。 白苏这才意识到,也许顾连州早就经历过鱼水之欢,毕竟,他都已经二十四岁了呀!在古代,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卿是自己脱,还是......”顾连州话为说完,白苏便怒瞪着他。 顾连州心中莫名,他想说,还是让侍婢服侍,她有必要如此动怒吗? 还是......她实际上是十分期待共浴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共浴(2) 外面的四名侍婢迟迟没有得到回答,既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只好守在门外随时等候差遣。 四名侍婢心里此刻对白苏简直恨之入骨。 自立了少师府,便一直是她们几人伺候公子沐浴,虽然公子性子冷淡,也极少招她们侍浴,可是即便是后院姬妾也不曾看过他光裸的模样啊! 便是能从旁看着,也甚美呢!可是这云姬竟然生生的夺了这样的机会! 实在可恨。 浴房里面,白苏蜷缩在浴池边,心中慌乱无比,双手紧紧抓着裙裾,“夫主,妾回清园去洗便好。” 顾连州看着她如小鹿般不安的眸子,心中一热,起了戏谑的心思。 他蹲下身来,清贵声音仿佛也被这氤氲的热气浸染,温润起来,“泡一泡热水,腿便不会麻了。” 白苏对上他被雾气浸润的眼睛,心底也逐渐柔软。 原来他带她来沐浴,是为了解腿麻。 “夫主不洗吗?”白苏试探着问道。 顾连州微微挑眉,凑近她,声音略带沙哑的魅惑,“卿希望如何呢?” 这般暧昧的话语,令白苏瞬间红了脸,眼光四处乱飘,却始终不敢落在他身上,咕哝道,“平素看不出,原来夫主竟是颗风/流种子。” 顾连州自是听见了,看着她这般慌乱的自说自话十分有趣,径自脱起了外袍。 白苏耳朵极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脱衣服的声音,瞬时转过头,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动作。 随着那一件件的衣服落下,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宽厚结实的肩膀,窄细的腰腹,笔直修长的双腿,呈一个极为完美的倒三角形状。 胸口两点樱红显得极嫩,极可口,白苏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两点上,一时觉得口干舌燥,用力的咽了咽,口中干渴,她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粉嫩嫩的舌尖儿卷着莹亮的水渍,轻轻扫过杏花色的唇,顾连州原本略带戏谑的眸子顿时幽深了几分,他丢下手中的最后一件衣物,抬步向她走来。 顾连州胸腹之间肌肉已然形成块状,可是并非很夸张,又从肚脐处生有一缕细顺的毛发,直延伸到裤子里面,毛发并不是很多,但是他的皮肤白皙,便显得极是明显,尤其是当他走动之时,极为性感,白苏的心脏几乎要从口中飞出来。 “夫主。”白苏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媚的几乎滴出水来,然她自己却不曾意识到,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重复道:这是我的夫主啊,是我的...... 这般痴慕的眼神,令顾连州如墨玉的眼眸越发的幽深起来,他伸出长臂,一把捞起蜷缩在浴池边围的白苏,“素儿,泡一泡热水,脚便舒服了。” 明明只是一句温柔的关心,然他的声音却失去了平素的淡漠与清冽,带着一种魅惑,一种引诱,直令人沉沦。 白苏下意识的点着头。 顾连州一只手便将白苏托起,欢愉的笑声响在她耳边。 白苏抬头望着他耀眼的笑容,也禁不住傻笑起来,任由顾连州亲自帮她宽衣解带,脑子中隐隐觉得似乎不可以如此不矜持,可是却没有任何推拒。 这样的绝色男人,这样一个对她施展诱惑的绝色男人,她白苏不是圣人啊,如何抵抗,如何拒绝啊! 更何况,她是极迷恋这个男人的。若是推拒了,白苏觉得恐怕她会悔恨不能自已啊。 事实上,白苏不禁不曾推拒,还往前凑了凑。靠在他肩上,盯着近在眼前的樱红,目眩神迷,好像很好吃啊! 狠狠的咽了半晌口水,秉承无利不图的性格,白苏终于没能忍住,俯下头来,伸出柔嫩的小舌轻轻舔了舔。 顾连州浑身一僵,正在帮她宽衣的手猛然顿住。 白苏瞅了瞅这被湿润的亮晶晶的红果,心中骚动更甚,不由得再次舔了几下,小舌轻轻试探着挑逗它,看着它愈发红润,白苏好奇的用手摸了摸。 啪! 顾连州一巴掌拍在白苏屁股上,他嘶哑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不许胡闹,快些进去泡澡。” 他身子向前倾,正打算把她放在浴台上。 顾连州并不晓得,方才那一巴掌不仅没有把白苏打醒,反而臀上火辣辣,麻酥酥的感觉直蔓延到她心底,如一棵毛毛草,不断的抚着她最怕痒的地方,令她直需找些事情做来发泄一下。 白苏忽然含住眼前的红果,无意识的吮吸着,没有任何技巧的,只是凭着本能去吮吸。 顾连州的溢出口的一声呻吟,仿佛鼓励了她一般,吮吸似乎还不够,口中的丁香小舌也不曾闲着,随着吸吮的动作而轻轻的搅着口中那一粒果子。 “素儿。”顾连州叹息一声,紧紧抱着她,声音压抑成低低的咆哮。 白苏正吮的甘甜,迷糊中听闻他的低唤,便无“嗯”了一声。 这一声,婉转娇吟,慵懒妩媚,撩拨着人的神经。 顾连州直是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拧起眉头,翻身入了浴池,他潜进水的角度十分巧妙,并未激起很大的水花,温热的水也就毫无缓冲猛的淹没了两个人。 白苏陡然失去空气,紧张之下,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顾连州搂着她浮出水面,啪的一声,他又扬手拍了她的玉臀一巴掌,低低笑道,“你这只假兔子,果然露馅了,竟咬起人来。” “疼么?”白苏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方才被她咬过的樱红,言语含糊的问道。 “你说呢?”顾连州大手忽然抚上她的胸部,准确的握着一只乳/尖,作势要拧。 白苏慌忙闪开,“不要,不要!”白苏双手护住胸口,扁扁嘴道,“拧坏了可就不长了。” 她实在是很佩服顾连州,居然能隔着一层衣服,便如此精确的找见了她这广袤平原的一点中央。 顾连州哑然失笑,声音却是更加压抑的嘶哑,“不会不长。” 他望着她,眸光盈盈,缓缓低下头,寻到那正嘟着的小巧唇瓣,轻轻含住。 浓重的男性气息顿时霸占了白苏的口腔,那清新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苦涩茶香,令人沉醉不已,白苏刚刚适应,便有一物挑开了她的贝齿,侵入进来,寻着她的小舌,挑逗嘻戏。 不得不说,白苏和顾连州都是极聪明的人,即便在这种事情上并无经验,却是极快的便适应了这样的游戏。 顾连州的大手滑向她极有弹性的小臀,轻轻揉捏着,亲吻之间的喘息越发浊了起来。 “夫主...连州......”白苏半眯着眼眸,盯着他半隐在雾气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俊脸,甜蜜中隐带恐慌。 这样似天上皎月的天之骄子,她怎么能够才能独占他? 然而,她现在已无法追究自己怎么敢对这样完美的男人生出独占的念头,只能一声声唤着“夫主、连州”,来压制住心中的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涩与媚 而她的低唤声,却更令顾连州燥热不已。 相拥之间,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去,温热的水下,两俱身体的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白苏察觉到顶在她腹部的坚挺,身体里也随之涌出一股陌生的燥热,直冲着下腹而去,隐隐盘旋在小腹之中,久久,久久,逐渐蔓延到双腿之间。 这种陌生感令人躁动不安,她无意识的张开双腿,夹住顾连州的结实的腰腹,磨蹭着,寻求丝许安慰,但随即,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实在放/荡,急忙要收回。 “别。”顾连州一把按住她的腿,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忍耐,“别动。” 他抱着她抵在浴池边,头深埋在她的颈项中,吐出的气息炙热的发烫,却是一动不动,没有更深入的动作。 白苏虽不曾经历过鱼水之欢,可是她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纯白女孩,她知道,一个男人在紧要关头刹住,忍耐欲/火/焚身是需要多大的毅力。 顾连州对她的尊重,令她心中感动之余也有些后悔,明知道自己现在身子不成熟,却竟然没有能够忍住的去占他便宜,还挑逗他。 想着,白苏的手渐渐滑到他的身下,寻到那处灼烫的地方,轻轻握住。 “嗯。”顾连州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声音愠怒,“不要点火!” “夫主。”白苏贴在他耳后呢喃,声音酥软婉转,唇瓣轻轻含住他的耳垂,舔舐吮吸。 她握着那处的手缓缓动了起来,攀附的身子从顾连州身上滑下,温柔的吻,从脖颈一路游移到胸口的樱红,极尽挑逗。 顾连州低下头看她。 雾气氤氲中,她净白如雪肌肤透着樱粉,宛如幼嫩的婴儿,这层薄薄的淡粉,将她原本的清淡秀雅掩去,把精致的五官突出。 湿润的乌发丝丝缕缕贴在她修长的脖颈上,一路蜿蜒过纤细的锁骨,直延伸的贴身的衣物里。 小小的乳/尖儿凸出,稚嫩的令人想要温柔怜惜。 这种集青涩与妩媚于一体的模样,使得顾连州愈发难受,她手上的动作已经无法满足那种焦灼难耐。 刺啦一声!白苏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竟被顾连州生生撕扯开来,露出了她遮掩下的冰肌玉骨。 “呀!”白苏低低惊叫一声,便要收回手,遮住胸部。 顾连州却不容她的动作,一只大掌便轻而易举的攥住她两根细细的手腕,举过她的头顶按在了池壁上。 遮掩下的春/光露了出来,清透的雪肤中,两点微微凸起的坟包上,是与她的唇相同的杏花色,清淡粉嫩,却无比诱人。 顾连州握着她的手都有些细微的颤抖,身上的肌肉因为竭力忍耐而一块块隆起,甚至手臂上的血管已然凸起。 他灼灼的目光让白苏羞赧不已,颤声祈求道,“别.....别看。” 怯弱声音令顾连州的忍耐到了一个极限,玉颈上的喉结动了动,俯首叼住右侧的粉瓣,小心翼翼的亲吻,舔舐。 “夫主......”白苏一阵战栗,声音颤抖,楚楚可怜,然而在此刻听来却如一种最强大的诱惑。 顾连州的吻忽然凶猛起来,直到将那粉红嘬起,挺翘的果实变成美丽的玫瑰色,才满意的换上另一边。 “素儿,素儿。”顾连州含糊的呢喃着,抬眼对上她的眸子。 她隔花掩雾的眼眸中,此刻波光潋滟,媚色横生,水盈盈的宛如能随时能沁出泪水来,水光中折射出彩虹般得光彩。 他的墨玉眼已然变成一片幽沉无际的沧海,深邃平静之下,掩藏着无可估量的力量,还有随时要迸发海啸。 四目相对,又都瞬间沦陷在彼此的眸光中。 顾连州抱起她,从水中起来,把她放在了榻上,无奈的看着她光裸的娇躯。 便就这样要了她吗?这具身体还显得如此稚嫩...... 顾连州第一次对自己的忍耐力产生怀疑,不过是个雏鸟一般的女子,却令他失控到如此地步! 白苏自是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恼意,目光下移,落到他下身那挺昂之处,轻笑一声,爬起来竟然抱着他的臀,吻了上去。 “狐媚!”顾连州哼声道,然那声音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舒服与快活,俊颜瞬间泛起的红晕直逼天上的霞光,美丽不可方物。 可惜,白苏却兀自埋头,错过了这一美景。 白苏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书,对于男女之事一点也不陌生,她动作虽很是生疏,却总算解了近渴。 纵然白苏也很想表现的青涩贤良,可实在不想他忍耐之后,去找个美姬发泄一下,那可是亏大了,自己男人的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 经历一场互相点火的行为,白苏已疲累的瘫软在顾连州怀中。 而顾连州却是依旧精神不减,大手捋着白苏湿嗒嗒的发丝,唇角含着笑意,看着钻在他怀中做鸵鸟的白苏,清贵的声音带着温柔的诱哄,“素儿,告诉为夫,你从哪里学来这些?” 白苏支支吾吾的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妾自己悟出来的。” 顾连州笑声爽朗,巴掌却是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玉臀上,戏谑道,“那你还真是很有悟性。” 这句夸赞,无疑是对白苏方才的肯定,可是白苏却高兴不起来。这个时候的女人虽然相对来说比较奔放,但无疑都是男人亵玩的物品,即便是主动求欢,到最后也只会任君索求,只有勾栏院里的女人才会学这些手段来取悦男人。 她今日这般做,会不会让顾连州轻视于她? “夫主......妾,妾只是不想你难受。”白苏期期艾艾的道。 不想他难受,和想让他舒服,虽然是同样的意思,可是听起来却是不同的效果。 “嗯。”顾连州抱着她再入了池中,帮她细细清洗之后,才道,“休要想这些秽乱之事,好好养身子。” 白苏眼眶微红,她知道,他说的是让她的身体快些好起来。 “夫主。”白苏搂着他的腰,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顾连州曾说“但求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白苏知道他不是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的人,况且,在古代能遇上一个有如此想法的男人,已是难得,更何况这个男人是站在云端的完美男子。 白苏只当这是上天给她的优待,好好珍惜才是。 两人清洗干净便出来,晚上还有晚宴,为昭德公主接风的皇宴,顾连州怎么可以缺席? 而且,今日雍帝必然会放太子出来一晚,也正是顾连州与他碰头的大好时机,这宴席不仅要去,而且要争分夺秒。 顾连州唤侍婢送进干净的衣物。 白苏身上盖了褥子,有些疲倦的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顾连州依旧光裸着上半身,暗淡的光线下,身体上晶莹的水珠因他的动作不断滚落。 尤其是他左边胸口那一粒樱红上,有一滴水珠悬挂在上,欲落不落,浸润着那红果。 白苏半眯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它,直到两名侍婢过来给他擦拭,挡住美景。 她气恼之极,却又不能把她们轰出去,只能用目光凌迟她们。 尤其看见那几个侍婢时不时的偷看顾连州几眼,粉颊含春,秋波涟涟,白苏恨不得拿褥子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四名侍婢抢着跑过去给顾连州擦身子,相互之间若有若无的推挤,全没有方才在门外时的同仇敌忾。 白苏躺在那儿,竟是无人问津。 顾连州微微蹙眉,伸手扯过侍婢手中的衣物,淡淡道,“退吧。” 侍婢们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是立刻道,“是。” 这四个侍婢还算是百里挑一的了,只不过是略微有些失态,还没有到不知进退的地步,所以即便顾连州不喜这种作为,这么久以来,也不曾遣走她们。 顾连州转过身来,看见白苏的形容,淡漠的面上却是露出微微惊诧。 白苏乌发散乱的平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鼻血横流,已经淌到面颊上,分成数道。若不是她慌乱的掩饰炯炯的目光,顾连州会以为她是横尸了。 “素儿。”顾连州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血,看她鼻血已经止住了,便问道,“怎么会流血?” 白苏窘迫的把头埋进褥子里,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方才看见顾连州动情的绝美模样都不曾流鼻血,眼下不过是看他面无表情的擦身子,竟然,竟然有些上火? 顾连州从褥子中把她捞出来,可白苏即便是宁愿光着屁股,也要死死的把脸给捂上。 顾连州给她擦身子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双腿之间的风景,体内又涌出一阵燥热,当下立刻把褥子给她盖了起来。 “若是累的话,便回清园休息吧。”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经过刻意控制之后,仍带着些微沙哑。 白苏闷声闷气的道,“那可不成,若是在大宴上哪个美人儿勾搭你可怎么办?” 白苏知道,原本顾连州要带她去,便是知道她有些手段,希望到时候他与太子碰面的时候有她来周旋一二。 顾连州也知白苏的好意,便不再说什么。 聪明人说话实在是十分省力气,无需点透,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人。”顾连州套上衣袍。 “奴婢在。” “去清园唤一个侍婢过来。”顾连州道。 房间里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顾连州轻咳了一声,推门出去。 不一会儿,十三便赶了过来,看见顾连州站在浴房门口,俊美无铸的面上微红,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不由得一怔。 十三纵然也被他这般容色所惑,然她低下头稍稍冷静之后,便生出一个想法——难道已经欢好? 十三也是十几岁的时候便被人夺了身子,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看连州公子的模样,似是十分喜欢小姐的,日后待小姐来了天葵,再添上个大子,夫人之位还是有指望的! “公子。”十三垂着头,给顾连州行礼,却是不敢再看他。 顾连州应了一声,道,“去伺候云姬更衣。” “是。”十三躬身退了几步,到房门口才转身推门进去。 屋内有些昏暗,静静的只有十三的脚步声。 白苏从被子中探出两只眼睛,看见十三,立刻像是见了娘亲似的,从被子中爬出来,“十三。” 十三快步走上前,看凌乱的塌上,又几处能看见乳白的液体,十三是经人事的,自是知道那是何物,忙拉着白苏,满是欢喜的问道,“小姐,公子与你欢好了?” ** ** 那啥,偶一直对露骨和不露骨的界限很模糊,摸下巴,这章小苏没被吃,但是把连州吃了。大家都说偶后妈,我得给自己正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赴皇宴 白苏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是严格算来,应是欢好了吧。 十三拉开褥子,看见床单上的血迹,再看白苏的表情,心中更加确定了,她哪里会想到那只是白苏的鼻血。 干柴烈火共处一室,流处子血的几率比流鼻血的几率高的多了。 “奴婢回去便让医女给您调养调养,日后定能怀上大子。”十三一边给白苏穿上衣服,一边雀跃道。 侍婢给白苏准备的是一件浅橘色束腰广袖曲裾,其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片的芍药,雅致秀美。 白苏一向只穿冷色调,却因今天心情极佳,便没有计较衣服的颜色。 外面的灯笼已经点亮,又是一轮满月,院中亮如白昼。 出了浴房,一阵夜风吹来,秋夜的风有些寒,白苏缩了缩脖子。 方无见白苏出来,立刻迎了上来,眼角余光打悄悄量一番,见她面色微带春意,在浅橘色的映衬之下比之前多了几分娇美,心中立刻了然,态度愈发恭敬,弓着身子道,“公子已在大门等候,请您随奴即刻前去。” 十三担忧道,“主事,小姐尚才破了身子,眼下出去可是不妥?” 白苏面色一黑,狠狠剜了十三一眼,她说的倒真是无比坦然啊! 一声“主事”叫的方无心花怒放,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客气道,“公子自会怜惜,无需忧心。” 十三冲方无欠了欠身,向白苏道,“奴婢先回清园。” 白苏点点头,随着方无往大门处去。 马车已停在门外,白苏看见车帘上映出的俊朗侧面,腾地一下红了脸,想起自己先前情不自禁时那般放/荡的模样,还有流鼻血的窘态,实在令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无见她立足不前,便小声提醒道,“姬,公子已等候多时了,您快些吧。” 白苏一咬牙,登上马车,垂着头钻进车中,找了个离顾连州最远的角落跪坐下来。 顾连州本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却见她穿了一件浅橘色的曲裾,头发还有些湿意,本就莹白如雪的肌肤在这颜色的映衬之下,越发娇嫩,令人恨不得掐上一把。 “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白苏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向前挪了挪,到他脚边停下,脸颊越来越红。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模样实在动人极了,正如从前珍女所说:令人心如揣鹿。 顾连州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处事时冷静果断,受伤害时疯狂狠厉,情动之时又如狐媚人,迷惑之时呆呆如鹅。 而欢愉之后清醒了,竟然又是这般羞涩! “上塌来。”顾连州道。 白苏依言爬上塌,手足无措的蹲在他脚边。 马车中的塌不过是供人疲累时解乏用的,纵然十分舒适,却是很小,顾连州靠在上面便已经很拥挤了,只有他腹前那里有一小块空地而已啊。 白苏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顾连州却已经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这一系列得动作行云流水,然而做完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了。 虽则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都十分享受这般的亲近,坐了一会儿,白苏在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味中稍稍放松下来,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胸口上。 只是个细微的动作,顾连州的唇角微挑,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低下头的时候便能嗅到她身上舒适的处子幽香。 “几上有点心,先用些,在宴上可就吃不得了。”顾连州的吻落在她发间。 “哦。”白苏从他的腿滑下来,心中因为方才的亲昵又紧张又甜蜜,也不知几上究竟是何种点心,便随意抓起几块塞进嘴里。 顾连州握着书册,目光又不自觉的游移到白苏身上。 见她乖顺的跪坐在几旁,腮帮塞的鼓鼓的,低着头缓缓动着小嘴,越看越是可爱,一种莫名的宠溺之感浮上心头。 但只是一瞬,又被他立刻压下,清风殿的几上还放着她写的禁书,上次她手段老辣的用计连他也欺骗,至今余痛尚在,怎可这般被她迷惑了去! “唔!”白苏艰难的发出一声。 顾连州抬眼看过去。 白苏正忙乱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急急的灌了下去,口中一大块糕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噎的她翻了个白眼。 顾连州被她这形容逗乐,爽朗的笑声传出车外。 方无一再的回头看着紧闭的车门,虽知道看不见什么,但他实在好奇——这个云姬已经不止一次的令公子开怀大笑了啊! 街道上的马车甚多,听闻这般爽朗清发的笑声,闻声便知此人必定气度非凡,纷纷出声询问,这是谁家公子。 宁温的马车在后,自也是听见了的,心中也微有诧异,问车外侍奉的小厮道,“前面可是少师府马车?” 小厮应道,“奴不知,公子,可要赶上去瞅瞅?” “不必。”宁温淡淡道。 顾连州的声音很特别,清贵却隐含不羁,宁温只与他说过两次话,却依旧能分辨的出,方才那个笑声必然是他吧。 顾连州生性淡漠,一张脸虽生的俊美无铸,却从来无多表情,又不喜与人亲近,再加之他惊才绝艳,便令人觉得他是个无情无欲的圣人,无论在何种场合,只需看见他,便知道这世上的云泥之别。 本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绝之人啊!是谁,能令这样的人,如此欢愉。 宁温垂下眼帘,温润如玉的面上透出无边的落寞,这世上,是否也有个人能令他如此开怀一笑呢...... 少师府的马车中,白苏泪眼汪汪的控诉顾连州的幸灾乐祸。 几上摆的是栗饼,酥软可口,又不甜腻,却最是噎人,白苏只是见这饼子个头小,不知不觉塞了好几个入口,哪能不被卡住。 顾连州掏出帕子,拭去她腮上的渣滓。 此时,马车行的速度已经缓慢下来,白苏注意力转移到外面,小声询问顾连州,“到了?” “还要一会,此处正入宫门,今夜马车甚多,有些拥挤罢了。”顾连州拉她坐在榻上,笑问道,“不食了?” 白苏第一次接近雍国皇宫,一心想看看,也不在乎顾连州的戏谑,装作没听懂,摇摇头道,“饱了。” 她挪到车帘子边,掀开一角观看。 青石堆砌的高大城墙,古朴雍容,城墙上站立一排士兵手中举着烈烈燃烧的火把,整条城墙蜿蜒着向左右两侧的夜幕中延伸,如同火龙,甚是壮观。 白苏正欲再将窗帘揭开一些,却听对面马车中一个活泼轻快的声音道,“大姐,那是少师府的马车呢!连州公子定在里面。” 另一优雅声音惊喜道,“果真?” 白苏一惊,忙放下帘子,可是没有对方快,那帘子倏地被扯开,露出齐琚娇美灵秀的小脸。 她看见白苏,原本笑嘻嘻的小脸,顿时一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家阿娇 白苏反而冲她微微一笑,才优雅的把帘子放下,那眉眼含笑的模样颇有几分狡诈。 马车缓慢的通过宫门,然后又以平稳的速度跑了起来,不过一刻的时间,速度再次缓慢下来。 车外喧嚣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是真的到了。 白苏掀开车帘,外面一排排马车停靠在石阶之前,公卿王侯锦衣华服,姬妾贵女携香带风,微凉的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种奢靡的味道。 顾连州携着白苏下车,还未行步,便听一个雍容的笑声传来,“我这大兄,似是比以往知情趣了。” 顾风华一袭锦绣宽袖大背踩着木屐,摇着手中的黑色鹤尾扇,容色堪堪艳过十里桃花,在一群王孙权贵的簇拥下,愈发显得鹤立鸡群。 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白苏一眼,与周围之人道,“看来我大兄食髓知味了啊!” 一名衣着同样华丽的王孙调笑道,“这女人啊,一旦尝过方才知其中滋味,少师容颜天成,气度高华,不知要惹得多少阿娇投/怀送/抱了!” 同样是戏谑的口吻,顾风华说出来便是风/流,而这王孙说来却是十分猥琐。然言语露骨的调笑却引的一群纨绔子弟轰然大笑。 顾连州面无表情的扫过一眼,目光清清淡淡,这一刻,便让人觉得眼前之人便是一望无垠的沧海,平静的水面之下,其中隐藏着他们无法承受的惊天骇浪。 那些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向顾风华。 “走吧。”顾连州微微偏过头,对白苏道。 白苏应了一声,方要举步,却看见了顾风华身侧的珍女,她桃红色的曲裾裹着纤腰楚楚,眉宇间比以往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媚色,她看向白苏的目光中隐含恨意。 那恨意却比从前少了许多,她这般瞪着明汪汪的大眼瞅过来,白苏有些恍惚,仿佛还是成妆院那个乍暖还寒的清晨,她便是这么含嗔带怒的瞪着眼睛。 白苏淡淡的转过身,随着顾连州身后缓缓蹬上石阶。 身后隐隐传来那群人的吐气声,一人道,“真真骇人,少师这般形容直是比雷霆之怒还要令人胆寒。” “是极!是极!” 那人的话当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他们欷歔着,随后向上去。 脚下的石阶分布的很有规律,每九个台阶之后便有一处平台,直到登上第九个平台之后,方才看见灯火通明的大殿。 这殿宇有秦汉建筑的风格,红柱黛瓦,古朴大气,还未入殿,白苏便看见里面帷幔飘荡,约莫有几百个席位。 一排排几前已经坐了不少人,而主座上还是空着的。 顾连州入殿那一刻,喧嚣声忽然为之一静,众多目光嗖嗖的转了过来,他们先是被他的容光气度所慑,但旋即又看见顾连州身后的白苏,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私下里开始询问她是哪家女子,怎的被连州公子如此眷顾。 要知道,顾连州是从不携带姬妾参加宴会的,所以他们未曾往这方面想,只道是恰好遇见了哪位公卿家的阿娇。 浅橘色的映衬下,白苏的肌肤宛如冰雪一般,吹弹可破,没有丝毫瑕疵,她的容貌算不上极美,若不是她站在顾连州身侧,也许不会引得如此关注,然而很奇怪,一旦看见了她,却又很难再将目光移开。 只是片刻之间,便有许多目光黏在她身上。 “咦,连州公子身后的阿娇眼生的很,不知是谁家的?”齐氏中一个锦袍男子小声嘀咕,目光却在白苏身上转了又转。 齐琚嗤笑一声,瞥向他道,“四兄,你就别妄想了,她可是连州公子的宠姬呢!” 齐四诧异的收回目光,觉得齐琚向来不甚靠谱,便转向齐徐,“当真?” 齐徐虽不情愿承认,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四兄,上回我不是说有个姬妾极是大胆,竟戏耍我齐氏众位阿娇么?”齐琚提起此事,灵秀的小脸上便满是愤然。 齐四怔愣一下,又看向白苏。 此时她已随着顾连州在右手侧的第一排第五个位置坐下,她娇美柔弱的小脸看起来好不怜人,不像是胆大妄为之人啊! 顾连州的上位均是当朝重臣。 太子正坐在主座上笑盈盈的同众位权贵寒暄,仿佛禁足之事从未发生。 他目光与顾连州只有刹那接触,微微颔首之后,便继续各自的事情。 随着顾连州的入座,殿中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所议的内容无非是——连州公子竟然破天荒的携带姬妾赴宴。 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过来,白苏只是低着头,恭敬的跪坐在顾连州身侧,娇娇柔柔的,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对待众多好奇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羞怯。 白苏不动声色的挠挠大腿,这世界上能让她略微羞怯的人,恐怕就只有这个高华如月的顾连州了。 顾连州虽习惯了这些目光,但仍是不喜,微微蹙眉,饮了一口杯中酒。 他这般潇洒的姿态落入众位阿娇目中,自然又是引得一众芳心乱颤,如此一来,白苏杵在那里便越发的刺眼了。 于是,有多少对顾连州倾慕的眼神,便也有多少狠厉的目光凌迟落在白苏身上,但她向来从容的很,只低着头,装作全然不知。 顾风华施施然的在他旁边的几坐下,俊颜含笑的看着白苏道,“姬,怎能这般不解风情,还不快快侍奉我大兄?” 顾风华说笑着,大袖一扬揽过身边的珍女,大庭广众之下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一般大宴到最气氛到最高潮时,喜欢搂着姬妾寻欢的权贵比比皆是,只是宴席还未开始便如此放浪的,许是只有他这独一份。 火上浇油,向来是顾风华的爱好之一,本来白苏的处境已经在风口浪尖之上了,经过他这么一闹,殿上气氛顿时活了起来,那些王侯公卿们巴巴的等着白苏投/怀送/抱。 连州公子与美姬亲近,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得胜景呢! 然白苏并非那么容易就被煽动之人,更没心情当众表演,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由不得她拒绝顾风华的建议,于是向前挪了挪,捧起桌上的酒壶缓缓给顾连州满上一樽。 如此,也算是侍奉吧。 顾连州端起酒杯,不用看也能猜想的到众人的表情,心中不由暗乐,面上却无甚表情的抿了口酒水。 顾风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正欲再说些什么,殿中却又是微起一阵喧闹。 大殿门口的一袭白衣胜雪,如月色清辉骤然洒落,那人如温玉的容颜上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令人一见之下,便如清风拂面。 他步履从容的径直入殿,明亮的灯火照耀之下,黑色花岗岩的地板映衬着白衣翩翩,便宛如流星飒踏的夜空之中,一位不食人间烟火仙人乘风而来。 他走到距离顾连州几步之遥的地方,微微顿下步子,目光从白苏身上一带而过,向顾连州微微颔首致意。 顾连州亦微微颔首。 他在左侧的首位上坐了下之后,倒是分散了不少注意力,尤其一些好男风的权贵,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拆骨吞入腹中。 纵然宁温身上并无一丝女气和媚色,但他气质温和,比起顾连州顾风华之类显得好驾驭的多,又因他是宁国送来的质子,既高贵又有得手的机会,自然便成了好男风的权贵意yin的极品对象。 白苏心中喟叹,本是如云一样的男子,却坠落凡间,凡夫俗子都妄想染指,这等境遇,恐怕还不如他的皇妹,昭德公主。 “皇上驾到!”寺人尖细的声音穿透大殿。 殿中顷刻间一片肃静,原本举止散漫的权贵也都立刻跪直身子。 随着脚步声渐近,众人稽首。 片刻之后,头顶上一个威严的声音,“众卿平身。” 白苏余光偷偷打量这位天子,他约莫四十余岁,身材有些发福,但剑眉飞扬,双目狭长黑沉,丝毫不减威严气度,他身上隐约散发的杀伐之气,是久经战场之人才会有的。 看见他,白苏便能想象七王刘昭日后的模样,原来众位皇子中,与雍帝长相最为相似的不是太子,竟是七王刘昭! 只不过,七王身上的阴鸷重了,便显得不如雍帝厚重广博。 “昭德公主到!”寺人的通传声再次传来。 众人翘首相迎,都说宁国多出美人,且都是柔弱楚楚,婉约娇羞,全不似雍女的泼辣开放。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之中,高大的殿门之处出现五名女子,为首的那名女子一袭黄色曲裙,外罩同色的半透明纱衣大背,背衣上比发丝还要细的金线绣成一只展翅的凤凰,从纱衣中隐约能看见她包裹在曲裾中的玲珑身段。 不同于雍国和北魏是以黑色为尊,宁国皇族的颜色是明黄,众人未曾想过,如此轻浮的颜色也能显现出这般的雍容和厚重。 随着渐渐走近,她的精致装扮便清清楚楚的呈现,乌发头顶盘着高髻,金钗上珠玉镶嵌,每走动一步,那金钗上的凤翅便随之微颤,在灯火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乌发雪肤之中,绝美的五官令人呼吸为之一滞。 此女只应天上有啊!一时,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冒出这句话来。 “宁国昭德,拜见皇上!”她屈膝跪下,双手交叠置于头顶,向雍帝行了个稽首的大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妹 声音是吴地固有的温婉,却带着雍容之气,即便是行如此大礼,也不会让人觉得卑微。 昭德公主身份尊贵,本是不需行此大礼,她这么做,算是给雍国全了颜面,对于上次姬妾逃跑之事,也就轻轻的抹去了。 雍帝戎马半生,后/宫妃嫔本就不多,又何曾见过如此动人的明媚女子,当下严肃的声音不由放缓,“昭德公主舟车劳顿,本应多休息几日,只是朕多年不曾见宁国国主,便迫不及待的要与公主絮叨絮叨了,呵呵,快请坐。” 按照习俗,接风宴应该是先让来客休息一两日才举办,然而昭德公主一入尚京便受辱,雍帝不得不声势浩大的将此事遮掩一二。 “昭德九年不曾见过王兄,还请陛下容昭德先拜见兄长。”昭德公主迟迟未起身。 “此是应当。”这是常理,也是人之常情。 昭德公主目光微转,在众人之中寻找着她的阔别九年的王兄,然而九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包括一个人相貌和气质。 她的目光在顾连州淡漠的面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顾风华。 众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一幕,若是拜错了人,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昭德公主的美眸转向左侧,第一眼便发现了那一袭白衣,眸光微颤,水盈盈的波光似是要溢出水来,看的一帮公卿心都化了。 她疾步走上前去,是了,是了,这般神仙之姿,唯有她的王兄,唯有她的王兄才能拥有! “阿秋。”宁温缓缓站起身来,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绽开一朵灿然的笑容。 那笑,竟是直逼昭昭日光,天地刹那为之失色。 宁秋粉颊含泪,这般的含泪带笑,犹如普天之下最美艳的花朵,一时间,场中所有的光线似是都集中到这二人身上。 不得不感叹,这是造物主的恩宠啊! 白苏偷偷看向顾连州,这世间,也唯有他的光华能够不被这一对兄妹掩埋了。 望着那兄妹二人此刻的悲喜交加,白苏不由低低叹息一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声音极小,却未曾逃过顾连州的耳朵,他微侧过头,墨玉眸子含笑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姬似是很有感触。” 白苏一惊,看着顾连州恢复平静的俊脸,一时竟摸不准他是何意思,只好作势用袖抹泪,“兄妹重逢太感人了,妾失态了。” 顾连州伸出手握住她精巧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那隔花掩雾的眼,分明是没有半滴泪水的! “狐性。”顾连州嗤道。 “是狡兔,狡兔三窟。”顾风华忽然凑过来补充道。 原本他们的动作很小,声音也很小,但是顾风华忽然倾身过来,顿时引得周围公卿投过来疑惑的目光,白苏值得垂着头,做受气小媳妇状。 那厢昭德公主已然礼毕,纵然万分不舍,却只能一步一回头的走近雍帝左侧备下的几,坐到此处,便已然坐实了她宁国皇妃的位份。 众人心下了然,方才还有些欲/念的王子王孙立刻收了念头. 如若雍帝对昭德公主不满意,刚刚有的是时机,他可以借口让兄妹叙旧,先暂时把她安放到宁温身边,日后再做处置,然而他没有。 这般绝色,普天下哪个丈夫不动心呢! “大兄,你说,这世上还有比昭德公主更绝艳的妇人吗?”顾风华侧靠在几边,仪态万千的摇着鹤尾扇,整个人光华四射。 白苏垂着头,心里早就来来回回把此人践踏几百遍,这个人分明是成心找茬。 忽有一人接口道,“比她绝色之妇倒是不曾见,只是那绿鬓红颜纳兰修的姿容却不是这昭德公主能比。只可惜......” 只可惜,天妒英才。 士大夫繁行时脸色声音微沉,“纳兰公子风姿卓绝,岂能拿来与区区妇人做比,君失言了!” 拿一个才华卓绝的名士与妇人相提并论,对于时下的人来说,无疑是侮辱。 繁行时这话几乎是指责了,方才说话之人立刻俯首致歉,“我错矣!” 顾连州上位的另一名大夫喃喃道,“老夫早知宁国这位公主绝艳不可方物,当日却不曾阻止陛下纳她为妃,实不知,实不知.......唉!” 说到最后竟是沉沉一叹,转而向张丞相道,“如今再行劝,怕是来不及了!” 天下哪有丈夫将入了囊的绝色原原本本放出来的道理。 后排一士族缓声道,“不过是一个妇人,只是收入后院睡上几觉,无他耳!” “陛下并非恋女色之人。”张丞相抚须道。 他这话竟是赞同方才的士族了? 听着这些话语,白苏微微抬眼看上主座左侧的那绝色女子,心中一阵闷堵,想到顾连州一时不会与太子碰面,便凑近他道,“夫主,妾有些气闷,可否出去转转?” “嗯,休要走远。”顾连州头也未回,清贵淡漠的声音传来。 白苏起身,悄悄从角落里退了出去。 外面月光皎洁,夜风寒凉,顿时将方才的闷堵吹散不少。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然而她今日方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中女人的地位是何等的低下。 便是连昭德公主那般身份尊贵之人,也被士人轻视,而她,终究只是一个商人庶女啊!比良家子还低贱的地位。 在一次次认知中,白苏却越来越觉得,她与顾连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往日那种破釜沉舟的魄力,已然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唯有无边无际的迷茫。 “云姬。”齐琚声音传来。 原本轻灵的嗓音因恨意而变得阴沉。 白苏盯着月亮微微勾起唇角,转过身来,面上淡然平静,“妾久候阿娇多时了。” 齐琚和几名一同出来的贵女均是微微一怔。 齐琚小脸一沉,满是防备的道,“你又要耍什么诡计!” “阿娇误会了,妾侯在此处,实是想向诸位请罪!”白苏说着,竟给她们做了一个长揖。 长揖,在士族之中是很郑重的礼了。 齐琚却不领情,“这礼我却是受得,可你是何身份,怎配行此礼!” 白苏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自己不受,那么,可不别怪我心狠了。 白苏抬起头来,正欲说话,却看见众女之侧那根柱子后的一片衣角,顿时改了主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苦肉计 她本意是要私底下好好让这几个贵女安稳安稳,威胁恫吓,各种手段可多的去了,她自也是能抓到她们的软肋,既然她能骗一次,也能骗得两次。 有时候,敌人越是防备,反而越好骗。 可是白苏此刻却想用那藏在柱后之人来搏一搏。 “阿娇,我......我当日实有苦衷,得罪阿娇,妾日日食不下咽,觉不能安寝。”白苏用袖子抹泪,声音哽咽。 她俱身子本就娇弱,在娇嫩的浅橘色衬托下,越发楚楚可怜,令人想狠狠欺负一番。 这一切,白苏自是知道的,所以她平素从不穿着如此娇嫩的颜色。 果然,贵女们看见她这般形容,愈发盛气凌人,齐琚冷哼道,“我齐氏岂可让人随意戏耍!今日不砍了你,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恨!” “我乃连州公子姬妾,你们,你们怎可随意杀我!”白苏一脸惊慌。 齐琚咯咯笑道,“我齐氏最不缺女儿,随便拿出一个也比你高贵,若是连州公子怪罪下来,赔上十个八个也非难事,你还指望他为了你一个下贱货与我齐氏翻脸不成!” 说到这儿,她面色一沉,大声喝道,“来人!” 两侧侍卫举步过来,叉手道,“阿娇何事?” 这名侍卫的态度着实算不上恭敬,不过今日的护卫都是虎贲卫,或者皇宫卫士,各族的私兵全部都被阻在宫外,皇上亲卫如此态度,却不算辱没她们。 “这女姬出言不许,辱我齐氏,拉出去砍了!”齐琚颐指气使的道。 那护卫微微皱了皱眉,依旧叉手不动,“阿娇三思,今日陛下圣驾,见了血光是为不吉。” 齐琚暗暗思衬,若是惊扰圣驾,怕是齐氏一族也要受牵连,她大袖一扬,道,“退吧。” “是。”那几名侍卫互相递了个颜色,退到原处站好。 齐琚沉吟一声,忽的一把抓住白苏,“姐妹们,今日大宴不宜见血,但戏耍之仇不可不报。” 她边说便把白苏往僻静的地方拖去。 众位贵女纷纷附和,帮着齐琚抓起白苏。 本来女姬就只是权贵的玩物,今日即便她们毫无理由的杀了白苏,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罪过,更何况,她们只是让白苏受些皮肉之苦。 那些侍卫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任由她们折腾去了。女人之间相互掐架,委实不是什么大事,也无需他们插手。 白苏衣裙散乱被众女在地上拖拽,眼看就要远离大殿,心中挣扎,已经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要不要继续?万一失算,没有引出她,反而被这群贵女揍一顿怎么办? 眼前灯火一暗,白苏已经被拽至大殿侧面的台阶下,裙裾之上沾满的灰尘,乌发散乱,形容狼狈不堪。 脚步停顿,白苏刚刚站稳,一个巴掌便甩了上来。 啪! 在远离喧嚣的僻静处,显得尤其响亮。 齐琚一巴掌打完,另一个身着浅蓝曲裾的贵女已跃跃欲试。 “住手!” “住手!” 那贵女扬到半空的手被两个声音喝住。 一个是白苏自己,另一个,则是一袭浅红色曲裾的珍女。 白苏看见她,身上的肃杀之气顿时消失殆尽,以袖掩面,隐隐发出委屈的啜泣声。 “原来是珍夫人!”一位贵女首先认出了她。 一众贵女盈盈欠身,齐声道,“见过珍夫人。” “诸位阿娇是名门贵女,行为举止怎如泼妇一般,不成体统!”珍女声音微冷,转而道,“不知我妹妹如何得罪了阿娇?” 齐琚一惊,忽然想到珍夫人也是白氏,没想到竟然是亲姐妹,那她方才打的女姬便是大名鼎鼎的素女了?连州公子素来重才,怪不得他如此重视了! “夫人误会了,我们玩闹呢!”方才扬手要打白苏的贵女忙笑着解释道。 谁人不知这位珍夫人嫁入顾府大半年,一直独占风华公子的宠爱,放在以往,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在风华公子那里保住如此之久的风光啊! 虽只是名没品级的夫人,却也不是她们能得罪起的。 “大宴正酣,阿娇们还是不要在此吹冷风的好。”珍女淡淡道。 “夫人说的是。”众女行了礼,匆匆离去。 白苏听着珍女如此稳重的声音,心中酸痛难当,当初,她是个多活泼明媚的少女啊,只是一个转身,便成了今日举止高雅,处事冷静的珍夫人。 “姐姐。”白苏放下衣袖,看着她要转身离去的娇娆背影,出声唤道。 珍女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上看过来,目光落在白苏微微红肿的小脸上,乌发凌乱。 映着月光,珍女那双小鹿眼似有水光。 “谢谢姐姐。”白苏看她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咽下许多想说的话,只道了一声谢。 珍女神色微微松动,沉默的看了白苏一会,终究是没有能说出什么。 白苏再抬眼时,只看见珍女影影绰绰的背影,她抚上自己的脸颊,倒是觉得自己这苦肉计使得值得,至少珍女现在已是不记恨她了。 珍女是白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待她好的亲人。阴谋也罢,阳谋也罢,只为缓和彼此的关系而已。 大好的因缘摆在那里,白苏不想她只因心中郁结无法纾解,而毁了自己的幸福。 “云姬。”温润如水的声音从身侧缓缓传来。 白苏转身,只见宁温一袭白色宽背,立于凋零枯落的草径之上,手中提着一只长灯,橘黄的灯火映照在他完美无瑕的俊颜之上,神情寂寥。 “你怎么出来了?”白苏其实想问的是,你何时出来的,然而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你的脸?”宁温不答反问。他提着灯从小径走来,宛如一幅烟雨江南的风景画,美若幻境。 直到他站立到她跟前,皱着眉仔细打量她的脸,白苏这才回过神来,忙垂首道,“没事,小伤而已。” 宁温面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递到她面前,“这是紫云膏,抹上一会儿便会消肿。” 白苏迟疑一下,本欲推拒,但想到等一会还要回去大殿上,便接过药。 拧开盒盖,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白苏用指甲挖起一小块便往肿起来的颊上抹去,“你常常受伤?” 若非常常受伤,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药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吃醋了 “都是幼时的事了,到了雍国后,我倒是不常受伤了,不过依旧习惯带着它。”宁温声音柔和温润。 而白苏却从他平静的声音分辨得出,他的幼年定然过的凄苦无比,而到了雍国,受的便不再是身体上的煎熬,而是心灵上的灼烧了吧! 紫云膏是很廉价的东西,即便在这个物质并不十分丰富的年代,它也十分易得,一般人家上山砍柴也都会备上一些。 白苏用了一些,便将药盒还给他,“谢谢。” 宁温收起盒子,抬头看见她眼角处的药膏没有涂匀,便伸出手指轻轻抹了几下。 白苏一时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待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回了手。 “你这般形容已无法入殿了,不如我你先返回车中等候吧,我去同连州公子说明。”宁温目光落在她藏乱的裙裾上。 白苏也有些窘态,她方才被齐琚拖着得时候,只顾着想事情,竟然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仪容。 “不必了。”清贵的声音从石阶之上冷冷飘散。 白苏一个哆嗦,竟然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她甩甩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若说上两句话都算奸情,那全天下便没有清白的了。 “过来。”顾连州道。 虽是如此想,但白苏依旧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低着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到他身边,小声唤道,“夫主。” 顾连州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到她颊上的红肿,不悦的皱起眉头,“先出宫。” 白苏惊诧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山岳河川般得完美侧脸,他不是要与太子商量对策吗? 她心中虽有疑惑,却因宁温在场而不便询问。 顾连州的步子很大,白苏本就娇小,再加之着曲裾,她只能迈开小步子跑在身后,才走出不过几百米,便已经跑不动了。 白苏扶着树干喘息几口气,忙又跟上去,她方才虽没有看见顾连州的表情,但这般形容,白苏便知道他生气了。 为何会生气? 白苏猛的顿住脚步,脑海中隐隐浮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想法:他吃醋了? 想到这个可能,白苏脚下忽然有力气了,欢快的一路小跑着随跟在她身后,抹着紫云膏的小脸亮晶晶的,笑容满面,甚至跑起来的时候还绕着弯,那形容像只欢快的小鸟。 大殿上的侍卫一脸莫名的看着这一幕,前面那男人步履飒飒,稳如泰山,后面却跟着一个不安分的小尾巴。 宁温提着灯笼站在石阶上,看着她像小鸟一样蹦蹦哒哒,唇角绽放一丝笑意,这笑不同于平素的习惯,而是打心底溢出的温暖。 宁温的容色便如世间一切美好的合体,他如此温暖的笑意,就如同阳光滋养万物。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当真只有这个男人当的起。 他目光落在白苏漾满笑容的脸上,眸色暗了几分,也只是瞬间,便又恢复往日的温润。 他低下头吹灭灯笼,将它交给旁边的寺人。 九层石阶之下,一排排马车停靠,寺人远远的边看见是连州公子,立刻跑去牵少师府的马车。 马车在路中央停了好一会,白苏这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 “呀!”白苏将将赶到,还未站稳脚跟,一只大手便将拦腰抱起,横挟着登上了马车。 被放下的时候,白苏还晕乎乎的。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能清晰的看见顾连州,那俊美无铸的脸上无喜无怒,却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苏。 “妾。”白苏咽了咽,继续道,“上次在聚贤阁中妾得罪了齐氏几位阿娇,方才她们见到妾独自一人,便要砍了妾......” 说到此处,白苏偷眼看了看顾连州,只见他面色微沉,发现白苏的目光,冷冷瞪了她一眼道,“继续。” “幸而,侍卫阻拦。可是琚女说即便不能杀了妾,也要出一出气才成。”白苏眼中泪花浮动,当真是要哭了。 她浅橘色的衣衫上满是泥土,鬓发散乱,娇俏的面颊高肿起来,美眸之中雾气盈盈,看起来煞是惹人怜。 顾连州微微叹息一声,“近前来。” 白苏膝行向前,到了榻前时,他揽过她的腰,将她置于腿上,修长的大手轻抚红肿的脸颊,轻哼道,“花样层出不穷,惹了一身腥还不知收敛!” “妾,妾只想和姐姐说几句话,之前惹的姐姐伤心,无奈之下之好使这苦肉计。”白苏扁着嘴,她本不觉得难受,可不知为何,此时靠在顾连州怀里竟然觉得十分委屈。 “狡诈!”顾连州轻轻拍了她的玉臀一巴掌,清贵的声音中难得带了点温柔,“你从前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 “夫主。”白苏大着胆子搂上顾连州的脖子,道,“妾纵使得罪了许多人,做了许多错事,也从未后悔过,因为那都是逼不得已的选择,然妾唯后悔骗了夫主,悔恨不已,至今仍悔......” 顾连州身子微微僵直,然后轻轻抚着白苏的背,唇凑到她耳边,气息吞吐,清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少在我面前耍苦肉计,继续说!” 诶?被拆穿了。 白苏眨眨眼,擦掉睫毛上沾着的泪花,立刻老老实实的据实回答,“妾也是偶然遇见宁温公子的,他见妾面颊肿了,便给妾一点药膏。” 顾连州冷冷哼了一声,那苦肉计险能将他骗到,终究是因为其中确实是情真意切。 白苏就是喜欢用此种计谋,即便骗不成,便权当真心悔过了,顾连州对她这种屡教不改的性子,实是又爱又恨。 白苏听他冷哼,还以为他不信,竟是扭着身子,连撒娇都用上了,“夫主,真的,只是妾未想到他会伸手抹药,一时未曾来得及躲开。”顾连州瞧着她这别扭的模样,竟是发出几声隐忍的闷笑,搂着她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小腰,“姬,日后莫要做这番形容,画虎不成反类犬。” 白苏老脸一红,她本就不是小女人的性子,方才是硬着头皮撒娇,却未曾想,连顾连州这般严肃之人竟然也嘲笑她。 “陛下方才在宴上封陆离为镇边将军,三日后启程赴边。”顾连州收起笑意,清贵的声音道。 白苏一怔,陆离果然还是没能逃脱攻打旧国的命运,而雍帝必然不会如此彻底的信任他,大多会派一个监军之人过去,而这个人...... “夫主也要随行?”白苏心底微微揪起。 顾连州低下头,含上她挺翘的小鼻子,“我是此次出兵的军师。” “夫主......可有事情要交代妾?”白苏尽量忽略脸上的痒,问道。 “嗯。”顾连州的吻滑落到她娇嫩的唇上,含糊不清的道,“离宁温远点。” 白苏怔愣一下,口中顿时被浓郁的男性气息占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登得厅堂,入得床帐 安云殿中,帐幔掩映中,两具几乎光裸的身体纠缠于榻上,因为离别在即,两人之间少了些许情/欲,更有几分抵死缠绵的意味。 顾连州的吻已经不似初始时那般生涩,应顺着本能,轻而易举的便能将白苏撩拨的不能自已,完全失去了主动性。 大掌上带着薄薄茧,在她玉体上温柔抚触,每触碰一处便激起一阵战栗,白苏虽身体青涩,而她实际年龄已经是个熟女了,哪经得起他这般撩拨。 “夫主。”白苏呢喃声伴着细碎的呻吟,无意识的唤着他,盈盈的秋水中雾气蒙蒙,眼媚如丝。 她这般迷乱无助的模样,直是令顾连州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合为一体。 他垂头含住那胸口的粉果,轻咬吮吸,大掌顺着体侧游移,落在从玉臀之后探入白嫩的双腿之间。 “呀!”突如其来的陌生触碰,令白忽然清醒许多。 白苏对于顾连州的抚触并不排斥,只是有些紧张,紧张到有些细微的颤抖。 “休惧。”顾连州柔声安慰,沙哑魅惑的声音响在她耳侧。 抚弄了许久,直到手上有些湿意,顾连州才推开她的双腿,目光落在她粉嫩的花瓣上,墨玉似的眼眸愈发黑沉,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 白苏闭着眼睛,僵直身子,每一根神经都崩如弓弦,但是陡然之间,榻上一轻,白苏还未睁眼已知道他起塌了。 “夫主。”白苏看着他披起袍服,心中有些恐慌,顿时间也没有什么羞耻感,从背后抱住他结实的腰,“夫主不要去找别人,妾,妾能行。” 保持这个姿势许久,顾连州才传来一声低叹,拍开她的手,转过身来,声音中沙哑未曾褪去,“姬逾越了。” 是逾越了,身为夫主,他去找谁解决问题并不是她一个姬妾可以过问的。 白苏早就明白,古人所说的“但求一心人”与她所求的并非同一种,在古代,只有妻子才算是伴侣,姬妾不过是物品,用她们来纾解欲望并不违背“但求一心人”的理想,然而事到临头,白苏还是心如针扎。 顾连州推开她,大步走出寝殿。 白苏从榻上滑落,光裸的皮肤触到冰冷的地板,一股寒凉之气袭上来,令她的头脑陡然清醒,为保持着这份清醒,白苏干脆躺在了地板上。 这种一切不在控制之中的感觉令人有力无处使。 计谋,并非能够掌握一切,也并非能够得到一切,而从一开始她和顾连州之间身份的不对等,便令她处在了被动的境地,而且永无翻盘的可能。 白苏想透了这些,忽然觉得地上的凉气如同利刃,划破皮肤,疼到心窝里。 顾连州只是不想伤害她,白苏只好自我安慰着,从爬上塌,用被子裹住自己。 唉,连着淡淡的茶香都令人心痛。 白苏闭着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想到顾连州此刻也许正在与曲线妖娆的美人缠绵,心底的酸味和着伤口,令眼泪流的更加凶猛。 她这厢哭的正投入,只觉榻上又是一沉,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卷城蚕蛹的她捞了过去。 “嗯?”清贵的声音略带诧异。 白苏一惊,倏地睁开眼,泪眼朦胧之中,看见一张俊美无铸的脸,俊眉微蹙,墨玉眼眸探究的盯着她。 他乌黑的发披散开来,几根碎发散落在额头上,发尾沾着晶莹的水珠欲坠不坠,宽大的袍服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腹。 胸口的袍服被水打湿,布变成了半透明状,恰好是在那点樱红处,隐隐约约露出粉红。 顾连州看她美眸中还挂着泪珠,双眼却一眨不眨的呆怔怔盯着他胸口,不由抚额。 顾连州扯开被褥,拥住白苏温热柔软的身子。 白苏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顾连州身上满是寒凉之气,心知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他不过去冲凉灭火,而非是去后院找美人了。 白苏暗道自己糊涂,顾连州是何许人,他能忍住数年不经鱼水之欢,又怎么会忍不住这点欲火。他方才警告她,大约只是不想她太过恃宠而骄,忘了本分。 顾连州弹开手中瓶子的塞,倒出水状的液体,细细涂在了白苏肿痛的面颊上。 丝丝凉意迅速的渗透火辣辣的皮肤。 “告诉为夫,为何而泣?”顾连州问道。 “呃......”白苏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想出个好理由,只好据实答道,“妾以为夫主去找美人灭火去了。” “灭火?”顾连州哑然失笑,“嗯,古怪,不过倒是贴切。” 人生大悲大喜起伏的太快,实在令人疲倦,白苏心中感叹。 危机暂时解除,不过白苏心中却是有了警戒,她搂住顾连州的腰,小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夫主,妾很快便会长大。” “嗯。”顾连州知道她必还有下文,便静静等着。 “夫主,你看妾的姐姐妹妹都是绝代佳人,妾将来也会长成一个一笑百媚生的美人。”白苏继续自卖自夸的诱惑。 “嗯。” “妾必然是能上得厅堂,入得床帐。” 顾连州盯着她,那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不知羞!日后不许说这些!” “为何?”雍国女子连说欢好都说的无比坦然,怎么她说这两句便是不知羞了? 不过,白苏发现,顾连州也并不像平素看到的那般无喜无怒,反而是的爽朗落拓之人。 “睡吧。”顾连州恢复淡漠的神情,搂着她闭上眼睛。 两人静静的许久,白苏呢喃道,“夫主。” “嗯?” “妾会很快长大,夫主不要去找别人,行不行?” ...... 等了半晌,都没了声音,白苏心知急不得,蹭了蹭他胸口,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睡觉,却听头顶上一声淡淡的,“嗯。” 顾连州这个字说的最多,可白苏从没觉得像现在这般动听。 一觉好眠,直睡到日晒三竿。 白苏睁开眼,毫不意外的,顾连州早就已经起塌了。 想到顾连州昨晚最后的那个“嗯”字,白苏依旧止不住心花怒放,她穿起木屐,哒哒哒的走到殿门。 门外立刻传来侍婢的声音,“姬起塌了?” 白苏一怔,道,“起了。” 殿门被推开,八名侍婢手中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 为首的侍婢面带笑意的看向白苏,“姬今日颜色殊好呢。” 她说白苏的气色特别的好。 “是呢,是呢!”其余几人纷纷附和道。 另外一个稍微丰腴的侍婢道“公子日日宠爱,怕是沾染了公子的仙气了。” 一众侍婢掩唇娇笑,为首的侍婢托起那件浅青色的曲裾到白苏面前,“公子特地吩咐奴婢准备了这个颜色的衣物,姬瞧瞧可喜欢?” 白苏微微一笑,“甚好。” 两名侍婢上前来帮她穿衣,白苏是被服侍惯了的,只不过是今日人多了几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拘束。 但她也清楚,一般姬妾最多只允许有两个侍婢,而少师府的规矩并没有这么严,后院许多阿娇从自家带来三四个奴婢,也是无人管的,只是顾连州亲自指派了八个侍婢来服侍她,这个意义便非同于一般了。 这几名婢女也是心中有数,用尽浑身解数巴结白苏。若是将来成了主母身侧的侍婢,多半是可以升做嬖人(暖床的侍婢),虽比不是姬妾,却总比做奴隶强,更何况,是做连州公子的嬖人呢! 一应洗漱完毕,为首的侍婢道,“姬,公子在清风殿看书,似是还未传午膳。” 这话中有明显的讨好意味。 白苏瞧了她一眼,这侍婢容貌上佳,眉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温柔娇美,迎上白苏的目光时极恭顺的低下头。 “你叫什么?”白苏问道。 “奴婢绿禾。”她垂首答道。 白苏淡淡评价道,“不错的名字。” 说罢举步便往清园里去了,他既然还未叫午膳,便让十二做些送过去。 云安殿中,几名侍婢凑做一堆,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绿禾姐,这云姬的眼神与公子好生相类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抚着心口道,“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绿禾若有所思的看着殿门,心不在焉的答道,“是啊。” 绿禾是伺候顾连州的老人,自是知道白苏的背景,她不明白的是,一个商人庶女如何会有这般高华的气度,她看自己的那一眼,不似其他权贵那般高贵不可一世,却是像极了公子,宛如站在云端,无喜无怒的俯视苍生。 “红豆姐,公子真会立她为主母吗?”一个侍婢问那个体态丰腴的侍婢道。 红豆嘟嘴,鼓着胖乎乎的腮,一脸为难的道,“这我哪里知道,我若能猜着公子的心思,还用得着巴结方无吗。” 沉默片刻,绿禾淡淡道,“顾氏长老们不可能同意的。” 再高的气度又有何用?不过是个卑贱的商人庶女,这个身份,比她们这些奴隶也高不了多少,怎么可能配得上公子。 “说的也是,不过待她客气些总是没错,公子对她甚宠,至少一个夫人之位是跑不掉的。”小丫头认真的道。 红豆轻轻拧了一把她的小耳朵,嗔怒道,“就数你鬼心眼多!” “哪有,青芽万万比不上绿禾姐姐的,你怎么不去拧她耳朵。”青芽不满道。 绿禾笑道,“你若是沉稳些,红豆怎会拿你逗趣。” **** **** 在这里说一下本文目前的状况,一般每日是5000+,分两更,一更两千,一更三千,偶尔会低谷或爆发。另外粉红十票就加更一章,粉红满六十就加更六千字大章,粉红满一百就送上万字大章,(这个貌似不可能,于是偶很放心,挖鼻) 另外呢,本文的宗旨是一不种田,二不历史,三不小白,基于历史之上,偶有理想主义神马的,大家看的欢乐就行了,欢迎捉BUG。(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姬妾守则 第一百一十九章 姬妾守则 白苏不用猜也知道,这些日顾连州对她的宠爱,已经在后院掀起了暗潮汹涌。只是眼下顾连州尚在府中没人敢发难罢了。 然则,相聚的日子仅仅还有两日,白苏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回清园之后,等十二做好午饭,白苏便直接拎着去了清风殿。 顾连州却是正在悠闲的给花草浇水。 方无看见她来了,立刻帮忙拎着食盒,把饭菜摆上几。 “夫主。”白苏走近,看见顾连州摆弄那盆素冠荷鼎,诧异道,“这是妾当初拿来的那株?” “正是。”顾连州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弄着绿油油的叶子,煞是好看。 白苏好奇的观看那盆素冠荷鼎,现在可是九月呢,都已经霜降了,这本是夏季盛开的花为何会生长的如此繁茂? “公子,食已摆好。”方无拎着食盒,躬身退了出去。 顾连州携白苏一同坐到几前,此时四名侍婢已经鱼贯而入,顾连州道,“我走之后,这花就交给你了。” 白苏心中一堵,嗯了一声,默默给他盛了饭。 “你们门外候着吧。”顾连州淡淡道。 四名侍婢齐声应,“是”。 顾连州从袖中掏出一沓纸,放到白苏面前,“为夫即将赴战场,此去生死未卜,也没什么好留给你的,唯有此物。” 白苏眼圈一红,吃饭的当口,竟似交代后事,不是让人食不下咽么! 白苏泪眼盈盈的打开那沓纸,看见上面俊逸洒脱的字迹内容时,所有伤感顿时烟消云散,瞪大一双雾盈盈的眼,逐字逐句念道,“妾室守则......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这句话的意思是,女人不一定要聪明绝顶,伶牙俐齿,也不一定要打扮得鲜艳美丽;需得娴静贞节,能谨守节操,有羞耻之心,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这就是妇德。言辞和内容都要有所选择,不说恶劣粗俗的语言....... “这是为夫呕血之作,姬当铭记于心,好生遵守。”顾连州说罢,端起白饭,径自吃了起来。 白苏偷眼顾连州一眼,见他面色淡漠如常,咬牙答道,“是。” “食吧。”顾连州一脸淡然。 饭后,漱洗过后,顾连州又道,“姬没有什么要嘱咐为夫?” 白苏低着头,道,“夫主一路顺风......” 静了一会,顾连州盯着她的头顶,清贵的声音隐隐有些怒气,“没有了?” “有,有。”白苏忙道,“妾还有给夫主赠别的礼物,妾,妾这就回去拿。” “嗯。”顾连州几乎是冷哼了。 白苏得了允,立刻起身哒哒哒的跑了出清风殿。 被压迫,还不允许反抗,万恶的旧社会!白苏一边咒骂,一边往清园走去。 十二正在清园门口张望,见她回来,急急迎了上来,“小姐,您可回来了,方才有小厮送来了一张宴贴,奴婢拿给医女看了,说是秋棠诗会的宴贴,是尚京贵女们的诗会呢。” 白苏狐疑道,“秋棠诗会?” 秋棠诗会是尚京贵女们自行组织的诗社,说是诗社,其实不过是一群附庸风雅的贵女聚集在一处玩耍,倒也是以赋诗为主要目的,但那水平却难说了。 进了院子,十三把白苏迎进了屋,十二则是跑到大树下,仰头唤道,“医女,小姐回来了。” 白苏最近几日都宿在云安殿,很少回清园,循着十二的目光看过去,妫芷竟然倚在高高的树杈上小憩,心中奇怪。 以往妫芷总是沉迷于草药中,而似乎自动她醒来之后,便没再见过妫芷碰草药。 十二站在树下等了一会,妫芷黑色的衣袍掩映在枯叶之中,丝毫没有动静,便回到白苏身边。 “她这样多久了?”白苏问道。 “自打您从巫殿回来之后,医女便这样了,一日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十三望着枯叶之中露出的身影,无不忧心的道。但转而,她又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道,“最近婆七常常来呢,一般医女在树上睡觉时,他边支着剑,站在树下看,待到傍晚时才离去。” “哦?”白苏顿了一下,吩咐十三道,“你去花境取一小盆常青树来,越小越好,要枝叶茂密,出门时带上曲措和菱花。” 十三应了声,去叫那二人。 白苏站在廊下,静静看了许久,才扬声道,“妫芷,下来吧,我们聊聊啊!” 秋风乍起,拂落片片枯叶,回答她的,也只有树叶簌簌飘落的声音。 “你若是不下来,我可就如此喊出来了!”白苏知道妫芷肯定听得见,只是不想理人罢了。 果然,那树上沙沙几声,落叶忽然间如雨密密洒下,一袭黑衣亦宛若一片落叶,在一大片如雨落的枯叶中飘下,墨发黑袍掩映下,如白瓷的肌肤越发白净,居然有了些白苏这般苍白的感觉。 树高两丈余,然而她翩翩掉落的样子,却不令人紧张。 袍服扬起,她着着木屐的脚已然落地,有一个微蹲的缓冲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这般轻盈从容的姿态,白苏亦为之心折,那纵情山水的洒脱,当如是。 待到妫芷站定后,白苏惊讶的发现,她穿的竟是巫袍。 “妫芷。”白苏从廊中走下来,走到她身边,紧紧盯着那双冷彻的眼眸,“你,你为了救我,究竟失去了什么?” 白苏知道,如果不是妫芷自愿,很少有人能从她手上占着便宜。她便是这么一个人,宁死,也要维护尊严。 “失去,倒是失去了。”妫芷眸光微滞,“不过许多年前便已失去,并非为了你。” 白苏握住妫芷的手,温暖着她的冰冷。 她们是损友,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此刻做来,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取酒来。”白苏扬声道。 十二和香蓉本就站在不远处听遣,听见白苏声音,迅速的将毡子和几备好,放在了树下,架上煮酒的器具,不到半刻,已然燃起炉火。 白苏拉着妫芷在铺就的毡子上跪坐下来。 十二上酒,白苏与妫芷一人一杯,没有问什么话,也没有任何客套,仰头干杯。 “啊——”白苏呛得眼泪直流,咂嘴道,“我懂得做一种梅花酒,待到今年梅花开了,我便做上几十坛,等酒成,你我罪上几日几夜!” 妫芷神色淡淡,仿佛她碗中的只是白水。 “不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现在也只好将就将就了!”白苏再端起一碗,与妫芷碰杯。 清风殿中,顾连州放下书卷,听着暗卫来报。 “云姬正在清园中与医女饮酒......” 顾连州揉着眉心,挥挥手,“退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被揍了 清园之中,酒至正酣。 刚开始白苏饮这酒时,觉得辛辣刺喉,呛得人难受,可是越喝竟然越顺口。 从下午一直到天色擦黑,两人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香蓉只得点了灯笼挂在树枝上,以供照明。 “你有恋慕之人吗?”白苏说话已经打结,显然有了醉意。 她问出此话,却是不曾想得到妫芷的回答,继续道,“我呀,喜欢顾连州,喜欢到想要独占他......” “你醉了。”妫芷淡淡打断她的话头。 “可是我知道希望渺茫。”白苏不理会她,继续道,“如果不能,你会选择放手,还是委曲求全,亦或是玉石俱焚?” 妫芷握着酒碗的手一紧,几乎要把手中的陶碗捏碎,如果,如果是烛武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后者吧。 “你们退下吧。”妫芷转头,对十二和香蓉道。 十三这时恰也回来了,迎上十二和香蓉,小声问道,“怎么喝起酒了?” 香蓉道,“主子许是想安慰医女,我们守着院子,别让他人听去了酒后胡言。” 十三把一株长青植物放到了屋里,三人便分头守在各处。 树下,落叶纷纷扬,落在几上,酒器中,落了满头满身。 妫芷神色清明,冰冷的声音中有些怅然,“我四岁那年便被送到滇南丛林,那里是巫的成长所在......” 白苏醉糊里糊涂,端起酒碗便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吟罢,仰头饮尽。 妫芷继续道,“滇南巫蛊甚多,当日,我中了‘蝶对’,便自己寻了个山洞等待死亡,四岁的时候,我还不懂何为生,便已懂看淡死。但我依然害怕,便是在我弥留之际,遇见了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白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给自己盛酒。 妫芷垂抿了一口酒,“他的眼眸,承载了夜空,包容所以星辰,唯独没有光明。那时我便知道,他日后必然会成为世人敬仰的巫首。” 白苏仰着脖颈,酒水从她脸颊一直流淌到衣襟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那皎洁的月亮呦,何时可以摘取呢?因此而忧心啊,一直不曾断绝。 白苏这般爽快的饮酒,妫芷也被感染,盛起一碗,仰头灌了下去,辛辣入喉,犹如一股力量从喉头处直直窜入腹中,然后连绵不绝的涌上四肢百骸。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对于白苏来说,顾连州就如那明月,而对于妫芷来说,曾经和烛武的感情就是不可得的明月。 “无月之夜,该当如何?”妫芷扯住白苏,一脸认真的问道。 白苏满脸迷茫的看着她,妫芷见她是真的醉了,便知道得不出什么答案,缓缓松开她纤细的手臂。 白苏歪着头,似是还在认真思考,半晌,她一拍掌,大笑着吟道,“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妫芷愕然的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模样,一个醉酒的少女,竟说出如此大智慧的话? “下雪了!”白苏仰着脑袋,跑来跑去接着雪花,不亦乐乎。 时已是九月底,雍国地处北方,夜晚寒冷,偶尔会飘几片雪,实在不是什么怪事。 妫芷盯着她看了半晌,一转眼,便看见一袭青衣立于五丈之外,乌发青衣,随风而舞,颀长的身材,犹若岩岩孤松之绝立。 妫芷抓起几上一只酒碗,用力掷了过去,见顾连州用手轻轻接住,她便拎起酒坛跃上屋顶,一袭黑袍消失在黑夜之中。 “妫芷,妫芷!”白苏在树下跳脚,嚷嚷道,“真不仗义,都不带我飞。” 顾连州沉着脸,缓步走到她身后。 白苏盯着妫芷消失的方向,望了许久,这才讪讪的回过身,看见顾连州后,扬起手中的酒碗,笑问道,“绿蚁赔新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已雪,能饮一杯无?” 顾连州看着站在挂满灯笼的树下,面若粉桃,巧笑倩兮,举着酒碗吟诗邀请他的女子,心中微微一跳。 他已站在园中许久了,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到“一切有为法”,再至眼前的邀请诗,一句也不曾听落下。 雪渐大,香蓉几人均垂首恭立在廊下,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雪中痴痴对望的那两人。 白苏等了许久,也不见顾连州上前,嘟嚷着自己跑去酒器中盛酒。 炉火已经熄灭,酒水早已冷了,酒器浮着枯叶,雪花飘飘扬扬,落入其中,立刻融为一体。 顾连州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小脚,大步上前去,将她拦腰携起,也不理会白苏的张牙舞爪,宛如一阵风似地冲进屋内,冷冷抛下一句,“谁都不许进来!” 香蓉和十三几人面面相觑。 这厢震惊还未过,便听里面清脆的“啪”“啪”声,以及白苏鬼哭狼嚎的惨叫。 “小姐,小姐是极能忍痛的啊!公子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十二一脸苍白的盯着屋内。 香蓉和十三均抿着唇缄默不语,白苏能忍痛,她们都知道,可即便顾连州真的下手狠,她们也不敢冲进去阻止啊! 十三一咬牙,便要推门,香蓉忙拉住她道,“莫急莫急,我想,应是小姐哪里惹怒了公子,不过受些皮肉苦头,我们若是进去了,恐怕救不了小姐,还得把命搭上。” 十三收住脚步,“是我慌了。” 外头一片静谧,雪静静飘落,屋里是持续的“啪”“啪”声,和白苏喊到有点沙哑的声音。 听着白苏的声音越来越弱,连香蓉都有些呆不住了,双手不断的揉着衣角,“快进去阻止吧,否则公子真要一怒之下打死小姐了。” 几人方要推门,房门从里面打开,顾连州一身寒气逼人,“好好给她醒酒!” “是!” 四人齐声答道。 垂首恭立,一直等到顾连州的身影消失在清园大门,立刻慌忙冲进屋里。 寝室中,白苏趴在榻上,衣着完好,也看不出什么地方受了伤。 几人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吟诗怎么得罪了公子,十三哀叹一声,实是没看出来,原来自家小姐醉酒居然喜欢吟诗,而且还句句精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府来人 次日醒来,白苏头疼欲裂,浑身酸痛难当。 她动了动身子,臀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十三。” “小姐!”十三小跑过来,欲伸手扶白苏坐起来。 “别,我屁股怎么会这么痛?”白苏仔细回忆昨晚的事:她本来返回清园给顾连州准备赠别礼物,接着遇到十二,说了诗会的事情,然后....... 然后陪妫芷借酒浇愁了。 白苏在榻上挪动位置,尽量不牵扯臀部的伤,嘟囔道,“我昨晚喝醉酒摔到了?” 十三满面尴尬,昨日她们帮白苏沐浴之时就发现了,白苏小臀肿的老高,明显是被连州公子打了屁股。 香蓉和十二别开脸,肩膀耸动,憋笑憋的甚是痛苦。 “你们笑什么?”白苏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被公子打了屁股。”十二快人快语,说完似是再也憋不住了,忙道,“奴婢去做午膳。”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香蓉见白苏黑着脸,也找了个借口跑出去。 屋里只剩下十三和白苏两人,气氛尴尬,十三恍若未觉,一本正经的汇报近日来的情况,“小姐,鱼洛的客栈已经开了半个月,是从花境调过去的一个掌柜的,分派了五十名剑客过去,起初无人入住,三日前,婆七说已经开始有不少商客入住。” 白苏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去,“嗯,花境营业如何?” 十三道,“自从小姐不再亲自做盆景之后,便不大盈利了,小姐买下的那些奴隶虽学习了一些种植花草,却做不出好看的盆景。” “还有,松月书馆的赵老板已经来信,说若是下月再不交稿,便把城西属于白莲公子名下的所有宅子都收回。”十三有些担忧,“小姐,城西大半都被白莲府和纳兰府占着,并且白莲府占的地方要大的多,若是赵老板真的收回,您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白苏敲着手指,轻笑道,“我知道他势力很大,可是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岂是想收回便能收回的?” “您昨日要的常青树奴婢拿回来了。”十三把放在外厅的植物取进来。 这是一株小叶黄杨,一根细细的小枝干,撑着繁茂的枝叶。 白苏臀部疼痛,不能下榻,可见顾连州是确实下了狠手的。 她如今只能趴在榻上修剪枝叶,给顾连州准备赠别礼。 十三轻轻的吁了口气,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努力转移注意力,好歹是保全了小姐的尊严,否则清园一干人等必是要遭受小姐恶劣的报复。 用完早膳后,白苏趴在榻上,持着剪刀,手法飞快的修剪着那株小盆栽,纤细的手指握着特地去找人定做的剪刀,上下翻飞,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宛如指尖舞,直令十三几人都看呆了。 白苏是穿越后第一次修剪花木,没想到却是为了给顾连州赠别礼。 “小姐,有小厮来通报,白府来人了,正侯在少师府外,小姐可要见他们?”二丫如今虽然不算伶俐,却是越来越像十三稳重了。 白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道,“让他们进来清园吧。” 白苏被送来少师府小半年,也没见白府有谁过来看过她,怎么一听说顾连州要出征就赶不及的来了? 手上的动作飞速,雏形已经渐渐显露,这是一只独脚站立小憩的仙鹤,修长的脖颈绕了个圈,头部藏于翅下,姿态优雅孤高,所谓闲云野鹤便是如此情形了吧。 “扶我出去吧。”白苏心知白氏之人快要到了,她总不能寝房里接待他们啊。 白苏忍着痛,刚刚在主座上跪坐下来,便闻外面脚步声传来。 “素儿!”白老爷的声音激动的几乎颤抖。 白苏的反应对比他来说算是冷淡非常了,“父亲来了,女儿近日身子不甚舒适,不曾起身相迎,还请父亲和兄长们见谅。” 白苏目光淡淡扫过白子邵和白子渠的面上,在白梨娇美的面容上停顿一下,继续道,“父兄请坐。” 白老爷在右侧的首座上跪坐下来,抬眼望她,声音无比温和,“素儿,父亲久不来看你,你心里定是怨怪父亲的吧?” 白苏瞧着白老爷一脸慈父的模样,淡淡道,“不敢,今日父兄齐至,素心中欢喜的很。” 白子邵见她所嘴上说欢喜,面上却丝毫不见欢喜之意,冷哼一声道,“三妹对父兄这般姿态,莫不是得了宠,便不认祖宗亲人了。” “大兄严重了,素孤身一人几度历经生死,也不敢稍忘白氏先祖。不知父亲今日来,除了看望素以外,还有何重要之事?”白苏一句话将白子邵堵的死死的,而且,白府之人几乎全数聚集到少师府,若真是单单是为了看她,那估计今早太阳也是打西边出来的。 “咳。”白老爷端起十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父亲听说连州公子被圣上钦点为此次出兵的军师和监军,肩负数职,必然十分辛苦。为父便想让素儿同连州公子说说,让你大兄随行,便是跑跑腿之类的,也能分担些活计,不至于累着公子,素儿说,可是此理?” 白苏拢着袖子,淡淡打量白子邵几眼,他一袭锦袍华服,容貌俊秀,这种气质乃是时下最受追捧的士子之姿,可就这么个小白脸,跟着去军中能做什么? “大兄才华出众,带在京中岂不是更有前途?白白跟着去那军中劳苦奔波作甚?”白苏自是知道他们的打算,却偏不拣重点说。 商贾是十分低贱的行业,白子邵出身卑贱,若非有不世之功很难立足于士族,更别说位列公卿了。 倘若他能从军作战,以求谋得上位的筹码,倒也算是大丈夫所为。 可依着白老爷这意思,便是要把白子邵交给顾连州照顾了,在军中有顾连州罩着,没有生命危险,待到打了胜仗,他也算是功臣一名。 白子邵怎么会看不出白苏故意兜圈子,冷哼道,“目光短浅,你帮我便是等于帮了你自己,如今你虽受宠,却出身寒微,少师府后院的姬妾哪一个背后不是有家族支撑?我若是位列公卿,对你只有好处。” 白苏目光看了一圈,白老爷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白子邵的行为,而二兄白子渠一脸窘迫的埋头,脸涨红到耳朵根,似是觉得父亲和大兄这般作为实在令人羞耻,而白梨则是眼巴巴的盯着白苏,等着她回答。 “大兄说的是,素倒是可以在夫主跟前说上几句。”白苏道。 白老爷心中一喜,问道,“不知道长史之职可有把握?” 长史分很多种,丞相,太尉,将军,身边都有这么一个文士,相当于幕僚或秘书,他们的身份高低也不尽相同,丞相身边的长史地位较高,而负责将军下的长史亦可领军作战,称作将兵长史。 “不知父亲指的是谁身边的长史?陆将军?还是我家夫主?”白苏故意问道。 顾连州此次出征是职位是军师,他身边的长史级别是很低的,然而顾连州在尚京的身份可是太子少师啊,未来的帝师和丞相! 如果白子邵能一直跟在他身侧做长史,将来必然是位列公卿。 “自然是跟在连州公子身边,你大兄乃是文士,总不能做将兵长史,让他领兵作战吧!”白老爷道。 白苏看向白子邵,缓缓道,“夫主曾赞荀句是国之谋士,据说他才思敏捷,谋略过人,不知大兄比他如何?” 白苏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清风殿时,有个文士通传,当时她并未在意,后来才知道他便是荀句。 白子邵狠狠瞪着她,在他看来,白苏这完全就是找茬,如果他的才能真的强过荀句,又何须她到顾连州面前去美言。 “父亲,大兄!素虽为女子,也知这是战事,并非儿戏,眼下狼烟四起,诸国围困我大雍,这是何等的境地,想来父兄要比素明白的多,一棋落错,满盘皆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白苏语气冷硬,说完这些,她缓了缓语气才道,“父兄想拿大雍的生死存亡去搏个公卿之位,请恕素胆小怕事,不敢帮助大兄。” “不帮就不帮,你又何必拿雍国生死存亡来做借口,我白子邵虽不比荀句,却也是不差,若是没有了荀句,大雍还灭了不成!”白子邵到底是年轻气盛,经不起激。 白老爷就老辣的多,即便白苏用了如此强硬的语气和态度,他也还是坦然的饮茶。 待倒兄妹两个吵的差不多了,这才出言相劝,“好了好了,素儿说的也有道理,况且连州公子岂是如此容易被人煽动?子邵也收敛些。” 说完白子邵,白老爷又转向白苏道,“素儿啊,父亲是对你兄长的前途心切,也知此事不易为,不过想让你帮衬着在连州公子面前提一提,不能随军,日后能做个幕僚也好。” 果真如白苏之前猜测那般,他们今次来,并非是把这件事放在首位的。 白老爷一改前态,做起了语重心长的长者,白苏便知道今日的重点来了,拢着袖子,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素儿啊,你身子从小孱弱,才入少师府半年,便两次险死还生,实在令为父忧心。”白老爷拿袖子拭泪,哽咽了一下,叹道,“阿梨也快满十三岁了,我今日把她带来,算作是你的陪房,日后在少师府也有个伴。” 原来是怕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送来了替补啊! 白苏压制住心中的怒气,面上扯起一抹浅笑,“阿梨与我容貌颇为相类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走一拨又来一拨 白梨原本羞怯的低着头,听闻白苏这句话,不明所以的抬眼看她。 的确,白氏五姐妹均是骨骼纤细娇柔,而其中就数白梨长的与她最为相似,巴掌大的小脸,挺翘的小鼻子,五官玲珑可人,不像白絮那般冷艳绝色,也不似白珍灵秀活泼。 然而相似的面容,白梨站在白苏面前,明显见了拙。 “父亲,可知道夫主为何宠我?”白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白老爷微微蹙眉,从男人的角度看来,自家女儿中,当数絮女的容色最佳,珍女最能引起男人的兴趣,其余几个虽皆算是美人,却比不上絮女和珍女的。 可白苏自从大病一场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那种淡然从容的姿态,令人心向往之,莫非顾连州就喜欢此类美人? 白老爷哪里知道,有一种女人,她的另一面只为某一个男人而绽放。 白苏见他不答话,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父亲可知齐姬?可知慧姬?可知屏姬.......诚然如大兄所说,她们个个都是有家族支撑的美人儿,除去家族外,齐姬优雅,慧姬热情,屏姬温柔,且姿容皆在素之上。” 而少师府后院又何止这几个呢,其他姬妾也都是千娇百媚啊。 “阿梨。”白苏冲她笑的温柔明媚,言语中却是令人胆寒,“夫主近日对我恩宠甚浓,然而明日他便奔赴战场,这些恩宠在后院中便会化作利剑,姐姐也替你担忧呢,本是无辜,却要为我一同挡这些利刃。” 只要是生长在宅院里的女子,对这些争宠之事自然都不陌生。 还没来得及接近顾连州,却要去帮别人当剑,这换做谁,都会觉得不甘心。 “父亲想来疼爱我们姐妹,还请顾惜阿梨,给她寻个更好的去处吧,素在这里,倾尽一切帮助白氏一门,至死方休。”白苏看着白老爷的目光坚定而绝决。 那一刻,便是连白子邵也都被她的神情撼动,疼惜姐妹,不顾生死。 可白老爷毕竟是生意场上滚爬出来的,哪里会被白苏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可是他被白苏架在一个“慈父”的位置上,上不来下不去,真真令人窝火。 而且,她说会倾尽全力帮助白氏一族,若是背了她的心意,不再管白氏了,那岂不是极大的损失? 白苏盯着白梨苍白如纸的小脸,淡然的端起热茶,轻轻吹了吹。 如今她已不是当初那个还会心慈手软的白苏,几经生死,连人都杀了,还有何可顾及的? 只是,她不过是想给白梨一个机会,如果她知难而退,那便罢了,若是她执意要飞蛾扑火,白苏也不介意多个人肉盾。 “我......三姐,我不怕!”白梨小脸仍旧苍白,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磕磕巴巴的道。 白苏眉角微挑,暗道:顾连州可真是把这少女迷的不轻,明知刀锋剑雨,仍旧义无反顾,然而,他是她的,谁都别想染指!哪怕爱的再可歌可泣也不能! 白老爷面色微变,他知道白苏话中的意思,呵斥道,“阿梨!不可妄作!” “素儿,父亲见你安好也就放心了,你好生休养,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看你。”白老爷说着已经起身。 白子邵冷冷的盯了她一眼,随着白老爷起身。 “父亲,我不要走,我......”白梨倔强的抿着唇,站在原地,她自从上回在宴上见了他一面,眼里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为了更接近那个高华如月的男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来人!带四小姐回府!”白老爷攥在袖子里的手,青筋直暴。 “三姐!三姐阿梨真的没有野心,阿梨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愿为奴为婢,只要能看见他便成。”白梨的哭声嘶哑,她知道,自己一旦踏出这个门槛,日后许是永远也看不见他了。 顾连州这样的地位,寻常人怎能说见便见着。 白苏看着她绝望的小脸,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幸运,同样是身份卑贱,她却可以得到顾连州的垂青宠爱,而白梨却想见他一面都是奢望。 白苏心软了,可是她还是理智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傻到留下一个痴迷自己男人的女孩在身边。 “堵住她的嘴!”白老爷恨恨道。 枉费了他苦心调教,纵然顾连州是值得任何女子疯狂的男人,白梨这般姿态,也着实辱了门楣。 十三和香蓉扶着白苏站起身来,随着白梨哭泣的声音越来越远,这场闹剧也暂止了。 白老爷此番所求之事都没有个着落,可是只要白苏不和白府脱离关系,那么她必然会想尽办法提高白氏的地位,否则怎么够得上顾连州? 不过,素女的身体实在令人忧心啊! “子渠,你回府将几支上好的山参都给素儿送过来。”白老爷回头交代。 白梨已经被绑起来抬上马车,白老爷也随之登上车。 白子渠愣了一会,才问白子邵,“大兄,父亲为何不忧反喜啊?” 白子邵冷哼道,“一般像素女这种出身的美姬,一旦得宠,都会立刻与族氏划清关系,良家子的身份可比商人庶女高出不少。” 一般权贵是极瞧不起商贾出身之人,所以他们也许会立良家子出身的美姬为夫人,也不会考虑商人之女,更何况是庶女。 如今白苏不曾划清界限,白老爷自然要忧心她的身体。 “原来如此。”白子邵笑道,他不管什么弯弯道道,只要父亲不在逼着素女做这做那,便就是好事。 “你日后也不许行商,好好读读圣贤书!”白子邵见他笑的欢快,冷声道。 清园中,白苏继续趴在榻上修剪枝叶,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心中却是对白老爷越发的佩服起来。 这一来一去,看似是没占到任何便宜,还白白受辱,可是却让所有人看见,素女还是白氏的娇娇,是荣辱与共的,如此,她便不得不好好斟酌一下白氏的未来。 想必珍女也是如此吧。 白老爷这个老奸巨猾,似是没什么建树,实则把这几姐妹都牢牢攥在手中。 “小姐,齐姬和屏姬来了。”二丫在外通传道。 白苏揉了揉额角,顾连州马上要离开,她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吧。 “把这些盆景收拾起来,换上鲜花。”白苏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沙场秋点兵 十三和香蓉手脚飞快的将小叶黄杨清理干净,换上时下绽放正盛的菊/花。 齐姬依旧举止优雅,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屏姬亦是温婉可人。 “妹妹如此劳累,还在忙着摆弄这些花草呢?”齐姬浅笑道。 白苏放下剪刀,在榻上跪坐起来,幸好顾连州手下留情,否则以他的力气,恐怕这个月都别想下榻了。 “云姬,你身子如何?”屏姬红着脸问道。 白苏抽了抽嘴角,她们不会以为是顾连州纵/欲,才把她折腾成这般模样的吧?见屏姬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多半是了。 “平素还真是看不出,夫主竟如此勇猛呢!”齐姬掩嘴轻笑。 时人还都带着对原始生殖的崇拜,儒家思想刚刚兴起,女子可以大大方方的谈论床第之事,白苏实在不明白,顾连州为何非对她要求如此严格。 屏姬是出身士族,骨子里已经有了羞耻心,听闻齐姬如此直白,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可又止不住想听白苏说说感受。 白苏道,“姐姐也曾给夫主侍夜,素自是一样的。” 话一出口,齐姬笑道,“妹妹说笑了。” 顾连州为了堵政阳王的嘴,时常会叫美姬在齐安阁侍夜读书,此事齐姬最是了解。 “两位姐姐今日来,可是有要事?”白苏神色淡然的略过这个话题。 齐姬见她如此神色,觉得再调笑也无甚趣味,反而直让自己心里冒酸水,便顺着她的意思,转了话题,“夫主明日便去军中,姐妹们想着要准备饯别礼,可我们都不知夫主喜好,所以过来问我妹妹。” “唔,此事素也很是头疼呢,素也曾一再试探,可是夫主似是除了爱酒,爱茶,爱看书,再无别的喜好了。”白苏皱着眉,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从表面看来,顾连州确实是一个很没有情趣的男人,然则,架不住人家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还有高华如月的气质。 然而隐藏后的那一面,泛泛之辈是引不出来的。 “妹妹准备了何物?”齐姬问道。 白苏摆弄几上的花,叹道,“夫主甚爱花草,这是尚京人都知道的,我便准备学着做花境里扎的花束,可是怎么扎都不成样子呢。” “这些花草枯死之后岂不是无用?”屏姬不解道。 白苏抿唇笑道,“姐姐,你请想啊,夫主那样俊的容颜,只有在鲜花的映衬下方才不屈呢,此去战场可就只有刀光血影了。况且,这些花枯死后,丢掉便是,也不碍着夫主行军。” “妹妹真是为夫主着想呢,不如我们都准备花束吧,这样岂不更美?”齐姬建议道。 白苏一脸失落的叹了口气。 屏姬忙问道,“莫非妹妹不同意?” 白苏摇摇头,“哪里,素还负伤在身,依着情形,不知那日还能不能下榻去为夫主送行。若是到时我伤还未愈,可否麻烦姐姐们替素也献上花束?” 屏姬心中一喜,忙不失跌的点头,心道,你可千万别病愈。 “妹妹尽管放心,你先准备着,若是你确实无法前去饯别,我们会帮你献上花束的。”齐姬安慰道,目光从一堆鲜花中掠过,然后在不着痕迹的在几片小叶黄杨的枝叶上停留几秒。 白苏面露疲色,与她们寒暄之间,几乎要昏昏欲睡。 齐姬与屏姬却依旧不走,拖着她絮絮叨叨的聊了整个下午,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她们走的时候,见白苏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各怀心事的回到自己的院落。 寝房里静默许久,就当十三和香蓉以为白苏真的睡着之事,她缓缓张开眼,道,“十三,你去通知花境,多备鲜花,准备扎花束。” “是。”十三退了出去。 唉,眼看年关又要到了,再不多赚些前,怎么凑够给黑甲骑的一万金呢? 原本,白苏还真未想到从她们身上榨钱财,不过既然人家送上门来,不榨些油水出来,白苏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小姐,她们能信吗?”香蓉一支支的将花收拾整齐。 白苏伸了个懒腰,面上一扫方才的疲态,懒散的靠在榻上,道,“她们不管信不信,都会去弄些花束,毕竟只是举手之劳。” 并且,顾连州虽然对花草研究很深,但极少有人知道他容易花粉过敏。 哼哼,我的夫主,谁都别想觊觎,连看都别想看! “那您为何又让奴婢留下这几片叶子呢,那盆景可是您的心血呢,若是齐姬她们也送盆景,如何能让公子另眼相看?”这是香蓉很不解的地方,小姐明明很重视那盆景啊! 白苏笑道,“因为,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无人可做出这个盆景。” 齐姬聪慧如斯,又生性多疑,如果不让她发现一点“破绽”,那她如何能安心呢? 在前世,白苏的修剪水平便是巧夺天工,一把剪刀在她手中宛如造物之手,还未毕业便获得了业内“上帝之手”的称号,当年便已如此,更何况在这个还没有园艺概念的时代! 而香蓉瞪大双眼,仔细品味这句话,便能得知其中的惊天秘密,而小姐居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纳兰修的花境在雍国可是独一份,它所出售的盆景、花束,都是前所未闻的,而白苏如此说来,可不就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吗? “小姐......”香蓉几乎热泪盈眶。 白苏告诉她这件事,便也意味着,她已经真正的接纳了香蓉,并且开始毫不保留的信任。 “不要令我失望,香蓉。我从来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恩是如此,仇也如此。”白苏闭着眼,困意袭来,声音开始有些含糊。 十一的背叛,已经将白苏的所有宽容都消耗殆尽,如今她依旧信任身边之人,却绝不容许背叛。 白苏略微眯了一会儿,便命香蓉取来纸笔,除了那盆小玩意,白苏还有其他礼物要送给顾连州呢。 大军即行,按照规矩,顾连州今晚便要宿在军中,明日一早便要开始点兵。从明早点兵之后,亲人便可进行饯别。 顾连州此次带的都是骑兵,需快速行军,到北疆之后,再与七王的军队会合。 也是从点兵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出发,也有可能分批出发,这是机密。因此,也不知她准备的礼物是否能够顺利的交到他手中。 白苏写了一会儿,便翻开从清风殿偷偷取出的《雍记》,看着那幅精细的地图发呆。 七王遇刺,这是太子的一个绝佳机会,七王重伤在身,不得不交出手上的虎符,若是此战一胜,即便不能收回七王势力,也必能够抑制一下他近几年如日中天的名声。 城中华灯初上,战争的紧迫感在繁华的城中化作一股躁动的气息,使得寒凉的夜里,出现了一种浮华景象,行人往来,连景春楼中都比平素要热闹许多。 而城北虎贲营,一片肃杀,第一批骑兵,已经点兵完毕,即刻便要出发。这批骑兵一共千余人,由黄校尉带领,先行清道。 月朗星稀,秋日的夜空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辽阔幽深。 陆离一袭墨蓝色的劲装,背手立于点兵台上,宛如亘古矗立的神像,挺拔俊朗,且肃穆,他注视着月影一点点的偏移,幽黑如墨的眼眸与夜色融为一体。 “出发!”他陡然挥手。 无人应声,马蹄卷起地上的尘土,随风卷曲,竟是只发出了闷闷的声音,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每一个马蹄上都被缠上了棉垫。 次日清晨,陆离同顾连州同时出现在城西军营,点兵台下,一排排铁骑战士,极好的控制着骏马,坐骑只是偶尔动动前蹄,或者打个响鼻,校场上安静的出奇。 前排为首的骑兵每人手扛着一面旌旗,旗面在秋风中猎猎展开,能清晰的看见一个“陆”字。 陆离一袭玄色铠甲,绛色披风垂坠在背后,风只能偶尔扬起一角。他双手拄着青铜剑,站在点兵台上,黑沉的双眸,不知透过那面战旗,不知看向何处。 他渴望重回战场,然而,领着兵去攻打自己的旧国,他如何能对得起陆氏几代铁血将军之灵?又如让自己的心毫无羁绊? “皇上驾到!”寺人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惊醒神思的陆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躬身俯首。万岁声,犹如顿时炸开的惊雷,响彻云霄。 雍帝一身黑色袍服,策马而来,他的体型虽有微微发福,可是马上的英姿依旧能够窥见当年的骁勇。 骑兵从中央让出一条大道,雍帝便就如此骑着骏马直走到点兵台前,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台,动作潇洒稳健。 “陆将军。”雍帝走到单膝跪地的陆离身前,亲手扶起他,沉声道,“大丈夫为建功立业抛头颅洒热血,只为肆意活罢此生!将军铮铮铁骨,乃天下丈夫的表率!朕在此替将军饯行!望将军凯旋!” “是!”陆离朗声道,他的声音沉厚磁性,传遍整个校场。 “来人!为众将士上酒!”雍帝大喝一声。 四面立刻有将士抱着酒坛,将摆在长几上的酒倒满,酒液四溅,洒湿几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顿时激起万丈豪情。 雍帝举起陶碗,“朕预祝众将士,凯旋!” 士兵们上前端起酒碗,齐声吼道,“凯旋!凯旋!凯旋!” 喊罢,仰头饮尽。 陆离冷然的黑眸始终沉静,随着他们一饮而尽。 显然,这场豪气干云的饯别,未能够燃起他的战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4章 一箭三雕之计(1) 顾连州今日甚是低调,一袭青衣宽袍,立于点将台后围栏边上,然而他如云似月的气度,即便是站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影响他的耀眼。 只一眼,雍帝便瞧见了这个风采卓绝的青年,众多皇子之中,还真是没有一个比顾连州更加优秀的男儿。 在雍帝看来,顾汾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沙场功名,而是给大雍养了个无双国士。 他也曾当面同顾汾开玩笑,然而顾汾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一身功名被自己儿子比下去,反而无比骄傲。 雍帝看着他,忽然大袖一甩,躬身给他行了个长揖。 校场内忽然一阵骚动,站在点兵台这边的兵士们看不见对面是何人,但居然能让雍帝行此大礼。 顾连州回了个长揖之礼,他明白,雍帝这是代太子行的一礼,代大雍江山行的一礼。 礼罢,雍帝朝他笑道,“德均,若是你此丈胜了,朕就把孝闵公主给你做媳妇!”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近前的几个人才能听见。 顾连州眸中微闪,清贵的声音淡淡飘散,“陛下抬爱,孝闵公主乃是皇室的掌上明珠,赐予一个军师,那陛下要赏主将何物才能彰显公平?德均实在受不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的话正中要害,孝闵长公主可是皇室嫡孙女,去年及笄之时,雍帝赐下益州赐给孝闵公主做封地,益州沃野千里,距离尚京又近,即便是封主将万户侯也比不过这个赐婚。 对一个军师隆恩至此,那岂不是要对主将封王封侯才算公平? 而事实上,雍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封曾有北魏铁血战神之称的陆离为王。 顾连州面容从容依旧,若是白苏在,一定能看出他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眼眸,他对雍帝这种赐婚的手段实在深恶痛绝。 “好吧,朕待你们凯旋!”雍帝面上丝毫不见怒气。 校场上个个都屏息凝神,他们虽没有听见顾连州说了什么,但是那一刹那,很明显的感觉到雍帝身上的冷冽之气。 直到雍帝翻身上马,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气氛才稍稍活起来。 陆离看了顾连州一眼,扯起一抹苦笑。他挥手令众人自行活动,大步跨下点兵台,绛色披风无风自舞,在身后扬起一个洒脱的弧度。 “你需要酒。”顾连州道。 陆离瞥了他一眼,将剑插入脚前的土中,笑声爽朗,“行军前禁酒。” 陆离是个狂肆之人,喜怒爱恨都是猛烈而直接,但他是个极守军规的人,对于行军作战从不含糊,即便他过去二十几年里,从未如今日这般焦灼。 顾连州微微一笑,如淡月云舒,令人心情舒畅。 陆离怔了一下,旋即垂了他肩膀一拳,“一笑倾城,嗯,我看啊,陛下派你随军真是英明。你便是朝那城楼上一站,这么一笑,咱们就鸣金收兵。哈哈哈!” 陆离雄浑的笑声响彻整个校场,惊的战马嘶鸣。 “陆将军的英姿,整个尚京为之倾倒,或许无需我如此。”顾连州神情冷淡,说出的话噎得人难受。 陆离面色一变,顿时杀气四散,冷哼了一声,“你后院那个妖孽,我早晚收拾了她!” 话音刚落,便听校场大门打开,外面涌进一群男女老少,一进门,便唤着自家儿郎的名字。 饯别开始了。 “大兄!”陆扬一身士兵服装,走了过来。 顾连州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身后一阵骚动,欷歔声,感叹声,不绝于耳。 “夫主!”娇娇柔柔的声音传来。 陆离瞪着那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双手抱胸,站到一侧,一副看好戏的形容。 以齐姬为首的二十几名美姬的到来,如同在校场上盛开起了一片娇艳的花朵,裙裾轻扬,这群美姬人人怀中都抱着一个花束,在这凉秋里,令人为之惊艳。 顾连州瞧着那一束束鲜花,从容的从袖中取出帕子掩住口鼻。 那群美姬一见到顾连州便激动的不能自抑,争先恐后的向他跑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而齐姬却是发现了顾连州的动作,顿了一下脚步,转而走向陆离,“将军与我家夫主同行,还望关照一二,这花束不值什么,还请将军收下。” 陆离冷眼瞧着她,他不厌恶女人,更厌恶有心机的女人。 齐姬见陆离久久不接,便一把将鲜花送入陆扬怀中,朝他明媚一笑,“君替将军接下吧。” 说完,也不管陆扬如何反应,忙转身朝顾连州那边跑过去,边跑,边从袖中取出一盆巴掌大的小盆栽。 顾连州被一群美姬围拢,浓重的脂粉香气,夹杂着各种花香,逼的顾连州喘不过气来。 “退后!”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第一次在人前显现出冰冷。 美姬们的动作一僵,随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后退了几步。 “夫主。”齐姬拨开人群,走到前面去,“姐妹们一片心意,夫主莫怪。” 顾连州依旧保持着用帕子捂着口鼻的动作,淡淡道,“都回去吧。” 这时候,大家似乎都意识到顾连州可能是不喜欢这些花香味,纷纷把花束抛的远远的,一个个泪盈盈的瞅着他,那模样,好不怜人,看的一旁围观士兵们,心都碎了。 “放下东西,回府去吧。”顾连州看见她们都有准备其他饯别礼,语气微不可查的缓了缓。 一众姬妾,忙放下准备的东西,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向外去。 她们侯在校场大门口的侍婢,忙应上各自的主子。 “夫主,妾想不到可送之物,便准备了此物。”齐姬双手捧上一株巴掌大的盆景。 那盆景极小,种在一个圆形的小钵里,小叶黄杨被修剪成一只独立的仙鹤,盘着颈项在小憩,那仙鹤宛如活物,仿佛随时可能被惊醒。 植物翠绿可爱,小巧轻便,几乎可以随身携带,顾连州也算是遍阅花草,却从不知道,小小的一株植物,居然可以被修剪成这样精巧。 “你从何处得来此物?”空气中的花香和脂粉气味散净,顾连州收起帕子,接过那盆景,细细观赏。 盯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俊颜,齐姬的心急速跳动,她用尽力气才稳住声音,道,“妾从花境得来,独此一件呢。” 顾连州微微一顿,顿时了然,“此物我收下了,你且回吧。” 齐姬心中止不住雀跃,看来那云姬果然是了解夫主,还好她昨日凌晨便去了花境,才能购得此物。 齐姬裣衽为礼,转身回去。 昨晚白苏也交给她一盆小叶黄杨的仙鹤,说是按照花境一株盆景来修剪的,那东西一看便是手法拙劣,比不得她买的这盆。 然而她齐姬如何能容得下别人与她送同样的礼,来时的路上,便给丢掉了。 __________ 电脑中毒~~呜呜~~倒腾了半天才弄出来这章,抹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5章 一箭三雕之计(2) 饯别的人渐渐少了,顾连州在大帐内,一眼能看见外面缓缓合上的大门。 门轴吱呀的声音令人有些烦躁。 方无站在身后,看着顾连州眉头拢起,心中对白苏有些怨怼,自家公子对她可谓是宠上天了,行军在即,她竟然都不曾前来饯行,实是无情。 “出发吧。”陆离高大的身躯一出现在大帐门口,顿时挡了大部分光线,帐内光线一暗。 顾连州应了一声,将那株仙鹤塞进袖袋中,起身随陆离出去。 陆离虽知道顾连州身手不错,却需要瞒着众多耳目,便准备了马车。 他们这一行只有八百骑兵,其余都是徒步的士兵,所以使用马车倒也不会拖慢行军速度。 从城西入官道,向西北行大约五十里路便至凉州,如果行的快,约莫在傍晚时分便能到达凉州驿站。 官道上黄土漫漫,四周植物枯黄衰败,几乎与黄土融为一体,天空高远湛蓝,若是没有行路激起的黄烟,放眼望去,倒也算赏心悦目。 马车内,方无屏息凝神的跪坐在马车门口,大气不敢喘一下。 顾连州虽如往常一般握着书卷在看,然而他拧起的眉头明显表示他的不愉快。 方无再三斟酌词句,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说出来。 唉,他伺候公子八年,这样大的怒气,可是没有几回。 整整一个早上,顾连州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害的方无也不敢动一动,两条腿跪坐的都有些发麻了,心里对那云姬再三腹诽。 虽然公子不说,可是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德均。”马车一沉,陆离带着满身尘土进了车内。 方无忙趁机挪了挪位置,上到几前,给陆离倒水,“陆将军快请喝茶。” 陆离接过茶水一口饮尽,对顾连州道,“前方便是凉州,中途索性不停了,到达驿站之后再进食吧。” “嗯。”顾连州眼睛不曾离开书册,只淡淡应了一声。 陆离习惯了他冷淡的模样,倒是没有察觉什么不妥,询问完顾连州的意见之后,便出去了。 方无细细的打扫车内的黄土,他终于找到些事情做,自是舍不得做的快了,万一他家公子一个下午,依旧是这般形容,可该怎么办? “公子,您休息一会吧。”方无大着胆子道,“您昨日往返政阳,必是疲了,小寐片刻再看书吧?” 顾连州昨日快马返回政阳辞行,又是一夜未睡,此刻也是有些疲乏了,便道,“也可。” 方无上前去帮顾连州整了整枕被,他刚刚躺下,便听隐隐的琴声传来。 “长相思,在尚京。络纬秋蹄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帏望月空长叹。”微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琴声缓缓吟道。 顾连州睁开眼睛,静静聆听那个声音。 陆离在马上向前看去,只见迎面来过来一行车队,仆从均是衣着华丽,马车周围有二十多个剑客随行,那个沙哑如竹林拂风的声音便是从那马车中传出来。 众人被这声音所惑,一时不曾有所反应。 那人继续道,“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琴音倒是在其次,只是他魅人心魄的声音,和词曲中的情意,实在令人心醉。 眼见那车队越来越近,前排的百夫长终于醒过神来,大声喝道,“车队退避!” 这一声喝断,琴声戛然而止,车队缓缓靠边。 然而在行军与车队擦肩之时,双方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毕竟这车队有二十多名剑客,而且看上去个个身手不凡。 待到顾连州马车靠近时,那车队的马车车帘忽然被掀开。 唰唰,保护车驾的士兵长矛做出了防卫的姿态,队伍也陡然止步。 然而马车中却露出一张绝艳的脸庞。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眉入鬓,眸光盈盈,他冲那些士兵灿然一笑,露出细白的贝齿。 他耀眼的华光,顿时看蒙了一群持着长矛的侍卫。 “噫!为何才小别一日,便如隔三秋呢!”他似是不解的声音,舒缓如细雨拨动人心。 众人怔愣,还未反应过来,只听顾连州道,“请那小儿过来。” 一名侍卫收起长矛,上前冲他叉手道,“这位公子,我家主公请您上前一叙。” 那少年咯咯一笑,却是毫无异议的下了车。 他的全貌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墨发如缎,捋起一半在脑后窝成一个发髻,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袭月白白鹤绸衣映衬得张脸宛如天仙,一时竟辨不出男女来。 陆离揪起眉头,盯着这个纤细娇小的人儿,心底某个地方被牵扯的微微一颤,他自然认出此人便是那个他深恶痛绝的妖孽,然而每次见她,竟都是不同的形容。 不变的,是她那双隔花掩雾的眼眸,和淡然如云卷云舒的气度。 在陆离愣神的一瞬,少年已登上顾连州的马车。 车内方无有些好奇的盯着这个少年,在尚京,他可从未见过这个出色的少年呢。 “君对美人鲜花送别,满意否?”他手中的折扇半开,掩着唇,眸子弯成一弯新月,笑的犹如狐狸。 “胡闹!”顾连州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他放下书册,坐起身来,冲他道,“近前来。” 少年咯咯笑着扑进顾连州怀中。 方无看着傻眼了——原来,原来他家公子不近女色,果然是因为好男风! “还疼吗?”顾连州手掌滑到他臀部。 “好疼呢。”少年声音娇软,似是讨好撒娇的猫儿。 方无颤抖了,这个惊天的消息,一定要通知老主子啊,一定要赶快从歧途中挽救公子! 这少年,自然是白苏,距离如此近,方无却一点也没看出来,可见她化妆的功夫又长进了。 “夫主,我这一箭三雕的法子使的可好?”白苏飞快的在顾连州的唇上偷吃一口。 顾连州将她抱起,置于腿上,不咸不淡的道,“甚好,不过似乎你回府之后,处境堪忧。” 白苏骗她们说要送花束,结果被顾连州训斥,还导致临走前也没见着夫主的容颜。 白苏倒是好,花境狠狠赚了一笔,还让齐姬出了血本,到最后人情都落到她自己头上。 “夫主,妾修剪的小鹤如何?”白苏在顾连州胸口蹭了蹭。 顾连州淡淡道,“尚可。” “夫主,妾处境堪忧呢,不如你带妾一起走吧?”白苏眼巴巴的望着他,等他答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6章 凉州别 顾连州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淡淡的,没有欢喜,也没有动怒。 可白苏打了个激灵,忙搂住他的腰,道,“夫主,妾是舍不得夫主,说的玩笑话呢。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自打死里逃生之后,白苏一向是秉承“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作风,尤其是不能惹怒了她这大靠山。 “夫主,容妾送你到凉州可好?”白苏退而求其次。 顾连州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觉得她不曾耍什么花招,便对方无道,“让陆将军继续前行,车队随行到凉州。” “是。” 方无出去一会儿,马车便再次行了起来。 “公子,奴在车外伺候。”方无十分会看形势,自知给他们留些亲昵的空间。 车内没有答复,方无知道公子这是允了,便坐到了车夫的旁边,心里思量着,要不要传书信去政阳。 顾连州抚着白苏的发,问道,“你如何会从凉州方向来?” “妾昨夜就候在凉州了,凌晨时,发现一队骑兵到达凉州,便猜测夫主随后便至,妾等不及了,便迎上来。”白苏一边说着,一边大胆的在顾连州颀长如玉的颈上偷吃。 这一去可就是一年半载,得好久见不到他,不放开胆子占便宜,不是白苏的风格。 顾连州噙着一丝笑意,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魅惑,轻声在她耳边诱惑道,“你此番利用为夫得了多少金?” 白苏哪里扛得住他这美男计,才问了一句,便老实交代,她傻笑道,“不是利用,不是利用,是合作。一共两千金,光是小鹤就得了八百金呢。” 显然,这次从齐姬身上榨了不少钱。 齐姬是齐氏庶女,能从齐氏借助的力量不多,可是钱财方面,齐氏是不会吝啬,更何况是用来笼住顾连州的心呢。 “既然是合作,这两千金,有一半是我的,好好留着等我回来查收。”顾连州声音清贵如初,哪里还有半分魅惑。 白苏怔了一下,自知被迷惑了,心疼那一千金的同时,当下一不做二不休,把顾连州的豆腐吃个干干净净。 想着,便吻上了他的喉结,小舌在上面轻轻画圈,描绘着它的形状。细白的小手已溜进他的衣服内,寻到凸出的两点,轻轻掐了又掐。 “你这妇人!唉!”顾连州竟是重重一叹。 白苏正欲抬头看他,却被一个反身压在身下,花瓣似的唇亦被含住。 顾连州的吻猛烈而急促,几乎令她背过气去,才下移到脖颈。 重重的亲吻,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朵朵红梅,顾连州看着这红白相间的美景,这才满意的叹息一声,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二人在马车中,久久相拥,没有再进一步的索求,只是拥抱着,感受彼此的气息和体温。 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得极为漫长,却不知为何,这下午,只觉得才相见不久,车外便传来陆离的声音,“原地休息半个时辰,不可走远,耽误行军者,斩!” 白苏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搂着他的手臂更紧了,“夫主。” “嗯。”顾连州拍拍她的手臂,“下车吧。” 白苏不情愿的松开手,又蹭着坐到他腿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夫主,你给妾留下‘姬妾守则’,妾实在感动,于是也呕心沥血,彻夜写下这本书。” 顾连州皱了皱眉,还道她写的是什么“夫纲”,打开布包却看见工整的四个字,“百战奇略”,心中好奇,便打开看其中内容。 第一页是“目录”,计战,谋战,间战 ,山战 .......几乎各种作战形态,都分了一个类别。 这时候还没有“目录”之说,可是顾连州只扫了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惊讶之下,翻开正文:凡战,所谓势者,乘势也。因敌有破灭之势,则我从而迫之,其军必溃。法曰:“因势破之。” 只看开头几句,顾连州便断定,这是一本军略奇书,他翻到后页的附录,居然是《心书》和《鬼谷子》。 《鬼谷子》可是鬼谷一派的不传之秘,难道他这美姬竟是鬼谷门下?可是《心书》,乃是诸葛孔明所著啊。 “夫主,还有这个。”白苏献宝似的,从怀中又掏出一张地图,“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松月书馆的赵老板手里买下来的,全天下可只有几份呀。” 这一份,是北疆的详细地图,详细到连一个土丘,一个水洼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你看看有没有用?”白苏把地图塞在他手里,又忙活着从修袋里掏出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夫主,这个东西,长针的一方永远指的是北,短的永远是南,要是突袭,走丛林沙漠时也不会迷路哦?” 白苏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慌了,她顾不上这个时代有没有这些东西,也不管顾连州如何想,她只想着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希望能帮到他一点。 希望,他能够好好的回来。 “素儿。”顾连州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他虽也被她的才华所震惊,却更因她的关心所动。 “夫主,你要早些回来。”白苏轻声道。 “嗯。”顾连州应声,手臂微微使力,便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方无一见这情形,顿时慌了手脚,“公子......” 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举动!虽则喜好男风者比比皆是,然他家公子可是雍国的大圣人啊,名声若是在他眼皮底下毁了,老主子非得扒掉他一层皮! “公子,这小儿身子不适?”方无灵机一动,忙上前帮着扶着白苏。 白苏冲他微微一笑,“是呢,在下有些晕,真是多谢顾君!” 这一笑,如暗夜破月,清辉乍现,一时晃得人眼睛发花。 “顾君,这一别少则是半载,在下带了些君平素喜好之物。”白苏折扇与手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车队中几个奴仆抬过来一口箱子。 陆离一边指挥把粮草装车,余光却禁不住向这边瞟过来,看见白苏容光如雪,清雅宜人,笑容却灵动如狐,有些发怔,他盯着那个身影,喉头微动。 “打开。”白苏道。 奴仆应声将箱子打开,里面有两套天蚕丝软甲,还有数个精致的纸盒。 白苏凑近顾连州耳边,小声道,“夫主,妾准备了上好的乌龙茶,和两坛梅酒,都是妾亲自制成的呢。” 顾连州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苏笑着招呼一个奴仆捧起一件天蚕丝软甲,朝陆离走去。 陆离见她竟朝自己走过来,忙收回目光,专注的看着那些搬运粮草的奴隶。 “陆将军。”白苏出声唤道。 陆离扭头睨着她,剑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他的五官本就冷峻,即便只是这一个微微的动作,便吓的白苏身上那奴仆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将军,这件软甲乃是天蚕丝织就,一般刀剑无法穿透,送予将军防身之用,还望将军不要嫌弃。”白苏道。 陆离眸光冷厉,“素不相识,为何送我此物。” 白苏甩开折扇,笑的倾国倾城莫可比,“将军贵人多忘事,唉,莲得罪了将军,特此赔罪来了,将军堂堂丈夫,胸襟宽广,还请原谅莲年少不知事。” 此话一出,原本在一旁欣赏这三个人中龙凤的将士们,顿时微微骚动起来。 “他自称‘莲’,莫非是白莲公子?”有人压低声音问道。 其余人,多数不同意他这说法,“他若真是白莲公子,将军早就一剑劈上去了,想那白莲,可是得罪咱们将军不轻啊。” “那也不一定,这么俊的小子,你舍得劈?” “倒是,怎么着也得留着睡上几觉。” 陆离刀锋似的的目光扫过那群八卦的士兵,刹那,人群噤声,人人自危。 “你以为一件软件便能打发本将军!?”陆离身上杀气四溢。 白苏忙赔笑道,“将军快别如此,我这老仆要被你吓破胆了!” 陆离冷哼一声,伸剑挑过那件软件,那奴仆以为陆离要杀他,吓得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软甲我收了,但还不够。”陆离将软甲甩上肩膀,大步走开。 他见粮草已经装上车,朗声道,“启程!” “启程!” “启程!” 几名百夫长挥手令士兵起身整队。 白苏转过身,看着那一袭青衣,眼眶发涩。 “公子,上车吧。”方无小声提醒。 白苏见顾连州动了,急急冲上前去,站在他面前,微微有些气喘,仰头看着这张俊美无铸的脸,第一次没有闪躲,目光清明的看着他。 “公子......”方无见如此暧昧的气氛,忍不住又出声提醒。 白苏忽然踮起脚,亲上他的菱形的唇。 “啊?”方无捂着嘴,可声音已经发出来了。 正在迅速整合士兵们,顿时被这情形惊住,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幕。 昭昭的日光,照耀这两个俊美不可方物的人,秋风扬起发丝,纠缠着遮掩住两人亲吻的唇,一众士兵看的呆住了。 方无却是感觉自己浑身脱力,他震惊的不是这少年竟敢亲顾连州,而是顾连州根本不曾推拒,甚至微微低头,掌握了主动权。 这种细微的变化,远处看不清,可方无看的一清二楚。 “回家好好背姬妾守则!”顾连州离开她的唇,声音有点冷,有点无奈。 “嗯。”白苏一双隔花掩雾的眸中泛起了盈盈雾气。 顾连州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登上马车。 队伍再次行了起来。 顾连州坐在车中,手中握着那本《百战奇略》,静静看着。 陆离骑在马上,回头看站在驿站前的白苏,回头道朗声,“加快行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7章 妫氏巫首 官道上只剩下烟尘,白苏这才收起目光,缓缓蹬上马车。 顾连州离开了,返回尚京后又是一个人,只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她收拾,还好,有妫芷十三她们,否则,她独身一人在这个世界,真是太萧条了。 一路疾驰,到达尚京时,天色已暗,马车直接驶到城西。 城西有大半的地方都被纳兰府和白莲府所占,所以白苏便命人在后山开辟一条道,方便进出城,而招揽来的剑客,大多也都驻扎在这个府中。 入府的路十分平坦,不到一刻,便已经到了前院,十三几人都已候在院中。 “小姐,清园不留人守着,齐姬她们必然会发现的呀?”十三一边扶着白苏下车,一边忧心道。 “无妨,她们之中唯一沉不住气的慧姬已被禁足,要找麻烦,至少也得等明日。”白苏笑道。 她们若是今晚去找茬,白苏更不会留着自己的侍婢给她们出气,生疑便生疑,总有解决的对策,她不会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冒险。 院中只有清园一干侍婢,还有婆七,白苏环视一圈,问道,“妫芷呢?” 十二端着洗漱用具过来,道,“医女让奴婢转告小姐,说她先回族中几日。” 白苏由十三服侍着洗去面上的妆,露出略显苍白的清秀容颜,听闻十二如此说来,便问道,“她沦为奴隶之时妫氏不出手相助,此时找她回去作甚?” 十二道,“奴婢不知,今日妫氏族中来人寻她了,医女本是不肯不去的,但他们说什么巫首的......” “你说什么!”一直拄剑静立的婆七忽然道,他声音浑厚,吓得十二一个哆嗦。 “巫......巫首。”十二不敢看他,战战兢兢的答道。 “婆七,你知道巫首?”白苏见他神色异样,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妫芷可有危险?” 婆七站在屋檐下,暗影遮掩了他一半脸,看不出表情,然而他高大的身躯站立在那里,便如海上孤立的岛屿,苍茫而孤独。 “巫首,是众巫的领袖,这世上只有三个巫首,我婆氏的巫首是烛武。姬氏也有巫首,但姬氏盘踞在北魏,他们族中的巫首自然是北魏的皇巫,而妫氏的巫首,恐怕就是妫芷了。”婆七的语气中满是苦涩。 妫芷忽然来找他献身,定是遇上了什么变故,只不过是恰好欠了他一个人情,顺便用清白身还了他。 妫芷既然是巫首,那么在她眼中看来,男与女之间的事,不过是阴阳调配,再无其他意义。 “烛武不是烛九阴的后代吗?为何又是婆氏所出?”白苏道。 婆七道,“婆氏是烛九阴一脉相承,只有继承巫首之人才有资格抛弃‘婆’姓,改姓烛,烛武便是如此。而妫氏则是伏羲一脉相承,同样也是巫首才能姓‘伏’。” 那么妫芷便不是妫芷,而是伏芷。 “她一定会成为新一任的皇巫,也会成为所以巫的巫首。”婆七叹息。 “为何如此断定?”白苏疑惑,不是还有姬氏的巫首吗? “烛武已死,姬氏的巫首已然年迈,或许近几年便会寿终正寝,姬氏新的巫首才两岁。” 在婆七的话中,白苏隐隐嗅到一种动荡的味道,这些似乎是前奏。 现在不仅国与国之间战争伊始,连巫界都频临衰竭的危险。 “那么,是否新的时代,已经要来临了呢......”白苏在院中的塌上跪坐下来,仰头望着秋日高远的星空。 香蓉替她披上大氅,问道,“小姐,今晚可要回少师府?菱花和曲措被遣去办事,今晚可就回来了呢。” “嗯,走吧。”白苏站起身来,转向婆七,“妫芷不会想做巫首,更不会想做皇巫。” 婆七怔愣。 那日醉酒,白苏先前虽有些醉意,却还是听到了妫芷的倾诉,她记忆一向很好。 妫芷从小便成为巫首的候选人,可是不难听出,她从骨子里是排斥的。 “回府。”白苏领着几人再次登上马车。 婆七回过神来,带上几名心腹剑客,护送白苏回去。 马车中,白苏对自己的心情很是不解,逢上乱世,她应该害怕,应该恐惧才是啊?可是她没有,骨血里萌动的竟是隐隐的激动与期待。 乱世出英雄,白苏暗暗纳闷,难道她骨子里竟然是个好战分子? 剑客们将她们几个偷偷送回清园,奇怪的是,少师府的暗卫竟无丝毫异动,以他们的身手,应当不会毫无察觉才对? 白苏下意识的认为,是顾连州吩咐了他们什么。 那个男人,才智真是令人叹服,他也许早就猜到她的计划,也早料到她行事总是会留下尾巴,却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善后处理好。 白苏心理年龄明明比他要大两岁,面对如此的宠爱,却觉得自己像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 顾连州也喜欢整她,然而,他也会将度把握的极好,既令她陷于困境,又不会置于死地。 如此趣味的男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伺候的起吧? 白苏躺在榻上,想着顾连州的种种,昏昏沉沉入睡。 梦中,她与顾连州依偎在清风殿看书,夕阳洒再他们身上。 梦很单调,一直持续同一个画面,然而白苏觉得自己心中满满的,温馨的快要溢出来。 次日清晨,白苏清神气爽的起身,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在院中打太极。 原本以为齐姬她们会过来找她算账,可是快至午时,也不曾见有人来清园。 “是我低估她们的忍耐了?”白苏做了一个收势,随之缓缓吐出一口气。 二丫从院外进来,“小姐,方才有小厮通传,景春楼来人催小姐去赴宴,说是孝闵公主想见见您。” “赴宴?” “小姐,是秋棠诗会,今年是在景春楼举办的。”十二提醒道。 “我倒是忘了,还有个秋棠诗会。”白苏微微勾起一个唇角,这些姬妾都不在,怕是齐姬之流的都去参加诗会了。 这么说,这个诗会恐怕并无善意,连孝闵公主都搬出来,看来不去是不行了。 “更衣。”白苏转身朝屋内去。 十三和香蓉连忙跟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8章 秋棠诗会 此去景春楼,白苏依旧只带上了十三。 马车行至主街道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拥挤了,华丽车驾从景春楼一直快要排到城门口。 白苏心下有些诧异,原本不过是贵女们玩闹的诗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盛大了? 街上除了马车之外,人倒是不多,所以白苏的马车沿着街边很快便行到了景春楼门口。 门前人头攒动,负责客人答题的小厮忙的焦头烂额,有些人答了几遍未曾通过,依旧不死心的,有些拿着题坐在一侧凝神思考的....... 白苏微微蹙眉,如此情形恐怕挤到答题台前也很困难,不过秋棠诗会的请帖或许可通行。 十三拿起纱帽给白苏带上,“小姐,外面乱的厉害,还是遮掩一下。” 下了车,白苏还在想着如何挤过人群,便有一名剑客迎了上来,“可是云姬?” 隔着纱帽,白苏打量这名剑客:五官如山岳,棱角分明,目光沉静,一身黑色劲装,领口纹着一个金色的圈,圈内一个“闵”字,装扮整齐,举止有度,明显是权贵府上的剑客。 “正是,阁下是?”这等有身份的人,只能白苏亲自答话,否则便是无礼了。 那剑客叉手道,“在下是孝闵公主府上食客,奉了公主之命,在此迎接姬。” 白苏看见他衣领上的“闵”字时便已然猜到此人身份,却没想到,他是食客而不是侍卫,顿时心中一凛,这孝闵公主几番催见她,又特地派剑客在门口迎接,实在不寻常呀? “请。”不等白苏想仔细,剑客便帮她开道。 人群似也是认得公主府的标志,见他替一个女姬开道,纷纷朝白苏打量,但是纱帽遮掩下,只能隐隐预约看见一个秀美的轮廓。 景春楼内,比寻常时候更加热闹几倍,而且,并非只有女人,更有许多士子学者。 他们见有人进来,转头向门口看过来,只见一袭浅青深衣,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白色木槿,面容被纱帽掩住,光从背后透过,整个人宛如是从雾中走来。 小厮迎了上去,十三把帖子交给他,小厮看了一眼,道,“请姬随奴来。” 白苏跟在他身后,从众人的座位后面绕过去,越走越向前,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主座屏风上的落雪梅花图,屏风后少女面容依稀。 坐在左侧最前面的一群美人正是少师府的姬妾们,而座首的位置空着,那小厮道,“姬,请坐。” 白苏抬眼看见右侧的首座,赫然坐的是士大夫繁行时! “妹妹姗姗来迟,怎的还不落座?”齐姬笑容可掬,仿佛只是开玩笑一般,可是在这种场合说这句话,明显是发难了。 白苏取下头上纱帽,走上前去,给孝闵公主行了个稽首大礼,“妾来迟了,请公主降罪。” 屏风静默了片刻,才传出一个清雅的声音,“抬起头来。” 白苏依言缓缓抬起头来,眸眼却垂着,并不直视屏风。 “长相实在一般。”她淡淡的评价道,然而她语气中并无轻视鄙夷,“做吧。” “谢公主不罪之恩。”白苏再次行礼。 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得罪不起,只好规规矩矩的做好一切,不被人抓到把柄。 白苏淡然移步,在左首第一个座位跪坐下来。 贵女们顿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原本以为她会谦让一番,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坐上去了,在场的贵女,哪一个不比她出身高贵! “云姬坐的倒是坦然,既然姬在那个位置上坐下去了,必要有令我等佩服的才德才行。”一名贵女道。 白苏含笑看向她,却发现,此女正是黄菱琪,以善歌而出名的黄氏贵女,而坐在她上位的,却是絮女。 这黄菱琪已经不是一次找白苏茬了,想来也是因为她与絮女交好。 “素坐在此处也不胜惶恐,若是黄氏妹妹能与素换个位置,实在感激不尽。”白苏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黄菱琪小脸一白,冷声道,“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那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白苏一脸迷惑的转向繁行时,行了个大礼,“敢问繁大夫,此处是如何排位?” 繁行时对这个从前素未谋面的才女很是欣赏,便道,“除了君臣之礼,自然是按照才学排位。” “素一介妇人,不知礼数,既然阿娇们有异议,繁大夫以为该当如何?”白苏干脆把问题都推到这个德高望重的学者身上,他说如何便如何。 繁行时沉吟道,“即使如此,云姬便吟诗半句,谁对的上下半句,若博得众人赞同,便坐此位。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推到了孝闵公主面前。 屏风后的声音略带笑意,“甚是有趣。” 白苏裣衽为礼,“即使如此,素便献丑了。” 素女还在闺阁之时,才名便撼动士林,自她成为顾连州的姬妾之后,便销声匿迹,时隔半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众人均想知道,从那一张小嘴里,能吐出如何震撼人心的词句。 “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更胜五倍,从容出阁,宛如云母天仙。”白苏缓缓吟道。 她声音一落,众人纷纷摇头。 “这算是什么诗啊,直如童谣。” “看来这素女徒有虚名!” 这句话中虽描绘出了一位娇羞待嫁的女子,却离诗所要求的意境差的很远。 “素才学疏浅,词句便算是抛砖引玉罢!”白苏说罢,欠了欠身,返回位子上跪坐下来。 黄菱琪道,“这句子又有何难,我便对上一对。”她思索片刻,念道,“俏郎君,佩玉带,着官靴,比文曲天尊更具文采,逍遥出仕,犹胜相如嵇康。” 词句一处,人群顿时轰然大笑,“阿娇是想俏郎君了吧!” 黄菱琪羞红了脸,嗔怒道,“大丈夫不看诗句,净是想些腌臜东西!” “不过红娘子,俏郎君,确实般配!”有人道。 繁行时也笑盈盈的看着这娇俏的女孩儿,“老夫以往倒是没看出,黄氏阿娇除了一副好歌喉,竟也是才思敏捷。” 黄菱琪欢欢喜喜的朝繁行时行礼,“繁大夫谬赞了。” 时人注重名声,黄菱琪有了繁行时这一句评语,她的身价便又上了一层,便是日后找婆家也能寻找更好的。 “黄氏阿娇接的句子,面上看还算工整,不过,云姬的上句,句句是花草,岂是易对?”繁行时缓缓道。 经过他这一提点,众人这才发现,白苏这一句话整整包含了九个花草名称。 红娘子、金簪、银花、牡丹、芍药、五倍子、苁蓉、云母、天仙子。 这时的人,对草药的认识不深,不知她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可入药的东西,然而雍国人爱花草,所以其中的品种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 左侧是贵女姬妾们坐的地方,争的自然也是贵女姬妾,所以士子们不便参与,但他们也皆暗暗在心中作出下联。 可是此句甚是困难,一时间竟难住了所有人。 屏风后的孝闵公主打破僵局,“不如由云姬自己接上,若是接的好,她坐这个位子,诸位不得有异议。” “那么,云姬,便说说你的下半句吧!”繁行时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云姬,快说说下句!” 士子中,已有人喊道。 白苏站起身来,从容道,“若是诸位阿娇没有意见,那素便自己接上了。” 她目光环视一圈,见无人应答,便吟道,“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好!”繁行时一拍大腿,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下段竟有如此气魄! 方才,他也暗自在心中对出了一联,虽然勉强算工整,但顾全不了意境,毕竟既要全是花草名称,又要拼凑出意思,便已是不易。 “可是,将军、国老,也是花草名?”一名紫色深衣贵女疑惑道,“海马又是何物?” 众人纷纷看向絮女,她算是极为了解花草的了。 絮女眸中的震惊和不甘一闪而过,笑着解释道,“将军是中药大黄的别名,国老,则是甘草的别名,至于海马,恕我孤陋寡闻,并不知晓。” “海马,是海中所生,可入药。”白苏淡淡解释道。 这样一来,便是白头翁、大戟、海马、旋复花、木贼、草寇、百合、大黄、甘草。 全文上下一共两句话,十八种药材,这种作诗方法,令人叹为观止。 方才黄菱琪那句诗,其实是絮女教给她的,她自然是无如此敏捷的才思。 然而,这一开始,便败下阵来,找这个茬仿佛是给白苏机会表演一般,众女均是一阵气馁。 齐氏几位娇娇,尤其是齐琚,简直恨的牙痒痒。 整个左侧,只有齐姬一人神色云淡风轻,淡淡的抿着茶水。 ———————————————————— 这对联可把我头发想掉一堆~~~感谢好友《红楼夜话》作者夜雨惊荷的帮助,“俏郎君,佩玉带,着官靴,比文曲天尊更具文采,逍遥出仕,犹胜相如嵇康。”本来此句惊荷写的是“犹胜文武状元”,但是某袖考虑,咱这个朝代木有科举制度,于是便改成了“犹胜相如嵇康”,司马相如、嵇康,都是有名的才子,倒也差不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9章 被推上砧板 白苏落座之后,诗会继续之前的话题——以“秋”为题,赋诗一首。 恰好已经到了絮女,她一袭白衣,娉婷起身,姣好的容貌和玲珑的身段,引的不少人欷歔感慨——如此妙人儿却是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露色以成霜,梧楸欲半黄。”絮女悦耳如凤啼的声音,为这诗增色不少,“燕去檐恒静,莲寒池不香。” 是首不错的诗,白苏亦远远看着她,心中不由暗想,怪不得她一直把素女当做对手,原来她赋的诗也很好,恐怕是被素女压了一头,因妒生恨吧。 在局外人看来,絮女如此才情,委实没有必要妒忌,但往往越是有才之人,生出的妒心越可怕。 既生瑜何生亮,便是个典型的例子。这是胸襟的问题,与才学高低也没有必然联系。 黄菱琪瞪着眼睛看她,“姐姐这么快便作出来,我,我还没想好呢!” “好!柳夫人果然不负才名。”几名博士抚掌大赞。 尚京如絮女这般才貌兼备的女子实在屈指可数,以她的才情,多少权贵王孙都心慕之,所以当初把素女换成絮女时,白老爷几乎呕血。 “先生们谬赞了。”絮女谦逊的欠了欠身,跪坐下来,冲黄菱琪笑道,“你慢慢想,没人催你。” 黄菱琪皱起秀气的眉头,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念道,“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其实,坐在最末位,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来想,比上座之人难度要小很多,幸好有最后一句做点题,否则她今日可就窘迫了。 “公主不如亦赋诗一首?”繁行时询问道。 孝闵公主也是个有名的才女,赋诗于她来说也不在话下,但屏风后的少女顿了一下,笑道,“我今日不过是凑凑热闹,眼下才女众多,老师可不要害我出丑。” 繁行时曾是太学博士,教导过孝闵公主一段时日,师生关系不错,所以她语气和善亲昵,仿佛是对着自家长辈撒娇的小姑娘一般,并未端起公主架子。 “倒是素女,早前曾听闻一首《木兰花.决绝词谏友》,本宫每每念及,都是泪沾满裳,今日真真是想听素女赋诗。”孝闵公主言语之间隐隐惆怅。 隔着绢纱的屏风,白苏隐隐能看见她转过头,“素女,万万不能使我等失望。” 白苏心中苦笑,不知这孝闵公主是真的对她寄望颇高,还是故意将她捧的高高的下不来,总之,今日已经被架在高出,不想出风头也已经出了。 “敢不从命。”白苏缓然站起身来,恭立在一侧,埋着头,即便是如此仰视,众人也只能看见她白皙如玉额头和挺翘的鼻子。 众人各怀心思,均都屏息凝神的等着她作诗。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只有齐姬离她最近,能看见白苏双眸闭着,神情安然,仿佛沉浸在梦中,她的声音微带沙哑,簌簌如林间风,淅淅如春日雨,“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 秋雨袭来,愁上心头,离别之时,互通珍重。究竟是为谁相思成疾,又是为谁害羞? 想起昨日最后亲吻顾连州的滋味,白苏唇角浮起一抹笑,然而她不敢睁眼,怕泪水会止不住流出。 众人静静听着,仿佛能感受到她内心那种似愁绪又似甜蜜的情感。 而右侧那几位博士神情激动,她便是那日在这景春楼花园中吟诗的妇人啊!她的诗,面上不甚工整,却仿佛其中的情意浓到化不开。 他们虽万分激动,却不敢打断她,怕扰了思绪。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 相思之情未曾断绝,只是想见的心愿难以实现成明月升起,将阁楼四面的珠帘卷起。 越是继续念下去,白苏心中的酸涩越发难当,才不过一晚而已,她的相思已然成灾了。 “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 不由追忆往事,回味欢聚的快乐,如梦如真,教人怅惘。 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虽然她极力控制,却依旧不小心露了端倪。 白苏吟诵完,厅中一片静谧,她也是一怔,自己对顾连州的思念已然至此吗?她不知道,只知道在念出这首词时,心中直是恨不得立刻策马追去北疆寻他。 “妾,胡乱念得,诸君见谅!”白苏行了一礼,跪坐下来。 “情真意切,甚美。”繁行时最先回过神来,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韵律极佳,虽不似普通诗赋,却实在美妙,实在情怀缱绻。” 齐姬用帕子拭着泪水,哽咽道,“妹妹,你这诗一吟出,姐姐心里跟着发疼,夫主这一去北疆,少则半载才能归还。” 众人恍然,怪不得诗词中情意缠绵,相思刻骨,原来是思念顾连州了。 “是呢,这诗啊,比那木兰花还让人心酸。”屏姬适时的插嘴道。 齐姬和屏姬这一唱一和,很能令人遐想,《木兰花.决绝词谏友》是素女与宁温之情,而这首,是白苏有感而发,是对顾连州的。 然而,白苏和素女灵魂不同了,却还是用一具躯壳啊,在旁人看来,定是觉得她朝三暮四吧。 白苏心中冷笑,终于呀,重点来了。 “云姬还真是多情呢!”黄菱琪总算抓到了一个把柄。 白苏垂眸,今日这个秋棠诗会,几乎要城她私人的批斗大会了,真是出尽了风头,如果顾连州在的话,定然是要皱眉头了。 怎么又不知不觉想到他了!白苏闭眼,抛开杂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已清明。 她淡淡笑道,“阿娇说的是极,素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已明白一句话。” “何也?”出乎意料,问话的竟是屏风后的孝闵公主。 白苏微微一顿,道,“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恨不知所终,辗转而逝。 ” 真爱,不知道怎么就产生了,一下子就情深似海;怨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结果,渐渐也就消失了。 白苏不曾否认素女对宁温的感情,她这是在说,不管从前如何的多情,如何的深陷,都已经是过去。 “妾这首诗可是过关了?”白苏今日净是被绑到靶子上,可她白苏也不是任人鱼肉的主儿! ———————————— 唔,诗词甚多,用了更久的时间,顶锅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0章 坐观斗茶(求订阅,求粉红) “妾这首诗可是过关了?”白苏淡淡笑道。 白苏也明白,虽名义上是按照才学来排,可依旧与氏族地位挂钩,所以才造成了她被众人群起而攻的局面,不过这是别有用心有意为之,是躲不掉的。 不过如此动人的词句,也无人敢有异议,那些贵女有哪一个能作出如此词句? 繁行时颔首道,“姬请坐。” 白苏跪坐下来,面上有些羞赧之意,“妾来的晚,确实该罚,不过姐妹们若是再与素玩闹下去,这诗会怕是要到明早了呢!” 她一句话,把方才所有之事的坏影响降到最低,只说是因来迟,所以娇娇们才会故意刁难惩罚她。 如此一来,即便此事对她影响不好,多数人也只作妇人间的戏耍刁难,而她如此一说,亦未扫了众女颜面。 幸而,那几名太学博士知道忍着,没把那首《钗头凤.欢情薄》给抖出来,否则白苏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唐婉与陆游的恋情令人嗟叹,这首《欢情薄》也感人肺腑,可它是唐婉成他人妇时,对前夫旧情未了,若真是在这种场合公布出来,简直会令白苏粉身碎骨。 白苏早注意到了几名太学博士,她记忆力极佳,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记住了他们的长相,但她并不担心,博士们都是嗜诗成狂之人,也知道审时度势,必不会陷她于绝境。 看着白苏端坐在位子上,齐琚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见齐徐神色不变,而坐在白苏下手的齐姬也气定神闲,便悄悄凑近齐徐道,“大姐,你这般悠闲,可是有了好法子?” 齐徐牡丹一般艳丽的容颜,一笑媚人,“人多口杂,不要声张。” 齐琚一喜,听她这话,必是有好的计策了,当下心情舒坦多了。 她没了记恨,却又开始无聊起来,目光扫过全场,灵秀的小脸满是愁绪,“真真无趣,连州公子去了边疆;花荣公子得了新欢,日日缠绵床榻;宁温公子每日里陪着他那皇妹;风华公子就不说了,厮混勾栏院,从不得见......” “不是还有元拙公子和风雅公子吗,还不够你看?”齐徐唇角噙笑,她也知道自家妹子是真的对那纳兰修动心了。 自他死后,齐琚一直都闷闷不乐,若是听谁提起纳兰修只言片语,便哭的似个泪人儿。 齐琚翻了个白眼,“李元拙?咄!他那形容还没有陆离俊俏,真不知怎的被列为尚京六公子。风雅公子也不必说了,虽名为风雅,却整日舞刀弄枪的,比他两个哥哥差的远了,半点风骨也无!” 李元拙是李太尉①之子,生的雄奇壮美,身高九尺,传言曾双臂举起六百斤巨石,在大雍这个崇尚武力的国度,这种男人,无疑是大丈夫,伟男子,再加之他是太尉之子,出身高贵,成为尚京六公子是必然的。 只不过齐琚只喜欢姿态风/流,长相俊美到极致的美男子,对他那种类型不感兴趣,同样,对顾风雅亦是如此。 齐琚托着腮四处乱看,目光落在白苏秀雅精致的侧面,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便越觉得像极了纳兰修...... “唉!”齐琚太息,如今她已经相思成狂了,居然看谁都像他。 齐徐看着齐琚一脸惆怅,也知道她必然是又想起纳兰修了,“你养了数十个面首,便没有一个令你忘忧的?那还不若全遣散了,免得父亲整日对你耳提面命。” “咄!那些个庸脂俗粉又怎么比的上他,他惊艳才绝,生的俊俏,又风/流知趣,唉,倘若是当时能近前去说上一句半句话,便也无憾了!”齐琚越想,便越觉得这纳兰修实在合极了她的胃口。 顾连州固然俊美,可是淡漠严肃,顾风华太风/流,宁温太温雅,只有他啊,那个洒脱随性,俊美不可方物的翩翩佳公子...... 齐琚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到白苏的侧脸上,她捅了捅齐徐,“大姐,我怎觉得这云姬与纳兰生的颇为相类呢?” 齐徐端起酒樽轻轻抿上一口,瞟了一眼白苏,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看你呀,八成已经疯狂了!” 那日大宴,齐徐虽则也被纳兰修的绝艳震惊,可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顾连州身上,自然不如齐琚看的仔细。 齐琚也道是如此,叹道,“不知他家可还有兄弟......” “死性不改!”齐徐轻斥。 两人这厢絮语,诗会却进入了高潮。 是斗茶和斗诗结合的游戏。 由孝闵公主抽贴(也就是收回来的邀请帖),抽出二人来斗茶,这二人需煮十余种茶。 当茶水摆好,众女可自行上前品茶,一旦喝了茶,便要猜出这茶的品种,还需赋诗一首,才有资格评论此茶好坏。 除了煮茶的优劣,两方主动过去品茶的人数,和赋诗的好坏,也算在其中。换句话说,这不仅仅拼的是手艺,还拼人气。 太学的博士们作为公证人,最终决定斗茶和斗诗的胜负。 白苏形容已经有些懒散了,让她规规矩矩的跪坐几个时辰,实在是比死还难受,更何况,她臀部还负伤中。于是半个身子倚在十三身上,却仍觉不够,若非场合不对,她真恨不得趴下。 可即便如此,在一众端坐的女子中间,她还是鹤立鸡群,好在众人知道她素来体弱多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苛责。 大厅中央,抬上两个几,几上很快便摆满了上等的青铜茶具,众人也都敛声静待孝闵公主抽签。 “李氏婞女。”屏风后,孝闵公主已经抽出第一人。 然而孝闵公主话音一落,众人暗笑起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李氏婞女是李太尉的嫡女,李元拙的长姐。 李氏素来尚武,手握重兵,地位不可撼动,这般门风也注定他家出来的子女偏好舞刀弄枪。 婞女性格泼辣,通晓军事,在这方面可谓天赋颇高,可是她不喜风雅事是出了名的。 白苏对此女也有所耳闻,心叹这孝闵公主实在公正的厉害,婞女今日是出定丑了。 “柳白氏。”又抽出第二人。 这斗茶人选一定,无人不叹造化弄人,柳白氏,可不顾就是絮女么! 这样的两个人,悬殊之大,不比可知啊! “老师......你看......?”孝闵公主也觉得这样的搭配十分不妥。 还未等繁行时发话,齐姬身侧的贵女霍的站起身来,“公主不必多说,李婞自知这些风雅玩意儿耍的不好,但我李氏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白苏转头向她看过去,这李婞一袭紫棠色(黑红)宽袖曲裾,不施粉黛,英气的长眉入鬓,星眸璀璨,鼻梁高挺,微薄得唇习惯性的抿成一条线,一头乌黑如墨的发在头顶结成一个马尾。 这女子整个看起来便是英气逼人,很难想象她能举止优雅的去弄茶。 她举步上前,在中央的一个几前跪坐下来,啪的一声,将一柄青铜剑放在几边,厅中一片愕然,甚至连嘲笑都忘记了——携剑煮茶,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白苏眯着眼饶有兴趣的打量她,这个女子的爽直,真是令她欢喜,白苏自己虽然腹中弯弯道道甚多,可她偏就欣赏爽直之人。 而她如今身边接触的,根本没有这类人,所以不由得对李婞印象极好。 絮女迈着碎步娉娉袅袅的往令一张几走去,她的姿态如弱柳扶风,杨花飘絮,束腰裹出纤细的腰肢,体态婀娜,举止端庄优雅,与如武士端坐的李婞形成了鲜明对比。 待到絮女坐下之后,人群中开始有些骚动,私底下议论纷纷。 大厅中,一个英武如女将,一个淑美如天仙,此刻却坐在一起斗茶,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 “请!”李婞的举止虽略显硬气,却还算合度。 絮女微微点头,朝她缓缓欠身,“请。” 白苏抿了口茶水,姿态闲散的盯着那两人,心中暗想着定要结交一下这个李婞。 两人一开始动作,有些人便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着实,李婞的动作笨拙,抬手拿起一种茶,想往壶中倒了些,想了想,又倒了些,且每个举手投足无不疾风带劲,犹如大丈夫拿绣花针一般。 婞,是倔强、刚强之意,一般组词也没什么好意思,虽不知李太尉如何会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个名字,可依白苏看来,这个字与她的人确实合衬。 “我瞧着,这李大小姐的茶不易喝,这么个煮法,恐怕媲美砒霜了!”白苏身后的两名姬妾窃窃私语。 时间过的飞快,李婞早早的便煮好茶摆了满几。 原本碧螺春嫩黄,龙井浅绿,铁观音色如蜜......可是十几种茶叶竟被她煮成一个色泽,光看颜色压根分不出那是什么茶。 这也是一种难以达到的境界啊......白苏暗叹。 待絮女优雅的放下茶具之后,寺人阴柔的声音道,“请诸位选择品茶。” 众女起身,这是秋棠诗会,照理来说,应是女子才能参加的,士子们不过是观赏品论,可是玩至兴头上,他们也纷纷要求参加。 博士和大夫们商议一番,又征求了孝闵公主的意见,便准了。 形势出现一边倒的状况,贵女们哪里敢喝李婞煮的茶啊。 有几个冲着她的地位过来准备捧场的娇娇,一见茶色,心知恐怕辨不出品种,自然不敢毁坏自己名声,只好转身又回絮女那边去了。 她们这一来一去,还不如直接不来。 而那些士子,多半是冲着絮女的美色去了,纵然李婞长的也不差,但太过英气,那些文弱的士子根本欣赏不了。 那厢风风火火的识茶已开始,由于人数众多,只好先识茶,寺人记下答对之人,稍后再作诗。 李婞似是料到这一幕的出现,垂着眼,岿然不动的跪坐在原地。 只有齐姬和白苏不曾上前了,齐姬似是还在考虑,白苏却已经缓缓起身。 李婞正垂着眼眸盼着赶快结束,面前几上却忽然伸出一只手。 她诧异的盯着那只手,纤细莹白如雪,顺着这手看过去,便看见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美眸笼雾,唇色若杏,神情淡然如云。 原以为这又是一个来了又去的,她却端起一碗茶,用那杏花般的唇轻轻抿了一口,声音舒缓如风拂竹叶,“龙兰雀舌。” ①太尉:与丞相一职同等的武官官职。 ———————— 那啥,月底了,打劫粉红!!!以袖现在这个粉红排名,偶也不知道再多要几张有神马区别,俺只知道,还有两张就满粉红涨十的加更了。 挖鼻,如果乃们小兜兜里还有粉红,如果乃们追的其他书也有涨粉红加更,不如就投给我吧,加更很痛苦的的,还是别为难其他作者。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哇哈哈哈,叉腰狂笑)顶口锅,收鸡蛋菜叶回家下面条。 另外啊,谢谢已投粉红的小喷友,还有打赏,还有平价票神马的,阿门,上帝保佑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1章 登峰造极 “你......”李婞怔怔的盯着她,心叹,这般气度的女子,竟令人觉得她比絮女还要美! 在她发怔的一瞬,白苏又端起下一碗,抿了一口,“碧螺春。” 如此依次下来,寺人飞快的记录着她的答案。 在素女一侧的众人纷纷回头观望,心中不由好奇,茶都煮成那样了,还能分辨出品种?还是根本是乱说,以求哗众取宠? 絮女面色沉冷,心觉得,白苏如此做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耳光——她的亲妹子,居然去喝别人的茶! 其实,白苏根本不曾喝,只是唇稍微沾了一下,她靠的只是闻香气。 还有三碗茶,几名博士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一名略显瘦削的博士道,“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识茶,姬且等等。” 他接过寺人手中薄本,按照次序端起茶碗底下的标签。 斗茶规则,煮好一种茶时,要把茶罐上的标签取下,贴在碗底,碗底放了煮熟的米粒,只要按上去即可,李婞茶煮的不好,规矩却是知道的。 十四种茶对照完毕,竟无一答错! “姬识茶之能!老夫自愧不如也!”说着他朝白苏行了个长揖。 除了诸子,还真未曾见过能令博士行此大礼之人,更何况,白苏只是一个美姬呢! “师掩,莫非都答对了?”一旁姿容俊雅的中年博士虽见师掩行大礼,却依旧不可置信。 师,是职业,而并非他的姓氏,比如这个俊雅的中年博士,名为卓,便唤作师卓。 师掩在太学①之中教授的便是茶道,雍国之内,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然他竟向一个女姬行大礼,怎能不令人惊讶。 齐姬眸色暗闪,经过此事之后,恐怕云姬的地位会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啊!所谓的商人庶女出身再也束缚不了她了...... 白苏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这一切,自然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方才在她闻茶香之时,脑中闪过许多词,比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 然而,她无可退缩,在顾连州回来之前,她必须得出这个头。白苏预先铺下许多条路,甚至,做好了摧毁任何阻力的准备。 白苏侧过身闪避师掩的行礼,复又朝他还礼,俯下的面容遮在宽袖之后,唇角微微上挑——时人以博学者为尊,那么便让她先登峰造极吧! “姬,剩下这三盏茶,不知姬可否观色辨认?”师掩提出要求,他想知道,这云姬究竟对茶道深入到何等地步。 看着一色黑乎乎的茶水,连李婞都觉得师掩这是在强人所难。 白苏从容道,“也无不可。” 她说出此话,莫说围观众人,便是繁行时也不由面露惊色。 屏风后的孝闵公主也急于见识见识,“请快快辨来。”她言语之间,已不自觉的用上敬语。 “此是普洱。”白苏并不靠近,而是用手示意,“这一盏是祁门红茶,另外一盏是乌龙茶。” 师掩立刻揭开碗底,看见碗底的字,他彻底呆住了,讷讷道,“你,你如何分辨?” “先生,其实素全凭猜呢。”白苏笑道。 李婞把每一种茶都煮的像是中药,就是再能察颜观色,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如何猜?”师掩问道。 白苏指着第一只茶碗,“众多茶碗之中均无沉淀,可见李氏阿娇很注意这一点,可是只有此碗中有碎屑,那只能说明,此茶经过压制成饼。一般的茶贵在新,而普洱却越是陈年越香浓,故而常常会压制成茶饼以便保存,所以才必定会留底。” 师掩点头赞同。 白苏继续道,“这第二只茶盏中的茶最是好认,祁门红茶色泽明亮,宛若明镜,虽则颜色黑了,可所有茶碗之中,它依旧似蜜醇厚,似镜明亮,且黑中泛红,必是此茶。” 众人已经听痴了,有不少人懂得茶道,却不曾想过,这茶中也有如此多的细节分别。 “这第三种茶.......”白苏声音中带着丝许微不可察的温柔,“素,是闻到他的气味了。” 顾连州身上始终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那茶香,便是乌龙茶,因为他,白苏对此种茶香亦生了眷恋,所以在十七种茶香里,她一下子便捕捉到了气息,可是方才闻香十几种都无乌龙茶,所以,剩下这一碗,必然是它了。 白苏这话有歧义,无人察觉内里含义,然而她面颊上浮起的红晕,顿时将只是清秀的小脸映衬的隐隐有了绝艳的意味,而这种容色很是特别,缱绻如云,皎洁如清辉,既有百花烂漫的明丽,又有白雪映晴空的清雅,这姿容,竟将一干人看得痴了去。 十三瞧着那些士子痴迷的神色,既欢喜又担忧。 “姬可为我师矣!”师掩做长揖,久久不起身。 白苏虽确确是靠猜测,可也要有真才实学才行,否则哪能如此幸运。 齐氏众女讶异的看着这个方才还被她们戏耍逼迫的女子,一个转身,竟令太学博士奉为师。 黄菱琪面色变得难看之极,心中恐慌:方才自己言辞尖锐犀利,如今云姬被如此推崇,那么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众人的谈论之资,自己之前对她的挤兑必然会被指责,眼下,也只好祈祷大家忘了那事。 只是位置的一个转变,之前刁难于她的娇娇们,人人自危。 “先生严重了,素不过靠取巧,若有机会能与先生学习茶道,实乃幸事。”白苏上前扶起师掩。 大家都知道她说的只是体面话,但充分显示了敬重,几位太学博士立刻对她的好印象又加几分。 从前白苏也为了搏名而以纳兰修身份出过风头,如今依旧是搏名,可是她已学会审时度势,分析利弊。 如果今日只是单单靠剽窃诗词震撼众人,而不能搏到实实在在的地位,那与自杀无异,可是令这几位太学博士折服,那意义就不同了。 李婞看着眼前这个女姬,她明明比自己要小,可是这般被众星捧月,却依旧神色清明,无丝毫洋洋自得之色,便是这样的女子替她解了围啊。 白苏偷偷冲李婞眨眨眼,俏皮的模样,令她一蒙。 李婞眨了眨眼,却见白苏面上依旧是浅笑。 在与人见礼时,白苏余光扫过少师府一众姬妾,见齐姬笑着走近李婞,心中一顿。 齐姬善于游说,黑的也能说白了,若是去行纵横之事,恐怕难有敌手。 这次白苏绝不会给她机会在李婞面前搬弄黑白。 ①太学:相当于大学,古代最高学府。 *** *** 袖上来传章节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下页面,评论区出来的时候,某人对着屏幕发呆了三秒,看着满眼粉红的系统消息,俺以为自己走错书评区了呢,拉上去一看书名,俺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心里默念:幻觉幻觉幻觉;发现不是幻觉时,某做了第二件事,再次默念: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但是某写完这段,果断的爬回去继续打字。 粉红加更在明天奉上,时间不定,大约是午时(十二点左右)。 另外,这个祁门红茶,好像是清朝才出现的,大家无视吧...... 最后,说明下,这一堆啰嗦是不收钱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2章 棋逢对手(粉红加更) 粉红加更,昨日粉红涨十几票,加上前面的一共涨了二十多票,本来想弄个二合一的大章,但时间不够,于是,先更一章。 *** *** *** *** 就在姬妾俯身要与李婞说话之时,白苏已两步站到她们面前。 白苏此刻是众人焦点,她如此动作,数百目光唰唰看向此处,齐姬的动作也不得不停顿下来。 “李氏阿娇。”白苏声音朗朗,目光紧紧盯着李婞的星眸。 其他人莫名的看着她们,不知白苏要说些什么。 “阿娇姿容飒爽,多少须眉不及尔裙钗,素常闻其名,心向往之。”白苏道。 她说,你姿容矫健清朗,多少男子都不如你,我常常听说你的大名,很想见到你。 以白苏现在的身份,这是对李婞的极高评价。 白苏看着李婞因激动而微微泛着胭脂色的脸颊,心知她不是难以接触之人,“阿娇气度向来与别的女子不同,素久病之身,见阿娇容光如昭昭日月心中喜欢,有心结交,但素出身低微,又恐高攀......” “不,不。”李婞站起身来,连说了两个“不”字后忽然有些不知所错。她一直被众多贵女所鄙夷,即便人人见到她都十分客气,然而她也不是傻子,从那疏离的目光之中,便可看出她们的客气,只是冲着她的地位。 而方才,与云姬对视,那隔花掩雾的眸子中满是真诚,人的目光最不会说谎,这云姬是真心结交。 “姬才学高博,婞难望及项背,能与你结交,自是欢喜。”李婞大喇喇的行了个叉手礼,似觉得不妥,忙又收了回去。 白苏面上绽开一个璀璨的笑,她方才盯着李婞的眼睛看,除了传达自己的心意外,也仔细观察了她,此女目光坚毅沉定,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固执之人,这种人一旦认定某件事情,便会认死理,任你怎么说,她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认知,除非亲眼所见。 而齐姬与雍国大多数的女子一样,不擅诡道,只不过是凭的掌握人心,还有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这种人对李婞不起作用,所以白苏很放心。 秋棠诗会办的这般盛大,可谓齐氏贵女们的功劳,可是本来欲毁白苏名誉的陷阱,却反而被她利用,这着实让齐氏众女恨的牙痒痒。 除了齐氏众女,满腹怨念的女子也不在少数,至少就有絮女和黄菱琪。 于是诗会到最后,竟变成了士子们谈文论学的盛会,就是连斗茶的结果也都不了了之。 交谈之下,白苏的才气再次得到众人侧目,她从前就爱读书,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她虽涉猎的博而不精,却也使得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气度风华,放在时下,着实令人心折。 而这气度,在雍国也是独一份的。 谈至正欢,繁行时忽然道,“姬,老夫有一事相求。” 白苏见他神色郑重,也直身端坐,“先生言重了,请说。” 众人纷纷侧耳,听他们说些什么。 繁行时道,“姬博学广才,尤擅诗词、茶道,老夫愿代国子祭酒(太学监长官)请姬入太学为博士,此事老夫会禀明陛下,陛下唯才是用,必会应允。” 这个邀请一发出,全场一片寂静。 在时人看来,女人毕竟是玩物,是男人的附属品,虽说女师甚多,但一般女师都只教导贵女,至今还无人有资格教导太学生员(学生),而繁行时在这等公众场合发出邀请,必然是对结果十拿九稳了。 在场无人不知如今太学国子祭酒正是繁行时之子——繁湛,只要繁行时能说动雍帝,那白苏太学博士之职,便定了。 “承蒙先生抬爱,素感激涕零。”白苏恭恭敬敬的给繁行时行了大礼,她心中是真的感激此人,因为不管最终有没有当上太学博士,繁行时这个邀请一出,她的地位可就不可动摇了。 诗会未散,街头巷尾都已经奔走相告:太学要有一位女博士了! 到诗会结束时,只剩士子博士们还意犹未尽,娇娇们连互相告别的礼节都免了,直接登上自家马车,绝尘而去。 白苏也不在意,只是有些疲倦。 十三扶着她方才出门,身后忽有人唤道,“云姬留步。” 来人却是之前迎接她的剑客,他冲白苏叉手道,“云姬,公主有请。” 孝闵公主再三催见,白苏早料到她会单独约见,只是想不明白,孝闵公主为何会如此重视她,是赏识?明显不是。或者是爱慕顾连州,又听了齐氏贵女们的挑唆? 白苏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便打起精神应对。 毕竟,其他人还好应付,若是嫡公主看上她的夫主,那可就不好办了。 剑客领着她上了二楼的茶座,此时的茶座已经被清空。 转过一架百鸟朝凤八幅屏风,白苏看见了一席黑色深衣的少女,她身量纤细修长,黑色的深衣裹在身上修饰出美好的线条,大气不失柔美。 少女的长相并不算绝色,至少没有比白苏强。她抬眼仔细打量白苏,一双狭长的凤目与雍帝颇为相似,秋水盈盈的模样,又极具女儿态。 “参见公主千岁。”白苏行了个稽首礼。 “噫。”孝闵公主轻轻发出一声叹,道,“你这美姬好生奇怪,方才隔着屏风觉着长相很是一般,近看来,却甚是魅人。” “公主谬赞,妾姿容着实普通。”白苏俯首缓声道。 孝闵公主咯咯笑道,“快快请起吧,姬可是被师掩奉为老师呢,本宫只评姿容,实在是失礼了。” 白苏起身,心中对孝闵公主又多了一层认识,眼前这少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与人相处也是一团和气,然而,她处事沉稳,每行一步都令人觉得极为自然却又摸不透,绝不可小觑。 到现在,白苏至少确定一件事,以这位的智商,不是齐氏那帮贵女能忽悠住的,她想见自己,应非她们的缘故。 但愿孝闵公主并非恋慕顾连州,否则白苏还真没有把握能扳倒她,不是白苏对自己的才智不自信,而是在才智相当的情形下,孝闵公主的地位比她胜出不止万丈。 “坐吧。”她语气随意,如众多贵女一般。 白苏却举止恭敬,“谢公主赐坐。” 刚刚在几前坐定,便听孝闵公主道,“本宫甚是喜欢姬的诗词,当初听寺人讲述姬呕血赋诗,一首决绝词,直令本宫几日食不下咽,每每思及,不免感叹。” 与人交际是白苏的弱点之一,若是对着那人使计,尚有些话说,反倒是这般的闲话聊天,她竟不知如何作答,只道,“妾惶恐。” 孝闵公主也不甚在意她的寡言拘谨,继续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真真是绝妙。姬,吟出词句之时是何心情?悔?怨?抑或无奈?” 白苏一直垂着头,看不见她表情,听闻她有此问,心中微微一动,不答反问,“公主可曾读过佛经?” 孝闵公主不曾答话,白苏道,“不过是偏门左道,妾唐突了。” “说罢。”孝闵公主淡淡道。 白苏听她声音中并无不悦,便道,“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四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取蕴苦,求不得苦。” 孝闵公主一怔,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佛”,可这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而众苦之中,求不得最苦。”白苏缓缓说出这句话时,抬眸看着她。 那双凤目中暗生的苦涩,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她眼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在伪装自己的时候,一旦分了心,便容易露出破绽。 白苏松了口气,看来这孝闵公主心里的人并非顾连州,顾连州的身份在大多数人看来是高不可攀,然而这大多数并不包括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公主,也不在她求不得的范围内。 白苏垂眸,那么......她爱慕之人,是——宁温! 宁温是宁国质子,而孝闵公主是雍帝的嫡孙女,刘氏皇族的明珠,天下无人会赞同这桩婚事,她甚至都不能表现出一丝爱慕之意。 “姬聪慧,且胆大,如此明目张胆的试探本宫,可想过后果?”孝闵公主收起面上微不可查的怅然,微笑着看向白苏。 探知她内心的秘密,必是会被灭口的吧,只是这孝闵公主反应果然迅速。 白苏心中暗暗赞叹,颇有种棋逢对手的欣喜,但她的姿态依旧恭敬,“妾身份卑贱,死不足惜,妾不才,愿为公主解忧。” 地位悬殊,不得不卑躬屈膝,白苏从来很识时务。 “是吗,如何解忧。”孝闵公主姿态优雅的饮了口茶水,眉头微蹙,显然茶水并不合口味。 白苏起身走到煮茶的侍婢面前,挥手令她退下,径自跪坐下来。 孝闵公主本是淡淡看着,但越是观看,便越诧异。 白苏姿态端庄,坐在几前并不先动手,而是垂眸安神定气片刻,随后用青竹小夹夹起一块紫笋茶饼,靠近炉中木炭文火不停的炙烤。 待饼面烤出突如虾蟆背上的小疙瘩后,便离火五寸,让卷曲的饼茶慢慢舒展伸开,然后有在次往复翻烤,直到热气腾腾,方才摊在容器内。 一般人煮茶,可都是直接把茶饼放进水中的呀! 一沸微滚,白苏取少量食盐调味,二沸大滚,她先是舀出一瓢水盛于陶盂,随后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娴熟地沿漩涡中心将具匙里的茶末倒下。 “心有欲,便谋之,若谋不得,便弃之。二者素皆可助之。” 茶水波涛翻滚,水沫飞溅,令人心中紧张,白苏却气定神闲的与孝闵公主说话,那形容直如闲庭信步。 她说,你心中有想得到的人或东西,就可以倾尽计谋去得到,若是实在谋不到,就放弃,这两者我都可以帮你做。 白苏将刚才舀出的那瓢水悠悠地渗入,那里满锅的沸汤便已顿时止滚息翻,趁着势头,她把汤沫上那层象黑云母一样的膜状物随即轻轻去掉。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极快,却又令人看来十分从容悠闲。 她这样的气度,令孝闵公主想到一句话:云淡风轻,暗藏杀机,于千军万马之中胜似闲庭信步。 于是,白苏那番听起来狂妄的言论,却有了令人无法质疑的可信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3章 陷阱又见陷阱(粉红加更) “你果然很有趣。”孝闵公主接过她奉上的茶水,中肯的评价道。 白苏浅笑盈盈,可说出的话,却令孝闵公主震惊,“妾今日所说之言,句句肺腑,究其原因,并非全是因为殿下乃是公主之尊,而是因为,殿下心中与妾心中装的并非一人,否则,纵然妾只是萤火之光,公主是昭昭日光,亦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孝闵公主怔愣片刻,忽的发出一声嗤笑,“哈!口出狂言,当真该斩。” 她这话一出口,身后的剑客立刻按剑待发,气氛僵持着,室内杀气弥漫。 白苏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手心汗水涔涔,可是想要取得精明之人的信任,必要用非常之法。 孝闵公主私下如此关注她,不可说是否已经动了杀机,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满意又令人信服的答案,白苏相信,今日下场必然惨淡。 白苏是在赌,孝闵公主如此聪明,一定明白她的话不是挑衅,而是表忠心,虽然言辞激烈狂妄,却无疑是最是可信。 “不过,本宫虽不喜欢如此表忠心,倒是佩服你的才思和胆识。”孝闵公主说着,将一块令牌推到白苏面前,“如果你今日有命活着,便到公主府找本宫。” 白苏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孝闵公主面上,她微微一笑,显得雍容大气。 随着她起身离去,白苏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缓缓取过令牌,装入袖中。 “本宫颇为欣赏姬的气度,便提醒你一句。”走至屏风的孝闵公主忽然顿步,微微侧过身来,道,“唔,齐氏在本宫面前说你戏耍世家贵女,本宫也觉得须得加以惩戒,便帮了她们一个小小的忙。” 白苏俯身道,“多谢公主提点。”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白苏直起身来。 唉!官高一品压死人,她堂堂一个公主要耍她一个姬妾,不能反抗,还得感激涕零,但白苏自认没有那种广博的胸襟,心中记恨还是有的。 但架不住人家是公主呀,除了忍,又能如何。 白苏还未起身,便有个小厮进来,“您可是云姬?” “正是。”白苏道。 那小厮递过来一封信,“这是齐氏徐女命奴交给您的信件。” 白苏接过信件,“多谢。” 那小厮受宠若惊,连连道不敢,他见白苏要拆信件,便退了出去。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寥寥数十字,白苏只扫了一眼,便将纸揉握在手中。 “齐氏,你们最好今日能杀死我。”否则,此仇白苏不敢不报! 白苏声音淡淡,茶座里灯火明亮,映照在她雾气氤氲的眸子中,就宛如夏日的冰块冒出丝丝凉雾。 小厮是景春楼之人,自是知道白苏已经为太学博士,难得还如此和气,对她愈发恭敬,于是退出来之后,便不曾离开,侯在屏风外等候差遣。 他刚出来不久,却见白苏大步走了出来,还未及张口答话,白苏便抛过来一定金,“劳烦去一趟城西纳兰府,便说纳兰浮云归府,今晚在城北松林赏月,让他们带上数十剑客前去保护。他们若问何人所说,你便只需答,是纳兰小姐来信。” “还有,若是有人询问你出去作甚,你只需如实答了便是,亦说是纳兰小姐来信即可。”白苏补充道。 “是。”小厮垂首道。 他本欲推了这一金,可是白苏却不给他几回,飞快的下楼去了。 小厮也不敢耽搁,也随之下楼,往城西的纳兰府中去了,心中暗自思忖,这纳兰府原来除了纳兰修外,还有这么多人呢,看来是个不小的氏族。 小厮兀自思索,却未留心前面,不小心撞上一个文士。 “你这小厮,匆匆忙忙作甚!”文士怒道。 小厮慌忙道,“奴该死,请先生饶了奴吧!实是因为有贵人吩咐要事,奴心中惴惴,这才冲撞了先生!” 小厮嘴甜,几声“先生”唤的那文士颇为受用,便缓了怒气,问道,“何事令你连魂都失了?” 小厮心道,云姬也没要求他保密此事,便解释道,“纳兰小姐来信说,纳兰公子今日在城北松林赏月,命奴去纳兰府去通知管事的派剑客前去保护。” “无的放矢!纳兰修已故去,哪有什么纳兰公子!”那文士以为小厮诓骗他,甚是恼怒,大声斥责,引来不少士子注目。 “奴哪敢说谎,并非是修公子,而是浮云公子,纳兰氏浮云。”小厮慌忙解释,声音中已带了哭腔,这里头的人,他可一个也得罪不起。 “咦,纳兰氏原来还有其他公子?”士子中有人颇感兴趣。 另有人道,“纳兰家居然有娇娇?” 绿鬓红颜的纳兰修,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女,又有宁温公子“一笑倾国”的评语,可惜他英年早逝,许多人只能靠传闻揣测那是何等风姿,如今乍一听闻,纳兰氏还有其他子女,顿时两眼放光。 “你细细说来,是何事?”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厮只得将这事仔细说了,但听从了白苏之言,只说是纳兰小姐来信,并未说是谁吩咐他去做此事。 大家也就误以为是纳兰小姐的吩咐。 “走,咱们去也去城北赏月去!”先前被撞倒的文士立刻没了怒火,急急准备往城北去。 门外马车中的白苏透过车帘缝隙,看见那小厮被围拢住,眉梢微微一挑,道,“去城北松林。” 齐氏,你们可不能怪我太狠辣。 白苏盯着手中那张纸,眸光淡淡,齐徐必然是受了齐姬的挑唆,若不是她,齐徐如何会知道白苏身边的侍婢便是弱点,而绑了十三。 毕竟在这个时代,奴隶只是牲口,杀了卖了也微不足道,只有白苏才会为了侍婢,不惜赴汤蹈火。 马车驶出城门,因是雍国都城,四边都有军营驻扎,许多文士在外郊游,有事也会彻夜不回,可见尚京周边相对来说十分安全,所以闭城的时间比其它城池较晚。 虽是官道,可是行起来也有些颠簸,白苏靠在榻上,静静的眯着眼睛,半死不死的模样,若被外人看见,恐怕会大惊失色,也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是在养精蓄锐。 ———————————— 谢谢打赏粉红神马的,另外大伙表急啊,等过了这个陷阱事件,便会见着小顾童鞋,保证会很帅很帅的,帅到尖叫颤抖~~ 话说,我更新很给力啊,诺言兑现的也快,大伙表扬我吧。 加上晚上的两更,我日更破万了,啊哈哈哈,我真是太厉害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4章 陷阱又见陷阱(2) 月色寂寂,如水般流淌在天地之间,松林上宛如被萌上了一层白霜。 白苏在松林前的土丘上,深深吸了口气,举步朝松林去。 越靠近黑暗的松林,白苏便越是怀念顾连州在的日子,她可以肆无忌惮,因为总有一个有力的肩膀替她担着,不必有后顾之忧,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虽然淡漠,却能撑起一片天空。 白苏忽然体会到了,为何会有陆氏那样天差地别的兄弟,哥哥是铁血将军,弟弟却懦弱无能,并非骨血不同,而是一旦有了依靠,便会越发的娇气起来。 “唉!”白苏叹了口气,他离开一段时日也好,好让她能真的成长起来。 不知不觉已入了林子深处,白苏朗声道,“齐氏!” 栖息的鸟儿扑棱棱飞起,乌鸦嘶鸣的呀呀声,平添了几分森冷之气,林间风声簌簌,松针如雨掉落。 静默许久,前方五六丈远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名华服女子,月光下艳丽如牡丹的娇颜被压下去几分浮华,多了几分冷艳之感。 “阿细说你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是会为了一个奴隶只身涉险啊!”齐徐声音中带着笑意,也不知是嘲笑还是什么,总之显得阴阳怪气。 白苏拢着袖子站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面色不改,“你连公主都说动了,我哪里敢不来。我人已来了,放了我的侍婢吧。” 蓦地,后面的树荫下传出一阵银铃般得笑声,齐徐身后又走出一人,那少女面容灵秀中带着些许妩媚,她嗤笑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太天真?落入陷阱的猎物,还敢提要求?” 白苏挑了挑眉,“素是愚蠢之人,你们两位啊,那是蠢货!” “你说什么!”齐琚几步上前,扬手便要甩她耳光。 白苏早料到她的动作,先一步退出半丈,轻笑道,“不是蠢货是什么,齐姬怎么不杀我,反倒让你们二位尊贵的娇娇动手?” 不等齐徐和齐琚答话,白苏接着道,“因为她不想因杀了顾连州的宠姬,而让他介怀。” “阿徐莫要听她胡说,我这不是来了?”齐姬声音有些喘息,明显是急急赶过来的。 齐姬本不欲参与此事,但想起今日在诗会上,白苏只一眼便捏准了李婞的性子,又想到白苏擅长诡道,终究放心不下,亲自赶过来灭口,免得夜长梦多。 她很庆幸自己恰好,否则难保齐徐和齐琚不会被云姬说动,这两人可不是云姬的对手。 齐琚冷哼道,“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徐,这贱人狡诈如狐,擅诡道,还是直接杀了罢,免得让她有机可趁!”齐姬道。 齐琚白了她一眼,“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这四周都被我们的剑客包围,今日她便是插翅也难飞。” 她们地位高贵,被白苏戏耍,必然觉得直接杀了白苏,是便宜她了。 这些齐氏嫡出贵女虽个个颇有心机,可有一点不如齐姬——她们不会忍。 齐姬纵然心中恨不得将她剥骨抽筋,却总是会以大局为重,人死了才能令她安心。 “姐姐,你那些面首真是不中用,一个个文弱弱的,又娇气,让他们与那奴隶欢好给我看看,竟没一个愿意的!”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几棵树后传出,那语气是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一阵悉悉索索,树丛中钻出两个女孩,一个圆脸垂髻,一个肤白秀美。 却是齐珂和齐珏。 这下全了,齐氏所有嫡出贵女可都在这儿了。 齐珏目光淡淡扫过白苏身上,“大姐,阿细说的对,早些杀了吧。” 白苏一中一顿,看来十三离此处也不远,否则她们不可能听得到这些话。 齐珂注意力转移到白苏身上,圆圆的小脸顿皱成一团,指着她道,“你这狡诈阴险的贱人,当日我们不嫌你身份低下,愿意同你一处玩耍,你却骗我们,实在该死,大姐,快捉住她狠狠揍一顿。” 那小脸因愤怒而涨红,白苏看她这模样,竟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了。 齐珂见白苏笑,还道是嘲笑她,小脸愈发涨红,拽着齐徐的袖子道,“大姐,快杀了她!” 白苏敛起心神,这种环境下生长的人,别管多么天真,也不会把人命当回事。 “噫,你不是说要看人交欢么,眼前这个可是个狐媚子,连州公子都找她寻欢,我那些面首定然喜欢这种妇人。”齐琚笑道。 “好,我去叫他们过来。”齐珂恨恨的瞪了白苏一眼。 在雍人看来,男女欢好是自然规律,并非多么不得了的事,她们这般做,算不得严重的惩罚,可是白苏不能接受,也因此对这几女心生恶感。 不一会儿,三个锦袍华服的男子朝这边走来,他们后面跟随了七八名剑客,其中一人手里拎着被捆绑起来的十三。 十三嘴被堵住,看见白苏,眼泪猛然涌了出来。 三个华服男子走近,借着月光,能看出他们个个都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你们看看,这个美人儿可配的上你们!”齐珂气鼓鼓的道。 那三人当真如选择倡优一般,对白苏仔细打量起来。 月光下,白苏一袭浅青色深衣,小鼻挺翘,唇如花瓣,一双美眸从始终都带着雾气,似是随时可以掬出一汪水来,最难得的是她从容慵懒的气质。 “噫,真是尤物。”其中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赞叹道。 齐徐看了白苏几眼,在她看来白苏的姿容也就生的一般,难道真有专对男人的媚术不成? 齐姬有些心浮气躁,若是她此刻手中有剑,一定不怕得罪齐徐她们,立刻将白苏杀了。 “那还客气什么?”齐琚咯咯笑道。 方才说话的那个男人首先向白苏走来,看的出,他对白苏的确很有兴趣。 白苏冷冷看着他靠近,忽然朗声道,“你们莫非要等我失身了才肯出来!” 这话显然不是对在场任何一个人说的,就在众人一愣神的瞬间,从两旁的树丛中闪出三名黑衣蒙面人,手中寒光刺眼,还未及等人做出反应,只听噗通!噗通!噗通!三声,那三个面首栽倒在地。 血液顺着脖颈间的伤口流出,飞快的在地上蔓延出一大片,空气中顿时被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然而那三人杀了人后,消失的无影踪。 白苏早猜到顾连州会留下暗卫保护她,所以才敢只身涉险,有了暗卫,最不济也能拖延一下时间。 齐姬愕然的看着白苏,她在少师府呆了许久,自然是知道这几人是顾连州的贴身暗卫!他居然把自己的贴身暗卫留给了云姬! 白苏心中也十分惊讶,平时顾连州在府中的时候,会分派两名暗卫保护她,可这次居然有三个!而且身形和身手明显不是原来的那两人。 意识到这点,白苏脑子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他是否把所有暗卫都留下了! 齐徐见事情有变,立刻扬声道,“来人!” 林子四周数十名麻衣剑客围拢过来,他们身上杀气浓重,将整个松林的气温生生降到了冰点,一步步逼近过来。 “杀了这女姬!”齐徐令道。 “把十三还我!”白苏看准时机冷声道。 齐徐冷笑道,“她们主仆情深,便赏她们一起死!” 那剑客将十三抛了过来,十三被摔的闷哼一声,白苏立刻上前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齐徐几人看着她这举动有些想笑,如此险境,她居然先去解开婢女的绳子,即便有那三名暗卫,也不可能逃出这近百名剑客的包围。 随着剑客们的逼近,白苏的暗卫也一一现身,七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顾连州,他果然没带暗卫! “啊!” 就在七名暗卫打算拼死一战之时,只听齐琚一声尖叫。 “你们,你们剑上怎会有血!”齐琚脸色苍白的指着领头那名剑客。 齐琚的话,让齐氏几女陡然顿时意识到,这些剑客根本不是她们带来的那些! “主公!”既是被识破,他们也不再隐藏。 白苏顿了一下,道,“管事都告诉你们了?” 领头的剑客白苏曾在鱼洛见过一回,名叫倨,说话带有浓重的川音,想来这些剑客都是精挑细选的忠诚之人,婆七才会告诉他们真相。 林中所有人嗔目结舌,心中的惊骇一望可知,他们不明白,为何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姬,竟被数十名剑客唤作“主公”! 齐姬面色惨白,却还强自镇定,其余几女面上已经是惨无人色了。 她们齐氏的武士,竟然被悄无声息的杀了,那剩下的这七八剑客,也于事无补。 “你不能动我们,否则我齐氏绝不会放过你!”齐徐厉声道,因为恐惧,声音颤抖走调。 白苏冲她们轻笑道,“放心,阿娇这般美人儿,素怎舍得你香消玉殒呢!” 白苏转而向齐徐身后那几名剑客道,“你们若是缴械投降呢,我便饶你们阿娇一命,若是负隅顽抗,那我也不惧多杀几人。” “你们快放下剑呀!”齐珂忙道。 几名剑客迟疑一下,随即丢弃手中兵刃。 “你们走吧!”白苏道。 齐徐、齐姬狐疑的看向她,但疑惑归疑惑,脚上却步履生风。 然而刚刚迈出没几步,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几人顿时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你!卑鄙!”齐徐瞪着白苏,咬牙切齿。 纳兰府的剑客闻见香气,立刻从袖袋中掏出解药服下,这是妫芷配的“丧魂散”。 名字虽恐怖,却只有两个功效,一是令人四肢无力头脑发昏,二是药效过后,便会消除四个时辰的记忆。 “丧魂散”无风自散,当初妫芷刚刚配好时,白苏便觉得此毒是杀人越货居家必备的良品,立刻压榨劳动力配出许多,且给纳兰府的剑客们都发了解药。 白苏双眼弯起,“阿娇说对了,素不仅卑鄙,还睚眦必报。”(未完待续) 第135章 嫁祸 白苏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令人把她们转移到一旁。 时间不早了,若在不快些,那些冲着纳兰浮云来赏月的士子们可要到了。 “主事可让你们带了东西来?”白苏刻意说的是纳兰浮云,婆七一定懂的。 “带了。”倨命一个剑客拿来包袱,递到白苏面前。 打开包袱,里面正是她需要的化妆品和衣裳,“甚好,你们方才杀那些武士之时,可曾注意,他们身上有无齐府标志?” “有,不过似乎不是齐氏主家的剑客,倒像是阿娇们私自招揽的。”倨叉手答道。 一般大家族的嫡子嫡女都会私下招揽一些剑客,一来壮壮门面,二来可以做些私事。只要不闹的过分,家主也不插手,毕竟大家族不缺那几口饭。 “天助我也。”白苏把布包摊在地上,看着地上那三名被杀死的面首,寻了一个面容最俊美的,给那人画起妆来。 她手上一边替这尸体化妆,一边吩咐倨,“把你们剑上的血清理干净,不要在此处留下痕迹。” “是!” 大伙从袖中掏出麻布,窸窸窣窣的擦拭起来。 “剑客的尸体清理干净了?”白苏问道。 倨道,“此处距离城北乱岗不远,属下命人将他们拖去乱岗焚了。” “给这几个阿娇再用些丧魂散。”白苏终于给尸体化妆完毕,那一张原本只是俊美的脸,经过白苏一双巧手,立刻令人移不开眼去,而且眉梢眼尾处,均与纳兰修有几分相似。 白苏令人把准备好的锦绣华服给尸体换上,转而向倨道,“把这几名阿娇丢到景春楼的花园里,再摆上几个空酒坛子,你明白该如何做吧?” 倨知道白苏是想让做出她几人醉酒的假象,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答到,“属下必做到万无一失。” 白苏点点头,“此事还是让旁人去,稍后另有事情要你做。先处理掉两具面首尸体,齐徐手下几名剑客多用丧魂散。” 吩咐完一切,白苏走近齐姬,淡淡道,“先巧言令我婢女背主,又设计围杀于我,不让你身败名裂而死,当真不解恨呢!” 齐姬面色惨白,还残存的一丝意识也都被恐惧占据。 白苏从袖中掏出一粒药塞进齐姬口中,然后取过一把齐徐府中剑客的佩剑在地上占满血,递给身边一名剑客,“把他脖子上的伤口弄钝一些,看上去不像高手切开的便成。” 众人还在各自忙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以及说笑声。 白苏一顿,她还道那些文士要更久一些呢!竟这么快就到了。 “给剑客喂药,撤!”白苏接过那把血剑,在齐姬面前一甩,她身上脸上顿时洒满血,形状便像是血从伤口喷出去的。 齐姬浑身酸软无力,只能由着别人摆弄,然那眼中的恨意几乎欲将白苏顿千刀万剐。 白苏十三被剑客背起,数十剑客如影子般消失在林子中,宛如从未来过。 十几个打扮华美端庄的文士携伴谈笑而来,他们知道前面便有一个不小的空地,是赏月饮酒的最佳地点,想来那纳兰浮云若是赏月,必然也会在那处。 穿过一片小径,众人明显看见地上枯草有被踩的痕迹,心中一喜,那小厮果然不敢骗他们! 待到穿过林子,一干人等便看见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姬正丢掉手中血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后八名剑客拄着剑站立在她身后。 而地上,躺着一名浸泡在血泊里的华服男子。 “杀,杀人了!” 那些士子面色血色尽失,更有人指着齐姬,“好个狠辣的妇人!快走,我等快去报官!” 他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那几名剑客的对手。 齐姬此时脑子有些混沌,对于方才之事已经丝毫不记得了,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了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俊美青年。 可她还记得,曾与齐徐商量在城北松林诱杀云姬。 乍一看见惊慌失措如鸟兽四散的士子,齐姬心中一慌,转头查看四周时,发现身后有齐徐的剑客,心一横,道,“去杀了他们!” 那几名剑客刚刚醒来,听闻齐姬吩咐,顿了一下,立刻提剑冲向仓皇奔逃的士子。 有个气力不经济的文弱士子跑的慢,被剑客刺中背心,好在这几名剑客刚刚从丧魂散中醒过来,灵敏度和力气都比平时大打折扣,这一件虽正中背心,却未致命。 正在众人以为逃不过时,迎面来了一群麻衣剑客,那些人踉跄着向他们跑去,口中疾呼,“救命,救命!” 这一群人,正是奉白苏令返回来收场的纳兰府剑客。 倨扶起一名中年士子,“我等乃是纳兰府上剑客,先生何事仓惶!” 那人急急道,“后面那几名剑客要杀我等灭口!” “击杀!”倨挥手令人去将那八名剑客灭口。 倨继续问那士子道,“不知发生何事?他们竟然胆敢截杀士人?!” 这时后面的十余人也跑了过来,中间有人气喘吁吁的道,“壮士,林中有一华服青年被女姬杀害,恰被我等撞破,那女姬忒是胆大狠辣,竟令剑客将我等灭口。” “不好!我家主公在林中!”倨大惊失色,也不管那几人,立刻闪身扑进了林子。 中年文士脸色惊变,“莫非,莫非那华服男子便是纳兰氏浮云公子!” 他这厢话音刚落,林子里便传来一声长啸,“主公!杀了他们,替主公报仇!” 夜鸟群起,一众士子吓得迈不动步子,呆怔怔的望着林子,早先为了结交纳兰浮云而刻意打扮的风雅姿态早就不复存在,一个个狼狈不堪。 不出片刻,几十名剑客气势汹汹的反回来,为首的剑客手中拎着一名女姬,那人正是倨。 他目眦欲裂的将齐姬丢到一干文士面前,“可是这女姬杀人了!” 众人忙点点头。 “这贱妇,居然敢杀我纳兰家家主!实该千刀万剐!”倨提起佩剑,便要刺她。 “不是我!我没杀人!”齐姬挣扎着闪开剑尖。 她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士子中有人惊呼,“啊,她不是连州公子的姬妾?是齐氏娇娇啊!” 站在土坡后的白苏,淡淡道,“走吧。” “是。”十三扶起她,登上马车。 “小姐,为何不直接让倨杀了她!”十三对齐姬是恨之入骨。 白苏懒散的靠在榻上,闻眼,瞪着她道,“夫主知道我便是纳兰修,我怎能杀了他姬妾!” “可是.......” “等会儿倨便会带着齐姬还有那帮文士去齐府讨说法,明日纳兰家主死在齐姬手上的事便会传遍尚京,同样,齐徐私人剑客为虎作伥也会传遍大街小巷。”白苏眯着眼,声音疲倦。 齐姬虽是顾连州的姬妾,可她勾结家族杀人,可与顾连州没有半点关系。 静默了一会儿,白苏嘟哝道,“再说,我像那种狠辣的人吗?” 十三打了个寒颤,是不是狠辣之人,还要明日才能见分晓。 **** 得瑟,终于更完了~~一万多字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6章 丢人的初葵 这个时候尚京应该已经关闭城门了,马车颠簸着往城西去。 白苏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外面兵器叮当的声音,她还当是做梦了。 马车陡然停住,外面的车夫声音慌张,“姬,姬,前面打起来了!” 白苏心中一惊,由十三扶着起身,掀开车帘,外面两帮剑客打的正凶,血花四溅,断头残肢,还有些五脏流了满地。 “快退!”白苏呵斥还在怔愣的车夫。 那车夫被这场面吓得狠了,拉缰绳的手都在发抖,摸索了几下都没能拉起缰绳。 十三急急冲出车门,坐在车夫旁边,拉起缰绳便使劲甩了一下,马匹吃痛,直直冲了出去。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帮忙掳紧缰绳控制马转弯。 “主,是哪一个?”车外杀至正酣的刺客高声问道。 白苏透过窗帘,看见另一边也有一架马车急急往相反方向冲去。 只听那刺客头儿道,“全杀了!” 这些人身手极快,话音才落,十几名剑客便已经围拢上来,与白苏的暗卫已交上手。 “头儿,此车有暗卫,许是昭德公主!” 白苏在车内听的心惊,昭德公主!大半夜的,昭德公主跑到郊外作甚? 透过帘子,能看见外面厮杀正酣,一大群黑衣人在拼命往白苏这边围拢过来,与七名暗卫交手,地上约有百余名青铜甲侍卫的尸体,还剩下十几个侍卫殊死拼搏,后面还有几十个麻衣剑客杀光了侍卫,又追过来与那群黑衣人厮杀。 几拨人马杀作一团,分不清敌我,只看见鲜血奔涌,残肢乱飞。 白苏目睹这场面,本就空空的胃中开始泛酸水,几欲作呕。她不是没有看过电影里的战争场面,可是置身其中的时候,看着血肉飞溅,空气里全都是血腥味,实在令人胆寒。 刺啦! 车上帘子被剑劈开,一只大手伸了进来,白苏下意识的往角落一缩,拔出堕马髻发尾的玉簪狠狠刺进那只手的手腕,恰刺中动脉,簪子拔出的时候血水如喷泉一般,霎时间洒满车内。 白苏没想到的是,那只大手被刺中动脉,居然还能一把抓住她,惊惧之下一簪子又刺了上去,然而这次还没等她拔出,这大手便将她从破损的车窗直接拎了出去。 “云姬!” “小姐!”十三从车上扑下来,滚爬着往白苏这边跑。 原来暗卫已经死了一个,恰好露出这个空隙,其他暗卫看见白苏被拽出车,便豁出去的厮杀,向这边靠拢过来。 可是这批黑衣人也不弱,又是人多势众,一时间竟把六名武功高强的暗卫给困的举步维艰。 幸好后面还有围杀的麻衣剑客分去黑衣人大半实力,否则,他们这几人,生死也就是转瞬之事。 可老天非要跟她作对似的,后面麻衣剑客中有人看见了白苏并非昭德,高声道,“撤!” 那些麻衣剑客正欲收手,另一辆马车中却传出命令,“继续围杀!” 蓦地,这个温润的声音穿过厮杀,音量不大,却极有气势。 这个声音,是宁温! 虽则他说这句话时气势逼人,可是即便如此,也带着永远不变温润优雅。 抓白苏出来的黑衣大汉心知抓错人了,但是白苏伤他之恨不可不报,索性杀了一了百了,右手长剑挥起,闪电般的往白苏心脏刺来。 “不!”十三一声凄厉的尖叫,也不顾刀剑无眼,用身体直直撞上那大汉。 大汉本就动脉被割破,失血过多,被十三这么一撞,为了稳住身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 电光火石之间,只闻“咻”的一声,一只白羽箭带着破风之音,准确的从那大汉的太阳穴穿过,箭头穿透脑颅“嘭”的一声插入车臂! 血先是顺着雪白的羽毛箭尾缓缓流出一丝暗红的血液,只不过是眨眼瞬间,那血便成喷泉般滋滋如雨的喷射,落了白苏满头满脸。 这时,麻衣剑客已经厮杀出一条血路,那一袭白衣手中握着一张弓,便顺着这条路从容走来,面上亘古不变的温润。 这一刻,白苏看着他不染纤尘的白衣走在血肉模糊的厮杀之中,似看见了堕入地狱的谪仙。 这段路并不长,还在白苏呆怔之时,宁温已经走到她面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受惊了吧。” 白苏猛然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却是疾声唤道,“十三!” “她没死,安心吧。”宁温抱着她大步走出战圈。 六名暗卫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剑客,没有了后顾之忧,越战越勇,与那批麻衣剑客里外夹攻,黑衣人虽人多势众,却已经有了颓势。 “快撤!”黑衣人的头领见情势不妙,遂高呼。 白苏很快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她观这群黑衣人进退有度,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心中顿时就想到了专诸盟,或许是有人雇他们刺杀昭德公主。 这是一笔很大的买卖,所以专诸盟才出动了上百剑客,可是按照专诸盟行事作风,应该是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才对,为何会一见事情不妙,便立刻撤退? 宁温手下剑客个个不弱,待到他们全部撤退时,已经只剩下四十几人,死伤过了大半。 联系眼下的局势,白苏心中有了个隐隐的猜测,她心中一动,正想要去同暗卫们说上几句话,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宁温怀抱中。 “请放我下来。”白苏语气十分客气,毕竟人家刚才救了自己,而且,还是个俊的天怒人怨的美男子。 宁温也有些讶异她竟这么快便缓过来了,方才明明是吓的已经呆住了啊! 他怔了一下,正欲弯腰放她下地。 “呀。”白苏轻呼一声。 之前一直处在恐惧中,竟没有发现自己腹痛,刚刚一股热流忽然从腿间涌出白苏这才看向自己下身。 裙裾上已经被血浸透,血已沾上了宁温雪白的衣袍。 白苏上辈子已经二十六,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在厮杀之中,宁温一时没想到那方面去,蹙起好看的眉,“你受伤了?” “唔,没,没有!”白苏脸色唰的红到耳朵根。 小脸上的红晕显得明丽绝艳,宁温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也有点发红,“你是来了天葵。” “那个......”有必要说的如此露骨吗,白苏虽然脸皮厚了点,却还没厚到同一个陌生美男子谈论这种问题,更何况,还弄了人家一身。 宁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原来,她竟有如此娇美的时候。 “我送你回去吧。”宁温似乎并未打算放她下来,而是抱着她径直往自己的马车那边去了。 “等等!”白苏道,“我想去看看我的侍婢。” 宁温看了一眼她裙裾,白苏脸色绯红,“没关系。” 白苏在地上一站稳,迅速的退离他几步。 这个男人明明就是温润如玉,可是方才如此靠近他的时候又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而那种危险要如沼泽一般,吸引着人深陷,靠近他便有种要被他吞噬之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魅惑众生吗? 白苏垂首走到十三身前,她背部受了伤,似乎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一名暗卫正抱着她。 白苏看着十三苍白的脸,心中有些愧疚,跟着她这么个主子,真是遭罪,“她伤势如何?” “性命无碍。”出乎意料,暗卫的声音极有磁性,白苏不禁看了他一眼,五官硬朗,长相也不赖。 “已死的暗卫,好好安葬吧!”白苏叹息一声,目光落在那个尸体上。 “是。” 白苏回过头,身子微微向前倾,装作检查十三的伤势,趁机压低声音道,“你待会偷偷检查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刺客,将他带回少师府。” 那暗卫愣了一下,旋即想到这云姬足智多谋,被众多剑客奉为主公,便道,“是。” 白苏返回宁温马车之时,宁温正端坐在马车中的火炉前煮水,明黄的火光照亮他俊美如玉的脸庞,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而车中根本没有昭德公主。 宁温见她上车,微微一笑道,“天色晚了,不方便回城,我在郊外有个宅子,你......若是不嫌弃的话.......” “就去那里吧,不过我这几个暗卫形影不离,不知.......”白苏试探道。 “无,无碍。”宁温见茶水开了,忙着用布包着壶柄,将热水倒入竹筒中,用盖子塞住,然后从袖中掏出帕子包住竹筒,动作娴熟飞快,丝毫不像一个被人伺候惯了的皇子。 白苏盯着他认真的模样,一时呆住。 宁温看白苏还躬身站在马车门口,道,“怎么不坐?” 宁温把手中包好的竹筒递给她,“这个东西虽然简陋了些,你放在腹上应当会有些用。” 白苏正要伸手去接的时候,马车忽然动了起来,她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前栽去,眼看便要被火炉烫到,宁温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如此一来,白苏的姿势便十分尴尬了,如一道桥头架在宁温肩膀上,下面是熊熊燃烧的小火炉。 “你何时变得这般毛躁。”宁温说话见得清新气息吐在她脸颊上,温温的,痒痒的。 他笑着一把将她抱了过来,放到几前。 “谢谢。”白苏倒是神色坦然,笑着道,“我往日倒是没瞧出,你力气挺大的呢!” 宁温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斯文温润的,谁知道他竟射的一手好箭,那一箭带着破风之声直穿过一个脑颅还能深深的射入车壁。 宁温不曾答话,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了,他深深看了白苏一眼。 “你随我来,便是为了试探我?”他问。 *** *** 说明下,宁温素米有武功滴,就是箭射的好,不素神马隐藏的高手,至于劲儿么~~他练箭久了自然就有了,男人嘛,谁还没两把子力气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7章 威逼利诱 “也不全是。”白苏索性承认。 宁温微微一顿,却笑了起来,“还有何原因?” 还有,上来看看着马车里究竟有没有昭德公主。 “我想知道的答案都已知道,请容我下车。”白苏越来越觉得不能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他的目光太过魅人。 宁温看着她焦躁的模样,心中冒出一种陌生的情绪,“素儿,我日后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如违此誓,便如此弓!” 他随时取过挂在车壁上的弓,轻而易举的折为两段。 白苏讶异的看着他,事实上,她并不在意宁温的诺言,甚至此人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今日她命丧于此,自然想弄明白是自己时运不济,还是有人刻意谋杀。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白苏竟一时不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便随意道,“额,公子美如谪仙,素只是怕轻薄了公子,还是快快停车吧!”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话音方落,宁温陡然欺身上前,完美诱人的唇轻轻覆上白苏的唇,如晨间空气的清新气息顿时溢满唇齿之间。 白苏想逃离,但身子还未动,宁温两只手便撑在车壁上,把她禁锢在中间。 宁温似乎并没有要继续深入的意思,只是蜻蜓点水式的亲吻,眼中带着笑意,俊逸的容颜即使离的如此之近也看不出丝毫瑕疵。 “顾连州有没有碰过你?”宁温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似是有了动情时的沙哑,温柔中带着宠溺,还有些紧张的意味。 色诱术,一定是色诱术!抗住啊白苏!不能如此没有操守。 经过顾连州的美色洗礼,白苏的抗诱惑能力提升不少,她屏住呼吸,道,“请让我下车。” 宁温眼中笑意更浓,缓缓将身体移开,朗声道,“停车!” 白苏急急冲脱他的气息包围,心中暗暗决定,下回一定要离这个男人远远的,便是他有什么阴谋也绝不亲自刺探。 宁温透过车帘缝隙,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被暗卫携起来,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黑眸如潭。 还从未,有哪个女子能在如此情形下选择逃跑。 白苏被暗卫带回清园时,下身已经血淋淋一片,若不是有宁温给的那个竹筒捂着肚子,或许会更严重。 她这般形容可是吓坏了香蓉她们,十二险些哭晕过去。 白苏哀叹着,她这天葵不来则已,来便来的如此轰轰烈烈! 好不容易把一切收拾妥当,白苏躺在榻上,如散了架似的,很快便昏睡过去。 临睡前,又想了一遍顾连州。 白苏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次日清晨,一到时间,她便醒了,可是浑身酸痛,又加上来了天葵,所以便赖在榻上不肯起来。 洗漱完毕,用完早膳,白苏便躺在榻上,听香蓉说着今早之事。 “纳兰府丧事盛大,刚才听说十几名公卿去齐府拜访,要求齐氏处置徐女和齐姬,现在都还在齐府,不曾有结果呢。” 今日一早,这件惊天新闻令天下哗然——齐氏阿娇竟然伙同起来诛杀士人! 纳兰家家主浮云公子虽算不得士人,然而纳兰修才名在外,又英年早逝,已经够令人扼腕的了,竟然在半年之内,又亡故一位青年才俊。 据说浮云公子刚刚到达尚京,还未露面,一缕英魂便亡在一个妇人剑下,这实在不能令人接受。 士人在时下地位甚高,即便事情有异,可是齐姬下令诛杀十余名士人灭口,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尚京传闻,浮云公子是见松间月好,而起了观月的雅兴,其洒脱高雅之举令人心慕。 传闻,浮云公子容貌倾城,不在纳兰修之下,其修长的身姿更比纳兰修挺拔健硕。 传闻,齐姬是得不到连州公子的垂青,在林中与人偷情,被浮云公子撞破,便杀人灭口。 传闻,齐姬是垂涎浮云公子美色,欲强取不得,遂气极挥剑。 ....... 一时间各种传闻满天飞,一个更比一个离谱,尚京群情激愤,纷纷要求齐氏把齐姬那个恶毒妇人施以火刑。 至于齐徐,就算不死,背上这个污点之后,便再也无望成为顾连州的夫人,哪怕姬妾也不可能。 消息不断传来,白苏躺在院中榻上晒太阳,心想道,这借刀杀人、一箭双雕、落井下石的综合版运作的尚算成功。 然而也因这件事,白苏暗暗警惕,在这个名声可以害死人的社会,一定要体现自己光辉的一面才行。 怪不得顾连州总是一副淡漠无欲的形容,原来只是保护自己的面具而已啊! 想到顾连州,白苏倏地坐起身来,“香蓉,拿纸笔。” 雍国有驿站,便可以往来书信啊,甚好,就算能看见他寄来的只言片语也好。 白苏奋笔疾书,一直写到晌午,看着厚厚的一沓书信,心中仍觉不够,似乎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 对着一沓书信发呆半晌,缓缓取下发髻上的银簪,以往,她总觉得古代女子头上插着那么多簪子无甚美感,原来还可以做保命或者自裁之用,实在不可或缺。 “出来吧!”白苏用簪子抵上自己的脖颈,她知道,不用这种方法,那些暗卫是不会现身的。 香蓉惊惧的看着她的动作,但她知道白苏定有计划,便不曾出声。 可院子中凉风徐徐,没有一个人影。 “啊!小姐,小姐,不可胡来!”香蓉看见白苏竟然将簪子刺进自己的咽喉,惊叫着便要过来夺取,却被白苏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动作僵住,只讷讷的道,“小姐......” 院子中倏地出现六条人影,一个极有磁性的声音道,“姬有何事需用此法唤出属下?” 今日的事情一传出,他们已见识到这位云姬对于诡道的信手拈来,明明知道她不会自杀,却还是不得不现身。 白苏淡淡道,“说吧,夫主是如何吩咐你们?” 那暗卫似是犹豫了一下,答道,“主公说,只需看着您,不许您闯祸,非生死关头不得现身。”可是,以眼前这位的诡诈心思,哪里是他们几个能看住的啊! 白苏抽了抽嘴角,该死的顾连州! “你们去战场。”白苏道,“立刻去夫主身边。” “可是......” 白苏眸底微微泛出笑意,只是这两个字,她便能确定,其实他们很想去战场,于是松开手中的银簪,血液不停的流,她也浑不在意,“大丈夫当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昨日死了一人,我心中甚是难受,并非忠心,而是为他惋惜啊!为了保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姬,你们觉得值吗?” “这是属下的职责!” “你们不去,我便自裁,毒啊剑啊,素手里可多得是,你们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为了夫主安危,甘愿一死。”白苏说的正气凌然,心中却暗自偷笑。 威逼利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你们几个,保管乖乖去北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8章 铁血将军 这六个暗卫在几十万大军中不过沧海一粟,可是他们都是常年保护他,少有离身,虽说顾连州呆在军中做军师,又不用上战场,可是白苏依旧不放心。 “你们几个是夫主贴身护卫,当以他安全为要,我身边不缺剑客,你们在夫主身边比在这里有用多了。”白苏慢条斯理的收起簪子,交到香蓉手中。 “请姬恕罪,主公之令,属下不敢违背!”那剑客竟然将青铜剑双手奉上,“若是姬以死相逼,属下们只好自刎向主公谢罪!” 白苏秀眉微挑,双眼弯起,“人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那几个剑客微微一怔,只听白苏又道,“大义之言,素就不再多说了,眼下给你们三个选择。一是,现在就自刎......” 白苏敢确定,她方才说人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之时,他们明显被触动了,而此时让他们白白自刎,以这些剑客的血性,是绝不可能的! 果然,其中一人道,“请姬说另外两个选择。” “要么自己走,要么我派人送你们走。”白苏淡淡道。 顿了许久,有一暗卫提醒道,“姬,不遵主公之令,我等的下场只有一死!” 这话的意思,隐约是选择了最后一条。他们想去北疆,却又怕顾连州一怒之下杀了他们,这个结果,白苏早就料到了。 暗卫们看着白苏弯弯眼睛,笑的很是怪异,还未及做出反应,一股浓郁的花香便入鼻,“既然如此,素便帮你们一帮。” 被绑过去,罪不至死,最多是失职,打上几十军棍而已。 “小姐,伤口还在流血,请让奴婢包扎。”香蓉不知何时拿了伤药和干净的布条。 白苏点点头,坐在榻上让香蓉帮她擦拭血迹,然后仔细的包扎。 包扎好之后,香蓉收起剩下的布条和伤药,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六名暗卫,不解道,“小姐,为何不直接弄晕他们,还把自己伤了?” “我若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难不成一路上都将他们迷晕不成?”如果带着六个昏迷的成年人,等一路到了北疆至少也得是半个月之后。 但如果他们都自愿配合,只到了地方装作被绑过去的样子,快马加鞭,到北疆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白苏自是不愿意他们把精力都耗在路途奔波上。 “他们.......同意了?”香蓉看见躺了一地的暗卫,心中纳罕,既然是同意了,为何还要迷晕他们? “他们心理可能会有几分挣扎,但半推半就的也就到了北疆,生米煮成熟饭了,难道还能长出芽儿不成!”白苏懒洋洋的哼道,像是逼良为娼的恶霸。 香蓉哆嗦了一下,暗道,小姐不去坐人口生意委实是屈才了。 时下剑客和文人都一样,文人追求风骨、名声,剑客讲究血性、忠义,他们对于这二者的遵循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固执。 历史上不少谋士为保全名声而死,剑客便更不用提了,他们的头颅都是挂在腰带上的。 自古忠义难两全,白苏正是抓住他们心中的徘徊,眼下这情形,说他们是半推半就也未尝不可。 白苏那厢心中惴惴,而雍国北疆,黄土漫漫之中,石城下二十万雄兵如箭在弦。 北魏在观望半月之后,首先对石城发难。 石城原本是属于北魏的城池,一年前被七王攻下,它位于大雍和北魏的交界处,距离北魏的安定城只有十几里路程。 两方都依仗着大城池,粮草供给充足,便注定了这一场长久之战。 石城,顾名思义,石头多而巨大,便是连城墙都用巨大岩石堆砌而成,看起来比别处得城墙高大巍峨,又十分坚固。 城下二十万大军枕戈以待,战鼓如雷鸣,轰隆隆的捶了六七日,北魏军就在石城不远处扎下营帐,每日餐饱后,便如遛食一般,聚在石城下擂战鼓。 “陆离,你这个狗娘养的叛国贼!躲在娇娇裙下的软蛋!有种出来与老子对阵!”北魏军领头的将领中有一大汉,广额阔面,虎体熊腰,骑在马上挥舞长戟,朝城楼上大吼。 他声音一落,北魏军顿时发出震天嘲笑声。 那大汉继续吼道,“闭城半月,难不成闻我公孙辍之名,吓得钻到娘们的裤裆里去避难了?” 士兵们笑声虽然大,但那脸上着实没什么笑意,这么连着骂着也有六七日了,而且公孙辍骂来骂去都是这么几句,笑的他们下巴都脱臼了,但那石城依旧城门紧闭。 他们用这攻心之计也是没可奈何,石城城墙修建的极高,又十分平整,在这个攀爬工具不多的时代,不引他们出城,实在难以入手。 前方公孙辍还在骂骂咧咧,阵后战车上,一名儒袍谋士侧身对那个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将领道,“大将军,如此下去将士们的气势逐渐衰退,若是敌军趁机袭来,恐怕不妙,不如攻城吧!” 攻城的唯一入口便是城门,城楼上守军上千,只要他们一靠近城门,便会投下巨石,加上箭矢如雨,等到达城门时所剩寥寥,根本不够撞开城门。 “攻城......”那中年将军沉吟着,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狭长而凌厉的黑眸竟与陆离有几分相似,棱角分明的面上,因为长年风吹日晒而黝黑,但即便如此,也能依稀在他面上寻出几分俊朗。 “大将军!”谋士见他依旧淡淡然的模样,不由焦躁起来,“大将军,陛下已经来圣旨催了三次,若是再按兵不动,恐怕......” 就在他沉思之时,石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士兵犹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为首之人,一匹黑色骏马,玄色铠甲,绛色披风,带着铺天盖地的冷冽之意,宛如疾风一般便冲至距离北魏军十余丈远之处,骏马一声嘶鸣,扬蹄止住。 在他身后,士兵迅速的整好队列。 刹那间,北魏铁血将军的威名浮上每个北魏士兵的心头,原本气势便已经渐渐低落的北魏军,顿时鸦雀无声,在无形的肃杀与冷意的笼罩下,恐惧渐渐浮上心头。 “哈哈!陆小儿,带着面具出来,莫不是怕晒黑了婆娘不让上塌!?”公孙辍哈哈大笑。 这时众人才晃过神来,抬首看过去,发现陆离面上果然带着一张银色面具。 —————— 大伙对这战争之事排斥否?如果都厌倦看这些,偶会想办法尽量少写,不过不可能木有滴,毕竟本文是权谋神马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9章 何谓心战 陆离也不答话,城楼上战鼓雷鸣。 一袭玄色铠甲宛如丰碑般矗立激起的漫漫黄沙里,透过面具下,仅露出的一双眼眸深邃寒光极盛,透过密密的风沙直穿人心底。 “杀!”战鼓四起,喊杀声响彻云霄。 陆离在马上,长剑一指公孙辍,奔马而出。 公孙辍狂笑一声,提戟迎了上去。 两军阵前,便展开以上无声的厮杀,公孙辍早就想会一会陆离,一开始便卯足力气,大戟如灌千金,所扫过之处带着呼啸的风声,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黄沙烟尘被划裂的一瞬。 从武器上来说,是公孙辍占了便宜,都说一寸短一寸险,他的大戟比陆离的青铜剑长两倍有余,一刺一勾,都极具威力,而陆离只能暂时被动的防守。 坐在战车上的北魏大将军眯着眼竟,遥望沙尘之中隐现的两个身影,心中隐隐奇怪,他明明是极熟悉陆离的,此刻却有种陌生感。 此人气势逼人,他向着军前冲过来时,便如潮水蔓延,那种压力慢慢吞噬而来。 可是从前陆离的气势如狼王,杀气如利刃,所过之处蝼蚁无生...... 同样逼人的气势,这种奇怪的变化却令人觉得不安。 烟尘之中,公孙辍越战越是心惊,为何,眼前这个人的作战手段与他了解到的陆离背道而驰。 对方剑影密不透风,固若金汤,无论公孙瓒如何攻击,始终不能沾到半片衣角,于是他越来越是急躁,使出的招式越发狠厉。 一阵急攻猛打之下,陆离的防守似乎有些吃力,剑招似乎也出现了漏洞,公孙辍一喜,用尽全力将长戟向对方腹部刺去。 马上的陆离竟还有工夫冷笑一声,身子微微一侧,长剑顺着戟身划过,碰撞出火花。 咔嚓一声,长戟柄从中间裂开,而陆离的剑却未停止,直指向公孙辍的心口。 “奶奶个熊!”他立刻发现了对方只是故意卖个破绽,好诱他出招,毁他兵器。 公孙辍在马上向后仰,滑到马的另一侧,半吊在马上,他这闪避动作却正中了陆离下怀。 公孙辍还未腾出手来,只觉握着马缰的手一轻,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坠马,他双腿意识的加紧马腹,马儿吃紧,狂奔起来,纵然公孙辍双腿力大,却还是被甩下马背。 雍军一见主将得胜,喊杀声震耳欲聋,一时间城楼之上的战鼓大作,这便似一个信号,雍军冲杀向北魏军队。 “摆阵!”北魏副将大喝。 原本被攻的措手不及的北魏军听见这一声令,顿时显得有秩序多了,渐渐围拢成一个圆状,将雍军围在中央。 北魏军比雍军人数多四五倍,这样的围困便像是一个牢笼。 两军厮杀胶着,眼看雍军渐渐落于下风,被困在中央的士兵逐渐被围杀。 正在此时,城楼上一声战鼓突兀的响起,它似是带着千钧之力,每响一下,都让人忧心会不会把鼓敲碎了。 “陆,陆离!” 北魏军中有人忽然惊叫一声。 明知道战场上不可分心,可是这一声惊叫传来,众人还是忍不住往城楼上看去。 城楼之上,一袭玄色铠甲,墨发凌乱随意的在头上揪起个发髻,那剑眉入鬓,面部线条如刀刻一般,冷硬,俊朗。 鼓声带着陆离侵略式的杀伐之气,覆盖全场。 阵中央的面具人,目光淡淡从城楼上掠过,大喝一声,“摆阵!” 那声音淡漠沉稳,这一声高喝,如平静的沧海之上陡然掀起一个巨浪。 杀意激荡的鼓声和着主将的沉稳,令雍军气势迸发,飞快的组成一个锥形,带着锐不可当的之势冲破包围。 北魏军尚处在这变故的震惊之中,一时反应迟钝,被雍军如切豆腐一般切开一条血路。 “那是何人?”北魏大将军一直盯着城楼上的陆离,问道。 谋士却明白他问的是场上厮杀那人,便答道,“不知,不曾听说雍国有与陆离身形相仿的名将。” 那人的气势,若说他是籍籍无名之辈,任谁也不能相信啊! “他虽用兵娴熟,气势逼人,但身上杀伐之气不重,可见并非久经沙场之人,派斥候,查查今次一同前来的雍将有哪些。”北魏大将军目光,从城楼上的陆离转移到沙场之上领兵之人,冷冷道,“退兵。” “将军!”身边副将急道,“我军二十万雄兵,还会输给他区区十万不成!” 谋士道,“姬副将,对方攻心之策使得好啊,我军军心不稳,便是有四十万,也是为人鱼肉。” 姬副将看着场上形势,重重一叹,大声道,“退兵!” 城楼上,陆离看着如潮水退却的北魏军,丢下手中鼓槌,重重靠在城楼之上,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狂放嘶哑,低沉犹如在胸腔共鸣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石城上空。 谁都听出了他笑声中有伤口。 陆离再赴沙场,却是攻打旧国的主将,而与他对垒的是自己族中的叔父。 陆氏五代铁血将军的威名便毁在他这样一个叛国贼子手中。 北魏皇帝并未因此将陆氏灭门,反而重用陆氏武将,他的叔父陆叙便是如此被提拔上来,可是这并不代表皇上信任陆家,相反的,他或许更多的是忌惮。 如果,这次叔父败在他手中,那么陆氏一门就完了。 陆离凝视城楼下滚滚烟尘,却敏锐的察觉身边有人靠近。他转过头,一物陡然迎面砸过来,他飞快的伸手接住——是一只银色面具。 陆离目光从面具上移开,落到几步之遥同样的一袭玄色铠甲上。 那人宛如耀眼的太阳,无论在哪里都能照亮一切黑暗,即便是穿着如此暗沉的颜色,也掩不去他身上的光华,反而愈发的肃然稳重,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依旧带着淡漠与严肃,菱形的嘴唇微抿,黑发有丝许散乱,但是比起陆离来却要好的多。 “你这般从容的姿态,倒像上战场之人是我一般。”陆离声音暗哑。 顾连州微微蹙眉,“仅此一次。” “放心吧。”陆离转身,猛的用力将那面具捏碎,抛下城墙。 风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仿佛是躁动不安的火苗,汇入陆离体内时便烧成了一片熊熊烈焰。 杀意,被点燃了。 “雍帝果然是头老狐狸。”陆离淡淡评价。 如果随军而来的不是顾连州这个圣人,也许他不会这么快的抛开心中枷锁。 “禀将军,尚京来人了!”一名士兵急急赶过来。 “何事?”陆离问道。 那士兵顿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顾连州,“不知是何人将六名被绑的剑客丢到军营外,留书一封,说是军师的暗卫。” “哈!”陆离嗤笑一声,似乎心情愉悦许多,“走,看看去!” 顾连州额上青筋跳的欢快,她下手倒是快的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0章 入我相思门 大帐内,陆离跪坐在主坐上,单手支着头颅,一副看好戏的形容。 顾连州面上一如往常的淡漠无欲,清贵的声音道,“固,你说。” “是。”固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云姬,把属下迷晕.......” “说实话。”顾连州声音淡淡,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固打了个冷战,“云姬说,大丈夫当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顾连州垂眸盯着他,道,“她还说什么了?” “姬以死相逼,令属下即刻奔赴北疆,说是要以主公为重,甘愿一死。”固知道自家主公是看重云姬的,听到此话,应当会高兴。 但顾连州太了解白苏了,这话要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许是情真意切,可若是白苏,其中恐怕用计的成分更多一些。 “她在尚京都做了什么?”顾连州声音越发冷清。 固心下一惊,主公的怒气似乎有增无减啊,当下不敢再挑挑拣拣的说,而是事无巨细,一一道明,“云姬在秋棠诗会上一鸣惊人,繁大夫邀请姬去太学担当茶道和诗赋的博士。齐姬和齐氏几位贵女绑架十三姑娘,诱杀云姬......” 顾连州明知她不会有事,可是手依旧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头。 固将其间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包括路遇厮杀,被宁温所救。 陆离原本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然而,白苏的手段实在令人咋舌。他一向认为女人没有一个是善类,可这白苏何止非是善类,简直诡诈到令人发指! “齐氏贵女徐被幽禁,齐氏一门遭到士人声讨,名声一落千丈。”固一口气说完,再次偷偷看了一眼顾连州。 “这是姬写给主公的信。”固把厚实的信呈给顾连州。 陆离见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给顾连州留下单独空间看信。 顾连州喝了口茶水,稳了稳心神,才打开面前的这封家书。 家书他没少收,在尚京时,政阳每月都会寄来家书,但内容无非是:最近挑了个世家贵女,询问他是否满意,再或者便是督促他多亲近后院,早日诞下大子......几乎不用看,他便能猜到其中内容。 对于家书,可从未像现在这般期待过。 顾连州一手端着茶盏,一首抖开信件,饮了口茶,转眼看过去。 入眼的第一句话便险些让顾连州喷水,幸而他控制力一向不错,生生忍住了。 ——夫主,妾初葵了。 “咳咳!”顾连州面上被呛得泛出淡淡的红晕。 继续看下去,前面一整张直令他面红心跳,其中所述内容概括起来是这样的:夫主,妾昨日来了初葵,最近身体养的不错,精神也很好,已经有胸有臀了。 虽是简单,可白苏曾是写禁书的,措辞用句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种暧昧的气息,令人想入非非。 顾连州放下茶盏,翻过第一页。 第二张啰啰嗦嗦的整张纸,总结起来就是忏悔词,忏悔她一不小心当上了博士,以后要出入那种处处是男人的地方,但保证老老实实的,绝不会红杏出墙;忏悔她一不小心把齐姬给弄死了,又把一个爱慕他的女人给弄幽禁了;忏悔她还想过对后院其他姬妾动手,但保证会忍住,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美德...... “哼,美德!”顾连州嗤之以鼻,她身上能有半点美德,天下间的妇人都贤良淑德了。 这一张,也可以忽略不计。 顾连州目光飞快的扫过第三页,上面是分析北疆战况,劝说顾连州关键时刻万万不要将就什么仁义道德,安全第一。 白苏知道顾连州内里并非是个谦谦君子,可他为了顾氏一族,还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的,生怕他也为名声而束手束脚。 顾连州微微点头,这些勉强算得上是封家书了。 可是,目光向下移,但见她说完一通,最后又感叹自己是因为忧心,太过逾越了,以夫主的才华盖世,定然能够做的又卑鄙又不为人知,不像她自己,稍微诡诈一点,就被人唾弃了。 然后又装模作样的自怨自艾一通。 顾连州额上青筋暴跳,这个妇人,简直连拍马屁都能气死人! 这一张也可以忽略! 再下一张,入目便是一首小诗: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刻骨的相思与愁绪令顾连州心中微微揪起,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自己的唇,那日临别的一吻如蜻蜓点水,却着实难忘。 因着心中的回味,和一点思念,使得顾连州看下面的内容时,都平和了许多。 白苏表达的思念亦是十分煽情:妾甚是想念夫主身上的气息,夫主不在府中的时日,妾度日如年,甚是难熬....... 看到此处时,尚还可以入目,接下去便是对顾连州各处的详细描写等等,越看越不成体统。 顾连州淡淡的折起信件,欲撕毁,却终究将它放进了袖中。 夕阳余晖甚美,大帐中的光线有些昏暗,而顾连州的容颜却依旧容色夺目,方无本是来给顾连州送大氅,看见自家公子端坐在几前,闭眸凝神,心中不由暗惊,还道战事出了什么变故。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一个奴隶能够过问的。 “公子,可要出去转转?”方无小声问道。 静默了片刻,顾连州道,“也可。” 方无飞快的将一件苍青色大氅披在他身上,大氅的领口处缝制貉子毛,围拢一圈,将俊美无铸的容颜围拢在中间,俊美愈发令人不敢直视。 走到帐外时,夕阳已经下了,天色有些黑,从营中能看见外面明亮的火光,一群人在那处饮酒跳舞,清晰的传来男人的歌声。 石城中,连汉子都会唱歌,歌声粗犷豪迈,与妇人之音颇为不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是一首对姑娘求爱的歌, 歌中写一个男青年在露珠晶莹的田野,偶然遇见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小伙子为她的美丽着了迷,向她倾吐了爱慕之情。 这种大胆的求爱方式,直率朴实,虽对于士族来说,太过露骨,却不会令人生厌。便如白苏,她的直接令他头痛万分,却不知为何,总不能真的厌恶起来。 “公子,可要过去瞧瞧,大伙庆祝首战告捷呢。”方无见顾连州望着那处发呆,便建议道。 *** 袖子最近很累,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所以更新就相应减少一点,请大家原谅,等某休息一两天,恢复一下,不想凑乱七八糟的东西敷衍大家。 袖子最近有三个愿望:一是睡个饱觉,二是吃烤五花肉,三是涨粉红。 大伙,有票的给俺几张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1章 痴迷连州的美人 心慕连州的美人 远远的便看见陆离也在火堆旁,而他明显不受男人们的欢迎,倒是许多姑娘围在他身侧,频频向他送秋波。 顾连州顿足在六七丈远的地方,不再向前。 看来陆离是真的解开心结了,若是在以往,非不得已,他绝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尤其石城原本还是属于北魏的领地。 这里的人们从前也都敬仰着这位铁血将军,同样,石城被攻下后,他们多少也会鄙夷他降雍,虽然他们现在归于大雍后,比以往的日子更好过了些。 “咦?那个人......”陆离身侧有个娇娇眼睛不眨的盯着顾连州的方向,喃喃自语,“莫不是仙人临尘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那般痴迷的神情,令众人好奇的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在六七丈远处,夜色渐浓,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姿立于一株枯树之侧,沉静内敛,苍青色大氅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站在那里便如清风朗月般,不知不觉吸引着目光,令人深陷。 顾连州便是这样,他身上有种沉静却光华的气质,即便看不见容貌,却依旧令人觉得,他是个俊美无匹的男人。 “好个英伟男子!”一声娇柔的轻叹,将众人神智拉回不少。 说话的这名娇娇一袭广袖柳黄色深衣,勾勒出妖娆妩媚的曲线,她面上覆着轻纱,一双翦水秋瞳始终带着盈盈水意,目光流转之间数不尽的风情,如此媚色,然她的举止却是端庄合宜,并不似风尘女子的烟视媚行。 “静女!”火堆旁的少女飞快的向她跑过来,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静女眸中尽是羞涩,却点了点头,举步朝顾连州走去。 那少女蹦蹦跳跳的返回火堆,其余娇娇急急问道,“怡女,你与她说了什么?” 少女咯咯笑道,“那等俊美的丈夫,自是要瞅瞅,可是我怕我等姿色污了他眼,便教静女去唤他过来一起玩耍!” “噫,凌氏的静女可是北疆一带最美的娇娇了,让她去相邀,却也勉强合衬。”这娇娇话中并无多少嫉妒的意思,在她看来,顾连州是天上的神仙,静女纵使再美,也比不上他。 而她这话,显然搏得了多数人的赞同。 静女心如鹿撞,她今日经过刻意打扮,本是冲着陆离来的,没想到,竟然遇见一个比陆离还要俊的男子,只是不知他的身份如何...... 希望不是太低微,否则恐怕族中不会允了婚事...... 静女想着想着,陡然醒过神来,顿时羞红了脸,连人还未瞧清楚,她怎么会忽然想到这种事! 思索间,却已经走到了顾连州面前。 不知为何,她只是垂头看着他的衣角,便心慌意乱,“公子......我,我们在庆祝战事告捷,大伙慕公子姿容高华,想,想,想请公子......” 静女实在厌恶自己这般慌乱,她见过的男子甚多,其中不乏俊美者,以往均能够坦然处之,今日却为何不行!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答话,静女一咬牙,抬起头来。 入眼的是一张俊美无铸的淡漠容颜。 顷刻间,静女想好的说辞全部都忘记了,只痴痴的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魅人心魄的俊美男子,她一直被奉为北疆最美的娇娇,也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傲,然而此刻站在这人面前,她面上覆着的轻纱便如笑话一般。 顾连州并未听见她的话,而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这世上再无哪个女子看见他,却只是慌慌张张的忙着系衣带,也无哪个女子见他长的好,敢立刻亲上来。 顾连州轻笑一声,想来,她那时借他救急,又是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吧。 静女被他这个笑容晃的失神,便是这一笑间,心和魂全都失了。 “公子?”方无看不下去了,他家公子竟然对着一个美人,神思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顾连州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清贵的声音道,“回吧。” 北疆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顾连州说话的时候,唇中逸散出淡淡雾气,在夜色中飘散,使得他那菱形的唇越发诱人。 “公子!”静女急唤了一声。 顾连州顿住脚步,似是才发现身边竟然有个女子,他暗暗敛起心神,方才竟然走神到了六识皆空的地步,这可是二十几年头一次啊! “何事?”顾连州转向方无。 方无道,“这位阿娇代众人前来请公子去那边一起庆祝。” “请阿娇转达在下的谢意,在下倦了,先行回去休息。”顾连州从小便在众人痴迷的目光中长大,实在厌烦被人观赏,他方才也只是打算远远看一会儿便罢了,“方无,你去代我向诸位致歉。” “公子.......”静女声音极小,她直觉,眼前这个人并不会因为她的哀求挽留而顿步。 顾连州朝她微微颔首以示礼节,他虽然向来淡漠,但是该有的礼节一样也不会少,甚至比任何人都做的周全。 他独自转身走入更深的夜幕之中,远处的军营里火把的光亮,隐约映出清俊挺拔的身影。 “娇娇,请。”方无很礼貌的提醒了一下这个看直了眼的女子。 静女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方无,眉眼之间浮起和善的笑意,“劳烦您了。” 方无回以笑意,神态却更加恭谨,“阿娇客气了。” 广袖衣裙庶民是没有资格穿的,静女的打扮一看便知道是贵女。 方无心中清楚的很,她如此对待一个奴仆,不过是冲着公子罢了,尚京城中对他态度谦和的贵女不在少数,甚至连公主们见了他也都会搭上两句话,自是见怪不怪了。 顾连州返回自己的营帐,侍卫进来帮他解下大氅,问道,“先生,可需热水?” 顾连州的职位是军师,军中将士多是如此唤他。 “嗯,稍后等方无返回后,再抬水进来。”顾连州在几前坐下。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顾连州抬手欲取一本书来看,顿了一下,还是拿了那本白苏所著的《百战奇略》。 他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但此书已看过好几遍,却依旧不自觉的拿了它。 翻开书页,忽然想起袖子中还有一封书信,便取了出来,又读了一遍,唇角漾开一丝他自己根本不曾意识到的笑意。 ** 错字太多鸟,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修一下。(未完待续) 第142章 太学师云 在暗卫被送走的第三天,白苏便接到了太学祭酒繁湛的帖子和太学任职的文书,而今日便是她入太学的第一日。 白苏从小到大,有梦想过当科学家,有梦想过当军中花朵,还梦想过当一名出色的园艺师......当然她最大的梦想还是能活过二十五岁。 大部分职业都被她梦想过,却惟独没想过要去教书育人。 白苏下了马车,站在肃穆的太学门口,心中觉得甚是有趣,让她这个一肚子坏水的阴谋家去教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生员,实在是太合衬了! 太学不允许奴隶进入,所以一般带来的奴仆都会集中的停栈中,如同畜一般,白苏不喜,所以便没有携带十三她们,只身一人前来。 白苏今日上任之事传遍尚京,所以太学的守门小厮见一名陌生女子进来,知道她多半就是云姬了,便恭敬的迎了上来,“可是师云?” 师是职业,白苏入了太学为博士,自然便不再是云姬,而是师云。 “正是。”白苏道。 “先生且候片刻。”守门小厮行了一礼,立刻跑进园内,须臾之后便唤来一名灰衣竖子(童仆、也作书童,并非奴隶)。 那竖子十三四岁,五官周正清秀,举止规范有礼,处事也颇为老练,脆生生的声音,令人闻之精神一振,“先生可有贴?” 白苏掏出繁湛的贴子,那竖子双手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便还给白苏,道,“先生请随我来。” 竖子却也不怕生,路上竟与白苏攀谈起来,“先生真是厉害!我听闻先生识茶之能尚在师掩之上,真悔那日不曾去景春楼呢!” 他口中虽称赞白苏茶道厉害,然实际是对白苏一个妇人能当上太学博士的钦佩更多一些。 白苏却也不排斥这个伶俐的小童,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左竖明。”他答话的声音满是欢喜,觉得师云应是对他还看得上眼。 左竖不是姓,而是他的身份,“左竖明”的全部意思是:在左侧伺候,叫明的小书童。 太学会给每一位博士分派两名书童伺候,一个唤“左竖”,一个唤“右竖”。简而言之就是左边的小童子,右边的小童子。这些白苏是知道的。 “此处便是祭酒的处所了。”明将白苏领到一处独院的门前,躬身道,“先生请进。” 白苏点点头,走了进去,院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她循着那声音看去。 秋日明空的阳光下,成片的菊/花圃中一袭暗紫袍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与几位博士饮茶话诗,他笑声朗朗,令人觉得十分舒适。 那一群博士中,多数是白苏不认识的,唯一识得的便是师掩。 “咦,云姬?”师掩第一个便发现了站在花圃外的白苏。 暗紫袍服的男子忽的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白苏几眼,她身着浅青色曲裾,青色的绣线在上面纹出各种吉祥的图案,显得低调却不失贵气,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苍白容颜,在秋日清晨还未散尽的淡雾中,便如朝露一般。 白苏裣衽为礼,冲他们欠了欠身,“素冒昧了,不知哪位是祭酒大人?” 暗紫色袍服的男子放下手中茶盏,从小径中缓步走了出来。 白苏知道他便是祭酒了,遂才仔细看他。 繁湛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很像繁行时,肤白俊朗,沉稳中透着为师者的严肃。 “祭酒大人。”白苏朝他行了妇人礼。 “师云太谦虚了。”繁湛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显得谦和温柔。 白苏行妇人之礼,是表示自己地位低微,也是对他尊重的意思。 “师云,快来快来!我将你奉为师,眼下遭难,你可要替我挡上一挡!”师掩在圃中大声招呼。 师掩年近四十,常年过度饮茶,导致形容消瘦,一看之下,几乎令人以为除了骨头就是皮,但他性子直爽洒脱,所以当日惊于白苏才学时,才会立刻脱口道:可以为我师矣。 师掩如此一说,其他几名博士,也不由附和打趣道,“是极是极,今日就让你师徒二人!若还是输,你可要继续扫落叶,连你师父的份儿一起扫。” “走吧。”繁湛道。 白苏对这群和善的博士印象不错,对他们所行之事也多了几分兴趣,便随着繁湛身后往菊圃里面走。 在花圃的中央,有一块两丈余的空地,空地上架起一块低矮的木板,众人便在上面席地而坐。 六名博士围拢着一张几,上面摆了几样点心,约莫是他们当做早餐来用的。 “久闻师云大名,我等均不拘礼节,师云莫要见怪!”其中一名白面美冉的博士道。 六名博士起身与白苏互相行了见礼,便坐下继续方才的接诗。 白苏只与师掩相熟,便在他身旁跪坐下来,师掩道,“师云诗词乃是尚京一绝,我这句便由她来接吧,若是她也接不出来,我便情愿去扫落叶。” “如何接法?”白苏也有点紧张,若无真才实学,当真不容易玩这种游戏。 “姬听一听,便知道了。”师掩把方才前面的几句诗念了出来,“一蓑一笠一髯翁, 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山一水一明月,一曲高歌一樽酒 ......” 简简单单的几句,便勾勒出一幅冉翁月夜垂钓的场景,可是诗词中非要有那么几句诗眼才算得上时首好诗,这几句均是平平的,没什么好坏。 本来前三句还算是宁静,只需一句点睛即可,但是这钓鱼的老头忽然又饮酒高歌,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也极不好接。 “都怨师朝。本来好好的钓着鱼,你非喝什么酒!附庸风雅!”师掩不满的瞪着那名面白美冉的博士。 师朝哼道,“你才学不精,接不下去,休要怨怪于我!” 白苏笑道,“一边垂钓,一边高歌,想来这老翁是个隐士,否则哪有垂者如此惊扰鱼儿上钩呢!” 半夜去钓鱼,要么衣食不济,要么就是隐士的洒脱之姿了。 “哈哈!如何,你这小师傅说的极是!”师朝抚掌大笑。 繁湛若有所思的看了白苏一眼,端起一杯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师掩不屑道,“哼,恐怕你吟此句之时,不过为了凑数罢了,还需旁人给你收尾,你若是有才学精湛,能自己接下去,我便扫一个月落叶!” 师朝是教授《礼记》,他与师掩一样,赋诗作词倒也很不一般,但在一群学富五车的博士里,并不算拔尖。 如此一来,这两人哪里会承认自己是最差的,所以抓住机会便要互相挤兑打压。 白苏抽了抽嘴角,她瞧着这一群人,除了繁湛以外,竟没一个正行,与白苏想象中严肃刻板的太学博士完全背道而驰,反倒颇魏晋风骚。 “休要理他们,师云,快快接来!”一名博士催促道。 白苏发现这首诗的规律,其实很简单,首句是三个“一”,二句是两个“一”如此反复,便随口接道,“一俯一仰一场笑。” “洒脱!睿之该你了!”师掩得意洋洋的模样,好似接出来的人是他一般。 睿之是繁湛的字,他目光方才从白苏身上收回,淡淡道,“一江明月一江秋。” 好诗啊!经过这两句的点睛之笔,隐士的潇洒之态被渲染的淋漓尽致! 众人还未来得及感叹,左竖明便急急跑了进来,“祭酒、先生,早课结束,太常①和师全他们来寻人了! ” 一众博士顿时忙了起来,有人将点心藏在木板底下,有人把茶具收起来,另换上一套,还有人从屋内搬出一摞生员的答卷,一个个有条不紊,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只是眨眼间,气氛为之一变,他们原本放浪形骸的模样,也立时变成了为人师表的认真严肃,甚至有两名博士拿起生员的答卷,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 这,入戏也忒快了啊....... 白苏自认还算淡定,却也呆怔了几秒。 “不必在意,太学中的博士分两派,师全他们是太学的老人了,行事作风自是同年轻一辈的不同。”繁湛笑着解释道。 年轻一辈,白苏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目光扫过师掩满脸的皱纹,再扫过师朝斑白的两鬓......古代像这般年纪的,可都能被称作“翁”了啊。 不一会,八个群儒袍老者便进了园门,个个须发皆白,若不是形容举止严谨拘于礼节,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对比他们来说,师掩他们确实很年轻,白苏腹诽了几句。 这八位长者一到,木台上的诸位立刻穿上鞋子,起身相迎,白苏也立刻跟上。 待到他们都坐下之后,才复又脱鞋坐下。 “这位便是云姬?”为首的一名长须老者随意的打量几眼。 他眼睛晦暗,带着垂垂老者的枯槁,可是白苏觉得他看自己的那几眼着实锐利,还带着一种探究与不屑。 “正是。”繁湛道,虽官职比他要高,却依旧谦恭有礼,“少师曾在上舍②教授书法,师云乃是他的妇人,太常以为,可否亦安排到上舍?” ①太常,作为兼管教育的长官,职司礼仪、选试博士、宗庙等事务。 ②上舍,太学分为上舍、内舍、外舍,确立太学生依年限等条件,由外舍升内舍,再升上舍,再经考核,定其出身并授官职。 ** 偶萌上这一群乱七八糟的老头了~~~摊手。 还有,粉红过十了,袖子礼拜一加更咩~~~要是能到二十就开个大章。 谢谢大伙的粽子打赏神马的,太热情了,端午节快乐唷~~~MUA~~(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3章 风雅公子 白苏也听说过顾连州曾在太学里做过博士,他为师之时年仅十五岁。 白苏心中莫名其妙的自豪起来。她家夫主可是个奇才,还是个俊美无匹的奇才呢! “看在少师面上,也无不可。”被称作太常的老者声音嘎哑枯涩,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便如他话里的内容一样。 “那便安排她在上舍丙教授茶道,您看如何?”繁湛也极有分寸,上舍一共有三个等级,甲乙丙,丙为末尾,这样一来,太常面子上也好过。 繁湛可不会忘记,当初父亲劝说雍帝让白苏为太学博士时,可就是这位太常丞大人,又是绝食,又是撞柱子,说妇人不足为师。虽然当雍帝下令之后,他老人家在府里呆了两日,又若无其事的出来,可心中毕竟是有疙瘩了。 这老者的官职是太常丞,正四品,在国子祭酒之下,可他本人名望极高,又十分顽固,他即使表面上妥协,心里要是不舒坦,那一张嘴里说出的话,谁也甭想舒坦! 繁湛事事都询问他,给足了面子,这老人家也很是上道,未曾咄咄逼人,不咸不淡的撇了过去,倒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白苏一一与众位太学博士见礼,之后便由左竖明带她去上舍丙间,与生员见面,上第一堂课。 走在去校舍的路上,左竖明道,“先生,管事刚刚将我和姹分派过来伺候您,姹是右竖,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他这话说的很有技巧,白苏即刻便察觉其中问题,“为何不见姹?” 左竖明先说了有左右两个竖子,可后半句又说,有什么事都吩咐他去做,那个右竖都做什么去了? “先生。”左竖明环顾四周,见无人,便道,“姹是花荣公子的娈宠,有时候受花荣公子宠爱,几日不能下榻,先生您,您可否.......” 可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太苛责。 花氏是做粮食和花草生意的,同时也帮朝廷控制粮草,提供军粮,时下还没有词概括这一功能,而后世称之为“皇商”。 真正不能惹花氏的缘由,是因他族中有人位列九卿之一,恰好又是太常卿,掌天子祭祀、礼仪,博士考试考官,太学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即便花荣把那个姹弄死了,也不敢有人出言斥责。 “是太常丞示意管事把姹分给我的吧!”白苏淡淡道。 那个老头,好似不问世事,忽然一下便来个自裁劝谏,这等行事风格,保不准他便会找茬,最好能逼她自动离开太学。 左竖明怔了一下,旋即也明白了白苏的意思,“这个,我不知,不过我们管事从来只认官位不认人,若是太常丞大人示意,他必然会照办了。” 白苏点点头,便不再做声。 绕过一段回廊,眼前一片开阔,最前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石砖铺就,打磨的十分平整,便是一般人家屋内的地板也没比不上。 穿过这块空地,白苏便看见两排房舍,最右边门前的牌子上挂着“上舍、甲”的牌子,依次向左,是乙和丙。 白苏为太学博士,只是为了搏一个地位,她对教书育人没有丝毫兴趣,只保证不尸位素餐即可,没什么更高追求。 几间房舍内的生员大约是已经听到风声,心知今日会来一位女博士,便纷纷伸长脖子向外张望。 白苏暗暗掂量一番,这太学之中的水也够深的啊,如此复杂的关系不说,便是这些生员也没一个省油的灯,他们均是官员子弟,依旧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她走进丙舍中,舍内安静非常,可是那各色打量的目光,简直比吵吵嚷嚷还热闹。 几十双神色各异的眼睛盯着白苏移动,直到她在主位上跪坐下来。 “我是师云,从今日起,教授诸位茶道,可有疑问?”白苏目光淡淡的扫过所有人。 丙舍内居然有四名娇娇,而其中一人,正是李氏婞女,她的目光在李婞身上一顿,对上李婞的目光之后,算是打了招呼。 白苏全然无视那些不屑、鄙夷的目光,气度淡如云卷云舒,她人在此处,仿佛又不在此处,这般姿态,便让那些比她年纪要大的生员不敢小觑。 “听闻姬精通茶道,不知姬如何看待茶道?”一名红衣华服青年倚靠在窗边,形容散漫,口口声声唤她“姬”而非“先生”,明显是不屑一妇人为师。 白苏目光移向他,便看见了一张俊美的脸,小麦肤色,乌黑柔细的青丝,身材却已显壮实,脸庞虽还有少年人的柔和,却隐隐形成了气势,而整张脸上最耀眼的边是那一对墨玉似的眸子,在黑凤翎似的睫毛掩映下,光彩夺目。 白苏心中微微一跳,眼前这十五六岁的少年,竟是像极了顾连州,尤其是那对墨玉眼。 “姬,莫不是看见美少年,便移不开眼了?”他嗤笑道,墨玉眼莹莹生辉,却又与顾连州不同,顾连州的眼中只有波澜不惊,只有淡漠。 “风雅公子说笑了,素自家夫主已是容色无限,自是无暇去看旁人。”那一对墨玉眼,想不猜出他身份都难。 白苏也不去看他怒气迸发的模样,淡淡道,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仙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 茶叶气味芳香,形态楚楚,诗人喜欢,仙家也喜欢,饮茶之时,应是夜后陪明月,晨前对朝霞,如神仙般的生活,而不论古今,饮茶都能令人抛却烦恼,而且喝茶有助于醒酒。 师掩常常强调,茶道是:廉、美、和、敬。而白苏这一首诗词就明快的多,内容浅显,并未强求什么品德,有意思的多了。 白苏看着下面一群怔愣的生员,心知目的达到了,便顿首道,“素今日只是同诸位见礼,既是见过来,素便先告辞。” 她起身出门,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顾风雅面色铁青,跟着后面便追了上去。 李婞见顾风雅杀气腾腾,顿了一下,也起身跟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4章 冤家 “你给我站住!”顾风雅冷喝道。 白苏回过身,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顾公子有何指教?” “惹怒本公子你便想一走了之?”顾风雅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顾家的男儿都遗传了政阳王颀长的身材,便是连顾风雅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都比白苏要高上大半头。 “不知素怎样惹怒了公子?”白苏故作不解道。 “你!”当众搏他颜面,居然还若无其事,该杀! 顾风雅陡然欺身上前,一把扼住白苏的脖子。 他性子暴躁,加之又只是把白苏当个普通姬妾,出手便是杀招。 他从十岁便在军营滚打,手力比普通人要重几倍,白苏苍白脸瞬间涨红。 白苏却不曾挣扎,她断定这个少年不会真的杀自己大兄的姬妾。 于是她静静的看着他,清晨柔和的光晕下,她泪眼朦胧的模样,便就这么直直的闯入他眼底,顾风雅心中一跳,怔怔的看着白苏,甚至忘记收回手。 顾风雅正发呆时,脖子上多了一件冰冷的东西,一个冷硬的女声道,“放开!” 不用看也知道,架在他脖子上的是剑。 顾风雅松开手,脖子上的剑已离开,他回过身来,那双墨玉眼几乎能喷出火来,“李婞!你又和我作对!” “她是太学博士,你连先生都想杀吗!”李婞嗤道。 白苏用宽大的袖子掩住面,猛咳了一阵,这才缓过过来。 而顾风雅与李婞之间已经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就白苏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时,便听顾风雅吼道,“我立即回去请父亲去你们家退婚!你这种女人没人要便罢了,休想祸害本公子!” “退便退,我李婞不稀罕你这莽夫!”李婞也炸毛了。 白苏揉着额角,原来李婞与顾风雅竟然有婚约!这回因为她要散伙,这要是给顾连州知道了,岂非不妙? 纵然以这两人的脾气,早晚会出事,可这事儿不能毁在她身上啊! “请留步!”白苏声音急切,有点嘶哑。 顾风雅顿下脚步,侧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袖而走,那墨玉眸子里的火焰几乎能灼伤人眼。 白苏心中暗叹,兄弟俩同样是墨玉似的眼,怎么会差别如此之大,一个似烈阳,一个似沧海。 “婚姻岂可儿戏,婞女,快追回他!”以白苏这小身板,追上去也是被他掐死的下场。 李婞收起剑,淡淡道,“要退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休要理他!” 白苏抽了抽嘴角,许多人结婚以后一言不合便嚷嚷着要去离婚,敢情他们这还没成亲便有了这种“情趣”啊! “那便好。”白苏违心的说了一句。 李婞比顾风雅大两岁,大约也是不喜欢他这种火爆幼稚的性子,这两人日后若真是成亲,很难说会不会刀剑相向。 “一起走?”李婞道。 白苏道,“你不要去上课吗?” 李婞嗤笑一声,“反正每次我也都是睡觉,白天睡多了,晚上便睡不着。” 白苏点点头,“好,自景春楼那日之后,我便一直没得空去拜访,今日不如你随我去少师府做客吧?” “可以?可我听说连州公子从来都拒绝访客......”李婞兴奋的神情一闪,便暗淡下去。 “无妨,他现在又不在府中,走吧。”白苏也不容她迟疑,便往外院走去。 两人一同上了少师府的马车,白苏便想法子开始打听巫首之事,她确实是欣赏李婞的爽快性子,邀请她做客亦是真心实意,并不想带有一丝谋算,可妫芷说回族中去几日,这一去便是半月,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李氏同太常卿花氏有些来往,太常卿执掌皇族祭祀,巫首之事,花氏若是不知那便无人可知了。 白苏挑开帘子,车外人群吵吵嚷嚷,处处呈现一种繁荣景象,叹息一声,“任是边疆风雨飘摇,尚京从来都是如此繁华啊。” 李婞只觉白苏的茶极好,听白苏如此感叹,接口道,“尚京多的净是一群只知享乐的公卿权贵,非得等北魏铁骑杀到眼前才知道收敛!” “是呢。”白苏笑道。 转而她又问道,“我听闻烛武大巫猝死,京中没有皇巫震慑邪魔,权贵们便没有丝毫不安吗?” 李婞放下茶杯,冷哼道,“据说妫氏大巫回来了,否则那群贪生怕死的家伙哪里能安心?” “唉,这便好了,京中有了皇巫,想来我家夫主在北疆的战事应当顺利。”白苏得知消息便不再继续试探,李婞虽然心直口快,却也不是痴傻之人,不能操之过急。 李婞看着白苏美眸中流露的忧心和思念,笑道,“之前我听齐氏几个阿娇说连州公子宠你,还不信呢,如今却是信了。” 白苏正欲答话,外面忽然轰动起来,马车的速度也被人群挤得缓慢下来。 只听车外道,“首战大胜,首战大胜!大伙!陆将军真不愧是铁血将军啊!首战不到半日,便逼退敌军!” “啊!胜了!”李婞竟比白苏还要先激动起来,掀开帘子便要跳下车去,被白苏出言阻止,“他们都是胡乱传的,若想知道更确实的消息,不如去景春楼吧!” “是呢!是呢!我欢喜的糊涂了。”李婞笑的两眼眯成一条缝,显得讨喜而明丽。 白苏深深觉得此女配顾风雅那个毛头小子,实在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她有这种感觉,其中多半是因为方才顾风雅掐她而产生的恶感。 白苏吩咐完车夫改道景春楼,回头便听见李婞道,“陆将军真不愧为大丈夫!” 她欢喜的坐立不安,直恨不能手舞足蹈,白苏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刻便察觉到她的异样,“你,心慕陆将军?” 李婞怔了一下,旋即面上浮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白苏身上的八卦因子隐隐活跃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她身边凑了凑,“嗳!你喜欢他哪儿啊?” 李婞没有闺中密友,从未与人分享过心事,可是白苏的样子虽有点贼眉鼠眼的嫌疑,却令她莫名的感觉到一种新鲜和亲切,遂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他.......哪儿都喜欢,他的长相,他冷酷时的气度,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都喜欢。” “冷酷时的样子啊,我也喜欢我家夫主冷酷,端得要人命!”俊的要人命,冷的也要人命。 八卦的因素之一:不能一味的打听,适时的分享一些,会有更多回报。 果不然,李婞立刻兴奋起来,点头如啄米,“是啊!等他归来,我便去寻他,若是他不嫌弃我粗鲁,便将处子之身给了他。” 诶?这个回报也确实多了点。 白苏不语,秉着不鼓励也不反对的态度。她若支持,等顾连州知道此事后,必然没有她好果子吃,可是......实在不想便宜那个臭小子。 然而李婞哪儿容她撇清,又凑近一些,羞涩的问道,“你说,他看得上我吗?” 白苏很为难,李婞的做法在尚京是很寻常的事,贵女们嫁前多半都不是处子了,她们的婚姻通常都与政治挂钩,把自己的初次送给心慕之人,算是把美好年华画上一个句点,这也无可厚非,但白苏个人更倾向于从一而终。 “陆将军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或许,你正合他喜好。”白苏只能这么说了。 “是吗!实在太好了!”李婞雀跃。 看来是当真很中意陆离的。 “姬,景福楼到了。”车夫提醒道。 李婞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白苏身子弱,又无人搀扶,只能慢慢往下移。李婞看着不耐烦,于是一把扯过白苏的手臂,背她下车。 “快!”她拉着白苏朝楼中跑。 门口负责答题的小厮见是李婞,立刻拦着道,“阿娇,繁大夫吩咐了,只要是阿娇前来必须答题!” “凭什么!不是一行人有个人答题就行了?”李婞拽过白苏,“睁大你的狗眼,看到没,这是我太学博士,不是说博士进入景春楼都无需答题吗!” 白苏苦笑,她在伸手矫健的李婞手里,便如包袱一样,可以被甩来甩去。 小厮也不惧她,态度恭敬,说出的话一如从前那般令人出闷火,“奴的狗眼自然是瞧见了,可李太尉特别让繁大夫照顾您,奴也不敢自作主张放您进去!” 李婞蛮不讲理,“我不管,我今日非要进去!” 小厮也不退让,“阿娇想进去便答题。” 李婞唰的一声把青铜剑架在小厮脖子上,“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欺负到本姑娘头上!” 那小厮依旧秉承作风,“奴的命现在值钱老钱了,太尉说,若是阿娇杀了奴,便给奴一家脱离奴籍,再赏几亩地,阿娇也要禁足半年。” 那模样直是恨不得直说:求你赶紧杀了我吧! 怪不得,这小厮敢找李婞麻烦,还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白苏暗笑,原以为这李婞性子爽直、沉稳有度,原来是和顾风雅一个路数,都是暴脾气,他俩若是成亲,那日子必然精彩的很。 “唉!”李婞重重的叹息一声,收起长剑,无奈道,“你先进去吧,出来同我说说便是。” “不如,你还是答一答吧?若是答不出,我们便不进去了。”白苏道。(未完待续) 第145章 巧入景春楼 李婞凑近白苏,小声道,“不用答了,我从来没答出一题!” 白苏走到小厮面前,压低声音道,“小哥,你看,我将这所有题都答了,便让我两人进去,如何?” “不可。”小厮斩钉截铁的道。 李婞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好的很,见小厮如此态度,提剑便要去劈了他,白苏连忙拦住。 她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厮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找死,毕竟李太尉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白苏实在想打听打听顾连州的情况,便拽李婞回到马车,拿出一件男子袍子,“把这个换上。” 李婞知道白苏的意思,也不扭捏,二话不说的在车内换起衣服。 白苏不小心瞅见李婞胸口雄伟的尺寸,顿时想泪流满面,她因自己最近发育了点,而整日洋洋自得,睡觉前都要看好几遍,催它长快点,可是眼下在李婞的傲人胸姿下,一切都是虚幻啊! “怎么了?”李婞换好衣服,发现白苏呆愣愣的神情,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 李婞对白苏小脸柔嫩的手感爱不释手,“我还道你平日都是如云飘渺高洁的形容,眼下看了却更是引人。” 唉!聊胜于无,白苏看看自己的胸,只好自我安慰。 “快别闹。”白苏从几下掏出化妆用具,在李婞面上涂涂抹抹,李婞本来就长得英气,只需稍稍改动细节部分,便已然是一位俊朗男子。 白苏只随便弄了弄,自然不会随便露自己的真实手艺,这可是她关键时刻的保命符呢! “好了,你只管大胆的随我进去,其他事情我来办。”白苏道。 两人再次下车,走到景春楼门口,那小厮上下打量李婞几眼,正欲拦住她,白苏急急拉住他,偷偷从袖子里塞了四金给他,低声道,“小哥,你死固然可以换来许多好处,可是你却没命享受了,你也知道她是李氏贵女,太尉视为掌上明珠,讨好她也是一样的,而且,你也不必死。” 那小厮有些意动,在他迟疑这一瞬间,李婞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白苏道,“她现在已经进去了,你莫不是要将她赶出来不成,这样你让李氏一族脸面往哪里放?李婞怨憎分明,你这次通融,她定然会记得。” 小厮打了个冷战,李婞不进去便罢了,既已进去,他方才若真进去把她轰出来,李氏失了颜面,不仅他得死,而且半分好处也得不到。 “先生救了我啊!”小厮感激涕零。 白苏笑道,“哪里哪里,我见你也是个机灵的,便再提醒你一句,脱离奴籍之事要徐徐图之,切不可急,最好多攀附几名权贵,以你现在的身份,很容易哦......” 白苏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形容。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说的又是私密之事,小厮恨不能给白苏磕几个响头,“多谢姬提点,这金,奴不能收!” 推脱了半天,白苏收回了三金,满脸狼外婆的慈祥笑容,一副长者语重心长状,“拿着吧!方才还说你机灵来着,你以为巴结权贵这么容易么!没钱哪行,这是我今日领的太学月俸,你也知道我是少师的姬妾,用不着这许多。” 小厮热泪盈眶,哽咽道,“先生!先生的大恩大德,斥此生做牛做马不能报之万一!” 白苏笑了笑,转身进了景福楼。 白苏行事便是如此,令人家放行不说,还非得顺手卖个天大的人情,不过她这人情可不是随便卖的,这小厮十分机灵,否则也不能在景春楼中负责如此重要的工作,而且难得的是做事也很有魄力。 从始至终她也只说了几句话,花了一金。一金虽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但白苏认为这小厮值的可不止这个数。 “怎么这么久!可是那厮为难你?”李婞问道。 白苏决定好人做到底,“贵人有令,他一个小厮又能如何,况且,他早就认出你了,方才只是求我与你说说情,他也是不得已,你明面上过来,他自是不好不遵令,但凡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会为难你。” 李婞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旋即不知想到什么,又愤愤然道,“都是我父亲,幼时厌我哭哭啼啼不似李家人,非要将我养成女将,我吃了十几年的苦头,好不容易练成一身武艺,他现在又厌我成日打打杀杀,要我变成德才兼备的淑女!” 两人便说边往楼上的茶座走去。 平日茶座很清静,可今天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正在激烈讨论的众人看见白苏,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先生。” “各位无需客气,素也是听闻打了胜仗,特来听诸位讲讲详情。”白苏回礼。 那些人一脸了然状,白苏是连州公子的姬妾,自然十分关心。 “噫!这位君子相貌朗朗,不知哪位高人门下?”有人一眼便看见了女扮男装的李婞。 李婞不知如何作答,白苏道,“君看岔了,她可是位娇娇呢!” 那士子欷歔几声,也不再拘礼,继续方才的话题。 “据说那日并非是陆将军领军作战,而是一个鬼面男子。那人穿着主将战衣,致师①公孙辍。那公孙辍是北魏悍将,与七王对战两回均打了个平手,却在那人剑下十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哈哈!大快人心!”那士子讲的唾沫横飞,神情激动。 白苏端着茶水的手却是一抖,几滴水溅在几面上,她心中隐隐猜到,那个人,是顾连州。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毕竟敌军多我雍军两倍余,鬼面将军很快被阵法围困,正当脱身不得时......”那人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白苏暗骂,这厮不去做说书先生实在埋没人才了! “快说快说!”众人开始催促。 那士子这才继续道,“陆将军忽然在城楼现身,为大军击鼓壮威,北魏军一看纷纷傻眼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电光火石的瞬间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有人开始催促。 那士子也不答话,兀自痴痴的抬头望着对面,众人瞧着他的神情,也都回头去看。 一袭白袍翩然,在几步远处的几前坐下,俊雅绝伦的面上噙着淡淡的笑,冲众人微微颔首,这般翩然出尘的姿态,实是令人心醉。 ①致师:挑战。(未完待续) 第146章 质子宁温 第146章 吞并专诸盟 白苏心心念,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究竟怎么了......虽然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还是想听听她家夫主的英雄事迹。 不过,宁温此人城府深不可测,白苏潜意识里不想他知道这些事。 “云姬。”温润的声音响在头顶。他见白苏竟也在此,便过来打声招呼。 白苏抬起头,入眼便是一张明晃晃的笑颜,不同于平日习惯性的温润,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白苏站起来朝他欠了欠身,“见过宁温公子。” 茶座上鸦雀无声,众人痴痴的望着这个俊雅如仙的男人,他的俊美不似人间该有的风景,所以有他出现的场合,所有人便噤声,只怕惊扰仙人。 “公子请自便,素先告辞了。”逃跑也罢,逃避也罢,总之她不想离这个男人太近。 他身上有种莫名的魅人气息,与长相无关的魅力,便如顾连州一样,即便看不见容颜,也会被那种气场俘虏。 更何况,白苏躯体上素女的意识虽然已经渐渐消失,可一但靠近宁温,便不由自主的想抱他,想祈求他的爱怜。 这种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宁温纯澈的眸子中浮现起一抹受伤的颜色,那样的动人,看的一众男人的心都快碎了,白苏拉起李婞,“告辞!” 直冲到楼下,白苏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这宁温如此动人心魄!”李婞连连感叹。 “怪不得什么?”白苏问道。 李婞奇道,“你难道不知?走,去马车里我同你仔细讲讲。” 李婞拽着她冲到少师府的马车,坐定之后,以一种“扫盲”的目光,说道,“六年前那件事,可是轰的尚京的,你果然是养在深闺的娇娇。” 白苏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当初七王看上宁温,非要把他弄回府中,为此七王还将所有的姬妾都散了,除了皇上赐婚的正夫人之外,后院空无一人。”李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止不住激动,“可是宁温抵死不从,七王便光天化日之下带兵闯进质子府,把人给绑回去了,听说是七王霸王硬上弓,宁温错手捅了七王一剑,令七王险些丧命。皇上知道此事后震怒,要出兵攻打宁国,后来在宁国与雍国的施压下,宁温长跪在七王府外七天七夜请罪。” 白苏心中微微一揪,此事明明就是七王错在先,雍帝也忒是护短了。 “七王稳重深沉,并不似能做出这种事之人啊!”白苏想起那双狭长阴鸷的眼睛,那种人,真的会为了得到一个美男子而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谁说不是,可是七王对宁温的痴迷,尚京无人不知。宁温在七王府外跪了七日后,七王传话说,只要他愿意入七王府为娈宠,便既往不咎。当时,宁温便冲到王府护卫面前,夺过佩剑,自裁谢罪了。” 六年前的那天,李婞也与许多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那日下着大雨,但并不妨碍他们欣赏这个跪在雨中的俊美少年。 王府中管事撑着伞出来,居高临下的对他说:只要你日后心甘情愿的服侍我们王爷,王爷对此事既往不咎。 管事静静的站了一会,没有等到预期的回答,便道:你仔细思量吧。 正当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道影子从身边冲了过去,直直奔到王府门口的侍卫面前,少年的手劲很大,一把抢过侍卫手中佩剑,在侍卫猝不及防之下,插入自己的心脏。 “宁温以死谢罪,望七王能网开一面,望皇上能网开一面.......” 少年苍白绝美的面容上散发着氤氲的光,显得极不真实,乌黑的发贴在面颊上,长长的黑羽翎睫毛上缀着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即使如此狼狈,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便犹如风中飘零的花瓣,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缓缓飘落在地。 白衣上嫣红绽放,鲜血顺着阶梯汩汩流淌,一股股细流宛如彼岸花的花瓣,蜿蜒流淌之后,混入雨中。 “快救人!”管事也顾不上打伞,慌忙冲过去。 宁温是宁国质子,可以侮辱,可以轻贱,却不能死,否则即便是宁国人生性再软弱也会发起战火,虽然雍国不惧战争,但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更可况七王对他的心思可深的很。 只是片刻之间,宁温便被抬进七王府,留给看热闹之人的,只有鲜红的血,和一把在风雨中飘摇的油纸伞。 “当时我年幼,又离得远,不曾看清楚宁温的长相,只觉得他俊,却没想到这么俊!也难怪七王放不下他。”李婞声音中夹带着复杂的叹息,似是怜惜,又似是惊艳。 “原来,他还经历过这般屈辱的生死呢。”白苏喃喃道。 宁温原本并非如此偏爱白色,或许是为了铭记他挥剑自裁那日,又或许,他穿上白色的样子太似仙人,令人不敢亵渎。 马车停下,李婞的心情又恢复雀跃,她可是第一次来少师府呢! 少师府中甚是清静,尤其是自从齐姬出事后,所有姬妾一下子全安静了,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齐姬被定了火刑,可是还未及行刑,齐姬便在齐氏的看守之下畏罪自杀了,因为此事,齐氏家主遭到纳兰府质问,也因此齐氏的名声一落千丈。 齐姬计划诱杀白苏一事虽然严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齐姬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少师府的每个姬妾心中均有答案。她们在见识到白苏的手段之后,也意识到在白苏背后有强大的力量支撑,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女子,并非她们能惹得起的。 “少师府真是清静呢。”李婞赞叹道。没有那些莺莺燕燕争风吃醋,果然是十分宜人。 白苏笑道,“夫主不喜人吵闹,所以姬妾们一般只敢在后园耍。” 两人说笑着已然走到清园门口。 清园位于前院和后院得交界处,整座院子都处于后院,却又有直通前院的门,李婞也是见惯了后院起浮的人,一见此园的位置,才确信白苏是的确受宠。 两人刚刚进门,便看见托着腮坐在小板凳上的十二,她满面愁容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有趣。 “怎么了,思春?”白苏笑道。 十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怪叫一声跳了起来,“哎哟,我的小姐,您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快出去躲躲吧!” 十二说着,便把白苏往外扯。 “你这侍婢,怎的如此没规矩!”即便李婞是个外人,也实在看不下去了,竟有侍婢如此大胆。 “婢子无状,请公子见谅!”十二胡乱的请罪之后,立刻又拉着白苏往外走。 急急道,“小姐,里面来了位大爷,说是主的兄弟,香蓉姐和十三姐拦不住,又见他生的与主有几分相似,也不敢把他轰出去,那贵人说是来找您算账的呢!” 有外人在场,十二便改口称顾连州为“主”。 顾风华姿容华丽,且十三也见过他,不可能不认识。所谓“主的兄弟”,既然不是顾风华,那便是顾风雅了! “他险些将我掐死,有什么帐也都清了。”白苏心中也升起了怒火,她白苏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抬手拍拍十二道,“不怕,府中有侍卫,他不敢对我如何。” 