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道帝》 第一节 破落弟子 清晨的阳光如一位害羞的小孩子,脸红着躲藏在云雾后边,只敢悄悄的探出头来目送着昨夜的黑暗缓缓离去。悠悠冷风吹得云梦山上的云雾分分合合,隐隐现了那与大山浑然天成的道观来,亦虚亦幻中直让人分不清此处到底是人间,还是仙境。……………… 同样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的还有唐易,唐易这会正跪在道观中央的蒲团上,透过香炉上那三柱袅袅燃烧的清香,对着正堂上供奉着的道教三清圣人塑像发呆。 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你等三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圣人老爷,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天晚上不过是在睡觉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便要将灵魂托生在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孩身上? 传闻三清圣人有神识分身之大法,他们的意识能化作千丝万缕,依附在大千世界中他们的每一张画像,每一个塑像上,好聆听信徒们对他们的虔诚祷告与请求。 不知道今日的三清圣人,可否有听到自己的心声? “咳咳……”上首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道人见得唐易模样,不满的咳嗽几声,将唐易神游的思绪给拉扯回来。 道人心中郁闷不已,前日自己下山,在山脚下的一条臭水沟旁见到饿得奄奄一息的唐易,将此子救活后,自己发现此子聪明伶俐颇有慧根,于是一时兴起,收了此子为徒。 没想到唐易在山上睡了一个晚上后,就变成了这幅痴傻的模样。修真者行事讲求个缘法,断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道人无奈之下也只有赶着鸭子硬上架,今日一大早带着唐易来拜见三清圣人与云梦派祖师爷。 求三清圣人与云梦派历代祖师爷保佑,我萧不守这次可千万别看走眼,否则江湖上传闻开来,我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萧不守喟然长叹一声,拱手向着三清圣人旁边的一副画像行了一礼,道:“云梦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萧……”道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咬咬牙继续道:“萧不守今日招收唐易为门下弟子,特此禀告于祖师爷知晓。”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干脆懒得去理会那么多。唐易浑浑噩噩得一天后,总算是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回到现实中来。 这是一个自己未知的充满凶险的世界,妖魔鬼怪层出不穷,要争一日之长短;凶禽猛兽横行无忌,吃人而不吐骨头。 这是一个修真者的世界,佛道儒三教流传千年,并驾齐驱,修真者吸收日月之精华,参夺天地之造化,移山倒海不在话下,长生不老只是等闲。 这是一个挑战性与刺激性并存的世界……呃,想多了!唐易摇摇头定了定神,以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是一个没有选择余地的世界。 在萧不守的指引下,唐易向着云梦派祖师爷画像磕头行礼,礼成后,唐易正式成为云梦派第三十九代传人。 唐易既然已经被列入门墙,萧不守自要介绍一番云梦派的传承事宜。 云梦派祖师爷卢生,一次在云梦山上偶遇仙人,得仙人赐予一玉石枕头,卢生枕石入梦,梦中极尽生死别离之痛苦。卢生梦醒之后,望着云梦山上的云生云灭,如梦来梦醒,因此慨然叹道: “生死自有命,富贵本在天。人生百年,如何不是一场清梦?” 卢生于是拜仙人为师,云梦派便是卢生在云梦山上建立的道场。 唐易听得师傅萧不守关于云梦派传承的介绍,望着大殿外起起伏伏的云雾默然无语,唐易想起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暗道这梦来梦醒,果然是云生云灭,根本不知道它何时何处而来,也根本不知道它要往何时何地而去。 萧不守在介绍完云梦派的传承之后,接着为唐易讲解云梦派的门规戒律。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云梦派乃是传承千年的修真门派,自然有许多门规戒律,你可要一一牢记在心,并以此为行为准则,日后你收得弟子,也要为弟子详细讲解。”萧不守解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深深的喝了一口后,砸吧砸吧嘴唇似意犹未尽,正色道: “徒儿,为师不求你能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但求你顺其自然,修心养性,可千万不要做那伤天害理,有辱门墙之事!” 萧不守为人不修边幅,发髻随意的挽着,道袍陈旧破损,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油渍,看起来甚是邋遢,不过说起这话时义正言辞,自有一番风骨。 唐易自然不敢大意,拱手受训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其实本门目前就你我师徒二人,平素也无须太过拘束。”萧不守显然比较满意唐易的态度,点点头道:“为师这就将本门戒律说与你听。” “云梦派戒律共有七条,第一戒欺师灭祖,第二戒同门相残,第三戒乱杀,第四戒淫秽,第五戒偷盗,第六戒妄语……”萧不守似乎沉浸在初做师傅的状态中,摇头晃脑的念起云梦派的门规来: “第七戒也是本门最后一戒,乃是戒……戒……戒……” 念到这里,萧不守突然想起什么来,变得支支吾吾说不下去,端坐着的身子也不经意的侧了侧,好像要将那挂在腰间的酒葫芦给藏起来。 唐易眼见萧不守的表情,脑海中念头一转便觉了然,暗道这云梦派第七戒估摸着是戒酒了,唐易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唐易平素懒散自在惯了,这会面对云梦派的种种门规戒律,要说心中不发怵那是假话,指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就犯了错要接受惩罚,如今抓到了师傅萧不守的把柄,那个……下次应该有得商量的余地吧。 唐易故作不知,只睁大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以期盼的眼神望着萧不守,静静的等待着萧不守说出云梦派第七条戒律。 嘿嘿……瞧你的一身行头,就不像个能以身作则的人,此时此刻你身上挂着酒葫芦,还当着我的面大喝了一口,看你如何还说得出戒酒的话,难道你说那是装水用的? 萧不守先前将话儿说得太满,这会连个圆场的余地都没有,只坐立不安着硬生生的憋得满脸通红,额头现汗,让唐易在一旁瞧着都难受。 好在萧不守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危机关头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道:“徒儿,其实……祖师爷定下这门规戒律也是为了让我等云梦派门人心无旁骛,一心寻求那长生之道,然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哪有墨守成规之礼?昔日卢生祖师爷开宗立派之时,戒律本只有前五条,后两条乃是第十代祖师爷所加上。” 萧不守越说越是流利,道:“由此可见,戒律也要因时因地而制宜,今日为师便宣布废除云梦派第七条戒律,日后徒儿继承为师这云梦派掌门的位子后,也可以对本派的门规戒律进行增减。” 说到这里,萧不守看着唐易那稚嫩的脸庞,隐隐觉得似有些不妥,于是赶忙又加上了一句,道:“当然,卢生祖师爷的前五条戒律还是不要改动的好。” 可怜云山派的第七条戒律,自从被第世代祖师爷制定后,在云梦派安安稳稳的呆了几百年后,平白的就遭了那无妄之灾。 你老说了这么多,连卢生祖师爷都搬了出来,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喝酒找个借口,唐易见好就收,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拱手行礼道:“祖师爷高瞻远瞩,师傅与时俱进,弟子佩服之至!” 见得唐易不再纠缠此事,萧不守心中长吐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好险,差点面皮扫地,师尊不存。又见唐易一脸的“崇拜”,甚至将自己和卢生祖师爷相提并论,萧不守飘飘然的同时又觉得心中忐忑不已: 自己在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面前如此招摇撞骗,是不是犯了第六条戒律妄语?三言两语间便废掉了云梦派第七条门规戒律,若是被云梦派历代祖师爷知晓,会不会气得从九泉之下跳出来破口大骂自己不肖? 要不……干脆连第六条戒律妄语也废掉算了!萧不守歪着脑袋想道。………………青业居士新书,恳请众位读者大神收藏,推荐。青业居士将以每天至少两章6000字的速度为大家更新。 第二节 云梦别院 出了这么一遭变故,让新认的师徒俩接下来都有点提不起精神,萧不守决定将门规戒律的事情略过不提,想了想道:“徒儿,修真之事须循自然,须依本心,正所谓来日方长,为师今天先带你在云梦山上四处走走,也好熟悉熟悉环境。” 唐易自无不可,于是跟随萧不守而出。 太阳已经冉冉升空,阳光掠过浩瀚苍穹,如千万道金丝银线般倾泻下来,扬扬洒洒,将漫天的云雾渐渐驱散,显了云梦山那巍峨雄壮的身躯来,蜿蜒起伏至极目处,彷佛天地间亘古永恒的存在。 “云梦山虽不入道教的洞天福地名录,却也是世间少有的造化神奇之所。”两人脚下临着万丈深渊,立在庙观前空旷的广场上沐浴着大好阳光,任山风猎猎吹起衣袂飘飘。萧不守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自豪之情,道:“云梦山共有八九七十二峰,峰峦簇峙,灵秀清奇,在修真界也是鼎鼎有名的。” 眼前所见,确实磅礴大气,想来师傅所说是不差的,不过如此好山,却不能入那道教的洞天福地,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惋惜。唐易点点头,下意识的问道:“师傅,这世间的洞天福地都有哪些?” 萧不守言语一顿,过了好大一会才颇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洞天福地之说缘于《道迹经》,上面记载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 什么?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这么多的洞天福地,比那水泊梁山上一百零八将的座次还多,云梦山居然没有排上名号?那还说什么在修真界鼎鼎有名? 唐易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脚下一滑,差点没从广场上跌落下去,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啊! “修真修真,修的是人,又不是山。”见得唐易神情,萧不守恼羞成怒,喝道:“若是洞天福地管用,那大家都跑到那王屋山上去喝空气算了,还日日青灯古道,打坐苦修个屁?” 王屋山洞,乃是十大洞天中的第一洞天,相传乃是人皇轩辕黄帝祭天之所。 萧不守见唐易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道还需让唐易见识一番,免得唐易太过妄自菲薄,小小年纪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徒儿,你且看好了!”萧不守抽出那挂在腰间的宝剑,随手一挥,剑尖上登时吐出一道白色霞光,蕴蕴绕绕似一团云雾,腾而不飞,聚而不散。 萧不守捏一个指诀,那团云雾“蓬”的散开,化作三朵晶莹剔透的梅花,划着美丽的弧迹,向着挂在庙观门口的巨大铜钟直撞而去。 “铛”“铛”“铛”……梅花撞上铜钟,化作一片虚无消失得没有踪影,铜钟好似被重锤敲击,摇摇晃晃间发出三声清越悠扬的钟声,钟声在云梦山上回旋不息,惊得山间鸟兽乱窜。 “徒儿,为师手中的这把云梦剑,乃是传自卢生祖师爷的镇派之宝,和武当派的真武剑相提并论,两剑一白一黑,道是‘缥缈如云梦,质朴似真武’。”萧不守很满意自己一击的效果,扬着手中的云梦宝剑得意洋洋的道。 唐易抬头向着萧不守手中的云梦剑望去,云梦剑通体洁白无瑕,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幽幽白光,几如云蒸霞蔚一般,还真当得起“缥缈”二字的称呼。 缥缈如云梦,质朴似真武。唐易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一遍,真武剑是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的佩剑,可谓名传千古来着,云梦剑居然比之毫不逊色,那么拥有云梦剑的云梦派肯定也有其非凡之处。 萧不守见得唐易不做声,只当唐易被自己的手段给镇住,愈发的得意洋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暗道,以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要教导好一个小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在此时,上空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甛噪声,紧接着似有物体降落,原来是一群被钟声惊扰的鸟儿飞过。 师徒俩各自惊醒,赶忙往旁边一跃,回头看时,地上稀稀拉拉的几滴鸟屎,既黑且白。 师徒俩对望一眼,顿时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真个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萧不守仰天长叹一声,将云梦剑还鞘后攀着唐易肩膀,道:“徒儿,我等还是先去云梦别院,歇息一番后再论其它吧!” 莽莽苍苍的绵延群山,随着山丘曲线的波澜起伏,宛如两条巨龙,从天边呼啸而来,云梦山正是两条巨龙所抢夺的那一颗宝珠。云梦别院位于云梦山的山腰处,恰好被两条巨龙环绕成一座天然的屏风。 极目望去,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有白云点缀而过,悠悠从山头浮掠去,又蹁跹在那山头之上,与山间升起的水雾融合在一起,云雾里,悬崖峭壁时隐时显,间或从中传来着几声虎啸猿啼,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惊起一蓬蓬的鸟雀俯仰而飞。 云梦别院因地制宜,得天独厚,数百间房子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不过却显得很陈旧,所有房间的门窗都是紧闭着,大约许久都没有人住了,让人感觉分外的萧瑟,那用青石铺就的院子里也是杂草横生,凌乱不堪,透着一股没落的荒凉。 唐易心中诧异不已,这么多房子,那得曾经有多少人住?为何现在云梦派只有萧不守孤家寡人一个了? 唐易以询问的目光向着师傅看去,却见萧不守正眼眶发红的望着那一片房子发呆,口中喃喃自语道: “千秋世家龙虎山,百年领袖全真派。 性命双修唯青城,道法精奇还三茅。 繁华一时看云梦,扶摇直上观武当。 道教旧权与新贵,三山五岳只等闲。” 能让萧不守失态至此,定然是云梦派曾经发生过无以复加的惨痛之事,唐易想要劝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如萧不守一般静静伫立,看着那条从云梦别院旁边流过的小溪,叮咚声响中泛起阵阵白色的涟漪,淌啊淌的蜿蜒远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不守终于想起自己身边的弟子,于是收拾一番心情,对着唐易道:“徒儿,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这里!”唐易问道:“师傅不住这里?” 萧不守沉默片刻,指着云梦别院内一间较为独立气派的房间道:“那是云梦派掌门人下榻之所,不过为师怕睹物思人,从未曾进住过。” 唐易点点头,又问道:“师傅,弟子要住哪间?” “除了那一间,其余的你爱住哪间,就住哪间,关为师什么事?”这次萧不守没有好脾气,眼睛一瞪,道:“你若是愿意,将自己砍成几十块,每间房摊上一块住都成。” 呃……我不是想和你住,我是担心这么大一个院子,又荒废了这么久,万一里面有凶兽猛禽毒虫之类的怎么办?半夜三更的时候它们要出来寻找食物,我一个人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还是跟在萧不守身边安全些。 唐易看着自己的小身子板,心中腹诽不已,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唐易遣词造句,怯生生的说道:“这个……师傅,弟子尚是年幼……想要朝夕侍奉于师傅左右的……” 萧不守闻言,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这唐易,只将唐易瞧得头皮发麻,不过小命要紧,唐易昂首挺胸着目不斜视,坚决不退缩。 “你小子别耍花招,想拍为师马屁,为师走南闯北六十几年,吃过的盐比你见过的米还多。”萧不守拿着一根手指轻轻的“嘣”了一下唐易的脑门,笑骂道:“小子你放心,这云梦别院乃是卢生祖师爷所建,有历代祖师爷施法保护,布下禁制,除了我云梦派门人指引,外人万难进去。那些凶兽猛禽毒虫虽能闯如,却也仅限于那些没有伤人之心者。” 修真者寿命之长,远甚于常人,无灾无病的活到两三百岁也非难事,对于这时候的寻常人而言,六十多岁已经是垂垂老者,而萧不守看起来还是个中年人。 “为师让你住在这里,也是为了你好,你看到那块玉石没有?”萧不守用手指着别院中央,道:“我等云梦派有三大镇派之宝,分别是为师手中的云梦剑,吕洞宾仙人赐予卢生祖师爷的云梦枕,以及那一块云梦石。不过云梦枕几十年前已经遗失在北疆莽原,如今只剩得云梦剑与云梦石了。” 唐易循着萧不守手指望去,只见一团杂草丛中,一块约莫三尺大小,半尺高的圆形石台正隐约现了身形来,走得近前,唐易才发现石台竟然是一黑一白两块玉石天然交织而成,更让人惊奇的是,那黑色石头中一点白圆,那白色石头中一点黑圆,像极了太极图上的阴阳鱼。 阳光静静的照射在云梦石上,白石将阳光反射,显了一片迷离的朦胧,黑石将阳光吸收,显了几分暗涌的流彩,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光怪陆离景象来,唐易看着云梦石,脑海中有一种诡异的扭曲:无论是广袤的空间,还是亘古的时间,都被定格在这样一块石头之上,黑白分明着,再不仅仅是模糊的慨念。………………正在和编辑谈签约相关事宜,请众位读者神放心收藏,投票,打赏…… 。 第三节 俗人 所谓山为地之骨,石为山之精,玉为石之魂。玉石素来有养魂蓄灵,镇神安魄之功效,更有那些集天地之精华者,甚至可以有镇压气运之用,比如那闻名遐迩的“和氏璧”,就被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制成传国玉玺,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于其上,成为九州至宝。 玉石因为这些功效,注定是修真者不可或缺之物。修真者寻求长生不老,实在是逆天之举,稍有不甚便会走火入魔,若修真者能拥有一块上好的玉石镇定心神,修行起来,自能取得逢凶化吉,事半功倍的作用。 故老相传,月亮之上广寒宫里嫦娥仙子有一捣药玉兔,玉兔所制造的仙丹便是以玉石为引,人间修真者竞相模仿,将那玉石研磨成粉用以服食,这便是“锦衣玉食”中玉食的来历。 难怪后世难见如此美玉,想来是被人吃了,唐易不无恶意的想道。 萧不守交待唐易几句,便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唐易望着眼前的青山绿水,空空庭院,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这……便是自己往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家园了么? 唐易寻了一间靠近出口处的房子,没别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跑路,虽说这云梦别院有历代祖师爷布下的禁制,可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得担心年久失修是不是?瞧萧不守那模样,肯定是没有打理过的。 好在云梦别院的房子虽然陈旧,却是干燥整洁,几十年没人住了,也没有丝毫发霉腐朽的味道,由此可见卢生祖师爷的眼光不赖,寻到了一块风水宝地。 唐易烂人一个,贱命一条,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有什么好整理的?倒是看着院子里那些乱蓬蓬过人高的杂草很不顺眼,于是撸起衣袖就拔起草来。 太阳渐渐的火辣起来,唐易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少气力?不一会儿就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唐易站起来伸手揩了揩额头的汗珠,突觉前方一股凉意传来,凉意驱散着身上的疲倦与不适,分外的让人感觉舒爽。唐易抬头望去,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临近云梦石了, “咦!”唐易诧异起来,正午的阳光直射而下,那原本黑白分明的云梦石似乎有点模糊,好像有人在拉着转动一般,黑中透白,白中透黑,渐渐的混肴起来。 难道自己累得头晕眼花了么?唐易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就在这一刹那,云梦石上的两块黑白阴阳眼中突然一阵光华流动,隐隐现了那青、黄、赤、白、黑五色,五色倏的分了又合,电光火石间,瞬即便又消失不见。 唐易定眼再看时,那云梦石已经回复了先前的模样,黑便是黑,白便是白,分明的很。 一直干到师傅萧不守前来喊自己吃饭,唐易才堪堪将庭院里的杂草拔完。 已经饿得心慌慌的唐易看着天上已经西斜的太阳,对着萧不守投去很是幽怨的眼神:中餐?晚餐?这是一天只吃两顿的节奏啊!你皮多肉厚不怕饿,可我还是小孩子,我的身体需要发育呢?! “呃……为师今日中午打坐入定,没想到错过了时间,徒儿慢慢习惯了就好。”面对着唐易的目光,萧不守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又望着地上那些被唐易拔掉的杂草满意的点点头,道:“徒儿小小年纪,深得为师勤劳朴实之风,为师很是欣慰。” 一句话将唐易说得目瞪口呆,彻底无语。 云梦别院本有食堂,不过萧不守一人自不会用,师徒俩一前一后的望山顶庙观走去。一路上风声萧萧,传来两人的对话: “师傅,我听说神仙们餐风宿露,不要吃五谷杂粮的。 “……徒儿,那是天上的神仙,我们不过是地上的俗人罢了……” “嗯,师傅,那我们今天吃的一定很丰盛了?” “……这个……就有些白米窝窝头……我们修真之人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何必牵挂那些口腹之欲,失了道心……” “师傅,你不是说我们是地上的俗人么?俗人为什么不能牵挂那些?” “……这个……你快点走啊,叽叽喳喳问这么多干什么?” 唐易手中捧着一个黑呼呼的窝窝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这是萧不守所说的白米么?怎么看都像是黑心面粉做成的啊。 好歹我今日被列入门墙,成为云梦派第三十九代掌门大弟子,即使不给一顿阔气的接风宴,也不要给一个这么寒碜的家伙吧。 “徒儿,这窝窝头卖相是……逊色了点,不过味道不错,你尝尝看。”萧不守少有的脸红了一次,提起一个窝窝头塞进口里为唐易做示范,语重心长的劝说唐易道。 都饿成这样了,能不吃么?大不了我以后兼职云梦派的伙夫,唐易想起先前萧不守与自己说的“徒儿慢慢习惯了就好。”于是将心一横,向着那窝窝头张口狠狠一咬。 好坏不论,肚皮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萧不守遂与唐易说起修炼的事情。 “世上修真门派有以道、儒、佛三教为首的诸子百家,其中道教出世修行,儒教入世修行,佛教超世修行,然而不管是道教的出世,儒教的入世,还是佛教的超世,又或者是其它教派的林林总总,三千大道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参合天地造化,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个境界道教称做长生,儒教称做大同,佛教称做涅槃。” “世间的修真法门也有三千,如咒语、符箓、雷法、禹步、手诀等等诸般秘法,三千法门有一点是相同的,皆是以真气为基,只有真气修为到达一定的程度,才能发挥出道术的威力。” “为师今日便先教你云梦派的入门心法玄清诀,这玄清诀是由吕洞宾仙人传与卢生祖师爷的,相传为太上老君用来点化世人所用,打造修真者根基最好不过。”说罢,萧不守喝一口酒,摇头晃脑的念道: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自任性,性住气自回……” 唐易记忆力不错,在萧不守念了几遍后,便将这玄清诀背熟在心。萧不守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两本书,扔与唐易。 这是修真秘籍么?终于要踏出求仙问道,探寻长生的第一步了!唐易喜滋滋的接过那两本书,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却傻了眼,一本是道教太上老君的《道德经》,一本是儒教孔老夫子的《论语》。 “你莫名其妙的大惊小怪做什么?我等云梦派祖师爷卢生乃是由儒入道,自然我等云梦派功法也是儒道皆修,以儒为体,以道为用。”萧不守对唐易的表现很鄙视,道:“《道德经》揽道教百经总纲,《论语》为儒教百书魁首,你便先研习这两本书,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前来询问为师。” 研习!要怎么研习?逐字逐句的去翻译么?唐易一头雾水。 “《道德经》与《论语》乃是圣人立教之言,合天地自然大道,世间万事万物之理尽皆包含其中,我等便是参悟一辈子也难以痛彻透辟。”萧不守这回没有不耐烦,语重心长的与唐易道: “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儒教修行讲求入世,如朝阳之初升,欣欣而向荣,你可于清晨在云梦石上诵读《论语》,体会奋发进取之胸怀;道教修行讲求出世,如落日之西沉,涓涓而诗意,你可于黄昏在云梦石上诵读《道德经》,领悟淡泊解脱之意境。” 就这么晃悠悠的,唐易踏足修真界的第一天时光便如此过去。 唐易回到云梦别院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轮残阳挂在西天的树梢,暮霭沉沉中,从云梦山头牵扯下无数的红线,将层林尽染,就是那山间漂浮的云雾亦是变红,化作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数只苍鹰盘旋其上,似在焚烧着身躯,一种殉道的壮烈。 唐易在小溪边捧了一把泉水喝,味道很不错,清凉心扉,还有点甜。唐易想起师父萧不守说的“晨读《论语》,暮颂《道德》”,于是来到云梦石上,盘膝端坐,首先以玄清诀镇定心神。 道教的三清诀与佛教的如来咒,以及儒教的夫子言一般,名字大得吓人,实际上就是三教的入门功法,供那些从没有接触过三教的普通人士打基础用的,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难以理解。 说也奇怪,待得唐易在云梦石上运行起玄清诀时,顿觉那浮躁了一整天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脑海中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渐渐离自己远去,唐易深深呼吸一后,拿出《道德经》,大声的念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码字不易,请众位道友随手点个收藏,居士合揖拜谢。 。 第四节 寂寞的诵读 唐易前世也曾读过《道德经》,不过此时李易读来,心中多了一份期待,或许,自己的修仙之旅便要从今日的这个黄昏开始算起呢? 残阳渐落,明月冉升,静幽的天空透着几分深邃,云梦石上散发着淡淡光芒,将唐易裹在其间,唐易清朗的声音从中穿透出来,响彻整个云梦别院,或许是云梦别院内太久没有这般的动静了,那些山上的珍禽异兽们纷纷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却是看了许久,以它们的智商也没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珍禽异兽们冲着唐易叫唤两句,也不知道是向唐易打招呼还是不满唐易扰它们休息,然后将头探回去,各自该干嘛干嘛。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圣人无积,既以为人矣己愈有,既以予人矣己愈多。故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弗争。” 《道德经》合计九九八十一章,洋洋洒洒五千言,唐易很快就读完了一遍,不过唐易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一口气接着又读了八遍,合计三三得九遍。 若在以往,唐易诵读这么多课文,免不了要口干舌燥,晕晕欲睡,然而今日唐易在云梦石上读完《道德经》,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凉,甚至脑袋的运转也要比平时清晰得多。 看看已临中天的月亮,唐易收拾好《道德经》,从云梦石上下来回房而去,自是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拂晓,晨光才欲将黑夜隐去,犹是万籁俱寂的时候,那些珍禽异兽们还在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突然发现在云梦别院中央的云梦石上,昨日傍晚那个熟悉的身影,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唐易这次读的是《论语》,《论语》虽只有三九二十七章,字数却比《道德经》还多,共有一万五千余言。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信,无以知人也。” 待得唐易读完九遍论语时,已经日上三竿,驱散迷雾了。唐易的感觉与昨天晚上读完《道德经》有所不同,那是一种清凉,这次是一种温润,四肢百骸中彷佛有气机在游动,洋溢着一种蓬勃向上的舒坦。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唐易很有些兴奋,这两次读完书后的感觉,很像常人所说的那种“登堂入室”,或许,自己天资聪颖,短短一天之内,就已经摸到修真的门槛了呢? 唐易决定将自己的修炼成果向师傅萧不守汇报。 萧不守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只烧鸡,正一手扯着一块鸡腿,一手拎着酒葫芦,在庙观大殿里满嘴油腻,津津有味的啃着,听得唐易的话语后,萧不守将双手往道袍上一擦,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道:“就这点小事,你兴奋个啥?徒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虽知萧不守没有什么好话,但是本着求索的精神,唐易还是道:“弟子甚是心诚,听真话吧!” “徒儿你自己求打击,可怪不得为师。”萧不守给了唐易一个白眼,道:“你昨晚的清凉感觉是因为夜深露重,天气冷了;你今早的温润感觉是因为旭日高升,天气热了。” 哐……萧不守的话语如一盆冷水朝着唐易当头浇下,唐易欲哭无泪,这个……早知道真话这么难听,还不如听假话,好歹让自己开心开心。 唐易望着萧不守身上那惨不忍睹的道袍,抑制着骂自己嘴贱的冲动,不甘心的继续问道:“既然这样,弟子为何在诵读二书后,丝毫不觉得疲倦?” “云梦石能位列我等云梦派三大镇派宝贝之一,难道是浪得虚名?”萧不守毫无顾忌的说:“你便是找个天生的修炼‘废材’来,在云梦石上打坐几个时辰,也不会觉得累。” 师傅啊,我如果不是神经格外的粗大,会被你打击得信心全无的。虽早有心理准备,可被萧不守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唐易还是沮丧无比,郁闷的坐在桌子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想想也是,若修真这么容易,那还不神仙满街走? 萧不守没理会唐易,继续的啃起烧鸡来,道:“徒儿,为师叫你将《道德经》与《论语》每次各读九遍也是有讲究的。在一至十等十个数字中,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其中三代表着天地人三才,故而三生万物。三三之数为九,《易经》云:九者,阳之数,道之纲纪也!也就是说,就为至阳之数,若再晋升,便要归一,重新开始了。所以《论语》为三九二十七篇,《道德经》为九九八十一章,绝不敢少,也断不能多。” 萧不守讲着讲着,终于将一只烧鸡给啃完了,望着满地的鸡骨头,萧不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这时才想起自己一个人啃烧鸡,让弟子咬冷馒头,好像不大厚道,于是很诚恳的对着唐易道:“徒儿,你现在正初窥修真门径,要纯净身体进行筑基,暂时还是忌荤腥的好,等你修为有成,为师带你去京城的‘春风醉’酒楼好好吃上一顿。” 唐易现在哪里有心思管得这些?随口敷衍道:“弟子一定多多努力,争取早日让师傅带弟子去见识见识。” 也许是方才喝了不少酒,萧不守的谈兴明显上来,一拍手掌眉飞色舞的道:“徒儿,春风醉酒楼闻名大江南北,可非浪得虚名,酒楼的女儿红可是地道的十八年陈酿,上酒的姑娘家那叫一个水灵,一双眼睛水汪汪能将酒客的魂儿都勾去……” 萧不守突然想起有些话不能在唐易的面前说,于是硬生生的截住话语,面上带着几分尴尬,咳嗽一声端坐身躯道:“徒儿,其实为师仅仅去过那春风醉酒楼一次,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次……为师就吃了一只叫花鸡,要了一瓶女儿红……” 见得萧不守表情,唐易心中腹诽不已:那是,我相信你才怪,你真当我是好糊弄的小孩么,被上酒的姑娘家勾去的怕不止魂儿吧? ……………… 晨读《论语》,暮诵《道德》,唐易便如此在云梦石上寂寞的诵读了月余,《论语》与《道德经》二书都让唐易读了快三百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可是唐易还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气机流动,也就是说,唐易的修为境界还没有达到萧不守所说的“筑基”。 倒是云梦山上珍禽异兽们,对唐易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偶尔有几只胆大的,甚至还敢在唐易诵读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迈着步子,从山上走下来东瞅瞅,西瞧瞧。 唐易有点彷徨起来,自己该不是萧不守口中所说的“废材”吧?修真不比种地,种地只要勤劳便会有收获,修真对一个人的资质要求很高,如果一个人的资质太过平庸,哪怕他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悟不透大道的玄机,一生只能在大道的边缘兜兜转转,最终沦落于凡俗。 这天晚上,李易躺在床上,脑海中患得患失的想着此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无奈之下只得披衣起床,在云梦别院里行行走走,权当散心。 今日正是月圆之夜,月亮如一个巨大的银盘,静静的悬在碧海青天之上,光华如练,倾泻如瀑,洒下一片清幽的梦幻白色,天地间充斥着水般的轻纱,走在里面如踏上云端,飘飘然若要飞升而去。 云梦石一如往昔,静静的伫立在别院中央,月华洒在云梦石上,将云梦石印得似一面镜子,莹莹的光芒与月亮好像沟通起来,在天地间架起一道清幽淡白的虹桥。 唐易见此情景,暗道既然心绪不宁,干脆去那云梦石上再多诵读几遍《道德经》,也好让自己放松放松。 如同往常一般,唐易登上云梦石盘膝端坐,深深的呼吸一口后,先是默念了一遍玄清诀,继而诵读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虽是深夜微凉,可云梦石上传来的却是温暖清润的感觉,如同寒冬早晨的被窝,让唐易恋恋而不舍。 唐易诵着诵着,先前的胡思乱想渐渐远去,脑海中渐渐的空灵起来,《道德经》五千言似涓涓溪流,缓缓的从唐易心头流过,又向着唐易的周身流去…… “……天地长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新书,急需众位道友支持,恳请收藏,推荐,谢! 。 第五节 太阴筑基 唐易沉浸在这样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好似身上再不着片缕衣衫,所有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与这天这地、这山这石,同心跳,共呼吸,一起沐浴在月光的怀抱之中。 青天之上的那轮玉盘,缓缓的升上中天,不知怎的,月色慢慢的不再如先前那般皓琬皎洁,在月亮的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如云如絮,月光透过那层光晕射来,恍然被分解了一般,竟显了淡淡的青黄赤白黑五色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云梦山上的珍禽异兽们似乎被突然惊醒,一个个的睁开恍恍惚惚的眼神,痴痴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慢慢的,禽兽们似有意,似无意,彷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纷纷从山上走下,来到云梦别院中的空阔之地中。 云梦山顶风声微响,萧不守仗剑御风,向着云梦别院飞来,月色下萧不守身躯如鸿雁浮掠,矫健轻盈,衣袂飘飘间须发飞扬,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哪里有半分白日里的邋遢? 萧不守来到云梦别院上空,正欲探身而下时,忽听得唐易的声音清晰的在山谷间回荡:“……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萧不守望着云梦石上那道身影点了点头,会心一笑后飘然飞回,来到云梦大殿广场上盘膝端坐下来,手上捏一个法诀,眼观鼻,鼻观心,对着月亮打坐起来。 道教典籍有云:太阴日,甲子(六十年)一遇,极阴之日。其月华如五色絮云,最具灵力,修真者得太阴月华锻炼筋骨,经脉可改而换新,再非常人。草木禽兽吸收月华,或可开启灵智,从此为妖。 修真者参悟大道,无非是吸收日月精华,引天地阴阳五行之气为用,达到与天地乾坤融而一体的境界。太阳为众阳之魁,太阴为众阴之首,所以太阳日与太阴日的阴阳之气最为浓郁,然而太阳日烈日当空,其势如火欲烤干万物,修真者极易心烦意燥走火入魔;唯有太阴日明月当空,月华如水滋润万物,易为修真者所吸收利用。 所以太阴日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时机,一朝之功更抵数年苦修,修真者一定要把握利用好。 唐易浑不知自己周围发生的一切,这会忘乎所以,全身心的诵读着《道德经》,随着唐易的诵经声,云梦石上的光芒愈来愈是强烈,到得后来,几乎所有洒向云梦别院内的月华全都汇聚在云梦石上,使得云梦石皎皎如另一轮圆月。 唐易每一呼吸间,月华如那空气,在唐易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渐渐的,唐易的身体也变得如月华那般,显了朦朦胧胧的五彩斑斓起来。 云梦别院内的珍禽异兽们见此情景,望向唐易的眼神中充满深深的敬畏,禽兽们不敢喧哗,不约而同的面向着唐易匍匐于地,如同朝拜。 唐易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些月华再不仅仅是一道道的光线,变成了有若实质的流体,光华透过天空中的层层迷障,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积蓄在自己的丹田之内。 丹田此刻好像一个下雨天的池塘,毫无保留的向着那些月华开放着,慢慢的涨潮起来,然而在池塘即将溢出的时候,丹田的容量便神奇的扩大一些,使得池水又下去了些…… 如此的反反复复中,月亮冉冉的向着西天沉去,那些如云似絮的五彩月华渐渐的稀少起来,月光又变成了先前的淡白色,唐易丹田内的池水再也涨不了分毫。 唐易蓦的惊醒,抬头望望天空,东方已经泛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 唐易想起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以神识查看了一番自己的丹田,一探之下顿时喜出望外,丹田内灵气充沛,浓浓郁郁,再非昨日以前的空空如也,分明是萧不守所说的修炼已经登堂入室了啊。 为何一个晚上便能有如此大的成效?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显然超出了唐易的认知,唐易思索片刻,依旧不得要领,于是决定连那《论语》也不读了,直接去向师傅萧不守问个明白。 唐易才从云梦石上踏出第一步,顿时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从云梦石上翻滚跌落下来。 只见在云梦石的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从云梦山上走下来的禽兽们,有凶禽如鹰、雕、枭、鹞等,也有猛兽如虎、豹、豺、狼等,当先的一禽一兽唐易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那凶禽双翅似铁,双爪似剑,端的硬朗;那猛兽背如屋脊,眼如铜铃,端的强悍。 这些平时八竿儿都赶不到一块的家伙们,居然全来了,而且还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若在平时相见,那还不杀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望着禽兽们眼中的烁烁光芒,不知怎的,唐易脑海中忽然就现了三个诺大的字眼“唐僧肉”,难道我昨晚改变了肉身,像那唐三藏和尚一般,谁吃了谁就能长生不老? 悟空大师兄,你在哪里,快来救救为师啊!唐易苦着脸,四处张望。 山间一股冷风吹来,登时让唐易清醒了些。不对啊,师傅说过,若是禽兽们心怀恶意,便不能穿过云梦别院内的禁制,况且禽兽们要吃自己,没必要这么恭恭敬敬的候着,乘自己打坐的时候,只消一口,就可让自己乖乖的去见那三清道祖。 再说,在这些凶禽猛兽的后面,不也还有兔、牛、马、羚,以及雉、莺、燕、雀等等,这些家伙吃草吃树籽的居多,不会也来对自己凑个热闹吧。 唐易小心翼翼的双手抱拳,脸上堆满笑容,环身向着禽兽们作了一个揖。 见得唐易作揖,禽兽们躁动起来,一个个的脚步移动,赶忙让开身子,又在当先那一禽一兽的率领下,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口中“嗷嗷”着好像向唐易行着参拜大礼。 唐易不敢乱动,只得硬生生的受了。 那些禽兽们见得唐易受了它们的参拜大礼,顿时一个个的欢欣雀跃起来,抖擞着精神向着唐易齐齐呼喊,这阵仗,如同即将接受唐易检阅的部队,煞是壮观。 感情这些家伙是向我示好,拉关系来着。唐易这会也大约弄明白了,胸中长吁了一口气,向着禽兽们点点头挥挥手。 禽兽们受得唐易指令,在为首那一禽一兽的率领下,向着唐易转了一圈后,三三两两的向着云梦山深处走回而去,不过片刻间,便走得个干干净净。 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唐易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一股疼痛感清晰传来。嗯,不是做梦,唐易想了想,起身向着山顶云梦派庙观大殿而去。 萧不守还是那幅老样子,穿着那件满是污渍的道袍,懒懒的坐在凳子上正啃着一块馒头。唐易今日一见萧不守,总感觉萧不守与平时有些不同,不过具体哪个地方不同,唐易又说不上来,于是便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为师今天又没有吃烧鸡?”萧不守被唐易瞧得不大自在,斥道:“徒儿你天天读《论语》,不记得孔老夫子交待过非礼勿视么?” 两人相处日久,唐易对萧不守的性子逐渐了解,知道萧不守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口里不依不饶,实际上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非常在意。唐易听得萧不守的指责也不在意,只呵呵一笑,拱手行礼道:“弟子见师傅容光焕发,要恭喜师傅修为突破,得以更上一层楼。” 其实以唐易的眼光,哪里瞧得出萧不守是不是修为突破?不过随口说说,反正便宜话不要钱,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萧不守闻得唐易之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徒儿你也瞧出来了,你的眼光倒是不赖,为师昨日得太阴月华之助,几十年的苦修终于有了进展,一举突破到合道境界。” 还真被自己歪打正着说中了,唐易心中诧异之余很为萧不守高兴,当然也为自己高兴,自己的人品居然这么好,在修炼筑基的时候遇上了太阴日。 顾名思义,筑基就是打好基础,好比修房子一般,基础打得越牢,房子就能修得越高,如今自己能在太阴日完成修真的第一步筑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圣人云三生万物,九九归一。所以修为境界取三为始,取八十一为终,三大界分别为色欲界、虚无界、大罗界。”萧不守兴奋之余,为唐易详细介绍起修为境界来,道: “色欲界分为筑基、炼精、化神三境;虚无界分为反虚、玄胎、合道三境;大罗界分为飞升、大乘、混元三境。” “每一境有三阶,如筑基境分为清明、忘我、真息三阶……合道境分为虚空、真常、真仙三阶。” “每一阶又有三品……合计九九八十一品,待得修炼完八十一品,便可以成圣了。所以我们常说的圣人能去除八十一品思惑(思惑:思想的困惑,如五蕴七苦等),便是如此来历。” 。 第六节 妖之来历 唐易细细体会着萧不守所说的修真境界八十一品,道:“师傅,你好像才介绍了色欲界与虚无界,大罗界呢?” “大罗界乃是天上神仙们的境界,为师肉体凡胎一个,怎么知道?”萧不守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道:“再说,为师对你也没有那么高的期望。” 这话说得忒打击人……楞是将心情不错的唐易给整得有吐血的冲动,乘着自己还没有崩溃,唐易与萧不守说了那些禽兽之事。 唐易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萧不守顿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我辈修真之人讲求‘气定神闲’四字,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哪怕是火烧眉毛,也不过轻轻吹熄了事,为师怎么就教出了你这般的一个徒弟,面对着几只尚未化形的禽兽,就吓得屁滚尿流,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为师的面皮都叫你丢了个干净。” 呃……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萧不守瞧在眼中,唐易禁不住的老脸……嫩脸一红,讪讪道:“事起突然,意外,这绝对是个意外情况。” 羞愧归羞愧,想到萧不守大约是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自己,唐易还是很感动的,唐易问道:“师傅,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多禽兽出现?” “昨日乃是太阴之日,太阴月华能助草木禽兽等开启灵智,那些禽兽自然与你一样,下山来吸收太阴月华。” 萧不守的话语总是让唐易觉得汗颜无比,什么叫“那些禽兽自然与你一样”,唐易见怪不怪,自动在耳朵中将萧不守的话语过滤,好在萧不守该说分明的地方还是说得分明,道:“你在云梦石上诵读《道德经》,催动云梦石吸收了整个山谷里的太阴月华,那些禽兽也被吸引了过来,禽兽们愚蠢不堪,以为你有意点化它们,所以你误打误撞之下的作揖等动作,让它们认了你为主。” 不经意间自己就多了一大批跟班,还有这种好事?唐易听得目瞪口呆,那自己成了什么?禽兽之主?还好不是禽兽不如! 