李婞握剑的手紧了紧,随着白苏一同走了进去。 十二说他是“大爷”一点也没夸张,一袭傲娇的大红锦绣袍服,倚坐在主位上,十三垂着头在给他捏肩膀,香蓉俯着身子给他捶腿,他那双墨玉眼舒服的微微眯起。 白苏顿时怒火中烧,那个主位,除了顾连州和他的长辈可以坐之外,便只有君臣有别的情况下才会坐上别人,除此外即便是身份高贵之人,到旁人的地盘做客也没有做主位的道理! “顾风雅,你这是何意!”白苏还未说话,李婞便先发难了。 顾风雅被李婞这惊天一吼惊了一下,睁开眼,看见一袭男装的李婞,目光微微一滞,旋即点点头道,“你果然应该是个男人!” 李婞杀意迸发,但她也知道轻重,生生忍下,好歹没在少师府中便拿着剑去劈顾风雅。 白苏亦已经冷静下来,压着一腔仇怨,在右手边的几前跪坐下来,淡淡道,“顾公子亲自前来,不知有何指教?夫主不在府中,公子私下到我一个姬妾院中,实在不妥,若是有事,请先递帖才是。” 虽然同样是孤男寡女相处,但递帖而访便是光明正大的拜会,若是没有递帖前来,便是私下相会,说难听点就是私相授受。 雍国虽不太看重贞洁,许多未婚贵女可以光明正大的养面首,然而一旦成为别人的妻子或姬妾之后,便不可暗中与别的男人来往。 “说的也是。”顾风雅坐直身子,挥开十三和香蓉的服侍,“但本公子就是不想递帖。若是大兄回来,听闻云姬不洁,不知会如何做?” 他如此一说,李婞和几个侍婢都紧张起来。 白苏点头道,“哦,原来如此,素不知哪里惹了风雅公子不快,引得公子如此报复,但是你若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陷我于不洁,不知道是公子太天真,还是太过小看我家夫主的才智?” 她的语气淡淡,神情也云淡风轻,可就因为这样,才显得比直接的嘲讽更刺人。 出乎意料,顾风雅火爆的脾气竟然没有发作,反而笑着站起身来,“你果然比较有趣,若是我大兄哪日厌倦你了,便到我政阳府中来吧!” 说罢,大袖一甩,也不告辞,便径自走了。 他来便是为了说这句话?白苏思忖,少年的心思可是不好猜。 “真不愧和顾风华是兄弟俩!”白苏心道,难道因为是公主所出,所以骨子里都有傲娇的潜质? “云姬......”李婞满面复杂的看着白苏。 “你放心,若是夫主真有厌倦我那一日,我便自为女冠。”白苏本是想说,便是做女冠也绝不会去找顾风雅,但一想,李婞是他未婚妻,这么说不妥,这才临时改了口。 李婞霍的起身,向白苏行了个叉手礼,“我立刻去追上他,同他一起走,免得于你清誉有碍!” “谢谢。”白苏起身相送,李婞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厅中。 “小姐,这公子......”十三心想道,两个一起出去岂不更于小姐清誉有碍? 白苏笑笑,李婞大约是忘记自己穿了男装,“她是好心,你身上有伤,怎么不躺着?” “本是躺着的。”十三心中感激,“是因为固回来了,还受了重伤,香蓉一个人忙不过来。” 十二自从被吊在城楼那次之后,看见伤口情绪便会失控,二丫又不会包扎。 白苏皱皱眉,“可有问他,为何会受伤?” “问了,说是几个暗卫都被打了军棍。”十三道。 “你去休息吧,香蓉同我去看看。”白苏刚刚站起身来,便见门口一名男子着宽大的苍色衣袍进来。 白苏打量他几眼,才发现这人正是暗卫的头领,固。没想到他穿着浅色的衣袍,竟会显出几分儒雅,与平素冷漠固形象迥然不同。 “属下,向云姬请罪!”固在白苏面前单膝跪地。 白苏缓缓又坐回去,道,“为何请罪?” “属下曾经向主公禀报姬所得的花草品种,致使姬痛失四株名贵兰花。”固道。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三和香蓉几个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当时白苏一边满脸肉痛的表情,一边骂那暗卫。 白苏扣着指甲里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嗯,我呢,就是记性太好,所以记仇也久一点,固然夫主已经打了你,此事便一笔勾销。” 固僵硬的身躯明显颤了一下,顾连州提醒他此事之时,他还心存怀疑,这么点芝麻小事,居然能记恨这么久? 可是现在固实在佩服顾连州神机妙算,而这云姬也非常人啊! “这是主公写给您的回信。”固从怀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件,为了这封信,他才不顾身上的伤口,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白苏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香蓉见状,急忙接过信,双手递给白苏。 竟然有回信!白苏欣喜不能自已,飞快的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 当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顷刻如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 我对不起大家~~又出现BUG鸟,原来这个暗卫设定是叫“固”,前面也写了他,这一章写成了“斥”,斥是那个景春楼的小厮~~大家抽我吧TAT(未完待续) 第147章 城西纳兰府 那一大张纸上,只写了两个字——尚安。 呜呜,果然是顾连州的风格,连家书都如此简洁!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好吧,如果左下角“德均”这两个字算多余的话,还是有两个的。 十三和香蓉看白苏神色不明的盯着书信,也不敢询问,静静的站在一侧侯遣,只可怜了固,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身上带伤,没有白苏的命令又不敢起来,只一会儿,额上便渗出了汗水。 香蓉看着他这模样,轻声提醒道,“小姐,固跪着有一会儿了。” “哦,下去休息吧。”白苏微微皱着眉,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信。 时已入冬,天气寒冷,十三和固两名伤员都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香蓉便扶着白苏去寝房的榻上躺着。 寝房中烧了炭盆,一进来便是暖烘烘的,白苏打了个哆嗦,躺在榻上迎着窗口的光亮继续研究那封信。 “这一笔写的力道欲破纸,是不是生气了呢?”白苏盯着“尚”字,喃喃自语。 其实,顾连州当晚在灯下,又静静读了一遍信之后,便提笔打算回信,可是铺开纸张,磨好墨,仿佛又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写了几张均不满意,最终便干脆只写一句报平安。 在被窝里研究了一会儿信,白苏的身子也渐渐暖了起来,十二进来问午膳是不是在寝房中用,白苏也懒得出去,便命她叫上十二几人一起进来吃饭。 “你们几个房间也要烧上炭盆,否则冬日太冷了。”白苏把信揣在怀里,懒洋洋的爬到几前。 十三道,“才初冬,等再冷些烧吧。” 白苏瞪了她一眼,“不用省着,你们家小姐有钱!” 她这句豪言壮语惹的众人大笑连连,白苏看见二丫撩帘子进来,问道,“香蓉呢?” 二丫道,“香蓉姐去给固送饭呢。” 白苏点了点头,“香蓉做事甚是仔细,我们先吃吧。” 说着便夹了一口爆炒腰花,香嫩可口,但白苏口味十分挑剔,一入口便知道不是十二做的,“这腰花是谁炒的?” 听闻白苏问话,十二急急的吞下口中米饭,噎得她直翻白眼,“是香蓉姐,她说我烹食的法子好,便跟我学了一阵,小姐,滋味不好吗?” “嗯,好极了。”白苏双眼一弯,便像极了狐狸,她向几人勾了勾手指,“依着你们家小姐的明鉴,冬天还未过完,便有人动了春心啊!” 几人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香蓉。 白苏心中感叹,真想偷偷去看看啊!不过以固的武功,六识必然十分敏锐,恐怕她们还刚出主厅,他便能察觉了。 白苏忽然很怀念妫芷,如果她在的话,便可以带着自己悄无声息的去偷窥。 一伙人一边吃饭,一边往门处看,等到吃的差不多了,香蓉才回来。 白苏抚平自己猫抓似的心情,故作淡定的道,“香蓉,赶快用饭,下午随我去一趟城西。” “是!”香蓉端起碗,却发现几人时不时的偷瞟她一眼,于是这顿饭吃的实在不安生。 饭罢,香蓉随白苏一同去往城西,她虽知道白苏便是纳兰府的主人,却是第一次去纳兰府,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香蓉,你喜欢固?”白苏忽然问道。 香蓉像是从激动中陡然被人砸了一棒,急急伏地,“请小姐饶恕,只是奴婢一厢情愿,奴婢日后一定谨守规矩,绝不......绝不......”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奴隶是主人的私有物品,要送要卖都是由主人做主,若是奴隶没有经过主人允许便私自与人相好,这是大罪。 “哦,我本想,固是夫主身边的暗卫,品性自然没问题,更难得的是,他长得也不错,便想着把你或十三许给他。”白苏道。 香蓉不敢抬头,只能从她语气去猜测此话的真实度,可是白苏想来都是轻轻浅浅的,令人分辨不清。 “你不愿意?”白苏忍着笑,盯着香蓉的头顶,真很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呢! “全凭小姐做主!”香蓉声音中已有泣声,不知道是因为欢喜,还是紧张。 白苏也不再逗她,缓缓道,“固也未必看得上十三。而且我虽有心把你许给他,但也不能逼着他娶你为夫人,能谋得什么样的地位,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香蓉怔了怔,小姐这是在教她诡道吗? 十三聪明能干,可是长相实在一般,若是白苏使些手段,也能让固乖乖娶了她,可这种事非得你情我愿才行,强扭的瓜不甜。 马车驶到纳兰府停下,香蓉忙爬起来给白苏带上纱帽,自己也带上一顶。 白苏特地命车夫把少师府的标志拆掉,今日随她出来的这车夫是顾连州平日专用的,忠心耿耿,也不会乱说话,便令剑客令他去纳兰府的马棚停车。 这里是纳兰府最大的一个院落,后山有数座连绵的山峰,白苏的剑客和奴隶也大部分都在这个府中。 香蓉不敢四处打量,只微微转目,看着眼前的景色。 如今已近十二月,园子中竟然郁郁葱葱,不曾有丝毫凋零的迹象,四周隐隐有热气传来,走了一会儿,竟觉得身上衣物着得多了,有些笨重。 如此奇景,香蓉不由微微转头,看向两侧,霎时间,亭台楼阁水榭回廊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路过一座飞桥时,香蓉发现这潭中之水居然是冒着热气! 过了桥,气温渐渐降下来,犹如春暖花开,分外宜人,园中梨花开的正盛。本来此处是种桃花,白苏看见之后立刻让人挖掉,她险些被吊死在桃林里,对桃花有阴影。 越往前走,路越是平坦,这时香蓉才发现,原来方才她们是从后门入园,这是往前院走。 前院很空旷,除了屋舍便是各种已经干枯了的花草,全不似后面的精致美丽。 “主公!”一名麻衣大汉迎了上来,对白苏叉手道,“暗卫送来的三名专诸盟剑客被分开关押在东西北三处厢房里。” 香蓉忍住笑意,这大汉说话的音调很古怪,分明带着川中口音,却为了纠正发音,咬字很重,又很僵硬。 “嗯,哪一个伤势恢复的好些?”白苏倒是习惯了倨的口音。 倨答道,“东厢房的那个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白苏道,“好,把他双眼蒙上,带到主厅来。”(未完待续) 第148章 吞并专诸盟 前院的主厅不似别处宽敞大气,反而十分小巧,屋顶处有一天窗,若是打开之时厅中明亮,然此时是寒冬,天窗已经关闭,厅内白日也需点上牛油灯照明。 主位前面设了一面大幅屏风,几乎如一堵墙,屏风上是大气磅礴的流云图,而落款是:顾德均,丙戌年乙巳月辛巳日 ,于京郊福缘寺。 屏风巨大的紫檀木架右上角阴刻: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在巨大的屏风前面,还缀有苍色轻纱幔帐,帐子两面缀以珠帘,色彩清淡宛若烟雨,与那幅流云图交相呼应。 专诸盟的剑客的手脚被绑缚上,跪在帘子外,他身量不高,皮肤黝黑,从耳后到面颊有一道旧疤,面上的络腮胡子只有短短的茬,可见只是近日才长出的,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厅内燃烧着火盆,温暖宜人,青铜镂花香炉中淡香冉冉,然而那剑客浑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白苏隔着帘子看着他,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专诸盟刺客,警戒心比一般人要强百倍,而且意志也比普通剑客坚韧,室内燃烧着紫堇花香料,此花属罂粟科,有轻微的迷幻效果,他却能至今还保持警惕,着实不简单。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这剑客在花香之中渐渐放松下来。 白苏对花草极为了解,紫堇花用量很少,而且这种花香并不会像罂粟那样,使人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是令人舒缓放松紧张情绪而已。 “阁下如何称呼?” 正当剑客浑身松懈下来,屏风后传出一个沙哑舒缓的声音,不辨男女。 那剑客陡然戒备起来,他双眼被蒙上,只能循着声音来处,转向屏风,“你是何人?” “我......是可以帮助你们活下去的人。”淡然的声音中带着强大的自信与从容,令人丝毫不敢怀疑她的能力。 “我凭什么相信你?”剑客冷冷道。 “呵!让我来猜猜......”白苏在屏风后惬意的躺在榻上,香蓉给她捶着小腿,她原本就舒缓的声音显得愈发慵懒悠然,“原本专诸盟打算投靠七王或者太子,可是忽生变故,七王遇刺,太子被幽禁,北魏发难,专诸盟中便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那专诸盟剑客目不能视,黑暗中只听见那个飘渺的声音,而她话中的内容,却让人越听越是心惊。 专诸盟内部生变的消息,封锁的极为严密,即便是老雇主那里也绝不可能听到半点风声,而这个人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究竟是什么人!”专诸盟剑客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丝许恐惧的颤抖。 白苏轻笑一声,“你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做出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只会令那一刀落的更狠,我又无恶意,亦不会向你打听专诸盟之内的任何事情,你何必如此戒备呢?” 那剑客神情稍微松了松,从他被带进来到现在,此人的确没有询问任何机密,反而都是她在说。 “给这位壮士松绑。”白苏道。 立在一旁的剑客上前,飞快的给他解开绳子和眼上蒙的布。 专诸盟剑客睁开眼,出乎意料,眼前并非什么幽暗阴森的牢房,而是雅致清新的小厅,在他面前还有一张小几。 松绑之后,很快便有剑客推门进来,在几上摆了几样点心,和一杯上好的茶,装着点心的器具考究精美,可见其主人是个风雅之人。 “请用。”屏风的声音有些不清晰,似乎嘴里含了东西,显然已经吃上了。 专诸盟剑客已经连续几日都吃粟米,为防止他恢复体力,每日仅有一顿,面对眼前的美食,他随意的抓起来便塞进口中。 对他来说,有毒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两厢久久都没有说话,屋里只剩下专诸盟剑客咀嚼的声音。 立在一旁的剑客面面相觑,本来一场拷问,怎么会成眼下这种状况? 白苏其实只是方才说话时,吃了一个栗子饼,之后便是在静静的喝茶,等专诸盟剑客吃饱。 他终于饮下最后一口茶水,放下杯子,用袖子抹抹嘴,道,“你这么做,究竟有何意图?” 白苏悠悠然的道,“听说前些日子贵盟在郊外遇上一场厮杀,我只是想知道这场厮杀的始末,当然,我明白贵盟向来守口如瓶,可是此次刺杀失败,再加上内部动乱,想必你们也很艰难,我不会让你白说的。” “你要买这消息?”那人有些急切的问道。 看来专诸盟真的是很艰难啊!连卖消息都肯做了,白苏轻笑道,“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只要你说的详尽,我便给专诸盟三千金;二是,我可以让专诸盟入我门下,日后盟中所有剑客花费均由我来出,我可以让专诸盟雄踞天下。” 香蓉看着白苏淡然的神色,心中暗惊,她家小姐,居然是要吞并专诸盟! 那剑客方才听见第一条的时候面上满是喜色,当听见第二条之时,已是震惊的瞠目结舌,但旋即他又恢复了冷静,“第二条是有条件的吧?” “那是自然,入我门下,便要听我差遣,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以为呢?”白苏反问道。 剑客垂头沉思,三千金,和专诸盟的未来,孰轻孰重任何人都看的出来,关键是那人能否做到承诺那样,他有无实力做到。 “你究竟是何人?”剑客第三次追问。 屏风后静默了一会,沙哑的声音传出,“花境之主。” 白苏只说了四个字,然而这四个字宛如有千钧之力,重重压在那剑客心上。 人人都知道“花境”是纳兰家的产业,但自从纳兰修死后,花境便失去了刚开始的风光,然而传说中的家主相继亡故,花境依然屹立不倒。 纳兰氏不知来自何处,陡然间崛起,忽然又消沉,纳兰家的男子个个倾国倾城,一切都为这个家族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剑客叉手道,“在下武正擎,是专诸盟负责刺杀的头领之一。” “嗯。”白苏的声音中并无多少诧异,因为此人一进来的表现便不是个普通杀手的素质。 武亦是职业,是除了剑客之外,其他类别行武者的统称。 武正擎对白苏的淡然,怔了一下,旋即心中暗赞,这花境之住果然是个高人! “正如你所说,自从雍国近来的变故,盟中有几个头领反对投靠太子,七王又生死未卜,其中一位头领建议投靠宁国权贵。”武正擎道。 白苏嗯了一声,这也在她预料之中,自从城西那一战,专诸盟死伤过半,现在的他们想生存下去,必须要有靠山,让他们喘息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元气。 换而言之,余下的专诸盟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都不会放弃。 武正擎继续道,“他确实也从宁国权贵那里得来不少金,反对投靠太子的几位头领立刻站在他那一方。两方意见相左,但盟主以为,宁国人毫无血性,奸诈狡猾,不堪为伍。” “于是那几名头领便叛出专诸盟了?”白苏用的是疑问口气,但她心中已经确定,所以便不等武正擎回答,又问道,“你可知雇你们刺杀昭德公主之人是谁?” “不知,出面的是个魁梧壮汉,他头戴斗笠,我等都不曾见过他的长相,或许盟主见过。”武正擎仔细回忆,那人除了体格高大,再无其他特点了。 “甚好。”白苏淡淡道。 武正擎忽然警惕起来,他不知道白苏这句“甚好”究竟是何意思,难道要杀人灭口? “来人,送武头领出去。”白苏吩咐完,转而向武正擎道,“武头领,请将我的意思转达给贵盟盟主,纳兰府,随时欢迎盟主大驾光临!” 武正擎有些发怔,就,这么容易的放他走了? “不过,武头领已经知道我纳兰府太多事,若是这次贵盟无意合作.....”白苏轻轻一笑,“你可以选择加入纳兰府,否则,你懂的。” 武正擎叉手道,“在下明白!” 白苏看似给了选择,可实际上还是变相的逼迫,只不过给了一个虚无的退路,逼迫他努力的促成此事,表面上听起来让人心里舒坦罢了。 看着武正擎离开的背影,香蓉疑惑道,“若是真的不成,小姐真的要他加入纳兰府不成?” 香蓉虽然只是个奴隶,可常年在白老爷身边,也是听过专诸盟的大名,他们的杀手冷血无情,绝不是好相与的。 白苏弯起眼睛,“我说的是,他可以选择加入纳兰府,当然我纳兰府也可以选择收不收他。” 白苏淡淡的看了香蓉一眼。 香蓉和十三不同,十三极恪守规矩,绝不逾越半步,不该轮到她管的事必不会多问半个字,但她是最忠诚的死士,白苏可以放心让她做最机密的事;而香蓉常常会询问白苏的做法,用此来增强自己,只要她有足够的忠诚,白苏便会臂如使指,许多事情无需亲自谋划。 “香蓉,我们到后山走走。”白苏道。 香蓉忙帮她穿上鞋子,扶着她往外走。 “你可知,这城西有大半的土地都是我的。”出了屋子,空气陡然冷了,白苏口中的雾花淡淡飘散。 香蓉微微诧异,“白莲府占的面积更多一些,难道......” “不错,纳兰是我,白莲亦是我。”白苏从蜿蜒的回廊往山上去。 香蓉惊的说不出话来,纳兰修和白莲公子均是才绝惊艳,一个女子有这般才华,怪不得,怪不得会令天之骄子的连州公子侧目,得到他的青睐。 “呵!”白苏嗤笑一声,檀口中猛的涌出一大团雾花,“这些东西,都是用我的无知换来的,人说无知者无畏,我当真应了这句话。后来若是没有夫主替我善后,恐怕,我这条命早早的便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9章 昭德之死 “无论我会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都不会亏待你们。”白苏转向香蓉。 香蓉也是个心思敏捷之人,她知道白苏还不曾像信任十三那样信任她,连忙跪下,“小姐,奴婢......” “不要对我盟誓,我不相信誓言,只相信时间,日久见人心。”白苏淡淡道。 当初十一不也是信誓旦旦?白苏天真的以为雍国人信鬼神,必不敢违背誓言,然而事实证明,人心实在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白苏继续向前走,香蓉也不再多说,起身扶着她走回后门。 路过温泉的时候,白苏忽然笑了,她想到自己在设计这座池子的时候,曾想过顾连州在这里“美男出浴”,那又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啊! “香蓉,北疆有没有美人?”白苏问道。 香蓉自是知道白苏的意思,当真仔细的想了想,“倒是有一个,是凌氏的贵女,据说是北疆第一美人,此女有阁姬之媚,却偏又无烟视媚行之态,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这有什么难想象的,看我二姐就知道了。”珍女便是三分清纯七分媚。 白苏心中微微一紧,顾风华如此风/流之人都独爱珍女,顾连州和他是亲兄弟,是不是也喜爱这一类的美姬? “主公!” 倨带着川中口音的喊声从身后传来,白苏和香蓉同时回身,只见他几个起落便到她们面前。 “何事?”白苏见他这急切的模样,心知是大事了。 倨叉手道,“主公,方才属下听到消息,宁国递战书了!” 这时候两国要打仗,必须要先互相递战书,说明开战的原因,以示兵家礼节,虽然白苏一直认为这样很傻,但无奈时人就是习惯了这一过程。 “宁国开战的理由是什么?”白苏也很吃惊,宁国一直都对大雍示弱,宁王连昭德公主都舍得送来和亲,为何会忽然发起战争? 倨道,“属下也觉得很奇怪,宁国开战的理由是,大雍轻视宁国和亲的诚意,未保护好昭德公主,致使公主三番两次遭受雍人迫害致死。” “昭德公主死了?”白苏心中更加疑惑,昭德公主若真是死了,传到宁国最快也是半月之后,就是消息封锁的再严密,尚京也不可能没有丝毫风声! 倨肯定道,“是!属下得知此事,便立刻派人去打探,据说,宁王收到了昭德公主的遗书,陛下则声称公主是自杀,而宁王不肯相信,认为是雍国推脱责任,如今宁国六十万水军整装待发。” “六十万,看了宁国是打算倾尽全国之力。若是宁王真的如此疼爱昭德公主,为何早先不战,定时有别的原因!”白苏道。 倨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不错,陛下曾派纵横家往各小国游说,这些人都是名士,然而数月过去,竟无一人到达目的地,他们不是被杀,便是遭到截杀,而后不知所踪,眼下北疆已是战的如火如荼了!” 白苏身子微微一晃,抿起唇,目光看向桥下的烟波渺渺。 宁温! “哈!”白苏忽然低笑一声,“以天下为棋盘,一步步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从那日城西厮杀,白苏便开始怀疑他,然而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谁能想到,这所有的动乱,天下的战火,都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质子所为?出自一个飘飘如仙之人的手? 买通专诸盟刺杀昭德公主的人,一定是他! 昭德公主之死,也一定是他所为!因为他需要一个激起宁国上下愤怒的消息,然而后来发现只要昭德还活着,宁王便还在徘徊犹豫,于是他下了一记猛药,提前传回去昭德的死讯和北魏联合众小国围攻北疆的消息。 专诸盟的叛徒投靠宁温之后,必然不会忠心耿耿,甚至随时可能被它反噬,于是他便派专诸盟去刺杀纵横家,随后再放出这个消息,一旦专诸盟刺杀名士的消息传出,它便在这世上便没有立足之地了,到时候才能真正被他吞下! 蛇无法吞象,便用外力把象绞死,然后一口口吞噬。 “无知者无畏,无情者无惧。”白苏呢喃一句,缓缓走出门,上了马车。 “回府吧。”白苏吩咐完这句,便靠在榻上闭眸沉思。 香蓉不知道白苏在心中已想了如此之多,却也能看得出她的隐隐待发。 七王麾下只有二十万大军,而陆离和顾连州又是后来接手,与那些副将势必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面对众小国的夹攻,恐怕支撑艰难啊! 而南方六十万大军压境,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若想止住势头,还是要从北方下手。 相信这点雍国上下都明白,白苏闭着眼,一直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我家夫主才智高绝,必然无事。 马车行速渐渐缓了下来,香蓉心中记着时间,知道还不曾到府,便问道,“何故停车?” 外面迟迟无人答话,香蓉刚靠近门前,车门忽的被撞开,一名麻衣剑客一把将她扯了下去,连一声惊叫都被捂在口中。 “香蓉?”白苏听见异动,转过头,便看见一袭白衣躬身上车。 那张如玉的容颜依旧温润,噙着一抹浅笑,宛如别来已久的朋友,“素儿。” 白苏皱着眉,看着这样的宁温,她忽然想到一句话——披着羊皮的狼。 白苏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对他这种作为并未有什么恶感,只是在他的谋算之中,将她的夫主陷于险地,虽可以理解,但是不可原谅! “素儿,你都猜到了吧?”宁温在榻上坐下,静静看着她,不曾有进一步的举动。 白苏坐起身来,盯着他宛如一汪清水的眼眸,淡淡道,“素后知后觉,远远比不上公子,否则,也不能落到你手里。” 与她隔花掩雾的眸子相对,宁温忽然道,“素儿,我与你相处半载,从未发现你竟如此引人。” 他乍然一笑,犹若阳春三月。 马车再次行了起来,白苏稳住身子,也不问任何话,这明显的是劫人,而他这次没有选择杀人灭口也许是对她有了兴趣。 “你想过去北疆与顾连州一道赴死,可是?”宁温温润的声音有些紧绷。 白苏垂下头,默不做声,是想过去北疆了,不过是同生,而非共死。 “我怎么能让你去送死。”宁温抚上她莹白的脸颊,声音柔和,“我说过,不会伤你,也不会让你置身险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0章 夫主,保佑我 对于宁温的心意,白苏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她厌恶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但无疑,因为他对她还有还么一丝兴趣,所以她现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尸体。 “你说,若是雍国人都知道你失身于我,顾连州还会要你吗?”宁温坐在火炉前,盯着快要沸的水,声音疑惑,似是很想知道答案。 白苏心中一紧,但面上从容依旧,“他不要我又如何,素并非必须要依附他人生存。” 宁温拎下水壶,姿态优雅的将沸水冲进茶盏中,然后飞快的把茶盏中的冲茶水滤到瓮里。 白苏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这般洗茶的方法,也许纵然别有滋味,可那盏中是沸水啊!他不觉得烫吗? 待到壶中的水稍稍冷却,宁温才再次把水缓缓注入茶盏。 被热水烫熟的茶叶变了颜色,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嫩黄。 宁温端了一杯给她,白苏看见他三根手指上有烫红的痕迹,不动声色的接过茶。 白苏尝了一口,苦涩,但是香气发挥到了最高点,而这香气中并没有熟过头的味道,可见他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是呢,他一向很会掌握时机。 “素儿。”宁温只饮了一口,便放下茶盏,那宛如含了春花晓月的眸子看向白苏,“我不行吗?顾连州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 宁温这般姿容之人,一旦深情起来,少有女子能逃过他的温柔,白苏没有沉醉,因为她心里有一个俊朗与他不相上下的男人,便没有那么容易被吸引。 “公子说笑了。”白苏从榻上起来,跪坐在几前,明明是更靠近,却令人觉得她已远离,“上次听说公子在城西郊外有一别苑,不知素可有幸见识一番。” 既然不能逃脱,自己选择一个囚禁的地点也好。 宁温灿然一笑,贝齿如玉,对着车外吩咐道,“去静园。” 出了城门,行了两刻便到了。 宁温站在车下,向白苏伸出手来。 白苏没有拒绝,她向来都很识时务,惹怒绑匪除了能表现纯洁天真之外,什么也好处也没有。 静园在山脚下,背靠万丈高山,面临清溪,此处虽然距离尚京城很近,却如隐世一般,正是白苏理想的地方,只是眼前并非理想之人罢了。 这个园子不大,比她的清园只多了几间房舍,院子显得窄小了些,不过出了门便是自然美景,院子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院中有一株两人合抱的梧桐树,厚厚的落叶铺满地面,踩上去脚下软软的,仿佛走在云端。 “进来吧。”宁温站在廊下,双眸熠熠生辉,像个准备献宝的孩子。 夕阳梧桐,一袭白衣。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能唬人了!白苏飞快的垂眸,随着着他走进主厅。 厅中布置很简洁,却很雅致,处处透着宁温一般的柔和与优雅。 “旁边有几间寝房,你可去随便挑一间来住,不过你若是不小心挑到了我的房间,那就只好与我一起住。”宁温笑道。 白苏扁了扁嘴,“这里任何一间都是你的。” “走吧。”宁温也不理她的不满,催促道。 白苏当真去挑了,那里一共就四间卧房,随便一指的概率有多大,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这四间卧房布置都差不多,只有房间的帐幔颜色不同,分别是墨兰、苍青、白、暗绛,分辨不出哪一个是主人的寝房,而且都是长久没有人住。 白苏挑了一间有苍青色帘子的寝房,这是顾连州平日爱穿的颜色,她心里默念:夫主,你可要保佑我....... 宁温笑了一下,对于白苏的选择没有表现出欢喜,亦无失落,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的寝房。 “可否把我的侍婢还给我?”白苏问道。 宁温扯开一抹笑,“记得上回你是冒死救十三,怎么,这个香蓉......” “齐姬是你的人?”白苏双眸一紧,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知道那日之事! 那件事,白苏不会以为天衣无缝,却也不会那么容易泄露,除非齐氏里面有他的眼线,而联系十一那件事,齐姬最可疑。 宁温不可置否的笑笑,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竹塌上坐了下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白苏坐下。 白苏从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便就顺从的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巴掌大的梧桐叶在脚下铺成厚厚的地毯,微微一动脚,便发出沙沙的脆裂声音。 “你如何认识须风?”白苏打破静谧。 宁温转头看她,“素儿,你这是在刺探消息吗?” 白苏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如今是阶下囚,不过随便问问,你当然可以不回答。” 宁温皱着眉,“素儿,我并非是想囚禁你,陪我一段时间不好吗?” 或许是他眼中的受伤和期盼太过浓烈,白苏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如此近的距离,能够看的更仔细,那张容颜太完美,每一个细节都是精雕细琢,无论哪一个部分,都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宁温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沉迷,便越发的逼近。 直到呼吸触及她的面颊时,却听她道,“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宁温歪头看她,“是爱慕之意?” 白苏点点头。 宁温怔了怔,道,“或许有些。” 白苏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大门的时候,两名剑客拦住她的去路。 宁温挥手,那两名剑客退下,白苏继续向外走,院外脚下没有了厚厚的梧桐叶,土地坚实而厚重,白苏的心中稍微踏实了些。 门外溪水在金红夕阳的映照下,泛出金色波光,白苏的眼眸中倒影着粼粼金色,犹若跳跃的火焰,她站在溪水边上,闭上眼,平心静气。 初冬时的风似尖利的小刀,刮在皮肤上,白苏的思绪愈发清晰。 似假时,还真,似真时,亦假。 想要从这样一个人手中逃脱,真是有挑战性啊! 无论多么有难度,都要逃出去!专诸盟已经被宁温逼上了绝境,截杀名士虽然只是专诸盟的叛徒所为,但是在外人看来,专诸盟就是专诸盟,没有什么分别,所以,本就已经处境艰难的他们,很有可能近几日就会找上她。 还有顾连州...... 宁温站在院子中便能看见她的身影,纤细娇弱,发丝和广袖翻飞,仿佛风一吹便能吹走,然而便是这么个妇人,险些毁了他的大计。 他静静的站在院中,一条黑影倏地落在他身侧,声音低哑,“主公,孝闵公主去了质子府,现在还未离开。” “她不曾递贴......”宁温好看的眉头微微拢起,那个孝闵公主一看便知道不是个莽撞愚鲁的妇人,她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吩咐暗卫把那个侍婢藏好,我与你先返回城中。”宁温道。 “是!”黑影消失在院中,须臾之后,又出现在宁温面前,行了一礼,便携带他掠出院子。 白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察觉到冷了,便转了回来,她可不能生病,否则再完美的计划也于事无补。 返回院子的时候,已不见宁温,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逃跑......不用想也知道跑不掉。 幸好身上还有几瓶“丧魂散”,白苏摸着心口,觉得稍微有了些底气。 可丧魂散不能现在用,香蓉未必会被藏在此处,若是迷晕了剑客,还未找到香蓉,岂不打草惊蛇? 白苏一边思虑,一边走进那间苍青色帐幔的寝房,靠在榻上,离一片苍青色如此之近,似乎是安心了很多。 在不断的思索之中,白苏还抽空腹诽了妫芷几句,说是回去几天,结果一去不复返!也没个音信! 白苏趴在榻上,没过一会儿,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升起了火盆,灯火如豆,光线昏黄。 白苏抬手狠狠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唉!警觉性实在太差了! “呵!”角落里传出一声愉悦的笑,显然,她这样的举动取悦了某个人。 白苏循着声音看过去,在靠近房门的炭盆前,一袭黑衣盘坐着,膝上横着一把古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发出悠然的一声琴音。 他侧过脸,含笑看着她,下颚和脖颈之间的曲线优美柔和,却隐含力量,那一张原本俊美如仙的脸在黑色的映衬下,更多了一种魅惑,犹如沼泽,越看越深陷。 白苏呆了呆,原来,宁温穿白色还不能完全体现出他的魅力,怪不得连七王那样的人都被他勾去了魂魄。 她别过头,脑子反复回忆顾连州,用来驱逐他在自己脑海中留下的印记。 “素儿,可要食一些?”他声音温润如水。 白苏这才意识到自己饿的厉害,心中却很犹豫,有食物的地方......好像很危险啊! 好像是挂着食物的陷阱呢? 宁温也不催促她,兀自抚琴,琴音温润婉转,其中却隐带惆怅。 白苏天人交战一阵子,缓缓挪向火盆旁,静静取下架子上面的肉,用袖子挡着开始进食。 琴声从指尖流泻,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忧伤起来,白苏啃肉都啃的期期艾艾。 “宁温公子,你能否......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白苏藏在袖子后面建议道。 “嗯,你也早些休息。”宁温站起身来,把琴放在几上。 白苏心花怒放的放下袖子,准备饱餐一顿,却见宁温已躺上她的塌。 “这是你房间?”白苏送的嘴边的肉顿住了。 “不是。”宁温翻身过来,魅人的眼眸看着白苏,声音依旧温润,“我以为你不会如此好骗。” **** 看着大家的粉红,某人很不安的画圈圈,欠债的感觉真是不妙呢,不过袖子最近貌似没什么灵感,出货的速度比平时还要慢,待偶调整调整吖,二十票已经够开个大章了。 顺便推荐女频好朋友的作品《红楼夜话》,惊荷的书很棒唷,最近也在看呢。 文案:一个是林家仙姝,一个是穿越儿郎,本无牵连的两人却成了相依为命的兄妹。 贾府家大业大,但人心难测:林宅人单力孤,却兄妹齐心。 看似盛世太平,难掩暗潮汹涌,官场勾心斗角,园中彼此算计。 且看林家俊俏少年,如何带领妹妹走上寻找幸福的征途! ~~~~~~ 感兴趣的小盆友,袖子的车位上有直通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1章 狐狸精死后的故事 如果白苏还是那个病弱不堪的少女,全然可以大大方方的与他同床共枕,宁温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一个垂死的少女动妄念。 可她现在好歹算颗半熟的果子....... “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宁温躺平身子,幽幽道,“我只是想知道,身边躺着一个人,是何样感觉。” 白苏心中微微一动,道,“也无不可,不过,你要答应我,明日放香蓉来伺候我。” 宁温闭着眼睛,他心中知道白苏急着见到香蓉,是准备逃跑,可是他依旧没有能够抵过诱惑,“好。” 白苏有了决定,竟忽然放松下来,干脆盘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啃着肉。 她平时并不爱吃这样油腻的肉食,但是她需要保持体力,以便伺机逃跑,而且,宁温做的肉食滋味不错。 一顿下来,白苏竟啃食了半只鸡,宁温看着满地的鸡骨头,笑道,“你莫非是狐狸精转世?” 白苏一愣,心中有些惶惶,他不会猜到她不是白素了吧。 宁温看她的样子,还道是不知道“狐狸精”,解释道,“宁国有个传说,说狐狸活到几百年,便可以化身为人。” “幼稚!”白苏嘲笑道。她看见几上有现成的青盐和水,便用柳枝沾着往嘴里捣鼓,含糊不清的道,“再厉害的我都听说过!” “哦?”宁温似是很感兴趣,翻了个身,道,“那你讲一个来听听?” 白苏把漱口水吐在瓮中,抄起面巾拭面,“给你讲个倩女幽魂。” “倩女幽魂?听起来并不似狐狸精?”宁温分析字面意思。 白苏噎了噎,往铜盆里倒热水,笃定的道,“是狐狸精死后的故事!” “哦。”宁温等着她继续讲。 能堵住这个权谋高手,白苏心中一阵爽快,连被囚禁的恶气都出了小半口。 屋里唯一高出地面的地方就只有几和塌,白苏不愿坐在榻上,便在几上空的地方,背对着宁温坐下,脱了鞋子,把脚放在盆中,舒服的叹了口气。 白苏心情好了点,开始继续糊弄眼前这位,“不知道哪朝哪代,有个叫宁采臣的士子......” “宁采臣?既是姓宁,当是宁国皇族,必有记载,怎么会只是士子身份?”宁温疑惑道。 白苏怨叹,这人可真不是好打发的,听故事就老老实实的听故事!做什么名侦探柯南! “你听错了,是蔺,蔺相如的蔺!”白苏故意把这两字含糊着念,然后继续转移注意力,“他去山中拜会一位隐士,路遇大雨,见不远处有一座神庙,便打算进去躲雨.......” 宁温没忍住,继续发问,“神庙一般都是建在人多可供奉之处,为何会在山中?” 白苏憋了一口气,恶狠狠的回头瞪着他,“因为那是狐狸精变的,狐狸精有妖法,妖法!知道吧?” “倒是未曾听闻,妖法是与巫术相类吗?”这时代并无“妖法”之说,宁温理解的却很到位。 “嗯!”白苏点点头,转回头继续讲,“蔺采臣冲进庙中,浑身衣物湿透,形容狼狈,他正擦拭着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抬头看见神几上竟有烛火!他便以为这是个有巫者侍奉的神庙,需得拜会.......” 白苏一边不停的讲,一边捂着胸口衣襟中的“丧魂散”,如果有必要,还是要动用此物,不过,宁温身边有大巫,能不动用还是尽量不要动用为好。 若是能这么讲故事讲到天明,是最好不过了。 讲着讲着,白苏察觉盆中的水渐渐冷却了,脚泡在其中有些凉意。 火盆中的碳火也已熄了火苗,只有零星的红色火星。 “聂小倩察觉姥姥对蔺采臣的杀意,于是违背姥姥的命令,帮助蔺采臣逃走.......”这个故事讲完,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白苏打了个哆嗦。 身后忽然一暖,背上覆上了厚厚的被子。 白苏还未及反应,陡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一个天旋地转,她被稳稳的放在了榻上,随之便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下来。 白苏在棉被中的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到了一只带着体温的小陶瓶,拇指和食指悄悄夹住瓶塞,打算随时拔开。 然而,宁温拥只是拥着她,并未再有什么动作。 他身上宽大的黑袍拖在地板上,赤脚踩在地板上。 “狐狸真的如此重情重义吗?”温润的声音喃喃自语。 静默了半晌,两人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宁温也察觉到了她浑身紧绷,缓缓起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划过一吻,“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往外走去,门被拉开,狂风席卷入房内,白苏裹在被子中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宁温身着薄而宽大的黑色袍服,随风而扬起,飘飘如仙,若是换成平素的白衣,便更像一个履尘的仙人。 白苏看见外面下了鹅毛大雪,宁温便就如此光着脚,踏入雪中。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也隔绝了那个绝尘的宁温公子。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看见他的神情,只觉得开门那一刹,他的身影显得尤为萧索孤独。 屋内少了宁温的气息,白苏放松下来,闭上眼,脑海中竟浮想起鱼洛码头上,他迎着风长长叹息道:若是能随风化去也是美事一桩啊! “一个连自己皇妹都能下杀手之人,他的落寞和孤寂,究竟是因何而起......”白苏裹紧了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被子中隐隐传来清爽温润的气息。 白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两指夹着丧魂散瓶塞的姿势。 窗外已大亮,莹白的雪光照的满室更加明亮,白苏裹着被子,拉开门,跑到廊上,脚踩着木地板发出蹬蹬的声响。 入眼一片雪白,反射的光更是刺的人睁不开眼,白苏眯起眼睛,把被子弄成一个堆,在廊上坐了下来。 空气清冽直入脾肺,白苏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却见隔壁房间冒出雾气,紧接着是一股浓浓的药香。 白苏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门前,里面传来宁温的咳嗽声。 哗啦一声推开门,白苏裹着被子挤了进去,见他正亲自给自己煮药,撇撇嘴道,“昨晚如此英姿飒爽,我还道宁温公子果真是仙人,原来也会染风寒。” 与妫芷混在一起久了,白苏偶尔也喜欢说些毒言毒语。 “为何不叫奴仆来煮?”白苏蹲下身,看着他墨发披散的俊俏模样,“不会是从前有人在药里下春/药,想占你便宜吧?” 宁温怔了怔,脸色一红,转移话题,“一会儿我便令人把香蓉带过来,食已备好,不过须得温一温。” 白苏张张嘴,她也不过是随便一说,竟猜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2章 烤鱼遁逃法 白苏裹着被子往前凑了凑,“嗳,有没有得逞?” 宁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啊?男人还是女人?”白苏深深的佩服此人,多少公卿权贵都没能得手,一个小小的奴隶居然爬上了他的塌,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女人。”宁温垂眸,目光中阴晴不定,火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我杀了她。” 那个令他破了童子身的宁国贱奴,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那年他才十五岁。 从他懂事起,便知道身边的人看的目光带着痴迷,这为他带来不少好处,至少吃穿用度极好,他们服侍的也尽心尽力,然而自他十二岁后,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连从宁国带过来的旧人,也都处心积虑的想爬上他的床榻。 “你呀,从里到外都是一个祸水!”白苏扁扁嘴,对比宁温来说,什么妺喜、褒姒,也不过是一笑倾城罢了,宁温除了容色惑人,本身还是一个阴谋家。 宁温笑望着她,“你言辞越发犀利了。你曾说过:人生天地,忽如行客。然我怎么觉得,人生如此漫长?” 药沸了,宁温伸手去抓药罐的的耳,白苏不做声,看着他端下滚沸的药,倒在碗中,白皙的手指被烫出赤红的印记。 他伸手要端起药碗的时候,白苏伸手拍了他下手,“很烫!你不觉得烫?” “我早就感觉不到了。”宁温端起药,如饮水般灌了下去,“以前宁国的时候常常受伤,巫不能出面保护,他们便用药去了我的感知,再受伤就不会痛了。” “那做那事的时候.......”有没有快感...... 白苏忽然意识与一个陌生男人谈论这个问题实在太豪放,连忙把下半句吞了下去。 这个宁温太温柔,总是会令人一不小心便失去防备,白苏暗暗警惕。 “什么事?”宁温似乎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俊颜因为起了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白苏头摇的像拨浪鼓,“没事,我想到你身上常带紫云膏的,拿出来。” 宁温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交给她。 白苏挑起一块药膏,暗道,你不是对我使美男计么,看我的美人计! “伸出手。”白苏声音中有些嗔怪的意味。 宁温怔了一下,乖乖伸出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赤红的印记,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白苏把紫云膏细细摸在烫伤的地方。 他仅能看见她的头顶和白皙的额头,可以想象,长睫下掩盖的眸子是认真而专注的,宁温面上不由得浮起一抹欢愉的笑意,然而当初桃花林里她绝望的眼神陡然浮出,心中一紧,想抓住她纤细如葱白的手,却又有些犹豫。 他嫉妒顾连州,同样是姿容不凡,可那个人能幸运的让世人敬仰,奉为圣人,而他即便再有才华再有手段,也依旧是任人欺辱。 纵然因为自己的手段,保住了一时清白,可难道他这一辈子只能因此而挣扎? 顾连州已经得到的够多,不需要白素锦上添花。 “素儿。”宁温哽了哽,看着白苏的眼神有些不安,“你恨我吗?恨我入骨吗?” 白苏抹完药膏,不答反问,“楚辰和齐姬所行之事是你指使吗?” 宁温摇摇头,温润的面上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还是照实说了,“不是,但......我知晓他们对你不利,却未阻止。” “我说过,往事已矣,于我来说,我们只是陌路,你囚禁我在此处又有何意义?”白苏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怨恨这个人,他手下的楚辰,一次围杀让她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大圈,还有齐姬,两次轻轻浅浅的动作,便几乎置她于死地。 但对于宁温这类危险的人来说,如果不能爱,便要果决的撇清关系,连仇恨的纠缠都不要有。 “厅中有些书,你可以看,我还有事。”宁温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白苏再转头的时候,院中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道宁温身边的大巫都走了没,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风声鹤唳,雍国边疆烽烟四起,动乱之中,那些巫应当会贴身保护他吧,白苏暗自思忖。 “小姐!”香蓉从院外进来,她浑身上下,除了发髻有些散乱,倒还算得体。 白苏从屋内跑出来,看见她的形容,轻声问道,“还好吧?” “奴婢很好。”香蓉过来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帮她披上,“小姐,天寒了,快进去吧。” 白苏百无聊赖的窝在榻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映着光亮目不转睛的看着。 香蓉显得有些焦躁,她用树枝挑着盆中的炭火,笑道,“小姐,还收着呐!” 顾连州写的信虽只有几个字,但白苏一直都贴身放着,香蓉是知道的。 白苏有些听香蓉这样问,心中有些奇怪,这句话她在清园时早就说过一次,遂转头看向她。 香蓉的眼睛微微一眨,白苏知道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又怕暗卫听见。 “无事可做啊!香蓉,我想吃鱼了。”白苏可怜兮兮的道。 “啊,小姐,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门口有条小溪,奴婢去抓几条来,奴婢小时可会捉鱼呢!”香蓉说着兴奋的站起身来,那欢快的神情全不似作假。 白苏心中暗暗佩服,不由也投入了几分,“你会抓鱼?走,我还没见过呢,我也要去!” “小姐身子弱......”香蓉为难道。 “我裹着被子去总行了吧!”白苏跳下塌,把信塞如怀中的同时,顺手将丧魂散取了出来。 她们出去的时候,门口两个剑客也不曾阻拦,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们。 到了溪边,香蓉压低声音飞快道,“是逃跑的好时机。” 白苏心中一凛,暗中的剑客不知在何处,不容的她们多说此事,但是她知道香蓉是个聪明之人,白苏决定相信她。 香蓉从坡上慢慢下到溪中,站在厚厚的冰面上,搬了一块大石头,准备在冰面上砸个窟窿。 嘭!冰花四溅,在阳光折射七彩光芒,煞是美丽。 白苏站在岸上看着香蓉砸冰那副生猛的样子,怔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香蓉是和十一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子,却没想到是个假淑女罢了,她性子里居然有一股子泼辣劲儿! 那冰窟窿越来越大,白苏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点!” 香蓉砸冰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没事儿,冰厚着呢!” 白苏看那砸开的横截面,果然有半尺多厚,这还是初冬,若是再冷一些,恐怕要结实心了。 等到冰洞有两尺余,香蓉爬上岸,折了一个结实的枯枝树杈,又跳了下去,在冰洞周围的冰面上使劲儿的跺脚,跺了好一会,在拿着树杈站在冰窟旁,静静的盯着里面。 香蓉说会抓鱼,当真不是作假,她就这么一会儿,居然连抓了三条。 “哈!香蓉,这下你可露馅了,回头我就要同十三她们讲讲,你方才砸冰的样子多粗鲁!”白苏用树枝拨着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戏谑道。 “奴婢可不怕。”香蓉又叉到一条,便爬了上来。 香蓉接过白苏手中的树枝,手脚麻利的把几条鱼从腮部穿透,连成一串。 白苏怪叫一声,“香蓉,你好残忍!” “香蓉惭愧。”香蓉拎着血淋淋的几条鱼,敛衽行了个淑女礼。 她话外之意是:比起白苏的兵不刃血,她这简直太低段了。 白苏一瞪眼,追上去便要打她,“我掐你这个小妮子,敢与小姐叫板!” 相处了这么久,香蓉也知道白苏的性子,咯咯一笑,拎着几条鱼一溜烟跑回了院中。 两名守门的剑客目瞪口呆——这两个主不主仆不仆的囚犯,敢情比他们过的惬意! 白苏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见那两个剑客傻乎乎的表情,忽然起了戏谑之心,当下笑容一敛拢了拢厚重的被子,冲他们一翻白眼,高傲的冷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两名剑客虽半生刀光剑影,见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却哪里见过白苏这样不要脸皮的妇人! 白苏飞快的扫了一眼他们呆滞的表情,扭头便走。 到屋里时,同香蓉讲了此事,两人笑作一团。 收干净鱼,香蓉便把火盆端到廊上,开始烤鱼,间或说一些趣闻,全然一副悠闲的模样。 她们越放松,暗中的剑客渐渐的也就没有特别提防,心以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再怎么也翻不起浪花来。 可惜,宁温没有跟他们交代,这个弱女,简直可一媲美狐狸。 香蓉和十二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虽然缺少作料,却比时下的做法香的多。 鱼一熟,白苏便迫不及待的揪下一块,放入口中,然后又挑了一块没刺的喂给香蓉。 香蓉张嘴接入口中,在咀嚼时发现了一粒圆圆的东西,牙齿一咬,苦涩溢满口中,竟是一粒药丸!她面不改色的吞入腹中,笑道,“冬天的鱼也很香呢!” 两人在拆吃第一条鱼的同时,第二条也已经架上火。 白苏在棉被中悄悄拔开丧魂散的瓶塞,她身上一个携带的五瓶丧魂散,还有一瓶迷药,这是她在《鹿鼎记》中学来的,韦小宝用蒙汗药,那是百试不爽,杀人,逃命,用处多多。 五瓶丧魂散放完,白苏把迷药倒在手上,伸手去抓地上的生鱼,装作几次都滑掉,用被子遮掩把所有的药粉都抹在鱼身上,因为白苏从早晨,宁温在的时候,便披着被子,所以她这边形容,也没有人会怀疑。 “我也要烤!”白苏抓着鱼用树枝穿上,霸道的把香蓉那一条移到盆边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3章 原是孝闵相助 白苏架上鱼后,便不停的吹火,甚至用扇子扇。 香蓉知道她定有计划,但怕暗中剑客怀疑,提示道,“小姐,不能用大火。” “谁说不能,这样烤的鱼才香,我见家中庖厨大火炖鱼呢!”白苏说话间手上的一点也没停歇。 鱼油滴落,火势愈发大了,很快,浓重的糊味便传了出来。 白苏“呀”的一声,往后跳了几步,同时被子中拢住的丧魂散香味散出,和着浓重的焦糊气味中极不容易被察觉。 香蓉上前去取那鱼,却一失手,把鱼掉到了火盆里,顿时浓烟四起,香蓉忍着呛人的气味,用袖子包着盆急急忙忙端到了院子中。 焦味渐渐笼罩整个院子,还在向外扩散,很快的,方圆一里,几乎都被焦味充斥。 那些藏在暗中的剑客隐隐察觉到气味中有所不同,浓重的焦味里竟含着一丝香甜,但因为白苏和香蓉离的那么近都不曾有事,他们便当做是娇娇们贯用的香料,且他们虽觉得气味不好闻,但还没到呛人的地步,便不曾捂住口鼻。 过了片刻,院中的梧桐树上开始有细微的动静,白苏心中一喜,越发大力的用被子扇着火盆中的浓烟。 嘭!一声巨响,梧桐树上掉下一个黑影,梧桐落叶上的积雪四溅,那剑客似是被雪的冰冷激的清醒了些,白苏用被子飞快朝他面上一覆,上面残余的丧魂散,令他立刻晕了过去。 紧接着是屋顶,和门外,再略略候了一会儿,院子周围不断的传出嘭嘭的声音。 待到时机差不多,白苏拉着香蓉便向外跑。 静园四周没有任何车驾,仅有的一匹马也被丧魂散弄的晕了,白苏心中直叹,妫芷的药果然非凡! 于是果断的和香蓉往尚京城的方向跑。 这也是白苏当初提议要看看静园的原因,此处离城西纳兰府很近,她们便是跑回去最多也只用两三个时辰,而妫芷的药至少能够保证那些剑客晕上两三个时辰,更何况,白苏生怕距离太广,药效会变弱,还特地加了药性最强的迷药。 这种迷药只需指甲大小便能令人晕上一两天。 白苏顺着来时的路,跑出林子,约莫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便隐约能看见尚京城的城墙了,路上已经有往来行人。 她们便稍微放缓了步子,白苏才道,“香蓉,你如何知道今日是逃跑的好时机?” 香蓉道,“奴婢被绑在一个地窖里,上面有两个剑客看守,昨日傍晚时奴婢听见有一个剑客道:孝闵公主未曾递贴便跑去了质子府,亲卫替宁温公子称病,那孝闵公主在质子府坐了许久,末了还说,明日带皇巫来给公子瞧病。” 白苏脚步微微一滞,怪不得,宁温昨日穿的那么少,原来是故意弄出点病来。 “皇巫?”白苏忽然反应过来,心中激动,是妫芷! 看来明日要去拜访孝闵公主了,她既然说出这话,一定知道妫芷的下落, 而妫芷是自愿为皇巫吗? 白苏想着事情,便不怎么觉得累,跑跑歇歇,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纳兰府隐匿的后门。 守门的剑客看见白苏立刻迎了上去,“主公!” “进去再说!”白苏道。 进了府中,白苏才算松了口气。 这次逃跑如此顺利,恐怕是多半是靠孝闵公主的帮忙,她的眼线遍布雍国,白苏被宁温所掳之事,她必然是听说了的。 “主公,十三姑娘派剑客前来询问您下落,属下照实答了,十三姑娘回话说,已经替主公向太学称病。”剑客禀报道。 这个剑客白苏也曾见过一回,是与在鱼洛与倨一起的做护卫的,“你叫什么名字,倨呢?” “属下名筏,倨听闻主公失踪,便亲自带领剑客去追查。另外,管事昨日回来了。”筏道。 白苏喜道,“婆七回来了?领我去见他!” “小姐,还是先洗洗再见管事吧!”香蓉劝道。 在白府时,香蓉险些被婆七给杀了,心中对他是又惧又恨,自然能拖一刻是一刻。 白苏瞧着自己满身脏乱和焦味,道,“也好,我先到碧夏园去清洗,派人通知十三,我回来了。” 秋风园距离后门最近,秋风园中尽是枫树,火红耀眼,这些树栽种的也很有门道,白苏借鉴迷宫的形状来栽种枫树,下面的空隙用小的落叶灌木堵死,这样一来便是严严实实的迷宫了。 剑客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还依旧会迷路,而白苏记性佳,带着香蓉飞快的边穿过这一大片迷宫,到了碧夏园。 “小姐。”白苏一出现,立刻就有四个侍婢迎了上来。 她们都是那批从鱼洛买来的老奴家属,白苏听他们说还有闺女被卖到别处的,便想办法帮他们寻找,最终,除了一个已经病死的,其余六人都被买了回来,白苏便把她们放在各个园中做侍婢。 “奴婢该死!”后面尾随的两名侍婢跪下请罪。 白苏怔了一下,“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见碧夏园暖和,便私自跑过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声音颤抖。 另外一个小一些的,已经抖的不像话。 她们自打来这里,就如同从地狱道了仙境,每日的活也很少,又有亲人在身边,所以更怕被卖了。 “无妨,府中侍婢少,我平素不在府中之时你们可以聚在一起玩,不过活一定要把活做完才行!”白苏道。 四名侍婢欣喜不已,忙一同跪下谢恩,白苏顺道把香蓉介绍给她们,“这是香蓉,除了十三外,她日后也是纳兰府的主事。” 四人齐声道,“奴婢见过香蓉主事!” 香蓉腼腆一笑,“快快起来吧!无需多礼。” 白苏撇撇嘴,一个骨子里如此泼辣的人,如何就能变成贤良淑德呢?嗯......看来要好好同她学学才是。 夏园有两间浴房,香蓉去了较小的一间,白苏不习惯别人侍浴,便打发她们取来干净的衣物,自己去洗。 浴房中,白苏头顶一块白色面巾,趴在池子边,闭着眼睛舒服的哼起小调,但她唱歌一向不行,只听依依呀呀的,也不知哼的哪个曲子。 白苏哼着哼着,忽觉得周身渐渐寒凉下来,这种冰冷之感,她简直太熟悉了! “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一声冷哼,几欲将一池温泉给冷却了。 *** 袖子打算明日还债鸟,粉红加更咩~~~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到时有空的小盆友上来看下~~袖子会尽力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4章 顾风华(粉红加更) “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一声冷哼,几欲将一池温泉给冷却了。 这一声是从半空中传来的,白苏打了个哆嗦,心中却甚是欢喜,哗啦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妫芷!” 她仰头,见妫芷一袭黑袍悬坐在房梁上,犹若幽魅,清冷秀美的容颜不曾有丝毫改变,只是那双冷彻骨的翦水秋瞳,越发寒凉。 妫芷目光淡淡从白苏身上扫过,嗤笑了一声。 白苏脸色铁青,急急的没入水中,瞪着她,“半月不见,你嘴上的毒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现在妫芷简直不用语言就能表现出极度的嘲讽,和最毒的挖苦。 “嗯,你蔓延的倒是迟缓些。”妫芷若有所指的瞟了她的胸口一眼。 白苏咬碎一口银牙,最终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转移话题道,“你做皇巫了?被逼还是自愿?” “谁敢逼我?”妫芷冷冷道。 “那就是自愿了,你不是不喜做巫吗?”白苏仰着脑袋有点累,干脆翻过身,把头靠在石壁上。 妫芷缓缓道,“我希望自己是最终的巫首。” 白苏盯着妫芷,不知该接些什么话,在她的印象中,巫就是跳大神的,可是看着妫芷这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不像个能把脸画花去装神弄鬼之人呢! “我救了你几回,你是否该知恩图报?”妫芷靠在房梁上,垂眸看她。 白苏心中一凛,全神戒备的等着她继续说,妫芷此人腹黑难以估量,而且自尊心特别强,能让她主动开口的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事,而且也绝非什么好事。 “想办法灭了巫道。”妫芷淡淡道。 白苏一骨碌爬了起来,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在池子里,她挣扎着巴住池子边缘,吐出口中不慎灌进去的水,“你说什么?灭了巫道!” 妫芷不答话,显然是通知她,而不是求她,白苏气急败坏的问道,“我问你,你一个人能同时对杀多少普通剑客?” “若是不用巫术,大约二十余个。”妫芷道。 白苏颤了颤,“若是用巫术呢?” 静了一会,妫芷缓缓道,“并没试过,约莫千余。” 白苏心中暗惊,原来巫术居然这么厉害,亏她之前还把巫想成跳大神的。 “我是巫首,也非每个巫都能对阵千名剑客,普通巫少则几十,多则数百。”妫芷补充解释道。 “你,你这是在安慰我吗?”白苏太了解妫芷了,她多半自以为是安慰人的话,但是,“我全府上下加起来不过三百多人。” 其中还包括三四十名奴隶。 “你不是满腹诡计吗!巫不擅诡道。”妫芷话音未落,倏地消失在房梁上,只留下满脸呆滞的白苏。 巫不擅诡道!白苏抽了抽嘴角,她是没把自己算作巫吗? 巫道,她真的能一己之力灭了巫道?白苏心不在焉的搓澡。 这是何等艰巨的任务!雍国人信巫,灭巫道,便如在唐朝时去灭了佛道,根本是天方夜谭! “佛......”白苏呢喃道。 世事更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也许真可以试一试。 白苏虽不知道妫芷把自己的命渡了一半给她,烛武因此猝死,却也隐隐能猜到妫芷为救她付出很大代价,所以,即便明知此事难入登天,她也要尽力而为。 屋外的天空阴沉沉,不一会儿竟又落开始落雪,碧夏园温度很高,雪瓣落到半空遇到热流化作雨滴,宛若初夏的雷雨。 尚京,质子府中,干枯的枝丫上积满了雪,白雪纷纷扬扬,一袭白衣站在亭中,面上依旧是不正常的红晕,双眼有些迷蒙,仿佛一眨眼便能滴出泪水来。 “主公,云姬已逃了。”亭中传出籍巫嘶哑的声音。 “嗯,我想静一静。”宁温从来温润的声音掺杂一丝沙哑,不小心魅惑便流露出来。 孝闵公主是出了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昨日他便有所怀疑,所以他把一半剑客都留在静园看守,没想到,他还是小看的白苏了。 “刘挚。”宁温低低念出孝闵公主的名字。 在宁温接触的人中,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就只有四人:昭德公主,白苏,顾风华,还有一个便是孝闵公主。 然而他与孝闵公主并无很多接触,她在宁温看来区别于他人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她是不求目的对他好。 孝闵公主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无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不在七王之下,若她生为男儿,必然是皇位竞争的有力人选。 她早就知道宁温拥有自己的剑客,也知道有暗中保护他的巫,但是她并未揭发。 宁温能感觉到孝闵公主对他有情,但这个女子是为数不多的,并不痴迷于他的人。 她可以容许宁温有自己的剑客,或许也会帮他隐瞒,然而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助力,根本不可能。 在孝闵公主心中,纵然倾心宁温,却远不及大雍江山重要。 亭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昏暗,宁温抬起手,定定凝视自己手上的烫伤,迷蒙的眸子中满是疑惑,清晨白苏帮他擦药膏之时,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心理原因,竟能感觉到她温柔的触碰。 这可是自失去感知后头一回发生的异状啊! “你病了,怎么还在亭中吹冷风?”蓦地,雪地里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 宁温回头,只见顾风华一袭海棠红色宽袖袍服,脖颈间围着厚厚的白色狐狸毛,撑着樱草色的油纸伞,静静站在雪中看着他。 宁温默不作声的把手拢在袖中,出言请他进亭。 无论外面怎样的天翻地覆,顾风华依旧是一副华丽悠闲的模样,他走进亭内,收起伞来,盯着宁温绯红的脸颊,啧道,“噫,看来你烧的不轻。” “你怎么得空过来,雍国上下似乎都不可开交了。”顾风华难得不带小厮伺候,宁温心中有些奇怪。 顾风华从袖子中掏出一只小瓶,丢给宁温,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调笑道,“尚京城喻我为风/流之人,既是风/流之人,怎么能让你这绝色美男孤独病死?” “小病而已。”宁温淡淡道,手上却已倒出药丸吞了下去。 从始至终,便只有这而一个人毫无原因的出言关心他,虽然顾风华的油嘴滑舌实在令人窝火。 “唉!实在是煮酒赏雪的好天气!可惜了,全尚京只剩下我一个闲人。”顾风华叹息着拨弄石桌上的茶盏,嘟嚷道,“我大兄身在北疆,如今连二弟都要奔赴战场,原本李元拙那根木头虽无趣了点,实在无聊时却也能逗一逗,可他一早就去了南方!” “元拙公子出征?是主将?”此事,宁温也得到消息了,他有些奇怪,雍国身经百战的将军便有数名,为何会让一个没有经验的李元拙为主将? 顾风华抚着自己的鬓发,不以为意的道,“是啊,照我说呢,应该把那些老不死的全丢到战场上去,我们这些年轻英俊的须得好好保护才是。” 宁温笑道,“谁又惹了你?” 顾风华平素出言无状惯了,但一般诽言长者的话都是发泄怒气时才会说上几句。 “还有谁?”顾风华哼道,“还不是李太尉一党,一群老不死的撺掇皇上把我送到战场上,好在,皇上还没老糊涂,我母妃也心软。” 宁温不做评论,其实顾风华的才华十分出众,尤其擅弈,擅音律,都说擅弈者擅谋,想来他的权谋手段也不会差,只是他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 “本公子这般华丽无双的人物,去上战场岂太令人心疼了?”顾风华边自怨自艾的说着,边顺着自己脖颈围拢的狐狸毛。 “风雅公子去江南还是北疆?”宁温服下的药开始起效,如玉的额上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北疆。”顾风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宁温烫伤的指头上停留瞬间,旋即笑的越发雍容华贵。 宁温依旧温润恬淡。 顾风华和宁温之间的友情十分微妙,彼此都隐隐察觉到对方表象下的不同。 他以天下为棋。 他观棋不语。 互相关心,互相利用,又互相为敌。 “好好休息吧,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句话。”顾风华站起身来,撑开伞,“若需相助,可来寻我。” “为何?”宁温问道。 “唔。因为这么做......”顾风华挑眉想了一下,笑道,“很潇洒。” 看着他海棠红的大袍在雪中轻扬,渐行渐远,宁温忽而笑出声来,声音中是无比的欢愉。 能遇见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应是他这寂寂十余年最值得欢喜的事了,纵然最终与顾风华免不了要刀剑相向,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同样追寻的是一个乱世。 疾风知劲草,乱世出英雄,顾风华果然不是一个只知食色之人! 夜幕渐至,雪越下越密,一丈之外几乎看不见人。 白苏前世哪里见过如此壮观的雪,于是便与妫芷一同登上碧夏园的阁楼,遥观冬园中的大雪。 香蓉深知白苏的喜好,遂早早的便领几个侍婢备好点心茶水,在阁楼上摆好塌几。 “战场之上,顾连州生死未卜,你倒是吃的欢畅!”妫芷不回头,也知道白苏在做什么。 白苏送到嘴边的栗子饼顿了顿,忽然没了食欲。 “咱们半月不见,你非要这么毒。”白苏丢下栗子饼,靠在榻上,“我准备去找他,你可要去?” ** 请原谅某人章节名这么无能,三千字加更奉上,本来打算开大章,后来想想,还是分小章好了,反正字数都一样(好吧,我今天早上光顾着看小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5章 意外的提亲 “假惺惺,不去!”妫芷冷哼道。 明明就是通知她,偏偏还装模作样的询问意见。 白苏被拆穿,也无半点不好意思,苦着脸道,“你不去,我半路再被人截了可如何是好?” “与我何干?”妫芷说完这句话,倏地起身,从阁楼上跳了下去。 身后两个侍婢惊叫出声。 白苏张了张嘴,嘟嚷道,“不去就不去,吓人作甚!” 起初白苏只以为妫芷是不待见她,甩袖而走,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只是在她跳下去的一瞬便传来了青铜剑相击的响声。 有刺客?白苏连忙从榻上爬起来,跑到围栏边向下看。 夜雨中蒙蒙,但在灯火的照明下,隐约能看清两人的面容,妫芷剑出如风,招招狠辣,而与她对打之人,居然是婆七! 这还得了!她的两条大腿拧起来了,不管结果如何,吃亏的可都是她啊! “你若是再跟着我,别怨我心狠手辣!”妫芷冷冷道。 “阿芷!我断无纠缠你的意思,只是听属下说你来了,便过来看看......”婆七拧眉。 白苏本想下去阻止,一听婆七这话,立刻止住了脚步——有内情!赤果果的有内情! 婆七一个八尺大汉,尚无正妻亦无美姬,因此主动送上门的女子多不胜数,然而一夜缠绵后,从未有人在他心上留过痕迹,可与妫芷那一夜后,却总想见着她,纵使只能远远看一眼,也觉得满足。 “你走。”妫芷说罢,也不管婆七走不走,兀自收回剑,转身跃上阁楼,淡淡的看了白苏一眼,“看够了?” 那周身的冷气逼的人浑身发颤,白苏缩了缩脖子。 “哼!”妫芷甩袖而走。 “那,我同你说的事?”白苏想去北疆找顾连州,若是没有妫芷的保驾护航,恐怕还没出尚京便又会给宁温截去。 “明日就走!”妫芷的声音还在回荡,人却早已消失。 白苏才不管她,只要她答应去了,什么时候走还不是尽在掌握之中? 雨中,婆七已经被淋透,他无奈的收起剑,转身离去。 其实白苏很好奇,但她与妫芷有一种默契,便是从不打探对方的私事。 “记住以后不要惹医女,否则她不开心杀了你们,我也是没奈何。”白苏满脸温柔的恐吓两个侍婢,竖立起妫芷的负面形象。 两名侍婢早已经吓得面色发白,听闻白苏的“好心”提醒,立刻点头。 大雪留人,白苏便不曾返回少师府,直接歇在了碧夏园里。 躺在榻上,白苏想到过不了多久便能见着顾连州,心中禁不住激动,最后竟然失眠了,所以便干脆计划这几日的事情。 是不是可以称病,然后去白府养病?她有足够的把握说服白老爷帮她隐瞒此事,顾连州不在府中,只要买通管事,还是很容易瞒住...... 这个行不通,白苏随即否定,尚京城中眼巴巴等着揪她尾巴的人可多着呢!尤其是上次秋棠诗会薄了絮女的面子,指不定她早就寻机会报复。 胡乱想着,睡意渐渐袭来。 次日清晨,白苏未曾返回少师府,便直接去了太学。 马车里,白苏怨念的盯着妫芷一袭巫袍,“要不你换一身?” 明目张胆的把雍国皇巫带来带去,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更衣岂不麻烦,我可以不去。”妫芷道。 “好吧,你还是穿着吧。”白苏扁扁嘴,这个不用花钱的大神级别保镖,脾气大点也可以忍受,白苏向来很会权衡利弊,有时候忍气吞声是很有必要的。 马车进入城中以后,便将少师府的标志挂了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太学门口,白苏先下的车,站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竟不见妫芷下来,白苏撩开马车帘子,车中居然空无一人。 “姬,可是忘了甚么?”车夫问道。 白苏平复了一下心情,坦然道,“嗯,也不甚重要,我回头再想想,你且去停车吧。” 那车夫全然不疑,答应了一声,便挥鞭赶着马车往少师府的偏门去。 难道妫芷上车时车夫也不知道? 白苏思忖着走到大门,守门还未迎上来,便见一个灰色影子冲了过来,清脆的声音唤道,“先生!您病愈啦!” 白苏微微一笑,“是明啊!” 左竖明恭敬的施礼,“先生快请进吧,上舍的生员成日问我,您何时才来授课,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是吗?”白苏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受欢迎了,当日第一次见面时,那一群生员像是打量稀有动物一般,忽然之间热情起来,倒是令人觉得奇怪了。 “是,许是他们听了您第一堂课,觉得新鲜有趣。”左竖明解释道。 左竖明说也许,必然也就是事实,他年纪虽小,却处事稳重,应当不会妄自揣测。 “先带我去见祭酒大人。”白苏道。 “是。” 这次繁湛的院中清静的很,无人聚集,大片的菊/花被白雪覆压住,偶尔能看见一抹即将枯败的黄色。 左竖明上前敲了敲门,“大人,师云来访。” 里面应了一声,门被打开,一个竖子迎了出来,“先生请!” 白苏刚刚踏入房门,一股清雅的檀香和着墨香便扑面而来,繁湛跪坐在几前,几上堆满了书籍,他一袭宽大的暗紫袍服,俊朗且成熟稳重。 繁湛看着白苏,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苏在他示意的几旁跪坐下来,颔首致礼后,白苏道,“素昨日身子不适,未能前来授课,今日特来请罪。” 繁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出声道,“生病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师云无需自责。” 顿了一下,他转向身侧的两名竖子道,“我有要事与师云相商,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是!”三名竖子垂首退了出去。 白苏暂时压下想说的话,静静等着他先说。 “睿之有件私事,想询问于姬,冒昧之处还请见谅。”繁湛先行想白苏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白苏道,“先生不必如此,请说便是。” “请姬嫁于我为妻!”繁湛面神色严肃,不自觉的边流露出一种威严。 “大人,您......”白苏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繁湛道,“在下知云姬很受少师宠爱,在下也不及少师万一,但愿以正妻之位,聘娶姬。” 时下,姬妾根本不能算是男人的妻子,其实也无需白苏同意,繁湛只需向顾连州提婚,顾连州若是同意,那白苏便是繁湛的人,他如此做法算是十分尊重白苏了。 “那......那个......”白苏两辈子也没遇到求婚,更没遇到如此突然的求婚,一时有些懵了,但很快便稳住心神,疑惑道,“大人如何会生出这种想法?” 她与繁湛不过见了一回,而且,白苏也不认为自己的姿色能迷倒他。 “是家父授意,家父认为姬才绝惊艳,气度高华,是妇人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繁湛丝毫不隐瞒实情。 白苏愣了一下,道,“繁大夫过誉了。只是,大人结发妻子要怎么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繁湛已近三十,家世显赫,长相俊美,怎么可能还没有娶妻呢? “在下妻子六年前已亡故。”繁湛语气略有些忧伤。 白苏歉意的道,“素无意提起大人伤心事,深感不安。” “无妨,都已过去多年。”繁湛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方才在下所说之事,不知姬以为如何?” 白苏正了正身子,答道,“素今日前来亦有事与大人相商。” 繁湛道,“姬请说。” “北疆战事吃紧,素忧心夫主安危,想向陛下请旨,赴边陪伴夫主左右,若是有幸能得允,太学授课便要耽误了,素特先来与大人知会一声。”白苏说出此话,便是委婉的拒绝了繁湛的求婚。 繁湛俊眉微微拢起,“莫非姬嫌弃在下鳏居①多年?” 在雍国人看来,顾连州地位超然,人生的又俊朗如月,将来必然是要配一个公主的,一旦公主进门,绝不会容得下她这个受宠的姬妾。 相对而言,繁湛给出了正妻之位,虽然只是填房,却比守在顾连州身旁好许多,若是拒绝简直是不知好歹。 “素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白苏目光颤了颤,显然也明白繁湛的意思,顿了一下,缓缓道,“人人都当素呕血为宁温作绝命诗,而事实上,素在那之前曾自缢。” 繁湛怔住,他被白苏的刚烈震惊,但更多的是疑惑,疑惑她恋慕如此之深,却如此轻易的又恋上顾连州,又疑惑她为何要说起这些。 “那次,素已看见了忘川奈河。”白苏知道这时候的人不知道地府的神神鬼鬼,便解释道,“那处是人死后,灵魂会去往的地方。然而素转了一圈,竟又回来了。” 繁湛奇道,“竟有此事!” “素只当自己是重生了,往事如尘烟,种种都不在与我有任何关系,也觉得日后必不会再为哪个男子用情至深。”白苏抬起头,直直盯着繁湛,一字一句的道,“然而竟又遇见了夫主,这是一个值得素为他心甘情愿而死的男子,而非伤我至死之人。” 白苏很想说,从一而终,然而她既是占了白素的躯壳,便必将她的所作所为都算到自己头上,这是没可奈何的事。 屋内安静非常,繁湛直直盯着白苏的眼眸,他能看见这个娇弱女子眼中的固执,她是真的情愿与顾连州同生共死。 “也宁愿永远为他妾吗?”繁湛问道。 “是。”白苏心中暗道,为妾也行,她必然会让顾连州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女人。 不过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白苏自己心中知道便好,她不打算对任何人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6章 惊闻 白苏只是想独占顾连州,对位份没有特别要求,然而如果现实逼她不得不谋得妻位,那也要用尽手段去谋。 “恨未相逢未嫁时。”繁湛忽然道。 恨未相逢未嫁时!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惋惜,他如此说,却是认同她了! 白苏怔了一下,旋即向繁湛拜了一个大礼。 “太学内之事,我尚能做主,至于太常丞......”提到这个老头,繁湛就一阵头疼,不过出于对长者的尊敬,他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 白苏笑道,“他老人家定是恨不得素早日走人,必不会有言语,最多,也就是旧话重提,说素是个妇人不堪重用。” 繁湛一笑,“没想到,你才见一面,便摸清他脾气了。” “大人过誉。”白苏话中不无玩笑的意思。 从繁湛的屋里出来,不见左竖明,便寻出门,左竖明正站在门口,对着扫作一堆的雪发呆。 “怎么了?小小年纪也学着思春了?”白苏走到她面前,笑问道。 左竖名忙垂下头,声音微带沙哑,“无,无。尚未有课,先生可要先去您的书房看看?” “抬起头。”白苏哪里听不出,他的声音分明是哭过了的。 左竖明抬起头,目光不敢看向白苏,那一双眼红红的像只兔子。 白苏道,“何事而泣?明,你是伺候我的竖子,有什么事大可同我说。” 左竖明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一般太学博士都厌恶竖子拿些乱七八糟的事烦他们,所以,他方才才会刻意避着,不让白苏感觉到厌烦。 “说罢。”白苏淡淡道。 左竖明哽咽了一下,“是姹,今早被花荣公子带到浴房,侍浴......是被人抬回来的,他每次被抬回来,都会上吐下泻,还会起烧。” 白苏心中顿时明了,她看过不少同性小说,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沉吟一下,道,“我略通医术,领我去看看他。” 左竖明眼睛一亮,忙躬身行礼,“谢谢先生!” 为了方便伺候,竖子们的房间距离主院并不是很远,绕过前院的花园,有个单独的院落,这院落比繁湛那个要大几倍,长长的一排房舍,舍前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竖子们常常在此处训练各种礼仪,空地上的土被踩得很平。 除此之外,院中再无别的东西。 左竖明领着白苏到右手边第二间房前停下,他的脚步声刚刚响在廊上,屋里便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明?” 左竖明一边应声,一边推开门,“姹,先生来看你了。” 门被打开,白苏一眼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男孩,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瓜子脸,五官精致可人,乍一看,还道是个女孩子。 姹,是美丽的意思,而眼前这个男孩也着实当得起这个字。 姹看见白苏,挣扎着要起来见礼,白苏道,“好好躺着,无需多礼。” 白苏看着姹秀美的小脸满是疲惫,额上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榻前坐了下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姹,花荣是不是......额,每次留下东西在你那里面,你自己却没弄出来?” 姹小脸唰的一红,几乎滴出血来,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他咬着唇,点了点头。 白苏看着他这动人的模样,心知花荣为何会喜欢他了,据说花荣喜欢俊到不辨男女之人,而这个姹,因为年幼,身体各处的线条还未硬朗起来,便如女孩一般。 “你自己还有力气吗?”白苏继续厚着一张老脸问道。 姹若是还有一丝力气,必然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他闭着眼,发出微弱的声音,“先生,我,我动不了。” “让明来帮你,如何?”白苏问。 静默了许久,姹羞的声音中都带了哭腔,“嗯。” 他自是知道,白苏是让明把残留在他体内的东西给掏出来,而明,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以为是帮他上药熬药之类,便一脸正气的安慰道,“姹,不用担心,有先生开的药,你这次一定很快便会好。” 白苏看姹羞恼的不行了,拉着明到屋外,细细把经过和注意事项说了,明开始是一脸认真,后来越听,脸越热,却还硬挺着,直到白苏吩咐道,“去取热水吧。”他这才脸红脖子粗的飞快跑走。 白苏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叹道,“真是面嫩。” 不一会,明把水烧好了,独自滚来一只浴桶,这浴桶不是很大,但足够十几岁的孩子舒舒服服的泡澡。 白苏坐在廊下,看左竖明红着脸,一趟一趟的拎水,也觉得十分有趣。 提了五六趟,浴桶终于满了,明还细心的提来一桶热水,若是水凉了,还可以加。 “先生......”左竖明红着一张脸凑近白苏。 白苏一横他眼,“还不快去,耽误的越久,他的情况就越严重。” “是。”左竖明一咬牙,走近屋去。 白苏不便跟进去,便在廊上等。 屋里传来左竖明磕磕巴巴的声音,“姹,我,我......帮你啊?” “嗯。”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左竖明有些紧绷的声音道,“姹,痛不?” “还,还好。”姹的声音细不可辨,但旋即痛的轻哼了一声。 “姹,你忍着点,忍着点啊!” “没关系,你快点。” ....... 白苏在外面听的热血沸腾,她颤抖呀,这对话,简直太暧昧了!间或还传来姹的低微婉转的声音,白苏觉得再听下去,她都有破门而入去参观的冲动了,便起身到别处去转转。 这院子光秃秃的,连积雪都早早被扫了干净,白苏便往院后走去,她刚刚走至屋侧,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携卷着两少年的对话声。 “今早姹又被花荣公子带去浴房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问道。 另一个,一副公鸭嗓子,显然是在发育期的少年,“可不是么,还是我给抬出来的呢!” “花荣公子看起来挺和气的,怎么下手这般重?” 公鸭嗓声调扬起,显得极为怪异,“和气?尚京六公子里边,可就属这位最狠,否则也不能把柳家嫡子弄上榻啊!” “啊,柳家嫡子?他倒是比姹生的更美。” 白苏怔在原地,她真想过去问问,是哪个柳家。 可尚京有那么多柳姓的大户吗?若是她知道的那个柳家,他们家可只有一个嫡子啊!便是她的姐夫柳逸。 想起来,柳逸那个长相确实合花荣公子的喜好,身材修长,俊美阴柔...... 白苏甩甩头,关不了这么多闲事,还是想想怎么让皇上同意她去北疆吧! ** 不知道,有木有纯真的小盆友看不懂咩~~~写的不详细,呜呜,今天看个视频,有个网站的耽美作者给警察局抓起来了,袖子家上有老,老的上面还有老,不能被抓吖~~~~~~~~ 咳咳,随便嚎一嗓子,大家周末愉快!!对了,前一章有个小标,我忘记解释了。 ①鳏,是死了老婆未娶的意思,鳏居也是差不多意思,就是正妻死亡,一个人独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7章 女版出师表 左竖明帮姹清理完毕后,便送白苏去了书房。 书房中又四个书架,两个书架上摆满书籍,另外两个是空的,用来摆放考卷之类。 房内有两张几,一张是平素书写所用,还有一张上面摆满了上等茶具,几旁有三只不同的火炉,这显然是为茶道博士专门准备的书房。 白苏在空的那张几前坐下,抽出一张纸来。 左竖明立刻极有眼色的在几侧跪坐下来,帮她磨墨。 白苏看着他静静的垂头,磨墨的速度不急不缓,丝毫不见一丝急躁,心中暗赞。 待到墨磨好之后,白苏道,“我要在此处呆一个时辰,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即可。” “谢先生。”左竖明行了个大礼,垂首退了出去。 白苏提起笔,想了片刻,落笔如行云流水,丝毫不带停顿,一篇《赴边表》一气呵成。 《赴边表》是仿照诸葛孔明的《出师表》写就,只不过,《出师表》是为国事,而白苏只是为私事。 她言辞恳切的说明赴边原因,是为了节义、为了妇德;同时也表达自己对夫主的矢志不渝,忠贞不二。 全文没有一句要求赴边,然而句句都是阐述赴边的缘由。 这篇表文写完,将将放下笔,门外左竖明已回来,“先生,下堂课便是茶道。” 白苏待字迹晾干,仔细的折好放在袖中,便随着左竖明去了教舍。 这次生员们的态度可比上回好了不少,一个个全神贯注的听白苏讲课。 白苏也不问缘由,她就来讲,讲完就走,他们的态度好坏也无所谓。 白苏跪坐在主座上,拢着袖子,面无表情的讲述茶道的起源,她声音淡如清茶,如风过竹林,舒缓闲适,其间穿插了许多关于茶的趣事,和风雅之事,而后又开始讲各个茶种的区别。 一个时辰的授课,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心中也觉得这女师很有趣,即便连讲笑话,都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众人被她逗的直想笑,但又碍于礼节,不敢笑出声,险些憋出内伤来。 白苏最终总结了一句话,就是:男人学习茶道有助于提高气质,妇人学习茶道能体现贤淑。 “今日课到此处,下堂课,便教诸位识茶。”白苏微微顿首,众人还礼。 “先生!” 白苏转身往外走时,忽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叫住她。 白苏顿住脚步,淡淡看着他,这少年长相斯文俊雅,已是标准的士人气质。 少年站起身,作了一揖,“先生,每次别的博士讲完,都会给我等发问时间,先生为何不给?” 窘迫了......实在是因为没有经验啊! 白苏直直盯着他,一直到那个生员面红耳赤,这才淡定的道,“茶道,所需的是悟性,感受煮茶时的惬意和闲适,茶,便是一个雅字,雅的是自己而非他人,强求之下纵然能煮出好茶,然而惬意的是旁人,而非自己。” 屋内一片安静,片刻之后,那少年不甘心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茶道只为娱乐自己,无需有竞争之心吗?但若是没有胜负,哪有进步?” 原来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白苏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刘举。”少年礼节倒是十分周全。 “刘举,你父亲是何官职?”白苏问道。 太学之中,所有的生员都是朝廷命官的后代,最少也是沾亲带故。 白苏此话一问出,不少人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刘举更是傲然的道,“家父是汉中王。” 汉中在巴蜀一代,是一个大城池,汉中王的地位显然要比政阳王这一类的王爷高出许多,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藩王! 出乎意料,众人并未发现白苏震惊的神情。 “哦。”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反问道,“世子已经位居人上,那么,学习茶道不是娱乐自己,是为了取悦谁?” 刘举一愣,他在太学之中每一科都很出色,也包括茶道,他一向抱着比过所有人的心态,而刻苦的学习,却从未想过为了什么。 “上位者,便要有上位者的从容和雅量,要明白什么对自己是必要的,什么又只是辅助,从而用正确的态度对待。”白苏舒缓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肃然。 屋里之人的父亲无不是位高权重,从小耳濡目染,所以自然明白白苏这句话的分量,当下,众人再也不敢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规规矩矩的行大礼,齐声道,“谨受教!” 李婞呆呆的看着气度威严的白苏,怎么也想象不出,她私底下是那么个姿态懒散的美姬。 呼!终于忽悠过去了! 白苏走到花园入口之时,刘举追了上来,“先生!” 白苏顿住脚步,刘举气喘嘘嘘的在她面前止住脚步,从袖中掏出一张贴,“先生,这是冬月会的帖子,请先生明日赴会。” 冬月会?白苏接过帖子,这张请帖,比白苏见过的任何帖子都要华丽精致,帖面是宝蓝色的锦缎,上面绣着银色云纹,里面的纸张也细腻,虽有些泛黄,但已经比得上白苏前世见过的纸张。 白苏随意的扫了一眼内容,帖子上面只写了时间地点,没有写邀请人,也不曾写它究竟是做什么的。 刘举见白苏神态依旧淡然,心中纳罕,她是否不知道这冬月会,但转而一想,她方才听见自己的身份时,面色竟连微微的变化也无,那此刻这情形也在情理之中,这妇人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特别。 事实上,白苏还真就不知道这个冬月会。 刘举见白苏看完帖子,叉手道,“学生静候先生前来!” 说罢,也不等白苏还礼,便匆匆离去了。 “明,这个冬月会是?”白苏问道。 左竖明声音中满是喜色,“先恭喜先生!冬月会是雍国公卿权贵的聚集的盛宴呢!” 白苏挑挑眉,也就是是说,这个盛宴没有什么固定的活动,只不过是公卿权贵聚在一起玩乐而已。白苏心中冷哼,他们还真有闲情逸致,边境硝烟四起,全不耽误这些权贵玩乐。 冬月会,明显是上流社会的宴会,白苏不知道也就不足为奇。 左竖明是太学专用的竖子,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可以说,太学的竖子们比一些只知玩乐的纨绔子弟要优秀的多。而且,他们对于雍国所有的礼节都十分精通。 左竖明送白苏出太学,顺道又讲了冬月会上需要注意哪些事,哪些人。 白苏发现,有了伺候的竖子,做太学博士实在很轻松,到了授课时间,竖子便会提醒,各种邀请帖子,竖子也会妥善处理,真是面面俱到,白苏都有些想挖墙脚了。 出了太学,白苏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孝闵公主府,递上拜帖。 虽说白苏现在是太学博士的身份,也算是朝廷命官,但她还没有资格上朝。 这个时代没有奏折制度,若需向上位者禀报事情,可以上书,也可以写谏陈词,地位高的人可以直接呈送给皇帝,而地位低的人活着平民,上书言事,首先会经过公车书令。 白苏这《赴边表》虽然满纸节义,但充其量也就是一封比较严肃的情书,白苏可没有把它公诸于世的打算。 因此,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托人将这封《赴边表》呈给皇上。 孝闵公主无疑是个最佳人选。 公主府在城东比邻丞相府,距离七王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这里是权贵聚集之地,过府无布衣,往来无白丁。 孝闵公主每日上午都会去太皇太后和太后处问安,然后再陪皇后用午膳,因此至少要午后才能返回。 白苏递贴时,门房看见马车上少师府的标志,接待尤为客气,寒暄了好一阵子,才放人离开。 城中路上的积雪都被扫干净,所以马车行速并未受雪天影响,速度与平时无异。 刚刚登上马车不久,外面又开始飘雪,白苏打消了去景春楼听战事消息的念头,直接返回少师府。 白苏与妫芷刚刚踏入清园,便被几个侍婢围住,十三、十二、香蓉、二丫,都凑到妫芷面前,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白苏则直接被冷落到一边。 妫芷一张冷脸,竟也破天荒的缓和了些,至少与时下温度持平了。 “一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白苏不屑的扁扁嘴。 十二笑道,“小姐,哪里是外啊,医女是自己人,奴婢们关心医女也就是关心您的身体。” “说的比唱的好听!”白苏哼哼唧唧的爬上塌,屁股还没捂热,便听二丫禀报道,“小姐,太学来人了。” “嗯?是谁?”白苏坐起身,反复想着,太学有谁会不递贴就前来?听说顾风雅近日准备赴边,应当没有闲暇找她麻烦才是。 二丫道,“说是叫左竖明,还领了一个妇人前来。” “快他请进来。”白苏得意洋洋的瞥了一圈,哼哼,我手底下有人,不稀罕你们了! 十三她们全当没看见,各自准备待客的物什。 左竖明在太学虽然只算个侍读,但到一半人家,身份还是不低的,也无人会把太学的竖子当做仆人来看。 但是白苏很纳闷,她将将从太学回来,左竖明怎么立刻尾随而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8章 顾小将军 顾小将军 白苏堪堪爬起来时,二丫已经领着左竖明到了前厅。 随同他一起来的妇人锦衣华服,体型丰满,胖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唇是樱桃小口,弯弯柳叶眉,细长而弯的眼,若是放到唐代去,绝对是一名标准的美人儿。 白苏发现,这妇人虽锦衣华服,但是姿态谦恭,想来并非什么贵人。 “先生,这位是玉衣坊的掌柜,李四娘。”左竖明姿态恭敬更胜往常。 李四娘原本存着一丝的轻慢,也因他的恭敬之态而全不敢留,忙谦恭的行礼道,“民妇见过先生。” “无需多礼,请坐。”白苏淡淡颔首。 李四娘见她这般从容的姿态,心中暗暗吁了口气,幸好方才没有轻慢于她。 “祭酒大人吩咐,日后先生去授课时,需穿太学博士专定的衣袍,我特地带了李四娘来给先生量身。”左竖明解释道。 “嗯,理应如此。”白苏应声之后,转向李四娘道,“有劳李老板。” “先生真是客气了,民妇的玉衣坊一直都为太学做衣裳,这是份内之事。”李四娘弯着一双新月眼,笑的极是和善,“那,民妇现在就为先生量身?” “有劳。”白苏站起身来,往寝室走。 十三招呼李四娘道,“夫人请。” 李四娘边走边与十三客气了几句,进了寝房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给白苏量起身来。 平素她给贵女们量身时,嘴上都是抹了蜜似的,然而白苏身份不同,太学博士的官位不高,却很受人敬仰,李四娘也不敢随便夸赞她美丽或者身段美好之类。 “先生气度高华,民妇这辈子还真未曾见过您这般妇人呢,真真了不起。”李四娘终于忍不住要与白苏套套近乎。 白苏知道一个妇人能包揽太学制衣,必然不简单,所以也不想把她得罪了,“夫人谬赞了。” 李四娘一听白苏接了她的话茬,当下来了精神,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可亲了几分,“噫吁!您是不知,当初巷闻您成了太学博士,民妇受邀与几家夫人庆祝呢!都说您巾帼红颜,不让须眉,女子们听了无不欢欣鼓舞!” “竟有此事?”十二插嘴道。 李四娘见十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巴巴的等着她讲,而白苏又不曾阻止,便道,“可不是!那几位夫人可是爱极了先生的诗呢!还说若有机缘,定要拜会拜会。当日娇娇们还讲了先生在秋棠诗会识茶之事,民妇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简直是神人啊!” 十二激动的小脸通红,赞同的点头道,“我家主子是很厉害呢!” 十二虽粗枝大叶,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可唤“小姐”。 这是一般商贾家才会有的称呼,贵女或良民们唤“娇娇”“阿娇”或“姝子”,白苏出身不好,唤“娇娇”反而让人觉得故作姿态,十二索性便唤主子了。 白苏轻斥她道,“有你这么自卖自夸的吗?” “哎哟,民妇倒觉得这位姑娘说的正是!”李四娘笑容可掬。 她虽一边夸赞着,一边与十二打趣,可那手上的动作可没半点落下,动作轻柔适中,一点也不会令人觉得反感。 量完尺寸,李四娘满是怜惜的道,“先生可是太瘦了,可莫要太辛苦,多吃些补补才是。” 她说这话,虽有点逾越,可满脸的关心浑不似作假,令人也觉得她实在是出自好心,也不好出言斥责。 香蓉迎来进来,听闻李四娘这话,笑意盈盈的道,“夫人说的是,奴婢日后定督促着主子好好吃饭!” 白苏也看出这李四娘八面玲珑,而香蓉却也不差。 “夫人,您这也劳累半晌了,不如随奴婢去茶间休息片刻?奴婢近来学了厨艺,您可千万得赏个脸啊!”香蓉眼巴巴的看着李四娘,娇美的小脸满是乞求,看得白苏心肝都颤了。 “香蓉的厨艺可是不错呢,李夫人必然不会失望。”白苏面上挂着淡淡笑容。 李四娘裣衽为礼,“那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香蓉上前搀着她,有说有笑的往茶间里去了,看的十二目瞪口呆。 白苏点了点她的脑袋,“学着点。” 十二满脸憧憬的点点头,“嗯,方才香蓉姐好美!” 白苏一噎,敢情这妮子吃惊的不是香蓉的手段呢! 稍稍整理了一下,白苏向主厅去,左竖明正恭立在门前。 “外面冷,赶快进去吧。”白苏催促道。 十二撩起帘子,请人进屋坐定后,白苏问左竖明道,“还有何事?” 香蓉不可能忽然自作主张的进去支走李四娘,那么,多半是左竖明授意了。 “先生,顾小将军托我给您带了一封信,我本是不收,可他说事关重大,我也不敢耽误,便就顺道给带了过来。”左竖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十二忙接了过来,呈给白苏。 “顾小将军,顾风雅?”白苏拆开信件,飞快的扫上几眼,果然是他,“他被封位将军了?” “是今早朝上陛下新封的折冲将军。”左竖明答道,顿了顿,又道,“元拙公子被封平南将军,与原征南将军婆战一同为主将,婆战将军镇守荆州,元拙将军镇守沔阳。” 征南将军、平南将军、折冲将军,虽都是将军,但品级却不相同,征南将军为正二品武将,平南将军是从三品,而折冲将军是从五品,虽听着好听,实际上品级并不高。 这也在情理之中,李元拙虽无指挥的经验,但他在南方跟随安南将军关熏讨伐水寇三年,多少有些实际作战经验,而顾风雅虽勇猛,却无经验,没有军工便封品级,恐怕也是看着政阳王和政阳公主的面子。 “北疆就无人应援?”白苏心中恼火,北方才是重中之重,难道就靠着陆离和顾连州两个人支撑?! 雍帝也是戎马半生,他不会以为一个铁血将军、一个才智高绝,就能保北疆安然无忧吧!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这个,我就不知了,顾小将军是往北疆去的,除了他并未听闻还有旁人。只是加封了陆将军为骠骑大将军。”左竖明见白苏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回道。 骠骑大将军!可是正一品武将啊!陆离由正四品忽然擢升到正一品,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白苏气归气,却没有昏了头,她听着这些消息,心中疑窦丛生。 按说雍帝不是个昏君,满朝公卿虽然纵情享乐,也总不至于一个明眼人也没有啊?至少那个张丞相便是一头老狐狸。 难道说另有打算? 就算另有高谋,可北疆战事越来越焦灼,白苏的心也越发焦灼起来。 武官从高到低依次为: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征东南西北将军---------镇东南西北将军---------安东南西北将军-----------平东南西北将军----------杂号将军(比如什么破虏,征远,镇军,讨寇,虎威,折冲之类的,听着好听,实际不高)--------校尉--------都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9章 医女的关心 香蓉和十三去送左竖明和李四娘,白苏便在主厅里发起呆来。 顾风雅信上说,明日让她去北城门给他送行,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还说等他立了军功回来就向大兄要她。 他能有何重要的事?白苏又把信从上到下通读一遍,最终只看出,这个孩子定然学习不认真,除了字写的漂亮外,一封信写的像流水账,实在难从中看出什么不同。 白苏将信丢在面前的火盆,火势陡然一亮,白苏盯着大火缓缓伸出手,还未曾碰到火舌,一股灼热之感便从手指传来。 如果有一天,没有这些感触,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咣啷一声,十二手中的羹汤砸落满地,“小姐!你做什么!” 十二惊慌的冲过来,把白苏的手给拽了回去。 “十二,你砸了我多少碗盘了?”白苏翻了个白眼,十二也不胆小,但是一激动就管不住手边的东西,光是盘盘碗碗都砸了不知多少。 “虽然你们家小姐也不差钱,但是如此浪费是不妥的。”白苏谆谆教诲。 十二扁了扁嘴,泪汪汪的道,“是,可是小姐,这碗盘是少师府的。” “哦,那就好。”白苏点点头。 “一毛不拔。”头顶正上方一声冷哼。 白苏仰着头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坐那么高的地方?这样跟你说话很累啊!” “谁让你跟我说话!”妫芷轻飘飘的甩了一句,身影一闪,却是落到了白苏手侧的几前。 白苏知道她下来绝非是为了与自己好好聊天,而是等着十二上午膳。 妫芷自从不再摆弄草药之后,便仿佛没了寄托,渐渐开始偏好十二做的膳食,吃饭时间出现的特别准时,而且雷打不动。 二丫迅速的将地上残渣清理干净。十二退下去,重新将午膳端来。 十三和香蓉送客之后回来,也开始帮忙摆饭。 “香蓉,你不去给你的固哥哥送饭?”白苏调笑道。 香蓉俏脸一红,小声道,“他已经能动了。” “那个固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冷冰冰的一块木头。”白苏不满道。 “顾连州也没好到哪儿去,主仆一个德行。”妫芷面无表情的夹起一块红烧鱼肉。 白苏瞪着她道,“他长得俊!” “你是迷恋他长相?”妫芷淡淡睨了白苏一眼。 是吗?白苏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是迷恋他的外表?想了想,她笃定的道,“不是。” “那是为何?”十二双眼亮晶晶的道,“奴婢觉得,风华公子长相又俊,人也有趣。” 白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二,原来你喜欢那种骚包男。” “何谓骚包男?”十二一脸迷茫的问道。 “是指风/流潇洒的男子。”白苏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风骚一词,在这时是没有多少贬义的,风指《诗经》里的《国风》,骚指屈原所作的《离骚》,代指文学,也常有人说“文人骚客”等等。最多也就是用来形容女子体态美丽,也作体态风骚。 白苏这么一解释,在场无人怀疑,只有妫芷哼哼一声,“难说。” 妫芷的判断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姐,您还未说,您为何喜欢主?”香蓉追问道。 “因为我是个有深度的人!”白苏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喜欢他哪儿,但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个只喜欢外表的肤浅之人,再说,宁温也俊的天怒人怨,她为何就没有心动的感觉? 十三道,“何谓深度?” “自卖自夸!”妫芷冷哼道。 白苏眼睛一亮,也不计较她话中的嘲讽,深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你懂了?” “没有。”妫芷慢条斯理的嚼着口中的饭,咽下去之后,才不冷不热的道,“因为你说旁人从没有好话,说自己的,必然是自吹自擂。” 白苏抽了抽嘴角,心底暗暗收回刚才的话,她定是疯了,才会觉得妫芷是知己。 饭后,香蓉在屋内添了几个火盆,开始煮茶。 白苏琢磨着要是能有一盘水果那就更完美了,但她园艺虽然非常出色,却没关注过反季节种水果。 纳兰府的夏园因为靠近温泉,所以园中气温很高,但覆盖面积有限,根本没地方种水果,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小姐,门房送来一张帖子。”二丫满身寒气的撩帘子进来。 白苏接过她手中还带着凉气的帖子,翻开看了一眼,“这么快!” 是孝闵公主的回帖,邀请她明日早上去公主府做客。想来门房看见是少师府的标志,办事效率才会这么快,不过,孝闵公主不是每日早上都要进宫去吗? “顾小将军,孝闵公主,呵!”妫芷一边喝茶,一边道,她声音虽依旧冷,但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明显。 是了!明日是出征的日子,帝后要为大军送行,太皇太后和太后去巫殿祈福,公主们晚间去巫殿陪伴即可,所以孝闵公主才约了早上。 “我是少师府的姬妾,给顾风雅送行也不妥,不去也无妨。”白苏淡定的道。 白苏也不相信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去巫殿,你不需要出现吗?”白苏疑惑的看向妫芷,她现在可是皇巫啊。 “谁规定我一定要出现。”妫芷冷声道。 妫芷是皇巫,即便不出现,皇族之人有怨言却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她即将是这世间最后一个巫首。 “不过,我要离开数日。”妫芷清冽如寒潭的眼眸出现一丝复杂的情绪,欢喜中带着一种世间之人无法理解的苍凉,“姬氏的巫首要寂灭了,我去送送他。” “听说姬氏新的巫首才两岁,你不会想去杀了他吧?”白苏也是有些了解妫芷的,她不会有丝毫心软,她要灭了巫道,便很有可能顺手杀光所有巫首。 见妫芷不做声,白苏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走到她面前跪坐下来,直直的凝视着她,以极少有的认真态度道,“就算所有的巫首都活着,我也会让巫道不复存在,你要相信我。” 静了片刻,白苏又道,“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很快便会来临。” 妫芷盯着白苏气血不足的小脸,隔花掩雾的眼眸,心中浮现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这是除了烛武死的那次,她此生第一次出现这种名为“心痛”的感觉。 眼前这个女孩,瘦弱不堪,直到现在也没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便是这样一个女孩,为了她却要与整个巫道为敌...... 然而妫芷知道,她能做到,她说出的话,轻轻浅浅,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巫首的寿命很长,妫芷曾给自己算过,她可以活一百八十五岁,失去一半的生命于她来说无关痛痒,然而自己却放在白苏肩上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不对等的交换。 妫芷暗暗在心中盟誓,无论白苏能否灭掉巫道,她都会守护白苏一生平安。 巫,尤其是巫首,是绝不会轻易盟誓的,一旦盟誓便形同一个不死不休的契约,直到轮回前,绝不可背叛。 静默了许久,白苏的眼睛都看酸了,“咄!你究竟看没看见我眼里的真诚!” “顾连州回来之后,你要同他欢好。”妫芷冷不丁的道。 一屋子的人静默了,医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白苏缓了缓情绪,咽咽口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这时所有人才懂,她们都知道白苏身体需要阴阳调和,才能真正健康起来,医女这么说,原来是关心小姐身体! 果然不愧是医女啊!这个关心,真是够......别具一格! “我只是不想巫道毁灭之前,你就死了。”妫芷喝完茶,神情极不自然的甩袖而走。 “医女神情怪怪的。”十二道。 对于妫芷的另类关心,白苏心中是极高兴的,嘴上却嘟嚷道,“什么呀!这么委婉的关心,若不是我才智无双根本就听不懂,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就用你的才智无双,赶快灭了巫道!”妫芷冷冷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好厉害的听力!白苏这才想起来,方才妫芷居然知道顾风雅信中的内容,也就是说......白苏抬起头看着一丈高的房梁,她在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能看清信上蝇头小字!这视力绝对不止五点一! “灭,灭巫道?”十二脸色一白,心疼的拉着白苏的衣袖,泪汪汪的唤道,“小姐。” 十二从小就被当做牲畜圈养,对于巫道之事道听途说,自从做了白苏的侍婢,她深深觉得,信仰巫,还不如信仰白苏,她当然也信仰妫芷,但她信仰的是医女妫芷,而不是皇巫。 白苏拍拍十二的脑袋道,淡然道,“不要担心,给我一个支点,我便能翘起地球。” 十二怔了怔,拿满含泪花的大眼疑惑的看着白苏,“小姐,何谓地球?” “何谓支点?”香蓉紧接着问道。 白苏一腔感动和豪情顿时熄灭,懒懒的道,“我胡乱说的。” 而十三除了家长里短的八卦外,很少出言询问什么,便去寝室报出一堆衣物,一一摊在白苏面前的几上,正色道,“小姐,明日去拜见公主可不能含糊,还是慎重准备一下吧?” 打扮是从古至今女人最热衷的话题,一群侍婢马上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未完待续) 第160章 访公主府 翌日清晨,白苏便携十三和香蓉去往公主府,她不知该送些什么礼物,便携带了收藏的白芽奇兰,和一株四季常青的盆景。 道路上,昨夜下的雪早就被清干净,天还是阴沉沉的,似乎随时可能飘雪,但街道上的人却很多,纷纷都往城北赶去。 “小姐,真不去送顾小将军吗?”香蓉放下马车帘子询问道,“顾小将军脾气火爆,若是拂了他的意,改日还不知怎样报复呢!” 香蓉显然对顾风雅的作为还心有余悸。 顾连州沉稳有度,对于礼节丝毫不含糊,而顾风华虽然行径放浪形骸,却总是可亲的模样,均不似顾风雅这般火爆,又不知礼。 “他啊,约莫是被政阳王妃宠坏了。”白苏淡淡道,一般母亲都是比较溺爱最小的孩子,脾气乖张也是在情理之中。 再说,顾风雅腹中也不似他两个哥哥的弯弯道道,相对来说,比得罪顾连州和顾风华要安全。 十三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半晌,终于没忍住问道,“小姐,您难道还不曾与主欢好?” 那么,她那日在浴房中看到的情形,又是怎么一回事,那落红...... 香蓉立刻也被这个话题吸引,眼巴巴的瞪着白苏回答。 “还未曾......”白苏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便老实回答。不过,想到顾连州沐浴的样子,白苏觉得鼻腔热热的,赶紧敛了心神。 马车缓缓停住,车夫道,“姬,已至公主府。” 十三将白苏扶车,香蓉拎上礼物,方才下车,门房便立刻迎了上来,“是师云博士吧,公主早就命奴在此处候着您呢,快请入内。” 他竟是连帖子都不曾看,便把白苏等人迎了进去。白苏略略打量他几眼,这门房是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男人,个头不高,消瘦精干,一张脸上的褶子比师掩还要多,一笑起来犹如一朵残败的菊/花,倒是勉强也能找出几分和善来。 入内之后,便立刻有两个侍婢迎了上来,二人裣衽为礼,齐声道,“见过先生。” 看过那个门房的一张褶子脸,再看这两名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白苏顿时感觉如沐春风。 其中一名水绿曲裾的侍婢道,“奴婢是净,这是楚,为先生引路,先生请!” 白苏淡淡笑道,“有劳。” 二人均是人如其名,叫净的侍婢白净秀美,宛如一朵水莲花,而名为楚的侍婢,温婉可人,似是一朵柔嫩的晚香玉。 这长相算是极美了。 白苏对孝闵公主很是好奇,一般女子都容易生出嫉妒之心,特别厌恶比自己美的女子,怎的偏这孝闵公主反其道而行之,她明明长相一般,却放了这么些美人在身边? 不是白苏多疑,而是到了殿上之后,发现这里的侍婢是千娇百媚,一个赛过一个。 坐在主位上一袭黑衣端庄的孝闵公主与这般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拜见公主殿下!”白苏行了个稽首礼。 而香蓉和十三却需行匍匐之礼,就是那种上半身几乎全贴在地上,臀部高高翘起的动作,这是奴仆对主人或者君主所施之礼。 “先生请起。”孝闵公主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做了请的手势,“先生请坐。” 白苏坐定之后,孝闵公主笑盈盈的开了话头,“我也是太学生员,说起来,当是我给先生行礼呢!” 这是场面话,白苏自然不会当真,“公主千金之躯,素如何敢受公主之礼。” 雍国是极尊重博学之人,孝闵公主在太学上舍甲,她若是请教先生问题,也是要行礼的,但她岿然不动的受了白苏大礼,显然是并未把她放在与其他博士相等的位置上。 白苏心中暗暗思量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她,孝闵公主上次助齐氏围杀自己,后来又帮助自己从宁温手中逃脱,这恩怨也就扯平了,但孝闵公主既然心中并无丝毫尊重,白苏也不愿对她太过卑微。 “素此次前来拜访,一来是谢过公主前日出手相救。”白苏施了一礼,然后开门见山的道,“二来,是想求公主一事。” “哦?”孝闵公主凤目微挑,唇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先生有求,挚定当鼎力相助。” 白苏瞥见她这般姿态,便知道自己若是把这封《赴边表》交给她,必然是自取其辱的结果,便立即改口道,“素其实是想请教公主冬月会之事,公主也知,素出身寒微,不懂这些礼节,太学的竖子虽略略讲了一些,素却还是有些不甚明了。” 孝闵公主将信将疑,缓缓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稍后我便让净与先生细细说来。” “多谢公主!”白苏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先生定还有旁的事吧?”孝闵公主笑问道。 白苏心中暗叹,看了今日是逃不过了,若是让孝闵公主这种精明之人知道,自己在跟她耍心眼,那结果必然不堪设想,便索性便道,“公主英明,素其实是想托公主请求陛下,让素去北疆。” 孝闵公主抿唇一笑,“呵呵!先生可真是痴情呢,您是想以才智助少师得胜吗?唔,这可如何是好呢......” 白苏淡淡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父皇曾说,若是少师能凯旋,便将挚嫁与他为妻呢!”孝闵公主笑容愈发灿烂。 然而,白苏看着她那笑容,总觉得有些悲凉。 莫说顾连州不会不会步入政阳王后尘,接受皇上的赐婚,就是孝闵公主自己,如此针对白苏,也只是因为宁温吧! 孝闵公主说出这话是想刺痛白苏,想让她知道,心爱的人被别人占据是多么痛苦,不论是心还是人。 “那个人的心,并非很难取得。”白苏忽然道。 孝闵公主的笑容凝在面上,挥手屏退左右,香蓉和十三也随之退了出去。 “我不如你。”孝闵公主道。 孝闵公主说的是,她的心思和谋略远远不如白苏,白苏只需人一个细微的姿态,便能分析当下的情形,从而可以从容应对,而她的针锋相对,明显不如白苏的波澜不惊。 白苏微微惊诧,一个聪明之人,对另外一个人说出“我不如你”,是需要胸襟的。诚如她所说,她的谋略诡诈或许不如白苏,但是,这份宽广的胸襟气度,白苏是自愧不如的。 “宁温自小在宁国受尽兄弟欺辱,到雍国之后,亦是如此。所有人都痴迷他的容色,而素相信,公主并非只是爱慕他的姿容。”白苏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些揪心。 那日白苏给他讲故事之时,她不是没看见他笑意盈盈的模样,那是抛却一切谋算与遮掩,最纯真的宁温,那一刻,她真的对这个男人有些心软了。 所以,从拖延时间的手段,变成了只是纯粹的讲故事。 “他需要一个真心相待之人。”白苏缓缓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1章 所谓冬月会 “公主定是明白素的意思。”白苏道。 宁温此人,你不对他有所谋的时候,还是很容易便能够得到他的欢心。 “你说的很对。”孝闵公主抚着自己大袖上的红色花纹,垂眸道,“你可知道他的野心?这世上,如果说有我无法丢弃的东西,那便是雍国,我以公主之尊,受万民朝拜供养,如果我爱慕之人,想要毁灭它,我该如何做?” 白苏心中暗暗叹息,其实只要自私一点,一切都解决了,可白苏无法劝说,孝闵公主定然早就知道这一点,然而在雍国和宁温之间,她已做了抉择。 “抛去身份,你配得上少师,可聪明人也容易自大,你在少师那里能得到的只有宠爱了,或许,破例给个夫人之位也说不定。”孝闵公主嗤笑一声,并非嘲笑白苏,更多的是自嘲。 一个骄傲的公主,一个才华卓绝的公主,竟然只能为情所困。 白苏神情淡然,这点无需别人提醒,她转而道,“宁温是弈棋之人,公主若与之对弈,岂不快哉?这世上多少男儿都不如公主,为何因是妇人,而只能藏起满腹才华,放低姿态去侍奉丈夫?” 这话,是离经叛道之言,若是被旁人听去了,白苏定然没有好下场,然而她知道,这样的话,必然能够撼动孝闵公主,白苏能看出,她是一个心藏大志的妇人。 孝闵公主先是满面呆怔,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女儿身,因而从未敢起过丈夫之志,经白苏一点醒,她的内心渐渐燃烧起来。 “我懂了。”孝闵公主忽然坐直身子,向白苏行了个长揖。 这时候的白苏,这番劝说的话,完全是出于私心,然而却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言语,会造就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藩王。 有了更高远的追求,孝闵公主似乎对儿女情长之事放开了许多。 “请先生助我!”孝闵公主看向白苏的目光沉静。 孝闵公主此人,喜怒无常,一般人与她相处都会深感疲惫,白苏虽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人,却也并不想深陷于严酷的阶级制度之中,“公主言重了,素只是一名姬妾,诚如公主所言,素也许连一个夫人之位都难以谋得。” 白苏的意思很明白,也是拿孝闵公主的回答她:你既然觉得以我的才智,连个夫人之位都谋不到,让我助你成就大业岂不儿戏! “哈!先生很有趣,等先生成为少师夫人的那一天,挚必然上门跪求先生为我幕僚!”孝闵公主似是玩笑般的说出这句。 不等白苏答话,她便唤来两名侍婢,给白苏细细讲解冬月会上的注意事项。 从公主府中出来之时,已过了午时,白苏以要准备冬月宴为由,推辞了公主的留饭,匆匆返回少师府中。 冬月会是在云庆王府中举办。政议会时白苏曾见过云庆王一面,当日他话不多,也看不出其人性格,但是孝闵公主府的侍婢对她讲解时,曾特地嘱咐白苏,要小心云庆王,具体因为什么,却没有明说。 这宴会并无什么意义,白苏也不准备在那里参加晚宴,所以早早的便收拾妥当,去了云庆王府,打算在晚宴之前返回。 白苏没有带侍婢,而是带了曲措和菱花。 曲措与白苏共患难过,所以对她还算忠诚,而菱花是个心思活络的,自从白苏当上了太学博士,她明显尽心了许多。 云庆王府位于主干道边,距离城东的富贵聚集地很远,位置虽不算上佳,却距离皇宫后苑很近,可以从朱雀门直接进入皇宫,可见云庆王果然极为受宠。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曲措和菱花两个婆子也不知力道轻重,几乎是把白苏从马车上架着下来。 入眼的是一片浮华骄奢,停在这里的每一驾马车都堪称艺术品,镂花雕琢,工艺繁复,轻纱帐幔,风一吹过,携带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这香气并非是脂粉味,而是伽南香和檀香,其中还混合了不知多少种香料而产生的气味,但有有个共同特点,这些香料无论古今都是名贵异常,千金难求。 “回。”这般奢靡的场景,白苏已不打算进去了。 菱花和曲措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正当她们扶着白苏准备上车之时,旁边刚刚停下的一架马车中下来一位华服少年,这少年正是刘举。 他的装扮与往日在太学的清雅全然不同,一袭棕绿色锦绣华服,其上翠玉色花纹,乌发用玉冠绾起,面上傅粉,腰间佩一柄镶了金玉的青铜剑。 刘举看见白苏,面上满是喜色的走了过来,“先生!先生怎么不入门便要回去?登门而不入,可不合乎礼节呢!” “我一向散漫惯了,也不知礼。”白苏淡淡道,“世子请自便,我略有不适,便先回去了。” “云庆王府中奴才尽是些没眼色的!来人!”刘举声音极大,那些奴仆听见刘举的责备,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刘举也不问缘由,挥剑便砍,距离最近的一名奴仆被一剑穿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尸体倒地片刻之后,暗红的血才堪堪流出,可见刘举的剑术很不错。 “眼都瞎了吗!这是本世子的太学博士,你们竟然敢如此怠慢,致使先生登门不入而返,全都该死!”刘举怒斥道。 剩下几名奴仆也是服侍惯了权贵的,当下抖着身子全都跪在白苏脚下求饶,“先生请恕罪,先生请恕罪!” 白苏淡淡的看了刘举一眼,心中对此人顿生厌恶——他竟用这种方法逼她不得不进去。 白苏自然知道在这里充烂好人不是上策,却又不得不保住她贤德的名声,否则一旦名声臭了,便再无什么地位可言。 “看来,我须得进去同云庆王告罪了,他的奴仆因我而死,实在是罪孽。”既然是贤德,那便要贤到底,最好把这个该死刘举整治整治。 白苏这话说乍一听是自责,但细一想,便知其中指责刘举暴虐之意。 刘举也不傻,听见白苏这话,面上的笑意顿时冷住了,但他却并未发作,反而客气的道,“先生请!” 白苏心中暗暗戒备,看刘举也不像一个能忍气吞声之人,他这般姿态,必是有异。 王府的其他奴仆看见了怠慢白苏的下场,立刻姿态恭敬的迎了上来,领着白苏去了前殿。 距离晚宴时间尚早,但是大殿中已经一派歌舞升平。 白苏出现在殿门前时,大殿中忽的一静,并非是觉得白苏多么貌美,只不过她一身素雅,与眼下的气氛实在格格不入,娇娇们随意打量几眼之后,便收回目光,而许多男子,这一眼望过去,便目不转睛了。 有几人偷偷过去拉住与白苏一同进来的刘举,询问白苏的身份。 白苏垂着眼,跟随着奴仆的指引,从大殿一侧穿过,到了后面的花园之中。 花园中有一处温泉,泉眼似乎不是很大,池子修建的也很小。 白雪皑皑之中烟雾氤氲,园中也有不少人在亭中饮酒赏雪。 那仆从领着白苏径直往水流汇聚的一间殿宇走去,白苏忽的顿住脚步,问道,“前方可是浴殿?” “回先生,并不是,那处是玉颜殿,王爷冬日时喜欢在殿中与士子们饮酒作乐。”那奴仆垂着头,白苏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听回答的声音十分平稳,似乎不像作假。 “走吧。”白苏回头看了曲措和菱花一眼,示意她们提高警惕。 穿过一座短短的平桥,到了玉颜殿的门口,远处亭子中的欢笑声戛然而止,白苏心知事情定然有异。 “先生请。”那奴仆站在门侧,不再进去了。 曲措和菱花犹豫了一下,依旧跟在白苏身后,那奴仆立刻拦住她们,“王爷不允许奴仆入殿,请两位留步。” “我看世子该杀的人是你,这两位是我府上食客,你说奴仆?”白苏侧头看向他。 那奴仆一抖,慌忙扑倒在地,“奴该死!” “姬快请进!”屋内传来一个青年不正常的兴奋声音。 白苏也顿了一下,踏入殿中。 玉颜殿胭脂色轻纱帐幔在烟雾氤氲中飘荡,整个殿中浮现出一股暧昧甜腻的色彩,空气里亦是湿热而甜腻的香气,白苏并不上前,只站在门前道,“白素拜见殿下。” “姬且近前来。”云安王的声音有些喘息不定。 白苏才向前踏了一步,一个男子难耐的呻吟声陡然响起,白苏的脚步顿时僵住。 那声音很是熟悉,白苏记性极好,即便只见过柳逸一面,亦能够分辨出,这是他的声音。 这时云庆王的声音有些不满道,“唔,阿荣,你这宝贝虽美,可本往还是喜欢美姬。” 殿中剩下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白苏转回身,打算悄悄的退回门外。 “姬怎的偷偷摸摸似贼?”云安王的声音近在身后。 白苏转过身来,敛衽为礼,“妾不识风雅,恐饶了殿下雅兴。” 隔着轻纱雾气,云庆王看见了一个身着青色白鹤大背的女子,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衬得她如仙子一般,飘渺而圣洁,那一张美丽而淡雅的小脸在雾气中几乎透明,光看着便能想象,触感定然柔嫩惊人,她的唇色不似一般妇人那样红艳,而是淡淡的樱粉色,尤其是那双隔花掩雾的眸子,令人云庆王觉得是这雾气掩住了她的秋水。 这般诱人的风景,令他禁不住挥手拨散雾气,一步步走近她。 “听说姬是来向本王请罪,罪还未请,便就便走了?”云庆王的声音忽然异常温柔,温柔中还带着淡淡的沙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2章 身陷罗网 白苏这才看清云庆王,他穿着白色宽大的衣袍,墨发披散,比上回见着的时候脱去了许多稚气,而此刻他的杏仁眼中异常明亮。 灼灼的目光盯着白苏,仿佛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 “姬。”云庆王喉结滚动,呆呆的走到白苏面前,“姬为我夫人可好?” 白苏张了张嘴,看来她还挺抢手的啊!几天之内便就有两个身份不凡的人想要娶她。 云庆王见白苏呆了一下,虽只是瞬间,可仍他旧觉得可爱的无可比拟,“姬,进来吧,外面寒凉。”“素怕热,还是不进去了,殿下事务繁忙,素改日必当登门谢罪!”白苏可不傻,哪敢进去,转身便往外走。 云庆王生怕美人跑了,当下一把搂住白苏的腰。 曲措和菱花哪里敢拦着云庆王,在她们迟疑的瞬间,白苏已经被他抱在怀中。 入怀的,是不可思议的纤细,云庆王抱过不少美姬,可是从没有哪个妇人的腰肢如此纤细,如此柔软,云庆王实在不舍放开怀中之人,越发搂的紧了。 贴的越近,云庆王便能嗅到白苏身上淡淡的馨香,这香气极淡,若不是贴的如此之近,根本嗅不到,若有若无的牵扯着人的神经,令人想探寻更美好浓郁的芳香所在。 “放开!殿下请自重!素乃是少师府的姬妾!”白苏今日特地穿了这件白鹤大袖,表名自己已是顾连州的姬妾。 顾连州曾穿过青色白鹤大袖华服,他很少穿华服,所以人们定然对这件衣服印象深刻,却没想到这云庆王居然如此放/浪。 “待少师回来,我便向他要你,他不会不给我面子的!”云庆王依旧舍不得撒手,好在他只是抱着,还没有饥渴到当场撕了白苏的衣裳。 “菱花,曲措!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拉开殿下!”白苏怒瞪着那呆呆的两人。 只是拉开他而已,又不曾伤他,并不算什么罪过,所以菱花和曲措立刻伸手去拉扯云庆王。 云庆王平日养尊处优,哪里经得住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婆子拉着,没两下,便将他从白苏上上掰了下来,白苏连忙冲出大门,低声到,“你们出来,把殿门关上。” 曲措和菱花两人立刻闪身出来,把殿门死死拉上,白苏朗声道,“素不知殿下事务繁忙,多有打扰!改日定当备礼请罪!” 说罢,转身快步立刻。 殿中,云庆王对着关上的殿门呆呆怔怔,花荣与柳逸那厢又折腾了一番才出来,看见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花荣疑惑道,“那云姬当真如此绝色?” “阿荣!我要她,我一定要得到她!”云庆王依旧有些发怔,但声音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花荣微微一怔,云庆王与他是同一种人,对于这类事情都是性情使然,从未对哪个美姬或者娈宠特别迷恋过。 “既然殿下喜欢,那不如我想办法把她弄来玩上一玩?”花荣笑道。 云庆王瞪着一双杏核眼,冷声道,“我不许你动她!她是我的!” 说罢,甩袖而走。 花荣被他忽然迸发的占有欲惊了一下,看着隐入雾气中的身影,花荣喃喃道,“那云姬居然如此动人心魄?”花荣转向柳逸道,“素女是你小姨子,你当见过她吧?” 柳逸凤眼微微一挑,“见过一回,不过是面色苍白的瘦弱少女,但白氏女儿长相都极是出色,时隔一年,许是长开了。” 花荣贴过去搂住他的腰肢,贴着他的脸侧问道,“白氏女儿长的都好,尤其是絮女,何时把你夫人借我玩玩?” 柳逸脸色一变,声音忽然冷硬起来,“絮儿是我妻,我与你这般已经很对不起她,你休要再打她主意!” “小气!”花荣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腮边的酒窝给他平添了几分容色。 花荣甩开柳逸往回走时脚下忽踩到一个异物。殿中温度很高,所以他们都并不着履,花荣只觉脚下软软平平,似是一封信? 他弯腰捡起,放在眼前看了看,果然是信,便转向柳逸道,“是你的?” 柳逸摇摇头。 “倒也是,方才你都我们扒光了。”花荣嘿嘿笑道,转回眼去细细看那封信。 云庆王在这殿中都是穿的宽衣大袍,并不可能随身携带书信,那么多半就有可能是云姬的。 信上并未写收信人的姓名,而且封口也未封上,花荣便随手打开了。 “大雍二十七年,丙子月,甲辰时。赴边表......”花荣越看下去,神情越是兴奋,“好一篇文采斐然的尺素(书信,也指情书)!” 他目光落在左下角,落款是:太学博士,白氏,素。 这是一篇表文,表文不一定是呈给皇帝的,但是花荣联系顾连州的情形,便猜到,白苏定然是想找机会把这份表文呈给皇上,所以才会贴身携带,许是方才与云庆王的拉扯中不慎掉落。 花荣忽然兴奋一笑,将信揣进怀中。 白苏出了玉颜殿,垂头快步往府外走,穿过大殿的时候,看她的男人明显少了,反而娇娇们似乎对她开始好奇起来,大概是知道了她是顾连州姬妾的缘故。 白苏此时也没空去分析他们的心思,尽量脚步从容的从殿中走过。 一出大殿,便又加快脚步,但是才走出不远,十余名剑客便围了过来,为首的剑客道,“殿下请云姬暂留,请!” 他竟是要强留。 白苏抿唇,妫芷去了北魏,而菱花和曲措明显不是这十余剑客的对手,难道只能如此束手就缚?若是被留下来,纵使能保清白,名声也毁了。 “素还有事,殿下要抢人不成?”白苏目光冷厉的盯着为首的剑客。 那人怔了一下,道,“姬莫要不识好歹,能让殿下留客乃是莫大的荣幸!” 我还就是不稀罕! 白苏神情忽然松了下来,唇角微扬,“留人,绝不可能,你若是想留尸素也不怕!我一太学博士惨死在云庆王府,倒要让天下人看看,云庆王是个什么德行!” 云庆王荒/淫,然他名声不似花荣败坏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宠爱,没有人敢乱传罢了! “姬是在小看我等。”那剑客在背后暗暗使了个手势,他们十余个武功高强的剑客,若是连个女姬的活口都留不下,那也不配再持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3章 执手 “云庆王府不是一向喜好用媚药么?”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何时改了规矩,开始用刀剑留客了?” 那群剑客大惊失色,他们十余人,居然没有察觉有人靠近,而且是靠的如此之近! 他们不知道,那其实是因为有大巫的存在。 白苏怔怔的看着那个踏雪而来的一袭白衣,他衣衫单薄,玉面上被寒风吹的有些泛红,清浅如泉的眸子蕴着丝许怒气,越发绝可倾城,便是连那一群剑客都呆了呆。 他居然为了救她,说出如此得罪云庆王得话! 不知道为何,即便白苏知道宁温也是个危险的人,然而他出现的时候,她切切实实的松了口气。 剑客们回过神来,却有些手足无措。 云庆王吩咐悄悄将人给绑住,可殿中都是尚京的公卿权贵,若是事情闹大了,恐怕纵使太皇太后和太后再是如何包庇,皇上也会把云庆王遣去封地。 于是,一时间一群剑客竟不知是动手还是放人,纷纷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那人权衡利弊,心觉得即便放走了这个女姬,最多也就是被责罚一番,殿下定然是明白其中利弊,罪不至死。 当下叉手道,“宁温公子误会了,殿下心意拳拳,是我等粗人不懂礼节!” “我方才来时恰遇上祭酒大人,想来也快到了,不如候他一起去向殿下问安?”宁温笑容温润。 那群剑客本就是直肠子,再加上面对这么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脑子都有些发直了。 繁湛和他父亲繁行时最看不惯云庆王作为,且两人均是名望极高的士人,若是被他们揪住小辫子,有凭有据的说云庆王几句不是,那可是十分不妙啊!剑客们在云庆王府呆了许多年,自然深知这一点。 虽然繁湛也不一定会赏脸过来,若是万一来了呢?云庆王难保不会把他们当做替罪羊。 “莫非殿下不欢迎祭酒大人?”宁温疑惑道。 为首的剑客陡然回过神来,“否,否,哪里能让祭酒大人亲自前去,我等立刻去禀报殿下,殿下必会亲自出来迎接祭酒大人!” 说着,便领着一众剑客飞快的离开。 宁温缓步朝白苏走来,脚下的雪被踩出细微的咯吱声音,白苏敛衽为礼,“多谢相救。” 她直起身来时,宁温已在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低头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定定发呆,殿前的空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隐隐传来的丝竹声,便只有呼啸的风声吹得衣袍烈烈作响。 雪声窸窣,宁温向前走了小半步,伸出修长的手大手,缓缓触上白苏的手指,那白玉般的指尖还带着赤红的伤痕,白苏没有闪躲,只是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两人接触的一点点地方。 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宁温微微一颤,手又向前伸了伸,握住她的一根拇指,皮肤相触的温度和柔软的质感清晰的到达脑海。 他便是这样握着,这样小心翼翼的轻握。 静立了许久,直到两人的手指间互相温暖,宁温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他握紧了手,把那一丝温度攥在掌心,越过她,往鼓乐吹笙的大殿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白苏一眼,然而白苏分明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心中微微发涩。 宁温方才为了她撒谎,若是云庆王为难于他又该如何?宁温不像她一样,还有个太学博士的身份作保,无论他暗地里是怎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没有成功之前,他依旧只能够隐忍。 白苏忽然转身,抓住他的宽袖,“不要去!” 风从他广袖中穿过,鼓起一个白色的风帆,宁温微微侧过脸来看她,神情有些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苏方才被他握过的拇指有些发烫,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拽着他便往府外走。 “你不想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你要做的不是都已经做了吗?为何还要勉强自己!有些事情,逃避不好吗?”白扯着他径直往前走,语气有些数落的意味。 宁温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暖,悄悄反握,面上灿然一笑,“素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白苏果断否认。 距离晚宴尚早,但客人已经陆续到来,在往大门去的转弯处,白苏松开宁温的手,“你能感觉到?” “嗯,是暖的。”宁温知道她问的是他的知觉。 这便如一个失明的人忽然又能看见了,那种欣喜若狂,不想可知,白苏道,“那恭喜你了。你方才出手相救,我也绝不会给你留任何后患。” 白苏身上陡然沉静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菱花和曲措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老实的帮她把风,一旦有人靠近方圆五丈,她们立刻便能察觉。 “你信我?不怕我害你?”宁温垂着头,盯着这个纤细的女子。 白苏撇撇嘴,“我对付云庆王,对你只有好处吧?再说我是报恩,你总不至于......” 白苏的声音忽然一顿,她拢在袖中的手本是无意识的摸向袖袋,却摸了个空。 《赴边表》丢了!无需想,白苏也能猜在丢在哪儿了,不过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即便被人捡到,也没有利用价值,最多也就拿来调笑她几句罢了。 “何事?”宁温问道。 “丢了东西。”白苏淡淡一笑,道,“也不是很重要,我们走吧。” 白苏之于宁温,不知是何样的感觉,她明明是该疑他、恨他、防他,却又莫名的怨恨不起来。 宁温之于白苏,亦不知是何样感觉,明明是毫不眷恋的旧人,如今却时时想要接近。 两人各自思量着,沉默相伴往外走去。 宁温所到之处必然是众人瞩目,尤其是到了庆王府大门,陆续而来的宾客无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有几个权贵更是一边盯着他,一边抚摸身边的娈宠,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欲望。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然而宁温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他这笑容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卑微,也并无什么傲骨。 这般模样,真真令人心中发涩。 白苏想到宁温穿黑衣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息,若是这些人知道他还可以更魅惑,定然想尽办法也要把他吃的连渣都不剩。 “你......还是回府去吧,这宴太放肆,不是你我该来之处。今日之事,素心中感激不尽。”快要到了少师府的马车前,白苏再次向宁温欠了欠身。 “素儿,你莫要管云庆王,此事我来做。”宁温忽然低声说道。 白苏抬头对上他清澈的眼眸,顿了片刻,道,“谢谢,可我不想欠人情。君多保重,告辞。” 上了马车,白苏重重躺在榻上,孝闵公主府的侍婢提醒她小心云庆王时,白苏也曾想到他许是好色,却没想到竟荒唐到这等地步! 白苏怎么说也是皇上首肯的太学博士,即便许多人未必把她当回事,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然而这云庆王着实嚣张。 以前婆主事同白苏将解尚京盘根错节的势力时,并未着重讲此人,只说他因是曲妃所出,所以极受太皇太后和太后宠爱。 曲氏原本并非什么大族,然而永盛皇帝时便出了个曲后,也就是今日的太皇太后,后来的永文皇帝即位时,又出了个曲后,便是今日的太后,她们均是曲氏的嫡女。 而云庆王的生母曲妃本来是内定的皇后,然永文皇帝末期雍国衰落,烽火四起,雍帝即位后披挂上阵,御驾亲征,戎马半生才换得今时今日大雍的太平盛世,雍国人为表崇敬之意,所以他的号便直接以“雍”命名,而非是当初准备好的“永孝”。 曲氏嫡女个个都是宫斗宅斗高手,偏就没养出个女将军,当今的武皇后曾是随雍帝征战南北的女将军,军功累累,与雍帝算是患难夫妻,所以曲氏是没戏了,送进宫来的嫡女只当了妃子。 武,是雍帝赐的字,武皇后其实是李氏所出,李太尉本家的妹子。 想到这里,白苏忽然明白,为什么雍帝会派没有军功李元拙驻守沔阳,他是要断李家的羽翼啊! 李氏,婆氏,妫氏,三股势力互相制衡,雍国才得以平静,但是雍帝手中的皇权便被削弱许多,平时不好动他们,趁着动乱,正好削其势力。 那么妫氏和婆氏呢?雍帝既然已经对李氏开始下手,必然也同时对另外两家也下手了,只是为何没有风声......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路,回到少师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空中又飘起零零散散的雪花。 香蓉和十三早就等在府门口,白苏一下车,便将狐狸裘给她披上。 白苏看着香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出言询问,直到屋里,白苏烤火烤了好一会之后,香蓉才道,“小姐,梨女自缢了。” “自缢?!”白苏一惊,袖子险些甩进火盆里。 香蓉见白苏被惊到了,忙道,“不过还没断气,给救了回来。” “我说你说话不要大喘气行吧?”白苏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她为何自缢?” 香蓉道,“听说是老爷要把她许给花氏的二子做夫人,怕她一时想不开便自缢了。” “哪个花氏?”花氏虽然只有一个,但嫁给花荣所在的本家和太常卿家可是不一样的! 香蓉轻声道,“是太常卿大人的二子!” 太常卿可是九卿之一,位高权重,听说家风也还不错,白梨不愿意,恐怕是心中惦记着顾连州吧。 这白氏怎么净出痴情女,还都喜欢自缢!白苏抚着额头,缓缓道,“父亲必会说服她的,此事不用担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4章 尚京风雨 即便白苏为白梨的坚贞不而喝彩,也没有闲情去忧心她,顾连州只有一个,若是所有寻死觅活的女人她都要管,那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想着,白苏又把那封简洁到极致的家书拿出来看一遍,纸张已经磨的起毛毛了。 北疆战事吃紧,她从驿站寄去北疆十几封信,他也不知收到没有,连封回信都没有! 白苏因着心事重重,晚膳也并未用多少,被十三逼着喝了两碗人参粥,这才放她去睡觉。 冬日天黑的特别早,才用过晚餐,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窗外风声呼啸,宛如一头被囚禁的野兽在嘶吼。 屋内烧着六个火盆,外面的冰雪寒天,里面却如春暖花开。白苏沐浴完后,着宽松的袍子,躺在榻上看书,刚躺了没多久,二丫便一身雪片的跑了进来,喝着雾花道,“小姐,左竖明来了,说是有急事。” 白苏坐直身子,道,“请他在厅中稍候。” 香蓉和十三迅速帮白苏穿妥衣物,扶着她往快步往厅中去,白苏紧紧握着的手被汗水浸湿,她现在最想听的,是北疆的消息,最不想听的,也是北疆的消息。心中寄希望左竖明是为此而来,却又希望不是。 白苏一脚踏进厅中,便见左竖明一身白雪,发上的冰渣在温暖的室内开始融化,脚下滴了一滩水迹。 “先生!”左竖明满脸喜色的跑到白苏面前。 看来是好消息,白苏微微松了口气,在几前坐下后问道,“坐,何事令你雪夜前来?” 左竖明在她手边的几前跪坐下来,欢喜道,“少师回来了!” 白苏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战事还未结束,他怎会回来?你在哪里听到的消息?” “是真的!”左竖明笃定道,“因祭酒大人的左竖病了,我昨晚替他当值,听见祭酒大人和丞相长史的话,说是少师月前便启程返回,约莫这几日便能到了。” 左竖明是白苏的竖子,按说也轮不到替祭酒的竖子当值,这大概是繁湛特地给她传的消息。 而且既然繁湛也需刻意打听,说明这个消息多数人还不知道。 只是这个喜讯来的太突然,白苏有些不信,“他们如何说的?” “今日丞相长史来太学拜会祭酒大人,正好雪势大了,二位大人便起了雅兴,摆炉煮酒赏雪,其间我听丞相长史说道:今陆将军已归心我朝,全是少师的功劳啊!既已功成,也该身退了。 祭酒大人道:少师要回来了?陛下便不担心陆将军生出悔意? 丞相长史道:陆将军是血性丈夫,岂能说悔便悔?再说,陛下心思缜密,必然还有后手,也无需忧心。 祭酒大人又道:少师何时返回?如今北疆战事胶着,恐怕不易脱身吧。 丞相长史笑道:陛下月前便暗中下旨招他回京了,少师可是陛下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哪能舍得让他受半点损伤?”左竖明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看了白苏一眼。 若是如此说来,这事却是真的了! 他要回来了!白苏怔怔的,脑海响彻这句话,即便理智上她判断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依旧如梦似幻,显得极不真实。左竖明见白苏面无表情的发呆,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还道是自己说的那句“乘龙快婿”伤了她,便静静的不敢出声。 十三见左竖明的衣服都湿透了,从寝室内端出一盆火放道他跟前,悄声道,“您烘烘衣裳。” “多谢。”左竖明往盆子前凑了凑,默不作声的烘烤衣服,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白苏的动静。 白色的水汽从他身上飘散出来,丝丝缕缕。白苏盯着那水雾,越发觉得像是做梦。 直到左竖明浑身的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十三才不得不道,“主子,夜深了。” “哦!令府上马车送明回去。”白苏心不在焉的道。 左竖明施了一礼,“先生,那我便告辞了!” 白苏这才回过神来,颔首道,“嗯,改日我定当重谢。” “先生无需如此,这是我当做的。”左竖明再施一礼后,退了出去。 十三出去送他。 白苏忽然想到什么,“香蓉,快叫固过来!” “小姐,夜了,叫他来是否不妥?”香蓉问道。 白苏赞同的点点头,严肃道,“是,是了,我是欢喜过头了,那你现在去告诉他,让他明日一早拿着信物去纳兰府,令府中剑客向北察看,看看顾连州何时能到!” 香蓉一脸幽怨的盯着白苏——深夜叫男子过来固然不妥,难道她一个女子深夜去男人房中就妥了? 白苏把玉佩塞在香蓉手里,一瞪眼道,“去去去,你要是能趁机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是更好?” 香蓉攥着玉佩,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挪去,见白苏压根就没有悔过的意思,这才太息一声,撩开厚重的挡风帘,心情忐忑的朝固的房中走去。 白苏爬上塌,闭着眼睛,听着屋外呼呼风声,全无睡意,雀跃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的跳跃着,一夜无眠。 一别就是将近半年,相思毒已入骨髓,终于等到相见的这天时,才发觉隐隐作痛。 听了一夜的风声,直到天明时白苏才沉沉睡去。 才睡了一会儿,便隐隐约约听见香蓉急切的声音,“十三,要不要唤小姐起来?” “何事?”十三问道。 香蓉道,“今早固去纳兰府传信时路过景春楼,听见到处都是谈论小姐的话,说是一篇《赴边表》情深意切,感天动地,十三,你可见过小姐写这样的东西?是写给谁的?” 香蓉在白府年数多,对白素和宁温之事知道的稍多一些,甚至也隐隐知道白素曾为了宁温自缢,便生恐这篇表文是写给宁温的。 “既是赴边,约莫是写给主的。”十三沉吟道。 香蓉一拍脑袋,松了口气,“噫!我是急的糊涂了。” 白苏迷迷糊糊中也晓得,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竟把这文给公开了,可,真的是单纯的好事么......还是别有用心...... 不待想完,她便已然睡着了。 接下来,连日的大雪阻住了顾连州回来的路,却压不住尚京风传的消息。 白苏一篇《赴边表》竟是传到了宫中,雍帝大赞白苏是“节义之妇”,而且还命人把表文抄写百份贴在各个要道处,要雍国妇人以此为榜样。 一切,似乎对白苏百利而无一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5章 高高捧,重重摔 太学,上舍丙。 舍内烟雾氤氲,二十余人面前均摆着一只小火炉,在练习煮茶。 白苏则是拢着袖子跪坐在首座上,看着他们的动作,而思绪有些飘飞了。 从下面看上去,明显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先生,请品茶。”一名生员将自己刚刚煮好的茶水捧到白苏面前。 白苏伸手接了过去,在鼻下微微晃过,又放在了几上,淡淡道,“火候不够,水太硬,茶太生,等炉火中碳再烧一烧,天气阴湿,不可与平时相同。” 众人也发现这点,只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好火势,炭烧的时间短了,里面的湿气还不曾被逼出来,烟大火弱,若烧的过久,炭已成灰,更是连水都沸不了。 所有人都兀自揣摩白苏话中的意思,只有距离近的那名生员,才看得见,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在发呆,心中不由暗自佩服。 低下有人窃窃私语道,“师掩还要尝茶,师云却只需轻轻一嗅便知火候,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厉害。” “是呢,可我看先生近日有些心神不宁。”另一人道。 二人低声私语,他们周围的人却也能听见,后座的一名华服少年伸头道,“你还不知呢,先生写的《赴边表》直是感天动地,可陛下只赞她是‘节义之妇”却没允她赴边,恐怕先生的心早就飞去北疆了!” 刘举哼了一声,“我看她是事先准备好说辞敷衍我等,不信用这杯茶试试。” 这茶是刘举将将煮好的,他说罢,端着茶水走到白苏面前,“先生请品茶。” 白苏伸手接过茶盏,依旧只是闻香。 其实辨别茶的火候比辨别品种还要容易,师掩也只需闻一闻便能辨出,可他傻,生员端过来多少他便一个不落的都尝一遍,似乎这样才能表现自己认真,所以授课十余年,饮茶过度,导致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尚可,不过火急了些,茶味并未全部发挥出来,另外,有些熟过了。”白苏闻见这杯茶的时候便已经收了心神。 当日白苏话中隐隐指责刘举暴虐,这话被人传开之后,许多士子见了他都有些躲避,尤其是因为一篇《赴边表》公开之后,白苏名震尚京,众人看他的目光便更多了审视的意味。 刘举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心中越发的记恨白苏,总想找些茬,“先生既然说我等都煮的不好,我想诸位也都想见识见识您的高超技艺,不知先生可否为我等示范一二?” “是啊是啊,先生,请示范。”下面顿时有人附和道。 众人也想看看白苏究竟如何煮茶,于是端正身子,给白苏行礼之后,齐声道,“请先生示范!” 白苏淡淡看了刘举一眼,取出竹筒中的茶匙,看似随意的在面前一个罐中取出五六茶匙的茶叶,似乎也不曾看那是何种茶,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中有数,光看器皿和茶分量的比例,便可知。 然这般随意洒脱的姿态,实在令人心向往之。 炉子上的火势不大,白苏用木棍拨了拨炉中的碳,正欲将煮茶的器皿架上去,只听屋外一阵喧闹声,白苏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来,向外看去。 第一个进来的是繁湛,他一袭暗紫宽袍,看起来严肃而有气度,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朗声道,“今日课业到此。” 说罢,他转向白苏道,“师云,请随我来。” 白苏放下茶匙,站起身来,随着繁湛出去,舍外十几名剑客拄剑而立,见白苏出来,个个神情戒备。 白苏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云庆王先下手,使了什么诡计? 繁湛一路无言,领着她往自己的院落去,还未曾到达院中,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或议论,或欷歔,俨然是即将开一场批斗大会。 白苏心中暗惊,难不成她纳兰修的身份被拆穿了?还是白莲公子的身份被拆穿?又或者逼杀齐姬之事败露? 还未及理出头绪,人便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白苏踏进院子的那一刻,满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纷纷用一种猜疑、惊惧的目光看着她,这就更白苏摸不着头脑了。 廊下设了三张几,太常丞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坐在一张几前,晦暗的眼睛里依旧带着那种淡淡的探究与不屑,同那些不同寻常的反应比起来,白苏倒是觉得他亲切多了。 白苏目光看向主位,主位上坐在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面白文雅,下颚的美须整齐乌黑,不似一般蓄须之人显得邋遢,从那张脸上还依稀能窥见他年轻时定然长相清俊。 太常卿打量白苏一眼,缓缓道,“今日城中忽然传闻四起,有人说,白氏素女早在一年以前就自缢而死,而且当时验证的医者也在,至于你......” 白苏心中一惊,时隔这么久,她几乎都忘记这件事情,居然在此时又被人提了出来。看来,有人前几日故意把她《赴边表》散出去,将她捧的高高的,以往白苏所做过的那些事,立刻就会备受关注,然后再爆出此事时,便能起到更大的效果。 今早尚京城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谣言,说白苏是妖孽附身,魅惑圣人,是要毁了大雍。 所谓的圣人,大概指的就是顾连州,白苏因为一早便来了太学,所以并未听闻此事。 听完旁边竖子的讲述,白苏忽然一笑,“诸位不会就是因为此事而聚集在此吧?” 无人应声,白苏继续道,“素以为,诸君都是名士,必然能够明辨是非,谣言诽我,诸君也要诽我吗?” “是不是谣言稍后自有定论,你也无需狡辩,但媚惑少师是事实,你可知罪?”太常卿肃然道。 对于这番话,白苏实在是哭笑不得,“诸君以为何为媚惑?” 白苏声音朗朗,“媚者,以美色惑人。如阁姬之媚亦无人说其媚惑众生,何以素姿色平庸,竟为人所指责?夫主喜素多才,便青眼相看,诸君如此诽谤于他,何也?” 众人认为她魅惑顾连州,主要是因为顾连州从不近女色,忽然却有了一个宠姬。其实,算起来,还真的未曾有人见过白苏举止媚人,相反的,她反而看起来很是贤淑有才。 一干人等哑口无言,白苏所说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这时候能把别人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是一种才能,本来今日若是纳兰修的身份被拆穿了,白苏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但若是这件事的话...... “来人,请医者进来。”太常卿忽而扬声道。 “是!” 几名剑客应声而去,须臾,便带着一名面白有须的中年人返回。 那人灰衣纶巾,神情仓皇,白苏陡然间似是回到了一年以前,那个开满桃花的林子中,除了第一眼不曾看清的婆七,最先看见的人便是这个医者了。 “素女,你可还认得我?!”那医者色厉内荏的冷声道。 白苏目光一闪,点点头道,“自是认得,素往日曾想不开,多亏您出手相救!素一直想要感谢您呢!” 众人怔住了,连那医者都怔住了,没有人想到她如此坦荡的承认了自己自缢之事。 “哼!你还知感激?我救下你之后,白氏的主事便下令杀我灭口!”那医者义愤填膺的道。 白苏走到那医者面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其事的给他行了个大礼,肃然道,“素不知自缢之事竟是连累了您,但主事想来是为我名声着想,才会行事偏激,一切都是素的罪过,您心中怨怼也是理所当然!” 她这番话一说完,那医者便知自己上当了,方才白苏故意转移注意力,引他自己说出灭口一事,只要此事一说出,所有人便会认为,他说白苏是妖孽只是为了报复。 趁着医者呆住的瞬间,白苏立刻伏地不起,泣声道,“医因素而受难,素心中惶恐,愿跪求您原谅,素亦会让父亲亲自向您致歉,我白氏非是名门,只略有资材,愿出一千金助先生悬壶济世!” 白氏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白老爷的道歉对医者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就像繁行时夸某人贤良和白老爷夸某人贤良,那得到的效果显然是不一样,然而自古有个不变的定律,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医者心中兀自盘算,眼下他已经中了白苏的计,即便再说下去,别人未必肯信,然而他若是不坚持下去,那么他这名声便算是毁了。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审问,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白苏知道,医者急需一个台阶下,她也需一个更有力的说服众人的理由,“素曾听闻,人的心跳和呼吸一时不曾缓过来时,便会出现假死,也不知是真是假,新任的皇巫巫术和医术高超,诸位为何不找她确认呢?” 这个台阶一撂下,医者立刻接口道,“在下也有所耳闻,亦不知真假。” 雍国人本来就信巫远胜过信医者,既然有这种说法,众人也都频频点头,请示太常卿,是否立刻去巫殿请示皇巫。 太常卿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他掌管祭祀鬼神的大事,尚京出现了妖孽的传闻,他不得不插手管上一管,可是新任的皇巫性情古怪,比烛武还要难以接近,他至今也只在巫殿中听过一回声音,是个冷冽无情的女人,若是这一去,皇巫不现身,那他这个太常卿岂不是要遭受质疑? 太常卿敛了心神,轻咳一声道,“我想,这应是个误会。皇巫喜清静,我们这么多人去巫殿,惹怒了皇巫岂非不美?我今日亲自去巫殿,若云姬果然有异,我必不会姑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6章 他回来了 “有劳大人了!”众人朝太常卿施礼。 太常丞随着太常卿一同出去,路过白苏身边时,施舍似得瞟了她一眼。 白苏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头分明看不起她,还偏偏要自己找不痛快! 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对白苏并无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毕竟白苏的言行举止在那摆着,皇上又刚刚赞誉过她是“节义之妇”,许多人本就对此事将信将疑,加之那医者并不能肯定白苏就是妖孽,所以这件事情一直被这么搁置着,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最着急的莫过于太常卿大人了,皇巫不出来见他,此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皇巫代表皇族鬼神,连鬼神都不待见的主祭者,他这个太常卿之位也就不长久了。 然而他又不敢妄下断语,可怜他只能每日闭门不出,只说要静心等皇巫指示,拒绝所有上门打听结果的访客。 对于此事,白苏只是莞尔一笑。 其实这件事可以对她带来毁灭性灾难,只是被揭出的时机不对,若是当她真正独自霸占顾连州的宠爱时抖出来,不管别人信不信,白苏都不会有好下场,要知道,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现在白苏反而松了口气,真该谢谢暗中操纵之人呢!这人手法之拙劣,简直惨不忍睹,这种雷声大雨点稀的手段,比起齐姬的闷雷,实在是天差地别。 在雍国这种不擅诡道的风气下,齐姬简直就是个奇迹,她能够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从而不费自己一兵一卒的对别人造成重创,这一点,才真是令人胆颤。 暗中使诈之人,白苏心中也有数,当时殿中除了云庆王,就是花荣和柳逸,虽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但即便有,也是这三人嫌疑最大,尤其是云庆王和花荣。 这次事件倒是便宜了白苏,不用去太学授课,成天窝在榻上看书。 其间专诸盟之人曾去纳兰府,白苏正在风头上,不便出去,便放手让婆七处理了。 专诸盟比白苏想象的还要能忍,居然在被逼到绝境半月有余才下定决心投奔他人。 如此,白苏却也放心,他们走投无路来投,总比有计划有预谋强得多。 婆七倒也是处理江湖事的好手,当日便与专诸盟盟主谈妥了:专诸盟日后归于纳兰府名下,纳兰府提供一切开销,但并不将他们并入现有的剑客之中,而是另外设立一个组织,叫做举善堂,专门负责刺杀、打探消息和培养新的刺客,婆七做主分了城西白莲府其中四处院落给他们。 专诸盟对于这个结果是十分满意的,毕竟,他们现在剩余的刺客不足百人,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而又不用被吞并,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婆七的处理甚合白苏心意,专诸盟是把利刃,要小心的,好好的利用才是。 眼下也无什么刺杀任务,婆七便让他们负责去城北查探顾连州的行踪。事实证明,专诸盟果然名不虚传,只半日便探得消息。 消息传到白苏这里时,她正夹着一块鱼肉往嘴里塞,听见二丫说纳兰府来信了,立刻甩下筷子,拆开信封。 “呀!”白苏大叫一声,吓得十二又摔了一只碗。 “快快快,收拾一下,我要去城北,他快要到了!”白苏顾不上吃饭,连忙跑进寝室,自己拿出了狐狸裘。 白苏一向都是懒散且慢吞吞的模样,香蓉十三她们不禁咋舌,原来自家小姐还是可以手脚麻利的呀! 当下,一众人也顾不得吃饭,立刻上去帮白苏收拾妥当,只是去去就回,白苏便没有带十三她们伺候,只带上曲措、菱花还有固,一同往城北赶去。 雪还在下,路上有些打滑,车无法行的快,白苏跪坐在车中,闭眼凝神,然而直到出了城北门,她才堪堪稳住噗通通乱跳的心。 城外的风雪比城中要大的多,尖利的如刀的寒风吹的连马匹都不愿向前去。 车夫的声音夹在呼啸的风中,有些飘,“姬,风雪甚大,要么得向前行,要么就退回城中,否则马匹在这儿不动,一会儿便会僵了。” 白苏撩开车帘,向外看去,积雪很深,前面白茫茫的一片,也分不清哪里是路,想到专诸盟来信说顾连州只有不到二十里便到京城了,道,“再向前迎一迎,否则这二十里路他们恐怕得走到天黑。” 雪路如此难行,光是辨路也要花费些功夫,他们肯定走的是官道。 少师府的车夫行极为熟悉尚京附近的道路,更何况是官道,所以这一段路,车夫即便闭着眼也能寻着,只是积雪深,走起来要费些时间罢了。 “荀伯,您进来暖暖身子,否则恐怕不易行啊!”白苏对车夫道。 荀伯是顾连州平素专用的车夫,驾车技术好,人也知进退。 “不了!老奴在外面挥鞭可暖和着呢!想当年啊,比这再冷的天,老奴都遇见过,姬放心吧!”荀伯对白苏印象极好,他在没有伺候顾连州之前是政阳王府的车夫,平时也就为一些姬妾驾车,再恶劣的天气也不见有人客气半句。 虽则主子说这话,他也不能真的进去休息,但心里舒坦,赶起车来越发有力气了。 白苏顿了下,从塌底下掏出一个貉子毛披风递了出去,“荀伯,这东西放着也是白放,你且披上挡挡寒风。” 荀伯一怔,这才心知白苏并非只是跟他客气,但这是顾连州的披风,他怎么能用,“姬,不用了,这么贵气的东西,可莫要给老奴污了!” 白苏不由分说的把披风披在了荀伯的肩上,“您披着吧,再名贵也是个死物,比不得活人。” 荀伯年近五十,身体硬朗,可白苏怎么忍心一个老人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再说,人家可是为了她服务,才受的这份罪。 马车行了有小半个时辰,便听车外荀伯高声道,“姬!是车队!许是公子啊!” 白苏忙撩开帘子伸头去看,这时候,车外的风稍微小了一点,在密压压的雪瓣中,隐约能看见前方不到一里的地方有几辆马车正朝这边驶过来。 “姬,风雪大,您快进去吧,等近些才能看清楚呢!”荀伯提醒道。 白苏刚刚缩回头,菱花道,“似是着盔甲呢。” 菱花是练武之人,视力比一般人好些,她放下帘子,道,“必是少师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7章 牡丹花下死 一里的距离并非很远,即便雪深难行,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车队了。 白苏还未来得查看,便听那边士兵欢呼道,“是少师府的马车!看来京城不远了!” 大雪覆盖了许多小的参照物,他们一路走的极为不顺,这路来,连驿站都被大雪埋了,是以他们只是凭着方向感和经验来行,乍一看见出现少师府的马车,顿时沸腾了。 便是在这欢呼声中,两方越靠越近。 直到距离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两方都停了下来,白苏在菱花和曲措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固和另几名剑客早已经下车,到了顾连州的车前。 白苏一袭青衣,拢着白色的狐狸裘,墨发随风而舞,她站在风雪连天之中,仿佛本就是这雪中之物,莹白到了极致,玲珑到了极致,那一群正在雀跃的士兵一时间看傻眼了。 静默了一会儿,顾连州的马车被打开,先是方无抱着披风跳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袭苍青色大袍,顾连州的俊颜,依旧是清风朗月般,棱角分明,半年不见,那一双墨玉眼愈发如沧海浩瀚,沉稳内敛,折射着雪光,宛如卷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他瘦了点,使得原本就十分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惑人,不失从前的高贵与优雅,却多了一份成熟沉稳。 若是尚京的阿娇们看见这样的他,恐怕更要疯狂了!白苏暗暗叹息。 顾连州看着呆呆傻傻的白苏,皱了皱眉,抬步向她走过去。 他那般飒飒若风的步履,朗朗如日月入怀,便是连寒风都不忍吹的太急,风势忽缓,鹅毛似的雪瓣在空着打着旋儿缓缓飘落,落在他的发上和脖颈间狸色的貉子毛上,那俊颜越发清俊逼人。 所谓玉树临风,当如是。 白苏眼眶一红,飞奔着往他扑过去......原本是飞奔来着,可是积雪很深,她有些迈不开腿,一个踉跄,没扑在顾连州怀中,反倒先扑进了雪里。 这厢堪堪爬起来,便迎上了顾连州一声笑,他身后的士兵们原本是强忍住笑,听闻顾连州这般淡漠之人都笑出了声,便再也憋不住,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白苏瞪了顾连州一眼,可她这副形容明显取悦了他,那俊颜上的笑意有增无减,他笑着,伸出修长的大手,一把拽起她,拥入怀中。 白苏一腔的羞愤顿时化为乌有,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苦涩茶香,心中溢满莫名的温暖。 “为夫还未到尚京,可就听说了姬的大作呵!”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苏的脸颊上。 他说的应是《赴边表》,白苏一噎,扁着嘴瞪向他。 顾连州看着她雾盈盈的眼波,和被冻得粉红的挺翘小鼻子,心中一痒,低头在她鼻子上轻啄了一下。 “走吧。”顾连州用披风笼住她,往少师府的马车走去。 顾连州自然而然的动作,却把在场的众人都惊的不轻,在北疆之时,多少前来投/怀送/抱,只求一夜欢愉的娇娇,他都不加以颜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没想到这冷漠之人,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怎么停了?可是又车陷了?”蓦地,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从车队后面传来。 白苏身子一僵,这车队中怎么会有女人?而且听那声音,必然是个贵女。 她转回身,便看见人群中走出一位柳黄色裙裾的美人,身披银红披风,白色狐狸毛衬得一张绝艳的脸庞越发动人。 那美人看见顾连州怀中搂着个美姬,脸上的表情一僵,直是泫然欲泣,白苏心中咄道:我这还没哭,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哭个什么劲儿啊! 方无见情形似乎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阿娇,快到尚京了,外面风大,还是赶快上车行路吧!” 那美人目光在白苏面上一扫,眸子中又燃起一丝自信,生生的把泪止住了,朝顾连州欠了欠身,返回马车。 顾连州猛的将白苏打横抱起来,惹的她一声惊呼,“呀!夫主!” 顾连州哑然一笑,登上马车去了。 菱花和曲措早已经下车,与方无坐上一辆马车。 车队再次行了起来,白苏把马车里的炭炉拨了拨,兀自坐在炉子前烧水,黛眉轻蹙,离顾连州远远的,只拿一个侧面对着他。 “姬,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道。 白苏慢吞吞的往前挪了半寸。 “再向前!”他声音中已隐含怒气。 关于感情,白苏一向都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在看见那个美人时,白苏原本欢喜的心,像是被陡然浇了一盆冷水,在这冰天雪地里立刻被冻成了冰,即便是顾连州亲昵的举动,也没能融化。 顾连州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充溢了成个车内,连外面荀伯也感受得到,挥鞭也不敢太用力。 僵持了一阵,炉火渐渐旺了,烘的白苏身上的雪花渐渐融化,水滴从额头滑落,从鼻侧流了下来,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眼泪。 顾连州看着她湿嗒嗒的发,粉红的鼻尖和脸颊,蜷缩在腿上的通红的小手,心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她冒着大风雪过来接他,陡然看见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以白苏的性子,没有甩脸走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她是凌氏嫡女,凌氏本家亦在尚京,恰好遇上罢了。”顾连州冷冷道。 白苏嗖的抬起头,对上他墨玉似的眼眸,心中一喜,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啊! 这世上恋慕顾连州的人多了,只要不是他主动带回来的女人,白苏心中断不会在意。 “夫主。”白苏当机立断,蹭蹭的蹿到他腿侧,讨好的帮他捏着腿,“夫主?” 她仰着小脸,巴巴的盯着他,雾盈盈的美眸中尽是笑意。 顾连州看着白苏那副嘴脸,冷哼了一声,变脸可真够快的! 白苏本是认真的捏着他的小腿,捏着捏着,手渐渐向上移,移到大腿上的头几下还捏的十分认真,但转眼间便改捏为摸。 隔着厚实的衣料,白苏依旧能感受的到他结实的肌肉,和身体的温热,当她柔软的小手快要摸到大腿根之时,顾连州抓住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爪子,一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提起来放在腿上。 “日后不可任性,可知道?”顾连州道。 白苏把头埋进他脖颈,响亮的答了一声,“知道了。” 顾连州掳住白苏精巧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仔细的盯了一会,重重的叹息一声,他顾连州一世英名,愣是整治不了这个小女子。 他但凡出手整她,均是大获全胜,然而白苏即便是被整了,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祸照闯,事照惹,完全就是屡教不改!令顾连州实在有种无力可使之感。更可恨的是,此女极为记仇,而且完全遵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古训,时不时的给你插上一刀陈年旧仇。 顾连州兀自思索着,只觉脖颈间覆上湿湿软软的一物,轻轻吮吸着,令他浑身战栗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要闹。”清贵的声音微带沙哑,带着些诱哄的意味,“乖乖坐好。” 白苏也不再撩拨他,把头放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夫主,妾很想你。” 带着刻骨的相思,微微沙哑的声音糯软,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然而恰如毛絮一般轻轻挠到人心底最敏感的地方,这样的声音,比方才刻意挑逗更加勾人。 “嗯。”顾连州的声音又沙哑的了几分。 “夫主,你可有收到妾写的信?”白苏忽然仰头问道。 “嗯。”顾连州贪恋的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满足的闭上眼,这种味道仿佛会令人上瘾似的,只要闻到一次,便再也离不开了,在北疆许多日子,实是想极了这味道。 静默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你写的几封信?” “十四封。”白苏疑惑的看着他。 顾连州松了口气,她写的那些信内容太过私密,断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告诉为夫,”顾连州忽然俯下身来,一张俊颜瞬时放大在白苏眼前,那一双眼眸称之为勾魂摄魄丝毫不夸张,他用着极温柔极温柔的语气问道,“为夫离开这段时日,你可有写秽乱书籍?” 白苏脑中一片空白,耳膜充斥着他魔幻似的温柔声音,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顾连州啊! 白苏紧紧抿着唇,雾气盈盈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看着她挣扎在清醒和迷醉之间的表情,顾连州眉头一皱,声音却越发温柔了,“可有写?” 白苏立刻缴械投降了,也不用他再多问,自己便交代的十分详细,“写了,妾怕夫主生气,暂时没交出去呢,还放在寝房里了。” “屡教不改!”顾连州手臂狠狠一收,直是要把白苏勒的断气。 呼吸一滞,白苏陡然恢复理智,她自然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可是她怎么会有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感? 就在这时,马车渐渐行的快了起来,马车轮子在石板上骨碌碌的声音,清晰可闻。 已经入城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8章 姬,你要努力啊 雪天路上行人很少,但是依旧有不少人发现士兵和少师府的标志,顾连州还未曾到府,他回来的消息就传开了。 马车在少师府门口停下,白苏看着顾连州眼睛底下淡淡的青色,便道,“夫主先回去休息,让妾来送凌氏可好?妾如今是太学博士,也不会委屈了她吧?” “嗯。”顾连州淡淡应了一声,下车之后便径自入了府中。 方无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白苏拢了拢身上的狐狸裘,缓步朝凌氏女的马车走过来,在距离马车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朗声道,“阿娇,今日天色已晚,恐有碍阿娇清誉,不便留客,素先命将士们送阿娇回府,还请阿娇恕少师府失礼。” 白苏做的本就无错,凌氏一个未嫁的娇娇怎能只身住在少师府中?然而马车中的凌氏哪里会如此想,只觉得这妇人分明是阻止她接近顾连州! 然而,初到尚京,她也不愿得罪人,更何况此女是得顾连州宠爱的,于是便在侍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娉娉袅袅的立于白苏对面,朝她裣衽为礼,“阿静初来尚京,也不知夫人是?......倒是不曾听连州公子提起过您呢。” 白苏心中冷哼,这么不知分寸的女人,恐怕在尚京也混不了多久,但她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动声色的道,“我乃是云姬,家夫主向来少言寡语,一路上恐怕对阿娇多有怠慢,阿娇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她故意曲解静女的意思,把暧昧的话忽然转成了别的意味。 静女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又是一缓,眸中掠过一丝不屑,“原来是云姬,少师府便是如此待客么?我凌氏虽并非名门大户,可阿静好歹是嫡女,少师竟如此怠慢于我!” 静女作势抹着眼泪,话中却已是不客气的嫌弃白苏了。 而白苏打定主意要让这凌氏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于是正色道,“阿娇怎可平白损我少师府声名?素乃是堂堂太学博士,难不成阿娇还嫌弃素身份低微不成?” 静女嘤嘤的声音一滞,竟是连装哭都忘记了,呆呆的看着白苏淡然的神情,讷讷道,“太学博士?” 静女这么直直的盯着她,才发现,眼前这女子一双眸子如隔花掩雾一般,肌肤晶莹剔透,那通身的气质断不是寻常美姬可比。 “唉!”白苏重重一叹,幽幽道,“莫说是素,便是姬氏的嫡女,也不过是少师府一名姬妾罢了。” 姬氏与妫氏、婆氏,是历史悠久的古老氏族,这些氏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都生出分支,雍国的姬氏虽不似在北魏姬氏本家那般势力庞大,却也不容小觑。 静女震惊的看向白苏,她追着顾连州来到尚京,以为凭她的身份和姿色,至少也能做个夫人,可是眼前的云姬身为太学博士,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 姬氏的嫡女姿容如何,静女并不知晓,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云姬如此高华的气质,是她难以企及的,这是胸中藏书万千才会自然而然散发的一种气质啊! “天色已晚,阿娇还是先返回本家的府中比较妥当,府中待客不周,改日素定当上门赔罪,还请阿娇息怒。”白苏诚恳道。 “不敢,不敢,您是为了阿静着想,阿静也非不识好歹之人。阿静不知您的身份,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您恕罪。”静女毕竟是在北疆一代混的如鱼得水,反映极快的接住了白苏的话。 时人很重名声,若是她初来尚京便对一名太学博士不敬,必然会落下口实,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相信一个妇人居然能在太学为师。 “不知者不罪,无妨的。”白苏不管她心中如何千回百折,面上一直挂着浅淡而疏离的微笑。 白苏吩咐固带领众人送静女回凌府,自己则是步履从容的返回府中。 马车中的静女看见她姿态优雅、举止完美,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去了。 殊不知,白苏一进门,便赶紧拢上狐狸裘,缩着脖子,她本就是久病之身,气血虚,夏天时便会四肢冰冷,更何况是如此寒冬,只方才在风雪里站了那么一会,这一双脚便不似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是麻木胀痛的感觉,已经丝毫察觉不到冷。 白苏哆哆嗦嗦的返回清园,十三见状,心疼的脱下她的鞋子,放在手掌里又搓又揉的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知觉。 “小姐,饭已经装在了食盒里,小姐今晚要去主那里吗?”十二笑问道。 白苏瞪了她一眼,“鬼精鬼精的!” 香蓉从外面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递到白苏面前,“不如先吃几口吧,待会儿同主一起用饭,怕也食不了多少。” “嗯!”白苏身上好几处被冻伤了,可是心中还是暖暖的,无论她离顾连州还有多么遥远的距离,身边至少有这么几个贴心的人关心着她,所以才不会觉得孤单。 香蓉把粥的温度弄的刚刚好,白苏几大口便吞下整碗。 因着白苏晚间食量小,待会儿又要同顾连州一起用餐,所以香蓉便也不曾逼着她多吃几碗,只收拾好食盒,与十三二人一同送她去了云安殿。 “姬来啦!公子才沐浴完,正躺在榻上看书呢!”方无自然的接过香蓉手中的食盒,笑容可掬的把白苏迎了进去。 白苏冲她笑了笑,心中暗道奇怪,这方无怎的忽然变得如此殷勤? “姬,上回在凉州......”方无伸头向殿中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有个美公子去送公子了,搂搂抱抱的好不知羞呢!姬可一定要努力,让公子知道妇人的妙处......”这几乎成了方无的心病了,他家公子可是大圣人,不能误入歧途啊!更不能在他眼皮底子下毁了啊! 白苏满心好笑的看着方无痛心疾首的模样,肃然道,“我一定会努力的!你放心吧!” 方无点点头,送白苏去进了殿中,转身回来时,还给她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白苏个人理解,那画外音是:一定要努力勾/引啊! 当白苏窃笑着步入殿中,看见榻上的情形时,忽然呆怔住,她呆呆的看着他,手中拎着的食盒险些掉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9章 缠绕春/情卒未休(1) 榻上,顾连州靠在枕上,似是已经沉睡,墨发披散开来,几缕散落的发丝搭在光洁的额头和脸颊处,一袭宽大的白袍,衣带松松垮垮,露出一大块结实的胸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本书,搁在腹上。 雕刻一般的俊朗容颜在昏黄的灯火下越发深邃,一半在暗处,一半在亮,暗如沼泽,亮如皎月,然而无论是沼泽还是皎月,都有着致命的吸引。 白苏吞了吞口水,拎着食盒呆呆的朝他走了过去,站到榻前,轻轻放下食盒,着了魔一般的伸手覆上顾连州长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缓缓滑向不厚不薄的性感菱唇。 “连州......”白苏轻声呢喃。 顾连州想来是累了,睡得很沉,白苏心中小小雀跃一下,渐渐凑近他的唇,闻着萦绕在笔尖的茶香,毫不犹豫的吻上眼前温热唇瓣,小心翼翼的吮吸品尝,尽兴的吃着豆腐。 虽很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占便宜的好机会,但想到顾连州很可能半年来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餐,晚饭也不曾食,心中不忍,便轻声唤道,“夫主。” 顾连州依旧没有醒,白苏轻轻晃了他几下,耐心唤道,“夫主?夫主?” “嗯?”顾连州声音沙哑,睡眼惺忪的张开了墨玉眸子。 刹那间,仿佛回到蓝花楹树林之中,他半醉半醒之时,眸子与平素的淡漠不同,尽是迷蒙之色,这时的顾连州显得特别纯真,白苏便是因他这样的形容,而心跳加速。 顾连州懒懒的放下书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唇角微扬,竟难得的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显然心情极好,“姬。” 白苏顿了顿,试探着问,“夫主不能叫妾名字吗?” “计较。”顾连州轻笑一声,却是遂了她的意,唤道,“素儿。” 白苏面上绽开一朵明媚的笑靥,拉着顾连州的手,拽他起来,“起塌食一些再睡吧?” 那笑容明丽醉人,令人如沐春风,顾连州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苏,不禁为之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随着他起塌,往几边走去。 偌大的安云殿中摆着十余个火盆,虽然不冷,却也不甚温暖。白苏看着顾连州单薄的衣衫,转身要去给他取外袍,却被一把抓了回来。 “夫主,不冷吗?”白苏捏着顾连州身上薄薄的丝绸白色宽袍。 顾连州穿白色,与宁温是全然不同的感觉。宁温着白衣,飘飘若仙,而顾连州穿着白衣却洒脱清俊,萧萧若松下风,别有一番疏狂的味道。 顾连州坐在几前,把白苏放在腿上,那意思是直接把白苏当做保暖衣了。 这是贵族通常会做的事情,顾连州也并非是头一次做,可白苏依旧不自在,顾连州倒是比从前坦然许多。 两人默默的保持这个动作许久,除了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殿中唯一的变化,便是白苏面颊越来越红,最后干脆连耳垂都涨红成亮丽透亮的玛瑙一般。 顾连州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美景上,不由张口含住,轻轻啄了啄,声音沙哑道,“素儿不打算伺候为夫么?” 白苏仿佛遇到大赦一般,慌忙抓起汤匙,却被顾连州止住,“我倒是不曾看出,原来你这妇人还是如此害羞。” 他虽这么淡淡的嘲讽着,却着实沉迷于她每每不同的风情之中。 眼前这妇人,即便羞涩起来也与旁人不同,她不慌乱,只是如一只猫儿般安静窝在他的胸膛前,单纯而无害,云霞浸染的面颊宛若桃花,衬得她美艳不可方物,偏偏,那小巧玲珑的五官总是会透出几分清纯,端得要人命。 白苏长而曲卷的睫毛掀起一双水汪汪的银眸,朦胧诱人,羞涩飞快的扫了顾连州一眼,“夫主,用饭吧。” 这一眼,勾魂摄魄,即便顾连州是坐怀不乱的圣人,亦是一股灼烧的火焰朝下腹涌去。 “你这般容色,为夫又如何用的下饭?”顾连州忽的抱着她起身,大步朝床榻走去。 白苏一惊,她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虽然早就期待这么一天,可是事到临头,竟有几分退缩,她略带仓惶的看向顾连州,水眸中带着一点询问,一点惊慌,一点期待...... 却不自知,这样的眼神究竟是何等诱人! 顾连州怔怔的盯着她,他从不知道,一个眼神能竟够传达如此之多的信息,能够如此引人不可自拔! “素儿。”他声音沙哑,躬身,轻轻的将她放在榻上,从高处欣赏她诱人的姿态。 顾连州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即便身下欲/火已经燃烧起来,他却依旧能够用平静的态度静静欣赏她每一个姿态。 可白苏却被他淡然的表情刺激到了,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双脚互相蹬掉了脚上的鞋子,然后从塌上爬了起来,伸手把自己背后堕马髻上簪子拔下来,放在塌沿侧的矮几上。 顾连州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动作,脖子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勾住,将他微微拉向前去,柔软的抚触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游移到身前,隔着衣料轻揉软抚,却迟迟不伸进衣服里,这让浑身灼热渴望更贴近爱抚的顾连州有些急躁。 然而,两个人像是要逼着忍耐力一般,一个并不催促,一个也不更深的接触。 那只点火的手忽然准确的按住了他胸口右侧凸出的小果子,微微捏住,力道很弱很弱,却撩拨的那处麻酥酥的,痒的厉害,白苏伏在他耳边,轻轻叹息着,吐气如兰,全数喷洒在顾连州的耳廓。 顾连州明显颤了一下,白苏宛如得到鼓励般,揉着那小果子的手忽然用上了力道,顾连州舒服的轻哼一声。 随之是柔润湿滑的丁香小舌,从耳垂开始吮吸起,一路向下,顺着结实的胸膛一直细细的吻到手上正揉着的小果子,便就这么搁着衣服,张嘴吮吸起来。 “素儿。”顾连州似是欢愉,又似是难受的呢喃一声。 他确是十分舒爽,然而白苏只照顾着一侧,无论是抚摸还是亲吻,都着右侧那粒果子进行,使得左边难受的紧,可是他的尊严绝不允许自己低头。 作为报复,顾连州极为利落的扯下白苏的衣带,大手伸进衣服中衣里,抚上她的一侧的臀。 入手的是惊人的柔嫩,顾连州触到的那一刻,明显愣一下。 就在顾连州解开白苏衣带时,她就知道他的意图,故而轻笑一声,推开他,“夫主,妾去先去沐浴,先叫方无进来服侍您用饭,可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0章 缠绕春/情卒未休(2) 顾连州心知这是白苏的初次,虽然无法给她一个洞房花烛,却也不愿太怠慢了她。 “素儿。”顾连州压下欲/火,轻轻拥了她一下,在她白嫩的脸侧落下一吻,便松开手,径自向案几走过去。 白苏理了理被扯乱的裙裾,披上狐狸裘,向殿外走去。 方无见白苏走了出来,忙迎上去道,“姬,如何出来了?” 白苏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也不再逗他,只道,“夫主尚未用饭,你且进去服侍他,我先去沐浴。” “沐浴......”方无小小的蹦跶了一下,急急道,“姬放心,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看着方无满脸喜色的跑进殿中,白苏缓缓朝浴房走去,在漫天飘雪中,心中有一小块地方渐渐空了,又有一大块地方盈满。 每个女子都做过出嫁的梦,从前,她梦想在二十五岁前有人愿意为她披上婚纱,能有一个温柔的男人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自到了雍国,她便不再奢望能身披嫁衣,嫁给自己爱的男人,这么飘渺的梦,一旦做的太认真了,便会粉身碎骨。 这样,也很好。 白苏在雪中加快速度,往浴房走去,而殿里,顾连州切切实实的明白了,何谓食不知味、味同嚼蜡,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余光却不停的飘过殿门。 方无恭立在一侧,简直欢喜的恨不能跳起来,心道,这云姬果然有几分手段!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把淡漠成性的公子撩拨的心神不宁。 从前政阳王也不是没有硬往顾连州房中塞人,他毕竟是个男人,对这类事情即使没欲望,亦有几分好奇,但往往进行到一半时,便兴趣缺缺。 方无见顾连州放下碗筷,立刻端过水,给他漱口。 “公子,这外边天气寒凉,奴命人去拿个厚实些的披风给云姬挡风吧?”方无出声询问道。 其实他实在是着急,这云姬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少人做梦都想着往公子榻上爬呢,怎的她到了她这儿就如此磨磨蹭蹭! “嗯。”顾连州道。 随着方无出去,四名侍婢争先恐后的进来收拾碗盘,顾连州微微一怔,清贵的声音陡然淡漠异常,“无人去侍候云姬沐浴?” 他的语气并无多少怒气,可是近身伺候他多年的四名侍婢,多少也能摸出些端倪,心知主子是发火了,连忙齐声应道,“姬并无传唤,奴婢们不知。” “退!”顾连州侧靠在榻上,抓起方才那本书,继续翻看。 四名侍婢连忙端着收拾好的碗盘急急了出去,自家主子俊则俊矣,可他的怒气委实令人两股战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顾连州躺在塌上,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书册,不知不觉翻过了二十几页,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蓦地,顾连州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加快,心底强烈的期待和紧张,吓了他一跳,原来,原来自己竟如此在意她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白苏携带着一股冷气冲了进来,她裹着厚厚的浅橘色披风,白色的狐狸毛围绕小脸一圈,红红的小鼻子,粉扑扑的脸颊,在浅橘色和雪白狐狸毛的映衬下,柔美的令人心疼。 她呼着白白的雾花,行动快的像一只小仓鼠,蹭蹭的跑到榻前,迅速退掉披风,露出鹅黄色的宽袍,那袍子颜色幼嫩,宽大的披挂在身上,腰带束起不盈一握的楚腰。 被冻得粉红的指尖哆哆嗦嗦的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上了床榻,贴在顾连州暖如火炉的身躯上,舒服的打了几个寒颤。 顾连州不曾发觉自己唇角一直带着笑意,伸手搂了搂白苏娇小却柔软惊人的身躯。 “这么冷?”顾连州帮他揉搓着冰凉的手。 “冷,冷死了!”在她那个时代,随着气候变暖,可是从无如此寒冷的天气,况且她气血太虚,不被冻死已经是万幸了。 “乱说!”顾连州心中一揪,想起上回抱着奄奄一息的她,跑去巫殿求救,那时心中的慌乱和疼痛至今心有余悸。当初对她尚无很深的感情和依赖,便那般疼了,若是如今再...... 顾连州想着,忽而一愣,当时尚无很深的情感和依赖,那么而今呢? 怀中柔软的人儿正如八爪鱼一般巴在他身上汲取温暖,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耍赖和狐狸般的小心思,如果有一日她不在了?他该怎么办?他搂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素儿。”顾连州也躺倒在被子中,伸出有力的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 “嗯?”白苏正忙着取暖,自是不知在这一瞬间,顾连州的心中想了多少东西,只是觉得他与平素有些不同。 她抬头,扑闪扑闪的水眸疑惑的望向他,“夫......” 方才张嘴,后面的话全然被顾连州吞入口中,他的吻来的热烈而急促,仿佛要确定她的存在一般,不停的索取她口中的芳香。 白苏也感受到他的热情,虽不知只是一会儿功夫,他如何就发生这样的变化,心中却也乐滋滋的接受,惊讶的眼眸慢慢被情/欲占满,她呻吟一声,缓缓闭上眼,探出丁香小舌,主动与他嘻戏。 这个吻热烈,却持久,险些让白苏背过气去。 顾连州是练武之人,气息绵长,只是微微的喘息着,一张俊颜染满绯红,宛如绚丽的霞光,映照着他俊美无铸的脸,如梦似幻。 白苏呆呆盯着他,因为亲吻而泛红的菱唇,手臂支撑在榻上,两臂连着脖颈间的肌肉微微隆起,无一不是诱惑。 “连州......”白苏急促的喘息中,语气却显得小心翼翼。 “嗯?”他回答的声音是少有的温柔,并不掺杂任何算计的温柔。 他应了?他不再要求她唤夫主了?白苏雀跃的蹬着白白的小脚,冲他灿然一笑。 鹅黄色的绸缎衣袍衬得她莹白如琼脂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此刻媚色横生,琼鼻挺翘,原本淡如杏花的唇此刻却红嫩可人,霞飞双颊,这一刻的白苏美艳不可方物,但因着身上鹅黄色衣衫,又压住几分艳丽,透出些许稚嫩青涩。 顾连州的眼眸陡然幽深起来,虽竭力控制住了呼吸,但呼出的气息炙热的烫人,喷洒在白苏面颊上,令她卷翘的长睫如蝶翅一般微微颤动。 “素儿不是写信给为夫,说长了些肉么,如此,可要认真检查一番。”顾连州忽的一笑,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调笑,大手探进衣衫。 白苏被他容色所惑,一时不察,那只大手已然抚上一只玉兔,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浑身燥热起来,轻声哼道,“连州。” “嗯。”顾连州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手中的白兔实在太过柔嫩,仿佛稍稍一用力便能掐出水似的,它虽不大,却已几乎能够填满他的手掌,他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揉搓着,惹得白苏一阵阵战栗。 顾连州轻揉掌中的玉兔,拇指和食指却忽的捻住首尖,轻扯慢揉。 “呀!”白苏轻呼一声,不经意间媚意便流泻而出。 顾连州另一只大手已然滑到腰带之间,轻轻一扯,衣襟散落,这种宽袍专是浴后所着,一般里面不会再穿肚兜了,除了下身的亵裤,里面空无一物。 两只雪白的玉兔蹦出,莹白如玉的圆润之上,两点樱桃色的乳/尖儿,在半敞开的鹅黄色绸缎映衬下,显得鲜嫩诱人。 顾连州低头,叨住一颗,轻轻细细的吮着,白苏身上的幽香宛如一丝若隐若现的烟雾,诱人的香,却令人无法准确捕捉,顾连州体内的欲/火,愈发冲撞的厉害,这般的爱抚和吮吸已经无法满足于他。 顾连州抬头看向她。 白苏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看见他半裸的心口有几颗晶莹的汗珠,恰好她口中干燥异常,便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几滴透澈的水滴,眼里燃烧熊熊野心的火焰,目标却是那几滴水珠。 她溜溜的向下缩了缩,伸出粉嫩的丁香舍,卷住一颗水珠,又吮吸上去。 “素儿!”顾连州已隐忍的眼眶发红,她这个动作一做,纵使真是无欲无求圣人,恐怕也要方寸大乱。 白苏正吮的起劲,却闻刺啦一声,身下一凉,顾连州竟把她的亵裤撕毁了,两条白嫩的腿被一股力道分开,略带粗糙的大手,缓缓抚弄上来。 白苏浑身一颤,顿时清醒了不少,但随之而来,便是一股躁动焦灼,体内仿佛有把火在烧,烧的她不由得想找什么凉爽的地方贴上去。 她弓起腰,往顾连州身上贴,双脚夹住他解释的腰部,帮助她向上贴去。 然而这个门户大开的动作,却恰好令自己的下身对上了一个火热坚硬之物。 顾连州抽回手,将那东西抵上花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抚慰道,“卿且忍忍。” 他一手抚着她的发,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身下却是一挺,猛的挺了进去。 “嗯!”白苏闷哼一声,眼泪倏地滑落。她极能忍痛,可是依偎在顾连州怀中,她却不想忍着。 两人便保持这个姿势停顿了许久,顾连州才轻声问道,“还疼吗?” 他虽极力稳住声音,白苏却还是听出了他的隐忍,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约束自己的男人呵! 白苏摇摇头,下身试着移动一点,便立刻听到一声舒服的叹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1章 缠绕春/情卒未休(3) 陌生的饱胀感,每动一下都是难言的痛楚和灼烫。 “素儿,还痛吗?”顾连州盯着她微蹙的黛眉,又问一了一遍。 实在是疼,不知是她这身子不曾发育好,还是顾连州的分身太大,只是这样静静的接触,白苏都觉得涨裂似得疼,但是看着他布满汗水的俊颜,白苏还是摇摇头,“不痛。” 顾连州试着动了动,紧窒的包裹令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不排解,怕是要疯掉了。 他托起她柔嫩的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交合处依旧是疼,然而白苏心中却因他如此小心翼翼,而甜丝丝的,她微微迎合的动了动,顾连州的黑眸立刻又幽深了几分,喘息急促,动作也随之野蛮起来。 “唔......”白苏红唇间溢出一声似欢愉又似是痛苦的呻吟。 他俯首覆住她的樱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吞了进去,大手不停的抚着两只柔嫩的玉兔,顾连州的吻一路向下,从雪白的颈一直到胸前,不曾放过一处。 他的吻所到之处犹如一团火焰,点燃她体内的欲/望,渐渐的疼痛被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代替,红唇干干的,渴的厉害,白苏只能不断的用小舌舔着它来缓解干渴。 雾气盈盈的眸子仿佛能掬出一潭水来,卷翘的长睫上沾着点点水花,白嫩的颊上布满红云,红唇微张,丁香小舌轻轻绕着唇舔舐。 顾连州抬头,看见她的形容,脑中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他含住樱口,捉住那条软弱的丁香舌,强横的将它掳到自己口中,狠狠吮吸起来,同时身下不由得动的更加猛烈,连榻都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呀声。 白苏觉得那种酥软酸涨之感几乎要达到顶点,她的身瞬间化作一滩春水,柔若无骨,却更加渴求他。 便是在此时,顾连州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般,次次都抵进最深处,没有几下,便察觉身下一阵令人窒息的抽紧,他浑身一僵,体内所有的渴望和欲/火一下子得到了解脱,刹那间如飘入云端一般,轻松飘忽,内心的愉悦,是他二十余年从未感受过的极致。 直到恢复理智,他依旧舍不得离开,但看见在他身下昏过去的人,心中却忽然一慌,急急唤道,“素儿!” “嗯?”白苏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唤她,便朝那里凑了凑。 顾连州松了口气,看这自发滚进他怀中的人儿,有一种满足感盈满心头,他低头在白苏的唇上啄了啄,起身套上外袍,吩咐方无备一桶热水和干净的床单被褥进来。 不一会,方无和褚已经将屏风后的浴桶灌满热水。 “公子,可要唤侍婢?”方无看着顾连州唇边一直不曾散去的愉悦,心里直是欢喜之极。 “无需,你退吧。”顾连州吩咐完,也不理他,径自走到榻前,用床单包起白苏,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方无听着哗哗的水声,愣了片刻,旋即退了出去。 顾连州与白苏在一只浴桶中共浴,虽然拥挤不堪,却依旧不减心中欢愉。 拥着白苏柔软的身子,帮她清洗脏污,顾连州只觉得又是浑身燥热难耐。 他飞快的洗好从浴桶中出来,披上一件干净的袍服,将干净的床单换上,这才把白苏从热水中拎了出来,擦拭干净,套上一件宽大的袍子, 相拥被中,白苏倒是睡的正香,因着顾连州身上暖和,她便死死的扒着他不放,却是苦了顾连州,整夜不曾安睡,一直处在煎熬之中,几次险些忍不住再吃了她。 白苏一觉安睡到天亮,窗外的雪光明晃晃的,时间显然不早了,她微微一动,发现自己还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扬起头,落入眼中是一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他的睡颜宛如一尊亘古的神像,俊的令人心慌。 白苏伸出纤细的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正在兴头上,手忽然被一只大掌握住。 顾连州唇角漾起一丝笑意,还未睁开眼,手便探进了她的大袍内,抚着她纤细的腰,“还疼吗?” 这样温柔的顾连州让白苏微微一怔,旋即搂住他的结实的蜂腰,脸埋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摇摇头。 顾连州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菱唇探寻到她的樱口,又是一阵痛吻,这才睁开眼睛。 白苏搂住他脖子,发现那双墨玉眼有些闪躲,在白苏灼灼的视线下,玉面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呀!”白苏挪了挪头的位置,对上他的脸,发现他果然是在害羞,猛的凑偷吃了一口,嘟嚷道,“真是好可爱。” 天下间,除了白苏,恐怕再也无人看见过他如此腼腆的一面了! 两人这厢正耳鬓厮磨,门外方无的声音传来,“公子,午时了,是否起塌?” 顾连州和白苏一样,作息很有规律,极少有这种赖床的时候,当然前提时,白苏起床之后又躺回去是不算在内的。 “唔,好。”顾连州坐起身来,问白苏道,“你可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她一个人睡这么大间的寝殿也没有意思,遂也随着顾连州一起起塌。 侍婢端着洗漱之物进来,服侍两人洗漱完毕,红豆问道,“公子,可需上膳食?” “无需。”顾连州挥手令她们出去。 白苏整整裙裾,披上狐狸裘,又帮顾连州披上大氅,道,“到清园去吧。” 无论白苏在不在,十二都会为她准备好每一顿膳食,所以他们这会儿去,应当刚刚好,正有午膳可用。 “好。”顾连州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微微一笑。 白苏晕了晕,不再看他的脸,心中暗暗腹诽,本来就生的俊俏,再加上这么一笑,实在是要人命! 两人执手走在雪中,方无远远的跟在身后,暗暗叹息:可惜这云姬出身卑贱,否则以她的才华和姿容,倒是与公子相配的。照这情形,恐怕主母进门之日,便是云姬殒命之时。 方无对白苏印象不错,心中也为她着急,按说这个时候,只要她对公子开口,一个夫人之位唾手可得,即便将来主母进门,也不能轻易取了她性命,怎的这女姬如此傻! “素儿,你便没什么要对我说么?”顾连州自然也是想的到这点,见白苏不开口,便主动问她。 白苏心里哪能不明白,却装蒜道,“一夜风/流,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连州用力捏住她的小手,顿住脚步,严肃道,“你便不想求个夫人之位?” 求得夫人之位,才能长久的伴在他身边,这点,她不会不知道! 白苏未曾想,他会如此直接的问出来,怔了怔片刻,转身搂住他的腰,把脸搁在他的心口,“当日,你捉我回来时,说过的话,不曾忘记吧?” 当然不曾忘!顾连州默不作声,等她继续说。 “你说,若是我能令你不顾一切,便会娶我,不是随便说说的吧?”白苏仰着脸,看他。 顾连州垂头对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若是我没有那种本领,便放我离去吧。”白苏定定的看着他。 她不稀罕什么夫人之位,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心,不能做那个与他共赴白首之人,勉强留在这里,到最终只会变得和白夫人一样,嫉妒和仇恨盘踞心中,她白苏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自虐之人。 顾连州轻哼了一声,面上并无不悦,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牵着她的手,继续向清园走去。 十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膳食。 吃完饭,顾连州命方无把一些需要编修的书册送到清园,便就大大方方的霸占了白苏的寝房。 清园的寝房较小,屋内火盆多,温度比安云殿要高出许多。 顾连州只着一件大袍,坐在窗边的几前编修书册。 白苏因着“妖孽”事件,恰好不用去太学授课,便也就落得清闲,凑到顾连州身边抓了本书来看。 “金刚经?”白苏看着满纸密密麻麻的梵文,随意翻了几页,便放下了。 顾连州停住笔,歪头看着她,“你识得梵文?” “认识一些,不过也是为了读佛经刻意学的。”白苏不打算对他说谎,便照实回答。 顾连州饶有兴趣的放下笔,问道,“你也喜读佛经?”白苏立刻注意到了他话中的“也”字,想到他常去拜访福缘和尚,便猜到这应是顾连州的爱好之一。 “倒也算不上特别喜欢,只是多读佛经,能令人放下诸多执念。”白苏依旧实话实说,转而笑道,“你可不能总是读佛经,若是你真的大彻大悟了,我该怎么办呢?” 顾连州怔了一下,旋即把她拎坐在他腿上,大手揽住纤腰,“卿不是连求出的准备都已做好么?如何不许为夫大彻大悟?” 小气!白苏知道他方才虽不曾表现出丝毫不悦,心中却还是在意她的,也就开开心心的任由他搂着。 “姬,柳夫人来访。”十三声音谦恭,因怕顾连州有所不满,故而改口唤“姬”。 柳夫人?白苏看向顾连州,见他无所谓的模样,便道,“请她到厅中。” ** 祝昨日倾城同学生日快乐!!掩面,因着某人一觉醒来已近三点,于是加更似乎不可能了,所以感觉很抱歉,但是下章依旧是三千字,额~~一千字祝贺,是不是寒碜了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2章 卿是我的妇人 十三顿了一下,厅与寝房只隔了一墙,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顾连州听见可怎生是好?她虽心中有疑问,却也不敢再问,退出房外,令二丫去请絮女进清园。 白苏从顾连州腿上滑下来,理理裙裾,起身之前,偷偷瞥了一眼,见顾连州正提笔准备写字,便飞快的凑上去偷吃。 谁知,顾连州不知是有意无意,忽然转过头,白苏这一记香吻不偏不倚正是落在了他的菱唇上。 白苏的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朵根,她并非害羞,而是偷吃被逮个正着的窘态。 顾连州却毫不客气的撬开她的贝齿,舌头溜了进来,追逐她的丁香小舌。 白苏呻吟一声,纤腰被箍住。 这一吻缠绵而猛烈,直到十三的声音再次响在门外,顾连州才放过她。 “姬,柳夫人已到。”十三道。 白苏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那眸中还有未曾褪尽的媚色,这一眼含春带怨,直是赤果果的引诱。 顾连州挑挑眉,哑然一笑,目送她出去。 厅中,絮女早已坐在几前饮茶,见白苏进来,起身微微朝她颔首。 絮女的一举一动依旧是那么无可挑剔,一张精致绝伦的容颜上傅了粉,若是仔细看,依旧能发现掩藏在精致妆容下的憔悴。 以絮女的精明,应当早就发现自己的夫君成为别人床榻上的玩物了吧!况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种龌龊淫/乱之事,更是传的飞快,恐怕她也没少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大姐怎么有空来看我?”白苏却也没有直接问及来意,算是给了她面子。 絮女勉强的笑了笑,并未答话,反而轻声道,“原来父亲所谓的沧海,竟是连州公子啊!” 当日白苏用一首《离思》试探白老爷的意思,他说陆离并非沧海,说白苏的眼界太小。 也是那日,絮女心中无可遏制的嫉妒,变成了仇恨。 “陆大将军如今可是骠骑大将军,又如何不是沧海呢?然无论他谁沧海,须是属于我的沧海才行。”白苏淡淡答道。 无论顾连州有多高的权势,必须是她喜欢的人才行,否则即便整个天下都是他的,白苏也不稀罕。 絮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的沧海?纵使你歪打正着成了太学博士,但商人庶女的出身,注定你只能是个玩物罢了。” 她此话一出,寝房中的顾连州笔一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就不劳大姐操心了,大姐今日前来,可有要事?”白苏心中仅存的一点怜悯,因她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絮女与白苏关系一向是针尖对麦芒,她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四妹自缢之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白苏不咸不淡的看向她,“她自缢之事,我虽然也很心疼,却又能如何?” “你当真不知道她是为了连州公子?”絮女声音冷冽的质问,却不等白苏回答,冷冷道,“我们五个虽不是一母所出,却毕竟都是白氏姐妹,你要眼睁睁要看她死不成!” “大姐是什么意思。”白苏不动声色的问道。 絮女看着白苏这模样,也拿不准她的态度,却还是把本意说了出来,“你便遂了她的愿吧,让她在你身边做个侍婢也好。在少师府中,有个姐妹互相扶持,不是比一个人好些?” 见鬼的姐妹互相扶持!在白府的时候都几乎撕破脸,到了少师府,为了一个男人而互相扶持?! “大姐有几分真心?几分是怕阿梨成为太常卿家的嫡夫人?”白苏一针见血。 白苏不得不佩服白老爷,他如何就能攀上太常卿家呢?虽只是嫁了二子,但那二子乃是嫡母所出,白梨嫁过去,是正正经经的嫡夫人啊! 当初絮女就是因为嫉妒素女成为柳家正夫人,所以用计抢了这个位置,如今她为了白梨来求情,白苏怎么也不能相信,她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 “你自己不愿,莫要往我身上推。”絮女脸色微沉,却并未发作,反而劝道,“你怎可如此想不开?你现在受宠也不过一时,丈夫的心易变。且若是将来主母进门,必然容不下你,连州公子难道会为了你休妻不成?” 白苏垂眸,歪身靠在几上,声音中含着笑意,“大姐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姬妾,自己都不能随便往他的榻上爬,又如何能做主往他塌上塞人?” 那笑意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怅然,但是转而,她抬眸看着絮女的时候,眼中却是不多见的执拗,“莫说我没有权利,便是有,我绝不会往他身边塞人!顾连州是我的,我能独占一刻便是一刻,若是他宠了别人,我求出便是,所以,请大姐熄了心思吧!” 这番话,不仅是是说给絮女听,也是说给顾连州听。 白苏来少师府的时候,一心想要得到他,想成为他的妻。尤其是他说“但求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之时,白苏觉得,自己需要不择手段去谋求那个妻位,成为那个能与他携手到白头的唯一。 然而,她现在并不强求了,能够被他真心相对过,也算是一种得到,做人不能够太贪心,尤其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 絮女怔怔的看着白苏,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从前的白素是绝不会说出“求出”这样的话。 “告辞!”絮女忽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香蓉急忙跟上去送她,面上是送,实则是怕她乱闯而已。 白苏方才说的潇洒,说完那些话后,竟是不敢再见顾连州了,于是便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厅中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二丫又进来通报道,“小姐,白氏大兄来了。” “不见。”白苏对白子邵半点耐心也欠奉,且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来找她究竟所为何事,要么也是为了白梨,要么就是为了让她吹吹枕边风,给他谋个前程。 “是。”二丫退了出去。 白苏起身往寝房去。 顾连州依旧是同样的姿势在窗边的几前编修书籍,窗外的雪光耀眼,在他山岳河川般的侧脸边缘镀上一层莹白的边。 他认真的模样更是令人心动,白苏驻足,在十步之处歪头盯着他看,似是刹那,又似永远,这一刻,她很想已到白首。 “过来。”顾连州未曾转头,清贵的声音忽然道。 白苏缓步走向他身边,目光痴痴。 顾连州转过头,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微微一顿,却听白苏轻声道,“待老时,也不知是否还能如此看着你。” 顾连州心底某块地方一颤,却是不接她这话,转而问道,“繁湛求娶你?” 白苏微微一怔,她知道顾连州神通广大,知道此事也不奇怪,心想反正此事已经拒绝了,问心无愧,便诚实的点点头。 “你心中是如何想?”顾连州问道。 背着光,白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道,“繁祭酒是个不错的人,我拒绝他,他却还能不计前嫌的帮我打探消息,你要回来之事,便是他帮忙打听的。” 说起此事,白苏觉得繁湛当真是个君子。 “是个不错的人?”顾连州眯起眼睛,清贵的声音淡淡问道,“卿当真以为,他无所求的帮你?” 白苏微微一怔,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不遗余力的帮她,要说无所求,白苏倒也没那么天真,只是他所求者何? “你不会想说,他是为了博取我好感吧?天下间貌美贤德的妇人比比皆是,这恐怕不可能。”白苏笑道,她是真的不认为自己能令繁湛倾心,毕竟那个男人为了亡妻,孤身六年啊! 顾连州靠在几边,将白苏拽入怀中,气息逼着她的耳侧,“卿也太菲薄自己了,我听闻有人抖出你一年前自缢之事,此事若不是有他从中周旋,岂能如此轻轻带过?卿说,他为何如此卖力?” 白苏呆了呆,她也猜到此事有人暗中助她,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繁湛。 “卿想嫁给他吗?”顾连州问道。 不用看他的表情,光是包围她的冷冽之气,便够令人心惊胆战了,白苏哪敢说实话,忙道,“没想过,从没想过。” “欲盖弥彰!说实话!”顾连州冷声道。 白苏抱着他的蜂腰,讨好道,“妻位诱惑虽大,却不比连州诱惑大,妾心慕于君,怎么会想嫁给他呢?” “嗯。”顾连州对这个答案勉强接受。 就当白苏以为过关了,只听那清贵的声音又问道,“云庆王动了你?” 白苏立刻委屈的点点头,可怜巴巴的道,“我要报仇。” 顾连州莞尔一笑,哪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这等狠厉之言?除了他这妇人,天底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那他有没有碰到你?”顾连州垂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白苏再次点点头。 顾连州本就背着光的脸忽然更暗,沉声问道,“他如何碰你了?” “我向外跑时,他从背后抱住我。”白苏道。 顾连州不知是何意味的哼了一声,伸手搂上她细而柔软的腰肢,头靠在她脖颈间。 入怀的柔媚,和萦绕的鼻尖的幽香,不着痕迹的挑逗着他的神经,任何男人一旦感受过这样的滋味,便不会轻易放手。 云庆王...... “卿是我的妇人。”顾连州忽然在她耳边宣告所有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3章 赐婚 当晚,顾连州歇在清园。 屋内温暖如春,二人只着了宽袍在几前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顾连州刚刚从北疆返回,还不曾入朝拜见雍帝,因而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太子还被幽禁着,七王在北疆的别苑中闭门不出,也不知伤势究竟如何,各个家族之间的势力也开始出现强弱分化,这样动荡的局势,须得做出周密的计划才行。 而白苏正在画一本名叫《伽蓝记》的佛教园林设计,有她前世见过的一些建筑,亦有些自己的设计。 此时着手做这些,是早了点,不过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她这厢画的正投入,连顾连州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都不知晓。 他静静的打量她,乌发披在背后,用玉簪挽了个松松的髻垂在腰际,墨发隐约间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几缕青丝搭在莹白的皮肤上,纤细的锁骨和衣襟里若隐若现的雪乳。 一股灼热的火在腹内烧了起来,顾连州飞快的转移视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她正在画的内容上。 白苏画的是剖析的平面图,顾连州看了一会儿,渐渐被这种精确的表现方法所吸引,他目光流连在白苏精致的侧脸上,认真,执着,却令他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距离感,仿佛眼前这个总能够不自觉吸引他的女子,并非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是一缕随时可能飘散的青烟。 这种感觉十分不妙。 顾连州皱着眉,在她身后坐下,伸手搂上面前纤细柔软的腰肢。 “啊。”白苏低呼一声,一双因为惊吓而水盈盈的眼睛,嗔怒的瞪他一眼。 “素儿。”顾连州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淡香,“最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休要弃我而去。” 清贵的声音中隐隐有些不安,搂着她的手紧得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顾连州从来都是淡漠的,无欲无求的,忽然这副模样,令白苏怔了一下,“何事?”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火盆里轻微的噼里啪啦声。 白苏知道,以顾连州的性子能说到这个地步,委实不容易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放下笔,转过身来迎上他的拥抱。 这时,十三的恭谨的声音传来,“主,方无求见。” 白苏对十三的情绪太熟悉,她这声音虽然恭谨,却压抑着焦急,必是知道了对自己有什么不利才会如此,白苏的身子有些僵直。 顾连州放下她,径自朝外面走去,白苏追上去给他披上大氅。 见那苍青色的身影转进了厅中,白苏招过十三,“何事?” 十三偷偷抬眼看了白苏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便道,“是政阳王来信了,说是陛下赐婚的圣旨三日前送达政阳王府,王爷来信要主回去完婚。” 白苏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掌心,稳住声音道,“是哪位公主?” “是孝节公主。”十三自然是感觉到了白苏不同寻常的平静,不禁担忧的看着她。 “知道了,退吧。”白苏淡淡道。 白苏以为会是孝闵公主,原来雍帝也不过是投石问路吧,孝闵公主聪慧,又有自己的势力,雍帝自然不希望让顾氏做大,正好顾连州也不愿意,他便顺水推舟把孝节公主指给了顾连州。 而这孝节公主,虽也是地位尊贵的公主,却空有美貌,她被誉为刘氏皇族最貌美的公主,在外人看来,配顾连州当真是才子佳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美梦永远不会太长久。 白苏跪坐在几前,缓缓闭上眼,将心中的纷乱理出一个头绪。 她眼下正在“妖孽”事件的节骨眼上,若是顾连州再因她拒婚...... 事情为何会如此巧合? 过多的巧合,令人不得不怀疑,这是有心人一手策划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者,竟是雍帝! 烽火连天,他却有闲情算计自己的臣子? 白苏对于自己猜到的答案,持怀疑态度,那封《赴边表》分明是落在了云庆王或者花荣手中的。 或许,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关联,只是她想的太多? “你知道了?”顾连州清贵的声音,蓦地响在身后。 白苏转过头,看着他丰神俊朗的模样,呆呆的点了点头。 “卿,从今天起,你就少师府的云夫人。”顾连州放下大氅,在白苏对面坐下来。 “嗯。”白苏垂眸应道。 顾连州箍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那一汪雾气盈盈的眸子依旧是平素的淡然。 “卿不欢喜?”顾连州似是自语,又似是询问。 “欢喜,甚是欢喜。”白苏道。 唔,她白苏,终于是一个彻底的小三了,从前因为他没有妻子,所以她的存在只能说是交往,然而他一旦娶了妻子,夫人也罢,姬妾也罢,终归只是等级不同的小三。 “有办法不娶吗?”白苏忽然似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顾连州揉着太阳穴,这种被算计的感觉也令他十分恼火,即便雍帝下旨逼着他娶某个公主,也比现在这种状况强得多。若顾连州是孑然一身,他必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毁了刘氏江山,然而,在他的背后还有顾氏一族。 想来雍帝把圣旨下到政阳去,便是想提醒他这一点吧。 “卿逾越了。”顾连州道。 他娶不娶正夫人是她所不能干涉的,白苏问这一句,并非想得到什么承诺,她也早就猜得到答案,只是似乎须得问上一问,才能够了却自己的幻想。 “妾知罪。”白苏恭谨的俯下身请罪。 这本来是该有的程序,可是顾连州看着这样的白苏,心脏仿佛忽然停滞了片刻,有些气闷。 “卿,那个妻位,不过是摆设,无需在意。”顾连州解释道。 这世上,还有哪个妇人能够有幸得到他只言片语的解释之言?应知足了。 白苏微微一笑,上前拂去他发上的水珠,轻声道,“妾明白,夫主情非得已,妾心中断不会有半分怨嫌。” 白苏自己不曾发现,她只有做错事时,或者心中有难以排解的忧伤,才会特别恭谨,礼节面面俱到,一举一动令人挑不出丝毫毛病,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顾连州对于她这习惯,实是了如指掌,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婚期是何时?妾好早做准备,迎接主母。”白苏背过身去,将榻上的被褥摊开。 她是第一次自己铺床铺,弄的不甚整齐,却执着想整理的更好。 “年关。”顾连州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娇小而倔强的背影,问道,“卿不是喜欢唤我名字?为何忽然不叫了?” 他记得,昨晚她唤他“连州”,有人叫他少师,有人叫他连州公子,也有人叫他德均,却从来没有人如此唤他,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却也不讨厌,所以便不曾拒绝,当时她欢喜的蹬着白白的小脚,那模样甚是可爱。 “唔,那个唤一两次便好,若是习惯了,以后会管不住自己,万一给人抓住把柄可不好了。”白苏满意的看着自己第一次铺床的杰作,转过身,笑嘻嘻的拉着他的大手,问道,“怎么样,这是我第一铺床,是否很有天赋?” 顾连州瞥了一眼勉强算是整齐的榻,“尚可。” “你便不能安慰我一两句?”白苏扁扁嘴,溜溜的先爬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顾连州看着她不守规矩,心却是放下了几分,笑斥道,“没几下便露出了狐狸尾吧!” 白苏勾住他的脖子,一笑嫣然,现在的她似比以前多了几分妇人的妩媚,这般一笑,直令人心醉。 “夫主,想不想见见纳兰修?”白苏道。 顾连州只见过白苏扮作纳兰修的模样两回,一次是他在怒火上,一次是她在生死边缘,因此也不曾仔细观察。 他也很好奇,白苏怎么把自己换了一张脸,难道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白苏见他不曾反对,跳下塌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道,“不可偷看!” “嗯。”顾连州随意抓起摆在榻前小几上的书,示意自己看书,不会偷看她。 白苏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的跑到妆台前,从柜子中翻出那些自制的化妆品,对着铜镜细细的描画起来。 顾连州靠在塌上,看着手中的书册,越看越觉得自己遇上知己了,白苏与他的爱好大致相同,喜欢研读佛经,喜欢看书,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在别人眼中看来,这样枯燥的爱好实在无趣的紧,尚京权贵也常常弄这些风雅事,可真正喜欢之人,寥寥可数。 顾连州此刻手中这本书,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花卉园艺书籍,里面清俊的字迹隐隐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才想起,这居然是白苏的字迹,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她的字已经如此出类拔萃了。 越是看下去,顾连州越觉得白苏对于园艺花草的修养,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的等级已经不算养花护花,而是玩花,无论是何种花花草草,在她手中必然能被玩出个名堂来。 顾连州返回翻看书名,细细的羊皮上“花境”二字清俊潇洒,有妇人的婉约,亦有隐士的洒脱不羁。 这是我的妇人啊!顾连州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他翻回书页时候,里面忽然飘落一张纸,那纸张被叠的整整齐齐,顺着塌沿滑落,顾连州怔了一下,伸手拈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4章 纵情欢愉 那张纸已经起了毛絮,显然被翻阅过许多次,顾连州随手打开,里面是几个俊逸飘洒的字:尚安。落款是顾德均。 拈着这张纸,顾连州心中不知是何样的感觉,被人牵挂的温暖,亦有些许后悔,后悔没有多写些内容。 至今想起来他当时在灯下回信的形容,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灯花落了满几,写了一张又一张,最终居然只弄出这么几个字。 “顾君,好久不见。”如云卷云舒的声音,令人舒适的筋骨似乎都舒展开来。 顾连州抬头看过去,一袭白色华服立于浅青色的帐幔下,他手中半开的折扇拨开头顶的帐幔,缓步朝他走来。脚下厚厚的木屐,整个人显得纤细而高挑。 微黄的灯火之中,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唇角噙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意,墨发在身后结成马尾,用白纶绾起。白色锦缎,上面绣着一片血红如菊的花朵,碧绿笔直的花梗穿插其中,颜色清丽,却莫名的有种神秘妖娆之气,宽大的袖子垂在两侧,看不见手,右手边的袖子中却露出半截白羽扇。 修眉斜飞入鬓,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诱人的嘴唇,粉如海棠颜色。 这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绝美,魅惑绝美。 她拖着长长的衣摆,缓缓走来的时候,顾连州心脏忽然不争气的急速跳动起来,被她这绝美震撼的同时,亦隐隐有些不安,这件彼岸花的锦衣,是她上次徘徊于生死时所着。 这一次,白苏刻意不强调棱角,比之从前的妆容多了些许柔和,乍一看不辨男女,然而只要多留心几眼,便可知这是个女子。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来,宽袍拂动的隐约间,竟能看见她白嫩的腿,白白嫩嫩的小脚上,指甲是淡淡的海棠红色,顾连州倒不是没有见过放荡的场面,却是没见过如此绝美的放荡场面。 “许久不见,顾君,能饮一杯否?”白苏一只白嫩的大腿跪上塌,身子前倾,白色的羽扇缓缓滑过顾连州的脸颊。 她这般倾着身子衣襟微敞,顾连州只需一垂眸便能看见半露的雪乳,他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喘息也沉重了几分,哑声道,“不要闹。” 看着他这般样子,白苏更来劲了,索性霍了出去,胡乱踢掉脚上的木屐,爬上榻,横躺在他怀中,长长的衣摆从榻上一直拖到地板,她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书册和信,探身放在几上。 顾连州只觉得一股幽香萦绕在鼻尖,令他有些躁动,忍不住伸手去搂住近在眼前的纤细腰肢,“素儿。” “嗯?”白苏转过身,冲他勾魂一笑,小手顺势探进他的宽袍中,掳住一颗果子细细抚弄起来。 “不要点火!”顾连州低哑的声音中压抑着欲火。 白苏恍若未闻,甚至低头捉住那颗小果子。顾连州浑身一颤,猛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握住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她头顶,“不疼了?” 顾连州本是见她昨晚晕了过去,便忍着欲望,不打算碰她,可是白苏却一直不断的点火,他便是有再好的自制力,毕竟也是个男人,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撩拨。 白苏定定的望着他,美眸中尽是渴望,“给我个孩子吧。” 给我个孩子吧...... 这算是一种邀请吗?顾连州呆了呆,低头吻上她的唇。 唇舌缠绵,蕴着彼此不自知的浓浓的情意,纠缠。 这一夜,极尽温柔。 细细碎碎的呻吟声一直持续到天亮,白苏才在体力不支下昏睡过去。 顾连州虽一夜未睡,却是精神极佳,意犹未尽的搂着白苏小憩了一会儿,才起身入朝去拜见皇帝。 太子被禁足了半年,雍帝丝毫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顾连州自是知道,这是雍帝引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上钩的计策,雍帝虽然偏爱云庆王,但他老奸巨猾,自是知道云庆王不堪大任,所以顾连州也并不着急。 反倒是云庆王,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他的妇人身上,须得略施薄惩才行。 “荀伯,改道去顾府。”顾连州淡淡道。 尚京的顾府,除了少师府以外,便只有顾风华居住的府邸了,荀伯立刻调转马车,往顾风华府中去。 到达顾府时,时辰尚早,顾连州料定顾风华还未起身,便令荀伯去停车,径自进了府中。 门房见是顾连州,连问也不敢问,只是恭立在一侧,请他进去。 有小厮眼尖,远远的看见顾连州,飞快的折后院,去珍夫人那里去唤自家公子起来迎接。 一时间,顾连州所过之处,表面平静,仆人们暗地里却如惊弓之鸟,无声的到处乱窜,只有管事还算淡定,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我家公子还在休息,您先进厅中稍憩片刻,奴这就命人去唤。” “嗯。”顾连州淡漠的应了一声,随着那身子弓成虾米状的管事进了大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顾风华墨发披散,披着一件黄色的大氅从外面打着呵欠进来,半睡半醒的随意择一张几前半躺下来,喝了口茶,才问道,“大兄,你可有一年多不曾来我府中了。” 顾连州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评价道,“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哪里哪里!”顾风华挥挥手,风华万千的伸出指头,抹下唇上的水渍,挑眉问道,“大兄每回来我府里,都是挑唆为弟干坏事,唔,这回有何指教?” 顾连州哼了一声,漠然道,“你可以不做,无人逼你。” “我错矣,还请大兄不吝赐教!”顾风华哈哈一笑,给顾连州做了个揖。 他这大兄,从来都了解他掩藏极好的野心,却从不拆穿,也不帮助,全作不知。 然而,仅有那么两次似有若无的提醒,却帮他化解了两次绝境,那才智委实令人胆颤。若是能拉顾连州做智囊,许多难以得到的东西,都会变得唾手可得,他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只是顾连州一律不予回应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5章 风华情圣的教育课 “今,七王险死还生,太子却依旧被幽禁,何也?”顾连州问道。 顾风华陡然精神一振,去了几分慵懒,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是要引蛇出洞,可是精明的蛇,都已觉定按兵不动。” 顾连州微微抬眼,“唔,草木皆兵啊......” 顾风华从袖中取出一把黑色鹤尾扇,垂眸抚着扇面,沉默了半晌,忽而灿然一笑,“我明白了。” 如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因为雍帝这一手,忽然都停了动作,开始观望形势,然而这也是个好时机,既然雍帝希望逮到蛛丝马迹,那么便可以趁机除掉对自己不利之人,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云庆王。 七王闭门不出,恐怕就是看穿了雍帝这招引蛇出洞,因而不管他是真重伤还是假重伤,都卧病在床,因此想寻他的马脚,实不容易。 其他另有几位名望较高的皇子,他们背后都有母系的家族势力,以顾风华的手段倒也能扳倒一两个,然他自是要权衡利弊,雍帝不仅要捉皇子们的野心,必然也会留心各个藩王,顾风华绝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顾连州料定,顾风华第一个下手的,一定是针对云庆王! 云庆王虽然聪颖,但是行径荒诞,他本人非但不可惧,还极容易找到漏洞,顾风华要针对的是他身后的曲氏家族,还有两朝太后,从他下手是最好不过。 “大兄,据说,云庆王对你的宝贝儿很有兴趣哦?”顾风华笑的放荡不羁,他的眼线遍布各个角落,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绝对是除了当事人和斥候以外第一个得到消息。 顾连州抿了口茶水,“休要在我面前耍如此低劣的激将法,若是七日之后云庆王还不出事,我会亲自动手。” 毫无疑问,若是他出手,顾风华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大兄,怎可如此急迫?快到年关了,过完年可好?”顾风华提到年关,心中透亮,想必他这大兄是在想在年关之前为云姬做点什么吧! “可惜了。”顾风华啧啧道。 顾连州正起身准备离开,却听闻他这话,不由顿住动作,“为何?” “我视云姬此女不同与其他妇人,她之所求,我虽也猜不透,然我却笃定,一旦孝节公主进门,只有两个结果。”顾风华舒服的靠在软垫上,老神在在的盯着他道。 顾连州又坐了回去,“愿闻其详。” 顾风华心中微微一惊,他还道他这大兄会如往常一般径自离去,从前可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这个淡漠的男人驻足啊! 看来云姬在大兄心中所占的位置不小。 顾风华也不卖关子,笃定道,“要么就是斗的你死我活,要么就是她求出,绝无第三种可能。” 顾风华与白苏接触不多,然而仅有的几次,也足够他模糊的认识到她性子,况且,以他风华公子阅芳无数的经验,必然八九不离十。 “可我同她说了,妻位只是摆设。”顾连州迷茫道。 顾风华险些被自己喘气呛着,他竭力隐忍之下,化作一声清咳。 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甚为奇特,二十余年,只能算是相熟的陌生人,又总比陌生人多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纵使连谋权这样的隐秘之事,也都能互相沟通,却从未说过任何私事! 顾风华问道,“大兄与她欢好了?” 这句话一出,顾连州的脸颊浮起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却还是极认真的答道,“是。” 顾风华不自觉的挺直身子,瞠目结舌的盯着他,这,这个是他那淡漠无欲的圣人大兄吗? “怎么,有何不妥?”顾连州微微蹙眉。 “无,并无不妥,男/欢女/爱才是人之常情。”顾风华咳了几声,对于顾连州的虚心请教,也予以耐心的解释,“娥皇女英是否真有其事,我倒是不知晓,只知我这后院里成日的毒啊蛊啊,每年都要死伤三五个,才是正常,我看着倒是挺精彩的,就不知大兄是否也喜欢。” 看顾连州深拧的眉心,便知道他是极厌恶这等乌烟瘴气,少师府后院之事,他从不过问,但即便如此,也偶尔能发现一两件事。 “啊!看你那云姬的手段,可比我这后院的小打小闹更有趣,大兄定是知道齐姬因何而死吧?就是因为她设计诱杀云姬,不过被反扑了。啧啧!如今整个齐氏的声誉都是一落千丈呢!”顾风华说到兴头上,又忍不住犯起了火上浇油的老毛病,唰的一声合上羽扇,似是想到了什么妙处,“大兄,你还是快快向皇上退了这门婚事,求娶孝闵公主吧!这个孝节公主哪里是你那宝贝儿的对手!” 顾风华兀自说的开心,全无注意到顾连州沉沉的眼眸,继续道,“若是孝闵公主嫁过来,少师府后院可就热闹了,那阵仗绝对不下于两国相争。” “说完了?”顾连州漠然道。 顾风华笑声一顿,心道不妙。 果然,他这厢还未曾腹诽完,顾连州甩袖而去,临走前,清贵的声音淡淡飘散,“五日。” 五日扳倒云庆王。 原本的七日已经是极限了,居然又因他一时痛快,又少掉两日。 “大兄!”顾风华拢起身上的红色狐狸裘,做最后的挣扎,“大兄,如今似我这般爽朗之人已是不多,为弟心直口快,你何必计较呢?” 他话未说完,顾连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 不过,得知顾连州对白苏如此喜爱,倒是令顾风华有了个不小的收获。 白苏每年资助黑甲军一万金,也就相当于站到了他这条船上,看来他要求得这个才智高绝的大兄相助,还是要多多在云姬身上下功夫。 虽然,顾连州并非是个容易被煽动的人,但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谁知道呢! 若是白苏不曾出现,纵使顾连州排斥雍帝这种政治婚姻的手段,为了顾氏一族,却也可能勉强接受,但顾风华的话令他又多了一些顾虑。 无论是白苏为了他在后院用尽心机,还是她求出,都是顾连州不愿见到的。 原本准备今日进宫去谢恩,然从顾府出来之后,他却直接返回了少师府。 顾连州站在往清园和清风殿的路口顿了一会儿,转身朝清风殿走去。 清风殿因为书籍较多,所以通常不会生火,一推开门,一股油墨气息夹杂在冷冽的风里迎面而来。 “公子,可要生火?”褚问道。 顾连州嗯了一声,褚飞快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殿中便多了四只火盆,火势渐渐旺了起来,盆中传出轻微的噼啪声。 顾连州在几前坐下,抽出一本编修一半的书。 “公子,云夫人来了。”方无在门外道。 来的倒是挺快,顾连州摊开书册,道,“不见。” 门外顿了一下,旋即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夫人请回吧。” “这里刚刚炖的粥,劳烦您转给夫主。” 那那淡若春雨的声音很小,但是顾连州丝毫不落的听见了,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外面脚步声渐远,顾连州道,“拿进来吧!” 方无怔了一下,连忙推门进去,把食盒中的粥碗端了出来,淡淡的米香飘了出来。食盒中的粥,只是最普通的白粥,与平时那些食材颇多的粥显得朴素了些。 顾连州尝了一勺,米煮的太烂,断不是十二的手艺。 “她还说了什么?”顾连州问道。 “夫人只说了一句话,旁的没有了。”方无弓着身子,也不知他家公子想听些什么,方才云夫人只说了一句话,公子不是听到了吗? “退吧。”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这个粥定然是她亲手熬的,因为别的粥都做不好,只好弄最简单的白粥。 独自用完粥,开始继续修书。 纸上字迹依旧风骨俱佳,然而写字之人却有些恍惚。 他本想试试自己可以多久不见白苏,想试探一下那个妇人在他心中究竟是占了什么分量,然而方才只是听了一个声音,此刻便有些想了。 只不过他并非是白苏那般,专注某件事时便无法分心,手上的事情在他的控制之下,倒也没有出任何差错。 直到天色渐晚,才停下笔,已觉饥肠辘辘。 不似平时的时间飞快,这一日过的分外漫长。 顾连州起身准备往云安殿去,然而迈开步子,却不知不觉的往相反的方向去,直到站定时,才惊觉自己竟然站在清园门口。 “啊!” 十二打开院门,端着一盆水正要泼出来,猛然看见顾连州,生生的把手收住,半盆水都洒到了自己身上。 “主!”十二连忙恭谨的弯腰立于一侧,请他进门。 顾连州倒也不曾说些什么,直接往白苏的寝房走去,她那么怕冷,估计所有时间都是在寝房中度过的了! “夫主!” 门刚刚被推开,一个黑影便飞奔过来,扑进他怀中,雾气盈盈的美眸满是控诉,“夫主中午都不想见妾呢!” 顾连州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感受贴在他身上的柔软,心中的温暖渐渐扩散开来。 白苏见他默然的看着她,心以为自己做的太过了,悄悄从他身上退了下来,腰却被一只大手搂住。 “卿不知道一碗粥喂不饱为夫吗?”顾连州拧着眉控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6章 求出否 白苏令十二上饭,她知道顾连州其实并不习喜欢人服侍用餐,所以便坐在一侧抚琴。 “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白苏盘膝坐好,装作茶馆里卖艺的乐者,那架势似是准备接受点曲子。 时下,乐者虽只是卖艺的之人,可事实上地位并低下,至少比商人身份不知高出多少,有些擅谱曲的乐者是很受追捧的,称为乐师,便如太学中的师罄便是一名受人敬仰的乐师。 顾连州咽下口中的饭,从善如流道,“广陵散。” 因顾连州从来都是食不言,白苏本只是随便闹一闹,没想到他真的点了一曲,可这曲子白苏连听都没听过。 “不会。”白苏眼巴巴的盯着他,示意他再重新点一曲。 “胡笳十八拍?”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曲子,应当会了吧。 白苏挠挠脖子,随便拨弄了两下琴弦,叹道,“胡笳十八拍太过哀戚,影响食欲,不如随性谈一个吧?” “嗯。”顾连州淡淡看了她一眼,心中实在怀疑,她连胡笳十八拍也不会,不过这曲子确实太过哀戚,便索性遂了她的愿。 白苏从前便喜欢古琴曲,却一直没机会学,穿越后,自从在白府练了一阵子,她便喜欢上这种消遣的方式,平日无事时,也会抚弄一会儿,却从未弹给别人听过,至今在也不知自己水平如何。 她凝神片刻,先以低低的琴音入曲,陡然扬音,转入平稳,音韵畅达,节奏自然。 万籁俱寂的清夜,琴音逼真暮鼓晨钟,犹如天籁与地籁的悠扬肃穆,古刹梵语,如宿禅院,令人身心俱静,自然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 顾连州的动作一顿,看向闭眸抚琴的白苏,昏黄的灯光铺在她身上,使得整个人都散发淡淡的暖意,柔和的,令人无法不动心。 白苏并不会华丽的技法,然而她的琴音,庄严灿烂,愉快恬畅,全然将这曲子的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 白苏放下琴,笑问道,“如何?” “何曲?”顾连州起身走了过来,盘膝坐下。 这曲子他从未听过,但既活泼又宁静庄严,十分奇特,一听之下便喜欢上了。 “普安咒!”白苏笑嘻嘻的伸出手,“公子,听了曲子好赖也要赏些吧?” 顾连州微微一笑,朗朗如月,“你是是扮乐师还是乞丐?” 白苏撇撇嘴,看他把琴取放到腿上,试了几个音后,直接入曲,竟是把白苏方才弹得的《普安咒》又抚了一遍。 不矜躁,不疾骤,不漂浮,不滞涩,比起白苏所弹,少了些轻浮之感,更多了几分佛法庄严,曲中的喜乐全非单纯欢喜,而是普渡众生的悲悯欢愉,令人禁不住想要膜拜。 白苏定定凝视着他沉浸于曲中的模样,菱唇轻抿,目光潋滟。 顾连州的肩膀很宽,四肢修长,身材轩昂矫健,俊美无铸的面上,黑羽翎似的睫毛覆盖下,若隐若现一双流光溢彩的墨玉眼,他偶然转眸间不似平素的漠然,居然破天荒的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的赏钱可好?”曲终,顾连州修长的手指按压住琴弦,转眸问道。 白苏呆呆的点点头,她总觉得近几日的顾连州少了许多淡漠清冷的气息,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柔。 这样的你,教我该如何舍弃...... “明日我便回政阳去了。”顾连州放下琴,静静的等待白苏的反应,如果她想求出的话,这时便应该说出来了吧! 距离年关不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白苏夜不能寐的在去留之间挣扎,就在方才,看着那难得的温柔模样,她几乎要不顾一切的为他留在这里,为他斗,为她争风吃醋,为他不择手段。 然而终究不能,白苏太了解自己了。无关爱情,单是以她的性格便绝不能容忍被欺压,她可以忍耐,就像忍耐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样,可她总有一日会忍不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孝节公主,给他惹下祸端。 便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白苏已下定了决心,“夫主,妾,欲求出。” 妾,欲求出。 白日顾风华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刹那间,顾连州的心宛如漏了一块,撕扯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然而骄傲如他,断不可能说出半句挽留的话。 昨日的解释,已是他二十几年头一次。 房中一片静默,隔了好久,他才勉强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自己的心痛和声音,“卿离开我,可有打算?” 他的意思是,是不是去投别的男人了。 白苏自也是听懂了的,垂眸道,“繁祭酒曾向妾求娶,不知他是否嫌弃妾已非处子之身。” 她明明,明明不会嫁给任何人,然而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她却如此说了。仿佛疼痛时非要死死抓住某样东西,才能缓解,但白苏清楚的知道,不过是两伤罢了。 “繁祭酒为人正直,是个君子。”清贵的声音中是一如往常的淡漠,仿佛只是说一个中肯的评价。 “是。”白苏躬身,说着一些走过场的话语,“妾承蒙夫主庇佑,感恩不尽,今日别后,夫主珍重。” “卿自珍重。”顾连州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白苏抬起头,目送他离去,他的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萧索,比起他来时的欢愉,越发的令人揪心。 “连州......”白苏呢喃道。 站在寝房门口,顾连州极敏锐的听见了她的轻唤,声音簌簌如风过竹林,温柔中略带沙哑,这便是她的妇人啊! 十三一直在寝房外随时准备进去伺候,自是听见里面的对话,她从一开始的惊讶,转为释然。 十三想的更为实在些,半个月后,少师便要与孝节公主完婚,小姐如此受宠,能够得到一时庇佑,万一少师心淡了,公主必然会因着往日受的种种委屈,置小姐于死地。 主母处死一个姬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十三一进门,便看见白苏拖着长长的衣摆,跪伏在地上,垂眸盯着那把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眸,面上表情明暗不定。 十三以为她需要静一会,正欲退出去,只听白苏道,“原本可以再晚一些的,便能在他身侧多呆几日,是不是?” 十三怜惜的扶起她,劝慰道,“长痛不如短痛,小姐做的对。” 可是,方才明明是那样柔和的气氛呢。 “我们明日便搬去纳兰府吧。”白苏被十三扶上塌,躺下之后,又拉住她问道,“要婆七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妥了,小姐随时可以出发,只不过眼下战火四起,河中又结冰,水路是不好走了。”十三答道。 “知道了。”白苏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几乎是背诵了一夜的《清心咒》,一遍又一遍,直到看见外面的雪光,揉合着晨光熹微洒落在屋内的地板上,白苏才在身心俱疲之下,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在吵吵嚷嚷之中醒过来,十二慌张的跑进屋来,见白苏醒了,眼泪唰的一下决了堤般,“小姐,不好了,孝节公主正在厅中呢!还有康乐郡主、盛雅公主。” 白苏皱起眉头,“夫主呢?” 十二惶然的拿起一件浅青色的曲裾,一边迅速的帮白苏更衣,一边答道,“主天还未亮便返回政阳去了,没过两个时辰孝节公主便过来拜访了,她们定是见主不在夫主,先过来给姬妾们立立规矩的。” “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是陪嫁?”白苏站起身,任由十二摆弄衣裳。 十二头也不抬的道,“是。” 看来雍帝真是十分重视顾连州啊,甚至用了一个郡主,一个庶出公主做陪嫁,这阵势都抵得上两国联姻了。 “唔,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见见吧。”白苏懒洋洋的道。 十二小心肝还在噗通噗通的跳,看小姐这模样,敢情原本还没打算见她们啊! 十二正打算系衣带,白苏却忽然阻止道,“前几日左竖明不是送来了太学博士的衣裳?穿那个吧。” “对,对!”十二忙又从箱子中寻出那件衣服,给白苏换上,最后把头发用纶束在头顶。 因着是在府中,所以便没有将纱帽带上去,只在白衣黑色边纹的袍子上添了一件白色狐狸裘。 十二检查了几遍,才确认妥当,“小姐,可以了。” 看着这身袍服,十二的慌乱才有了几分底气。 从寝房到厅中只有几步远,白苏一踏进屋内,便看见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光是侍婢便有十七八人。 众人见门口光线一暗,纷纷回过头来,她们看见白苏的一身装扮,顿时一怔。 坐在主座上的孝节公主立刻显出了几分尴尬,她本是公主,坐在那个位置上是理所当然的,可却忘记了白苏是太学博士,这样一来,不请自坐,和被白苏请坐上去,是完全不同的,若是有心人编排两句,给她扣上一顶不尊师重道的帽子,这可如何是好。 康乐君主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压低声音道,“公主不必担心,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无碍。” 白苏淡淡打量一眼主座上的人,那是个十五六岁得少女,一双凤眼长的与孝闵公主十分相类,不过她却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白氏,素,拜见孝节公主,见过盛雅公主、康乐君主。”白苏行了个大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7章 再次求娶 “先生快请起。”孝节公主声音甜美,如蜂蜜和着花香。 因右边的位置被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占了,白苏只能坐上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她坐定以后,便听康乐君主道,“孝节公主凤驾,为何后院姬妾不见动静?竟也无人出来迎接?” 白苏过目不忘,自是认出了康乐君主便是在蓝花楹树林里,那个追着顾连州跑的娇娇,这下可遂了她的愿了,即使只是陪嫁。 “许是都还未听说公主前来吧。”白苏淡淡道。 康乐君主语气还算客气,却不依不饶的追问,“据说连州公子让你做夫人了?” 像顾连州这个身份,是只能有两名侧夫人的,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是陪嫁,但她们地位尊贵,若是只给姬妾身份,等于打了刘氏皇族的脸,所以,白苏若是留下来,便只能屈身做姬妾。 不过,陪嫁人数这个问题是可以商量的,只要顾连州向雍帝提出,恐怕都会得到应允,因而康乐君主才特别着急。 白苏也没闲情逸致同她逗乐子,直接道,“我求出了,今日正打算般离少师府。”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怔住了,齐刷刷的看向她——天下间的女子,无不挤破头的想近顾连州身边,居然会有人自己求出!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比边疆的战事还要令人惊讶吧! “你当真求出了?”孝节公主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苏轻笑一声,“公主以为,素会拿此事做耍?” 一时间,孝节公主、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都静默了,她们特地趁着顾连州不在京中,准备来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姬妾,其实主要也是给白苏一个下马威,可是没料到,居然是这种局面。 震惊远远大于欢喜。 “公主还请自便,素因身体不适多日不曾去太学,今病愈,须得去向繁祭酒请罪。”白苏施了一礼。 一说起繁湛,众人均是一脸了然状,心道白苏恐怕是看上繁湛空悬的妻位了! 无巧不成书,这厢话音方落,便听二丫禀报道,“主子,繁祭酒来访。” 这下更是坐实了白苏的心思,即是如此,孝节公主觉得再呆在此处也没有意思,便道,“即是祭酒大人来访,本宫就先告辞了。” 白苏亲自送几人出了清园,然后由管事领她们出府。 白苏命人在院中的树下架起一个低矮的木台,上面摆了一几,和煮酒用具,径自煮酒等繁湛前来。 繁湛的来意,白苏也能猜着几分,繁大夫定是知道了赐婚一事,心知现在是求娶的大好时机,所以才会再次催促他前来求娶。 “雪中煮酒,师云好雅兴。”繁湛入园便看见白苏如此郑重的迎接他,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他以为,白苏有别于其他妇人的,可眼下看来,不过如此。 白苏并未起身,只是抬头迎上那一袭紫袍。 她拢住身上的狐狸裘,在寒风中,挺翘秀美的鼻子微微发红,蜷缩成一团的模样,真真令人心动,繁湛的心跳不觉间漏了几拍。 “可饮否?”白苏道。 繁湛在她对面盘坐下来,他第一次距离她如此近的距离,近到能看见那莹白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樱粉色的唇角一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发丝在风中缠绕,和着酒味儿,隐隐传过来一丝幽香。 抛却性格和才华,繁湛亦忍不住对她有些兴趣了。 “祭酒大人请。”白苏亲自把盏,待繁湛饮尽一杯后,才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繁湛看了她几眼,还是将来意说明,“在下今次前来,是再次求娶!” 竟是又听一遍求婚之言,白苏美好的梦想,切切实实的发生了,然而造化弄人,向她认真求婚的这个男人,不是倾心于她的人,亦不是她所倾心之人。 “呵呵,是繁大夫又催促您了,还是大人见素走投无路,特地前来相助?”白苏笑着给他又盛上一盏,亦给自己盛上,用一种慵懒的玩笑口吻问道。 酒入愁肠,如入无底之渊,不曾有一丝灼烧的感觉。 “酒煮的甚佳。”繁湛赞道,严肃俊美的面上,多了些许温和。 白苏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她本是不会煮酒的,只因怕顾连州又唤别的姬妾,才会拼命学习。 几盏酒下肚,稍微暖和了些,白苏给繁湛行了个大礼,“素今日摆酒相迎,实是有事想请大人相助。” “哦?何事?”繁湛放下酒盏,面上温和敛去,严肃沉稳,不自觉的便散发出一种为人师长的气质。 这种稳重的气度,极容易使人产生一种信赖感,令白苏安心许多,便也不兜圈子,直接道,“素想辞去太学博士之职。” “辞官?”繁湛讶异,他猜测了许多可能,却没想到她只求辞官。 “素亦向夫主求出,打算带上三五奴仆作伴,去寻一处清幽避世。”白苏直起身来,笑的舒展。 繁湛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失落。 欢喜的是,她果然没有令人失望,是个脱俗之人;失落的是,他六年之间唯一一个稍有动心的女子,却无意嫁与她为妻。 “并非大事,只需我批下即可。”繁湛道。 太学博士虽受人尊敬,却也不过是从七品的官职,这样的小事,一般都有专职官员处理,最多经过丞相,皇帝是不会过问这些事的。 “你......”繁湛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宁愿归隐,亦不愿嫁于我为妻吗?” “并非如此。”白苏拨着炉中的炭火,看了他一眼,道,“请恕素冒昧,大人为何六年不曾续弦?” 繁湛饮了口酒,“夫人过世后,便觉得世间再无女子可令我心动,随意娶一个摆在家里,白白误了他人终身,何苦呢?” “大人便不觉得误了素的终身么?”白苏又给他斟酒,垂眸自顾笑道,“大人是觉得素身份卑贱,能得妻位,应当欢喜才是吧。” 繁湛默默的看着她,只觉得,她今日特别爱笑,起初倒是不曾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是这笑容看的多了,总觉得有些撕心裂肺之感。 “实不相瞒,起初我确是如此想的,然而现眼下变了,是真心想娶你。”繁湛接过她手中的火棍,扶起她一直伏在火炉旁的身子,使得她能与他直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8章 被劫 白苏盯着他,许久,才轻轻一笑,“大人,素,今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为他守节?”繁湛再次被震动,越了解她,竟然越觉得她便是他踏破铁鞋所要寻觅的人。 白苏不置可否的笑笑,守节,她倒是没有想过,只是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又怎能安心守在另一个人身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一心二用的人。 繁湛也不曾追问答案,转而问道,“打算去往何处?” “未定,但不会再呆在尚京。”白苏拢着狐狸裘,呼出大片雾花,粘在睫毛上,仿佛汇聚成露珠,然后顺着脸颊滴落。 繁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从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哭的如此云淡风轻,却又让人觉得实在执拗,这样的白苏,美丽的无可言述。 繁湛从袖中掏出帕子,默默递到她面前。 白苏伸手接过,胡乱在面上抹了几下,带着轻微的鼻音道,“见笑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竟是又说了一遍,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这一次语气中的遗憾,远远比上一次更甚。 非是未嫁时,而是不曾心许之时。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几点雪花从空中飘落,未几时,已经变成鹅毛大雪,清园中风并不大,那些雪缓缓的旋转飘落,空气中的冷冽稍稍缓和了一些。 十三见那二人并无起身之意,便送了两把油纸伞过去,“小姐,可需人撑伞?” “不撑伞。”白苏脸颊绯红,言语已经有些醉意。 十三暗暗着急,小姐的酒品可不怎么好,若是在祭酒大人面前出了丑,可怎生是好! 她这厢还未想完,白苏已端起酒盏,朗声吟道,“此去无归期,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果然开始了!十三偷偷瞧了繁湛一眼,见他面色无异,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小姐如此模样,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咬牙,便开口道,“祭酒大人,小姐已醉了,奴婢......” 十三意思已经很明白,这是逐客了。 她一个侍婢说出此话,若是客人计较些的,她只有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下场,见繁湛久久没有回应,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伤心,便让她喝吧,你且退下。”繁湛道。 十三迟疑了一下,把伞放下,退到远处的廊上垂首而立。 繁湛撑起一把伞,站到白苏身边为她挡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白苏端着酒盏,竟是又吟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十三还道是她喜欢醉酒吟诗,原来她醉酒的时候,只喜欢吟这同一首!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声念出这首诗时,豪放,且隐含一丝缱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枝丫干枯的老树下,一袭紫袍撑着油纸伞,身材修长高大,宛若一座矗立的山,他这般站着便似乎能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 而白苏一袭月白袍服,盘坐在他脚边,摇头晃脑的端起一只酒盏,呓语般的念着《短歌行》,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两个人姿势都不曾改变。 十三远远的看着这如画般的场景,私以为,若是小姐能嫁给繁祭酒,应该一段不错的姻缘,可惜了,小姐看似什么都不在意,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执着的人。 “大人,天色晚了。”十三忍不住又上前提醒。 繁湛低头看了白苏一眼,把伞交给十三,“唤人来把她扶进去吧。” 伞一移开,繁湛身上顿时落了许多雪,他不知白苏是否还有几分清醒,兀自认真的道,“此地一为别,他日若你若返尚京,睿之定当煮酒相候,珍重。” “一言为定!”白苏伸手要与他击掌盟约。 繁湛亦爽快的应了。 香蓉和十三一起把白苏抬进寝房中,帮她沐浴过后,换上舒适的袍服,被子中也是十二事先暖过的,可是白苏这一夜依旧睡的极不安稳。 如此轻易的放手,她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每个时代都有固定的游戏规则,她固然可以舍命去做那个改变规则之人,然而观念根深蒂固的顾连州,是否能够理解? 第二日醒来,已是巳时,白苏头疼欲裂,简单的洗漱过后,同十三她们一起用了午膳。 饭罢,香蓉进来禀道,“小姐,东西都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纳兰府也多得是,我们去纳兰府等候医女归来。”白苏沉吟片刻,又道,“让十三先去找婆七,令他在城西接应我们。” “是。”香蓉顿了一下,又道,“菱花和曲措......” “遣返白府吧。”白苏道。 菱花和曲措是白夫人身边的侍婢,曲措倒还好,对白夫人并无多少忠心,不过是混生活罢了,可是菱花对白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精明又十分势力,这样的人带在身边,白苏哪里能放心。 这次,必要脱离白老爷的掌控。 白苏命她们先回去白府,那二人也不疑有他,心道一个弱质女流还能插翅飞了不成?便也就先返回白府报信去了。 趁着这个空当,一行人从少师府的侧门出去,雇了一辆马车便径直前往城西。 她们必须要带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多少,每个人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就只有几个包袱而已。 马车朝城西驶去,香蓉一直提着心,直到出了城西门才稍稍松了口气。 白苏一闭眸休息,马车却在此时猛然停住,白苏蓦地睁开眼睛。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姬行的如此急,所为何事?” 云庆王!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撩开车帘,看见一驾与她们马车并肩停靠的华丽马车,车帘被一只白嫩的手撩起,露出云庆王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若非他怀中抱着一个半裸的美姬,那一张脸倒也显得可亲。 “殿下公务如此繁忙,素便不打扰,请恕失礼,告辞。”白苏目光淡淡的从那美姬面上扫过,那女子面上绯红,不断扭动身子,难耐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被用了媚药。 更令白苏警惕的是,那女子眉目之间竟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甚至比絮女更像是她的姐妹。 “姬,莫要走!”云庆王忽然丢下怀中的美姬,急急的冲下车来。 他也不管不顾身上有些散乱的华服,跑到白苏马车的窗边,“姬,我许你王妃之位。” 白苏微微一怔,这云庆王也并非愚笨之人,许她一个商人庶女为正妻,实在令人费解。 “顾连州不要你,本王要,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子。”云庆王语气恳切,连称呼都有些混乱了。 白苏定定看着他圆圆的杏核眼,许久,忽然冲他嫣然一笑,“你喜欢我?” “思之如狂。”云庆王点点头,那表情,直是有些祈求的意味了。 “是吗......”白苏浅笑着向他招招手。 云庆王欢喜的凑近过来,白苏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何不回府去候妾?妾刚刚离开少师府,不便立刻往殿下府中去,等夜了,妾悄悄过去,你说这样可好?” 吐息如兰,喷洒在云庆王脸侧,那魂牵梦萦的幽香缠绕在鼻尖,似是比往日更加媚人了。 白苏近来是非颇多,云庆王稍想一下,便知道她说不能立刻随他走的原因,虽颇为不舍,却也道,“不如我派几个剑客保护姬?” 云庆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好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哪能让白苏跑了。 “好。”白苏道。 云庆王没想到她应的如此之快,心中有些猜疑,但王府的剑客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应不会连个女姬也看不住。 “好,那本王等候姬前来!”云庆王高兴的登山马车,留下了六名剑客监视白苏。 马车擦身而过时,那华丽的车中传来了美姬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白苏冷笑一声,命车夫继续向城西驶去。 渐渐的,马车越来越接近纳兰府的后门,白苏怕万一没有把这八人全部灭口,走漏消息,那就不妙了,于是便在一条溪边停了下来,装作郊游赏景的样子。 不过三刻的时间,一队约莫有二十余剑客的车队从边经过,云庆王那八名剑客转过身,面对那车队戒备。 那一行人之中,为首的人正是倨,他盯着那八名剑客,有些不明所以,十三来报信,并未说有剑客随行啊?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之时,白苏远远在站在那几人身后,缓缓抬手,手做刀状对着脖子一抹。 这是格杀之令。 倨顿时了然,抬手示意停步,暗中使了几个手势,二十几名剑客策马猛然冲了过来,二丫吓得尖叫一声,白苏拽着几人退出十几丈远。 两方毫无任何预兆的便厮杀起来,云庆王府的剑客大声道,“诸位何人,为何不由分说的便围杀我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9章 约见顾风华 倨他们闭口不应,只是全力厮杀。 白苏闭上眼睛不去看,然而刀剑刺进血肉的“噗”“噗”声夹杂着惨叫,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耳边已然安静下来,冷冽的风中血腥味渐渐弥散开。 “主公,八人都已灭口。”倨带着川中口音的话传来。 白苏睁开眼,看见倨浑身溅满血迹,青铜剑上浓厚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滑落,滴在雪地里,宛如绽开的红梅。 “把尸体处理掉,最好看不出搏斗的痕迹。”白苏飞快的朝现场瞟了一眼,转身朝纳兰府的马车去,“那个雇来的车夫,给他服丧魂散。” “是!” 倨领命去处理尸体,四个剑客护卫白苏抵达纳兰府中。 才穿过秋园,白苏便吩咐香蓉去告诉婆七,派人去顾风华府中下帖。 碧夏园中,依旧是草木葱茏,温泉的的热气袅袅升起,白苏沐浴之后穿着宽袍,坐在温泉上的飞桥围栏上,定定的盯着那氤氲的雾气发呆。 十三立于白苏身侧,即便只看见一个失神的侧面,亦令人觉得神伤。白苏一直以来都懒懒散散的模样,偶尔还喜欢逗趣,虽然她们多数情况下都听不懂她的幽默。 “小姐,回少师府吧,奴婢看得出,少师也是很在意小姐的。”十三一改态度,往常像这样的私事,她断然不会逾越过问,可白苏这样忧思神伤实在令人忧心。 “香蓉回来没?”白苏不答,却问起了别的事。 十三还未答话,忽然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刚刚抛弃了大兄,又约见弟弟,你实在很忙。” 白苏回头,看见妫芷一袭黑色巫袍立于桥下,冲她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这么厌恶他娶孝节公主?”妫芷缓步踏上桥,神情冷冽异常,“不喜欢就杀了她,何必在此自怨自艾,我可从不知道,你还是个良善之辈。” 白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洋洋的道,“大雍皇宫里的公主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我杀的完吗?太累了。” 相信,等她最终绞尽脑汁杀光所有公主,自己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她虽擅长诡道,也为了生存,和得到一定的名声权势而不择手段,然她却不想将这些东西用在谋算感情之中,相信顾连州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她。 “我要去姜国,你可要去?”白苏问道。 妫芷一跃上了廊顶,身影消失不见,却留下冰冷的声音,“我自然要看着你灭掉巫道!” 白苏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妫芷跟自己一样,也是没有去处的流浪者。 “小姐,政阳王世子已到了。”侍婢禀报道。 白苏怔了怔,妫芷不声不响的走掉,怕是已经知道顾风华来了,才刻意躲避的啊!从冬园到碧夏园,至少也有一千米,居然连这样都能察觉,看来,大巫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请他到碧夏园观云楼稍候。”白苏道。 十三跑去屋内拿出大氅,帮白苏披上,从小道往观云楼去了。 夏园之中,只有飞桥那处最为暖和,离温泉稍微远一些的观云楼只如初夏,温度适宜,穿多一些也不用脱,少一些也不至于寒冷,所以白苏才会请顾风华来这里。 转过一道假山屏障,便到了观云楼的院中,一进园,便看见一袭玉色广袖华服正在园中闲逛,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上下打量白苏一会儿,乍然一笑艳过十里桃花,“你这妇人,果然是求出了。” 能有纳兰修之才的妇人,断不会甘于屈居人下。 “风华公子风采依旧。”白苏向他走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仆从开始点起灯笼,烟雾氤氲中,玲珑的八角楼被火光照亮,飘渺似仙境。 “本公子向来都是如此。”顾风华毫不谦虚,他环视一圈,问道,“此园是你建的?” “正是,此园耗费尽了素的心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莫不是出自我手。”白苏说的是设计,这里着实费尽了心力,可说是集白苏所学之大成,她光是想办法把温泉的热气聚集便用了半年之久。 “我大兄可来过此处?”顾风华也无需旁人指引,径自走进屋内。 “无,但此园是我为他设计,我走后,他也随时可以来这里。”白苏随着他进屋,在几前坐下。 顾风华侧靠在几前,语调慵懒的道,“倒真是给他拣着宝了,这功劳可都是我的。不过,以我对大兄的了解,你啊,早晚得回来。” “如何说?”白苏问道。 顾风华漫不经心的捋着他那几根乌黑的发丝,一双桃花眼隐含笑意,“我大兄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控制的,即便皇上也不例外。” 这话白苏倒是相信,并且,顾连州的母亲是被雍帝赐死,他心中不可能不恨。 “早些回到他身边吧,从小到大,你可是第一个能近他身的人。”顾风华带着玩笑的口吻,令人难辨真假,也不等白苏多想,便又道,“今日请我来,所谓何事?不会只是要我向大兄转交这园子吧?” “这只是其中之一。”白苏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还有一把钥匙,令十三呈给他。 “那我一个别苑中库房的钥匙,里面有我这一年多来收集的珍宝,约莫也值一万金,是今年给黑甲骑的资助,另外一封信,请帮我转给......给少师。”白苏冲顾风华行了施礼。 静默了片刻,顾风华问道,“你决意要走,为何还要资助黑甲骑?” 白苏道,“君志在天下,素恨刘皇室,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顾风华微微一凛,他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却也没想到她一眼便能看穿他的野心。是了,早在景春楼政议会,她扮作纳兰修之时,便就曾出言提醒过他。 或许,拉拢不到顾连州做智囊,拉拢一下白苏也一样啊! 白苏忽略他灼灼的目光,继续道,“这战事一起,没有个几年难以平定,更何况,有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恨不能把水搅的更浑。”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苏意有所指的看了顾风华一眼,那意思在明确不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不过,素亦是那别有用心之人。”白苏叹息道。 白苏虽然不算心怀苍生,却也不想令无辜的百姓受难,但她所需行的事非得乱世才可,所以即便问心有愧,她也不得不去趟这一趟浑水。 再说,她顶多也只算从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0章 意想不到的人 “大兄为了你,限我在五日之内解决云庆王。”顾风华忽然道。 白苏心底微微一颤,“为何与我说这些?” “他为了你如此逼迫于我,难道你不应该助我一臂之力?”顾风华说的理所当然。 白苏瞥了他一眼,心中自然明镜一般,即便没有顾连州授意,他也会除掉云庆王,顾连州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恰好提醒了他一下。 这才是真正的兵不刃血啊!只需找对的人,说几句合时的话,便不费吹灰之力的灭掉敌人,顾连州比她想象的要腹黑的多。 “他拿什么逼迫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可以不做嘛!”白苏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黑心!”顾风华起身,自哀自怜的叹道,“想我顾风华,这般华丽无双,风/流倜傥之人,却只能被奸人所迫,这是怎样一个沉痛又无情的天下啊!” “所以必须要毁灭吗?”白苏被他这形容逗乐,遂接道,“那风华公子华华丽丽的毁灭它吧,素先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 顾风华大袍翩翩的朝门外走去,“黑心肝的兔子!” 说罢,竟是直接省略了寒暄告别的礼节,径自离开了,这般来的也随性,走的也潇洒,白苏暗自纳闷,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谋权的野心? 不过,幸好今日请了他,否则她若是冒然出手对付云庆王,说不定会扰乱他原本的计划。 既然有顾风华出手,应当是万无一失了,妫芷也已经回来,那么,她已经随时可以离开。 早在半年前,白苏便令婆七在姜国收了一些剑客,购置田产,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姜国位于宁国、雍国、北魏,三国交界之处,是一个很小的国家,面积还不足雍国的一个郡,那里多是山地,交通往来并不便利,几国交战时亦很少会从姜国借道,而且能够耕种的田地极少,所以三个大国也不屑打它的主意。 真正的权贵公卿们自也是不愿意去那等穷乡僻壤,所以白苏在姜国购下几十亩的田地,和七八座山头之后,便已是姜国数一数二的权贵了。 在尚京度过最后一晚,白苏打算立刻启程,从此处到姜国需三月余,碰到大雪阻碍或许需要更久,而且若是等雍宁两国全面开战,恐怕想走都走不了,所以白苏打算次日凌晨便出发。 临走之前,白苏换做男装,去见了福缘和尚,所说之言净是晦涩难懂的禅语,就连妫芷也不甚明白,究竟是何内容。与福缘和尚作别时,白苏赠给他一本《金刚经》的译文,这是白苏一个多月的成果。 鸠摩罗什翻译《金刚经》的版本措辞用句甚美,在这其中白苏又加了自己的诸多注解,使得原本天书一般的经文变得简单易懂。 福缘和尚得了此书,如获至宝,甚至认为白苏如果剃度做尼僧,必然能涅槃成佛。 看着福缘和尚那认真恳切的目光,白苏吓的落荒而逃。她只不过认为佛经里面有些大彻大悟之言能令人忘却诸多烦恼,断断没有出家为尼的打算。 白苏行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在府中布置一番后,便趁着天还未大亮,带着百余名剑客从纳兰府后门到达城外,转向东走,之后再南下。 在夜色朦胧之中,庞大的车队马不停蹄的在官道上疾驰,冬夜寂寂,旷野无人出没,饶是道上还有厚厚的雪,待到天亮之时,车队也已经距离尚京十几里。 白苏的车是经过改造的,把轮子卸掉之后便是雪耙犁,卸下来的轮子全都装在一个专用的雪耙犁上,往南去天气会渐渐变暖,可能不会有这么多雪,到时便可以装上之后再行路。 随着渐行渐远,白苏的心忽然轻松下来,伴着隐隐腐蚀的疼痛,并且随着越来越放松的心情,那疼也愈发明显。 因是正逢战事,又是大雪阻路,所以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不曾遇见,但是埋在雪下面有多少尸骨,那就不得而知了。 行至午时,车队已经进入了陇城境内,这是距离尚京最近的一个城池。 “主公,是继续疾行,还是休息片刻再走?”倨上前询问道。 倨是川中人,对山路比婆七要熟悉,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所以此次便留婆七在尚京打理事务,让倨带车队前往姜国。 白苏探出头,雪地折射的光芒明亮刺眼,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形,官道旁边有一片小林子,因是冬日,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那个林子一眼就能看见边。 林侧有一条小河,河岸被大学覆盖,河水已结成冰。 “在林子边生火煮食吧,我们不入城。”白苏道。 这么一大队人马,只要入城立刻便会被人发现行踪,虽则她也不是什么通缉犯,却也不想暴露路线。 “是!”倨得了令,立刻扬声道,“停步!在林侧休息进食,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行。” 剑客们欢呼一声,把马匹停在林侧,马缰系在树上。 白苏披着大氅下车,欣赏这雪原风景。 为了行路方便,白苏和几名侍婢都做了男装打扮,时下虽并不要求女子足不出户,可如此做来,也能避免因色相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一行人停好车马,便在迅速的将厚厚的雪堆踩平一大片,然后从装载货物的雪耙犁中取出火炉,开始生火煮食。 这种天气根本生不起火堆,只能吃一些干粮,白苏命人带着这些火炉,以便路上煮些粥之类的热食暖身。 白苏拢着大氅,缓步向河边走去,地上扑的雪,白皑皑的,厚厚软软,太阳虽明亮,却似乎并无温度,只是将白雪和冰面映照的明晃晃的,晶莹耀眼。 今日无风,站在河岸边时,有些许细细的微风吹来,倒是十分舒爽。 “拿琴来。”白苏道。 “是。”十三应声,飞快跑回车内,取出了琴和厚厚的羊皮软垫。 白苏盘膝坐在羊皮垫上,把琴搁置在膝盖上,轻轻拨弄起来,欢快却又庄严的曲子从指尖流泻而出,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显得浑然天成。入目之处,皆是纯白,这曲子宛如荡涤了世间一切肮脏污秽,仿佛开天辟地之初,浩浩天地之间,便是如此纯真无暇。 一时间,剑客们都怔住了,似乎心中被彻底的洗礼一遍。 白苏闭眸弹琴,一袭浅青色的广袖宽袍,披着墨色大氅,脖颈间是白色的狐狸裘,莹白如雪的面容几欲与雪化为一体,融入天地之间。 一曲《普安咒》终了,白苏心中稍稍好受了些,离别的痛楚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啪!啪! 两声击掌,接在尾音处,显得有些突兀。 白苏扭头看去,但见一袭白衣远远立于官道之上,眉目如画,雪光映照在他白瓷般的肌肤上,隐有光泽流动,清透温润如琉璃般,貌若仙人。 他看见白苏的容貌时,也是微微一怔,旋即愉悦的笑出声音,朗朗如春日暖阳。 “宁温公子!”香蓉看着那人低呼,宁温是宁国送来的质子,连每月十五去鱼洛接信,都得经过皇上批准,没有道理在此出现啊! 白苏把琴交在十三手中,起身朝他施了一礼,“公子破出牢笼,素在此道喜了。” “这算不算有缘?”宁温走下官道,面上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 虽然宁温是生死逃亡,白苏是不过逃避情殇,但好歹是在途中相遇了,遂笑着答道,“可不是,公子不赶路?” 逃亡之人应当比她更应该急行吧! 白苏要剑客有剑客,要巫有巫,倒也不惧他绑架,所以言语间亦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不急,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没有三五日不会有人发觉我失踪。”宁温似也十分轻松闲适,一双琉璃似得眼眸,波光潋滟,含着笑意看向白苏,“雍帝此刻正焦头烂额呢!他最疼爱的儿子,云庆王谋反了,恐怕就算知道我不见了,也不能专心的抓捕我。” “谋反?”白苏饶有兴趣的问道,顾风华的手段果然狠辣,一击毙命。 宁温反而更诧异,但旋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润,继续道,“不错,他先是在景春楼说出悖逆之言,雍帝大怒,有数名权臣上奏,疑云庆王有谋逆之心,煽动雍帝搜查云庆王府.......” 这个结果不猜可知,必然是发现了线索。 宁温继续道,“发现了几封信,雍帝觉得过于巧合,不足为信,便先幽禁云庆王与落阳殿,命人彻查此事,结果顺藤摸瓜,连两朝太后都牵扯进来,证据确凿,我出尚京之时,雍帝已颁布诏书,虢了云庆王的王爵。” “案件进展的如此之快,雍帝便无疑心?”白苏疑惑道。 “有疑心又能如何,那些证据可都是真的,两朝太后帮助云庆王谋划篡位,确有其事,而且揭发此事的权臣和彻查的大臣,都是雍帝的心腹。”宁温声音中有着赞叹,他也猜到这是顾风华所为,只是那个平时只知缠绵美人塌上的风/流之人,忽然使出如此手段,着实令人惊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1章 我在政阳等你 顾风华的高明就在于,让每个人都看出这是一个阴谋,却不留下蛛丝马迹。 他还说五日扳倒云庆王十分困难,当时白苏信以为真,然而他却在一夜之间使云庆王被虢王爵,两朝太后被变相幽禁,曲氏家族几名掌权者锒铛入狱......这份手段和魄力,实在是有一代霸主的风范。 “你往何处去?”宁温问道。 “姜国。”也无需遮遮掩掩,宁温若回宁国必是一路向东,然后南下,与她同路,以他的才智,定然一下子便猜到目的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宁温静了许久,才开口缓缓道,“姜国,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这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但以宁温这等相貌,无论藏身在世上的任何一处,总有痴迷者会寻见他,彼时他该如何自处?现在宁温虽只是质子,却有宁国大皇子的身份作保,又有机智手段,纵使受些侮辱,却不会有人真的把他如何,若是抛却这层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同你一起避世,或许......有一天你会不会爱上我?”宁温说“爱上”的时候有些生涩,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那份温暖,对他的诱惑太大。 阳光下白雪皑皑,刺目的光芒在他温润的眼眸中仿佛也柔和下来,盈盈的波光,带着些许期待,令人怦然心动,禁不住痴迷。 这一刻,白苏真的很想说“会”,因为任何女子都无法不沦陷在他的倾城之貌下,更无法抗拒他的温柔。 然而,白苏却很怕,怕有一天真的忘记了那一袭青衣落拓。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能够说出只言片语。 宁温没有错过她眼中隐现的挣扎,他伸手抚上白苏微凉的面颊,用掌心帮她温暖,久久不曾动。 宁温闭上眼,感受手心逐渐温暖起来,以及细腻的触感。 一个白衣,一个墨色大氅,广袤雪白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静静而立的两人。 一群剑客呆呆的看着这幅美景,谁也不忍打扰,白苏是做男装打扮,可他们竟也都没发现,那里是站着两个男人!只顾着沉醉在其中。 “素儿。”宁温收起手,将那一丝温暖攥在手心里,凝视着她隔花掩雾的眸子,“再唤我一声扶风可好?” 白苏亦不曾拒绝,轻声唤道,“扶风。” 她舒缓的声音犹若松林落叶,轻轻的,带着沙哑,令人很舒适,却刺痛了宁温的心,温润的目光中隐含痛楚。 白素的声音原本并非如此,是他,是他这双手生生扼住她纤细的脖子,才使得声带受损。 “素儿,我会在政阳等你!”宁温道。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官道上走去,直到他的马车在视线中变成一个黑点,白苏这才回过神来。 “他说,他会在政阳等我......”白苏怔怔的喃喃自语,转而问身旁的十三和香蓉,“这是何意?” 十三不敢妄自揣测,只道,“奴婢不知。” “香蓉,你说。”白苏傻乎乎的看向香蓉,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香蓉想了想,道,“宁温公子也许是想与您一起归隐,也可能是想等您一起南下......” 得了,这个答案还不如不说。 白苏冲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奴婢以为,宁温公子是想同您一起归隐,若是南下的话,他策马疾驰返回宁国岂不更快?”香蓉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白苏的神情。 其实于她们来说,不管是顾连州还是宁温,均是天上的云月星辰,但凡能触到一根发丝也是平生大幸,若是宁温公子能陪着自家小姐,帮她忘记连州公子,是最好不过了。 宁温说出要在政阳等白苏这句话的时候,十三和香蓉的心底都雀跃了一下,但同时又忧心起来。 政阳啊!那里是政阳王的封地,连州公子此时正在那里呢,他们一行到达政阳至少也需三五日,那时恰恰逼近年关,若是让她亲眼看着顾连州准备迎娶孝节公主,恐怕更残忍吧! 这一切,白苏心中自是有数。 众人纷纷拿出随车携带的干粮,放在炉火上烤一烤,然后就着热乎乎的白米粥吃的香甜。白米十分昂贵,一般只有权贵才能顿顿享用,风餐露宿时能吃上一碗白米粥,什么辛苦怨言也都没有了。 白苏却没什么胃口,连十二特地煮的羹汤都只喝了小半碗。 食过之后,再次登上马车改造的雪爬犁,车队再次行了起来。 倨带领车队绕过陇城,从小道继续向东走,直到入夜之时才堪堪绕过陇城,再次上了官道。 车中,白苏百无聊赖的翻出地图查看,这地图比一般的图要详细许多,也是白苏从赵庆手中弄过来的,她临走时,把那本完成的禁书交给了赵庆,恐怕那本《满城春色》再过几日便又会在尚京城掀起一番风浪了。 白苏抿唇一笑,管他呢,纵使天翻地覆,也于她再无干系。 地图上标注,再往前二十多里便有一个镇子,所以没有必要在陇城补给物资,但是再向前便没有镇子了,只有几个村落。 是夜,月光皎洁明亮,再加之雪地的折光,也能视物,一行人多是武功高强的剑客,夜视能力比一般人要好许多,星夜赶路却也没有问题。 只是,白苏看着地图,想到越来越接近政阳,心口便不自觉的堵闷起来,所以便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地图,看看可能寻到绕过政阳的路径。 逃避就彻底的逃避吧,也没有人指责她偶尔的懦弱,生存已是不易,又何必强迫自己往自己心口上插刀子? “小姐,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十三捧着灯笼劝道。 雪地行路比马车还要平稳,即便无人掌灯,也不会失火,可十三不放心,非得亲手捧着,白苏这一看就是三四个时辰。 白苏与顾连州一样,过目不忘,那地图只要她看过一遍,便会印在脑海里,着实没有必要盯着它看,十三明白,她是心痛、心慌。 “好。”白苏看了一眼十三僵硬的手,不忍拖着他人一起受累,便也就爽快的应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2章 父子之间 政阳王府。 顾连州来政阳的第五日,便收到了顾风华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中说的是白苏离开的消息,以及几句委婉的关怀,可那几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顾连州毫不留情的丢到一边。 信中夹带着另外一封信,便是白苏交给顾风华转给顾连州的那封。 顾风华明知道白苏的意思,却故意提早把信寄到政阳,还是快马加鞭,生怕没赶在白苏之前。 尚未拆开书信,便察觉到了白苏的家书风格,依旧是那么厚的一沓,白苏平时懒得多说话,可是一旦写信,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一点,顾连州倒也不排斥。 然而他抖开书信之后,却是失望了,她此次的言语十分疏远客气,厚厚的一沓中,有两张地契,一张是纳兰府,另外一张是花境。 信上说,纳兰府是她呕血之作,送给他做新婚贺礼! 她可真是潇洒!顾连州脸色阴晴不定,站他身侧的方无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直是两股战战,几欲奔走。 “公子,王妃来了。”褚进来禀报道。 顾连州将手中的书信揣入怀中,收起一腔怒火,恢复淡漠如初。 “德均。”清越的声音方至,门口便走进一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一袭青碧色曲裾裹着玲珑依旧的身段,脖颈间一条雪白柔滑的貂毛,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明眸善睐,楚楚动人,目光流转间是数不尽的风韵,顾风华的相貌全然是肖了她的。 “母亲请上座。”顾连州淡漠的声音疏离客气,礼仪周全。 王妃在主位上坐下之后,顾连州才在右手侧的位置坐下来,也不寒暄,便直奔主题,“母亲前来,可是有事?” “哦,是有些事。”她盈盈的眸光中隐带委屈,却对顾连州的冷漠全无可奈何,“七日后便是大婚,母亲听闻你......你还未经人事,便送来两名美姬,她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必然将你伺候妥当。” 王妃也有些尴尬,毕竟顾连州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又不是她亲生儿子,说起这事,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但她对顾连州的印象一直很好——俊美无匹,纵然为人冷淡,却对她从不缺礼数,所以,心中也很喜欢他,作为母亲该做的事,她也须得做到。 王妃见顾连州沉默不语,还道他不好意思,便击掌道,“你们进来!” 两名身着青莲色曲裾的美姬,娉娉袅袅的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宛若一阵风将她们吹拂进来。 “妾,茹姬,拜见王妃,见过少师!” “妾,芸姬,拜见王妃,见过少师!” 两人盈盈拜下时,偷眼去瞧顾连州。 他一袭青衣大袍,岩岩若孤松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那一双淡漠的墨玉眸子扫过来那一刹,二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已忘记。 这两名美姬,容貌都极为出挑,可见王妃是真的上了心的。 “你叫芸姬?”顾连州盯着那个娇俏的女子问道。 芸姬本就沉迷在他容色气度之中,再加上他这么直视,一时间巨大的欢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怔怔的道,“是。” “姬处子乎?”顾连州忽然问。 “非也。”芸姬面色涨红,目光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女人不过是玩物而已,所以时下对于贞洁并不十分重视,权贵们亦常常互相以姬妾为礼,当然,也有不少嗜好与处子欢好之人,所以当顾连州问出这句话时,芸姬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而顾连州却不曾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不管是哪个字,改了。” 芸姬一怔,顿时明白,他是对“芸”字不满,不由放下心来,顺势跪伏下来,“请公子赐名。” 顾连州也不理会她,转向王妃道,“劳烦母亲给这女姬赐名吧。另外,儿已有宠姬,无需另外送来。” 相对王妃来说,他表达的比较委婉,这话中意思是,他早已有过鱼水之欢,不需要另外用这些人来教他。 “宠姬?”王妃的桃花眼中满是惊讶,顾连州居然不知何时有了宠姬,政阳这边竟是一点风声也无,当下不由狠狠瞪了方无一眼。 方无埋着头,心中也很冤屈,公子是雍国公认的才智双全的圣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便断然不会漏出半点风声,方无偷偷传几次书信,也都不知所踪,想是早就被公子截下来了。 “此事......不知那位美姬是何身份?”王妃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多少也知道顾连州厌恶别人打探私事。 顾连州只沉默着喝茶,全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王妃一双桃花眼渐渐盈满的泪水,眼看就要决堤,方无一个激灵,忙道,“回禀王妃,云姬是并非大族贵女,但她本人乃太学上舍乙的博士。” “女博士!”王妃睁大眼睛泪水含在眼眶中欲落不落,直直的盯着方无,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芸姬才知道,他为何对这个名字不满,原来竟只是因为与他的爱姬重了名字,否则,他许是不会有半点关注。 方无心知自家公子眼下心情不佳,回答王妃的话,十分慎重,“云姬才华高博,擅茶道,善园艺,擅音律,擅赋诗词,有过目不忘之能,甚得繁大夫和张丞相看中,遂为太学博士。公子赴边为军师时,云姬曾上《赴边表》自请奔赴战场,得陛下赞为‘节义之妇’。公子日前已许她夫人之位......” 这话里,没有半句不好,而且经他这么一说来,连顾连州也觉得他这妇人委实多才多艺。 芸姬和茹姬越听,愈发惊讶,最后竟与王妃一样,直直的看着方无。 过了好一会儿,王妃才从这么大的冲击中缓过来,喃喃道,“我也曾听说过此女,原来竟是德均的爱姬......” 政阳距离尚京也不过七八日的路程,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曾传入政阳王府,不想可知,定是有人刻意控制消息的流通,而这人,八成就是顾连州。 王妃意识到这点,顿时眼泪奔流出盈盈的桃花眼,泣声道,“我知你从未把我当做母亲,然则,却不曾想过,你竟这般提防于我!” 说罢,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顾连州不为所动,淡淡然的道,“此事是谁所为还未可知,或许是父亲怕母亲忧心,故而才拦下消息,德均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政阳来。” 此话一出,王妃的哭声一噎,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连州,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当下霍的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变故突生,芸姬和茹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方无知道顾连州不想要她们,便急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 她们脑中混乱,只知道听从命令,却忘记了,一旦走出了这个门,可就算是顾连州退回去的,再也甭想进来了。 方无悄悄看了一眼顾连州,他依旧是神情淡淡的在饮茶,仿佛方才的挑拨离间根本与他半点关系也无,连报复都如此事不关己。 方无看着那模样,心中直打怵,不由开始从七八年前开始回忆,这些年都有没有令他不顺心过。 “来人。”顾连州道。 方无已在这儿伺候,他这一声自然唤的是暗卫。 瞬时,屋内多了两条人影,垂首而立,“主公!” “往西查看,云夫人还有多久到政阳,她身边有一个巫首,只需远远查看踪迹即刻,不可靠近。”顾连州道。 “是!” 暗卫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方无暗自惊讶,巫首啊,雍国如今就只有一个巫首,便是皇巫,那样地位超然之人,如何会跟在云夫人身边! 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让方无甚至忘记了白苏早已求出之事,也就没发现顾连州称呼她为云夫人是多么不妥。 “你这个臭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惹是生非!”一声惊天的咆哮,把方无吓得一个激灵。 方无缩了缩脖子,心中透亮,怕是王妃已经哭诉到王爷那里去了! 王妃性子软弱,心地良善,又极为敏感,一点小事便能令她哀伤几日,若非如此,顾连州也断不会容许她活到现在,毕竟,杀皇帝难,杀一个公主对他来说还是易如反掌。 吼声未落,一个高的健硕的黑影便携风带雪的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圈便向顾连州面上砸去。 方无腿一软,扑上去便抱住政阳王的腿,急声道,“王爷,不可,不可呀!” 那一拳,在距离顾连州面颊只有半寸,陡然停住。 顾连州依然面不改色,除了几根发丝被拳风激起,他连眼眸都不曾颤。 “你都对你母亲说了什么!”政阳王步履生风的在主位上坐下来。 政阳王四十余岁,但因是习武之人,身材结实魁梧,蜜色的肌肤显得十分有生命力,鼻梁英挺,菱唇紧抿,墨玉般的眼眸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冷冷的盯着顾连州。 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说的正是顾汾这个年纪,他们父子俩容貌甚为相类,但若要说顾连州的气质似沧海,力量内敛,那么顾汾便如那无休无止的龙卷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说!”顾汾一声怒吼,震得人头脑嗡嗡作响,直有一种连房舍都几乎倒塌的错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3章 抵达政阳 气氛紧绷,似乎一触即发,顾连州饮完一杯茶,放下杯子。 方无一惊,他估计公子是要起身离去了,当下忙道,“王爷,公子只说有了宠姬。” “宠姬?”顾汾性子急躁,对这些家事也不太上心,见王妃哭的梨花带雨,心中烦躁,也没留心听她说了什么,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要说,他三个儿子中,与他性格最相似的却是顾风雅,不过顾汾经过近三十年的沙场历练,自是理性沉稳,一般关于战事,也都会冷静处理,但这个天生的暴躁性子,是怎么也改不了。 “哈哈哈!”顾汾忽然爆出一阵震天大笑,乐道,“你这臭小子,竟是想通了!睡了就好,睡了就好!” 当年,顾连州的生母瞿氏,受了雍帝的三尺白绫,在寝房中自缢。她选在寝房,一来是不想顾汾在这个曾与她同床共枕的地方,与别的女人欢爱;二来是因为顾连州很少来这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一发现她尸体的人,正是顾连州。 彼时顾连州只有四岁,可是他极为早慧,四岁时,便已不是好糊弄的孩子。当时,因半月之后是迎娶政阳公主之期,瞿氏也是草草的被下葬,都不曾给他守灵的机会。 政阳公主嫁入之日,顾连州便去了太学,这一去便是二十年,二十年来,他回政阳的次数寥寥可数。 顾汾心中对瞿氏亦有歉疚,而顾连州变成今日这般淡漠无欲的模样,也于当年亲眼目睹自母亲的死状有关,如今他竟有了宠姬,好歹有了些人味儿,而不再是那个似乎没有生命力的神圣,顾汾激动之下,竟连说了两句“睡了就好”。 “哪个妇人?”顾汾兴致盎然的问道。 顾连州不冷不热的回答,“白氏,素女。” 顾汾塞过去的女人多不胜数,他也不记得其中有没有一个白氏女子,只顾着欢喜道,“多多努力,争取生出个大子来!” “她如今已求出了。”顾连州淡漠的看着他,不咸不淡的泼了一盆冷水。 顾汾一向以顾连州为傲,听闻此话,也不由得一怔,“求出?为何?” 天底下还有哪个男子能比的过他儿子? 顾连州平静的墨玉眸子起了波澜,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演变为惊涛骇浪,也不答他的话,只道,“我不会接受任何赐婚。” “这是圣旨!”顾汾声音有怒气,也有无奈。 “我只是告诉你,无需准备什么婚礼,如此而已。”顾连州全然无视他的态度,径自起身往外走去。 顾汾大掌猛的一拍,面前的木几从中央断裂开始,轰隆一声倒塌在地,“你给我站住!” 他大步绕到顾连州面前,怒道,“你看着我!说!你就为了一个求出的妇人抗旨?你置顾氏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顾连州冷哼一声,“你是为了保全顾氏,还是对大雍的愚忠?” 顾汾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这句话隐含的意思他很明白,顾连州这是意欲用极端的办法抗婚,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对孝节公主一个弱女下杀手,但对雍国,可就不一定了。 “兔崽子!”顾汾一掌陡然向顾连州心口击去,带着噼啪的破风之声,快如闪电。 而顾连州也不知如何出手,右手小臂正挡住他的攻击,这一记猛击,令两人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可手上的较劲反而更加厉害。 两双墨玉眼直直相对,一个狂风暴雨,一个惊涛骇浪,夹杂交错在一起,电闪雷鸣,似是能令天地崩裂。 顾连州其实明白父亲的想法,他对大雍忠心耿耿,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江山有一部分是他刀锋血雨打下来的,这是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功绩的守护。 “你若敢做出对大雍不利之事,可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我顾汾就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他目眦欲裂,眼中充血,可见他对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说出这番话,是下了多大的狠心。 “你意欲何为?说!”顾汾逼问道,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能力了,顾连州完全有可能令大雍陷入绝境,甚至灭亡,而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连州菱唇紧抿,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好!有种!”顾汾身上的杀气陡然迸发,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杀伐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顾连州也不示弱,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即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这厢父子拳脚相向,而与此同时,白苏的车队已经到了陇城和政阳的交界处。 白苏研究了几日的地图,只发现两条路线可走,一是按照正常的路径,直接从城郊穿过政阳,二是绕远道走平西山。 平西山距离政阳城较远,在政阳和平成的交界处,属于两不管的地带,因此那里多有匪徒出没。 白苏虽然急于避开顾连州,可毕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走平西山除了不会遇见顾连州之外,没有丝毫有利之处,她不能因此置这些剑客的生死于不顾,更不会陷自己于险地,所以,最终还是决定走原本的路线。 随着马车的前行,白苏越来越不安,纵使再三逃避,心底亦不禁隐隐萌发了一丝期待,即便伤心蚀骨,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 才过午时,天色又有些阴沉,似乎是又要下雪的模样,倨在马上看了看四周,驭马靠近白苏的雪爬犁,俯身在窗边道,“主公,前方还有十里便到政阳城,属下见天色欲雪,可否在驿站附近休息一晚?” 倨在川中与尚京之间往来次数繁多,他知道政阳王尚武,于是在驿站附近建了很大的武士行馆,他们一行全是剑客,可以随意入住。 白苏犹豫了一下,道,“也可。” 因为过了政阳城之后,百里之内再无城池了,连镇子也很少,所以必须在远途之前,好好休息整顿一番,否则数九寒天、百里路程,真的不易坚持。 住在武士行馆,更加容易被政阳王府发现,然而除了那里,也再房舍可供歇息,白苏有些闷堵,她决定,日后定要把客栈开满天下,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地方可住!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入夜之前到了武士行馆,几乎是他们刚刚停步,便忽然起了狂风。 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密密匝匝的砸在身上脸上,那力道不下于往脸上巴掌掴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剑客们飞快的将马车和马匹停到后院的马厩中,白苏亦在剑客的护卫下,入了行馆。 这间武士行馆极大,容纳白苏一行人也绰绰有余,而且,因天气太差,出行的剑客也少,除了他们之外,竟只有五六个游侠儿。 —————————— 再次推荐袖子好朋友滴书《红楼夜话》,啥也不说了,写林妹妹的,那水平是无可质疑滴!对红楼感兴趣的同学,切不可错过。 谢谢大伙积极的各种票,粉红加更拖欠很久鸟,趁着休息这两日,休息会努力努力努力哒!加更时间不定,大家还是晚上八点看吧。 额,今儿早传,算不算福利......周末愉快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4章 雪夜春/情 六千字奉上,里面有分红加更哦~~ +++++++++++++++++++++++++++++++++++++ 武士行馆没有单独的房间,台阶上有隔开一个个半封闭的空间,于是倨挑了一个最里侧的隔间给白苏她们休息。 几个游侠儿见一大批剑客忽至,而且个个武功不弱,便自动的让到一边去了。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有武力才行的通。 妫芷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白苏身边,偶尔也不知她去哪儿做什么,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弄。 一行人刚刚坐定不久,便见一袭黑色巫袍远远而来,在狂风暴雪之中,她走的甚是翩然,那些风雪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几名游侠儿看见她,顿时一惊,连忙正坐俯首,以示尊敬之意。 妫芷手中领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白虎,在武士行馆的木地板上拖处一道血痕。 这只白虎的体型庞大,足足有十尺长,比白苏前世见过的那些动物园中的老虎整整大出一倍来,雪白的皮毛上生着暗黑的纹路,一双黄色的铜铃眼,十分威风。 便就这一头庞然大物,被一个身材瘦长的黑袍女子轻松的拎在身后,这场面,实在令人惊骇。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俯首,盯着眼前缓步向前的黑袍,和她身后拖出的血痕。 行馆的管事原本见这行剑客个个不凡,打算上来拉拢一下,谁知忽然碰上这等诡异的场面,当下匍匐在地,对着妫芷行大礼。 妫芷拎着白虎走到白苏面前,朝地上一丢,在她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因有个大巫的存在,屋内安静异常,压抑的令人喘不开气,白苏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吓人啊!这虎有何用处?” “吃。”妫芷回答的简洁干脆。 白苏顿时明白,剑客们这一路上难得能遇见歇脚的行馆,也许往后几个月里都吃不上肉,妫芷这才特地去捉了一只“肉食”来。 “医女,为何要抓这东西,弄只野猪不是更好?”香蓉壮着胆子去看那只白虎的惨况。 妫芷不以为意的道,“都是肉,有什么不一样。” 白苏打量着这只虎,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居然发现微微的起伏,立刻抖着嗓子道,“它还有气!” 妫芷一个转身便是一个利落的砍手,那只白虎立刻咽气。 白苏张了张嘴,按照剧本正常的走向,应该是她救活了这只白虎,日后就成了她的神气的宠物,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把它剥了,皮毛和虎胆给我留下!”妫芷把白虎抛给倨。 倨便派两个刀法利落的剑客去后院剥皮拆骨。 白苏眼睁睁的盯着那虎被抬走,这么一个宠物就因为她一句“它还有气”,然后一命呜呼了,纵然她也没有真的要收个宠物的意思。 不知道是出于对巫的尊敬,还是对强者的敬畏,自从妫芷进了行馆,所有剑客均是大气不敢喘,只有几个侍婢还算自在,当然,最自在的当数白苏了。 那两名处理虎的剑客果然迅速,不到三刻,便端进来几盆生肉,还有个小小的铜盆中盛着拳头大的虎胆,奉到妫芷面前。 妫芷袖中的剑滑了出来,在一块肉上割下一块。这是古老仪式的残存,在很久以前,部落里一旦得到了鲜美的肉食,一定要先奉在巫的面前,等巫割下一块以后,人们才可以食用,更何况,这白虎本就是妫芷捉来的。 不一会儿屋内的十几个地炉中便升起了火,这一只白虎体型庞大,十几口鼎中被塞的满满的。 而白苏这一间有两个地炉,十二在一旁煮肉,而妫芷也占了一只炉,在那里煮虎胆,她边看着火,边从袖中掏出六七只黑褐色的小陶瓶,每放一种,鼎中便“刺啦”一声,随之冒出几缕青烟。 白苏心惊胆战的看着她,裹着大氅缓缓的往十二身边凑。 “把这个喝掉。”蓦地,妫芷冷冽的声音响在身后。 白苏蹑手蹑脚的动作一顿,讪笑着转头看向她手中的东西,褐色的陶碗中盛着一种墨绿色的东西,还不停的冒着泡泡。 “这个东西......”真的能吃吗? 白苏看了一眼妫芷冰冷的表情,颤巍巍的接过陶碗,做最后的挣扎,“真的非喝不可吗?” “你说呢,若不是为了这碗东西,我用的着跑百里路去寻这么一只大虎吗!”妫芷冷冷道。 原来妫芷这些日一直倒腾,便就是为了这东西啊,白苏心中感动,看着这碗绿油油的东西也顺眼多了,而且妫芷也不会害她,索性心一横,闭眼就灌了下去。 明明是热热的东西,可是入口之后,有感觉很清凉。 一众剑客几日没见肉,而且也清楚以后几个月很难再吃到,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倨拿了几块肉,分与几名游侠儿。 众人吃的正酣,行馆的门一开,随着狂风暴雪的袭入,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鸦青色大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霎时间,风雪便被挡在门外,屋内火光跳跃,他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夜,这个人便宛如一座山,隔开光明与黑暗。 他两步踏进来,抖落一身的雪,也不摘下斗笠,便大步朝内走来,鸦青色的大袍在火光中泛着盈绿色的光,携带着寒凉的的空气,浑身上下散发一种危险的气息。 众剑客立刻停下进食,手上握紧佩剑,全身戒备。 那人抽出佩剑,嘭的一声插入面前的木地板中,剑身陡然没进去三分之一,切口整齐,可见这把剑的锋利,和使剑之人的武功高强。 “谁杀了我的白虎!”低沉粗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气,顿时充斥了整座行馆。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更加紧绷了,一片静谧之中,鼎里咕嘟嘟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晰,那人看了一眼鼎中的肉食,杀气顿时爆破一般,直击每个人的心脏。 “是谁!”他声音如千年寒冰,斗笠下的目光有如实质,即便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刀锋一般的划过皮肤。 白苏手中的空碗,顿时如烫手的山芋,在这种窒息紧绷的情形下,丢也不是,拿着又太危险。 “是我。”妫芷起身转向他。 那人微微一怔,“大巫?”说罢,又仔细打量妫芷几眼,似是惊异,又似是疑惑的道,“竟是一名巫首!” 他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顿时被惊住,他们只以为这不过是名普通的巫者,却原来是巫首,而这世上年龄相仿的巫首,只有雍国的皇巫。 那人冷冷一笑,“连皇巫都弃了刘氏,想来雍国也不长久了。” 这般讥讽的话语,成功激起了剑客们怒火,可是婆七对他们约束甚为严格,没有头领的示意,他们是不能私自行动的,所以一个个浑身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几名游侠却不受约束,当下有两名倏地站起来,挥剑直指他,“兀那汉子,大放厥词辱我大雍,出剑吧!” 那人低低一笑,也不理会他们,转向白苏,向前走了几步,他这一动,剑客们立刻挡住去路,倨长剑横在他面前,“阁下请止步!” 白苏心知,这人定不是普通的剑客,他如此做来,不过是为了试探谁是这群剑客的主。 “请这位壮士近前说话。”白苏也不再藏掖,主动开口道。 倨挥手令剑客让开一条道路,那人径直走上前去,在白苏和妫芷的对面盘膝坐下,伸手取掉头上的斗笠,仔细打量白苏。 与此同时,白苏也看清了这人的全貌,墨发凌乱,悬胆鼻,眼窝深邃,再加上内双,显得眼神有如深渊,令人有种看不清他相貌的错觉。然而整体看来,也是个极有气度的男人。 “阁下如何称呼?”白苏问道。 那人眼窝幽深之中,隐隐能看见星眸明亮,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赵膺。” “在下纳兰素。”白苏见他这般形容,便知道此人并不好相与,与他说话的措辞十分注意,“我等不知那白虎是有主之物,故而杀之,事情既已如此,在下愿以百金为偿,不知赵兄以为如何?” “无妨,不过是只畜生而已,便做为见面礼送给纳兰兄弟罢。”赵膺道。 白苏微微一怔,此人看上去甚是冷漠,做起事来,却是豪爽的很。 而他说出此话时,妫芷不禁看了他一眼。 白苏自然知道她那一眼并无任何善意,心下顿时也提防起来,面上却笑道,“这如何好意思,在下与君素不相识,怎好收如此贵重的礼?” “相逢是缘,在下视纳兰兄弟气度不凡,有心结交,还望纳兰兄弟莫要嫌弃在下身份卑微啊!”赵膺顺水推舟与白苏攀上了交情。 眼下吃了人家一只大白虎,人家作风豪爽,不让赔,这个交情不应也得应了。 “哪里哪里,能与赵兄这般俊伟人物相识,实是三生有幸。”白苏笑容浅淡,逢场作戏,她真的不怎么拿手。 “如此天气,不知纳兰兄弟往哪里去?”赵膺问道。 这个赵膺方才一副冰冷模样,转而又是气质温和,令人觉得十分亲切,虽也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却觉得他这温和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 “在下往宁国去,赵兄雪夜独行,又是往何处去?”白苏这谎话说得甚是顺溜,顺道又将问题推回去。 赵膺摆手道,“在下四处奔波,只为讨生活而已,不足为提!今遇纳兰兄弟这般妙人,倒也不枉我那只白虎。” 不等白苏答话,赵膺耳朵微微一动,起身带上斗笠,叉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他日必当寻纳兰兄弟痛饮百杯!后会有期!” 白苏起身回礼,“后会有期。” 她话音未落,一袭鸦青色的大袍身影一闪,门处冷风袭来,赵膺却是已经出去了。 “赵膺是何人?”白苏拢着袖子坐到妫芷身侧。 “不知。但白虎不是山野之物,此人说弃便弃,可见你魅力之大。”妫芷声音冷冽,黑袍一闪,也消失在屋内。 知道是别人养的,你还杀!白苏话噎在喉头。 回想起赵膺从进来到离开这段时间,白苏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连身上的气质都能随意变换,着实不简单。所以,对于他说的“后会有期”,白苏不禁惴惴,这种人,还是后会无期的好。 妫芷和赵膺离开之后,屋内的气氛松动许多,剑客们甚至聚作堆聊天。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白苏拢着大氅,窝在火边,腹中汇聚着一团暖暖的热流,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起来,她把脑袋搁在膝盖上,陷入了沉沉睡梦中。 睡了一会儿,白苏只觉得身上热的厉害,便想伸手扯开大氅,蓦然发觉,自己的手被箍住,一惊之下腾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苍青色。 淡淡的茶香入鼻,白苏愣了片刻,才抬头向上看。这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清澈却悠远的墨玉眼。 白苏眨眨眼,再眨眨眼,想确认这是梦。 她这形容,显然是取悦了他,清贵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卿这么快便忘记为夫了吗?” 白苏想来想去,问了一句出现频率最高的台词,“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连州俊美无铸的面上,笑意渐渐敛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拧眉问道,“卿留下的地契是何意?” 见着顾连州的那一刻,白苏心中的欣喜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可这他问的这句话,却陡然把她拉回现实,如今,她与他再无关系了啊! 白苏心中的刺痛梗住了喉咙,垂眸不语。 “送我的新婚贺礼?”顾连州清贵声音带着些冷意,命令道,“看着我!” 顾连州很少表现出怒意,便是透出这么一丝丝的冷意,白苏也知道他是怒不可遏了,遂乖乖的抬眼看着他。 深拧的俊眉下,清澈高远的眼眸里,已经隐现惊涛骇浪,这样的顾连州,有着一种令人喘不开气的压力,比之平时淡漠的他,似乎显得更有气场。 顾连州本已经是怒火冲天了,却看见她痴迷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纵然许多人痴迷于他的容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发怒的情形下,还敢这般毫不避讳,甚至还敢大大方方吃他豆腐的。 “卿不是求出了?搂我这么紧作甚?”顾连州哼声道。 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白苏撇撇嘴,辩解的道,“看见俊的,想抱一抱也是人之常情。” “哦,卿是看见俊的都想抱一抱?”顾连州掰过她的脸,使之正对着他。 “放我走,贺礼已经送了,也已近年关,你还不赶快回去迎娶娇妻?我见过那孝节公主了,长的水灵灵的美人儿,又是公主......唔。” 白苏冒着酸气的絮絮叨叨,话说一半,却被顾连州的吞入腹中,他的菱唇重重覆上她吧唧吧唧说不停的小嘴,强悍的撬开贝齿,寻着她的丁香小舌吻的凶猛异常。 霎时,一股男性气息充斥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白苏便放弃抵抗,甚至主动迎合上去,她的吻顺着他的颈,一路向下,衣衫阻住去路,她伸手急急扯开系在结实腰部的衣带,衣襟散开,白苏张开贝齿轻轻噬咬他的胸膛。 顾连州体内的火腾地被点燃,然而看着白苏紧闭的眼,他却忍住了要她的冲动。 “素儿。”顾连州修长的手指捋着她乌黑而柔顺的发丝,轻唤的声音温柔而怜惜。 白苏停下动作,伏在他胸口泪水忽然奔涌而出。 顾连州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任由眼泪浸湿中衣,使他的心揪成一团,酸涩疼痛。 “卿当真是好狠的心。”顾连州清贵的声线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宠溺和怨愤。 白苏却明显的察觉到了。 人在伤心人,最受不住至亲的关心与宠溺,窝在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心中的压抑顿时爆发,当下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顾连州轻轻的拍着她,凑在她耳边道,“卿以为,占了为夫的便宜,两座宅院就能打发了掉了?” 白苏哭声一顿,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连州,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白嫩的小脸哭的通红,这般含泪带笑的模样,实在动人极了,顾连州心口一热,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娇嫩的唇瓣。 “你原来还会说笑啊!”白苏笑道。 顾连州不可置否的一笑,把她揽入怀中,低语道,“你这般轻易的弃了我。” 他声音中有微微的哽咽,还有些赌气似的怒火,和在清贵淡漠的声音中,显得孤独而苍凉。 白苏的心微微一颤,想抬头看他,却被他死死搂在怀里。 顾连州习惯了独自舔伤,下意识的不想任何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我并不在乎为妻还是为妾,可是一旦想到要与别人分享你,嫉妒便盘踞我的心。”白苏把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喃喃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因而害怕自己变得丑恶,也不想令我们的感情背负上人命。” 白苏本就不是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人,又擅诡道,若是嫉妒起来,恐怕比一般人更加狠厉。 “我知道你也有难处,顾氏家族不会任由你胡来,所以,让我走吧。”白苏明白,顾连州对她有情,对她也有依恋,所以才会说出这番掏心之言。 顾连州脊背僵直住,他想说自己不会娶公主,然而又想到将要做的事情,可能随时会没命,便就没有做声,抱着白苏蹭了蹭,“今晚陪我可好?” 白苏心中酸涩难当,她没有清高、骨气,仅有的一点点自尊,也全然挡不住他撒娇似的恳求。 今晚的顾连州似乎陡然之间生动起来了,会逗她笑,会赌气,甚至还会撒娇!纵使这并不是很明显,但以他平素的性格,是绝不会想到他能有这些情绪的。 这样的他,令白苏隐隐不安。 “好。”白苏道。 顾连州低哑却欢愉的笑了一声,俯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眉眼,鼻尖,然后含住娇嫩的樱唇,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使人沉沦。 “素儿,给我生个大子可好?”顾连州声音蒙上一层情欲,沙哑性感。 白苏的小心肝没出息的颤了几颤,“万一只是个娇娇呢?” 顾连州的唇移到她的腹部,扯开她的衣带,露出了平坦的小腹,他在她如羊脂玉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满道,“这么不争气。” 白苏立刻反驳,“我曾在书上看过,生不生的出大子,要看父亲行不行,跟母亲没有多大关系。” “哦?”顾连州抬起头来,墨玉眸中染上一层情欲,竟也有了几分媚色,玉颊红扑扑的,那形容足可魅惑众生,而白苏自然是那首当其冲的一个。 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凑上近她面颊,“这书似乎甚是有趣,卿是嫌我不够努力吗?今晚定会让你满意。” 白苏眼前是这张霍乱人间的俊颜,耳边是颠倒众生的性感声音,脑海里那还能有半分思考的余地,所有的思维都已全面停工了。 就在这时,胸口一紧,椒乳被大掌握住,轻轻的揉捏,白苏忽觉得身体里燥热起来,失魂儿似的凑上他的菱唇,细细吮吸啃噬,像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顾连州喘息沉重的喷洒在她面颊,令她蝶翅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长睫半掩下,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媚意横生,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素儿,素儿。”他含糊不清的唤道,声音中的满足与怅然,响在白苏昏昏沉沉的脑中。 她无意识的答应着。 帷幔之中,春光乍泄。 一夜,是无限的缠绵与留恋。 他本是骄傲之人,本不该亲自来寻她,可是他却来了。 她本是欲要绝决的离开,本不该动情承欢,但她禁不住沦陷了。 天快亮时,顾连州搂着她,轻声问道,“素儿要去往何处?” “姜国。”白苏声音疲累慵懒。 顾连州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密密的吻落在她发间。 “好好带着我们的大子。”顾连州笑道。 白苏含含糊糊的道,“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我这么卖力,定然是有了。”“那也不一定。” “要不,再补一遍?” “我不行了。” 顾连州笑声爽朗清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5章 心碎了无痕 再次白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 她动了动酸痛难当的身子,目光微微一滞,昨夜,真的不是梦境......然而此刻,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就当是留念吧。 白苏抓起放在几上的浅青色袍子,缓缓的替自己穿衣服。 外面的十三正焦躁难安的搓着衣袖,忽然听见屋里动静,急忙问道,“小姐醒了?” “嗯。”屋里传出白苏闷闷的声音。 十三推门进来,看见白苏正懒懒的系着中衣衣带,上前帮忙,一抬眼便能看见她眼底下淡淡的青色,和雪白脖颈中一朵朵红梅。 “少师太过火了。”十三有些低低道。 白苏已不是他的姬妾了,一夜纵情,却也不知道怜惜,把她折腾成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他的确是对白苏太过火了,就连十三这样恭谨之人,也对他有些微词。 白苏嗤嗤笑道,“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呢,你家小姐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句玩笑话,说完之后,却止不住心酸。 是呢,与那般如云如月之人欢爱,她可不是占了便宜么!是没有尊严,还是享受,这只是个心态问题。 “这是何处?”白苏环顾四周。 十三系起最后一根腰带,答道,“是在政阳城中了,靠近南门,少师说只要出了城门,走官道一直南下即可。” 白苏呼吸停滞片刻,梗的难受,最终在面上化作一抹笑意,云淡风轻的道,“我们走吧。” 十三点点头,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 出了房门,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青石板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剑客们早已侯在院中,马车也已装上轮子。 政阳再王南去,雪会越来越少。 白苏在十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靠在榻上闭上眼睛休息。 倨清点好物资和人员之后,车队行了起来,绕过一个小巷,便到了主干道上,马车比起雪爬犁颠簸了些,白苏一直无法入睡。 呆呆的坐着甚是无聊,她伸手要掀开车帘子,十二急道,“小姐,奴婢给你找本书看吧!” 白苏手微微一顿,还是将帘子掀开来。 外面一派热闹,街上人群往来,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街道两侧店铺门口的灯笼,清一色是艳红艳红的,灯笼之间用大红色的绸布连接,缀以绣球。 马车颠簸的白苏视线有些摇晃不定,但是那一抹红却从雾盈盈的眸子中直直刺入心脏,连一颗心,都变得一片血红模糊。 马车在南门前停下,高大的城楼之上,挂着大片的红绸,喜庆而奢华,从此处再向街道看过去,一条笔直的大街两侧,两条红色的绸缎延伸到天边,衬着屋瓦上的白雪,煞是美丽。 “小姐......”香蓉担忧的看着她。 白苏微微一笑,道,“甚美。” 这便是风光嫁娶啊,看这样的排场,也能想象大婚那日是怎样的盛况。 十里红妆,娇羞新娘,而他,着红衣时又是怎样的风姿呢? 马车缓缓行了起来,眼前的红白相间渐渐远离,白苏始终维持着挑帘的姿势,直到出了城门,眼前只剩下青黑的城墙,和两个篆体的“政阳”,白苏才放下帘子坐回榻上。 马车车厢很大,五六个人都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可白苏却觉得堵闷,“妫芷呢?” 眼下,真的很需要她冰冷的气息刺激一下。 “不知。”香蓉小心翼翼的答道。 妫芷许是去查赵膺的身份去了,也有可能她人就在此处,只是不愿露面罢了。 白苏深吸了几口气,躺在榻上,脑海里充斥的依旧是蜿蜒到天边的红绸。 地上还有积雪,马车行不快,白苏疲累了一夜,终于没能顶住困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顾连州站在城楼上,目睹车队远离,昨夜溢满的心口渐渐变的空落落,本是习惯了二十年的感觉,此刻却显得那么难以承受。 如果有人站在他身边,定能看见那发红的眼眶。 自瞿氏死后,顾连州再没有伤心过一次,也没有真心欢喜过一回,直到白苏在蓝花楹树林里,冒冒失失的闯入他的视线。 她急慌慌系衣带却怎么也系不上的样子,令他一瞬间有丝许的愉悦,她硬是凑上来亲吻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清风明月般的他,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狠心骗他,却又不惜燃烧仅存的生命想挽回他的原谅...... 她满腹诡计时狡猾如狐,动情时妩媚动人,迷惑时呆呆如鹅,恭顺时温顺如兔....... 顾连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来时,却见那车队停住了,不由定睛看去。 站在官道边亭中的一袭白衣缓缓走了出来,顾连州黑瞳微微一颤,宽袖中的手不由握紧。 白苏从马车中下来,走近宁温。 顾连州定定凝视着那个画面,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太好,因为他能清楚的看见宁温伸手抚上她的颈,而她却不曾闪躲。 然后,道旁的马车驶了出来,白苏与宁温一起登上车。 顾连州僵直着脊背,菱唇紧抿,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间甩袖而去,脚下一小滩血迹,是他手心被自己剜破而留下。 锥心刺骨的疼,以及疯狂的嫉妒,在他的心底翻江倒海,连平素惯于淡漠的形容都撕毁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所过之处,鸟兽尽散。 白苏坐在宁温的马车上。 他定定的凝视她脖颈间隐现的红梅,声音满是压抑的痛苦,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语,“你与他欢好了。” 是啊,她原本就是顾连州的姬妾,与他欢好是天经地义,然而,“你已确定离开他,为何还如此不爱惜自己?” 白苏淡淡笑道,“正是爱惜自己才不拒绝他啊!想那般的容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我这般幸运的。” 她从一开始便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谁会比较吃亏,因为是两厢情愿的事,总不能因为没有结果,便怨恨旁人占了自己便宜吧。 “那么,我这般容色,你是否也愿意呢?”宁温琉璃般得眼眸,流光溢彩,散发着一种危险的诱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6章 天下为聘 白苏呆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平日的清明闲适,那虽是一双隔花掩雾的眼眸,却令人觉得,永远那般清醒理智。 “怎么,素儿不说话,是觉得我姿容不如顾连州,还是......默许了?”宁温说着这般挑逗的话,可却是坐原处,没有丝毫要逼迫靠近的意思。 白苏淡淡笑道,“宁温公子宛若谪仙,素一介凡俗之人,有了个连州,怎么还敢肖想其他?” “是不敢,还是不想?”宁温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中,温润流淌,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这么无害。 可是白苏知道,宁温就像是一株食人花,用自己绝艳的外表吸引人靠近,一旦沦陷,便是连死,都会醉在他的容色之下。 “不想。”白苏如实回答,“即便没有他,我亦不会对宁温公子有任何想法。” 纵然宁温在她面前表现的温柔而谨慎,但是白苏不敢轻易相信,生怕一不小心便如原来的素女一般下场,惜命如她,怎么会任由自己飞蛾扑火? 宁温心中微微刺痛,当初他杀人灭口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迷恋上一颗被自己舍弃的棋子。 “渡江之后,我从北魏转向宁国。”宁温黑羽翎般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情绪,声音依旧温润如水,没有任何波澜,“在这之前,我们同行吧。” 以宁温的身份,从北魏走比从大雍更加安全,毕竟北魏和大雍正在交战中,雍国追捕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北魏境内去。 白苏“嗯”了一声,两人便都沉默下来了。 白苏记性很好,无论是仇恨还是感情,都被牢牢的刻在心里,宁温一直对白苏很温柔,但这并不能撤去她的防备,他救过她,她很感激,但是一码归一般,白苏一向都能掰的清。 而宁温,或许是出于习惯性,他面对任何人,都不会任由自己放松身心。 然而一路无言,这两个互相防备的人,竟都靠在车壁上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的厉害,可是宁温却睡的很沉,从清晨一直睡到傍晚,仿佛要把这二十余年的觉都补上一般。 白苏也是四肢酸软,头脑昏昏,明显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她中间醒过来两回,又睡了过去。 路途奔波,一行人饿了便自行吃些干粮,有时候一日煮一次饭,有时候两日才煮一次,剑客们也都是习惯了的,十三她们在人贩手中的时候,吃的苦比这个多的多,自也觉得不算什么。因此,倨便任由他们睡着,一直也不曾过来打扰。 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倨才担忧的驭马靠近窗边,“主公,您可要进食?” 倨两天之内问了五六回,每次都是无人应答,心中暗暗觉得,若是这次无人应答,他必须要进去查看了。 “嗯。”白苏含糊的应了一声。 倨稍稍松了口气,“主公,您和宁温公子已两日不曾进食,可要停下来休息进食?” “我睡了两日?”白苏诧异道。 “是。” 白苏转向宁温,他依旧靠在车壁上,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夕阳余晖从窗帘缝隙映照在他无暇的玉面上,光泽流动,实在是不胜诱人。 “寻个地方休息一个时辰。”白苏吩咐道。 “是。”倨得了令,立刻抬头向四周张望,寻找合适的地方。 周围都是土丘枯枝,也无地方停放车马,并不适合他们休息。 等了片刻,倨派向前查探的剑客返回,在马上冲他插手道,“管事,前方约莫七八里处,有个桃林,可供休息。” “桃林?有人家?”倨问道。 一般野生成片的桃林极少,故而倨才有此问。 那剑客道,“是有三户人家。” 倨点了点头,令车队马不停蹄的往那处桃园去。 好歹是在落山前到了目的地,他们不进林子,只在林边得空地上起火煮饭。 白苏歪头看着还在沉睡的宁温,他唇的形状很好看,不仅弧度优美,连唇角都是微微上翘的。 这张脸,此刻没有伪装的温润,这时候的宁温,谪仙般得容颜在白衣的映衬下,纯美无暇,如琉璃一般,一眼就能看透的纯净。 白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确认这样完美的脸,是否真实存在。 宁温长长的羽睫颤动一下,白苏被烫了一般,飞快的收回手,缩回原地。 “嗯。”他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脖子,抬头便看见在做鸵鸟状的白苏,微微楞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我看风景。”白苏随口答道。心道,方才他那般形容,可不就是一副美景! 宁温向她身边凑了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底板上的一块带着年轮的木板,笑道,“这里有好景?” 白苏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天堂。” “有理。”宁温轻轻一笑,如春暖融融。 白苏被晃的晕了晕,连忙别过头去。 他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赞道,“外面倒真是有好景。” 宁温跳下马车,对白苏道,“下车吧。” 夕阳金红,给一袭白衣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余晖从他身后四散开来,宁温就这般温柔浅笑,对着她伸出手。 白苏怔愣住了,与她一同怔住的,还有上百的剑客。 宁温的姿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来,都足以令人失了魂魄。 冷风吹拂,扬起他微微凌乱的发丝,更给他平添了几分容色,也令白苏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宁温一直张手等待,没有丝毫不耐,白苏抛去一切杂念,把纤细如葱白的手放于他的大手之上。 下了车,冷冽的风陡然大了起来,白苏此刻脑子已经十分清醒了,她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偌大的桃林,枝丫上积雪似乎是正在融化中陡然被冻住,晶莹的冰柱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 “好美!”白苏不由赞叹道。 “这是我准备送你的礼物。”宁温转头看向白苏。 他那认真的模样,倒是把白苏唬的一愣,旋即笑道,“你何时把这片桃林冻住的?” “江山如画,我若以天下为聘,素儿愿意嫁给我么?”宁温忽然问道。 白苏含含糊糊的哼了哼,走进桃林中,宁温微微一笑,看着她的背影朗声道,“以我宁温和这天下为聘礼,白氏,你可愿意嫁于我为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7章 谁给谁设下圈套 白苏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他。 这样的誓言,这样重的聘,天底下应当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动心,抛却感情,白苏亦是心动的,可是,“你做了什么?” 即便他的笑容依旧温润,可白苏却在那琉璃似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宁温从来都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更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他如此失常,定然是在离开尚京之前,做了什么手脚,而宁温的计谋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 没有得到答案,白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向林子里走。 “把雍国作为顾连州的陪葬,素儿以为这份大礼,配得上连州公子么?”他温柔的声音在寒冷的桃园里轻轻飘散。 白苏身子微微一颤,猛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你知道的。”宁温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一丝落寞。 白苏看着他怔愣片刻,忽然拔腿向自己的马车跑去,她心乱了,脑中是僵的,丝毫不能转动起来,纵使清楚的知道现在最应该冷静,可是她依旧禁不住双腿发软。 “倨,走!”白苏声音凄厉,完全失了方寸。 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白苏,他印象当中,她一直都慵懒且闲适,无论风云变幻,始终如故。 他见白苏如此,顿时紧张起来,“主公,何事仓皇?” 倨的一声“主公”,让白苏稍微找回一点点理智,她咽了咽喉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声音,“食过之后,立刻启程返回政阳。” 白苏浑身发软,招来十三扶她上车,进入车内前,转身朝宁温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冰冷狠厉,无情至极,分明是在说:若是顾连州出事,她誓报此仇,不死不休! 宁温喉头一甜,一股血腥气涌上口腔,无论是雍国还是顾连州,都是他宁温的陪葬啊,然而,却不会有一个人如她一般,为了他失魂落魄,也不会有谁为他报仇。 素儿,顾连州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在我一个圈套之中,你只听了一个难辨真假的消息,便乱了阵脚啊!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还有指头上隐隐泛红的伤疤,缓缓攥上。 “我们走。”宁温咽下口中的血腥,轻声道。 成大事者,须得狠的下心,然而,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宁温对某个人心软了,因为她满心装的都是顾连州,他不想看到她伤心欲绝、悔恨的模样。 剑客们都瞧见了白苏方才慌张的形容,所以用食时,也不敢太过耽搁,急急的吃了一些,稍微休息片刻,便整队启程,朝政阳方向赶回去。 倨策马在车旁,不时的看马车一眼,却始终没有过去询问发生了何事。 两天,能够发生很多事情,白苏有些怀疑,她睡眠虽然不如顾连州那样浅,却也绝不雷打不动的,为何会毫无知觉的睡两天,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记得中间醒过来两回,却又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困?白苏暗自思忖。 她其实也能猜到,是宁温暗中命大巫下了药,由此她也断定了妫芷此刻并不在这附近,否则宁温身边的大巫,定然不敢出手。 想到这里,白苏稍稍放松一些,妫芷一向都极有分寸,她不在,许是在城中发现了什么。 车队疾行了两日之后,再次到了政阳城南门。 城楼上的红绸还在,只是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白苏心中微微一紧,按照时日算来,这几日正是迎娶的时间,士兵们不应该任由它们散乱啊!难道说,真的已经出事了? “倨,入城。”白苏道。 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顾连州才行。 政阳王治军严厉,城卫森严,但如今入城检查比之前更严了,但是那侍卫的头领认识白苏马车的标记,她离开时,顾连州曾亲自交代放行,所以白苏带着上百剑客入城,却也没有受到很大的阻碍,只悄悄塞给了那侍卫几金,他便放行了。 长街之上,红绸飘摇,但是气氛明显与有些压抑,路上行人也少有扎堆聊天的,稀稀朗朗的几辆马车,来去匆匆。 因此,白苏庞大的车队一入城,立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若是放在平常,那些人定会围观然后不时的指指点点,这是大雍人的习性,可如今街道上的行人一见大队的剑客,个个如惊弓之鸟,缩着脖子快步闪开,即使必须要与他们擦身而过,也是尽量减少存在感,那模样,直是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 倨骑在马上,也立刻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立刻俯身到马车窗边,问道,“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苏沉吟一声,道,“你可还记得两日前住的那个院子?去那里吧!” “是。”倨应了一声,策马向前,领着一众剑客往之前顾连州给他们准备的院子去。 “医女!”十三惊喜的声音方落,白苏只觉得车内一冷,妫芷一袭黑袍如燕子般轻盈的掠了进来。 白苏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果然在城中,“发生什么事了?” “婚礼取消了。”妫芷跪坐在几前,神情冰冷依旧。 若是放在平时,白苏定然会欣喜若狂,可是眼下这种情形,她心中有的,只是担忧,“何故?” “北魏铁骑已占据大散关,一路攻城略地,六七个城池沦陷,目下正占据陇西,很快便会攻到政阳。”妫芷面无表情的说着她近几日打探到的消息,“之前北魏的主将是陆偿,陆离的叔父,可是他屡屡败在自己侄儿的手下,于是被撤销大将军之职,新任的大将军,名叫赵膺。” 是那白虎的主人!那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政阳,恐怕是别有图谋! 白苏默不作声,妫芷继续道,“云庆王被拘禁,七王紧接着又开始逼宫,然而七王果然更狠辣一些,对自己都下得去手,他本已经伤愈,却因此事把自己弄的昏迷不醒。” “这么说,并非是七王逼宫?”白苏忽然插口道。 哪有叛乱的人,对自己下手的!七王如此做,定然是受到陷害。 北魏和宁国还在虎视眈眈,这个节骨眼上叛乱,纵然成功了,接下的也是一个烂摊子。 雍帝虽然御臣的手段不怎么样,但是征战沙场绝对是一把好手,对于七王来说,等到雍帝把叛乱平定之后,再来争夺皇储之位比现在逼宫轻松的多,他不会如此愚蠢的给自己揽下一个烂摊子。 七王还在昏迷中,雍帝自然明白是有人故意陷害。 妫芷道,“另外,孝节公主在途中与一剑客私奔了,顾连州上疏退婚,一篇言谏义正言辞,怒火冲天,顺道也把陪嫁的公主都遣返了,士族也认为皇上行事不周,导致少师名誉受损。” 第一次赐了个宁国美姬,结果跟人跑了,还有了身孕,第二次赐婚,连自己女儿都没管教好,竟然也跟人跑了,顾连州也应该表现出该有的“怒气”了,纵然,以他淡漠的性子,并不会在乎。 白苏沉吟道,“我曾见过孝节公主,她似乎对嫁给连州之事十分向往,怎么会和一个剑客私奔!” 这是顾连州所为!白苏心念一闪,是了,顾连州痛恨雍帝,瞿氏就是因赐婚而死,他怎么会再接受雍帝的逼迫! 一直以来,顾连州都淡漠如斯,如同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一般,谁都以为他对一切莫不在乎,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内心压抑的仇恨。 白苏有些自责,他这些日处处都有些反常,她却只沉浸在痛苦之中,不曾多想。 “那,七王之事,莫非也是他所为?”白苏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比谁都了解,顾连州并非是个不染尘埃的圣人,他若是真有仇恨,即使表面平静,暗地里也定然会使劲一切手段,葬送雍帝所拥有的一切。 “你怎么会回来?”妫芷不答反问,她有些奇怪,白苏行的官道百里之内没有城镇,村落信息闭塞,不可能这么快便听到消息。 白苏一怔,眼下这一切祸乱若都是顾连州的阴谋,那宁温所说的“葬送”呢? 她陡然明白了,宁温定是隐隐猜到顾连州的报复,他不早告诉自己,是因为顾连州所做的事,也正是他想做的。 可是一旦出手,不是成功就是毁灭,所以在宁温估算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之后,便放她回来,与顾连州相聚,无论是欢喜团圆,还是一并毁灭。 原来,宁温也曾是真心打算与她一同归隐的。 “他骗我。”白苏心口微疼。 妫芷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顾连州,还是宁温。 顾连州不想白苏与自己身陷险境,便骗她离开;宁温为了成全她内心的渴望,故意误导她,骗她回来。 “我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白苏隔花掩雾的眼眸,显出其中的坚韧。 这样的乱世,已不能瞻前顾后了。她要让他们知道,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不止是他们! 圈套连着圈套,到处都是阴谋,然而,把白苏放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说不定会是如鱼得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8章 生死与共 那处院子是顾连州私人产业,他二十年之间只回政阳几次,这几次也大多都是在这处府院度过。 门房认得白苏的车马,因白苏带着百名剑客,又做男装打扮,他只道是家主的朋友,便立刻使人去进去通报。 白苏没想到顾连州居然在府中,心中激动异常,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自投网罗,还这么甘之如饴。 为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顾连州说点什么,让他铭记在心才行。 她正思索着,去禀报的仆从已经返回,说是请他们入府。 白苏在仆从的带领下,穿过前院,到了上次他们住过的寝房前。 房门紧闭,屋里静悄悄的,宛若无人。 “家主在屋内,您请进。”仆人恭立在一侧道。 白苏上前推开门,屋里光线明亮,白苏这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的后面竟有个水榭。 门被打开的时候,风势忽大,苍青色的帐幔被风吹散,帐幔舞动,忽隐忽现之间,能看见一袭苍青色大袍盘膝坐于水榭之上,膝上横着一把古琴。 白苏把门关上,帐幔缓缓垂落,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微凉而柔软的手覆上他的眼。 这个姿势,静静的保持了许久。 顾连州是贪恋她身上的气息,默默感受。 而白苏其实一直在挣扎,心底暗暗估算了一下,以前看那些所谓恋爱中智商为零情人之间,做这个姿势时,说“猜猜我是谁”的几率约莫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那么她要不要也问上一问? 纵然她此时分外清醒。 正在她兀自纠结于问还是不问之事,忽觉腕上一紧,顾连州竟猛的伸手把她拽进怀中。 白苏没有在他腿上坐实,只依靠着顾连州一只手臂的力量,悬在他怀中。 可她此刻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么多,因为入眼的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一改平日生机勃勃,显得有些憔悴,鬼斧神工般的五官愈发深邃,宛若亘古的神祗,一双墨玉似的眼眸,浩瀚如海,其中含着的种种情愫,令白苏迷惑。 “你既然回来了,便再也别想离开!与我同生共死吧!”顾连州声音沙哑,狠狠的将白苏按入怀中,力道大的令她喘不过气来。 他悔了,在亲眼送白苏走的时候便已经悔了,既然她回来,他便不会再放手! 顾连州强横的话语,和粗鲁的动作,却让白苏心中百味聚杂,有酸涩,有心疼,有雀跃,有安心......最后竟混合出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白苏任由他这般抱着,亦伸手环住他的腰,心中默哀:设计了好的台词,被抢了...... 相拥久久,顾连州将琴拿下去,把白苏置于腿上,含着笑意细细打量她。 “你这几日消瘦的厉害。”白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迷恋道,“可是,连忧郁憔悴都这么摄人心魄,真是妖孽!” 顾连州笑声朗朗,伸手掐了掐她白嫩的小脸,“你倒是容光焕发,有俊美公子相伴,卿欢快的紧。” 白苏越发觉得他这笑容并非纯粹的愉悦,连说话也冒着一股子酸气,心中不由小小得意了一下。 她的笑容刚刚浮上眼角,腰上陡然一紧,随之便是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宁温碰你的时候,为何不躲?” 白苏不知道她走的那日,顾连州偷偷的看着她离开,不由怔了一下,脱口问道,“哪一次?” 此话一出,白苏只觉得那清浅的墨玉眼陡然幽深起来,清贵的声音忽然也沉下去,“哪一次?这么说,还有很多次?一一说来,不许有任何隐瞒!” 如此亲密的姿势,白苏却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交代“罪状”。 听到宁温曾绑架她,顾连州哼声道,“孤男寡女,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他对我做了什么!否则,不明真相的群众,会以为你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白苏愤愤然道,话不该这么问吧!是她被绑架嗳! “也未可知。”顾连州冷哼一声,他对她再了解不过,不仅长了一颗色心,还很有色胆,譬如现在,一边受训一只手还不停的在他腰上摸来摸去。 所以,以宁温的姿容,很难说她能抵得住诱惑,不主动凑上去占人家便宜。 天底下贤良的妇人多不胜数,他顾连州怎么偏偏把心丢在了这样一个堕落少女身上,而且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回。 “连州。”白苏不知顾连州腹诽的这个比喻,正色看着他,道,“天下间,除了你之外,我从未想过去占谁的便宜。”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一眼,“天下间,也除了你这妇人,能把这一番不入流的话,说得如此郑重又冠冕堂皇。” 虽是责备的话,却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他将头埋在白苏颈窝里,尽情的嗅着日思夜想的幽香,不知过了多久,才闷声道,“日后莫要弃我。” 声音依旧是那淡漠清贵的声音,白苏却能察觉出,其中的依赖和任性,就仿佛在海上遇难漂浮的人,终于上岸。 “嗯。你方才抢了我的词,我计划了两日,想感动你一番的呢。”白苏对此事仍旧耿耿余怀。 “说罢。”顾连州好整以暇的等着被她感动。 白苏撇撇嘴,手指不自在的在他心口画着圈,“还不就是说,跟你一起生死与共之类的。” 顾连州拍下她的手,“青天白日,不要乱点火。” “好吧。”白苏手指转到地上,继续画圈,“可是我们俩,除非一起去殉情,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共死。” 这话不是自负,他们两个一直都互相拧巴着,当真从未一起谋划过什么,若真是凑到一处,想来很难有人能逃过他们手掌心,纵然接下来要做的是分外危险的事,可是这两个智商加起来超过三百的人,最不济也能保住性命吧。 顾连州自然也不会妄自菲薄,只不过,思虑全面的人,总是能想到事情发展的各种结果,他本是不愿白苏涉险,哪怕只有分毫。 然而,自从那日看见她与宁温登上马车绝尘而去,他的心真真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你手怎么伤了?”白苏看见他宽大的手掌中的伤痕已经结了厚厚的痂,显然不是轻伤。 顾连州也不答话,他一向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总不能向她诉说昨日种种心痛吧。 “七王之事,你怎么看?”顾连州自然知道怎样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白苏虽然还握着他的手,却诧异道,“七王不是你陷害的?” “什么叫陷害,你这妇人,有如此说自家夫君的么!”顾连州不满道。 夫君,是只有正妻才有资格唤的称呼,白苏诧异的看着他。 “我用虎符骗得七王亲卫军聚集皇宫,造成逼宫假象。”顾连州仿佛不察,反捏着白苏柔嫩的小手,忍不住放在唇边轻轻摩挲着,“不过,我做此事也并非想离间父子,也不曾想祸乱天下,只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让孝节公主与那剑客‘私奔’。” 这件事情不过是顾连州略施小计,虽然阵仗大的吓人了些,却着实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危害雍国的事。 白苏觉得很是窝心,顾连州费一番力气让孝节公主与人“私奔”,而没有直接杀人灭口,并非是因为怜香惜玉下不去手,而是为了她。孝节公主是雍帝亲自赐婚的,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会收到追查不说,她的身份便已经是亡妻了,到时候白苏嫁给他,就只能是个填房。 他虽然嘴上不说,每次还都告诫她逾越了,可心里早已经把她当做妻子。 但是对于他说的那番话,白苏撇撇嘴道,“七王之事,雍帝即便知道是有人陷害,也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日后七王再想有什么动作,可就难了。你还好意思说没想离间父子?” 顾连州浅浅一笑,一吻印在在她的手背上,“不愧是我顾连州的妇人,不过,即便我不来这么一手,他们父子之间的猜忌也不会少,自古天家无亲情,即便有,也多不过算计。” “太子此人,不能扶持。”白苏斩钉截铁的道。 “嗯?众皇子之中,还就数他最敦厚温和,为民着想,他若治国,必定能够造就一个太平盛世。”顾连州淡淡评价道。 白苏盯着他,见他毫无戏谑之意,才道,“我不管什么天下,太子素来有贤孝之名,我自然也看的出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正因如此,你若是杀了他父皇,他将来登基之后还能容得下你?不要告诉我你到时候打算全身而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可不想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那你要什么样日子?”顾连州顺势问道。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白苏忽然伸出藕臂勾住他的颈,媚眼如丝,含笑道,“有你的日子。” 白苏虽然自己被肉麻的一个激灵,顾连州却很受用。 看来,偶尔说说情话还是很有必要的,白苏暗暗想道,一时不察,樱唇被飞快的撬开,一股清爽的气息闯了进来。 吻的昏昏沉沉,白苏忽然想道一件事情,含含糊糊的说一句什么。 顾连州居然懂了,含糊的嗯了一声。 白苏说:要偷偷返回尚京,方便行事。 顾连州道:嗯。 两个人的欲望都被点燃,顾连州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屋内走去。 他把她放在榻上,高大的身躯覆压下来,低哑而魅惑的声音在白苏耳边道,“如此幕僚,当真不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9章 见政阳王 又是一番云雨,顾连州拍着她平坦的小腹道,“你要吃胖些才行。” 白苏虽瘦,但是身体很柔软,抱在怀中如云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化去,这种感觉让顾连州极为不安。 “已经很努力了,来,帮我倒立。”白苏靠在墙边,努力的往墙上贴。 顾连州起身抓住她纤细的脚腕,一把拎了起来,轻松的宛如提着一颗白菜。 “做什么?”顾连州俯视着她。 他发现,白苏虽然算不得绝色,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有惊喜,绝不会令人失望,即便是这样丑的姿势,也能发现出可爱来。 “你不是想要大子么,我在书上看见,欢好之后,这样倒立起来,便容易怀上孩子。”白苏倒悬着,喘气有些不顺畅,说起话来哼哼唧唧,很是有趣。 顾连州把她扶靠在墙上,在她面前蹲脸前,“书名是什么?还有你上次说关于生男生女之事,又是何书所著?我也算是博览群书了,怎么从未看过这些?” “你是大圣人,怎么能看这些书呢?”白苏谆谆教诲,反正她现在倒立着,脸色涨红,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你看过几本禁书?” “一本。”顾连州如实回答。 就一本,还是白苏写的《品花宝鉴》。 白苏心中大乐,她的男人,可真是纯情的很啊!太赚了! “你看过不少?”顾连州问道。 白苏撇撇嘴,别说禁书,就是禁片她也看过不少,只不过不能太嚣张,“我一本也没看过,就是写过几本。” “那你可真有天赋。”顾连州在榻上躺了下来。 白苏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赶快从倒立中解放出来,但她实在没有运动天赋,直摔了个狗吃屎,若不是顾连州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她,恐怕又得躺上十天半月。 “冒冒失失!”顾连州怒斥道,大掌却为她轻柔腰间闪痛。 白苏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巴巴的望着他,眼眶里包着一包泪,欲落不落,满含着委屈,直教人心肝都能化了。 顾连州手上动作一顿,声音跟着沉了下来,“说罢,你又惹了什么祸事。” “妾是有一件事情要向夫主请罪。”白苏朝他胸口蹭了蹭,继续以她诚恳又楚楚可怜的眼神道,“当真不是祸事。” 他一个字也不信!白苏只有做错了事或者讨好他时,才会主动自称“妾”,主动唤他“夫主”,顾连州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 白苏极有眼力的接手,把他的头转移到自己腿上,她倒不会按摩,但是知道穴位,加之她的手指又柔软细嫩,按上去倒也有种别样的享受。 “其实,妾离开尚京之前顺手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白苏一边揉着,一边轻柔细语。 但顾连州不是好糊弄的主,大手轻轻抚着她娇嫩的小臀,淡漠道,“不是说一件事情吗?怎么变本加厉?你说吧,须得我满意才行,不然,你那帮属下,当是很乐意围观你受罚。” 威胁!吃果果的威胁啊! 白苏上次匡他说回去去拿赠别礼,却转脸就和妫芷把酒谈心,因此被他狠狠揍了一顿,那回因是醉酒,没有什么记性......纵然有些不要面子的嫌疑,但是如今她可是纳兰府之主,若是让数百剑客亲眼看见自己被打屁股,那可真的不用混了。 “妾写一本书,是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儿女寻嫁的故事,感人至深,情真意切.......”白苏缓缓的帮他揉着太阳穴,声音舒缓闲适,宛如一个对着夫君轻言细语的温婉妇人。 “说重点。”顾连州淡淡道。 “那书,名字叫《满城春色》。”白苏小心翼翼的说道。 顾连州顿了一下,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继续。” 白苏知道他是不追究了,继续道,“还有,妾觉得那屏姬心肠歹毒,放在夫主身边早晚是个祸害,于是便帮夫主略略处理了一下。” “你是报复她在秋棠会上言语陷害你,还是真心为我处理祸害?”顾连州情绪依旧没有起伏,他自然知道屏姬看似温婉,实则心肠歹毒,对于白苏的处理也没有什么太大意见,因为白苏定会很有分寸,不会引起屏姬身后家族的怒火。 “都有。”白苏老实答道。 “嗯。”顾连州哼了一声,“还有呢?” 白苏这厢正欲继续说,门外便传来小厮的声音,“主,老主子来了。”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所谓的“老主子”,应是政阳王。 “猜猜所为何事?”顾连州起身,朝箱子边走去。 白苏略想须臾,道,“要么就是想你这儿子,要么就是雍帝有圣旨来了。” “他有妻有子,怎么会有空来看我。”顾连州话里的意思,是默认了第二种可能,但是不无怨气。 原来他对政阳王也是有怨言的。 但是如政阳王这种精忠报国的将军,恐怕再给一万次选择,依旧宁愿牺牲一个妇人,成全自己的大业吧!雍帝赐婚,瞿氏在侧夫人和赐死之间选择的死亡,这对政阳王来说,不过是枕头边上少了个女人,并无什么区别。 可见,政阳王与瞿氏的夫妻关系约莫也是“相敬如冰”。 白苏兀自发愣,面前却多了一件浅青色的白鹤大袖曲裾,这是白苏以前曾穿过的那件! “它怎么会在这里?”白苏记得这曲裾一直是放在清园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连州拿了出来。 顾连州轻描淡写的道,“我若想拿,自然能拿到。” 其实顾连州这次出来,还带了好几件白苏常穿的衣物,他习惯了她的味道,怕以后都见不到了,便偷偷取出几件,随带在身边。 可是他总不好跟她解释这么丢人的理由吧,只好催促道,“快穿上,随我一同去见他。” “我也去?”白苏急急忙忙的往身上套衣服,“我这般形容,怕是不会给他留下好印象啊。” 不管他们父子关系如何,总算是白苏的公公啊,第一次见面居然这么随意。 “要他的好印象作甚!”顾连州漠然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0章 镇国公 毕竟人已经到了府中,白苏只得稍稍收拾一番,大体看起来也不算太失礼,而顾连州则更为随意,只披了一件宽袍。 “现在天还冷着呢!”白苏非给他又披了一件大氅,才随任由他握着手往前院去。 廊上灯笼点亮,正厅中已经燃了几只火盆,白苏虽顾连州刚刚至门口,便看见了屋内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背门而立,一袭玄色铠甲将那本就挺拔如松的身姿衬得更加伟岸。 政阳王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方欲张口说话,却看见顾连州身侧跟着一个女子,他原听着声音已经辨出是两人,且是一男一女,却不曾想,这女子并非侍婢。 政阳王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声音有些发沉,“这就是你的宠姬?” 他一边问话,一边禁不住细细打量起白苏,乍一看并不觉得这妇人相貌出众,但是一旦注意到她之后,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度,淡然闲适,不妖不娆,与他想象中的模样恰好相反。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他儿子乃是雍国圣人,品味眼光自然不是他这种只知战场杀敌的俗人可比。 “婢妾拜见王爷。”白苏敛衽行了个大礼,在顾连州面前可以放肆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她的。 顾连州也不等顾汾应声,便问道,“父亲入夜前来,所为何事?” 他伸手请顾汾在主位坐下,自己则领着白苏在侧几前坐下来,一举一动都合乎礼节,却带着一种冷漠的距离感,仿佛他唤的那一声“父亲”和其他称呼没有任何区别。 顾汾也有些尴尬,前几天刚刚和顾连州刀剑相向,这又亲自寻上门来,若是对方是别人,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顾汾想,父子哪有隔夜仇,便也就撇下一张老脸,过来寻问他这足智多谋的儿子意见,“陛下封我为镇国公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嗯。”顾连州淡淡的应了一声,握着白苏的手,却一直是紧紧的。 白苏不禁偷偷看了政阳王一眼,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美大叔,浑身散发着一种刚硬的气息,尤其是那对墨玉眼,掩不住那如烈火一般的杀伐之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居然会对自己儿子的冷淡处之泰然,甚至看那模样,还甘之如饴。 这政阳王简直就是深沉般的顾风雅嘛!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过盛的人,恐怕根本不曾察觉顾连州对他的怨恨吧。 “陛下一向限制我手中兵权,今次忽然如此,为父心中觉得有些不安,族中长老都建议询问你的意见。”政阳王当真直接说出了来意,全然没有寒暄的意思。 白苏能看得出,他估计是觉得跟自家儿子没必要客气,可是这在一般人看来,明显属于不够关心。 “卸磨杀驴的事儿雍帝最喜欢干了,父亲不是深有体会?总之,他许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也会千方百计的收回去,顾氏一族灭不了,但也别想捞到好处。”顾连州也不绕圈子,句句直指要害。 总而言之,就是白做工。 “为父明白了。”政阳王道。 说完这句话,父子两人都尴尬了,一个不说要走,一个又不说要留,连白苏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政阳王虽然历经沙场多年,但淡定指数明显不及其子,只一会儿便已经轻声干咳了几次。 白苏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并且改口叫他新的封号,“看国公行色匆匆,必然是还未曾用晚膳,婢妾去吩咐准备些酒菜,国公与夫主用上一些,再谈正事吧。” 她方才话一出口,顾连州捏着她的手陡然一紧,那力道直是要将骨头都捏碎了,明显是警告,然而白苏却一直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同政阳王说话。 政阳王不由得高看了白苏几眼,她此时出声说话虽有些不合礼数,却很合人心意,并且一眼能够看出他行色匆匆,亦能细心的看出他其实还想再同儿子说会话,果然是与寻常妇人不同。 “你吩咐下去就行。”顾连州道。 白苏感觉顾连州抓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心知他是怕父子单独两人,会更加尴尬,遂悄悄反握了一下,以示安心。 顾连州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对一切事情尽在掌握的模样,白苏也没想到他还有示弱的时候,而且是对着她,心情不禁很好,便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只是出去吩咐一声,又返回来。 白苏也是不太擅长和别人搭话,在人际关系方面,和顾连州是一个类型,只不过比他柔和一些,即便没有话题,也不至于令人觉得有压力。 屋内有现成的煮茶用具,白苏便命十三拿来一包白芽奇兰,坐到炉子边,开始煮茶。她一边煮茶一边寻思着,该起个什么话头,把这气氛稍微缓缓。 于是,在这个空当,两个百无聊赖的男人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白苏身上,政阳王看着白苏煮茶时的一举一动,如云卷云舒,即便茶水滚沸的几乎四溅,她也依旧不慌不忙。 政阳王也算是阅尽美人了,却独独不曾见过这样的妇人。 “国公请用茶。”白苏捧着一只茶盏半跪在政阳王面前。 这时,政阳王才看仔细她,方才远观只若浮云,近看之下,竟是如此精致无暇,光是那晶莹如雪的肌肤和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便十分罕见。 白苏虽不喜政阳王像打量货物一般的看她,礼数却十分周全恭顺,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令人觉得舒心。 政阳王接过茶盏,并未急着喝,而是询问道,“可是白氏?” “婢妾正是。”白苏答道。 政阳王声音很低,确保顾连州不能听清的程度,“日后好好伺候德均吧,他一个人孤单的久了,难得有个合心意的。” “是。”白苏乖顺的应了一声,另端一盏茶送到顾连州面前。 白苏心道,看来这政阳王是真的很关心顾连州,只不过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顾连州其实与他老爹一样,都不喜欢嘴上说出来,中间又隔着瞿氏之死的结,才会形成今日这个局面。 政阳王抿了口茶水,眼睛一亮,赞道,“嗯,好茶!听德均说,你在太学任博士,这茶着实煮的不错,不过此茶我却是不曾喝过。” 白苏想缓和气氛,但她一个妇人不好冒然说话,听闻政阳王起了话头,立刻笑着接道,“您也极会品茶呢!此茶是婢妾偶然间发现的,因着茶树芽梢发白,又有兰花香气,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芽奇兰。” “甚为贴切。”政阳王赞许道。 白苏立刻拍马屁道,“婢妾素来觉得如国公这般征战沙场之人,只有烈酒才配得上,茶固然雅致,却总归是弱了些。” 她早就打听过,政阳王嗜酒如命,顾连州也不逞多让,所以她说这话,定然能投其所好。 “哈!德均眼光果然毒辣,哪里就寻了你这样妙的妇人,不错,茶再好,也不如酒痛快!”政阳王抚掌大笑,对白苏满是赞赏之意。 “婢妾这里有一种酒,爽辣甘醇,入口柔,一线喉,王爷定会喜欢。”因为顾连州喜欢,白苏倒是搜罗了不少好酒,但大部分都在纳兰府的酒窖里,此次往姜国去,天寒地冻,可用酒暖身,倒也带了不少好酒。 政阳王双眼放光,那双墨玉眼真真是令人不敢直视,“果真?妙,甚妙!” 白苏拍掌,命人去车上取。 一时间,便是连政阳王这么注重男尊女卑的人,也不由得对白苏青眼相看,甚至免了她自称“婢妾”。 顾连州垂眸静静的喝茶,白苏悄悄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手。 不一会儿,食已上来,白苏命人上的酒也端来,黑色的坛子,坛口用油纸封口,白苏轻轻一拍,便发出“嘣”的一声,顿时酒香四溢。 白苏一给政阳王满上,他便迫不急待的尝了一口,那双墨玉眼眯成一条缝,咂了一下,叹道,“果然是好酒!” 顾氏两父子都嗜酒,但是喝酒的姿态各不相同,政阳王豪放不羁,而顾连州优雅洒脱,而且均是俊美之极,白苏看着他们喝酒的模样,觉得就是倾家荡产只换这坛酒,也值了! 席间,政阳王与白苏相谈甚欢,倒是把顾连州冷落了,导致他一个晚上都冰冰冷冷的,即便白苏握住他的手,也一律不予回应。 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并不多,因着白苏提供的美酒,却也不觉得尴尬。 有侍婢布菜,白苏与之聊天,倒是把政阳王伺候的不错。 然而,直到政阳王酒足饭饱离开,顾连州竟是一口饭菜也没有动过,侍婢给布的菜,堆小山似的堆在盘中。 “连州,我令十二另准备一些小菜,你再食些?”白苏哪里会看不出他情绪不佳,故而做小鸟伊人状,搂住他的手臂,“连州......” 这一声千回百绕,顾连州斥道,“作怪!” 手上却是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朝寝房走去,一路无言。 白苏心中叹了口气,他们父子恐怕是头一次同几用饭吧,今日白苏看政阳王的样子,分明是十分高兴,只是,恐怕仅仅这一顿饭,并不能阻止将来他们父子反目。 雍帝纵然千般不好,毕竟是君,自古以来都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以政阳王那种义胆忠肝,纵然心有怨愤,也必然不会起反心。 可对于顾连州来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1章 返京途中 顾连州以前心情好和不好区别不大,况且,他也很少有心情极差或者极好的时候,可白苏自从感受过他欢愉的模样,便能清楚的察觉到,他心情低落。 白苏伺候他用完饭,洗漱过后,两人便上塌歇息了。 “连州。”白苏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心跳声,“你对雍帝的恨,真的已经到了非教他亡国不可吗?” 顾连州闭着眼,清贵的声音带些沙哑,“我看见母亲尸体那一刻,直是恨不得将雍帝剥皮拆骨,然而我日后对于世俗的心渐渐淡了,母亲虽是被赐死,却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相对于雍帝,我更怨父亲。可,自从雍帝用尽手段算计我,逼我娶公主,我顿时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心情,不过我与他不同。” 政阳王满心忠义,可他顾连州没有。 白苏闷闷道,“以后可不许你再见福缘和尚,若是你真的看破红尘,那我可怎么办?” 顾连州嗤嗤一笑,低头看着白苏一脸严肃的模样,“如今有你这么个狐媚妇人,我哪里能看破红尘!” “那看来,我日后要再狐媚些。”白苏说着,嘟起嘴朝他菱唇上偷吃,却被顾连州一个反身压住,尽情品尝起来。 按照外貌来算,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白苏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于是享受的很。 这一吻绵长宛如天长地久一般,直到白苏忍不住轻吟出声,顾连州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白苏喘息不定的将脸靠在他手臂上,轻声道。“无论是灭雍国,还是杀雍帝,我都会陪你。” 顾连州心中动容,将她揽入怀中,叹息道,“上天毕竟待我不薄。” 成千上万个妇人之中,聪慧的不少,而这其中能被他遇见,又相互倾心的妇人,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白苏与他的气息契合的如此完美,得妻如此,还奢求什么呢? 两人静静相拥着,度过在政阳的最后一晚。 第二日,稍稍安排了一下,便一同返回尚京。 白苏本来就是出行的车队,而顾连州又无其他重要物什,便与车队同行,当日天方大亮,车队便已经出了政阳城。 日暮时分,顾连州派出的斥候一一返回,带来了许多消息。 那赵膺果然是个人才,一人率二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大散关。 大散关山势险峻,层峦叠嶂,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因其扼南北交通咽喉,自古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楚汉相争时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从这里经过。 没想到,赵膺也来了一个“暗渡陈仓”,在北疆的攻势不减,暗中却将这咽喉要塞给占据。 一旦占据大散关,入雍国便如入无人之境,南方六七个城池接连失守,大军直逼政阳,也难怪雍帝急着封政阳王为镇国公。 对于北魏军来说,顾汾譬如另一个大散关,亦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尚京的权贵们终于知道紧张了,成日也不再摆奢靡之宴,转而惶惶不可终日,更有甚者,打包家当放在马车上,时刻准备逃亡,一时间闹的尚京鸡飞狗跳,雍帝恨不能将这一帮酒囊饭袋统统拖出城去砍了,省的丢人现眼。 顾连州听着这些消息,菱唇的曲线有些上翘的嫌疑,而白苏直接是弯了眼睛听的。 固看着这两位的模样,一边禀报,一边脊背发寒,“北魏军还有五十里便到政阳,约莫十万人,其余人不知去向。” 其他几个方向的斥候也都不曾发现另外十万大军的踪迹,实在诡异的很,难不成那么多人竟凭空消失了? “你说这是声东击西,还是两面夹攻?或者调虎离山?”白苏问道。 顾连州慵懒的靠在榻上,清贵的声音缓缓道,“调虎离山。” 白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入,都必须经过各个雍国诸侯的领地,那些老狐狸各个都不是吃素的,纵然北魏能够追个击破,那代价也太高了。 赵膺的目的还是在安定、石城一带,那里地势平坦,粮草供给充足,距离尚京又近,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秦川候,拥兵不过万数,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们没道理放弃那样绝佳的路线,只是石城被陆离守的固若金汤,实在无从下手。 “若是我估计无错,不过三日,湖城很快便会起火。”顾连州道。 湖城距离石城最近,重兵都在石城,一旦湖城起战火,陆离是不可能视而不见。 陆离虽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但为人太过刚直,论起诡诈,他未必是赵膺的对手,即便不会上当,也不得不去分出部分兵力。 “若是我,便煽动诸小国趁火打劫,在雍国周边全点上火,弄个迷魂阵,到时候陆离分身乏术,再则一攻之,纵观北疆,也未必非要占下石城。”古人就是太执着于稳扎稳打,白苏打了个呵欠,爬上塌。 顾连州不由睁眼看她,“风华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只黑心肝的兔子。” 白苏斜睨了他一眼,腹诽道,明明满肚子坏水,还非是一副圣人模样,“哪里哪里,小人这点雕虫小技,在您面前实在拿不出手。” 整个雍国,清醒的人不止他们两个,但是最淡定的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马车内,一方小小的榻上,两人相拥着睡的香甜无比,直到最后一个斥候赶回,才堪堪醒过来。 这个斥候是去查探宁国动静的,宁国人生性恬淡,在雍国人看来甚至是软弱的,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单说宁国的水军就比雍国强,若是真发起狠来,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这一切战事,都是宁温谋划。”白苏忽然道。 顾连州知道她的意思,“宁温此人,擅长布局,甚至十余年忍辱偷生,非等一切布置妥当,万无一失,才肯出手,不是一般沉得住气,可见他此次决定返回宁国,必然是有了缜密的计划。” 所以宁国近期内,必有内乱,那一方的战事,并不会很急。 而白苏心中却是有些发涩,宁温忍辱近十年的布局,竟然为了与她归隐,说弃便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2章 什么上面下面 星夜兼程的赶路三日,路上每次休息都不超过半个时辰,因着天气尚可,于是白苏便命车队停下来休息几个时辰,而顾连州自从白苏赶回来之后,便像个大地主一般,成日万儿八千的就等白苏伺候,旁人还不行。 白苏本就是个懒懒散散的人,被支使的团团转,哪里能甘心,但想到夫妻之间要相亲相爱,也就没对他耍什么小计谋,而是直接干脆撂挑子不敢,四仰八叉的躺在车里,连挪动一下都不愿意,最终还是顾连州把她抱下来了。 刚刚入夜不久,他们在河边的空地上生火,夜里空气比白日冷的多,白苏命人把车上的酒都搬出来分给剑客们暖身。 顾连州牵着白苏的手,刚在一个新生起的火堆前坐下,便有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道,“主公,湖城失守了。” 白苏分辨的出,这是固的声音。 “嗯。”顾连州应了一声。 固继续道,“陆将军对此事早有察觉,也作出了应对的策略,可是陆将军分明一切如常,却忽然昏迷,对方似是用了巫。” “北魏巫首不是前段时间才去世?普通的巫不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啊!”白苏跟妫芷处的久,对巫道很是好奇,常常问东问西,纵然每回妫芷冷冰冰的,却也都会告诉她。 “你怀疑伯休身边有奸细?”顾连州一下便反应过来。 普通的大巫虽然不能在千军万马中探囊取物,可若是有内奸接应,想毒害某人还是有可能的。 白苏点点头,忽然出声问道,“妫芷,不接触陆将军的话,用巫术可能弄晕他?” 顾连州微微蹙眉,他算是武功高强了,却只能模糊的感觉到妫芷的存在,而不能清晰的察觉妫芷的方位,不过想到她是皇巫,也就释然了,巫必然有一套自己的隐藏方法。 “办法有许多,不过都需要取得陆将军的血。”妫芷冰冷的声音混在尖利的风中,浑然一体,仿佛原就是这寒冬之物。 静默片刻,妫芷又出声提醒道,“不过,陆离常年征战沙场,光看他那眼神,便知道此人并不容易被控制心神,一般的大巫很有可能会被反噬,所以多半不会选择用巫术,他更有可能是中毒。” 陆离领兵作战,肯定经常受伤,而能够得到他血液的的人,必然是能让他毫无防备的熟识之人。 若陆离是被下毒,那更是有内奸了!赵膺爪子再长,也不能跑到对方的军营中下毒。 顾连州沉吟片刻道,“你先从官道返回尚京,我带上暗卫前往石城,此事须得查明。” 白苏暗暗猜测,陆离那里是不是有顾连州的势力,所以他才亲自出马去查此事,便道,“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也一并去。” 白苏其实是想让妫芷随顾连州一起去,可依着那个怪脾气,白苏也不能保证她就会乖乖的去石城,然而只要白苏去,她便一定会去。 “你先带上暗卫和几十剑客快马赶去,我乘马车随后。”白苏自是知道此事刻不容缓,她唯一一次骑马是逃避百夫长追捕那次,简直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打死她也不要再骑马。 顾连州嗯了一声,坐在火堆旁,把她揽入怀中。 火光温暖跳跃,剑客们不由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心中暗想,原来连州公子不好女色,是恋慕上他们主公了。 “嗳,你说,连州公子和主公,哪一个是在下面的?”一名剑客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同伴。 被询问的剑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老成持重,没有丝毫少年人的青涩,听闻这话,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上面下面?”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听力极佳,听见俩人讨论这个问题甚是八卦,立刻凑过来,一名粗壮的汉子裂着一口大板牙,低低叹道,“唉!我虽不愿承认主公弱,但是不得不说,主公......保准是下面的。” “我觉得也是,主公虽是男子,可那娇俏的模样,尚京多少娇娇都比不得。”另一人评价道。 又有人道,“可是你没见过主公杀气逼人的时候?那份气度,那份凌厉,怎么会是在下面的?而且,你没看宁温公子对我们主公的迷恋么?” 也有不少人同意他这个说法。 “可是宁温公子说是要以天下为聘,聘!”有人强调道,所谓聘娶是给男方针对女方的,这么说来,他们主公果然是个受啊! 一众剑客顿时黯淡下来,有人建议道,“不如同主公提提,哪日发发雄威,把连州公子压倒?” 他们的主公怎么能受呢! 众人默然无语,主公那个小身板,能压的下身强力壮的顾连州么?除非他们一起把顾连州绑起来扒光,然后再....... 他们正在天马行空的发挥想象,而那个不明所以的少年剑客,分明是想融入这热烈的讨论中,依旧执着的问道,“什么上面下面?” 众人纷纷向他抛过来白眼。 而这厢,白苏正舒适的靠在顾连州腿上,对属下们的议论全然不知,可是顾连州六识敏锐,听的一字不落,“你这些属下须得好好管教,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那些剑客听见,顿时一片寂静,只有火堆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当时是,剑客们心中暗暗觉得不妙——顾连州六识如此敏锐,似乎身手不弱,那他们主公压倒他的几率岂不是又降低了? 顾连州要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纵是再能忍耐,也得拿剑劈了他们! “怎么了?”白苏抬眼看他,不知道这人忽然拿她的属下出什么气,“他们议论什么了?” “想知道?”顾连州眯起眼睛,凑道她耳边轻声道,带着沙哑的魅惑,和淡淡的揶揄,“他们说,你是在下面的。” 白苏瞪大眼睛,呼道,“他们猜的很准嘛!” 顾连州早知道她必不会是一般妇人的反应,但得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气堵。 “每每都让连州在服侍我,我躺在那儿享受实在不好意思,下次你也躺下面,我服侍服侍你。”白苏大言不惭的道。 此话一出,身后的剑客群中发出一阵低呼,还是他们主公厉害!不愧是他们的主公啊! 当下一群人觉得倍儿自豪。 顾连州脸色一黑,清贵的声音陡然变得危险起来,“竟敢将我一军。” 白苏暗道不妙,连忙捂住屁股,大声呼道,“我知你不愿我说出此事,但也没必要发火,我的这些属下嘴最严实!” 一群剑客顿时满面肃然,表示定然不会出去八卦。 顾连州冷哼道,“蛇鼠一窝!”有白苏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她属下能靠谱到哪儿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3章 敌友不明 顾连州也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由着她闹腾了一会儿,十二呈上食。 不得不说,十二在厨艺方面十分有天赋,白苏只是给她启蒙一下,她便能够举一反三,自己琢磨出许多菜式,白苏甚为满意,并且觉得自己下半生都要靠着十二了! 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便先抓住那个人的胃。 可这招用在顾连州身上恐怕没什么用,他每次吃的面无表情,也不见对食物有多么偏好,往常那些油腻腻的肉食,他也是一张扑克脸,如今这菜式精致,他依旧是那张扑克脸,从不多夹一筷子,不过看他用食时的一举一动,当真是一种享受。 用完饭后,又歇了一会儿,顾连州坚持把所有剑客都留下保护白苏,自己便带着几名暗卫朝石城方策马向奔去。 从此处前往石城,若是快的话估计四五天就到了,而且雍国境内暂时还比较安全,而顾连州和那几个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不遭遇大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白苏便在后面,不急不缓的往前晃荡。 妫芷坐在白苏的车里,享受着白苏煮的茶。 要说妫芷,自从上次煮完虎胆汤之后,便也不再摆弄草药,现在的爱好就是喝白苏煮的茶,吃十二烹的食。 人家是尊大神,须得好好供着,白苏常常这么开玩笑,但心中着实是感激妫芷的,上次险死还生,她虽不知道妫芷为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却隐隐也能嗅出些许不同,所以对妫芷更加如亲人般的信赖。 “妫芷,你可否先赶过去看看陆离?”白苏有些忧心,顾连州不仅是和陆离处得不错,还有一部分势力是要靠陆离支撑的,万一陆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不妙了。 “明日再去。”妫芷仿佛就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而且有越冻越冷的趋势,纵使白苏最能和她说的上话,她心里分明是不想如此的,可那冷冽的气息总是收不起来,从态度上不能转变,只好从数量上弥补,于是补充道,“我从这里到石城,只需半日。” 车中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白苏更是夸张,蹭蹭的挪到她身边,双眼亮晶晶的问道,“你是不是有特殊工具啊?比如骑着扫把飞之类的?” 想到妫芷一脸冰霜的骑着扫把的模样,白苏就想笑,估计她经过的地方都能下降几度吧! 十二莫名其妙的问白苏,“为何要骑着扫把?甚是奇怪呢!” 白苏斜睨了她一眼,一脸“你没文化”的模样,转过头来时,又继续狗腿的笑眯眯的看着妫芷。 “医女定是有御龙术!”香蓉道。 香蓉说说这话还算靠谱的,在古人看来,龙是一般人不能征服的,除了作为帝君之子的帝王外,就只有那些具有非凡本领的特殊氏族或人物,才具有征服龙的本领,而在雍国人看来,大巫自然是最具有资格御龙在天。 妫芷对此一律不予答复,被白苏实在缠的烦了,便甩袖走人,说是到石城救陆离去了,白苏自然不能阻止,怕闹的狠了,大神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 并非是妫芷不想说给她们听,其实大巫的快速赶路方法,实在残忍。 巫会给马匹或者任何可以作为坐骑的动物喂食一种蛊毒,那种蛊毒能令坐骑的速度提高到平时的几倍到几十倍不等,而后果就是,一旦停下来之后,坐骑便会立刻化作一堆灰烬。 又向前行了两日后,终于看见了狄城,这个城池不大,骑着马匹两个时辰能绕狄城地界跑一圈,而它之所以繁荣的原因,是因此城在一个小盆地里,土壤肥沃,有大河穿过,能为往来车队提供的休憩之所。 “倨,狄城可还安全?”白苏问道。 倨只熟悉川中路途,对于北疆也是道听途说,遂据实答道,“属下对北疆道路不甚熟识,不过这狄城为往来车队提供休憩之所,相对来说,比绕道安全。” 倨说的是实话,狄城周围都是山,山路难行不说,还多有盗匪出没,他们虽一行都是剑客,也不惧这些,但万一遇上大雪,山路可就不通了。 眼下天色已经擦黑,再往深山老林里绕行也不现实,在白苏看来,一切人为的事儿都不是个事儿,若是遇上天灾,那才是有力气没处使,当下便道,“等探路的剑客返回,我们先在原处休息。” 狄城是一个盆地,入城的路两侧便是高耸的山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月亮被乌云遮住,若隐若现,面前的道口狭窄,延伸进盆地,即便有残雪的折光,也依旧看不清楚里面的景物。 白苏命令剑客们将火把都灭了,隐到一侧的树林里。 这也怨不得白苏小心翼翼,前方战火正炽,她又不能时时得到军情,谁知道他们打到哪儿了,这狄城距离石城已经只有一两日的路程,万一已经被北魏军占领,她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他们不急不缓的将整个车队隐入林子里,不一会儿,几十只火把全部熄灭,眼前瞬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隐隐约约看见东西。 山间寂寂,因是冬日,连鸟虫蛙声也无,若不是入口处还有些风,恐怕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种黑暗之中,他们人多又看不清彼此,最是容易被偷袭,倨先领人把林子方圆五里之内都排查一遍,确定无异,才放下心来。 百余剑客分批轮流休息,直等到下半夜时,探路的剑客没有进来,却见入口处另外一个车队缓缓向外出来。 如今北疆战火纷飞,不少权贵都往南方逃亡,倨原本也并没有在意,但当他们走近时,倨才发现,那是一支军队,而非他所想的权贵逃亡,当下不由发出暗号,示意全部戒备。 这些支军队敌友不明,他们隐进来的不止有人,还有马匹,只要马匹一个响鼻,他们便会暴露,所以不得不随时保持着防备状态。 马车中的白苏,也悄悄从车帘缝隙中观察出城的这队伍,约莫有三四百人,他们没有点火把,也没有马车,队伍后面有七八十骑。 白苏暗暗吃惊,看他们这情形,似乎是要搞突袭或者埋伏之类的! 若是遇上了雍军还好,大不了退回去,若是他们是北魏军,那可免不了一场厮杀了! 白苏在心里快速拟着战略和分析取胜的几率,而那群人中为首的骑兵却忽然出声,令队伍停下了脚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4章 白苏的手段 顿时,所有剑客的呼吸都用内力逼缓,白苏亦屏息凝神。 而马匹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出于动物的直觉,竟是没有发出大的声音。 “点火把。” 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白苏暗叫糟糕,方才他们只是隐进林子,却不曾把地上地上的车印抚平,一旦点亮火把,那些印记便一目了然,眼下只能保佑他们的注意力放到突袭上去吧。 “陆离那小子会上当吗?”一名年轻的士兵一边打着火石,一边嘀咕道,“说也奇怪,巫明明下了毒,眼看再过几天就能送他一命归西,谁知道那厮一夜间竟又活蹦乱跳的,舅舅,这次的计谋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他的声音中不无怨言,显然大半夜跑路口吹冷风,不是件容易干的活。 那“舅舅”也未答话,白苏听他这话,便知道,他们定然是北魏军无疑了! 白苏唇角微微一勾:或许之前不会出问题,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她对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拿出丧魂散。 丧魂散虽然可以随着空气的流动自行扩散,可是风从谷中吹出来,白苏略处下风向,要想迷倒那三四百人,着实不容易,恐怕还得想办,潜到对面树林和上风口去放毒。 白苏看着那丧魂散思忖方法,却忽然隐隐听见女人的嘤嘤的哭泣声,那声音似乎是在路另一边的林子中,距离此处甚远,被风吹的支离破碎,颇有中凄厉幽怨的味道,令人禁不住寒毛竖起。 这时,他们的火把已经大部分点起来了,照的道上通明,白苏也看清了那一行人的模样,北魏人看起来比雍人体格还要魁梧彪悍,领头那汉子骑在马上,约莫三十岁左右,看不清面容。 白苏粗略估计,他身高至少也有八尺,肩膀很宽,头却很小,这样比例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却显得他越发壮硕。 “何人装神弄鬼!”那领头大喝一声。 嘤嘤的哭泣声戛然而止,静默片刻,传来一个妇人惊喜的呼声,“公主,有人!” 对面林子中沙沙作响,不一会儿钻出七八个妇人,虽然形容狼狈,却依旧掩不住她们的明丽的姿容,尤其是被众女围在中间的两名女子,一个伶俐娇俏,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直是看呆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士兵,连继续点火把的事儿都已忘记,一个个直勾勾的盯着她们,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们的脸蛋、胸脯、屁股上游移,喉头滚动,看那眼神,恐怕早就在心里把她们凌虐几十遍了。 白苏看着那些妇人微微蹙眉,那被众女围在中间的两个少女,分明是孝节公主和康乐郡主,不禁心中苦笑,可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也能碰上,简直是罪孽。 不过,她们出现恰好吸引了一群士兵的注意力,白苏立刻把一瓶丧魂散向倨抛去。 倨本就在全神戒备,忽觉得白苏马车方向有东西向他掷过来,原本下意识的出剑,却硬生生收了回来,改用手去接。 他一握住那只小陶瓶子,旋即回头来,白苏指了指对面的林子和峡谷口,他当下就明白了白苏的意思,当即挥手用暗语交代五名身手不错的剑客去放毒。 那几人并没有立刻行动,因为时机还未到。 “公主?”骑在马上的领头眯起眼睛缓声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孝节公主心中一颤,她没想到在雍国境内会出现别国的军队,所以才会跟着一起出来,她听这领头的口气,心知这些人恐怕不是雍国人,脑子一蒙,一时间紧张的背心出汗。 就在她还处在慌乱中时,康乐郡主却已经道,“不错,孝节公主在出嫁途中遭劫,剑客拼死护佑才得逃至此处,你快快去通知陆将军,派人护送我们去政阳!” 孝节公主陡然间缓过神来,手脚冰凉,慌忙拉住康乐郡主斥道,“妹妹莫要胡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冒充公主是死罪!” 康乐郡主只道她是低调了,“姐姐公主之尊,还怕陆离不闻不问吗!他敢!” 马车中,白苏简直无语了,这康乐郡主简直傻到令人觉得,连生气都是白费力气。 所谓“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白苏决定回去一定要将身边的人再清洗一遍,以免有一天死的太冤。 “若真是公主,陆将军自然不会不闻不问,但是.......”那头领翻身下马,冷着脸道怒声,“大胆刁妇!竟敢冒充公主!你们当本都尉是好糊弄的吗!冒充公主,妨碍行军,来人!将这些妇人就地处死!” 都尉身侧的一个年轻士兵一脸垂涎的道,“舅舅!时间尚早,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不如把她们交给外甥玩玩再处死!” 那都督抚着下巴,似是在考虑他的建议。 康乐君主大急,扯着孝节公主,声音中已带了哭腔,“姐姐你倒是说话啊!” 便是此时,都督挥手道,“随你,玩弄够了暂时不要杀。” 此时孝节公主已经是万念俱灰,然她身为刘氏嫡出的公主,绝不容许自己被这些粗俗之人侮辱了去,当下拔下头上的金簪,倏地朝自己咽喉刺去! 但那都督似乎是早有准备,唰的从马背上的韬(装弓箭的袋子)中抽出弓箭,电光火石之间,只闻咻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孝节公主一声惨呼。 就在这一瞬,白苏这边五名剑客如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散开去。 那白羽箭准确的穿透孝节公主的右肩,她握着簪子的一松,都督一挥手,几十名士兵一拥而上,瞬间便将几名呆愣的侍婢和康乐君主制住。 “你们大胆!我是康乐郡主!我是顾连州的夫人!你们若敢动我,定会不得好死!”被缚住的康乐尖叫着挣扎,娇俏的小脸涨得通红。 那名唤都督舅舅的年轻人,一把握住她精巧的下巴,笑道,“孝节公主在出嫁途中与剑客私奔,此事可是传遍天下,我等怎么会不知呢!” 康乐郡主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们,她就是再笨也猜出这些人并非大雍士兵了。 都督对自己的外甥道,“景震,先把孝节公主的血止住,我们还要靠她请功,至于这个什么郡主的,你可以随意处置!” 景震虽然遗憾不能碰孝节公主,但看康乐郡主长的也不赖,心中稍微舒坦了些,快速的帮孝节公主止了血,转过身来便拖着康乐郡主往旁边的林子里去。 “放开我!放开我!”康乐郡主脸色煞白,她一直保着处子之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献给顾连州,怎么能失身于他人! 如此一想,当下便要咬舌自尽,而景震似乎早料到如此,一把将她摔在地上,伸手咔嚓一声便将康乐郡主的下颚掰脱臼。 树上隐藏的剑客在此时拔除丧魂散的盖子。 刺啦刺啦的布帛撕裂声不断,景震已经三下五除二的撕除康乐郡主的裙裾,双手扣住她雪白的双乳,不停的揉搓,双指夹住红嫩的乳尖或掐或揉,没两下便弄的她娇喘连连,尖叫声渐渐婉转起来,外面人听着,心道,这郡主居然风骚的很,叫的这么淫浪。 “把这几个侍婢砍了!”都督冷声下令。 那些士兵心有不满,都督的做法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但是军法如天,他令一下,当下便传出了刀剑刺入血肉的噗噗声,五名侍婢惨叫声还卡在喉咙中。 不用都督吩咐,这几俱尸体便被丢入一旁的矮树丛中,虽然只是枯枝,但夜色如墨,却也能遮掩住。 而林中,景震的分身已经挺进康乐君主的体内,由于他常年流连花丛,自然没怎么弄疼她,他一边耸动着身子,一边气息不稳的道,“郡主就知足吧!我景震虽比不得顾连州,长的却也不赖,没叫那些莽夫上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提到顾连州,康乐郡主浑浑噩噩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几分,却也不叫了,泪水却流的更加凶猛。 景震想到身下这妇人是雍国尊贵的郡主,又是圣人顾连州的女人,当下更加兴奋了,竟是连丧魂散的药效都顶住了几分,连连戳弄,直到发泄出来以后,才察觉浑身酸软。 而康乐君主早就晕了过去。 白苏坐在车里一直观察外面的动静,直到那些士兵都纷纷倒地,才微微松了口气。 都督却是个精明之人,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花香,是以一嗅见花香之后,便下意识的用袖子掩住口鼻,还未等他提醒众人,便发现只有他一个还清醒着的,胯下的战马摇晃了几下,他微微一惊,蹬着马镫借力,飞快的跃出几丈远。 战马竟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惊疑不定的环望四周,一手持剑防备,另一只手依旧掩着口鼻,慢慢的向城中退去。 “都督且慢行。”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宛如寒冬的第一缕春风,一时也分辨不清男女。 都督下意识的便往那边看过去,一时分神,脖子上已架上一个冰冷之物。 “阁下是谁,某现在已束手就缚,何不现身相见?”都督惊骇,此人竟然埋伏在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他们三四百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5章 何谓“开口笑” “唔,如你所愿。”白苏从林中走出。 都督一直盯着白苏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浅青色的袍服的少年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地上的火把有些还没有灭,借着微弱的火光,他清楚的看见了一张清俊的容颜,和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 这少年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却也不全然是书卷气,还有一种闲适洒脱的淡然。 “都督贵姓。”少年开口道。 都督似是没想到,白苏开口竟只问了这句无关紧要的话,便答道,“某姓左。” “左都督。”白苏淡淡笑着提醒道,“药力已经消散,您可以把袖子拿下来了。” 左都督怔了一下,“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苏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褐色的小陶瓶子,懒懒道,“因为我要给你下这个毒。” 左都督一想,自己眼下是阶下囚,脖子上的刀还架着,自是任由人家摆布,若想留得性命,还是不要惹怒他为好,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到此一举的骗他。 如此想着,即便再不甘愿,也缓缓放下掩着口鼻的袖子。 刚刚放下袖子,入鼻便是浓浓的花香,他再想捂住口鼻却已经晚了,浑身瞬时间像是被抽去力气一般,把长剑插入面前的土中,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身子。 “卑鄙小人!”左都督双眼几欲喷火。 白苏也不生气,又将手中的瓶子收起来,“所谓兵不厌诈,而且,在下穷的很,怎么随便浪费毒药呢。” 她说着,陡然声音一扬,“来人!” 林中唰唰闪出十几道人影,十五名剑客垂首恭立。 “这些都杀了吧。”白苏淡淡的下着命令。她即便不想自己手上染上这么多鲜血,然则,如今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谁是无辜的。 一声声轻微的呼声响起,不过瞬息之间,三四百条人命便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左都督不准备同在下说说,您夜漏更深出现在此地,究竟所为何事吗?”白苏问道。 “要杀便杀,悉听尊便,你也别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左都督冷声道。 白苏也不着急,方才她便听那景震说“时间还早”,既然都足够他纵欲,想来距离他们埋伏的时间确实是还早。 香蓉在一侧没有鲜血的地方摆下一个小坐扎,白苏悠悠然的坐了上去,“唔,在下从小爱读书,曾特别研究过古书记载的各种酷刑,自己闲来无事也想出那么几十种好法子,见左都督这一身铮铮铁骨,怕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白苏不无遗憾的道。 她托着下巴,靠在香蓉身上,调戏一般的扯过她一捋秀发,一扫之前的遗憾,忽然兴致勃勃的道,“就不知您那外甥,是否也受得住。” 白苏话音方落,剑客便提上来一个半裸的青年,甩在左都督的面前不到四尺之处。 景震身上还有着方才欢爱时残留的污秽之物,衣衫不整,被这么一摔,更显得惨不忍睹。 “这样吧,咱们就先来个稍微轻一些的。先给他喂解药,在一一拔去他的指甲。”白苏漫不经心的下着命令,伸手自己观察自己的手指,仿佛在想象着那是怎样的锥心刺骨。 其实白苏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左都督,见他脸上血色尽失,心中也微感诧异。 左都督不许属下擅离职守,可见此人并非是不知军纪,然他却对自己的外甥甚是纵容,竟然任由他胡来,便拿景震威胁,顺便杀鸡儆猴,要左都督乖乖交代军机,但没想到,左都督居然如此在意外甥。 其实,景震名义上是左都督的外甥,实是他与自己姐姐暗通曲款,乱/伦生下的儿子,他十几年来一直在后院辛勤“播种”,阿娇成群,却偏偏再没生出一个男丁,所以平素对景震,那是无所不应,宝贝的很。 剑客给景震口中塞下一粒解药,他渐渐清醒起来。 “拔指甲似乎有些难度,十三,你把银针给他们,记得,要顺着指甲缝扎进去。”白苏道。 十三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递给一名剑客,那人二话不说,打开银针包,取出一根半尺长的细细的银针,抓起景震的手便扎了进去。 “啊!”景震顿时全醒了,叫的撕心裂肺,“舅舅,救我!” 左都督一直死死抿着唇,看着景震的目光中满是心疼,可就是坚决一个字也不说。 看着第二根银针慢慢的扎进去,景震脸色煞白,额上青筋直暴,细细密密的汗水在幽暗的光线下盈盈发亮。 景震一个受宠爱庇护的纨绔子弟,能受到第二根银针,还没有求爹告奶奶,已经是奇迹了。因着如此,左都督越发觉得景震是个不错的孩子。 “对了,手脚都刺完之后,再来个‘开口笑’,左都督您一定不知道这开口笑吧。”白苏耐心的给他说明,“就是把木桩子插入肛men中二三十寸,随后把木桩竖起来,插入先挖好的坑里,然后令外甥的体重就会让他一点一点的往下坠,一点点地深入,直至从腋下、胸部、背部或肛腹穿出,在一般情况下呢,他不会直接死的,最起码也得三天往上才会咽气。” 若非必要,白苏当然不会拿这个方法去整治谁,她此时说出来,不过是一种心理战术,给左都督造成震慑,和压力。 十指连心,景震疼得脑中一片空白,自然听不见白苏说了些什么,可左都督听的一清二楚,别说是景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听见这“开口笑”也心惊胆战。 左都督盯着白苏清俊的脸,这个征战沙场之人,眼中竟然露出深深的恐惧。 “父亲!父亲救我!”景震哭嚎道。 他一声“父亲”令左都督浑身一颤,一咬牙道,“住手!我说!” 白苏也被惊了一下,但她面色不改,抬手令剑客停止动作,“左都督定要知无不言啊!” “好,但我有个要求。”左都督一个杀人如麻的悍将,居然被白苏逼的虎目含泪,“你要放过我儿,至于我,只求速死。” 白苏道,“左都督放心,在下也没有很多时间去折磨人,只要都督照实话说,在下定然会给你个痛快。” “我不信你,你以祖宗鬼神发誓!”左都督对刚才的事还历历在目。 “我以纳兰氏祖宗鬼神起誓,只要左氏交代今日密谋之事,我纳兰氏放其子生路,否则天打雷劈。”白苏看着景震一眼,缓缓道,“就算你不说,在下也要留着他性命,验证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若说假话,在下必然以方才的法子对付他。我现在就可以放他离开,不过,你若敢诓骗,便是他转世投胎,我纳兰氏也有本事把他抓回来,请左都督慎重。” 左都督方才还存的一丝狡诈之心,顿时打消。 他也是个精明之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白苏从一开始骗他,就已经开始下套了,就等着此刻他老老实实的交代呢!他虽心中不甘,却不得不如实交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6章 这绝不是逃跑 据左都督交代,他们是昨日傍晚才把狄城拿下,按照赵膺的命令,在狄城只留下五千人马,他们在每个关卡都分上几百人点亮数倍火把,造成有重兵屯守的假象。 而北魏军的主力去了哪里,左都督却不知道。 白苏相信他没有撒谎,他这官职若是知道此等机密之事,那才奇怪。 十三弄晕景震,用银针抹去他的记忆,又令人把他绑在旁边的树林中。 白苏自然没那么傻,放景震回去,即便他不记得什么事情,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十三一直对妫芷的银针十分感兴趣,妫芷也不藏私,教的尽心尽力,尤其是在杀人方面,教的甚为详细,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做完这一切,依旧兴奋不减。 白苏也很无奈,她一直对“针”之类的武器没有好感,比如方才逼供时,她就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容嬷嬷,又比如看着妫芷用银针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能精确的刺进人体内的穴道,她又会想到东方不败......还好,非逼不得已时,妫芷不喜欢拿银针当武器。 “主公,孝节公主和康乐郡主该如何处置?”倨问道。 孝节公主毕竟是雍帝亲自赐给顾连州的正妻,以白苏的性格,要说没有起杀心,是绝不可能的,不过顾连州既然已经处理了,她也就不插手,而且今晚还要多亏这两位的“献身精神”,白苏才省去不少力气。 “看在孝节公主还算有骨气的份儿上,由着她们自生自灭吧。”白苏道。 倨微微顿了一下,“主公,孝节公主毕竟是皇族血脉,这样不闻不问,是否......” 白苏没有什么爱国热情,可不代表这些剑客就能改变信仰,在他们心中,大丈夫不能保家卫国,就枉为男儿,更何况这是一群满心忠义的剑客。 因此,白苏不得不慎重考虑此事,纵然她十分不情愿带着这两个“情敌”。 “你说的也对,放她们在此处,万一再被北魏军抓住,影响战事,也不甚好。”白苏懒懒的说了一句,心中盘算着怎么安置这她们。 因着白苏心中十分不待见这二人,也懒得为她们多费心思,便干脆撒手不管了,还能顺便卖个人情,“倨,刘氏皇族怎么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更不想跟他们沾上一星半点关系,这事就交由你处理,希望你明白。” 她这话外之意很浅显:我白苏压根就不想捧刘氏的臭脚,这回完全是给你面子,你处理的时候最好撇清关系。 “是!属下明白!”倨叉手道。 白苏说这话是有技巧的,且不管倨会怎么看她爱不爱国这事儿,但她这么一个连皇族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却给他面子,单是这一点,倨的忠义之心必然又会热烈燃烧起来。 剑客热血、恩怨分明,所以想拢住他们也不太费力气。 最终,孝节公主和康乐郡主被搬上同一辆马车,白苏既然要卖情面,自然要做到底,所以把香蓉派过去伺候她们。 此事暂且不提,白苏根据左都督的话来猜测,赵膺此次目标可能还是在石城,北魏军虽然已经突破防线攻入雍国境内,但是石城有重兵屯守,在那儿早晚是个定时炸弹,万一陆离给他来个“背后插刀”,或者“围魏救赵”,那他做什么都是枉然。 所以,时下流行的稳扎稳打,还是很有道理的。 陆离醒过来了,可能是妫芷所为,石城有他和顾连州坐镇,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反倒是她在这狄城可以有一番作为,助他们一把。 此处是狄城的南入口,应当守卫最少,而且白苏灭了他们,也多半是侥幸,这一百个剑客虽个个身手了得,但顶不住数千士兵。 “主公,现在怎么办?”倨问道。 眼下看来,还是退回去最为安全,不管要布置什么事情,谋划者要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否则很容易出问题。 白苏在心中分析一番利弊,最终决定,“返回,令人星夜兼程去石城通知陆将军此事,另外派几个隐藏功夫最好的剑客,在狄城周围查看情形,再派几人先行去来时路过的小镇上寻个安全的住处。”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有几名剑客瞪大眼睛,“主公!我们一行均是剑客,北魏不过五千人马,我等便是拼死一战,也定会保主公穿过狄城!” “对,怎可胆小如鼠,临阵逃跑!”有人附和道。 白苏白了他们一眼,哼道,“你们都死了,把我护送过狄城,送到北魏军刀口吗?都动动脑子行不行!总之,北魏军要杀,你们也不能白白去送死!我自有办法!” 一群人满面愧色,起初他们还怀疑自家主公胆小如鼠,原来竟是为他们着想,心中不由感动。 而坐在马车中的白苏躺在榻上,敲着手指,心道:先不管你们想退还是想战,我得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白苏坚决不认为这是逃跑,这叫退而结网...... 依照白苏命令,留下的四十名剑客处理好尸体后,已过了子时,他们按照左都督所说的时间,在各个山头点上了火把。 一切都如不曾发生一般,白苏连夜返回途经的一个小镇,先行过来的剑客不知用什么法子,弄了一个大院子。 这院子距离小镇繁华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似乎是有钱人家废弃的庄院,屋舍十分破旧,院里的花园中已经杂草丛生,水池干涸,但好歹能够遮掩一些,倒也算是不错。 白苏躺在车中,手中把玩着左都督身上佩戴的军令。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牌,顶上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仿佛是要将下面的牌身吞入腹中。白苏白嫩纤细的手指从虎头上划过,与古朴肃然的青铜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思忖,北魏军昨日才占领狄城,他们重兵屯守的假象最起码也得维持一两日,所以最起码还有一日的时间给她周旋,只要在这一日之内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陆离或顾连州。 以顾连州的才智,定能想出个万全之策,其余的事,完全不需要她动脑子。 至于能否帮助他们,只能量力而行了,至少,不能做拖后腿的事儿。 白苏想着想着,竟靠在榻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还未曾睁眼,便听见外面女人凄厉的哭声。 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康乐郡主,白苏揉着脑袋,越发觉得头疼,她从来也没见过有人这么能哭能叫的,与她接触的人中,妫芷绝冷,李婞爽直,孝闵公主善变,但她们有个共同点,就是聪慧理智,甚至连身边的侍婢也是如此,所以对于康乐郡主这种人,白苏还真不知如何下手。 “主公!”倨急急的声音传来,他现在是说不出的后悔,后悔没听白苏的话,若是任由这两妇人自生自灭,也不至于现在焦头烂额,“孝节公主坚持要见您。” “康乐郡主怎么回事?”白苏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逐渐暴躁的情绪。 倨立刻在马车外单膝跪下,“属下失职!孝节公主坚持要当面谢您,康乐君主不吃不喝,一直哭闹不停......” 随着康乐郡主的哭声越发凄厉,倨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腮边肌肉鼓起,显然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纳兰公子!”孝节公主甜甜的声音传来。 倨不在,哪个剑客还敢真的把她一个公主怎么样,四五个人愣是没把她看住。 白苏叹了口气,淡淡道,“不过是路见不平,公主想要感谢在下,就不必了,您回去好好养伤吧。” 白苏自从和顾连州分道之后,便用药把自己的声音变粗,这药是妫芷后来配制的,比她原来的药方好不知道多少倍。 孝节公主看不见人,光听这优雅闲适的声音,便觉得这定是一个俊朗的公子。 “公子......”孝节公主还不死心,她要见到白苏,请求他派剑客把她们送到政阳去。 “公主请回吧。”倨见她不动,不由微微蹙起眉,心想,女人真是个麻烦啊!她这么想的时候,完全没把自己算在女人之列。 孝节公主银牙一咬,豁出一张脸面去了,向马车敛衽为礼,“妾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公子相助。” 马车中无人应答,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妾想求公子派几名剑客送妾和妹妹回政阳,只要妾见到夫君......” 孝节公主口中的夫君,自然指的是顾连州,白苏懒懒的打断她的话,“公主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便不用再说了。在下非是什么大善人,出手相救也是怕你们被北魏军抓去肆意凌辱,到时候有辱雍国体面,实在不雅。在下好歹也是半个雍国人,自不会袖手旁观,至于其他,公主就休要再想了。” 孝节公主眼圈一红,死死咬住下唇,她一个尊贵的嫡公主给他敛衽行大礼,居然遭到如此无情的拒绝,而且是不留一丝颜面的。 她又哪里知道,是那一句“夫君”惹恼了白苏。 孝节公主本就美艳,晨光熹微下,泪光盈盈,恼恨的模样,一时间竟令不少人看呆了去,甚至都有人忍不住想为她求情。 白苏自也是看见这一幕,目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剑客,冷声道,“眼下战火正炽,公主身为刘氏嫡公主,当冷静自持才是!请回去休息吧!至于康乐郡主,她若是还坚持哭喊,就打晕她!” 白苏冷冷的声音,令不少剑客都回过神来,不禁羞愧难当,当下纷纷低下,不再看孝节公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7章 修罗陆离 用完早膳后,白苏派去查探狄城守城的状况的剑客返回。 原来,狄城五千人马基本都聚集在北城门,东门、西门都有五六百人,而被白苏一窝端的南门的人手最少。 得知这个消息,白苏双眼微微弯起,向倨勾了勾手,在他耳边说了计划,倨眼睛一亮,立刻下令去南门埋伏。 待到傍晚之时,给陆离送信的剑客也已返回,他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陆将军入夜之后,会领大军攻城。 白苏一听这消息,便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将计就计,引赵膺上钩。 当下便打算配合陆离,将狄城的北魏军“瞬杀”,速战速决,说不定返回时候还能和顾连州来个里外夹攻。 “走吧,现在就去南门。”白苏也决定随同,她留在此处,还要分散许多剑客来保护她,南门那处山多,只要找个有利的位置,比呆在这里还要安全。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随机应变,这些剑客一旦遇敌,便是不死不休,万一出了什么变故,白苏也好指挥他们保存实力,这百余剑客是她纳兰府一半的护卫,而且都是婆七挑选出来的心腹,她可舍不得在这场战火中葬送。 天色刚刚擦黑,一行人便马不停蹄的朝南门赶去。孝节公主和康乐郡主也被迷晕了带过去,这两个烫手的山芋,还是丢给陆离,让他派人送回尚京去。 到达南门的时候,剑客们已经将一切布置就绪,白苏便在一个小土坡顶上至了软垫,四面围上暗色的围布,既方便隐藏,又能够挡风。 不时的会有人来向她报告雍军还有多少里的距离抵达。 “点火。”白苏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下令在周围的准备好的火堆上点起火。 浓烟滚滚,火光闪烁,剑客纷纷开始大喝,做出打斗的声音。 倨在半山腰上,看见远远的果然来了一队人马,心中不由对白苏的料事如神由衷的佩服起来,与此同时,令剑客在路口做出打斗状。 夜色如墨,远远的也看不仔细,那群人只能看见前方有人影打斗,当即加快脚步,朝这边赶了过来。 白苏让人假扮北魏军拿着左都督的军令跑去北门报信,说南门遭袭,东门和西门腾不出人手,请求领军派一千援军,那领军见令牌是真,而且报信之人对城中布军也知晓,便不疑有他。 但是,探知陆离率大军还有几里路便至,当下便令两千援军火速赶往南门,想一举平定南门之乱,反正狄城小的很,两个时辰能绕城跑一圈,若是直来直往连小半个时辰都不用。 倨盯着渐渐靠近的队伍,一声长啸为信号,四周陡然燃起火堆,尤其是上风向之处,竟密密的有二十余个火堆。 那领头之人大喝一声,“有埋伏!快返回!” 然而为时已晚,他们跑着跑着,便觉得手脚发软,虽则还没有到晕倒任人摆布的地步,但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马匹似乎比人稍微好些,所以,只有还在马上的那几个瞬间冲出包围。 逃了那么一两个,也无所谓,反正跑回去正好遇上陆离,指不定比在这儿死的还凄惨。 百名剑客是事先服了解药的,又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挥剑进入两千兵卒之中,犹如切豆腐一般,从四面杀开血口,残肢断体和着鲜血四处飞溅。 那些兵卒因为中了迷药,连惨呼声也不响亮。 十二自从之前被须风所残之后,见到皮开肉绽便浑身发抖,十三早早的就把她的头抱在怀里,不让她看。 十三在人贩手中被倒卖时,也算是看惯了生死的,但看见这等场面,依旧脸色发白,搂着十二的手紧紧收起,连十二不舒服的挣扎都不曾发觉。 白苏上回在尚京城外遇见厮杀之时,也似这般,但当时为了逃生,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厮杀上面,此刻盯着那乱飞的残肢,胃里一股酸水向上涌。 几个侍婢都被这残酷的画面震撼之时,只闻帷帐中嗖的一声,白苏猛的钻了出来,扶着一根枯树干吐的天昏地暗,那架势,恨不能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 香蓉忙收回魂,过来给她抚着背顺气。 吐了一会,才又在香蓉的搀扶下坐回帐中。 厮杀还在继续,对方只是中了一些迷药,并非不是没有丝毫反抗余地,而且他们有两千人,一大块豆腐还要切一会儿呢,更何况是杀人! 求生的欲望激起兵卒们的潜能,竟也能够使他们支撑着与剑客们纠缠许久,但随着火堆中迷药的燃烧,他们的势头渐渐弱了下去,再大的潜能,终究没能敌得过药力。 就在剑客们奋力击毙那些负隅顽抗的兵卒时,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般的袭来,方才听马蹄声还在远处,只是眨眼之间,那人已经到了眼前。 暗降色的披风在夜色中犹如一条魅影,玄色戎装与黑暗融为一体,唯能看见的,是那双如狼一般的眼睛,深邃幽黑,却闪着凌厉的光芒,火光映射在他眼眸中,便宛如燎原的战火一般,铺天盖地的杀伐之气席卷而来,犹若修罗降临。 马上之人狂风似的从厮杀胶着的人群里穿过,如入无人之境,分明只是转瞬之间,可是他所经过的地方,北魏军士卒悄无声息的倒下一排,而与北魏士卒交错在一起的剑客,却毫发未损。 白苏看着陆离,心中也不由暗赞,好一个铁血将军! 抛去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说,这一刻的陆离着实是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这种魅力,比之白苏画的裸图上的魅惑,不知要高出几个段位,相信每一个看过他这等气魄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臣服在他脚下,不敢有丝毫妄念。 他的马停在路口,纵身下马,倨在半山腰上,几个起落迎了去。 “陆将军,我家主公在山顶相候。”倨叉手道,他对陆离的态度恭敬中带着叹服。 方才那一幕,倨比任何人都看的更清楚,陆离剑法快准狠,连一个多余花哨的动作都没有,一剑有时甚至能取下四五条性命。 陆离剑眉紧锁,顾连州只告诉他白苏在此,却没说有别的什么人,方才他只以为,那些剑客是顾连州的属下,这又哪里冒出来一个“主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8章 会陆离 “你家主公,何人也?”陆离磁性犹如胸腔共振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曾消退的杀气,令人胆颤。 倨叉手道,“禀陆将军,我家主公是纳兰氏新任家主!” 尚京的纳兰氏,他也曾听说过,家主一个赛一个的俊,又一个个英年早逝,氏族不知所起,蹊跷的很,在此出现,也不知是敌是友, 陆离心下生疑,却依旧是大步走上山去。 山顶的风渐渐大了起来,陆离的披风烈烈作响,他在黑色的帷帐前驻足。 倨叉手道,“主公,陆将军到了。” “外头风大,请陆将军进来一叙。”白苏沙哑舒缓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约莫是方才吐的厉害了。 陆离只言未说,挥手挑起帐幔便躬身走了进去。 白苏脸色苍白,瘫软的靠在香蓉身上,香蓉给她揉着太阳穴,这情形,乍一看还倒是权贵带着爱姬郊游来了。 陆离凌厉的目光定格在白苏玲珑的五官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纳兰氏?” 与此同时,他身上陡然迸发的杀气,令整个山头的人都为之战栗。 白苏本就不准备瞒着他,她与陆离虽然闹了许多不愉快,到现在也不认为他是个好人,但无疑,陆离此人不会用那些卑鄙不入流的手段害人,他若是想杀人,定然提剑便取了那人性命。 “久违了,陆将军。”白苏笑吟吟的看着他,“请坐。” 她面色苍白,却在他的杀气之下笑的从容淡然,陆离心中微微一动,在她对面的软垫上跪坐下来,杀气也随之消散。 “你做了什么?”陆离沉沉的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无形中给人一种不能喘息的压力。 白苏道,“哦,我本是随连州之后往石城去,途经此处时恰巧撞破北魏军的埋伏,又恰巧杀了南门的守军,从一个姓左的都督口中逼问出他们的布局,因而猜测可能是赵膺设下的圈套。” “我问的是今晚。”陆离强调。 “今晚啊,素车队中恰好带了许多迷药,于是便设好陷阱,用左都督的军令骗得北门援军两千,又令人假扮北魏军,提前通知东、西两门的守军,说陆将军攻城,人手不足,匡他们前去援助,大约......嗯,就是这样。”白苏仔细的回忆一下,确认自己有没有什么说漏了。 白苏这么骗守军都集中在一处,令雍军速战速决,可以避免有人逃跑报信,而且她还估算自己的能力,分担了两千人,最大限度的减少了雍军在狄城被牵绊的时间。 陆离心中惊骇,面前这个柔弱的妇人,居然如此诡诈,将五千人马玩弄于股掌之中,于是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多了一丝探究,“你怎么肯定他们就会上当?” 白苏笑道,“这还要感谢左都督和他儿子,赵膺以五千人做饵,然区区五千人如何能敌得过陆将军的铁骑?因而这些人必然是有来无回的,左都督若是知晓此事,定不会带着自己儿子陪葬,他们之所以轻易上当,想来是赵膺骗他们说大战将在石城,此地并不重要,又或者,说是会有援军前来。” 这些品级低的将领个个都天真的要命,他们装作大军前行,而狄城距离尚京只有五百里的距离,雍军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深入一国的心脏? 要不,怎么都只能做个低级将领。 “你如何知道这五千人就不是死士?”陆离对白苏越来越好奇了,怪不得她有本事把顾连州迷的神魂颠倒,原来有手段的。 “死士?”白苏嗤笑一声,光凭景震的荒唐劲儿,还有左都督不惜一切的要救他性命,也能判断这群人压根就不是能豁出性命的。 但白苏总不能说她用非常手段逼迫他们,毕竟一个妇人背上“歹毒”之名,可不怎么好听。 于是只好另找一个解释,“方才篝火一燃起,那些骑兵一冲出包围,便没有返回,可见这些兵卒不仅不是死士,而且并不隶属赵膺主力军。” 如果赵膺的主力军就是这个素质,纵使他再神,也不能如此迅速的就占领了大散关,一路轻松的逼近政阳。 陆离久久没有答话,一双黑如墨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达人的心脏。 白苏被他瞅的浑身发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有问题?” 有问题,问题大了!陆离薄唇微抿,上下打量她几眼,忽然爆出一阵大笑,雄厚且有磁性的声音震的人头脑嗡嗡作响。 白苏被他吓了一跳,想离她远一些,又怕惹怒了他,只好将臀部微不可查的向后挪了挪,纵然不过是毫厘的差别,心理上却是好受了些。 陆离自然也是看见了她这动作,不知为何,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气闷。 他猛然伸手,一把将白苏扯入怀中,“你这妇人倒是有些意思,石城如今只有十万守军,若是我今日不回,德均纵有通天之能,也得被困死在里面,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香蓉惊叫声卡在喉咙里,也不敢贸然去陆离手里抢人,只是睁大眼睛,恐惧的盯着他刚毅的俊颜。 白苏眸子一颤,“连州如此信任你,你便这么对待他?!他身处险境,你却在这里调戏他的妇人!卑鄙无耻!” 陆离裂嘴一笑,松开揽着她的手,勾起嘴角,“如此才像个妇人!” 白苏微微一怔,她一听闻顾连州有危险,就立刻慌了,全然不复方才的闲适从容,原来陆离是看不惯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想必将军也看够了素的妇人之态,是否该返回石城了?”白苏催促道。 陆离眯起狭长的眼睛,隐隐透出一点危险的光芒,“少对本将军指手划脚,不要逼我出手劈了你!” 陆离对白苏是有一点好奇,也有一点好感,可她画裸图之仇,郁结在心里找不到发泄出口,憋的他难受,尤其是看见白苏那一副淡然如水,没有一丝愧疚的模样,心里就更不爽了! 他起身呼啦一声撩开帐子,走了出去。 白苏和香蓉同时呼出一口气。 白苏还好,只是有点胆寒,香蓉就惨了点,汗水都已经湿透中衣,几缕发丝湿嗒嗒的黏在脸颊上。 多少人在陆离的气场之下,或失禁,或晕倒,香蓉还能勉强保持仪态,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呼!简直跟连州有的一拼。”白苏算是比较淡定的人了,但她就是很怕顾连州,尤其是他发火的时候,但又爱极了他冷酷的模样。 可是对陆离,就只有怕了。 “小姐......陆将军,像,像是还没走啊!”香蓉一便擦汗,一边向外看。 白苏蹭蹭的挪到帐子边围,从缝隙中向外看。 冬夜的风冷彻骨,刺的人眼睛发疼,一袭玄色戎装,绛色披风,宛若雕像一般迎风而立,披风扬在身后宛若一面旗帜,猎猎作响。 陆离久经沙场,自然不会对战事儿戏,白苏方才只是有些慌了,现在静下来想想,他只身一人来此,想必大军都已经先返回了,骠骑大将军之下,还有各种将军、副将,不可能事事都要陆离亲为。 白苏也不催促他,但是也不敢先走人,便就这么缩在帐子里,香蓉壮着胆子跑下山去拿了一条薄被给白苏披上。 白苏忽然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攥着两个麻烦呢,虽不情愿,还是从帐子里挪到了陆离的身边。 “陆将军。”白苏讪笑着,盯着他刀刻一般的侧面。 陆离连头也没转,毫无情绪的蹦出两个字,“何事。” 白苏也没有太高要求,她还怕陆离直接无视自己,能理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孝节公主和康乐郡主也在此呢,将军可否派些人送她们回尚京?” 白苏心想,你要是不派人,我可就随便找个地方把她们扔了。 陆离忽然转过头,“孝节公主是德均的正妻,你便不嫉妒她?还救她?” 陆离在边关,恐怕对这些事情不很关注,不知道孝节公主同剑客“私奔”一事。 本来白苏想说,孝节公主已经被退婚了,而且名声尽毁,她有什么好嫉妒的,但听陆离的语气似乎缓和不少,仿佛对她这种作为很是赞赏,白苏立刻抓住时机表明态度,楚楚道,“夫主便是素的天,他的妻子,素便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周全的。” 陆离点点头,“难怪德均如此重视你,原也有几分贤德的。” 白苏抽了抽嘴角,暗自思忖,难道这陆大将军居然是喜欢“圣母型”的女人? 简直是没品位!白瞎了一双贼拉狼的眼。 “原本孝节公主坚持要去政阳,但是妾刚从那里过来,知道政阳战事将起,素担心夫主在前线万一挂心公主安危,不能全心迎战,岂不危险?素几番劝公主,她却不领情,只道我是存了私心,所以至今未果。”白苏继续塑造自己光辉的圣母形象。 白苏见陆离没有回应,幽幽道,“素也确是存了私心的,若是公主在政阳出了什么万一,将来夫主知道是因素没有劝解,心中怨嫌,素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话一说,陆离果然有几分信了,想起白苏对陆扬说的那一番话,便更觉得白苏是个善良而且识大体的妇人。 不过,他也没有被白苏牵着鼻子走,毕竟她的不良形象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而且方才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妇人,令五千人马无一逃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9章 被欺负了 “想要我派人送她们回去,也无不可。”陆离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白苏心知他定还有下文,便眼巴巴的等着他继续。 “令你的属下全部回去,你独自随我上战场。”陆离存心是要报复一番,否则他非得憋出毛病不可。 白苏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她心里实在是一万个不愿意,既然顾连州没有危险,她作何要巴巴的跑过去受罪呢? “莫非你不愿意?与自己夫主同生共死也不愿意?”陆离斜睨着她。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不去也得去啊。 “我带个侍婢行不行?”白苏争取最后的福利。 陆离冷声道,“这是上战场,不是郊游!” 夜风冷冽,白苏拢了拢身上的薄被,一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而陆离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双手拄着长剑,迎风静立,似是给白苏准备的时间。 即使再不愿意,白苏也将倨叫了过来,吩咐他率剑客们回纳兰府,路上多照顾十三她们几个。 不同与白苏的忧心忡忡,倨却是放心的很,叉手朗声对陆离道,“我家主公就托将军庇护了!” “你家主公,自有顾德均庇护。”陆离不咸不淡的道,他话中意思却是与白苏撇清关系了,她是死是活,跟他没关系。 以陆离的身手要保白苏平安,纯属举手之劳,但人家不愿意又能如何,倨也不禁忧心起来,偷偷给白苏递了个眼色,询问她要不要偷偷尾随保护。 白苏轻轻摇了摇头,陆离这是要拿她出气,万一让他发现自己不遵守约定,成日的找她麻烦可就不妙了,陆离是顾连州的朋友,她也不想恶交,能尽力挽回便挽回一下吧。 遂道,“陆将军乃是大丈夫,难道会袖手旁观我一个弱质女流受难?放心吧,你只要保护好十三她们安全返回尚京。” 倨本就钦佩陆离,听白苏这么一说,立刻放下心来。 安排好一切,白苏走到陆离身边,道,“孝节公主和康乐郡主暂且由倨护送,请将军派人途中接应,素不想纳兰府牵扯进此事,请将军谅解。” 她坦诚布公的对陆离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陆离果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淡淡的哼了一声,当是应了。 夜色中,看着倨他们退下山去,白苏心里发苦,嘴里也发苦,这苦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陆离余光撇见她苦瓜似的小脸,心中说不出的爽快。 “陆将军......”白苏身上还披着那条薄被,凑到陆离身边。 “走吧。”陆离也不看她,提起剑转身便走。 白苏只好跟着在身后一路小跑,陆离人高腿长,夜视能力也极佳,下山自是轻松无比,白苏可就惨了,跟在他后面磕磕绊绊的跑着,后来发现被子有些碍事,但她怕冷,又舍不得扔,只好停住脚步,把被子叠起来,才又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已看不见陆离的人影。 “唉!”灰暗的前路,由此可见一斑啊!白苏不禁为自己未来的几日忧心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下山的时候,倨早已将车队整好,在官道上,随时可以出发。 原本倨见陆离面色不虞,生怕他们黏黏糊糊的告别会令他不耐烦,便把香蓉她们都带下了山,却不想,竟是苦了白苏。 十二见白苏现在就被陆离欺负,早已经哭成个泪人,她们家小姐以后几日可怎么过啊! 十二往前走了几步,想与白苏话别话别,却见陆离一身煞气的靠在道旁的树干上,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着白苏,那模样仿佛是骨肉分离。 “主,这是奴婢收拾的包裹,您带上。”十三怕是除了白苏以外,最能忽视陆离的人了。 陆离向来对勇者格外开恩,便没有制止她递给白苏的硕大包裹。 白苏又把倨拉到一边,耳提面命的交代他,不准对孝节公主心软,最好是能用迷药把她们弄晕,一直到交给陆离派去的人。 倨也知道定然是事情紧要,白苏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所以也向白苏保证绝不会大意。 依依惜别,白苏抱着大包裹,纤弱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道上目送车队远离,说不出的辛酸。 连陆离这样的硬汉也都不禁有些心软了,大步上前来,接过包裹系在马上。 白苏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做完一切,又从旁边林子里又牵出一匹白马,“你骑这匹。” 白苏瞪大眼睛,“骑马?没有马车?” “你若不怕德均死,天亮之后我去找一辆马车,咱们慢慢走,本将军有的是时间。”陆离把马缰一甩,翻身上了那匹黑马。 白苏立刻狗腿的道,“还是骑马好,骑马方便.....可是我不会骑马。” 陆离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像看怪物一般,“雍国的娇娇哪有不会骑马的!” 他此刻似乎也隐隐意识到,自己仿佛惹上了个大麻烦,但转而一想,也不过是不会骑马而已,便道,“与我共乘一骑,或者自己呆在这里,你自己选。” 这什么烂选择,分明是只有一条路,白苏心里早已经不知道捅了他多少刀,面上却是不能得罪他,毕竟在见到顾连州之前,小命还要靠人家保着。 “那有劳将军了。”白苏逼着自己冲他笑了笑,但是站在马下,着实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坐前面吧太暧昧了,坐后面吧又怕自己被甩下来,这些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她根本爬不上去。 陆离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又觉得,这妇人有时候看起来也还算顺眼,便伸手道,“上来吧。” 白苏忙拽住他,他能帮个忙就很不错了。 而且陆离与顾连州处的不错,还不至于调戏他的妇人,随便他把自己放哪儿吧,白苏已经准备慷慨就义了。 陆离臂力惊人,白苏只觉得自己被轻轻一拉,便如飞起来一般,朝他身后掠去,眼看就要撞到马背,白苏赶紧骑上去。 在陆离的控制下,她稳稳的坐在了他身后。 也没人提醒她准备好,陆离马缰一甩,马匹如风一般的冲了出去,白苏一惊,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嫩嫩的小脸重重撞上了他玄色的铠甲,这一重击,鼻子酸痛难当,白苏纵使再能忍痛,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白苏恶向胆边生,管他和顾连州什么兄弟情义,此仇不报,她就不姓白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0章 死里逃生 一个重撞之后,不过是眨眼之间,白苏的怨念还没发散完,身子便如落叶一般往马下飘。 这种情形之下,人求生的本能自然爆发出来,手中能拽到什么便是什么,她急乱之下也只觉得抓住一块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好歹是没有坠马。 可就在这时,马匹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硬生生止住了,只听“刺啦”的裂帛声,白苏手中还拽着布,身子却失重跌落在地。 白苏在地上蠕动几下,伤筋动骨的痛还未缓过去,纤腰被一物卷起,身子再次被抛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白苏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而她方才躺着的地方赫然插着七八支羽箭。 白苏缓了缓晕晕的脑子,定睛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却是结结实实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夜色朦胧之中,影影绰绰几百名兵卒将他们围困在中间。 陆离冷哼一声,“赵膺忒是阴毒!” 他手中卷着白苏的马缰稍一用力,将她拽入怀中,马缰一甩,黑马闪电般的奔跑起来,白苏被他护在怀中,只能听见嗖嗖的破风之声——是箭! 意识到这一点,白苏丝毫不敢乱动,生怕影响陆离。 紧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叮叮当当,破空而来的羽箭,在陆离身后两尺之处被他用长剑挡住,剑影横扫成片,把二人的身影严严实实的罩在其中,那些羽箭纷纷被斩落。 转瞬之间,马驮着他们已经跑出七八十丈远。 这时候制作精良的弓箭射程约莫在五十丈左右,若是臂力大一些的武将,也有能射出六七十丈还可穿石。 正当白苏松了口气时,只闻身后又是一声破风。 陆离余光微微向后一瞥,顿时心中凛然,他发现那只羽箭与别的不同,箭头上闪烁这幽绿的光芒,若不是速度太快,会误以为它是萤火虫。 蛊箭!陆离脊背绷直,全身心戒备。 箭分很多种,常见的就有普通箭矢,还有在箭头上淬毒的毒箭,另外还有一种便是大巫使用的蛊箭,这种箭,甚至不需要刺入皮肉,只需沾上便可令人中蛊。 眼见箭矢逼近,陆离长剑一挥,竟生生的将箭头从中间劈成两瓣,带着荧绿色光芒的箭头坠落在地,而箭身向着两侧射去。 “莫要让你自己的剑沾身。”黑暗中,一个冷冽的声音在一片杂乱之中,却显得尤为清晰。 陆离立刻将剑拿远离身侧,沉声对白苏道,“你自己抱住我。” 方才陆离一手用马鞭裹住白苏,一手挥剑,全然放弃了马缰,眼下要加快速度,陆离必须要腾出手给马匹指令才行。 白苏伸手紧紧搂住他裹在铁衣下精壮的腰,心中也顾不得怨愤,还是逃命要紧。 保持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亮了起来,陆离将速度减缓,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马在原地动了几下蹄子,陆离低头看着胸口这个浑身僵硬的女子,晶莹雪白的肌肤上五官灵秀,蝶翅般得黑羽睫,挺翘的小鼻头,尤其是杏花般的唇,在晨光下竟显得极为可口。 陆离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触上那唇瓣,喉头动了一下,却飞快的收回手指,磁性的声音莫名的柔缓下来,“安全了。” 白苏没有反应,陆离用手拍拍她的脸颊,入手是不可思议的柔嫩,令他微微怔愣一下。 “她晕过去了。”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陆离回过头,看见一袭黑袍从马匹上跃下,然后那活生生的马一声悲鸣,瞬间化作一缕青烟,灰烬还未落地,便被一阵寒风吹散。 “巫!”陆离抱着白苏跳下马,语气恭敬。 他虽弃女人如敝履,对巫却十分尊敬的,纵然妫芷的外貌明显是个女人,但在世人眼中,巫都是没有感情、没有性别,不可亵渎的神。 陆离随即反应过来妫芷话中的意思——她晕过去了!既然晕过去,怎么还可以死死的抱着他? 妫芷向他伸出手,“把佩剑给我。” 陆离迟疑了一下,根据种种判定,妫芷并不是赵膺一方的大巫之后,才把自己的佩剑递给她。 佩剑对于陆离这样的人来说,就是生命,能做出如此决断,应当要有很大的魄力才行。 妫芷接过剑微微皱了皱眉,从袖中掏出一只黑褐色的小陶瓶,将粉末洒在剑身上,然后猛的一挥整个剑身没入土壤之中,只留下剑柄露出地面。 “这剑半个时辰后取出,我先去前面解决所有埋伏,需要几个时辰,等她醒过来再上路吧。”妫芷道。 陆离忽然问道,“您是大雍皇巫?” “是。”妫芷排斥这个身份,却也从不否认。 冷冽的声音方落,黑衣已经闪出老远,不过瞬息之间,已看不见人影。 白苏只记得自己紧闭眼睛,死死的抱着陆离,确保自己不会被甩下马去,然后在马匹的颠簸之中头脑发胀,之后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印象了。 还未睁眼,她便听见潺潺的水流声,感觉到身侧的温暖。 “醒了?”陆离坐在火堆旁,往里面加干枯的树枝,看见白苏有了动静,心中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也被自己这种反应惊了一下,心中立刻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是了,定是因为她是德均的妇人,他才会忧心。 白苏挣扎了几下,撑开沉沉的眼皮,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且思维迟缓。她呆愣愣的盯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手里还拽着一块绛色的布,这布显然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被洗的有些泛白。 白苏仔细回忆一下,昨晚上她跌下马时,慌乱之中是扯下了一块布,而陆离身上,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只有披风了。 “呃......你的披风。”白苏把布递到陆离面前。 看着她呆呆如鹅般的表情,陆离的心跳开始不正常,脸上亦有些发烫,不过好在他肤色如蜜,倒也看不清楚。 “丢了吧。”他缓了缓情绪,冷硬的道。 白苏依旧头疼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坐在河边吹着冷风,过了许久才有些缓过神,然而她脑袋能运转之后,说的第一句话,险些把陆离气的拿剑劈了她。 白苏叹道,“你这个扫把星!每次遇上你我都要掉半条命。” “你再说一遍!”陆离手中的火棍啪的一声碎裂,脸色黑如锅底。 要不是她,他父亲唯一留下的遗物如今也不会四分五裂! 要不是为了护她周全,他陆离哪里需要急于逃跑! 然而陆离也知道这是自己自作孽,所以没有将怒气撒出来,但她丝毫不感念他的苦劳,也实在太欠修理。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扫把星,我是你的扫把星,简而言之,就是八字犯冲,断断没有贬低将军的意思!”白苏暗叹,方才脑子还是没有全清醒了,少得罪他一点,便能少受点罪,赶快到她家连州身边去。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意思,但是白苏一番“你的、我的”倒让陆离觉得有那么点宿命的意味,他也不是那种事事都计较的人,便也没有继续追究。 “吃吧,吃完上路。”陆离将一直白馒头准确的丢在她怀里。 白苏甚是不满,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什么叫吃完上路啊!简直太不吉利了!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很识时务的没有抗议,反而向前凑了凑,小声商量道,“将军,既然是断头饭,能不能吃点好的?” 陆离怔了一下,旋即明白她这“断头饭”的意思,心中好笑,面色却更黑了,“这是行军!” 其实他可以说:你要不怕顾连州死,我便去给你弄桌大鱼大肉,咱们慢慢吃! 但他心中却隐隐排斥用顾连州来威胁她,尤其是看着她发髻凌乱,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没忍心说下什么狠话。 白苏自然感觉的到,他虽面色不好看,身上的煞气却没有昨天盛了,当下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可是我听说将军都很厉害的,行军路上,随随便便就能抓到野兔,随随便便就能捉到活鱼。”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兔子蹲在寒风雪地里给你逮!”陆离一双狭长的眸子冷冷盯着她,心道,能设下那等计谋的妇人,怎的这时蠢的厉害。 白苏扁扁嘴,嘟哝道,“不逮就不逮,这么凶作甚。” 陆离也不理她,起身顺着溪水往下游的林子里走去。 白苏迎着寒风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心中说不出的凄凉,她现在实在怀念清园里的温暖生活,即便是随着车队走,腰酸背痛的还有人给锤锤捏捏,何至于此啊! 听着水流声,白苏朝溪边挪了挪,想起香蓉捉鱼的办法,有些蠢蠢欲动,只是这溪水只是上面结了冰,下面还能听见潺潺流水声,白苏也不能确定冰冻的有多厚。 于是便叼着馒头,用一只树棍用力向下锤。 “可是云姬?”蓦地,风里飘散出一个嘎哑苍老的声音。 这是宁温身边的籍巫! 白苏怔住,丢下树棍,拿下口中的馒头,警惕的看向四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1章 宁温来信 “云姬休惧,老夫此次前来,是替公子送信。”籍巫嘎哑的声音让人听的极不舒服,做事却很是周到,“我皇岁末重病,太子在突袭沔阳时被李元拙所杀,朝臣一致保举公子为太子,上月我皇驾崩,公子登基为新任宁王,并恢复皇称。” 原本宁王便是宁皇,只是因一场大败之后,自削为藩王,年年对大雍朝贡,以表示臣服之意。 白苏没想到宁温下手如此迅捷,不到两个月,皇帝太子相继亡故,他恰好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回,应当最有嫌疑才是,那些权臣居然不彻查,反而把他推上帝位? 如此看来,恐怕他在预谋了近十年的计划,大半都放在了宁国。 宁温根本就知道,他挑起的这场战火,不足以使雍国覆灭,他也根本就没有抱着灭掉雍国的打算。 “他准备什么时候退兵。”白苏问道。 籍巫没有立刻答话,似乎是被她的睿智惊了一下,才道,“公子说,合适的时候。” 是了,宁温只需随便的进攻几回,让北魏和诸小国以为,宁国还没有放弃报复,然后让北魏和雍国掐个两败俱伤。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借机消灭宁国朝堂上反对自己的臣子,待到一切落定,北魏和雍国的元气也伤的差不多了,彼时宁国便不算是最弱,雍、宁、北魏,会再次回到三足鼎立的局面。 “公子说,他原本是打算倾尽宁国之力,与雍国同归于尽,但他改变主意了。”籍巫顿了一下,复述宁温的话,“公子道:待宁国稳定,请素儿一定要来看我。” 籍巫嘎哑的转述之中,白苏很难想象出宁温温润如水的声音,她神情有些发怔,他这话,是纯粹以朋友的立场来说,还是别的什么? 籍巫那边静静的,再没有说什么,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等着白苏回口信。 陆离拎着兔子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一幕场景: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女,跪坐在河岸上,手中握着馒头,垂头抿唇。 白苏分明是沉思,可是她那副可怜巴巴的形容,真是怎么看怎么委屈。 陆离也不唤她,默默的去河边,一拳将河上的冰捣出一个冰窟窿,从袖中取出一把带鞘的匕首,手法凌厉干净的处理那只兔子。 不一会儿,便又拎着光溜溜的兔子上了岸,看见熄灭的火堆,终于忍不住暴躁起来,“一个大活人,居然连火都能看灭,我看这兔子你也别吃了!” 白苏正在分析宁温那句话,被他陡然暴喝声吓得一个激灵,张口便要挖苦他两句,但转念一想,兔子? 兔子! 她乱飘的目光瞬间锁定目标,定格在陆离手中光溜溜的兔子上,顿时将一腔怨嫌抛到了九霄云外,纵然她是个记仇的主儿,但.....这仇可以吃完兔子再说。 “我刚才以为你生气了,正忏悔着,哪里还顾及的到火堆。”白苏语气无比幽怨委屈,却掩饰不住她亮晶晶盯着兔子的眼睛。 陆离满身煞气的又将火堆升起,把兔子架上火,拧着眉头烤肉。 白苏顶着令人胆寒的气场,慢慢向前挪,一直到火堆旁,距离兔子肉最近的地方。 自从离开尚京之后,白苏食荤的次数寥寥可数,她虽然不偏好肉食,以往却一顿也没落下,长时间不见荤腥,腹中缺乏油水,自然也就比平时更加渴望一些。 陆离发火虽发火,也并未为发难,烤好了兔肉便撕下一条腿给她,自己也取了一些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陆离的吃相和顾连州很是不同,没有一丝优雅高贵,举止随性,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度过,自然不可能有时间细嚼慢咽,所以造成了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习性,但是不可否认,他吃饭的模样也很好看。 看着他吃的香,白苏也觉得自己手中这块没盐没调味的兔子腿美味起来,对事物挑剔如她,也几乎啃完了整条兔子腿。 “若是十三给的包袱没有丢,这兔子可就更好吃了。”白苏虽然没看里面,却知道十三定然会想到给她带这些东西。 其实那包裹是陆离给丢了的,一匹马坐了两个人,速度已经慢了不少,那个堪比半个白苏重量的大包袱,陆离觉得完全是累赘。 饱餐一顿,白苏又歇了一会儿,陆离则是检查马匹配备是否还牢固,将白苏撕碎的披风揣在怀里之后,拔起地上的剑,翻身上马,对白苏伸出手去,“上来吧。” 白苏还真是摸不准他的喜怒,只好乖乖的听从指挥。 陆离这次把她放到了他前面,双手拉住马缰之后,便如同将她固定在马上,甚是安全,而且侧着坐,比骑在马上好像舒服一点点。 接下来就是一日一夜的奔波,白苏在马上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即使如此,屁股还是被颠的麻木了,坐在马上毫无知觉。 终于,在白苏将昏未昏的当口,终于看见了一个一片营帐,此处距离石城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营中守卫森严。 门口的兵卒一见陆离策马而来,立刻有人跑回主帐通报,他们的主心骨可总算回来了。 陆离翻身下马,伸手又将白苏接了下来,众人见将军竟带回一名面貌秀美的少年,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兵卒上前牵过陆离的马,他便迈步向主帐走去。 由于他没有吩咐别人过来接待白苏,也没有告诉她,她应该去哪儿,白苏只好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道,“陆将军......” “跟着。”陆离打断她的话。 白苏自打穿越之后,便很不愿意跟地位高的男人打交道,那种等级差异的感觉,实在令人气闷,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应对,累得一把懒骨头都酸。 “将军!”刚刚走到主帐前,立刻便有四个人迎了出来,而其中一个,便是顾连州的食客,荀句。 除了他是作文士装扮外,其余几个均是铁衣戎装,见到陆离,激动不能自已。 其中一名副将叉手道,“将军来的正是时候,此时正在攻城,由荀先生出谋划策......” “攻城?你说攻城!”白苏知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可是听闻那人言语中的意思,竟是石城已经被占领了,那么顾连州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2章 遇故人 白苏陡然插话,三名副将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所幸,白苏现在还是一身男装打扮,气质不俗,且是同陆离一起进来的,否则恐怕他们绝对有理由把她给拖出去乱棍打死。 荀句见过白苏几次,自是认得她,“这瓮中捉鳖是主公定下的计策,只不过......主公为了使城中雍军全部退出,亲自带兵与赵膺相抗,至今还不知下落。” 荀句连日来也是忧心忡忡,但他身为军师,必须要平心静气,才能确保自己做出准确的判断,要知道,他行差踏错一步,便有可能葬送无数性命。 白苏强自稳定心神,定定的看着荀句,“不知......下落?” 陆离看着她双眼由空洞渐渐清明,花瓣似的唇紧紧抿起,沉声道,“一会随我一起上战场吧。” 他此话一出,几名副将到了嘴边的不满,生生咽了下去。谁敢得罪陆离的人啊,即便心中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少年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分毫。 一行人走入帐中,坐定之后,气氛压抑的令人气闷,陆离则是站在地图前,拧眉沉思。 等了约莫两刻,大帐帘子忽的被掀开,风中带着腥甜气息,伴随着这阵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满身是血的大步走了进来,他入帐便将把血淋淋大刀插在了门口,粗犷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颤,“奶奶个熊,赵膺那厮忒是狡猾,城墙上被淋了水,眼下都结成冰,根本爬不上去!” 白苏认得,此人正是那个震天狮吼的毛胡脸,黄校尉。 无人应声,黄校尉便是神经再粗大也发现了众人情绪不对,“将军,可是战事不利?” 黄校尉急急从战场上撤回来,讨教荀句法子,耽误一刻便牺牲数不清的兵卒性命。 “将军,先撤兵吧!”荀句起身拱手道。 陆离眉头的川字越拧越深,但他丝毫没有迟疑,下令道,“退兵。” 众人如何不知,只要一刻没有攻城成功,顾连州便多一分危险。他们并非是不相信顾连州的实力,而是赵膺此人歹毒阴狠,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没有少师任何消息吗?”陆离转向荀句。 黄校尉本欲返回战场传消息,却听见陆离问此话,顿时一拍额头,大声道,“哎呀!险些误了大事,末将回来还有一事!” 黄校尉连忙回来,冲陆离叉手道,“回禀将军,那赵膺说是顾少师被俘,他已准备好一口上等的金丝楠木棺材,说是,将军要是愿意过去乖乖的躺进去,他便放了少师。” 陆离脸色陡然一愣,凌厉的目光几乎能把人凌迟,“此事暂且记在账上,战事一结束,自己去领一百军棍!” 这么天大的事情竟然也能忘记!若不是他问了一句,恐怕黄校尉真格的就忘记了。 但这也不能全怨他,以黄校尉急躁的性子,在战场上屡战受挫,怒气几乎攻心的人,不发狂都已经是奇迹了,让他回来禀报消息本来就是领军失职。 “是!”黄校尉也自知犯下大罪,他深知陆离为人处事,一百军棍相对来说算是轻的了。 “陈副将!即刻传信给赵膺,本将军要顾少师手书!”陆离冷冷下令道。 “末将领命!”一名副将领命出去。 “婆副将!立刻命左将军前来见我!” “末将领命!” 陆离接连下两个命令,压着的怒气,在爆破的边缘,恐怕左将军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荀句和另一位副将也极有眼力的退了下去,这下帐子里清静了。 陆离冷冷瞥了白苏一眼,“你放心,即便最坏的结果,也是本将军躺在那棺材里,断不是顾德均!” 他这话说得没有丝毫温度,也无任何感情,白苏却从中听到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陆离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他的萧索,只是因为遗憾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下。 “这多半是赵膺的诓骗伎俩,他不会被赵膺抓到。”白苏声音反常的冷静,以顾连州的才智和身手,想保个自身安全不是问题。 但既然赵膺胆敢放出此话,想必他肯定顾连州还在城内,重重大军包围,他料顾连州插翅也不能飞了。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我想出去静一静。”她举步朝外走的时候,回头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冲动的。” 陆离紧锁着眉头,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瞬也不瞬盯着她纤弱的背影,那么娇柔,每一步却走的从容而坚定。本来她若是慌乱不堪,还在陆离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连听说顾连州要独自守城的消息都乱了阵脚,然而此时的情形,全然超出他的想象。 他能看得出,她不似强自冷静,仿佛紧张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而然就趋于平静。 白苏见军营中有个土坡,便向那里走了过去。 那土坡约莫有十几丈高,上面只有些枯草,一根树木也也无,白苏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上顶端,平时她这一身懒骨头,绝对不会毫无目的耗费自己体力,可她此刻急需做一些事情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隐忧。 “会没事的。”白苏喃喃自语。 站在土坡顶眺望,这里气候干燥,没有雪,入眼的都是黄土漫漫,以白苏的视力,也能隐约分辨出石城的城墙,还有大队向此处而来人马。 白苏眯着眼睛,迎风而立,不盈一握的纤腰在广袖的衬托下,越发娇弱,仿佛只要风再大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将她的腰吹折,连驻守的兵卒,也忍不住暗暗忧心。 “想去石城?”妫芷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白苏动了动嘴唇,垂下眼帘,静默了一会才答道,“不去,我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白苏很有自知之明,她去了对顾连州没有丝毫帮助,只会徒增他的负担,说不得原来没有被抓住,有了她这个包袱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静静的带了半晌,白苏嗤笑一声,“这个赵膺,乃是个诡诈小人,实是我辈中人!” 白苏说的是事实,北魏和雍国都已直爽豪放为大丈夫的标准,然而,看赵膺此人用计,丝毫没有豪放热血,极尽无耻之能,白苏也不得不感叹,也不敢不想尽办法弄死他! 一山难容二虎,管他是公还是母!这一贯是白苏的行事风格,当然,顾连州那个腹黑男不算,因为那是她的男人,也就是与她一拨的。 “休要事事都把我算上,我与你,不是一类。”妫芷本就冷冽的声音,更加刺骨。 白苏笑道,“是,你是救死扶伤的大神医,是心怀苍生的圣人,断断不是我这种卑鄙小人能比,那么,神圣,您老去石城查探消息的话,可能全身而退?” “你要惜命。”妫芷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纵然白苏自认为脑子好使,却也一时想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白苏继续想,只听她又道,“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你求生的欲望那么热切,然而近来,你心中有了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但我仍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珍惜自己性命。” 白苏一怔,妫芷从来都是毒言毒语,可从未说出这样情真意切的话啊! 若是平时,连白苏都不会说出这样郑重而煽情的话,因此妫芷如此一说,她心中不禁有些惶然,急道,“妫芷,你出来。” “放心,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区区几十万人马,拦不住我,只是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妫芷声音渐渐远离,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极为飘渺。 你可不要骗我,白苏在心中道。 妫芷在她心中的地位绝不下于顾连州,白苏不会为了救顾连州,就拿妫芷的命不当一回事。 但想到妫芷从来没有骗过她,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白苏在土坡上站了一会儿,转身正要下去时,却发现,下面一袭战衣的娇颜,显然已经等待白苏已久了,见她转过身来,冲她嫣然一笑,“师云!” “李婞!”白苏微微一怔。 李婞已经身手矫健的跃了上来,她本来长得就颇有些英姿,一袭战衣的模样愈发将她的气质衬托的卓尔不群。 白苏看着这样的她,心中也欢喜,赞道,“你这般姿容,尚京怕是没有一个娇娇比得!” “师云取笑我!”在李婞心中,白苏是亦师亦友,态度尊敬之余,也比较随意。 白苏道,“你请战了?” 雍国的武皇后便是出自李氏,所以她一个女子一身戎装出现在军营里,白苏也不觉得奇怪,也不会觉得她是胡闹,但令白苏不解的是,她之弟李元拙身在南方战场,她怎么会选择请战北疆。 “是啊!”她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白苏心中微微一动,便明白了,她是奔着顾风雅来的呢!虽说嘴上嫌弃他幼稚又火爆,但竟是芳心暗许了。 “云姬!” 两人还未来得及叙旧,便听闻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3章 血衣 血衣 土坡下面,顾风雅一身银色铠甲,盔胄挟在腋下,墨发凌乱,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但依旧掩不住他那双熠熠生辉的墨玉眼。 白苏看着那双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顾连州的影子,心口一闷,面上却强自欢笑道,“顾小将军愈发英姿勃发了。” 顾风雅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不善的瞥了李婞一眼。 “师云,我先回帐梳洗之后再来找你。”李婞冲白苏叉手告辞。 “你当日为何不曾来送我!”李婞刚才与顾风雅擦身而过,他便质问白苏。 白苏皱眉,这顾风雅也太不厚道了,当着未婚妻的面便勾搭别的女人,纵然爱情这回事,须得两情相悦才行,但他未免也太不顾及李婞的心情和脸面了。 “顾小将军说笑了,我乃是你兄长的云夫人,怎么也轮不到我来送你出征,这于情于理都不合。”白苏对李婞这个姑娘印象很好,所以见顾风雅如此,也就不再客气了。 白苏敢肯定,李婞听到了顾风雅的话,但她依旧是毫不停顿的离开,似是毫不在意。 对了,李婞曾说过,她心慕陆离,那么她也许是并非为了顾风雅而来? “夫人?”顾风雅陡然提高声音,道,“他就这么对待自己兄弟!?我途中遇见他时,明明说了的!” 顾风雅口中的“他”指的是顾连州,这孩子真真是被惯坏了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以自己为中心,专横跋扈,恐怕就是说的他这种人。 白苏怒了,连表面的和气都懒得维持,冷冷道,“你就这么对待自己大兄?!他至今生死未卜,你却想着夺他妻妾,哼,当真是好兄弟!” 顾风雅腾地涨红了脸,他也心知自己太过分了,只不过拉不下脸承认,嘴硬道,“此事是之前说过的!” “顾小将军还是专心应战,保住大雍,到时候天下间的阿娇任君挑选,若是大雍败了,什么都是枉然。”白苏淡淡道。 顾风雅定定的看着她道,“好!到时候我便用一身军功,换你这个妇人!” 说罢,便再也不看白苏,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白苏张了张嘴,她可从来也不在阿娇之列啊!没有没被送给顾连州之前,她只是商人庶女,没有一个人唤过她阿娇、或娇娇,到了顾府便是云姬、云夫人,一个有夫之妇,怎么着也不能算是娇娇吧! 白苏缓缓走下土坡,朝主帐走去,还未走几步,便有个兵卒迎面而来,冲白苏叉手道,“先生,陆将军给您安排了营帐,现在可要过去?” 那兵卒也不怕认错人,这军营里统共就两个穿袍服的人,一个是荀句,一个便是白苏。 冬天天黑的比较早,白苏觉得刚刚过完午时,暮色便已至,天边的夕阳将云层染成了红色,她眯着眼睛盯着天边金红的云层,怔了一会,道,“好。” 这个营帐距离主帐只有几丈远,甚至能一眼看见主帐中的阑珊的灯火。 “属下迅,先生若是有事,只需唤一声即可。”那兵卒驻足在帐子门口。 白苏盯着主帐,想着要不要去找陆离问问他应对的策略,思虑之下,觉得还是先等妫芷的消息再说。 “嗯,你先退下吧。”白苏想起来方才还没有答话。 那兵卒忍不住偷偷瞧了白苏一眼,心中暗道,这先生长的倒是比荀先生俊美多了,就是和荀先生一个毛病,总喜欢发呆,但是即便发呆,也能知道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莫非这就是士人的才能? 而事实上荀句那是观天象,普通人只做是发呆罢了。 白苏走入帐中,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但是也很舒适,地上不同于大帐里裸露的黄土,这个帐中铺上了厚厚的毡子,踩在上面软绵的,角落和几旁生着火盆。 白苏脱了鞋,和衣躺上塌,不一会眼皮就沉重起来。 她奔波了两日,下马之后又听见顾连州的消息,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此刻乍然安逸起来,便再也抵不住劳累和困乏,仿佛晕过去一般。 其间李婞来过一次,见白苏睡了,便将帘子放下,悄悄离开。 入夜之时,一匹快马急急奔来,来人正是陆离派去向赵膺所要顾连州手书的陈副将,他一下马,便甩下马缰,脚不沾地的赶去主帐。 之后,便召集众将布置攻城之策。 “将军不可!这是赵膺的诡计,您若是只身犯险,我军军心不稳,必然一击即溃。”荀句极力阻止道。 “那你可有对策?”陆离刚毅的容颜在明灭不定的灯火下,显得沉冷可怖,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挑动着不可捉摸的光芒,仿佛狼嗜血的本能。 荀句纵然是有经纬之才,面对这样的局面,也需要部署筹划一番,“这须时谋划。” “多久。”陆离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给人长年征战沙场积累下来的杀气,陡然充斥整个帐内。 那些将军副将犹是大气不敢喘,荀句一个文士就更不用提了,但他好歹是跟在顾连州身边许久的食客,总沾染了一些“太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即使心中已经发颤,至少还能维持面上平静,“两日。” “两日。”陆离平静的重复,但是下一刻,陡然冷声斥道,“本将军有的是时间跟赵膺耗着!但是顾德均有吗?他们纵然不会杀他,但是以赵膺的卑鄙阴险,却是能做出辱他之事!到时候看没脸的是大雍还是我陆离!” 满帐噤若寒蝉,喘息也全都用内力逼缓。 若是战场厮杀,他们就请战,大不了一死而已,可如今的局势是,赵膺手中握着顾少师的性命。他虽然没有威胁雍军不许攻城,但这是明摆着的,仗是打不得,他们一个个又没有满腹计谋,那里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陆离发火归发火,却也知道荀句说的是事实,并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两日为限,越早越好,若是届时你还想不出办法,便按照我说的来,散吧!” 赵膺这次的计策,更像是冲着陆离来的,如果真的没什么好法子,他只好单刀赴会了,便是死,也要拉他一个垫背的,而那人,非赵膺莫属。 挑开面前几上的包袱,里面赫然是一件苍青色的大袍,上面的血迹触目惊心,几乎让人怀疑受伤之人是流干了血,才能把这衣物染成如此模样。 即使,顾连州还没有被赵膺抓到,估计也命在旦夕,他被困在城中出不来,而赵膺肯定会戒严所有药铺,他得不到药,早晚会血流干涸而死。 陆离凝视了片刻,他与顾连州虽然关系不错,却还没到能确定分辨出他衣物的程度。 陆离心知还是有必要找人确定一下,这是否确实是顾连州的衣服。 当下,他卷起包袱往白苏的营帐走去。这对她虽然残忍了些,却也是为了得到更切实的信息,她与别的妇人不同,应当能够顶得住。 “参见将军!”守在门口的士卒见到陆离,立刻叉手行礼。 陆离嗯了一声,撩开帐帘,入眼便见一幅美人春眠的画面,白苏头上的白纶微松,乌发松散,莹白的面上五官玲珑可人,因着屋内燃着火盆,她两腮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这是白苏醒着时,断然不会出现的姿态。 陆离一只脚已经跨了进来,看见她这形容,心中下意识的想退出去,但不知怎的,那一只脚便如粘在地上一般,怎么也收不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莫名其妙的一步步走上前去,直到距她只有两尺远。 “云......”陆离怔了一下,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唤过她名字,一时之间也不知怎样称呼妥当,只好道,“喂!醒醒。” 白苏睡的很沉,根本没有反应,陆离连唤了几声,最终只好作罢,将包袱放在几上,自己则坐在几前等她睡醒。 陆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抬眼打量白苏。 她的眉,是不同与时下阿娇那样弯弯细细,而是有些平,并不是很黑,所以看起来如烟似雾,真如黛轻描,蝶翅般的眼睫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小鼻微微上翘,唇如杏花粉瓣,颜若朝华,晶莹的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中泛出淡淡的光晕。 陆离忽然极是干渴,忙收起眼神,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 他没想到,乍看起来不起眼的妇人,细细观察,却有这般动人的容色,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男人,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只看看面容,就有冲动的情况。 看着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又靠近她,伸手抚上那泛着柔和光晕的脸颊。 入手细腻柔滑,宛若凝脂,纵使摸过一次,却还是被惊了一下,满是茧子的手,显得小心翼翼,生怕稍一用力便会划破滑腻过分的肌肤。 他盯着近在眼前的唇瓣,口中越发干渴,仿佛那有甘泉的吸引,令他慢慢靠近,快要触到时,他陡然清醒——他这是在做什么!眼前这个妇人,可是顾连州的妇人啊! 可即便如此想着,放在她面上的手,还是舍不得收回。 缓缓轻抚着,心想,尚京喜欢睡别人姬妾的权贵比比皆是,他稍微亲一下,应当也不算什么吧?(未完待续) 第204章 偷吻 美色当前,岂能连动都不敢动! 陆离如此安慰自己,一咬牙,垂头含上面前的粉瓣儿,温软馨香袭来,刹那间,他脑海中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呆呆的怔愣了半晌,陆离发觉白苏微微动了动,一个闪身跃到几前坐下,做贼心虚的给自己倒水喝水,动作急促慌乱。 两军阵前,他陆离取人性命手到擒来,百花丛中,他也是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客,此刻偷了一个妇人的吻,还因这个吻慌乱不堪,更甚者,这个妇人是曾经画他裸图,多次诓骗他的仇人! 这种情形,他稍一冷静,便觉愕然,然后便觉得丢人。 罢了罢了,这一吻,就权当是报了她裸画之仇,日后两不相欠。 陆离这厢兀自胡思乱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白苏居然没有醒,或许只是动了动身子。 陆离冷静下来之后,想到那日雍国皇巫出手相助,而且字里行间似乎是对白苏颇为关心,若是白苏能请皇巫相助,那查起消息来,定然事半功倍。 当下,他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上前用力推了推白苏,声音也跟着大了,“喂!你起来!” 白苏睡的正酣,忽然听闻这一声平地惊雷,猛的坐了起来,晕乎乎的道,“出了什么事?!” 陆离本已经严肃起来,但看见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又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强稳了心神之后,冷声道,“等你清醒些再说。” 陆离坐回几前,尽量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缓了一会儿,白苏脑子渐渐灵活起来,从榻上挪了下来,盘膝坐在右手侧的几前,给自己倒一杯水,旁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直到喝完一杯,白苏才发觉陆离今日的气场不大对劲,仿佛没有平时那么多杀气了,他平素即便不说话不动怒,身上也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久经沙场的那种气势,令人无法忽略。 可他今日的存在感明显降低了,按说大战在即,这不合乎情理啊!白苏不由仔细打量他。 陆离因是在兄弟受难的当口,偷亲了他的妇人,说好听点是情难自禁,说难听点就是禽兽,纵使心中催眠自己是报仇了,依旧免不了有些心虚。 他陆离除了降雍这件事,可从未如此小人过。 “陆将军......今日......出了何事?”白苏看他目光不似平素锐利,心中胡乱揣测起来。 陆离见她言语吞吐,还道是猜出了顾连州之事,神情一下子沉郁起来,“不错,我手中有一物,你辨识一下,可是德均之物。” 白苏心中咯噔一下,所有的懒散一扫而空,目光落在他面前几上的包袱,急忙起身上前,方欲伸手解开,那包袱却被陆离的大掌却倏地按住。 “你须得静下心来仔细辨认,不得有误!”陆离面色严肃。 他见白苏点头,又见她面色无异,才移开手。 白苏葱白的纤纤十指,飞快的打开包裹,里面露出一件苍青色的外衣,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是普通的布而非锦缎,白苏的眸子微微一颤,她知道,顾连州平素在家便喜欢穿布衣。 遮掩的布被全部揭开,苍青色袍服上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映入眼帘。 陆离一直观察着白苏的神色,见她毫无慌乱,才稍稍放下心。 白苏展开大袍,那袍子胸口靠近心脏处有一个箭洞,那一箭直直穿过身体,在背后的衣服上亦留下一个洞,鲜血,便是从这洞口向四周晕染,下面偏多,甚至连袍角上都沾染上滴落的血迹。 背后洞较大,胸前洞偏小,这一箭显然是从背后偷袭。 这么真实的痕迹,不像作假。 白苏将袍子的领口凑近鼻尖,淡淡的苦涩茶香混合着腥甜的气味,顿时将白苏一丝理智击溃。 他,他真的受了重伤! 方才她看见这件血衣时,是不相信的,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一定是赵膺的计谋,他们占据石城,想从顾连州住的地方寻出一两件衣物并不困难,弄出血迹也非难事。 可是当她闻见他的气息时,那种微妙的气息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凭直觉,这件衣物的确是他身上的! 而且,这袍子的袖口和袍角有些地方被划破,显然是一直穿在身上,直到中箭之后才脱下来。 “当初我送你们天蚕丝软甲时,他答应我只要上战场便会穿在身上,如何会被一箭穿心?”白苏将血衣揽入怀中,语气神情却如往常,“北魏军中有人能百步穿杨?” 天蚕丝软甲可抵御大部分的刀剑,即便力道大,能射穿软甲,却不至于射个透心凉。 陆离沉吟道,“确实有,是黄氏兄弟,当初我还在北魏时,黄远便是军中的神射手,百步穿杨不在话下,而其弟黄诀更胜一筹,十七岁时便不在黄远之下,传闻如今已能箭出穿石。” “那么,当日射出蛊箭的,是黄远还是黄诀?他们如今在军中所任何职?”白苏条理清晰的问道。 陆离道,“兄黄远现任右将军之职,其第黄诀任左将军之职。而那日射蛊箭之人,应是黄诀,那箭射出七八十丈,却依旧劲力不减,黄远的百步穿杨应当做不到如此地步。” 白苏抿唇,静默一会儿,忽然道,“等有了连州下落,你可否听我一计?” 陆离狭长的黑眸闪了闪,道,“只要你不拿战事儿戏,也无不可。” 他本想直接回绝,毕竟两国对战,只要稍有不慎便会损失惨重,他身为一个负责的将领,断不能拿兵卒的生命开玩笑,然而想到白苏在狄城那一役,手段似乎也不差。 “好,一言为定!”白苏手紧紧抓着顾连州的血衣,神态从容,“自古以来,擒贼便要先擒王,想来赵膺用连州威胁你,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其实可让荀先生想法子悄悄诱捕对方几个职位高的将领,这虽不容易,但我想,以荀先生的才能,或可一试。” “你说谁是贼头子!”陆离冷哼一声,起身向帐外走去。 白苏怔了怔,也无心与他计较,兀自抱着顾连州的血衣,手指抚着心口上的箭洞,宛如那穿石的一箭也刺穿了自己的心口,疼的撕心裂肺。 眼下就等着妫芷回来了,白苏宁愿顾连州现在在赵膺手中,至少他为了威胁雍军必会想尽办法救他,北魏也有许多大巫啊!可他若是独自在藏匿,恐怕命不久矣啊! **** 能早发,俺就早发了,好久没吐槽了,真是......最近这个大家反映不热情咩~~~是不是这个战争啊权谋啊,看着比较没激/情?有意见的留言提一提啥的,袖子最近脑补了不少女频文,人家都没战争权谋,宅斗吧~~~有一个女人,种田吧有吱吱,纠结的爱情吧,有林家成,座座大山难跨越啊~~~~但是只要乃们有意见,袖子定然会努力达标。(未完待续) 第205章 入城寻夫 白苏抱着那血衣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李婞再次过来,她才将衣服收了起来。 “顾少师不会有事的。”李婞站了半晌,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白苏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觉得实在有趣,微微笑道,“我知道。” 李婞瞠目看她,在对面坐跪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忧心道,“你是不是疯了?” 不病的话,怎么抱着血衣还能笑的如此从容! “我比你还正常。”白苏给她倒了杯水,嗔笑道。 李婞皱了皱眉,发觉白苏似是比平日更爱笑了,她自己是那种欢喜就笑,悲伤就哭的人,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白苏现在这个形容是什么意思,“那你为何还能笑的出来?若是我遇上这种事,定然提剑去杀了赵膺那厮。” 她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恨极了赵膺,也是,现在雍人应该没有不恨赵膺的吧。 “啊!我明白了!”李婞忽然福至心灵,激动的抓着白苏的手道,“你不喜欢顾少师对不对!哎呀,这就说的通了,若是顾风雅哪天能被人抓走了,我定然从北疆一路匍匐到尚京巫殿,膜拜神灵!” “李婞!你给我再说一遍!” 李婞声音方落,便听闻身后一声怒吼,那火气简直欲把帐顶给掀了。 顾风雅本是见陆离拿了那血衣的包袱进来,过了那么久才出去,心中担忧白苏,于是过来看看,谁知竟听见李婞这一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本来脾气就暴躁,这下恐怕是难善了。 李婞却也是个不服软的,真真又说了一遍,“若是顾风雅哪天能被人抓走了,我定然从北疆一路匍匐到尚京巫殿,膜拜神灵!” “你!好个不知羞的妇人!”顾风雅气的浑身发颤,要不是他觉得打女人不是大丈夫所为,直是恨不得上前抽她几耳光,“我这还没死,你就成日盯着陆将军不放,还从尚京追到北疆!不喜欢我,就叫你父亲悔婚,你现在是不知廉耻!” 李婞腾的站了起来,怒道,“陆将军就是比你强一万倍!怎么,就许你垂涎师云,还不许我看看陆将军!” 那厢吵得正欢,白苏这个旁观者却是看明白了,不管是不是爱情,这两人都把对方放在了心上,却都还不自知。 白苏兀自喝着已经变凉的茶水,也浑然不觉,看他们吵架看的津津有味,直到两人开始刀剑相向。 “住手!”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是舒缓而闲适的,却颇有些震慑力。 战至正酣的两个人,手中一顿,狠狠瞪向对方,却好歹是收了手,顾风雅被气的昏头转向,也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拂袖而去。 李婞尴尬的收起长剑,她虽然性子直了些,却还是守礼的,“方才......实在抱歉。” “无妨。”白苏看着李婞,忍不住提醒道,“你当真心慕陆将军?” 李婞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顾风雅虽然任性,脾气火爆,但是对你比任何人都要宽容,你没有察觉?”白苏问道。 白苏第一次得罪顾风雅时,显些被他掐死,但是即便当日李婞拿剑指着他,今日又说出这种话,他亦不曾对她怎么样,这其中的区别,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 李婞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她心中一直崇拜陆离,认为他是无双战神,便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 “我言尽于此,请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白苏淡淡的下了逐客令,她目下满心都是顾连州,没有心思当别人的知心大姐。 李婞被白苏两句话搅得满脑子混乱不堪,想要再问问,奈何白苏下了逐客令,只好兀自思考着缓缓走了出来。 “陆将军?”李婞方出帐子,便看见站在主帐前的陆离。 他还是长剑插在面前的地上,双手拄着剑柄,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宛如亘古的战神,帐中的灯火从他背后铺开,给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条金边,他背光而立,光线太弱,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那一双狭长的眼睛不同于平时凶悍和狠厉。 陆离似是看了她一眼,提起剑转身返回主帐。 李婞心想,还是顾风雅看起来简单些,什么都写在脸上,高兴就大笑,发怒就刀剑相向,无需人费心思去猜测他的喜怒。 她兀自胡思乱想着,返回自己的营帐。 天色越来越暗,子时前后起了大风,狂风卷起地表的土,飞沙走石,连军营中许多火把都被扑灭。 白苏怔怔的坐在帐中,看着外面的狂风,一阵阵尘土席卷进来,门口的士卒把帘子放了下来,阻隔了视线,白苏看见一缕黄土在屋内的羊毛毡子上打了个旋儿,然后沉落下来,留下一片浅黄色的痕迹。 外面的风呼啸着,犹如困在笼中的野兽嘶吼,白苏将包袱里的血衣贴在面上,眼眶有些发红。 便是这么坐着,直到油尽灯枯,帐子里陷入一片黑暗,然后外面的风沙渐缓,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帘子的缝隙中投射进来。 天已经快亮了,白苏把怀中的血衣叠起来,重新放进包裹里。 这时帘子仿佛被一阵狂风卷起,一个魅影掠了进来,在白苏面前两步远的地方陡然停住脚步。 白苏抬头看着来人,是妫芷。 一袭黑袍,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清晨无风,想必她是昨夜冒着大风在城中寻人了。 白苏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赵膺不曾抓住他,但是我昨夜在城中寻了一夜,也不曾找见蛛丝马迹,怕你等得心急,便先回来了。”妫芷面无表情的道。 妫芷昨日在城中时,便在赵膺那里看见了顾连州的血衣。 白苏点点头,“他若是想藏起来,必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 “入城。”妫芷道。 “好。”白苏答道。 如若顾连州还好好的,白苏说什么也不会进城去添乱,可他如今命在旦夕,无论如何,她都坐不住了。 妫芷也不废话,大袖卷起白苏,闪出营帐。 门外的士卒只觉得一阵大风,全没有看见人影。 妫芷的速度很快,她还专门挑选植被多或者地势起伏比较大的地方来走,这风一样的速度,白苏全然不曾感觉爽快,头脑一阵阵的发胀,耳边都是风声,她根本睁不开眼。 其间她也曾偏过头,试着睁开眼,却看见了妫芷眼眸微微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白苏心叹,真是很酷的女人啊...... 不过是两刻的时间,她已经在妫芷的带领下,落在了石城之内。 石城内守备森严,不出白苏所料,所有的药铺都有重兵把守。但这些普通人对于妫芷来说,完全是摆设,她甚至带着白苏到一个药铺里偷取了许多止血治伤的草药。 “我记得城北是一片山谷,我们先去那里找找。”白苏道。 “你来过石城?”妫芷疑惑道。 “我在地图上看见的。”白苏道。 白苏知道,自己能想到城北山谷是好的藏身之所,赵膺自然也能想到,但顾连州的想法就比较难以掌握,谁知道他会不会冒险选择躲在那里。 一边赶往城北,白苏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地图,思索究竟还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石城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放大,她仔细搜寻着这每一个角落,最终目标落在城北山谷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上。 这是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村落,叫坠云村。 此处并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如果顾连州真的在此,一旦有人搜查,必然无可遁形。 但是白苏还是打算第一个目的地便去此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村落名字中有个“云”字,她现在宁愿相信顾连州会留下一星半点的提示。 等到在坠云村附近停下时,白苏的脸都被风吹的发麻了,脑袋中嗡嗡作响,走起路来头重脚轻,直打飘。 她深吸几口气,稍微缓一缓之后,才抬眼望过去。这村子靠着一大片湖泊,依山而建,有几户人家甚至建在了半山腰上。 他们的屋子都是用大石块建成,古朴而坚固,乍一看去,与鱼洛码头有几分相似。 “一眼望得到边。”妫芷道。 白苏知道她的意思,这个村子,一打眼就能看到头,根本不可能藏人,除非他们哪一户人家窝藏顾连州。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他们家中寻一寻,仔细看看,可有地窖之类的地方。”白苏道。 妫芷淡淡的看了白苏一眼,临走前嘱咐到,“若是北魏军,你便往村子中走。” 白苏颔首,已经开始打量附近的地形。 这些山并没有川中那样高大,但因石头多,又陡峭,少有植物生长,又是冬天,远远望过去,光秃秃的一片,即便有什么山洞之类,只须一眼便能看见。 而临近湖边的,是百丈峭壁,笔直笔直的临水而立,根本无法藏人。 她正打量着,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白苏一回头,便看见一队兵卒,约莫有四五百人,身着北魏军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苏回过头,装作不曾发现他们,从容的朝村子中走去。 “兀那士子!”身后的兵头儿忽然唤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6章 坠云村 白苏转过身来,仿佛才看到他们一般,微微一愣,问道,“不知大人叫住在下有何指教?”那兵头儿长的魁梧,个头却不高,整个人显得极为敦实,塌鼻梁蒜鼻头,嘴唇丰厚,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在这副尊荣上显然被糟蹋了。 “可有见着一个负伤的青衣男子?”兵头儿上下打量白苏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石城原本就是北魏的领地,臣民对于雍国并没有多少忠心,在他们看来,无论石城是属于哪国,只要没有战争就是最好不过,故而那兵头儿才会直接发问。 他见白苏愣住,又补充一句,“是个长相俊美的青衣公子,俊的不似人间生的家伙。” 白苏心中隐隐抽痛,面上却笑道,“不曾看见,那样的公子,谁又舍得伤他呢?” “哈!你倒是有趣,一个大丈夫怎的不怜惜娇娇,反倒怜惜公子。”那兵头领兵从白苏身边越过,又回头道,“此地三日之内不许进出,公子可不要乱跑。” 白苏心中一凛,做了个揖,“在下明白。” 一群人走出不远,白苏听其中有人道,“百夫长,那士子也是一身青衣,长的也不俗,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啪的一声,说话那人脑袋被甩了一巴掌,那兵头儿道,“我当日在城楼上可是亲眼看见了,连州公子少说也得有七八尺高,你长长眼,甭看见像的就统统抓回去,倒是挨训的还是我。” 白苏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这个兵头儿是个“聪明”人,只抓顾连州,对其余人等一概不管,纵使白苏一个士子独身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是件可疑之事,他也不曾多问半句。 既然他们不管,白苏便就站在原处等着妫芷回来。 一百多户人家,三四百兵卒便是地毯式的搜寻一遍,也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然后便从小径入山去了。 白苏心中微微一动,妫芷曾说过,她可以对阵数千剑客,那么这几百兵卒绝对不在话下了,她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在这里等着北魏军搜查结果,若是找到了,再杀人灭口不迟。 那群人刚出村子,妫芷便已经回来,“绝不会藏有人,少师是否会藏在繁华之处?” “不会。”白苏摇摇头,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石城着实不大,赵膺用的是地毯是排查,他一定是从中心位置向外搜寻,所以在时隔几日之后,才会在这边围处发现搜查的兵卒。 白苏心中一喜,越发肯定顾连州就在这附近。 “我们在这村子里住下来吧,等着他们的结果。”白苏说着便往村子里去。 妫芷一身巫袍很好用,白苏择了湖边的一个院子,便带着妫芷往那院门口一站,向院子主人说明来意,他们便宛如中了大奖一般,欢天喜地的把二人迎了进去,甚至把主屋让给她们还觉得辱没了妫芷。 这村子以捕鱼为生,家里的男人因着捕鱼遇上大风浪,翻船落水,抓着浮木在水里泡了四天三夜,捞上来后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约莫得了风湿或者关节炎之类的病,时常浑身关节疼得下不了塌。 家里三个孩子,两儿一女,除了一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剩下两个也只能帮助母亲打打杂,日子过得很清苦。 家中无食,那妇人便要去宗族中寻族长讨要一些,毕竟有大巫前来,乃是莫大的光荣,宗族中高兴还来不及。 “大嫂,我等在此之事,不要说与旁人知晓。”白苏见她要出门,连忙嘱咐道。 妇人干瘦的面上显得有些为难,若不说是招待大巫,宗族里恐怕是不会给食物的。 妫芷看着他们清贫如洗的家,也猜到几分,便一把扯过妫芷道,“大嫂不用忧心,大巫很神的,一会儿我们便去捕鱼。” 那妇人低着头,也不敢直视妫芷,只飞快的瞧了白苏一眼,看她似是十分可亲便放下心,朝妫芷下跪,行匍匐大礼,还招过来三个孩子,一起行跪拜之礼。 妫芷面无表情的受了。 “不去别处寻一寻?”妫芷问道。 白苏摇摇头,她不想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偏僻之处去寻人,与其如此,还不若注意赵膺的动向,从而分析,哪里被他搜查过了,那里没有被搜过,这样范围也能缩小不少。 而此处,是白苏确定赵膺没有搜过的第一处。 “静观其变,必要时候,也可等他们找到线索,我们去抢人。”白苏说的我们,其实指的只是妫芷一个。 她跟着去,反而不利于脱身,这石城中除了赵膺以外,也没人见过她,纵然留在这里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妫芷转眸看了白苏一眼,她知道白苏是贪生怕死之辈,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一旦与顾连州的安危相较,她便不自觉的以他为重。 “走吧。”妫芷道。 白苏忽然一蒙,“去哪儿?” 妫芷冷哼一声,“你不去捕鱼?难不成只是哄骗于人?”她斜睨了白苏一眼,道,“你不要脸,我还要!” “太不厚道了!”话题的跨度这么大,谁能猜的到啊! 白苏心中焦灼,若是闲着必然会胡思乱想,徒乱心神,还不若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她们刚刚走出院门,便见一个灰衣少年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白苏认得,少年是她们住的那人家的长子。 他远远的看见妫芷,仿若看见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扑到她脚下,“巫,巫,崖下好多血!” 妫芷还未说话,白苏忽然激动道,“在何处?!” 那少年怯怯看了白苏一眼,妫芷冷声道,“带路。” 少年这才慌忙爬起来,领着她们朝水边的断崖走去。 昨晚风大到今晨只是小了点,却不曾息,妇人怕少年也如他父亲一般落水,便不让他去湖上捕鱼,他便在这崖下插了几个小网兜,希望能兜住几条鱼,也不至于一家饿肚子。 方才拜过大巫之后,他就急急忙忙过来看看可有兜住鱼,刚刚趟下水,却发现崖下的水中满是鲜血。 三人很快便到了崖下,少年颤抖指着崖上,“那血是从石头里流出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7章 顾连州,你不许死 妫芷看了一下水中的血,不由蹙起眉头,若是平常的血液滴入水中,定然会散开,可是这一大片鲜血凝而不散,像是中了凝血矢。 凝血矢是巫箭的一种,中毒者的血液会在四十八个时辰内逐步凝固,到最后就会形成一种假死的现象,这种假死会维持一段时间,若这段时间还不曾得到解药,人才会彻底死亡。 “妫芷,快上去看看。”白苏催促道,因为她看见崖山的血都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珠子,宛如宝石一般,纵然她脑子一片纷乱,不知道“凝血矢”,亦能察觉其中不同。 妫芷宛若燕子一般,轻盈的掠上崖顶。 那少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巫使用巫术,慌忙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妫芷一只手撑着崖壁,脚下悬空,从这个角度看来,就宛如漂浮在半空一般。 她只看了一眼,便闪身下来,不容白苏说什么,宽袍卷起白苏的纤腰再次返回。 脚下是水波荡漾的湖水,而崖壁就近在眼前,白苏看清了此处,原来这里有数个天然的洞穴,每一个都不是很大,但足够容得下两三个人。 白苏面前被巨石遮掩住的一个洞中,正躺着一袭青衣,墨发微乱,在湖上吹来的风中舞动,鲜血顺着他健硕的胸口殷出,顺着袖子一直流躺到崖壁,那清风朗月的容颜,即便苍白如斯,亦有着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连州,连州!”白苏手脚并用攀爬到顾连州的身边,颤抖着手伸到他的鼻息下面。 丝毫没有温热的气息!白苏面色陡然刷白,脑中亦是空白一片。 这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她绝不相信这个姿容高华的男子,就此绝命,她不相信这个被世人敬仰的圣人,如此轻易的就死了! 白苏盯着眼前如皓月的俊颜,心中某块地方渐渐被挖空,空到全身血脉都尖锐的刺痛...... “顾连州,你不许死,妫芷说了,要我惜命,我已经答应她了,我不能殉情,所以你不能死。”白苏葱白的手指抚上他皎月一般的容颜,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没有悲痛,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慌乱。 然而那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却忽然间失去了光彩,空洞的,看向妫芷,看向湖面,就是不敢去再看顾连州的脸。 白苏抚着抚着,手腕陡然被捉住,那个漠然的清贵声音道,“你若再晚来个一时半刻,可真要守寡了。” 白苏的身子一僵,垂眸便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墨玉眼,她以为再也看不见他宛若沧海般的眼眸,乍一激动下,也不与他计较装死的事,抱住他的头,便胡乱亲了起来。 亲着他光洁的额头,墨玉眼眸,如玉的下颚,有些干裂的菱唇,亲着亲着,眼泪便如决堤一般的奔涌而出,混在她的吻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好笑。 顾连州低哑的笑,由着她的吻印在菱唇上,咸咸的发涩,从舌尖的味蕾传递到心中,却是发甜味道溢满心口。 “不想他死,最好消停点。”妫芷冷冽的声音传来。 白苏很识时务的把顾连州的手腕捧到她面前,“劳烦大神医诊治诊治。” 妫芷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感受到有一股如烟如雾的柔和之物护住他身体各处的经脉,那种熟悉感,令渐渐地眉头越拧越紧,嘴唇抿成一条线,向来冷冽的眸光中竟多了一丝隐痛。 湖风徐徐,静默了好一会儿,妫芷才缓缓道,“只是失血过多,止血之后补补即刻。” 那一箭是贴着顾连州心脏射过去的,穿透身体,又流的那么多血,说没事恐怕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白苏方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妫芷,等她确诊,自是没有错过清冷眸子中的隐痛,即便心中狐疑,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妫芷把他们转移到那渔家,飞快的给顾连州清理伤口,然后止血,一个看起来生命垂危的人在她手中,就如处理小伤一般,纵然白苏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却也不由得有些忧心。 不到两刻,顾连州的身上已经裹上干净的布,她净了手,便径自出去了。 一袭黑袍,没有用光影般的速度,冰冷之中多了一种孤绝。 白苏看着她,有些心疼,这样也一个如花盛放年纪的女子,居然给人一种垂垂老矣之感,仿佛是孤独站在天边千万年的神明,孤寂刻在骨血之中。 “巫都需斩尘缘,这是她的宿命,你现在不如心疼自己的夫君。”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道。 白苏咧嘴一笑,对着他的菱唇吧唧又是一口,若不是他现在伤势过重,她恨不能上下其手,眼下也只能脸贴着他面颊,欢喜的唤道,“连州,连州!” “嗯。”顾连州一如往常淡漠的应了一声。 白苏以往最是痛恨他这般看似敷衍的应答,而如今当真是看哪儿都顺眼极了,连他随意的一哼都由衷的高兴。 能应声,总比不能应声的好,聊胜于无,白苏心中暗叹,就这么渐渐堕落了,原本她是多么有野心的人啊! “连州,你可知,当日我看见那血衣,是真的慌了,感觉天塌了一般,想殉情,想拉全世界陪葬。”白苏毫不隐瞒自己心中极端而又恶毒的想法。 白苏对待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待感情竟然偏执的接近疯狂,她蹭蹭顾连州的脸,“我以为自己是个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人,求不得,便可以潇洒放手,纵情山水之间。可是今日才发现,我原并非自己所想那般洒脱。” “嗯。”顾连州老神在在的应了一声,仿佛对她了如指掌,似乎她白苏就是个孙猴子,任你七十二变,再蹦跶也蹦跶不出他的五指山。 白苏被他这模刺激到了,瞪着他恨恨道,“我不管了,你既然惹上我,我就要独独霸占你,甭管什么公主郡主,来一个我杀一个,直到有一天你忍不住我的恶毒出手杀了我。” 顾连州望着她的眼神慵懒,带着淡淡的笑意,加之这副苍白脆弱形容,恐怕世上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都要不能自拔。 他看着她半晌,淡淡吐出两个字,“妖孽。” “正好妖孽凑成双!”白苏乐呵呵的道,全把这话当做是褒奖,神情无不是洋洋自得。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儿,白苏似是想通了什么,忽然爬起来,盯着顾连州的俊颜,方无洞穿他一般,整整半个时辰,即使顾连州这种淡漠如水之人,也被盯的不得不睁开眼睛。 “既然连州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白苏面色不善。 顾连州心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道,“好。” “先说说,你明明被伤势如此之重,为何没事?”白苏道。 顾连州实诚的答道,“烛武曾赠给我几颗护心丹,受伤之后,我便服下了,恰好我中的是凝血矢,令我这几日不至于血尽,方才巫已给我解毒。” 烛武,原来是那个同样孤寂的男人,怪不得妫芷会是那种神情。 白苏叹了一声,继续谈话内容,“那么,赵膺又是如何得到您顾大圣人的血衣呢?” 顾连州暗赞一声,他这妇人,一旦冷静下来,有些事情一想就通,便也不在隐瞒,自己和盘托出,“不错,血衣是我故意留下的,石城被围困,支持不了多久,我猜到赵膺必然会拿它骗雍军。而你.......向来冷静,若是不拿血衣刺激你一下,你不会来石城找我。” 顿了顿,顾连州见白苏不曾发火,又继续道,“我特意选择这个坠云村,是因为,以你的才智,一定能想到‘云’字的含义,尽管可能不肯定,也必定会第一时间到这里来。” “这么说,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白苏面色平静,心中却翻江倒海,她不怪他,而是被他的才智折服,就连她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居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顾连州不可置否的笑笑,凝视着她的墨玉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清贵的声音略带嘶哑,“为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素儿,为夫只想让素儿救。” 糖衣炮弹...... 纵然,白苏心知肚明,他给她留线索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因为她身边有个皇巫,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而且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人想到“云”字有什么别的含义.....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没有出息的被他美色迷惑了。 “我去给你倒水。”白苏看着他干裂的嘴唇,一骨碌爬下塌,跑去院寻开水去了。 渔家妇人自然不会让她动手,白苏只知会一声,她便手脚麻利的把水烧好。 白苏拎着滚烫开水回来时,听见院外骚动声音,汉子和妇人的声音混杂,约莫有几百人,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跑了进来,“母亲,母亲,快去拾鱼,整个湖上的鱼都漂起来,大兄说,是巫赐的,族里人都已经去了呢!” 那妇人一听此话,看向白苏。 白苏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您去吧。” 妇人干瘦的脸上浮上一抹喜色,挎着大篮子牵着小丫头便急忙跑了出去。 进了屋,顾连州问道,“何事喧哗?” 白苏专注的把水壶中的开水倒进陶碗中,放下水壶时才答道,“还不是妫芷,也不知发哪门子的疯,把整个湖中的鱼都弄浮在水面上,村民们急急忙忙去拣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8章 妖孽已成双 妖孽已成双 倒完水,白苏爬上塌,继续靠在顾连州身边躺着,等水变温。 一袭黑衣闪了进来,丢下手中一袋大米,一抬眼便看见便看见两个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人,用“四仰八叉”这个词来形容顾连州着实委屈了点,人家姿势十分得体,而且毕竟是伤员,可白苏如此这般可就令人发指了! “坐吃等死的家伙!自己男人受伤也不知伺候!”妫芷看着她那懒散的模样,毒嘴的毛病忍不住又发作了。 顾连州此时已经沉睡过去,否则对妫芷这话定然是十二万分的赞同。 “要怎么伺候?”白苏爬起来,一副虚心好学的形容。 妫芷噎住,她从四岁被丢进滇南丛林,十二岁出林之后开始学习各种绝密的巫术、医术和剑术,明面上还得学习贵女礼节,每日连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哪里用工夫想这些!况且,伺候男人这件事情,注定不会在她生命中出现。 “妫芷,你去通知雍军放马攻城吧!”白苏面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不去。”妫芷回绝的很干净。 白苏眼睛一弯,诱惑道,“我呢,最近在这里伺候连州,闲暇时多想一些菜谱......对了,纳兰府的枫树林里埋着十几坛梨花酿.......” “说罢,你要做什么。”妫芷冷冷打断她。 “就是去通知陆将军,顾少师无碍,让他该怎么攻城就怎么攻城。”白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多弄点吃的来,然后把后山那几百名士兵解决一下。” 白苏甚知,大巫不得杀人,所以她说的解决,是令他们忘记某些事情,自己返回城中,相信这对妫芷来说不是难事。 “厚颜无耻!”妫芷冷冷道。 白苏瞪着她道,“敢情你一张毒嘴,从挤兑人已经堕落到骂人,大神医,你这可是落了下乘。” “不过是为了更接近你的水平。”妫芷身影一闪,出了门之后,便飞快的向后山掠去。 在斗嘴上,白苏从来就没赢过,不是她不能跟妫芷论上一论,奈何人家有着风一般的速度,撂下一句自认为总结性的话,然后就不见人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侠就是大侠,即便迎面走来,也有一股风。 这无关于水平,是气场问题。 白苏找到顾连州,又交代完妫芷办的事情,紧绷的心忽然一下松弛,浑身的疲乏席卷而来,她本欲就这么爬上塌睡了,但看见顾连州干裂的嘴唇,忽然止住动作,转向桌边端起温热的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然而,白苏因陡然放松下来,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想要一手搬起他的头,一手喂水,实在个高难度的动作。 “嘿嘿。”白苏自认为羞涩的笑了几声,这个她知道,十有八九的言情戏都有这个桥段,白苏雀跃的含了一口水,俯身印上顾连州的唇。 水一入口,顾连州便自发的吮吸起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醒了,而是渴极了的人,对于水分的无意识渴求,而这正遂了白苏的愿,大家互取所需,一个饮水,一个吃豆腐。 整整喂了两大碗水,顾连州才不主动索取,白苏也心满意足的放下碗,耐着疲累,等那渔家妇人回来后,把妫芷弄来的米交给她,同样说是巫赐的。 大米,是贵人们才能吃的金贵东西,像他们这些贱民,也许终其一生也吃不到一顿米饭。 那妇人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大米,瘦削枯槁的面上眼泪纵横,又生怕把米弄脏了,赶紧用麻布袖子胡乱抹了抹。 “这几日煮饭的时候不要放粟米谷子,只用大米煮,多煮些一起吃。”白苏知道顾连州从来不挑食,从不嫌弃食物好坏,但他现在重伤,最好不要吃那些粗粮。 交代完这事,白苏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她进屋栓上门后,便趴在顾连州身边沉沉睡去。 任他外面战火燎原,刀光剑影,她只想在这个小小的渔村里,靠着身边的男人,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一觉睡醒,屋里已经陷入黑暗,在渔家,灯油也算是奢侈品,家中根本就没有此物,黑暗中,白苏不安的动了动,随即纤腰便被一只大掌揽起。 “你受伤了,不要乱动。”白苏嗔道,语气中不无担忧。 顾连州似是有笑意,悄声道,“你怕黑?” “才不!”白苏是煮熟的鸭子,嘴依旧硬得很,她狡辩道,“我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才比较怕黑。” “哦?才几日不见,为夫的怀里,已经变成了陌生的地方?”顾连州向前凑了凑,头抵在她耳边,声音依旧嘶哑,却性感的要人命,“那素儿告诉为夫,谁的怀抱才是熟悉的地方?” 白苏咽了咽口水,掩饰的挠了挠自己鬓发,“当然是夫君的!” 顿了顿,她忽然咬牙切齿的道,“黄远是罢,待夫君养好伤后,我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顾连州默不作声,吻轻轻落在她幽香的鬓发间,只见白苏的小手轻轻放在他心口,轻得似乎根本不曾真正触到,她心疼的带着哭腔道,“居然把我这么完美的男人胸口弄出一块伤,姓黄的真是个王八蛋,他老爹是老王八蛋,生个儿子是小王八蛋,祖祖辈辈都是王八蛋,子子孙孙无穷无尽都是王八蛋!” 顾连州扑哧笑出声来,胸口的伤,疼得他“嘶”的一声,心中暗道,他这妇人可真是惹不得,莫说惨无人道的报复,就是这排山倒海的“王八蛋”也够毒。 “伤口可有扯破?”白苏紧张道。 黑暗中,顾连州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护食的小狗。 小狗看自己饭盆里的食物,怎么看怎么叫一个千娇百媚,一旦有人觊觎,哪怕是偷偷瞄一眼,也会惹来一阵狂吠。 “你还有后招吧?”白苏忽然问道。 “嗯?”顾连州慵懒的回应一声,仿佛不知情,也不感兴趣。 “得了,别装圣人,我从狄城一路过来,都不曾看见诸小国的进犯,你使了手段?” “.......” “你是不是用诡计,让那些小国去攻北魏?” “你怎么猜到?” “要是不引开一些边境的压力,顾风华他们怎么趁机内乱?你的肠子拐的弯弯道道,可比我多多了。”白苏扁着嘴道。 “不用太谦虚。” “那我们可否在渔村多呆些时日?” “下次有话直说,无需绕这么多弯。” “我以为你喜欢嘛。” “我看你是欠教训。” “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管,夫君教训妾是应该的,唔......”(未完待续) 第209章 小别扭 妫芷办事,绝对让人一百万个放心,他们第二日一睁眼,便看见了满屋子上等食材、衣物,就差没送几个侍婢过来。 顾连州流了那么多血,又连着几日不曾吃东西,身体十分虚弱,白苏一大早便去亲自煮粥。 其实她也就是太过懒散了,对于煮饭,她虽然算不上有天赋,但至少不是提不成把。第一次烧米粥时,十二还在旁边守着她都能烧糊,这第二回却已经像模像样了。 虽然,只是白米粥。 “夫君,妾是不是很贤惠。”白苏一边给顾连州喂粥,一边问道。 只有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白苏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唤他一声夫君。 纵然这是白苏问的第三遍了,因着那句“夫君”,顾连州还是不厌其烦的嗯了一声,算是给予回应了。 “要不要再睡会?”白苏看着顾连州,心中感叹,他简直是一个发光体,即便在如此简陋的房舍中,榻上铺的是旧的被褥,也令人觉得高华无比,白苏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情,便是同这个男人滚了床单,并且堂而皇之的霸占着他。 顾连州摇头,他的作息简直就铁一般的规律,即便那几日身受重伤,躺在崖上时,他也不会在大白天就昏睡过去,白苏找见他时,他只是在利用一种类似“龟息”的功法保存自己的体力。 顾连州能说能动,但是白苏能看出他眼下极为虚弱,他是个不喜欢言语的人,身心上的伤痛绝不会宣之于口,正因如此,白苏才更加不是滋味,心中早就把黄远和赵膺用古今酷刑统统弄死几千遍。 用完饭后,俩人都没了事情,他们平时的消遣都是看书,如今无所事事,白苏虽不是平时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人,但因着心疼他,便主动道,“夫君,我给你说书吧?” “嗯。”顾连州稍稍偏过头,墨玉眼中盛满慵懒,加之俊美无匹的容颜,令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白苏咽了咽口水,强制自己收回魂,仔细想了想,顾连州自幼博览群书,这天下间所有的书籍恐怕基本都被他看过了,于是只好问道,“桃花逸事,狐鬼精魅,演义,人情小说(金瓶梅是属于这一类,乃们懂的),你选哪一种?”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顾连州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淡淡道,“你对佛经理解似是很透彻,讲佛经吧。” 白苏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她的夫君腹黑归腹黑,可是在这些方面简直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实在令人发指! 不过,来日方长,她一定要把脑子中所有禁书全部都给他讲一遍,只不过白苏比较好奇,“夫君懂梵语?” “略懂。”顾连州连声音都染上一丝慵懒,清贵中带着微微的沙哑,令人迷醉。 顾连州和福缘和尚有些交情,梵文恐怕也是跟福缘和尚学习的,所谓的“略懂”,白苏可不相信。 白苏不愿说那些严肃又晦涩的内容,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男人变成一代高僧,心中微微一动,道,“夫君,可知道佛如何看待缘分?” 白苏果然看见顾连州墨玉眸中微微一闪,这微妙的变化,是他感兴趣的表现。 “我苦苦哀求佛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相恋相伴走过月月年年。佛说:除非海枯石烂、沧海变桑田。于是我求佛祖,来世把我变成一只填海的燕,历尽千辛直到把大海填满,换你我的今生缘。所以佛安排了今生的相见,让我与你尽这一段未了的前缘。”白苏声音舒缓,唇角带着温暖而恬淡的笑意,静静与他对望,那隔花掩雾的眼眸中,是不可自拔的爱恋与痴迷。 顾连州怔住,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眼中看见毫不掩饰的,足以生死相许的恋慕,她的眼光并不似别的女子看他那般炽热,而是柔和却缱绻,如她此刻舒适的声音在他耳边倾诉,前世因缘。 白苏继续道,“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了眼光交会的刹那。” 只为眼光交会的刹那......两人心底某块地方均是一颤,然后被结结实实的填满,温暖溢出心口,直达眼眸。 白苏沿用了佛经中一问一答的方式,将诸多佛经中佛说缘分的语言用一个故事串联起来,从前世今生一直说到来生来世。 顾连州自然知道,佛经中没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多半又是她心口编造,但他却一直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讲完一段,白苏忽然吟了一句诗。 诗句的表面意思很易懂:原本千篇一律的窗前月色,因为多了梅花,而变得惊艳。 这是赤果果的表白了,她原本应该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却因遇上如此高华的他,而变得精彩。 顾连州清风朗月般的俊颜,墨玉眼盛着的一汪清泓,如往常一般淡漠,看不出悲喜,白苏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他哪怕眼眸微颤,她也能够发现的啊! “我去烹食。”白苏逃一般的跑了出去,旁的事情上,她的脸皮厚的无法丈量,可第一次表白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无法不狼狈。 顾连州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羞愤交加,心中诧异,好像白苏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普通女儿家的举动,不过,他的妇人做起来可要顺眼多了,顾连州暗暗评价。 然而,白苏这一出去,便是一下午,顾连州身体虚弱,连带这六识也有些迟钝,竟捕捉不到她的气息,渐渐的有些心慌,这渔村虽然很安全,赵膺此时恐怕已经自顾不暇了,但白苏毕竟是个妇人,万一被歹人掳去...... 想到此处,顾连州心口一阵闷痛,强撑着爬起来,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汗水,但他心中着急,也顾不得了,一咬牙,披起一件外衣,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 院中炊烟袅袅,一个枯瘦的妇人正在烧火,两个孩子在玩耍,却独独不见白苏。 顾连州还未张口询问,那两个孩子便瞧见了他,顿时忘记了玩耍,屏息呆呆的盯着顾连州看,还是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孩先反应过来,急急朝正在烧火的妇人跑去,“母亲,母亲,神仙,是神仙!” 他声音方落,院外便传来白苏带着笑意的声音,“小濯,哪有神仙,快领我瞧瞧!” 顾连州松了口气,转身回屋去,他一向守礼,若不是实在忧心,断不会衣衫不整的出来让人看见。 白苏推开门,一眼看见了正往屋里去的一袭青衣,心中一紧,想去过去看看,但方才的怨愤还不曾散,便生生转了方向,把洗好的米交给渔家妇人,自己则接手烧火。 她拨着灶膛中的柴火,心里有些烦乱,满脑子都是方才顾连州步履艰难的画面,没过一刻,她便将烧火棍一丢,疾步朝屋内去。 “连州!”白苏进屋,看见坐于榻上的顾连州,他低着头,墨发遮掩住容颜,衣衫散乱,一个颀长健硕的侧影,在这一片凌乱中,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怎么起来了,可有扯到伤口。”白苏伸手解开他中衣,看见有些血迹殷了出来,连忙道,“我扶你躺下。” 顾连州一言不发,顺从的在她的服侍下躺倒。他方才返回时,身上已经半点力气也无,无法慢慢躺下,怕会扯裂伤口,便只好坐着,心以为白苏很快就会进来,便坐在塌沿等着,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刻。 “怎么样,还疼不疼?”白苏柔声问道。 “嗯。”顾连州受到这样的冷遇,声音中不由自主带着点微弱的委屈。 这一声哼出,连他自己也被惊住,顿时觉得丢人,苍白的俊面上飞上一丝红晕,他顾连州自打记事起可从不曾在谁面前示弱过啊!然而这委屈居然是这样自然而然,并非故意为之。 相对与平时情绪微妙的变化,他现在的情绪与平常人无异。 白苏被他这番模样萌的不知东西南北,哪里还有半分怨嫌,拉着他的手摩挲着,“连州,夫君。” 她反复唤着他,柔软微凉的小手在他掌心轻柔,渐渐的,顾连州僵硬的肌肉渐渐缓下来,伤口似乎也不似方才那般疼痛了。 “以后不要一个人往外面跑,你纵使一身士子装扮,但你长成这样也不安全。”顾连州反握住她的手。 听着他清贵淡漠的声音,白苏在心中暗骂自己,简直是愚笨了,她走着一般的表白路线,期待着情理之中的反应,却忽略了,她这夫君根本不是一般人啊! 由此白苏断定,顾连州是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可听见了?”顾连州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 白苏猛然回过神来,脱口道,“长的不安全才好,若是走到哪儿都安全,才是开天辟地以来最最悲惨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210章 烽火连天蜜月中 顾连州菱唇弯成一抹漂亮的弧度,两人的小别扭来也悄悄,去也匆匆,宛若从未发生,只是因着此事,两人对彼此了解又深一步。 这两位,是彻头彻尾的恋爱白痴,白苏算是阅此类书籍无数,运用起来也不难,但顾连州的淡定程度泛泛之辈无法理解,所以白苏那些法子在他身上丝毫不见效果,而顾连州没有任何经验,标准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别说女人,就连朋友也大都是泛泛之交。 但恋爱白痴并不代表智商白痴,恰恰相反,二人都拥有一副好头脑,也都暗暗在心中制定了一套相处的方案,因此接下来的时日倒也没有再产生任何误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小半个月,在白苏的悉心照料下,顾连州已然可以下榻活动。 在此之前,顾连州从不知道,白苏这种懒散的妇人居然如此会照顾人!事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一切妥妥当当,丝毫没有他之前所担忧的糟糕状况,心中不禁欢喜,看来他这妇人骨子里还是贤良的,心想着是不是该好好调教一番。 白苏自是不知道顾连州的想法。 她前世是个严重心脏病患者,医生严禁跑跳,父母也绝不会让她去做任何事,家中有保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她这种懒散的性子。 但她病的久了,自然就知道病人最需要什么,只是她做的饭菜依旧算不得好,只能勉强确定可以食用,但好在顾连州很好养活,对食物从不挑剔,也不会嫌弃她做的不好吃。 于是,小日子甚是美满。 每日早晨起塌后,白苏会教顾连州打太极,他伤口刚刚愈合,不能做剧烈运动,而太极舒缓,能宁心静气、轻身健体,恰到好处。 顾连州着白色中衣,墨发随意绾起,神态自若,动作轻柔缓慢,却仿佛能卸掉千斤之重,把太极“以柔克刚”的精髓体现的淋漓尽致,一袭白色中衣,宛如闲云野鹤,闲散却有着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 而白苏亦着白色中衣,动作比之顾连州更加柔和,没有可卸力千斤之感,反而飘渺虚无,如云卷云舒,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界,仿佛欲与自然融为一体。 原本顾连州不愿练太极,一来这动作迟缓的,二来须得穿中衣,着大袍有些碍事,着短打又不够放松,这样实在不庄重。但白苏苦口婆心的讲解道家典籍,他也觉得似是有所悟,这才从了。 两人同时做完一个收势,白苏立刻帮他披上外衣,屋内虽然燃着火盆,却依旧寒冷,顾连州却伸手用敞着的衣襟将她裹在胸前,给她捂着身子。 白苏的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口,清雅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住,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温暖着她发冷的身体,反正闲来无事,两人便这么抱着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相处这半月来,有一个发现令白苏很是欣喜,顾连州虽不喜言语,却在行动上越来越依恋她,比如冷不防的会亲她一下,喜欢握着她的手,或者像现在这样静静相拥。 穿妥衣物,白苏自动乖乖坐下让顾连州给梳头。 这项技能简直是她的耻辱,她白苏堂堂园艺界的“上帝之手”,多么灵巧的一双手啊!居然死活梳不好头! 绸缎一般的青丝在顾连州修长的指间滑过,凉凉的柔顺感觉,甚是舒适,他享受一般,慢慢的捋顺发丝,给她在头顶绾了个整齐的发髻。 关于这点,白苏和顾连州的审美有着几千年的代沟,在白苏那个追求凌乱美的时代,对于这种一丝不苟连一根毛发都不翘起来的发型,绝对谈不上喜欢。但是无奈是夫君大人亲手梳的,不喜欢也不成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可以跨越一切距离?白苏暗自分析道。 顾连州给自己梳发极快,就在白苏走神的片刻之间,便将头发弄整齐。 正欲携手去用早膳,房门却乍然被敲响。 两人脚步一顿,渔家从不敢过来敲门,所以来人定然不是院中任何一人。 顾连州六识敏锐,早就察觉外面有人前来,而且武功不低,所以并无多少惊讶。 “何人?”顾连州沉声道。 “主公!”外面声音磁性的声音异常惊喜。 是顾连州身边的暗卫,固。 “进来吧。”顾连州淡淡道。 门被推开,六个黑衣人闪身进来,顺手又把门带上。 六人一进屋便齐齐跪倒在顾连州面前,“属下护主不利,罪当一死!” 时下人很是实诚,该死就说该死,不会夸张说“罪该万死”之类的话,若是请罪的时候如此说,他们反而会觉得为人不真诚。 “此事不怪你们,起来吧。”顾连州道。 六名暗卫迟疑了一下,还是齐声道,“谢主公宽宥!” 暗卫们知道顾连州此人是说一不二的,说是不怪罪就绝对不会怪罪,他们这次护主不力,本身就颜面尽失,再加上主公不罪,他们心中越发是恨极了赵膺和黄远。 白苏暗暗咋舌,顾连州这御下的手段可真是又准又狠,此事已经发生,顾连州这个态度,定然会让固几人羞愤自责,其结果不是死心塌地效劳于他,便是不死不休的找赵膺寻仇。 偏偏他还,面上依旧一副淡漠无欲的模样。 果然,固带头道,“属下本该自裁谢罪,但赵膺伤黄远主公一仇不报不快,暂留一颗人头,誓取那赵膺和黄远项上人头!” “嗯。”顾连州冷漠的应了一声,转而问道,“说罢,还有何事。” “主公英明。”固已经对自家顾连州的料事如神司空见惯,叉手回禀道,“尚京暴乱,三皇子和六皇子率军逼宫,七王勤皇救驾,却挟天子以令诸侯。孝闵公主和政阳王世子指责七王乃是狼子野心,暗中联合诸侯,一南一北,分割大雍,架空七王势力。因着前段时间内战激烈,所以粮草断了,陆将军传信给属下,请求主公出手相助。” “呵!还真是热闹。”白苏低喃一句,她声音极小,但在场之人都是听力极佳,自是听的一清二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1章 有身孕了 其实,雍国内乱的如此厉害,北疆守或不守,也没有太大区别了,纵然七王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架空的,但以他现在忙乱的程度,根本无暇顾及北疆战事,可不狠狠教训教训赵膺这厮,陆离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老主子和世子决裂了。”固道。 政阳王对刘皇室忠心耿耿,顾风华叛乱,决裂一事实是在意料之中。 顾连州在属下面前毫不避讳的握住白苏的手,垂眸讷讷唤道,“素儿。” 这一瞬间,白苏脑子中想了许多事情,固唤政阳王为“老主子”而非“王爷”,怪不得顾连州对暗卫是无情利用,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政阳王的人,这些人对顾连州忠心,对政阳王更是忠心。 父子反目,顾氏族中恐怕早就站在顾风华那一边了,毕竟每一个氏族都想要更强大,有一个死忠的家主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政阳王眼下恐怕是众叛亲离了。 白苏抚着顾连州手,以示安慰。 “退吧。”顾连州淡淡道。 暗卫没有得到答案,却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都闪身出去,隐在院子周围,等到答案。 “夫君。”白苏心疼的抚着他的脸颊,心知道,以陆离在战场上如狼一般嗜血,他定然会选择最残忍的厮杀方式报复,而不会过来请身负重伤的顾连州,暗卫的传递的消息,多半是政阳王的意思。 “无碍,他忠于大雍,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又如何会将我死活放在心上。”顾连州拦着白苏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 父亲明知他身负重伤,却要求他奔赴战场,若是放在往日,他定然会失望会伤心,而今有了怀中的妇人,他却觉得安心。 白苏埋头在顾连州结实的怀中,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抬头巴巴的盯着他俊美无匹的容颜,道,“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劝劝陆离也占地为王,这样一来,可是更好玩了呢!” 在雍国,陆离虽被士族看不起,但他在军中私底下还是极有威望的,自古以来都是强者为尊,陆离铁血将军之名也不是个空名头。 “狡诈如狐!”顾连州虽是如此说着,菱唇边上却一直带着笑意。 “有一事我不明白,雍帝也是个精明之人,如何会轻易被皇子逼宫?”白苏见过雍帝一回,那种老狐狸,被扳倒的太容易,白苏总觉得有些奇怪,“会不会他欲擒故纵?” 顾连州在她挺翘的鼻尖啄了一下,抚着她柔嫩的脸颊,道,“你应该知道,皇巫能以一敌千名剑客吧,普通的兵卒,恐怕瞬杀几万都不在话下,自古以来,皇帝身边都有这么一个巫,是皇帝最终的护卫,雍帝恐怕也没想到皇巫会置他于不顾。” 白苏深吸了口气,敢情她还诱拐了人家一国之君的绝密护卫。 雍国人信巫,被皇巫抛弃的皇帝,是不值得他们拥戴的,所以纵使雍帝还有后手,取回实权,他也会被士族、氏族和天下悠悠众口逼迫退位。 “甚好。”白苏双眼一弯,这是前车之鉴,等到新帝登基,必然不会把自己的命脉放在一个巫身上,但人们总需要一些信仰,正好此时可以推广佛教和道教,以取代巫道。 想必未来的新帝定然会全力襄助。 “素儿,我们隐居如何?”顾连州忽然道。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心中便是狂喜,猛的起身楼上他的脖子,在他面上亲了一口,瞪着他道,“好,你可不许反悔!” 不管新帝是谁,必然留不得雍帝,若是刘氏皇子,他可能会被圈禁,若是旁氏做皇帝,他免不了一死,以雍帝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会令自己受辱而死!想必他会选择自裁。 雍帝如此下场,不可说有几分是顾连州的功劳,顾连州虽没有直接杀他,却不遗余力的创造令野心家们叛乱的条件,才造就今日的局面。 只是......“夫君,你没有亲手杀了雍帝,为母亲报仇,会不会遗憾?” “你不也是没有亲手杀了十一?”顾连州反问道,他隔着衣物抚弄她,墨玉眼中渐渐染上一丝欲火。 当一个人一辈子守护或追求的东西也被践踏时,是不是亲手杀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白苏主动凑上他的唇,柔软的丁香小舌缓缓舔舐他的菱唇,小手探进他衣襟中,隔着薄薄的中衣头弄胸口凸出的红果,发觉他眼神愈发幽深时,立刻推开他一本正经的道,“夫君,你刚刚伤愈,不要随便纵欲,会扯了伤口的。” “狐媚!”顾连州低低哼了一声,却是遂了她的意思,并没有继续下去。 而白苏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豆腐,像个好奇的孩子,探索着他身体各个地方的敏感部位,顾连州也任由她施为,纵使喘息越来越粗重,也不曾阻止她,沙哑的声音低语道,“素儿,你好像很久都没有来天葵了。” 白苏一愣,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住,回忆起来,她这个月确实没有来天葵,心中又惊又喜,“真的是吗?