唐易道:“禽兽草木吸收太阴月华,开启了灵智后,会怎么样?” “寻常禽兽草木吸收了太阴月华后,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一些有大机缘者,或可开启灵智,从此凭借自己的本能进行漫长的修炼,直至脱胎换骨,幻化成形。不过禽兽草木要幻化成形,需要经过天劫的淬炼,天劫险之又险,禽兽草木十有八九者不能安然度过。” 萧不守沉吟道:“如今云梦山上的这些禽兽们认你为主,日日得你以正宗的道儒两教经典点化,度过天劫的可能性大为增加。” 唐易道:“师傅,这些开启了灵智的禽兽草木,便是我们常说的‘妖’么?” “是的,这便是‘妖’,在某些所谓正派人士口中,与我们正邪不能两立的‘妖’!” 说到这里,萧不守似想起了什么,人也变得感伤起来,满脸沧桑,望着天边的一朵白云怔怔出神…… 唐易回到云梦别院的时候,手中多了两本书,一本是道教南华真人庄周的《庄子》,一本是儒教亚圣孟轲的《孟子》,庄周在道教的地位与孟轲在儒教的地位差不多,皆是仅次于祖师爷太上老君与孔老夫子的存在。 按照萧不守的说法是:太上老君《道德经》与孔老夫子《论语》是道儒两教的总纲,通过对这两书的诵读,唐易已经初窥大道门径,打好了坚实的修真基础,但两书皆是包含着天地至理,以唐易现在的修为境界并不适合直接参悟,故需要另寻他径循序渐进。 《庄子》一书写得缥缈逍遥,超然物外,最是适合修心;《孟子》一书写得端庄方正,磅礴大气,最是适合养性。 接下来的日子,与过去的一个月并没有什么不同,唐易还是如往常一般,在云梦石上风雨无阻,清晨读《孟子》,黄昏读《庄子》,晚上……晚上睡觉。 只是唐易在读书的时候,多了许多忠实的听众,每当清晨黄昏唐易坐上云梦石,山里的禽兽们便在那为首的一禽一兽的率领下,三三两两的走来,向着唐易点头行礼后,聚集在云梦石周围,静静的听唐易诵读。 唐易通过古籍的查询,也知道了那一禽一兽的名字,两者的来头都很了得,凶禽名为铁翅大鹏,猛兽名为雷兕,书上记载铁翅大鹏可遮日蔽月,雷兕可吞雷噬电,不过想来那是它们的终极进化模式,它们如今还处幼年,非常弱小,它们的首要目标是别在日后化形时被天劫打得灰飞烟灭,元神无存。 在唐易诵读完经书后,禽兽们又在铁翅大鹏与雷兕的率领下,三三两两的走去,偶尔也会留下几只来,陪唐易嬉戏一番,倒是让唐易的生活没有那么单调。 ………………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山头,这样一对古怪的师徒,与着这样一群浑沌的禽兽,便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坚持下来。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七八年的时光,对于那些朝生暮死的蜉蝣而言,犹如天长地久般的遥不可及,可对于那些长生不老的神仙而言,却是白驹过隙般的弹指一挥,甚至都比不上眨眼的一瞬间。 唐易已经由原来的一个黄口小儿长成了舞象少年,站起身来差不多可以和师傅萧不守比肩,唐易也曾在溪水边洗漱的时候,端详过自己的容貌: 唐易五官清晰,皮肤微黑,宽额顺眉间棱角分明,或许是因为修道的缘故,唐易双眼光华内敛,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清新俊逸之风,倒应了那句古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七八年间,唐易几乎通读道儒两教的典籍,如道教四大真人中,除了南华真人庄周的《庄子》,还有通虚真人列御寇的《列子》、通玄真人辛钘的《文子》、洞灵真人亢桑子的《亢桑子》等等;儒教经典自然少不了包含《论语》、《孟子》在内的四书五经(备注:四书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等等。 唐易曾经很迷惑,自己是修真得道成仙,又不是去人世间考状元,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到时候直接读成了书呆子,可就事情大不妙。 萧不守对于唐易的疑惑,回答起来振振有词,道:“云梦派的镇派内功心法云梦诀与众不同,可在睡梦中自行修炼,睡梦中的人是无法有效控制住自己的意识的,只能由其按照平时的习惯去放任自流,所以白日里多读些书,脑海中多一些见识,晚上在睡梦中便多一份修行的保障。” 能睡梦中自行修炼的云梦诀?萧不守的话语让唐易很期待,不过萧不守并没有将云梦诀传给唐易,说是唐易的修为还停留在化气阶段,没有进入化神的境界,过早修行云梦诀并无好处。 对此唐易甚是无奈,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修真之事是急不来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最近一年来,唐易感觉自己的丹田内真气充盈,小池塘里时时刻刻都蓄满着水,可那水儿就是溢不出来。 想想圣人们的八十一品境界,自己苦修了七八年也才不过一十八品,而且境界越往后面,越是成倍的难以修炼,那得耗费多少时日? 唐易突然觉得,难怪修真者们平素都以一种怜悯众生的情怀来看待那些红尘俗世中的百姓们,凡人们蝇营狗苟一世,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痛苦也好欢笑也罢,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到头来还不是一个空,值得有那么多的牵挂么? 这一日早晨,唐易吃完早点后,萧不守道:“徒儿,今日为师带你去见识见识。” 见识见识?唐易疑惑着向萧不守望去,想起以前萧不守说的话语,带着几分欣喜道:“师傅,可是去京城的春风醉酒楼?到那里喝女儿红,吃叫花鸡,看水灵灵的姑娘家?” “春风醉你个头!为师这么多年来教了你这么多东西,你就记住了一个春风醉酒楼,你能不能上进一些。”萧不守气绝,怒道:“是山下的村民前来告诉为师,说是山下来了妖怪,请求为师去收妖。” 师徒两在云梦山上相依为命,感情日渐亲厚,两人的性子都比较随和,有时候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萧不守说完伸手望虚空中一抓,只听得庙观外面一声清响,一道黑光疾飞而来,径直落在萧不守的掌心,唐易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黝黑的铁剑。 “我等修真之人斩妖除魔,一件得心应手的宝贝是必不可少的。宝贝分境界品级,宝贝的境界品级越高,便威力越大,也越有灵性。人择宝贝,宝贝也择人,先天宝贝有缘者得之自不用说,就是有一些顶级的后天灵宝,常人即便拿到手中,也根本无法驱策使用。” 萧不守将铁剑扔给唐易,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所以在你修为的基础阶段,为师一直没有要求你也没有为你寻找宝贝。”………………今日更新完毕,感谢众位道友支持。 。 第七节 下山(恳求收藏推荐) 终于有一件宝贝了么?唐易接过铁剑翻过来覆过去的打量,不过铁剑看起来甚是普通,除了在剑柄处有一道古怪的铭文,和寻常的铁剑没什么两样。 萧不守方才说过,人择宝贝,宝贝也择人,于是唐易暗运法力,喝一声“疾”,抬手一挥间,剑尖蓦的一弹,一朵剑花被抖了出来,闪到地上“噗”的溅起一片粉尘,待得粉尘散去,唐易再看时,那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赫然被映出了一朵寸余深的梅花。 唐易抚着铁剑,喜滋滋的说道:“师傅,如何?” 唐易的本意是向萧不守询问,自己是否让铁剑认主,不过萧不守显然没有明白唐易心思,以为唐易存心卖弄,萧不守丝毫没给唐易面子,不屑的撇撇嘴道:“雕虫小技尔,也敢在为师面前班门弄斧?拿来,待为师让你开开眼界!” 萧不守以同样的手法将铁剑一挥,只见剑尖上一道白光径直射出,挟带着“霍霍”风声直向着远方的大山奔去,“砰”的一声巨响中,一棵双人合抱粗的大树被被白光拦腰斩断,轰然倒地。 唐易看得心神悸动,拍掌赞道:“师傅学究天人,当真让弟子大开眼界。” 在唐易面前小露了一手,萧不守大为得意,点点头将唐易的称赞照单全收,意气风发间指手划脚道:“徒儿,宝贝对我等修真者虽是必不可少,然而终究还是外物,你看,同样的一把铁剑,我们两使用起来便有天壤之别……” 兴许是动作太大,萧不守正说着,只听得“喀嚓”一声,腋下的道袍被裂开了一道几寸长的口子,庙观外的冷风吹进来,吹得那破烂的衣襟“簌簌”摆动,使得道袍下面灰白的里衣时隐时现。 萧不守的话语戛然而止。师徒俩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间目瞪口呆。 看着唐易强忍着笑意的面庞,萧不守脸上青红一片,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没过多久,萧不守换了一件新的玄黄道袍出来,卖相倒比原来那件邋遢的青色旧道袍好多了,不过萧不守脸上的表情仍不大自然,向着唐易说了个“走”字,抬脚望道观外面而去。 唐易自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默不作声的跟上。 两人行得一阵,唐易想起萧不守先前将宝贝的境界品级说得那么玄乎,对自己手中的铁剑也多了一份期盼,道:“师傅,弟子的铁剑不知道是什么品级?” “呃……这个没品级,是山下村庄里……铁匠铺的王麻子送的,徒儿将就着先用会。”萧不守有一些尴尬的回答道。 唐易无语,早知道就不问了。 望着唐易幽怨的眼神,萧不守连忙劝解道:“其实王麻子手艺很好的,山下看门的老苍头花了五钱银子在王麻子那里买了把砍柴刀,用了几十年都没有出现缺口。” 感情自己手中的铁剑和山下看门人老苍头的砍柴刀是一路货色,唐易在心中想象着自己挥剑砍柴的情景,顿时欲哭无泪。 好吧,师傅说得没错,将就着先用吧,有总比没有好。 两人便走便说间,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在山腰处有块一硕大的黝黑石头突兀而出,凌空插在悬崖峭壁上,在岩石上面建有一八角小亭,名唤“凌云亭”,小亭造型别致,玲珑新颖,面对着悬崖峭壁下面的万丈深渊,如果说那块岩石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鸟,那么凌云亭便是那大鹏鸟头上的冠冕。 萧不守与唐易两人来到凌云亭里稍做歇息,初夏时节的太阳已经升上半空,鸟语花香乘着微风荡漾而来,四处一番欣欣向荣的气息,抬眼望去,山脚下极目处尽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间,看起来赏心悦目之极。 “徒儿,你看到没有?那一片农田都是我等云梦派登记在册的产业。”萧不守倚在亭角,指着那片农田,言语中非常自豪,道:“云梦山脚下的农田庄园,基本上都归我等云梦派所有”。 什么?唐易闻得萧不守的话语,瞬间凌乱。 想起这七八年来所过的日子,那是怎样的一种非人生活?天天去山里采摘一些野菜野果,伴着糙米饭一起咽下去,搞得每次吃饭前,唐易总不自觉的想到山里的野人。 一年到头来,想要吃顿肉打打牙祭还得等到各路神仙的诞辰,由山下的村民们在烧香时献上。本来唐易还可以去山里打打猎,可是在太阴日那晚被一众禽兽们认主后,唐易便息了这种心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手斩杀了自己人。 我还道云梦派没落许久,孤家寡人两袖清风穷得叮当响。再说道教不是讲求“出世”么?唐易以为修真者隐居深山老林,与世隔绝,要的就是这种清苦的生活,并以此来磨练自己豁达的心态。 如此种种,导致唐易一直没有过问这些“俗事俗物”,然而就在唐易已经习惯这种野人生活的时候,萧不守突然告诉自己:徒儿,你以前吃的苦都白挨了,咱们云山派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地主,富得流油,咱们是坐在金山上要饭…… 师傅啊,你倒好,隔三差五的整只烧鸡来祭祀祭祀你的五脏庙,可你知不知道弟子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黄金时期,饮食需要荤素搭配才叫合理,过了这村可没有那店了的! 唐易一脸黑线,站在萧不守身后真有一种欺师灭祖的冲动,恨不得一脚将萧不守踹下这凌云亭。 萧不守并没有发现唐易的“欲行不轨”,还在继续的说着相关话题,讲那些名门大派都有自己的相关产业,如道教龙虎山所在的整个县城都被划作了天师派的道场;儒教岳麓书院这些年来通过巧取豪夺,几乎将长沙城一扫而空;而佛教少林寺与儒教嵩阳书院同处登封城,没办法,两者只好握手言和,将登封城平半而分。 “太上老君说什么‘无为而治’,孔老夫子说什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如来佛祖说什么‘六根清净’,嘿嘿,不知道三位祖师爷得知弟子们的不肖,一个个的是什么反应?”萧不守变成了一个愤青,冷声嗤笑道。 能有什么反应,难道大家不要吃饭,不要吃菜,天天喝西北风拜拜祖师爷就能得道成仙,就能长生不老?唐易在心中腹诽不已。 萧不守这时候回过头来,恰好见到唐易脸上不豫的表情,只当唐易被自己的演讲打动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萧不守大为欣慰,对着自己的弟子顿生知己之感。 萧不守拍着唐易的肩膀,道:“徒儿这些年来不为外物所扰,心诚于道,为师是瞧在眼中,喜在心头的。” 唐易拜在萧不守门下七八年,算起来今天还是萧不守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夸奖自己,偏生这个夸奖是唐易一点都不想要的。 我哪里是不为“外物”所扰,我是根本就不知道云梦派还有“外物”啊!唐易只得将眼泪往肚子里咽,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师傅,弟子这些年来,有一句话语一直没有参悟透,还请师傅指教?” “哦!?什么话这般的难以理解,徒儿竟然参悟了几年,且说来听听,为师定要与你讲个分明!”萧不守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言语中很是豪迈。 “敢问师傅,‘凡心不可有,俗物不可无’这一句,应该要作何理解?” “呃……这个……” 师徒俩终于来到了云山脚下,并没有见到看守山门的老苍头,据萧不守说老苍头闭关修炼去了,这让唐易略有些遗憾,唐易很想瞧瞧老苍头那把用了几十年还没有缺口的砍柴刀呢? 比起遗憾,唐易更加惊讶,云梦派一个看门的老头都需要闭关修炼么?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老苍头去闭关修炼了,那么谁来为云梦派看守山门? 倒是一大群村民在老村长的带领下,站在山门口迎接萧不守与唐易两人,村民们很是热情淳朴,纷纷上前作揖行礼,称呼萧不守为“萧道长”,顺带着唐易也混了个“小唐道长”的头衔。 萧不守背着双手,踱着方步,面上挂着亲和的微笑,朝着云梦山脚下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个的点头示意,遇见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还上前亲切的问候几句。 那派头,唐易似曾相识,看得直发楞。 师徒两随着众人来到村庄里头落定后,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讲起了村中遇妖的事情: 大约在一个月前,村子里便陆续的丢失些牛羊马,开始村民们只当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叼走,加强牛栏羊舍马厩的防护了事,可是事情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了,村民们于是便组织人手去蹲点守夜,然而在牛羊马继续丢失的同时,村民们连个野兽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萧不守静静的听村民们说完,摸着下巴沉吟半晌,突然问道:“你们可有人员的伤亡?” “那倒没有,总算妖物还有些良心。”老村长摇摇头,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老村长这次可是损失了一头陪伴他十余年的老黄牛。………………今日居士欣喜的看见了帆芋道友的打赏,本书的第一个打赏让居士感动莫名,给了居士无穷的信心啊。居士新书想冲下榜,恳请大家收藏推荐啊! 。 第八节 捉妖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唐易与师傅萧不守一起潜伏在村庄旁的一处小山坡上,远远的俯瞰着小村庄模糊不清的影子。望着满天的星斗,感受着耳边呼呼吹过的风声,不知怎的,唐易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这一句。 已经过去大半夜了,村子里还是没有丁点动静,师徒俩一边守候,一边轻声闲聊。 唐易道:“师傅,那妖怪会不会因为我们到来,今夜害怕得不敢出来犯案?” “嗯,徒儿说得有道理,为师的名头,在修真界还是很好使的。”萧不守故作沉吟,道:“不过我等行踪隐蔽,且那妖怪每晚需要捕食一头牲畜,所以今晚那妖怪一定会来。” 你老直接说下半句好不好?唐易对萧不守自吹自擂的话语已经有了左耳进右耳出的能力,道:“师傅,妖怪为什么只捕食牛羊马,却不理会猪鸡狗,难道那妖怪是有组织有信仰的么?” 唐易想起的是世间的一些风俗习惯或者戒律,比如西域佛教密宗不吃狗肉,而东土佛教禅宗更是戒杀生不食荤腥。 “有组织有信仰?那是远古巫妖二族争霸时期的妖族,以及争霸失败后传说中被流放至北疆莽原的妖族。” 萧不守摇摇头回答道:“如今地界的妖怪大都独来独往,弱肉强食,以实力为尊,能有什么组织信仰?” 萧不守接着道:“牛、马、羊、猪、鸡、狗虽皆在六畜之列,却是有些不同的,上古奇书《黄帝内经》记载,牛、马、羊为上三品,猪鸡狗为下三品。于修真者而言,牛、马、羊等上三品牲畜平素只吃天然的草木之料,精血纯正,饮之大有裨益;猪、鸡、狗等下三品牲畜荤素皆食,其精血不纯,饮之则无丝毫益处。尤其是那鸡狗,因为鸡狗吞食排泄物等肮脏东西,所以鸡头狗血甚至还能辟邪化煞,有损修真者的道行。” 唐易迷惑道:“既然如此,师傅为何断定这次来村子里的是一个妖怪,而不是一个修真者。” 萧不守闻言道:“牛、马、羊血虽然不错,可终究是凡物之血,对于万灵之长的人族修真者而言,能有什么用?其效果远远比不上那些琪花瑶草、灵丹妙药管用,否则,大家还需修炼什么?去弄些遍地都是的牛、马、羊来宰了喝血就好。” “可是对于与牛、马、羊同出一脉的妖怪来说就不同了,妖怪本是阴寒之物缺少阳气,而牛、马、羊被人族喂养后,沾得人族的阳刚之气,所以越是喂养得久的牛、马、羊,其血对于妖怪来说,越是大补之物。” 唐易听后暗道,难怪世间这么多的妖怪伤人之事,大约妖怪们的本意并不是伤人,而是想要获取人身上的那一份阳气。 唐易才想着,萧不守道:“徒儿,待会遇见妖怪,你可别离开为师三丈之外。” 唐易见萧不守语气凝重,惊道:“此次来的妖怪有这么厉害么?竟然连师傅你也对付不了?” “不是为师对付不了,这世上的妖怪,为师对付不了的还不多。”萧不守闻言勃然大怒,道:“而是为师身边多了你这个累赘,到时候害怕你碍手碍脚,让为师施展不开来。” 师傅骂徒弟,果然骂得理直气壮天经地义,唐易自讨没趣,讪讪着没说话。 寂静的夜晚祥和而安宁,星光闪烁迷离的摇晃着,与清冷的山风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包裹着云梦山下这个古老的小村庄,不知道今夜的村民们有多少人进入甜蜜的梦乡,又有多少人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萧不守突然压低声音道:“徒儿小心,妖怪来了。” 唐易神情一凛,连忙打起精神暗自戒备。 萧不守的话才落音,远处灰蒙蒙的天边蓦的现了一道白光,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际,向着小村庄疾奔而去,转瞬间又消失不现。 “妖孽,你来得正好,且看贫道如何收拾你!”萧不守一声大喝,身影一闪仗剑疾飞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师傅,等等我!”唐易见状大急,萧不守叫自己不要离他三丈之外,如今两人的距离又何止三十丈,万一中了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无奈之下,唐易只得起身向着萧不守离去的方向追去。 然而唐易还没行得几步,村庄上空远远的传来一声闷哼,听那声音当是妖怪吃亏后发出,紧接着唐易眼前一道身影飞下,正是师傅萧不守。 这么快就解决了妖怪?唐易心中大定,由衷的赞道:“师傅果真了得,不过举手投足间便将妖怪擒拿归案,还村庄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弟子当真佩服之至……” 却是不见萧不守有任何回应,唐易暗道这不是师傅的性子啊,借着朦胧的星光唐易抬头向着萧不守望去,只见萧不守铁青着脸,憋出两个字:“跑了。” 妖怪跑了?呃……好不容易真心实意的拍一次马屁,居然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唐易大为尴尬,赶忙硬生生的截断下半句,紧紧的闭上嘴巴。 “那妖怪非比寻常妖怪,警觉性之高实在是为师生平罕见,为师才在这里一动身,妖怪便立即发现并开始逃跑。”萧不守冷哼一声道:“可惜它遇见了为师,又有伤在身,今晚夜色太深,为师明天少不得要带你去掀了它的老巢。” 说罢,萧不守提起手中云梦剑,从剑尖上面取下一小片黄色绸缎,递给唐易。 凭借这样一块绸缎便能找到妖怪的老巢么?绸缎触手柔软细滑,观那式样当是女子的裙摆,从上面传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只是那血腥味并不让人反感,而是带着一种药材的幽幽清香。 想起先前的那声闷哼,唐易暗道来者应该是一个声音不错且受了伤的妖女,道:“师傅,这上面是什么味?” 见得唐易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处,萧不守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是血三七的味道,血三七乃是通经活络,活血化瘀的的神药,在我等云梦山七十二峰中只有墨潭附近才有,为师前些年去墨潭采药时,在那里发现一株朱血三七,想来如今离朱血三七成熟的时候不远了。” 唐易奇道:“可是《道藏》里面记载的世间‘九大仙草’之一的朱血三七?” 《道藏》是唐人编辑的一本道教书籍汇总,里面记载有“九大仙草”,分别是:铁皮石斛、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百二十年首乌、花甲茯苓、沙漠苁蓉、深山灵芝、冬虫夏草以及朱血三七。 三七因为三茎七叶而得名,刚发芽的三七是青色,过得三七二十一年后长成血色,所以称做血三七,二百一十年后颜色红得发黑,便成了“九大仙草”之一的朱血三七。 萧不守道:“正是,那妖女定是受了重伤,为了取朱血三七疗伤才流落至此。” 第二日天才刚亮,萧不守便带着唐易向那墨潭出发,墨潭位于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也只有萧不守唐易这等修真之人才能到达。 唐易尚是第一次来到墨潭这里,但觉越往大山深处走,便越听得“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到得后来,唐易感觉脚底下如有万马在一齐奔腾,连大地都在颤动不息的时候,前面带路的萧不守忽然停下脚步,道:“徒儿,到了。” 前方一条飞瀑从崇山峻岭直挂而下,宛如那天河之水,以不可阻挡之势翻滚倾泻,飞花溅玉间,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烟云水雾中,连那天上的阳光都射不进来,只能徘徊出一圈圈的光晕。瀑布在山谷里劈开一个十余丈方圆大小的水潭,潭水倒影着周围的青山,呈现一片墨绿之色,墨潭也因此而得名。 萧不守与唐易一齐来到潭边,静静的观察着墨潭的周围环境,唐易眼尖,指着一处地方道:“师傅,你看。” 师徒两拨开茂密的灌木丛,但见墨潭不远处的一小块空地上错落有致的躺着二十几具马、牛、羊的动物残骸,那些动物残骸即便过了将近月余时间也没有腐烂,每一头畜生的脖子下面都有两个血孔,显然它们都是被吸干血后身亡。 虽然畜生们都是被蓄意杀害,然而它们神态安详,彷佛吃饱后静静的睡着了,一点也看不出它们在临死前有过恐惧挣扎的迹象。 眼前的一番景象,直看得唐易毛骨悚然,顺带着整个山谷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萧不守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与唐易重新回到墨潭边,抽出云梦剑向着瀑布旁边的悬崖峭壁上一划,剑气过处“轰”的一声巨响,石块乱飞中萧不守楞是在那巨岩上面挖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容人之所。 萧不守携着唐易提身一跃来到那刚挖出的空间,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清香扑鼻而来,正是昨天晚上在那块绸缎上闻到的味道,唐易循着血腥清香望去,一株朱红似血的三七正在巨岩后面静静的茁壮成长着,而在朱血三七的周围,许多的血三七正在慢慢的枯萎。………………感谢品书人是我,梦德先生,扎古的左眼三位道友的倾情打赏啊,本书终于共有四位学徒了,居士心中的感动无可言状…… 。 第九节 幻雷音 朱血三七乃是三七之王,不同于千年人参百二十年首乌等仙草,只要经过时间的积累便可以成材,朱血三七非常霸道,一整片血三七中只能长成一株朱血三七,其余的血三七养分都会被朱血三七吸收而枯萎。 萧不守抬头望了望天,又看着那朱血三七道:“朱血三七即将成熟,想来那妖女不会远离。” 师徒俩下得巨岩,萧不守抽出云梦剑在地上划了一个圈,让唐易在圈中打坐,道:“徒儿,若那妖女前来采摘朱血三七,为师免不了要与她做过一场,且以‘画地为牢’大法将你守护在此,呆会大战之时,你切不可出得此圈。” 唐易知道自己本领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因此也不犹豫,来到圈中坐好后,道:“既然如此,弟子就不为师傅添乱,在这里为师傅加油呐喊,看师傅大展神威。” 萧不守笑骂道:“你这个滑头倒有自知之明。” 说罢,萧不守立定在唐易身前,手上捏一个法诀,指着那地上的圆圈口中念念有词道:“人来隔重纸,妖来隔座山。千邪莫能开,万秽不能入。急急如律令,疾!” 萧不守的指尖忽然闪出一道丹砂黄符,紧接着丹砂黄符“蓬”的燃烧起来,灰飞烟灭中,火苗在唐易的身前形成一堵似有形似无形的气墙。 萧不守施展画地为牢诀后,立在墨潭边上的一块巨石上,仗剑于手对着青山飞瀑,朗声喝道:“何方妖孽,敢来贫道云梦派地界惹是生非,还不速速现身于贫道面前?” 萧不守这一声,使用了云梦派的“幻雷音”,以真气催动话语,如雷声阵阵在山谷间来回游荡,虽飞瀑轰鸣也不能遮盖其经久不歇的穿透力。 然而除了惊得山间无数的飞禽走兽们惊慌失措,再无丁点动静。 “贫道知你在此守候朱血三七。”萧不守吸一口气,继续喝道:“贫道数得三声,若你再不现身的话,贫道便摘了这朱血三七。一……” 萧不守的果断坚决让唐易自愧不如,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干起这威逼利诱的事情是得心应手。 “二……” 唐易抬眼打量着四周,四周还是如方才一般,连个鬼影也没有增加。 “三……” 萧不守数得三后,冷哼一声间抬脚一跃,身形掠动飞到那巨岩之上,毫不犹豫的向着朱血三七采摘过去。 眼看那朱血三七就要被萧不守得手,此时墨潭中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从里面伸出来一道白练,向着萧不守的背心缠绕着疾射而去。 萧不守身形倏的转动过来,举起手中云梦剑向着那条白练剿去,云梦剑何等锐利,一片“喀嚓”声响中,白练被剿得过粉碎。 半空中,那条被剿碎的白练像一片片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着飘洒下来,如同飞花一般散落在墨潭之上,随着飞瀑震开的波纹荡漾。 萧不守凌空而立,踏在墨潭上方,道袍下真气流转如同鼓风,冲着那墨潭吐一口气暴喝道:“咄!” 宛然平地一声惊雷,连那条飞瀑都是一顿,暴喝声震得墨潭水翻滚起伏,在中央荡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好久之后在平歇下来。潭水在墨绿中透着几丝殷红,想来那女妖在萧不守的暴喝声中吃了个亏。 唐易叹为观止,没想到师傅竟然强悍至厮,仅仅以真气凝结的幻雷音便威力如此之大,不知师傅的修为到了哪个境界。 唐易正感慨间,只听得一个声音从那墨潭里面幽幽传来:“道长乃是世外高人,小女子流落至此,道长不尽地主之谊便也罢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让小女子不得安生?” 声音如诉如泣,宛若玉石,轻响悠然;恰如滴水,珠落萍出,端的是天籁之音,绕梁不绝,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可其中的哀婉缠绵,听得让人心头颤动。 墨潭水突然从两旁分开,里面走出一道少女洁白的身影来,恰似那出水芙蓉一般,风髻露鬓,峨眉淡扫,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顾盼生辉间,眼眸慧黠而灵动,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盈盈一握的细柳上着一袭烟罗轻纱,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春水,美得是如此的无暇。 不过少女面容上有些憔悴,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饶是如此,却丝毫无损少女的天姿国色,反倒激起了看客的爱怜维护之心。 这一瞬间,天地间彷佛寂静下来,时间与飞瀑一起,忘了继续的流转,全都凝神在这一道白色的身影之上。 这哪里是偷食村民们牲畜的妖孽,这分明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降落凡尘! 昨日夜晚不过是惊鸿一瞥,且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对方的面貌,萧不守亦是没有想到来者竟然是如此娇滴滴的一位可人儿,那满腹指责的话儿便说不出口。 “哪里是贫道师徒俩逼迫于你?而是你捕食村民们的牛、马、羊在先,需知一头畜生可以当得村民们一年的收入。” 萧不守顿了顿,道:“若非贫道见你良心未泯没有伤人,否则贫道方才又怎会只仅仅将你逼出?” 少女心中郁闷不已,自己这次被人追杀受得重伤,特意躲到如此偏僻的群山中养伤并等待着朱血三七的成熟,只待取了朱血三七后便逃之夭夭,谁知道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也有高人守护。 什么云梦派,自己在人间历练也有数年,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好不好?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梦寐以求的朱血三七在即将到手之际就要如那煮熟的鸭子一般飞走了,少女气苦得跺脚道:“如今你已经将我逼出来了,那你打算怎么样处置我!” 闻得少女之言,萧不守一楞,是啊,要怎么处置这个妖女才好?杀了吗?妖女才捕食一些畜牲,好像罪不至死!放了吗?那要如何向村民们交差!关了吗?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萧不守颇觉头疼,向着唐易道:“徒儿,你说怎么办?” 怪不得萧不守会询问唐易的看法,最近几年来,萧不守愈发的懒散,在云梦山上当了甩手掌柜,除了教导唐易修炼外,其它事情几乎一概不理,美其名曰是锻炼唐易。 在“地牢”中打坐的唐易闻得萧不守之言,想了想后对着少女道:“姑娘,你身上有银子吗?要不你多赔些银子算了。” 少女愕然:“赔银子?我又不像你们这些俗人们一般要吃喝拉撒,身上带银子干什么?那东西放在身上好别扭。” “既然没银子,那么小道也帮不了姑娘你了。”唐易摊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对着萧不守道:“师傅,依徒儿看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等还是将她绑上,带她去向村民们认错,然后罚她为村民们做苦力,以弥补村民们的损失。” 没想到少女闻言勃然大怒,骂道:“什么,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道士,本姑娘何等身份?居然要本姑娘去向那些凡夫俗子们认错,还要为那些凡夫俗子们做苦力?” 少女的反应倒也罢了,萧不守也不大认同唐易的处理意见,对着唐易道:“徒儿,这事确实有点不妥,向来只有凡夫俗子们拜求修真者办事的,哪有修真者向凡夫俗子们做苦力认错的?” 少女听得萧不守的话语正自心中一松,却听得萧不守又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一脸为难的道:“不过如今也没有比贫道徒儿所说的更好的办法,所以贫道还是破例委屈姑娘一回,让姑娘随贫道去那小村庄里走上一回,姑娘放心,贫道绝不捆绑于你,并且为你求情……” “噗……”少女终于没有按捺的住,心情激荡之下牵动内伤,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少女横眉怒睁,斩钉截铁的道:“本姑娘便是死,也不会去做那些有损尊严的事情。” “此事可由不得姑娘你。”萧不守拂袖而立,淡淡道:“你犯错在先,必须给小村庄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交待。” 说罢,萧不守临风踏虚,向着少女欺身而去。 少女退无可退,眼看萧不守就要迫近,少女一咬牙间将心一横,右手芊芊五指如兰花一般盛开,凌空甩出一颗墨黑的小珠来,那小珠在阳光的映射下晶莹剔透,里面隐隐有真水流动,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 墨黑小珠一出,整个山谷间顿时风云突变,那些白色的水雾似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汇聚成一团团浓黑的乌云遮在墨潭的上空,阳光再也射不进来分毫,天地间彷佛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显得阴沉无比。 那飞流而下的瀑布不再落向墨潭,化作一条巨大的水龙,张牙舞爪的咆哮着,向着萧不守席卷奔袭而来,不将萧不守吞没誓不罢休。 “神水珠!全真派的神水珠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萧不守见得少女手中那颗墨黑的小珠,禁不住的一声惊呼道:“江湖上传闻,三个月前有人夜闯终南山重阳宫,盗走了全真派镇派二珠之一的神水珠,原来传闻是真的,难道那人就是你?”………………今天第一章,顺求收藏、推荐、打赏。 。 第十节 千万年的荣耀 一旁观战的唐易听得萧不守话语,也是大吃一惊,神水珠在修真界赫赫有名,与那烈火珠一起合称为全真派的镇派二珠,乃是全真派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的得意宝贝。 王重阳被道教尊为重阳开化辅极帝君,相传其人惊才绝艳,乃是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的记名弟子,元始天尊的另外一个记名弟子是谁?正是那手持天书封神榜与打神鞭,主持封神之战兴周八百年天下的姜子牙。 王重阳在世间游历之时,屡获奇遇,于东疆海域仙岛获得神水珠,于南疆十万群山获得烈火珠,神水珠能凝水成冰,烈火珠能化气成火,王重阳自此水火既济,在终南山活死人墓悟得那先天全真大道,并创建了道教全真派。 全真派人才辈出,曾一度在道教独领风骚执修真界之牛耳,经过千年的发展,全真派虽然比不上创派初期的辉煌,却也是修真界最顶级的门派之一,和龙虎山天师派一北一南,号令天下道教。 且说萧不守口中虽然惊呼,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待得那飞瀑化作的水龙眼看就要吞噬萧不守之时,萧不守大喝一声,挥剑疾舞向着水龙当头迎去,一道道白色霞光从云梦剑上蒸腾而起,撑在萧不守的头顶就如一把巨大的雨伞,将萧不守的周身牢牢裹住。 飞瀑水龙猛的撞上这片云霞,在一阵阵轰鸣声中,就如同撞上了坚硬的岩石,溅得水花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好似一朵巨大的水莲花,壮观之至。 有些水花向着唐易射来,被那画地为牢诀给挡住,并不能溅到里面唐易的身体之上,水流顺着气墙淌下来,在唐易的周身形成一幕幕水莲,唐易犹如站在屋檐下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哗啦哗啦,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不守不退反进,顶着水莲花继续前进,萧不守每往前踏进一步,少女的身子便要一晃,脸上的苍白之色更增一分。不消片刻间,萧不守就来到少女的身前,冲着少女又是一声大喝。 少女本就有伤在身,这会强行以神水珠催动飞瀑袭击萧不守,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抵挡得住萧不守的威压?少女面上倏的一片潮红间,身子仰天望后直摔而下,口中“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染得身前的飞瀑都变得殷红。 “姑娘,别说你已经被全真派的先天剑罡伤了经脉,即便你身子完好如初,凭你手中的神水珠,也奈何不了贫道。”萧不守望着躺在水上的娇弱身躯,长叹一声道:“姑娘,不就是放下面子道个歉么,何苦整得这般境地?”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们根本不懂……我等一族身上所背负的千万年的荣耀……”少女遭受重创之下,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道:“若非心甘情愿,那怕是魂飞魄散……也不能让我等低下尊严的头颅。” 千万年的荣耀?千万年前天地尚是连成一片,还没分出仙界、地界、冥界来!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 师徒两对望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不忍心,一个为了尊严宁肯舍弃生命的人总是受人敬佩的,哪怕那所谓的尊严有时候显得很牵强。 少女的一番话语似让萧不守想起了什么心事,萧不守默然半晌后,道:“姑娘既然宁死不屈,事情便到此为止算了,姑娘在小村庄里所犯下的那些过错事,我等师徒两愿意替你偿还承担。” 少女已经奄奄一息,娇俏的脸上仍是倔强无比,彷佛在说不需要萧不守的怜悯。 萧不守望着躺在墨潭水面上的少女,少女身上的百褶裙铺陈开来,在飞瀑震起的波纹中,如一片羽毛在摆啊摆,又如一条孤舟在放任自流着。 萧不守心道少女伤势如此之重,自等若就地离去,怕是少女即便有朱血三七保住性命,也要落下终生的病根,想了想遂道:“也罢,贫道今日既然做了好人,便好人做到底,且再助你一程。” 萧不守踏着波浪向少女走去,待来到少女跟前,俯身就要将少女扶起。 似乎在这一刻少女突然惊醒过来,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努力的护住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恐,道:“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自己应该是被误会了,萧不守郁闷不已,做件好事这么难,难道自己看起来像坏人么?于是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姑娘你不要怕……” 萧不守不笑还好,一笑……反正在“地牢”中的唐易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少女本是世间最为聪慧之辈,可惜这会重伤之下神智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哪里还分辨得了萧不守言语中的真假? 少女挣扎着身子望后一退,脸上一片决然之色,厉声喝道:“贼道,你的龌龊心思休想得逞,本姑娘与你同归于尽!” 少女话音才落,双手猛的望自己胸口一捶,张口便吐出一颗五彩石头来,五彩石头倏的飞到少女身前,正好将萧不守挡住。 少女将手指一划,一滴鲜血径直溅到那五彩石头之上,五彩石头立刻便滴溜溜的转动起来,“霍”的一声迸射出青黄赤白黑五道霞光,直接向着萧不守的面庞映来。 萧不守见得五彩石头,登时面色大变,心中暗道不好赶忙就要抽身撤退,可是如此近距离之下的猝不及防,萧不守哪里还来得及?一声闷哼中,萧不守已经被五彩霞光映上。 五彩霞光似有似无,直击萧不守的灵魂最深处,萧不守一阵精神恍惚,脑海中如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记忆的匣子,萧不守的五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再不设防: 是谁?在那青山绿水间,仗剑弹指逐梦想挥洒江湖…… 是谁?在那杏花烟雨里,年少轻狂携佳人笑歌而行…… 是谁?在那塞外莽原上,独临高楼望断天涯不归路…… 是谁?在那似水年华中,看破红尘埋葬刻骨铭心事…… 往事一帧帧,一幕幕,随着五彩霞光一齐涌上萧不守的心头,萧不守心有戚戚,止不住的潸然泪下…… “师傅,当心!”唐易见得萧不守中招后大不对劲,赶忙以幻雷音冲着萧不守一声疾呼。 萧不守毕竟是得道高人,几十年苦修之功,怎会一朝化为流水?这会被唐易一吼,灵台中终于回复了一丝清明。 电光火石之间,萧不守一声暴喝中牙齿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感觉驱赶着心中的不适,萧不守双指猛掐,奋力以云梦剑在自己身前一挡,身形借着此一挡之力迅速后退。 “砰”的一声,萧不守面色惨白神情萎靡,摔倒在唐易身前,总算摆脱了五彩霞光的控制。 唐易赶忙从地牢中走出,将萧不守扶住。萧不守倚着唐易的肩膀坐在地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眼角尚还挂着两行浊泪,自我解嘲的望着墨潭中的少女“嘿嘿”苦笑道:“想不到我萧不守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人族圣母女娲娘娘拿来补天之用的五彩石,能在五彩石之下输了一招,也算是我萧不守的荣幸。” 相传远古时期巫妖两族为争夺天地间的主宰,大战于盘古大神脊梁所化成的天柱不周山下,结果将天柱不周山给打断,导致老天被开了一个大窟窿,天地发生倾斜,天河洪水泛滥生灵涂炭。圣人女娲娘娘见状,取当初造人所剩下的息壤之土炼石补天,才将天上的大窟窿给堵住。 炼石补天这等庞大的工程自然不能丝丝入扣,女娲娘娘在补好天后,炼就的五彩石还剩下了两颗半。一颗被女娲娘娘在商周封神之战中赐予了九尾狐苏妲己,一颗被女娲娘娘遗落在东海仙山花果山上,孕育出闹得天地三界不安生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至于那炼废了的半颗被女娲娘娘扔在不周山脚下,后来也孕育出一个怪胎,便是那富贵闲人贾宝玉。 萧不守向着那少女问道:“姑娘身具五彩石,莫非来自于东海青丘山九尾狐一族?”这一颗五彩石自然不可能是孙悟空或者贾宝玉,是故萧不守由此一问。 少女竭尽全力行此最后一击,在萧不守的反噬之力攻击下,哪里又会好过?少女口中鲜血狂喷不止,在墨潭水中凝而不散,殷红得甚至有点怵目惊心。 “东海青丘山九尾狐一族?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东海青丘山九尾狐一族么?”少女以水为枕,双手捧着五彩石,似在回答萧不守,又似在喃喃自语道:“不过……过得了今日,有没有人记得,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九尾狐一族的大仇反正不能得报,我活在世上多一天,便多一分愁苦,如此死去也好,一了百了胜却那无尽的孤独…… 母亲,女儿来九泉之下陪你了,带着我们九尾狐一族最后的一丝血脉……少女的眼神渐渐的涣散迷离起来,有着一丝温情,有着一丝解脱……彷佛真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在向着自己招手………………………………今日更新完毕,恳请众位道友的收藏推荐打赏。 十一节 真身 说话间少女侧身卧倒,动作是如此的轻盈优雅,长长的秀发垂下来,遮住了少女桃羞杏让的面庞,却遮不住少女那曼妙玲珑的曲线,一丝丝的悬在墨潭水中,悠悠散开…… 天上的乌云已经消失,阳光一缕缕的洒进来,并不强烈,似乎害怕惊醒了少女,宛若给少女盖上了一层青烟被褥,好让少女静静的进入甜蜜梦乡…… 在这般远离喧嚣红尘的寂寂山谷,在这般阳光忽明忽暗的迷离云雾中,遇见这般的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唐易的心中蓦的浮现了屈原的那一阕《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不好,少女原本就被全真派的剑罡重伤了经脉,今日又强催真气使用那神水珠与五彩石两大宝贝,被为师击败后遭遇反噬,此刻已然气力全无,生机涣散了!” 萧不守有点懊恼,顿足道:“这少女性子也太强了些,早说你是东海青丘山九尾狐一脉,哪里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就在萧不守说话间,那边少女却起了变化,只见少女的乌黑头发一根根的慢慢变白,身形也在慢慢的缩小,一阵风儿吹过,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狐,身后拖着几条蓬松洁白的尾巴,静静的浮在水面上…… “九尾狐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出生百年后可幻化人形,此后每百年长一条尾巴,待得修行千年期满,拥有九条尾巴之后,便可练就那不死之身。”萧不守远远的望着白狐,叹息一声道:“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九尾狐能安然度过每一百年一遇的天劫。” 少女才两条尾巴,也就是说,少女大约有三百年的修为。 对于修真者而言,一次天劫便是一次闯荡鬼门关的经历,九尾狐居然要经历九次,真是匪夷所思,怕是寻常人等想一想都要精神崩溃。 唐易脑海中闪过太上老君在《道德经》上说的那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上天给予了少女最美丽的容颜,却也给了少女最苦痛的磨难。 “为师昔年有一位……挚友,曾受得青丘山九尾狐一族大恩,那位挚友在离开时曾嘱咐为师,说是若遇见青丘山九尾狐一族,如能力所及,便照拂一二!” 萧不守自顾自的说话,语气中有着几分惆怅,有着几分缅怀,更有着几分忧愁与哀伤,浑然不似平时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唐易很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萧不守,见得萧不守好像还要没完没了继续说下去,无奈之下只好出言道:“师傅,那少女现了九尾狐原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被唐易突然打断了回忆的思绪,萧不守有些恼火正要发作间,猛然想起唐易说的乃是正事,于是话到嘴边改口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为师平白耽误许多功夫。” 好吧,你是师傅你最大,唐易无语泪奔…… 就在师徒两说话的时候,太阳悄悄的爬上了中天,一束阳光直射下来,正好照在那朱血三七上,周围的血三七瞬间就全部枯萎,朱血三七的三茎七叶蓦的闪过一道红光,眨眼间便红得发黑。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药之香,唐易深闻几口,但觉精神百倍,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朱血三七仙草之名果然非虚。 萧不守飞身一掠来到那悬崖峭壁上,小心翼翼的将朱血三七采摘于手,又取下一片叶子递与唐易道:“徒儿将这个喂她吃下。” 白狐已经随潭水漂到了岸边,唐易上前将白狐抱了起来。 白狐身子尚是温润,触手处盈盈一握,香软如无骨,浑身上下洁白无瑕,无一点异色,紧闭的眉目间依稀可以看见少女的天生丽质。 唐易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若没见过白狐先前幻化的人形倒也罢了,偏生一切都瞧得明明白白,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透过指尖传来的凝滑,唐易的脑海中便总是在浮现少女的一颦一盼,一举一动,甚至少女卧在水面时春光乍现的那惊鸿一瞥…… “这是狐妖,这是狐妖,这是狐妖……”唐易赶紧在心中默念,同时运行起玄清诀,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情。 唐易长吁了一口气,感叹着难怪后世有“狐狸精”的称呼,九尾狐为狐族之王,魅惑之能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啊! 唐易将朱血三七叶子捣碎,轻轻的将叶子塞入九尾狐之口,又掬了一捧墨潭潭水,好让九尾狐将叶子给灌下去,没料触碰到九尾狐的丁香小舌上,这还得了?唐易顿时绮念丛生,手儿一抖差点没将水给洒在九尾狐身上。 萧不守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易的行动,让唐易暗自心虚不已,好在萧不守并没有多言,让唐易将九尾狐放在地上,伸手在九尾狐身上疾点几下,一道道白色的光芒随着萧不守的动作飞入九尾狐的身体之内。 九尾狐惨白的面庞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萧不守瞧了瞧四周,道:“徒儿,此地阴冷潮湿,不利于朱血三七药效的发挥,我等还是先回云梦山再说。” 萧不守摘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猛吸了一口后,将酒葫芦抛向空中,用手一指,大喝一声:“疾!” 酒葫芦忽的一阵光芒闪烁,随风而长越变越大间竟似一条小船,三人跨上了小船端坐后,萧不守复又轻喝一声:“起!” 酒葫芦随着萧不守的那一声轻喝,乘风破浪直挂云帆,向着云梦山方向驰骋而去。萧不守嗜酒如命,为了喝酒连那云梦派流传千年的第七条门规戒律都废除了,能不将这酒葫芦炼化成一个好宝贝么? 唐易手抱九尾狐,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先前尚有些不安,转念一想自己纯属杞人忧天,在萧不守身旁自己担心个啥? 酒葫芦四平八稳的飞着,唐易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云空中,唯有这一只酒葫芦在如舟驶过,朵朵白云从着身边浮掠飞逝,原本在地上看到的蔚蓝的天穹,此刻变成了淡薄的青色,而昔日觉得巍峨雄壮的云梦山,却是不再那么的显眼。 忽然间,唐易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浩瀚无极的天地间,管你漫天的神佛,管你绝世的荣耀,都如着自己身边这瞬息万变的白云苍狗,一介匆匆的过客罢了,那永不歇绝的岁月,任你所有的变幻莫测,都如流水一般的捎带洗去! 谁又能穿过遮蔽千年的迷雾? 谁又能看清横亘古今的光阴? “哈欠……”唐易正在思绪飞扬间,突然鼻孔中一痒,一个喷嚏打出来,原来九尾狐那两条尾巴上长长的绒毛被风儿一吹,直往唐易的鼻孔里钻。 唐易也不在意,顺手将两条尾巴一拢,夹在了腋下,又继续欣赏起眼前的大好风光来。 唐易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夹住九尾狐尾巴的那一瞬间,九尾狐彷佛被惊动,那紧闭的双眼不可察觉的一颤。 墨潭所在墨翠峰,亦是云梦山七十二峰之一,所以酒葫芦并没有飞多久,就到达目的地,唐易意犹未尽的抱着九尾狐从酒葫芦上下来,看了怀中九尾狐一眼,只见九尾狐面色泛红,呼吸比先前也急促了些。 唐易忍不住赞叹道:“朱血三七不愧为《道藏》所记载的九大仙草之一,这效果真是强悍,才这么一会功夫,就将九尾狐从鬼门关上给拉了回来。” 萧不守也是第一次使用朱血三七,闻言疑惑道:“真有这么神奇?”遂上前检查一番。 “常言道‘男人头,女人腰,狐狸的尾巴碰不得。’狐狸的尾巴如我们人类的丹田一般,乃是修真所聚集的灵气所在,九尾狐更因其尾巴而得名。”不检查还好,一检查之下,唐易又挨了一顿批,萧不守斥道: “你将九尾狐尾巴抱得这么紧,九尾狐气血运行不畅,不面色泛红,呼吸不畅才怪?” 唐易有些小尴尬,吐了吐舌头将九尾狐尾巴放下来,不过那毛绒绒的感觉实在太好,于是唐易在放下的同时,又在每条尾巴上悄悄的捏了一把。 九尾狐的面色刹那间涨得通红,似脑充血了一般,不过师徒两人正在说话,都没有注意到。 萧不守想了想,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九尾狐虽有朱血三七之助,不过没有百来天的时光,怕是难以复原,徒儿,这段时间就让她和你一起住在云梦别院,也好让你照料一二。”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唐易苦着脸不说话,省得自讨没趣。 萧不守见得唐易表情倒是笑了,道:“徒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登徒子想和九尾狐同处一室而不得呢?” 唐易横眉冷对,正色道:“弟子乃是坐怀不乱的守礼君子,师傅怎能将弟子与那些凡俗间的登徒子相提并论。” 说归说,唐易想起少女那绝世容颜与曼妙风姿,心道好像自己也并不很抗拒萧不守的安排,只是不知道九尾狐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幻化成人形………………今日第一更,顺求支持。 。 十二节 九尾狐的诧异(圣诞节快乐) 萧不守走后,唐易将九尾狐放于床榻之上以被子盖好,起身出得房间来。 才过晌午,离黄昏读书的时候尚早,唐易习惯性的坐在云梦石上,回想着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 那酣畅淋漓的飞行,那玄妙神通的法术,那造化离奇的宝贝,那瑰异珍稀的仙草,那孤独妩媚的女妖……如果说以前的唐易不过是初窥修真门径,那么今日过后,唐易总算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修真门径里面的壮丽景象了。 这一切,多么的让人心生向往啊! 日头渐渐西沉,暮霭冉冉浮现,云梦山上的禽兽们在铁翅大鹏与雷兕的率领下,陆续的围了上来。今天早晨唐易因为去了墨潭而没有读书,这会禽兽们再见唐易显得格外的兴奋,一个个的都靠上前来和唐易亲热的打着招呼。 唐易朝禽兽们点点头,一如过去六七年的黄昏,大声的诵读起道经来: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唐易这次诵读的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简称《度人经》,乃是“三洞诸经”(洞真、洞玄、洞神)之首,相传《度人经》乃是上清圣人灵宝天尊通天教主用来点化门下诸弟子以及教化世人的道教经典。 清澈嘹亮的声音在云梦别院里盘旋着,也蕴绕在房间里的九尾狐耳边,声音似一道涓涓细流,悄然的浸润着九尾狐的心田。 是谁!如此字字珠玑,舌绽莲花般的讲道? 九尾狐再起身时,已经变回了少女模样,一袭洁白的长裙,素雅而不失妩媚,少女走到窗前,透过窗棂凝眉望去,待得看清楚云梦别院内的场景后,少女心中登时起了轩然大波。 自己今天遇见的两师徒,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修为奇高倒也罢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徒弟,不过炼精境界化气阶段修为,连化神都做不到,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如此多的禽兽们相认为主,可以如一派宗师那般,堂而皇之的讲道? 尤其是那为首的铁翅大鹏与雷兕一对禽兽,可是如自己一般,身上流淌着上古血脉啊! 昔日商周封神大战,将原本连在一块的天地给硬生生打成了破碎的三界,三十六重天宫为那仙界,大地以及四海为那地界,十八重轮回地狱以及幽冥血海为那冥界。 因为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故人类所处的地界除了一些能藏风聚水的名山大川尚保留少许灵气,适合于修真的先天灵气基本上都逃逸到仙界去了。 先天灵气不足的直接后果便是从此地界成了凡夫俗子的集中生产地,管你禽兽蝼蚁,还是万灵之长的人族,若无特别机缘如修炼得羽化登仙者,都注定逃不过生老病死,在六道轮回中兜兜转转。 不过商周封神大战虽然波及甚广,可总有一些幸存者,这些幸存者的后代因为祖辈精血中含有先天灵气的缘故,所以资质要远较常人为高。 人族倒也罢了,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数番轮回转世下来,身上的先天灵气已经很稀薄,接近于无了。可有些禽兽的生命动辄数百年上千年,最后非得遭逢天劫等才丢掉性命,这些禽兽后代的精血中,祖先的先天灵气依然还在,这便是世人常说的拥有上古血脉者。 禽兽们拥有了上古血脉,便天生拥有其祖先的异能,只待开启了灵智后就能使用。当然上古血脉者也继承了其祖先的桀骜不驯,所以总是自视高人一等。 人类要想收服拥有上古血脉的禽兽,要么从小养在身边,要么凭借真本事,将它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少女自不知道唐易在太阴日那天的奇遇,见得铁翅大鹏与雷兕在唐易面前恭恭敬敬的样子,很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怒,真是丢了我等上古血脉者的脸啊。 提起唐易,少女的心中就来火,这个小道士在墨潭的时候要自己赔钱也就算了,在酒葫芦上的时候还紧紧夹住自己的尾巴,哪怕后来小道士的师父说过“狐狸的尾巴碰不得”,他居然也还要偷摸两把。 哼!你真当我昏迷不醒么?这个登徒小子,我早晚要你好看! 唐易诵读完《度人经》下得云梦石,已经是夜深露重的时候了,这时唐易想起九尾狐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可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少女见得唐易向着房间走来,嘴角一撇暗道唐易定然又起了什么坏心思,自己这次可要好生防备,千万不能再被唐易占去便宜。 少女赶紧回到床上和衣躺好,同时暗扣五彩石于掌心,一旦唐易再有龌龊的动作,便给他一个石头砸过去。 唐易浑然不知危险已经临近,只以为少女还未醒来,径直来到少女的床前察看,见得少女不再以九尾狐真身出现,唐易松了一口气,看来少女的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台洒进来,捎给房间里一股幽幽的清辉,伤后的少女双眼微闭黛痕轻压,两颊带愁间,似那骄花照水弱柳扶风,端的是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少女如何不知道唐易正在盯着自己瞧?不过人家这么看一看自己总不好出手直接打杀了吧,于是强忍着继续装昏迷,等待唐易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少女终究涉世未深,还有些面薄,被唐易这般的瞧着久了,面上渐渐的便升起了一股红霞。 “咦,难道又是气血不畅,这回没有被压住尾巴啊!”唐易亦是瞧见,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不提尾巴还好,一提少女便恨得牙齿痒痒,你个登徒子难道还想再故技重施一回? 唐易没有故技重施,不过却想起了那些被九尾狐吸干血的牛、马、羊来,唉……都是一笔糊涂账,于是又叹息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唔……少女闻言,差点没憋出内伤,恨不得跳起来拿针线将唐易的嘴巴缝上:贼你个头,本姑娘何等身份?琼浆玉露都吃得腻烦。要不是身受重伤需要活命,你以为本姑娘喜欢饮用那些腥臭的血啊! 哼哼……本姑娘忍了,呆会一并奉还给你这个可恶的小道士,会让你后悔自己的嘴贱的。 少女这会倒有些期盼唐易动手动脚了。 一阵微风吹进来,柔柔的撩动少女额前的发丝,唐易见得少女的面上越来越红,不禁担忧起来,难道少女伤风感冒了? 唐易伸手向着被褥探去,少女心中暗喜,小道士你终于要出手了吧,嘿嘿,本姑娘也要出手了。 唐易将少女露在外面的衣襟塞进被褥,又将被褥紧了紧,就在少女手中的五彩石将要发光之际,唐易的手儿迅速的离开了被褥,转身站起来将窗户给关上。 这样就完了?少女一阵错愕……这不对啊!少女决定继续装睡,嗯,再等等看。 想归想,少女感受着身上被褥的温暖,握住五彩石的手儿还是渐渐的放松下来。 少女又等了许久,也不见唐易的丁点动静,少女诧异之余再也按捺不住,遂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房门虚掩着,一道人影正斜倚在门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唐易昨天晚上便没有睡觉,今天又经历这么多事,实在太累,于是就这么睡着了。 好像是我错怪小道士了,不过谁叫他骂我是贼。听着唐易匀和的呼吸,回忆着方才唐易替自己盖被褥的动作,少女坐在床上,很有些忐忑的想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第二天早上唐易才睁开眼睛不久,萧不守就赶了过来,在替少女把脉后,萧不守道:“有了朱血三七之助,姑娘的伤势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不过姑娘的身体要想完全复原,却还需要些时日。” 顿了顿,萧不守又道:“姑娘暂时还是留在云梦山上,贫道也好有个照应。” 少女乃是九尾狐之身,世间最为灵秀聪慧之人,自然听得出萧不守话语中的拳拳好意,不过少女有些迟疑的道:“小女子前些日子在重阳宫一游,被全真派一路追杀至此,若留在云梦山上,会不会给贵派带来麻烦?” “重阳宫一游?你说得倒是轻巧。”萧不守闻言哑然失笑,道:“姑娘这一游可是顺带牵走了重阳宫的镇派之宝神水珠。” “不过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贫道早就看重阳宫里的那些道士们不顺眼,不过贫道性子好,一直懒得去找他们麻烦。”萧不守大手一挥,慨然道:“贫道不想理会重阳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全真派的人也别想来贫道的云梦山上撒野。” 萧不守交待得几句,又是扬长而去。 少女望着萧不守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对着唐易道:“小道士,你说重阳宫的牛鼻子们若真的杀来,你们云梦派挡得住么?” 人家全真派有几千号道士,咱们云梦派才孤家寡人师徒两,怎么挡? 唐易也认为师傅萧不守是在吹牛,不过在少女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弱了云梦派的名头气势,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但管教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便是!” …………今日更新完毕,圣诞节哭求道友们的收藏、推荐、打赏…… 。 十三节 经验之谈 唐易与少女闲聊得几句,就要上云梦石打坐读书。 少女无事可做,半是好奇半是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加入了众禽兽的大军,禽兽们见得少女的到来,一个个的眼中流露出敬畏,在铁翅大鹏与雷兕的率领下,很自觉的为少女让出了一个最好的位子。 唐易啧啧称奇,要知道铁翅大鹏与雷兕平素可是凶悍的很,寻常动物哪怕是靠得它们近些,都要被它们一掌拍飞,今日居然会主动为少女让座? 倒是少女面上波澜不惊,在一众禽兽们的注目礼中淡然前行,彷佛一切就该如此。 妖族等级森严,强者为尊,这是传自远古洪荒,已经铭刻在每一位妖众脑海中的律条。上古血脉者身份高于非上古血脉者,已经度过天劫化形者身份高于未度过天劫化形者,几乎是一种金字塔般的排序。 抛开那远古时期随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一起号令天地的妖族大军不谈。那传说中的“四灵”、“四神”、“四凶”便站在这个金字塔的顶端。四灵”指的是麒麟、凤凰、神龙、玄龟;“四神”指的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凶”指的是浑沌、穷奇、梼杌、饕餮。 麒麟为洪荒走兽至尊,凤凰为洪荒飞禽至尊,神龙为洪荒鳞甲至尊,太古时期飞禽走兽鳞甲三族为争夺天地的控制权,曾打得天地摇摇欲坠。玄龟便是随圣人女娲娘娘一起炼石补天,截取四肢为天柱支撑天地的圣兽。 “四神”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早已位列仙班,直接受天庭玉皇大帝的调遣,率领周天二十八星宿,乃是镇守天地东南西北四方的神兽。 如果说“四灵”“四神”代表着妖族的功德良善,“四凶”就代表着妖族的丑恶杀戮,浑沌是非不分;穷奇背信弃义;梼杌傲狠难驯;饕餮贪婪成性。 天地清明之时,“四灵”现为祥瑞;天地混浊之时,“四凶”横行无忌。 少女的本体九尾狐虽然比不上“四灵”、“四神”、“四凶”,可也是妖族实力金字塔上第二等级的存在,更兼少女已经化形,少女在妖族中拥有这等身份,以铁翅大鹏与雷兕为首的众禽兽如何敢与少女并列? 于是,在云梦别院出现了令人莞尔的一副景象,当中一位青衫布衣的小道士端坐石台之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对牛弹琴着,周围形状各异的禽兽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吭出来一声…… 只有一位少女优雅宁静的坐在那里,在寂寂蓝天白云,幽幽青山绿水的映衬下,一袭淡黄百褶罗裙显得分外的一尘不染,活生生的表演着一场“美女与禽兽”,将少女的娇艳妩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情此境,让正在云梦石上诵读儒教经典的唐易好几次差点忘了文章,幸亏少女与禽兽们也不懂,唐易才没有露馅…… 这些不过是诵读中的小插曲罢了,六七年不间断的修真之旅让唐易清心淡泊了许多,生活作息早已经形成了规律,因此唐易的身边虽然多了一位少女,可一切还是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并没有多少改变。 倒是少女想着自己昨天晚上误解了唐易,差点用五彩石将唐易给送去见阎罗王殿下的事情,心中很有着几分内疚不安。 少女想要和唐易谈及此事,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主动澄清岂不是自己向小道士变相的认错? 再说小道士确实是羞辱自己在先,大不了两人就此扯平,谁也不欠谁嘛。 唐易此刻无暇理会少女的小心思,唐易正坐在小溪边为着三年来自己的修为不得寸进而苦恼呢,这段时间以来,唐易每次从云梦石上下来,总觉得自己丹田内的真气增长了不少,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让丹田的蓄水池不能满溢。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水流水逝,午后的阳光静静垂下,山间的几声寒蝉鸣叫更增添了别院的宁静,也不知道寒蝉到底“知了”个啥? 弃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 “小道士,年纪轻轻的,哪里有那么多的离愁别绪,在想着修炼的事情么,要不要本姑娘来指点你一番?”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唐易的耳边响起,宛然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投进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波纹。 唐易转过头来,只见青山绿水间,少女正斜倚在云梦石台上,以玉手托着香腮俏皮的发问,有清风吹得少女云髻飞扬,衣袂飘飘,恰似瑶台里的仙女降临凡尘…… 唐易微微一失神,心道人族修真与妖族修真虽大有不同,但归根究底是吸收天地阴阳五行之气化为己用,少女乃是修炼了近三百年的九尾狐之身,指不定真有几分独到的见解。 唐易拱手道:“未知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么?那是肯定有的,而且方法再简单不过。”少女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本姑娘见你这云梦山上开启了灵智的禽兽甚多,尤其是那铁翅大鹏与雷兕身上更有上古血脉传承,既然它们都已经认你为主,你让它们将妖丹献你便是,在炼化那些妖丹后,本姑娘包你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妖族与人族不同,在度过天劫化形之前,是没有丹田、膻中、百会这些藏气的大穴的,所以妖族在修炼的时候,将自己的精血凝结成一颗内丹用来藏气,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妖丹。 可想而知,妖丹对于妖族修真者的重要性。没有了妖丹,妖怪就不能再称为“妖”,做一只普普通通的禽兽倒也罢了,更因为妖丹乃是妖怪精血凝结,妖怪从此只能拖着疲病的残躯等死。 “禽兽们认我为主,我便有责任保护它们,而不是去伤害它们,姑娘也是妖族一员,此言以后提也别提。”唐易闻言皱着眉头,斩钉截铁的道:“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云梦派的修行法门重导引炼气,并非内丹鼎炉法门,此法也并不适合于我。” 修真界修行法门三千,除了外丹、双修、符箓等有特定要求的修行法门外,主要有导引炼气和内丹鼎炉两大类。 导引炼气,就是直接导引天地阴阳五行之气入自身炼化;内丹鼎炉,便是先将天地中的阴阳五行之气聚集在一个“鼎炉”中,再从“鼎炉”中转借炼化。 两种方法皆有利有弊,人族的身体并不适合直接吸收灵气,所以导引炼气法门在初期进境甚缓,很难冲破生死玄关;内丹鼎炉法门初期进境甚速,可在冲破生死玄关后因为灵气不纯,加上牵扯因果太多,修为速度就慢了下来。 然而世间修真者千千万万,能冲破生死玄关的又有几人?很多修真者将冲破生死玄关,结出玄胎获得第二生命为毕生目标,所以内丹鼎炉法门修真者人数要远多于导引炼气法门修真者。 妖族的内丹因为其特性,恰好是一个天生的“鼎炉”,故内丹鼎炉法门修真者到处杀妖取丹以求修炼,搞得修真界腥风血雨,这也是常言“人妖不得两立”的来由。 妖族向来弱肉强食,少谈感情,今日唐易的保护伤害话语让少女颇有几分动容,不过唐易的指责让少女面上挂不住,少女哼道:“本姑娘好心提点于你,你居然不领情,真是气煞本姑娘。” 少女说罢,转身就望房间里走去。 唐易本不想理会少女,不过转念一想少女因为受伤需要吸食动物鲜血,而云梦山上的禽兽们与自己朝夕相处,又开启了灵智,鲜血效果何止胜山下那些农户家的牛、马、羊百倍?到时候可别被少女吸干鲜血了。 数年来的孤独修炼中,随着一次次的朝夕相处,唐易已经和那些听他诵读的禽兽们建立的深厚的感情。 于是唐易冲着少女婀娜的背影喊道:“姑娘,此处的禽兽们与我名为主仆上下,实则兄弟朋友,还请姑娘不要伤害它们。” 唐易不喊还好,一喊之下登时让少女想起昨天晚上唐易骂自己为“贼”的经历来,旧愁新恨一起来袭,少女回过头怒道:“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少女有朱血三七这等仙草之助,早就不需要吸食动物鲜血,不过以少女内心的骄傲,自不屑于说出口。 唐易还不知道昨晚的一举一动都被少女瞧在眼中,见得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少女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心中诧异不已。 唐易不是逞口舌之辈者,暗道一句孔老夫子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起身也望房间里走去。 唐易的房间已经给了少女居住,唐易自不好与少女同处一室,昨天来不及收拾东西导致自己在门槛上呆了一晚,现在还觉得有些腰酸背疼,今天自然不能继续如此。 少女见状更怒,心道你居然还懒得辩驳,岂不是默认了么?真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少女身形一闪,上前堵在门口,横眉瞪眼道:“小道士,你今天不将话儿说清楚,休想进得本姑娘的房间!”………………青业居士吐槽,这么优秀的书,大家不给个收藏推荐的么?嘿嘿。 。 十四节 道术阵法 唐易闻言莫名其妙,道:“怪了,这房间我住了七年都没说是我的,怎么你才睡一个晚上就说是你的了?” 被唐易抓住了话中的语病,少女脸上一红,气势便弱了许多,口中兀自强词夺理道:“我说是的,那便是的,你待怎样?” 唐易本就打算将房间让给少女,自不会和少女争,唐易没好气的道:“好吧,就算是你的,姑娘你也要让我进去收拾东西啊。” 少女有点不甘心,嘟着个小嘴让开身子,唐易见得少女的沮丧表情,顿觉好笑,想起以前邻家小妹模样,鬼使神差的便打趣道:“对,小妞这才乖嘛,来,给大爷我笑一个……” 话才出口,唐易顿觉得不对,于是唐易赶紧闭住嘴巴,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然而覆水难收,少女早将这话听了去。少女先是一楞,继而羞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得几乎是吼道:“小道士,你给我站住,你刚才说什么,你有胆再给本姑娘说一遍!” 再说一遍才怪?唐易打着哈哈,道:“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姑娘你是不是听错了?哎呀,我还有点重要事情忘记要办,先向姑娘你告个辞。” 说罢,唐易东西也懒得收拾,先躲过眼前这一劫再做打算。 少女哪里肯让唐易就此离去,身形再次一闪又打算将门堵住。 不过少女这次堵门却没有上次那么好运,唐易走得有些急收不住脚,两人顿时撞在了一起,少女重伤未愈没有力气,禁不住这一撞,唐易才刚感觉到少女身上的软玉温香,就听得少女“哎呦”一声,直挺挺的往后摔倒在地。 好像要出乱子……唐易措手不及之下讪讪道:“呃……意外,我敢打包票,这真的是个意外。” 少女摔得生疼,偏生使不上劲,站不起来,又见唐易居高临下的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拉扯自己一把的意思,少女又怒又痛又羞又急又委屈,一双秀目登时发红,眼泪汩汩的便流了出来。 眼泪永远是女人的必杀技,更何况还是以美貌媚惑于天下的九尾狐的眼泪,唐易见得少女梨花带雨,亦是有点心慌,虽然坚持认为过错好像并不在于自己,不过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唐易伸出手儿,好声劝慰道:“好啦,是我的不对。” 少女赌气的将脸儿扭到一边,不理睬唐易。 少女的心中很是自怨自怜:可怜九尾灵狐,虽然号称天地间最为聪明机灵,可是从昨天遇见眼前这个可恶的小道士起,就一直被他欺负得死死的,一件舒心事情都没经历过。 少女心道唐易这两天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自己,不给点厉害瞧瞧的话,九尾灵狐的面皮要往哪里搁? 可惜少女伤势严重,没办法使用宝贝,眼角瞥见唐易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掌,少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娇喝一声道:“小道士,本姑娘与你势不两立……” 说罢,少女一把扯过唐易的大手,张开樱桃小口,露出那洁白整齐的贝齿,狠狠的望着唐易的手臂上咬去。 少女的娇喝让唐易吓了一跳,又见得少女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知怎的,在唐易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墨潭周围那些被少女吸干鲜血的牛、马、羊,那诡异的死状来。唐易一个激灵浑身一抖,修真者的自身反应让唐易将手猛的一甩…… 一道淡黄的身影直望房子里面飞去……“砰”的一声砸在墙壁上,整个房子都是一震,紧接着那道身影又从墙壁上面跌落下来,正好滚到了床上。 这下倒好,省得去扶了…… 少女躺在床上,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呲牙咧嘴的骂道:“臭道士,本姑娘早晚要将你碎尸万段……” 唐易头都大了,如何还敢停留,逃命般的飞奔而去。 唐易来到云梦派大殿,发现师父萧不守正在摆弄着一些草药,里面便有那仙草朱血三七,想来是为九尾狐疗伤用的。 萧不守见得唐易前来,问道:“徒儿,那姑娘可还好?” 鉴于今天上午在云梦别院内发生的那些事情,唐易想也不想,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不错!” 萧不守抬头望了望天,奇道:“又不到做饭的时间,你上来干什么?”平日师徒两总是借着一日三餐的机会交流,其余的时间里各干各事,所以萧不守才有此问。 唐易闻言汗颜不已,当然不能说因为我将九尾狐给揍了,上师傅你这里避难来着。唐易道:“弟子今日在修炼的时候,有些事情难以想明白,兴之所至,于是便来向师傅你请教一番。” “哦?徒儿你且说说看!”对于唐易修炼上的难题,萧不守总是有求必应。 唐易哪里有什么问题?正看着地上的那些草药,遂道:“师傅,全真派的先天剑罡很厉害么?九尾狐被全真派的先天剑罡所伤,竟然需要九大仙草之一的朱血三七来治!” “这世上的道术,能够挂着‘先天’二字的,基本上都有其不凡之处。”萧不守自不知道唐易心中有几弯几曲,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徒儿,你修为日涨,为师也是时候让你了解各种道术了。” 每个人的生命皆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在娘胎里的孕育,第二部分则是出生以后在世间的成长。第一部分的结果是“生”,十月怀胎后呱呱坠地;第二部分的结果是“死”,活了几十年后命丧黄泉。 所以修真者们认为,娘胎里面的环境是纯净的,是先天的;而天地间的环境里面充满着妨碍长生的“污染”,是不纯净的,是后天的。修炼的目的便是由后天的凡俗躯体结出先天的玄胎元婴,以达到长“生”不“死”的境界。 因此,先天之气是一种取之不竭用之不完的“生气”,由先天之气驾驭的各种道术也是威力最大的道术。 “修真乃是引天地之气为用,道术乃是引天地之力为用。所以世间道术虽林林总总号称三千之多,然归根结底只有七系,便是天地间的七种力量:金、木、水、火、土、风、雷。” “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天地之组成,风雷为阴阳二极。” “七系道术本无高下之分,任一系道术修炼到了极处,移山倒海摘星弄月只是小事,翻天覆地破碎虚空亦非难事,但是因为阴阳五行的特性不同,每一系道术的侧重点也不同。” “金曰从革,坚硬收敛,故金系道术重肃杀;木曰曲直,生长舒展,故木系道术重治疗;火曰炎上,温热升腾,故火系道术重消灭;水曰润下,清凉滋养,故水系道术重辅佐;土曰生化,承载收纳,故土系道术重防御;五行之气流动为风,故风系道术重速,重术;五行之气凝聚为雷,故雷系道术重力重势。” “全真派的先天剑罡便是以先天之力驾驭世间的阴阳五行之力,再以剑罡的形式释放出来,能不厉害么?若是被全真派的先天剑罡击中,定然要经脉受损,丹田内再难聚集先天之气。” 萧不守说得有些口干,取下酒葫芦一阵猛吸,让唐易怀疑那酒壶里到底装的是不是水。 萧不守道:“若是单一的先天剑罡倒也罢了,总归有办法对付。全真派最厉害的是那号称修真界四大奇阵之一的天罡北斗阵,天罡北斗阵由分别精通七系道术的七人组成,配合北斗七星禹步移形换位,大阵一经施展开来,阵中先天剑罡横行无忌,自成天地隔绝阵中之人与外界的联系,并加诸天地阴阳五行之力于其一身。” “目前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由以掌门人道元子为首的全真七道主持,九尾狐倒也谨慎,乘道元闭关,道玄子道真子外出的时候上那重阳宫,否则全真七道俱在,别说一条九尾狐,便是十条百条九尾狐,也包管你有去无回。” 全真七道,以王重阳祖师爷的一句诗歌“元玄圆神真才妙”而得名,各自精通一系道术,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以萧不守对全真派怨念深深的性子,竟然如此推崇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唐易暗暗称奇,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多的留意天罡北斗阵。 唐易问道:“师傅,不知四大奇阵中的另外三阵是?” 萧不守道:“另外三阵分别是佛教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道教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儒教石鼓书院的浩然正气阵。” “如果说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以‘术’获胜的话,那么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以‘力’获胜,十八罗汉阵一经发动后群攻之力连绵不绝,永无休止,破阵之人面对车轮群袭硬拼,时间一久,纵然不被打死,也要被活活累死。 “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以‘奇’获胜,虽同是道教大阵,同是七人布阵,真武七截阵与天罡北斗阵有着根本不同,真武七截阵乃是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以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之术创出,大阵里面虚虚实实,变幻莫测,破阵之人一旦进去,便迷途重重,心力憔悴之下根本就无法出来。”………………今日更新完毕,拜谢龙犹道友的打赏。 。 十五节 夜晚(请求支持) “石鼓书院的浩然正气阵以‘势’获胜,九位布阵的大儒顶天立地,一身磅礴正气充塞天地之间,破阵之人在如此威压之下,哪里还生得起反抗之心?” 萧不守说到这里一声长叹,道:“石鼓书院曾经名列儒教众书院之首,可惜的是昔年蒙元入侵神州时,书院上下尽随大儒文天祥殊死抵抗,为南宋朝廷死节了,而那浩然正气阵也从此成为了绝世遗唱,再不见于修真界……” 师徒两言及至此,皆是不胜唏嘘。 唐易与萧不守就这般的说些修真界的典故,时间倒是过得很快,转眼就见太阳西沉,倦鸟归林,又到了唐易诵读道教经典的时候了。 萧不守将手中的一把草药递给唐易,道:“徒儿,你顺道将这些草药带给少女,叫她多多休息,少要劳神疲累。” 都已经过了大半天,少女的脾气应该消去不少吧!唐易无奈之下,只得接过草药向师傅告别,硬着头皮回云梦别院而去。 萧不守在大殿内望着唐易离去的背影,面上挂着微微笑意不住的点头。少女乃是九尾狐幻化成形,何等妩媚貌美?寻常人等怕是见上一眼都要酥了骨头,可是唐易为了一个与自己并不大相干的修真之事,居然毫不在意与少女相处的时光。 萧不守欣慰的手抚胡须:看来自己所收的这个唯一弟子,向道之心甚坚啊! 正所谓吃一盏长一智,少女接二连三的在唐易手中吃亏,这一天里在云梦别院内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身上伤势完全复原之前,惹不起躲得起,还是不要理睬唐易为好。 哼哼,等自己伤势完全复原后,不将这个可恶的小道士揍得鼻青脸肿,让他后悔从娘胎里出来,我九尾狐的名字就倒着写。 少女黑着脸从唐易手中接过草药,一句话也不说的转身离去,回到房间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唐易长吁了一口气,少女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就好。 待得唐易在云梦石上诵读完道经,少女紧闭的房门还是没有打开,想来少女已经睡着,唐易望着苍茫的夜色叹息一声,看来今晚又要与明月清风作伴了。 唐易和衣躺在云梦石上,还好没有下雨。 夜已深,轻风乍起,薄雾冥冥,喧嚣的红尘早逝了踪影,正是世间休憩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般的安详与宁静。 唯有天上的嫦娥仙子,闻着桂花飘香,在玉兔的陪伴下,正在广寒宫中摇着一辆寂寞的纺车,纺着她千年浪漫的遐思。月光,便是那一匹银色的纱缎,从天宇中悄悄的垂落下来,穿过浩瀚的虚空,稀疏的洒到了云梦别院里,似漏下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这般的影影绰绰中,唐易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唐易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不再受身体的控制,飞翔于空中化作一颗透明的小粒子,而灵魂粒子的旁边,漂浮着许多同样的水晶粒子,像着无数的气球一般,碰碰撞撞着,忽而挤压,忽而弹开。 一阵风儿吹来,粒子们被吹得七零八落,四散乱串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唐易晕头转向正庆幸间,那风儿又吸了回来,唐易顿觉眼前一黑,自己若进了一个黑洞中。 感觉那是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在向里面延伸着,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唐易直觉得快要晕眩过去的时候,眼前蓦然间“霍”的开朗。 一个广袤无垠的大池塘,涨满着水儿,正在汩汩的冒着热气,唐易只觉得这个池塘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然而又说不出来。 唐易尚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何事,背后的水晶粒子正在源源不断的涌来,推攘着唐易继续往前进,水晶粒子是如此的多,唐易想闪也闪不开,“噗通”一声,唐易便掉进了眼前的池塘中。 就在此刻,池塘里面的水儿突然沸腾起来,彷佛下面被架了一个大火炉,正在全力的烘烤着…… 水蒸气挣脱束缚,唐易不得已随波逐流,和着那些被蒸腾出来的空气粒子一起逃离了池塘,冉冉的往上浮升,一路上唐易感觉水蒸气慢慢的冷却下来,身体越来越是疲乏,终于来到半空中的时候,唐易无力再前进了,只想就此的歇息一阵。 唐易抬眼望去,却见上空还有一条通道,许多与自己一起浮升上来的空气粒子聚集在那通道口,想要钻进去,不过那通道似乎被一层透明的薄膜给堵住了,空气粒子在那里撞得来来回回的攒动,怎么无法突破那次薄膜。 下面的空气粒子还在源源不断的蒸发进来,唐易虽不想动,无可奈何间不得不动,渐渐的,唐易来到了通道口的最前沿。 空气粒子越来越多,唐易的头紧紧的被压在那通道口的薄膜上,那薄膜似不堪重负,在越来越薄,越来的越向里面扩张,可这样薄膜的反弹之力也越来越大。 唐易浑身似散了架一般,呼吸逐渐的困难起来,脑袋直在充血,咬紧牙关忍受着…… 在众多空气粒子与那层薄膜的左右夹击之下,唐易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如溺水的人儿,手脚在拼命的胡乱挥舞,想要抓住点什么,可什么都抓不住,唐易的动作愈来愈是无力,愈来愈是缓慢…… “轰”…… 就在唐易快要晕迷过去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唐易的耳边响起,唐易被震得一个激灵,头脑迅速的清醒过来,发现阻挡自己身子的那层薄膜终于没有顶住压力,炸裂开来一条大缝,唐易与着后面的空气粒子如喷出地表的泉水,大军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那条通道,继续的向上浮升而去。 几乎是死里逃生,唐易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的丰富多彩,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曼妙,一路上空间越来越是宽广,唐易直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酣畅淋漓。 唐易似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片浩瀚无涯的苍穹虚空,日月同行,群星满天,各司其职,并不相扰……那些与唐易一起到达的空气粒子们在唐易身边四散的游弋,彷佛在尽情的欢呼着…… 唐易蓦的醒悟过来,抬头向着天空望去,但见月已西沉,日还未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分。 唐易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从头到脚,几乎每一根毛发里面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昨天晚上入睡之前的那种疲惫感觉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为什么会这般?方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唐易细细回味着自己的那个梦境。 《黄帝内经》云:脐下三寸,唤作丹田,乃藏精之府;胸乳之间,唤作膻中,乃藏气之府;头顶正中,唤作百会,乃藏神之府。 色欲界的筑基境便是引膻中之气入丹田,炼精境便是将丹田之精重新化为气导入膻中,化神境便是将丹田膻中的精气化作百会的神识。 粒子、池塘、蒸腾、通道、半空、薄膜、苍穹…… 那梦中的粒子当为自己平日所吸收阴阳五行之气,池塘当为藏气的丹田,通道当为经脉,半空当为膻中穴,苍穹当为百会穴…… 唐易禁不住的狂喜起来,自己终于突破了三年来的桎梏,在昨天晚上“梦中得道”,从炼精境界突破到化身境界。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在大山的顶上飘满着絮状的云朵,大山的轮廓也渐渐的清晰起来,亿万年不变的高耸挺拔,翠绿一片的树林中,禽兽们各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开始了一天的活计。 一日之计在于晨,在明媚清冷的晨曦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意兴盎然,生机勃勃…… 唐易觉得周身上下有一团温暖的气息在游走,似欲随着那初生的太阳一起喷薄而出,意兴做至,唐易昂首而立,站在那阴阳石上,对着那太阳初生的地方,仰天便是连绵不绝的长啸…… 啸声突而牛哞马嘶,突而猿啼狼嚎,突而鹤唳凤鸣,突而虎啸龙吟…… 啸声,突慷慨激昂、气势恢弘博大,突叹息呜咽、哀婉辗转凄彻;如雷鼓霹雳之震骇,如穹窿磕泻之怒吼,如亘古而来,如就势而发…… 云梦山上的禽兽们正要前来听唐易诵读儒教经典,这会听得唐易的啸声,禽兽们尽皆被唐易的激情感染,纷纷站起身来,在铁翅大鹏与雷兕的率领下,和着唐易的节拍,与着唐易一道,抬头向天引颈而长啸起来…… 啸声此起彼伏着,久久的在山谷间回荡,交织成天地间一阕最波澜广阔的壮歌……………………新书成绩面前比较惨淡,难道是黎明前的黑暗么?青业居士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定能获得成功,还请众位道友给予青业居士精神与……上的支持啊! 。 十六节 仰天大笑出门去 啸声终于慢慢的停歇下来,余韵袅袅,尚在云梦别院上空盘旋,经久不消…… 禽兽们虽懵懵懂懂,却也能感觉到唐易修为的精进,一个个的跑到唐易身边,冲着唐易拍翅伸爪,似在恭喜。 唐易才一吐胸中郁郁之气,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是以立在云梦石上,笑着对禽兽们的好意来者不拒,照单接受。 就在此时,突“砰”的一声传来,房间的门儿蓦的被打开,现了少女那略带憔悴却显得潮红激动的俏脸来。 少女似吞了火药,冲着唐易便是噼里啪啦一顿连珠炮乱放:“小道士,你每天晚上折腾到三更半夜便也罢了,大清早的还要如此鬼哭狼嚎的叫唤,你还让不让人过活?你不睡觉本姑娘还要睡啊!” 少女说罢,将头深了回去,又是“砰”的一声把房门给关上。 这个……也太煞风景了吧!唐易与着一众禽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望着少女所在的房间半晌无语。 待得大家都回过神来,禽兽们不干了,一个个的扑翅亮爪冲着少女所在的房间甛噪起来,那架势,彷佛与少女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禽兽们的想法是单纯简单的,既然认了唐易为主,那么唐易就是它们心中的天,如今唐易“受辱”,正所谓“主辱臣忧”,禽兽们很是感同身受啊。 哪怕少女身上拥有传承自上古的九尾狐血脉,唐易也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声令下,禽兽们一定会在铁翅大鹏与雷兕的率领下,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少女给撕成碎片。 唐易自不能让众禽兽去与少女厮杀,可也不能寒了下属们的拳拳报效之心啊,这样会打击士气的,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唐易咳嗽一声,摆摆手示意禽兽们安静下来。禽兽们只当唐易要发布行动指令,一个个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唐易。 这些不知变通,脑袋一根筋的家伙啊……唐易心中大汗,可事到如今并无退路,只得在禽兽们的注目礼中双袖一拂,秉承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气概,向那房间踏步走去…… 少女朝着唐易吼了一通,关上门后,旋即倚靠在墙角无力的滑坐在地上,一双修长无暇的玉腿从那百褶罗裙中伸得出来,直如藕片般的细嫩白皙。 少女面上一片潮红,额头已经现了细密的汗珠,柳丝般的发髻贴在面颊之上,娇艳欲滴的嘴唇翕张,正吐气如兰的喘息着,芊芊玉掌隔着裙子抚着坚挺的胸脯,随着呼吸的节奏而上下颤动着,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份妩媚的春光,似内心里的汹涌澎湃久久的平静不下来…… 这个牛鼻子小道士,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有如此神通,引得千禽百兽齐啸,将姑娘我扰的心绪不宁,六神无主,实在是可恶可恨之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 无论是“仙”还是“虫”,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各自安身立命,虽少不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事,但每个种族都有其独特的生活习性,是其它的种族所不能适应的,于是每个种族都有其“排外性”。 要不世间这么会流传“人妖不两立”、“人鬼殊途”、“巫妖不见面”等等说法…… 今日唐易以啸声一舒胸中意气,其啸声却是暗合天地自然之道,激荡起阴阳五行之气,超脱了种族的界限,所以才引得禽兽之共鸣,因为是“仙”还是“虫”,都是以天地为家园,以阴阳五行为生长之气。 唐易的啸声能够打动那些禽兽,自然也能打动近在咫尺的九尾狐。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少女毕竟有近三百年的修为,能够抵御得住唐易的啸声,偏生如今少女身受重伤,破碎的经脉尚未完好如初,一身的真气使用不上来,几乎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更虚弱些…… 少女躺在床上,只觉得李易的啸声就似为自己而发,氤氲在自己的耳边,有时如黄钟大吕,震撼着自己的灵魂深处;有时如浅吟低唱,撩拨着自己心底的那一根弦;如沐春风,身心俱畅;如饮醇酒,飘摇兴尽…… 尤其到得后来,禽兽尽出,呼啸天地,日月为之驻足停留,山河为之动容色变,少女好几次心潮涌动,想要出去与唐易等一起,长啸一阙…… 但是少女的清高面皮如何让少女做得下这样的事情?少女只以五彩石苦苦支撑,镇定着自己的心神。 好不容易挨到唐易的啸声停歇下来,少女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却又无比羞恼自己方才的狼狈表现,终于按捺不住冲着唐易这个罪魁祸首一顿臭骂。 少女坐在地上喘息着,心底有一种空荡荡的失落,彷佛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已经被唐易的啸声所带走,再也回不来一般,矜持与恐惧一齐在少女的脑海中蔓延,让少女不知所措起来…… 少女还在那里患得患失,忽闻得“吱嘎”一声打破了小屋的宁静,小屋的门儿突然便被推开,清晨的山风悠悠的吹了进来,捎带着大山的气息,卷起墙角那堆唐易摆着着的儒道两教经典书籍“簌簌”作响。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少女向着门口望去,在清晨迷离的光线中,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正亮着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瞧。 少女觉得唐易的目光似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向着自己当头兜下,无论自己如何的挣扎也不能逃离,自己的一切彷佛都被看透,心底再无秘密而言…… 看透?少女一声惊呼,本就潮红的面上更似被涂上了一层丹砂,几欲要滴出血来。少女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衫,只是仓惶间顾此失彼,才提了提裙子隐藏胸前的饱满,又忘记了裙子的下摆,那洁白浑圆的香臀便露出一瓣来…… 为了平息众禽兽的“怒火”,唐易不得已为之,进来找少女“算账”,哪里想到会有如此眼福,能见到这般的春光乍现…… 那一双瞳儿,秋波流转,要滴得出水来;那一张脸儿,娇艳妩媚,要拧得出血来;那弹挺的胸部,沟壑分明,要撑得出衣裳来;那修长的美腿,线条优美……那一身慵懒倦怠中的绝代风华,要让这世间的一切都没了颜色,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香,浸泌心田,唐易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这才是九尾灵狐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啊! “小道士,你先出去,好不好?”