啊,等妫芷回来,让她帮我看看。” “不用她看了。”顾连州清贵的声音沙哑魅惑,他指头放在白苏的手腕上摸脉。 白苏竟忽略了顾连州也是懂医术的。 试了一会儿,那张淡漠的俊颜浮上一丝笑意,墨玉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光彩。 看着他那摸样,白苏不用问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了身孕,应当是在政阳那次怀上的。 仔细试了一会儿,顾连州的笑声爽朗清发,他欣喜的搂着白苏,“素儿,素儿腹中有了我的孩儿!” 初为人父的喜悦,竟将他习惯性的淡漠冲散了许多,白苏扁扁嘴,“你可从来不曾因我如此欢喜过!” 顾连州也曾被她逗笑过几回,可是笑容的持续时间远远没有这回长。 “小心眼。”顾连州轻轻拍了拍她的玉臀,把头轻轻放在白苏的腹部,闭上眼睛倾听,隔了许久,才道,“素儿怀了我的孩子,以后就不会轻易弃我。” 白苏一愣,想起返回政阳时他那憔悴的模样,才发觉,顾连州在乎她的程度,或许不下于自己在乎他。 原来,他这样高华的男子,竟也怕被人弃。 她觉得自己委曲求全甚是疲累,所以即便爱他,也会想放手去追求没有尊卑的自由。 而白苏无论是欺骗他,还是挑战他的底线,或是杀了他姬妾,她要走便放她走,什么都顺着她的意,顾连州仿佛都有着无止境的包容。 白苏以前把这种包容与他平素的淡漠弄混了,以为这是一贯的漠然,然而现在看来,恐怕这是他表现爱的方式啊。 “夫君,你真是笨呢。”白苏伸手抚着他如玉的面颊,轻笑道。 她的夫君啊,不喜欢把心中的话挂在嘴上,更不会表现出来。 “全天下怕也只有你一人对我如此评价。”顾连州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道。 “夫君,以后我们隐居,你也无需对世人伪装,想笑的时候便笑,想哭的时候便哭,随着心意来,否则总是隐忍着,多么累!”白苏叹道。 “嗯。”顾连州闭眸,菱唇勾出一抹笑意,山岳河川俊朗的面容,瞬时如春临大地阳光普照,温暖而耀眼,令人挪不开眼。 因着白苏有了身孕,他们去隐居的计划便往后延迟几个月,等胎儿稳定之后在走,在这段时间,可以做出周密的计划,白苏有些舍不得尚京的纳兰府,那处可是花了她好大心血呢! 他们是惬意了,可是在附近等待的剑客却越来越焦躁,石城的战火已经燃起,厮杀焦灼,政阳王的意思是,要顾连州出山将此地的战事早早结束,然后陆离班师回朝,勤王救驾,至少也要救出太子。 可是看他们主公现在的模样,简直是堕落啊! 此时的顾连州正挥舞着锅铲,一身清风朗月的站在灶台前。 白苏坐在小板凳上,咂了咂嘴,极品男人就是极品男人,连挥铲子都如此帅气。 白苏摸着平平的肚子,啧道,“儿子,你一定要是个儿子啊!” 想到能生一个如顾连州这般出色的男娃娃,白苏就是一阵雀跃,这个小生命还未成形,她便有一种伟大的成就感了。 顾连州的身手干脆利落,一个人又是烧火又是炒菜,很快的四菜一汤便摆上桌。 这四道菜是白苏同他说的菜谱,他应当一次都没有做过,然而菜色的卖相着实令人吃惊,白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牛柳,入口的味道,让白苏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我捡到宝了!”白苏由衷感叹。 “喜欢?”顾连州看着她的反应,心微微放下来,顾连州何止没有做过这几道菜,他长这么大连进厨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掰的过来。 顾连州进食依旧是那般优雅而匀速,他一动起来,仿佛这个院子不是渔家破落,而是奇花异草雕梁画栋的花园。 什么叫蓬荜生辉,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夫君,你不觉你做的菜和平时有什么区别?”白苏甚是好奇,怎么他吃任何东西都吃的如此漠然,仿佛根本尝不到味道。 想到宁温幼时就被剥夺感知,难道她的夫君没有味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2章 顾天才的传奇童年 看着白苏水盈盈的眸子,顾连州就知道她没有想什么好事情。 “好吃不好吃我还是能分清的。”顾连州道,他仔细的将一块鱼刺挑干净,放到白苏碗里,淡淡道,“食不言。” 白苏扁扁嘴,吞下鱼肉,“我还要吃鱼,多吃鱼我们儿子以后聪明。” 顾连州默不作声的又夹了一块鱼,将刺挑完之后,才道,“我私以为,我们的孩子不吃鱼也不可能笨。” “也是,但是我儿子以后一定要比父亲还要俊美,还要聪慧。”白苏不等他把鱼放到碗里,伸嘴接了过来。 顾连州道,“为何想要儿子呢?娇娇也是很好的。” 白苏扁了扁嘴,哼道,“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 顾连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谓“别的女人”指的是他的女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将一块挑好刺的鱼塞进她嘴里,“那我也不想要儿子。”这下轮到白苏吃惊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顾连州身为一个标准的古代男人,竟然能说出这句话,哪怕是开玩笑,应当也是不可能的吧! 顾连州淡淡的瞟了一眼白苏的肚子,分明是在威胁——你是娇娇也得是娇娇,不是娇娇也要变成娇娇! 于是,这个娃娃还没有成形,便被嫌弃了。 而最吃惊的莫过于隐在暗中的暗卫们了,世间哪个丈夫不想要大子! 他们形影不离的看着顾连州数年,顾连州一直都极为守礼法,为人处世虽然淡漠之极,却从不逾越礼法,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古板之人,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言,且全然不像是玩笑话。 “夫君,儿子说想亲你。”饱餐之后,白苏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冲顾连州道。 顾连州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范的,头也不回的答道,“堂堂大丈夫,怎能生出如此妄念。” “夫君,素儿想亲你。”白苏笑嘻嘻的盯着他。 “饱暖思yin欲。”顾连州哼道,他虽然如此说,却是已起身走了过来,翻身上塌,将她压在身下,又怕真的压着她,只用手臂支撑着身子。 “你不要扯着伤口,我在你上面可好?”白苏话音方落,一个翻身,将他压了下来,柔软的唇不由分说的便覆了上去,轻轻吮吸着他的菱唇,淡淡的苦涩茶香溢满唇齿之间,吸引着她更加深入的探寻。 “莫...要...点火!”顾连州含糊不清的道。 白苏睁开眼,看着他满是红晕的玉面,一向清明的墨玉眼中,染上一丝情欲,却又在竭力忍耐,心中不禁痒痒的,但也不忍心他忍的太痛苦,也就作罢了。 她气喘吁吁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转移话题道,“夫君,同我说是你幼年时的事情吧。” 顾连州收了收心神,清贵的声音略带沙哑,缓缓道,“想听什么?” 白苏听见他真的愿意讲,心知这是不可多得的了解他的机会,便道,“你从小便是如此冷漠吗?” 回答她的先是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儿,顾连州才道,“我五岁孤身到尚京,跟着一个叫或的太学博士学习,十岁那年,他留给我一封信,莫名其妙便辞官回乡,不出三个月便传来他的死讯。因为两派朝斗,他做了牺牲品。” 也就是说,这位悲惨的太学博士师或同志,没犯什么事儿,却被莫名其妙的炮灰了。 “他留下书信,规劝我在没有自保能力前,不要参与朝中党派,我亦深以为然。”顾连州将幼时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得白苏一阵难受,十岁便要思虑这等事情,这哪里是什么童年,分明是水深不可测的官场斗争。 “师或离去后,便由师繁教授我,也就是现在的繁行时繁大夫。他教授我两年,便让我入了上舍甲......” 顾连州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紧锣密鼓的参加了上舍考试,在考试中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了。按照朝廷制度,在上舍考试中成绩突出的生员,便可以入朝为官了。 自古以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顾连州十二岁时便须得懂得保护自己,政阳王不在京城,不可能处处庇佑他,况且他心中怨恨这个父亲,也不愿得到他的庇护。 所以,便以年幼不知朝政为由,请求入太学为博士。 博士是七品官职,而且只是授课,不需参与朝政,也没资格上朝,并且受人尊敬,正是顾连州想求的。 “我如愿当上了上舍甲的博士,但因许多生员不服,我便请繁大夫代课,从未亲自去授课。”顾连州抚着白苏的发,现在拥着白苏回首幼年时,心中却不是酸楚,而是越发满足。 白苏用脸蹭蹭他的胸膛,以示安慰。 顾连州继续道,“我幼年不知隐藏自己,致使风头过盛,待到我想收敛,为时晚矣。各个家族宴我,又不得推拒。因有一回在齐硕王设宴上,我因不喜食芥菜,便不曾动箸,致使王府厨房上下三十余人丧命。” 顾连州十三四岁时,已是一名姿容绝世的少年,时日爱美少年,尤其那齐硕王,只要美少年眉头一皱,他便搜肠刮肚的也要哄人家欢笑。 白苏嘟嚷道,“旁人家不到十岁的孩子,还在活泥巴玩儿呢,我夫君很不容易。” 因有了那个开头,众人也都纷纷效仿,顾连州嗅觉较常人敏锐,在徐氏宴上因被一名舞姬身上的脂粉气所呛,打了个喷嚏,徐氏便要将舞姬杖杀。 那舞姬本是无辜,顾连州便开口求徐氏家主放过她,徐氏家族道:若是先生收了这女姬,徐氏也无权过问这她生死,如若不然,她令先生不愉,徐氏不可容。 “我因一时心软,便收了她。”顾连州淡淡笑道,“后来我辗转得知,那女姬竟是徐氏支族的庶女。那是我第一次被人算计。” “于是徐氏家主半年之内便换人了?”白苏也曾听人说过此事,但并不知这其中种种,只闻徐氏家主惹得连州公子不快,被齐硕王逼死。 原来,这都是十三岁的顾连州所为,世人不知一个少年竟有如此手段,只道是旁人为了讨好他所为。 顾连州这童年,真是过得步步惊心啊。 “那你幼年以何做耍?”白苏好奇道。 顾连州怔了一下,想了半晌,道,“我五岁便入太学,平素都是一个人,师或擅园艺,我偶尔与他一道去山中寻奇花异草。” “没了?”白苏心惊不已。 “风华在我十六岁时入京,我有时与他对弈。”顾连州诚实回答。 白苏嗟叹,抚着他的脸颊道,啧道,“你是怎么长成玉树临风、三观正的大好青年啊!” 的确,以顾连州这充满算计阴谋的童年,他没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狂,或者愤世嫉俗之人,真可谓奇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3章 峡谷关智取赵膺 四千字章奉上 ********************* 相对来说,顾连州现今的冷漠,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苏对他更多了一些体谅,有时候也就任由着他不冷不热的模样,而她依旧热情不减的给他说这说那。 一个人十几年形成的习惯,并不是说改就能改变,白苏深知这点,所以也不强求。 况且,顾连州一颦一笑太过魅惑众生,白苏怕自己成天被迷惑,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还是现状好。 不知不觉,春风已起,吹皱了一湖水,带着依旧刺骨的寒凉,正如白苏刚刚穿越来的那个乍暖还寒的时节。 外面战火燎原,只需眨眼的一个瞬间,便就有成千上万的性命魂归地府,然而渔村却是宁静而安详。 白苏站在湖前,拢紧了身上的大氅,眯着眼睛凝视波光粼粼的水面,莹白的小脸被吹的有些发红,她静静享受宁静,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扯入怀中,温热的苦涩茶香顿时盈满鼻尖。 白苏微微一笑,顺势向后倚了倚。 顾连州看着白苏明显比从前好许多的气色,很是满意,身子强健些,才能够放心放的奔波。 他们早就有了计划,打算到最近的狄城去,让白苏在那里养胎几个月,而妫芷则前去尚京通知剑客到狄城迎接他们,然后一起南下去姜国。 前些日子顾连州身子虚弱,根本无法动身,近日行动起来也没有太大问题,况且也不得不动身了。 这几日石城周围狼烟滚滚,战鼓的喧嚣声都已经传到了渔村。 想来陆离已经攻入城内了,那赵膺用起诡计来阴毒狠绝,或许陆离不如他,但是硬碰硬的厮杀,他断然不是陆离的对手。 随着雍军逼进石城,顾连州和白苏亦动了离开的心思。 顾连州原本把赵膺引入石城,就是存了瓮中捉鳖的意思,而荀句是知道这个计策的,他们必然还会按照原计划行事,如此一来,赵膺必然还被困在城内,两军一旦在城中对峙,这个不大的石城,哪里都不甚安全了。 “现在走正好。”顾连州抚着白苏的肚子,清澈高远的墨玉眸子隐隐有些担忧。 “夫君莫要忧心,我们的孩儿既然选择在战火中来临,必然是个勇敢的孩子。”白苏笑着安慰他,“再说,我们只是去狄城,妫芷早在那处安排好了,我倒是忧心你呢,你这伤口刚刚愈合。” 顾连州俊美无匹的面上漾开一抹笑容,明亮的令人几乎无法直视,“无碍,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白苏瘪瘪嘴,他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都那么招人,这副样子若是被人瞧了去,恐怕又不知有多少娇娇要贴上来。 顾连州回屋拿了个包袱,便运起轻功抱着白苏往山里去,暗卫曾查探过,越过一个峡谷和两座山便可出城,他命暗卫在外面准备好了马车,以他的速度,约莫傍晚时分便可登上马车。 “主公,让属下背着云夫人吧。”固几步赶上顾连州,他心知道自己主子受了那么中的伤,不可能好的如此快,恐怕一动就会裂开。 白苏不知顾连州瞒着她此事,只道是妫芷的药有神效,再加之顾连州的身子一向不错,所以他说痊愈,她便信以为真。 即便如此,白苏还是有些担忧的,便道,“夫君,让固背我一会儿吧,此处出城容易,想必赵膺也能寻的到,不定会遇上,你要留着体力。” 顾连州知她说的有道理,便将白苏放了下来,嘱咐固道,“行路时稳当些。” “是!”固叉手答道,旋即蹲下身来。 白苏刚刚被固背起,便听闻山谷中有马蹄声响起,几人迅速找了一块巨石掩了自己。 他们人在半山腰上,只需一垂头便能看见谷中的军队,白苏在固背后,又被巨石挡住视线,根本看不见谷中的情形。 马蹄声急促且混杂,不用看,白苏也能猜到这一行人必然是北魏军。 顾连州他们并不一定非要在北魏军之前出城,恰恰相反,若是北魏军成功出城,白苏留在石城养胎也无不可。 可是时不予人,只闻谷中一声高呼,“止步!收了军旗。原地休息两刻。” 白苏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两刻! “陆离那厮真是一头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喊一边卷着写着“赵”字的军旗,一边道。 粗犷而嘶哑的声音既有钦佩又有鄙夷,混合起来,显得极为无奈。 想来众人都累得厉害了,无人应答,那汉子抹一把沾染了鲜血的胡子,嘟嚷道,“妇人真是祸水,要不是上郡候那个如夫人折腾死候夫人,又弄死了几个嫡子,陆离还是我北魏的将军,与赵将军联手,踏平大雍还不是轻而易举!” “公孙辍,你要是还有力气就转回去杀他一百回合,少在这里娘们唧唧的嚼舌根子!”另一名武将装束的青年男子冷声道,阴郁的声音含着悲痛。 公孙辍叹道,“左将军,两军厮杀,自当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右将军死在陆离剑下倒也不算没脸,总比我们这些临阵逃跑的强。” 公孙辍虽有不满,却颇为隐忍,甚至有些安慰的意思。 “唉!”左将军沉沉叹了一声。 白苏曾听陆离说过,任左将军之职的是黄诀,右将军之职是其兄黄远,这么说来黄远已经被陆离杀了? 干得好!白苏心中稍微爽快了些,悄悄的牵住旁边顾连州的手。 顾连州反握了一下,继续观望谷下的情形。 两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群人狠狠抽着马屁股,马群一阵嘶鸣,顺着谷地的路疯了一般的向前跑。 白苏也是佩服这赵膺,想要出城必须翻山,这些马匹留着也无用,便用来迷惑雍军的追捕,他还真是一丝耍诈的机会也不放过! 她这厢正兀自想着,下面一个人朗声道,“阁下出来吧!” 白苏一惊,他们隐在此处并不曾发出任何动静,距离谷下少说也得有十几丈的距离,那些人便是功夫再高,应该也无法发现他们,难道附近还隐了别人? 这时,顾连州做了个手势,要他们好好呆着,自己则起身走出巨石。 谷下的一行人已经整队,正准备翻山,却忽然听闻赵膺说了这么一句话,纷纷惊疑不定的朝四周观望,全身戒备。 却见正对面的半山腰上,一块巨石后面缓缓走出一袭青衣,如清风朗月般,纵使离得远,但他这么居高临下的站着,众人潜意识里便觉得,这是一个俊朗无匹男子,宛如谪仙临尘,淡漠的气息渐渐铺散开来。 “顾少师......顾少师可真是无处不在啊,令赵某佩服。”赵膺深邃的星眸中蹦出浓烈的杀意。 顾连州静静的盯着赵膺,此人既是手段卑劣,却是处变不惊,倒也是一条好汉,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巫的六识果然敏锐,大巫不得取无辜之人的性命,不知你剑下亡魂几何?” 他此话一出,北魏军一片哗然,便是再傻也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他居然说赵膺是巫! 兵卒们只是暂时被这个消息镇住了,心中并不甚相信,可几位将军心知顾连州这话也许并非虚言,他们都一等一的高手,却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隐在附近,若非是大巫,赵膺怎么可能发觉? “我无意为难你们,若想走便走,时至今日,我顾连州从未虚言过。”顾连州淡淡道。 几乎是他说出此话的同时,北魏军便相信了,顾连州的名声在天下间是无人不知的,绝不可能虚言。 赵膺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顾连州,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沉默半晌,他忽然剑出如电,朝顾连州袭来。 白苏躲在石后,双手紧紧攥成拳,一双水眸紧紧盯着顾连州的身影,原本漠然的他,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笑,那笑隐约有着残忍的味道,看的白苏微微一怔。 就在她一愣神的瞬间,顾连州却如白鹤展翅一般纵身跳了下去,白苏一声惊叫硬生生的被自己堵在喉咙里。 顾连州从袖子抽出一支黑色的横笛,硬生生抵住了赵膺一剑,两人从半空中急速坠下。 嘭的一声,赵膺双脚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在黄土的地面上踩出一两个坑,尘土飞扬中,顾连州轻飘飘的向后退了几张,冲那几名主将冷冷道,“我从来一诺千斤,说不过问便绝不会过问,雍军只在后面五里处,你们也要为他一己私心卖命?” 顾连州话未说完,赵膺便再次提剑逼了上来。 北魏几名主将略一商量,立刻招众将士翻山出城,竟是丢下身为大将军的赵膺! 自古以来都是弃卒保帅,他们这么做不合常情,然而这也却再意料之中,赵膺用计阴毒,纵然攻城神速,他却是无情利用手下士兵,比如狄城那五千将士,或许还有更多,因此在军中是早已失了人心的。 这些将士出生入死,根本就不怕死,但令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必须要令他们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才行。 眼下这个情形,分明是赵膺想要杀人灭口,他们宁愿相信有大雍圣人之名的顾连州,也不愿为这么个主将白白送死。 赵膺幽潭一般的黑眸满是冷意,低哑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凭你现在的功力,想杀我?恐怕不等你杀了我,便会血尽而亡!” 他目光落在顾连州袍角低落的鲜血,顾连州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没让血渗出衣袍,而是从衣服里面滴落。 顾连州面不改色,余光注视着已经爬到半山腰的北魏军,漠然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弃你而走?” “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赵膺冷哼着,手上的攻势却不曾停下,剑出如风,很快便在顾连州身上划出几道血痕。 顾连州因半月前失血过多,功力恢复连四成都不到,又加上伤口崩裂,自然不是赵膺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是巫。 半山腰的岩石后面,白苏本想伸头看看,却被固阻止,一根绳索将她绑的严严实实,被固拽住,任她如何挣扎都是纹丝不动,但又怕被赵膺发现坏了顾连州的谋算,不敢开口与固商量,也只好坐在那里干着急。 谷中,赵膺一剑刺进顾连州的腹部,面上浮起残酷的笑容,“绝代风华的顾连州死在我手中,想必我赵膺便是无法完成大业,也会名垂青史!” 顾连州身上的鲜血顺着青衣殷出,在腹部绽开一大片红莲,胸口裂开的伤痕,血液也微微殷出少许。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陆离而不是你赵膺,那些北魏军,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回舍弃他逃跑。”顾连州一派淡然。 赵膺面色铁青,死死的盯着这个形容凄惨,却依旧高华如月的男子,因着他的话,心中忽然不忿起来,他为了谋取大雍殚精竭虑,哪里就比不上那个叛国贼了! 赵膺不得不承认,顾连州说的对,即便陆离叛国了,北魏军依旧有许多旧部念着他的好,即便他如今领着雍军攻打故国,北魏军中依旧有许多人对他念念不忘,每当自己布置战略时,那些人,便会指手划脚,说陆将军当年不会这样那样云云。 公孙辍便是其中之一,纵然他嘴上不忿陆离,心里依旧把陆离当做无人可以战胜的神。 顾连州眸色一沉,清贵的声音忽然炸开一般,响彻山谷,“围杀!” 他声音一落,嗖嗖几声,五个黑影闪了出来。 五条黑影一言不发挥剑便朝赵膺扑去,半月前赵膺在他们眼皮底子下命人射伤顾连州,令他们颜面尽失,此时逮到机会,都是豁出了命去,招招狠厉,五条黑影一时间竟是把赵膺围困在剑网之间。 赵膺心思阴毒,野心过重,根本就无法断红尘,所以在巫的造诣上很低,区区巫术还不能把这几名以一敌百的暗卫怎么样,巫术加剑术,勉强能抵挡五人攻击。 固心知白苏与一般妇人不同,向来冷静且足智多谋,便解了她的绳子,运起轻功把她带到顾连州身边,自己则加入围杀赵膺的战圈。 白苏一见顾连州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眼睛充血,急忙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黑褐色的小陶瓶,“夫君,这个是护心丸,你先吃了。” 妫芷护心丸和烛武的护心丹是同样的功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4章 陆将军的小心思 顾连州扯出一抹笑意,低头吞下白苏手中的药丸。 “你还笑!该笑的时候不笑!”白苏快气疯了,心中暗暗道,赵膺你最好祈祷自己死在这几个暗卫手中,否则我必然将古今酷刑统统给你试一遍!而且保你试完之前,绝不会咽气。 顾连州笑吟吟的看着白苏眼眸中闪过的恶毒,身子微微一倾,倒在白苏的身上,微哑的声音叹息道,“我自十四岁起,暗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面却博了个好名声,被世人景仰,呼风唤雨,从没有任何事情不合我心意,可我却不欣喜。如今,我高兴有了血脉,更高兴,遇上了你.......” 白苏一边努力的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恨恨的道,“你不用拿遗言吓唬我,你要是敢死,我立刻就杀了你儿子,然后再自杀!” 顾连州哑然失笑,埋头在她幽香的脖颈间,渐渐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白苏身上。 白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扶靠在崖边,心叹人算不如天算,等到他们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居然这么巧就遇上了赵膺,要知道,按照他们翻身的速度,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出城了,可偏偏就在这两个时辰中遇见了赵膺。 顾大圣人面上淡漠无欲,其实比白苏还要睚眦必报,既然已经被赵膺识破藏身,他索性也就顺水推舟点出赵膺巫者的身份,激起他杀人灭口的欲望。 赵膺心知,顾连州说出的话任比何人的话都有分量,万一将他巫者的身份公诸天下,那么也就没有他赵膺生存的余地了。 灭了北魏那帮残兵败将的口容易,然而一旦错过今日的时机,再想杀顾连州却比登天还难,因此赵膺正中的顾连州的计谋。 白苏知道,顾连州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定然不会去做以命换命的蠢事,只是为防万一,习惯性的先一步做打算,说出遗言,所以白苏并没有初次见他昏迷时的慌乱。 一个擅长诡道之人,落入别人的计谋中,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北魏军其他于不顾,对赵膺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双重打击之下,扰的他心烦意乱,无法静心对战,勉强撑了十余个回合,被固一剑刺中。他也心知今日众叛亲离之下,自己断无活命的可能,干脆放弃了挣扎。 六把剑相继插入他体内,白苏跪坐在十几丈远的地方,让顾连州的头枕在她的腿上,静静的看着赵膺那双不甘的眼,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好久不见。” 白苏知道,当日赵膺不追究她杀白虎的责任,一是因为他偷偷潜入政阳,不便闹出乱子,二是因为觉得她是个人才,为了以后的霸业,卖给白苏一个顺水人情。 今时今日,这种情形下再见,简直像是对赵膺所作所为一种讽刺。 “你......你!”赵膺俊美的面上有诧异,有不甘,也有自嘲。 “妾,白氏,素女。”白苏面上一直带着淡若清风的笑意,笑看他的生死,“你应当庆幸自己是被几名勇士所杀,而非落入我一妇人手中。” “不过一死而已!”赵膺悔恨自己当日竟没看出,那个被百名剑客唤作“主公”的少年竟是一个妇人。 随着他慢慢倒下,白苏笑的越发欢快,“一死而已?自古最毒妇人心,你重伤我夫君,让你就这般死了,实在是便宜你了!” 白苏也适可而止了,让一个将死之人再痛苦也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快些让顾连州就医才是。 “走吧,回渔村。”白苏对固道。 赵膺身上被乍了六个血窟窿,有一剑更是穿透心脏,便是医术巫术双绝的妫芷恐怕也无力回天,白苏便也不再管他。 固背起顾连州,白苏便让另外一个暗卫背着,正欲走,却闻赵膺低哑的声音问道,“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陆离!” 背着白苏的那黑衣暗卫嗤笑一声,“陆将军是堂堂大丈夫,你心思诡谲,不及他万一。” 白苏却淡淡道,“谋权者,谋心也。” 根据厚黑学定论,谋大事者,一定要脸皮要厚如城墙,心要黑如煤炭,还有一说,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赵膺够黑,脸皮厚不厚白苏不知道,但他视自己属下的命如草芥,得今日的下场也在预料之中。 昔日曹操够黑够狠,也得人心,可惜他脸皮不够厚,至死不肯颠覆汉室称帝,所以最终没能统一天下。 刘备脸皮够厚,也极为得人心,但心不够黑,所以也不能统一天下。 而孙权,脸皮厚、心黑,亦的人心,却样样都差那么一点,所以他至死也只是东吴皇帝。 按照这个定律来判断,如今大权在握的人中,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那人便是顾风华,厚脸皮,腹黑狠厉,虽则名声不好,却很得属下拥戴。 白苏胡思乱想着,为顾连州诊治的医者已经请来,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一把雪白胡须,似是很有些资历。 他被固从石城中揪进来,颤巍巍的伸出枯瘦如柴的指头搭在顾连州的腕上。 凝神静气了半晌,终于道,“这位......”老者见屋内之人个个气度不凡,也不敢乱称呼,只道,“他是伤及心脉,又失血过多,身子亏空,但幸亏有神药护命,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恐怕要调养一年半载才可复原。” 白苏不甚懂医术,但也能隐约判断这医者是确实有两把刷子的,所以便客气的请他帮顾连州伤口止血包扎,又细细询问了近几日调养的注意事项,这付了诊金,命固把医者送回去。 白苏盯着顾连州苍白的俊颜,心知一直呆在此处对他也并非好事,这渔村虽幽静,但条件太差,于是便决定等他修养几日之后,便搬去城中。 “固,你先去城中买下个精致干净的宅子,几日之后,我们搬过去。”白苏道,石城中大部分权贵都早早携家带口的跑去别处避难了,想寻个好宅子并非很难。 固领命刚刚出去不久,又退了回来,“夫人,陆将军来了。” 白苏怔了怔,起身随着固出去。 破落的院子中,一袭玄色铠甲背身而立,墨发在头顶随意结了一个髻,有些凌乱,铁衣上还沾染了许多血迹,仿佛是从战场上下来。 他听闻后面有脚步声,回过身来,第一时间便掳住了白苏的目光,他的眼神中还有着未曾消去的杀气,如狼王一般的气势,极具霸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白苏几眼,剑眉皱起。 白苏也不知他因何皱眉,却见那张刀刻般硬朗的俊颜消瘦了几分,下颚长出了一寸长的青须,配上他那狭长深邃的双眼,越发显得有男人味。 陆离就那么站着,白苏不上前,他也不过来,磁性如在胸腔共振的声音沉吟了一下,才从怀中掏出几块残破的红布,揉成一团,准确的抛入白苏的怀中,生硬道,“这是我父亲遗物,你撕破的,须得负责给我补上!” 白苏张了张嘴,满面为难,她前世今生也没拿过针线啊!若是寻常东西,她随意补补也就算了,但这是人家父亲的遗物,看陆离对此物的重视程度,便知道不能等闲视之。 “怎么,你不愿?”陆离的声音中已带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白苏忙道,“这是应该的,但我针线很差,怕缝坏了将军的东西,不如我改日寻个定好的秀娘......” 陆离不耐烦的打断她,“再坏还能比现在还坏!?总之你用针线把它连起来就是了!” 顿了顿,他威胁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找秀娘,我定不饶你!” 伴随着他这一句威胁,天空中轰隆隆的炸起了雷,白苏抿着唇,一脸认真,颇有几分壮烈意味。 陆离踟蹰了一下,转身离开,然而就在他走到大门之时,忽然下起了大雨。 这春季的第一场雨来的甚是猛烈,直逼夏日的雷暴雨,陆离彷如没看见一般,大步没入雨中,哗啦啦的大雨击打在他的战衣上水花四溅,令他周身仿佛蒙上一层白白的雾气。 白苏急忙把披风抱进怀里,跑进了屋。 陆离在白苏跑回房中之后,恨恨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咬牙切齿的自语道,“没规矩的妇人,连留一留客都不知!” 他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白苏的唤声,“陆将军!” 陆离薄唇一勾,转身之时敛了神情,还故意拧起眉头。 只见白苏带着斗笠,手中拿着一把伞蹦蹦哒哒的向他跑过来,那一刻,他面上可以拧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习惯性握着剑柄的手隐忍的紧了紧,如果......能不能将她揽入怀中?哪怕一刻也好。 陆离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无聊,竟然恶劣盼着这个妇人跌倒,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过去扶起她。 然而,白苏踩在湿滑的地上,脚步虽有些不稳,却还是顺利的到达了他面前。 陆离心中对她就更不满了,作为一个娇娇怯怯的妇道人家,你怎么能不弱柳扶风呢?怎么能不在雨天滑到呢?于是连带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白苏被他冷冽的神情吓得一个激灵,硬着头皮把手中的伞递到他面,“陆将军,撑伞回去吧。” 虽不曾留客,好歹还算有良心,送了把伞过来,陆离稍稍缓了缓。 白苏感觉周围气氛好像缓和了不少时,陆离接过那把伞,嘭的一声撑开,然后一脸铁青的看着散碎了满地的伞骨。 “这就是你给本将军送的伞!?”陆离越发觉得自己对这妇人恨的牙痒痒。 白苏缩起脖子怯怯道,“这是渔家唯一的一把伞......” 她的潜台词是:人家家里这么穷,有把伞已经很不容易了,别人撑了十几年都没坏,还不是因为你丫一身蛮力! 陆离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5章 顾风雅的哭诉 在渔村又住了七八日,白苏和顾连州才搬到城中去。 固给寻的院子原是凌家的别苑,地方不甚大,却修缮的极为精致,颇有些江南水乡的柔美,在石城这样以粗犷为美的地方,实在令人好奇。 打听之下才知道,这石城凌氏的本家也在尚京,家主尤其爱宁国风物,于是石城凌氏为了讨好家主便特地建了这个院子,以便家主来时住。 看着院子的精致程度,恐怕凌氏当真是花了血本。 因石城半年战乱,园内只剩下几个家生奴,旁的早就跑的跑散的散,连凌氏这一支族都举家迁往尚京了,这石城既然被陆离占下了,也就他说了算,所以白苏便不花一分钱的住了进来。 主屋是和主寝房连在一起的,中间隔了珍珠帘和轻纱帐幔,浅青色的纱帐,在寒冬里看起来有些冷,但白苏觉得还不错,便命两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婆子把屋内清扫了一遍,换上新的被褥,才把顾连州移了进去。 顾连州自从伤口挣开之后,才真正显现出身子亏空的症状,每日只能醒三五个时辰,白苏看他还有些时候才能醒,便让固领着她去府中各处转转。 但她向来是把懒骨头,只转了一会儿便回到房中,口干舌燥,看见几上有壶便伸手去倒,没想到竟是空的。 白苏皱了皱眉头,趴在桌上,无力的道,“固,你去找个人牙子来,连州最近病着,少不了人伺候。” 固领命出去不久,便有人来通报,顾小将军来访。 白苏一惊,他当日说以军功换她,不会又想起这一茬了吧! 顾风雅还如从前那般没有规矩,通报的人这还没退出去,他便横冲直撞的进来了。 白苏拢着袖子,听见呼呼带风的脚步声,眼皮也不抬的道,“顾小将军越发的有风华公子的风范呢!” 谁知来人长剑一丢,嘭的一声跪在了白苏面前,嘶哑的声音道,“求云夫人帮风雅引见伏翛大巫!” 伏翛是妫芷的巫名,顾风雅来寻她,难道是谁受了重伤? 白苏动作一顿,惊怔的打量他。 顾风雅一身银色铠甲上沾满了鲜血,俊俏的脸消瘦了些,一双眼睛红肿的像两只核桃,墨玉眼泛着水光,身上少了许多张狂之气,竟隐隐也显出几分沉稳,只不过此时他憔悴的脸上更多是沉痛。 顾风雅见白苏呆呆的看着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面色涨红,“风雅年少轻狂得罪云夫人,不敢求得原谅,但还请看在我大兄面上,请伏翛大巫救救阿婞!” “李婞怎么了?”白苏紧张的挺直脊背,看顾风雅这模样,必是性命攸关! “她......她死了!不。没死!陆将军说你认识伏翛大巫,她一定能救活李婞。”顾风雅说着重重给白苏磕了个头,伏在地上的肩膀抽动不已。 白苏呆了呆,从顾风雅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却只听出一个意思——李婞死了! 那么个有性格的姑娘竟没了!白苏脑子中空白了几秒,旋即看着伏在地上的顾风雅,讷讷的问道,“她人在哪儿?” 问完这句话,白苏倏然反应过来,急急起身,朗声道,“你们守好主公,我出去一下!” “是!”院子各处传来应答声音。 白苏怜悯的看着顾风雅,他恐怕是一时疯魔了吧,为一个死人来求医,这个任性的男孩,终于意识到李婞在他心中的位置了,他这般傲气的人,竟能抛弃尊严,跑来跪求她一妇人,想来这份情还不浅。 顾风雅心中一喜,以为白苏愿意帮忙救人,便不管不顾的拉着白苏往外跑,跑了几步,他嫌白苏太慢,干脆挟着她奔至门口,利落的翻身上马,朝城北的军营奔去。 马如同一阵风,在战后萧条的街巷中穿梭,白苏被横在马上,颠簸的头晕脑胀,腰被马鞍硌的生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苏从摇晃的视线中,已经能能清楚的看见挂满白绫的军营,心中咯噔一下,这时才真的意识到那个姑娘已经死了。 她方才听顾风雅说的此事的时候,心中还抱着一点点希望的,哪怕是命悬一线也好。 传说巫首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妫芷也定然能救得她。 然而,如果不是已经确定李婞死了,陆离是不会命人将白绫挂上军营的! 马匹飞快的冲进了军营,顾风雅翻身下马,目眦欲裂的撕扯着挂在围栏上的白绫,几名兵卒看他发狂的样子,却也不敢过来拉住,便飞快的跑去禀报陆将军。 白苏从马上滑落下来,强忍着脚软站稳了身子。 这时十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和副将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陆离,他剑眉紧拢,挥手令两个副将过去制住顾风雅。 “怎么回事,李婞怎么会死?”白苏声音有些发颤。 “她......”陆离喉头一哽,他是从来都觉得女人是祸水的,却没想到竟有李婞那般节义之妇。 “你骗我!”顾风雅双手被两名副将缚住,双眼充血的盯着陆离,声音嘶哑干涩,“你说只要找到伏翛大巫,阿婞就能活过来,你为何还要挂白绫!你骗我!” 顾风雅这般狠狠的瞪着陆离,脸色却渐渐灰败下去,暗哑的声音喃喃道,“放开我。” “放开他。”陆离道。 两名副将松开手,顾风雅缓缓朝主帐走去,李婞的棺木便就停在那处。 一群人也默不作声的跟他往回走,白苏脑子还有些发懵,却也举步跟了上去。 大帐中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摆在最中央,表面被打磨的很是光亮,李婞一身战衣双手放交叠在腹上,墨发在头顶结成一个整齐的马尾,入鬓的剑眉依旧神采飞扬,一身英武洒脱的美丽,面容安详,美丽的面上已然泛着青色。在她身旁放还着她平时用的青铜剑。 “阿婞。”白苏第一次如此唤她,她们的交情并不深,可是一见如故,白苏一直都很欣赏这个洒脱豪放的女子,无论悲喜都明明白白的写在面上。 顾风雅静静的看着李婞,手抚上她的面颊,触手一片冰冷,冷的他哆嗦了一下。 那日,陆离下令追剿敌军,顾风雅请战。 陆离深知穷寇凶悍,便只命他为副将,辅佐右将军一同行军。 顾风雅因此心情不佳,在临走之前还与李婞大吵了一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6章 籍巫的来意 雍军在湖城与北魏交界处的葫芦口设下埋伏。 葫芦口其实是一个峡谷,在两国交界之处有一个山谷,其腹地像一只葫芦,而出口之处正如葫芦细细的颈,这里两边都是断崖,陡峭无比,而往北魏去,必须经过这个葫芦口,此地无疑是最佳的埋伏地点。 然而,他们能想到的,北魏军也同样想到了,但是除了葫芦口之外,就只有选择穿过秦川王的领地,那里有重兵屯守,路途遥远,他们已经断了粮草,选择走秦川王的领地,全无生存的希望,如此情形下,只好拼死一战。 只要穿过那个峡谷,便是北魏的领地! 顾风雅带兵在峡口堵截,另外一位副将带兵在葫芦腰部处殿后,把北魏军堵在较小的那一块腹地之中。 相对来说,顾风雅的任务更加危险,因为北魏军一旦受到袭击,故土就在眼前,他们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顾风雅也经历不少此战争,用兵还算娴熟,死死的将北魏军堵在其中。 公孙辍性子火爆,看着屡次突围不成功,怒气冲冲的亲自领兵突围,顾风雅实力与公孙辍不相上下,却比公孙辍少了许多临战经验,一时间只能勉强接住他的攻击。 右将军见顾风雅似有颓势,立刻另派副将相助,要求务必斩杀公孙辍,李婞自请前往。 李婞的功夫甚至还在公孙瓒之上,两人合力必能斩杀公孙瓒,右将军便允了。 战场之上不是盟友就是敌人,纵然顾风雅和李婞之前还闹了不愉快,但两军阵前,亦能够抛却私人好恶,顾风雅一见李婞前来相助,当下战意更胜,从气势上竟隐隐盖过了公孙瓒。 然而就李婞策马快要接近两人的战圈时,余光瞥见二十丈远的地方,黄诀已经箭在弦上,一张弓如同满月,瞄准的正是顾风雅。 黄诀是北魏军的神射手,百步能穿石,那一箭绝对能穿透顾风雅的身体。 “风雅小心!”李婞警示声方才出口,只闻那箭羽的破空之声噼啪作响。 电光火石之间,李婞脚尖在马背上一点,飞身过去狠狠将顾风雅撞下马,冒着被公孙辍戟刺中的危险,飞快的伸手抓住他的盔甲向自己身边一拖。 这一切动作都如闪电般,公孙辍背对着谷地,不知后面有箭矢,一时不曾躲开,待到发觉身后的破风之声,黄诀的羽箭已经从他的背心穿过胸膛。 那公孙辍为北魏悍将,一身蛮力,即便在临死这一瞬间,竟是挥戟生生刺入正在急退的李婞身上,那一戟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公孙辍的力量惊人,铁甲在他面前犹如无物。 “阿婞!”顾风雅只是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等站起来时,便看见坠落的李婞。 公孙辍那戟是呈斧形,两侧带勾,这一戟刺入心脏顿时会被搅得四分五裂。滚烫的血随着李婞跌落的身体如喷泉一样,洒满了整个葫芦口,甚至连一丈远的峡谷壁上都喷上许多。 顾风雅疯了一般的奔过去接住她,“阿婞,阿婞!” 李婞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浓重的吐气声,“我想明白了,原来...我竟是...喜欢你的。” “阿婞,阿婞,你不能死,我们回去成亲!”顾风雅失控的大叫。 然而,李婞并没有听见他这句话,在她说完那句话时,一双神采飞扬的明眸陡然之间暗淡下来,然后缓缓合上。 顾风雅察觉怀中的人忽然软了下来,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堵得他喉头要涨裂一般的疼痛。 仿佛所有的伤心全部堵在喉咙里,眼睛里,他只觉得自己七窍胀痛,心中却是空空的,甚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七窍了,他的心,他的思考的能力,他流动的血液,一下子全部凝固。 顾风雅站在棺木前,眼中李婞的面容忽然被一片鲜红覆盖,喉头也充满了腥甜。 “顾风雅!”白苏就站在他对面,一抬头便看见顾风雅竟是眼嘴都溢出鲜血,不一会,连鼻子也开始流血。 白苏惊恐的声音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顺着她的目光,纷纷往顾风雅面上看去。 “快叫巫!”陆离大吼一声。 帐中掀起一阵风,一个黑影闪身进来,飞快的点了顾风雅身上几个穴道,手上银针如电,眨眼间刺入上半身几大要穴。 一切做妥了之后,众人才看清一袭巫袍掩映中的那张秀美清冷的脸,连忙失礼。 “妫芷,他怎么样!”白苏急问道。 妫芷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女子,这才将手搭在顾风雅的手腕上,两息之后,道,“他爱憎都过于强烈,这阿娇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伤了五脏,经脉混乱,我救得了他一时,但若他还想不开,你们便再准备一副棺材吧。” “李婞真的没有救了吗?”白苏喃喃道,不是她异想天开,而是这个世界有许多超出她认知的东西,让她不自觉的抱了一丝希望。 妫芷冷冷看了她一眼,当真伸手探了探李婞的身子,当手到胸口时,顿住了。 然后一眼不发的收了手,往帐外走去,白苏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连忙跟上了上去。 妫芷行的不快,在营中一个僻静之处停下脚步。 风吹的人衣袍猎猎作响,白苏缩了缩身子,站在她身后,只听妫芷冷冽的声音混在寒风中飘散过来,“如果用你腹中的孩儿和我的性命换回李婞,你可愿意?” 白苏怔住,这还用问?她白苏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事儿?只是白苏想的是,妫芷为何这么问,“这跟救她有什么关系?” “你只需回答我,愿意不愿意。”妫芷道。 白苏立刻发觉了不妥,心中不由一紧,追问道,“妫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妫芷回过头,清冽的眼神直直盯入她的心底,看了半晌,终于道,“你这身子,能生的出孩子吗?” 白苏体内有妫芷的巫命,也经过阴阳调和,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架不住她先天孱弱的底子,她今年十五岁,开春就满十六了,这时候女子十五六生孩子的多得是,可是她身子这么弱,真的能生子? 想着这些,白苏身子越发冰冷。 “我若救李婞是以命换命,如若我不死,待你生产时,却能从旁协助一二。”妫芷淡淡道。 此事,白苏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且不说她的孩儿,单是拿妫芷的命去换,也绝不可能。 静默半晌,白苏叹息道,“生死有命,妫芷,便是没有这个孩儿,我也不会拿你的命与任何人换。” “若是换顾连州呢?”妫芷忽然问道。 “不会。”白苏静静的看着她,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又如何能在耗了你的生命之后,与他长相厮守?” 白苏虽骨子里有抹不去的自私,可那只是对外,顾连州和妫芷,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怎么能踏着一个人的生命,只为留住另外一个? “我们走吧。”白苏道。 妫芷垂下眼帘,陡然想起在一年前白府后山上,自己对十三说:谁也不值得你如此耗费心思。然而,只是短短的一年,她便成了那个耗尽心血之人。 好在,白苏并不枉费她如此。 在大帐中守了李婞一会儿,白苏便逃一般的与陆离告辞,急急返回府中,她不是没看过死人,但是看着亲近之人的尸体,白苏只觉得遍体发寒,惊慌的感觉占据整个心脏,令她只能不顾一切的逃跑,一刻也不想再呆着。 白苏回到府中之时,固早已经带来了人牙子在偏院中等候,白苏也只是吩咐他自行选几个人,便奔至主屋。 顾连州已经醒了,身上只着一件中衣,靠在榻上握着本书在看,不知是书中内容不好,还是伤口扯得痛,他俊眉微拧,窗口照进来的光,投射在他面上,显现出清朗的光晕。 看见他,白苏觉得一颗没有着落的心,忽然安定了许多,眼眶微红,她走过去坐在塌侧,将头轻轻靠在他腰腹上,喃喃唤了声,“夫君。” 顾连州一醒来,暗卫便报告了白苏的行踪,因此并不曾询问。 “伤心?”他放下书册,略显苍白的容颜依旧俊美无匹,他伸出手轻捋着她的发丝,“李婞是武将,死在战场上,又是为了心爱之人所死,于她来说却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她心中,必然是没有任何遗憾的,你莫要操那份心。”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看了顾风雅悲痛欲绝的形容,有些乱了。”白苏虽是如此说着,眼眶却越发红了,“可我从来都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顾连州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空地,“上来暖暖。” 白苏蹬掉鞋子,正欲解外衣之时,却听外面妫芷清冷的声音道,“瑶族的巫?” 白苏动作一滞,顾连州也同时敛目静听,只闻外面一个嘎哑苍老的声音极为恭敬的道,“不知巫首在此,巫籍冲撞了尊驾,请巫首降罪。” “来意。”妫芷简洁的吐出两个字。 籍巫答道,“籍前来替主公给白氏送信。” 白苏心中一冷,恐怕是来劫人的吧,见有巫首在,这才改了口。 *** 上一章的标题给我弄错了,袖子有罪!!!!另外,袖子傍晚时候有事,因此上一章是两千字,二更是三千,大家原谅则个。 另外......请大家在以后的日子不要叫我后妈,我先申明,自己是亲妈,嫡亲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7章 宁国皇帝 “把信交给我吧。”妫芷这句话虽不是命令,然而冷硬的语气,加之她周身不自觉散发的寒气,压迫的人无法不遵从。 籍巫顿了顿,他能感觉主屋内有人,嘎哑的声音忽然变得极有穿透力,“是口信,原本也是关于您的。您把一半巫命渡给白氏后根基受损,主公命籍特地送来千年人参,请您笑纳。” 屋内,白苏脸色突变,耳边一直回荡着籍巫嘎哑的声音:您把巫命渡给白氏后根基受损...... 那次,妫芷明明已经说她药石罔效,可后来居然又活了过来,自那以后,烛武死,妫芷当上了皇巫,白苏一直以为,自己的命是烛武牺牲性命救来的,而妫芷和烛武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白苏一直觉得欠妫芷一个天大的人情。 现如今,竟是还搭上妫芷的一半巫命。 她脑中嗡嗡作响,籍巫后面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直到顾连州将她拉到榻上,才稍回过神,艰涩的向他问道,“你也知道此事吗?” 顾连州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白苏闭上眼眸,不过是两刻的时候,那双隔花笼雾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和妫芷谈谈。” 顾连州没有说什么,这件事情,纵使他有再大的智慧也帮不了她。 外面初春的风显得还有些尖利,白苏打开房门,便看见一袭黑袍正面对着门,风从她背后吹来,墨发和黑袍融为一体,将那一张冷清的容颜衬得越发不可触及。 白苏拟好了许多腹稿,然看见妫芷那一刻,竟一句也说不出口,哽了半晌,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还是妫芷先起的话头,她道,“我的巫命有一百五十多年,分你一半,剩下的我都嫌长。” 白苏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笑容的形状,却依旧说不出话来,心中百味聚杂,想说的太多,反而一时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吹了一会冷风,白苏稍稍理清了些思绪,说出她最介怀的事,“烛武......是因我而死。” 如果顾连州因为救妫芷而死,她虽不会怨恨,却一定不能再坦然的面对,烛武之于妫芷应当是一样的吧。 “他是个不守信用的小人!”妫芷冷冷道。 白苏不做声,她生性八卦,却不会在朋友的痛苦上找乐子,若是妫芷想说,她便听着,若是不想说,她也不多问。 “他.......”妫芷似是哽了一下,忽然转过身去,静了一会儿才道,“他想解脱,但是大巫不得自裁,所以总想着死在我手上,这回终于得偿所愿,你是她的恩人才对!” 白苏暗叹一声,这世上的人怎么都想着法子求死,似乎只有她执着的求活,苦苦挣扎着,只为活的更自在。 “我近年会有一个劫难。”妫芷收起许多冷意,似是心情缓和不少,“你身上是我的巫命,届时会与我一起受劫。” 白苏点点头,“我几经生死,因巫命而活,受劫是应当的。” “是心劫。”妫芷转过身,冷冽的眸光定格在她身上,“巫不是不能自杀,而是根本杀不死自己,那时你便会尝到求死不能的痛苦,望你那时,不会怨我。” 白苏想活,妫芷便倾尽所能的让她活,这世上也许只有她这样执着于生的人,才能够承受住巫命中的心劫。 风渐渐急了,天空中不知从哪里卷来几片纸钱,时下只有有钱人才用的这么昂贵的纸制品,眼下在这个权贵全部逃亡的石城中,也只有李婞的丧事才用的起这东西了。 白苏定定盯着空中如白蝶飞舞的纸钱,眸中渐渐湿润,她原本就雾气盈盈的眸子越发似沁了水,盈盈欲滴。 三月。 雍国北疆的乍暖还寒,而江南已经是烟雨迷蒙,柳枝长出了细嫩的叶子,远远看便宛如浸润在水中的彩墨。 宁国皇宫的浮云阁,便是被这样柔润的细雨烟柳掩映其中,黛瓦白墙,真真宛如建在浮云之上,这还并非是浮云阁最美的时候,初夏的梅雨季节,荷叶葱碧,四处蒸腾起雾气,拨云见路,待到再深些月份,大片的木槿花开了,才算是极致。 浮云阁中有一个延伸在水面上的亭子,这亭子甚高,距离水面足有两丈,与阁楼的二层想通。 亭子中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倚在美人靠上,袍子上宝蓝色的水波文拖在身后的凳上,那人眉目如画的单手支撑着头颅,凝视着面前的棋盘。 那眉眼,那身量,无一不引人,就连侍候在侧的内侍,也看着他发呆的模样,呆呆怔怔。 宁国人对美的追求是疯狂的,在选择储君的时候,也是才能排在第二位,是以每一个继任的皇帝无不是容色倾城。 这些内侍算是对美色麻木了的,然而看着宁温这般如仙如幻的出尘之姿,依旧是不由自主的走神,心中均暗叹——大皇子可比太子可要俊上几倍。 宁温深知宁国的风俗,所以纵使他身上伤痕累累,却把这张脸保护的没有任何瑕疵,事实证明,这张魅惑众生的容颜,确实为他取得帝位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微微动了动,伸手从棋罐中摸出一粒黑子,落在一个边角处。 “皇上。”嘎哑的声音出现在亭子中,令那几个痴迷的内侍陡然清醒过来,连忙躬身退出亭子。 等那些人离得远了,嘎哑的声音才道,“巫首在云夫人身侧。” 宁温拧眉,丰润的唇微微一挑,“果然不出所料,可照吩咐说了?” 自从白苏起死回生,烛武莫名死亡,他便怀疑妫氏的大巫其实是参与了那晚对白苏的救治,至于烛武为何选择死亡,这并不是他所感兴趣的。 “依我所见,巫首不仅渡了巫命给白氏,而且还与她下了巫盟。”籍巫声音中隐隐带着不解,但想到宁温一直谋略过人,便道,“皇上以为巫首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巫盟,是生死之约,有巫盟束缚的两个人,只要其中一个出事,另一个人的生命便会自动过渡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这是以命换命的法子。 妫芷与白苏之间的巫盟,显然是白苏占了便宜,皇巫历来是巫医双绝,自是不会轻易有性命之危。 “她要保护素儿。”宁温也不甚确定,一个皇巫,如何会如此不惜一切的护佑一个人? 暗中的籍巫忽然想到一个说法,便道,“据说皇巫倾尽一生护佑的人,身怀天命。” 宁温对“天命”这个东西不是不信,也不全信,于是暂时也不去管此事,然而事情反须得当心,“除了此事,还有别的消息吗?” 籍巫想了想,李婞之死,宁温从斥候那里想必早就得到消息,而除了朝政,他最关注的便是白氏,当下便道,“我瞧白氏,似是有孕了,月份不大,最多两个月。” 宁温正要去抓棋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抖,润泽的唇微微抿起,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不自觉的深深插入一片冰凉的棋子中。 他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的急躁,那个唯一能令他忘却烦恼的人啊,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梦中。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狡诈的样子,她尴尬的样子...... 随着距离和时间渐远,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这许多年来唯一的温度,今时今日却如针刺一般一下一下的刺痛他,令他焦躁。 “此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半晌,他温润的声音缓缓道。 籍巫不管他怎么利用,宁温每次使计从不瞒着他,他却从来都看不懂,然这个俊雅如仙的青年总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现在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皇上,佛教渐渐在长江之滨宣扬开来,那些和尚趁着生灵受难,便到处妖言惑众,长此以往,我大巫岂不是要被他们取代?” “妖言惑众吗......”此事也有斥候来报,并且带回一本《金刚经》,那其中都是大彻大悟之言啊,且用此雅致优美,“在观察些时日吧,巫多寻一些佛经来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籍巫怔了怔,这话说得找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很有道理,他却觉得有些敷衍的意思,心中想着,是否应真的找几本佛经来瞧瞧,看那些和尚成日里神神叨叨的,究竟说这个什么东西。 宁温淡淡笑着,目光依旧不离棋盘。 籍巫巫术不错,人却不算聪明,所以这么多年来,宁温能一直牢牢的将他握在手中,然而巫终究是巫,须得好好供奉着,否则终究是雍帝那般下场,一代英主,竟落到被幽禁的下场,求死不得,这是一生最大的耻辱,也是最悲惨的结局。 眼下有个佛教崛起,能制衡巫的话,于宁温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他不仅不会阻止,甚至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他胡乱想着,眼前的棋盘上,却浮出一张淡若云卷云舒的容颜,她说:你若是不想笑,又何必勉强自己。 她说:你不想去的地方,就不要去......有时候,逃避不好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8章 色/诱术? 不知不觉,顾连州和白苏已经在石城修养了两个月,眼下五月份的天气正是适宜,虽微微寒凉,白苏却无需时时刻刻都缩在被子里了。 这两个月来,好在凌氏的园子里有许多杂记之类的书籍,倒也不至于无聊,他们两个人都是喜静的性子,有时依偎在同个被窝里,一人手中握着一本书,彼此温暖着便度过了一整天,看书看累了,还能互相吃吃豆腐。 唯一令顾连州不满的,是只能看不能吃。 而令白苏不满的,出了只能看不能吃之外,还有许多条,比如天气太冷,饭菜太难吃,等等。 妫芷一直都不喜与人接触,在清园无事时,也是除非到吃饭时间,否则绝不现身,也不知她都怎样打发时间。 今日又是个艳阳天,十分暖和,顾连州便命人烧了热水,准备洗澡。 之前因为伤口正在愈合,顾连州也只能用湿的棉帕子擦拭身子,这对于一个习惯一天洗一次澡的人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折磨,幸而他是个忍耐力不错的人。 白苏懒散的很,她不愿陌生的侍婢伺候,自己又不愿意动手,所以顾连州多少日没洗,她就有多少日没洗了,幸而顾连州是个忍耐力不错的人。 “过来。”顾连州站在屏风后,拧眉看着日晒三竿依旧赖在榻上的白苏。 白苏塌的一头,蠕动到另一头,从被子中露出两只眼睛,“我要与你一起洗。” 顾连州眼睛亮了亮,旋即狐疑的道,“只是洗澡?” “当然只是洗澡,不然夫君以为呢?”白苏从被子中钻出了,穿上木屐,哒哒哒的跑到浴桶旁,伸手探了探,笑嘻嘻道,“水温甚好,夫君,妾伺候你宽衣。” 顾连州敏锐的发觉,她方才自称“我”,忽然又自称“妾”,他自然不会以为白苏胡乱叫的,事实上,白苏的称呼极有规律,一般见他心情不错时,便“你”来“我”去,全无规矩,若是有所图谋或者惹他生气,便立刻变成了“妾”,如是对他不满时,便称呼“您”。 这项发现,令顾连州甚是欣慰,因而对她的小心思直接不用思考便了如指掌,实在方便得很。 眼下,没惹他生气,那便是有所图谋了? 顾连州眯起眼睛,盯着她忙忙碌碌的为他宽衣解带。 只剩下亵裤时,顾连州以为她好歹会避忌一下,然而他实在是高估白苏的羞耻程度了,身上仅剩的一件遮羞衣物,冷不防的被她一把拽了下来。 顾连州脸色先是一青,接着转黑,白苏察觉到气场变化,连忙脱起了自己的衣物,脱到只剩下一个肚兜时,以最无辜的眼神看向顾连州,“夫君,快请入浴吧!” 顾连州默不作声的依言进了浴桶,白苏也不脱身上的肚兜,直接爬进浴桶里。 这个浴桶很大,即便再进来几个人,也会显得拥挤,白苏身上着的是一件杏红色粉白合欢花肚兜,衬着她莹白似雪的肌肤娇嫩欲滴,热气渐渐将她的肌肤染上一层粉色,清秀的小脸在红云下渐渐艳丽起来。 白苏便这么穿着肚兜坐进水里,待她直起身子时,杏红色的丝绸已经贴在身上,她的胸前已经相当丰盈,凸起的两点清晰可见。 顾连州的眼神忽然幽深起来,但他依旧坐着没动。 偏在此时,白苏竟抬起藕臂,伸到脖颈后拂起黑缎似得长发,拔出发尾的簪子,打算给自己绾个发髻,自己折腾了一会儿,没能将头发弄起来,反而把发丝沾湿许多,一缕缕蜿蜒的黑色丝缎粘在细白的脖颈,有些贴在脸颊,终于泄气的将簪子递到顾连州面前,嘟起粉嫩嫩的小嘴道,“夫君,帮妾绾上。” 顾连州眸色越发幽深,声音中也已带上些沙哑,“近前来。” 哗啦的水声,白苏忽然站起来,这水恰好没到她的胯部,走动之间,能看见水下若隐若现的美景,而上面纤细不盈一握的小腰,衬托得她胸前那两处更加高耸。 “夫君。”白苏如风过竹林的声音,此刻轻柔娇软,湿漉漉的葱白玉指将一根兰花碧玉簪子递到顾连州面前。 白苏见他接过簪子,便转回身去,给他背后腰臀之间绝美的曲线,那两瓣臀,泛着淡淡的红晕,有如半置于水中的水蜜桃,诱人的紧。 顾连州握着簪子的手细微的颤抖,若是再多用一丝力气,恐怕要把这玉簪握碎。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直起身子,抬手把她三千青丝绾起,动作飞快,又不失温柔。 做完这一切,从水中站立起来,道,“你先洗吧,我稍后再洗,可需唤侍婢服侍?” 白苏哪里能容得他跑了,转身猛的抱住他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腰,看着近在眼前的腰腹,六块肌肉并不精壮,可是块块清晰,即便是躺了两个多月,也不曾消下去,白苏吞了吞口水,伸出小舌头,从他的肚脐一路下滑,顺着那一缕细细的毛发缓缓向下。 顾连州感觉下身被她胸前的柔软缓缓摩擦着,加之腹上柔软的小舌游动,令他体内压抑的欲火蹭的一下熊熊燃起。 然而随着欲/火一起燃烧的还有怒气,她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还如此诱惑他,让他忍不住动了火气,“白素!” “嗯。”白苏一声轻哼,缠绵婉转,仿佛报复一般,猛的含住他下身早已经灼烫如铁之物,柔软的小嘴用力的吮吸两下。 顾连州舒适的轻哼两声,她却陡然放开了。 下身的紧致一空,顾连州心里空落落的,心中对白苏是既爱又恨,一把捉起她,狠狠吻了上上去,毫不留情的撬开贝齿,与她的舌纠缠不休。 直到口中渗进淡淡的血腥味,这才恨恨的松开了她。 “夫君,咱们洗完澡去做饭好不好,素儿想吃你烹的食了呢。”白苏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边缓缓向下吻着。 顾连州微微一怔,欲火登时消退了大半。 原本,君子远庖厨,她耍小小的心思祈求他为她烹食,是十分寻常的。 在正常的观念中,白苏如此做法,甚至是个不贤之妇,可顾连州心中却是酸涩无比,他的妇人,应是清风浮云的洒脱淡然,却如此小心翼翼的讨好于他...... “素儿。”顾连州一把拽起她,揽入怀中,“素儿无需如此,我日日为你烹食也无不可,日后,也无需这般放低姿态。” 白苏埋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动的热泪盈眶——不枉费这一出又是色诱术、又是苦肉计,好歹给她谋算到了一回啊! ****** 袖子想求粉红~~~~~看在偶这章写的如此荡漾的份儿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9章 大隐隐于朝 中间加了三四回热水,折腾好好一会儿两人才把这澡给洗罢。 白苏因着那一出计谋,匡了顾连州许下诺言,但顾连州是何等的精明,只需静下来一缓,便全都明白了。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种情形:主屋里,顾连州拧眉坐在几前看书,白苏则乖乖的站在墙角处,面朝墙壁,脚下用木炭画了一个圈,似乎是对白苏特别照顾,那圈也不小,可容她在里头来回踱步了。 白苏腹诽,她这夫君真真不愧是做少师的,特别爱罚站,而且同样的罚站总能推陈出新,绝对不会重复。 “知错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顾连州目光不离书册,清贵的声音淡淡道。 “夫君,妾想同你讲讲道理。”白苏心理年龄好歹二十好几了,每次被当做孩子一般,实在令她很不爽快。 顾连州偏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讲。” “妾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说:风月里的计谋不能算是计谋,是情趣。妾以为,甚有道理。”白苏说的煞有介事。 顾连州微微挑眉,一袭青衫萧萧肃肃,因是迎着光,墨玉眸流转间漾起水波潋滟,在沉稳淡漠之中,便如那苍海中被微风卷起的白色浪花。 白苏呆了呆,瞬间想起自己还在争取走出脚下这个万恶的小圈子,连忙收起心神,垂头道,“夫君以为呢?” “此话,甚是有理。”顾连州缓缓道。 白苏这厢还没来得及雀跃,只听他又继续道,“为夫以为,风月中的处罚也不算是处罚,是怡情。夫妻之间,打情骂俏也是常有的。” 他也太能举一反三了吧!白苏愤愤想道。 既然说服不了,那就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了,可怜巴巴的道,“可是妾如今可怀着孩子呢,妾腿酸,腰酸,脖子疼。” 顾连州哼了一声,白苏站在那个圈里才不过站了半盏茶的时间,哪里会有什么腰酸背痛! 白苏悄悄把脚伸出圈子,见顾连州没有阻止,便缓缓细细的跑了出来,蹭到他身边,柔声唤道,“夫君。” 顾连州依旧不曾应声,白苏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腿,一点点的挪了上去。 顾连州放下书册,默不作声的帮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修长的大手不轻不重的为她揉着腿。 白苏怔了怔,终于明白他为何给她画了这么大一个圈,所谓罚站,不过是为了让她起来动一动,据说孕妇应当保持适度的运动,顾连州应当也是为了她好。 “主公,院外有二公子的人求见。”固在门外禀报道。 顾府一共就一个二公子,便是顾风华,顾连州为白苏揉着腿的动作连顿都不曾顿一下,淡漠道,“来者何人?” “禀主公,是简项。”固道。 简项,与顾连州器重的荀句出自同一师门,为人古板,事事都要在礼法上寻个条例才算圆满,但因其为人刚正不阿,所以,名声也还不错。 让白苏惊讶的是,顾风华那样放荡不羁的人,居然会用这种人。 “将他安排在驿站里住下,待我闲下自会见他。”顾连州道。 “是!” 固领命退下,顾连州眯着眼睛,看向外面,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怎么想?”白苏抬头看着他清风朗月的容颜。 顾风华派一个文士过来,而且是个古板不知变通,但名声不错的文士,是要向顾连州表明他的诚心。 而这是个什么诚心,不想可知,眼下雍国之内四分五裂,他定然需要一个无双谋士来做夺取天下的军师。 顾连州还未答话,又有剑客来报,“主公,太子殿下使者到。” “寻个空余的府邸,安排使者住下,要隐秘。”顾连州眉头渐渐拢起。 现在看起来势力最弱的,可就是太子了,七王控制京都一代,太子能派出这个使者很不容易,而且,这个所谓的太子使者,也不一定就是太子派出的,亦有可能是其他人的试探之计。 “主公,孝闵公主使者到。” “主公,七王使者到。” 几乎是同一时间,孝闵公主何七王的使者也已经来了,接下来不出所料,四皇子和六皇子也都派了人来。 白苏搂住顾连州的腰,心中哀叹,所谓的隐居,不过是他们美好的梦想罢了,以顾连州这个名头,每一个垂涎天下的谋权者都不可能错过放过他。 如果不能拉拢到他,他们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灭口,留着这么一个擅谋略的人在世上,任谁都要寝食难安。 昔日,刘备若是没有诸葛孔明,他绝不是曹操的对手。 “他们应当不会明目张胆的诛杀你吧?”白苏问道,毕竟随便诛杀名士,即便最后得到天下,也坐不安稳。 “断然不会。”顾连州笃定道,但旋即,他莞尔一笑,“我们死遁,如何?” 白苏接口道,“你说先故意拒绝他们,招来杀祸,然后假死隐居?” 这个计谋说的容易,但是,这么多家使者都聚集石城,若是一个把握不好,下的料猛了,真的会死人,若是料下的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作假,那也不成。 “素儿,为夫要对你食言了。”顾连州垂眸,抚摸白苏的平坦的腹部。 他说随她去隐居,是情之所至,绝无半点哄骗的意思,然而,如今他却有些慌了,因着身边的妇人,是他不能失去的,这妇人腹中的孩儿是他的大子,必须要保住的。 而且,那个宁温,故意命籍巫向白苏戳破那件事,是对白苏还不死心吧....... 白苏看着他缓缓抚着她腹部的手,心知他心中的担忧,便笑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夫君,我们也去做那大隐之人吧?” 顾连州怔了怔,将脸埋在她脖颈之间,闷不做声。 事实上,顾连州担忧的又何止这一桩事,他有一个观念是与白苏相同的,那便是:只要是人为的事儿,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无论是隐居山林也好,还是隐于朝堂也好,他担忧的只有一件事情,白苏这样的身子,是否能生下这个孩子。 自古以来,因着产子而亡的妇人,百人中便就几十,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顾连州不敢再想下去了,抱着白苏的手渐渐拢紧。 “好。我们隐于朝。”顾连州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心中却是生平第一次悔了,后悔不应该这么早便要了她。 “夫君,我一妇人,理应不该过问朝政,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白苏抿下唇,定定的看着他,“我知你怨恨雍帝,连带着也怨恨政阳公主,但是若是你帮助刘氏皇族平定天下,顾风华他......” 他必然活不了。 这个选择对于顾连州来说无疑是残忍的,顾汾拥护刘氏皇族,而顾风华叛乱,他面临的选择,不是父子相残,便是手足相残,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战场无父子,风华在决意谋取天下时,便已摒弃父子手足之情。”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中破天荒的透露出些许无奈。 白苏想谈的并非父子兄弟之情,而是无论从各个方面看,顾风华比任何人都有可能谋得天下。她只是略略提醒,顾连州一定能做出最佳选择。 白苏抬手揉开他拧起的眉头,笑道,“夫君拧眉的样子固然祸国殃民,但我可不希望儿子出生后,看见一个老叟。” 顾连州唇角扯开一抹笑,朗朗姿容,晃得白苏眼花。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须得处理些事。”顾连州将她抱起来,走向内室。 屋内才被打扫的干干净,顾连州将她放在榻上,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轻轻一吻,“待我回来唤你起来一起烹食。” 白苏甚喜欢看他站在灶台边,挥舞锅铲的样子,双眼一弯,道,“好。” 白苏躺在榻上,看着顾连州潇洒落拓的背影,打了个呵欠,往日她可都是趴在榻上度过的,今日站了一会,竟觉得身体有些疲乏,又或许是怀孕的原因,近日来尤其嗜睡...... 半睡半醒之间,她昏昏的想道:那些人既然刚刚安排好,按道理来说应当先晾着再说,怎的这么急,难道还有旁的事? 还没有想出别的什么事,便已经睡了过去。 顾连州却并没有出去,在院中四处寻找着什么,寻了一会儿,终于在后院的一处凉亭边上停了下来。 他能感受到此处有妫芷的气息,便朗声道,“请巫现身一叙。” 四周静了片刻,一袭黑衣乍然出现在凉亭中,“你问素女之事?” 顾连州转过身来,看着那个犹若虚幻的人,清贵的声音有些发涩,“她.....身弱,生孩子是否危险?” 妫芷向来有话直说,“她会因这个孩子丧命。” 顾连州身子微微一僵,菱唇微抿,似是为了缓住情绪,顿了片刻才道,“连你也无法保住她吗?” 妫芷冷冽的声音道,“你发誓不将今日之言吐露给第三人知道,我便实情告诉你。” ** 抱歉,今日袖子家有客人,传晚了,请大家见谅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0章 帮她流掉孩子 “我以顾氏宗庙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给任何人。”顾连州神情肃然。 想到白苏会因生子而亡,他亦不惜以祖宗宗庙发誓,也要得知最确切的消息,如此才能早做准备。 “我悄悄与她结巫盟,产子时,若是遇到生命之忧,我巫命会自动渡到她身上。”妫芷声音平淡而寒幽,一袭宽大的巫袍裹着她瘦削的身子,从上到下,只能看见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她这般站在亭中的样子,当真如无悲无喜的神。 顾连州没有答话,就这样,一个站在亭中,一个站在院中的小径上,宛如两尊神像。 久久,院中只有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 就在妫芷微微动了动脚步时,顾连州清贵漠然的声音,忽然道,“帮她流掉孩子吧。” 妫芷秀眉忽然蹙了起来,冷冷道,“那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她的,你无权做主。” “她在乎那孩子,我和她以后还会有,但你若是因此丧命,她怕是永远不能释怀。”顾连州淡淡道,“尽量配出不伤身子的堕胎药吧,我会让她以为,只是意外。” 顾连州说这些话的时候,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才能控制自己的颤抖,那,终究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妫芷看着他面上依旧从容淡漠的模样,最终说道,“这世上,待她如此好的,怕是再也寻不到旁人了。” 这才是有担当的男人啊!妫芷心中叹息。 顾连州可以把白苏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不用面对这样残忍的抉择,可以不惜自己的大子,只为了让她不会伤心欲绝。 妫芷黯然神伤,若是自己和烛武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无法厮守,便逃避的逃避,伤害的伤害。 烛武想尽法子拉着她一起死,最终当机会摆在面前时,他却心软了,然而,岂不知便是这最后的心软,才是对她最大折磨啊! 妫芷怔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好。” 得到妫芷的答复,顾连州木然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寝房中,青纱帐子被吹散开,与珠帘一同被拂起,犹如江南含烟笼雾的雨中,若隐若现能看见榻上沉睡的白苏,她把被子卷成一个卷,然后如八爪鱼一样抱在上面。 顾连州看了,不禁莞尔,沉重的心情稍霁。 平时白苏每每睡着之后,不自觉的便会如此抱着顾连州,他独身惯了,起初实在不习惯,几次将她扒开,她却隔了一会又不自觉的粘了上来,连着半月顾连州都不曾睡个好觉。 而现在,若是没她在身侧,却是睡不安稳了。 顾连州坐在榻沿,目光不由得又落在白苏的腰腹,盯了半晌,缓缓将耳朵靠在她的腰侧。 以他的耳力,能听见白苏体内规律的脉搏声音。 听着听着,却是喉头有些发哽,眼睛也渐渐涩了起来。 在这天下,妇人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生儿育女是最基本的功能,在寻常人家,若非需要顾及利用妻子姬妾娘家的势力,男人们通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孩子。 顾连州在这等风俗之下长大,也一直认为血脉延续比区区妇人重要的多,更何况,他自幼便渴望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顾连州一直都是个冷静过分的人,即便是面对感情,他心知白苏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所以便两者相较去其轻者。 其实,对于顾连州来说,妫芷比上他孩子重要。 如果他不说,白苏永远不会知道巫盟这回事,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能活...... “夫君?”白苏微微动身,便发现了靠在她腰腹上倾听的顾连州,不禁笑道,“你私下跟你儿子说我坏话,可是?” “你有很多坏处让我说吗?”顾连州的眼眸比平素更加清澈,仿佛水洗过的天空,眼睑处有些泛红。 白苏往前凑了凑,仔细的看着他的眼,“你眼下怎么红了?” 顾连州淡淡道,“不知道。”然后,将她翻过身来,继续在她腹上倾听。 “夫君,我在书上看见说,至少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听见动静呢。”白苏推推他。 顾连州闭眸不动,白苏便顺势靠在被子上,欣赏起他的姿容,那一张俊颜当真寻不出丝毫瑕疵,肤色比陆离白上许多,比宁温黑些,看上去很干净,却并不会觉得很温柔。 这张面上任何一处都在恰好的位置,挪动一分亦会令人觉得遗憾。 白苏不禁回想起起,在蓝花楹树林里,他微醺的模样,一袭青衣倒在花瓣堆中,墨玉眼中带着些微的迷离,便那么怔怔的看着她。 那一刻,白苏全然被惊艳了。 “夫君,一年前的初春,你是否在街上纵马过?”白苏忽然想问问他这样一个守礼之人,怎么会当街纵马。 顾连州睁开眼睛,墨玉眸中微有诧异,“你如何知道?” 白苏拈了个手势,露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笑意,“贫僧掐指一算......便算出顾小哥不是个凡人。” “胡闹!”顾连州虽是训斥,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握住白苏的手,将拽入怀中,“说与为夫听听。” “那日我正在阁楼上,瞧见你了,当时你带着斗笠,却忽然抬头,我便瞧见了你的容貌,当时我便生出一个想法。”白苏想到当日的念头,嗤嗤笑了起来,“当日啊,我便想,这么个俏郎君,我若寻见了他,定然让他与我生个俊俏儿子,然后带着儿子跑去过逍遥日子。” “嗯?”顾连州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凑近她,“那日我只看见一个傻娇娇。” 白苏能想象自己看见美男子时那副德行,定然目瞪口呆,傻的厉害,怕是只差留哈喇子了。 那天,政阳传信说,父亲重病,他便马不停蹄往回赶,恰在街市上时,街中央有个孩子,他便生生停住疾驰的马,一个扫眼,隔着斗笠朦胧中便看见了一个正在往窗框子上插花的少女。 “我当时只是很奇怪,为何要将花插到窗子上?”顾连州至今也未想通。(未完待续) 第221章 小顾别扭的表白 白苏心知道顾连州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定然是发现了她不合于世的方面,只不过他不喜欢把事情宣之于口,即便是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的结果,只要他觉得无关紧要,便不会点破。 即便如此,白苏也不想让自己太不合常理,只道,“我是想办法将蝴蝶兰风干而又不枯萎。” 紧接着,白苏不无遗憾的道。“唉,若是在福缘寺下相遇的不是时候,我定然早已经将你吃干抹净了。” 顾连州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颇有怒气的道,“小小年纪,净是不学好!” “圣人说了,食色性也。以夫君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想把你吃干抹净呢,我无非是说出来了而已。”白苏不怕死的朝他怀里蹭。 “有如此说自家夫君的么!”顾连州堂堂大丈夫,竟然被她说的像个娈宠一般,真真可恨。 白苏不是没察觉到他的怒气,但是因着一句“自家夫君”,忍不住心花怒放,却要生生忍着雀跃的小动作,做出一副认真悔过的形容,憋的人难受。 顾连州将白苏圈在怀中,捂了许久,白苏只觉得有一股暖如春风的气流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她惊愕的看向闭眸似是小憩的顾连州。 虽则白苏对武功并不了解,但前世各类书籍还是看了不少,隐隐能猜到这是在传内力。 维持了六息时间,清贵的声音淡淡道,“天还寒凉着,方才你连被子都不盖,少不了要生病。” 白苏一阵惭愧,孕妇很多药都不能吃,这她是知道的,竟然还这么粗心大意! 顾连州见她认真思过,便也不再多说,伸手扯过屏风上的衣袍和大氅,替白苏穿上,“一同去厨房吧。” 之前,顾连州被白苏诓骗,有些恼火,但他一直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已经应下了,自然就要做到。 白苏欢欢喜喜的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去,还将将走至半道上,剑客忽然来报,“禀主公,张丞相来了......” 白苏奇怪的瞧了这剑客一眼,张丞相前来,他怎会这么一副为难的形容。 “何事?”顾连州剑眉微微拢起,心知这个张丞相是只老狐狸,不可怠慢。 “回主公,张丞相带了一个车队,有数百人之多,其中有家眷老小,方才传话来说,已经在隔壁定居了,回头就来拜会。”剑客道。 白苏纳罕道,“雍帝被囚禁,这个张丞相不想法子救他,怎的还有闲情跑到这里?” 顾连州声音微沉,“知道了,退吧。” 说罢,牵着白苏的手继续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到,“雍帝平定内忧外患时,张丞相倒是没少出谋划策,可说,他是雍帝能有今日,他是第一大功臣。但雍国安定后,他便再也不曾出一计,近十年来,尤其热衷于做和事老。” “也就是说,这位张丞相是个和稀泥的高手咯?”白苏也就明白了,为何雍国盘踞各路势力,却一直相安无事,原来这一切都是张丞相的功劳。 这张丞相和起稀泥来,那是完全不讲原则的,哪儿有纷争,他便去掺和掺和,非叫你打不起来才觉得圆满。 “嗯。”因着顾连州一直不参与朝堂斗争,张丞相怎么和稀泥也和不到他这儿,所以两人只是泛泛之交,顾连州从他一些作为上,也能勉强猜测此人的性格,简而言之,就是个老来不着调的狐狸。 “自古最忌功高震主,张丞相这稀泥也不是随便和的,他打着为雍帝排忧解难的旗号,令内乱不起来,各路势力也无损伤,只有这些危险还在,他才不会被雍帝卸磨杀驴。如今雍帝被幽禁了,怕是正合他意。”顾连州道。 一般随皇帝出生入死的大功臣,约莫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朱元璋便杀了不少开国功臣。 大雍当朝的大功臣,统共就只剩下三个,一个是武皇后,一个是政阳王,还有一个便是张丞相。 他们一个成了枕边人,一个成了妹婿,而张丞相除了做过一段太子少师,与雍帝再无别的瓜葛,如此想来,他不仅能好好活着,还能官拜丞相,果然是手段非常。 “雍帝封李氏为武皇后,恐怕也并非是单纯的患难生情吧,他们真的相悦吗?”白苏的声音中有着些许失落,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听说过在雍国有两情相悦结为夫妇的例子,这令她心中有些浮躁。 顾连州自然知道她心中的不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漠然道,“你管旁人做甚,你只需知道,我是悦你的便好。” 你只需知道,我是悦你的便好。 白苏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他,想证实一下,自己方才是否幻听了。 顾连州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那一直到脖子、耳朵的红晕,明明白白的告诉白苏,方才他是真真表白了的。 “夫君,夫君,我还想听一遍。”白苏欢快的捉住他衣袍袖口。 “听什么?”顾连州面上的红晕很快的退去,只在脸颊处留下两片淡淡的粉红,将他淡漠严肃的形衬的柔和起来,那般温润是于宁温不同的。 若说宁温是细雨江南,那么顾连州这柔和,便似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碧蓝的海天一色,白色沙滩,微风拂面,清爽开阔。 “夫君。”白苏继续摇晃着他的衣袖。 顾连州是铁了心的要装蒜到底,一头扎进厨房中,也不管厨娘们的诧异眼观,兀自令人烧火,炒了两个菜,炖了个鸡汤。 那清风朗月的一身青衣,淡然无比的挥着锅铲,看的几个厨娘目瞪口呆。 她们目瞪口呆的原因约莫是从未想到,男人居然如此会做饭,而且姿态偏偏,如此潇洒落拓,仿佛此处不是厨房,这男人也不是在烹食,而是清风竹林,一名弄琴的雅士。 白苏依旧端个小板凳,坐在他脚边,时不时的嚎上一两声,提醒他,这个儿还没过去。 顾连州一张扑克脸将菜放在托盘中,吩咐厨娘道,“把菜送到偏厅去。” 那几个厨娘正看美男子看的入神,忽然听见如此冷漠的声音,顿时打了哆嗦,连连应是。 “夫君......”白苏软着嗓子唤道。 顾连州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赖着不肯走,便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全然当方才的表白从来不曾发生过。 “厨房油烟重,你日后莫要再去了。”顾连州道。 白苏抽着鼻子在他脖颈间嗅来嗅去,“夫君身上怎么没有味道,我呆了一会儿便浑身都是油味了呢。” 顾连州被她闹的痒痒,忍不住笑着避开她。 这一笑便如乌云破月,顿时清辉耀眼。 白苏被晃的晕了晕,心知顾连州若是不想说,怎样磨都没用,所以便索性抛之脑后,专心致志的呵他痒痒。 “素儿,莫要闹了。”顾连州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爽朗清发,令人闻之开阔。 “原来夫君怕人往脖子里吹气!”白苏双眼亮晶晶的,终于发现了顾连州一个死穴。 此事,白苏欢呼的同时还有些小悲哀,枉她长着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永远不及顾连州思虑的全面,也不及他手段利落,所以回回都再在他手心里,如今只能靠这种低级方法...... 唉! 白苏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更加堕落的沉迷于这个弱智的游戏。 从厨房到偏厅一共不过百丈远,两人整整走了五盏茶的时间,顾连州却也并无不耐烦,一直稳稳的将白苏抱在怀中。 顾连州今日恐怕是把前面二十几年的份儿一并给笑了。 “夫君,你笑的模样,真真好看。”白苏一直执着用这个丢脸的办法惹他,并非是因为情趣,而是实在迷恋他爽朗的笑声,和绝可倾城的笑容。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笑声也好听。” 方才笑的着实猛烈,顾连州脸上还有为退却的红色。 他对于白苏的夸奖不置可否,只抿了口茶水。 水渍在他菱唇上留下莹亮的水渍,白苏怔怔盯着,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偷袭了一口。 “越发没规矩。”顾连州斥道。 他语气虽严厉,但白苏有恃无恐,因为,如果顾连州若是不想给她亲的话,她是万万亲不到的。 侍婢把饭菜端上来,定定的怔在一边不走,白苏见她痴迷的看着顾连州,心里不由冒酸气,声音也随之冷了起来,“退吧!” 那侍婢一颤,依依不舍瞧了顾连州一眼,才躬身退了出去。 “素儿醋了。”顾连州淡淡指出,转而又安慰她道,“不过是个侍婢。” 白苏哼哼道,“你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心是我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你周围的空气也都是我的!” 顾连州诧异的看着她,惊讶于她这种强烈的独占欲,而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些欢喜,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超出他的控制。 “主公,城主送来宴贴,邀您明晚赴宴。”门外,剑客的声音打断顾连州的思绪。 “嗯。”顾连州应了一声。 石城城主想必是听闻张丞相和众位权贵的使者到来,故而摆的接风宴。 “夫主,我们要不要也宴一宴诸位使者?”白苏双眼弯成两道月牙,狡黠的看着顾连州。 若是抱着同一个目的之人齐聚一堂,想不热闹都难。 “无需多此一举,明晚一样很热闹。”顾连州顺着她的发,淡淡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2章 夫君,你快些进来 用完晚膳,白苏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动,因为,那一大盆鸡汤全让她一个喝掉了。 顾连州一碗一碗的盛,白苏便看着他含笑的俊雅模样,傻愣愣的一碗碗下肚,待到用完膳时,才察觉自己已经撑得不行了。 晚间,张丞相前来拜会,因着这老人家自认为自己人缘还不错,便直接让人领着往主屋去,颇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 暗卫早早的便看见了张丞相,但奈何屋里面的声音实在令人面红耳赤,暗卫几番犹豫之下,竟让步履生风的老人家走到了主屋门口。 因着主屋和主寝是相通着的,张丞相一驻足便听见屋内伴随这哗哗的水声,传出一个弱弱的妇人声音,“夫君,你快些进来,我受不了了。” 张丞相尴尬的咳嗽两声,同时提醒的暗卫和屋内的二人。 暗卫暗道失职,连忙出声提醒,“主公,张丞相来访。” 每个权贵府上都有些暗卫,因此张丞相也不会觉得奇怪。原本应当出言拜会一下的,可即便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出声说话,里面人家夫妻俩可正“忙着”呢,张丞相在心中暗暗谴责自己坏人好事。 只不过,顾连州退了孝节公主的婚事,又哪里来的妻子呢?张丞相暗自纳闷,也没听说顾少师娶妻啊? 屋内,白苏蜷缩在被窝里,回忆起自己方才那句话,顿时有些尴尬,应该没被听见吧?否则定然误会大了。 因着晚膳时,白苏吃的太撑了,顾连州帮她在浴桶中简单的冲了冲,便放进被窝里,被子里凉凉的,白苏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蜷成一团缩,不住的催促顾连州洗的快些。 “请丞相到偏厅稍后,容德均更衣。”顾连州从浴桶中站起身,取下棉帕子,一边抹干身子,一边朗声道。 暗卫见那奴仆得知身边的老者竟是丞相,一时惊住,只得现身,冲那张丞相叉手道,“这奴仆实在失礼,请丞相降罪,这边请。” 张丞相老来性子一直十分平和,和蔼的笑道,“无妨的,无妨的,说来是老夫失礼在前,惭愧惭愧。” “丞相宽恕,还不快滚!”剑客低声怒斥道。 那奴仆冲张丞相的背影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踉踉跄跄的跑下去。 顾连州飞快的穿上衣袍,转头对白苏道,“你且候候,不会很久。” 白苏点点头,继续缩着。 顾连州将隔间的厚帘子放下,便朝偏厅去了,不消片刻,脚步声渐近,顾连州却是亲自入了偏厅将张丞相给迎到主厅中来了。 白苏倒也不会觉得无聊,这么明目张胆的听墙角,实在很刺激。 外间,各自就坐之后,顾连州清贵而疏离的声音道,“内人身体不适,不便前来拜会丞相,还请您见谅。” 张丞相想起方才听见的话,心中不禁尴尬,不过他混迹官场数十年,装模作样使的炉火纯青,听闻顾连州如此一说,立刻抚着白须笑呵呵的道,“哪里哪里,是老夫失礼才是,改日定然请备上薄酒赔罪。” 以张丞相的身份地位,说这话也不过是随便客套客套,顾连州自然不会当真,只应道,“丞相太客气了,应声是德均设宴为您接风洗尘才是。” 白苏捂住嘴,忍住笑。眼下外头的情形令她想起书中打斗的场面,一般挥起刀剑便砍的,一看就知道是小罗喽,而真正的高手,都是互相绕着圈圈,说是谁先出手便落了后着。 可白苏私以为,他们八成是拖延着时间,能不打就不打,以免伤到什么花花草草。 而外面那两人没营养的对话,正让白苏想到绕圈走的高手们。 顾连州一直淡然的喝着茶,张丞相也淡然的喝着茶,但他既然是先来拜访了,便已经落了后着,于是架子拿够了,便说道,“京里乱的很,想必少师已经听说了吧。唉!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了,是以早早的卷起铺盖跑到这石城避难,打算寻个安宁。” “您是陛下的老师,又是当朝丞相,一路过来,想必也辛苦了。”顾连州也着实佩服张丞相,带着一府上上下下,竟然能成功的从那些人的眼皮底下跑出来,可见他的手段并没有因为这些年和稀泥而减弱半分。 张丞相摇摇头道,叹道,“老矣!” 看他那形容,便知道少不了受了些围追堵截,这一路上定然费尽心思,顾风华、孝闵公主、七王,哪一个又是好糊弄的? “今日既是来了,老夫便说几句掏心之言。”张丞相抿了口茶,放下杯子之后,瞥了顾连州一眼,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形容,便继续道,“我皇大势已去,纵然京中有不少旧部,但陛下这些年对待功臣的手段,实是寒了我等的心。几位皇子谋反实在预料之中,令老夫意想不到的是,夜宿勾栏院的政阳王世子,陡然崛起,势头如日中天,竟隐隐盖过了七王......孝闵公主一介弱质女子,竟也不弱。” 张丞相目光一直不曾离顾连州面上,不出所料,没有发觉丝毫异样,心中暗叹,这个青年啊,比他年轻那会要沉稳百倍,且漠然的神情,从来不为任何事情所动。 “石城六七月风光甚好,想必丞相定然喜欢。”顾连州话语中仿佛有那么点点暗示的意思,但那淡淡的表情,又似是无意。 “呵呵,老夫也早听说了,时辰不早了,老夫就先告辞!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张丞相笑着起身告辞。 顾连州也不曾挽留,只送至院门口,令剑客护送张丞相回府。 目送张丞相离去,顾连州疾步返回主屋,方走至方门,便听见白苏呵呵的笑声,不由唇角微扬。 白苏见着顾连州回来,笑的更厉害了,“这张丞相着实有趣的紧,揣着明白装糊涂,恐怕又来和稀泥了。” 当真是敬业啊,为了做和事老,连一家老小的都出动了。 而且,张丞相明知道顾连州是个精明的人,定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眼睛,却还能淡定装老弱,果然脸皮还是老的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3章 何谓长舌妇 张丞相十年如一的搞调和工作,这项修为自然是炉火纯青,有着他掺和此事,恐怕雍国这次的内乱依旧打不起来。 “这样也好,若是真打起来,没有十年二十年国内无法评定,到时北魏和宁国强盛起来,大雍依旧是任人鱼肉。”顾连州解去衣袍,躺进被子中。 白苏立刻贴了上来,感受着暖暖的温度,白苏舒适的叹了口气。 顾连州伸手搂住她纤纤欲折的腰,将脸埋在白苏的脖颈之间,丝丝缕缕的馨香充盈在鼻端。 许多妇人都有体香,比如那个阁姬,据说她身上天生带有一种媚香,每一个闻到的男子都会神魂颠倒,可顾连州却独爱白苏身上如此清淡却温暖的味道。 白苏累得狠了,靠着顾连州温暖结实的胸口,不一会儿便陷入熟睡。 顾连州一直闭眸,放在她腰间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抚着,心脏紧紧的揪起来,揪的太久了,便隐隐泛出丝许疼痛。 如今,在顾连州面临的种种选择,无不是残忍至极——兄弟叛乱,父亲守忠,现实逼着他不得不做出一个抉择,是选择父子反目,还是手足相残......他的妇人,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种种,令他一向淡漠如水的心,微微有些动荡。 定要寻出两全的法子。 圣人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顾连州微微抿唇,在不曾到非做决断不可之前,定然要努力寻求上佳的解决办法。 白苏一夜好眠,而顾连州确是想事情想到了天亮时分才睡着,是以,白苏醒的时候,还见顾连州熟睡,他拢着眉头,一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带着淡淡的疲惫。 白苏微微一怔,相处久了,多少对顾连州的美色产生了一点微薄的抵抗力,但转而一想,他应当是因着选择辅佐哪一方而忧虑,毕竟,即使他与政阳王的感情再不好,也是他的父亲。 “醒了?”顾连州墨玉眼中略带迷蒙,看见白苏蹑手蹑脚的往外爬,眉头微微一松,笑着将她拉入怀中,“再陪我睡一会。” “夫君怎的学会赖床了?”白苏嘟嚷着,却乖乖的在他身边躺下,“今日事情还多着呢,今晚不是有宴么?你可没有合适的衣裳,也不知城中的衣铺可有开了。” 他们原本是遭难,加之两人有都不甚喜欢华丽,于是只备了一些日常用的袍服曲裾,虽算不得寒碜,但穿着去赴大宴,却是不妥。 “无碍,我有一套袍服放在军营中了,稍后派人去取便是。”顾连州清贵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白苏扁扁嘴,心想,敢情你是没打算带我去! 白苏带着一腔的不满,陪着顾连州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她现在尤其嗜睡,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觉身旁没有人。 抬眼张望,原来他竟是又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闭眸倾听。 顾连州感觉白苏动了,睁开眼看着她,一双墨玉眼中满含笑意,宛若星辰般闪烁,“素儿,我能听见他动了。” 现在只有三个多月,肚子还是平平的,白苏对怀孩子这事儿隐约知道些,知道四个月才有可能才能感觉到胎动,虽然白苏不想大煞风景,但是也不得不问一句,“真的吗?不会是我肚子饿了吧?” 顾连州俊脸一黑,哼了一声,默不作声的起身穿上衣裳,给白苏盖上被子,“再躺一会儿,我去烹食,稍后再唤侍婢伺候你起塌。” 白苏点点头,老老实实的缩在被窝中,心想,顾连州不知是因着她怀孕才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本身便是这样一个人,总之,在他的羽翼之下,实在无比安心。 嗯......这个靠山甚好! 想到方才顾连州认真倾听她腹中的模样,白苏微微一笑,手缓缓抚上腹部,这里面孕育的是她和他的孩子,想着想着,不由有些不满,嘟嚷道,“儿子,你也太偏心了,都不理我,却动给他听!” 白苏百无聊赖的躺着,不一会睡意又袭来,她连抵抗的意思都没有,便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名侍婢进了厅中,到帘子前便驻足,其中一名略长些的出声道,“夫人,主令奴婢们前来伺候您起塌。” 白苏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那两人便撩开帘子进来了,略长些的侍婢不禁偷偷看了白苏一眼,心中着实好奇,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才能令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百般宠爱,一看之下,却是有些诧异,接着便是不忿,榻上躺着那个妇人,长的虽还不错,却着实算不上什么绝色。 这样一个人,怎配获得他的独宠! 那侍婢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怠慢,见白苏还未睁眼,便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耐心而轻柔的唤道,“夫人,夫人。” 白苏翻了个身,张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惊诧莫名的清秀少女,温柔婉约长相,令她想到了很不愉快的过去,顿时去了几分睡意。 而那侍婢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只是玲珑清丽的人,一旦张开她那双含烟笼雾的的眸子,仿佛整个人的气度都变了,容色也更美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白苏黛眉微蹙,这侍婢着实不懂规矩。 无人应答,另外一个十三四岁的侍婢见半晌无人答话,连忙恭敬道,“回夫人,奴婢是小七,她是十一。” 十一,这两个令白苏眼皮狠狠一跳,厌屋及乌,白苏连多一句都懒得说,“十一出去,以后再不用进来伺候了,小七留下服侍我更衣。” 十一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求饶,声音发颤,“奴婢不知礼数,请夫人宽恕,请夫人宽恕!” “我说要处罚你了么!滚出去!”白苏冷冷道。 白苏看着她慌慌张张退出去,心中的火气也渐渐平复下来,心中也微感诧异,她向来是一个十分平和的人,从不曾发这么大火,许是怀孕之后,情绪便不稳定了? “你也退吧。”顾连州不知何时站在了帘子外,清贵的声音依旧淡漠。 “是。”小七将衣物放在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顾连州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揽住她的腰,声音柔和不少,“怎么惹着你了,生这么大的气?” 白苏摇摇头,“无事,我只是近来情绪有些不稳。” “我听闻妇人怀孕时,是会有这样的症状。”顾连州深以为然,大手顺着她的发安慰道。 “夫君从哪里听闻?”白苏狐疑的看着他,顾连州虽说懂些医术,但这时候的巫和医刚刚分家,医术还不完善,医者对妇人病和怀孕应当了解的不甚深,顾连州连交换的经验都寥寥可数,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顾连州不自在的咳嗽几声,“因着我还在太学为博士时,师掩有个姬妾有了身孕,他便常常找我絮叨。” 师掩此人确实喜欢絮叨,但他是个茶道狂,从来都只说茶道上的事,却不会说些家长里短。 “哦?我可不知道,原来师掩他年轻时竟是个长舌妇。”白苏双眼弯成一双新月,调笑道。 顾连州认真的点头道,“素儿说的甚是,但彼时我还不太懂得何谓长舌妇,便耐着性子听了。” 白苏抽了抽嘴角,这个腹黑男,竟然如此若无其事的把罪责推到了无辜的师掩身上。 腹诽归腹诽,白苏知道,顾连州恐怕是真的很想要孩子,古代人都成熟的早,更何况他是个早慧的孩子,十三四岁时,定然觉得十分孤独,亦渴望娶妻生子。白苏猜测,怕是师掩偶尔抱怨两句姬妾怀孕变得不再温柔云云,他心中羡慕,便勾着人家把什么都说了。 白苏也早慧,自然明白,当同龄孩子还穿着开裆裤在活泥巴玩时,她便知道结婚的意思了。 “对了,夫君,今日陪我上街选些布料针线,我给咱儿子做些衣裳。”白苏抱着他的手臂,央求道。 顾连州微微一哽,旋即道,“好。” 用完早膳,两人便坐马车往街上去,因着战火刚熄,城中显得十分萧条,三三两两的店铺开着,多半也都卖的柴米油盐,像绸缎布这样的奢侈品,根本找不见。 两个月过去了,路边还依旧残存一些冥纸,白苏从马车中像外看着,心中微微刺痛。 李婞没有下葬,而是被护送回李氏族中,走的那天,白苏也去送行了,顾风雅整个人再也不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短短几日功夫便沧桑起来,墨玉眼中的忧郁,着实令人揪心。 上个月传来消息,说李婞尸体送到尚京,但顾风雅认定李婞是他夫人,死活不让李氏领人,非要把她葬在顾氏陵墓中,末了两族都妥协了,顾氏先是为顾风雅和李婞举行了冥婚,然后再风光大葬。 顾连州看着她眼中隐现的泪光,轻轻抚着她的发。 故事的结局不圆满,令人遗憾,白苏遗憾一个洒脱的女子香消玉殒,也遗憾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上了那个合适的人,却奈何情深缘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4章 翻版白苏 在街上转悠一圈,倒是找到一家铺子,但并无合适的好布料。 这一趟没买着布料,却徒惹伤心。 白苏因为近来嗜睡,便暂时把陆离那件披风搁置,所以至今尚未摸过针线,对自己的实力不甚了解,但她此次生出要亲手为孩子做衣服的想法,是本着子不嫌母丑,自然也不能嫌弃母手艺差的心态。 既然不曾买到布料,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回到家时,却听闻剑客说,隔壁的丞相夫人递了帖子,说是要携女儿拜访少师夫人。 白苏反应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便就是这个少师夫人。 回了帖子后,白苏连忙招来小七,帮忙整理仪容,而顾连州因着不便参与妇道人家的聚会,便去了书房。 白苏将将把自己收拾妥当,那边丞相夫人和诸位娇娇已经到了。 原本这就是普通的串门子,放在普通人家也就是敲个门的事儿,可是像权贵或者文士,尤其是文士,甚为重视礼节,更何况,张丞相和顾连州是这两者都占了的。 白苏领着侍婢去厅外迎接丞相夫人。 出乎白苏意料,张丞相这位夫人并非花甲老人,而是个约莫四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妇人,一袭暗紫色曲裾,端庄低调,却不失贵气,一张脸生的端正,脸盘微长,并不算美人,但她通身一派温和气质,一见便知是出自书香世家,颇通文墨的。 丞相夫人身后跟着五名娇娇,大的十七八岁,小的也有十五六,与白苏差不多大。五位娇娇的长相大都只算清秀,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月白色曲裾,五官玲珑精致,身材修长,竟与白苏有几分相类。 这一点,其他人也立刻都发现了,但丞相家的教养很好,几名娇娇只是多看了一眼,便飞快的低下头,最多也只是自家姐妹互相递递眼色。 “素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白苏带着淡淡的笑意迎了上去。 丞相夫人亦是一派温婉的道,“少师夫人客气了。” 她噙着笑意微微打量白苏,因着她笑容娴静温和,故而也令人没有恶感。 “夫人,各位娇娇请进!”白苏将一群人让进了屋。 她实在没什么待客经验,若是让她有目的去接近一个人,倒是能主动说起话题,像与李婞那样一见如故的,倒是只有那么一次。 不过好在,丞相夫人是个很擅交际的人,落座之后便道,“日后我们便是邻居了,我家夫君与少师也是相熟的,不如就互相称呼名讳,少师夫人以为如何?” 白苏暗自掂量一下,两人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都有差距的,怎么着也轮不到她称呼丞相夫人的名讳,便道,“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也是素钦佩的长者,夫人快别折煞我了,我是白氏闺名素,夫人唤名讳即可。” “那我便唤你阿素可好?”丞相夫人笑盈盈的问道。 “好,随夫人喜好便是。”白苏接下这一句,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心想也不能随便拍马屁,夸丞相夫人年轻美貌固然好,但是不能胡乱夸,毕竟她与城下差那么多岁数,万一要是个填房,岂不是惹人不快? “素女?您便是太学师云博士?”那月白曲裾的娇娇却忽然插口道。 丞相夫人道,“瞧我这记性,都忘记给阿素介绍府中几个娇娇了。”她从月白曲裾的娇娇开始介绍起,“这是阿妩。” 然后依次是,“阿房,阿寐,阿馨,阿悦。” 丞相夫人的手呈四指并拢状,有一半拢在袖中,指人的时候,也并不指到那人身上,只是示意一下具体的方向。婆主事在教导白苏礼节之时,曾告诉她,这是士族的礼节,可见,这位夫人果然是出自书香门第。 白苏欠身一一见过,随即敛眸掩起笑意,也不知这张丞相是怎么给女儿取的名字,这阿妩若是加个“女”字,岂不成舞女了? 白苏思量了一下,觉得觉得时下恐怕都知道“舞姬”却不知“舞女”,既然人家都唤了十几年,白苏也就随大流,答道,“妩女竟是听过我的呢,不胜荣幸。” 张妩曾在秋棠诗会上一睹白苏的风采,心中甚慕,回来之后便样样都学着白苏,白苏喜欢穿冷色的衣服,她便将衣物全换成月白(浅蓝)、浅青,青色,白苏擅长茶道,她便专攻茶道,总之一切以白苏为榜样,立誓成为白苏第二。 对于张妩这种行为,白苏心中很不喜,没有人喜欢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盗版。 “妩甚慕师云风姿呢!”张妩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简直是与白苏如出一辙,她倒是学的全乎,连白苏喜欢自称“素”也照搬过去。 幸而白苏向来淡定,纵然心中再不悦,再惊讶,面上依旧是云卷云舒一般的微笑,声音如风过竹林,“娇娇谬赞了,夫人举止娴雅,才真真是风姿醉人呢!” 丞相夫人以袖掩唇,笑道,“阿素这张嘴真是会哄人开怀,怪不得少师如此疼爱呢。” 其他几名娇娇都只是笑,并不插话,张妩却忽然问道,“今晚城主大宴,不知夫人届时可会去?” “阿妩,你逾越了。”丞相夫人渐渐敛去笑容,声音有些严厉。 “无碍。”白苏弯了起来,恐怕这个少女心思可不简单,便决心试探一番,“我身子不甚好,向来懒得外出,不过夫君去赴宴,身边没个体己的人,我倒是不大放心。” 张妩被丞相夫人训斥,虽强作一副从容模样,眸中却隐隐带着恼意,是有些挂不住脸了。 白苏本猜测张妩模仿她,恐怕是因着喜欢顾连州,可是眼下她一时急切鲁莽,一时云淡风轻,奇怪的很,却寻不到一丝端倪,是自己想的多了?还是这张妩是名做戏的好手? 张妩连她的气质都能学个三四分,后者也不无可能,白苏心中暗暗警惕起来,若真是如此,可真要当心了。 丞相夫人倒是把交际好手,不用三五刻,便“阿素”“阿素”叫的亲热,多是询问白苏在太学的趣事,却并不曾打听隐私,白苏向来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于是一时也聊得欢快。 顾连州连着三四个月和白苏形影不离,乍一离开她一会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在园中的小书房翻了会书,便忍不住往这边来了,听着一屋子莺莺燕燕,他只好驻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5章 闲居作画 因着晚上还有宴会,丞相夫人也不便久留,坐了个把时辰便告辞了。 将将把丞相夫人送出门,方一转身,便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中,淡淡的苦涩茶香扑鼻而来,白苏伸手搂住他的腰,仰头道,“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应在书房吗?顾连州看起书来,可是废寝忘食的。 顾连州不明所以的哼哼一声,牵起白苏的手,往主屋走,“方才暗卫已经把袍服取来了,此处离城主府也不远,你便一起去吧。” 白苏怀着孩子,顾连州本不打算让她去,但近来石城各路势力纷至,如今身边只有六名暗卫,将白苏一个人留在府中,他也不能放下心。 到了厅中,白苏一眼便看见了,摆在几上的青色白鹤大袖,连同她的那件也在。 “夫君。”白苏见到这件大袖,心中惊讶多于欢喜,因为这件衣服总让她想到那晚,顾连州令人心碎的眼神。 顾连州见她黛眉微蹙,也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过去,但那些不愉快被白苏后来的情深意切冲淡不少,然而,对于白苏来说,却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加之她向来记忆力极佳,自然不可能忘怀。 “若是不喜欢,便令人收起来吧,我们便穿普通的袍服去。”顾连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白苏犹豫一下,笑道,“就穿这件吧,当初还有人穿着这件衣服背着我呢!可不能忘。” 顾连州轻轻一笑,“那就再背你一回。” 白苏看着他魅惑众生的形容,呆了一呆,嘟嚷道,“你开怀固然是好的......可我日日眼晕也不是个办法。” 顾连州看着她,不做声,只是菱唇似有若无的挂着一丝笑意。 “夫君,我给你画幅画吧?”他那样的温柔形容,让白苏忽然生出这个想法。 说到画,顾连州面上笑容一敛,沉声问道,“此事,我倒是要问问你。” 白苏心里一个咯噔,虽不知他要问的是什么,但看这个情形,也不能是好事。 顾连州在主座前跪坐下来,给白苏递了个眼神,让她凑近他坐下,白苏乖顺的在他右手边也跪坐下来,心中反复思虑,早前她可是做了不少有违礼教的事,但顾连州是因她提起画才兴师问罪,那多半就是陆离裸图之事了...... “同为夫说说,你是如何画出陆离裸/图?”顾连州好整以暇的靠在几侧,一双墨玉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果然如此,白苏一边思忖着措辞,一边道,“妾是......是曾见过一两回光裸上身的剑客,便将陆离的脸放上去......” 顾连州本不是欲问这个,但白苏不打自招,他便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胸口有一道疤?” 白苏腾地张大了眼,“真的有疤!”那道疤不过是白苏胡乱添上去的,听闻陆离身上果真有这么一道,也不由的惊奇,但她旋即想到自己还在受审,立刻摆正姿态,做出一副思过的模样,斩钉截铁的道,“是赵庆说的,在胸口那儿添条疤,更狂野。” 事实上,这都是白苏个人想法而已。 顾连州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道,“我原本想问的也并非此事,你若是想作画,尚京六公子岂不是更合适?莫要说你怕权势,你若是真怕,凭空捏造个美男子也不是难事。说罢,他何事把你得罪了?” “夫君,真乃神人也......” “拣重点说。”顾连州淡淡的打断她即将开始马屁。 白苏扁扁嘴,“当初你那姬妾不是跑了么,许是妾长的与俞姬有几分相类,他便非要捉我回去验证一番,但当时马车失控,妾在车中被摔得又吐了一回血,强撑着逃了,回府之后整整躺了数月......” 白苏写过不少书,虽然都是禁书,但她渲染故事的水平没话说,一时将这个过程说的凄凄惨惨戚戚,悲切动人,感人肺腑。 顾连州冷声道,“罢了,日后莫要再画那些秽乱东西。” “嗯。妾已经很久没有画了呢。”白苏笑眯眯的道,那形容,直是在说:来夸我呀,来夸我呀。 顾连州无奈一笑,“你不是要作画么。” 白苏知他这是同意了,欢欢喜喜的飘去内室,取来纸笔墨在几上摊平,“夫君,你不如去榻上躺着......” 顾连州一个淡漠冷冽的眼神扫过去,白苏后面要说的话生生被噎在嗓子里,果断改口道,“妾是怕夫君累着。” 原本她转的没有丝毫破绽,但顾连州一听那个“妾”字,便断定她心虚了。指不定,等他真去榻上躺着,她又会想着法子让他脱衣。 “不累。”顾连州说罢,正襟危坐,“画吧。” 白苏铺平纸,开始动手研墨。 顾连州眯着眼睛看着屋外那一棵绿油油的芭蕉树,不知不觉便有些出神了,北方正午的阳光炽白刺眼,映照在芭蕉树上反射出一片片白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但一片明亮和绿投到了顾连州清澈的墨玉眸中,令那一双墨玉眼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白苏抬眼的时候,诧异的从他眼中看见一丝莫名的情绪,被他很好压抑着的,偶尔不小心泄露的情绪。 还容不得她多想,顾连州已经收回神,转向她道,“愣着作甚,开始吧。” 他的眼底一如往常的平静淡漠,这一层假面伴随他十余年,即便如今他比平时多了许多情绪,然而一旦遇到棘手的事,他便会下意识的掩藏,依旧不露丝毫端倪。 白苏心中有数,摊开纸,将毛笔沾饱墨,看了他一眼,开始下笔。 其实,即便顾连州不坐在此处,白苏也依旧能画出他的模样,只不过,喜欢如此平静而温馨的时刻。 有顾连州陪伴的这些时日,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的令白苏有一点恍惚。 “夫君,你心中有事?”白苏一手拢住袖子,翩然行笔。 顾连州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白苏,只见她跪坐在几前,微微垂着头,乌黑如缎的发丝拢在身后,结成一个堕马髻,髻上别着一根白玉簪子,一袭浅青色的曲裾,将她的身段勾勒的极好。 白苏的脖子纤长,从脖子到下颚部分的曲线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优雅如鹤,挺翘的鼻子,以及半掩在发丝下宛若黑蝶翅的长睫,眼微垂,含着一汪秋泓。 她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夫君,若是有烦心事不妨说与我听,我是你的妻,不止是需要你庇护的妻,也是能为你分忧的妻。” 当初顾连州对她说:我是你的夫主,是你的天,不止是需要你仰望的天,也是能庇护你的天。 白苏这如今,算是对他这句话的应答了。 说完这句,白苏目光从他微抿的菱唇上一扫而过,然后埋头继续作画。 她正勾勒他的衣领处时,只听那清贵略带暗哑的声音道,“素儿,你这身子弱,你当知道,产子困难。” 白苏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左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声音也显得柔和之极,“原来夫君是忧心我呢,妫芷曾说过,待我产子时,她会助我,妫芷的医术不会有问题的。” 顾连州口中有些发涩,他的妇人啊,明明聪明的过分,却一而再的在自己人这里栽跟斗,先是十一,又是妫芷,幸而妫芷是善意的欺骗,但即便这个善意的欺骗,最终也是会她心碎。 “素儿,许多时候,任何人都不如自己可靠。”顾连州提醒道。 白苏知道顾连州是提醒她,妫芷的话也许并不可信,但她与妫芷是经过患难的,况且妫芷也没有理由害她,想了想,白苏便以为是顾连州充斥着阴谋的童年阴影,遂蹭到他身侧,道,“日后有我伴着你。”转而又阴阴的道,“当然你想的话,还有许多妇人可以伴着你。” 顾连州无奈的拍拍她的脑袋,“快去画,晚间还有宴。” 吧唧一声,白苏在他颊上偷吃一口,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顾连州现在对她的恶劣行为,已经极为淡定了,仍旧端然而坐,连个受惊的神情也无。 此处没有彩墨,单是行云流水一般的线条,便已将顾连州七分出尘,三分淡漠勾勒出来,尤其是那双墨玉眼,用了现代画法,在整张画中,最为出彩。 “好了!”白苏吹着画上的墨迹。 顾连州起身绕到她身后,垂头看着画上的人衣袂飘飘,一双墨玉眼微微眯起,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似是在沉思。 顾连州心中也诧异白苏竟能将人的特点抓的如此精准,以往那些画师画出来的人像,能有三分相似已是不易,心下一动,抬手在右侧空白之处题下一行字。 白苏以为他要写首应景的诗,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笔尖,那字,力透纸背,劲峭凌厉之中沉稳雄厚。 待他放下笔,白苏才反应过来,那一行字写的竟是:雍二十六年 ,五月辛未,爱妻着画以为念,顾德均。 爱妻,白苏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为了这个词,也为了此情此景。 白苏接过笔,“顾德均”三个字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她写的是——白苏。 顾连州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片刻,却不曾问什么,只将她打横抱起来,朗声吩咐,“备热水。” ************* 和氏璧!!!某今儿一上来居然看见一块和氏璧,谁告诉我是不是眼花了。。。。。。。 咳咳,谢谢昨日倾城同学,也谢谢投各种票票的童鞋,某袖近几日事情颇多,有些疲乏,故而一直也没有给大家惊喜,多谢大伙不离不弃的支持某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6章 大宴暗潮(1) 借着沐浴的名头,两人又闹了一番才出来。 互相帮衬着换上了华服,青底白鹤,顾连州淡漠之余突显贵气,一张清风朗月般的容颜,越发令人移不开眼,而白苏依旧是那淡若浮云的形容,闲适洒脱,有如隐世的仙子。 顾连州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怔忡,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今日“白苏”二字令他心中越发的想保住这个孩子,白苏如今这模样,便如流云,他伸出手去,能感受的到她,却永远抓不住,顾连州潜意识中觉得,只要有了孩子,她便不会是如此形容。 用了些点心之后,天色已经擦黑,两人便相携登上了马车。 白苏喜欢参加这种大宴,这出自她喜欢八卦的本性,但一般喜欢八卦之人,大约都不太想被别人八卦,而显然,她站在顾连州身边,如此高调的出场,想不被人注意,除非一屋子全瞎了。 马车在石城的街道上平稳的行驶着,石城多产巨石,街道上的路被磨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竟是比尚京的街道还要平坦,所以,车内虽然不及尚京的马车华丽,却也感觉不到颠簸。 石城本就不大,不过几盏茶的时间,便已然到了城主府门外。 石城的城主府建在半山腰上,那山不高,却全是石头,城主府是从半山腰雕砌出来,楼阁殿宇全部都是石头所建,外围的围墙建的很高,为了宾客能看清府邸所在,院墙上和阶梯两侧都点了许多火把,从山下看来,俨然是一个城堡。 四周已经停了几十辆马车,随后三三两两的马车驶了过来。 如此情形,想来他们来的已经不算早了,却也不晚。 顾连州一向很会掐算时间,他不喜欢参加宴会,所以便挑个最迟的时间来,这个时间还需得不能失了礼。 看着高耸的阶梯,顾连州道,“恐怕,为夫今日真得再背你一回了。” 白苏豪气干云的摆摆手,顾连州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她道,“此处甚是有趣,夫君抱我到最上边几层的时候,放我下来,我也想自己爬一爬。” “好。”顾连州勾起唇角,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白苏凑在他耳边道,“你看,你抱着我,就比背着我有面子多了。” 顾连州余光扫过周围的人,他们面上的震惊,他再熟悉不过,仅仅是被他容色所慑,并无多少惊讶。 顾连州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素儿,你重了。” 白苏怔了怔,还没来的说话,便听闻下面有人疾呼,“顾少师!顾少师!” 顾连州驻足,转身向下看时,白苏同时也看见呼喊的那人,一袭白色广袖袍子,头戴纶巾,随着他一路狂奔,那纶巾随着头发乱舞,但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太狂放,脚下的台阶是一级一级的跨,且脚后跟定然是与台阶持平,不会只踩一半,也不会多往里头踩半寸。 看的白苏感叹不已。 待到这人终于跑到他们跟前,白苏这才看清,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长了一张国字脸,下颚蓄着三寸美须,乌黑油亮,便如他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和两条黑浓的眉毛。 白苏暗中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这人张的实在忠义。 简项先是飞快的理了理自己的仪容,这才给顾连州做了个揖,“让少师久候了,简项有罪。” “边走边说吧。”顾连州淡淡的转过身,继续向上走去。 简项看了白苏一眼,神情略有些不满,忍不住直言道劝道,“少师乃是我大雍的圣人,怎可大庭广众之下,抱一妇人行路?” 他这意思是,你是大雍的脸面,你大庭广众下抱着妇人,有辱颜面,可不仅是你的家务事。 “在下夫人有孕在身,不敢置血脉于不顾。”顾连州漠然回应。 简项面上尴尬,红一阵白一阵,人家是怕大子有闪失,这他能说什么? 白苏曾耳闻这简项为人古板,又耿直,没想到竟耿直成这样,明知道身负使命,须得讨好巴结顾连州,却依旧这么耿直。 眼看着距离大门只有十余个阶梯,白苏甚是贤惠的柔声道,“简大人说的是,夫君怕也累了,快放妾下来。” 顾连州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却是依言将她放了下来。 白苏朝简项裣衽为礼,“妾一时疏忽,竟累得夫君声名受损,多亏简大人出言提醒,妾在此谢过。” 简项连忙侧开身子,心中顿时对白苏看法一转,觉得此妇不愧是顾少师看中的,果然懂礼,忙虚扶一下道,“惭愧惭愧!项当不起夫人大礼。” 白苏听得消息,简项现在为顾风华府上的长史,顾风华如今雄踞北方,除了尚京附近,其余皆被他所占,所以他府上的长史身份算是极高的了。 短短的一小段路,白苏总算是领教到了顾连州寡言地步,基本上只有简项一个人在说,他只时不时的“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从始至终,顾连州除了礼节必须的客套话之外,他竟是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言语。 而简项似乎也了解顾连州的沉默寡言,虽感觉上有些尴尬,却也不曾放在心上。 到了大门前,顾连州和简项递上帖子,立刻便有仆从过来引路。 城主府很大,至少比从下面看起来要大的多,穿过了五六条回廊,才看见宴厅的灯火。 宴厅前面是一大片荷花池,时已五月,虽无花,但荷叶已亭亭如盖,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婆娑婀娜,微凉的风里带着淡淡荷香,却是一处美景。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石头,寥寥无几的花草都是盆栽,乍然出现这么个荷花池,白苏便觉得比平时更加美上几倍。 奴仆引着三人穿过一座廊桥,便到了荷花池中央宴厅。 白苏对这院子的建筑颇为新奇,她前世见过许多例子的园林,却独独没有看过此类,因着建这样的府邸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也极少。 顾连州携着白苏迈进屋内时,乍然一静,然后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打招呼。 因着宴上有各个霸主的信使,他们自然是不会忘了自家主子交代的事情,来了石城三五日,竟是连顾少师的面都没见着,如今终于看见真人了,哪能不争先恐后,顷刻间竟是把老实巴交的简项给挤到一边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7章 大宴暗潮(2) 众人挤得正热闹时,只闻门口有人道,“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啊!” 当下,一群人纷纷散开,恭敬的对着门口作揖,“见过丞相大人!” 张丞相笑呵呵的道,“诸位不必拘礼,老夫刚到石城便受城主之邀,不过是过来凑凑热闹。” 石城城主那鹏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广袖大袍,长相儒雅俊逸,他才与顾连州打了招呼,见张丞相来了,连忙应了过去。 一群人心底无不暗骂,张丞相和稀泥竟然能和到北疆来了,有他在场,他们还怎么好拉拢顾少师呢?但转而一想,尚京一乱,这头老狐狸就立刻卷铺盖逃之夭夭,说不定也有另投别主的意思,若是能将他拉拢住,肯定也是大功一件!况且拉拢顾少师的难度一点也不比拉拢张丞相低。 众人这么想着,不由得纷纷抬眼去看张丞相,这一看之下,顿时有些傻眼了。 ——张丞相身后一名二八佳人,居然也是一袭青色白鹤大袖曲裾,虽略有不同,但这娇娇,与顾连州身侧的白苏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有三四分相类,让人不多想都难。 顾连州向来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怒火,快的无人察觉,但白苏却能感受的到他细微的变化。 张丞相自然也看见了,但他全作不知,上前与顾连州寒暄。 张妩垂眸敛目盯着自己的脚尖,却也发现了厅中气氛不同,飞快的抬眸看了一眼,顾连州和白苏的青色白鹤大袖实在是太耀眼,她第一眼便看见了,一张巴掌大的俏脸唰的一红,而后是一片雪白。 收回眼神的时候,恰好迎上丞相夫人淡淡的一瞥,那眼眸中的怒火与鄙夷,令她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这下丢脸的可不指她一个人!这件白鹤大袖甚是有名,尚京无人不知顾连州宠爱师云,还曾经与她着同样的袍服,张妩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这件衣服,其心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如果白苏和顾连州不穿此裳,除了顾连州外,应当也不会有多少人刻意提起此事。 张妩原本以为白苏不会来,更没有料到顾连州和白苏会同时穿着这件衣服前来赴宴,所以才穿了这件衣服,定然能够吸引顾连州的注意,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这么巧就给碰上了。 众人也都存了巴结张丞相的心思,所以只有片刻的幸灾乐祸,立刻便敛了心神,全当此事不存在。 男人们都入了席,聚作一堆讨论时事,妇人们便被另置一席,丞相夫人过来同白苏打招呼,张妩和张氏几名娇娇也都跟了过来,其他夫人娇娇见有好戏可看,也佯装过来与白苏打招呼,凑了过来。 张妩惨白着一张小脸,却硬是要装着云淡风轻,白苏也不屑与她计较,况且顾连州对张丞相的建议态度不明确,白苏也不好随便得罪丞相夫人,便给了她几分薄面,浅浅笑着与她聊了起来。 众人一见没什么好看的,正欲散去,却忽闻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咦,两位姐姐的衣服是一个样子呢!” 登时,众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但是无论欢喜还是忧心,清一色的带着八卦的神情。 白苏眸光微转,落在声音来处,那位身着樱桃色曲裾的娇娇似乎刚从门口进来,身材高挑匀称,但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显得极为稚嫩,约莫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皮肤白皙,眼眶深凹,鼻梁高挺,颇有异国风情。 “这位是......”丞相夫人心中自然猜到少女的身份,但她须得把话题扯开了,所以带着温和的笑意询问她。 那少女灿然一笑,两颊带着深深的梨涡,“我叫那吉,我父亲是城主,平素哥哥们都叫我阿吉,我见夫人和蔼的很,夫人也叫我阿吉可好?” 那吉不仅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反而欲和丞相夫人攀上了交情,白苏拢着袖子,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这那吉究竟是天真活泼,还是城府极深,还有待观察。 丞相夫人笑意盈盈的上前拉住那吉的手,夸赞道,“娇娇真是好模样,俊俏的也与别的娇娇不同,嘴巴又甜,真是教人一见便喜欢。” 很少人能对丞相夫人的和蔼起反感,那吉歪头问道,“夫人是谁?” “娇娇,这是丞相夫人呢!”那吉身后的侍婢小声提醒道。 那吉一听如此,连忙裣衽为礼,丞相夫人扶起她,携着她的手走到最上首的座位去,众位夫人娇娇也都依次落座。 白苏的身份仅在丞相夫人之下,便顺着丞相夫人左手跪坐下来,而丞相家的娇娇则是坐在丞相夫人身后一排。 那吉转头好奇的看了看白苏,又看了看张妩,明眸中满是疑惑,终于还是没忍住,向白苏欠了欠身,询问道,“娇娇是?” 因着白苏年龄不过十六岁,又不喜欢高髻,便梳着简单的堕马髻,令那吉一时有些迷惑,丞相家的娇娇都坐在第二排了,任是她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着白苏是谁。 白苏抿唇一笑,隔花笼雾的眼眸看向那吉,声若风过竹林,沙沙细雨,“素可不是娇娇了呢!我的夫君是顾连州顾少师。” “呀!”那吉惊呼一声,“就是雍国第一美男子的顾少师?” 她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咯咯笑了起来,一名浅绛色曲裾的妇人笑道,“阿吉可真是天真可爱,雍国除了连州公子,还能有哪个顾少师呢?” 那吉点点头,嗔道,“你那夫君可是把静女的人和魂儿全勾走了呢!害我一个人无聊的很,可巧的是又来了这么多娇娇,我可欢喜的很。阿吉也很喜欢顾夫人,夫人气度高华,阿吉以往可从未见过,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么?” 静女,是凌氏追着顾连州到尚京的娇娇,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是被白苏三两句话便吓住了,恐怕如今还深陷相思呢! 白苏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那吉又高看了几分,她这活泼似也是真活泼,但又聪明的很,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哪些是旁人喜欢听的,哪些又是旁人最忌讳的,一会儿功夫,竟将一群人都逗的前仰后合。 那边男人们时不时的朝这里瞟过来,有几个使者心中暗道失策,怎么没有把自家夫人也带来,这边走顾连州的路子走不通,可以迂回一点,从他夫人入手,自古以来,枕边的温柔风可是最有力的风啊! 而携了夫人、姬妾来的信使,一边乐和着,一边给她们使眼色,令自家夫人、姬妾赶紧上去套近乎,甭管少师夫人,还是丞相夫人,可都是极有用的! 白苏一时忙的不可开交,一群人过来给她敬酒,酒樽中的是沙枣酒,满是沙枣的酸甜味道,白苏不知,又因近来有些害喜,甚喜欢酸味,便也不曾排斥。 事实上,这沙枣酒的酒精度数极低,喝一些也没什么,但那一波又一拨的敬酒,着实令人吃不消,即便白苏每次都只是轻轻的抿一小口,几轮下来,面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使得她的容色,美艳了五六分。 那吉呆呆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玉颜,寻不到丝毫瑕疵,且越看,越是觉得她美丽不可方物。 顾连州坐在丞相的下首,余光一直留意着白苏,见她渐渐露了颜色,这边不少男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吉,我不能再喝了,我先前没想到这竟是酒,已喝了不少,若是醉了可就要出丑了。”白苏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屁股,她第一回醉酒,可是被顾连州打了屁股呢,而且这回怀着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多喝。 “怎么会出丑呢,夫人,你现在可令阿吉都移不开眼了。”那吉从未见过一个人红脸和平时颜色差距如此之大的,心中甚是好奇。 白苏有些燥热,在筹光交错中,隐隐有些头昏,便道,“我出去吹吹风,片刻就回。” 说罢也不管那些劝酒的人,提起裙摆落荒而逃,便就是她提着裙摆小跑的模样,令许多一直关注她的人都看痴了。 张妩轻轻咬着唇,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一个人怎么能连这么狼狈的动作,都做的如此可爱洒脱? 顾连州看见白苏奔了出去,心微微一紧,便想跟着出去看看,然而被那些使者缠着脱不开身,只能强压下起伏的情绪,保持着漠然而又疏离的姿态,寻机会脱身。 白苏也并未走远,只在殿前荷花池上的廊桥上吹风,吹着吹着,便一阵作呕,急忙伏在栏杆上吐了几口酸水,但方才直起身,又是一阵干呕。 之前白苏的妊娠反应一直都不是很明显,主要表现为嗜睡,只偶尔有想吐的时候,想来是今日饮了沙枣酒,有些刺激身子了。 “娇娇小心!” 白苏正伏在栏杆上呕吐,身后陡然被人搂着,连拖带拽的抱离了栏杆,一个华丽的旋转,身子向后一仰,腰却被人紧紧箍住。 原本就晕乎乎的白苏只觉的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才堪堪抬起头,瞧见了那个多管闲事的混蛋。 他身着暗金色大袍,墨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同色的纶上镶着一块祖母绿,五官很深邃,眼窝深凹,鼻梁高挺,看着与那吉有几分相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8章 我想要.你,同我困觉 而那混蛋此刻正呆呆傻傻的看着白苏,他惊奇于怀中的纤细与柔软,留恋方才她发丝拂过的一缕馨香,然后恍恍惚惚之间,只见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缓缓抬起来,在明亮的灯笼光下,隔花掩雾的眸子含嗔带怒,盈着一汪秋水,真真动人心魄。 “放开我!”白苏平稳的声音隐含怒气,有着一种令人不得不服从的气魄。 混蛋连忙松开手,白苏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娇娇如何想不开?”混蛋神情甚为关切的问道。 白苏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我方才不过是醉酒呕吐,若真是想不开,岂会不辞劳苦跑到城主府跳这巴掌大的小池子!但不管如何,公子的心意我受了。” 说着,白苏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往旁边一站,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您好走,不送。 “在下那月。”混蛋走了两步,又忙退回来,“娇娇叫什么?” 白苏扑哧一笑,“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那年?” 那年那月,嗯,这石城城主确实有才。 那月却没听懂白苏的调笑,认真的摇着头道,“在下没有是长子,上无兄长。”旋即又锲而不舍的询问道,“娇娇姓甚名谁?” “妾身是顾白氏。”白苏浅浅一笑,答道。 那月神情呆了呆,反复咀嚼这“顾白氏”三个字,这明显是冠上了夫姓的,而且姬妾是没有资格冠上夫主的姓氏,只有正妻才有资格。 既是正妻,除非被休弃或者守寡,否则,他决然是没有机会了...... “原是已经嫁了人的,既是嫁了人,又如何教我遇见!”那月这一声感叹,实是悲痛欲绝,摧人心肝。 他用袖子拭了拭眼中的泪花,戚戚然的望了白苏一眼,萧瑟离去。 白苏傻傻的盯着他的背影,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有这么悲痛吗?为啥这么悲痛? 看着那个凄凉到摇摇欲坠的背影,最终下定一个结论,这厮乃是一个天生的琼瑶剧男二。因着琼剧男一喜欢咆哮,只有男二才有可能在无声中被自己个儿虐死。 “不出片刻,竟又瞧上旁的美少年了!”忽而,一声个磁性犹如胸腔共振的声音乍然打断白苏乱七八糟的思绪,连同酒意也被驱散了几分。 白苏一转眼,顿时愣住,此时的陆离并没有穿他的玄色铠甲,而是身着一袭广袖黑袍,外袍罩了件直领大背,宽大的领口纹着铜色回云纹,腰间束着宽宽的衣带,将那蜂腰曲线勾勒的简洁有力,这一袭黑袍,衬着他蜜色皮肤的俊颜和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愈发犹如沼泽,在灯笼摇晃的光下下,明灭不定,仿佛只需瞧一眼就会深陷。 “真不曾见过你这般妇人!”陆离话中带着露骨的讥讽。 白苏一听便来气,半点欣赏美色的心情也无,拢着袖子,睨着他,神色一派平和,淡淡的评价道,“陆将军倒还真是有几分姿色的,也怨不得尚京的权贵、娇娇都心心念的惦记着您,素也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俗人,看见稍有姿色的,自然要多瞧上几眼,更何况是赫赫有名的陆大将军。” 陆离倏地欺身上前,幽黑的眸子中满是杀气,闪电般得将白苏逼到一根柱子旁,“就凭你这句话,我便可以一掌拍死你!” 白苏心头一跳,心中暗叹失态,不知怎的,她一看见陆离一副拽的万儿八千杀气逼人的模样,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每失控。 “陆将军您消消气,妾身是见将军英姿逼人,羡慕嫉妒恨,羡慕嫉妒恨......”白苏伸出小手,抚着他胸口,给他顺顺气。 连带着占点小便宜,但是入手结实的手感,令她微微一惊,顿时忘记了初衷,连连摸了几把,心中啧道:真是与我家夫君不相上下。 想到夫君,白苏立刻神情一凛,连忙收回手,做出一副有夫之妇的贤良模样,抬头看着陆离,讪讪笑了几声,看他一时呆怔,连忙从他手底下钻了出来。 陆离看着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白苏瞬息三变的表情,犹如狡狐一般的形容,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且就在方才,白苏小手抚上陆离胸口之时,他浑身都已经僵住了,只觉得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直奔小腹冲去,胸口残留她小手柔柔的抚摸,陆离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滚动几下,急急收起手,咬紧牙关,腮上的肌肉鼓起。 “白.....白素。”陆离磁性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忽然蒙上一层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加之他第一次唤白苏的名字,有些生涩的感觉,竟让白苏心跳漏了一拍。 “我......”陆离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我,我想要你,同我困觉吧!” 白苏嘴角狠狠一抽,心道:方才心脏肯定是抽了,才会不正常。 陆离如狼一般的目光,坚毅中带着渴求。 在尚京,像他这种明明白白的求欢是很寻常的事情,但这,仅仅限于未出嫁的娇娇,还有姬妾,对别人的妻子提出这种要求,无疑是放荡的行为,是不道德的,被人所鄙视的。 白苏神色微敛,“陆将军不可妄言,素是顾连州的妻,你怎可如此莽撞?” 陆离剑眉之间皱成一个川字,“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你怎么会是他的妻?便是你死后,也入不了他家的宗祠。” 白苏呆了呆,垂眸看着自己衣角上的白鹤,花瓣似的唇,抿成一条线。 “你,你且问问他吧,若是他不愿行嫁娶仪式,我愿娶你,即便你肚子里怀了他的种。”陆离抛下这句话,与她擦肩而过。 一个未嫁,一个未娶。这句话狠狠的敲在了白苏的心上,她没有嫁娶仪式,也没有洞房花烛,甚至,顾连州也不曾说过娶她的话......不过,他唤过她夫人,他是承认了她的,这便足够了,入不入他家宗祠,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白苏自我安慰着,但生同寝,死不能同穴,却令白苏心里隐隐有些惶惶然。 顾连州负手站在桥的另一头,皱眉看着陆离向他走来,两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见礼,旋即无甚表情的擦肩。 顾连州登上廊桥,看着那个娇小瘦弱的背影,风扬起她罩在衣袍上的轻纱,飘然欲飞,顾连州喉头一紧,急促的唤了声,“素儿。” ******* 怕标题太露骨,又被审核,其实这是很纯洁的一章,某不想太冤枉,于是把睡觉,改成了困觉,要是再被审核,我去撞南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9章 妫芷的药 求订阅,求粉红,求日常票,求围观,什么都求!! **************************************** “夫君。”白苏转过身来的时候,已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连州瞧着她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声音微有些暗哑,对她伸手道,“近前来。” 在这样的廊桥之上,灯火昏黄,映照着顾连州俊美无铸的容颜,白苏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 顾连州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拽入怀中,抚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轻斥道,“有孕在身还喝酒!” “那东西酸酸甜甜,我哪里知道那是酒,待我知道时,已经有些晕了。”白苏边嘟嚷边隔着衣料用脸颊蹭着他结实的胸口。 顾连州冷哼道,“为夫和陆离比如何?” 白苏动作一顿,方才她摸陆离时,顾连州便已经在了?那么他是否也听到了陆离说的话呢? 然而顾连州却不曾提起此事,他那一句冷哼在没有得到白苏的辩解时,也不了了之了,似乎原本就不曾想问罪。 “你去与诸位夫人告辞吧,我们回家。”顾连州将她带到宴厅的门前,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径自进了殿中。 那月幽怨的目光越过顾连州,瞧向白苏,那形容,就仿佛白苏欠了他天大的情债一般,看的白苏狠狠打了个哆嗦,不禁想,石城城主一家,敢情都不是一般人。 “顾夫人,我见你有些醉了,不如去我房中歇息片刻可好?”那吉见白苏进门,快步迎了上来,不由分说的抓住白苏的手,“恰好丞相府中的几位娇娇也一起去呢。” 白苏眉间轻蹙,她不大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当然,她看得入眼的美男子除外。不过至今为止,让她看着入眼的却只有顾连州和陆离,虽则看着宁温也赏心悦目,但出于之前身体上的残留反应,白苏每每看见宁温,都觉得莫名的思恋,诡异之极,于她来说,宁温就是一株罂粟,尝不得。 “娇娇!”白苏被那吉拉着,纤弱的身子迫不得已的往前跑,有些踉跄,不由提高了声音。 那吉顿住脚步,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迷惑的望着白苏。 “娇娇好意,素心领了,但眼下身子不适,不便久留,这就与诸位夫人、娇娇告辞,先行回府了。”白苏将手从那吉手中抽离,向她微微颔首,往一众妇人那边去了。 妇人们聚在一处,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从衣着服饰到胭脂水粉,无一遗漏,因着近年来石城战火纷飞,商人也都跑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只能空谈。 往往难以得到的东西,人潜意识里便认为那是好东西,一群妇人聊的兴高采烈,而那些信使夫人们,送礼也送的甚是欢快。 以至于白苏原本以为要费些功夫的道别,三言两语便了结。 那吉委屈的扁着粉嫩的小嘴,看着白苏朝众人欠身,然后转身朝门外去。 就在那吉准备回到席上时,忽然瞧见一袭青衣白鹤大袍宛如皎洁明月般的男子向门外走去,他一出门便牵住了白苏的手,虽是神情淡漠,但依旧无减他的俊美。 那吉眨了眨眼睛,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个男子的容颜,芳心骤然被打乱。 那吉一直忙着她父亲交代的事情,没有空隙去注意男宾客,而且厅中立着薄绡屏风,那吉对顾连州好奇,悄悄瞟了一眼,这飞快的一眼只能让她知道那是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却没想到竟是俊美到如此地步! 这一视之下,那吉全然明白了向来心高气傲的静女,怎的会被连州公子勾了魂,那吉咬唇,忍下想追上去再瞧瞧的冲动。 她,定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白苏与顾连州携手而行,余光瞥见那吉,轻笑着对他道,“又有个美人儿被夫君美色所惑了呢!” 顾连州勾了勾唇角,眼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接她的话茬。 静静的走到大门,顾连州将她抱着下山去。 夜风轻拂,有些凉意,吹的青衣白鹤翩然若飞,月光皎皎如水,映照出一对仙姿卓然的璧人。 走至半山腰上时,顾连州忽然道,“再过一个月,我便要去尚京,我已命暗卫去通知你纳兰府上的剑客过来保护你,你想呆在石城还是去姜国,都可以。” 半山腰上甚是空旷,全是巨石,一眼能望到天边,在此处讲些私话绝无被偷听的可能。 白苏猛然抬头,看着他眉目疏朗,心中却堵闷的厉害。 “你走吧,我带着你儿子去嫁人。”白苏赌气道。 如果白苏还如平时那般冷静,应当是用尽手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又要面临生死未卜的分别,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淡然以对。 “陆离的话,你当真听进去了?”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紧绷,旋即又道,“我会先禀明族中,待战事稍定,便补给你一个嫁娶仪式,如今...如今先欠着可好。” “嗯。”白苏闷闷的应了一声。 作为一个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人,顾连州能够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全然是因着对白苏有情。可白苏也没有到了被他的宠爱冲昏头脑的地步,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要求他事事都都询问自己的意见,这样只会令顾连州觉得她得寸进尺,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就不信,千里寻夫的追去尚京,他还能把她赶走不成? 顾连州看着白苏弯弯的眼睛,淡淡道,“莫要胡思乱想,素儿,我并非不想与你商量此事,但你身子向来不好,我这一回,只在尚京停留三四个月,待到局势稍一明朗,有张丞相在朝野遍布的脉络,我自然便功成身退了。若到时候带着你,不便疾行,我们恐怕都脱不了身。” 白苏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同她解释这些。 白苏以为他会选择助顾风华成就霸业,若是如此,他在尚京至少也得耽搁一两年,甚至五年十年都可能,所以才会想着偷偷跟着他返回尚京。 可听顾连州这意思,显见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你选择救太子?”白苏问道。 顾连州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知我者,夫人也。” 说罢也不容她再问,三两步的跨下石阶,白苏见四处都是马车和车夫,自是不好张口再问。 登上马车后,白苏窝在顾连州怀中,暖暖的,加之她宴上饮了不少沙枣酒,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顾连州抚着白苏已经显怀的肚子,有些出神。 如果,再不下手,等孩子再大点,就不能流了。 回到府中,顾连州将白苏放在榻上,见她睡的熟,便去了后园。 夜凉如水,月光下的草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有些光滑的叶片上反射出莹亮的光华,后园的时间宛如静止了一般,只有顾连州缓步走在石板小径上,脚步发出的“沙沙”声响。 “你来了。”妫芷冰凉的声音浸润在夜色中,浑然一体,彷如天地间亘古存在的声音。 顾连州嗯了一声,然后便不再做声,静默中只闻“咻”的一声,有一物向他袭来。 顾连州抬手轻而易举的接到那一物,在面前摊开手掌,看见了手中冰凉的物什——是一个黑褐色的小陶瓶,就如白苏手中所有的瓶子一般大小,一般色泽。 妫芷清冷的声音道,“流掉腹中骨肉,无论如何都会伤到元气,但此药温和,只需修养半月便能恢复如初。” 顾连州将小瓶紧紧握在手中,直到染上自己的体温。 妫芷的身影出现在亭子中,月光下的白肤在黑袍的映衬中,显得冷冽无比,“我虽厌倦巫道,但上天赋予了巫命,我须得遵守游戏规则。且巫盟之事,被承受巫命的一方若是知晓,只有弊没有利,若是她心有杂念,身体便会锁不住巫命,一旦如此,我便是再渡命给她,也是无用。” 顾连州淡淡应声。 “若是舍不得,便留下那孩子。”妫芷虽然冷面,却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生命于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用它留住那个孩子,很好。” 顾连州墨玉眸子明暗不定的闪了闪,这件事情,既然不能摆在白苏面前让她去选,那么,便由他决定吧。 待他再抬眼时,亭中已经空无一人,顾连州对着亭子做了个长揖,转身回去。 他因心绪不宁,便在园中坐了一会儿,回到寝房时,白苏坐在几前握着毛笔,垂眸思考,一个侍婢正拿着棉帕子给她绞着湿漉漉的头发。 那侍婢见到顾连州进来,立刻放下手上的活,便要行礼,却被顾连州挥手制止,遣下侍婢,他接过帕子,继续给她绞干头发。 白苏一旦投入思考某件事情,便难以发现周遭的变化,因此从始至终都不曾发觉,身后已经易了人。 顾连州一边用帕子揉着头发,一边举头看着她面前的纸,上面竟是精细的画着一个府邸的布局,顾连州略懂《易经》,自是能看出这宅子十分符合阴阳循环、相辅相成又生生不息的原理,而且结构精巧,光是看着画,便能想象出实物定然是美轮美奂。 白苏的笔停留在一处边角,那里有个湖泊,与湖泊相连的一条河流从府内通过,无论圈不圈进院子,都不好做院中的护卫,万一有刺客精通水性,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潜进府中。 “你何不在此处再建一宅?”顾连州抽出她手中的笔,笔杆在纸上敲了一个位置。 白苏吓了一跳,嗔道,“夫君,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过,顾连州指的那处却恰好解决了白苏的顾虑,遂一转身,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举着那张纸道,“这是我早先在姜国盖的宅子,平素也无需顾虑安全问题,但我既然去了,恐怕别有用心之人,会打大子的主意,要小心防范才是。” “嗯,你思虑的甚是。”顾连州也不甚担心白苏,因为她向来知道如何用手段保住性命,再加上数百剑客,没有人能伤害她分毫。 两人又就着这张图纸,又探讨了一会儿,顾连州在造房建屋方面不如白苏专业,他不知怎样把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建造的精美,但在防御方面,却很是厉害。 两人聊在兴头上,白苏又画了几幅迷宫图,打算弄在府邸周围。而顾连州果然不负所望,将这几幅迷宫图改的甚是复杂,在简单的回形和漩涡形上又演变了许多种,惹的白苏两眼冒星星,既是崇拜,又是眼晕。 “夫君,真乃神人也!”白苏端着几张纸,用目光在走迷宫,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晃着晕晕的脑袋,叹了口气道,“真不愧是我夫君!” 顾连州微微一笑,任由白苏一个人在这里走迷宫,唤人备上热水,径自脱衣准备沐浴。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白苏便将那几个迷宫走通了,然后开始一一标注,写上种迷宫的树种,还有怎样才能令这迷宫看起来更加缭乱。 虽然这么缩小看起来都如此费力气,相信等这迷宫建起了,恐怕普通人能困死在里面一辈子。 “我日后要多多想出这种游戏,然后夫君再加修饰,日后等我们儿子出来,就教他玩。”白苏刚刚标注完一张,仰头冲着屏风里面的顾连州道。 但她抬头那一瞬,隐隐约看见顾连州手中拿着一物,似乎是在出神,心中不由纳罕,便起身朝里面去。 她跑到屏风边,倏然探出脑袋,双眼弯成两道下玄月,却见顾连州正笑意盈盈的瞧着她。 “夫君,我要和你一起洗。”白苏边说着,边已经开始脱衣服。 顾连州眸光微闪,道,“你不是已经洗过了么。” “我方才就洗了头,还没洗澡呢!”话音未落,她已经脱的只剩下肚兜,刺溜溜的爬进浴桶。 顾连州微微蹙眉,“日后莫要做如此危险的举动,万一摔着怎么办?” 白苏点头如捣蒜,然后八爪鱼一样的巴了上来,酥/胸在顾连州的胸前轻轻磨蹭着,隔着绸缎的肚兜,软软滑滑,令他胸口着火。 白苏平时动作都是迟迟缓缓的,为何方才会忽然动如脱兔,顾连州心中明了,暗道自己大意,同时,脚下踩着的瓶子微微向桶边一勾,避免被白苏踩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0章 夫君,你举了? 顾连州六识敏锐,当白苏站起身来时,他便已经发现了,但想要准确的塞进袖袋里而不被白苏发现,实在很冒险。妫芷的药瓶瓶口都封的很好,并不会因触水化开,他便索性将药瓶沉入水底,用脚踩住。 白苏用脚在桶底踩了踩,一无所获,不由扁扁嘴道,“藏的真严实,我想看看。” 顾连州别过头,往自己身上撩着水,不理她。 白苏见他这般孩子气的动作,立刻便如一直被狗尾巴草逗着的小猫,凑上去吹他的脖子。 顾连州脖子怕痒,一旦如此,不出一会儿便会全身瘫软。顾连州碍着白苏有孕在身,不好强硬的将她拉开,只好一边忍着笑,一边道,“素儿,小心肚子。给你看,给你看!” 白苏听闻他松口,这才住嘴,看着顾连州伸手进水中掏出一个黑色小陶瓶,他知道白苏虽然识得草药也知道它们的功效,却辨不出制成药水或药丸的成分。 “这是什么?妫芷的药?”白苏好奇的看着那个黑褐色的小陶瓶,只有妫芷有这种变态的嗜好,喜欢把什么药都装在一模一样的瓶子里。但她旋即想到,顾连州怎么会有妫芷的药,急忙道,“夫君,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连州从她手中拿回药瓶,伸手放到屏风上的袖袋中,淡淡道,“只是我拿来补身子的药。” 白苏瞪大眼睛,目光移向他的下身,隔着水,能隐隐看见他下半身,咽了咽口水,艰涩的道,“那么大个东西,敢情没有太大用处。” 她自顾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却没看见顾连州一张俊美无铸的脸由红转黑,兀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夫君,你放心,那个大力丸,乾阳汤什么的,不吃也罢,即便你一辈子不/举,我不会嫌弃你的。” 白苏向来过剩的想象力,顿时无限发挥,脑海中连前因后果都给想“明白”了,更甚至,把顾连州的内心挣扎也都想了几个版本出来。 “不/举?!”顾连州眯起眼睛,墨玉眸中显现出一丝危险的颜色。 “医书上说那个东西大的,就比较容易出现这种问题,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白苏搂着顾连州的腰,靠在他胸口,心想是不是他憋的太久了,伤了精元,才会出现不/举的状况? “啊。”白苏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书上说,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房事,算算时间她应当过了这个时期了,当下低头含上近在眼前的红果。 “你在做什么?”顾连州原本是黑着脸,准备教训他这满脑子秽乱的妇人,谁知她一个人神神叨叨半晌,竟忽然做出这等举动,他忍着体内的燥热,不禁有些担忧,他的妇人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夫君,书上说,怀孕过了三个月,便可以欢好。”白苏含含糊糊的嘟哝道,“但你这病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就算没有反应,也莫要着急。” 要知道,顾连州已经忍耐许久了,白苏这话恰好自投罗网,这也不能怨她浑,她因着禁书看的多了,下意识的便把男人吃的补药当成了那种药,书上还说了,男女之间很少有纯精神之恋,这关系到他们的幸福,尤其是像顾连州如此骄傲的男人,若是得了隐疾,怕是心中更加痛苦,白苏当然得着急。 顾连州看过白苏写的禁书,她想法也就不难猜测,由此可见,禁书难怪要被禁了,果然害人不浅。 但是,他喜欢...... 顾连州一只手猛的将白苏从腋下抱起,另一手扯下屏风上的宽袍,将两人裹在一起,大步走至榻前,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后,一个轻吻落在她鬓发间,也翻身上塌,双臂撑起自身的重量,免得自身重量压着她肚子。 他一双宛若沧海的墨玉眼顷刻间变成一片幽深的夜空,清贵的声音带着沙哑魅惑,吐息游移在白苏的耳廓和脖颈间,“告诉为夫,在哪本书上看见怀孕过了三个月便可以欢好?” 顾连州的眼神迷离,一举一动充满着无可抵挡的诱惑,因着他总是轻而易举的便能将白苏魅惑,便从未全力施为的去引诱她,顾连州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且实践能力忒好,这些日来,白苏用在他身上的招数,无需多想,便可信手拈来。 由他施展出来,与白苏的柔媚妖娆不同,充满力量的同时,怎一个祸国殃民了得! 再此等情况下,白苏觉得自己沉沦,一点也不丢人。 “嗯?回答我。”顾连州继续哄骗道。 “养生手册,孕妇篇。”白苏终于抵挡不住,从实招来。 顾连州微微皱眉,他本是含着春的眼眸,这一皱眉,恍如天地都暗淡下来,白苏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开他眉间的川字。 “何人所著,可信否?”顾连州这一句就直接是赤果果的确认她话中的可信度了。 顾连州虽博览群书,但大都是正经书籍,偶尔看两本传记、游记之类的打发时间,在男女之事上,他自己也知道,比不上白苏。 但白苏一时还未醒神,点头道,“可信,是很权威的书籍!” 权威二字,在时下指的是权利威势,并非白苏所理解的“使人信从的力量和威望”,但顾连州稍一想,便大概能理解是何意思。 遂已经将白苏的腿分开,让她夹着他的腰部,手上也不曾闲着,轻轻抚弄她的胸口的樱桃,却还继续套话,“何谓权威书籍?” 由于顾连州的动作十分舒缓,抚弄的白苏双眼迷离,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就像《诗》《书》《礼》《仪》一样。” 顾连州紧紧抱着她,将那物慢慢送入她身体。 因着久不曾欢好,疼痛猛然让白苏清醒了分,顾连州久久没有动,两人保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儿,白苏忽然道,“夫君,你举了?” 如顾连州这般淡定到非人境界的圣人,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多亏夫人你的功劳,举了!” —————————————————————— 莫要问我白苏这个聪明人怎么这章忽然会这么笨,谁说聪明人在这事儿上就不能犯点糊涂?? 额,好吧,某承认纯粹是个人的低级趣味~~~(未完待续) 第231章 你也是穿来的吗 顾连州的动作缓慢而温柔,即便他浑身因为隐忍而被汗水湿透,却始终不曾太过用力。 白苏在这样的磨蹭下软作一滩春水,瞧着顾连州紧绷的完美身子,和俊颜上极痛苦又欢愉的神情,那种煎熬绝不在他之下。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两人才一同从这中紧绷中解放,虚脱的两人躺在榻上无奈的相视一笑,虽是解放了,却犹如给一个饿了三天的人一口粥,救了命不假,离满足还远着,更别提酣畅淋漓了! 这还不如直接禁/欲。 五月一过,天气像是陡然间变暖了,石城像是从寒冬一下子跨越到了初夏,草长莺飞,院中原本还稀疏的枝叶,郁郁葱葱。 眼见着白苏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自从参加完石城城主的宴会,顾连州便闭门谢客,任何信使一概不见。 白苏极有先见之明的,在众位夫人还为来得及登门造访前,立刻称自己有孕在身,身体疲乏,不便见客,亦闭门谢客,专心陪伴夫君。 顾连州是拖延时间,等待时机,虽然闭门不出,但他比平时要忙的多,白苏却是闲的都长草了。 这个府邸原本是凌氏的别苑,有个书房,但存书不多,她和顾连州都属于一目十行的,那些书哪里够他们看。 顾连州有时忙的连用膳时间都没有,白苏也不去打扰他,恰好白苏的身子渐渐沉了,长时间跪坐,下身有些水肿,但又不能日日躺在榻上,所以便打算做几把摇椅。 白苏从前患心脏病时,便喜欢在医院的老榕树下的草坪上摆一张摇椅,盖上薄被,闭上眼睛晒太阳,或者天马行空的想事情。 那时病痛缠身,实在算不得什么享受,但此时想起来,白苏不禁心痒痒的。便立刻令小七去寻一个匠者过来。 小七是土生土长的石城人,自是知道哪家匠者还在石城之中,出去不一会儿便将人给领回来了。 “夫人。这是枋,是城里有名的匠者了。”小七垂首回禀。 枋的手艺纯熟,在石城内十分出名,只因年纪大了,跑不动路,逼不得已才留在石城内,倒是恰好成全了白苏。 白苏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拨花生,闻声抬头看去,在小七身侧有个佝偻的老人,一身灰色布衣,肩上背着装工具的篓子,许是常年在作坊里面做活,肤色比一般平民要白皙许多,满脸皱纹,额头上涨了几块老人斑,胡须雪白,衣着虽破旧,却干净得体。 这样的老人,令人心生好感,白苏拍拍手上的泥土,便欲起身。 小七极有眼力的上前扶着起她。 枋一直垂首而立,看见白苏的裙角,微微俯身道,“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白苏温和的道,然后从袖中掏出方才画好的图纸,递到枋的面前,“您看,是否可以做成此物?” 摇椅的制作对于熟练的工匠来说,其实并不算难,就算他没有做过,试个一两次也能弄出来。 枋双手接过图纸,待到看清上面的东西时,暗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白苏绘画水平极佳,画十分接近实物,即便枋不曾见过此物,也约莫能猜出它的功能。 “敢问夫人,这是榻?”枋抬头问道。 雍国连椅子都没有,最多就是小凳墩,白苏也不想过多解释,只道,“这是摇榻,同木马相类的东西。” “这不难做,做一个约莫要一日功夫。”枋道。 眼下在儿童玩具十分少的情形下,木马便已然存在了,也正因如此,白苏才敢放心大胆的请匠者前来,否则,这种群雄割据的局面,若要旁人以为她有匠师之才,那可要惹不少麻烦的。 白苏道,“嗯,您可以回去做,也可以留在府中,待做完再走。” 摇椅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属于极端的奢侈品,虽然价格不贵,但试想,在战火纷飞之中,谁又有白苏这样的闲情逸致,躺在摇椅上慢悠悠的享受呢! 枋毫无意外的选择在府中做活。 这个时候对于发明的版权是空前绝后的尊重,匠者偶尔也会帮匠师做物件,不用立什么生死状,他们也不会往外传,当然,兵器除外。 小七领着枋去了偏院,白苏撑着腰,往主厅里去。 顾连州长长的墨发并未绾起,只用苍色的帛带在背后松松结起,这副形容比平素少了几分刻板,多了一些随性和不羁,他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张小小的纸,眉头拧成一个小丘,菱唇微抿,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白苏站在门口,欣赏着他,这样的顾连州无疑是令人着迷的,白苏尤其爱他生气的模样,但模样虽是好看,后果却是严重了点,所以每每白苏都在惹他生气和卖乖之间痛苦挣扎。 顾连州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便看见了笑眯眯打量他的白苏,便揉碎纸条,向她伸出手,“怎么站着,近前来。” 白苏顺势坐到他腿上去,看一眼几上的碎纸,问道,“夫君要走了?” “嗯。”顾连州修长的大手抚着她的腹部,墨玉眼中渐渐盈上温情,他垂头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墨发散落在他颊边,映衬着他俊美无铸的容颜,令白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而顾连州全神贯注的听着她腹中的动静,忽然间楞了一下,旋即颊上激动的飞起一抹绯红,墨玉眼亮如星辰,清贵的声音竟有一丝颤抖,“他动了。” 他换了只耳朵贴上来,轻声道,“孩儿,我是你父亲。” 离的如此之近,白苏能看见他下眼睑的地方微微泛红。 看着此情此景,白苏被心底涌起的温暖感动,唇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是啊,这是他与她的孩儿,他是她孩子的父亲。 “夫君,你要常常同儿子说话,他能听得见。”白苏喜欢这样的感觉,便哄他继续对着肚子说话。 “是你想听,还是我孩儿想听?”顾连州一阵见血的道。 白苏扁扁嘴,要不要这么计较!脑海中正想着怎么继续匡他,却听那清贵的声音缓缓道,“孩儿,为父六七日之后便要离开些时日,在你出生之前定然会赶回来,为父不在这些时日,你定然要洁身自好,母亲教的东西定要敬而远之......” 白苏哼了一声,这是个什么话! 顾连州全然不顾白苏的不满,一脸认真严肃的道,“孩儿,你若听见为父的教诲,便动一动。” “呀!”白苏惊讶的瞪大眼睛,因为在顾连州说完这句话没一会儿,她当真感觉到了肚子被踢了一下,以往可从未有这么强烈的胎动啊! “是巧合!”白苏笃定道。 顾连州面上的笑容堪堪灿过日光,明亮到令人不敢直视,大手抚着白苏的肚子,连声音中都染上笑意,“我的孩儿,果然聪慧。” 时机将至,加之顾连州心情甚好,所以便让白苏说了几个想吃的菜谱,亲自下厨烹食去了。 对于白苏来说,正是求之不得,顾连州便是一个神奇的烹食器,只要把菜谱递过去,一会儿便有现成的食物,绝不会令人失望,纵然,这个烹食器架子大了点。 但现在白苏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肚子上,待顾连州一出去,立刻蜷起来,把脸尽量靠近肚子,伸头确定附近没有人,立刻悄悄对着肚子道,“你也是穿越来的么?你要也是穿越来的,动一动。” 白苏紧张的等了半晌,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她不死心的道,“穿就穿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实交代吧?” ....... 等了许久,依旧没有动静,白苏嘟哝道,“真不是穿越的?” 白苏对于孕妇的知识仅限于曾经看过的《养生手册》中一个短短的《孕妇篇》,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五六个月时,所有的婴儿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吧! 或许,真的只是凑巧。但白苏从怀孕到现在,孕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掰得过来,这还包括上回喝了酒的那次。 白苏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妫芷的巫命。 “夫人,那氏的娇娇来访。”小七在外面回禀道。 那氏的娇娇只有一个,便是城主的嫡女那吉,那个交游游刃有余的少女,虽则活泼伶俐,但白苏并不喜欢她。 白苏顿了顿道,“说我闭门谢客。” 那吉没有按照规矩事先递贴,也就怪不得她不客气的拒之门外了,毕竟这是自找的。 小七得了令,迈着小碎步哒哒哒的跑了出去,发辫在腰间荡来荡去,甚是活泼。 白苏欣赏罢了,刚刚低下头看几上的地图,又闻哒哒哒的声音跑了回来,白苏抬头,看见小七气喘吁吁的立于门外,她急急的喘息了两下,道,“娇娇说,她救了一名剑客,说是您的护卫,亲自送过来呢!” 白苏沉吟一声,心知估计是纳兰府的剑客遭袭了,心中微微一紧,道,“请她进来!” ———————— 又晚了一会~~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2章 谁的阴谋 不一会儿,一群人匆匆进了院子。 白苏站在主厅的台阶上,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吉,她一袭鲜艳的海棠红色的广袖曲裾华服,宽衣带束着纤细的腰肢,外面罩着一件蝉翼的薄纱,其上绣着金色的虞美人,梳了个娇俏可爱的垂髻,这一身既显得出几分女人的妩媚,又有少女的活泼灵动,当真是个不错的打扮。 白苏目光淡淡从她身上移到一旁几人抬着的剑客身上,那剑客浑身是血,身上用白布胡乱裹住,还不时有鲜血渗出,面上伤口的血液干涸,已经结痂。 “夫人。”那吉辨不出白苏喜怒,见她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剑客身上,以为她责怪自己没有帮他医治,忙解释道,“我大兄今早去狩猎时发现这剑客奄奄一息,便带回府了,但是几番拷问,他也不说出身份,最后,他恐怕也知道自己不行了,才道是您的剑客,说是有话要传,我便代替大兄将他送过来了。” 白苏微微一笑道,“多谢娇娇了,里面请。” 那吉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欢喜,正要随白苏进屋去,忽然顿足道,“那......这剑客......” 她话音未落,便见从主屋侧面的拱门中走出一袭黑衣,分明是看她缓步而行,但众人还未看见那人长相,一袭黑衣已经近在眼前,大袖卷起那名受伤的剑客,转身便走。 从始至终,众人都只看见黑衣白肤,却不曾看清形容,便是离得最近的那府几名剑客,也只瞧见一片青丝飞扬,和着淡淡的药香味,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冷意和压力。 “这.......这是......”那吉呆呆的盯着那个一袭黑衣消失的方向,瞪大眼睛。 白苏浅浅一笑,并不说明妫芷皇巫的身份,只道,“是我姐姐。娇娇,请进吧。” 那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了,呆呆的应了一声,跟着白苏走进厅中,待到跪坐下来,这才稍稍缓了缓。 “今日之事,真是多谢娇娇了,改日也定当上门拜谢令兄。”白苏纯属客套话,她只见过一回那月,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不是个正常人,还是敬而远之最好。 “夫人太客气了,我大兄这几日常常向我问起您呢。”那吉娇笑着道。 白苏心道,你说你家大兄打听别老婆作甚? 那吉说这话,似是毫无心机的天真之言,但无论如何,都是逾越了的。从那日宴上看来,那吉并非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少女,那么她这一番话,是有何目的?或者有何暗示? 此事白苏暂且搁下,她现在却是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我的剑客被人袭击,此事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还烦请娇娇给我讲讲详情。” 那吉眸中微微一闪,旋即遗憾道,“今日阿吉并不曾同大兄一同出去,在府中与父亲下棋,听闻大兄带来个剑客,一时好奇,便过去看看,待到问出这剑客身份,阿吉又急急忙忙的将人给送过来,并不知详情,不如夫人同我一起去府中问问我大兄,如何?” 那吉解释的一番话着实挑不出出什么毛病,顾连州闭门谢客,那月一个男人不便私下来找白苏,这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破绽就在于她这一身的装扮,听她的意思是,一直呆在家里,但这发髻,这一身华服,还有她面上精致的妆容,比之那日宴上要精细百倍,难不成这位娇娇只喜欢打扮给自家人看不成? 如果,那吉帮忙送来受伤剑客不是偶然,那么,是谁在暗中布局此事?又有什么目的? “娇娇也瞧见了,我这身子沉,出去不大稳便,此事回头我去问问那个受伤的剑客。”白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嗯。”那吉点点头。侍婢在她面前放下茶水点心,她拈起一块如意糕放入口中,状似无意的道,“不是阿吉乌鸦嘴,我看那剑客伤的那么重,恐怕......”白苏勾了勾唇角,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吉,“娇娇莫要担心,有我姐姐在,他便是死了,也能勾回魂来。” “咳!”那吉猛的一呛,连忙端起茶水将糕点送了下去。 “还不快给娇娇顺顺气!”白苏吩咐立在一旁的侍婢。 那侍婢才敢上前去帮那吉抚背顺气,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雪白的皮肤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甚是诱人,那吉掏出帕子拭了拭眼睫上沾的泪珠,这才微嗔道,“都怨夫人的糕点太美味了,惹得阿吉狼吞虎咽。” 白苏笑道,“娇娇喜欢,带些回去便是,待会儿可别再急了。” 这样虚假的相处,让白苏觉得疲惫不堪,不由得又怀念起了李婞,短短的几次接触,却是白苏难得放纵自己活泼性子的时刻,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就擅于虚与委蛇的少女,心中感叹,看起来同样爽利的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白苏心中不喜,即便得罪了她,对自己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虽没有直接下逐客令,却也摆出了恹恹的形容。 那吉自也是瞧见了的,可她费了这么大工夫,又精心装扮,就是为了让顾连州瞧见,如今却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哪里能甘心。于是眉宇间不自觉的便露出一股焦躁,却迟迟不告辞,反而东拉西扯的同白苏聊。 那吉很擅于交际应酬,讲的事儿倒也不无趣,白苏也就懒散的靠在几上听故事,反正她现也闲的很。 顾连州做菜一向很快,但他看见有女客来访,便没不曾出面,转去书房招固过来汇报张丞相这几日的动向,不出所料,张丞相似乎直接就成了陆离的幕僚,成日的往军营跑,估摸着是卖力的游说他占地为王。 陆离手上的兵力有大半是原来七王麾下,自然很多是死忠于七王的,但以陆离的威望和信誉,自然也有许多心甘情愿跟着他马革裹尸的。 若是陆离能占地为王,留下部分兵力,那么身在尚京的七王助力便减少,如此,太子一党才可能翻身,然而陆离并非是那么好说服的,不然张丞相他老人家千里迢迢拖家带口的,跑到北疆郊游不成! 一切事宜处理完之后,顾连州发现客人居然还未走,便就起身往主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3章 你还惦念他吗 那吉正说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只觉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她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一袭苍青宽袖大袍,墨发披散,只用帛带在背后拢起,阳光从在他周身布上一层耀眼白光,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便如上古的神祗一般,令人挪不开眼,亦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念。 顾连州冲那吉微微颔首,以示礼节,然后径自朝主座上的白苏走去。 衣摆生风,携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味,令那吉的心跳如雷鸣一般,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 “夫君。”白苏拽着他坐下,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城主家的娇娇。” 那吉一双大眼瞬也不瞬的盯着顾连州的脸,竟是忘记了行礼。 “娇娇!”白苏高声唤她。 那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裣衽为礼,“阿吉见过顾少师!” 顾连州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清贵的声音淡淡道,“内子之事劳娇娇费心费力,改日在下定当登门拜谢,内子怀有身孕,不便久坐,娇娇请回吧。” 顾连州这是明明白白的下逐客令,想装作不懂也不行。 但他这个“日后”,恐怕不知是猴年马月了。顾连州自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但也要看对什么人。 那吉甚是失落,但想到他说改日登门拜谢,心里才稍微好受了几分,为了给顾连州留下好印象,便起身施礼,娇美的面上绽开一抹自认最明朗的笑容,道,“是阿吉思虑不周,劳累夫人这么久,夫人竟也没嫌阿吉烦。那阿吉先告辞了!” “夫君,我去送送娇娇。”白苏挣扎着起身,当然她这挣扎,也是随便挣扎挣扎,并未真的打算去送那吉。 果然,那吉一听白苏如此说,忙道,“夫人身子不便,好生休息才是,令这个小婢送我出去即可。” 白苏从善如流的停止了动作,面上却甚是不好意思的笑道,“多谢娇娇美意,怠慢之处还望见谅,小七,快去送送娇娇。” 那吉走到门口,缓缓回头,雪肤花貌,秀发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棕红色,那吉的眼窝比一般人深邃,随着她的动作,光影在面上流转,形成了一种妖异的魅惑之感,她目光依依不舍的在顾连州面上盘桓一息,才转身随着小七出门。 白苏看着她那模样,哼哼一声,北疆的女子比尚京还有开放,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勾引她家夫君,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进了门,就不怕今日之事在白苏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苛责她?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她有恃无恐? 白苏转头看向顾连州,见他正饮茶,便道,“夫君,你帮我分析分析?” “自己想。”顾连州放下茶杯,淡淡瞧了她一眼。 白苏被他这个眼神瞥的浑身一凉,心觉得顾连州怎么像是有点怒气?但是回想起这几日种种,并无得罪他之处啊! “素儿......”顾连州第一次有些踟蹰。 白苏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奇,“何事?” “你心中,还惦念着宁温吗?”顾连州忽然问道,今日之事,他虽只得知零星,却也猜得出,袭击纳兰府剑客的幕后主使之人定然是宁温,至于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他猜不出,但笃定他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白苏。 因此,他不确定她的心思,实在难以安心,毕竟素女那么爱过宁温,当初顾风华死缠烂打的让他写那首《决绝词谏友》时,他心中也曾为这份真挚却凄凉的感情叹息。 “夫君,我心中,就装了一个人。”白苏心中好笑,原来他这感情白痴的夫君是吃醋了。 顾连州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水溅出几滴在几面上,眼眸敛了下去,不再看她。 白苏见他这样,心知他是误会了,蹭到他身侧,“还记得我说过,那日看见你在集市上纵马时的惊鸿一瞥么?我说,这么个俏郎君,我若是寻见了定让他与我生个儿子。后来我在福缘寺下再见你,便决心要跟你说道说道这个事,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寻个机会强了你......” 顾连州越听,唇角越是上扬,便是连白苏说出这么粗鲁的话,也全没有教训她。 “然后,从那之后,我便每日都想着要不要同你说,我觉得,若是让你知道了,你定不会让我把你的孩子带走,所以原本想让妫芷帮我给你下点药什么的......”白苏从前当真如此想过,她想在这个世界上寻找些寄托,便想有个孩子,自打看上顾连州之后,便成天想着怎么和他合伙生娃,然后再把孩子带走。 顾连州心中微微一紧,“为何要带着孩子走?” 白苏翻了个白眼,顺势靠在他腿上,“你那么高贵的身份,我不过是个商人庶女,给你做妾还得感天谢地,但我白苏宁为平民妻,不为王侯妾,我父亲将我献给你那日,若不是你给了我一句希望,我断然不会留下。” 顾连州当日说:世间从不缺品貌俱佳的女子,还是看你能令我疯狂到何等地步。说这句话时,恐怕是戏言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他如今甚是庆幸自己说了这句话。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从始至终,我这心里,便只有顾连州一个人。”白苏埋头在他腿上,声音闷闷的。 此白素,非白素。 她说这话,是明白顾连州定然已经猜出一些端倪,而且那日在画上落款的时候,写的是“白苏”而非“白素”,以他的绝顶聪明,定然不会以为她是写错了字。 “嗯。”顾连州唇角微微扬起,垂头轻啄白苏挺翘的鼻尖,吐息清冽,“我以为陆离不会这么快被说服,看来张丞相手段果然厉害,恐怕,这三四日我便要动身。” 顾连州的吻移到白苏柔软的唇上,贪婪的吮吸着,强悍的霸占她口中的领地,与她香舌交缠嘻戏,直到感觉白苏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他修长的大手抚着白苏微见凌乱的墨发,道,“那剑客独身一人遭袭,定然是车队派出来探路的斥候,既然他已然到了城外,纳兰府的剑客离得也不远了,我派固前去接应,约莫也就三日的功夫便可抵达,等到剑客都到了,我再动身。” 白苏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想到方才他提起宁温,心中将那吉说的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竟得到一个结果——石城城主有可能是宁温的人,或者那月是宁温的人! 看那吉的模样,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来找她,那么她也许不知道那个是纳兰府的剑客,却知道是白苏的剑客,这明显是有人告诉他们,而这世上知道白苏就是纳兰府主人的,除了顾连州便是宁温。七王也有可能猜得到,但他现在焦头烂额,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做这种小事。 白苏惊讶的看着顾连州俊美无铸的脸,这不到两个时辰,他竟然想了这么多事,做了这么事!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好在你是我夫君。”白苏叹道。 她如今也能略略猜到周瑜面对诸葛的心情,有些人长了一双洞悉世事的眼,与这种人交锋,不是不服他的才智,而是觉得气闷,孙猴子逃不出如来神掌的气闷! 侍婢见客人走了,便在门外问可需上食,顾连州便吩咐厨房将饭菜热了热,端了进来。但白苏想到顾连州不日便会离开,胃口也淡了,但在顾连州殷切的眼神下,还是吃了大半碗饭。 饭后,顾连州又趴在白苏肚子上跟他儿子说话,他平素话就少,所以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给他儿子讲课,讲的是《礼记》,直说的白苏昏昏欲睡。 这厢晚风和煦,喃喃私语,而宁国皇宫,注定有人不眠。 一袭月白大袍的男子倚靠在榻上,单手撑着头颅,如缎的墨发从白皙的指间倾泻,灯火铺在他身上,使得他周身散发出微黄的柔和光晕。 听完籍巫给他汇报的北疆之事后,温润如珠玉的声音淡淡吐出两个,“蠢物。” 若不是人人都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定然是一位他在说一件极为动人的事。 那月一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所做的事情,基本没有破绽,事情都坏在那个那吉身上,竟如此精心打扮,只为在顾连州眼前晃上一眼。 “这世间的妇人,也只有她和刘挚算得剔透,然而刘挚却不如她深情。”宁温喃喃自语。 刘挚是孝闵公主的闺名。 宁温知道孝闵公主倾慕他,但孝闵公主更愿意掌权,与其说她在乎刘氏皇族的天下,还不若说她是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利。往日口口声声的说为了刘氏皇族,不能与宁温双宿双飞,然而,天下一乱,第一个争权割地的却也是她,这个女子永远能压抑自己的感情,去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而白苏不同,她彷如逍遥于尘世之外,那份洒脱自在,令宁温为之向往,她偏又情深不铸,梦中每每出现她吐血倒下的那个眼神,都提醒宁温,他错过了怎样一份难得的感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4章 别离夕 偶尔,宁温也会想起宁秋,那个被众星捧月的昭德公主。 要说他心中对宁秋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同样是皇子皇女,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的,他的父王是个极宠子女的父亲,所以便是奴隶所生的皇子都能过的富足而舒适,只有他,从未被那人当做儿子。 这一切,都因为他有一个不洁的母亲,然而对于郝姬,宁温无论如何都怨恨不起来,她只是一个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妇人,而且,这个妇人用了一生的时间,把她所能谋求到的一切东西都留给了他。 呆怔了许久,宁温才又缓缓道,“她腹中孩子还在?” 籍巫嘎哑的声音答道,“还在,巫盟一事有颇多忌讳,即便顾少师知道巫盟之事,也不能让她知道,况且,顾少师应当不会亲手流掉自己的大子。” “五个月了吧。”宁温透彻如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温和的光华。 籍巫答道,“还有十三日满六个月。” 只要四个月......宁温缓缓闭上眼睛,素儿,只要四个月,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不是顾连州,而是,朕。 籍巫见他似是谁着了,怔怔的盯了一会儿他那张像极了郝姬的容颜,已经枯竭了多年的眼眶竟有一丝丝水迹。 夜风从窗子吹进来,拂起垂在殿中的白纱帐,微有些凉意。籍巫一挥手隔空将薄薄的寝被掀起,覆在了宁温身上,然后宛如夜中的魅影,静静掠出窗子。 这一夜,对于孤寂的人来说,显得尤其长,而对于即将分别之人,却短的直犹如弹指一瞬间。 天色才微亮,顾连州和白苏的寝房窗上发出几回“笃笃笃”的声响。 顾连州睁开眼,顿了一下,拿开白苏扒着他的手,那敲窗子的声音应是固发出的信号,怕是有急事禀报,另外,他还要趁机去见见陆离才行。 虽然,陆离似乎对白苏很有兴趣,但顾连州很了解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断不会强迫白苏做不愿意的事情,有他照拂,应当不会有闪失。 “夫君,不要走。”除了怀孕初的两三个月,白苏睡觉一向不死,顾连州稍微一点动静,她便就醒了,“夫君,我一个人睡着冷。”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慵懒而又带着平时不常有的娇柔,听起来像是撒娇一般,如同一只懒懒的小猫,甚是惹人怜爱。 顾连州转过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我片刻即回,就在厅中,你先躺一会儿。” 白苏点点头,她向来不是一个强求的人,即便心中觉得空落,却还是松了手,转身把被子蹭成一团,扒上去继续睡觉。 顾连州微微一笑,披上外衣,去了厅中。 厅和内室只有两层帘子,然而白苏听着顾连州的脚步声走出去,心里堵得厉害,便也睡不着了,索性抚着肚子发呆。 “主公,夜半传来消息,宁国停战了,李元拙和婆将军已经在返回尚京的途中!”固呼吸还未曾平复,显见是得了消息之后急急赶来。 顾连州垂眸思索,婆战义胆忠肝,对雍帝也是忠心耿耿,那忠心一点也不比自己的父亲政阳王少,而李元拙是李氏的嫡子,武皇后的亲侄子,从来都是太子一党。这看起来对太子有利无弊,可七王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对太子下杀手。 “主公!”固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催促一声。 顾连州微微皱眉,漠然道,“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出发。” 白苏抚着腹部的手一顿,心中的酸涩忽然一下子涌到眼睛里,在她不察觉的时候,不断有水珠溢出来。 这是白苏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哭,第一次,是看见十二被残挂在刑架上,她当时怒极攻心,被逼得掉了几滴泪水,而后,便再也哭不出来了,可如今眼中却像是决堤似的,心里的酸涩不断的涌上眼睛里,不断的流泪,止不住,擦不干。 顾连州进来后,便见着白苏哭的像只小花猫一样,头发都被她抬手擦泪时弄乱,有些还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甚是狼狈。 “素儿。”顾连州坐在塌沿上,将她搂入怀中,伸手从几上取过帕子给她拭眼泪,清贵的声音柔和的安慰道,“婆将军和李元拙知晓尚京情形,定然会快马加鞭赶回尚京勤王救驾,我此番去,只需保住太子性命,等到他们回来即可返回。” 他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白苏不是一般妇人,她恨恨的埋头在他怀中,将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胸口的衣襟上,闷声道,“你压根就没存着哄骗哄骗我的心思,七王是那么好想与的?太子的命是那么好保的?婆战和李元拙从南方返回尚京,就是一路跑死马也得一个多月,更何况还带着大军,这么久的时间,你在尚京有多危险!” 顾连州若是肯花一些心思骗她,定然是能够骗住这一时半刻的。 顾连州看着她那耍赖的样子,菱唇向上弯起,修长的手指一边帮她理着发丝,一边道,“我便是骗了你一时半刻又能如何,若是你日后发现我是骗了你的,岂不更加忧心?” “那你答应我,若是觉得太子救不得,也不可强救,想法子逃了便是。”白苏道。 白苏这个要求算是很高了,这时候的人对名声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顾连州虽不在乎权势地位,却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名声,否则他这个腹黑男,也不用十年如一日的扮演大圣人了。 这是时代洪流所趋,在这么时代要么就籍籍无名,要么就博得个好名声,臭名远扬之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在这样的洪流中,便如顾连州这般才智无双之人,也只能随波逐流,因为,他明白,想改变一个时代的枷锁,并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 “好。”顾连州道。 白苏掰过他的脸,盯着那双墨玉眼,“你要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答应你,定会惜命。”顾连州一字一句的道,他说完,也不等白苏接话,转而道,“你明日去见陆离,想办法让他留住忠于七王的人,不过他为人刚直,生性佩服忠义且有血性之人,不要妄想让他杀了那些人,只需要他留住十天半月即可。” 白苏也知道事关重大,慎重的应了之后,又忍不住散漫起来,摸着肚子叹道,“儿子,你母亲大人我,见到陆离那厮就两股战战,你可要保护母亲啊!”(未完待续) 第235章 与子成说 顾连州脱了鞋子上塌,拥着她躺下,道,“再睡一会儿吧。” 白苏盯着他山岳河川般的侧脸,“以后又要几个月都看不见你,我现在要将你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然后每天想一遍,给我们儿子看。” 顾连州转过脸,眼含笑意的与她对视,“素儿,待我回来时,我们成亲吧。” 白苏的呼吸一滞,心跳仿佛欲跳出胸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如此期待他这句话,以至于现在得偿夙愿,竟欢喜的发不出丝毫声音。 便是这么静静的相视许久,白苏忽然从塌上爬起来,在书架上寻了两张纸,挥笔写下两张字据,笑眯眯的递到顾连州面前,“夫君,把这个签了吧。” 顾连州微微挑眉,慵懒的靠在枕上,伸手接过那两张纸,因着写的急切,笔上的墨没有蘸匀,清俊的字迹带着许多枯笔飞白,竟是添了几分韵味。顾连州看了看两张纸的内容,写的是:死生挈阔,与子成说。下面落款是时间和白苏的名字。 顾连州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契约啊!”白苏挪上塌,耐心的给他解释道,“你方才说了,要娶我,但你万一反悔,那我岂非很受伤?你签下这份契约就决不可反悔,你要是反悔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以后每一个轮回都要爱上我,然后被我抛弃。” “歹毒。”顾连州哼了一声,打算置之不理。 这本就是玩闹之事,白苏也没有逼他,还是占便宜要紧,往后几个月可都占不到了。 柔软馨香的唇瓣轻轻覆上他的菱唇,起初是缠绵温柔,渐渐的却是有些疯狂了,丁香小舌主动探入他的口中,寻着他的舌猛烈的掠夺。 顾连州呼吸越来越重,最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手探入她的衣襟,抚上胸前丰满的玉兔,触手的柔软和细嫩令他忍耐濒临极限,他喘息道,“素儿,我要你。” “嗯。”白苏分明是一声正常的应答,却因气息不稳,而显得极为惑人,轻而易举的便将顾连州最后的防线打碎。 一室春光明媚,顾连州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并没有特别的疯狂的要她,只是轻轻的,一直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避免压到白苏。 “夫君。”舒缓缠绵的声音从白苏诱人的唇间逸出,销魂蚀骨。青丝在枕间铺开,妖娆蜿蜒,冰肌玉骨在蓝色锦缎的映衬下剔透到了极致,胸前原本淡如樱瓣的果实,在顾连州的唇舌间绽放成红梅,她身上的幽香竟是越发的浓而不腻。 这样极致妖冶的画面,伴随这一句缠绵悱恻的“夫君”直直闯入顾连州心底。 看着这样的白苏,令顾连州忍耐的有些痛苦,他很想放纵的占有她,然而,还要顾及她肚子里的小东西!一腔的火气无处可撒。即便到最后解放了一回,依旧是不满足。 顾连州大汗淋漓的躺在榻上,拥着白苏,在她鬓发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嗯。”白苏带着浓浓的鼻音哼了一声。 “昨日晚间,纳兰府的剑客已距离石城只有三十几里了,若是星夜兼程的话,许是今日午时便能到,一同随来的,还有你那几个婢女。”顾连州很了解白苏,知道十三她们的到来,或许会减去她心中些许离别之痛。 “真的?”白苏弯了眼,犹如一只窃喜的小狐狸。其实有妫芷在身边,她又怎么会不知剑客们还有多久到达?只是,既然他希望她开心,她便遂了他的愿。 “狐性!”顾连州垂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啄,也不知有没有看破她的假装。 “再睡一会吧。”顾连州顺着她的发丝,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发尾,声音带着微微沙哑。 白苏知道他是不想面对别离,白苏也不想,眸光如水从他面上滑过,缓缓闭上眼睛。 顾连州拥了她片刻,毫无预兆的在白苏睡穴上一点,起身穿上外套,举步要出去时,看见落在地上的两张纸,弯腰捡起。 微微一笑,走到几前,提笔在两张纸上分别都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写字之时分外认真,并不追求什么潇洒不羁,一笔一划,均如千斤,力透纸背。 写好之后,将其中一张用镇纸压住,另一张吹干折好揣进自己的怀中。 然往大步向外走去,走至帘子时,忽又顿住脚步,想要返回来,外面却响起了固的声音,“主公,可以出发了。” 顾连州到底还是折了回来,从柜子中寻出一把剪刀,捋起白苏一撮头发齐齐剪断,将它卷好用帕子包住,与那份契约书放到一起,最后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把被子掖好,疾步走了出去。 “走吧。”顾连州淡淡道。 固走在他身后,看着顾连州背影,他的墨发并未绾起,系住头发的帛带已然滑落到发尾。这个模样比平时更加俊逸潇洒,但是,顾连州从来都是一个守礼且有些刻板之人,绝不会以不整洁的面貌示人,他梳头极快,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如今这个模样,怕是心乱了。 走出侧门,顾连州翻身上马,帛带倏然滑落。 固连忙捡起帛带,连同一个斗笠一起递给顾连州,见他神情一如往常的淡漠高远,瞧不出丝毫破绽,若不是深深了解他为人处世的习惯,断不会看出他任何端倪。 顾连州伸手接过,胡乱绑起头发,将斗笠带上,一甩马缰,胯下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便如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 固连忙上马带人跟上。 天才微亮,路上除了一些早起做活的小商贩,并没有很多人,顾连州一人一骑,便如一阵清风,从街道上刮过,朦胧之中,人们根本不曾看清是什么人。 石城城门恰好刚刚开了一个缝隙,顾连州策马如闪电,眨眼之间闪了过去。 固在后头看着,不由赞叹,并非赞叹顾连州的驭马术高明,而是被他精准的计算所折服。顾连州即便到了城门口也不曾减缓马速,如果不是有心为之,如何能够如此恰巧在城门开一条缝时,这般洒脱的闪身出去! 顾连州出城之后,策马疾驰,片刻不曾缓下。 在斗笠之下的那张俊颜,神色淡漠,只有一双墨玉眼明暗不定。 疾驰了四五个时辰,他才将马速放缓,毕竟一直这样的速度,就是他受得了,这马也不见得能受的住。 日光大盛,已经有几分夏日的炙热,好在微风拂面,减去了不少焦躁之感。顾连州从袖中摸出一直黑褐色的小陶瓶,拔开瓶塞,瓶中的粉末在风中划出一道白色的线,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那日顾连州在屏风后,本已决心流掉孩子,然而,被白苏那么一打岔,他竟是有些犹豫,这一犹豫便是一个多月,随着白苏肚子渐渐长大,他再也下不去手了。 顾连州一向是个果决之人,如此艰难的抉择,令他备受煎熬,好在,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一旦选择一个方向,便会一路走到底,从来如此。 顾连州捏碎那小瓶,手探进怀中摸到那方包着白苏青丝的帕子,还有那张玩笑一般的契约书,淡漠的眸子中隐隐浮上一层温情。 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直到日上三竿,白苏才醒过来来,她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屋顶,过了许久才撑起身子。 她方才坐起,一撮整整齐齐的短发荡到额前,白苏看着这一撮短发怔了半晌,才沉沉叹道,“顾连州这个笨蛋!” 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她这么认为了。 顾连州当时心中怅然,又急着赶路,便拿着剪刀随便剪了一缕,谁知那一缕发正是白苏额前的,这下可好,这一撮扎也扎不进去,剪掉更不可能。 白苏下了榻,寻了剪刀来,坐在几前准备也把另外一边剪掉,这样看起来也对称些,刚刚坐下便瞥见几上用镇纸压在的契约书,白苏的名字后,工工整整的“顾德均”三个字。 白苏微微一笑,将那张纸捧起来看了又看,嘟哝道,“夫君也挺幼稚的嘛。”她原本以为,他那种古板的人,断然不会陪她胡闹的。 “夫人,您是醒了吗?”小七已经在外候了一上午,听见屋内有动静,连忙问道。 白苏将纸张收进贴身的荷包里,应了一声,“进来吧。” 小七推门进来,看见白苏放在几上的剪刀,问道,“夫人,您拿这个作甚?” “唔,快来,帮我把这边剪齐了。”白苏将剪刀塞进小七手中。 小七拿着剪刀,迟迟不下手,“夫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随便便损毁?” 白苏道,“尚京许多娇娇都剪出刘海,不也没人说什么?” 起初确实有许多娇娇剪不假,但被那些士族批判的体无完肤,那些娇娇也都再也不敢剪了。当初白苏也剪了个厚厚的刘海,但仅仅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两回,且他们都被她的瘦削和苍白所震惊,人都快要死了,谁还去批判她头发!是以,士族们对她尚算十分宽容的。 后来,贵族的娇娇们不屑跟一个商人庶女的风,反倒是街巷的少女们因崇拜素女,而开始蓄刘海,而士族们认为不过是乡间俗妇,便也没闲情去管她们。 小七抵不过白苏的威逼利诱,终于一咬牙便将那捋头发给剪了下来。 头发方落,外面侍婢禀报道,“夫人,陆将军来访。” ** 谢谢大家的打赏留言粉红日常票,你们的每一点支持都是袖子码字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236章 陆将军的关心 白苏本就要去见陆离,此刻他来了倒是正好,便道,“请陆将军厅中稍候。” 那侍婢领命下去,小七急急忙忙的帮白苏穿上襦裙,她现在肚子大了,平素在家中时都只着浴后穿的那种宽袍,但那毕竟男女有别,见男客不可穿的太过随意。 但恰巧白苏两侧的头发刚刚剪了一些,虽还是在身后窝成堕马髻,看起来却娇俏可爱,鹅黄色的襦裙宛如一朵雏菊般从胸部以下的地方散开,将白苏整个人衬得娇嫩欲滴,也看不出肚子,反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白苏对这一身装扮很是不满,尤其是对这个裙子的颜色,一般她只有勾引顾连州时,才会刻意穿上这么嫩的颜色,眼下穿起来,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自在。 小七却是连连赞道,“夫人这打扮可是比平时精神多了,也美艳多了。” 无奈厅中已经响起脚步声,里外只隔了两层帘子,如此情形,白苏总不能再换衣服,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小七撩开帘子,白苏出来时,正撞上陆离转身,他一身玄色铠甲,面上有些沧桑,似是有些日子不曾好好休息,他看见白苏,微微一怔,旋即剑眉一皱,满是嫌弃的道,“你怎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白苏一丝丝别扭顿时消失殆尽,也不理会他的话,只淡淡道,“将军请坐。” 陆离话一出口也有些懊悔,但他本就觉得白苏原来那种慵懒闲适、飘渺如云的模样挺好,忽的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实在忍不住关心了一下。 只不过,没人看出来这是关心而不是找茬。 “陆将军前来,所谓何事呢?”白苏虽也有事情求他,但不想太早巴结他,还是先把架子端一端。 陆离端起侍婢上来的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也将架子端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本将军来拿披风。” 披风?白苏不由有些心虚,那块披风至今还四分五裂的躺在箱子里呢...... 但即便如此,面上也绝对不能露怯,于是淡定的道,“哦,那披风是将军父亲的遗物,我自然是要精细一些补,打算在破的地方绣上一只雄鹰,正与将军合衬,只是如今我怀孕,每日不能太劳累,还需几日才能完成,届时,定然亲自将披风送还给将军。” 陆离心中隐隐欢喜,看来白苏心中也非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 也不是白苏故意夸下海口,她和陆离一向不对盘,她今日恐怕须得好生巴结着,哄的他大爷心里爽快了,才有可能继续听她下文。 果不其然,陆离爽快道,“好,那我回去等着。” 他方才起身,白苏忙唤道,“陆将军!且慢行!” “何事?”陆离扭头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坐回位置上,薄唇微抿,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与探究。 陆离的目光太有杀伤力,白苏小心肝暗暗一颤,谄媚的笑道,“陆将军,您温和点,小女子胆小如鼠,经不起您这杀气。” “哼,胆小如鼠?如此说来战场上那些被本将军吓破胆的,连渣都不是了!”陆离冷哼。能在他杀气之下还胆敢耍嘴皮子的,哪里能是胆小如鼠,分明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白苏可不知道陆离是如何想,她方才是认真的,全无开玩笑的意思。 白苏挥手令小七下去。 “将军。”白苏干咳了两声,讪笑道,“将军答应张丞相占地称王?” 陆离脸色一冷,杀气陡然迸发,如在胸腔共振的声音低沉冰冷,“你从哪里听说?” “不是听说,不是听说!”白苏连忙摆手道,见陆离面色似是有所缓和,才解释道,“不过是素的猜测,张丞相十年如一日的和稀泥,他老人家便是颐养天年也该寻个好地方,无端端的跑到石城来做什么,还不是冲着将军您的威名来的。” 白苏拍马屁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但她也没指望用马屁打动陆离。 “你倒是想的明白。”陆离虽是武将,却是个有头脑的武将,白苏说到此处,他便已经明白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张丞相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主,多有猜测也无可厚非,况且方才白苏只是一句询问,并未确定。 “说罢,你想做什么?”陆离向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磨磨唧唧。 至此,白苏倒也摸清了陆离几分脾性,恐怕她长篇大论的跟他分析利弊,他也不见得耐烦听,便索性单刀直入,“素想请将军晚一些时日称王,先留住忠于七王的将士。” 陆离瞬也不瞬的盯着白苏,狭长的双眸中的黑瞳深不见底,厅内安静的吓人,似乎连风吹进来时,都刻意放缓了速度,生怕惹这位浑身写满“生人勿近”的男人发飙。 直到白苏被他看的浑身寒毛竖起,这才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好。” “呃?”白苏甚是意外,她以为自己需要费不少口舌,却不想,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但转念一想,陆离与顾连州私交不错,卖他一个面子也是说的通,遂道,“多谢陆将军。” 说起来,白苏第一次见到顾连州时,他亲口说自己与陆离私交甚好,而街巷传闻,顾连州也是陆离在雍国唯一一个交情不错的人,可这二人十分怪异,平素也不常见一起饮酒作乐,甚至更不常聚在一处,见面时有时候也是微微颔首了事。 白苏不禁怀疑,他们的交情真的好吗? “很惊讶?”陆离薄唇抿,竟是咧开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 不可否认,陆离笑起来确实很豪放不羁,也甚是迷人,可白苏依然觉着,他还是充满杀气的时候最俊。 “那就好好把本将军的雄鹰绣好,三日之内,我要看到,否则我不保证自己能留住那些人。”陆离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一袭玄色铠甲,犹如战神。 敢情,他只是为了那件披风?看来陆离果然很重视那东西,白苏心中暗想要不要真的找人帮忙缝补,否则万一毁在她手里...... 陆离走到门前,忽然停住脚步,“我占下这北疆,若是哪日顾连州不要你了,尽管来我这里。” 顿了顿,又道,“我不强迫你和我睡。” 白苏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伟岸的背影,不禁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苏的记性向来不错,打从一开始有交集,他们便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应当不可能对自己有情吧?但若是没有情,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陆离的直率,却是把自幼博览禁书、理论经验丰富的白苏给难住了,这究竟算是个什么事儿? ******* 作者吐槽:囧,话说,陆大将军,乃能不能别这么总是直接,咱们委婉一点,含蓄一点不是很美好吗? 陆将军冷着脸道:本将军从来不玩阴的! 作者弱弱的接上一句:爱情里头玩阴不叫玩阴,叫婉约,这样才纠结,这样才虐,读者都喜欢看这个。 陆将军:别人喜不喜欢,有我什么事儿! 作者:不是,您看,小顾和小白两情相悦,您又这么坦白,宁温又这么沉得住气,一点也不纠结啊不纠结!!!大伙都不留言了,不给票了,呜呜呜!!! 陆将军冷喝一声:谁说他们两情相悦!!! 作者:那个.....重点不在那个上面......(是票票,是留言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7章 小班底来了 陆离今年已然二十又六,在他身边过的女人没十个也有八个,然而于他来说,女人不过是兴起时的玩物,无论长相多么动人心魄,只要底下的将士向他讨要,他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只要陪他睡觉的女人长相没有惨不忍睹,至于是谁,都无所谓,所以他从不会向哪个女人求欢,更别说两次了。 陆离头一回对一个女人产生欲望以外的感情,他甚至想,只要白苏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可以了,纵然每次都被气的半死,但他很享受与她相处的感觉。 “将军?”张丞相方从府中出来,便看见了站在顾府院墙外发呆的陆离。 陆离一袭玄色铠甲,在黄昏金红的光线下,便宛如旷野上的孤狼,显得苍凉而孤独,他转身冲张丞相叉手道,“见过丞相大人。” 张丞相笑呵呵的走过来,道,“无需多礼,国之将颓哪里还有什么丞相。” 张丞相一边笑,一边喟叹,令人觉得有种无奈之感。 此事本在预料之中,他却不愿为了卫国而努力。可以说,大雍有今日,张丞相“功不可没”,若非他成日的和稀泥,将所有矛盾都调和的妥妥当当,造就一个太平盛世的假象,雍帝也不会放松警惕。 “将军这几日疯狂的攻城略地,真是令老夫叹为观止!”张丞相没有丝毫夸张。 自从陆离决定要称王之后,便开始率军占地,未免打草惊蛇,陆离攻打的都是北魏领土,一个月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北魏十余个大城池,东到北地,南到新平,北至上郡,方圆数千里,委实令人咋舌。 张丞相抚须道,“此外,顾少师所为,实是令老夫心惊胆战。” “何意?”陆离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神速的攻下数千里领地,除了赖于自己的实力之外,还多亏了周边数十个小国的趁火打劫。 这些效果之前还是跟着北魏后面攻打大雍,趁机捞些好处,宁国一歇战,他们立刻又跟着陆离的大军去攻打北魏。 这些小国也不是傻子,自然没有胆子做两边得罪的蠢事,定然是有人说服他们,给他们指了一条又能占便宜,又有能活的路,而这个人,正是顾连州! “这么说,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包括您来劝我称王之事?”陆离道。 张丞相叹道,“何止这件事,他不仅料到我会劝你称王,也猜到风华公子、孝闵公主、七王和几位皇子会造反,也料到老夫会给你出主意,先攻打北魏,更料到宁温登基之后,会休战。所以才能提早拍纵横家去游说诸小国。” 陆离狭长的眼眸宛若幽潭,那个人啊,一直都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然而却从来都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纵使天下再乱,也于他没有半分干系,如若不是要保护白苏和她腹中的孩儿,或许他依旧会不言不语的看花品茶。 顾氏的兄弟无论是无心政事还是野心勃勃,仿佛都有观棋的爱好。 原来最厉害的并非是弈棋之人,而是观棋之人,他们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便能控制整个棋盘。 张丞相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笑道,“瞧我这个记性,竟让将军站着说话,老夫府邸在此,将军请进来坐坐吧,顺便商量日后之事。” 陆离拔起插在地面上的剑,道,“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方才入走至府门口,便看见一支车队由远而近,疾行过来。 张丞相和陆离都不约而同的驻足,那一行浩浩荡荡,数十辆马车,两百多剑客举止有度,绝非一般游侠儿组成的车队。 “那是......”张丞相认出为首那个竟是纳兰府的二把手婆七,眯起眼睛抚着胡须,沉吟道,“纳兰家主在顾府?” 若非如此,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纳兰府出动这样庞大的车队。 陆离知道此事瞒不住,但他私以为,白苏不瞒着他便是对他的信任,他虽不会帮她瞒着,但也不会主动拆穿。 “我们进去吧。”张丞相临转身之前,又看了一眼婆七,却定那车队是向顾府来的,便请陆离入府去叙话。 白苏曾让妫芷偷偷递信去给陆离,请他行个方便,夜半开开城门放纳兰府的剑客入城,结果换来一个令白苏气闷的答案——偷偷摸摸作甚,你且尽管大胆进来,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你纳兰修,我护着你便是。 白苏自然不会以为这个铁血将军是个没脑子的笨蛋,相反,陆离对于领军作战、军事谋略有超乎常人的天赋,白苏私以为,她和陆离的交情也没到他必须帮自己的地步,所以对于他的拒绝,愤怒的同时,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让车队光明正大的入城。 白苏也并非头脑发热,她知道陆离从来都不是一个放虚言的人,他的承诺重于性命,所以他说护着她,便真的会誓死护着她,这个大靠山,不用白不用。 而陆离拒绝白苏,一半是出于向来光明磊落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也是盼着白苏出事,否则他称王岂非白称了?陆离曾一度为自己产生如此龌龊的想法而自责,但每每想到白苏那副一瞬三变得嘴脸,又觉得自己这点心思着实不算什么。 此时,白苏正在侧院看枋做摇椅,看着快要成性的摇椅,不禁佩服枋的手艺,虽则有一张图纸,但能一日半便做出实物来,也着实不简单。 白苏这厢看的正投入,不曾察觉身后的脚步声。 香蓉、十二和二丫,疾步走进侧院,小七被两个剑客看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四个人在距离她身后四五丈远的地方不约而同的顿足,隔着这段距离,打量白苏。 明媚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榕树树冠,在白苏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她正侧对着她们,微微弯腰打量面前匠者手中摆弄的木块,从侧面看那张淡然若云的娇颜,比从前丰腴了些,着一袭淡青色的宽袍,头发松松挽在身后,额前齐齐的短发遮掩了大半容颜,只能看见挺翘的鼻子、优雅的下颚和颈部,就宛如以前她在成妆院那时。 十三泪水决堤而出,而十二早已耐不住,扬声唤道,“小姐!” 白苏僵了一下,迅速的回头,看见齐齐站在阳光下四个人,忽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斑驳的日光下,人人都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水光。 十二早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白苏伏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香蓉含笑带泪的缓步走上前来,拍拍十二道,“瞧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小姐可还怀着身孕呢!” 十二连忙跳开,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白苏凸出的肚子,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惊讶的道,“我说呢,方才奴婢抱着小姐时,还心道主把小姐养的太好了,竟胖了这么多!” 一句话,惹的满院子人都笑了起来。 白苏笑着握着她们的手,望向还远远站着的十三,十三连忙背过身去,用袖子拭去眼泪,然后带着和煦的笑容向白苏走了过来。 二丫有些害羞的跟在十三身后,一双明亮的大眼扑闪扑闪的瞧着着白苏,眉梢眼角都带着不尽的欢喜。 “小姐!”十三还是忍不住欢喜的掉了泪,手抚上白苏的肚子,欣慰道,“这就是奴婢们的小主子啊!小姐终于有了大子了!” 白苏扁扁嘴,哼哼唧唧的道,“十三你不想我,你看,十二就只看见我了,你就看见我这肚子。” 十三抬起头时,已是梨花带雨,她平静的拢着袖子,严肃道,“奴婢是关心小姐,才关心小主子,奴婢可没关心旁人肚子里的孩子。” “可不是,十三姐和香蓉姐自然一眼就看出小姐你怀孕了,奴婢和二丫却以为您是胖了。”十二插嘴道。 白苏上下打量二丫一眼,边打量便咂嘴。 二丫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小声唤了声,“小姐。” 白苏把二丫拽过来和十三站一起,打量了半晌转向十三道,“你确定二丫真是和你同父母的?不是捡来的?” 十三还未答话,二丫忙道,“真的,奴婢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那十三就是捡来的,你看,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白苏笃定道。 在二丫心中,白苏那就是天上的神,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由狐疑的看向十三,嘴唇动了动,看见十三黑着一张脸,终究是没敢问。 “小姐,您如今已是为母之人,还请自重才是!”十三黑着脸道。 十三对白苏屡教不改的性子已经彻底绝望了,于是将一腔关怀都放在了即将出生的小主子身上,可见教育这件事儿,果然是要从娃娃抓起。 小七看着树荫下的几人,不由呆了呆,她从前便觉得夫人平易近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可亲。 “小姐,医女呢,奴婢也想她了呢!”十二拽了拽白苏的袖子问道。 白苏笑道,“她那个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不知在哪儿呆着呢。”白苏向十二勾了勾手指,十二不明所以的凑近来,白苏道,“甭管她在哪儿,你去做出一桌菜来,她保证出现。” “对呀!”十二雀跃的道,“奴婢现在就去烹食。” 白苏对小七招手道,“小七,带十二去厨房,从今以后,十二便是厨房管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8章 原来医女是男子? 厨房原来的人对白苏这个决定有所不满,他们心想,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而已,再会做饭还能会过她们这些做了几十年的? 故而,一群人便想挫挫十二的锐气,也没人去帮十二打下手,均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但奈何,十二本就没有什么锐气,她平素也都一个人做饭,从不需要人打下手,在成妆院时因着只有四个侍婢,十二常常还需一边炒菜,一边烧火,虽说许久不用亲自烧火了,但这份功夫还没落下。 那一群等着看笑话的,透过窗纸看见十二利索的洗菜切菜,将它们分别整齐的放在盘中,然后开始手脚麻利一边烧火,一边炒菜,立刻便有人跑进屋里,接过柴火,“主事,奴帮您烧火。” 十二笑着点点头,于是越来越多人开始进来帮忙。 因为,当终于她们意识到,十二一个人便可以顶起厨房,而白苏却没有觉得她们多余时,便立刻不敢拿乔,该做什么的做什么。 显见,做法好不好,它于做了多少年是没多大关系的。 当十二的饭菜摆上厅中时,妫芷果然准时出现,一袭黑衣,神情依旧冷冽的坐在白苏右手边,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冷冽的气息都丝毫不曾改变,她坐在那儿,令人恍惚以为,时光是一直停驻在同一时刻的。 十二一进屋,便欢喜的扑到她身上,诉说别来之事,妫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的冰冷虽无丝毫松动,却也不曾把她推开。 一顿饭在十二的絮絮叨叨中欢快的度过时,月亮已经升起。 因着院中忽然多了两百余个剑客,本来就不大的小院忽然显得十分拥挤。 白苏十几日前让顾连州在这附近又买了个院子,那院子的并不比这凌氏别苑差,而且比此园还要大上数倍,正好容纳这许多人,只是白苏与顾连州在此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所以并不想搬离这里。 于是便让婆七领着大半的剑客住到那处去了,只留下三四十名剑客在此护卫。 因着有妫芷在,婆七便也就放心的过去了。 十三和香蓉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院中事务,白苏也不愿一个人带着,便令人搬了小塌放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看着她们里里外外的忙活。二丫给她揉着腿,十二则做了几样小点心,用木签子扎着喂给到她嘴里。 白苏对于这样的腐败生活甚是满意,因着见到十三她们的惊喜,以及舒适的生活,倒是将心底对顾连州的思念冲淡了几分,便就这么看着看着,竟是睡着了。 时已是夏,夜晚虽有些露水,却并不寒凉,反而微带凉意的风吹拂着,甚是惬意,因此十二便拿了个被子给白苏盖上,然后和二丫用小扇帮她驱蚊子。 十二正扇的用心,书上忽然掉下一物,唬的十二一个哆嗦,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黑线坠着一个黑褐色小陶瓶。 十二放下扇子歪头想了想,除了小姐以外也无人需要服药了,便了然的将小瓶子解了下来,让二丫准备了一碗水,自己则将瓶盖拔开,瓶子中立刻冒出一股浓烈的白烟,冷不防的喷了十二满脸。 这股白烟带着淡淡草木清新香气,絮状的缓缓散开,所过之处,蚊子纷纷掉落,且待絮状物消失之后,那股清新的味道一直不散,这周围也再无蚊子,十二惊奇的朝那空瓶子里望了又望。 白苏熟睡着,也无需两人伺候,因着十二自打受伤之后,有一只腿便不大灵便,所以二丫便去帮十三和香蓉跑跑腿。 十二则是跪坐在塌侧,仔细研究那个空的瓶子,实在不明白这么小的瓶子,居然能装得下那么多烟雾,整整覆盖了梧桐树下的所有地方呢! 因着十三带着二丫去了侧院安排剑客食宿,而香蓉则是在寝房中,把白苏平时习惯用的寝被凉席都换上,院子总便只剩下了一个研究瓶子的好奇少女,还有一个在榻上熟睡的孕妇。 所以当两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中时,除了隐在暗处的妫芷,并无人察觉。 其中一个黑影向前走了几步,那脚步声并不轻,十二以为是十三或香蓉回来了,听着脚步声渐近,却也没甚在意,只小声嘟嚷道,“这个东西很是有趣呢。” 那一袭黑衣,走近榻前,琉璃似的眸子流转着温润的光晕,深深的盯着白苏的睡颜,白皙的手指轻轻从她面颊上触过。 白苏蝶翅一般的睫毛微微一颤,轻哼了一声。 十二连忙放下瓶子转身看看白苏是不是醒了,然而先入眼的却是一袭黑袍,她目光向上时,眼睛陡然瞪大,眼前的男子,完美犹如仙人,分明是在微弱的灯火下,却宛如一颗夜明珠,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温润笑意,令人生顿生亲近之感,所谓颠倒众生,怕就是如此形容了! 十二呆呆看了半晌,才稍稍有些缓过神来,愣愣问道,“医女,你如何变成男子了?” 在十二的潜意识里,无敌医女是一直在暗中守护小姐的,有她在,断然不会让生人接近自家小姐,但此时此刻,这个一袭黑袍的绝色男子,既然不是主,又不是生人,那就八成是医女了! “啊,我晓得了,医女你原本就是男子,因着爱慕我家小姐,所以才化身女子接近小姐......”十二看多了白苏写的狗血剧,立刻笃定的编排起了妫芷暗恋白苏的种种过往,说着说着,不由踌躇道,“可是小姐如今已经怀有身孕......小姐她......但医女放心,我定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原来是男子!” 十二信誓旦旦的道。 她话音方落,树上陡然砸下一把植物的种子,紧接着便是妫芷冷冽道极致声音,“上梁不正下梁歪!” 十二原本是个很务实的姑娘,自从伺候白苏之后,便堕落了,全然被白苏龌龊而又过剩的想象力所传染,才导致如今这个乌龙。 顿了一下,树叶间的声音冷冷道,“看完了便快离开!” 这句话却是对宁温说的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9章 透水白 想了想,还是把加更弄在同一章里头了。 *** *** *** 白苏早在宁温的手触上她面颊时便醒了,她靠在榻上,怔怔的看着宁温,还倒自己是做了梦,直到妫芷冷冽的声音传来,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宁温,并非幻觉。 宁温唇角噙着一丝柔和的浅笑,微微垂头,墨发从背后垂过来,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那张泛着流光的容颜比之从前更加魅人心魄,一颦一笑无不绝代风华,除此之外,他身上又多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这种气度使他的俊美愈发的不真实。 恍如,这样完美的男人不是世间能够存在的。 “素儿。”他轻声唤道,声音依旧温润如水。 白苏不知不觉又涌上泪意,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令白苏感觉十分不妙,她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冲他浅浅一笑,“宁温公子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宁温公子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这样陌生的语气,令宁温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声音有些哽塞,顿了一下才道,“政阳城一别,半年未见,我闻故人有孕,特来看看。” 白苏直到感觉自己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了,才从榻上起来,对十二道,“去拿席来。” 十二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回屋内,取出两片席子,后又和香蓉抬出小几,上了几样茶点,才退到一侧恭立。她站的地方距离籍巫很近,不由好奇的偷偷打量他几眼。 籍巫形容干枯,犹如树皮,身子佝偻,整个人便如他嘎哑的声音一般,白雪般的发衬着这样一副形容,不仅没有仙风道骨的意思,反而有些诡异。 十二看着巫袍白发,手脚不禁抖了起来,她连忙收回眼神,便是在转眼的瞬间,诧异的从籍巫枯涩的眸子中看见一丝心疼。 是的,是心疼,十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目光落在湛然若仙的宁温身上。 “多谢你当日实言相告。”白苏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若不是宁温的提醒,若不是他放她离开,也许她就真的错过了顾连州。 “你知道,我是不想放你走的。”宁温垂眸看着面前在灯火中泛出盈盈水光的杯盏,这水光一直映到他眼眸,应到他心里,微有些酸苦。他便是含着这水波,抬眸灿然一笑,“而往事已矣,我曾欠过你的,怕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了。” 这般含着水光的一笑,直是教天地黯然,他目光落在白苏的肚子上,“我可以摸摸他吗?” 白苏怔了一下,旋即点点头。 宁温欢喜的笑容直达眼眸,那是真的欢喜,并非作假。他起身走过来,盘膝坐在白苏身侧,纤长的手轻轻摸着她已经很大的肚子。 “噫!”白苏低呼一声。 宁温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诧然道,“他动了吗?他能认得人了?” 白苏抚额,她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与自己一个好色性子,还在肚子里便能分辨美丑了,怀孕这些时日,也只有见到顾连州和宁温时才会动的欢快,白苏很难分辨,是不是因为自己见到这两人时心情不平稳,才导致婴儿不大舒适? 但无论如何,宁温是认定了这孩子比较待见他,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白苏手中,“既然我与他有缘,便将这个物件送给他做纪念吧。” 白苏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有鸡蛋大小,圆润自然,没有任何雕琢,只在一个边角处刻了两个极小的“扶风”二字,这玉的颜色是白色的,但是却有蓝色的光影闪动,宛若水波浮动,看着这玉,白苏不由想到宁温的眸子。 “这是......透水白?”白苏看过一些品玉的书籍,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实物,却也能根据它的形态特征分辨一二。 因这透水白太过特殊,虽是白玉却能透出水的影子,且这种极品的“透水白”玉性处土水之间,遇土则吸,遇水则净,极像隐士,进入尘世则以土自污,只有出入山水之间,才洗净一身泥土,变回自身。 这块玉,不仅能看见水光,并且时而波光潋滟,时而浪花翻涌,甚是神奇,恐怕是透水白的玉魄,玉之精魄。 如若真是如此,那已不是价值连城可以形容了。 宁温也不答话,兀自低头将耳朵凑近白苏的腹部,他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把耳朵贴上来,和煦如春风,令人无法起一丝排斥之感,白苏推开他的手顿住。 “这小东西倒是活泼的很。”宁温笑道。 “皇上,时辰不早了。”籍巫嘎哑的声音忽然介入。 宁温怔了一下,起身之际,仰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梧桐树,在尚京郊外那个院子里,也有一棵梧桐树呢!虽然仅仅只是一晚,仅仅只听她讲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但无疑,那故事是动人的,那一晚,也是他今生今世无法忘怀的。 宁温转身朝籍巫走去,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问道,“素儿,若我哪日还能来,你可否再给我讲个故事?” 白苏看着他的背影,竟应了一声,“好。” 纵然白苏常常在见到宁温时无法控制身体,但这一声应答,白苏却不知道究竟是身体的惯性,还是她出自本心的回答。 她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千里迢迢,只为见你一面,送你一块绝世之宝。”妫芷不止何时请无声息的出现在树下,清冷的声音道,“一个肃肃若松下风,一个濯濯如春柳月,一个烈烈似日当空。你倒是在这世上活的如鱼得水。” “说的是,我也不知哪辈子造的福祉,这一世才遇着他们。”白苏干干笑道。 妫芷甩袖坐在几前,“自古以来,倾国祸水,被他们惦记着也未必是好事,一国尚且在绝世姿容下倾颓,但愿你到时还能剩下点骨灰,我好为你招魂。” 白苏额上青筋跳了跳,盘腿在她对面坐下,“我说,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哪有你这样的!” 自从白苏第一回见到妫芷,她便毫不留情的下了病危通知,时至今日,除了上次在军营中时说过一两句柔和的话之外,便是句句带毒。 而事实上,白苏也知道妫芷不过是嘴毒罢了,也是提醒她莫要沉迷在美丽的表象之下,这份情,白苏心里是领了的。 十二很上道,见妫芷出现并且坐下,立刻去弄了几样她爱吃的点心端了上来。 而妫芷也没让她白做,抛了两只黑褐色的小陶瓶过去,十二欢欢喜喜的弄把一只弄开一条细缝,顿时有白烟冒了出来,她连忙捂上,揣在怀里。 白苏没有多大食欲,懒懒的爬上塌,四仰八叉的躺下,揪着脑袋前短短的刘海,心里有点空,这种空的感觉,渐渐令浑身都不大自在起来。 妫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若是有时间发呆,还不如想想三天后怎么交出陆离的披风。”她拈了一块海棠糕,嗯了一声,接着道,“还有披风上的雄鹰。” 白苏顿时什么胡思乱想的心情都没有了,一骨碌爬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我知你是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但你什么时候能用点有情有义的办法!” 妫芷怔了怔,接过十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睨着她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着万一,三日后你交不出披风,又被陆离整的半死不活,费事的还是我。” 白苏打了个哆嗦,虽然不是陆离故意折腾她,但是每次只要一见到他注定会残,曾经有过一个月内两次下不了榻的记录呢!那次整整修养了大半年才稍微好些。 “他总得对孕妇多照应点吧?”白苏不确定的道。 妫芷宛如一阵风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冷冽的声音道,“难说。” 白苏呆呆半晌,连忙招十二扶着她进屋里,见到正在整理的香蓉犹若亲人般得扑了上去,哀嚎道,“香蓉你可要救救我。” 白苏的四个侍婢中,只有香蓉刺绣还算不错,其他三个水平基本都在停留在缝衣服阶段,十三缝衣服针脚细密,结实又美观,但缝衣服缝的再好,她死活就是不会绣花,十二和二丫就更别提了,连缝衣服都勉勉强强。 香蓉听白苏把事情原委说了,笑道,“奴婢还道是什么大事呢,小姐你绣功可是尚京一等一的好,何须忧心?三天时间虽紧迫了点,奴婢和小姐一起绣还是能赶出来的。” 白苏脸都绿了,心道我要会绣花,还用的着这么上火吗。 “香蓉,可自打上了一回吊,就不大会绣花了。”白苏苦着脸道。 白苏其实可以说,自打上了吊后,便发誓再也不绣花了,毕竟素女曾经为宁温绣过许多小物,甚至在绣阁中那幅雄鹰展翅恐怕也是准备送给宁温的,她如此一说,香蓉定然会以为白苏因着情殇便不愿绣花了,却也能瞒过去。 然而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遮掩,纵使瞒着一辈子又能如何? 反正唯一知道她死过的医者已经被处死,这个身体是货真价实的白素,即使忽然不会绣花甚是奇怪,白苏还是照实话说了。 香蓉怔了一下,却也没有多问,但神情间亦有些着急,她稳了稳心神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小姐先休息吧,明日再想法子,还是养好身子要紧。” 白苏心想近来陆离态度似乎和蔼不少,就算真的绣不出来,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至于对一个孕妇出手吧?纵然,他好像真的很在意那件披风...... 躺上塌,白苏辗转反侧,脑海中一会儿是顾连州俊美无铸的容颜,一会儿是湛然若仙的宁温含笑相望,一会儿又是陆离一双如狼般的深邃眼眸,终于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白苏头脑昏昏沉沉的醒来。 她发现,有顾连州在的日子,虽然没有现在被伺候这么周到,但她很少做梦,每一觉都睡的香甜,更不用想着怎样去应对其他人,因为顾连州会将这一切处理的妥妥当当。 白苏抚着凸起的肚子,喃喃道,“儿子,你父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小姐,主昨天才走呢。”香蓉见白苏心心念念的样子,不由笑道。 白苏叹了一声,“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有好几个月了呢?”顿了顿,又撇撇嘴道,“他还是比较看重你,说什么在你出生前便会赶回来。” 香蓉知道白苏的习惯,醒了之后要躺在床上几刻才肯起来,便兀自在窗前支起绣架。 白苏听着香蓉乒乒乓乓的折腾,转眼看过去,一见那绣架,白苏顿时胆汁都涌到嘴里了,苦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香蓉,你一大早的就给我添堵。” 香蓉头也不回的继续弄支架,一边狠狠的砸着接口,一边道,“小姐,时间不多,要赶快才行,至少也要先准备着啊!” 淑女终于又发飙了!白苏叹道。 她翻身准备下榻,却见昨晚放在枕边的透水白里面居然有一丝丝浊物,心中一惊,连忙穿上木屐哒哒哒的跑了出去。 白苏这般形容,吓得香蓉将支架一扔,立刻追上去扶住她,急道,“小姐,你慢些!” 厅中,妫芷正坐在几前,准备用膳,见到白苏急急忙忙的样子,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道,“你找我?” 白苏在她对面跪坐下来,把那块透水白放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妫芷瞥了一眼,道,“你既是知道这是透水白,便应知道它的特质,那便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把它放在你身边,自然会脏了,再放几日会成黑的也未可知。” 是了,透水白被埋在土中久了便是丑丑土黄色,与石头无异,而放在水中几日又会恢复光洁如初。 白苏抽了抽嘴角,从妫芷这毒言毒语中,好歹能分辨出,这玉能够吸收人体中不干净的东西,对身体很有好处。 “你不信他。”妫芷一针见血。 白苏呆了呆,心中有些羞愧,把旁人好心当成驴肝肺,着实不太厚道。但妫芷说的对,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宁温,因为这个身体原主是死在他手中,因为他带着温润如玉的假面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果这是顾连州给的东西,恐怕今早它就是化成黑水,她也不会有丝毫怀疑吧。 “不信最好。”妫芷有淡淡补了一句。 诚然,顾连州也是表里不一之人,但他总算将腹黑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白苏面前,而宁温永远令人摸不透,当你以为他狠毒时,他可以更狠毒,当你以为他无情时,他却仿佛深情不悔。 妫芷也不管白苏,十二摆好饭,她便自顾的吃了起来。 白苏低头瞧着手心里的透水白,洁白之中泛起丝丝灰白,但水光依旧,喃喃道,“我既是不信他,当时为何又接下着玉呢......” “贪财。”妫芷冷不防的蹦出这两个字。 白苏嘴一咧,眼睛一弯,笑道,“嗯,我发现你最近几日心情不错,不如同我一起绣花吧。” 妫芷恰好吃完饭,漱口之后,端过茶水,撇了撇漂浮的叶子,面无表情的道,“好。” 这下惊的可不止白苏了,连香蓉她们都长大的嘴巴,定定的看着妫芷冷如千年玄冰的脸,觉得定是方才幻听了。 白苏咽了咽,道,“妫芷,咱们这么久的交情,若是你快要死了,你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妫芷十分厌世,巴不得早死早解脱,这一点白苏十分了解,但她这么说,多半是逞口舌之快。 “等你死了,我才会死。”妫芷放下茶杯,抬头看看了天。 白苏心里还一直反反复复想着她这句话,却听她冷彻骨的声音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觉间竟是巳时了。你是现在绣花?还是我现在去帮你准备棺材?” “你积极向上点行吧?”白苏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洗漱。 虽则白苏话是如此说,但好歹还是把妫芷的话放在了心上,在几个侍婢的伺候下,很快的洗漱好,用完膳,坐到了寝房的绣架前。 手足无措的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披风还是四分五裂的呢,忙又令香蓉从箱子中翻出那几块碎布,一块块的拼好,然后开始逢。 既然陆离强烈要求她亲自缝补,那就只好勉强亲自缝。好在这俱身体的的本能还有些许残留,即便绣不成花了,拿拿针还是不成问题的。 妫芷出去转悠了一会,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块正红色的绸缎,见白苏一时半会也用不上绣架,便把红布绷了上去,这块不不大,只有三尺长宽,迎着阳光时上面竟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芒,宛如霞光般,煞是美丽。 白苏只打量了几眼,便开始认认真真的缝补起来,她不会刺绣,但对于撕坏人家父亲的遗物还是心中有愧,即使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也应当尽心尽力才是。 妫芷的绣线也是自备,透明如发丝般的丝线在她手中上下翻飞时,也能隐隐看出泛着淡淡的金色流光。她的一双手,有如穿花蝴蝶,飞舞翩跹,神情一入她配药时那般专注认真。 香蓉几人在这边帮衬着白苏,却时不时瞟妫芷那边一眼,只见红布之上不一会便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花纹,那花纹极小,看不出是什么纹案,但细细长长的一条,也十分美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0章 送披风 用完午膳,白苏继续缝披风。 白苏的针脚倒也凑合看的过去,至少和十二不相上下。 香蓉看着这个针脚,终于知道白苏是真的不会刺绣了,她虽是在白老爷身边伺候的侍婢,和素女也不是很熟,但很了解素女的性格和才艺。 婆主事将白苏自缢一事瞒的密不透风,香蓉也只当素女是因着絮女的逼迫和宁温公子的薄情而性子大变,纵然现在觉得有些奇怪,也不曾多么在意,只要素女还是对她好的素女,还是那个能令人安心的素女,至于有什么样的改变,那又有什么关系? 下午的时候,十三才从另一个院子回来,跪坐在白苏身侧,一边看着她缝衣服,一边回禀各种事务,“小姐,姜国的内院也开始建了,您命人送去的迷宫也开始栽种,只不过这次的图纸太过复杂,虽有您亲自教导的工匠栽植,比以往也慢了许多。” 一年前,白苏在码头上买了一批工匠,那些工匠手艺都还不错,白苏也时常会命十三带一些图纸给他们,让他们提高手艺。 “嗯,那个给医女准备的白夜楼建了没有?”白苏头也不抬的问道。 妫芷握着针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而后又继续绣她的奇怪花纹。 提到白夜楼,十三忍不住兴奋,“奴婢之前还随倨一同前往,那时白夜楼便已经建好,是照着您的图,建在府中一个陡峭的半山腰上,里面连同用具和药房都已经准备妥了,还有一个观星台,上面风景甚好。” 白苏满意的点点头,妫芷不喜欢与人相交,她便特意设计这样一个独立的建筑,颇有些隐士高人的味道,事实上,妫芷也确实是高人。 “妫芷,我们日后去白夜楼的观星台上喝酒。我还命人在姜国的府中埋了好多梅花酒,待我们去了,定然最是醇厚。”白苏想想便觉得那种逍遥日子定然十分惬意。 妫芷埋头继续绣花,冷冷道,“你若不怕被揍,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白苏一腔豪情顿时萎靡,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奈何人家根本连头都不抬一下。 十三恍若未见的继续禀报道,“举善堂的杀手数量数已增至四百余人,我们的剑客如今也有四百余人,原本主传信要过来一半剑客,半路接到小姐的命令,又将主院和举善堂的剑客各退回去一百人,可以随时听主差遣,主说,您可能打算近日之内去姜国?您身子向来弱......” 白苏抚着腹部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不,眼看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我打算好好养身子,石城有陆将军照拂也安全。” “正是如此。”十三总算放下心来,又道,“纳兰府的开支现在都是由客栈和建造府邸赚取,依照您的意思,花境现在也接一些建造府邸活,不过眼下看来,宁国生意好做些,上个月您送去的五张图纸,均是用在了宁国。现在战火纷飞,逃难之人甚多,奴婢做主在好几个城池都开了分店,所幸收益不错。” 白苏不由得对十三刮目相看,自己这几个月完全不曾过问这些事情,只是偶尔收到一些禀报的书信,她回信也都只送过去一些图纸,其它的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没想到十三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 “你做的不错,但这客栈生意不仅可以在雍国开,但凡官道扼要,各大城池,均可设店,若是有余钱,你便放手去做吧。”白苏道。 “是。”十三应道。 白苏缝的甚是仔细,到傍晚的时候才堪堪将两块碎片缝起来,而妫芷将那块布已经绣了一半,一条条的金色花纹,布满红绸,规整,又仿佛杂乱无章,看的人头脑发晕,但远远看去霞光异彩,甚是美丽。 三日的时间过的很快,白苏缝完披风,又在香蓉的帮助下给披风加了个里衬,然后白苏又寻了一条上好的貉子毛,缝成毛领,然后让匠者枋做了几粒木扣子,将毛领弄成活领,冷可加,热可脱。 “小姐,没有雄鹰,陆将军会不会生气?”香蓉担忧道,“那个可脱卸毛领子虽是很好,可奴婢听说陆将军最重信义,若是知晓您骗了他......” 白苏散漫的躺在榻上,连话都不想说,心道,骗他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差个把回。这估计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累的一回了,缝缝补补真是遭罪!绣花更不是人干的活! 尤其是看着妫芷第二天的时候就将一整片布绣满浅金色的花纹,然后卸下绣架,淡然的卷起来装入怀中时,白苏更觉得绣花果然不是人干的活。 “小姐,是不是该把披风送过去了?”香蓉小声提醒道。 白苏动了动,“准备马车。” 自打十三她们来了之后,白苏终于又恢复了地主婆似的生活,基本连手指头都不用动,每日躺着,只要哼一声便有人过来伺候,但也因着太闲了,所以心里越发的空落。 陆离驻扎的军营距离顾府也不甚远,白苏觉得自己需要出去转转,哪怕被去被陆离气一气,许是会好一些。 上了马车,靠在马车上,摸着被香蓉叠成豆腐块的披风,心中也有些忐忑,毕竟......没有她口口声声所说的雄鹰。 “停车。”车外一声呵斥,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香蓉探出头去,问道,“何故喝停?” 还未等车夫答话,一名着铠甲的兵头儿上前,扬声问道,“车内何人?” 香蓉一扫眼,发现竟是军营到了,忙答道,“车内是顾府的夫人,来拜见陆将军,劳烦军爷通报一下。” 那人叉手道,“不敢当,陆将军有交代,若是顾夫人来了,便直接放行,请入吧!”说罢,转身向身后阻住去路兵卒,高声道,“放行!” 马车直入营内,每走百步便会碰上盘查之人,直到第五次盘查过了之后,才有兵卒请白苏下车,领她们到主帐去。 四周的布局看起来与上次很是不同,白苏心中暗暗咋舌,陆离的铁血将军威名,果然不是只靠厮杀便能搏来的。 “夫人,主帐到了,将军此刻正在。”兵卒退到一侧,恭请白苏入内。 这大帐仍旧是停过李婞棺木的大帐,白苏顿了两息,举步走了进去,香蓉捧着整齐的披风随后而入。 帐内甚是空旷,主座上一袭黑袍墨发披散的男人正埋头在一堆书简之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道,“先坐。” 那磁性犹如胸腔共振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魅人心魄,但他不自觉流露出的杀伐之气,还是将香蓉吓了一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1章 所谓雄鹰 大帐中静悄悄的,只有陆离翻书简的声音,香蓉更是大气也不敢喘的捧着披风立于白苏身后,裙裾下的腿脚已然开始发抖。 约莫过了一刻,陆离才将手中的书简放下,狭长深邃的眼眸凝着白苏,“缝好了?” “嗯。”白苏心虚的点点头。 陆离起身一步步向香蓉走去,即便是穿着飘逸的大袍,也有着一股子过于硬朗的味道,广袖飞扬,正是士族所不懈追求的潇洒不羁,只是那通身的杀气与狂放,实在令人心惊胆战。 陆离一把将披风抖开,暗降色的披风在空中扬起,宛如一面旌旗,暗降色的披风配上狸色的貉子毛,显得沉稳而华丽,乍一看上去却也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雄鹰呢?”陆离抓着披风,反面正面都看一遍,哪里有什么雄鹰的影子,当下脸色微沉,“你匡我?” 白苏心想,匡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干嘛还这么一副新鲜的表情!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恭顺的表情,怯怯的拽起披风一角,摆在陆离面前。 陆离低头,只见披风里衬边角的地方有一只蓝线绣成的尾指甲大的小东西,隐隐约约能看出是长了翅膀的,若不仔细看,还道是弄脏了一点。 “这就是你谓的雄鹰?!”陆离声音中压抑着怒气,仿佛随时都可能喷发的火山,“我以为这个更像苍蝇!” 白苏却也没多辩解,缓缓道,“我已经尽力了,你看,这个毛领是可以脱卸的,这个针脚是很细密的,真的没有找秀娘。” 白苏知道如果让别人帮忙,陆离若想查,定然能查出真相,另一方面是出于对别人父亲遗物的尊重,不便胡乱造次,只认认真真,一针一线的做到最好。 “手伸出来。”陆离冷声道。 白苏依言将拢在袖子中的手伸了出来,细嫩白皙的手指上微微有些红肿,还有几根指头上被针刺破。 陆离沉默半晌,把披风往白苏怀中一塞,“我要试试。” “啊?”白苏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披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陆离是让自己伺候他披上。 有求于人,伺候就伺候吧,这对于白苏来说,最多不过是个拥抱似的动作,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白苏理着披风,香蓉几步走上前来,接过披风道,“夫人怎可动手伺候别的男子,这于理不合,这等活,还是奴婢来吧。” “你说伺候本将军更衣是哪等活?”陆离声音中杀气弥漫,一双幽深的眼睛宛如鹰隼一般紧紧掳住香蓉,令人遍体发寒。 纵然两股战战,香蓉却还是依旧坚持,谁的夫人伺候谁,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能逼迫旁人的夫人伺候! 白苏看着陆离的眼神,心知他是真的动了杀意,连忙对香蓉道,“你看你,怎么口无遮拦的,惹的将军不快,去大帐门口候着吧,不过是系个披风,无妨的。” 香蓉本也不是个胆大包天之人,亦知晓自己方才的话已经得罪了陆离,小姐这是为她解围,她并不迂腐,还是小命重要,遂欠了欠身走到大帐门口,垂首恭立。 只是香蓉方才句句都很得体,她实在想不明白哪里得罪陆离。 白苏看着八尺有余的稳如泰山的陆离,有些犯愁了,她这小身板,平时伺候顾连州穿衣时,顾连州都会迁就着她,帮忙提一提衣领之类,而并非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将军,您弯个腰,我够不着您的脖子。”白苏讪讪道。 陆离一声不吭的瞥了她一眼,幸好还是配合的把腰弯下了一点。即便如此,对于白苏来说却也是高了点,她踮起脚尖,将披风用力抖起,倒也是挂在了他的背上。 陆离低着头,能闻见白苏身上清幽的体香,强有力的心跳不可遏止的杂乱起来,正当他心猿意马时,白苏一只手抓住这边的系带,而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去捞另一边的带子,这个姿势就仿佛抱住了他的颈。 “白......白素。”陆离转头,便看见她白皙如雪的脸侧,和小巧可爱的耳垂,可能因为踮着脚尖吃力,耳垂和脸颊都有些涨红,宛如三月的桃花,明艳动人。 “陆将军,你别动。”白苏马上就要勾着另一边的带子,连忙出言阻止陆离乱动。 但她急促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侧,却令陆离浑身紧绷起来,他伸出手,放在白苏腰间,在将触为触时,犹豫着要不要放上去。 香蓉就站在大帐门口,只需余光便能瞧见帐内的情形,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陆离停在白苏腰侧的手,终于明白他为何坚持要白苏给他系披风,原来,这个铁血将军竟然是心慕她家小姐的,然而听多了陆离享用过女人之后便弃如敝履的事,香蓉对陆离这个举动甚是鄙夷,甚至想出言提醒白苏。 正在她思虑怎样出声时,只闻白苏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抓住了。” 香蓉再瞧过去时,陆离已经直起身子,白苏正在给他系披风的带子。看着白苏挺着大肚子,吃力的踮着脚尖伺候那位大爷,香蓉心中一阵黯然,就连她家小姐这样洒脱淡然的人啊,在权势面前也得低头。 然而当香蓉的目光偷偷看向陆离时,却诧异的在那张冷硬的俊颜上看见一丝温柔的笑意,他低着头,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一双狭长而幽深的眼眸中溢出些许类似宠爱的神情。 香蓉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一个享用过的女人都有如此温柔宠溺的眼神,但无疑,这样的陆离可以令任何一个女子怦然心动。 “好了。”白苏犹如大赦一般,向后退了几步,打量陆离几眼,赞道,“将军真是英武非凡!” 陆离面上依旧是如初的冷冽,他方才说是试一试,如今披上了,却也不照镜子看看,立刻伸手扯掉披风,丢到几上,淡淡道,“你回去吧,你所求之事,我必然会帮你达成,说罢,要留住那些人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尽量长久吧,留到留不住为止。”白苏朝陆离敛衽为礼,“多谢陆将军。” “还有什么事?有的话,一并说了吧!”陆离道。 “无了,多谢将军。”白苏再次欠了欠身。 陆离坐回几前,不耐烦的道,“没事就赶紧走!本将军看着你心烦。” 白苏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一旦达成目的,心情自然是好,也不管陆离言语刺耳,笑眯眯的道,“既是如此,素便告辞了。” 陆离冷冷哼了一声,在白苏转身向外走后,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心中酸的有点疼:她明知他的心意,却为了利用他而答应他无礼的要求;她明明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佯装赞美于他!然这一切,终究都只是为了让顾连州的生命多一些保障。 这样,怎能令陆离能平心意。 陆离抓过面前的披风,紧紧握在手中,心中着实堵得慌,陆离深以为,这个白素就是老天弄来专门给他添堵的,以前不喜欢她时,恨不能拆其骨食其肉,可偏偏她又如一条滑溜溜的蛇,一次次从他手中逃跑。如今喜欢她了,她却已成他人妇,求不得之苦,更是令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安寝。 “我陆离此生除了做了一回降臣之外,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父母,为何要遭此天谴!”陆离喃喃道,目光落在披风一角的“雄鹰”之上,心中不由得好笑,而这笑绽开在唇角时,却带着化不开的苦涩。 他遗憾,没有在相识之初便喜欢上她。 如果,如果那时便看上她,应该是唾手可得吧!可是世间最无可挽回的就是错过。 只是陆离很好奇,为何刚开始最憎恨的人,如何会不知不觉的转变成极端相反的感情呢?又是在何时何地,他不再憎恶她? 夜宴马车里头一回看见女装的她,那时被惊艳了? 还是在她言辞凿凿的教训陆扬时? 抑或,凉州驿站,那个站在尘土飞扬之中的绝艳身影...... 陆离抓起披风放在鼻端,上面传来白苏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他翻看着披风——破裂的地方被缝的很紧密,若是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曾经破过,加上一层新的里衬后,比以前更加结实了。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边角那个所谓的“雄鹰”,不可否认,的确栩栩如生,而非他先前违心评价的“像苍蝇”,若非说像,大概只有大小像了。他翻着翻着,手触到一片硬硬之物,摸了摸,原来这披风侧面有个暗袋。 从里面拿出的是一封信,白色的信封上几个清俊的字迹:陆将军,敬启。 陆离并未看过白苏的字迹,一眼便觉得这是出自她手,当下欢喜的打开来,但在他展开信前,端正了自己的心态:陆离,你不能太高兴,里面内容说不定又会把你气的半死。 稳住自己之后,陆离才打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大概意思是说,这个披风是你父亲的遗物,我手工生疏,怕给你毁了,所以不敢造次,请求原谅。 陆离咧嘴一笑,看了一遍又一遍,自语道,“总算还是能干出点人事儿的!” 若是白苏听见这句话,恐怕又要记恨了,然事实上,在陆离的概念中,这是一句如假包换的夸奖,就比如他第一回见到白苏着女装,说了一句“你还勉强当的上这个云字”,其实他已经被彻底的惊艳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2章 故人来访 白苏自从帮陆离缝完披风之后,便觉得浑身一轻,成日里便是处理生意上的一些事,事实上,也多半都是十三拿的主意,白苏手中一旦有了可用的人才,便懒得再费脑子了。 十三兢兢业业,也不管白苏是听还是不听,每日下午酉时开始向她汇报。 匠者枋的摇椅早已经完工,所以这个时候,白苏多半是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吃着十二做的补品,享受香蓉的按摩,有时即便睡着了,十三本着不说完誓不罢休的姿态,直到事情汇报完毕。 随着白苏腹中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十三又须得时常忙着生意,十二每日还要去厨房,白苏身边伺候的人手也显得有些紧张,所以便提了两个上来,一个是小七,一个是十一。 白苏对十一这个名字尤其不满,将她改名椿。虽是如此,但多少都有点厌屋及乌的心态,白苏待椿明显没有小七来的亲近。 而椿与十一也有一点明显不同,便是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是自己先前的无礼得罪了白苏,也不求白苏待她多亲近,做事倒也尽心尽力。 只是椿不知道,白苏记仇的程度远远超出常人,放在往日有这种事,肯定是有多远就将那人扔多远,但是未免整日的想念顾连州,便将椿弄到身边来,看看能不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让她忙活忙活。 这样一边用着一边防着,甚累,倒让白苏佩服起那些热衷或被迫热衷于宅斗的女子,许多经典宅斗中都有这样的桥段,自己屋里的丫鬟是别个院中的人,动不得。 都说媳妇熬成婆不容易,眼下看来,果然十分不容易,媳妇们需要冲破一个个关卡,一路斩妖除魔,一步行差踏错便有可能亡在别的媳妇手中,然后被取而代之,所以最终熬到男人死了,儿子掌家,成功的从媳妇升级为圣斗士的婆婆,真真是一个跌宕又惊险的过程。 或许悲剧的是,刚熬成没两天,因为积劳成疾一命呜呼了。 “唉!真亏得我夫君不种马!”白苏叹道。 妫芷正面无表情的跪坐在榻前给她把脉,就听见她忽然冒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感慨。 “小姐,何谓种马?”十二从来都勤学好问。 小七性格活泼,没几日就与众人混熟了,她见十二好奇的样子,便道,“种马就是配种的马啊,马场里面一般都是养许多母马,只养几匹良种的公马,待到发情季节,便放过来与母马一一配种,那公马必须要良种,且须得壮实,一来为了配出的种优良,二来要是不壮实,那么多母马根本都配不完......” 听到这儿,白苏猛然被自己的呼吸呛住,咳嗽到面红耳赤。 香蓉连忙上帮白苏顺气,一院子的人脸色都渐渐涨红,羞得连原来白苏说的什么都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发情季节”、“配种”之类的词。 “夫人,奴婢说的对不对?”小七一通长篇大论完毕,转头一派天真的问白苏。 白苏点了点头,认真道,“对,但是小七为何深谙此道?” “奴婢父亲从前是马场的管事。”小七恭敬又自豪的答道。 以前白苏只道小七是个恭顺的姑娘,的确,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能很好的管住自己,原来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懂的多,至少在男女之事上是一片纯白。 白苏瞟了一圈,这院里面不改色的就只有妫芷,二丫和小七差不多的年龄,却因在人贩手中倒卖,常常看见他们玩弄女奴,也隐约有些明白。 “大神医,整个院子就你和小七最纯洁了。”白苏说这话不是调笑,而是真心实意的......挖苦。 因为妫芷曾经讽刺白苏思想龌龊,白苏说,在这世上最纯洁的就是白痴,而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十分正常又十分纯洁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假纯洁。 “在巫的眼中,男女之事也是配种,没什么纯洁不纯洁的。而小七十三岁时还是天真无邪,某些人十三岁时就写禁书了。”白苏敛目,收回手拢在了宽大的巫袍之中。 白苏张了张嘴,她十三岁时身体里可是个二十六岁的灵魂,但回忆回忆前世,当同龄人穿着开裆裤玩泥巴时,她便已经知道亲嘴并不能生出娃娃来了,所以妫芷这么说她,也不冤枉,没什么好辩驳的。 “和你辩道理,心里就没一回爽快过!”白苏哼哼道。 “那是因为你没道理。”妫芷起身,瞬间隐入院中的梧桐树上,冷冽的声音随着一片落叶飘落,“你有客人。” 白苏随着摇椅轻轻晃着,那片略带枯黄的树叶落恰巧在她头上。 她伸手取了下来,转眼望向四周,发现周围的花草都已经显现出枯黄的颜色了,而因为她整日呆在这梧桐树下,看着头顶一片绿,竟是忽略了时间,她怔怔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小姐糊涂了,今日是八月初九,还有几日便到八月十五了呢!”香蓉一边给白苏揉腿,一边仰头看着梧桐叶道,“这树也是奇怪,旁的树都枯了,它还是绿的,怨不得小姐不记得时日。” 白苏很少有犯糊涂的时候,但自打顾连州离开以后,她似乎就弄不清时日了,总觉得时间特别漫长,仿佛躺在这儿看着头顶这片绿,已经有三五年之久,但那叶子明明一直都是绿的。 “八月,八月。”白苏眼睛一亮,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再有两三个月,顾连州就能回来。 “医女说有客人,也不知道是谁。”十二踮着脚向拱门处瞅着,等着过来通传之人。 等了半晌,却是等来的十三。 十二远远的便瞧见十三满面笑意的穿过拱门,心下纳罕,十三可是好久没笑的这么欢畅了,不由迎了上去,“十三姐春风满面的,可有喜事?” “也算不得什么喜事。”十三拉着她走向白苏,恭立在她身侧道,“小姐,有故人来访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3章 白苏发飙了 白苏从端详枯叶中回过神来,依旧躺在在摇椅上,摇摇晃晃的视线看向十三,“故人?” “是婆氏侑姬,您的老师。”十三笑道。 侑,是婆主事的名讳,她如今已经不是白府的主事,是以十三不再叫她婆主事,而是唤名讳,因为婆主事一生未嫁,但又是年近四十,自不再娇娇,所以识得她的人,都唤她侑姬。 “别愣着呀,快扶我出去迎接。”白苏连忙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小七拿着梳子迅速的给她梳了个简洁大方的发型,香蓉也从屋内取出一件浅青色暗花儒裙,不消片刻,便将白苏从懒散模样收拾的干净得体。 装扮好之后,香蓉和十三扶着白苏,往外去,其他人则是紧随其后。 “你们看我这装扮可还妥当?”白苏问道。 香蓉也曾听说过侑姬的大名,况且当初她在白府任主事时,香蓉也曾经见过几回,侑姬极重视礼节,一举一动无不优雅有礼,但白苏现在怀着孕呢,应当不会太过苛刻,遂道,“得体着呢,况且小姐您有孕在身,想来侑姬应当体谅才是。” “你是不知道老师的为人,她认为优雅有礼的举止刻进骨子里,才算得真正的高贵从容,若是刻意装着,却是落了下乘。”白苏对她的教导印象深刻,每次上她的课,即便只是听故事,半个时辰下来也累的要死。 十三道,“侑姬一向欣赏您,小姐这个形容,她也不会见怪的。” “就是,可没旁人比我们小姐更从容优雅了。”香蓉笑道。 白苏心知道,从容或许勉强算的上,但优雅......怕是与她没有太大关系,顶多煮茶之时有那么几分自在。 几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正门。 门口台阶下停了一辆马车,简洁质朴,没有什么反复的装饰,但用料都是最上乘,低调庄重,却永远不失贵气,便如侑姬此人。 十三迈着规规矩矩的小碎步小跑到马车窗子旁边,低声细语了几句,然后从那车上便跳下一名婢女,接着便由那婢女扶着,下来一袭深绛色深衣曲裾的妇人,那妇人约么三四十岁,深绛色的曲裾领口和袖口都纹着黑色藤蔓花纹,高髻盘起,脸盘瘦长,颧骨很高,面上敷了白白的妆粉,嘴唇小而殷红。 在她背后,是一片枯黄的白桦林,若非如此,白苏真要以为,她们就在桃林里站了许久,这种种,不过是一场白日梦。 白苏迎了上去,却未曾说话。 她望着白苏,微微一笑,显得端庄而又温柔,声音亦是如往昔般令人舒适,“阿素别来无恙?” “一向安好,老师可好?”白苏握着她的手,两人相携着往院内走去。 “尚安。”婆主事目光移到白苏隆起的肚子上,笑容愈发温和,“阿素竟已是为人母亲了,几个月大了?” “再有几日便满七个月了。”白苏道。 走下楼梯时,侑姬搀着白苏,那神情郑重的甚至更胜于白苏,直到下了阶梯才又问道,“这孩子可还闹腾?” “他平素倒是挺安静的,只是小小年纪便能分辨美丑了,他父亲靠近的时候,便折腾的厉害。”平时也没有人和白苏这样闲话家常,她以为自己不喜欢向别人讲述自己的事情,眼下感觉倒也甚好,尤其是说到“孩子的父亲”时,那是由心底深处渗出的甜蜜。 “这点倒是与你颇为相类。”侑姬轻轻笑道。 白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趣了,只是她没想到老师还是挺了解她,诧异道,“老师,我一直以为自己好色这事儿挺婉约的,您竟看出来了?” “天下皆知,你前面爱的一个如仙临尘,后头这一个湛然若神,这不是爱美色吗?”侑姬语速永远是那样不急不缓。 白苏笑了笑,知道她从来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尤其是像这样提起别人过往之言,想必是有深意,于是问道,“老师是如何知道素在石城呢?” “我从平地往尚京去,恰巧路过此地,听闻你在此,便顺道过来看望一番,明日便启程。”她道。 两人说着便到了主厅,没有分什么主次座位,白苏坚持拉着侑姬一同坐到主位上去,旋即道,“现如今尚京正乱着呢,您为何择此时去那里?若是无要事,不如在石城多住些时日。” 侑姬端着茶水的手一顿,未曾饮用便又放回几上,“无碍,现如今他们都急需拉拢家族势力,我去尚京不会有危险。” 白苏心道,这问了也是白问,答的也是白答。白苏本想探问一下她是否知道尚京的秘密消息,却也明知道侑姬也不会轻易泄露,但没想到连一点提示也没给,每个要争权之人都会拉拢家族势力,这是明摆着的,所以侑姬这话,答了跟没答是一个样。 “阿素,往者已矣,若是曾断了的情,就莫要再有丝毫瓜葛,我在本家虽大门不出,却也听说了你几桩事。”侑姬手抚上白苏的肚子,神情宁静祥和,“你在尚京城西被宁温所掳之事,我已悉知,他似是对你尚有余情,但此人性情反复,不可捉摸,你切莫再重蹈覆辙。顾少师也是这天下无双的大丈夫。” “素明白。”白苏心中苦笑,她一个未曾爱过他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背负着别人的情伤,且这个情伤根本就不受她控制,只不过,如今因着她心里都是顾连州,所以再见宁温时,似乎能够控制住情绪了。 但是,白苏眼下想的是,宁温掳她之事十分隐秘,只有孝闵公主曾知道,如此说来,婆氏竟是与孝闵公主有关联?抑或者,婆氏早已经投向孝闵公主? 白苏只能从侑姬每句话中找蛛丝马迹,因为方才试探过她,这么隐秘之事,她是不会告知自己实情的,但有一点白苏敢肯定,尚京暂时的平静即将过去,可能很快就会爆发战争。 顾连州是秘密回尚京,在他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前,暂且不会有什么危险,一旦别的势力得知他依旧是站在太子一党的,必然会想尽办法刺杀他,他们不可能容忍敌人有一个诸葛般的军师存在,到那时,恐怕就连顾风华也会痛下杀手!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侑姬回绝了白苏留饭,便就离去。白苏觉得她言不尽实,她虽从始至终都是一派从容平和,白苏却知道那不过是长久附着在身上的假象,她如此匆匆离去,恐怕不是明早出发,而是连夜出发。 白苏也不怪她,今非昔比,她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侑姬是婆氏的人,而白苏是顾连州的妇人,立场不同,自然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世间都是毫无隐瞒欺骗,倒也和谐了。 “香蓉,唤倨前来。”白苏道。 香蓉应了一声,出去片刻,便同倨一起返回。 “主公!”倨叉手道。 白苏挥手令屋内所有人都退下,问倨道,“尚京近来情形如何,事无巨细,统统都与我讲一遍,不得遗漏。” 倨迟疑一下,叉手道,“是!” 白苏看他的形容,便知道有些不妙,心中所有的浮躁渐渐的平静下去,敛目静听。 “尚京一派平静,至于各股势力暗中的动作,举善堂的斥候也挖到一些,婆氏已选择效命于孝闵公主,向姬氏、齐氏这样的家族大多都被七王笼络,稍后属下会将举善堂的信件取来给您,目下看来,只有李氏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就连刘氏皇族中也分成好几派,而北方各个藩王均已归顺风华公子,没有归顺的,也被他铁骑踏平。”倨将雍国大体的情形汇报一下。 顾风华是不动则以,一动起来便是雷厉风行,又快又准又狠,不过他虽然精心布局多年,一下子吃下这么藩王诸侯,恐怕也得花上一段时日消化,如果盲目的发起战争,保不准就会院里起火。而孝闵公主也是同样,她飞快的扳下汉中王,那里沃野千里,地杰人灵,能人辈出,怕是也够她整顿一段时日了。 只不过,倨禀报的这些事,多半都是白苏曾听过的,她拢着袖子,淡淡看着他。 屋内静的呼吸可闻,两人这么僵持了许久,白苏依旧神情淡淡,而倨明显已经扛不住了,遂道,“少师回府时,孝节公主以正妻自居,早已经在少师府中生活了四五个月,少师谢绝所有人的宴请,而孝节公主却以少师夫人的身份应宴......” 说到这里,倨微微抬眸,看了白苏一眼,见她微微蹙眉,忙继续道,“少师每日只呆在府中,饮茶赏花,却如从前那般,不近女色,而且举善堂的斥候也不曾发觉他有什么动静。” 举善堂的斥候是雍国,乃至所有斥候中顶尖者,若是连都查不出的话,恐怕便无人能查出了。 白苏淡淡笑道,“若是这么被斥候察觉,他也就不是顾连州了。” 顾连州便是如此,每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都有可能是在布局,然而却令人毫无察觉,直到最后鱼儿被兜进网中抬出水面,所有人恍然看见的绳子连成的网。 然而,纵容顾连州有一些利用孝节公主的嫌疑,但他不将驱赶孝闵公主的这种默认行为,无疑令白苏很是恼火。 “去查查怎么回事。”白苏道。 倨正想问什么怎么回事,白苏补充道,“关于孝节公主,若是没发顾连州有什么用处,就处理了。” —————————— 抱歉各位,今晚只有一更了,袖子家里停电(坑爹的,什么年代还停电),袖子颠颠的坐公交跑到市区网吧,回头还得颠颠的坐车跑回去,在网吧各种不适应,各种糟心,这个网吧真是脏啊,我在这里一坐下,没有三分钟,浑身痒痒,起疙瘩,坑爹啊!!!唉,明儿要是来电,就补上,要是不来电,估计以后都没有更新了,因为某袖子今晚就会被热死。 啊啊,不说鸟,偶回去挠痒痒去,大伙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儿上,包涵包涵。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4章 那种无望的爱恋 倨诧异的看了白苏一眼,心知她真的是生气了,都连名带姓的唤顾少师,所以也应了之后,连忙退了出去。 他倒不是怕白苏迁怒,相反,白苏向来很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仅不会有迁怒的事情发生,而且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她心有怒气,只不过,气氛稍微诡异了点,令人浑身发毛。 自从得知皇巫抛弃了刘氏皇族之后,倨也无心情为区区一个妇人求情,他原本尊敬的就是“公主”这个位份,而非孝节公主此人。 白苏抚摸着肚子,喃喃道,“你父亲,当真令人恼火。” 顾连州不出言与孝节公主撇清关系,岂不是认同她的身份?不过这倒也像是他的性格,只要他不放在眼中的人,一律漠视。 只是,这个孝节公主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尽毁?不知道她已经被顾连州退婚?若是知道还往上贴,不是脸皮够厚,就是顾连州的魅力太大。 依着白苏想来,恐怕两者皆有。 但孝节公主也不是个厚脸皮,甚至还有些薄面皮,她能如此做来,约莫也是形势所逼,刘氏皇族四分五裂,那些公主们的处境恐怕不太妙。孝节公主如此美艳,多半会被七王当做礼物送给需要拉拢氏族,她巴着顾连州不放,是瞧着这棵大树好乘凉吧! 若是如此,孝节公主与孝闵公主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现如今,一个是势力直逼七王、顾风华的霸主,一个是只能如藤蔓依附男人而存在,这孰高孰低不想而知。 “唉!母猪生一窝还有白有花呢。”白苏感叹道。 妫芷方才推开门,便听见白苏这粗俗的比喻,冷哼了一声,却出乎意料的并未挖苦她。 白苏笑道,“神医,你如何开始走正门了?” 妫芷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都是冷不丁的在周围丢下冷言冷语,忽然见她如常人一般从正门而入,实在奇怪的很。 “手。”妫芷也不理她,径自在几侧跪坐下来。 白苏怔了一下,心道下午不是才把过脉吗?怎么又把脉?她乖乖把手伸了出去,问道,“可是有问题?” 妫芷不做声,只静静的把脉,白苏见她满脸不爽的表情,也不再多问。 “最近可有感觉到心脏刺痛?”妫芷收回手,她知道那种刺痛断然不会是轻微的,至少也得像蜜蜂蛰。 心脏疼痛?白苏患心脏病时常伴有心绞痛和呼吸停滞,所以一般不算太重的疼痛,也都习以为常了,“近来是偶尔会疼,不过,疼的时间不是很长,大多只刺痛一下而已,这样......不正常吗?” “正常。”妫芷面无表情的道,“因为我中的相思缠有一半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白苏翻了个白眼,妫芷说正常的时候她还松了口气,接着又是一个炸弹,她无力道,“我说大神医,你说话别大喘气可好?何谓相思缠,你又是何时中的相思缠?” 妫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而这怒火显然不是针对白苏的,她向来冷冽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上次在梧桐坡。我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相思缠,却没想到他竟然下了巫咒,那相思缠刻进我的巫命中,随着我的巫命有一半流到你的身上。” 顿了一下,妫芷才道,“相思缠,相思缠心一百年,见君人身照人影,青鬓墨发白如丝。顾名思义,越是相思越是毒。” 相思缠本身并不是剧毒,中了也不会致死,然而一旦中了此毒之人落入了相思之苦,心脏便会日日受相思缠的侵蚀,严重时会日日梦见思念之人,最后出现幻觉,青丝变白发,直到寿命尽头。 相传,这是一名宁国大巫动了红尘之心,恋上一名世家贵女,但因受巫命之限,只能偷偷守护在那女子身旁,看着她嫁人,生子,然后慢慢老死,想象着陪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自己。 巫的生命很长,于是在女子死后,那名大巫在深陷相思之时配出相思缠,给自己服用后,便会梦到那个女子,然后,他便沉浸在前半生自己制造的梦中,真假不辨,直至死亡。 所以相思缠,也代表这无望的爱恋。 白苏听着妫芷的讲述,觉得这“相思缠”应该是和迷幻药类似的毒,只是那大巫实在令人嗟叹,前半生饱受求不得之苦,后半生靠虚假的幸福而活,纵然后来他心中觉得幸福,但假的毕竟是假的,也许那个女子从来不知道有个人,爱她如斯。 “为何须风会给你下此毒?”白苏知道此毒并不至死,只要顾连州陪在她身边,她不陷相思,毒便不会发作,可那个鸩者须风会选择这样一种毒,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妫芷知道白苏向来敏锐,她这么问,是心中有了怀疑,便也不再隐瞒,直言道,“须风就是烛武。” 白苏轻轻叹了一声,她最恨之入骨的人就是这个残了十二的须风,她感激的又是救了十二的烛武,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令白苏很恼火。但此人已经灰飞烟灭,他与妫芷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无法耿耿于怀了。 “他对自己用了相思缠吧?”白苏没有见过须风,但是听当初十一的描述,那是个黑袍白发的男子。 烛武,他早就对自己用了相思缠,且中毒已深。 妫芷眼神暗了暗,以烛武的能力,相思缠是无法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所以心乱时便出现了极端的须风,他原本,也许并未想要为难谁,只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那个求不得的执念。 白苏见妫芷神色渐渐有些失控,连忙岔开话题,诵经给她听。 妫芷在白苏的诵经声音中,渐渐平静下来,神情又恢复成一贯的冰冷,再睁开眼时,目光清冽。 “你若想起顾连州,便吟诵这个吧。”妫芷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一袭黑袍,在月晖下镀上一层白纱,袍子上银色的咒文散发清冷无情的光芒,一头如瀑的乌发直垂到腰臀之间,然后窝起一个堕马髻,发髻亦是用黑底银色咒文的帛带绑上,纤长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袍服中,即便是在走动间,也看不见她的曲线。若不是那张秀美清冷的容颜,恐怕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白苏看着她如往常挺直的脊背,不知怎么的,觉得她仿佛疲累不堪,几乎迈不动步子。 自这晚后,妫芷再不曾出现,白苏也依照她的嘱咐,每当想起顾连州时,便诵经,有时候也会念清心咒,所以心脏疼痛并不是很明显。 天气渐冷,香蓉知道白苏怕冷,便早早的在屋内升上火盆,而且白苏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也生怕把她冻病着,所以非是必要,白苏就被重点的保护在主屋内,半步不允许出门。 石城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十月初的时候便下了第一场大雪,而到十月底的几日,大雪几乎没有断过,这在向来干燥风沙大的石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许是得了张丞相的吩咐,自从顾连州走了之后,丞相夫人和张氏的几个娇娇都不曾来打搅过,倒是那吉来了几回,白苏都以身子重,不便接待为由拒绝。 那吉明面上是救了白苏的剑客,白苏明面上这么做,落在旁人眼里似乎有不贤的嫌疑,但她也不在意,那吉明摆着打扮的花枝招展准备来勾引自己夫君,作何平白见了给自己添堵。 白苏自认为不是自虐之人。 入十一月时,举善堂传来消息,孝节公主被刘纯(云庆王被虢了王爵)辱了。 至于被圈禁的云庆王怎么能够得着孝节公主,疑点重重,但是当是时他们正颠鸾倒凤时被捉个正着,几十双眼睛看着,那是铁板钉钉子的事实,纵然刘纯被虢了王爵,却改变不了他的血脉,无论如何,刘氏皇族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乱/伦! 此事震惊朝野,原本看起来声势浩大的七王势力一下子弱了几分,许多家族对刘氏皇族掌政持怀疑态度,这倒是便宜了顾风华,一时间有不少小氏族纷纷向他投诚。 原本默认了孝节公主少师夫人身份的士子、庶民,纷纷开始声讨,但不知又从何处传出流言,说孝节公主是被刘纯诱/奸,这个流言满天飞,激愤的群情矛头立刻转向刘纯,迫不得已,七王只好下令处死刘纯。 至于孝节公主,大伙觉得她是被害人,但毕竟先前有在成亲途中与剑客私奔的嫌疑,后来又出了这事儿,有人认为这位公主实在可怜,而更多的人以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孝节公主定然也是个放荡之人。 无论是哪一种看法,都决定了,孝节公主坐不起这个少师夫人,于是她之前一切高调行为,都成为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了,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除此之外,尚京一切安静。 各个势力均无动静,当然,孝节公主之事是出自白苏之手。她主要是为了弄下去孝节公主,顺便报云庆王得罪她的陈年旧仇。 “我是不是很歹毒。”白苏用手指沾着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画圈圈。 倨跪坐在一次,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因为在这个连生命都轻贱的时代,整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妇人又有何打紧?但是依照倨“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观念,白苏这么做,也确实卑鄙了点,纵使如此,倨心中还是不得不佩服白苏干脆又阴毒的手段。 ———————— 袖子今日浑身痒痒啊~~~挠墙~~~肿么办~~~唉~~昨日欠更分散开来补,今天更六千,明天也更六千,最近许是会有免费的番外(妫芷和烛武)奉上,如果有传番外我会在正文里通知大家的,无需特别关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5章 你何时生? 你什么时候生 “原本,我应该为这个未出生的孩儿积点德,造下些福祉,奈何,他父亲都快不是他父亲了,也不得不损点阴德了。”白苏靠在香蓉身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倨却出了一身冷汗,他太知道白苏的性子了,若是不生气,根本也不会说这么多话,恐怕顾少师这回真是把她给惹得狠了,纵然从八月到以十一月,统共也就怨愤了两句。 “唔。”白苏轻哼了一声,伸手捂住心口,闭上眼深呼吸了两次,又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小姐,您近来似是常常心悸呢,可要找医女来看看?”香蓉担忧道,眼见这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出生,白苏心痛的毛病却越来越频繁。 “早看过了,无妨的,我只是有些忧心,肚子这么大,恐怕生不出来。”白苏笑道。 香蓉呸了几声,连忙双手合十,满脸虔诚的道,“神明在上,我家小姐年纪小,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请神明一定要保佑小姐母子平安!” “倨,你下去休息吧。”白苏道。 倨起身叉手行礼,退了出去。紧接着十三便走了进来,最近生意上很忙,她一个人管理着三份产业,每日都是脚不沾地的,白苏看着也甚是心疼,对十三道,“瞧你瘦的,管理三份产业真是太累了,不如先让香蓉给你帮衬着,若是顶用,便转移到一份到她手上。” “小姐,那你岂不是没有人伺候?日后小主子降生,怕是更忙呢!”香蓉道。 十二领着小七端着点心从外进来,嚷嚷道,“香蓉姐,我们不都是人吗?我,二丫,小七,还有椿,哪个是吃白食的!” 香蓉横了她一眼,嗔笑道,“就你嘴贫,谁说你这庖厨是吃白食的了。” 白苏也不是胡乱说,她观察香蓉很久,香蓉外柔内刚,处事老练果断,难得心思又细腻,而且她的交际手腕比十三不知道要高明几个段位,由她来与十三分担生意,再好不过了。 其实,在一众剑客中,有经商天赋的比比皆是,白苏曾试探着问过两个,他们立刻一脸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那长剑在手的形容,怕是只要白苏下令让他们经商,便立刻抹脖子自尽。 时下商贾地位低贱,让他们从剑客降为商贾,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于是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好在白苏身边有香蓉和十三,她也就歇了“逼良为娼”的心思。 几人正说笑着,二丫进来禀报道,“小姐,陆将军来访。” 此话一出,屋里头立刻静默一片,小七胡乱摸了摸袖袋,道,“奴婢想起来还有些针线活没做,现在就忙去了,小主子快要生了,急等着用呢。” “啊,奴婢厨房还炖了一锅人参老母鸡汤,恐怕快开了。”十二实在很不会作假,说个谎,从脸一直红到耳朵根。 事实上,的确是有人参老母鸡汤的,只不过那鸡还没杀。 香蓉也有点不安,但碍于白苏靠在她身上,又不好逃跑,所以只好一脸为难看向十三,心中也想着有什么借口先暂时避难去。 十三因着心中怨愤从前陆离的追杀,所以到时减了许多惧怕。 “陆将军果然不愧是杀神啊,所到之处鸟兽尽散,二丫,快去请陆将军进来。”白苏不是不知道香蓉的心思,但她有心让香蓉与十三一道掌管生意,恰好面对陆离的压力,是个很好的锻炼。 香蓉比十三机灵,也比十三懂得把握人心,可有一点不如十三,她还不够沉着淡然,也比不上十三有魄力。当初十三说杀人便杀了,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白苏就是见识过香蓉温婉之下的那股狠劲儿,知道她有潜质,才决定要培养她。 “我急着去生孩子,你们先顶着。”白苏说着起身,扶着大肚子往寝房中去。她这一出实在太恶搞了,以至于香蓉和十三一时都不曾反应过来。 白苏走到帘子前,转身一本正经的道,“十三你还呆怔着什么,还不快扶着我去生孩子!” 十三看了香蓉一眼,起身扶着白苏入了寝房。 香蓉怔怔的看着这乌龙的一幕,她是个剔透的人儿,心中也隐隐明白白苏的用意,遂也决心这次一定咬牙顶住,绝不能出现上次那样的窘态。 她这厢还未想完,一股强大的杀伐之气席卷而来,浑身一个哆嗦,连忙爬了起来,因为有些脚软,身子微微一歪,踉跄着退了两步,扶住后面的墙壁,这才稳住身子。 定了定神,香蓉一咬牙,抬眼飞快的看了陆离一眼,朝她欠了欠身,“陆将军,我家夫人稍后便到,您先请坐。” 陆离目光落在主座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上,浑身杀气激荡,轻纱那一层帘子被激的如狂风扫落叶般的翩飞起来。 香蓉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这一刻,她没想到陆离居然如此精明,只一瞬便看出了她谎言的破绽,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奴,他一个不高兴便可以一掌拍死她,眼下,必须自救。 “将军且候片刻。我家夫人听说将军要来,甚是高兴,怕形容太过散漫,怠慢了将军,立刻去装扮了呢。”香蓉微微笑道。 陆离是喜欢白苏的,香蓉便抓准了这一点,说他爱听却又不辱白苏清誉的话。 “嗯。”陆离冷哼一声,浑身的煞气却是消散了不少。 白苏在内间,看着香蓉有条不紊的给陆离奉茶,上点心,心中甚是满意,遂也不再晾着陆离,在十三的搀扶下,缓步走了出来。 “陆将军久候了。”白苏走上主座,抬眸看见陆离的面庞时,不由得一愣,玄色铠甲的映衬下,那一张脸越发棱角分明,明显瘦了许多,下颚的地方还有两三处小伤。 也不难想象,他近日风卷残云般的攻占了那么多地方,又须得花精力整合,定然是十分辛苦。 陆离心中不爽快,也不理她,兀自喝茶。喝完茶,才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何时生?” “也不确定,算算时日,估摸着就这几日了。”白苏道。 陆离剑眉一皱,冷声道,“孩子在你肚子里,你怎么能不知道什么时候生!” 白苏哭笑不得,小声嘟嚷道,“命还是你自己的呢,你还不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陆离武功高强,听力自然很好,白苏的嘀咕声一字不差的落进他耳朵里,顿时心里的火气又熊熊燃烧起来。 陆离本就不是一个隐忍之人,而白苏今日先是晾着他,纵然那侍婢说的好听,他心里也知道怕是白苏根本不想见自己,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拂袖走人,可他却留了下来,出言关心于她,可这妇人而后又这般不识好歹。 只是,陆离不明白,自己的关心着实十分的别具一格。 十三见陆离一脸要杀人的模样,出言道,“将军大人,生孩子这回事,怕是除了神仙之外,没人掐的准时间,医者和巫也只能判断是在近几日之内。” 陆离的目光嗖的看向十三,狭长幽黑的眼眸定定盯了她一会儿,就在旁人都以为他要治十三一个逾越之罪时,却不想,他忽然笑了一声,道,“总算有个能说人话的了。” 陆离的准确意思是:总算找到个能说出实质内容的人了。可他如此表述之下,便一竿子打死了另外两人。 “大巫、医者和稳婆可都找好了?”陆离直接忽视白苏窘窘的目光,询问十三道, 十三一直垂着头,恭敬而条理清晰的答道,“产房两个月前便准备好了,在附近大城池内寻了八位颇有声名的稳婆,也已经接入侧院中听用,因着有伏翛巫首在侧,便不曾寻大巫和医者。” 关于医女和纳兰府,十三因知晓白苏不曾瞒着陆离这些事情,所以便如实回答。 “嗯,甚好。”陆离颔首。 白苏靠在香蓉身上,抚着肚子,心中却也甚是奇怪自己的行为,她一直以来都还算理智,除了被怨恨和怒火冲昏头脑那回不算,对于陆离的态度,可以说是她做过最不理智的事情了。 明明,两个人见面就掐,还不是像顾风雅和李婞那样的小打小闹,哪一回可都是半死不活的,私交更算不上,却不知为什么,白苏却莫名觉得他可信,一些秘密的事情,也不会刻意瞒着他。 “主公!”倨见陆离在内,顿足在门外叉手道。 “何事,说罢。”白苏一贯的不会刻意藏着掖着。 倨也觉得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放心的道,“少师已然到达狄城,怕是今夜便能到。” 白苏心中狂喜,因陆离在场,她也不好太过表露,只按压着欣喜,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虽是按压着,但那眉梢眼角的欢喜,声音中与方才全然不同的雀跃,无一不深深刺痛陆离的心,他心烦乱时,便不由自主的按着身侧的剑柄。 “德均既已返回,某便告辞了。”陆离起身,淡淡说了一句。 这种淡淡的口气,带着一种随意与平和,是他平生不曾有过的,此时说起来,却似是心灰意懒,因着与他平时刚硬的形象对比太过落差,直令人心碎。 白苏目光随着他依旧飒飒生风的背影,心中却莫名有些揪紧,陆离的形容,便如那旷野上的孤狼,依旧骄傲依旧威猛,却有着挥不去的孤独萧瑟。 ———————— 袖子接到通知,我们这块每周一和周五断电~~~呜呜呜,这可肿么办哟,难道还要去网吧~~~悲催的啊~~~~~疯了~~嗷嗷嗷疯了 (谢谢大伙的打赏,粉红和坚持不懈给某投日常票的好同学!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6章 生孩子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铺天盖地的如鹅毛一般飘散,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石城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白苏披着狐狸裘站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知顾连州约莫前半夜无法到达了,想着想着,心口一阵刺痛,她抓着狐狸裘的手紧了紧,隔了一会儿,才松口吐出一串雾花。 近几日心疼得越来越厉害了,幸好他马上就到,否则白苏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就在相思缠中沉沦了。 “小姐,歇了吧,倨已经领剑客去接主了。”香蓉把榻铺好,用火盆暖了之后,放了几只羊皮的热水袋进去。 白苏畏寒,暖暖的被窝,只要一会儿没有热源,很快便会冷下去,没有这几只水袋,她怕是根本无法入睡。 “嗯。”白苏转过身来,心口又刺痛一下,她微微皱眉,默默的在香蓉的服侍下洗漱。 躺到榻上,白苏便一遍一遍的诵经,香蓉帮白苏掖掖被子角,静静的退了出去。 香蓉在外面站了许久,听着诵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安静,这才轻手轻脚的在几旁的火盆旁边坐了下来。 今夜上半夜是她轮值,下半夜是十二,一般都是她们两个和小七守夜,白苏不信任椿,所以并没有安排她值夜。 因着近来白苏随时可能临盆,所以香蓉一刻也不敢睡,只将十三交给她的一些账本拿来看了,先熟悉熟悉生意的状况。 约莫到了子夜时,门被轻轻推开,香蓉原本以为是十二来替班的,将账本合上,一抬头,入眼的竟是一袭苍青色的大氅,狸色的毛领围绕在脖颈间衬着一张俊美无铸的脸,他身上头上,甚至睫毛上都落了雪,但这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愈发惑人。 粘在睫毛上的雪进屋之后很快便融化成水,莹亮的挂在黑羽翎上欲落不落。 香蓉连忙收起一脸震惊和惊艳,恭谨的给他行了礼,“主!” “夫人近来如何?”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也压的很低,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香蓉不敢有丝毫隐瞒,道,“夫人一向都好,只是时不时会心痛,尤其是近些日子,每每两三个时辰才能入睡,今日入睡倒是很快。” “嗯,下去备热水。”顾连州一边解下披风,一边撩开帘子往寝房去。 顾连州随手将披风挂在屏风上,走到榻前,看着白苏微微皱着眉头的睡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飞快的除了自己的外衣,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这才发现白苏像只八爪鱼一般,脚上夹了一只水袋,腰侧放了一个,怀里抱着一个。 顾连州伸手探了探,水袋都不太热了,他便将几只水袋都拎了出去,将白苏揽入怀中。再低头时,却发现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正盯着他看,那双永远隔花掩雾的眼眸,并无惊喜,反而满是无奈,她凑近了顾连州,小手在他胸襟狠狠摸了几把,沙哑舒缓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咕哝道,“又做梦了,噫,这次的梦,甚是真实。” “素儿?”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中含着笑意,他的妇人啊,就连做梦也都不忘占便宜。 白苏蓦地张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夫君?” “嗯。”顾连州轻轻哼了一声。 白苏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把耳朵贴近顾连州的心脏,听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心情抑制不住的兴奋,睡意瞬间一扫而光,飞快的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儿子,你父亲回来了!”白苏轻轻拍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当下心里什么怨愤也无。 顾连州也凑近她的肚子,将手轻轻放了上去,便立刻感受到小家伙的热情。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白苏惆怅的道,“夫君,你这次回来还要回去吧?” 顾连州在尚京结的“网”,恐怕就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收网了。 顾连州嗯了一声,他将一切布局好,算了算,白苏差不多快生了,便披星戴月赶了回来,他答应过在孩子出生之前定然会回来。 顾连州一向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莫要担心,再回去也不过是半月的功夫,只要把太子救出来,张丞相自然会扶持他登基,七王不足为俱。”顾连州低声细语,抱着想念数月的娇软身躯,以及鼻端萦绕的幽香,疲乏和困意便不知不觉的涌了上来。 “主,热水已备好。”香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顾连州起身在白苏额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待我去沐浴更衣。” “嗯。”白苏松开他,正要翻身找她的水袋时,腹部忽然开始剧烈的阵痛,这痛来的太突然,让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紧接着,不待她喘息,这疼痛一阵接着一阵,白苏心知恐怕是要生产的先兆,连忙唤道,“夫君!” 顾连州方才走到厅中,听见白苏轻呼,便立刻折了回来,方才撩开帘子,便见白苏捂着肚子,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朗声道,“来人,夫人要生了,快去叫稳婆,准备接生。” 顾连州上前握住她的手,生平第一次有些慌了手脚,这时候的巫医刚刚分家,除了一本《神农本草经》之外,便再没有什么正式的医书了,纵使顾连州再学富五车,也不可能知道生孩子的步骤,更何况他还是第一次做父亲。 便是这时,一个黑影如风般的拂开帘子,挟风带雪的卷了进来,一袭巫袍轻飘飘的落在榻前,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用手探了探白苏的身下,旋即收回手,冷冷道,“只是阵痛,羊水未破,也未见红,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 白苏抿唇忍着疼,目光定在妫芷身上,两个月不曾见过她,略微清减了些,显得那张冷冽的容颜愈发冰冷,她的呼吸也没有雾花,若是她不动,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尊雕像,而非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顾连州看着白苏平静的神情,但她握着他的手,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轻声道,“素儿,若是疼得厉害,便叫出声音来,莫要强忍着。” “嗯。”白苏应了一声,但长久习惯的隐忍,让她在疼痛之时已经不能顺应自然的发出那种痛呼声,所谓放开声音,也不过是轻声的呻吟。 约莫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香蓉进来回禀道,“主,稳婆都已经到了,偏房也已经备好......” “不要动了,就在这里生吧,把东西都拿过来。”顾连州出声打断她。 冰天雪地的,还要忍着疼痛被移来移去,顾连州想想都觉得心疼。 “是!”香蓉领命下去,不消片刻,便将热水、剪刀、棉布等物移了过来,稳婆们也都在厅中候用。 白苏阵痛了大约两三个时辰,感觉下体有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不禁微微皱眉。 妫芷一只注意着白苏的情况,还未等她出声,便走上前去,掀开被子看了看,转头对顾连州的道,“请顾少师出去吧。” 白苏痛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她见顾连州犹豫了一下,忙道,“夫君,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那些稳婆怕是要分心的。” 很少有女人看见顾连州之后能移开眼睛的,白苏虽有些玩笑的嫌疑,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可见死不了。”妫芷冷冷道。 顾连州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起身走了出去,从始至终,眉间便不曾松开过。 厅中那些稳婆见到顾连州,顿时双眼发亮,直是移不开眼去。 香蓉催促道,“还不快些进去,夫人羊水已经破了!” 稳婆们怔怔的应了一声,那形容哪里是分心啊,简直都失魂了!顾连州权衡轻重,也不上发火,赶紧走了出去,他若是再待下去,恐怕这孩子就得妫芷接生了! 其实这也不能怨稳婆们不敬业,一来顾连州那张脸太祸国殃民了,二来,白苏并不像普通产妇高声尖叫,她们自然就觉得不甚急。 十三她们听说白苏要生了,早已起身等在主厅的廊下。 顾连州沉吟一下,道,“你们都进厅中候遣吧。” “是!”三人齐齐应了一声,进门之后,便将厅门关上了。 “啊!” 随着门的关上,终于传出白苏一声痛呼,那声音并不尖锐,却令人觉得,被撕裂般的痛。 顾连州的心猛然一紧,负手立于房门前,双手交握,险些把自己的骨头捏碎。莫说生孩子,白苏就是每次和他欢爱时,起初也都疼得额上冒细汗,这一点顾连州早就察觉到了,所以他平时能忍时便尽量忍着,并不会索求太多。 雪越下越大,在漆黑的夜中宛若帘幕,飘散轻扬,顾连州一双墨玉眼如平静却压抑的沧海,直直盯着房门,白苏每一声隐忍的低呼,都令那一片幽黑的眸色越发如斩不开的夜。 顾连州静静的站了一个时辰,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他不由得有些焦躁,生孩子究竟要多久他并不知道,但是心中却越发的焦躁不安。 屋内白苏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却是侍婢和稳婆们的声音喧闹起来。 “出不来!巫!”一名稳婆惊道。 十三急道,“快让开,让医女施针!” 接着便又静了下去。 门外的顾连州脊背僵直,菱唇抿成一条缝,即便他心中明白,有妫芷在,她不会让白苏出事,但心中依旧忍不住紧张。 *** 阵痛六个时辰内算是正常,生产过程在一个时辰内算正常,婴儿出来到胎盘脱落在两刻之内算正常。一个时辰等于两小时。 以上。 可以判断,小白难产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7章 生来死往 这张是原来发错的,现在修改过来,订阅过的同学请再看一遍,之前不知道是起点的BUG还是我自己浏览器得问题,发重复了两章,上传的章节不能删除,只能修改章节名称,而且很多人已经订阅过这个章节,在发新的对大家也不公平,只是劳烦大伙再看一遍了!给大家造成阅读上的不便,袖子很抱歉。 ——————————————————————————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房门被打开了。 顾连州僵直的眼神正对上一张苍白过分的清冷面容。 妫芷站在门外,轻轻挥手,身后的门便似是自发的关上,将屋内屋外隔断成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任由屋内忙乱,院中却是沉寂的吓人。 “她不会有事。”妫芷淡淡道。 顾连州的目光随着妫芷,看她一袭巫袍没入夜色,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这是妫芷第一次踏着厚厚的雪行走,而非御风如影般踏雪无痕,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感觉似是不赖。 她一步步走到拱门前的时候,寝房内陡然想起一声响亮的啼哭,顾连州身子微微一颤,方欲转过头来,就在这一刹那,妫芷所站着的地方,白光一闪,刺得人睁不开眼,在夜幕中宛如坠落的流行。 顾连州运起功力眯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妫芷在风中飘扬的墨发瞬间洁白如雪。 巫盟!白苏定然是在生产的最后关头耗损了生命,所以妫芷身上的巫命便自动流到了白苏身上!巫盟履行之后,巫只可以活半年到一年。 而他并不知道,妫芷之所以青丝变白发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巫命流失,而是相思缠腐蚀心脏,她一旦失去了巫命的守护,便离死不远了。 顾连州抿着唇,转身进屋,那孩子还刚刚被剪断脐带,是个男孩。顾连州从稳婆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将还未清理干净的孩子用棉被裹起来,飞快的抱了出来。 屋里的一众稳婆还沉浸在他俊美无铸、风姿翩翩之中,而十三几人又哪里能够拦得住武功高强的顾连州。 当顾连州抱着孩子出现在走廊上时,妫芷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向回走了几步,施下巫咒,将其他人全部封闭在屋内。 顾连州抱着皱巴巴的婴儿走到妫芷面前,“他的性命是你救来的,为他取个名字吧。”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大子,却交给别人来取名,心里不无遗憾,纵然能让巫首赐名,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件莫大的光荣,而顾连州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孩子的救命恩人,这孩子,是一个皇巫牺牲了性命换来的。 “翛。”妫芷冰凉的手指轻轻从孩子粉嫩的面上划过,顿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块红色绣着浅金巫咒的绸缎,轻轻覆盖在厚厚的棉被上,“翛,是上天赐予我的巫名,寓意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哼,可笑。我这厌世之人,配不上这个字。” 妫芷看着孩子吧嗒着小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那一笑,犹如乍暖还寒,冰破水流,在这冰天雪地中,宛如一支乍然绽放的红梅。 “你没有话和素儿说吗?”顾连州追问道。如果白苏知道妫芷连最后的遗言也不曾对她说,定然会伤心欲绝吧。 妫芷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缓缓道,“她在姜国为我建的白夜楼,我去看过了,甚美。” 顿了一会儿,似又想到些什么,继续道,“埋在树林里的梅花酒,我在观星台上也喝过了。” ...... “我在白夜楼的药房里配了许多药,她便是当饭吃,一辈子都吃不完。” “这块护身的巫咒,是我所能给她准备的,最后一个礼物......” ....... “我死了,巫的时代终于过去,我看见了佛教的崛起,我知道,它定然能够掩埋大巫曾经的所有荣光。” 妫芷清冷的声音,终于有了别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既不是悲痛,也不是圆满。 如果没有遇见过白苏,妫芷会在巫殿中寂寂终老,享受着常人所没有的漫长生命,也受这样的漫长折磨,然而,如今她如此之快的走到了生命尽头,却是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短短的二十三年生命中,遇见白苏是重生也是终结。 顾连州静静站在风雪之中,怀中的婴儿在那块红色巫咒的保护下,似乎不受风雪的影响,睡的香甜。 妫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时,房门终于被打开,香蓉和十三几人急慌慌的冲到顾连州身后。 十三道,“主,婴儿可受不得寒气啊!” 顾连州把孩子交给十三,“抱回去仔细清理了,这是皇巫赐下的护身咒,洗好后就用它包吧。” 香蓉看着覆盖在孩子身上的那块红绸,心知那是医女两个多月前同白苏一起绣出来的,心道,没看出来医女竟还是面冷心热的,那么早竟已准备好礼物了。 因着妫芷平素便就不愿近人,她不在场也算正常,只是顾连州今日的反常行为,倒是令人奇怪,十三和香蓉也都是颇有些头脑的,自然也都疑在心中。 “巫给大子赐名翛,以后,他便是顾翛。”顾连州道。 原来是去请巫赐名了!顾连州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纷纷如此想道。 时下对于巫有着绝对的崇敬,更何况是皇巫,在她们眼中看来,妫芷是崇高的,神圣的,顾连州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是她们只下意识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想罢了,且不提像顾连州这般淡薄之人,如何会求大巫赐名,仅仅是他向来冷漠沉静的性子,就算求赐名,也不会如此急切失礼。 香蓉和十三领着几个稳婆,忙着去给孩子清洗去了,小七和十二也正在帮白苏清洗身子,换上洁净的床单,只有椿还侯在帘子外听用,她见顾连州走了进来,先是呆怔住,直到他走近帷幔,她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主,产房乃是污秽之地,主还请止步。” “你退吧。”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一贯的漠然。 椿也不再劝阻,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所谓规矩从来都是对她们这些下人的,这些忌讳,她提醒也都提醒了,介不介意只看主人心意,遂也很知趣的躬身退了出去。 顾连州撩开帷幔,空气中一股腥甜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顾连州的嗅觉比常人更加敏感,不过对血腥气倒也不算太排斥。 小七和十二刚刚给白苏清理完身子,地上放了三个铜盆,里面都是从白苏身上擦拭下来的血水。 而白苏早已疲累不堪的睡着了,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她面上、颈上,面色苍白,玲珑精致的五官,竟有着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柔弱娇美。 顾连州见她身下还是脏的被褥,便将她抱了起来,坐到火盆边上,让十二和小七换铺盖。 十二很怕顾连州,自打他进来之后,她几乎都缩在墙角里,时不时的帮小七递东西。 白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梦中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温暖包围,靠着一个结实的地方,嗅着淡淡的苦涩茶香,睡的极为安心。 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最终在婴儿的啼哭中被惊醒。 “儿子。”白苏喃喃道。 正在看信的顾连州低头冲她浅浅一笑,道,“果然是被你唤着唤着便成了儿子。” 白苏怔了怔,才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的疼,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正在生孩子的! “孩子呢?”白苏看着顾连州的笑颜,知道应当是母子平安,遂也不着急。 顾连州朗声道,“把孩子抱过来。” “是。”香蓉应声,从摇篮里把软巴巴的小婴儿给抱到了白苏和顾连州的面前。 白苏看见包着孩子的红绸微微一怔,问道,“这不是妫芷绣的那一块吗?” “是呢,是医女送给小主子做见面礼的呢!”香蓉笑着接口道,弯身把孩子递给了白苏。 白苏因着全部心思都扑到了孩子身上,故而并未察觉顾连州听见白苏提到妫芷时,眸子中那一瞬的黯然。而顾连州的情绪变化,泛泛之辈又是看不懂的。 “这么丑!”白苏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软软的小身子,笑的欢畅,仿佛这个“丑”字是夸奖一般,若是不明白的,还以为这孩子丑的惊人,把母亲都吓疯了。 “丑你还笑的欢快!”顾连州哼道,他私以为自己算是比较了解白苏的了,却依旧时常猜不透她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 白苏睨了他一眼,傲然道,“我听说过,刚出生的婴儿都是皱巴巴的,他可是你儿子,怎么会长的丑,我只是想到,你这么才华盖世、俊美无双、风姿翩翩、姿容倾城的顾大圣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丑的时候!” 顾连州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淡然道,“好在,看见我如此丑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白苏也不理他,兀自抱着儿子乐的合不拢嘴,如今都还觉得像是在梦里。她白苏竟也有孩子了,是与顾连州的儿子...... 眼下这一刻,她怀抱着孩子靠在顾连州的怀中,竟似是圆满了。 白苏扁扁嘴,眼眶有些发红,盯着这孩子看了许久,就在顾连州以为她要喜极而泣时,她却叹了一句,“我这肚子真是争气啊!一举得男。” 不是白苏重男轻女,而是确实梦想养一个像顾连州这么俊美的儿子,从小教导他,长大了好魅惑众生,这是她自打见到顾连州之后便生出的一个梦想。 顾连州把信折成长条,双指夹着送入火盆,他看着忽然变亮的火光,眯着眼睛道,“你不是曾说过,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跟妇人没有多少关系吗?” 白苏瞪了他一眼道,“他是我生出来的,为什么同我没多少关系?” 说罢也兀自低头道,“唔,但愿他更像你多一些!”(未完待续) 第248章 医女在哪里 顾连州只留了三天,又要赶回去,即便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至少也需要十余日的时间,尚京的事暂且有人顶着,短期之内不会有问题,可若是回去的晚了,错过最佳时机,那行事就艰难多了。 白苏纵然心中不舍,也笑着看他离开了。 “我现在有儿子,不稀罕他。”白苏吃了吃儿子的嫩豆腐,心中却刺痛了一下。 顾连州在三天里,顾翛很乖,基本很少哭,除了饿得的时候哼哼几声,其余时间都是在睡觉。 十二有一回说小主这性子跟小姐一个样,被顾连州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之后,便再也不敢说像白苏之类的话了。 “小姐,小主子这么懒散的性子,确实很像您。”好不容易熬到顾连州走了,十二迫不及待的道,再憋着她会憋出毛病来。 白苏抱着孩子,瞪了十二一眼。 香蓉放下手中的账本,笑道,“这么小的孩子都是吃饱了睡的,大些就好了。” “可是小主子就知道吃,到现在还不肯睁眼。”十二跪坐在榻前,看着顾翛越长越漂亮的小脸,叹息道。 婴儿都是一天一个样子,第一日的时候还是皱巴巴的粉红色,第二天便显现出几分白嫩了,至今日顾翛已经七天大了,白白嫩嫩,那小模样,可是让几个香蓉几个人都喜欢的不能撒手,每回都抢着抱。 白苏有些气闷,显见她的培养计划已经泡汤了,哪里需要教他什么魅惑人的手段,就如顾连州一般,光是那一张脸便能够让多少女人前仆后继。 白苏伸手点了点顾翛的小鼻子,小家伙哼哼几声,细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皮,露出一汪清泓,那双清亮的眼眸,像是水洗过的天空一般,清透没有丝毫杂质,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肉肉的两腮动了动,粉嫩的小嘴里吐出个泡泡。 白苏整整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惊呼,“这双墨玉眼!这双墨玉眼!” 简直跟他父亲一个样啊! “小姐,莫要一惊一乍的,这么小的孩子不经吓!”香蓉忙低声提醒道。 小家伙倒是没被吓着,反而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头朝白苏胸口靠了靠,继续睡。 十二有幸在他闭上眼的前一刻,看见了那双眼睛,也不由感叹,“真真是与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这性子倒是像极了小姐。” 十二依旧坚持这么认为。 白苏时不时的逗弄小家伙一下,看着他不胜其扰的扭着头,白苏心里就乐和,终于小家伙忍耐到了极限,哇的一声便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声音响亮,一闻便知道是个身体倍儿棒的宝宝。 “小姐,您都为人母亲了,怎的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十二看着顾翛梨花带雨的小包子脸,心肝都要碎了。 香蓉听顾翛一哭,也立刻冲了过来,连忙拿起小鼓逗他欢心。 小家伙平时不爱哭,这一哭起来就没玩没了,这一嗓子嚎的,连日理万机的十三都给嚎过来了。 “小主子怎的哭的这样惨?”十三一进屋便一心扑到小家伙身上。 小家伙也哭的累了,倒是卖了十三一个面子,哄了一会儿便渐渐歇了,只是还不断的抽噎,嫩白嫩白的小脸哭的粉粉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那形容委实令人心疼。 终于把顾翛哄睡了,这就开始了白苏的批斗会。 十三把顾翛放到摇篮里,回头便道,“小姐日后可不能如此,小主子还小,您得护着点,哪还能故意招惹他哭?” 白苏懒散的躺在榻上,顾翛一出声,这些忠心耿耿的家伙全都叛变了,不由叹道,“可见在这世上,有一张漂亮脸蛋,是很吃得开的。” 十二道,“褒姒、妲己,不也是倾国倾城?” 白苏挠挠头道,“她们哪一个不是享尽人间富贵,死一死又有何关系。” 白苏只不过是偶尔这样想想别人,至于她自己,当然还是秉承信念,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褒姒妲己非但不是好死,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小姐,莫要离题了,您可得答应,日后不能如此欺负小主子。”香蓉语重心长的道。 这屋里头,除了十二,就没有一个好糊弄的,所以白苏觉得把香蓉也弄去做生意,实在是一个英明之极的决策,这样一来,她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是他母亲,自然不会欺负他,你们放心吧。”白苏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等她们几人接话,立刻道,“近几日怎么没见大神医,往常只要十二烹食,她可是最积极的一个。” 白苏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怔,因着妫芷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也都习惯了她三天两头的消失,有时候还个把月不会出现,只有白苏这种无聊之极的人,才会统计十二做饭和妫芷出现次数的概率。 “许是有事?小主子出生前,医女不也是消失了两个多月吗?”十二猜测道。 白苏皱起眉头,纵然从前妫芷也经常消失,但平均两三日便会出现一次,即便不出现,也会出声,顾翛出生的前前后后近三个月,她竟然只出现了一回,还是为了守护她生子。 “你们没看见她何时离开的吗?”白苏问道。 十三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事情有异,她们当时在屋内,那门明明没有栓,却死活都打不开,但是赐名一事,顾连州交代过她们等白苏出了月子再同她说的,遂也就道,“我们当时忙着清理产房呢,倒是不曾在意。” 白苏淡淡看了一眼点头如捣蒜的十二,抿了抿唇,道,“那就再等几日吧,十二你近些天多做一些她爱吃的东西。” 白苏双眼一弯,“我儿子这么漂亮,她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她们还真怕瞒不过白苏,听她如此说来,三个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十二也就爽快的应承下来了。 香蓉她们虽然不知道顾连州为什么要瞒着白苏此事,也不知妫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都明白,顾连州要求等白苏出了月子再告诉她这些蹊跷的事情,是为了她好。 这事情过去之后,白苏便再也没有问过,只是每次吃饭的时候大都是妫芷喜爱吃的东西,妫芷却一次也没出现。 白苏原本只隐隐猜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越来越焦躁,每每睡前,都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妫芷的一言一行,白苏记性好,而妫芷的话也不算多,除了毒言毒语之外的话就更不多了,所以很容易便能一一想起。 已经快出月子了,幸而白苏不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以对于不洗澡不洗头也没多大意见。 用完晚膳,白苏洗漱过后又躺回榻上,顾翛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四处打转,白苏躺在榻上,他便闭着眼很敷衍的哭了几声。 白苏知道他这是饿了,遂将他抱起来喂奶。原本是找了奶姆的,但是白苏坚持要自己喂奶,顾连州也就允了。 小家伙晚餐食量不大,吃着吃着竟是睡着了,白苏笑着拍着她,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浮想起当初在顾连州生死未卜时,妫芷曾说过:你要惜命。 她还说: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你求生的欲望那么热切,然而近来,你心中有了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但我仍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珍惜自己性命。 “这么煽情的话,不是她的风格啊?”白苏喃喃自语,她将衣服拢住,拍着顾翛,轻声问道,“是不是?她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呢。” 白苏看着包着顾翛的包被里面露出一角红色,上面金色的浅金色花纹中隐隐流动着七彩霞光,让白苏不由想起,当日妫芷坐在窗下刺绣的情形。 妫芷一直都冷如千年玄冰,从来都不曾那样生动过,她的神情专注认真,动作飞快却不失优雅,一看便知,她除了崇高的巫首身份外,还有另一个高贵的身份,便是妫氏支族的嫡女。 “谁?!” 屋外传来倨带着浓浓的杀气的声音,白苏心中一惊,手中紧紧抱住顾翛。 接着倨的话之后,一个嘎哑的声音传来,“老夫,是来给少师大子送满月礼的,来早了几日而已。” 这是籍巫,他的声音很特别,像是枯树拉锯一般。 白苏知道妫芷现在不在自己身边,便道,“素身子不便,不能亲自迎接籍巫,还请见谅。” “呵呵,你这妇人倒是剔透,怨不得我皇心中还念着你。”籍巫笑声嘶哑,顿了顿道,“除了贺礼,老夫还特带了一颗续命丹,这颗续命丹是七十二代巫首留下的秘药,其中下了失传已久的续命咒,老夫想,伏翛巫首服下这药,必然不会殒命。” 白苏的手一抖,稳住声音道,“何意?” 籍巫道,“原来你不知道,你这身子曾筋脉尽损,纵然后来养好了,却也比常人若上几分,这个孩子本是无论如何也生不下来的,但巫首最后给你下的一针,是渡上了她的巫命的......” 籍巫没有说巫盟之事,怕白苏知道之后产生排斥心理,锁不住巫命,万一她死了,倒是会伤了宁温的心,便随口掰了一个理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9章 心碎 白苏搂着顾翛的手渐渐收紧,这些日的异常,让她根本就不曾怀疑籍巫的话,况且籍巫根本就没有必要对她说这种谎言。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白苏稳住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宁温让你说的?” 外面的籍巫微微一惊,心道这妇人果然十分敏锐,幸好我皇更高一筹,便照着宁温之前交待的话,道,“非也,夫人如此想,怕是对我皇成见颇深所致。伏翛乃是最后一名巫首,下无继承,我自然不会看着群巫无首。” “她若是想活,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白苏有些失神,她知道,妫芷向来厌世,绝然不会救自己。 “据老夫所知,顾少师知道夫人您此番产子需要巫首以命易命,故而去找过她,巫首是曾给过顾少师堕胎药的,待你身子长成熟些,想要孩子却也并不是难事,难道夫人竟是不知?”籍巫嘎哑的声音,犹如刀锯一般从白苏心上划过。 巫首曾是给过顾少师堕胎药的....... 待你身子长成熟些,想要孩子却也并不是难事...... 难道夫人竟是不知? 难道夫人竟是不知? 白苏脑子轰的一声,心脏仿佛被一双手拧碎了般,疼痛直达每个神经末梢,喉咙里一股腥甜猛然涌了出来。 “小姐!”香蓉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看见白苏唇角流出的鲜血,猩红的血滴落在顾翛白白嫩嫩的小脸上。 他被香蓉的一声惊呼,吓得一个激灵,哇哇哭了起来,豆子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滚落,冲刷着白苏吐出的血。 听见顾翛的哭声,小七和十二急急跑了进来,看见这情形顿时慌了手脚,白苏的心脉脆弱,比一般人更容易受损,平时白苏也比一般人想得开,无论遇到多棘手的事情,她从来也不曾皱一皱眉头,但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白苏对于感情上的事,忒迂,一旦进了死胡同除非撞塌了南墙,否则恐怕会被困死在里头。 “小姐,小姐,您听奴婢说,这是少师的大子啊,他留下想留下这个孩子也是无可厚非的!少师定然是为了不让小姐为难,所以才没有同您说。”香蓉拉着白苏的手,急急的安慰道。 白苏怔怔的听着香蓉这番话,心里明白,妇人在这个世界上地位低下,纵然是正妻也依旧要以夫君为尊,这大子是他的大子,他有绝对的权利。 只是,妫芷的命便如草芥吗?他明知道她视妫芷如手足,却为何不与她说? 可白苏不曾想过,顾连州为她撑起一片天地,将所有坏的事情隔绝在外,他什么都自己扛着,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他定是怕我流掉孩子。”白苏声音呜咽,如果当初她知道这个孩子要用妫芷的命去换,定然毫不犹豫的流掉他。 对于白苏来说,纵然这孩子是她身上的血肉,但毕竟还未谋面,还未成形,初次为人母的白苏,母爱还只是在萌芽之中,想要抛弃并非是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妫芷,度了一半的性命给她,寸步不离的保护她,这份恩情,她白苏今生今世都还不上了,更不会让她用性命换自己孩儿! 越是想,白苏的心便越痛,连双眼都充血的渐渐模糊起来,喃喃道,“顾连州,你凭什么,凭什么。” 当初,顾风雅七窍流血,恐怕便如白苏现在这般,悲切入骨吧....... 十二看着白苏发红的眼睛,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医女不在了,她忙跑出去叫道,“倨,倨!快叫巫,叫巫和医者!” 顾翛似是被这种慌乱的气氛吓着了,一直哭个不停,十三进来时便看见这个场面,巫和医者还不曾过来,白苏下颚上的血被擦干了又流,擦干了又流,仿佛要流干了才罢休。 香蓉握着手中染满血迹的帕子,劝道,“小姐,您为了小主子也一定要振作啊!” 十三刚从别院回来,方才在院中的时候,便听剑客说了此事,她知道医女和小姐平时虽然见面就呛,但小姐对医女的情分,比对任何人都深。 “小姐,方才籍巫不是送来续命丹?奴婢亲眼见到,那天医女只是离开了,还没有死,我们找到她或许还有希望。”十三劝慰道,她心中也知道,恐怕也很难找的到医女了,但小姐眼下需要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待到时过境迁,小姐的心冷静下来,定然能想明白,死,对于医女来说,是一种解脱。 “对,对,小姐,奴婢也看见了,那天医女只是头发变白了,并没有死,她后来还是御风离开呢,可见还是好的。”香蓉也赶忙补充道。 顾连州交代白苏出了月子再说此事,虽然还有几日,但明摆着是不能再瞒着了。 “是啊。”白苏僵直的身子总算是有了别的动作,原本秋水盈盈的眼眸,宛如能滴出血来,但好歹是比方才灵活了许多,沙哑着声音道,“十三,你快去通知举善堂,动用所有力量,去寻她。” “是,奴婢现在就去。”十三应道。 十三转身正要出去时,忽然被白苏叫住,“等等,先命人去尚京的巫殿后山去看看,主要找烛武大巫的陵墓附近。若是没有,便命人去滇南丛林寻人。” 香蓉微微放下心,眼下看来,小姐的神智还算清楚,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十三刚出去不久,倨便领着医者匆匆进来,香蓉将顾翛抱起来哄着,小七扶着白苏躺下,然后和十二一起在塌前挂起帘子,这才请医者进来。两人手脚麻利,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用了几息的时间,医者几乎是只在厅中顿了一下,便被请进了内室。 透过薄绡,白苏隐隐能看见那医者的形容,面白无须,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长相并不俊俏,通身的书卷气却不刻板,令人很舒服。 十二拿着白苏的手腕,从帘子下伸了出去。 医者看着伸出来的手腕,微微怔了一下,白玉一般,纤细而光洁,也如玉一般脆弱,仿佛轻轻一捏便会碎掉。 只是瞬间的失态,他将手指轻轻的搭上白苏的手腕,微微侧过头,闭上眼睛,感受脉搏。 医者的侧面很好看,温雅宁静,犹如温暖闲适的午后,给人很舒心的错觉。 “夫人脉象尚算平稳,应无大碍,但心脉受损,万万不可再劳心费力。”医者收回手,拎着药箱走向几前,从药箱中拿出一张泛黄粗糙的纸张,提笔写药方。 白苏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两年前的某个下午,妫芷便做着同样的动作,一身冷漠的在几前写着药方,那时的白苏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这个女子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更没有想过她会无所求的为了自己牺牲如此之多。 “四碗水煎服,每日早晚两次。”医者将药房交到倨的手中,起身整理药箱,“在下在城中开了一家医馆,若是夫人病情有异,再寻我便是。” 这医者从进来到结束,一共就说了这么几句话,虽则温和可亲,十二却依旧忍不住担心,“医,我家夫人方才可是吐了不少血呢,真的无事吗?” 其实十二还想说,能不能给诊的再仔细些,就这么三两下子果真能看出个好歹来? “无事,夫人的身子平素是有高人调养的吧,原本心脉损伤严重,后来药物调养得当,心脉虽还比常人脆弱,却有药气护着,无碍的,只是日后可莫要再动心伤了,凡是看淡些。”医者的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也不高不低,十分柔和。 白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医者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心性也淡薄的很,若是再多一些悬壶济世的心思,着实是不可多得的良医了。 “多谢先生。”白苏声音仿若春之细雨,飘而无力,却偏又能浸润到人的心底。 那医者不由得怔了怔。 倨去送医者,十二飞快的将帘子拉开,跪坐在塌前,“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可要再寻大巫来看看,奴婢觉得这个医者敷衍的很,还是大巫可靠些。” “不用了,他是有些真才学的,信他便是。”白苏道。 倨在停在厅中,在隔间的帘子前禀报道,“主公,这医者是我们举善堂的人,可需属下将他安排在侧院中随时听用?” “举善堂?专诸盟原来不是刺客组织吗?为何会有医者?”白苏问道。 一个刺客组织,有斥候和鸩者不奇怪,却怎么会有医术不俗的医者? 倨犹豫片刻,答道,“是一年前属下和举善堂一同挑选斥候之时,皇巫便要求也帮她寻几个有学医天赋之人,属下们也分辨不出谁有学医天赋,便让皇巫亲自在举善堂和主宅的刺客中挑选几个,方才那医者便是其中之一。” 白苏喉头微哽,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堵得喉咙发疼,“妫芷多久去一次?他们知道妫芷身份吗?” “开始时是不知道,皇巫在挑中的人身上都下了毒,自己解开的便算过了第一关,然后皇巫再下奇毒,给一些提示,解开便算过了第二关,依次类推,过了第七关的,只有三名剑客,他们知道皇巫的身份。”倨听着白苏的声音,知道她想了解关于皇巫的事,便稍微讲的详细一些,“皇巫起初是每隔三日便去亲自教授一回,后来就十天半月一次,到今年下半年时,基本两三个月才出现一回。” “她,她交代你们不向我禀报此事?”白苏声音颤抖。 “是。”倨道。 静默了许久,倨方才问白苏要不要留下医者,在没得到答案前,他也不好离开,便就这么隔着帘子候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0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白苏闭上眼睛,缓了许久,才道,“按照你的意思安排他吧。再过几日等阿翛满月,我们便启程去姜国,路途奔波,阿翛太小,我不放心,便让他随行。” “是!”倨得到答案,便出去安排医者住下。 十二听着自家小姐的意思,竟是不打算通知少师了? 十二欲言却又止住,她虽然神经大条,却也隐隐明白,小姐此时恐怕心里是怨恨少师了。医女和大子,让小姐来选定然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可十二隐隐能猜得到,如果在当时,小姐大半会选择留住医女。 因着错过了那个选择的机会,白苏心中着实恨了,当她听籍巫说出此事之时,忽然间一股怒气堵在心头,令她头脑发胀。 白苏转头看着在她身侧安睡的顾翛,可爱的小包子脸,粉嫩的小嘴一动一动,仿佛做了什么美梦,心中五味聚杂。 “你若是知道,母亲为了妫芷会放弃你,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吧?”白苏握着他柔柔嫩嫩的小手,眼睛有些胀痛,“若是当时得知此事,我们恐怕也无缘做母子,可如今我确是舍不得任何人伤害你。你父亲成全了我们母子,可我为何如此怨恨他?不能释怀?” 白苏明白,他们都是为了她好,用隐瞒给她一个安宁的天空。 如果白苏再糊涂些,却也是幸福而又圆满的,只是,她并非是个常常犯糊涂的人。 “儿子。”白苏抱着顾翛喃喃自语,“如果你父亲想瞒着我,应当是能做到的吧?” 在这件事情上,纵观顾连州的做法,实在是很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这个人向来都是认定一个目标,然后将事情做到极致,可眼下这桩事,他处理的很是矛盾,刚刚开始似乎是想要瞒着她的,可后来又放任事情发展了。 那段时间,顾风华叛乱,无论顾连州选择哪一方,都避免不了血亲反目的局面,对此他依旧冷静无比,然而在面对妫芷和自己的大子,他乱了。 一切的平静,不过是长久习惯的伪装。 白苏是明白顾连州心境的,可她依旧无法释怀,依旧无法容忍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妫芷的性命之上,纵然,在妫芷看来,生命便如浮云,无足轻重。 所以白苏还是选择去姜国,那里距离滇南丛林更近一些。妫芷和烛武是在那里相识,除了烛武的陵墓之外,白苏想不到她还能去哪里,妫芷的一生都很单调,总结起来便就是丛林试炼和返京做隐在暗中的巫首,后来做了皇巫。 在此之前,白苏都是命举善堂三日一次的给她禀报顾连州的情况,近来密信已经积下一摞,她却一封也没有看过。 在石城又停留了大半个月,等待尚京举善堂和主宅的所有剑客到达附近的官道,白苏这边才收拾出发。 特制的舒适马车里,白苏抱着顾翛喂奶,轻轻的拍着他,隔花掩雾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千余剑客,竟然没有妫芷一个人能令她安心。 “儿子,我们娘俩的命,可都是她给的呢。”白苏看着小家伙一动一动的包子脸,心情稍微顺畅了些。 “小姐,为何不缓缓再走呢,小主子可还没有满月呢,这一路奔波可能受得了?”十二担忧的看着顾翛白白嫩嫩的小脸。 白苏轻轻一笑,他是巫命护养出来的孩子,一般的孩子哪能同他比? 顾翛吃了一会儿,便呼呼大睡,马车上甚是舒服,一点也不颠簸,顾翛被放在塌前的摇篮里,摇篮是白苏令匠者特别制的,能够固定住,不过白苏平常更喜欢抱着他,又温暖又安心。 一路越向南走,越发暖和,一行人倒像是游山玩水般。 顾翛刚刚睡下,马车微微一顿,十三飞快的爬了上来,在榻前坐定后,便道,“小姐,前方还有五里便到秦川了,我们在秦川也开有客栈,住那里吧?” 一路上虽也惬意,却没有在安安稳稳的榻上睡过一觉,十三很担心白苏的身体受不了,毕竟半个月前才刚刚吐过血。 “不用了,赶快到姜国吧。”白苏垂眸看着顾翛的睡颜,神情安详。 “是。”十三一如往常,只给建议,绝不询问白苏心里怎么想。 “香蓉,你怨我吗?”白苏忽然问道。 正在一边给顾翛做衣服的香蓉,微微一怔,不禁问道,“奴婢为何要怨您?” “你不是爱慕固吗?他是顾连州的暗卫,你却只能因着我,与他每每错过。”白苏缓缓道。言语中“顾连州”三个字狠狠刺痛了她自己的心。 这几日,她的梦越来越多,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在那片如紫霞绚烂的林子中,他拂下一身花瓣,一双墨玉眼凝着她,用清朗的声音道:在下顾连州。 香蓉笑道,“您不提起,奴婢都快忘了这事情呢,情分这事儿一旦久久没有着落,也就淡忘了。” 香蓉的声音让白苏回过神来,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是吗,原来记性好,也并非全然都是好事,我原本以为是老天赏饭吃,却不想也是磨人。” 白苏的记性一向好,每一件小小的细节都不会忘记,所以但凡感情,也都比常人记得时间更久一些。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白苏声音微颤。 香蓉和十三诧异的看着她,因她一直敛着眉目,也看不出究竟是何神情,可是她们两人都清楚的明白,用“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句话来形容白苏和顾连州,实在很是贴切。 用情太深,感情无法长久,聪明太过,反而会被伤害。果然,感情之事,还是要糊涂一些的。 白苏说出这句话,就连一向八面玲珑的香蓉也不知怎样接话了,她们的小姐什么都明白,但明白又能如何,明白也却放不下,不能释怀,真还不若糊涂。 这厢正沉寂着,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车往道旁靠了靠,那马蹄声却是在车旁陡然止住了,随之马车也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倨的声音,“陆将军。” “嗯。我同你主子说说话,找个地方停了吧。”陆离依旧磁性的声音,比别的时候听起来柔和许多,第一次让白苏没有了惧怕的感觉。 外面没有倨的回答,顿了一息,倨转而询问白苏,“主公?” “停了吧。”白苏道。 马车行了一小段路,在道旁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白苏裹上狐狸毛大氅,在十三的搀扶下,下了车,一抬眼便看见两丈之外拄着长剑迎风而立的一袭玄色铠甲。 白苏还刚刚举步,陆离便敏锐的察觉有人走近,转过身来时,风吹拂的墨发在棱角分明的脸颊旁边乱舞,他烦躁的皱了皱剑眉,看见白苏走过了,开口便道,“德均不要你了?” 顿了片刻,转而问道,“你不要他了?” 白苏站在他对面三尺的地方,轻轻笑道,“谁不要谁,有这么重要吗?” 不重要,陆离知道,无论是谁不要谁,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你这妇人忒的歹毒,自己走倒也罢了,将旁人的大子竟也拐走!”陆离冷哼道。 这个时代,便是正妻也不如大子来的重要,妇人可休可弃,然而大子却永远是大子,是的第一个血脉,以后降生的孩子,谁也比不得他尊贵。 白苏走到陆离身侧,也与他一样背过身来,并肩而立,“将军是来为他讨公道的?” 陆离侧头打量白苏几眼,她依旧是一袭浅青色曲裾,外面罩着白色狐狸毛大氅,与她那张莹白如雪的容颜相映,冰为肌玉为骨,生完孩子后,白苏的皮肤比之前更加细腻白皙,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小巧挺翘的鼻头也被冷风吹的微微发红,以花为貌,大抵上也就是这样了。 “把孩子抱来我看看。”陆离转头对十三道。 不等十三请示,白苏淡淡道,“去吧。” 从她朱唇间溢出的雾花卷曲蜿蜒,刹那随风飘散。陆离回过头去,两人便就这么静静站着,直到十三把顾翛抱过来。 顾翛身上包着妫芷送的巫咒,能保他不受冷热邪风所袭,是以在寒风之中,当时他最惬意。 十三将顾翛抱到陆离面前,陆离却也不伸手去抱,狭长幽深的眸子仔细打量一眼,点点头道,“这小子倒也长得顺眼。” 白苏撇撇嘴,她儿子这模样算是人间极品了,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长得顺眼”了? 陆离挥挥手,让十三抱回去。十三微微怔了怔,陆离说是看看,倒真的只是看看,连一般人看见可爱孩子逗逗弄弄也没有。 “陆将军此番前来,有何要事?”白苏问道。陆离可不是个闲人,应当不可能专程来给他送行。 陆离不答反问,“你要去哪?” 一如往常的,白苏不曾瞒着他,“姜国。” 陆离得了答案,提起剑便走,只抛下一句话,“三个月后,姜国就是本将军的领地。” “你去占了姜国做什么?”白苏急问道。 陆离顿了下脚步,回头冷冷瞪着他,“我说过会护着你,你以为本将军说话是大风刮过吗!” ** 话说,最近的二更都是免费的番外,貌似好多人都不知道,请大家关注一下(相思缠身一百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1章 若我死了 白苏与陆离相处的关系能变成眼下这种程度,在白苏看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而无疑,陆离是个很守承诺的男人,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白苏走到哪儿,他就把哪儿攻占下来,如此看来,幸而白苏没有走遍天下的梦想。 陆离要占姜国,实在轻而易举,在北疆与姜国之间,便只有一个秦川王,守军一万,根本不是陆离的对手,可是一旦他动手攻打秦川王,天下人便都知道他要占地为王了,雍国国内不知又要发生何等巨变。 白苏静静看着他带着一队铁骑绝尘而去,心中感叹,若是陆离心在天下,鹿死谁手还真的未可知。 想取得天下,计谋很重要,但无论如何,强悍的实力永远必不可少。宁温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他坐上皇位之后,便停了对雍国的进攻。 为了避免冲突,白苏令倨先派人去秦川王府上打一声招呼,这是必要的理解,人家守军才一万,你带着千余可以以一当百的剑客从人家领地上过去,不产生误会才怪。 十三扶着白苏上车,待她躺好后,回道,“小姐,举善堂的信又至了。” 白苏知道十三指的是关于顾连州的消息,动作微顿,旋即淡淡道,“收起来吧,以后也不用与我禀报了。” 十三心里叹息一声,想到方才抱着顾翛返回马车时,听到倨的话,“小姐,婆七亲自领人去滇南丛林寻人了,奴婢方才听倨说,婆七认识当地的黑巫,让他们帮忙寻人,应当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十三如往常一样,但凡得了一丝半点的消息,都会变着法子的往好的方面去说给白苏听。 她的好意,白苏也是心领了的,虽然心中比较冷静的分析了找到妫芷的可能性很低,但心中依旧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希望。 车队在秦川王领地边界停着,等到秦川王的回信时已经过了午时,倨立刻整队出发。 那秦川王的回信倒也十分客气,大概内容是说:本王原本很想留纳兰公子在秦川做客,可是得知您急着赶路,很遗憾不能与您把酒言欢,本王谨祝纳兰公子一路顺风。 明明是不敢留这数千剑客,却也能说的冠冕堂皇。 白苏看着这信,不禁莞尔,“听说这秦川王是雍帝的兄长?” 香蓉道,“正是,秦川王乃是刘氏皇族嫡出的大皇子呢!” 刘氏皇族的大皇子还真都是一个模样,现如今的太子与这个秦川王是何其相似啊!看起来老实持重,骨子里懦弱,还喜欢做表面功夫,这样一个人,难怪被赶到这荒凉之地也不敢哼一哼。 “你说雍帝一生征战沙场,如何会那么喜欢拉扯裙带关系呢?”白苏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香蓉。 香蓉虽则聪明,但她到底是个古代妇人,自然不会去关心这种事情,遂道,“君心难测。” 白苏轻轻一笑,心中忽然明白了,顾连州和张丞相为何一定要让太子做皇帝,而不拥立七王,因为只有太子这种性子,才好控制,才能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若是七王为帝,绝不会甘心受人摆弄,要么战死,要么胜了坐拥天下。内乱耗力,战乱不知又要持续多少年,待那时,北魏和宁国强大起来,雍国必然灭亡。 原来,张丞相终究和政阳王一样的,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挣下的江山毁灭。 两代帝师联手,此事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也没有什么好忧心的了。 白苏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无论成不成,这一切都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此番若是找的到医女,便劝她到姜国与自己一起隐居,若是找不到,便就一个人隐居。 不,还有顾翛,还有十三她们,还有数千剑客,她不孤独,一点都不。 因着白苏近来梦尤其多,所以也不大喜欢睡觉了,闲来无事,白苏索性和香蓉规划起到姜国之后的生意,“你接手建造园林的生意吧,姜国在三国之间,虽然大的车队无法通过,但单骑往返十分便利,我们便从宁国开始,你去接生意,我来画图。” 香蓉也是跃跃欲试,但是心中不由担心,“奴婢身份卑贱,哪里去接触到那些贵人呢?” “从现在起,你就是花境的掌柜,香蓉,你早已不是奴隶,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卑贱,只有自己认为自己卑贱时,才是真的卑贱。”白苏只这么随口一劝,也不指望就三两句话就能改变香蓉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一个奴隶立刻觉得自己其实身份高贵,除非患了失心疯,但她多少能感悟一些吧。 “是。”香蓉应下,面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白苏也不多做探究,忍着疲惫,拉着她继续聊着花境以后发展园林设计的种种事宜。 花境在十三手上的时候,在宁国便有接过两单生意,是由白苏经手设计,据说反响还不错,既然如此,说明这个事业还是很有前途的。 “小姐,您睡一会吧?”香蓉看着白苏想睡却又强撑着的模样,不由劝道。 白苏将顾翛从摇篮里抱出来,躺回榻上,喃喃道,“你何时才能陪我说说话呢?” 说罢搂着顾翛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香蓉以为白苏睡着,上前去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打开车厢的地板,将底下的炭火拨了拨,刚刚盖上盖子,却忽然听白苏道,“香蓉,若是我死了,你便把阿翛送去他身边吧。” 香蓉微微一惊,转过身来看着白苏,“小姐作何说这种话?” 然而香蓉看见却是白苏向里侧翻了个身,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她的回答,心中不禁有些惶然。 随着越来越远离顾连州,白苏体内的相思缠之毒越来越深,纵然怨恨,她也从不否认自己心里还惦念着他,起初的梦境是将过去的一幕幕回放,而近几日居然开始有些恍惚,觉得他其实一直都是在她身边的,每晚在他怀中安睡,每日清晨,能看见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带着朦胧的睡意,在晨光里对她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第252章 来人是谁 白苏明白,执念越深,相思缠的毒侵蚀的便会越快,不巧的是,白苏对待感情一直都很偏执。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白苏才从幻象中挣扎出来,低头便看见顾翛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眼巴巴的盯着她。 “阿翛饿了吗?”白苏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顾翛一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不一会儿,眼眶开始发红,小嘴一撇一撇。 白苏一惊,这可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连忙解衣带给他喂奶,但顾翛摆着小脑袋,就是不吃,眼眶里包着一包眼泪,那双墨玉眼就宛如泡在水里一般,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一起,扁着小嘴,欲哭不哭的样子,看的白苏心疼的要命,急道,“儿子,你哪里不舒服,同母亲说。” “小姐,小主子怎么了?”香蓉原本支着头睡着了,听见白苏这边惊天动地的,尤其是听见白苏的话,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不到两个月大的小婴儿,哪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香蓉刚刚起身,正准备过来看看,白苏忙道,“快去叫医者过来看看阿翛怎么了?” 香蓉才转身,便又听白苏那边一声怒吼,“顾翛!你,你拉了,你居然还敢瞒着!” 香蓉一听此言,连忙将火盆里的火拨了拨,从箱子中取出几块尿布,“小姐,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呀!” 白苏个顾翛大眼瞪小眼,哼道,“他跟他老子一个样,贼精贼精的!” 说完这话,白苏心情却是低落下来,呆坐在塌沿上,任他再是一副委屈形容,也不再管那包着一包屎尿的小家伙。 顾翛终于哇的一声嚎了起来,香蓉正在拿着尿布在火盆上烤热,听见顾翛委屈的哭声,顿时有些乱了手脚,连忙将过去将她抱了下来,揭开包被,给他擦拭。 在这个过程中,顾翛哭的直抽抽,听着他的哭声,白苏心里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似的,却不曾过去哄他。 好不容易才弄干净,香蓉大汗淋漓的将顾翛放在榻上,躬身道,“小姐,奴婢去把十二和二丫也唤过来吧,给小主子洗洗,奴婢一个人手脚慢,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嗯,去吧。”白苏回过头,看着在包被中抽噎的顾翛,心头渐渐软了,取了帕子,轻轻的帮他拭泪。顾翛也不再哭了,就是一直抽噎着,小包子似的脸也哭的通红,白苏轻轻拍着他,心中既有自责又有无奈。 “阿翛,你的母亲还是太不讲道理了,对你父亲的怨气怎么能撒在你身上呢,母亲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就原谅母亲吧。”白苏低低絮语。 小家伙哭的累了,头开始不停的往白苏怀里拱,白苏知道他这是饿了,便扯开衣襟喂他。 顾翛一边吃奶,肉肉的小手一边拽着白苏的衣襟不撒手,仿佛怕母亲又不理他了似的,虽则白苏明白这多半是婴儿无意识的动作,但心中还是忍不住自责。 马车再次一停,除了十二和二丫,十三竟也随着过来了。即便是在行路中,十三每日也都是忙的脚不沾地,闲着的时候极少,白苏给她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处理事务,一般若是没有要是禀报,她很少会过来。 白苏抱着顾翛坐起来,看着十三道,“有要是?” 十三在榻前跪坐下来,“也算不得要事,奴婢事情刚刚忙完,过来看看小姐和小主子。” 白苏瞪了香蓉一眼,肯定是她睡觉前说的话和十三说了,十三这才忧心她。 二丫把拎上来的水壶放到一边,俯身从榻底掏出铜盆,兑了热水,这时顾翛也吃饱了,香蓉想将他抱过来洗屁股,可小家伙死死的抓着白苏的衣襟,任是怎么拽都不撒手。 白苏低头瞧着他乌溜溜的大眼,轻轻一笑道,“把水端过来,在这边洗吧。” “是。”二丫端着盆到榻前,十二手脚麻利的把顾翛的小棉裤脱掉,十三用棉布沾着温水给他擦屁股。 顾翛却也乖乖的任由摆弄,白白嫩嫩的小手蜷成小拳头,缩在胸前,乌溜溜眼睛里还含着泪花,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润成一撮一撮的,煞是怜人,只不过,小家伙那双清澈而又迷蒙的眼睛,令白苏不自觉的想到了顾连州,他醉酒或者睡觉时都是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白苏在心中道。若是别的事情,她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为何偏偏牵扯到妫芷的生死? 白苏想的入神,却忽然听到车外远远的传来歌声,唱歌的是个男子,声音朗朗,嘹亮而闲适,白苏不由凝神去听他歌里的内容。 那声音由远而近,唱完了一遍,又重头开始吟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芦苇密密又苍苍,晶莹露水结成霜.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旁。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顺流而下寻她,仿佛就在水中央。 爱的道路上困难重重,道路曲折艰险。 然而尽管道路曲折艰险,诗人却仍然不断追寻、不言放弃,为了伊人,上下求索追寻。爱意虽坚,但奈何宛在水中央,近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即。 这明明是一首怅惘苦闷的歌,那男人的声音却是欢快雀跃,仿佛追求伊人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乐趣,而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得到的她,也已是满足。 “这歌唱的忒怪!”十二将窗帘掀开一角,向外张望,看了一会儿,不禁唏嘘,“噫!那人也是个怪人!” 香蓉凑上前去,从缝隙中打量了几眼,捂嘴轻笑,转而对白苏道,“那明明是个八尺大汉,满面虬髯,肤黑如碳,居然学人家雅士穿儒袍呢。” 十二赞道,“还是香蓉姐有学问,几句话便说出这人的怪处,我竟是想不出半个词,嗯,覆黑如碳,真真贴切。” 听着这个形容,尤其是是“肤黑如碳”,白苏首先便想到包青天包拯大人,然后才想起,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怪人。 “香蓉可曾听说过名士中有这么一号人?”白苏觉得,时下的名士多有怪癖,一般敢有怪癖的也大都是名士。 以往白老爷为了攀权附势,没少收集尚京氏族士族的消息,香蓉颇通些文墨,又跟着白老爷那么久,对尚京这些人的了解定然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香蓉想了想,道,“名士倒是没有,只是有个虎威将军,曾是大将军婆战的手下,后来被分派到七王麾下,因着不满七王的领军,便辞官了,说是要去做士子,成日的穿着儒袍去松月书馆和景福楼。不过奴婢一直都呆在府中,却是没见过他。” 虎威将军,听着名字挺响亮,但就像武侠小说中一样,一般有那些乱七八糟称号的武功基本都算不上什么太高明的武功,官职也一样,所有将军称谓中最高的是大将军,其次是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至于这个虎威将军,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从四品,或者五品的官职,这种人朝廷里多得是,若不是他异于常人的举动,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他。 “原来是个武夫。”十二啧道。 白苏莞尔,没有听说他的身份时,觉得这样洒脱的人,定然是一代名士,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便就觉得他不懂文雅,其实事情还是那个事情,看得人想法不同了而已。 白苏却觉得此人倒真是一名随性洒脱的汉子。 这厢正说着话,却听那汉子大声道,“咿,千名剑客随行,如此大的阵仗,尔等勇士护的何人?” 倨叉手道,“自是我等主公。” 那汉子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震耳欲聋,一点也不比从前那个黄校尉差,“某怎么听说,里头坐的只不过是区区妇人!” 对着数千名剑客,侮辱他们的主公,无异于往他们脸上甩巴掌,因此那汉子话一出口,顿时杀气激荡。 倨眉头一拢,拉紧马缰,仔细打量那汉子,语气中已有些不善,“阁下是何人,为何出言不逊?” 这数千名剑客中,有举善堂的人,他们之中有一半以上并不知道纳兰家主其实是个妇人,对于这人的挑衅,固想不紧张也难。 “在下吕篡,所言事实,有何不逊?”吕篡单骑面对千余杀气腾腾的剑客面不改色。 虽然他的淡然多半是因为时下这种风骨所致,但没有胆量哪里来的风骨?白苏对此人还是很欣赏的,趁着这个时机,她也要以真面目示人,否则,瞒着自己手下,这种情形令白苏不能安心,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费尽心血打造的堡垒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妇人身份而土崩瓦解。 要知道,这个时候男子对于妇人的偏见极深。 “是谁派你来此?”白苏柔和的声音缓缓飘出马车。 顿时,怔愣住的,不止是吕篡,连剑客中也有许多人怔住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白苏的声音上,一则是第一次听到白苏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二则是这声音太过飘渺闲适。 “是谁派你来此?”白苏又问了一遍,声音微微发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3章 谁是主公 吕篡这才回过神来,朗声道,“此处不是你家宅后院,某自然是想来就来,何须人派遣。” “即是如此,倨,行路吧,何必为一山野匹夫驻足!”白苏声音懒散闲淡,令众人的杀气在不知不觉中弥散。 她这话中意思很清楚,这人没文化,专门来找茬的,我们都是文化人,何必跟一个莽夫一般见识,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哼,数千大丈夫,屈膝在一妇人裙下,笑煞人也!我吕篡也不屑与之计较!”吕篡说着,竟是甩起马缰欲走。 车中的白苏缓缓睁开眼睛,纵然她不为所动,但千名剑客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若她执意拦着他们逼着不闻不问,定然会被认为是妇人之见,便也就淡淡道,“他辱你们,不动手吗?” 白苏这话,无异于一个信号,放任他们自由发泄怒气的信号,当下,三四百名训练有素的剑客策马瞬间将吕篡围拢起来。 吕篡却也不慌不忙,道,“三百余名剑客,对付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真真不要脸!” “哈!”白苏在车中听闻此话,不由得轻笑出声。她总算想起来了,上回在政议会上,就是他出谋让陆离去攻打自己的故国,还说什么无毒不丈夫,眼下看来,这吕篡断非是一个豪爽直率的大丈夫,而是个无赖小人。 如此想起来,方才他唱那首《蒹葭》,约莫不是洒脱,恐怕是这莽夫根本不知道这首《蒹葭》的意境,只以为是情哥哥追求情妹妹的歌儿吧! 果然,是洒脱还是无知,终究是要看看此人的底蕴。 得到这个结果,白苏也失去了兴趣,懒懒道,“说吧,是谁派你来此处寻我,口口声声说我是一妇人,但想来我这妇人比你这个娘们唧唧的八尺大汉要爽快的多了,可见,这世间的人不能只分男女,还分英雄和孬种!” 白苏这话是承认她的妇人身份了,但一帮剑客却没有太大的震动,反而笑的欢快,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白苏的话上去了。 剑客们本就觉得跟这样一个人计较有失身份,但不计较这口气又咽不下去,这话中夹枪带棒,把一群人心中的怒气给撒去了不少,所以暂时没有对白苏的妇人身份有什么不满。 吕篡一脸铁青,纵然他再无赖也是要脸皮子的,毕竟他曾经也是个五品的将军,但这下子有些骑虎难下了,说出来意吧,又有失骨气,不说出来意,可就坐实了白苏说的“娘们唧唧”和“孬种”。 “最毒妇人心,果不其然!”吕篡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个并不合场面的形容。 白苏笃定吕篡是受人指使,其实很简单,这世上能猜到她身份的人寥寥可数,这个人不可能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这里来挑衅,既然有恃无恐,说明靠山很是强大。 吕篡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但是白苏也不怕得罪他,所以懒得费脑子给他找台阶,“我曾记得,阁下也曾在政议会上说无毒不丈夫,想来也没什么差别,我们急着赶路,您请自便。” 倨冷冷的看了吕篡一眼,下令道,“启程!” 他此令一下,众人立刻训练有素的退了回来,车队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举善堂的剑客们原本都是专诸盟杀手,素质自然是毋庸置疑,他们摒弃了一般剑客对骨气的尊严的执着,只求服从命令,完成任务,所以对白苏的决定没有什么意见,对她是男是女虽有诧异,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然而,主宅的剑客们听从命令,全然是因婆七平时的管束,他们是正常的剑客,心中的男女观念根深蒂固,与举善堂的亡命之徒不同,若是不能让他们从心底服从,恐怕早晚都是祸患。 白苏明白此事,但这需要一个时机,而她也明白,其实自己收复不收服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她体内的相思缠根本无解,若是有解药,妫芷早就帮她解了。 车队才行了一刻,后面传来吕篡的声音,“我家主公在缚侠山等你,主公说曾与你有约定。” 白苏淡淡一笑,约定,是孝闵公主吧!孝闵公主当时说只要她成为顾连州的正妻,便亲自前来跪请她为幕僚。虽然这只不过是孝闵公主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但白苏却不能得罪她,况且,穿过秦川就是缚侠山,想不见她也难。 “缚侠山。”白苏缓缓道,“这个地名我可不大喜欢。” 这时顾翛已经早被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白苏。 十三担忧道,“孝闵公主怎的选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使者?且挑了个如此地名,可是别有深意?” 白苏一边逗弄着顾翛,一边道,“她哪里是有什么深意,这是明摆着的,我不同意就将我绑了回去呗!” 顾翛被白苏逗得咧着嘴笑,一双墨玉眼亮晶晶的,加之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脸,十分的讨喜,白苏看见他笑的欢快,不由怔了怔,还是香蓉先反映过来,惊喜道,“哎呀,小主子笑了,这可是头一回啊!” 两个月的婴儿已经能哭能笑了,只不过笑的时候只是咧着嘴,还没有发出笑声,但即便这样,也是让白苏看见了一种神奇的生长力量,原本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有了单纯的喜怒。 当下所有人都忘记了烦恼,全都凑过来,你逗一下我逗一下,小家伙笑的不亦乐乎。 “小姐,小主子比您可勤快多了。”十二一根手指被顾翛握在手心里,对白苏道。 十二的话顿时惹的大家掩嘴偷笑,白苏平时懒得连笑都是清清淡淡,仿佛笑大声点就累着她似的,所以眼下顾翛笑的欢快,着实让一群人狠狠惊喜了一番。 “小主子这么爱笑,长大了定然是个活泼性子。”十二一边做鬼脸逗顾翛笑,一边道。 白苏看着十二这么卖力,也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新生婴儿的视力很有限,离那么远做鬼脸,大约是看不见的。 车队在经过秦川之地时,刻意加快了速度,免得把秦川王他老人家吓出什么毛病来,白苏觉得自己甚是尊老爱幼,私以为这是为顾翛积德了。 因着秦川王得知有大批剑客经过,立刻下令所有的军队都隐藏起来,不要和剑客们有正面接触,所以他们这一路走的尤为顺畅,未到酉时便已经至缚侠山的山脚下。 车队停了下来,倨在马车旁边道,“主公,半山腰上有个帐篷!” 白苏嗯了一声,把睡着的顾翛交给十三抱着,香蓉扶着她下了车。 之前陆离来时,白苏下车一次,但那时候她披着大氅,剑客们又以为她是纳兰氏的娇娇或夫人,所以不曾在意,眼下知道这个妇人竟然就是他们的主公,所以她一下车,瞬间,所有目光唰唰的投在她身上。 白苏恍如未觉,仰头看着半山腰上的帐篷,微微蹙眉。 众人均以为此行有危险,殊不知,白苏只是觉得这孝闵公主太不体谅老弱妇孺了,居然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爬上去得有多累啊! “主公,可要派一队剑客跟着?”倨询问道。 白苏目光淡淡的扫过一圈,主宅的剑客们面上的表情登时精彩纷呈,白苏浅浅一笑,“诸君都是堂堂丈夫,自是不愿屈尊为我一个区区妇人手下,素自是知道,否则也不会向诸君隐瞒身份。” 听得她这话,剑客们神色复杂,在今日之前,他们心中是十分敬佩自己的主公,虽然未曾谋面,但白苏这两年来的手段他们都是知道的,而且,在婆七的带领和管束下,他们纪律严明、进退一致,外人提起纳兰府的剑客无不赞叹,这使得他们有一种荣誉感,若非因为如此,以他们的自尊心,在得知自家主公竟是妇人时,立刻就甩手走人了。 “但是,”白苏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扬声道,“诸君扪心自问,我纳兰府待你们如何,可有半点辱没诸位?” 没有,不仅没有,而且白苏给的待遇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难求的,不仅月俸优厚,每年还有假期可以去做私人的事情,只要不危害纳兰氏的名誉,白苏从不会过问。 “诸君食我之禄,自当为我尽忠。素一妇人也不敢使这许多堂堂丈夫为我出生入死,相信诸位也不甘心,但马车中的,是我儿,是你们未来的主公,素此去生死未卜,请诸位定要誓死保护他,请受素一拜!”白苏说罢,朝四方一一行了长揖。 白苏俯下身,唇角微微一扯,你们不是要个男主子么,我虽是个妇人,可我儿子是个货真价实带把儿的,我是那男人的亲娘,你们看着办吧! 众剑客一听此言,连忙下马叉手还礼,齐声道,“属下誓死追随主公!” 他们话里面的“主公”,是一丁点大的顾翛还是白苏,这都无所谓,但他们说是誓死追随,必然就是誓死追随,这个时代的人都重守诺言,尤其是剑客和士人。 其实所有人都了解白苏的能力,只是他们需要一个成全尊严的理由,白苏只不过是给了这么个理由而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4章 顾连州的消息 身为剑客们主公母亲的白苏,理所当然的受了两百剑客的保护,浩浩荡荡的上山去了。 这事情的解决看起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简单,然而事情往往如此,妇人在厉害也终究是妇人罢了,这在他们心里是不可轻易改变的观念,纵然他们效忠的那个男人,现在才两个月大。 就犹如当初武则天篡位一般,在皇帝没死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执政,纵然许多人对武则天有所不满,但朝上终究也是默认了这种“二圣”模式的存在,而当武则天自己要当皇帝的时候,那些人就立刻跳出来反对了,这就是妇人和男人的区别。 白苏一边爬山,心里一边诅咒孝闵公主,山脚下不好吗,不好吗?非要故弄玄虚的跑到半山腰上来吹冷风!但与此同时,她又清醒孝闵公主没有头脑发热,跑到山顶上去。 在山边还有一线红霞时,白苏终于站在了白色的帐篷前。 孝闵公主一袭黑色曲裾站在山崖边上,白苏知道,从那里能够看见自己方才上山的过程。 而白苏身边的剑客却是吃惊不小,他们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妇人、妇人”的吕篡的主公,居然也是个妇人!难道如今的妇人竟都有着不输丈夫的惊才伟略? 孝闵公主转过身来,冲白苏淡淡一笑,举步向她走来。众人这时才发觉,这个妇人虽长相并不多么出色,但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无比的优雅与尊贵,她迎面走来的时候,便携带着一股压力,那是属于王者的风仪和气度。 “一别经年,夫人风采依旧。”孝闵公主凤目微动,似是打量了白苏一番。 白苏笑的云淡风轻近午天,“殿下过誉了,素仅仅是依旧罢了,而殿下如今可是风姿卓绝呢!” 白苏说的并不是恭维话,孝闵公主自从听了白苏一番话,将她束缚她的观念打破,若之前她气质是出鞘的崭新利剑,而现在便是久经杀戮的名剑,一般真正的名剑都不会锋芒太露,但那剑身上散发出的幽冷光芒和血液色泽,识剑之人都能辨出它的不凡。 孝闵公主也再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她的来意已经如此明显,也没有必要一直说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一年之前,本宫曾说过,只要你成为顾少师之正妻,本宫定然亲自前来跪求夫人为我幕僚,不知夫人可还记得否?” “自是记得。”所有人都知道白氏素女有过目不忘之能,她若说不记得,恐怕会触怒眼前这个女野心家吧。 “夫人已然如愿,是否可以接受本宫的请求了呢?”孝闵公主笑容温和,带着一种威压的雍容。 白苏见她先询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了,那白苏今儿不答应可真别想活着下山去,即便就是答应为她幕僚,也不能受这一跪,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记在心里头,定你一个不知好歹,等到天下一定,立刻就卸磨杀驴。 “素私以为,从来都没有如愿过。”白苏面上带着一丝无奈,叹道,“未聘未娶,哪里来的正妻之说?” 孝闵公主似乎料到白苏会这么说,温然笑道,“你应该知道,本宫从来都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本宫得到消息,少师已然将婚事告知顾氏一族,并且请了大巫卜下婚期,且聘礼也早已送至白府。” 白苏的唇轻轻一抿,心中却痛的无以复加,喉头的腥甜被生生咽了下去,她缓缓敛目,将眸中的神色掩住。她身后是刚刚变相承认她的剑客,她绝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痛苦的神色,不能让他们认为她白苏只是个纠结于情爱的普通妇人,毕竟,顾翛现在还小,她得为将来打算。 缓了缓,白苏再抬眼时,眼眸中依旧是隔花掩雾的朦胧平静,淡淡道,“哦?是吗,素竟不知少师有这等心思,唔,即是如此,素应当出嫁从夫,他站在哪里素便应当站在哪里,哪里有私下随便站队的道理?” 孝闵公主眉头微微一挑,敏感的发觉到她的称呼不对,原本应当是称呼“夫主”,她却疏离的唤他少师。仔细审视她半晌,忽然一笑,朗朗的笑声带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情绪响彻山谷,笑罢的时候,幽黑的凤目带着一丝赞赏,“不愧是素女,不愧是纳兰修,连顾少师那般才华盖世、俊美无铸之人,你也是说放手便放手,是我辈中人!” 白苏心中苦笑,就算天下人都洒脱,这世上若还剩下一个不洒脱的人,一定是她白苏。 “殿下错矣,素不过是凭着一些雕虫小技求一条生路而已,俗气的很,比不得殿下的经纬之才。”白苏定定的看着孝闵公主,语气诚恳。 她心中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比孝闵公主差,但是在追求方面,着实比不上人家志向宏大,她所求,不过是一方安宁没有这么多束缚压迫的天地,自在的活这一生,所以,她知道冲不破这世道的束缚,便不惜铤而走险,看似玩闹一般的聚下这份家产,实则每一步都耗费了她的心血。 “你这是在拒绝本宫?”孝闵公主目光微寒。 白苏深知这位孝闵公主的喜怒无常,即便她有一展抱负的愿望,以她的性子,也不会选择跟着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儿。 “素实在是为殿下着想。”白苏转身对众剑客道,“你们退开十丈。” 众人微微一犹豫,却还是依言迅速的退开十丈远。 孝闵公主露出一丝兴味的神色。 白苏却是喉头微微一松,血液顺着她唇角溢出,这血也有方才没有咽下去的,也有她故意咬破舌尖的血。 孝闵公主微微蹙眉,看着白苏淡定的掏出帕子拭了拭唇角,“不瞒殿下,素已经命不久矣。” “何故?”孝闵公主显然有些怀疑,但看着白苏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心中也有六七分相信了。 “心脉损破,连皇巫都束手无策。”白苏虽是笑着,却莫名的有种苍凉的味道。她身中相思缠,心中又对顾连州不能忘情,被毒蚀心也不远了,虽则没有说真的原因,却也不算说谎。 白苏笑着看她,“我这样,是不是有博取同情的嫌疑?” ———————————— 万恶的停电嗷嗷嗷~~在网吧被烟味熏死了,每个星期还停两天,悲剧啊悲剧 !!!!今儿一不小心还被人围观了,上网就上网,朝别人屏幕上看个什么今儿啊,害的俺好久写不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七王之乱 孝闵公主皱了皱眉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谋天下,不可一蹴而就,无论阴谋还是阳谋,少则耗费数年,多则十年甚至数十年,讲究一个始终。”白苏心中实在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权谋之士,别的不提,她根本就没有这份心,“当年卧龙那般旷世奇才也耗尽一生,终未能完成天下统一的大业,素自不敢与他相提并论,但我这样随时可能归西的之人,不值得殿下屈尊。” 纵然白苏明白,孝闵公主的眼光可能不是放在她身上,却依旧装着不知道,认真解释。 孝闵公主也明白,有时预谋一件事情许要许多年,若是谋士一死,多半之前的铺垫就枉费了,谋天下,又不是小事情,遗嘱交代交代便就完事了,只是她并不在意白苏能活多久,对她来说,也许几个月就够了。 孝闵公主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她身边多得是能够出谋划策的谋士,只是她缺一个能够总揽大局的军师。 “你可以走了。”孝闵公主淡淡道。 白苏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向她欠了欠,“如此,素便告辞了。” 孝闵公主微微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看着白苏纤弱的背影,缓缓道,“昨日,太子从禁宫中被救了出来,尚京要乱了。” 白苏心脏猛的一缩,心知她依旧是在试探,所以只是顿了一下脚步,道,“素此去,归隐山林,这些都与我无关,不过,还是多谢殿下相告。” 白苏正要举步,忽听孝闵公主道,“我有一事不明。” 白苏转会时,静静笑道,“殿下请讲。” “为何一年前你肯为了他涉险,而今时今日,听闻他身处险境,却无动于衷?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孝闵公主不是个痴迷于爱情之人,但是她也是个女人,但凡女人对爱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好奇与向往,孝闵公主便是想不明白,白苏究竟是甘愿为顾连州赴死是真,还是此时此刻的无情是真。 “我与殿下说个故事。”白苏站在崎岖的山道上,仰着头看孝闵公主,暮色之中仅存的一丝金红阳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温暖而柔和,她用如竹林细雨的声线娓娓道来,“从前有一对爱侣互相倾慕,却不能在一起,他们便一起相约到神庙去盟誓——生同寝,死同穴,誓死不变。神被他们的痴情所动,便帮他们排除阻碍,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故事讲到此处原本已经圆满了,所有通话都会在最美的地方终结,可白苏这个故事才到一半,她唇边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然而三年之后,两族矛盾,家事生变,两人却又持剑相向,在神庙赌誓——从此恩义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神很疑惑,便显身问道:三年前你们信誓旦旦的说永不变心,为何三年后,又如仇人一般刀剑相向?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何为真?何为假?那时的恩爱是真,之后的怨恨也是真。爱情这回事,没有什么真假,也没有什么永恒。 白苏说完,朝孝闵公主微微欠身,让香蓉的搀扶着下了山。 孝闵公主静静的看着白苏纤弱却坚韧的背影越来越远,轻轻抿唇,感情中这种强烈的爱恨情仇,她从来都没有过,纵然从前爱慕宁温,即便现在还爱慕着他,也依旧能够为了权力而放手,说到底,她更爱的,始终是权力吧。 “小姐,公主竟是如此轻易的放了您?”香蓉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孝闵公主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肯定不能就吹完山风就回去了。 白苏背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若不是孝闵公主心血来潮,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她又讲了这么个故事,恐怕今日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她松了一口气,道,“孝闵公主心目中的无双国士从来都不是我白素,而是他。” 香蓉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白苏口中这个他,是指顾连州。 孝闵公主当初说只要白苏成了顾连州的正妻,就跪求她为幕僚,却从未说过要求她为军师,孝闵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若是白苏以商人庶女的出身能成为顾连州的正妻,那她一定在顾连州心中有着相当的分量才行。 “她知晓我与他分道扬镳之时,便起了杀意,只是我的故事让她明白了某些事情。”白苏想起孝闵公主方才听闻此事时忽然大笑出声,眼中满是赞赏,但白苏知道,有些人就喜欢用笑和别的神情掩藏真实情绪,而不巧,孝闵公主正是这类人。 孝闵公主动了杀意,却并未动手,只因白苏后来讲的那个故事,让她明白了,纵然白苏与顾连州各奔东西,但彼此的情分是不可抹灭的,她若是动手围杀白苏,且不说对阵千余剑客有多大的损失,便是做的这件事,就会把顾连州给得罪干净了。 这么划不来的事情,孝闵公主自是不会做。 “顾少师之才,恐怕所有争天下的人都会想尽办法拉拢。”香蓉轻声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苏,既然孝闵公主已经动手,那么其他人恐怕也都开始了吧。 白苏刚刚走到山下,顾翛的哭声便将她的思绪打乱,十二见白苏终于下来了,急忙道,“您可回来了,自打您走后小主子便开始哭,怎么哄都不行,恐怕是饿了。” 白苏也不多问,急急登上车,顾翛正在十三的怀中哽咽,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哑了,白苏心中揪起,过去接过他,轻轻拍着,“阿翛不哭,母亲在这呢!” 仿佛是听见了母亲熟悉的声音,顾翛停止的抽噎,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白苏,因为哭的太用力,眉头和眼睛周围都发红了,小嘴一撇一撇,那样子委屈极了。 白苏忽然有一种被依赖的感觉,她解开衣带,给顾翛喂奶,心中却是比前些日子明朗了许多,她的儿子还这么小,他需要母亲。 这几日白苏心情郁郁,任由相思缠腐蚀她的心,可如顾翛今日这个形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了! “阿翛,母亲不会抛下你的。”白苏目光坚毅,前世,所有的医生都告诉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可那时她积极配合治疗,乐观向上,求生欲望便是连死神都不能按时将她带走,纵然只多活了一年,却也是奇迹了。 而如今,这个相思缠并不致命,只要她不再想顾连州,只要她放开这份执念,还是有可能看着顾翛长大成人的。 蓦地,白苏想起妫芷的曾对她说: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能够如从前那般惜命。心道,原来你早就料到我会有这么一天了吗? “从今起,不许任何人提起顾连州,也不许报他任何消息!”白苏忽然抬头对十三道。 “是。”十三道。 其余几人怔了怔,也忙随后应声。 月东升,夜风呼啸,这一路越往南走,气温逐渐升了起来,幸而天公作美,行路以来也没遇上什么恶劣的天气。 车厢内燃着火炉,温暖宜人,白苏抱着顾翛沉沉睡去,香蓉和十二支着脑袋靠在几旁小睡。 这一夜,白苏又做梦了,只是这个梦杂乱之极,甚至连前世的点点滴滴都毫无章法的穿插其中。 那一年,她二十岁,心脏病发昏迷了两天三夜,醒来的时候,面上罩着氧气罩,晨光从百叶窗照射进来,窗台上嫩绿嫩绿的小盆栽生机勃勃,母亲见她醒了,惊喜的不慎摔落一只瓷碗,红肿似核桃的眼睛干涩的都不蹦出一滴眼泪了。 那个时候,白苏在氧气罩里带着重重的呼吸声,笑着对她说:妈,你女儿是鬼见愁,哪这么容易就歇菜了? 当时那种求生的欲望,是任何痛苦都击败不了的,梦里,她也对还是婴儿的顾翛说:儿子,全世界人都死光了,母亲和你也一定活着! ** 车队行了近三个月,白苏就在顾翛一日日的变化的惊喜中度过,每每逗弄着他,看他翻身,看他伸着胖胖小爪子四处乱抓,心情就十分愉快,纵然那双墨玉眼依旧令她时时都能想到顾连州,但毕竟还在控制之中。 到达姜国的宅邸时,已经可以穿单衣了,姜国的气候温暖又湿润,很是养人,除了耕地少了些,闭塞了些,却也是处难得的好地方,山清水秀,刚刚下过雨,满山遍野的花瓣被拂落了一地。 宅子是建在一个山谷中,谷中约莫有方圆十余里的平坦之地,倨说这是姜国第二大谷地了,原本姜王的私人别苑,因着婆七出了钱,便就卖了。 一般权贵没有人愿意来姜国,婆七只出了很少的价钱便就弄了过来。 白苏不禁唏嘘,这姜国可真是够穷的啊,连王都要靠卖地过日子,不过这也正好符合她的隐居标准——深山老林。 宅子的四周都是树砌成的迷宫,按照白苏的要求,修剪成围墙的模样,到处都是绿茵茵的,只不过走起来十分麻烦,剑客们随着入府,越是往里面走,越是惊讶,亭台楼阁山水回廊,精巧之极。 许多房屋都是木制,因为谷地潮湿,所有木屋上全部都刷上一层桐油,防止水汽浸入,整个院子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和桐油味道,却显得别样温馨。(未完待续) 第256章 宁皇宴贴 三个月,陆离当真踏平秦川,如期抵达姜国,大军还未入山,姜王一听陆离来了,立刻亲自相迎,表示以后唯陆将军马首是瞻,姜国以后就是陆将军的属地,好歹是保住了地位,陆离走后,他还是姜国的王。 这对姜王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反正姜国也没什么便宜好占,陆离这棵大树也挺好靠的,若是改日别人又打来,也称臣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王这番作为,可是让白苏笑了个把月,只是欷歔秦川王,一辈子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终究还是不如姜王这破罐子破摔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白苏躺在摇椅上,听小七磕磕巴巴的给她念着清心咒。 看着这精巧的院子,白苏心中便是一阵舒爽,这么大个院子算起来也并没有花掉多少金,最多是买了三百多个奴隶,木头取自山上,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可就这些粗树,更有许多是不错的木料。 白苏把很久以前在鱼洛码头买的工匠组成工队,让他们每个人带十几个徒弟,这院子的建造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想来那些学徒们也都能做些像样的活计了。 躺在摇椅上,白苏从摇晃的视线里看向那个陡峭的山崖,隐约能看到一个凸出的石台边围的木质栏杆,唇边的笑意渐渐有些变了味道。 爱情,会让人变得贪得无厌,便如起初,她见到顾连州的第一眼,只是想着要与他生个孩子,然后便带着孩子跑路,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但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的想从顾连州那里得到更多,一旦沉迷之后,便不再能够洒脱的放手。 然而白苏现在已经不再奢求那么多,便是连妫芷的事情也都看得淡了,她终究是一个通透之人,有些事情只有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时候才能够看的清楚,才能够放下。 即使白苏懂了妫芷的感受,也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去寻找她,她的医女应当是逍遥在世外的高人,而非窝在一个角落里等死。 晃着晃着,白苏垂下眼眸,视线中多了一双步履匆匆的脚,是十三。 白苏抬头看着步履生风却依旧气息平缓的十三,含笑道等着她回禀事情。 “小姐,奴婢昨日在宁国时,收到了一个帖子。”十三从袖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绸缎帖子。 白苏皱皱眉头,她记得宁国以明黄为尊,这个帖子怕是皇家宴会,但她既然已经隐世,也就不再想过问此事,遂伸了个懒腰,“你去吧,不然就让香蓉去。” “小姐,这是指名道姓要您去的。”十三也很是烦恼,若是白苏不去,得罪了宁国权贵,恐怕她们的客栈和花境都无法在宁国生存,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她也是打心底不想拿这等事情来烦白苏。 白苏伸手接过帖子,一边想着怎样推辞,一边随意的扫了那帖子几眼,但这一看,却是眸子猛然颤了一下,“这是何人送来的贴?” 里面的内容,十三并没有看过,见白苏神色不对,便连忙回道,“奴婢不曾看见人,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说是请您务必要赴宴。” “看来这一趟非去不可了。”白苏声音略有些无奈,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宁温说,籍巫知道妫芷的下落,若我不去,定然会后悔莫及。” “小姐,医女会不会在宁皇手里?”十三也知道宁温此人手段不拘,并非是个正人君子。 “不会,妫芷是渡掉了巫命,她纵然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巫术,她的毒也是天下无双,没有谁能奈何的了她。”相对于此,白苏更担心的是,妫芷失去了巫命守护,相思缠入心,已经过去这么久,如果她还没有死,恐怕已经落入幻象之中。 “婆七还没有回来?”白苏叹息一声,婆七也是个痴情之人,自知道妫芷失踪后,便带人四处奔走寻找,如今已入滇南丛林四五个月,每月传书回来,都是没有进展,却依旧丝毫不放弃的寻找。 十三看着白苏手中的帖子,道,“宁皇似是对小姐不曾死心,他会不会借此诱小姐前去?” 白苏摩挲着绸缎面,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从来是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但事关妫芷,必须得去,不过此事还要妥善计划,以便万一时能全身而退。” “小姐说的是。”十三应声道。 两年前白苏可以为了妫芷涉险,纵然是真的忧心妫芷,但那时多半是心里存了一股子怒气,因她执拗的性子,便就闯了去。 而现在,她面对的是宁温,这个城府深沉却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并不好对付,即使白苏冷静计划,也不见得就能成功,只是这一次,她依旧要去闯。 “十三,你说说外面的情形,主要说宁国的。”这一旦出去,就必要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形,她封闭自己三四个月,除了上次孝闵公主告诉她的只言片语,白苏便再也没有关注局势。 十三垂首道,“是。宁国现在的大权都被宁皇揽在手中,前朝遗老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丞相之职至今还悬空着,朝堂一下子空了许多,现如今只由宁皇一个人撑着起呢,从新任宁皇登基后立科举,说是唯才是用,任何人都有才之人都可以参加考试,入朝为官。” 白苏不由惊讶,宁温竟也是个能治世的! 据白苏所知,这个世上本是没有科举考试,所谓的考试只是太学上舍中的考试,能入太学的都是权贵朝臣之子,每年也有状元、探花,可那毕竟是极少数人才能参加的考试,也并不规范。 十三继续道,“宁国之内尚算安宁,尤其是因着宁皇长相极为俊美,所以有些反对他的人,也有软化的迹象。” 这白苏是知道的,《宁国志》中曾有记载过,宁国人爱美,上至选储君,下至选官吏,都是先看姿容再看能力,宁国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到了外人无法理解的疯狂地步。 “还有,”十三犹豫的看了白苏一眼,见她示意继续,才道,“雍国却也定下了,雍帝五个月前在巫殿自刎,天皇太后、太后、武皇后均在巫殿守灵,太子登基,年号雍熙,七王占了东北之地,与陆将军比邻,被封为景王,封陆离将军为北疆王,封孝闵公主为新任的汉中王,封风华公子为北地王,丞相回朝辅政,少师已为帝师。” 说到这里,十三再次偷偷看了一眼白苏的神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7章 那个人 白苏神色淡淡,恍若未闻,转而问道,“宁皇这次大宴是个什么由头,总不能莫名其妙的欢宴吧?” “奴婢不知,宁国还不曾传出大宴的消息,约莫小姐这帖子是最先送到的。”十三回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起初她才觉得,是不是宁皇故意引小姐过去。 白苏将请柬往几上一丢,懒懒道,“反正还有几日,令举善堂的斥候密切注意一下,另外派人去滇南问问婆七,可有医女的消息,务必在一个月内传回消息。” 白苏正与十三交代些事情,十二却将顾翛抱了过来,原来这小家伙一觉竟是睡醒了。 自打他五个月大时,醒着的时间就渐渐多了,常常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每每看见白苏都咧着嘴乐个不停,加之小模样生的可爱,又不爱哭闹,如玉雕一般的小人儿,把院子里的每个人的心都俘虏了。 “小姐,小主子可真让人心疼,醒了这么久,也没哭没闹,自己在玩儿着呢。”十二把顾翛递在白苏手中,一边还恋恋不舍的逗着他,小家伙倒也给十二面子,咯咯直笑。 白苏抱着顾翛坐到摇椅上,道,“这都是随了我的性子,我小时候也是不哭不闹的。” 众人也都是后来才入白府,所以并没发现白苏话中的漏洞,素女的阿娘在她出生后不就香消玉殒了,而她的奶娘也在她五岁时就死了,哪里又会知道自己的小时候,而白苏的妈妈没事就会在病床跟前同她讲小时候的乖巧,小时候窘事。 “小姐,到建邺来回至少需要三日,您这一走,小主子可怎么办?”十三问道。 顾翛现在还没有断奶,她到哪里去,应是要带上他,不过却是心疼的很,顾翛还不满周岁便因着她长途跋涉,幸而这一路上也没生病,这次又要带着他去涉险,心里实在很不情愿。 宁温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真是不能忘情?要真是如此,那她和顾翛也没什么危险,就怕他拿她没娘俩威胁顾连州。 “晚膳后叫倨过来,商量进退之策。”白苏心中叹息,即便是从前,宁温手上并没有多少势力之时,白苏也不敢确保自己能从他手中逃脱,如今他已然是宁皇,自己便如羊入虎口啊! 白苏低头看了看顾翛,道,“你去雍国找几个干净些的奶娘回来,阿翛不能同我一起去。” 有顾翛在,要是出了什么万一,她定然不容易逃脱,不过三日而已,“阿翛,一定会撑过去的对吧?” 白苏心里不由恨起宁温来,拿妫芷的消息逼她前去赴宴,这本身就是赤果果的阴谋,至于他究竟要做什么,白苏想遍了所有可能,也无非是要挟顾连州之类,她头一回这么鄙视自己严重匮乏的想象力。 当晚,白苏便找了倨来,找了建邺城的地图,布置逃跑的路线,除了逃跑,她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还能怎么样。 第三天的时候,十三在雍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一名奶娘。 那妇人俯身跪在厅中,看不见面貌,但见体型和她侧脸露出的皮肤,约莫也是不过三十岁,一袭浅灰色曲裾,衣服洗的发白,头发梳的十分整齐,一看便知道是极爱干净的女人。 “抬起头来。”白苏现在十分适应地主婆的做派。 那妇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皙而清秀的脸庞,比想象的要年轻,瓜子脸,柳眉杏眼,虽美得很俗气,但不得不承认,长得十分标致。 白苏微微蹙眉,十三见状,立刻道,“小姐,这妇人是原本罗镇亭长家娇娇的侍婢,被亭长所辱,生下来的孩儿被亭长夫人抱了去,她却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奴婢见她算是干净,便将其带了回来。” 白苏点点头,心里知道时间仓促,十三也定然费了不少心思,才寻着这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 “你叫什么名字?”白苏问道。 “奴婢叫冬香。”妇人躬身答道。 “香蓉,去唤医者前来。”白苏往几上靠了靠,淡淡吩咐。 举善堂的那名医者一直都住在别苑之中,随时候传,香蓉只去了片刻,便将那名医者领了过来。 白苏道,“请先生为她诊脉,看看身体如何。” “是。”医者应了一声,在侧坐上跪坐下来,香蓉则领着那妇人到侧坐前,将手腕伸了出来。 白苏静静的等候着,目光不自觉的便被医者所吸引,他明明是平凡的面孔,身着平凡的袍服,却有着一种和煦如春风的气质,他的一举一动,却无比引人。 一番望闻听切,医者转向白苏,似乎是欲答话,却再看见白苏的时候微微怔了怔,旋即才道,“此妇身体康健,无病。” “甚好。”白苏弯着眼睛,又多打量冬香几眼,除了对她与亭长之事不满之外,其他方面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医者忍不住看了白苏一眼,他第一次为白苏诊脉时,还不知道她就是举善堂暗中的主人,只觉得她说话的声音过于闲散慵懒,而在来姜国的路上知道自己的主公竟是个妇人,而后又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那时候,他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白苏自然也察觉了医者的目光,但也不曾怪他无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冲他微微颔首,“有劳先生了。” 然后她便示意香蓉送他出去后,便领着冬香去了内室。 顾翛在床榻上被小七逗的依依呀呀的哼哼,小七拿着荷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小家伙抓不到,气的满脸通红。 “夫人。”小七看见白苏领了个陌生妇人进来,便下意识的将顾翛往怀中搂了搂。 顾翛看见白苏,连忙张牙舞爪的要抱,亮晶晶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白苏伸手接过顾翛,抱到冬香面前,笑吟吟的道,“这便是你的小主子,他中午时没吃,你喂他试试。” 冬香小心翼翼的接过顾翛,看见顾翛的小脸时,不由怔住,她不是没有见过婴儿,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婴儿,如玉雕似的小人儿,一双墨玉似的眼睛润润得,瞅着人的时候便能让人连心尖儿都化了。 冬香连原本的一点点害羞都忘记了,不由自主的扯开衣带,将胸脯凑到他跟前。 顾翛顿了顿,愣愣的看着冬香,又看了看凑在嘴边的东西,皱了皱眉头,小拳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白苏在思绪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伸手过去,把顾翛给抱了过来,之后才轻斥道,“有的吃你便吃着,我若不在,你还要把自己饿着不成?” 顾翛回到白苏怀中,立刻便停了哭声,他哪里能听得懂白苏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一凑一凑的便往白苏怀里拱。顾翛每次想吃奶的时候,便会做这个动作。 但是这回拱了半天,也没见白苏有动静,便可怜巴巴的望着白苏,小嘴一撇一撇,说不尽的委屈。 白苏本想把他饿上一饿,然后在让冬香喂,终究是没狠下心来,令小七把冬香领了下去,扯开衣襟给他喂奶。 顾翛吃的欢快,白苏却烦恼了,这个样子,怎么能她放心离开呢?从姜国到宁国的都城建邺,往返都需要三日的时间,若是再耽误几日,可不得把顾翛给饿死。 但能不去吗?万一妫芷没死,却又陷入困境怎么办?妫芷身中相思缠,思维很有可能不清楚了。 只是白苏想不通,妫芷身上的巫命已经全部耗去,按她之前的说法,应该相思缠之毒不出半月就能使她毙命,现在已经六个月过去了,她真的还活着吗? “小姐,举善堂来消息了。”香蓉进来道。 白苏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香蓉道,“这次大宴是祝宁皇登基......各国使臣都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建邺......” 香蓉很想告诉她,这次雍国的使臣是顾连州,而且他是自请前来,估计目的也不在宁国上,而是奔着白苏和大子来的,只是白苏下令过不许她们任何传递关于顾连州的消息...... 白苏听着香蓉略有些迟疑的声音,不由抬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莫要吞吞吐吐。” 香蓉心道知道总能有个心理准备,一咬牙便道,“顾......顾大人,他也来了。” 白苏心中猛地一跳,这几个月来,她刻意不去听那个人的消息,不去想那个人,也很少再做梦了,可见这段时间来,确实是忘了这个人的,然而,再一听见他的消息,依旧不能自己。 “或许,我真的不该出去这一趟。”白苏垂下眼眸,轻轻拍着顾翛的身子。 香蓉看着白苏明显黯然的眼眸,轻轻咬唇,心中后悔这么鲁莽的就把消息说了出来,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姐,小主子吃饱了还有些精神头呢,院子里的石榴树开花了呢,火红的一片,像是彩霞,不如抱小主子出去瞧瞧?” 白苏顿了顿,道,“好。” 这厢还未站起身来,便听见急急的脚步声,白苏转过头,便对上了十三几乎揪成团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8章 他就在门外 白苏心中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可是却始终抿着唇,没有出声问。 十三努力的松了松表情,平静的道,“顾大人来了。” 屋里面一时静的落针可闻,每个人似乎连呼吸都刻意放缓,许久许久,白苏才艰难的开口道,“你,你问问他......” 白苏哽了哽,“问一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妫芷会死......” 她眼睛里有些空洞,其实事情不是不明摆着的吗?可她想听他的解释,心中某个角落也隐隐有着一种期待。 期盼着他说不是,哪怕是骗她。 十三顿了一下,应声转身出去。 雍国已经平静几个月了,顾连州应该早就知道她匆匆离开的原因了吧,所以才给她一段时日的平静? 顾翛在白苏怀中睡着了,丝毫不知道他的父亲现在就在大门外。 低头看他握着小拳头,蜷缩在胸口,偶尔小嘴还会吧嗒吧嗒几下,白苏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暗暗道,儿子,母亲只要你便足够了,而你总有一天会渴望父亲,那时你会不会怪我? 过了一刻,十三再次回到寝房,忐忑的看了白苏一眼。 便是这一眼,已经将那个知道了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白苏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谁也不见,让他走吧。” 十三看白苏在顾翛身边躺了下去,只好转身出来。 香蓉随之走到院中,看着她犹豫的样子,不禁问道,“如何?可是有难处?” 十三叹了口气,“我想,你若是看见主...顾......顾大人那个样子,定然也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来,他一人一骑,风尘仆仆模样......实在令我不敢对他转述小姐的话。” 香蓉神色黯然,言语上却宽慰十三道,“想必小姐不去亲口问他,也是怕看见这样的场面,又动了心伤。小姐心中也艰难,既欢喜自己的孩儿能生,又心伤医女因此陷入绝境,她心中,对顾大人必然是又感激又怨恨的吧,若是医女没死,小姐想能宽心些,你且去劝劝顾大人,让他去寻一寻医女。” “也只好这样了。”十三点点头,转身往外去。 十三沿着树根埋下隐秘记号,在绿树丛中穿梭,不到半刻,便出了林子,面前没有绿油油的树墙阻挡视线,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榕树上攀援着许多火红的凌霄花,远远看上去,在苍绿色之下,竟如红霞一般,染红了周遭的景致。 便是在那树下,立着一袭苍青色的大袍负手而立,在他身边一匹枣红色的马正俯首吃草,夏风徐徐,带着微微的湿热拂起他的衣袍,即便只是个背影,也令人心颤。 “主。”十三还是不想用生分的称呼,伤害这个俊美无铸的男子。 顾连州转过身来,沉吟一声,道,“她不愿见我。” 清贵的声音,是陈述而非询问。 “小姐说她谁也不想见......”十三知道跟顾连州这样一个睿智的人说话,根本隐瞒不住什么,况且这是主人之间的事情,她也没有权利隐瞒,只能把白苏的话转述了一遍。 “你回去吧。”顾连州淡淡道。 “是。”十三欠了欠身,正要走时,想起了香蓉的话,便大着胆子道,“主还是寻一寻医女吧,若是医女回来了,小姐定然会欢喜,也定然会带着大子找您。” “嗯。”顾连州淡淡的应着,可是他了解白苏,她见了医女会欢喜,却不一定会原谅他。 十三听他应了,也就放心不少,还没走几步,便听身后那个清贵的声音略带些迟疑的问道,“她近来如何?大子......也还好吧?” 十三再次转过身,躬身如实答道,“小姐在听闻医女死讯时吐了几口血,来姜国的路上日日梦魇,心口发疼,后来好些了。大子已经能坐在塌上自己玩耍了,大子很乖,甚少哭闹......大子的容貌生的与您有七八分像,尤其是一双眼睛。” 顾连州听着十三公式一般的禀报中,心中时而忧,时而欢喜,然而从始终那双淡漠如沧海的眸子始终平静。 “嗯,你去吧。”顾连州的声音漠然依旧。 十三离开,顾连州依旧在树底下站着,便如一幅永恒的画卷,鲜艳却悲伤,炙热的夏风在吹近的那一刻惆怅。 白苏头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两个时辰,半睡半醒间看了顾翛还没有醒,竟又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才清醒过来,方欲张口唤人,却听外头香蓉低声道,“还未走?” 十三道,“在外面站了一天了,可要送些食过去?我见主消瘦不少,想来在尚京累得狠了,这样站下去,怕是会伤到身子。” 香蓉叹道,“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操心的,小姐怕是快要醒了,我视小姐方才有些恍惚,会不会再郁结了,可要叫医者来看看?” “却是我逾越了,等小姐醒了再说吧。”十三道。 十三是个恪守规矩之人,她今日屡屡逾越,也是替顾连州和白苏着急,她是亲眼看着白苏费尽心思的想要成为顾连州的正妻,洒脱懒散的个性也可以变拘谨又小心翼翼,眼看着便要成功了,却又不得不亲手掐断,十三光是看着心里就难受。 白苏睁着眼睛躺在榻上,看着木色的房梁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木质特有的温暖柔和光芒,心中却是一片苍茫。 外面静了一会儿,香蓉又道,“医女既然决意这么做,怎的也不同小姐说清楚。” 十三答道,“医女和小姐,何曾对彼此说清楚任何事情?更可况,医女也定然以为主会寻个借口将此事瞒下来。” “却也是,只是小姐这样精明之人,又岂是能瞒着她一辈子的。”香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白苏静静躺了个把时辰,直到顾翛闭着眼睛瞎嚎了几声,以示他醒了,香蓉才推门进来,笑意盈盈道,“小姐可睡足了,晚上失眠了,正好和小主子一块玩。” 婴儿夜里常常会醒,需要换换尿布什么的,顾翛是个不爱哭的孩子,香蓉几人便只好轮流值夜,时不时的去检查一下尿布。 白苏知道香蓉这是想让她开心点,也就遂了她的好意,道,“晚上正好带我儿子去看星星看月亮看雪!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香蓉张了张嘴,惊讶道,“马上就三伏天了,能有雪吗?” 白苏扯了扯嘴角,她这个笑话又冷场了,想当年,紫薇姐姐除了那句“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可就属这句最经典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9章 疯魔 晚间,果然是应了香蓉的话,白苏失眠了,倒是顾翛白日睡了那么久,刚吃完晚上这顿,便又睡过去了。 白苏拿着建邺城的地图,就着两盏牛油灯,将原来计划的几条路线都一一仔细回忆了一遍,确保一切没有遗漏后,已是夜漏更深。 苦活于世,白苏头一次感觉到了生之艰辛,前世的她因着心脏病,被捧在手心里护着,那二十六年里头,除了病痛之外,她那短短的一生,却活的比旁人舒坦的多,大抵的上的伤情,也多半是因为父母后来对她的冷落,如今想来,却是太过天真了。 她早已能够体谅父母,唯有的,只是遗憾罢了。 “外面月光甚好,我出去走走,你留在房里看着阿翛。”白苏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向外走去。 香蓉应了声是,拿起外袍给她披上,道,“外头虽不冷,但谷中露重,还是披件外衣吧。” 这院子中四处布满了暗卫,周围还摆着迷宫,泛泛之辈断然是进不来的,所以香蓉便也就没有执意跟上去,她也明白,白苏心里难受,需要一个人静静。 白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步入院中。 院子里月光如水般流泻,花木扶疏在地上落下浓浓的阴影,参差斑驳,影影绰绰,夜风中带着浓重的湿气,渗入毛孔。 穿过一片梅林,便到了断崖前,白苏借着月光在梅花树上找标记,那标记很明显,树干上系了一根红色的绸缎,不知因为月光清冷,还是系了太久,绸缎的颜色有些淡了。 “这酒埋了很久了啊。”白苏喃喃自语。 她话音方落,乍然听见断崖之上传来曲声,白苏凝神听了半晌,奏的是《碣石调幽兰》,那奏琴之人直接略过前面三段,直接开始第四段。 琴声清澈,明朗悠然,宛如光明来临,仿佛看见了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未来。空谷幽兰那清雅素洁及静谧悠远的意境,在琴音中缓缓流泻。 《碣石调幽兰》总体上是一首幽静且抑郁伤感的曲子,若单单听这第四段,那意味便很是不同了。 琴音一落,白苏问道,“何人?” 崖上的建筑很高,山路又陡峭,一般人很难上去,而且这院子中,除了几个侍婢之外,也没有一般人,所以即便白苏声音不大,若那人身怀武功,也听得见。 白苏仰着头,便看见一袭黑袍,从那半山崖上宛如蝶一般,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青丝飞扬,黑袍上银色的巫咒在月光下盈盈发亮,那人怀怀中竖抱着一把琴,翩然落在了白苏的跟前。 白苏在看见巫袍时凝滞的血液,又开始流动。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张不输顾连州俊美的脸,宛若春风一般吹进人的心底。 “医者。”虽然完全不同的样貌,白苏却笃定此人的身份,是那个始终令人感觉到温暖的医者。 倒是那人怔了怔,旋即笑道,“你果然是个敏锐的人。” “有何目的?”白苏皱眉,分析他这句简单的话,他说“果然”,约莫是从前听说过她。 “不用太防备,我从来都不是冲着你来的。”那人目光温柔的抚着怀中的琴,道,“我叫禾列。” 纵然这个男人从前带着人皮面具,但白苏第一眼看见他时,便察觉了他的与众不同,一个普通的剑客,一个满心杀戮的剑客,怎么可能有这等温暖的气息? “所为何也?”白苏相信他说的话,如果这个人要杀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她置于死地。 禾列的双眼皮很深,显得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眉梢眼角全是笑意,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贝齿,让人一见便顿生亲近之感,“我来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或许是见白苏眼中的诧异,补充道,“阿芷的那个男人,她守了他多少年,我就守了她多少年,唔,我以为自己只能终生的等,看来上天待我不薄,那个男人死了。” “你知道妫芷的下落?”白苏心中一喜,追问道。 禾列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在丛林时,我追杀了她十几年,虽从来不曾成功,却将她的动向摸的一清二楚。” “追杀?”白苏皱眉,感情他们这些大巫对心慕之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是想尽各种方法迫害?以前的烛武是,现在的这个禾列也是。 “是,追杀,我是黑巫,却也是巫,巫和巫不能结合,但大巫和黑巫却势不两立。”禾列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也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白苏心中捉摸着,这个男人是不是也与烛武一样,中了相思缠,现在已然疯魔了。 “她还好吗?”白苏情绪有些激动,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知道妫芷的消息。 禾列看了她一眼,这个妇人始终冷静自持,他以为她永远都这般波澜不惊,就如同后来的妫芷一样。 禾列看着白苏忧心的模样,终究没有忍心说实话,“她很好,在丛林修养呢,说不定过几日她自己看开了,便会回来看你。” 一个巫想要骗一个普通人,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可以布下幻象,让人看不见他真实的表情。幻象后的禾列眼中流露出的伤情,令人心碎。 妫芷现在是生不如死,禾列恨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救了她,而现在却又下不去狠心绝了她的性命。 “我今日便走,见有人拿阿芷的下落威胁你,便顺便提点提点,你是阿芷用性命救回来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禾列沉吟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又道,“阿芷的那个真的徒弟,如今只剩下这一块脸皮了。” 禾列笑着从袖中掏出人皮面具,笑的既阳光又人畜无害。 白苏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认为这个男人的气质是如春风和煦,他简直是个恶魔。 “就此别过。”禾列将人皮面具随手一抛,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苏怔怔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既喜且悲,终于放下心来,既然已经有了妫芷的消息,宁国这一行也不必去了,宁温若只是对她还余情未了,应当不会拿花境和客栈开刀,毕竟,如果她不在宁国境内活动,他更难寻到她的踪迹。 “只是也未曾问问妫芷现在在何处。”白苏喃喃道。但她转而一想,婆七在滇南认识许多黑巫,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定然能够寻得到她。 当下,白苏便匆匆转回房去写密信,通知婆七禾列的情况。 寝房里还亮着灯火,里面传出香蓉小声哄着顾翛的声音,白苏微微一笑,心知怕是顾翛醒了。 白苏手刚刚伸起来,便听见香蓉忽然轻声道,“可要送些水去?不吃不喝,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我下午送过了,但主也不言语,根本不理我。”十三叹息道,“小姐出去有一会儿了,许是快回来了,此事莫要再提。” “嗯。”香蓉道。 白苏正要推门的手顿在半空许久,缓缓垂了下来,静静的站了许久,再次返回梅花林,她急急的行在小道上,身上的衣袍被梅花树枝挂掉也不自知。 白苏寻着那做了记号的梅花树,蹲下身子便用手去刨土,她表情木然的,机械的扒着树下结实的土壤,白皙的手指上很快便有血渗了出来,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不一会,指甲里的泥土便被血浸泡,可她仍然恍若未觉。 直到从树下刨出几个酒坛,才堪堪住了手,她抱起坛子一手拍开封口,泥土和血水散落满坛,她把酒坛送到嘴边时,忽然止住,顾翛还没有断奶,她不能喝酒啊。 白苏自嘲的笑了一声,她如今可是为人母亲,连一醉解千愁的资格都没有了。为了顾翛,她终究是没有放任自己,只是缓缓松开了抱着酒坛的手。 咣啷一声,酒坛砸在青石小道上,坛子碎裂,酒水四溅,溅了白苏满裙裾,脚下的木屐中浸满了酒液。 酒香中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弥漫在林子中,白苏闭上眼睛缓了缓,苍白的脸颊渐渐回了血色,神色淡淡,仿佛方才的疯魔之是一场梦般。 她踩着湿漉漉的木屐,慢慢朝寝房走回去,清风拂面,除了一地碎裂的酒坛,还有她手上还在滴落的鲜血,一切都如开始时一样平静。 白苏回到寝房时,香蓉凑着灯光正在缝衣服,十三则是抱着顾翛边走边晃,她抬头见白苏回来了,忙道,“小姐,小主子醒许久了,约莫是晚上......” 十三说话间,目光不经意落到白苏的手上,忽然轻呼一声,抱着顾翛几步走上前来,“小姐,你的手怎么?” “无事,只是方才忽然嘴馋,想喝梅花林里埋的梅酒,便寻思着抛两坛出来,谁知那土竟是硬得很。”白苏笑道。 香蓉和十三盯着那血肉模糊的手,知道这话不过是借口,心中也都暗暗想道,不知道小姐是闷的久了,发泄心中闷气,还是方才的话被她听见了。不管有没有听见,十三和香蓉都决心日后定要慎言才行。 ———————— 今日只有一更了,这几日许是写的很气闷,袖子也很闷,都有些厌世的情绪了,很排斥写文,大约是所谓的瓶颈??待某调整调整状态,再回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0章 刺客 香蓉丢下手上的针线,打了清水来,仔细帮白苏清理了手指上的伤口。 这日之后,白苏便如无事一般,整日里闲散的极了,画画园林图,教顾翛说话,笑容也日益多过一日,仿佛从来都不曾伤情过。 十三和香蓉也暗暗叹息,小姐明明是个脆弱的人,却硬要坚强起来,令人看着心里难受。 白苏也从来都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个懦弱的人,如若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落荒而逃,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敢相见,伤人,伤己,可是对于感情的处理,她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再也没有人在白苏面前提起顾连州,可白苏却知道,他在外面站了三天三夜,昨日才离开,去参加宁国宴会了,这让白苏有些疑惑,顾连州的不是坐以待毙型的,他怎么会站一站就离开了呢? 想到这里,白苏心中一跳,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依赖于他,她知道顾连州定然会将这件事情解决妥当,无论是欺骗还是什么,他终究会给出一个圆满的答案,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会放心的逃避? 白苏抱着顾翛,笑道,“阿翛,你的母亲骨子里原来是个懦弱而又自私的人。” 香蓉正在缝衣服,听闻这话,将针别在线团上,抬头看白苏。 在斑驳的树荫下,白苏笑靥如花,光斑落在她身上,显得耀眼而明媚,香蓉看见她鬓发间的一缕白丝,微微一怔,连忙起身凑近去,确定那不是反光,“小姐,您有白发了?” “是吗?”白苏把顾翛逗的咯咯笑,声音十分不以为意。 “真的。”香蓉捋出那撮头发,放到白苏面前,似是自语的道,“还不是一根两根呢,怎么回事,奴婢去找医者寻两支何首乌,让十二跟您炖了。” 白苏将那头发随意一放,“我看书里许多少年白头的,大概是近来心里累得很,让十二多给我做些好吃的便是。” 身中相思缠,白发是早晚的事,没有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姐。”二丫从别苑过来,手里握着几张帖子,恭敬的递到白苏面前,“这是倨送过来的。” 白苏怔了一下,把顾翛交给香蓉抱着,接过帖子一一看了一遍,一共只有三张,一张是顾风华的邀请帖,一张是七王的邀请帖,另外还有一张,是宁温一封简短的书信。 顾风华和七王的邀请帖倒是在白苏的意料之中,他们大约也是和孝闵公主的想法一样,从白苏这里下手,让顾连州为他们出谋划策,但是宁温这信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问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难道......白苏心中一动,是了,宁温定是在这附近安插了斥候,所以才第一时间知道她并没有出发去建邺。 “送这封信来的人呢?”白苏问道。 二丫回道,“回小姐,送信的是籍巫,他送完信便走了,也并未留下口信。” “又是籍巫。”白苏皱眉,拈着这封信看来看去,始终是那几句最寻常的问候之语。 先是宴贴,又是信,宁温究竟想做什么?白苏不相信,他派遣一名大巫前来,就只是为了送这一份简简单单的问候,这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更何况宁温何止是正常,而且精明的厉害。 “这信是何时送来的?”白苏道。 二丫道,“听说是昨夜。” 昨夜,顾连州是昨夜何时走的呢?他会不会遇见籍巫,会不会误会她与宁温余情未了,私信尚有往来?串联起从阿翛出生这段时间来,每一件事情都掺杂了他的影子,难道从那么久以前,他就计划着离间她和顾连州? 依着宁温的为人,此事大有可能。 宁温过来看顾翛那时,他对她说:素儿,若有一日再相见,你再为我讲个故事好么? 也许,从那时他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在这之间,他一直都很沉得住气,自从放她回来之后,便只有顾翛出生之后过来看过一回,送来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透水白,这番作为让人恍惚以为,他虽是心里放不下,却看开了许多,可眼下看来,这个人根本从未放弃,而且带着一种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那么,他所做的事情就绝不止这些! 白苏握着纸的手微颤,“把尚京所有的消息都拿来给我。” “是。”那些信函一直都是二丫保存着的,四五个月,约莫有三四十封。 二丫飞快的将一摞信拎了过来,放在几上。 信的顺序被二丫整理的很好,白苏只需从左到右一封一封拆阅便可。 即便白苏一字一句的阅读,从第一封到最后一封,只花了不过半个时辰。信里的内容将顾连州在尚京的动向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当然大部分都只是他表面上的作为,对于暗地里做了哪些手脚,知之甚少。 顾连州果然不愧是顾连州,连举善堂都不曾发现他行事的蛛丝马迹。纸张撒了满地,白苏坐在这一堆纸中,目光停留在最后几封信上,这是禀报宫变,太子不知何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去,只留个假冒的在宫中,太子一党经过蛰伏计划,战败七王。 这七八封信中全部都是禀报尚京巨变,却不曾提及顾连州只言片语。 顾连州布好线,然后剩下的只需交给别人去实行就行了,太子手中至少有李氏一族的力量,执行并不成问题,但顾连州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如果他在尚京,举善堂是不可能不提及。 白苏仔细的看了看这几封信,从开始没有他身影的那一封到最后,一共有两个多月。 白苏待到坐着,一阵风来,将地上的信吹的漫天飘飞,宛如白雪。 一张信纸恰落在了香蓉抱着的顾翛怀中,小家伙好奇的拿着一张纸这样看那样看,仿佛很是喜欢纸张,伸着胖胖的小爪子去抓在空中飘飞的信,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甚至咯咯笑出声来,露出新长出来的两颗小牙,煞是可爱。 白苏转脸便看见自己儿子这傻样,心中不禁一轻,起身抱过他,“阿翛很喜欢认字呢?唔,我儿子已经快七个月大了呢,母亲教你识字可好?” 顾翛一对乌溜溜的墨玉眼看着白苏,依依呀呀的指着天上飞的纸。 “叫声母亲,我就把那些都拿给你。”白苏逗着他。 顾翛只会依依呀呀,急了半晌,眼圈忽然一红,咧嘴就要哭,这一下可把香蓉心疼坏了,连忙从地上捡起几张纸,塞到顾翛手中,“小姐,小主子可才只有六个半月,哪里能说话呀。” 白苏听说婴儿六个月之后就有模仿能力了,虽然不能出准确的音节,却喜欢跟着大人呀呀学语,可顾翛偏偏是属于只喜欢自己依依呀呀的,却从来也没见他跟着谁发声。只不过,白苏也没有资格嫌弃他笨,据说她自己虽然七个月就会说话了,但直到一岁零四个月才学会走路。 “二丫,把这些信收了吧。”白苏抱着顾翛往屋里去。 正当她步入廊上时,院子四周忽然传出兵刃相击的声响,白苏心中一惊,脚下只微微一顿,直接转身进了偏房。 待香蓉把门窗掩上,白苏才从缝隙中向外窥视。 居然有人能穿过迷宫直接袭击到院子!还未曾见着人,白苏便心惊的厉害,要知道,那些迷宫都是用两米多高的树栽种,而且覆盖面积很广,白苏自信除非刺客是飞着过来,否则绝不可能穿过迷宫,然而他们却没有被外围的暗卫发现,神不知不觉的潜到主院,实在不能不胆寒。 果不出白苏所料,不出片刻,院中护卫节节败退,直被逼到院中。 至此,那方人也现了身,约莫四五十人,黑衣蒙面,与暗卫没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区别,就只有手上的兵器了,护卫们用的是青铜剑,而这群刺客用的却是铁剑,铁剑不及青铜剑厚重,却锋利的很。 二丫一见刺客杀来,连忙退到了主屋之中,看的白苏干着急,万一那帮刺客杀进主屋,二丫恐怕难以活命,但转而一想,自己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若是真有这么一刻,她们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 使铁剑的黑衣人脚下微微一动,正欲继续进攻,这是倨已经带着两百剑客飞速赶来,眨眼间便包围了那群刺客。 “诸位何人?因何侵扰?”倨叉手问道。 这是正常的礼节,虽然迂腐,但一旦与刺客照面,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奉我主令,请顾夫人和大子前去做客。”答话那人,看似是刺客头领。 这明显就是来绑架的,因这群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每一个人的水平都与倨不相上下,倨也只好耐着性子问道,“阁下听令于何人?” “待夫人去了便知。”那刺客头领将“去了”两个字咬字尤其重,这便是一个信号,被包围的剑客瞬间形成个锥状,向外突袭。 白苏微微皱眉,这一拨剑客,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十分有秩序,还懂得阵法,明显不是一般的剑客,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白苏担忧的看了顾翛一眼,生怕他经不住吓,哭出声音,谁知这小家伙竟然在兀自低头研究手中的纸,表情煞是认真,倒是看的白苏要笑了出来。 ———————— 抱歉,晚了这么久。这些日子都是一更,等到恢复二更,或有加更时会通知大家,袖子最近状态不佳,相信很多资深的读者从字里行间也都能发现,这本书耗费了袖子很大的经历,不想在这最后关头毁了个干净,真的很抱歉,希望大家能理解袖子的心情,对于一直支持我,坚持订阅的朋友们,真的很感激你们,是你们的支持,让袖子还有毅力跟自己的耐心耗,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1章 白苏又回来了 那群刺客个个身手利落,出手便是杀招,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白苏把顾翛背对窗子,手轻轻的拍着他,希望在这段时间能将他哄睡着了,而顾翛也不负所望,在白苏的安抚下乌溜溜的大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睡意,眼皮一耷一耷。 恰在他将睡未睡的这个节骨眼上,香蓉惊呼一声,“快走!” 白苏心中已经,想也没想,便抱着顾翛向门外冲去。 白苏带着顾翛出现在院子中时,剑客们立刻将他们护在了中央。 “快去救香蓉!”白苏厉声道。 屋内闪出一个黑影,臂弯中架着香蓉,声音嘎哑,“放下兵器,否则,这姝子死了也是白死。” 又是籍巫! 白苏知道他说的实话,这么多个剑客不见得能挡得住他,记得听妫芷说,她一个人可以对阵数千高手,籍巫想必也不会差,这时候牺牲香蓉,只能是白死一条命。 “您乃是堂堂巫者,如何做出这等挟持婢女的卑劣之事!”白苏稳住情绪,冷声道。 籍巫头上的黑色斗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干瘪的嘴,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银发。 “这是老夫最后一次任务,不管用何种手段,只需达到目的即刻。况且,吾皇只是请夫人和大子去做几天客,夫人应当会答应的。”籍巫嘎哑的生硬带着一种生硬的愉悦,显然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情绪了。 “放下兵器。”白苏淡淡道。 四周剑客迟疑片刻,咣啷咣啷声之中兵器落地,籍巫放心的靠了过来。 香蓉看着这样坚毅而冷静的白苏,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纵使还在一名大巫的手中,她的心却安定下来,她的小姐,又回来了。 白苏抿唇,看着籍巫扣进香蓉白生生脖颈的枯枝一般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可以与你一起去,但是大子不能!宁温是什么目的我也能猜到一二,无论如何,都与无辜的婴儿无关,上天有好生之德,巫放过我的孩儿吧。” 籍巫心想宁温也没有交代一定要把大子也掳走,他的主要目的是这个妇人,他沉吟一下,道,“可。” 白苏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拂开广袖,缓缓道,“那您稍等一会儿,眼下这群刺客实力不俗,我怎能放心大子处于险境?待我处理了这群人再说。” 籍巫点点头,“可以。” 妫芷已经不在了,这些剑客籍巫还都是不放在眼中的,莫要说出手相抗,只要他毒气一放,恐怕没有一个能够逃出。 原本籍巫没想要这么麻烦,他只需蹲守到晚上,趁着剑客最疲惫的时候,就可以布下幻术,然后悄无声息的掳走白苏和大子,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些人竟大白天的跑出来劫人,坏了他的大计! 不管他们劫人成功不成功,晚上必然会加强戒备,籍巫幻术不强,恐怕很难找出空子劫人,便干脆趁火打劫了。 白苏这回可就更加放心了,她甚至往籍巫身边站了站,大巫肩负神圣的巫命,不管他做得是多么阴暗的事情,必然也会守信,而且在没有达到目的前,籍巫定然不会任人伤害他们母子。 白苏稍微定下心来,目光转向厮杀的那一片,越看越是心惊,两百多个剑客,竟然和四五十人打个平手,甚至渐渐有了颓势,那些人,每一个的功夫都与倨不相上下,自是以一当十。 随着时间一息一刻的过去,白苏觉得有些肉疼,这些剑客可都算是她的家当啊!被人家当鱼肉,还不是不可再生的,越想她就不止是肉疼了,连心都在滴血。 两方正厮杀焦灼时,忽的从四面又出现数百名剑客,白苏眉头微微一皱,这数百名剑客,绝对不是她的属下,这些日子因为要寻妫芷,已经派遣出不少人,留下守院的最多五百人。 白苏正想着,新出现的那数百剑客忽然对峙起来,其中有一方衣领上纹着金色狼头的,是举善堂的杀手,另外那群人,似乎又是另一拨人马。 “呵呵,真热闹。”籍巫忽然笑了出来,嘎哑的声音,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尤其是白苏现在听起来,着实刺耳极了! 白苏瞪了籍巫一眼,忽听那新出现的拨波刺客道,“夫人不要误会,我等是北地王府上剑客,没有恶意!” 白苏轻哼了一声,没有恶意,好像那些举剑来的刺客,也是打着“请”她去做客的名头。 白苏心中一动,她知道正在厮杀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了,应当不是七王就是孝闵公主,眼下看来,还是七王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孝闵公主有杀扣留她的意思,早在秦川便将她扣下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不过,也不能下断语,说不定孝闵公主觉得对阵一千剑客损失有点大,所以等待合适的时机。 白苏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曾听十三说过,顾风华被封了北地王。 “北地王派诸位前来,可有要事?”白苏扬声道。 那剑客头领隔着眼前的这一场,看着对面那个一袭青衣、云淡风轻的妇人,忽然觉得,她美的令人炫目,令人无法不倾心,纵然这感觉出现的十分不合时宜。 那剑客头领迟疑一下,心知现在的场面,不能藏着掖着,若是因为误会而厮杀起来,误了王爷大事,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遂立刻道,“王爷命我等给夫人送礼来了,是感谢夫人两万金的资助!王爷还说,近日之内,可能会有人对夫人不利,命我等顺便助上一助!”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书信,灌输内力横空丢了过来。 白苏面前的剑客伸手一接下,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她。 白苏一见那玉佩,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有劳了。” 那剑客头领也不知她这一句“有劳了”,究竟是有劳他们千里迢迢来送礼呢?还是有劳他们助一臂之力,杀了这些刺客。 不管是哪个,既然是白苏已经相信他们的身份便好,当下头领下令加入战圈,帮助倨他们一起围杀剑客。 这下白苏心里就舒服多了,心想着怎么想办法提示一下倨,让他们避开一些,先让这两方人杀个你死我活,然后再收拾残局。 事实上,白苏当初资助黑甲骑,不过是为了找一处靠山,保她一时平安,事实证明,这个靠山找的甚好,否则白苏不认为自己在尚京卖禁书、画裸图能逃过那么多势力的眼线。 然而,白苏也没有打算在将来还靠着顾风华,他是头真正的狐狸,并且是一只有野心的狐狸,所以这礼,并不是为了感谢她,而是为了在将来继续利用白苏给他赚钱。 更或者,拉拢白苏也等于间接的拉拢的顾连州,因为在这个世上,顾风华最是清楚白苏和顾连州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他们自己还清楚,毕竟他这么些年的情圣之名可不是白当的。 “巫。”白苏看向籍巫,双眼一弯,露出洁白的贝齿。 分明是阳光明媚的一笑,籍巫却觉得自己突突两跳,方才还看热闹看的欢快,因着这一笑,忽然浑身戒备起来。 “请巫再给我一日时间吧,你看,北地王派人过来了呢,若是让他们知道您以大巫之尊掳了我一妇人,还是听命于英明神武的宁皇,这可不是您一个人丢脸的事儿,待我处理处理此事,再跟您回去如何?”白苏笑道。 籍巫虽然不笨,却也不聪明,他心里自然是没有许多弯弯道道,只知道宁温吩咐他在大宴之前把白苏带回去,便道,“不行,最多傍晚。” 显然籍巫也觉得,他一个大巫来掳个妇人,是件丢人的事儿。 “唉,大巫岂不知,北地王不过是找个更合适的借口罢了,如何不是想掳了我母子回去?您且看吧,待这一群刺客被清理干净,他们必然会提出要我母子去做客的请求。”白苏原本就雾气盈盈的眼眸,加上她刻意表演,愈发的秋水欲滴,加之她纤弱的形象,简直是可怜之极。 籍巫是红尘之外的人,白苏的楚楚动人对他没杀伤力,但无疑是增加了她话中的可信度,籍巫迟疑一下,嘎哑的声音道,“那杀了他们如何?” 白苏眸中水汽盈然的点了点头,“这......这也是使得,可眼看着,杀玩这一拨,又杀那一拨,恐怕得等到深夜了,您且候一候,您要是不急的话,不如请我府上的庖厨给您做些新鲜的食?” 废话,能不急吗!籍巫被巫袍遮掩的下的枯涩眼眸盯了白苏一会,又为我一动,转向她怀中的顾翛,他从方才就注意到这小家伙了,这个孩子长的真漂亮,顾连州小时候长的怎么样籍巫不曾见过,但顾翛是他除了宁温之外,看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了,更难得的是,这小家伙竟然在刀光剑影之中,趴在白苏的怀里睡的流哈喇子。 白苏察觉籍巫的目光,搂着顾翛的手微微紧了紧,心也提了起来。 籍巫看了一会儿,看向正浴血奋战的剑客们,那群刺客在面对着四百剑客,依旧不减颓势,他不着痕迹的抖了抖雪白的眉毛,怪不得这些人敢大白天的闯进府中掳人,原来果然所向披靡,正如白苏所说,若是想真的清理这些人,再打发顾风华手下的剑客,至少也得到半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2章 再相见,是开始还是结局 籍巫干瘪的下巴动了动,黑影一闪,宛如幽魂一般掠入了战圈。 正在厮杀的剑客只觉得一阵黑风吹过,那些手持铁剑的刺客甚至不曾发出任何惨呼声,便在眨眼瞬间停住了动作,紧接着与其相搏的剑客,手中兵刃毫不留情的没入他们体内! 大巫不能杀人,籍巫并没有直接出手击杀他们,但是他定住这些人,护院的剑客在搏击中一看见破绽,定然会立刻置这他们于死地。 白苏身在局外,在剑客们还不曾反应过来时,心底便泛起一阵凉意,四五十名可媲美倨的高手,就在这一呼一吸间直接被制住。 妫芷在一般情况下很排斥使用巫术,只是凭着剑术便能与婆七抗衡,所以白苏也不曾见过她的真正实力,眼下看来,以妫芷的实力,说可以对阵一千剑客简直是太谦虚了,不是对阵,是完全可以瞬杀。 大巫是高于人而存在异类,也怪不得会受巫命限制,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予他们更多更强的力量,随之的便是更严厉更残酷的限制,否则恐怕会天下大乱。 这些人一倒下,籍巫拂了拂宽大的巫袍,静静站立,便如不曾动过的神像一般,操着嘎哑的声音道,“北地王的剑客们,去回复你们的主子,顾夫人已经应了老夫的邀请,让他择日再来吧。” 顾风华府上的剑客微微一怔,那头领转向白苏,看她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纵然,如果要他们对阵这个大巫,其结果定然惨烈。 “你们便如大巫之言回报吧。”白苏道。 那剑客头领见白苏面色平静,举止淡然,便道,“是。礼物已经放进后院,请夫人点收,我等告辞!” 顾风华本来就是前来示好的,他与白苏有些交情,定然也不会做出掳人的事情,白苏方才对籍巫言语间的暗示,只不过是想借籍巫之力,赶快除去刺客,因为她看着自家剑客流血流汗,实在很不爽快。 而府内的剑客也都不傻,虽不知白苏怎么劝动这个大巫,但每个人都知道白苏是极护短的,心中也不由得感激。 只是看来今日必然要随着籍巫走一趟了,这样的情形,白苏不得不多想一些。 如今雍国内表面平静,每一个藩王都是求贤若渴,而众贤之首的顾连州自然是他们必须求得的对象,他们使尽手段,或掳她,或示好,无一不是为了收服那个男人,但若是求不得,求不得......他们绝对不会给对手留下这个诸葛般得军师! 想到此处,白苏心中一跳。 “好好照顾大子。”白苏把仍在呼呼大睡的顾翛放在香蓉怀中,看着他可爱的小模样,唇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每日这个时候是顾翛睡下午觉的时间,雷打不动,但没想到在这种阵仗之下,依旧睡的香甜,白苏心中自豪油然而生。 白苏伸手摸了摸顾翛的小脸,在他嫩嫩的脸颊轻轻亲了亲,顺势道,“我这回随着大巫去建邺,阿翛就交给你们照顾了,记住,不要让那个奶娘独自靠近阿翛,每天喂完奶之后便让她回别苑,若是阿翛不愿意吃,就让她挤出来放到碗中,你们来喂,一切按照原来准备的来做就行了。” 白苏直直的盯着香蓉,她知道,香蓉定然懂得她话中的意思。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先前准备的逃离计划,也按照原计划开始。 “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托。”香蓉答道。 白苏点了点头,转向院中的剑客们,缓缓道,“我归期未定,阿翛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今日你们也看见了,多少人在打他的主意,他是你们未来的主公,若是让主公在你们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什么好歹,我想千百年后,依然会有人记得你们的窝囊。” 如士人一般,剑客的名声和尊严比性命还重,白苏说的这一番话,显见比什么诚恳托付更加快准狠。 “是!”众剑客叉手,声音响彻云霄。 今日这群刺客白日行刺也是无可奈何,府院周遭都是迷宫,他们花费了七八日的功夫才悄无声息的摸到这里,而显然院中守卫人数众多,与其呆着被人发觉,还不如找个稍微合适的时机主动出手了。 若是没有籍巫,他们也并非没有任何胜算。 对于府中的剑客来说,今日只是便是耻辱,虽然对方实力很强悍,但让他们四五十人在四五百人之中来去自如,直闯入整个院子的最核心,就好比当众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白苏这话不无责怪的意思,心中也更为担忧,万一顾翛真的有什么好歹,她要怎么办?可是她此去不知凶吉,断然不能带着顾翛一起冒险,还是将他留在家里更稳妥些。 “巫,我们是现在就起程,还是用完食再走?”白苏一改肃然的神色,笑吟吟的望着籍巫。 籍巫正琢磨着,总觉得自己被这小丫头利用了,但又想不出她怎么利用了自己,乍闻她这话,心以为还是早些将她给带去建邺,免得横生枝节。 “立刻出发吧。”籍巫身影一闪,宽袖将白苏卷起,宛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院中。 事实上籍巫的决定委实正确,否则还不知被白苏怎么折腾着。 白苏不是第一次体验大巫的速度,但上次她被妫芷揽着,不过是速度快了有些腿软而已,这回可就凄惨了,籍巫给一匹马喂了药,马匹跑起来的速度当真是风驰电掣,但马匹终究是马匹,颠簸的她五脏六腑翻了个。 刚刚到宁国皇宫后花园,白苏就吐的天翻地覆,几乎把妊娠期发生不太频繁的孕吐都给补齐了。 白苏扶着一根柱子吐的畅快,也不曾发现周遭的变化,籍巫早已经不在身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排侍婢,她们手中捧着铜盆、汗巾,一应梳洗用具齐全。 待白苏吐够了,一名锦缎曲裾的侍婢上前躬身问道,“娇娇,请尽快洗漱吧,皇上已经等您很久了。” 白苏怔了怔,环顾四周一圈,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一声“娇娇”竟叫的是自己!她虽也是从十四五岁穿过来的,有唤她“小姐”、有唤她“姬”、也有唤她“夫人”,唯独娇娇这个称呼,甚是陌生。 “我连儿子都有了,怎么还能是娇娇,唤我夫人吧。”白苏倒也不客气的接受她们的服侍,倒不是因为自来熟,白苏实在是吐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几名侍婢神色微惊,但很快的选择了缄口不言,吩咐她们唤“娇娇”的是皇上,虽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对一个夫人动用皇后的排场,但她们可不敢随便改称呼,既然白苏不喜欢,她们不称呼便是。 白苏随意的打量几名侍婢一眼,过来伺候她梳洗的,是八名穿着绸缎曲裾的侍婢,而后面那些捧着物品的侍婢,则是着麻布曲裾,显然不是人人都穿锦缎的,白苏微微蹙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后来十三禀报说,这次大宴天下,是因为宁国恢复帝称,又是新皇登基。 “好了,您看看,还有何不妥之处?”侍婢捧过来一面铜镜,放在白苏面前。 白苏随意的朝镜子中一瞥,顿时怔住,颤巍巍的指着镜子里那人,“谁给我涂的?” 方才白苏想事情想的投入,竟没有注意到这些侍婢不光帮她擦拭了脸,整理了头发,还顺便画了一个时下很流行的妆容,就如婆主事那般,煞白煞白的一张脸,嫣红的小嘴。 “端水来!”白苏一时也不能忍受自己如此模样,看着镜子,她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转而一想,这么丑,恐怕宁温也会嫌恶,不如就这样留着吧。 她方欲说话,便听一侍婢吞吞吐吐道,“这......您且忍忍吧,这妆容可是贵族娇娇们最爱的了,奴婢瞧着甚美呢。” 这话倒是提醒白苏了,古人跟她的审美观差距颇大,说不定她认为丑的,宁温却觉得美丽呢?权衡之下,白苏还是将面上的妆给洗掉了。 无论宁温怎么想,区区一个妆容改变不了他的目的,还是本着自己最舒坦为上。 这妆容一洗掉,八名侍婢简直是如丧考妣,脸色灰败,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形容。 白苏也没有闲情去理会她们,面色平静的随着她们绕过小径回廊。 建邺城刚下过一场雨,天空依旧阴沉着,荷花在淡淡的烟雾迷蒙中宛如水墨画一般,隐约能看见,建在水中的亭子中一袭明黄色的宽袍,墨发玉面,宛如仙临凡尘。 白苏忽然想到那首《蒹葭》,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绕过曲径,白苏站在亭下,看着埋头于一堆奏本中的美男子,墨发披散,捋起一半在脑后绑起,他比往昔消瘦许多,但这并没有令他有丝毫减色,也并未显得线条刚硬,依旧是如玉的面颊,温润的容颜。 侍婢上前同亭子中的寺人通报,那寺人飞快的看了白苏一眼,转到宁温面前躬身道,“陛下,大巫带来娇娇已经来了。” 宁温手中的比一顿,倏地抬起头来,一眼便掳住了白苏打量的目光,面上不禁绽开一朵灿烂之极的笑容,犹如拨云见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晃花了眼。 “你来了。”宁温浅笑,恰到好处的露出整齐的贝齿。 白苏苦笑,“我能不来吗?” —————— 谢谢大伙的支持~~打赏啊神马的,袖子再调整一两天,就会振作的!最近感觉在一点点回来了,明个是袖子的生日~~求祝福~~哈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3章 为他后? 宁温面上的笑容并未因为白苏的反应而有半分僵滞,只要他不想,任何人都休想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进来坐。”他的声音依然温润。 白苏走上厅中,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 宁温挥手令寺人和侍婢全部退下,亲手帮白苏倒了一杯茶,微微抬眼看她,“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白苏刚刚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宁温微微挑眉看着她,“你不怕我下药?” “下药?”白苏轻笑道,“你若是想杀我,何必这么千辛万苦派大巫去掳我回来?唔,你若是下控制神智之类的药......我鄙视你。” 宁温灿然一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才道,“你说的对,都清醒着才有意思。” 听着他这不咸不淡的话,白苏没来由的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若不是方才吐的厉害,恐怕连喝茶的胃口都没有。 “素儿,你的姿容比从前更引人了。”宁温目光淡淡的扫过她,转向亭外的荷花上,“便如这雾气中婷婷袅袅的荷花。” “可惜了,这荷花若是长在野外湖中,恐怕更美丽。”白苏不知宁温这话里是否有别的意思,但她不想同这皇宫后院里的一池荷花相比,她向往自由,从来也不准备被困在哪里。 宁温也不接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和连州公子分道扬镳了?” 白苏淡淡一笑,选择了沉默,宁温什么都知道,甚至比她自己都知道的清楚,此时不过是想听她亲口说的一句,但她自打决定活命,对“顾连州”三个字,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徒惹伤情罢了。 “你有白发了。”宁温温润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起伏,他纤长的手指挑起白苏鬓发边的几缕白发,琉璃般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白苏闪开他的触碰,道,“陛下请我来只是为了叙旧?我已经隐世,世间之事已与我再无瓜葛,陛下若是有什么话,还请尽早说了。” 纵然白苏知道自己的小命还握在这个人的手中,但她心中实在怒气难平,她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非要把她给抓出来蹚浑水。 “明天白日会举行我登基祭祀的仪式,晚间大宴各国使臣,到时我会宣布,立你为后。”宁温依噙着笑意给自己续水,抬眼看见白苏冷冽的目光,柔声道,“不要动怒,因为,我已经不奢求你的感情了,只要你在我身边,还活着在我身边便好。” 在今日之前,宁温确实还抱有一丝丝幻想,尽管白苏曾经为顾连州两度赴死,但毕竟分离了,不是吗?但看见她的白发,看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宁温的理智告诉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了。 白苏看着他的笑颜,眼中的怒火渐渐平顺下来,淡淡道,“我要休息。” 宁温命寺人领她去凤栖殿休息。 在到达凤栖殿之前,白苏还在想着逃跑的路线,但看见那所被卫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大殿,心中先是冷了一分,纵然她把妫芷留下的所有丧魂散都放干净,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放倒这几千卫士。 白苏没有想到,宁温竟然如此防备着她,难道她下半辈子就要被关在笼子里,做一只没有灵魂的金丝鸟? 然而,再多严密的守卫,只要有时间,白苏也有信心能够逃离,可她眼下最为忧心的,是明日的宴会,纵然她怨顾连州,不想见他,但也不想借由别人伤害他。 明日宁温在各国使臣的面前宣布立她为后,无疑是往顾连州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而她白苏也会成为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受天下人的唾弃。 白苏前脚刚踏进凤栖殿,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便听见寺人尖尖的嗓音道,“娘娘,您不能进。” “给哀家把这狗奴才拖下去砍了当花肥。”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白苏转过身,便对上一袭黄色凤袍华服的中年妇人正拾阶而上。 这个妇人成熟威严的气质,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她已经不再年轻了,然而那张绝色的容颜却丝毫没有被岁月侵蚀,美艳夺目,看清楚了,竟对她的年龄界限有些模糊。 在她身后跟着的,有两排侍婢,两个中年妇人,还有六名十五六岁的美姬。 “哀家以为,皇上急急忙忙的把哀家从这凤栖殿中赶出去,是匀给何等的绝色美人,却也不过如此。”美妇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微动,随意的在白苏身上打量一圈。 “娇娇,这位是太后,娇娇即便是当上了皇后,也应当行大礼的!”太后身后一名穿着颇为体面的妇人温言提醒道。 白苏也觉得美妇有些眼熟,若是太后的话,就应当是昭德公主的生母了,白苏只在大宴上见过昭德公主一回,但那种只应天上有的绝色,令她印象还是很深的。 “请恕素失礼,方才只是见着太后的容貌,想起了初见昭德公主时的惊艳。”白苏说着,朝太后做了个长揖。 太后听白苏提起昭德公主,神色一暗,却也没在意白苏行的只是士子礼节,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找未来的皇后的茬,只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你也见过我儿?”太后美眸中满是伤情,方才的气势弱了几分。 “是,当初在雍国接风宴上,我曾见过公主一面,当时便觉得公主姿容绝世。”白苏知道自己故意提起别人的伤情,很龌龊,但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她没有精力与她周旋。 太后在主坐几前跪坐下来,神情寂寥,叹息一声,“自古红颜多薄命,我儿,去了也就去了罢,免得受这世上千般苦楚。” 听得太后这话,白苏还有些吃惊,但看到她腕上带的小叶紫檀佛珠,便明白了,原来太后竟是一名佛教徒。 “太后好心来看你,你为何却句句揭人伤口。”太后身侧一名身着蓝色曲裾的少女忽然道。 白苏打量她一眼,这少女姿容秀美,目光冷冽,白苏微微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年少的妫芷,她不答反问,“阿娇可是妫氏?” 所有目光唰唰的集中在白苏身上,白苏也陡然察觉自己失态,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道,“只觉得娇娇相貌灵秀,倒与雍国的皇巫有几分相似。” 白苏这话,却是把一屋子人的兴趣都提了起来,雍国最后一代皇巫伏翛,据说是个女子,然而极少有人见过她的长相,她主持的唯一一次祭祀,也是斗篷遮掩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秀美的下颚。 人们对于一切神秘的人或者事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佛教虽在江南一代盛行,但毕竟它没有诋毁过大巫,信佛的人,对大巫依旧保有一定程度的崇敬。 “我叫妫清,你见过伏翛大巫?”那蓝衣少女双眼晶亮,显然比任何人都崇敬妫芷。 妫氏原来是在宁国境内,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本家转移到了雍国,也有部分的支族还留在宁国境内,而妫清便是其中一个支族的嫡女,今年被挑选进宫,成为宁温备选的皇后。 “妹妹!”一名凤眼海棠红曲裾的少女扬声喝止妫清,她们都是从大家族中挑选出的皇后备选人,和白苏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妫清淡淡的看了那少女一眼,却也没有再追问了。 太后早已经从昭德公主的伤情中走了出来,也立刻察觉到白苏方才也许是故意让她陷入伤情之中,从而避过一场下马威,想到此,不由又多看了白苏几眼。 这几眼,却让太后微微一怔,白苏虽也算个美人,但以太后这种绝色姿容,自然不会把她这点美丽放在眼里,只是再看之下,白苏那种如云卷云舒的气质却是令人移不开眼了。 “扶风眼光倒也别致。”太后道。 太后的评价一出,轮到那六名美姬瞪眼了,原本太后的怒气给白苏一通搅合就所剩无几了,却没想到太后居然对她这么看得上眼。 太后半年前还是王后,宁王暴毙,一朝改朝换代,宁温做上了皇帝,她心中虽知道宁王和太子之死与宁温脱不开关系,但无奈没有丝毫证据,心中自然憋着一股怒气,所以几名美姬挑拨挑拨,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她毕竟身处深宫近二十年,自然不是个笨蛋,这股莫名的怒气,被她死死的压制住,包括白苏对她故意提她伤口的事。 “娇娇名讳是?”太后美艳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白苏沉吟一下,道,“白氏,素。太后还是莫要唤素娇娇了,实在当不得,素,是有夫之妇。” 殿中所有人都怔愣住。 白苏淡淡道,“素夫君尚在,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子,出现在这里,非我愿也。” 白苏知道自己和这些妇人说没有任何用处,纵使太后之尊,大约也不过是宁温念在她是昭德公主的生母,才留下她,可白苏现在苦闷的紧,更不想在无聊的妒忌上浪费时间。 “你说你是有夫之妇!”太后皱眉。 ———— 谢谢大伙的赏赐!!厚厚,明日也许有加更庆贺,哈哈,不过大伙不要等,还是八点左右来看看就行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4章 霸王硬上弓 宁国宴 “你说你是有夫之妇!”太后皱眉。 白苏道,“正是,以皇上的仙姿,普天之下多的是娇娇愿意侍奉君侧,只是,素乃是有夫之妇,实不应该凑这热闹,若是皇上执意如此,素愿求三尺白绫,了结一条贱命。” 太后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抖,若白苏真的自杀,那宁国的脸可就丢大了,尤其是在这各国使臣的都聚集在建邺的节骨眼上。 太后看了白苏一眼,心中暗赞这女子的贞烈,她从前听说雍国女子都不重视清白,改嫁也是常有之事,看来也不全是如此。 其他人想更多的,却是觉得白苏要么就是缺心眼,要么就是根本没存死志,她如此宣之于口,这人多口杂的,传到皇上耳朵里,她还能死成吗? 其实,白苏不过是放了个口风,她知道此事能传到宁温耳朵中,也定然能传到外面去。 白苏明白,宁温既然允许别人进凤栖殿,就不怕天下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白苏这么做,也没有抱着能改变他想法的心思,只是想着,最好是一群酸腐的士大夫联合劝谏,动静越大越好,这样一来,或许顾连州能够提早知道消息,也好尽早做好心理准备,一面到时候被宁温当众的一巴掌给伤的狠了。 太后听说此事,闭目静心了好一会,才领着一众娇娇、寺人和侍婢离开了凤栖殿,白苏看着太后淡然且雍容的背影,不禁捏起了眉头。 也不知这些娇娇们的办事效率怎么样,白苏自然没打算太后能插手此事,但那些氏族的娇娇们可不是摆设,既然是皇后的备选人,她们断不会允许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她们身后的家族也不会允许。 后宫之争,白苏也没少听说过,尤其是还有个宁温这么俊美如仙的皇帝,自然是点燃了娇娇们所有的斗志,办起事来应更加迅捷才对。 白苏今日放出的话,句句都指明了宁温的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很放心,氏族们有正常途径可走,定然不会一上来就做派人暗杀的傻事。 只是,想逃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白苏心中暗叹一声,目光扫过外面防守严密的卫士们,这才得空转过来看看着凤栖殿的格局。 此殿有两层,第一层宽广空旷,只有塌几,和一面古朴的凤纹屏风,布置的颇为大气。 屋内一根根黑色的柱子矗立,柱子之间挂着明黄绣凤纹的帐幔。白苏撩开帐幔四处查看殿中,心想若是能发现密道之类的就太好了。 走到殿后,白苏意外的发现,原来这凤栖殿是挨着一个宽广的大湖而建,殿后有个约莫二十余丈的水榭,宽敞的完全可以举行一次宴会。 后面倒是没有任何守卫,但看着茫茫的湖水,白苏很难乐观起来,可惜了,她没学会潜水游泳能横渡海峡之类的。 白苏回身,发现有正厅两边各有两个偏房,白苏一一看了一遍,无非是原皇后的私人地方,但即便如此,白苏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看到最后一个侧间之时,才发现上楼的楼梯竟是在这间里头,怪不得白苏一直觉得少了什么。 循着楼梯拾级而上,刚刚进入卧房之中,便听前面蹬蹬蹬的脚步声,听着声音,似乎还不少人。 白苏张望一眼,原来这凤栖殿从前面也直接可以上楼的,只有主厅没有楼梯而已,这样的设计倒也不错,至少很好的保护了私人领域。 “娘娘。”八名侍婢垂首恭立在廊上,最右侧那个侍婢带着浓浓的吴地口音,慢声细语的道,“奴婢们是皇上给您指派的贴身侍婢,还有三十六名普通侍婢,和八十一名粗使侍婢,稍后便会到。奴婢是夏花。” “奴婢春徐。” “奴婢秋香。” ...... 白苏被宁温赶鸭子上架的一肚子怒气,被“秋香”两个字给驱散不少,她好奇的盯着那名自称秋香的侍婢上下打量,连后面其他人的自我介绍一个字都没听见。 “娘娘。”秋香被白苏看的发毛,怯怯的唤了一声。 听着她的称呼,白苏不悦的拢起眉头,即便是无谓的挣扎,她也不想束手就缚,“我不是什么娘娘,唤我夫人吧。” 几名侍婢惊讶的看着她,一时连尊卑都忘记了,心道,可真是奇了怪,还有人皇后不做偏要做夫人的。 白苏也反应过来,时下与她所熟识的妃嫔制度不同,皇后之下除了皇贵妃,便是四夫人,然后是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可称呼为“娘娘”外,其余都只唤品级。 白苏之前同太后和娇娇们诉苦,是有目的有预谋的,她也懒得同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宫婢解释什么。 “你们退下。”一个温润的声音蓦然响起。 八名侍婢齐齐应了一声是,便顺着楼梯缓缓下去。 白苏盯着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立于廊下的一袭白衣,她凝着宁温俊雅的容颜,心中堵得慌,不愿见他,更不想理他,更何况同其他男子共处于寝室之中,实在别扭。 白苏转身准备顺着上来的路下去,却听那温润的声音缓缓道,“我不阻止你往外传消息,成全你对顾德均的心意,这是我能容忍的底线。” 白苏顿住脚步,听着宛若春风的声音,浑身却发凉,这是宁温的地方,自然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内,这些白苏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凉个透。 她回身凝着那张在阳光下犹如神仙一般的男子,淡淡问道,“当日你放我回政阳,如何出尔反尔?难道你当初放了我,便是为了今日?” 当日,宁温告诉她顾连州的处境并放她走时,那放手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如今又逼她做宁国皇后,这让白苏想不明白。 “你若心中认定是谋算,我再说是真心实意岂非可笑?”宁温说着,举步走进室内,光线在他身上流淌而过,那一张俊美的容颜宛如留住了阳光,他一进来,满室生辉。 “素儿,你心中不是决定于他分开了吗?就这样呆在我身侧,与我携手看这大好河山,为何不可?你若是不愿意,我可对天赌誓,一辈子不勉强你与我行夫妻之事。”他温润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感伤,几分祈求。 在这样一个男子的柔情攻势下,少有女人能够冷静自持,而白苏却是清醒的厉害,她发现自己脑海里,对于那片灼灼桃花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上受到条件反射的影响也几乎消失。 现在站在宁温眼前的,是完完全全的白苏,她喜欢欣赏美的人和事物,却不会痴迷。也许只有在面对顾连州时,她才会迷乱,才会难以自持。 白苏隔花掩雾的眸子淡淡的从宁温身上扫过,“只要你说出此话,定会有无数娇美女子愿意与陛下携手看江山如画,是素不识好歹。” 白苏想着,这话虽然是拒绝了,也不算伤及对方的体面,应当不会触怒了他吧? 宁温从来都挂在面上的笑意却渐渐敛去,这世上唯一让他留恋的人,让他费尽心机也要得到的人,一次次的拒他于千里,明明看着近在眼前的温暖,却不能靠近...... 就在白苏还转身那一刻,宁温宛如敏捷的豹子一般,几步便到了白苏身侧。 “啊!”白苏一声惊叫,被宁温一把掳住纤细的腰肢,狠狠按入怀中,只一个旋身,轻轻巧巧的将人挟了起来,摔在榻上。 榻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被子,咕咚一声,白苏被摔的浑身散架了似的,一声痛呼被她死死咬在口中。 还不待她有所缓和,随即便是一个高大的身躯覆压下来,樱唇瞬间失守。 白苏原本平静无波的浮起一丝惊恐,她没想到,一向温润如水的宁温,居然会莫名的发狂,而且是这般的粗暴。 宁温自幼练弓箭,射得一手好箭,臂力自然不是白苏所能抵抗。 白苏一直以为自己与苦守贞操的古代女子不同,可当宁温手掌探进她衣服中时,却还是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第一时间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顾连州。 想到这,白苏毫不犹豫的对着还在自己口中作乱的舌一口咬了下去,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溢满整个口腔。 然而宁温连哼都没哼一声,倒是白苏吞咽着腥甜的血液,几欲作呕。 白苏拧眉,她怎么忘了,宁温根本没有痛觉的! 宁温虽是没有痛觉,但软硬还是能感知的,他知道白苏咬了自己,报复一般的伸手握住她胸前温暖的丰盈。 因着白苏已经大半天没有给顾翛喂奶了,胸部胀痛的很厉害,被宁温一握,胸前忽然一片黏黏腻腻,空气中顿时溢满了甜甜的乳香味,纵然白苏脸皮再厚,也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温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显然也是感觉到白苏胸前流出的乳/汁,他离开她的唇,一只手将白苏双手握住举过头顶,身子把她压的牢牢的,丝毫不能动弹,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衣襟。 白苏因为要喂奶,所以平时便不穿肚兜,衣襟被这么一扯,已经隐隐能看见里面的尖儿了。 “宁温,你住手!你若是再继续,我便咬舌自尽!”白苏羞愤的瞪着他。 宁温俊美的面上泛着淡淡红晕,唇角流下一道血,墨发微微凌乱,琉璃般得眸子中带着迷茫和伤痛,有一种凄凉隐带妖娆的美。 —————— 十一点还有一章! 推荐好友力作《红楼夜话》~~~~~~~~~~~~~~~很棒的书哦,喜欢红楼的亲不要错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5章 救她的是谁 宁温唇角微微一勾,在绝色姿容之上更添了一种魅惑,他用手掰住白苏的下颚,俯首用牙齿扯开她的衣襟。 青衣被宁温口中的血染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白苏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慌乱过,浑身下被束缚的没有一处可以动弹,她只好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个人,俊美如仙,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白苏啊,你是占了便宜的。 ...... 真他妈,好大一个便宜! 以往宁温翩然若仙的姿态,永远带着不变的温润笑意,飘渺的不似凡尘之人,让人很容易就忽略某些事情,感受着胸前那人喷出的热息,白苏第一次明白了,宁温是个男人,是个十分正常的男人。 白苏咽了咽,隔花掩雾的眸子中掬起一抹水光,含糊不清的道,“你今日若是碰了我,我以后寻着机会就自杀!” 宁温曾经说过,只要她活着便好,那她就非死了不可!纵然白苏不晓得这样的威胁能不能对他产生丝许影响,但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呵。”宁温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自嘲,他松开对她的钳制,面上恢复了如往昔一样的温润笑容,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幻觉一般。 宁温一袭白衣,站在榻沿居高临下的看着形容yin靡的景象,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抹掉白苏唇上的血。 距离的近了,白苏能清楚的瞧见,他如黑翎羽的般的睫毛粘在一起,挂在晶莹的小水珠,分明是流过泪的样子。 “但愿你不会后悔。”宁温轻声道。 白苏心中一跳,看着他缓步走了出去,脚步声很轻,然而背影却显得很沉重。 外面的阳光已经是一片金红,白苏飞快的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是被凌/辱过的模样,才唤来侍婢为她准备洗澡水。 无论在何时何地,白苏都不会虐待自己。 浴房就在楼下的一个偏间里,沐浴过后,白苏披散着头发坐在偌大的水榭之上,让风自然把头发吹干,随着夜幕降临,湖面上的天越发沉暗,云越聚越多,到整座皇宫的宫灯都燃起时,竟然炸起了雷。 雨点先是稀疏的,但很大,落在木质的水榭上,溅开一朵小花。 白苏仰着头,看天上明亮的闪电划出一道蜿蜒的光亮,整个视线一亮,紧接着便是轰轰隆隆的雷声。 “夫人,快进去吧,要下大雨了!”春徐撑着油纸伞跑过来帮白苏遮雨,她已经劝了四五遍了,白苏依旧没有有理她的意思。 闪电一亮,春徐撞着胆子悄悄的打量白苏,一张小巧玲珑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唇是淡淡的颜色,湿漉漉的墨发披散在背后,在紫色的长长的衣摆上蜿蜒,宛如黑绸,含烟笼雾的眼眸平静的盯着远处湖和天的交界,似是在深思,又似是什么都没有想。 春徐在后宫呆了十二年,所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然而犹如白苏这般悠然自在令人舒心的,却还是第一回见着,白苏的长相并非艳光四射的那一类,但闲适却不温吞。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犹如倾盆。 “夫人。”春徐浑身湿淋淋的往下淌水,形容狼狈。 白苏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她没有自虐的喜好,也没有虐待无辜的喜好。 春徐心中一喜,连忙跟着白苏后面撑伞遮雨。 回到寝房,白苏令人把窗子打开,躺在榻上听着雨声,嗅着雨夜里独有的泥土微腥气息,脑海中却一遍一遍的回响着宁温温润的话语: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心中越来越不安。 白苏在榻上辗转反侧,跪坐在一侧的四名侍婢宛如木桩子,连呼吸的声音都很小,更让人压抑沉闷。 “你们去外面候遣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白苏心知若要让她们直接退下去,肯定不可能,冲着廊下的门有一扇不曾关上,她们可以通过那扇门看见白苏的一举一动,谨防她自杀。 果然,白苏这命令没有遭到拒绝,四人齐声应道,“是!” 谁也不知道,白苏不过是随便说说,她还没那么有觉悟,更何况,就算忽然觉悟了,她体内充盈着妫芷的巫命,是不可能被自己杀死的。 房中空空的只有白苏一人,她觉得舒爽了许多,但一想到明天晚上的大宴,她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难眠,直到下半夜,白苏迷迷糊糊在半睡半醒之间时,开着的窗子忽的刮进来一阵黑风。 白苏一个激灵,睁大眼睛看着敏捷掠入屋内高大男人,执一把青铜剑,黑色劲装被与雨水浸透,贴在身上显现出他出色的身材,这个身形有些眼熟,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定定的凝视着他,他面上罩着黑色头罩,灯火暗淡,也看不请唯一露出的眼眸。 还有比被囚禁更糟糕的状况吗?白苏的答案是,绝对没有!且宁国的氏族是不可能蠢到一听说后位另有人选,就立刻派人过来刺杀,毕竟宁温可不是一只软柿子。 那人一把抱起白苏,悄无声息的从窗子翻身出去,他身上的雨水带着热热的体温浸透白苏单薄的中衣,但从始至终,白苏没有半分挣扎。 黑衣人落在一个墙角处,伸头查探四周的守卫,白苏声音微微发颤,“连,连州?” 黑衣人怔了一下,确定周围守卫松散,一个闪身又翻过一座墙,落在了一片密林中,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追兵之后,狠狠的在白苏脑门敲了一个爆栗子,压低声音怒道,“你他妈满脑子都是顾连州!” 犹如胸腔共振的磁性声音,加上脑门被狠狠一敲,白苏晕乎乎的呢喃道,“陆离?”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白苏看清了那双狭长而幽深的眼眸,稳了稳心神,悄声问道,“我们出皇宫了吗?” 陆离一边领着她往林中走去,一边哼声道,“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白苏翻了个白眼,心道跟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句句都呛人。 陆离走的是一个极僻静的方向,这里是宁国后宫最深处的冷宫,越过这一片梧桐林,在过几处冷宫院子,便是真的出宫了,这里虽然安全,但陆离已然丝毫不敢松懈。 在时不时闪电的照明下,加之陆离很好的夜视能力,一路摸到林子的另一头。 还未曾出林子,陆离便看见了外面隐隐的火光,迅捷的一把搂住白苏的纤腰,脚尖一点,悄无声息的向后飘了几丈,然后飞快隐身在一棵两人合抱的梧桐树后。 白苏瞧着那火光,心微微提了起来,不禁想宁温难道这么快就知道她不见了,并迅速的做出反应?还是,他本就做好了一个圈子引人上钩? “你快走,若是追兵,不可能反应这么迅速,恐怕有诈!”白苏轻轻拽了拽陆离的衣角,压低声音。 陆离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但要他在这里抛下白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可能办到,最终他替自己找了个借口,“宁温那小白脸居然从我的地盘上把人劫走,要不从他老窝里把人给弄回去,我陆离日后也不用见人了!” “现在不是顾全颜面的时候,再说,你偷偷来救我,根本没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你失败。”白苏耐心的劝解,她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异,她不能让陆离为了自己出个什么好歹,“再说,宁温身边可不止一个大巫。” 陆离冷冷看了她一眼,仿佛白苏的话时侮辱了他一般,“再废话,我点了你的哑穴!” 白苏无语了,跟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难沟通? 时已初秋,在梧桐树后呆了半晌,白苏已经冻得有些发抖,陆离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尴尬的道,“你暂且忍耐一下,等出宫就好。” 白苏牙齿打颤,点了点头。 约莫过去两个多时辰,陆离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双狭长的眼睛宛如狼一般的紧盯着不远处的火光,偶尔会转动到四周其他地方。 白苏真的很佩服陆离,他这样子,同前世所见过的狙击手很像,等待时机时,同样都具备着无比的耐心,再此之前,白苏很难想象,一个脾气火爆的人,能蹲守在一处,一动不动两个时辰。 子时已过,大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而林子外围的火光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零星的火点。 原来方才那一片光亮竟是火把或者灯笼之类的东西。 陆离微微动了动,白苏忙止住了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放到他手里,“能打到那火光吗?投石问路。” “不用了。”陆离声音发沉,“我已经感觉到刚刚接近的气息了。” 陆离话音方落,便听一个声音笑道,“不愧是铁血将军,甚是敏锐。” “请现身吧。”陆离解开身上的外衣,披在白苏身上。 白苏披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着陆离里面又一件黑色夜行服,深深觉得自己方才上当受骗了,但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面前轻飘飘落下的一袭巫袍,白苏心沉了沉,陆离是那种宁愿战死也不愿做逃兵的性子,对阵一个大巫,他能有几分胜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6章 宁宫厮杀 白苏朝陆离身边靠了靠,扯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女娃娃倒是很明智。”大巫声音朗朗,不是籍巫。 陆离也不理白苏,声音冷彻骨,只对那大巫道,“能与大巫过招,荣幸之至。” “好,有种,老朽已经几十年不曾遇见过你这般有血气的孩子了。”大巫飞身跃起,袖中枯槁如骷髅的手掌呈爪状,泛着幽绿的光,如闪电一般朝陆离袭来。 那大巫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分明是年纪轻轻的声音,却自称老朽,还有这样幽绿的光芒,一看便知道是带了毒或蛊的。 陆离横剑挡住大巫的攻击,发出“嗡”的一声,竟狠狠的将大巫逼退两步,显而易见,若光凭武技的话,这个大巫不是陆离的对手。 “好!”大巫赞叹一声,松开拈着剑身的手,身子微微一侧,避过了陆离的剑锋。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那个大巫一直都没有使用巫术的意思,似乎觉得用巫术打败陆离,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白苏看见周围的火光越聚越多,且越来越靠近,心中着急,想来这个大巫只是寻到了她们,出手拖延时间而已,大巫不能杀人,但那些卫士可没有什么顾忌。 “陆离,你快走!”白苏急道。 陆离被眼前这大巫缠的头疼不已,若是这大巫全然不用巫术,根本抵挡不住他一剑,听见白苏的声音,他急急退到她身侧。 白苏稍微松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走吧,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你留得性命,我还有出去的希望!你若死了,难不成我要被关一辈子吗?” 陆离薄唇紧抿,他也知道今日若是留下来,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但半途丢下白苏,他陆离从尊严到感情,哪一个方面都做不到。 “我今日若是为你死了,以后你可会记得我?”陆离忽然一笑,在幽黑的雨夜里,显得特别耀眼。 白苏仰头看着陆离,闪电划过,映照出他狼狈的形容,大雨滂沱之中,夜行服紧紧的贴在他结实的身体之上,墨发湿嗒嗒的在脸上,雨水宛如溪流一般,从硬朗的脸侧流淌而下。 他带着这般明朗的笑容,问出这句话,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白苏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决心。 “陆离,你一个大丈夫,怎能为个妇人死?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白苏一急之下,连现代骂人的话都用了上去。 陆离倏地拢起眉头,瞥了一眼远处越靠越近的灯火,狭长的眼眸中倏然闪烁起嗜血的光亮,冷声道,“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告辞!” 那大巫本就只是奉命过来拖住陆离,既然追兵已至,大巫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这点,从陆离一与他接触时,便确定了,若是起杀心不可能没有杀气。 “有趣。”大巫不阴不阳的丢下这么一句,身影一闪,隐没在林间。 陆离忽的上前携起白苏,飞身朝冷宫去。 “统领,人在那里!”他们的身影一出现,立刻便有卫士发现了。 随着这一声惊叫,白苏和陆离被卫士们迅速的包围起来。 白苏被晃的头晕目眩,定下神来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幽黑的夜幕中,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包围起来,四周能站人的阁楼上,都站满了弓箭手,保守估计,也得有两千人。 “陆离,你还能有把握逃出去吗?”白苏悄声问道。 陆离全神戒备,也没空看她,只道,“当年我一个人从五千精锐军中都能突围,今次也一样!” 只是陆离没有说,他当时单枪匹马从精锐军中突围,是在广袤平坦的草原上,那时候都是骑兵,并没有这么多在明在暗的弓箭手,地形也不似现在复杂,凭的都是真真的实力。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说这些话,不过为了让白苏安心。 白苏又岂是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再说什么。 那些卫士虽不知陆离的身份,但他常年征战沙场的杀气铺天盖地的蔓延过来,袭进每个人的心底,他们都是精锐军,虽不至于出现两股战战的惨况,但有些人握着长剑的手已经开始细微的颤抖了。 “好,不愧是铁血将军。”温润的声音从外围缓缓传来。 陆离余光微微瞥过去,只见一袭白衣立于拱廊之上,宫灯橘红的温暖光芒照在他带着笑意的面上,宛若春风拂面。 “放我下来。”白苏埋头在陆离怀中,声音闷闷的道。 陆离拧着眉头,理也不理她,这时宁温温润的声音再次道,“众卫士听命,谁能够在陆将军身上留下伤痕,便赐食百户,赏金百两,若是谁杀了陆将军,便封威远将军,婚以雅乐公主。” 雅乐公主乃是宁国有名的美人啊!原来的宁王除了长公主昭德公主之外,最疼爱的便是这位能教百花为之绽放的女儿了,天下的男人,有哪个不想娶了她? 只不过,有多大的诱惑,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眼前这个素有铁血将军之称的男人,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杀的。 “宁皇为了我陆某人,可真是下了血本。”陆离冷笑,声音不大,可距离他近的白苏却被震得头晕脑胀。 宁温淡淡笑道,“好说,若今日来的是顾连州,朕便是用举国之力,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白苏心中有些患得患失,既欢喜顾连州没有来,又因此失落。然而在这些之余,白苏对宁温是彻底的心寒了,他抓她过来究竟是旧情未了的多一些,还是为了诱杀顾连州多一些?且他当着她的面,说出此话,分明是不在乎她心里的感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宁温此话一出,众卫士一拥而上,哪怕不能杀得了陆离,划上一剑也是好的啊! 一时,方才还在颤抖的卫士竟全不畏死的厮杀上来,居然将战神之勇的陆离杀了个措手不及,可见金钱、权势和美人的诱惑,果然势不可挡。 但是陆离的应接不暇也只是几息之间,便稳住了场面,即便手中还挟着一个人,也是游刃有余。 很快的,那些卫士便发现了,只要把刀剑往白苏身上招呼,陆离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一些,周身防守也比较容易出破绽。 白苏能感觉到从自己身边擦过的利刃,但陆离从来都令人很放心。她摇摇晃晃的视线定格在拱廊上的那一抹白色,模糊中能看见那个人面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场下的厮杀,那笑中没有任何情绪,宛如俯视蝼蚁苍生的仙人,这个模样,让白苏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 白苏咬牙道,“陆离,你当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在战场与这个人一较高下,若是在这个破地方屈辱而死,你甘心吗!我不甘心!” 陆离抿唇,狭长的黑眸越发幽深起来,白苏的话恰中他的心脏,他陆离着实不会甘心在这里而死。 白苏见他似有动摇之色,连忙继续道,“你是堂堂丈夫,应当光明正大的让你的铁骑踏平宁国,届时,我便是死了,心中也高兴!而且宁温是不会杀我的。” “好!”陆离放声大笑,“你这妇人,好歹让人爽快一回!” 用铁骑横扫千军,这才是陆离的风格,他今日傍晚才得到宁温掳了白苏要封后之事,今夜偷偷前来救白苏也是没有周密计划的,若要不是宁温刻意设下圈套诱杀顾连州,陆离也是有七八分把握能把白苏救出去。 白苏心中一喜,知道他是应了,小声道,“你不必分心护着我,宁温不会容这些人伤我的。” 陆离知道白苏向来有些智慧,便决定听她的话,一时也不在把注意力放在白苏身上,只偶尔帮她挡一挡刀剑。 身后刺啦一声,白苏痛的猛然拧起眉头,陆离方欲回头,白苏连忙道,“专心应敌,不过是衣袍被划坏了。” 白苏瞥了宁温一眼,他没有阻止,但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头也拢了起来。白苏心中冷笑,你还在乎我的死活,那就好办多了。 在陆离视线死角的地方,白苏腿上已经被划伤了几道血口,她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陆离为了护着她,很难突破包围,四周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弓箭手,时间一久,纵然陆离是铁打的,也顶不住这种车轮战,毕竟宁国皇宫的卫士可不止这两千人! 果然,陆离一旦放开手脚,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人群很快被他杀出一条血路。 白苏余光瞥见宁温微微抬手,迅速朝四周阁楼屋顶上看去,那些弓箭手开始动了,白苏心中一凛,低声对陆离道,“背着我!” 陆离一时没有腾出手来,看着楼顶上一个个的满弓,白苏急道,“背着我!” 瞅准一个空隙,陆离一甩手将她抛上自己的宽厚的背上,他虽不知道白苏为何这样做,却无条件的相信她。 这样一来,白苏的身子将陆离的整个背部都护住了,纵然能百步穿杨,也得先射死白苏才行。 这个姿势使得白苏的视线稳定了许多,她看向宁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7章 一言九鼎 刀剑无眼,就在两人对视的这一瞬间,白苏背心已经被划开几道血口。 纵然陆离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厮杀上,但一次次的裂帛声,也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当下他伸手便要将白苏揽到前面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不要!皮肉小伤,我又不怕疼,不要担心。”白苏死死的扒着陆离的脖子。 宁温袖子中的手握成拳,死死的掐着手心,琉璃般的眼眸,满是妒恨,连陆离都能令她这般舍生忘死,为何,为何她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白苏看着的他的笑意,宛如利刃一般狠狠刺穿他的心脏,他以为在政阳城外那次因伤情而吐血之后,他的心便沉寂下来了,然而,这回为何还会感觉到疼痛? “住手!”宁温冷喝道。 这一声大喝,响彻整片冷宫,隐隐的还有回音,宁温的怒火震惊了不少人,他们一直以为新皇永远都是一张带着浅笑的温润形容,没想到,还有这般雷霆之怒,原来温润的人发起火来,居然是这般骇然! 白苏也看向宁温,那张永远温润的笑脸似乎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这一刻,一袭白衣宛如堕入魔道的仙,他唇瓣微启,“大巫!留下他们!” 这时陆离已经背着白苏突围了。 宁温身边黑影闪动,白苏微微一惊,飞快的从陆离背上滑了下来,“快走!” 因着腿上中了太多剑,她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 大巫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朝这边闪了过来,陆离眼看逃不成,便举剑对敌。 那两名大巫方才近身,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还未曾来得及掩住口鼻,浑身已经瘫软下来,白苏丢下手中的黑褐色小陶瓶,从腰间摸出一个锦囊,取出一粒药喂入陆离口中,“你快走,这药只能制住大巫半盏茶的时间,你若带着我,定然走不了!” 陆离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白苏的腿上,黑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愫。 “我等着你的铁骑踏平宁国。”白苏舒缓而微带沙哑的声音道。 陆离咬牙看了宁温一眼,用剑支起身子,“好,一言九鼎!” 大雨滂沱之中,陆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白苏方才只是屏住呼吸,身上唯一的解药已经给了陆离,一松下来,立刻便吸入了丧魂散。 这是妫芷留下的丧魂散,妫芷不论从巫术还是医术的修为上,都比宁温身边的这几个大巫强上千百倍,她的药能制住大巫也不足为奇,只是出来匆忙,白苏只有这平素随身携带的一瓶,否则,她也许能与陆离一起逃走。 但如果她身上的药多了,恐怕早被搜了个干净,连这一瓶也不剩下。 白苏瘫软的躺在地上,倾盆大雨从在她身上冲刷,伤口中的鲜血蜿蜒成溪流在周身肆意流淌,犹如绽开的一朵彼岸花,将白苏包裹于其中。 大雨阻碍了气味的传播,站在远处的宁温并未受到丧魂散的影响,他撑着伞,缓步走到白苏面前三尺远时驻足,静静看着雨中狼狈的白苏。 白色的中衣,外面一件黑色的外衣很不合身,铺盖着她瘦弱的身躯,在雨地中铺散开来,巴掌大小的苍白容颜上黑发蜿蜒粘贴,半合半闭的眼眸依旧是隔花掩雾一般,不知还有没有焦距。 “为什么?”宁温轻声问。 他一贯温润的嗓音里,带着难以化开的伤,“为什么,你宁可为陆离挡刀剑,也不愿平安的留在我身边。” 白苏定定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脚尖,她现在若是还有一丝力气,定然会告诉他——因为陆离和你不同,他从来都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而与此同时,白苏也理解宁温,从小缺乏关爱,缺乏安全感,一直处在冰冷之中的人,忽然感触到一丝温暖,定会让他想不顾一切的据为己有,也许无关情爱。 宁温一到雍国便受权贵的觊觎,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从小到大结交的人只有顾风华一个,也许他根本不懂怎样去与别人建立关系,从没有人教他,而这些东西在书上是学不到的。 白苏理解归理解,却不能原谅。 最后的意识里,白苏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顾连州的身影,他这半年只来找过她一次,是记恨她不辞而别吗?是觉得她太过任性倔强吗? 对于顾连州,白苏亦是理解,却无法释怀,她叹息一声,闭上沉沉的眼睛。 这一觉睡的很长,白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榻上,她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还是在凤栖殿的寝房中,晨光熹微,北侧的窗子还是打开的,恍惚觉得不过是昨夜做了一个梦。 白苏微微动了动身子,背部和腿刺骨的疼,令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夫人,您醒了?”春徐端着一盆水进来,看见白苏睁眼,欢喜道,“您都昏睡一天两夜了,阿弥陀佛,好歹是醒了。” 白苏暗忖,一天两夜,那昨晚大宴已经举办过了,不知道宁温有没有宣布立后之事,不管有没有宣布,木已成舟,白苏也懒得去操心了,她现在只想把伤养好,然后计划逃亡。 白苏啐了一声,心想自己肯定是跟陆离八字犯冲,否则怎么每次见到他不是少掉半条命,就是伤筋动骨? 春徐帮白苏擦拭脸颊之后,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您...您可需......”她目光飞快的朝白苏胸部瞟了一眼。 白苏怔了一下,旋即才发现自己胸部胀痛的厉害,淡淡应了一声,“嗯,去拿盆放在这里,你出去,我自给来。” 春徐应了一声,把盆放在了榻边,自己则退到门外。 前晚白苏一身雨水血水的被送回凤栖殿,是春徐和夏花帮她清理的,白苏虽然背后伤的不成样子了,前面却是完好无损,看着白苏宛如凝脂玉一般的肌肤,春徐自以为明白了,为何皇上放着众位美艳娇娇不要,非抢一个有夫之妇了,那柔滑的触感,加上完美的曲线,连春徐和夏花两人都爱不释手,更别说男人。 白苏带着伤折腾一顿之后,好歹是舒坦了些,她发现自己的伤口紧绷,虽然疼,但像是已经结痂了的,微微动一动,没有大碍。 宁温身边有大巫,她的伤势恢复的也不会慢。(未完待续) 第268章 见顾连州 “春徐,同我讲讲这几日的趣事。”白苏虚弱的躺在榻上,声音细微,双眸盈盈,那模样我见犹怜,春徐实在不忍心拒绝。 白苏心中自叹堕落,竟对着一个女子用上美人计加苦肉计了,她这招若是放在雍国定然不管用,但白苏深知,宁国人对美的追求素来狂热,长的漂亮在宁国还真能当饭吃。 “昨晚大宴就散了,但奴婢听闻,皇上还独独留下了雍国的帝师叙旧,据说连州公子俊美无铸,与陛下不分伯仲呢!”纵然春徐与白苏不甚熟,但一说到美男子,她便少了许多拘谨。 白苏暗忖,宁温与顾连州本来就没有多交好,有什么旧可续?想到宁温昨晚说要杀顾连州的话,白苏心中一跳,几乎惊坐起来。 “夫人,您脸色不大好,可是累了?”春徐担忧道。 白苏按压住心中的激流汹涌,浅浅笑道,“不累,躺的久了,也无聊的紧,你说连州公子俊美,可曾见过他?” 春徐遗憾的摇摇头,“不曾呢,他现在就在玉瑕宫,奴婢在后宫不能随意出入。” 白苏垂眸,忽然想到昨晚陆离孤身前来救她,似乎并无什么妥善的计划,连贴身的侍卫都不曾带,陆离虽是一个武将,却不是鲁莽之人,他这么急着前来,恐怕也是宁温事先放了圈套,宁温这么煞费苦心的要引顾连州入毂,现在又独独把他给留下来...... “你想不想见见他?”白苏继续努力的引诱春徐道。 春徐笑道,“自然是想,不过奴婢哪里能随便出入前宫啊?” 白苏双眼一弯,“我与他颇有些交情,你去传信给皇上,就说我也想与雍国帝师叙叙旧。” “真的?”春徐双眼放光,但转瞬间又有些丧气,“可是,陛下令您在凤栖殿养伤,一个月不许踏出凤栖殿半步。” 这个令,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宁温很生气,哪里还能答应白苏去见故人许久?更何况,白苏被砍了五六刀,虽没有伤到筋骨,但也不合适下榻吧。 “无妨,你传我话时便说,当时我离开雍国时走的急,有些事情还不曾给顾君一个交代,容我见他最后一面。”白苏有七八分把握,宁温会同意,相对来说,她更担心的是,顾连州不愿意见她。 春徐迟疑一下,心道,皇上从不迁怒下人,自己去报个信,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万一同意了,她也能跟着一起去瞧瞧,雍国最俊美的男子究竟与宁国美男子有何不同。 “好,奴婢这就去。”春徐退了出去,随即,秋香便进来了。 白苏心情有些忐忑,既害怕顾连州不见她,又怕见到他,毕竟她不声不响的拐走了人家儿子,依着顾连州的腹黑性格,这笔帐,怕是够她喝上一壶。相对于顾连州的怒火,白苏还是更害怕他伤心。 “娘娘,妫氏求见。”夏花在外禀报道。 白苏心中一疼,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此妫氏非彼妫氏,微微沉吟一下,道,“请她进来吧。” 夏花静静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楼梯上便传过来咚咚的蹬楼梯声。 起初白苏一直很好奇,每个人登木楼梯都有很大声响,为何这个这个夏花总是像游魂一般,悄无声息的,后来听春徐说,才知道夏花竟然是武功高手,前晚被陆离无声无息的放倒,这几日小丫头面上一直阴沉沉,怕是在痛定思痛。 “娘娘。”妫清在白苏榻前裣衽为礼,招呼几个侍婢把东西都放到几上,妫清笑道,“妾听说娘娘病了,特地过来看看,您感觉如何?” 白苏眼下浑身无力,也不想花费精力纠结于称呼。 “无大碍,请坐。”白苏看着妫清,目光中却没有初次见她时那种好感。 妫清在榻前的几旁跪坐下来,抬头看白苏时,也发现了她目光中细微的变化,遂连忙出言关心询问一下白苏的病情。 寒暄了一会儿,妫清才试探性的问道,“娘娘与伏翛大巫熟识,可否告诉妾她的下落?” 白苏瞳孔微微一缩,直直盯着妫清,声音干涩而冷漠,“你问她作甚?” 因着白苏一直都淡淡的表情,妫清被她忽然这么大的变化吓了一跳,忙道,“无他,无他,妾也是妫氏支族的嫡女,实不相瞒,我父亲是伏翛大巫生父的胞弟,我们这两个支族关系最为亲厚了,父亲自打知道伏翛大巫失踪后,食不下咽,说那是大伯唯一的血脉,非要找到她不可,若是娘娘知道,还请不吝相告。” 白苏盯着妫清看了许久,才垂下眼眸,缓缓道,“她做上皇巫那一刻,便已经断红尘了,那时候,她那一族便断了血脉,娇娇还是劝劝令尊想开些吧。” 妫芷那样孤独,自她父母死后,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如果她有一个亲厚的叔伯,怎么会是那等形容,不管他们是有所图谋,还是别的什么,都与妫芷没有关系了。 “你若是见过她,便会明白,这世上任何的关心对于她来说,都毫无意义。”白苏声音发涩,心疼的厉害。 一时间,她心中对妫芷的心疼思念,和对顾翛的牵挂,都被妫清这些话勾动出来,使她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而妫清却只看见床榻上那个女子,面色苍白,眉头轻拧,若是再仔细些看,还能够看见她细细颤抖的羽睫。 白苏说的这些话,让妫清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心觉得也许是她身受重伤,情绪不太稳定,于是决定改日等她伤势好些再来打听,便道,“妾见娘娘也疲乏了,不敢多扰,请娘娘好生休息,妾改日再来看您。” “嗯。”白苏随意应了一声, 秋香因着第一日拜见白苏时,被白苏看的浑身发毛,还以为白苏对自己不满意,所以想着法子的讨好白苏,于是小声提醒道,“娘娘,妫氏被封为夫人了呢,可是皇上封的第一位夫人啊。” “知道了,她不是已经自称妾了吗。”白苏闭着眼睛,懒懒答道。 过了许久,屋里仍旧是静默如初,白苏疑惑的张开眼,入眼便是秋香怔愣愣的仰头盯着什么,能让秋香如此神情的,恐怕不是宁温就是顾连州。 白苏浑身一紧,拉扯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 第一更先两千,十一点左右还有二更,袖子这几日有点健忘,都忘记谢谢反求诸己赏的和氏璧了!罪过啊!!多么大的一个赏赐咩!还有众位的粉红(由于打赏上一直在更新,没办法一一将诸位的名字写下来)总之要感谢乃们,还有朝云每日不间断的小福袋!MUA~~~(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9章 等我 不是他,不是他,宁温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会容许别的男人进他的后/宫! 白苏心中一面胡乱的分析着,一面抬头看去。 那一袭青衣逆光而立,一双宛如宁静沧海的墨玉眼,鼻梁高挺,菱唇微抿,阳光在他敛廓镀上一层光,使他整个人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视。 顾连州定定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白苏,一身直领大袖华服,领口和袖口附近绣着半团状的仙鹤和彩色藤蔓,映衬得那张宛如神祗的俊颜,愈发让人目眩神迷。 秋香痴痴的看着他,连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凤栖殿的事,都不记得了。 “你出去吧。”顾连州的目光流转到秋香脸上,清贵的声线显得很漠然。 但这并不影响秋香的痴迷,她连忙起身,欠了欠身,退出房外,还讨好的把房门给带上了,然后转身便看见了同样呆滞的春徐和夏花,于是三个人便一起站在门口发呆,目光直直的盯着房门。 顾连州平时一袭朴素的青衣便潇洒落拓,便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是穿上这样精致的华服!直是让对他的俊美有了抵抗力的白苏,也有些看直眼了。 顾连州在床榻沿坐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中轻轻从白苏的脸侧划过,替她拨了拨额前散落的发,淡漠的眼神中多了丝许温柔,也多了几分怒气,交错的情绪,使得他的容颜越发惑人,他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见我最后一面?” 白苏缩了缩脖子,心中却是禁不住的泛出丝丝甜意,纵然心里还存着疙瘩,可一看见他,心便安了下来,她强忍着不扑到他怀中诉苦的冲动, 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要做宁国的皇后?”顾连州眼眸中平静的沧海已经泛起波澜,伸手掰过她的脸,“看着我,告诉我,你是否想做宁国的皇后!” 白苏哽了一下,老实回答道,“不想。” 顾连州叹息一声,松开手,站起身来。 白苏心中揪痛,他不会就是想这么走了吧?她竖起耳朵听着他的脚步声是往北窗那边去,心稍微放下了些。 也不知道是顾连州本身具备的沉稳气质,还是白苏对他太过依赖,不管她心中怎样怨他,不管他们之间现在有怎样的纠葛,只要有顾连州在的地方,就有安心。 顾连州的脚步停在窗前,目光沉沉的盯着外面的湖光潋滟,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在尚京的那段时间,每每他想起妻儿,便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然当他处理完尚京政务,兴冲冲的返回石城,想与她一起归隐山林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坍塌了。 对于顾连州来说,孤独并不可怕,反正他从小都在孤独中成长,可怕的是,让他尝了幸福的味道,却毫不留情的摧毁,那时候,他是怨恨白苏的。 但好在顾连州一向都是个冷静之人,伤心之余,却也明白,自己为了大子牺牲了妫芷,也不曾告知白苏,这对于把妫芷当做亲人的白苏来说,恐怕也是难以接受。 “伏翛大巫并没有死。”顾连州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便选择先低头。 白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徐徐道,“我知道,只是还不曾找到她的下落。” “你知道?”顾连州回过头,看着她道,“她现在被相思缠腐蚀心脏,整日活在幻觉之中,算算时日,恐怕已经没有清醒的时候了,现在的她,身体里不在是巫命,随时可以自杀,但是恐怕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可悲。” 白苏被他这一番话震的脑袋发晕,心口疼痛,“那个禾列,不是说救了她吗?不是说她很好吗?” 顾连州见白苏如此,也于心不忍,返回榻前握着她冰凉的手,宽慰道,“禾列破了大巫和黑巫之间的誓约出了滇南丛林,便是北上昆仑,寻找能医治伏翛所需的药材,他既然说能救得她,就一定能救得。” “嗯。”白苏用力的点点头,“只要妫芷能清醒过来,哪怕到时候她依旧选择死,我也会笑着送她。” 他们都没有决定妫芷死活的权利,白苏的心难以言说的疼痛,冰冷而孤傲的妫芷,也许从来都没有预料到自己竟会落到这等境地吧,依着她的性格,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活在幻觉之中,她若是想麻痹自己,便不会宁愿隐没在人群之中寂寥度日了! “你何不问问我!你们为何都要瞒着我!”白苏紧紧闭上眼睛,忍着要流出来的泪,想到妫芷现在的惨况,她越发的不能释怀,“连妫芷也不愿给我个选择的机会!” 顾连州了解白苏,她想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特别集中,不会被其他扰乱,但这种人也特别容易钻牛角尖,他俯身轻轻搂住她道,“因为她知道,你会为了她而牺牲我们的孩子,她早已不想活了,何必又要让你经历这番痛苦的抉择?她是好心。” “你呢?”白苏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的侧脸,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顾连州侧过头来,菱唇微微一勾,带着魅惑众生的笑,道,“我少年时曾随着雍军进入滇南寻药,那时便认识了禾列,彼时他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半吊子黑巫,不过,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为普通人渡命也是能够办到的。” 原来他在雍国消失的几个月,竟是去做这事。 白苏敏感的抓住他话中的意思,怔怔道,“所以你给妫芷渡命了?” “本欲如此,伏翛虽把性命不放在眼里,我却也不想白占便宜,她用巫命救了我孩儿和你,我渡十几二十年的命给她,却也没什么。这样既能够救活她,又能让她摆脱巫命,到时候她想活便活,想死便死,再无须受制巫命,我也算还了她的人情,两全其美。”顾连州淡淡道。 紧接着他又道,“不过,却有人抢着要给伏翛渡命,倒是没轮的上我,只是禾列需要外力辅助,我不过是损失了二十年的武功修为。” 这番话,他说的何其轻描淡写!若是白苏当初便被陆离砸坏了头,指不定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正常智商的人,都能看出,顾连州计划多么周全,打算付出的代价多么高昂,十几二十年的性命,人又能有几个十几二十年!顾连州今年二十六,就算从六岁开始练武,二十年也是他的全部修为。 无论他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白苏都已无地自容了,自己的夫君付出良多,反观她自己呢?却不辞而别,不声不响的拐走了人家的大子,又将他拒之门外三天三夜,眼下还让人家来哄着她。 “对不起。”白苏是真的忏悔,当初,她得到妫芷的死讯,脑子里便什么也容不下了,她应该问一问的啊! “嗯。”顾连州淡然受了,不过他也从此事中吸取教训,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吱一声,否则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转而想到妫芷,顾连州淡漠的声音中颇有些惋惜,“禾列知道她中了相思缠,只是我们都不曾想到,她居然如此执拗的恋慕一个人。” “娘娘,可要用膳?”门外春徐已经从顾连州的气场中回过神来,立刻觉得把孤男寡女放在一室中实在荒唐,这事若是给皇上或者太后知道,她们几个保准被五马分尸,但又不敢直接进来,只好借问膳提醒一下。 春徐的一声“娘娘”,让白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问顾连州道,“你是如何进来这里?宁温怎么会让你进后/宫?” “约莫是因为你的‘最后一面’。”顾连州脸色也冷了下来。 “宁温为何独自留你下来,他昨晚可是说想杀了你的,是不是设下了什么圈套?”白苏道。 外面春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由又扬声问了一遍,“娘娘,可需用膳?” 紧接着便是夏花冷喝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 白苏张了张嘴,心想,还真是没见过如此霸气外露的侍婢,顾连州则是充耳未闻,只静静的趴在白苏肩窝里,嗅着日思夜想的芳香,这芳香中还夹杂了一丝甜甜的奶香味,让顾连州更加留恋。 夏花的一声冷喝,打断了屋里两人的谈话,但白苏在心底给她定了一个以下犯上、霸气外露,实在有些有些冤枉。 原来是春徐提醒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便着急了,在廊上来来回回的走,这种焦躁的气氛,立刻就感染了秋香。 夏花拢着袖子冷眼看着春徐转来转去,而秋香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袖子,一会儿催促春徐问一遍,一会儿又转头看看有没有别人过来,活像帮偷情的人把风。 终于夏花看的烦躁,忍不住冷喝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 顾连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纵然再天才,也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太嚣张,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在白苏的耳边轻声道,“等我。” 白苏点点头,嘱咐他道,“你小心些,还有,前日晚上陆离来过,有两个大巫去追他,不知道他可有受伤。” “你担忧的可真够多。”顾连州起身,声音中呆在淡淡火气。 人家冒着刀林箭雨前来救她,总不至于连问一声都不带问的吧。 ———————— 如果乃们以为高/潮结束,就错鸟,高/潮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0章 美人 “他伤了那两个巫,自己也受了点伤,并无大碍。”顾连州淡淡道。 白苏暗叹,陆离不愧是陆离,连大巫也都伤的了,他在宁温这里丢了面子,恐怕早晚都会变本加厉的找回来。 顾连州目光在白苏一缕银白的发丝上淡淡扫过,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留恋的抚了抚她白皙的脸颊,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然有时候,无声更胜有声。 目送一袭青衣离去,白苏捋起鬓边的一缕白丝,心中微叹,她埋怨顾连州不曾给她选择的机会,可是归根究底,命是妫芷的,即便告诉了她,她也没有资格做主,况且顾连州准备作出这般牺牲,也都是为了她和孩子,这些,白苏都能想透,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揪着一个结,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曾释怀。 顾连州这一来一去,就恍如梦一般,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争执,亦没有因为久别重逢而激动的不能自已,他们都是冷静之人,也都不喜欢用死去活来的方式去爱。 “娘娘。”不管白苏怎么纠正,夏花一直固执的保持这个称呼。 白苏也懒得计较这些,躺在榻上懒懒的应了一声。 夏花噗通一声跪在白苏榻前,“陛下已经两日不曾用食了,奴婢斗胆请娘娘前去看看。” 白苏颇有些恼怒,扯开唇角嘲讽的笑了笑,“宁国皇帝陛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受了重伤,下不了榻。” “娘娘!”夏花心想,受的重伤还不是你自找的!听白苏提到这个,她火气也腾地一下子上来了,连尊卑都不顾,厉声斥责道,“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陛下不在乎你嫁过人,肯封你为后,还要顶着天下人的反对,便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你这妇人心肠忒硬了!” 春徐和秋香吓得魂不附体,不可思议的盯着夏花,虽然陛下还不曾给白苏封位,但这事儿恐怕是铁板上钉钉子了,夏花如此作为,是自寻死路啊! 白苏淡淡的看了怒气冲冲的夏花一眼,她就想不明白了,强抢民女的人俊美点,柔情点,民女若还是不从,怎么到头来却是民女的不对了?更何况,在白苏看来宁温虽然温润如水,但当真算不上柔情。 “出去。”白苏的声音浅浅淡淡,却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纵然夏花现在居高临下气势汹汹,也不敢再做出什么以下犯上之事。 可见,气场它与高不高大没有多大关系。 春徐原本是上一任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为人处世要圆滑的多,见白苏不欲怪罪,连忙拉住夏花道,“快出去吧!我有些事情与你说。” 春徐生拉硬扯的把夏花给拽了出来,微微松了口气,夏花身怀武功,若是真的拗起来,恐怕几个壮汉也拉不住她,许是一番激动之后,自己也回过味儿来,便也任由春徐拉扯。 “你这人平时聪明的紧,怎么节骨眼上犯傻啊!”春徐捅了捅她,张望四周无人,这才凑近她低声道,“今日雍国的帝师过来,你还看不出?他们哪里是一般的故交,分明是有情的,她怕就是连州公子的夫人了,方才我从门缝中看见两人相拥,我能感觉出来,情分不一般,如此情形,夫人又怎么会把陛下的情放在眼里。” 夏花是宁温身边的侍婢,宁温平时虽不喜欢别人近身,但夏花多少比别人了解他一些,那温润如玉之下的空洞,恐怕也只有这个白氏能够填满了。 “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娘娘忘了顾大人?”夏花嘴上问着,其实心中早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要向大巫求药,洗去白氏的记忆,那她许是没有那么排斥陛下的情意。 春徐看见夏花眼睛中闪烁的光芒,忧心道,“你不要冲动行事啊,主子们的事,我们没资格插手。”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夏花灿然一笑,脚尖一点,几个起落消失在重重宫墙之中。 春徐转去御膳房通知庖厨给白苏烹食,心中祈祷着夏花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万一白苏真的出了什么好歹,她头一个就跑不掉。 白苏睡的久了,也不再能睡着,躺在榻上直勾勾的盯着房梁,脑海一里一会儿是顾连州的脸,一会是顾翛,一会儿又是妫芷,心情也是忽而纠结、忽而欢喜、忽而伤情。 白苏躺在榻上,能看见外面的景色,硕大的梧桐树树冠在阳光下微微有些泛黄,风吹拂过的时候,会有许多叶子扑簌簌的漂亮,宛如蝴蝶。 “已经入秋了啊!”白苏喃喃自语,眼眸有些暗淡,“阿翛应该能说话了,真是遗憾。” 遗憾她无法听见顾翛第一次说话。 建邺外的官道上,一行人策马疾驰,刚刚下过雨不久的路上还有些泥泞,马蹄溅起泥点,为首的马上是一袭青衣,头上戴着的斗笠压的很低,路上行人只能看清如玉的下颚和修长的脖颈,宛如优雅的仙鹤一般,却如电疾驰,那等姿容,令人一见难忘。 急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到建邺城的边界驿站时,从驿站的小道中有一个车队忽然上了官道,树丛掩映之下,那车队也不曾发现疾驰的马队,待到双方发现时,已经只有不到五丈远了。 顾连州急拉住缰绳,马匹一声嘶鸣,在距离车队不到两尺的地方堪堪止住步子,虽是如此,对方的马屁也受到了惊吓,不安的踢着前蹄,若不是驭夫的安抚,恐怕早就奔走了。 一个看似都尉官职的武将按着腰间的剑,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横眉竖眼的吼道,“没长眼啊!这里头可都是贵族娇娇,吓着你赔得起吗!” 顾连州本是欲下马赔罪,但听闻这般不客气的话,立刻止住了动作,微微抬头看那车队,华丽的香车是没有四壁的,华盖周围掩以粉色白色相间的薄绡,风一吹起来,能隐约看见里面并排而坐的美人。 而顾连州这个动作,恰好也暴露了自己的容貌,那都尉怔愣一下,也顾不上满是泥泞的地面,连忙单膝跪下请罪,“末将不知是顾大人,言语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1章 带我走 都尉一句“顾大人”顿时在车队中激起千层浪,尤其是香车中的美姬们,纷纷撩开帘子探头向外看来。 “连州公子!” “连州公子!” 美姬们欣喜的叫唤起来,更有一些已经跑下马车,都尉一瞧,拳头捏的咔咔响,直想掐死这些平时清高又难伺候的丫头片子! 梁都尉原本也不是个无礼之人,他这一路上被这些贵族庶出的娇娇们折腾的够呛,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受一群妇人的闲气,有气没处撒,能忍下几个月已经不错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令兵卒挡住娇娇们。 顾连州收回眼神,问梁都尉道,“尚京送来的?” 梁都尉方才不小心冲撞了顾连州,是以回答起来特别谨慎,“回禀大人,正是,这里一共是六十名美姬,是恭贺宁国新皇登基的礼物。” 顾连州方才一扫眼,便看见第二辆车内只有九名美姬,一共六驾马车,为何偏偏有一辆上面是九人?不过顾连州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将马匹驱到一侧,“梁都尉请把。” 梁都尉心中一喜,不仅喜的是顾连州不追究他冒犯之罪,更欢喜堂堂帝师竟能认得他,只不过他忘记了,顾连州从小便是过目不忘,只要他见过的人,基本上不会忘记。 梁都尉兀自高兴着,一个月得疲惫似乎一扫而空,浑身都是劲儿的吆喝着,“快点上车!还有二十里就到建邺了,快上车!” 娇娇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拎起裙角,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爬上车后便坐在车沿把沾了泥浆的绣鞋脱掉,一双裹着素袜的小脚就这么荡在车外,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娇娇都脱下鞋子,坐在车沿。 车帘再次被撩开,首先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脸笑出两个酒窝,甜甜道,“连州公子!我们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都给你看了,把斗笠拿下来好不好?” 这女孩不过十三四岁,整个人都显得甜美可爱,软软的语气让在场的男人大都起了怜爱之心,梁都尉对这女孩的印象也不错,一路上就数她最乖巧了,遂也没有再催促,心想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请求,一个大老爷们,给她们看看脸又不会少块肉! “是吖!是吖!连州公子,我们就要入宁国皇宫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你,拿下斗笠吧!”附和的女孩声音中都已经呆着哭腔了。 紧接着便是一群娇娇的哀求声,间或杂着些许哽咽,前几辆马车的动静也影响了后面的娇娇,她们纷纷探出头,等待一睹连州公子的风采。 然而她们也清楚,顾连州是出了名的冷君子,这愿望,怕是多半要落空的。 梁都尉听说新宁皇一直都不喜与人接触,后/宫中只有前朝妃嫔,他根本没有一个女人,很多人怀疑他有隐疾,梁都尉也为这些雍国的少女们惋惜,便也就稍微驻足等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满足她们最后的愿望。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希望时,只见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竟然真的将斗笠给摘了下来,虽然他别扭的转开头,众人只看见一个山岳河川般俊朗的侧面,却也心满意足了。 娇娇们的欢笑如银铃声一般,将初秋微微的萧条一扫而空。 车队缓缓行了起来,梁都尉想顾连州叉手告辞,而香车在经过顾连州身侧时,娇娇们千方百计的想呼唤顾连州转过头来,然他却只是垂头将斗笠再次戴上。 纵使如此,她们也是欢喜的,若是在尚京,若不是即将去别国皇宫后苑孤寂下半生,也许根本不可能令眼前这名冷君子动些许恻隐之心。 娇娇们欢笑过后开始落寞,因为她们仰慕了顾连州这么久,今日才第一次发觉他除了冷峻之外,极为可爱的一面,一向稳重淡漠的他,居然也有害羞不自在的时候,虽然这种情绪很细微。 待到整个庞大的车队行驶过去,已经过了约莫两刻,顾连州一甩马缰,马匹先是缓缓行了几步,还不等他挥马鞭,树丛中忽然扑出一袭青衣。 顾连州拧眉再次拉住马缰,抬头看清前面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袭青衣曲裾,长长的黑纱幂蓠①罩在周身,然她只是稍稍慌乱一息,便强自稳定下心神。 “连州公子!请带我走!请带我回尚京!”女子哀求道。 她一出声,顾连州的身子便是微微一僵,因为这个声音略带沙哑,宛如风过竹林,若不是她说话声音太过急切,简直活脱脱的就是白苏啊! 女子见顾连州似乎有些反应,连忙摘下幂蓠,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玲珑,眸子中秋水盈盈,乍一看竟与白苏像了个七八分。 马背上,顾连州的气息忽然冷漠起来,他认得眼前这个女子,她是张丞相的庶女,曾在石城宴会上与他们同样穿白鹤大袖的女子!似乎是叫张妩的。 “大人。”张妩还以为自己像白苏的模样,触动了顾连州,连忙道,“求大人救救我!” 张妩怎么会被送到宁国来,顾连州不用细想也能猜出六七分,她在石城宴上穿白鹤大袖,姿态举止处处都与白苏颇为相类,这本就是失了丞相府的颜面,看眼下张妩这个模样,竟是比在石城时更加像白苏了,显见还没有吸取教训,估计张丞相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赶紧的把她给打发了。 张丞相早年十分风/流,府中的女儿一抓一大把,更何况,张妩也不是嫡女,所以女儿和颜面比,还是后者来得重要些。 “送给宁国的礼单上写的是六十美姬,若是清点时少了一人,你以为梁都尉和他手下的兵卒会有什么下场?”顾连州冷冷道。 张妩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阿妩不知。” “轻则流放,重则诛九族。”顾连州清贵的声音漠然道。 顾连州不是危言耸听,因此令两国不合,从而引发战祸,诛九族算是轻的了,哪一个肯送美人求和的皇帝都是不肯接受战争的,一旦战乱,皇帝怕是想把护送主将挫骨扬灰的心都有。 “据说宁皇甚是迷恋我的内子,前方车队还未行远,是锦衣玉食还是荒郊露宿,你自己掂量。”顾连州抛下这句话,猛的一挥马鞭,骏马倏地从张妩身侧闪过,溅起一片泥点。 ①幂蓠:帷帽的最初形态,想知道具体形态的小盆友,请百度百科“帷帽”,里头有介绍幂蓠的。 ———————————————————— 因为袖子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出门,所以今日更新少了一千字,明天的更新可能还要稍微推迟一些,袖子明天会尽早赶回来!!袖子有罪,但事出突然,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2章 父子相见 顾连州出了建邺城,便转向姜国,他的儿子如今已经快一岁了,至今还只见过一面。 至于救白苏,恐怕至少还要过个七八日,且不说白苏身上的伤至少也得养个几日,光是现在想杀顾连州的人多的令他根本腾不出手去做别的事。 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一下暗中跟了他四个多月刺客。 建邺到姜国的距离不远,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够到白苏的府邸,顾连州去过一次,再去自然是轻车熟路。 到达正门入口,顾连州翻身下马,满心欢喜的等待见儿子,然而才向前不过几步,忽然嗅出从府中传出的血腥味,心中一沉,连忙领着剑客往里面去。 这迷宫是顾连州经手的,他走起来自然不太费劲,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了院子的入口。 这院门是厚重的松木,半开半掩,正门前便是一座假山,挡住了院中的景致,顾连州看着院门,心中越来越不安,一般人家要么就将大门敞开,要么就是紧闭上,只开侧门,哪有半开半掩的道理,而且,院门口连个门房都没有! 这时,跟在顾连州身后的剑客们,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立刻分散开来,把顾连州保护在中间。 随着越往里走,血腥气越浓,只是前面的设计很复杂,每一座假山,每一片植物都能恰好的把后面的景物遮住,若是带着游园的心情来看,着实惊喜,然而眼下对于顾连州来说,更多的却是提心吊胆。 绕过几个曲廊,面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明黄色的银杏树,风一过,树上的叶子飘落如雨,发出簌簌的声音,显得整个院子更加静谧。 一行人脚步踏在叶子上,只发出细微的声音,顾连州虽然武功修为全无,但他好歹也练了二十年的拳脚,自然比平常人轻盈敏捷的多,而那些武功高强的剑客,自是不必说。 “主公,是血!”顾连州左手侧的一名剑客忽然压低声音道。 顾连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真见厚厚的黄色落叶上有血液流动,红黄相间,触目惊心。 这时众人心中也均骇然,脚下的落叶软绵,明显很厚,血液若是想流再表面,除非是附近就有死人,或者,血液的量非常大。 顾连州循着这血流向源头追寻,一丈,两丈,三丈,他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这么远的距离,血液还能流到落叶的表面,恐怕不止两三俱尸。 十丈!到了林子的边缘,依旧没有看见尸体,然而眼前的血流成河已经说明了曾经发生的惨况,前面地势较高,血液是从上面留下来得,地面上的血液浸入泥土不少,却依旧汩汩流淌,它们从各个方向汇聚,宛如细细的溪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快去看看!”顾连州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剑客们立刻跟上。 上了土坡,众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桥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死状可怖,顾连州凭着着一扫眼的粗略估算,至少也有四百余人。 这四百余人衣着各异,大体上有三四方人马,其中着黑衣的尸体最多。 从遍地的尸体中穿过,朝内院去,那里曾是顾连州指下的地方,后来被白苏用来居住。 湖面吊桥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顾连州紧拧着眉头,拳头捏的有些发白——他的儿子,是牺牲妫芷的巫命和他二十年功力换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纵使将凶手挫骨扬灰,也不能解他心头恨。 “什么人!”在即将到达岸边时,有七八个剑客如临大敌的守在桥头,作势要将吊桥砍断。 顾连州压制自己的惊怒,平静道,“你们是何人?” 那几名剑客冰冷的眼神在看到顾连州后,忽然露出几分欢喜,其中一个胸口绑着绷带的剑客急急问道,“可是顾大人?!” 他见顾连州周身的剑客依旧是防备的姿态,连忙解释道,“我等是府中剑客,倨管事正在院内等候大人!” 顾连州眉头捏的更深,“你们知道我会来?” 他前来看顾翛也是临时起意,并非事先计划,是谁竟然能够揣测到他的心思? 其实顾连州会来看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很难揣测,但能够在他来之前突破有四百多名剑客守护的院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应该是早有预谋,而且顾连州敢肯定,参与这次厮杀的人中一定有宁温! 这里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院子中剩余的剑客,倨亲自带人前来御敌,看见站在桥上的一袭青衣,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猛的单膝跪下,“属下该死!” 顾连州声音沉冷,“你没能护住小主子?” “不是,属下护住了小主子,却没能护住奶娘和十三姑娘,小主子已经两天不曾进食了!十二姑娘受了惊吓至今人事不省。”倨答道。 当时情况混乱,到处都是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十二早先被须风残的厉害了,对血肉异常恐惧,她恐惧之下,口中惊叫着十三,往主屋中扑去。 那些剑客似乎也不是针对顾翛而来,只要是院中的重要人物,都在他们的掳劫之列。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得知,白苏十分重视十三,而且十三也是白苏的左膀右臂,便冲进屋内,十三用药把顾翛弄晕了,藏在一个隐秘又通风的地方,当是时,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十三,一个是奶娘冬香,那些人一时也分辨不清,便将两人都捉走了。 顾连州微微松了口气,“走吧,去看看。” 他大步朝主屋走去,直到距离屋子只有一两丈的地方,才听见顾翛有气无力的哭声,夹杂着抽噎,实在令人心疼。 顾连州推门进屋,小七正抱着顾翛不停的哄着,二丫用热乎乎的羊奶喂他,小家伙扭着头,死活不吃,喂进口中的东西也都吐了出来。 顾连州远远看着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心中惊奇,自己的儿子居然长这么大了!而且这小模样长得特别招人喜欢,和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相去甚远。 “把他给我吧。”顾连州声音比之平素的淡漠,多了几分温柔,是以也不曾吓着小七和二丫。 小七一见是顾连州,连忙将顾翛交给了他,小家伙似是嗅着不寻常的气息,睁开大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抽噎了几下,蠕动着小嘴奶声奶气的叫唤道,“奶!” 二丫连忙把奶给端了过去。 顾连州有些惊喜,小家伙不但不排斥他,居然还会说话了!他俊美无铸的面上绽起一抹笑意,用勺子舀起一勺羊奶,手微微顿住,转而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侍婢都恭谨的弯着身,也不曾看见他的温柔,否则,怕是又要呆怔住了。 二丫躬身答道,“回主子,是羊奶。” 这时候的人还不曾普遍的饮用羊奶,顾连州将勺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腥膻味儿,不由皱眉道,“孩子可以喝羊奶吗?” 小七连忙跪下回答,“奶娘被抓走了,奴婢小时候在马场长大,奴婢的母亲生完奴婢就过世了,父亲曾说是用羊奶把奴婢养大的。” 顾连州点点头,但觉得这羊奶的味道太过腥膻,许是儿子也继承了他敏锐的嗅觉,所以对这东西太排斥,他想了想道,“领我去厨房。” 小七和二丫疑惑的看了顾连州一眼,见他已经起身,忙起身跑去引路。 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形,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此时,外面还是满院子的尸体,一堆烂摊子摆着,倨还有许多事情要禀报,而那个主子正一手抱着小主子,一手麻利的在碗中搅鸡蛋。 小七和二丫没人敢上去插话,只好自觉的充当起烧火丫头。 而顾翛一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盯着顾连州手上的动作,比他爹还忙活。 一群伤残的剑客站在外头,呆傻的看着那对极品父子,这个节骨眼上,恐怕就那两位最淡定了,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天塌下,也得把鸡蛋弄上锅。 这道菜是白苏平时挺爱吃的蒸蛋,蛋蒸的香嫩可口,入口滑溜溜的,顾连州觉得顾翛已经八个多月了,应当能进食了,记得他在太学做博士时,常常哄骗师掩唠叨孩子,师掩小妾生的那个孩子六个月就可以吃米糊了。 其实婴儿五个月时便可以辅助进食了,但一般有钱人家不缺奶娘,所以一般都会持续喂奶,直到八九个月才会喂食,至于这些顾连州一概不清楚,他那点可怜的育儿知识,全部来自师掩的唠叨。 顾翛应当是睁眼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或许是父子之间有着同样的气息,顾翛并不认生,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里,但没过一会儿,便开始乱拱,肉肉的小手扯着顾连州的衣襟,口中咕哝着,“奶奶,奶奶。” 顾翛自从出生来,从没有被男子抱过,估计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应该有喂奶的功能。 顾连州黑着脸,等待鸡蛋蒸熟。 或许是顾连州的气场太吓人,出于本能,顾翛感觉到了危险气息,也不敢再扭动,只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盯着同样的墨玉眼,怯怯的提醒一声,“奶。” 顾连州的脸更黑了,他儿子这个不怕死的性格,与孩子娘一个德行,还这么小就这么能气人,长大了定然青出于蓝! ————— 今日忒糟心了,先更这一更,另外一更再写也得到十二点了,SO,明天补上吧,文快要完结了,请大家坚持坚持,袖子拜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3章 白苏的刑房 四千字奉上,昨儿欠的债,分开在两章里偿还~~~ ******* ************** ******* 好不容易等鸡蛋蒸熟,顾连州命人将鸡蛋端进主厅,旁若无人的给顾翛喂了起来。 顾翛已经两日不曾真正的进食,全靠平日不甚咽下去的一点羊奶才能撑到今日,闻见鸡蛋的香气,很给面子的吃了起来。 一名高大俊逸的男人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喂饭,这场面甚是养眼,倨倒也耐下性子来看了一会儿,待顾翛把一碗蒸蛋全部吃光,倨便迫不及待的进去讨主意。 “奶。”顾翛扑闪扑闪的大眼盯着空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鸡蛋。”顾连州淡淡纠正。 “鸡,鸡。”顾翛现在还只能说单字,所以对于“鸡蛋”这项事物有些理解不过来,小家伙挠着脑袋,似乎在烦恼究竟是要说“鸡鸡”好,还是说“蛋蛋”好。 “主。”倨出声打断父子俩得交流。 顾连州掏出帕子帮顾翛擦嘴,却对倨道,“说罢。” “是,前天子时有一批刺客杀进府内,他们不知何时在迷宫下挖了地道,出现在府门口之时,护卫们有些措手不及,但剑客很快都聚拢到前院,敌寡我众,形势很快稳住,正当我们欲善后返回内院时,有一身受重伤的剑客前来传信,说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小主子被人劫走......” 倨很惭愧,那群人在他眼皮底下挖了地道,他却一无所知,直到敌人杀到眼前,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若要是让小主子出了什么好歹,他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他当时又惊又怒,当下带了两百举善堂擅长追踪刺杀的杀手直追了出去。 但倨也是个聪明之人,虽然一直有刺客的身影出现,还有孩子的哭泣声,但他很快发现问题,按道理来说,这些刺客抢到小主子,应该立刻集中往人手多的地方跑,但他们居然往深山里去,而且毫无目的性,仿佛只是想把他们引开。 倨心中暗道不好,追出五里之后,果断的下达命令:返回庄子! 举善堂的杀手从来都是唯命是从,只要上头下了令,他们便无条件遵守,绝不会提出半点异议,倨一下令,一群人便马不停蹄的返回。 “属下领人返回来时,主院的两百剑客只剩下五十人还在苦苦支撑。”倨声音一哽,紧紧咬牙,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纵然丈夫流血不流泪,他亲眼目睹自己手下的兄弟惨死,还是不由得双目赤红。 顾连州点点头,等待倨的情绪平复一些,才问道,“可弄清楚刺客是谁的人?” 倨道,“属下活捉了四名刺客,但是他们口风紧的很,无论怎么拷问,也抵死不说。” “把他们分开关押,过半个时辰之后再审问。”顾连州低头看着依旧精神熠熠的顾翛,目光温柔。 其实不用审问,顾连州也能猜出这些剑客的受了何人指使,有多少人想拉拢他,就有多少人想杀他,他们千方百计的拉拢而无果,于是只能痛下杀手了。 原本宁温与顾连州没有太大的冲突,他想要白苏,大可去虏获白苏的心,但正如陆离所说,白苏满脑子都是顾连州,他明白不除了顾连州,自己就永远没有机会,而且,在政治立场上来看,他也万万不会留着一个这么强劲的对手,一旦逮到合适的机会,一定会置顾连州于死地。 这也是顾连州不急于救白苏的最大原因,他眼下四面楚歌,要对付他的人也都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他手下私下养的剑客不到一千人,太子虽在他的帮助下取得帝位,但已然成了空架子,根本腾不出手护住自己的帝师。 这种情势逼着顾连州要选择强势的一方,为其效命,但如今这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杀他灭口,还因此伤他妻儿,若不弄清这些人的身份,他如何能安心! 只不过,即便弄清了他们身份又能如何?顾连州本就无心奉他人为主,他虽诸葛之才,却无诸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所以说这世上只有一个诸葛孔明,刘备那厮不知是修了几百万年得福祉,才能够得这样的人杰相助。 更何况现在在顾连州眼里,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君主。 七王为人阴鸷狠辣,全没有什么人情可言;而陆离,且不说他没有统一天下的宏愿,便是有,也不一定能做个合格的君主,他是天生的将才,注定要戎马一生,要他治国,以那个恩怨分明的暴烈脾性,国治他还差不多;孝闵公主自是不必提,性情多变,喜怒无常,顾连州绝对不会屈身去奉这样的人为主,更何况是个妇人。 四皇子和六皇子都已经投靠七王,眼下看来只有顾风华和太子勉强可以,太子势力单薄,投靠他,顾连州的状况并不能比现在好,说不定刺杀他的人会更多。 但愿,顾风华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吧...... “主?”倨等了半晌,见没有下文,出声提醒了一下。 顾连州靠在几畔,几丝墨发散落在脸侧,一袭青衣,容颜俊朗,便是连抱孩子的动作都清风伴月般俊朗,他垂眸慵懒的的逗弄着顾翛,淡淡说道,“半个时辰后,我亲自审问他们,退吧。” “是!”倨领命退了出去。 倨退出去后,厅中就只剩下顾翛依依呀呀的说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顾连州心情稍霁,抱着顾翛道,“叫父亲。” 顾翛很配合的叫嚷,“叫,叫。”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模仿能力极强,顾翛就很喜欢学人说话,但每次都只能说出开头一个字。 顾连州皱皱眉,他和白苏都很聪明,不会生了个笨儿子吧,所以耐心的重复一遍,“叫父亲。” “叫......”顾翛似乎发现眼前这个人长得特别好看,伸着肉肉的小爪子在他脸上一通乱摸。 顾连州也不摸到了窍门,所以换了一个说法,直接教他道,“父亲。” 顾翛眨了眨眼,盯着顾连州看了半晌,张口叫道,“父。” 即便是这一个字,也令顾连州十分欢喜,将他高高举起。顾翛似乎很喜欢这种游戏,咯咯笑个不停,小脚蹬甚欢快,玩到兴头上,奶声奶气的叫嚷着,“母亲,母亲!” 顾连州怔了一下,顿下手中的动作朝门口看去,哪里有人影!顿时板着脸将顾翛放在腿上,谆谆教诲,“我是你的父亲,唤父亲。” 顾连州以为顾翛不会说两个字的话,所以方才还挺高兴的,谁知人家早就会叫“母亲”了,这惹得他颇有些醋意。 以前白苏带他时,没事就给逗弄顾翛,让他叫母亲,久而久之顾翛就熟悉了,白苏刚被籍巫带走的第一晚,顾翛就哭喊出“母亲”,并且宁死不吃奶娘的奶,还是十三按照白苏的吩咐,把奶取在碗内,用小勺喂,他饿极了这才吃。 其实起初白苏觉得小孩子叫“妈妈”会更容易些,但她觉得带着儿子穿越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也不想让顾翛与这个世界区别开来,便日复一日的念叨着让顾翛叫母亲。 “叫父亲。”顾连州锲而不舍的道。 顾翛的脑海中,也不是完全没有父亲的概念,白苏身中相思缠,她不许别人提起顾连州,但偶尔毒性攻心时,她也会忍不住私下同顾翛念叨他父亲的事。 “父。”顾翛懒懒散散的窝在顾连州怀里,任由他怎么诱哄,依旧很敷衍的回了一句。 顾连州看着他这光景,就觉得很不妙,这等形容,简直和白苏一个样! 顾翛吃饱了过后一会儿就开始迷迷瞪瞪的要睡觉,顾连州看他眼皮一耷一耷的,也不在强求,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在怀里。 顾连州的怀抱虽不比妇人的柔软,却宽广温暖,一只手臂能够将顾翛牢牢托起,是以也十分舒适。 待顾翛睡熟之后,顾连州将他交给二丫,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随着倨去审问刺客。 刑室在前院,需要穿过九曲回廊和那片杏林,路过之时,尸体已然被清理干净,只有落叶上还有些未干的血迹。 不同于一般刑室的阴森可怖,庄里的刑室很是简洁干净,几乎能用窗明几净来形容了,四面墙上不知用什么涂料刷白,工工整整的写满了字,白墙黑字,颇有些墨风,可顾连州只随意扫了一眼内容,便被镇住了。 因为,上头是白苏总结的上下五千年中产生的巅峰酷刑,其中还加上了一些创新,她自己在最后也写下了解释:这些酷刑是为了使刑罚更具趣味性,使施刑者维持高度的热情,使受刑者从始至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感和刺激感,这样整个行刑的过程才会和谐,结果才会美满。 这满屋子的酷刑要是全给犯人用上,招不招也只是时间问题,那结果能不美满吗? “主,请坐到屏风后吧。”倨将一层青色薄纱帘子拉开,后面赫然是一架绘着冬雪梅花图的屏风,坐在这后面,等到给刺客用刑的时候,便看不真切。 顾连州也无异议,径自坐了过去,几上早已经摆好了点心和茶,这是白苏的习惯,做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必须要有茶水点心打发时间,他们也就顺手也给顾连州准备了。 倨击掌令剑客带上一个刺客进来, 那刺客是个大块头,方脸圆眼,两条剑眉浓密,麻布衣上染满了血,即便隔着屏风,顾连州也能看见他浑身上下的伤口,有些是厮杀时留下的,而更多的是被逼供时用了刑,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容易便能区别出来。 “把屏风移开。”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宛如一汪清泉,淡淡传了出来。 倨领命,亲自把屏风给拉开来,剩下的一层薄纱根本这不到什么,双方都能清楚的看见,那刺客见到顾连州,明显的惊了一下。 顾连州心中一动,猜想这个刺客多半是雍国人,他知道自己长相不错,怔愣或有可能,但也不至于把一个男人惊住,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刺客见过他知道他的身份。 虽然宁国大部分人也都听过他的大名,但见过他真容的,却是少之又少。即便前几日在宁国,也都是带着斗笠,只有进皇宫时才露出容貌,只是这个刺客满身草莽气息,多半不是宫中剑客。 衡量一下,顾连州顿时抛弃了之前心中所想的问话,微微朝后面的靠背一倚,转而道,“七王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顾连州的姿态太过优雅,神情太过笃定,一双墨玉眼没有丝毫波澜,那刺客根本没想到他是在乍自己,只是颇有骨气的道,“老子不会说的,有种杀了我!” 为主公而死,这是荣誉,若是如此,他的家属还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抚恤,但若是出卖主公,留下骂名不说,恐怕连自己的家小也都保不住。 顾连州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态,淡淡道,“嗯,先带他下去吧。” 那刺客一怔,心里忽然没底了,若是酷刑他倒是不怕,大不了多受些苦,最后也就是一个死字,可顾连州问一句话就作罢,实在反常,事情反常必有妖啊,这是常识。 刺客刚刚被架出去不久,另外一名就被拖了进来。 这名刺客长相不错,身材适中,五官端正,一袭黑衣,比一般的剑客少一些粗犷。 他看见顾连州之后,只是微微一怔,旋即别过头去,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甭想从他口中问出半个字的形容。 “你识得字么?”