见得唐易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玩世不恭,少女很想发怒,可这会身子都快要消融了,哪里还发得动怒?于是,少女一句原本火药味十足的话语在出口后,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劲道,倒更像是低低的哀求…… 呃……唐易也是醒悟过来,这么盯着人家女孩子身上衣服没有罩住的地方看,好像是有点不大妥当来着。 好吧,此行也算不虚了!唐易有些尴尬的转身离去,然终究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在脚步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脑袋下意识的又转了回来,迅速的朝着少女周身上下一瞥…… “你……还看!”少女几乎要哭出来。 唐易心中畅快无比,高歌一曲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那些守候在院内的一众禽兽们见得唐易毫发无损的出来,登时一个个的欢呼起来,各自在心里傻傻的想道:九尾狐又如何?虽然已经化形且有几百年的修为,还不是在须臾之间便被主人解决?你听,又是惨叫又是哀求,都快哭鼻子…… 禽兽们对唐易的崇拜之情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唐易正要如往常一般,去那云梦石上诵读儒教经典的时候,少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如昨天早晨一般,径直来到禽兽们的最前面,面无表情的端坐下来,似乎要听唐易讲道。 咦……果然是女儿心,海底针,无法琢磨啊,唐易心道少女如此又是为了哪般? 不过少女此举好像并无恶意,也算是两人之间化戾气为祥和的好开端,对于唐易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听道有什么分别?唐易自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蠢得往枪上撞,于是向着少女善意的点点头,往云梦石上走去。 少女却突然叫住唐易,道:“小道士,你不过才进入化神境界修为,为何能发出方才那般啸声?” 难道发出啸声也是修为高低的一种体现么?唐易原本还以为修真之人真气过于充盈,便自然而然的发出啸声用以宣泄,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此事得问问师傅才行。 唐易并不回答少女的问题,淡然洒脱一笑,道:“姑娘岂不闻‘世间多隐士,红尘有奇才’么?”………………今日更新完毕,感谢龙犹道友3000字更新票,呵呵,6000字以内的更新票,居士一定将它拿到手。 。 十七节 青婴 世间多隐士,红尘有奇才。 “小道士你总是答非所问。”少女在心中默念得两遍,很不服气的说道:“你师傅勉勉强强可以称得上世间的隐士,你又算哪门子的红尘奇才?本姑娘看你是个淫才色才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少女想起唐易先前的举动,才一本正经的脸上又有些微红。 今日早晨的啸声,让少女对唐易有了新的好奇。少女认为自己以后若要报仇清算唐易的话,现在还是有必要多了解对手一些,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 嗯……本姑娘暂时大人不记小人过,先放你一马。 唐易见得少女虽然斥责自己,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愤怒,因此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释加牟尼佛祖曾经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道我年轻气盛,不敢忘记了佛祖的教导。”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句话分明是由儒教孔老夫子的‘食色性也’衍化而来,怎么变成了释迦牟尼佛祖所说?你真是张冠李戴,不学无术。”少女终于在言语上胜了唐易一筹,心中很有些小得意,故作鄙夷道:“再说你一个小道士,怎么会听佛祖的教导……” 少女登时醒悟,唐易根本就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可叹自己身为九尾灵狐化身,号称通透世情,居然还真上当…… 少女脚一跺,嗔道:“你这小道士真坏,满肚的花花肠子,本姑娘再也不理你了……” 凡事过犹不及,唐易自也点到即止,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问道:“小道日后少不得要与姑娘常打交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少女一怔,道:“除了我的母亲,我还从来都没有将名字告诉旁人呢?” 这么严重?唐易楞道:“小道太过唐突,我还是叫你姑娘算了。” “好啦,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以后不要拿我的名字到处乱说。”少女见得唐易表情,脸上俏皮的一笑,似阳春三月里悄悄绽开着一朵醉人的海棠花,少女道:“本姑娘名唤青婴,青丘山的青,婴儿的婴,小道士你可不要弄错了。” 青婴?唐易想起《山海经》上的一段话,禁不住念出声来,道:“青丘之山,有神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好名字。” 少女吐一吐丁香小舌,道:“算你有点见识,知道本姑娘名字的出处。” 唐易与青婴正说话间,忽然听得山下传来一声长啸,这啸声与方才唐易的啸声并不同,唐易的啸声中正平和,而这啸声尖锐锋利,与着云梦山的宁静气氛很不协调,啸声在云梦山上空飘荡起伏,将那些鸟兽们纷纷惊动,一个个不满的嘶吼起来。 唐易亦是有些不满,小道我在自己的地盘上啸一啸也就罢了,你是谁?这不是上门挑衅么?整得这么招摇,真个吃饱了撑着。 旁边的青婴听得这啸声,面色一变,在唐易的耳边轻声说道:“是全真派的人来了。” 唐易恍然大悟,原来是全真派的人一路追踪青婴,终于来到了云梦派地界。以全真派的势大气粗,怎会太过低调? 果然,啸声过后不久,紧接着一道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全真派弟子赵展堂与师弟刘大明、张为方前来拜山……” 赵展堂还未说完,只听得云梦山顶一声冷哼传来,顿时将赵展堂的话语盖住,硬生生的将其给截断。 唐易暗觉好笑,师傅萧不守对全真派素无好感,赵展堂来云梦山上卖弄,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赵展堂身为全真派二代弟子,能有如此修为,倒也非凡。 见得全真派来人吃瘪,青婴喜笑颜开,打趣唐易道:“小道士,你昨日说全真派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会一下子来了三个,要怎么办?” “怎么办?串一串便是!”唐易故作轻松,道:“青婴你放心,既然你是我等云梦派的贵客,我等师徒两就一定会维护你到底。” 青婴“嗯”了一声,秋水般眼眸望着唐易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唐易刚出了云梦别院,正待上路的时候,恰好三道身影从山下飞上来,“嗖”“嗖”“嗖”的从唐易身边掠过,激起一股寒风,卷起一地的落叶灰尘,让唐易打了个冷颤直皱眉头。 三人皆是年轻道士,当先一人面容俊朗,身着黄色九宫八卦道袍,腰间系着一把宝剑,气度倒也不凡,想来便是三人中为首的赵展堂。后面的刘大明,张为方两人一高一矮,俱着青色道袍,虽为出家之人,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三人来到大殿广场之上,只见大殿之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没有,顿时有些傻眼的同时又是怒火中烧。 想三人身为全真派弟子,在江湖上行走之时,谁人不是客客气气,以大礼相待?居然在这个几乎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山头上吃了一顿闭门羹。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对望一眼,就要上前拍门,却被赵展堂叫住,赵展堂强压着心中的不豫,立在大殿之前拱手行礼道:“全真派首座大弟子赵展堂,携师弟刘大明、张为方见过前辈!” 赵展堂身为全真派首座大弟子,修为见识在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俱为佼佼者,行事自不像刘大明、张为方那么鲁莽。 赵展堂先前在山脚下听得山间长啸,心中便吃了一惊,这啸声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发出。后来自己长啸时,对方一声冷哼便强行压制打断,并激得自己气息紊乱呼吸不畅,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对方修为之高实在罕见,赵展堂哪里敢造次?因此这次连自己全真派首座大弟子的身份都报了出来,在修真门派中,首座大弟子身份特殊,几乎是未来掌门人之选,赵展堂此举自然是想要逼得对方现身。 “原来是道元子的徒弟,难怪敢在贫道这里大呼小叫。”可惜赵展堂这次碰上了硬钉子,萧不守一点也不买账,懒懒散散的声音从大殿里面传来,道:“贫道与你们全真派道士相看两厌,见过就不必了,你们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回去吧!” 赵展堂脸上一片阴霾,刘大明张为方更是勃然大怒,张为方性子最是火爆,骂道:“大胆贼人,居然敢直呼掌门人道号,我等师兄弟三人来你这荒山野岭,可是你的造化……” 张为方正骂得起劲,忽听得大殿里一声冷哼,紧接着一道精光闪过,但见一物向着张为方径直飞射而来。 “张师弟,小心!”赵展堂眼疾手快,提醒了一句张为方后,抽出宝剑手中挽一个剑花,大喝一声向着来物直刺过去。 眼看赵展堂的宝剑就要刺中来物,来物却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一顿,继而又一跳,便绕过了赵展堂的宝剑,“啪”的一声直接打进张为方的脸上。 张为方一声惨叫,两颗牙齿随着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待得那物落到地上,三人才看得分明,竟然是一根鸡腿骨头,上面还热气腾腾,想来刚从对方的口中拔出。 若不是鸡腿骨头,而是一个宝贝,张为方还能留得性命么?全真派三人望着地上的那根鸡腿骨头,又是恶心,又是惊惧,一时间有些发呆。 赵展堂倒也算拿得起放得下,知道今日讨不了好,隔着大殿之门拱手道:“既然前辈不愿相见,那么还请前辈留下道号,在下日后回到终南山上,也好向家师禀报今天发生的一切。” “嘿嘿,想抬出道元子来吓贫道么?贫道几十年前便和道元子打过一架,想来道元子应该还记得。”萧不守说到这里,一字一顿的道:“还不快走!” 一股威压向着全真派三人铺头盖面的袭来,三人战战兢兢几乎站立不稳,又听得对方话语中的口气,怕是掌门人道元子也曾在对方手中吃过亏,三人哪里还敢停留?灰溜溜的向着山下走去。 恰巧唐易从广场那边上来,与全真派三人面对面堵个正着,两方谁也不让谁,一时间僵持在广场边缘。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刷”的抽出宝剑,骂道:“尔等实在欺人太甚!”挺剑便要向唐易刺去。 “住手,我等路过为客,焉能无礼!”赵展堂出言喝住,明为制止两人动手,实则暗讽唐易不懂得待客之道。 这时候怪我不懂待客之道了么?先前在那里尖叫,又让我喝冷风吃灰尘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路过为客? 唐易才不怕三人出手呢,有恃无恐的耷了耷肩懒得理睬。反正师傅萧不守在不远处撑腰,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啊! 赵展堂铁青着脸,刘大明张为方更是眼中喷火恨不得将唐易挫骨扬灰,然而三人终究不敢出手,只默默的从唐易身旁下得山去。………………本书因为签约合同时间没赶上,下个星期没有任何推荐,还请众位道友多多支持,让本书果奔的时候没那么寒冷啊! 。 十八节 镇派之术 萧不守此时才从大殿里走了出来,道:“徒儿还记得七年前的那场太阴月华么?” 唐易当然记得,正是那一场太阴月华让唐易初窥大道门径,也正是那一场太阴月华,让唐易一举收服了云梦山上的禽兽们。 “徒儿这一辈修真弟子机缘甚好,可比为师当年那一辈,筑基之时正逢太阴月华,修真起点甚高,所以徒儿这一辈修真弟子中,道、儒、佛三教英才当数不胜数,如井喷般的涌现出来。”萧不守望着赵展堂远远离去的身影,道: “此子年纪虽轻,心机却是深沉狡猾,颇有几分枭雄之姿,与道元那牛鼻子一副德性。徒儿你怎么看待此人?” 至于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心浮气躁自命不凡,将来的成就有限的很,还入不得萧不守的法眼。 《尚书》云:聪敏秀出,谓之英;心野难驯,谓之枭;胆力过人,谓之雄。夫英雄者,行事光明磊落,以王者之风而服人。夫枭雄者,强横而有野心,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唐易心道你都将看法说完了,还来问我做什么?于是抬头望天,道:“弟子的眼中只有道,从不看人。” 萧不守顿时哑口无言。 唐易随着萧不守来到云梦派大殿中,惊奇的发现萧不守居然将大殿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萧不守本人也是身着洁净的明黄道袍,头上甚至挽了个发髻。 这可是唐易入门七八年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啊,也难怪萧不守不开门让赵展堂等人进来,唐易看着窗明几净的大殿,感觉有些不太习惯,疑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情,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为师便不能打扫么?难道在你眼中为师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萧不守怒道:“你给为师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不守点燃三柱清香,来到卢生祖师爷的画像前,郑重的拜了三拜,道:“云梦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萧不守特禀告历代祖师爷知晓,今有第三十九代弟子唐易天资聪颖,道法精奇,心性坚定,是以萧不守遵从师门祖训,将传以唐易云梦派镇派绝技云梦诀心法与太霄神雷,还望云梦派历代祖师爷在天之灵庇佑唐易能够学有所成,将我等云梦派发扬光大!” “我等修真之士不仅养气,还要修心,你今日啸声能引起云梦山上的禽兽共鸣,证明你的修心已经参合自然大道。”萧不守拜完祖师爷后,坐在供桌前的那张椅子上,冷哼一声道: “你小子命好,云梦石为你一个人所用,使得你成为了云梦派几千年来,年纪最小的修习镇派绝技之人,你小子要是日后没混得个人模狗样,看为师不拔了你一身皮才怪?” 萧不守的一张嘴巴,总是可以将好好的一句话给说得让人泪流满面。 唐易想着萧不守一大清早整出了这么多事情,只为传授自己云梦派的镇派绝技,唐易又非顽石,焉能不被感动? 唐易向着萧不守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弟子多谢师傅成全之恩。” 在经历了七八年的寂寞苦旅后,自己终于可以习得那传说中能够在睡梦中自我修行的云梦诀,以及那和龙虎山天师道的五雷正法并称修真界两大雷法的太霄神雷了么? 唐易的心中满怀憧憬。 雷电乃是至阳至刚之气凝聚而成,行天地之威严,雷法威力巨大,反噬之力也是巨大,因此修习雷法有诸多禁忌,修真界便有三不传之说: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传;逆天而行者不传;鼻有竹节者不传(《布衣神相》有云:鼻有竹节者,不听人言刚而易折,易被雷电击中,无法采雷电之气。)。 萧不守抽出云梦剑,手腕一翻,将云梦剑当空一舞,剑尖倏的显了一张丹砂黄符,萧不守抬剑指天,虔诚的念道: “贫道萧不守谨祷告天地雷部诸神、六丁六甲、五雷五龙诸司将吏,今日传弟子唐易太霄神雷道法,愿护其身命,去其病邪,使其通真,保其永生,急急如律令!” 萧不守祷告完毕,一声大喝,只见那张丹砂黄符便如一把快刀,向着唐易划来,唐易自知何意,一咬牙将左手食指望那丹砂黄符伸去。 丹砂黄符瞬即便将唐易左手食指划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将那丹砂黄符染红,丹砂黄符也不停留,在绕唐易飞舞了一圈后,“蓬”的在唐易的身前燃烧,化作了灰烬,一股青烟直向着虚空冒去! 道术需要采天地之力为用,是以愈是威力巨大的道术传承之时,修道者愈是要先祷告一番天地间与道术相关的诸位神明,在经得诸位神明认可后,才能传承。 祷告过程并无意外,师徒俩遂放心下来。 ……………… 慵懒的午后,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浇洒在云梦别院内,晃出一片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花缭乱。 “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唐易深吸了一口气,一手举起铁剑,一手捏一个手诀,压拇指藏食指曲中指弯无名指伸小指,大喝一声:“疾!”铁剑一划,手诀猛的释放开来。 唐易意念所至,浑身真气直向手中的铁剑奔涌而去,剑尖上突然一团黑气缭绕,紧接着“啪”的一声,那团黑气像一个炮仗般的爆裂来开,尽数消散,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唐易自大殿里下来后,便一直在云梦别院内研习云梦诀与太霄神雷,其中云梦诀是内功心法,共有九重;太霄神雷是道教秘术,共有五重。 云梦诀与太霄神雷取九五至尊至阳之数,两者结合起来使用威力绝伦,据萧不守所说两者修炼到了极处几可毁天灭地。 不过两者身为云梦派的镇派之术,哪里能轻易习得成功?唐易这会累得汗流浃背,精疲力竭,也还没有摸索到在太霄神雷第一重风雷诀的入门之径。 太霄神雷五重分别为风雷诀、云雷诀、斗雷诀、地雷诀、天雷诀,其中风雷为黑、云雷为白、斗雷为青、地雷为黄、天雷为赤,一重比一重更为磅礴大气,一重比一重更为天威凛凛。 “哈哈哈哈,小道士,你这也叫雷法?你这叫做拍蚊子,打气球,好好的雷法被你修炼成这般模样,要是被云梦派的列祖列宗知道了,看你百年之后如何去九泉之下拜见他们……” 青婴虽决定暂时和唐易和平相处,然而这般好的嘲弄机会哪能错过?这会青婴闲着无事,搬了条板凳,倚坐在门口,夸张的拍掌大笑着,生怕唐易听不到一般。 青婴乃是九尾狐妖族之身,修炼不得正宗的道教雷法,再说太霄神雷也需要云梦诀心法来催动,所以唐易并不怕青婴偷学了去,任由她在一旁观看。 唐易很快就为自己的麻痹大意付出了代价,青婴在旁看了两个时辰,便从头到尾嘲弄了唐易两个时辰,而且句句话不带重复,真不知道她的词汇量为什么能够如此丰富。 唐易尴尬不已,哪里能专心修炼,别说修炼成功,好几次都差点伤了自己。 唐易无奈,只得暂停修炼,上那云梦石上打坐静心,在眼观鼻鼻观心的默念九遍玄清诀后,终于让躁动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灵台清明复归清明。 倒是怨不得青婴的嘲弄,实在是自己没有把握到修炼的窍门。君不闻“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野隐于市。”那些高人们为了“炼心”,甚至还专门跑道“红尘闹市”中居住,在其中寻找自己的“清净”。 不管怎样,勤奋总是通向成功的捷径。 唐易再一次深深呼吸一口,从云梦石上下来,举起手中铁剑,压拇指藏食指曲中指弯无名指伸小指,喝道: “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青婴嘲弄得久了,又见得唐易似乎毫无反应,也自觉得口干没趣,于是懒得继续说下去,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唐易修炼。 在空旷的云梦别院中,天地似融为一体,山风轻拂,唐易须发飞扬,衣袂飘飘,自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随着金乌慢慢的西斜,阳光亦在慢慢的泛黄起来,唐易举剑问天,虔诚而坚毅的面庞,似乎就这样的被定格在天地之间…… 青婴在心中暗道:小道士虽然为人可恨,其实练功的模样还是挺不赖的! ……………… 第二日,唐易并没有修炼,而是来到了云州城中,为青婴买一些日常用品。 云州城地理偏僻,是个小城,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里该有的茶寮酒舍,秦楼楚馆基本上都有,当然上不上档次要另当别论。 虽近在咫尺,可七八年来,唐易还是第一次来到云州城中,望着城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种目不暇接的扑朔迷离。唐易宛然如逢隔世,不知今夕何夕,唐易想起了那首清新隽永的小诗: 云城谁与上?长记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今日更新完毕,拜求道友们各种支持! 十九节 太史半仙 唐易行得久了,有些口干舌燥,见到前面有一家茶寮,于是唐易便进得茶寮要了一碗茶,慢慢的喝着以做歇息。 日近正午,阳光热烈,人们大都回家去吃中饭,茶寮里自没什么人,不过这样也好,落得个清净。 这时候从城门的那边走来一个游方道人,道人头挽发髻,脚踏木履,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道人的手中拄着一张古朴的黄幡,黄幡当中画着一个伏羲先天八卦图,在伏羲先天八卦图的两旁写着一副对联: 祸福本无门;吉凶自有法。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迹要比上面的图画新鲜的多,想来是后面加上去的,曰:太史半仙铁口直断,算命看相查姻缘前程,占卜问卦测阴阳风水。 这行小字让唐易想起以前桥头那些摆地摊者的招牌,禁不住哑然失笑,这就是文化的传承啊! 太史半仙手遮凉棚,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道:“时间已经不早,今日的中饭还没有着落呢?” 太史半仙向着城里四顾的张望一番,见得路上行人稀少,正自失望间,忽然瞥见在茶寮角落里喝茶的唐易,于是小眼睛一亮,挺了挺身子,缓缓的朝着唐易踱步而来。 唐易耳朵甚灵,太史半仙话语的声音虽小,可唐易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得清楚,见得太史半仙向着自己走过来,唐易禁不住的愕然: 自己七八年以来就今天身上带些余钱,居然被盯上了,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好宰的肥羊? 唐易不动声色,自顾自的喝着茶。 “这位小施主,贫道这厢有礼了,贫道见你……”太史半仙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唐易点点头,打断太史半仙的话语,毫不客气的说道:“我知道,小道我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呼……”太史半仙的下半句便说不下去,只得生生憋住。 太史半仙讪讪一笑,自来熟的抽条板凳坐下,想了想又道:“贫道与小施主相见即是有缘,还请小施主勿怪贫道交浅言深……” “我也知道,小道我印堂有些发黑,乌云有些盖顶,若不及时化解的话,恐怕有血光之灾……”唐易再一次没给面子打断太史半仙的话语。 “噗……”太史半仙这次憋得脸上通红,只差没吐出血来。 “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八个字便是那些号称“半仙”人物的敲门砖,和拦路抢劫的那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并没有多少的分别。 将门敲开后,“印堂发黑,乌云盖顶”八个字便是那些便是那些号称“半仙”人物吃喝拿要的手段,参见“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倒不是唐易不信命,修真本就是逆天改命的过程,不信命能行么? 修真界自古流传有三大预测之学,亦称为“三式”,分别为太乙神算,奇门遁甲、六壬课数、其它的如星相占卜、算命扶乩,测字风水等等,都属于这“三式”的范畴。 “三式”同为预测之学,各自的侧重点又有不同,太乙神算侧重于“天道”,奇门遁甲侧重于“地道”,六壬课数侧重于“人道”。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天地万物,芸芸众生,宇宙间的运行之理,无不包含在“三式”其中,无不囊括在“三式”其里。 “三式”这等揭天地人至理的法门岂是常人能轻易习得?比如那专门记载阐述预测学的上古三大奇书(《道德经》、《易经》、《黄帝内经》)之一的《易经》,几乎是每一个修真者必修的项目,可是其博大精深的内容,又有几个能参读得透彻? 跑江湖的人脸皮甚厚,太史半仙虽连吃了两回憋,然想着今天的中餐,并不肯就此放弃,太史半仙眼珠一转,说道:“小施主……” 却见唐易似乎又要开口,太史半仙不干了,急道:“小施主,你让贫道讲完这一句再说好不好?” 唐易没有理会太史半仙,反而招手道:“老板娘,给这位道长来一碗茶,算我的。”一文钱一碗的茶,就当是做好事吧。 太史半仙一愣……旋即喜笑颜开,道:“小施主果然是个好人。”这回没有多说。 一碗凉茶下肚后,太史半仙的话兴又起来了,无非是吹嘘着自己在某某时某某地替某某人算了一卦,而那一卦又如何的灵验云云。 唐易心中觉得好笑,不过旅途寂寞,听听也无妨。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其谋生的手段。 “预测大师”们除了故弄玄虚,故作神秘之外,还有一套混饭吃的“三字经”,便是“套”、“吓”、“骗”三个字。 所谓“套”,便是以恭维话开头,察言观色的套话,将对象的心理大致摸透,将对象的情况大致了解。 所谓“吓”,摸清了心理,了解了情况,自然要吓了,大都是说对方有血光之灾啊性命堪忧啊什么的,反正越严重越好,吓死人不偿命。 所谓“骗”,将对方吓倒后,接着便是要替对方化解,当然不能是白化解,礼敬菩萨神明需要香火钱,而且我还是泄露天机,消耗法力修为等等。 太史半仙越说越起劲,兴高采烈中唾沫横飞,彷佛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哪怕玉皇大帝遇着他,也要请他出谋划策,如来佛祖遇着他,也要请他指点迷津。 唐易实在听不下去,又见天色不早,自己也歇息足够,于是出言提醒道:“道长,你还继续这么说下去,真要耽误你去化缘中饭的时间了!” 太史半仙闻言满腹的话语戛然而止,老脸一红知道自己方才的嘀咕声被唐易听到了,太史半仙望着唐易有点尴尬的说道:“小施主可不大厚道,一碗茶就让贫道说了这么多……” 唐易“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这不是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么?太史半仙想着今天的中饭,忽然变得愁眉苦脸,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向着唐易作揖道:“天见可怜,小老儿我流落在外举目无亲,已经两天两夜粒米未进,今日得遇好心的小施主,真是三生有幸……” 这也行?怎么眨眼间就由“得道高人”变成“丐帮长老”了!这是多么强大的演技?唐易望着凄凄惨惨切切的太史半仙,惊得膛目结舌。 唐易哭笑不得间,正巧此时街上有两位老妪走过,边走边扯些东家常西家短,一位老妪道:“唉!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游手好闲,肯蒙拐骗的骗子真多,一不留神就着了道,昨天隔壁的王阿牛被一个外地来的算命先生给骗去一俩多银子,回家被他老婆骂得半死……” 老妪的话语清清楚楚的传到两人耳中……唐易狐疑着上下打量太史半仙…… 太史半仙暗叹流年不利,撞墙的心都有了,连忙冲着唐易摇头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贫道今天才来刚到这云州城中,再说贫道是盗也有道,哦不,贫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太史半仙哭丧着脸,自我解嘲道:“今天早晨出门之时,贫道特意为此行卜了一卦,乃是《易经》讼卦第六,象曰:天与水违行,讼!此卦主事与愿违,纷争不可避免,没想到却在此间茶寮里应验了啊!” 唐易熟读《易经》,对《易经》讼卦第六象也是知晓的,讼卦第六象又称为天水讼,象曰:“天与水违行,讼!” 意思便是:天向西转处上,水向东流往下,这样天水背道而行,自然要出纷争,万事不顺。 唐易看着太史半仙手中黄幡上写着的那句对联“祸福本无门;吉凶自有法”,笑道:“道长卜卦甚准,不过解卦的时候,只解了前一半,忘记了后一半。” 《易经》讼卦第六象“天与水违行,讼!”后面还有一句注解,曰:“君子以作事谋始”。 “君子以做事谋始”的意思是:君子一开始就应该计划好,避免出现纷争。唐易将这一句说出,其意不明而喻。 “咳咳……”太史半仙猛的一顿咳嗽,老脸涨得通红。 太史半仙原本是瞎掰胡扯一番,好将方才的事情给“应景”过去,没想到唐易小小年纪,居然对《易经》也是通透,太史半仙好不容易搬起一块石头,却将自己的脚给砸了。 手段用尽,口水说干,得到的结果却是自己被一层一层的剥着面皮,好像自己挨了左耳光后还傻呼呼的将右耳光给伸过去…… 太史半仙想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午餐,心中一声哀叹:今天都遇见个什么妖孽啊!………………青业居士的书终于有封面了,青业居士心中充满感激的同时也是一声感叹:那是个什么妖孽啊……真心感谢-个人抽烟道友的打赏与龙犹道友的更新票。 。 二十节 送你一卦(新的一周果奔求支持) 寻常人自然教不出精通《易经》的弟子,太史半仙终于老实了许多,道:“不知小施主尊姓大名,师承何方?” 太史半仙不再胡言乱语,唐易也没必要与人难堪,道:“不敢,小道姓唐名易,便是这云州城外云梦派门下。” 太史半仙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瞬即又恢复正常,满脸堆笑道:“原来唐公子是大名鼎鼎的云梦派门下,失敬失敬,难怪小施主如此了得。” 唐易心道云梦派几十年来关起山门不过问修真界之事,就差没被修真界除名,哪里称得上大名鼎鼎?太史半仙怕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云梦派,不过是说些客套话罢了。 如此一想,唐易意兴阑珊,从怀中掏出两文钱,招呼茶寮老板娘过来结账。 太史半仙却是阻止了唐易的动作,道:“今日贫道受唐公子一茶之恩,便替唐公子算上一卦如何?” 见得唐易投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不解,太史半仙的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呃……此卦只为报恩,不另外收钱。” “生死自有命,富贵本在天。以后的事情,还是让以后的时间来见证吧,小道在此谢过道长的好意。”唐易并无算卦的打算,婉言谢绝。 唐易一来觉得命运之事太过玄乎,顺其自然便好,若是提前知道结果,免不了要患得患失,放不开手脚。二来么,唐易结合太史半仙先前的表现,对太史半仙的水准也不是很信得过,万一被太史半仙胡乱说上一通,自己岂非自寻烦恼? 太史半仙闻言,再次升起一种撞墙的冲动,平素多少人拿着宝贝前来求自己算上一卦,今日居然连免费的都送不出去? “唐公子道法自然,看破红尘,贫道佩服之至。”太史半仙还真和唐易卯上了,道:“不过贫道师门有训,行走江湖时万不能无故受人恩惠,一碗清茶事情虽小,可唐公子不算上一卦,贫道实难心安!” 太史半仙也算奇葩,先前想方设法的卖卦,这会想方设法的送卦。 修真者极重因果,一言一行皆有牵扯,太史半仙之言倒也不算浮夸。唐易见太史半仙样子不似做伪,连师门祖训都搬了出来,倒是不大好拒绝,心想着反正不要钱,就随便卜上一卦吧。 唐易瞥得太史半仙手中黄幡上的广告语:太史半仙铁口直断,算命看相查姻缘前程,占卜问卦测阴阳风水。 唐易微微沉吟,遂道:“那就烦请道长为小道我算一算姻缘,看小道在此生漫漫修真路上,能否有人与我一起青灯古道,朝夕间结伴而行。” 太史半仙闻言睁大着眼睛,道:“唐公子你可确定。”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姻缘自然是头等的大事,不过对于许多追求长生之道的修真者而言,数十年的时光一挥手间便已流逝,人世间短暂的情情爱爱由于牵扯到众多因果的牵挂与羁绊,反倒成了大道途径上的孽缘。 否则修真者们为什么说要“远离红尘”? 修真者当然也有很多结成道侣的,不过大都是修炼“双修”之术的,双方志同道合,并无太多的情欲在里面,随缘而来,随缘而去。 唐易本就无可无不可,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事易尔,唐公子稍候片刻即可。”替人查算姻缘是跑江湖的必备项目,自然难不倒太史半仙。 太史半仙熟练的从怀中掏出八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铜钱望空中一抛,但见八枚铜钱倏的从太史半仙手中飞起,在空中滴溜溜的转动,不停的变幻着位置。 太史半仙用手向着那八枚铜钱一指,大喝一声:“疾!”八枚铜钱围绕着唐易转了一圈后,“咚咚咚咚”的落在桌子上。 “阳、阳、阳……阴……”太史半仙看着桌上的铜钱,口中读着卦象,喃喃道:“看这卦象,当是‘姤卦’……” 唐易心中默然,姤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四十四卦,又称为“天风姤”,释意为天下有风。 天下有风,吹遍大地,自然阴阳交合,万物茂盛。 于姻缘而言,姤卦本是上上卦,然而姤卦以天为阳,以风为阴,有阳盛阴衰之嫌,所以姤卦的象曰:“女壮,勿用取女。”这个“壮”是受伤的意思,也就是说:女子容易受伤,最好不要娶女子为妻。 这是什么意思?能够阴阳交合却又不能娶之为妻,大家玩玩后就各奔东西么? 却听得太史半仙又在喃喃道:“既然阳盛阴衰,自要推算男子能娶几个妻子……不对啊,怎么看不出你此生娶妻多少?这卦象似乎也不是正宗的姤卦……” 唐易闻言诧异的向着桌子上面的铜钱望去,姤卦是八枚铜钱七阳一阴,只见那一枚阴铜钱静静的躺在桌子上面一动一动,而那七枚阳铜钱却是微微的颤抖着,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停歇下来。 铜钱没有停歇静止,是不能算卦,即便算了也做不得准的。 太史半仙将手中黄幡立在一旁,双手疾挥,只见太史半仙左手一道白光,右手一道黑光,径直的向着桌子上面的八枚铜钱射去。 八枚铜钱“嗡”的一声,从桌子上面弹起来,再一次的在空中滴溜溜的转动,绕几圈后又落在桌子上面。 太史半仙与唐易面面相觑,铜钱还是和先前一般模样,一枚阴铜钱静止,七枚阳铜钱微微颤抖。 太史半仙一咬牙,摊开双掌朝下,向着桌子上面的铜钱压去。 太史半仙掌中的黑白光芒融为一体,将铜钱包裹其中,铜钱似不堪重压,终于要静止下来…… 就在此时,唐易只听得“啪啪”声音不绝于耳,像放炮仗一般的连响了八声,抬眼再看之时,原来桌子上面的铜钱竟然尽数从中间炸裂开来。 这一卦算得,居然将铜钱都算爆了,真是闻所未闻。 太史半仙闷哼一声,望着桌子上面的铜钱,满眼的不可置信。 良久之后,太史半仙才吐出一口闷气,瓮声瓮气的道:“贫道就不信算不出来。” 太史半仙在怀中摸索一阵,重新拿出八枚铜钱,这八枚铜钱可不同方才的八枚,显得端庄方圆,古朴大气,每一枚铜钱上面都隐隐有光华流动,一看便非凡物。 八枚铜钱模样大小一般,每一枚铜钱的正面都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不同的是反面分别有“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个字,正是八卦的八个方位。 都将人家吃饭的家伙给弄没了,唐易本想叫太史半仙几就此罢手,可此刻见得这八枚铜钱,心中隐隐竟然有了几分期待。 唐易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能有多少为道侣……自己虽然耐得住寂寞,可有人陪伴不是更好吗? 太史半仙手中捏了个法诀,唱诺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太史半仙手中的八卦钱蓦的散发出一阵金光,腾腾然的飞起,彷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翻滚跳跃,有快有慢,时停时走,按照各种顺序排列着,彷佛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 这一刻,唐易似有了一种错觉,眼前的太史半仙矮小的身材立在那里,如松立高山,如石停深渊,岿然而不动,这模样,哪里还是先前的那个混吃混喝的老儿,分明是一个游戏红尘的得道高人。 太史半仙双掌一合,手上黑白光芒闪烁,大喝一声:“伏羲先天,文王后天。八卦幻生,太极如一。急急如律令,疾!” 八卦也有先天后天之分,《尚书》有记载:上古时期,天皇伏羲在黄河边静坐悟道,有玄龟背驼先天灵宝河图洛书而来,天皇伏羲根据河图洛书上的周天星斗大阵衍化出先天八卦,能知天地运行,世事兴衰。 随着人族成为天地主角,人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于是文王姬昌在天皇伏羲先天八卦的基础上,衍生出后天八卦。 唐易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道自己何德何能,到底在将来要娶什么样的道侣,让太史半仙同时以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来推演? 太史半仙话才落音,八卦钱如忠诚的士兵接到了上峰的命令,猛然间停顿下来,继而挟起一道道金光呼啸着从唐易身旁驰骋而过。 八卦钱将唐易团团围住,一起放射着金光向着唐易探照而来,唐易被金光晃得几乎睁不开,只觉神情一阵恍惚。 八卦钱就如八面镜子,将唐易的前后左右,上下里外照得个通透,过得片刻,八卦钱又绕成一圈,来到桌子上面“咚咚咚”的落下来,劲道之大,居然连那实木的桌子都被砸出了一个个印记。 唐易回过神来,赶忙向着桌子上的八卦钱望去,一望之下呆若木鸡,八卦钱整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可推演的结果还是如先前爆裂的那八枚铜钱一般模样,一枚阴钱停止,七枚阳钱颤动,似是天风姤,又非天风姤。 ………………新的一周,青业居士此书果奔,还请众位道友点击,收藏,推荐,打赏,让居士的数据好看些! 二一节 算得吐血 唐易不解的向着太史半仙望去,太史半仙脸上青红交加,也不知是羞还是怒。 太史半仙一把抄起放在一旁的黄幡,一狠心将一根食指咬破,登时血流如注,太史半仙借着鲜血,在黄幡上画起符来,边画边在口中念咒道: “阴阳世家,持阴阳幡,驱八卦钱,为我所用。急急如律令,疾!” 阴阳世家,阴阳幡,八卦钱……一旁的唐易听得太史半仙的咒语,只惊得差点没跳将起来,亏自己先前还将太史半仙当成街头卖艺的骗子,有眼无珠啊,太史半仙居然是阴阳家的传人? 先秦诸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你方唱罢我登场,是神州修真史上最璀璨夺目的一页,后世的三教九流之称谓,基本上来源于此。 三教指的是道教、儒教、佛教;九流指的是墨家、法家、阴阳家、纵横家、名家、兵家、医家、农家、杂家。 阴阳家又称五行家,奉《易经》为经典,倡导阴阳五行学说,并以此来预测世事兴衰。其代表人物邹衍子提出“五德始终说”,被神州历代帝王所推崇,用以阐述其王朝政权的合理性,而阴阳家传人大都被帝王们延请为掌管天文历法的太史令。 太史半仙以鲜血在阴阳幡上画符,待得一道血符画完,阴阳幡上的八卦图“霍”的射出万道光芒,煌煌直冲天际。 八卦图如一个轮盘飞速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快间已经让人分不清“乾”、“坤”、“巽”、“兑”、“艮”、“震”、“离”、“坎”等八个方位,衍化而成一个阴阳太极图。 阴阳太极图“蓬”的脱离阴阳幡,向着桌子上面的八卦钱罩去,“砰”的一声,桌子化为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阳太极图将八卦钱裹成一个圆圈,似赌客以铜盅在摇动着色子,“镗镗镗”……碰撞声响成一片,太极图上的黑白两色慢慢的被八卦钱吸收,随着响声的进行,太极图渐渐的变得透明起来…… 黑白两色越来越是稀薄,八卦钱在里面愈动愈快,愈动愈快……似要一举将黑白两色完全吸收个干净。 唐易的一颗心儿“砰砰”的跳着,都蹦到嗓子眼了。唐易本来是想让太史半仙随意的算一算姻缘,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由不得唐易不紧张啊! 太史半仙双掌在胸前抱圆天地,面上一片潮红,身子颤颤巍巍,豆大的汗珠滴落间头上热气腾腾的蒸个不歇…… 八卦钱已经将太极图上的黑白两色吸收得差不多,太史半仙一声大喝,双掌慢慢的在胸前合拢,八卦钱随着太史半仙的动作,缓缓的停顿下来…… 终于要停下来了么?唐易长吁了一口气,太史半仙亦是神情一松…… 就在此时,风云突变,朗朗晴空中没来由的忽然响起一声炸雷,霹雳声滚滚袭来,八卦钱似乎受惊,如同一只胆小的兔子般,“嗡”的一声窜回太史半仙的怀中,再不敢探出头来…… 唐易登时石化住,这又算什么?八卦钱不堪劳累,要罢工了吗?给小道我算个姻缘就那么难受? “噗……” 太史半仙仰天摔倒在地,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溅得太史半仙身前的道袍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唐易赶紧上前将太史半仙扶住,只见太史半仙颜容枯槁,神情萎靡不堪,嘴角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自己随口一提姻缘,结果将人家给算得这般模样,唐易心中大为不忍,愧疚之情横生,道:“小道……” “不怨你……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太史半仙一声苦笑,望着头顶上那片湛湛蓝天,闭上眼睛低声喃喃道:“我太史半仙行走江湖一百多年,看透人间祸福吉凶之事,没想到竟然栽倒在一个小小的姻缘卦上……” 太史半仙在唐易的搀扶下费力的爬起来,收拾好地上的阴阳幡,再不发一言,面若死灰的踉踉跄跄而去。 唐易看着太史半仙的背影,无语凝咽……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姻缘咋就成了天机,那牵红绳的月老怎么办?到时候会不会胡乱的给自己搭一根? 就在唐易百思不得其解时,风中远远的传来太史半仙有些憔悴的声音:“唐公子,贫道见你眉宇间有些发黑,主今日当有一劫,切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定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什么,今日当有一劫?那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唐易吓了一跳,心神激荡之下哪里还会不相信太史半仙的话? 唐易想着还是快些帮青婴买了东西回云梦山上去安全些,好歹有师傅萧不守这尊大神镇着是不是? 唐易唤来老板娘结账,胖胖的老板娘道:“小道长你好,一共是一两银子带两文钱,两文钱算了,小道长付一两银子就成。” “什么?”唐易以为自己听错了,奇道:“我就喝你两碗茶,要这么多?你店子外面的招牌不是写一文钱一碗么?” 老板娘振振有辞,道:“是一文钱一碗没错,可是小道长你与刚才离去的那位道长打烂了店里的一张桌子与几条凳子,需要一辆银子才能买到。” 这个……唐易恨不得方才吐血而走的自己而不是太史半仙,是太史半仙硬要拉着自己算卦好不好?自己怎么就成了冤大头,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郁闷的事情么? 唐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就当是破财消灾…… 这下倒好,身上的银子所剩无几,省得去帮青婴买东西,可以直接回云梦山躲灾避难了。 唐易打定主意,遂转身回云梦山去。 唐易才行得不远,忽听得前面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道:“刘……刘师兄,这云州城真是鸟……鸟不拉屎,啥……啥都没有!” “就是,赵师兄倒好,自己一个人回长安城去逍遥快活,还说什么要向掌门人汇报,难道我等两人不会汇报么?”那个被称做刘师兄的人道:“张师弟,咱们别说那些扫兴事,你说我这个玉钗,孙师妹会喜欢么?” 唐易循声望去,只见道路的那边走来两位灰衣道人,正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全真派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刘大明手中拿着个碧玉钗子,翻来覆去喜滋滋的看着。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易懒得理会两人,大道朝天,各走半边就是。 “咦……那不是……昨天云梦山上的……小子么?”唐易不想惹事,可事情惹上了唐易,刘大明眼中尽是那碧玉钗,可张为方无所事事,眼尖发现了李易,出口便叫嚷起来: “小……小子,你给道爷我……站住,道爷我今天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唐易心中哀叹一声:太史半仙这个乌鸦嘴,好的不准坏的灵,要他算个姻缘,他没结果倒罢,还坑了自己一两银子;说自己有劫难,劫难就像在等着自己一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为方叫得无礼,唐易也不是吃亏的主,学着张为方的语气道:“道……道友,你叫……我何事?” 张为方闻言大怒,昨日自己呈口舌之利被萧不守拿鸡腿骨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红肿虽然涂抹些药膏便散去了,可被打掉的两个门牙却再也回不来,连带着讲话漏风,很不利索。 “哼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道爷我正要去找你们的麻烦,你倒……送上门来替你师傅还债……可怪不得道爷我不客气了。” 张为方深以为耻,这会被唐易揭了伤疤,恼羞成怒之下桀桀怪笑道:“小子……你师傅打掉我两颗牙齿……道爷我今天便将你一口牙齿都打碎了……看你师傅有何话说……” 说罢,张为方撸起袖子,一拳朝着唐易的面门直接砸过来。 全真派乃是道教名门正宗,张为方这一拳其速如电,挟带着“嚯嚯”风声,有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也非同小可。 然而在唐易眼中,张为方这一拳就像街头的卖艺的把式,中看不中用,唐易凝神以对,待得张为方那一拳快要来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唐易一声大喝,双手有如鹰爪,五指箕张间一把扣住,顺势望前一带一松。 张为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身不由己间被凌空被甩出。 “噗通”一声,张为方摔得个狗吃屎,嘴巴正好磕在一颗石头上,张为方哀嚎一声,鲜血直从口里流将出来,洒了一地,还带着几颗惨白的牙齿。 张为方真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打到唐易的牙齿,反倒让唐易将自己的仅剩的几颗牙齿都打掉了。………………今日更新得晚了些,青业居士恳请众位道友点击收藏推荐打赏,拜谢!居士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众位道友带来一本好书。 。 二二节 快跑 “小贼找死!”随着一声喝骂,一道光亮破空向着唐易直刺而来。刘大明见得张为方吃亏,赶忙拔了宝剑,欲行围魏救赵之举。 剑尖如毒蛇吐信,端的是狠辣阴险。唐易冷哼一声,舍了地上的张为方,抽出铁剑反手一击,“镗”的一声火花四溅中,将刘大明的宝剑荡开。 刘大明气息一顿,脚下虚浮不稳,“蹬”、“蹬”、“蹬”……的连退数步,握剑的手臂都有些发抖。 唐易心中一愣,刘大明与张为方二人乃是全真派名家子弟,怎么修为远比不上自己,如此的不堪一击? 其实这事还得冤唐易的师傅萧不守,萧不守那张臭嘴,平素就没给过唐易一句鼓励的话语,每次评论唐易的修为时,总是含含糊糊的说着“还行”、“不错”、“马马虎虎过得去”,唐易又没有同门师兄弟切磋,所以唐易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到底怎么样。 唐易也不想想,身为云梦派几千年来修炼镇派绝技的年龄最小人选,又怎么会连全真派的两个普通弟子都比不过? 以后自己收徒了,千万不能和师傅一样,平常一定要多鼓励啊!唐易信心大涨的同时禁不住对师傅萧不守神神念念。 刘大明被唐易一剑击得胸中气血翻腾,满脑子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对方不过是穷乡僻壤间的无名小卒,修为之高,居然能直追全真派的掌教大弟子赵展堂师兄? “师兄……小贼厉害,布……布阵!