顾连州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着里面的茶水,看也不看他一眼。 刺客没有回答,顾连州饮了口茶,抬眼看他,“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又何必因为我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令自己受苦?” 黑衣刺客顿了一下,心觉得顾连州说的很有道理,便道,“认识。” “很好。”顾连州放下手中的杯子,漠然道,“你看看墙上的刑罚,从中挑选一样,若是你受得住,我便放了你。” 黑衣刺客倏地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顾连州,道,“当真?”(未完待续) 第274章 建邺来信 “君子一诺千金,自然当真。”顾连州道。 顾连州乃是十年如一的带着一张“君子”面具,说话时那风姿,那气度,令人不由自主的便会信他,但他话中的可信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即便黑衣剑客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从他俊美无铸的姿容和优雅的谈吐中,也能大概猜出一个范围,而这个范围内,无一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于是他便道,“好!” 说罢,便转头去看墙上的字,之前他虽然在这里受审过,但一波一波的酷刑紧锣密鼓的上演着,他哪里有闲情仔细去看。 然而这不看则已,一看便惊的一身都是汗,黑衣剑客的脸色越来越没有血色,这一堵墙上从头到尾,约莫有一百多可酷刑,每一样都都是挑战人的极限,光是想想浑身都疼得厉害,更别说择一个用在自己身上! “怎么,一百零七个刑罚里面,你竟挑不到满意的?”顾连州不咸不淡的道。 黑衣刺客脸色煞白的转向另一面墙,发现这些酷刑越往后越是惨无人道,在通篇读完后,还发现了白苏那几句解释之言,顿时浑身冒冷汗,他觉得,想出这些酷刑的人简直就不是人! 因为是关系到自己的生命,剑客读的特别细,但是到后来他心烦意乱,直接看不下去了,通篇读下来,约莫用了两刻的时间,顾连州也不催促,一直耐心的等着。 “你也可以选择告诉在下,宁皇派你来的目的。”顾连州见他眼中的挣扎,适时的说道。 黑衣剑客蓦地一惊,“你,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目的!” 但他话音一落就后悔了,心中隐隐怀疑顾连州根本就是在诈他。 “你很聪明。”顾连州盯着他不安的神情,不紧不慢的道,“既是聪明人,就莫要做无谓的牺牲,你忠于宁氏皇族,但你们的新皇是何等身份,又做过哪些伤害宁氏之事,想必不用在下赘述。” 这一句还是在诈,顾连州只是通过自己敏锐的观察和理智的分析,猜测这个剑客并非是宁温的死士,况且,这等损耗自己羽翼的事情,宁温多半也不会全部派死忠于自己的剑客前来。 顾连州目光淡淡的扫了黑衣剑客一眼,见他神情微微有所松动,于是顺便帮他分析了一下形势,“此地有四百余高手护卫,其中还有两百人是精锐杀手,宁皇对这样的地方动手,显然是极为重要的任务,但他为何不派自己的身边的死士前来,反而令阁下这样先皇的护卫前来?” 顾连州的话外音是:你们宁国在逐渐的被一个血统不明之人一步步蚕食,你还不明所以的替人家卖命。简而言之就是,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顾连州这番分析,若是说给方才那个莽汉听,不见得会奏效,那厮说不定根本就听不懂,但经过他的观察,这名黑衣剑客头脑十分灵活,便是方才在那样的攻心压力之下,此人也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 而黑衣剑客至今还没有被宁温处理掉,便说明他原来的职位并不重要,以宁温的处事风格,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隐患,这也间接的表明,此人聪明不假,却聪明的不够彻底,否则纵然时运不济也不至于连个名声也混不出来。 这种人大半都有一个通病,便是疑心比一般人重,他们不但能听懂这番话,而且还会拿现实进行对比分析,只要给他们一些提示,他们便会把一些蛛丝马迹对号入座,更何况,宁温正在大批的处理前朝遗臣,这是不争的事实。 顾连州也不催促,给他足够的时间把心中怀疑的小苗茁壮起来。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黑衣剑客便反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连州菱唇微微一勾,心知他已经妥协了。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自己心里已经确定这件事情,却因着要成全了自己的忠义,而不肯直接说出来。 既然他要一个借口,顾连州也不吝啬,便就给他一个借口,“当局者混旁观者清,待阁下脱身出去时,自是一目了然。” 顺着谈话的内容,听顾连州这话,自然而然就觉得是个肯定的答复,但细一想,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说,宁温是不是真的借机要除掉一些人,他顾连州怎么会知道! 不过黑衣剑客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也不会去细究顾连州话中的意思,只确定道,“我若是说了,你肯放我走?” “在下说过,君子一诺千金。”隔着薄纱,一袭青衣的顾连州一派优雅尊贵,那张俊美又端正的脸,分明没有一丝奸邪之相,在这个君子重信义的年头,想不相信他的话都难。 黑衣剑客点点头,答道,“是陛下派我等前来,送密旨的是陛下身边的寺人张闾,我并未看见密旨上的内容,但据统领说,陛下令我们闯进府内之后,劫持一个婴孩和一名叫十三的姑娘。” “嗯,密道可是你们挖的?”顾连州不相信这些普通的皇宫卫士能够在一群高手的眼皮底子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出一条如此之长的地道! 黑衣剑客道,“不是,是统领告诉我们密道的入口。” 倨听闻此话,立刻想到白苏被籍巫掳住的那日,曾有一群实力强悍的剑客闯入府内,如入无人之境,当时也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侵入,多半是他们挖好的密道! 可是当时宁皇派了籍巫前来,而且籍巫出手毫不留情,那群精锐军应当不是宁皇麾下,为何眼下宁皇派来的人却知道密道所在?籍巫说的? 等到将此人带出去,倨连忙将此事说与顾连州听,他今日看顾连州审问简直是大开眼界了,所准备的刑具一个也没有用上,但效果却比他一上来就严刑逼供有成效多了! “籍巫八天前寂灭了,一百二十岁整,寿终正寝。”顾连州道。 倨不知其中原委,顾连州便简单概括的说了一下情况。 算起来也就是掳回白苏的那日,大巫寂灭前几日巫力会降到很低,有些巫力弱的会几乎与常人无异,直到寂灭前六个时辰才会最后一次爆发,这次爆发是他们一生中的巅峰时期。 按照时间来算,籍巫掳白苏的时候,正处在巫力降低时,六识恐怕与剑客中的高手无异,所以他能发现有人挖密道的可能性很小。 顾连州说的漠然,但他若是知道宁温那天因为籍巫的死,情绪出现剧烈波动,发狂之下险些把白苏给就地正法了,估计就不是现在这种无喜无怒的表情了。 还剩下两个刺客,顾连州正欲再审,外面便有剑客来报,说是小主子醒了,哭闹不休。 顾连州心疼自己儿子,步履匆匆的赶回内院,剩下那两人便只好暂时延后审问。 还未近内院便听见顾翛响亮的哭声,比顾连州刚来时那哭声有力气百倍,显而易见,没什么大事。 顾连州一脚迈进屋内,便看见顾翛胖胖得泪珠儿哗啦哗啦的掉,满脸不情愿的在二丫怀里乱蹬,也亏得二丫平时粗活做的多,力气大,否则绝受不住他这么折腾。 顾翛平时耍赖时都是干打雷不下雨,眼下可是实打实的哭,小七和二丫可降服不住,只好匆匆忙忙的去寻顾连州求救。 “怎么了?”顾连州问道。 顾翛一听顾连州的声音顿时住了声音,睁开泪汪汪的墨玉眼迅速找到声音来源,见真是顾连州,连忙伸手要抱抱。 顾连州心中一暖,将他抱过来,修长略有些茧子的手轻轻抹去小脸上的眼泪。 小七比较伶俐,见二丫张嘴张了半晌,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便道,“平时大都是香蓉姐和十三姐抱小主子,小主子认怀,不喜欢奴婢们抱。” “是吗?”顾连州将小家伙放在腿上,心想他和顾翛见面不过半日,严格算起来还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他怎么就不认生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 想到此,顾连州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顾翛委委屈屈的趴在顾连州怀里,胖胖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 “香蓉呢?”顾连州忽然想到还有这么个人,他平时对白苏身边的侍婢也不大在意,也就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忽听小七这么一提,他想起倨跟他禀报的时候,只说十三和奶娘被抓走了,并未说香蓉的下落。 小七恭敬的答道,“小姐在外面有生意,原来都是十三姐负责的,小姐分派了一些给香蓉姐,十三姐前些日刚刚闲下,便让香蓉姐去熟悉熟悉生意。” “嗯。”顾连州也不过问白苏有什么生意。 顾翛小声提醒道,“蛋蛋。” 顾连州灿然一笑,爽朗清发的笑声把小家伙都镇住了,他捏着顾翛胖胖的小脸道,“饿了两日这这样胖,原来是睡醒就惦记着吃!同你那好吃懒做母亲一个样!” 他这厢话音方落,便听见倨的声音,“主!” “何事?”顾连州道。 倨道,“建邺有信使前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5章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你去见他,把信留下,人送走。”顾连州抱着顾翛起身,往厨房里去。 这次,顾连州除了亲自蒸蛋,还将方法说与小七和二丫听,他有预感,这个放圈套的人要开始收网了,他在这里陪着儿子的时间有限。 上次袭击庄院的那支精锐军,早年顾连州便曾经派斥候去查过,他们是雍帝的私军,后来尚京之乱时落到了七王手中,至于怎么落到他手里的,约莫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蒸蛋刚刚出锅,倨便急匆匆的返回来了,这次他却无心欣赏这对宛如天人的父子,直直冲进厨房。 “主!出大事了!”倨急道。 顾连州能看出倨是个沉稳之人,此时如此焦急慌乱,恐怕真是大事了。他命人将蒸蛋送进主厅,才转头对倨道,“边走边说。” “是。”倨紧跟着顾连州的步子,禀报道,“据那信使说,宁皇和七王结交,九月初一在太平城摆下大宴,宁皇要在太平城封后,请您赴宴。” 果然不出顾连州所料,宁温和七王勾结了。 但倨对这消息很是怀疑,“宁皇还是质子时,遭受七王那般羞辱,如今正是他大权在握之时,如何会和七王结交?” “世间攘攘皆为利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顾连州抱着顾翛进厅,在几前坐了下来。 几上除了蒸蛋,还有厨房做的米糊,顾连州便先喂顾翛吃米糊,小家伙不太愿意,不过倒也挺给面子的吃了,一口米糊一口蒸蛋,小家伙算得很清楚,多喂一口米糊他都不干。 “主!”倨看顾连州依旧是一派悠然,不由得替他着急。 白苏很快便会被封为宁国的皇后,这对倨这些剑客来说,是利大于弊的,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可眼前这个俊美无铸的大圣人居然会如此平静,真是奇了怪了!自己的妇人马上就被别人占据,他就不急?就算没有感情,也失了面子啊! “素儿是否有了逃跑计划?”顾连州深知白苏的性子,不管计划有没有用,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有,主公布局甚是周密,只是宁皇将凤栖殿守的水泄不通,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因此耽误了这么久,举善堂的人还在蛰伏伺机而动。 “嗯,不要轻举妄动。”顾连州放下汤匙,摸着顾翛鼓鼓的肚子,便不在喂了,任由他眼巴巴的盯着蒸蛋。 顾连州淡淡道,“放心吧,机会很快就会来了,宁温说在太平城封后恐怕只是幌子,他多半不会把素儿带去建邺。太平城大宴举行时,宁国皇宫的守兵或许会增加,但宁温不在,应当能有许多空子可以利用,届时你们就用原来的计划救出她。” 倨应了一声。 顾连州继续道,“我会去参加太平城的宴会,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若是素儿真被带去了太平城,我会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是!”倨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他隐隐觉得不安,“属下觉得,宁皇此次似是针对您......” “这些你无须关心,另外你务必要保护好阿翛。”顾连州肃然道。 倨叉手道,“是!属下誓死不负主所托!” “你去审问剩下那两名刺客,若是他们不说,也无需浪费时间,连同之前那二人一并杀了。”顾连州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兀自饮着。 倨微微一顿,询问道,“可是主不是答应,要放了宁皇手下那名刺客......” 笑话,敢来伤他儿子的人,他如何能够放过! “我是曾说过君子一诺千金。”顾连州不否认,但他转而道,“然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倨怔愣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雍国的大圣人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言论,更从未想过有一天亲眼见识这位圣人出尔反尔,纵然他的说法没错,他从未承诺过他顾连州一定要绕了那刺客的性命,但他故意给人误解,这样的手段......实在不能算磊落。 “退吧。”顾连州不是没看见倨脸上的震惊和失望,除了白苏外,他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自己隐藏的一面,倨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顾连州垂眸看着与自己相同的墨玉眼,唇角泛起一丝情绪复杂的浅笑。 世人都以为他高贵无双,娶一个商人庶女实在是委屈,然而他心中曾经暗暗欢喜过,如此的三生有幸,在这浮华世上遇见了白苏,眼光交汇的刹那,他便知道自己这后半生不会再孤单。 “吾儿。”顾连州低低道,“如果这次你父亲不能活着回来,叫你母亲下一世,定要等我。” 顾连州在顾翛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几日为刮的青须挠的顾翛咯咯直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再说着诀别之言。 顾连州总是如此,一旦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他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并提前善后,这次同样,他心中有五成胜算,这是他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赌博。 顾连州不喜欢赌博,他从来都是稳扎稳打,控制全局,嬴也要嬴的全面,可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所以他在谋算别人时,从无失败,然在自己人生这场赌局上,他一向运气不大好。 “父.....父亲。”顾翛奶声奶气的唤道。 顾连州微微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翛,“儿子,我是谁?” “父亲!”阿翛蹬着白白胖胖的小腿,也不知明不明白“父亲”这两个字的含义。 顾连州笑声爽朗,用胡子茬在顾翛面上轻轻擦着,逗的他四肢乱舞。 晚间之时,顾连州命人把浴房烧暖,便就抱着儿子一大一小沐浴去了。 那浴房中是引进来的温泉,白苏曾说过对身体很好,可是顾翛很排斥,每次洗澡都像杀猪似的,侍婢全体出动才能把这澡洗完,是以小七和二丫跟在父子身后,都是忧心忡忡。 顾翛才见到顾连州没多久,却对他甚为依赖,平时白苏带着他玩时,时不时的会欺负他,因此平时除了吃奶时,他一般都更愿意和十三香蓉玩,但顾连州这个新出现的父亲,不仅能带着他玩,还浑身散发一种令人安心的稳重气场。 所以说,感情这事不仅要看相处时间长短,还要看人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6章 下药 父子俩到了浴房,全然没有发生小七和二丫担忧的事,隔着青纱幔帐,她们隐隐能看见里头的情形。 顾连州先把顾翛脱了个光溜溜,放在塌上,任他爬来爬去,待自己脱了衣物,这才抱着顾翛一起下了浴池。 隔着帐幔,朦胧中小七和二丫看着顾连州光裸的上半身,不由咽了咽口水,也再无心思去观察小主子怎么样了,四只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顾连州,直到他没进水里许久,两人才堪堪回过神。 再一仔细瞧,温泉的水面上竟漂着个大木盆,顾翛披着棉帕子四仰八叉的躺在里面,那模样似是极为舒坦,顾连州时不时的逗他唤“父亲”。 小家伙也很配合,奶声奶气的唤着刚刚学会的两个字。 小家伙玩水玩累,竟泡在木盆中睡着了,顾连州洗完澡,将他包在厚厚的被褥中,自己穿好衣袍后,这才亲手给顾翛穿衣。 从始至终,二丫和小七都只是在递递东西,根本都不曾插上手。 大概的整理好后,顾连州抱着顾翛返回寝房,小七不经意瞥见他的眉眼,心中宛如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因为那俊美无铸的面上的落寞着实令人心疼,小七心想,他此时心里定然是极想念小姐的吧。 顾连州把顾翛放在榻上,盖好被褥之后便躺在他身侧,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只锦囊,将它放在鼻端,还能够闻出属于白苏身上特有的馨香,清淡却不失温暖。 打开锦囊,里面放着一撮整齐乌黑的秀发,被顾连州用淡青色的布条系上,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白苏玩笑一般的契约书,顾连州微笑着,心里却开始有些后悔,当日在宁国见白苏时候为何心中还攒着怒气,明明她就近在眼前啊!当时的他是不是太冷漠了?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意间瞥见墙上挂着一把琴,便将锦囊塞入怀,携琴出了房门。 顾连州在院中的石榻上盘膝坐下,院中树影婆娑清风伴月,一袭白袍落拓,略有些湿的墨发披散在身后,用苍青色帛带松松系起,山岳河川般俊朗的容颜在静谧的夜色下宛如亘古存在的神像,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了两下琴弦,弹奏起《普安咒》,这个曲子,白苏曾经弹给他听过,能令人平心静气。 然而,一首既活泼又宁静庄严的曲子,在他手下流泻而出时,竟然只有寂寞。 月中天。 白苏坐在凤栖殿后的水榭上,月华如水,静静铺在她的身上,那一双隔花掩雾的眼眸中倒映着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泛出幽幽的水光。 白苏身上的伤在大巫的医治下好的极快,现在除了被上有一道伤口结痂还未脱落,其余的都已经好了,受伤的地方有些泛白,但好在白苏本来就很白,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春徐站在廊下,悄悄的打了个呵欠,秋香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示意她去提醒提醒,再这么坐下去,恐怕要到下半夜了。 春徐进偏间取出一套宝蓝色宽袖背衣,向坐在湖边的白苏走去,将衣服抖开轻轻覆在白苏身上,躬身道,“夫人,快子时了,夫人身上还有伤,当好好休息才是。” 白苏望着夜色里宽广的湖面,久久不语。 春徐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夫人?现在是否就寝?” “你去睡吧,我再坐会儿。”白苏的声音一如风过竹林,在秋日凉凉的夜里,听起来虽然舒适,却令人莫名觉得有些冷。 春徐不禁腹诽,说的好听,您不睡,哪个敢睡?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乖乖的站到廊下,一脸为难的冲着秋香微微摇头。正在此时,夏花从主殿的后门中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春徐不禁怔了怔,问道,“这么晚了,端药来作甚?” “陛下说过几日要在太平城设宴,届时要正式册封娘娘为后,巫只好加大药量了。”夏花道。 春秋叹了口气,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为何陛下非巴着一个有夫之妇不放呢?更何况又不是貌美天仙。 伺候白苏这么久,春徐至今也摸不清她的性子,看着白苏一天到晚吃了药就知道睡觉,睡醒了觉便坐在这个水榭上,一坐就到深夜,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发呆,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什么真性情可言。 “你给娘娘端过去吧。”夏花把药交给春徐,道,“你也知道,自打那日我顶撞了娘娘,她虽不曾怪罪我,却至今也不待见我了。” 春徐点点头,接过药,朝白苏走去。 夏花看着春徐越走越近的背影,眸中闪出一丝寒光,之前她日日燃的香是滇南所产的一种紫研花所制,那香本身无毒,但只要今日这一碗药下肚,白苏的记忆便会抹的一干二净。 “娘娘,请用药吧。”春徐把托盘放在木地板上,轻声道,“娘娘身上的伤快好了,大巫说这几日多加一副药。” 春徐不敢说实话,怕触到白苏的逆鳞,反而更不好劝药。 白苏动了动,目光落在面前的药碗上,雕琢凤纹的白玉碗中盛着黑褐色的药汁,温玉色泽柔和,而药汁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镜面一般的光亮。 “反正我在此处也出不去,这药不吃也罢。”白苏声音淡淡。 春徐心知必须得让她吃下这药,万一到了封后之日,她的伤还没有好,到时陛下怪罪下来,自己的小名恐怕不保,于是柔声劝道,“夫人,伤好了人也舒坦些,过几日福缘大师进宫来给太后讲经,到时您也可以求陛下放您出去听经。” 春徐是听见白苏每日晚上睡觉前都会诵经,猜她是信佛的,故而拿此事诱惑她。 白苏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说是,福缘大师?” 见白苏很感兴趣的模样,春徐心中一喜,连忙道,“是呢,福缘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平时想听到他讲经,要守在寺外几日几夜呢!” “很多人想听他讲经吗?”白苏深感欣慰,想多听一些关于佛教之事,毕竟,这是她唯一能为妫芷做的事。 “天龙寺前每日都挤满了人,许多人都备了干粮在外头守候,就为了听他讲一回经呢!”春徐也不曾夸张,近几年来一直战乱不断,流民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多少人处于苦难之中,而福缘和尚受了白苏的提示,带领全寺的人在这些地方为人讲经。 这个过程艰难危险,还曾险些被人当做妖言惑众的妖孽给活活烧死。但他们本就是苦行僧,死在劫难之下,是福分,所以当福缘和尚被架上火堆,一群身着灰衣僧袍的和尚并没有想象中的挣扎,他们盘坐在火堆四周,一齐吟唱经文,那时场面的肃穆,令在场每一个人都被感染。 人们看见一袭僧袍双手合十端坐在火中的福缘,慈眉善目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闭目,烈火之中宝相庄严,谁人能说这样的人是妖孽。 当福缘和尚从火中被救出来时,众人发现他居然连僧袍都不曾被烧毁,人们顿时觉得,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佛祖在庇佑着这僧人,又或许,是那些和尚 于是有些没有饭吃又没事做的流民,便去听他讲经。 原来,佛在未成佛之前,也受了诸般苦楚,于是佛能体会世间的诸多苦,所以也更加的慈悲,只要你相信佛的存在,佛便会护佑着你,即便死于困苦,死后也能够登西方的极乐世界。 这样的一个信仰,很容易便攻破了那些处于困苦中人的心,佛教便这般扎下了根。 真的有佛吗?白苏听春徐给她讲的事迹,心中不禁疑问。 “哎呀!瞧奴婢都只顾着说这些,药都凉了,奴婢去把药热热。”春徐满脸懊悔,她本来是打算说一半,留一半,等白苏喝了药再讲,可是说到福缘和尚的奇事,一时激动竟忘记了劝药。 夏花心里直接想把春徐给拖出去砍了,这副药她熬了两个时辰,若是再熬就来不及了,今晚这位娘娘也不知抽什么风,竟在水榭上坐到半夜,如果断一晚紫研花香,再服用药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夏花见春徐端着药出去热,便主动接手。 夏花出去后,秋香凑近春徐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夫人鬓边的白发似乎变多了?夫人每日除了睡觉就是呆坐,你说会不会是生病了?” 平素即便她们看见白苏头上有白发也不敢议论,白苏头上的白发增长缓慢,她们日日看着她,自然不曾发觉,可是方才月光之下,白苏转头的一刹,秋香分明觉得那白发比之前多了许多。 “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是,明日我再细看,若果然多了,再将此事回禀给陛下。”春徐想起来,夏花曾说过要找大巫求药,抹掉白苏的记忆,她怀疑是夏花下了药。 静了一会儿,夏花已然将药热好,再次交给春徐。 春徐接过药,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端到白苏面前。 夏花心里也憋气,若是四下无人,她硬给白苏灌下去便是,哪里需要受这份罪! “娘娘,药热好了。”春徐把药放下,心一横,不管有没有毒,索性就让她喝下去,再说几遍有毒也只是放抹去记忆的药,又不会死人,夏花是陛下的护卫,还是不要得罪为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7章 陪我喝酒 白苏用手试试碗壁,淡淡的收回手去,“等会儿再喝,你且与我说说,福缘大师何时来。” 春徐本只是拿这话哄白苏喝药,谁知她竟当真了,要知道,加大药量就是为了让她早点病愈,到时候太平城参加封后大典,太平城虽离此处不远,但白苏势必要提前过去做准备,能不能等到福缘大师过来还难说呢。 “怎么?”白苏疑惑的看着有些发怔的春徐。 春徐回过神来,笑道,“无事,奴婢正回忆上次太后宫里的婢女说的是哪一日来着,瞧奴婢这性子,竟是不记得了,请娘娘恕罪,容奴婢明日过去再问问。” 白苏微微挑了挑眉,明知道春徐是借口,却也不拆穿她,只是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情,“宁温依然要封我为后?” 春徐心中一惊,难不成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竟被她一下子看了出来。 事实上,还真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原本因着白苏不喜,所以春徐一直都顺着白苏的意思,唤“夫人”,这今晚不知怎么的,竟随着夏花唤起了“娘娘”,春徐在这宫中混了这么久,虽算不得特别聪明,却很会看风向,若不是宁温有了定言,她是不会这么利索的就改口。徒惹白苏不快,她的日子也不能好过。 春徐被白苏震的一时也忘记了劝药,白苏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 她这慢条斯理的动作,简直让后面的夏花小心肝一会提起来,一会儿摔下去,双拳握的紧紧的。 白苏把药碗凑到嘴边,夏花觉得大事已成,才微微松了口气,却见白苏又转头问道,“宁温打算什么时候封后?” 春徐心想反正陛下也不曾下令不许泄露,便是说与她听了,也没有什么大碍,“药快要凉了,您还是先吃药吧,稍后奴婢再与您细说。” 夏花瞥了春徐一眼,觉得她终于干了一回正事。 白苏缓缓起身,端着药碗走到围栏边上,迎着月光细细看那皎洁的玉碗,披在身上的宝蓝色外衣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绽开成一个扇形,蜿蜒旖旎,她微微向前探身,身上的外衣倏地滑落下来。 春徐怔了怔,心想,难不成半夜喝个药还需举杯邀月、吟诗作对?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忽然将玉碗中的药汁倒入了湖中,听着汩汩的水声,夏花深深觉得自己被当猴子耍了一回。 白苏弯身将玉碗放在围栏上,转身回屋,经过夏花身侧时,淡淡提醒道,“下次要更有趣些,更隐秘些,你这样低层次又没有新鲜感的手段,有些损坏后/宫威名。” 历来后/宫之争都是阴毒残忍的,各种宫斗花样繁多,手段层出不穷,白苏可是久闻了的,所以算起来,夏花的手段,委实算不上别出心裁。 “唔,算起来,你这也算不错的了,毕竟宁皇的后/宫还比较弱。”白苏似乎甚为理解夏花手段为什么这么不高端的原因,她等了这些日,居然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阴到这凤栖殿的,怎么说那日看着也都是名门贵女,这效率是低了点。 最后以十分诚恳的语气道,“你小小年纪能有这番造诣,还是很有前途的,我很看好你。” 白苏板着脸,看夏花那副羞愤欲死的神情,显些忍不住笑出来,她怕自己忍不住大笑,会显得有些小人得意,太不高端,连忙抬脚上楼去。 可是夏花偏偏不放过她,厉声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其实计谋阴毒不阴毒,与复杂不复杂没有必然联系,若要是夏花做的再隐秘些,再多了解白苏的性子一些,必然能够成功,可惜,夏花第一次点燃起紫研花香时,白苏就察觉到了不对。 夏花一向对白苏有偏见,即便是一个侍婢,却一身傲骨,想必原本是宁温的贴身侍卫,却被派来伺候白苏这个不上档次的有夫之妇,觉得特别委屈,虽然除了那次顶撞质问,也没有哪里得罪过白苏,却也从来没有摆过好脸色,然而最近几日却是出现在寝房中特别勤快,为了掩饰她对香炉的“特别关照”,竟然包揽了卫生工作,殊不知,欲盖弥彰。 再来,白苏脑海中几乎是存了整个地球上被发现的所有植物,对于它们的形态香气和作用也都知之甚详,紫研花与薰衣草差不多,有安宁心神的作用。 原本白苏是想说自己不喜欢这香,命人把它撤掉,但她很快发现,紫研花的香气,对她体内的相思缠之毒有减缓的效用,所以便定下心来,看看夏花究竟要做什么,反正她也是闲的长草。 今日忽然加药,白苏就觉得不对劲,想象力一向过剩的她,在春徐把药端上来那一刻,脑海中就浮现了数十种可能,结合之前的紫研花香,白苏觉得最有可能是:这药能引发紫研花香的毒性,或者紫研花香能引发这药的毒性,白苏之所以能想到这个点上,是因为各大经典宫斗戏码里头,这个手段出现的频率不低。 “你今晚知道让春徐送药,为何早前就不知道让秋香焚香呢?”白苏也不吝啬提点她一番,毕竟她被囚禁在这里,也着实无聊的很,必须要找些事情来玩。 白苏这么做也是有基础的,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一是笃定夏花不敢下杀手; 二是据这些日的对这几名侍婢的观察,她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妫芷,妫芷逻辑性强到变态,绝对是个作案高手,这从她在白府参与营救珍女时便能看出一二,白苏在那种变态手里也能翻腾,何况是这几人呢; 三是她需要把这帮侍婢震住,让她们下次下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虽然这个震慑只是暂时的,她们总会有更严密的计划,但白苏又不打算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不会等她们设计一个完美又阴毒的计划。 夏花呆呆的看着白苏一步三喘的上楼,是啊,她为什么没有想到让秋香去焚香?寝房中的打扫一般都是秋香在做,如果她来燃香,即便白苏知道紫研花,也大约会以为换了一种安神的香而已,毕竟紫研花是无毒的。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紫研花中还要加入一种药粉,夏花怕出差错,便亲自出手,其实寝殿那么大,一般身在高位的人,都不会去在意究竟是哪个侍婢在打扫,但她忽略了,躺在榻上的白苏不仅不是个一般人,还是个闲的浑身发疼的主儿。 春徐脸色发白,她着实没看出来这个成天除了发呆就知道睡的妇人,会这么精明,如此说来,自己知道药碗中有毒却不阻止,就等同与合谋了,这一点白苏定然也是知道的! 万一,万一那些士大夫联合阻止她为后失败,那她岂不是惹了大祸!想到此,春徐脸色一片灰白,悔到骨子里去了。 白苏好不容易爬上楼,趴在榻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哎呦,没事逗人玩的感觉依旧很不错,尤其是她端起碗又放下,端起又放下......夏花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啊! 自打怀了顾翛之后,她便将自己的恶趣味放了放,加之伤情的事又多,她便也不大能提起精神来,不过现在看来,下回伤情之时,大可也用这个法子排解一下苦闷。 只是笑着笑着,又觉得没意思,想起顾翛肉团儿似得小脸,和顾连州那宛若沧海的眼眸,心里觉得难受,便什么心思也无了。 “素儿。”温润如水的声音打断白苏神思。 白苏纵使觉得不大舒适,也倏地从塌上爬起来,自从上次的事件,白苏觉得在这个人面前躺在床榻上实在危险。 背着月光而立的宁温,如玉的面颊半隐在阴影里,看不出神情,但他一袭宽大的白袍,墨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坛,孤单立于门前的身影,便觉得他心情不会太好。 “陪我饮酒可好?”宁温缓缓道。 白苏站在窗前,花瓣似的唇抿紧紧抿起,目光探究的看着他,心中却是暗叹,自己现在的作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完全的多此一举,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要真要对你怎么样,床上还是地上,也没什么区别。 白苏知道,顾连州能放心的把她留在宁宫,是相信她不会在宁温这里失了心,也相信以她的才智定然能够保住清白。 白苏很体谅顾连州现在的处境,各大番外估计处心积虑的要杀他,她在宁温这里相对还是安全的,可是,若宁温真的用强,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唯有以死保住贞洁罢了。 她曾很多次想过,如果真的发生那种状况,她会如何选择?在理智时,她总会明知的选择委曲求全,但上次真的面临紧要关头,她却毫不犹豫的选择自裁。 宁温不知道白苏在这一息之间,心中是怎样的千回百转,他看出白苏怕他,遂也只在远远的地方盘坐下来,仰头饮了坛子中一口酒,低低道,“我本该为籍巫守灵,可纵然灵堂上那么多人,我依旧害怕。” 籍巫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到大,他只有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虽然他内心深处从未完完全全的信任籍巫,但不可否认,籍巫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后一个亲人。 白苏叹了口气,她很想说,如果此时此刻他们是朋友的身份,她不介意陪他喝酒,也不会吝啬安慰的举动,然而,如此境地,她最大的怜悯,也只是静静的陪他坐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8章 素的一二窘事 宁温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便不断的喝酒,直到酒坛空落,依旧没有半分醉意。 都说伤心之人更容易醉,可他现在就清醒的很,喝了那么多酒,却依旧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窒闷。 从此之后,这个天地间便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长久处于逆境的他,已经再也不能对人敞开心扉,而白苏就是在他心门闪开一个缝隙时,不留神便在他心中生了根,所以他无法放手。 白苏本应该不放过一切机会的劝他放手,但是在人家伤心的当口,不安慰就罢了,也无需撒盐,再说这种情形劝说也起不到作用。 “你不会明白,我对你的渴望。”宁温看着远远蹲坐在对面的白苏,琉璃色的眼眸微动,目光显得有些迟钝。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白苏叹息,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不仅明白宁温对她的渴望,也明白他对这份渴望的执着,然而明白又能如何,她终究不是属于他的那个人,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白苏是个记仇之人,因为宁温用计挑拨她和顾连州,宁温用都是一些不可辨驳的事实,恨谈不上,但白苏此刻也无法真心实意的祝福他。 夜色静谧,这一夜仿佛天地都沉寂下去,时已过子夜,白苏翻身上榻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自打进了凤栖殿,她从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 夏花和春徐以为白苏会想着法子的换掉她们,甚至向陛下禀报此事,杀了她们了事,夏花在下毒之前便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心态,反正就是要命一条,随时恭候,可是左等右等,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春徐第二日便顶不住心理煎熬,扑倒在白苏榻前请罪,谁知白苏却是不死不活的来了一句,“你们身为奴婢,也有难处,我自是不会怪你们,反正我也脱不去身,若能死在你们手中却也正好,但是我这人就有个毛病,发现的事情,总是不能装作不知道,但我又特别爱发现事情,所以你们下次努力点,若是我真的死了,倒也算是圆满。” 面上大致听起来明明是善解人意、宽容大度,可是这个态度,这一番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但她语气也不算不诚恳,春徐前前后后曾伺候过七八位主子,她们每一个都不是善茬,但她总能够摸出个三五分脾性,可眼下春徐跪了半晌,竟是拿不准白苏究竟是什么意思。 “起来吧,告诉我,你们的陛下要什么时候举行册封仪式。”白苏随口问道。 “禀夫人,是九月初一,封后大典设在太平城。”春徐不放过这个讨好白苏的机会,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她这时心里已经下了决心,在这皇宫之中,想要站的稳,不仅要步步为营,必要时,还需要赌。 因着白苏态度很消极,一直排斥封后这件事情,春徐觉得陛下可能就会慢慢的失去耐心,然而经过昨晚的事情,她明白了,像白苏这种人,若是不能效忠,便要安分守己,不可招惹。 几番衡量之下,春徐选择安分守己,虽不力抱白苏大腿,至少也得小心翼翼,不能让她记恨了。 “为何要选在太平城?”白苏疑惑道。 春徐是宫中旧人了,对此事也知道些,便道,“禀夫人,宁国史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当年太宗盛皇帝与明皇后青梅竹马,明皇后在幼年时便被太祖皇帝赐婚给太子(也就是太宗),婚后二人琴瑟和谐、鹣鲽情深,因着明皇后的小字是‘太平’,是以当时还是太子的太宗盛皇帝便请旨要了个小城作为生辰贺礼送给了明皇后,命名为太平城。太宗盛皇帝登基后,又特地在太平城举行封后大典,太宗盛皇帝和明皇后这一对至死不渝的璧人也被传为佳话呢!” 春徐希望这些事情能够稍微感动感动白苏,她就不信,当今陛下宛若天人,温柔深情,会打不动一个妇人的心! 春徐偷偷抬眼,见白苏面上并无不愉之色,便小心翼翼的补充道,“此后,又分别有四位皇帝在太平城举行过封后大典,倨宫中流传说,当年的帝后都十分恩爱。” 对于春徐的心思,白苏也懒得体会,她睡饱了觉,用完丰盛的午膳,便又坐到水榭上去了。 自从昨夜白苏呆坐到半夜,今日原本空旷的水榭上便多站了几排卫士,白苏非但不觉得糟心,反倒是觉得挺热闹,思虑着什么时候也逗逗这一群卫士。 白苏从中央往前走,因着她行步特别缓慢,不经意间便瞥见了前面不到一丈远处的地板似乎有些不一样,像是水渍一般,有些反光,但不是特别明显,依白苏判断,那里是被人抹了蜡。 白苏放慢了脚步,脑海中飞快的分析着状况。 首先,她仔细观察了那块地方,除了蜡,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肯定不是后/宫斗争,宁温现在固执的要封她为后,那些世家本有机会的皇后备选人一旦有机会,必然是毫不留情的将她置于死地,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费尽心机就为抹个蜡让她摔一跤? 其次就是,昨日之前水榭上没有护卫的时候,都不曾有事,怎么会这么巧一有卫士,就有状况? 白苏脑海中很快的闪过一丝可能,这些卫士之中是不是混着举善堂的斥候? 这时候对侍婢有着极严格的规定,她们走路时只能把头低着,要卑恭,决不能昂首挺胸,即便是大宫女也是如此,因而像电视里演的那种飞扬跋扈的狗腿侍婢,在此绝不可能出现,这也就意味着,她们的目光最多只能看见自己脚前两三尺的地方,白苏完全不必担忧她们看见那蜡。 而卫士,要目光平视,不能左顾右盼,宛如树桩,那块蜡特别小,约莫只有半个脚掌大,在正中央,只有途经这里的主子会路过,或者能够清楚的看见。 想到这里,白苏唇角微微一勾,忽然张开双臂,学着那些在风中奔跑着抒情的女子,她一边要计算着脚步,一边又觉得忽然跑起来总要有个缘由,于是随口便吟了一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 此句一出,冰冻了一片,在场也都是见多实广的,不是没见过抒情的女子,也不是没见过抒情的女子吟诗,却没见过,拈着兰花指忽然奔跑起来的女子,却豪迈的吟了一句荆轲的《易水歌》。 寒字还未结尾,她便准确的踩上了那块巴掌大的蜡。 —————————— 唉,本是想写深沉而又深情的一章,但不知道为啥子我后来就欢乐了,当那一句“拈着兰花指忽然奔跑起来的女子”我自己忽然先喷了,某的层次还是太低,请原小白偶尔丢脸一下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9章 求毒 白苏的身子意料之中的向后仰去。 当时是,她身后的侍婢还差五六步远,两侧已经有四名卫士冲了过来。 白苏记性好,只要是在举善堂出现过的人,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但在坠落时摇晃的视线中,根本无法定格到他们面上。 白苏只觉得两边手腕一紧,右手边的那人没有抓住,手微微一松,滑到她手心,飞快的塞了个纸条,然后便彻底的松了手,由右边那人将她扶起。 这个动作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混乱之中,也不会有人发现,还有别人也接触过白苏。 拽住白苏手腕的那人微一用力,猛的将白苏拽起来,一只铁臂箍住了她的纤腰。 静了一会儿,那人居然还没有放开的意思,白苏不悦的皱眉,下意识的朝那人看过去,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憨厚涨红的脸,对上白苏隔花掩雾的双眼,憋得涨紫,似乎更加难以自拔。 “放开!”白苏冷声道。 那卫士顿时回过神来,猛的一惊,连忙松开搂着白苏的手,慌张的单膝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道,“属下......不.......不是有意冒犯娘娘,请娘娘息怒!” 白苏垂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立刻归位。” “是!”四周的侍卫都连忙站回自己的位置上,白苏清楚的看见夏花眸光微转,在蜡上扫了一眼,她唇角微微一扯,不咸不淡的转向夏花,“你若是敢直接出手刺杀我,我倒也佩服你的胆量,下次再用如此幼稚的手段,可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白苏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的集中到了夏花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冤屈还是气愤,夏花脸色青白,眼睛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白苏的神情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夏花根本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故意把脏水泼到她头上。 夏花是武功高手,在场也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方才有另一个卫士拉扯了白苏一下,但她的段数明显比那侍卫略低一筹,只觉得是那人力气不抵左手边的这名卫士,被左手边得卫士抢了先。 白苏拢着袖子,手中攥着字条,心里总不能安宁,好在她昨晚睡的晚,在水榭上坐了一会儿,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呵欠,春徐问她要不要进去休息,她便从善如流的回去了。 白苏睡觉的时候从来都不许她们进入寝房内,是以所有侍婢都识相的留在了外面,白苏扯过锦被覆盖在身上,把被窝半敞开来,透入丝许光线,看见那张小纸条中写着:八月二十八,子时。 看完纸条,白苏暗忖,八月二十八,不就是明晚?她昨晚还听春徐说宁温要在太平城举行封后大典,她身为主角之一,定然是要早到做准备,以免出什么纰漏,但是她现在也不曾听到正道的消息,心道,莫非宁温已经放弃她了,准备另封他人? 不管如何,举善堂的人办事向来很靠谱,这一点白苏很有信心。她欢喜的把纸条塞进怀中,打算晚上沐浴之时毁掉。 终于收到了可以逃离的消息,白苏平静无波的心雀跃起来,将午后那一丝丝的睡意冲的一丝不剩。 她这厢欢喜着,却不知暗地里举善堂那名斥候简直要吐血了,他混进凤栖殿的护卫中已经有五六日了,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手脚,他把纸条埋进饭盆中,谁知白苏饭量那么小,明明只有三小碗饭量的饭盆,每每都只是少了上面一点,而宁温为防后/宫有人图谋不轨,对于白苏的饮食特别小心,用食时,必须有人在场,必须由侍婢先试吃,导致斥候事后又不得不想办法把纸条给毁掉。 曾经最悲催的一次,是用弹指功把泻药放进侍婢们平时引用的茶水中,谁知本该是春徐轮值,居然临时换了夏花,夏花对这些江湖用毒特别敏感,为了试探谁是下毒之人,她竟将那茶水热了热,给附近的每个侍卫都倒上一杯,斥候也只好面不改色的饮下苦果,结果整整腹泻了一夜。 而今日设计的整个计划是这样的:斥候听说白苏喜欢晚上来这个地方赏景,又恰好他被临时调到后面值守,于是天还未亮他便偷偷潜到后面抹蜡,刚抹了巴掌大小,发现迎着光竟然能看出一丝痕迹,他是好不容易才潜进来的,万一打草惊蛇就糟了,便连忙住了手,准备等明日晚上值守换班时,直接往上面抹油。 所以当时白苏忽然跑起来,又忽然滑到时,他楞了一瞬,待冲上去时,虽然被人抢了先,好在也险险的把纸条交到了白苏手中。 就这么简单的一瞬,因着这未完成的小半个巴掌大的蜡,竟然完成了任务!这是说明他技术很烂,但人品不错吗?这对一名优秀的斥候来说,委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其实那一小块能不能滑到人还难说,白苏不过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连踩加演,才勉强达到效果。 白苏兴奋了一会儿,渐渐有些疲累,正在她半睡半醒之间时,忽然一个尖细的嗓音毫不留情的穿透耳膜,“太后驾到!” 春徐在门外轻声催促道,“夫人,请起塌,太后来了。” 白苏心中一动,见房门还是半敞着的,连忙道,“把门关上,我胸口乳液浸湿衣物,要换衣才能见太后。” 白苏这个不喜人伺候沐浴更衣的怪癖,几人也都有些习惯了,而白苏常常涨奶弄湿衣物也是事实,也无人多疑,春徐手脚麻利的将们带上。 白苏脱兔一般的冲到香炉前,将纸条丢进香炉中,亲眼看着火舌把纸条吞没,这才放心的披上一件外衣,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穿上木屐便出去了。 “夫人,天冷了,可要着履?”春徐目光落在白苏的脚上,看着她捉着素袜穿木屐,觉得实在不成体统。 “不用。”白苏一甩广袖,伸出手去,春徐和秋香忙走到两侧搀扶。 待到了主殿中,太后已经在主位上垂眸饮茶。 寺人见白苏来了,张开口却是哑住了,白苏身份尴尬,他还真不知该怎么通报,唤皇后吧,还没正式册封,而且难免会得罪太后,唤夫人吧,眼看着白苏就要被册封了,万一得罪这个新后,也不大妥当,思虑之下,索性不报了,给白苏行了标准的大礼之后,一溜烟的跑到太后身边,躬身在小声禀报白苏来了。 “嗯。”太后眼皮也不抬一下,随意的应了一声。 举善堂的时间已定,白苏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树敌为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后/宫最大的。 “民妇拜见太后。”白苏在一众面面相觑的宫人面前,竟给太后行了个匍匐大礼。 在场的宫人中少不了娇娇们安排的眼线,他们眼见这一幕心思各异,唯一共同的想法是:马上就是婆媳了,按道理来说,只需请安便好,像这样自称“民妇”,又行大礼,真是不知道演的哪一出。 太后一扫方才的冷漠,忽然抬起美眸笑意盈盈的柔声道,“快坐吧,哀家听说你午间摔了,特地过来看看,看样子却也没伤到哪里。” “托太后洪福,民妇无碍。”白苏也一改之前那种从容淡然的模样,垂头恭谨的道。 太后见这到这个情形,还心道白苏妥协了,否则也无需这样放刻意的低姿态讨好她,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像是松了口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过几日在太平城举行封后大殿,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民妇有话想与太后说。”白苏目光微微在周围的宫人身上掠过。 太后从善如流的挥挥手,令周围的人都退下去。 数十宫人如潮水般的退了出去,空旷的大殿中就只剩下了三个人,除了白苏和太后外,还有太后身侧一个寺人。 既然太后不曾让他退出去,想必是太后的心腹了,白苏便直接开口道,“请太后赐民妇一瓶毒药。” 太后美艳的脸上有一瞬的诧异,眨眼之间又恢复平静,不由好奇道,“当今皇上的风姿,便是太祖皇帝也难及,想来天下再也寻不出这样俊美之人了,他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你便不动心?” 白苏依旧是垂着头,舒缓而微带沙哑的声音淡淡飘散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民妇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出去。” 太后静静的看了白苏一会儿,嗤笑道,“是给了皇上,还是给了你那夫君?” 白苏皱眉,她知道太后说的是素女同宁温那一段,这段不属于她却影响她很久的感情,她并不想多做解释,只俯身固执的道,“请太后赐药,或者,求太后行个方便,将那些侍婢调开一个时辰,民妇自行了断。” “回答哀家。”太后不理会她,依旧接着方才的话题。 “是民妇的夫君。”白苏答道。 太后忽然笑出了声音,清脆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丝痛快、一丝伤感。 白苏抬头,便看见那双美眸中含着泪花,笑而垂泪,目光中复杂的情绪,令这位本就绝艳的中年美妇,一时间美丽不可方物。 太后果然是恨宁温的,她的夫君,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通通都是毁在宁温手中,即便宁温还念着昭德公主对他的好,留下其母,并尊以太后,却依旧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这无疑给白苏一个空子可钻,在她庆幸的同时,也隐隐了解了宁温的悲哀。 若生在平凡人家,他大可快意恩仇,然而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这个资格,报仇,势必将自己推上一条孤绝之路,然而若是经历了宁温的经历,恐怕少有人能做到放下仇恨。 —————— 今晚只有一更了,袖子不知道是中暑还是休息太少,头晕晕的,今晚想早点休息,顺便琢磨琢磨,不N久之前欠下的万字大章。 争取在完结之前还上,晚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0章 横生枝节 “哀家喜欢你的烈性子。”太后缓缓起身,微微抬手,她身侧的寺人立刻双手托着她的小臂,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苏,道,“无论如何,以后,哀家都不希望再看见你。” 她这话外音是:你若是自己不死,哀家就亲自动手。 在太后的心中,白苏不过是个普通妇人,断不可能逃离皇宫,所以她对白苏的话也没有太多怀疑,不过太后也不是没想到她会逃跑,所以雍容华贵的身姿行至殿门口时,侧头对身边的寺人道,“若是发现有人胆敢诓骗哀家,直接处理了便是。” 太后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平常的声调让白苏也能够听得见,白苏知道,这是警告。 外面此起彼伏的“恭送太后”声音响起,白苏起身回了寝房,不出所料,寝房中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被人搜过了。 看来,她身边的侍婢中,是有太后的眼线,今日白苏在反常行为之下接触了一名卫士,任白苏再想象力过剩,也只想到太后是怀疑有人给她传递消息,可事实的真相是,有人添油加醋的与太后讲了今日中午那名木讷的侍卫神情暧昧,还特特握了白苏的手,这种情形很明显,有奸/情。 这种事情在皇宫之中屡见不鲜,纵然宁国的风气比雍国要保守一些,却也没到女子给男人抛媚眼就浸猪笼的地步,甚至各家后院的妇人偷情之事也屡见不鲜,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而在皇宫后院更是盛行,毕竟皇上只有一个,总有些人是不甘寂寞的。 偷情虽然如家常便饭,但抓到同样是要严惩,在宫中更是如此。 一般情形,宫中偷情可减少众人对皇上的渴望,处于高位的夫人们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会帮忙遮掩遮掩,关键时候还能拿出来威胁对方为己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白苏不知道,也不甚感兴趣,她更在意的是,既然她身边有太后的人,那么把她们调离是很容易的事情吧?不过即便在容易,今晚是来不及了,明日白天又不方便行事,太后最有可能是会选择明日晚上。 至于用毒,比较容易被顺藤摸瓜,但若是明日白苏随宁温一同前往太平城,恐怕太后也不介意用一回毒。 如果是前者,恰好与白苏逃走的时间相差不远,即使不是子时,对白苏来说也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次日,白苏依旧没有接到前去太平城的消息,于是便安心的等待夜晚的来临。 一整天,夏花看白苏的眼神都很奇怪。 所有人都认为白苏被封后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可事到临头竟换了人,侍婢们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思,但目光中明显不比之前的恭谨,甚至有些大胆的,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白苏。 “你真不想当皇后?”既然白苏当不上皇后,夏花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她在宁温身边不单单是侍婢,也算半个食客,所以对于皇贵妃以下级别的女人,客气点是给面子,不客气也没人敢拿这个缘由治她的罪。 白苏手中握着一大把侍婢们早晨从御花园中折来的花,往钵里摆弄,这时候没有花泥,白苏就用一般的软泥来做底座,她正在折腾一株白色的小雏菊,听闻夏花这话,动作微微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一下,答道,“若是我夫君是皇帝,我自然是想做皇后的。” 语出惊人啊,一屋子人被她这句话震的头脑发懵,时下言论自由,有时候一些士子在公共场合大肆指责皇帝的不是,但君权之上的社会里,这个比方还是要被拖出去砍了的。 提意见、建议甚至责骂,都可以,但不能有谋朝篡位的思想。 夏花倒是不甚在意,在白苏对面盘膝坐下,“雍国的那个连州公子是你夫君?” 即使夏花冲撞过白苏,又给她下毒,但她依然很欣赏这个女子,至少她爽直坦白,有两分酷似李婞的真性情,想起李婞,白苏抬头看了夏花一眼,复又垂眸。 “你不答话,就是默认了?”夏花道。 “不错,是他。”白苏淡淡道。 白苏此话一出,十几个目光唰唰的集中在她身上。 春徐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苏,她还猜测,两人之间是故友。 当时顾连州和白苏就是在这个寝房中见面的,他们之间根本不像是要分离的夫妻,反而宛如朋友一般,平静的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有什么再过于亲密的关系。 屋里一片静默,只有白苏摆弄花草的窸窣声。宁温没有下令放人,也没有下令将白苏打入冷宫,是以,这里除了夏花敢用那种语气随便与白苏搭话,别人却是不敢的。 夏花静默一会儿,道,“那也难怪了,若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才可恨!” 白苏微微一笑,把手中一枝紫色的麦冬斜斜插进钵中,随着麦冬一根根的加入,整体呈现了一个半扇型,白色雏菊高低错落,甚是清雅美观。 十三早就在宁国也开了一家花境,生意还不错,宁国的花境主要以建造园林为主,也卖盆景和花束,所以众人虽觉得美,对这种东西却也不陌生。 “你们皇上封的皇后是谁?”白苏端详着接近完成的插花问道。 夏花是宁温身边的近卫,自然比旁人多知道些,反正事情已经成定局,便道,“妫氏,清女。自从出了个伏翛大巫,妫氏支族的身价倍增,清女能被选为皇后也是意料之中。” 白苏不予评价,第一眼看见妫清时,发现她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与妫芷有些像,这令白苏倍感亲切,以为是妫氏家族的血脉遗传因素,他们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然而妫芷毕竟只有一个妫芷,妫芷清冽的眼眸丝毫不沾染世俗,为人也丝毫不世俗,而妫清,也不过是个挣扎谋求高位的普通女子罢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白苏还特地多吃了两碗饭,以便晚上逃跑时更有力气些。 然而这落到旁人眼里,便觉得这妇人简直脑子有问题,眼看近在咫尺的后位成了空,竟然还能吃的这么香! 在水榭上坐了一会,天色方才擦黑,白苏便就寝了,睡前,还将一件窄袖的罗裙放在了床边。 白苏睡眠极浅,约莫亥时,她便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刻意放轻的脚步。 “张颌不是随内侍大人去了太平城么,叫我等作甚?”春徐压低声音道。 “嘘——”秋香忙拽着春徐下楼去。 春徐口中的内常侍大人是皇帝身边的领头寺人,相当于大内总管的职位,白苏不知道张颌是谁,但听春徐话中的意思,此人是内常侍的下属。 想来,应该是太后如约将人支开一个时辰,以便白苏“自杀”。 白苏静静的聆听,确定人已经走远之后,连忙起身,把罗裙穿上,然后把头发在头顶窝上一个髻,虽然丑了点,但重在结实。罗裙虽显得有些碍事,却总好过曲裾裹着腿,迈不开步子。 做完这一切,白苏翻身上塌。 她刚刚扯上被子,后窗处便有一侍卫翻窗进来,白苏觉得有些奇怪,不是约好了子时么?怎么提前来了?莫非是见侍婢恰好都不在,所以提前了?如此想着,白苏扭头看去,看见的却不是举善堂的任何人,而是前日在水榭上扶住她的卫士! 那卫士似乎也没想到白苏会忽然醒了,被她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一登,他顿时想起了前日入怀的柔软和幽香,不禁热血沸腾,一张端正的脸涨的通红,见白苏张口欲叫,倏地翻身上塌,捂住她的嘴,喘着粗气道,“不要怕,不要怕,我只求与你一夕之欢,日后为你出生入死也绝不皱一皱眉头。” 他这么说,根本不是在征求白苏的意见,而是霸王硬上弓,反正有了苟且之后,一般的宫妃都不会抖出去,木已成舟,多了个可供驱使的人,她们也不亏。 炽热的吻落在白苏修长的脖颈间,另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高挺的胸部,那卫士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如此娇小的女子,居然这么有料。 白苏压下心慌,柔软的唇艰难的张开一条缝隙,伸出舌尖轻轻一扫卫士粗糙的手心,黑色的羽睫掀开一汪脉脉秋水,楚楚的盯着那人。 卫士大脑轰的一声,兽性全部被勾了起来,白苏发现他眼里的变化,连忙吱唔了几声,抽出手往下掰他捂着她嘴的粗糙手掌。 “你,你同意了?”卫士试探着问道,他心里还是希望白苏能配合的,强暴虽有强暴的乐趣,可他也是第一次遇见一个这么吸引人的美姬,所以难免希望更加尽兴。 白苏连忙点点头。 那卫士松开手的同时,便欲将把唇凑上来,白苏急道,“等等,我有话说!” 强忍着卫士在她胸上不断揉捏的不适,白苏幽幽道,“你也知道,我一直被看的紧紧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凤栖殿,你不觉得今日一个人都没有很奇怪吗?” 卫士在白苏脖子上不断亲吻,含糊不清的道,“皇后之位另有他人,那些侍婢都是捧高踩低的狗奴,对你不上心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要忧心。” 白苏翻了个白眼,立刻带上哭腔,“你这是在把我逼上绝境啊!昨日太后得知你抱了我一下,便怀疑我与你有奸/情,还让人特地搜了我的寝房,今日就忽然出现这个空缺,恐怕是想捉奸在床,你真的如此不怜香惜玉吗!” 白苏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她说这些有没有用,若这人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人,恐怕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但她还是得赌大多数人还是把命看的比较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1章 那厮把你睡了? “真的?”卫士虽这么问,心中却已相信了几分,昨日确实有人拿着太后的令牌进寝房搜查。 白苏自然看出他的欲火退了不少,立刻道,“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不如等后半夜你再来。” 那卫士觉得白苏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既然他能够轻松的进来一回,定然就能进来第二回,虽是做了决定,他依旧不甘心在白苏胸脯猛揉一阵,才起身。 就在他刚刚起身的那一刻,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一时间还不曾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白苏便如脱兔般得从他身下钻了出去,跑开三丈远,已经接近寝殿门口,手脚飞快的把门打开,准备一有情况就冲出去。 那卫士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腹部扎着一根银簪,鲜血不停的向外流,他没想到,一个如小猫儿似的纤弱妇人,居然会如此狠辣。 “我劝你最好别动。”白苏声音冰冷,她白苏什么时候随便谁都能占便宜了!伤不了宁温那只狐狸就罢了,若是连一个卫士都能吃了豆腐之后拂袖而走,她也不用混了。 想到那双在自己胸上揉捏的手,白苏都恨不得把那人的手给剁成肉酱,看着那卫士双目血红的挣扎着要起来,白苏连忙收敛心神,她知道,若是这卫士豁出去,也绝对能在这种情形之下把她置于死地,想到此,她稍微放缓了声音,“脐下处,是气海穴,气海对于你们练武之人有多重要,想来无需我多言,你若是再乱动,不光一身武艺不保,连小命也会保不住。” 听闻此言,那卫士果然止住了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白苏有研究古代酷刑的特殊爱好,自然对人体的穴位很清楚,其实脐下又何止一个气海穴!脐下三寸关元穴,刺中之后,静脉及肋间神经震动肠管,气滞血淤,若是不及时请医者医治,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丧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卫士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和热量都在不断的流逝,脸色也渐渐青白,他此时隐隐意识到自己上当,却已经晚了,四肢再也没有力气支持他挪动半步,瘫软的身躯顺着塌沿缓缓滑落下去。 子时一到,举善堂的斥候便准时从后窗翻入,看见满榻狼藉,躺在血泊中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卫士,和贴着殿门站立脸色有些发白的白苏,也大概能够猜想到发生了何事。 “属下雷胥,见过主公!”举善堂的斥候跪拜在白苏脚下,心中对白苏实在佩服的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竟然能徒手杀了一个壮汉。 “雷胥。”白苏声音舒缓,细微的颤抖只有她自己能够分辨,这毕竟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杀人,她飞快的收拾情绪,道,“走吧!” “是!”雷胥瞥了一眼榻边的人,除了腹部的一根簪子,没有任何伤口,单单刺中腹部能够致死吗?雷胥不是杀手组的,危机时刻却能充当杀手,他对这些很感兴趣。 雷胥携着白苏柔软的身子,忽然明白了那个卫士为何会冒死偷香,光是这样抱着,半边身子就酥了,正常男人都会采取一些行动。 但长久对于心智的磨练,早就令雷胥在执行任务时不带一丝人情味,所以只是几个起落间,他便已经恢复心如坚冰的状态。 水榭上的守兵已经被举善堂的人全部放倒,湖水上停了一叶扁舟,舟上是一个带着斗笠的魁梧男人,雷胥携白苏如蜻蜓点水般得落在州上,那个带着斗笠的男人立刻挥舞起桨,舟宛如脱弓的箭矢一般倏地冲出两三丈远。 两岸的守军似是中了迷药,随着扁舟的前行,他们不断的倒下,十分平顺的行出了两里远。 湖上飘着淡淡的雾气,但不足以阻碍视线,白苏能清楚的看见前方几十丈的地方,燃着许多火把,在湖中央摆成一排长龙,不由问道,“前面是怎么情形?” “禀主公,那是碧波殿,建在水上,把湖水分成两半,有重兵把守。”雷胥答道。 白苏松了口气,原来是相当于城墙的存在,而不是堵截的追兵。 白苏的逃跑计划中只有建邺城中的,至于皇宫内部的结构,没有地图,也不能做出详细计划,而且情况最是多变,于是便由举善堂的人自己做拟定计划。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白苏越来越心惊,好在她平素便是个淡然的人,在这种情形下,尚能够自持,保持一定程度的镇定。 按照火把的数量来算,碧波殿至少有两千守军,或许还有更多,相比来说,还是陆离上回选的途径最为保险,但白苏知道,越是这种守备森严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有漏洞可钻。 后方凤栖殿还不曾传出动静,可见白苏失踪之事,还没有传到碧波殿来。 小舟沿着湖边悄无声息的向碧波殿右侧的廊桥接近,白苏屏住呼吸,神经紧绷之下,六识都逼平常敏锐了几分,在靠近廊桥约莫十丈远处,明显听见桥上一声声闷哼,火把乱晃一阵,又恢复平静。 划船的男人,径直从廊下划了过去。 白苏还以为是举善堂做了突袭,雷胥却忽然戒备起来,将白苏猛的拉到自己身边,肃然问道,“阁下是何人?” 白苏心中微微一惊,目光盯着那人微抿的薄唇,和刀刻一般的脸部轮廓,试探问道,“陆离?” 那人手上划船的动作不停,却微微抬头,狭长幽黑的眼眸戏谑的扫了白苏一眼,磁性犹如胸腔共振的声音道,“怎么不以为是顾连州了。” 白苏早该猜到,以陆离的性子,定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他在宁国皇宫吃了瘪,也定然要在这里找回场子,不仅要把白苏救出去,恐怕还要把宁宫弄个鸡飞狗跳才能作罢。 “可惜宁温那小白脸不在。”陆离似乎觉得杀了人家两千精兵还不过瘾,颇有些遗憾的道。 白苏翻了个白眼,“他要是在,你还能在人家家里这么狂?” 陆离蓦地把斗笠一摘,一双星眸寒光带锋的射向白苏,“你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丢下船去!” 白苏扁扁嘴,不再做声,陆离出了名的说到做到,她还真怕他把自己丢到水里去。 白苏不接话,陆离速度飞快的划着船,仿佛把一腔怒火全泄到船桨上去了,导致速度比方才快了一倍。 过了好一会,陆离闷闷的道,“宁温那厮把你睡了?” ———— 唉,好久不见,小陆同学还是这么的耿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2章 看禁书的男人 白苏险些被自己喘气呛着,她没想到,陆离沉默了这么一会儿,竟然总结出来这么个结果。 “没有!”白苏淡定的道,她实在很好奇陆离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便反问,“为何这么问?” 陆离冷哼道,“你不是说过,妇人被人睡了之后,多半会死心塌地吗?否则你方才为何帮宁温说话!” 白苏有些懵,她自认为没有胆子明目张胆的调戏陆离,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何时说过这句话?还有,她什么时候替宁温说过话吗? 好吧,就算方才说那句“他要是在,你还能在人家家里这么狂”,有点捧高宁温的意思,那么前半句呢? 回忆来回忆去,白苏也没想出任何关于“睡不睡”的线索,难道夏花燃的紫研花香让她记忆力衰退了? 这让记忆一向极好的白苏有些纠结,拧着眉头想了好许久,直到陆离挟着她翻越宫墙时,才猛然想起来,原来是她之前所写的禁书里的句子。 “你还看禁书?”白苏被陆离箍在怀中,很容易就凑近了他的耳朵,用十分专业的八卦口气问道。 陆离声音冷硬,“男人看禁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妇人写禁书才是怪事!” 白苏扁扁嘴,“你这张嘴简直堪比妫芷了!” 陆离扭过头,不再理她。 三人一路轻松的出了皇宫,显见障碍物全部被人清理掉了。 雷胥的余光从陆离身上飘过,他是举善堂之人,自然知道他们的计划中并没有扫平皇宫守卫的一项,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能够在他们举善堂的眼皮下悄无声息的灭掉守卫军,可见他不但不负铁血将军之名,同时还是个搞暗杀的高手。 雷胥用一路用暗号通知举善堂他的动向,直到建邺城郊的一片密林中,两方人马已经聚首,陆离带的人居然有两千余,这么庞大的队伍,竟然没有被宁国都城的守备军发现?举善堂众人不由得打心底钦佩陆离。 白苏虽觉得他厉害,却也没到震撼的地步,宁国刚刚落入宁温手中,国内势力本就纷乱不堪,纵然宁温花了一年时间整顿,但扎根于朝堂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重臣和各族势力,哪里是短短时间能够理清楚的?因此城中守卫定然有很多空子可以利用。 而且,近几十年宁国军队一向弱的厉害,又经过与大雍一年之久的战争,元气大伤,恐怕就算陆离现在率铁骑杀过来,也能步步逼进,只是陆离的封地和宁国中间还隔着姜国,要想攻打宁国,必须要先攻占北魏一部分领土,而江南富庶,元气恢复的快,到那时陆离还有没有实力跟宁国打,也未可知。 “从此地直向西北走,到姜国应是没有什么危险,我就不送你了。”陆离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说实在的,白苏很欣赏这个干脆的男人,说一就是一,做人很有原则。 “陆离。”白苏出声唤住他,但一时又不知道怎样措辞说出心中的感谢,记忆中她与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境地,白苏很莫名。 陆离转过身来,见白苏有些愣神,不由得蹙眉,“本将军很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一句话,把白苏那句“路上小心”生生噎在嗓子里,横了他一眼,悠悠然的道,“雷胥,把信鸽给陆将军捉一只回去,回头给人堵住了,发个密信给我。” “主公,信鸽行速慢,恐怕来不及。”雷胥小声提醒道。 白苏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孩子一看就很实诚,她也不顾陆离越来越阴沉的俊脸,兀自闲闲的道,“捎信给我,我去给他收尸,这很赶时间吗?” “白素!”陆离冷喝一声,额上的青筋即便是在月光之下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深吸了几口气,“本将军不跟你一个妇人一般见识!” 黑衣黑发,领着两千人马飞快的溶于夜色之中,白苏拢着袖子静静的看着那个越来越与黑夜斩不开的身形,微微敛目,她发誓,本来真是想好好感谢一番的,这个结果,虽不在情理之中,但委实是在意料之中。 “走吧。”白苏道。 夜风萧萧,带着秋夜的寒意,一行人连夜疾驰,离开雍国境内。果如陆离所说,一路上平顺的很,并没有遇上什么阻碍,不到丑时,便已经到了姜国边境,因着深入姜国的道路都是山间小道,而且有些栈道建在绝壁之上,天梯石栈相钩连,加上夜晚山中有雾,实在难行,所以白苏听去了雷胥的意见,在姜国和宁国相邻的一个小镇上歇脚。 小镇上没有客栈,但是有一间破落的武士行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商户所建,用来招揽人才所用,大概是主人不在了,所以这行馆也就荒废了,此地偏僻,也没有什么剑客前来歇脚,却恰好合适白苏他们歇脚用。 剑客们在行馆中升起了火,取出干粮放在火上烤一烤,便兀自吃了起来。 雷胥递给白苏一块烤热的馒头,道,“主公先用些食吧,天亮之后还要行山路,得有些体力才行。” 白苏接过馒头,橘黄色的火光映照这她秀美的脸庞,眸中盈盈的似乎要能沁出水来,“府中还好吗?” 雷胥是举善堂中人,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在外执行任务,他以为白苏是担心府中无人主持大局,便道,“属下不知,属下已经半月不曾回府了,但堂主来信说,婆管家已经动身返回,数日将至,主公无需忧心。” 白苏微微一怔:婆七要回来了?那妫芷呢?是同他一起回来,还是已经...... 白苏知晓问雷胥多半也得不到答案,但她依旧抱了一丝希望,“医女呢?堂主可有说婆七会否带医女一起回来?” “属下不知。”雷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白苏也不再问,只是垂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馒头。 雷胥不经意间瞥见白苏这种形容,心中实在纳罕,很难想象一个如此秀气的女子,当初是怎样劝说堂主归于她手下的?雷胥是举善堂堂主的亲传弟子,没少听堂主对她的夸赞,不仅不以在一个妇人手下卖命为耻,反以为荣。 雷胥很了解自己的师父,他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所以必然是真的欣赏白苏。 最近白苏虽被囚禁,几乎是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但从春徐与她讲的八卦中,也能隐约嗅到不同,这种不同与宁温这个名字挂上钩,就是赤果果阴谋。 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将一件件支离破碎的小事情串联起来。 虽然此时吃的只是白面馒头,依旧要担忧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白苏很轻松,她与顾连州那种擅长任何谋算的变态不同,她喜欢弈棋的时候兵出险着,却不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地,那样她不能用全面的眼光去看待事情,很容易走入误区。 在这种轻松的精神状态下,白苏还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含着一口馒头睡着了,小脸压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花瓣似的嘴唇挤得微微张开,半叼着的那块馒头欲掉不掉,看的雷胥直想帮她取出来。 晨光熹微,太平城内已经锣鼓喧天,城楼上街道上到处都扎着红绸,集中在主干道两侧的店铺亭台楼阁有些年头了,但建造的颇为奢华精致,处处都似乎彰显着当年太宗与明皇后是何等的恩爱。 城中已经聚集了不少民众,人人面上都洋溢着欢喜。 莫要以为太平城的民众有多么高的觉悟,皇上封后同他们原本也没有多大关系,封后大典在神秘的巫殿进行,他们也看不着什么热闹,然而每每赶上这些皇家的大喜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利民的恩典,是以,天还未大亮,人们就开始翘首期待。 卯时还未到,城门便开启,城门外已有一队壮观的车队到了。 城主一身华服,快步从城楼上走下来,领着一群官员,整装迎了出去。 “太平城城主宁辙恭迎七王殿下。”那四五十岁的城主一身儒气,朝着马车做了一揖。 马车帘子掀开,从车上下来一名着深蓝袍服的青年,朝宁辙还了一礼,“城主有礼了。” 宁辙微微一愣,他可是听了不少传说,七王为人阴狠,行事诡谲狠辣,无论是计谋还是战场厮杀都是个中翘楚,怎么会如此温和,这么想着,不由抬眼看过去。 深蓝袍服青年约莫只有二十岁左右,笑容温和,在他之后,还有两位青年,一人着暗红色直领大袖,稳重有余气势不足,一人着一袭黑色金纹直领大袖,墨发用金冠在头顶结了一个髻,一双狭长的凤眼险微微的上挑,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黑眸沉沉,便是只瞥上一眼,也令人觉得压抑。 “七王殿下......”晨风寒凉,宁辙背后却是冷汗直流,但他觉得自己活了四十余年竟还被一个小辈压了气势,实在丢脸,硬是稳住,朝那七王直直看了过去,“不知这两位是?” “这是兵部尚书刘玢,这是郎中令刘循。”七王淡淡道。 刘玢是四皇子,刘循是六皇子,但是先皇已驾崩,他们又没有分封,便不能再称为皇子,只能称其官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3章 伺候夫人是正事 “见过两位大人!”城主拱手微笑。 这两位与城主的地位差不多,都属于过了气的皇亲国戚,严格算来,刘玢和刘循还比不上他的,他虽是个闲散皇族,却好歹占了个城,眼前这两位也只能跟着七王混,所以,城主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子。 “殿下和两位大人一路劳顿,在下在明阳阁中为诸位准备了客房,殿下和两位大人不如稍作休息。”因着七王在场,城主还是很谦恭,这位爷到现在可还没说一句话呢,万一得罪了他,自己可就闲散不长久了。 “有劳宁城主了。”七王面带笑意,看起来分外和气,但他这和气与方才刘循的和气明显不是一个气场。 吓得城主连连道不敢,连与刘玢刘循寒暄的言语也简短了许多,连忙命人领着七王去明阳阁。 苦命的城主还得顶着老寒腿,在此候着其他贵客。 朝中的官员和各大氏族大多是不必他亲自出面的,城主坐在城楼上的暖阁中,膝盖上覆着丝被面前燃着火盆,对面坐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袭浅黄华服,容貌瑰丽,面相柔和之中颇具少年人的朝气,一双琉璃眼骨碌碌的转,一会儿探头向窗外,一会儿又兴奋的坐回来,告诉城主又有谁谁来了。 “父亲,吕相来了!”少年再次兴冲冲的道。 城主微微一怔,接过侍婢递过来的茶,也从窗缝中向外看,眼见一名古稀老人从车窗中探头出来,对迎接的官员微微颔首,不知说了些什么,放下帘子后,马车便再次行了起来。 “嗤!前些日还听闻他老人家领着大夫们在御殿前跪了半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陛下不能封白氏为后,今儿竟抹干眼泪便来参加封后大殿了,想来是年纪大了,骨头软了,皮却厚了。”少年挨着窗子嗤笑道,明丽的面上满是不屑。 “梵儿!”城主喝道,“你若还是这样口无遮拦,我立刻将你关禁闭!” 宁梵冲着墙撇撇嘴,转脸便是灿烂而明朗的笑容,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帮父亲揉腿,一边笑呵呵的道,“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将来一定出人投地,给父亲我族争光。” 算起来城主这一支算是最近亲的皇族了,祖上是太宗盛皇帝嫡出的二皇子,传到这一辈也没有与皇族疏离,只如今换了新皇,这新皇的出身颇有争议,而正统的那一支已经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了,族中长老难免有些意动,但城主向来是个瞻前顾后之人,听闻儿子此话,叹了口气道,“儿啊,你这话私下里说说倒也罢了,莫要挂在嘴边,万一传到陛下耳中以为咱们不安分可就惹了大祸。” 宁梵鼓起腮帮子,嘟嚷道,“知道了,父亲当知道,儿子是没有那份心的。” 城主面白美须,虽年已四十余,但眉目疏朗,依旧俊美。见宁梵如此听话,面上不禁浮起微笑,他满是宠溺的看着这个酷似他年轻时的小儿子,伸手抚着宁梵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 “儿子听说孝闵公主很厉害,儿子以后的志向是给她做夫君。”宁梵一边卖力的给父亲揉腿,一边立下自己所谓“为族争光”的伟大志向。 城主抚着儿子头发的手一顿,唇角不着痕迹的抖了两下,颤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志向?” “嗯,儿子想过了,孝闵公主今年十七,与儿子一般大,还顺带着一大块封地,挺划算,嗯,娶个这么厉害的夫人,儿子日后就可以斗鸡走狗,再不用愁前程了。”宁梵说的头头是道,他歪头想了想,补充道,“即便我是皇亲国戚,不大需要担心前程的事儿,也得找些正事做做吧。” 城主心道是自己平素太宠儿子了,趁着这个机会要好好教育教育,便道,“孝闵公主那般性子,约莫也不会看得上你这种纨绔子弟,而且,即便你能娶到她,那种好强的性子也不好对付,大丈夫日日受着闲气,你能有舒心日子过?再说,你这算什么正事!” “伺候夫人不是正事吗?我瞧您平日除了伺候母亲,也就没别的事了,这么说,父亲这些年来就没做过正事?父亲您太谦虚了。”宁梵笑嘻嘻的道,他发誓,这话里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 城主的手一抖,颤声道,“孽子!孽子啊!快来人,把他给我关禁闭!” 暖阁的门倏地被打开,出现了两名穿着盔甲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拖起宁梵就走,任由他张牙舞爪的嗷嗷乱叫,“父亲,儿子刚被放出来三个时辰啊!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宁梵同前面千千万万次一样,这次关禁闭,依旧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怀着十分委屈且哀怨的心情,被两名侍卫架着,一路往城主府拖。 “两位大哥,我肚子疼,想方便一下。”才走了一半路,宁梵拧着小脸道。 宁国人在街上看见美人都走不动道,更何况宁梵这样绝艳的美少年,一旦他拧起眉头,即便侍卫们知道是他是装的,依旧不忍心。 其中一人道,“前面是朱雀楼,请主子忍忍。” 宁梵眼珠一转,很配合的跟着他们走进朱雀楼。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朱雀楼与杏花居、明阳阁相连,宁梵却知道,两名侍卫一松手,他便撒丫子的往后院跑,侍卫只道是他真的急了,却没想,少年一溜烟的从后院的花圃里窜出了朱雀楼的范围。 宁梵偷笑,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哼道,“就俩人还想看住我?” 不是他吹牛,宁梵从五岁就开始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至今炉火纯青,若不是从武力上压倒性的胜过他,基本上完全没看住他的可能性,想来城主也没有真的想关他禁闭罢了。 七王刚刚沐浴完,从楼梯上走下来,便看见了一片灿烂的菊/花圃中站着一名灵动的绝美少年,即便是阴鸷冷绝的他,也呆了一瞬。 “咦,有客人?”宁梵一转身便瞧见了身着宽袍,墨发湿漉漉的七王,以及他半敞着的蜜色结实胸口。 宁梵摸摸自己的小身板,羡慕的瞧了又瞧,忽然发现这里是明阳阁,一拍脑袋道,“你就是七王吧!” 他方才城楼上远远的看过七王一次,虽然当时那里有三个人,但是七王的气势一看便不同另外两人。 —————————— 这孩子。。。。。。。请大家充分发挥想象力吧,乃们懂的。(未完待续) 第284章 群雄聚首太平城 万字大章奉上!!!个人认为,这一万字是很有内容的一万字,定然不是凑字数用的,所以为了报答某袖的苦劳,希望乃们不要被万字大章吓到了,支持美姬就看正版的万字大章,乃们少吃一只冰棍儿就能包养本章,千万莫要因为万字去看盗版........ &&&&&&&& &&&&&&&&&&&& 七王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宁梵一遍,唇角逸出一丝笑意,心道这宁城主倒是有意思,竟知道他喜欢美少年,送来了这样绝美的少年。 宁梵的姿容,比之宁温也不差,只是宁温太过飘渺如仙,平时一身素白,很难让人生出什么情欲来。 七王瞧着宁梵,心中不禁回忆起当年还不喜穿白衣的宁温,比这个少年还是要略胜一筹的,如今,宁温要是换上别的衣裳,定然有任何人也难以企及的倾世之姿吧。 “你在想美人?”宁梵清亮的少年声音蓦然响在身前。 七王垂眸顺着声音来处看,少年站在楼梯下,仰着脑袋好奇的盯着他,晨光柔柔的铺洒在少年身上,面上甚至能看见细细的绒毛,那一双琉璃似的眼带着探究的笑意,墨发镀上金边,通透灵动,这样的画面柔软而温暖,毫无预兆的闯进了他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七王问道。 宁梵方欲回答,便听见隔壁的朱雀楼一阵骚动,心中一惊,也不顾上答话,扭头就跑。 入了毂的小兽,七王怎么会轻易放手,他足尖一点,带起一阵微风,铁臂猛的箍住正在逃跑的宁梵,几个起落,翻身上了楼上的回廊,闪身进屋。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在宁梵还没回过神来前,七王已经将他压在墙壁上,脸凑着他不过两寸的距离,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这么近的距离,宁梵被七王幽黑阴鸷的眼眸盯着,心里不知为何,扑通扑通的加速跳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七王再次问道。 宁梵嗫嚅着道,“宁梵。” “宁梵。”七王忽然松开他,转身在几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们为什么追你?” “因为......因为......我惹父亲生气了。”宁梵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惹了父亲。 宁梵方才为了讨好父亲,给他揉了半天的腿,又跑了这么久,看见水才觉得口渴,遂笑眯眯的蹭了过去,在几前蹲下,拿了只杯子放在七王面前。 七王自然而然的,也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可想看热闹?”七王看似漫不经心的道。 宁梵咕嘟嘟的喝下好四杯茶,这才吐了一口气,打了个嗝,“自然想,不过父亲要关我禁闭,若不想被他抓住,我怕是只能远看解解馋。”宁梵哀怨的絮叨,想起七王方才问话的意思,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七王已然起身往屏风走去,边走边脱下宽袍,身后宛如长了眼睛一般,将衣袍准确无误的丢到一方软榻上。 宁梵目瞪口呆的盯着七王结实的背,目光停留在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不由叹道,“你这伤是战场上留下的?” 七王顿了一下,答道,“都是早年留下的。” 宁梵点点头道,“嗯,怪不得,传说你很厉害,想来现在也不应该有人能伤得了你。” 本来这句话还让七王挺高兴,谁知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看起来你早年还是很不成器的。” 七王第一次上战场时才十岁出头,他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不甘于在后面拣剩下的,每回都是冲在最前头,十几次险死还生,加上他颇有将才,因此军职升的很快,所以年纪轻轻才能手握重兵,要说不成器,实在是很冤枉他了。 “诺!”七王也不动怒,将一袭灰衣小厮的衣服丢在宁梵面前,“你若是想看热闹,就穿上它,跟着我走。” “扮小厮?哈哈,我喜欢!”宁梵飞快的将自己的衣服解下,他心道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况且人家方才不也是脱了么。 殊不知,七王坐在几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体,不得不说,宁梵从里到外都美的令人窒息,比起宁温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更能勾起七王的兴趣。 宁梵穿好衣物,看了面带笑意的七王一眼,道,“传说你为人阴狠狡诈,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七王不可置否的挑挑眉,如果他有点慈悲心的话,就不会对这样一个纯白如纸的少年下手,但显然他与“慈悲”二字八竿子打不着,他不曾直接下手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这样难得的美少年,要一点点吞食才有趣。 “王爷,北地王来了。”外面通报侍卫的话音还未落,门便被人撞开了。 宁梵蹭的蹿到七王身后,老老实实的垂头恭立,入戏很快的扮起了小厮。 “好久不见舅舅,真是想煞我也!”顾风华人未到而声先至。 雍容却爽朗的声音让宁梵不由自主的抬头张望,七王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阻止。 顾风华一袭白底华服,外罩薄绡直领大袖上用颜料淬色的金线绣成了色彩斑斓的彩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腰间佩带是银丝合彩锦绣得牡丹图,右边吊着一块鸡蛋大小的云纹透水白,下坠彩带,上穿略小的南珠十二颗。 这一身的五光十色、闪闪发亮,将那张俊美的容颜映衬的越发雍容华贵,墨发披散,在背后松松结起,桃花眼始终含着魅惑人的笑意。 “啧啧,看来我来的还不大是时候。”顾风华目光在宁梵面上扫了一圈,啧叹道。 他虽嘴上说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行动上却十分厚颜无耻的走了进来,并且不用人请,径自坐到了几前。 对于顾风华这番作为,七王已经见怪不怪了,顾风华还曾经在别人与姬妾行房之时大喇喇的跑进去,相形之下,这等作为已经不算什么了,甚至算是十分尊重七王。 顾风华甩开象牙骨的白色孔雀毛扇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的珠光宝气把对面两人都闪了闪。 宁梵定睛看去,只见他五根手指上都带满了各色玉石珠宝,有猫眼、鸽子血、鸽子蛋大南海黑珍珠、一块通透的翠玉扳指,一块绿中透蓝的极品蓝田玉......虽是有些暴发户的嫌疑,但这些东西同时出现在他手上却一点也没有铜臭之感,反而有种华丽雍容的美。 “孝闵也来了?”七王对他的装扮实在不想出言评价。 顾风华用羽毛扫着白皙的下颚,漫不经心的道,“来了,不过想必太平城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来了,谁让她不小心与我这举世无双的表弟撞倒一块进城呢。” 光看顾风华这一身,便知道他出场的排场得是何等盛况,孝闵公主为人一向又低调,肯定也就被埋在顾风华的车队里了。 “赴这宴,也并非值得欢喜之事,害的我只能穿上一身素服,这与本王平时的华丽做派甚是不符。”顾风华桃花眼中幽幽,颇为哀怨的道。 七王看了他一眼,所谓素服,不过就是白色而已,他这一身哪里有半点素的意思!不过,他语气中的惋惜却是真的。 宁梵瞠目结舌的站在后头,连伪装都忘记了,就这样一个骚包男,居然是大名赫赫的北地王! 顾风华余光瞥见宁梵的模样,向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宁梵心里分明是不想过去的,可不知为何,却不由自主的走到顾风华的跟前。 顾风华一伸手将他扯入怀中,白色孔雀毛扇子“嘭”的一声合上,他用扇侧的羽毛轻轻描画着宁梵的眉眼,声音一时温柔无比,“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宁,宁梵。”宁梵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没有自己长得好看,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俊美极了,一时的胡思乱想,竟让他都没在意自己堂堂男儿被一个男人如此暧昧的抱着。 七王阴沉沉的眼眸,越发的阴鸷,冷冷道,“滚出去。” 宁梵愣了一下,猛的挣扎从顾风华怀中爬起来,哆哆嗦嗦的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模样,颤声道,“你竟还是一个断袖?” 说罢脸色发白的向外跑,宁国有断袖之辟的男子多得是,可宁梵不是,因着小时候不小心看过一回,恶心的他半年食欲不振,从此以后太平城严禁断袖,近些年才好不容易忘了,没想到今日又被顾风华勾起。 “哈哈!”顾风华欢快的摇着扇子,对于破坏七王的好事,他从来都是乐此不疲的,宁梵的反应明显就是十分排斥断袖,于是顾风华就没来由的欢乐起来,“追美人之路,道阻且长啊!这小子以为你叫他滚出去呢!哎呦,他那小模样,出去恐怕立刻就会被盯上,舅舅可要看着点。” 说罢,也不管七王阴沉沉的表情,兀自哼着欢快的小曲去拜访他的表姐(孝闵)去了。 雍国的上上任皇帝是雍帝的皇兄,虽然只当了一个半月的皇帝就猝死了,在世时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令人铭记的大事儿,是以之后提到他的人极少,还有些消息闭塞之处,压根就不知雍国曾经还有过这么个皇帝,即便如此,他在史册上却是抹不去的,哪怕只是寥寥一笔带过。 这位悲催的皇帝,他的皇后似乎比他还悲催些,早在生孝闵时便薨了,那时那位悲催的皇帝还没当上皇帝,皇后之号不过是后来才封上去的。 雍帝登基后,悲催皇帝唯一的嫡子,被雍帝给变相的软禁了,过了没多久,就因为“过度忧思先帝”而死,其后他的夫人便殉了情。 雍帝新皇登基三把火,立刻实施了几项利民政策,意思性的处理了一个贪官污吏的代表,又对大多数中饱私囊、情节又不是很恶劣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正统皇帝的嫡子究竟是怎么忧思而死的,便没有人过问了。 可是这悲催的一家子,悲催了两代,好歹还留了一点血脉,而这个血脉,实在能够证明他们家终于转运了。 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心疼这位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的孤女,对她疼爱有加,雍帝为了表现手足之情,便将她当自己亲孙女养,并封为“孝闵长公主”,意在告诉天下,他不仅是个擅长领兵作战的皇帝,同时还是个仁德皇帝。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就不是,做做样子是没有用的。 顾风华哼着小曲走出明阳阁时,恰遇上从朱雀楼中走出的孝闵公主,她依旧是一袭黑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一个高髻,没有任何饰物,但即便如此,那通身的威严也不会让人们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娇娇。 不过宁国人只对美人感兴趣,孝闵公主的长相威严有余,美丽不足,相比之下,顾风华俊美风/流的姿容显得尤为耀眼,只可惜中间隔着两排枫树,看不大清楚。 “宁皇来帖,请我们去观礼。”孝闵公主先发制人,冲顾风华点了点头,从他身侧走过。 顾风华摇着扇子嘟嚷道,“真是无情啊!” 他四处赏景,不紧不慢的朝自己住的杏花居走去,隔着一侧火红的枫树,看见一袭苍青色的高大男子带着侍卫从小径转了进来,街道上的宁国人被那一袭青衣落拓的风采所摄,一时半点声音也无。 顾风华定定的看着那一袭青衣绕过树丛,在他面前显露出真容,手上摇着的扇子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大兄。”顾风华道。 来人却正是顾连州,城主安排给他的居所,在这三位藩王的上首,叫做天演殿的。 顾连州目光无波的瞧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仿佛他们不过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顾连州不曾答应任何一个藩王的拉拢,以他的才智,又怎么会猜不到宁温这次以立后为幌子,召集雍国各大藩王联手围杀他?所以顾风华为什么出现在此,已经无需明言了。 顾风华的目光追随那一袭青衣,直到他消失在天演殿入口,才缓缓收回来,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沉重,无论兄弟之间关系如何,顾连州毕竟是他的大兄。 随着宁皇的使者前来,顾风华、七王、顾连州,以及宁国的各大氏族和权臣,都陆陆续续的被请至巫殿。 太平城的巫殿是建造在谷地之中,四面环山,环境清幽,满山的红枫宛如万里云霞一般,直铺到天际。 殿中,众人依照地位顺序而坐,雍国诸王为客,所以都坐在右手边,以代表雍国新帝的顾连州为首,依次是景王(七王)、北地王(风华)、汉中王(孝闵),然后是兵部尚书刘玢,郎中令刘循,再接下去是各大氏族、士族的族长。 而宁国这边,以年过花甲的吕相为首,依次是太尉、御史大夫、九卿......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也得有三十余岁了,一群老人家看着对面一个个手握重兵却与他们孙子辈差不多的年轻人,一时感慨万千——同样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他们二十几岁的时候,身上都摸不出十钱,更别提权利了。 吕相一双昏暗的眼上下打量顾连州一会儿,心中感叹,他久闻顾连州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没有令人失望,倘若顾连州能死心塌地的效命新帝,恐怕雍国的江山还是他们刘家的江山啊! 只可惜....... 顾连州早已发现吕相的目光,转过头,冲他礼貌的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吕相名为吕芳,颇类妇人的名字,然而此人的才智可不容小觑,他是宁国的三朝元老,实打实的好战分子,上任皇帝贪图安乐,于是便将这柄宝剑入了鞘,但入了鞘的宝剑依旧是宝剑,依然能够为皇帝分忧,所以即便至今迎来了第三位皇帝,他却一直稳稳的坐在丞相的这把椅子上。 殿上关注顾连州的人甚多,尤其以雍国人为多,宁人不知白氏的身份,雍国人可是清楚的很:他的妇人如今要为他人妇,他又不得不出席观礼,更何况这个妇人是迄今为止顾连州唯一的妇人,这等情形委实令人欷歔。 当然,以顾连州的圣人之名,自是憎恨宁皇、为他惋惜的人多。 “吉时至,册封大典开始。”寺人尖细嘹亮的嗓音响彻大殿。 主座后偌大的屏风被寺人推拉开,出现了巫殿的原本面貌,两丈高的神像前有一个偌大的神台,摆着几十个神龛,每个神龛中便是一位宁皇的灵位,再往前,是供奉的鼎食。 大殿内没有窗子,两侧分别燃着四十九排牛油灯,隐隐映照着两个蛇尾相缠的远古大神——伏羲和女娲。 封后仪式其实很简单,只需大巫卜算出要封后的人选有没有“后命”,若是没有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个定然是皇后不能封的,但一般在封后大典上极少出现这种状况,因为皇族肯定在大典之前就会请大巫先卜算一遍。 然后便须得看看这个皇后对国家社稷有没有什么危害,是不是妖后,如果都过关了,便授以凤印。 “今,妫氏有女......”寺人尖细的声音刚刚说完前半句,殿中已一片哗然。 明明有消息传出来,皇后是白氏啊!是临时换人?还是消息有误? 众人压着心中的疑惑,忙收了声音,毕竟这是一国之君的封后大典,不是儿戏,若是随意扰乱,即便是客人,人家完全有理由把你拉出去砍了。纵然宁国这个做法,本身就很儿戏。 宁国这边的权臣对此都是神色淡然,显然是早已经得知这个消息,而反观雍国那边,几大藩王虽然处变不惊,却总有或讶异或兴味的神色露出来,倒是顾连州,从始至终都如古井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坐在那里便如沧海中央的定海石,令雍国一方的人都渐渐平静下来。 寺人扯着嗓子念完一番赞美妫清的话,终于请出了正主儿,一袭红色凤袍华服的妫清跪在神像前,受神的审视,大巫念念有词的在炉火上烤着龟壳,这片龟壳裂开的纹路,就记载着妫清的命运。 宁温亦是一袭红衣,立于伏羲的右手边,等待着占卜结束。 殿中真正看占卜之人实在是寥寥可数,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了宁温和顾连州身上,尤其是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宁国人。 七王看着宁温的目光渐渐有些迷离,果然,不穿白衣的宁温更加惑人,昏暗的光线下,站在伏羲神像下的他,亦如一尊远古神祗,红衣墨发,魅惑人间的容颜令人连呼吸都遗忘了。 这殿中,除了顾连州和一身珠光宝气的顾风华,其他人都黯淡了。 殿中静谧异常,只有龟壳裂开纹路的咔咔声。 约莫持续了两盏茶的时间,大巫从火中取出龟壳,根据上面的纹路卜出结果,然后他将龟壳举起来向众人展示。 实际上,离得如此之远,根本没人注意上面的纹路究竟是什么,再说即便注意了是什么纹路,也没有几个人能看懂。 偏是不巧,人群中有两个人不仅视力好,也对《易经》很有研究,能够看的懂占卜内容。一个是顾连州,另一个,是顾风华身后的一名少年谋士。 顾连州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没看见一般,而顾风华身后的那个少年谋士却显然定力不够,年轻的面上微微有些变色。 顾风华余光瞥见他的神色,悄悄的将自己的手掌伸了过去。 少年谋士,连忙用手指在他手掌上写下真正的占卜结果:凡女命。 这个结果令顾风华也颇为惊讶,但他面色不变得挥挥扇子,示意少年谋士装作不知,心中却开始揣测,宁温究竟想干什么,先是临时换人,还换了个凡女命的普通女子....... 正在他思虑间,寺人竟是忽然又扯开嗓子,如实说出了占卜结果,“大巫说,妫氏后命薄弱,并非为后的最佳人选。”此话一出,轮到宁国这边躁动了,明明就是说好了的立妫氏为后,怎么说变就变了?那日提前卜卦时,分明就是后命啊! 妫清一张秀美的面上,颜色煞白。 “在上次占卜之后,你可曾见过什么特别之人。”大巫开口问道,声音不大不小,但整个大殿中都能够听得见。 妫清呆呆的道,“我整日都呆在后/宫之中......并未见过什么特别之人啊!” 一个原本怀有后命的人,身上的后命忽然没了,有两种可能。 所有人都听过这两个传说:命格天生是后土(皇天后土)的女子,会吸取自身散落在天地之间的后命,一旦占据后命的女子,遇到了真正的后土命格,便会被其吸取,为了报答她们对后命的保存,这些女子即使失去后命,也会一生荣华富贵,还有极强的旺夫命。而传说得到这个后土命格的女人,便能统一天下。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极端:有些女子,命格并非后土,却怀着奇异的魅骨,这种魅骨能够不断吸取不属于自己的后命,甚至遇上身怀后土命格、后命还不强的女子,能将其命格夺取过来,因她们这种体制不但能吸取后命,也会吸取天地之间的邪气,所以这种人一旦为后,必然都是妖后。 比如有名的妲己、褒姒,便属于后者。 大巫问出的这句话,令在场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是眼中一亮,纷纷都竖起耳朵等待妫清的回话。 妫清脑中很乱,想了许久,才忽然想起来,她在那天卜算完命格之后,去凤栖殿见了白苏,向她询问伏翛大巫的去向! “是了,是她,是她夺了我的后命!”妫清声音高亢,显得突兀而凌厉,“是白氏!” 妫清喝出白氏二字之时,七王和顾风华心中微动,若是白苏真的有后土命格,恐怕又是一番争夺。 顾连州微微拧眉,看向站在神像前一袭红衣的宁温。 宁温的面色依旧若温玉一般,声音温润若水的缓缓道,“既是如此,便算一算白氏的命格吧。” 卜卦并不需当事人在场,只需问出这个问题,由大巫来占卜即刻。而宁温的问题是,“白氏素女之命格,是否是后土。” 卦象是不会说谎的,然而宁温的问题却有疏漏,他问白苏是不是后土命格,如果不是,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身怀魅骨,却不会怀疑有其他可能。 然而,即便顾连州觉得宁温是故意这么问的,除了那则传说之外,却也想不出,究竟还有何别的原因。 这一次的占卜,所有人的态度不似前一次那般漫不经心,毕竟无论是后土还是妖后,都是几百年难出一个的,若白苏真的是后命,那么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抢到手的,反之,则杀。 顾连州定定看着宁温,想来毫无波澜的眸子,在此刻却显得极是坚定,仿佛在告诉他,无论白苏是后土,还是妖后,都只能是他顾连州的妇人,宁温则回以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 两人这样的一个对视,立分高下,顾连州动了心神乱了心,而宁温守住了自己的理智。 方才的两盏茶时间分明飞快,而此刻却显得尤为漫长。 顾连州定力如此过人,却在此刻不安起来,也不知道举善堂的人有没有把白苏救出来,又或者,宁温是否把白苏带到了太平城...... 这次大巫采用了不同的占卜方法,他用用烧红的金属棒在龟壳上烫烧,然后根据烫烧后的小孔边缘的裂痕确认凶吉结果。 片刻之后,龟壳上已经初现了三排烧焦的洞,洞周围是向四周扩散的裂痕。 众人看不清遮掩在斗篷下之下的大巫是何表情,却明显看见他颤了一下,然后将那块龟壳举了起来,以示众人。 反正大家伙谁都看不懂,一些卖弄的士族便出声分析,卖弄才学,但说来说去都是描述小孔周围的纹路,也没能总结出个所以然来。 顾连州看着那块卜,眸色微变,但很快的垂眸掩住。 只是顾风华身后那个少年谋士却不淡定了,脸色煞白,顾风华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白苏不是后土命格,不是后土,那就是身怀魅骨了? 顾风华摇着扇子,目光在宁温和顾连州面上来回转,但这二人的面上功夫一向好的很,一个淡漠依旧,一个温润依旧,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顾风华也不急,反正白苏又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心上人。 但顾风华猜测,按照今日之事来分析,宁温很有可能是抵不过群臣的施压,将两名后位人选都带来了,想由大巫来判断谁更合适做他的皇后,若着实是妫清合适,大不了就让白苏做皇贵妃嘛,反正男人妻妾成群也是常理,但出现这个结果,恐怕也不在宁温的意料之中。 说到底这也都是顾风华的个人揣测而已,至于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大巫说,卦上明示,白氏素女并非后土命格。”寺人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臣立刻骚乱起来,吕相十分和时机的抹了一把辛酸泪,摇头叹息道,“老朽就说,此妇惑人,果然应验了!如今竟还将我宁国皇后的后命给夺取了,该杀!该杀啊!” 原本出现身怀魅骨的女子,便应该灭口,吕相此话一出,顿时提醒了众人,所有人立刻都借口道,“对,杀妖后!杀妖后!” 其实所谓妖后,光身怀魅骨也没用,关键是看她有没有可能做上皇后,依着宁国臣子来看,他们的新皇对白苏真是迷恋的很,如果不杀,早晚可能会成为宁国皇后。 “妖妇乱世,杀妖妇!” “妖妇乱我朝纲,必杀之!” ....... 这些人越说越没个谱,情绪也越来越激动,顾连州紧紧拧眉,雍国一方也很激动,因为白苏先迷倒雍国的大圣人,又迷倒宁皇,果然是个妖妇! 坐在顾风华身后的少年谋士一脸颓然,面色惨白,在一哄乱的声音中喃喃道,“我三姐,怎么可能是妖妇......” 原来这十多岁的少年,竟是白苏那个七岁就精通《易经》的弟弟白子荇。 任他太平城闹的天翻地覆,白苏却是什么也不知道,怀着欢快的心情,在举善堂杀手们的带领下翻山越岭,往府中赶去。 她已经有近二十天没有见道顾翛了,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长高。 “主公,下了这个栈道便可以骑马了,附近有我们的府上设下的别苑,主公可稍作休息。”雷胥道。 白苏抹着汗,浅浅笑道,“好!” 白苏厌恶骑马,但现在相对于骑马,她还是更讨厌爬山,尤其是是爬这么危险的山,栈道旁边就是万丈深渊,看的她眼晕。 下栈道之时就方便多了,雷胥挟着她,用轻功飞奔而下,又快又省力气。 白苏入山之时是从雍国与姜国交界处进来的,进来之后便不曾出去过,是以也不知道此处竟还修着一个别苑。 这别苑修的不下于主院的精致程度,甚至风景比主院那边还要好,但主要是因为此处太过狭窄,只能修个小院子,而且又临近路口,不合适修那么庞大的主院。 山明水秀,四周山上满是红黄两色的树叶,远远看去宛如燃烧的火焰山,而山下几处小的幽潭碧绿碧绿的水宛如镶嵌在地面上的翡翠,这样的山水掩映下,一处木头修的精致院落里冒着袅袅雾气,如诗如画,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主公,这院子里圈了个小温泉。”雷胥对美景没什么特别感触,见白苏看着院落呆怔,还以为她在想院子里为何又烟雾。 白苏啧啧了两声,径自进了院子,她想姜国之中应该还有许多风景优美之处,待找到妫芷之后,就可以带着她和阿翛在姜国之内游山玩水。 别苑中有剑客驻守,见到白苏和雷胥等人,连忙叉手道,“见过主公!” 雷胥见白苏一身脏乱,便命院中侍婢领白苏去温泉沐浴,之后再返回主院。 白苏看雷胥他们丝毫没有疲惫之色,便知道雷胥此举不过是为了迁就她,“不用了,稍微歇一歇就走,距离出院也不甚远,坚持坚持就到了。” “是!”雷胥应了一声,方欲转身,便见天上扑棱棱的飞来两只信鸽,一直在前一只在后。 雷胥取出哨子吹响长短不一的几声,两只鸽子便先后落在了他的小臂上。 白苏并没有走远,见院中有一张摇椅,便坐了上去。 举善堂执行任务都是由各个小队的头领管,白苏从来不过问,雷胥以为都是主院传来的信,便展开来,看完第一张纸条,又展开第二张,看见上面的内容,尴尬的咳了两声,连忙大步走过去,将那信交给白苏。 白苏投来询问的眼神。 雷胥道,“是陆将军来信。” 白苏看雷胥一脸便秘的形容,狐疑的接过信,上面刚劲凌厉的字体便如陆离此人,内容却有些欠抽:鸟小懒得烤,原物奉还了,顺带书一封。另,本将军已攻下北魏光州,于此地定居,尔若欲弃夫,本将军愿从之。 分析下来,这段话的大概内容就是:你送那鸽子太小,我也懒得烤着吃了,因为正好要原物归还给你,这才顺便给你写封信,另外,本将军已经攻下北魏的光州,在这里定居(光州距姜国往返只需一日),你要是真想弃夫,本将军愿意跟你成亲,你要优先考虑我...... 看罢此信,白苏心中长叹——没文化,真可怕! 其实陆离挺冤枉的,他自小熟读兵书,虽然不会什么诗词歌赋,却着实不能算没文化,归根结底,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写情书。 陆大将军咬着笔头,写了废,废了写,总也写不出一句语气合适的,他又不愿意拿这种私事去请教军师,所以从废信中挑挑拣拣,就选中了这张,他自己觉得最温柔的。 想他陆离战场厮杀,即便再是艰险,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难事,当然娶个妇人也不算难事,偏偏这还就难住他了。 “主公,主院也有来信。”雷胥将另一张字条递到白苏面前。 这封信与陆离的那张是差不多大小的纸条,但内容却多了五倍,白苏一扫眼,看见其中的内容,心中一跳,连忙接过来细细看。 信中是禀报主院前些日遭袭,十三和奶娘被抓走之事,香蓉原本是在宁国的花境,却也莫名其妙的失踪,怀疑是同一伙人掳走,另外还禀报了顾连州审问出的结果,和宁皇的封后大殿都宴请了哪些人。 景王刘昭(七王)、北地王顾风华,汉中王刘挚(孝闵)...... 抓了十三和香蓉的人,必然是其中一个! 白苏心中有些乱,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不能串联成线,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封后大殿......太平城。”白苏喃喃道,脑海中浮现宁国的地图,然而除了建邺内牢牢记住的地形,周边一些原本她不怎么在意的地方,竟然全都是模糊的! 白苏只道是紫研花对她的记忆力有影响,却不知道,实际上是因为里面掺了大巫的毒。 “立刻去找一副宁国地图!”白苏道。 “属下这里就有!”雷胥这次负责宁国营救白苏,所以地图是必不可少的,他将怀中的羊皮地图展开,平铺在摇椅上。 白苏一眼便看见了距离建邺最近的太平城,四面环山,并且没有缺口,以巫殿为中心,四面挨着陡峭的山体建筑城墙!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处“请君入瓮”的好地方。 “休息半个时辰,返回宁国,潜进太平城,务必要快!”白苏抓着地图的手有些抖,不过她想以顾连州的才智,若是明知道有诈,必然是有备而去,不可能去白白送死的。 这样想着,她也渐渐冷静下来,遂又下了一条令,“无需潜入城中,只需靠近太平城观望即可,我也一同去。” 举善堂的隐匿功夫可说是一绝,白苏跟着去却也没什么危险,即便是有危险,她在这里也坐不住,还是过去亲自指挥的好,她相信,就算有危险,她和顾连州里应外合,全身而退应当不是问题。 半个时辰之后,白苏便又走上出山的栈道,来时她因为满心欢喜而心甘情愿辛苦,此时又因满心担忧而无丝毫怨言,即便脚上的水泡破了结痂,结痂又裂,她也不吭一声。 虽然比不上举善堂的杀手,却也足以令他们刮目相看了,更何况,白苏平时是一把懒骨头,连挪个屁股都嫌累的! 下了栈道,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太平城,另外几个小队先行,先潜伏在太平城附近,雷胥带着一个小队着便服骑马随后,白苏为了方便起见,也换了一身黑色劲装。(未完待续) 第285章 生死两茫茫(1) 太平城中,到处都奔走相告,这世间,多了一名身怀魅骨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已经将宁皇迷的神魂颠倒。 有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即便白苏搬出一代诗仙的名作,炒作出的名声,比起现在真是不值一提了,曾经的太学博士,曾经引得万千士子折腰的才女之名,在此时此刻都成了他们指责她的证据,最终,白苏是顾连州妻子之事,终于还是没有能够瞒住,而这,也成了白苏是妖妇最有力的证据。 巫殿中的人群久久不愿散,而宁国臣子更是伏地不起,请求宁温把白苏火焚,而宁温自然是不愿意。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近午时。 “陛下!妖妇不可留啊!”吕相不知道是第几十次重复这句话。 一袭红衣的宁温,坐在伏羲神像下,敛目垂眸,面上温润依旧,令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对于吕相的劝解,也是无动于衷。 “顾大人,你是众士子的表率......”吕相见宁温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便转而开始劝顾连州。 顾连州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漠然道,“白氏是我妻,我亦非天下之主,原本就没有什么妖后,丞相不若多劝劝皇上。” 他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白,白苏原本是我的妇人,不是什么皇后,要说什么妖后更是无稽之谈,你们皇上要是不出手抢人妻,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这话本就没有什么错,若是放在旁的事上,众人也一定能够听的进去,因着这事牵扯到顾连州本人,是以除了表明支持杀了白苏的立场,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定上一个“当局者迷”,而顾连州也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来人!”温润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宁温起身,一袭火红的袍服宛如红莲,温润而魅惑,“此事稍后再议。” 众人还未曾来得及有所反应,他便偕同大巫走了出去。 那样的绝代风华,令人不想冒然阻止他的步伐。 宁国臣子们便就沉浸在他们陛下的绝世风姿之中久久回不过魂,而雍国人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反正现在要娶妖后的又不是他们的皇上,这种隔岸观火的感觉,尤其好。 随着宁温的离开,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走出巫殿。 一出巫殿,便见人山人海把道路阻住,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好在这里是巫殿,纵然人群再过激愤,也不敢跑到巫殿里来撒野,可一旦走下台阶,那下场定然凄惨,不小心就会被情绪激烈的群众踩死,下面那些被砸的浑身是血的侍卫们便是前车之鉴。 顾连州一袭青衣落拓,根本就不去管那些人的暴动,径直向下走去。 宁臣缩在巫殿的一角,见状想上去劝劝,要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大好青年被踩死在宁国,实在是令人扼腕了!然而他们没想过,自己都对俊男美女如此另眼相看,宁国普通子民更是如此,顾连州所到之处,几乎是立刻便让开一条道。 雍国各大氏族、士族的家主一见如此,连忙跟随他身后出去,宁国人知道他们是雍国使者,便也懒得拦着。 顾风华更是如鱼得水,他那般雍容俊美且又儒雅风/流的姿容,正是宁国人最欣赏的一种,并且这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华贵风/流,是以他所过之处,只差被人顶礼膜拜了。 而七王与孝闵公主,都属于气场极强的,尤其是七王,那一身凌厉是宁国人不曾见过的,一袭黑袍所过之处皆是两股战战,即便他看见这等情形之后,讥笑“宁国离亡国不远了”亦是无一人敢出言相驳,跟别提刀剑相向了。 “嗳,你果然不愧是在沙场历练出来的!”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七王身侧响起。 七王倏地回过头来,看见人群之中,一个着灰衣小厮服装,满脸大胡子的人朝他眨眼。 七王不知不觉中,身上的煞气少了许多,朝那小厮招招手。 小厮一溜烟蹦跶到七王身侧,先他一步爬上了马车。 七王上车之后,见那小厮正在努力的拔脸上的胡子,不一会儿便露出一张绝艳却略带苍白的脸,却正是城主之子,宁梵。 “我说你宁国要亡国了,你便没什么话说?”七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兀自折腾的绝美少年。 宁梵一边扯着残留在面上毛絮,一边道,“这有何好说?本来就是,若不是我那个皇帝大伯死的早,换上了这个新的,估摸着宁国早亡了。” 七王不得不再重新审视眼前这名单纯的少年,虽则未经世事,却宁国中难得颇为清醒的。 一行马车在石板路上往城中驶去,秋风乍起,卷出漫天的红叶,随着风速的忽急忽缓,旋转着飘落在蓝顶的马车上。 远处的山脚下,一袭红衣几欲溶进漫山的红枫之中,他立于一块石碑之前,若不细看,真真看不出他的身形。 红叶飘落在石碑之上,又从石碑上滑落,宛如片片血渍,而那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隐约还能看见“慈妣郝氏之墓”几个字。 秋风扬起他墨一般的发丝,将容颜掩去大半,但若隐若现之中,依旧能够看见那双发红的眼眸,以及微微泛红的下眼睑。 远处身着墨绿衣裳的寺人欲言又止的几回,终于也没敢近前来说上一两句劝慰的话。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寺人余光瞧见远传一袭青衣走来,先是呆了一下,而后连忙跑到宁温身侧,躬身禀报道,“皇上,顾大人来了。” 宁温应了一声,挥手令他下去。 听见身后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宁温转过身来,冲那人顾连州温然一笑,“好久不见。” 先前,宁温与顾连州也算有几面之缘,道一声“好久不见”也在情理之中。 顾连州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从石碑上扫过,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喜欢素儿吗?” 宁温想了许久,却只是反问了一句,“喜欢?”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了那张清美的容颜,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凑近他问道,“你喜欢过我?” 他反问,“喜欢?是爱慕之意?” 当初,他的回答是:或许有些。 “喜欢。”然而他现在却能肯定的回答,可笑的是,他确定自己的心意时,是只能告诉她的夫君。 事至于此,宁温不禁想,是不是当初在静园的梧桐树下,他若是回答了“喜欢”,也能有一丝希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6章 生死两茫茫(2) “于是你便要毁了她。”顾连州墨玉般眼眸中燃起了一丝怒火。 得不到,便毁了,这怎么看都是宁温能做出来的事。 “你既是知晓了我的想法,又何必多此一问,我今日请你来,便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当真能凭自己本事救的了她,我便只当她在这个世间不曾存在过。”宁温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眸里却是令人胆寒的疯狂。 便是那一丝疯狂,让顾连州实在不能相信他这话,“好,但在此之前,我想先见见她。” “何必着急?”宁温乍然一笑,比过满山红叶,“晚间,你便能见着她。” 二人直直对视着,仿佛都想从对方那张不露丝毫破绽的假面上找出破绽,哪怕只有丝毫。 寺人远远的看着这两个人中之龙,站在漫天红叶之中,着实是一幅绝世之画,若不是这画面中弥漫着的肃杀之气,定然令人以为这是两位超脱世俗的隐士。 太平城外,先行到达的举善堂杀手已经寻了最有利且隐秘的位置潜伏下来,开始着手探查城中的动静。 这一查不要紧,得到的消息却令他们都呆住了——大巫卜出白氏素女是身怀魅骨之妇! 一片密林之中,满树的黄叶掩映,忽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消息属实?” 不知隐在何处的斥候道,“属实,这个不难查,城中所有人现在都集中在巫殿外面,要求宁皇杀了主公,宁皇只撂下一句‘此事稍后再议’,便没了踪影,想来此事没有个交代是不能善了。” 斥候没有说,宁国的权臣全部都被围困在巫殿中,一帮老年人被饿了一顿,已经有不少头晕眼花、四肢发抖的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宁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满朝权臣被围困饿死”的国家。 “可要将此事禀报主公,此时主公来这里实在危险。”一人道。 另一人接话道,“恐怕来不及了,雷胥的速度很快,不会落下我们太久,约莫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赶到。” 雷胥隐藏术十分出色,一炷香的时间不久,眼下恐怕人已经到了这附近,他们若是返回去,也不一定能够寻的见雷胥的踪迹,反而可能破坏白苏原本的计划。 举善堂向来是号称最有纪律的杀手组织,他们自然不会擅自决定。 一时间,林中再次恢复静默,就在这人说出此话时,他们之间便达成了共识,就是安心等待白苏和雷胥的到来,然后由白苏决定此事。 城中,巫殿。 接到此地暴乱的消息,守军立刻前来救援被围困的权臣,在侍卫眼中,里面那些人命可比外面这些庶民金贵多了,为了救出他们,侍卫们也不介意杀些人。 场面上一见血,围堵的那些人立刻老老实实的散开一条道路,直到所有人离开巫殿时,已至酉时三刻。 暴乱的民众虽然不敢反抗,心里却越发觉得白氏是个祸水,若不是因为她,也不会有人枉送性命,无论如何,也必须要除了妖孽才得安宁。 而从早上被围困到晚上的众多权臣,更是愤怒,他们能混到今日的权势地位,必定是有些脑子的,被围困的这一日,自然也想明白了许多事,他们之所以会被围困,完全是因为皇上心里不痛快,才刻意想让他们吃些苦头。 伴君如伴虎,身为臣子,本就应该随时承受皇帝雷霆之怒的觉悟,但他们这个气也不能白受,均以为定然不能放过罪魁祸首的白氏。 一场祸乱,最终莫名其妙而又顺理成章的都归于白苏身上。 一个人一旦有了不可饶恕的罪名,那么所有出现的坏事,但凡能沾上一星半点关系,最终无疑都那人的错,世事本就如此。 顾连州站在天演殿的阁楼之上,盯着暮色沉沉的天际,菱唇微抿。 忽然一个黑影一闪,落在在他身后,“主公,城中戒严了,四角都有大巫守着,属下无能,无法突围。” “四个大巫?”静了一会儿,顾连州忽然问道。 “是!”固心中也颇为疑惑,“属下不明白,宁国何时忽然冒出来这么多大巫?” 自从妫氏一族离开宁国,宁国之中的大巫数量锐减,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了,如雍国这般拥有三个出大巫的氏族,统共加起来也不过有二三十名大巫,宁国能有一两个已经不错了,宁温登基不过一年,根本不可能寻着宁国所有的大巫,并且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而宁温身边只有三个大巫,为首的籍巫已经寂灭。 顾连州敛目,唯一的可能就是——雍国的几位藩王插手此事。 “不用管此事,继续观察,一旦有机会立刻出城,寻到举善堂,说我身陷于此。”顾连州道。 固听闻此话,急道,“主公!属下们豁出性命,定然能够保护主公突围!” “此事不必再提,去吧。”顾连州也不多话,突围,不过是固一厢情愿的想法,况且城中现在群情激愤,大有不杀白苏誓不罢休的架势,一向恬淡的宁人愤怒起来,也是固执的可怕,假若白苏真的被宁温带到了太平城中,即便有机会出城,他又怎么能丢下她。 固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听了顾连州的命令,闪身出去。 顾连州回想起今日下午见宁温时,他眼中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越发放心不下。 “大兄。”顾风华脱去了一袭华服的外衣,除去那绣着七彩凤纹的直领大袖,里面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件素服,纵然,这件素服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风/流韵致。 顾连州嗅觉极为灵敏,未曾转身便闻见了浓浓的酒香,清贵的声音道,“真不知你是真风/流,还是你我兄弟之情太淡薄。” 他回过身,迎着月光淡淡的扫了顾风华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拎着的酒坛上,“坐吧。” 两人在几前坐定后,顾风华从怀中摸出两只巴掌大的玉碗,用酒注满,他一边倒着酒,一边垂眸,面上再无平素的玩世不恭,声音也显得有些压抑,“我们要杀你,你明知道我们要杀你的,为何还要来?” 顾连州慵懒的倚靠在阁楼的窗框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酒碗,仰头饮尽,菱唇边上浮起一抹淡漠的浅笑。 月光下,顾风华看着他这般的潇洒落拓,眼睛微涩,“自古成大事者,始终离不开一个‘狠’字,大兄莫要怪我。” 月光静静,只有倒酒、饮酒的声音。 一坛酒快见底时,顾连州才缓缓道,“鹿死谁手也未可知,现在言这些为时尚早。然,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大志向,喜欢江山者争之,喜欢自由者隐之,彼时我年少冲动,将自己推上这个高位,现在想离开了,也定然不会有人能够拦得住我。” 顾风华惊奇的看着他,他的大兄,除了正事以外,别的话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多言,甚至连他都忘记了,原来无喜无怒的大圣人还有自己的喜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7章 生死两茫茫(3) 两人酒罢时,又坐了许久,直到外面一阵忽然起了喧闹声。 顾风华站起身来,垂目看见街道上涌动的火把和人群,面上的神奇变了几变,终究是恢复了平素的玩世不恭之态。 隐隐约约的,听见下面人声鼎沸中,有几个尤为尖细且突出的声音道,“皇上有旨,妖妇祸国,戌时在白虎门火焚妖妇!” 那声音顿了一下,又道,“大巫卜卦,夜晚阴气重,妇人不得观刑,家有壮年者,全部聚集到白虎门,以抵御妖妇邪气。” 白虎具有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的扬善的神力,传说太平城的白虎门曾有神兽镇守,至今正气不散,所以一般宁国若是选择夜晚行刑,都会则在白虎门。 “大兄,可要去看看?”顾风华心知肚明,今晚火焚的是白苏还是顾连州,很难说。 顾连州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袍,在顾风华之前走出了阁楼。他如今得不到举善堂的消息,所以今夜被架上火的人究竟是不是白苏,他定是要亲眼看看才能够放下心来的。 白虎门在太平城的西侧,说是个门,其实如今也并不能从此门出入太平城了。传说在数千年前,太平城地下是有一支龙脉,是以当时的城主用巨石在城周砌了一圈城墙,高约十丈,雄伟巍峨,东四南北四个城门的城楼上雕刻着四大神兽的石像,恭请神灵驻守,以防止龙脉游走。后来城主过世,他的子孙行为不端,四大神兽有三位不愿为其所使,便纷纷离去,失去镇守,龙脉脱逃,太平城的地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四大城门毁其三。 四神兽中以白虎最为重义气,其余神兽离开时,他觉得自己受了城主之托,不可以不信守承诺,于是单独与龙气相抗,险些战死,幸而其余三大神兽顾及情义,将奄奄一息的白虎救走。 因为到龙脉逃脱之前,白虎都还在,所以至今太平城还存了这一断残垣。 这个传说的可信度无从考证,但是眼前的白虎门巍峨壮观,约有十丈之高,与两侧的山脊相接,笔直的耸立,直指苍穹。 门楼上一只硕大的虎头还依稀能看出形状,然而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七丈高的城墙上,一名青衣女子用铁链绑在木桩上,四周已然架上了柴火。 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看仔细那个女子的容貌,然而她平静的垂眸俯视城楼下指指点点的人们,宛若看苍生蝼蚁蝼蚁一般,没有丝毫挣扎,亦没有丝毫悲哀。 顾风华心中一紧,难不成宁温为了引他大兄上钩,竟真的要把白苏烧死不成! 顾风华与白苏的相交不甚多,但仅有的几次,也令他对她生出了不浅的好感,这种好感与爱慕无关,纯粹是欣赏,而这种欣赏,是顾风华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生出的情绪。 他转头看着身旁空了的地方,心叹一声,他的大兄啊,向来聪慧无双,难得为了某件事情犯糊涂,也罢,一生不身不由己的活着又有何意义,糊涂便糊涂罢。 “王爷。”一个阴柔的嗓音在顾风华耳畔响起。 顾风华回头,便看见了一个面容白净的墨绿袍子的少年,他躬身垂首,谦卑的道,“陛下请王爷上楼一叙。” 原来并非是少年,而是宁温身旁的那个寺人。顾风华微微一笑,甩开折扇,道,“何处楼阁?可有酒?” 寺人微微偏头,向后面七八丈远的一座四角楼。顾风华顺着寺人的目光,见那四层的小楼上面一块残破的松木匾上,写着“忠义”二字。 “回王爷,陛下早已备下酒宴,只等王爷前去。”寺人道。 传说中的白虎守忠重义,故而后人修了这座忠义祠来供奉它。 顾风华轻笑一声,“有意思,宁皇是想借此劝我从良吗?” 寺人不禁偷偷看了顾风华一眼,心道,人人都说这北地王风/流无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竟用“从良”这样的话拿自己个儿开玩笑。 忠义楼中,重兵把守,顾风华随着寺人一同登上最顶楼,折过两个弯便看见了一间房敞着门,屋内果真准备好了酒宴,里面已经坐了七个人,除了孝闵公主和七王外,还有以吕相为首的宁国权臣。 吕相他老人家虽然是好战分子,但也是如假包换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出身,一把年纪被困在巫殿中一日,连口茶水都没有,眼下看来精神头不大好,耷拉着松松的眼皮,摇摇晃晃的打瞌睡,让人忧心他会不会栽倒。 “老夫以为北地王不会来,没想到,老夫真真是小看王爷了!”一名面相清癯的文士冷冷瞥了顾风华一眼,话语中尽是刻薄。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现如今的人不管是真的清高还是假清高,与旁人合谋杀自己的大兄,一般看见“忠义”二字也早已羞愤而走,断没有厚着脸皮上来的道理。 “好说好说,本王看见这‘忠义’祠,原本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来想去,却觉得没什么,这一趟上来也不曾费多大力气。”顾风华摇着扇子,在靠窗的几前坐下。 听闻顾风华这一番话,众人目光唰唰的看向他,连正在打瞌睡的吕相也睁开一双浑浊的眼,上下打量一袭素衣的他。 曲大夫拧眉道,“此话何意?” 顾风华招一边抬手招呼身后的寺人为他倒酒,一边不紧不慢的抚着扇面道,“我大兄乃是当世人杰,德才兼备的名声天下皆知,大伙合谋杀他,本就是不义,我呢,也不过是多占了一条残杀手足之罪,算起来与大伙也是半斤八两,没什么好害臊的。倒是曲大夫您,五十步笑百步的傻事儿您可就别拿出来逗本王笑了。” 曲大夫被顾风华噎得清癯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却也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不再接话。 在世人眼中,残杀手足也不一定就是泯灭人性,若是那兄弟是个祸害,杀了也能搏个大义灭亲的美名,然而杀害德高望重之士,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才是会被千夫所指的恶毒。顾连州是雍国的帝师,同时也是天下士子的表率,是以对于顾风华的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什么反驳之言。 只是原本想借此羞辱一番雍国人的不仁不义,没想到最终连自己人也搭进去了。 孝闵公主看了顾风华一眼,她了解眼前这个人平素是个好脾气的,极少说出这样锋利的言辞,恐怕,纵然他下定了决心要除去顾连州,心中伤怀却是难免了。 屋内陷入了静默,下面的人群却开始骚动起来——行刑就要开始! 忠义祠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扫过空空的主座之后,落在了对面白虎门右侧城墙上,此处几乎能够平视城墙,比下面的视线好些,女子那张玲珑而精致脸被墨发掩去大半。 只是那挺翘的小鼻子和樱花色的唇,令顾风华心头发紧,但旋即又自嘲一笑,他连自己大兄的命都能舍弃,又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妇人惋惜呢? 戌时即将到来,一弯残月挂在沉沉的苍穹,星光暗淡,偶有凉风卷起枫叶。 城外的密林中,举善堂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见一个漏洞进来,当他们翻墙入城时,却发现竟有几名黑衣人正在翻墙出去。 对方一眼便认出了举善堂的标志,“我等是大雍帝师顾连州的暗卫,诸位可是举善堂杀手?” “正是。”黑色面巾之后,传出一声低沉的应答。 固扯下面具,喜道,“我家主公命我等出去打探夫人的消息,夫人可好?” “我家主公尚安,此地不宜久留,先进城再说!”举善堂小队头领沉声道。 既然得了白苏的消息,固自然是要返回城中复命,遂随着他们一起又返回城中。 他们刚刚落下脚,便见一个黑衣犹如鬼魅一般,挟着一抹青色,宛如疾风一般从身边掠了过去。 举善堂的人立刻跟了上去,固也不敢耽误,领着手下之暗卫迅速跟上。 到了城中巫殿附近一处隐秘的山谷中,才堪堪止住步伐。 固急着要回去复命,便扯住那小队的头领问道,“阁下如何称呼?夫人现在何处?” “梧。”那低沉的声音只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却不曾说白苏的去向。 固见对方不愿意说,也不再强问,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方才在城中,听闻宁皇下旨,戌时在白虎门火焚妖妇,夫人安全无恙,主公却不知晓,万一主公误以为火上架着的那人是夫人,可就危险了!恳请诸位同我等一起前往!” “你说什么?”白苏刚刚落下脚,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谁知刚刚站稳脚,便听着这个消息。 戌时!眼下已经是戌时了啊! “快走!”白苏不容分说的拽着雷胥。她一路风餐露宿,从逃离宁宫至现在,两天三夜不眠不休,就是怕顾连州出什么事情,然事情终究是迫在眉睫了! 举善堂众杀手接了令,立刻脚不沾地的转向城西。 耳边风声呼啸,白苏却再也没有晕,满脑子中就只有一句话——定要赶得及!定要赶得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8章 白虎楼顾连州殒命 第288章 白虎楼顾连州殒命 幸而太平城不算大,从巫殿到白虎门约莫只需两刻的时间,但这两刻,到了白苏这里,却如两年一般长。 在漫长的煎熬之中,终于看见了远处城楼上的火光,白苏心中一沉,看着那火势约莫烧了有一会儿了,若是...... 白苏不敢想下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命雷胥在最近的林子中落脚。 雷胥也不愧是隐藏术的高手,他只一眼,便选定了一个靠近城墙,却是城楼下人群视线死角的一处松树林子。 说是林子,也不过是十几棵古树组成了,古树林中杂乱无章的生长了许多小的灌木丛。 雷胥携着白苏在最便于观察城楼上动静的一株古树枝干上隐藏。 这株古树约有三四丈高,白苏仰着头,仔细观察了火势,那火舌虽然烧的很旺,但也只是外围,要等烧到那女子还需得一会儿,城楼上也并没有看见顾连州的身影。 她正琢磨派人去寻顾连州,一转眼间,却看见在城墙上出现的一袭青衣。 白苏心中一紧,压低声音道,“快命人从后面上去!” 白苏话音方落,未及雷胥转述,旁边的几处松松微微晃动几下,三条黑影便闪了出去。 见有人领命,白苏继续提着一颗心,观看城楼上的情形。 由于是仰望,白苏不曾看见顾连州是怎样上去的,但看他手中的青铜剑,便能猜想到,定然是用剑借的力。顾连州虽然没有了功力,但他的体魄比一般人要好上几倍,用剑借力,攀上这并不平整的古城墙,应当也不是难事。 那一袭苍青色宽袍大袖,墨发凌乱的在风中飞舞,掩着俊美如玉的容颜若隐若现,白苏能看见那双墨玉眼,和如玉的下颚、修长的脖颈,就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并不能看的很清晰,但她就是能感受到那些细节。 白苏看着他张了张嘴,仿佛是唤了一声:素儿。 她便再也忍不住了,焦急道,“放我下去。” “主公,您出去太危险了,若是被识得的人认出来,恐怕顾大人更是没有一丝生机!”雷胥紧紧的抓着她,压低声音劝慰道。 白苏心中明白,雷胥说的是事实,然而,白苏固执的觉得,就如自己一眼就能看见他一般,如果自己在人群中出现,纵然他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根本看不清下面,但也一定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 不等白苏再说,城楼上已经多出一个黑影,那是一袭巫袍,而非他们举善堂的人,也不是顾连州的暗卫。 顾连州敏锐的发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握着剑,转身。 以他现在的实力,纵使拼尽全力,也决然不是一个大巫的对手,可就这是这么对峙着,大巫的身形却晃了几晃。 顾连州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褐色的小瓶,从城楼上丢了下去。 白苏方才松了口气,便察觉坐在她身侧的雷胥浑身紧绷,她余光瞥见雷胥正满目惊惧的看着城楼的对面。 雷胥是半个杀手,手下过人命无数,能让他惊惧的事情,实在少的很,白苏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四角楼望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四角楼顶上,一排弩箭瞄准的正是白虎门之上的顾连州,这样大型的弓弩,举国也不过就是几十台,宁温却用它来对付顾连州一人,可见其势在必得之心。 雷胥似乎是看出白苏的动机,一把捂住她嘴。 白苏的一句“小心”含在了口中,她听着似从耳边擦过的破风之声,眼见箭雨从眼前划过,惊恐的声音从紧捂着她嘴的手中溢出时,竟然化作一声呜咽。 白苏用力的推搡着箍住她的雷胥,然而以她平素的力气尚不足以抵抗雷胥,更况且现在的她,早已经手脚发软。 雷胥的责任就是保护白苏,眼下这种情形,白苏出去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之若是被人认出身份,恐怕今晚他们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也无法保住白苏一条命。 城楼上,顾连州手中剑光缭乱,箭矢一根不落的被他挡住,强弩射出的箭矢,对于眼下没有内力的顾连州来说,力道稍强了些,剑影虽是将周身护的没有一丝破绽,却还是被那强劲的力道逼的步步后退。 幸而举善堂的杀手已经潜入忠义祠的顶部,悄无声息暗杀弓弩手,随着弓弩手一个个死亡,箭雨的密度也稀疏了许多。 雷胥僵硬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下来,在他看来,以顾连州的水平要护住自己应当很容易。 这是白苏第一看见顾连州动武,虽则他现在没有了内力,却丝毫不减力度,便如他这个人一般,每一剑必然是又快又准。 当弓弩手被举善堂杀手全部杀尽时,顾连州手中的青铜剑已经出现了无数个豁口,而他的虎口也已被震裂,鲜血顺着剑身低落,他顺着城墙走向火堆时,城楼下的众人才看见他的模样。 “是连州公子!”城楼下忽然有人叫嚷道。 顿时人群轰然,那个素来淡漠如沧海的男人,竟然为了妖妇孤身杀上了白虎门! 吕相他们也是惊骇无比,明明早上在巫殿之时,这个男人依旧是一脸的孤冷,面对众人的激愤,他却不动声色,任谁也看不出,他对那妇人有多么深刻的感情。 忠义楼上,宁温站在与顾风华他们一墙之隔的忠义殿中,静静的看着城楼上的那人,抿唇一笑,淡淡的道,“拿弓来。” 寺人捧着一张紫檀木弓,弓弦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冷光芒,这张弓看起平凡无奇,没有丝毫的花纹装饰,更是轻的一几乎没有重量,然而便是这张弓,陪着宁温走过了在雍国的十一个严寒酷暑。 白衣宁温,即便连拉弓的模样都带着一股子温润,仿佛在他手中的弓箭并不能真的伤人,他唇角含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似漫不经心的瞄准了顾连州。 隐藏在树上的白苏只闻“咻!”的一声,空气中带着噼里啪啦的破风声音,一抹银光犹如闪电一般直直射向顾连州的心脏。 白苏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她未曾看见顾连州是怎样挥剑,就在银光近身的电光火石之间,“叮”的一声,带着嗡嗡之声仿佛成了白虎门唯一的声音。 挡住了!虽然顾连州的剑断裂,虎口撕裂开来,几乎可以看见白森森的指骨,但毕竟是挡住了这一箭。 白苏望向忠义祠,只一眼,她便瞧见了那握着弓,刚刚松开弓弦的手,离弦之矢,又是一抹银光! 白苏急急回头,入眼的便是火中挡在那女子面前的顾连州,一根银箭深深的没在了他背心。 原来,宁温这第二箭瞄准的竟是火堆上的女子! 白苏呆呆的看着烈火中,一袭青衣背后迅速晕染开来的鲜血,看着他向后倒下,青衣带火,从十丈高的城楼上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疾速坠落。 “不,不可能......”白苏恍恍惚惚的看见两道黑影从一侧冲了出去,将那一袭青衣接住,青铜剑划在城墙的巨大声响,带着零星的火光,令白苏陡然回过神来。 她挣下着往树下跳,雷胥一时怔住,并未能及时拉住她,白苏跌落在厚厚的松叶中,不等腿脚缓过来,滚爬着向白虎门冲去。 白苏扶着树干,跌跌撞撞的拨开灌木丛,失了魂的盯着那层层人群,仿佛能够透过看见顾连州的身影一般。 雷胥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身影,运起轻功闪身过去,一把将她拽住。 “放开我!”白苏茫然的神情忽然变得凄厉,白皙的额上青筋凸起,双目涨红怒瞪着雷胥,声音尖利刺耳,“你放开我!” 这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长空,雷胥一惊,立刻捂住白苏的嘴巴,另一只手携起她,迅速的闪回一旁的松林,几个起落,在贴近城墙下一株古树下停了下来。 白苏被雷胥牢牢的束缚住,她狠狠的咬着雷胥捂住她嘴的手,却因张不开嘴,只咬下了一小块肉,鲜血顺着指缝溢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已经多过一小块伤痕所能流出的量。 雷胥能感觉到顺着白苏口中源源不断涌出的血,她挣扎着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那痛,仿佛永远得不到救赎一般,她拧眉,满目绝望,想向前去的力气却比方才大了几十倍。 “呜呜........”白苏看见固面色苍白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拔出顾连州身上的箭,驮着他离开,顿时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瘫软的挂在雷胥的臂弯里。 不知怎的,看见了那个结果,她反而平静了,只是浑身的力气随着脑海中不时回想起的片段,一丝丝的被抽走。 在那个漫天紫霞的林子里,他笑靥颜颜,对她说:在下顾连州。 他在大宴上,漫不经心对她一指,说:你,近前来。 他说:我顾连州从来未曾梦想过做芸芸众生的天,也不欲劳费那许多心力......我只愿求得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 他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什么...... 他从来都是一个少话的人,如今回忆起来,他居然未曾对自己说过一句甜言蜜语。 泪水顺着白苏苍白的面上滑落,与唇角的血混作一起,最终,却只想起来,他力透纸背的字迹,在那张画像上写下:雍二十六年,五月辛未,爱妻作画以为念,顾德均。 “怎么可以......”白苏的声音都堵在嗓子里,说出来却都成了呜咽。 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来我,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而死,怎么可以说了娶我却食言,怎么可以......连个诀别的机会都不给我...... 雷胥甚至不敢看她的神情,只别开头去,却看见,铺散在他手臂上的青丝,瞬间成雪。(未完待续) 第289章 天下缟素 白苏睁开眼时,便看见十三一双肿的像核桃的似的眼。 她目光直直的呆怔许久,开口嘶哑的声音吓了她自己一跳,“十三。” 刚刚穿越过来时,她躺在成妆院的塌上,偷偷的对自己说话,嘶哑的声音与现在很是相像,这令她有些恍惚,想起那一袭青衣坠落城楼的画面,心里就窒闷的发疼,她望着十三,缓缓道,“我做梦了,梦见我遇见一个叫顾连州的男子,生的特别俊,性格却很闷,我还为他生了孩子,他说娶我,可是梦醒之前他却死了,你说这梦是凶是吉?” 十三红着眼,强忍住泪水,哽的喉头生疼,却听白苏又喃喃道,“都说上半夜做的梦会应验,下半夜做的梦是相反的,可是我不记得究竟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做了这个梦。” “小姐。”旁边守着的香蓉声音中强忍着哭腔,听起来有些扭曲。 十三也不拆穿白苏,只抚慰道,“小姐别多想了,您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医者嘱咐,要好好养着,莫要再多动心思,只管吃好睡饱便可。” 白苏点点头,忽然又问道,“我昏睡几日了?” “小姐,您已经昏睡六日。”十三如实答道。 六日啊,六日能有许多事情发生了,白苏只觉得自己忘了些事情,心里不大安稳,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她觉得自己记性一向不错,记不起的事情,大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也就安稳的歇息了。 约莫休息了一个时辰,十二熬了些粥送进来。 “你怎么瘦成这样?”白苏瞧着十二原本肉肉的包子脸都瘦没了,一双眼睛显得越发大,一眼望过去,小脸上竟就属这双眼睛最显眼,幸而十二的这双眼睛长的极为不错。 十二得了十三的嘱咐,连忙把一包眼泪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奴婢觉得自打做饭来身上的肉益发多了,于是趁着小姐这几日睡着,便抽空减了减。” 十二这个借口找的实在不怎么好,她就是两个腮帮子上有点肉,身上比白苏还要瘦,哪里需要减肥瘦身。 白苏若是寻常时的性子,定然是要变着法子开一开玩笑,但她眼下总也提不起劲儿。 用完午膳之后,白苏在十三伺候下沐浴过后,披上大氅坐在院中的榕树边山太阳,秋日的阳光很晃眼,却并不热,温温的很舒服。 十三和香蓉站在一旁侍候,她们想过很多种白苏醒来时的情形,但这一种是她们万万不曾想到的,白苏只把那些事情当做了一场梦境,做了一场噩梦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心情坏了些,过几日便就好了,然而她把主当做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人,那么小主子要怎么办? 十三只暂时将顾翛带到前院去了,无论如何,先让白苏将养将养几日再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日,白苏每日按时用食,按时睡觉,按时出去晒太阳,或者坐在廊桥上喂喂鱼,如此悠闲的日子,她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好转,反倒一日更比一日憔悴。 白苏坐在廊桥的栏杆上,手中端着撑着鱼食的钵,定定的看着池塘中枯败的荷叶,以及水面上倒影的那个青衣白发的女子,苍白的脸埋在白色的狐狸裘中如烟似雾,以往还有一头墨发压着颜色,如今这满头的银发,也是如烟似雾,整个人笼罩在青色的毛领大氅中,宛若一缕烟雾,又似一抹魂魄,触之既散。 一滴水滴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鱼儿应声游过来,却见并没有吃食,又悻悻摇摆着尾巴离开,渐渐的湖面上,两滴三滴,白苏竟是哭出了声音,由小小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十三正四处寻白苏,听见声音,抬头便望见白苏坐在廊桥的栏杆上哭的撕心裂肺,她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若是再那样憋着,恐怕久了会伤及五脏。 十三走上廊桥,轻轻的把白苏手里的钵接了下来,伸手将她抱住,缓缓抚着她的背。 白苏的眼泪浸湿了十三的衣襟,她哭了一阵子,直到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这才抽噎着住了声音,她用袖子抹着还在不断掉泪的眼睛,声音喑哑,“我没事了。” 十三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一旁,防止白苏从栏杆上掉下去。 事实上,她也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白苏,但是她向来嘴拙,在这等境况之下,实在说不出任何有分量的安慰之言。 “我始终不能相信。”白苏盯着远处天际那光光的树杈上一个喜鹊窝,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溢出来,“我始终不能相信,他就那样死了,我以为如他那般宛若皓月的男子,便是连死,也定然是惊天动地......然他,就那样轻易的登上了城楼,轻易的中了一箭,然后从城头坠落。” 有时候生命可以很顽强,也可以这般脆弱,无论是俊美还是丑陋,是惊艳才绝还是庸庸碌碌,在生死面前,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死了便死了,死亡不会因为谁的俊美和惊艳才绝而变得华美抑或慎重。 只是白苏有遗憾,有痛心,他为了她而死,白苏曾经梦想过的与他一同携手看着阿翛长大,然后满头白发,垂垂老矣时,他们可以坐着摇椅在院中晒太阳。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化作泡影。 “有他的消息吗?”白苏回过头,满脸泪痕的仰头望着十三。 十三知道她说的是顾连州,微有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道,“那日是固派人将奴婢们救了出来,并送回这里,奴婢亲眼看见宁国侍卫阻拦固带走主,十二名暗卫浴血奋战,约莫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便有数千侍卫攻入城中,看见主的尸首时,那头领目眦欲裂,带着数千名将士血洗太平城,主的遗体被运回政阳城,政阳王扶棺泣血,不眠不休的守了七日七夜后,便将主葬入宗族墓。” 现在虽已经入秋,但是天气难免还有些炎热,尸首不能存放太久。 白苏被“尸首”这样的词刺痛,是啊,那个风姿绝代的男子,如今已是归于黄土。 宁温,宁温!白苏脑海中闪过那宁温松开弓弦的那一幕,恨意便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素女不欠宁温什么,她白苏就更不欠他的,为何他非要一次次的将她逼入绝境! 报仇也都是后话,她现最揪心的便是他就在门外那时,没有见上一见,真的好悔,顾连州不记恨她不告而别,不怨她私自带走了他的大子,然而那时她为何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虽是悔了,但倘若不知道这个结局,白苏很清楚,如果再重演一次,以她的性子定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太固执,固执到一旦怨恨,便连解释也觉得多余。 所以直至现在,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谁都不想见。 即便连这句绝情的话,也都是靠他人传达,这教她如何不悔恨。 “小姐,见见小主子吧,小主子会唤人了呢。”十三不失时机的道。 白苏心中全是深深的愧疚,顾翛是他的血脉,也是她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将顾翛抚养长大。 白苏擦干满面的泪痕,随着十三往前院去,心中道:连州,你莫要怨怪我,你的素儿是一个自私的人,若是真的见了你的尸身,恐怕会忍不住随着你去了。 ** 雍熙元年,九月中,天下缟素,雍熙帝下旨举行国丧,尚京城大街小巷文人士子无不顿首痛哭,雍史最年轻的一位帝师就此陨落,便是他最后只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死,也无人指责。 而随着白虎门上那个女子的火焚,无论是妖后还是惊艳才绝的太学博士,也从这世间消失,然而所有人提及她时,却只想到那个着青衣、面色苍白,永远淡若云卷云舒的女子,这样一个妇人,为何会是妖后,有许多种版本的流言,有人说她只是还未吸取邪气,也有人猜测这一切不过是宁皇设计围杀雍国帝师的圈套...... 白苏一直很好奇,绑在白虎门上的那个女子是谁,竟与她如此相像,回过头来一想,她所见过的人中,与她最为相似的便是张丞相的庶女,叫张妩的。那个女子模仿着她而存在,在白苏看来是悲哀的,但无论如何,她死,却成为了真正的白素,有天下人的见证,又有顾连州...... 想到此,白苏竟不知是该谢她,还是该恨她。 “母亲!母亲!”顾翛被香蓉抱在怀里,见着白苏来了,激动的挣扎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往白苏怀中扑。 白苏干了的眼眶忽然又湿润,这是她的儿子,她和顾连州两个人的骨血。 “阿翛!想不想母亲?”白苏抱着他,笑靥如花。 白苏不过是逗逗他,谁知顾翛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竟是奶声奶气的道,“想,阿翛,想。” 虽然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这也着实让白苏惊喜了一番。 十三和香蓉看见白苏的笑容明朗了许多,才稍稍放下心来。 “父亲。”阿翛眼巴巴的看着白苏,好似疑问他的父亲怎么不见了。 顾翛与顾连州父子相处不过短短两日,小家伙便深深的记住了那个丰神俊朗、会给他做蒸蛋的男子,时常惦念着,见人就问父亲。 十三和香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又触到白苏的伤情处。 白苏呆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笑着点着顾翛的小鼻子,道,“你的父亲啊,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待到阿翛长大后,母亲带你去看父亲可好?” 顾翛嘟着小嘴,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等到长大以后才能看见父亲,然而他此时想的却是,这个“长大”又是多久呢?什么样才是长大? 因着也没有个概念,小家伙每隔一会儿便同白苏奶声奶气的道,“阿翛,长大。” 他的意思是,阿翛已经长大了,能不能见父亲了呢?每每白苏都要呆怔半晌,然后答非所问的道,“阿翛想父亲了呢,母亲也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0章 白素,我回来了 有顾翛时时伴着,白苏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十三和香蓉本是欲陪着她,但千余人都等着吃饭,总不能不挣钱,白苏便硬是将她们赶了出去。 那些藩王中有几个人是知道纳兰府其实是白苏撑着的,是以,白苏让人放出话去,把花境和客栈都卖了。 短短五日便有数百商客寻着十三谈生意,最终,两桩生意都被一名姓沈的商客以高价买了去。 这沈氏百年前也是名门望族,只是后来不怎的没落了,据说这沈氏的家主年轻有为,极有魄力的将族中所有的存钱全部都拿出来买了这两桩买卖。 后来,因为族中缺钱,沈氏便将所属的花境以自己买过来的原价又转手了,卖了七万金。 用七万金买一个小小的花境,固然是天价,但以花境的名声来说,这个价却真是有人买的,买花境的这个商客不是别人,正是曾与白苏有过一面之缘的,吕趋的嫡子吕言,那个与管家玩断袖的美貌男子。 谁也不知道,这一买一卖一转手,不过是白苏用的障眼法,来来去去,这客栈生意还是在白苏的手中。 所谓的沈氏也确有这个族,只不过他们在从滇南往宁国来的途中被土匪灭族,恰逢举善堂接到白苏的消息,要求寻个底蕴深厚,宗族几乎败落的家族,举善堂觉得沈氏可用,便清剿了那帮土匪灭口,从所得得财物中找到一个家谱,白苏便使主宅的剑客人假扮年轻的沈氏族长沈汴,买下正在出售的两桩生意。 时下交通不便,车马又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所以一般的百姓还都保持着“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死,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想查一个败落的宗族,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即便有心人去查,也只能得到一个结果,便是:这个沈氏却是个有钱却名声没落的宗族,而他们也确实因着不甘于这样的落寞,而举族迁往宁国。 清点沈氏的钱财整整用了三日,从沈氏那里得来的财物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竟有十万金之多!这个数字无疑是惊人的,白苏经营客栈和花境两年多,闹的那么大动静,总共不过赚的四五万金,便是这样,也算是短短时间暴富的了,没想到一个偏居滇南的没落氏族居然还如此有钱。 可见氏族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而白苏也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干不正当生意果然最赚钱。 于是白苏综合自己之前所看的武侠小说,做出了一个计划。 一直以来举善堂都是闭门培养新的杀手,也只受白苏的差遣,白苏便以杀手需要历练为由,命人到处去散播消息,大意就是:举善堂这个杀手组织十分了得,杀一次人便要收取三千金的报酬,不达到目的绝不收钱,而且,每年只做十桩生意。 为了保证客户面的广泛性,白苏也没设下门槛,所有生意都可以进来,举善堂绝对保密,但接不接那就不一定了。 白苏不眠不休的折腾这些事情,闲暇时便逗着顾翛玩,虽然疲累,但因着没有时间去想许多事情,倒也勉强过的下去。 年底之前,举善堂接了一单生意,仅仅用四日,便有三千金入囊。 这桩生意的故事实在俗套的令人发指,说是有个富商的爱姬被一名剑客拐走,便找上举善堂,出三千金买那对狗男女的头颅。这桩生意于举善堂来说,就好比杀鸡用牛刀,只不过白苏是赚钱的,当然希望这种生意越多越好。 举善堂做完这单生意,返回来的那晚,下了一场大雪。 据斥候传来消息,年关的这一场大雪阻住了山路,将许多欲进山来打探消息的人都困在了外面,白苏吸取教训,当下便命人在府中的前院断崖上做了攀山的云梯,然后把那些入山用的所有栈道都给毁了个一干二净,并且做成大雪压塌的情形。 姜王在大年夜听到这个消息,生生晕了过去。 姜王虽然胆小怕事,脸皮又厚的没有个边际,但他老人家还是颇有见识的,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姜王虽不知道这句话,却觉得总这么闭关锁国也不是办法,于是砸锅卖铁、历时五年才修了两条栈道,居然一夜之间就被压塌了,怎一个痛彻心扉了得。 彼时白苏抱着顾翛在厨房里等着十二蒸蛋,倨向她禀报此事后,她也只是莞尔一笑。 白苏心里虽觉得对不住姜王,却也不想同任何人有什么瓜葛,遂也不曾派人过去看望。 顾翛一双乌溜溜的墨玉眼盯着冒烟的锅子,十分专注,白苏看着顾翛的模样渐渐出神,顾翛生的极像顾连州,且越来越像,那一双墨玉眼,宛如清泓的眸子,便犹如顾连州醉眼迷蒙时,又如他清晨带着睡意刚刚睁眼的一刹那。 蒸蛋刚刚出锅,顾翛吧嗒着小嘴,老老实实的盘着胖乎乎的小腿端坐在白苏的怀里,等着白苏端过来喂他,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顾翛扭过脖子看自己的母亲。 白苏怔怔的,忽听闻外面大雪之中隐隐传来琴曲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倨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在厨房外急促的道,“主公,管家回来了!” 婆七回来了!白苏蓦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将顾翛交给十二喂饭,自己则冲出去,随着倨向前院跑去。 白苏如此急切,自然不只是因为婆七,顾连州曾说过,是婆七渡命给妫芷,他此番从滇南回来,不知道有没有带回妫芷,即便没有带回妫芷,也定然知道她所有的消息! 一路疾跑,在经过建有白夜楼的断崖时,飘渺的琴声忽然真实起来,白苏顿住脚步,抬头看建在崖壁上的观星台,漫天的雪中,只能看见木质的栏杆上积了白皑皑的雪。 白苏任由雪落在脸上,待到一曲终了,从观星台上探出一袭巫袍,那俊美的面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令整个寒冬都暖了几分,于是白苏面上的雪化开来,犹若滴泪。 那人正是禾列,白苏猜测,禾列同婆七一起回来,妫芷定然也回来了。 “带我上去。”白苏声音沙哑。 倨携起她,在一旁的梅树上借力,在断崖的几个小石台上起落,眨眼间便到了观星台上。 还未站稳,白苏便看见了那一袭色曲裾,玄色的领口和袖口,肩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貉子毛大氅,跪坐在栏杆边的棉垫上,垂眸静静的看着梅树上堆的雪。 修长如鹤的颈,清丽绝尘的美丽侧面,带着融入寒冬的冷冽,便如三年前,白苏看见她的第一眼,仿佛不同的,只有这头银白的发。 “妫芷!”白苏颤声唤道。 妫芷闻声,缓缓回过头来,雪白的长睫掀开一汪宛若水银的灰色眼眸,朱唇皓齿,白苏从不知道,妫芷竟这样美丽,似是冰雪里化出的雪女。 “白素,我回来了。”她清冷的声音似有若无的飘散。 白苏几步上前,猛的抱住了她瘦削的身子,眼泪决堤一般,嚎啕大哭。 自从穿越来到顾连州死之前,白苏从未哭过,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放声大哭,然而短短几个月里,她似是将前世今生隐忍的泪水都一次流个干净。 妫芷抬手,捋起一白苏一缕银发,定定看了许久,才开口道,“你与他,分开了?” 白苏哭着点点头,“他不要我了,妫芷,他不要我了!” “那我替你杀了他。”妫芷声音从来都是这般冷冽,但她说这句话时,却让人觉得特别刺骨。 妫芷的巫力存留在白苏和顾翛两个人身上,现在的她虽比不得从前,武力却也比普通的剑客高上许多倍,更何况,她还有顾连州二十年精纯的修为,而妫芷从来不是一个讲究人情世故之人,拿顾连州的剑去杀顾连州,这种事情,她全可以做的没有丝毫愧疚。 可是,那个人已经在那个夜色沉沉的腕上,若流星一般从城头上坠落。 禾列看着妫芷,心想道,带她回来果然是正确的,妫芷的自制力惊人,在这一年里,即便是沉浸在梦境里,也不曾露出一丝窘况,禾列想尽办法驱除相思缠之毒,然而无论是在虚幻还是在真实,妫芷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可今日见到白苏,居然破天荒的说了三句。 白苏这般抱着妫芷许久许久,才擦干眼泪,握住她的手道,“阿翛会说话,我让她叫你母亲,可好?” 妫芷灰色的眸子微动,却道,“不用。” 白苏破涕为笑,妫芷还是那个妫芷,除了她之外,恐怕也没有哪个人能在自己亲朋好友最伤心的时候,毫不留情面的说出拒绝的话。 妫芷见她一会哭,一会又是笑的,转过头去,冷冷道,“有病!” 白苏却笑的更欢畅了,凑到妫芷身边,硬是要同她挤一个软垫。 观星台实际上是山洞的入口,如同房舍的门窗一样,倨见白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下去弄了几个炭盆来,在山洞中燃起了火。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将眼能及之处覆成一片洁白,白苏缩着脖子窝在狐狸裘里,看了看妫芷的一头白发,又看看自己的,不禁笑道,“我们这样子,像不像神仙?” 回答她的是妫芷的沉默。 两人看着雪,静静的坐了许久,眼见着暮色将至,白苏想劝妫芷去见见十二她们,一转眼,却瞧见,妫芷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波光潋滟,竟露出一丝欢愉的笑意。 禾列拔开一只青花的白瓷瓶,放在妫芷面前一晃,她便带着这一丝笑意缓缓倒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1章 我是那种蠢货吗 禾列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山洞中的榻上,细心的给她掖上被子,转过头来却看见白苏神色凝重中隐含哀伤。 “我用尽毕生所学配置相思缠的解药,但她如今依旧会陷入幻境。”禾列有些无奈,他看着白苏的银发,道,“你的情形也没有比阿芷好。” 白苏笑笑,她知道不好,但是心中也有点疑惑,“为何我却从未陷入幻境过?” “相思缠是一种慢性毒,也许你是因着你某一刻哀莫大于心死,将毒素激发出来,反而后来受它的影响少了。”道理说起来很简单,但禾列深知,一般的伤痛根本不可能激发出相思缠刹那的剧毒,纵然白苏眼下受毒的影响少了,却不代表就安然无恙。 白苏在倨的相携下轻飘飘的在雪地里落了脚,头一眼她便看见了伫立在梅树旁边的八尺大汉,原本壮硕的身躯整整瘦了三圈,看起来竟也有种玉树临风之感,剑眉星目,隐约还能看出婆七的模样,白苏对婆七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如熊一般费力的拔开树丛,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憨憨的大个子瘦了之后居然也如此不俗。 婆七从前的模样不怒自威,颇有气势,便如书中写的关羽,虽则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但最多也只是被称作美髯公,而如今,在白苏看来,婆七也勉强能当得上“俊美”二字了。 “主公。”婆七叉手道。 白苏淡淡笑道,“回来就好,路途跋涉,定然劳累,你好生休息些时日吧。” 婆七应了一声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向观星台上飘。 白苏低低的叹了一声,也不在打扰他,拢了拢狐狸裘,缓步朝主屋去了。 从前婆七便默默的守着妫芷,现在也依旧默默的守着,白苏以前心情好的时候,便喜欢到处八卦别人的私事,她曾听十二说过,婆七自从看上妫芷以后,便再没有碰过别的妇人。 这世上已除了当事人之外,已无人知晓,那晚妫芷从烛武的巫殿中出来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婆七的感情不知是从何时而起,也许就是妫芷与他刀剑相向的那一个瞬间,也许是她冷漠的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时....... 总之来的悄然,且又刻骨。 白苏回到寝房,告诉十三她们妫芷回来的消息,几个人激动的又哭又笑,尤其是十二欢喜的快要蹦了起来。 顾翛看着十二蹦蹦跳跳,也欢喜的拍着肉肉的小手,唤道,“十二,十二。” 这是顾翛第一回唤这几个侍婢的名字,十二惊讶的瞪大眼睛,“小姐,小主子唤我了,小主子他认得我!” 一岁的孩子也当是认得不少人了,白苏翻了个白眼,想来这小家伙是谁给吃的就跟谁亲,白苏也不愿打击十二,便由着她们逗他,她坐在几前却又渐渐的发起呆来,只听着顾翛奶声奶气的一一喊着她们的名字,逗得一阵阵欢笑。 “主公,北疆王来访!”一名剑客在外禀报道。 白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北疆王”却是陆离了,便道,“请他进主厅吧。” 十三也听见剑客的话,连忙拿起大氅给白苏披上,扶着她往主屋去,方才走到廊上,便见一袭玄袍踏雪而来,广袖飘扬,犹若流星飒踏,墨发被吹的凌乱,白苏垂眸,瞧见他脚上磨损的履微微一怔,眼下大雪封山,他进来,恐怕是要徒步爬翻山越岭了。 而陆离看见白苏白发流泻,也是怔住,他定定的站着雪里,拧眉看着白苏憔悴的模样,眼眸越发黑沉。 “王爷快请进屋吧,外头风雪大。”十三见两人都相顾无言,便出声道。 白苏回过神,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陆离大步踏上走廊,抖落一身雪,一言不发的走进屋内。 十三给陆离沏了一杯热茶,他静静的喝完,皱着眉看了白苏一眼,道,“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 白苏挑了挑眉,“顺便?将军顺得哪个便?” 虽然陆离早已经是位藩王,但白苏依旧习惯称呼他为“将军”,而陆离似乎也颇为受用,他大约觉得做一名将军比藩王光荣多了。 对于白苏的找茬,陆离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只是拧着眉头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白苏,看了一会儿,道,“好好把德均的儿子养大,我已将大部分守军都调到了姜国附近,日后,谁敢私自进入姜国,一律杀无赦。” 陆离这是要给她们母子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啊,纵然并不是白苏所期待的那个人,但她还是冷静的,因为知道凭自己手下这点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保证高枕无忧,且举善堂是白苏趁火打劫捞来的,如今他们对白苏也比较信服,但如果白苏一直处在逃亡的状态中,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叛? 所以白苏是不会拒绝陆离的好意,有了他的庇护,举善堂的人也不敢轻易背叛,再过上十年八年,便可以将他们彻底的收归己用,到时候便可以为她的儿子留下护佑他平安的力量。 可是,白苏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在前头,她不想欺骗这样一个血性的男人,“将军的这份情,素永远也还不上了。” 她的心里只有顾连州,再容不下任何人。 陆离薄唇紧抿,恶狠狠的盯着白苏,如狼一般的眼神仿佛能刺透人的心脏,还有他周身刻意压制的杀气,似乎随时可能炸开。 然而他缓了缓,却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何时说过要你的回报?上一回的信,是我陆离这辈子唯一一次祈求别人给我机会,即使明知不可能的情形下!这样的蠢事,本将军也不会再干第二回!在你看来,我是那种蠢货吗!?” 白苏静静的看着他,心中感慨,如果她的生命里不曾出现过顾连州,也许真的会同陆离有些因缘纠葛,因为这样的男子,实在令人无法不心折。 可是仰慕归仰慕,如果顾连州不曾出现,白苏觉得自己怕是一生也不会出现如此深刻的爱恋。 “我初降雍时,只有顾德均正眼看我,他这个人虽冷漠了些,闷蛋了些,不大会将事情挂在嘴边上,但我知道他是拿我做兄弟看的,如今这个情形,我又如何会打他妻儿的主意。”陆离端起茶,一口饮尽,啪的一声放下茶杯,“见你还活着,我便放心了,告辞。” 翻山越岭风风火火的来,坐下却只喝了两杯茶就走,顾连州活着时,他虽有些负罪感,却还时不时的想挖墙脚,可是如今顾连州不在了,换作一般人,难受之余定然还有些窃喜,然而陆离却断然的放弃了白苏。 有时候,忠义之士的人生观和和价值观真的是很难理解。 “将军!”白苏心中叹了口气,她也不能让靠山雪夜饥肠辘辘的翻山越岭啊,“将军且留一晚,明日再走吧。” ___________ 某袖食言了,说是今天补上昨天欠下的两千字,可是却没能做到,今日真是头疼欲裂,越来越容易头疼,不知道为啥子。另外,最近书评区抗议之声尤其多,订阅上的下降更是最直接的抗议,唉,袖子也就是一咬牙,稍微虐了点,就遭到如此下场,唉唉,所以说,我下本书的风格定的欢乐型,实在是个英明的决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2章 相思缠人 陆离顿住脚步,点点头道,“也好。” 白苏抽了抽嘴角,这个人竟是一点也不知道作假的,说留便就留,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香蓉立刻为陆离收拾出一个单独的别苑,拨了几个侍婢过去伺候,但一般人看见陆离都腿软,白苏怕她们触怒陆离,便让十三和香蓉暂时过去,顺带也将顾翛抱过去给陆离看看。 顾翛被抱走之后,白苏呆呆的坐在榻沿上,觉得整个人都空了。 明日就是大年,妫芷回来了,她的生意也很好,只是白苏怎么都提不起劲来,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将十二、小七和二丫都撵了出去。 白苏呆呆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打开塌边的箱子。 箱子最底下放的是一袭青衣,此外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封家书,一副画像,还有横卧在边缘的一支玉箫,箫身上裂开了几道缝隙,已然不能再吹出曲子。 仔细算算,她和顾连州的感情也不过三年而已,其中又有两段很长时间的分别,是以他在她这里留下的除了那些回忆外,真的没有多少东西。 白苏看着这些,只觉得腿脚发软,站立不稳的瘫倒在地,她伏在箱子边许久,才将里面的一样样东西摸摸看看,都仔细的看了一遍。 青衣是那时的血衣洗净的,玉箫是在石城战赵膺时损坏,这副画像是闲居时偶然绘下。 白苏看着这画像,画面上丰神俊朗的男子微微眯着眼睛,目光不知朝何处看去。当时白苏觉得这幅画绘的很不错,能画出他一两分的神韵已经很是不易,可如今,白苏悔,悔当初为何不曾更认真些,把他画的再生动些。 叹息着展开那封被磨到起毛的家书,里面只有五个字:尚安,顾德均。这五个字每一点细节都深深的刻在白苏的脑海里,但信纸展开,再见那五个字时,眼泪却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 往常每每分别,白苏总有盼头,因为只道顾连州在远方,总有相见的那一日,即便相思苦,也总带着甜蜜,可如今,这个人再不会在灯下皱着眉头,一封一封的写着家书,最终却只得一句“尚安”。 泪眼模糊中,白苏隐约看见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手中的家书接了过去,白苏顺着这手,抬头便见一袭青衣,俊美无铸的面上眉头微皱,那双墨玉眼转向白苏,菱唇微启,唤了一声,“素儿。” 白苏呆了呆,急忙爬起来,抓住他的手,泪流不止,“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死!如你这般的大人物若是真的死了,必然六月飞雪什么的,可是你看,这雪还是冬天下的,这世界没有任何改变,所以你不可能死。” 白苏语无伦次的论证自己的猜想。 顾连州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抚着,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清贵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宠溺的笑意,“可有想我。” 白苏使劲的点点头,她想,想的快疯了。 “不怨我了?”顾连州用手指轻轻抹着她的泪珠。 “不怨,不怨,我只怨自己太笨,都不曾仔细问一问你,连陆离都知道你是一个不爱把事儿放在嘴上的,我却不如他。”白苏伸手搂紧了顾连州的腰,生怕一转眼他又不见了。 顾连州看见摊开在榻上的画像,伸手拿了起来,看了看道,“素儿再为我画一幅画吧。” 白苏仰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副画的不好,这回我定然仔细画。” 顾连州松开手,径自靠在榻上,冲她勾了勾唇角,那一笑足以颠倒众生。 白苏唇边含着化不去的笑意,在几上铺开一张纸,慢慢的磨墨,笔墨饱蘸,在宣纸上细细的勾勒他的眉眼,顾连州静静的凝视着她,宛若沧海的眼眸微有涟漪,波光潋滟,哪怕只瞧上一眼,便会沦陷。 十三推门进来,便看见这样的画面:空空的床榻上胡乱堆着顾连州的遗物,白苏眉眼含笑的盯着床榻,在纸上写写画画。 十三不敢惊扰她,放轻脚步走到白苏身侧,只见风姿翩然的顾连州跃然纸上,他斜斜歪在塌上,宽袍广袖垂落,墨发垂在身后,只用一根帛带松松绑上,那漠然中带着丝许温柔的神态竟是与从前一丝不差。 白苏手笔时,发现悄悄站在她身侧的十三,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理所当然的拉着十三问道,“你瞧,这幅画,是不是比从前那一幅好些?” “小姐?”十三看着白苏欢喜的模样,有些发怔,自打主去了以后,她可从未如今日这般欢喜啊! 白苏也不等十三回答,转身欲拿着画给顾连州看,谁知一转身,便瞧见空空的床榻,她心底一空,回头问十三道,“连州出去了?” 十三一脸惊诧,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十三知道,不可能是顾连州回来了,且不说他去的时候多少权贵公卿去瞻仰遗容,便是方才,小七和十二都一直守在房外,一步不曾离开过,若真是顾连州回来,她们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喜色? “他回来了,你没看见?”白苏执拗的问道。 十三将白苏手中的画给接过来,细细的折好放在几上,声音哽咽道,“小姐,主他已经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不是现实需要白苏,十三也不愿如此残忍的戳破她的梦。 白苏慌乱的摇摇头,“你们是没看见他!他方才还在,一定是,一定是去看阿翛去了,我去找他。” 白苏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撞掉屋内瓶瓶罐罐,陶瓷碎裂的清脆声音惊到了外面的十二和小七,两人连忙跑进来。 “快拉住小姐。”十三急道。 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白苏穿着木屐薄袍跑出去,十二和小七也看出了白苏的神情有些不同寻常,连忙将她拽着,十三抚慰道,“小姐,主是去看小主子了,他若是见着您穿这么单薄过去,定然会生气,还是穿厚实一些再去吧。” 白苏挣扎的动作缓了缓,情绪似也是平静了不少,她点点头道,“是了,给我更衣吧。” 十三扶着白苏回去,转身给十二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去找医者。 十二急急的跑了出去,也顾不上撑伞,就在鹅毛大雪中,直直奔向妫芷的白夜楼,在她心里,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得过妫芷了! 十二在雪地里磕磕绊绊,扑到崖下,扯开声音便喊,“医女!医女!小姐魔障了,你救救她吖!” 一遍没有人理,十二便锲而不舍的继续喊,直到旁边的婆七也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她病发睡了,你再喊也没有用。” 十二被唬了一跳,因着婆七在这里站了近三个时辰,身上已然被白雪覆满,十二情急之下并没有看见此处还杵着个人。 十二急的一跺脚,转身又往偏院去请医者,却觉头顶上的风雪忽然断了片刻,只见一名白衣白发的怪人,挟风带雪的从崖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然后踏雪无痕的从梅林里闪过。 十二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妫芷,连忙随后返回主院。 而妫芷离开了,婆七自然是抖落满身的雪,跟着追了上去。禾列站在崖上,深深的眼窝投下的暗影将眸子遮住,看不清神色,只是唇边却带着一丝笑,似是安心,又似是苦涩。 密密的大雪,宛若天地之间帘幕,正如白苏所说,这雪是冬日的雪,世界不曾有丝毫变化,只是少了一个人,于是她的世界便坍塌成一片废墟了。 陆离在别苑里,怀中抱着熟睡的顾翛,有些不知所措,一动也不敢动的端坐着,整整两个时辰不曾动一动,像个木桩子一般,香蓉看着心里偷笑不止,心觉得,也难得看见威风凛凛的铁血将军有这般窘迫的模样,遂也就一旁静静的立着,故意不上去把顾翛抱过来。 直到主院隐隐约约传来喧哗声,香蓉告诉陆离,小孩子一般睡的熟了,动一动是不会醒的,之后托他照顾顾翛一会儿,便急急的回主院。 陆离自然也是听到了主院的声音,甚至,以他出色的六识,听的一字不落,既然他已决定放手,便应该谨慎男女之防,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去管这些事情。 陆离眼眸中黑色涌动,他将顾翛轻轻的放在了榻上,把被子给他盖严实。看着顾翛嫩巴巴的小脸,陆离不禁哑然失笑,听说顾连州四五岁时便已经十分老成持重了,可他这个儿子的性子竟是更像白苏。 方才顾翛刚刚被抱到陆离怀里时,便提醒了一句“蛋蛋”,小家伙向来是以吃食来分辨亲疏关系的,谁知陆离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不知该怎样哄孩子,便不曾回答,小家伙便一遍一遍锲而不舍的问,结果问了陆离烦了,杀气激荡的吼了他一句,小家伙便干打雷不下雨的哭了大半个时辰,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陆离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摸摸顾翛胖嘟嘟的小脸,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红相间的锦囊,挂在了顾翛的脖子上,这是他自上战场以来就带着的护身符,从不离身,他一直相信自己几次险死还生,都是因为有这个护身符。 “出来吧!”陆离走到廊下,磁性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保证影藏在暗处的暗卫能听得见。 他话音一落,从四面八方闪出十余条人影。 “看好你们的小主子。”陆离道。 陆离身上带着一种凌然的主将的气势,令人不知不觉便听从他的指挥,十余人竟是齐声道,“是!” 陆离嗯了一声,身影没进风雪之中,竟是不辞而别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3章 雪夜厮杀 这一夜,白苏又做梦了,梦中,顾连州拿着她当初玩笑写下的那张契约,神色郑重的道:我们是有约定的,又怎么会食言呢,我想娶你,素儿,你愿不愿意?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白苏喜极而泣,梦里头,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宾客盈门,他们只着了红衣对着天地跪拜。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苏却不大记得了,只是晓得,顾连州他穿红衣真真好看,尤其他对着她浅笑的时候,白苏觉得天地间便唯有这一人了。 在即将要醒了的朦胧之间,白苏觉得很满足,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顾连州是个守信诺的人,所以他即便死了,也在梦中与她完成婚礼。 白苏唇角展开一抹笑意,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道,“依旧是个黑心的厉害,便是去了,也要拴着我为他守寡。” 妫芷一双银灰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声音凉凉,“醒了便起来吧,睁眼看看你屋里头这几个人被你折腾成何等模样了。” 白苏当真睁开眼,环视一周,十三,香蓉,十二,二丫,个个都骨瘦形销,十三的眉头都皱出一堆小山了。 白苏这一次昏迷,她自己没多大痛苦,事实上已经到了生死一线,这五日间,几个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轮流着去带顾翛,白苏生死未卜,她们食不下咽,五日下来,便都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一个大年不知不觉的过了去。 十二眼睛肿的像两只大核桃,见着妫芷的欢喜,以及忧心白苏的病情,将心思单纯的小丫头折腾的不轻。 “我这回是真想开了,觉得很圆满。”白苏声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是不是真的圆满,只有她自己心中最清楚,然而她说想开却是真的想开了。 “你没有什么不圆满的,你们缘分未尽,总有真正圆满的时候。”妫芷淡淡道。 满屋子的目光唰唰的全部都集中在她身上,妫芷银灰色的眼眸在白苏身上停留片刻,“即便今生没有机会,总还有来生,天道轮回,玄妙不可揣测,如何不能期待来生?这一点,你比我更有体会,不是么。” 原来,妫芷早就看出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白苏切身的体会了灵魂穿越,对于有没有来生这个问题,即便心有疑惑也罢,她现在宁愿相信有。 “我在滇南,有过几次清醒,便试着把相思缠的解药配出来了。”妫芷神色清冷的说出令人震惊的话。 相思缠在没有毒发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它的毒性,所以也无从配置解药,直到妫芷自己身上的相思缠之毒蔓延,才能分析其中的毒药成分,从而配相应的解药,可以说,妫芷配解药完全是为了白苏,她自己已经毒入骨血了。 “你为何不给自己解毒?”白苏问出这句的同时,瞬间明白了妫芷何甘愿受相思缠之毒,她能配出的解药,烛武又怎么会配不出来,只是他们在明知道得不到未来的情形下,都选择了给自己圆一个梦。 “大巫失去巫命,到底就是一个灰飞烟灭,我纵然能苟活十余年,与烛武终究是殊途同归,在我消失之前,也不愿对自己太苛责,他大约也是如此想着。”妫芷将如此心伤的话,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却令人更觉灼痛。 白苏喉头发紧,她不蠢,明白妫芷将血淋淋的伤口揭给她看,是为了安慰她,告诉她——你还有来生,总有个盼头,比之灰飞烟灭,要圆满的多了。 妫芷敛下眼眸,她每每遭受烛武的逼迫,便觉得他自私,而如今处于他同样的境地,才发觉,要有何等的隐忍和毅力,才能够坚持下去,以烛武的巫力,全然可以对她来硬的,若是大巫之间有了男女之欢,那便是毁天灭地的灾难,烛武到底还是顾念着苍生的,这样的他,如何能称之为自私? “为何禾列却没有配出来解药?”白苏疑惑道。 妫芷正起身向外走,听闻白苏的话,微微侧回头,声音冷淡,“他从小就是个笨蛋,现在也一样。” 禾列的悟性的确平平,比起巫命强大、天才型的烛武和妫芷,他的确只是个不入流的黑巫,所以妫芷在八岁还无人教导时,便能将十二岁的禾列扒光丢进树丛里。 风雪渐缓,妫芷走出寝房,便看见一脸铁青,站在雪地里的禾列,深深的眼窝里那双眸子恶狠狠的等着妫芷,飘扬的雪中,妫芷对着怒气冲冲的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禾列一怔,顿时什么怒气也无,看着白衣白发,立于廊下的清冷女子,怔怔发呆。 隐在墙根处的婆七自然也是看见了,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心中酸痛难当:她对他笑了,可是心里有了选择?想到此,一个八尺大汉,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婆七在禾列的帮助下渡了十六年的寿命给妫芷,十六年,对一个年已三十的剑客来说,能再有两个十六年已经很不错了,可他却渡了一半给妫芷,可见他心中是把妫芷看的极重。 雪幕绵绵,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冻住了,情分也罢,纷争也罢。 各国之间暂时歇战,雍国的几位藩王也都保持和平相处,似乎就这般稳定下来了。 然而就在姜国与宁国的相交处,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鹅毛大雪很快的将地上狼藉的尸体和鲜血覆盖,只过了大半个时辰,地上已经雪白如初,夜晚光线暗淡下,已然看不出厮杀的痕迹。 两名绝代风姿之人,便就如此不期而遇。 在一名黑衣剑客撑着的伞下,顾风华一袭暗紫色广袖大袍,外罩一件厚厚的黑色狐狸毛大氅,对着冷眼旁观的一袭白衣轻浮的笑道,“唷,皇上真是好兴致。” 雪夜出来旁观别人杀的你死我活,可不是好兴致么! 那一袭白衣带着温润的笑意,向顾风华走来。 顾风华知道,刚才袭击他的不是宁温手下的人,而是雍国其他两位,顾风华故作哀伤的道,“一个是舅舅,一个是表姐,竟下如此重手,害得我雪夜狼狈至斯。” “你对自己的大兄,不也一样狠得下心肠?若要不是你那两名大巫,你的大兄定然能够得知素儿的消息,也不会枉死在白虎门。”宁温声音温润如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4章 避世 顾风华微微一哽,向来不大正经的神情中闪过一丝黯然。 “你既然狠下心能对自己大兄下杀手,又何必做出这一副形容。”宁温持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雪夜之中,犹如一株静静绽放的彼岸花。 顾风华莞尔一笑,那雍容又绚丽的形容,便如夜空中绽放烟花,炫目却稍纵即逝,“自顾成大事者须得狠得下心才行,我既然需狠得下心,说明我还有心,疼上一疼,也无伤大雅。” 双方静静伫立,宁温瞧着眼前这个依旧雍容懒散的青年,心中却明白,在未来他有可能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也许一个不小心便会栽在这只狐狸手中。 是的,顾风华是狐狸,而宁温,从来不觉得自己像狐狸,他只是一个魔鬼。在白虎门时,他明知道手中的箭只要对着顾连州射出去,无论那个人有没有死,他与白苏便势不两立,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拉起了弦,然后松手。如果,白苏如果不能爱他,那么恨之入骨,也是好的。 现在的宁温,只是安静的等着她来报复。 顾风华静静的看着宁温,他第一次从这个温润如水的男人面上瞧见支离破碎的表情,从复杂的神情中,不小心露出了他空洞且千疮百孔的灵魂。 “你的情意太过沉重,也太过极端,白素,她承受不起。”顾风华也不去询问宁温的来意,他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宁温的来意,“你如此逼迫于她,纵然我大兄化作一捧黄土,她也绝不可能接受你的情意,更何况如今还尸骨未寒,你何不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宁温这一生,也只有顾风华能够与他说上几句真心话,他知晓自己如今处在一个孤绝的高位上,日后也不可能再有人能对他说真心话,是以,纵然顾风华说的一针见血,他听的却极认真。 宁温唇上美好的弧线抿起,但只是眨眼间,便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润,他不再继续方才那个话题,转而问道,“北地王深夜造访我宁国,有何要事?” 这里是宁国和姜国的交界,顾风华身为雍国藩王雪夜出现在这里,是极不妥当的,宁温只是出言询问,算是客气了。 “哦,本王就是听说这个山里雪景日出好,故而特来瞧瞧。”顾风华笑的倾国倾城莫可比,一副闲散的模样,就他这个模样,怎么会是一个有雷霆手段的野心家?这着实很令天下之人费解。 顾风华这话倘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定然不会有人信,可他是顾风华,倒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宁温面上依旧是浅浅的笑意,也不知信或不信,风雪忽急,他道,“我在行宫里备有好酒,可要去小酌几杯?” “有酒,有美人,自然就有我顾风华!”顾风华也不推辞,只是转身之际,飞快的对身旁的剑客使了个眼色。 那名剑客招来另外一位剑客替他撑伞,自己则去收拾残局去了。 一行约莫百名剑客,一并往行宫走时,也无人察觉方才那名剑客已然不在。 顾风华笑靥颜颜,余光不经意的扫过人群,见那剑客已经离开,便放心的随着宁温进了行宫。 事实上,以他和宁温的立场,已经算是敌对的关系了,随时都有可能刀剑相向,他现在愿意来,敢来,是因为知道对于宁国来说,现在并不是处理雍国藩王的好时机。 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把酒言欢。 如这夜的暴风雪,整整持续了七日,北到幽州,南至建邺,全部被冰天雪地所覆盖。 白苏抓住时机,命工匠赶做了百辆雪爬犁、雪橇之类的东西销往北魏和北疆,纵然卖到天价,也依旧在短短两日抢售一空。 这等冰雪天气,自然不会有人出远门,但不知多少商客因为不能出行而损失惨重,比如两城相距明明就只有十里的路程,却因积雪深厚而不能使用马车拉运货物,为了保住信用,便只能使奴隶搬运,所需奴隶之多,并不是比小数目,这一来一回,路上总是会冻死些奴隶,纵然信誉保住了,却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买卖,算来算去,白苏的雪橇就节省多了。 因着太热销,后来又做了百余,顺便又做了些小型的雪橇,以供贵族的公子娇娇们玩乐,一并销往姜国附近的淮寿,也只有这样的大城池才有需求。 那些被风雪困在家中,闲的发慌的公子娇娇们如获至宝,让白苏一时赚的钵满盆满。 白苏见好就收,很多权贵喜欢拉拢异士,若是被人查到,惹上什么些事,实非白苏所愿,于是她在第二次加售之后,便将图纸以百金的价格卖给了几十位商客,也实话告诉他们,这图纸卖出了几十份,让他们自己看着办,若是因此赔了,也不关白苏什么事。 那些商客看准时机,立刻赶工制出雪爬犁和雪橇,尤其是供给贵族出行、玩乐的两种,售往尚京、建邺、晋阳这样的都城,这样的销售范围广泛了几百倍,是以那些买了图纸的商客赚钱赚的简直合不拢嘴,而且今年的雪天比往年持续的更久。 因着到最后雪橇遍布,那些想拉拢异士的权贵也无从查起,也就收了手,毕竟,这只是小玩意,对于一般的匠者来说,制作也不难,只是从前没有想起来没有轮子的车可以在雪地里走而已,所以大多数人寻不见,也就不再查访了。 白苏这一遭赚了八万金,对比其他的商客来说,只能算是平平。 香蓉看着青衣白发,垂头细细剪着窗花的白苏,不禁惋惜道,“小姐,若是不卖图纸,我们这一回恐怕能赚到五十万金呢,这可抵得上一个大国收成好时的国库了!” 是啊,譬如雍国现在的国库里,连二十万金都不见得有。 白苏也不抬头,笑道,“你何时知道人家国库里有多少金了?这可是机密。” “每年的收成也就那么多,算一算也就得出来了,还要刨去官员的贪赃,收到国库里时,却也没多少。”香蓉道。 白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她,神情郑重,“香蓉,我在这个世上是个已死之人了,既然要避世,便不好如从前那般招摇,我赚钱,不过是为了给保护我的剑客一个温饱,也为了自己舒坦些,够用就行,又何必争一个富可敌国呢?你们也要记住,日后处事,也要抹去痕迹。” 香蓉与十三齐声应道,“是!” 话虽这么说,以白苏现在的家财来看,已经算是富可敌国了,这几个月来最大的入账只有三笔,一笔是从沈氏那里得来的,一笔便是卖雪橇赚来,另外一笔,则是举善堂接的活。 于是这个冬天,所有的剑客、杀手,都分得了不少钱财,这些钱财之多是他们在别的府中做食客也得不来的,于是雪虽未融,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春风满面。 “再过十日,就是阿翛的生辰,我从前也不看过婴孩过周岁,你们说,要怎样过才好?”白苏如今是越发的心疼顾翛,他从小便没了父亲,她作为母亲自然要加倍的爱护才行。 香蓉一直都是在大户人家伺候着得,对这些自然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些,她想了想道,“平常的贵族也就是举办大宴为大子庆生,还有便是吃百岁粥,抓周,别的却也没有了。” 举办大宴,白苏府中也没有这个实力,厨房就那么几个人,若要做出千名剑客的吃食,恐怕要把十二给累趴下了,是以十二一听见大宴两个字,小脸都绿了。 白苏自然也看在眼里,她也不忍心为难十二,便道,“上回让你们买下的侍婢可都调教好了?” “奴婢正要禀报此事呢,第一批买来的十人,有六个不合格,被奴婢又转手卖掉了,剩下的四人已经调教好,随时可以送进主院来。”十三道。 白苏知道十三挑人的眼光极毒辣,而且要求也很苛刻,这一点全然随了白苏的师父,婆氏侑姬。 “照着你这个严格程度啊,我觉得想把这主院填满,须得个十年八年。”白苏笑道。 十三身上的幽默细胞极少,更何况白苏开的玩笑,泛泛之辈从来发现不了笑点,是以,又是一个在预料之中的冷场。 白苏讪讪的笑了笑,恰好顾翛午睡醒了,白苏精神一振,立刻要十二把顾翛抱过来。 训练小家伙走路,已经是她每日天大的事情了,然而从小家伙身上,白苏终于体会了两辈子没体会过的挫败感,那孩子不是不会走,而是成日里懒懒散散的趴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一把令人发指的懒骨头。 十二笑称:小主子浑身上下就这一点最最像小姐了! 白苏是绝不会承认的,至少她一岁的时候已经会走路了,而不会像某个小家伙那样,软趴趴的任是怎么诱哄也绝不会起来走几步。 起初白苏吓坏了,以为有什么先天毛病,让妫芷看过之后,她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懒的。” ———————————— 今天袖子有事出去了,到这时才写完一更,今日只有这一更了,一来是因为时间不够用,二来,是袖子有些舍不得结束。 本文明天或者后天完结(如果估计没错的话),之后会有一些后续,和番外,有想看的番外,请留言,不然的话,就袖子自己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了。 另外,开始袖子承诺过是HE,就一定是HE的,不会不算数,但是不知道某袖理解的HE和大伙理解的是不是一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5章 有匪君子(大结局) 有匪君子(大结局) 顾翛的周岁虽不打算举办大宴,却也马虎不得,又因大年的那几日昏迷,白苏便决定将这一日当做个节日来过。 白苏来到这个世界从未真正意义上的过上一个喜庆的大年,诚然,她比起许多人是幸运的,从不必为钱财烦恼,也不曾被困在侯门深宫,然而上天给了她开了一扇门,便不会再同时打开那扇窗。 白苏垂头捂着有些钝痛的心口,站在窗口狠狠的吸了几寒凉的空气,才稍觉缓了些,疼痛过去之后,白苏不禁苦笑,老天就像跟她的心脏过不去一样,上一世心脏病,这一世又是心脉受损又是相思缠! 这种疼痛是驱除相思缠必须经历的,好在白苏对这样程度的疼,早就已经麻木了,不过是两息的时间,便又能行动自如。 “小姐,您剪的这个花儿甚美呢!奴婢从未见过。”香蓉捧着白苏刚刚剪好窗花惊叹。 白苏笑而不语,她看着自己握着剪刀的手,心中叹息,如今她终于达到了避世的梦想,然而却丢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一是顾连州,一是园艺和园林设计。 起初白苏不是没有规划过,也许她能够成为世人所敬仰的匠者,会被载入史册,她所绘制的建筑图样能够被后世的人作为典籍,可是,她终究不是一个能为事业呕心沥血死而后已之人,一个人在异世,没有随时准备牺牲的觉悟,定然是扑腾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于是人称“上帝之手”的她,终于在历史的长河里化作尘埃,这一双手,也只能此时此刻用来为自己的儿子剪剪窗花。 “托人送给福缘大师的《珈蓝图》可有送了去?”白苏问道。 《珈蓝图》是她的心血,里面绘着许多寺庙类型的园林设计,有她自己的创作,也有借鉴前世一些精美寺庙的结构,她相信,佛教一定会在未来发扬光大,她的设计也会派上用场。 这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她的事业。 “送到了,福缘大师如获至宝,还曾说您是观世音菩萨,小姐,何谓观世音?”香蓉不了解佛教,所以不知晓这位大名鼎鼎的菩萨。 白苏扯了扯唇角,“妖魔尽,尘世安,返佛界。七百年入一次红尘,安一世苍生。这位菩萨曾许下宏愿,尘世妖魔不尽,誓不成佛,所以当他成佛时,世间必然是一片净土。” “竟是位善心菩萨。”香蓉喜笑颜开,她不了解佛教,但听着白苏的解说,应当是与神祗差不多,“那这样说来,小姐您竟是位菩萨了!” 白苏摇摇头,也不作答,没想到她历尽心血完成了《珈蓝图》,结果却成了观世音菩萨的功劳,罢了罢了,现如今,她也不在乎那些。 “趁着阿翛还未醒来,小七和十二把这些窗花都贴上去,香蓉,你也去帮着十三布置主厅,虽则只有我们几个熟识的人,却也不能含糊。”白苏催促香蓉。 香蓉一跺脚,故意嗔怒道,“小姐可真是,奴婢早知道便不来您这里来躲懒了!” 白苏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瞪了她一眼,十二见白苏这副形容,忍不住又开始叨叨,“小姐,我就说小主子和您一个样,您还不信,瞧您这母子俩,一个趴这边,一个趴那边,您这样可不行,将来小主子可都要被您带坏了,小主子五六个月大那会子别提多活泼了,现在也不爱玩......”白苏受不住十二的唠叨,取了个剪好的窗花去贴,顺便还漫不经心的问道,“十二,你一上午都在这里陪着我,你承诺的盛宴吃食可都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十二话说的虽满,却不怎么有底气,朝着小七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下楼去。 小七捂嘴笑道,“幸而今日多拨进来四人,否则人手可不够用了。” “十三办事一向妥当的,不会弄的手忙脚乱,你去看看阿翛吧,我估摸这会儿他也快醒了,带他收拾完,就带过来。”白苏拿着窗花抹上面糊,便往窗子上贴。 小七笑嘻嘻的道,“那是自然,小主子今日可是寿星呢,奴婢准给打扮妥帖!” 小七转身下去,见白苏探出身子,打开的窗子上贴花,连忙道,“小姐,您可小心着点,这里可是二楼呢,又是在半山腰,还是把窗户关上再贴吧?” 白苏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好大一个人了,能有什么问题?” 小七撇撇嘴,心道,那可不一定! 的确,白苏是个聪慧的女子,可是这些生活常识,她就是一窍不通,有时候笨的令人发指,也不知道脑子究竟是怎样的构造。 这附近是有暗卫的,即便白苏真的从楼上掉下去,也有暗卫接着,所以小七也就放心的到里屋去了。 白苏蹲下身子,在脚旁的几上拣出一对并蒂莲的窗花,微微皱眉,她明明只是想剪一些福禄寿之类的窗花,却不知何时剪出了一株并蒂莲。 楼下有几名小厮正在用竹竿挑着红灯笼廊上挂,白雪红灯笼,木质的建筑物,看起来很温暖,白苏手中握着一对并蒂莲,心里空落落的。 她垂眸细细的在背面抹上浆糊,正欲往窗上贴的时候,忽闻一阵马蹄声响。 白苏原以为是举善堂驻扎在别苑的人,心中琢磨着有什么事,竟然这样疾驰。 她这般想着,便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原处五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向这府中的正门。 等到稍稍近了一些,才看清,四名骑马黑衣剑客紧跟在一人一骑身后。为首的枣红色骏马上是一个身着浅青色锦袍的男子,身姿挺拔,青丝在身后飞舞,宽大的袖口和衣袍在风中飘荡出优美的弧线,显得不羁而清俊。 那男子头顶低低的带着一个斗笠,隐约只能看见他如玉般的下颚和脖颈。 刹那间,白苏呆怔住了,目光紧紧锁在那一袭青衣身上,神情有些恍惚,连手上的窗花被吹出去也不知晓。 马蹄卷着白雪,犹如一阵风般,从山下的迷宫宛如直路一般轻松的穿过,渐行渐近。 直到那枣红色的马嘶鸣一声停在小湖泊的对岸,马蹄扬起,灼灼日光下,一对黑如墨玉的眸子瞬间便掳住了白苏的视线,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个魅人心魄的浅笑。 便如她第一回在成妆院的阁楼上的惊鸿一瞥,那个人的笑容令明晃晃的日光黯然失色,湛然若神的容颜上,那一抹笑,却晃得白苏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隔岸的那个,果真是她的君子么...... 这数月来,白苏曾做过无数个梦,梦见过他一袭白袍躺在榻上静静的翻着书,梦见过不知那个清晨他山岳河川般俊朗的侧脸,还梦见过他拿着那张契约回来说要娶她...... 但是却从未梦见过他有一天骑着马,如这一世第一次看见他那般扬起斗笠下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冲她再一笑。 然而与初见时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翻身下马,解下斗笠丢给身旁的剑客,一身青衣落拓的从廊桥上向她走了过来。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的令她的心在疼,浑身止不住颤抖。 白苏怔愣愣的看着一袭青衣越来越近,直到站在楼下,仰头看着白苏,菱唇弯起一个美好的弧度,然而却在看见白苏白发的那一瞬,微微一怔。 院子里所有人都如同静止了一般,与白苏一样,瞬也不瞬的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白苏退后几步,猛然转身向楼下跑去,一路踉跄着到了厅门口。 顾连州瞧着她无声息的伤怀,眼眸中小心翼翼的期待,却比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加令人觉得闷痛。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庞,清贵的声音道,“素儿,我回来了,你不欢喜吗?” 白苏动了动唇,话未出口,眼泪的奔涌而出,她纤细的手的抚摸着他的五官,粗细浓淡适宜的眉,墨玉一般的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含着一丝浅笑的菱唇,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微凉,哑着声音喃喃道,“这个梦,像真的一样,真好。” 如果永远都在这个梦里,不再出去就好了。 白苏这样的表情令人心碎,顾连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为带凉意的唇落在她的发间,眉心,鼻尖,脸颊,最终移到她花瓣似的唇上。 “素儿。”他道。 “啧啧,本王这样惯于风月之人也都脸红了,接下来的戏,你们到寝房里再接着演罢。”一个慵懒华丽的声音煞风景的打断这场重逢。 白苏如梦初醒,她意识到,这不是相思缠带来的梦,眼前这个握着她手的人,是实实在在的顾连州! “不是梦,竟不是梦!”白苏说着居然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 顾连州将她揽入怀,抚着那满头的银发,既心疼又宠溺的安抚着。 而坐了半晌也无人招呼的顾风华颇有些愠怒的道,“行了,兄嫂情深意重,待到夜深人静时自然能够一解相思,本王不辞劳苦翻山越岭将人护送回来,眼下总要慰劳一下。” 顾风华的话将满院子的人都唤回神,屋里面的十三和香蓉都迎了出来,满面欢喜的给顾连州请安。 白苏虽确定顾连州是真的还活着,却一直有些恍惚。她明明看见他中了一箭,衣袍着了火,从城头上坠落,如何会好生生的活着? 看见顾风华,白苏脑海中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忽然浮现出来,例如顾连州此人向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又如何会在毫无计划的,在明知众人要围杀他的情况下冒然犯险?而顾风华又是一个不到最后绝不罢休的人,旁人知道拉拢顾连州的希望渺茫,故而急于勾结宁温杀顾连州,而他又怎么会如此急切...... 这么多疑点,却再她看见顾连州从城头上坠落的一刹,全部都想不起来!从那一刻到现在,她的脑子就没有真正的清楚过。 事实上这也不能怪白苏想不到,没有人能想到顾连州竟然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将旁人对他的一切算计都利用个彻底,他明知道宁温要杀他,所以便将计就计,演了一出逼真的死遁。 顾连州早已决定扶持顾风华,于是在太平城借着与顾风华饮酒的那一晚,表明立场,与他商定了具体的计策。 顾连州事先与暗卫做好暗号,如果发现火堆里绑的真是白苏,即便是用大军抢人也要把白苏抢回去,但他赌宁温不会拿白苏的性命做赌注。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在建邺城外见到的张妩,他当时一句话劝张妩最好跟着去宁国,另外也派人跟着她,如果她不回去,便要暗卫将她捉给梁都尉,直到确定送至宁国皇宫,他猜测,即便没有张妩,宁温也不会拿白苏便本人去冒险,更何况有个七八分相类,更能够骗过他的妇人? 只是,顾连州没有料到宁温居然射得一手好箭,箭无虚发,所以在宁温瞄准火堆里的张妩时,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故意用身体去帮她挡箭。 顾连州身上穿了白苏在凉州送的软甲,阻住不少力道,那一箭虽然射的深,却没有能伤及要害,在坠落城楼时,顾连州知道暗卫会将他接住,便用了龟息之法。 虽然他没有了武功,但龟息这种不算武功的武功,却还是能使的,再加之那箭射的挺深,暗卫便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而后的事情,便由顾风华着手处理,等所有人亲眼看着顾连州被下葬之后,才又将他救出来。 “那宁温又是怎么将我弄成了妖后?”白苏听完事情的始末,但她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 “宁温是否有给你一种叫透水白的玉?”顾风华将腰间的玉佩放在几上。 白苏愕然,“半年前,在石城时他曾给过我一块透水白,妫芷说透水白可以吸人身上的浊气,是个好东西,我便一直佩戴在身上。” 顾连州和顾风华也微有诧异,这个宁温也太能布局了,居然从半年前就开始放下棋子,不过想回来,那个人能耐心的布局十年只为一朝,短短半年,也就不算什么了,想来当时是妫芷也没有想到宁温居然那么早就存了歹心。 透水白除了能吸入浊气,也能夺取旁人身上的龙凤之气,所以一般只有帝后才可以佩戴。 “纵使如此,可他毕竟输了。”顾风华心中也暗暗佩服宁温,他可说与宁温最熟识了,一直知道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简单,却不曾想,不简单到这种地步!看来,宁温才是他大业的最大绊脚石。 顾连州看着白苏一笑,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之所以胜过宁温,是因为他的心有了着落。 顾风华见两人眼神拔不开,自觉无趣,便命几个侍婢小厮带他去府中各处转转。 府中的设计耗费了白苏很大心血,处处都有惊喜,顾风华直转到晚宴时,才意犹未尽的返回来。 大宴上喜气洋洋,身为主角的顾翛穿着一件红色绣金色富贵花的小袍子,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小模样人见人爱。 小家伙见到顾连州时,怔了怔,因着顾连州带着他那会他不过八个月大,而且也只处了短短三日,所以即便不记得了也在情理之中,谁知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满面欢喜的伸出肉肉的小爪子要顾连州抱抱,一边还提醒道,“蛋蛋。”便是抓周时,也是死死的抱着顾连州不放,奶声奶气的提醒着“蛋蛋”。 这明显是一个吃货。 当时是,顾连州一张俊脸,别提多黑了。 这一刻的幸福,让白苏有些晕乎乎的,拉着妫芷不停的道,“他真的没死,真的没有.......” 妫芷破天荒的没有用什么毒言毒语刺她,反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药粉倒在水中,端到白苏面前,“喝了它。” 白苏想来信她,端过来喝完才问道,“这是什么?” “毒药。”妫芷冷冷的道。 白苏自是不信,过了半晌,妫芷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这是相思缠最后一次解药,你圆满了,我也该求一个圆满。” 白苏默默的看着她起身离去,其实今日妫芷今日能给面子出席这样热闹的宴会,白苏已经很知足了,对于她的半途离席,也已经见怪不怪。 院中到处都是红色的长灯,妫芷缓缓的向她的白夜楼走去,唇角不觉间扬起一抹笑, 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绝壁上的白夜楼中,妫芷用药迷倒禾列,静静的在几上写下三封信,每封信都只有寥寥数语,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十几个黑褐色的小瓶,装在一个布袋中,又将其中一封信塞了进去。 她走到观星台上,垂眸,果然看见那个拄剑而立的男人,便随手将布袋丢了下去。 婆七看见妫芷银色的眼眸微动,似乎示意他接住布袋,于是在那物距离地面还有两尺之处,闪身上前,一把兜住了那个袋子。 他欣喜又疑惑的抬头,却看见观星台上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胸口插着一柄剑,白衣上迅速的展开一朵血莲,鲜血如雨,和着雪滴落,在崖下的白雪上展开一片红梅。 妫芷冲着呆怔的婆七灿然一笑,刹那间,春风化雪般,令人怦然心动。她闭上眼,从栏杆边栽落下来,银丝飞舞,白衣带着鲜血,婆七心脏紧缩,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飞身过来接她。 然而在他手指刚刚触及衣角时,妫芷的身体瞬间化作粉尘,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飘散。 沧,我来找你。 这是那个冷绝的女子,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婆七身体在半空,也忘记运起轻功,健硕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然而身上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心里。 他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漫天的雪,耳中还回荡上上代大巫的声音:妫氏第七十四代巫首降生之初,降雪两月,白雪掩世,不能出行,直至六月初方雪融冰消,尚京数千流民失踪。巫命曰,新生。 这样纯净的女子,终究不属于他。 妫芷死后,这一场大雪足足又下了四个月,仿佛是纪念最后一名大巫的陨落,之至五月才解冻,当阴沉沉的天空破出第一缕阳光时,白苏肿胀的眼睛里再一次流出了泪水。 她说过,如果妫芷还是选择死亡,她会笑着送她,然而,终究是食言了。 看着那一缕阳光,白苏才微微释怀,妫芷与她有某些相似之处,一旦认准了某些事情,便至死方休。 顾连州抱着顾翛进来,见白苏已然醒了,宛若沧海的眼眸中,漾起笑意,便宛如外面那一缕隔了五个月才破云而出的阳光。 “母亲!母亲!”小家伙伸着肉肉的小爪子,挣扎着要扑到白苏身边。顾连州便放他下来,小家伙便颤巍巍的朝她跑来。 白苏在榻上撑起身子,忙伸手接住他。 白苏眉眼间都是笑意,她现在很满足,而妫芷,那样纯粹的一个人,上天没有道理对她这么残忍。 她也一定能够在某个地方寻到烛武。 **** 大雪初融,政阳王便对宁国发起了进攻,然而这场战不知为何,竟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时光流逝,距离这场声势浩大却草草收场的战役,已然十年。 雍熙十一年,做了十一年傀儡皇帝的雍熙帝郁卒而终,以七王为首的一党,第一个发起了叛乱,与此同时,年已花甲的政阳王顾汾,再次对宁国发起攻击,将军宝刀未老,一路攻占城池,直逼建邺。 在尚京宫变之中,顾风华步步抢占先机,一举击溃七王大军,有人看见,七王垂死时,有一名容貌瑰丽的少年将其救走,而后不知其生死下落,传闻,那名少年是七王在太平城时掳来的禁/脔。 孝闵公主在七王势颓之时向顾风华称臣,但只愿意交出一半兵权。 与此同时,陆离带兵攻打北魏,却在大军逼进晋阳时,忽然撤军,将军一夜之间,卸甲归田,不知去向。 同年,顾风华称帝,改国号为“唐”,年号为“开唐”,封珍夫人为后。 开唐元年,新任骠骑大将军顾风雅,率军攻打北魏,宛如疯狼,其气势不下铁血将军陆离,只是这个顾将军绝不接受投降,一旦战胜,必然屠尽北魏军,知晓当年事之人,便晓得,顾风雅是在报亡妻之仇。 就此,唐国与北魏开始了长达八年之久的拉锯战,这些都是后话,且不提,而就在政阳王攻打宁国的第六年时,宁宫起火,时人猜想,不知是政阳王之计,还是意外,宛若谪仙的宁皇在凤栖殿中浴火。 然而了解顾汾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磊落之人,从不屑用阴谋诡计,是以又有传闻,宁皇是在凤栖殿中引火自焚。 无论是哪一种内幕,但是宁皇无后,他死的当夜,朝中大乱,宁国破。 ———————————— 完结了,从三月初,到八月底,这么久的时间,袖子这种没组织没纪律之人,能够坚持过来,全都靠大伙的支持,每一次看见留言,点击和票票的增长,浑身都是劲儿,袖子一直忐忑着不能给出一个结局,怕大家失望,袖子第一次结文,自然会有很多不足,但那都是袖子的写作功底问题,无论怎么样,这个结局是不会变的,至于宁温之死,之后会有一个后续,专门讲他的,对于他,其实我觉得寥寥数笔已经足够了,有利于大伙发散思维,但是鉴于宁粉们的小心肝,某袖打算写一个后续来交代他的心里,给他这一生做出个总结。 那么,我们下本书再见。 另外推荐好友力作《红楼夜话》!!!! 一定要看,一定要看,尤其是喜欢红楼的,种田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一群妖孽(1) 世有举善堂,名为“举善”,却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只不过举善堂绝不会对认认真真营生、有廉洁之名的氏族权贵下手,世人皆以为此,是因一个善字,然而只有当家人白苏才知道,那是因为廉洁之人没有钱可以抢。 天下人皆知有个福缘客栈,遍布大小城池,出门无不住福缘,便是普通人出行,也不会因为不是士子、剑客无法入住行馆,而风餐露宿,因为有个只要付钱就可以入住的福缘客栈。 举世皆知在北鸣山的山谷中有一个建造精妙的天龙寺,其建造工艺堪称举世无双,香客络绎不绝,有不少人专程为了领略暮鼓晨钟、梵音佛语以及绝妙风景而去。 然而,却无人知晓,这些地方真正的主人。 姜国,顾府。 偌大的书房里盛满了十几年来白苏从各处搜罗来的古籍,其数量堪比当初的少师府。 一袭苍青色大袍的俊美男人斜斜倚在带靠背的椅子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卷书,墨发流泻,只用一根帛带在背后松松绑起,这等闲适的绝美情形,在窗外盛开的一片炫紫色的蓝花楹映衬下,显得如梦如幻。岁月,仿佛只让这个男人更加成熟俊美,丝毫无损那张宛若神祗的容颜。 而在他对面,十分不和谐的杵着两个人,一袭青衣曲裾的白苏乖顺的站着,一边偷眼瞄着面前的美景。 而在她身侧的高大少年,一袭玄色锦袍,同样松散的墨发,同样一双墨玉眼,却不同于对面顾连州的成熟沉稳,慵懒闲散的模样悄悄的打了呵欠,隔花掩雾的墨玉眼中掬起一抹水光,盈盈欲滴,这张俊美的脸庞立即万分的惹人怜爱。晶莹剔透的皮肤却是随了白苏,少年整个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若神佛。 两人在几前一左一右的立着,少年比白苏高出大半头,俊美不可方物,而白苏身量娇小,五官玲珑,皮肤白皙晶莹,随意的堕马髻,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二十岁,是以乍一看,与少年如同兄妹一般。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顾连州手中的书翻到最后一页,片刻之后,抬起一双沉静如沧海的墨玉眼,菱唇微启,道,“你们俩可思过了?” 白苏立刻点头如捣蒜,而少年则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么,是谁做的?”顾连州道。 “她!” “他!”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顾连州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来你们两个想的还不够透彻。” 眼见这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罚站了,白苏和少年可是两把彻头彻尾的懒骨头,一见顾连州如此表情,顿时有了危机感。 白苏倏地看向少年,一双隔花掩雾的眼眸楚楚可怜:儿子,我可是你老娘,生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会这么狼心狗肺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受罚而无动于衷吧? 少年雾气迷蒙的墨玉眼中,宛如随时能滴出眼泪来,加之这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容颜,即便什么意味也不曾包含,却能从视觉、到思维、到感情全方位的直击观者。 白苏不出意料的败下阵来,无力的垂下头,闷闷的道,“夫君,是我干的。” “阿翛出去!”顾连州冷声道。 顾翛拢了拢袖子,又打了个呵欠,泪光盈盈的瞥了白苏一眼,眼里满是同情,玄色的袍子将少年衬的越发英俊逼人,白苏顿时有了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小宇宙立时爆裂出强烈的母性。 然而这种母性立刻被顾翛下一刻的落井下石给摧毁了。 只听少年慵懒且有磁性的声音道,“父亲当年怎么会看上母亲?明明长得很一般,又满腹诡计,行为不端,只糟蹋了父亲你聪明绝世、俊美无双。” 白苏不淡定了,压下一腔怒火,泫然欲泣的看向顾连州,“夫君,你要替我报仇。” 顾连州抬手抚额,俊眉微微拢起,漠然道,“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出去站着!” 白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瞧了顾翛一眼。 顾翛不以为然的对白苏道,“不是说你们的感情坚若磐石吗,我瞧着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样要罚站。” 顾翛余光瞥见顾连州脸色变黑,立刻见好就收,懒洋洋的迈着步子走了出去,在蓝花楹树底下站了下来。 白苏心不甘情不愿的也走了出去。都说儿子是母亲前辈子的情人,这顾翛怎么看也不像是情人,简直是冤孽,出口不是挑拨离间就是落井下石,亏得白苏心境一直淡然着,否则非得气处内伤来不可! “明明就是你见胡氏家资颇丰,动了念头,才令举善堂去打劫,我好端端的要陪着你受罚,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顾翛哼道。 白苏瞟了他一眼,哼哼唧唧的半晌,才蹦出一句,“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顾翛撇撇嘴,不再接话,他不认为这个家里还需要去抢劫。 顾翛今年十七岁,他全然随着两人的容貌优点长,继承了顾连州立体的五官,又随着白苏玲珑的五官,将那原本过于立体的五官精致柔化了不少,看起来既不缺少男子气概,又多了几分慵懒率性。同时,也毫无意外的继承了顾连州和白苏的高智商,因而从十二岁开始,便逐渐接手白苏手中的产业,所以顾连州一听说举善堂又抢人了,立刻便将他们俩一起叫了过来。 虽然即使不审问,顾连州也能猜到多半又是白苏所为。 白苏早年在尚京写禁书时,来钱特别容易,后来又因剿灭了抢劫沈氏的匪窝得了一大笔钱财,因而常常感叹做正当生意不赚钱,于是逮着机会就去抢人,果然无本的买卖十分赚钱,不到五年,她便把举善堂扩展成为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无人不闻“举善堂”色变。 虽则,她抢人是有原则的,绝不会抢那些行得正坐得端之辈,但身为氏族权贵,平生谁又没有点亏心事? 顾连州倒是不怕白苏做这等事情,因为无论白苏做什么,总有他给扛着,但顾翛已经长大成人,再有三年就弱冠之龄,若随着白苏去做这等勾当,恐怕前途堪忧,毕竟邪总是不胜正的。 母子俩正在外头赌气,一袭苍色袍服的少年握着一卷书,从蜿蜒的回廊皱着眉头一路走来,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身的书卷气,温文尔雅,同样俊逸的容颜虽不及顾翛,却也是世所罕见了,只是那双墨玉眼却实在不怎么灵动,一看之下,有些呆呆的,这让他减了几分俊美,多了些许书呆气。 白苏一见少年的身影,立刻欢喜起来,斜斜瞥了顾翛一眼,“儿子,你看我不止你一个儿子,而你却只有我一个母亲,要好好珍惜才是,不要老是惹母亲伤心。” 顾翛闭着眼睛晒太阳,听闻此言,头也不转的懒洋洋的道,“唔,以我父亲的姿容,天底下的妇人无不梦想成他的女人,若是他动了心思,我何愁缺少母亲,这点,母亲大可不必忧心。” 他这般眯着眼睛,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宛如天上最尊贵的神祗,可他却继承了白苏的小人性格,而且比白苏更加记仇,报复更加猛烈,你要是得罪了他,哪儿哪儿都甭想舒坦,非得从心里到生理全面的将人击溃才算完。 “那你就去看看,他找不找旁的妇人!”白苏哼声堵回去。 转过头来,见那少年已经“目中无人”的走进了书房,想必又去寻顾连州解惑去了,白苏觉着自己实在点背,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话,一个气死人不偿命,一个呆板的如若老学究,还有另外一个今年才六岁,平素到处闯祸,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整一个小孽障。 家里的四个男人(如果六岁也算男人),白苏看来看去还是觉得顾连州最好,其他各个都是歪瓜裂枣,难道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白苏透过窗子,看见屋内一个俊美无铸的男人认真的为一个清俊少年讲书,画面实在美好。尤其是顾连州,认真的样子尤为迷人。 “母亲擦擦嘴吧,哈喇子要流出来了。”顾翛实在看不下去了。 见过顾连州和顾翛的,都说顾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尤其是长相,可是顾翛就不明白了,母亲看着他也不会流口水,独独瞧着父亲,痴迷了十几年,如今还一如既往的痴迷着。 白苏哼哼两声,见二儿子从书房出来,面上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少年腼腆一笑,举步向这便走来。 “母亲,大兄。”少年朝白苏和顾翛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才任由白苏拉着手,俊俏的脸庞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母亲,男女授受不亲,儿子已经大了,母亲这样恐怕有违圣人训诫。” 白苏一瞪眼道,“哪个圣人说母亲不许拉儿子的手了?然儿你如此说,可真是太伤母亲的心了。” 听着前半句顾然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连忙想安慰安慰白苏,刚刚张口,却听白苏又道,“你小时候,母亲哪里没看过,你每回洗澡还吵嚷着跟母亲一起洗呢,这大了还害羞了。” 白苏最喜欢逗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孩子,每每被顾翛和顾瞿惹的一肚子闷气时,逗一逗顾然,保准心情极好。 “母亲,孩儿听闻父亲说,您又令举善堂去抢人了?”顾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书呆气,至少还知道什么叫转移话题。(未完待续) 后续之一群妖孽(2) 白苏淡定的道,“不是抢人。” 顾然一脸了然状,“那定是父亲错怪您了,孩儿这就去同父亲说明白,还母亲一个清白。” “不是抢人,是劫财。”顾翛不咸不淡的接口道。 顾然愣了愣,俊美儒雅的面上一阵黑一阵红,白苏见状便知道不妙,果不然,她这厢还未想完,便听顾然义正言辞的开场白,“虽则身为晚辈不可指责长辈的不是,但母亲所为之事实在有违道义,孩儿不能苟同!” 从顾然八岁开始,这句开场白岿然不动了七年,每一回,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还是词句之间的停顿,七年如一日,不曾有丝毫变化。 初初白苏听闻一个小小的人儿说这般老气横秋的话,再加之这个小人儿长的粉雕玉琢,还颇为欢喜的听着,并且保证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可七年听下来,纵然这个孩子长成个玉树临风的少年,白苏也腻了。 “母亲,佛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母亲为福缘大师挚友,怎可如此行事......”顾然俊俏的面上哪还有一丝木讷,全然是义愤填膺的热血少年。 但白苏定力向来不错,左耳入右耳出的本领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但顾翛明显就不耐烦了,挥了挥玄色衣袍,大步流星的走进书房内,不管有无错,都先向父亲承认错误再说,即便面对顾连州的威严,让顾翛很有压力,却总好过听顾然在这里毫无意义的废话,什么引据经典,顾然看过的,他哪一本没看过? 顾然絮絮叨叨的说完一通,却只换来白苏一声叹息,“我的儿唷,你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母亲,孩儿是男儿身。”顾然果然被白苏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红着脸小声道。 白苏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个爆栗子,“你带不带把,我自然比谁都清楚,不过,偌大的家业也不能只靠你大兄撑着,依你这个性子,恐也就是一辈子钻研学问去了,所以得娶个厉害些的夫人,但厉害些的娇娇怕是看不上你啊。” “孩儿想娶个温婉贤淑的。”顾然弱弱的道。 几个孩子都继承了白苏晶莹剔透的皮肤,尤其是顾然,莹透的肌肤透着红晕,令人直想咬上一口。白苏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果然很是柔滑。 白苏刚刚放下手来,便瞧见顾连州目光沉沉的站在窗边,白苏连忙拍了拍顾然的肩膀,“然儿,你先回去吧,母亲知道错了,这就去写悔过书。” 白苏的悔过书,恐怕整个顾府也就顾然一个人信,虽然后来屡屡故犯,又屡屡写悔过书,但顾然依然很纯很天真的相信,他的母亲,是真心悔过了,应当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因为子曾经曰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闻白苏此言,顾然乐呵呵的道,“是,孩儿稍后再来看母亲。” 白苏点点头,总的来说,除了他刻板说教之外,对于这个二儿子,白苏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这孩子很知道孝顺,秉性纯良,与顾翛比起来,一个是小天使,一个是小恶魔。另外那个小的就不提了,是白苏的一块心病,整一个小魔鬼。 顾然和顾翛离开后,白苏忐忑的走进书房,瞧了顾连州一眼,见他依旧负手立于窗前,不禁有些惴惴,“夫君。” “嗯。”顾连州淡淡应声,清贵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怒。 但白苏知道,他有些不悦了。 夫妻多年,白苏自然也知道怎样哄他开心,便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蜂腰,声音柔软,“夫君,妾身知道夫君忧心阿翛不走正途,妾身不会带着他做坏事的。” 如许多年前一样,她也只有在做错事时才会自称“妾身”。 然而,若细雨绵绵的声音,加上温热而柔软的身躯和着清雅的体香,这样的白苏令顾连州十分安心,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她的话不足为信,却总是会无条件的卸下淡漠的伪装。 “素儿。”顾连州回过身来,搂住白苏纤细的腰肢,认真的道,“阿翛的性子太像你,看起来沉稳,某些方面却甚是极端,有朝一日,他若是走上邪路,终究不能安稳到老,素儿当明白这一点,莫要在他面前做些黑白不分之事。” 白苏动容,但她心中有些疑虑却是不得不与他说说,“夫君总是比我思虑的周全,可是夫君,这世上真有黑白么?全然是灰罢了,真正黑白分明之人,恐怕还不如走上邪道。” 顾连州怔了怔,是啊,全然是灰,他自己不也是这么不黑不白的过来了吗?白苏这句话,让他得好生思虑对于顾翛的教育问题了。 “唉,怎么就生了这三个小孽障,没一个像你的性子,否则也无需这样头疼了。”白苏靠在顾连州怀中抱怨道,“还是女儿好,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 顾连州笑声清发爽朗,俊美无铸的容颜宛如灿烂的日光,耀眼无比。 就在白苏呆怔之事,他低头轻轻含住她的唇瓣,温柔辗转,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 这一吻,温柔而绵长,仿佛十几年也不曾吻够,直到白苏有些窒息之感,顾连州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声音微微沙哑,性感的令白苏禁不住颤抖一下,“我们再生个女儿如何?” 白苏浑浑噩噩的想道,你们顾家就是没女儿命,连着三代都不曾有一个闺女,恐怕到她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温热的喘息喷洒在白苏的耳廓,宛若沧海的墨玉眼忽然幽深起来,目光只一瞬便掳住她迷离的眼神。 顾连州满意的看着白苏的神情,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在了书房中的矮榻上,白苏一惊,连忙阻止道,“这里是书房!” 但她随即便发现,房门和窗户不知何时都已经关了起来,想必是小厮见着两人吻的忘情,便给关上了,方无便极有这种眼力见。 顾连州细碎的吻从她耳边一直吻到锁骨,隔着衣物大手抚上一只高耸的玉峰,白苏生完三个孩子,胸部不仅没有下垂,而且越来越大,这点起初令人欣喜,但后来白苏又开始苦恼了,古人重视子嗣,孩子自然是生的越多越好,万一生一个就大一圈,若是生上六七个孩子,岂不是要变成篮球了? 白苏正兀自忧心着,只觉胸口微微酥麻,舒适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忍不住嘤咛一声。 顾连州微微哼了一声,很明显发现了白苏方才的走神,惩罚似的隔着衣物轻咬着她玉峰上的一点,直到隔着衣物也能看出那凸出的一小点,转而又移向了另一边,底下,大手却已扯开白苏的衣带。 衣襟散开,露出浅绿色绣着并蒂莲的肚兜,丰盈的玉峰顶起丝绸,两点凸起清晰可见,宛如在诱人采撷一般,顾连州的手轻轻探进去,触手已然如十几年前那般惊人的柔嫩,仿佛能掐出水来,只是他略微有些不满,面颊微红,嘟嚷道,“这里可不能再长了。” 说罢,伸手阻碍视线的肚兜扯开,一对白兔欢快的蹦了出来,首尖宛如一颗酸甜可口的红果,纵使亲自喂养了三个孩子,颜色却依旧妩媚动人。 顾连州一身凌乱的模样,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纵使他控制力极强,却在与白苏欢好时从不刻意控制。 白苏伸手扯开他的衣带,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带着媚意的笑,白嫩的长腿微微勾住他结实的腰,撑起上半身,明亮的阳光下,浮动一阵美丽的乳波,她搂住他的颈部,把自己置于她的腿上,似是魅惑,又似是无意的,轻轻蹭了两下。 “怎生偏叫我遇见你这样狐媚的妇人。”顾连州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隐忍。 平素白苏淡然懒散,也只有这时,独独对着顾连州时才顺应着自己的本能变得妖娆狐媚,事后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一刻,她只知道,想要他。 顾连州忍的难受便不再忍,用力一顶,进入了她,满足且又不解的叹息了一声,“怎的还是这般窄。” 说起来,顾连州的经验比之其他男人算是极少了,甚至每回白苏话说的太露骨,他依旧会脸红,白苏爱极了他那个模样。 他的每一个模样,白苏也都甚爱。 仿佛是一室的春光流泻出来,外面的蓝花楹开的更盛,一片紫色烟霞直蔓延到天际。 一番云雨后,白苏便就靠着顾连州睡了一会儿午觉,顾连州却是精神极好,一只手臂给白苏当做靠枕,一只手握着本书。 看了一会儿,目光移到白苏恬静的睡颜上,菱唇微微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和挺翘的鼻子,心中觉得分外满足。 直到过了一个半时辰,白苏才醒来,一睁眼,便看见顾连州丰神俊朗的侧脸,这一刻,她觉得真正的圆满了。每每想到这两个字,白苏都会惦念妫芷,她说要寻求个圆满,可是现她果真寻着自己想要的吗? 所谓灰飞烟灭,大抵也就是化作一缕青烟,在这世上什么也不剩下,白苏从前是这样以为的,但她现在更宁愿相信,灰飞烟灭,不过是如同化火了一般,身体化作一捧灰而已。 顾连州转过脸来,“在想什么?” 白苏摇摇头,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说,顾连州也能够猜的到。 果然,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再过两个月,便是父亲的生辰,父亲已经是耄耋之年,也不曾见过阿翛他们几回,这次就带他们去给父亲瞧瞧吧。”白苏忽然道。 白苏深深的体会生死离合的无常,虽然顾连州一直因为母亲瞿氏之死对父亲颇有怨嫌,但父亲毕竟是父亲,白苏不愿他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在”之悔。 “好。”顾连州道。 —————— 这个后续会将几个人的番外连成完整的一篇,有陆离,宁温,顾风华,顾风雅,还有一些正文中不曾交代过结局的重要配角,初步估计,大概有四五万字,请大家继续关注美姬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 籍巫说,命里注定的桃花,被称作“咸池”。 籍巫说,他命里有一个咸池劫。 妖妖桃花林,他遇见了她,当时的情形是怎样,宁温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甚至那时候她的神态,如今也怎么都想不起来,每每午夜梦回,缠绕他不休的,是在灼灼桃花里他亲手扼死她的那一瞬间。 那个女子,叫白素。 原本宁温接近白素,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七王中意的女子,当年的屈辱,他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他等了五年,曾经也有些机会能够下手刺杀七王,但都生生忍住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相信待手握雄兵之时,能更彻底的报复这个阴鸷而又骄傲的男人。 但宁温的隐忍,在见到七王看白素的眼神时,动摇了。 那个无邪的少女如同千千万万个女子一样,只在他一笑间沉沦。 可是这个少女死心眼的很,宁温要她接近七王,找机会给他下蛊,可白素却因唯恐失身,死活不愿意去。几番诱哄不成,宁温便也就意兴阑珊了,在那个宛若烟霞般的桃花林中,少女一如往常的羞涩,而他却毫不留情的出手扼死了她。 也许,七王不过是对一个女子上了眼,后来便再也不曾记得自己看上过这样一个人了吧。 这原就是一场利用,尽管这个少女并不知道他太多事情,即便她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但他行事一贯不留痕迹,尚京哪一家后宅里每年不得死上几个人,杀一个身份卑微的商贾庶女,绝不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但不曾想,那一刻顺手而为之事,却成为了他一生最大的悔恨。 宁温与白素的相处,不过短短一年,其间也只见过五次,包括杀她的那一次,宁温对这个羞涩而又痴迷他的少女,并没有任何感情。 “素儿。”声音温润如玉,一袭白衣清俊出尘,俊美的男子躺在竹屋前的走廊上,墨发白衣在廊边垂泻,微风卷起一阵落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头上、身上,他看着院子中灼灼的桃花,眉头微微拢起。 繁花掩映之下,若是有外人不甚误闯进入这深山,怕还道是闯进了神仙府邸。只不过,这里是姜国和唐的交界之处,深山重重,一般不会有人经过。宁温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也不曾有一个人进来过。 原来放下一切,隐匿的感觉,竟是如此轻松。这还要感谢顾连州的诈死之计给了他灵感,当年最后那一箭他用了多少力道,旁人不知道,但他十分清楚隔了那么远的距离绝不能将顾连州置于死地。 既然世人容不下他,便做个死人也好。于是当他听说七王败了,便在凤栖殿中坐了半宿,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个曾经囚禁过她,也囚禁了他心的地方。 宁国是存是亡,本就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既然他的父皇一直没有把他当做宁氏子孙,他也没有必要硬是往宁氏上贴,那个懦弱的皇族,他宁温也不稀罕。 籍巫死了,他在这世上也无甚留恋,只不过想好好看看世间的山水,而他在这里看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已经十余载,由心伤到纯粹的看花,他已渐渐爱上这种生活,纵然,一个人总会有些孤独。 春风暖人,看着看着,他竟是用手撑着头睡了过去。 微风轻抚,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在这样美好的山水之中,宁温却做了一个从未梦过的梦境,梦里面,在雍国皇宫之中,一袭明黄凤袍的少女,执着他的手哭的梨花带雨。 这竟是昭德公主宁秋临死前的那个傍晚! “王兄,我知你心中的苦,虽则你从来不说,但从这些年的信中,阿秋也能窥知一二。”宁秋绝美的面上满是泪痕,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宁温冰寒了二十年的心,在那一刻也有片刻的融化。 “阿秋愿意成全王兄,阿秋虽然不懂军政,但父王迟迟不出兵定然令王兄的计划受阻,父王疼爱我,只要我死,再加之情势对宁国有利,父王一定会在吕相等人的劝说下出兵的。” “王兄莫要问我如何知晓,王兄的每一封信,我都有认真的读,阿秋,从字里行间能看出兄长的每一个心情变化。阿秋不愿成为雍帝的皇妃,也无法逃离,在来雍国之前便已存了死志,活到现在不过是想再见王兄,看看我的究竟何等风姿,竟让雍国人肯抛去质子的身份,将王兄列为尚京六公子之一。” 宁秋笑靥如花,张开双手轻轻搂住宁温的腰,踮起脚尖,红唇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宁温微微一怔,宁秋却已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跳离开来,夕阳下,她的笑容明媚绝美,美眸中含着泪花,盈盈点点,却不曾落下。 宁秋动了动唇,说了什么,宁温当时并未听见,心中却为这即将赴死的皇妹心疼,可他并未阻止,因为宁秋说的对,只要她死,而时局又有利于宁国,那么他们那个懦弱的父王才会出兵攻打雍国。 可是此刻在梦中,宁温却轻轻楚楚的听见了从她唇边逸散的一声叹息,她说,“扶风。” 便是这两个字,宁温确定宁秋不是为宁国而死,也不是为她的处境而死,只是为了他。 梦境中,看着那一袭明黄渐渐远离,宁温失声呼唤,“阿秋!不要走!” 阿秋,不要走...... 宁温蓦地睁开双眼,一时间泪如雨下。 宁温不明白,为何时隔这么多年他才梦到宁秋,也许是当初对白素的执着,蒙蔽了心,致使他从来也看不见这份近在眼前的感情,即使,它并不纯粹,对于缺乏温暖的他来说都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宁温以为自己这一生只有籍巫无条件的护着他,却从不知道,曾经还有这样一个人,一份感情。 “阿秋,是你的情人?”一个清俊有磁性的声音缓缓问道。 宁温微微一惊,看向声音来处,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平生他还真的不曾为谁的容貌惊艳过。 那是一袭玄色广袖袍服,墨发披散,用帛带松松的在背后结起,一张俊美无匹的俊颜生生将灼灼妖妖的桃花映的黯然失色,长眉入鬓,隔花掩雾的墨玉眼中似也有一丝惊艳。 那人慵懒神情,隔花掩雾的眼眸,令宁温想到了一个人,他不答反问,温润如水的声音道,“你姓顾?” 立于桃花树下的少年微微一怔,却立刻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宁温,如果见过,这样倾国之姿,他不可能没有印象,更何况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你认识我父亲?”一袭玄色锦袍徐徐而来,也不用主人请,兀自在宁温身侧坐了下来。 他凑近了看宁温,觉得他如绝品温玉的容颜竟然没有丝毫瑕疵,不禁有些好奇,想想近几十年可出过这样绝尘的男子。 “你叫顾翛。”宁温淡淡道。这其实并不难猜测,从顾翛的语气中便知晓他是姓顾没错,在这姜国境内,长相又如此类似顾连州和白苏的,算算年龄也只有顾翛而已。 宁温从屋里取出一只竹筒,倒了杯水给顾翛,“平素没有客人来,只有一个杯子,若是不嫌弃,便消消渴吧。” 顾翛其实很有些洁癖,但是不知怎的,面对眼前这个宛若仙人似的男子,他没有丝毫嫌弃,别说用他用过他的杯子,便是...... 顾翛还未想完,便听宁温轻叹道,“时光如梭,我只觉得在此处看了几次花开花落,不想故人的儿子却已经这般大了。” “你一直都不曾回答过我的话。”顾翛抿了口水,不满的道。他皱着眉头,对宁温那句“故人的儿子”更是不满意。 宁温不禁微笑,这笑不同于他从前那种面具一般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温暖耀眼,“认识,却不是很熟。” 宁温的笑容逐渐暗淡下来,也许如果可以选择,不管是顾连州还是白苏,都不会愿意认识他的吧。 “这等深山老林,你怎会到此处来?”既然是白苏的儿子,宁温便把他当做了晚辈来看,劝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顾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送我回去,天恐怕也黑了,你又怎样回来?” 宁温怔了怔,他还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我活至今日,生死也不过是寻常事了,无需忧心。” 话虽这么说,但山里野兽出没,宁温还没有打算遇上猛兽就闭眼等死,便转身去屋里取了一张弓来,“走吧。” “山里丛林茂密,野兽大多喜欢伏击,你用弓箭是没有用的。”顾翛很怀疑,这个男人是怎么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下来的。 宁温忽然有些窘迫,被一个晚辈教育,实在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纵然只是一瞬间的窘迫,也不曾逃过顾翛的眼睛,他心里觉得逗这个男人玩,实在很有趣。他懒懒散散的朝廊上一躺,道,“我本是来找师傅的,可他不在,我便翻了两个山头看看这边有什么好景色,现在累的走不动路了,唔,不过,确实是有极致的美景,倒不枉我劳累一场。” 顾翛若有所指的看了宁温一眼,“既然你是我父亲的故人,那我今晚就在此叨扰了。” 宁温愕然的看着一袭玄色锦袍,躺在廊上少年,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被这个小子调戏了! 以往在雍国时,不少人含沙射影的辱他,却无人敢当面调戏,而自他做了宁皇之后,更是无人敢出言不逊,所以,除了七王那次想霸王硬上弓,宁温还是头一遭被人言语调戏了。 顾翛余光瞥见宁温狼狈的形容,心忽然漏跳了几拍。他打定主意,今晚不走了。 方才顾翛说的也是事实,本来是听母亲说再过几日便出发去政阳,他便到附近的山谷与师傅告别,没想到遇到这么个风姿卓然之人,而且,如此可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2) 顾翛言出必行,说是不走,竟真的赖上了。 因着顾翛接手生意上的事已经有些年了,所以顾连州也不会再把他当做小孩子看,毕竟在古代,十七岁已经是半个成年人,尤其顾翛处事还算沉稳,起初他出去处理事务时,白苏还会念上几句,现在却也习惯了“放羊”。 宁温因着许多年不曾与人相处,乍遇上一个人,又是如此无赖的一个人,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要留便留,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便。 “我这里简陋了些,你若是不嫌弃,便就委屈一晚吧。”宁温便取了铲子出门,他在屋舍旁边种了些蔬菜,早几年的时候,一直养不活,后来慢慢摸索,却也种出了一大片来。 顾翛安然的躺在廊上,以他的心性自然不会全然相信一个陌生人说的话,纵然这人一派温润淡然。这个人声称是父亲母亲的故人,虽然也刻意说了不是很熟,但也不可能十几年之间全然没有听父母说起过此人,想来,多半是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去吧。 联系宁温的种种,顾翛也大约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史册上记载,那个人早十几年前就在宁宫中与凤栖殿一同化作了灰烬,却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还距离师父和他家如此之近,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一番冷静之后,顾翛再看见宁温进来的身影,眼神明显比方才冷淡了几分。 纵然这个变化很细微,但宁温久经世事,哪里会察觉不出,顾连州和白苏的儿子又岂会是蠢物?想必这种变化,是因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宁温在外面洗好菜,默默的拎着一桶水进了院子。 他一个人在深山了久了,好不容易来一个能说说话的人,虽然这个少年言辞犀利,令他颇有些不知所措,可他终究是欢喜的,只是眼下已经互知了身份,恐也没什么好说的。 宁温从屋里拖出一直火炉,在屋侧劈柴生火,然后将几样蔬菜切碎一同放进去。 顾翛一直静静的看眼前这一袭白衣忙来忙去,脱俗的姿容即便是做着如此俗套的事情,也是赏心悦目,只是从这个忙忙碌碌的身影中,顾翛隐隐能察觉一丝孤独。 “深山中也无甚可吃的,你且委屈一两顿吧。”宁温将烧好菜汤端至顾翛面前。 盛着菜汤的器皿,是用新砍伐下来的竹节代替,宁温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器具可供使用。他当年在走的突然,火烧凤栖殿之事并非在他计划之中,这件事,也是宁温这一辈子最冲动的一次,但他不后悔。 现在是申时末,一般习惯一日两顿饭的人,现在正是该用食的时间,可顾翛从小跟着白苏一个习性,每天定时定点的三顿饭,有时上午或下午还要加上点心,晚饭一般都是酉时三刻才会进食。 宁温端起碗,见顾翛没有动,他也不好一个人用食,便将筷箸放了下来,如玉般光洁的额头带着方才留下的点点汗珠,“不饿?” 顾翛其实并没有胃口,他一向嘴叼的很,对十二做的食尚且挑三拣四,更何况是这等清汤寡水的菜汤?在这世上,也就只有顾连州烹食对他的胃口。 顾翛从不缺乏关爱,而宁温这种含蓄的关心,说不清为何,却让他心中微动,便也就默不作声的端起碗,扒拉了两口,出乎意料,蔬菜的清甜加上竹子的幽香,味道竟不算太差。 汤里有微微的咸味,顾翛翻了翻,看见里面有黄甜菜,也就了然了。 顾翛三岁时,白苏闲暇时画了一本百草图,给他做看图认物,自然他也认识不少植物,黄甜菜中本身就带着微微的咸味,这种咸味用了做炒菜显然不够用,但放在汤里,还不会觉得淡。 “你就给我吃这个?”顾翛的速度堪称风卷残云,但动作却极为优雅,放下竹筒和筷箸,他慢条斯理的从袖袋中掏出帕子,拭了拭嘴。 宁温顿了一下,道,“你先用些垫垫肚子,我去狩猎。” 对于顾翛的找茬,宁温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在他心里,觉得自己当年的行为给白苏平添了不少心伤,心中愧疚,所以对于她的儿子也颇为关照,且身为长辈,照顾照顾迷路的晚辈,也没有什么不妥。 顾翛对宁温的照顾有些莫名其妙,才见面没有一个时辰,便视如己出,如同相处了十几年的熟稔,实在有些奇怪,顾翛虽主动搭话,但他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 “目光炯然,何故?”宁温发觉根本不能主观忽视顾翛探究的灼灼目光,便只好出言询问。 顾翛答非所问,“你不用出去,我午膳用的多,并不饿。” 宁温点点头,便依旧坐在廊上看花。其实他有太多想问的事,却不知从何开口,那些事情他很想了解,但转念想想,都是与自己无关,仿佛也没多么重要,便也就没有问。 顾翛余光看见宁温琉璃似的眼眸中神色有细微的变幻,知道他是陷入某些回忆之中,便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静静的在廊下,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看花,一个看人。 这样的安静,却没有一丝尴尬,仿佛这两个人从来都是这般静默而处。 春日的夜晚来的很快,天还刚擦黑的时候,宁温便进去铺被褥,不过是一刻的光景,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半圆的月亮。 宁温这里的油灯约莫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用完了,月光明如水,宁温看顾翛似是有些朦胧的睡意,便道,“床铺已经铺好,你若是困乏,便去歇息吧。” 顾翛打了个呵欠,不客气的起身往屋里去,竹屋极小,里面摆设的物件也不甚多,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一切,一张仅能容下一人的竹塌,一张简陋的木几,几上整整齐齐的叠着几件衣物,几下有一个蒲团,除此之外,竟是连一个箱子也没有,遍观整个屋子,也只有榻上一床薄薄的被褥,虽然看不清,但可以猜想,这被褥定然也是用了许多年的。 顾翛的睡意全然被眼前的景象驱除,这个地方,实在很难相信有人能够生存下来,莫不是他真的成仙了? 顾翛从窗户中看见那个依旧坐在廊下的一席白衣,心里说不清是何样的滋味,他只是在想,这个只存在于传奇中的人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史上对他的记载也只有寥寥几笔,宁国人痴迷于美色,所以即便是正史上,关于宁温也只留下了这么几行字: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时人皆谓,一笑而天下皆春,一哭则万古皆愁。又尝有妇人嗟叹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当初顾翛读《宁国志》时,只觉得可笑,一个帝王,最终在史书上只留下关于容貌的记载,不仅仅可笑,恐怕还是莫大的耻辱,不过,一个亡国之君大约也不惧多上这一星半点。 关于记载宁皇的野史比正史多的多,传说宁温是个极有心计且手段高明的阴谋家,他因在雍国受辱,怀恨在心,挑起三国战乱,这些事情写的有根有据,不像是杜撰。只不过,记载这野史的名士是雍国人,对宁温当时究竟受了什么辱,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你睡何处?”顾翛从窗子中探出头去。 月光下,宁温微微侧过头来,顾翛怔愣住,脑海中浮现史书上所写“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俊朗如玉雕一般的温润出尘,宛如走在玉山上一样光彩照人,果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休息吧,我再坐坐。”温润如水的声音在月光下缓缓流淌,直流进人的心田。 顾翛生的风姿绝世,时常又见惯了父亲、弟弟们的出色容貌,他确定自己并不仅仅是被这样的容貌所惑,那细微几不可察的心悸,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温察觉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回过神来,却对上一双迷茫的眼睛。 顾翛仿佛做了窘事被抓包了一般,迅速的回过身去,翻身上了竹榻。被子中已经几乎摸不到棉了,两层薄薄的布贴在一起,虽然陈旧,却很干净,被子上传来清雅的气息。 闻着这个气息,便似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人,顾翛渐渐入睡,他遗传了顾连州的睡眠浅,哪怕只要有一丝动静,他都会醒来。 夜半时,门被轻轻的推开,顾翛的意识倏地清醒,但他决定静静的候着,看他想做什么。 顾翛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宁温手上拿着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袍,走到榻前,将外袍抖开给他盖上,做完这个动作,宁温并未急着走开,而是站在了一会儿,唇边逸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才转身将窗子给关上,这才又走了出去。 顾翛睁开眼,这个人,显得如此温柔,似乎除了外貌,其余与他所知道的那些传闻均没有任何重合,他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夜色中满目都是桃花,宁温坐在廊前,落英缤纷,眼见着这一年的春又要过去,他却觉得跟往年有些不同了,他唇边漾开一抹笑意,那个孩子,长的不大像她,可脾性却是像极了。 这一刻,宁温除了觉得满足,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搬个地方了,他这种命里带煞之人,还是莫要扰了旁人清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3) 宁温次日醒时,次日醒时,发现自己是躺在榻上的,他掀开被子的手微微一顿,转眼便瞧见了廊上那一袭黑衣。 少年其实还未脱去稚嫩,但一袭黑衣穿在他身上,却生生压住了几分青涩,显得成熟稳重起来,尤其是那双眼眸,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让人极有压力。 宁温刚刚走出一步,顾翛便敏锐的回过身来,看着宁温微微有些凌乱的仪容,微微勾起唇角,“我回去了。” 宁温点点头,顾翛方才的敏锐已经告诉他,顾翛是身怀武功的,在深山中完全有能力自保,根本无需他相送。 顾翛也没有在说什么,大步离开了。 “莫要将遇见我的事情告诉令尊令慈。”宁温忽然道,他声音不大,在春风中温润的飘散,但顾翛一定听的见。 宁温在廊前坐了下来,他看着落英缤纷的桃花,有点恍惚,往日他常常看着看着就睡了,曾经做过许多梦,也许方才的顾翛也不过是个梦境罢了。 顾翛对宁温说,他的师傅就在几个山头之外,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从宁温那个房舍到他师傅这里,不过只隔了一个山头,会轻功的人只需两刻的时间便到了。虽则离得近,但宁温住的山谷与这边的山谷有着天壤之别。 宁温居住的山谷,除了有一小片桃林之外,什么景色也无,甚至没有大的水源,而这边的山谷则是郁郁葱葱,山明水秀,在一个木头院子中后面甚至还有个不小的温泉。宁温当初只是随便翻山,看见深山中有一处生了桃林,勾起了他的回忆,便就在此定居了,十五年不曾出过山,也不曾翻山去看看四周都有些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人家这一处特地挑来隐居的地方妙。 顾翛宛如一只苍鹰般轻盈的在院子前落下,瞧见院子里一个光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举着青铜剑劈柴,麦色的肌肤上闪烁着点点汗珠,从背面看来,这人的身躯精壮,宽臂蜂腰,身材修长健硕,是个伟岸的男子。 顾翛脚尖一点,宛如闪电般扑向那人。 正在劈柴的男人反应迅捷,就在顾翛掌风距离他不到一尺的时候,他尚未转身,一个勾手便将这凌厉的一击化于无形。 两人过了十余招,相持不下,可事实上,却是男人稳占上风,因为他一直不曾动用左手中握着的剑。 顾翛瞧着男人块块分明的胸腹,以及那一道从肩胛延伸到胸口的疤痕,啧道,“师傅的身姿依旧如此魅惑人心呵!” 这天下,恐怕也只有顾翛敢在这个男人面前提起身姿的问题,若是旁人,早就被他给剁了喂狗。 顾翛自然是听白苏说过她当年的英勇事迹,他也很佩服自己老娘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不是他是在没有什么绘画天赋,却也想画上师傅几幅发出去广为流传,这言语上的刺激到底还是弱了点。 “臭小子!信不信我劈了你!”男人话说这么说,却将青铜剑抛了出去,带着破风之声,嗡的一声稳稳插在了劈柴的木墩上,伸手在旁边的支架上取了汗巾擦拭身上的汗水。 男人麦色的肌肤,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如骄阳,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眸子暗如夜空,深若幽潭,却是当年的铁血将军陆离! 陆离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年纪,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是沉淀,让这个男人更有韵味沉淀,当年的锋芒外露,已经渐渐敛去,但任谁看这个爽朗的男人一眼,都不会怀疑他手中那把劈柴的剑随时可以横扫千军。 雄浑内敛,这是如今的陆离。 “啧啧,这把杀人无数的宝剑,居然委屈至此。”顾翛绕着木墩上的青铜剑转了一圈,笑道。 他这话里也不无替陆离惋惜的意思,原本是一方霸主,是一个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居然沦落到隐居山林,怎能不令人扼腕。 陆离却是不以为然,“宝剑嘛,就是要物尽其用,该砍人的时候能砍人,该劈柴的时候能劈柴,哪有这么多讲究。” 顾翛一直都很崇敬陆离,尤其欣赏他这样爽直随意的性子,从前的陆离是怎样的性子,顾翛并不清楚,现在的陆离看起来耿直没有任何心机,但事实上,他很看得清局势,现在的太平盛世,已经不需要他这样的霸王,即便他向顾风华投降称臣,也不可能获得汉中王刘挚(前朝孝闵公主)的待遇,因为他占的地方一马平川,又能征善战,自古功高震主者都没有好下场,陆离若是还留在朝堂,现在是个什么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想起来往我这里跑?骨头紧了需要为师帮你松一松?”陆离扯下袍子胡乱的披在身上,自从白苏搞出那幺蛾子,陆离现在对光裸上半身也很有阴影,尤其是想到那些脑满肠肥的权贵看着他两眼放光的模样,陆离都恨不得抽剑杀他个屁滚尿流。 “你要是不怕我母亲带着蓉姨杀过来,尽管松便是。”顾翛有恃无恐。 他小时候可乖的很,就因为太乖了,连动弹都不愿意动弹,所以扎马步时偷懒,被陆离拎过来狠狠揍了一顿,陆离下手可没有什么轻重,两巴掌下去,屁股就肿的老高,幸好还是留了情面的,不然再下去几巴掌可就堪比三十大板了。 顾翛还记得,当时白苏一瞧见他的伤,立刻带着娘子军翻山越岭的杀到了陆离的大门口。白苏要是带着千把剑客来,陆离也不放在眼中,可是白苏是何许人也,偏就带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尤其是香蓉,原本骨子里就是个泼辣的,因在白苏身边久了,露出真性情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直闹的陆离半个食不下咽。 白苏是转了一圈就回去了,留下香蓉在这边,陆离到哪儿都跟着幽怨的眼神,导致他半个月瘦了两圈,结果他一头像,人家眼泪一收,又是端庄的淑女一枚,那气度,哪里还有半分小媳妇哭闹的模样。 顾翛见陆离脸色微变,一脸八卦的凑近他,“您对我母亲深情不悔,至今不渝?我看蓉姨可是中意你许多年了。” 顾翛这个习性,完全就是随了白苏,不八卦不成活,当然,他也一样极有分寸,绝不逾越半步。 “此事莫要再提,我对你母亲并无情意,对香蓉也没意思,你若是有时间便去寻个婆娘,作何与些长舌妇一般作态!”陆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陆离从不承认对白苏有什么情分,但是他独居至今不曾娶妻,也不去正眼看一看别的妇人,每每只有看见白苏时,眼中才会闪过些许光亮,纵然他隐藏的不错,但对于顾翛这样的人精来说,实在不难发现。 “说罢,你来有事情?”陆离又问一遍,自打顾翛接掌生意以来,一个月只有上半个月会过来,下半个月来,定然是有事。 “母亲说,过几日便启程去政阳,这一去加上路上来回怕是要半年之久,所以特来与您道别。”顾翛道。 顾翛虽懒散成性,却被顾连州教养的很好,从不缺乏礼数,也只是与亲近之人才会放任,他是把陆离当做半个父亲来看的,所以玩笑时有,礼数也不缺。 “嗯,是当回去了。”陆离道。 政阳王已经是耄耋之年,顾连州与他的怨嫌,也应当在扶棺泣血之时有所缓减,更何况,他以为顾连州被宁温杀了之后,亲自率大军逼到建邺城外,可见心中伤痛。 “对了,徒儿要借师傅一些东西用用,到时候再让蓉姨派人给您送过来。”顾翛话音放落,便兔子一般的冲进屋内,乒乒乓乓的一通,从屋内携了个大包裹出来。 顾翛冲陆离一笑,“师傅无需送我,待阿翛回来给师傅带好东西。” 黑影一闪,只留下个清俊的声音。 陆离看着顾翛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隔壁山谷住的谁,他并非不知晓,起初他怀疑宁温是有什么阴谋,还盯了一段时日,结果发现,那个人成日里就是看花赏月,有时候饭都不吃,陆离看着就觉得枯燥,也不知那个人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 说实话,陆离还以为宁温早就饿死了。但眼下,他不仅没有饿死,还不知怎的,竟和顾翛熟络上了,这由不得陆离不忧心,只不过转而想到宁温的身边没有任何势力,恐怕也伤害不到顾翛,再说顾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孩子。 想到这里,陆离的心稍微安下了些。 顾翛抱着一大包东西,如风一般的回了宁温住的竹屋,见那一袭白衣依旧侧躺在廊下,单手撑着头,一如自己昨日第一眼看见他那般。 “给你。”顾翛将一大包东西丢在廊上。 宁温微微一怔,疑惑的看了那包裹一眼,琉璃般的眸子微转,目光落在了顾翛身上。 “大米,被褥,围棋,还有几本书。”顾翛随口道,他琢磨着,陆离眼下恐怕在隔壁山谷跳脚骂人了,陆离平素也是个简单的人,家中这些备用东西也不多,除了这床新被子,他这一划拉,把陆离生活必需品几乎都给搬了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4) 宁温顿了顿,看见少年眼中的光亮,心底微微一颤,那样耀眼的光芒和青春气息,已许多年不曾见过,明亮的几乎令他不能直视,如若少年知道当初曾经那样对待他的母亲,迫使他尚未周岁便与母亲分别,是否也能如现在这般对他? “当年。”宁温目光从顾翛身上移开,缓缓转移到桃花林中,簌簌掉落的花瓣如雨,一如当年吊着白素的那棵桃树下,“我就是亲手将白氏素女扼死,吊在一棵桃树上。” 顾翛怔住,白氏素女,岂不是母亲? “她从前对我情深意重,许是上苍要令我终有一日悔恨自己的薄情寡义,又将她还了回来。”宁温眸光盈盈,眉头紧锁,眼中的雾气似要汇聚成滴,却被他生生逼了下去。 宁温是个行事小心之人,自然是判断白素已经死绝了,才会离开,至于白苏怎么又活了,他不是没有猜疑过,但当白苏在船上与他说的一番话后,他选择不再追究。 宁温缓缓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顾翛不做声,心中却暗叫了一声好。家中从来无人提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白素更是不会拿自己剽窃来的诗词到处去炫耀,所以顾翛并不知道这首诗的“作者”。 宁温猜测顾翛是不知情的,笑道,“这首是你母亲十四岁所作的诗。” “我母亲?”