哎呦……”张为方虽掉了满口的牙齿痛得冷汗直冒,不过只是外伤,这会见得唐易手段非凡,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站到刘大明身旁,以沙哑的嗓子大叫道。 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闻名修真界,所以全真派弟子从小便修习阵法,天罡北斗阵虽然要七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不过并不妨碍人数更少的时候使用,当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刘大明回过神来,眼光中露出深深的忌惮,举起手中宝剑,脚上踏动天罡禹步,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地有德,离宫有神,丙丁之主,赐我以火,急急如律令!” 刘大明念得咒语完毕,只见刘大明的宝剑如同刚从烈火中煅出,剑身变得通红,宝剑周围空气的温度渐渐升高,到得后来,竟然“蓬”的一声燃烧起融融火焰来。 火焰渐渐在刘大明宝剑的剑尖凝聚,化成蚕豆大的一点,竟成朱红之色。 张为方与刘大明动作相彷佛,只不过刘大明占得正南方位,张为方占得正东方位,张为方举剑念咒道:“天地有德,震宫有神,甲乙之主,赐我以木,急急如律令!” 张为方的宝剑变成幽青,空气也变成青色,在张伟的宝剑剑尖凝聚成一点青色的罡气。 唐易见状,心道刘大明张为方两人所使应该便是全真派的先天火罡与先天木罡,以两人的修为,虽然还没有完全学到家,可凝炼出来的三昧真火与三昧神木亦是非同小可。 八卦九宫方位中,离宫为正南方,属火;震宫为正东方,属木。天干地支中,丙丁为火,甲乙为木。 上古奇书《黄帝内经》将人体的丹田、膻中、百会三穴合称“三昧”,修真者吸收的阴阳五行之气存贮于“三昧”中,若修真者能将那些阴阳五行之气以先天罡气的形式释放出来,便是三昧真气。 三昧真火遇物即烧,烧而不止,寻常之水不能湮灭;三昧神木至柔至软,坚韧异常,寻常之金不能斩断。 全真派的先天三昧罡气,一旦攻击开来,便如影随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青婴本体九尾狐那等天地间最为灵敏迅捷的神兽,遇上了也差点送得性命,唐易如何敢大意? 逃跑不是办法,唯有以快打快,以力破力才是正道。 唐易毫不犹豫的拉开架势与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对攻,唐易横举手中铁剑,压拇指藏食指曲中指弯无名指伸小指,运起云梦诀,口中唱诺道: “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正是云梦派的镇派绝技太霄神雷的第一重风雷诀。 刘大明张为方见得唐易发动雷法,登时心中大惧,雷法与先天罡气一般,都是道教最为高深的道术,施法者的修为愈高,道术的威力亦愈大。 两人对自己的修为很清楚,催动蚕豆大小的先天火罡先天木罡已是勉强,然而以唐易方才的表现来看,唐易催动的雷法恐怕都可以直接打散自等的三昧真火三昧神木。 消息不灵通真是害死人啊!谁会想得到云梦山这等不入道教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的荒山野岭上会有如此强横的师傅,如此变态的徒弟? 随着唐易动作的进行,天空之中风云突变,风声猎猎中似四方云动要聚集为雷而来,刘大明张为方两人的额头上面现了汗珠,脚下也有些慑慑发抖。 此时唐易的风雷诀已经颤动完毕,只见唐易铁剑上黑风呼啸,乌云聚绕,就要和天空上面的风云连成一片。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对望一眼,师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再生不起抵抗的决心,齐齐收了三昧真火三昧神木,逃命要紧,就要脚底开溜。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巨响从唐易那边传来,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吓得跌坐于地上慑慑发抖:晚了,跑都跑不掉啦。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等死之际,好久也没见有任何动静传来,怎么了?两人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抬眼向着唐易望去,唐易还是举剑问天的姿势,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半分雷法的迹象? 唐易立在那里,望着自己的铁剑傻眼发呆……好像自己学得太霄神雷才一天,并没有掌握催动雷法的诀窍,现在的自己修为虽高,可道术不行,就像一块大石头,看起来坚硬无比,然而动弹不得,只有挨打的份啊。 快跑!唐易一个激灵,拔腿就向云梦山方向跑去。 唐易的动作唬得刘大明张为方两人莫名其妙,随即两人便反应过来:雷法这等代天地行惩罚之威的高深道术岂是轻易就能学会?唐易定然是个绣花枕头,只有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顿时悔恨交加,差点没气得吐血身亡,若是方才两人不起惧怕之心,与唐易对攻一招,早已经将唐易打发去见三清祖师爷了。 “小贼,哪里跑?今日胆敢戏弄我等师兄弟,不将你碎尸万段,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刘大明张为方两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追杀起唐易来。 两人再一次发动先天火罡先天木罡,两点三昧真火三昧神木似两道闪电一般,木能生火,火借木势,将一路上的空气都燃烧起来,向着唐易激射而去。 唐易速度虽快,可又没有达到瞬移的境界,怎么快得过精奇的道术? 眼看就要被三昧真火三昧神木追上,感受着三昧真火的热烈与三昧神木的清幽,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唐易无奈之下只得停下转过身来,大喝一声以手中铁剑向着身前的三昧真火与三昧神木挑去。 师傅萧不守真的很不着调啊,要么就让自己只修炼内力,不管道法;要么就让自己修炼太霄神雷那等镇派之术,如今好了,内力不管用,道术不能用…… 若是师傅萧不守在身旁,唐易很想吼上几嗓子:难道我等云梦派传承几千年,除了个入门的与镇派的,就没有其他的么?弟子我虽然天资卓绝,可也没本领一步登天啊!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见得唐易剑挑三昧真火与三昧神木,尽皆不屑的冷哼一声,若是全真派的先天罡气如此好破,全真派的重阳宫早就被人踏平,哪里还能立足修真界数千年,几乎号令道教半壁江山? 待我等将你这铁剑烧成一滩铁水,看你还拿什么挡? 三昧真火、三昧神木沾上唐易的铁剑,登时附在上面,如附骨之蛆一般,燃烧得铁剑“滋滋”作响,一股股浓密的青烟直冒,铁剑瞬间就被烧得通红,像一块烙铁一般要将唐易的手掌烤得个红烧猪蹄。 三昧真火、三昧神木顺着铁剑剑身,向着唐易的手臂迅速的蔓延过来,唐易惊骇之下,赶忙运气真气要将铁剑一甩。 说也奇怪,就在唐易真气流转间,铁剑剑柄处的那个古怪符号突然一亮,一道白色光芒倏的腾起,白色光芒里面幻化出一些古怪的符文,贴着剑身似要将上面的三昧真火与三昧神木剥离开来。 “轰”…… 剑身上的三昧真火与三昧神木猛的爆裂开来,似一个火球四散溅开,有几滴溅到唐易身旁的一颗大树上,大树“蓬”的燃烧起冲天火焰,才眨眼功夫就被烧成一团灰烬。 不巧有一滴落在唐易的手臂之上,唐易惊悚莫名,当机立断之下回剑一摆,“刷”的就连肉带衣削去了一块,鲜血迸射出来,痛得唐易冷汗直冒……………………青业居士求支持。 。 二三节 雷法之威(元旦快乐) 被唐易削掉的肉块还未掉到地上,就化作一团青烟,被以三昧神木催动的三昧真火烧得个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臭味。 唐易看得毛骨悚然,若是自己方才的手段再慢得半分,怕是整条手臂都保不,而且性命堪忧。 难怪师傅萧不守与自己谈起全真派天罡北斗阵的时候,表情那般的凝重。刘大明张为方不过才学些皮毛,施展出来的先天木火罡气便有如此威力,若是那以全真派掌门人道元子为首的全真七道施展出来,天罡北斗阵中该是如何的雷鸣风啸,五行剑气纵横? 唐易情不自禁的又打量一番手中的铁剑,铁剑还是原来那般的毫不起眼,灰不溜秋的模样,不过剑柄处的那道古怪的铭文似乎更光亮了些。 铁剑居然能抵御先天罡气的煅烧,分明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哪里会是五文钱的货色? “师兄,你看……小子手中的铁剑十分古怪。”张为方抿着嘴唇道。 刘大明张为方没想到唐易毫不犹豫的削肉,对自己出手竟然也是这么狠辣,一时间被震住,这时才想起唐易手中铁剑的不寻常。 “师弟,小贼根本就不会道术,不过是仗着铁剑之能才让我等先前吃了个亏。”刘大明点点头,自动补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顺清,想着先前两人差点吓死的狼狈,恼羞成怒之下刘大明愈发的对唐易恨得牙齿痒痒,一跺脚道: “铁剑火木不侵,上面肯定被加持了道法,听师傅说,这等秘法已经早已失传,怎么会出现在小贼的手中?” “简单的很,我等将这小贼拿下……问个清楚,再回去将此事禀告给……师傅等,岂非大功一件……”张为方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一脸奸笑,然而还未笑出来,便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复又痛得呲牙咧嘴起来。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断定唐易不过是纸老虎,哪里还会有所顾忌?两人仗剑指着唐易“桀桀”怪笑,脸上一片凶残暴虐,道:“小贼,你不是能削肉么?今日道爷我等就慢慢的陪你玩,看你能削上多少块?” 刘大明张为方重新催动先天火木罡气,这次却不是凌空袭击唐易,反而让三昧真火三昧神木在剑尖缭绕,持剑向着唐易当胸直刺。 两人欺负唐易不通道术,遂将先天火木罡气融于普通剑招之中,若唐易挡住先天罡气,挡不住剑招;挡住了剑招,又挡不住罡气。 唐易投鼠忌器,又如何能从容应敌?好在刘大明张为方两人没有逼迫太紧,有恃无恐之下打定主意慢慢折磨唐易。 饶是如此,唐易亦是左右支绌,举步维艰,只得仗剑护住周身,且战且退,同时暗暗寻找着两人剑法的破绽,静待反击时机。 然而全真派名垂修真界数千年时光,其剑法经过历代高人千锤百炼,即便有破绽又怎会是唐易在短短时间内能够找到?双方厮杀得十余招后,唐易竟然被迫得重新回到茶寮之中。 身后便是茶寮的墙壁,已经退无可退,唐易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便慢了半拍,刘大明张为方的宝剑已经递到了身前。 危机关头唐易大喝一声,运起云梦诀真气催动铁剑,铁剑抖动间,剑柄处古怪的铭文再次射出两道白光,化作两朵剑花,向着刘大明张为方两人剑尖的先天火木罡气兜去。 那先天火木罡气被剑花一兜,登时脱离了剑身,横飞出去。 然而唐易再也无法抵挡刘大明张为方的宝剑,“噗”“噗”两声,左右肩膀同时被刺中,剧烈的疼痛感觉袭来,唐易身子猛的一颤,望后摔倒在地。 唐易看着肩膀上“汩汩”而出的鲜血,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还好自己方才一剑兜开了两人的先天火木罡气,否则这会儿流的肯定不是鲜血,而是性命。 “小子,你还笑得出来,道爷我……会让你接下来生……不如死的!”张为方看到唐易笑的时候,满口整齐的牙齿,只觉得分外的刺眼,愤怒的嘶吼着。 刘大明在一旁满脸狰狞的附和道:“师弟说得对,让这小贼如此便宜的死去,实在难消我们的心头之恨,我们先敲了这小子的满口牙齿,再卸了他两条胳膊,最后用三昧神木捆住他,再以三昧真火慢慢的煎熬他……” 怎么就出了差错,要将一条小命给送在这两个无赖手中,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唐易倚靠在墙壁上,心中疯狂的怒吼着,下意识的以铁剑撑着身子要站起来。 便是死,也要站着死!便是死,也要拉上眼前这两个垫背的! “叮……”从唐易的身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唐易低头望去,却是半枚铜钱,正是先前阴阳家传人太史半仙为自己算卦时,破碎的八枚铜钱中遗失在地上的半枚。 唐易一怔,脑海中响起太史半仙离去时传来的那句话:“唐公子,贫道见你眉宇间有些发黑,主今日当有一劫,切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定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太史半仙算准自己今日有一劫难,又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那么就是说,今日的事情还有转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唐易在口中默默念着这句《易经》六十四卦中第一卦“乾卦”的象曰,一咬牙挺身站了起来。 “……小贼倒是好骨气……可惜道爷呆会要将你再次打趴下。”张为方冷哼一声,对唐易的行为很是不屑。 “就是,小贼你跪着学狗叫,哭求道爷我等放你一条生路,说不定道爷我看在三清祖师爷的份上,还能饶你一命……” 唐易横眉冷对,睬也不睬两人,只万分虔诚的将手中铁剑再次举起,将那昨天下午做了数百次的动作再次做出,压拇指藏食指曲中指弯无名指伸小指。 “呦……小贼还想故技重施,再丢人现眼一回……” “哈哈哈哈……小贼临阵倒想着抱佛脚,要不要回去师傅那,让你师傅再重新教你一遍……” 有着上一次的“经验”,刘大明张为方对着唐易的太霄神雷没有丝毫惧意,肆无忌惮的笑得前仰后翻。 唐易伸出舌头,舔了舔肩膀上面还在流淌的鲜血,那种又腥又咸的味道格外让唐易觉得刺激,唐易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将那昨天下午念了数百次的咒语再次念出: “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刘大明张为方两人见得唐易眼中那种欲择人而噬的光芒,里面透露着浓浓的杀意,两人没来由的一阵胆寒,登时再笑不出来。 两人对望一眼,各自立定脚步,捏起指诀举起宝剑,就在唐易念动太霄神雷咒语的同时,亦是念起先天火木剑罡咒语。 唐易毫不在意刘大明张为方两人的先天火木剑罡,这一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再无第二条道路可走。 唐易的呐喊声在天空中回荡着,久久的不远消散而去,唐易浑身的力量与怒火向着铁剑剑尖奔涌而去,又释放到虚空当中…… 方才还热烈无比的太阳突然就躲了起来,唐易头顶的天空猛的阴沉下来,一团乌云浮在了唐易头顶之上,遮天蔽日,压抑万分。 “轰”…… 那团乌云突然间便从中间硬生生的被扯开,露出一道空隙。而一道光亮的闪电从那空隙中划破长空,劈开虚无,以万物莫可阻挡之势,奔袭而来。 这才是云梦派镇派绝技太霄神雷的第一重风雷诀,这才是让世间万物顿首的上天之怒,这才是煌煌苍天用来惩罚罪恶世界的武器…… 站在前面的张为方首当其冲,三昧神木尚未施展出来,只睁大着惊恐的眼睛,张大着掉光牙齿的嘴巴,脑海中浮现一句“小贼原来真的会雷法”,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张为方的姿势便被永远的定格,化作了一团漆黑的焦炭。 我杀人了! 唐易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了我! 唐易的心底下还有一个声音在更清晰的传来。 身上本就有伤,更兼第一次施展出雷法,唐易控制得并不好,将手臂上面的伤口裂得更开,鲜血如泉水一般的泄出来。 唐易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几乎要虚脱站立不稳。唐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唐易却知道,还有一件事情在等待着自己去做。 唐易一咬牙,身子上又迸出了一股力量。 唐易倒提着铁剑,在地上划得“嘎嘎”作响,拖着一路呃鲜血,向着那已经发懵了的刘大明一步一步的走去。………………青业居士祝众位道友元旦快乐,祝道友们在新的一年里财源广进,事业高升,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万事如意。……另外顺求道友们的各种支持,拜谢。 。 二四节 觉悟 刘大明又怎会好过?好似才从煤灰堆中爬出,五脏六腑俱焚,身体上下就眼眶中还有点白。 刘大明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想要拼命的逃跑,却脚下灌铅,动弹不得;想要呼喊求救,嘴巴里却发不出声音…… “嘎嘎”……刺耳的声音传来,刘大明猛的惊醒。 唐易提着铁剑,肩膀上的伤口还在“嘀嗒”“嘀嗒”的掉落鲜血,唐易直视着刘大明,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无悲亦无喜,好似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知怎的,刘大明额头上的冷汗忽的便冒了出来,心中生不起丁点的抵抗之心。 “哐……”刘大明手中的宝剑掉落地上,刘大明双手抱住脑袋,求起饶来:“道友……哦不,道爷你大慈大悲,放过小的这一回……” 唐易居高临下,默默的看着刘大明的求饶。心中在反复的问着自己:对方已经缴械投降,要放过刘大明这一回么? “……我们先敲了这小子的满口牙齿,再卸了他两条胳膊,最后用三昧神木捆住他,再以三昧真火慢慢的煎熬他……” 刘大明先前的话语在唐易的耳边回响。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唐易向着刘大明摇了摇头,淡然道:“你先前既然有杀人的决心,此刻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说罢,唐易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在刘大明惊悸的眼神中,提起铁剑,“噗”的一声,将刘大明的胸口扎了个对穿对过,随着唐易铁剑的抽出,那血儿若喷泉一般,洒了出来。 刘大明手捂胸口歪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了几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唐易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叮咚”一声,从刘大明的怀中滚落一物,乃是刘大明拿在手中把玩,说要送给他的“孙师妹”的那一只碧玉钗。 这是战利品么?唐易皱着眉头想了会,以铁剑将碧玉钗挑了起来,放在怀中。 唐易回到云梦山上,已经是日头挂在西山的树梢,黄昏时候了。 今日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唐易当然要先向师傅萧不守汇报一番。 远远的唐易只见萧不守微胖的身躯顶着头上的一片火烧云,手中拎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在云梦广场上来来回回的踱着方步,不时的向着广场下面的路上张望,显然是在紧张唐易怎么还没回来。 在空旷的天幕下,在巍峨的云梦山中,萧不守的身影显得那般的渺小…… 或许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太过沉重……唐易望着师傅的身影,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萧不守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数都数不完,可对自己的关心与爱护,唐易从来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在这个孤独寂寞的世界里,师徒两是彼此间唯一的亲人。 萧不守见得唐易回来,表情终于一松,继而又板起脸,瞪眼大声的数落道:“你个浑小子,为师叫你去买点东西,一个时辰就可以办完的事情,楞是给为师整了一天……” 唐易无槽可吐,只得静静的走上前来。 “啊……徒儿怎么了,身上这么多的鲜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干的,快告诉为师,让为师去为你讨个公道!” 萧不守看到走得近前的唐易神情萎靡,浑身鲜血的模样,顿时面色大变,“嗖”的一声从云梦广场上飞了下来,抓住唐易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唐易被萧不守正抓在伤口之上,只痛得呲牙咧嘴直抽着冷气,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萧不守见状又是心痛又是心焦,“刷”的一声抽出云梦剑,道:“徒儿莫怕,一切有为师替你做主,你且慢慢说来,为师定要带你杀上门去讨个公道,我等师徒两可不能白吃这个大亏!” 唐易忍痛以目光示意萧不守松开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原本有以朱血三七配制的药粉涂抹,唐易的伤口已经结痂,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倒好,前功尽弃。 “呃……”萧不守一脸尴尬的讪讪道。 “师傅放心,弟子虽然受伤,却没吃亏。”唐易将今天和刘大明张为方两人打斗的事情说与了萧不守听。 “全真派上上下下就没一个好东西。”萧不守脸上阴晴变幻,拍掌赞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徒儿杀得正好,真是大快人心!” “徒儿,不是为师说你,实在是你太过丢了面皮。”顿了顿,萧不守又皱着眉头道:“徒儿是我云梦派掌门人大弟子,对付全真派的两个小喽喽,居然都差点送命,要是传扬出去,为师很是无脸面对江湖同道啊!” 萧不守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唐易亦是怒了,不过当徒弟的不能冲师傅发火,唐易只得幽怨无比的道:“师傅还说,弟子拜你所赐,昨天学了太霄神雷,七八年来终于有了一项可以拿得出手的道术,果然一举建功,保得住性命回来侍奉师傅你老人家。” “这个……这个……为师想起来亦是稍觉惭愧。”萧不守很有些语无伦次,向唐易承认了生平第一次错误,道:“为师以前不是想,学那些没用的道术做什么,端的是浪费时间。干脆等你打好了基础,直接学我云梦派的镇派绝技。” “徒儿也见到了,同为镇派绝技,全真派的先天剑罡并不比我等云梦派的太霄神雷差上许多,可徒儿一人使用出来,便能直接将刘大明张为方两人的先天火木剑罡打散,这就是修为高低的效果差别了。”萧不守语重心长的道: “同是太霄神雷的第一重风雷诀,徒儿使用出来又与为师使用出来有天差地别之分,徒儿且仔细看好。” 萧不守为了说服唐易,决定亲自上阵表演,撸起袖管拉开架势,一声大喝中道袍鼓掌,周身好像一个风袋般真气流转。 萧不守同样压拇指藏食指曲中指弯无名指伸小指,念咒道:“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边的山头,漫天的火烧云将寰宇印得一片通红,燃烧着一日里最后的绚烂,夜晚的清辉也不忍心打搅,迟迟的不肯出来与大家见面。倒是有几只归林的倦鸟从天际掠过,却是飞到广场正中央的时候,忽然的惊慌失措,在一片甛噪中,扑楞着翅膀四散逃开。 那些火烧云似突然间被一块无穷尽的天幕遮住了,再发不出一点红光,整个云梦山上空登时便陷入了夜的黑暗,乌云从这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一块连着一块,将整个天空占据的满满。 唐易只觉得那些乌云就要向着自己挤迫过来,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氛,直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个心儿几乎都要蹦到嗓子口了。 “呼喝……”郭不守手中云梦剑有若蛟龙出海,朝着虚空横一剑,竖一剑,切西瓜般的比划起来,云梦剑每划动一下,一道白色的光芒便闪将出去,直奔苍穹。 “轰隆隆”……“轰隆隆”…… 在一声声响雷中,那些乌云被划得七零八落,现了无数的缝隙来,唐易正在诧异间,却见每一道缝隙后面似乎都被摆了一盏明灯,一道道光亮从缝隙后面直奔而来,整个天地间顿时有若白昼! 这是雷电之雨,化雷电而为雨,其势若万马奔腾,铺天盖地,无所不至,无物不摧。 处在这样的一片雷电之雨下,任你修为通天,本领高强,也只会觉得此乃天地之威,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微渺,如萤火之比皓月,如蚂蚁之比大象,根本就生不起反抗之心。 这才是真正的太霄神雷啊!今日自己在茶寮中,自己才不过一团乌云,一道闪电,便将那刘大明张为方给轰成了木炭,现在这么多的乌云闪电,岂不是有那毁天灭地之威? 毁天灭地,不好,天地未必毁得,可这云梦山广场和云山派大殿却是毁得。 萧不守此时还沉浸在极端玄妙的状态中,很是为自己的这一招而自豪,一招妖雷诀能够使得如天雷诀一般磅礴大气,世间万物皆笼罩其中,看来自己的修为又有突破了啊! 以前自己一个人呆在云山,修为几十年都没有进步,自从收了唐易后,自己才短短七八年间,便在云梦诀与太霄神雷上都有突破,看来是自己慧眼识珠,收得唐易为徒的回报啊! 就在此时,萧不守瞥见唐易在一旁指着云梦派大殿大呼小叫。 叫什么叫,你不好好向为师学习怎么控制太霄神雷,就会瞎嚷嚷,真是扫兴! 萧不守张口就想一句话儿喷过去。 这时候萧不守猛的也是想起,自己如今好像站在云梦派大殿前呢? ………………更新完毕,顺求支持。 。 二五节 都没吃亏 惨了!这回要做云梦派的千古罪人了!萧不守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这个微胖的中年道人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刹的变成一片惨白。 云梦山的上空本有防护大阵的守护,寻常道术未必就能危及云梦山,可是云梦派的历代祖师爷修为再高,再能掐会算,也想不到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会有人用云梦派的镇派绝技云梦诀与太霄神雷来轰炸云梦派大殿。 萧不守毕竟是一代宗师,浸淫太霄神雷上数十年,非是唐易这等才入门的菜鸟可比。 眼见太霄神雷已经发动,就要奔袭而来,萧不守当机立断回转手诀,一拳猛的擂在自己胸口,一声闷哼中,萧不守“噗”的一口鲜血吐向云梦剑。 云梦剑上“霍”的腾起一团红雾,萧不守大喝一声,手掌翻飞,云梦剑划一个圆圈,现一个太极八卦图案,向着虚空激射而去。 那些雷电似被吸引,尽数向着太极八卦图案靠拢过来,落在太极八卦图案上如在天空盛开这一朵璀璨无比的莲花,将整个天空印得通亮,一种绚烂夺目的神奇。 云梦剑铿锵长鸣,萧不守周身白气缭绕,萧不守咬牙坚持着,眼看就要将那些雷电尽数吸收,突然萧不守握剑的手儿一抖,云梦剑剑尖一颤…… 萧不守终究没有完全顶住,一道雷电从那太极八卦图案上泄露了下来,直击在云梦广场上…… “轰”……整个云梦山一阵剧烈的摇晃,飞沙走石间,四处尘土飞扬扑鼻而来。 待得烟消云散,只见云梦山广场上被雷电击出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这时候火烧云已经已经渐渐的隐去,天际回复到月亮出来前的清明,光线多少显得有些朦胧,这个大坑呆在青石铺就的云梦山广场中央,突兀无比。 师徒两被溅了一身的灰尘,望着大坑中尚未散去的袅袅尘烟,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谁也做不得声。 萧不守道袍破损,面上冷汗淋淋,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也不知是心悸还是受伤。身为掌门人,当着首座弟子的面,拿镇派绝技去轰门派大殿,萧道长也算是修真界古往今来第一人了,足以名垂青史。 “这个……徒儿,事发突然,难免出现意外,想来云梦派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不会见怪的!”萧不守似在与唐易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唐易还能说啥?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点头称是。 “这个……徒儿也看到了,我等云梦派的太霄神雷讲求的是举重若轻,举轻若重,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像你今日那般使用一次风雷诀后便浑身力竭,实在是因为你没有悟得太霄神雷的……真谛啊!” 萧不守想在唐易面前一展身手,没想到演砸了,这会指教起唐易,多少显得有些心虚,缺少了以往说话的理直气壮。 其实萧不守在仓促之下硬抗一记威力十成足的风雷诀,仅仅只泄露了一道雷电,单是这份修为,放眼修真界便少有人可以做到。 不过这话只可意味不可言传是不是? 站在被自己砸出的大坑前说“随心所欲,收发自如”,怎么看都有打自己脸的嫌疑,萧道长脸皮再厚也觉得呆不下去,遂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唐易看着云梦广场上的那个大坑,想着师傅一张黑脸的样子,再也没有忍耐得住,笑得一抽一抽, 不过唐易很快就笑不出来,唐易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现了萧不守恼羞成怒的面庞,萧不守瞪着唐易,恨恨道:“徒儿这次下山,视云梦派门规戒律如无物,触犯第三条杀戒,不惩罚实在不足以严明门规戒律,为师便罚你在一个月内将这大坑填平,务必使云梦广场完好如初!” 说罢萧不守冷哼一声,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唐易。 乐极生悲啊!是谁刚才还说“徒儿杀得正好,大快人心”云云? 唐易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的向着云梦别院走去。 青婴一整天都呆在云梦别院内,运功疗伤之余,闲得无聊的紧,倒有些怀念昨天打趣唐易的时光来。 青婴自不可避免的在寻思,唐易下山一整天到底会给自己买些什么东西回来。想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的物品,要让唐易一个男孩子去买,青婴就忍不住的脸上发烫。 等了一个上午,还不见唐易回来。 青婴心道,大约唐易给自己买的东西比较多,有些耽误时间。 等了一个下午,还不见唐易回来。 青婴心道,这小道士看起来办事比较靠谱,不会随便买一些东西来敷衍自己,所以花的时间自然要多些。 等到了太阳落山,月亮都已经有个多人高了,青婴正渐渐不耐烦的时候,云梦别院外面终于响起了唐易的脚步声。 青婴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矜持,青婴倚靠在云梦别院的大门口,向着唐易的身影似不经意道:“小道士,你办事情还真是磨磨蹭蹭啊……” 模糊的视线中,唐易除了手中的铁剑,好像再无一物。 青婴好不气恼,想来自己这一天的期盼都是浪费感情,唐易根本就没有在乎,登时就觉得委屈无比,青婴撅着个小嘴,问道:“小道士你居然什么都没买……” 好像是什么都没买,唐易低着头汗颜不已。 见得唐易并不辩驳,青婴更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一时间少女心头五味俱陈,将着一嘴的贝齿都快要咬碎,吼了一句:“小道士你好没责任心!”掉头就跑。 唐易自不能承认,想要上前向青婴解释一番,然见青婴的身影早已走远。 唐易苦笑以对,想着今日实在精疲力竭太过劳累,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还是等明天再说个明白吧! 唐易走到里面新打扫的一间厢房里,将道袍一脱,躺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青婴来到云梦石旁,闷闷不乐的用脚揣着地上的一些小石子,石子在空中划着一道弧线,“叮咚”的落入小溪水中,溅起几滴清凉的水珠。 这个臭小道士,待会看他能给本姑娘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每天临睡前,唐易总要先在云梦石上打坐一番的,可今天晚上青婴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唐易的身影。 青婴心中诧异,悄悄的来到唐易的房门口,凝耳倾听,里面没有丁点动静,只有唐易沉睡的鼾声。 青婴勃然大怒,小道士没替自己买东西便罢了,居然连一个解释都没有,是可忍孰不可忍。 青婴冲进房间去,就要将沉睡的唐易从床上拉起来问个明白。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草与血腥的混合味道,青婴一愣,向着床上的唐易瞧去,只见唐易仰躺着,肩膀处一片血肉模糊。 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道士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难道是我错怪了小道士? 青婴的注意力完全被唐易的伤势吸引过去,想了想后遂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出来。 “咦!那是什么?”就在青婴的脚步要踏出房门的时候,青婴见到唐易脱下的道袍下面,似有一丝绿光。 昨日消耗得实在太多,唐易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 唐易检查了一番伤势,不过是些外伤并无大碍,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好如初。 唐易松了一口气,忽见床头小柜上面摆放着一碟才洗过的新鲜水果,唐易顺手拿起一个塞进口里,又香又甜。 谁干的,师傅萧不守?还是那铁翅大鹏或者雷兕? 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唐易起身来到门口,只见青婴一袭白裙蹲在地上,正架着个火炉,拿着一把小扇,神情专注的在熬着一碗草药。 天上的白云悠悠,山间的清风潇潇,溪里的流水潺潺,在这片洁净明媚的春光中,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赏心悦目…… 一夜之间青婴怎么就转了性,对小道我这么好?唐易突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一碗草药终于熬好,青婴小心翼翼的端着,向着房间走来,却是一抬头发现唐易立在门口,动也不动的瞧着自己。 “啊!”青婴一声娇呼,手中的草药差点没全部洒掉。 “诺!给你,本姑娘今日心情好,赏给你的!”青婴将草药递过来,道:“小道士你趁热喝了吧!” 若不是见青婴的裙子上沾着点点黄泥,俏脸上抹着一团黑灰……唐易几乎都要怀疑青婴是不是在搞恶作剧,向草药里下了什么东西,好整蛊自己。 不对……好像漏了什么,唐易再次打量了青婴一眼,只见青婴那一头幽黑的秀发上,别出心裁的插着一只碧玉钗子,正是昨天唐易杀死全真派弟子刘大明后,捡回来的那一只。 青婴见得唐易盯着自己头上的碧玉钗,嫣然一笑间嗔道:“好啦,虽然你没有给我买日用品,但是给我买了这支钗子,我也喜欢的紧。” “这个……”唐易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婴只当唐易害羞,但觉自己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红,低声道:“我知道你是第一次送东西给女孩子,可我也是第一次收男孩子的礼物,你也没亏啦!” 青婴面上虽有团黑灰,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绝世的容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如黑宝石般水汪汪的闪烁着光华。 。 二六节 填坑 谁说我没亏,我亏大了,这可是我的私房钱啊!闻得青婴之言,唐易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也怪不得青婴误会,偌大一个云梦山上,除了青婴,还有其它的女孩子吗?难道说唐易拿只钗子回来送给师傅萧不守,或者是自己使用? 青婴将脚尖一点,身子一转,裙儿随风飘扬,轻盈中透着幽香,恰似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又似一朵醉人的海棠在悄悄的绽放。 青婴的笑声如那铃声般清越悠扬,道:“小道士,你觉得我戴上这支钗子好看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唐易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起那首《桃夭》,心道此景此境,难怪古人要说“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能博得眼前的佳人一笑,别说是一支抢来的钗子,就是让唐易从身上割一块肉下来,这会也觉得物有所值。 唐易抚掌和道:“青婴本就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有了这支钗子的锦上添花,自然更显国色天香,倾倒众生!” 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倒未必,九尾狐集天地灵秀于一身,青婴的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修饰,可以说是美得毫无瑕疵,哪里需要额外的东西来衬托?碧玉钗虽好,终是俗物。 不过碧玉钗也算是自己送出,唐易总不能自己拆自己台对吧? “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吗?”青婴对自己的容貌信心十足,然听得唐易的赞美之语,脸上笑意更甚,这话更多的像对自己的肯定,而不是询问唐易。 管你是人还是妖,女人便是这样,饭不吃不打紧,功夫不修炼不打紧,可一定不能在生活中缺少了赞美。 也好,虽损失一个钗子,可博得青婴的好感,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更何况这钗子本就是随手拿来的? 当然,唐易是打死都不会说出这支钗子的来历。 唐易来到云梦派大殿,向萧不守请安后,便开始准备挑石头填埋广场上的那一个大坑,萧不守总算是有点良心,没有让有伤在身的唐易一个人干这些粗重的活儿,抗着把大锤子跑过来帮忙。 本来么?以萧不守的能力,可以用法术移几块大石头了事,可萧不守偏要说昨晚两人对不起云梦派列祖列宗,要两人都亲历亲为的填坑,才显得有诚意。 于是师徒两来到后山,叮叮当当的敲起石头来,天上艳阳高照,才不过片刻的功夫,师徒两就累得汗流浃背。 真个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罪受,何苦来着! 好在师徒两有的是时间,干会歇会,借此机会,唐易将昨天太史半仙为自己卜卦求姻缘而不得的事情,以及铁剑上的那道古怪的铭文与萧不守说了。 萧不守闻言一脸狐疑,道:“还有这种事情?太史半仙精通‘三式’,号称算无遗策,天地间无不知晓之事,竟然会算不出你的姻缘?” 唐易道:“师傅,你怎么看?” “依为师看,此事大为蹊跷。”萧不守很配合的顺口接了一句,想了想,道:“难道说有人在这件事情上蒙蔽了天机?” 蒙蔽天机?天地皆有其运行规律,道行高深的修真者们能够从天地的运行规律中预测未来,称之为“天机”。 天地的运行规律自有道祖鸿钧天道在掌控,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有大能之人可以将天地的部分运行规律给暂时的隐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称之为“蒙蔽天机”。 要将天地的部分运行规律给隐藏起来,至少要有合天地之道的修为才行,合天地之道,那可是准圣以及圣人的境界啊! 都有准圣以上修为了,来蒙蔽天机对付自己一个小道士?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杀鸡用了牛刀……呃,再说蒙蔽自己的姻缘有什么用? 能何况因为商周封神大战差点就毁灭了天地,所以大战后圣人们在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定下规矩:圣人们居住天外天,不问三界是非;准圣们不准涉足地界之事。 “不可能吧!”唐易闻言咋舌不已。唐易在心中思索着是不是由于自己乃是转世之人,所以太史半仙算不出来。 “为师也是随便说说而已。”萧不守亦觉得不太可能,道:“此事还是等徒儿下次遇见太史半仙了再问个分明。” “徒儿你知道的,我等修真界素来有‘三教九流’之说。”萧不守道:“别看三教高人辈出流传至今,占得修真界主导地位,而九流似乎名不经传,有湮灭于历史之虞……” 萧不守话风一转,道:“其实九流一直有传人的,而且九流中的能人未必就弱于三教,别的不说,单是那法、墨两家,在先秦时期的名声便不在儒、道之下。” 唐易心道:后世称呼先秦诸子百家代表的时候,总是说“老庄孔孟荀墨韩”,道家占得老庄两人,儒家占得孔孟两人,墨家(墨子)法家(韩非子)各占一人,至于那荀子,介乎儒法之间,不过大都将之归于儒家一脉。能与当今世间的两大教相提并论,墨法两家确实有过人之处。 墨家与儒家并称为当时的两大显学,而信奉法家思想的秦国更是在秦始皇嬴政的率领下,灭亡六国统一天下,开创了神州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一统王朝。 “别说是九流,不管是阳春白雪的琴、棋、书、画,还是下里巴人的医、巫、丐、戏,其中游戏红尘的异士又何其之多?” 萧不守语重心长的道:“徒儿,传闻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道祖鸿钧在紫霄宫中讲道,曾言‘世间三千大道,道道皆可成圣’。修真界也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三教九流也好,市井技艺也好,不管其是否声名显赫,单单其能传承千年而不湮灭,便证明其有过人之处。徒儿日后行走江湖之时,可千万不要低看了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唐易点头称是。 “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的山下铁匠铺中的王麻子么?徒儿是否奇怪一个小山村的铁匠居然能打造出有秘法加持的武器?”萧不守嘿嘿一笑,指着唐易腰间的那把铁剑,道: “王麻子可是大有来头,他是墨家技墨的传人。” 墨家在创派祖师爷墨翟(墨子)去世后,分裂成三派,分别为楚国的邓陵氏之墨,齐国的相夫氏之墨,秦国的相里氏之墨。 其中楚墨重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故世人又称“侠墨”;齐墨重逻辑辩论,宣扬讲授,又称“辩墨”;秦墨重科技研究,机关制造,又称“技墨”。 唐易心道云梦派虽地属荆楚,不过离古代秦国的巴蜀之地也不远,出现墨家“技墨”派传人自不足为奇,再说时间过去了千年,怕是墨家早不能仅仅以地界来划分派系。 “那王麻子好酒,和为师倒也算臭味相投。不过他性子倔傲,又爱钻牛角尖,可就远远的比不上为师了。”萧不守大大咧咧的自吹自擂道。 唐易知道,萧不守表面随和,然而内心清高的很,只有瞧得上眼的人物才拿来贬损,更别说是相比较了。 “王麻子也算是有几分见识,徒儿闲暇时候可以去找他说说话,或有收获也说不定,不过徒儿在与王麻子交往的过程中万不可丢了为师的面皮名头。” 萧不守说到这里,又摆了摆手道:“徒儿近段时间还是不要去找王麻子,去了也找不到他。” 唐易奇怪道:“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上次为师找王麻子给你打造一把好剑,王麻子很是摆谱,为师便与他拼酒,他的酒量哪里是为师的对手?喝了几碗就忘乎所以,大吹特吹,说他新锻了一把刀,号称世上前所未有的锐利,能称之为天下第一刀云云,为师看他吹得实在不像话,便反驳了他几句,他那人受不得激,要和为师比试一番。” 萧不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翘起二郎腿洋洋得意的说道:“比试就比试,为师几十年来还没输过呢?当然要好好的指点王麻子几招。于是为师抽出祖师爷传下的这把云梦剑,与王麻子杀得过天昏地暗,三百招之后,终于在王麻子那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刀口上开了一条口子。” 萧不守说得轻松,唐易却是听得玄乎,萧不守的本领唐易是很清楚的,那王麻子能和萧不守打了三百招而不落下风,修为实在了得,不愧为墨家传人啊。 至于萧不守说的什么在王麻子的刀背上面开了条口子,便是萧不守有投机取巧之嫌,锻刀不比锻剑,因刀的体积较大,所以锻刀甚是费铁,故铁匠们锻刀,大都将最好的精铁用来做刀刃,也就是常说的“好钢用在刀刃上”,而刀背厚重之处,所用的材料,自然就要差上一点了。 萧不守手中的云梦剑与武当派的真武剑号称修真界的两把名剑,却只能伤得王麻子的刀背,那王麻子硬要给他的刀子安上一个“天下第一刀”,也算不得太夸张。………………修改后的章节,还请道友们谅解,顺去支持。 二七节 闭关事 唐易情不自禁的便问道:“师傅,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那王麻子打赌输了,不服气的很,说是要去寻找天外陨铁,锻一把宝剑出来,打赢为师手中的云梦剑,叫为师在地上学乌龟爬!” 萧不守双手一摊,道:“为师看他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很不顺心,于是便叫他有多远闪多远!” 师徒两接下来的日子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唐易每天清晨黄昏,去云梦石上打坐诵经,点化云梦山上的一众禽兽。 每每这个时候,青婴总是很乖巧的坐在队伍的最前头,头上簪着那一支碧玉钗,一双秀目动也不动的盯着唐易,做唐易最忠实的听众。 白天的时候,唐易便与萧不守两人一起去后山敲石头,借此机会,萧不守与唐易讲些修真界的各门各派,奇人异士之事,等到一个月后坑儿填完的时候,唐易直觉得自己的见识成倍增长,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江湖通了。 这一日下午,唐易与萧不守师徒两终于将云梦派广场上的大坑给填完了,站在重新光滑整洁的原大坑前,唐易很有成就感。 入得云梦派八年来,终于在云梦派留下自己的印记了么? 同样的地方,萧不守却是对着发呆,良久无语间幽幽一声长叹。 唐易心中压抑,萧不守向来乐观豁达,怎么学起了悲春伤秋的诗人,玩深沉?唐易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怎么啦?” 萧不守复又一声长叹,并不直接回答唐易,道:“徒儿,以后的日子你要一个人好好的过下去……” 萧不守的身影立在夕阳中,似与落日的余晖融为一体,在这个中年道人的身上,显了一种孤寂的落寞来,黄昏的背后,纵然有倦鸟归林,纵然有回光返照,谁也无法阻挡无尽黑夜的渐渐来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萧不守的一句话将唐易震得如五雷轰顶,方才的成就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唐易脑袋中“嗡”的一声,但觉得鼻子都有些发酸,道: “师傅……” “咦,徒儿你怎么好像要哭了?为师不过是要闭关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出来。”萧不守见得唐易神情,奇道:“我等修真之人看淡春风秋月,笑谈沧海桑田,徒儿即便舍不得为师,也不要这么夸张吧!” 说是这么说,可唐易身上的真情流露,让萧不守老怀欣慰。 什么,你是闭关?那你说什么以后的日子要我一个人好好的过下去?我还以为你老人家要驾鹤西归,去见云梦派的列祖列宗了呢? 神情激荡之下唐易心潮涌动,恨不得将眼前的大坑重新掏空,一脚将萧不守踹进去,然后再挑几框土将萧不守给活埋了。 唐易哭笑不得,翻着白眼道:“师傅你觉得,这样一个冷笑话很好笑吗?” 萧不守也是醒悟到自己的语病,整得像交待后事一般,呃,大吉大利…… “徒儿,这一个月以来为师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有几次都梦见你的师祖紫云真人以及你的一众师叔师伯……”萧不守一怀愁绪,满脸惆怅,道:“为师原本想等九尾狐伤好后,由你护送她回东海青丘山,顺道出外游历的时候再行闭关,如今看来,却是等不及了。” 在墨潭捉妖的时候,萧不守被青婴的五彩石给晃了一下,前程往事俱上心头,许多一直在逃避的事情历历在目,萧不守的道心从此失守,几天后萧不守又当着唐易的面,差点用太霄神雷轰了云梦派大殿,萧不守更是深觉愧对云梦派的列祖列宗。 双重夹击之下,萧不守终于挺不住了。 于修真者而言,闭关是常有之事,比如萧不守唐易师徒两这七八年来,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何尝又不是一种另外形式的闭关? 然而萧不守如此郑重的提出来,唐易知道,萧不守心中定然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此次闭关中,萧不守如果放下了,那么修为将突飞猛进,再上一重楼;萧不守如果放不下,那么修为再难寸进只是小事,更有走火入魔之忧。 太上老君在《妙真经》中说:自然者,道之真也。“真”便是指万物的自然而然本性。 修真修真,修的不仅是“真气”,更是“真心”。修真从来都不是在打打杀杀中武力的提升,而是在追求大道的过程中,一次次的炼心之旅。 惟愿萧不守此次闭关能一举成功。 唐易问道:“师傅,你这次闭关大约要多长时间。” 萧不守郁郁满怀,道:“为师也说不清楚,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若过不了这一关,也有可能永远都不出来了。” 难怪萧不守这一月来与自己说的话比以前七八年加起来的还多,原来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儿。 谁说修真者要斩却七情六欲?谁说修真者要心硬如铁?谁说大道无情? 唐易与萧不守立在潇潇山风中,夕阳将师徒两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第二日一大清早,唐易便与青婴一起来到云梦派大殿,恭送萧不守闭关修炼。 萧不守在替青婴把脉后,道:“姑娘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只要不妄动真气慢慢静养,再过得几月便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过得真快啊!孔老夫子在《论语》中将十五岁称为‘志学’,我等云梦派祖师爷卢生依此定下规矩,凡弟子年满十五周岁后,都需要下山去历练一番,增长见识。”萧不守感慨道: “徒儿如今都已经满十六周岁,说起来还是为师耽误了你一年的时光。” 青丘山地处东海,云梦山地处神州内陆,两者相聚遥遥数千里,由唐易护送青婴回青丘山,足够唐易历练的。 青婴闻言,向着唐易吐了吐舌头,道:“小道士原来还这般的年轻,都可以叫我祖母了。” 祖母,我还叫你姑奶奶呢?唐易撇一撇嘴,懒得理会青婴。 萧不守见得青婴与唐易两人间的互动,似想起一事,登时面色微变,萧不守对着青婴道:“姑娘且先去云梦别院歇息,贫道有几句话儿要交待一番徒儿。”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说的?”青婴以为萧不守要向唐易讲一些师门秘辛,嘀嘀咕咕着依言望云梦别院走去。 待得青婴走远,萧不守正襟端坐,望着唐易。 唐易赶紧拱手行礼道:“弟子恭请师傅训示。” 萧不守清了清嗓子道:“徒儿,你此次下山历练,心中要时刻牢记着自己云梦派第三十九代掌门人大弟子的身份,行事举止间万不可堕了我等云梦派的千年威名,以及为师在修真界的赫赫声望。”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话语,虽然唐易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的云梦派在江湖上还有什么千年威名?萧不守在修真界还有什么赫赫声望? 但是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一定要坚持住,唐易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弟子谨记师傅教诲,弟子日后行走江湖时,但凡做了长脸面的事情便自报师门,说是师傅一直都这般的教导;但凡做了丢脸面的事情,便屁也不放的悄悄走来,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师门传承。” 孺子果然可教,萧不守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唐易心道萧不守将青婴支开留下自己,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于是道:“师傅还有什么要告诫弟子的?” 萧不守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欲言又止,好像在想着要怎么措辞开口。 唐易有些疑惑,这不是萧不守的风格啊,不过见萧不守吞吞吐吐的样子实在难受,唐易看着也觉别扭,道:“师傅,你说吧,是好是坏弟子都听着。” 萧不守有些恼怒的瞪了唐易一眼,总算说出话来,道:“《黄帝内经》有云:婴儿初生于世,男者皆为纯阳之体,女者皆为纯阴之体,后受得世间种种污染,纯阳纯阴之气外泄,导致生命短暂不过区区几十年光景,我等修道者寻求长生,便是要固本培元,减少那纯阳纯阴之气的外泄,进而将之炼化成拥有生命力的先天元神。” 萧不守引经据典,说的玄之又玄,唐易云里雾里,听得稀里糊涂。 萧不守继续道:“就普通人而言,男子于第五千四百八十一日后纯阳之体得破,女子于第五千零四十八日后纯阴之体得破。于八卦九宫方位之上,坎离之位属于那外溢之象,坎者为白,离者为红,是故男子生交感之精,女子生天癸之水。” 交感之精?天癸之水?唐易心道这不是男孩与女孩的生理之事么?看来师傅是要和自己搞生理教育,难怪要支开青婴。 虽然唐易自认生理知识不比萧不守懂得少,不过这事也不大好宣扬自己的博知对不对?于是装作很虚心的请教萧不守。 “所谓‘精满自溢,水漫则盈’,男子二八生那交感之精,女子二七生那天癸之水,本是天地间的规律至理。”萧不守道:“然而对我等修真之人而言,元阳元阴本是长生之基,万不可白白浪费……”………………对于手残党的青业居士来说,码字不易,万请众位道友各种支持,如点击,收藏,推介,打赏等等…… 。 二八节 舍不得 听到这里,唐易恍然大悟,总算是弄清楚了师傅萧不守想要表达的意思,禁不住的心中大汗,原来如此,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楞是被萧不守拐了山路十八弯。 没办法啊,如今的修真者长于说“道”,耻于谈“身”,就连萧不守这等看似洒脱无比的人物,居然也变成了如此熊样。 唐易没有那般顾忌,见萧不守遣词造句得辛苦,遂直截了当的问道:“师傅,你是不是想告诫弟子,欲参悟得天地大道,求得长生不老,千万不能泄了元阳,坏了童身?” “徒儿悟性果然非凡!”萧不守长吁一口气,难得的表扬唐易一句,伸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道:“徒儿虽然说得粗俗市井,不合我等修真者含蓄委婉的作风,不过大概意思还是讲得不错的。” 好吧,你就当我粗俗市井,我就当你含蓄委婉,唐易此时没有闲情逸致去和萧不守计较这些,而是被萧不守的话语给震惊了。 唐易不是纵欲主义者,可也不是禁欲主义者啊!有道是“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感情这东西就像水一般,一切的发展都是水到聚自成,水没有咱不强求,可是水来了,你楞是要将它围追堵截,也太不人道了吧! 做一个绝情弃爱的修真者,即便与天地同寿,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做一个内心丰富的普通人,与爱人朝夕相处,厮守此生! “师傅,《黄帝内经》上不是说,人皇轩辕连御千女,终于得道成仙,白日飞升吗?”唐易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道教四大门派中的青城派,不也是以阴阳双修之术闻名于修真界?” 修真界一南一北两大世家,号称“南天师、北孔府”的道教天师派与儒教的孔府世家,其祖师爷(张道陵、孔老夫子)便有祖训传下,说是掌门人(家主)之位,非嫡系子孙不能得。 按照萧不守的说话,天师派与孔府世家早就玩完了,哪里还有至今数千年的香火传承? “这个……为师有点口误,徒儿不必激动。”唐易连珠炮一般的话语直让萧不守觉得招架不住,萧不守很有些惊讶唐易怎么懂得这么多,好久才回过神来,道: “精水的溢盈乃是天道人伦,自发性的精水溢盈只要不伤了根本,虽然会拖慢修真者的修炼进度,并不会造成对修炼造成不可逆转的大碍。真正对修炼产生致命影响的事情为:修真者在修为达到玄胎境界之前,也就是说,修真者如果没有冲破生死玄关,便行那男女交合之事,无论是对‘性’还是对‘命’都是有害的。” “否则,那些皇帝们日日笙歌燕舞、拥红倚翠,岂不能个个成仙之人,怎么会个个变成了短命之鬼?” “因为修真者太早进行那男女之事,通过男女的交合,对方的元阳元阴进入了修真者的身体,这样会导致修真者自身的元阳元阴不纯,即便修真者到时候冲破生死玄关,打通了任督二脉,但融合出来的玄胎也是不纯净的。” “不纯净的玄胎无法行那修真者的周天小宇宙循环,也就是说,是无法圆满大成,飞升成仙的。这和一些修真者杀妖取丹进行修炼,难以度过天劫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原来是这样,真个虚惊一场。 唐易问道:“如此说来,修真者欲结道侣行双修之事,必须得度过生死玄关才行。” “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修真者也是要阴阳调和的,我们说的如破生死玄关,便是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乃是修真者身体内的阴阳两条主脉,任督二脉通了,修真者体内的元阴元阳融合成先天玄胎,此时再行男女之道,便能滋阴补阳,加强玄胎的成长。” “青城派虽以双修闻名于世,却少有以双修得道者,究其原因便是双修的要求太高,年青者难以突破生死玄关,年长者早已清心寡欲。”萧不守不厌其烦的为唐易介绍着,道: “儒教岳麓书院的祖师爷朱熹开创理学一派,虽其思想有诸多偏颇,但朱熹在修炼一途上提出‘存天理、灭人欲’,还是很有见地的,‘存天理、灭人欲’不是要消灭人的欲望,而是说在修为未突破生死玄关之前,不要为外界所干扰,这样才能最终达到儒教‘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说到这里,萧不守语重心长的对着唐易道:“徒儿,长生本是一条不归之路,期间有三千红尘诱惑,有十万苦劫加身,唯有坚定心志,一心向道,方能求得那天地之道……” 三千红尘诱惑,十万苦劫加身…… 唐易心中默默思索,自己如今修为不过化神境界,要想达到玄胎境界,还需经历分神、凝神、真意、丹元四个境界合计三十六品,那得有多少漫长的年月,又有多少未知的红尘苦劫?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既然已经踏出修真的第一步,断没有停足或者回头的道理,唯有在这条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唐易又想着自己的姻缘事,连那阴阳家传人太史半仙也推算不出来,心道说不定上天如此安排,便是为了能让自己一心一意的问道长生呢? 萧不守与唐易交待完相关事情,带着唐易一起来到了云梦山大殿后方,在穿过一片嶙峋怪石后,两人直望云梦山顶奔去。 瓦蓝的天空,阳光俯瞰众生,云稀雾薄间,云梦山七十二峰重峦叠嶂,一派莽莽苍苍的雄奇壮丽。山风徐啸而过,漫山遍野的葱郁翠绿,其间有翱翔的雄鹰,身姿矫健而不羁,时而展翅盘旋,时而冲仰破空。 萧不守来到悬崖峭壁旁的一道石门边,手中捏一个指诀,大喝一声“疾!”一道白光从萧不守手中飞出,只听得轰隆作响间,石门望一旁冉冉打开,现了一个向阳的山洞来。 唐易随着萧不守来到山洞中,山洞面积并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仅有一张睡觉的小塌,和一个打坐的蒲团而已。倒是山洞的墙壁上刻满了字符,想来是云梦派先辈们的闭关心得。 萧不守道:“此洞名唤云梦洞,乃是卢生祖师爷昔年得道飞升之所,唯有云梦派历代掌门人才能进入此洞。” 唐易闻言一怔,赶忙拱手行礼道:“弟子不知此洞来历,实在唐突。”说罢就要退出。 “来都来了,何必再出去?再说是为师叫你进来的。”萧不守叫住唐易,望着洞外掠过的一缕浮云,道:“云梦派如今只剩下咱们师徒俩相依为命,还管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这话说得伤感,唐易不想萧不守在闭关前依旧心事重重,劝慰道:“师傅,想卢生祖师爷昔年闭关之时,尚是孤家寡人,闭关后不也开创云梦派一脉,如今师傅闭关之时,还有弟子相陪左右呢?” “就你马屁拍得滑溜。”萧不守闻言,拍着唐易的肩膀笑道:“为师虽自视甚高,不过还是不敢和卢生祖师爷比肩的,为师倒是希望收徒的眼光不差,最好比卢生祖师爷还好。” 唐易看了看简陋的石洞,奇道:“师傅,若是弟子护送九尾狐前往那东海青丘山,谁来为你端茶送饭?” “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端茶送饭了?”萧不守在那塌上坐下来,道:“明日那守门的老苍头便要出关,为师的生活之事便由老苍头打点,与你何干?” 萧不守又道:“徒儿可不要小看老苍头,老苍头和你那铁翅大鹏以及雷兕一般拥有上古血脉,是为师昔年在西疆大荒中游历时,机缘巧合之下所救的一头铁背苍狼,老苍头从此与为师一起来到了云梦山,老苍头修为之高,便是那九尾狐也难望其项背。” 萧不守顿了顿,抚着下巴沉思道:“不过徒儿历练去了,还真有个大问题。” 唐易诧异道:“什么问题?” “唉,为师这些年来吃惯了徒儿所做的饭菜,再回想以前的生活,简直食难下咽啊!”萧不守叹息一声,道:“老苍头就更别提了,好好的一只烧鸡,他都能做得半生不熟,还带着血丝。” 师徒两闲聊得一阵,萧不守让唐易出得云梦洞,放下石门,随着再一次的轰隆作响中,石门将师徒两隔绝开来,只在石门下方留了一个小洞,做那端茶送饭之用。 师徒两隔着石门,尽皆有牵挂不舍之意。 终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唐易向着云梦洞躬身行一大礼,继而转身离去。 “徒儿,你入得云梦派八年来,为师一直没有向你讲解过云梦派故事,为师深觉惭愧。”却是萧不守的声音隔着石门在后边传来,道: “非是为师不愿,实是为师心中不堪回首往事,此次为师闭关修炼若能功成,自然无碍,此次为师闭关修炼若是遭遇不测,那么此事将在徒儿历练东海青丘山之后,由老苍头代为师转告徒儿。”…………今日居士终于有推荐了哈,拜请众位道友给个收藏推荐,鞠躬拜谢。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二九节 乌鸦嘴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悠悠的雾气,温柔的洒遍云梦别院,映得别院内小草上的露珠晶莹明亮的闪烁着,别有一番赏心悦目,云淡风轻间,一派欣欣向荣的朝气与蓬勃。 唐易从云梦石上打坐诵经下来后,在小溪边修炼着太霄神雷的第二重云雷诀,自上次在云州城中使用出太霄神雷的第一重风雷诀,经过一个多月的领悟,唐易如今差不多熟练掌握了风雷诀的诀窍。 青婴在别院内和着一众没有离开的禽兽们嬉闹游戏,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随着ri头的渐渐升高,青婴将禽兽们打发离去,见唐易仍然在孜孜不倦的练习云雷诀,满脸大汗的样子,遂走上前来,道:“小道士,休息一下吧,反正以你的资质,一下子也学不会。” 本来以为师傅萧不守闭关,耳根要清净多了,没想到青婴居然将萧不守的毒舌学得十成十,有过之而无不及。唐易听得忍不住直翻白眼,佯怒道:“我知道我一下子学不会,可是青婴你也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好不?” 青婴掩嘴偷乐,巧笑倩兮,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唐易停歇下来,掬了一捧溪水抹在脸上,一种透彻心扉的清爽,唐易抬头望望天空,怅然道:“已经快到中餐的时候,也不知道老苍头出关为师傅送饭了没有。” 青婴坐在离唐易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看溪水击石,淙淙作响,在阳光的耀映下,涓涓水流就像一条缀满闪光宝石的飘带,盘旋着渐渐延伸至眼光的尽头。 青婴双手托着香腮,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小道士,你既然如此关心你师傅,为何不去看看他啊?” “师傅闭关,本为炼心。”唐易摇摇头,道:“我若去了,会让师傅多一份牵挂,反而不美。” 青婴似懂非懂,道:“这便是你们人族说的‘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么?” “意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是用来描写男女之间的思念之情,用在我和师傅之间,是不合适的。”唐易闻言一笑,顺口就说道:“要是哪天青婴你闭关了,倒可以这么说。” “嗯,原来是这样。”青婴点点头,继而羞得满脸通红,嗔道:“你个登徒子小道士,就会占本姑娘的便宜,谁和你有男女之间的思念之情了?” 说罢,青婴尤觉不解恨,拾起一块石头,向着唐易的身前扔去,“咚”的一声,溅起水珠似玉,淋了唐易一身。 唐易避之不及,青sè道袍上星星点点,如缀上花纹朵朵。 “噗嗤……”青婴见得唐易的狼狈模样,向着唐易扮个鬼脸,轻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 一缕阳光正从云中泄露,映在溪水之湄的青婴身上,照得她全身上下,有如璧月朝霞般的丽彩流辉。青婴身上那袭浅黄百褶罗裙,流光盈盈,让拂水而来的chun风吹得紧附在窈窕娇躯之上,被烂漫的阳光一照,使得她本就秀曼颀长的身姿,更显得婀娜娇妩。 便是眼前这清眸一笑,不知道红尘俗世之中多少人见了,要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唐易在心中暗道,你若真是闭关,我偶尔思念得几回,也算不得离奇。 唐易伸手拭去脸上的水滴,苦笑道:“说归说,咱们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哦。” “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动手有什么要紧的……”被唐易灼灼的目光盯着,青婴才平静的脸上复又冉冉升起一片红霞,青婴以玉指摆弄着百褶罗裙的下摆,说话的声音亦渐渐的小起来,道:“你还看的话,我还拿石头扔你……” ……唐易定了定心神,去房间里拿了几个野果出来,就着小溪水吃起来。 吃饱喝足以后,唐易又要开始下午的修炼,青婴道:“小道士,反正你师傅闭关去,你偷偷懒也没什么关系,本姑娘保证替你保守秘密。” 相信你才怪?唐易捏起手诀举剑问天,望着天空中的那一片浮云出神,继续领悟太霄神雷第二重云雷诀。 见得唐易不理睬自己,青婴嘟着个小嘴表示不满,道:“小道士,如今你师傅不在,要是有人来找麻烦,该怎么办?” “我等云梦派传承数千年,低调而又内涵,务实而又进取。那些不开眼的家伙谁敢来找麻烦?”唐易的思绪被打断,没好气的道:“我入得云梦派八年来,就见过青婴你来找过一次麻烦,结果还被我等师徒两给请到山上做客。” “那是本姑娘受伤了好不好?”青婴被唐易揭了老底,脸上一红,大声的辩解道。 唐易嘿嘿一笑,对青婴的话语不置可否。 青婴转念一想好像自己即便不受伤也打不过萧不守,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道:“那是你师傅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情?” 唐易大手一挥,故作豪迈的拍着胸脯道:“青婴放心,有小道我这位云梦派第三十九代首座大弟子亲自坐镇,一切魑魅魍魉皆要望风远遁,绕道而走,我等尽管睡觉睡到自然醒,高枕无忧便是……” 青婴嗤之以鼻,道:“小道士你就使劲的吹牛吧,要真来了找麻烦的我看你怎么办?” 青婴话音才落,从云梦山脚下传来一阵阵愤怒的咆哮声。 听那声音,好像是铁翅大鹏与雷兕发出,青婴唐易俱是一愣,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有一只飞鹤气喘吁吁的飞了进来,噗愣着翅膀冲着唐易一顿唧唧哇哇乱叫,看样子甚是急迫。 唐易青婴两人皆不通鸟语,正一头雾水间,又有一只浑身鲜血的斑斓猛虎跌跌撞撞的闯进云梦别院,匍匐在唐易身前。 这会不用说,唐易青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唐易青婴两人面面相觑,齐齐冲着对方骂了一句:“乌鸦嘴。” 昨天师傅萧不守才闭关,今天就有人杀上门来,这算什么,送见面礼给自己,恭贺自己开门大吉啊? 唐易怒发冲冠,一把抄起铁剑,道:“青婴,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青婴经脉之伤尚未完全复原,不能妄动真气,再说青婴还是全真派的通缉犯,被人知道了在云梦山上养伤,反为不美。 青婴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满是担忧的点点头,道:“小道士你要当心。” 云梦山脚下,山花残,满地伤,到处一片狼藉。 两位年轻道人手持宝剑,正与铁翅大鹏以及雷兕捉对厮杀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条动物的尸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铁翅大鹏张开一双巨大的翅膀,来去如风,横冲直撞;雷兕亮出锋利的爪牙,匍匐在地上,怒吼连连,一道道球形闪电向着那两位年轻道人轰炸过去。 两位年轻道人脚踏禹步,手捏剑诀,面对铁翅大鹏与雷兕的攻击全然不惧,铁翅大鹏撞来时,两人手中挥出一道丹砂黄符,化作一堵无形的气墙,牢牢将铁翅大鹏给拖住;雷兕的球形闪电袭来时,两人更是扔出一颗霹雳弹,与雷兕对轰。 铁翅大鹏与雷兕尽管恨不得将两人撕成碎片,然而每次攻击总是徒劳无功,好在铁翅大鹏速度奇快,雷兕皮糙肉厚,两位道人一时间也奈何不了铁翅大鹏与雷兕。 旁边还有两位中年道人,正在为两位年轻道人观战压阵。 “天青师兄,想不到在如此籍籍无名之地,竟然能遇见铁翅大鹏与雷兕这等拥有上古血脉的巨妖,我等此次中原之行,可谓是大获全功,全真派那姓赵的小子还真没有欺骗我们。”一位道人面带喜sè,指着铁翅大鹏与雷兕道: “这两只上古巨妖的内丹自不必说,足够我等修为更上一个台阶,便是那铁翅大鹏的羽翎与雷兕的粗皮,也够我等炼制出数颗上等的丹药来。” “天梧师弟所言不虚,在如今的修真界,上古巨妖可遇而不可求,便是我等罗浮山位列十大洞天之中,如今怕也没有这等自行成长的上古巨妖了。” 那被唤做朱师兄的人点点头,道:“好在这铁翅大鹏与雷兕才开启灵智不久,道行甚浅,若是让它们再修炼上数十年,掌握了祖宗血脉中遗传的技能,别说是柳青杨高峰两人,就是我等师兄弟对阵,恐怕也讨不了好处。” 道教有十大洞天之说,其中排名第七的正是天南罗浮山的“朱明曜真之天”,东晋时期有道教抱朴子真人葛洪隐居罗浮山炼丹,开创道教外丹之道。 罗浮派便是葛洪的道场所在,素以外丹之术闻名修真界,实力虽然比不上天师、全真、茅山、青城等道教四大派,却也不逞多让。更因罗浮派坐镇天南,有抵御南疆十万群山中的巫族入侵之功,在修真界广被传颂。 罗浮派如今乃是天字辈八大长老当家,分别以“松柏常青,梧桐不老”为道号,在修真界也算是声名赫赫。 ……………… 终于有推荐了啊,居士的新书现在排在新书榜第十四位,还差两位就可以上榜,还请众位道友点击,收藏,推荐啊! 感谢没有真正含义道友的打赏与评价,真正含义道友的书评让居士很感动。; 三十节 怒火(好书求收藏) 罗浮派如今乃是天字辈的八位长老当家,分别以“松柏常青,梧桐不老”为道号,也算是修真界赫赫有名之辈。 罗浮派虽然实力强横,不过因其地处天南,靠近南疆十万群山,所以向来与中原修真界少有来往,不知这次发生了何事,让天字辈的两位长老一齐出动,涉足中土去拜访全真派掌门人道元子。 天青天梧等人返程途中,遇见回去师门报告的全真派掌教大弟子赵展堂,赵展堂想起自己在云梦山上的吃亏经历,有心让天青天梧等人来探探云梦派的底,于是“无意”间透露出云梦山附近有大批妖众出现。 天青天梧等人遂借道云州城南下,果然在云梦山上发现许多已经开启了灵智的妖怪,更有铁翅大鹏与雷兕这等拥有上古血脉的巨妖现身,几人大喜过望,于是开始杀妖取丹,收集炼丹材料。 铁翅大鹏与雷兕尚未化形,身有一技之长却又修为有限,正好可以给柳青杨高峰这等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练练手。 天青天梧两人正对话间,场上风云突变,铁翅大鹏与雷兕久攻不下对手,渐渐的狂暴起来。 铁翅大鹏尽展双翅,飞临雷兕身上,翎毛似根根铁剑横竖起来,直指前方的柳青杨高峰二人,雷兕一声暴喝,双眼通红似血,亮出白森森的獠牙。 铁翅大鹏与雷兕齐齐仰天长啸起来…… 啸声中,铁翅大鹏与雷兕的身躯越变越大,到得后来,铁翅大鹏展开的双翅足有数十丈,几可遮天蔽ri,而雷兕就如一座小山丘,动也不动的立在那里。 让人一望之下,顿生压抑之心。 天青天梧两人见状,连道不好,铁翅大鹏与雷兕要拼命了,两人身形一闪,便飞到柳青杨高峰身前。 啸声中,铁翅大鹏与雷兕身形动起来,以一往无前的大无畏jing神,向着前方奔袭冲撞而来,浑然不管自己面对的是柳青杨高峰还是天青天梧。 天青天梧两人脸上现了凝重之sè,两人站好太极方位,一人捏一个指诀,齐声唱诺道:“五行生克,天地至理,五行丹成,幻化成绳,疾!” 一声霹雳中,从天青天梧的身前倏的各自飞出青、黄、赤、白、黑五颗鸽蛋般大小的金丹,十颗金丹在空中占住五行方位,忽的光芒大作。 五行相生相克间,十颗金丹的光芒交织成一张天然的五sè光网,向着奔袭过来的铁翅大鹏与雷兕当头罩去。 外丹之术起源于先秦,盛于唐宋,隋唐之时曾一度占据道教修真之主流,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周易参同契》上记载:丹砂可以炼制出水银,水银放置一定时间后又还原成丹砂;而黄金无论在什么条件下放置多久,都不会起变化。 外丹修真者们认为,水银乃是至yin至柔之物,故反复变化;黄金乃是至阳至刚之物,故长存永久。若是将两者结合起来炼制成一种丹药,岂非刚柔并济,yin阳调和。 修真者有jing神与**之分,就像水银与黄金,通过丹药将人的jing神强化至水银一般至yin至柔,将修真者的**强化至黄金一般至阳至刚,那么修真者岂非如水银黄金一般,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 丹药虽好,寻常人却无福消受,想一个人的jing神**与水银黄金炼化的丹药结合起来,难度有多大?外丹修真者们吞食丹药后,以身殉道者不在少数,所以隋唐以后,随着其他道术的兴起,外丹之术渐渐的衰落。 然而罗浮派以外丹之术传承千古,又怎会没有几分独到之处,且不说那罗浮派的昊元金丹,与佛教少林寺的大还丹,道教天师派的龙虎丹,合称修真界三大灵丹妙药。 单是罗浮派的五行丹,便根据五行衍生天地万物之理,五行丹齐出,可幻生出万般变化,让人防不胜防。 “轰”……气劲飞扬,狂风怒号。 铁翅大鹏与雷兕撞上那张五sè光网,两妖顿时被阻拦住,再不能前进分毫,口腔中都被震出鲜血来。 两妖xing烈之至,岂甘心就此罢休,一声咆哮间,铁翅大鹏双翅急拍,一阵阵风刀气剑激shè而出,雷兕口中再次吐出球形闪电,驮着铁翅大鹏的身形再次向前。 大地“咚咚作响”如敲重鼓,地动山摇中,一个个有如巨坑的脚印在雷兕身下产生,铁翅大鹏与雷兕竟然硬生生的一步一步拖着五sè光网前进。 天青天梧两人一声闷哼,身形猛的一颤,似不堪承受铁翅大鹏与雷兕的重负,“蹬蹬蹬”……连退数步,脸上一片chá红。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震撼之sè,铁翅大鹏与雷兕不愧为拥有上古血脉的巨妖,修为虽然不高,骨子里的潜力却是惊人,居然连两人一齐施展的五行丹都差点困不住。 铁翅大鹏与雷兕拖着五sè光网前进,将五sè光网绷得紧紧,五sè光网愈来愈是稀薄,眼看就要被铁翅大鹏与雷兕庞大的身躯突破。 天青天梧两人脚踏禹步,齐齐一声大喝,身上道袍鼓涨无风自转,两人手中宝剑一挥间,各自弹出一颗霹雳丹。 “轰”“轰”…… 霹雳丹猛的在铁翅大鹏与雷兕身前爆炸,两声巨响中,尘扬石飞,威力远非先前柳青杨高峰两人使用可比。 早已jing疲力竭的铁翅大鹏与雷兕再难抵挡两颗霹雳弹的夹击,被炸得血肉模糊,两妖哀嚎间身躯倒飞,跌落于地上撞出一个大坑来。 五sè光网如影随形,将铁翅大鹏与雷兕捆得牢牢实实,动弹不得。 天梧嘘一口气吹散身前飘过来的尘烟,冷哼一声道:“区区两头妖兽,尚敢班门弄斧,真是不知死活。” 天青想着方才的战斗过程,心中若有所思,皱着眉头道:“师弟,这铁翅大鹏虽未化形,可身上却没有多少妖邪之气,莫非曾经有人点化过它们,如此却不大好办。” 人有人气,妖有妖气,天地之间的生灵种族不同,气也不同。妖怪们若自行修炼,总脱不了身上的妖气,除非妖怪们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又或者如青婴一般拥有五彩石那等的天地秘宝,才可以隐藏身上的妖气。 但是有些妖怪自开启灵智之时,便接受正宗的人族修炼方法,如铁翅大鹏与雷兕一般接受唐易的点化,身上的妖气虽不能去除,但是要远比寻常妖怪们少。 这也是分辨有主之妖与无主之妖的关键所在,故天青才说不大好办。须知铁翅大鹏与雷兕乃这等上古巨妖,岂是寻常人可以点化? 天梧正yu上前斩杀铁翅大鹏与雷兕,听闻天青之言遂停下脚步,继而望着那尚在五sè光网中挣扎的铁翅大鹏与雷兕,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sè,道:“都已经到了这境地了,难道我等师兄弟两要放弃么?” “师兄,常言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自古正邪不能两立,这铁翅大鹏与雷兕撞上我等师兄弟两,活该它们倒霉。”见天青还要说话,天梧急道:“我等受人指引至此,两妖的主人即便要找麻烦,也要去找那全真派的赵展堂吧。” 天青也不甘心就此将铁翅大鹏与雷兕放生,闻言遂点点头。 天梧仗着宝剑,面上带一丝狠sè,向着铁翅大鹏与雷兕走去,待来到两妖身前,提剑便要往下刺去。 可怜铁丝大鹏与雷兕这会毫无反抗之力,只得闭目待死。 “住手!”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唐易终于赶到,一声暴喝中提起手中铁剑,向着天梧甩手而出。 铁剑化作一道黑sè闪电,径直shè来,天梧神情一凛,不得已放弃刺杀地上的铁翅大鹏与雷兕两妖,大喝一声中运起真气挥剑向着唐易的铁剑斩去。 “锵……”火花四溅中,天梧被震得手臂发麻,几乎连宝剑都要握不住,暗道来者力气不小,莫不就是铁翅大鹏与雷兕的主人,在此地隐居的修真高人? 铁剑被天梧斩得倒飞而回,唐易一把将之抓住,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撞来,唐易差点就要被带得后退,站不住身子。 唐易一咬牙,气运丹田,楞是将身子止住。 唐易虽然修为进境神速,终究时ri太短,尚比不得天梧这般修炼了数十年之人。 天梧见得来者是一个这般年青的小道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向着唐易的身后不停的望去,看看方才出招的是否另有其人。 然而唐易的身后除了先前逃走的飞鹤与猛虎,哪里还有其他人? 天梧诧异着道:“小子,就你一个人?” 唐易见得满地的禽兽尸体,又见铁翅大鹏与雷兕的凄惨模样,早气得怒火中烧,这会听得天梧问话,唐易也懒得理睬,只铁青着脸来到铁翅大鹏与雷兕身前,运气真气,“刷刷”两剑将五sè光网割开,把铁翅大鹏与雷兕放了出来。 铁翅大鹏与雷兕眼中饱含热泪,耷拉着头拜倒在唐易身前,又是感激唐易的来救,又是痛恨自等修为太低,给唐易丢了脸。 ……………… 道友们超级给力啊,让居士的《十方道帝》排上了仙侠新书榜,居士感激涕零。 居士要继续努力,让名次望前提升,也请众位道友们继续支持。 ; 三一节 怒战(求各种支持) 天梧自讨没趣,被唐易直接无视,只气得脸上青红一片,重重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柳青乃是天梧弟子,见状出列指着唐易骂道:“小子你不识抬举,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家师问话也敢不答……” 唐易蓦的转过头来直视柳青,眸如寒铁,清冷凛冽,柳青突觉身上气机被锁住,禁不住就打个冷颤,下半句话儿被自己给咽了回去。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天青心中暗暗称奇,唐易年纪轻轻,修为不俗也就罢了,气场竟也如此强大,不知是何等名家能教出这般的弟子。 “贫道乃是罗浮派天青道人,今ri与师弟等路过贵地,见得妖物肆掠横行,是以出手略施小惩,万望小道友不要见怪。”天青轻轻一声咳嗽,顿将唐易的气机消散于无形之中,天青上前一步,道:“未知小道友如何称呼,师承何方?” 以天青的身份,对着唐易一个小道士如此说话,算是抬举唐易了,这也是天青见得唐易出手不凡,怕唐易乃是名家子弟,无端结仇。 “小道山上的这些禽兽们从来都是自给自足,与世无忧,谈何肆掠横行?眼下被你等杀得尸横遍野,只是略施小惩么?”唐易怒极反笑,道:“罗浮派祖师爷抱朴子真人葛洪曾言‘yu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这便是道长的忠孝、和顺、仁信么?” “放肆!抱朴子真人与家师地位何等尊崇,岂容你小子说三道四?”天青身后的杨高峰骂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禽兽们现在自给自足,与世无忧,不代表以后不出去行那伤天害理之事,我等除妖卫道,有何不可?” 天青方才被唐易一番指责,也自不豫,心想贫道给你家长辈面子,你还真没大没小蹬鼻子上眼。天青自仗身份不与唐易争论,乐得在一旁看柳青杨高峰两人与唐易对骂。 “你等既以私yu之心行卑鄙伎俩,又何必强词夺理遮遮掩掩,扯什么除妖卫道?”唐易仗剑而立,讥道:“小道怕你以后行凶,所以今ri将你斩于剑下,也是理所应当?!” 那边柳青也是回过神来,深恨自己方才被唐易瞪得在师长面前失态,想要找回场子,刷的抽出宝剑,指着唐易道:“小子好生狂妄,想要将我等斩于剑下,也不知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若是反因此丧命,可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 唐易冷哼一声,对于柳青很是不屑,瘪一瘪嘴道:“就你那点道行,小道我还看不上眼。” 说罢,唐易转过头来,对着天青天梧二人道:“要不?由两位道长应下这一阵如何?” 今ri之事,可拼死一战而不可委曲求全,务必要给云梦山上认自己为主的禽兽们一个交待,然而唐易又不是傻子,对方本高强且人多势众,还要拎着脑袋往前?柿子先捡软的捏,先拿言语挤兑住天青天梧再说。 罗浮派此行以天青为首,天青沉吟道:方才小道士以此地主人自居,可修真界并未传闻云州城有何名门大派,既然如此,以罗浮派的实力,就不怕一两个山野间的修真之士。 如此想得明白,天青再无顾忌,对着天梧点了点头。 天梧早看唐易不顺眼,虽知唐易本领不俗,可是有自己和天青在一旁看着,唐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到时正好给自己一个出手教训唐易的借口。 “贫道师兄弟自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天梧冷哼一声,对着柳青道:“柳青,便由你来称称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敢如此的目中无人?” 柳青早按捺不住,随手挽个剑花,直接向着唐易撩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唐易见得柳青剑势,心中自有计较,脚下一退侧身一让,将柳青来势汹汹的一剑给闪开。 “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躲?”柳青大步进逼,口中念念有词间,手中红光闪过,现了一颗红sè丹药。 “yin阳和合,铅汞金齐。五行集聚,霹雳丹生,疾!”柳青大喝一声,挥剑一指,霹雳丹凌空而起,向着唐易疾shè而去,瞬间就来到唐易的身前,“轰”的一声,霹雳丹爆炸开来,在唐易身前的虚空化作一团融融燃烧的火球。 唐易虽早有戒备,奈何是第一次遇见霹雳丹,待得霹雳丹爆炸释放出巨大的气浪时,唐易顿觉不妙,措手不及之下连忙就身一滚,好不容易才躲过那团火焰的灼烧。 饶是如此,唐易亦是被整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唐易望着那团渐渐熄灭的火球心有余悸,暗道好险,这哪里是什么霹雳丹,分明是手榴弹啊。 唐易猜得差不多,罗浮派的霹雳丹正是修真界改良版的手榴弹。 罗浮派的道士们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需要将金汞等物融合在一起,于是添加硫磺、硝石、雄黄、木炭等易燃易爆物一起煅烧,久而久之,让他们发现了**。 寻常火药虽然厉害,不过对于修真者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于是罗浮派的道士们以道法加持火药,制成了威力巨大的霹雳丹。 柳青以一颗霹雳丹将唐易逼至险境,在师长面前大为长脸,顿时洋洋得意,以剑指着唐易嘲笑道:“小子你大言不惭,这回闪了舌头,见识到什么是厉害了吧!” 天青天梧等人先前尚有些担心柳青不敌,此刻见得眼前情景,顿时会心一笑放下心来,想来也是,修真界的确有隐居起来声名不显的高人,然而此等高人之数几乎可比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哪里是这么容易遇见的。 倒是那杨高峰,见状心中不无懊恼之意,早知道唐易如此不济,这一仗自己就应该先行接下,也好在两位师长面前出一处风头。 “小子,你命好学会了狗爬式,躲过一颗霹雳丹。”柳青一招得手,继续踏步向前进逼,趾高气扬的道:“如今我两颗霹雳丹齐出,你就是学乌龟爬也避不开。” 柳青复又念动咒语,果然在手中同时浮现两颗霹雳丹,一左一右向着唐易shè出,将唐易的退路封得死死。 随着两人的打斗,两人的位置已经离开天青天梧的控制范围,唐易见得柳青不可一世的神情,大喝一声来得正好,啸道:“既然避不开,小道与你对攻一招又何妨?” 唐易手捏指诀,脚踏禹步,举起铁剑口中念念有词:“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疾!” 如今的唐易早已经没有第一次使用风雷诀时的青涩,但见唐易咒语才念完,天空中顿时四面八方的风云积聚,层层叠叠挤压靠拢,化作一道黑sè巨雷奔涌而来。 霹雳丹虽然号称霹雳,又如何比得上代行天地惩罚之威严的雷法? “轰”“轰”…… 柳青的两颗霹雳丹被唐易的风雷诀打得倒飞而回,随着风雷诀一起在柳青身旁爆炸开来,柳青瞪大着惊恐的眼睛,一声惨嚎“师傅救命……”都未喊完,就被炸成一堆粉末。 唐易施展风雷诀的手法如此迅捷诡异,天青天梧先前有些麻痹大意,这会才反应过来尚未来得及出手,柳青就已经到鬼门关排队去了。 “小子作死!”眼睁睁的看着爱徒身死飞灰,天梧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间身影化作一道闪电,仗剑向着唐易疾冲过来。 天梧残影掠过,风声呼啸,狂暴之至,几yu将空间撕裂。 天梧速度之快,让唐易避无可避,当机立断之下唐易大喝一声,浑身真气流转,双手举起铁剑,毫不理会天梧的宝剑,不退反进的迎击过去,向着天梧当头劈下,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天梧乃是修真界的得道高人,如何肯与唐易这样一个毫无名气的浑小子同归于尽?传扬出去于唐易是壮烈牺牲,于天梧可是笑掉大牙。 天梧不得以弃了唐易,手中宝剑与唐易的铁剑毫无花哨的磕在一起,这一招两人完全摒弃了道术法术,一副打铁的作风。 “砰……” 天梧“蹬”“蹬”“蹬”连退三步,好不容易站住身子,胸中气血翻腾。 唐易更不好过,身子倒飞而出,一屁股摔在地上,双手连连颤抖不已,虎口处已然裂开,鲜血直流,几乎连铁剑都掌握不住。 唐易拄剑而起,真气运行一周天,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受伤,心中顿时直呼侥幸。 此时唐易的身后传来两声闷哼,唐易回头一望,只见铁翅大鹏与雷兕正被撞得七荤八素,倒在那里起不来,原本就身受重伤的铁翅大鹏与雷兕这会几乎是七窍流血,冲着唐易傻笑不已。 原来两妖见得唐易吃亏,顿时不顾自己安危,飞身来到唐易身后,替唐易挡下这一劫。 铁翅大鹏与雷兕傻笑的模样狰狞恐怖,唐易却是感动满怀,妖怪们的心思单纯之至,一便是一,二便是二,远没有人族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只要你对它们真诚,它们便是为你付诸生命也在所不惜。 ……………… 感谢小呆代言人、翻书看寂寞、小小水手三位道友的满赞,虽然本书目前成绩不太好,可是你们给了居士无穷的信心啊,居士一定要写出一本古典仙侠jing品,来回报道友们的厚爱! ; 三二节 就会一招 天梧虽占得上风,可身为堂堂罗浮派八大长老之一,被一个十几岁的无名小道士打得差点吐血,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天梧面上发黑,似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yin沉,恨道:“小子坏我徒儿xing命,贫道今ri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贫道心头之恨。” 事已至此,唯有一战到底! 唐易撕下道袍一角,咬紧牙齿将双手虎口处包扎起来,冷冷道:“谁敢来小道的地盘上闹事,小道就敢将他打发去见阎罗王。” 天梧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中挥动宝剑,浑身真气似漩涡一样流转起来,天梧踏动禹步,催动咒语: “yin阳和合,铅汞金齐。五行集聚,霹雳丹生,疾!” 如果说先前几人使用的霹雳丹像一颗鸽子蛋,那么此刻天梧使用的霹雳丹就像一颗鹅蛋,几乎有拳头大小。 天梧宝剑一指,霹雳丹受得牵引,不疾不徐的向着唐易飞去,说是不疾不徐,实则是眼睛的错觉,就在唐易一眨眼的瞬间,霹雳丹已经快要接近唐易之身。 唐易哪里敢大意?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间,压拇指藏食指曲中指弯无名指伸小指,念动“天威所至,神风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疾!”,一道风雷诀直接朝着天梧的霹雳丹打去。 “轰……” 风雷诀与霹雳丹交缠在一起,将着霹雳丹层层裹住,就像一条黑sè巨龙在滚动着一个危险的火球,待得巨龙的身体将火球缠绕完毕,火球突然猛的炸裂开来,巨龙也好,火球也罢,都化作一团无尽燃烧的烈火。 烈火嚣张无比,但凡所到之处,皆烧成一团灰烬,天梧身后不远处的杨高峰虽运起真气相抗,仍是被烈火迫得一退再退。望着身前那团炙热的火苗,杨高峰蓦的打个冷颤,这会杨高峰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先前柳青站出来,哪里是抢自己的风头,根本是在当自己的替死鬼啊! 风雷诀与霹雳丹一齐爆炸,巨大的反噬之力让唐易身子猛的一震,喉咙口一股甜腥之味直涌上来。 唐易闷哼一声,楞是将之压住,同时默默运起身上的残留真气,以做调理之用。 天梧也不好过,周身气息紊乱,脸上一片chá红,双脚在地上踏出一对深深脚印,差点没摔了出去。 一旁观战的天青捏一个指诀,挡住身前的烈火,望向唐易的目光中惊疑不定,道:“小子,你师傅到底是谁?” 唐易小小年纪,能有如此jing深的修为,有如此正宗的雷法,怎么会是山野间的那些散修教出?怕是当今儒道佛三教中名声远扬的二代弟子,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嘿嘿……家师是谁重要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唐易看着地上那些被火焰吞噬的禽兽们尸体,道:“你等既然不问而抢,不问而杀,便是盗贼,便是凶手!若家师与小道不过区区寻常百姓,就活该要遭受此罪么?” 天青被唐易呛得一噎,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天梧xing子本就急躁,接连两招都被唐易化解,身心越来越是狂暴,哪里还肯与唐易多说,冲着唐易一声怒吼,道:“小子,你再接下贫道这招试试!” 天梧身影急闪,踏动禹步,再次念咒道:“五行生克,天地至理。五行丹成,幻化成剑,疾!” 青黄赤白黑五颗金丹蓦的飞出,光芒直耀天地,晃得唐易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就在这一瞬间,五行丹上光芒连成一片,化作千刀万道剑雨,密密麻麻布满天空,铺天盖地的向着唐易shè来。 既然连眼睛都睁不开,唐易干脆将眼睛闭上,举剑横天间,像先前一般,再一次捏起风雷诀指诀,念起风雷诀咒语,又是一记风雷诀打将过去。 “轰”“轰”“轰”…… 风雷诀亘绝在唐易身前,任凭那五行剑雨撞击勿自岿然不动,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天梧与唐易之间升腾起一团团五sè气浪,就像一朵朵璀璨的烟花般绚烂多姿。 不过唐易无心去欣赏烟花,随着爆炸声的进行,唐易身子摇摇摆摆似狂风暴雨中的一条柳枝,待得爆炸声终于停歇下来,唐易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噗”……唐易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殷红一片。 与此同时,那边的天梧一声闷哼,身影踉踉跄跄的往后直退,好不容易才以宝剑支撑住身子。天梧面sè惨白,额头冷汗淋淋,想来心中也是难受的紧。 天梧怒道:“臭小子,你来来去去就这么一招,你不嫌寒碜么?” “就此一招又如何,对付你已经足够。”唐易一把抹去嘴角鲜血,喘息着道:“道长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手段,怕是奈何不了小道!” 还能怎样,谁叫唐易就会这一招? “好!好!好!贫道也要看看,到底奈何不奈何得了你这一招!”天梧如斗红了眼睛的公牛,把心一横披头散发间忽的仰天长啸起来,那模样几无半点修仙之气,更像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天梧师弟,不要!”旁边的天青见状,如何不知天梧yu行何事?急忙出声阻止天梧道。 “呼嘿”……天梧哪里听得进去?天梧将手中宝剑扔在一旁,双拳猛的一锤胸口,喷出一大滩血雾来,血雾倏的飞到天梧身上,将天梧周身裹住。 “无……极……血……丹……” 天梧一字一顿,化拳为掌,向着空中那团血雾连连疾拍,手印变幻间,血雾尽皆隐入天梧身体之中。 天梧的身子变得通红,传来一阵阵“噼噼啪啪”的骨骼甩动声,浑身的肌肉渐渐鼓涨起来,一块一块坚硬似铁,“喀嚓”……竟然将道袍都涨得裂开。 到得后来,天梧竟然由一个原本有些清瘦的道士变成一个浑身虬肌的大块头。 罗浮派的外丹之术乃是以汞锻炼jing神,以金锻炼肉身的道术。罗浮派坐镇天南,经常与南疆十万群山中的巫族厮杀,巫族之人肉身强悍无比,刀枪不入,千百年的混战下来,有罗浮派的高人借鉴巫族之人锻炼肉身之术,与外丹之术结合起来,以血为媒,创出了“无极血丹”。 所谓“无极”,便是没有中心,没有界限,等同于我们常说的“混沌”。顾名思义,“无极血丹”能够将施术者的肉身坚硬到返璞归真,无所不摧的境界。 无极血丹厉是厉害,不过这等强行提升**强度的逆天道术岂是易与?修真者每施展一次无极血丹,肉身的元气便要大大受损,浑身的经脉破碎,这对修真者而言,实在太过残酷,所以方才天青见得天梧yu要施展此输时,才出言阻止。 天梧暴喝一声,直挺挺的向着唐易冲撞过去,在空中直留下一路的残影,竟然连眼睛都难以捕捉得到天梧的去向。 风雷诀威力巨大,然而极是耗费真气,唐易刚才连续三次发动风雷诀,早已jing疲力竭。再说天梧速度之快,双方之间数丈的距离一跃而过,唐易甚至都来不及发动风雷诀。 一团模糊的身影裹着凛冽杀气袭身而来,唐易下意识的抬剑一挡。 “砰”……一股巨大的冲撞之力从铁剑上传过,唐易身子一轻,在空中翻着筋斗飞出,“轰”……唐易直接撞在身后的云梦山上,砸出一个大坑。 “桀桀……小子你不是有一绝招吗?怎么不使用出来?”天梧手抚胡须桀桀怪笑,那样子配合着一身的肌肉实在怪异之至,天梧伸手一指唐易,道:“小子你纵有三头六臂,今ri贫道也要将你撞得粉碎!” 说罢,天梧踩着步子,凌空飞度,一步一步的向着唐易逼来。 唐易此刻但觉五脏六腑尽散,躺在地上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任何力气,动也动弹不得,如何能对付天梧的“无极血丹”? 唐易目光遥遥,直直的望向虚空,那里有一道白云悠悠而过,冉冉的移到中天,被阳光镶上一层金边,恰似一床锦被。山风渐起,吹得云梦山上的树木簌簌作响,唱着一曲唐易无比熟悉的歌谣,彷佛唐易便是云梦山的孩子,要哄着唐易入眠。 这里……是我相守七年的地方;这里……是我成长的家园。 小道我今ri在劫难逃么?可是……为了守护这里,我又何惜此命! 唐易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再无悲喜,脑海中渐渐的变得空灵起来,与着云梦山上的一土一石,一草一木,每一处山雾,每一朵白云……融成一处。 唐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紧咬牙关站起身子,双脚立定大地,将手中铁剑横举过胸,捏一个指诀伸拇指压食指弯中指藏无名指曲小指,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那道白云,以一种朝圣般的语气朗声念道: “天威所至,神云为用。煌煌天地,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疾!” 唐易所使,正是云梦派镇派绝技太霄神雷的第二重云雷诀! ……………… 真心感谢没有真正含义道友的打赏,感激涕零啊! ; 三三节 同生共死(加油) “小子,你死到临头,还要做无谓挣扎,如此也好,就让贫道成全于你!”天梧毫不在意唐易施展的云雷诀,天梧很享受这种历尽辛苦,最终还是将敌人xing命cā控于自己手中的感觉。 天梧加快步伐,一脚踏至唐易身前,暴喝一声中,飞上半空抡起拳头就朝着唐易当头砸下。天梧拳头之上何止千万斤之力?