顾翛很怀疑,自己那个成日不是吃就是睡的母亲,能作出如此深婉动人的诗句,他一直很疑惑,自己父亲那样出色的男子怎会对母亲一心一意,连个姬妾也无,原来,他是竟是从不了解母亲的。 然而,顾翛眼下更在意的是,宁温当年居然与母亲也有瓜葛,听他的意思,还是一对怨侣!宁温更曾出手杀过她! “她看着我,吐出一口心头血后,吟下这诗,是与我断绝了恩怨,然而我竟然每每都忘却不掉,她倒下时那悲切的眸光。”宁温苦笑,那时他并未觉得悔恨,因为他觉得自己若是努力挽回,应当还有机会得到这份感情,殊不知,早已经擦肩而过。 也许是那些女子对他的痴迷,将他的心气也捧的高了,当初明明她也是痴迷于他的,而且宁愿为他死也不愿失身于旁人,所以他是有信心的。 后来想起,真真觉得自己愚蠢的可笑,如若谁要是杀过他再来求好,那定然是不可能的,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当时却想不明白,只觉得白素也是会像别的女子那样,明知是死也会飞蛾扑火。 宁温唇角含着温润的笑意,看向顾翛,“你不想杀了我,为母亲报仇吗?她,是个很记仇的妇人呢。” 这种面具似的假笑,已经许多年不曾用过,现在用起来,却觉得悲凉至极。 “你若是不想笑,又何须勉强自己。”顾翛皱起眉头。 宁温浑身一震,笑容僵在脸上,阳光和煦之下,微风拂起墨发,隔花掩雾的眼眸分外熟悉。 静立了许久,宁温终于道,“这句话,素儿也曾说过。” 顾翛心里有些堵得慌,漠然的看了宁温一眼,甩袖离去。 他的父母都是精明无比,住得这么近的距离,约莫也早就知道宁温还活着,尤其是父亲的私军遍布整个姜国,山里多了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在师傅的山谷旁,父亲更不可能不知。 既然他们的恩怨,他们都不再去在意,他又什么资格去多管闲事?顾翛只是对传奇的宁皇很感兴趣,相处之下,也颇有好感,这才同情他生活清苦,谁知竟扯出这么一番恩怨来,这样倒让他与宁温交好也不是,挥剑相向也不是,遂也只好闷着气离开。 宁温把包袱解开,里面的东西散开,东西不多,被子占了很大一块地方,被子上放着一个棋盘。 宁温伸手取下棋盘,翻开被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两个盛着棋子的钵。他将棋盘和钵放在廊上,自奕了起来,黑子白字相继落在棋盘上,根本无需多思考。 两方忽然到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地步,棋盘山满满的残军败将,两方互相牵制,这一局棋赫然是珍珑棋局! 想要摆出这个棋局并不难,但是要自己与自己对弈,丝毫无需思考的下出这个局面,而非是强记,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可是宁温在一刻之间便做到。 盯着棋盘上的残局,宁温向后靠了靠,倚在柱子上,微微叹了口气,要说才智,顾风华是比不上他的,也不上顾连州,可是顾风华有野心,够狠,也藏的够深,所以终究得了天下也是在意料之中,可是有一点顾风华想错了,除了七王,他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统一天下的绊脚石。 宁温后仰着,一垂眸便瞧见了被子底下还有几本书,便随手取来看。 一共有六本,五本传记,一本《金刚经》。宁温以前看过《金刚经》,当时只觉得它讲的颇有道理,而如今再看,却是不同样的感受了。 捧着这本经书,静静看了封面许久,迟迟不曾翻开,里面的许多深奥的字句宁温已经记不清了,可记得关键的几句便也已经足够有所悟,呆坐了一下午,他默默的将顾翛带来的东西提进屋内,被子放在榻上,那几本书和一盘残局放在了几上。 一袭白衣立于门前,看着这个他枯坐了十五年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但是依旧决然转身离去。 这个山谷还是寂静,仿佛十五年间只多了这个竹屋和旁边的一片菜园,别的没有丝毫改变。 风卷起桃花瓣,飘飘洒洒,有些顺着窗口落进了屋内,落在了被风掀起的书页上。 那是一本经书,桃花瓣的覆盖下,写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凡所有相 ,皆是虚妄。 一切有相的东西,都是虚幻,似梦幻,似露水,似闪电,它来时是真正的来过,去时却又了无踪迹,恍若从未存在过,譬如,爱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5) 顾府的车队在次日便上了路,一家五口和和睦睦,也难得顾翛今日不与白苏呛声,场面十分和谐。 白苏命工匠特别定制的马车里面,坐了五个人也丝毫不觉得拥挤,而且,他们每过一地都有自家开的客栈住宿,再加之时间又充裕,所以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顾翛和最小的孽障顾玉都曾出过姜国,倒是顾然,长这么大了,从不曾出来过,在加之他单纯善良,白苏一路上总觉得他会给人拐走了,不停的给他灌输“人心险恶”的思想。 “然儿,人心各有不同,不要总觉得人心良善,比如你大兄,就向来比你思虑的多,也比你阴险的多。”白苏对顾然谆谆教诲。 顾然一脸恭敬的道,“孩儿受教。”但是转而他又道,“可是孩儿还是觉得大兄是个好人。” 白苏自然知道顾翛是好人,可是这个好人已经对着车外呆坐了一个早上。顾翛的性子与白苏颇为相类,白苏自然是最为了解他,惫懒成性之人,能这样笔直的坐一早上,不是摆明了有心事么? 方才白苏放话试探,若是往日,顾翛定然立刻呛声回来,没想到,今日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白苏转眼看向正在看书的顾连州,他眼眸微垂,俊美无铸的面上眉毛习惯性的轻轻拢起,另一只手抚着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孩子,那孩子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头上揪了两个小髻,身着红色小褂,看着像是观音座下的小童子,小拳头攥着,睡的正酣。 一袭青衣的俊美男人,哄着这么漂亮的孩子睡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顾连州察觉到白苏的目光,微微挑了挑眉,抬眼看过来。 白苏瞥瞥顾翛,用口型道,“这孩子怎么了?” 顾连州微微勾唇,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书,他当初与白苏分离,想的狠了,也就是顾翛这副模样,约莫是儿子大了,瞅上哪家娇娇了吧!顾翛经常出门处理事务,也不是没有机会碰上合眼缘的娇娇。 白苏却不这么想,她蹭到顾连州身边,轻声道,“夫君,阿翛的眼睛那是长在头顶上的,天底下能入他眼之人,不是天仙就是妖孽,你想想啊,他往常可没这样了,是这几日才思春的,夫君......” 顾连州与白苏的灵魂契合宛如同一个人一般,她话还未说完,顾连州便已经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了,回忆起这几日,倒是暗卫来报过,顾翛去寻陆离时,恰逢他外出,无聊之下误入了宁温居住的山谷,还曾在宁温那里留宿一晚。 看着顾连州的眼色,白苏心中一颤,她虽没有得到切实的消息,但综合起来,猜也猜到了,遂轻声道,“宁温?” 顾连州点点头,白苏迅速转回身,蹭蹭的凑到顾翛身侧。 顾然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像只松鼠一般,窜来窜去,见她到大兄身侧,暂时没有移动的意思,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书册上。 “阿翛,告诉母亲,你是否有心上人了?”白苏平时和顾翛闹归闹,但关键时刻也得拿出做母亲的威严来,她坚决不能让顾翛误入歧途! 顾翛闻声,懒懒转过头来,慵懒且磁性的声音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你父亲说,他当初相思你母亲我之时,便是这等形容。”白苏信口胡诌。 顾连州诧异的看了白苏一眼,他方才着实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她竟是连他的心思也懂,不禁微笑。 而顾翛也诧异的看着顾连州,他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怎么也不可能是说出这种话的人,但眼见父亲温和的笑容,分明像是承认了母亲的说法! 两个人继续他们的美丽误会,但白苏却有点急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万万不能毁了啊! “儿啊。”白苏拉开架势,一副慈母的形容,语重心长的道,“儿是母亲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你与往常有何不同,母亲心里自然知道,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娇娇,莫说我们家家世如何,便是我儿这副姿容,那个娇娇就得偷着笑了,莫要捂在心里,同母亲说说,马上就给你定下婚事,若他人捷足先登,你就后悔莫及了!” 顾翛收回了神思,散漫的靠在软垫上,“母亲过虑了,我并未瞧上哪家娇娇。” 儿子是她的儿子,白苏决定挑明了跟他说,以免日后说的晚了,追悔莫及,“阿翛,告诉母亲,方才你神情恍惚,心里想的可是一名白衣男子?眉目若画,俊朗如仙?” 顾翛神情一滞,他思维敏捷,联系白苏前后两段话,便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指,方才他思虑事情的模样,像是在思慕意中人,这,不可能!纵然那人生的倾国之姿,也是个男子! 看着顾翛的模样,白苏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猜测事情八成是事实了。 顾连州虽不动声色,却支起了耳朵,他顾连州的儿子可不能是个断袖!喜欢娈侍可以,但绝不能爱慕,耽误日后娶妻生子,然而,宁温那人即便再落魄,也绝对不可能屈身去做一个娈侍! “阿翛!”白苏实在不能淡定了,她儿子是堂堂男儿,绝对不能发生她想象的那种事情,如此想着,连带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昨夜在他那里留宿,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顾翛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母亲想什么呢,只是留宿而已,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 白苏吁了口气,顾连州心中也稍微松了松,却听闻白苏肃然道,“阿翛,你是堂堂男儿,你要时刻牢记这一点,就算是母亲多想也罢,但是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以免你将来作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顾连州心中颇为满意,他的夫人终究还是能干点正事儿的。 顾翛也很少见到白苏这样严厉的时候,心中对她说的话虽有些抵触,却还是端坐起身子,就连旁边的顾然也都放下书册,认真聆听母亲教诲。 白苏冷声道,“既然还不曾发生事情便好,母亲要说的只有一句话,无论你将来喜欢何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给我牢牢记住——” 正在聆听的三个男人,除了顾然,其他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什么叫“男是女是老是幼”? 白苏深吸一口气道,“你虽然长得漂亮,但绝对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将来一定要做压在上面的,不能被人压!” 车厢一时静默,落针可闻,顾翛一脸诧然,顾然一脸茫然。 “白素,你给我过来!”顾连州声音漠然,漠然的让白苏抖了几抖。 顾连州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对白苏的教育抱任何希望,这么多年了,她何曾教过一点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方才是被她太过肃然的气场给唬住了,眼下看来,他这个做夫君的,不好好教育教育她,实在有违天道。 顾然咽了咽口水,他对自己父亲发怒的模样太熟悉不过了,虽则表面看起来无甚起伏,但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他忧心母亲,连忙上前劝道,“父亲!孩儿有话说!” 顾连州瞥了自己这个乖巧的二儿子一眼,淡淡道,“说。” “父亲!”顾然跪到顾连州面前,作了个揖,郑重道,“孩儿方才也认真聆听的母亲的教诲,母亲的说法虽有些偏颇,太过计较胜负得失,但孩儿觉得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一味求胜固然不可取,但孩儿想母亲要求大兄不可屈居人下,定然也是想要大兄勇者不惧,孩儿说的若有不对,请父亲教诲,还请父亲息怒。” 白苏满脸无辜的瞧着顾然,心中却想,自己和顾连州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如此纯洁无暇的儿子,究竟是让他继续保持的好呢?还是抽空拿几本春/宫图给污染污染? 顾连州被顾然这么一打岔,一腔怒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只得无力抚额。 白苏朝顾然吐了吐舌头,悄悄凑到他身边,附耳道,“儿子,母亲为你骄傲!” 待到顾然一番正经的谦虚推辞之后,白苏目光飘到顾翛身上,见他的眼神越发飘渺起来。 但白苏心中却也不大忧心了,她的想法和顾连州不同,儿子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可,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白苏都能接受,但是她生养的儿子,绝对不能够沦为小受! 白苏再看了顾翛一眼,觉得儿子虽懒散了点,但是霸气十足,又经过她刻意提醒,应当不会出现她忧心的情形。 经过这一场乌龙,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白苏老老实实的凑到顾连州的身侧,温言软语的哄他。 马车行至途中,却忽然停下,固策马靠近车窗,禀报道,“禀主公,前方有一出丧队伍,我们可要避一避?” 顾连州道,“避至道旁。” 死者为大,别管死者生前身份是高是低,但凡遇见出丧队伍,必要回避,以免冲撞亡魂,也避免沾染晦气,固也不过是照例禀报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6) 顾府车队将将在了官道右侧的空地上停下,那送丧的队伍便从官道旁经过,妇人嘤嘤哭泣声越来越近。 固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策马到车旁,低声禀报道,“主公,送丧中有个妇人,似是夫人的姐妹,可要见上一见?” “姐妹?”白苏皱眉,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过姐妹,也忘记了还有个白府,虽则她得感谢白氏提供的躯体,但白氏一门也借着她和珍女,成为了现今尚京城炙手可热的权贵,她也算还了恩情,白苏承认的姐妹,只有珍女而已。 说到底,以顾风华的为人,纵然宠爱珍女,也不会因此为了她把白氏一族封侯,顾风华这么做,多半也是因为他的大兄宠爱白苏,为了拉拢他的大兄而已。 “不见。”珍女如今是珍后,除了顾风华死了之外,她不可能亲自为任何人送丧,白苏知道外面那个绝不会是珍女,所以也不打算相见。 “夫人!夫人!”官道上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哭喊声。 送丧的队伍顿时乱了套,这一个还未入土,另一个可不能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了。 白苏叹息一声,对着车窗吩咐道,“派一名医者过去看看。” 顾然道,“母亲,既是姨母,母亲不相见已是失礼,不如孩儿代母亲去吧。” 顾然是书呆子了些,却不傻,他从白苏的做法上也猜测她可能是与这位姨母有过节,但是他秉性善良,既然是亲人,他觉得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白苏目光从竹帘中向外看去,目光扫过那个昏倒的妇人,淡淡道,“母亲当年若是如你这般性子,恐怕在你这位姨母手里连渣子都不剩下了。” 顾然诧异的看着白苏,这话的字面意思不难理解,但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实在超出了顾然的理解范围。 那医者是妫芷的弟子,一根银针扎下去,妇人悠悠转醒,众人一阵欣喜,连忙给医者磕头拜谢,连连称神医。其实妇人也没有什么重病,只是几日不曾进食,又多日劳累,所以才会中途昏倒。 “多谢先生相救。”地上的中年妇人被侍婢搀扶起来,声音虚弱。 “在下也是遵我家主公之令,夫人不必言谢。”医者收拾药箱,转身回了车队。 中年妇人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在两名侍婢的搀扶下,缓缓向马车走来。 从竹帘的缝隙中,白苏能清楚的看见她的形容,妇人一袭孝衣,人到中年,已然是个半老徐娘,但是肤白清瘦,尚有几分姿色,从她的五官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白絮早年也的确是美艳不可方物,白苏看着她盈盈欠身,“多谢恩公相救。” 白苏对顾翛使了个眼色,顾翛神思还不知在何处尚未全然收回,口中却已漫不经心的道,“不必多礼,在下这里不耽搁夫人了,还是快将死者入土为安吧。” 他这已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白絮一向聪明的很,自然听得很明白,只得再次欠了欠身,“多谢恩公,不知恩公如何称呼,妇人改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救命之恩。” 顾翛这才堪堪收回魂,隔着竹帘瞥了对方一眼,声音却已经沉了下来,“不必,送客。” 前半截是对白絮说的,后半截却是吩咐的剑客。 白絮见对方已经派人来驱逐,再不走就有失体面,她素来心高气傲,便也干脆的转身离去,只是上了官道之后,又回头朝车队望了一眼。 顾翛用指尖挑开帘子一角,慵懒的道,“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妇人。” 白苏方才对顾然说“母亲当年若是如你这般性子,恐怕在你这位姨母手里连渣子都不剩下了”,顾翛很了解自己母亲的能力,能得她这样评价的人,定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唔,今日天气颇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作几句应景的诗,如何?”顾翛看着若隐若现的阳光,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然是个诗痴,自然是举双手赞成,顾连州也放下书册,淡淡道,“好。” 顾翛看向白苏,“母亲也加入,如何?” 白苏这些年成日就想着怎么打家劫舍,在几个儿子的印象里是个掉到钱眼儿里的俗人,白苏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对于顾翛的提议,颇有些惊讶,但也应下了,她的文学造诣,虽作不出旷古名句,却也不差。 一家人作诗不过是为了娱乐,所以也没有什么太严格的规定,只要求瞧着附近的景物作出一诗即可,既然是顾翛提出的建议,所以便由他先开始。 这时送丧的队伍早已经走远,顾府的车队又缓缓行上了官道,顾翛索性将马车的帘子卷了起来,车内顿时吹入温润的风,春日的风,温和的让人想到那个人的面容。 马车恰好经过一处幽美的小山谷,顾翛灵感顿至,“近谷交萦蕊,遥峰对出莲。径细无全磴,松小未含烟。” “好景!”顾翛钦佩的看着自己的大兄,神情难得甚为激动,“父亲先请!” 顾连州目光看向车外,马车行的不快,还未曾走过方才顾翛吟诵的那座山,若想作出在顾翛那句诗之上的意境,实在困难。 山脚下,有几处人家,柴门虚掩的茅草房,破落不堪。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缓缓吟道。 顾翛那首诗单单只写了风景的清幽,纵然遣词用句都是一绝,意境也是难得,可是相比起来,顾连州这首多了许多人情味。 隐居郊野少与外人来往,陋巷马车也十分稀少,那道虚掩的柴门,那间幽静的居室,已经把尘世的一切喧嚣,一切俗念都远远地摒弃了,时常沿着野草丛生的田间小路,和乡邻们来来往往,相谈并非是他所厌恶的应酬,只是说一说桑麻之事。桑麻渐渐长大,开垦的土地也越来越大,也常常怕天降霜雪,使得桑麻凋零。 若非心灵明澈,感情淳朴,断然是作不出这样的诗句。 “父亲莫非识得在此隐居的高人?”顾然奇怪,父亲居然恍如亲眼所见那个隐居之人一般。 顾连州虽是隐居了,却一直暗地里为顾风华出谋划策,这是当时在太平城时许下的诺言,也正是因为如此,顾风华任由姜国成为一个无人管辖的地带。朝中之事,依旧牢牢的绑着顾连州,现在的隐居与他心目中的隐居,差距远矣! 白苏也不避嫌,轻轻握住顾连州的手。 顾连州也就任由她握着,笑道,“不过是为父想象罢了,然儿,你也来作一首吧。” 顾然有些羞赧,“父兄诗词都如此出色,然只好献丑了。” 外头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尚未进山,映着水波粼粼,弯月已然挂在了苍穹,“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三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也是首漂亮的诗。 三人都已经吟诵完毕,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白苏。顾翛也不知为何,总不愿承认自己的母亲是能够吟出《决绝词谏友》这样缠绵悱恻句子之人,或许真如母亲猜测那般,他在意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了?还是个男人! 白苏瞧了瞧外面的暮色,已经看不大清楚景物了,便道出一句,“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这不是一句格律规整的诗,但所表达的意境却让闻者心潮澎湃,这样气势磅礴,哪个男儿不热血澎湃! “此处也无险山,我只是觉得你们父子三个幽静的厉害了,有些寂寞,遂搅一搅局。”白苏笑道。 顾连州对白苏常常语出惊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兀自端起茶水,还未及饮用,却被白苏接了下来,“这都是凉茶了,怎的如此不知道爱惜身体。且已经入夜,你呀,就喝口热水吧,别晚上睡不着,又扯着我给你讲经。” 白苏给顾连州倒了一杯温热的水,放到他手中。 白苏余光瞥了顾翛一眼,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儿子是在试探她,想必能让少年心绪如此惆怅的诗,定然是缠绵悱恻,白苏偏就不如他意,吟了一句大气磅礴的句子。 顾连州明知道母子二人在暗中斗法,却作壁上观,恍若不知,只有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父兄和母亲所作的诗词之中。 “方才见着的那妇人,是母亲之姐?看起来比你大十余岁。”顾翛旁敲侧击的想挖白苏的过去。 事实上,白苏和白絮年龄差距不过只有三岁。白苏日子过得舒心,保养得当,这些年只是更多了些少妇风韵,而白絮,身在柳家,夫君成为他人榻上玩物,而且她心高气傲,心胸又狭窄,自然是老的快。 白苏还未来得及回答顾翛的话,马车便停了,固在外道,“主公,已达安丰县,客栈已经收拾好一个独院。” 大城池都有闭城的时间,而安丰县不大,却是没有城门的,所以即便入夜了,车队也能够进来。(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7) 在院子中安顿好之后,白苏便招来雷胥,询问柳家之事,她虽然不待见白絮,但也不愿做两眼一抹黑的人,多了解了解情况,总是利大于弊的。 “柳家自雍国灭后便一日不如一日,嫡子月前又殒命,也没有能够留下一男半女,眼下恐怕正乱着呢。”雷胥语调平平,但出于他做斥候多年的八卦本质,又道,“本家香火无继,旁支争夺家产之事早已屡见不鲜,只是柳家嫡子柳逸之死实在令人不得不说。” “哦?”白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雷胥很职业的唏嘘道,“早年柳公子与花家嫡子花荣有断袖之事,属下也以为不过是贵族公子闲极无聊的玩乐而已,花荣公子颇好男风,也甚爱美姬,但迟迟不肯成亲,花家为了传宗接代,遂花荣公子在三十岁那年,强迫定下一门婚事,谁知婚后花荣公子竟然改了性子,一门心思扑在自家夫人身上,将往日的相好都抛之脑后,然柳公子却是对花荣动了真情,相思六年而不得,终于郁郁而死。” 白苏与花荣还有过几面之缘,他明明比李元拙还大一岁,却生的面嫩,看上去竟似是比李元拙小了五六岁,而且眉眼带笑,和善的很,但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狠辣,也不掩饰自己男女通吃的喜好。 “花家不曾势颓?”白苏听得雷胥的话,不由好奇,她记得花家有一位是前朝的太常卿,雍朝亡了,前朝旧臣应当受牵连才是,除非...... 果然,白苏这厢还未想罢,只听雷胥道,“花家那位太常卿是当今皇上的人,为大唐开国立下汗马功劳,四年前亡故,皇上追封他为昌平侯,花氏一族鸡犬升天,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白苏点点头,可见乱世之中站错了队便是一死,即便不死也永不得翻身,若是站对了,能荣耀全族子子孙孙几辈人。 这些事情,白苏知道个大概也就行了,并没有太大兴趣,她正要张口再询问珍女之事,忽听闻旁边马厩中响起急急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远。 不出一息,便有剑客来报,“夫人,大公子骑马离去,属下们阻拦不住,又不敢动武,请主公示下!” 白苏微微蹙眉,心中已经略略猜到他为何事夜幕疾行,心里虽对他的行为很是理解,却绝算不上高兴,“罢了,你们都退下去吧,派暗卫跟随大公子,护他周全,若非紧要关头,无需现身。” “是!”那剑客和雷胥一通领命下去了。 二人刚刚出去不久,顾连州便走了进来,亲自端着一碗莲子羹放到白苏面前。 白苏晚膳时用的少,这会儿真又有些饿了,白苏笑吟吟的看着顾连州,他言语一向少,虽然从未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对白苏从来都是细心呵护,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有白苏要半分不愿意,他定然会不动声色的都揽到自己身上,绝不会让她皱一皱眉。 白苏吃了一口莲子羹,唇角漾开一抹笑,看向几前正批阅公文的顾连州,他一袭白色宽袍,头发披在身后,额前的发丝带着水珠,这一身清爽,分明是刚刚洗过澡的,而这莲子羹也分明是他亲手所熬,短短一刻,竟做了这么多事情。 “夫君。”白苏动容。 顾连州目光从公文上移开,烛火盈盈下,一双墨玉眼映着温暖的火光,将平素的淡漠压下了几分,竟是显得温柔起来,他这般容色,温柔起来,端的要人命。 “我白苏定是做了十辈子的好事,又受了十辈子的苦,所以在这一世上苍才将夫君赐给我。”白苏道。 顾连州莞尔,他如何不懂白苏是在说情话,可他不由自主的便想逗弄逗弄她,遂皱起眉头,冷声道,“这么说,我的出现,就是为了成为奖赏你的礼物?” 这一下子将他顾连州的人生价值都抹灭个干净。 白苏白了顾连州一眼,若是他二十年前对她说这句话,或许她会战战兢兢去解释,但夫妻这么些年,再不了解他的性子,就枉为人妻了。 “我说错了。”白苏恶狠狠的吃了一口莲子羹,道,“我是做了十辈子的恶,所以上苍才放你来惩罚我,我定然是欠了你们父子十辈子的债,所以你们一个个的才不气死我不算完。” 顾连州笑笑,没有接话,低头正欲看公文,却听白苏道,“顾公子,你儿子骑马跑了,你可知道?” 顾连州头也不抬的道,“他已成人,做事应有分寸,在我们抵达政阳之前他若是赶不回来,倒时我教训他,你也不必心软。” 顾连州早年练就一身高超的武功,虽然二十年功力都耗在了妫芷身上,但有一句话叫“破而后立”,他后十七年在武学上也颇有顿悟,武功虽然是注定了赶不上陆离,但用来揍顾翛,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额,夫君。”白苏正打算为儿子说说好话,却听剑客在外面道,“回禀主公,“小公子被属下等请了回来。” 顾连州看了白苏一眼,“夫人还不知吧,你小儿子也跟着跑了,现在抓了回来,劳烦夫人去教育教育。” 白苏抚额,这一个个真是不省心哪,也不知道像谁! 顾玉顽劣,暂且不提,可白苏清楚,顾翛的性子其实是很像顾连州的,尤其是对待“情”之一字上,不同的是,顾连州从小的生活环境险恶,使得他小小年纪便要练就稳重冷静的性子,而顾翛则无需如此,所以表现的比较冲动而已。 “看来,关于阿翛之事,夫君还是比我明智。”白苏叹了一声。她之前见顾连州每日疲累不堪,甚是心疼,便建议让顾连州把手中的私军管理交给顾翛,反正生意上的事有十三和香蓉顶着,白苏再接手回来,也不会太累。 顾连州知道她的好意,遂道,“素儿,近前来。” 顾连州将白苏置于膝上,抚着她柔滑的发丝道,“莫要忧心,过了这一段时日,为夫就闲了。” 白苏怔了怔,顾连州话中的暗示很明显,现在天下统一,只有汉中王刘挚(孝闵公主)踞守汉中,看来顾风华终于忍不住要对她动手了。 孝闵公主只是当初明白的太晚,布局落了人后,不然以她的才智,纵使最终不能统一天下,也绝不可能让顾风华这么顺遂。眼下的情形一目了然,就看孝闵是投降还是垂死挣扎了。 “但愿你能与我一同享一个清静的晚年。”白苏吧唧一声在顾连州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说完,故作神秘的向前探了探身,压低声音道,“我家夫君今晚不在,小妇人见公子美若天仙,欲红杏爬墙,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顾连州轻轻拍了拍她的臀,清贵的声音满含威胁,“许多年不动家法,你越发不规矩了。” 白苏一个激灵,如兔子般窜出老远,“我去教育你儿子,夫君忙着,妾身不打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8) 首先,我要说说关于本文的后续,袖子原本下本书打算用美姬的构架,所以便早早的结文了,有些不甚明了的打算在下本书里附带着提上一提,但是最近和编辑讨论大纲的时候否定了原先的设想,重新换了大纲,袖子又没办法把一些没交代清楚的事情断掉,所以这个后续恐怕要写很长了,主要是围绕宁温和顾翛来写,中间穿插正文未交代完的人物结局,有些BL倾向,结局未定,大家有对宁温的归宿问题,可以留言,我曾看过有支持配穿越女、也有支持配男人,这些都可以考虑。 注,本后续与正文的故事有衔接,是正文故事的延续,但并不是同一个故事,所以,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看,排斥BL的孩子请慎重。 *** *** ***** 顾翛一路策马,返回姜国,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找宁温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只是,想回来便回来了,许是要再亲眼看一看那个人,确认自己心中所想,并非是如同母亲所说的那般。 星夜兼程,在天刚刚破晓的时候,顾翛终于到了姜国境内。接下来的山路难行,无法骑马,所以顾翛便将马匹寄放在一个农户的家中,那农户收了顾翛一金,又见顾翛长相如神如仙,便连连答应。 顾翛运起轻功,穿梭在林间,他郁郁的心情随着距离宁温居住的山谷渐近,越来越复杂,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下来。 山谷中的桃花在几日间落的干干净净,树上已经长出了嫩绿的叶片,只有树下的泥土中,还能看见几片残红,顾翛拨开挡在小径上的枝桠,转了一个弯便看见了那间小竹屋,只是出乎意料的并未看见靠在廊上看桃花的一袭白衣。 顾翛其实并不知道宁温日日坐在这里看花,仅凭直觉而已。 屋侧的菜圃里面生了几根杂草,约莫也就是这几日才长出来的,顾翛的心微微一紧,大步走到门前,猛的将门推开。 屋内忽然灌入的山风,掀的几上的书册哗哗作响。顾翛在几前坐下,目光落到面前的棋局上,这个棋局是他母亲开花镜时为了一鸣惊人而设,他自然是认得的,也曾经废寝忘食一天一夜破解棋局。 晨光从背后的窗子照射进来,顾翛的影子投射在棋盘上,他目光落在手边的钵上,那只钵,并未被他的影子挡住,在晨光熹微里,明显能看见钵口上落着薄薄的一层灰,显见有几日不曾被碰过了,而顾翛虽然只见过宁温一面,也能猜出那样俊雅如仙的男子定是个爱洁之人,断然不会任由这些物什落上灰尘。 顾翛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心中才意识到,宁温走了! 他的心头顿时闷堵的厉害,为什么,为什么见了自己后,便一走了之?是觉得他扰了清静,还是别的什么....... 面前的《金刚经》渐渐停下了书页的翻动,因着有一页上面粘了已经风干的桃花瓣,比旁的纸张要重些,硬是压了下来,顾翛一扫眼,便看见在那桃花瓣下的那行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应作如是观...应作如是观! “你当真已经看破红尘?”顾翛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发紧,紧的难受。 顾翛蓦然回过神来,连忙稳住心神,他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想着,自己是难得遇见一个看着顺眼的人而已。 但,既然他回来了,就必须见到那个人才行! 顾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书页上那瓣风干的桃花,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倏地的起身,飞快的朝那农户家去。 取了马,也不顾一众人满是痴迷的模样,一人一骑直往北鸣山去。 北鸣山在姜国和前宁国交界附近,山谷腹地宽阔,四季如春,谷中有一座闻名天下的佛家寺庙——天龙寺。 佛教有天龙八部,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八部均非是人,佛教意在普度众生,所以“天龙”也常用做寺院名。 当初白苏为发扬佛教,出资在北鸣山谷地中建造寺院,福缘大师便请白苏为寺院命名,白苏便将寺庙取名为“天龙寺”,福缘大师也觉得甚为贴切。 顾翛小时候常常随白苏去寺中玩,所以对于北鸣山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猜测,如果宁温真的有脱离红尘之念,很可能是去了天龙寺出家。 只是顾翛并不知道,宁温一个人独居深山十五年,天龙寺是八年前才建造完成的,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北鸣山有个天龙寺。 这一点,直到顾翛询问完寺门前的小沙弥,才醒悟过来。 天龙寺香火鼎盛,经常有权贵的家眷来此地上香,也并非是一个清静的去处。 “公子。”顾翛坐在亭中,忽闻亭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唤他。 顾翛转头,便瞧见一个黄色襦裙的少女,领口绣着着几只蓝色蝴蝶,扎着双丫髻,约莫十四五岁,容颜俏丽,蛾眉下闪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眼梢儿微微上翘,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似含笑意。 这少女盈盈立于亭下,呆呆的看着顾翛,即便如此呆滞的形容,眼眸也似是含嗔带笑,勾人的很。 “何事?”顾翛清雅的声音道。 少女恍然回过神,连忙道,“我想回去大雄宝殿,却找不到路了,劳烦公子给指个路。” 顾翛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少女是除了他家人和举善堂杀手以外,唯一一个能在他跟前把话说清楚的人,当然,现在还有一个宁温。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见一个池塘后向右转,过了拱门,走左边的九曲回廊,之后右边那座桥,过桥之后向右走,直走经过一个甬道是天王殿,穿过天王殿就是了。”顾翛语调平平的道。 少女听的瞠目结舌,眼波儿盈盈,咽了咽口水,揪起眉头,低下头掰着手指,却是站在原地半晌一个步子也不曾挪动,最后终于道,“我可否与你一起坐在亭子里,等家奴找我?” 顾翛懒散的靠在亭子边的美人靠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白费了一番口舌,他心里其实很不爽快,但他今日提不起精神来挖苦谁。 “我叫繁星,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一屁股在顾翛身边坐下,丝毫不避男女之嫌。 顾翛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声,“繁星?你怎么不叫烦人?” 繁星扁着嘴,眼眶里包了一包泪,却迟迟不掉下来,末了见顾翛并不理会她,觉得哭也没多大意思,便将眼泪收了回去。 清风阵阵,送着桃花香气,顾翛拧着眉头猜测着宁温的去向,没有任何线索,这样胡乱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顾翛很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若是在府中的车队抵达政阳之前,他却还没有回去,恐怕少不了一顿教训,算算时日,最多只有四天时间。 他这厢兀自想着,繁星却在亭子里焦躁的转来转去,一边还抱怨道,“这是谁建的寺庙!明明直直的一条路,非得弄的九曲十八弯,让人多走路不说,还像个迷魂阵似的,不是成心刷着人玩儿么!” 估计白苏要是知道自己呕心沥血的设计,被一个小丫头说的如此不堪,恐怕繁星的祖宗是八代都不得安生了。 顾翛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要么坐下,要么走。” 繁星胡乱的揉揉脑袋,恨恨的坐了下来,“枯坐着甚是无趣。”她说着,目光停留在顾翛妖孽的脸上,不由往前凑了凑,“你比尚京号称‘玉面公子’的那个俊美多了,我就说,山外青山楼外楼,可那厮就以为自己绝代一枝花了,日日顾影自怜,啧啧,现在看来,真是不入流。” 顾翛觉得繁星说话甚是有趣,便也不再嫌她烦,问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诶?你怎么知道?”繁星瞪大眼睛,没等顾翛回答,又接着道,“他向我父亲提亲了,可你不知道,那厮根本就是成心毁我,那日,我听闻他提亲,便冲到他家质问,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全尚京的人都痴迷于我的姿容,只有你视而不见,可见你是我命定的妻子。” 顾翛闻言放声大笑,“这世上还真有这等妙人?我择日要去见识见识。” “对!你去让他见识见识!”繁星附和道,“让他知道什么叫俊!你叫什么名字?” 繁星话题转的既快又突兀,顾翛还真就吃了这一套,“顾翛。” “字呢?”繁星问。 顾翛还未满二十岁,但白苏早已经给他定了表字,纵然他觉得十分不适合自己,“辄浅。” “顾辄浅,听起来......像是比我的名字有学问多了,何意?”繁星出身书香门第,但文化程度还有待提高,她一直觉着只要是听不懂的词,都是高深莫测的,就比如,而顾翛的字。 但这个高深莫测,只是因为,“母亲说,正巧她那天就想到这两个字,本来叫浅辄,她说念起来拗口,便定了辄浅。” 繁星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顾翛,“我们眼下也挺熟的了,叫你顾公子有些生分,不如我唤你辄浅如何?” 很熟?顾翛没觉得。 繁星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姑娘,基本上不需要别人的回答,“辄浅,我......” 她话说了半截,便听有几个声音从花木后面传来,“阿星!阿星!” 繁星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回道,“公主,我在这里!” 顾翛听见繁星唤“公主”,还未来的及多想,脑中灵光一闪,在前朝宁国境内,十五年前便有了寺院,那寺院叫般若寺,因着早年佛教并不大盛行,那寺庙又是建在半山上,地处偏僻,且距离天龙寺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所以基本上已经没有香客了。 就赌一次吧,若是般若寺也寻不见,便只好先去政阳,日后再找了。 顾翛定下打算,心里却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对找宁温一事,超乎了正常的执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9) 稍后还有一更。 **** **** 顾翛下定决心后,冲繁星道了一句“再会”,便急匆匆的没入曲径花丛。 那被繁星唤做公主的娇娇愣愣的站在亭下,虽然,她只看见了顾翛一个侧面,却觉得繁花掩映下,那俊俏的模样,世间无人能比。 “公主!”繁星跳下台阶,摇了摇一袭粉衣的少女。 公主恍然回过神来,问道,“阿星,你识得那人?他是谁?” 繁星点点头,“他叫顾翛,字辄浅。”她边说边回忆了一下,方才顾翛似乎也没要求她保密,这才安心了。 “如此姿容,竟不曾听说过,且是姓顾......”公主喃喃道。 当今皇上叫顾风华,顾氏自然就是皇亲国戚,这位永乐公主是前朝皇族刘氏一个旁支的嫡女,名叫刘敏慧,因着容貌绝艳华丽且性子温婉,合了顾风华的眼缘,为讨当今太后的喜欢,便随口封了一个公主的头衔。 顾风华的母亲政阳公主乃是刘氏的长公主,她虽怨自己的儿子谋权篡位,推翻了刘氏皇朝,但毕竟雍帝不是顾风华逼死的,所以对于儿子这讨好她的举动甚是欣慰,也就受了,且永乐公主贤淑可人,她也很是喜欢。 “我从未听说顾氏本家有这样的男子,难道是支族的不成?”刘敏慧再次问道。 繁星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一派烂漫的道,“这有什么难,下次见他问一问便是了。他刚刚说了‘再会’的。走走走,听说天龙寺的斋饭好吃,我们快快去吧,这帮和尚不通人情世故,若是去晚了,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公主之尊就另做的!” 刘敏慧笑嗔道,“吃吃吃,你就晓得吃!” 这也不怨刘敏慧说她,她们来北鸣山半个月了,因为寺中主院住着许多小沙弥,主持怕扰了他们的心境,便将女客都安排在距离主院很远的偏院,因此伙食也与主院的不同,但繁星顿顿都要跑二里路来主院吃斋饭,半个月次次如此。 要说繁星也没有多少礼佛的心思,纯粹是奔着斋饭来的。 寺院中的斋饭经过十二的指导,自然比旁的地方强上千百倍,也因此吸引了不少像繁星这样的食客。 繁星急慌慌的拉着刘敏慧往回走,刘敏慧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顾翛离去的方向,心下决定,一定要提早一步打听到他是哪家的公子,抢在别的娇娇发现这样一个天人之前,求太后赐婚。 顾翛,虽则姓顾,但刘敏慧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想来应当只是顾氏旁支的公子,她想,自己虽不是顾氏皇族直系的公主,怎么说也是太后一脉的,身份应当也配得他。 刘敏慧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待到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被繁星拽着走错了方向,连她也分不清方向,幸好遇见自己的侍婢。 那两个侍婢抚着心口松了口气,心知刘敏慧性子温和,便忍不住道,“公主下次可莫要再一个人到处跑,吓死奴婢们了。” 刘敏慧笑道,“好,现在呀,赶快带阿星去吃饭吧,可把她急坏了。” 刘敏慧看了繁星一眼,希望能从她口中再多问问关于顾翛的事儿,可这丫头一门心思就惦记着吃,若是不将她的肚子喂饱了,很难套出什么来。 而顾翛,离开北鸣山策马直奔般若寺。 然这一去,依旧是扑了个空,般若寺中只有六七个灰衣和尚,还是天龙寺中犯了寺规被罚去思过的,哪里有那飘然出尘的一袭白衣! 顾翛在山寺门前足足站了六个时辰,才转身离去。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失落,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他只是站在寺门口的阶梯上吹着凉风,分析着宁温究竟会去哪里。 难道是他想偏了?宁温并没有想过出斩断尘缘家为僧? 怀着失落的心情,顾翛郁郁的返回政阳,他将一腔失望和怒火全撒在了马匹身上,马匹似也被他的怒气所染,一路拼了命的跑,到达政阳时,一匹汗血宝马险些丧命。 因着顾翛一路星夜兼程,他到达政阳时,顾府的车队竟然还未进城! 顾翛便在城门口的福缘客栈歇息了一会儿,待梳洗一番后,再去政阳王府拜见祖父,毕竟形容不整,有些失礼。 福缘客栈是白苏的产业,遍布全国,那掌柜的一见顾翛虽风尘仆仆但不掩俊逸,又身着一袭黑衣,心中便猜测是不是自家少公子,连忙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挂上一脸职业性的笑,就迎了上去,“哟,公子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 掌柜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连忙上前道,“公子,马匹交与奴吧,奴给牵去喂食。” 客栈不仅会给马匹喂食,也会征求客人的意见之后进行免费清理,这项服务是白苏要求每个分店都必须要做的,事实证明,每个客人都十分满意这项服务。 “给我一间客房,备热水。”顾翛也不说是打尖儿还是住店,直接就抛给掌柜的两金,“劳烦掌柜的,去给在下买一身衣物。” 顾翛本想自己出去买,但感受着店中一道道灼灼的目光,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可不想出去被围观。 掌柜的看顾翛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也不好多问,无论是不是少主子,这出手阔绰也值得他好好巴结一番,于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也更真诚了几分,“好嘞!您放心,小的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着瞅人一瞅一个准,保证您合身!” “掌柜的客气了。”顾翛淡淡道。 掌柜唤来一名小厮,领顾翛上楼,自己则屁颠颠的跑去成衣店买衣服,他打算花上一金,最城中最好的成衣铺去买一套最好的华服,心中祈祷着,这人一定要是自家少主子,不要让他花冤枉钱! 掌柜这么做,也因心中有个七分把握,毕竟这天底下俊俏的男子多了去了,可那般气势逼人的却不多,顾翛一直客客气气,甚至有些散漫,没有丝毫傲慢之色,但他十余岁便要镇住手底下一帮老狐狸,从小形成的威严,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0) 顾翛一上楼,大堂中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中年文士激动的热泪盈眶,“如此风姿,如此风姿啊!这天底下恐怕只有当年的连州公子可比!” 邻桌的年轻士子颇感兴趣,“前辈见过连州公子?” 士子的声音不小,大堂中许多人都听见,纷纷感兴趣的看了过来。 顾连州所著的《雍刑疏议》至今仍被当做刑法的标准,还有许多诗集、字画真迹、棋谱,甚至还有一本《辨酒》,都流传甚广,顾连州也成为文人名士的楷模,所以十几年来,对于顾连州的传闻一直不曾断过,因为他的才华盖世,因为他的俊美无双,因为他,英年早逝。 “是他,一定是他!”中年文士没有回答士子的话,踉跄着往楼上跑,甚至不慎打碎了一只酒碗。 这样的举动,引的大堂内众人又是一阵猜测,有人一眼便认出,此人乃是当朝丞相——荀句! 荀句原是顾连州做少师时,府中的食客,才华出众甚得顾连州信赖,早年北疆之战他便在军中任长史,后来顾连州被圣旨召回,荀句便顶了顾连州的军师之职,大败北魏。十年之后,他再为主将顾风雅的军师,一路势如破竹,攻破北魏。顾风华登基后,封他为光禄勋①,后顾风华身边的第一智囊卢泽积劳成疾,不幸过世,丞相之职空缺半年,遂将荀句提为丞相。 荀句的身份一被识破,立即便有不明原因者问道,“丞相不好好在丞相府里呆着,如何会出现在政阳?还有,如此失态,又为了哪般?” 有人答道,“再过三日不就是镇国公的八十大寿吗!皇上派丞相为自己的父亲贺寿,是在情理之中!但他如此失态,我却是不甚明白了......” 镇国公一生忠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做了谋权篡位之人,所以他一直与当今皇上有嫌隙,这些年人老了,对这些事情也看的淡了,却不知为何,依旧不愿意般去宫中做太上皇,并且也拒绝皇上的封号,所以皇上只封了自己母亲为太后,依旧陪着他一起住在政阳,也就间接的告诉所有人,镇国公乃是太上皇,这些天下人也都清楚。 忽然有人惊道,“哎呀!荀丞相早年是连州公子府上的食客,我曾听闻,十八年前连州公子的夫人白氏在离开石城时,是怀有身孕的!难道......” 他话说了一半,但所有人都知晓下面要说的是什么,定然是方才那名少年长得太像连州公子,所以才引得堂堂丞相如此失态。 再说,少年若真是顾连州的儿子,那可是顾氏正统嫡出的孙子,祖父大寿,他来贺寿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是神仙中人!” 大堂内开始此起彼伏的唏嘘感叹之声,这些人多半是不曾见过顾连州的,但方才顾翛那宛若惊鸿的身影,已经牢牢印在脑中,由此可遥想当年那个惊艳才绝的一袭青衣,是何等风姿! 而顾翛此时正躺在浴桶中,洗去一身尘土,全不曾想到自己一出现在政阳,立刻就被人认了出来! 并非他思虑不周,毕竟自己的父亲名义上已经逝去多年,而且政阳见过他的人也极少,谁曾想,无巧不成书,居然第一次公然露面,就遇见了父亲的熟人。 荀句心情激动,但方才上楼时,就见小二送热水进顾翛的房间,又想到他方才的风尘仆仆,便耐下心来,在门口等待。 掌柜的捧着一个精致的包袱上楼,见顾翛的房门口立着一个灰袍儒士,看样子也有些身份,他便客气的询问道,“这位客官在此处踟蹰,可是有事?” 荀句转过身来,拭去满眼泪花,哽咽的摆摆手,缓了情绪才道,“让掌柜笑了。偶遇故人之子,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荀句看见掌柜手中捧得包袱,猜到是衣物,连忙道,“你快送进去罢!” 掌柜的对自己识人的本领很自信,只需一眼,便知道荀句是个正直之人,且那一番欢喜,也不似作假,所以也不再过问,伸手敲了敲门,“公子,小的给您送衣物来了。” 掌柜的继续进行自己的拍马屁事业,而荀句是何人?他乃是皇帝的智囊,掌柜的只这一句,便让他起了疑,福缘客栈遍布全国,而政阳也是个大城池,客栈老板定然是见过许多权贵的,怎的偏偏对一个少年如此恭敬,居然还自称“小的”,实在有违常理。 不待荀句出言询问,便听闻屋内一个清俊且慵懒的声音道,“进来。” 荀句又是一阵雀跃,因为这个声音虽与顾连州不是很像,但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和顾连州清晨早起时如出一辙。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荀句低低叹道,顾连州那样的俊才,若是不留下血脉,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掌柜的送进衣物便退了出来,又看了荀句一眼,荀句虽长得很低调,瘦削的身板,清癯的模样实在让人联想不到一代权臣,也不能让人一眼便有那种“这人是高人”的感觉,但掌柜直觉他不简单。 “您且侯一侯,公子已经出浴,片刻即可。”掌柜的笑眯眯的提醒了一句,也不下去算账了,直接站在荀句的对面,等待差遣。 两人一左一右,跟两尊门神似的,掌柜的站了一会,忽然想到以前听大掌柜的讲过,少主看中做实事之人,心中一凛,觉得自己这样光凭拍马屁是不能成事的,连忙跑下楼去做事。 荀句站了一会儿,只听里面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停下,他这厢刚刚举起手,便听里头那个声音道,“先生久候多时,有话请进来说吧。” 荀句心中暗赞,口中道,“那就打扰了。” 荀句一推开门,入眼便是白色绸缎宽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袭玄色袍服披在肩上,墨发滴着水珠,衬着俊美如天人的面容,令人移不开眼去,更又那通身似曾相识的高贵,让荀句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顾翛面前的几上摆着两只杯子,垂眸倒好水,微微抬眼,“先生请坐。” 荀句道了声谢,在几旁坐了下来,瞬也不瞬的盯着顾翛,“你,你可是姓顾?” 顾翛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壶,一双墨玉眼,隔花掩雾般,明明是瞧着人,却觉得他什么也没有看,明明是清浅明澈,却又让人感觉看不透他的心思,盯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荀句几乎不需要顾翛回答,“你的母亲,是白氏,父亲姓顾,名连州,字德均。” “荀丞相。”顾翛微微一笑,恰到好处的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 荀句没想到少年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连道了两声“好”,朝他作了一揖,“荀句见过安国亲王!” 王爵分为两个等级,一是亲王,一是郡王,亲王那是正统的皇亲国戚,郡王则不定,有皇族人员也有功臣,以往各地有藩王,无论是亲王还是郡王,一律都缀以地名,一般情况,可以从地名的大小上来辨别王的等级,而如今天下统一,便用些有意义的字代替。 顾风华登基之后,追封顾连州为安国亲王,并且是世袭,永不降爵,既然顾翛是顾连州的儿子,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安国亲王。 ①光禄勋,九卿之一。由郎中令演化而来,主管宫廷内的警卫事务,但是实际的权力不止于此。 皇帝的智囊班子集中在这里,同时这里又是候补官员集中训练的地方。下属官员:光禄大夫、太中大夫等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1 顾翛喝了口水,淡淡道,“丞相多礼了,家母隐居,是不希望我重蹈覆辙,至于安国亲王,丞相大可不必再提了,今日见丞相,也是常听闻家母提起您,晚辈心中仰慕而已。” 他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因着顾翛是顾连州的儿子,荀句对他本就无轻视之心,眼下不由得又重新估量一下。 顾翛的性子与顾连州很是不同,至少就不似顾连州的沉默寡言,这让荀句认清一些现实,纵然顾翛是顾连州的血脉,纵然顾翛也聪慧无比,却终究不会顾连州的翻版。 “公子谬赞了,在下比起令尊实在不值一提。”荀句叹息,每个名士都有些傲骨,一般不会轻易承认谁才华在自己之上,荀句自然也是有些傲气的,但他对顾连州从来都是心服口服,无论是才情还是权谋。 这一点,顾翛也是如此认为,他也不再与荀句继续虚伪的客气,而且荀句此人是真精明,与他言多,难免会让他猜疑父亲还活着,便起身道,“晚辈今次前来是为了给祖父贺寿,因着形容不整,便在此稍作整理,晚辈拜见祖父心切,欲此刻便前往国公府,不知丞相大人......”荀句道,“公子若是不嫌弃,在下愿与公子同行。” 顾翛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他说着,转身到屏风后,飞快的将自己的头发在身后用帛带绑起,将衣物整理整齐。 荀句有些出神,当年,少师便是这样,从来都是自己穿衣梳发,直到有了云姬之后,才将这些交给云姬,这在他看来,实在不可思议,一个贵公子总是独来独往,也不喜近女姬,如今他却是能明白一二了,如若找不到心灵相通的那个女子,即便阅尽天下美姬又能如何? “丞相?”顾翛看着怔怔出神的荀句,出言唤道。 荀句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道,“在下失礼了。” “丞相请!”顾翛笑着伸手请荀句先走。 顾翛谦逊有礼,言语虽然不少,但很少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基本全是客套话,这点倒是与顾连州有几分相像。 荀句微微摇头,他自见了顾翛之后,便一直从少年身上去找顾连州的影子,但是逝去的人终归是逝去了,纵然他觉得是天大的遗憾,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一同下楼,荀句在前,顾翛在后,一袭玄色宽袖华服,墨发微拢,翠羽眉,面上无甚表情,其静,若松生空谷,仿佛察觉大堂中的灼灼目光,微微蹙眉,抬眸扫了一眼,那一瞥犹如月射寒江,令不一众人呆怔当场。 顾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始终跟在荀句右手身后半步的地方,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荀句招来马车,待到两人登上马车之后,大堂中立时炸开锅,无论少年是不是顾连州之子,那绝代的风姿定然绝不在顾连州之下,当下,众人激动的奔走相告,甚至更有在场目睹顾翛姿容的士子为他写下诗篇。 这也不怨他们激动,因为自打天下统一以来,因着当今皇上的喜好,浮华气越发的浓,尚京城那些美少年更是错误的理解了顾风华的雍容华贵,无不华服傅粉,喜爱打扮,有时装扮的时间更要胜于妇人,而顾翛却不需那些庸俗的东西衬托,也没有丝毫女气,这便宛如一股清泉忽然冲刷了人们心中的腻味,顿时神清气爽。 “真想让那些尚京的美少年们看一看这位公子,让他们也明白明白,何谓俊美无双!”有人叹道。 这人方才叹罢,只见一名苍色宽袖大袍的少年,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出现在了门口。 苍色衣袍的少年,肤白如玉,在阳光下流光婉转,莹莹剔透,精致绝伦的五官组合起来虽比方才的玄衣少年少了几分气势,却也是世所罕见的俊美,且那通身的儒雅之气,令人觉得甚是舒适。 而他手中牵着的小娃娃,一身葱绿色的小褂,头上揪着两个小髻,胸口挂着一枚通透的白玉,包子似的白嫩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咕噜噜的转,显得分外灵动,粉雕玉琢的小模样,真是爱煞人了。 少年见众人灼灼的目光,顿时窘迫起来,一张白净的俊脸涨得通红,站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小娃娃有主意的很,咧着嘴冲大堂中呆呆的人笑得可爱无比,然后拉着少年便向柜台走去。 掌柜的在柜台处,瞠目结舌的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小娃娃脖颈间的玉佩上,顿时将七魂六魄全收了回来,连忙迎上前去,面上的表情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两个小祖宗哟!” 他做政阳福缘客栈掌柜有些年头了,自然是知道主子家有个六岁的小魔王,小小年纪动不动就离家出去,所以主子便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一块容易认得玉佩,哪个客栈寻着小家伙,统统有赏,赏金丰厚,无不让掌柜们望眼欲穿,可是这一个小魔鬼就很难伺候了,他居然还把家主最宠的二公子给拐了出来。 “掌柜,我要去城中逛逛。”顾玉奶声奶气,却学着大人的口气,令人忍俊不禁。 大堂中有人见顾玉实在可爱至极,忍不住便想逗一逗,出言问道,“小娃儿,不如与我去逛逛如何?” 掌柜的太知道顾玉魔王程度了,生怕他惹出点什么事儿,也不等顾玉答话,连忙道,“诸君,这是家主之子,在下陪小主子出去逛逛,诸君尽兴!” 这时,有些人也发现了顾然与顾玉长得与方才那名玄袍少年极为相类,不禁心道,难道之前猜错了?方才的少年并非是顾连州的儿子? 福缘客栈是沈氏的产业,沈氏的家主沈汴今岁已经四十,有个十八九岁的儿子也不足为奇,且传说沈汴确实是有三个儿子的,只是众人好奇沈汴得长成何等俊美,才能生出这样三个孩子? 顾然现在也后悔自己怎么就被弟弟撺掇着跟着出来了,小家伙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人弱点,明知道顾然满心满嘴的礼教,便以此说服,三十六计被他用的炉火纯青。 白苏那个悔啊,不应该这么早给这孩子讲三十六计的故事。 “掌柜的,敢问,可曾见过我大兄,可知晓他的去向?”顾然问道。 顾玉听剑客向母亲禀报,顾翛已经先行到达政阳,便死活拉着顾然一起跑来找他,但小家伙到了政阳,显然早就将此事抛诸脑后,或者原本就是借口,可顾然却当真了。 *** (还有一更)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2 掌柜刚刚领着两人走出大门,左右忽然闪出四五条黑影,悄无声息的将三人掳走,大街人的人还道是自己眼花了,方才明明见着连个如玉雕琢的人和福缘客栈的掌柜站在一起,可一转眼,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顾翛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祖父,他对自己的祖父所知,全都是来自言官的记载,镇国公是雍国的开国功臣,骁勇善战,义胆忠肝等等。 顾汾早年征战沙场,与妻子聚少离多,所以近四十岁才得了顾连州一子,顾连州自幼聪慧,深得顾汾疼爱,瞿氏年已三十,却依旧美貌贤淑,因此在雍帝赐婚前,纵然夫妻关系不算太好,但一家也十分和睦。 正因如此,雍帝一纸赐婚,瞿氏才不甘屈就。 瞿氏自裁多半也是为了顾连州,因为她一死,即便公主嫁过来也只能是填房,她的孩儿依旧是顾氏的嫡子,这一点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如果让顾连州一辈子背着一个庶子的身份过活,瞿氏不甘心,哪一个母亲都不会甘心,所以她选择留给儿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为此,顾连州心中恨极了雍帝,也恨极了父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顾汾一肩担负整个顾氏的荣耀,担负着整个顾氏儿郎的前程,他如何能够弃之于不顾。 可之后,顾汾又逼顾连州娶孝节公主,又让刚刚缓和的父子关系僵化。 顾翛也略略知道父亲和祖父之间的嫌隙,但父子之间又哪里真的能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还有三日才到顾汾的大寿,但门前已有不少道贺之人。 今日荀句的出现本就合了顾翛的心意,所以才会主动见他,顾翛与荀句商量一下,便让这位丞相去与门房打了声招呼,马车直接从侧门驶了进去。 顾翛站在主厅外时,全府上下竟然无一人知晓。 厅前的侍婢呆愣愣的看着顾翛,还是一名小厮先反应过来,上前询问,“公子是?” “烦请通报镇国公,便说......我父已过世十七年,我今路经此地,知道国公大寿,特代父亲前来贺寿。”顾翛道。 小厮楞了一下,旋即转身跑开。 不出片刻,厅中疾步走出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看上去老态龙钟,竟觉得有九十余岁。 顾翛微感诧异,镇国公早年是沙场猛将,正常情况下习武之人体魄极好,比一般人不易老。的确,早些年镇国公六十余岁时,看起来像个中年男子,以至于后来白苏知道他真实年纪的时候,也吃了一大惊。 但顾翛转而就想到,祖父得知父亲死讯时,扶棺泣血,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让他伤心欲绝吧。 镇国公看着树荫下,一袭玄色衣袍的俊美少年,满脸的不可置信,顾翛的长相与顾连州有五六分相像,几乎不用询问,他便能猜到。 “你,你是?”他步履蹒跚,在炽烈的阳光下双目炯炯的盯着顾翛,声音颤抖。 顾翛也不多解释,只唤了声,“祖父。” “啊。”镇国公低呼一声,急急走到顾翛面前,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几遍,颤声道,“是我儿之子,是我儿之子!” 说着,竟是老泪纵横,激动欢喜的几乎疯癫,顾翛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母亲之前交代他先行来政阳,若是祖父一下子就见到了父亲,恐怕能欢喜的背过气去,还是由他先过来缓冲缓冲,以免到时候弄巧成拙。 “祖父,正是孙儿。”顾翛握住镇国公枯瘦的手道。 许多人闻声赶来,见镇国公的疯癫之状,均是愕然,再见到顾翛,也隐约明白了原由。 镇国公拉着顾翛,抹着满面泪水,冲众人道,“这是我儿连州之子!我儿好歹留下了血脉,老天有眼啊!” 大家心中虽然都隐隐猜测到,但闻真是如此,也都难掩震惊之色,震惊过后,又连忙上来道喜。 顾翛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举止得体,风姿翩然,丝毫不怯,他知道这些人一旦知道他的身份,第一反应便是拿他与父亲比较,因着父亲在他心中是一座大山,可以依靠,但也很难超越,此时此刻他想起了母亲常常与他说的话:阿翛,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记得,你就是你自己,无论世人用何样的眼光看你,你只需做自己便好。 当初,顾翛还以为是母亲怕他执着于自己的皮相,才出言教导,时至今日,就在客栈中荀句打量他的目光开始,他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原来,母亲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妇人,顾翛对白苏的看法,又改观了许多。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镇国公与众人致谢后,紧紧拉着顾翛往厅中去,神色中依旧难掩激动。 “孩儿单名翛字。母亲说,当年是伏翛大巫赐名,与她是同一个字。表字辄浅,是母亲给取的。”顾翛伸手搀扶镇国公上阶梯。 镇国公讶然道,“伏翛大巫?嗯,这位末代大巫,在历代皇巫中最为神秘,传说她的巫命也不在烛武之下,你能得她赐上一个巫名,想来是有福之人。” 镇国公拉着顾翛不松手,进屋之后,一边让他在自己身侧坐下,一边问道,“婚配否?” “回祖父,还不曾。”顾翛如实答道。 镇国公呵呵笑着,眼中却有泪光,哽咽了一下才道,“跟你父亲一个样!当年啊,我为他不知寻了多少品貌端庄、家世合衬的娇娇,他都死活不愿意!唉!你的母亲,可是白氏?” 当初气得他火冒三丈的事,如今讲起来,却又是心疼又是感伤。 “是。”顾翛道。 镇国公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生气,白氏居然带走了他儿子唯一的血脉,令他十七年不得一见,但转念又想她一个妇人拉扯孩子不容易,而且,将顾翛教育的如此之好,也功不可没,便也就不再计较了。 顾翛哪里看不出老人家的想法,也不由得为白苏说了句公道话,“母亲见我生的与父亲相类,她不愿我为世人所知,终了与父亲一样的结局,便隐姓埋名,只愿我能够平安。” 这是顾连州的想法不假,但是现在顾连州也不再管着顾翛了,毕竟,大丈夫活一世,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索性便由着他去。 即便最终天下人发现他顾连州没有死,约莫也是觉得他命不该绝罢了,当时白虎门的事件被传成十几个版本,其中有六七个版本是顾连州要白苏杜撰传播出去的,而知晓具体情况的人都已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另外一部分人有顾风华压着,不会捅出什么篓子。 这是顾连州为自己的儿子铺的后路,尤其是顾然和顾玉,如果他们不愿意隐姓埋名,也可光明正大的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3 顾府的车队迟迟不曾进城,直到镇国公的寿宴过五日之后,城内的宾客都散的差不多了,顾连州和白苏两人则轻装简行,乘着带有沈府标志的马车进城。 马车中顾连州垂眸静思。 白苏了解顾连州,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态,便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手,轻声唤道,“夫君。” 这样执手时,手心的温度相互融合,白苏如风过竹林的声音也让人极为安心,顾连州反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代骄子,也有会紧张会害怕的时候啊!镇国公与顾连州父子几十年关系都十分冷漠,但毕竟是血亲,而且镇国公整日的把他这个出色的儿子挂在嘴边,以儿子为荣....... 这些,顾连州一直都知道,但是疏远了许多年的父子关系,令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同父亲相处了。从顾连州五岁开始,他的生活中就只有一个师或,师或死后,他便只能孤身一人,自保尚且勉强,难过之时也曾想过回家,可是叫他如何面对取代他母亲的政阳公主?又怎么能够允许自己每日唤她为母亲? 当初顾连州决意隐居之时,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镇国公实情,却最终作罢,得知他扶棺泣血,后又以近古稀之年亲自率军攻打宁国,心不可谓不疼。 “无碍。”顾连州道。 马车入城已经有一会儿了,白苏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便伸手给顾连州理了理衣衫,然后为他梳头,白苏梳头的手很是轻缓舒适,她一边梳着一边轻声道,“夫君,公公许是要生你的气呢,但父子之间,纵使再有嫌隙,也终归是血脉相连,公公心中其实十分疼爱你这个儿子,若是他老人家生气,你就软言几句,别太冷漠了。” 诈死之事,瞒着镇国公十几年,也让他伤心了十几年,若是得知真相,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白苏知道,顾连州心中比任何人都清醒,只不过为人太冷漠,又不善于表达,就恐怕面上做不到,白苏提醒是提醒了,到时候难免还得从中周旋。 白苏伸手给顾连州挽发。 十几年间,顾连州的发一直都是白苏挽的,起初她死活学不会,顾连州便也不梳头,成日里只用一根帛带系起,夫妻之间连挽发这样怡情的小事都不能做成的话,也就不是白苏了,她一天到晚把顾翛的头发拆了绑上,再拆再绑,顾翛小时候可没少受折腾,终究还是让她给学会了。 不出片刻,顾连州的发已经整齐的在头顶结成一个髻,白苏用从几下的小屉中取出一条白纶,将发髻纶上。 白苏含笑看着顾连州整齐的头发,自豪道,“嗯,我的手艺见长。” 话音方落,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外固的声音激动万分,“主公,镇国公府到了。” 固原就是镇国公手下的暗卫,保护并同时向镇国公回禀顾连州的情况,当年在石城保护顾连州不利,又加之顾连州刻意的恩威并施,固自那以后便只效忠于顾连州,与镇国公断了联系。 而镇国公则以为固他们是在石城一战中死了。 十几年不曾回政阳,固心中激动且忐忑,已经做好了老主子知道事情真相时,拿剑劈了他,毕竟,早年镇国公做将军时,暴脾气是出了名的。 白苏为顾连州戴上斗笠,道,“夫君你呀,无需想什么法子进门,你只要到门口时,抬起这斗笠,冲门房一笑,那倾国倾城之色,惑阳城,迷蔡下,定然无人会拦着。” 顾连州好气又好笑,轻斥道,“你当自家夫君是什么人了!” 白苏戴上幂蓠,黑纱垂于周身,与顾连州携手下了马车。 虽是如此说着,但顾连州到门口时,当真是抬起了斗笠,那门房一瞧见顾连州的脸,顿时僵立在原地,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镇国公府的门房是个古稀老人,亦是当年随着镇国公征战沙场的战士,自然不会像士族那些人沉迷美色,而是,他再国公府做了几十年的门房,对自家的几位公子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纵然顾连州回来的次数寥寥可数,但一般人见了他,都很难忘记罢。 顾连州携白苏入府有一会儿,门房才激动的跌跌撞撞,往镇国公那里跑去。 彼时,镇国公正拉着顾翛下棋,旁边围着几个顾氏子弟,从姿容到才学,皆是不错的人才,然而顾翛一袭玄袍坐在一群人中,便如玉石于瓦砾之间,让镇国公看的心中欢喜。 “国公!国公!”门房不顾礼仪的冲了进来,屋内一群贵族子弟还未曾反应过来,竟让一个古稀老人直直的冲到了镇国公面前。 门房急急俯身在镇国公耳边低语一句,镇国公抓在手中的棋子忽然掉落,砸散了棋盘山几粒棋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随着门房快步跑了出去。 顾翛见有人要跟着出去,淡淡道,“祖父身有要事,不知哪一位能与翛下完这一局?” 他把“要事”二字咬音稍重,屋里面倒也没有没有蠢货,因此自然想的到,镇国公名义上虽还是镇国公,但世人皆知,这可是太上皇,镇国公的事并不是他们能插手管的。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回来,一个约莫二十岁的青年冲顾翛一揖,“那就由我与叔叔继续此局。” 顾翛伸手道了一声,“请。” 这青年的曾祖父是镇国公的胞弟,也算是顾氏本家子弟,名叫顾潇,字子之。镇国公得顾连州时已经近四十,其弟却是早已儿孙满堂,如今已四世同堂。 顾潇便是这曾孙辈的嫡长孙,才华出众,长相俊美,世人皆说,顾氏族中除了顾连州三兄弟,无人能顾潇。 顾风华称王之初,族中抛下坚持反对的镇国公,重新选了族长,如今天下已定,人家父子还是好好的,顾氏长老们为了讨好皇上,又恬着脸跑回来求着镇国公主持族内大事,镇国公虽然拒绝了,但依旧是顾氏一族承认的族长,下一任族长自然也是由他的子孙来继承,可是顾连州已死,顾风华称帝,顾风雅又在朝中任了骠骑大将军,没有仗打的时候,就只是练练兵,为其夫人守墓,坚决不愿任族长,所以放眼顾氏本家,也就顾潇能堪大任。 本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族长了,谁知半路又杀出一个顾翛,让顾潇怎能不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4 不知是缘分还是什么,顾翛、顾潇,名字读音颇为相类,稍有不慎便混淆了,好在还有表字可以区分。 顾潇,字子之,他也早已经弱冠,通常别人唤他时,多半会称呼为顾子之。 这倒也都是小事,只是顾潇本就是恃才傲物之人,眼下又要唤一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少年为“叔叔”,让他心中不自在的很。 这一局棋很快便结尾了,顾子之笑道,“叔叔棋艺高绝,子之甘拜下风。” 顾翛慵懒倚着软垫,从袖子中取出一把折扇,轻轻点在棋盘上,“唔,多谢侄儿全了我的颜面。” 众人低头看向那扇子所点之处,回想起方才的对弈,才明白顾子之是故意放水了,其实这棋局若是放在旁人手中,也难免会出这样的差池,但顾子之的棋风步步严谨,怎么想也不会是能走出这一步来的。 “子之惭愧。”顾子之拱手道。 顾翛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掩着口鼻,打了个呵欠,一双墨玉似的眼眸中溢满了水,雾气蒙蒙,刹那间的容色让一干男子都看傻了眼,只是顾翛俊是俊,那身上的气势太盛,恐怕这天底下除了白苏和顾连州之外,也无人敢生出一丝半点的怜爱之心。 “无甚,我的棋艺确实差劲。”顾翛说的是实话,顾连州棋艺高超,但是白苏下得一手臭棋,顾翛倒是像他俩的中和,既不如顾连州的高绝,又不似白苏烂棋,勉勉强强的中上等。 众人诧然,方才大多数人都看出顾翛的棋艺并不精湛,他们还以为他是为了哄镇国公开心,没想到是真的不怎么样,但他们更诧异,顾翛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国公今晚要摆大宴为叔叔接风洗尘,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再玩一会儿如何?”顾子之道。 眼下可是两虎相争的局面,大伙自然乐意看戏,是以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顾翛也没有意见,他执掌举善堂多年,又长久的跟着满身杀伐气陆离习武,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一种威仪,平时手下人见着他无不两股战战,是以,顾翛除了自家弟弟顾然之外,便没有交好的年龄相仿的友人了,眼下因他刻意收敛气势,又有如此多的同龄人,他抱着好奇的心思,也不会拒绝。 顾子之笑道,“斗文,如何?” 所谓斗文,并非是笔试谁的文章写的好,而是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八种都包含在其中,大多是以一个意境取胜,没有什么严格的胜负标准,是以娱乐为主。 在顾翛理解来看,不过一群士子卖弄才学而已,他也曾看过,却兴趣缺缺,但既然应下了,也就不好再反悔。 顾连州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所以众人对顾翛评定就注定了不公平,但凡他赶不上顾连州的,即便技压全场也会令人失望吧! “那鸿文先抛砖引玉了。”一名白色华服青年首先道,顿了顿,见无人反对,又道,“我就择画吧。” 顾翛微微挑眉,这几样里,他唯独棋和画不精,棋还好,约莫多半是对这项活动不大喜爱,可画就直接就差的让人发指了,不随爹也不随娘,这方面的缺陷,自然有别的方面补回来,在场之中,估计没有一个人用计谋能强过他去。 反之,顾然倒是在这些方面造诣颇高,别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四书五经,天文地理,演算卜卦,那书呆子无一不精,就是心思单纯的狠了点。 一干人喝茶聊天,有些对画感兴趣的,便绕道那青年身后去观看,顾翛百无聊赖的又打了个呵欠,一把懒骨头几乎都躺在榻上了,只不过这样失仪的举动,由他做出来确实显得洒脱,再加之他的身份地位超然,因此也无人出言指责。 “不知叔叔这几日有何打算?子之过两天便要去尚京一趟,不知叔叔可有兴趣同去?”顾子之出言试探,他心中对顾翛有些不屑,心以为顾翛也不过是幸运的继承了好皮相而已,一个隐姓埋名养在深山里长大的孩子,能见过什么世面? 顾翛去尚京也许多次了,但每一次都是直接入宫,寻着皇上,交了顾连州写的密函之后便折回,他掌管举善堂也很忙,即便稍有逗留也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至于尚京的风土人情,所知尔耳。 顾翛眯着眼睛,有些散漫的道,“只要侄子你不嫌弃我山野村夫粗鄙不堪,我自然是愿意去长长见识。” 众人心中大汗,这副姿容气度若还是山野村夫,那世人都甭活了。 顾子之俊朗的脸上却是微微露出惊异之色,他心中方才也不过是闪过这个念头罢了,居然就被他看出来了?即便混迹朝堂的老臣,也没有这等辨人心的本事吧! 顾子之呆怔一下,转而笑道,“叔叔姿容才华,当今天下难有人企及,若真是山村野夫,子之倒是也愿意去做这山村野夫了。” 顾翛浅笑,这时作画青年的画已经好了,两名小厮上前将画抬了起来,站在众人面前。 画上绘的是一副牧童晚归,夕阳西下,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垂柳翩然,一名牧童横坐在牛背上,背对众人,面相那夕阳归山,悠然吹笛,几只春燕翩跹起舞。 顾翛不会画,却不代表不会欣赏,这一幅晚春夕阳,算得上上品了。 “鸿文这画甚美。” 屋内还未有人评论,便听屋外一个清脆犹若凤啼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一群娇娇掩嘴偷笑,说话的正是为首的那位红衣少女,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巴掌大的笑脸,五官玲珑精巧,一双桃花眼始终含笑,一半清纯,一半媚,煞是迷人。 “见过永宁公主!”还是顾子之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见礼声。 永宁公主笑盈盈的免了众人的礼,目光定格在正慢吞吞起来的顾翛身上,一袭玄袍尚转过身,便听见娇娇们倒吸气的声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5 永宁公主也怔了怔,她在府中这几日,便听说过世的大伯居然还有个儿子,正在府中,族中的娇娇们也央求着她领她们来瞧上一瞧。 但祖父与她父皇关系不睦,虽不至于迁怒到她身上,祖父却对她也是不苟言笑,永宁公主甚惧,这几日祖父都巴巴的拉着顾翛,永宁公主一直没寻着机会,方才听寺人来报,祖父急匆匆的离开,她便带着娇娇们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这一看之下,真真惊若天人。 传说中的大伯顾连州长得何等姿容永宁公主不曾见过,她眼下只觉得,这世上应不会有人比眼前这人更俊,可惜了......可惜这是她的哥哥或弟弟,不能招为夫君。 “见过公主。”顾翛问候的姿态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却也丝毫不显卑微。 永宁公主心中失落,顾翛有多俊,她就有多失落,她眼下对顾翛也只是痴迷外表,但也只能在这个地步打住了。 “你多大了?”永宁公主强收起满腔失落问道。 顾翛道,“前些日子已满十八。” 永宁公主眼珠一转,瞥见身边几位贵族娇娇的痴迷神色,有些作弄,故意上前亲昵的拉着顾翛的手,道,“那你就是我的兄长了!我是阿绯,还有三日就满十七呢,兄长可否为我庆生?” 一屋子人提心吊胆,传说连州公子可是冷漠无比,若是顾翛性子也肖父,那可有好戏看了。 顾翛没有妹妹,对忽然多出的这个妹妹也没有恶感,反而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很是新奇,便笑道,“好。” 他这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眸光生辉,让人有种天地只在一笑间失色的错觉。 “阿绯有四个皇兄,他们在尚京可是众位娇娇的梦中檀郎呢,不过比起兄长你,可是差了些。”永宁公主干脆光明正大的吃豆腐,拉着顾翛的手不放。 娇娇们的来到打断了斗文,待到一番闲聊后,才又继续。 “兄长,我过两日便回尚京,你陪我回去好不好?”永宁公主十分的自来熟,统共说了两句长些的话,两句却都是恍如十分熟稔一般。 她见顾翛不言,也晓得自己太唐突,连忙解释道,“兄长的母亲与我母亲是姐妹,父亲与我父亲又是兄弟,我虽头一回儿见你,却觉得甚是亲厚。” 顾翛这才忽然想起,永宁公主是珍后所出,乃是皇室的嫡长女,她在政阳出现,大约是为了代她父皇母后给祖父祝寿。 顾子之心中不愉,原本顾氏族中也就他能跟永宁公主说上两句话,没想,平时端着公主架子的永宁公主,见到顾翛居然立刻扑上来与之攀谈,还亲昵的拉着手不放。 事实上,永宁公主是被惊艳到了不假,但她素来也见惯了美男子,还没被迷到不知东西南北,她是当真觉得与顾翛分外亲近,分明是从前不认识的,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永宁公主的皇兄们都是庶出,同父异母,又隔着谋算与等级之分,算起来倒是真的没有顾翛来的亲。 “叔叔!”顾子之终于抓到一个机会,将一见如故的兄妹二人私语打断。 顾子之笑道,“方才我们几个都作了诗,都是以女子为题,不如叔叔也以心仪的女子作首诗如何。” 他这话一出,成功的将娇娇们的胃口也都吊了起来,这样一个美少年,他的心仪之人,究竟是何等模样呢? 在顾子之问出这话以前,顾翛还真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却有些纠结,心中又想寻一个如母亲那般的妇人,一生也不会觉得无趣,但转念又想,那样活着也实在辛苦。 顾子之见顾翛微微蹙眉,十分温和的笑道,“叔叔难道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十八岁,有些人都当爹了,对于男人来说,顾子之问这话着实算不上褒奖。 顾翛不想回答这些私人的问题,便吟了一首,清俊且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磁性声音缓缓传出,“嫣然一笑竹篱间,桃花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幽人在空谷。” 他在吟这首诗时,心中不可遏制的浮现了一袭白衣。 他想,自己真的是着魔了。 待到此地事了之后,定然要寻到宁温,他要确定自己并非是个断袖。 顾翛眸中细微的变化落在众人眼中,自然而然的被误认为他心中有了思慕的女子,娇娇们则是满心嫉妒,男子们则是想入非非,心道也不知那所谓“幽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大家各怀心事,却也忘了去品评顾翛这诗。 有个娇娇问道,“公子所说的幽人,当真存在?” 顾翛含笑道,“彼之一笑,十里夭夭桃花黯然失色。” 那个人一笑,连十里灼灼的桃花也为之黯然啊!一句话惊住了满屋子的人。 这厢一片寂静,门外却传来侍婢的声音,“国公请公子们和娇娇们移步至宴厅。” 众人这才有了动静,顾子之自认在场两个位高者没有自己熟悉国公府,便起身在前头领路。 而此时,在后园偌大的顾氏宗祠中,顾连州与白苏刚刚拜完不久。 镇国公叹息一声,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在席子上坐下,一双尚且如墨玉一般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青衣白纶的顾连州,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近十八年啊!顾连州“死”了近十八年!以前顾连州候独身在尚京,他虽然无法常常见到儿子,却知道他还活着,尚安,可是十八年前,他亲眼看见了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躺在棺中,俊美依旧,风姿依旧,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一刻,真真是悲痛欲绝。 “孩儿向父亲请罪。”顾连州听了白苏的劝,跪在镇国公面前,但是再软的话,他已是说不出口。 镇国公摆摆手,“罢了,罢了,为父于你只有生身之情,却无养育之恩,你将这些大事瞒着我,我也不怨你。” 不怨,镇国公心中是这么想的,可是又岂能不悲?顾连州从未在他这里拿过一个铜板,小时候吃住都是在太学,顾连州手里有瞿氏的陪嫁钱财,但节省的很,除了笔墨纸砚书,从来不买任何东西,一年到头从冬到夏,都是太学发下的衣物,做生员时,有生员服,当上博士,又有人三个月量身定做一回博士服,不是他舍不得买,而是一个孩童,哪里想得到时时给自己添衣? 白苏听说过此事之后,调笑他道:你当年答应做太学博士,恐怕多半是为了每三个月做一次的衣物吧?然后被顾连州揍了一顿。顾连州也就是意思性的惩罚,虽则被揍了,白苏却更加心疼他,每回他的衣物,都是亲自动手缝制。 “公公,您也知道,夫君向来少言寡语,性子淡漠的很,但他心中还是惦念您的,六年前夏天,妾身曾见他听闻您生病的消息,三日不曾合眼呢!”白苏连忙和稀泥。 白苏见镇国公面色松动,再接再厉,“妾身也知道公公与夫君曾有些怨嫌,但父子终归是父子,正如您心里惦记着儿子一样,夫君心中也是惦记着父亲的,只不过,夫君心里的挣扎痛苦,让他一时与您无法亲近罢了,夫君这一回诈死,才是真真正正瞧清了您的关爱。” 顾连州瞧着白苏温言细语的抚慰着父亲,心里略略有些吃味,他是个缺乏温暖之人,在他心里,白苏的关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遂将白苏拽到身侧,自己上前去再给镇国公磕了三个头,“儿子不孝,令父亲伤心十余年,儿子自负聪明,终究却是愚钝,以至于这么多年解不开心结,还请父亲责罚!” 这些,恐怕是顾连州能说出的最温情的话了。 顾连州只有对这白苏时,才会觉得没有防备,也没有压力,有心事也偶尔会与她说上一说,对旁人,顾连州敢说这辈子也就说过这些了。 镇国公见儿子还活着,本就欢喜,又被白苏的言语说动,再加上头一回听儿子说一些软言软语,什么气也都消了。 白苏不失时机的道,“公公,您还有两个孙子呢!” 镇国公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跟儿子说话,欢喜道,“好!好!为父见了翛儿,心中甚是喜欢,翛儿一个顶得上二郎生的一打!你说还有两个?在何处?” 顾风华儿子可不少,但均不怎么得镇国公待见,镇国公还常说:生这么多有什么用!一个个歪瓜裂枣,没一个像样! 尚京娇娇们要是知道,她们心目中的檀郎们被说成歪瓜裂枣,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白苏抽了抽嘴角,生怕自己儿子也给说成歪瓜裂枣,“阿翛稳重些,二郎名唤顾然,今年十六岁,学识尚在阿翛之上,只是心思单纯了些,小的那个,才六岁半,真真顽劣,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前几日才闯了祸,妾身正罚他抄书呢。” 镇国公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早年是将军,自然重视学识,心底却是对那个才六岁半的小娃更感兴趣些,“孩子嘛,就是要活泼好动些才好,晚些带来为父瞧瞧。” 白苏自然是喜笑颜开的应了,顾连州在一侧却有些气闷,敢情他好不容易说一回软话,就这么被无视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6 晚间的大宴顾连州和白苏不曾参加,镇国公宴请了政阳城中所有权贵,他们无不以接到镇国公的宴帖为荣,这是其一,还有便是这几日城中到处都是流言,传说顾连州尚留血脉,其风姿不在连州公子之下,众人也就巴巴的赶过来瞧瞧。 是以,即便再紧要的事情,也无一人缺席,尚未到酉时,各府的马车都已经纷纷到达镇国公府。 月色如水,几乎不用点灯笼都能够视物,在这城中,还没有能劳动镇国公亲自迎接的人,所有宾客均由管家迎接,由小厮或侍婢引领过去。 而早已经在宴厅的顾氏子孙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接下了待客的活儿,而顾子之甚是擅长人际交往,不一会儿,但凡到场的人都与他多多少少客套了几句,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顾子之也察觉到了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便是人情冷暖,他们知道镇国公的嫡孙回来了,顾子之基本是没有做上顾氏族长的希望,但这事儿也不一定,所以他们便本着不得罪的态度相对,那自然是比不得发自肺腑的殷勤。 顾子之看着不一会儿便被权贵们包围在中央的顾翛,那一袭玄袍,俊美绝伦的面上始终带着疏离的微笑,显得不卑不亢,也不曾有晋身贵族的自傲,如此的风姿翩然,如此的老练,哪里像是生长在深山的? 依顾子之所想,顾翛若是不是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一旦他这等容貌在何处出现,立刻便会有风声传出,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宴会还未开始,顾子之觉得很是气闷,便到庭院中去透透气,月色甚好,他沿着小径缓步向前走,吹着晚间凉风,将他心中的浮躁之气散去了不少,他暗恼自己如此沉不住,并且在心中警告自己,谋大事者,便是要做到不动声色,他最佩服的人中无一不是如此,顾连州,顾风华,宁温...... 想到这里,顾子之蓦地一惊,是了,顾翛是顾连州的亲生儿子,是顾风华的亲侄儿,又怎么会是一个好打发的角色?玉即便被埋在土石之中,依旧是玉啊!他庆幸自己及早觉悟了,否则自己一直以这个心态去面对顾翛,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子之虽然从小就被众星拱月,但他也同样是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大氏族,所以这一次受的打击虽然比一般人大了些,却也很快就清醒过来。 站了一会儿,顾子之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正要转身之时,便听见树丛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待他呵斥,紧接着便有一人道,“那顾公子真真不愧是顾连州的嫡子,那风采气度,颇有乃父遗风,唉,当年的尚京六公子,死了其三,其余三人,一个做了万人之上的天子,那风采自非是任何人都能瞧见,一人日日守着坟墓枯坐,有人靠近方圆十丈便不由分说的刀剑相向,闹的现在其所到之处人人退避三舍,另一人从风/流花花公子变成了妻管严......” 另一人慢悠悠的道,“顾公子是风采非凡,只可惜了连州公子,为了那个女人而死,终了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哦?此话怎讲?”那人连忙问道。 顾子之也是神色一凝,侧耳仔细倾听。 只听他压低声音道,“前几日我在福缘客栈喝酒,见着顾大公子了,可随后我又见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娃娃,奇的是,这两位的面相居然与顾大公子有七八分相象!而且,我隐约听见那少年说,是来寻大兄。而客栈掌柜称这两位是他主子家的公子,福缘客栈的主人是谁啊?沈汴!这个中蹊跷,你可能看出一二?” 那人恍然大悟,“你是说白氏在白虎门没有被烧死,还带着孩子改嫁给了沈汴,之后又生了两个儿子?” “可不是,那日白虎门我虽未曾亲眼瞧见,但据闻当时连州公子是中了宁皇一箭,从城头上坠下来,你想啊,当时是,谁人不去关注连州公子?可有传闻说过白氏确确实实是被烧死了?再说,那连州公子是何许人也,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吗?他要真是想拿自己的命去换白氏,岂会有白氏不活之理?”这人说的煞有介事,有理有据,听起来倒是真有几分道理。 连顾子之也暗暗生疑,若是真有此事,顾翛有个不贞洁的母亲,那对他的名声地位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证据,就是此人口中所说的顾翛的两个弟弟。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其中一人道。 顾子之屏息凝神,待树丛中两人行的远了,这才绕过树丛,看见有个石几,估摸着这是两个地位不高的士子,自诩清高,不屑低声下气陪着笑脸去攀附权贵,因着宴席还未开始,便跑出来赏月,顺便八卦八卦旁人家的事儿。 顾子之盯着那石几,唇角再次浮起平日里自信且温和的笑容,甩袖往宴厅中去。 他回来的正好,管家刚刚宣布宴会开始,镇国公精神矍铄的坐在主座上,虽然依旧是满头白发,但比之前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见着镇国公这等形容,纷纷暗忖,看来镇国公果然比较重视这个嫡长孙,也确实,顾翛的气度风姿,也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样一来,许多人便暗暗拿顾子之与顾翛做比较。 顾翛一袭玄衣坐在镇国公右下手,如星辉皓月,即便厅内灯火通明也难及其万一,他坐在那里,温和中透着些许散漫,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是由内而外的高贵之气。 而顾子之,则是坐在左下手,一袭墨绿色锦袍,面如冠玉,举止合度隐带威严,这是只有受过严格氏族教育的人才有的气质,他虽然不如顾翛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却难得在地位受到威胁之时还能从容微笑,丝毫不似作伪,显示出广阔的胸襟和高洁的人品,实在也难掩其光华。 一番暗暗比较,众人也不由叹息,顾氏净是出这样风姿绝代的男子,也难怪会成为当今天下第一氏族。 —————— 昨天袖子亲人来了,袖子在外面电脑一直连不上网,抓机也没电,疯鸟~~~于是经历了本书史上第一次断更,好纠结,本来今日打算补上,可是从下午四点就一直开始接电话,从奶奶到七姑八大姨,每每还要煲电话粥,一聊就是半小时、一小时,结果一直聊到九点多,终于打出来这一更,真是不容易啊!请大伙见谅啊!!断更的日后会补上,顺便祝大家中秋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7 大宴开始,镇国公先是拉着顾翛,宣布了他的身份,接着便是众人的道贺。 之前众人并未确定顾翛的身份,如今已经证实,那么皇上赐封的安国亲王也就由他承袭,众人自然是客气的紧。 顾子之心中方才抚平的挫败感陡然又涌了上来,他怎么会忘记世袭王爵这回事!人家如今已经是安国亲王了,再加之他是镇国公嫡孙的身份,如果顾翛愿意出任族长之职,恐怕族里那些长老得喜极而泣了。 而他这些年的努力,究竟算什么?终归是抵不上人家父亲留下的荣光! 这厢顾子之一时有些偏激,钻了牛角尖,岂不知,无论安国亲王抑或名垂青史,都非是顾翛所求,他本就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挺好,忙时就呆在举善堂,闲时就吟风弄月,可是当日见着镇国公欢喜之中隐带苍凉,他觉得能为父亲尽一份孝心,让他老时在明面上有个陪伴的子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这天下是顾氏的天下,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又能奈他何? 一番此起彼伏的客套之后,宴厅中开始了歌舞表演,柳腰轻摆,裙裾翩跹,第一曲舞是很有雍国遗风的舞蹈,庄重大气,每一个动作幅度都很小,但是身着曲裾的舞姬做起来,却是优美至极,说是春风扶柳太过柔弱,这舞蹈便如那战场上的旌旗飘扬,柔软却充满肃然。 这样的舞蹈也只有像镇国公这样的雍国遗臣才会喜欢,现在的风气受顾风华喜好的影响,都偏向旖旎绚丽,且变幻多姿,正是符合青年们的口味,像这样庄重的舞,偶尔看看倒也觉得新奇,若非真的懂得其中韵味,看的多了,总会觉得它淡而乏味。 因着没有多少观众,所以公开表演这种舞蹈的人并不是很多了,只有权贵府上有些还养些会跳这种舞的舞姬,以便看腻了浮华时,再换换口味。 在姜国时,顾府的娱乐项目颇多,顾翛他娘,成日除了研究各种游戏、吃食,基本也没有太大的事,宴席之上却没有舞蹈可供观赏,所以顾翛自是不曾看过这种舞,而这样的舞蹈也恰恰合了他的胃口。 顾子之见他流光溢彩的眼眸中流露出丝许兴味,唇角微微一勾,旋即回过头去继续观赏。 此时舞蹈结束,又换上新的一轮,这回是穿着暴露的舞姬,薄纱裹身,能清楚的瞧见里面的抹胸和肚脐,凝脂玉肤若隐若现,被裹胸包起来的酥胸呼之欲出,每一个扭动都晃荡起美丽的乳波,令人不禁期待她们的裹胸随时掉落。 舞快要到了末尾时,镇国公朝顾翛招招手,待到他靠近,镇国公慈爱的抚着顾翛的墨发,苍老的声音道,“阿翛,祖父年迈了,才这会儿就有些乏了,你且多与他们亲近亲近,我就先回去了。” “祖父放心吧。”说着顾翛扶镇国公起身。 这时,乐曲恰好停下,镇国公扬声道,“老朽年老体衰,又不胜酒力,便就此退席,诸君请多多包涵,之后由老朽孙儿代为招待,诸君请务必尽兴!” 一时间又是一阵虚伪的客套之言,镇国公没有回话,只是随意的拜拜手,便任由侍婢搀扶着下回去了。 镇国公一离席,宴会上的气氛又浮华放荡了几分,舞姬的衣着比方才更加暴露,曲调也换成了华丽的靡靡之音。 顾翛这才晓得,镇国公并非是真的体力不支,而是对他的一番爱护,镇国公恐怕是知道时下宴会的流程,怕自己在场会让气氛拘谨,本来这是为顾翛接风的欢宴,自然是轻松些会更加畅快。 场中那些舞姬轻轻旋转着将遮掩在身上的薄纱解开,露出了白皙的肌肤,曲线曼妙,让在场的所有的男人都不由得暗吞口水。 宴上这样的美姬是任由宾客享用的,他们可以随意拉过来与之亲近,甚至有大胆些的,更是会与之欢好,可奈何身为安国亲王的顾翛一动不动,也无人敢第一个伸手。 曲子渐渐缓了下来,眼看就要结尾,美姬们眸光盈盈的盯着主座右手边的玄袍少年,似是幽怨,又似是含情脉脉,盈盈欲滴,无不期盼着美少年的垂青。 坐上的顾翛又如何察觉不到这种气氛?可他委实不愿一个满身脂粉香气的妇人近身,一时竟陷入两难,他垂着眼眸,静静的抿了一口酒,俊眉微微拢起,这般散漫中带着英气的模样,让满场注视着他的人都是一呆。 顾子之自然是不失时机的树立自己在人们心中宽厚和善的形象,遂笑道,“王爷一人饮酒岂不孤单?不如在舞姬之中择一作陪?” 舞已经停歇,因着顾子之问出这话,舞姬们便垂首恭立等待顾翛发话。 顾子之不说话,顾翛倒是继续为难下去了,既然有人放下了阶梯,他自然就顺着下去。 顾翛抿了口酒水,修长的的手指轻轻抹去唇上残留的水迹,俊美的面颊上被酒色染红,眸光迷蒙若浮了一层雾气,唇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清隽的声音在酒的浸润之后,带着沙哑,“子之觉得,场中哪一个女姬坐在我身侧更合衬些呢?” 众人愣愣的看着顾翛这般魅惑众生的姿容,闻言也不由转向场中的舞姬身上,的确,在场的美姬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可是她们不仅比顾翛的姿容差上十万八千里,又曾是众多男人手中的玩物,无论哪一个去伺候顾翛,都觉得是辱没了他。 顾子之语塞,他方才都差点在顾翛一笑间沉沦,更逞论别人呢?眼下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只默默招手唤来小厮,让他去通知准备重头戏。 顾翛略微提高声音,“诸君如何迟疑?尽可饱尝美色便是。” 时下这种风气极盛,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而且以顾翛的姿容说出方才那等话,也无一人不服气,所以此话一出,众人不管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纷纷都卖给他面子,就近拉扯舞姬入怀。 ———— 还有一更,但会很晚,大家可以明天看,袖子这两天专心补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8 起初,那些人也都是应酬敷衍而已,但是美人在怀,又有哪一个男人能真正坐怀不乱呢?不过一会儿,宴席上的气氛就变得无比荡漾,到处玉/体横陈,一些自持身份的人还保持衣裳完好,其余人等几乎只差欢好了。 若是顾连州和白苏见着这个场面,恐怕要感叹“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曾经带着金戈铁马肃杀之气的大雍,清风晓月含蓄婉约的宁国,豪爽、奔放热烈的北魏,如今已经全然被这个浮华的盛世所代替,鲜衣怒马,曲调靡靡。 幸或不幸,改变的也只有上流社会的风气而已,一个朝代是否繁荣昌盛,还是要看民生。 从这个方面去判断的话,顾风华的统治无疑是成功的,流民减少,斗米六钱,比之原来的十钱一斗米的昂贵,有更多的人能够吃上米粮,短短十八年,他能创造出这样一个太平的景象,也算是个明君了。 朝堂肃然,朝下随便你如何风/流,该做事的时候要全身心的做事,该娱乐的时候要放松娱乐,这是顾风华的一贯作风,曾经有人试图将这股骄奢之气带到朝堂,顾风华丝毫不容那人辩解,淡淡一句话,便将此人处了劓刑(yi,古代刑法之一,起于商代,割鼻),贬为庶民,此人的氏族为官者亦全部受到牵连,并且下令,罚该氏族三代不得为官。 这个刑法不可谓不重,对于个人来说,这就是永不得翻身,对于一个氏族来说,亦是沉重的打击,三代之后一般氏族恐怕早就没落了,即便没有没落,那该族的子弟在日后的求官道路上必然是艰难异常,因为这一个污点,是永远洗刷不掉的。 此事一出后,再也无人敢在朝堂上放肆,朝臣们也都暗暗反思,甚至私生活上也比从前检点不少,但又怕皇上不喜,每每还要参详顾风华还是世子那会儿的行径,想来想去也无不佩服,因为顾风华虽然为人风/流,举止轻浮,却从不滥交,平素那么“忙”,也没落下谋朝篡位的活计,当然这些话也大家也都只能在心里想想。 官场之人小心翼翼,可其他氏族权贵可就没有这么收敛了,更别说是远离尚京的政阳城。 大宴之上,除了顾氏几位立志要考太学生员的士子之外,其余人也都拉着舞姬亲近起来。 呻吟声,喘息声,各种不堪入耳,不堪入目的情景,让顾翛入口的酒水都咽不下去,怪不得,大宴刚开始不久,娇娇们便自发的退了下去,而永宁公主则是为顾翛备了一份接风礼,根本不曾出席宴会。 这世道,果然是与母亲所说不同了!顾翛心中喟叹。 顾子之笑道,“叔叔可是觉得寂寞了?接下来的美姬绝不会令您失望。” 顾翛看了他一眼,他也拥着一名姿色出众的美姬,姿态亲昵,可眼眸中却并无一丝欲望。以顾子之的姿容,每一个美姬怕都是千万个愿意与他亲近,这等情形,说实话,真不知道那美姬是玩物,还是顾子之被美姬当做了玩物! 顾翛平时总是毒言毒语,这不过是他的一种表达方式,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是断然连尊口都懒得开,所以也就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顾子之怀中的美姬趁着空隙,含情脉脉的看了顾翛一眼,而顾翛甚至连个余光都不曾给。 大殿之中,曲子再次响起,这次是一群红衣女子,衣着得体,所舞雍容华丽,端庄却又不失趣味,这支舞一出,在这样靡乱的场合之中顿时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顾翛原本欲出去透透气,却也停住了。 宴厅中许多人也都纷纷停下动作观看。 “是恪姬!”立刻有人惊呼出声。 恪姬,是唐国最负盛名的舞姬之一,清丽脱俗,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女,据说是出身宁国士族,随着宁国国破,她的家族败落,恪姬辗转流落,终究落入风尘,但这妇人一直洁身自爱,卖艺只为饱腹,不曾与任何权贵有染。 此类的故事,从小白苏给顾翛讲的没有百十也有一打,在这样的表象之下,要么就是真的冰清玉骨,但这种人一般不会太长久,贵族们维持一段时间的新鲜感,便会有人忍不住,毕竟非所有人都是君子,即便偷香不成,也总会有风闻传出,例如恪姬这种红了六七年的舞姬,居然冰清玉洁到现在,也不曾传出任何一个风闻,可见恪姬其人要么就是周旋手腕及其高明,要么就是暗中有人做靠山,再不然就是面上装清高。 分析到这里,顾翛忽然有立刻想寻自己母亲聊聊天的冲动,从小,白苏就在他耳边灌输各种不着调的故事,随着他年纪越大,白苏在他面前讲述的事情越是荒诞不经,他也想过其中缘由,却始终未果,往日他不曾真正融入人群,如今真的融入其中,才觉母亲对他所讲的故事,实在颇有益处。 顾翛这般想着,也不曾瞧见从那一群红衣舞姬中旋转而出的白裙女子,径自起身出去。 众人有些诧异的盯着他的身影,但注意力很快又被吸引回来。 宴上总不能不容人出去解决私事吧,众人惊奇的是,顾翛居然在绝色美人恪姬的表演之时出去。 顾翛知晓父亲和母亲就在后园,便一路快步赶过去,纵然镇国公府很大,但顾翛记性极佳,宛如在此生活了十几年一般,步履生风,一路无丝毫停顿,很快便从前殿到了后园。 月色如水下,后园的一间院落中点着灯火,顾翛站在门前,只见父亲正在园中的石几上饮酒,母亲他把盏。两人均是一袭青衣,一个“萧萧若松下风,岩岩若孤松之绝立”,一个闲淡似“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虽是不同的气质,却契合的完美,月色下端的一对神仙伴侣,可他从前如何会以为母亲配不上父亲呢! 顾连州早就发觉园外的顾翛,见他迟迟不进来,心知他是想找他们其中一人,便一口酒饮尽,淡淡道,“我先去书房,你命人收拾一下,早些休息。” 顾连州沉默寡言,可并非是一个性情反复之人,白苏见他喝酒喝得好好的,忽然要走,便知道有事情,也不曾追问,只嗯了一声,便唤来侍婢收拾酒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19 “母亲。”顾翛推门进来。 白苏这时才了然,顾连州为何要离开。 顾翛唤了一声母亲后,却也没有再说话,与她并肩而立,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皎月。 院子中静默许久,母子俩也都是懒骨头,所以没站一会儿,便在几前坐了下来。 “母亲再给我讲个故事可好?”顾翛忽然道。 白苏瞧出儿子是有心事了,也猜到约莫是因真正的看到了人性中卑劣的一面,心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还有,怕就是关于宁温的。 “母亲曾有一个好友。”白苏以前给顾翛灌输那些人性之恶,不过是怕顾翛隐居久了,不通人世,而现在顾翛真正的开始融入人群,她就不能总告诉他,世间之恶。 仿佛陷入了回忆,白苏目光有些虚幻,“你许是听过她的,她是李氏继武皇后之后所出的女将,其强悍远远更胜于武皇后。” 李婞的大名早已载入史册,她参战不多,也不曾留下什么赫赫战功,虽然她参加的战役也表现出色,但她在史书上留名的最大原因,却是因为在她的最后一役上。 民间有传,李婞是为救顾风雅而死,说书人也将这件事情讲述的跌宕起伏,但真正当真的人却是不多。毕竟顾风雅一举攻破北魏的气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里需要一个女人去救。 “早年,你叔父脾气暴躁,且尤爱颜面,与之有婚约的李婞武功又在他之上,这令他十分不舒服,然,李婞也是个急脾气,她比你叔父大两岁,自是喜欢稳重英武的男子,当时也是对你叔父看不上眼的。”白苏回忆起这二人见面就恰,不禁唇边就浮起一丝微笑,可笑过之后,又觉心伤,想必顾风雅回忆起昨日种种,定然伤心欲绝吧。 顾翛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两个人不和睦,实在正常,可是眼下顾风雅日日失魂落魄的守在李氏坟头,又是因为什么呢? 白苏道,“阿婞也尝与我说,她心慕陆离将军,还曾说待陆将军击败北魏,凯旋之时,她想把自己的初次献给陆将军,母亲当时也不懂,只看她听闻陆将军战胜时欣喜若狂,便当真以为她是喜欢陆离的。眼下想来,她欢喜许只是因为打了胜仗,抑或钦佩陆将军用兵如神,但当时她也是不自知的吧。” 白苏缓缓的讲述这两人的爱恋,声音中也不由得染上了惋惜。 园中的琼花被夜风卷起,带着幽幽暗香在空中宛如白蝶一般,轻盈翩跹,和着白苏簌簌如林间风的舒适声音,将这一段过往说的平淡中带着窒痛。 “你叔父那样浑身傲骨之人,在我面前跪下痛哭流涕时,我才晓得原来他也一直都是喜欢阿婞的,想必他那时心中是清楚阿婞已经死了,却不愿相信罢了。”白苏说罢,看着顾翛道,“阿翛,母亲看过太多这样的生死离别,也经历了不少,自然不愿你去尝这其中滋味。宁温此人迫害我太多次,纵然我也同情他半生凄苦,如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是好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母亲一向是个记仇的人。” 顾翛面上看不出多少神色,内心却有些不安,他平素与母亲互相挤兑,什么毒言毒语都能说,但他骨子里是个孝顺的人。 白苏叹了口气,道,“你想什么,母亲很清楚,你生出的情愫,母亲断然说不上高兴,但阿翛,你若真心喜欢,母亲可以为了你放弃仇恨,也可以不顾及对方是男是女,但你要答应母亲一件事。” 顾翛心中动容,自己母亲的脾性,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及其护短又极其记仇,而且要命的是她过目不忘,有时候得罪她的人两三年之后被报复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惹下了什么仇。 这样的心性居然能够为了他,放弃夺命之仇! “母亲请讲。”顾翛知道自己这样说,母亲一定会失望,却还是说了。 白苏眸色微暗了一下,转瞬又是旁人看不懂的清浅含雾,“如果得不到,莫要强求,这等事本就是讲究个缘分,强求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白苏姿态懒散,她一直都是没有正行惯了,顾翛从小到大也不曾见过她这般郑重的神色,这般郑重的语气,当下也稽首道,“孩儿受教。” 白苏打了个呵欠,站起身往书房走,“你明日就随永宁公主去尚京吧,呆在政阳府,美人儿是不会投/怀送/抱的。” 顾翛见母亲又没个正经,正欲反唇相讥,却又闻幽幽低语道,“若是闲暇,便替我去阿婞坟头上烧几张纸钱。” 那声音不咸不淡,恍若呓语,又有些慵懒,几乎听不出任何伤怀,然而大爱无言、大悲无泪,真正的伤情又岂是区区惆怅,抑或几滴眼泪能够表达? “真是无情。”顾翛哼声道。 白苏自知道顾翛指的不是李婞这件事,转过身讪讪笑道,“只要你这光华万丈的美少年离开政阳,我与你父,还有两个弟弟,也能喘口气,我们家在这世上可只有你一人还‘活着’,就代表我们全家,去惊艳天下吧!” 说着,她又折回,一脸郑重的拍拍顾翛的肩膀,道,“任重而道远,少年你要努力。” 顾翛咬咬牙,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把他当什么?娈童还是美姬! 不过,看在方才母亲十几年难得正经一回的份儿上,顾翛忍了。 白苏歪着头,看顾翛没有呛声,喃喃道,“没意思。” 顾翛气结,霍的起身,甩袖而走。 看着那一袭玄袍如风一般的卷出院子,白苏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圣人言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果然如此。 罢了,人要知足才能常乐,白苏心中长叹,仰头对上皓皓明月,嘟哝一声,“大神医,你定然能找到烛武。” 旋即步履轻盈的绕过一簇芭蕉树,一眼便瞧见了负手立于窗前的一袭青衣,月辉皎皎,却永远比不上眼前这个俊美无铸的男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咸池劫20 翌日,顾翛便在镇国公依依不舍中,与永宁公主的车队一起上京。 因为顾翛也是临时决定要去尚京,所以镇国公府便连夜使人整装了一个车队,约莫有百人,镇国公尚嫌不足,偏要让永宁公主再留一日,他好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准备行装。 末了,还是顾翛劝说:顾子之的车队也有百余人,且也是顾府,同个宗族,大家一起走,也不嫌少。镇国公这才作罢。 其实若不是顾连州活着回来,并且镇国公还有另外两个孙子陪着,他绝对不会放顾翛去尚京。 顾翛见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府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以他的目力都看不清人了,镇国公还依旧立于原地。 镇国公中年得子,自然是颇为疼爱,但奈何顾连州因着母亲的关系从小便与他有嫌隙,而顾风华小时还算得体,长大之后竟是流连花丛,数年也不归家,如今坐拥天下,更是不得见,小儿顾风雅十九年前因李婞之死,从此郁郁寡欢,越来越沉默寡言,到如今竟直接搭个茅草屋就住在了李婞的坟前。 镇国公晚年膝下无子孙,怎能不凄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顾翛,能够与他说上几句话的,分别之际,确实舍不得。 顾翛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官道十分平坦,倒也不甚颠簸,顾翛这几日一直不曾好好休息,也就眯了一会儿。 谁知这一眯,就是眯了一日,到得傍晚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雨,起初是淅淅沥沥,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大雨滂沱,这北方的雨与南方颇为不同,下的极有气势,豆大的雨点密密的砸在车顶,宛如万马奔腾一般。 约莫过了两刻,大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而地上却已经泥泞了,马车开始有些打滑。 顾翛正听着雨声,忽闻外面,顾子之大声道,“叔!” 顾翛掀开车连一角,见顾子之的马车与他后面不远处,隔着只有一丈的距离,顾子之的声音却被淹没在雨幕里,必须要吼出来才能听得清,“叔叔,道路泥泞,今晚恐怕是赶不到新平了,侄儿知道前方约莫五里处有一座寺庙,不如在那里歇息一晚,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永宁公主回尚京不急,顾子之作为族中派出护送之人当然也就不急,而顾翛就更不急了,他此行便是打定主意走到哪呢算哪儿,便道,“你安排就好。” 顾翛声音悠然,并不似顾子之那般嘶吼,却仿佛穿透了雨幕,直达顾子之耳中。 顾子之微微愣了一下,道了一声,“是。” 五里路若是平时也就是一会儿工夫,可是雨天夜幕来的早,又是一路泥泞,待赶到顾子之所说的那个寺庙时天已经黑透。 顾子之显然是对政阳到尚京之间的路很熟,他与寺庙的住持相熟,很快便腾出了三间厢房。 大雨来的突然,寺庙内聚集了不少人,索性这个寺并不算小,有十几间厢房,这些厢房用来容纳贵人尚还足够,可是随行的仆从和剑客们就只能在走廊上或者大殿里凑合一晚。 借着微弱的灯火,顾翛打量一下这个寺庙的建筑,最先进的并非是院子,而是一座殿,车队的马车都是从侧门进去,顾翛见殿中还有灯火,便由一小厮撑着伞往正殿走去。 大殿中着供着笑颜和善、长着大肚腩的弥勒佛,隐隐能看见墙壁上彩绘各种佛陀菩萨。 佛像前聚集着四五名因雨夜滞留的客人,一名灰衣和尚正与他们讲经,众人听见脚步声,自然的转过头,不想却瞧见一名玄袍俊美男子,男子俊美的容颜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偶尔能瞧清楚他幽黑的眼眸,显得如此魅惑众生,若非这里是佛堂,恐怕要被人误认为是妖精了。 随着男子的靠近,几人才看清面容,看了全貌竟觉得比方才更加魅惑,一时也都忘记打招呼。 顾翛双手合十,朝灰衣和尚行了个佛礼,绕过殿中的佛像,朝后院走去。 正当他抬腿准备跨过后门高大的门槛时,忽而听见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道,“雨夜难行,不知大师此处可方便借宿一晚?” 这声音夹杂在滂沱大雨声中,若有若无,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梦境。 顾翛心跳却不受控制的急速起来,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拥有如此声音! 殿中的灰衣和尚唱了声佛号,道,“厢房已然用完,法兄若是不嫌弃,可暂且挤一挤僧舍。” 这一句话,便如炸雷一般轰隆一声劈在顾翛心上,震的他脑子发蒙。所谓“法兄”是僧人对僧人之间的称呼,可见来人是个和尚无疑! “如此,弟子多谢法兄了。”那温润的声音道。 “阿弥陀佛,不敢当。”灰衣和尚道。 他话音方落,便听见佛像后传出一个清俊冷冽的声音,“门口来的这位大师不妨与在下同间吧。” 随着声音,从佛像后缓步走出一袭玄袍。 顾翛看着一袭灰色僧袍湿透,头上戴着斗笠的僧人,身上的杀气不由自主的便弥散开了,这种气势压的人发不出丝毫声音。 “多谢施主恩赐,贫僧不敢打扰,还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顾翛冷冷打断,“佛家不是普度众生吗?在下满身杀孽,劳烦大师度上一度。” 冰冷的声音更让雨夜的温度生生降了几分,殿中几人打了个哆嗦,这才回过神。 掩在斗笠下的脸,看不出神色,声音依旧平静,“寺中定然有能够为施主解惑的师兄,贫僧道行浅,不为渡人,只为渡己。” 对比顾翛的情绪变化,他的声音太平静,太平静。 他说完竟是转身离去,顾翛一急,箭步上前,殿中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不见二人身影,殿内烛火摇曳,仿佛方才的画面不过是幻境。 那一阵风,在雨中犹如一道光影,迅疾闪过,只听一间厢房门砰砰两声,再看去,却依旧紧闭。 顾翛方才听见僧人说厢房的位置,他知道这边的三间都是空的,便择一间最边角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1) 黑暗中,一袭玄袍的少年将灰衣人抵在墙壁上,灰衣人头上的斗笠掉落,露出他温润且惊世的容颜。 抵的近了,彼此的呼吸可闻,宁温身上湿透了的僧袍将泛着丝丝凉意,也同时让顾翛稍微清醒了些。 察觉自己的失态,顾翛心中有些慌乱,生怕宁温察觉出他心中异样的情愫,从此敬而远之,于是来个恶人先告状,冷声质问道,“你我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我视你如故人,何曾有过怠慢之处!你难道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居然不辞而别!”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宁温心中岂能不疑惑,但饶是宁温是个智者,一时也不曾往别的方面想,毕竟他远离那个被男人惦记的年代远了些,况且在他眼中,顾翛也只是个孩子。 “贫僧独居多年,竟是有些疏忽了,施主可否松手再言?”宁温温润的声音让顾翛有些意动,心中实在舍不得如此贴近他的机会。 嗅着清雅的气息,顾翛强令自己松开手,转身过去在几上摸到火石,将油灯点燃。 待他做完这一切回过头来时,却看见宁温湿透的僧袍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他修长完美的身姿,一头墨发早已经剃光,恰露出他修长的脖颈,眉目如画,一双宛若琉璃般的眼眸在灯火之下流光寰转,比前些日见着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出尘的意味。 这种转变令顾翛隐隐不安。 “你在躲着我?”顾翛纵然已经认定这样的事实,却依旧抱有一丝幻想。 宁温俯身捡起地上的斗笠,双手合十,冲顾翛微微躬身,“贫僧罪孽深重,无颜见故人之子,故而当日不辞而别,自此之后日日在佛前诵经赎罪,愿故人一世安康。” “佛有说过,惹下罪孽之后只需诵经忏悔便可消弭罪孽吗?”顾翛从小耳濡目染,若说论经论佛,相信宁温不是他的对手。 宁温敛目道,“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如果,我要你用自己来偿还,你可同意?”顾翛忽然绽开一抹玩味的笑容。 宁温怔了一下,道,“施主若要取贫僧性命,贫僧自然心甘情愿。” 顾翛很想脱口而出:我非是要报仇,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但今时今日,他的情根尚浅,不过朦朦胧胧一些感觉罢了,再加之控制力也一向不错,便将到了喉头的话咽回腹中。 “施主休息吧,贫僧......” 宁温话才一半,便被顾翛冷冷打断,“你今晚就住这里。” 说罢起身去唤小沙弥准备热水,又令仆从从马车中去出两套干净的衣袍。 宁温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能遇上顾翛,觉得冥冥之中似有菩萨指引,他欠的债终究是要还上的,正如顾翛所说,光诵经忏悔便想消弭自己犯下的罪孽偿还,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活至今日,宁温真真觉得在这世上已经够了,若是能用一条命换白苏心里舒服点,他情愿如此,但他又怎会不知,若是白苏想杀他,早十几年前便杀了,恐怕她最是不愿意见到他罢了,宁温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愿与顾翛有一丝牵连。 不大一会儿仆从抬着浴桶进来,顾翛下意识的挡住宁温,几个仆从只能瞧见僧袍一角,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天虽已经黑透,时辰还尚早,请和尚讲经打发时间,也可以理解。 “你去沐浴更衣吧,你的佛祖不会保佑你不得风寒。”顾翛将手中的宽袍抛了过去。 宁温神色眸色微微变幻,他阅人无数,竟丝毫看不透这个少年心中所想,少年明知他是仇人,为何还要对他好?纵然在言语上有些犀利,却是出自关怀。 在宁温心里,顾翛不过是晚辈,到了这个境况,却也不曾拒绝他的好意,握着白色的宽袍,转到屏风后面。 寺院里的屏风与贵族们所用的屏风不同,简陋倒还是其次,最大的区别在于,比普通屏风矮,约莫只挡住浴桶往上一尺,也就是,站在那个屏风后脱衣,别人至少能够看见光裸的上半身。 顾翛见宁温迟疑,嗤道,“同为男子,还怕我看你不成!” 宁温低低的吟了一声佛号,才开始解衣带。 细数来,宁温在人前宽衣的次数绝不超过三回,其中还包括七王强行撕破他衣物,还有被侍婢下药那次...... 顾翛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在几前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是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却如魔音一般,一直引诱着他的目光。 顾翛觉得奇怪,他小时候常常和父亲一起沐浴,即便现在也常常和顾然一同去浴房,却从未生出任何旖想,为何偏偏想看宁温? 想来想去,顾翛觉得不过就是看个男人,坦坦荡荡即可,为何要做贼心虚!这般自我安慰着,便就转眼看过去。 放浴桶的那个角落距离油灯甚远,是以光线不明,宁温恰好刚刚脱了上衣,莹白如玉的皮肤在黑暗中也泛着珠玉柔润的光泽,只是他胸口、背上以及手臂上那一片片或深或浅的疤痕,触目惊心! 从这些疤痕上,顾翛仿佛看见他凄惨的童年,史书上只寥寥几句,记载他因血统不明,从小被抛弃在冷宫,直到十二岁时,宁国需要送质子到雍国,他才被“重视”起来。 顾翛呆怔着,却忽闻有人叩门,然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顾公子,小僧送热水来。” 顾翛盯了宁温一眼,竟是起身亲自去接水,“有劳小师傅。” 也顾不上瞧着他神情恍惚的小沙弥,顾翛提着热水径直走到浴桶边,他将宽袖卷起,伸手下去探了探水温,刺骨的冰冷从指尖传来,便是自幼习武的他,也一个激灵。 这座寺庙在山脚下,用的都是旁边深潭中的水,潭水一年四季冰冷刺骨,夏季时端上一盆放在室内,能令整个室内凉爽一个时辰,可见其冰寒程度。 “你,我马上就洗好。”宁温有些窘迫,他非是不能接受被别人看见赤身/裸/体,更何况对方是个男人,但满身的伤痕,就宛如隐秘的过去赤裸呈现在别/人面前,这种境况,让他排斥。 顾翛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你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悟不透?不会是以为剃了光头,就斩断红尘了吧?” 万物我没有看到,所以都不存在,就算看到,也只是一个影子在我眼中,所以诸般事物也都是虚幻罢了。 顾翛言辞一向犀利又狠毒,颇有妫芷的遗风,所以白苏才喜欢时不时的找他斗嘴。宁温虽然满腹计谋,却一直温润和气,诽言他的人不再少数,多难听的话也都听过,可是却不曾听闻过这样的奚落。 虽是奚落,但看顾翛的形容又像是没有恶意,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2) 最终,他也只是道,“是贫僧道行太浅了。” 顾翛拎起桶,示意他闪开些,然后将桶中的水小心翼翼的倒了进去,伸手试了试,觉得水温尚可,便道,“你多泡一会儿,否则明天免不了风寒。” 顾翛从见宁温的第一面开始,便不曾把他当做长辈,是以说话都是以平辈的口吻,有时候还有些像是教育晚辈。 不等宁温说话,顾翛便将桶甩到一边,余光瞥了浴桶中若隐若现的躯体一眼,抬步离开这个屏风后,翻身上塌。 这张塌是室内有且仅有的一张,而且勉强只能够容得下两个成年人,顾翛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宁温并没有依言多泡一会儿,而是很快的便出来了,取了干净的面帕擦了身体,穿上顾翛命人拿来的白色宽袍。 顾翛一瞥眼,看见一袭白衣的和尚,脖颈和面颊上有些水珠不曾擦干,在微弱的光下反射着柔和晶莹的光芒,衬着眉目如画,真真有几分宝相庄严的味道,但顾翛不喜。 “多谢......” 宁温的话又是一半被顾翛截了话头,“唤我辄浅。” 宁温发觉,少年不但脾气琢磨不定,还喜欢用肯定式的语气,虽然不算命令,却有种让人不容拒绝的气势。 回答顾翛的,是一阵沉默,这个结果在顾翛的预料之中,是以也并无任何不悦,从榻上起身,边走边脱去衣物,口中还不忘道,“我不逼你,你愿意唤什么就唤什么,不过,可否请教大师法号?” 顾翛光裸着上半身,冲宁温笑得如耀耀日光,明亮且又显得真诚,令人一不小心便就忽略他话语中戏谑的意思。 宁温自然是不曾被迷惑,只是他不计较,温言答道,“贫僧法号净空。” 顾翛也不嫌弃水是用过的,直接便进了浴桶。 宁温耳根有些发热,这些年来,他真的是每日只知道看花赏景了,方才顾翛让他先沐浴的时候,他竟也不曾推让顾翛先洗。 其实,这也怨不得宁温,他二十岁以前活得甚累,无论是衣食住行都要提防别人下药,所以他从来不曾与人一同沐浴,哪怕是在同一个房间,每次也都是一个人草草洗了结束,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 不经意想起过往,宁温眉头不自觉拢了起来,神思也不知飘去何处。 “你在哪家寺院剃度?”顾翛洗澡也很快,问话的时候,已经开始穿袍子了,他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却打算寻个日子去将那间庙拆了。 “是在天龙寺。”宁温那日向一个樵夫打听,才知道天龙寺是最富盛名的寺庙,便前去请求住持为他剃度。 宁温做宁皇时,福缘大师曾见过他,并且佛教能有今日的地位,宁温起了一定程度的推动作用,至少在他在位期间,并不曾为难过佛教,所以福缘大师心中感念,便亲自为他剃度。 在去天龙寺之前,宁温也曾想在寺中做僧侣,但见寺中香客络绎不绝,且都是些权贵,怕惹上世俗,便决定做一名游僧,走到何处便是何处,若是觉得不行了,便寻一处清幽坐化。 顾翛皱眉,天龙寺他也曾去寻过,恐怕那时宁温已经剃度完了吧。 这寺庙他可不能拆,他若是拆了,第一个发飙的绝对是他的母亲,但是让那一帮和尚不得安生,他有的是办法。 “时辰不早了,安歇吧。”顾翛上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能够有一个人在身边安睡而不必猜疑,这是宁温曾经的梦想,这无关于情爱,只是想有这么个人而已,不过从未有这样的机会罢了。以前他倒是信任顾风华的,但一个男人总不能对另外一个男人说“你陪我睡觉”吧!尤其是在那种男风盛行的情形下,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顾翛以为宁温要拒绝,却不想他却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将几上的油灯吹熄,在另一边躺下了。 清润的气息铺面而来,顾翛莫名的有些紧张,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顾翛便将被褥扯开,盖在宁温身上,“你刚刚,不知道浴桶里的水是冷得么?” “知道。”宁温只是感觉不到温度,又不傻,那水连热气都没有,他自然知道不是热水,只不过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凉罢了。 “知道你还进去!”顾翛语气严厉,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宁温其人,别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便是天塌下来,恐怕也不能令他目光闪上一闪,唯有关怀,哪怕只有一点点,便能轻易的将他笼络。自然,所谓关怀指的是真心实意不含一丝算计,是有目的关心,还是发自真心,他能够轻易分辨。 从前嘘寒问暖的人甚多,除了白苏,却无一人是用这般斥责的语气,这让宁温心中微有动容。 “你当真杀许多人?”宁温不答反问,如果不是杀过人,不是长期处于高位,实在不可能形成顾翛这种气势,所以方才在殿中顾翛说自己杀孽深重,他便已相信了五分。 雍、宁、北魏还在的时候,杀人的确如家常便饭,且朝廷对这方面限制的也不是很严,可是宁温出来这些日,也隐约知道,顾风华颁布了一个法,大约意思就是杀人偿命,伤人依照伤者的受伤情况处罚,在这样的情形下,还会杀许多人的,绝对不是正常的事情。 “是,杀过许多。”虽是如此,顾翛问心无愧,他杀的那些都是该杀之人,再说,“我是做杀人买卖的,杀人拿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宁温诧异的转头,“令尊令慈可知晓此事?” 两人面颊距离不过五六寸,顾翛心跳忽然漏了几拍,显得表情微滞,黑暗中,宁温依稀能够看见,心以为他是瞒着父母的,方欲劝,却闻那清俊的声音幽幽道,“记得幼时,父亲常常搂着我入眠......” 这是一个暗示,一般人从上面的对话直接跳到这一句,分明觉得就是他杀人是有苦衷的,而这个苦衷,又得从童年与父亲的关系说起。 “我见着你,便觉得犹如故人。”顾翛抽了抽鼻息,宛如哽咽,身子也往宁温身上凑了凑,“便是连你身上清爽的味道,也像极了父亲,我不禁想起了幼时,那时候父亲是待我极好的。” 顾翛的潜台词是:现在待我很差。 屋内一片静默,顾翛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出眼泪来。 宁温一时感触,修长而白皙的指头,轻轻抹掉了顾翛面上的眼泪,拍拍他的肩膀,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没尝过亲情的滋味,什么样安慰的话都无法令人信服。 “你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肯为你母亲舍弃一切,他,大约是待你严厉了些吧?”宁温想了半晌,也只能站在理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关于亲情,他也只能猜测道,“似乎天底下大多数父亲都是如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3) 顾翛距离清新的气息越近,心跳便越快,恨不能直接将宁温拉过来,只是他知道欲速则不达,宁温现在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这才会坦然处之,若是被他发觉了,恐怕今生今世也别想再有亲近的机会。 顾翛只稍微靠近一些,便忍住了,靠着这般近,顾翛几日来的心浮气躁忽然平静下来,他不能确定这样的情愫是什么,只觉得安心。 “你找个寺院修禅可好?”顾翛道,他不想在如前些日一样,心吊在半空的滋味不好受,但他也怕宁温起疑心,遂道,“我想与你常常探讨经文,你若是行踪不定,我找不到你,可如何是好?” 顾翛这番话说的可谓很傻很天真,一派纯净质朴的赤子之心,但这做派也不过是为了投石问路,心里也估摸着得到肯定答案的可能性不大。 宁温乍然一笑,暗室生辉,那流转的眸光和润泽的唇,只让顾翛口唇发干,但宁温最终却只说了句,“睡吧。” 宁温是何许人,怎会看不出顾翛如此沉稳干练的少年是在卖乖,他原本以为顾翛真是对他一见如故,才会这般用小手段,但看见顾翛现在的表情,他才柔软一丝的心,陡然又化作千年寒冰。 这样的表情,宁温再熟悉不过了,从前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权贵见着他,几乎都是这等形容。 静了一会儿,宁温默不作声的拉住顾翛的手,握着它探进自己的衣襟。 顾翛本就已经起了欲火,宁温这一举动,让他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上,随之便再也忍不住了,翻身压上他,不由分说的便吻上近在咫尺的润泽唇瓣。 顾翛不满足的叹息一声,这亲吻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还要甘甜。 顾翛初动情欲,自然觉得难以忍耐,手上更是粗鲁的扒掉了宁温的衣衫,见宁温没有拒绝,更是欣喜,然当他的吻落在宁温白皙的胸口时,只听得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道,“你得了这一回,便罢手了吧,若不成,杀了我亦可。” 总之,宁温只想求一个解脱,他从来都不曾想过做谁的娈侍,即便在雍国做质子时,那等艰难的情形下他也无一丝念想。 且顾翛少年心性,约莫也就是尝个新鲜罢了,得不到的永远会惦记,让顾翛得手,日后也就淡了。 这一句话,便如一盆冷水,将顾翛的欲火悉数浇灭,瞬间恢复清明。 他愕然,宁温方才是引诱他,而他居然也没忍住!顾翛自问自己的定力是比不上父亲,可比一般人还是强上许多,而方才竟然在一个男人的笑颜里迷失! “世人都道宁皇手段非常,今日受教了!”顾翛心中虽觉得歉疚,但也觉得宁温这样做法是故意侮辱,自尊心备受打击。 顾翛翻身下塌,在地上躺了下来,分明是不再愿意与宁温同塌。 其实,方才宁温笑,也不过是笑顾翛少年心性,耍些可爱的小心思让他觉得十分有趣罢了,后又见顾翛那般神色,这才明白少年对他不告而别生怒,后来又转阴为晴,软言请求他定居下来,一切不过是因为起了那样的心思,心中觉得失落也罢,或者是抱着还孽债的心思也罢,所以才....... 这些,宁温都是心无波澜,只不过,顾翛眼下的举动,却让他回忆起了许多不堪往事。也就是那年,七王向他大献殷勤,一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模样,到底不过是为了逞一时肉/欲,那时,若不是身边有巫,他早就殒命了,然而天下间却无一人说七王的不是,只说他与他的母亲郝姬一样,是魅惑人的下贱货。 宁温眼光微闪,既然如今已经决定断红尘,这张皮囊也再无用处了,不如弃之! 顾翛躺在地上,心中怒气越来越盛,辗转反侧也难以入眠。 他这厢正怒火冲天,六识却一直放在宁温那里,是以宁温刚欲起身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了。 直到宁温将被褥轻轻盖在他身上,少年俊逸的面上才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管宁温是为了什么才关心他,只要还有一丝关心,他就有希望。 顾翛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可就在方才与宁温唇舌相触之时,那种妙不可言的滋味,让他迷恋,就为了这一份莫名其妙的情愫,他也有绝对的耐心俘获猎物。 “你到榻上来睡吧,我睡地上。”宁温静静坐在榻沿,让一个白苏的儿子睡地上,他在榻上如何睡得着。 顾翛装死了一会儿,便从善如流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也睡榻上,我不会再失控了。” 顾翛翻身上榻,看见宁温迟迟没有动,便低低的道了声,“方才,是我不对。” “日后,”宁温转过身来,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得劝上一两句,“喜男风者也不在少数,但毕竟不合阴阳之理,日后当洁身自好才是。” 顾翛点点头,满脸纯洁无辜的瞅着宁温,仿佛根本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而是只当成长辈的教诲,不管懂与不懂,都一律应承。 宁温哪里不知道顾翛这是无声的拒绝,遂退而求其次,“若是当真喜欢,寻一两个清白娈童......” 宁温这话却是触到了顾翛的逆鳞,但他硬生生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又点了点头之后,便面朝墙躺下。 宁温从地上捡起被褥,帮他盖上,便起身出去。 顾翛心中微惊,开始还抹不开面子,稍稍等了一会儿,但是时间过去两盏茶他还没有回来,顾翛也顾不上生气,立刻翻身下榻去寻。 夜晚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廊上挂着两只灯笼,在风雨中飘摇,明灭不定。 顾翛见廊上有驻守的剑客,便将焦急压下去几分,沉声问道,“方才可瞧见从我房中除来的和尚去往何处?” 一名剑客叉手道,“去往禅房了。” 顾翛定了定心神,转回屋里取了把伞来,缓步朝禅房去。 这间寺庙中的房舍并不多,僧人也只有三十四个,所谓禅房,是僧人们做早课的地方,也是住持为僧人们讲经之处,夜漏更深,自然是没有人,宁温去那里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4) 夜风带着凉意拂起宽袍,尽管撑着伞,顾翛到达禅房时,浑身也已经湿透。 禅房中灯火如豆,一袭白衣盘膝面墙而坐,顾翛只能看见一个出尘的背影,无论是墨发如瀑,还是如今这般斩断青丝,都令人移不开眼。 顾翛走到廊下,便听屋内那个温润的声音道,“你且回去吧,如今我已舍弃这副皮囊,若君还是执迷不悟,贫僧只好舍命了。” 顾翛心里咯噔一下,疾步绕到宁温面前,瞧见他的形容时,面上惊骇。 那张如温玉般的俊颜上,从右眉弓处一直到下颚被切开一个长长的血口,鲜血汹涌而出,染了半张脸,艳红的血滴落在白袍上,绽开一朵朵梅花,不一会儿便连成了片。 地上丢着一支羽箭,确切的说,是半支羽箭,后半部分的羽毛早已经被切掉,而箭头是用上好的青铜铸造,没有任何装饰,却能看出锋利无比。 顾翛口中发涩,他明白是自己将宁温逼到一个绝境,这个看似温润如水的男人,骨子里有一种决绝,一种无可排解的暴烈与苍凉,是他的步步紧逼,让这个苦活于世之人,不得不自毁容颜。 “我明白了。”顾翛蹲下身,用广袖替他逝去面上的血迹,声音冷冽刺骨,“来人!” 夜雨中闪出一个黑影,恭立在门外,“主公!” “金疮药。”顾翛道。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褐色的小陶瓶,上前双手奉到顾翛面前。 顾翛接了药,挥手示意黑衣人下去,自顾的拔开药瓶,用手细细涂在那道可怖的伤痕上。 “来时,我母亲说,她不怨恨你了,她知道当年你射那一箭时,心里明知道是伤不到我父亲的,只是她当时被悲伤恐惧冲昏了头,才忽略了种种。现今她很好,所以也不再怨恨于你。”顾翛冷冽的声音渐渐温和起来。 宁温却是不为所动,他了解白苏,那是个记仇妇人。白苏可能不会寻仇,但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顾翛涂好药,将自己的衣襟撕破,把伤口包扎上,重重的坐在了宁温身旁的蒲团上,看着墙上挂的那副禅字,目光有些恍惚,心里不断的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他长这么大从来也不曾像这段时间如此失态,频频出错,他统领举善堂杀手的冷静果断都到哪里去了? “回去休息吧,从明日往后,我会当你是陌路,相逢不识,是了,我们确实也并非熟识。”顾翛语气轻松,遮掩去一切惆怅与心痛,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不对。 顾翛转眼看宁温时,不光不经意落在他的脚板上,底下脚掌、脚趾和后跟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是水泡破了之后,又走了许多路,才会磨成这样。 “回去吧,最后一次。”顾翛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宁温只是不愿白苏的儿子因为他误入歧途,既然顾翛已经再三保证,他也并非是一个不识趣的人,便道,“好。” 宁温想不透,顾翛见他破相之后便答应从此相见不相识,为何还会对他这么好,想来想去也不曾有个结果,只道是少年人心思难猜。 回去时,顾翛将木屐甩给宁温,自己则踩着宁温破损的僧鞋,撑起伞,与他并肩向回走去。 一路无言,宁温也发现了顾翛将伞大部分都只放在了他这边,却不曾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明日便启程起尚京,你身上有伤,便在寺中多留几日吧,求佛问道不是教你自杀,平素爱惜一下你自己吧。”顾翛清雅的声音在雨夜中听来少了几分冷峻,多了些许温暖,“我母亲常说,想爱惜别人须得先学会爱惜自身。” 沉默的宁温终于有了些许回应,“这话确是像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对于顾翛之前的所作所为,宁温固然生气,但他内心觉得欠了白苏许多,她儿子如今对他这样也算是报应,所以也并没有责怪顾翛的意思,他相信顾连州教养出来的孩子,再不济也不会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也相信顾翛方才的举动并非是有意侮辱他。 难道这个孩子......宁温转眸看着顾翛完美的侧脸,心中黯然。 两人回到房内,重新换了衣物之后,才躺回榻上,一切恢复方才那般,只是宁温面上多了一道伤口。 静默了许久,顾翛翻来覆去睡不着,出声问道,“能讲讲你从前吗?” 半晌没有回应,顾翛从宁温的呼吸判断,他还没有睡着,“史书上几乎不曾记载你的平生事迹,他们说你是男色祸国,可我觉得你是不逊于我叔伯的一方霸主。” 叔伯,指的应当是顾风华吧,宁温心道。最近的史书宁温不曾看过,外面的流言他也不曾听闻过,他也不觉得自己从前有任何一件事情值得去讲述,所以史书才没有记载。 “霸主,不,我最多只能算是个阴谋家罢了,世上的儒士道学看不起我这等卑劣手段,自然不会多有描述。”宁温声音温润的不起丝毫波澜。 “在我看来,叔伯用的手段也未必磊落,难道这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理?”做了天下之主,纵然儒士再是清高也不敢说一句不是。 宁温道,“我不如他,他是有大志之人,而我不过因为一己之私却累了天下苍生。” 上天也就是给了宁温一副绝好的皮囊,旁的什么也不曾给过,亲人也罢,伴侣也罢,从来也不曾真真正正的有过一回,所以他拼命的追逐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顾翛发觉自己被绕了进去,说来说去,宁温却是不曾回答他的问题,或许过去太惨烈,不忍回忆。 顾翛叹息一声,抬手点了宁温的睡穴,黑暗中出手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他起身,凑近宁温的唇,小心翼翼的亲吻,那股甘冽的滋味让他留恋不已。 也许,自己并没有多么渴慕宁温,不过是因为第一次与人做如此亲密的接触罢了,顾翛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5) 翌日清晨,宁温在一缕刺眼的阳光下睁开眼睛。雨后的眼光总是显得格外明媚耀眼,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花香阵阵,一派和煦的春光。 他刚刚撑起身子,外面便有一机灵的小沙弥进来道,“师兄醒啦,小僧叫灵觉,住持派小僧过来照顾师兄养伤。” 在佛门中,所谓“师兄”并非是拜了同一个师傅才可如此称呼,但凡是见对方比自己年长,都可如此尊称,除非是修为高出许多,抑或年长甚多。 不等宁温回话,灵觉将手中一件灰色僧袍放在榻沿,自顾的说道,“师兄,这是住持命小僧拿来的僧袍,上半年为净心师兄做的,但尚未穿过。” 宁温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有劳师弟,待贫僧着裳之后去拜谢住持。” “无需客气,师兄是小僧佛门子弟,原就应该互相照应,不过师兄只与那位贵人讲佛一晚,便感化贵人,为寺中添了不少香油钱,贵人还决定为菩萨铸金身,师兄佛法高深,住持也深感敬佩呢!”灵觉满面钦佩。 宁温见小沙弥天真活泼,心知他此话是发自内心,并非是奚落,便道,“那是贵人有悟性,与贫僧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宁温也不多解释什么,而是把灵觉送来的僧袍穿在身上,弯身穿鞋子时,发觉自己的脚上裹了几层棉布,那棉布的质地与他头上缠的是同一种,显见,也是顾翛的手笔。 宁温穿上僧鞋,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位贵人,可曾留下什么言语?” 灵觉摇摇头,“小僧不曾见过那位贵人,自是不知。” “烦请小师傅领贫僧去拜见住持,以表谢意。”宁温道。 声音如玉,灵觉看着从榻上站起来人,一袭普通的灰色僧袍,头上还裹着白布,但是脖颈颀长,身姿丰伟,侧面的轮廓更是添一分硬朗则过刚,少一分则过柔,鬼斧神工一般,令人望而生慕,阳光从对侧洒进来,在他绝美的侧面勾勒出一条光边,琉璃眸中一派清淡,流光隐动得玉肤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如佛光一般,令人几欲匍匐膜拜。 宁温见灵觉呆愣愣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再次道,“劳烦师弟引贫僧去见住持。” 灵觉这才讷讷的点了点头,“请随小僧来。” 他边走,边不住的回头来瞧宁温,虽则宁温半边脸都被遮盖住了,但琉璃似的眼眸,笔挺的鼻梁,丰润的唇瓣,还有流光隐隐的肌肤,无一不是在诉说他的风华绝代,略微苍白的脸色,不仅无损于俊美,反而让观者心生怜惜。 宁温不知道,自己的气度和容貌,哪里是能够轻易遮掩的!但他也发觉了灵觉瞧他的眼神,与以往别人看他的眼神并无不同,心中觉得,如果日后面上的疤痕可怖,别人第一眼便会瞧见疤痕,应当也不会想再看第二眼。 只是......宁温垂头瞧见脚上包的白布,目光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少有人真正的关心他,正因如此,他对温暖也十分敏感,宁温能察觉到顾翛是真的对他好,并非只是起了邪念,然而,他不能冒这个险,毁了一个天之骄子,所以干脆连朋友都不做,趁着认识尚浅,斩断联系。 时光翩然,时已入四月,车队一路向北,倒不曾特别清楚的察觉气温变化,北方依旧是被淡淡的春寒笼罩。 顾翛坐在马车内,百无聊赖的与自己对弈,一袭黑袍,慵懒的躺靠在榻上,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夹着一粒黑子,黑白分明,有一种素雅且神秘的美,然这一子却始终没有落下。 马车忽然停了一下,一名白衣男子掀开帘子,入了车厢,马车才又缓缓行了起来,“叔,前方五里便是尚京了。” 顾子之看着顾翛面前的残局,眼中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鄙夷。顾子之博学多才,其中最擅长赋诗和围棋,而顾翛本就棋艺算不得顶尖,再加之心烦意乱之下胡乱走的棋局,哪里能入得了顾子之的眼。 “嗯。”顾翛淡淡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丢回钵中,懒洋洋的躺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看了顾子之一眼。 白衣墨发,五官清俊,端的是一个翩翩美男子,但恐怕这世上再也无人能把一袭白衣穿得如那人一般宛若谪仙了。 “君不闻,扶风飞仙后,再无白衣人?”顾翛语气淡淡,仿佛只是随意一提。 扶风,是宁温的字,自从宁温在凤栖殿中引火自/焚后,这世上当真没有哪个翩翩佳公子还敢再穿白衣以衬托自己的俊逸,尚京城中难免也会有些自视甚高的美公子效仿宁温,但效仿终究是效仿,永远不可能超越。 纵然眼下顾子之也是极为适合白衣的,但宁温留给世人的印象太过深刻,难免会拿来与之比较,这高下自然也就清楚了。 顾子之面色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笑道,“宁皇离世已近十八年,世人见过宁温者少,人们总喜欢把想象中的人想的太过美好,以讹传讹罢了,难道叔叔也相信?” 顾翛菱唇微勾,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世人传我父亲才华盖世,俊美犹若天神,你见过吗?” 正因为这些传言,所以众人一听说顾翛是顾连州的儿子,便下意识的拿他去做比较,有时候传言不见得真,但信的人多,它就是真的,更何况,宁温的确当得起史书上给出的评价,甚至更胜。 顾翛是不喜欢这样的对比,没想到还有人自己往上凑。 “祖伯生的如何,从叔叔身上也能瞧出来,且祖伯有十余本著作传世,绝非是那只生了一张好皮相的宁温能比!”顾子之嫉妒顾翛,心中也怨恨他半路杀出来阻碍了自己担任族长之职,但心里还是十分敬佩顾连州的。 顾翛也不反驳,顾子之的看法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士族对宁温的普遍看法,虽然他们面上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暗怵宁温的手腕,心知,若非是他情场失意,心中没了大志,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当今皇上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统一天下,取得九五之尊的帝位。 “承蒙侄儿夸赞,我不过是身为长辈,给你提个醒,我总不能瞧着自己族中的青年俊才笼罩在别人的光辉之下,至于领不领情,那是你的事。”顾翛神情散漫,这话里面也不知道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然顾子之知道,事实的确如此,遂也就拱手道,“是侄儿狂妄了,多谢叔叔提点。” 其实,人做到顾翛这个份儿上,也很是悲哀,他姿容绝世,地位超然,想要什么只需张一张口便能得来,如今又天下太平,朝中不乏治世之才,他如今是安国亲王,说的好听点就是皇亲贵胄,难听点就是挂着闲职混口富贵饭,积极插手朝政难免不会让人怀疑有篡位之嫌。别的方面,他一不差钱,二不在意名声,对于前路是一片茫然。 也许世人觉得这是八辈子也求不来的福分,可对于一个胸中有才学的少年来说,生来就站在巅峰,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 所以顾翛即便无意争夺族长之位,也看出顾子之心中的想法,但他却没有摆明态度。 这对顾子之来说不公平,但如若顾子之有些真本事,应当也能看出顾翛并没有争夺之意,若是他不长眼,那也怨不得别人。 “侄儿到达尚京之后,便先将永宁公主送回宫中,而后与太学之中的同窗好友一聚,不知叔叔有何打算?若不嫌弃,不妨与小侄一起赴宴?”顾子之问道。 顾翛手指在棋盘上规律的敲动着,“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今次我要多去父亲和母亲曾经呆过的故地去走动走动。” “那样也好,届时我命一熟悉尚京的家仆陪您一道去。”顾子之也不想顾翛去抢风头。顾子之奇怪的看了顾翛一眼,明明是这么一个懒散的少年,比自己还小上三岁,每每与他说话时,却觉得真是与长辈在对话,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得不尊敬。 这时,车外传来剑客的声音,“大公子,已经到尚京地界了,约莫还有两盏茶的时间便能入城。” 这声大公子本来应该是唤的顾子之,从前顾氏所有人都是如此唤他,可自顾翛来了之后,所有人都改了口,唤顾子之为“潇公子”,以他的名字开头,这亲疏关系一比可知。 “嗯。”顾翛淡淡应了一声。 马车到城门外停顿了一下,那些守城的兵卒看有顾府马车的标志,连忙迎了上来。 顾子之撩开车帘,下了马车,朝那为首的武将拱手道,笑容可掬的道,“常校尉,在下奉镇国公之命,送永宁公主回宫。” 那常校尉七尺高,生的魁梧,一张国字脸上两撇八字胡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说起话来倒也是和气,叉手会理道,“公子客气了,末将也奉命在此迎接公主,请进城。” 常校尉言语间虽颇为和气,却也没有特别谦恭,似乎对于顾子之这个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并没有什么巴结的心思,是个做实事之人。 但显见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随后迎上来的尚京令真可谓奴颜谄媚,与常校尉天差地别。 “公子好久不曾入京了,下官可真是想念的紧,自从少了公子落拓风姿,尚京可是寂静了好一段儿时日了,这次可要常留呀!” 顾翛单手支着脑袋,听的兴味盎然,一个正五品的官员对一个士子如此姿态,让顾翛觉得既有趣又反胃。 在尚京令的谄媚的声音中,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尚京令言语有些吞吞吐吐,“下官听闻......安国亲王......是与公子一道来京,不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6) “不知......”尚京令一脸期待的望着顾子之,心道,我平日里可对你小子卑躬屈膝,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装傻充愣啊! 顾子之自然是一个极懂得人情世故之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正是,叔叔一路劳顿,在下想去询问他可需在尚京府衙歇歇脚,公主小憩方醒,惫懒妆容,不便接见大人,容请见谅。” 原本身为嫡公主,不愿见个五品官员也无需另作交代,顾子之这么做,一来是与尚京令打好关系,二来,也表现永宁公主不仅身份高贵,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娇娇,顺便为公主搏个好名声,当真十分的会做人。 “岂敢岂敢,真是有劳公子了!”尚京令一张白胖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顾翛自是已经听见,他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日需要在尚京各出走动,有尚京令在,除了皇宫外,到任何地方都会方便许多,遂也不学妇人那般矜持,还未等顾子之开口,他便撩开车帘,跳下马车。 分明是失礼的动作,可是一袭玄袍,广袖宛如蝶翅,在身体两侧绽开,然后又随着少年站定,缓缓落下,当真优雅至极,洒脱至极。 这时众人才看清少年的容貌,轮廓棱角分明,长眉几欲入鬓,那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即便是在朗朗乾坤下,也恍若幽深的星空,善良却看不见边际,墨发在背后松松散散的结起,使得这一张完美却冰冷的俊颜透出三分慵懒。 风起,夹带着樱杏花瓣飘飘散散,顾翛菱唇噙着一抹懒散且疏离的笑意,清冽的声音道,“素闻尚京令伊大人贤明,今日一见果然更胜三分。” 礼节语气挑不出毛病,只有有心人才能听出,他是以逢迎拍马开尚书令的玩笑。 尚京令胖乎乎的脸上神情如痴如醉,竟是不知答话,不仅是他,连街道上那些原本围观顾子之的少女,都被顾翛这一出场的容色给摄去了魂,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一时静若无人,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熙攘声。 倒是那个常校尉,只微微怔了一下,就回过神来,见尚京令迟迟不答话,便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哼声道,“没出息!” 常校尉那是在沙场血泊中滚爬出来的,手劲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他这一撞,险些将尚京令给撞飞出去,好在尚京令身边的侍卫给扶住。 尚京令踉跄两步,胳膊上的疼痛才将他的神志稍微清晰了些,连忙躬身拱手道,“下官伊智培参见安国亲王!王爷容华摄人,下官一时失态,请王爷见谅!” 亲王,也不过是身份高贵而已,若论实权,断然是比不上尚京令的,即便没有这个事实,顾翛也不打算找他茬,顾翛并非是第一次来尚京,是以对这个伊智培有些风闻,此人虽然奴颜谄媚,但治理有方,在他管辖之下,尚京城这些权贵倒是很少闹出什么事儿来,人民安居乐业,倒也是个好官,人家对上是怎么个态度,顾翛也没兴趣过问。 “大人不必拘礼,我初到尚京,日后还要承蒙大人多多照顾。”顾翛笑意盈盈,一双恍如苍穹的眼眸盈盈如两弯新月,一时萌煞了一片。 听闻顾翛如此说,连忙拍上马屁,“王爷比连州公子当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胸襟宽博,有容乃大,气度容华濯濯如春柳月,汩汩若清泉流,尚京城的浮华在公子抵达的一刹,黯然失色啊!” 尚京令自打瞧了那一眼后,每每想再看上一看,可又怕自己再次失态,便生生忍住了。 顾翛扑哧笑了出来,笑声朗朗清发,当真有着清泉般的沁人心脾,“大人口才好生了得,莫非是前朝张相门生?” 前朝的张丞相,名声显赫,尤其是在士族中,被许多士子当做楷模,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虽然他已过世许多年,但其名声甚至还在顾连州之上。 但因着幼时白苏便在顾翛面前常说,张相是只喜欢“和稀泥”的老狐狸云云,所以顾翛如此说伊智培,实在没有多少褒奖的意思,可也并无贬低,因为治理尚京城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还真是得需要高超的“和稀泥”手段。 “岂敢岂敢,下官也甚慕张公博学,只是下官福薄,没有那等幸运。”尚京令做了个请的姿势,将顾翛和顾子之一起让进了府内,然后令人驭夫把永宁公主的车架直接驶入府内。 顾翛笑道,“伊大人何必过谦,若论文韬武略,你或许不如张相,可你这治理的手段或与他能有一比。” 伊智培是跳过张相早年的雷霆手段和杀伐果断,直接到了他晚年的“和稀泥”境界,可不是青出于蓝么! 伊智培能混到尚京令的职位,显见不是个草包,但人家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惭愧的道,“折煞下官也!” 几人相让着在厅中坐下,便听一个尖细的声音杂着步履匆匆,从外面传来,“伊大人!” 门口光线一暗,走进一名墨绿宫服的寺人,生着一双丹凤眼,险微微的上挑,眉淡而疏朗,朱颜华美,端的美到男女不辨。事实上,也的确是男女不辨。 寺人美眸定在顾翛身上片刻,连忙稽首行礼,“奴不知礼数,不知安国亲王尊驾在此,惊扰王爷,还请王爷降罪!” 这寺人也十分机灵,转瞬间便判断出顾翛的身份,顾翛容貌与当今圣上有一两分相类,与骠骑大将军顾风雅更是有三四分相类,这样类似他们二人,姿容又如天人的美少年,必然是这些日令尚京沸腾的传言主角,顾连州的遗腹子,顾翛。 “不知者不罪,请起。”顾翛淡淡道。 顾翛也能看出,这个寺人应当是宫里的红人,不然也不可能被派来接嫡公主,便也不曾多说什么,只让他坐了。 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永宁公主已整理好妆容,领着一干侍婢驾临,缠着顾翛让他许下了许多诺言,这才依依不舍的随着寺人回宫去了。 永宁公主的生日是在回京途中的第二天,因着条件所限,只匆匆的庆贺了一下,皇上素来宠爱永宁公主,早就命人传信说,待永宁回宫后便举办大宴,为她庆生。 其实庆生倒是在其次,永宁公主也已经满十七岁,至今不曾婚配,也该是挑选驸马之时了,不然可就成了大龄剩女,永宁心中也清楚,纵然遗憾顾翛是自己的兄长,心中也抱着小小的期待,还偷偷与顾翛说,让他到时一定要赴宴,帮她把把关。 为了纪念“逝去”的顾连州,原来的少师府被改成了安国亲王府,早在顾翛还在途中时,顾风华便下旨命人将王府重新修整,只待顾翛一到尚京,便可入住。 在尚京令的亲自护送下,顾翛第一次来到自己父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这个府邸远远不及顾府在姜国的面积以及精致程度,但古朴大气,别有一番风韵。 就在顾翛独自漫步在王府之中,寻着自己父亲当年的足迹而行时,却不知,整个尚京城已经如炸开了锅似的,四处奔走相告,安国亲王是何等绝妙姿容云云,某些美少年立即有了危机感,觉得自己“尚京一美”的地位受了威胁,表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则是摩拳擦掌,愈发精心的收拾起自己的仪容。 在这样的风波之下,又一个车队徐徐入城了。 香车之内,一个水红色广袖曲裾的美丽少女心不在焉的拨着琴弦,琴音缭乱,不一会儿,坐在她对面的鹅黄色襦裙的少女,便一把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鹅黄襦裙少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无奈,“阿敏,莫要烦心了,回了尚京,我便是让大兄掘地三尺也帮你把人找回来,好不好?” 原来这少女却是永乐公主刘敏慧,她眉眼含愁的道,“他是在天龙寺出现,也许家就是在那里,我们回来还有何希望?” 另一个,自然就是繁星,她嘟着红润的唇,眼睛里却满是笑意,“若是找不见他,我就把大兄、二兄和弟弟都赔给你,是不是很赚?” 质量上抵不过,便从数量上弥补一下,在繁星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阿星!”刘敏慧薄嗔微怒,俏脸涨红。 刘敏慧从小被寄养在姑姑家里,受士族影响颇深,是以不似尚京贵族娇娇那般爽快,更尤其是,繁星思维大胆又跳脱,自然不是刘敏慧能够理解接受的。 “我的兄长们可是一表人才,尚京许多娇娇立誓要与之生死相许的美男子,弟弟更是姿容不凡,三个换一个,我觉得很划得来。”繁星不死心的努力推销自家兄弟。 刘敏慧面色复杂的看着繁星,咬唇思虑一下,觉得有必要说清楚,“阿星,有些人一旦入了的眼,入了心,便是再多再好的人也不能替换......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明白,还是自己也看上了顾公子,才推三阻四的不让我去寻他?” 繁星怔了怔,一脸懵懂的道,“看上?” 这个时代的人心智都早熟,女子如繁星这般十四五岁正是怀春的年纪,繁星自然不是不知那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事儿,可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却未必能够理解。 繁星平素咋咋呼呼,脑子也灵活,但大部分都用来思虑怎么调皮捣蛋,又怎么逃避责罚,至于男女之间的情意,她从未认真想过。 “什么样才算是看上?”繁星往前凑了凑,虚心讨教起来。 刘敏慧有些后悔,原本繁星如孩童一般的心性,她自己心乱多想,把这话问了出来,指不定便将繁星心里对于男女之事的那朦朦胧胧的层窗户纸捅破,再者如顾翛那般姿容,又有哪个娇娇不喜欢?自作孽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7) 永宁公主的生辰宴会在次日晚上举行,尚京城但凡能排的上名号的,都收到了请柬,尤其皇上还下旨恩准携带家眷。 这些权贵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皇上的意思,立刻欢欢喜喜的把自家儿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带去宴会,不管是有志气有抱负的男儿,还是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无不想做这个驸马,永宁公主是皇室嫡长女,又深受皇上喜爱,相貌华美艳丽,难得品性贤良,且这时候又无驸马不许在朝为官的禁令,岂会有人不愿娶? 苍穹繁星点点,夜风轻拂,入宫的城楼上全部挂上了红色宫灯,从拱门入宫,道旁均是窈窕娉婷的宫女手提宫灯,偶有风起,裙裾轻纱飘扬,在忽闪的灯光之下,宛如仙娥一般,令人惊艳。 顾风华喜好收集美人,甚至连后宫的宫女也均是姿色上佳,稍微长相丑些的,顾风华也嫌恶的要命,有一次,顾风华曾经因看见一个司膳的宫女脸上生了一点绿豆大小的黑痣,竟两顿饭食不下咽,结果将那宫女连夜送出京城百里,心里才稍微舒畅了些。 上有好恶,下必行之,所以,现在后/宫的一等二等宫女数量不多,但个顶个的美。 顾翛放下帘子,无奈一笑。 这时,马车速度放缓,车外领路的寺人缓声道,“王爷,此处已到屛翠宫下,有宫女们接引,劳累王爷步行入宫。” 寺人这一句“王爷”出口,四周目光刷刷的便汇集过来,饶是这寺人见识颇广,也被骇的一个哆嗦,心中暗忖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得体。 顾翛却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下车后,从容的朝众人淡淡一笑,举步走上阶梯,在身后留下一片唏嘘声。 “辄浅!”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顾翛抬头,却见一袭葱绿色襦裙的少女笑盈盈的望着他,墨发才脑袋两侧挽成髻,深深浅浅的银色帛带在发髻上绕了一圈,有些许垂下,搭在肩上。 “是你。”顾翛一眼便认出这个活泼天真的少女。 繁星蹦蹦跳跳的下来,大眼弯成两道月牙儿,两颊上深深的酒窝,清甜可人,“是不是很吃惊?” 顾翛也不理她,继续向前走,他可不擅长陪孩子玩儿,顾家三子,他的弟弟顾玉,小小年纪就满腹计谋,虽则用的幼稚,但顾玉毕竟只是个五六的岁顽童,况且相对于繁星,顾玉心智可就显得成熟多了。 繁星也不气馁,小跑着跟了上来,单刀直入的问道,“你有没有夫人?” 顾翛微微蹙眉,淡淡的看了繁星一眼,只是转瞬一瞥,却令人遍体生寒,繁星缩了缩脖子,以为这事儿要办砸了,只闻那清冽的声音道,“没有。” 繁星立刻像是被打了鸡血,把怕气儿全丢到了脑后,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那有没有心上人?” “是谁让你问这些?”顾翛头也不回,语气平平的丢下一棍,把繁星一棍子砸得蒙了一会儿。 眼见着顾翛快要走到阶梯的尽头了,下面就是随后上来的权贵们,繁星一咬牙,小兔子一般的窜了上去,叹道,“你好厉害,你也像白大人那样会占卜之术吗?一下子就猜到了,我本来是答应别人不能说,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你也实话回答我,可好?” “白大人......白子荇?”顾翛顿了一下脚步。 白子荇是白苏之弟,也就是顾翛的舅舅,据说在他八岁便精通卜卦、天文,十六岁做了北地王(顾风华)的幕僚,北地王登基之后,他便以二十岁的年纪做上了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可谓少年天才。顾翛对这个舅舅,自然颇为感兴趣。 繁星虽然贪玩贪吃,却不傻,知道顾翛这是在转移话题,她秉承着繁氏一门的做实事传统,继续盘问,“有没有心上人?” “有。”顾翛看出繁星不是好打发的,于是干脆绝了她的后路,“其实我方才是骗你,我已有夫人,但夫人他不喜热闹,并未跟我一起来尚京,待我拜见了几位长辈,便回去陪他。” 繁星瞠目结舌,心想阿慧这回定是要伤心了,但转念一想,顾翛可是一个亲王,除了一名正妃,还可以娶两名侧妃,屈是屈了点,但总好过没机会。 看着顾翛没入灯火通明中的背影,繁星扑闪扑闪的大眼中满是迷茫,心中喃喃道:我看上他了?可是阿慧说看上一个人,就日思夜想,茶饭不香,可是我怎么觉得吃饭还是那么香? “睡觉也很香......”繁星喃喃补充一句,懵懂的心里似乎要明白了某些东西,却又始终抓不住,挠的她心里痒痒的,遂觉得还是吃饭睡觉好,没有烦恼。 如今得了这个结果,繁星也不知该怎样同刘敏慧开口说,便决定回家躲上一躲,先写封信让内侍递给刘敏慧,免得今晚要被她拉着秉烛夜话。 打定主意,繁星一溜小跑,下了阶梯,在花径的转角处停下脚步,正要招寺人去寻笔墨纸砚,却闻一个柔润婉转的声线道,“阿星。” 繁星背上寒毛一竖,转过头,入目便瞧见一张清俊绝伦的脸,美好的轮廓中,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星眸璀璨,生的唇红齿白,瘦而颀长的身材着一件月白宽袍随风轻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柔润婉约之美,比绝色美人更甚。 “房,房飞,你怎么不傅粉了。”繁星辨了半晌,才认出此人身份来,不由目瞪口呆,并非被美色所摄,而是对这位大少爷太熟了,成日里他不是妆粉敷面,就是花枝招展,像这么正常,还真真是头一遭! 房飞抬手抚着自己的脸庞,自怨自艾,“想当初,尚京除了皇上便无美男,在下也不愿意木秀于林,只好遮掩遮掩,可如今居然出了一个绝色亲王,以在下这清俊绝俗的姿容,自然要会上一会,不然在下如何对得起平日娇娇们的爱戴,怎么对得起‘玉面公子’‘尚京一美’的称号!” 房飞满脸“但求一败”的神情,让繁星再是一抖,也不等他再感慨些什么,立即捂着肚子,抓过立于道旁的一个寺人,“啊,我吃撑着了,你快扶我回府去!” 这厢繁星方逃过房飞的摧残,出了第二道宫门,便有一寺人急匆匆的追了上来,月光皎洁,灯笼明亮,繁星清楚的看见了那个气喘吁吁奔过来的大胖子,呼啦一下爬上身边寺人的背部,“快跑!” 说罢,转头对那大胖子寺人道,“常春,我吃坏肚子了,急着回府,有事明日再说!” 背着繁星一通跑得寺人心里纳闷:您究竟是吃撑了呢?还是吃坏肚子? 繁星却想,阿慧催的这么紧,日后少不了还得被她绑着出谋划策,被指使着东跑西跑,卖力还不讨好,宫里的食也都吃腻了,不如写信告知阿慧今晚探到的消息,然后直接躲到爷爷所在的会稽郡去! “哈哈,阿星好聪明!”自觉得思虑甚是周密,繁星洋洋自得的将自己夸赞了一番。 此时,宴会刚刚开始,永乐公主刘敏慧含情脉脉的看着顾翛,却不知自己派出去的“大将”早已经叛逃。 顾风华一袭玄色纹龙华服坐在高台的主位上,两侧各设坐,左为珍后,右为太子和永宁公主。 顾风华从前喜欢着一些艳丽的颜色,他这一生只穿过一次白袍,便是在白虎门围攻顾连州之时,而在登上帝位以前,他也从未穿过黑袍。 可即便是这样沉稳幽暗的颜色,在顾风华身上,依旧难掩风流,那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但凡弯一弯眼角,便尽是华丽魅惑。 珍后跟着顾风华久了,似乎也沾染了一身的雍容,一双明媚的眼眸,眉梢眼角是温和淡然,偶尔,她会把目光放在顾翛身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但后/宫生活艰辛,便是连这份失神,她如今也能做的十分隐秘。 顾翛方才拜见帝后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她,她是他的姨母,母亲曾说过,珍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姐妹,但是与母亲所描述的性格不同,如今的珍后,看起来是如此的典雅端庄,丝毫寻不到活泼和直爽。 白珍看着顾翛细节处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眼睛不觉间有些湿润,白珍对自己的变化自然是心知肚明,在这争奇斗艳的女人堆里,她想不沉稳也难。 当年,白珍怨恨白苏狠心拆散她与陆扬,真的怨了许多年,但即便在那等满怀怨念的情形下,看见别人欺负白苏,也忍不住想要出手保护。 白珍也不傻,她自然知道自己跟着陆扬是危险的,但是有时候妇人就是如此,冲动而执迷,明知道那是火,却也要扑进去,这是一部分女人年轻时爱犯的错,爱情与生命,在风华正茂、天真无邪时,很难掂量出孰轻孰重。 起初,白珍觉得全心全意的爱一场,即便是死,也不枉此生了,可是白苏一次一次的将残忍的现实血淋淋的扒开在她眼前,所以她怨,怨白苏的残忍。 而今,坐在这个母仪天下的高位上,享受着世人的仰望膜拜,这是作为一个妇人,最无上的荣光,纵然不能纵情肆意,纵然顾风华有许多女人,纵然如今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平淡如水,却无疑是幸福的。 如果当初跟了陆扬,说不定在哪次战乱里,她就被丢弃而后死于离乱,或者在日复一日的逃难中与陆扬渐生嫌隙,到底,什么情爱真心,也不过是笑谈罢了。 现在陆扬也因战功赫赫,在朝任越骑校尉,看来,相忘于江湖,对谁都是利大于弊,只因她这些年的执迷不悟,失去了真心关怀她的妹妹,成为平生最大的遗憾。 唉,悔之一字,不提也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8) 欢宴无非就是欣赏歌舞,然后再谈论诗词歌赋,给那些青年个表现才华的机会,流程大致无甚差别,无聊的紧,顾翛正式表明身份才不过两个月,参加大宴小宴不在少数,早已经看腻了。 顾翛想起自己父亲从六七岁开始便过着这种生活,不禁打底里佩服,那时候顾连州一个孩童,不仅要面对这种枯燥乏味的宴席,还要应对各种居心叵测之人,也难怪要那么不苟言笑了。 闹宴之中,顾翛难免又要作几首诗应付,他也同时明白了,为何父亲在世上流传了这么多诗集,并非喜欢吟风颂月,而是身负才子之名,每逢宴会必然要出诗作,算一算,十几年下来,数量是很可观的。 一通闹下来,顾翛面色绯红,灿若云霞,眼眸朦胧,姿容令人莫敢逼视。 私下里顾风华也常常见顾翛,只觉这孩子同大兄一样,是个少年老成的,今日却是头一回见着他略有些狼狈的模样,还别说,真真是诱人,顾风华目光撇过那些失魂落魄的娇娇们,不禁弯起嘴角,心中想着自家大兄曾出现过的此等形容。 修长的手指捏起白玉尊,淡淡的抿了一口酒,笑道,“侄儿这酒量可不抵你父,他当初端着酒杯在场中十个轮回,才不过微醺而已。” 他那大兄啊,即便是醉的不辨东西南北,步子也依旧稳稳的,与人寒暄也丝毫不含糊,是以,连他也只是偶尔见过一回罢了。 回忆起那次,顾风华眸中有些酸涩,那年的顾连州二十三岁,亦是在一次皇宴上,他被灌了许多酒,即使强自支撑,走路的步伐也都有些摇晃了,顾风华不放心,便令马车随在少师府马车之后。 到府时,少师府中所有姬妾早已侯在府门前,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满脸关切,顾连州醉得厉害,有人扶着他,却也没有拒绝。 然而那么多妇人面上尽是关切,可顾连州醉得几乎呕血,她们却不思解酒之法,反而对他上下其手,争先恐后的想把他往自己屋里拉,还未返回府中,便就争抢起来,最终还是顾风华看不过眼,哄散一帮姬妾,亲自扶着他回了寝房。 “风华。”顾连州躺在榻上,笑颜如朗朗明月,他道,“我瞧上一个人,我第一眼看见他,便觉得他是我想寻的人,可......” “如何?”顾风华一边看着方无给他喂解酒汤,一边问道。 顾连州喝下汤水,眉头却拢了起来,唇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他是个男子,但我,他,他亲了我,我却欢喜的很,他又瘦又小,身上又有一股幽香,会不会不是男子?风华,你说我可还有希望娶他......” 清贵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渴望与焦急,生怕那人真是个男子,又怕自己自此以后再也不能见他。 顾连州即便是醉了,但声音依旧清楚,思绪也清晰的很,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再说顾风华府中养的食客,打探消息无人能比,或许真能帮他找到人。 顾风华有些惊讶,若不是顾连州这番话,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这个大兄还是个人,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风华,你府上可有美男子?”顾连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趁着酒劲,他想做一些平日断然不会去做的事儿,“我想试试,自己可是有龙阳之好。” 顾风华府上却然是有娈侍的,个个倾国倾城,他也不会吝惜送给顾连州一两个,只是瞧着大兄这样,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难受。 顾风华是久经风月之人了,自然知道自家大兄是动了心,寻到了一个能使他安心,能使他无所隐藏的人,可是他自己不曾明白罢了。 顾连州自己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他一双墨玉似得眼眸中清浅干净,带着几分朦胧醉意,宛若孩童一般的纯真,他嘟嚷道,“风华,你帮我找他吧。” 那一刻,顾风华觉得自己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个人给他找出来。 幸而,那个人并非是个男子,顾风华原以为,她只不过身份卑微罢了,做个侍妾永远陪伴在顾连州身边,也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只是她如此与众不同,她所求是顾连州给予不了得。 可是顾连州却让顾风华一次次惊愕不止,不在意素女曾与宁温有私情,不在意她在与他回府的途中逃跑,不在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挑衅,甚至为了她争风吃醋。 他是这样不惜一切的想要留住她。 珍女尝说,她妹妹为了顾连州如此卑微谨慎,伏低做小,要知道姬妾虽是买卖之物,却还是有自己的性子,得宠者定然百般媚好,而白苏的确是太过谨慎。然而,白苏谨小慎微,顾连州又何尝不是谨小慎微? “父皇!父皇!”永宁公主凑到顾风华身边,又唤了两声。 顾风华这才回过神来,转向永宁公主道,“何事叫嚷?” 永宁公主微微嘟着红唇,道,“这天底下怕是再也寻不出一个比兄长更优秀的男子了,儿臣相信父皇的识人眼光,一切只凭父皇做主,但您这样发着呆,叫儿臣如何安心?” 顾风华知道她口中的“兄长”指的是顾翛,目光扫过顾翛的座位,却见几前空了,人也不知何时不知去向。 “你这兄长啊,与你大伯性子真还是有一两分相像的。”顾风华理了理鬓角,漫不经心的道。 永宁公主道,“兄长方才与我说了,他明日还要去拜访皇叔。” “理应如此。”顾风华虽然做人有些不靠谱,但十分看重情谊,可以不守礼,却不能无情。 顾翛此时靠在马车中的小塌上,听着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远,心中一阵轻松,连头脑都有几分清醒,不知为何,猛然想念起那一袭白衣。 许是家族中有一见倾心的传统?顾翛失笑,据说当年的太祖父便是与崔氏阿娇一眼定终身;到了祖父这辈,是家里给指的婚,祖父也并为看的上瞿氏,可是瞿氏死后,他却在满怀愤恨的新婚之夜,掀开政阳公主盖头的一刹沦陷了,祖父一生情路上走的也甚是辛苦,一边受良心谴责,一边又想疼惜身边的新妇,心里备受煎熬;而父亲和母亲,也是一眼生情。 可,他们都是正常的阴阳相合、两情相悦,而他和宁温...... 想到此处,顾翛又不由烦闷起来,他和宁温不仅不合阴阳之道,而且又是父母的仇人,更甚者,宁温对他根本没有情爱! 不过是他一个人陷入了魔障而已。 马车直接驶入王府,顾翛下了马车,从小径缓步向寝殿走,转入林荫道时,忽有一声低低道,“主公,有消息传来。” 顾翛武功不弱,感觉附近并没有其他人,便道,“说。” “上个月,举善堂有一桩大买卖进来。”斥候顿了一下,语气显得有些迟疑,“是.....是以万金买我们举善堂查一个人的消息。” 顾翛眉梢一挑,万金只查一个人的消息,这雇主不是疯了就是他要寻的那个人身份不一般,顾翛沉吟道,“可知道雇主身份?寻的又是谁?” 斥候道,“雇主不曾表明身份,但我们手中有线索,若是主公下令查,也能查出来,至于雇主要寻之人,是宁国后主,宁温。” 顾翛问之前虽已经有些预感,听到答案时,心脏还是猛的一缩,清冽的声线只蹦出一个字,“查。” 暗中那人似也是猜着结果,知道顾翛是要查明雇主身份,便应了一声是,转而禀报起别的事情来,“已经查明,之前宁公子从姜国边境星夜兼程北上,中途搭了北上的货船,走了七八日的水路,便到了砏州,之后又徒步北上,途中遇大雨,才入寺庙躲避。” 原来是搭船,不然纵然顾翛在政阳停留了十天半月,以宁温徒步的速度,也绝不可能赶上他。 只是,宁温既然决定做游历四方的苦行僧,怎么会选择搭船?急急北上,又是所为何事? 顾翛垂眸凝思,脑海中倏地闪过宁温悲痛切骨的眼神,他第一次见到宁温,那一袭白衣便是从梦中惊醒,唤道:阿秋,不要走! 那时候顾翛不知道宁温的身份,自然也不晓得“阿秋”是谁,可他是宁温,那个“阿秋”多半就是昭德公主——宁秋。 “先宁国的昭德公主,是几月薨?葬于何处?”若非是宁温,顾翛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和亲公主。 斥候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不过五六息的时间,便答道,“是五月初,但因两国意见相左,下葬之事拖到了六月中,本来按照规矩,昭德公主被封为雍国皇贵妃,理应下葬在刘氏皇家陵墓之中,但她死的蹊跷,雍帝心中不愉,而宁王又索取公主遗体心切,雍帝便准了,但拒绝护送昭德公主回宁国,时已初夏,遗体无法久存,于是公主遗体便交与当时身在宁国的宁温公子下葬,宁王打算,待战事平息之后,再来迎接公主回故乡......” 是了,宁温急急北上,想来是打算在忌日时把昭德公主遗体运回江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9) 翌日清晨,顾翛戴上准备好的祭拜之物,便乘车往城南而去。 城南有数座连绵的山脉,是顾氏的族墓和皇家陵墓所在,自从顾风华登基之后,便将顾氏的族墓迁到此地,从动工直到迁移完毕,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可见其规模之大。 清晨天气还有些阴沉,顾翛到达墓地之时,阳光却像是挣开了束缚一般,喷薄而出,从厚厚的云层中洒下万点金光,晨光并不耀眼,但破云而出的一刹,却显得生机勃勃。 山间的绿树之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林间鸟叫花香,景色宜人,若不是事先知道此处是墓地,定然会以为是不慎闯进了别人家的私地。 随行而来的车夫是顾风华府上的家生奴,知道李婞墓地的位置,由他引领,很快便看见了一处桃花林,北方桃李比南方普遍开得晚些,是以四五月能看见桃花,也并非怪事。 顾翛还未曾绕过眼前的一片灌木丛,便察觉一股凌厉的风扑面而来,顾翛身形未动,隐在暗处的剑客身影一闪,朝那劲风迎了上去。 叮当一声,两条人影在顾翛前面五步远处定住一瞬,顾翛的暗卫被生生逼退两步。 顾翛打量来人,只见那人头发凌乱的在身后用帛带随意绑起,面上胡须犹如乱草一般,毫无秩序的生长着,笔挺的鼻梁,墨玉似的眼眸,让人依稀能够辨出,这是个十分俊朗的男子。一袭灰衣布袍,身形高大俊伟,手持三尺青锋剑,浑身煞气凛然。 那人看见顾翛的容貌时,微微一怔,垂下手中的剑,“你是......” 顾风雅看着对方隐隐熟悉的面容,心里也猜不准顾翛的身份,因为顾风华的儿子实在太多了,他早年征战沙场,后来又一直守在阿婞的墓前,也没见过几个,他虽猜测眼前俊美出尘的少年是大兄的遗腹子,但也保不准又是哪个没见过的皇子。 “叔父。我代母亲前来拜祭婶娘。”顾翛看着面前这个犹如落魄游侠儿的大将军,心中感慨。 顾风雅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你是大兄的儿子!” 顾风雅虽没有见过几个皇子,可但凡顾风华的儿子都会唤他一声皇叔,且后宫的女人与阿婞也都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只有白素...... “正是。”顾翛道。 顾风雅哈哈一笑,看也不看被吓到瘫软的车夫,拉着顾翛从林间小径走到坟前,“阿婞,你看,是大兄和白素的儿子,你与白素交浅情深,她也不曾忘了你啊!” 那墓碑有半丈高,上面刻着:爱妻李婞之冢。左下的落款是顾风雅。坟墓旁边两丈处便是一座简陋的茅屋。 顾翛心中微动,这些日听闻顾风雅的传闻甚多,他以为来到这里,会看见一个消沉不振的男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爽朗,开怀一笑时,也并非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的发自肺腑。 顾翛在墓前燃起烛火,将祭拜的食物放在了石台上,跪在坟前,烧了纸钱。 顾风雅心情似乎很好,待顾翛祭拜完毕之后,拉着他打量了一圈又一圈,最终点点头到,“想来我二兄也生不出这么出色的孩儿。” 这话,祖父镇国公也曾经说过,但当时顾翛并未在意,只当是大伯的儿子多了,祖父不稀罕,又一次听到这话,顾翛也难免好奇。 “他放浪形骸,所幸之妇不下数百,孩儿成打成打的生,只交与旁人教养,更有些不闻不问,自然不能好到哪儿去!”顾风雅说着,转向李婞的墓碑,笑道,“阿婞,侄子来了,我与他去城中喝酒,晚间便回,你答不答应?” 回答他的是山风阵阵,花瓣飘飞,等了一会儿,顾风雅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别回头又冲我发脾气。” 顾翛一直静静的看着他这般自说自话,不动声色。 “好了!且候片刻。”顾风雅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去了茅草屋后。 不到五息,顾风雅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走了出来,边走边道,“你是不知道,你婶娘脾气大的很,有一回我随二兄逛了一趟勾栏院,无非是瞧瞧歌舞,喝喝酒,她就提剑杀了过来,口口声声说我是败类,明知道我打不过她,还剑剑不留情,呵呵,不过我明白,她是吃醋拈酸。” 是明白了,可是直到守在李婞墓前许久,才想明白,而彼时,他却是豁出去跟李婞拼命了,两个人一场战,都挂了彩,险些把勾栏院的房梁都给拆了,还是陆离将他们制住。 当时许多人围观,顾风雅只觉得没脸,便割袍断义,扬言要悔婚,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然,过后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旁人问起来,他却道:割袍断义断的是兄弟情,我与她自小一块长大,她又像个男子,自有兄弟情,兄弟情是断了,但娶她做婆娘是家里面给定下的,不能不从。 事情闹的大了,顾风雅也有段时日战战兢兢,生怕李太尉生气真的退婚。 顾翛默默的听着顾风雅絮叨李婞这样、李婞那样,竟是没有一句不好的,连小时候被她揍的鼻青眼肿,也觉得她甚是贤惠。 “婶娘就没有什么不好吗?”顾翛觉得他八成是魔障了,故意问道。 顾风雅当真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往常,她天天在我跟前转悠的时候,我总觉得看她哪儿都不顺眼,她做的事,也从挑不出好,可自从她去了,我却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好,从前觉得耻辱的事儿,如今想起来也甚是欢喜甜蜜。” 只要说起李婞,顾风雅的话便是没完没了,可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黯淡略带沙哑,“十九年前,她对我的最后一句话,她说: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原来是喜欢你的。这句话,常常在梦中回荡,既欢喜,又心碎。” 顾翛心中一震,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但旋即又回过神来,大步跟了上去。 回到城中,两人坐在景春楼的雅间里,相对无言,一个满怀伤情的举坛豪饮,一个心事重重的时时忘记添酒,从午时一直喝到日暮,后来顾风雅坚持要回去,说是阿婞虽然骁勇善战,呆在山林里也不至于害怕,但他怕她一个人孤独。 顾翛便没有留他,令剑客暗中护送他回去。 有时候,其实心里很明白事情的真相,但须得用一些美好的事情来骗自己,才不会痛及心肺骨肉,才能活下去。顾风雅便是如此。 暮霭沉沉,华灯初上,晴朗的夜空中缀着繁星点点,夜风轻拂,又是一个不错的夜色。 也许,明日应该再去拜访皇上,那个看惯风月的人,应当对他心中的结有些不错的建议,顾翛暗忖。 登上回府的马车,顾翛从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雾霭蒙蒙,路上的行人依旧许多,喧嚣嘈杂声中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坊间道路笔直狭窄,两面都是高低错落的房舍,也无甚美景。 马车行出了闹市,声音渐远,顾翛刚刚抬手准备放下帘子,却见面前的视野倏然开阔,平整的青石板铺就了一个偌大的广场,月色之下,层层阶梯往上,以顾翛的目力,能看见半山腰处,有一座巍峨的殿宇。 那一处隐在雾气中,在苍穹星空下,显得飘渺而神秘。 “那是何处?”顾翛问道。 车夫恭谨的答道,“回禀王爷,那里是巫殿,因着没有了巫首,巫殿一直空着呢。” 巫殿虽是空着,但普通人依旧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信仰与敬畏,尤其是最后一代巫首离世才不到二十年,尚京人曾那么信奉大巫,巫殿也不可能立刻被损毁。 “停车。”顾翛一跃下车,转头对车夫道,“你在此处等我。” 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听闻顾翛如此吩咐,连忙道,“王爷,巫殿尚有神灵庇佑,不可随意乱闯啊!且,天黑不能视物......” “只是代父母拜祭故人,那人乃是曾经的巫首,若是真有神灵庇佑,也应当也会庇佑于我。”顾翛知道自己不说清楚了,如车夫这般认死理的人,是不可能放他独自进巫殿的。 车夫听顾翛这么说,又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便只好应了声是,而后驾着马车停在附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但转念一想,早上在城南时便看见王爷有暗卫,应当不会有事。 顾翛徒步登上石阶,在云山雾绕里,颇有种步入仙境之感。 这段路也不算很长,顾翛走到巫殿前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大殿正门紧闭,门上积尘极厚,却连一点蛛网也无,大门上的黑色漆亦无剥落的痕迹。 月光如水,全然不似车夫所说的“夜黑不能视物”,想来车夫也只是想说晚上进巫殿这种神神鬼鬼的地方太可怕。 顾翛却是没有这么多忌讳,他听母亲常常提起妫芷,还说他们娘俩的命是妫芷给的,家里白夜楼上有那么多她留下的奇药,顾翛如何能不好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10 巫殿大门紧闭着,顾翛便从大殿一侧往后山去。 草木疯长,早已经看不见许多年前的小径,顾翛运起轻功,宛如燕子般轻盈的在草上行,所过之处几乎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行了一会儿,放眼四野依旧是草木葱茏,月色寂寂,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连一只虫子鸣叫都无,寂然的让人觉得孤绝。 顾翛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宛如枯井的地方,让他不自觉的便想起了宁温,宁温这一生也许被千千万万人迷恋过,但是那种从眼眸里散发出的孤独,让他高贵到凡人不可触摸,然而可以想象,在这温润平和的表象之下,有一只被禁锢的渴望温暖的猛兽,一旦脱出牢笼,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么,宁温心中的那头猛兽是死了,还是再次被他自己禁锢? 顾翛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他想见那个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顾翛转身之际,忽觉风里夹带着一阵清冷的香气,冷冽如山巅之雪,令人一嗅而忘俗。他不由自主的随着这股冷香向右手边的林子走去。 在林子边缘,立着一座丈余高的石碑,碑上偌大的两个篆体——禁地。 只要不是瞎子,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都能看见这块碑,月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仿佛是肃然的警告,顾翛没有见过巫术,却在各类杂记上看过不少记载,心中不尽信,却也并非全然不信。 犹豫了一下,顾翛决定进去,他绕过一排挡住视线的林子,还未跨越石碑,眼前便已豁然开朗,视线之中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白茫茫的一片,似是皑皑白雪,在这四月春暖的夜里令人叹为观止。 “休要进来。”就在顾翛抬脚的一刹,蓦地,一个和煦如春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辨不出声音方向,顾翛讶然的环顾四周,都不曾发现有人。待回过头时,却见一袭黑袍的年轻男人里于“雪”中,明亮的月光照射下,能清楚的看见他的容貌,鼻梁高挺,眼窝极深,眉弓处投下的暗影遮掩住眼睛,整个人温和却神秘。 “白素的儿子。”那人似是自语,语气中带着淡淡伤感。 顾翛小心戒备,“你是何人?” “禾列。”黑袍人说完自己的名字,忽然神情转为愤然,“烛武这个合该遭劫的家伙,我好心好意的将阿芷的遗物送来与他合葬,没想到他居然在此处设了巫阵!把我困在这里十八年!” 如果白苏在此,一定知道禾列这话究竟是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说好心送妫芷遗物过来不假,但恐怕更多是觉得妫芷为烛武而自裁,心中怨恨不甘,特地来刨人家坟墓的!结果误入巫阵,但自己个儿巫力太差,出不来了,便将所有罪责推倒旁人头上。 禾列一向喜欢顶着温柔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去做一切令人发指的恶事,今日肯出言提醒顾翛,全然因为他是妫芷曾经用了心思去保护的人。 顾翛虽然隐隐觉得禾列的言辞不尽实,但毕竟受了人家的提醒,他这个人,一向不怎么喜欢欠人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禾列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副和和气气很好说话的模样,“无,我在此处过的不错,且这世上怕是在也没人能帮我了。我的巫命只有五十年,算算时日,也没几日好活,倒是你……红鸾星中隐带煞气,可需要我帮忙?” “煞气?”顾翛心中一紧,禾列既然一眼就能看出他眼下的烦恼,说明多半是确有其事。 “罢了,你这煞伤不到自己,也无需做些什么……唔,阳气盛?原来你心慕的那人是个男子……”禾列絮絮叨叨的自语,也不再理会顾翛,慢悠悠的转身离开。 “禾先生!”顾翛很想问许多问题,陷入恋慕之人,往往都喜欢问一些与智商不符的傻问题,做出一些与智商不符的傻事儿,这是旁观者永远无法理解的。 如白苏,自负聪明,也曾做过几件没脑子的事儿。 而爱情不仅仅会令人变得愚蠢,亦会令人变得冲动盲目。 许多人在变得盲目之前,对于爱情,还有过理性的思考,而另外一些人,尚未思虑情爱为何物时,便已经懵懵懂懂的陷入,两者对比,显然后者更傻一些,顾翛便是属于后者,典型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禾列来的突兀,走的莫名其妙,仿佛他出现只不过是为了提醒顾翛一句,没有多少叙旧的心情,也显然,他与白苏都没有什么情分可以叙,同顾翛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阵夹带这白色雪瓣的风吹来,冷香幽幽,顾翛伸手接住几瓣,细细一看,原来眼前漫山遍野的白色并非是雪,而是某种花。 据说妫芷降生之时,下了六七个月的雪,不知道,这样壮观的美景是不是她达成夙愿的证明。 顾翛站了一会儿,便下山去了,这一趟巫殿之行,似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似乎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却又似是什么也不知道。果然玄乎的很。 又是一夜辗转无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顾翛便匆匆进宫拜别了顾风华。 出宫之时,遇见了顾子之的车架,随口寒暄了两句,顾翛便上马离去。 不久后,城中的主干道上便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许多顶轿子,朝中官员开始上朝、点卯了。时至此,除了顾风华和顾子之外,无别人知道安国亲王离开,天大亮之后,还有许多人携礼拜访,自然也都是无果而归。 官道上,一人一骑,黑马玄衣,宛如闪电一般绝尘南下。 顾翛想到不日便可见到那个人,心中便是一阵雀跃,随着骏马一路狂奔,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可是,老天偏偏要与他作对似的,在距离新平还有十几里路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顾翛本想冒雨赶路,可似乎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因此不得不找个地方躲躲。 顾翛一边策马,一边留意道路两旁,行出约莫两里路,便瞧见了一处简陋的茅棚,附近只有几亩良田,大概是农家看瓜田用的凉棚,建在官道旁边,瓜熟季节,可以顺便在棚中出售新鲜的瓜,一举两得。 此时瓜秧子才长出不久,棚子里自然也无人看瓜。 顾翛牵着马进凉棚时,浑身已然湿透,躲不躲也没有太大区别了,顾翛打算待马歇一歇,吃些草,然后继续赶路。 大雨磅礴,遮天连地的雨幕,一丈开外看不清景物,天空压的很低,仿佛站在屋顶伸手便能够着,忽然天空一亮,隐隐能瞧见乌云翻滚,一道刺眼的闪电宛如撕裂天空一般,在云层上划出几道曲折凌厉的光线,刹那间,天地都泛着一种苍白的明亮。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来,马匹不安的踱着,看样子几乎随时可能惊走。 顾翛伸手轻抚着马头,闪电、雷声不断,过了好一会儿,马匹才适应这种环境,稍减了几分躁动。 雷电伴随着哗啦啦的大雨声成了天地间的主音调,顾翛抚着马的手一顿,侧耳屏息静听,果不然,约莫三十丈之外有一大群人脚步匆匆,踩着地上的积水啪啪作响,混在震耳欲聋的雷雨声中不易被察觉。 顾翛眸中闪过一丝凌厉,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正常情况下,这种暴雨天气,也有可能官道上会有行人急匆匆的赶路寻找避雨之处,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齐有度,没有丝毫杂乱,且若是寻常人,距离三十几丈时,以顾翛的听力必然能够清晰的听见脚步声,而这一群人的脚步显然轻了许多,若不是偶尔踩到水的啪啪声,恐怕要到十几丈时顾翛才能发觉。 “可是安国亲王?”蓦地,棚外有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 顾翛闻声转头看过去,只见十五名健壮的黑衣大汉头戴斗笠,个头身材相差无几,腰间配着青铜剑,整齐的站成一排,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也无丝毫狼狈之感。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也许是顾风华派来保护他的也不一定,但顾翛并未松懈,手按剑柄,清冽的声音却极为慵懒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话音未落,耳边一阵破风之声,那群剑客齐齐挥剑而上。 顾翛早有准备,剑一出鞘,发出了嗡嗡的争鸣声,就在那几剑距离身体不到三寸之时,顾翛手中寒光一闪,只闻叮叮当当几声,几个剑尖被削落。 那几人怔住,他们是剑客不是刺客,对于剑客来说,剑便如性命一般,不可弃不可毁,可自己的武器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人家切断,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被人知道,他们都没脸不用在世上活了。 身前轻松解决,身后劲风又至,顾翛脑海中忽而不合时宜的闪过今早去拜别顾风华时,他说的话:既然你爱慕之人对你的容貌并不迷恋,看来美人计是无用了,那就用苦肉计好了,情人之间,保证一用一个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11 顾翛知道宁温便是个用计的高手,无论是什么计谋,对他大抵上都是没什么作用的,而且此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根本算不得情人之间,但想到宁温根本不愿意见自己,而他又欠了母亲很大的债,若是自己奄奄一息,他应当不会不闻不问…… 顾翛脑海中想起这些,也不过是两息的事情,便是这短短的时间,他背后猛然一冷,顾翛手中冷光如电,背后袭来的那一剑,只划破了皮肤,却不曾刺入顾翛体内。 反而,那剑客不可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腰腹之间的剑,不明白这少年明明纹丝未动,连头都不曾回,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刺中自己! 几乎是在那剑客偷袭顾翛的同时,棚中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了四名黑衣蒙面人,那群剑客一见来人领口上纹着金色的狼头,失声惊道,“举善堂!” 黑影伴着寒光一闪,声音戛然而止,十几名剑客纷纷倒地,杀人的剑刃上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红血痕。这样惊世骇俗的杀人手法,恐怕也就只有举善堂做的出来。 “主公!”举善堂的刺客叉手行礼之后,立刻有一人上前检查顾翛的伤势。 他们几个心中疑惑,这些剑客虽然看起来勇猛高强,但行内人一看便知,他们都并非什么以一当百的高手,多半是权贵养在府中充门面的普通剑客,也不过是借着雨天之势才得以顺利隐藏行踪。 这十五个人完全不是顾翛的对手。举善堂刺客,出手便是杀招,招招致命,从来不会只伤人不杀人,白苏曾有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所以他们才一直隐在暗中戒备。 谁知这少爷不知想些什么,居然在生死战斗中走神!这些人实力虽不怎么样,可都是来索命的! “不用。”顾翛淡淡阻止正在给他上药的刺客,转眸瞥了倒在他身后的那名剑客一眼,“卑鄙,居然偷袭。” 几名刺客面巾下的嘴角一抽: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要知道,顾翛要求举善堂杀手做事要不择手段,对目标只求达到目,过程自然是快、准、狠,可不会讲究什么道义。 顾翛自然是看出几人的心思,“他们是剑客,你们是刺客,有何可比?” 雨还在下,顾翛翻身上马,身影很快没入雨中,举善堂杀手自觉留下来处理尸体。 在马上,顾翛略略想了一下,这一次行刺主事者,多半就是顾子之,他这次出城就只有两个人知道,顾风华不太可能会杀他,况且以顾风华那种人,也不会派这么弱的剑客前来,而顾子之,他有动机,这些充门面型的剑客也很有可能是他养的剑客。 顾子之也猜测他匆匆出城,身边暗卫不会很多,十五名剑客对付一两名暗卫,加上顾翛,已经足够。只是他没料到顾翛会武功。 顾翛墨玉似的眼眸黑沉,顾子之不笨,他肯定察觉出自己没有做顾氏族长的打算,但他仍然下杀手,只能解释为出于心里不平衡。 顾子之的目的显然是想要顾翛的命,但他也许以前从未做过暗杀之事,不明白想要成功的杀掉一个人,要么就是用压倒性的武力,要么就是不择手段,而他用十五名剑客明目张胆的前来围杀,即便顾翛身边只有两名暗卫,也并非是能百分之百的将人置于死地。 顾翛冷哼一声,顾子之,等本公子有空再收拾你! 大雨磅礴之中,血水很快染满了顾翛整个背部,明明是不甚严重的伤,看起来愣是触目惊心。 失血,风寒,加上十几个时辰的策马疾行,纵使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了。 从小道绕过新平,赶到宁温所在的那个寺庙的时候,顾翛这一身行头看起来要多凄惨就多凄惨。 顾翛运起轻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落在了宁温所居住的僧舍前。 因着顾翛为了宁温给了寺中不少香油钱,且又颇守信用,走后第三天,便派人过来给弥勒菩萨铸金身,在加上宁温本身气度非凡,是以寺里上上下下都觉得他是个道行高深的法师,所以被单独供在一个院子里,平日他也常常去听住持讲禅,但往往都是一句话也不说,见了人,笑容温润高洁,宛如佛陀一般,越发的让寺中的和尚尊重。 这些,顾翛也都听暗卫回禀过。 不知是何因缘,这院子里竟也有几颗粗壮的老桃树,桃花早已落尽,树上长着嫩绿的叶子,泡在雨水中透出勃勃生机。 顾翛站在树下踟蹰了一会,听见禅房中传出梆梆的木鱼声,心中焦躁渐渐平复,眼前却是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木鱼声一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顾翛朦朦胧胧之中看见有一人朝他走来,着一袭灰衣僧袍,手中撑着一把杏黄色破旧的油纸伞,身材颀长,头颈之间即便没有墨发如瀑,也依旧优雅至极。 僧人躬身,纤长而白皙的手中轻触到他脸庞时,顾翛安心的闭上了眼。 顾翛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这是他这些日以来最安心的一次,顾翛浅眠,即便是疲惫的睁不开眼,也能够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时不时的放在他而上试一试温度,有时候放在额头上许久也不曾移开,这让顾翛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至少,宁温心里并不像表面这样排斥他。 不知睡了多久,顾翛醒来的时候,屋内燃着油灯,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屋内飘着淡淡的药香,橘黄昏暗的灯光显得别样温暖。 顾翛眼眸微动,目光找寻到那个灰衣僧袍的身影,干裂的唇角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温似是察觉到榻上的人动了,放下手中的佛经,转过身来。温润如玉的面上从眉弓处到下颚,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上面结了厚厚的痂还不曾脱落,可见当时下手时是多么不留情。 但这些在顾翛看来,根本无损他的气度,即使绝世的容貌没有了,他依旧是他,还是那个在桃花烟霞之中,那一袭白衣飘逸如仙的男子。 “可要喝水?”宁温站起身来,却并不靠近。 顾翛点点头,扯动背后的伤痕,顾翛却“嘶”的一声,苍白的俊颜上眉头拧起,这等形容若是让旁人见了,定然连心肝都碎了,但宁温却不动声色的倒了水,放在他嘴边,“你且试试冷热。” 宁温感觉不到冷热疼痛,只能凭着经验大致上判断水的温度。 “我躺着没法喝,我伤口疼。”顾翛幽怨的看着宁温,可怜兮兮的模样,加上弱弱的口吻,像极了撒娇。 宁温早已经不记得疼是什么滋味了,只是判断顾翛背后的伤算不得什么,只是伤了皮肉不曾伤筋动骨,但转念一想,也许顾翛从小被娇养着,受不了疼,也是可能的,便也就迁就了他,伸手将顾翛的头扶起来,把碗放在他唇边,“冷热如何?” 顾翛嗅着宁温身上独有的清爽气息,幸福的抿了口水,是冷的,但无碍顾翛的心情。 喝着喝着,顾翛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人都会试好了温度,才会端给病人,宁温这样的做法却是有些奇怪,“你感觉不到温度?” 宁温身子僵了一下,是的,他感觉不到,然而,在这世上,也不是感觉不到所有温度…… 不用言语回答,顾翛从他细微的变化中,便已经确定了答案。 “也感觉不到疼痛,可是?”顾翛目光幽深,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宁温划破自己的脸,那么深的伤口,却丝毫没有普通人的正常反应,脚底板上磨破溃烂,顾翛给他清理的时候,也是没有丝毫反应。 当时宁温虽然被点了睡穴,但睡梦中,遇到疼痛也有反射性的动作,可他没有。 “你这伤也并无大碍,热也退了。”宁温不曾回答,慢慢的将顾翛放在了榻上,然后继续坐在几前看佛经。 顾翛闷闷的道,“我疼。你与我说说话吧,要不念佛经也行。” 宁温静静的看了顾翛一眼,竟果真捧着经书念了起来。 温润如水般的声音,犹如暖风拂过,有一种特别的安定感觉。 外面大雨瓢泼,屋内灯下诵禅,顾翛静静的看着宁温修长身姿,侧脸。脖颈还有腰背,无一处不是优美的线条,顾翛瞬也不瞬的盯着灯下那人,刹那间永远。 这样平静的场面持续了一会,顾翛忽然想到,宁温既然感觉不到温度,那么自己昏睡的这几日,那只手是谁的? 顾翛起身下榻,走到宁温面前跪坐下来,拉起他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我觉得自己还烧着呢。” 宁温琉璃般的眼眸看着顾翛,看得他心里发虚,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直接询问,而是用这种法子试探,宁温是个聪明的人,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一眼就能被他识破。 “你感觉到我的体温,是否?”现在问,应该不晚吧。 宁温收回手,淡淡的嗯了一声。许多年前,他也能感觉到白苏的体温,他就像是常年活在黑暗地狱中的人,一旦发现那点光明和温暖,便不顾一切的靠近,这一次,他不能如此放任自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12 “这个给你。”顾翛把手腕上一只小叶紫檀的佛珠取了下来,放到几上,“这是福缘大师开光的佛珠,放在我这里许久,我却从来不曾戴过,这次进京,不知为何我却想着将它给带上,既然冥冥之中注定,便将它送与你了。” 顾翛这些话半真半假,他有这佛珠许久是真,不喜戴也是真,只是,此次能想到把它带出来却是有目的的,便是要将它送给宁温。 顾翛也不知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它不能帮他得到宁温,也没有任何益处,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这佛珠是福缘大师赠与施主,施主还是好好保存吧,贫僧不能受。”宁温并不接,起身双手合十给顾翛行了个佛礼,“施主净心修养,夜已深,贫僧告辞。” 一袭灰衣僧袍,宁温却习惯性的轻甩广袖,身姿飘逸俊伟,清爽的气息中隐带檀香味,不经意的便飘至顾翛鼻端。 “不要走。”顾翛不自觉的便急急说出口。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说出带有乞求的话语,但凡是第一次,哪怕是这等小事,都是无比的艰难。 宁温竟是连步子亦未顿,径直走了出去。 房门未关,冷风袭人,顾翛心头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打小时起,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想要办到,费尽心机也会达到目的,而面对宁温,他真真不知该从何入手。 宁温……无论什么样的计谋,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虽则他不言语,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办。”顾翛喃喃自语,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因为宁温的无情,又化作泡沫。他抓起几上的小叶紫檀的佛珠,眸色幽深。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 宁温坐在禅房中,面对墙壁上一个大大的禅字,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动,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的指头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粉红有酱色,深深浅浅便宛如争奇斗艳的繁花,这是这些年或是无意、或是不在意而留下的伤口。 许是过去的十几年间,他的生活太过单调,以至于坐了一整夜只是看着指头,竟也丝毫不觉得枯燥。 天边露出第一丝曙光时,主院的禅房响起了诵经的声音,宁温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向住持的禅房。 禅房内传出梆梆的木鱼声和低低的诵经声。 宁温迟疑了一下,正要转身离去,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净空法师既然来了,缘何不入而返?” 宁温对佛道知之甚少,实在当不起“法师”的称呼,然而无论他推脱几次,寺中的和尚包括住持也都执意如此唤,若说口辨之才,宁温自然是比不上这个常常论佛的老和尚,便也不去在意了。 “扰了方丈清修,还请恕罪。”宁温道。 屋内窸窸窣窣片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披着红色袈裟佝偻老和尚走了出来,雪白的胡须,满脸皱纹,一举一动都是颤巍巍的,让人忍不住忧心他是不是随时可能摔倒。 “净空法师是来向老衲辞行?”住持苍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嘎哑,听起来有几分像籍巫,宁温心里觉得很是亲切。 “贫僧叨扰多日,是时候离开了。”宁温声音温和,添了平素并不多见的一丝亲近。 老住持自然也是发现了他这种改变,也并说破,一双枯涩的眼眸看着院子中几棵修竹,目光显得有些飘渺,说实话,这些日的接触以来,在老住持心中,并不觉得宁温具有修佛的慧根,他心中执念太重,现在看起来是淡漠了红尘俗世,但并非是佛道所求的大道,而只不过是一种死心,对这世道的死心。 “如若可能,老衲建议你去天龙寺,那里有我佛道比较齐全经书,多读经书,你应当会有所悟。”住持缓缓道。 宁温没有修佛的慧根,但他是个聪慧之人,聪慧的人如果理智些,也能够理解佛经中所传达的意思,即便只是表面。 “多谢住持指点,贫僧在未曾出家时,曾对故人许下一个诺言,那人如今已经离世多年,待贫僧完成这一桩事,便去天龙寺。”宁温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老住持平静的看了宁温一眼,连下了两日的大雨初歇,清晨第一缕阳光在他周身布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光,衬得那如玉的肌肤光光晕流转,琉璃一样的眼眸里波光潋滟,似是盛了一池净水。住持心中业已明白,为何他会把自己一张好好的脸,划出一道可怖的伤疤。 宁温出生时太受上天眷顾,得了一副绝可倾世的姿容,这是幸,亦是不幸,若非这副容貌,他也许根本活下来,但若不是这副容颜,他亦可以不必如此孤绝辛苦。 过犹不及,即是如此。 房门关上,饶是宁温有七窍玲珑心,也猜不透方才住持那枯涩的眼眸中所透露出的含义,是怜悯?是惋惜?还是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宁温顿了一下,正欲转身离去,却闻房内那个苍老略带嘎哑的声音缓缓道,“人生如梦,想抓住梦里事物,这段梦却总是过去了。梦在耶?实时实矣,虚时虚矣,回忆历历在目还如昨日,真真假假难辨,一生追求无憾又是如何,还在梦中没有醒来罢。” 他说:人生似是一场梦,人总想抓住梦里的一切,可这段梦境终究是过去了。梦在吗?在的时候在,过去了便就都是虚幻,但过去的种种还都那么真实,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一生都在追求没有遗憾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还在梦里未曾醒来罢了! 其实住持的话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是差不多的意思,只是说的更为直白,对于宁温来说更犹如当头棒喝,让他蒙住了。 这样说来,他从前种种仇恨,竟都是可笑的执拗了?那么,那些逼他、害他、伤他的人,他难道竟是不应该恨吗? 罢了,往事已矣,应该放开。 宁温闭眼平静片刻,朝房内行了个佛礼,“多谢住持指点。” 宁温来时是孑然一身,现今要继续北上,依旧是孑然一身,也就无需带回禅房中拿什么东西,只是走至门外时,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便是这一顿脚步,也是极其细微的,若不仔细看,旁人根本不会发现他还曾在意了一下。 宁温不是不知道顾翛的心思,顾翛时而浑身冷峻之气,时而慵懒散漫,时而又天真的彷如不知世事险恶,每一面都真的让人不能怀疑,或许那也的确是顾翛真实的性子,然宁温确定一点,能散发那种冷峻气息的人,是不可能被轻易伤到,更何况,顾翛受得伤也并非是什么致命伤。 然而,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即便是二十年前那样孤寂,宁温也不曾想过委身于一个男人,也不曾想过找一个男人来爱。 “是否,我下次再见你时,要把剑捅到心窝里你才会未我驻足一时半刻?”一个清冽的声音忽然从寺院旁边的树林中传出。 宁温转眼看过去,一棵须得四人合抱的古树后缓缓走出一袭玄袍,不知何时,那张俊美如天人的容颜上去了几分少年之气,尽是冷峻和沉稳,苍白的脸上,眉间紧紧拢起一个拂不开得结。 阳光透过树冠,斑驳的落在他身上,衬着那张俊美的容颜,宛若梦境。 “你年纪尚幼。”宁温不再用“贫僧”、“施主”这样的称呼,走下台阶,站在里顾翛约莫一丈远的地方,“这世间定有一个美好的女子在某处等着你。” 顾翛不做声,只是眉头拢的更紧,在政阳和尚京待的这些日子,他越发的肯定,这世上不会有一个能合心意的女子在等着他,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已经用在别人身上。 “我要去尚京。”宁温面上平静无波,虽不比从前那样绝艳无双,却依旧温润,“你可要去?” 顾翛心中一喜,恍如做梦一般,再次确认道,“你这是在邀我一起?” 阳光下,宁温点点头。 顾翛忽然觉得今日阳光真正好。 “那走吧!”顾翛心情大好,便将早上的一腔伤情抛诸脑后。 顾翛从前也是个活在当下之人,并不会如顾连州和宁温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却也不会是这般大怒大喜,像个孩子般。 暗中的斥候暗暗记下了一笔,看来这个和尚在自家主公心中着实有着非同一般的位置。 “你身上伤未愈,暂且在寺中休息几日再上路吧。”宁温道。 顾翛背后的伤经过一天一夜,已经有些愈合的迹象,眼下一动又裂开来,不过这点小伤过几日就会自行痊愈,但既然宁温也会留在寺中,呆在哪里对于顾翛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便也不曾拒绝,随着他回了禅房。 宁温则去与寺内的管事打个招呼,请寺庙与个方便,再在寺中打扰两日。 顾翛在宁温离开之时,便命暗卫去给寺中再添些香油钱,并说明是冲着净空师傅的面子才添的,是以,宁温去的时候,那管事很好说话,甚至还承诺每日早晚让小沙弥送热水过去,后听说香客是来此处养伤,甚至还送了一只红泥小火炉,以便他们必要时可以自己熬药。 宁温自是猜到事情的缘由,也并未说什么。 顾翛对宁温忽然的转变有些忐忑,明知道不可能是瞬间便想开了,但也难以真的去计较什么,哪怕是以进为退的计谋。 只是,宁温,你莫要伤我的心……顾翛承认,他是生平第一回有些怕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业障13 在寺中的生活甚是闲适。 宁温每日里就是看经书,诵佛经,而顾翛则是看着他做这些事情,偶尔会有举善堂的暗卫来禀报事务。两人互不干涉,虽然十分惬意,但顾翛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须得找些事情亲近亲近才好。 “下一局棋,如何?”顾翛从住持那里借来一副棋,放在几上。 宁温手中的木鱼一顿,探究的看了顾翛一眼。 顾风华已是原雍国著名的围棋高手,但宁温与他对弈可是从来也没有输过,传说顾连州的棋艺还要在顾风华之上,宁温放下木槌,“好,那贫僧就领教一下顾小公子的棋艺。” 顾翛汗颜,心中觉得实在失误,都怪看了母亲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话本,书中常有情人之间下棋的场景,明明男人很厉害,却要装作输的不着痕迹,搏对方一笑,可眼下同宁温下棋,压根就不需要装,自己毫无悬念的会输,只是要想着怎么输的体面点吧!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既然宁温都已经应下了,他怎么能不战而退! 棋局摆开,宁温持白子,顾翛持黑子,两人刚刚开始时棋走如飞,到后来就艰难了许多,主要是顾翛比较艰难,每每都要思考好一会儿。 “等等等等,这一步棋,我要重新落。”顾翛毫不客气的抓起刚刚落下的子。 宁温也不反对,任由他把棋子取回去,又落了别处,这才拈起一粒白子,刚刚落下,便又听顾翛低呼一声,伸手抓起他的白子还了回去,“不行,我要再重来!” 宁温看着他匆匆忙忙又耍赖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夕阳光下,这一笑便如融进了一片金橘色里,温暖炫目,顾翛看的有些呆怔,他想,如果能让宁温时常这样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宁愿放任自己永远孩子气。 宁温似也发现了自己的失常,微微敛了神色,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一种不曾体会过的情绪在心底盘旋,它叫愉悦。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终于外面小沙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顾公子,净空法师,小僧送晚饭来了。” “端进来吧。”顾翛道。 小沙弥将托盘中的三菜一汤放下,宁温道了句,“有劳师弟。” “阿弥陀佛,法师客气了。”小沙弥双手合十,欠身回礼。 小沙弥退了出去后屋内又只剩下这两个不尴不尬的人,宁温给顾翛盛了饭,“用食吧,不是说明日启程去尚京吗,用完饭早些休息。” 顾翛和宁温都算是贵公子,用饭时十分安静,顾翛忽而想起自己母亲经常喜欢在饭桌上说笑话,美其名曰为活跃气氛,因此被父亲板着脸训斥了许多回,但却不曾被重责,想来父亲应当是喜欢的。 “请教一个问题。”顾翛忽然道。 宁温放下筷箸和碗,静静的看着顾翛,这是礼仪,一般饭桌上对方想说事情,就必须停止用餐,听对方讲完之后,做出回答,然后才可以继续用饭。 顾翛看着他这样,也没说什么,便的道,“诸葛亮的母亲姓什么?” “这……史书上并未记载。”宁温想了一下,他遍阅史书,尤其是像诸葛亮这样的谋臣,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姓何!”顾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既生瑜,何生亮!” 宁温怔了一下,他自然是听明白了顾翛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宁温皱眉道,“这是何人教你的?” 同辈之中,宁温唯一佩服的人便是顾连州了,白素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如何会教出这样的结果? 顾翛心中再次暗暗怨念自己母亲一遍,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气馁,顾翛甩开大袖,端坐起来,“我这是说笑话,与我原来所想有些偏差,我还要再讲一个故事。” 宁温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便道,“好。” 顾翛精神一振,娓娓讲道,“古有一国,风气迥异,举国男子皆畏惧妻子。君主要选宰相,他在朝堂上对文武大臣道:任宰相一职者,要有才能,要勇敢!最重要的是不能畏妻!君主说完此话后,便道:畏妻者,站到右边,不畏者,站到左边。君主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都往右边站,君主大为失望,待到站定以后,发现竟有一位形貌英武的大将军还在左侧,君主大悦,便询问道:卿乃是真丈夫!只是寡人想知道,卿为何不畏妻子呢?” 顾翛在此停了一下,抿了口茶水,挑眉问道,“你知道为何吗?” 宁温道,“将军百战死,生死都置之度外,又如何会畏惧区区妇人?”他虽然隐隐觉得这个答案可能不正确,但作为对顾翛讲故事的回报,还是认真答了。 顾翛向前探了探身子,神情肃然道,“将军声音雄浑,响彻大殿:我家夫人说,不许我往人多的地方挤!” “哈!”宁温乍然失笑,温润的声音朗朗如珠如玉,白净的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眸宛如两粒黑珍珠浸在一汪净水中,那水滴含在眼中,仿佛随时都能滴落,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触摸。 此时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就已经如此的风华绝代,更别提他容貌尚好时,史书上说他“一笑天下皆春,一哭万古皆愁”,当真不是夸大其词。 顾翛自己的容貌与宁温也是在伯仲之间,他自然不会痴迷于这样的表象,只是看着他笑得时候,心里特别欢喜。宁温皱眉时也是风姿卓绝,别有一种俊美之像,可顾翛不喜欢他皱眉。 宁温歇了笑声,温声道,“用食吧,饭都冷了。” 顾翛心中得意,往常布局一场完美的狙杀也从未如此得意过,心想着,自己的母亲有时候还是能干点有用的事儿,就比如,她在饭桌上讲这个笑话,导致兄弟几个喷了满桌子的饭,让父亲把她罚站了小半个时辰,又罚他和顾然抄书,但此时顾翛觉得这笑话讲的真好。 两人刚刚用完饭,外面却忽然起了大风,不出片刻,天色便忽然暗了下来,风渐渐缓了,却是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宁温走到廊上,望着大雨倾盆,目光有些飘忽。 “放心吧,待雨停后,我们策马赶往尚京,也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顾翛忽然道。 宁温微微一顿,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俊美少年,心中说不清是何感觉,这少年居然能懂他的心思。宁温原本打算等到将宁秋的尸骨运回建邺之后,便自绝性命,如此便不会再与白素有任何瓜葛,也不会为旁人带了什么困扰,可是,相处这几日,顾翛处处都照顾着他,不仅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也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心情…… 顾翛做的一切,正中宁温的软肋,对于前半生处处算计、时时防备的宁温来说,是任何人也想象不到的诱惑。然而,这样纯至的顾翛,让宁温自惭形秽,让他曾经黑暗的心无地自容。 “你……”宁温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而道,“不急,阿秋等了十八年,再等一日半日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一直都是个懂事的阿娇。” 顾翛撇撇嘴,“你我相处多日,你连个名字都吝啬唤我。我的字是,辄浅。” 宁温无奈笑笑,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顾翛也不曾逼迫。 雨中,小沙弥撑着油纸伞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见两人都站在廊下,便未上来,吃力的撑着大伞,生怕大雨掩住自己的声音,高声道,“顾公子,净空法师,寺里今日躲雨的人有些多,这又来了位公子,管事师兄命小僧来与二位打个商量,可否让那位公子过来挤一挤?” 寺中厢房甚多,但多半都极为简陋,只有这处的两间比较精致,想来又是客人给了不少香油钱,那个管事才会如此安排。 但顾翛不管那么多,此事他正求之不得,遂道,“可。” 那小沙弥唱了声佛号,“多谢二位!”便欢欢喜喜的跑了出去。 “今晚你得收留我。”顾翛回头道。 “好。”宁温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翛心里却是惊了一下,他以为宁温又会提出去与僧舍挤挤,不想他却是一口答应了。回想起这几日宁温的变化,顾翛欢喜的同时,隐隐有些不安。 两人在廊上观雨,不一会儿,小沙弥便领着一名苍色衣袍的男子过来,油纸伞挡住了他的容貌,但是长身玉姿,广袖轻甩,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男子上了走廊,收起油纸伞,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面容,却原来只是个少年,一袭苍色广袖大袍,漂亮的脸上处处精致,便是连藏在眉尾的淡褐色小痣都显得规矩而干净,尤其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只需瞧上一眼,便道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加纯净之人了。 雨幕为背景,这样一个纯净如雪的少年,纵然比不上顾翛的龙姿凤章,也比不上宁温气质出尘,却是能令世间万物都觉得自身污秽。 少年正欲给对面让出房间的两人作揖致谢,一抬眼却怔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1) 少年瞧见了负手而立的顾翛,神情欢喜的正欲上前唤“大兄”,但转而想到母亲交代在人前不能如此叫唤,便压抑着欢喜的情绪,憋了半晌,俊俏的脸涨红,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在顾然心里,顾翛是他的大兄,遇见大兄却要装作不认识,不唤大兄,又能唤什么呢? 然而这形容落在旁人眼里,还道是羞涩。 “阿然,你怎么在这里?”顾翛笑问道,其实他想问,母亲怎么舍得这个宝贝疙瘩独自跑出来转悠了。 “大……母亲说让我外出游学,若是见着你……我的意思是,令慈说,若是见着你……其实是,我母亲让我外出游学,令慈说让我见着你,便与你说,让你寻一寻弟弟,哦,是你弟弟……”顾然颠三倒四的说完这番话,中衣都湿透了。 这老实的孩子平日从不说半句谎言,这回被逼着说谎,他也自知轻重,自然是顺了白苏的意思,只是,是个人都能看出这话是假话,可怜的孩子带着满腔的罪恶感说完,一抬头却发现和尚和小沙弥都已经离开了。 “大兄。”顾然赧然的凑上来轻声唤道。 “你从政阳过来?”顾翛平时显得冷峻刻薄了些,其实心里对两个弟弟还是十分疼爱的,尤其是父母在世人眼中是已死之人,就注定了两个弟弟不能用真实的身份生活,所以身为兄长,顾翛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是。我出来前,父亲发了好大的火。”顾然有些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袖口,道,“上回因我与弟弟私自跑出去,似乎是在客栈里被人瞧见了,之后便有谣言传出,说,说母亲没死,还改嫁给了福缘客栈的老板,说母亲……” 说白苏什么,不用顾然说下去也能想象的到。约莫都是说她不贞,夫君为她而死,她却转身就嫁了旁人。 顾翛猜测,以自己父亲的名望,大约舆论已经出现一边倒的情形了,各种侮辱的言语加诸在母亲身上,只有如此,父亲那样一个淡漠的人才会动怒。 “放心吧,此事父亲会解决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游学?可想好了路线?”顾翛问道。 提到出来游学这件事,顾翛纯澈的眼睛亮亮的,“父亲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真如此,这一路上见闻颇长见识。至于路线……我想先去尚京瞧瞧。” 顾翛看了顾然一眼,以他的姿容和很傻很天真的劲头,若是到了尚京那种地方,指不定就给哪个权贵哄去当娈宠去了。顾翛对这呆头呆脑的弟弟很了解,他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最多只晓得男人应该娶妻,至于男人和男人之间,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 想了一下,顾翛才道,“待雨停后我便返回尚京,你同我一并回去,去看一看,再与我一起离开,三日可够?” “如此甚好。”顾然也发觉这一路走了,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走出姜国,且又是一个人,即便暗中有人保护,心中也难免不安。 “如此,你且进屋歇着吧。”顾翛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朝宁温的屋里去。 方才顾然一出现,向顾翛打招呼时,宁温就悄悄退回了屋内。顾翛明知道宁温吃醋的可能性极小,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 屋内,宁温跪坐在窗边几前,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卷经书静静看着,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顾翛,复又垂头继续看。 “看来雨天留客,最早也要到明日过后才能走了。”顾翛说的还是天气晴好的情形下,否则刚下完雨,路上泥泞不堪,肯定是车马难行。 “嗯。”宁温应了一声。 宁温这般问也不问,毫不在意,顾翛心里有些堵得慌,在他面前跪坐下来,“阿然想在尚京逗留几日,你看可好?” “此事你自己做决定便是。”宁温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着实有些惊讶,本以为顾翛不过是打算送他去尚京罢了,现在听这话的意思,却原来是打算一直和他把阿秋的尸骨送回江南?这事,他不能答应,“到尚京后,我自行返回即可,你可以陪令弟在尚京多逗留几日。” 顾翛和顾然长得有几分相类,宁温看出他们是兄弟,顾翛也不吃惊,但他忙着撇清关系,让顾翛很是懊恼,哼声道,“那你是不答应了?既是如此,那留下暗卫护他周全,我与你一起回江南。” 宁温敛眸不语,静了片刻,才点点头,而后拿起经书继续看。 顾翛与宁温相处了有些日子,对他的性子了解不少,遇上不情愿的事情,只要不触到逆鳞,他表面上不会有任何抗拒,暗中却不一定了。方才冲动之下说出赌气的话,顾翛也有些后悔了。 “你若是不愿意,我不逼你,但你走时知会我一声。”顾翛妥协。他感觉无力,心头也堵着一口闷气,可他不想把宁温当做娈侍一样对待。 他们现在的实力悬殊,如果顾翛执意要囚禁宁温,恐怕是轻而易举,毕竟宁温便是再有心计,手下一个人也没有,也难以成事。 夜幕降临,顾翛见宁温还在看书,随手将油灯点上,小沙弥送来热水后,便脱下身上的宽袍丢在榻上,去沐浴了。 许是顾翛扔衣物的时候,心中还带着怒气,用的力气过大了些,不慎将衣袋中一块玉甩了出来,那玉骨碌碌的滚至宁温脚边。 这一是一块有鸡蛋大小的玉佩,圆润自然,没有任何雕琢,只在一个边角处刻了极小的“扶风”二字,玉的颜色是白色几近透明,其中有蓝色的光影闪动,宛若水波浮动,便如宁温琉璃眼眸。 宁温怔了怔,俯身捡起它,不自觉的想起当日赠玉佩的情形。 他曾说:我可以摸摸他吗? 白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他靠近时动了动,他说:既然我与他有缘,便将这个物件送给他做纪念吧。 宁温的手有些颤抖,当初他便是利用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使白苏收下透水白,从而造成后来所谓的“妖后”谣言。再想起这几日顾翛对他的百般讨好,委曲求全,越发让他觉得无地自容,哪怕就是在顾翛身边再呆上一时半刻,也是亵渎了那颗真心。 宁温知道,顾翛从小到大,父母宠爱、诸事顺遂,便如一只骄傲的天鹅,哪有人敢真的给他半分气受,可无论自己如何冷漠,他却不曾有任何怨言,这已足见心意了。 顾翛从屏风后出来,看见宁温对着那颗透水白,神情痛苦,心中不由一紧,以为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几步上前拿过玉佩。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宁温声音温润中带着沙哑,在这样的雨夜里,魅惑人心。他记得白苏是很记仇的,为何还不把这玉扔了或者卖了? 顾翛收起一腔醋意,道,“母亲说我小时很喜欢这玉,从不离身,所以便将它给我了……” 看着玉上小小的字迹,扶风……顾翛心中一窒,是了,宁皇在未登基之前的字便是“扶风”,他曾在一本野史上看过,却不曾怀疑这个扶风与自己母亲有什么瓜葛,后来知道一些仇恨和情愫,但顾翛都下意识的排斥,也从不想更深入的了解,因此直到现在才确定这块玉原来真是宁温送的。 宁温看着顾翛的神色,便知道白苏和顾连州并未把当年的恩怨告诉他。 既然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继承仇恨,宁温也就不曾解释,但人家不报仇,让他在这世上苟活十余年,他不得不感激,再加上顾翛对他的心思,宁温心中的罪孽感也越发沉重。 “你有何伤情之事,何不说出来,闷在心里只会更加伤情。”顾翛见他明明目光中满是沉痛,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隐隐觉得心疼。 “我不是曾与你说过,我当年是想杀了你母亲的,纵然她不曾…不曾死,但是杀母之仇你怎可全然不当一回事?”宁温声音有些低沉。 这话正戳了顾翛的痛处,他心里如何能不挣扎,但每每想到宁温,他便只能逼自己忽略这些,现在这样被赤裸/裸的揭露出来,这些天心里的憋闷与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你若真悔过,何不用你自己偿还?” 他怒声道,“你的身体,你的情。常言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便用你自己抵了债,不是正好?” 用自己抵债?宁温苦笑,“我这般残破的身体和肮脏的心,非但抵不上债,还会污了旁人……” “我若偏要你呢!”顾翛忍不住冷声打断,“卖东西的人都肯,你一个买东西的人却还要推三阻四,你心里恐怕根本没有歉疚,不过嘴上说说罢了!” 不,不是如此,在宁温心里,是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用这样的方式偿还,他觉得自己肮脏,同时不愿失去最后的一丝尊严,他从前宁愿冒死得罪七王,也要保留的男人的尊严。 可,如果顾翛非要如此……宁温完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静默了一会,缓缓站起身来。抬手将自己的僧袍解开,然后一件一件脱下,露出里面颀长的躯体。 宁温的前胸处并不像后背那么多伤痕,长腿蜂腰,许是十几年的清苦生活,让他整体显得很瘦削,但结实的胸腹之间还能看见隐隐成块的肌肉,胸口亮点粉红在白皙如温玉的皮肤映衬下,鲜嫩无比。 微弱的光线凭空染上浓浓的暧昧气息,顾翛心里的怒火熄了不少,喉头开始发干,他们距离很近,他只要一伸手便能够碰着眼前这诱惑人心的男人。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入手,亦是如温玉般,顾翛的指尖却有些凉,宁温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但声音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你要,就拿去,但也只有如此而已,别的宁温没有。” 一直都没有,从前他心里都是仇恨,仅有的一丝温情,是对白苏的依恋,然而现在的他连仇恨和依恋都没有,若非说有什么,只有一腔的自卑而已。 ******************************** 推荐两本好友力作,①《红楼夜话》,书号:1851840(车位上有链接) 作者:夜雨惊荷。 简介:一个是林家仙姝,一个是再生儿郎,本无牵连的两人却成了相依为命的兄妹。 贾府家大业大,但人心难测:林宅人单力孤,却兄妹齐心。 看似盛世太平,难掩暗潮汹涌,官场勾心斗角,园中彼此算计。 且看林家俊俏少年,如何带领妹妹走上寻找幸福的征途! ~~~~~~ ②《弃妃也嚣张》,书号:2115620 作者:雪沫 简介:她咬着牙,狠狠的说:“你敢碰我,我会让你赔上江山,后悔一生的!” 他勾唇冷笑一脸不屑:“我不否认你确实很独特,但我并不认为你有这本事,就算有-----今晚我也要定你了。” 衣衫尽落,她羞涩不已却又隐隐期待,然而想起摔下山崖的…… 又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2) 顾翛静静的看着宁温无甚表情的脸,伸手将他的搂入怀中。 两人之间只隔了顾翛身上一件薄薄的丝袍,体温互相交融,顾翛能感觉到宁温身体僵直,连一向温润的面上都绷了起来。 顾翛将头伏在他的脖颈之间,细碎轻吻,牙齿轻轻咬着他如玉般的皮肤。 宁温心中觉得屈辱,他堂堂一个男人,却要被迫委身于另一个男人,且这个男人是他侄子辈的少年,这样不对,不应该……可是顾翛说的对,如果连这点都舍不得牺牲,光是吃斋念佛遁入空门又如何? 这些,宁温想的很透彻了,既然顾翛不嫌弃,那么就用身体去偿还也无妨,只是不知为何,想起这个前一刻还对他好的少年,这一刻就翻脸,心中便闷痛起来。 宁温正想着,身下陡然一轻,居然被顾翛打横抱了起来,这样的姿势对一个男人来说更是莫大的侮辱,宁温刚想挣脱,但想到顾翛之前冰冷的话语说“卖东西的人都肯了,你一个买东西的还要推三阻四”,他也就不再推拒,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多一样少一样又能如何? 顾翛将宁温放在床榻上,直接便压了下来,唇狠狠的覆上他渴望已久唇瓣,辗转吮吸。 宁温即不迎合也不抗拒,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任他索求。忽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如玉面的那道疤痕上,轻轻浅浅,仿佛怕是弄疼了他一般。 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顾翛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过了半晌,顾翛伸手拽过被子把两人裹了起来。 “睡吧,如果明日雨是停,便启程上京,你若是再不愿意再见我了,我便先派一辆马车送你去,我与阿然在这里逗留几日,看看风景。”顾翛声音宛若呢喃,带着动情后的沙哑。 少年人心性本就起伏不定,纵然顾翛这些年的历练比同龄人沉稳许多,但初次动情处处碰壁,那种无从下手,没有希望的感觉让他情绪十分不稳定,近段时日,性情有些反复无常。明明是不想伤害宁温,明明是想要循序渐进,慢慢捂化他的心……却总是忍不住动怒。 顾翛从前不曾爱慕过别人,却也清楚这样的自己也只会一次次的伤害对方而已,还未得到就已破碎,这不是顾翛想要的结果。 顾翛翻身下榻,从地上捡起白色的中衣,伸手探进被子里,默默帮他穿上。宁温躺着,顾翛也只能帮他套上一只手臂。 宁温撑起身,被褥从身上滑落,露出他光裸的上身,在灯火照映之中莹莹如玉,便是连身上的伤痕也妖娆莫名。 顾翛只看了一眼,便飞快的转过头,起身朝外面走。 阿翛!宁温很想这么叫住他,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唤出这个名字,便算是妥协了,这第一步,他不能迈出去,宁温按在床板的上的手用力到隐隐泛白,直到那一袭宽袍消失在门口,终究也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今日顾翛的所作所为,宁温不怪他,也明白这不过少年人一时冲动罢了,到底他还是顾全了彼此的颜面,半途住了手,末了还出言安慰,如若不是真心喜欢,怕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是什么感受吧。 想想这些日顾翛的无微不至,宁温觉得该满足了,他对顾翛并不是那种感情,又是顾家的仇人,顾翛心里应当很是煎熬吧。 宁温慢慢穿起衣服,朗目疏眉略有一丝愁绪。 整理好衣襟,宁温正在系衣带的手一顿,心中忽然惊恐起来,他这是怎么了!心中居然没有想过使用些手段从顾翛身边消失!而是开始心疼担忧起顾翛!? 的确,如果宁温想,定然会不动声色的布局,然后等待机会,总有一天会达到目的,然而对顾翛的纠缠,他到现在也没有想过要用计。 是舍不得顾翛对他的好,还是不忍对这样一个予他真心的少年耍阴谋诡计?宁温不知道,也许两者兼有吧! 那是否能够奢望一点?宁温对顾翛没有爱慕之情,却依恋他给予的舒适安心。 原来,还未曾真正踏上修佛之途,他便已然身陷业障…… 夜雨淅淅沥沥,廊上点着几只竹笼做灯罩的灯笼,光线昏暗,照在一张俊美冷峻的容颜上,火光摇曳,忽明忽暗,也使得这张脸的情绪阴晴不定。 顾翛从宁温房中出来后,便一直站在廊上,凉风习习,吹去他内心的浮躁以及欲火,耳边回想起从政阳离开时,母亲曾说过的话。 她说:你想什么,母亲很清楚,你生出的情愫,母亲断然说不上高兴,但阿翛,你若真心喜欢,母亲可以为了你放弃仇恨,也可以不顾及对方是男是女,但你要答应母亲一件事。 她说:如果得不到,莫要强求,这等事本就是讲究个缘分,强求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缘分……”顾翛喃喃自语。他那日无聊之下便想去师傅所住的隔壁山谷去看看,便遇见了在桃花林里一袭白衣的宁温,这不算缘分吗?一眼钟情,这不算缘分吗?在这间寺庙再见他,不算缘分吗? 在廊下不知站了多久,雨业已停了,廊上的灯笼已灭了三盏。 吱呀一声,宁温的房门打开了,顾翛不知是因为怒气未消,还是因为心中对宁温的愧疚,并未回头,反而转身往顾然的房间里去。 “辄浅。”温润如玉的声音毫无预兆的闯入顾翛心里,令他不觉的顿下了脚步,转回头来看他。 宁温一袭白色中衣,身材颀长。 黑暗中,宁温看不见顾翛的神色,可是顾翛却将他的容颜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即便看清楚了,也看不透他藏在那温润之下的真实情绪。 “我若现在同意,迟否?”宁温道。 顾翛眉心一跳,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他不明白宁温怎么忽然就同意了,就如之前忽然转变态度,他只想弄清楚现在,是不是因为他站得太久,有些恍惚才出现了幻觉。 “你说你,愿意与我在一起?”顾翛神色郑重的确认道。 “嗯。”宁温想明白了,他一生都在追求温暖,现在温暖就在眼前,有个人对他好,甚至抛却仇恨、不嫌弃他已经损毁的容颜,纵然并不是他所求的那样,也算是上天的垂怜了。 “我愿意做你的……你的,娈侍。”在今天以前,宁温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出身皇族,纵然尊严被作践的所剩无几,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所以即便在雍国那样艰难的处境中,也依旧固执的保持这一份仅有的高贵。 今日,他把这唯一坚持也抛弃了,只为了对得起顾翛的一片真心,也为了自己求得一份渴望已久的幸福。纵然,幸福二字,显得如此渺茫。 “娈侍?”顾翛心中又惊又怒,面上却还算冷静。 即便隔着暗夜,宁温也隐隐感觉到顾翛情绪不对,转念一想,白素和顾连州根本不可能接受此事,做一个娈侍,恐怕也是奢求。 “你就这么作践自己?”顾翛声音中含着隐忍的怒气,不等宁温回答,他便欺身近前,“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像夫妻那样!” 宁温怔愣的看着逼近在眼前的这张俊美冷峻的脸,半晌才回过神来,神情渐渐敛了下来,“我答应与你在一起,也是有条件的,你要娶妻生子,不能因我而有任何改变。” 顿了顿,宁温道,“如若你不答应,我们便从此分道扬镳,半分瓜葛也无,且,只要我不想,你的暗卫决然跟不住我。” 顾翛目光闪了闪,他相信宁温说的话,但同时也明白了宁温其实并不排斥他,只不过心中有种种顾虑而已,否则也不会任由暗卫跟着。 “好。”顾翛神色郑重,心中却想,娶妻也不一定要娶妇人,就娶你好了,至于生子,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生不生的出来是你的问题,与我没有关系。暂且答应下来,只要捂化了你的心,到时候也不怕你不从。 宁温不知道顾翛黑心肝的想法,却也是另有打算。 两个人各怀心思,便定下了关系。这窗户纸一旦捅破,彼此都有些尴尬,尤其是宁温,即便他辗转反侧的思虑了一夜,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如此境况,他心里还是不可遏制的涌起一种羞耻感。 “回去吧。”顾翛心中欢喜,看似随意的拉起宁温的手,便回屋里去了。 宁温也发现了,顾翛的情绪来的也快,去得也快,只要给点甜头,立刻就缴械投降,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变化,甚为单纯,至少在他面前是如此。因此,宁温与他在一起时,也觉得很轻松。 两人相携回了屋内,顾翛知道宁温虽然松口了,其实依旧不愿做那种事情,便也没有动手动脚,只抱着他睡。 “太欢喜了,却像梦一样,我明日清晨睁开眼睛,你可会不承认今晚说过的话?”顾翛懒散的趴在宁温脖颈间,呼吸着清爽的气息,咕哝道。 宁温看着他孩子气得模样,便觉得像是宠爱一个孩子般,也不似想象中那么糟,“不会。” “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 “那作为盟誓,你主动亲我一下。” “……” “害羞?我亲你如何,想亲多久就多久,可否?” 宁温决定收回方才的想法,顾翛这个无赖的家伙,与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3) 最终,顾翛磨了许久,才飞快的在宁温脸颊上偷吃了一口。 之后便安静下来,躺在榻上的两个人心绪各异,皆是有些不定,宁温一直紧绷着身体,不曾有丝毫放松。 而顾翛欣喜的同时略带隐忧,因为以这些日对宁温性子的了解,他并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总是温润之中带着毫不留情的拒绝,而现在…… “你明日别再穿僧袍了吧?”顾翛说完,还不待宁温应声,便又道,“还是穿着吧,穿着不会惹人非议。” 宁温的头发没了,若是穿着普通的衣袍定然会为他招来一些无妄之灾,现在的人虽然开放了许多,却依旧受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约束,尤其是士族之人。 流言猛于虎,顾翛可不愿意宁温成为他们言语攻击的目标。 “嗯。”温润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逸出唇,宛如一根羽毛,恰是挠到顾翛心底里的痒处。 顾翛喉头发干,故作懒散的翻了个身,趴在宁温身上抱怨,“要出人命了。” “何故?”因着顾翛的这些小动作,黑暗中宁温面上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笑意。 顾翛哼哼道,“不说,说了你定然会不高兴。” 听闻此话,宁温也就没有追问,这下顾翛又不乐意了,“你这人,一点情趣也无,看来日后还要靠我。” 宁温为人向来如此,且从不与人深交,便是与顾风华关系不错的时候,也只是下下棋、喝喝茶、聊聊风花雪月,每次宁温也听多言少,因此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亲近的人相处,尤其像顾翛这种成日粘着他的。 “好。那就有劳了。”宁温唇角含笑道。 顾翛抬起头,忽然笑了起来,清越的声音响彻雨夜,“是没情趣了点,不过呆得可爱。” 宁温见过各种姿态的顾翛,他心里也一直以为,顾翛是个做正事时冷峻、平素散漫不羁情绪反复的少年,却是第一回看见他如此爽朗的一面。 两个人裹在一条被子中,顾翛则是越来越得寸进尺,身体也贴得越来越近,但他也很有分寸,一旦发觉宁温不自在,便打住,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 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顾翛很浅眠,所以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侧,而宁温睡觉很安静,几乎不会翻身,恰是合了他的心意。 当清晨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时,顾翛便已经醒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静静的看着宁温的睡颜,心中略有些紧张,后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美好,他怕宁温一睁开眼,一切不复存在,所有的欢喜都是他的梦而已。 “不睡了?”宁温呼吸平稳绵长,眼睛还未睁开,却忽然开口问道。 好在他的声音温润动听,即便有些让顾翛有些惊讶,也不至于吓到人。 “昨夜……你说得话,都还当真吗?”顾翛好看的眼睛里有些忐忑。 宁温睁开还带着朦胧睡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却是未说话,静了一会儿,才翻了个身。 他们本就离得近,顾翛又是用手支着头,宁温这一翻身便如投/怀送抱一般,如此情形,比任何肯定的回答还要令人欢喜。 宁温本只是单纯的想转个身,与顾翛面对面郑重的说说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弄出这个情况,宁温也呆了一下,白净的面上唰的红了个透,宛如沁了朱砂的美玉,夭夭灼华,胜过十里烟霞,看得顾翛移不开眼。 叭!顾翛飞快的在偷吃了一口,正欲温存几句,外面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先是敲了一下,而后传来一个文雅的声音,“兄长。” 没有得到回应,又规规矩矩的敲了两下,再次唤道,“兄长,兄长?” 依旧没有回应,这次是三声敲门,“兄长,兄长,兄长。” 再无回音,便是四次敲门声,外加,“兄长,兄长,兄长,兄长。” …… 顾翛一直死死的拽着宁温,不让他起来穿衣开门,直到敲了第二十二遍,唤了二十二遍,顾翛才不胜其扰的出声道,“何事?” “兄长,小师傅送来了早膳。一日之计在于晨,还请兄长起榻。”外面,顾然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初次听的人必然会觉得动听,但对于顾翛这种熟悉他的人,简直就是噩梦。 “你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便好,为兄眼下有要事须得利用这大好晨光在床榻上办,你先行用餐吧。”顾翛声音冷峻,说着不着调的话。 这一番话顾然是断断听不懂的,顾翛不过是顺便用语言调戏一下宁温。 宁温有些尴尬,身子却被按住。如果宁温用上全力,顾翛也未必制得住他,只是他不曾忘了昨晚说过的话,自己已经答应做顾翛的娈侍,作为娈侍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不能违抗主人的意愿。 然而,顾翛像是能看透宁温的心事一般,他心中才有所想,顾翛便就松开了手。 “兄长不先用,为弟怎能先用……”外面,顾然絮絮叨叨的引经据典,扯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其锲而不舍的毅力,实在让顾翛毛骨悚然。 “昨晚才睡了一个时辰,你再睡会儿吧。”顾翛翻身下榻,将被子给宁温盖上,飞快的将一袭玄袍套在身上,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披散的墨发捞起,只用一根帛带松松系上之后,便匆匆出门。 宁温瞧着他这一通行云流水的动作,微微怔了怔,亦起身穿衣。待到他走出门时,正看见顾翛一只手拎起顾然的后衣领往隔壁房间拖,顾然一张温文的俊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君子应当举止有礼、行为有度云云。 顾翛进屋的时候看见宁温,便将顾然一丢,走过来拉着宁温的手一起去洗漱。 用完早膳之后,顾翛便派人出去查探道路,看看是否可行。 由于许多日不曾处理举善堂的事务,顾翛有些忙,但他不想让宁温离开自己的视线,便着人把文书都送过来,他在禅房的一张矮几上办公,建议宁温和顾然切磋棋艺。 三人在屋内进行或娱乐、或公事,却是十分安静。 顾翛处理事务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一堆文书、信件,宁温和顾然一局棋还未下完,他便将半个月堆下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 无事一身轻,且刚刚得了喜事,顾翛心情自是大好,见棋盘上战的如火如荼,顾翛便饶有兴趣的在宁温身侧坐下观棋。 宁温和顾然的棋艺和学识,恐怕当世之上,也就只有顾风华、顾连州、还有几位圣人级别的能与之相提并论,其余人等也只能高山仰止,就譬如顾翛。 顾翛学识虽然广博,棋艺远就比不上这二人了。 棋逢对手,两人自然都是全力以赴,均沉浸在棋局之中,拧眉思索。顾翛明明棋艺一般,可看着宁温,他心中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油然而生,仿佛自己是一代棋圣般,但求一败。 有典故言道,樵夫山中偶遇两叟树下对弈,观棋一局,不知世上已过百年。樵夫遇见神仙,遂过百年,但也须得是高手对弈才能令人浑然忘我,顾翛眼下关宁温和顾然的对弈,也有此感,从开始单纯的靠近宁温,到后来的深陷其中,可见二人棋艺之高超。 这一局棋从早一直下到傍晚,直到顾翛饥肠辘辘,这强迫二人终止。 结果因为这一局棋,顾然对宁温好感激增,饭后亦拉着他聊天,棋艺、书画、琴曲、歌赋、诗词、文章、花草、天象、玄学…… 两人的谈话内容,如果用白苏的话来总结起来说,便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纵然是说的正事儿,但也是一种隐晦的调情。 这厢二人惺惺相惜、相遇恨晚,却不知顾翛眼睛都快冒出火来,自己一个大好美少年就这么被华华丽丽的忽略了,尤其是还是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调情”。 “聊完了?”顾翛趁着他们喝茶的功夫,冷飕飕的冒出这一句。他现在无比的后悔自己建议什么切磋棋艺,更后悔带顾然一道去尚京! 宁温放下杯子,与顾翛客气了两句,便默不作声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等着顾翛发话走人。 顾翛令人将热了三遍的饭菜端了上来,三人均是食不言,安安静静的用完一顿晚膳,才各自回房。 “我今日……”宁温也不知怎的,今日居然能如此放松的与顾然对弈聊天,想起把顾翛一个人撂在一旁大半天,忍不住想出言解释,但思来想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翛慵懒的靠在几旁,见宁温跪坐的端正,便直接把头枕在他腿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怪,“累么?反正我看着你们现在就已经腰酸背痛了,便是再喜好相投,也不能废寝忘食啊。” 宁温不知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不一会响起敲门声,是小沙弥的声音,“顾公子,您的百合莲子羹煮好了。” 顾翛坐起身来,依旧是没骨头似的靠在几旁,懒懒的应了一声,“端进来。” 小沙弥进来之后,放下一个小瓦罐和几只碗勺便退了出去。 顾翛道,“你一日未进食,晚饭吃的又少,我便吩咐他们煮了羹。唔,莫要太感动,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爱惜身子,若是早早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欠的债还没还清,我心里觉得亏的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4) 对于这样另类的关心,宁温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定然会不着痕迹的打击回去,或者直接不闻不问,可顾翛不是…… 食不言,寝不语,在顾连州的管束教育之下,顾翛自是深受这样的观念影响,也一直奉行,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私下与宁温一起用餐时讲些不冷不热的笑话,就寝时则是谈心。 “你从前爱慕我的母亲?”沐浴过后,顾翛靠在榻上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宁温问道,“能说说么?” 宁温心里明白,顾翛迟早会问这个问题,便答道,“我遇见白素时,她才十二三岁,那时她便是尚京有名的才女,擅赋诗,琴技高超……” 顾翛心里有些酸溜溜的,纵然吃自己母亲的醋感觉十分怪异,可他还是想了解宁温的过去,也就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那时,我与她相处,也不过是为了想利用她谋算七王,并未真正上心。可后来,她成了连州公子的姬妾……犹记得那日,雨中木槿花开的大好,她看我的那双眼眸隔花掩雾,有一种让人探究的欲望。”宁温琉璃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温和而又耀眼的光芒。 顾翛很不喜他这个样子,不喜他回忆着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一次,我故意把自己的皇妹至于险境,只为了激起我父王的愤怒,从而对雍国施压,却不想不甚把素儿也牵扯进来,看见她的马车被重重围困,而她只有数名护卫,我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如若她死在此次,便永绝后患了,因为经历过生死的素儿太过聪明,让我开始觉得有了威胁……可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居然出手救了她,到现在也不明白。” 宁温下意识的隐瞒了一些与白苏之间的仇恨,包括白虎门那一回,宁温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将一段隐去许多的回忆讲述的毫无破绽,任何人听了都会信以为真。 可他却没有隐瞒自己阴暗龌龊的一面,他把自己怎样不择手段讲的一丝不落,甚至连心里阴毒的想法也都说与顾翛听。 听完讲述,顾翛默不作声的起了榻。 门吱呀一声打开,顾翛走了出去。 徐徐凉风吹的人心里隐隐作痛,宁温微微蹙眉,像自己这样一个心思诡诈又无情无义的伪君子,是该被世人唾弃的,可是,想到顾翛对他的种种好,而今怕是要失去了,宁温眼中发涩。 宁温敛目叹气,却不曾发觉那个人又返回来了,且就站在距离床榻不远处。 “渴不渴?”清冽的声音在宁温上方道。 宁温转眼,诧异的看着那张俊美无暇的脸,月光从窗缝中照进来,衬得他本就冷峻模样,越发棱角分明,然而,在宁温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他却着一袭白色宽袍,静静的端着一杯水问他:渴不渴。 “说了这么久,不渴吗?”顾翛垂头贴近宁温的脸,一双清冽的眼目盯着他的唇仔细看,距离的太近了,从肩膀垂落的发梢触到了他的脸颊,痒痒的。 “你不动,是想要我用嘴喂你?”顾翛微微勾起唇角,邪肆魅惑。 不知怎么的,平生第一次,宁温的心跳忽然乱了一两拍,但隐忍如他,也只一息的时间便恢复如常。 他起身接过顾翛手中的水,垂头啜饮,即便是渴的厉害,他的举止仍然完美的没有一丝可挑剔。 顾翛直接便将水壶拎过来,又将空杯注满水。 “你不觉得,如我这等卑劣之人,不值得相交吗?”宁温很难理解,顾翛明明是个挑剔的人,却对他讲述的种种龌龊事情充耳未闻,“我方才所言,俱是真。” “嗯。”顾翛见他不再喝了,遂把水壶放在矮桌上,笑言道,“是啊,我法眼如炬,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见了你这孽障。” 说到一半,顾翛神秘的凑近宁温的耳边,道,“其实我是佛祖转世,专程来度化你的,所以你可要好好跟着我。” 宁温霎时间有些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明明对方是自己的小辈,他却有一种被宠爱的错觉,明知道顾翛说的玩笑话,却还是莫名其妙的心悸,感动之余,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歇息吧,白日里我派人查探过了,路上泥土松软,却还没有到泥泞的地步,今日天气大好,想来明天就可以出发了,早些了却你的心愿,你也能安心些。”顾翛爬上榻,爬到一半的时候,故作无力的赖着不起,恰就是趴在宁温的腿上,哼哼唧唧的不肯再动弹。 宁温任由他趴了一会,忽然很想伸手抱住他。 宁温是个聪明人,同时是个见过无数痴男怨女、鸳偶比翼的聪明人,他原先不了解顾翛,只觉得顾翛是少年心性,情绪起伏变化飞快,很是孩子气。然而昨日到今日,看顾翛对弟弟的稳重,和处理公务时的干练,才明白,那样一个随时随地身上带着逼人气势的人,又如何会毛毛躁躁、心性不稳?顾翛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全他的自尊心,让他觉得,对方只是个孩子,需要长辈的宠爱和包容。 顾翛,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甚至不惜用耍赖的方式也要赖在他身边。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何就……”如何就糊涂到千方百计的想讨好自己父母的仇人! “什么?”顾翛翻过身,蹬掉脚上的履,四仰八叉的占着宁温。 宁温收起纷乱的思绪,淡淡笑道,“无事。我只是想到些事情。想问问你,可有心仪的娇娇?” 顾翛眉头一柠,散漫的态度也收了起来,也不回答问题,一双平静清冷眼眸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宁温能隐隐感觉到,他是在紧张,真正发自心底的紧张,而非平时故意流露在眼眸中讨他垂怜的模样。有了这样的感觉,宁温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也许顾翛的态度,是自己想象不到的认真,而非是一时喜好。 “你也快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莫负青春。”宁温劝道。 “你反悔了?”顾翛声音微不可查的颤抖,音量也提高了一些,厉声问道,“你是不是反悔了?” 宁温看着他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微惊,连忙安抚道,“莫要多想,我虽行事不光明磊落,但说出去的话,不会轻易食言。只是,你答应我娶妻生子,也要做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5) 后续之透水白(5) 顾翛好看的眉头拢起,应了一声便转过身去,背对宁温。 次日清晨,是宁温先醒来。还未睁眼,便感觉到顾翛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暖暖的感觉,让宁温有些依恋。 是巫……宁温明白了,自己能感觉的白素和顾翛身上的温度,均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妫芷巫命,而非是什么奇特的缘分。 顾翛习惯醒后再赖一会儿,相处了几日,宁温也有些了解,看着他呼吸均匀且浅,便知道他已经醒了,也就任由他赖着。 “主公!”门外暗卫的声音有些急促。 举善堂的成员向来冷静稳重,如果不是天大的事,他们不会如此急切。 顾翛倏的睁开眼睛,翻身下榻,披上外袍,便就这个一身凌乱的走了出去,“何事?” 暗卫与他耳语几句,顾翛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全然没有在宁温面前耍赖的孩子气,慵懒形容中透着冷峻,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你先派人回去告诉堂主,我七日之内返回。”顾翛淡淡道。 宁温趁着这个时候,也已经起榻穿妥衣物。 门口光线一暗,宁温抬起头来便看见顾翛背着晨光站在门口,看不清神色,清雅的声音比方才与剑客对话时要温柔许多“我有事,离开几日。” 说罢,也不等宁温的回答,兀自转身离开,早膳时也不曾出现。 顾然早已习惯了自家大兄神出鬼没,自是没有在意,拉着宁温继续切磋棋艺。 宁温自也是没有拒绝,他对顾然这个少年很是好奇,也想不通白素和顾连州那样的人如何会教养出如顾然这般纯然无暇不谙世事的孩子。 两人棋盘上战至正酣,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剑客,“净空大师,我家主公已然离开,主公吩咐属下等护送您上京,不知大师何时启程?” 宁温将手中的棋子放回钵中,转过身来对那剑客道,“待我与二公子下完这局棋吧。” “大师既然也要去尚京,不如同行吧,路上还可继续。”顾然笑容可掬的道。 宁温不语,只是淡淡的回以一笑,这剑客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顾翛不并未安排顾然与他同行,这样明显的区别开来,恐怕也只有顾然这个书呆子听不明白。宁温淡淡一笑,也许,这一切也都并非是顾翛的主意,这些日的事情,应当也传到那个人的耳中了。 “这……二公子,请您移步,夫人有话让属下带给您。”剑客道。 “母亲?”顾然是个听话的乖宝宝,一听说是母亲大人有吩咐,立刻拱手与宁温致歉,然后飞快的与那剑客去了。 夏初的风带着融融暖意从支开的窗子中吹进来,卷入几瓣残红,飘飘摇摇的落在棋盘之上,那花瓣蔫蔫的,早已不复鲜润,许是在枝头上挂了许多日,才被暖风拂落。 宁温收棋的手顿了一下,拈起棋盘上的花瓣,红色的花瓣映衬着纤长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 一阵脚步声,暖风将一股熟悉的馨香送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宁温说着,回过头去,便瞧见一袭浅青色的深衣,阳光从后面照射进来,剪影出一个曲线玲珑的女子。 “怎么,比你预想的来的晚了?”宛若风过竹林的声音簌簌飘过,女子在他对面的端正的跪坐下来。 宛若美玉般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眉眼算不上多绝色,却有另有一种云卷与舒的淡然,比起十几年前,丝毫不显老态,只多了中成熟妇人的风韵,而那份淡然,愈发的令人倾心。 宁温看着她,琉璃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了潮气,似是自语般的轻声道,“素儿容颜一如往日。” 白苏却是不曾与他寒暄,直入主题的道,“你对阿翛可是真心?” “你说呢?”宁温不答反问,纵然面上伤痕破坏了美好,但他一笑起来,依旧难掩风华。 “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不,是我把你想的太善良,总以为,你杀了我一回,杀了连州一回,总有些良知,不会再来伤害我的儿子,而宁温终究是宁温。”白苏从袖袋中掏出一只黑褐色的瓶子放在棋盘上,“我本是小人,学人家什么君子,终究是有了报应,这是我的错。” 宁温目光落在黑褐色的瓶子上,“我可以托付你一件事吗?” 白苏微微一挑眉梢,示意他继续说。 “帮我把阿秋的尸骨运回江南吧,或者将我的尸骨与她葬在一处。”