若被砸中,别说唐易血肉之躯,怕是云梦山也要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唐易用尽身上的最后气力,一招临时感悟的云雷诀施展完毕后,既不管云雷诀的效果如何,也不管头顶之上天梧的拳头,只再一次的将双眼闭上,脸上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朝闻道,夕可死矣!大战至此,我心无憾! 从唐易的铁剑上倏的飞出一道白sè光柱,直冲天宇,正映在天空中的那一道白云之上,光柱耀耀,几如天地间架起的一根庞然天柱。 那道白云顿化作一片片飞絮,奔散着向四面八方溅shè而出,却又召唤起一团团更大的白云现得身来,在整个天空中如鱼鳞一般密密麻麻的排布,蔚为壮观之至。 “轰隆隆……” 白云将天空当做驰道,似车轮般滚滚而动,向着那道白sè天柱聚拢而来,在白sè天柱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天地间都轰鸣起来。 远远望去,云梦山的上空宛然撑开一把白sè巨伞,以云为面,以光为柄,以雷电为骨,腥风血雨中持伞的人,正是立在云梦山脚下,彷佛老僧入定一般的十六岁少年…… “轰”…… 一声霹雳横响,巨伞蓦的消失不现,只化作一道白sè云雷,在天地之间留下惊鸿一影,直接打向天梧高高举起的拳头之上…… 喧嚣浮去,尘烟散尽…… 唐易浑身的道袍已经支离破碎,尽被鲜血染成殷红又沾着灰尘,山风扬起布条,猎猎作响。不过唐易已经感觉不到这些了,唐易浴成一个血人,怀抱铁剑倚在云梦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气,静静的聆听着身旁的青山绿水,感受着空气中的泥土芬芳…… 或许……这是此生的最后一次感受了呢? “砰”…… 一道身影带着一滩血雾,从虚空中掉落下来,径直的摔倒在地上。天梧的无极血丹已经被打散,一身皮开肉裂,伤可见骨。 痛苦的抽搐间,天梧望着远方那个年青道士的身体,一眼的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师弟!”天青一声疾呼,飞身来到天梧身旁,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置于天梧口中,伸手疾点天梧周身三百六十大穴。 天梧的脸上总算有一丝血sè,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费尽浑身力气指着唐易,咬牙切齿的对着救助自己的天青道:“师兄……杀了他!” 说罢,天梧猛的一阵咳嗽,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天青能理解天梧心中的恨意:此一战中,天梧虽保住xing命,然天梧的无极血丹被唐易的云雷诀硬撼推毁,身体受伤之重,怕是没有数年的时光,都难以恢复。 天青站起身来,远远的望向唐易,那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然而躺在那里,身体依旧笔挺,面sè依旧坚毅,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修为且不论,天梧与少年的心境,是高下立判啊! 战况惨烈至此,然不知怎的,天青此刻对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心中并无多少忿恨,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天青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或许,是缘于少年的高深修为;或许,是缘于少年坚持的守土有责;又或许,自己仅仅是欣赏少年看破生死的洒脱…… 若在平时,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自己定要好好结交一番,不过今天不成,有了方才天梧的请求,自己只能将少年斩杀于剑下。 天青心中长叹一声,向着唐易道:“小道士,我等修真者以寻求长生为目的,何必为了区区禽兽们而枉送xing命?” “道不同……不相为谋!于道长而言,不过是区区禽兽。”唐易说话间牵动身上的痛楚,口中鲜血汩汩流出。 唐易并没有停下,看着身旁同样奄奄一息的铁翅大鹏与雷兕,努力的以手抚着两妖的脑袋,断断续续的道:“于小道而言,它们……却是朝夕相处,生死相托的兄弟姐妹!” 天青闻言,心中默然,脑海中天人交战,半晌之后才似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向着唐易道:“今ri之事,说起来还是贫道一方无礼在先,可是贫道不能因为你一人而导致罗浮派从此分裂……” 顿了顿,天青又道:“贫道以道心为誓,回到罗浮山后,将吃斋持素十年,为你颂十年《往生咒》,以解今ri失德之举!” 说罢,天青手中捏一个指诀,仗剑念动咒语道:“以我之名,凤凰为尊,召唤天火,焚烧残躯!急急如律令!” 随着天青咒语的发动,在天青的宝剑之上现了一道几近通红的火焰来,那道火焰升升腾腾,透着一种庄严圣洁。 传说中凤凰能浴火重生,每五百年天南火山爆发之时,凤凰便以身躯投身火海焚烧,以镇压火山爆发,守得天地安宁。 罗浮派地处天南,向来尊崇凤凰,如今天青以凤凰之名召唤火焰,自有度唐易往生之意。 “能让道长以十年功德相度,想来小道在轮回地狱中,下辈子定能投个好胎!”唐易望着天青身前的那一道火焰,自知再无幸免之礼,遂端坐下来,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一如八年来的每一次打坐炼心。 只是……这次不是在云梦石之上。 唐易身旁的铁翅大鹏与雷兕见得此状,眼中血泪横流,两妖对望一眼,挣扎着起身来到唐易身前,冲着云梦山齐齐仰天长啸起来…… 啸声在云梦山上空盘旋回荡,很快就有了回应,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都随着铁翅大鹏与雷兕一起长啸起来,不过刹那间,整个云梦山上顿时响成一片…… “轰隆隆……”“呼喝喝……”云梦山的大地震动起来,云梦山的天空yin沉起来。 不管是走兽的兔牛马羚,豺狼虎豹;还是飞禽的雉莺燕雀,鹰雕枭鹞,不管是开启了灵智的,还是没有开启灵智的,尽皆长啸着从山上奔袭而来。 待飞禽走兽们来到战场之后,一个个匍匐到唐易身前,向着唐易一拜,然后眼中一片决然之sè,争先恐后的向着天青身前的融融火焰扑去。 天青的火焰自不是这些低阶的飞禽走兽们所能相抗,禽兽们的身体一接触到火焰,一声哀嚎中,身子便“嗤”的被烧成一团灰烬,化作虚无。 然而飞禽走兽们好像着了魔一般,舍生忘死,前仆后继。 飞蛾们为了光明能扑火,禽兽们为信仰就不能么? 如果说先前天青的心中对唐易震撼无比的话,那么现在望着漫山遍野的禽兽,天青心中是一片骇然,那小道士到底是什么妖孽化身,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禽兽们心中的图腾? 而天青身后的杨高峰,这会六神无主,早已经吓傻了。 “小道士……”空中一声骄呼传来,现了青婴矫健曼妙的身姿来,青婴飞身唐易旁边,急道:“小道士,你……你不要紧吧!” 青婴一直在云梦别院内等待着唐易的消息,其间云梦山上空的风雷诀云雷诀,都让青婴胆颤心惊不已,生怕唐易出现不测。 青婴好几次要得山来,不过想着自己能不能帮忙尚是其次,若是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让全真派的人大举前来兴师问罪云梦派,自己岂非得不偿失? 青婴一直忐忑不安着,直到听得铁翅大鹏与雷兕的召唤,青婴再也按捺不住飞身而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被你说中……来找麻烦的比较厉害,我打不过。”唐易睁开眼睛,强笑道,才说话间,张嘴又是一口鲜血。 “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还在开玩笑。”青婴一跺脚,似嗔似冤,说着说着,青婴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青婴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的清丽。那泪珠彷佛是留恋青婴面上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只在青婴的眼中打着转儿。 望着泪眼婆娑的青婴,唐易的心中升起丝丝的暖意,摇摇头强笑道:“青婴,你来做什么,你伤势未好,打不过他的。” 两行清泪终于从青婴的眼中滑落下来,“噗哒”“噗哒”的落在地上,滴起许许尘埃,青婴望着那些尤自以身躯挡在唐易身前的禽兽,道:“打不过,我便与你……们一起死在这里算了。” 随着身上鲜血的流失,唐易的眼神渐渐涣散,神智亦渐渐的模糊起来,唐易向着青婴投去爱怜的目光,幽幽道:“如此也好,今ri我等便同生共死了吧!” ……………… 十万字了,码字不容易!道友们,如果你觉得此书还不错,万请给居士一个支持,拜谢! ; 三四节 老苍头 “年纪轻轻,就说什么生啊死啊的,老头子我活了千多岁,都没嫌自己活够!”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云梦山间的树林里传来,紧接着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头子出现在那里,老头子着一身布衣,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看上去jing神矍铄,中气十足。 老头子抬脚一踏,看似行动迟缓无比,然而就在大家楞神间,老头子已经来到唐易的身前。 老头子向着唐易抱拳躬身行礼,道:“老仆见过少主!” 唐易见得此人出现,神情一松,终于晕了过去。 老头子便是老苍头,萧不守口中云梦山的看门人,因为这些年来一直在闭关修炼,所以唐易并未见过。 唐易素来惜命,然今ri宁愿一死也要战斗到底,固然缘于与禽兽们的感情深厚,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昨天萧不守与唐易说过,老苍头今ri将出关,且其修为之高,青婴也远远不及。 青婴可是闯荡过全真派祖庭重阳宫,盗取过全真派神水珠的九尾灵狐啊,唐易相信,只要自己能坚持到老苍头出关,定然无忧。 老苍头其实早就来了,不过见得唐易出现,于是隐在一旁暗中观察保护唐易,老苍头从萧不守那里听说过唐易的存在,一来yu让唐易在实战中得以提升,二来么,老苍头也想看看,到底唐易的修为心xing如何,能让萧不守青睐有加。 这一番观察下来,结果是以老苍头的孤傲xing子,亦真心实意的唤唐易一声“少主”。 天青见得老苍头出现,心中大为震惊,自等与唐易大战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树林中藏了人?此人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方才要是此人乘着大战的时候,从背后偷袭,那还得了? 天青又想着老苍头自称活了千多岁,暗道老苍头莫不是此山的镇山神兽?然而又怎么会称呼小道士为少主? 昔年商周封神大战,众圣受道祖鸿钧天道启示,拿道祖鸿钧赐下的天书封神榜与打神鞭册立以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为首的天庭,用来掌管天地三界,调和yin阳五行。 天庭成立后,册封三百六十尊正神之位,三百六十尊正神之位的下面,又有何种各样的小神仙,如山有山神,河有河伯,用来守护一方安宁,这些小神仙并不一定出自于封神榜,也有可能是封神大战之后才定。 如唐易所在的云梦山,山神便由祖师爷卢生担任。 神仙们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的俗事?再说鉴于封神大战的破坏力,封神大战后有圣人不离天外天,三界不得擅自串联的规矩,神仙们的辖地上即便发生什么事情,神仙们也鞭长莫及,有心无力啊! 很多神仙们便收服一些上古巨妖,用来代管自己的辖地,这些上古巨妖被称做镇山神兽,镇山神兽向来备受尊崇,神仙们的香火也有它们的一份。 天青不敢妄动,向着老苍头合揖道:“贫道乃是罗浮派天青,未知阁下尊姓大名?” 老苍头睬也不睬天青,只望着莽莽苍苍的云梦山,神情中满是萧索感伤,叹道:“唉……自从几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后,云梦派愈发的寂寥荒芜,便是些阿猫阿狗,都敢来云梦山撒野。” “老头子你嘴巴放干净点!”回过神来的杨高峰站出身子怒骂道,杨高峰修为太低,无知者无畏,见得老苍头认唐易为主,以为老苍头亦不过尔尔。 “哼!不知死活!”老苍头双眼一睁,两道jing光shè向杨高峰,顺手抽出插在腰间的砍柴刀,直接向着杨高峰凌空劈去。 “徒儿当心!”天青见状急忙出言提醒,同时大喝一身,捏起指诀念动咒语,一颗霹雳丹朝老苍头打过去,yu行围魏救赵之举。 老苍头毫不理会天青的霹雳丹,手中更添一份力道,砍柴刀蓦的伸长,横贯虚空,以排山倒海之势怒压而下。 “喀嚓”…… 杨高峰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便似被砍瓜切菜一般,削成了两半,凛冽的刀气并未停止前进,连带着杨高峰所在之地竟被硬生生的劈开一条大坑。 一刀之威,霸道如斯! 就在此时,天青的霹雳丹已经飞到老苍头身前,老苍头大喝一声,浑身一抖,从老苍头的背上忽然飞出一块铁甲,向着霹雳丹罩去。 “轰”…… 霹雳丹猛的爆炸开来,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将铁甲震得摇摇晃晃,然而毕竟不能将铁甲推毁,铁甲就像一堵铁墙,楞是将天青全力施展的霹雳丹给堵在老苍头身前。 老苍头身子晃得几晃,面上一片chá红间,望着天青一声闷哼道:“你的修为倒也不俗,不知能否接得下我这一刀?” “天地一刀!” 老苍头猛的暴喝,再次举起手中的砍柴刀,既不花哨芜杂,也不牵强做作,就这么直来直去,直截了当的劈下。 便是这般简单的一刀,风雨莫侵,ri月莫易,天地皆为之sè变,彷佛也臣服于这样的一刀之下,害怕被一刀劈得天崩地裂! 森冷的刀锋透着寒光,刺骨的杀气让天青猛的一个寒颤,浑身如坠冰窖几乎动弹不得。天青终是罗浮派的得道高人,危急关头一口咬破舌头,借疼痛之力手脚并用,一边举剑相迎,一边甩出一颗黑sè金丹。 “砰”……黑sè金丹在天青身前化作一团黑sè的迷雾,天青的身影顿时消失在迷雾之中。 “轰”……迷雾里面传来天青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一蓬鲜血飞溅,一条断臂随着半截残剑飞出。 待得迷雾悠悠散开,哪里还有天青的身影? 老苍头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一刀未竟全功不太满意,不过天青借着迷雾丹已经走远,此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 唐易做了一个梦,梦见天地宇宙重新回到鸿蒙混沌中,那里没有光线,没有温暖,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寂寞。 而唐易自己,便浑浑噩噩的生活在这片鸿蒙混沌中,ri复一ri,年复一年,与着黑暗寂寞为伍,与着孤苦零丁为伴。 唐易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让人崩溃的压抑,想要去寻找自己的温暖,寻找自己的光明。 唐易拼命的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可前面依然还是没有方向的漆黑一团。 唐易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唐易痛苦莫名,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 无尽的黑暗中,唐易努力的睁大着徒劳无功的眼睛,眸子里尽是绝望,心脏在不停的抽搐着:难道自己再无力进行抗争了么?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死神降临的那一刹那么? 就在此时,黑夜的前方有一个声音在响起,清清楚楚的传到唐易的耳朵中,直透唐易的灵魂深处: “小子,你快起来,你不能死,你还要助老祖我一臂之力!” 是谁?是谁在和我说话? 是的,我不能死,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唐易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信念与力量,双手撑地,努力的爬起来,要紧牙关,继续的望前走去…… 任地上的石砾将双手刮得鲜血直流,任路边的荆棘将身子刺得遍体鳞伤…… 决不放弃! 前面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唐易幽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婴那一副挂满担忧,挂满憔悴的绝世容颜。 “小道士,你终于醒了,吓死我啦!”青婴一声欢呼雀跃,玉手抚着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的胸脯,一脸的惊喜。 唐易点点头,在青婴的搀扶下靠坐在床沿,喝了一口水后,唐易回想着那ri的惨烈战况,问道:“青婴,禽兽们伤亡如何?” “死者不计其数,伤者么?倒是只有铁翅大鹏与雷兕,和本姑娘一样,它们需要至少半年以上的时间来养伤。”青婴白了一眼唐易,道:“小道士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都晕迷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真担心死我了,要不是老苍头不许,我早就去轰了云梦山,将你那闭关的师傅给找出来。” 这个……唐易不知道还批评还是该感动,于是干脆不说话。 说起萧不守,青婴有些怨怨念,道:“小道士你师傅也真是的,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别人要来砸场子了,他就要闭关……” “巧合……这是个巧合!”徒不言师之过,见得青婴似乎要打开话匣子,将矛头对准萧不守,唐易赶忙替师傅辩护一句:“师傅知道老苍头要出关,才去闭关的,再说师傅哪里知道罗浮派的道士们会来砸场子?” 唐易以真气探查一番自己的伤势,发现自己虽然身体虚弱,但真气雄浑更胜以前,修为境界竟一举由化神境通神界突破到化神境分神界,可别小看这一个境界的突破,毕竟一个境界有上中下三品啊! 这是因祸得福么?虽说实战对修为的提升很大,可也没有这么夸张吧,唐易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 真心感谢没有真正含义道友的打赏,另今ri和林下忆夕阳道友聊天,林下忆夕阳给了居士很多鼓励,一并感谢。; 三五节 欲回 “小道士你感觉神清气爽是吧?”旁边青婴见状,似明白唐易心中所想,脸上露出狡恬的一笑,道:“我们从天梧身上寻得一些丹药,一股脑的全给你吞了,其中有颗金黄sè的丹药看着很不错,老苍头说那是罗浮派的昊元金丹。” 昊元金丹?难怪自己修为长这么多,原来吃了修真界三大灵丹妙药之一。 天青逃走后,禽兽们的满腔怒火都向着地上晕迷的天梧发泄,天梧很快就被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撕扯的过程中,从天梧身上滚出许多丹药,禽兽们不敢擅自吞食,都拿来交给唐易。 “诺,这些是不能吃的!”青婴又掏出几颗霹雳丹,扮一个鬼脸故作凶狠,道:“不过本姑娘瞧你不顺眼,打算也给你吃了,毒死你!” 说着说着,青婴自顾自的“呵呵”笑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突如其来的响起,青婴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一颦一笑间,清雅灵韵溢满了房间,悄悄的蔓延开来…… 唐易静静的感受着青婴笑声中的愉悦。 此时,房间一暗,老苍头从外边走进来,见得唐易模样,大喜着上前见礼:“少主!” 唐易侧身让过,道:“前辈来了,不知师傅可好?” “主人一切安好,不过有些牵挂少主!”老苍头言简意赅,道:“少主还是直接唤我名字老苍头吧,前辈什么的听着真别扭。” 那一ri云梦山脚下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差点没将已经闭关入定的萧不守惊得走火入魔,师徒两一个在山脚与罗浮派的道士们争斗,一个在山顶与自己的心神交战,都在阎王爷面前挂了个号等着去报道。 “哼!可惜走了一个道士!”事情过去快半月,老苍头想起来仍是义愤填膺,怒道:“罗浮派如此嚣张,等主人出关后,我等一起去踏平罗浮派,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老苍头的满头白发根根倒竖起来,浑身杀气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房间里的空气顿时都被震住,忘记了流动。 “好!好!好!”青婴唯恐天下不乱,兴奋的拍掌直赞,道:“老苍头的天地一刀好生厉害,当真是天地间的第一刀,到时候见个人便是一刀下去,看他们还敢出来惹是生非不?” “老夫这天地一刀不过是拾人牙慧,胡乱模仿,名字起得大些罢了,要说厉害,和大能之人比起来,简直是萤火相比皓月,不值一提!” 被青婴真心实意的夸奖,老苍头的脸上不仅没有得意之sè,反而有些羞赧。 唐易啧啧称奇,唐易虽未亲见,不过青婴将老苍头的天地一刀说得那么厉害,想来不假,可老苍头又说什么拾人牙慧,胡乱模仿? 拾谁的牙慧,模仿谁的?那个谁,岂非厉害得没边! “哼,难道老夫还骗人不成!”见得青婴有些不相信的样子,老苍头瞪眼怒道:“小姑娘,老夫给你看个东西,你就知道老夫所言不虚,也省得你ri后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老苍头大喝一声,身子一抖,从背上弹出一张铁甲,正是老苍头用来防御天青霹雳丹的铁甲。 老苍头将铁甲递过来,唐易抬眼看去,只见铁甲上遍布裂纹,似曾经碎裂成一块块后,又重新修炼缝合而成。 “老夫本体乃是铁背苍狼,老夫既以铁背而得名,这一块铁甲的坚硬程度可想而知。”老苍头抚摸着铁甲,满脸的唏嘘,彷佛在缅怀着过去的青葱岁月。 妖怪与人族修真者不同,人族修真者可以采集天地jing华,炼制各种各样的法宝,妖怪们的脑袋显然没有这般好使,妖怪们的宝贝要么是从别人手中夺得,要么是直接使用本体中最为得意的部位。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世间生灵,皆有其独特之处。如老苍头的这一张铁甲,经过天劫的淬炼,实是世间难得的防御宝物。 “老夫的铁甲被人打烂,这不是我的耻辱,而是我的荣耀……”老苍头吸一口气,眼神中有恐惧,亦有崇拜:“那一ri,有大能之人杀上门来,老夫与数千兄弟一起迎敌,对方瞧也不瞧,只是一棒打砸下来,数千人便一齐送了xing命,唯有老夫仗着铁甲坚硬,逃过一死……” “老夫侥幸活命,却被吓破了胆子,再不敢在世间闯荡,只悄悄找一山洞一边修炼,一边修补铁甲,如此千年时间一晃而过,直到祸事临门,被主人所救……” 说到这里,老苍头似突然惊醒,一拍大腿道:“主人命老夫下来看少主醒了没有,老夫还要向主人汇报,省得主人担忧。” 说罢,老苍头急匆匆的出门,向着云梦山顶走去。 老苍头说得玄乎,唐易青婴皆yu问个明白,然老苍头的身影早就走远。 唐易又想起自己在昏迷的梦中听到的那一句话,想老苍头活了千多岁,见多识广,或许知道“老祖”是谁也说不定。 ……………… 接下来的ri子像以前一般,继续波澜不惊的流逝着。对于修真者而言,平平淡淡才是人生的真谛。 唐易照样每天早晚去云梦石上诵读,不过前来听讲的禽兽们少了一大半,便是那铁翅大鹏与雷兕,也不知躲到哪里疗伤去了,想来是云梦山七十二峰中的某一个未知山洞。 习惯了被禽兽们包围的唐易每次见得空荡荡的云梦别院,心中总是涌起一股寂寥悲凉,好久以后才慢慢的将心境逆转过来。 有人说,修真者要将万物不滞于心,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修炼之余,唐易与青婴经常去找老苍头说说话,可老苍头对以前的事情闭口不提,任凭唐易青婴怎样要求都不开口。 为此,满足不了好奇心的青婴甚至几天都不理睬老苍头。 唐易问老苍头,修真界千年来都有些什么厉害的“老祖”没有,老苍头歪着头想了半天,道:“老祖倒是有,不过印象中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妖,名字起得威风,手底下却没三两功夫,叫‘老祖’的人,虽然不差,可从来都高明不到哪里去!” 唐易闻言大汗,只能将此事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青婴的伤势亦慢慢的好起来,不过青婴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相反,唐易发现青婴有些心不在焉,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jing神的样子。 这ri清晨,唐易在云梦石上讲道的时候,发现青婴并没有前来,后来,唐易在小溪旁寻到了青婴的身影。 青婴依旧是那一袭白裙,坐在小溪边的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小溪流水潺潺而过,叮咚作响,与潇潇山风合奏着一曲优美动人的旋律,青婴赤着白皙无暇的双足,沐浴在小溪水里,青青的水草,蓝蓝的碧天,都那般的相映成趣。 在初生的阳光里,青婴如露珠般娇俏yu滴的面上挂着淡淡的忧愁,眼角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洁白的手指上百无聊奈的拨弄着一根野草,似有些发呆的听凭小溪里的鱼儿们兴奋的在双足间游来游去,又倏的弹开。 那样子,直若一朵寂寞绽放的水莲花,又若夜深人静时悄悄将花香洒向人间的优昙,让唐易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了《诗经*秦风》里那首有名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zhngyāng…… “青婴,怎么了?”唐易柔声的问道。看着青婴如此的忧伤,唐易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亦有些缠绵的悱恻起来,青婴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让唐易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的念头。 女孩子是水做的,像青婴这般温婉如水的女孩子,就应该无忧无虑的成长,快快乐乐的生活。 “小道士,我的伤好了。”青婴低着头,将野草在手中一卷一卷的绕着圈儿,幽幽道:“小道士,我要回去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然唐易还是觉得心中似被抽动了一下。 “这是好事啊,我哪天抽空送你回去。”唐易强笑道:“传说东海青丘山风景如画,神奇秀丽,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怎么,青婴不想带我去,怕我这个凡夫俗子脏了青丘山么?” 唐易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想开些玩笑,将压抑的气氛冲散一些,没料到缺少了开玩笑的那种心情,所以说出来的时候,愁绪味道反而更浓了一些。 “其实我的伤,在几天前就好了,不过我……我并不想回去得这么快,在这里,我不用去想那报仇的事情,也不会觉得孤单与寂寞,我在这里有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平和……” 如小女孩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一般,青婴声音有些无比失落的低沉,似自言自语,又似向着唐易倾诉,道: “难怪人说‘大多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如今不成了……昨天晚上我修炼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要度过那第三百年的天劫了,九尾狐一族yu度天劫,必须回到祖源地青丘山才行!” ……………… 顺求众位道友的支持!; 三六节 出行 神州大地,大约以长安城为中心,东疆临大海、南疆临群山、西疆临荒漠、北疆临莽原,上应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二十八宿三百六十颗星辰,四时四野分明。 阳chun三月,草长莺飞的风和ri丽,唐易青婴两人轻装简行,有如踏青,向着东海青丘山赶去。 或许是大好chun光让人心情舒爽,青婴有说有闹很是兴奋,洒下一路清越的笑声。 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天生丽质,唐易青婴两人并肩而行,只惹得那些在田地间干活的老农以为是神仙降临凡尘,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驻足观看,感叹着这般的一对璧人儿,真个是天造地设之合。 突的前边飞过一对粉黄的蝴蝶儿,青婴“呀”的一声,道:“小道士,快看那好漂亮的蝴蝶!”说罢,蹦蹦跳跳的便追逐蝴蝶而去。 唐易不禁莞尔,看着青婴曼妙的身影在chun光中翩翩起舞…… 青婴再回来的时候,那一双蝴蝶停在青婴洁白的手掌之上,一闪一闪的拍着翅膀与青婴亲昵着,相映成趣。 青婴献宝似的招呼唐易观看,见得唐易不为所动,青婴白了唐易一眼,瘪着小嘴不满道:“你这小道士总是老气横秋,无趣的紧!” 我无趣?是你无聊呢!唐易很是清高的想道。 青婴才说到这,突的又话锋一转,指着插在自己发髻的一朵不知名的淡雅小花,睁大着眼睛俏皮的问:“小道士,你说是这花儿漂亮,还是本姑娘漂亮?” 唐易突想起唐伯虎的那首《题拈花微笑图》: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yu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奴颜好?…… 唐易呵呵一笑,盯着青婴与那花儿上下打量着,故作沉思。 “小道士,你到底说不说呀,不说就算了。”青婴被唐易瞧得面sè有些发红,嗔道:“你那双眼睛sè眯眯的,实在碜人的紧!” 唐易一本正经的说:“青婴天生尤物,鬼斧神工,漂亮得无与伦比!” “嗯,算你识相。”青婴的脸上一个笑容静静的绽放,一副理所当然的气派,旋即又皱着眉头道:“小道士,你那个‘鬼斧神工’用得太难听了,应该说‘天地造化’。” “青婴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唐易更加认真的说道:“这花儿素洁窈窕,暗香袭来,怕是要胜青婴一筹!” “小道士,你活腻了,敢调笑本姑娘!”青婴立马晴转多云,娇哼一声,取下花儿作势yu打。 唐易哈哈大笑,心怀畅快的踏步望前走去。 两人兴致勃勃,一路望东,走得几个时辰之后,渐渐的有些燥热起来,青婴额头显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上挂着两片飞絮状的chá红,娇艳yu滴。 青婴在路旁采一片芭蕉叶顶在头上,以手为扇,轻扇几下,嚷道:“热死啦,小道士,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再这般的走下去,会将我的皮肤晒黑的。” 唐易闻言很无语,你是九尾灵狐好不好,可以变幻模样的,还怕黑吗? 两人找一块yin凉处的大石头坐下来,唐易忽闻到空气中有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香味不同于寻常花草所散发出来的清幽或浓郁,反而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迷离,有些想罂粟花的诱惑,让人沉醉其间。 唐易想起好几次在青婴身旁都闻到了这种味道,遂奇道:“青婴,你身上配的是什么香,很好闻啊!” “你不是说那花儿比本姑娘香吗?”青婴显然是个记仇的人,嗤道:“现在你知道你错得很离谱了吧!” 难道是九尾狐的体香?唐易只听说过“狐臭”啊! 见得唐易满脸的不相信,青婴的自尊心似受到伤害,站起来双手叉腰,大声的说:“小道士你熟读《山海经》有什么用?上面记载我青丘山九尾狐一族,个个夺天地造化,皆是聪慧无双,国sè天香!” “别激动,别激动,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我从刚出生下来就坚信不疑的!”感觉青婴似有暴走的倾向,唐易赶忙信誓旦旦的睁开眼睛说瞎话。 没办法,每每涉及九尾狐一族的荣耀,青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青婴许是讲得太激动,又是那般的动作,高耸的胸脯愈发的显得挺拔,随着青婴说话的急促,一起一伏着,彷佛随时要涨破罗裙,弹跳出来。 这个……唐易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九尾狐当真是国sè天……香啊! “你个登徒子,满脑子的坏心思!”顺着唐易的目光,青婴向着自己胸口一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一声娇喝,粉拳倏的扬起,就要向着唐易的双眼打去。 然见唐易嬉皮笑脸中的惊赞模样,不知怎的,青婴的拳头便没有了力气,只轻轻的落在唐易的胸口。 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似更浓了些。 两人歇息一阵吃些干粮,这才发现,此地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荒无人烟,四周都被连绵不绝的群山包围。 唐易望着那些高山,气苦道:“青婴,此山颇高,攀爬不易。今ri我等怕是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露宿山野之间与星辰作伴了。” 青婴正瞧着地上,那里有几只蚂蚁在伸着触角,商量着要将一粒两人洒落的干粮带回家。青婴闻得唐易之言,转过头来,看着唐易如发现一个白痴。 唐易很有些莫名其妙,道:“青婴你有什么好办法?” “攀爬自然不易,不过我们不会飞过去么?”青婴说这话时,忽然想起自己与唐易相处也有半年,好像从来都没见唐易飞行过。 “小道士,你不是连飞都不会吧!”青婴张大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道:“飞行术可是修真界最简单的道术!” 呃……唐易还真不会!唐易也不知怎么搞的,连镇派绝技都学到手,就是没学飞行术。不过想想好像也很正常,自己跟师傅萧不守混了八年时间,萧不守就教了个入门的和镇派的。 美其名曰:一步登天。 以前么?萧不守没提,唐易也觉得不要紧。后来呢?唐易觉得要紧,可萧不守闭关去了。于是此事便落了下来。 “这个……师傅以为我悟xing奇高,能无师自通,自创道术来着。”唐易心中大汗,打了个哈哈自我解嘲道:“如今看来,师傅稍微有点高估我了。” “既然如此,那小道士你慢慢的攀爬,天为被地为床,躺在树上数星星!姑娘我吃点亏,飞过去找客栈住算啦!”终于见到唐易吃瘪的模样,青婴心中大乐,那叫一个畅快啊! 山间起了丝丝的风,给两人带来了一阵凉意,蔚蓝的天空中,飞掠过一片浮云,遮在那巍峨的高山之上,投下一片yin影,有几只鸟儿似被惊起,“唧唧喳喳”的在林间盘旋,忽的俯冲而下,投入那大山的怀抱。 青婴看着鸟儿的动作,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嘴角挂着个小得意,对着唐易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小道士,要不我教你?”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这事得商量商量,唐易狐疑的看着青婴! “哎呀,你到底学不学,难道你真想要我陪你在这大山中过夜么?”青婴一瞪眼,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替你那粗心大意的师傅教你一回,怎么感觉你还不领情?” 唐易想想也是,学个飞行术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自己发现不对劲,顶多不使用就是,难道还会有生命危险? 唐易撸起衣袖,一副视死如归的派头,道:“学就学,谁怕谁?” “噗嗤……”青婴掩嘴轻笑,道:“好啊好啦,你记得本姑娘的好就是!” “既然是修真界最基本的道术,那么只要窥得大道门径,能够炼jing化气者皆可修习……”青婴在路旁捡了根棍子,学着那些私塾里的先生们模样,在唐易身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方步,先讲了一通大道理。 看得出来,青婴是很进入角sè的,不过唐易也是很进入角sè,如以前上学听老师讲课,打着哈欠昏昏入睡。 唐易终于没忍住,出言叫住青婴,道:“青婴,你到底还要多久讲到正题?” “肃静肃静!小道士,你要学习道术,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行?”青婴拿着棍子敲打着唐易身前的石头,斥道:“须知本姑娘为人师表,总要让你明白个透彻,绝不让你囫囵吞枣。” 还为人师表,我看你误人子弟还差不多!唐易耷了耷肩膀,道:“那好,青婴你慢慢讲,我先睡上一觉,等会好有力气爬山。” 青婴大怒,长长的吐了口胸中闷气,心道现在让你嚣张会,呆会叫你好看。 “昔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飞行之术亦是由此而来。”青婴没了先前的兴致,瓮声瓮气的道: “修真者将体内清气上升,以清气的漂浮之力来带动身体的飞行,而所谓的御剑飞行,也大抵如此,不过是模拟飞禽,将清气灌输道宝贝之上罢,这样修真者可以更好的用意念来控制飞行的速度和方向!”……………… ; 三七节 少女 “就这么简单?”唐易有点不敢相信。 “要不怎么是修真界最基本的道术,除了小道士你,是个人都会。”青婴双手一摊,嘴角上扬,道:“当然你们人族还有一些高深的法门,如武当派的‘梯云纵’,又如少林寺的‘一苇渡江’,不过很可惜,那些都是不传之秘,我也不会!” 相传武当派的祖师爷张三丰能踩着云朵而行,如履平地;少林寺的达摩昔年从天竺来东土布道,路过那万物皆不能渡的通天河弱水时,凭借一根芦苇,安然过河。 唐易抽出铁剑,按照青婴所说之法,将清气慢慢的向那铁剑上输送而去。果然,铁剑似气球一般慢慢上升,并拉扯着唐易,不过远远不足以让唐易飞起来。 “哎呀,小道士你真笨,你将清气全部输送到那铁剑之上,才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啊!”青婴在一旁看得很焦急,指指点点着。 唐易深深呼吸一口,依言将周身的清气都向那铁剑上涌去。 “嗖”的一声,唐易的身体向火箭一般,向着天空激shè而出。 “妙极,妙极!这下有好戏看啦!小道士,以后还欺负本姑娘不,等着从天上摔下来吧!”青婴在下面望着唐易的身影,兴奋的拍着小手。 唐易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天空中连唐易划过的痕迹都没有,不知飞哪里去了。 青婴坐在石头上面,想着唐易摔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嘻嘻”……得意的哼起小曲来。 然而过了好久,也不见唐易回来。 青婴有些不耐烦,抬头望望天空,除了几只归巢的鸟儿,什么都没有。 “这小道士,还不回来,到底死哪里去了……”青婴嘀嘀咕咕着,突的想起一事,青婴登时吓得花容失sè,眩眩yu哭起来: “惨了,小道士这么飞,不会真的摔死了吧……” “小道士……”青婴身子一跃,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循着唐易离去的方向寻去…… 唐易先前飞得太快,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所以对青婴在下面的呼喊,隐隐约约听得不太分明。 唐易刚开始尚控制不好,如喝醉了酒的老汉般东倒西歪,但慢慢的便习惯了,不多时后就能四平八稳的飞行。 着着眼前一片片飞掠的云朵,脚下一座座跨过的大山,大自然之美,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唐易心中好不畅快! 自己天赋过人啊,区区飞行之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飞得一阵,唐易自觉差不多,遂原路返回,心道:自己先前有些怀疑青婴借此机会捉弄自己,看来是冤枉了青婴,呆会下去的时候,可要好好感谢一番…… 下去!对了,怎么下去? 感谢个屁?唐易的额头上顿起了一层黑线,可恶的青婴,还是让自己中招了! 随着唐易的心神波动,手中的剑一阵晃乱,身子也有些摇摇摆摆起来。 唐易低头望下面一看,只吓得慑慑发抖,这可是几十丈高的天空中啊!要是这么摔下去,不被砸成一团肉泥? 唐易愈是慌乱,铁剑便愈控制不好,身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将唐易整得满头大汗,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唐易心道这么下去不行,还得拿出个好办法,灵机一动间唐易想起自己是因清气注入铁剑,带动身体飞行的,如果自己将清气从铁剑中收回,身体不就慢慢的下降了。 事到如今,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呸,乌鸦嘴,自己是以大智慧解决大问题。 唐易一咬牙,将清气从铁剑中收回。 然而唐易的身子并没有如想象中的缓缓降落,反而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在空中横冲直撞的飞速下掉。 “啊……”想要反应已经是来不及,唐易的脑袋一下懵得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完了,我的修真生涯!完了,修真界第一个在练习飞行之术时摔死的人! 就在唐易快要投向大山怀抱的时候,忽听得下面山野间也是传来“啊……”的尖叫声,似比唐易更响亮些。 回声?不对啊,是女孩子的声音! 唐易抬眼望去,只见自己掉落的下方乃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水潭,绿幽幽的潭水zhngyāng,一位姑娘正在哪里沐浴,浑身上下不着片缕,白玉一般的身子在青山绿水间显得分外的耀眼闪亮。 那位姑娘显然没有料到唐易能自天而降,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惊惶失措中,甚至忘记了掩饰身上的重要部位,于是,姑娘那高耸挺拔的ru房,那盈盈一握的纤腰,那洁白修长两腿间的萋萋芳草,全被唐易的目光一扫而过。 能见得如此绝sè,便是从天上掉下来,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啊! “轰”……唐易眼前一黑,结结实实的砸进潭水中,激荡得潭水四散飞溅,如散开一串串的珠玉…… 咕噜,咕噜…… 由于潭水的缓冲,唐易总算没有当场丧命,不过这么高下来,唐易比送命好不了多少,只跌得个头冒金星,周身骨头俱散几乎动弹不得,迷迷糊糊间,拼命的被水儿灌着。 好在唐易如今修真也算小成,危机关头丹田内气机自动牵引,唐易蓦的一个激灵,牙尖将舌头一咬,借着锥心的疼痛感终于强提一口真气,让身子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yin贼,你受死吧!” 唐易才钻出个脑袋,正准备透口气时,一声娇喝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条白练直飞过来,卷起唐易便望空中一甩。 可怜唐易,哪里有还手之力? “砰”的一声,唐易重重的撞在潭边,“哇”……这下倒省得麻烦,将吞进肚子里的水全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才停歇下来,唐易几乎虚脱,躺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唐易尚未回过神来,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宝剑倏的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之上,三尺青锋,寒光凛冽,直让唐易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凉飕飕的。 唐易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反抗之意,怕是这条小命,就要交付地府的牛头马面…… 唐易顺着宝剑望去,终于看到了少女的面容,淡扫蛾眉,明眸皓齿,一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蹁跹优雅。那湿漉漉的秀发散披在一袭淡黄的清丽长裙上,遮住那秀曼颀长的身姿,在这远离尘世的青山绿水间,更显得流光熠熠,清妍绝俗。 见得唐易的目光似不离开自己的身体,少女脸上更是羞怒有加,杏眼横睁间手中的宝剑一抖,喝道: “yin贼,你临死之前尚有何话可说?” 这个无妄之灾吃得实在是不明不白……尤其是被左一句yin贼右一句yin贼的骂着。 我哪里yin了?我若真是yin贼,就该像牛郎一样,将洗澡的织女衣服给偷掉,你如今还能如此从容的骂我么? 真是岂有此理,唐易勃然大怒,你光天化ri之下跑到此处来洗澡,我还没说你有伤风化呢?……好吧,看在脖子上这把宝剑的份上,唐易忍了。 唐易yu哭无泪,道:“姑娘,你看我像一个yin贼么?” “油头粉面,面目可憎!如何不像?”少女冷哼一声。 这个……没眼光,没品位……唐易决定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道:“姑娘,真是个意外啊,小道我练功出了岔子,才从天上掉下来,难道姑娘没听见小道我一直在叫救命么?世界上哪里有这么高调的yin贼,生怕对方不知道?” 少女心道:我当然听见了,否则宝剑会只是架在你的脖子上?早一剑刺进你的心窝。 少女如此想着,手中的宝剑渐渐一松,将信将疑的说:“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的单选题,事关小命,唐易怎敢出错?赶忙将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的说道:“小道我以道心起誓,当时吓得七魂六魄都散了,哪里有心情偷看!” 没心情看与有没有看到是两码事,对不对? 唐易继续道:“若有半句虚言,小道愿遭受天打雷劈,死后进阿鼻地狱,受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唐易以道心起誓,又说得这般夸张得骇人听闻,倒让少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少女收了宝剑,低头沉吟道:“其实你不必发那么严重的誓言,我……我也知道你并非有意的!” 顿了顿,少女面上一红,轻声道:“今ri之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否则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斩杀于剑下!” 今天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唐易闻言自然应承下来。 少女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唐易望着四周高耸入云的山峰,心道自己要怎么出去?于是赶忙将少女叫住。 少女面上闪过一丝不悦,道:“你还有何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是青婴那小妮子害的啊!没办法,唐易只得将自己修炼飞行术的事情与少女说了。 “就因为这个,你从天上掉下来,差点丢了xing命?”少女膛目结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挺丢脸的,唐易郁闷着点点头。 ; 三八节 苦情 “小女子第一次学习飞行之术的时候,虽然知道下降的法子,可也是吓得要死!”少女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就如寒冬的冰雪突遇和煦的阳光,淡淡的暖意浸润心田。 唐易这才发现少女的声音如黄鹂出谷,夜莺鸣晨,一种泰然自若的清脆悦耳。 少女接着道:“公子既知清气上升,如何不知浊气下降?公子只需要将浊气运沉于丹田之下便可。” 原来这样,唐易恍然大悟,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在自作聪明的寻死! 唐易拱手向着少女谢礼,少女侧身让过,道:“区区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两人萍水相逢,自不会交浅言深,少女向着唐易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少女大约是觉得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不甚舒服,遂用素洁的小手拢了拢发髻,动作轻柔舒缓,娴静如临水照花。 少女行动间显了脖颈上那粉雕玉琢的肌肤来,唐易的眼前一亮,却见少女的后脖正中,有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痣,颜sè鲜红,在肌肤的衬映下,甚是绚丽夺目。 唐易想起以前偶然所闻,禁不住的“咦”了一声。 少女自知脖子上的红痣,然女儿家的胎记乃是私密之事,如何能让一个陌生男子品评?少女皱着眉头道:“公子不闻: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么?” 除了先前的误会外,少女无论交谈举止,都玉软花柔,仪静贤淑,唐易在少女面前自不会无端的大放阙词,拱手而言:“小道尚是第一次见到姑娘脖后的苦情痣,一时间有些惊讶,姑娘万勿怪罪。” “苦情痣?什么是苦情痣?”少女听得唐易说苦情痣三字,微微有些发愣,道:“《布衣神相》上面记载有痣三百六十颗,暗合周天三百六十星辰,其中并无苦情痣啊!” 唐易暗暗心惊,少女还真是博学,连《布衣神相》这等奇僻的书都了若指掌,想来平素没少研究脖子上的那颗痣吧! 唐易道:“苦情痣之说,不过是小道以前听说的一个传闻,并不见记载于典籍之上的。” 少女显然有了兴趣,寻了潭边一块洁净的石头坐下,倩影倒在水中,顿让那潭水亦失了颜sè,少女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公子可与小女子说一说那个传说么?” 唐易自无不可,整了整思绪,将着心中的故事如水一般娓娓道来: “相传世上的人死后,过得鬼门关,便踏上黄泉路,在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忘川河,河上面有一座奈何桥……” “孟婆坐在奈何桥边的三生石上,以彼岸花熬着一锅忘情水,每当有人经过,便递上一碗,凡喝了忘情水的人,管你爱恨情仇之事,管你牵挂痛恨之人,全都忘得个干干净净……如此才好了无牵挂的去轮回转世……” “有些人,生前情缘未了,便是死去,亦刻骨铭心,怎么都不愿意喝下忘情水,宁肯去忘川河中炼狱千年……” “为了避免在千年的苦楚中将记忆变得模糊,于是她们请求孟婆为她们做一个记号,将前世今生的爱恋都存贮在那个记号中,只待千年期满,便带着那个记号中的回忆去再续前缘……” “那一个记号,相传便是她们脖颈正zhngyāng的那一颗苦情痣……” 唐易静静的说,少女静静的听,时间彷佛都静止下来,只有潭水幽幽,任光影匆匆似浮华掠过,由不知名处来,向不知名处去。 “苦情痣……我受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难道就为了等待一段如此不堪的爱情,等待一个如此不堪的人么?” 少女听完唐易的故事,久久的坐在那里没有言语,眉目低垂,黛痕轻压间,全是繁花落尽,萧瑟的愁,彷佛少女便是被这个天地三界所遗弃的人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孤独相陪到哪里。 唐易看得大为怜惜,脑中思绪悠悠,漫过时空……曾几何时,在那青涩的岁月中,亦有这么一个让自己怜惜的人,这“苦情痣”的说法,还是她告诉自己的呢? 可惜如今yin阳相隔,生死用阻,再难有相见的时机…… 一片树叶被山风吹落,纷纷扬扬飞到唐易身前,唐易顺手抄在手中,放得嘴边调试几声,抑郁低沉的声音悄悄流淌出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瑞雪,只影向谁去?……” 树叶吹出的歌声呜咽沙哑,如诉如泣,余音袅袅不歇…… “小女子失态,让公子见笑了!”少女终于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望着唐易的那一袭青衫道袍,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道:“公子亦被离愁别恨所苦么?” 你的愁,尚可挂在面上,与人分享;我的苦,只能埋在心里,独自品味! 唐易没有说话,将手中的树叶丢进了潭中,树叶在水里打了个转儿,悠悠的望下沉去,片刻后,便没了踪影。 此人年纪轻轻,为何,如此的沧桑?为何,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孤独? 少女想要出言询问,又觉唐突,于是向着唐易道一声:“珍重!”衣袂飘飘间,身影已随风而起,愈走愈远…… 佳人已去,空留余香! 两人甚至都没有问及对方的身份姓名,或许……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有着许多这般的匆匆过客,惊鸿一瞥间,已化作流年似水,只有闲暇时偶尔的回忆,才会想起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 为了保险起见,唐易独自一人在山谷中试飞了几回,终确定再无问题,才原路返回去寻找青婴。 飞得片刻,前方远远的传来声音,正是青婴在不停的对着自己呼唤哭喊。 差点将小命送掉,要说唐易不对青婴来气那是假的,开玩笑也要弄清楚什么玩笑能开对吧!?可是这会听得青婴哭声中的凄惨悲凉,唐易唯有心中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唐易应了一声,现出身来。 “小道士……”青婴的身影急速飞来,一下撞进唐易的怀中。 可怜唐易,才学会飞行术,被青婴这么一撞,登时身体内的气息一岔,又是控制不住手中的铁剑,再一次的从天空中直掉下来。 真应了那句话“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干脆摔死算了,唐易这次连救命都懒得叫。 青婴吓了好大一跳,赶忙飞身下来,总算在唐易差点着地的时候,伸手接住了唐易。 唐易怒道:“青婴你干嘛接我,你不是等着好戏看么?” 青婴自知理亏,面对唐易的怒火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青婴已经红肿得像个桃子的婆娑泪眼,唐易终究忍心不下,轻言道:“好了,青婴别哭了,我不回来了么?” “呜……小道士,我好怕……好怕你摔死了!”青婴的感情似找到宣泄口,一把抱住唐易,痛哭起来。 唐易软玉温香满怀,呼吸处尽是女儿家的体香,青婴充满弹xing的胸部紧贴着唐易,随着青婴的哭泣声一抽一抽…… 唐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起来,一双手儿顺势搂住青婴那盈盈一握的杨柳小蛮腰。 果然十指连心,指尖透过青婴的裙子,传来青婴腰间臀上的曲线,细腻酥软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唐易忍不住就轻轻一揉。 “嗯……”青婴下意识里柔柔的哼了一声,听在唐易耳中,如品天籁。 唐易还未有进一步的动作,青婴突的一声惊呼,弹跳出来,俏脸儿涨得通红,眼睛里秋波流转,yu滴出水儿来。 空气中一股唐易熟悉的暧昧幽香,悄悄的弥漫开来…… 青婴似不敢与唐易对视,道:“小道士……你怎么才回来?” 唐易还有些回味方才指尖的感觉,闻言没好气的说:“我差点摔死,后来在一个小山谷中领悟修行之术,能回来就要谢天谢地谢谢你了!” 唐易自不能将遇见少女洗澡的事情说出来。 青婴吐一吐小舌做个鬼脸,道:“好啦,这事是我不对,别板着个脸儿超级难看,我不也在后悔么?我保证没有下次的!” “你还敢有下次……”唐易一瞪眼过去。 青婴呵呵一笑,望着唐易的道袍说:“小道士,你身上这么湿,肯定是摔到水塘里面。” 唐易无槽可吐,没有理会青婴。 青婴又自来熟的问:“小道士,水塘里面有没有仙女在洗澡啊?” 呃,还真有……唐易做贼心虚,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道:“你别瞎说好不好?” “哼!本姑娘也料到你没有那么好运!”青婴不过随口说说,唐易真说有,怕也未必相信。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午后的阳光斜斜洒来,地上并排着两人长长的影子,两人边走边聊,与着茫茫大山渐渐的融在一处…… ……………… 道友们如果方便的话,请支持一下,拜谢! ; 三九节 九宫格 唐易青婴行得数ri,远远望见一座雄奇大山,傲然屹立天地之间,巍巍簇峙,其势若飞。 青婴道:“小道士,那座山峰叫什么名字?可比你们的云梦山还要高大。” 唐易在心中想了想,道:“按我们的行程以及此山的形状看来,此山应该便是盘古大神左臂所化的南岳衡山,南岳衡山乃南天诸山之首,确实比云梦山要高大些。” 上古奇书《山海经》有记载曰: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身化万物,以脊梁为天柱不周山,以头颅四肢为五岳(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后天柱不周山在巫妖大战中被水神共工撞断,从此五岳独领天下群山之风sā,而五岳之首的东岳泰山,更是号称五岳独尊,获天下第一山之美誉。 南岳衡山所辖七十二峰,以回雁峰为首峰,祝融峰为主峰,岳麓山为尾峰,其灵气之充郁,世间少有可比拟者,单是那洞天福地中,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便占据了朱陵洞天、青玉坛福地、光天坛福地、洞灵源福地四处,向来为修真者或避世隐居,或开坛布道之所。 唐易青婴两人飞抵衡山脚下,已然暮霭沉沉,万家灯火,天上静静的挂着一轮上弦弯月,将清辉无私的洒向人间,街上的行人稀少,空荡荡的显得很是沉寂。 两人寻了一间客栈,yu要进去歇息,老板正在昏黄的油灯下“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拿一支笔写写画画着。 老板见得两人进来,赶忙堆满笑容,热情的打着招呼,衣服和气生财的模样。 唐易道:“老板,我们开两间上房。” 老板有些为难道:“客官,今ri客栈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唐易亦有些为难,自己虽与青婴相处ri久,不过从未同房……同一间房过呢?倒是青婴并不太在意,道:“一间便一间,懒得去另外找了。” 老板带两人前去房间,路过柜台的时候,唐易见小孩子在推演着一张九宫格,那一张九宫格横六竖六,一共有四九三十六宫。 九宫格类似于现在的数独,不过其中涉及九宫八卦方位,yin阳五行生克,所以要复杂的多,九宫格以九为单位,从一九到九九,愈是往上,便愈难推演。 那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能推演到三十六宫,端的不凡,唐易赞道:“小朋友,不错嘛!” 小孩闻言,抬起头来向着唐易甜甜一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小孩子不懂得谦卑,让客官谬赞了。”老板望着小孩子的目光中充满慈爱,道:“念儿,天sè已晚,你也早点去睡觉吧。” 唐易青婴两人来到房间,赶了一天路,眼下两人都有些累,想要早点上床睡觉。 问题来了,这一张床给谁? 青婴抬眼望天,很不解的对着唐易说:“小道士,这也是问题么?我是女孩子呢!” 早知道没好事,根本就应该开两间房,唐易有些不甘心,道:“青婴,要不我们将这床分成两半,中间放几个盛满水的碗,我保证不过界就是。” 青婴白了唐易一眼,彷佛在说你休想。 唐易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打地铺,青婴坐在床沿,笑意盈盈的指指点点着,道:“小道士,我可是九尾灵狐哦,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发现,你千万不要干坏事,免得我睡梦中拿五彩石给你一记。” 唐易闻得青婴之言,想起一事,道:“青婴,你上次闯荡重阳宫,又被全真派道士追杀,其间有没有被人发现真面目。毕竟我等如今大摇大摆的在江湖上行走,若是被全真派的人识破身份,会比较麻烦的。” “小道士你放心便是,本姑娘行事,当然万无一失!”青婴的话语中有着几分得意:“我上重阳宫之前,曾在终南山附近潜伏两三年,行动那晚亦是月黑风高,况且又带了面具,如今全真派的道士就是站在我对面,也未免认得出来。” 说到这里,青婴神情黯然,不无遗憾的道:“可惜我还是低估了全真派的先天罡气,仅仅将神水珠给偷出来,而且还差点丢了xing命。那些和我交过手的全真派道士若是再次见我出手,怕是也可推测出来。” 唐易点点头,道:“青婴,你知道的,我等人族修真界有望气之术,会不会……” “本姑娘身怀天地秘宝五彩石,再说我又不是那些寻常兽妖,岂能被人瞧破本体?”青婴很是不屑一顾,道:“要想识破本姑娘的真身,除非是开了天眼的二郎神杨戬来了,又或者是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来了。” 二郎神杨戬与齐天大圣孙悟空乃是仙界鼎鼎有名的战将,没事来地界瞎凑合干什么? 既然如此,唐易遂放心下来,不过很快唐易的一颗心又被吊起来。 “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我听母亲说,她在地界游历时发现,你们人族的修真者还有两类人比较了得。”青婴话锋一转,道:“一是扁鹊华佗传下的医家大能者,他们有一种‘金针渡穴’的本领,若是被他们的金针扎住任督二脉,据说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鬼,都得现出原形。” “一是那些开了先天‘yin阳眼’的人,他们的眼睛能穿透世间迷障,直视真谛。” 医家自不必说,所谓“yin阳眼”,可生下来便有,也可以后天修炼,“yin阳眼”又名“天眼通”,能看遍世人本体,观便世人本心。 唐易心道,“金针渡穴”乃是医家最jing深的法门,“yin阳眼”更非凡人所能成就,如此两项特殊技能,世间岂会常见? 两人聊得片刻,青婴声音愈来愈小,唐易沉思片刻后再看时,青婴竟已靠在床沿沉沉睡去。 唐易将青婴扶着躺好,又为青婴盖好被子,青婴还是没有醒过来。 唐易暗觉好笑,青婴还说自己是九尾灵狐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发觉,这模样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夜凉如水,微风中偶尔捎来的几声犬吠,更增添了客栈里的静逸,月光从窗户里斜斜的shè进,如水般漫洒起一片朦胧迷幻。 青婴呼吸声不疾不徐的传来,轻柔而均匀的安详,白sè的裙子散发着淡淡幽光,与着周围隔绝开来,直若她不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一般。 或许是方才聊得一阵,让唐易的睡意尽去,唐易这会躺在地上,迟迟难以入眠。 唐易不忍心将青婴吵醒,干脆轻轻的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想要透透气。 唐易寻一僻静的角落坐好,想着这些天的行程,又想着以后和青婴需要走过的路径,照目前的进度看,唐易青婴想要到达东海青丘山,怕还要半年时间以上呢。 神州大地如此广袤,若非自己不是一个修真者,而是一个普通人,怕是一生兜兜转转,生老病死都在云州城里吧。 云州城相比神州,不过沧海一粟;神州相比地界,亦不过十占其一;地界在天地三界中,面积空间最为狭窄;天地三界之外,天外天更是无边无际…… 可笑的是,总有那么多眼高手低者坐井观天,说什么要战天而胜之,别说是高高在上,杳无边际的天,便是这脚下沉默寡言,承载奉献的地,亿万年来又湮灭了多少英雄豪杰们的足迹?即便穷我们一辈子的jing力,又能趟过几条大河,跨过几座高山? 世人对于天地,要常存敬畏之心! 唐易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在此时,突然外面“嗖嗖”的飞进来几道身影,每个人都是一身夜行人的打扮,手中持一把锋利的宝剑,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其中一人疑惑着道:“程师兄,朱师姐,我们来这南岳衡山已经快一个月了,每天晚上都去将那石鼓书院翻了个遍,可那里除了一片废墟以外,什么都没有,会不会那本秘籍不在石鼓书院出世啊!” “不会的,师傅他老人家说过,千年前石鼓书院之所以能成为儒教四大派之首,很大部分是因为那本秘籍的缘故,后来石鼓书院被剿灭时,那本秘籍不知所终,据说当年石鼓书院院长孟浩然大儒为前朝死节时,曾留有遗言:千年不可期,九九复归一。说的正是今年那本秘籍要重新出世。” 那位程师兄压低着声音,道: “这些天来南岳衡山的三教九流中人明显的要多了起来,据为兄推测,怕是很大部分都是冲着那本秘籍而来的,师傅他老人家今ri下午便飞鸽传书,叫我们一切的探查都在暗中进行,且勿打草惊蛇,说不定过得些ri子,师傅他老人家也要亲自前来呢?” 听得那位程师兄的话语,另外几人都很受鼓舞,倒是几人中唯一的那一位女子,不置可否,若有所思。 “朱师妹,最近半月以来,你一直心神不宁,却是何故?”程师兄见得那位女子模样,很是关切的问道。 “哦……没什么,此地四处通风,当防隔墙有耳,我们且先回房,再来从长计议吧!”女子皱着眉头道。 几人悄无声息的回房而去。 ……………… ; 四十节 早点 唐易睡得晚,醒来得也晚,第二ri早晨,唐易仍在与周公相会的时候,突觉得脸上痒痒,下意识的伸手去挠,只听得青婴“嘻嘻”的笑声传来。 “小道士,起床啦!”青婴扯着一根头发在唐易脸上拂来拂去,让唐易不得安生,兴致勃勃的说:“小道士,你不是常与我说起石鼓书院么?我们今ri去游玩一番可好?” 听得青婴话语,唐易忽想起昨天晚上听那群夜行人说的“石鼓书院将出秘籍”事,心道自己护送青婴前往东海青丘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被人误解为寻宝人,若起争端反而不美。 唐易遂道:“青婴,我等何不上祝融峰去,将南天之景尽收眼底?” 青婴自无不可,两人于是洗漱完毕,出得房间来先吃早点。 客栈里的人员并不多,除了老板外,只有一位临窗而立的书生,另外在客栈的角落里蹲坐着一位卖艺的老人。 唐易青婴两人坐下后,点了南岳衡山的“三绝”,慢慢的品尝着。 所谓“三绝”,是指采摘自南岳衡山上的观音笋、鹅肝菌、云雾茶三种土特产。观音笋馨香甜美,清凉生津;鹅肝菌质松肉肥,鲜嫩可口;云雾茶齿有余香,沁人心脾。 “旄头彗紫微,无复俎豆事。金甲相排荡,青衿一憔悴。 呜呼已十年,儒服弊于地。征夫不遑息,学者沦素志……” 唐易青婴两人正大快朵颐间,只见那位临窗而立的书生突然长袖一挥,望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南岳衡山,摇头晃脑大声的吟诵起诗来。 书生吟诵的是唐代诗圣杜甫的《题衡山县文宣王庙新学堂呈陆宰》,昔年杜甫为躲避战乱来到衡州,应陆宰邀请,观看新修的孔庙,做了这首诗,杜甫在诗中感叹安史之乱后,读书人地位极为低下,鼓励大家绝不能抛弃经世之学。 书生的读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让人似能体会诗人杜甫当时的愤懑与求上之心。 青婴望着书生的背影打趣道:“小道士,你看人家读得多有感情,哪像你在云梦石上那般的干干瘪瘪,让人听得直想睡觉。” 唐易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心道我若是像书生一般的摇头晃脑,每天早晚合计几个时辰下来,怕是要整出脑震荡来。 “在下一时情不自禁,发些牢sā,有辱两位雅兴,实在罪过!”那书生听见唐易青婴两人在谈论自己,转过头来向着两人行礼道:“在下邹城孟霖,游历至南岳衡山,尚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唐易见孟霖生得浓眉大眼,一生正气,举止不卑不亢,温文有礼,顿时心生好感,暗道孟霖亦是游历,与自己倒算得上是同道中人,于是还礼道:“小道云梦派唐易,这位是小道的师妹,姓青。” 唐易青婴有约定,私下里随便称呼无妨,人前以师兄妹相认。 唐易又道:“公子自邹城而来,又贵姓孟,不知与那儒教亚圣孟子有何关系?” 见得唐易提起亚圣孟子,孟霖面显崇敬,遥遥向北行了一礼,正sè道:“有劳道友垂问,亚圣公正是在下先祖!” 没想到孟霖竟然是孟子的嫡系传人,难怪如此气度心胸,唐易连道:“失敬失敬!小道生平亦是万分钦敬亚圣公的仁德之说,没想到今ri一见亚圣公后人的风采!” 九州大地上下几千年,一代又一代的风流人物谱写着自己的传说,在青史上留下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于修真界的三教九流而言,哪一个门派不是那些惊才绝艳之辈,以天马行空的思想或开创,或完善,才得以传承千古? 佛教先有达摩老祖挟七十二绝技,只身来东土布道,后有六祖惠能“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得以发扬光大;道教先有太上老君《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开宗布道,后有南华真人庄子一篇《南华真经》,将“道”与“修道”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世人的面前,道教终于在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至于儒教,便是圣人孔老夫子与亚圣孟子了,孔老夫子率领着一众门人游历诸侯各国,宣扬着“儒”的“内圣”与“外王”,而亚圣孟子则是具体的阐述着何为并如何去做到儒家最高境界“仁”、“义”、“礼”、“智”、“信”。 达摩慧能、老庄、孔孟,于他们各自的教派而言,更像是太极图上的yin阳两仪一般,循环流转,相互补充着! 昔ri与道、儒并称为先秦“显学”的墨、法等诸子百家,不能如道、儒、佛三教一般流传与大众,不是墨家墨子、法家韩非子等开宗立派者不及道家老子、儒家孔子、佛教达摩,而是墨家、法家没有出现那如道家庄子、儒家孟子、佛教惠能那般的继往开来的人物。 正所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见得唐易一介道士,如此推崇自家先祖,孟霖感叹道:“李兄身为道教弟子,却无门户之偏见,在下实在叹服!” 唐易心中大为汗颜,云梦派祖师爷卢生本就儒教弟子,后来被仙人点化,才入的道教,云梦派弟子道儒皆修,怎么会对儒教有门户之见? 孟霖家学渊源,见多识广;唐易熟读道儒典籍,旁征博引,故两人相谈起来甚是相得,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青婴见此情景,甚是乖巧,在一旁也不相扰,默默的为两人斟茶倒水着。 就在两人谈话间,客栈角落里那位卖艺的老人怀抱着一把破琴走得近前,作揖道:“小老儿借问一下几位客官,可要听曲?” 唐易见老人衣衫褴褛,面sè疾苦,一身的沧桑风尘,暗叹世道不靖,世人命运多蹇,于是向着孟霖道:“今ri小道与孟兄相遇,且让老人家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孟霖亦与唐易一般心思,闻言点头道:“在下也正有此意!” 老人席地而坐,将破琴摆于身上,双手静抚琴弦,“仙翁”“仙翁”调试几声。 说也奇怪,方才还是低下卑微的老人,此刻面上升起一种庄严贤达,彷佛那一张破琴给了老人无穷的力量与生机。 唐易孟霖见状暗暗称奇,两人一扫先前的随意,正襟端坐起来。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得sè,指尖轻轻拨动,琴音从老人的指尖娓娓流出,蕴蕴绕绕,漫延开来…… 唐易等人随着琴声悠悠,完全沉浸其中,心魂亦随之空灵起来。 琴声先是盘旋曲折,回肠荡气,一派莽莽苍苍的雄壮气派,似亘古,似永恒……继而忽的一转,舒缓澄清,如诉如泣,变得温柔婉约,珠玉渐生…… 老人一曲弹罢,余音袅袅,经久不歇,直让人回味无穷。 “善哉,峨峨兮若高山!”孟霖抚掌赞道。 “善哉,洋洋兮若江河!”唐易亦是拍掌。 唐易孟霖两人对望一眼,尽皆畅怀大笑,惺惺相惜之心顿生。两人都听得出来,老人所弹奏的,乃是神州十大名曲之一的“高山流水”,知音难求啊! 老人技艺jing湛如斯,唐易孟霖岂敢以凡人待之?两人恭请老人上座,为老人叫了份“衡山三绝”,请教老人名字。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老人洒脱一笑,道:“小老儿见得两位客官飘逸绝伦,才高八斗,且碧海青天,肝胆相照,才生献技之心。” 唐易孟霖两人连道不敢,言老人谬赞。 老人又道:“两位客官,小老儿另有独弦嵇琴一把,不知两位客官可有兴趣一听?” 古琴本有五弦,内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合宫、商、角、徵、羽五音。后来周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替父身亡的长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是为文弦;周武王伐纣的时候,又加弦一根,是为五弦。 所以如今世间通行的古琴皆为七弦,又称“文武七弦琴”。 独弦嵇琴又称二胡,相传东晋名士嵇康在一次聚会中,以七弦琴技惊四座,然有人不服,言:“七弦琴世人皆弹,君琴技非凡,也不稀奇,君能弹独弦之琴否?” 嵇康慨然道:“此易事尔。”嵇康将七弦琴扯掉六弦,独余一弦,竟将原本一曲靡靡之音弹得慷慨激昂,让人啧啧称奇。 从此,独弦嵇琴便流传下来。不过嵇琴只有一根弦,声音单调,又无名曲相配,所以演奏者甚少,在修真界并不常见。 “小老儿我生平好琴,琴技一道也略有所得,后来在一个偶然的际遇下,获嵇琴一把,小老儿我想着世间并无嵇琴名曲,于是很觉心痛,决定四处飘泊流浪,以寻找一曲适合嵇琴演奏的曲目。” 老人言语中很有些惆怅,道:“今ri得遇两位,还请替小老儿我端详端详如何?” ……………… 感谢编辑支持,本书下周获得一个推荐。 不管成绩怎么样,居士一定坚持本心,坚持自己的风格,以求道并殉道的jing神,将本书写好。 若是众位道友觉得本书还入法眼,请支持居士。 ; 四一节 再遇 今ri浑浑噩噩,事情繁杂,此章写得很没感觉,道友们可先不读,等明天修改后再看。 ……………… 老人解下背上的包袱,将裹住包袱的绳索打开,只见一把嵇琴悄然而出,唐易观那嵇琴样式古朴中不失大气,豁达中透着不羁,禁不住的赞道:“好琴!” 老人淡然一笑,道:“这些年来我寓居南岳衡山,常见北雁南飞,盘旋于此,因此心中有感,将那十大名曲中的《平沙落雁》改编,做一嵇琴之曲,前些ri子才告功成,今ri还是曲成之后的第一次通演。” 说罢,老人郑重的取下嵇琴,深深呼吸一口,全神贯注的演奏起来。 琴音汩汩,天高云杳中,有风萧雁鸣,一群大雁惊鸿蹁跹,或飞或停,或嬉或戏,回环顾盼间,悠然而自得…… 唐易心胸为之一宽,忽觉世间纷纷扰扰,彷佛皆随着琴声远去,唯有旷达隽逸,还在陪伴着自己,好似经过云梦山的几年修炼之后,自己真成了一位高人隐士。 忽的,琴音莫名一颤,出现一个破音,好似弹琴者一口气息没有缓过来…… 唐易登时惊醒,心中诧异不已,以老人的jing湛技艺,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唐易抬眼望去,只见老人手中的嵇琴好像一位顽皮的小孩子,似要挣脱老人的控制,在不停的动来动去。 老人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身子微微一晃,继续不紧不慢的弹奏着。 嵇琴声音黯哑呜咽,听起来自有一股悲凉怆然之气,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方才的那种豁达。 老人心chá涌动,清喝一声随着琴声突念道: “默默西风说不争,南迁云翼复停停。 情沙种下三千竹,老雁搀扶一万程……” 听老人所念,当是老人自己为《平沙落雁》所配之词。 嵇琴的躁动慢慢的平复下来,彷佛方才的遭遇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然而没有过得多久,在一个曲子的转折之处,嵇琴的声音又不受控制起来,竟然一连出现两个破音。 老人满面chá红,脸上见汗,头上竟然渐渐升起白sè雾气,彷佛老人不是在弹琴,而是在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 怎么回事?唐易等人看的胆颤心惊,生怕老人别出什么意外,可是观老人模样,似不将嵇琴征服誓不罢休。 “大清早的谁在嚎啕,凄凄惨惨的好像家里死了人般,当真晦气!”忽然,从客栈里面传来一声叫骂。 旁边一个声音附和道:“就是就是,想来今天又是出门办事,徒劳无功。” 琴音戛然而止。 “此琴不为俗人弹奏!”老人身子猛一阵摇晃,嘴角现一丝鲜血,黯然的收好的嵇琴,向着唐易孟霖行一礼告罪,长长的叹息一声,将嵇琴收好。 收好了嵇琴的老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一脸疾苦,风尘仆仆,就是街头一普通的卖艺老人。 从客栈里面走来三男一女四人,三男头戴东坡巾,脚踏青云履,身着白sè布袍,乃是儒教士子打扮,为首那人仪表不凡,背着把宝剑走起路来步伐矫健,显然修为不低,后面那两人瘦如竹竿,一胖似冬瓜,倒也相映成趣,不过两人有一点相同,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着一身淡黄留仙裙,腰间系了一块浅绿的玲珑玉佩,当真个秋水为肌,柳叶为眉,行动间举步轻摇,飘然若飞,彷佛那九天仙女下来凡尘。 唐易见得少女不禁一楞,这不是数ri前自己在小山谷中撞见的正在洗澡的那位姑娘么?唐易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的那几个夜行人的对话,心道原来这姑娘姓朱。 少女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唐易,登时面上起了幽幽红霞,不过少女故作不识,一望之下便将目光转开。 “师兄,那姑娘好看么,你眼珠都掉下来了?”唐易的耳边传来青婴似漫不经心的话语。 呃……唐易免不了几分尴尬,连忙端起桌子上的茶杯。 来者言语太过恶毒,唐易等闻言皆是心中不喜,正想要为老头说上几句,那店掌柜已经急匆匆的走向来者,赔礼道:“罪过罪过,还请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那老头子一回。” 说罢,掌柜又过来斥责老头道:“花老头,你在我店里打打秋风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得罪客人。” 花老头连连称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背起行囊,就要出去。 却是那少女拦住了花老头,向着花老头行礼道:“小女子师弟出言无状,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花老头慌忙还礼:“姑娘折杀小老头了,小老头如何当得起姑娘的大礼?” 少女摇摇头,道:“前辈琴技之高,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小女子师弟有眼不识泰山,小女子深为愧之。” 花老头低着头的眼中闪过一丝异sè,口中却道:“哪里哪里,小老头破音连连,实在让姑娘贻笑大方……” 说罢,花老头也不等少女回话,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少女望着花老头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事人都不追究,唐易等自也不好多说。 少女等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高谈阔论着。 那胖子喝了一口茶,看着外边的衡山道:“世人评论五岳,说是北岳恒山如行,东岳泰山如坐,西岳华山如立,中岳嵩山如卧,惟有南岳衡山独如飞。观这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惶惶然果然若大雁展翅,yu飞天际。” “可惜世人弄明白了衡山如大雁之飞,却是没弄明白哪里是大雁之首,哪里是大雁之尾。”瘦子接过话茬,却是冷哼一声,言语中很有不平之意,道: “九州大地,向来以雍豫两州为中原,衡山地处荆州之南,北望中原,是以大雁yu飞,也是应该向北而飞,故依在下看来,南岳衡山七十二峰,当以我等岳麓书院所在的岳麓峰为首。” 瘦子此话一说,胖子喜笑颜开,连称高见,便是为首的程师兄,也含笑点头,倒是朱姓少女,在一旁静静的喝着茶没有理会,似在沉思。 唐易在旁边听得好笑,暗道这两人还真能胡扯瞎掰。 原来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横跨八百里大地,状如展翅飞翔的大雁,以回雁峰为首,以岳麓峰为尾,这几位岳麓书院的门人显然在为岳麓山打抱不平,要给岳麓山安上个北望中原的“大雁之头”。 瘦子受了鼓舞,更是兴起,眉飞sè舞的道:“世人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将这南岳衡山称为‘寿岳’,然世人愚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岳衡山被称为‘寿岳’的典故,亦是因为我等岳麓山所在地长沙的缘故,岳麓山自当为衡山之首了!” 地上山川河岳,天上ri月星辰,都是一一对应的,南岳衡山的“衡”所对应的便是天上二十八宿中南方朱雀七宿中的轸星,轸星有四颗星,其中有一颗名为长沙星,长沙星在轸星中主寿命,预示子孙昌盛,而南岳衡山在秦朝时属于长沙郡,在汉朝时属于长沙国,所以与天上的长沙星相连,故被称之为“寿岳”。 典故本没错,但瘦子在此时抛出来,不仅要说地处长沙的岳麓山为衡山七十二峰之首,更有衡山是因为岳麓山而得名的意味了。 茶余饭后的闲聊中,为自己的门派争一争面皮,就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唐易本想一笑了之,可是有人听不下去了。 “谬论,实在是谬论!”一声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瘦子的话语,与唐易同一桌的孟霖拍案而起。 孟霖家学渊源,一生正气,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如何听得下去这些言论? 亚圣孟子说理畅达,气势充沛并长于论辩,孟霖显然深得其老祖宗的真传,这会儿斥起岳麓书院的四人来,那是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岳麓岳麓,自然是南岳之麓了,其名字便说明了一切,何来争论?” “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曾说过‘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其意便是大雁南飞,到了衡阳的回雁峰便停歇下来,什么时候大雁要北望中原了?” “南岳衡山得尊‘寿岳’,实乃盘古大神造化天地之功,长沙亦乃因缘际会,何时与岳麓山扯上了干系,按你所说,长沙有名山千座,岂非都是南岳衡山之首?” 说岳麓山为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首,本来就是个经不起推敲的伪命题,岳麓书院几人也不过是在自娱自乐罢了,哪里想到会有人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孟霖这一斥,有理有据,只将岳麓书院四人说得面红耳赤,偏生还哑口无言,辩驳不得,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几人面面相觑,数个眼睛对瞪,尽皆楞住。 这场子砸得……唐易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可青婴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将手掌拍得“啪啪”作响,笑道:“孟书生,我先前还当你和小……女子师兄一般,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领!” 见得青婴夸奖,孟霖连称不敢,摆手道:“苏姑娘别这么说,李兄的学识见解,如鸟迹鱼落,天马行空,在下亦是很佩服的,方才与李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 ; 四二节 首尾之争 唐易在一旁听得好笑,暗道这两人还真能胡扯瞎掰。 原来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横跨八百里大地,状如展翅飞翔的大雁,以回雁峰为首,以岳麓峰为尾,这几位岳麓书院的门人显然在为岳麓山打抱不平,要给岳麓山安上个北望中原的“大雁之头”。 瘦子受了鼓舞,更是兴起,眉飞sè舞的道:“世人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将这南岳衡山称为‘寿岳’,然世人愚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岳衡山被称为‘寿岳’的典故,亦是因为我等岳麓山所在地长沙的缘故,岳麓山自当为衡山之首了!” 地上山川河岳,天上ri月星辰,都是一一对应的,南岳衡山的“衡”所对应的便是天上二十八宿中南方朱雀七宿中的轸星,轸星有四颗星,其中有一颗名为长沙星,长沙星在轸星中主寿命,预示子孙昌盛,而南岳衡山在秦朝时属于长沙郡,在汉朝时属于长沙国,所以与天上的长沙星相连,故被称之为“寿岳”。 典故本没错,但瘦子在此时抛出来,不仅要说地处长沙的岳麓山为衡山七十二峰之首,更有衡山是因为岳麓山而得名的意味了。 茶余饭后的闲聊中,为自己的门派争一争面皮,就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唐易本想一笑了之,可是有人不干了。 “谬论,实在是谬论!”一声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瘦子的话语,与唐易同一桌的孟霖拍案而起。 孟霖家学渊源,一生正气,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如何听得下去这些言论? 亚圣孟子说理畅达,气势充沛并长于论辩,孟霖显然深得其老祖宗的真传,这会儿斥起岳麓书院的四人来,那是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岳麓岳麓,自然是南岳之麓了,其名字便说明了一切,何来争论?” “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曾说过‘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其意便是大雁南飞,到了衡阳的回雁峰便停歇下来,什么时候大雁要北望中原了?” “南岳衡山得尊‘寿岳’,实乃盘古大神造化天地之功,长沙亦是因缘际会,何时与岳麓山扯上了干系,按你所说,长沙有名山千座,岂非都是南岳衡山之首?” 说岳麓山为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首,本来就是个经不起推敲的伪命题,岳麓书院几人也不过是在自娱自乐罢了,哪里想到会有人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孟霖这一斥,有理有据,只将岳麓书院四人说得面红耳赤,偏生还哑口无言,辩驳不得,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几人面面相觑,数个眼睛对瞪,尽皆楞住。 这场子砸得酣畅淋漓啊……唐易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可青婴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拍掌笑道:“孟书生,我先前还当你和小……女子师兄一般,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领!” 见得青婴夸奖,孟霖连称不敢,摆手道:“青姑娘别这么说,唐兄的学识见解,如鸟迹鱼落,天马行空,在下亦是很佩服的,方才与唐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岳麓书院四人已然醒悟过来,瘦子与胖子勃然大怒,“刷”的便抽出宝剑,指着孟霖骂道:“哪里来的小子,也敢多管闲事?” 孟霖拂袖而立,懒得理睬两人。 瘦子与胖子何曾受过这种蔑视?仗剑就要冲杀过来。 少女将两人唤住,与程师兄点了点头示意,于是四人便在程师兄的带领下,望孟霖唐易所在的桌子走过来。 看的出,四人当中,虽程师兄最为年长,然而少女拥有一行人的主导权。 几人来到孟霖身前,程师兄慨然道:“在下岳麓书院程重威,与朱师妹以及马勇、廖大壮两位师弟见过公子,未请教公子等尊姓大名?” “邹城孟霖!”孟霖言简意赅,似话不投机半句多,又指着唐易青婴两人道:“这位道兄以及姑娘与在下萍水相逢,与你我争端之事无关,不说也罢!” 程重威等自报家门,显然有找回场子的决心,孟霖自然不惧,却怕连累唐易青婴,所以先将两人撇开关系。 “我还道是谁这般无礼偷听,原来是邹城孟家的,难怪口气这么大?”瘦子马勇yin阳怪气的说道。 廖大壮接过话茬,啧啧讥讽道:“嘿嘿,邹城孟家,石鼓书院修习的不是孟家之儒么?那些大儒们如今却在何处?” 就如道教有雷法、内丹、符箓、双修等之分;佛教有禅宗、密宗、净土宗、律宗等之分;孔老夫子传下的儒教也并非铁板一块,昔ri儒教四大书院中,衡阳石鼓书院修习的是孟子之儒;长沙岳麓书院与庐山白鹿洞书院修习的是程朱理学;登封嵩阳书院修习的是董仲舒之儒。 后来石鼓书院被毁,修习王阳明心学的商丘应天书院崭露头角,取代了石鼓书院儒教四大书院的地位。 众书院名义上皆尊孔老夫子,实际上思想以及修行方式有天差地别之分,其中又以孟子之儒与程朱理学为甚,千年来,两者的争端就没消停过。 程朱理学奉行“三纲五常”,“三纲”指的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等三种人间最基本的人伦关系;“五常”指的是仁、义、礼、智、信等五种规范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 “五常”倒也罢了,乃是儒教祖师爷孔老夫子亲自定下的教条,谁都不敢也没能耐去推翻,因此程朱理学的重点在“三纲”之上。 孟子之儒的核心是“仁”,“仁”是什么?“仁”就是“人心”,“人心”是老百姓的想法,所以才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并对这句话加以详细的解释“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就与程朱理学的“君为臣纲”背道而驰,争锋相对,因此,两家不闹矛盾才怪。 “区区萤火烛光,亦敢笑皓ri明月?孟某与你等同为儒教之徒,实在羞愧于世。”孟霖冷哼一声,啸道: “生亦我所yu也,义亦我所yu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石鼓书院在异族入侵之时,为朝廷死节,为儒教守义,虽消失尘埃却万古流芳!孟某倒要问问诸位,那些riri说‘君为臣纲’者,在先君蒙难的时候,都跑到哪里去了!?” 孟霖一席话将岳麓书院诸人说得哑口无言。 修真者讲求敬天地礼鬼神,有“人死为大”之说,马勇廖大壮两人拿已经死节千年的石鼓书院众大儒来说事,未免显得过于尖酸刻薄,太不厚道,也难怪自取其辱。 旁边青婴将手掌拍得“啪啪”作响,毫不理会岳麓书院众人的怒视,生怕别人不知道般的高声赞道:“好好好!孟书生有理有节,小女子佩服!” 唐易很清楚青婴的水平有几斤几两,闻言心中大汗,将青婴拉到身边道:“师妹,人家搞学术之争,你瞎凑什么热闹?” “虽然我不懂,可是我会察言观sè啊!”青婴很是委屈,反驳道:“师兄你看,孟书生高谈阔论,岳麓书院理屈词穷,一瞧便知道高下立分啊!” 这个……在青婴的高谈阔论之下,唐易也是理屈词穷……好吧,其实在唐易的心底,相比于程朱理学,唐易更认同孟子之儒多些。 辩论才刚开始,青婴就已经判定胜负,要传出去岳麓书院的面皮往哪里搁?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青婴已经被岳麓书院众人给斩首了千万遍。 就在岳麓书院三位士子一筹莫展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上前一步,轻启朱唇,莺声燕语淅淅沥沥说不出的动听,与孟霖道:“公子所言差矣,昔年先祖朱子(朱熹)在世时,曾被邀请到石鼓书院讲学,并做了一篇《石鼓书院记》,此记被石鼓书院历代学子所推崇,与着石鼓书院一起流芳百世的。” 少女不过一句话,既反驳了孟霖,又推崇了自家,更兼圆转如意,毫无破绽,端的是棉里藏针,柔中带刚,比之先前马勇廖大壮的无理取闹,不知高明了几万倍。 少女先前放下身段向花老头认错,此刻的辩论也是据理力争,孟霖不禁对少女高看一眼,道:“姑娘姓朱,可是岳麓书院朱院长爱女,修真界人称‘朱门柔音’的朱柔朱姑娘?” 少女微微点头,道:“修真界朋友们抬爱,小女子实在当不起‘朱门柔音’之称。” 朱柔?唐易心中闪过岳麓书院老祖宗朱熹所编写的《朱子家训》,上面有话语曰:妇之所贵者,柔也! 唐易暗道少女名字应当出处于此,观少女的xing情,倒也当得起一个“柔”字,不知道“朱门柔音”中的“音”指的又是什么?………………加油,青业居士!加油,众位道友! ; 四三节 卷入争端 青婴亦是不懂,向着孟霖轻声问道:“孟书生,‘朱门柔音’什么意思?” “朱门柔音,观音无垢;真武帝姬,修真之秀。这四句话指的是修真界三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姑娘。”孟霖道:“朱门柔音是儒教岳麓书院的朱柔姑娘,观音无垢是佛教普陀山观音禅院的无垢女尼,真武帝姬是道教武当派的陆子真女道。” 青婴在心中默念几句,又望了朱柔一眼,没有说话。 九尾灵狐从来都有着自己心底的骄傲。 孟霖闻得朱柔之言,并不露怯,道:“朱子能开创理学一脉,位列儒教孔门十二哲,其才华修为自然是大家公认,然才华与道德何干?” 孟霖亦是连消带打,将朱柔的话语顶了回去,承认朱熹之才,却不认其道其德。 朱柔尚未反驳,那边马勇廖大壮两人已经止不住的叫嚣:“姓孟的,你就会逞口舌之利做小人诬陷行径么?不知道手底下有没有什么真章,拿出来瞧瞧。” 朱柔的一番说辞被马勇廖大壮给硬生生的堵在胸口,然大敌当前,朱柔亦不好扫了两人面子,只得蹙着眉头退下。 旁观的唐易见状,除了无语还是无语,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程朱理学与孟子之儒争论了千年,虽说没有分出胜负,然而实际上在修习孟子之儒的石鼓书院荒废以后,程朱理学仗着人多势众,是逐渐占了上风的。 当然,这也和统治阶级的需要有关,想明太祖朱元璋就十分不喜孟子之儒,甚至有禁绝孟子之儒的打算,后迫于压力没有实行,不过却将《孟子》一书删减了许多。 今ri孟霖与朱柔争论,想来也说不出什么新意,即便孟霖与朱柔斗个旗鼓相当,可岳麓书院这边还有程重威在一旁查漏补缺啊。 孟霖看不上马勇廖大壮两人,傲然道:“在下手底有没有真章,你等二人想瞧,还不够格!” 马勇廖大壮闻言恼羞成怒,又要拔剑冲上。 程重威冷哼一声道:“孟公子,话已至此,不复多言,我等终究还是需要划下道儿比试一番。” 既是比试,自要有比试项目,要有比试裁判才行。 客栈里现在除了比试双方,就只有唐易青婴花老头以及掌柜等人,花老头已经在角落里沉沉睡去,神游物外;掌柜一听说众人要请他做裁判,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劝道:“正所谓和气生财,依鄙人看来,大家还是就此罢休算了。” 掌柜自有疑虑,比试总有输赢,可掌柜两方都得罪不起啊!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唐易青婴,又是马勇廖大壮两人跳了出来,叫嚷道:“反对反对,这小道士能有什么见识,也做得了裁判?真是贻笑大方,再说,姓孟的与小道士相熟,保不准小道士就偏袒姓孟的。” 唐易根本就没想过要做什么裁判,不过马勇廖大壮两人的言语实在太过不堪,说自己没见识也就算了,居然说自己打算偏袒孟霖,这是怀疑自己的人品啊! 唐易怒道:“就你等两人的水准,还用得着偏袒么?就是让你等两人回去再苦修个二十年,也不是孟公子的对手啊!” 人的名,树的影。马勇廖大壮两人对上孟霖,有些放不开手脚,面对唐易就没有这番顾忌了,闻言哈哈大笑,讥道:“真是好笑,你一个连姓名都不敢报上的小道士,能懂得我儒教典籍么?你要做裁判,怎么裁,抓阄啊!” 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唐易心道我还真懂儒教典籍,闻言不怒反笑,道:“好吧,小道我不做裁判,我也参加比赛,助拳孟公子一方总行吧!” 修真界的比试,向有助拳之说,所以唐易的要求也算不上奇怪。 若非害怕出手泄露身份,青婴早就一颗五彩石向着马勇廖大壮两人打砸过去,这会青婴听得唐易也要参加比试,喜笑颜开的道:“师兄加油,一定要将他们给打趴下。” 孟霖闻言,抱拳道:“唐兄高义,孟某感激不尽。” 顿了顿,孟霖又向着朱柔等人道:“今ri比试,若我方胜了便罢,若我方输了,有什么后果我孟霖以及邹城孟家一并承担便是,与唐兄并无任何干系。” “这怎么行行?”马勇廖大壮抢着说道:“小道士自己要上的……” “马师弟,廖师弟,比试就要开始,我等还是静心准备为好!”这会连朱柔也看不过去,出言阻止了马廖二人。 朱柔心中也是很无语,心道你等就不能少说两句么?先是大放阙词引来孟霖斥责,害得众人面皮扫地;然后又将大有获胜希望的辩论给打断,硬要搞什么比试;比试也就罢了,无端的去树立敌人,将小道士给推向孟霖一方。 朱柔还真担心马勇廖大壮继续说下去,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虽然朱柔也觉得唐易并不大可能对比试的结果产生很致命的影响,可心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万一呢? 朱柔的脑海中禁不住的浮现那天唐易以树叶吹奏《摸鱼儿》的身影来:一袭布衣道袍,卓然立于青山绿水间,眉目中浓浓的孤独与眷念…… 那般的一个人,怎么会不通诗书? 孟霖数次yu将唐易置身事外,唐易如何不明白孟霖的苦心?孟霖是担忧岳麓书院势大,ri后可能报复于自己与自己师门吧! 唐易既然敢做,就不怕承担责任。 唐易上前一步,淡淡道:“孟兄无须多言,无论比试结果如何,小道愿与孟兄一并承担。” “难怪诗圣杜甫在诗中说‘衡山虽小邑,首唱恢大义。’果然,在下今ri于衡山地界便遇见唐兄这等大义之人啊!”孟霖闻言感动莫名。 就在众人僵持的阶段,忽的外面一道声音传来:“咦,今年怎么这么热闹?” 另有一个声音道:“南无阿弥陀佛!”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口出现一儒一僧两道身影来。………………年关将近,事情忒多! ;(去读读.)