宁温伸手拿起棋盘上的小瓶子,无比的平静,他等了这么多年,便是等的这一个结果,如此,他才觉得还上了一些债,下辈子也好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或许辛苦,但会有妻儿,不再是他孤身一人。 “你全然是在利用阿翛?便是到了这一刻,也不肯问一问他?”白苏声音中渐有冷意,她对顾翛太有信心了,忘记了感情这回事并不是沉稳自持便能够把持住的,“我近些年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顾家有一见钟情的传统,白苏也不能肯定,她出手阻止,便能断了顾翛的情根,这事情不一定,她只是遗憾自己太溺爱儿子,不肯伤了他的心,而最终让旁人伤了去。 “他……还年少,又是如此人才,纵然如连州公子一般是天上的月,也总会又另一个如云一般的白素去陪伴他。”宁温拔开瓶塞,兰花香气扑鼻而来,他垂眸,盯着瓶口道,“我身在沼泽,与他有天地一般的距离,永不可能。” “那你还招惹他!”白苏终于忍不住发怒,“你既是明白这些,为何要答应他的要求!” “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比不上得不到的难忘。便如,我从前与你在一起时,不知珍惜,后来得不到了,却成了永远的心病。”宁温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还思念白苏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而已。 “他得到了么?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阿翛远远比你看见的要聪明,你对他是真是假,他又如何会不知道,只不过由着你的意愿罢了。”白苏虽然时常被顾翛那张毒嘴气的半死,但也时常觉得,他的细心、宽容,将来会是比他父亲更加完美的夫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6) 宁温淡淡一笑,举起那黑褐色的小瓶,仰头饮尽。 两人静静坐了许久,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毒发,宁温微微一顿,“不是毒?” “是毒。”白苏微微勾起唇角,站起身来,“阿翛既然如此纵容你,我作何要去做那恶人。这瓶子里是情毒,相思缠。” 白苏垂首,乌黑的发丝从肩上垂落下来,暖风习习,宛如一幅绝世名画,淡淡的却韵味隽永,“相思缠对于无情之人是致命毒药,但这天底下又有谁真正无情?你服下这相思缠,我与你便两清了,如若你还有心里当真还有一丝愧疚,相信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昭德公主的遗体,还是你亲自带回建邺安葬吧,这是你欠她的。” 以宁温的手段,如果想从顾翛的身边消失,定然能够消失的不露一丝痕迹,顾翛固然聪明,但与白苏的性子很像,一旦被感情动了心神,很难再去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因此如若宁温想骗他,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相思缠是什么,宁温也有所耳闻,因为若不是为了保护他,籍巫恐怕也早就服了此毒,相思缠对于得不到结果的人来说,是毒,也是疗情伤的药。 宁温放下药瓶,继续收拾棋盘上的残局。 期待了那么多年的再见,终究是如一阵清风吹过,在春末的暖阳中带着一丝冷意,恍若梦一般,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宁温原本也未曾期待的太多。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却总做蠢事。”一个清冽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传来。 宁温浑身一僵,方才说的甚是潇洒,但发觉那些无情的话被顾翛听到之后,心里竟然有些慌。 一袭玄袍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带起些许灰尘,缓缓坐在宁温对面,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住宁温收棋子的手,袖子中滚落一瓶同样黑褐色的小瓶,直直滚入他的手背上。 顾翛将宁温的手翻过来,把那瓶子放在他手心里,“母亲狠不下心,就让我来吧,你不该骗我。” 宁温抬眸瞧了顾翛一眼,那俊美的面上满是笑意,眼中也尽是温柔,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冷意,那从眼底透出的绝望,便如一把利剑,刺痛他的心。 对,是痛,宁温眸子一颤,原来自己还是会痛的,只是这滋味并不妙。 “对不起。”宁温拔开瓶塞,胡乱饮了下去。 顾翛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院中的修竹,看着白苏离去时走的路,体味母亲的苦心,心中百味聚杂,眼神暗了暗,道,“御史大夫繁湛之女,繁星,我瞧着不错,过几日我便让祖父去提亲,与你厮守,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这天下,除了我一人如此想,怕是没有任何人会明白,包括你。” 宁温捏着瓶子的手微微一紧,却听顾翛继续道,“其实我所求不高,只要你在我身边便好,哪怕只能做朋友、叔侄、陌路,只想偶尔能看见你一眼。” “呵!其实我也不亏。”顾翛笑声中带着哽咽,玩笑一般的口吻道,“你瞧,你身上我哪儿没摸过?就差……就差……也不差什么了,这样挺好,占了很大的便宜。” 顾翛忽然背过身去,用袖子在面上胡乱抹了抹,将一张俊脸揉的泛红,才转过身来,微红的眼睑已经出卖他方才掉的眼泪。 “我也不想这般怂。”顾翛笑道,他真的不想露出一丝丝的不舍,在一个根本都不在乎自己的人面前,如此悲伤,并不能获得丝毫回报,只是让自己的尊严倒塌罢了。 “辄浅。”宁温说不清为何,看见这个强装坚强的少年,心里堵的厉害,很想使劲的呼吸来让自己舒服一些,然而他是习惯了伪装的人,即便难受,也能够不动声色。 宁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轻飘,顾翛比谁都看的清楚情况,他连白苏的调虎离山之计都能一眼识破,偷偷隐匿在房梁上一上午,就为了偷听白苏想说些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一瓶是解药。”宁温越发的难受,他对顾翛并不是那种感情,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且正如白苏所说,这个少年太过睿智,根本无法敷衍。 “嗯。”顾翛淡淡的应了一声,忽然抬起手来,想要去触碰宁温面上的伤痕,但指尖刚刚摸接触,便又收了回来,嗤笑道,“执着,伤人伤己,自欺欺人亦不能长久,今日听了一番真心话,我再也装不下去了,明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顾翛起身,墨发散落,密密的遮住脸,阳光透过黑发,在面上留下投影,丝毫看不见表情,只是那一身的悲伤,即便玄袍墨发遮的严严实实,也令人觉得不安。 “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倒是有些道理的,青灯古佛必然能消弭业障,我之前,不过为了与你呛声,才会狡辩,放开心胸罢。往事已矣,莫要放在心上了。”顾翛一袭广袖大袍丝毫没有从前优雅且意气风发模样,口中却还说着安慰宁温的话。 这等情形是何等的戮心,宁温知道在自己的一生里,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对他,即便最终被伤的体无完肤,心里惦记的还是他。然而,这份感情不属于他,他要不起,也不敢要。 看着顾翛的身影越走越远,宁温想说些什么,说,日后会想起他的好,说,会在佛前为他祈福,说,如果能有来生也会去找他。 可终究,没有能够说出一个字。 “净空大师。”一名黑衣剑客捧着一个包裹放到宁温面前,“这是主公命属下转交给您的,主公说,日后只要大师待自己好些,他绝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之中。” 宁温解开包袱,里面有几本经书,两身僧袍,六七双鞋履,还有一顶柳条编的斗笠。 翻开经书,清俊的字迹跃入眼帘,字字皆好,力透纸背,有当年顾连州的几分神韵,应当是顾翛亲自抄写,但看纸张有些泛黄,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宁温翻看着,里面忽然掉出一张信笺,上面的字明显已经成了形,翩若游龙,潇洒不羁,自成体系,上只写着几个字:临别赠友。落款是顾辄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7) 这个春天似乎特别短暂,而夏季又显得尤其漫长,闷热的气息吸进体内似乎都堵在了心头。 到这个夏季的末尾,顾翛与宁温分别已经有三个月了,他放出暗卫保护宁温,却一次也不曾召回询问那人的情况,仿佛今年的春天,只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春梦,梦里面,那桃花林里头的一袭白衣倾国倾城,乍然一笑十里桃花为之黯然,然而,他却从来没有了解过他,那个男人,表面温润,骨子里却固执极了,即便看似妥协,也带着难以言说的抗拒。 事到如今,顾翛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在宁温眼中,他只是故人的儿子,只是一个有些渊源的晚辈。 “大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亭子外传入。 顾翛靠在栏杆上,手中拈着一粒黑棋,懒懒散散的瞥了那小小的人儿一眼,继续把注意集中在棋盘上。这三个月来,顾翛闭门不出,苦练棋艺,如今竟也能与顾连州一决胜负,可见他也并非是没有天赋,只不过疏懒罢了。 “大兄。”小人儿在顾翛对面端端正正的跪坐下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再过半个月便是顾玉的七岁生辰,可是小家伙好似只长年岁,不长个头,还是这么小小的一只,白苏倒是很欢喜,成日里让香蓉做各种女娃的衣物,将小顾玉当成娇娇来养,所以,小家伙动不动就出走是有原因的。 顾玉一件鹅黄色的小袍子,头上揪了连个髻,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黑白分明,挺翘的小鼻子上渗出点点汗珠,小家伙看了荷风阵阵的池塘,鼓着腮帮子道,“还是大兄这处院子好,既有男儿的气概,又有儒士的风雅。” 顾翛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今日又惹祸了吧。” “嘿嘿,还是大兄懂我。”顾玉笑嘻嘻的扭着肉肉的小身子蹭过来,“这回倒也没惹什么大祸,只不过是把陈师傅的药房给烧了,这样没想法的事情,我如何会去做呢?真的是不慎走水。” “哼。”顾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不表态。 顾玉有些着急,去父亲那里等于自投罗网,二兄又不在,为躲避母亲“追杀”只好躲在大兄这里,他若是不帮忙,估计不到晚饭时刻就会被父亲拎过去罚站,虽说只有罚站这一种惩罚,可是父亲偏偏就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从小到大,真的是少有重复过。 看着顾翛微微拢起的眉头,顾玉眼珠一转,装模作样的清咳一声,“大兄,我听母亲说,你瞧上一个男子?” 顾翛一粒棋子险些没捏稳,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母亲不靠谱,却没想到不靠谱到这种地步,居然把这等事情都说与顾玉听,不由声音变得冷冽起来,“继续说。” “你不必觉得害羞,有个把男宠又有什么大不了,我听说叔伯的后/宫里头,绝色男宠都有二十几个,改日我去向他要几个给你。”顾玉拍着小胸脯道。 顾翛的眉头拧的越发紧了,这件事本就触到了他的逆鳞,顾玉又是这种口气,但转而一想,顾玉也不过是一个小童,与他计较这些作甚,遂也不接话,只冷声道,“你立刻走,否则,待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 把顾玉扣住,直接送到顾连州那里去,这事儿顾翛以前不是没有做过。 顾玉耷拉着脑袋,嘟哝道,“你与那原雍国刘氏的七王是一样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可惜人家抱得美人归,你却只能在这里枉自嗟叹,唉!不是做弟弟的说你,大兄真是很怂。” 顾玉一个小小的人儿,只抵到成人大腿,垂着脑袋故作深沉的说出这一番老成的话来,着实可爱紧。 只不过顾翛没工夫欣赏他的可爱,问道,“你说七王刘昭?他……” “大兄,此事我与你说了,你帮我这一回可好?”顾玉立刻摆上条件。 原来又是一出计谋,虽用了稚嫩了些,但架不住正中要害,顾翛也就不与他计较这么多,“成交。” 顾玉立刻很有职业精神的盘起小腿坐到顾翛旁边,奶声奶气的讲起了陈年的一件八卦,“据说七王那个相好的,还是宁皇的侄子,长的那叫一个祸国殃民,起初,七王是看中了宁皇的,那会儿宁皇还在雍国做质子,险些就给他弄上手了,谁知宁皇骨子硬,抵死不从,还把七王给伤了,雍宁两国交战,宁温一剑穿心的以死谢罪在七王府前,终于才歇了战,巧在那一剑刺得偏了些,宁温身边又有三名大巫,这才将人给救了回来……从此宁温便只穿白衣,一说是为了铭记耻辱,一说是他穿白色如仙临尘令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顾玉吧嗒几下小嘴,喝了杯水,才继续道,“可后来,七王一回去太平城,瞧见了城主的儿子宁梵,临走时将人给拐走了,关在王府后院,收做脔侍,不知怎么的,叔伯兵临城下时,那宁梵却忽然出现,带一队死士,硬是把他给救了出去,两人这才修成正果。嗯……我觉着,大兄你不如拍斥候去查探刘昭下落,讨教讨教他如何就驯服了宁梵。” 顾玉摸着小下巴,老成的道,“嗯……我就奇了怪,怎么关在后院年把时间,就情根深种了,等我再大几岁,也抓几个来关一关。” 啪!顾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正敲在顾玉的小脑袋瓜上,“我也奇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 顾翛知道母亲不靠谱,但也没不靠谱到这种地步,八成就是这小家伙自学“成才”,才七岁,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比他十二三岁的时候还能折腾。 但七王这事,顾翛不过是听个热闹,寻求些安慰罢了,纵然不曾见过宁梵,他也知道,对付宁梵那些办法对宁温没有用,那个人……终究是只能相忘于江湖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透水白(8) “大公子,夫人来了。”亭外侍婢垂首恭立。 顾玉一听,立刻跳了起来,抡起两条小短腿就往花丛中窜,临了还不忘提醒道,“大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顾翛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垂眸继续他的自弈。 荷风阵阵,卷携着岸边垂柳树上的知了声吹送过来,广袖长衫飘飞,墨缎一般的发,映衬着棱角分明的完美侧脸,形成一幅令人不自觉便屏息凝神的惊艳画面。 白苏在亭下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这些日看着儿子越发冷峻沉默,她既是心疼,又是无奈,这种事情终究是要自己看开啊! “阿翛。”白苏唤道。 顾翛微微坐直身子,请白苏上座。 白苏笑道,“阿翛越发沉稳有度了。” “不是好事么。”顾翛挥手令侍婢进来泡茶,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这种形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顾连州,沉稳中总是无端的带着些孤绝落寞。 白苏不就此事再作评论,转而道,“你曾与我提过,中意繁氏家的娇娇,可是叫阿星的?” “嗯。”顾翛接触过的娇娇,也只有繁星不让他排斥,相处起来轻松自在,至于中意,却是谈不上,“母亲可曾提亲?” “你知道繁星有婚约了,我若冒然去提亲,你父亲定然饶不了我,不过……现在恐怕你父亲不管此事,我也无法代你去提亲了。”白苏心里烦的慌,一边同情自己儿子,一边又无可奈何。 “嗯?”顾翛手支着脑袋微微挑眉。 “阿然回来了,带回一个娇娇,就叫繁星。我想应当不会如此巧合,同名吧?”白苏同情的看着顾翛,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放弃宁温,娶个感兴趣的女子,谁知下手晚了。 根据暗卫的禀报,顾然是从尚京返回的路上,遇见了同样逃难一般南下的繁星,似乎顾然对繁星并没有情意,可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就跟定了顾然,一路相伴南下,途中有一回顾然不小心看见了繁星的小腿,觉得应该负责,这才把她带了回来。 这么一个乌龙不要紧,却让顾翛落空了。 “收起你那种眼神。”顾翛见白苏这种模样,忍不住又没大没小起来,“我还没到没人要的地步。” 白苏很专业的收起的同情,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开玩笑似的道,“举国上下想嫁给你的女子数不胜数,只是我儿曲高和寡,配得上你之人,却不是很多,配得上你,而你又中意的,更是少之又少,互相中意的,又能有几个?学你父亲一般,将就将就,也能过的不错。” 白苏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明白,配不配倒是还在其次,关键是顾翛心里头装了一个人,能否尘封或者忘记,否则这世间再好再美娇娇,终究是抵不上那个气质出尘、又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宁温。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不会插手,但是阿翛,莫要让母亲失望。”白苏懒懒的起身,一袭淡淡的青衣,堕马髻垂到腰臀之间,依旧是那么弱不禁风的模样,轻轻浅浅的声音也融合在风中。 从小到大,在顾翛眼中,自己的母亲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哪怕是在说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也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平日里散漫懒惰,什么事情都交给手底下人去做,她一天到晚就只是看看闲书,摆弄摆弄花草,纵然她摆弄的水平高超,却总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尤其是,她还总喜欢用这样的漫不经心的调调,给幼年的顾翛讲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当顾翛十四岁时,白苏甚至又重拾旧业,写起了黄书,还把这些黄书混在顾翛私人书房中。 再加之她常常一起被罚站,在顾翛心中,这个母亲并没有多少威严。 现在想起来,顾翛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误会真的很深,那些所谓的“黄书”,不过是用故事的形式讲述了男女的区别和常识。 纵然所有的人都如此看她,可是作为儿子,却从来没有真正认真的去了解母亲,体会母亲的苦心,无疑是失败的,也是不孝。 “母亲。”顾翛忽然唤道。 白苏已经走到快要转弯的地方,听见声音回身道,“何事?” 顾翛正襟跪坐起来,宽袖一甩,却是给白苏行了一个稽首大礼。 白苏一向隔花掩雾的眼眸微微一颤,淡如樱花瓣的唇微微一弯,双手拢在袖中,从花径中缓步而去,转过月季花园圃,入眼便见一袭青衣,丰神俊朗,萧萧肃肃,墨玉眼清浅淡漠,拧着好看的眉头,正用一方帕子捂着口鼻,看见白苏,向她伸出一只手去。 白苏戏谑一笑,从拢着的袖中伸出手来,握住那只大手,两人相携着往主院走去。 顾翛站在凉亭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是羡慕,又有些揪痛,如果没有遇见宁温,他也许会如父亲这般,遇上一个娇娇,然后在她那里失了心,宠着她,依恋着她。 然而,现在怎么办? 之前倒也罢了,无论是威逼还是欲擒故纵,都是为了虏获宁温手段,表面上,也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他松了口,可顾翛又如何能不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利用的罢了,但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知如此还是任由他利用。 终究,是个伤情,还让顾翛有种与别人合伙算计自己母亲的负罪感。 顾翛转身坐回棋盘前,一如之前的靠在栏杆上,拈起白棋把玩一会儿,终觉得无趣,复又从袖袋中去取出一枚通透的玉佩,轻轻摩挲边角上的两个字。 许久许久,他伸出手去,手臂悬空在池塘的上方,玄袍广袖,白皙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根红色的线,下面坠着的玉石,在阳光里折射出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只要一个松手,玉佩便会落入池塘中,这池塘是活水,水流不算湍急,但也不弱,如果玉佩掉了下去,恐怕很难再寻到。 啵!一声清亮的水声,玉佩带着鲜红的丝线坠入水中,宛如一丝飘散的血,转瞬不见。 一块顶好的透水白玉魄,价值连城的美玉,便就这般毫无滞留的无影无踪。 “辄浅!”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欢呼雀跃之声从亭外传入,仿佛是对他方才所做的决定庆贺一般。 这倒声音还未落,一个嫩绿色的身影便如风一样的刮了进来。 面容上上下下的晃,顾翛只看见一双灵澈的大眼弯的像新月一般,大袖被人拽来拽去,好一会才消停,这是一张灵秀美丽的小脸才堪堪定住,满是激动的道,“原来你果然是阿然的大兄!方才他告诉我时,吓了我一跳呢!居然还是同父同母的!” 顾翛神情一敛,“谁告诉你此事?阿然?” “好歹是故人,这么不热情!”繁星不满的坐到顾翛对面,很自觉地的从桌子上抓着点心吃,含含糊糊的道,“我都见过顾夫人了,真是年轻,像我姐姐一般……唔,你们府中的饭食和点心都好好吃,比天龙寺还好吃……” 顾翛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顾然气喘吁吁的疾步走了过来,冲顾翛做了个揖,面红耳赤的道,“大兄,这……她,是太唐突了,大兄莫怪,莫怪……” 说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轻轻扯了扯繁星的袖子,“那个,你若是喜欢吃这些,我请十二做一些便是,咱们莫要在大兄面前失礼。” 繁星欢欢喜喜的道,“如此甚好!”但是满嘴的糕点碎屑,零零星星的喷出,落在顾然整洁的苍色袍子上。 看见顾然原本通红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顾翛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觉得悲惨的也并非只是自己,遂也平衡了很多。 顾然从小就有洁癖,还有一种,被白苏称为“强迫症”的习惯,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规规整整、干干净净的摆放,每次拿了东西之后,还要原封不动的归还到原处,他心里才觉得妥当,否则便坐卧不宁,心里扎了一根刺似的。 眼下这一出,让顾翛瞧的兴味盎然。 繁星这还不算完,咽下去之后喝了口茶水,就着顾然的广袖擦了擦嘴,又翻过来擦了擦手,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眼中亮晶晶的道,“阿然,我们去找十二吧。” 顾然紧紧抿着漂亮的唇,防止发抖,面色惨白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着,看了人家的腿脚,就得对人家负责,这个苦果自己咽就可以了,不能连累大兄! “大兄,为,为弟告辞。”顾翛看着衣服上的渣滓,心里难受的紧,连告辞都显得心不在焉。 繁星笑眯眯的抓着顾然的袍袖,爬起来,末了转头对顾翛道,“这么看,你们兄弟倒也有几分相似,虽然你比我们家阿然长得差了一些,不过不要灰心,除了阿然,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 顾翛冷哼一声,“说话要摸着良心。” 客观来说,顾翛比顾然好看不止一点两点,但架不住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各花入各眼,繁星就是摸着良心,也觉得顾然更好看些。 繁星一句“我们家阿然”说出口,顾然惨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两团可疑的红晕,红红白白,妖异至极。 “哎哟!”繁星一回头,看见顾然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没病吧!” “有病的是你。”顾翛看见自己弟弟被折腾的够呛,也看不下去热闹了,冷冷抛下这句话,便甩袖离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1) 重峦叠嶂之间,一汪碧波被风吹皱。 炎炎烈日下,一身短打的魁梧男子正在门前的地里除草,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的看见他胳膊上块块分明的肌肉,刀刻一般的俊朗面上,汗水不断滚落。 敏感的捕捉到轻微的破风之声,男人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转过头,便看见湖边垂柳下的一袭玄色广袍,俊美的少年长身玉立,两只手中各拎着一个酒坛。 “师傅。”顾翛唤道。 陆离将手中的杂草丢在菜园旁,拍拍手上的泥土,大步朝湖边走来,蹲在湖边净了手,倏然出手朝顾翛袭来。 那一拳甩出凉凉的水珠,呼呼带风的直逼顾翛面门,顾翛一个侧身,铁拳堪堪从他鼻尖擦过,同时抡起酒坛猛的朝陆离怀中丢去。 陆离一手接稳酒坛,一手松开拳头,拍拍顾翛肩头,“小半年未见,功夫有进无减,尚可。” 顾翛淡淡一笑,他这三四个月,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放在武功和棋艺上去了,怎么能不进步? 陆离睨了他一眼,在柳树下席地而坐,拍开坛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小子今日有些反常,还了盗德均几坛好酒,说罢,寻我何事?” 陆离的识人功夫也是一流,况他十分了解顾翛,懒散成性,又口舌带毒,简直是集白苏和那个女巫的精华,十几年都不曾改的性子,怎可能半年就变了个人,眼下他虽然沉稳犹如当年的顾连州,但那眼眸中的迷茫和伤痛骗不了陆离,顾翛并不似其父那般会伪装。 “无他,只是想与你聊聊。”顾翛也不在乎身上袍子,效仿陆离席地而坐。 陆离剑眉一皱,谈心什么的,他最讨厌了!不过,顾翛也就如他半个儿子一样,儿子有心结,开导开导也无妨,顶多是做个聆听者,多听少说,遂也十分爽快的饮了口酒道,“说罢,你遇上什么难处了?” “你如今,心里还是惦记着我母亲的吧。”顾翛直截了当的问道,他想知道,心里面惦记一个人,如何做到若无其事的过日子。 陆离一口酒险些呛了出来,心道,就知道谈心不是什么好玩意,这话题还没扯开呢,就这般血淋淋揭他痛处,待到真正聊起来恐怕就体无完肤了。 在陆离心里,所谓“谈心”就是把愈合的伤口再扯开一遍,一次疼个过瘾,疼到麻木了,也就会渐渐冷静下来,再变成旧伤,然后指不定哪一天又旧疾复发。 顾翛静静的等着答案,可陆离就只是喝酒,丝毫没有作答的意思,不由催促道,“师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如此作为,可不大爽快!” “是。”眼见着顾翛真是要谈心,陆离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了,但他也敏锐的察觉了顾翛的心思,反问道,“你是瞧上谁了,偏又人家瞧不上你?” “是。”顾翛也答的干脆,转而好奇的问,“那你为何还搬到我家附近?看着我父母举案齐眉,不觉得伤情吗?” “伤情,怎么不伤情。不过,我就是想等等看。”陆离往腹中灌着酒,声音显得有些含糊。 “等什么?等他们感情渐淡?还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横刀夺爱?”顾翛道。 陆离瞪了他一眼,略带怒气的道,“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顾翛不语,陆离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但他自己经历过感情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为了得到那个人不惜一切,多无赖的手段都使得出,所以现在陆离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一时无法确定。 陆离叹了口气,道,“我是想看看顾德均是否会比我先死,若是他先死了,我再问问白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语气认真,全然没有一丝看玩笑的意思。 顾翛讶然的看着陆离刚硬俊美的脸,当着别人儿子这么说人家父亲,估计也只有陆离能做的出来,但顾翛更惊讶的,他居然用一生的时间,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你如何认识我母亲?”顾翛从来没有听陆离提起过此事,他也愈发好奇,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妇人,竟能令三个当世人杰真心交付。 陆离和白苏的邂逅,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当初雍帝赐了一名宁国供上美姬给德均,结果那美姬在从皇宫的往少师府的途中私逃,儒士认为这件事辱了他们的圣人连州公子,朝廷迫于压力,便着虎贲卫追查此事……” 彼时,已经追查了小半个月,曾经所向披靡的将军竟连一个逃妾都寻不到,陆离又顶着降臣的名声,那段时间实在煎熬,也十分上火,在书馆中遇见白苏时,见她目光躲闪,又与画像有几分相似,便令人抓了她。 马车失控,直奔到城外,陆离听见白苏顺溜的北方口音时,便知道自己似乎是抓错了人。 这在平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抓错了人,放了就是,谁知这个小女子是个马蜂窝,捅了之后,麻烦连连,最后连他自己的心都搭了进来。 要说陆离是什么时候看上白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感情的转变悄然,什么时候完成由深恶痛绝到痴情不悔的极端转换,掐算不出个具体时间。 顾翛听着陆离的讲述,也想不明白,这两人见面就掐,又非是打情骂俏,没有一丝暧昧可言,怎么会成今日的这个局面,很难想象,但顾翛知道陆离是个固执又有足够耐心的人,他决定的目标,一定会坚持不懈的走下去,哪怕最后等来一场空。 “你了解宁温吗?”顾翛忽然问道。 陆离不知不觉已将酒坛喝空,随手将坛子放在身侧,听闻顾翛的问题,微微一顿,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宁温隐忍、狠毒、冷情、城府深不可测,但如果我处在他的境地,会不会变得与他一样,也未可知。” 同是寄人篱下,陆离的处境比宁温好了许多,顶多遭受些背地里的冷嘲热讽,至少出入自由,也没人敢对他如何,可宁温不一样,时时受人监视,更因为生的绝世无双,被不少人惦记。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并且排斥断袖的男人,陆离觉得肯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陆离心里一个念头一闪,“你瞧上那人,不是宁温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2) 顾翛默默的抿了一口酒,疏眉紧皱,朗目微垂,映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显得思绪不定。 “是你祸害他,还是他祸害你?”陆离一把夺下顾翛手中的酒坛,扔在地上,语气宛如带着刀锋一般,随时可以将人刺的皮开肉绽,如果是宁温故意为之,陆离不介意手上再沾点血。 顾翛也习惯了,陆离的表达方式从来都是别具一格,他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心性又直,所以才会这么多年,只能等待。 “什么祸害不祸害的,不过是瞧上了眼,放进了心,没来由就想与他一道,看花、下棋、闲聊,至于别的心思,是存着的,却也没有奢求。”顾翛冷峻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 “你这不是很明白?那就收起你那别的心思,与他赏花下棋便是了。”陆离稍稍放心了些,眼见着顾翛似是并没有执迷不悟,顿了顿又道,“宁温这人我是知道的,当初雍国惦记他的人可不在少数,包括七王刘昭,但他宁死不屈,浑身的傲骨,你若是存了龌龊心思,他怕是也不愿近你。” 顾翛一愣,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居然一直没想明白,还使出各种无赖的招数去接近宁温,最终却只落得这个结果。 如果,当初他便藏起这份心思,只做单纯的朋友相交,恐怕宁温也不会如此抗拒,也不会像现如今这样僵持着,可他心太急,只晓得自己心里渴望宁温,便要想尽一切办法的让人家接受,如果不是太贪心,想达成心愿也是一件极简单的事。 顾翛垂下眼帘,心叹道:枉负聪明,终究是办了一件蠢事。 可这唯一的一件蠢事,已经无可挽回。心思都已经都揭穿,承诺的话也已经放下了,如今再去见他,也不过是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陆离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神思也不知飘到何处去了,陆氏还有许多男儿,便是他这一支也还有个弟弟陆扬,即便他一辈子不娶妇人,留不下后人,也没什么大碍…… 陆离正想着,却听顾翛忽然道,“蓉姨也等了你许多年,我知晓她不是个执着感情的人,言好听的是务实,不好听的,便是世俗,一个如此世俗的妇人,能等你这许多年,着实不容易,师傅,你认真考虑考虑吧,不用娶她,收做姬妾亦可。” 顾翛不明意味的一笑,“我也等等,若是许多年后,有个如蓉姨一般的妇人,我便娶了她。” 他这一笑,映着湖光山色,华美不可言说,只是青山绿水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 佛曰: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顾翛嗤笑一声,他如此轻易的动了心,伤筋动骨,也是活该。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天气转寒这一段时日,是疾病的高发季节,九月中旬时,府中便接到了镇国公府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镇国公病了。 一个耄耋老人病了,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哪怕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也有可能夺去老人家的性命。 顾连州和顾翛轻装简行,带上妫芷的两名徒弟,还有一些续命用的药丸,便一路策马奔驰,披星戴月的赶往政阳。他们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嫡长孙,若是往坏处想,镇国公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便是不见顾风华,也得要长子长孙在侧才不算遗憾。 而白苏则是领着顾然和顾玉随后赶路,一切从简。顾玉虽然顽劣,却也是个懂得轻重缓急的,一路上车马颠簸,若是放在往日,他定然不会乖乖随行,可这回却是半句怨言也无。 政阳,镇国公府门前人满为患,明知道不可能进去探视,还是带着礼物来拜访,就是在管家面前露个脸,以表示关心罢了,有人带头,大家伙自然都不甘落后,纷纷前来探病,将偌大的门前堵得水泄不通。 顾连州和顾翛到达府门口时,是半步也向前不得。 顾连州索性丢了斗笠,声音灌注了内力,“让开!” 声音清贵而有磁性,令喧闹的气氛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纷纷回头来看。 一入眼,便看见两个极出色的男子,一袭青衣者萧萧如松下风,俊美无铸,怒若泰山之将崩,令人不寒而栗,一袭玄袍者,慵懒中透出莫名的冷峻,丰姿俊秀,萧疏轩举,两个人站在那里,视线中其余一切都在刹那间黯然失色。 那些人看着那青衣男子步履飒飒的走来,竟然不知不觉的向两旁退让开来。 直到那两身影走入镇国公府,所有人还处在震惊之中,一是惊于两人的姿容,还有便是在场大多数人都认识顾翛,而顾翛与顾连州生的极为相像,他们没见过顾连州,但这些上门巴结讨好之人,没有一个是蠢的,稍微联想一下,便能猜出顾连州的身份。 过了好长时间,才有人结结巴巴的道,“是,是连州公子!我们是遇见连州公子的英灵了?” 一个在人们认知中死去近二十年的人,忽然间出现,的确令人恍惚。 顾连州此刻无暇顾及外面那些人的震惊,步履匆匆的领着顾翛往寝房去。 顾翛看着父亲修长结实的背影,心中明白,他这么做多半是为了顾然和顾玉,顾然和繁星早晚是要议亲的,顾然没有个身份,如何能娶到一个士大夫之女?况且,就算没有顾然这桩事情,父亲也不会任由母亲被人鄙视唾弃,所以便趁着这个机会,公开出现。 诈死之事,没几个人知道,当年顾连州命人散布的谣言中,有许多是暗示他并没有死的,便是为了应对今日的情形,他一出现,不用出言解释,人们便会对号入座,认为某一条谣言是事实。事情早已经过去,现在天下是顾家的天下,没有人敢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顾连州迟迟不愿出现,不过是不愿应对那些人情世故。 推开寝房的门,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扑面而来。 顾连州悄然在榻前跪下,轻声唤道,“父亲。” 久久,镇国公才稍稍张开了眼睛,嘶哑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是德均回来啦?” “是儿。”顾连州紧紧握住镇国公枯瘦的手,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曾经是握着长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而从镇国公枯槁的形容中,也难寻到一丝年轻时英武的模样。 这一番光景,让一向冷漠的顾连州喉头微哽,墨玉眼中泛起了潮气。 生时,父子关系尴尬,即便是最后原谅了,一时也难以弥补上鸿沟,然而濒临生死,这两只手交握的却如此自然,人,永远是如此难以揣度! “辄浅也来了?”镇国公枯涩的眼眸微微转动,落在了顾翛身上。 “是,孙儿来了。”顾翛动容。 镇国公嗯了一声,复又看向顾连州,骨瘦如柴的手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反握住顾连州的手掌,叹息道,“我儿,为父看见你,走的也安心了。” “父亲不过是伤寒,孩儿这次带了前朝伏翛大巫的徒弟前来,父亲定然会痊愈。”顾连州语气笃定诚恳,连顾翛这样清醒之人,都不免相信了几分。 顾翛令两名医者进来,轮流给镇国公号脉,之后便领着二人出去询问病情。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镇国公脉息微弱,乍疏乍数,是胃气已败,是死症,已然药石罔效。 顾翛令两人商量着开一副药,只求让镇国公少些痛苦,转身之际,却看见石径上一袭月白广袖宽袍的顾风华垂手而立,神情怔忡,显然是已经听见了顾翛与两名医者的对话。 隐约能看见院子外面有重兵把守,十余名寺人垂首恭立,顾翛原以为来人是顾风雅,却没想到是他。 “陛下。”顾翛屈膝行礼。 顾风华自嘲的轻笑一声,“起来吧,我又何曾拘泥过礼节。” 顾翛站起身来,这才看仔细顾风华,许这是顾风华平生第一回穿真正的素服,不带丝毫花纹,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袍服,雅致也不失庄重。那双一顾一盼均是风流韵致的桃花眼,此时却显得有些呆滞。 减了华丽,减了风流,原来这样的顾风华也一样出色的动人心魄,那浑身的雍容气度,并非是一两件衣物,或者一些浮华能够撑起,他本身,就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男子。 顾风华缓缓走上台阶,与顾翛并肩而立,顿了一下,抬手正欲推门,却隐隐听寝房中镇国公嘶哑的声音伴着重重的喘息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的母亲。她是个贤淑的妇人,我悔……悔到恨不能把所有亏欠过的都千倍万倍的补偿给她,这悔意,在她自缢的……那一刻,便已然生出……” 台阶下,传来细碎略带凌乱的脚步声,一袭深紫曲裾的妇人端着一碗汤药,在镇国公的叙说之中顿下脚步,妇人保养的极好,从容貌上不能分辨出她真实的年纪,却是镇国公夫人,当年的政阳公主。 “可我纵然悔恨不曾厚待她,心里却明白,我从来……不曾将真心交付与她,如若不是阿旬,我许是这一生……也不知情爱滋味,然……得到这份温存,我却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断断续续的声音结束,许久才又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你恨我,也是应当。” 屋内再度寂静无声,而屋外,镇国公夫人已经是泪如雨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3) 顾风华垂下眼帘,黑羽翎一般的睫毛遮掩中眸中的水光。 镇国公已然八十岁,也算是高龄了,得的也不是什么重病,也是他的寿命该尽于此,顾风华心中并没有十分悲戚,他与镇国公之间的父子关系,也不比顾连州好到哪里去,上面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大兄,镇国公常常挂在嘴边,心里又觉得对顾连州亏欠,顾风华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顾风华聪慧,不下于顾连州,生的虽没有顾连州俊美,却也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可在镇国公眼中,他从来不能与顾连州相提并论。 但毕竟,父亲该给的关心疼爱,抑或严厉,镇国公一样也不曾落下,而顾连州从没有得到过,这一点,在顾风华第一次在尚京见到这个冷漠孤独的大兄时,便已然想通了。 顾风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镇国公夫人道,“母亲,进去吧。” “你先把药端进去。”镇国公夫人将药碗举到顾风华面前,待药碗被接走,她便匆匆朝耳房走去。 顾风华与顾翛一同进入寝房,顾翛看着这一对风姿卓绝的兄弟服侍着镇国公药喝,觉得镇国公此刻心中必定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镇国公说的事情,对他震动很大,原来有时候得到一份不该得到的温存,竟需要付出如此之多。 镇国公服了药后便睡下了,到晚间醒的时候,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甚至能够下榻行走。 顾连州便扶着他到院子中看夜景。 夜凉如水,院子里的一片月桂开了花,馥郁的香气萦绕整个院子,在九月中旬的寒夜中化作冷香,院周都挂了灯笼,一株古松下铺了羊毛毡子,镇国公披着雪狼皮制成的大氅跪坐其上,须发花白,与雪狼的皮毛混作一体。 “你怕是不知道,这院子的月桂都是你母亲亲手种下的,她喜爱桂花香,我却不大喜欢,觉得香味太重,熏得人头晕眼花,你啊,随我。”镇国公目光缓缓浏览着院子中的一草一木,回忆便如潮水一般的涌来,他也知道自己恐怕要不行了,所以尽可能多得看看着世间的一切。 “父亲……”顾连州余下的话,全部都哽在喉头。 镇国公拍拍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道,“为父前半生是在生死中滚打出来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所以对生死这事也看的淡了,作为征战沙场的将军,马革裹尸固然光荣,可是,闯出一番名堂,还能活到老的,才算是本事。”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三个儿子都是人中之龙,便是这一点,为父的腰杆就挺的笔直。” 站在一丛月桂后的顾风华微微一颤,原来,在父亲的眼中,竟从未看不起他。 “皇兄。” 顾风华回身,瞧见一袭灰衣的男子,风尘仆仆,鬓发凌乱,像是个游侠儿般。顾风华冲他微微点点头,“一起过去吧。” 至此,顾氏父子齐聚。 镇国公府的所有事情都搁置下来,管家寻不到人决断,便只好请了顾翛处理,包括没有人愿意提及的镇国公的后事。眼看着医者估算的日子就在眼前,一切事宜都须得准备妥当,虽然宫中的准备了太上皇规格的丧葬礼制,但以镇国公的性子,恐怕不会应允,顾翛便只好命人连夜赶制两份不同规格的用物。 一应事宜交代下去,已经快至子时。 “主公!” 顾翛刚刚走出书房大门,一袭黑衣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廊上,语气虽然平稳,顾翛却听出了丝许焦急。 “何事?”顾翛疑道。 那黑衣人叉手答道,“江南流行瘟疫,那一带的福缘客栈中均有人染病,各个城池的掌柜都向举善堂传来了求救密信,堂主拿不定主意,请主公示下!” 举善堂中各个都是精英,折损一个都够堂主肉疼大半年,更何况这瘟疫是天灾,再精英也不能担保不染上。 顾翛皱眉,“先派堂中的医者过去查探,看看能否寻到救治的办法,你们一群刺客去作甚!” “是!”黑衣人的语气不由轻松了许多。 “瘟疫从何地传出?”顾翛问道。 黑衣人道,“是从建邺附近的一个小镇。” 顾翛心中一紧,沉声道,“按我说的办,举善堂刺客不可出面,且最近接上手的生意,若有在江南一带,全部推迟。” 顿了顿,顾翛又问道,“朝廷有什么动作?” 黑衣人道,“这次瘟疫来的迅猛,五日之内长江沿岸的十余个大小城池皆有人染病,照朝廷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属下猜测,消息可能会在后天早上到达尚京。” 顾风华此次来政阳也是事出突然,负责传递消息的官兵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陛下不在尚京,只会按照平素的流程来办事,若是消息传到尚京,再从尚京传到政阳,恐怕又得耽误个三五日,瘟疫可不是儿戏啊! 顾翛沉吟一声,“派人连夜护送医者到达最近的染瘟疫之处,看看能否医治,过去的医者和护卫,在瘟疫得到控制以前都不许返回府内,去吧。” “是!” 顾翛下达完命令,疾步朝镇国公的寝房走去。 此事还是要提早通知顾风华才是,有朝廷出面,能省不少事。 顾翛在院子门口驻足片刻,眸中浮起一丝担忧,五个月了,宁温送昭德公主的遗体回建邺,也不知可有送到,眼下,不管是在建邺还是在天龙寺,都十分危险,若是在天龙寺还好,若是在建邺…… 顾翛心中叹息一声,推门进入院子。 镇国公已经安睡了,有镇国公夫人照料。院子中,三兄弟跪坐在松树之下,面前的红泥小火炉上热水冒着袅袅白色水汽,将三人出色的容颜映衬的如仙似幻。 站在廊下的侍婢们,屏息凝神,那模样,似是害怕自己的喘息声惊动了仙人。顾翛的出现,令这样的画面更添了许多惊艳,玄袍广袖轻甩,说不出的飘逸。 “皇上。”顾翛屈膝行礼,打破院中的沉默。 顾风华不悦的用那双桃花眼淡淡瞥过顾翛,最终落在顾连州身上,“如此拘泥于礼,想必也是大兄你教的,辄浅,你下次若再是这般,得先拖出去打上几十板子。” 他眼中看着顾连州,这后半截却究竟不知是说给顾翛听,还是说给顾连州听。 “叔伯误会了,因着辄浅此次来说的是正事,所以才行得君臣之礼。”顾翛道。 “坐下说吧。”顾风华用一把玉骨的折扇点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形容之中,依旧没有一丝办正事的严谨态度。 顾翛道了声谢,也就依着他的意思坐了过去,坐下之后,立刻便直指主题,“叔伯,今日母亲的福缘客栈派人传来了求救消息,江南爆发瘟疫,至今日起,已有十余个城池出现瘟疫。” 顾翛下意识的把举善堂隐瞒了下来,毕竟顾风华是君,举善堂近些年做的事情,说出去件件都会让朝廷中人闻之色变,纵然顾风华不可能全然不知,但他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 “哦?”顾风华斜斜躺靠在羊毛毡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条腿曲起,修长的手指握着的玉骨折扇轻轻敲打着膝盖,约莫敲打了十余下,才慵懒的唤了一声,“来人,拿纸笔。” 附近树丛微动,不出五息,园外便有一着墨绿宫服的寺人持着白色拂尘,领着四名年轻寺人,快步进来,在顾风华面前跪倒一片,为首的寺人声音略显阴柔的道,“陛下,纸笔来了。” 为首的寺人接过托盘中的笔墨纸砚,在羊毛毡子上膝行向前,将纸笔放在了矮几上。 啪的一声,顾风华将折扇丢在几上,提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下几行字,待墨迹干了,才拎起来丢给寺人,“明天天亮之前,把这封信交到荀句手中。” “是!”寺人领了命,又领着几个人跑一般的快步出去。 从政阳到尚京,正常用马匹疾驰少说也得二十个时辰,而眼下已经快子时了,便是一路换马不换人的跑也来不及,除非用大巫的法子。 顾翛也无暇去想他们怎么传递消息,顾风华对于政事的严谨与他的表面轻浮的姿态恰恰相反,他既然吩咐天亮前送到,便一定能送到,令顾翛心神不宁的,却是另有其事。 当真不去管宁温的安危吗?倘若宁温真的在这场瘟疫中出个什么意外,定然会成为顾翛一辈子难以磨灭的悔恨,袖手旁观,终究是不能。 “叔伯,父亲还是早些歇息吧。”顾翛道。 顾风华看向镇国公的寝房门口,瞳孔微颤,却是很快的收回了目光,笑道,“是啊,一路疾驰,我这一把骨头都散了,你们愿意坐便坐,我是得回去了。” 顾风华起身,握起他那边玉骨扇,墨发轻扬,广袖微荡,一举一动莫不是风/流,只是在路过寝房门口时,顿了一下脚步,他终于还是不能肆意悲喜,早年处处隐藏,只能以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出现在世人眼中,如今处在这个孤绝的位置上,更加不能真性情。 只不过,顾风华从来都是一个能看得开之人,并不会太在意这些事情,更幸而,他的一颗心如今还安安稳稳的揣在自己身上,不曾交给任何人,所以是人皆醉他独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4) 镇国公到底是没有能够等到白苏他们到来,便在九月十九的夜里去了,临走前也没能留下什么话,但是十分安详。 经过顾氏兄弟三人的商议,最终决定用藩王的礼制下葬,好在顾翛早早的便准备了藩王礼和将军礼,其实若是让镇国公自己选择,想必他会择后者,只是为人子的总不愿意太屈了父亲。 镇国公这一去,顾氏族中起了不小的波澜,镇国公本就年纪大了,族里的长老们也有准备,候选人就列了几位,其中以顾翛和顾子之最为出色,可是顾连州又活着回来了,这族长一职,若是顾连州担着,任凭谁也没有半个不字,可顾连州以为父守孝三年为由,拒绝了。 这样一来,可忙坏了一族的长老们,镇国公刚刚下葬没几日,他们便结伙的每日过来,希望顾连州改主意。 其实任这个族长之职,以顾连州的能力,自然应付的妥帖,但是这也要顾及顾风华的想法,他是一国之君,有个样样都高自己一筹的兄长,即便他心胸开阔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保不准天下人会怎样说,族长之位,顾连州说什么也不会接。 自打顾连州还活着的消息一传出,镇国公府外成日被围得的水泄不通,那些人变着法的想目睹连州公子的风采,其热烈程度,远远超乎族里的想象,正因如此,他们就更没有理由放弃让顾连州做族长的想法。 双方也就这么僵持着。 与此同时,另有两个人已经到了煎心的地步,一是顾子之,一是顾翛。 顾子之的烦恼的事情很简单,顾连州的想法他也能猜出一二,心知肚明这个祖伯断然不会出任族长,可是顾连州的出现,给顾翛又增添了几分筹码,长老们一旦意识到顾连州是铁了心的,定然会退而求其次,让顾翛出任族长,那时候,他顾子之又算什么? 而顾翛,却全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他忧心的是江南瘟疫,忧心那个温润如玉的人,若不是手上事情多得脱不开身,他恨不得就立刻飞过去。 目下,派去守着宁温的暗卫也因为瘟疫的缘故,不敢贸然返回,因此,也就断了消息。 顾翛心不在焉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盘棋,手中拈着的一颗黑子,迟迟落不下去,棋盘上,两条大龙势均力敌、各占一边,随时都有可能厮杀起来,这一厮杀,必然死伤惨重,因此落子要更加慎重。 “公子,这是礼单,是这些日送来拜访主的。”镇国公府的管家,把一本账册呈在顾翛面前。 因着得知顾连州还活着,老管家便改了口,不再称呼王爵,只唤主上、公子。 这些日顾连州说是为父守孝,果然是真正的守孝,什么事情也不管,而顾风华和顾风雅也早已回京,夫人又吃斋念佛,估摸着过不了几个月,便会被接进宫,成为正儿八经的太后,这里能拿主意的,也就是顾翛了。 顾翛随意的翻阅了一遍,目光停留在繁湛的名字上,顿了顿道,“除了士大夫繁湛的礼,其余的都原样退回去,只说父亲清心守孝,怠慢之处请多包涵,便是了。” “是。”老管家接过顾翛递来的册子,心中纳罕,怎生公子偏对繁氏另眼相看?繁氏是书香门第,家主繁湛做的也是清贵的官,只是名声不错而已,可也比不上顾连州啊! “繁氏……他家有个娇娇,叫繁星的,说是与尚京某个氏族公子定了亲,你可知道此事?”顾翛知道这个老管家是个百事通,尚京的事情,也没有不知道的。 老管家不解的神色倏地明朗起来,心以为是顾翛看中了人家的娇娇,连忙十分热络的道,“原是定了尚京房家的嫡长子,房飞公子,房飞公子也是生的好相貌,在尚京颇有才名,只是不知怎的,繁氏家的娇娇很是抗拒,甚至上门兴师问罪,闹的两家都失了体面,这事儿也就搁置了,只是两家家主口头约定,还未立下婚约。” 顾翛嗯了一声,想到这个“房飞公子”恐怕就是繁星十分嫌弃的玉面公子。顾翛也曾在皇宴上远远见过他一回,看上去是个精明的主儿。 管家见顾翛从思虑中回过神,连忙又补充道,“虽说是口头约定,可房飞公子毕竟也不小了,恐怕婚期也在议。” 顾翛瞟了他一眼,挑眉一笑道,“便按照我原先说的办,再准备一份厚礼,你派个合适的人选亲自送过去,别的也不用说。” “是。”老管家心中暗赞顾翛年纪轻轻,处事老练,比当年的连州公子和风华公子,也丝毫不逊色。 顾翛微微松了口气,这事情,急不来,若是太突然急切,人家恐怕还会说他们顾氏仗势欺人,强抢人未婚妻了! 繁湛既然也送礼过来,那就说明他也并非是个目下无尘、自命清高之人,得了顾府这样特别待遇,心中也自然会揣测究竟是为何,若是揣测不明白,自会想办法弄明白,到时候再稍微引导一下视线,让繁氏一族知晓顾然和繁星之间的关系,这事情也就成了一半。其余的事情,由父亲母亲出面即可,也无需他操心。 况且,顾然也不一定情愿,现在又是孝期,一切还都是未知数,不过是提早做个准备罢了。这是他身为兄长,应该为弟弟打算的。 “公子!” 这厢事情刚落下,便又有小厮捧着一摞册子进来,“公子,族中长老说因着老族长过世,各个支族的月例已经两个月不曾支出,还请公子拿个主意。” 这芝麻大点的事,镇国公做挂名族长的时候,也是不管事儿的,族里一切不都是好好的,没出任何篓子?长老们怕是拿此事试探顾翛的态度。 “你去回禀长老们,我年少不知事,且又是初来乍到,对族中一应事务也不熟悉,不如让长老们找个熟悉的人应对应对吧。”顾翛懒懒的倚在靠背上,一边对答,心中一边思忖要如何才能从此地脱身,去江南一趟。 “是,公子。那这些东西……”小厮为难道,“这些东西是长老们交给主上的,可是主上拒收,奴也不知如何是好,便送到公子这里来了。” 顾翛淡淡瞥了那小厮一眼,生的白净俊秀,从面相来看,便不是个木讷愚笨之人,这个,也还是试探,于是顾翛便随口道,“你送回去,实话实说便是了,父亲一生为名声所累,如今他想净心守孝,如此至孝的愿望,长老们应当体谅成全才是。” 小厮瞧着顾翛对此事不大上心,而且形容中似有些不耐,便也不敢再继续纠缠,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顾翛觉得疲累,闭上眼睛,抬手按揉着太阳穴,顾府的大大小小事情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再加上举善堂、福缘客栈,还有父亲手中的私兵,件件都是大摊子,想从这里面脱身出去,着实不容易。 去请父亲担着吗?眼下有母亲瞒着一二,父亲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与宁温的事情,若是父亲知道他为了一个男子如此任性妄为,恐日后哪怕想一想宁温,也是奢侈了。 去求母亲? 顾翛拧眉,母亲是个记仇之人,曾经与宁温之间的深仇大恨她不可能释怀,为了他不为难,已经退让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曾经的仇人,身涉险境,约莫会第一个反对吧! “来人!”顾翛坐直身子。 面前一个黑衣人垂首而立,“主公!” “可有联系到眀恪?”顾翛沉声问道。眀恪是派去保护宁温的暗卫,当年堂中第一斥候雷胥的徒弟。 “还不曾,不过有分舵传来消息,曾在半个月前收到过眀恪转交给主公的密信,之前并不是很着急,所以……信函至今还在路上,现在朝廷戒严,严禁南北往来,信件约莫会三日之后才能弄出来。”黑衣人恭敬的答道。 先前顾翛怕睹物思人,太过伤情,便不大愿意收这样的信函,所以举善堂的人手都先做别的去了,这件事情就推迟下去,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顾翛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丢给黑衣人,“这是皇上的玉佩,五品以上官员都认识,想办法尽快把信传出,另外,继续寻找眀恪的踪迹,府中不是有眀恪驯养的鹰隼么?把它们放出去。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属下明白!”黑衣人听着顾翛散漫却冷冽的声音,脊背上唰的一下冒出冷汗。 鹰隼能否寻得到主人,尚是未知数,顾翛不过是听白苏说过,动物的某些感知比人要敏锐的多,就比如圈养的动物,在方圆十里都能轻松的寻到主人。 眼下,寻到宁温的踪迹才是正经,若是寻不到,便是他亲身下江南,也是一样。 “天龙寺的和尚有何动静?”顾翛问道。 黑衣人想了一下,道,“福缘大师带一批徒弟去了建邺,除此之外,天龙寺也在救济灾民。具体情形,属下并不知晓。” 顾翛心口一阵堵闷,直想跳起来将面前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暴揍一顿,声音也陡然冷如寒冰,“我让你查眀恪,你就只知道查眀恪?他受命保护的是什么人?和尚!你听明白了没有!” 顾翛年纪虽轻,但是养气的功夫一流,便是遇上再大的事情,也不会轻易让情绪太过起伏,而今日的顾翛,比之平时,显得极为暴躁。黑衣人脑门上冷汗直冒,连忙答道,“是!属下听明白了!” 顾翛似也察觉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舒了一口气,缓缓道,“立刻去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5) 两日后,顾翛终于收到了眀恪之前留下的密信。 信中的内容并不是很多,却字字都如刀锋一般划在顾翛心头,秋初时,宁温便开始咯血,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大兄。”顾然从曲径走上廊桥,乍然看见顾翛眼中的泪水,骇了一跳,连忙几步上前,关切道,“大兄可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不顺心?”一滴眼泪从面庞上倏地滑落,剩下的全被顾翛生生逼了回去,他轻笑一声,“你何曾见过我因不顺心而掉泪?” 顾然清俊的脸上微微有些忧心的形容,顿了半晌,才道,“大兄的事,弟弟都同我说了。” 原本顾然是想来劝劝顾翛,男人与男人相恋,本来就是有悖天道,自小受到儒家思想熏陶的顾然,便是想想也觉得不能接受,可是,长兄如父,顾翛在他心中一直是与顾连州一样的位置,是一座山,是能够担负起任何事情的男儿。 “你可是觉得肮脏?为人所不齿?”顾翛淡淡的道。 顾然摇摇头,白皙的脸色却涨得通红,他显然,并不会撒谎。其实顾然倒不是觉得肮脏,只是想不通男人和男人之间如何会生出那种情思。 “大兄,你,你忘了那个人罢,我听说你也曾想着娶繁星的,我……你若是不嫌弃……我真的只看了一眼!”顾然结结巴巴的道。 “阿然,你还是莫要再出去了。”顾翛被顾然这番形容逗乐,故意撩拨他道,“如今民风豪放远远出乎你的意料,若是如你这般,看了人家的小腿便要负责,为兄现在就筹划一下,帮你盖个阿房宫,好让你藏尽天下女子。” 顾然瞠目结舌,脸色涨红,手脚都不知要怎样放才妥,“大兄,为弟是认真的,你,你莫要开我玩笑。” 顾然出去这一趟,定然也见过不少女子,眼下民风豪放,袒胸露乳的也大有人在,那些顾然怎么都没有看见?偏偏就看见了繁星的?顾翛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一向秉承着“非礼勿视”的观念,想来多半是他自己心中喜欢繁星,偷偷看了,却又觉得自己心思十分龌龊,亵渎了人家清白娇娇,这才要负责。 说到底,顾然心里还是喜欢繁星的,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好。”顾翛清风伴月似的一笑,然后盯着顾然,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那她日后可就是你的大嫂了,你当避着点才是,不能再容她冲你撒娇耍赖。以后,她只能对我撒娇,只是我一个人的,她的笑,她的娇蛮,她的眼泪,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看着顾然一点一点灰败下去的脸色,顾翛眉梢微微一扬,漂亮的菱唇勾起,“便是你现在心里对她的念想,也是不能。” 顾然一阵阵的头晕目眩,顶着苍白的脸色,咬着牙点了点头。 顾翛心中一暖,真是不枉平日里,事事都帮他挡着,这个弟弟果真是十分心疼大兄的。当下顾翛也不再逗他,叹了口气道,“是否更加心如刀割?有时候,即便是得不到那个人,也容不得你不去想,不去惦记,如若连这点权利都没有,纵然一切如旧,也觉得了无生趣,阿然,我……也不过就是想想……只能想想了。” 只要宁温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他便安心了。 顾翛仰头望着朗朗晴空,心叹,如今他已经把要求降到这样低,上天应当不会太苛责吧?更何况,那个人一生凄凉,纵然早年心思狠了些,却也是被逼迫成那样,如今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应当给个平淡安稳的结果。 “大兄。”顾然怔怔的看着顾翛,见他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伤情,心里才明白,大兄心里当真只有那一个人,那个在历史上如璀璨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的宁国后主。 “主公!”一袭黑衣悄无声息的落在廊桥之上,幽深的目光在顾然身上停留一息。 顾翛缓缓转过身来,道,“无妨,你说吧。” “是,前日听从主公的命令,将鹰隼放了出去,今日我们已经与眀恪联系上了。”黑衣人语气中掩饰不住的佩服。 顾翛浑身一僵,拼命压抑内心的狂喜,勉强保持声音平稳,“他说了些什么?” 因着是从南方过来的密信,举善堂中怕带沾染了瘟疫,便没有将原信带回来,而是选择口口相传,黑衣人有些迟疑,字字斟酌着道,“眀恪如今与宁公子身在建邺。宁公子咯血伴有发热,医者判断,并非是瘟疫,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应该是更不容乐观! “究竟是什么病!”顾翛笔直的站立着,岿然不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几欲晕厥。 “医者也不知,只说大约是早年忧思过重、常常重伤而落下的病根。”黑衣人看着过于平静的顾翛,心里一阵忐忑。 “都走!”顾翛冷冷道,“让我一个人静静。” 顾然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说出半个字,也实在想不出任何有分量的安慰之言,便只好听从他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在廊桥上,迎着九月底十月初的冷风足足站了两个时辰,顾翛才觉得好些。收起神思,顾翛转身飞快的朝二门外去,“来人!” “属下在!”黑衣人陪着顾翛在冷风里吹了两个时辰,最终却被华华丽丽的忽略了,终于轮着表现的几乎,声音尤其的响亮。 顾翛冷冷瞪了他一眼,“你想嚷嚷全城的人都知道吗!去备马!” 黑衣人噎了一下,应了声是,然后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旦下定了决心,顾翛整个人便轻松起来,即便不能出现在宁温面前,也好过在这里煎心。 北方已经降霜了,甚至有的地方开始下雪,尚京在十月初的时候便迎来了第一场大雪,随之整个北方的气温开始猛降,这意味着,瘟疫过了建邺再往北的传染速度便开始缓慢甚至终止了,这是值得欢庆的事。 而建邺城中,已经浮尸遍野,到处都充满了腐烂的气息,城北的营房里,成千的人聚集在一处,哭喊,呻吟,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6) 营中,大批的灾民聚集在一起,中央有一块略略高出的岩石,上面一名灰衣僧人盘膝而坐,与他们讲经。 朝廷官员非但不阻止,反而积极鼓励,自从这些和尚来了之后,灾民暴乱的次数渐渐减少,这减轻了他们许多负担,可以全力的帮助医者进行救治工作,因此,虽然目前还没有治病的良方,疫情也已经缓解了不少。 重病区的营帐中,一袭灰袍正从医者手中接过药碗,给这些染上瘟疫的重症病人喂药。 灰衣人的头发只到肩部,但墨发如瀑,犹如上好的黑缎,拢了一半在脑后,用帛带胡乱系起,他低头的时候,能看见修长而白皙的脖颈,以及一双修长漂亮却伤痕累累的手。 医者面上罩着一块粗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十分疲惫,“今日的药已经喂了,净空,你先回营帐休息吧。” 灰衣人咳了几声,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掩住唇,咳了一阵,才应声道,“好,晚间你使人来唤我。” 医者看着他唇角的一丝血迹,轻叹一声,“你如今身子弱,怕是更容易染上瘟疫……” “将死之人耳,又何必贪生怕死,那些大好男儿,让他们好好活着吧。”温润的声音,轻轻浅浅,夹杂着几次急促的喘息,他随手将那块沾了血的帕子塞进袖中,转身离去。 医者看着那个颀长而瘦削的背影,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温润高贵,每一句话都是淡淡的疏离,让人觉得温暖却遥远。 待宁温走的远了,帐篷一侧缓缓走出一名医者打扮的人,面部也用粗布遮掩,目光中是无法言述的痛惜。 医者从帐篷中走出,与这个人的目光一接触,立刻叉手道,“主公!” “嗯。”顾翛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而后沉声道,“去他的帐篷,用安魂香。” “是!”医者恭谨的应声之后,转身便朝营地的一个角落走去。 顾翛度着步子,随后而去。 等到他到达宁温的帐前,医者已经放了安魂香。这种迷香有促进睡眠的作用,对人无害,但见效慢了点,顾翛站在帐外等了一会,算准了时间差不多才进去。 里面的空间的很小,只有一张小几,卧睡的地方铺了一层薄薄的草席,那一袭灰衣斜斜躺在上面,极薄的被子压在身下,头颈枕着一个灰色的包袱,看样子是正准备睡,却先被迷香迷晕了过去。 除了这些,帐子里再也没有别的物件了。 顾翛心口一阵闷痛,跪坐在席子上,轻轻将宁温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眼中含着雾气,看着消瘦的容颜,顺着朦胧的视线,顾翛伸手捏住宁温的脉搏,试了一会儿脉,紧紧拧着的眉头才稍微松了一些。 顾翛修长的手指小心的在宁温面上摩挲,这个他小心翼翼放在心里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呵! “你如何就不怜惜些自己呢?”顾翛解下面巾,垂头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对于宁温来说,恐怕现在的生活比从前那种锦衣玉食更让他觉得满足,这种轻松为人的肆意,就连顾翛也能感觉一二,顾翛在为他高兴的同时,心里却犹如刀割一般,被切的一寸一寸,连带着身上,无处不疼。 顾翛叹息着也躺下来,将宁温揽入怀里,这一抱,心里更加难受,半年多以前,宁温还算是健硕,而眼下几乎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就这一把傲骨,宁死不屈,真真是让顾翛又爱又恨,顾翛心伤至极,竟是抬起身,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宁温的腰臀之上,随之便是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久久,不曾抬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帐外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主公,药效快要过了。” 顾翛这才微微动了动,在将宁温放在席上时,心口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顾翛伸手摸了摸,探进宁温衣襟中,竟取出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这是……”这是他送给宁温的,没想到居然还被保存着。 顾翛连忙压下心中燃起的一丝丝希望,告诉自己,宁温不过是还念着他的好罢了,心中内疚,无关情意。 “主公!”外面又是一声催促。 顾翛麻利的将遮上面巾,飞快的闪了出去。 药效过去许久,宁温却并没有醒来,借着迷香的劲头,竟是一觉睡到天黑。顾翛知道他随时可能会醒,便也不敢再进去,只在十丈远的地方守着。 宁温醒来的时候,月已东升,如水般的月光从帐篷的缝隙中透进来,在地上映射如霜。 宁温看着那月光,心中隐隐诧异,自己居然睡的这么沉!他站起起身,抬手整理衣襟时,竟发觉放在怀中的佛珠不见了,心中一紧,连忙撩开帘子,步履匆匆的朝早上呆过的病房走去。 几名在帐外生火煮药的医者不禁有些好奇,宁温在他们眼中是个怪人,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管多急切,举止都优雅而温和,可是方才竟然瞧见他步子中有微微的凌乱,岂不是怪事? 宁温入了帐篷,见医者正亲自给病人喂药,缓了口气,便伸手接了过来,同时问道,“你在此处,可曾见着一串佛珠?” 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急切。 医者顿了一下,转身从药箱拿出那串小叶紫檀佛珠,递给宁温,“可是这个?” 宁温扶着一个人喝完药,转头看着医者摊在手中的佛珠,伸手接了过来,笑道,“正是,多谢了。” 医者怔住,他来这里半个月了,却从来没见过宁温笑,纵然这张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但当真是一笑十里桃花黯,满室生辉,怨不得主公心里放不下。他借着火光看了看那条疤痕,虽然是伤得深了点,但若要是医治,也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以他医术便能够八九不离十,若是主公亲自出手…… “小叶紫檀做的佛珠,却也是极好了。”医者似是随口评价道,顿了顿,又道,“却也不算十分难得,瞧你这紧张欢喜的模样。” 宁温心中一顿,紧张欢喜?想到方才自己步履匆匆,倒也似有些紧张的,眼下,也似是欢喜,“这是我剩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了,留着以后随葬用的。” 人下葬时总会放上几件生前用的东西做陪葬物品,权贵之家会随葬极为贵重的物件,甚至活人,在这样的风俗之下,宁温有这样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 医者准备好的所有说辞一下子被堵在嗓子口,竟然没一句派上用场,想到主公的吩咐,知道眼前这人是极为聪明的,哪怕露出一点点破绽,也会被他看穿,便也不好再继续探问下去,只道,“还有两个人便结束了,我自己来吧,你去用完晚饭之后再来值夜。” 宁温点点头,将药碗放下,起身出去。 出了营帐,宁温看着手中的佛珠,渐渐卸下疏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将那佛珠塞入怀中。 他这一笑,便如暗夜破月,直令人移不开眼去。 站在不远处的一名千夫长愣了愣,吞咽了几口口水之后,大步朝宁温走来。 旁边的几名兵卒见着了,也连忙的跟了上来,一个个头矮小形容猥琐的压低音道,“头儿,你快活完了,可否让给弟兄们快活快活?” 千夫长咧开嘴一笑,“是你们几个臭小子,看在本家的份儿上,成!” “嘿嘿,就知道,跟着头儿有荤腥。”几人此起彼伏的恭维这,脚上可一点儿也没落下。 达成了协议,那几个兵卒积极的先一步围上宁温,“哎,小白脸!” “嗤!他还小,得有三十岁了吧!”另一名士兵调笑道。 宁温静静的看了几人一眼,声温如玉,“何事?” 那几个兵卒没想到眼前这男人不仅笑起来好看,连声音都这般好听的声音,那叫起来…… 几乎是同时,这几个兵卒脑海中闪过同样龌龊的念头,当下就更加劲头十足,有两个性急的,也不等说什么,上来就按住宁温,低声吼道,“你们还有什么好废话的,直接掳了人走!” 其余几人也都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帮忙。 见宁温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嚷,当下放心了许多,拽着人献宝似的跑到那个千夫长面前,“头儿!” 千夫长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营地一个暗角,让几个人把宁温带到那处去。 暗中的顾翛眼中冒火,从一棵大树后,一踮脚尖,宛如一只鹰隼一般跟了上去,如果那几个人敢动宁温一根指头,他绝对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兵卒们压着宁温来到的是一个僻静处,四周草木丛生,外面根本看不见这里,他们隐秘了,却也让顾翛更便于隐藏。 “头儿,这人脸上虽有道疤,凑近了看,却勾人魂儿的俊呢!”其中一个长相矮小,形容十分猥琐的男人猥琐的将脸凑近宁温,险些就亲了上来,却被千夫长一把拽了起来,像包袱一般被扔到地上。 千夫长凑近了看,恰好对上宁温转过来的琉璃眸子,那双眼,流光溢彩的仿佛要对人诉说什么,细细看了,却有觉得根本没有表达任何意思,而白皙的皮肤上除了那道疤痕,更无任何瑕疵,宛如蛋白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着实是个妖孽。 千夫长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却也不似那几人猥琐,忍着欲望询问道,“你今晚陪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共待何人晓(7) 那几个兵卒惊得下巴险些脱臼,他们几个是同宗的兄弟,即便不是兄弟也是沾亲带故的,都是光着腚就认识,自然熟悉彼此的脾性,见一向横行霸道的族兄,居然装起君子,不禁都回头去看宁温,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小个子,猴急道,“头儿!你这是玩儿的哪出!赶紧的上啊!” 千夫长似也回过神来,正要伸出手,宁温淡淡一笑,道,“好。” 暗中的正要冲出去杀了那几人的顾翛忽然停住,一口牙都要咬碎了,额头上青筋凸起,连呼吸都不平稳起来,他不相信宁温会如此自甘堕落,于是生生压住一腔惊怒,静观其变。 “松开我。”宁温的声音温润如玉,并不是命令的口吻,可抓着他的几个人竟当真松开了手。 宁温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宛如带了携带清风般,越过千夫长,缓步朝那个矮个子的兵卒走去,距离他只一步远的时候,伸出手去扯住他的衣襟,轻轻一拉,便将人带入了怀中。 其余几个人被着莫名其妙的状况弄的一愣一愣,难道这人放着魁梧健壮的千夫长不喜欢,偏看上了贼眉鼠眼的吴小三?这品味也太……别树一帜了! “以前与男人做过没有?”宁温声线温柔的问道,修长的手缓缓的抚着他的后脑勺。 顾翛藏身的地方距离他们很近,甚至能看见宁温唇角弯出得漂亮弧度,他紧紧咬着牙,甚至将腮边的肉都咬破,血腥味在口中淡淡溢开。 那吴小三是个老手,自看见宁温第一眼时便知道他是个极俊的男人,见此刻终于有机会一品其滋味,猥琐的笑道,“我玩儿过汉子,十个手指头可掰不过来,定然会让你舒舒服服的!” “是吗?”宁温轻轻一笑,抚着他头部的手陡然转移到颈部,熟练的拿住后颈,只听咔嚓一声。 吴小三面上还带着那猥琐的笑,眼中却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男人,居然轻轻的、毫无预兆的便捏断了他的脖子! 宁温松开手,任由吴小三从他身上滑落下去,转身朝千夫长和另几名兵卒云淡风轻的笑道,“谁还想?只管过来便是。” 这几个人已经吓的腿脚发软了!他们离宁温五六步远,不知他怎样出手,便就瞧见吴小三脑袋似是要掉了一半,连一丝挣扎也没有的倒下,竟似是死透了! “你是巫!”千夫长向急急向后退了几步,黝黑粗犷的面上全是惊惧,除了巫,他想不通还会有什么人能够不用刀剑轻而易举的取人性命。 千夫长垂涎宁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起初以为宁温是是医者,所以迟迟不敢出手,后来观察了几日,发觉并不是,今晚再瞧见那灿若云霞的一笑,便再也忍不住了,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居然这么厉害! 宁温笑而不语,他自然不是巫,但只要抓住要害,人,其实是很脆弱的。 而那些人见宁温笑的神秘莫测,越发认定了千夫长的猜测,忙不失迭匍匐在地,磕头求饶。 “你们走吧。”宁温道。 吴小三在守营的半个月里,玩弄这里的妇人,几乎是每天一换,营地里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偏偏这吴小三被宁温瞧见,而且又胆敢把主意打倒他身上。 伏在地上的人听见宁温发话,如闻大赦,连忙爬起来脚步踉跄着往营地中跑。 宁温看了一眼倒在他脚下的吴小三,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力道恐怕不能将他一击毙命,只不过是个不死不活罢了,便躬身抽出吴小三身边的佩剑,起身时,毫不犹豫的把人一剑穿心。 隐在暗处的顾翛怔怔的,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咳嗽几声,松开剑柄,从袖中掏出帕子掩唇擦拭,然后又将帕子塞入袖中。那样淡然的姿态,那样取人性命于股掌之间的从容,委实令人胆寒。 顾翛这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人,一直以为他温润如玉,他处境艰难,步步维艰,可是却从未想过,这个人作为质子时便能够挑起天下战争,在没有军队的情况下能够谋得宁国皇位,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甘愿辗转在别人身下?哪怕那个人对他再好。 清楚的看见这样一个宁温,让顾翛忽然觉得,从前的痴心妄想实在可笑,从前那些小小手段,更加可笑。这样一个男人,应当不会被他的痴情打动,更不会因计谋而臣服。 顾翛忽然很想冲出去问一问他,当初他答应做娈侍时,是不是一分一毫的愿意也没有?是不是,全都是利用? 顾翛怔怔愣愣的,再回过神来,宁温早已经离开了。 顾翛从树丛后走出,站立在吴小三的尸体前,青铜剑插在胸膛上,直直的指着苍穹,宛若一块墓碑,只需目测,顾翛便知道他的颈椎骨是被生生捏断了,手法之精准迅捷,绝不逊色于举善堂的杀手。 宁温虽然不曾练过武功,可是自幼习弓箭,臂力和指力自不是一般人能比,他也习惯于找准目标,一击毙命,只是久病之身,力气大不如从前了,因此最后才会补上这一剑。 从树丛中走出,宁温在明亮的月光下静静的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右手,着手上的伤痕大多是为了掩盖练弓箭的茧子而故意弄上去的,许多年,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法杀人了!他还清楚的记得,这只手杀过的最后一个人,是白素。 宁温感觉到塞在胸口的佛珠,伸手取了出来,想到那一袭玄袍的少年,对他百依百顺、仿佛无论他做任何事情都能包容似的,空洞的心居然能够泛起一丝丝温暖。 宁温这一辈子,对他好真正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籍巫,一个便是顾翛,但是顾翛与籍巫不同。即便是到了现在,宁温对籍巫的印象也只是那一袭巫袍,以及那嘎哑的声音和银白发丝,而顾翛,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却无比清晰,甚至在饭时偏要给他说笑话的赌气模样。想起来便很是愉悦。 所以,能够用这一串佛珠作为随葬,宁温亦很是高兴。 树丛中,暗卫见顾翛对着一具尸体整整呆站了两刻,不得不出声提醒道,“主公,此地不宜久留。” 顾翛这才动了动脚步,抬手将粗布面具勾起来挂在高挺的鼻梁上。 这时外面飞快的闪进一条黑影,落在顾翛身侧,急声道,“主公!宁公子呕血晕了过去!属下已经把他背回您的帐……” 话音还未落,顾翛便如鹰隼一样飞出几丈远。 无论宁温是利用他也罢,还是对他无意也罢,顾翛终归是不能袖手旁观宁温的生死。 十几个起落,顾翛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营帐,撩开帘幕疾步走了进去。 温软的榻上,宁温静静的躺着,没有一次痛苦的神色,然而脸色苍白,唇边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令那张温润的面添了几分妖娆。 顾翛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宛如游丝一般,若有若无,并且有愈发减弱的迹象。 “来人!”顾翛急道,“把我的银针取来!” 暗卫急忙从营帐一角的药箱里取来一包银针,顾翛头也不抬的接过来,吩咐道,“去准备炭盆!还有,将我带过来的那支千年参切片送进来!” 暗卫应了一声,闪身出去。 顾翛全神贯注的飞快下针,直到所有针都落完,心中才开始紧张,如果这样救不了他,那该怎么办? 顾翛和顾然的医术都是出自妫芷的徒弟,而他们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妫芷收的几个徒弟要出色的多,尤其是顾翛,起医术上的造诣,几乎可比当年的妫芷了,只是妫芷还有巫术,她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而顾翛不能。 但妫芷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人拥有那样的能力。 “主公,参片!”一名暗卫将参片呈上来,同时又有两个人把点燃的火盆放进帐内。 顾翛在宁温口中放入两三片,然后开始轻轻捻针,声音冷冷的道,“去唤医逡,令他准备人参鹿茸丸,和贻赤方。” 约莫过了两刻,顾翛再次探了探宁温的脉搏,依旧无力,却好歹没有了衰弱的迹象。 取出所有的银针时,顾翛才发觉自己的中衣已然湿透了,连握着针包得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顾翛握着宁温的手,喃喃道,“你不能死,扶风,不能死……” 一个时辰后,医逡把药熬好令人送了进来,暗卫道,“主公,医逡说怕身上带有瘟疫,不便进帐来,人参鹿茸丸要晚一个时辰才能制好。” “嗯。”顾翛接过药碗,用汤匙搅着,稍微凉了些,才一点一点的喂给宁温。暗卫识趣的退了下去。 这个咯血病,说重不重,却也能要了人的命,想治好这病,最重要的是需得保持心情舒畅,不能郁结于心。顾翛想起自己极小的时候,母亲给他讲的《红楼梦》,这故事里头讲些什么内容,他至今已经印象模糊,只记得里面有个叫林黛玉的,便是患了这个病,平素忧虑过度,葬花垂泪,花样的年纪便殒命。 顾翛眼中含着泪,却是笑了,他把头靠在宁温肩窝,清俊的声音低低道,“等你醒了,我便要给你讲讲这林黛玉,你看看,你如今成日的咯血,与她当真是一个样!” 这是戏谑之言,宁温不会伤春悲秋,不会对花垂泪,任何的伤情,只会隐忍不发的埋在心底,成为沉疴旧疾。 这是戏谑之言,顾翛不知道宁温会不会愿意见着他,所以不会轻易的再食言,徒增烦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此情待何人晓(8) 宁温连续昏迷了三日,顾翛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守了三日,直到试探脉搏沉稳而有力,顾翛才稍稍放下心来。 “让他住在这里吧,便说医逡给他找的地方。”顾翛对着虚空淡淡道。 帐外很快便传来一声应答,“是!” 顾翛在宁温身边躺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辄浅……”微弱几不可闻的声音,令顾翛的步子一顿,僵立在原地。 一声辄浅,让顾翛心里生不出任何怨怼,哪怕从前全都是利用。 顾翛缓缓转过身来,冲他笑道,“怎么办?我又食言了。” 宁温苍白的面上浮起一丝笑容,温和如玉,琉璃似的眼眸中流转着极美的光彩,便是重病,也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风采。 宁温这些日虽然一直昏睡,但有时候意识处在半清醒的状态,他能够察觉身边有个人一直守着他,不离不弃,在这世上除了顾翛,宁温实在想不起还有谁能够这样对待自己。 “我现在走,你当做不曾瞧见,如何?”顾翛话虽这么说着,人却是举步朝宁温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宁温对顾翛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新引力,不由自主的便会去想,去靠近,哪怕被伤了心,也依旧止不住的沉沦,这份情意便如罂粟一般。 “咳!”宁温轻轻咳了一声,垂眸道,“我这是快不行了吧?前些日子,从前的人和事越发清晰起来,想来,是过不了多久……” “休要说这等话!莫说你还有一口气在,便是你咽气了,我也有办法把你救回来。”顾翛这话是夸张了,也正因他内心的恐惧,才这样安慰着宁温,也更是安慰自己。 宁温无奈的笑笑,他心里是喜欢顾翛耍赖的模样,这样相处着,不仅不觉得厌烦,反而觉着是因为亲近,所以才会无所顾忌。 “离开建邺吧,你身子这么弱,极容易染上瘟疫,一代枭雄,你不会打算死的这么虎头蛇尾吧?”顾翛赌气般在坐在床榻,想起宁温前几日晚上杀人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觉得堵闷,非是因为讨厌,而是一种莫名的心疼。 宁温眸光闪了闪,心里已然猜测到,是杀吴小三的时候顾翛便已经在了,所以才会如此挖苦他。宁温伸出手指,轻轻按住顾翛放在榻沿上的手、 顾翛心中一喜,见他这般拘束,便伸手反握住他的手。 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宁温闭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那温暖犹如源源不断的力量灌入体内,令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而顾翛则是摸索着他的指背,面上不自觉的笑着。 还是顾翛先打破了宁静,“你不是要做和尚么,怎么又蓄起了头发?” 宁温静静看了他一眼,却并未答话。 顾翛猛的醒悟过来,宁温答应做他的娈侍,是真的答应了,并未利用完便过河拆桥,这个应承是一直算数的,只是自己先不要他了而已。 顾翛对宁温是包容的,但宁温对他纵然利用了,恐怕更多的也是包容,由着他纠缠,由着他出尔反尔,由着他使尽各种手段,从不责怪。 “那答应我离开建邺?”顾翛问道。 宁温道,“好。” 顾翛俊美而年轻的面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映得整个帐子都敞亮起来,他凑近宁温,得意洋洋的小声道,“那好,我十四岁时便在川地寻了一个幽谷,瞒着父母偷偷建了处院子,正好我们俩便去那里住着。” 宁温微微蹙眉,“那里还是留着你以后用吧,你答应过我,要照常娶妻生子,不必与我住在一处,我自寻个地方住下,你想来时便来看看罢。” 顾翛很想道:我时时都想去。但想通了一些事情后,终究不愿太强求了,只道,“你不是还病着呢!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好的医者了,待你病痊愈,我便走。” 宁温点点头,形容有些疲惫。 顾翛虽不眠不休三日,却因着此刻心情极好,没有丝毫疲惫之色。他原本并未想过这样的时刻,只要宁温好好活在世上,他偶尔能够暗中见一见便好,这样算是意外之喜了。 “扶风。”顾翛俯下身,将脸埋在宁温的脖颈之间,“不要再骗我、利用我,我现在并无奢求了,只想与你下棋、赏花,我择的那个山谷里,漫山遍野都是桃杏,院中有池,种有荷花,园后有梅、菊,我们春可赏桃杏,夏可观荷,秋可品菊,冬可咏梅……若是……” “若是你心中还有什么打算,只管与我说,我必不会纠缠不清。” 顾翛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宁温颈间,温热如毛絮一般,挠的人痒痒的。宁温却并未推开他,郑重的道,“好。” 但凡宁温给了明确回答的,必然会一丝不苟的遵守,顾翛才敢放下心来,享受内心的欢喜。 在建邺又呆了四五日,宁温的身子稍微有了些起色,顾翛便令举善堂的人过来接应,半夜往川中去了。 马车中,宁温靠在榻上,看着懒散倚在几前看文书的顾翛道,“在川地也并非是长久之计。” 川地,是前朝孝闵公主刘挚的封地,川蜀的道路向来以险著称,与外界往来困难,但川府之地也有沃野千里,是个极富饶的地方,又是易守难攻,自成一国。 不过一块地方,顾风华自然不太放在心上,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汉中王是一个没有野心做吃等死的人守着便罢了,可刘挚是个极为聪明,又很有野心的女人,任是谁做了皇帝,也不会放任不管。 宁温看着顾翛兴趣盎然的等待下文,便道,“若我猜的不错,当今皇上已然盘算好今年或明年攻打汉中,只被这一场瘟疫给拖延……” 顾翛目光一闪,“你是说,这场瘟疫是刘挚故意弄出来的?” “猜测罢了,我从前与刘挚有些交集,她这人是个敢作为的。”宁温咳嗽几声,微微喘息着。 顾翛放下文书上前帮他顺气,撇撇嘴道,“交集,我记得有本野史上说,你在尚京得以保全,是做了刘挚的裙下之滨,欢快否?” “你说呢?”宁温唇角一弯,知道顾翛只是提出来挤兑挤兑他,并非真的责问。 顾翛答非所问的道,“无需忧心,阿然阴阳八卦学的好,我让他仿照姜国府中的迷宫也弄了一个,便是真的打起来,我们府上也是安全无虞。” 我们府上也是安全无虞……这句话,让宁温心里微微一暖,有种家的感觉,他忽然间已经不大确定,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没有任何别样的情思了,这种意识,让他微微有些抗拒,却又舍不得松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9) 宁温大病初愈,顾翛怕他受罪,所以一路上便将马车换了又换,绞尽脑汁的改装再改装,行路上,也是一脱离瘟疫区,便立刻放慢的速度,怕宁温大病初愈颠簸受罪。 从衣食住行上,顾翛照顾的无微不至,但相处之时,他又显得十分任性、孩子气,总之尽可能的不给宁温丝毫压力,这份细心,让宁温心中颇为动容,因此也少了许多防备,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月的相处,让他们彼此都更加的了解对方,同时也都被对方的惊才绝艳深深折服,顾翛没想到,宁温除了对国家大事十分有见地,本身竟也是一个满腹才华之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均不在话下,而宁温也未曾想到,顾翛小小年纪,为人处事居然如此沉稳圆滑,医术高超,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才学上虽不如当年的顾连州,但他出色的这些方面,也是当年顾连州所不具备的。 居然,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车队停到一处湖边休息,进入川地之后,道路虽然艰险,可一旦走过那段险地,剩下的便都是湖光山色了。 顾翛十三岁开始便喜欢到处游历,他不大喜欢去闹市,尤其爱在崇山峻岭之中寻访美景,川地尽是奇景,自然是顾翛常常光临的地方。 此处的湖泊与别地不同,明明是一眼可见着底的,却偏又如碧玉一般的颜色,碧绿浅蓝中透着自然的灵气,通透灵秀。湖底和河岸便都结有白色晶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一匹匹华美的银缎。 绿树红花、苇蔓泽石之间,高低错落的湖面上形成高低错落的小瀑布,构成了珠连玉串,似银帘、似锦帛。 水清石出鱼可数,树深无人鸟相呼,幽静和绝美,像是不甚误入了仙境。 宁温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甚至忘记眨眼,这辈子,他见过太多的苦难和不堪,甚至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东西,竟有这么美好的地方!顾翛上前拉住他的手,献宝一般的道,“如何?痴傻了吧,当初我见着这一片仙境时,也是在此呆怔了半日!此处水光浮翠,倒影林岚,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翠海。” “嗯,甚美!”宁温乍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宛若琉璃一般的眸子如这湖水一般透澈,波光潋滟,连白皙通透的肌肤上也闪烁着流光,与这样美的景色浑然一体,若不是面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真真要让顾翛误以为自己闯入仙境,遇见了仙人。 顾翛喉头微动,连忙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握着他的手,也松开了。因为此情此景,顾翛忽然觉得自己的欲望显得特别龌龊肮脏,实是亵渎了这个男人。 宁温怔了一下,任他再是聪明,也不会猜想到顾翛现在的想法,“怎么了?” “扶风,我帮你把面上的疤痕去掉,身上的疤痕也去掉,好不好?”顾翛也不看他,只望着碧绿浅蓝的湖水,望着旁边那些犹若银缎的白色结晶,眼睛有些灼痛,“以前你留下那些疤痕,是想铭记自己受过的耻辱,总有一日要寻回来,你毁容,也是为了我好,可是扶风,有些时候那些不堪的过去需要放下,你现在便应该放下。” “你这样一个人,本就应该如这湖泊一眼,纯净的一眼见底。”顾翛笑容灿灿的转过头望着宁温,“娈侍之事便不要再提了,我只当你是朋友来处。” 这是顾翛看见这一个人景相融的场景时忽然冒出的想法,不得不放手的时候,还是放手最好。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便是如此,你想着他好,不想他受到一丝伤害,不想他有一丝的不情愿……除非有一日宁温能亲口对他说:辄浅,我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恐怕这样的可能,是他白日做梦吧! “辄浅。”宁温微微蹙眉,少年的心思总是这般的难以揣测,只是他明白顾翛终于决定要放手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发疼,他明白自己在顾翛心里的分量。 宁温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顾翛的手,他从一开始笃定自己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更不会喜欢上一个侄子辈的少年,到现在弄不清楚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孤单的一个人,和顾翛在一起,感觉身心都洋溢着温暖,于是他害怕再回到孤寂冰冷的时候。 “此处甚美,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我们便在此处扎营过夜吧。”顾翛一边拉着他往林子深处走,一边絮叨,“在那边有个温泉,可惜了,我选的那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距离温泉甚远。待到了之后,你瞧瞧,若是喜欢此处,咱们就在此处盖个木屋,等到皇上和刘挚真的开战,咱们再搬回那里不迟。” 顾翛话里的这个“咱们”让宁温放下心来,遂也稍显轻松的随着他拨开层层藤蔓,向前走。 顾翛认路的功夫甚佳,他最后一次来这里,已经是两年多前了,如今却还能够准确的找到温泉的所在。 随着越往前去,水声便越是清晰,不禁水声清晰,空气中也渐渐能感受到温热潮湿的气息,不过宁温,只能感觉握着他手的这份温暖而已。 拨开最后一层障碍物,终于瞧见面前热气腾腾的一池温泉,这里的温泉与湖水不同,它更偏向碧蓝,宛如一块冰蓝的宝石,镶嵌在白雪之中。 透过袅袅的雾气,能一眼看见水滴的细沙和岩石,甚至能看见那处深蓝色的泉眼正在汩汩冒水,神秘而美丽。 “你先洗洗,我去旁边的山脚下悄悄有没有野味。”顾翛不是不想与宁温一起泡澡,可是每天晚上同眠,便已经挑战他忍耐的极限了,这会儿若是赤裸相对,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精虫上脑。 宁温虽然臂力比常人大上许多,可毕竟敌不过武功高强的顾翛,顾翛不想事后悔恨不已。 “一起洗吧。”宁温笑笑,声音依旧温润且平淡,“便是你真的忍不住,我也不会怪你。” 诱惑!赤果果的诱惑! 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顾翛心中清醒无比,可是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宁温径自开始解衣,顾翛这时候才醒过神来,“扶风,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清楚我……我十有八九,十有八九……”会忍不住啊! “我何时不清楚过?”宁温是那种十分明白自己方向的人,纵然这回他并不十分清楚,可是潜意识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而且宁温很敏感的察觉到了。 在宁温看来,顾翛待他这般,无论从他这里拿走什么,都无可厚非,看着这个少年如此的忍耐,折磨着自己,本不是反复的性情,却一再禁不住诱惑,他也觉得于心不忍。 他与他之前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爱慕,也远远超出了欲望,把自己给他,宁温不觉得屈辱。 顾翛似乎被温泉的热气蒸腾的有些发晕,刚刚在湖边悄悄期待的事情,居然真的美梦成真了?纵然宁温并未说心里有他,可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 眼前的宁温是个灵动的宁温,并不似之前空洞疏离…… 顾翛胡思乱想着,再回过神来,宁温已经脱到只剩下中裤了,长腿蜂腰,身材的比例完美绝伦,只是比以前消瘦了点,幸亏这一个月以来,他还拼命的想法子补着,否则可想而知,当时他在建邺时瘦成了何等样子。 泡温泉是临时起意,他们也不曾带衣物来,寒冬又不易捂干衣物,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要脱光衣物,才能下水。 宁温发觉顾翛没有声音,转过头来便瞧见他呆呆的一动不动,不由笑道,“怎么不动?” 烟雾蒙蒙之中,那个眉目如画的男人转过身来,笑问他:你怎么不动。 顾翛顿了顿,默不作声的开始解衣,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如果不是细看,根本不能发觉他解衣带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厢内心挣扎的厉害,宁温却早已经下了水。顾翛暗恨,方才怎么没注意看,结果错过了一个光明正大占便宜的好机会。 三下五除二的也脱了衣物,跳下水去。 对比宁温的处之泰然,顾翛可就嫩得多了。宁温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一直都是淡然如温玉似的。 顾翛在距离宁温正对面,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可这片温泉并不大,热气蒸腾之中,能看见宁温在水中渐渐开始泛起粉色的皮肤,和身上越来越接近绯色的那些伤口,极妖娆如藤蔓蜿蜒在身上,以顾翛的目力,甚至能看见那胸口鲜嫩欲滴的两点,便如藤蔓上结得小小红果,诱人之极。 顾翛忽然觉得,温泉里的热气不断的冲进体内,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泡温泉,对于宁温来说没有任何享受上的意义,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热度,不管这里是千年寒冰,还是滚烫的热水,他都不知道。 “扶风。”顾翛轻声唤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2) “扶风。”顾翛轻声唤道。 宁温没有应声,而是缓缓向他走过来。温泉的水直漫到胸腹之间,半长如黑缎的发在热气的蒸腾中有些湿漉的贴在脸颊边上。 他走到顾翛面前,一举一动荡起的涟漪轻轻的抚触着顾翛的每一根神经,温柔而又清晰。 顾翛内心挣扎的越发厉害了,这一刻能想到很多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能够保证与宁温在一起吗?若真依着宁温所说,他真的必须得取个妇人传宗接代,他们之间又该将如何呢? 所有的问题在脑海中炸开一般,让他一时蒙住了。 便是在这时,一个携着清爽气息的柔软事物轻轻触上了他的唇。 顾翛是半倚靠在池壁上,宁温着垂头,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两人的喘息均有些不稳。宁温见顾翛久久不曾动,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便转身往岸边走。 看着宁温的背影远离,顾翛才堪堪回过神来,一咬牙,没入水中。 宁温正向前走着,忽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腿,紧接着便是径直的握住他的分身。纵然宁温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表的人,可顾翛如此直接且大胆的动作,还是让他惊了一下,蓦地红了脸。 顾翛在水底下绕到他前面,哗啦一声,整个人钻出水面,一把将宁温拉入怀中,狠狠亲了上去。 毫无间隔的贴合,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 顾翛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身材十分健硕,肌肉分明,宽肩猿臂蜂腰,再加之他有些紧张,浑身的肌肉崩成极为健美的线条,微微泛着小麦色的皮肤与宁温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面对面的紧紧贴合,顾翛能明显感觉到宁温动了情,对待性,男人从来都是很诚实的,如剑挺立的分身便能说明一切问题。 渐渐的宁温僵直的身子有些放松,也尝试着回应顾翛的亲吻,虽然只是微微的动作,也足够顾翛欣喜若狂。 两人耳鬓厮磨了半晌,顾翛抚摸的手才缓缓移到宁温的腰臀之间。不得不说,宁温的身子即便伤痕累累,也是极少人能比的,他的身材并不是很纤细瘦弱的那种,反而很男人,个头颀长,作为一个男人来讲,算是极致了。 “你在上,还是我在上?”顾翛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宁温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顾翛是把他当做一个女人的角色,因此才会那般的悉心呵护照顾,绝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能够,顾翛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 “嗯?”顾翛见宁温不说话,催促了一声,声音里呆着细微的颤抖,显然已经是濒临忍耐的极限了。 “你来吧。”宁温道,他心里从来没有过去破坏这个完美少年的想法,纵然被人玩弄,也不是他所情愿。 顾翛得了答案,手才缓缓下滑,到了臀间,用指稍稍试探一下,不禁微微蹙眉,“这样紧,真的可以吗?” 宁温腾地血气上窜,一张脸红的可以沁出血来,“你休要说这些混账话,大丈夫做事怎的如此拖泥带水!” 顾翛轻轻抚摸着那处,贴近宁温耳边惭愧的道,“可是我不会,怕伤着你了,你若是会,便教教我罢!” 这是宁温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撩拨动情过,尤其是他能感受到顾翛,那轻揉慢捻的动作,再加之这样暧昧的话语,若说顾翛不会,宁温不信。 宁温恼怒的涨红着脸,忍着异样的感觉道,“反正我感觉不到疼,不需小心翼翼。” 顾翛将宁温推到岸边,两人正欲开始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样两个人都站着,无论怎么着都够不到那处。 若是宁温弯腰,头必然是要没入水中,还不等事情办完,恐怕就窒息了。 “怎么办?”顾翛一副抓心挠肝的模样,“你也一把年纪了,该知道怎么弄啊?” 宁温憋了一口气,道,“我如何知晓,我往日从未对断袖有过半分兴趣!” 两人呆呆的对了半晌,连情/欲都退却了不少,宁温才问道,“白素不是爱写画这一类的小册子么?你就没看过一本?” “看过,但她话男女的居多,男男的,我只记得有本是在榻上……”顾翛说到这里,眼睛一亮,伸手将宁温双腿分开,哗啦一声托了起来,“就是这个姿势。” 宁温嘴里发苦,居然是这样一个难堪的姿势,罢了,做这种事情本身已经够难堪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点。 这个姿势一下子刺激到了顾翛,方才退却不少的欲望,竟然翻倍的返了回来,他一手托着宁温,一手扶着自己的分身,缓缓试探着进入。 即使明知宁温感觉不到疼痛,顾翛也十分小心。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温忽然蹙起,因为他竟然感觉到了疼痛,而且是十分十分的疼,宛如被撕裂开来一样。因着很久不曾疼过,这一疼,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压抑在口中的呻吟偶然飘散出来。 顾翛本就忍的极为痛苦,再听见宁温这样的声音,当下真是急死个人了。 这样慢慢的,两个人都有苦说不出,宁温索性猛的迎了一下,长痛不如短痛。 顾翛没料到宁温会如此,看见他神情似乎有些痛苦,连忙问道,“扶风,你怎么样?” “无事。”宁温声音带着重重的喘息,他真是想不明白,这样痛苦的事情,为何还有许多权贵子弟混在一处,自愿为受。 顾翛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紧密贴合的那处,那种紧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驰骋,想要解脱,当下靠着本能的引导,缓缓动了起来。 每动一下,便是酣畅淋漓的畅快,但他便如不知足的饕餮,越是畅快越是想索求更多。 与顾翛相反,宁温本就是从心底里排斥这种事情,纵然他对顾翛产生了一些情愫,也不忍心看顾翛如此忍耐折磨自己,决心如此,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难以抹去,再加之,他很久不曾疼痛,乍一痛起来,真是苦不堪言。 但是渐渐的,当痛到麻木之时,身体里开始隐隐发热不安,顾翛似乎也感觉到了宁温的变化,适时的握住他的分身。 热气飘渺的温泉之间,两人辗转缠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令人面红耳赤。 青山碧水之间,花木繁盛,两个如此俊美至极之人动情的模样,把整个山谷都增添了几分明媚绝美的意味。 纵 情过后,顾翛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退出来时,才惊觉满池的血水,当下什么旖念都没有了,急急道,“扶风,你,你伤得重不重?” 宁温微微张开眼睛,琉璃似的眼眸中春光不经意间流泻,带着极致的慵懒之色,魅惑之色,令仙境一般的美景乍然失色。 顾翛呆了呆,燥热的感觉竟又忽然回到身体中,他知道,如果再次索求,宁温多半不会拒绝,只是看着这半池触目惊心的血水,他是万万不敢再来一遍。 “无事。”宁温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了,心尖都发颤。 顾翛把他扶到干净的池水中,水很透明,能清晰的看见逸散看来的血,在水中卷曲蜿蜒,美的极妖娆。 “让我瞧瞧……”顾翛说着便要将他托起。 宁温猛的攥住他的手,“不用!” “不看,不看,那你穿上衣服,我帮你上药。”顾翛翻身上岸,飞快的穿上裤子,然后直接套上外袍,把中衣留下来给宁温擦身子。 顾翛给宁温上药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抗拒。 “你的想法真怪,摸都让摸了,怎的还不让看?”顾翛手探进他衣服里,一边小心翼翼的抹着随身携带的药膏,一边小声问道。 宁温脸色涨红,恼怒道,“你少与我耍混账,好了没有,快走!” 宁温觉得顾翛分明就是故意,若要看到那处,必然是个放/荡的姿势,他哪里会肯。 顾翛抹完药,笑嘻嘻的帮他理了理衣领,又在他耳边悄声道,“扶风,你动情的模样,真真是天地为之黯然。” “你!”宁温哼了一声,甩袖便走。 顾翛心情愉悦的跟了上去,今日的宁温已经被他惹怒了好几回,这样会喜会怒,会动情的宁温,让顾翛更加迷恋不已。 回到车队时,举善堂的剑客们早已将营地弄妥当,两人换了衣物,顾翛依旧亲手给宁温做饭,尤其是他今日心情极佳,竟是多做了六七个菜,即便宁温没有味觉,心里也能感受到顾翛满满的关心。 用完晚膳,两人沿着湖畔散步,如水的月光下,银白的河堤,湖水泛着幽幽的蓝。 剑客们坐在岸边,远远的看着那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久久分辨不清今夕何夕,身在何处。顾翛跳过一道窄勾,回身向宁温递出了手,宁温习惯性的便握了上去,越过窄沟之后,顾翛也不曾松开手。 两人并肩看着就在脚下流淌过的小瀑布,月光下如一串串珍珠,莹白透亮。 “咦?好大一条鱼!”顾翛望着水中叹道。 宁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清透的水中两尾银白的大鱼悠悠然然的游动,缓缓摆尾时,银色的鳞片上一点一点的盈亮,竟是如碎了一片片的月光。 “真是奇特的鱼!”宁温前半辈子就是在尚京城、建邺和姜国谷中,对于自然中美景,自是见的极少。 顾翛见他瞧的认真,心里一痒,吧嗒在他面颊上偷袭了一口。 宁温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赏景,但面上微微泛起的红晕出卖了他,这种掩耳盗铃的模样,让顾翛觉得十分可爱有趣,于是这次散步,一个不亦乐乎,一个不胜其扰,倒也和谐的很。 月色下顾翛清冽的声音认真而期待,“扶风,我带你去我去过的所有地方赏景,如何?” 顿了许久,一个温润的声音道,“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3) 袖子新书《金玉满唐》上传了,虽然现在还瘦着,但袖子会努力喂胖的,求点击,求收藏,求票,什么都求,感兴趣的同学请记得收藏什么的,袖子感激不尽。 简介:叱咤风云的女法医,穿成大唐贞观年间的名门弃女。 处境艰难,不喜吟风弄月,不会轻歌曼舞,不爱琴棋书画,没情趣,只有一身医术,只会验尸解剖,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冉颜在婚姻上都显得如此没市场。 但怪才总有一种执拗,她偏就要在盛世大唐寻个如意郎君,偏就要妥妥的嫁出去,虽然……道阻且长……且看她: 凰吐流苏带晚霞,覆轻纱,入侯家。 常自袖手,落花闲煮茶。 挑灯入夜看烟花,回首处,俱繁华。 —————————————————————————— 两人在堤上闹了两刻,宁温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白皙的额头渐渐有细密的汗水渗出,在月光下盈盈发亮,但如玉的面上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扶风,是不是药力过去了?”顾翛蹙眉看他,心里也已猜到答案,“你既是痛,怎的还闷不作声。” 顾翛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背着你回去。” 宁温神色羞怒,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人背着,成何体统,“不用,我可以坚持到回去。” 顾翛也不答话,闷不作声的将他拽上背,便就背了起来,“不要动,我这是先提前练习,你应当学着习惯才是。” “练习?”宁温怔了一下。 “嗯。”顾翛转头瞟了他一眼,绷着脸,认真的道,“等你老到走不动的时候,我便天天这样背着你去看风景,方才不是约定过了么,带你去我去过的所有地方,天下美景如此之多,我去过的地方也实在不少,怕是你走不动道的时候,还没看遍呢!所以,我只好这般背着你。” 说罢,径自笑开了,明亮的笑容灼灼似日光,在这月华如水的夜里,带着阳春三月的温暖,照进了宁温心底的幽潭。 等你老到走不动的时候,我便天天这样背着你去看风景…… 便是这句话让宁温放下了骨子里的骄傲,安安稳稳的让顾翛背着。 顾翛见他不再反对,不禁微微一笑,心中也渐渐对他了解许多,宁温也并非是油盐不进,至少,他对这样朴实又真诚的话语没有任何抵抗力。 回到营地,剑客们已经搭好了帐篷,蒙古包似的,里面十分宽敞,甚至有矮几之类的家具,下面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角落空地上燃了火盆,帐内温暖极了。 顾翛将宁温放在塌上,径自去矮桌上取了药箱过来,将里面的药瓶一一摆了出来。 “扶风,我瞧瞧你的伤势吧?”顾翛皱眉道,“你知道,那处……光靠把脉……实在不能确定伤情。” 宁温顿时僵了僵,“无需,过几日自然便会好了。” 往常宁温都是如此,受了伤也极少会用药,过几日便会自行愈合,他经过大巫锻炼的体制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愈合的速度也比常人要快。 看着宁温不自在的形容,顾翛心里别提多乐和,面上却更加严肃的凑了过去,“扶风,我们之间已经‘坦诚相见’……你若是想看我的,我也给你看便是了。” “我不想看。”宁温淡淡的道。 顾翛扁了扁嘴,嘟哝道,“可是我想看你的。”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伸手要扒宁温裤子。 “辄浅!莫要胡闹。”宁温腾地涨红了脸,顾翛又不是七王,他也无需用极端的手段来反抗,可不用极端手段,他绝不是顾翛的对手。因此,除了这句话,以计谋著称宁公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顾翛闹了一阵子,却也是没有真的耍无赖,笑着趴在宁温身上,指头捏住他的脉搏,试了一会儿,不禁调笑道,“你心跳好快!” 宁温甩开他的手,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这厢还未平复,唇忽然被人霸占,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一般的侵略,那双手也不老实的在他身上四处游移,终于探入他两股之间。 指头轻轻触到那处,小心翼翼的抚弄着,不一会儿清凉的感觉便散开来了,原来顾翛是怕他自己上药觉得尴尬,帮他上药,又难为情,这才想出的法子,既占了便宜又达到目的。 可是渐渐的,这一把火有点失控的趋势,顾翛连忙松开宁温。 正在此时,帐外响起暗卫的声音,“主公,府中有信来。” 顾翛起身理了理衣襟,闭眸“嗯”了一声,片刻,再睁开眼时,已经不见一丝情欲,连面上的红晕竟也退却的差不多了。 “我出去片刻。”顾翛道。 宁温也在收拢着情绪,听闻顾翛说话,便应了一声。 “主公……”暗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公已来信催促数遍,请主公尽快返回政阳,繁氏娇娇……” 随着外面两人越走越远,屋内,宁温也逐渐听不见了。 “繁氏娇娇……繁星……”宁温喃喃道,心口某一处有些微酸钝痛,还未及他明白这是何种情愫,顾翛便已然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扶风,我怕是必须得回去一趟了。”顾翛把信丢在几上,苦恼的道。 宁温坐起身来,依旧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尊长有令,当是该回去,你明日一早便动身吧,留一两个人给我领路便是。” 对于宁温的理解和宽容,顾翛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这世上无论男女,也都再不能找出一个堪比宁温的了。 “可是洞房花烛刚过,还是新婚燕尔,我不想走。”顾翛翻身上榻,窝在宁温身边,做鸵鸟状。 宁温一时郁结,只干干的斥道,“混账!” 顾翛越发得劲,干脆如八爪鱼一样的缠住他,“这天底下,我也只对你一个人混账罢了。” 这话说完,沉默了许久,顾翛才又闷闷的道,“信上说,母亲有了身孕,你说,我都马上要弱冠了,他们竟然又给我整出个弟弟妹妹,真是……唉!还有繁氏娇娇……我曾与你说过的,叫阿星的那个……” 顾翛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宁温身子有些僵硬,因着宁温与白苏有些过去,顾翛便自然而然的想差了,以为他还在意,心里虽有些吃味,却还出言安慰道,“我本是不该与你说这些,可我,不想瞒着你什么,放开些罢。” “嗯。”宁温的伪装的微笑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可他第一觉得,原来想笑竟是如此艰难,“我知晓了。”他心知肚明,自己介意的不是白素怀孕,当年她怀顾翛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顾翛见宁温果真有些介怀,连忙转移话题道,“还有一桩事,繁氏阿星与阿然的婚事定下了,我当初只是暗示了繁湛一下,没想到,两方手脚却是够快,我这出来不到两月,竟是连婚期都定好了。” “与阿然?”宁温诧异道。 顾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是啊,当初我还说娶了她,可人家看不上我,说我虽比阿然长得差些,还是值得骄傲的。” “她觉着你比顾然长得差?”宁温更加诧异了,同时心中也隐隐高兴。 顾翛絮絮叨叨的与宁温讲了此事,宁温却被自己心情的变化弄的蒙住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4) 顾翛却并未急着赶回去,现在距离顾然的婚期还远,距离白苏生孩子,那就更远了,因此只让人送信回去,说顾然婚期之前半个月赶回去。 趁着这断时间,顾翛开始配药去掉宁温面上和身上的疤痕,看着日益淡化的痕迹,顾翛心中很是得意,并非为自己的医术得意,而是觉得,这种感觉像是亲手抹掉了宁温一切不愉快的过去。 在翠海休息两日之后,这才再次启程。 翠海距离顾翛的宅子需要翻过两座山头,马车是不能再用了,只存放在山下建的一个宅院里,一行人骑马从山间小道前行。 幸而天公作美,赶路这几日,除了有一日傍晚下了点山雨,一直都是艳阳高照,因此在第三日的午时便到了府中。 这一处的山谷甚美,且只有春夏两季,山谷中有许多桃树还开着花,繁花掩映之中,偶尔露出飞扬的黛瓦屋角,站在半山看过去,竟然是个极大的院子。朱门之前不远,有一个小湖,湖水是与翠海相类,镜面似的水透着碧色,岸边尽生桃李,粉红粉白与碧绿透蓝得湖水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顾翛与宁温并肩走入府内,得意道,“这宅院是我亲自布置,我虽少来,却是极喜欢这处。” 宁温看着顾翛笑容灿烂的模样,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前些日内心的忧虑也都悄悄压在心底,他也下意识的管着自己的心,但情绪依旧很容易便被煽动,因为与顾翛在一起时,几乎都是轻松而惊喜,每时每刻都能看他折腾出一些新花样,宁温只是浅笑的看着,即便如此,顾翛也是乐此不疲。 “主!”正房的门口跪着一对年老的夫妇,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均着这粗布麻衣,一见便知是下人。 顾翛敛了神色,与他们介绍到,“这位是宁公子,日后他便是你们的新主。” “是!”几个人齐声答了,微微挪动了方向,朝着宁温俯首道,“见过主!” “起来吧。”宁温声音如玉,让人一听便心生好感,这几个奴仆吊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平日这里也就我一人,没有很多奴仆,这些人虽老得老,小的小,可也算懂事,伺候人也还妥当。”顾翛道。 宁温淡淡一笑,往日里伺候他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但是即便再多的人,也挥之不去那种孤独。宁温过过地狱一般的生活,也享受过世间的浮华,只是从无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充实,至于有无人伺候,他当真并不在乎。 “我们去沐浴吧?”顾翛一身武功,都觉得有些疲乏,恐怕宁温更是累,只是他擅长伪装自己的一切感觉而已。 “好。”宁温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 顾翛偷偷瞧了宁温一眼,方才他故意说了“我们”,这样明显的暗示,相信宁温不会听不懂,既然应了,应当是答应了吧。 顾翛愉悦的勾起唇角,引领宁温一同往后院的浴房去。 府内的浴房,经过顾翛的精心设计,虽算不上华丽,却绝对舒适。 浴房内有个长宽两丈的浴池,墙壁上伸出三只神兽头,汩汩的向外吐水,那水散发着缭绕的热气,衬着黑色石头砌成的墙壁,墙壁的石头被打磨的光可鉴人,石头里面有一点一点的光亮反射油灯的光,犹如星空,显得神秘而幽深。 顾翛看宁温似是极喜欢,便问道,“我还道你会不喜欢这样的深的颜色……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宁温的回答出乎顾翛的意料。 顾翛不禁问道,“最厌恶的颜色,不会是白吧?” 宁温随着顾翛往帘幕围拢起来的侧间,看见侧间中摆着一张精致的塌,榻上铺着红银相间的锦缎不禁皱眉,答道,“绯色。” 红色……宁温有生以来只穿着过两次红色,一次是在七王宴上,那次宴会他是穿了藏蓝色的广袖宽袍,半途时,被人“不慎”撒了酒水,整坛子的酒让下半身都湿透了,情况万分尴尬,还是七王挺身而出,请仆役领他去换衣,当时七王准备的便是一件绯色的华丽宽袍。 当时他不过十二岁,虽觉得着如此华丽的服装甚为不妥,但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衣物,让仆役取一套下人的衣物来,他们偏说七王交代好生伺候,不得怠慢,遂无法,只好穿上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便是这一件红衣,是他绝地噩梦的开始。 红衣的宁温一出现在宴上,便惊艳四座,四周安静得甚至能听见有些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那些毫不掩饰的丑陋欲望,宁温至今还记得当时那种恶心的感觉,如同吞了苍蝇。 从那以后,他便成为了尚京权贵争相追求的男人,七王甚至霸王硬上弓。 第二次着红衣,是大婚那次,虽然新妇换了人,但那次,宁温是为白苏而穿。 顾翛不知道这些过去,看宁温眼中变换的神色,伸手抱住了他,是男人安慰男人的那种抱,不用说什么,只是一个用力的拥抱,什么言语也无。 宁温微微一笑,推开了他,“无碍。” 顾翛撇撇嘴,不满的道,“不过想顺便占些便宜,推脱的可真快。” 顾翛是口头上占占便宜,面对宁温时,他觉得胆怯,明明心里很想,却不敢动手,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因为他知道宁温骨子里还是排斥做这种事情。 “扶风。”顾翛目光乱飘,就是不敢看宁温的表情,干咳了几声道,“我后天便启程回政阳,我……我们……亲近亲近,可好?” 半晌,无人应声,顾翛急了,连忙道,“就一次!” 等了半晌,依旧无人应声,顾翛这才抬起头来,一入眼便瞧见宁温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神情,分明是在看逗弄他!他怎么忘了,宁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肝,当下牙一咬,迅速欺身上前,吻住了那温软的唇。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堪堪停住。 宁温面上的疤痕已经退了一半,只剩下淡淡的红印,犹如一条曼珠沙华的花瓣,从眉弓处一直延伸到下颚,再加之他此刻微微动情的模样,实在是魅惑之极,顾翛叹息一声,埋头在他脖颈之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5) 这一次,宁温并无第一回那般排斥,偶尔也若有若无的回应了顾翛,这让顾翛乐得合不拢嘴,连晚间用饭之时,唇角也止不住上扬。 但想到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四个月不能见面,顾翛便难受的紧,刚刚涌上心来不久的欢喜,又落了下去。 饭罢,两人便只着了宽袍在寝房中看书。 因着宁温替换的衣物少,只暂时穿了顾翛的玄色袍子,斜斜靠在榻上,温玉一般的姿容在黑色的映衬下,琉璃似的眼眸宛若一汪幽潭,直视人的时候,便如带着巨大的吸引力,便只需淡淡的瞧上一眼,便令人忍不住沦陷。 顾翛穿黑衣也是魅惑的,但他浑身散发的冷峻气息,通常会使人不敢直视。 两人便就这么静静的,宁温靠在榻上,顾翛则是横躺枕着他的腿,均是悠闲的翻看书册。窗外一池荷花簇拥,大多都还是花苞,至多绽开一半。 微风拂过时,伴有阵阵清雅的荷花香气。从窗子举目望去,荷花池后有个桃花林,烟霞般的绚丽中若隐若现的又几处黛瓦白墙的房舍,宛若江南水乡。 顾翛余光瞥到宁温观景,放下书卷,一个翻身便到了宁温身侧,巴着他道,“想到家乡了?” 宁温淡淡摇头,“我只是在想,桃与荷同时绽放的奇景,怕也只有你这处能看见。” 宁温虽然生在江南,却对那里并没有任何乡情,他从出生便在冷宫之中度过,大一些便被送到雍国做质子,也没有过什么愉快的回忆,因此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无甚可思念的。顾翛想到这个,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不满道,“这是我们的地方,不是我的地方!” 宁温面上泛起一丝笑容,“与我一同到府里四处看看吧。” “你不疼吗?”顾翛坏坏的抚摸着宁温的腿,慢慢上移。 宁温顿时血气上涌,狠狠拍下他的手。 闹归闹,两人却是起身一并往院子里去了,繁花缤纷,人走入其中都不由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只是宁温看着满院子的桃花,心里百味聚杂,当初他便是在白府附近的桃花林中毫不留情的想扼死白素,如今却毁了她的儿子,若是愧疚,宁温觉着,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白素。 看着顾翛如阳光耀眼的笑容,宁温不禁想起初初遇见他那会儿,一直以为他是个心性不定的少年,谁知,这少年沉稳的心思,已经堪比当年的顾连州,独独对自己才任性罢了。 一路无话,不知不觉间走到一间水阁,一座常常的曲桥通往水中央的一座四角小阁。小阁不大,四面均有门窗,周围还延伸出水榭,掩映在茂盛的荷叶里,情趣宜人。 亭子中,摆放着桌几,几上有把古琴,算不得名贵,宁温伸手拨了一下,音色不错。 “扶风,弹奏一首曲子吧。”顾翛靠在水榭边,懒懒的道。 宁温也未曾推辞,顺势将琴携到了水榭之上,盘膝坐下,将琴横放在膝上,些一系列动作流畅而潇洒,颇有几分洒脱不拘的意味,这样的气质,在宁温身上出现极是难得。 弹的是《酒狂》,这是一首意在泄发内心积郁的不平之气的曲子。 世事奔忙,谁弱谁强,行我疏狂狂醉狂。百年呵,三万六千场。浩歌呵,天地何鸿荒…… 这样狂放、浪荡、不羁的琴曲从一个温润如玉的人指间流泻出来,不禁令人恍惚在梦中。 每时每刻,顾翛都会感叹:原来扶风竟是这样的性子。 听见此刻这酣畅淋漓的曲子,顾翛不禁疑惑,这样一个男人,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如何就会同意与他行那等事?或许……是否心里可以有些期待,其实宁温……心里也是有他的吧。 待弹到第二段时,顾翛进水阁中去处一管箫,与之合奏。箫声呜咽,如泣如诉,将那原本便有几分惆怅的曲调渲染的愈发悲伤迷茫。 两人相视一眼,眸子中都流露出丝许笑意,有种知音之感。 水榭上,晚风伴着荷香真真,两名绝代风华的黑袍男子临风和曲,契合的感觉微妙不可言说,使得整个情景看起来美丽之极。 最后一段曲子,气若长虹,姿似游龙,箫声渐渐弱了下来,以琴曲为主。旋律忽然变得极为微弱,缓缓而出,之后沉闷的一声,犹如叹息。 相视一笑,忽然压抑的笑声爆发出来,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澈朗朗,两人歪倒在水榭之上,好一阵子才渐渐歇了下来。 顾翛畅快的伏在木质的地板上,“扶风,真真没有想到,你这张温如水的皮囊之下,还装着一颗如此狂放的心。” 宁温平躺在地,面上还带着大笑后的红晕,一双眼眸是前所未有明亮,他从未,有过这样寻着知己的感觉,心情自是愉快极了,将之前心中的烦恼挥去了不少。 美好闲适的时光总是易逝,隔日,顾翛便启程返回政阳。 宁温站在半山腰处,远远看着那一骑绝尘,心中有些空,又回到一个人孤单的生活了。然而心里一直孤寂着的煎熬,和充实的心一下子被抽空的感觉,全然不同,有了对比,才觉得落寞。 宁温眯着眼睛盯了许久,在半山腰上站了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去,却隐隐约约又听见有马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正是顾翛离去的方向。 黑马,玄袍,在山间小道中宛如飞影一般的掠过,仿佛刹那,又仿佛许久,那一人一骑已经立于山下。 宁温迎了下去,顾翛执着马鞭朝上走去。 宁温方欲询问他有何事,顾翛一个欺身便抱住了他。 静静拥抱了许久,宁温伸手抚着他的背,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询问道,“如何又回来了?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有。”顾翛闷闷的道。 宁温拍拍他道,“那快去取,再晚,山路可就难行了。” 顾翛姿势动也不动,闷声道,“我魂儿落下了。” “稚气。”宁温轻笑着道,他虽然并不大待见顾翛说这样腻歪的话,心中却是生出许多惆怅来。 离别,原是这种滋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6) 后续之无妄海(6) 顾翛说完这句话,扭头便走,再也不曾留下别的什么话。 骑马疾行,从川地到政阳也得需近一个月,顾翛风尘仆仆回到镇国公府时,白苏已经显怀了,顾翛见了她第一句话便是,“母亲可算是圆满了,终于又盼来个乖顺的。” 白苏懒懒的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唉!母亲是圆满了,可你却处境糟糕,月前你父知晓你与宁温之事,至今心里头还憋着一口气呢。” 顾翛心中一跳,他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坚决反对的话,只有两个结局,一是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再不然,就是用什么手段拆散他和宁温,绝不会有第三种选择。父亲又一向古板…… 白苏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禁不住心疼,出言提醒道,“阿翛,你身为大子,当知道你父亲在你身上寄托了什么样厚望,他尽心尽力的培养你,对你关爱备至,希望你自在活,但……” 白苏并没有把话说尽,她知道顾翛能明白。 顾连州可谓是个完美的父亲,甚至比做夫君更加完美,他少年时候缺少父爱,每一步都走的胆颤,所以他做了父亲,便竭尽全力的对待自己的孩子,尤其顾翛是大子,他倾注的感情和心血自然更多,而今顾翛这番作为,恐怕是令他失望至极,伤心至极吧! 白苏夹在丈夫和儿子之间,也很为难,说实话,她打心眼儿里排斥儿子和宁温的事,因为她了解顾翛,他与他父亲一样,一旦倾注了感情,便是全部。 “夫人。”侍婢在门外躬身道,“主请大公子过去叙话。” 白苏看了顾翛一眼,道,“你去吧,莫要整理仪容,就这么去。” 顾翛知道母亲是在帮自己,父亲的软肋,只有母亲掐的最准,听她的保准没错。 看着顾翛的背影,白苏手指敲击着几面。 小七跪坐在一旁,帮白苏揉腿,浅笑着安慰道,“夫人宽心吧,我曾听福缘大师说,情分这回事呢,都是有定数的,大公子注定是要有这个劫,不如待福缘大师从建邺归来时,请他开导开导大公子,说不定就奏效呢?” 白苏弯着眼睛道,“小七还是这般嘴巧,我现在也懒得去管他,只求着这回能生个娇娇,我要把她养成妫芷那样的。” “夫人也就是嘴硬心软,哪里能舍不得管大公子!”小七并没有接关于妫芷的话头,每每提起,总惹得伤情罢了,她抿唇一笑,转移话题道,“夫人要管得事儿还多着呢,可不能只想着娇娇,总得把十三姐和香蓉姐的婚事给定一定罢?” 白苏身边的五个丫头,十三发誓终身不嫁,定要尽心尽力伺候白苏一辈子,香蓉巴巴的等着陆离,哪怕只求个姬妾身份,只有小七是自愿被白苏指婚给了雷胥,已育有一子,如今是顾玉的伴读。 十二一直不曾遇上倾心之人,白苏便寻个本分又知道疼人的剑客,给嫁了,已生了一子一女。儿子也是顾翛的伴读,女儿深的白苏欢心,整个一个翻版的小十二,在顾家,更是被当做半个主子看。 二丫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见自己姐姐不嫁,说什么也不愿意嫁,举善堂的堂主过来求了几回亲,她明明是喜欢人家的,却死活不同意,让白苏硬是给捆上了花轿。 白苏也知道小七的好意,便顺着她的话道,“她们两个,一个倔脾气,一个烈性子,十三心思藏的忒深,我也不知她究竟有没心仪之人,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吧,香蓉更不必说,我若逼她嫁给旁人,她立时就能在我面前抹脖子,但陆离……又非是我能掌控。” “唉,都是多情种子,我当初也只是看着雷胥长得挺好,肯吃苦,人也务实,便觉得合适,就嫁了,现如今也是过的好,也不知什么样的情,值得这般耗着。”小七揪着眉头道。 小七生着一张娃娃脸,便是如今人已经年过三十,也依旧是副孩子样,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让人感觉温暖亲切。 白苏嗤嗤笑道,“你这样也挺好,当初香蓉也是与你一个想法,还在尚京时,她瞧上了夫君身边一个暗卫,真真是殷勤照顾,那段时日事情多,我也忘记给她婚配,后来想起时,她却说,情分这个事一旦久久没有着落,也就淡忘了。可你看她现在。” 有些人,一生也遇不到生死相许的人,不失为一种遗憾,但这种人往往都能过的幸福安宁,而另外一些人,生死纠缠,所谓物极必反,爱的太深,总容易受伤,能得到好结果的寥寥无几。谁都不必羡慕谁,都是幸运的,也同是不幸。 白苏是幸运的,纵然犯了些糊涂,纵然历尽坎坷,如今这个结果她很满足。 这厢两人闲话家常,书房中,顾连州与顾翛亦在聊天,气氛却不甚轻松。 两人的手边各有一只火炉,上面煮着水,顾连州从容的煮茶,烟雾袅袅之中,若隐若现他俊美无铸的容颜。 顾翛却只是用开水冲泡了一杯龙井,他现在的心静不下来,不合适煮茶。 “你与宁温之事,我听闻了,你有何话要说吗?”顾连州一边煮茶,清贵的声音缓缓道。 这等形容,顾翛知道父亲是动怒了,不宜说什么触怒他的话,遂垂头道,“儿,知错了。” “只是知错?”顾连州将煮好的茶倒出,拢起好看的眉头,静静的看着他。 知错,并不等于不会继续犯错,顾翛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错的,但他放不下。 顾连州见顾翛满身疲惫的模样,却也没有过于责问,只道,“你当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顾氏的大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并非是见不得断袖,但你要摆正自己的态度,那个人,不管是谁,只能是一个宠,陪你走完一生一世的,当是你的妇人,为你生儿育女的,亦是你的妇人,孰重孰轻,不要有丝毫偏颇才行。” “父亲,”顾翛的话戛然而止。 他想说:如若有人嫌弃母亲的出身,让她一生一世只能为妾为宠,你可愿意?我也不过是瞧上一个男人,他在我心中,是与母亲在你心中样的地位啊! 只是,此话他不能说出口,不过是个男人,只因是个男人,所以,才万万不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7) 顾翛虽没有直接表明意思,但顾连州又如何猜不出来,再说,顾翛是他的儿子,某些方面与他的脾性一模一样,终究,还是退后妥协了一步,“寻个愿意为你生子的妇人,只要生下嫡孙之后,为父便再也不管你。” 这已经是顾连州最后的退让。 顾然和顾玉都是他的嫡亲儿子,但在世人眼中,大子就是大子,不是任何人能够替代,这种观念在顾连州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与白苏不同。 “在嫡孙出生以前,你不许离开政阳半步!”顾连州起身走出书房,在门口顿下步子,微微垂眸看他,“你好自为之。” 顾翛没有怨自己的父亲,他知道这是顾连州溺爱,才会有这种妥协,否则绝无商量的可能,这已经比他预想的结果好上太多。 愿意为顾翛生子的妇人并不难寻,只要他一松口,定然有数不清的女人愿意,可是顾连州口中的妇人可不是那么好找,因为大子的母亲不能含糊,纵然不是世家贵女,也得才华过人。 有身份、有才华,又愿意下半辈子独守空房的妇人,一时半会哪里寻的到?就算寻到了,孩子也得一两年才能生出来,而谁又能保证,一举得男? 顾翛垂眸凝思。 时五月底,已经有了初夏的炎热,南方的瘟疫经过一冬的控制治疗,已经消亡,但在这一场瘟疫之中,共计死了六万余人,许多良田荒芜,即便朝廷及时调配,也错过了春耕,导致南方元气衰弱。 正如宁温所料,顾风华暂停了攻打蜀地的计划。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 六月初九宜嫁娶、宜安床,顾然的婚事便定在了那一日。长未娶,顾然娶妻自然不合理,顾连州便将顾然的婚事推迟到十月十六日。 这摆明着是给顾翛一个期限,看似短了点,但顾翛找得只是一个能生孩子的妇人,又非是互相爱慕的恋人,合适的娇娇自然甚多,顾翛手中有天下间最优秀的斥候,寻几个适龄、貌美、贤淑、有才的未婚女子,自是不在话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翛心里越来越焦躁不安。 “大公子。”声音淡然却不失严谨,一听便知道是个极重礼仪的人。 凉亭中,顾翛转过身来,看见台阶下一袭暗紫曲裾的妇人,简单的堕马髻垂在身后,双手只从广袖中露出指尖,微微交握在腹前,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恭谨,却让人不觉得卑微。 十余年,十三已经蜕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管事。 “十三姨。”顾翛起身相迎。 “大公子请坐。”十三步上台阶,在席子上跪坐下来,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名帖,“您送去的名帖,夫人已经看过了,只去掉了其中三名,夫人道,其余的请大公子自行定夺。” 十三将名帖推到顾翛面前,微微垂首,“大公子可还有话要奴婢转达?” “没有。”顾翛看着那张精致的名帖眼睛有些刺痛。 十三见他有些发呆,半俯身道,“既然如此,奴婢告退。” 纵然十三变得不再卑微,比从前更加沉稳,性子却是没有多少改变,不该说的话,半句也不会多问。 “十三姨,你定然也知道我的事吧?”顾翛懒散的靠在栏杆上,微抬眼看着十三。 一袭玄袍,胸襟半敞开若隐若现的露出结实的胸膛,俊美至极的面上慵懒中带着几分疲惫。然十三一直低着头,站在亭口,应了一声,“是。” “你怎么看?”顾翛想知道,这个平凡又似清心寡欲的女子,究竟能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若是对旁人,十三定然是一句“不敢妄言”,但她看着顾翛长大,对他的性子也十分了解,他向知道的事情,定然会弄出个结果来,遂道,“若是让奴婢说,大公子定然会不爽快,所以奴婢只能说,大公子只求随了自己心意便好,奴婢纵死,也护着您。” “那照你自己的想法呢?”顾翛问道。 十三依旧垂着头,静了一会儿,答道,“妄念,莫要生,莫要想,若是生了又断不掉,那便带进棺材里。” 顿了顿,她道,“奴婢妄言了。” 她说,不切实际的念头,就不要生出来,不要去想,如果不小心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念头却又断不掉,那就只有埋在心底,带进棺材里。 顾翛忽而一笑,“我便不该问你,你这拘束的性子,怕是永远也改不了,不过,十三姨,我可是发觉你的心思了,既是说了一半,便说说那人是谁吧?” 十三淡淡道,“奴婢什么也没有说过。” 顾翛叹息一声,也不再继续盘问,既然她把那个人深深埋在心底,打算死也不说出口,顾翛便不再逼迫,但同时他脑海中闪过许多个人影,以十三现在的身份,什么人是她不敢想,不能想的呢?师傅?还是父亲?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人符合条件,可见她每次面对这二人时,神态没有丝毫变化,顾翛也了解十三,她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那么这个人又能是谁呢? “奴婢告退。”十三躬身,缓缓退出了凉亭。 晚风清凉,顾翛拈着那张薄薄的名帖倚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上面无非是写了家族背景以及娇娇的性子,个个都那么雷同,温婉贤淑,才华出众,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安宁公主刘敏慧的名字上,这个人,他有一丝印象,与繁星关系十分要好的。 既然母亲将她放在最后一页上,似乎是对她不太满意,但也勉强可以接受,顾翛暗自揣测着,抬首间,却见着池塘对岸柳树成荫的堤岸上,那一袭紫色曲裾,对迎面而来的魁梧男人慎重的欠身行礼。 顾翛微微一怔,仔细看过去,那人与她不知说了什么,竟然令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一瞬间又低下,但顾翛看的分明。 对岸杨柳飞扬之间,男子叉手回礼,然后便大步朝白夜楼的方向走去。两人,一个向南,一个向西,很快的错开身影。 十三微不可查的侧脸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垂头飞快离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8) 顾翛择了名帖上摆在第一个的名字,叫宋婉婉,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贤淑女子,孝顺、恬静,让这样一个女子半生孤寂,顾翛心底有一种负罪感。 宋婉婉,有权知晓事情的真相。顾翛决定之后,并没有急着通知父母,也没有派媒人去求婚,而是先写了一封请帖,邀请宋婉婉去郊游,一来与她表明一些情况,二来看看这个女子的性情究竟如何。 宋家在京城,顾翛发出帖子的同时,便启程上京了,虽然时间不急,但闲着总容易胡思乱想。 这次一同上京的还有陆离,路上有伴,也不觉得无趣。 “阿扬终于想开了,娶个媳妇好为我们陆家传宗接代。”陆离笑声爽朗,心情极是愉快。 顾翛倚着车窗沿,手中把玩着玉骨白瓷杯子,淡淡道,“陆家便没有嫡出这一说?” “嫡出?”陆离哂谑道,“我大兄二十几年前便死在战场上了,也没留下一蛋半鸟,将门不讲究这个,我只是觉得父亲不容易,得给他留一脉烟火,这才盼着阿扬娶亲。” 陆离说的轻松,深邃的眼眸中,伤情却是一闪而逝。 将门常常被一些儒士贬低,说他们没有规矩,不懂礼数,是野蛮粗人,其实将门又何尝不想讲究一下,但战场上需要人,哪怕就是大子也必须得披甲上阵,谁会在乎你是否留有子嗣?战争频发的年代,能留下一脉烟火就不错了,哪还能容得挑三拣四,嫌弃是不是嫡出大子? 陆氏是传承悠久的将门,所以对这一方面看的很开。 顾翛扯了扯嘴角,“估摸,老天是觉得我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所以成心给我添堵。” 陆离是看着顾翛长大,顾翛性子一向稳重,也很少对什么事情放不开,因此眼下这个摸样让陆离不禁忧心,也尽可能的劝慰他。 “我虽然与宁温不甚相熟,可他我能看出,他温润之下实在是执拗的厉害,但凡将心交付出去,便不可能再收回来。”陆离笃定的道,也许骨子里是同样一种人,所以陆离确定,宁温与他一样。 看着脸色微变的少年,陆离继续道,“所以,你若真的要牺牲一切与他相守,至少也要弄明白一件事情,他曾经是否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你母亲。否则,你不觉得冤枉吗?” 陆离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刺到顾翛的痛处,这是他心中唯一解不开的结,解不开,放不下。 “与我讲讲他们的过去吧?”顾翛道。 “我不清楚。”陆离一直保持着行军时那般端坐的姿态,与对面懒散的顾翛形成鲜明对比。 陆离并非是推脱,他确实不清楚他们之前的纠葛,只是,“白素曾给宁温写过诗,而德均在与你母亲不相识时,还曾亲笔写过,那副字,眼下已经价值十万金。” 顾翛微微瞠目,十万,一幅字居然卖到如此天价!卖的并非单单是好诗、好字,还因着这卷字上连接着三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卖的是好名声、好故事。 “木兰花决绝词谏友?”顾翛记得这首词,他当初知道是出自母亲的手笔,还满心惊讶,没想到一向只会画春/宫、写淫/词艳 曲的母亲居然还能办点正事。 后来,顾翛私下收集了母亲当年作的所有词,包括那些艳词,发觉自己的母亲,果然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当然这些诗词,有的是盗用,也有白苏自己的作品,林林总总竟不下百首。 松月书馆的老板便因搜集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白苏诗词,集结成册,然后专门贩卖诗集,狠狠的发了笔横财。 抛开母亲的身份,顾翛也开始欣赏尊敬白苏,现在看来,如果宁温喜欢上这样的女子,完全可以理解。更何况从那首诗看来,他们之间的纠葛必定不浅。 陆离拍了拍顾翛的肩膀,他也很无奈,好好的一个孩子,竟断袖了,但此事他也只能说到这里,只是兀自叹息,以德均的性子,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逼顾翛娶妻,怕只是第一步,而非妥协的开始。 顾连州对顾翛向来疼爱,所以即便顾翛再聪明,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到自己父亲有别的目的。 当然,以顾连州的段位,自然不会做出杀人灭口或者逼宁温离开这样低级的事情。 到达尚京时,是第四日的傍晚,陆离在还未进城时便已经与顾翛分道扬镳,顾翛此次回来,并没有瞒着行踪,此刻尚京城中恐怕全都知道他回来了。 事实证明,陆离的决定实在英明。 顾翛的车架在城门口便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娇娇围住,茶楼上,客栈上,到处都是临窗围观的士子雅客,从申时初入的城门口,到申时末才走了不到五十米。 任由外面又哭又喊的请求顾翛露面一观,他竟在车内睡着了。一觉醒来,发觉外面依旧嘈杂不堪,不禁出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这清冽的声音一出,人群顿时沸腾了,叫喊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几倍,有些甚至因为喊的久了,十分嘶哑。 “公子,请出来容我等一观!” “公子!自从半年前一别后,我等相思甚苦,请掀开车帘,容我等一观!”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顾翛微微皱,出声命小厮将四周的车帘卷起。 顾翛一副午后懒睡醒的形容,墨发披散,身后系发的帛带几乎掉落,一袭玄色锦袍,散漫的靠在几边,慵懒中带着几分冷冽,直是让吵嚷的人群猛然噤声。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顾翛墨玉一般的眼眸宛如寒潭一般,深邃又冰冷,淡淡的扫视一圈,“看也看过了,在下风尘仆仆,疲惫不堪,诸位却久久不散,不是想学那看杀卫玠吧?” 此话,一出,车前渐渐让出一条道来。 顾翛也不吝啬的微微一笑,也并未令人放下车帘,车队从人群之中缓缓驶过。 经过松月书馆时,顾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恰巧有个着黄色罗裙,带着帷帽的娇娇正在一名侍婢的搀扶下下了车。 娇娇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纷乱,转头看了一眼,她面容被帷帽挡着,看不清面容,却能明显察觉到她怔住了,手中握着的稿子掉落下来,被风吹散如花瓣四处飘扬。 有几张飘到顾翛的车外,他一伸手抓住,展开一瞧,纸上尽是文采飞扬,一篇篇,毫不重复的……情书…… 篇篇情真意切,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奇怪的是,却不是写给同一个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0) 后续之无妄海(10) 顾翛咬牙,有这么一个叔伯,当真是让人既心烦又担忧啊! 顾风华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淡淡的看了顾翛一眼,“你回京城,是为了娶个妻子?” 顾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行程的确如此,但心中也没有决定,他总觉得父亲这一次退让的太过容易,不符合平日的性格,所以在他不曾想通这件事情之前,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辄浅啊,我与宁温相识二十余年,他在尚京时,我出了勾栏院,便赖在质子府,他的性子,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顾风华端起酒杯,却不急着喝,指头沿着杯壁轻轻转着,“他,怕是对你动了情。” “那他对我母亲?”顾翛急急问道。 顾风华微微挑眉,“他对你母亲是何样的情愫我并不知道,但对你……他这辈子最恨别人把他当做玩物一样,那些痴迷的眼光令他觉得恶心,可他却轻易的答应了你,如果不是动了情,扶风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自己骨子里仅仅存留的一丝尊严。” “他一辈子孤苦无依,终于肯对一个人敞开心扉,也许现在他自己也还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但你应该明白,这是绝好的机会,如果你错过了,便会永远错过。”顾风华微微勾起唇角,仰头一口饮尽酒水。酒香在唇齿之间游离,他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目光却若有若无的从顾翛面上扫过。 “叔伯与我父亲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吧。”顾翛被这一番话醍醐灌顶,但同时也转变了话题。 顾风华的放浪、华丽、雍容,让人很容易便忽略了他内心的想法,可顾翛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嗯?被你发现了?”顾风华笑呵呵抓起酒壶,分别在两个杯子中注满酒水。 顾连州与顾风华的兄弟之情,的确十分微妙,两人似是陌生人一般,却又有那么一丝联系,在面对敌人时,也更容易的结成同盟,若是出现分裂,也保不住会分崩离析,出现手足相残的境况。且以顾风华的性格,兄弟反目时,他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顾然生性木讷,顾玉……我断定他与你父一样,有谋才,却无雄心。”顾风华不紧不慢的道,“只有你,有谋有才,颇有一种统领天下的霸气,我得除了你对我江山的威胁,但我现在又不能得罪大兄,只好出此下策。” “叔伯未免想的太长远了。”顾翛其实想说,未免忧虑过甚,他没有任何想篡位的念想,他对天下没有丝毫兴趣。 “情情爱爱,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当初我若是不诱着你回去找宁温,以你的自制力,指不定也就搁在心底,把这事儿忘记了。可,自此之后世上便再也没有别的人能勾出你的心。一个人若是无聊了,总想尽办法的让自己不无聊。”顾风华笑盈盈的分析着。 顾翛怔了一下,笑道,“叔伯当初不会是因为无聊,才会想要谋权篡位吧?” 这原本是顾翛的戏谑之言,谁知顾风华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可不是!当初暗中养私军,一是看出局势不容乐观,须得自保;二是,瞧着他们你来我往挺热闹,便凑凑热闹。你不知道,叔伯这个人最爱凑热闹,但这个热闹不好凑,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于是只能赢不能输!” 人处在一个极度安逸的状况之下,有些人学会享受这种安逸,有些人在这种安逸中渐渐废了,还有某些人不甘于寂寞。顾风华显然属于后者,他猜测,顾翛也会是属于后者,所以不得不为自己那些不省心的儿子想想。 “若是少了我,皇子们也免不了会争斗。”自古以来,但凡皇子多了,都是如此。 顾风华懒洋洋的往后靠上塌沿,笑道,“既然是游戏,自然要公平,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些话,不过是戏言,做皇帝的自然不愿意看的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但更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落到别人手里。 纵使顾风华心胸开阔,也依旧免不了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平生未曾爱过任何人,却对情爱这回事参悟的深。”顾风华若有所思的看着顾翛。 顾翛知道他话外有话,即便自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可他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继续深陷,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放开手了。 为了这一份感情,顾翛需要放弃很多,更不可能向天下公布宁温的身份,毕竟在历史上已经是个死人,顾连州可以“死而复生”,是因为他做了许多铺垫,他是天下人眼中的圣人,一个圣人没有死,不会有多大的动荡,可宁温这样一个挑起天下战争的人,最终又亡送掉自己国家的君主,若是活了,那结果可想而知。 “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宁温在凤栖殿纵火,是我助他逃出。”顾风华笑的雍容华丽,不需什么衬托,便知他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当然,顾风华助宁温离开宁国,自是不可能想到今日的结果,只不过是出于对一个多年好友的帮助,既然宁温已经自己放弃权势,心已死,对顾风华也没有什么威胁了,他不介意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 情网,是天底下最毒的陷阱,即便真的中招陷下去,却是恨不起来。 顾翛唇畔掠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既然叔伯如此喜欢做媒,须得做到底才行,否则,我没有个好结果,哪日无聊之极,做起了大逆不道之事,岂不令人扼腕?” 顾风华眼睛一弯,活像一只狐狸。他本就这个意思,原本听说顾连州逼顾翛成亲,便知这个事情有变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翛又是心甘情愿,顾风华特别爱雪中送炭。 “此事包在叔伯身上,嗯……我一下子便想到了十分有趣的法子,你可要听一听?”顾风华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顾翛。 要说“忽然想到的法子”,顾翛不信,恐怕是早就有组织有预谋的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1) “叔伯也助你死遁如何,学你父亲,上行之,下效之,他约莫也不好意思斥责你吧?”顾风华笑道。 看着顾风华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顾翛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狐狸”,他口中之言,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话,顾风华开始争夺天下直到现在,无论是误把真话当做玩笑,还是把玩笑当做真话,那些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顾风华面上话是说的不错,但顾连州已经死遁过一回,若是顾翛再死遁,且不说瞒不瞒得过顾连州,便是连天下之人恐怕也不会相信,顾翛不认为顾风华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愚民?叔伯是觉得世人愚笨,还是想要愚弄天下人?”顾翛淡淡的道。他虽如此问,心中却知道,顾风华并非觉得世人愚笨,也不是想愚弄世人,他想愚弄的,不过只是一个人——顾连州。 顾风华将扇子抛丢在几上,抚掌大笑,“好,通透!天下聪明人多着呢,我原本便未曾瞒住谁,既然你猜想到了,定然是不会愿意戏弄自己一向尊重的父亲,我呢,只是随便试探试探。” 试探什么?试探顾翛是否真的聪明,值得忌惮;试探顾翛是不是诚心归隐;试探顾翛的反应……总之是一举数得。 顾翛的表现,尚在顾风华的预料之内,但又有些看不透,若是更老辣些,他得知有人想要戏弄自己的父亲,便是心中不生气,也会装作生气,一旦他发火,顾风华自有办法辨别他是真动怒,还是假装。 可眼下,顾翛四平八稳的跪坐在几前,连饮酒的姿势都不曾有丝毫改变,却是让人看不明白他内心所想。 顾风华暗自沉吟,当年的白苏,便是这个性子,不管你是风雨飘摇,只要触不动她的逆鳞,她无论何时都只给人一副懒散又淡淡的形容。 珍后曾说顾翛的性子像极了白苏,当时顾风华还不觉得,眼下看来,竟是给她说中了。 “不能死遁,遁走倒是十分合宜。想来你幼时便已通读孙子兵法,有时候莫要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三十六计,走为上。”顾风华半眯着眼睛抚着手中的羽毛扇子,余光微微瞥了一眼顾翛,缓缓道,“你心中放不下的太多,担忧的太多,所以下意识的便忽略了这个办法,可是辄浅,你要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顾全亲情,又想与宁温相守,呵呵,你莫不是看白苏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看的多了,竟是天真起来了?” “听母亲说,父亲看的第一本禁书叫《品花宝鉴》,是叔伯你放在父亲书房中的,可是如此?”顾翛冷峻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即便是唇角勾起,也辨不出笑中是何意味,“若看过母亲所写书籍之人,都会变得天真,那想来叔伯竟也天真许多年了。” 面对顾风华句句正中要害的言辞,顾翛心里越发平静。宁温能够卸下最深的防备与尊严,他还有什么好顾虑呢? 况且,也不过是玩失踪罢了。 玩失踪,说来容易,可是想要玩的彻底,让顾连州和白苏找不到,恐怕还得靠眼前这个狐狸一样的人。 顾翛猜测,顾风华约莫还想借这次机会诈出他们家手中究竟握有多少力量,但这个打算注定是要落空的。举善堂、福缘客栈还有父亲手中的私军,都是用母亲制定的阶层网来管理,一层一层向上,最高管理者都是顾家的忠心不二的死士,他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决断,找不到顾翛的话,会自动报给顾连州和白苏。这个网中,少了谁都不会崩坏。 顾翛向顾风华深深做了个揖,“您也知道我们家那两位,都不是好糊弄的,我怕是没有能力在他们眼皮底下销声匿迹,此事,还要仰仗叔伯!” 顾风华站起身来,一袭宝蓝华服折射清亮的月光,蓝光粼粼,血红的宝珠透着一种冷冽尊贵的美,与那张雍容俊美的脸相得益彰。 顾风华俯下身,面上带着风华万千的笑意,在顾翛身侧耳语了几句。 言罢,直起身,嘭的甩开羽毛扇,“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辄浅,莫负青春呢!呵呵!”说着用羽毛扇子拂去顾翛肩膀上的梨花瓣,笑道,“叔伯可要去温柔乡里赏月煮酒去了,你且在此处,想你那看不见,碰不着之人罢!” 一句话,无端端的勾起相思。 顾翛第一次没有反唇相讥,神情怔忡的看着那个华丽雍容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梨树林间快要长满杂草的小道上。 回过神来时,忽然越发的想念宁温了,恨不得此刻便策马疾驰到蜀地。 天涯共此明月,蜀地之中亦是月光如水。 一袭白衣,手中点着一盏灯笼,刚刚从府邸北侧的那座上下来。走到山脚下时,便有一个年迈的仆从接过他手中的灯笼,然后一同返回府中。 “主今日完了些呢。”一段时日相处,老仆从知道宁温平易近人,再加之他温润的气质,让人倍生好感,因此与他说话倒是少了几分拘谨,多了些关怀。 “嗯,一时忘了时间。”宁温淡淡笑答道。 老仆从与府中所有人一样,都不敢直视宁温,生怕失了礼数。宁温面上的疤已经不见痕迹,恢复完好如初的那张容颜,再加上比从前生动的表情,怕是一看便让人回不过神来了。 似是能感受到宁温的情绪,老仆从随着露出慈祥的笑容,讲起了顾翛,“主上每隔四个月便会来此小住一段时日,几年来从未间断过,算算时日,再过一个月怕是会过来了。” 自从宁温来了之后,这里的仆从也唤宁温为“主”,为了区别开来,便唤顾翛为“主上”。 “他来此处,都做什么?”宁温问道。 老仆道,“看书、垂钓、练功、抚琴、煮茶,兴起时还会饮酒高歌,不过他近两次来却是有些沉闷,躺在水榭上看桃树,一看便能看上一日。这次与您一道来,却是更加高兴似的。” 不仅更加高兴,且打破了他四月一来的习惯,老仆不是个没见识的人,也能隐约猜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宁温抬头看着月下院前湖边的一片桃杏,花已经落尽,徒留一片青碧。 “那湖,辄浅给取了什么名字?”宁温想起顾翛给路上一片湖泊取名翠海,想必自家门前的,更是不会落下吧。 老仆答道,“主上说,他初寻到此地时,兴起卜了一卦,说是无妄卦,所以这个湖便被取名叫无妄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2) 无妄,六十四卦卦名之一。乃论述料想不到的祸福的卦。 宁温也懂一些卜卦, 只是他未曾想到,原来顾翛还会卜卦。 顾翛曾说过,顾然才华横溢,对卜卦十分精通,却从未说过他自己也很精通,或许是觉得和顾然比起来不值得一提吧。 看着不远处透着幽蓝的无妄海,宁温心有一种东西越来越清晰。顾翛离开之后,他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没有人不死心的讲笑话想要逗他开怀,无人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亦无人陪他笑看美景,这样如枯井一般的日子,过的万分艰难。 所以不知不觉中,他便想着,若是顾翛来时他定然不会再整日绷着脸,更甚至,偶然间瞧见了什么美景,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无意识的想要等顾翛回来的时候,讲与他听。 这样的宁温把自己吓了一跳,顾翛还是年轻,还要娶妻,要生子……想到娶妻,宁温心头发紧,紧的有些钝痛,日后顾翛娶了妻子,他便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现在的一切。 宁温无妻无子,到了这个年纪,也不无遗憾,只是很难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有时候宁温会想,若他遇见的人不是顾翛,而是个女子,也许也能有个好些的结局。所以,他也是打心底里不想顾翛以后有这种遗憾。 “主,主上来信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宁温身侧。 宁温怔了一下,禁不住微笑着接过信,道了声谢后,往回走的步履加快了些。 待回到寝房,便就着油灯把厚厚的信拆开来。 若是宁温见过白苏的信,便知道顾翛写信的风格与她甚为相似,絮絮叨叨,细枝末节,都要写进信里去,恨不得把自己也夹在信里头。 顾翛的信里讲了许多尚京见闻,生活细节,每页还附了笑话一则,不得不说,顾翛写笑话的水平比他平素讲述水平要高出好多层次。 厚厚的一沓信,宁温便是细细的读,也不消片刻便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约莫都是询问宁温的生活状况和身体的恢复情况,却没有一句提起他什么时候会来。 但想到信里提起顾然的婚事推迟到了十月中旬,肯定是要喝完喜酒才会回来……想到这里,宁温心猛的一沉,世人一向讲究长幼有序,顾翛的婚事还没有着落,顾然又怎么能够定下婚期? 宁温十分了解顾连州的秉性,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翛写信的时候已经分外注意,没有一句提及到他到尚京物色妻位人选之事,百密一疏,也是他写信的时候心情起伏太过,便是无意间透露出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却注定逃不过宁温的眼睛。 宁温抓着信的手越来越紧,指关节绷紧泛白,方才他还在想顾翛迟早是要娶妻的,只是不曾想,竟然这样快!方才想的时候,虽然有些难受,却没有太过计较,眼下猛然得知这样的信息,竟是脑中一片空白。 一时间,心伤、惊疑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容不得他不多想,顾翛在还未得到他的身体前,百般讨好,还曾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娶妻,言犹在耳,宁温虽并不赞同,但顾翛得到他的身体之后,便立刻准备娶妻,这让他情何以堪? 或许是迫于压力吧,顾翛的处境,宁温也能猜想一二,但他终究是瞒着他了,这信上的一字一句就仿佛尖利的嘲讽一般,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的身份,是个娈侍!是个宠! 宁温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自己的尊严,放下一切,可直到现在才明白,他能够如此想,是因为顾翛给了他足够的尊重,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他,终究还是有自尊心的。 罢了,罢了,顾翛娶妻也正合了原本的打算,宁温虽是这么想着,一口血却是喷溅到几上,白色的信纸上被沾染些许,红色的血珠在纸上迅速晕染,宛若乍然绽放的红梅。 宁温抬起修长的手指,淡淡的抹去唇上的血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凄然。 想他一生,遇到过多少艰难险阻,又有多少次只需他献上身子便能换来好生活的机会,可他从来嗤之以鼻,紧守着自己最后一点傲骨,最后一丝尊严。 他答应顾翛,一是因为顾翛不像别人那样把他当做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男宠,二是因为,顾翛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所以他愿意用所谓的傲骨和尊严去换取这份温暖。 宁温唇瓣扯起一抹浅淡的自嘲笑意,这原本就是一桩不平等交换,他的尊严失去便失去了,永远也找不回来,而顾翛给的这份温暖,却是有时限的,随时可以结束。 拿自己的全部去换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温暖,这个,他一开始便意识到了,却没有终止,说到底,只是现在的变得贪得无厌了。 不管此次顾翛怎么想,会不会真的娶妻,这个些问题,早晚也都要面对。 宁温稳定情绪之后,心里也就劝说自己淡然些,寻了抹布来,把几上的血抹干净,信件折好装回信封,一如往常般熄灯,然后躺上塌。 月影西沉。 尚京城中,天已破晓,顾翛才从质子府中离开。 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便让人备了汤浴。今日下午,是他邀约宋婉婉郊游的时间,为了不惹人起疑,他还是要去赴约。 与顾风华一见之后,事情总算有个着落,顾翛心情颇佳,心想着敷衍敷衍便是,总之,不管这宋婉婉合不合心意,都是要定下个夫人来。 一番洗漱之后,顾翛便随意扯了根帛带把湿漉漉的头发松松的系起来,寻了件日常的衣物穿了,便登上马车。 到郊野还有一段时间,顾翛便靠在榻上小睡一会儿。 因着昨晚想的事情多了,颇为疲惫,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竟还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中,宁温看着他笑,但是那笑容飘渺极了,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感觉,令人十分堵闷,可是无论他想什么法子,说什么笑话,宁温依旧是那温润又疏离的笑。 梦是极简单的,也无什么波澜,顾翛却觉得疲惫极了,便是醒来后,也心有余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3) 到了约定的地点,时辰也恰好,顾翛赴约,与顾连州赴约一般,都是掐准了时间才到。 而他刚至不久,宋氏的马车也已经到来。 马车上的帘子被拨开,一名侍婢装束的女子探出头,问道,“可是辄浅公子?” 车夫见到马车上有宋氏的标记,答道,“正是,公子此刻正在水亭中。” 水亭距离停车之处不远,顾翛倚着围栏,神情淡淡的看着那辆马车停下,而后,一名身着浅樱色曲裾的少女被扶了下来,纤腰楚楚,堕马髻柔顺的垂在身后,肤白娇嫩,浅樱色将她明艳的五官衬得柔和,整个气质与那日的黄裙娇娇丝毫挂不上关系。 顾翛眯着眼睛,盯着她莲步轻移,背着湖边的青柳柔枝走来,当真温婉的没有丝毫可以挑剔。 “宋氏婉婉,见过辄浅公子。”宋婉婉声音柔腻,也浑不似那个大吼着威逼胁迫婢女一同去斗鸡的人。 如果不是顾翛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恐怕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竟然有着截然相反的一面。 宋婉婉久久不曾得到回应,怯生生的抬眼,唤道,“辄浅公子?” 那一身慵懒,墨发松松在身后用帛带松松系起俊美少年,不是顾辄浅又能是谁? 宋婉婉未曾想到,这男子远看俊美,近看更是俊的天怒人怨,一张脸略带棱角,面部曲线干净利落,五官生的极美,如梦如幻。只是他慵懒的气质中带着不甚友好的冷冽,令人大气也不敢喘。 宋婉婉在心底一叹:可见连州公子得俊的如何惊天地泣鬼神! 宋婉婉喜欢美男子,可是相对于顾翛来说,她更梦想做顾翛的小妈,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他爹的侧夫人。 “故山有松月,迟尔玩清晖。”顾翛忽而菱唇微启,缓缓念道。 宋婉婉倏地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旋即又飞快的回过神来,赞道,“真是好句子。辄浅公子果真如传说中那般,俊美之极,才华横溢。” 这一转折,便使得她的震惊像是被顾翛念的这句诗震住,真真是既自然,又理所应当。 只是,这样的雕虫小技又如何能够瞒得住顾翛,所有人都赞颂他的才华,却无人知道他顾翛最引以为傲的并非是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个东西,他上比不过父亲,下比过弟弟,在他心里实在不值一提。 顾翛微微蹙眉,往往满腹计谋擅长做戏之人,更喜欢与直爽却不愚笨的人相处。因此,相比之下,顾翛宁愿与顾然、繁星那样天真接近白痴的家伙做一家人。 “坐。”半晌,顾翛只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若是别的男人如此怠慢,宋婉婉早就发难了,可这人是辄浅公子,是她父兄心心念念想让她嫁的人。 这世界,比顾辄浅还要优秀的男人,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连州公子,恐怕再也寻不到了。 宋婉婉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毕竟是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呢!然而面对顾翛的淡漠,宋婉婉觉得有些凄凉,她是个聪慧的女子,猜测他不过是出于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才会想到娶她。 “今日私下约你出来,只是询问询问你的意思。”顾翛顿了顿,还是决定直说,他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因着方才马车中做的那个梦,微微不安,在加之宋婉婉的不坦诚,心中不喜,遂也没有心思敷衍下去,“这些私话,你若愿意让这些侍婢听,我便直说了。” 宋婉婉微微抬手,“你们下去。” “是。”两名侍婢齐齐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凉爽的湖风习习,亭子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跪坐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够看清彼此面上最细微的神情。 “我意欲聘你为妻,你可愿意?”顾翛问道。 宋婉婉微微一动,然后动作渐渐的有些僵硬,这样一个美男子,在如此情景之下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恐怕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可宋婉婉有些犹豫。 静了片刻,她稍稍放松下来,反问道,“公子为何选我?” 顾翛微微挑眉,面上笑容和煦,宛若神佛一般,说出的话,却事实的有些残忍,“我将许多娇娇的名字呈给母亲,她选了之后,你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我自然便选了你。” “师云。”宋婉婉喃喃道。 顾翛想起自己母亲曾在太学中做过博士,师云之名,怕也是那会儿用的,宋婉婉如此称呼她,可见心里是十分尊重的。 “既然公子如此坦诚,婉婉也不敢隐瞒。婉婉心里喜欢连州公子,若是真的嫁了去,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丑事来,公子若是不在意,婉婉自然一万个愿意。”宋婉婉甚是贤良淑德的一笑,竟是隐隐透出些许明艳妖娆来。 顾翛微微一怔,喜欢他父亲!娶个媳妇回去,难不成是引狼入室,给自己娶了个二娘? 但是旋即淡然一笑,“我自是不会在意。” 这下轮到宋婉婉发怔了,不禁脱口问道,“为何?” 顾翛慢慢的道,“我母亲这些年过的太顺风顺水,且又无趣,相信她不介意有人陪她玩一玩。只不过,我这母亲心肝比旁的妇人稍稍黑了些,手段又稍稍狠了一些,其他都好。” 稍稍,是多少?宋婉婉打了个冷颤,她自问是有些小聪明的,但要比起师云当年以五百剑客大败数千敌兵的智慧,恐怕不是一个段位。而且,传说当初顾连州那些个姬妾全是给师云处理干净了。 “更明说了吧,我娶妻,不过是因为我弟弟急着娶妻,长幼有序。婚后,我恐怕也不能尽到一个夫君该尽的责任。”顾然索性一棍子闷到底。 宋婉婉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夫君的责任,是指欢好,还是指平素生活? “你可以仔细想想,我不会强人所难,不过,今日之事,若是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你懂的。”顾翛怕吓着她,故意把语气放的轻柔些,谁知,竟不慎达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境界。 宋婉婉忙不失迭的点点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4) 与宋婉婉一见之后,顾翛觉得此女虽然颇有些心思,却还算识相。 反正也只是利用一下,又非真的要娶妻,所以顾翛也不大挑剔,只要她一点头,此事便就定了下来。 不管是家族需要也罢,还是宋婉婉本人的意愿,倒是不曾让顾翛久等,五天之后,宋氏便来人回了话,应下此事。 顾翛便连夜派人将这个“好消息”传到政阳。 万事俱备,顾翛也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尚京,等待顾风华吹起那一阵东风了。 离开蜀地之前,顾翛已经把所有的心腹都留在了蜀地,一来是为了保护宁温,二来,他自己也做好了遁走的准备,原本他苦恼以一己之力无法瞒得过自己那对精明的父母,眼下,既然有人为他抹掉行踪,自是再好不过了。 七月中旬,顾翛的婚事便定下了,婚期是在九月底,正好不耽误顾然的婚期。 而后,顾风华便决定九月御驾亲临政阳。 顾风华回政阳,有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那便是镇国公的忌日,皇帝要行孝,满朝上下,哪有一个敢阻止? 在等候的这段时日里,顾翛实在煎熬的厉害,他让最后一个影卫前往蜀地送信之后,便不必返回,因此这段时日,他丝毫没有宁温的消息,所谓度日如年,大抵如此。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底,政阳派人来尚京为顾翛收拾大婚用的院子,以及婚礼所需的一应物品。安静的安国亲王府一下子热闹起来,颇有几分大喜的意味。 顾翛最是闲暇,偶尔进宫去陪顾风华下棋消遣,要么就是乔装去茶楼里听说书,时间久了,府中的人也都见怪不怪。 这一日,顾翛依旧如往常一般,着了便服,带上斗笠,去了那间常常去听书的茶馆。 今日的茶馆生意有些冷清,也无人说书,顾翛上了二楼的雅间。 小厮过来招呼道,“公子,今儿大家都瞻仰皇上龙颜去了,您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今日不说书吗?”顾翛问道。 “说,不过,要等到过午时之后了。”小厮赔笑道,“您要喝点什么?” 顾翛顿了一下,道,“我过午再来吧。” 顾翛抛下一金,定了一个位置最好的雅间,便出了茶馆,恰遇上一群往城门外跑的人,顾翛便就跟了上去,他着的是粗布麻衣,带着普通的斗笠,人群中的汉子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打扮,身影很容易的便没进了人流之中。 到了城门口,有人一把抓住顾翛,低声在他耳畔道,“公子且随我来。” 顾翛反应极快的跟了上去,在人流的掩盖下,从角门又偷偷潜回城中。 此时顾风华正一袭黑色华服,老神在在的等在宫中,见随着侍卫潜进来的顾翛,唇角微微一勾,狐狸一般的和煦笑道,“今日可要委屈你了……” ** 两个月之后的北方已是秋高气爽,蜀地还残留着夏季的余热,一池莲叶正是碧绿。 一袭白衣盘坐在水榭上,膝头横着一把琴,却不曾弹。他已经咯血多日,形容消瘦,若非许多人看着,许是早已经形销骨锁了。 人生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说是一出悲剧,一个以天下为棋之人,漂亮的赢了那场对弈,然最终回首一看,原来,除了赢过一场棋外,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最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怀疑顾翛对他的关心是一场虚假,还是因为心底悲哀,失去了这份温暖…… 想到顾翛,宁温心头一闷,口中猛然涌上了一丝腥甜。 “扶风。” 一个满怀激动的声音从池岸传来。 清俊且熟悉,宁温顺着声音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楞住。 一池碧荷摇曳,河岸边的垂柳下,一袭红色罗裙的绝世美人盈盈而立,手中还握着一顶帷帽,墨发微见凌乱,一双墨玉般的眼眸,满含激动。 绝世美人抛下帷帽,足尖一点,宛如花瓣一般,从荷叶上飘过,引得池塘内一阵微风,红裙飘飞,她便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宁温面前。 “怎么,欢喜的傻了?”美人十分不雅的凑近宁温,眼眸中浮起一丝心疼,“你瘦了。” “你。”宁温终于从顾翛这一身惊悚的打扮中回过神来,心里一时又欢喜,又是惊诧,“你如何穿成这副模样?” 虽然也像极了一个美人,但顾翛身上的男子气太重,动起来时,简直可谓一大奇观。 提起这一身装扮,顾翛便恨的牙痒痒。当时看见顾风华那一脸狐狸的笑容,便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结果竟是让他扮作妃嫔!不过,此时见着了宁温,心里什么怒气也都消了,任由他外面闹翻天,有顾风华兜着,毕竟他家那两个可不是吃素的,不会有顾风华什么好果子吃,所以相比之下,扮作女装,也就不算什么了。 顾翛看着宁温呆愣愣的表情,一时起了戏谑的心思,轻推了他一下,故意掐着嗓子道,“妾身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辄浅……”宁温喉头发哽,他一见这情形,便能够猜想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时百味聚杂,只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对顾翛,不能放手了。 见着这样阳光似的笑容,他心里便高兴,见不着时,便会挂念…… 也许,真的是动心了罢? “你又咯血了?”顾翛看见宁温唇边的血,眉头忽的紧拧,飞快伸指捏住他的手腕,试了一会儿脉,顾翛一双长眉越发皱紧,不由责备道,“我走前,你还曾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只是敷衍我么?” “无,只是近来想的事情多了些,便……”宁温底气不足的解释道。 顾翛伸手抹掉宁温唇上的血痕,叹了口气道,“幸好,我回来的还算及时,这咯血之症可大可小,平素便要十分小心,不能郁结于心……”顾翛说着说着,转而问道,“对了,你何事郁结?” 宁温有些窘迫,他郁结的那些事情,哪里是能够言出口的? 顾翛也能料想一些,但现他们在一起,便不再去想过去,遂故意调笑道,“可是害了相思?” “不曾。”宁温声音淡淡,眼眸中却全是笑意。 “死鸭子嘴硬,我可是相思不浅,那你可有想过我,哪怕一回?” “……” “不说便是默认了,呵呵,我穿着这个难受死了,一起沐浴去吧?” “……” “你不说便是默认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5) 九月初到十月底,发生了两件令举国上下震惊之事,且皆出自顾氏。 顾连州嫡长子莫名失踪,九月底时,顾连州亲自上门向宋氏致歉,并退婚。随之便传出十月中旬,次子顾然要迎娶繁大夫家的长女。 这一切,顾连州都秉承着他万年不变的淡漠,平静的令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白苏知道,他是把所有的心伤都埋在了心底。 十月中的尚京城,一派喜气洋溢。 今日是顾连州次子顾然成婚的日子,这是顾然第一次在公众的视线中露面,众人自然是翘首期待,尤其是那些因顾翛失踪而心碎的娇娇们,打算从顾然身上寻找些许安慰。 “来了来了!” 挤在繁府门口街上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马车中的娇娇们,亦将车帘卷起,探头张望。 远远的,便看见一片红云,缓缓向这边移动。时下习俗,迎亲其实并不算十分重要的流程,最重要的正婚礼还是在夫家,包括同牢、合卺、结发,但由于顾家邀请观礼之人不多,所以众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上面。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之上,一袭红色广袖直裾,翩然儒雅,俊颜上带着腼腆的笑意,宛若一股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那种亲和力,即便离得极远,亦能传达。 “顾然公子!” 也不知是哪位娇娇,忽然激动的呼喊出顾然的名字,当下,许多娇娇也都跟风一般的喊了起来,更有甚者,将自己的绢帕等随身之物朝顾然抛掷过来。 顾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脸色涨红,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些朝他丢物件的娇娇,显得有些狼狈。可他这样的狼狈,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反而引得一片娇呼。 时下的风气本就开放,顾然如今只是娶了个正夫人,又非不能再接近别的女子了,所以,娇娇们的热情有增无减,甚至把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等护卫赶来开路,接到新娘。繁氏见情势控制不住,连亲人告别只是草草结束。 迎亲弄得好像抢亲一般,一行人回到安国亲王府时已经筋疲力尽。 幸而,正婚礼上气氛严肃,所宴请的宾客,也都是极有声望的,多半都是冲着顾连州而来,所以对为为难新人之类的事情,都不大感兴趣,因有顾翛那样一个优秀的大子作为铺垫,众贤士面对顾然时便淡定矜持多了,摆出一副长着的姿态,心中却暗叹,不愧是顾连州的儿子啊! 前面有自家父亲扛着,顾然得以早早的便回到了新房。 此时天刚擦黑,新房内燃起了牛油灯,顾然既忐忑又兴奋的推开新房的门。 这时候的新妇是不需盖头的,繁星跪坐在榻上,看见顾然进来,一张涂满厚厚脂粉的脸居然神奇的显出几分红晕来。 “你饿不饿?”顾然记得繁星最爱吃,一日都干坐在新房里,定然没有多少东西可吃。 繁星一听吃,立刻两眼放光,但想到母亲说新妇要娇羞,立刻抿了抿唇,小声问道,“有吗?” 顾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繁星面前,“这个是我在宴上拿的,虽然比不上十二做的好,但……” 但他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啊!顾然现在想起来心中还万分羞愧,只是当时不知怎么的,脑海中一想到繁星饿肚子时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他便鬼使神差的藏下了这只鸡腿。 繁星与顾然相处时间不短,很了解他的为人,因此看着这个鸡腿,心中感动,也就好心的没有告诉他,其实等他回来后,可以唤侍婢送膳食进来一同用餐的。 脸上的妆粉实在碍事,繁星赤着脚丫子,啪啪啪的跑到放置铜盆的架子边,抄水将脸上洗得一干二净,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嘟囔道,“真不知道为何要将脸涂成白白得一片,害的我嘴都张不开。” 顾然张了张嘴,繁星的举动明明不合礼数的,平时虽觉得可爱,却也少不了要念叨几句,可他今晚却不知为,并未说什么。 繁星爬上塌,抓过鸡腿,啃的满嘴都是油,顾然脸色在她一鼓一鼓的嚼着鸡肉时,一点点的变白。 好不容易待她吃光了,顾然连忙从袖中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把她面上的油擦拭干净,又将帕子丢得远远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繁星漱完口后,见顾然依旧盯着那帕子看,立刻扬声道,“来人!” “奴婢在。”一名侍婢推门进来,垂首恭立。 “把几上那帕子拿去洗净了。”一般娇娇若是遇见顾然这般仔细挑剔的,不免心中会以为自己被嫌弃了,繁星却是从不以为然。 直到那帕子被拿走,顾然才算真真正正的松开了心里的疙瘩。 顾然这种严重的洁癖外加强迫症,白苏也是束手无策,曾经开导无果之后,仔细回忆自己究竟在他幼年时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孩子虐待成这样,反复思量,最终只能归结于天性。 两人在帐子中静静坐了一会儿,繁星忍不住红着脸道,“休息吧?” “等等!”顾然忽然起身,到榻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个布包,放在榻上,“这几个东西,分别是母亲、大兄和阿玉给的,说是到娶亲当晚再看。” “什么好东西?”繁星也好奇的接过一只大红色的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是五六本书,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儿、儿媳,敬启。 繁星看了一眼,上面也提到她,便就拆开来念道,“真理来自于实践,吾儿,切记。” 这句话,白苏曾经教过顾然。这意思很明显,这几本书里装得是不是真理,要让他们实践一下的。 另外两个包裹打开,同样是书,不过都只有一本。 繁星和顾然跪坐在榻上,将书籍一本本摊开,发现上面都绘着类似的东西,均是光溜溜的两个人,这样又那样…… “这是何物?”顾然仔细的翻看,不知怎的,越看越是有些燥热。 繁星也歪着脑袋翻看,横过来,倒过去,终于一拍到脑袋,“啊,我想起来了,这个八成就是禁书!” 顾然手一抖,一本书被他甩的老远。 繁星道,“这个我在兄长书房也瞧见过,他说这个是禁书,学习医理用的。” “禁书,不是秽乱之物吗?”顾然一脸茫然道。顾然也学医,书上偶尔也能见着筋脉图之类的东西,好像繁星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无妄海(16) 两人将禁书一一摊开,看着书上这样又那样的男男女女,呼吸渐渐不稳起来。 繁星到底是比顾然多懂一些,当初她无意间发现禁书,被自家兄长欺骗说是医书,因着她对医术不感兴趣便没有再看过,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男女之事,娇娇们连养面首的都有,她混迹贵女群,怎么可能一窍不通。 “你会不会?”繁星问道。 顾然红着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是单纯,不是白痴,以前没有看过这种书,作为一个男人,看了这样露骨的书,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躺着,我来。”繁星看着顾然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好笑,“高家的娇娇最爱养面首,我上回不小心闯入她的闺房,瞧见了一些,怎么也比你有经验。” 说着,嫣红的小嘴便顺熟的亲上了顾然的嘴唇。 两人同时一颤,轰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据说是十分有经验的繁星,只瞪大眼睛,感受从唇上来的温热柔软,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顾然骨子里到底流得是顾家血脉,顾家的人从来都是喜欢占主导权,一旦有了兴趣,便绝对不会退缩。 顾然伸手勾住繁星的脖颈,使她更贴近自己,而后嘴上便笨拙的顺应着本能亲吻。 月明星稀,一轮半圆的月悬在半空。府中的宾客都散尽了,顾连州一袭暗绛色锦袍,负手站书房廊下,眉间拢起的小丘仿佛抹不平般,一双墨玉眼平静宛若沧海,看不清里面丝毫情绪。 “夜深露重,夫君怎么还站在这里?”白苏抱着一件大氅,从房中出来。 顾翛的任性让顾连州有多心伤,白苏很了解,顾翛小时候很黏父亲,小小的人儿跟着父亲跑这跑那,喜欢与父亲撒娇,要他下厨去做膳食,淘气时,常常惹的他黑着脸训斥…… 顾翛是顾连州第一个孩子,是他看重的大子,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现实上,在顾连州心里都占据着极重的分量。 他也能猜得到是顾风华帮顾翛逃走,是他对自己的儿子太过信任,所以在顾翛定下亲事之后,便不曾继续派人监视,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结果,令他伤心的是,顾翛辜负了他的信任。 “你身子重,怎么还出来?”顾连州伸手扶着白苏。 白苏帮顾连州披上大氅,懒懒的靠在他怀中,“你又不是不知,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顾连州笑声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带着些许疲惫,听起来十分魅惑,白苏环住他结实的腰,仰头道,“夫君,是我没有教导好儿子,如今才惹得你伤心。” 顾连州抚着她的发,道,“我们顾氏的儿郎,对情爱一事都执著的很,譬如我,在不曾遇上你之前,只想着寻个贤淑的女子为妇,相敬如宾,却从未想过,我会为了一个妇人抛弃一切隐居。我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指责阿翛不是。”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白苏笑道。 顾连州菱唇弯了弯,搂着白苏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微小的变化,白苏立刻便感受到了,亦回以同样的力道,她将脸埋在顾连州心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道,“佛家说,每个人生来都须得经受劫难,夫君,不管什么样的劫,我都会在你身边。” 顾连州是个通透的人,他知道当初如果宁温不是有心放他一马,甚至似有若无的帮助他演那场欺瞒天下人的戏,结局还未可知,所以最终宁温选择放手红尘时,顾连州与白苏都不曾为难他。 可就是这个选择,让他们失去了最疼爱的儿子,纵然情爱这等事不能用输赢来衡量,但无疑,宁温此人在他们夫妇生命里,是最大的赢家。 白苏曾不止一次的后悔过,为何当初没有狠一点,杀了宁温,顾连州也未必没有过这种想法,但为时已晚。他们虽然有智慧,却不似宁温,也不似顾风华,做事快准狠。 “主公。”忽而一个黑影落在院子中,语气十分急促。 “何事?”顾连州微微蹙眉,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若非是紧急之事,绝对不会深夜贸然打扰。 “暗主不行了。”黑影声音带着微微颤抖。 自从生意上的事情由十三和香蓉负责之后,婆七便在暗中统领剑客和管理举善堂大小事务,剑客们称呼他为“管事”,而举善堂的刺客则呼他为“暗主”。 白苏身子微微一僵,她与婆七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在她心中,婆七一直都是一个侠客,一个真正的大丈夫,十分的敬重他,直到如今,白苏还能够回想起,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落入的第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便是婆七的。 婆七把一半的生命都渡给了妫芷,眼下也是到了寿命的极限了。 “命人去婆七房间寻一个褐色的包袱,里面装着许多黑褐色小瓶的!”白苏猛然想起,当初在崖下发现婆七时,他身边有个包袱,还有妫芷留下的信,信上说,包袱里面是延长寿命用的药,是还给婆七的命。 “是!”黑衣倏地消失在院中。 紧接着,便有个身影从主屋内冲出来,急急的往院外冲去。木屐哒哒的声音凌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能跌倒一般。 “十三?”白苏只看见衣角的余影。 顾连州安抚着白苏,边扬声道,“来人” 院子中唰唰,多了两条黑影,顾连州道,“随行保护十三。” “是!”二人齐齐答道。 顾连州和白苏住在政阳,而婆七则是留在姜国,偶尔过来回禀事务。 十三一路狂奔向马厩,解开一匹马,翻身上去。从此处到姜国,至少也得半个月,而婆七能撑得住半个月吗?十三骑在马上,从侧门中出去。 这是十三一辈子唯一一次任性,不要求许多,只求能见上一面,告诉他,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在婆主事身边时,便已经喜欢他了,其实不管是他眼里心里都是妫芷也好,她从未变心过,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他…… 只是十三有自知之明,她长得不好看,又不是处子之身,她的这具身子在被辗转倒卖的时候,就已经残破不堪,所以,她甚至都不能像别的女子一般请求婆七陪她共度初夜。 即便是现在,十三也没有更多妄想,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春风渡(1) 姜国,占据之处实在算不得要塞,偏僻到所有的当政者都会忽略它,小到所有的野心家都不屑它,所以它才能够得存至今,纵然它已经穷得“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 十三一路疾驰,半月之间,几乎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停下用餐的时间也绝不超过半个时辰,就连跟在她身后的暗卫都觉得吃不消,可是她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到达姜国的府邸时,十三两条腿的内侧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主事!”府内的侍婢见到十三狼狈的模样,惊的目瞪口呆,在她们心目中,十三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气度从容,永远都那般从容。令人折服。 “管事现在情形如何?”十三努力忽略腿上的上的疼痛,拖着疲惫的身子往举善堂的方向去。 侍婢道,“听说时好时坏,具体情形奴婢不知道。” 是啊,一个内院的侍婢怎么可能知道婆七之事? 十三顿住脚步,抿了抿唇,道,“为我准备浴汤。” “是!”侍婢领命下去。 十三又折回自己的院子。是的,她不美,也不可能拥有慑人的容光,可她从来都是以最从容的姿态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与他微微颔首,打个招呼,就如路人一般。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完美的相见。 在院中坐了一会儿,侍婢已将浴汤备好。十三进了浴房,解开衣物,看着自己腿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一咬牙踏进了木桶。 温热的水宛如芒刺一般从伤口刺入,疼得她额头陡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沐浴过后,草草清理了伤口,而后寻了一件墨绿色的曲裾,细细的整理仪容,不曾傅脂抹粉,看着铜镜中那平凡得眉眼,十三淡淡垂下眼帘,起身再次朝举善堂去。 走过梅林之时,禁不住抬头看了看断崖,上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伸出的栏杆。那是白夜楼的所在,医女便是从这崖上化作粉尘。 妫芷,十三想起那个清冷绝俗的容颜,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十三内心的卑微,在那样一个女子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如蝼蚁一般,从白苏那里得到的鼓励,得到的自信,在妫芷面前一溃千里。 十三过了白夜楼后,便加快了脚步。 举善堂中,一如往常的肃然,就像是尚京的巫殿,庄严却让人觉得孤寂。堂内的人极少,大都执行任务去了。十三来过举善堂许多回,因此也无人出来拦她。 婆七的房间就在举善堂议事厅的左侧,十三路过很多次,知道他就在那里,却一次也不曾进去过。 深吸一口气,十三推开门扉,入眼便是一处小院,与她想象不同的是,院子里并不似婆七那种刚硬的感觉,满院子的六月雪,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还开成了一片,犹如刚刚下过雪一般。 十三呆愣了片刻,沿着花丛中细细的小径走至寝房门前。 手抬到半空,半晌却也没能敲下去,等了一会儿,十三终于下定决心要敲门时,门却忽然打开了,门内一张清秀的脸上微微错愕,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朝十三躬身道,“主事。” “嗯,管事如何?”十三放下手,语气平淡的问道。 “刚刚吃了药,精神尚好。”侍婢轻声道。 十三挥手令她下去,抬步进了屋内。 屋里面倒是很符合婆七的性子,一几一榻,旁的什么也没有。婆七比以往更消瘦了许多,也老了很多,一向如铁塔般的大个子,眼下与普通人无异。 婆七健壮时如熊,消瘦时,却也玉树临风,可现在躺在榻上的人,除了沧桑,便只有虚弱。 “是你?”婆七看见十三时微有诧异,不过想到十三是白苏的心腹,也就了然,一如往常的道,“请坐。” 十三喉头微微发涩,她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反反复复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在见到人时一切却又都回到了原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相对无言,静静坐了半晌,十三才打破沉默,“身子如何?” “尚好。”婆七道。 然后,屋内又陷入了静默。十三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又向来拘束自己的行为和感情,此时此刻,此情此情,让她动情的表白,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 “想出去走走吗?”十三终于鼓起勇气迈出艰难的一小步,她垂着眼帘,缓缓道,“方才路过梅林时,瞧见有些梅花开了。” 话说出口,十三发现,其实除了表白,说些别的事情也可以,并非想象中那样困难。 婆七咳了两声,目光越过十三,看向院子里的一片六月雪,“好。” 十三起身,上前扶着他起榻。 婆七个头高大,即便受到现在这样也很重,他一半力道压在十三身上,让连续半个月都不曾好好休息的十三感觉十分吃力。只是,这可能是此生最贴近的一次,十三紧紧抿着唇,扶着他缓缓往白夜楼下的梅林去。 用妫芷来诱惑婆七,十三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悲哀,她只是想靠近他一回,哪怕是代替妫芷在他身边,也心甘情愿。 从举善堂到梅林的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婆七是个剑客,意志力比常人超出几十倍甚至百倍,他适应了一下,便靠着自己行走,不再将中心都依靠在十三身上,但即便是如此,到达梅林之时,十三鬓发也已经湿透了。 十三将婆七靠在一棵粗梅树边上,这里恰是从前婆七日日守着妫芷的地方。树上打了许多花苞,有些绽开了一半,有冷香幽幽。而上天却只容他在这里守了不到一个冬天。 “梅花开的甚好。”婆七目光掠过白夜楼,心头一阵闷痛。他与妫芷,终究还是只有那一夜的露水姻缘。 十三微微笑道,“是啊,比往年开的都好。” 十三的笑很平和,平凡无奇,却令人觉得舒心,这让婆七第一次看清十三的长相。 从前见面时,她总是微微垂着头,即便抬眼,也只是迅速的一瞬,然后冲他颔首,让至道旁。婆七向来只凭着感觉辨认白苏身边的侍婢,十三恭谨,十二活泼,小七温和,二丫羞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春风渡(2) 再然后,便又是相对无话。 静静的站了许久,随着夜幕降临,呼出的气体变成的了雾花,在面前卷曲蜿蜒,然后淡淡散开来。院子里点上了灯笼。 夜幕低垂,能看出乌云压的极低,仿佛要下雨的样子。 “我们回吧?”十三知道,如果她不说,婆七即便在这里站上几天几夜也不会觉得厌烦。 婆七恋恋不舍的看了崖上的白夜楼一眼,应了一声,“走吧。” 这一刻,十三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明知道婆七会留恋,会回忆,而他回忆时的神色,正是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凌迟她的心。可是她又觉得幸福,他能带给她的某些东西,哪怕是心伤,而不是像陌生人那样的打个招呼,匆匆别过。 十三扶着婆七走出不远,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丝凉凉的东西,这些东西越来越多。 婆七顿住脚步,苍白的面上忽然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下雪了。” 妫芷便是在一个雪天湮灭,十三腾出一只手来揉揉落在发上的冰晶,固执的道,“是盐粒子。” 北方,习惯把细碎的冰,叫做盐粒子,它不似雪那般飘渺,落在地上的时候,会发出悉索的声音。 “嗯,今年冬天来的早。”婆七道。 十三顿了顿,而后道,“不早了,十月底,正是初冬。” 婆七好笑的看着十三,却只瞧见一片黑黑的头顶,以及发际线边缘汗水浸湿了的碎发。 十三诚然是一个实际的姑娘,实际过了头,就显得有些固执,有时候固执得也很可爱,婆七盯着她额头上的汗,把重心又转回来一些,尽量依靠自己的腿脚行走。 回到院中,十三服侍完婆七服药,那个清秀的侍婢便过来了,客气道,“有劳主事,主事去歇息吧,奴婢来服侍便好。” 明明是如此客气的言语,十三却觉得堵闷,若是在往日,她定然会从容的说一句“有劳”,而后转身离去,可是这一回,她不想,“你回去吧,主派我来伺候管事,怎能假手他人。” 人人都知道,婆七是白苏的心腹,十三也是,她寻了这个借口,让人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再说别的。清秀的侍婢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十三看着她出去,转身对榻上的婆七道,“医女给你的药……可用了?” 当年,婆七在崖下摔断了腿骨,还是十三第一个赶到,当时的情形,她甚至比白苏更清楚。 “早就丢了。”婆七知道瞒不住,他若是吃了药,不可能会是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妫芷的药,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 “我这里有。”十三淡淡的动衣襟中掏出两只黑褐色的小瓶,眼眸中闪动着别人看不懂的光芒,似是希冀,似是祈求,似是狡诈…… 十三看见那封信的时候,便猜到婆七可能不会服药,他想让妫芷永远欠着他半条命,他们之间许是只有这一点的瓜葛了,只要婆七不愿放手,他便不会放弃这一点点的瓜葛,纵然妫芷已经灰飞烟灭,他也宁愿在心里认定这样不同寻常的关系。 因为,如果这件事情落在十三身上,她也一定会这么做,所以她了解。于是十三便偷偷的从布袋中拿出两瓶,以备不时之需。她听见婆七出事,便想也不想的揣着这两瓶药,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婆七怔怔的看着十三手里的药,唇畔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不愧是主公的左膀右臂,忒有先见之明。” “服药吧?”十三将一只小陶瓶放在榻边。 婆七抬手拿过小陶瓶,触手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握着这只药瓶,婆七想到从前妫芷就喜欢摆弄这些黑褐色的小陶瓶,无论是何种病症的用药,均装在同样的瓶子中,白苏每每抱怨分不清楚药。 想到,初次相见时,她冷彻骨髓的眼神,双方共事一主时,她那种隐忍不发,却又处处挑衅的杀气。妫芷对于氏族的仇恨并非如此执着,对于父母的感情也并非有多么深厚,更多的,只不过是在其位司其职,作为妫氏的巫首,她有责任仇视婆氏所有人,这是规则。 妫芷冷冽清澈的眼神,和她狠厉简洁的剑招,都如同她那个人一样,令人钦佩。 即便只是仇杀,在婆七现在看来,也显得那般温情,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但是,“我不会服这个药。” 婆七将药瓶放到原处,“你拿去丢了罢,或者给别人救命也好。” 十三垂眸掩饰自己满眼的泪水,她贴身收藏这两瓶药十七年,难道就是为了拿去丢掉,或者送给别人救命? 也许在婆七看来,十三的这个举动,多半是出于对白苏的忠心耿耿,未雨绸缪,怨只怨,她将一腔情愫藏的太深。 可即便不深藏,又能如何?婆七的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妇人,更可况,她十三比起医女,是天差地别,任何方面。 “不吃便不吃吧。”十三逼回眼泪,垂头将药拿回来,用瓶塞塞好,复又放回怀里。 婆七有些惊讶,按照他的理解,十三如果是奉了白苏的命令,以她的忠心是绝对不可能半途而废。十三现在这样的做法就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十三能感觉到他的吃惊,抿了抿唇,道,“小姐不知道我留下了药,此事我也不会告诉小姐,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吧,直到把你送走。” “为何?”婆七问道。他知道,如果不问的话,以十三的个性,不会多说一个字。 “医女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你对她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你最后这点愿望,我又怎会狠心不成全?”我自已也知道,苦苦守候这么多年却注定没有结果,是何等的艰难啊! 后半句话,被十三咽在腹中,并未说出口。 “多谢。”婆七笑声爽朗,虚弱沧桑的容颜忽然多了许多力量,就像是还能够舞剑虎虎生风一样,“那日后就有劳十三姑娘照顾了。” 十三飞快的抬眼,又落下目光,道,“我已经年过三十,当不起‘姑娘’这两个字,你就唤我十三吧。” 顿了下,十三又补充一句,“成十三也可以。” 成,是成妆院,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对于十三来说,就如昨日。 婆七笑容更盛,“主公说你拘谨又实诚,果不其然。” 对比白苏的腹黑诡计来说,十三当然算实诚,只是她此次只是找借口想让婆七不再那么疏远的唤她,如此婉转迂回的心思,如果也算实诚的话,那十三这辈子的确万分实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春风渡(3) 后续之春风渡() (推荐歌曲,爱恨恢恢,周迅) 三个月间,十三寸步不离的守着婆七,看着他一日日的憔悴苍老,十三便觉自己的生命亦在流逝。 每日傍晚时分,十三都会搀扶着婆七去梅林一趟,今日也不例外。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梅林里的花儿开的越发娇艳,冷香四溢。 婆七下颚的胡须已经生的很长,与鬓发一般,开始有些花白。他身上披着黑色貉子毛大氅,在十三的搀扶下,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下雪了。”婆七感觉到落在皮肤上冰凉,他喜欢下雪,每次下雪的时候,那种无处不在冷冽气息,就仿佛妫芷无处不在。 十三默不作声的将他扶靠在那棵梅树的横枝上,伸手理了理他乱了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后,便退至一侧,垂首而立。 “陪我说说话吧。”婆七低头看着她道。 “好。”十三应了一声。 “你心里,放着一个人吗?”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寒风太大,婆七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他问了,却猜到十三不会回答,兀自接着道,“曾经也有不少娇娇献身于我,可是缠绵过后,很快便忘记了她们的模样,回头细数,我回忆里竟然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阿芷。” “人总是会对得不到的东西更加执着,我懂得这个道理,但你知道,有时候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也想的通透,却还是会止不住的去想她,想看着她,守着她,哪怕什么也得不到。”婆七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十三。 十三依旧是垂着头,站在一侧,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认真听他说的话。 婆七侧过头,只能看见她一个平凡侧脸,垂着眼眸,雪落了她满身头,安静得仿佛没有这个人,静静站了许久许久,十三才疑惑的抬起头来,却对上带着笑意凝视她的目光。 婆七的眼瞳比常人黑,眼睛狭长,眼窝略深,十三见过他杀人的时候,那眸光冷的像是一把刀,然而含着笑时,竟然也等显现出几分柔和。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忘记了收回目光。 婆七撑着横枝,站到十三对面,仔细审视她怔楞的模样,毫无预兆的垂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长长的胡须触在十三鼻梁上,痒痒的,可无法令她忽视额头上微凉的温度。 她听见他在耳边低低叹了一声,声音暗哑,“其实你与我,是同样的人吧。” 他知道!十三禁不住微微颤抖,他原来是知道的,不过只是与她一样,装着不知道罢了! 婆七抬手摩挲着十三满是震惊的脸,用似有若无的声音道,“忘了他罢……” 婆七的唇离开她的额头,被吻过的地方显得特别冷,雪越下越大,密密的宛若帘幕一般,隔在两个人之间。 抚触在她面庞的手陡然滑落。时间似是刹那静止,只有大雪在下。 雪落在梅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不知何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四周点起了灯笼,温暖的光线投射过来,十三怔怔的抬头看他。 这是十三第一次鼓起勇气去直视一个人,然而入眼,却是一张闭上了眼的安详面容,大雪落了他满头满肩,花白的鬓发、眉毛和胡须已然被雪覆盖成雪白。 十三微动,婆七站立的身子便向后倒去。 十三一直怔怔的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白雪飞扬。 他静静的躺在雪地里,便如许多年前,她发现他摔在崖下时,那时候雪地里还散落着妫芷的信,和一包药。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满脸,在风里冷的刺痛皮肤。十三跪坐在婆七身边,将他头部托起枕在自己腿上。 梅林里安静如初,雪很快把两人掩埋一半,十三看着漫天的大雪,忽然失声痛哭。 他说:其实你与我,是同样的人吧。 他说:忘了他吧…… 恋慕了二十三年,等候十九年,最终却只换来他一个吻,一句:其实你与我,是同样的人吧。十三的眼泪不断的涌出,彷如把她这二十三年恋慕全都哭净,彷如把她这十九年等候的苦涩,尽数流干。 四周的暗卫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却无一人打扰他们。半晌,梅林里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二丫在远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一朵朵雾花从她口中喷出,呼吸急促的看着失声痛哭的十三,喃喃的唤了声,“姐姐。” 十三恍若未闻,捂着心口那两瓶药,哭的撕心裂肺,这两瓶药她贴身藏了十几年,从不离身,只为了待他寿命尽时,救急来用,她想,也许过了这么多年,他说不定会肯吃下这药。 然而她终究低估了婆七对妫芷的感情,十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安详的面庞,哽咽道,“怎么忘,你到最后一刻都不曾忘,又叫我怎么忘……” 二丫禁不住跟着流眼泪,她们姐妹俩在所有奴隶中算是极为幸运的,被婆主事买下仔细调教,后又遇见白苏这样好的主,不仅给了她们一生衣食无忧,还让她们活得像个人。可是看着十三现在这个痛彻心扉的模样,她忽然宁愿被关在奴隶棚里,衣食不济,成日被打骂的那个时候每天的奢望就是一碗干净的饭。 不应该奢望太多,十三常常对二丫说这句话,可是她自己终究是陷了进去,恋慕一个注定永远都不可能给她回应的男人。 妫芷是大巫,烛武是她生命唯一的阳光,曾在滇南丛林里相依为命许多年,二丫能够理解妫芷的执着,但却想不通婆七为何不能将就一下呢?姐姐又是为何不能将就一下,寻个合衬的人度过一生? 大雪连续下了六七日,待到婆七的死讯传到政阳时,已经是近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而身在蜀中的顾翛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然开春,望着无妄海中一池碧波,他有片刻的慌神,婆七相当于他的第二师傅,明明是那样一个健硕的硬汉,竟去得这样突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1) 无妄海堤岸边的桃树盛开一片,灿若烟霞,宁温一袭白衣拎着木桶和一根钓鱼竿缓缓走来,若温玉般的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与一片烟霞交相呼应,成为一幅恍如梦境的美景。 “今日收获如何?”顾翛懒懒的躺在一棵古树下的榻上,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钓到一只甲鱼。”宁温将木桶放在地上,自然的在榻沿坐了下来。 顾翛翻身爬着,伸出头去,斑驳的树影下,桶里果真有一只约莫有巴掌大的甲鱼在扑腾,咂咂嘴道,“今晚有甲鱼汤喝了……清蒸也可。” “这一只我要养着。”宁温果断拒绝。 顾翛仰头看了他一眼,“你何时怀了佛家慈悲?纵然当了一段时间和尚,可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剃个光头,你不是学佛人才。” 恋慕归恋慕,与过日子不同,一旦日子平静下来,顾翛就管不住他这张带毒的嘴。 宁温也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自动忽略掉了,只默默的把木桶拉了过来,看了那甲鱼半晌,缓缓道,“这巴掌大的一块,也无甚可吃,我原本打算养上一段时日,养大些再杀,你若是要吃,池子里还有一只,捞上来一并炖了吧。” 顾翛抖了抖嘴角,他怎么忘记了,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歇一会儿吧。”顾翛旁边挪了挪身子给宁温让出一块地方,嘟嚷道,“我瞧你每日忙活的着,没一刻得闲,累不累?” “哪像你,一把懒骨头。”宁温笑道。人却是依言躺了下来。 古树茂密的枝叶间漏过几束阳光,微风拂过,光线微微抖动,宁温眯着眼睛,与顾翛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时日,是他这一生最圆满的时刻,顾翛嘴上带刺,行动上却是无微不至,知道他依旧不能接受男男欢爱,所以举止之间很有分寸,甚至很少求欢。这令宁温感觉颇为窝心。 “过段时日,我想去一趟尚京。”顾翛忽然道。 宁温心底微微一颤,口中却是应了一声,“嗯。” “来回大约也要两三个月,嗯……也许我要多呆一段时日,一两年也说不定。”顾翛用手撑起头,垂眸看着宁温道,“这次的事情……” “你去吧。”宁温闭上眼睛,温润的声音一如平常,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家里怕是也添了弟弟妹妹,前段时日我得知阿然的媳妇怀孕了,我顺道去瞧瞧。”顾翛翻了个身,巴着宁温笑道,“我这得未雨绸缪,让阿然媳妇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一个给我们。” 宁温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半晌,才答道,“顾然又不是养不起,骨肉分离,总是难为人家,况且旁人的孩子总不如自己的好。” “嘿嘿,要不,你给我生一个。”顾翛无赖的道。 宁温抿唇,忽而睁开琉璃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顾翛,“辄浅,我这个咯血恐是没有好得可能了,待我去后,你便寻个合心意的妇人成亲罢,没有孩子是莫大的遗憾,我便深有体会。” 顾翛神色渐渐有些发沉,“你现在还身强力壮,想要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以你的姿容,随便勾一勾手,便不知有多少娇娇千肯万肯,你如何不去?” “你,辄浅,听我的话,莫要固执!”宁温语气肃然,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宁温深深了解孤家寡人是怎样的凄凉,他注定是要比顾翛早死许多年,所以不想等到他死了以后,顾翛一个人孤独终老。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合我心意的了。”顾翛明白宁温是为了他好,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心里的怒火旋即被欣喜代替,耍起了无赖,死死搂着宁温的腰道,“你也不许遗憾,我不要孩子,你也不要。关于咯血症,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会治好的。” 一阵无言,他们两个之间无论是气息还是习惯,都契合的甚为完美,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亦是十分自在,那种莫名的温暖让两个人紧紧相连。然而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没有任何问题。 宁温忧心顾翛的子嗣问题,忧心他的前程,因为真得在乎顾翛,所以见不得这样一个青年俊才年纪轻轻就只能陪着他隐在深山之中,顾翛应该有更精彩的人生…… 而顾翛,因着宁温咯血症,已经焦心不已,再加上宁温年纪本就比他大上许多,纵然眼下没有任何问题,可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之后呢? 当初妫芷给婆七留下的药便能够延长几十年的寿命,不过那是妫芷用了巫咒炼制的药,其中含了婆七的命格,别人服用无效,而顾翛又不会巫术,这次去尚京,顾翛便是去寻禾列,巫,总会有法子让人多活十年二十年吧!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顾翛道,“我们一起去尚京吧?想来叔伯也想见你。不过……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见他,不见也好。” 宁温一个男人,还是有自尊心的男人,委身于男人这等事,让他如何能在故人面前坦然?只不过顾翛希望宁温能够以平常心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不是觉得羞耻。 “去年江南收成如何?”宁温并未回答顾翛的问题,反而询问起了别的事情。 顾翛稍稍想一下,便知道宁温是什么意思,遂答道,“是个丰收年,年尾时又是瑞雪,想来今年的春收也会不错。你的意思是,叔伯可能今年会攻打蜀中?他是如此沉不住气之人么?” “会,他一定会起兵。”宁温笃定道。 “哦?”顾翛回忆这些年,刘挚(孝闵)在蜀中的作为,算是无为而治了,行动算不上积极,除了怀疑她放瘟疫,应当也没有任何一点触怒顾风华。顾风华是个尤其会抓时机的人,二十年他都能沉得住气,现在就沉不住气了? 宁温淡然一笑,“别看顾风华洒脱不羁的模样,事实上,最受不得旁人在他头上动土。他准备攻打蜀中不是一天两天,也非一年两年,不过是想看看刘挚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然刘挚一旦有动作,他便不可能再容她。” “嗯,我叔伯的确是能做出此等事的人。”顾翛赞同道,看见顾风华那个玩世不恭的模样,以及做事不着调的程度,很难想象他能做一个好国君,可是他竟然做到了,实在很令人费解。 “所以你去了尚京便不要急着回来,我怕路途上会遇危险。”宁温侧过脸看他。 顾翛皱眉,“这么说,你不与我一起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2) “嗯。不去了。”宁温缓缓闭上眼眸。他一辈子都不打算再出去了。 顾翛心里十分想宁温能够陪他一起去尚京,毕竟这一别又是数月,更有可能一年半载,再加上即将爆发战争,他如何能放心的下?只是宁温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顾翛也不好强迫。 “我今晚就要走。”理解归理解,顾翛还是忍不住失望。 “莫要赌气。”如温玉似的声音说得淡然。 顾翛静静盯了他半晌,斑驳的树影落在他俊美的面上,漏下得光斑被莹如玉的皮肤折射,散发着柔和又耀眼的光芒,只是因着长期咯血,唇色有些苍白。看着宁温淡定的模样,顾翛蹭的窜了起来,穿上木屐甩袖而去。 顾翛着木屐哒哒哒的向前走了几大步,怒气冲冲的回头,却见宁温已然侧过头,唇角微微弯起,琉璃似的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他。 顾翛气结,猛的别过脸,在阳光下站了半晌,复又回头看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走缓步走了回来,甩掉木屐上榻,赌气得抓起宁温的白衣袖在脸上抹了抹汗迹,“你说几句好听的,让我消消气。” “今晚我亲自送君到十里之外。”宁温笑道。 顾翛一口气闷在嗓子口,哼了一声,“送我到尚京如何?” 宁温眼中笑意更浓,知道他不生气了,便也不再哄,只道,“昨日我在后山猎了几只山鸡,你今晚是想喝鸡汤,还是甲鱼汤?” “鸡汤。”顾翛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的道,“我今晚要在水亭里喝鸡汤,把生伯叫来,一边给我讲故事,嗯……就讲我从前返回尚京那段时日,什么人天天跑到山上望夫归。这个故事我百听不厌,最是下饭。” 那段时间,宁温刚刚与顾翛分别不久,心里觉得尤其孤寂,便日日跑到半山腰上去盯着顾翛离去时的那条路。 顾翛回来第二天,生伯便与他讲了此事,顾翛喜得合不拢嘴,每天必让生伯讲述一遍。 宁温因着长这么大,没有做过比这个更丢人的事情,每每都是黑着一张脸,特别怕看到顾翛美滋滋的听着生伯讲此事。 宁温微微挑眉,唇角一勾,“你不是今晚走吗?” “我随便说说,你管我。”顾翛躺在榻上哼哼道。 宁温撑起身子,缓缓凑近顾翛,唇蜻蜓点水的落在他唇上。 顾翛眸子一颤,这是宁温第一回主动亲他,这么毫无预兆的,令他心脏猛然狂跳起来,不管不顾得伸手抱住宁温的脖颈,舌尖撬开对方的唇齿。 唇齿相依,火一下子燃遍了全身,顾翛正时年轻血气盛的时候,为了宁温,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住就会索求,但每次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伤他,哪里能够尽兴,是以特别容易便被挑起冲动。 “扶风。”顾翛声音颤抖,目光幽深。 宁温知晓他每次想索求欢好时便是如此,永远不说出口,如果想拒绝他,只需装作听不懂便是,然后两个人便当做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宁温推开他,起身理了理衣襟,下榻穿上木屐,拎起木桶取了钓竿,往无妄海边的桃花林里去。 顾翛面上难掩失望,不过宁温肯主动亲他,也算是一点进步,他相信自己能等到宁温心里能够平等的看待这份感情。 “据说,今晚某个人要喝鸡汤听故事,那定然是没有时间与在下一起做旁的事情了,那么在下决定晚膳过后去夜幕垂钓。”温润如春风似的声音传来。 顾翛身子微微一僵,抬眼却看见一袭白衣立于阳光下,墨发松松的在脑后用帛带系起,阳光在俊朗的眉眼上渡了一层耀眼的光晕,那人便宛若谪仙一样,温和的笑意中略带戏谑。 看着顾翛怔怔的神情,宁温转身继续朝林子里去。 顾翛回过神,急忙从榻上跳下来,胡乱拖着木屐追着他,叫道,“我不喝鸡汤不听故事,我要与你一起做旁的事情。” 宁温眉梢微微一挑,顾翛已然冲了上来,随着他一起往林子里去,强调道,“我要跟你做旁的事。” “不喝鸡汤了?”宁温问道。 “不喝了。”顾翛肯定的点着头。 “不听故事了?你若是以后都不听,我考虑每日与你一起做点别的事情。”宁温别有深意的说道,如玉的面颊泛起一抹红晕。 顾翛不疑有他,激动的点点头,“君子一言。” 宁温含笑睨了他一眼,在岸边席地坐了下来,把手中的鱼钩放上饵,抛入池中,“驷马难追。” 随着宁温说出这句话,顾翛心底一突,看着悠悠然的宁温,哪里还有一丝羞涩,他立刻便知道自己上当了,别的事情有可能是下棋、抚琴、煮茶,怎么就一定会是欢好?不过是误导罢了。顾翛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桃树,瞪了宁温一眼,咬牙切齿的道,“卑鄙!” 漫天的桃花瓣纷纷落如雨,落了一袭白衣满身满头,亦有不少落在了碧绿发蓝的湖水中,引得鱼儿争相追逐。 顾翛发泄完了,便默不作声的在宁温身侧跪坐下来。 安静的垂钓许久,宁温侧过头看他。顾翛眯着眼睛,失神的看着水中的鱼儿追逐花瓣,清俊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又不是不知,我卑鄙又非一日两日了,作何还因此生气?”宁温放下鱼竿,身子向这边挪了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翛眼眸中噙着一丝泪光,目光移到宁温面上,哽咽道,“我难受。” 宁温动作一顿,“我……你哪里难受?” 顾翛委委屈屈的凑到宁温身前,伸手抱着他。 宁温见顾翛孩子一般的依赖的动作,和悲伤的眼神,心里隐隐作痛,顾翛毕竟为他付出这么多,事事都为想着他,甚至忍耐欲望,自己却拿这个骗他,着实太残忍了。 顾翛抓着宁温的手隔着衣物按上自己挺立的分身,“我这里难受。”说罢还带着他得手揉了几下。 宁温本以为他会说心里难受,却没料到这个结果,登时血气上涌,脸刷得红到耳朵根。 “哈哈,若论卑鄙你是胜我一筹,但论无耻,你还要再修炼几百年才赶得上我。”顾翛得意的在他面上偷吃一口,跳到鱼竿旁,一把甩起鱼钩,连带着一条鱼甩了上岸。 宁温面上笑着,心里却并不轻松,方才他摸到顾翛的那处,竟还是挺立的,也就是说从方才他便一直是处于这种状态,不过是一直忍着罢了。都是男人,宁温自然了解其中痛苦。 “辄浅。”宁温起身,站在顾翛身后,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方才,并非骗你。” 我方才,并非骗你……温润如水的声音淡淡飘散在耳边。顾翛怔住,任由鱼在岸上乱蹦。 宁温转身去捡鱼,顾翛猛然反应过来,追问道,“真的?不是说笑?” “真的。你瞧我像说笑吗?” “你每次说笑的时候,没一次像说笑。” “那现在,你觉得呢?” “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3) 顾翛原打算近些天启程去尚京,但因着宁温这些天似乎渐渐能够接受肢体上得接触,顾翛便就不急着走了,反而派人四处搜集消息,如果战争近期内爆发,他说什么也不能把宁温一个人留在此处。 但谁也没有想到,顾风华的动作居然那么快!顾翛这厢才收到有些战争的动向,顾风华的军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攻下了一座城池,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顾翛与宁温坐在水亭上,听着暗卫的报告,顾翛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风华能只花十年的时间便统一天下,出手之快,时机之准,无一不令人从心底里佩服。 而刘挚也丝毫不弱,面对顾风华猛烈的突袭,竟然只失掉了一个城池,这一点也委实不容易。 “若是你面对我的叔伯,境况会如何?”顾翛问宁温。 宁温正在棋盘上自弈,听闻此话,头也不抬的道,“未可知。” “嗯,我们家扶风比叔伯要厉害的多了。”顾翛自豪的道。 我们家扶风…… “咳!”宁温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若是我,不会有这样面对风华的一天,刘挚之所以忍到今日,是因为她还不够阴狠。她为人十分要强,总要求自己要如男儿一般,人说最毒妇人心,她身为妇人,要成大事,最不应该放弃这一点。” 顾翛明白,宁温是个能够控制全局的人,如果真是让他对峙顾风华,必然是天下的一场浩劫,鹿死谁手真是未可知。史书上对宁温的评价不高,但无不认同他是个能力出类拔萃阴谋家。 “你与我叔伯的交情很不错?”顾翛听说宁温当年在尚京之时,唯一交好的人便是顾风华。 宁温笑道,“算是不错吧。我在尚京那些年,只有他敢不顾旁人非议,每日在质子府与我玩闹,而我也只敢与他胡闹,别的人,要么就是入不了我的眼,要么就是我入不了他们的眼。” 他与顾风华,便是在当初也只能算是酒肉朋友,成日里只是吃喝玩乐,纵然宁温并不享受那些事情,但与顾风华相处起来,也算愉快。宁温有困难从不会求助于他,当然顾风华隐藏的事情也绝不会在宁温面前露出一丝端倪。 他们互相利用对方,掩人耳目,却又不起任何冲突,绝非是一般的朋友相交。所谓交好,也不过是因为顾风华是在他灰暗日子里唯一一点光亮罢了。 顾翛看见的宁温依旧温润,但他能察觉到在这温润背后隐隐散发伤悲,顾翛握着他的手道,“只遗憾君生我未生。扶风,我当时即便是生为刘氏皇子,你若想造反,我也陪你一起。” “没一句正行。”宁温斥道。但他心里明白,顾翛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是他并不习惯听甜言蜜语,尤其是一个男人的。即便知道这样很对不起顾翛的付出,但他也不得不坦诚,到现在他也依旧排斥男子之间相恋,只不过很是依赖顾翛给予的这份温暖罢了。 至于他心里对顾翛有无恋慕之情,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禀主公!”暗卫忽然落在附近的小径上,“朝廷已经攻破第二个城池了。” “知道了,继续查探。”顾翛淡淡道完,转头问宁温,“两日两个城池,这种速度,你猜刘挚能坚持多久?” “至少半载。”宁温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心口忽然一阵闷疼,喉咙一甜,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棋盘中得白子上。 顾翛一惊,转瞬手指间多了几根银针,解开宁温的衣物,在他心口的几个穴道上刺了下去。 喘息了两盏茶的时间,宁温稍稍缓了过来,看见顾翛发红的眼眶,和紧紧皱起的眉头,不由出言安抚道,“我没事了,不过是吐口血罢了,别动不动就炸毛。” 顾翛抿着唇久久不语。宁温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道,“无事。” 顾翛依旧不言语,只是盯着银针,轻轻捻了一会儿,才缓缓拔了出来,从始至终都不曾说半句话。 宁温理好衣襟,掏出帕子将唇边擦拭干净,见顾翛依旧冷着一张脸,心中猜测自己恐怕是时日无多了,顾翛在外人面前是个冷峻且懒散的男子,但在宁温面前,从来都只是嬉皮笑脸的耍赖,极少有这种时候。 “辄浅,我……还有多少日可活?”宁温轻声问道。 顾翛脸色微微泛白,冷声道,“说什么胡话,我能活多长,你便能活多长。” “跟我说实话,莫要瞒着我。”宁温蹙眉道。 “我说你能活多长就能活多长!都是实话!”顾翛情绪有些失控。 瞧着他这个模样,宁温隐隐料到,时间恐怕不太长了,遂也不再问他,只道,“莫要冷着一张脸,看得我心烦意乱。” 顾翛嘟了嘟嘴,火气缓了不少,放柔了声音道,“不冷着脸,但你告诉我,你最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可是我近来索求过甚,你心里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日后不要了便是,莫要什么都压在心里。” 顾翛医术了得,他自然知道,如果宁温真的是每日像表面这样轻松愉快,再加上他的悉心调理,病情绝对不会这样反复,前段时间明明还好好的,这就又开始咯血了,除了这件事件,顾翛想不出还有别的原由。 “无,我只是近来忧心过重,并非因着这件事情。”床第之间的事情,宁温虽然不大适应,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顾翛用情这样重,却让他倍感担忧。 “忧心何事?”顾翛今日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宁温知道顾翛一旦执着起来,打死也不会放弃,便道,“我归西之后你约莫还是壮年,到那时你定要好好的活着,娶妻生子,可好?” 见顾翛一张俊脸渐渐的又冷了下来,宁温叹了口气,疲惫的靠在围栏上,缓缓道,“这世上有些事留不住,所以曾经拥有过,便是一大幸事,凡是不要太过执着,辄浅,莫要拧着。” “我拥有过吗?你从来都不跟我说过一句心里话,你说两句,我听的高兴了,说不定就看开了呢?”顾翛唇畔漾起一抹笑意,正姿端坐着,等宁温的真心话。 “莫要胡闹。”宁温靠着栏杆,却依旧觉得浑身乏力,说出的话都有些中气不足。 顾翛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让他躺着枕在自己腿上,脱了外跑给他盖着,叹道,“扶风,随我去尚京吧。上回我在尚京的巫殿后面遇见了一个巫,叫禾列。我听母亲说,妫芷预言我能活到一百一十岁,让他帮我们渡命如何?再不济,我体内有妫芷的巫命,若是修习巫术,也能帮你续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4) “呵!”宁温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扶风,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出自真心吗?”顾翛拧着眉头,盯着宁温苍白平静的面容。 “什么话?”宁温偏了偏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顾翛哼道,“你知道我的意思!莫要逃避,你说让我娶妻生子,是出自你的真心?你当真这么希望?” 静了一会儿,荷塘中的馨香随风飘散过来,似有若无的勾引着人的嗅觉。 顾翛没有催促,宁温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似是黑羽翎一般,在眼睑下投了一片阴影,久久才道,“是,也不是。” 顾翛不解的看着他。 宁温没有睁眼,却似乎是能感受到顾翛的情绪一般,“我明白你的情意。但辄浅,我比你大十余岁,纵使不得这个咯血之症,也是要死在你前头许多年,你若是不娶妻生子,老无所依,每每想及此,我都不由得担忧你,觉得自己造了孽。可眼下,我……是极喜欢你在我身边。” “呵呵,你造的孽还少么?如何就差了我这一件?”顾翛心里高兴,这是宁温头一回明明白白的把心事说出来,告诉他,其实心里是有他的,而且用情并不比他少。 宁温被顾翛问的怔了怔,微微睁开的眼睛中略带着错愕,是啊,他宁温这一辈子造下的孽还少吗?为何他从来没有什么愧疚的心思,偏偏对顾翛是如此呢? 宁温想起顾翛不在时,他心中的孤独,想起顾翛在身边时,那种安心愉悦,想起每每顾翛求欢,他居然并没有太的抗拒,想起每次咯血时,头一件事便是忧心顾翛的以后……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种种,他默然,也许在不知何时起,也已然动了心,只是迟钝的不曾发觉罢了!抑或意识上拒绝承认自己居然对一个男人动了心。 “我……我怕是……”温润的声音淡淡飘散的春日的傍晚,没了下文。 顾翛面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愉,修长的手为宁温拉了拉遮盖的衣物,宁温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很明白了,终于,他的心不会付诸流水,终究还是有回报的。 “你凡是都在心里闷着,这样对你的病情不好,说出来即便不能解决,也有我与你一起分担。”顾翛唇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继续道,“你与我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对任何事情,从来都是不到最后绝不罢手,况且,你的满腹诡计的阴狠,以天下为棋的气魄,视权利为玩物的淡薄……我心里有你这样一个人,日后谁又能入了我的眼?更逞论入我的心呢?” 宁温眸光复杂,视线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我便明着说了吧。你之于我,便是世上的全部,我医术不错,若还是医治不了你,我便去学巫术,若是巫术还救不了你……我断然不会独活。”顾翛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从来都不会无故放下大话,如今说出这话,是当真觉得如果这世上没了宁温,他活着也没有多大意义。 宁温陡然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顾翛,希望发现一丝丝开玩笑的端倪,却没有分毫。他一直知道顾翛用情极深,却从来没有想过深至此。 “我生来,便拥有许多旁人终其一生可能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权利、地位、金钱,家人,甚至拥有一副十分不错的皮囊,流芳百世又不是我所求,说起来,人活到我这等境地,也着实没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拥有这些也不见得是好事,旁人对你,不是迷恋外表便是别有所图,能真心相对者,寥寥可数。”顾翛现在想起来,顾风华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总是会追求更高,若是顾翛哪一日穷极无聊,说不定真的会谋朝篡位也未可知。 “人生在世,约莫也就是求的这些。”宁温缓缓道。 年纪轻轻就得到这些,若是个纨绔子弟便也罢了,可顾翛不是。 “自遇见你那一刻,我便活了,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哪一个人死缠烂打、耍赖撒娇,无所不用其极。”说着,顾翛笑了起来。清俊的眉眼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上天不会给一个人一切,这是万物生存的规则。所以我宁愿抛弃所有,只为你。”顾翛声音轻佻,玩笑一般的说道。 所以我宁愿抛弃所有,只为你。 誓言,并非一定要郑重其事才会觉得动人心魄,有时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玩笑,竟也会带着刻骨的情意。 对于这样的情,若是有一天失去了,当真是不可想象的痛。 “扶风,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看。”顾翛垂头,在宁温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放宽心,珍惜眼前,便是以后的结局不好,也不会留下遗憾,你说可是?” 宁温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侧身搂住顾翛的腰,“亏我痴长你十余岁,竟是没有你看得通透。” 顾翛哈哈一笑,轻拍着他得背道,“福缘大师都说了,我有慧根,你啊,白瞎了一副飘飘似仙的姿容,整个的凡胎泥身。” 这厢话音方落,腹上陡然一疼,顾翛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是宁温咬了他一口。 “你,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使如此下作的手段。”顾翛义正言辞的指责道。 宁温头也不抬的道,“在下是凡胎泥身,还是卑鄙小人,手段下作一些有何不可?” 今日宁温听了顾翛一番话后,颇有些顿悟,他每每忧心自己死后,顾翛老无所依,因此心中觉得亏欠于他,时常彷徨忧心。可是这等事,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 两人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月已东升,清辉满院,两人在水亭上就着月色用了晚膳,宁温看着如水的月光,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籍巫说过的话,他说,皇上,你命中注定有一个咸池劫。 宁温曾一直以为,这个劫是白素,已然成为过去,殊不知竟然应在了后面…… “辄浅!”宁温忽然想到一样东西。 顾翛咽了一半的饭噎在嗓子口,费了好大力气才咽下,见宁温神色欢喜,咳了两声才道,“何事喜形于色?” “籍巫曾说我命中有咸池劫,他怕我不能安全渡劫,临终前交给我一样东西,叫做桃花引的,说是服下桃花引,能令两人心脉相通,命数相连。”宁温原本打算在太平城里设下圈套,杀了顾连洲,而后和白素一起服下桃花引。 可后来,事情变故,他的心境也变了,便就把桃花引埋在了母亲郝姬的坟墓里。 “竟有此事?”顾翛脸色一黑,敢情早有预知后事的人准备好了解决方法,只是被某人给忽略了。 桃花引的事情,在宁温的记忆中已然成为了尘埃,在他的潜意识里,也一度不认为男人之间会产生情人的关系,所以更从不曾把咸池劫往他们身上去想,如今看清了自己的心,竟是忽然想起这桩事。 这厢,顾翛正心情愉悦的向宁温兴师问罪,而蜀中的大战,序幕拉开,已然如火如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5) 蜀中这一场仗,正如宁温所料,持续了半载之久。 五十万大军呈包抄之势围拢整个蜀中,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仗,全天下的人都敢断言,拿下蜀中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有几个人,如宁温一样能够料到,这一战居然能持续半年! 蜀军的悍勇,和汉中王刘挚的威名随着蜀地权势的倾颓,也渐渐传开来。毕竟,一个妇人,有如此的胆魄和手段,也着实能令人刮目相看了。 这一役,足以令刘挚名垂青史,却也留下了顾风华当政期间最大的败笔,不管言官如何评论,天下人如何看待,在顾风华自己的心里,这一仗打的委实不算漂亮。 五十万大军,对阵二十万军民,是军民,而非纯军队人数,这样的悬殊,居然没有一丝倾轧的快感,反而持续如此之久,最终还不曾活捉刘挚,实在,如顾风华那般追求华丽完美之人,怕是不知道要多堵心。 战争已经收尾,顾翛和宁温也开始准备动身,往太平城去祭奠郝姬,当然,主要是取桃花引。 这样重要的东西,顾翛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但大军围困蜀地,他们也不好冒然离开。 着半年中,宁温的病情经顾翛悉心调理,一直还算稳定,加之他心境也豁然不少,也不曾咯血,但是气虚总是难免。 一切准备就绪,顾翛与宁温一同出山。 两人携手走在山间小径上,看着灵秀的风景,走走歇歇倒也不觉得累。身后跟着的护卫都是顾翛的死士,他们见惯了顾翛冷峻的面容,乍一瞧见他笑语晏晏,还倒是眼花了。 一直以来,在外经营的死士们都知道自家“夫人”是个深居简出男子,他们原也并未放在心上,这世因着过度迷恋脔宠而不娶妇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心里有时候会好奇,能把自家主公这样的人中之龙迷得七荤八素,那脔宠得生成何等绝色! 今日一见,果然了得!而且竟然与旁的脔宠不同,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媚色,亦无丝毫女气,一袭白衣,飘然若谪仙,朗朗如玉山上行,容色气度皆与顾翛不相上下,两人站在一起,不管是举止还是气息,都如此和谐,令人只能仰望,无法生出什么龌龊想法。 若非是两人常常有亲昵的小动作,所有人怕都会误以为,他们不过是居于山林的隐士,至交好友而已。 已是傍晚,顾翛下令扎营,一行人在一处小湖旁边落脚,这里背对峭壁,面水,是个极好的防守之地。这里是深山,不会有大队人马出现,所以夜晚只需做好防备即可。 “累不累?”顾翛在湖边生了火,递了一杯水给宁温。 自有顾翛在身边,宁温再没有出现被烫伤的情况,因为但凡是到他手中的水,全部都是温度适宜。 宁温抿了口水,拧眉道,“我又非娇弱妇人,这一点路如何会累着。” “妇人可不娇弱,你看看刘挚,比多少男子都硬气。”顾翛笑着坐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这次我们再经过入山时的温泉可好,那里可是我的福地呢!” 宁温顿时血气上涌,一向温润的面上带着些恼怒,“你自己去!” 顾翛平日里无事,最是喜欢拆破宁温温润的面具,并且乐此不疲。 “我还没问过,你如何猜着这仗得打半载?”顾翛笑着握住宁温的手,与他并肩坐在湖水旁边,看着脚下来来往往的鱼。 宁温睨了他一眼,道,“你当真不知?风华助你逃走之时,你以为能瞒过你父亲呢?连州公子知道此事,虽拿当今皇上没有法子,却必定是因此怨上了,绝对宁死不再为他出谋划策,你啊,若非当局者迷,就是故意装糊涂……顾连州必然是个好父亲吧。” 顾翛扁扁嘴,压住心底的愧疚,笑道,“我知道他是好父亲,我母亲也是好母亲,兄弟也是好兄弟,所以,你今后既要给我做爹妈,又要做兄弟,更要做夫人。” 宁温无声的笑着,就目前这种状况看了,是顾翛在又当爹妈,又做兄弟,还做朋友…… 他们两个,一个是被世道遗弃,一个是遗弃世道。 这厢正气氛正好,顾翛眼看便要吻上了宁温的唇,而宁温也没有拒绝大庭广众的亲昵,却忽而有个护卫大煞风景的跑了过来,站在三丈远处冲顾翛叉手道,“主公,有个受了重伤的剑客倒在湖边,还不曾断气,如何处置?” “杀了。”顾翛冷冷道,周身杀气自然弥散。 “是!”剑客领命正要退去,却被宁温唤住。 “过去瞧瞧吧。”宁温起身,拽着不肯起来的顾翛,“我看你成日也无聊的很,便去看个热闹吧。” “谁说我无聊,我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顾翛嘴上虽这么说,却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当真准备听宁温的话。 护卫暗暗咋舌,他从自家主公十二岁时追随到现在,共有七年,何曾见过这个冰冷的少年改变过主意! “半日闲?你是偷得浮生一世闲。”宁温嗤道。 宁温今天心里一直不大平静,听见有受伤的剑客,便想过来看看,潜意识里就觉得定然于刘挚有关,许是当初她待他真诚,使得如今总想听一听有关于她得消息,哪怕死讯。纵然当初刘挚的那份关心抵不过权利的万分之一。 两人携手走出十几丈,便隐隐看见湖边伏着一人,那人半跪在地上,青铜剑插在身侧,一手握着满是血迹的剑,人却似是晕了过去,有一只手臂浸在水中,血从手臂扩散,在水里绽开一朵偌大的花。 “他来了多久?”顾翛看着水中血的面积,猜测此人是在他们扎营之后才跑到湖边。 “禀主公,是扎营之后才发现的,他从那边的林子里出来。”护卫指着那名剑客身后的林子。 顾翛道,“把他放平。” 护卫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近半跪着的剑客,见他似乎真的是昏死过去,才伸手准备将人放平,然而手指刚刚触及他的手臂,入手却是一空。 那剑客宛若猛然闪开身子,举起青铜剑呼呼带风的便朝护卫心口刺来。 墨发散乱,满是血迹面上隐隐露出一只狭长而凌厉的丹凤眼。虽只是一瞬,却教宁温看了清楚,他心头一跳,唤道,“刘挚!” 其实宁温并不确定,只是那丹凤眼太熟悉,于是便脱口而出。 那剑客听见宁温的声音,身形一顿,摇摇晃晃的用剑支撑,目光透过凌乱的发,看向宁温,自嘲的嗤笑一声道,“原来,我已经死了,居然还在挣扎!” 声音喑哑,却是刘挚无疑。 护卫正打算反扑,见着眼前这等情况,连忙收了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6) 后续之桃花引(6) “呵!”刘挚嗤笑一声,“我居然第一个瞧见的是你。” 宁温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刘挚在重伤之下见到宁温,自然会想岔。 宁温也并未多做解释,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剑,“事到如今,放下剑吧。” 刘挚神智还算清醒,却也并未阻止宁温的动作,只是在触到他的手时,身子微微一颤,凤眸惊愕盯着宁温俊美无暇的面容,怔了一会,猛的抓住宁温的手,“我没死,你也没死。” 顾翛眉梢一挑,冷冽的目光落在两只相握的手上,不慎有些杀气泄露。刘挚也算是久经沙场,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顾翛的不善。 她只用两息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而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凤眼微微弯起,轻笑道,“让我猜猜……这位,便是闹的天下风风雨雨的安国亲王长子顾翛吧!” 刘挚的反应之快,让顾翛微微诧异,身上的杀气也敛去了不少,缓步走到宁温身侧,伸手捏住刘挚的脉搏。 微弱的脉息从指尖传来,她现在的情形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遇上他们,恐怕注定是要死在荒山野岭,葬身野兽腹中。 带刘挚回到营中,给她上了药后,晚膳也已经端了上来,顾翛和宁温在帐中一起用了晚膳。 “不要担心,她死不了。”顾翛淡淡道。 “莫要多想。”宁温一眼便看穿了顾翛的想法,顾翛相信他,但遇见一个往日对他有情之人,难免会有几分醋意。 顾翛翻身上塌,懒洋洋的道,“不多想。都走了整天,我今日不想散步,不如我们改下棋吧。” “好。”宁温令人将碗碟收了,拿出两罐棋子来。 这几是顾翛闲来无事自己做的,面上便是绘制着棋盘,这次也正好带着好打发时间用。顾翛懒懒的靠在榻上,挑了一罐黑棋,两根指头刚刚架起一粒子,还未落在棋盘上,便听帐外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宁温。” 许久没有人连名带姓的一起唤他的名字了,宁温看了顾翛一眼,起身出了帐子。 顾翛收回手,把棋子丢进罐中,便听帐外温润的声音道,“你身有重伤,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许久不见故人,甚念,因此便急着想叙叙旧,你不会取笑我吧。”刘挚道。 刘挚此时已经上了药,重新梳洗过,因着没有带妇人衣物,便寻了顾翛一件新做的黑色衣袍给她。她当真很适合这样沉稳的颜色,整个人显得威严沉静。 “自是不会。”宁温看着面前这个被岁月侵染过的女子,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候刘挚还是刘氏的长公主,那样高贵的身份,对待宁温却从来不曾摆出公主架子。而现在,她落魄了,要靠他救命,也绝不显得卑微。 这,是他认识的刘挚,一直不曾变过。 两人并肩往湖边走去,月光如水照在湖面上,粼粼波光与倒影的点点繁星交相呼应,璀璨耀眼。 宁温看了刘挚一眼,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依旧举止端庄沉稳,丝毫看不出任何不便的迹象。 静静站了许久,刘挚才出声道,“我从不曾想到,你最终竟然委身一个男子,且是小你如此之多的男子。” 她转过头,看着宁温依旧完美的侧脸,“又或者,你依旧放不下白素,得不到,便拿他儿子充数?” “我不曾忘记她。”宁温亦转过头来看她,“就如同也不曾忘记过你和风华。因为,在我最艰难的那段时日,白素真诚待过我,你和风华也是,我这一生,能值得记住的人不多,又怎么会忘?” “你不曾回答我的问题。”刘挚探究的道。 “他是我的家人、至交、孩子……情人。”宁温不自然的说出最后两个字。是的,顾翛对于宁温来说,便是所有。 刘挚愕然的看着宁温,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但是怔愣过后,便了然的点点头,转而轻笑道,“我知道他要得到你的认同,必然是费了极大的功夫,也放弃许多。可若是一个妇人想要得到你,实在很容易。但凡对你出自内心的好,你即便弄不清楚是不是恋慕,只怕亦会娶了她。” 娶一个妇人容易,也并不需要很多理由,可若是让宁温接受一个男人,必然是要真的喜欢到无法放手才行。 刘挚唇角带着一抹笑,如果在尚京时,她就执意想得到宁温,怕也不会失手,只可惜,她当初满心都是刘氏皇族的荣耀,与刘氏江山,所以错过了这个她今生唯一心仪的男人。 “你可有孩子?”宁温忽然问道。 “无。”刘挚不仅没有孩子,更甚至,她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 宁温琉璃似的眸光微微一动,“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是啊!早就料到了。”刘挚赞赏的看了宁温一眼,不愧是曾经以质子身份篡夺宁国基业、又搅乱天下的枭雄,只可惜,太过看重感情,没有统一天下的雄心。她叹了一声,继续道,“当初七王兵败时,我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困居在蜀中之后,便从未妄想过能够扳倒顾风华,但是如今,我刘挚一样能够名垂青史,不是么?我计划了十余年,谋的便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我何必要生出孩子,来这世上受苦?” “你一直都像个大丈夫般。”在时下看来,刘挚的追求才是正确的方向,追求权力,追求名声,只不过不是妇人该生出的想法罢了。 “见到你,我心中甚是欢喜。我这一生,便像是一个圈,开始是你,结尾也是你。我的目的达到了,上天又给我这样的安排,十分圆满。”刘挚唇边噙着笑,可是额头上却是渗出了汗水,嘴唇毫无血色,“一切皆有因果,我因一念,放过了白素,如今便有她儿子给我收尸,呵,我这辈子,当真是没什么可挑的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桃花引(7) 其实,以刘挚现在的状况,加上顾翛的医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宁温知道,刘挚和他不一样,她是个决然的妇人,既然愿望已经完成,生不再有意义,她便不会留着自己的性命。 “世间多少男儿都不如你。”宁温缓缓道。 刘挚轻笑一声,额头上的汗水已然汇聚成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下来,宛若滴泪。 “呵,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不如我,顾连州亦不如我。”刘挚毫不客气的道,在她看来,宁温满腹计谋,惊才绝艳,原本可以谋一番大事业,可他自己放弃了,而顾连州,更是没有雄心,“知道我当初为何看上你吗?” 宁温摇头,他知道刘挚是个处事圆滑之人,极少说这样直接的话,如今,她决定离世,遂打算痛痛快快的说几句肺腑之言,所以他便只做聆听者。 “因为你满腹阴谋,手段果决,且做事狠绝,丝毫不拖泥带水。那样的你,便如黑夜一般,危险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可自从你遇上白素之后,便动摇了,开始渴望幸福。这也不算错处,可是在感情里,你迷茫犹若稚童,全然不似谋权时的精明狠辣,所以我果断放手了。”刘挚眯着眼睛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神思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时,淡然一笑道,“至今也不曾后悔,因为果然如我所料,你越来越不成器,这样的你,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 “呵,你还是头一次说话有如剑锋,且句句切中要害。”宁温的笑容依旧温润,刘挚将他看的很清楚,比他自己都还清楚,的确,他不曾感受过亲情爱情,也从未有如教过他怎样面对这些,又怎样以心平气和的心态去追求这些,“不过,在你看来堕落也罢,我终究觉得自己不枉此生了。” 刘挚了然的点点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她不能要求人人都有雄心抱负,只是即便现在对宁温不再有爱慕,能够见到他,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这毕竟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恋。 “我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件事。”刘挚呼出一口气,比起方才的言出咄咄,声音显得虚弱了许多。 “请讲。”宁温道。 刘挚凤眸微微一弯,“为我敛尸吧。” 宁温看着她带笑的苍白面容,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刘挚从前便帮助过他不止一次,却从未要求他回报些什么,如今第一次开口,却是要求他为她敛尸。 “好,可有何要求?”宁温道。 刘挚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片刻才缓缓道,“一把火烧了罢,也不用安葬,风吹到哪儿算哪儿。” 说罢,转身回她住的帐子,走到不远处,顿下脚步,轻声道了一句,“有劳。” 宁温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里第一次真正对这个妇人起了敬佩之心,这世上又能有几个人能如此平淡的对为自己敛尸之人道一句谢? 那一袭黑袍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松,在身后留下长长的拖尾,墨发整齐的披在身后,下面松松散散的窝了一个堕马髻,在腰臀之间轻轻晃动,一步步,优雅端庄,与平素无异。 即便是亡国的公主,刘挚也从来不曾丢掉她得雍容气度和刘氏皇族的骨气。 宁温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返回帐中。 顾翛正半倚在榻上,就着灯火看书,见宁温进来,便将书随手丢在一旁的几上,仔细看了宁温半晌,微微皱眉,“心情不好?为何?” 他现在已经能够轻易分辨宁温的情绪变化。 “只是想到一些过去,无事。”宁温在塌边坐下,淡淡笑道,“现在想起来倒是并无心伤,只是颇有感慨罢了,刘挚……她倒底是个豁达的妇人,拿得起,舍得下,什么都舍得下。” 刘挚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宁温对于这样的心境并不是很理解,只是心中莫名的钦佩,“我曾以为她醉心权柄,可她竟能舍得下权利,舍得下自己的性命。” 顾翛抓住他的手笑道,“你这个人,权谋倒是一把好手,每每想到这等事情,却糊涂了。她对阵我叔伯这样的一代雄主,这场本是毫无悬念的仗却因有她刘挚而旷日持久,只因这个,她便可以青史留名,对于她来说,仗虽败了,她却是胜利。一生中能有如此成就,世间又能有几人?” “我明白。”这些,宁温都明白,只是他今晚重新认识了一次刘挚,心中颇感震动罢了。 月西沉,刘挚的帐中依然燃着灯火,她得帐帘子敞开,正对着顾翛和宁温的帐子,端正的跪坐在几前,就着灯火仔细的擦拭跟随她二十年的青铜剑。 这是她父皇的佩剑,当初雍国破时,她从皇宫里只拿出了这一样东西。说实话,对于自己父亲,刘挚既是敬佩,又是同情。 雍帝手中的剑锋利无所不破,可是他终究不是治国的明君,雍国在他手中强盛,亦在他手中颓败,最终那个驰骋沙场的悍勇男人,被幽于禁宫,死的窝囊。 但是,雍帝驾崩时刘挚不曾掉泪,武后薨时,她亦不曾掉泪,雍国亡了,竟也不似她自己曾想象的那样悲哀。只是现在不知怎的,觉得自己圆满了,眼中竟然不可遏制的浮上一层水雾,可最终也只是渐渐消散,并未流出。 青铜剑的剑身被擦拭的明亮,在灯火的照耀下透着森冷的寒光,刘挚将剑搁放在几上,凤眸凝视着对面已经熄了灯火的帐子,眸子露出一抹任何人都看不懂的颜色。 这一夜平静的,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次日清晨,顾翛和宁温刚刚起塌,便有护卫来报,刘挚死了。 顾翛心中有些惊讶,按照他昨日把脉的情形,刘挚应当没有生命危险,但余光瞥见宁温神情淡淡,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便也没有再多问,与他一并进了刘挚的帐子。 刘挚一袭黑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几前,整齐的梳着高髻,那把青铜剑从胸口穿过,正中心脏,可以看出她得剑术很好,并未惨不忍睹的鲜血四溅,血顺着剑尖缓缓流淌,在她跪坐的席上展开大如盆的红花,一张标致却并不算绝色的脸苍白如纸,微微上翘的凤眼,似笑非笑,似她平时的表情,给人一种既亲切又威严的矛盾感觉。 权利的舞台上,她如此平淡的出场,又如此平淡的退场,把曾经掀起过风浪留给观众品评,她死,却只曾平淡的说了一句:有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后续之终章 遵照刘挚的遗愿,一把火 葬了她遗体,并未安葬,任山风吹散。 再次启程,越过最后一道山,顾翛和宁温终于坐上了马车,一路直奔太平城。江南也正是春暖,春末夏初,最是温和的季节,即便是行路也很惬意,就像是郊游一般。 到达太平城时,正好初夏,顾翛收到了暗卫的消息,白苏生了,是个女孩儿,据说眉眼肖父,生得艳丽极了,顾翛便说,想必长大了定然是个祸水。 宁温看得出,顾翛虽然嘴上如此说,眼睛里还是含着笑意的,便道,“待到了太平城,选些礼物遣人送过去吧。” “他们什么都有,实在想不到要送什么。”顾翛懒散的靠在榻上与宁温对弈,打了个呵欠道,“不用劳心费神,我家那两只狐狸,但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他们便能顺藤摸瓜的寻来。” 宁温笑道,“他们是狐狸,那你是什么?” “我是狐狸精啊!”顾翛理所当然的道。 宁温微微一怔,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很遥远的回忆,当初他抓了白苏时,她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便讲了一个《倩女幽魂》的故事,“你可知道倩女幽魂?这个故事里说,所有的狐狸精都是母的。” “倩女幽魂?我听母亲讲过,不是讲的一缕幽魂吗?哪里来的狐狸精?”顾翛挑眉问道。顿了顿,菱唇一弯,凑近他道,“你也是听我母亲讲的?啧啧,她那个人,十句话里头,得有八句是瞎话,还有两句是玩笑话。当然,这玩笑话也有可能是真,但几率很小。” “真的?”宁温觉着自己对白素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也从来没发现她是这种人啊! 两人闲聊着,马车已然驶入太平城内。 郝姬的坟墓就在巫殿附近的山脚下,宁温不用看路,便能够在车厢里为车夫指引。这个地方,他来过的次数不多,一共四次,一次是母亲下葬之时,一次是时隔十余年返回宁国时,一次是埋葬籍巫,还有最后一次,便是白虎门射杀顾连州那次。每一次,都是毕生难忘。 满山枫树苍翠欲滴,林荫曲径,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找不到郝姬之墓。 宁温与顾翛下了马车,带着十余名护卫,从林间穿行。穿过这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草地上开满了黄白相间的小野花,风拂过,掀起一片波浪。 郝姬的墓十分不起眼,只是一个土包前面竖了一块石碑。在郝姬的墓碑旁,另有一个未刻碑铭的空白墓碑。 宁温伸手抚着那块空白的墓碑,久久不语。顾翛发觉他眼下一片潮红,不由得握住了他得手。 “这是籍巫的墓碑,我把他与母亲葬在一处了。”宁温深吸了口气,却未能逼回眼泪。 人遭受灾难之时并非是最脆弱的时候,而是事后有一个至亲的人在身旁温柔安慰,就像是此时,所有受过的伤害和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挡也挡不住。 籍巫,是保护宁温时间最长的巫,他起初不知道为何会有一个巫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后来,在多次试探中,籍巫终究露出了一丝端倪,原来那个如枯井一般的老人,竟是他母亲的裙下臣之一。 “我的母亲,一生有数不清的男人,但均非是她所愿,便是籍巫,恐怕也不过是她用身体为我拉拢过来的一个护卫。”宁温泪流满面。 一啼万古枯,顾翛终于瞧见了,可他的心都揪在了一处。 “籍巫是真正把她放进了心里。”所以宁温才把他葬在了母亲坟墓的隔壁。 顾翛在史书上也曾看见过记载郝姬的内容,她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美到任何人见了都会失了魂魄,连风都忍不住撩起她的面纱。 郝姬曾经七次易主,最后一次是雍国孝廉公将她送给宁王,宁王喜郝姬美色,便充入后宫,日夜与其耳鬓厮磨,两月后御医查出郝姬有了身孕,恰恰好也是怀孕两月。 起初宁王大为高兴,郝姬怀的,是他的大子啊! 但郝姬独宠专房,后 宫妃嫔早就怀恨在心,此事一经传出,便不断的有人在宁王耳边吹风,说郝姬这个孩子有异,哪里这么巧,头一天宠幸她便怀孕了? 宁王好色,但耳根子也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自然便疑神疑鬼起来,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但他依旧放不下郝姬,虽疏远刚刚出生的孩子,但对郝姬还是嘘寒问暖,十分殷勤,甚至为了讨好她,亲自赐名“温”。 可是郝姬产后不到半年便过世了,此后宁温便被抛弃冷宫,由一个老宫女养育。 “你失去感知,是在冷宫的时候?”顾翛很难想象,得到什么样的地步,才宁愿把感觉都去掉。 “嗯。”想起那段不堪的日子,宁温的心如今还发颤,“我六岁那年,跑到冷宫门口去玩,被一群游园皇子公主瞧见了,从那后,他们便把我当宠物逗弄,高兴时会给些随身带的小食,当时年幼,还道他们只是陪我玩。因此有时候也耍些小孩子气,他们不高兴了,便拳脚相加,最严重的一次,身上被打残多处,险些流血身亡,就是那时,籍巫出现在我身边……” 医好了伤,却也将他的感知抹去了。 顾翛听着宁温平淡的讲述这些,目眦欲裂,险些暴走。 宁温淡淡笑着反握住他的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宁国的皇子公主,我一个都没有放过,宁氏的江山,也让我葬送个干净。”可是说着,他得笑容渐渐敛去,喃喃道,“只有阿秋……我对不起她。” 宁秋是甘愿为他而死,可是他毕竟从不曾出言阻止过。 “是这世道欠你的,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谁。”顾翛紧紧握着宁温的手,轻声安慰他。 待到稍稍平静了些,两人简单的祭祀过后,护卫们便开始挖坟墓。 很快,棺木便露了出来。棺上依然端端正正的摆着那只雕花楠木盒子,就如,许多年前那个晚上,他伤心欲绝的放上去一般。 时间有刹那的错乱。 脑海中闪过零零碎碎的片段,最终定格在一片绚烂若云霞的桃花林中,那一袭玄色广袖袍服的少年用手中折扇拨开繁花正盛的枝桠,露出一张俊美无匹的容颜,长眉入鬓,带着几分慵懒,笑望向他。 籍巫说,命里注定的桃花成为咸池。 籍巫曾说,他命中注定有一个咸池劫…… “辄浅,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温润如玉的声音轻轻飘散开来。 顾翛握着他得手微微一紧,愕然的望向他,却对上一个连天地都黯然的笑容。 —————————— 吼吼,终于赶在11月11光棍节之前发上来了,作为光棍节的礼物送给大家。顾翛和宁温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如果觉得异性不靠谱,说不定你的咸池就在同性之中,所以,还光棍着的孩纸们…………………… 节日快乐~~~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